《聊斋里的阴阳先生》 第一章 棺材铺里的少年 三伏天里,烈日炎炎,大地因为长久的炙烤,随处可见龟裂的表层。 “腰板挺直,屁股往下坐。” 挨了老人一板子的少年,立马“精神”了不少,脸上的汗珠掉在脚下青砖上,连个印迹都来不及留下,就被蒸发干净了。 “砰砰砰!” “谁呀?来了!小兔崽子,别偷懒,姥爷我一会回来考你观地诀。” 前院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解救了少年,姥爷刚刚转身进了屋子,少年赶紧用手将脸上的汗水擦了擦,然后慢慢站起身,收缩马步,不断地敲击腿部,已缓解站了两个时辰的疼痛,酸胀。 “唉!” 少年敲了一会儿自己的腿,叹了一口气,重新扎起来了马步,只不过姿势,自然是没有刚刚他姥爷在时那么标准,心里的思绪也开起了小差。 少年名叫李锦,投胎此地已经有十六个年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投胎转世,没喝过孟婆汤,没走过奈何桥,没去过阴曹地府。 前一秒记忆还停留在,观潮不慎落入水中,后一刻再醒来时,他已经是嗷嗷待哺,只知啼哭的婴孩了。 父亲进山采药,跌落悬崖,找到时,已经血肉模糊了。得知这个噩耗的母亲,强挺着生下了李锦,估计连李锦长啥样都不知道,就也跟着撒手人寰了。 就这样李锦便只能和他姥爷相依为命了。 带着前世在蓝星生活了二十多年记忆的李锦,对于这位陌生的老人,最开始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但有道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从第一次在摇篮小床上,看着姥爷端着温度合适的羊奶,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给自己喂下,到后来李锦生病发烧时,老人彻夜不眠的陪伴,姥爷的所作所为,填补了上一世在孤儿院长大的李锦,对于亲情的缺失。 生活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到最后也不过就是爷慈孙孝的天伦之乐罢了。 不过只看李锦现在练功的辛苦,就知道他爷慈孙孝的日子,并没有享受太久。 李锦的姥爷李丰,是开棺材铺,纸扎店的,这个富水镇的人,也称呼他为阴阳先生。 李锦过上这种“苦”日子的那天,正好是他七岁的生日。七岁之前,为了哄老爷子开心,李锦在姥爷的教导下,识字,背文。 只不过他背诵的书籍不是什么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而是望气寻穴观地诀,画符驱邪桃花案,强身健体龙虎拳。 那时候,李锦还是对这些东西半信半疑的,加之他的年龄还太小,姥爷李丰也没有太过逼迫他,李锦童年还是很幸福的。 不过美好时光总是短暂的,在李锦七岁过生日时,姥爷给他做了一桌子的菜,李锦也在当天夜里,拜了一只会说话的红色狐狸当干妈。 从那一天起,李锦前世存在了二十多年的世界观,瞬间崩塌。他的“苦”日子也到来了。 卯时起床,背诵心法,辰时上山采药,午时回家吃完饭,扎马步,打拳,申时修炼阴阳术数,画符,扎纸,戌时去富水镇外的乱坟岗子里睡觉,有时候也去寒姑山里睡,练胆,练实战。 这么练了九年,李锦也不是傻子,修为必然是日渐增长,已经冲开了身体八十多个窍穴,他姥爷也不过才冲开了一百二十多个。 虽然年少时,谁都做过武侠梦,有一颗仗剑天涯的心,抵挡不了成为仙人,长生不老的诱惑。 但谁也没告诉过李锦,修炼是这么艰苦啊? 如果不是有他姥爷一直监督,单凭李锦自觉修炼,他是决计不可能进步这么快的。 李锦也知道在这个狐狸都会说话的世界里,修炼是多么的重要,不过知道归知道,可实际能坚持天长日久的做下去,却是难了。 李锦前世知道的大道理也不少,但那并不妨碍他还是成为了一条“咸鱼”。 “王庄的王二,人要不行了,家属刚在咱家订了一口棺材,我先过去料理一下,你带着纸钱,香烛,棺材等应用之物,去王庄找我,手脚麻利着点。” “知道了,姥爷!” 李丰生意谈成了,直接让李锦从今天的“痛苦”中,提前释放出来,如果不是当着苦主的面,他不好面露喜色,恐怕李锦的嘴角,此时早都咧到耳根子边上去了。 姥爷李丰前脚嘱咐完李锦,随客人苦主,上了驴车,后脚李锦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过他的屁股刚着地一瞬间,其立马便一跃而起站了起来。 “嗷呦,哦吼,烫,烫,烫……” 李锦一边用手揉着自家的屁股,一边慢慢悠悠的朝着屋里走去。 “口舌,大安,小吉,空亡……” 进了屋的李锦,站在水缸面前,挖了一水舀的凉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其一边喝着,一边手指掐算着今天适合入棺的时辰。 他姥爷没有使用术法,而是坐老乡驴车走的,王庄李锦去过,那距离他们富水镇少说也有一百里,以那头驴的脚程,即使李锦现在出发,今夜也未必能让死者入棺,再者说,他刚刚听得明白,王二可还有口气呢! 如此这般算下来,李锦便也不着急了,他走进前厅,瞄了一眼,找到姥爷做记号的棺材后,三下五除二,将纸钱,香烛等一切祭奠安葬的应用之物,全放进棺材里。 然后点燃了一支柏籽香,用红绳系在手指上,躺在后屋的太师椅中,脱了上衣,蒙着头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呜啊!” 李锦这一觉睡得痛快,上次他睡得这么舒服的时候,还是他过十五岁生日的时候。 李锦揉着稀松的双眼,睁开一瞧,其瞬间便从太师椅上弹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右手指上系得香,只见那烧到半截,熄灭的柏籽香,正随着他的手指来回摆动,好似对他无声的嘲弄一般。 李锦屈指一弹,凭空点燃了屋内的灯火蜡烛,这一觉睡得天都黑了,他如何不急? 其胡乱将外衣套在身上,然后拿着蜡烛来到前厅棺材旁边,蹲下来单臂一较力,体内丹田气一顶,不到二百斤的薄皮棺材连同里面的应用之物,就被他扛在了肩头。 李锦扛着棺材,急急忙出了门直奔王庄,临走时对着前厅大门掐了个指诀,门板“哗啦啦”关装整齐。 好在李锦他们家的棺材铺子,开在富水镇边缘,周围尽是一些没人住的老房子,要不然若是哪个邻居大晚上出来撒个尿什么的,碰见李锦他扛着棺材乱跑,胆小者非得给吓出什么好歹来。 李锦火急火燎的走了,可是店里他刚刚用来照明的蜡烛,却忘记熄灭了,前厅之中,不仅有成品棺材样板,还有不少纸人纸马,纸钱呢。 一阵微风吹过,烛火火苗猛然间爆涨一尺来高,且火焰颜色,由明亮变为幽绿,其旁边立于墙角的一具童女纸人,好似活了一般,眼神邪魅,嘴里“桀桀桀”的发出怪声,它因为被秸秆绑住手脚,行动不便,只能通过来回晃动,一点一点往烛火边上凑。 待其好不容易挪到了烛火边时,将要借烛火引燃自身,烧尽周围的一切时,它的肩膀上,不知何时站了一只红狐狸。 “没规矩的下烂坯子,撒野都撒到你姑奶奶的地盘上了?” 从发现红狐狸的那一刻起,纸人童女的表情,就变得万分惊恐,但还不等它有什么过多反应,其纸做的脑袋,就被一爪子给拍搬了家,顺着纸人腔子中流出的鲜血,正好将烛火熄灭。 随着烛火的熄灭,红狐狸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第二章 虎扑龙衔 李锦一路疾驰,也就用了半个时辰,便看见了王庄内悬挂的灯火。 现在按时间来说,是到了掌灯的时候,但寻常百姓家里,一般为了节省开支,早早就熄灯睡下了,断然不会有什么灯火的。 现如今李锦看见了王庄的灯火,那便是说明,王二已经咽气了,家里人,村民连夜帮着料理后事,方才会彻夜点灯。 明白此理的李锦,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脚下的速度再度加快。 如此这般,李锦又跑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可还是没能进入王庄,甚至搭眼观瞧,他距离前方庄内的灯火,好似并没有缩短多少。 “真是越忙,越添乱!” 李锦单手扛着棺材,嘟囔抱怨了一句后,解开裤子,调转身形,就用十六年的童子尿画了一个圈。 等李锦扛着棺材走出童子尿的这个圈时,再向王庄看去,灯火还是那个灯火,只不过与李锦的距离,却是近在咫尺,李锦这是在王庄的界碑前,晃悠了一柱香。 李锦破了鬼打墙,提上裤子,系好腰带,刚要往王庄里走,这时候从庄子内迎面跑来一个人。 李锦定睛一看,这人他认识,正是今天白日里来他家棺材铺定棺材的苦主。 “小娃子,你怎么才来,人都咽气半天了,就等着入棺呢!” “哦!家里有点事,耽搁了。” “快点,快点!” 那人说着话,转身提着灯笼就走在了李锦的前面,李锦随意的敷衍了一句后,便闷头不语跟在了他的后面。 王庄全庄就这一条青石路,当李锦的脚踏在这条青石路上时,“呲啦,呲啦”的过油声不绝于耳,阵阵青烟从他的鞋底冒出,前面的大叔听见声音,提着灯笼,面色阴沉的转过身看着李锦。 “嘿嘿!童子尿和蒙石灰,阴阳相斥,这是正常反应,大叔你们有点太不小心了!对了,大叔我姥爷在哪呢?” 李锦看着提灯笼的大叔,尴尬的笑了笑,随即将另一只脚也放到了青石路上,当他双脚都站在王庄青石路上时,其后面的来路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有一面高耸的石墙,屹立在他的身后。 “小娃娃,你太不自量力了,既然识破了本座,你就该知难而退。” “呃……大叔你告诉我,姥爷在哪?我立马就走,您继续忙您的就行,我们爷们不掺合。” 面对这位王庄大叔的嚣张气焰,李锦一直表现的很客气。 “想知道你姥爷在哪?那就自己进来找!” 王庄大叔说完,便将手中的灯笼,丢到了青石路上。 这灯笼一落地,整个青石路上瞬间燃起了一片幽绿阴火,当大火眨眼间就将李锦吞没的时候,王庄大叔,轻蔑一笑,摇了摇头,便想要转身离开。 “大叔,好心有好报,我姥爷岁数大了,脾气又不好,可经不住你们折腾。” 李锦的话音刚落,王庄大叔就被惊的,骤然回头观望,他这一回头,却是发现,李锦不知何时扛着棺材,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这位王庄大叔,着实得被和他差点脸撞脸的李锦,吓了一跳,其纵身后撤一丈多,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他抬手点指李锦,好半天也只说出个“你,你,你………”。 “大叔,我刚才就和你说过了,让你小心点,童子尿和蒙石粉,阴阳相斥,我是童子身,你拿鬼火烧我,不还是阴阳相斥么?怎么样?大叔咱们谈谈?” 李锦说完,一摊左臂,依旧对王庄大叔很是友好。 “鬼道乍行,群尸有路,出来!” 王庄大叔,被李锦这连番嘲弄,刺激到了,其双手结印,口中断喝一声,左右宅门中,一时间受他所召,摇摇晃晃的走出来,众多游尸。 李锦打量了一眼这些游尸,他们身上衣物保存的都很好,很显然是新死不久,看来这王庄之中活人不多了。 李锦想到这,再看向面前王庄大叔的眼神,就变得异常冰冷了,其脸上刚刚嬉笑的表情,也消失不见。 “嗷!” 一具青壮游尸,猛然向李锦扑过来撕咬,但它刚刚到李锦身前三尺,便被他左臂一挥,将脑袋打飞了,余下的腔子尸体,“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等游尸,李锦根本不放在眼里,若是单独一两个的话,寻常的百姓,都能用枕头将它们砸倒,阳气稍微重一些的人,它们都不敢靠近。 今日若不是有蒙石灰,鬼火,消减了李锦的阳气,它们这些游尸,恐怕都不用李锦出手,便直接四散奔逃了。 李锦扛着棺材,一边往前走,一边挥拳踢腿,将围攻他的游尸,逐个快速肢解,那位王庄大叔,着实是已经被李锦这个杀神给吓破胆了。 当李锦站在他的面前,一把将最后一具游尸的脑袋捏碎时,这位王庄大叔再也支持不住了,“扑通”一声,直接就给李锦跪下了。 “别,别杀我,我全说,我是黑山老妖座下的十护法之一,游岭道人,你姥爷就在前面王二的家中,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 游岭道人的话还没说完,一阵破空声便传入了李锦的耳朵里,其本能的向后一退,两支羽箭,一支穿过了游岭道人的脑袋,巨大的力道将其尸首炸的粉碎。 另一支则把李锦情急之下,用来当做挡箭牌的薄皮棺材,化为了齑粉。 李锦站定身形,寻箭光来时的轨迹望去,只见一身材曼妙的蒙面女子,站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屋檐上,其手里的弓箭再次瞄准了李锦。 “嗖!” 破空声再次传来,这一支箭的速度,明显比刚才的那两支要快很多。 不过这一次,李锦并没有选择躲避,其周身八十多处窍穴一同喷发体内真气,在一呼一吸之间,李锦用右手抓住了,箭头已经顶在他额头前的羽箭。 身材曼妙的女子,见此场景,眉头一皱,正要继续搭弓射箭之时,从王二家里传来了阵阵钟鸣。 “嗡,嗡,嗡……” 女子听见钟鸣之后,十分果决的舍弃了李锦,转身就往王二家里跑去。 “想走?” 李锦虽然不明白钟鸣的含义,但是游岭道人可刚刚才说,他姥爷就在王二家,那拖住或者灭杀,这位玩弓箭的女子,就是对他姥爷的支援。 明白此理的李锦,摆出一个拳架,周身真气喷发量,比之刚才,翻了一倍都不止。 “虎扑!” 李锦一拳打出,真气随之倾泻大半,一头斑斓猛虎,伴随着疾风,以不下于刚刚对方羽箭的速度,冲到了射箭女子的身前,做扑杀之势。 眼看着射箭女子就要命丧当场,李锦甚至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惊恐的神色,突然间其胸前飞出一道符箓,这符箓遇到李锦的猛虎后,猛虎瞬间变病猫,顷刻消散得干干净净。 那道符箓在阻挡了李锦的猛虎后,也突然自燃起来,烧成了一片灰烬。 射箭女子受此一惊,深深地望了李锦一眼后,便继续像王二家中赶去。 李锦还待继续阻拦射箭女子,可不等他有所动作,王二家中突然升起了一条红龙,这招式和这股真气,李锦都再熟悉不过了。 “姥爷!” 李锦冲着王二家的方向大喊了一声,红龙回望了李锦这边一眼,然后俯冲直下,一股巨力瞬间席卷了整个王庄,李锦直接就被这力量的余波给弹飞出去,其身体狠狠的撞在了,之前阻挡他归路的石墙上。 不知是这招龙衔的余波威力太大,还是因为李锦自身的筋骨力量,那面高达十几丈的石墙,轰然崩塌,李锦自然也被埋在了这堆瓦砾中。 第三章 煞穴邪兵 “哗啦啦,砰!” 从龙衔的余波中,清醒过来的李锦,冲着身边周围的瓦砾,连连挥拳,三两下,便清空了这些“垃圾”。 李锦打量着四周,已经一点看不出旧日王庄的踪迹了。地上除了他身后残破的石墙,还留有一些残骸,其他的王庄房屋,皆化作了一堆齑粉。 没有了障碍物,李锦的视野便开阔了许多,其一眼就看见不远处屹立的姥爷。 李锦兴奋的向他跑了过去,途中经过一个面部满是白骨,身材曼妙,奄奄一息的女人身边时,李锦随手挥出了一拳,真气罡风结束了她的生命。 “姥爷,你可吓死我了!你都多大岁数了,还乱用龙衔,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李锦跑到自家姥爷的身边,唠唠叨叨的埋怨着,当他抬头看见姥爷的面容时,忽然止住了话语,眼中泪水不知从何处而来,突然决堤一般奔涌而下。 看着七窍流血的姥爷,李锦手足无措的想要为他号脉,其用手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李锦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无论他如何控制,泪水还是如同断了线一般,不停的落下来。 “好孩子,别哭!” 正当李锦刚刚搭住姥爷的手腕时,熟悉的声音,再次从耳边响起,李锦猛地抬头,唯恐是自己的幻觉。 “我怀里有一枚刻有保境安民字样的玉牌,你拿出来,从今以后你就是旬阳城的镇守了。” 当姥爷李丰因为说话,而从嘴里不断流出的鲜血,溅到李锦的脸上,混合着眼泪一同流下时,他便知道,眼前的这一切并不是在做梦。 “姥爷,咱回家,回家,家里有那么多典籍,总能治好你的。” 李锦说着话就要背起李丰的身体往家走,却是被姥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拦下。 姥爷李丰没有理会李锦的话,继续自顾自的嘱咐道。 “这王庄地下是一处煞穴,封印着一柄邪兵,现在封印被毁,邪兵未失,但煞气外漏,必然有妖魔恶鬼,想要借此修行,你要想办法重新封印住煞穴,不要让它危害旬阳百姓。” “嗯!我记下了。” 李锦见拗不过自家姥爷,便只能乖乖站着听他把话说完。 李丰对于李锦的回话,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其眼神已经逐渐涣散。 “锦儿你是有宿慧的人,但不论你是谁,你都是姥爷的好外孙,记住姥爷的话:身旁,心不旁,术左,人不左。” 当李丰用微弱的声音,最后嘱托完李锦时,其苍老的头颅终于无力的垂了下来。 李锦失声痛哭,他紧紧抱住李丰的尸体。当他刚刚给李丰搭脉时,就发现姥爷已经没有任何跳动的脉搏了,李锦不知道是什么最后支撑着姥爷,回光返照,做了临终的嘱托。 “好了,别哭了,把你姥爷的尸首带回家,咱们好好安葬了他。” 一双柔软的手,将李锦搂在怀中,李锦抬起头,那张女人的面孔让他陌生,但其身上气息,李锦倒是很熟悉,这气息每年他过生日的时候,都会来为他庆生。 “干娘?” “唉!好孩子!” 李锦得到确切的答复后,哭得更加大声了,其就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般,狐狸干娘,拍了拍他的脑袋,将其搂在怀里,温柔地安慰着他。 “呼!” 一阵微风吹过,有雨滴打落在李锦的脸上,陌生气息的突然出现,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大魏朝的天干地支?” 还没等李锦做什么反应,狐狸干娘就将他一把拉到身后,如同护崽的老母鸡一般。 “你这狐妖倒是有些见识,我是酉鸡,此地接续保境安民牌的是你?” “是我!” 李锦听见眼前这位带着雄鸡图案的青铜面具人,有此一问,立马不顾干娘的阻挡,站了出来,刚刚他虽然十分悲愤,但是姥爷的嘱托,其却是一句没忘。 “嗯!不错,你身上确实有保境安民牌的气息,血缘针也指出你是那老爷子的血脉,但你修为太弱了,开穴不过百,不能做一地镇守。” “我……” 李锦刚想要分说解释什么,狐狸干娘却是一摆手道。 “加上我如何?我是这孩子的家仙。” “三尾狐妖,三百年道行,嗯……可以!” 酉鸡沉吟了片刻,确定了李锦旬阳城镇守的身份,其收回了血缘针,拿出了一张符箓,扔进了一旁煞气四溢的地洞中。 “此地煞穴,我已暂时封住,黑山老妖指使部众,妄动煞穴一事,我会上报朝廷,由圣上定夺,李锦你即为旬阳城镇守,刚刚泄露出来的煞气,必然会滋生助长旬阳一带的阴魔鬼物,近来你还需多加提防,恪尽职守,剪除邪魔。” 李锦闻听此言后,看了一眼干娘,待等到其点头示意后,他立马抱拳当胸回复道。 “属下领命!” 李锦说完后,酉鸡便随一阵清风消失不见了,连同其一并消失的,还有五具黑山老妖十护法的尸体。 诸事已毕,李锦收拾心情,背着姥爷李丰的尸体,在干娘红狐狸的陪同下,返回富水镇。 ——分界线—— 幽冥阴阳交叉地,半步多外围的一座小山中,石洞里面,一名身材消瘦的黑衣青年男子,刚刚打坐完毕,对着洞内石壁上的巨大人形雕像调侃道。 “黑山老妖,平日里你总吹嘘你那十大护法,本领如何如何的,今日怎么就只是破个煞穴封印,便折了五个?哈哈哈!” “飞蝗道人,你休要在这里阴阳怪气的,本座行事还轮不到你评头论足,那种货色的手下,本座要多少便有多少,煞穴的封印已经破了,酉鸡的封经符,只能暂时抵挡,大魏想要重新封住煞穴,没有个三年五载的功夫,是决然不可能的。老大交代下来的任务,本座已经完成,总比某些人,一身皮囊都丢了,只能借虫驱分身复活,还没有完成任务的强。” “黑山老妖你……” “黑山,飞蝗!” 飞蝗道人和石壁上的黑山老妖雕像,正要继续争吵之际,他们脑海中,忽然接到了首领的传音,其立刻停止了争吵,恭敬的聆听首领旨意。 “在!” “在!” “翎雕死在西海了,你们两个去把它的尸首夺回来。丙三已经回京都了,西海只有两头蛟龙,看守翎雕的尸首,我会让千根配合你们的,王福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开启降临仪式,你们夺得翎雕尸首后,就去和王福汇合。” “诺!” “诺!” 第四章 穷则变 李锦的姥爷,老早便给自家打好了棺材,上等的金丝楠木,足有四五百斤,李锦把他葬在了富水镇外的一处荒地中。 那地上李锦看过,虽然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但却是整个富水镇,极少几处没有受到煞气污染的地方,他姥爷葬在这里,最起码可以安然入眠了,不至于担心会因煞气,阴气等等而尸变作乱。 酉鸡的办事效率很快,李锦带着姥爷的尸首,回到富水镇的第二天早上,县城里的一队差役,便骑着快马赶到了富水镇。 先是张贴告示,宣讲昨夜天降陨石,坠落地面后,引起地气喷发,故而王庄才会变得如今模样。 因为不能确定现如今,喷发出来的地气,是否已经消散干净,故而县城衙门,特意下发命令,封锁以原王庄为中心,方圆二十里为禁区,寻常人等,不得私自进入其中。 而那队官差,就是来封禁王庄的前头“部队”。 处理完姥爷的丧事后,李锦收拾整理了一下,自家的财物,刨除姥爷丧事的用度,李锦手头里还剩下二百两纹银。 这笔钱财,若是李锦按照之前一样生活的话,足够他十年之内,衣食无忧的了。 但经历了姥爷身死的事后,李锦迫切地需要增强自己的力量。 对于道术方面,他姥爷李丰本身,也是一个野路子出身,可以说十个阴阳先生,有九个都是野路子。 所学杂,修为良莠不齐,比所谓的散修都不如,在旁门左道中,也是较为低等的存在,能以阴阳先生的身份,做到一地县城的镇守,李锦的姥爷,可谓已经是阴阳先生这一行里出类拔萃的人物了。 但以李丰的实力,也只是杀掉四个黑山老妖的十大护法,便力竭之后,真气倒涌,七窍流血了。 李锦想要报仇,现在最低的限度也得到达他姥爷的水平。 现在修士已知的人体窍穴,明暗加在一起,共有七百多个,开到三百六十五个,就可炼脉了,肉身便有脱胎换骨的变化。 李锦现在练了九年,才开了八十几个,且越往后越难,如果想要短时间内开窍,就只能要丹药的辅助。 这样的丹药配方,李锦手里倒是有一份,名为洗髓丹,其中的辅药,李锦把家底都搜刮出来,倒是勉强能凑出来一份。 可三种主药,百年参,二十年鹿茸,烈焰草,李锦是一个都没有。 富水镇最大的药房,李锦跑了一趟,还别说那个惠人堂,真有一段二十年老鹿的鹿茸,李锦不认识这玩意儿,但他的干娘对这个东西熟啊! 经过他干娘的确认之后,那必然是假不了的,不过他一问价格,却是不由得牙疼起来,一千两不二价。 好家伙儿,现在就算李锦把他棺材铺卖了,都不值这个价。 没奈何,李锦只能先回棺材铺开始研究他的发财大业。 “小李先生在么?” “在在在!刘奶奶你要点什么?我这纸扎,棺材,纸钱,香烛,都是本镇最好的货色,保您满意,如果买的东西,超过了一两银子,我还可以赠您一场法事……” 客户上门打断了李锦思考发财的方法,百思不如一践,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小李先生,我老婆子买不了多少,给我来几刀纸钱就行了,快到老头子的忌日了,我去上他坟前祭奠一下。” “好咧,您稍等!” 蚊子再小也是肉,李锦自料理完他姥爷的丧事,已经有半个多月没开张了。 “要说还是你家的纸钱好,不糊弄人,老婆子我以前总是做噩梦,梦见那个死鬼老头,找我要钱,自从五年前,来你们家买了纸钱,烧给他之后,直到现在都没做过噩梦。” “那是那是!您拿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锦送别了刘奶奶之后,掂量着手里的六文钱,忽然想到这整个旬阳县,好像就只有他一家有地府认可的印玺。 那就等于整个旬阳县就只有他一家的纸钱,是能在地府流通的,既然活人的生意他不懂,索性他就在鬼身上打主意。 说做就做,李锦出门买了烧鸡,酱肉,打了两斤烧刀子,然后把库房里的所有纸钱,都拿到了后屋里堆好。 李锦这一通折腾,都把狐狸干娘看蒙了。 “小锦,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干娘,我这是要和咱这的鬼差做个买卖。” 李锦见狐狸干娘发问,其小声的和她嘀咕道。 “你要给你姥爷谋个好胎?” “唉!干娘你糊涂啊!龙衔一出,以姥爷的修为,必是神魂都燃尽了。哪里还需要谋什么好胎?” “这倒也是,我那义父,年轻的时候,可没少做欺神戏鬼的事,就算其真有一缕残魂入了阴曹,恐怕也要受许多年苦头。” “干娘,你不用操心了,姥爷头七过了之后,我就问过米了,姥爷的残魂没留下来。” 李锦说到这,嘴上虽然轻松的很,心底里却是万分难受,哪怕李丰只有一缕残魂入幽冥,那李锦也有个盼头,真要是全力走动,也不是不能,捞李丰出来的。 可惜呀!李丰修为太低了,年岁也大了,又是散路子出身,上面没有祖师照着,斗法力竭之后,便连神魂都完全寂灭了,这也是李锦那天为什么那么伤心的原因。 李锦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便开始了“问米”,正常的问米,一般都是女子比较擅长,因为女子阴气重,阴魂靠近她们,不怎么吃力。 李锦“问米”的话,就比较麻烦,先是做法,将柳条枝和槐花一起煮成汤,然后再画一道庇阴符,混入柳条槐花汤中,以此来涂抹到双肩,暂时灭掉人身上三把阳火的两道,将阳气尽量的降低,然后就开始念咒“问米”便可。 当然即便如此,一般阴魂还是上不了李锦的身,李锦为了方便就施法开了纸人的半身,做个暂时的容器,方便问话阴魂。 一般开过半身的纸人,“问米”结束后,都要烧毁的,以免被邪物所占。 之前狐狸干娘拍死的那个纸人,就是李锦日常习练术数的道具,开了半身,一直没烧,那日游岭道人来到棺材铺的时候,见到那个纸人,就随手放了个不成气候的怨魂进去。 若不是有狐狸干娘看家,恐怕李锦回来之后,棺材铺就付之一炬了。 “天青有道,地府无名,旬阳城镇守李锦,恭请本地鬼差来阳世一叙,佳肴美酒,一应备足。” 李锦点燃了一根传魂香,然后就开始在米盆旁边,唠唠叨叨的碎碎念了。 其实他说得都是废话,只要传魂香一点,心里想着要召谁前来,幽冥之下,必然有所感应,至于来不来,那就不是李锦说了算的了,要不然他也不能又买吃喝,又堆了一屋子纸钱的。 “砰砰砰!” 李锦一看眼前的米盆,米柱不停的上窜下跳,就知道自家这次没白费功夫,他要请得鬼来了。 当然似他这种请法,很容易请到周围的孤魂野鬼,前来冒充捣乱,蹭吃蹭吃,不过这种孤魂野鬼要找麻烦,也要看看人家,李锦身边趴着一只三百年的狐仙,别说孤魂野鬼了,要不是有一城镇守的身份在,本地的鬼差,要来李锦家里都得掂量掂量。 “李锦小友何事唤本官?” 随着一阵阴风拂面,李锦面前的纸人开口说话了,单看这阴气,即便不是鬼差,也是有两下子的幽冥鬼物。 本来李锦就是有事相求,再加上来鬼,说话也客气,他自然是不能怠慢了。 “不知上差名讳?在下是新晋旬阳镇守,对当地的阴阳两界,多有不熟,故而请上差一叙。” “本官姓张名永。” “张大人请,咱们边吃边谈,这是上好的烧刀子,您尝尝。” 李锦说着话,就给鬼差张永满上了一杯,张永也是性情中鬼,其吸溜一口,便将杯中酒气饮尽。 “张大人,好酒量!” 李锦夸赞一声后,将纸人面前杯中“水”,倒入桌上的空盆中,然后又给满上了一杯。 张永来者不拒,再一次一口“干”了,李锦一见这家伙儿这么上道,高兴不已,一连给满了十二杯。 等到李锦想要再满第十三杯的时候,张永方才摆了摆手,开始“吃”菜。 两位一人一鬼,很快就将桌上的两只烧鸡,五斤酱肉,给吃了个干净,那二斤烧刀子,也见底了。 “张大人!” “叫什么张大人,我比你年长几岁,你叫张哥。” “好咧!张哥!” “嗯!怎么了?兄弟!” “张哥呀!小弟此次找您相聚,一是大家一起喝喝酒,熟悉一下,二就是小弟有事想找张哥您帮帮忙!” “哦?什么事?说来听听!哥哥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违反地府律令的事,咱们可不能做。”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其实这事说来也简单,张哥你也知道旬阳城内,就只有我一家的纸钱能在地府流通,张哥你只需要让咱们旬阳城的鬼魂,有那个能力道行的回家拖个梦给后人,让他们必须来我这买纸钱,没有那个能力的,您可发发慈悲,代劳一下就行了。” 李锦这话说得够委婉的了,就拿现在地上旬阳城这个形式,没有鬼差领着,怕是就算到了七月十五,阴魂想出来都难,毕竟一地煞穴泄露,可不是什么小事。 如若不然,李锦也不用费尽心思的找鬼差合作了。 鬼差张永,听了李锦的话后,直接装醉不吱声了。 李锦一看心中大喜,不怕不吱声,就怕心思正。 其从一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火盆,笔墨,先写了一张大魏国旬阳县鬼差张永收的字样,然后手里一撮将其点燃扔进火盆里,紧跟着李锦便大把大把的将纸钱推进火盆。 因为有李锦施法助燃,所以纸钱烧得很快。 李锦还没等烧上个几十刀的时候,张永脸上便已经乐开了花。 “李老弟啊!这事不是哥哥我不给你办,实在是现在旬阳城的情况你也知道,这件事,只哥哥我一个孤掌难鸣。” “老哥,兄弟我懂,幽冥的事,我这边搭不上话,你那里尽管施为,只要事儿能成,钱不是问题。” 李锦说着话,直接把地府发放的印玺,从怀中掏了出来,放到了桌上。 “李老弟,大气魄!我这就回去走动,三日内必有回复!” “有劳了!” 张永一看,李锦把印玺都掏出来了,瞬间就知道其有多大决心了。 有实打实的钱财可拿,张永也不装醉了,和李锦招呼了一声,便回了地府。 张永这边刚走,李锦便把窗户,门,都打开放放烟,但他烧纸的行动,却是一直没停。 “小锦,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是犯了阴律的,死后酆都城里,免不了吃苦受罪。” “嘿嘿!干娘!我心里有数,我能不能入幽冥,还不知道呢?管那么多干什么?阴官不管阳事,只要我不死,他们按律是不能杀我的,走一步,看一步!” “唉!” 狐狸干娘见李锦主意已定,便也不再多言。 第五章 生意兴隆 “掌柜的,给拿我几刀纸钱。” “好咧!您稍等!” “掌柜的,这个,那个,这个,我都要!” “来了来了!” “小李先生,快快快!明天就是我们家老爷子的正日子,现在全府上下都等您主持呢!” “张公子您放心,张老爷子的事,我记在心里呢!东西都备齐了,一会我就给您送去,明天我早早就到,保证误不了老爷子的时辰。”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原来李锦还有所怀疑,但如今看他棺材铺的火爆场面,他方觉得古人诚不欺。 有大把的纸钱开路,鬼差张永的办事效率就是高,那天其同李锦饮完酒之后,第二天晚上就给他托梦,告诉李锦事成了。 李锦收到张永托梦后,醒来立马加班加点的印纸钱,扎纸人,纸马,但他还是低估了张永的办事效率,天都还没亮,就有人来敲李锦他们家棺材铺的大门,采买香烛冥纸。 这几天的客人,是络绎不绝,光靠李锦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没办法狐狸干娘,都只能亲自动手,在后院帮李锦印纸钱,叠元宝了。 吃水不忘挖井人,生意火爆,李锦自然要好好感谢一下鬼差张永,待到其一连忙了二十多天,终于可以稍微休息一下的时候,李锦便再次准备好了酒菜,邀请张永来家里吃酒。 只不过李锦他没想到,这一次受他所召的不止张永一个,一顿酒喝下来,前前后后,来了六七个鬼差,之前准备的酒菜都不够了,还是狐狸干娘亲自下厨,添了几个菜,方才没有让李锦难堪尴尬。 “众位鬼差哥哥,小弟的生意兴隆,全靠你们的照顾,小弟李锦,敬你们一杯。” 李锦醉眼朦胧,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手里的酒碗,等他话说完,已经有半碗酒,都洒在了桌上。 因为这一次来的鬼多,李锦事先没有准备,只弄了一个纸人,众鬼差见了,索性也不依附在纸人身上了,直接显出了魂体真身,大肆喝酒吃肉。 “没说的!以后你李锦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这方圆千里,多少年了,就没有一个比你小子懂人事的,正所谓鱼帮水,水帮鱼嘛!” “对对对!” “老张说得是!” ……… 李锦说完,张永第一个站出来应和,因为和李锦交易的事,让张永在方圆千里的鬼差之中,威信大涨,虽然他依旧还是那个地府最底层的鬼差,但说话的份量,可是比以前足多了。 现在别说是旬阳县城,就是在淮安府地界内,他张永都是一方人物了,好歹也算是能上了台面。 “哈哈!承蒙各位哥哥抬爱,小弟还有一言,现如今我这旬阳地界,出了煞穴一事,大家也都知道了,虽然那煞穴被人暂时封住了,但其中也是泄露出了不少煞气,若是孤魂野鬼受此煞气滋养,天长日久,唯恐影响心性,迷失神智,霍乱百姓。 各位都是古道热肠之人,断然是不会看着旬阳百姓遭难的,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小弟恳请哥哥们,能帮助小弟,将旬阳县所有横死幽魂带下地府,寻个地方安置一下。当然一应费用,自然由小弟,全权承担。” 李锦这边放下酒杯刚说完,他狐狸干娘便心领神会的,在院里烧起纸钱来。 本来张永等一众鬼差,听了此事之后还有所犹疑,但看着手里的“真金白银”,他们瞬间便将顾虑抛之脑后了。 张永笑眯眯的将手里的“金元宝”收入怀中,跟左右鬼差对视了一眼后,回道。 “我还道是什么大事,就这等小事,包在我们的身上,正好七月十五也要临近了,索性就送这些孤魂野鬼去阴山听菩萨讲经,也可超度他们心中怨气,使其早早投胎转世。” 之前李锦还没觉得,张永这个鬼差如何如何,但今天张永这番一说完,李锦顿时感觉自家之前,好像有些小瞧了他,地藏王菩萨讲经,他都能往里头塞鬼插队,看来其在地府的人脉,不容小觑啊!真是鬼不可貌相呀! “那自然好,小弟替旬阳的孤魂野鬼,拜谢各位哥哥了。” 张永这边既然答应了,李锦便也就放心了,有之前“托梦买纸”的事在,李锦对于张永办事,还是很放心的。 这位鬼差做事风格,可比李锦“野”多了。 要知道,仅仅托梦的话,李锦的生意,是绝对不会这么好的,世人中生前不孝敬父母的都大有人在,更别说死后了,再者还有不敬鬼神的,缺心眼,傻大胆的等等。 别的不说,这些天来请李锦捉鬼,看事的人家就有不少,没去之前李锦还以为是煞气影响,孤魂有变呢! 到了出事地点一看,尽是张永等几个鬼差,领着各家的死鬼,在阳宅里胡闹。 最常见的家里锅碗瓢盆,无人使用,却响个不停,要不然就是主人家正在睡觉,张永他们指挥死鬼,将床上之人,扔到床下屋外。 如此这般,反复几次,就算再硬的家伙,也不得不花钱买个平安,毕竟李锦的纸钱香烛什么的也不贵,但凡这些“茅坑里的石头”,在李锦店里花上一文钱,张永他们都不会再找他们麻烦了。 不过一般这样被折腾的人家,往往都需要破费不少,光是请李锦去安宅捉鬼,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说起来也算这些被折腾的人家倒霉,一般情况都是人不犯鬼,鬼不犯人,人鬼有扰,那其中是必然有所因由缘故,无故害人的鬼,其就算不被路过的道人打杀,也要被钟馗神君,当饭吃,填肚子。 张永他们这些鬼差都是老油子了,哪里能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所以在折腾那些“铁公鸡”的时候,都是他们各家的先人阴魂出手,张永他们就只是在一旁,动动嘴罢了。 当然这些天,李锦也不是只赚不赔的,鬼多了什么鸟都有,穷人家的阴魂先祖也不少,这些人就算接到了托梦,也没钱来购买大量的幽冥制品,就算来了,李锦不挣钱不说,还要自家搭上许多。 通过这次托梦,李锦方才知道地府羁押了多少阴魂,这能来托梦的鬼魂,占了全县人家的八成了,看来想要投胎转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纸钱的面子还是大,张永他们的动作很快,还没出三天,整个旬阳县境内,就再也见不到一个孤魂野鬼了。 就连那淹死,吊死的地缚魂,都被张永他们给拖到地府,安排听经去了,什么抓替身,等送投的流程,通通不需要,锁链一套,乖乖跟着张永他们走就行了。 若是黑山老妖他们知道了旬阳县现在的情况,估计都能被气死过去。 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折腾煞穴封印,就是为了让流漏出来的煞气,滋养旬阳县境内的孤魂野鬼,霍乱百姓,使事态越发展越大,给大魏朝廷制造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 谁曾想李锦不按套路出牌,他不管煞气,反正那玩意儿离了煞穴,就是无根之萍,无源之水,天地自会同噬净化,李锦直接把孤魂野鬼全弄地府去,他倒要看看,没了这些孤魂野鬼,那泄露出来的煞气,还如何祸害百姓? 最多也不过是有几个倒霉蛋,沾染过多,受了风寒,发发烧罢了。 第六章 来活了 李锦有了钱,便立马将惠人堂的鹿茸给买了回来。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棺材铺的名声也越来越大,很多外县的人,都会慕名来找他买纸钱看阴宅。 赚钱不是李锦的目的,李锦的目的是为了增长自家的实力,好去找黑山老妖硬磕报仇。 再者说人心永远比鬼域可怕,上辈子的李锦,世态炎凉也经历了不少,一个孤儿能活到三十岁,其中艰辛,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 棺材铺的生意火爆,只靠李锦和狐狸干娘,是打理不过来的。 索性李锦就把旬阳县其他几家棺材铺,寿衣店,纸扎铺的老板,都召集到了一起,请他们吃了个饭。 然后和他们达成了共识,他们负责制作,售卖纸钱,香烛等货品,李锦负责给他们这些东西,开光,加盖印玺,大家五五分成。 李锦这样的提议,自然受到了这几位掌柜,老板的认同,这两个月来,因为李锦的一系列操作,他们的生意可谓是一落千丈,若是再不同意李锦的提议,他们不是改行,就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当然哪里都有“硬骨头”,对于那种不愿意和自家,“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掌柜,店铺,都不用李锦出面,那些和他签了契约,有利益关系的掌柜老板,自然就帮他收拾,排挤了。 解放出来的李锦,将姥爷传下来的印玺,交给了他狐狸干娘,以后棺材铺,每天加盖印玺的事,就全权由狐狸干娘负责了。 签订契约的当天晚上,那些掌柜老板,连夜便将自家的招牌底下,加上了“旬阳镇守”四个字,以便和他人区分真假,这当然也是李锦的主意。 “一个,两个,呃,这个不行,这个人数不够……” 无事一身轻的李锦,正在后院房中从一堆铜钱里,挑选千阳钱。 “李镇守!” 抱拳施礼的官差,李锦认识,正是这些天带人封锁煞穴的周班头。 “原来是周班头,我还道是谁能让干娘亲自迎进来。班头稍坐,我去打壶酒,买点小菜,咱们喝会儿。” 李锦说着话,将手里挑好的铜钱,收入囊中,起身就欲出门。至于那些还未曾挑选的铜钱,就这般随意的丢在他床上。 “镇守稍待,我此来是有公务在身,可是饮不得酒。” 周班头见此,赶紧将李锦拦下,这位李镇守的脾气,他可是摸不准,其在旬阳县当差快二十年了,奇人异士,一方镇守,他打过交道的也不少,但似李锦这般张扬大胆的,他却是第一次见。 前不久沸沸扬扬的“托梦买纸”,别说是周班头了,就是他们县太爷都没“逃”了,李锦家里那块老鹿茸,就是县太爷出的钱。 “哦?旬阳县出了什么事?需要您亲自跑一趟?” 李锦一听周班头的话,就是一皱眉,其顺势坐下,心里盘算着:难道是哪里还藏着漏网之鱼的孤魂野鬼,受了煞气影响兴风作浪? “唉!此事,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李镇守说,不知镇守大人,最近可曾听闻,县城中有多位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走失一事?” “呃……周班头,你来富水镇也快三个月了,我这一天死人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打听外面的流言蜚语?” 李锦尴尬一笑,拿话点了一下周班头。 周班头那是在衙门口的老人了,心精眼亮,李锦话一出口,他就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见其苦笑一声,接言道。 “大宅门里是非多,虽然往年县城里总会出几件,公子少爷留恋妓馆,小姐小妾跟着小白脸跑了的事,但那都有迹可循,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您说是不?” “你说得倒也不错,那今年又有何不同呢?” 周班头一听李锦此言,瞬间就来了精神,其脸上充满了感激之色。 正常来说似这种案件,都是由当地官府差役办理,一地镇守可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若是事事都找镇守,那他们还哪里有时间修炼了?要当地官府,还有什么用?直接修士和大魏皇室共治就行了。 “不到两个月,一共走失了七个公子小姐,且一点去向痕迹我们都找不出来,那些丢了孩子的家里人,天天上县衙里去闹,事情现在已经捅到淮安府了。 上面给咱们旬阳县,下了死命令,十天之内必须破案,我这都查了一个多月,还是没结果,那十天不是更没戏么?所以在下特地来求求镇守大人,镇守大人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周班头说着话,就要起身给李锦跪下,却被李锦双手赶紧托住。 “周班头,说得哪里话?煞穴一事,若是没有县太爷和您的帮衬,哪里有我现在的清闲?鱼帮水,水帮鱼,周大哥放心,此事小弟必定全力以赴,您以后可别镇守,镇守的叫了,显得生分,若是周大哥你看得起小弟,就叫我一声李老弟就行。” 李锦这番话,把周班头心里说得热乎乎的,其当即把胸膛拍得震天响。 “李镇守,不,李老弟你放心,只要你帮老哥我度过这次的难关,以后你在旬阳县有什么事,知会我周童一声,老哥水里火里,绝不皱半点眉头。” 李锦要的就是周童这句话,水里火里的自然是夸大其词了,但这次李锦如果帮了周童,李锦不信以后他有个马高蹬短的时候,周童不帮忙,都是吃官饭的,鱼帮水,水帮鱼。 通过和张永鬼差他们合作,李锦明白了一个道理,县官不如现管,“阎王”未必就比小鬼好用。 既然答应了,李锦也不怠慢,其和自家狐狸干娘打了个招呼,便随周童出了自家的店铺。 李锦在路过前厅之时,顺手将他编制供奉的铜钱剑取了下来,背到身后。 这铜钱剑上的一百零八颗铜钱,都是经过千人之手,个个阳气十足,李锦将其制成铜钱剑之后,每日正午,又用术法,采集周围阳火,反复祭炼,为其开锋,现在已经炼了七七四十九天,也算有所小成。 李锦姥爷的教训,李锦铭记在心,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当初他姥爷要是有这么一个趁手的家伙事儿,也不会最后落得个用龙衔拼命,身死魂灭的结果了。 “老弟,你请上马,为兄步行在后。” 周童没想到李锦会答应的这般爽快,所以此次前来,就没有给李锦备马,门口只有一匹他来时的坐骑,他自然不能让李锦步行了。 “哈哈哈!老哥,你忘了兄弟我是干什么的了?” 李锦谢绝了周童的好意,大笑一番后,转身回店,从前厅抱出来一匹纸扎马,放在街头。 “一滴精血塑心经,万里奔行如履平。追风赶月全赖汝,得道功成有真名。起!起!起!” 李锦咬破食指,口中念咒,以血为引,点指纸马的印堂。 顷刻间,纸马化神驹,一应马具也是应有尽有。 “老弟,好神通!” “哈哈!雕虫小技,何足挂齿?老哥咱们走!” 李锦说完,飞身上马,一拉缰绳,与周童直奔旬阳县城而去。 第七章 问路 李锦,周童二人刚进县城不久,那些丢了孩子的家人就得到消息了,一个个急忙出来迎接他。 “李先生,我家孩子叫刘宝根,今年二十整,你可一定要找到他啊!” “镇守,我闺女才十五……” 这些丢失孩子的父母,一边簇拥着李锦往县衙走,一边趁着在路上有时间,赶紧向李锦诉说自家孩子的信息。 说起来他们这些人,平日里都是旬阳县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使是见了县太爷,也没有这样过。 此情此景,不禁让李锦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马行到了县衙门口,李锦冲着身边众人拱了拱手,说道。 “诸位,但听李某一言,我身为本地一方镇守,旬阳县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自然是责无旁贷的,各位的心情,在下能够理解,但纵然你们再如何围堵县衙,也对寻找你们的孩子,没有太大作用。 我李锦以旬阳镇守的名义,向你们保证,三天之内,必定给你们一个交代,现在请各位先行回府,静候佳音。” 李锦这一番话下来,对那些丢了孩子的家长亲属,还是很有用的,毕竟有前段时间“托梦买纸”的影响在,旬阳县的人,对于李锦的能力,还是有几分信服的。 闹了快两个月,这些亲属也是有些心力交瘁,李锦的话,正好给他们一个台阶下,他们心中即便再焦急不愿,但还是哭哭啼啼,神色忧伤的返回家中了。 “周老哥,你这是给我出难题,下套啊!” 李锦翻身下了马,一把抓住周童的胳膊说道。他可不相信,天下有那么巧的事,前脚自家和周童进城了,后脚就被这群苦主给围起来,整了这么一出。 “唉!若不是李老弟你前些时日的托梦买纸一事,动静太大,惊住了他们,恐怕今日这些苦主,早就要将你的门槛踏破了。 再者我也是怕,李老弟你不尽力啊!那些公子小姐,虽然平日里大多都没个正形,但今日你也看见了,我每次回县衙,都会被他们抓住问个不停。人心都是肉长的!唉!” 周童苦着一张脸,连声叹气,李锦放下他的胳膊,目送那些家长亲属的背影,对于周童的话,颇有几分体会。 “李镇守!” 旬阳县令,早就知道李锦的到来,只不过刚刚门口的气氛,他着实不敢出来,没办法其只能等人群被李锦劝散之后,方才出来迎接。 “有劳黄大人远迎了。” 对于旬阳县令黄勉的尴尬,李锦还是理解的,其一见他出来后,也立马抱拳回礼。 “李镇守一路劳苦,还请里面叙话,本官已经备下了薄酒。” “唉!还是先看卷宗!” “李镇守高义!请!” “请!” 本来李锦之前是想走个过场就行,帮着周童找到点蛛丝马迹,让他领自己人情,就打道回府的。 这现在一看那些苦主亲属的急切面容,若是不把孩子找到,李锦自己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这也是他刚刚一时激动,许诺出三天为期的原因。 再则上面,就给旬阳县衙门十天,现在已经过了两天,李锦再拖下去,恐怕旬阳县令头顶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到时候他人情也就白卖了。 李锦,周童,随黄县令进了府衙,他刚在偏厅坐下,身旁就有差役将这些天丢失孩子的卷宗,拿了上来。 李锦也不客气,拿起卷宗就看,他这一看直接看到了三更天,周童和县太爷黄勉也都在一旁陪着,时不时的李锦看到,卷宗上记载不明之处,便会询问他们俩个。 “黄大人,淮安知府没有请城隍开示么?” 夜已深,李锦将案宗,放到一旁,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询问道。 这些卷宗他看了个遍,什么用都没有,上面案情记载的不明不白,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好像这七个人是凭空消失的一样。 “唉!李镇守有所不知,西海最近有点不太平,南疆那边好像又捣鼓出个邪神来,听说还是从上界下来的,别说金吾卫了,就连天干地支都阵亡了好几个。 淮安府的城隍早就被抽调到南疆支援了,你那边富水镇的煞穴,上边不还是迟迟没人来么?更别提几个富家子弟失踪的小事了。” “黄大人,消息够灵通的!” 李锦听完黄勉的话后,似笑非笑的调侃了一句。 “唉!官场混了这么多年,谁还能没几个故交?李镇守对于这些失踪的人,有什么看法么?” “不好说,但应该不是普通的失踪案,失踪的七人里面,有好几个都是在家里自己的房间,有这能耐的,最低也得是个江洋大盗?我可不相信这些富户家里,没有护院家丁。走!周老哥,还得劳烦你陪兄弟我走一趟了。黄大人,告辞!” “本官预祝李镇守,早日功成,还我旬阳县安宁。” 李锦和黄大人客套完以后,就带着周童出了县衙,两人上马,一路东行,因为有周童在,夜晚出城门很简单。 守城的军兵,也认识李锦,白天那么热闹,想不认识都难,再加上旬阳县城七家公子小姐丢失的事,已经闹了快两个月了,不说这县城内,就是周围附近的村镇百姓也收到一些风声了。 也就只有似李锦这种天天闭门不出,忙于修炼的人,才知道而已! 周童对于自家要去哪,李锦要去哪?一概不知,一概不问。他身为旬阳县的三班衙役总捕班头,之前的一个多月里,一直是富水镇,县城两头跑,对于这个失踪案,他已经快头疼死了。 现在把李锦请出来,可算是有人在他前面顶缸了,周童想当个傻子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多嘴瞎问? 他们二人出城后,策马奔行了十多里,在一土地庙旁停了下来。 李锦下马之后,下丹田运真气于双目,观土地神像上有金光,微微泛起。 李锦看到金光之后,急忙将真气散去,走到土地庙前,从随身携带的鲸囊中拿出三支柏籽香。 说起来,这鲸囊还是李锦他姥爷的呢!由海中鲸鱼皮所制,内刻有符文,能装下李锦睡觉的房间。 李锦的姥爷,一辈子就攒下来,这么一件法器,说是当年他进京论道,夺保境安民牌的时候,大魏朝廷给他的奖品。 他姥爷生前,可宝贵这鲸囊了,连李锦都不能随便摸,故而姥爷去世后,李锦每次用到鲸囊时,就都会睹物思人,今日也不例外。 李锦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鲸囊上移开,定了定自家的心神,手中拿着柏籽香,对着土地像拜了三拜,其手中柏籽香无火自燃。 李锦一看,心中大喜,这旬阳县的土地还算好说话。 李锦此举名为“探香”,拜神香燃就是神接受了你的礼,可说自家的诉求,若不燃,则是所拜之神,不受你的香火,礼品,你打道回府即可。 当然这玩意儿只对这些小神管用,似那些正庙道观里的大神,其真身根本不在下界,顶多神像上有一点他们的香火念头罢了。 那等大神,别说“探香”了,就是你头磕破了,其也没功夫理会你一个下界凡人。 李锦将点燃的香插在土地庙神像前,待其燃尽后,一阵微风吹过,香灰呈现出“东三百”的字样。 “谢土地公公开示!” 李锦得了开示后,恭恭敬敬的又给土地公公磕了三个头,然后与周童招呼一声,起身上马,直奔东方而去。 第八章 清风楼 李锦周童策马奔行了大半夜,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周童的坐骑平日不过就是送送信,追追毛贼罢了,何曾有过这种狂奔三百里的时候? “李老弟,前面就到清风楼了,那是清风县最有名的古迹酒楼,咱们到那休息一下!” “好!” 李锦他就算不关心马,也得照顾一下自己的肚子,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现在已经快到晌午了,若是再这么找下去,那群富家子弟还没找到,李锦他自家倒是要先饿死了。 他们两人将速度放慢,又跑出一里多时,便在前方看见了清风楼的踪迹。 这座清风楼背靠清风湖,水产丰富,周围又都是枫树,此时正值晚秋,来清风楼,赏枫叶,吃螃蟹的人极多。 “两位客官,里边请。” “小二来一个雅间,上点你们店里的特色。” 李锦周童刚在清风楼的门前站住,就有迎客的小二从里面出来为其牵马。 李锦没说什么,只是皱了皱鼻子,周童倒是大方的很,开始点菜要包房了。 清风楼中,陈设都很古朴,书香气很浓,即使是一楼的大厅,每桌之间都设有屏风隔断,此时虽是响午饭口,但并不是郊游赏枫,饮酒的好时间,故而清风楼的大厅中,食客并不多。 李锦,周童在二楼的雅间,稍坐了一会儿,河鲜鱼螃,就端了上来。 “菜齐了,二位请慢用。” “嗯!” 待小二退出去之后,周童便给自家和李锦倒了一杯酒,其端起酒杯冲着李锦说道。 “老弟,一路劳苦,咱们今天稍作歇息,喝杯水酒解解乏,来,哥哥我敬你一杯。” 李锦听了周童的话后,神色如常,眼中却有一道精光闪过,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两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都有些微醺,“秋老虎”的天气依旧炎热,现在又正值晌午,周童酒气上来之后,身体更觉燥热,其索性就把外衣官服脱去,内衬半解,袒胸露乳,一边摇晃着已经空了的酒壶,一边对着屋外喊道。 “小二,小二!” “来了,来了!客官您还想要点什么?” 雅间外的小二,听见周童的喊声后,急忙推门进来,一脸谄媚的询问周童的要求。 周童继续向店小二,摇晃着手里的空酒壶,李锦则是醉眼朦胧的靠在椅背上,笑看这一切。 “砰!” 店小二接过酒壶的一霎那,其身体突然爆裂,但喷射出来的却不是血肉,无数细如毛发的银针瞬间充斥了整个雅间。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银针打在李锦外放的真气上,发出金属的碰撞声,其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依旧淡定自若的靠在椅背上。 “嚓浪浪!” 寒光一闪,钢刀出鞘,同样抵挡住银针攻击的周童,却趁这个时候,向李锦发起了攻击。 “溶!” 李锦不慌不忙的将身体向后用力靠下,随着一声椅凳落地的声响,其从衣袖中抽出一张符箓,贴在地板上,轻喝一声,地板消融出来一个大洞,他人此时已经在一楼的地面上了。 “呵!这么大场面?” 此时的清风楼大厅,哪里还有一丝古朴书气,尽是一些拿着刀叉兵刃的虾兵蟹将。 它们也不跟李锦废话,李锦这边刚落到大厅中,这些虾兵蟹将便开始一拥而上,朝着他打来。 李锦见此也不敢怠慢,其亮了个拳架,调动真气,身形好似一头猛虎,在这些虾兵蟹将之中,左冲右杀,所遇者没有他一合之敌。 “轰隆隆!” “卧槽!” 李锦这边正杀得兴起,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异响,五六丈高的巨浪直接席卷了整个清风楼,李锦和那些虾兵蟹将,一起被卷入了水中。 周童却是不知何时,早早躲到了不远处的岸边,其身旁还站着一位身穿黑色盔甲的中年大汉。 “神君,那小子应该被淹死了?” 周童望着不远处已经化作汪洋一片的清风楼,向身旁的黑甲汉子询问道。 黑甲汉子听了周童所问,刚想出言答话,忽然其眉头一皱,身形爆退,想要提醒周童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虎扑!” 形如猛虎的真气拳劲,转瞬就到了周童的面前,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李锦这一拳打成了一堆碎肉,黑甲汉子,看着惨死的周童碎尸,心中不住的后怕。 此时再观水面中心处,出现了一个漩涡,漩涡的最里面,是一片无水之地,李锦正站在这片无水之地上,其外放的真气,正是格挡了水流,制造出漩涡的源头。 “呼,呼……” 一记虎扑打出,消耗了李锦太多的真气,其还要维持无水之地的供应,体内的真气已经所剩无几了,此时的李锦不经暗自后悔,他太过托大了,其既然识破了周童的反常,清风楼的不对劲,就不该这般冒失的将计就计。 他着实是低估了,这清风楼主人的实力,能引湖水倒灌清风楼,这本事,这真气法力的含量,绝不是现在的李锦能比。 稍微喘息了一下的李锦,脚尖点地,纵身跃出水下,刚刚若不是他反应及时,恐怕就算不被淹死,也要被湖水的巨力砸死。 没了李锦真气维护的湖水,自然是又恢复了平静,他站在水面上,看着不远处的黑甲汉子,目光闪烁,思考对策。 李锦想要拖时间恢复一下真气,但显然对面的黑甲汉子识破了他的计划,自李锦脚下,刚刚残存的虾兵蟹将,再次冒了出来。 主场作战对于这些虾兵蟹将很有优势,李锦却要一边消耗真气维持自家的身体,始终在水面上,一边还要应对这些水怪的攻击,颇有几分捉襟见肘。 擒贼先擒王,李锦见岸边的黑甲汉子,半天没有什么动作,心中料定,其应该就是刚刚水淹清风楼的施术者。 刚用了这么大的一个术法,其消耗的真气法力一定很多,若是他真的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这种术法,也不至于让李锦活到现在了。 想明白其中道理的李锦,一拳打碎了身边一个“大虾”的脑壳,其单掌敲击身后的剑鞘,铜钱剑应声而出,化作一道火红流光,转瞬间就将李锦的身边清理一空,然后直指黑甲汉子而去。 第九章 李代桃僵 “啊呜!” 黑甲汉子应对李锦铜钱剑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现出原形罢了! 一头身长四五丈的黑泥鳅,瞬间钻进土里,没了踪影,只留下一截断尾,片片血迹。 李锦也趁这个时候上了岸,其手掌一召,铜钱剑归位,只不过其上不仅红光阳火消散干净,就连固定铜钱的红绳,也在李锦的手中断裂了。 “唉!” 李锦叹了一口气,将散落的铜钱剑,收入自家的鲸囊之中,对于这个结果他倒是不意外,到底是一件半成品,能有这样的威力,已经是很不错了,不过他这次回去之后,恐怕又要想办法敛财了,毕竟真正的千阳钱少之又少。 正当李锦收拾完,想要退走,暂避锋芒的时候,其脚下地面猛然爆裂开来,如两三个磨盘大小的泥鳅头,一举就把李锦给顶飞了。 李锦在半空中,吐了一口血,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在下坠之时,反手一把抓住了泥鳅精的龙须,这头泥鳅精一击得手后,便想要再次潜入地下,李锦吃了大亏,哪里容它离去? 其借着龙须一荡,直接上了泥鳅精的头顶,然后在它将要入地之时,将真气裹挟着右手,一拳打瞎了泥鳅精的一只眼睛。 在这般剧痛的刺激下,泥鳅精失了理智,其身体刚刚入地,便又冲了出来,如此反复,将这一带祸害得是一片狼藉。 李锦则在打瞎泥鳅精一只眼后,立马从它的脑袋上跳下来,然后快速闪到一旁,从鲸囊中拿出一个与自家等同大小的纸人。 “以我精血,助汝启灵。通幽入府,莫不敢当。同心同思,交替罔顾!” 在李锦的施咒下,纸人的表情很快便灵动起来,只不过它还没从被人启灵附智的喜悦中清醒过来时,其胸膛,腹内便炸开了一个大洞,它的表情也从喜悦瞬间变为了痛苦不堪。 反观李锦,其身上的伤势尽数痊愈,他也没有让纸人痛苦太久,随手一指,这纸人身上便燃起了火焰,化为了灰烬。 李锦这招叫做“李代桃僵”,是他自己结合姥爷传下来的扎纸术,自创改良的术法。 这术法用的时候,还算比较方便,但是前期的准备太过繁琐了,其得需要先将一个孤魂野鬼的魂魄,打入一个动物或者人的体内,李锦一般都是打入一只猪的体内,用这个孤魂野鬼的魂魄,将猪原本的魂魄打飞出去,雀占鸠巢。 然后再给猪灌入迷魂香汤,让猪体内的孤魂野鬼,以为自己已经投胎成了猪,紧接着就是再次将猪杀死,此时这个孤魂野鬼就会如同人死七日之前一样,变得浑浑噩噩,任李锦摆布。 李锦将它封印到特定的纸人中,待用时无需解开封印,只需要正常以自身寿元精血,给纸人启灵就好了。 然后就可以利用,被启灵者和施术人一瞬间的心意相通,互为彼此之际,将自身的伤势转移过去。 然后纸人会因为伤势过重而“死亡”,其以为根基的孤魂也会消散,因为启灵的仪式,半真半假,且还只进行了一半,所以施术者的寿元自然也就不会失去了,唯一要付出的无非就是一些精血罢了。 当然这术法,前期的准备工作还可以更简单,之所以这么复杂,只不过是因为李锦恪守自家的底线罢了。他用的孤魂野鬼,也都是魂魄极其不全,再度投胎转世的几率很小。 虽然这行为难免有些又当又立的表现,但李锦却是未免自家抵挡不住诱惑,烧了符纸,上表天地,立下重誓,若是直接用生魂,他愿受五雷轰顶之刑。 若不是姥爷之死刺激到了李锦,他也不能自创结合出这种邪法。 残破不堪的魂魄很多,但不能投胎的却太少了,张永他们翻遍了整个旬阳县,也只找到了三个符合李锦要求的孤魂野鬼。 李锦这边治愈完自家的伤势,那头泥鳅精也从剧痛中,恢复了神智。 其恢复神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李锦报仇。 李锦也知道今天不弄死这头泥鳅精,自己恐怕是别想离开了。 其眼睁睁看着泥鳅精摇头摆尾,向他冲过来,淡定的在自家耳后插了两根银针。 银针一插,李锦周身气势暴涨,其在泥鳅精将要撞到自己之际,故技重施,再次侧过身,拉住它的龙须,只不过这一次李锦没有借力上头,而是卯足了力气,拖着泥鳅精的身体,原地转了两圈,然后一举将它抡飞。 “虎扑!” 泥鳅精的身体还在半空中晕头转向之际,李锦的拳劲已经后发先至了。 一阵血雨飘落,无头泥鳅精的尸体掉了下来,李锦深吸一口气,拔出耳后的“借阳针”,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步向泥鳅精的尸体走去。 泥鳅本来就是好东西,不仅口感好,还能入药,滋补肉身,更别提有如此道行的泥鳅精了。 李锦从鲸囊中拿出短刀,把泥鳅精身上最肥美的一段给切了下来,放到鲸囊里,这一段就占据了大半个鲸囊的容量。 处理完泥鳅精的尸体后,李锦又从鲸囊里拿出一匹纸马,将纸马化为神驹后,骑着马在这周围,简单的搜索了一下,便直奔富水镇而去了。 周童和泥鳅精这般大费周章,肯定不会只为了那几个富家子弟,李锦又和他们没什么仇怨,他们也犯不着这么针对李锦。 故而李锦思来想去,只怕此事对方所图的还是煞气,煞穴,富水镇有他的狐狸干娘坐镇,李锦还不是很担心。 但有道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李锦不赶回去,亲自确定一下煞穴封印的情况,是绝对心里不会踏实的。 再则因为有周童的前车之鉴,李锦生怕旬阳县令也另有图谋,双拳难敌四手,敌暗我明,他狐狸干娘虽然修为不凡,但也未必招架得住对方那些多人。 他和泥鳅精搞出这么大动静,清风县镇守居然到现在还不见露面,李锦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了,此事牵扯甚广,真要是按李锦心中最坏的猜想来,那只凭他和狐狸干娘是绝对支撑不住的,这也是李锦为什么这般火急火燎地向富水镇赶去的主要原因。 第十章 情理之中 “李镇守!” “嗯!我进去看看煞穴!” “诺!” 没有周童拖累,李锦不到半天功夫就赶回了富水镇。 那些护卫煞穴的差役虽然好奇,为何应该正在寻找失踪富家子弟的李锦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且还不见自家班头的踪迹,但在验证了李锦的“保境安民”牌无误后,还是痛快恭敬的放行了。 李锦来到煞穴近前,并没有选择直接进入煞穴,虽然有封印,但煞穴近处的污浊气还是很强的,李锦现在身体因为用了借阳针,很是虚弱,这个时候太过靠近煞穴,恐怕会在体内留下隐疾。 故而其在距离煞穴大概还有半里的范围内,停了下来,用体内残存仅剩的真气,聚集在双目之上,观看煞穴里的情形。 因为李锦的灵目术法太过低级了,在这种距离下,根本堪不破煞穴近处的迷雾,但是其看见了那迷雾之中有一处金光闪耀,他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那金光,正是酉鸡临行时,留下的符箓,之前李锦也来探查过煞穴,故而知晓符箓的样子。 有符箓在,料想煞穴无碍,若是真有人能够绕过李锦的狐狸干娘和酉鸡的符箓盗取邪兵,引煞气外漏,那李锦也没招。 放心下来的李锦,在返回富水镇家里的途中,格外轻松,虽然失踪的富家子弟还没找到,但根本没失,就意味着他的对手实力并没有李锦想得那么强大,这一局棋他还没有输。 “咯咯咯,驾驾,喔喔……” 正当李锦信马由缰的时候,其对面从富水镇方向,有一个老者,赶着几十头牛羊,在山野中行走。 “秋老虎”加“西少阳”,此时的温度可谓是这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远高于正午时分。 老者赶得那些牛羊,也受天气影响,十分焦躁,口鼻干裂,偶有白沫痕迹,最让李锦奇怪的是这些牛都没有钉掌,看这些牛的体型,皆已成年,正是劳作出力的好时候,而且那老者,李锦看着也面生。 富水镇就这么大,李锦从小在这里长大,不说全认识!但一次能放几十头牛羊的人家,李锦必然有印象,特别是经历过之前的托梦买纸,有如此家资,没被李锦宰上一笔,那绝对是没有道理的。 “老丈!” 李锦观察了一会儿,拽了一下缰绳,一边冲老者呼喊,一边从鲸囊里拿出水袋,藏在身体的一侧,不紧不慢的向放牛老者近前赶去。 那放牛老者许是耳背,李锦的呼喊他并没有听到,反正就是无论李锦如何呼喊,他就是不抬头,还隐隐有让牛羊改道,绕过李锦的意思。 只是老者的两条人腿,哪里跑得过李锦座下的四条腿,就算老者练过,也比不上李锦这不吃不喝的纸马神驹。 “老丈,您这是要到哪去啊?眼看天就要黑了,附近山中多有豺狼虎豹,您可别一不小心,折了家资,这么好的牛羊,喂了狼可就可惜了!” 李锦来到放牛老者的近前,并没有因为其刚才的不理不睬而生气,反而自来熟一样的和放牛老者攀谈,然后也不等老者回答,就自顾自的下了马,走到一头牛的身边,抚摸起来。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放牛老者一开始没有理会李锦,待李锦伸手摸牛时,其才一边比划着手语,一边过来阻拦李锦。 “老人家,你别担心,我没有恶意,这天也太热啦,附近又没有水源,我看这牛都快渴坏了。” 李锦也不管放牛老者能不能听懂,其反手扣住放牛老者前来阻拦的手腕,然后自顾自的一边说话解释,一边打开水袋的塞子就往牛嘴里灌。 放牛老者一见李锦给牛喝了水,其脸上大惊,更是想要从李锦手中挣脱出来,可李锦现在体内虽然暂时没有真气了,但仅凭自身修炼多年的肉身气力,也不是一个寻常老者能够比的。 李锦见放牛老者的力气,如同常人,便没有再理会,其转过身观察喝了他水的牛,那牛果然如他所料,在饮水过后,便在地上一滚,化作一赤身青壮的男子。 那男子支支吾吾的想和李锦说什么,但却发不出人言。 “别白费力气了,造畜之法虽解,但是你的舌头没有个十天半月的调养,是说不了话的。” 那赤身男子,听了李锦的话后,便不再多言了,只是不停地冲着李锦指向其他牛羊。 “我懂,懂!你先照顾好自己!” 李锦一边说着话,一边依次给这些牛羊喂水,好在他鲸囊中存有三四个水袋,都是他以备不时之需的,要不然这几十头牛羊,李锦还真喂不过来。 待解救了只“牛羊”后,李锦便送了手,放那放牛老者自行活动,他这边刚放,那些被解救出来的青年男女,小孩,便将放牛老者摁在地上,痛打起来。 等到李锦将全部人都解救完之后,那放牛老者躺在地上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呜呜呜……” “啊啊啊……” 这些被解救出来的人,在经历刚开始的不知所措后,便开始情绪大爆发了,有流泪满面的,有嘴里含糊不清嗷嗷大叫的,有还在不停捶那个倒地老者的,众生百态,不一而足。 李锦见了这场景,着实头疼。比和泥鳅精血拼还难受,加上他现在身体虚弱的很,这让他越发暴躁起来! “都给我闭嘴!谁在说话,老子我就再把他变成牛羊!” 李锦这一声大吼,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怔怔的看着他,特别是那些小孩子眼中透漏出的惊恐,让李锦觉得,这个时候,他才是那个坏人。 “行了,行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先过来上我这领衣服!” 李锦一说,众人方才察觉到自身的尴尬处境,一个个也不再言语了,那些刚刚还痛哭流涕的女子,此时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李锦鲸囊之中,存储的衣服够多,这才让众人不至于一直尴尬,要不然真要是让这些女子就这么随李锦进城,那估计明天投河上吊的就会有好几个。 不过李锦发给他们的衣服,其也不能穿太久,都是寿衣,一直穿着也不吉利。 “来,小弟弟们,小妹妹们,大哥哥给你们发衣服啦!快来!” 那些大人还好说,这些小孩因为刚刚李锦暴躁发言,对他很是恐惧,没办法的李锦,只得耐着性子,暂时化身知心大哥哥,将大人的寿衣撕短,半糊弄,半强迫的将寿衣套在他们的身上。 “嗨!真乖,你看穿上多漂亮了,呃……你!” 李锦好不容易将寿衣套在最后一个小女孩的身上了,哄骗的话还没说完,刚刚眼神还带着惊恐的小姑娘,瞬间脸若寒霜,其小小的手臂,正插在李锦的肚子里。 如此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将惊魂未定的众人都吓坏了,但还未待他们做出反应,小姑娘挥了挥手臂,这些人就昏睡过去了。 得手后的小姑娘,轻轻跺了跺自己的小脚,瞬间从七八岁的小女孩,变成了十七八岁甜美少女。 因为女孩手掌大小的变化,李锦感到了剧烈的疼痛,他想要反抗,但他的手指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其心脏便好似被人狠狠捏了一下般,疼得他直接跪在了地上,别说再继续行动了,就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别挣扎了,我抓住了你的心脏,只要你敢妄动,我就将它捏爆!好好配合,我不会杀你的,我可不想让那只有三百年道行的狐妖坏了我的好事。你看,你并没有流血。” 少女如黄莺一般的嗓音,在李锦耳中好似黑白无常的低语,李锦不知道她到底对自己用了什么神通,他肚子都被开了一个口子,但却真的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就在少女还待继续向李锦说什么的时候,其背后一个妩媚又冰冷的声音响起。 “把你的脏手,从我儿子的身体里拿出来,我可以答应你,留个全尸!” 这个声音,李锦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他刚想叫喊,心脏上的疼痛又再一次传了过来,这一次那个少女下手很重,李锦的身体现在又太虚弱了,所以他直接两眼一黑,昏迷过去了。 第十一章 侥幸 李锦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躺在自家的床上了,他的狐狸干娘正守在床边看着他。 “小锦,感觉怎么样?” “咳咳!干娘,先给我弄些水来,喉咙实在干得要命。” 狐狸干娘闻言转身,取来清茶递到李锦的面前,李锦手臂支撑着墙壁从床上坐起来,接过茶碗,先是浅尝了一口,然后痛饮起来。 “呃嗝!多谢干娘救命之恩!” 李锦一连饮了三四碗清茶,打了一个嗝,顿觉全身体态舒盈,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并不大碍,随即连忙向自家干娘道谢。 “唉!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二家话!” 狐狸干娘将茶碗接过,放到桌上,玉手摸了摸李锦的脑袋,宠溺的笑道。 李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腔腹部,并没有伤口痕迹,心中不解,连忙向干娘发问。 “干娘,那些失踪之人可曾有损,我这伤……?” “小锦你就放心!为娘已经通知县衙差役,将那些失踪之人安顿返乡,咱们旬阳县失踪的七人也找回了五个,剩下两个己经死了,其身上的皮被那青鬼所用。 不过为娘已经为小锦报了仇,那画皮青鬼,我送他去见你姥爷了,你身上的伤势无碍,那青鬼打斗的本事不济,一手阴补阳续倒是耍得不错,没在你身上留下疤痕,不会耽误咱们家小锦以后娶媳妇的!” “干娘你这又说到哪里去了!” 李锦见狐狸干娘还能有心和自家调侃,便知自己应该已是无碍,其搭眼看了一下,狐狸干娘手中的两张画皮,一大一小,唯妙唯俏,只是可惜了…… 狐狸干娘留下两张画皮,就是为了让李锦看看解解心疑,此时目的达到,便玉手一挥,将其付之一炬。 三日后李锦已经完全从借阳针的虚弱状态下恢复了过来,其尝试运了下体内真气,经脉行进,畅通无阻,周身“零件儿”果然是一个都没少。 在李锦苏醒的第二天,旬阳县令黄勉就带着人亲自来富水镇看望他,随行的还有几位富户家长。 他们送来了不少礼品和纹银,让李锦又小小的赚了一笔,期间李锦将周童的事,加之自己的一些猜测,同黄勉全盘托出,当然其中内容真假参半,为得就是试探一下黄勉的反应。 经过李锦的试探,他没看出黄勉有什么异常,其就是寻常的官场老油子一个,不过李锦也没有就此大意,那周童来请他时,其不也没有漏出什么马脚么? 最后若不是周童一入清风县境内,心就变得太过急躁了,三次劝休,更在公事期间同李锦大肆饮酒,前后处事风格太过迥异,李锦也不会早早就有了提防之心。 清风楼的酒,李锦自然是一滴都没有喝,阴阳先生,混迹江湖庙堂修真界,全凭一个“杂”字,古彩戏法的手段,他姥爷又怎么会没教一些给李锦呢? 也多亏了李锦够谨慎,没有嘴馋试试那酒的份量,其带回来的半坛子,他做了个试验,一碗就毒死了寒姑山的一个狼群,几十头野狼顷刻间毒发,这以后李锦若是再去寒姑山睡觉,能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清静日子了。 李锦这边又过了半个月,将自家的身体调整到了巅峰状态,然后便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同狐狸干娘,一起赶到了旬阳县城外的土地庙。 “呵!这老小子,倒是玩得挺绝,属地都不要了?” 李锦聚真气于双眼,今时的土地庙可半点没有当日他求开示的景象了,神去庙空,这才走了没几天,那小小的土地庙便破败得不成样子了。 “似这等小神,名为土地,实则不过一有些道行的地缚灵罢了,旬阳又不是什么洞天福地,名川大山,其守在这里,也不过是为了大魏人王的皇封,给自家寻个安乐窝而已。” 对于这等没有天庭册封的小神,红狐狸言语中颇有几分不屑。 “不过这老小子,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没了皇封,他与孤魂野鬼也就没什么两样,此处留着也无用。” 李锦说着话,冲着旬阳县土地神像,挥了一拳,转瞬间庙毁神像碎,正主没抓到,李锦也就只能用死物撒气了。 来之前李锦已经借用了县衙差役,给朝廷递了折子,其内容无非就是弹劾旬阳县土地神,请求大魏皇帝收回对于旬阳县土地神的册封罢了。 从李锦当日出了旬阳县入清风县,他便感觉不对劲儿,都出属地了,怎么旬阳县土地神还能给他指路? 最后果不其然,这其中有圈套,好在那几个居心叵测之辈,想用生祭之法破煞穴封印,要不然这些两县的失踪之人,是决计活不到李锦解救他们之时的。 对于那位画皮青鬼,李锦还是有几分佩服的,手段且不谈,单就那份心思,就够李锦学学的了,若不是最后有他狐狸干娘解围,李锦此时最好的结果,也是沦为阶下囚了。 黄勉当日在看望李锦的时候,还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清风县的镇守,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被人弄死了,其后一直掩人耳目的不用黄勉说,李锦也猜到了应该就是画皮青鬼。 只是清风县镇守不比他旬阳县,人家是有门派传承的,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总不至于连个门人弟子的命灯魂牌都没有? 自家弟子,又身负一地镇守之职,突然暴毙两个月,他们门派连个屁都没放,李锦觉得这事情绝不简单。 但这毕竟是人家清风县的事,和他旬阳县无关,李锦除了让黄勉上报淮安知府陈述案情时,提一下以外,也并没有再过多插手。 当然这也是李锦试探黄勉的一个机会,他摆明了就是想看看黄勉是个什么态度,不管黄勉他有没有猫腻,只要他现在的硬实力,和李锦拼不了,那就只能乖乖照做,唯李锦马首是瞻。 这次的事,也给李锦提了个醒,以往他把煞穴的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以为清除了旬阳县境内的孤魂野鬼,再有狐狸干娘约束寒姑山那几只不成气候的小妖小怪,煞穴煞气邪兵的威胁,就暂时被他解决了。 现在看来,孤魂野鬼好打发,利欲熏心,别有目的的修士,妖魔却难对付。 照这样下去,李锦也不知道自家能撑多久,他姥爷在时,旬阳县之所以无碍,是因为煞穴位置乃大魏机密,寻常修士根本难知,这现在赤裸裸的暴露出来,李锦的实力还不如他姥爷呢!能守多久,他也说不准,反正他已经让黄勉递八百里加急,越级上报,直达京城了。 大魏皇帝若是再不拿这事当回事,下次真有李锦对付不了的高手,他也就随他去了,反正旬阳县里面的孤魂野鬼为之一空,煞穴就算爆发了,里面的邪兵被拿走了,这旬阳县的百姓,也有充足的时间,向其他地方转移,李锦他犯不着给别人死磕! 第十二章 寻药 李锦让黄勉给京城上的那道奏折,可谓是石沉大海了。八百里加急,过去二个多月了,富水镇的天空都开始飘雪花了,大魏朝廷连个屁都没放? 大魏朝廷不管,李锦更懒得管,他嘱咐了黄勉一句,说煞穴那边如果有异动的话,狐狸干娘或者在那留守的差役就会来通知他,让他接到通知后,就自行组织撤离百姓,如果无人通知,那全县等死就行了。 李锦撂下话之后,便离开了旬阳县,到淮安府各地去寻找百年人参和烈焰草,至于煞穴,有他狐狸干娘看着,李锦还是很放心的,若是有失,那他就算在富水镇也是送菜,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提升自身实力,光守着一个破煞穴,自然是无用的。 李锦刚在清风县弄出来那么大一个烂摊子,其自然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的,故而他选择了另外一个和旬阳相邻的杨柳县。 不过说起清风县,那个泥鳅精的肉已经被李锦吃完了,其药效果然非凡,直接帮李锦打通了六个窍穴,这时候他也算明白了,为啥那些名门大派的弟子总爱“斩妖除魔”了。 根据他狐狸干娘的判断,这条泥鳅精道行还不到两百年,且未得正法,也没有激起太多的血脉传承,完全是野路子出身,就能有如此功效,若是真弄来一个有来头,有本事的…… 每每李锦想到这里,其口水都不争气的留下来。 且不提那个喜炎热,生火山的烈焰草,这年头就是百年人参也不好找。 人参本就是一宝,能存百年,那得多强的药力?草木一道虽然修炼成精缓慢,但人参天资就不凡,加上百年时光,就算未能启灵,仅凭本能吸取日月精华,也足够让它藏匿自身,不被凡夫俗子找到的了。 淮安府一带多山多水,旬阳县有寒姑山,清风县有清风湖,杨柳县虽然没有什么出名的山川河流,但其县境内整个就坐落在,一群矮山密林之间,全县八成都是山丘林地,这也是李锦之所以选择第一站前往杨柳县的原因。 只可惜,他在杨柳县晃悠了半个月,人参须子都没见着,倒是自制的狗皮膏药,纸人纸钱卖出去不少,他这游医道人,阴阳先生的身份却是坐实了。 十道九医,李锦也跟着他姥爷学了两手,其水平就是大病治不了,小病不用他的状态,也就仗着寒姑山的野生草药,药效不错,货真价实,才能卖出去几张狗皮膏药。 “大娘,赶路累了,跟你讨口水喝行不?” 李锦这一路,晃晃悠悠的都溜达到了杨柳县边界了,他这些天也想好了,再溜达几天,实在没收获就去淮安府的大药房碰碰运气,这次他出来把家底全带出来了,怎么样也得把三副主药凑齐了。 杨柳县多密林山地,除了少数的村镇,县城以外,其余地方少有人烟,李锦大冬天的,走了一上午也是累了,正巧在山林边缘看见一户人家,便上前想找门口的老妇人讨碗水喝。 “嗨,这算什么的,只是我今日还没烧水,小先生若是不嫌弃,就自己去厨房的水缸里舀!” “那就多谢大娘了!” 李锦也不客气,听了老妇人的话,便直接进了院子,走入厨房之中,在水缸内舀了一瓢水倒在海碗里,端着碗一边喝水一边和老妇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这位老妇人心肠不错,但眉梢眼角,除了风霜以外,还有解不开的忧愁,许是久不和外人说话,纵然与李锦有一搭没一搭的,但依旧很尽兴。 “嘀嗒滴滴答,滴答滴答,滴滴答……” 正当李锦放下水碗,想要和老妇人告别时,从院内外传来阵阵唢呐锣鼓之声,李锦听到声音后往院里的卧室瞄了一眼,老妇人的神色也变得尴尬,不自然起来。 一顶花轿八人抬,新郎骏马行当先,奇怪媒婆不是女,鼓点家伙响连天。 “岳母,小婿来接娘子了。” 新郎官长得倒是英俊潇洒,气宇不凡,只不过这喜事办得实在太过怪异了些,一队迎亲部众,没有一个真身是人的不说,新郎这话语虽然客气,但神情却透漏着冷漠非常。 “呃……” 老妇人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在她迟疑之际,迎亲的队伍中的“媒婆”带着两个丫鬟就进了院内偏房卧室,只眨眼的功夫,新娘子就被他们扶了出来。 李锦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从进了院门开始,他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尸臭味,本以为是撞见买卖了,谁曾想碰到了这般诡异事。 本着不明缘由,不管闲事,不乱掺合的心理,李锦想着等这队迎亲队伍走了,自家也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至于从新娘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尸臭,以及为何新娘现在还能步履如常,这些他都不关心,其自家都满身虱子了,哪有心思给别人抓痒痒。 只不过世事无常,事与愿违,新娘进了花轿,迎亲的队伍也调转方向,开始往回走了,这新郎官却是留了下来,当胸抱拳对着李锦说道。 “今天是我与我家娘子的大喜日子,姜鸾不才乃是杨柳县镇守山神,相请不如偶遇,李镇守途径此地,赏个薄面,喝杯喜酒,热闹热闹如何?” 新郎官姜鸾的话一出口,李锦心中便是惊吓(he)万分,自家还一句话没说呢?老底就让对面给探明了。 其有心想走,但姜鸾此时却是恰到好处的拿出一根参须,冲着李锦摇晃了几下。 李锦采药采了十来年,虽然医术是个半桶水,但药材好坏他还是能分清的。 须长,肉厚,色泽鲜艳,灵气逼人,观叶知秋,这根参须的参龄决计要大于百年。 有参须勾搭,李锦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冲着姜鸾抱了抱拳,回敬道。 “恭敬不如从命,姜镇守请!” “哈哈!李镇守请!” 在李锦即将随姜鸾出院时,那位赠他水的老妇人,上前拉住了李锦的手臂,也不说话,只是神情中满是哀求。 李锦见此,稍加停顿,轻轻将手臂抽出,扭头随姜鸾远去。 第十三章 婚宴 新郎姜鸾在前开路,李锦默默跟在迎亲队伍的后面,刚刚老妇人的无声哀求,就如同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一样。 因为这迎亲队伍里就没有一个普通人,所以大家的脚程都很快,一路吹吹打打,两个时辰,二百里山路。 行进此时,李锦不得不承认,精怪的脚程和人相比,天生占优,他这二百里山路赶下来,耗费真气不少,反观一众迎亲者,个个都气定神闲。 到了山神庙的结界前,又出来一批山精野怪迎接观礼,姜鸾下马,丫鬟扶着新娘子出轿,一众队伍,吹吹打打越发卖力,本来李锦站在这结界入口还有几分犹豫,但见出来迎接的宾客之中,竟然有他的熟识,当即便迈步挺胸,跟着队伍进了结界。 结界内是一座颇为阔气的府邸,新娘迈火盆,有妖放鞭炮,“媒婆”前前后后忙个不停。 但这些都与李锦无关,他可没心思,看姜鸾这边进行繁文缛节,其几个快步来到自家的熟识身旁,一拍那人肩膀,小声道。 “张大哥,你这是从何处来啊?” “哎呦!李老弟,你也来喝姜山君的喜酒了?” 李锦打招呼的熟识不是旁人,正是鬼差张永,其身旁还有几个鬼差,李锦也都在一起喝过酒,此时一见李锦过来,也都不观礼了,纷纷围了上来。 “唉!一言难尽啊!别说我了,张老哥你们近日怎么如此得闲,前些时候,我找你们到我家喝酒,你们还推脱有事呢!” 李锦一语就将姜鸾和他的事带过了,他总不能和张永说,自家是看见一截好似百年的参须,就跟了过来? “此一时,彼一时啊!老弟你有所不知,前些时候三界吞吐清浊二气,地府动荡,走了一批幽魂,入了此界,上面发下公文,让咱们这些负责天元界的鬼差寻找,方能有今日机会参加杨柳县山神的婚宴。” 此时姜鸾和新娘子已经进了山神府门,张永和李锦等一众鬼差也是一边走,一边聊,跟着进了府内,寻了一个庭院中的席面,坐了下来。 “哦,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一点都没收到风声,连个感觉都没有,再者张大哥你们既有公务,那这……” 李锦话说了一半,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 “哎!瞧我这脑袋,地府与阳间不同,此事说起来,按照阳世的时间,已经发生快十六七年了。 这事也不是咱们天元界的责任,听说是无常大人手下一个叫什么星,什么球的界面地府分管鬼差出了差错,咱们弟兄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装装样子罢了。 再则说似这般未饮孟婆汤就投胎转世的鬼物阴魂,每年总有几个的,就算饮了孟婆汤,若是有幸入了道,寻得名师,自己觉醒,他人点拨,皆可以明白三世之内的前世今生,这次也没跑出几个,看上面公文,不过三魂,又算得什么大事? 且无常大人已经亲自出手了,听说在当日的半路上,就抓回来两个,仅剩一个,还是新死不过七日之魂,记不得什么地府之事,如此那就更不是什么大事了。” 张永毫不在意的解释道,此时新郎新娘已经开始拜天地了。 “一拜天地!” “再拜天地!”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好好好!”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 众人一阵起哄热闹过后,丫鬟扶着新娘子进了后院洞房,姜鸾开始挨桌敬酒,张永也坐了下来接言道。 “其实上面也不查,事情都过了十多年了,那阴魂早就投胎转世了,若是想查,生死薄一翻就行了。 只不过主管咱们天元界的阴帅夜游神,是个小孩子脾气,多少年都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等过段时间,这事的新鲜劲儿过去了,也就好了。咱们弟兄正好趁着这时候,到阳间多溜达溜达,吃喝几天。” 张永这边说得轻松,李锦在一旁听得,那心情是跌宕起伏的,好家伙儿,他这现在就好比老鼠混进狸猫堆里,还正巧碰见大家在交流扑鼠经验。 好在这时候,新郎姜鸾端着酒杯,来他们桌敬酒了,这才让张永的话头止住。 “今天是我姜鸾的大喜之日,感谢诸位能来捧场,大家吃好喝好,且尽兴!” “祝山君和红梅妹子,永结同心,和和美美!” ……… 这张永的嘴是真会说,几句话让姜鸾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更加灿烂了,姜鸾之前也听了不少的祝词,这里面就属张永的祝词,他听得最顺心。 姜鸾这一顺心,就连敬了三杯方才离去,前往下一桌,也不知这婚宴的酒是何物酿制,闻着酒香扑鼻,喝起来也是甘甜爽口,李锦也是颇好杯中之物,再加上有张永他们在身边,之前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不少,一时间也是频频举杯。 美酒,佳肴,还有歌舞助兴,喝到兴起时,李锦憋着的好奇心,就被勾搭了起来,其搂着张永的肩膀问道。 “老哥,这姜山君娶亲有些奇异啊?” 张永闻听此言,先没有回答,其左右望了望,见远处的姜鸾还在与人对饮,并没有注意这边,他方才压低了声音回道。 “爱不得,怨别离,那新娘红梅,三世前曾为姜鸾启过灵,后来因为红梅身后的门派不准人妖相恋,就把姜鸾关锁妖塔里了,再之后无非就是红梅舍己救情郎,自身香消玉损罢了。 不过要说红梅身后的门派也真够狠的,人都死了,还给其魂魄施展了灭情咒,搞得那红梅每一世都红颜薄命,极少能活过三十岁,且次次为情而死,被人抛弃。 姜鸾为了破这个灭情咒,为了和红梅在一起,也是费了大力气的,红梅三世都投胎杨柳县,现在看来,应该是姜鸾的办法奏效了。” 李锦听到这,差点没一口把嘴里刚喝下的酒喷出来,就那新娘子身上,即使涂抹了特制香料都不能完全遮盖住的尸臭,张永也好意思说姜鸾成功了? 张永看李锦这德行,脸色一沉,就欲转过身和其他鬼差喝酒,但却是被不要脸的李锦再次拉住。 “老哥,老哥!说得好好的,怎么还急了呢?我说老哥,红梅次次都投胎杨柳县,你可别跟我说是巧合?你跟我说说这事是你们之中哪位给办的?” 天下间痴男怨女多了去了,李锦心想若是这事也能像托梦买纸一样走通了,其哪里还用眼馋姜鸾手里的人参,高端天材地宝自然是用钱财买不来的?但似什么百年人参,烈焰草这种级别的东西,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如果不能,那就钱还不够多。 “老弟,哥哥我劝你打消此事的念头,姜鸾做成此事也是颇费周章,其中许多关节我们也不知,更不是能用钱打通的,咱就和你提一样,这姜鸾是大魏当朝司马朱玮的旧部,这个杨柳县山神,镇守就是朱玮为其谋划到的。” “朱玮?” 张永的话,让李锦有点摸不着头脑,此处有黑山老妖,那就和聊斋有些关系,可聊斋之中李锦没听说过什么朱玮啊? 虽说聊斋与此方世界,出入很大,但李锦自得知黑山老妖的名号后,还是习惯遇到事了,先往记忆里的聊斋上靠,当初的富水镇造畜就是此理。 “太华卿朱尔旦,来,喝酒,喝酒!” “卧槽!” 张永见李锦半天不开窍,忍不住再提醒了一句后,便反过来揽着李锦的肩膀,举起酒杯大声吆喝着。 李锦自听了朱尔旦的大名后,心里恍然大悟,其感叹一声,也急忙就坡下驴,和张永碰了碰杯,不再提姜鸾的往事了。 第十四章 恶客至 在这结界之中,依然可以看见外面的风景,月上柳梢头,繁星几万里。 良辰美景,佳酿,佳人,李锦许久没这么放松了,仰望星空,举杯邀月,耳边妙音连连,这是何等的享受,当然那些喝多了的妖怪山精,半漏原形,半人身的丑态也是挺有意思的。 “轰隆隆!砰,砰,砰!” “姜鸾你给我出来,一个湿卵化生之辈,还妄想玷污红梅师叔?” “砰,砰,砰………” 结界府邸中突如其来的摇晃撞击,一下子让在场宾客瞬间醒了酒。 李锦在听见外面的叫骂声之后,第一时间就是看向姜鸾,其他在场的宾客也多数如此。 只见姜鸾坐在正中央的靠椅上,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有人在他大婚的日子闹事,而有丝毫不快,在李锦看向他之时,其正好也望向了李锦,两者眼神一碰,李锦刚要有所躲闪,姜鸾便出言道。 “李镇守,在下想以一根三百年的山参,一颗两百年的朱果,请你为我退此恶客。” 李锦本来将要躲闪的眼神,一听姜鸾此言,立马就亮了起来,其目光炯炯的盯着姜鸾道。 “山君此言当真?” “这是山参,朱果待李镇守功成后,必将双手奉上。” “一言为定!” 李锦一把接过姜鸾扔过来的山参,稍加端详了一会,确认年份无误后,便收入鲸囊中,头也不回的越门而入。 一旁的张永,看了看姜鸾,又望了望李锦背影,不由得摇头叹了口气。 李锦刚出府门结界,头顶之上便有一庞然大物压了下来。 “我尼玛……” 李锦脚下发力,纵身偏移出四五丈方才躲过这当头一击,其嘴里还来不及喝骂,寒光一闪,飞剑又至他咽喉近前。 李锦微微移步,右手聚气成拳,瞬间打在飞剑的剑面上,将其击飞出去,而这时刚刚的庞然大物正好落下,激起的灰尘,被李锦吃了个满嘴,这个时候,他方看清这东西的庐山真面目,其原来是一方印玺。 “呔!你便是姜鸾?” 飞剑回到一个身材样貌犹如七八岁男童的手中,其嘴里一句客气话都没有,上来就质问李锦,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修士,皆背着宝剑,一身道袍,只看外表,道一声男才女貌也不为过。 “你是哪家的弟子?为何要到姜山君府邸无礼?” 虽然这男童言语之中骄横得很,但李锦回话还是很客气的,即使知道白拿山参,朱果的机会不大,可李锦还是想试试,万一成功了呢? 反正试试,他又不会真的少些什么,不过是语气之中,稍微低声下气些罢了。 面子这种东西,在自身没有实力之前,就是累赘,屁用不顶的玩意儿。 “呸!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帮姜鸾站脚助威之辈罢了,同那厮也是一丘之貉,还想问小爷的名姓?速速退去,换姜鸾出来,我便留你一条狗命!” “虎扑!” 男童话还没说完,李锦的拳劲便到了,还是他“修炼”得不到家,做不到唾沫自干。 “星儿小心!” 一旁的女修见李锦这一拳凶猛,急忙出言提醒,其更是想要纵身前往支援男童,却是被身旁的男修拦下,女修不解地看向男修,男修出言安慰道。 “赵师弟是三师伯的亲传高徒。年纪虽小,本事却不弱,温师妹不必这般为他担忧,不信你看?” “刘师兄眼光卓越,临危不乱,小妹佩服。” 温师妹顺着刘师兄所指,再看场中形式时,李锦已经完全被赵星的飞剑给压制住了,闪转腾挪之间,颇有几分捉襟见肘,刚刚的“虎扑”,也被赵星轻松躲开,温师妹见此,方才放下心来,捧了自家刘师兄一句。 刘师兄被温师妹这么一夸,颇有几分自得,其一甩袍袖,负手而立,时不时的给温师妹,像模像样的讲解几句,还真有几分得道高人,风流剑仙的气概。 他们这边轻松了,李锦那里可是憋屈的很,那赵星年纪不大,斗法经验却异常老道,一柄飞剑,受他所控,那是声东击西,指南打北,忽左忽右,上下翻飞。 两人交手不过七八个回合,李锦就有了败像,刚刚的“虎扑”,也是高射炮打蚊子,徒劳无功,白费真气。 仅是一柄飞剑就够难缠的了,赵星还把那方印玺,缩小后托在手里,只要他见李锦有了破绽,就丢印玺出去,抽冷子砸其一下。 这印玺明显是一件法宝,李锦不知它大小变了,重量威力是否也会跟着变,故而不敢硬接,只能躲闪。 他这一躲印玺,那边飞剑就到了,此时的李锦颇有几分顾头顾不了腚的意思,久守必失,在其左肩被飞剑划了一道伤痕后,李锦咬了咬牙,心中发狠。 只见他猛然后退到结界边缘,从鲸囊中掏出一把小纸人,撒在面前。 “神兵天降!” 纸人遇风则化为常人大小的李锦模样,飞剑穿过它们,受到攻击的纸人便会恢复成原来形态。 这招说白了就是纸扎术和寻常障眼法的结合,那些纸人幻化成的李锦,连动都动不了,赵星根本懒得分辨,直接指诀变换,飞剑如虹,片刻功夫就将这些中看不中用的“李锦”,消灭干净了。 也不能怪李锦尽是自创一些这种“垃圾”术法出来,实在是术法神通这块是他的弱项。 关于术法,他姥爷生前主要传他的就是扎纸术,桃花案,扎纸术他姥爷也只会一些皮毛,对付一般的小鬼,小怪,辅助赶路,倒是挺好用,真遇到高手,这玩意儿是一点用场都派不上。 桃花案是能和周公齐名的桃花女所着,桃花女的术法主要在推衍,占卜上,所记载的符箓,也都是一些小道,根本和那正宗的三山符咒没法比。 而李锦则是在推衍,占卜一道上没什么天分,平时看这些,就如同鸭子听雷一般。 结合观地诀,能推算一些埋葬的时辰,看阴宅风水的天时,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故而李锦才会总是另辟蹊径,整一些自创的下三滥术法出来,着实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不过这招“神兵天降”虽然挺废的,但还是为李锦拖延了一点时间,这点时间就够他请帮手的了。 “弟子李锦恭请家仙胡凤娇庇佑!” “叮!” 李锦这句话刚说完,赵星的飞剑也到了他的跟前,只不过这次李锦没有“笨手笨脚”的躲避,其屈指一弹,飞剑便倒飞而回, 赵星望着满身妖气的李锦,其不禁皱了皱眉,在接过飞剑后,便欲仗剑近搏,却是被及时从后面赶来的刘师兄一把拦住。 第十五章 蜀山弟子 “你这人出手也太恶毒了,他还是个孩子!星儿你伤着哪了?” 温师妹随刘师兄来到赵星近前,其一边上下左右的检查赵星身上,一边出言斥责李锦和他的狐狸干娘。 赵星一见自家师姐如此,便乖巧的摇了摇头,完全不见刚刚那混世魔王的气势。 “在下蜀山弟子刘一知,师从五湖道人,敢问对面是哪位仙家出世?” 刘师兄没有理会后面的“家庭闹剧”,其在拦住师弟赵星之后,很是客气的对着胡凤娇,拱手行礼。 当然这并不是他心里,就没有偏见与傲慢了,只不过是看李锦现在身上的妖气浓郁得不像样子,其出于对实力的尊重罢了。 “原来是蜀山弟子,怪不得如此蛮横,小丫头你心疼你师弟,我这当娘的还宝贝我儿子呢!小牛鼻子你要盘本姑奶奶的道,还不够格!” 狐狸干娘说完后,从李锦的鲸囊中拿出来一杆烟袋锅子,装上烟丝,无火自燃,其抽上一口,就这般闲情自若的看着刘一知他们三人。 当然这是李锦肉身表面的神色,其心里早就和狐狸干娘开了锅。 “小锦怎么回事?你怎么和蜀山的这帮杀材杠上了?蜀山可是九州有名的大派,多少年都骄横惯了,着实是难缠的很。” “唉,为了一颗二百年的朱果和一根三百年的山参,此地山神,镇守答应如果能为他在今日退却那三人,便将这两样灵材给予我,山参已经作为定金,交到了我的手上,朱果事成之后再取。 这买卖算是做亏了,早知道对面是蜀山弟子,我就不掺合这趟浑水了。” 听见狐狸干娘的传音,李锦的肠子也是悔青了。 “一棵三百年的山参,一颗二百年的朱果,这价码也还算可以。” 狐狸干娘沉吟了一会后对着李锦回道,她这么一说都把李锦给搞愣住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刘一知哪里是能任狐狸干娘胡凤娇如此嘲讽,而无动于衷之人? “赵师弟,那狐妖对我们蜀山不敬,你去教训一下他,为兄和你温师姐,在后方替你压阵!” “刘师兄,你就瞧我的!” 赵星和他师兄刘一知相比,心机还是太过于“稚嫩”了,其被稍加煽动几句后,便纵身跃至空中,脚踏三尺青锋,一手托着印玺法宝,一手指诀变换,其背后顷刻间便有数十道剑影悬浮空中。 御空是李锦一直以来的梦想,自拜了干娘那天起,李锦便幻想过自家也能有一天乘风破浪,腾云驾雾。 只可惜,修真之路,漫漫其修远,窍穴没开过百,体内清浊二气不平,何谈御空? 不过今日狐狸干娘胡凤娇却是完成了,他这个心愿。虽然此时控制肉身的不是自己,但在自家的肉身中,看看总是好的。 在赵星御剑飞行的同时,胡凤娇也踏红云升了空,赵星见此,想趁胡凤娇刚刚升空,身形不稳之时,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数十道剑光,一闪即逝,夹杂着呼啸风声,冲向胡凤娇。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胡凤娇吐出一口红色烟雾,剑光穿过他的身体,就好像一颗小石子掉进平静的水面一样,只能溅起微微的波澜。 赵星的剑光虽然奈何不了胡凤娇,但其后面的山神府邸结界,可是遭了殃。 噼里啪啦如同放鞭炮,下雨点一样的剑光打在山神府邸结界上,只一瞬间就给那结界撕开了个口子。 被撕开口子的山神府邸结界,非但没有人前来修补,反而如同一个被敲破的煮鸡蛋般,先是到处都充满了龟裂,然后“砰”一声,破碎爆裂。 结界已破,剩下的剑光则继续打在山神的府邸门墙上,一时间杨柳县山神府邸,变得千疮百孔。 这时候终于里面有人坐不住了,从府邸飞了出来,来人不是姜鸾,而是张永,其后面还跟着几个鬼差和一众刚才喝得七荤八素的山精野怪。 “李老弟,快跑!天劫来了!” 张永刚出来,就看见李锦在和赵星斗法,其在后面大喊了一声,便寻了个方向,直接远遁了。 胡凤娇听到张永的话语后,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星空,刚刚掐指准备推算,便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一样,驾红云紧追张永而去。 “咔嚓!” 胡凤娇才刚追上张永,其身后夜空便划出一道闪电,他回头望去,刚刚的山神府邸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干娘你先回去,煞穴不容有失!” “小锦,可是……” “放心干娘,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唉!好!你多加小心!” 胡凤娇看见天雷之后,便落下了云头,其听了李锦的劝说,元神回归自家肉身了。 重新掌控自家肉身的李锦,直接被突如其来的疲惫感,弄得差点栽倒在地,多亏他手疾眼快,扶住了旁边的一棵小树,方才免了此劫。 张永见李锦如此,也停下了脚步,降下黑烟,落到地面上,抓起李锦的胳膊就往前跑。 “李老弟,快走!” 张永李锦刚跑了没几步,身后雷声再次响起,瞬间杨柳县山神府邸周围便亮如白昼了。 这一击且不论姜鸾他们如何,就连张永,李锦都被力量的余波,结结实实地掀了一个跟头。 李锦不似张永是魂体,聚散由心,他本就虚弱的肉身,在栽倒之后,好半天都没能再爬起来。 张永见此又来扶他,李锦轻轻对他摆了摆手,喘着粗气说道。 “呼,呃呼,别管我了,我看这里天雷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太大波及,我歇会儿,张大哥你先走!” 李锦说完,费了好大劲儿,靠坐在树边。 张永听了李锦的话,转回身望了一眼山神府邸的遗址,手掌在自家身上一抚,便装秒换官服。 “我在这陪你待会儿,有地府腰牌官服在,想必天雷也不会劈歪了。” 张永话说得挺好,就是听声音感觉底气不足,他留在此地自然也不是只为了李锦,张永也想看看姜鸾能不能成,得个准信,回去也好向太华卿卖个人情。 第十六章 天雷滚滚 李锦现在算是看透了张永,姜鸾这事他绝对知情,事到如今大家也就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了,李锦一边看天打雷劈的景色,一边漫不经心的询问道。 “张老哥,都这个时候了,你也别和老弟我藏着掖着了,谈谈!” 张永听见李锦这么说,还有点小尴尬,好在他和李锦是同道中人,脸皮都厚得可以。 “李老弟,这是你为姜鸾挡住人劫的报酬。” 李锦接过张永递过来的朱果,仔细瞧了瞧,成色年份都没问题,便痛快的将其收入鲸囊里了。 “姜鸾到底干了什么?这还有人劫,难不成他要飞升了?” 李锦这一句话,把张永给逗乐了。 “哈哈哈,李老弟你可真会开玩笑,姜鸾那修为要是都能飞升,那你老哥我怎么说现在也能混个阴帅当当了,他这样的也就能在那些格物,墨家道统盛行的地方摆摆谱,还不敢太过招摇,太招摇恐怕也会被人给灭杀了。” “嗨!我自然知道姜鸾的修为不够格,他要是真能飞升还用我替他挡人劫,就算他敢用,我也不敢挡啊!” “轰隆隆!” 李锦和张永闲扯的时候,第三道天雷降下了,这一次其没劈在山神府邸遗址上,在天雷刚出现时,半空中一座姜鸾的神像,便迎头而上了。 一连串的爆炸声过后,神像连渣都没剩下,当然这一道天雷也消散了。 “好家伙!这姜鸾可真够下血本的。” 有天雷降世,李锦已经够惊讶的了,再看到姜鸾为了抵挡天雷,连他积攒多年的香火功德神像,都舍弃时,李锦心里不得不佩服姜鸾的果决,没了神像,即使天劫过去,姜鸾也会元气大伤,杨柳县此时已经没山神了。 姜鸾不是山神了,杨柳县的这方天地,也就不会再助他了,别看一县山神土地,官职不大,但也算是个抢手货,上任之后,好处多多。 旬阳县若不是出了个土地神的事,又有胡凤娇这个寒姑山无冕之王,李锦都想过给他自己弄个山神当当。 “问世间,情为何物?除了飞升受劫以外,凡是不入五行之物出世,天地必然有感,姜鸾为了解红梅身上的灭情咒,想要将其炼制成僵尸,今天就是功成之日,需渡天人两劫。” 张永说到这,恢复了一些气力的李锦,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质问道。 “蜀山弟子来闹婚是为人劫,姜鸾身在劫中有感应,这说得过去,可他怎么会这般巧,邀我上山呢?张老哥,你说个实话给我,是不是……” “李老弟,你此言可真是冤枉死我了,姜鸾的事,我虽然在地府听说过一些,但绝对没有为姜鸾渡人劫之事,设计过你,此事天地可鉴!” “那不是你又会是谁呢?” 此时李锦的脑袋也糊涂了,其放下抓着张永的手臂,左思右想也理不出头绪来。 这时节天空又连降下三道天雷,余波吹得李锦衣裳凌乱,蓬头垢面,那山神府邸遗址现在已经一片狼藉了,别说是从中看出往日的景象了,就是其所在的小山,都被这几道天雷给削平了。 如此威力哪里还像雷电啊!就是李锦前世的小型“二踢脚”,也不过如此了,这还不过就是个修为未及炼脉的“普通”僵尸出世罢了。 若真是修为有成,得道飞升,那该要面临什么样威力的天劫啊! 受前世影响,李锦也有一个成仙长生,逍遥天地间的梦想,但在观礼了今日的天雷之威后,其对自家日后的修行前途,很是悲观。 李锦能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观看天劫,和张永那身地府的官服腰牌,脱不开关系。 下界一县鬼差职位虽小,但那也是上表过天庭,有地府后土娘娘,十大阎罗的承认加持,区区一方下界末等天劫之威,还奈何不得张永。 当然张永若是自己想要作死,非得往应劫人身边靠,那就另当别论了。 第七道天雷酝酿了很久,看这架势应该是最后一道了,因为它与之前几道的间隔过长,使得周围的电光散去不少。 李锦,张永等一众看热闹,等结果的修士,终于可以看清应劫人的具体状态了。 姜鸾现在已经变为原形了,一头斑斓猛虎上,跨坐着一位青面獠牙的女子,女子的红妆新衣,已经被之前的天雷劈得破烂不堪了。 一阵山风吹过,尸臭味充斥着李锦的鼻子。 “就这模样,就算让他们成了又能怎么样?” 李锦看见姜鸾和红梅的样子,情不自禁的感叹了一句。 “呵呵,这个你得亲自问姜鸾了,呵呵,呵呵……” 张永对李锦的话,不置可否,其只是看着姜鸾,红梅,发出阵阵意味深长的笑声。 “轰隆隆!咔嚓!” 最后一道天雷积蓄的时间不短,下落的时间却只有一瞬,电光一闪,李锦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天空中的云彩已经散去了,繁星点点再次显露出来。 而刚刚天雷下落的地方,此时正躺着一尸一虎,一动不动,浑身焦黑。 半响,猛虎挣扎几次,勉强爬起来,一瘸一拐的来到红梅的身边,查看她的情况。 虽然李锦和他们两个离着有些距离,但老虎身上的隐隐残留电光,却是明显得很。 “姜鸾恐怕不行了!” 张永突如其来的一句,把李锦弄了一愣,眼前的场景,他说不出什么滋味,其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向他们两个靠近。 红梅的面容已经恢复如常了,甚至有了人应有的红润,一旁用舌头舔了她半天的猛虎,看到有如此变化,且缓缓睁开双目的红梅,竟然强撑着化为了人形,还特意配了一件新郎红衣,完整的! “成了?” 李锦和张永看到这一幕,都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相互对望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小鸾!” “红姐!” 简单的两句称呼,普通的轻声呼喊,让姜鸾泪水不争气的留下来。 一个甲子,对于修炼有成的妖来说,并不算漫长,但没有红梅的日子里,每一次呼吸的时间,都如同万箭穿心一般。 张永看到这里不知为何,忽然松了一口气。 李锦瞟了他一眼,其总觉得,这位老哥,今天很不“老实”。 “扑通,咳咳……” 姜鸾毫无征兆的跪倒在了红梅的旁边,其口鼻随着他不断的剧烈咳嗽,不间断的流出大量鲜血。 红梅想要去扶他,但刚刚伸出自己的手臂时,手臂却突然齐根断掉了。 “红姐,对不起,我……” 姜鸾见此,深感自责,但他的话还没说完,红梅却将自己的手指竖在了他的唇边,毫无疑问,她的另一条手臂,也因此断掉了。 “相公,这一次的黄泉路,我要你陪着我。” 姜鸾听到红梅如此称呼自己,先是一愣,随后喜上眉梢,其抚摸着红梅的脸颊,柔声说道。 “娘子,天上地下,为夫都永远陪着你。” 柔情蜜意时,总是不缺煞风景的家伙,一道剑光呼啸而来,直奔姜鸾,红梅二人,飞剑行至半路,忽被一条黑色的锁链缠住,进退不得。 “鬼差?阴官不管阳事!” 赵星一边变换指诀,想要召自家的飞剑回来,一边大声质问着出手阻拦的张永。 张永面对他的质问没吭声,这不是他故意装高冷,而是为了拦住赵星的飞剑,他已经用尽全身力气了,根本无法再分心和赵星打嘴仗。 “奉蜀山掌门令,清理门户,红梅你屡教不改,枉费师恩,可知罪?” 刘一知站在姜鸾和红梅的面前,表情肃穆,“大义凛然”的质问,没有得到两人任何的回答,他们两人现在眼中恐怕就只有彼此了。 “刘师兄,和他们废什么话,师门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温师妹此时倒是颇有几分雷厉风行的“女侠”气概,背后飞剑出鞘,在将要削掉姜鸾脑袋时,被一只裹挟真气的手,紧紧握住剑刃。 “姜鸾,我可没白收你那山参,朱果。” “李镇守高义,姜鸾钦佩。” 李锦还想再和姜鸾多聊几句,问问他如何知道自己底细的,可刘一知这个时候也出手了,其没动飞剑,只是向前迈进,那身前三尺,无处不在的凌厉剑气,却是让李锦头疼不已。 李锦手掌一甩,将温师妹的飞剑扔了回去,然后趁着其没有卷土重来的时候,肉身挡在了刘一知面前。 真气和剑气的硬碰硬对撞,其激烈程度,震得李锦耳后的借阳针,摇摇欲坠,随时都有不翼而飞的危险。 “你们几位蜀山小辈,如此欺辱大魏镇守,未免也太不把我们大魏朝廷放在眼里了!” 随着李锦熟悉的声音响起,酉鸡的身形还是如初次见面那般神出鬼没。 其话音刚落,又出来两个李锦不认识的修士,一男一女,一人一只手,将温师妹,赵星随意的丢到了一旁。 刘一知一见来人模样,又看师弟师妹有失,急忙撤力后退,一掌一个,从背后接住了身形“飞舞”的温师妹与赵星。 “小子,我叫丑牛,回去给你们蜀山掌门齐金蝉带个话,好好教教他门下的弟子,别一个个都如同他年轻时那般德性似的,若自家真不行,就赶紧退位让贤,换他姐姐上来。” 丑牛这段话,可谓是杀人诛心,刘一知想要反驳几句,留个场面话,但赵星,温师妹身上残留的气劲,使得他必须全力化解抵挡,稍有分心,两人就有经脉寸断,身死道消之危。 且丑牛过完了嘴瘾后,还冲着刘一知三人,挥出一记空拳,那拳风直接卷着行动不便的三人,不知飞往了何处。 第十七章 求仁得仁 援兵到了,李锦也就放松下来了,虽然这援兵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好歹结果不错,英雄他也逞了,命也保住了,还得了些好处,李锦他很是知足。 其拔了耳后的借阳针,瘫坐在地,这一次可比之前斗泥鳅精透支得多太多了。 现在的李锦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趁着姜鸾他们还有口气。李锦赶紧问出了心中疑问,虽然有些煞风景,但总比自家憋屈着强。 “喂!我说姜山君,你是怎么把我拖下水的?你先给我解释清楚,再和你娘子共赴黄泉。” 在李锦问话的间隙,同酉鸡一起来援的女子,走到姜鸾和红梅面前,为他们两人把脉过后,冲着酉鸡,丑牛摇了摇头。 “卯兔仙子不必为我们夫妇费心了,李镇守你即是修行中人,如何不懂天数?姜某对梅花易数还算有几分心得,要推衍自家人劫中的一线生机,也不是什么难事。” “哼!” 李锦听姜鸾说完后,冷哼一声,便不作言语了,要不是他看在姜鸾此时已经开始七窍流血,红梅半截身子都化为炭粉,二人没多少时间的份上,李锦非得怼回去。 李锦真想给姜鸾找面镜子过来,让他好好看看自己的样子,省得在这妄谈天数。 “姜鸾在此多谢各位援手,此恩此情,来世必报。” 姜鸾向在场众人道完谢之后,便和他娘子红梅依偎在了一起,不过片刻,他们夫妇便一同撒手人寰了。 “张老哥,过来!你来活了!” 李锦现在体内下丹田空荡荡的,无一丝真气,自然不能开目见魂了,但人是死是活,他还是分得清的,姜鸾和红梅咽气之后,在场众人皆沉默了一会儿,李锦便开始朝着张永吆喝起来。 “逆天而行,受劫而亡,如何转世?李老弟,老哥我先回地府了。” “这,这,唉!” 张永拍了拍李锦的肩膀撂下几句话,便化作青烟消失不见,李锦听了之后,恍如梦中,虽然之前他有些猜想,但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么一对饱受三世之苦的“鸳鸯”,就此魂飞魄散了。 正当李锦惆怅之时,一条粗壮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 “你就是旬阳县镇守!小子,别傻愣着了,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正事?啥正事?” 丑牛的话,让李锦一头雾水,他现在还沉浸在姜鸾和红梅的爱情故事里呢!突然丑牛来这么一下子,搞得他有些晕头转向。 “嘿!不是你小子,左一封奏折催我们来封印煞穴,右一封奏折向朝廷告急么?怎么现在我们来了,你到反而跟没事人似的了。” “丑牛,你带上他,随我赶奔旬阳县,卯兔你将姜鸾和红梅的尸首安葬了,便来旬阳煞穴处找我们。” 丑牛还待继续和李锦啰嗦,主事的酉鸡及时将其打断,其稍加分配后,便纵身御空,先行一步赶往旬阳县。 “小子,走着!” 丑牛冲着李锦招呼了一声,便原地起跳,一跃十几丈,踏风紧跟酉鸡。 丑牛这一下,差点没把李锦给颠吐了。他像扛麻袋一样,扛着李锦,多亏旬阳,杨柳两县相隔不远,要不然丑牛再多折腾一会,李锦非得吐他身上不可。 天劫降世,会引动周边的阴阳二气,杨柳县和旬阳县距离很近,且旬阳县还有煞穴这么一个火药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酉鸡他们自然着急。 李锦三人到达煞穴附近的时候,他狐狸干娘胡凤娇已经在这了,且化作原形,身长一丈,背后三尾,以自家法力结成护罩,使煞穴周围方圆一里范围内的天地,与外界完全隔绝,防止其因为杨柳县天劫,而引发躁动,冲破那本就不是很牢固的封印。 “干娘,朝廷的上差来了,您赶紧撤上来,别妨碍了上差封印煞穴。” 李锦是心疼自己干娘的,这种隔绝护罩,每时每刻消耗的法力十分庞大,胡凤娇能支持到现在,实属不易了。 现在大魏朝廷来人了,他当然要把自家人先摘出来,老话说得好: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嘛! 胡凤娇也明白自家干儿子的意思,其尾巴一挥,护罩散去,今虽然天劫已去,但气息尚存,煞穴有感,刚要震动,酉鸡便一道符箓甩了进去,将躁动扼杀在摇篮里。 李锦这点小聪明,酉鸡,丑牛自然看在眼里,但却发作不得,李锦这般做虽然有些无赖,可这些天毕竟都是他在镇守煞穴,再加上酉鸡他们来此的任务就是解决旬阳煞穴的隐患。 故而丑牛虽然被李锦弄得有些不舒服,似喝汤,喝出来苍蝇一样,但也只能忍着恶心,将苍蝇剔除继续喝,谁叫他现在饿呢? “二位忙着,下官现在身体不适,就不在这给二位大人碍眼了,干娘我们走。” 李锦说完,胡凤娇摇身一变,化作娇艳美妇,搀扶着李锦转头就往富水镇而去。 丑牛想拦,却不知说什么,他看向酉鸡,酉鸡摇了摇头,目光盯着煞穴。 刚刚只凭自己的力量,走过去让干娘撤下护罩,已经是李锦现在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借阳针借得不是阳气,而是阳寿,再这么玩几次,李锦估计别想长生不老了,早早为自家在地府谋个职位才是正事。 李锦被干娘扶着走出了一里多地,在脱离了丑牛,酉鸡二人的视线后,便被胡凤娇拉着,御空低飞,回到了富水镇的家中。 “干娘,劳烦你一会去挨家通知一下富水镇里的百姓,让他们收拾好细软,随时准备往县城迁移,借口就用我推算这几日会有天灾,让他们早做防范,若是煞穴那边无事,也不过就是虚惊一场,总好过临事抓瞎。” 李锦靠坐在自家的床边,虚弱得对着干娘说道。 “小锦你放心!干娘一会就去通知,你不要过多劳神了,好好休息。” 李锦听了干娘的劝说后,摆了摆手,淡淡一笑。 “干娘不必为我担忧,我准备一会就服下朱果,有此物我身体必然无碍。” “这……好!” 胡凤娇听言,刚想要劝说一下李锦,但心里也知其必然主意已定,她便不再多言,转身出去通知百姓,让李锦安心。 第十八章 通百窍 朱果性温,服之可增功一甲子,开数十窍,寻常朱果百年开花,百年结果,李锦手中这枚也就是个寻常货色,刚刚成熟没几个年头。 自然此物若是在李锦平常时服用效果最佳,他此时身亏气虚,朱果药力要先补足他的气血,方在增益,药效自然是大打折扣, 这其中道理,李锦自然是知晓的,故而方才干娘胡凤娇的劝说之言,已经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唉!” 李锦从鲸囊中拿出朱果,手掌颤抖,盯看其半晌,深深得叹了一口气,一咬牙将朱果服了下去。 怪只怪得宝时间不对,酉鸡他们说是来封印煞穴的,但最后究竟是个什么结果,谁也说不准,杨柳县一战,让李锦大开眼界。 往日他终究还是有些自以为是,井底之蛙了,前有黑山老妖,后又出了个蜀山弟子,掌门还是齐金蝉,这让李锦已经不敢再依照前世书本经验行事了,从此刻起,他方是真正的天元界东初州大魏朝廷河北道淮安府旬阳县富水镇李锦。 对于未知的前路,李锦觉得只有掌握在手里的力量才是真的,幻想的终究是幻想,有剑不用和没有剑,差别可是巨大的,姜鸾红梅的下场便是例子。 朱果下肚之后,李锦的体内瞬间感觉温暖如春,下丹田之中真气快速充盈,待“水池”蓄满水之际,朱果的药力还有很大的剩余。 李锦牵引着这股力量,逐步冲击自家还未“开发”的窍穴,一个,两个,三个…… 待他用最后一点药力冲开第十三个时,运功一周天,控窍穴一呼一吸,周身外气势大涨,李锦双目睁开,眼神宛如一道星光。 “姥爷,我成了,我开百窍了!” 李锦一个纵身跳出屋外,来到院中,凭空冲前挥出一拳,一阵爆豆声音响起,院墙皆化为齑粉,其耐不住心中喜悦,屈膝弹跳,一步跃空丈,真气外放,稳住身形,悬停于天,嘴里不住喃喃。 此时恰好归来的胡凤娇,看着负手立于天地间的李锦,颇为欣慰,神情复杂。 ——分界线—— “小子,收拾收拾东西和我们走!” “去哪?” 自那日突破百窍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眼看着年关将近,李锦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了,其今日正在后院抱着一个半成品的纸人,研究他独有的术法“改良自创”,丑牛,酉鸡,卯兔三人却是不请自来。 且一上来,丑牛就要带自家走,李锦自然是一脸懵逼,他干娘胡凤娇听见后院动静,也从前厅赶了过来。 “旬阳县的煞穴,已经被我们彻底封印,少说二三百年之内不会出现祸乱,今正值我大魏用人之际,圣上有令,择选品格优异,修为精湛的镇守,充填金吾卫,李锦恭喜你,你被我们三人选上了。” 这番冠冕堂皇的话,丑牛自然是说不出来的,酉鸡脱口后,丑牛在背后的手掌,为其竖起了大拇指。 “啥?我德才不够,还得历练,就不去京城丢人现眼了,大魏国土辽阔,名门正派弟子众多,几位还是从其中择优录取,择优录取。” 酉鸡的话,李锦听清楚了,虽然他对其封印煞穴,打包票一事,持保留态度,但想必不管他们这一个月内用了什么神通术法,旬阳县的煞穴问题,上百年不好说,几十年却肯定没什么问题。 这也算是去了李锦一块心病,完成了他姥爷的遗愿,但对于酉鸡的邀请,他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但凡是家里有些底子,通一些修真门路,都不愿意加入大魏的金吾卫,天干地支。 当个地方镇守,逍遥自在,修炼时间充裕,多多少少都有些好处可拿,那金吾卫,天干地支可是天天冲锋在大魏第一线,只要是大魏境内发生了修真大事,其必然到场。 对于这种,甘于奉献,为国为民的修真者,李锦打心眼里敬佩,但敬佩归敬佩,真要让李锦成为他们之中一员,其却是不愿意的。 这年头哪个懂修炼的人家没个天元界大致略图。 “天元分九州,大魏居东初。” 这都是李锦姥爷从小当儿歌哄他睡觉的玩意儿。 大魏占地虽然不小,但比照东初州,尚且只是偏安一隅,更何况天元界还有八个同东初州差不多大小的州域呢! 在整个天元界,大魏实在是太渺小了,哪个有望长生之辈,愿意把身子困在一个这样的浅滩之中呢? 就冲当日丑牛和蜀山小辈弟子的对话,李锦便感觉这大魏王朝的实力也就那么回事儿。 让他坐镇一方可以,让他去给皇帝当马前卒,李锦自然是万分不愿意的。 只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酉鸡的解释,只是例行公事,不管李锦自家的意愿如何,丑牛这边已经拽着他,升空御天,奔往京城了。 同为女修的卯兔,负责善后给李锦的干娘胡凤娇灌“迷魂汤”,至今李锦都不知道,卯兔和胡凤娇说了啥,让胡凤娇就这么熟视无睹的让丑牛他们将李锦,在其眼皮子底下给带走了,并且还笑中有泪,一脸我儿长大了,有出息的表情,在地面上,挥手和李锦告别。 “大人,都飞这么久了,你不必再拽着我了,我跑不了,这大魏镇守千千万,在下何德何能,值得三位如此啊?” 丑牛听了李锦的话,觉得他说得有理,但就是那手一直在李锦的臂膀上没松开过。 “小子,你真是太高看你自己了,咱爷们儿就是搂草打兔子,捎带脚儿的事,不过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清风县闹出那么大动静,我们在京城也看了你的卷宗,似你这种无门无派,还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儿,最适合金吾卫了。 你放心等你到了京城,领了腰牌,我老牛立马把你要到身边来,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不得不说你小子修为不高,胆子倒是大得很,贿赂鬼差,托梦买纸的主意都能让你想出来,真是损透了!” “嘿嘿!嘿嘿……” 对于丑牛的话,李锦权当就是在夸自己,不过他越听越觉得有点不对,这天干地支到底是不是大魏的官方嫡系啊? 瞧着行事路数,怎么如此熟练,该不会其他金吾卫,包括天干地支也是这么加入进来的? 前些日丑牛还义正言辞的嘲讽蜀山小辈呢!如今看他们的行事风格,比那蜀山峨眉也好不到哪去,真是乌鸦落在黑猪上,只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 李锦在这里腹谤酉鸡,丑牛三人,他却是忘了他自己是什么德性了? 第十九章 梁京 丑牛等人在距离大魏帝都梁京三十里外的秋波亭落下云头。 修士能不能在一个国家的帝都,飞来飞去,横行无忌,不但能够衡量一个国家是否强大,还能显现出你这个修士的实力地位如何,当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穷横国家,在天元界也是不少的。 毕竟是一国之都,百姓都见过一些世面,来往行人,看见丑牛四人从上空落下,也只是比较敬畏,并没有出现什么惊慌失措,倒地跪拜的现象。 李锦见此,脑中便突然联想到,若是旬阳县也如梁京一样,百姓对修士习以为常,那他当初的托梦买纸大计,便不会功成了。 秋波亭这里有金吾卫的卫所,下派到这专门等待回京同僚的人,他们为其早就备好了马匹。 严格来说,天干地支也是隶属于金吾卫的,只不过天干地支实力较强,金吾卫中的领队基本都是天干地支,所以外界才在称呼上,将两者分开。 李锦四人策马进城,一路上他倒是没能“一日看遍长安花”,但因为梁京前几日,刚下过雪,路上的雪景还是不错的,颇有一番“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意境。 丑牛,酉鸡,卯兔他们三个都是梁京的老熟人了,在大魏帝都吃官饭的怎么可能不认识他们天干地支呢? 李锦算是借了他们的光,并没有排队搜查,直接就扬鞭进京了。 “丑牛,卯兔,你带着李锦去卫所报道,我进宫去向皇上复命。” “嘿嘿!放心!酉鸡,这小子你就交给我了!” 酉鸡简单的安排了一下,就和李锦他们分道扬镳了。 大魏街道的繁华程度,一点也不低于李锦前世的超一线城市。在这里,李锦看到了许多便民利民的法器,术法。 比如商铺牌匾上,悬挂着五颜六色亮晶晶的文字,水花造型千变万化的喷泉,砂锅底下烧着的不是薪柴,而是一张符箓。 这些新奇的玩意儿,看得李锦心中直呼:好家伙儿!同时其对大魏的皇上,突然感到十分佩服。 观叶知秋,民用都如此了,那军用呢?看得出来,这大魏的皇帝,是胸怀大志之君啊! 金吾卫的卫所府衙门口,没有兵卒守卫,只有两头狻猊石像,李锦距离它们不过四五尺,但却并没有从它们身上感受到一丝生命的气息。 但当他要迈步靠近卫所府门时,突如其来的兽吼,差点没把李锦的耳朵震聋了,看着在血盆大口,锋利獠牙,在自家脑袋上,晃来晃去,李锦本能的纵身后退,拉开架势,准备防御。 “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丑牛,特意放慢了脚步,让李锦先行,就是为了看他这个笑话,就连性情给李锦感觉很温柔的卯兔,都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大白,小白,乖乖的,这是咱们的新同僚!” 事实证明,狻猊也是看脸的,丑牛那家伙,进金吾卫的府门,也要出示腰牌,给两头狻猊辨别,而卯兔却可以什么都不拿,还能使劲撸“大猫”。 两头狻猊,在卯兔身前就如同小猫咪一样乖巧,甚至还会漏出肚皮,让卯兔帮忙挠挠,丑牛那家伙可没这待遇,至于李锦,它们不冲着他呲牙,其就谢天谢地了。 本来李锦以为,他进了大门之后,会看到什么忙碌的办差人群,或者类似“扫地僧”的门房大爷,再不济也得来个花花草草的空旷大院! 谁曾想,李锦前脚跟着丑牛,卯兔进了金吾卫的大门,后脚直接脑袋天旋地转,等身体稳定了,已经来到一个类似会议室的大厅里了。 “新来个小子,旬阳县的镇守,你们有没有人想要?没人要,我老牛就收下了!” 这座客厅,除了李锦三人以外,再无其他人了,客厅的半空中,悬浮着二十二面镜子,丑牛一进来,就扯着嗓门嚷嚷着。 在他说完后,本来一片空白的二十二面镜子,亮起来五个。 “昨个儿,跟漠北的土耗子来了一场,折了七个,这小子先给我!以后再来人,我不要,给你们选!” 一面铜镜中的大胡子中年大叔,迫不及待的先开始抢人了。 “寅虎!你他娘的什么时候不缺人?上次来了两个练全真内丹法的,也是归你了,你那套我实在是听腻了!西海灵沙矿,缺护卫都缺了快一年了,到现在还是我亥朱坐镇呢!今天怎么说也得给我个结果说法!” 大胡子中年大叔刚说完,肥头大耳的青年汉子,便不乐意的回怼起来。 “攻打安吉国缺一名前锋………” “三转散仙秘境缺………” “癸十首领今天和九魔寨的九个寨主同归于尽了,现在南疆我主持,他就归我了,丑牛你一会开一下镜传送他过来!” 这位古镜中的性感御姐一开口,其他几位都不说话了,就连丑牛也只是尴尬的看了一眼李锦,然后对那位御姐回道。 “我这就安排,酉鸡估计正在面圣,京城这边的天干支援应该很快就到,巳蛇你在……” “行啦!别啰嗦了,算上癸十首领,天干都阵亡三个了,朝廷哪里还有人?快点!” 巳蛇说完,古镜立马暗淡下去,其他几位一见这场面,也都早早开溜了。 丑牛摸了摸后脑勺,咧了咧嘴,抓着李锦的后脖领子,就往客厅后面的房间走,卯兔在一旁既没有制止,也没有跟随。 李锦现在已经认命了,连反抗一下都懒得反抗了,有那力气还是想想一会儿,到了南疆前线怎么活下来! 从李锦他一进客厅,听见古镜中的对话,他就已经放弃抵抗了。 其心里自然是在一个劲儿的问候天干地支的亲人们。 之前来帝都时,李锦想过加入金吾卫会有所危险,但没想到这么危险啊! 好家伙,这帮人对于金吾卫阵亡已经麻木了,现在他们就是不停在添油,李锦不想当油,奈何他现在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 客厅的后面有众多偏房,丑牛带着李锦推开一个上面写着巳蛇的屋门。 门开了之后,丑牛将李锦扔了进去,然后他关上门,拿出自家身上的腰牌,对准门外墙上的孔洞一摁,李锦再次感受到了天旋地转,眼前满目白光。 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一个军帐里,上面坐着的正是刚刚古镜里显现的性感尤物,其身旁跟着一个端盘子水果的翩翩少年,李锦就这样呆如木鸡的傻站着,他除了看御姐以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了? 第二十章 纷乱南疆 “吃了它!” 巳蛇没有给李锦太多的反应时间,其随手从一旁的水果盘子里,摘下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丢到李锦的手里。 李锦拿着葡萄,脸上挣扎之色一扫而过,然后爽快的将这颗葡萄吃下,在他刚吃完不久,其手腕上便出现了一个盘蛇刺青。 “出去!有人会带你的,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巳蛇六部的金吾卫了。” 巳蛇坐在椅子上,慵懒的向李锦摆了摆手。 “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锦身施一礼,退出中军大帐。 他人刚到帐外,就有一位侍女迎了上来。 “大人请随我来!” 宰相门前七品官,李锦哪里敢怠慢这个侍女,侍女在前面走,李锦乖乖在后面跟着。 两人在营地之中,没有走太远,根据李锦在行进过程中的观察推算,这座营地估计要有上万人。 “请大人更衣!” 李锦随这位侍女进了一个军帐,里面早已经摆好了李锦的官服和腰牌,侍女向李锦指引一句后,便退了出去。 李锦看着侍女退出去的身影,心想:这就完了? “报!” “进来!” 李锦这边刚刚换好官服,收好腰牌,帐外就有军卒传信,虽然这辈子李锦是第一次如此,但前世影视剧他还是没少看的,最起码的装腔作势李锦还是懂得! “巳蛇大都督令!我军南五十里发现南疆敌军,命金吾卫李锦,带三百人,前去迎敌!” “卧,擦,诺!” 李锦现在是真想骂娘,派人当炮灰也不带这样的啊!他屁股都没坐热呢,就要出营打仗了?李锦没带兵打过仗,他啥也不懂啊! 军令如山,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李锦可不信那颗葡萄的作用,就只是给自家手腕上来个刺青? 李锦迈步出大帐,门口早有人备好了马,三百名步兵也列队完毕,李锦翻身上马,对那些军卒连场面话都没说,毕竟他自己一会儿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哪还有心情关注别人的生死。 “出发!” 随着李锦一马当先的轻骑前进,后面的三百军卒中自然有人发号施令,整齐跟随。 李锦现在不在乎军卒的生死,他身后三百军卒又何尝在乎李锦的生死呢? 李锦觉得自家今天特别倒霉,那三百军卒也以为自己今天是走了“背”字了! 大魏军的营地扎在了一处平原上,南疆号称十万大山,巳蛇竟然能找到四面无山的平原扎营,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李锦身后的这些军卒,多多少少都是开过一些窍穴的,从一个到十个不等,所以在脚程上,速度并不慢。 李锦带队也就走了二十里,迎头便碰上敌军了,他根本不用身旁的兵卒提醒,便知道对面就是敌军,其一个个穿着短打小衣襟,手持厚背大砍刀,嘴里“嗷嗷”乱叫,头上插着五颜六色,李锦说不上名字的羽毛,如下山猛虎一般,向李锦他们冲了过来。 “军旗给我!” 敌人已经快到跟前了,这个时候退缩就只有死路一条,李锦朝着己方队伍一招手,军旗应声被他吸到手中。 “跟我冲!杀!” “杀,杀,杀!” ……… 狭路相逢勇者胜,李锦挥舞着军旗,扬鞭打马,一骑当先,直冲敌阵,后面兵卒,血气上涌,大声喊“杀”,紧随其后。 当避无可避时,就唯有死战了。 李锦的部众很快就与对面的敌军短兵相接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些打扮奇特的南疆兵,竟然各个都能使点术法,上千人列队喷火,形成一面火墙。 李锦没有管后面的军卒,运起体内真气,外放形成护罩,穿火而过,直取敌军领队。 李锦自己是可以穿火而过,但他座下的战马却是直接被烧死了,也不知道大魏是如何训练的战马,人能遇火不退,情有可原,马竟然也可以! 李锦扫了一眼直接化为焦炭的战马,心中对这火墙的温度,有了新的认知。 敌人的领队站在一头大象身上,李锦御空飞来,以军旗当枪,直指此人的咽喉。 他快要临近之时,大象长鼻狂甩,虽然这头大象也不是凡物,但其实力还阻挡不了李锦。 站在大象身上的敌军领队,见李锦前来,也是不慌不忙,其手持一柄厚背大刀,严阵以待。 李锦距离此人还有七八尺的时候,突然撒出一把小纸人,小纸人瞬间变化成十几个李锦,一时间让那敌军首领大惊失色,其想要后退辩驳孰真孰假。 但这个时候,李锦的军旗长枪已经到了,一枪穿过他的咽喉,再一挑直接将其人头斩下,拿在手中。 “你们的首领已亡,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李锦提着人头连喊了几声,但他想象中树倒猢狲散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那些南疆兵,反而越战越勇,各个悍不畏死。 己方的三百军卒倒是因为李锦斩获敌首而士气高涨,但对比硬实力,不论是从单兵作战能力,还是人数上,李锦这边都占据了下风,就连唯一能值得称赞的士气,也差不多是五五开。 李锦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导致南疆兵如此悍勇的,现在他也没时间弄明白了,李锦再不下场,他就要成为光杆司令了。 李锦狠狠地在大象的脑袋上跺了一脚,将其脑袋踩出了一个大窟窿。 大象的尸体,砸死了好些南疆兵,李锦趁热打铁,真气外放,覆盖全身,防御刀兵火焰,手中军旗长枪,肆意挥舞,所到之处,必然留下朵朵血花。 李锦没有学过,练过枪法,兵刃,但这并不影响他用军旗长枪杀敌。 一力降十会,敌人打他,无关痛痒,李锦打人,见血封喉。 这股敌军大概有一千人,战斗持续了能有两三刻钟,最终以南疆兵全部战死,李锦和仅剩的七人大魏军卒存活而告终。 李锦看着满地尸体,其虽然赢了,但却没有一点劫后余生的喜悦,要是南疆部众各个如此的话,他今后的南疆生活将会非常难熬! 打扫战场的时候,李锦从之前他杀死的南疆首领身上,搜到了一个容量很小的鲸囊,里面的容量差不多就如同一个衣柜。 李锦翻来覆去的找了找,术法典籍没有,灵丹妙药没有,天材地宝也没有,全是一些瓶瓶罐罐,和一个刻满符文的人头骨,这玩意儿应该是一件法宝,但具体怎么用,就需要李锦回去有时间慢慢研究了。 李锦来时情绪就很低迷,回去就更是如此了,怎么说来时身后还跟着精神饱满的三百军卒呢!这得胜回营,就只剩七个缺胳膊断腿的残兵了。 李锦到达营门时,之前那名侍女早早便在此等待了。 “奴婢恭贺将军旗开得胜!请随我到军需处报功!” “呵呵!多谢姐姐了,请问姐姐闺名?” “蝶兰!” 李锦对侍女蝶兰的道喜,不置可否,他可没听说过,谁家旗开得胜,有他这么惨的。 但李锦还得在大魏的军营里混下去,自然不会得罪蝶兰,特意问个名字,也是好方便日后熟络,与其交好,同在巳蛇帐下做事,说不得李锦,以后就需要蝶兰帮助一二,鱼帮水,水帮鱼的道理在哪里都适用。 第二十一章 军功点 “斩南疆兵蛮一千首,记五百军功,诛千夫长一名,记五百军功。” 李锦看着军需主薄,记完自家的军功后,其并没有太多感触,他又不想着升官发财,在大魏久干,对军功没什么太大追求。 “将军请跟奴婢过来!” 李锦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被一旁的蝶兰看在眼里,其对着军需主薄一使眼色,带着李锦便前往了后边装军械物资的帐篷。 李锦到了这里面,还很纳闷,心说咱们孤男寡女的,你给我领到这来是什么意思?周围全是普通的盔甲刀枪,对他是一点用都没有,当然如果把蝶兰也算上一件“物品”的话,倒是一个不错的奖励。 李锦这边正在这瞎琢磨呢,蝶兰从货架上,随手拿出一个竹筒,递给了他。 “请将军过目!” 李锦看着蝶兰笑盈盈的样子,也没当回事,就把竹筒接过来了,其现在已经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了,身上官服的血水都沁满了,衣服都没换,就跟蝶兰来报功,李锦想着,他倒要看看这个侍女能玩出什么名堂来。 李锦接过竹筒,打开一看,其脸上原本淡淡的微笑,无所谓的态度,瞬间隐去,转而代之先是眼色中透漏出的震惊,继而欣喜,最后是眉头紧锁。 这份竹筒上记载的正是按照军功点数多少,可以兑换的天材地宝,功法典籍明细,竹筒外表看着不大,但李锦越拉越长,越看东西越多,其一口气看完,足足花了一个时辰。 其中最让李锦注意的就是结尾后面,加盖的大魏国玺印迹,兵部印迹,金吾卫印迹,三印皆全,且探出真气感应,其上隐隐有回应,这说明上面的印玺印迹都是真的,勾连着大魏国运,所以才会如此。 “此书册中,物品当真皆可用军功兑换?” 李锦合上竹筒,不可置信的向蝶兰询问道。 “将军一试便知!” 蝶兰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把椅子,其坐在椅子上,抿着嘴笑了笑,回答道。 “呃,我要一棵烈焰草!” “将军请将腰牌给我!” 蝶兰刚说完,李锦就将腰牌解下来递了过去。 蝶兰接过腰牌,用手在上面一划,便将腰牌返回。 “扣除将军五百军功,请将军回帐稍待,烈焰草一会儿便到。” “好好好!” 李锦喜出望外,挑帘出了军帐,在回自家的帐篷途中,其心情就不一样了,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果没有军功换宝这一事,李锦即使现在被强迫着给大魏卖命,等他有机会了,其一定第一个逃跑。 但现在谁赶李锦走,李锦都不走,有些危险算什么?玩命谁不会?只要风险和收益成正比,其他的都好说。 在南疆打仗,军功就能换宝物,之前他在淮安府三县,借阳针都用了两回,得到收益就一个人参一个朱果,还有点泥鳅肉,且还要得罪这个,得罪那个的。 两者一比,那完全就没有可比性。 李锦刚进了自家的军帐,便看见了桌上摆放的托盘,托盘里装得就是烈焰草。 他一个箭步,走了过去,拿起烈焰草,左右瞧了瞧,确定无疑后,方将其谨慎的收入自家鲸囊中。 材料配齐了,李锦就想炼洗髓丹,但他自己不会,刚刚李锦在竹筒上看到了,有代炼丹药,材料自备这一项,不过收价太高了,且还不保成。 这一事便让李锦坐在床上,嘬起了牙花子。 代炼寻常丹药,一次就要一千军功,李锦现在就只有五百,百年人参也要一千,二十年鹿茸便宜,一百就够了。 但人家不是保成,那就需要多备几副药材,似这般算来,李锦最少还要干掉六七个千夫长,方有可能拿到洗髓丹。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竹筒上只有材料,没有成品丹药,即便有几样也都是疗伤的,增进修为,打通关窍的一粒都无。 杀千夫长说起来简单,实际操作哪那么容易? 今天李锦能得手,完全是因为“神兵天降”对敌人产生了迷惑性,让对面自乱了阵脚,若不然李锦可不认为那个骷颅头人骨脑袋是摆设。 使诈用个一次两次行,每次都用那就不好使了,且不说遇见赵星那种高手直接给李锦破了,就说稍微经验老道一些,心性定力强大的,“神兵天降”对他们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使巧,硬碰硬,哪里会百分百全胜? 清风县打泥鳅精的样子,李锦可还是历历在目,由此一看,便觉得这军功获取着实不易。 李锦冥思苦想,想了一夜,也没有想出个好办法,天亮了,他想补觉的时候,外面鼓声震天。 “咚咚咚……” “我干!” 李锦听见鼓声后,急忙披上刚刚脱下来的衣服,连袜子都来不及穿,直接提上裤子,拖拉着靴子就出了大帐。 “喂!怎么回事?” 李锦到了帐门外,一边提鞋,一边随手抓过一个路过,急匆匆的军卒,向其询问道。 “回禀将军,大都督辕门整兵,三通鼓,人不到,是要挨军杖的。” 这名军卒要不是看见李锦这身沾满血的官服,其恐怕早就急眼了。 李锦一听迟到领军法,直接松开了那名军卒的衣襟,然后脚下一跺,纵身而起,贴地飞行,直奔辕门。 本来李锦以为只有自己才这么慌乱,行进一半时,偶遇好几个穿着金吾卫官服,衣裳不整的同僚,大家相互间点头而过,这亲近之感便油然而生了。 大魏的国都都禁飞,更别提前线军营了,李锦低飞贴地,也是万般无奈。 到了辕门之后,谁也没笑话谁,大家都在赶紧整理自己的衣着,巳蛇站在点将台上,看底下人聚集的差不多了,便一挥手停了鼓声。 鼓声停了之后,巳蛇并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迟到的众人,不用她多说,蝶兰便带着一队督察军卒,将那些迟到的兵丁,脱下裤子,当众每个人打了二十军杖,这玩意儿,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 好在里面没有一个金吾卫,李锦看着现在蝶兰的模样,心中暗想以后可得离这姑奶奶远点,强将手下无弱兵,昨天还一副温温柔柔知性美,今天就能化身扒人裤子不皱眉头的行刑官。 第二十二章 进军饮马河 “各位我大魏的儿郎,南疆一战咱们已经打了大半年,现在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你们是想回家搂着媳妇,陪着孩子一家人团聚吃年夜饭,还是想在南疆忍受蚊虫叮咬,和一群糙汉子吃饺子?” “回家,回家!” “回家,回家!” “回家,回家!” ……… 巳蛇话刚出口,底下将士们便山呼海啸般的给出了答案。 身穿盔甲的巳蛇,容颜依旧艳丽,体态还是性感,但其口中所言,却是深得这些糙汉子的心思。 昨日的巳蛇慵懒娇媚,今天的大都督,气宇轩昂,英姿飒爽! “距离咱们五百里外的飞蝗峰就是此次南疆之战的终点,拿下飞蝗峰,咱们就可以班师得胜,回家过年!” “拿下飞蝗峰,回家过大年!” “拿下飞蝗峰,回家过大年!” “拿下飞蝗峰,回家过大年!” 李锦才来一天,就觉得这地方够难熬的了,这些将士有很多都是跟着乙二出征的,天天高强度战斗,一连打了大半年,即使他们够侥幸,能够活到现在,也对这种生活,厌恶到了极致,除了脑子不正常的人以外,没有任何一名百姓,喜欢战争。 巳蛇见大家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了,军心可用,士气可用,当即下令,排兵布阵,全军出击,攻打飞蝗峰。 “李锦,王亮。” “到!” “在!” “本都督命你们二人,各率领五百人,奇袭饮马河,扫平河中一切魑魅魍魉,伏击飞蝗峰出逃,来援之敌。” “诺!” “末将领命!” 李锦不知道自己的兵在哪?但这不要紧,其看到不远处的王亮,大手一挥,身后便有兵丁跟随,他便照猫画虎,也向后挥了挥手,然后紧跟王亮出列,李锦身后果然也跟出来一队五百人的军卒。 “王兄,小弟我昨日刚到,就打了一场仗,不通军事,这主攻进军一事,全权由王兄做主,小弟我从旁协助皆可!” 李锦,王亮带兵出了辕门之后,旁边有人给李锦牵过来战马,其翻身上马之后,稍微一提速就来到王亮的近前,并且把自家的态度摆得很低。 “李兄过谦了,昨日你初入军营便斩首一千,诛杀千夫长,哪里还不通军事?说实话,我只比你早来了一个月而已。” 李锦听王亮这人言谈,觉得他很上路子,没有跟他摆老资历的架子,虽然言语中免不了有些“凡尔赛”,但还算好相处,最起码之后用兵不会格愣儿。 “唉!我那都是取巧,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王兄真是好本事,能在此鏖战月余,小弟初来乍到,南疆地理不熟,不知为何大都督说打下飞蝗峰就班师,南疆其他地域咱们难道不要了么?” 花花轿子人人抬,王亮喜欢“凡尔赛”,李锦就捧臭脚,随着他,反正最后捞好处才是真格的,谁主攻,谁辅助,在李锦心里一点也不重要。 军功的记载又不是看那个,最后大家功劳多少,还不是看自家斩获几何么? 左右漂亮话又不值钱,多说一些少不了一块肉。 “兄弟你有所不知啊!南疆号称十万大山,可不是空悬来风,论疆域,十个大魏也比不上南疆,那里面有多少高手高人,谁也不知道,别说是咱们大魏了,当年蜀山峨眉几次斗剑,都奈何不了里面的人,仅凭咱们,无异于以卵击石。 南疆辽阔,在咱们大魏版图里的就只到飞蝗峰,若不是这一次左道妖人太过于猖獗,弄出一个邪神下界,将南疆周边的我国百姓,屠戮一空,圣上还真就未必会出兵南疆。 你难道在京城不知道么?这一次南疆大战,前前后后,死了三个天干,二个地支了。你听大都督说得好听,那飞蝗峰咱们是不打也得打,再不打如果里面的左道妖人,从南疆其他处搬来救兵高人,这场仗指不定咱们大魏要损失几何呢?” 王亮这人也是个大嘴巴,李锦一问他就说,说起来就没完。 其实也不能怪王亮如此,普遍南疆的金吾卫,对自家明天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他们比底下的小兵还没有盼头,有事肯定是领军先上,如果不上,自家队伍很快就会被对面杀光。 到时候,修士将领的处境更尴尬,危险。 就是因为修士领军打仗的特殊性,个体实力的无限放大,才会导致现在这种,遇敌就要将领先冲,硬碰硬,术法,神通,法宝,可一点做不得假,两军阵前,胜活败死。 天天这样,这些金吾卫还能有笑模样,没被逼疯就算不错了。 李锦听了王亮的话后,发现自己还是把南疆大战给想得太简单了,再遇敌时,他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李锦是来玩命挣军功的,不是来送命给敌人填荣誉。 王亮说话哪都还行,就是其一口一个左道妖人,让李锦听着别扭,他是阴阳先生出身,阴阳先生在修真界公认的是旁门左道一类,王亮如此,不是当着和尚骂秃子么? “小弟冒昧,敢问王兄可擅水战?” “我师从武当,修全真内丹法,自幼就是个旱鸭子!” 王亮的回答,让李锦直接在马上愣住了,其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一则是李锦没想到,大魏金吾卫还有武当这般大派的弟子,二是他万万没料到,自家与王亮都是旱鸭子。 “呃……不瞒王兄,小弟也是旱鸭子,在水里虽然有家传符箓能够自由行走,与鱼无异,但却和人动不了手,一动真气,便要破功。” 李锦的回答,王亮也愣住,他和李锦想得一样,都以为对方擅水呢! 这可倒好,也不知是不是巳蛇有意为之,让两个旱鸭子去攻打飞蝗峰附近唯一的河流水脉。 军令如山,此时他们已经行军十多里了,再想回去请巳蛇重新分配那是不可能了,有这功夫,各队人马早就开拔了,就算没开拔,李锦,王亮返回,巳蛇也未必就会给他们重分。 作战计划不是一拍脑门,就决定的玩意儿,巳蛇如此排兵布阵,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事到如今,李锦,王亮,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只不过经此对话后,他们两人半晌皆无言,只是默默赶路。 第二十三章 岸边围杀 饮马河距离之前大魏的军营不过三百里。李锦,王亮,带兵行进一天半,便临近饮马河岸了。 南疆本就多雨,今日的雨下得还特别大,李锦,王亮又不擅水战,雨大河水涨,且水浑情况多变,故而他们两个一商量,干脆就在饮马河岸附近的一处小山坡中,挖了几个山洞,一千人马就先在洞中避雨,等雨停了再说其他。 李锦,王亮想得是不错,但是老天爷却不给面子,大雨一连下了三天,他们在山洞里都快长毛了,以巳蛇大军的脚程推算,现在飞蝗峰那边应该已经交上手了。 “李兄,你术数怎么样?” “呃……呵呵!” 李锦,王亮一起在洞口望天,王亮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李锦当场便尴尬起来,其心里当然知道王亮是什么意思,但他自己几斤几两还能不知道么? 王亮可真够高看他的了,竟然想拿李锦当袁守诚用。 李锦这么一犹豫,王亮自然也就明白了。 “唉!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术数也不行,这雨下得怪啊!我不信天公如此不作美,李兄你在这守着,我带五百人,去岸边闹一闹,如果里面的东西,真上钩离水,咱们就做了他们!” 李锦点点头,同意王亮的打算,对于王亮,他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毕竟不是谁都是那只“不务正业”的老虎,不好好学术法神通,偏偏喜欢术数,真当自家是乌龟王八了? 王亮说到做到,其和李锦商量完之后,当即就集合他的兵丁,冒雨下山。 连日的大雨使得饮马河水暴涨,现在隐隐有漫过之前河岸的趋势了。 王亮下山了,李锦也没闲着,现在正是同舟共济的时候,如果他们两个都搞不定饮马河,单靠李锦自己则更白扯了。 在王亮走后不久,李锦便点齐兵马,寻一个距离河岸最近的高地处,带人观望。 饮马河附近就这么大,李锦他们都在这待了三四天了,饮马河中守卫,就算再傻也知道大魏的兵马来了,所以李锦也就没必要做什么藏头露尾之事了。 “给我卯足了劲儿,往水里打,动静越大越好!” 王亮下令之后,他首当其冲,纯用真气,往饮马河里轰,看得不远处的李锦直挠头。 好家伙,现在李锦总算知道,王亮一个武当弟子,怎么来做金吾卫了,这家伙一点也没有道家上善若水的样子,不亏是修内丹的,脾气暴躁的很。 纯用真气轰,真高射炮打蚊子,打不打得着两说,吓也能吓死“蚊子”了。 王亮的折腾还是很有效果的,随着饮马河中到处都是爆炸水花,其河面上,不久便沸腾起来,然后河水突然逆流蜂蛹而至,朝岸边的王亮一众扑来,一浪打下,王亮的五百人,就折损了一小半。 但看这些人的死因,皆不是溺水而亡,反而身上的刀枪伤痕很多。 王亮见水过来时,便抽身后撤了,待他的军卒有损伤时,其再定睛观看,岸边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鬼物,鱼兵。 李锦离着有些距离,能纵观全局,他粗略一算,敌军不下五千。 这群鬼怪鱼精,为首的是个紫脸汉子,其没有上岸,站在饮马河的水柱上,指挥大局。 “小的们。一个不留!” “杀!” ……… 这紫脸汉子,根本没和王亮多废话,上来直接让底下鬼怪,鱼精,围杀王亮一众。 而他自己则在饮马河中,作壁上观。 这些鱼精,鬼怪的战斗力,可比那些只开了几个窍穴的大魏士兵强多了,双方一照面,十几息的时间,王亮身边就只剩下几十个部众了。 好在这个时候,李锦已经带人从山上冲到了岸边,他还是手持军旗,一马当先,直冲敌阵,什么鱼精,鬼怪哪里有李锦一合之敌。 “王兄,咱们先撤,从长计议!” 李锦转瞬间就冲到了王亮的身边,王亮身上都是血,但没有一滴是他的,他手里的大枪可比李锦用得强多了。 除了刚刚在冲着河里撒气,胡闹,浪费了一些真气以外,李锦就再没见过王亮用真气御敌。 看得出来,王亮手里的长枪是一柄宝家伙,要不然其不会,什么神通道法都不用,只凭借肉身力量挥使,杀这些鱼精,鬼怪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果然能在南疆大战,生存一月有余的家伙,必定不是什么善茬。 “李锦,你不用管我,我倒要看看,河里的家伙能坐住多久,这些小鱼小虾,我都给他杀干净了,看他一个光杆司令,还如何支援阻碍。” 李锦算是看出来了,王亮这家伙,平时还好,一干起来,脾气暴躁得不像话,这般弑杀哪里像个修道人? 得了,既然如此,李锦也想开了,他就陪王亮玩玩,王亮虽然干架暴躁,但他话说得没错,他们两个的任务是拿下饮马河,不让外界支援飞蝗峰,或者吃掉飞蝗峰过来支援饮马河的人。 那他们下不下水,占不占领饮马河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趁这个机会,全歼岸上这些虾兵虾将,水鬼水怪,那只剩紫脸汉子一人,有他们两个看着,还能翻起什么大浪来? 想通了的李锦,直接抛下王亮,带人冲到了这些鱼精,鬼怪的后面,当着河中紫脸汉子的面,断这些虾兵蟹将的后路,其目的就是要全歼它们。 至于己方死多少人,会不会全军覆没,根本就不在李锦考虑范围之内,大家都是一起在拼命,谁活谁死,看运气,看本事,没有什么好怨天尤人的,李锦,王亮手下的士兵想活,想回家,难道李锦,王亮二人就不想么? 饮马河中,紫脸汉子也是看着干着急,却没有办法,刚刚李锦冲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就有意收兵了,但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错过了最佳时机,导致现在部下后路被劫,全军乱成一团。 按照紫脸汉子的本意,他是不想和王亮,李锦正面交锋的。 但其架不住,王亮不惜真气的长时间往饮马河“开炮”啊! 他躲在饮马河里,可以保证自家完全,但那些手下,即便待在水里,也会被王亮瞎猫碰见死耗子。 时间短还没什么,若是时间一长,紫脸汉子迟迟不带人出水反击,那都不用李锦和王亮出手,他的手下就会四散奔逃。 故而由此,紫脸汉子才会孤注一掷的带兵前来围杀王亮。 只不过他还是小看了王亮的实力,其不用真气,道法,单凭手中长枪,就可以杀得他饮马河水军七零八落。 事已至此,紫脸汉子想要冲上岸去,为自家水军,打通后路,保存实力,但不曾想,他这边刚靠近岸边,李锦就将军旗插在地上,一记“虎扑”,冲着紫脸汉子打去。 紫脸汉子冲天而起,躲避这一拳,其情急之下,却是忘了自家已然离水。 这么好的机会,李锦,王亮怎么能错过,二人同是飞起,双双围住紫脸汉子,和他贴身肉搏。 刚刚王亮和李锦的对话,行动,九分假,一分真,好几千的水军,只靠他们两个哪里能在短时间内杀完? 时间一长,漏网之鱼必然增多,他们的计划也就不攻自破了,但他们之所以如此说,如此做,就是为了引紫脸汉子来救,危急时刻,不是每个人都能保持清醒头脑的,只要紫脸汉子一出水,他们两个就不可能让他轻易回去,他们真正的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半。 “尔等何人?报上名来!” “你又是谁?” “我是饮马河伯,紫莽道人。” 紫脸汉子紫莽道人,被李锦,王亮夹攻的,喘息都困难,没办法他只能用言语,试图让李锦,王亮暂缓攻击。 但是李锦,王亮不上当,紫莽道人折腾了半天,除了他自报家门外,李锦,王亮就说了一句话,且手底下的攻势越来越急,在这般打斗中,三人都没有时间使用神通,法宝,现在全凭各自的拳脚兵刃功夫。 紫莽道人手持一杆钢叉,左突右挡,眼看就招架不住了,随时都有丧命之危。 李锦,王亮,把他逼得没办法了,其索性咬了咬牙,直接用左腿接了王亮的一枪,然后拧眉瞪眼,忍着伤痛,趁这个时间,掐诀念咒,无数水草自他身体内延伸,向李锦,王亮缠绕过去。 “云雷法!” 王亮见此,心中恼怒,手里长枪一转,轻喝一声,一道电光传至枪尖,瞬间便把紫莽道人的身体给炸成了上下两段。 也不知这紫莽道人,修炼了什么秘法,身体两分竟然还不死,其惨叫一声,分出去的血肉,化作无数水草,眨眼的功夫,便将王亮包裹住了。 说实话,李锦的拳脚功夫,就那么三板斧,力度有余,灵活不足,和紫莽道人单对单,倒不会落败,但是想纠缠住他,却也是万难。 紫莽道人也是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其现在见自家占了上风,李锦一时间奈何不了自己,王亮又被他困住了,紫莽道人的心思就开始活跃起来了,其又起了一劳永逸,灭掉李锦,王亮的心思了。 紫莽道人有了这心思之后,便没有立刻入水,他这稍微一拖延,王亮那边就显现出来一个太极图案,阴阳鱼越转越快,紫莽道人的水草,几个呼吸间,就被太极阴阳鱼给搅散了。 紫莽道人见此,方知事不可为,其一撒手,飞出一把折扇,折扇在半空中自行打开,扇面画着是两条巨蟒。 折扇打开,巨蟒飞出,血盆大口,直奔李锦。 李锦倒是不慌不忙,其一把扔出去一堆小纸人,十几个李锦同时出现在了半空中,那两条巨蟒见此,便开始逐一攻击小纸人变化的李锦。 李锦真身则一个纵身,绕到巨蟒身后,一抄手将悬浮的折扇拿在了手中,然后随着他将折扇合上的同时,两条巨蟒回归扇面当中。 但这个时候李锦,王亮再找紫莽道人,其已经落到水中,鼓动万千水箭射向两人。 李锦和王亮见此,相互对视一眼,一人给饮马河岸留了一记狠的,然后就转身回了来时的山洞。 李锦留得是“虎扑”,王亮留得是“百鸟朝凤”,这两招下来,饮马河岸,顿时清净不少,事后紫莽道人,清点自家水军数量时,差点没心疼死。 出水时五千,回府时老弱病残加一起,也就剩下不到三千了。 管中窥豹,就可知岸边厮杀的惨烈程度了。 第二十四章 水莽草 李锦,王亮站在山洞外,清点自家的兵丁,结果还不算太坏,重伤轻伤都算上,一共回来了一百多个。 这些大魏士兵,都是老油子了,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打,他们比李锦,王亮,清楚的很。 先前李锦,王亮,刚把紫莽道人围起来揍的时候,这些老兵油子,便趁机突围后撤,那些虾兵蟹将,一见主将要败,哪里还有心思阻拦大魏士兵,纷纷往水里逃命。 也是两边的兵卒都有先见之明,要不然估计彼此间死伤还会更大。 不论是大魏士兵,还是虾兵蟹将,水鬼水怪,他们的行为,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修士对战,个体实力太过强大,似李锦,王亮这种还好些,若是参加天干地支的对决,稍有不慎就会被自家主帅的法术余波打死。 故而在修士战场上,杀敌往往没有保命重要,只要保住性命,敌人有的是机会杀。 这些只比普通人强一些的士兵,鬼怪,鱼精,虽然单个实力不堪一击,但是各个势力又不能缺少了他们。 将对将终究也只是将对将,若是配上阵法演练,这些“不堪一击”之辈,也能蚁多咬死象。 再则修士虽强,但也不可能每件事都亲力亲为,弼马温的分身法厉害,也没见他,天天用分身给自己摘桃吃。 这天地间除了混元无极圣人之外,哪个敢说自家法力无边,神通无限?凡事有度,过犹不及。 “轰!砰!” 就在李锦和王亮准备研究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从他们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两人听到声音之后,便腾空而起,各运灵目法门,远眺观望。 李锦的灵目法门,太低级了,甚至称不上是个法门,他此番作为只是凑个热闹罢了! “李兄,你看那里,前些时候,是不是有座山峰?” 李锦顺着王亮所指,手搭凉棚,摇头晃脑,装腔作势了一番后回道。 “我学艺不精,看不到那么远,你就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了刚刚并肩作战的经历,李锦对王亮的态度,放松了很多。 “呃……那边正好是飞蝗峰方向,前两天咱们挖山洞的时候,我观过一下地势,那边当时可是有个不矮的山峰,现在突然消失,我怀疑刚刚那声巨响,就是因为它爆裂开来了。” 王亮和李锦相处了几天,其隐隐发现李锦身上,有股不要脸的劲儿,故而他也拿李锦没辙,只是稍加停顿,便给李锦解释了一番。 “嗨!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咱们可别瞎操心了,那里是大都督领兵,他们那种修士,最次也得是金丹期了? 别说是打碎一座山,就是把整个飞蝗峰夷为平地,我也不稀奇,让他们打!如果大都督赢了,咱们就直接回家了。如果输了,咱们就只能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李锦说着话,便和王亮从半空中,落到了地面上,其特意还像王亮,晃了晃手臂上的盘蛇刺青,这玩意儿,李锦看王亮也有。 他此举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以巳蛇现在的修为,李锦不相信,她的术法印迹在她死后还能有效? 盘蛇刺青没消失,最起码说明了飞蝗峰之战,还是胜负未分,巳蛇还活着呢。 在李锦看来与其担心巳蛇,他们还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对付紫莽道人。 金丹修士的法力也有限,转化天地灵气的速度每个人都不一样,故而炸山峰的声音,也只响了一声,李锦,王亮认真听了半天,远处都没再有动静。 “王兄,经此一役,那饮马河中的紫莽道人,吃了苦头教训,咱们再想引他出来,怕是难上加难了。” 李锦随王亮进洞,将身上的官服脱下,搭在篝火旁烤了起来,他那湿衣服一加热,上面干涸的血迹,便再度活跃起来,阵阵血腥味传入两人的口鼻,李锦倒是无所谓,王亮却不住的紧皱眉头。 王亮一边嫌弃的扇了扇面前血腥气,一边将他自己的外衣也搭在了篝火旁,他那件官服,也不比李锦的好多少。 因为都是大老爷们儿,李锦便没有了顾忌,其一边从鲸囊中,拿出干净的内衬衣物,一边随意将换下来的内衬,丢到山洞内。 “李兄,你可通竖牌请神之法?” 王亮挥手将李锦脱下来的脏衬衣,扫到洞外,化为齑粉,然后答非所问,反问了李锦一句。 “实不相瞒,我是阴阳先生出身,竖牌倒是能做,但没有正统印玺,请不来正神。” 三山和野路子的请神法,差距就在印玺上,似三山这种名门大派,都有天庭承认的印玺,门中弟子皆有私章,可证明身份,画符请神时,印上私章,所请的正神,若是在下界有个分身,念头什么的,多多少少都会给点面子。 当然这也要量力而行,似自身功力高低,有些正神连你家祖师爷都请不来,后世弟子还要硬请,岂不是自讨苦吃? “无妨,你能竖牌即可,我的手艺不行,虽然武当不是以请神闻名,但我身上的私章还是有几分薄面,这也是全赖三丰祖师的庇佑。” 王亮有私章,李锦有手艺,请一般神祗,倒是没问题了,关键是李锦还不懂,王亮请神的意义何在啊? 以他们的功力,能请下来的念头,估计都未必能在水下拿住紫莽道人,赌正神的香火念头,自家命运都掌握不了,真要是念头不行,人家拍拍屁股走了,消散了,他们搭上的可是自家的小命。 王亮看出了李锦面容上的疑惑和担心,其笑了笑,摊开手掌,一小段之前紫莽道人攻击他俩的水草,赫然出现在李锦的眼前。 “兄台可识得此物?” 听见王亮的发问,李锦走上前去,仔细观察起来,这节水草,现在被王亮用他自己的真气压制封印住了,紫莽道人就算有秘法能够感知,也无法通过这一小节水草,来偷听,李锦,王亮的所见所闻。 “莫非这就是水莽草?” 对于水莽草,李锦只在医书典籍里看过,整个淮安府都没有这玩意儿,故而李锦查看了好半天,方才不确定的回答道。 “哈哈哈!正是此物,李锦你可能不知,四渎牧龙君和水莽鬼有些过节,我观紫莽道人,就算不是水莽草得道,也是和它大有关联,且四渎牧龙君的真身就在此界,你我请他前来,饮马河必能平定。” 李锦听完王亮的话后也笑了,别人不知道四渎牧龙君,他肯定知道,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前世李锦也是最爱看的。 不因为别的,就是单纯的以己度人,爱做梦罢了! 第二十五章 再战饮马河 做神牌雕像,桃木最佳。上古门神,神荼,郁垒,便是用桃木做成的桃符。 李锦身为一个阴阳先生,怎么可能没有备着桃木呢? 既然计划已经定好,李锦便从鲸囊中,取出一截桃木,拿一把刻刀雕刻起来。 一个神牌,用不了多少功夫,李锦不一会就刻完了,其在神牌上写下了神祗官称“四渎牧龙君”。 只有神牌自然不行,神坛法桌,香烛瓜果,多少也要有些,好在李锦做惯了死人买卖,随身常带一些贡品,如若不然,他们二人还要再多费不少力气呢! 之前王亮也接触过一些神婆,散修,但是他头一次见李锦这样的。 刚刚其从鲸囊掏东西出来时,竟然还有纸钱,棺材木料。 这让王亮惊叹不已,心想你李锦要是死了,棺椁祭祀倒是不用愁了。 王亮以为李锦,准备这些,是随时有马革裹尸的觉悟,其哪里会想到,李锦只是单纯想着,走到哪,生意就做到哪,万一有人需要呢?卖出去一文是一文。 “这是我的私章,咱们开始!” 王亮见李锦一切摆放就位后,便拿出自家的私章,递了过去。 “呃……还是有劳王兄你主持请神仪式!在下擅用,难免有欺神戏鬼之嫌。” 李锦一边调试着神台方位,一边向王亮回复道。 四渎牧龙君是水神,五行属水,八卦占据坎位,在北方。 但其又不是水部正神,最多应该算是副神陪祭,李锦再三考虑,将其神台摆放在山洞内东北方。 之所以李锦不想要主持这次的请神仪式,是因为他和四渎牧龙君不熟。 四渎牧龙君可不是什么常见的神祗,一般人也不知道其与水莽鬼的秘辛,王亮却知之甚详,那不用其明说,他绝对和四渎牧龙君有些关系。 既然有这层意思在,李锦犯不着越俎代庖。 王亮拿出私章也只是谦让了一下,毕竟李锦准备挺多的,其见李锦识趣,便也不再推辞,换了身道袍之后,便来到神台之前,开坛做法,祈告上苍。 李锦在一旁看着王亮的蹩脚法事,抛开私人关系不谈,他真觉得他上他也行。 就是这种,李锦都看不入眼的蹩脚法事,在王亮磕磕绊绊的做完之后,洞外便传来了马蹄声。 李锦和王亮听到声音之后,相互对望一眼,赶紧出洞迎接。 四马驾黄庭,马股有四麟,车上站一人,正是四渎牧龙君驾到。 “小子李锦拜见四渎牧龙君!” “小侄王亮见过叔父!”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四渎牧龙君态度很是和蔼,其下车搀起王亮,随着两人进了洞中叙话。 他们三个一进洞,李锦,王亮的脸色便尴尬起来,那官服血衣还在篝火旁烤着呢,血腥味虽然散去不少,但洞内还有许多残留。 李锦偷眼观瞧,见四渎牧龙君,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方才放下心来。 “亮儿,你兄离尘可还好?” “回叔父,离尘兄和嫂子,生活无忧,自叔父赴任之后,嫂子生下一女娃,闺名思琴,算起来今年应该有二十岁了,叔父若是公务不忙,可回去看望一下思琴,离尘兄和任嫂嫂,都很想念您。” “唉!” 四渎牧龙君听了王亮的话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便不做言语了。 好半天,山洞之内,都无有人声,待四渎牧龙君醒悟过来时,方才又问道。 “亮儿此番唤叔父前来何事?” “叔父容禀,小侄现今是大魏金吾卫一员,随军出征南疆,剪除邪神余党,行至饮马河,路遇水莽鬼怪,因不擅水战,愁苦拿那妖人没法,方才请叔父前来相助。” 王亮说着话,将怀里的水莽草取出,递给四渎牧龙君过目。 四渎牧龙君接过水莽草,看了一眼,便愤恨道。 “果真是水莽草,此物之上还有淡淡妖气残留,虽然被真身施法掩盖,但又怎能逃了本君的法眼?侄儿勿忧,待叔父擒它上岸。” 四渎牧龙君也是个急性子,其说完之后,便出洞上了马车,李锦,王亮,赶紧在后面跟上。 因为事出突然,故而李锦便没有召集手下残兵,再说四渎牧龙君都请来了,接下来的战斗,他手下的残兵,参不参与都意义不大了。 四渎牧龙君到了饮马河岸边,二话没说就将他车驾前的四匹龙马,放了出去。 龙马入水片刻,整个饮马河的水面上都沸腾起来,又这么“熬”了大概一刻钟,四匹龙马上岸,其每一匹嘴里都叼着一截粗大的水莽草。 “此间事了,日后亮儿你就替我多多照顾离尘一家。” 四渎牧龙君说完,还不待王亮作答,四匹龙马便将嘴里的水莽草,丢到了岸上,归位车辕,腾空而去,消失无影。 此时间这几段水莽草,数百载修行一朝丧,没了术法遮掩,其上妖气灵气四溢。 “李兄你看这……” “平定饮马河,王兄当居首功,这妖身自然全凭王兄处理,河中应该留有残敌水鬼,小弟前去打探一番,好报于兄长知晓。” 李锦说完,王亮不置可否,既没有表态反对,也没有点头赞同,李锦说这话,也就是给彼此一个台阶,其也不需要王亮的态度,故而他话音刚落,就从鲸囊中抽出一张符箓,贴在自家身上,纵身一跃河中。 李锦前脚刚走,后脚王亮就开始收拾整理岸上的水莽草,寻常的水莽草便是剧毒之物,更何况修炼了几百年的呢! 就紫莽道人的真身,给寻常修士喂下,那准保是一命呜呼,当然这只是王亮自家的推断。 不过他拿了这个水莽草,以后要用也是一个问题。 他叔父四渎牧龙君,生前就是中了水莽草之毒死的,所以尤为痛恨水莽草和水莽鬼,若是知道王亮也如此的话,那日后肯定对他是颇有微词,再有事想求他叔父,怕是不会向今日这般容易喽! 且不说王亮在岸上纠结,李锦下水之后,在周围转了一圈,倒是看到一些虾兵蟹将,但它们一点想要攻击李锦的意思都没有,谁见了他都是纳头便拜。 刚刚那些虾兵蟹将,水鬼水怪,看得清楚,这李锦和四头龙马是一伙的。 它们不认识四渎牧龙君,但是龙族对它们的血脉压制,是不可抗力的,故而它们才会连同着对李锦毕恭毕敬。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的叫刘昌,本地人士,落水饮马河,已有十几年了。” “哦!可知紫莽道人的府邸所在?” “知道,知道!大人,小的愿意带路。” 李锦随便在这群水鬼,鱼精里挑了一个,问了几句,便被带着来到了饮马水府。 这紫莽道人真是没什么品味,堂堂一河之主,手下五千水军,住所整得跟山野之中没见识的妖怪洞一般。管它叫水府,李锦都替紫莽道人丢脸。 李锦进入洞府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地现出原形的河鲜,李锦对这些玩意儿,没什么兴趣,再则他的鲸囊空间也有限,若是实在寻不到什么好宝贝了,回头再挑好的,装一些煮了吃,补身子也就是了。 第二十六章 三盘经 李锦在紫莽道人的洞府里,溜达了好一会,其专门挑尸体少的地方去,尸体少那必然是平时紫莽道人的隐秘所在,他现在只能祈求那紫莽道人,别临死之前昏了头,非得带着宝物走,然后便宜了几匹龙马。 至于之前给李锦带路的水鬼刘昌,早就让李锦打发走了,若是没有宝物还好,真有宝物,还是不要“见光”的好,毕竟岸上还有一个王亮等着呢! 此处房门,也不知道是李锦这段时间,推开的第几个了,实在是他推开的太多了,且个个外表都差不多,他也认不得哪个是哪个。 好在他去过的地方,李锦都没有关门,要不然说不得他要做多少无用功呢。 不过这扇房门外表无异,内在却与众不同,李锦如同先前一般随意推手,石门纹丝不动,他再适当的加了一些气力,竟然还不动,最后直到李锦调集全身真气,汇聚两掌,眼前的石门还是没有反应。 这一下可是把李锦高兴坏了,他现在不怕房间有古怪,就怕房间太普通。 “一个小小的石门,还能把我难住?” 李锦上下左右仔细瞧了瞧石门,确定其除了十分沉重以外,再没有其他禁制了。 其方从鲸囊中拿出一张开门符,直接贴到了石门上,石门受此符咒,立刻传来“吱吱呀呀”的开门声。 因为这石门实在太重了,即使开门符有效,其也着实开了好一会儿。 这开门符算不上什么大本事,就是鲁班书里记载的一种小玩意儿罢了。 其主要功能就是开门落锁,鲁班创此法的目的,估计是为了方便后世出门忘带钥匙的弟子,只不过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开门符倒是方便了不少梁上君子。 “弄这么重有啥用呢?说到底你不还是一扇门么?” 李锦走上前,拍了拍大石门,自嘲了一声后,便进了屋内。 到底是水下的妖怪,家资就是不凡,这石屋内的地上随意丢放着大量珍珠,但都是河珠,个头都不大,还有一些石箱里装着金银,字画,瓷器,玉石。 想必之前这些石箱外,应该都有术法防护,要不然那金银玉石久在水中,不能还是光亮如新,更别提保存完好的字画了。 李锦看着这些金银财宝,古玩字画,不住地摇了摇头,这位紫莽道人还真是一个暴发户,土财主,金银存起来没什么,古玩字画不摆出去,放在这里有何用?平白让来往的宾客看低了他。 不过今日倒是便宜了李锦,李锦将鲸囊中那些纸人,纸马只留一小部分,其他的全部扔了出来,包括他之前给他姥爷打棺材,剩下的金丝楠木料,也通通丢掉不要。 其大箱小箱,往鲸囊里装了不下十箱财物,就在他正在整理字画时,一个破旧兽皮吸引了李锦的注意力。 他打开一看,开头便赫然写着《三盘经》“九黎蚩尤着”几个大字,李锦粗略的查验了一下,其上记载着许多巫蛊之法,为了验明真伪,李锦手指尖搓出一点火焰,向这兽皮点去。 其结果不出他所料,破旧兽皮竟在烈火中毫发无损。 “哈哈哈!好宝贝!好经书!” 李锦见此,欣喜若狂,直接将兽皮卷好收入鲸囊之中,直到此时他才发现,此物竟然是残缺的。 不过残缺的也比没有强,那紫莽道人还真是有些心机,若是碰见粗心大意之人,此等经书说不得就要混在这堆破字画里,多少年不见天日了。 因为有了三盘经的收获,李锦检查起这屋中财物,便更加小心了,其一口气在这石屋里待了三四个时辰,待他从石屋返回岸上时,王亮已经不见踪影了。 李锦怀揣着满满收获,回到山洞之中,王亮正在里面换官服。 “王兄,好富贵,好富贵!那紫莽道人的水府虽然修建的不怎么样,但是家资颇丰。小弟一共收了十箱金银财货,你我弟兄就地平分,再留些给那帮兵卒补贴安家,也不枉咱们出生入死一场。” 李锦一见王亮,脸色瞬间笑逐颜开,其将在石屋中收来的财货,一并取出摆在地上,张罗着要与王亮平分,当然这其中是不会出现三盘经的身影。 “李兄你真是太客气了,我已经得了些利,怎还好意思,和李兄你平分财货?” 王亮嘴上推辞客气着,手底下却是一点不留情,其挑挑拣拣,把这十箱财货里价值最好的都收了过去。 李锦脸上对此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其收取了剩下的三箱金银和一箱古董,然后去隔壁叫来还活着的大魏士兵,给他们每人分发金银。 待活的人全分完之后,李锦又挑出和死去的兵丁,相熟之人,让他们代领安家费抚恤金。 “该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不该是你们的,可不要多拿,举头三尺有神明,死去的弟兄们,可在下面看着呢!别谁代领了安家费,亏了心,被死鬼们找上,咱们爷们儿可没脸替你们擦屁股!” 有道是人心隔肚皮,为了防止这些兵丁,私自将死去战友的钱财贪墨,李锦将每个人替谁领的钱,领多少,都一一写好,然后让他们签字画押,李锦再配上符箓一并烧了送入地府,这样多少能让那些贪心不足的兵丁,不敢轻易打歪心思。 做完这一切的李锦和王亮简单商议了一下,便决定让那些活下来的兵丁依旧驻扎在山洞里,而他和王亮,则去饮马河岸搭帐篷。 饮马河现在没了当家做主的,短时间还没什么,但时间一长,那些虾兵蟹将,水鬼水怪肯定会彼此争夺厮杀。 李锦,王亮自然没有心思,管它们的闲事,只不过现在正是大魏进攻飞蝗峰的关键时期,若是在他们这出了岔子,两个人的脑袋必然是保不住了。 但他们两人又都不擅长水战,所以思来想去,便只有在岸边扎营,威慑水中精怪,警惕飞蝗峰来敌。 让那些大魏士兵离他们两个远点,也是为他们好,随着时间的推移,战事已经进入白热化了,能进入饮马河的修士,必然都是红了眼的,以那一百多人的实力,参战就是送菜,李锦不想到最后还要他自己亲自给一千名士兵家中,挨家挨户的送抚恤金,安家费。 第二十七章 冤家路窄 “轰隆隆,轰隆隆……” “今天这么早就开打了?” “李兄倒是宽心的很,彻夜术法巨响,还能酣睡如初。” “呵呵,我这人就是心大。” 远处的轰鸣声,阵阵传来,李锦走出帐篷,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事的和王亮打着招呼闲聊。 他们两个搬到饮马河岸边,都快五天了,自第一天晚上起,飞蝗峰那边的斗法声就没停过,一连打了五天,从饮马河一眼望去,远处就只剩一座光秃秃的飞蝗峰了。 似这般打斗,即使大魏这边赢了,以后也要花不少心思,重新治理这一带的环境。 刚开始的两天,李锦,王亮听到这种声音,都很是紧张,好似下一刻就要分出胜负一般,但什么事,时间一长,都会习惯的。 五天五夜没分胜负,李锦已经可以听着轰隆声睡大觉了。 不过别看李锦和王亮表面如此,但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两天怕是就要出结果了。 原因嘛!也很简单,彼此间双方的法力应该都耗费得差不多了,估计再打一天,炼脉期的修士就能掺合进去了,很快就需要那些小兵当炮灰的时候了。 战事进行到这个阶段,每一条人命都很金贵了。 看到这里,李锦不得不佩服巳蛇这女人,巾帼不让须眉啊!真能顶,打了这么久,引动天象的法术,还是说放就放,他真的怀疑那边是金丹修士斗法么?怎么这气势打得和李锦预想中的仙人斗法没什么分别呢? 不过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越久,越能暴露出大魏顶尖实力不足的缺点,其国库也不是如李锦之前想象中的那么富裕,若真是有好法宝,飞蝗峰早就一锤定音了,何至于打到现在? 估计来个当年封神大战中能呼名落马的张桂芳,大魏的军队现在都能差不多到京城了。 说起来也是后辈修士不争气,灵气因为三界的“呼吸”而得以自给自足,永不衰竭,先贤们为后辈人解决了修炼资源的问题,实现了可循环,破除了末法大劫。但后辈人不争气啊!这种神通的修炼,术法的比拼,若是被上界的各派祖师看见,恐怕真要气得下凡清理门户了。 这结果也不知道是各界各地都如此,还是只有大魏特殊? 李锦在这边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旁的王亮来了动静。 “来人了!” 王亮小声提醒了一句,其将手中的长枪,紧紧握着,严阵以待,目视前方。 李锦听到了王亮的提醒后,脸上懒散的态度,瞬间消失不见,其双目精光闪过,紧紧盯着飞蝗峰方向。 不请自来的客人,并没有让李锦,王亮等太久。 一小片蝗虫,大概有个几万只,组成了一朵“虫云”向李锦,王亮的方向“飘”了过来。 这些蝗虫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几乎各个都有成人两个手掌那般大,如此多的“大虫子”,看得李锦头皮有些发麻。 “百鸟朝凤!” 李锦这边还沉浸在蝗虫的心理阴影里,王亮却已经出招了,其长枪一摆,一瞬间出枪上百次,每一次出枪都带着一股真气射出,百十次出枪,百十道真气。 随着王亮的真气在“虫云”中爆炸,天空中下起了蝗虫“雨”,不过虽然王亮这招杀伤力不小,但蝗虫数量占优,即便是有大批蝗虫从空中掉落,“虫云”的面积也并没有减小多少,反而它的飞行速度还大大提升了。 正当李锦下定决心,将要出手时,饮马河突然发生巨变,平静的水面上,没有任何事先预兆的就出现了一道漩涡,漩涡之中升腾起一扇黑漆大门,大门上雕刻着许多神态各异的鬼怪。 李锦初看这道门时,直接被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是鬼门关现世了呢! 此时节又不是七月十五,哪里来得鬼门关? “吱吱呀呀……” 黑漆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修士。 这时候李锦便知道,那黑漆大门不管是个什么东西,但绝对不是鬼门关,因为其开门后,散发出来的阴气太弱了。 “你对付他们俩,我拦住虫云!” 王亮和李锦招呼了一声,便纵身跃起,冲进“虫云”,“虫云”在王亮到来之后,直接聚成一个人形,手持蝗虫聚集而成的长剑,和王亮斗在了一起。 “黑山法界,莅临浊世!” 若是那一胖一瘦两名突然出现的修士,不唱这句诺,李锦真就未必会上前和他们死磕,其任务是阻拦,灭杀飞蝗峰来援,不让有人从“包围网”跑出去。 至于外面的人,只要不去飞蝗峰,原则上李锦是可以不用理会的。 但这两个高矮修士,一唱诺自报家门后,李锦眼珠子瞬间就红了,仇人见面,冤家路窄,哪里还用多说什么? 李锦在饮马河岸边,扎稳马步,双手做“十”字冲拳模样,吐气开声,运转法门,“虎扑”连发。 那边的高矮修士,眼见“虫人”被王亮拖住,一时间脱不开身,便想要去上前帮忙。 可谁曾想,他们二人在饮马河的半空中,刚刚动了一下脚步,腿都没等迈出去呢,数发“虎扑”便呼啸着冲他们而来了。 “呼!” 李锦看着黑漆大门外,真气拳劲爆炸的炫丽,深深的长出一口气,刚刚他在一瞬间,猛然打出七八拳“虎扑”。 经过和赵星一战,李锦明白了自家“虎扑”的缺点,威力有余,灵活不足。 短时间内,李锦没办法提高改进“虎扑”的灵活性,但是因为修为的连日增长,开窍过百之后,其体内真气更是有了质的飞跃,虽然真气的量没有增加太多,但相比于之前,因为质的提高,在使用“虎扑”时,他真气的消耗大大降低了。 既然提高不了精准与追踪,李锦就以数量和威力弥补,地毯式轰炸,饱和式打击,让对方身法无用,只能和他硬碰硬。 突如其来的真气爆炸,使得周围灵气,发生了短暂的紊乱,待李锦的拳劲散去后,只见高瘦修士撑着一把红纸伞,挡在他和矮胖修士的面前。 劲去伞收,高矮修士二人毫发无伤。 李锦见此,瞳孔瞬间就收缩了一下。 “黑皮你上还是我上?” “嘎嘎,他这么有劲儿味道一定不错,我捉过来,分你红鹤一点。” 高矮两名修士,经过简单的商议,矮胖修士黑皮,率先向李锦冲了过来。 第二十八章 生死鏖战 李锦此时的额头,鬓角,皆有汗珠落下,一阵冷风吹过,几个残影闪烁,黑皮便到了李锦的近前。 黑皮冲着李锦的面门扫出一掌,速度不是很快,李锦轻松躲过,只是在他躲过之后,其脸上瞬间被冰霜凝结,皮肤感觉到阵阵万千针扎般的疼痛,还不待李锦痛呼出声,他的脸上又有一道红光闪过。 凝结的冰霜,遇红光立马消散化尽。 黑皮见此,其脸色也从刚刚的洋洋得意,胜券在握,变得惊愕不已,眉头紧锁。 “宿慧童男?” “干你大爷的,多亏小爷我不近女色。” 面对黑皮的疑问,李锦不由得大爆粗口,阵阵后怕,当然他此时说得话,其自己都未必相信。 前世李锦十八九岁时,曾想要遁入空门,出家为道,但当其看见他将要拜师的全真道爷,住破旧道观,顿顿馒头咸菜,还不让娶亲时,李锦便再没有提过出家之事了。 “哼!” 黑皮听见李锦的嘲讽,谩骂后,冷哼一声,一抬手,三支鱼鳞镖,直奔李锦身体的上中下三处丹田位。 身法一直都是李锦的薄弱项,他并没有学习过正规的轻身之法,隐遁之术,主要是他姥爷也不会。 故而李锦一见镖来,连忙把当日紫莽道人的折扇扔到了空中,两条巨蟒呼啸而出,三支鱼鳞镖,直接被其吞入腹中。 吞了三支鱼鳞镖的巨蟒,一瞬间身体就被冻成了冰块,李锦见此赶紧控制折扇,将巨蟒收回。 日后他这两条巨蟒能不能用还在两说,但好歹也是收了三支鱼鳞镖。 要说之所以李锦能够这么迅速的控制折扇,那本残缺的《三盘经》居功至伟。 这折扇就是紫莽道人按照三盘经中的记载炼制而成,名为“百蛊扇”。 只不过紫莽道人资源有限,弄出来的玩意儿,比书上记载的威力差太多了,若不是李锦试验后,两者的使用,祭炼方法都一样,他真是很难相信,这两个是一样儿法宝。 “哎呦!我的宝贝!” 黑皮一见自家的法宝,被李锦收了过去,当时就急眼了,那三支鱼鳞镖是他护道的法宝,其祭炼了一二百年,这要是在今日遗失了,如同折损他一臂。 故而在自家鱼鳞镖丢失之后,愤怒焦急的黑皮,也没了刚才夸夸其谈,点评天下的姿态了,其冲着身后的红鹤大吼道。 “赶紧过来帮我!” 红鹤和黑皮相识于末微,这么多年了,几乎是形影不离,感情自然不用说,这边红鹤都不用黑皮呼喊,其刚看见黑皮吃了亏,就直接冲了过来。 红鹤的人还没到,其手中的红纸伞,却是被他抛了出来,正罩在李锦的头上七尺。 李锦被这红纸伞一罩,全身立马就僵硬的不行,眼看着黑皮的拳头就要趁机打在了他的身上,李锦挣扎着,打开鲸囊,念动咒语,从里面飞出十来个小纸人,小纸人变化成了李锦模样,挡在他的真身面前。 黑皮不是那些寻常修士,他和赵星的做法很像,根本不管真假,一拳打出,无形阴气发动,十几个纸人“李锦”,直接被冻成冰块。 好在李锦的真身,借着黑皮的拳劲,被击飞出了红纸伞的笼罩范围。 李锦出来之后,根本来不及清理身上的冰块冰碴,其一边跑一边将“特制”的纸人拿了出来,扛在身上。 “以我精血,助汝启灵。通幽入府,莫不敢当。同心同思,交替罔顾!” 红纸伞和黑皮都在后面紧追不舍,李锦把开启了“李代桃僵”的特制纸人,直接扔到了红纸伞之下,红纸伞果然如他所料,不再追击李锦,只是将纸人罩住。 “我的妈呀!还好有用!” 没了红纸伞的追击,李锦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开始应付黑皮的近身缠斗。 从刚刚阴寒入体的效果来看,李锦就知道黑皮的修为要比他高出很多,最次也应该是开了三百六十五窍的炼脉期修士。 如果他不是什么宿慧童男,恐怕两人一照面,李锦就会让黑皮给秒杀了。 故而李锦在同黑皮交手的时候,并不与其比拼真气,只是且战且退。 他这边想得挺好,但人家对面可还有一个人呢!红鹤也不是看戏吃干饭的。 李锦的“李代桃僵”,就是稍微真实一点的替身障眼法,红鹤一到自家法宝跟前,两三下就把他的纸人给灭了,拿着红纸伞和黑皮双战李锦。 这两人一个就够李锦受得了,两个他更招架不住了。 为了搏一线生机,李锦在红鹤刚入场的时候,便从鲸囊将他最后一个“特制”纸人,扔给黑皮,抵挡了黑皮一拳后,迅速下落到地面上,往自家身上贴了一道“避水符”,然后一个猛子,扎进了饮马河中。 此举也是李锦无奈为之,他一入水中就开始拼命的下潜,待站到河底之下时,回身查看,见没有敌人追上来,其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李锦的气还没喘匀,就感觉周围水温骤降,其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然后赶紧钻入了紫莽道人先前的洞府之中。 水温突变,自然是有人在上面搞鬼,黑皮红鹤看样子对自家的水战也没什么信心,要不然又怎么会只在水面上搞手段,不下河来和李锦对打? 特别是黑皮,他的法宝还在李锦手上,刚刚他那么着急,现在却是表现的稳重了许多。 在红鹤,黑皮二打一的情况下,李锦独木难支,只有赌一赌先遁入水中了。 他此举纯粹是在虚张声势,任黑皮红鹤他们想破头,也想不到李锦一个不擅长水战,甚至只要在水里动用真气,就会破除符咒,全凭游泳的人,敢如此果决的下水。 正是因为李锦的果决,才让黑皮,红鹤在岸上犹豫了。 凭心而论,他们两个的水性比李锦要强多了,虽然在水中也会受到很多执拗,但绝对没到不能动用真气的程度。 如果他们两人下水,李锦只有上去和他们拼了。 但世上没有如果,好在李锦兵行险招成功了,外面水冷,李锦就到紫莽道人的洞府等着,他专门去了之前藏财宝的那个房间。 李锦将厚重的石门一关,把那些金丝楠的木料劈一劈,在屋内升起火来取暖。 一般的凡火自然是驱不走黑皮的阴寒之气,但架不住李锦又是给篝火里添提升周围阳气的符箓,又是把这多年积攒下来的自家童男血,混入其中。 然后用桃木沾满童子尿,以阳符催火,李锦施法取火,以周围的阳气为薪柴,在石门前弄了一个阳火圈,阻隔削弱进入石门之中的阴寒之气。 加上李锦本身是宿慧童男,三重防护叠加,黑皮的阴寒之气虽强,但散入饮马河中,也奈何不了李锦分毫。 多亏了这些年李锦一直在为他日后破身做打算,每个月都积攒一些童子尿和童子血,要不然他今天可就难熬喽! 第二十九章 神仙打架 李锦在石屋待了能有刻钟,其心里奇怪为何黑皮,红鹤还不下来? 要知道他这种虚张声势的做法,能拖一时,绝对拖不了一世,黑皮施法凝结饮马河,如果没逼出李锦,那他们无论如何也会下水一探的。 毕竟刚刚李锦看自家收了三支鱼鳞镖后,黑皮的表情都恨不得将自己杀了,他不信黑皮会就此放过自己,不要鱼鳞镖了。 正当李锦分析琢磨的时候,其耳边传来人声,周围开始天旋地转。 “飞蝗道人,你往哪里逃?今日本都督就要将你的分身全部灭掉,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这传来的人声,李锦记忆犹新,就是他顶头上司巳蛇的声音,再加上周围的震动变化,李锦用屁股猜,都知道是巳蛇和什么人在上面干起来了,从而波及到了饮马河。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李锦在水下,思虑片刻之后,一跺脚,撕了胸前的“避水符”,聚集体内真气,屏息凝视,冲天而起。 李锦刚飞出水面,就差点让一根巨大的手指头给扫到,好家伙儿现在他算是知道,飞蝗峰周围是怎么被夷为平地的了。 巳蛇化身“女巨人”,身高十几丈,追着那飘在半空中的“虫云”,就是一通猛拍,先前出现的那扇黑漆大门,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她给拍变形了。 巳蛇整个人往变形了的黑漆大门前的一站,踏浪而行,别说“虫云”进不去了,就是一只蚊子,想过去都难。 那庞大的法力,四散开来,就是无差别“地图炮”,刚刚饮马河就是被这法力散出去的余波,给搅得天翻地覆。 “这娘儿们太狠啦!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李锦看到这场面,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小声嘟囔着一路往南疆深处飞去,看这架势,大魏暂时他是待不了。 李锦一边飞,一边偷眼看了看后面,那里王亮正浑身冒着蓝光,一人独斗红鹤,黑皮呢! 其手中的长枪,现在已然换成了三尖两刃刀,唯独缺了额头上的天眼。 李锦看到这犹豫了一下,他想过去帮忙,手刃仇敌,但冷静的分析了敌我双方的实力后,他只在原地停留了一息,便头也不回的继续逃了。 就李锦现在的实力而言,只有请干娘上身,方才有一线胜利的机会。 但也只是一线罢了,胡凤娇本体实力不弱于黑皮,红鹤等人,或许在修炼些时日都可以冲击金丹期。 但以南疆和旬阳县的距离,她来支援李锦只能神魂远游,上李锦的身子对敌。 李锦现在的硬实力,是无论如何也达不到炼脉期的,就算他干娘来了也一样,虽然斗法不是一加一,比力气,但只有不能一力降十会的时候,才能想起来四两拨千斤。 最后结果,无非两种:打得好,惨胜!打得不好,败了,他和他干娘一起死。 人无魂活不了,狐亦然。 纵观修真历史,也不过只出了一个哪吒罢了。 李锦的小动作,王亮和巳蛇都看在眼里,但他们一个有心想拦,但分身乏术,一个压根就没搭理李锦,巳蛇的眼里现在只有飞蝗道人。 南疆出了这么多事,天干地支死了好几个,都是飞蝗道人他们几个搞出来的,黑山老妖聪明,前期真身参加搞事,中期一看矛头不好,直接找个借口回他的黑山法界了。 就连奉命接应飞蝗道人,也还是弄了这两个臭鱼烂虾出来顶缸,自己是绝对不会在这个,兵败如山倒的时候露头。 当然给黑山老妖出主意的王福,其也是用南疆百姓血祭邪神之后,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只留下邪神,受伤的飞蝗道人,千根三个直面大魏讨伐军队。 两个天干,两个地支和邪神硬换了一波,邪神刚下界,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让他们四个给驱逐出了天元界,至今还在外面的星空混沌中游离沉睡着呢!连想原路返回这个最基本的要求,都达不到喽! 千根生命力顽强,耗死了一个天干,自己也重伤了,其借着重伤的借口,回自己地盘养伤去了,只留一个本就重伤的飞蝗道人,堂堂一个元婴期,被巳蛇一个金丹期爆锤! 打得抱头鼠窜,还逃不了,躲不掉。 飞蝗道人现在心里急,人急就爱想歪招,场上一个巳蛇他对付不了,一个王亮直接请了“清源妙道真君”在此界的香火念头,实力甚至因此而无限接近金丹期,这也是野仙和正神上身的区别。 那三尖两刃刀耍得,力压两修,飞蝗道人看着都替黑皮,红鹤,疼得慌! 两个硬的,飞蝗道人没办法,总算出来李锦这个软的了,故而其一边佯装无力,一边悄悄送一只飞蝗向李锦身边飞去。 只要李锦被这只飞蝗碰到,其身体立马就会被注入虫卵,然后被幼虫啃食内脏,成为飞蝗道人的分身。 只不过飞蝗道人千算万算,没算到李锦现在已经有点杯弓蛇影了,当其在距离自己不远处,发现有蝗虫,向他飞过来时,李锦一点大意之心都没有。 他悬空而立,聚气出拳,七八发“虎扑”,“狂轰乱炸”,然后看也不看结果,掉头飞去的速度又再度加快了。 待拳劲散去之后,那只蝗虫连点渣都不剩了。 由蝗虫聚集而成的飞蝗道人,外人看不见他的脸色,但想来其现在一定是不怎么好的。 “呵呵呵……” 巳蛇看到这一幕,开怀大笑,眼神玩味的看着飞蝗道人,一句话没和他说,但是已经极尽嘲讽了。 李锦听见背后巳蛇的笑声,好悬没从半空中折下去,敢情这位姑奶奶什么都知道。 飞蝗道人哪里是能忍气吞声的主儿,巳蛇他现在打不过也就算了。一个小小的通窍期修士,都敢对他不敬了? 在飞蝗道人心里,似李锦这种货色,就和寻常的猪羊无异,他要杀便杀,想吃肉就吃肉,你敢反抗,那就是罪不可赦了。 受到刺激的飞蝗道人,想要加大力度,分出十几只特殊蝗虫去追击李锦,但他还没实施,就被巳蛇接连将“虫云”,拍散了几次,连重新聚成人形,都费了好大力气。 巳蛇对于飞蝗道人的这一套,已经很熟悉了,毕竟她已经“玩”了五天五夜的“拍苍蝇”了,她很有耐心,目标明确,就是要将飞蝗道人耗死,让其形神俱灭,替死去的天干地支同僚,报仇雪恨。 第三十章 逃之夭夭 一只小麻雀落在林间地上,低头东啄啄,西看看,找寻散落的植物根茎。 严冬中的南疆,即使依然绿色盎然,但食物资源,相较于其他季节,还是有些匮乏的。 不过今天这只螳螂能够饱餐一顿了,其身长超过成人的巴掌,站在杂草间一动也不动,巧妙的伪装成了一朵将要绽放的野花。 麻雀的小脑袋里,估计从来没有“事出反常必有妖”,其无忧无虑的美好鸟生,在靠近这朵“野花”时结束了。 这只螳螂是一个“老猎手”,三两下弄死了麻雀之后,便开始用它锋利的口器大快朵颐,只不过它的快乐也没有存续多久,在李锦从一旁用手指射出真气,打碎它脑袋时,或许其口器中还有残留的鸟肉! “兄弟,别嫌弃,凑合吃点,当个早餐。” 李锦说着话,迈步过去将螳螂捡起来,塞进其身后背着的纸人嘴里。 纸人木讷的嚼了嚼,螳螂很快就变成了一堆齑粉。 怎么样让一个恶心虫子的人,变得不再恶心呢? 就需要让他,被逼无奈的在一个月里,天天和体型反常的虫子为伍就好了。 李锦生活的富水镇,其旁边的寒姑山,绝对没有长得跟小孩儿拳头差不多大小的蚊子。 而在南疆的山林里,那种蚊子即使在冬天,也会闯进你居住的山洞。 南疆的虎豹财狼绝对没有毒虫蛇蚁多,好在他背上的纸人兄弟不挑食,要不然李锦也头疼去哪里给它找那么多的命魂维持它生命。 李锦从逃出饮马河之后,就一头出了大魏国境,扎进了广阔的南疆群山之中。 在过了几天颠沛流离,提心吊胆的日子后,李锦他挖了一个不算太深的山洞,作为休息的据点。 有了“安定”的环境,接下来首要解决的问题,就是他手臂上的盘蛇刺青了,有这玩意儿在一天,李锦就如坐针毡,修真界术法千奇百怪,谁知道巳蛇给他下得印迹,代表了什么? 若只是追踪定位还好,就怕自家的生死也在其一念之间。 对于解决盘蛇刺青的思路,李锦早就在心里有了打算,严格来说,这玩意儿也算是他受伤的一种表现,是伤就能用“李代桃僵”转移。 秉承这个思路,李锦开始在山洞里扎纸人,他鲸囊中还留有一些糙纸,竹藤细条什么的,南疆遍地都是,随便弄点树枝就可以代替,只要韧性够好就行了。 纸人好扎,生魂更好找,这段时间,大魏边境附近的南疆区域,打得翻天覆地,死去残缺的亡魂,一抓一大把,李锦随便溜达了一圈,就弄到了个。 纸人扎好,封灵完毕,其他的就是看结果了。 试验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李锦的想法是可行的,他手腕上的盘蛇刺青很轻松就转移到了纸人身上。 但是后续却有一个问题,这种半启灵的纸人,李锦要将它销毁掉,要不然天长日久,其还是会吸取李锦的命魂寿元。 可李锦这边刚销毁纸人,问题就出现了,本来已经转移到它身上的盘蛇刺青,又乖乖的回到了李锦手腕上。 李锦看着手腕上“失而复得”的盘蛇刺青,这一次他终于证实了这东西不简单。 以李锦现在的能力,他没办法既维持纸人的活性,又不让它吸收自己的寿元命魂。 当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时,读书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李锦翻阅他新晋得到的残破《三盘经》,还真让他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三盘经是蚩尤所着,蚩尤虽然是九黎的族长,但他也是需要祭祀的,只不过他祭祀的对象或许和炎帝,黄帝不一样。 祭祀需要用血食,上古流行人祭,现在大多数修行者和民间凡人都改为了三牲。 九黎虽然强大,但他们的族人却并没有太多,祭祀是常规的,每年,每月,都会有,你即使是抓外族人,但你总不能天长日久养着? 九黎擅长炼器,斗法,征战,但可不擅长种地,找粮食。 不是每个人都能似蚩尤和他八十一个兄弟那般,只靠吃石头什么的就能存活。 上古时期,封神未开之时,各界还都在一起呢! 那时候的野兽,可不是如今是个修士都能随便欺负的货色,即使好战强大如九黎,每年因渔猎而死的人也不再少数。 获取食物的不容易,注定了九黎不能养太多闲人,没有闲人就不能大规模人祭,但又不能对自家的图腾,神明不敬。 蚩尤为了解决这一问题,自创出了“剥魂取火”之法。 他发现人的魂魄和野兽,昆虫的魂魄没什么两样,后土娘娘没演化轮回之时,天地也是可自生有灵之命的。 天地万物,只要能开启灵智,懂得生存,体内便会产生灵魂,这些灵魂是可以通过修炼变强的。 没有地府时,很多野兽的灵魂,大小都不及人族,有了地府之后,大多数生灵的魂魄质量都差不多。 天地间也很少再有先天之灵,孕育而生。 明白这个道理的蚩尤,就用“剥魂取火”之法,将野兽昆虫的神魂,塞进敌人的尸体里,然后施法保住尸身不腐,只要一祭祀就把这些尸身拿出来,向神明,图腾祭祀。 尸身中的魂魄,绝大部分都是祭祀给神明的,小部分是为了维持尸体的活性,让尸体不论从内在还是外在来看,都更像一个“活”人。 至于为什么蚩尤这么在意,载体是人,李锦也很理解,本来以前都是送人的,你突然有一天送猪,送奇形怪状的虫子了,换谁收“礼”,心里都会不舒服? 李锦研究了好几天的“剥魂取火”法,然后用蚩尤糊弄“神”的那一套,结合自家的“李代桃僵”,糊弄巳蛇和她的盘蛇刺青。 不过因为李锦的替身纸人有些特殊,其不像蚩尤用的尸体,是本身无魂的,替身纸人之所以能当替身,就是因为它体内的残魂,没有了残魂,它就是一堆纸,李锦可没有女娲娘娘那本事,可以捏土造人。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李锦在纸人内部中搭了两个架子,架子上写满了封印魂魄的符咒,在制作替身纸人,封灵的时候,李锦直接将处理好残魂封印到这个架子里。 假启灵的时候,只多一道解封的流程罢了,等到完成转移之后,李锦再将残魂重新封印在这个架子里。 这个架子可以保证里面的残魂出不来,外面的吸收之力也进不去,这是他按照蚩尤的“剥魂取火”之法弄得。 另一个架子也是如此,只不过里面装得是各种野兽昆虫的命魂,都是替身纸人的“食物”,只要纸人“饿”了,需要吸收神魂寿元,生命力了,李锦就暂时解除这个架子的封印去投喂纸人,等它吃饱了,再重新封印起来。 这样就能避免替身纸人,通过和李锦自身的联系,来吸取他的寿元命魂了,从而也保持了替身纸人一直能“活”着的状态。 自李锦从饮马河逃出来的那天起,至今已经过了一月有余,大魏方面重来没派人寻找过他。 这一点只要李锦看一看竖在山洞墙边,每过七天就会不停地抽搐抖动一整夜的替身纸人,便能够明白其中原因了。 残魂纸人,五感迟钝,尚且如此,真要是李锦亲身体验,恐怕他早就玩完了。 第三十一章 寒暑不知年 李锦手里残破的三盘经,记载着三类法门,一类炼体,一类炼器,一类就是杂七杂八的术法。 蚩尤铜头铁额,五马分尸而不死,李锦当然想将体魄练成蚩尤那样,故而他尤其看重《三盘经》中的《食金铸体法》。 但李锦不看还好,一看这食金铸体法,能把他活活气死。 这蚩尤生下来就不凡,人家不需要通窍,炼脉,从一出生蚩尤的肉身比之现在的金丹,元婴都不差分毫。 至于其八十一个兄弟,也是个个如此,故而蚩尤写出这食金铸体法时,并没有考虑到似李锦这种“弱鸡”,如何能够按部就班的修炼,而是开篇就上来内服地火熔浆,外用金石淬体。 这把李锦看得脑仁疼,他要是能服地火,不惧金石斧钺,还会从饮马河中,灰溜溜的逃走么? 有如此本事,他早就去找黑山老妖报仇去了,还在这南疆无名山林里,挖洞躲着干什么? 相较于练体的高门槛,炼器对李锦这种“弱鸡”就比较友好了。 他手里残破的三盘经中,记载了十几种炼器的法门,每一种按照书上所说,练成之后,威力都不容小觑。 不过原材料使用的不同,最后法宝的品象也是差距巨大的。 似李锦手里的“半废品”百蛊扇,不仅封印的元灵数量不够,品质也差的太远了,书上说用蛟龙,紫莽道人这个,用得是修炼都不足百年的巨蟒,这玩意儿差的也太多了。 这炼器门槛虽然不高,但是真要按照书上的炼制,其对原材料的要求太严格了,以李锦现在的本事,怎么斩蛟封魂?他遇到了就是给人家送菜,当点心都不够塞牙缝。 三者唯一实用点的就是三盘经中的术法篇。 蚩尤所写的术法,对法力要求都不是很高,威力效果嘛,不能说高也不能说低,就是有些奇怪。 以“剥魂取火”为例,它在对战斗法中,根本没啥用,它只教人如何剥离魂魄,糊弄鬼神,但至于如何让人,野兽等等生灵,乖乖躺下变成尸体,让人剥魂的方法,蚩尤是一点没提。 似这种“乱七八糟”的术法,李锦手里的《三盘经》残卷中,共记载了十个。 李锦决定将这些术法,全部习练,至于它们在对战的用法,就只能让他自己开发了。 就如同“剥魂取火”,人家蚩尤创造出来的时候,绝对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结合扎纸术,整出个替自己长期受罪的替身纸人。 至于炼器,李锦选择和紫莽道人一样,降低原材料的标准,他现在可没能力,去弄什么蛟龙,异兽之类的玩意儿。 李锦现阶段也没想着,炼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法宝,然后屠仙灭神,他和蚩尤面对的敌人不一样,人家蚩尤的对手格局,最次都是应龙,旱魃级别的。 李锦的格局就先能弄死黑皮,红鹤这样的就行了,如果凑巧能对巳蛇那等修为的,也能产生伤害,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这个《食金铸体法》,也是按照这个选择来,李锦现在喝不了地火熔浆,就喝蜡油,吃木炭,那东西虽然对他来说危险性也不小,但炼体时用真气暗自防护着,慢慢来循序渐进,问题也不大,最起码对现在的李锦来说,不至于弄死他,更何况他还有“替身纸人”呢,实在不行就赶紧转移伤害。 金石斧钺什么的,李锦现在的肉体还受不了,通通都换成粗大一点的木棍,木棒,再之后就用普通的铁质刀剑,等什么时候李锦的肉身能够追上刚出生时的蚩尤了,就可以换成现在修士手中,寻常的利刃法宝。 李锦现在居住的山洞附近,方圆二三百里,连个人影都没有,毒虫蛇蚁还多得很,足够他折腾的了。 李锦这一折腾就折腾了十年,从翩翩少年,变成了三十而立的成熟男子。 好在他这般“瞎练,乱炼”还是有些成果的,李锦在南疆修炼的第六个年头,就开穴三百六十五个,步入炼脉期,只要他想就可以定格自己的容颜。 到底是上古“兵主”的着作,李锦对比蚩尤所记的修炼步骤,已经大幅度简化了,这仍是让他在短短六年时间里,就突破到了炼脉期。 修士到了炼脉期,可以选择继续开窍打基础,也可以选择通脉,人身共一十二脉,全通则上中下三丹田便可互有往来,真气运行更畅快,术法消耗真气更少,为日后突破金丹期,随时随地灵气化真气,法力,修建“道路”。 李锦在第七个年头,开始炼脉,之前他又多打了一年的窍穴,全身开窍三百七十个。 寿命是限制人族修炼的第一大难题,李锦他想着先把十二脉全炼完,然后根据其自己的意愿,情况,是继续开窍,还是渡劫成就金丹,都一个缓冲余地。 不成金丹期,人族修士就只有不过二三百年的寿元,这还是最理想的状态,理论上的,真正能不入金丹,却又能活这么大岁数的,修真界少有。 李锦修炼了“删减版”的《食金铸体法》之后,好处多多。 其体魄的提升,让他现在已经能够在短时间内连续使用五发“龙衔”了。 因为李锦的家里,并没有人修炼到他这个层次,所以小时候他姥爷,也没有和李锦说过,似他这样连发五“龙衔”,在同等修为的修士中,是处于一个什么位置。 不过他自我猜想,应该比按部就班修炼的姥爷要强很多,按照李锦的推算,他姥爷是开一百二十多窍穴时,使用“龙衔”死亡的。 那想要无损自身,以他姥爷的肉身强度为例子,最少也要开一百四或者一百五窍穴之间,依次类推,现在李锦开窍不过三百七,却能连发五次“龙衔”,是绝对远超以他姥爷为标准的“普通”修士水平。 而且李锦测试的是连发,瞬发,不间断的发,若是隔一段时间再用一次的话,李锦暂时还没发现自己肉身的极限在哪,只要体内真气够,他就可以一直打出“龙衔”。 第三十二章 替身木人 李锦从《三盘经》中学会掌握的术法,以及他现在的炼器水平,都能够在他身旁的这具替身木人中体现出来。 南疆产铁树,性愚钝,不易通灵,千年开花,树干坚硬堪比金石。 李锦的运气不错,在他居中的山洞附近,就有一棵树龄刚过千年的铁树,这棵铁树刚开花,便被李锦给砍断,取其最坚硬的部位,制成了如今替身木人的躯体。 似这种千年铁树,以李锦现在的修为来说,是不好轻易折断的,即使用“龙衔”,折断后也会损失其很多的精华。 好在他有三盘经,其中记载的化兵诀,正好对付这种坚硬的材料。 百蛊扇中巨蟒吞噬的三枚鱼鳞镖,也被李锦一同用化兵诀给分解了,就连那百蛊扇也没有逃过李锦的“魔掌”。 没有了百蛊扇为载体,那两条巨蟒元灵,便被李锦封印到了替身木人中,作为这具木人的主灵。 之前的残魂,则成了这两条巨蟒解冻后的开胃菜。 李锦实在是不敢久留那残魂,因为天长日久的喂食命魂精元,残魂已经渐渐补全了,那东拼西凑的魂体下,隐藏着的是对李锦无尽的仇恨。 任谁数年如一日的被盘蛇刺青折磨着,都会怨恨! 所以李锦为了自家的安全,趁着那“残魂”还没什么修为的时候,再次将其魂魄打碎,然后分别喂给了两条巨蟒元灵,“好东西”不能浪费。 巨蟒元灵,受盘蛇刺青折磨,不会怨恨李锦,它只会当做是同类之间的互相残杀。 现在这具替身木人,除了可以代替转化李锦身上的伤势以外,还多了,吸人精元命魂和喷雷吐火之能。 它原本只能吸收体内,李锦投食存储的命魂精元,但在被李锦依据三盘经中“共依”改造过后,只要被李锦的“休戚与共”符箓贴到,其体内的精元命魂,就会在短时间内被替身木人“吃掉”。 “共依”是继“剥魂取火”之后,又一个被李锦“玩坏”的术法,蚩尤创造此法出来的初衷是为了给部落中的孩童治病。 虽然九黎族人,天生身强体壮,但上古时期,百族林立,毒瘴煞气一类的玩意儿,远比后世要厉害的得多。 幼年的九黎族人,难保不生疾病,不受伤害,孩子生病了,吃药就成了一个问题。 许多药物成年的九黎族人食用没什么,但给孩童吃了,不仅医治不了病情,还会有所加重,且小孩子受到病痛的折磨,多数都是没日没夜的哭泣,那声音让大人听了,不免揪心。 “共依”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创造出来的。只要将刻有巫文的子符贴在生病的小孩身上,母符贴在大人的身上,大人就能替小孩分担病痛了。 李锦的替身木人内藏着一枚子符,他手里有很多母符,只要他将母符贴到修士身上,敌对修士就会分担替身木人的苦痛“饥饿”,替身木人还能借此来吸收母符那边的命魂精元。 至于喷雷吐火就更简单了,李锦将百蛊扇的扇骨,用化兵诀化成了一颗“木心”。 利用这“木心”积存吸纳的特性,李锦一遇到雷雨天时,就去外面引雷,将天雷施法存到这“木心”之中,只要替身木人受到攻击时,便会自动的喷射雷火反击。 这方法说起来简单,但实际做起来,却是李锦改良的三种术法中最危险,最费时费力的。 引天雷,存天雷,稍有差池就会享受五雷轰顶的待遇,若不是有“廉价”的替身纸人存在,李锦早就被天雷劈死了。 这具替身木人唯一让李锦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它不能收到鲸囊中,只要它一进入鲸囊里,盘蛇刺青就会重新回归到李锦的身上。 这十年来,李锦结合三盘经也对这个盘蛇刺青,做了研究。 初步知道,它是一个以“蛇毒”为本的咒印,每七日毒发的滋味就如同万蛇噬体一般,这些结果都是那个被李锦喂了蛇的“残魂”,临死时反馈给他的。 “残魂”被李锦“杀”死前,几乎骂了李锦一个多时辰,把它这几年的委屈都和李锦说了一遍,它想着能勾起李锦的愧疚心,同情心,从而免其一“死”。 “残魂”的设想目的也达到了,李锦的确对它挺愧疚,很同情,但他的术法,却是一点都没有手软。 没办法,李锦也是被逼无奈,谁能想到他那术法还有修补残魂的功效? 这“残魂”被动的受李锦折磨了好几年,其心里的恨哪会如此容易消除,李锦不趁它还弱小的时候,斩草除根,等其有反抗能力的时候,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李锦。 到时候,李锦可不相信这“残魂”会放他一马? 自己能把命运掌握在手中的时候,就不要交给别人抉择。 既然不能将替身木人放到鲸囊里,李锦为了随身携带方便,也是怕日后,替身木人双蛇头人身的形象,吓坏外人。 便用寿衣扯下来的布条,将其包裹住背在身上。 好在李锦的肉身力量,今非昔比,双膀不下一二千斤的力气,要不然他还真背不动,以千年铁木为材,按照三盘经中的炼器之法,特殊祭炼出来的替身木人。 就以替身木人的自身重量而言,就算不用其中术法,只是单单砸向别人,寻常修士也要被砸得头破血流,遇到不修肉身者,脑浆崩裂也有可能。 “轰隆隆,轰隆隆……” 李锦似往常一样,盘膝打坐增进修行,其居中的山洞屋顶,却是开始掉落下无数碎石,耳边隐隐有异响传来。 刚开始李锦还以为是巳蛇找来了呢!好一阵惊慌,待其背着替身木人,悄悄出洞一看,在他这座无名山头脚下,二男一女正在斗法厮杀。 之前的洞中落石,就是因为三人中的一个男子,手持着两三丈高的大锤,不停的攻击女修不中,砸在地上,山间,引出来的事端。 那女修虽然以一敌二,但却丝毫不落下风,大锤笨重,女修身法灵活,另一个男子手中隐隐有瘴气喷出,但女修身上有异宝,瘴气喷在她身前,每每都有蓝光闪过,阻挠其危害女修。 李锦看了一会儿,就在他琢磨着要不要下去掺和一脚的时候,自远处一道流光,极速飞到了女修近前。 第三十三章 偶遇燕赤霞 “燕师兄!” “静妹莫慌,看为兄给你杀了这两个妖人出气!” 被围攻的女修赵静,一见自家的燕师兄到来,那精气神瞬间便不一样了,本来围攻她的那两名男修,先前并不能把她怎么样。 但赵静一见自家的燕师兄来了之后,故意给他们卖了个破绽,险些被那大锤碰到,一副招架不住,体力不支的模样。 此时节正是英雄救美的好机会,更何况现在的赵静一副我见犹怜模样,更是激发了她燕师兄心中的保护欲。 只见其背后宝剑出匣,一道寒芒闪过,刚刚挥舞大锤,正来劲儿的壮汉男修,便人头落地了。 另一个放瘴气毒烟的男修,见事不好,溜得很快,可惜其跑错了方向,慌不则路,直奔着李锦而来。 李锦听见底下的女修赵静,呼喊来人名姓为“燕”时,就犹豫着自家要不要出手帮忙。 他这边犹豫了一下,那位燕师兄就把一个家伙儿的脑袋给搬了家。 而另一个虽说往他这个方向逃窜,但到底李锦和他无冤无仇,贸然出手,于理有些说不过去。 好在那名逃跑的男修,心地歹毒,其怕逃脱不了燕师兄的飞剑,就想着利用燕师兄扶危济困的人品,施毒瘴攻击李锦,让他来救。 这位男修的计划,很是成功,燕师兄追逐他的飞剑,果然因为其发出的毒瘴而改变方向,不再追逐男修,却是以剑光为李锦扫清毒瘴,免得连累无辜之人。 毒瘴男修回头见此,不免心中得意,其正要继续飞逃而去,站在他脚下不远处的李锦,却是用手轻轻碰了一下背后的替身木人。 “咔嚓!” 晴空霹雳,一道电光自替身木人的口中喷出,直接就将以为自己逃出生天,脱离危险的毒瘴男修,打成了几段焦炭碎尸。 李锦这一手不仅那个逃跑的毒瘴男修没想到,山脚下的燕师兄和赵静也是吃了一惊。 “静妹你没事?” “幸亏师兄来得及时,要不然小妹必然遭劫。师兄山上那人好厉害的雷法。” “嗯!静妹你没事就好,走咱们去会会这位朋友。” 燕师兄说着话,收了自家的宝剑,带着赵静,几个纵身,便来到了李锦的面前。 “在下燕赤霞,这是我师妹赵静,阁下好厉害的雷法,敢问尊姓大名?” 李锦一听对方名字,心中暗道:果然是他。 其当即连忙抱拳回礼,谦虚道。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燕兄才是好剑法,今日李锦得见,实乃大开眼界。” “师兄,你看?” 李锦这边客气完,燕赤霞刚要回话,其身旁的赵静却是拉了拉他,指着李锦身后的替身木人,小声道。 燕赤霞顺着自家静妹所指观看,双蛇头人身的木偶,的确怪异,这等模样的法宝,多是旁门左道所制。 但燕赤霞不是那等迂腐,蛮横之人,他闯荡修真界多年,经历的事情多了,心里有一套自己的正邪之分,故而其拦住赵静所言,说道。 “静妹,咱们万不可,以术法之形分正邪,我观这位李兄弟,不似恶人,那或许只是其师门秘术罢了!” 李锦听了燕赤霞所言,再看他粗犷的外表,两者很是不符。 看来这位燕赤霞,也不像其外表一样,是个大老粗,这话说的以退为进,滴水不漏,不由得让李锦暗道其粗中有细。 “赵姑娘不要误会,我是阴阳先生出身,有扎纸的手艺在,这个是我闲暇炼制的秘法,解我身上之疾的,并没有什么淫邪之处。” 因为李锦想要结交燕赤霞,故而不想在他心目中,留下隔阂,既然他们师兄妹,明里暗里的想要打听李锦背后替身木人的来历,他便透漏一些无关紧要的,打消他们疑虑又有何妨? “李兄弟快人快语,一片赤诚,燕某佩服,我观李兄弟你修为不凡,现下我和几位同道,发现一处魔窟,李兄弟可有兴趣随我们一同去凑凑热闹?” 李锦的自报家门,让燕赤霞对其很有好感,在修真界,最忌讳探听他人术法修为的隐秘,李锦能对初次见面的燕赤霞说这么多,让其很受感动,觉得李锦是一个可交之人,眼下正逢其时,又是用人之际,故此他正好顺水推舟,邀请李锦同往。 “哈哈哈!在下今日也是与燕兄一见如故,燕兄相邀,我又怎敢推辞?” “哈哈哈,好!” 李锦和燕赤霞相谈甚欢,三人说罢,便动身赶往魔窟。 至于赵静,其对李锦加不加入,没什么异议,反正在她眼里,除了她的燕师兄,也容不下别人了。 三人飞了大约有半个多时辰,在一处山峰空地中停了下来。 之前没落下云头的时候,李锦就见底下,各色真气,法力直冲云霄,现在落下来一看,好家伙,这哪是几位同道? 他粗略的扫了一眼,周围不下一二十个各色修士。 李锦还道这燕赤霞真是赤子无忌,见面没聊几句话,就带他来一同寻宝除妖了。 等这个时候,李锦才明白怎么回事,这燕赤霞哪里是找同伴,分明是找打手,周围已经有二十多号修士了,可不是多一个李锦不多,少一个他也不少嘛。 李锦见此场面,回望了燕赤霞一眼,燕赤霞也是自知理亏,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没再说其他。 “李锦小贼!” 李锦这边还没回过味来呢,其身旁不远处,却是传来一声大喝,将周围窃窃私语之音,通通打断,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李锦和刚刚出言之人。 李锦顺着声音看去,一见骂自己的人,其不由得乐了起来,时隔多年,赵星的模样变化了不少,但眉眼之中,还有当年的痕迹,那是差点要了自家性命的人,李锦又怎能将其轻易忘却呢? “赵仙童,好巧啊!刘道友和温道友也在啊!几位身后的又是何方高人?” 李锦并没有因为赵星的出言不逊而生气,其阴阳怪气的打着招呼,主要目的还是要询问一下,站在赵星三人后面的那个陌生男子是谁?知己知彼,一会动起手来,他好有个准备,燕赤霞“坑”他一道,李锦又岂是那吃亏的主儿? 第三十四章 再争锋 “赵星,因何生事?” 站在赵星背后的中年人,相貌丑陋,一头红发,身材矮小,见此番变故沉吟发问。 “回火师叔,就是因这李锦小贼从中作梗,方使得弟子未能清理了红梅那个师门败类!” 赵星一听身后火师叔问话,急忙转身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嗯!助纣为虐,必是奸邪,赵星你可去斩妖除魔,以慰正道!” “谨遵师叔法旨!” 赵星一听,身后火师叔都发话了,心里高兴,一拍腰间百宝囊就要和李锦争锋。 “且慢动手,敢问赵星身后之人,可是蜀山峨眉,火无锋前辈?” 李锦出言相询,事关自家长辈,赵星不好贸然出手打断,其回头看去,见他师叔微微额首,赵星方才替他答道。 “不错,正是我家火师叔,李锦小贼,今日你若是识相,就立马束手就擒,说不得小爷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李锦闻言哈哈大笑。 “哈哈哈……我出身末微,是左道旁门不假,但总比有些人,临危叛逃,反杀同道的好,敢问你家火师叔未入峨眉之前,又是何出身啊? 说是除魔卫道,我看在场中旁门之修,左道之士也有不少,怎不见你们斗在一起?赵星小儿,来来来,且让你家李爷爷瞧瞧,多年未见,好孙儿又长进了多少?” 李锦一通指桑骂槐,别说火无害的脸上挂不住,在场其他几个旁门左道的修士也觉得尴尬。 赵星哪里能受得了李锦这般相激?其百宝囊一拍,一方大印直落李锦头顶! “哈哈哈……” 李锦一见此印,再次大笑不止,这法宝还是当年之物,可他李锦却不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了。 但见其不躲不闪,双膀一较劲,力托巨印,还不用半分体内真气。 赵星见此,也是吃了一惊,其心中暗道:十年未见,这贼人修为怎么精进的如此之快? “好孙儿,你的礼太重了,爷爷不收,你有这份孝心即可!” 李锦一边继续嘲讽着赵星,一边体内真气外放,猛抬手,将那方巨印,硬生生朝着赵星所在给扔了回去。 李锦这一手,不仅赵星大吃一惊,在场的其他修士,也都高看了李锦一眼,群修心中皆道:好肉身! 若是让自家法宝把自己砸伤了,那赵星直接撒泡尿淹死就行了。 通过刚才的简单试手,赵星也知道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没什么用,故而自家的宝印飞回来之时,他便默念咒语,收入百宝囊内了。 赵星虽然桀骜,但不是蠢才,在峨眉能得师父疼爱,众师兄师姐维护,除了他对内乖巧以外,还有那傲人的天资。 李锦现在的嘲讽,已经对赵星的心性没有任何影响了,在刚刚其力托宝印时,赵星就已经开始正视李锦的实力了。 “嚓!” 收回宝印的赵星双目紧盯李锦,半响无言,也不见任何动作,一阵微风吹过,突然间赵星吐气发声,一道白练自他口中发出,电光火石之间就要打在李锦的面目。 李锦虽然嘴上刻薄,脸上也尽是不在意的神情,但他的心里比谁都重视赵星。 十年未见,他能觉察到赵星的气势不在自己之下。 故而这道白练发出之际,李锦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在赵星刚张嘴的时候,就把自家的替身木人放置在了自己的面前。 “砰!” 替身木人剧烈的颤动了一下,千年铁树的茎干,加上李锦十年的苦功,皆没有白费,赵星这一剑并没有刺破替身木人,只是在其表皮,留下了一个小坑。 这等小伤,对于替身木人来说,无关痛痒,李锦在其后稍微解开了一点替身木人体内的封印,命魂精元得到补充后,它表面上的小坑,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动修补。 飞剑一击无功,当即倒飞而回,只不过其身后还有后发先至的雷火。 赵星发现替身木人喷出的雷火,想要抵挡躲避时,却已经晚了,他的飞剑是快,但是快不过闪电。 好在他身旁的温师姐,心疼自家师弟,从赵星刚开始斗法时,她便全神贯注的观战,生怕赵星有个什么闪失。 那边赵星未得手之后,温师姐就知道情况不妙,其急忙掏出自家的七彩流云帕,挡在了赵星面前,使其躲过了这道雷火劫。 “好宝贝!” 雷火入帕,踪迹全无,一点动静都没有,李锦赞叹了一声后,其顺势一脚,将替身木人踢到赵星的面前。 这个时候因为七彩流云帕硬接了一记天雷,温师姐为了宝物周全,不得不将其暂时收回囊中。 替身木人一近身之后,其双蛇头便延长三四丈,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将赵星吞下去。 赵星手里的光寒剑也不是白给的,其只是轻轻一抛,白光照耀整个蛇头,替身木人瞬间便被冻成冰棍。 赵星一击得手后,刚想乘胜追击,其突然觉得头脑发昏,心口胀闷,丹田真气流失的速度极快,甚至体内打开的窍穴都隐隐有闭合的趋势。 “啪!” 光寒剑失去控制,剑光消散,掉在地上,李锦默默掐诀,又是一道雷火喷出,替身木人身上之冰顿消。 趁你病,要你命! 李锦一个纵身,来到赵星身前,拳出“虎扑”,直奔赵星的面目。 危机时刻,刘一知出手了,其一身剑气,挡在赵星的面前,十年前李锦被他逼得,几乎要命丧其手,十年后,真气,剑气,再次针锋相对,李锦却是半步都不曾后退,且一拳“虎扑”,虽然慢了半拍,但还是打了出去,只不过火无害,这个时候已经发现了赵星身上端倪,撕下了其身上的母符,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然后将赵星护在自家身后,仅用外放的火气,便和李锦的“虎扑”,对碰消散了。 “火前辈,这位李锦李兄弟,是我燕赤霞请来的好朋友,大义当先,过往你们的恩恩怨怨,可否容后再算?” 燕赤霞忽然出现在了李锦和刘一知中间,其背后剑匣飞出数十把飞剑,护其左右,李锦的真气,刘一知的剑气,同时打在他身上,竟然一时间奈何不得他。 “一知退下!” “是!师叔” 有了燕赤霞做和事佬,火无害就下了这个台阶,别看燕赤霞是个晚辈,但其师承昆仑山神秘高人,一身修为,几近金丹,比之火无害也相差不多,且他的剑术高超,真打起来,虽然火无害这一次带着他师傅的宝贝下山,但也不敢轻易言胜。 刘一知撤出之后,李锦这边也见好就收了,两者皆无多言,但今日却是出了,李锦憋在胸中十年的一口恶气! 第三十五章 惊闻噩耗 “李兄弟好手段!” 李锦跟着燕赤霞来到一旁,燕赤霞的夸赞声却是出奇得大,蜀山峨眉那边全当是没听见。 蜀山峨眉弟子,近些年行事越发霸道,有点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意思,故而虽然同为正道,但燕赤霞却是也乐得有人让蜀山峨眉的弟子吃瘪。 “呵呵!没什么,倒是燕兄你打得一手好算盘,此地究竟是什么情况?” 李锦一边从鲸囊中取出寿衣,撕成布条,再次将替身木人缠好,一边询问燕赤霞此地详情,他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人当“枪”使? “玉娘子崔盈,李兄弟你听说过么?” 燕赤霞瞟了一眼身旁的赵静,见其并不没有太注意自己,方才犹犹豫豫,悄悄地和李锦说了这么一句。 “呃……艳尸?她不是在幻波池么?” 李锦听了燕赤霞的话后,脱口而出的回答,让燕赤霞顿觉李锦不简单。 “嘿嘿!李兄弟,你那消息早就过时了,当年峨眉在幻波池溜达了一圈,那里哪儿还有崔盈的立足之地?” 燕赤霞说完给了李锦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恰巧这时赵静打量风景归来,凑到燕赤霞的身边,一脸天真的问道。 “燕师兄你们再说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那边凤花寨的人,可都要准备探洞了。” “哦,是嘛!静妹走咱们过去看看。” 燕赤霞若无其事的回了一句后,便随着赵静,往不远处的地洞口探去。 李锦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心中暗道:好演技。 李锦对于艳尸在哪,不怎么感兴趣,据他所知,崔盈好像没在幻波池得到什么好宝贝,再者说大家都是出身旁门,从根本上来讲,李锦没有什么理由,非要和崔盈死磕。 退一万步来讲,就是李锦想死磕,他也磕不过崔盈啊!在场之中,李锦也打量了,从表面气息上来判断,他连一个金丹期修士都没发现。 当年峨眉入幻波池,肯定是伤了崔盈的,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峨眉掌门都换成齐金蝉了,谁知道崔盈,恢复成什么样子了? 若是她还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那自然最好,洞穴里有什么大家拿什么,然后各自走人,峨眉要除魔卫道,李锦可管不着,刚刚试试手,他占了上风,真打起来,他一个人可对付不了峨眉四个, 若不是燕赤霞和聂小倩,姥姥有很大联系,李锦也懒得趟这次的浑水。 看现在燕赤霞的脾气还有些“跳脱”,想必是还没去兰若寺,李锦现在也只有耐心等待,等时机成熟了,跟随燕赤霞溜达一趟兰若寺,好好阴黑山老妖一把。 他现在是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静观其变,故而在给替身木人缠好布条,补充好母符后,便就在一旁看热闹,并不往洞口前凑合,不管那边最终的商议结果如何,李锦只要跟着燕赤霞就行了。 李锦没有等待太久,洞口处一连进去了十几个修士,外面只留燕赤霞,赵静,李锦和蜀山峨眉一行。 “燕兄怎不入洞?” 李锦看着燕赤霞,向自家走来,很是不解。 “李兄弟,我这点心思,你还能看不出来么?魔窟凶险啊!” 燕赤霞虽未明言,但李锦已知他心意,想必那边的火无害也是抱着相同的想法。 都说旁门斗不过那些正道,这还一点油星没见到呢,人就跟下饺子一样,心甘情愿的往里送,如此作为,哪里会能讨了好去。 左右闲来无事,李锦便开始打量起火无害来,若是他记忆无错,这位现在应该是已经成就元婴了啊! 怎么按气息,行事来看却还未入金丹呢? 李锦他哪里知晓,火无害当年拜师余英男时,苦头吃了不小,又是“佛光普照”,又是阴阳玉圭罩顶的,硬生生将他修为削去好些。 后来他随着余英男在东天目后山深处松篁涧古仙人成公旧居崖洞修炼时,根基有损,为了日后得道,又舍不得火犴血脉,不愿意转劫,只得自费修为,修补根基,过了许多年头,方才将修为重修到这般田地。 李锦虽不知火无害所历曲折,但看到其一介昔日元婴,沦为几个孩子的“保姆”,就不免觉得世事无常,甚是好笑,就如同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有朝一日,寻仙问道一般。 李锦在这边,突然发笑,在场众人皆不知缘故,燕赤霞想要相询,但还没等开口,便被李锦摇头阻止了。 另一旁的赵星,还以为李锦是在嘲笑自己,心中虽然气急,但苦于一时间奈何不得于他,不免有些烦闷。 其身后的温师姐,见自家师弟如此,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宽慰。 时间流逝得很快,转眼间,日头都要西坠了,总这么等着也不是个事儿,李锦坐不住了,刚想要询问燕赤霞有何打算,面前的地洞中,出来一名青年。 那人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看服饰是凤花寨的修士,还不等燕赤霞动身,前去细问,那人便一头栽倒在地。 当燕赤霞和刘一知同时赶到那人近前时,稍加测验,便对己方等待之人,摇了摇头。 “呵!这里面够厉害的呀!一点动静没传出来,十几个炼脉,通窍的修士,就都交代在里面了?” “现在还不等确定里面人,是不是都没了,李兄弟,可敢随我一同前往,查个明白?” 面对燕赤霞的相邀,李锦很是犹豫,其思虑再三反问道。 “我说燕兄,你和那崔盈有仇?” “无仇!” “有怨?” “无怨!” “既然无仇无怨,你跟她死磕干什么?当年或许崔盈在峨眉弟子手里吃了点亏,但不出太大意外的话,其肯定也不是你我这等修为能对付得了的,你又为何非要执意进洞呢?” 燕赤霞听后,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一声。 “唉!李兄弟你修为即是不凡,怎不知天数?” 李锦现在最烦别人和他说天数,他懂啥天数?他就知道什么时候埋人不诈尸,他连小六壬都没学明白,要不然也不会和赵星结仇了。 燕赤霞看出李锦不耐烦的样子了,故而其也不再卖关子。 “天道自补,衍五十,遁去其一,亿万载自修得护,自此天地无灾,人劫自持。” “燕老哥,你说人话行不?小弟我读书少,听不明白你那些,你说点我能听懂的!” 燕赤霞见李锦那副模样,也是无奈,若不是他此行缺个帮手,其也是懒得再和李锦废话了。 “简单来说,就是三界灵气充裕的很,咱们修士现在以后都不用担心,天地大劫的事了,当然无量量劫除外。 天地无劫了,修士之间的劫难却不曾消除,说白了,就是峨眉三次斗剑之期临近,那洞里面,有一异宝和我有缘,我想去取,缺个帮手,你来不?” “峨眉三次斗剑还没过?齐金蝉不都当上峨眉掌门了么?” 燕赤霞后面的话,李锦根本没听进去,他已经被峨眉三次斗剑的事,给震懵了。 好在此时蜀山峨眉的人,已经先他们一步,进了地穴之中,要不然就刚刚李锦直呼他们掌门大名的言论,就够赵星他们冲上来和他再次开战的。 “都说了,天地无劫,得了“大赦”,那些老家……老前辈,还不赶紧能飞升的飞升,在下面耗什么?师兄你也别和他废话了,咱们直接进洞,没有他,咱们照样取宝!” “静妹,暂且等一等。” 李锦这般翻来覆去的反问,不仅燕赤霞厌烦,赵静也觉得难耐,故而赵静她抢先作答之后,就要拉着燕赤霞进洞。 好在燕赤霞还是够沉稳,大事并没有全依着赵静的性子,其主要还是怕洞中危机四伏,他一人照料不过来赵静,有李锦同往,可为他分担外部压力,使他能将更多心神放在取宝和赵静的安危上。 燕赤霞,赵静,这边心里急,李锦那里更烦躁。 他还道:峨眉掌门换成了齐金蝉,三次斗剑已过,他安心报了仇,过自家小日子,好好修仙就行了。 谁曾想,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李锦这时节恰逢其会,说不得日后脖子上还要挨一剑。 李锦思虑片刻冲着燕赤霞点了点头,燕赤霞大喜,随即就要和李锦,赵静三人携手入地穴。 李锦现在也是无奈,当初贪图山参,朱果,和峨眉算是有了过节,瞧那赵星样子,也不像个大度的人,既然已经没办法“跪舔”峨眉了,就得想法设法给他们添点堵了。 第三十六章 探地穴 地洞内的光线很好,看得出来修建这里的人很用心,其墙壁四周皆刷了一层折光粉,使地洞之内,无论黑夜白天,都一般明亮。 折光粉生产在深海,李锦小时候询问鲸囊来历时,他姥爷顺带提过一些常见的海中灵物,折光粉便在其中。 “燕兄,你确定这里面是艳尸崔盈么?” 李锦蹭了蹭墙壁上的折光粉,转身向燕赤霞问道。 虽然修士入海取粉不难,但看这样子,这个地穴的面积可是不小,李锦他们三人走了一刻钟了,还没碰见人影,尸体,埋伏呢。 崔盈百分百是不得已才离开的幻波池,你让一个行动不便之人,如何去深海采粉。 若说是她从幻波池带出来的,那便就更说不过去了,幻波池中珍宝无数,崔盈真能带出来宝贝的话,也不会没事闲着,弄这么多折光粉出来啊! 崔盈应该不会和李锦一样,没事就爱捣动点东西卖钱? 燕赤霞和赵静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赵静因为顾忌自家师兄的情绪,所以并没有明说,甚至李锦点出来之后,还要受其白眼。 “无妨,位置没错,我师尊飞升前,替我卜了一卦,我的机缘就在此处。” 燕赤霞倒是看得开,其皱了皱眉头,从怀中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罗盘,看了一眼指针,再三确定是这里无错后,便不再纠结此间的主人是谁了。 李锦见此,拍了拍手掌,将上面的折光粉打掉,几人说话间,前方便有血腥味传来。 顺着血腥味,李锦三人没走几步,到一拐角处,便看见了四五具修士的尸首残骸。 “切痕平整,致命伤位置不同,多残肢,尸首附近不见利器,干涸血液颜色正常无异味,初步判断无毒,最重要的是,并没有峨眉的人,看来前方的埋伏,要么被他们清除了,要么虽然出其不意,但还不足以对一些高手,产生威胁。” 李锦扫了一眼,稍作检查,便一一报出他所能从这几具尸体上得到的信息。 燕赤霞在一旁认真听完后,不由得称赞起来。 “李兄弟,我也和大魏金吾卫打过交道,但像你这般心思缜密的,却是不多见。” 燕赤霞的称赞,让李锦愣了一下,其低头看了一眼,自家胸前的巨蟒蛇纹,若不是燕赤霞提醒,李锦早就忘了,他身上这件被洗得褪色的衣服,正是大魏金吾卫的官服。 “没什么,只不过作纸扎棺材生意久了,接触的尸体多了,熟能生巧罢了!燕兄,我先过去试试。” 李锦不在意的回道,他自然知道燕赤霞极力邀请他进洞的意思,如果选择继续走下去,此地无论如何也是要过的,谁先谁后没什么意义。 既然燕赤霞心里想要让李锦先探路,不可避免的事情,李锦主动提出来,最起码还能落下个人情,留个好感。 燕赤霞在李锦说出这话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感激,但却没有出言阻止,只是冲李锦抱了抱拳。 李锦见之,淡然一笑,提了提背上的替身木人,迈步向前。 他刚走了十几步,也不知是哪一步走得不对了,其身体周围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射来无数短刀利箭。 李锦出于本能,外放真气以做防护,但不知这些短刀利箭是什么材料,锻造而成的。 刺穿他的真气,劲力,如同刺穿一张薄纸一般,李锦一看大惊失色,其刚想动用“龙衔”,却发现这些短刀利箭,虽然有破法之能,但却破不开李锦修炼删减版《食金铸体法》十年的肉身。 “呼!” 得到如此结果,李锦不免长出了一口气,不过这么多短刀利箭,虽然破不开李锦肉身表皮,但一同铺天盖地的打下来,还是很疼的。 李锦用手护住面目,一鼓作气,连行了百步,方才冲出刀光箭雨的包围圈。 李锦这边刚刚通过,燕赤霞那里就动身了,之前打在李锦身上,掉落在地的短刀利箭,皆没入土中,消失不见,这也是他们之前遇见的尸体旁,为何没有致死利刃的缘由。 李锦的所遭所遇,燕赤霞,赵静都看在眼里,他们虽然没有李锦那种强悍的肉身,但却是个个有护身法宝。 燕赤霞背后剑匣中,飞出数百把飞剑,将他和赵静前后左右,团团护住,那些短刀利箭,虽然能破修士的护身真气,但是却穿不过燕赤霞的剑墙,故而他们两人的前行,也十分顺利。 “之前就见识了李兄弟你的肉身不凡,现在更是让燕某瞠目结舌,难怪大魏能建国五百余年,若金吾卫都是李兄弟这般手段,老燕我以后再入大魏时,可是要谨小慎微了。” 燕赤霞也知道漂亮话,不要钱的道理,别人为自家前方探路,他说一些恭维之言,也无可厚非。 这一次李锦没有再多做言语上的推辞,挨了这么多下“打”,听点好话舒舒心,也是理所应当。 三人之后的前行道路,并没有再遇到什么尸体和机关,摸索了一刻钟后,他们到了一处宽敞的地下空地,这空地上现在可是热闹的很。 只见场中火无害不知用得是何火法,李锦站在边缘处,距离他不下二三十丈,仍然觉得热气扑脸,口干舌燥,但与他对战的美貌女修,却是丝毫不见慌乱。 火无害祭出六十四根太阳神针,上下翻飞,看似夹杂着神火,威势一时无量,但却连那名美貌女修的护体罡风,都破不开。 火无害这边和那无名女修斗法激烈,其余峨眉弟子也没闲着,李锦还道之前进入洞内的旁门修士,都死光了呢! 却是没想到,还有七八个人精神抖擞,正和峨眉三位弟子,斗在了一处。 好在这片空地,面积不小,要不然他们还真施展不开。 也不知道这周围墙体到底参杂了何物,众修士这般打生打死的,洞穴都没半分坍塌的痕迹。 李锦借此机会,仔细的扫视了一下周围环境,确定四周再无其他明面出口通道后,便对燕赤霞说道。 “呵呵!还真叫咱们猜对了,这里的主人家,的确不是崔盈,燕老哥现在场中局势如此,你且说你的机缘在何处?咱们也好趁早掺和上一脚,要不然时间拖久了,我怕火无害抵挡不住。” 李锦最后一句话,特意说得十分洪亮,生怕火无害听不见,如此激将之法,虽然简单,但却有效。 火无害这人,来来回回修炼了千年,他那脾气虽有所收敛,但依旧火爆。 且他的脑袋天生执拗,智商也不够用,要不然当年其不会被困在月儿岛三百年,然后还拜在余英男这个小辈门下,宝物没得到也就算了,自家还给峨眉当起了看家护院的“狗”。 第三十七章 掺一脚 燕赤霞听完李锦的话后,看了看那与火无害斗法的女修相貌,又偷眼仔细观察了一下,就在他身边的赵静容颜,却是相信,肯定了此处主人绝不是艳尸崔盈的说法。 “按照罗盘所示,我的机缘就在那名女修身上,我知李兄弟你出身旁门,这机缘燕某自取,但有一事拜托李兄弟你,还望李兄弟你替我照顾师妹赵静一二。” “师兄,我不用他……” “燕兄,但请放心,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赵静刚要说什么,李锦便答应了下来,在李锦答应下来后,赵静眼中闪过狡黠的目光,并和燕赤霞相对一笑,尽在不言中。 李锦也乐得装傻,全当自己眼瞎,他们师兄,师妹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只要日后燕赤霞乖乖去兰若寺,帮助宁采臣,闯黑山法界就行了。 细微之处见人品,李锦故意结交,燕赤霞看在眼里,李锦没有在当日的毒瘴男修路过他身边时,率先出手,燕赤霞也看在眼里。 且不论李锦的人品如何,但就是其做事谨守底线,顾全旁门之谊,燕赤霞便感觉自己没有所托非人。 “火前辈,燕某来助你一臂之力!” 燕赤霞大喝一声,算是给那无名女修打了一个招呼,其背后剑匣,数百把青锋,同时飞出,宛若一道剑桥,依次向女修射来。 燕赤霞这般作为,别说那首当其冲的美貌女修如何,就是火无害也要避其锋芒,场中其他斗法的修士,也因此暂时分开。 “师兄小心,那妖女是紫清玉女沙红燕!” 赵静此时提醒,倒是让李锦心生疑虑,还不待他细想,燕赤霞的飞剑已然刺破罡风,扎在沙红燕的身上了。 也不知沙红燕,外穿的是何仙衣,燕赤霞的飞剑打在她身上竟然刺不穿,打不透,飞剑看似打在沙红燕的身上了,实则其衣裙外有一层淡淡的白色玄光照耀,那百十柄飞剑,竟然奈何不得于她。 “合!” 燕赤霞对此,倒是不急不躁,其指诀变化,数百把飞剑,合众为一,再刺沙红燕时,其外面的仙衣却是不堪重负,白光隐隐,几欲熄灭。 可惜燕赤霞这一式剑招用得晚了一些,有了之前一击,沙红燕已经有所防备了,其手掌之中,挥舞一面长幡,毒火瘴气,自幡中喷出。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毒火瘴气包围了燕赤霞,燕赤霞竟然不收剑防守,其飞剑继续向沙红燕刺去,随着一声大喝,数道金光闪耀,声声轰鸣响起,燕赤霞的身影自黑漆漆毒火中,杀将出来。 “燕兄的剑术,已然练到心神合一的境界了,身施外法,心御飞剑,真乃奇才也!” 李锦虽然不懂剑术,但道法是想通的,燕赤霞这一手,给他看得是叹为观止,这是纯纯的“技术流”,比他自己那套“蛮攻横打”,强太多了。 赵静听见李锦的赞叹后,并没有多言,其神情从燕赤霞刚刚离开时,就一直愁容满面,眉头紧锁,看得李锦很是蹊跷。 燕赤霞突破毒火,纵身抓住自家飞剑剑柄,周身真气大放金光,其手臂一挺,一举穿过沙红燕的左肩。 沙红燕被飞剑刺穿左肩后,并没有流出鲜血,其只是闷吭了一声,飞速后退,抬手扔出四五个圆珠弹丸,两两相撞,顷刻间爆发雷霆之威。 “散!” 电光闪耀之间,周围洞顶,落石如雨,李锦,赵静离得远,根本看不清燕赤霞那里的情况。 李锦随手打碎一颗落石,待他转身查看赵静情况时,人家已经纵身飞到电光之外了。 “我尼玛,姑奶奶呦!” 李锦一见此景,立马急了,他不信燕赤霞会被炸死,但他怕赵静有什么闪失,燕赤霞将其托付给他,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李锦之后的计划,皆无从再提了。 情急之下,李锦卯足了气力,将身后的替身木人,抛到半空中,一脚射出,后发先至,挡在了赵静面前,抢先一步,替她顶住余雷,送她进入电光之中。 赵静这边刚进去,李锦紧随其后就到了电光之前,他倒是不用进去了,燕赤霞拉着赵静的手,已经从电光中走了出来,其身边数百长剑飞舞,分割电光,两人从容迈出,和李锦正好碰了个对脸。 李锦有心埋怨赵静两句,但他话还没出口,燕赤霞却是先说道。 “此地禁制,已被人施法触动,咱们速速离去,迟则生变。” “呃……” 还不得李锦回答,燕赤霞便手指一挥,飞剑如雨,逆流直上,瞬间穿破洞顶,燕赤霞拉着赵静的手,踏剑而行,甚是逍遥。 李锦见此,抓起自家的替身木人,半空中跺了跺脚,他看现在燕赤霞那德性,真怀疑其以后还会不会去兰若寺,别他娘的自己忙前忙后,人家得了宝回山,生小燕去了。 现在李锦虽然心中有所疑虑,但情势逼人,不容他久思,待燕赤霞走后,他便也一个纵身直冲而出。 相比于燕赤霞的携美逍遥,李锦出洞就“难看”的多,其也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玩意儿,直接真气护体,一头撞向洞顶,硬是给洞顶撞出来一个大窟窿,来到地面之上。 李锦刚冒头,一道寒光贴着他头皮便飞了过去,他还没等看清是什么东西,体外便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李锦一晃身形,真气外放抖动,不仅阻止了寒气蔓延,还将刚凝结的冰霜震碎。 其正待找出来敌时,天空中出现了一条形似穿山甲,旁有十八条九指怪爪的墨绿色精光,横扫附近周围地面上的所有修士。 “卧槽!这什么玩意儿?” 自这大爪子一出现,已经有四五个修士被其抓了过去,一阵墨绿精光闪烁,被抓修士的身体就如同一个筛子般四处漏“水”,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 李锦一见这玩意儿,如此凶狠,直接就原路返回,缩入地洞之中,地洞坍塌,其只不过是被埋入土里,以他的肉身强度,虽会受些伤害,但决计性命无忧,更有替身木人在手,他可以随时出土再战。 可要是被那大爪子给捞到了,吸过去,李锦身上的血却是不够它放个几息的。 第三十八章 乱作一团 李锦想得是不错,但当他回到地下洞里,却是傻了眼。 也不知地面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从洞顶透出了万千金刀铁斧,李锦不知这些利刃的特性,危急时刻,他可不敢硬接犯险。 “真当老子我没脾气?” 李锦也被这一套给打急眼了,刚从土里露头,就差点挨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一下子,还没缓过劲,天空又出来一个大爪子四处捞人,他见对方凶猛,就躲回了地下。 可还没等他站稳脚跟呢,无数利刃又透土而来。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 李锦随手将替身木人扔在一旁,单掌横推于胸前,另一只手握拳于腰间。 “呵!” 于万千刀斧中,骤然发声,身上真气暴涨,一条气龙虚影隐隐浮现在李锦的背后。 只一拳,别说那万千刀斧了,就是地洞都不复存在了,以李锦为中心,在一瞬间,方圆百丈范围,出现一个巨大深坑。 李锦再次露头,得见天日,那大爪子却是没有像之前那般猖獗,四处出击,捞去地上修士。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其被三十六道长旗短幡,困在当中,限制了它的活动范围。 现在李锦才看明白,敢情这大爪子不是一个活物,而是一件法宝,其墨绿精光源头,在火无害的手里。 而那三十六面旗幡,自然是沙红燕所放。 刚刚李锦潜入地下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燕赤霞,赵静竟然和峨眉的赵星,温师姐,刘一知打在了一起。 因为刚刚李锦的“龙衔”来得突然,他们几人为了规避“龙衔”,便暂且分开,待李锦人影显现后,其又战在一起。 现在这种情况,李锦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对付峨眉,总比对付沙红燕强,反正李锦不是此间的主使,有燕赤霞在“风口浪尖”上顶着,他怕什么,即使今日事情传扬出去,也是他们正道剑派“窝里斗”。 李锦本来就和赵星有嫌隙,碰见这个机会,他岂能留着他? 就算没有今天之乱象,李锦也想着找机会弄死赵星,这小子,有天资,有靠山,有资源,放任不管,说不定哪天他就又可以重演当年杨柳县之景了。 打定主意之后,李锦沉肩垂肘,聚下丹田之真气,双眼充血,原本瘦弱的体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其背后龙影虚像,一个又一个的增加,待到了三龙盘旋时,李锦一拳打出,就连火无害,沙红燕也为之侧目。 赵星和自家温师姐两人,双战燕赤霞,刘一知对付赵静,他们用得是“田忌赛马”之法,最强的刘一知解决掉赵静,那燕赤霞必然关心则乱,到时候是合三人之力斗他,还是让刘一知一直钝刀杀人,戏耍赵静,让燕赤霞分心,就都随着他们心意了。 只不过算盘打得挺好,就是没想到,刘一知根本拿不下赵静,他的剑气,刺不破赵静身上的异宝,有蓝色光芒护体的赵静,根本就只攻不守,打得刘一知都把自家的长剑拿出来了,仍不能取胜。 刘一知这边如此,赵星和温师姐那边更不好过,燕赤霞的剑术修为都要高于他们两个,最起码他们之中就没有人,能做到“身施外法,心御飞剑”的。 但也不知燕赤霞出于什么目的,虽然占据上风,却迟迟没有下杀手,赵星,温师姐,借着七彩流云帕之坚,倒也一时间没有性命之忧。 就在这个节骨眼,李锦的三发“龙衔”,冲赵星打了过来。 李锦未出拳的时候,赵星便防着他呢,赵星知道,只要李锦出现,有机会的话,肯定要找自己麻烦,换成是他自己,也是如此。 故而他在和燕赤霞交手的时候,就一直准备着应对李锦的攻击。 三条龙影,呼啸而来,所过之处,方圆百丈,寸草不生。 温师姐一见此,便将她的七彩流云帕,全力罩在赵星头顶,至于她自己,则是掐诀念咒,体表外放红光,燕赤霞的飞剑一遇红光,尽数融化,燕赤霞再折损了把飞剑后,便不再继续攻击温师姐了。 燕赤霞也看出来了,温师姐的红光护体,乃是秘法,威力这般大,不是她现在就能够驾驭得了的,只看其俊俏的脸蛋,都狰狞成一床新婚之夜的清晨被单了,就知道她此时正承受着多大的痛苦了。 温师姐此举,在于让赵星无视燕赤霞的攻击,专心应对李锦。 她此举正中燕赤霞的下怀,李锦不愿意和旁门修士动手,燕赤霞也不想和正道同修争锋。 刚刚若不是火无害自觉得,有他师傅的法宝在手,胜券在握,想要独吞沙红燕身上之物,命赵星他们三人拦截准备攻击沙红燕的燕赤霞,燕赤霞就算心里厌烦峨眉中有些人的做事风格,但还不至于似现在这般真刀真枪的打起来。 燕赤霞之所以一直没下重手,也是因为有李锦在,他也一直在等李锦,燕赤霞看不惯峨眉,但他并不想得罪峨眉,第三次峨眉斗剑临近,杀劫将起,峨眉的三英两云,是主劫人。 燕赤霞的想法,李锦当然能预料到,如果有退路,他也不想得罪峨眉,甚至在知道第三次斗剑没过的时候,李锦都想找个地方躲一躲。 只是一则封神先例在那里放着呢!靠躲,靠避世,是过不了杀劫的,二则是赵星太记仇了,盯着李锦不放,峨眉又是出了名的护短。 万般无奈之下,李锦只能站在峨眉的对立面,说白了这一切都是一根山参,一颗朱果,惹下来的事端。 三条龙影在接近赵星,身前一丈范围内,速度便开始慢了下来,不仅如此,其身上还凝聚出了冰霜,连拳劲真气都能冻结,赵星也算是将手中光寒剑的特性,练到极致了。 赵星持剑掐诀,看着距离他鼻子就只有一寸的龙头,好半天紧张的神情,才恢复过来,其长出一口气,然后剧烈的咳嗽,一边咳嗽,一边想着落到地面上,和李锦再拉开一些距离。 正这个时候,冰封的“龙衔”爆炸开来,四溅的不是冰碴,冰块,而是汹涌的真气。 真气拳劲瞬间就将赵星给淹没了,一阵风云变幻,半空中只有半截七彩流云帕的残骸,随风飞舞。 第三十九章 敌人的敌人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这段“龙衔”口诀,李锦都背了二十几年了,从他识字那天起,他姥爷就教会了他这段口诀。 “龙衔”的变化,就是龙的变化,赵星终究还是小看了旁门左道,小看了李锦,小看了蛟龙。 赵星身陨,受打击最大的便是他温师姐,其本来擅自动用秘法《断红尘》就耗费了大量精血,此时又遭遇了赵星身死噩耗,心神失守,昏厥过去,好在刘一知赶到的及时,接住了她,要不然其或许就要就此香消玉损了。 “温师妹,温婷,温师妹……” 刘一知怀抱着温婷,口中呼唤,对其推送真气,以稳住她的心神,不至于就此走火入魔,随后更是细心的将那半截七彩流云帕收起。 燕赤霞见此,也并没有趁机攻击刘一知和温婷,其对着赶到他身边的赵静,点了点头,然后就准备提剑杀向沙红燕。 对于赵星的死,燕赤霞心中也是有几分唏嘘的,只不过此时局势未定,容不得他过多感怀。 “燕兄且慢,能否让我前去说合一二?” 李锦看见燕赤霞要对沙红燕动手,其急忙赶到近前拦住了他,此一时彼一时。 既然他已经杀了峨眉弟子,真正站在了峨眉的对立面,那他就想着,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今日在场的峨眉弟子,李锦他一个也不想放过。 但光凭他一人,是做不到此事的,故而其才将燕赤霞拦下。 “李兄弟尽管施为,燕某看在你的面子上,可以等上一等。” 都是聪明人,说话不用太透,李锦一拦,燕赤霞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沙红燕不好对付,燕赤霞也没有把握,更何况还有一个手持异宝的火无害在旁呢? “但不知燕兄你的机缘是何物?” “呃……师傅没有明说,一切全依照罗盘所引,只告诉我到时候,便一切皆明。” 李锦一听这话,头都大了,这叫他如何去和沙红燕谈条件?其思虑了片刻,长叹一声。 “唉!也罢!我且去一试。” “有劳了!” 燕赤霞一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李锦将身后的替身木人提了提,几个纵身便来到了沙红燕的面前。 火无害和沙红燕从刚才一开始便僵持不下,火无害原本以为凭借着他师傅的离合五云圭,拿下沙红燕轻而易举。 谁曾想沙红燕身上也有异宝,这三十六面旗幡也不知道是何物炼制,竟然能将离合五云圭困在当中,动弹不得。 此时火无害十分懊悔,自家下山时没求他师傅余英男,将离合五云圭的阳圭一同赐下,其只带了阴圭前来,如若不然阴阳两圭合璧,那沙红燕还不是手到擒来。 何至于火无害他现在进退维谷,还折了赵星,今日就算他擒杀了沙红燕,回到幻波别府,说不得也要受余英男的责罚。 “紫清仙子,在下李锦有礼了。” 沙红燕看着飞过来的李锦,皱了皱眉头,她不认得李锦,李锦却能一口道出她的名号,实在叫她意外,毕竟时隔多年,物是人非,天元界不少老一辈的修士,都飞升上界了。 “道友何事?” 沙红燕对于李锦的来意,多少也能猜出一二,毕竟赵星新死,她亲眼目睹,其现在的情况也不比火无害强哪去。 她根本不敢撤下玄阴冰魄旗,一旦没了玄阴冰魄旗的制约,其恐怕转瞬间就会被离合五云圭的墨绿精光,打成筛子。 但因她也是元神重修之体,为了修补容颜,她的修为现在还不如火无害呢!所以这般相持久了,吃亏的一定是她。 再者燕赤霞那般模样,沙红燕也是看在眼里的,若是其趁机动手,她虽说不是全无还手之力,也是生死就在一瞬之间。故而她对李锦倒还算客气。 “久闻紫清仙子,容颜貌美,风华绝代,今日在下一见,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仙子之颜,我见犹怜,好似青莲,真叫小子,想亲近却又怕亵渎。” 李锦这一通彩虹屁,拍得沙红燕心里美极了,若不是现在情势不允,说不得她就要和李锦“促膝长谈”了。 对于沙红燕的来历,李锦还是略知一二的,此女生平最在意她的容貌,为了她的容貌,不算这次,已经两次放弃修为,重修再练了。 她是丌(qi)南公的小老婆,宠姬,丌南公为了她连天仙果位都不要了,不飞升,就只做个地仙,按理说她被李英琼,毁了容,现在应该在黑伽山落神岭治伤,怎么跑到南疆来了,李锦心里也纳闷的很。 但因为现在李锦有求于她,知道她重视容貌,那就投其所好,使劲夸呗。 其实李锦刚刚所言也算不得是假话,沙红燕之貌,虽和圣姑,崔盈,易静三女那种艳压群芳之姿比不了,但说起来,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要脸蛋,有脸蛋,要风情,有风情,眉梢眼角,一颦一笑,皆可勾人心魄,李锦现在近处观之,也理解为啥丌南公为了她可以不要天仙果位了,说实在的换作是李锦,有这么漂亮的媳妇,还有自己的地盘,又有些实力,他也愿意当地仙。 虽然需要按时渡劫,但也是乐在逍遥,真飞升了,不还是要重头开始,给别人当小弟,装孙子么? “李道友,李道友?” 李锦刚刚一时间“入”了戏,光顾着看美人了,走神分了心,若不是沙红燕再三喊他,其险些误了正事。 “呃,咳!仙子,这峨眉中人行事,太过霸道,我有心想借仙子之力,给他们一些教训,不知可否?” 李锦擦了擦自家的口水,整理了一下衣襟,继续前言,说正事,人家燕赤霞还在后边等着呢。 “李道友,既有此心,那自然是好的,你知我名号,那必知我仇怨,我与蜀山不共戴天。” 沙红燕越说越愤恨,似是想起了幻波池的往事一般。 “仙子应允,那自是再好不过,你且稍候,待我前去通知一下同修,便甘为仙子做马前卒。” “李道友请便。” 李锦转过身去,刚刚的贪财好色,“猪哥”像消失不见,急匆匆赶回燕赤霞的近前。 第四十章 心思各异 “她同意了?” “同意啥?你连什么机缘都不知道,你让人家怎么同意?我已经和沙红燕说好了,一起打蜀山,我先上,你俩在后面看着!沙红燕鲸囊里,就那么多东西,瞅准了就动手。” 李锦简单的回答了一下燕赤霞心中疑问,此时其脸色神情,以及眼神中透漏出的杀意,让燕赤霞都不免有些心悸。 李锦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帮燕赤霞了,黑山老妖的事,都可以先放一放,他现在想要火无害手中的法宝。 打了小的,来老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李锦现在已经开始为以后应对峨眉报复做打算了。 李锦看了一眼,悬空而立的火无害,其背着替身木人,一个纵身就向他冲去。 这时节温婷已经苏醒,只是依旧有些魂不守舍,其并没有大吵大闹,嚷着要找李锦报仇,但这样沉默不语,更让刘一知为之担心。 因为温婷这个样子,刘一知怕她出事,故而就一手抱着温婷,一手持剑,想要去阻拦李锦。 其行到半路时,燕赤霞和赵静挡在了他的面前,大家相对无言,刘一知很识趣,并没有硬闯,只是将温婷护在自己的身边,装模作样的和燕赤霞“对峙”。 燕赤霞的注意力,并没有在刘一知身上,自李锦飞出去之后,他就全神贯注的盯着沙红燕,至于刘一知有他师妹赵静看着,翻不起什么波浪。 就算其还藏着掖着什么,有温婷“拖累”,其也不会不顾温婷安危硬冲。 峨眉家大业大,别府就有好几处,门人弟子手中更是法宝众多,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之前有长眉真人祖训,天运又在峨眉,峨眉老一辈都还在的时候,其内部问题还能压制得住。 现在稳定了一二百年,能飞升,想飞升的都走了,独占这么久风头的峨眉,其门人弟子众多,连火无害都是如今峨眉的二代弟子了。 刘一知虽然和火无害都是峨眉弟子,但他是齐金蝉一脉的三代弟子,是峨眉正统嫡系,火无害师承余英男,余英男虽然明面上也是三英两云之一,但其实则算是峨眉权利中的边缘人物,长期定居幻波池别府,手里的法宝也没两件。 加之火无害又是异类出身,故而和刘一知他们是貌合神离,今次火无害被分配到作他们领头人,带队师长,也是齐金蝉在多年后,想要加强和幻波池别府联系,为日后三次斗剑的来临,做谋划打算。 火无害看着李锦这般明目张胆的向自家冲过来,不由得心头恼怒,还不等李锦有何动作,他却是先分神操控六十四枚太阳神针,朝李锦射了过来。 六十四枚太阳神针,在天空中,划出六十四道火线,宛如红霞一般,美艳绝伦。 李锦对此早有准备,其从自家的鲸囊中,掏出一枚人头骷髅,往前一抛,口中念念有词。 这骷髅头迎风便长,只片刻便有四五丈大小,其口喷鬼火,迎着太阳神针就撞了过去。 这骷髅头是李锦第一天到南疆,杀千夫长,得到的战利品,后来他研究了一下,发现这法宝没什么太大用处。 本来这东西是能召唤一个鬼物的,李锦之前把那鬼物召唤过来,直接喂了替身木人,所以现在就只能全当个“盾牌”用。 好在这玩意儿,个头不小,样子也唬人,适合用做“空城计”或者“烟雾弹”。 这颗骷髅头,自然挡不住火无害的太阳神针,太阳神针连停顿都没有停顿,就穿了过去,将其化为了一片焦炭。 只是因为有骷髅头阻碍的一瞬间,等火无害控制太阳神针,再找李锦踪影时,其却是突然间消失不见了。 还不待火无害动用术法感应,李锦便又猛然间,现身在他的面前。 李锦用得这是“阴火遁”,只能在阴火,鬼火中穿行,速度很快,持续的时间很短,能够借阴火,鬼火隐秘身形。 是九黎部落,小孩子过家家,藏猫猫时的一种玩乐术法,蚩尤觉得有意思,就把它纪录到了三盘经中。 李锦本身不会催发鬼火,阴火,但那个大骷髅头可以,它的任务就是喷出鬼火,至于之后的下场如何,李锦根本不在乎,那玩意儿实在是太废了。 李锦的突然出现,让火无害愣了一下,但到底他也是修炼多年,久经战阵的老家伙了。 火无害一边控制太阳神针回援,一边放出烈焰火法,先下手为强,主动攻击李锦。 可惜火没有雷快,李锦在冲到火无害的跟前时,便趁着他愣神的时候,往前递了一拳“虎扑”,真气拳劲,暂时在火焰中冲开了一条道路。 随后在火无害的太阳神针回援打在他替身木人身上的时候,松开背带,身体滑行向下,一道雷光,自替身木人口中喷出,正打在火无害的头上。 “哎呦!” 火无害是元婴反炼的形体肉身,这一击虽然没有要了他的命,但着实也将其伤得不轻。 等第二击雷电再喷出时,火无害有了防备,就控制离合五云圭的大爪子给挡住了,其顺势想要用墨绿精光毁了替身木人,但这个时候沙红燕出手了,其加大了对玄阴冰魄旗的控制,意在牢牢锁死离合五云圭。 李锦看着被太阳神针打得千疮百孔的替身木人,咬了咬牙,心下一横,抱着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的想法,将其体内所积攒的命魂精元,全部释放出来。 只一瞬间,替身木人的外表就恢复如初了。 “老家伙,都给你!” 随着第三次雷电喷出,李锦从鲸囊之中将里面所有的母符,全拿了出来。 眨眼间,火无害的周围便有数十张符箓向他袭来。 火无害不知这是何物,出于保险起见,他用太阳神针,将这些母符一个不剩的全部融化了。 与此同时,火无害硬是用高沙红燕一头的修为,再次将离合五云圭,在她的旗幡中移动了一点,挡住了第三次雷电袭击。 这个时候,替身木人中木心,所存储的天雷,已经全部用完了,但李锦却是趁着太阳神针都去烧母符的时候,对着替身木人打出了一拳,以此气劲,使替身木人在这个空挡中,一把抱住了火无害。 第四十一章 伤情最是晚凉天 替身木人的双手中,被李锦各自按装了一张母符。之前赵星身上出现的母符,就是替身木人在它头颅分出的一瞬间,将手掌母符弹了出去,贴在了赵星的身上。 因为替身木人虽然体内,封印着两条妖蟒的魂魄,但其实它们并没有替身木人的控制权。 替身木人的所有行动,都是受李锦直接控制的,所以也就可以出现一心多用的情况。 当替身木人手中的母符,碰到火无害的身体时,其明显能感觉到自家的法力在快速流失。 因为他是元婴反炼肉身,对神魂的控制力很强,凭借现在替身木人的实力,一时半会还吸不了火无害的魂力,故而他神智是很清醒的,没有出现之前赵星那种,无法控制身体,任人宰割的状态。 火无害发现自家法力流失后,第一个动作就是全力祭起火法,想要瞬间融化掉替身木人。 李锦为了应对他这个情况,在让替身木人抱住火无害的同时,将两个蛇头,延长三四丈,通过增加身体的长度,来让其自身有足够的时间,吸收火无害的力量,自我修补。 李锦的子母符,贴在生灵的身上,用手揭下来,很简单,但是你想靠用术法,一下子摧毁它,却是很难。 贴在生灵身上的母符,现在已经和子符连通一起,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术式,故而这两张符纸,也有很强的自我修补能力。 简单来说,这两张符就是免法,不免物。 当然这是有一个威力前提的,若是有人在一瞬间,就用法术将替身木人化为了齑粉,那子母符自然也就跟着烟消云散了。 火无害一击不中,火法并没有燃尽替身木人,他体内的法力流失速度,反而加快。 他想要动用离合五云圭来杀死李锦,摧毁替身木人。 但沙红燕也不是傻子,现在的情况,她看在眼里,火无害一时大意,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沙红燕又怎么会放过这次机会呢? 其全力控制玄阴冰魄旗,绝对不让离合五云圭,有一丝一毫的移动。 “咔!” 燕赤霞等得就是这个机会,当沙红燕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控制玄阴冰魄旗上时,随着清脆的机栝声响起,自他背后的剑匣中,飞出一道赤练红光。 沙红燕的美人头,就在这一瞬间落地,无论是护体罡风,还是其身着的法衣,都没能有一丝一毫暂缓这一剑的速度。 李锦甚至能够看到,沙红燕人头飞起时,其眼中的惊愕与不解。 沙红燕突然身死,火无害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玄阴冰魄旗没了主人的控制,暗淡无光,掉落在地,火无害想趁机用离合五云圭杀死李锦,但还不等他动手,其耳边却是传来了一个声音。 “五龙绞!” “砰!” 这个声音,是火无害在这个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当这个声音结束时,他就去阴曹地府报道了。 李锦伸出单掌,握紧成拳,看着眼前被五龙分尸的火无害,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龙有无穷变化,龙衔亦然,这一式五龙绞便是李锦的“龙衔”变化之一。 散真气于野,藏于天地间,无形,无质,只待一朝索引,五倍单拳“龙衔”之力爆发,瞬间将敌人分尸绞杀。 先前替身木人的所作所为,不过都是在营造声势,掩盖散在四处的“龙衔”气机罢了。 火无害误以为替身木人才是李锦的杀招,急于解决这身体内法力流失的问题,忽略了他周围气机的变化,方才被李锦钻了空子,一击绝杀。 还好火无害的法力够多,精元深厚,才使得替身木人能够自我修复,要不然经此一战,恐怕李锦就又要使用替身纸人了。 李锦在半空中,稍微喘息了一下,抬手将离合五云圭,太阳神针,玄阴冰魄旗都收入囊中。 刘一知看见火无害身死之后,一点也没有前去夺回本门宝物的意思,二话不说,带着温婷便离开了这里。 李锦看着刘一知的背影,陷入沉思,这个人他一直都看不透,阴沉的很,日后遇见了,自家一定要多加小心。 因为火无害的储物法宝,也受到了五龙绞的波及,直接烟消云散了,里面的东西,李锦是一样也捞不着了。 两项对比,还是燕赤霞干这事儿纯熟,飞剑出鞘,寒光一闪,人头落地,力量丝毫没有浪费,极致的速度,便是极致的力量,沙红燕腰间的鲸囊,完好无损挂在她的腰间。 “怎么样?拿到你的机缘了么?” 李锦打扫完火无害这边的战场后,便来到了燕赤霞的身边,只见燕赤霞现在正站在地面上,一手拿着罗盘,一手从沙红燕的鲸囊中,逐一往出掏东西。 赵静这个时候却是不慌不忙的姗姗来迟,表情中没有一丝紧张和期待,倒是让李锦看着很是不解。 “哈哈哈!找到了。” 燕赤霞举着一颗从沙红燕鲸囊里,拿出来的石头“心”,兴奋不已。 李锦瞟了一眼他手中的罗盘,其上的指针也和燕赤霞此时的心情一样,激动不已,一个劲儿快速乱转。 “吾剑成已!哈哈哈……” 燕赤霞将沙红燕的鲸囊扔在地上,仰天长啸。 片刻后,其一挥手,飞剑归巢,一柄金色长剑悬浮于他的面前,燕赤霞以自家真气为传导,想要将手中山“心”与他的飞剑相合。 “怎么会?师傅明明说……” 燕赤霞连试几次,山“心”都融合不进他的飞剑之中,他低语喃喃,百思不得其解。 “缚!” 正当燕赤霞焦头烂额之际,从赵静的腰间,飞出一条蓝色彩带,将其捆了个结结实实。 燕赤霞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其师妹赵静,便已经一手握住他的飞剑,一手拿着“山”心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锦也有些发懵,还不待他有何动作,赵静便一口吞下了“山”心。 说来也怪,那颗石头心原本足有一个成年壮汉的拳头大小,但一到赵静嘴边,便直接缩至如同一颗樱桃一般,被她轻松服下。 第四十二章 安得双全 李锦等赵静吞食掉了山“心”,方才彻底反应过来,其纵身向前,想要帮燕赤霞抢回来,可让他意想不到的一幕,再次出现了。 赵静吞下石头心之后,既没有逃跑,也没有攻击,燕赤霞和李锦,而是直接抓住燕赤霞的飞剑,插进自己的左胸。 本来燕赤霞是可以用心神操纵他自己的飞剑,但这一系列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了,他都没搞清楚状况,飞剑就已经扎进了赵静的身体里。 鲜红的心头血,侵染着燕赤霞的飞剑,一道金光闪过,飞剑穿透了赵静的胸膛。 “叮!” 一声剑鸣,让李锦不敢妄动,只是一声剑鸣,就让他陷入了,金戈铁马,陨石天降,山崩地裂的幻境中。 当李锦清醒过来时,燕赤霞正抱着奄奄一息的赵静,那把三尺青锋,乖乖的悬浮在他们身旁。 “师兄,无葵女以心血引之,山石之心,岂能得活?师妹祝师兄,道途旅顺,飞升无劫。” 赵静话音刚落,便撒手人寰了,其俏脸无一丝苦痛之色,只留下满满的欣慰幸福。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几滴情泪,掉落在赵静的容颜之上,燕赤霞笨手笨脚的为她擦拭,急转转的罗盘指针,在这一刻也完全停了下来。 “咔!” 又是一声机栝响起,从一旁地上的罗盘中,吐出一卷书册,书册借罗盘之力,落到燕赤霞的手中,燕赤霞看也未看其一眼,手中剑气聚炼而成,书册瞬间化为齑粉。 “这……” 李锦有心想拦,但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出口,那书册被毁得太快,他也只是看见其封面上有个“剑”字。 “唉!” 李锦在燕赤霞和赵静的身旁,驻足了一会儿,其也不知道现在该干点什么? 此情此景,李锦不愿久留,索性就长叹一声,转身去附近不远处,寻了一个清净地儿待着。 燕赤霞抱着赵静尸体,在地上枯坐了一夜,李锦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只能在一旁看着干着急。 南疆的天气,就如同妈妈的脸色,说变就变。 几滴雨点洒落在燕赤霞和赵静的身上,将这个“呆子”打醒了。 “求你帮……” 燕赤霞抱着赵静的尸身,走到李锦的面前,他话刚说了一半,李锦便对他摆了摆手回道。 “我之前找到一棵千年铁树,我把它做成了替身木人,还剩了一些木料,浪费可惜,我就做了一个棺材,看在你我相交一场的份上,便不收你的银钱了。” 李锦说完,从鲸囊中,取出那副铁树木棺。 “千年铁树,结实,之前没确定谁躺在里面,就没上色,她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 燕赤霞回答李锦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赵静。 李听到后,又继续从鲸囊里依次拿出桐漆,木刷,调色板…… “这些都是我在南疆修炼闲暇时,自己弄得,有十年没碰过这手艺了,色料到底还是不如城镇中的老手弄得好,你让她多担待。” 李锦嘴上谦虚客气,手上却是极其认真,调色,上色,一气呵成,流畅程度,一点看不出手生的影子。 “呼,这玉枕是我从饮马河,河伯水府中带出来的,上好的秽玉,最是聚阴,她头枕上去绝对舒服,来将她放下试试,如果不合适,我这还有,玉器活儿我虽然不熟,但小时候,多少学过一些。” 李锦一边说着,一边以真气烘烤刚刚刷完的蓝色桐漆,然后将棺材盖轻轻抬起,放到地上,将从鲸囊中拿出来的玉枕,摆正,催促着燕赤霞将赵静入棺。 尽管李锦和燕赤霞的对话里,已经尽可能的足够淡化赵静已死的事实了,但燕赤霞还是在放赵静入棺的时候,犹豫了好久。 李锦见此也不再催促了,其拿出刻刀,混合着朱砂,在棺椁上雕刻符咒。 秽玉聚阴,再葬个好地方,可保赵静肉身,百年不腐。 但久葬不腐,极易尸变,所以李锦为了防止此事,便用朱砂在棺椁上刻下镇尸符。 打这口棺材最难的就在这了,若是李锦下刀深了,就容易只镇尸无不腐了,下刀浅了,又怕符咒之力,透不过这千年铁树的木料,到时候里面该起起,该变变,根本不拿这符咒当回事儿。 这种手艺活,没啥门道,就是“练”,刻的多了,分寸自然就在心中了。 这“刻符”,也是他李家棺材铺,独树一帜的绝活,在整个旬阳县乃至淮安府都有些名气,要不然他姥爷也积攒不下那几百两银钱。 李锦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反正是他这边,刚刚刻完,赵静正好躺在了里面。 “不错,位置刚好,脚踏七星堪北斗,手揽明月照故乡。” 说辞都是现成的,李锦嘴里捣鼓着,手里在赵静脚下用千阳钱,简单摆了一个北斗七星。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秽玉配上千阳钱,棺内保证没问题。 “封棺!” 李锦摆好千阳钱之后,一抬手将棺材盖,盖好。 然后拿出八根铁木钉,递给燕赤霞。 “来八根,给人姑娘一个名分,你觉得如何?” 李锦的问话,燕赤霞没有回答,其只是接过木钉,逐一用手掌拍进棺材盖里。 燕赤霞这边钉棺,李锦那里也没闲着,他拿出白纸撕了八个纸人,一匹纸马。 掐诀念咒,纸人变真人,就是相貌个个长得有些古怪,这也没办法,都是以动物精魄为本所化,自然和常人不同。 此术也是三盘十法之一,名为“搜山查海”。 本是找一找附近有没有妖邪之物的探查法术,被李锦学会之后,应用到了他的扎纸术中,加入了一点拘魂封印的东西,使得他那小纸人变化的“真人”,可以简单行动。 纸人长得丑没关系,反正轿夫又不要求长相? 纸马化真马,脖下还挂着一朵红纸花, 孝服变礼服,一层红漆附着其上,真气烘干,穿在燕赤霞的身上很合适。 “吉时已到,启程!” 燕赤霞翻身上马,李锦装模作样,用小六壬掐算了几下,喊了一嗓子后,直接吹起了手中刚刚拿出来的唢呐。 “嘀嗒嗒嘀嗒嗒,嘀嗒嘀嗒嘀嘀嗒………” 第四十三章 回魂夜 阴雨绵绵,一连数日,李锦坐在草庐内和燕赤霞对饮,其却是没想到十年未归,再踏入大魏境内时,却是给人送葬。 本来李锦是想着用自家的“观地诀”,给赵静挑个好地方,但他们刚进大魏,走出南疆之后,燕赤霞便看见一株野生兰花,随即便决定将赵静安葬在此处。 既然燕赤霞都做了决定,李锦自然不好反驳什么,他们安葬了赵静之后,在她的墓旁,搭建了一个草庐,到今天正好住了七日。 “来了!” 常年和死尸,阴魂打交道,做买卖,李锦对于阴气,还是要比燕赤霞敏感得多。 他这边刚提醒完,燕赤霞就已经冲出了草庐。 李锦见此,缓缓站起身,用纸钱将木墩上的半只烧鸡包了包,又拿起喝剩下的半坛酒,也跟着出了草庐。 “什么人?竟然敢妨碍阴司公务!” “嘿嘿,误会,误会,两位鬼差借一步说话!” 李锦刚出来,就看见燕赤霞正和押送赵静回魂的官差顶牛。 其赶紧拿着酒肉来打圆场,杀鬼差可是大罪,比弄死峨眉弟子还严重。 “你是何人?” “鬼差大哥,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旬阳县张永你们认识不?太华卿朱尔旦你们熟不?陆判官陆大人近来还好么?” 李锦一边拿着酒肉,一边言语之中,一通忽悠,除了鬼差张永以外,另外两个,他也只是仅闻名,没见过面。 既然当年张永说,姜鸾和朱玮关系密切,那李锦现在用朱尔旦的大旗,谋谋虎皮也算不得什么了。 这两名鬼差听完李锦这一番,胡吹大气之后,心里还真有几分信了。 张永,朱尔旦他们还没什么,其一个官职小没听说过,一个离他们太远,陆判就不一样了,正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而且陆判这个鬼,长相凶恶,性格不拘小节,爱结交朋友。 有朱尔旦这个先例在,所以李锦的话,在两位鬼差耳中的可信度,就大大提高了。 李锦这边一见,两位鬼差犹豫了,其急忙趁热打铁,赶紧给他们倒上了两碗烧刀子,端到近前。 “都是一家人,今天左右也是回魂夜,让他们小两口聊聊,咱们哥几个,喝一会儿,小弟那边可还给两位备下了一点土特产。” 李锦说着话,将两碗酒交到他们的手上,然后一指草庐内立着的两排童女纸人。 两名鬼差一见此,相互对视了一眼后,点了点头,勾魂索拉长,饮下这碗酒,便和李锦进了草庐里。 “燕师兄,几日不见你瘦了好多。” “嘿嘿!静妹,娘……娘子,你不用担心我,我这一天有酒有肉,生活还不错。” 燕赤霞和赵静再相见时,并没有像李锦预想着那样,痛哭流涕,他们就好似小别重逢,随意闲聊,谈什么无所谓,只要能看见彼此就很知足了。 燕赤霞那一声“娘子”,让赵静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后她娇羞的回了一句“相公”。 这声“相公”让躲在草庐里“偷听”的李锦,不由得兴奋的挥了一下拳头,其脸上也露出了“姨母”般的笑容。 “李老弟可是不舒服?” “啊,啊?没有,没有,两位鬼差大哥贵姓?我这手艺还不错?一会留个地址,我直接送下去,保证让你们在府上有面子。” “呵呵,李老弟说笑了,我叫周三,他叫钱四,有道是无功不受禄啊这有些不太好……” 几碗烧刀子下肚,火盆支起,白花花的纸钱,大把大把的烧下去,再加上“婀娜多姿”的童女纸人,李锦没费吹灰之力,便开始和两个鬼差,称兄道弟了。 说起来,七天回魂,正常来说,赵静应该是跟着鬼差,回到她出生的地方,或者长大的师门。 之所以被鬼差带到这里,也是因为李锦在墓周围,撒了大量的引魂香。 借着七天之内尸体和魂魄之间的微弱联系,不断向浑浑噩噩的赵静传递她家就在草庐的信息,所以今日其才会让鬼差带她到这里来。 “三哥,四哥,咱们这一片,谁主管审判投胎的事啊?” 地府那么大,自然不是所有生灵的投胎转世,都要十殿阎君,亲自过问,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主管,一般情况下,城隍居多。 但此处李锦看了,荒郊野岭,地处大魏南疆地段的边界,别说城隍了,连寻常的百姓,都没有几户,故此李锦才想着问一问两位鬼差。 “李老弟,这等轮回大事,岂是你一介阳间修士能够妄加猜测,捷越的?” 周三,钱四两鬼差,一听李锦这个话头,直接官腔就打起来了。 李锦一看这架势,心里就有数了,这两个鬼差,虽然和张永同样贪财好色,但胆子实在是小的可怜,自己还没等说什么呢,他们两个就把后路堵得死死的了。 “哎呀!小弟,喝多了,喝多了,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李锦知道再在他们两个身上浪费时间,也是无用,为了不破坏燕赤霞和赵静的相会,其索性就赶紧“低头”,自己给自己找台阶,打圆场。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声鸡叫,将一对有情人从“幻境”拉回了现实。 “两位哥哥,多照顾一下,都是自家人,土特产随后就到。” 赵静这边和燕赤霞依依惜别,李锦那里还不忘最后嘱咐一下两位鬼差,并且已经将他们留得地址写好,开始在草庐内给他们烧纸人了。 “喂,喂,行啦!别看了!赶紧给你媳妇烧衣物,钱财,地府相比阳间,要用钱的地方可多了。” 赵静和鬼差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了,燕赤霞还在那里傻愣愣的看,李锦不免去拍了他一下,催促他过来帮忙烧纸钱衣物。 这几天可是忙坏了李锦,燕赤霞这人练剑行,扎纸就是个废物,笨手笨脚的很,还总想给他媳妇最好的,最后没办法,都得李锦自己弄,燕赤霞就负责在旁边,伤心和动动嘴。 “你和鬼差谈的怎么样?问出静妹的转世之地了么?” 想让燕赤霞好好干活是真的难了,其刚进草庐,扔了一把纸钱进火盆,就开始缠着李锦问东问西了。 “哪那么容易?修士之魂,地府管得严着呢,今天这两鬼差,都是面子货,胆小的很,我只是刚提了个话头,他们就吓得差点连酒都不喝了。 你也不用担心了,我在老家和梁京都有点路子,今日过后,我就去帮你打探一下,就算你媳妇现在就投胎,你们最少不得十八年才能相见呢么?你着急也没有用。传音符收好,有事发讯,我必会赶来。” “李兄弟,燕某拜谢了!” “别别别……快起来,咱们是鱼帮水,水帮鱼,谈不上谁欠谁。” 李锦一把扶起,想要跪拜的燕赤霞,然后继续他枯燥无味的烧纸钱,送寒衣活计。 第四十四章 重回大魏 夏日风光,花红柳绿,梁京内外,相较于暮冬时节,格外的热闹繁华,时隔多年,李锦再次策马进京城,心中感慨颇多。 有金吾卫的腰牌在,李锦自然是不用排队等进城的。 李锦和卫所门口的两头狻猊没啥交情,故而其也只有老老实实的递上腰牌,请它们过目。 李锦一看到这两玩意儿,就心惊胆战的,动不动就张着血盆大口,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你,谁也不知道其心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保不齐今天它们心情不好,就拿来人当了点心。 狻猊和那条泥鳅精不一样,按体积来说,那泥鳅精比它们两个,看着大不少,但它再大,也是个废物。 泥鳅口小,嘴里还没有獠牙,样子不怎么唬人,这两头狻猊的獠牙,都快比李锦的手臂长了,谁看见心里不慎得慌。 好在今天这两头狻猊的心情也不错,没有过多的为难,逗弄李锦,李锦腰牌一递上去,其中一头狻猊睁开眼睛看了看,便就又开始闭目养神了。 狻猊如此行径,李锦立马就理会意思了,这是自家已经通过了。 其收了腰牌,快步来到卫所大门,推门迈步就进。 他一推门,眼前就一片灰蒙蒙,什么都看不清,两只脚刚进门,久违的头晕目眩之感,便来临了。 等他身形稳定之时,其已经出现在了一个大院之内了。 这院中站岗执勤的兵丁不少,个个都是怀有修为之士,李锦一出现,他们把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李锦一见这场景,先没说话,左右看了看,一见正中房梁上,雕刻着一条巨蟒,其心里就知道自家来到了哪里。 “几位军爷,都是自家人,我是咱们六部金吾卫李锦,今日归队,有事求见巳蛇大人。” 李锦也不知道,在场院里这么多守卫哪个管事,其索性就转圈客气了一下,表明身份,拿出腰牌,等人搭话。 李锦话音刚落,就有一名兵丁,走到他的面前,接过腰牌,稍微查看了两眼。 “原来是外勤的弟兄,你们辛苦了,今日正好巳蛇大人就在卫所,你且稍等片刻,我前去给你通报一声。” “有劳,有劳!” 别看这些兵丁守卫,架势挺唬人,但说话却很客气,有大门外狻猊鉴别真假,他们看李锦腰牌也就是例行公事,做做样子。 人家客气,李锦自然也不能不识抬举,其在抱拳回礼,接过自家腰牌的同时,就给那名来搭话的守卫手中,递了一块五十两的足金。 守卫兵丁接过足金之后,先是愣了一下,和李锦对视了一眼,然后立马将金子收进袖子里,转身直奔后院。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那名替李锦禀报的兵丁刚走,李锦就自来熟的,挨个凑到了每个兵丁的近前送金子。 “兄弟,辛苦啦辛苦啦,这么热的天,还在卫国尽忠,都不容易啊!” “哎呀,兄弟你的外功练得真棒,这身子骨,寒暑不侵了都。” ……… 出于军纪,这些兵丁守卫,没一个和李锦搭话闲聊的,但他们收金子的手速,却是一个比一个快。 如果不是特殊原因,或者脑袋没病的话,哪个有好出身的修士,愿意来当金吾卫? 真要是忧国忧民,又有本事,做个一方镇守,岂不美哉? 李锦深知这些修为不高,当兵吃粮的守卫无奈,一锭五十两黄金,足够一个普通三口之家,半辈子不愁的了。 不是所有人修行都是为了成仙,大多数底层苦哈哈们,不过就是为了多赚点银钱罢了。 这东西有一个人收了,院内其他人不收就是不合群,都不用李锦如何,那不合群的人,之后自然会被众人排挤,穿小鞋,没办法都手“脏”了,你装清高,那大家就会想,是不是你要举报他们。 李锦这个“散财童子”也不是白当的,等那个传讯兵丁回来的时候,李锦已经在院里弄了一把春凳坐在上面了。 “李大人,巳蛇大人唤你进去。” 那个报信兵丁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和他一起来前院的,还有一名婢女。 这名说话的婢女,李锦认识,正是当年他初到南疆军营时,接引他的蝶兰姑娘。 “蝶兰姑娘,久违了,还要劳烦姑娘亲自跑一趟,实在是李某的罪过。” 李锦说着话,连忙起身来到蝶兰的近前,蝶兰没搭他茬,只是一引身,前行往后院走去。 李锦见此急忙跟上,但他在临走之前,还和前院的二三十个兵丁,抱了抱拳,金子可不能白送,交情需要维系着,要不然他刚刚和蝶兰说得话,是说给谁听呢? 前院后院之间还是有一些距离的,其中间道路都是小径通幽,并没有兵丁守卫。 这里可以说是巳蛇的办公地点和在梁京的居住地点。 修士的世界和凡人的世界相对比,最大的差异就是个体实力的大幅度增强。 当几万几十万人,都打不过,弄不死一名,元婴,金丹修士时,浪费人力又没用的安保工作,就只会成为面子工程。 “脸”一般都是长在前面的,所以前院那几十名,外表盔明甲亮的兵丁,已经完成了充门面的任务了。 后院是“大佬”们的私人领地,空间,自然就不需要有太多世俗牵绊,繁文琐节的东西了。 一路上李锦都没再多说一句话,蝶兰亦然。 两人走到一处凉亭旁,巳蛇正在那里观鱼品茶。 其周围没有一个弟子侍女,当年李锦在南疆大帐中,初见她时,其身旁的俊美郎君也没了踪迹。 此时的巳蛇,身着白色连衣裙,姣好的面容上,写满了天真童趣,如果李锦没见识过,她在饮马河畔,暴躁的“女巨人”形象,或许真会以为她就是一名,感性美丽的邻家大姐姐。 “属下李锦,参见巳蛇大人!” 巳蛇对于单膝跪地,抱拳行礼的李锦,没有太多理会,其现在只在乎她面前池塘里养的金鱼锦鲤。 也不知怎么了,本来阴凉的后花园,忽然有一块地方“阳光普照”,李锦好巧不巧的就身处其中,其低头跪倒在地,不到一刻钟,全身衣物都已经被汗水打透了。 以李锦现在的肉身修持,早已经达到了真正寒暑不侵的境界了。 第四十五章 互利互惠 李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都要被“阳光”晒得晕厥过去的时候,巳蛇终于喂完了其手中碗里最后一点鱼食,坐在石凳上,端起茶碗,缓缓的开口道。 “你倒是好本领,身中我噬心咒十年,竟然没死没疯没残,修为还提升了不少,也算是个人物,现如今怎么舍得回来了?你不是一直畏我如蛇蝎,唯恐避之不及么?” 巳蛇的声音,软软糯糯,但句句都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插李锦的咽喉。 李锦此时,定了定自家的心神,瞟了一眼手臂上的盘蛇刺青,急忙从自家鲸囊中,将离合五云圭给拿了出来。 “回巳蛇大人的话,属下对巳蛇大人的仰慕之情,宛如滔滔江水,之所以多年未归,就是为了给巳蛇大人您寻找宝物,此次归来,就是特意献宝的。”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李锦自从出生到现在,就不知道自己还有“脸”这种东西。 巳蛇虽然明知道,李锦说得是假话,但依旧很高兴。 她高兴不是因为李锦的奉承,而是他手里的离合五云圭。 似这种成名已久的宝物信息,大魏都有所收集记载,其档案就放在金吾卫的卫所中。 巳蛇是天干地支中的一员,在金吾卫手握重权,掌一部之兵马,又岂能没看过那些档案呢? “呈上来!” 巳蛇这句话,对李锦犹如天籁之音,其听到后,急忙起身弯着腰,低着头,前趋几步,将离合五云圭呈到巳蛇的面前。 待巳蛇把离合五云圭拿过去的时候,李锦又赶紧,缓步后退,重新单膝跪倒在石阶之下。 巳蛇将离合五云圭拿在手中,细细把玩品鉴了一番,确认是真品无疑,其神色中就更加欣喜了。 她试图驱使离合五云圭,但因其中还留有余英男的气息,巳蛇擅自动用,就遭了离合五云圭的小小反噬,那墨绿精光一闪,却是把她的玉手给刺得鲜血淋淋。 “小姐……” “不必惊慌,只不过还未加祭炼罢了,也是我一时心急,没什么大碍。” 一旁的蝶兰一见巳蛇手掌受伤,立马就要过去给她包扎,检查伤口。 却是被巳蛇摆了摆手,拦了下来,其手中指诀变化,在离合五云圭上,施加了几个封印,墨绿精光隐去,露出了原本的石圭模样。 在这个时间里,巳蛇受伤的手掌,也已经完全恢复如初了,连一丝疤痕都看不到,若不是地上还留有点点血迹,那李锦都会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我记得你老家是旬阳县的?淮安府有个镇府的缺,你去补上!不能总让那些世家子弟,坐享其成,有时候也该轮到你们这些为国效力的寒门中人享享福了。” 巳蛇这一句话,让李锦愣了一下,他还是低估了巳蛇手中的权利。反应过来的李锦赶紧磕头谢恩。 “多谢大人栽培!” “嗯,蝶兰送他出去!” “是,小姐!” “属下告退!” 李锦起身倒退着离开了巳蛇的视线,其现在再和蝶兰一起走,就没有之前那么的拘谨了,李锦一边走,一边用衣袖给自家擦汗,蝶兰见此,却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噗嗤”一下,乐出了声。 “这些年在山野之中,待久了,礼数忘却许多,唐突了姐姐,还望多多海涵,多多海涵。” 蝶兰这一笑,李锦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倒不是他突然开始要“脸”了,而是面对巳蛇的贴身侍女,他肯定是要给足面子的。 “拿去擦擦!你这小嘴倒是真甜,姐姐,姐姐的叫着,却是不见得掏出一些真心出来,合着我在你的心里,还不如前院那些苦哈哈的士卒们呢?” 蝶兰递过来自家的丝巾手帕,随口说了一句玩笑话,让李锦脸上的汗,“哗哗”如流水一般。 “咳,咳……” 李锦现在看着蝶兰的丝巾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这般踌躇尴尬的样子,再次把蝶兰逗笑了。 “嘻嘻嘻,真是个呆子!” 蝶兰一边笑,一边将手中丝巾一抛,直接贴在了李锦的脸上。 李锦顺势接过这丝巾,象征性的擦了两下,暗自一咬牙,便将丝巾收入了自家怀里,紧接着从鲸囊中,拿出一套女子的衣裙。 “我这人修持不到家,体态不净,污浊了姐姐的香帕,待我回去好好清洗,焚香几日后,再把这丝巾给姐姐你送回来。 姐姐你不要怪我,不识趣,这见面礼,弟弟也是准备了好久,只是上面有些瑕疵,怕配不上姐姐,方才犹豫至今。” 李锦说着话,将手中的衣裙,递了过去,蝶兰先是没当回事的接过来,刚想打趣几句李锦,但她这么一细看手中衣裙,眼神中瞬间流漏出惊讶之色,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还是被李锦注意到了。 “这身衣裙太贵重了,可不是我们这做丫鬟享受起的,李镇府,还是拿回去!” “哎呦,姐姐这是说得哪里话?咱们这哪有什么丫鬟不丫鬟的,就是弟弟送给姐姐的一点心意,这衣裙上,有些破损,还得劳烦姐姐你巧手自补一下。” 一个假推,一个真送,蝶兰和李锦因为这件衣裙,就算搭上了关系。 这也是蝶兰今日给“口”了,若不是其先赠丝巾,引话头,李锦就是提着猪头也找不到庙门啊。 至于这衣裙的品相,李锦还是有一些信心的,他从沙红燕死尸上扒下来的玩意儿,岂能差得了? 相比于峨眉弟子,弄死沙红燕之事,李锦根本就没放在心上,顶多就是可惜了她的容颜罢了。 特别是在燕赤霞口中,知道了丌南公,在之前的天地变动中,天劫时间提前到来,直接受劫身死了,李锦便更没有顾忌了。 峨眉也是够狠的,丌南公刚死没几年,他们就派人出来替李英琼了断因果。 纵然现在李锦站在了峨眉的对立面,但就算当日沙红燕不死,他也不可能和这女人,扯上什么关系。 这娘们儿,本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爱惹事也就算了,还没脑子,心肠毒辣,攻于算计,最重要的是,薄性无情,丌南公因为她,可没少吃亏。 李锦若是真和沙红燕掺和在一起,那他以后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第四十六章 你来我往 李锦和蝶兰说说笑笑的来到前院,直接把那帮站岗的兵丁给看傻了,这些人常年在这里驻守,可没见过六部有谁和蝶兰,在明面上这般亲近呢! 刚刚李锦进去时的客套,让这些守卫还心存疑虑,此刻归来时的“欢声笑语”,却是坐实了巳蛇跟前红人的身份。 “这是淮安镇府的腰牌,你带上直接去淮安府上任就行了。” 蝶兰也是很配合李锦,当着那些守卫的面,给李锦发镇府腰牌。 半天前李锦还是金吾卫中的无名小卒,半天后他已经是大魏的封疆大吏了。 这等晋升速度,如何不让那些前院守卫,羡慕,嫉妒,眼红。 蝶兰此举,也是有意为自家小姐,千金买马骨。 李锦接过蝶兰手中的腰牌,蝶兰的手指还顺势在李锦手心上,调皮的画了一个圈。 李锦还没来得及为这个“诱惑”欣喜,其就看见自家手臂上的噬心咒,样子改变了。 从之前的一条蛇,蛇头吃蛇尾,变成了九条蛇相互缠绕,单从外表看,根本看不清哪个蛇头,吃哪个蛇尾。 李锦见此,其表情瞬间就僵住了,他想强颜欢笑,但实在是笑不出来。 本来他这次为了打消巳蛇的疑虑,故意把替身木人放进了鲸囊里,甘愿受噬心蛇咒的要挟,想要赌一波。 直到刚才,他的结局都挺不错,就这加重的噬心咒,让李锦整个人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锦弟,还没分开,就舍不得姐姐了?放心,过段时间,姐姐会找机会去看锦弟的。哦,对了,这个是姐姐给你留得一点小记号,锦弟可不要打什么鬼主意呦!要不然真的会死人!” 蝶兰的柔声细语,在李锦耳边就是催命符咒。 事到如今,李锦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先脱身,从长计议。 李锦临行前,还不忘冲着这些侍卫抱了抱拳,然后在蝶兰用令牌,启动阵法时,李锦是越想越气,索性就大胆出击,一亲芳泽,轻啄了一下蝶兰的红唇,紧接着玄光一闪,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他就回到了卫所大门之外。 “两位大哥,借过,借过!” 李锦可没有昏头,其在嘴里碎碎念,警惕狻猊动静,然后趁对方没睁眼之际,火速“逃离”了卫所大门。 “这两个娘们儿,一个比一个狠。” 李锦策马出城,小声嘀咕。 巳蛇和他都是聪明人,巳蛇没有问他离合五云圭是从哪来的,因为只要是金丹,元婴修士,傻子都知道,这玩意儿在余英男手里。 别人的法宝,出现在她的地盘上,肯定不可能是人家亲手送给她的。 李锦将离合五云圭交给巳蛇,就是为了让大魏,替自己扛住峨眉,巳蛇接了这宝贝,那就是同意了。 至于蝶兰又给李锦加重了咒印,李锦也能理解,今时不同往日,所以巳蛇不能让李锦跑出自己的手掌心。 之所以李锦临走时,敢占蝶兰便宜,一方面是吃定了巳蛇现在不会杀自己,毕竟那可是蜀山峨眉,别说巳蛇了,就是大魏都没有几分把握能扛得住。 留着李锦,就是留个台阶,真到时候,大魏扛不住峨眉了,就拿李锦顶缸背锅,双方在顺坡下驴,皆大欢喜,左右她巳蛇不怎么亏。 第二个方面,就是李锦单纯的气不过,看着蝶兰姿色过人,想占点便宜罢了。 也不能怪李锦如此,他这波出了大血,可没想到巳蛇,蝶兰这对主仆,做事绝的很,礼照收,事只办一半。 这现在放李锦出城去淮安府,说白了不就是去“坐牢”么? 也不知道淮安府的城隍,是否战死在了南疆,如果是的话还好,后补的神祗,没那么快站稳脚跟,李锦还可以跟他玩一玩。 若是没战死,李锦这次可就吃大亏了,城隍都是朝廷册封的,是大魏嫡系,李锦一个新来的镇府,几乎就处于完全被架空的位置。 这样的情形也是李锦之前没想到的,他之前就想着送完“礼”,继续在梁京的卫所里面混,甚至他都做好了会被巳蛇带在身边的准备。 要不然他也不能那么着急和那些守卫拉关系。 谁曾想巳蛇手里的权利这么大,直接用一个封疆大吏的位置,换李锦老老实实“坐牢”。 李锦也想过再从大魏溜走,让巳蛇替自己背“死锅”。 到时候峨眉来人,巳蛇顶不住,又找不到自己,就只能咬牙忍了,极大可能还得倒贴一些,而且李锦这样一来就也能安全了。 只可惜,他从出了梁京之后,就开始试着将九头噬魂咒,转移到替身木人。 但每次不仅是徒劳无功,还会让李锦享受一刻钟中的万蛇噬心之苦。 连续试了三次,李锦不敢再试了,这九头噬魂咒,他每试一次,发作的威力,就要加强一些,而且这个咒,不仅对肉体有效,对神魂更是厉害。 三次已经差不多是李锦现在的极限了,若是李锦再试个一两次,他就要神形俱灭了。 ————分界线———— 梁京金吾卫,卫所六部后花园凉亭内,蝶兰和巳蛇对面而坐,其手里正把玩着一枚令牌。 “嘻嘻嘻,这位小弟弟的肉身锻炼得真结实。” 蝶兰看着令牌上显示的“三”字,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岂止是肉身好,我看他的胆子也够大,敢光明正大调戏兰姐你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巳蛇喝了一口茶,调侃起了蝶兰。 “死丫头,现在都敢编排起你姐姐了,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蝶兰闻听巳蛇的调侃,其见令牌半天没有动静,便将其收了起来,然后一边假装凶狠,一边对巳蛇的腋下,肚皮,脖子,发起了“猛烈进攻”。 “好了,好了,我投降了,我投降了……” 姐妹两个玩闹了一会后,蝶兰率先告饶了,其趴在石桌上,娇喘连连,面色红润,无力地摆动着双手。 “小妹,说真的,你不会真想收下那个离合五云圭?” “有何不可?峨眉根基在中洲,这里只有幻波池别府,那个杀星不出来还好,她若是出了幻波池替她师姐妹出头,恐怕还没等到大魏,那些和她有过节的修士,便会成群结队袭击幻波池别府。” 巳蛇也喘息了一会,喝了一口茶,给自家顺顺气,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还是小心为上,李英琼当年的实力,福缘就不容小觑,两世杀星,手段狠绝,那些小鱼小虾未必敢出头。” 蝶兰言语当中还是充满了担心。 “姐姐不必忧虑,我已经收到了消息,近期狼青山聚集了大量的旁门左道,已经和峨眉的小辈起了冲突,我估计那杀星一时半会还来不了大魏,真到事不可为之时,大不了将这离合五云圭,还给余英男也就是了。” 巳蛇说到这里,很是气定神闲,她既然敢收李锦的东西,自然就是有一些计划的,傻子可不能年纪轻轻就修炼到金丹境界,还在大魏手握重权。 第四十七章 荣归故里 月明星稀,荒郊野岭,几具身带大魏镇守腰牌的修士,安静的躺在地上。 还能站立在场的一名大魏镇守,是位出家僧人,其手持长柄大刀,周身微微泛起金光,嘴里喘着粗气,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三个妖鬼异类。 “呆头,别吃了,没看见那边还有一个和尚还活着么?” “金,金,雕,呆头饿,饿……” 人身鸟头,背后生双翅的金雕,用腿踢起路边的小石子,将身高三丈,膀大腰圆,青面獠牙,独眼四耳的呆头手中,血肉模糊的尸体残肢,打掉在地上。 “行啦!金雕你也别欺负呆头了,独眼饿鬼什么时候,能不吃血肉?更何况还是修士的血肉。呆头去,将那个和尚结果掉,这些都是你的。” 一位身材矮小,有些罗锅,样貌普通的老者,背着手,给一旁的同伴打圆场。 “邹老怪,你倒是好心,是不是听那些道士讲法时间久了,受感化了?” 金雕回嘲了罗锅邹老怪一句,脚下又踢了一颗石子,将地上躺着的,还有一口气的道士脑袋,给打了个粉碎。 “呵呵!唉!可惜喽,呆头又少吃了一口,这个青阳山道士,心地还是不错的,胸中颇有几分点墨,其脑袋应该很好吃的。” 邹老怪叹息一声,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回道,好似金雕刚刚杀死的,不是曾经和他朝夕相处百年,终日为他讲法,只为拉他回头的良师益友。 就在邹老怪和金雕二者闲谈的时候,呆头出手了。 其两只大手,往地上一吸,便有无数土石汇聚而成两柄数斗大小的巨锤。 对面的和尚见此,手持长柄大刀,严阵以待。 “呼!” 一柄土石巨锤脱手而出,劲风在沿途的地上,犁出一道鸿沟。 “杀!” 和尚见此大吼一声,手中大刀螺旋横斩,刀气在土石大锤还没有靠近自己之时,便将其化为了齑粉。 还不等和尚缓口气,其脚下地面,忽然变成了一片泥沼,和尚见此,想要纵身腾空,但从泥沼中,伸出的无数腐烂人手,却是将其紧紧抓住。 “金刚伏魔!” 随着一声大喝,和尚体外金光大盛,只一瞬间便将周围所有的腐烂人手清理干净。 “普救寺的大和尚要死了。” 与邹老怪声音一同出现的,是呆头的壮硕身体。 在大和尚对付腐烂人手时,呆头已经趁机来到了他的面前,面对呆头的大锤,和尚的基本功还算扎实,大刀上撩,再度将这柄大锤也化为齑粉。 “砰!” 在齑粉的灰尘烟雾中,钻出来一条充满腐臭的粗壮手臂,如小磨盘一般大小的拳头,重重打在了和尚身上,将他的身体击飞出五六丈远。 虽然和尚已经尽力用佛法防护了,但他被打到的胸膛,还是肉眼可见的塌陷下去一块,本来金灿灿的大脸蛋,瞬间黑气涌现,这是尸毒入体的征兆。 此时节,和尚根本无力再战,只能全力抵御尸毒,护住心脉。 但呆头可不会等他慢慢恢复,其身形闪动,再次来到和尚的面前,痴傻的表情中,透漏出无尽的残忍。 呆头的拳头再次打出,和尚单掌合十,口诵佛号,长刀立于身旁,已经准备安静的等死了。 “喂,大家伙,山下的两个村庄是你屠的么?” 和尚等待了好一会,呆头的拳头却始终没有打在他的身上。 在呆头的大脑袋上,不知何时,一个身材单薄瘦弱的年轻人,扛着一个被白色布条包裹严实,比他还高的“货物”,语气平静冷漠的质问着身下呆头。 在场所有修士都不知道,也没有看清,这个年轻人是怎么来的,从哪来的。 一阵山风吹过,年轻人丝带上的腰牌,随着翻转起来。 “大魏!” “镇府!” 无需年轻人多言,腰牌上正反两面的字样,已经替他表明了自家的身份。 “呆头,你在干什么呢?还不快赶紧解决掉他!” “金雕,你还没看出来么?呆头他现在根本动不了。” “怎么会,怎么……” 金雕想要反驳邹老怪的话,但他在看见,面对自己的命令,依旧熟视无睹,还在保持出拳模样的呆头,便突然语塞了。 “眼力不错,姜还是老的辣,困仙咒,一个小玩意儿,不值一提,在下新晋大魏淮安镇府李锦,几位这大半夜的不睡觉,闹得是哪出啊?” 李锦一边平和的问话,一边从呆头的大脑袋上,潇洒的跳了下来。 其慢慢向邹老怪,金雕身边走了几步,其身后一颗硕大的鬼头,便突然掉了下来。 喷涌的鲜血,皆被李锦外放的真气,挡在了外面,还没换新官服,他这身旧官服,可不能弄脏了。 看见呆头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邹老怪和金雕的瞳孔,都紧紧的收缩放大了数次。 “退!” 邹老怪迅速判断出了局势,冲着金雕喊了一声,便倒退着向后面跳走。 金雕听了邹老怪的话后,背后双翼一张,腾空而起。 “别飞……蠢货!” 邹老怪的提醒之言,刚刚出口,三道雷霆接踵而至,不分先后打在金雕身上,只一瞬间,就将其劈成一堆焦炭渣渣。 “布雾!” 同伴的接连身死,让邹老怪越发的心惊胆寒,其指诀连变,一口气吐出覆盖方圆百丈的浓雾。 这浓雾不仅隔绝修士神识,还可以迷惑修士的五感,算是一个进阶版的鬼打墙。 “呵呵!地煞七十二术都弄出来了,有些本事啊!” 李锦看着眼前的浓雾,淡淡一笑,并没有深追,只是将自家的单掌握成了拳头,然后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便转身来到那名受伤的僧人身边。 “大和尚是淮安哪里的镇守?可有法号?” “马安县五欲和尚。哎呦!” “以我精血,助汝启灵。通幽入府,莫不敢当。同心同思,交替罔顾!” 李锦一边和五欲和尚闲聊,一边并指如刀,扎进他的身体里,划破他的心脏,取出一点干净的心头血,然后快速施法,以“李代桃僵”之术,将五欲和尚的伤势,转移到纸人身上。 “多谢李镇府搭救。” “都是同僚,不必如此,你方才身上大半都被尸毒侵染,我这术法需要干净血,故而鲁莽,还请大师勿怪。” 李锦说完,挥手引火,将那充满腐臭味道的纸人,给烧了个干净。 第四十八章 三家分晋 “什么大师不大师,鲁莽不鲁莽的,洒家肚子里没什么墨水,李镇府不必和我这般文绉绉的,洒家刚刚命都差点丢了,还在乎些许疼痛么?” 五欲和尚倒是洒脱的很,其提起大刀,活动了一下筋骨,确认自家已然痊愈后,对李锦很是感激。 “刚刚洒家还能撑一会儿,李镇府你放走了那个邹老怪,却是给自己留下了天大的隐患,若是等那人带着援兵来了,李镇府恐怕还要有一场苦战。李镇府……” 五欲和尚还待继续说些什么,却见其眼前的浓雾,被山风吹散了,不远处邹老怪尸体的残骸,就那般随意丢弃着。 李锦走到一棵大树旁,并指如刀,猛击下去,大树应声而倒。 “五欲大师,淮安出了什么事么?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残暴之徒,我观这战斗痕迹,想必你们这几位镇守,和他们斗法时间也不算短了,为何不见有其他人增援呢?” 李锦一边修剪着刚刚放倒的大树,一边头也不抬的询问道。 “唉!还不是被那些世家,门派闹得?为了一个淮安城隍的位置,都已经打了快十年了。” 一提起这事,五欲和尚就是满脸怒气,其长叹一声,坐在地上,恨不得大骂朝廷一顿。 “竟有此事?朝廷难道不管么?淮安府也不算是什么风水宝地,大家争个城隍干什么?” 李锦一听事态这么严重,直接放下了手中活计,严肃的向五欲和尚询问道。 “今时不同往日,李镇府怕是很多年不在大魏了?东初煞气在大魏,大魏煞气在淮安,大魏全境一共有三十六处煞穴,只淮安一府便占了九处。 前些年有妖邪作乱,解开了不少煞穴封印,大魏皇帝为了快速稳住局势,就将自家的国运和煞穴封印联系在了一起,他们哪里是争城隍?他们是在争大魏的实际控制权,是要掌控整个东初洲。 朝廷也不是一点不管,这不是派你来了么?李镇府你已经是洒家见过的第六任淮安镇府了。” 五欲和尚虽然吃惊于李锦的实力,但还是对李锦未来的前途并不怎么看好。 “妈的!” 李锦听完后,恨恨的骂了一句,便再次开始了手上的木工活计。 “斗了十年,小势力都被打得差不多了,现在淮安府就只剩三家争霸了。这邹老怪三个就是三家中的东初洲北岳山神的小儿子,廖镰的人马。你今日杀了他们,就是和廖镰撕破了脸,李镇府还要早做打算啊!” 五欲和尚感激李锦救自己一命,倒是很为李锦“着想”。 “呵呵!大和尚你倒是好心,但不知其他两家都有何背景啊?他们这么打下去,都十年了,怎不见淮安府有煞气爆发的迹象啊?” 李锦笑了笑,反问了两句,手上的木工活计,他做得还是很认真的。 “这在咱们淮安倒不是什么秘密,你随便问个修士都知道,另外一家是岭南柳家,柳家是修真世家,在整个东初洲都算得上是一流势力,此次争夺城隍的还是上代家主柳杰,所以柳家投入的人力也是三家中最多的。 最后一家是西海无量山的无量老祖座下三弟子韩点点。无量山经营西海航线多年,是东初州,西坠洲,南正洲,三州的海运必经之路,富得流油,天材地宝,灵丹妙药堆积成山。 听说这个韩点点也最是受无量老祖疼爱,早年其因为误入秘境险地,折了肉身,本来无量老祖是想护着他转劫重修的。 但这个韩点点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声称转世之后,我就不是我了,下大毅力要以阴魂之身,修成能渡天劫雷火的鬼仙,想做第二个赐福镇宅圣君,这些年无量老祖为了他这个宝贝徒弟,也没少下力气。 这次争城隍,他们无量山出的价码最高,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韩点点虽然手底下人不多,只有十人,但却个个都是以一顶百的高手。 至于没有煞气一事,原因就太简单不过了,大家是要借此掌握大魏,控制东初,并不是要唯恐天下不乱。 在大家下场的时候,就订下了不许金丹,元婴等高阶修士,直接出手的规矩。 那等修士,真在淮安府打起来,那整个淮安府早就成了一片死地了,就连大魏全境都要受到波及。 这天上,每时每刻都有不下五位元婴修士的神识,在淮安府全境来回扫荡。 凡是不守规矩,想挑战一下的,现在都成了大魏皇室,尚方万民剑下的亡魂了。” 五欲和尚说起这些“八卦”事情来,那是头头是道,一点没有刚才等死之人的做派了。 “哈哈哈!大和尚好见识,但不知你是属于哪家呢?” 李锦捣鼓了半天,砍了两棵大树,做了两大一小,三副棺材的轮廓,稍稍在细加工一些,上个漆,就能拿出去卖钱了。 修炼之后给李锦最大的感触就是,干木匠活,打造棺材的速度快了很多,寻常木料根本用不到工具。 “我?我哪家都不是,若不是那青阳道人,姑息养奸,不听洒家之言,岂会有今日之祸?李镇守你打棺材做甚?被独眼饿鬼咬过的尸骸,都中了尸毒,入土要不了多久就会尸变,成为不死不活,没有神智,只知道吃血食的尸鬼。 虽然洒家和这青阳道人有些交情,但我还是主张将其火化,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五欲和尚说完,怕李锦阻碍,直接单掌一推,以体内真气引火,将地上那几具镇守的尸体,点燃起来。 本来五欲和尚还以为,李锦见此一定会阻拦,但他没想到,李锦竟然连看都不看,其径直向另一棵树木走去,继续伐木造棺。 “这尸首都没了,李镇府怎还要造棺?” 五欲和尚不解,摸了摸自家的大光头,向着李锦询问道。 “修士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生死存亡,各安天命,他们几个又和我非亲非故的,这棺材本来也不是给他们打的,你不烧一会我也要烧。” “那李镇府这是……” “唉,这是给山下被他们屠了的村民准备的,两座村庄,共计六百多口人,总得有人伐送不是?给不了他们全尸,给他们一人配个好棺椁,也就是了。刻上镇尸符,拔拔余毒,我保准他们不会起尸。 咱们腰间挂着的木牌,我只知道它叫保境安民牌,其他的什么镇守,镇府,我听着总是差点意思!” 李锦说完,五欲和尚默然。 第四十九章 锦衣夜行 李锦和五欲和尚在青阳山中,忙活了五六天,才将山下的两庄村民,全部安葬。 要说起做法事超度,佛家道家各有千秋,只不过李锦的法事也是半桶水,以往没有别人,他自己一个也就全包了,现在有了和尚在身边,不用白不用。 五欲和尚的地藏王经,念的是真不错,这不是李锦替他吹,而是前来接引回魂的鬼差,和李锦说的。 回了淮安府就是到家了,这里的鬼差,或多或少都认识,听说过李锦,就算不认识他,也认识“交际花”张永。 当年李锦弄得托梦买纸,影响远比他自己想象的大。 “这是地煞七十二术之一的布雾,青阳道人当初就是凭借的这手绝活,混了个镇守,我留着没啥用,念经砍人洒家在行,勾心斗角我不行,今天就把它送给李施主你了,希望你活得长久一些,别让它在此界断了传承。” 五欲和尚看着李锦,给几百座村民的坟头上,一一摆放祭品,其心中感触良多,他走到李锦身旁,从怀中拿出那本纪录“布雾”之法的小册子,在云淡风轻的诉说中,毫不在意的将其扔到了李锦面前。 李锦听见五欲和尚的话后,愣了一下,再为地上的酒杯斟满后,便将“掉落”在地的“布雾”册子,捡了起来。 对于五欲和尚身怀“布雾”书册的事情,李锦并不感觉惊讶,但他惊讶于五欲和尚,竟然会这般轻易的将书册给了自己。 连邹老怪都会“布雾”之法,五欲和尚只因青阳道人一道传讯口信,就能出山趟浑水,这份交情,在青阳道人遭受邹老怪“背刺”时,他那份传承。不托付给五欲和尚,又能托付给谁呢? “大和尚,你那备份这么快就抄好了?” “呵!你这厮真是气人,洒家好心将秘术书册转赠于你,你却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反而管起洒家的闲事来了。” 五欲和尚面对李锦的询问,佯装嗔怒,从怀中又掏出来一本小册子,随意翻开几张,上面的字迹很是“新鲜”。 “哈哈!大和尚勿恼,修真界混迹多年,我只见过拼了命争抢秘术法宝的,这主动往外送传承的,倒是头一次遇到,你这大和尚真是奇怪得很。” 面对五欲和尚的恼怒,李锦毫不在意,其就地坐在,某个死去村民的坟前,微笑调侃。 “呵呵,洒家奇怪?我看你李锦才怪异,淮安府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你这个新任镇府,不赶紧去府城上任报道,和那几家周旋,反而在这给死去村民,办丧事,打棺材,要洒家说,这大魏镇府修士中,你应该算是独一份的大奇葩了。” “大和尚你也知奇葩之意?” “奇葩逸丽,淑质艶光。” “哈哈……李某权当是大和尚你在夸我了!” 别看五欲和尚,长得五大三粗的,但若是论逞口舌之利,他还真不服李锦。 “我也是第一次见喝酒吃肉,手拿关刀砍鬼怪,大半夜连跑好几百里往返路程逛窑子,没钱就当袈裟的和尚。” 李锦和五欲和尚,你来我往,唇枪舌战,谁也没讨了便宜去。 一时起了话头,两人从清晨聊到黄昏,金乌西坠,玉兔东升,还有些意犹未尽。 “大和尚,好好回你的普救寺待着!红尘不适合你,小心点,别送了命,下回再等死的时候,可没有我及时救场了。” 李锦笑言几句,不等五欲和尚回答,翻身上马,扬鞭启程,直奔旬阳县。 五欲和尚借着星光点点,望向李锦背影,嘴里小声嘀咕道。 “回个狗屁普救寺,哪个寺庙收我这样的和尚?真他娘的当洒家是降龙罗汉下凡了?” ——分界线—— 旬阳县衙内大堂上,一位尖嘴猴腮,身材短小,歪带乌纱,着鲜红道袍的修士,正在案牍后太师椅上瘫坐。 身旁两侧站立着十几个容貌不错的凡间女子,她们手中捧着各色佳肴美味,瓜果梨桃,等待着道人的享用。 “大王,大……” “呃?” 就在道人,百无聊赖之际,从门口跑进来一个小厮,其刚刚出言,便发觉自家居中的大王脸色不对,故而急忙改口道。 “刘大人,属下有要事禀告!” “讲!” 尖嘴猴腮的“刘大人”,咬了一口侍女递过来的蜜桃,觉得无味,便扔到了底下,跪在地上的小厮头顶,对于小厮的禀告,其也是很不耐烦。 “是,回刘大人话,少主旨意,让咱们即日起退出旬阳县。回北岳涪陵山去。” “什么?少主旨意何在?” 刚刚还享受奢华,一脸“生无可恋”的刘大人,一听到这个消息,瞬间就从椅子上,跳到了县衙桌案前,干枯的小手,一把抓住报信小厮的衣襟,不敢相信的质问道。 “属,属,属下……” “刘毛子,少主旨意在此,你有异议?” 正当报信小厮,被跳下来的刘大人,吓得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整话时,从大堂外走进来一位怀抱宝剑的冷艳少女。 刘大人刘毛子,一见这冷艳少女,立马松开了小厮的衣襟,刚刚趾高气昂的神色,随之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满脸谄媚。 其搓了搓自家干枯的小手,快步来到冷艳少女的面前笑道。 “今天外面是吹什么风,竟然把冯晴姑娘,吹到我老刘这里了?冯姑娘请上座,上座。” 冯晴对于刘毛子这副贱样儿已经见怪不怪了,其用手扇了扇鼻前的凉风,柳眉一皱,不耐烦的说道。 “刘毛子,你离本姑娘远点,你身上这股尸臭味,我闻着恶心。少主让你回老家去待命,即刻就走!” 冯晴说完后,刘毛子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其身形也没有后退,反而不自觉的还要往冯晴身旁凑合。 “嚓!” 冯晴怀中宝剑出了半鞘,刘毛子“噌”的一下,就飞到了房梁上,其双手连摆,口中告饶。 “冯姑娘息怒,姑奶奶息怒,我这不远万里,从涪陵山赶到淮安府,来给少主效力,这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少主英明,不能说让我走,就让我走啊! 现在眼看着那骚狐狸的结界就要破了,富水镇煞穴唾手可得,少主此时赶我老刘走,这不是让我白忙一场么?还请冯姑奶奶,看在我一直鞍前马后的孝敬份上,替我在少主面前,美言几句,宽限些时日也好。” “好呀!既然你不想走也可以,少主还有第二道旨意,若是你刘毛子能在旬阳县再待满一个月,少主就把旬阳县划给你,你以后带着你的鼠子鼠孙,怎么折腾都行,全县百姓,不禁生杀!” 冯晴看着刘毛子这个德行,手腕一转,宝剑回鞘,传达完旨意,其是一刻也不想久留,直接转身就欲出门。 “且慢!少主此言当真?” 冯晴没有理会刘毛子的追问,只是一道令牌,凌空射在了刘毛子耳朵上面的房梁中。 刘毛子伸出猩红的长舌头,舔了舔自家脸庞因刚刚令牌划过的劲风,而流出的鲜血,其看着令牌上“北岳山神令”五个字,眼神中没有丝毫愤怒,只有无尽的贪婪。 第五十章 近乡心怯 “快,快快,给我使劲打,大王有令,谁能第一个攻破结界,进入富水镇,赏十斤灯油!” 富水镇外,大概有上百个长相各异的妖邪异修,施展手段,攻击面前的结界护罩。 其不远处,李锦端坐在马上,看着这一切,眉头紧锁。 他一路走来,淮安府各县境内十室九空,山林灵气,倒是生机勃勃,但凡人百姓,却是不见几人。 原本李锦以为青阳山下的村庄,就算是最惨的了,现在看来他之前还是太过乐观了。 整个淮安府,现在已经成了大魏境内的法外之地了。 除了有金丹,元婴等高修,不能入场的死律外,对其他的低阶修士,根本没什么制约。 也不知道五欲大和尚是的确不知道,淮安府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还是没跟李锦全交代,怕他直接被吓跑。 “什么人?” 若是像李锦这样,穿着显眼,所处位置显眼,神色气质显眼的“可疑”人物,那些攻击结界的修士异类还发现不了的话,其也活不到现在。 李锦看着马前,手持皮鞭,人身鼠头的妖怪,其眉头就是一禁,虽然他心里,已经颇为暴躁了,但为了了解现在富水镇里的情况,李锦还是耐着性子,拿出自家的腰牌,对着鼠妖回话道。 “本官是新晋大魏淮安镇府,尔等是何处修士,为何在此造次?” 拿鞭子的鼠妖,刚听见李锦的回话时,愣了足足半刻钟,然后回过神来的他,一挥手中皮鞭,大声喊道。 “诛杀妖邪逆党,取其首级者,赏灯油百斤!” “噗!砰!” 那些还在攻打结界的修士,听见鼠妖的悬赏后,连一瞬间的犹疑都没有,就“嗷嗷”直叫的向李锦冲来。 但他们才刚刚,挪动脚步,没走多远,便都整齐的停了下来,这一幕若是有外人看见,肯定会以为这是他们事先排练好的“曲目”呢! 之所以这些异类修士会如此,是因为李锦现在坐在马上,手里正拎着刚刚发号施令的鼠妖脑袋。 而鼠妖的身子,则依旧还“安好无损”的站立在李锦马前。 李锦动作之快,别说在场之中,无人看清,就是鼠妖腔子里喷出的鲜血,都因此让人感觉,好像慢了半拍。 “驾,喔!” 李锦和在场的上百个修士,对视了几息,其便双腿踢了一下马肚,让胯下战马,缓缓前进。 路过鼠妖腔子时,李锦还“好心”的将它的脑袋,重新安装在了它的腔子上。 “砰!” 在李锦越过鼠妖的尸体之后,脑袋得以重新安装的鼠妖,并没有“起死回生”,再度趾高气昂,而是一头栽倒在了地面之上,掀起了一片沙土灰尘,其脑袋更是,“骨碌”出好远,方才停下来。 “踏踏,踏踏,踏踏……” 李锦的马蹄仿佛不是踩在地面上,而是踩在这些修士的心中。 李锦所过之处,目光所及,在场无一修士敢与其对视。 这些异类邪修,少有良善,按理说应该已经见惯了血腥场面,不会被李锦这般轻易吓到。 实则不然,以往他们都是处在施暴者的立场上,耳朵里听见的是弱者无助的哀嚎,今日角色互换,他们并不比,之前他们所屠戮的“弱者”,心里更强大,相反许多还远远不如。 “滚!” 李锦的马停在了结界面前,从他口中轻吐出这个字的时候,李锦的身边,只一瞬间便有五六个异修,四分五裂,血浆横流。 那些原本还在观望,或者心里还有一丝反抗之意的异类邪修,这一次是真的被吓破了胆。 不知是在场之中,哪一位修士率先迈出了第一步,反正在李锦话音落下,他们的“同伴”,鲜血还没有洒完的时候,整个结界外就只剩下李锦一个人了。 处理完这些败坏心情的家伙,李锦翻身下马,整理了一下自家的衣冠,然后面带微笑的牵着马,径直走进了结界内。 刚刚还坚硬无比的结界,此时却视李锦于无物。 李锦牵着马,在富水镇慢慢走着,没有想象中的孩童嘻戏,也没有早年熟悉的叔叔阿姨,大爷大妈,带着惊讶的表情,和他招呼。 沿途的富水镇,只有残败不堪的房屋,随处可见的野狗,野猫。 蜘蛛已经将网,结在了许多房屋的大门上。 路上的青石板,满是裂纹。 李锦脸上的微笑,早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冷漠。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当看到熟悉的街角上空,飘起来炊烟时,李锦脸上的微笑,又重新升起。 长街的尽头,一个身穿黑色官服的阴魂男子,怀抱着一只精神不佳的红狐,伫立门前。 “儿子不孝!” 李锦紧走几步,扑通跪倒在红狐面前,连磕了三个响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当沙哑虚弱的熟悉声音传来时,李锦脸上忽然多了两道泪痕。 在红狐眼里,仿佛看见了,那个手拿罗盘,斜挎布袋,一脸惊愕的少年。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般望着他,也是原形兽身,两只爪子还抱着一颗刚从地上捡到的人头骨。 ——分界线—— “黄老怪,这一次你可一定要拉老兄弟一把,只要我这次度过难关,绝对忘不了你。旬阳县以后你我平分!” “嘿嘿!老毛子,听兄弟一句劝,回涪陵山!邹老怪他们折了的消息,现在整个淮安府的修士都知道了! 他们是你的手下,少主都有意避一下这个李镇府的风头,你又何必自找苦吃呢? 待那个李娃娃,上任蹦哒几天,少主和其他两家谈好了,这个李锦也就和之前的几个镇府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到时候你老毛子再卷土重来,旬阳县不还是你的天下么?” “我就是……” “报……启禀大王!” 旬阳县衙内,刘毛子正拿着一张传音符,在案牍上,大呼小叫,上窜下跳的时候,从外面跑进来一只人身鼠头的小妖。 “说了多少次了,要叫我刘大人,来人!来人!去给我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信都是金丹之下,他还能反了天!” “诺!” 刘毛子的干枯手掌,从鼠妖的脖子上拿了下来,断气的报信鼠妖尸体,还不等落地,便被一旁的差役拖了出去。 第五十一章 送上门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李锦神情沉痛,看着床上的红狐,这一句话,他已经不知道问了张永多少遍了。 一旁的张永,静静的看着李锦,摇了摇头,不厌其烦的缓缓说道。 “胡凤娇和你姥爷当年的情况,几乎如出一辙。我这次来也是想带她轮回,可惜你干娘术数修炼的颇有几分道行,她执意要等你,见你最后一面,拖了这么久,她的元神已经消耗殆尽了。” 李锦听完张永的话后,望着床上自家干娘的尸身,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其驻足了一会儿后,转过头去前院,寻找木材打造棺椁。 没有李锦的棺材铺,这么多年已经名存实亡了,早些时候,还能卖些纸钱,收一收旬阳县其他同行的入伙费。 后来随着争城隍的事情越闹越大,淮安府的大部分居民,都让大魏朝廷,有组织的迁移走了。 剩下的这些,天天打生打死的修士,哪里还会注重棺材的事,他们连自己死后能否投胎都不在乎。 李锦用力敲击着拆下来的门板,他心中有满腔怒火,但不知道向谁发泄。 富水镇的百姓,在乱战初期就都走光了,那些争城隍的势力,根本不会破坏煞穴封印,即使想要破坏,也有全天都盯着的元婴修士呢! 李锦知道干娘想要守护什么,但他却是为干娘感到不值,同时也怨恨自己。 正当李锦在前院内心纠结的时候,他家周围上空,一团黑风落在了门前,刚刚才走不久的异道邪修,又再度返回了。 这一次因为胡凤娇的身死,结界不攻自破。 现在这些异道邪修的脸上,可是看不出半点的惊恐神情,给予他们勇气的就是,站在群修最前方的刘毛子。 “今天不做生意!” 李锦停下手中的木工活计,看着刘毛子,淡淡的说道。 刘毛子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其身后一只半人长相的鼠妖,立马跑了过来,点头哈腰的回道。 “就是他,大王您看,他身上还挂着腰牌呢。” 前一刻这只鼠妖刚指认了李锦,后一刻他的脖子就被刘毛子扭断了,其死尸立马被人,拖到了队伍后面。 “说了多少次,就是不长记性。” 刘毛子伸出长舌,舔了舔自家的脏手,同时两个手指一挥,妖气外放,李锦家的前院就变成了一片废墟。 他身后的群修,更是发了疯的向“埋”在废墟中的李锦冲了上去,各色法术,玄光,法器,同一时间,不分先后,朝着李锦的位置砸去。 刘毛子此时心中冷笑,他今天倒要看看,这个连一条经脉都没炼全的淮安镇府,是不是会三头六臂,靠什么抵挡他的“十万天兵”。 刘毛子的嘴角,还没有完全咧开,他手下一百多名妖怪,修士,就全变成了冰棍。 三十六面玄阴冰魄旗一展开,哪里还有这些魑魅魍魉的活路? 李锦不会似沙红燕那般,用玄阴冰魄旗布阵困敌,但炼化之后,他只用最基础的方法对敌,也足够对付这些连金丹长什么样都没见过的低阶修士了。 三十六面玄阴冰魄旗,在一瞬间将在场群修团团围住,至阴至寒之气,眨眼间弥漫周围,别说是这些施术者成了冰棍,冰雕,就是他们还在“半路上”的法术,法宝,也是一样的下场。 这么多冰雕,被夏日的阳光一照,五颜六色,还挺好看,李锦见此,心中就有了将它们一会儿搬到自家干娘的墓里,给他干娘做陪葬品的打算。 刘毛子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对敌的手段如何,李锦不知道,但是其打洞逃命的本事却是一等一。 刚刚他还一副踌躇满志,洋洋得意的神色,李锦的玄阴冰魄旗一放出来,刘毛子的逃跑速度,那是让李锦都自叹不如。 李锦留下六面玄阴冰魄旗,起到一个冰箱的作用,一直输送至阴至寒之气,省得这些魑魅魍魉被太阳晒化了。 其将多余的玄阴冰魄旗,收入囊中,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慢慢悠悠的向“屋外”走去。 李锦大概走了一条街,便看见了一只如七八岁孩童大小的耗子,其身上扎了几十根金针,每根都有小拇指粗细。 被太阳神针,封住了周身大穴的刘毛子,现在动弹不得,口不能言,若不是李锦有意手下留情,一根太阳神针,就能要了他的命。 刘毛子现在悔之晚矣,其眼神里透漏着惊恐,若是刚刚他死了,一了百了也还好,在修真界,有时候活着比死了要可怕得多。 李锦走到刘毛子的面前,弯腰攥住了刘毛子的大长尾巴,就这么倒提着他,在地上拖着,向富水镇外走去。 富水镇老早便没了人烟,刘毛子手底下的妖魔异修,又天天来攻打结界,原来的界碑石,早就磨损的不成样子了。 之前在路上,李锦看见一家大户宅子上,裸露的房梁不错,便随手带了过来,权当是做个旗杆。 李锦将这根房梁,立在富水镇界碑石的旁边,然后一抬手,就将刘毛子挂在了顶上。 其心意一动,隔空取出了封锁刘毛子咽喉的那根太阳神针,然后微微催动了刘毛子身上其余的太阳神针,一起散发出淡淡余热火焰,逐步侵蚀刘毛子的经脉和五脏六腑。 “啊!哎呦!李锦我擦你祖宗……” 刘毛子能说话发声之后,便传来了一阵阵的哀嚎和痛骂声。 李锦却是充耳不闻,放任自流,转身回家了。 妖族的肉身普遍比人族修士的肉身结实,抗造。 按照李锦的估计,以现在太阳神针的这个威力,刘毛子最少也能够哀嚎个三天五天的时间,足矣让李锦这几天干活时,不至于太寂寞。 从南疆到梁京,再到淮安府,以李锦的速度,御空全力飞行,最多也就一天的时间,便能将三个地方全转遍。 但是李锦硬生生骑马走了好几个月,若是没把手里的“筹码”准备好,李锦他哪里敢这般明目张胆的上赌桌。 第五十二章 四方云动 “哎呦!啊!哎呦……” ……… “他妈的,这个刘毛子,真有气力,叫了一天一夜了,声音还能传这么远!听得老子,这个心烦!” 富水镇旁,寒姑山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了一座大宅院。 宅院长厅内,虎皮金椅上,歪坐着一名魁梧大汉,其用手掌揉了揉稀松的睡眼,抄起身旁的大碗,一口饮尽,大声抱怨。 “老楚,行啦,行啦!我在后院都听见你这大嗓门了,刘毛子的嚎叫没把老娘从入定中惊醒,倒是你一天到晚的吵吵声,吓得我差点走火入魔,这外人不知道,还以为有人攻山了呢?” 从这个长厅的侧门,走进来一位摇曳生姿的美艳少妇,其一边走一边数落着虎皮椅子上的楚无敌。 “秦湘你少在这里冤枉我老楚,你修炼《姹女心经》本身就是魔,哪里还有魔能走火你?” 楚无敌一见美艳少妇秦湘来了,其瞬间就精神不少,刚刚那一副才睡醒的表情,眨眼间就消失不见,别看这楚无敌长得五大三粗,但说起撩拨话来,却是头头是道。 秦湘闻言,走到楚无敌的近前,随手摘下桌上的一颗葡萄,先是含在嘴中,然后香舌一吐就要喂给楚无敌。 楚无敌见状,却是向炸了毛的猫一般,“噌”的一声,原地跃到大厅的房梁上。 “呵呵,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呸!” 秦湘娇笑一声,转身坐在了楚无敌的虎皮金椅上,楚无敌这时也从房梁之上落了下来,他听了秦湘的嘲讽后,脸色瞬间涨红,但却支支吾吾,半天分说反驳不出来什么。 “秦湘你就别逗老楚了,你媚骨天成,苦修《姹女心经》多年,别说老楚了,就是咱们公子,也不敢随便和你亲近啊!” 正当楚无敌尴尬的时候,从长厅正门处,来了一位中年书生,手拿折扇,头戴青巾,虽然相貌寻常,但周身气质,却是给人一见,便觉得正气凛然之感。 “书呆子,你是啥时候来的?可是公子那边有命令?” 秦湘一见中年书生,便也就不“欺负”楚无敌了,楚无敌为此向中年书生,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中年书生,是公子韩点点的“传令官”,他一来,必是有所动作,故而秦湘方才有此一问。 “咱们公子总说秦娘子聪慧!老楚你看看,好好跟人家多学学!公子有令,秦湘,楚无敌即日起,撤出寒姑山,前往三道沟和魏亮汇合。” 书呆子宣读了韩点点的命令后,秦湘,楚无敌倒是没什么异议,只不过到底是一座宅院,布置了好几年,楚无敌多少有些舍不得,故而多问了一句。 “书呆子,我们走得这般急,满院的东西怎么办?虽说公子家大业大,但若是弃之荒野,难免太过于糟蹋财物了……” “这宅子里的东西,就不用你老楚操心了,公子不日就到。” 楚无敌和秦湘一听,公子要来,不仅面面相觑。 ——分界线—— 挖坟建墓,是一个大工程,托胡凤娇的福,兵荒马乱这么多年,李锦他姥爷的墓,一直也没有损毁。 现在整个富水镇都没了人迹,李锦在世的亲人,也全死绝了,故而他想着,索性便将整个富水镇推倒,给他干娘做一个大墓,也算是让她和自己姥爷,死后比邻为居了。 这么大的工程,只靠李锦一个人,指不定要修建到什么时候呢! 缺少人手,李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旬阳县城,看看县衙里有没有刘毛子的残部,“请”一些过来帮忙修建坟茔。 李锦到了旬阳县城的时候,城里为数不多的百姓,都在争相,拖家带口的出城。 “老人家,您这是要去哪啊?” 李锦悄悄落下云头,找到一个半路歇脚的老大爷,询问缘由。 “走了穿红的,来了挂绿的,县衙的人都死绝了,后生你不用进城了。” 老大爷说着话,缓缓柱着自家的拐棍,站了起来,看样子是准备继续前行。 “老人家,何以见得,我是要进城?” “后生,你看看这大路上的人,哪一个如你这般?” 面对李锦的不解,老大爷淡定一笑。 “呃……您好睿智,既如此,为何不早走?” 李锦被老大爷噎得半天都没说出话来,他那点平时自认的聪明,连一个寻常县城老者的双眼都瞒不过去。 “爷爷!” “爹,我们找您半天了,您说您在这歇脚,怎么提前不知会一声呢?” 老大爷还没等多言,从不远处前方逃难的人群中,往回跑过来一个小女孩,其身后跟着一对中年夫妇。 “呵呵,来让爷爷抱抱。咱们这就走,这就走。” 老大爷一把抱起跑过来的孙女,对儿媳的埋怨担心,也是积极认错。 中年男人,搀扶着老大爷,中年女人,接过老大爷手中的孩子,对于李锦的疑问,老大爷并没有作答,但李锦看着他们一家人的背影,却是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虽然李锦从“歇脚”的老大爷口中,已经得知了旬阳县衙的情况,但他还是进了旬阳县城。 相比于富水镇,旬阳县的情况要好得多,虽然现在因为百姓急于逃难,场面很是混乱,但好歹说明这个县城之前一直也是有人气的。 有如此多的百姓,现在才想着离开旬阳县城,说明大魏朝廷的迁移事宜,做得也不过就是表面功夫罢了。 好在淮安府剩下的三家,表面上都还算明事理,要不然这旬阳县就要和那青阳山下的两个村庄一样了。 李锦还没迈进旬阳县衙的大门,鼻子里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和尸臭。 如婴孩大小的老鼠残骸,在县衙院里,散落得满地都是,往后院走,还能看见几十个样貌不错的少女尸身。 这些少女的尸身上衣裙并没有凌乱,除了自家的血迹外,也不过就是沾染了一些泥土罢了。 李锦翻看她们的指甲,其中也都很是干净,并没有什么血迹皮肉的残留。 不论是人是妖,尸体上的伤口都很平整,虽然前院残骸多了一些,但也都不是故意为之,看着像是奋力躲避,反抗的结果。 看来这刘毛子,得罪了一个手段不错的女剑修。 只不过,刘毛子的老巢被端了,李锦的苦力,却是没了着落,万般无奈,李锦他只好回头找张永合计合计了。 第五十三章 意外之喜 “张大哥,钱不是问题,我需要大量的孤魂野鬼,过来帮我挖坟建墓。” 李锦没有任何铺垫,回到他家“后院”房间时,直接和坐在胡凤娇尸身旁边的张永单刀直入。 “可以!” 张永端着茶碗,答应的很果决,丝毫没有往日留分寸,欲擒故纵的姿态。 李锦听到之后,稍微愣了几息,然后感激的说了句“谢谢”,就想着转身出门,继续忙碌他干娘的后事。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张永的大喘气,让李锦停住了他前行的脚步,对于这一点,李锦还是早有准备的。 “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我要在凤娇的碑文上,刻有张永之妻的字样。” “什么?” 李锦听完张永的要求后,瞬间转身,双眼紧紧盯着张永,两者对视了大概一刻钟左右。 直到此时,李锦方才恍然大悟。 以他干娘的实力,即使耗尽修为元神也坚持不了十年之久,其背后肯定在有人暗中相助。 对于这个暗中相助的人,李锦已经猜到是张永了,但是没想到张永是因为这个原因。 “李老弟,你大可不必这般惊讶,你若不归,我也会这样做。” “停停停,张永,你还是先别叫我李老弟了,我听着别扭!” 张永刚要在继续说什么,直接就被李锦出言打断了,李锦此时心中犹如万马奔腾。 “呃……李锦,你心里不要有什么误解,我和凤娇认识的时候,你姥爷都还没出生呢!我们……” 张永越说,李锦头越大,他现在心里除了“好家伙”,这三个字以外,已经不知道该用其他什么词语表达他的情绪了。 细思极恐啊!真是细思极恐! 李锦沉默半响,思绪还是没有捋顺,最后他只是留了一句“先动土”,便离开了家门。 想做棺椁必须用好木材,李家之所以选择在富水镇开棺材铺,就是因为寒姑山出产好木。 有张永这么一个老鬼守着胡凤娇的尸体,李锦倒是丝毫不担心他干娘的尸身,会因为外界因素损坏。 尤其是他在刚刚知道了那个劲爆消息后。 被折磨了一天二夜,刘毛子已经没有什么气力了,李锦路过他身边时,他想求速死,但李锦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便直入寒姑山了。 寒姑山就是李锦小时候的“摇篮”,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故而他从小到大都想不明白,他爹是怎么坠崖的。 这一次李锦入寒姑山,才刚进山,就看到了一个惊喜,从外面看,大概是一座五进到六进的大宅院,出现在寒姑山。 有此宅院,李锦还需要去哪里找什么好木材? 当然李锦的心里,也不乏有些故意找事的想法在。 “呦!这是哪里来得俏郎君啊?” 李锦刚想纵身入宅,娇滴滴的女音,加上耳垂边的阵阵热气,让他心头一惊,停住脚步。 其一边猛回身,一边做虎扑拳架防御,当他转过头来时,正和一位身材火辣,容貌娇艳的少妇,鼻尖碰了下鼻尖。 “你是……” 此情此景,李锦赶紧出拳后退,但他的虎扑和问话,都还没有“出”完全时,其体内心脏突然感觉到阵阵绞痛传来,下丹田真气,血脉肉身精元,都在急速流失。 “龙衔!解,转,封!” 危急时刻,李锦头脑异常冷静,其先是拼着加剧体内真气,精元的消耗,瞬间打出一记“龙衔”,迫使美艳少妇,必须和他拉开距离。 然后快速结印,解封,转移伤害,封印,三式一气呵成,让身体所受的负面影响,通通转移到替身木人中。 不过这样一来,他莫名其妙流失精元,真气的问题,虽然解决了,但是李锦手腕上的噬心咒,却是第四次发作了。 好在李锦的运气比较好,肉身足够结实,《食金铸体法》不愧是蚩尤所创。 噬心咒的发作,在表面上只是让李锦闷吭一声,身体前倾一晃,并没有太大影响,实际则是他虽然度过了最开始的危险期,但还要忍受一刻钟的万蛇噬体之苦。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了防止不远处美艳少妇的故技重施,李锦取出六面玄阴冰魄旗,环绕自身,以至阴至寒之气,意图减缓对方,神出鬼没的速度。 并且通过言语拖一下时间,撑过噬心咒发作的一刻钟。 “小郎君这般心急呀?奴家芳名秦湘,闺字九儿,奴家可全都告诉你了,小郎君可不要辜负了奴家。” 秦湘虽然言语挑逗,行为风骚,但其心里对李锦刚刚的反应,手段,也是大吃一惊。 她修炼《姹女心经》多年,这一手偷元,韩点点座下十人之中,能解的不过一二,能解这么快的,却是绝对没有。 故而秦湘也是被李锦这一手给惊住了,虽然她看出来李锦现在的状态,可能是某种暗伤复发,但仍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是拖延一下时间,期待同伴队友的到来。 本来秦湘是早就应该离开了寒姑山的,但她好奇能让公子韩点点想要亲身拜见的李锦,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就在和楚无敌同行的时候,耍了一点小手段,又绕了回来。 按理说他们两人这么大动静,宅院中人应该早早发现,出来探查,但只到此时这间宅院的大门,都是紧闭不开的。 秦湘见此,心中暗道:坏了!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是书呆子将人全带走了,现在她只能寄希望,楚无敌那个呆子能够尽早,发现她偷溜的事儿,然后折返救场了。 秦湘此时虽惊不慌,她的底气来源于她的手段,秦湘之所以能够在十人中颇有地位,就是因为她除了一手“偷元”以外,还身负“迷踪神影”遁法,这遁法神出鬼没,百丈之内,来去无踪,让人防不胜防。 李锦看着卖弄风姿的秦湘,他很是沉默,虽然美人养眼,但是玫瑰有毒。 秦湘见李锦不言,就想继续说些什么,探听一些信息出来,但还没等她再开口,一道金光闪过,一根太阳神针破土而出,由下向上,直冲秦湘的下颚。 若不是秦湘刚刚话太多,李锦还不会这般果断出手,占据局势优势,还想用言语拖延时间,李锦看出了秦湘这个时候也没有十足的底气。 虽然李锦自己的情况也很不好,但既然敌人没底气,他就要一鼓作气,展现自己的强势。 秦湘的迷踪神影,也不是吃干饭的,太阳神针的速度是很快,又是隐秘偷袭,但两项一比,其速还是不够快。 秦湘躲过太阳神针的第一击,以她的速度,太阳神针的后续攻击,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她的,甚至李锦的神识,双目,根本就锁定不了秦湘真身的位置。 在李锦面前,只一瞬间就出现了十几道秦湘的幻影。 秦湘倔脾气也上来了,你李锦想打,她就陪着玩玩。 躲过太阳神针之后,秦湘不退反进,想用自己的速度,贴身给李锦再来个“偷元”,她想得挺好,李锦刚刚解了一次她的“偷元”,自身暗伤就发作了,那如果这一次再解呢?李锦的暗伤会不会加重呢? “住手!” 秦湘艺高人胆大,至阴至寒之气都没有来得及,阻挡她的身法,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时,秦湘却是在距离李锦身体不过一寸之间,迅速后退,毫不犹豫。 李锦见秦湘后退,缓缓放下了自家刚刚将要握紧的单掌。 第五十四章 共识 “阁下好俊的身手,你想必就是新任淮安镇府李锦?在下无量山韩点点。” 陌上公子世如玉,人间果有真潘安。 李锦停手,自然不是因为韩点点长得帅气逼人,且不说韩点点个人的气息压迫,给他的感觉,隐隐要比巳蛇强很多,就是他身边陪同的三个随从,加一个秦湘,就足够李锦头疼的了。 “大魏淮安镇府李锦,例行搜山,阁下可是要阻我?” 李锦沉吟了片刻,和韩点点对视了一会儿后,摘下自家的腰牌,昭示众人,以“大义”压人,想要探探对方的态度。 “李镇府莫要误会,咱们都是一家人,韩某是新晋大魏淮安府城隍,既是同僚,李镇府的公务,韩某必然是要全力配合的,就是不知李镇府先到一些,可有收获啊?” 韩点点说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给李锦,李锦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即也笑道。 “荒山起宅院,实属反常,我正要搜查此地,韩公子以为如何?” “善!大善!” 韩点点拍手叫好,一丝犹疑都没有,不用他暗示,其身后中年书生听闻此言,便直接堂而皇之的当着大家面,施法掐诀撤下了宅院外的防护结界。 李锦见此也不客气,一发“龙衔”瞬间打出,直接将这个诺大的宅院,化为一片废墟瓦砾。 重重尘埃,哪里能进得了韩点点的身,其自家未有任何动作,灰烬之中寒光一闪,从韩点点身后一瘦弱老人处,缓缓传出来收刀入鞘的声响。 这一刀之下,不仅灰烬全无,就连那宅院的废墟瓦砾,都皆化为了齑粉。 整个寒姑山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这座宅院一般。 李锦见识了这一刀后,双瞳一缩,暗自衡量片刻,然后“正气凛然”道。 “经本官查验,寒姑山果有枉法妖邪,好在有韩城隍的协助,方能一举荡平贼寇,本官不甚感激。” “李镇府居功至伟,本神也不过是略微尽一些绵薄之力罢了!何足道哉?只不过,我见李镇府好似中了贼人的奸计,受了些轻伤,还是要尽早医治才行,即便李镇府肉身外功非同一般,可噬心之苦的滋味却是不好受啊!” 李锦这么一说完,韩点点当即笑逐颜开,其抱拳回礼,坐足了姿态。 李锦听到韩点点,直言自家的噬心咒症状,当即脸色一变,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却是没有逃过在场中群修的法眼。 “不知韩城隍可是杏林圣手?实不相瞒,此伤在下也是颇为头疼,正不知如何是好呢?前几日,我也是病急乱投医,遇见两人也假冒本地城隍,欲用假药为我治伤,我差一点就上当了。” “修真之士何止千万,常有居心叵测之辈,李镇府放心,本神师出无量山,别的不敢说,灵丹妙药,还是有一些的,保准让李镇府药到病除。” “善!大善!哈哈哈……” “哈哈哈……” 几番言语下来,李锦和韩点点“相谈甚欢”,两人相对一笑,算是将“治病”的事定了下来。 “唉!” “李镇府还有何事烦心?” “韩城隍,实不相瞒,近日我家中有至亲长辈亡故,多年来我又忙于公务,未能好好尽孝,现在想为长辈谋个好后事,却连一副棺椁都寻不到,实在是叫人悔恨懊恼。” 既然已经选择站队了,李锦就要捞足好处,大头你韩点点可以画饼,但若是一点小甜头都不给,李锦恐怕就要研究另投它方了。 其话里话外,摆明了是漫天要价,还不让韩点点坐地还钱。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万事有终,李镇府不必过于苛责自己。剑叔!” 韩点点招呼一声,其身后背剑老者,应声向前,挥手间,李锦都没看清他的动作,一具晶莹剔透的七彩冰棺便出现在了地上。 “这副棺椁是由北地深海的玄冰,加上九天云母之气,锻造而成,功用甚多,权当是本神的吊唁之物。” “如此,在下便多谢韩城隍美意了,待过几日,家母出殡之时,还请韩城隍,能够前来送她一程。” “一定!” 李锦十分利落的收了七彩冰棺,然后和韩点点,客套了两句,便纵身飞起,下山回镇了。 “公子,妾身观李锦此人,虽有几分本事,但也不算太出奇,公子你何故如此大费周章?” 李锦前脚刚走,秦湘便好奇的向韩点点询问道。 她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有些不服气李锦,刚刚两人未分胜负,秦湘心底里多少是有些不甘的。 “呵呵!湘姐,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好像不应该在这里?” 韩点点看着秦湘微微一笑,秦湘立马下拜请罪。 “奴婢一时糊涂,还望公子开恩!” “请来!我又没说什么,湘姐何故如此?” 韩点点越是如沐春风,秦湘越是背后冷汗直流,也是这几年在寒姑山的日子,让她过得太舒服了,其有些忘乎所以。 在秦湘跪下片刻后,便猛然间捂住胸口,身体剧烈的痉挛抽搐了好一会儿,方才停歇。 “奴婢谢公子开恩!” “前几日鸠盘婆已经确定了,南疆有一蜀山三代亲传弟子意外身故,这名弟子生前和咱们这位李镇府颇有仇怨,好巧不巧的是,李锦曾在南疆失踪十年,近期才回了大魏,似这样的好刀,你说值不值得本公子我,多花费一些钱财呢?” 韩点点的反问,秦湘没有作答,其身后的两位刀剑老者,中年儒士也没有多言。 只有疯子才能管理疯子。 韩点点也并不需要,几人的回答。 “女人终究是心细些,这么一场好戏,李镇府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的,秦湘你去帮帮他,活计干得漂亮一些,相比于九,我更喜欢十。” “奴婢遵命!” 秦湘从地上爬起来,双腿瘫软颤抖,尝了一遍昔日的苦头后,她想起了很多,也涨了记性。 这一次她不敢有丝毫怠慢,倒退离去十来丈远后,咬了咬牙,急速下山而去。 从始至终,楚无敌都没有出现。 “乏了!” 刚刚的宅院遗址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多了一座行宫。 中年书生跟随着进入其中,背剑佩刀的两名老者,则像雕塑一样屹立在大门两侧。 第五十五章 开锣 张永没有问李锦,怎么弄到的这副七彩玄冰棺,就如同李锦没有问他,为什么富水镇上的五千孤魂,干起挖坟建墓的活计,会那般纯熟一样。 “开饭了,开饭了,柏籽香,成明烛,大家吃饱了,再继续干!” 换上白色粗布碎花裙,不施粉黛,挎着竹篮给群鬼分发香烛的秦湘,颇有几分贤妻女主的气质。 “这姑娘不错,你准备什么时候和人家完婚?” 张永放下手中的活计,在秦湘那里,排队领了一柱香之后,来到李锦的身边调侃道。 李锦看了张永一眼,没理他,秦湘喜欢“演”,那就随她“演”。 自李锦那天从寒姑山回来之后,秦湘便跟了过来,进门直接就叙说她的悲惨历史。 幼年被拐,转卖邪修手中,多年忍辱负重,之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逃离邪修,再之后遇到了韩点点,原本以为他是救赎自己的一束光,却没想到秦湘是才脱狼窝,又进虎口。 至此她受韩点点的胁迫,做了许多违背本心的事,这一次韩点点又威逼她来监视李锦,秦湘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儿搭错了,就想着要为了李锦,反抗自己的命运,反抗韩点点。 该说不说,秦湘讲故事,演戏,那是绝对有天赋,换到李锦的前世,就凭借这演技,她也能混个影后。 对于秦湘的话,李锦不置可否,听完之后,他也没有任何表示,只不过秦湘愿意留下来就留下,反正无非就是李锦时刻距离她远一些,多防备着点,别被她近身给偷袭了就行。 即使秦湘满嘴跑火车,李锦也明白她的来意,无非就是韩点点怕他这把刀不快,给他送过来一个磨刀石罢了。 秦湘是谁的人,那还用明说么?三家争了十年,李锦不相信其他两家,连这个都不知道。 秦湘天天出现在李锦的身边,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李锦并不是第一个站队的淮安镇府,只不过在他前面的淮安镇府,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我让你找的戏班子,你找来了么?” 自从得知张永和胡凤娇的关系后,李锦对他很不“客气”,自家有什么要求,其张嘴就提,根本不管张永能不能办到,怎么办到? “昨个儿刚到,让我派到下面挖耳室去了。” 张永对李锦的这种态度,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这倒不是因为什么爱屋及乌,只不过是他也想好好料理胡凤娇的后事,而恰巧整个淮安府,李锦在这方面最懂行罢了。 “一会儿,把他们叫上来,就在界碑边上唱,挑一百个孤魂,给他们起个戏台子。” “嗯,行!” 五千多名孤魂野鬼,建了快半个月了,这座大墓的工程,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李锦心中的大戏也该开锣了。 淮安府一共九处煞穴,韩点点只掌控了一处,廖镰手里有三处,其余四处都在柳家老爷子那边。 富水镇这处,因为张永的关系面子,胡凤娇的“死守”,让李锦手中有了一点上牌桌的资本。 对于淮安府城隍的事儿,大魏朝廷和争夺的三家长辈,皆没有定下什么胜负章程,看来在一开始的时候,这下场的三家,就没想着让对方活着回去。 这世上哪有百分之百不会伤人的猛兽? “头通鼓战饭造, 二通鼓紧战袍。 三通鼓刀出鞘, 四通鼓把兵交。” 落日余晖,好戏开场,人演戏给鬼看,鬼唱曲,无人听。 已经变成老鼠干的刘毛子,迎风飘摇,不远处的戏台,没日没夜的歌唱。 左右墓已经修得差不多了,李锦怕不“热闹”,让其余几千名孤魂野鬼,一到鬼戏子下场休息的时候,就放声大嚎。 这般一连弄了三天三夜,关注淮安府城隍位置的背后势力,都知道了富水镇有个李锦,公开给北岳廖镰上眼药,和其他两家对着干。 城隍管一地阴曹之事,李锦这边又是孤魂野鬼挖坟建墓,又是唱鬼戏,最狠的是组织一众野鬼哭嚎。 这一套下来,别说淮安府境内的修士受不了,就是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没走成的百姓,也都被吓得不轻。 之前大家不都是把能不能成为淮安府城隍的标准,默认的归拢到手中掌握多少煞穴的控制上么? 李锦此举就是要颠覆这种评判城隍的标准,公然打争城隍势力三家的脸,他倒要看看这三家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此时韩点点倒是不用担心,李锦这把刀不快了,他应该担心李锦是不是已经有点快的出格了,没有最疯,只有更疯。 按理说,他现在闹出这么大动静儿,最先找上门的应该是地府判官,鬼差。 那三家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想着任由李锦这般闹下去,他们不出面,地府自然就会帮他们解决。 只是这墓穴都修好了,鬼戏鬼嚎一连三天三夜,鬼差阴兵却是一个不见。 若是说,地府之中不知道此事,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就算他们想要装聋作哑,包括韩点点在内的三家中人,都找了各自关系,将此事的消息,传递到了天元界的半步多中,然而地府那边收到消息的反馈却好似石沉大海,无声无迹。 李锦一见三天都没来地府的阴兵,鬼差,他的胆子就越发大了起来。 其自然知道这是张永在暗中相助,李锦和张永相处越久,越发现自己看不透他,明面上其就是一个小鬼差,却能压住这么大的事。 李锦心中虽然对此十分好奇,但他忍住了探寻的念头,对于地府之事,李锦还是很忌讳的,且不说别的,他现在活着就是违反地府的法令。 有道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李锦现在已经破罐子破摔,破釜沉舟了,至今为止,除了正常死亡的他生母以外,李锦一家子暂时还没有谁能够进轮回的。 虽说三天没动静,但李锦心里一点也不急,他沉得住气,和三家硬耗到底了,只要他们不退出淮安府境内,就必然会前来富水镇。 天天这么多孤魂野鬼嚎叫,其音远远超过一些寻常的心魔,天魔诱乱。 普通百姓只会觉得这天天鬼哭狼嚎的很是吵闹,但包括李锦在内的修士,只要在淮安府境内,就别想着入定静修。 这些孤魂野鬼,虽然比不了地府深处的恶鬼那般有威力,但李锦也不需要仓颉造字,悟空出世那么大动静儿。 这等人为的聚众鬼哭嚎叫,虽然不能惊天地,但元婴修士,和寻常法宝,也都拿它没招。 李锦这是深谙: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道理。 第五十六章 出头鸟 一道寒芒,带走了戏台和上面的所有阴魂,气劲想要继续将老鼠干化为齑粉,到了近前,却是被几十根太阳神针给挡了下来。 寒芒再闪,转攻地上的众多孤魂野鬼,一条黑色锁链看不过去,自富水镇内地下飞出,将其击散。 “什么人?竟敢灭杀阴魂,扰乱阴阳两界秩序!” “鬼差?” 李锦张永联抉而出,其面前天上地下,稀稀拉拉站了能有二十几个修士。 适才出手的那人,现在早就躲进了群修之中,为首的一名年轻男子,一见张永,便开始佯装不解。 “在本官面前,尔等扰乱阴阳,袭击鬼差,灭杀良善孤魂,必是妖邪之辈,想要图谋不轨!” 李锦和张永一唱一和,根本不容这二十几名修士过多解释,大帽子直接给扣得死死的。 刚刚他们两个说话的功夫,地上几千阴魂,早就已经跑了个干净。 之前戏台上的鬼戏子下场,他们可都看得明白,不管今日结果如何,接下来的事都不是这些寻常鬼物能够掺和的。 李锦也不问来者是谁,扣了大帽子,紧跟着便动手,几十根太阳神针,从刘毛子身上直接就向领头的男子冲了过去。 那领头的男修,也是有备而来,虽然李锦,张永,不按套路出牌,但既然敢出手,必定是做好了万全之策。 李锦这几手明面的底牌,已经被他们摸得门清,太阳神针刚出动,对面领头男修就掏出一个香炉,打开其上盖子,默念咒语,几十根太阳神针,眨眼间就被收入其中。 “呵呵!” 领头男修,一招得逞,冷笑两声,大手一挥,身边二十几名修士,各展神通,攻向李锦。 李锦这个时候,早就溜进富水镇的地下墓穴之中了。 张永却是没有躲,也没有再出手,他是鬼差,这帮人自然不好堂而皇之的杀他,刚刚那次可以用误会解释,若是再来,可就没有误会了。 各色法宝,术法将富水镇先是整个犁了一遍,这群不速之客,见李锦打定主意当“缩头乌龟”,便随即冲进了富水镇。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富水镇在这些修士刚刚进入其中时,直接付之一炬。 巨大的灵气爆炸,让唯一留守外面的领头男修,连飞行都维持不住,直接掉在地上,摔得好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好在他刚刚是悬停于半空中,若是再高一点,恐怕就会被直接摔死。 领头男修刚刚站起身,李锦便悄然出现在了他面前,三十六面玄阴冰魄旗,一同释放,这位领头男修还来不及有什么动作,头部以下便被冻成了冰棍。 “别动!” 李锦并指如刀,真气外放,顶在领头男修的眉心上,让刚刚准备施展底牌的男修,瞬间没了声迹。 “嘿嘿!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么?你是哪家的人?” 李锦见领头男修这般配合,微微一笑,态度和蔼的审问道。 “柳家柳河!还有活路么?” 这领头的柳河倒也干脆,成王败寇,他直奔主题,反问李锦能否留他一命。 “柳少爷,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本官似那种穷凶极恶的人么?” 柳河听闻李锦此言,差点没被气死,其心想:你是不是穷凶恶极,自己不知道,但绝对是心狠手辣,要不然他带来的二十多名部下,怎么会双方交手,不到一刻钟就全军覆没了。 事到如今,柳河也想明白了,李锦这是准备多时了,挖好了埋伏就等着自己跳了,或许这个埋伏很大概率不是给他准备的,只不过他运气不好,当了这个出头鸟。 柳河来之前,想到了李锦会有一些埋伏手段,但一是出身名门望族的他,压根就没瞧得起李锦这个野路子,再者就算他仅剩的警惕心,也在收了李锦的太阳神针之后,消弭于无形了。 李锦见柳河不说话,他也没有主动再询问什么,而是挥手一探,入冰搜身,不仅将柳河的储物戒指给摘了下来,还把其怀里的那个香炉法宝,一并取出。 “这是……” 柳河见此刚要想对李锦说什么,李锦却是一挥手中玄阴冰魄旗,直接把他露在外面的脑袋也冰冻上了。 不过虽然李锦给柳河做成了冰棍,但他还是手下留情了,并没有直接将其杀死,待李锦一会儿撤了玄阴冰魄旗,柳河被太阳晒一晒,就能回去给他们家的老爷子柳杰报信了。 李锦将储物戒指揣入怀中,手里拿着香炉法宝,刚准备研究一下,把自家的太阳神针放出来,突然间秦湘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其玉手一送,来摸李锦的手臂,李锦为了躲开秦湘的手,情急之下就把香炉法宝给丢了。 “郎君真是好狠的心,布下这等杀阵也不事先通知奴家一声,若不是奴家心忧郎君,想着帮郎君一同对敌,恐怕此时奴家也已经似那些柳家修士一样,化为灰烬了。” 秦湘幽怨的眼神,配上我见犹怜的脸蛋,更有娇滴滴的魅惑之音,若不是李锦见识过秦湘的本事和真面目,恐怕还真会忍不住上前怀抱佳人,安慰一番。 现在李锦看着秦湘手中的香炉法宝,心中气急,有道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李锦借修墓之名,布下“地涌阵”,自认为行事很缜密,没想到还是让秦湘给跑出来了。 一个秦湘比刚刚那二十多个柳家修士都难缠,她遁法快,手段诡异,偏偏还爱扮演“弱女子”。 李锦明知道她居心叵测,真要是雷厉风行,杀了也就杀了,若是一时半会拿不下,他又要防着秦湘近身,又要被秦湘的“媚言媚语”轰炸。 李锦本来就是血性阳刚的年纪,加之修炼了《食金铸体法》,肉身愈发强韧,他又不是入了什么必须禁女色的门派,或者修炼了不能破身的功法,这么一个娇滴滴的性感美人,天天在他身边转,并还是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李锦岂能没有一些想法和火气? “你把太阳神针还给我!” 李锦盯着秦湘好一会儿,率先做出了让步,正面对战,李锦没有十足把握能拿下秦湘,再者现在不管怎么说,他和韩点点还有合作的意思在,李锦不想闹得太僵。 “郎君稍待,妾身这几日,琢磨一下此宝的功用,必将郎君的法宝双手奉还。” 秦湘答应的很是爽快,李锦见此也只能暂时这样,毕竟他也知道,经手陌生法宝,多少都需要一点时间研究的。 李锦转过身,不再理会秦湘,向那柳河走去,秦湘见此看着李锦的背影狡黠一笑,便跟了上去。 “着!” 秦湘这里刚动几步,李锦突然回身,施法聚三十六面玄阴冰魄旗,想要瞬间冰封住秦湘。 “郎君你太欺负人了,你一再负我,真真叫人气恼,那太阳神针便当做赔礼,还望郎君日后能够自省。” 秦湘的迷踪神影,真是不一般,李锦骤然突袭,动用全部玄阴冰魄旗,也没有留下她,经此一事,秦湘飘忽远去,估计有几天不会出现在李锦的眼前了。 第五十七章 接踵而至 李锦见秦湘走了,自家一时半会拿不回太阳神针,便收了玄阴冰魄旗,回了富水镇,张永这个时候,也从半空中落下身形,来到李锦的身边。 “你要走?” 张永还未开口,李锦却是已经知他来意,抢先问道。 “我要带凤娇的尸身去安葬,阴差不管阳事,你好自为之!” 张永听言,迟疑了一下,沉默了一会,然后还是做出了李锦心中早有答案的那个决定。 李锦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对于张永的选择,他很是理解,自家其实和他没什么太大关系,看在他干娘的面子上,张永帮了他这么多,李锦已经很感激了。 地涌阵法,是以地气引动,周围灵气,让灵气过度混乱,从而引发大爆炸。 这个阵法简单粗暴,原来是九黎部落用来开采矿山,锻造兵器的。 地涌阵不用太多术数之学,很适合李锦,李锦为了它,整整研究了三年,所以他的炼脉进度,才会到现在只是半条。 这个阵法有几个致命缺点,占地面积大,工程量大,需要的阵引也多,若不是有张永的阴魂苦力帮忙,李锦是万万布不出这个阵法的。 李锦有此想法,是缘由他冰封了一百多个刘毛子的手下,有这些人在,阵引就有了,所有的阵法都需要阵引,就像李锦前世开车需要打火启动一样。 只有将“火”打着,阵法才能自主吸收天地灵气,运行起来。 张永和李锦打过招呼以后,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直接远遁而去。 富水镇现在连废墟都没有了,之前李锦布阵,将富水镇的一切都推平了,地涌阵的爆炸,又把富水镇的原址,整个翻了过来。 李锦站在这片焦土上,心情很沉重,也很复杂,这里有他在天元界至今为止的,所有快乐幸福回忆,富水镇没了,李锦这一刻又如同前世一样,无家可归,犹如丧家之犬。 李锦走神的这个时间里,从他对面的远方,缓缓走来一个怀抱宝剑的女子。 “你又是哪一家的?” 有客至,自然就没时间给李锦伤春悲秋,他见来人没有直接动手,倒不是李锦怜香惜玉,而是这名抱剑女子,给李锦感觉有一股浑然一体的气质,让他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故而方才客气的询问对方身份。 “北岳少主剑侍冯晴!” “冯姑娘是来取我李某项上人头的?” 等了小半天,正主总算来了,李锦心里有一肚子气,想找廖镰的人撒。 只不过李锦没想到,柳家那么喜欢做出头鸟,要不然现在李锦早就用地涌阵招呼冯晴了。 “我家少主说:旁门左道向来良莠不齐,手底下人多了,必然会有一些鸡鸣狗盗之徒,该杀的,该打的,你李镇府也都打了,杀了,里子面子全有了。 但交朋友不可能只顾着自己,我家少主让我替他向李镇府,讨教三招,三招之后,李镇府可自行选择,和他做朋友还是继续做敌人。 李镇府,请赐教,第一招!” 也不知道李锦走得是什么运,他碰见的漂亮女子,动手那是一个比一个果决。 冯晴照本宣科,将自家少主廖镰的话说完之后。 其怀中长剑“嚓”的一声,出鞘攻来。 冯晴这一剑,宛若惊鸿照影,明月浣纱,美则美矣,就是太冷,太危险了。 冯晴人未动,剑已至李锦身前三尺,虽未剑刃触身,但李锦却感觉自家的肉身,好似被万千疾风,捆绑住了一般,每动一下都要付出不小的气力。 李锦背后一挺,替身木人挡在了他的身前,其两头怪蟒,大嘴一张,长剑入腹,疾风顿消。 “砰!” 李锦自家的身体倒是得以解放了,但吞了冯晴长剑的蛇头,却是炸裂成了无数木屑。 “重见天日”的长剑,一瞬间化作数十道剑影,再次向李锦冲来。 李锦摆好拳架,挥出一拳“虎扑”,搅碎了混淆视听的剑影,但正主已经到了他咽喉前一寸。 李锦并指如刀,聚两龙衔之力而不发,斜插长剑剑身。 “叮!” 剑鸣清脆,剑身微弯,李锦趁此机会,后撤一步,在长剑将要变式之际,一记虎扑再次打出,以虎啸龙吟之冲力,把这柄长剑,打得倒退而回。 “第二招!” 冯晴挺身,接过倒飞的长剑,连人带剑,于半空中舞动,朝着李锦再次杀来。 剑未到,风已至,这一次的疾风却不是以困为主,在李锦刚要外放真气,抵御疾风之时,他的脸上就已经被刮了一道浅口。 因为突然的疼痛感,让李锦皱了一下眉头,他这么一耽搁,冯晴的人和剑,便都到了,剑锋再次直逼咽喉。 “喝……呼!” 李锦见状,长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吐出,其周围方圆五丈,顿时起了浓雾。 “布雾?” 李锦这一手,让冯晴那张冰块脸有了表情。 地煞七十二术,乃是上界仙术,每一术都对修炼者的资质有不同要求。 李锦还算幸运,这“布雾”要求的是修炼者肉身足够强健,他因为修炼了十年删减版的《食金铸体法》,勉强达到施术要求,故而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所成就。 “布雾”所布之雾,不比寻常,皆是天地灵气所化,若是施术者没有一个好身体,哪里能够吸气,吐雾?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灵气这个好东西,稍有不慎,控制不住就会让修士爆体而亡,走火入魔。 布雾之法能够迷惑人的五感,修士身处其中,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眼见也不为实。 李锦的布雾还有新花活,其将五龙绞和布雾联合在了一起,他退出雾外,单掌握拳,五条雾蛟升腾而起,就要分尸冯晴。 “斩!” 一声娇呵,一道剑光,布雾散去,五龙自毁。 李锦知道冯晴很强,但没想到她这么强,一剑斩五蛟,就算是燕赤霞也未必能做到。 驱雾而出的冯晴,升腾而起,手中长剑轻摇,杏眼紧盯李锦,周围风再起,一只怪鸟由风聚形,身长四五丈,浮空直下,冲向李锦。 “我去你的!” 李锦见此,也是拼了,其一脚将替身木人踢飞,替身木人在半空中化作一条身长十几丈的木蟒,周身之上隐隐还有雷光闪过。 蟒尾缠头,爪按七寸,木屑伴随着疾风,散落一地,怪鸟木蟒,相斗数十息,难分高下,周围灵气被它们搅得混乱不堪,冯晴没办法只能落地。 怪鸟是冯晴的剑招,需要她心神控制,法力传输。 木蟒是替身木人完全解放了自身封印所化,体内有精元,有蛇魂,根本不用李锦多管,只不过就是一次性的玩意儿。 故而冯晴刚落地,李锦便悄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前,其并指如刀,真气聚在指尖吞吐,顶在冯晴的咽喉处,划破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丝丝鲜血流了出来。 “一招三式,三招已过,你输了!” 李锦指着冯晴的咽喉,淡然道。 冯晴早就发现了李锦,但她现在心神法力,全在风鸟之上,根本无力回防,只能任由李锦宰割。 胜负已分,冯晴咬住红唇,虽然心中很是不甘,但依旧爽快的收剑入鞘,驱散风鸟。 木蟒没了对手,在半空中摇头摆尾,耀武扬威了好一会,方才双目无神,身体散碎,化为一堆木屑,掉落在地。 “你的选择是什么?” 冯晴没有求饶,反而目光灼灼的看着李锦,质问他的答案。 “你这把剑不错,叫什么名字?” “烈隼!” “好名字!外冷内热,人如其剑!这把剑就当作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李锦说完,微微一笑,将冯晴怀中长剑抽出,顺势还抚摸了一下她的下巴。 李锦这般轻挑行径,将冯晴气得俏脸通红,煞是好看,但她又奈何不得李锦,刚刚剑招,对她消耗非常大,她剑术是强,但她的修为却还是炼脉期,法力消耗对于金丹之下的任何修士,都是一个致命伤。 故而冯晴只能看着李锦,干瞪眼,暗自生气片刻,便转身快速离去了。 李锦脸上的笑容,随着冯晴的背影逐渐模糊而慢慢消失。 其从鲸囊中拿出刚刚一直在闪烁不停的传讯符。 “急!速援!” 第五十八章 时不我待 李锦看了传讯符之后,便立刻依照其上路线,快速动身。 若不是这枚他和燕赤霞的传讯符一直再闪,冯晴今天是绝对不可能活着回去的,李锦肯定是要和廖镰玩到底的。 事有轻重缓急,燕赤霞求援,李锦自然就不能在富水镇撒邪火了。 也多亏了淮安府这般混乱,若不然李锦还没办法说走就走呢。 李锦赶了半天的路,在一处大魏境内的荒郊猎屋外,见到了燕赤霞。 虽然李锦此时心里,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但还是要“假惺惺”的询问道。 “燕兄,出了什么事?这般急切唤我前来。” 小半年不见,燕赤霞更加沧桑了许多,络腮胡子也不打理,肆意生长都快一寸了,身上衣裳满是酒渍,还是那件当日和李锦分别的旧衣。 就冲燕赤霞身上的气味,李锦便敢肯定,这身衣服,估计他一直未曾换洗过。 “唉!” 燕赤霞闻听李锦相询,叹了一口气,刚要说什么,从茅屋之中,走出一个瘦弱书生,一见李锦,直接跪倒磕头。 “学生宁采臣,求仙长大发慈悲,救救小倩!” 李锦一听此言,心中窃喜,脸色却是如常,还略带疑惑的看着燕赤霞。 燕赤霞走上前将宁采臣搀扶起来,再次叹了一口气。 “唉!距离此地一二百里处,有一荒寺,被一树妖占据,那树妖也不知是何来历,自称姥姥,颇有几分手段,其麾下聚拢了一些野鬼小妖,为他采食凡人精元。 这个傻小子,傻人有傻福,夜宿那兰若寺,不仅没死,还得了一位女鬼的芳心。” “这不是好事么?那姥姥如此厉害,竟然燕兄也奈何不得她么?” 李锦听到这,忍不住的插了一句,若是任由燕赤霞这般讲下去,还指不定得需要多长时间呢! 李锦现在对别人的爱情故事,没啥兴趣。 “那树妖原本修为不低,估计应该是金丹之辈,但不知道哪路高人将其重伤,现在我和他一对一,倒是能够平分秋色,只不过因为那女鬼生死之时,埋葬之地,有些特殊,占了一个三阴荟萃的鬼命,对妖邪最是滋补。 树妖姥姥,既不愿意和我缠斗,又不想成人之美,其已经决定将那女鬼小倩嫁给黑山老妖为妾,当个进补鼎炉。 他拿黑山老妖压我,燕某一时气不过,就唤李兄弟前来了,阴曹之事你比我在行,你看此事可有解法?” 李锦对于燕赤霞那番“赌气”言论是半点不信的,但他也没有拆穿燕赤霞,若是没有燕赤霞感同身受,全力相助宁采臣,李锦也就没有今日的好机会。 李锦现在虽然不爱听别人的爱情故事,感人事迹,但也不会揭燕赤霞的旧伤疤和遮羞布。 其听完之后,意味深长的冲着燕赤霞一笑,燕赤霞见此,也知自家的小心思,被自己这位李兄弟看穿了,他尴尬的咳嗽一声,也不再多言,只是等待看看李锦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小倩的尸骨现在何处?” “呃……本来我也想着将其尸骨拿走,来个釜底抽薪,但中间出了点差错,功败垂成,现在还在树妖姥姥的手里,但我们已经不知其将小倩的骨灰坛藏到何处去了。” “唉!都怪小生没用,连累了小倩。” 李锦一出口,燕赤霞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但因为宁采臣的拖累,盗取骨灰一事未能功成,再想要巧取,树妖姥姥已经有了防备,加上时间紧迫,所以燕赤霞才会如此着急唤李锦前来。 “可有小倩的随身之物?” “有,我有小倩的丝巾。” 李锦现在在宁采臣的眼中,就是他的救命稻草,其听到李锦的问话后,急忙从自家怀里,拿出珍藏的丝巾,双手递了过去。 李锦接过丝巾的同时,手指真气轻吐,划破了宁采臣的左掌,其中鲜血滴在丝巾之上。 李锦随即又从鲸囊之中,拿出一把他干娘身上的毛发,手指搓动,引出火苗,将狐毛化为灰烬,混合宁采臣的鲜血一同洒落在丝巾上。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和小倩到底是不是真的情比金坚,就看这一次了,丝巾你收好,它能指引你小倩骨灰坛的位置,黑山老妖修为高深不好对付,燕兄咱们先收拾树妖姥姥。” “好!全听李兄弟的!” 燕赤霞现在除了硬拼抢亲,就没有其他好办法了,李锦有对策,他自然是全全听从的。 而宁采臣,就是一个情种,他现在已经有些疯魔了,只要能救小倩,他根本不在乎自身安危,其谨慎的拿回小倩的丝巾,缠在手中,那丝巾上发出的淡淡微光,让宁采臣觉得,小倩在和他一起并肩作战。 狐狸都是情痴,狐妖更甚,凡间男女只要感情足够炙诚,就会引动他们命中的红线,李锦的法力不够,也不知道怎么能具现出红线。 但他以狐妖毛发为引,混合痴男宁采臣的精血,附加在怨女小倩的贴身之物上,做了一个“假红线”,现在这个丝巾虽然不能像月老红线那样,让他们缘定三生,但是当个“导航”,帮他们找到彼此真身所在,还是没有问题的。 李锦此行的目的,是为了阴一手黑山老妖,敌我修为差距巨大,一般情况下,李锦是奈何不得黑山老妖的。 李锦深知此理,他心中自有分寸,他这般费尽心机,一是要帮有情人终成眷属,二是让燕赤霞欠他的人情越来越多,燕赤霞是根红苗正的正道剑修,日后峨眉三次斗剑的时候,李锦说不得还需要他暗中相助。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李锦要化身成“癞蛤蟆”,恶心侮辱一下黑山老妖,让黑山老妖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叫李锦的仇人。 李锦可不想待他日后有实力,找黑山老妖报仇雪恨的时候,在将要手刃他时,黑山老妖看着他的脸还一脸懵逼,不知道李锦是谁? “一个时辰之后是小吉,咱们就在那个时候,出发去兰若寺,燕兄你负责把动静闹大,逼树妖现身,我在暗处照应,清理碍事的小妖,宁采臣你就负责按照丝巾指引,寻找小倩的骨灰坛,你找到之后,直接离去,不必管我和燕赤霞。 咱们的动作一定要快,若不然等到黑山老妖出来迎亲,咱们就凶多吉少了。” 李锦吩咐完之后,从鲸囊中拿出一张糙纸,撕了一匹纸马,然后用化真之法,将其变成真马,供宁采臣乘起。 虽然李锦的小六壬,学得实在一般,但事关重大,即使没什么用,占个时辰的好彩头也是个心里安慰,毕竟李锦他心里现在也没有底。 第五十九章 斗法兰若寺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李锦,燕赤霞,宁采臣在落日余晖中,来到了兰若寺外。 李锦和燕赤霞对视一眼,燕赤霞心领神会,宁采臣泊马躲在一旁。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燕赤霞也不啰嗦,按照之前他们商量好的计划,其纵身飞天,双掌以血画出阴阳鱼图,对着兰若寺附近荒郊,就是一通无差别的法术轰炸。 即使这树妖姥姥,脾气再好,再想着想要暂时,避一避燕赤霞的锋芒,也忍不了他这般在自己地盘上肆意妄为。 燕赤霞此举,等于是骑在树妖姥姥的脖子上拉屎撒尿,还得让树妖姥姥品鉴味道。 若是这样树妖姥姥都能忍,那李锦便觉得其实力已经虚弱的,实在是不足为惧了,不先除掉他,也无所谓了。 最先受不了燕赤霞这么粗暴行为的,是那些小妖孤魂,树妖姥姥的身子骨结实,根深叶茂,生命力顽强,这些小妖孤魂可比不了。 被燕赤霞这么一炸,他们是四散奔逃,小妖有实体还好,那些体弱的孤魂,无人施法防护,见不得阳光,只能在原地苦挨,被燕赤霞的掌心雷碰到,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大胡子,你真当老子我怕了你?” 听声音雌雄莫辨,成百上千根树藤将兰若寺封锁起来,上不见天,下不见日,一个长相中性,有喉结,胸部肌肉也很丰满的老者,从燕赤霞脚下地面里,钻了出来。 树妖姥姥出来之后,虽然注意力一直在燕赤霞那里,但李锦他也是一早便发现了的。 李锦也没想着瞒他,他是树妖,又在兰若寺盘踞多年,根深蒂固,兰若寺方圆百里的风吹草动,哪个能瞒得了他? 李锦这次用的是阳谋,要么你树妖姥姥就一直躲着,忍受屈辱,要么你就出来一决雌雄。 在树妖姥姥心里,男欢女爱可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在意的只有自己的伤势和地盘,黑山老妖能够带走小倩,可带不走他。 燕赤霞这次摆明了要和他不死不休,就算他能躲,燕赤霞怕了黑山老妖,暂避一时,但黑山老妖走后呢? 有燕赤霞在一天,树妖姥姥他的“孩儿们”,就不敢外出采取凡人精魄,没有精魄,他受得伤,想要痊愈,耗费的时间就太长了,他虽是树妖,也曾入金丹,但其寿元也架不住这般浪费。 “嚓!” “嚓!” 两声长剑出鞘之音,同时响起,一个是燕赤霞,剑化万千,攻击树妖姥姥,一个是李锦抽出烈隼,运足真气,划开藤墙,送宁采臣出去。 时间紧迫,烈隼剑,李锦没有炼化,现在其只能当个锋利坚固的兵刃用。 树妖姥姥虽然不认识,宁采臣手上的丝巾是干什么用的,但是他却是猜到了宁采臣出去要干什么? 故而其一面加剧藤墙恢复,一面严令其部下孤魂野鬼,小妖小怪,前去阻拦。 至于燕赤霞的“剑如雨”,对他的伤害,不是很大,其腰部以下全都化成藤蔓,双臂亦然,几十条藤蔓,来回抽打防御,一时间纵然燕赤霞有万千剑雨,也奈何不得树妖姥姥。 这边燕赤霞奈何不得树妖姥姥,那里那些小妖小怪,孤魂野鬼,也阻挡不了宁采臣的脚步,李锦拿出一面玄阴冰魄旗,挥舞几下,不仅将藤墙缺口暂时冰封,追击宁采臣的妖邪,也皆化作冰雕。 虽然树妖姥姥知道李锦是燕赤霞,找来的帮手,其本事必然不弱,但他决计没想到李锦这么厉害。 刚刚他明着是想让小妖小怪,孤魂野鬼去追击宁采臣,实际上是要借此试探李锦的手段。 谁曾想这结果有点,太过于出人意料了,具体手段,树妖姥姥没探出来,对方只拿出一件法宝,就差点让他成了孤家寡人。 事到如今,树妖姥姥也看明白了,今天他若是不拿出点真本事,说不得就要栽到这里了。 树妖姥姥想要变招使手段的想法,和燕赤霞不谋而合,现在宁采臣已经出了藤墙,他没了后顾之忧,自然是要放手施为。 燕赤霞之前和树妖姥姥斗了几场,双方不分伯仲,燕赤霞骨子里也是一个桀骜不驯之辈,他早就想和树妖姥姥分个高下,之前一直因为有宁采臣拖累,他没能实现,今日有李锦压阵,他全然没了后顾之忧,这等机会又岂能错过。 “万剑归宗——剑如龙!” 燕赤霞大吼一声,猛然变招,几百道飞剑,化作一条金色蛟龙,摇头摆尾,俯冲直下。 “花开见我!” 树妖姥姥也不甘示弱,其身体外表忽然间,化作层层树藤编织而成的花瓣,四散铺开,中间显出一个单掌合十的木雕僧人。 木雕僧人一遇金色蛟龙,身形便暴涨,息之间,已经变成了一个二十几丈的巨人。 其面容之上,毫无慈悲之色,木雕僧人,一手按住金色蛟龙头,一手握拳,对着它的脑袋就是一通暴揍,直打得尘土飞扬,龙尾连摆,阵阵悲鸣不断。 “爆!” 燕赤霞见此,脸上不悲不喜,其指诀一变,口中轻吐,蛟龙身上金光大盛,一声雷鸣巨响,兰若寺被夷为平地,二十几丈的木雕僧人,也被炸得支离破碎,金色蛟龙连同组成他身体的飞剑,一起消散干净。 多亏李锦,见状不好,溜得很快,要不然被这一下波及到,他绝对要“大出血”。 几百把飞剑自爆让周围灵气,发生了混乱,燕赤霞落地之后,就开始寻找树妖姥姥的元神所在。 刚刚在爆炸中,燕赤霞明显察觉到,他并没有伤到树妖姥姥的元神,只不过是将其木雕分身打碎罢了。 元神不是元婴,十分脆弱,别说没有御敌远遁的能力,就算燕赤霞现在不管他,其如果没有很快找到一根能够栖身的树木,他自己就会被山风,烈日,摧残消散。 李锦虽然事先没料到,燕赤霞会这么决绝,但他的动作还是很快的,三十六面玄阴冰魄旗,一同激发,瞬间就把周围方圆一里之内,化为一片极寒之地。 “哈哈哈!千真你还是这么废物,竟然被两个小辈弄成这样,我那新媳妇,现在何处?” 嘹亮的声音,由远到近,李锦的耳朵里直接渗出了鲜血,他转过身看见同样耳朵流血的燕赤霞,嘴巴在动,此时此刻,李锦的世界,一片寂静。 第六十章 想吓我 黑山老妖这一吼,直接是让李锦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其一边佯装淡定,面色如常的从鲸囊中拿出两个替身纸人,走到燕赤霞的身边,划开他的手掌,掐诀念咒,以“李代桃僵”之法,先把两人的听觉恢复了。 “李兄弟,这……” 燕赤霞现在对这种情况,也有些发懵,他们之所以这般全力攻击树妖姥姥,就是为了避免和黑山老妖硬碰硬。 可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黑山老妖,提前跨界迎亲了呢? “燕兄,你先去找宁采臣,这边我来想办法。” 已经数十息过去了,黑山老妖还没现身,李锦心里便比较有底了,但他不知道宁采臣现在还活着么? 刚刚黑山老妖的魔音,可是直接把李锦和燕赤霞都给震聋了,一个没有修为的宁采臣,李锦实在是想不出,他怎么能在刚刚的魔音中,逃出生天。 若是宁采臣死了,李锦就算再不甘,也不会再继续做什么过激行为,因为那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控制的事态范围了。 燕赤霞虽然不明白李锦此举的深意,但还是从善如流,直接掏出一个罗盘,按照其上指引,寻找宁采臣去了。 燕赤霞前脚刚走,后脚兰若寺地下就开始震动,此举差点把李锦吓死。 待到其看见,地面上冒出来许许多多的树藤之后,李锦方才放下心来。 按照李锦的预判,虽然他不知道黑山老妖在忌惮什么,但他知道娶聂小倩,绝对不会比毁坏煞穴封印重要。 毁坏煞穴封印,黑山老妖都没亲自现身,更别说现在只是纳一个锦上添花的三阴鬼女为妾了。 兰若寺在一阵地动山摇之后,出现了一棵高百丈的大树,其根茎,就算只看裸露在外的部分,应该也能覆盖此地百里。 李锦看着这棵大树,猜想这应该就是树妖姥姥的真身了。 虽然这么大的玩意儿,也不好对付,而且树妖姥姥这波,估计是要和李锦,燕赤霞拼命了,要不然不至于露出真身。 他有这本事,直接一躲,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可以还是兰若寺的树妖姥姥。 但说到底现在的树妖姥姥,也只是徒有其表,他的金丹修为也只是曾经了,其现在再强,也不过就是个炼脉期。 金丹因伤被封,没了持续作战,无限法力的加持,李锦并不虚这个树妖姥姥。 就在李锦这边观望的时候,百丈大树的树干,具现出来一张人面,其正是刚刚树妖姥姥的样子。 既然事情已经确定了,李锦便不再犹豫,抢先动手,三十六面玄阴冰魄旗,在空中连番挥舞,将树妖姥姥裸露在外的枝干根茎,一一冰动粉碎。 李锦没有手段能够将树妖姥姥的百丈躯干,一击之下,打得渣都不剩,所以他选择了逐步蚕食。 树妖姥姥修成金丹,元神可以离体,但只要附近没了依托之物,他彻底身死,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罢了。 毕竟他又不会什么秘法,其只是能够元神离体,并不是修成了阳神或者阴神,可以元神远游,施法,对战。 树妖姥姥自然知道自己的缺点,其也明白李锦要干什么。 他先是从主干之中放出大量生机,使周围方圆百里,来了一个满园春色。 然后便有成千上万的木人,花人等等的植物,变化成的半人,向李锦袭来。 因为刚刚的燕赤霞飞剑自爆,所以现在周围灵气异常的混乱,李锦又不会什么特殊的遁法,自然是在这种环境中,无力飞天的。 李锦他不得不承认,树妖姥姥的“人海战术”,对付现阶段不能腾空而起的他来说,十分好用。 妖族本来就比人族的肉身占优,在低阶修士当中,肉身越强韧,体内法力的容量便越多。 且不说树妖姥姥手里还有什么底牌,能不能施展几个金丹修士法力量的神通,就是他那高大百丈的身躯,李锦就和他硬拼不了消耗。 适才李锦摆出“慢慢玩”的姿态,就是在试探树妖姥姥的手段。 李锦在树妖姥姥,弄出这么一个“人海战术”之后,直接将玄阴冰魄旗收了起来,然后深吸一口气,用了体内大半法力,吐出了覆盖近百丈的浓雾。 布雾之法,蔽神识,迷五感。 你树妖姥姥身躯再大,再是站的高看得远,也无法穿透迷雾,看清楚李锦的真身所在。 树妖姥姥都如此,他那些临时赋予生命力,没脑子的植物人,想要找李锦送死都没门。 隐藏住自己的身形之后,李锦就将他手里仅剩的三个替身纸人,一次性全部放了出来,然后给它们都配上子母符,解开它们身上的封印,看看树妖姥姥如何应对? 当三枚母符,贴在树妖姥姥的枝干上后,细小的枝干瞬间就干枯,碎裂了。 这种神识残存不全的替身纸人,初期只有饥饿感,只知道找吃的。 吃完树妖姥姥一条枝干,立马转移去吃下一条。 这个时候树妖姥姥身强体壮的弊病,就展现了出来。 他的生命力,法力,精元,都太庞大了,是一般人族炼脉期修士的几十,上百倍。 身体大了,掌控力就不足了,反应就迟钝了,这就好比蚊子吸血一样。 树妖姥姥就是那个成年壮汉,三个替身纸人,就是三只小“蚊子”。 在三个替身纸人,每人“吸”了几十根树藤之后,树妖姥姥终于反应了过来。 但他反应过来,却是拿这三只“蚊子”,没什么办法。 天生万物,有一弊,必有一利。 在植物成妖化精中,树类普遍都寿元悠久,生命力顽强,不惧强攻。 相对的他们攻敌手段,也很缺乏。 树妖姥姥比之其他的同类妖精而言,攻击手段已经算是相当厉害的了,那一个木僧分身,若不是燕赤霞果断自爆飞剑,就足够李锦和燕赤霞头疼的了。 而且这还是在他受了重伤的情况下,可想而知,他的全盛时期会有多强。 不过也就是刚刚那个木僧,让李锦看到了树妖姥姥的攻敌极限,方才在其用出“人海战术”时,想出了这个“牛氓杀牛”之策。 纵观李锦前世所有的神话故事,他就没听说哪个故事里面,是一棵树妖出来大杀四方的。 西游的松柏柳杏,就是猴子一棒子的事儿,封神中的棋盘山二怪,现在天庭的千里眼,顺风耳,也是对敌手段平平。 李锦不信树妖姥姥再厉害,能厉害过那些前辈? 至于他那个木僧分身,李锦也差不多,猜到了他的术法根源。 千里眼,顺风耳是盘踞轩辕庙,才得了那神通的,树妖姥姥这招不用说,估计也是借鉴了哪个高僧。 现在李锦对付树妖姥姥的方法,和当年哪吒对付高明,高觉两兄弟的手段,如出一辙。 树妖姥姥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吸,他不断的拍打枝干,命令植物人进雾。 但有李锦从旁照看,这些技穷之策,根本奈何不了那三只“蚊子”分毫。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树妖姥姥的动静越来越小,只到最后百丈大树,拦腰枯死倒塌,李锦掐诀,让吸了个盆满钵满的三只“蚊子”,依次自爆。 直接绝了方圆百里的植物,让树妖姥姥千真修士,魂飞魄散,形神俱灭。 第六十一章 杀熟 李锦这一手替身纸人自爆,完全是因为之前,替身纸人吸收了太多命魂自补,觉醒了神智,给他留下了阴影。 现在李锦不管是替身纸人,还是之前的替身木人,对于神魂的成长把控都十分严格,后手自毁措施,同一时间布置了不下三四个。 听刚刚黑山老妖所言,其和这个树妖姥姥千真,应该是老相识了,但直到树妖姥姥身死,黑山老妖,都没有再现身,这让李锦越发肯定自己之前关于对黑山老妖的种种猜测。 收拾完树妖姥姥之后,李锦便想着去寻燕赤霞,不过他可不会什么寻人的术法,也没什么特殊罗盘。 李锦刚想着拿出之前的传讯符,询问一下燕赤霞的具体位置,就看到远处的半空中,有一扇黑色大门悬浮。 这东西,李锦在饮马河见过一次,自是不陌生,有了“路标”,他便不用再费力气联系燕赤霞了,直接足下连点地,向着黑色大门的方向赶去。 片刻功夫,李锦就赶到黑色大门的附近,其没有太过贸然,而是先寻了一个小土坡,观察周围形势。 李锦在没上土坡前,耳朵里就灌满了,术法对撞,兵器相碰的声音。 待他利用高位,向下观察时,正好目睹了燕赤霞的“战神”风采。 其手持一柄一人高的大剑,在黑山老妖的迎亲队伍中,肆意杀戮。 那大剑的剑身,足有两到三个成人手掌大小,这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一个小“门板”。 花轿早就被这大剑劈碎了,宁采臣抱着一个骨灰坛子,跟在燕赤霞的身后,其身前有一部经书,悬浮在空,偶有漏网的妖邪,冲到宁采臣的身边,都会被这经书发出的金光击退。 黑山老妖迎亲队伍领头的,是李锦的“老熟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正是黑皮,红鹤两个妖怪。 他们俩的出现,着实超出了李锦的预料,李锦没想到这两人这么命大。 他们两个的运气不错,就是一别十年,实力依旧没什么长进,当日他们被王亮追着揍,今天他们又被燕赤霞撵着砍。 李锦到场观看时,附近黑山老妖的人,已经非常少了,算上几个趴在地上装死的,也没超过十个能动的。 黑皮,红鹤两怪,对燕赤霞没有一点办法。 黑皮的寒气,根本就进不了燕赤霞的身,现在燕赤霞体内的真气,和手中的巨剑两相呼应,一招一式间,剑气护体,浑然天成。 黑皮的寒气刚发出,就会被剑气,撕得粉碎。 燕赤霞的剑法一直都很霸道,刚猛,这个状态下的他,更是把这种霸道,刚猛的意境,发挥到了极致,一个领悟了“剑意”的修士有多可怕,此时的黑皮,红鹤是深有体会。 他们两个一直被压着打,但还能撑这么久,完全是因为红鹤手中的红纸伞。 这柄纸伞,也不知道是何物炼制而成的,竟然能接连抵挡住,燕赤霞的剑意攻击。 不过久守必失,以李锦来看,黑皮,红鹤在照这样下去,用不了二三刻钟,还是得玩完。 正当李锦想下去,添一把柴的时候,场中情况,突然发生了转变。 自黑色大门之中,降下两道黑气,落在黑皮和红鹤身上,瞬间将正在攻击的燕赤霞,给弹开了四五丈远。 受到黑气感染的黑皮,红鹤,其一个化身成了,身高五丈,通体黝黑,人身鳄鱼头,四肢变利爪,一条粗壮的尾巴左右摇摆。 另一个红鹤相较于黑皮而言,变化不是很大,只是背后生出双翅,红纸伞化作一把大镰刀。 变化完成的黑皮,红鹤,再和燕赤霞对战,一扫刚刚的颓势,其周身上隐隐有黑色气流防护,根本无视燕赤霞的剑意,局势瞬间发生了逆转。 只三两下,燕赤霞便在二怪的夹击中,身受几处外伤,大镰刀划破的伤口,血流不止。 “哈哈哈……” 李锦一见此情此景,却是放声大笑。 毫无疑问刚刚的黑气,必是出自黑山老妖的手笔,他宁可弄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举措,也不愿意亲身跨界,像捏臭虫一样,捏死燕赤霞等人,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在大魏境内,有他极其恐惧,不想面对的人或物,而且这个人或物,对他的气息很熟悉,遁法也极快。 别跟李锦他说什么,大人不会跟小孩儿计较,人不会在乎蚂蚁的理由。 若是碰到熊孩子,或者白蚁,你看大人会不会出手? 李锦的大笑吸引了,黑皮和红鹤的目光,刚刚他们就注意到了李锦,只不过之前一直被燕赤霞压着打,无暇顾及李锦。 适才反击得到效果,李锦又在这个时候冒头,黑皮哪里忍得了? 他那苦练了一二百年的宝贝,就是被李锦废掉的,相比于燕赤霞,黑皮简直恨死李锦了。 其抛下燕赤霞,快步冲到李锦的近前,大手一挥,劲风呼啸,直接将李锦刚刚脚下的小山坡,变成了平地。 一阵尘土消散,李锦稳稳的站在黑皮的头上。 “黑皮,你再干什么呢?他在你头顶!” 一对一,燕赤霞可完全不虚红鹤,只用剑术技法,燕赤霞就能压着红鹤打。 红鹤见情况再次反转,就想着让黑皮先来帮自己,只是他一回头,却是看见黑皮像傻子一样,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动,李锦负手而立,潇洒的站在他的大脑袋上,这情景,着实是把红鹤给气坏了。 对于红鹤的叫喊,黑皮无动于衷,李锦倒是对其微笑回应,他纵身一跃,跳到地上,单掌握拳,五气龙连续绞杀,破开了黑皮的诡异黑气护体。 气流罩被破,黑皮却是能够行动自如了,不过他还是太“天真”了,其大脑袋都没有转过来,找到李锦的踪迹,李锦便又再次跳到了他的头顶,而黑皮则又好似时间停止了一般,不动不语。 三盘十法的困仙咒,对付这种肉身看似庞大,但其内气血实则并不比施术者高的家伙,最是简单不过。 这术法,本是九黎部落,捕获异兽幼崽,驯养异兽的,现在却是被李锦用来对付,这些同阶修士中的傻大个了。 只要他站定这种傻大个的百会穴,以自身气血引之,寻找到对方体内真气的运行轨迹,再以自身真气切之,就会出现这种类似全身坏死,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景象。 这门术法,虽然便利,但是也有大缺陷,联通之后,气是相互的,若是判断不准,高估了自身气血力量,那最后自己就要变成“小丑”了。 这时节,红鹤已经意识到了黑皮的反常,他想要去帮他,只不过却晚了一步,还没等红鹤动身,李锦已经一记手刀,拎着黑皮的鳄鱼脑袋,跳到了地面上。 “剑如虹!” 黑皮一死,让红鹤心神,产生了松动,且不论他们之间相识于为开灵智之时的这份感情,就是唇亡齿寒的厉害关系,也让他对自家的下场,充满了悲观。 好在他不用担心太久了,燕赤霞的巨剑很利,下辈子,如果他们运气好些,还能够重现,鹤鳄同行,一苇渡江的场面。 燕赤霞趁着红鹤分神之际,全力一击,巨剑化作一道金虹,一个转瞬,就将红鹤给分成了两半。 在红鹤的尸体周围,还有刚刚“反应”过来的黑色气流防护。 既然破不开你的防御,那就让你来不及防御。 燕赤霞一击得手,空挥手中巨剑,甩掉其上鲜血,和拎着鳄鱼头走过来的李锦,相视一笑。 第六十二章 世事难料 “还撑得住么?” “小伤!” 虽然燕赤霞身上的伤口,已经被他自己用剑气封印住了,但其上面的黑气,还是如蝇附膻,紧紧缠绕。 这导致的结果就是,燕赤霞的外伤虽然不再是血流如注了,但却在不断渗出黑色,腥臭的脓水。 如此看来,李锦对燕赤霞的伤势情况,很不乐观。 但李锦现在手里暂时也没有替身纸人了,对燕赤霞身上的伤势,也是无可奈何。 “燕大侠,李仙师,现在该怎么办?小倩的魂魄刚才为了救我受伤了。” 正当李锦还在脑海里,思索有何办法处理一下燕赤霞的外伤时,宁采臣一脸焦急的抱着骨灰坛,凑了上来。 “李兄弟,这……” “先离开这里再说。” 燕赤霞本来就对阴魂,孤鬼一道,不怎么了解,他现在为了封住伤口,周身剑气充盈,别说是查看小倩的具体情况了,只怕他再靠近一些,其体外分布的剑气,就能直接让小倩魂飞魄散。 故而其才询问李锦,看李锦有没有什么好对策。 从小就和鬼魂,死尸打交道的李锦,对于阴气的感知还是很准确的。 小倩虽然现在藏身在骨灰坛中,但李锦还是可以准确感知到她的大概情况。 以李锦感知的阴气情况来看,小倩身上的伤是有些重,好在没有伤到本源,后续只需要在聚阴之地,好好调养一些时日就可以复原。 此时的场中黑皮,红鹤已死,但地上还躺着个“装死”,静观其变的小妖。 说是小妖,但他们的修为气息并不弱,最差的都是炼脉期。 燕赤霞现在的情况,有些外强中干,李锦综合考虑,选择暂避锋芒,不想节外生技,事到如今,只要保持住现在的“战果”,就足够给黑山老妖留下个深刻印象了。 宁采臣他也不是傻子,其表面迂腐,心里却是比谁都要通透,要不然聂小倩也不能让他,抱得美人归了。 就在李锦三人和残存的黑山老妖部下,达成无声的默契,想要就此退却时。从黑色大门之中,再次爆发出数股黑气。 “快走!” 这一次李锦没有再猖狂的大笑,而是一见黑气喷出,就拉着身边的宁采臣,对着燕赤霞大喊一声,急忙退却。 李锦的动作很快,然而暗中的黑山老妖其动作更快,手段更高。 喷射出来的数股黑气,除了进入到还活着的四五个小妖体内,其他的遇风便迅速扩散增长。 只片刻,李锦他们三人就被黑气团团围住,根本毫无退路。 若是这样,还不算最糟糕,那四五个被压榨了体内潜力,各自“变异”的小妖,虽然难对付,但李锦和燕赤霞,还不是完全没办法。 最糟糕的是,这股黑气形成一个大“牢笼”后,其中的死尸纷纷“复活”,而且也全都变异了。 虽然李锦看它们那呆滞无神的双眸,就知道其实力是肯定不如黑气入体的活妖,但有道是蚁多咬死象,更何况李锦他们要面对的,还不是蚂蚁,他们也不是大象。 “试试那个经书!” 越是情况危急,李锦暗自告诉自己,越是要保持冷静,其抽出烈隼,横剑于胸,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想要阻挡这些“怪物”,同时他还是把希望,寄托在宁采臣身边悬浮的经书上。 以李锦刚刚感知的阴气量,聂小倩即使是魂飞魄散,也阻挡不了之前黑山老妖的魔音灌耳。 现在此地又没有其他修士高人,那之前帮助宁采臣逃过一劫的,大概率就是李锦认不出来有何神异之处的经书了。 以此推测,李锦就只能期待,宁采臣创造奇迹了。 连番斗法,李锦自身的法力已经见底了。 若是黑气牢笼护罩的强度,和之前黑皮,红鹤护身气劲一样的话。那他现在,也就只能,拖时间恢复法力,勉强自保,然后找机会,自己突围。 没有经书奇迹的话,李锦是顾不了宁采臣和燕赤霞死活的。 燕赤霞的安危,李锦不好说,但宁采臣若是没有他的庇护,又没有奇迹的话,那大概率会死得很惨,弄不好直接魂飞魄散了。 “我不会用啊!” “直接用身体撞上去!” 宁采臣也很想帮忙,但他并不会任何术法,这部经书也是燕赤霞送给他的。 在燕赤霞手里,这本经书平平无奇,燕赤霞当日送给宁采臣,也是希望他能通过诵经静心,没想着靠一部普通的经书,就能够护他周全。 宁采臣听到李锦的话,很是焦急,但又不知所措。 李锦是死马当活马医,给他随便出了一个主意。 这个时候,刚刚尸体距离他们最近的红鹤,那两瓣的身躯,蹦蹦跳跳的向他们攻来。 剑刀相碰,李锦挡下了死去红鹤的第一手攻击。 对面是不知深浅,能够制造出眼前怪物的诡异黑气。 宁采臣说到底也只是一介文弱书生,他可以为了聂小倩,逞一时血勇。 但你真叫他,独挑大梁,舍己为人,慷慨就义。 说实话,他不太做得到,毕竟天地生灵的本能,就是向生惧死。 倒不是他这么多年的圣贤书白读了,实在是临死方知一死难。 宁采臣抱着骨灰坛,接连助跑了两次,都在将要撞上黑气时,停了下来,其咽了咽嘴里的唾沫,想要回头问问李锦和燕赤霞,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但还不等宁采臣开口,燕赤霞突然窜到他的身后,对其屁股狠狠的来了一脚,宁采臣瞬间飞出五六丈都不止。 “波若波若蜜!” 宁采臣在撞上黑气罩之前,脑海里突然响起了这个声音,其不由自主的跟着念了出来。 他胸前的经书,听见宁采臣这句梵音,受其感召,瞬间金光大盛,宁采臣见此,怕聂小倩受到伤害,紧紧将其骨灰坛,护在自己的胸前衣服之中。 黑气遇佛光,直接被灼出一个几尺高的大窟窿,宁采臣带着小倩,有惊无险的冲出了黑气牢笼。 “李兄弟!” “走!” 燕赤霞见此,回身喊李锦,李锦手中长剑一摆,单拳出“虎扑”,将一个脑袋都只剩一半的妖怪,击飞出去。 然后借反震之力,向那个金色窟窿跑去。 这个窟窿的闭合速度很快,燕赤霞见李锦反应过来后,也向那边跑去,其三两个纵身,便继宁采臣之后,出了黑气牢笼。 待李锦跑到这个窟窿前时,其直径已经缩小到了三尺左右,好在李锦的身材偏瘦,他一个纵身,手臂都已经探出黑气牢笼之外了。 李锦的腿部,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巨力,在骤然发力,他人在半空中,施展不了太多手段,且他的半个身子,也已经探了出去,根本没办法及时查看。 故而其都来不及思索对策,就被这股巨力给拉回了黑气牢笼,而那个象征着曙光的窟窿,也在李锦被拉进去不久,彻底闭合了。 第六十三章 放手一搏 “我尼玛……” 李锦回到黑色牢笼之后,看见拖他后腿的,不是他人,正是之前被他斩了脑袋的黑皮头颅。 李锦一看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其鼓起残存的体内真气,直接给这个鳄鱼头,来了一发“龙衔”,顺便将他周围,稍微“清理”了一下。 好在李锦的肉身,锤炼得还算结实,要不然这黑皮的鳄鱼头,只这一下,就能将他的大腿咬碎。 不过现在李锦的大腿骨虽然无碍,但从一排排牙洞中,不断渗出的黑血,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这伤口上的黑气,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还有镇定止痛的功效,李锦的左腿都快被咬穿了,竟然一丝疼痛都察觉不到。 “李兄弟!” 燕赤霞在外面一见李锦没有出来,立马就急了,其接连御使巨剑,冲撞黑气罩,直撞得黑气罩“哗哗”直响。 “别废力气了,快用经书开洞。” “李仙师,经书碎了!” “卧槽泥马,燕赤霞你先带宁采臣走,我随后就到,我自己有办法突围!” 李锦一听经书碎了,其心都凉了。 “李兄弟,我……” “别废话了!快走!” “唉!” 燕赤霞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破不开黑色气罩,故而其听了李锦的话后,再三犹疑了一会儿,一跺脚,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转过身,拉着宁采臣便走远了。 李锦这般所说所做,自然不是他想发扬风格,愿意舍生取义。 只不过现在事态发展到这一步了,他就算不让燕赤霞走,就任凭燕赤霞在外面那“雷声大雨点小”的攻击,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李锦要怪,就只能怪自己点背罢了! 李锦刚刚和燕赤霞,稍加耽搁了一会儿的功夫,那些身中黑气的死妖,活妖,又再次向他涌了过来。 有了刚才李锦龙衔的教训,那些活妖,明显谨慎了好多,个个都躲在队伍的最后。 两相对比,死妖智商堪忧的缺陷,就展现出来了,它们不畏生死,脑子里就只有弄死李锦,这一个念头。 李锦见此,一边拖着伤腿,接连变化位置,拖延时间,一边整合体内真气,聚真气于双目,寻找刚刚死去之妖的魂魄。 好在这些活妖虽然实力大增,但怕死的性格却没变,即使受黑气胁迫,攻击李锦,但也是尽量的出工不出力。 而那些死妖,虽然难缠,但脑子不好,又不会术法,只不过就是生命力比较旺盛。 李锦对付它们时,除非给它们轰成渣渣,要不然什么残肢断臂,都能够在黑气的驱动下,再次向李锦袭来。 “以我精血,助汝启灵。通幽入府,莫不敢当。同心同思,交替罔顾!”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托这黑气的“鸿福”,牢笼之中的残魂遍地都是,而且都是那种残的不能再残的了。 这情况,也在李锦的预料之中,分尸虽然可以加重怨气,但分尸了还能让尸体自动,那必然是有其神魂控制其中。 这遍地的残骸,不就是遍地的残魂么? 李锦现场边跑边制作了一个替身纸人,使用之后,总算是将他身上的伤势稳住了,伤腿行动无碍,黑血也不流了,就是其上的黑气还是依附在体表伤口处。 时间紧迫,李锦现在没功夫,解决此事,他本来体内的真气就不多,这又是“龙衔”,又是聚气于眼,又是使用替身纸人的。 让他本来就不多的真气,更加的雪上加霜了。 李锦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缓缓向他走来,每一步都让大地震颤的无头黑皮尸体。 其心中发狠,收剑入鞘,挂到背上,来了个“苏秦背剑”,然后沉肩垂肘,猫腰屈膝,双掌与膝,大致平齐。 不动用体内任何真气,只凭借肉身气血的力量,一个瞬间,快若闪电,直接将想要袭击他的断臂,给卸成了两半。 让这些死妖粉身碎骨,太耗费体力真气了,只要让它们“复活”也造不成伤害就行了。 你是断臂,李锦就将你的五指掰断,单臂弯折,你断头,李锦就将你的尖牙全敲碎,对于无臂,无头,无腿的家伙,李锦根本不用理会,就是和它们玩躲猫猫就行了。 李锦也不是天生就有真气的,寒姑山中除了鬼怪之外,还有数量不少的豺狼虎豹,它们就是李锦幼年的陪练,现在李锦把成果在这些死妖身上展现出来了。 扫平了大部分死妖之后,无头黑皮也到了李锦的身前,没有百会穴,困仙咒就没用了。 黑皮也没想到,他死之后,倒是可以和李锦,真刀真枪的拼一次了。 无头尸身,双拳挥舞,如风如雨,李锦闪避了三四个回合,也尝试反击,但他的拳头打在黑皮的无头尸身上,就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屋漏偏逢连夜雨,几个活妖见李锦不复之前神勇,有黑皮无头尸身压制,他们也开始各自施法,从旁夹击李锦。 李锦向后一跃,躲过黑皮无头尸身的重拳,然后就地一滚,闪出他大脚的踩踏范围。 这时候,从地里突然射出两道土枪,直直扎向李锦,李锦被逼无奈真气外放,暂时顶住土枪后,四肢发力,一跃三丈多高,悬停于空。 他刚到空中,就有活妖引动周围牢笼黑气,向李锦射来。 李锦咬了咬牙,将体内真气一瞬间全部外放,推动着自家身体,直接钻到了黑皮无头尸身的腔子里,那些黑气如离弦之箭一般,紧随其后。 “砰!” 数百发黑色气箭入体,李锦还没怎么样呢,那黑皮的无头尸身,却是先爆裂成了,无数血肉,一滩烂泥。 如此突变让李锦和还剩下的四只活妖,都愣在了当场。 “哈哈哈……” 李锦短暂的失神之后,放声大笑,废物就是废物,气多球炸,之前他只顾着应对这些死妖,活妖,竟然连这个致命的缺点,都没发现。 虽然现在李锦也是外强中干,体内丹田暂时空空如也,但其携刚刚之神勇,屹立当场,四只活妖将其团团围住,相互之间对视良久,无一敢轻举妄动。 第六十四章 绝处逢生 李锦和四只活妖的对峙,并没有僵持太久,黑山老妖作为一个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怪物,对于他手下小妖的德性,那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他既然能给他们力量,就留有后手能够控制他们。 四只活妖的身上,突然黑气暴涨,其双瞳在一瞬间,同时失神,术法,结印,近身攻击,更是一齐发动。 几十根土石长枪,自李锦脚底而出,李锦只能故技重施,向后躲避,但这一次没有真气的防护,他的肩膀,腹部,都被扎了一个窟窿。 还不等李锦喘口气,之前红鹤的那把大镰刀,便被一个活妖拿在手中,冲身逼到李锦的近前。 其刀尖挥舞横扫,意在直取李锦的项上人头。 “等得就是你!” 李锦见机大吼一声,缩颈藏头,快速躲避的同时,左手由下,倒抽出烈隼剑,长剑顺势一挽,斜上插出,在与那手持镰刀的活妖,相距不过三尺之间的近身中,一举将长剑扎进他的下颚,从头顶穿出。 持刀活妖受此一击,生计断绝,行动停止,李锦趁此机会,赶紧收剑于鞘,后退拉开距离,因为他的头顶,已经有磨盘大小的冰雹,砸了下来。 苏秦背剑一式,本就是争斗搏命的奇招,一般都是可一不可再,输了就要中门大开,任人宰割,但李锦现在就是欺负这些受黑气感染的妖物,缺少神智,愚笨蠢鲁,他收剑入鞘,就是为了再次的故技重施。 李锦不信黑山老妖的修为,已经到了能够跨界传识的地步,若真是如此,其也不用和自己废这个劲了。 黑山老妖能够增长手下修为,能够控制剥夺他们的神智,但代替不了他们对战,除非他元神上身,如是那样,也就和真身跨界,没什么区别了,现在看来黑山老妖是没这个胆量的。 冰雹下得很密集,光靠动作躲闪,自然是不行的,故而他时而升腾而起,横扫两腿,时而伏地驱身,破开三拳,能躲则躲,实在躲不开的,就只能用拳脚轰开。 围攻不是接力赛,其他两个活妖也不是吃闲饭的,无中生火,不算什么本事,无中生火龙,还是两条,而且顶着冰雹,向李锦攻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 两条火龙各自都有七八丈长,它们的出现,让牢笼内的空间,瞬间变得有些拥挤。 不过因为法术相斥,没配合的原因,李锦倒是可以藏身在火龙身下,躲避冰雹了。 当然若是没有那烦人的土枪,便最好了。 发出土枪的活妖,顶着一个獐子脑袋,即使被夺了神智,还是不改其胆小阴狠的本性,它总能找到李锦的喘息之机,送上几发土枪。 要是李锦在全盛之时,这几发土枪,他挥手可灭,但他现在是全凭精神浪,这土枪着实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好在这两条火龙够大。 事到如今,李锦是真庆幸,自己学了《食金铸体法》,十年的修炼,虽然李锦现在还是吞不下地火岩浆,但搂着这虚魂火龙的肚皮,还是没问题的。 这两只火龙,到底不是真的,它们的样子很唬人,但它们的火焰温度,却暴露了它们的真实实力。 黑山老妖可以短时间给他的手下,法力,修为的增长,但是却不能改变法术的威力,似这种神通,已经不是只要法力量大,就能增强的玩意儿了。 没有异火的加入,或者其术式中核心的转变,李锦就是站在这让它们烧,也休想伤他分毫。 现在的李锦,抱着火龙,在黑气牢笼中,上下飞舞,很是“惬意”,除了需要提防一下时不时偷袭的土枪以外,最多挨两下磨盘大小的冰雹砸击。 “小子,你敢和本座作对,真是好大胆!” “呦呵?怎么拿不下我,开始无能狂怒了?” 这一次黑山老妖的声音,再从黑色大门中传出来时,并没有之前那般冲击力。 论口嗨,李锦从来不服任何人,黑山老妖这边刚开腔,就被李锦给噎得无言了,堪称话题终结者的典范。 李锦嘴上过瘾了,身体就要遭罪了。 “砰砰砰……” 连声巨响,火龙,活妖同时自爆,整个黑气牢笼的黑气在一瞬间四散喷出,激起的尘土,久久不散。 黑气大门在这一击过后,也悄然在半空隐退。 “呸,呸……” 李锦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嘴里不停的吐出,刚刚灌入口中的灰尘,这些灰尘在李锦的嘴里晃悠了一圈后,个个都染成了红色。 三十六面玄阴冰魄旗被撕碎了六面,黑山老妖这一击可是真够狠的。 若不是李锦在口嗨之时,见事不好,早早用三十六面玄阴冰魄旗,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在自己体外,恐怕他现在就要去地府报道了。 玄阴冰魄旗能防住这灵气爆炸的外界冲力,但却抵挡不住劲力震荡的内伤。 好在李锦的肉身还算结实,那些活妖再怎么强,也只是炼脉期,黑气虽然能增强他们,但黑气牢笼的爆炸,也只是引动周围灵气混乱的结果,并不太出奇,只不过威力却是不小。 说到底,黑山老妖最后来这一下,还是没超出炼脉期的承受范围,要不然李锦早就归西了。 他现在的内脏,自然是受损严重,但只要让他坐在地上歇一会儿,恢复一些真气,然后弄个替身纸人,他便又可以生龙活虎了。 不过有句老话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现在放到李锦的身上正合适。 “李郎君,你怎么能不辞而别呢?妾身找你可找的好辛苦啊!呵呵嘻嘻……” 李锦坐在玄阴冰魄旗之中,听着声音,费力的抬着眼皮,看到面前的秦湘时,他直接就往后一仰,全身放平成“大”字形。 “来!秦姑娘,你我相识一场,你给我个痛快!” “呦!郎君这是说得哪里话?妾身可是不远千里,前来寻你,你这般误解妾身,岂不叫妾身心寒。” 秦湘嘴上如此说着,身体上的动作,却是诚实的很,脚下亦步亦趋的向李锦靠了过来。 李锦倒是无所谓,他翻了个身,面对秦湘,侧躺着,双眼都闭上了,就准备等死了。 秦湘站在李锦的面前,眼神灵动,稍加思索,一抚衣裙,弯下腰,玉指缓缓向李锦的伤口处挪移靠近。 “郎君这腿怎么伤成这个样子?真叫妾身,好生心疼。” “嘶!” 秦湘的手指,碰到了李锦的伤口上,李锦先是一皱眉,倒吸了一口凉气,秦湘却是直接愣住了。 因为《姹女心经》的原因,秦湘对修士的精元真气,最是敏感,她知道李锦现在受了重伤,但没想到,李锦体内丹田,竟然此时没有一丝真气。 她这一愣神,眼前直接一道寒光闪过,还是同样的苏秦背剑,只不过这一次李锦要对付的不是死妖。 第六十五章 触底反弹 这一剑,绝对是李锦生平最快的一剑,在绝境中,在求生本能的加持下,才能挥出这么漂亮的寒芒。 不过结果,还是有些可惜,已经顺势坐起来的李锦,看着和自己有一些距离的秦湘,满脸的不甘心。 秦湘也是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刚刚她的躲闪,全是遇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迷踪神影,这门遁法再一次救了她的命。 情绪恢复过来的秦湘,方才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有些疼痛,刺痒,还黏糊糊的。 秦湘摸了一下,映入眼帘的是满手血迹。 李锦见此,用手猛拍了一下地面,着实是可惜自己这一剑,怎么就没能再斩深一些呢? 脖子上受了轻微剑伤的秦湘,面容骤变,刚刚的嬉皮笑脸,“打情骂俏”,浑然不见,那冰冷的双眸,看得李锦,只觉今天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秦湘恼怒,但却没有失智,刚刚她已经知道李锦体内真气消耗完了,犯不着再以身犯险,和他近距离搏杀,虽然她对自己的遁术很有信心,但李锦刚刚的一剑,让她还是有些阴沟里翻船的担忧。 秦湘双手结“子午印”,娇呵一声,李锦就感觉自身的血肉好似被一个抽水泵猛抽一般,息之间,他身体的气血就流失了五分之一。 烈隼剑离手掉落在地,李锦捂着自己的咽喉,嘴巴尽力张到最大,奋力呼吸着周围每一丝气息,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了脱水后,快要渴死的鱼。 很快,李锦的视线就开始模糊起来,正当他以为这一次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从他的手臂上,涌现出一团黑气。 这黑气迎风便涨,只一两息之间,便化身成了十丈大小的九头怪蛇。 自这条怪蛇脱体而出之后,李锦体内那股被抽取气血的感觉,便消失不见了。 如此巨变,让秦湘也是一惊,其拉开距离,手中拿出一把齐臂长的弯刀,神情紧张的看着这条大蛇。 可笑的一幕出现了,这般巨大的九头怪蛇,在现身之后,没有任何攻击动作,它自己的脑袋却是先好似受到了利刃斩击一般,掉落了一颗蛇头。 这颗蛇头砸在地上时,没有一丝声响,直接就被这边土地“淹没”了。 莫名其妙断头后的“九头蛇”,瞬间缩小成一团黑气,再次回到了李锦的手臂上。 秦湘见此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自家的酥胸。 “龙衔!” 很显然,秦湘安心的,还是太早了,九头蛇变八头回到李锦的手臂上时,其便感觉到体内的气血,真气,都前所未有的充盈。 一记“龙衔”挥出,刚才受得恶气一扫而空。 李锦虽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他看见手臂上,已经变成八条蛇互相缠绕的噬心咒,也能大概猜出个一二。 单一的“龙衔”,虽然攻击力不小,速度也很快,覆盖的范围又足够大,但是还是奈何不得已经有所戒备的秦湘。 对于这一点,李锦自然知晓,他这一击也没想着伤到或者杀死秦湘,其只不过是告诉秦湘一个讯息,现在就是他李锦的全盛时期,你秦湘确定要和他为敌么? 其事实结果,也如李锦心中所料,秦湘人影消失不见,知难而退了。 上一次他们交手,虽然明面上,结果是以平局收场的。 但即使心里再不愿意承认,秦湘后来回想其当时的战斗细节,也不得不承认,当时若是再斗下去,那么自己有很大的概率,会死在李锦的手里。 韩点点给她的任务里,可没说要除掉李锦,韩点点还想着用李锦为引子,勾出大魏朝廷,来给这场三国演义,画上一个句号。 今天秦湘到此,刚开始其也没想着对李锦下杀手,她只不过想要趁李锦现在虚弱,给他下个禁制,留个后手什么的,至于这东西,具体是为了防谁,那就不好说了。 只是后来李锦的反抗,差点让秦湘自己阴沟翻船,所以她才一时恼羞成怒,动了杀心。 现在李锦状态恢复了,秦湘也只能够就坡下驴了,就此暂时退走。 虽然太阳神针还在秦湘的手里,但是李锦却并没有去追秦湘。 其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他想追也追不上。 对于这个噬心咒的异变,李锦心中是有些猜测的。 之前连番斗法中,李锦也是用过“李代桃僵”的,但当时噬心咒并没有发作。 因为他一直处于高度斗法对战当中,心中虽然有疑惑,但并没有时间深思。 经过刚刚的九头蛇出,真气,气血恢复一事,李锦对这个噬心咒,有了许多新的看法。 以前他一直就没想通这玩意儿的存在原因,御人之术,无非是大棒加萝卜,抛开其他不谈,这噬心咒只有大棒没有萝卜,那它是如何还能存在的呢? 李锦可不相信,这么多金吾卫,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从一开始就有别的意思。 天干地支的其他部,李锦不知道,但就六部而言,怎么说也得有几十个,甚至上百个修士! 难道他们这些人,都是逆来顺受的“乖乖宝”? 今日噬心咒异变给了李锦这个答案,相较于有个保命,绝地反击的手段,受制于人,也不是不能忍受。 要说这噬心咒,的确有些门道,李锦的替身纸人,都祛除不了自家腿上的黑气,它掉了一个脑袋,黑气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李锦到此,算是解决完了。 他收拾了一下自家的玄阴冰魄旗,重新苏秦背剑,收剑入鞘。 至于战场,就没啥可让他打扫的了,其自家的玄阴冰魄旗都毁了六面,那些活妖,死妖的法宝哪里还能在爆炸中剩下什么? 若他们手里真有这种好玩意儿,李锦估计自己现在也不能站在这里了。 李锦拿出传讯符,输入真气,试图联系燕赤霞。 他等了半天,那边也没有什么明确的回应。 这让李锦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燕赤霞和宁采臣那边,估计又起了什么幺蛾子了。 李锦拿着传讯符沉思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利用两符相吸的特性,前去和燕赤霞汇合。 按理说,事到如今,李锦没必要再去躺浑水了,毕竟这次也算是折了黑山老妖的面子,估计够这老家伙,记上一段时间的了。 去与不去,对李锦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抉择。 求道甚艰,漫漫长夜,有人喜欢摸黑独走,有人喜欢点起火把,有人喜欢聚众同行。 第六十六章 疑云重重 “大爷,来碗茶水!” “好咧!马上来!” 李锦依照手中传讯符的感应,一口气追了二百多里地,他是越追,越觉得不对劲。 以燕赤霞当时的身体情况,不亚于他刚刚出了黑气牢笼之时,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跑出这么远,而且还带着宁采臣这个大累赘。 李锦的感应气息法门远距离根本没用,灵目法门更是白扯,聚气于眼,找找近距离的残魂恶鬼还凑合。 他一路顺着传讯符的感应,飞飞走走,赶了快二百里的路程,加之连番大战,斗法,李锦身上的真气,气血可以补充,但心理上的疲倦感,却是没办法短时间内消失。 故而其看见这个路边的小茶摊,方才想着坐下来喝喝茶,歇歇脚,理理思路,现在事情如此发展,肯定是有哪里不对头了。 “客官,茶来了。” “哦!谢谢!” 这间茶摊很小,就三四张桌子,现在正值清晨,时间还早,此处又不是什么繁华之所,故而茶摊里,就李锦一个客人。 茶摊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开的,男的煮茶,女的坐在一旁的靠椅上。 进茶摊前,李锦简单的扫了一眼,这位大爷,前鸡胸,后罗锅,不过看行动却是健步如飞,他的妻子就比不上他了。 李锦的医术虽然不怎么样,但单看气色,面容,那位老妇人精神虽然不错,但必是身患很严重的隐疾。 按理说是应该活不到这么大年岁的,李锦想到这,端起茶碗准备喝茶。 其茶碗刚端起来,在快要放到嘴巴的时候,鼻子闻了闻,李锦又将茶碗放下了,并且再次好好看看这对老夫妇。 大爷,大娘被李锦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们也没说什么,大娘尴尬,质朴的笑了笑,大爷则继续在茶炉前忙碌。 阴阳先生相比于其他修真派别行当,并不怎么高大上,多是跑江湖,混饭吃罢了。 阴阳先生之中,有李锦和他姥爷这种修为的,更是寥寥。 既然是起于末微,跑江湖的行当,那必然是懂得一些江湖上的规矩。 李锦虽然没跑过江湖,但他小时候,他姥爷也没少教给他这方面的知识。 按他姥爷的话来说:身为阴阳先生,所学未必多精,但一定要博,要杂,因为雇主的需求不一样,会的太少,就解决不了问题,问题不解决没钱拿,没饭吃。 涉及到自家的生存根本,所以每个阴阳先生,都把这句话,当成至理名言。 李锦小时候,光是蒙汗药,他姥爷就一次配出过十几种,兑到不同的饮品里,让李锦只靠闻,观,来辨别。 失败了,晕倒后,他姥爷可不会让他就此美美的睡上一觉,毕竟自己的外孙,自己从小养大的,自己最了解,李锦在偷懒上,下得功夫,花得心思,绝对要比修炼的正功深得多。 一盆凉水下去,一般的蒙汗药就都能解了。 若是一盆没效果,那就多来几盆。几盆凉水不够,那就直接扔水缸,如果还不醒,那就只能说明,水还是不够凉。 这对茶摊的老夫妇,配置出来,掺合在茶水,端给李锦的蒙汗药茶,可比他姥爷的手法差远了,虽然被茶掩盖了不少,但药的气味在李锦眼中,还是太明显了。 李锦再三观察了好一会这对老夫妇,其实在是没发现,他们身上有任何练过武,修过真的迹象。 出现这种现象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就的的确确是普通人,二是他们两个的修为,远远在李锦之上。 在这破地方,距离兰若寺也不算太远,能碰上隐世高人的几率,几乎为零。 退一步讲,也不是所有的隐世高人,都喜欢游戏人间? 李锦思虑再三,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然后趁这对老夫妇不注意,将自家配置的解药,塞进其中,混合着茶水一同服下。 “老头子,这后生看着瘦巴巴的,身体还挺好,喝了一整壶才睡倒。” “老婆子,你傻了?没看到这后生背着剑呢么?这是个练家子。哎呦,还挺有份量。” 茶摊老板,一边回着自家老伴的话,一边费力的将李锦,往自家后面的木屋里背。 这个老大爷,前鸡胸,后驼峰,自家身体着实一般,李锦虽然身材偏瘦,但也够老大爷喝一壶的了。 等到这个茶摊老大爷,折腾了半天,把李锦背到自家的柴房里时,其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老头子,你也过来歇会!多大岁数的人了,还逞强,非得一口气背到地方?真当自己还是小伙子呢!” 屋外靠坐在椅子上的大娘,听见自家老头的喘息声,不放心的走了过来,其一边扶着老头往外走,一边小声埋怨着老头。 老大爷受了大娘的埋怨,也不还嘴,只是“呵呵”的一直乐。 “咣当!” 待到门外传来,锁好上栓的声音后,李锦瞬间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么多锅灰?” 李锦站起身,确定外面没什么反应后,就开始一边用手扫扫自己的衣服,一边仔细观察周围环境。 这不扫不知道,李锦一扫之下,方才发现自家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蹭了一大片的锅灰。 他顺迹向地上看去,只见这整个柴房地面,都铺了一层能有一尺多厚的锅灰。 这也就是李锦起来的早,若是真睡着了的话,再在这屋子里翻几个身,就得将这些锅灰蹭个满身。 锅灰能迷寻常恶鬼,孤魂的眼睛,能隐藏活人的阳气,这个李锦自然是知晓的。 虽说这玩意儿,在野修左道圈中不算什么秘密,但对一般普通人来说,却是很难知晓。 好人家谁会弄锅灰铺地,这对老夫妇,是想要骗鬼? 除了锅灰以外,这间柴房的柴火都是柳树枝,门口的缝隙中,还撒了一层朱砂混合着桃木屑。 若说锅灰和柳树枝,还能是巧合,那这朱砂绝对是有意为之,这东西的价格,一直不菲,寻常人家谁没事,买它干什么? 看这柴房布置,虽然御鬼很实用,但都是些低端玩意儿,李锦就此排除了茶摊老夫妇是隐世高人的选项。 反正现在也没追上燕赤霞,又中途遇到这等怪事,李锦权当是死马做活马医,看看自家能否瞎猫碰见死耗子。 第六十七章 死耗子 李锦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这段时间里,茶摊的老夫妇没有再来过柴房。 刚开始李锦还是挺有精神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那股子乏劲儿,就上来了。 这还是因为,他的精神太放松了,李锦修炼了近三十年的肉身,如果这对老夫妇不是什么隐世高人的话,他就躺着不动,任凭他们用凡铁,凡兵,砍砸自己,估计把老夫妇累死,李锦身上都不会出现一道伤痕。 他背后的烈隼剑,老夫妇并没有拿走,这让李锦对自家的安危,更加的放心了。 人一无聊,没事做,又刚刚经历了很是消耗体力的大战,斗法,难免就会打瞌睡。 起先李锦还控制一下,瞌睡个十息,二十息,一点头,就惊醒了。 后来这次数多了,外头半天都没个动静,其索性就开始放飞自我,用手呼弄一下嘴角的口水,用柳条枝铺铺,李锦往上一躺,就开始呼呼大睡了。 搅了李锦好梦的,是一股刺鼻的尸臭,他修炼了《食金铸体法》之后,肉身越来越强健,五感也变得越来越敏感。 常人或许根本闻不到的气味,在他的鼻子里,感觉都很冲,似这种原本就很强烈的,对李锦来说,不亚于“毒气弹”。 李锦清醒的时候,会通过控制肉身,真气,不让自己在平时太过于敏感,这也是怕在对敌的时候,被人抓住这个弱点。 但他在睡觉的时候,全身放松,对肉身的控制力减弱,就会出现这种被臭醒的尴尬。 这也是李锦最近有些太过乏累了,要不然平时他都是通过打坐,修炼静功,修养精神的。 “老头子,这味道不对呀!闻着像是娘娘的神使。” “别瞎说,今儿初五,按例总管是要进村的,怎么会带娘娘的神使来咱家?” “老头子,你仔细闻闻!” “呃……还真是,坏了!那后生还在柴房呢!” “砰砰砰……” “冯驼子,病婆子……” “哎!来了,来了!” 李锦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屋外的动静,他是听得一清二楚,空气中的这股臭味,他是再熟悉不过了,这就是人死了好几天之后,开始散发的尸臭。 他小时候在富水镇,虽然没有大乱子,但什么年月都有意外死亡的人,这些横死之人的亲属,一般比正常死亡的亲属,还要注重死者的后事。 李锦小时候,也没少跟着他姥爷李丰,去现场料理这些横死之人的后事。 那场面,李锦现在想来,他之所以不怕后来出现的妖魔鬼怪,豺狼虎豹,还是跟见多了这些惨死之人的尸身,有很大关系的。 就为这,李锦小时候也没少做噩梦,他也不是天生的傻大胆,会法术和惧怕妖魔鬼怪,并不冲突。 别说这个了,最开始,李锦天天看见他干娘,心里都打颤。 有了这股子尸臭味,李锦就知道这一天没白等,其站起身,走到柴房屋门跟前,竖起耳朵,认真听屋外的动静。 “冯驼子怎么现在才开门?” “呵呵,刘总管您多担待,我们是肉体凡胎,您事先也没给信,我们这老两口都是病病歪歪,行动不便……” “行啦,行啦!你别在这和我诉苦了,娘娘都没手段帮你们,我这两下子就更白扯了。” “哎呦!可不敢劳烦娘娘和总管,我们这肉体凡胎,贱命一条,托您和娘娘的福,现在日子也算是过得去,其他的不敢奢望。” “唉!你也是个苦命人,大王马上这几日就要出关了,冯驼子你放心,娘娘说不得会去求一求大王,到时候你们两口子的小毛病,又能算得了什么?” “那敢情太好了,就是太麻烦娘娘和刘总管了。” “都是一家人,不说那些客套话,老驼子你弄点酒菜来,咱们喝会子。” “总管您今日不去村里么?” “不去了,天天去,有啥好看的?再者这两天地下不太平,咱们这来了两个管闲事的,娘娘让我巡夜多在意着点。” “刘总管您劳苦,老头子我这就去准备酒菜。” “嘶昂,嘶昂!” 本来外面算是一切如常,李锦听得出来,这茶摊老板和深夜到此的鬼怪很是熟悉。 只不过这柴房之物,都是克鬼的,却不能克尸,锅灰虽然能掩盖生人阳气,但那只是对鬼物而言,相较于阴魂鬼属,尸类一道,对活人的气息,感应更加灵敏。 李锦在柴房内,听见这几声嘶吼,就知道不管这茶摊老板,想要谋划些什么,怕都是功亏一篑了。 “冯驼子!” “大人,大人……” “你给我闪一边去!” 李锦靠在柴房屋内门口,此时他已经不用贴耳倾听了,仅是从气味上辨别,他也知道,屋外的鬼怪已经冲自己来了。 “轰!” 一条布满蛆虫,腐肉外翻的手臂,在一瞬间将柴房的屋门打碎,李锦自然是在它出手之前,就侧身躲过了。 此时节,李锦看得清楚,外面院中,除了倒地的茶摊大爷和前来搀扶他的大娘以外,还有一个身高过丈,体态魁梧的男尸。 在男尸的肩膀上,则站着一个身高不过三尺,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 “本总管,只当是哪里来了个小麻雀,没想到却是网住了一只金翅雕?你是哪路上的毛贼,敢闯韩王的行宫境内?” 这个总管,也不是白痴,他座下男尸一击不中,再看李锦身上的穿戴,散发出来的气息,自然就知道其不是寻常路人。 李锦闻言没有搭话,而是皱了皱眉头,他面前的这对“组合”,怎么看,怎么有些怪异。 一个身死无魂,却行动如常,一个借尸还魂,可身体僵硬。这个刘总管和这头行尸,散发出来的气息并不是很强大。 但管中窥豹,把他们能弄成这样,还能保留修为,继续存活阳世的施术者一定不简单。 身高三尺的刘总管,见李锦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只是像看“货物”一样,看自己,其当时气急,他小手拍了拍,行尸腐烂的脑袋,男尸立马张开大嘴,一口绿气从中吐出。 这种三脚猫的玩意儿,怎么能伤得了李锦? 若是这刘总管座下,换成一具僵尸,李锦肯定立马就走,闻之退避三舍。 区区一具身体还算“坚固”的行尸,李锦哪里会放在眼里? 但见李锦一闪身,躲过绿气,顺势绕到了行尸的身后,趁它肩膀上的刘总管,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 李锦从自家的鲸囊中,抽出一根他平时扎纸人,用得木条,然后手疾眼快,直接扎进行尸的幽门之中,给它泄泄尸气。 “嘶……” 还好李锦有经验,跑得快,要不然这股尸气,就得熏他一脸。 现在这个柴房他自是不能呆了,且不说这尸气之中所含的尸毒,就是那股子臭味李锦也受不了。 李锦一跃跳到屋外院中,为了防止那尸气“追”过来,他召出一面玄阴冰魄旗,挥舞两下,几道寒流,瞬间将整个柴房都冰封住了,屋内的一切,全部变成了冰雕。 要说这能当总管的,脑子必然转得快,他那三尺之躯,一见事儿不好,直接就飞天开溜。 这刘总管斗法没啥本事,跑得倒是挺快,李锦紧随其后,想要生擒他问个明白。 却是不曾想,在“生死存亡”之际,刘总管用出了他压箱底的绝技。 “噗噗噗……” 一通连环屁,虽然没啥杀伤力,但是把李锦恶心的不行,李锦这边一悬停,总管那里已经化作兽身,跑没影了。 临走时,因为太过于慌乱,还把头顶上的帽子掉在了地面。 第六十八章 陈年往事 李锦落地,瞧了瞧刘总管掉下来的帽子,他原本还当这是个什么稀罕玩意儿,谁曾想就是一个“黄狼顶”,说白了就是受了日精月华的死人骷髅头。 这玩意儿,对李锦没用,一般都是修行不到的黄鼠狼,化不成人形,用来顶着找人讨“口封”的。 蚊子再小也是个肉,李锦将黄狼顶收到鲸囊之中,想着就算自家没用,哪天找到合适的买主,换点奇珍异宝也是好的。 黄狼顶是黄鼠狼一族独有的宝物,修真之物不分好坏贵贱,只要找对买主即可,这和做棺材纸扎生意一样,都是看人下菜碟。 “两位老人家,此地不可久留,即便你们和那妖魔是旧相识,且不论今日因我打伤了刘总管,他必然会苛责迁怒于你们,就是仅看那柴房之中的布置,这位刘总管和他身后的娘娘,恐怕也饶不了你们?” 李锦来到坐在靠椅上,喘着粗气的冯驼子身边说道。 对这对老夫妇,他依旧很是客气,虽然李锦现在还是不明白,为啥他们要将自己迷晕,但他却是知道,这对老夫妇是一副好心肠,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 “唉!” 冯驼子听见李锦所言,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在他身旁,一脸关怀焦急神情的大娘手掌,其对李锦的提议,不置可否,反而自顾自的讲起了往事。 距离这个茶棚不远,有个冯家村,村里有百十户人家,村民都是靠天吃饭的,这日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在如今的世道里,冯家村的各家,多数也能平安喜乐。 冯家村有个学堂,教书的是个老先生,别看冯家村穷乡僻野的,这位老先生却还是个秀才呢。 这位教书的冯老先生,有个姑娘,闺名月娥,长得十分貌美,按老驼子的话说,那就是十里八村的后生,没有不想娶她的。 闺女到了适龄的时节,冯老秀才,也开始为其张罗婚事了,冯老秀才,书多读了几年,眼光高,虽然自家,家境一般,但也看不起寻常的粗糙汉子。 上门提亲被拒绝的多了,那些十里八乡的后生,心思也就淡了,天鹅肉好吃,可终归是水中月,镜中花。 这么一耽搁,转眼冯月娥就二十了,在她二十岁生日这天,她家又来了媒婆向冯老秀才提亲,这一次冯老秀才同意了。 对方以前是风灵县的教喻,中过举人,现在年事已高,回乡养老了,也是他们冯家村的人,叫冯喻才。 这位冯喻才冯举人,他的岁数比冯老秀才还大一纪,今年已经快八十了,老驼子见过一次,看着身子骨还挺硬实。 冯举人家里有个老伴,也还活着,今年六十多了,早些年中了风,现如今瘫痪在床,人的神智倒是没什么问题,很清醒,言语也能表达,就是全身都动不了,拉屎撒尿都得需要人伺候着。 冯月娥这嫁过去,自然不能是正室,只能有个妾的名分。 即便如此,冯老秀才也同意了,老驼子现在都不懂,这位冯老秀才,当时是什么想法? 冯月娥坐着两人抬,从侧门被接进冯举人府上的时候,这十里八村的后生,皆是心里不舒服。 新婚之夜,听冯家的长工,后来和村里人嚼舌根说,冯喻才事先喝了“虎鹿酒”,威猛的很。 李锦听到这,觉得这应该是冯喻才和长工自以为的吹嘘。 “虎鹿酒”那东西他知道,富水镇,旬阳县中有点身份的男人,都会多多少少喝上点,据说效果还不错。 李锦年少时有一次好奇,跟着他姥爷料理一家富户老人的后事时,顺走过一整坛虎鹿酒,其把那坛酒,都喂给了富户家后院的骡子。 李锦当时老老实实在后院等了一晚上,结果屁动静都没有。 事后他姥爷知道了,给李锦好一顿胖揍。那一天李锦才知道,龙虎拳,有那么多的实战变化。 后来李锦再和他姥爷闲聊的时候,又提起此事,他姥爷却是忍不住的大笑,对着李锦只说了一句“虎鹿酒管不管用,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些一般的富家子弟,喝得酒里面,绝对没有虎鹿。” 冯月娥,自过了新婚之夜后,便开始担任起照顾冯举人瘫痪老婆子的重任。 这个冯举人也是个财迷,其家资不少,但是却为了省那三瓜两枣的,辞了伺候他原配的老妈子。 这冯月娥白天累死累活,晚上还要被那冯举人“龙精虎猛”。 若是如此也就算了,好歹她能混个锦衣玉食什么的。 但长期瘫痪的人,少有脾气好的? 冯举人原配的心,都有些扭曲了,对冯月娥是呼来喝去,连打带骂,她自己不能动,打不了冯月娥,就吩咐家里的厨娘,老妈子,替她动手。 柳条抽得冯月娥是伤痕累累,冯举人对此也是不闻不问,他只管晚上龙精虎猛,只要冯月娥的脸蛋不坏了就行。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冯月娥过得什么日子,别说冯老秀才了,就是整个冯家村都知道。 但这冯老秀才对此是不闻不问,没事还有闲情雅致和冯举人两个,舞文弄墨,甚至还想着通过冯举人的说和,让他也能到县里做个幕僚,参机什么的。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冯月娥的反抗也很简单,就是给冯举人戴了顶绿帽子。 那个男人叫冯愣子,无父无母,小时候逃荒到了他们冯家村,老驼子夫妇,当时看他可怜,自家又没有儿女,就收留抚养他养大了。 这冯愣子,自幼不爱去学堂,还有股子力气,最是喜欢好勇斗狠,老驼子夫妇,劝说几次无果,就和他断了来往。 冯举人多年不回乡,也不知道冯家村的细情,机缘巧合之下,冯愣子就做了他家的短工。 冯愣子,早先就喜欢冯月娥,老驼子也给他提过亲,其结果也是没有例外的,被冯老秀才拒绝了。 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干材烈火,胆大包天,又哪有不成的道理? 只不过在人家眼皮子底下,给冯举人戴绿帽子,哪里能瞒得过冯举人,他们家长短工加起来有二十多人,又不是只有冯愣子一个。 人心似铁非似铁,冯愣子平时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模样,但冯举人带着二十多个仆人,把他捉奸在床的时候,其直接就吓尿了。 连哭带求,把“屎盆子”都扣在了冯月娥的头上,直说自己是受了冯月娥的引诱,一时没有把持住,才做了这等糊涂事。 冯举人本来刚得知此事时,心里很是气愤,但一看这冯愣子的熊样,直接火就消了不少。 若是冯月娥也像冯愣子这般,给冯举人认个错,那她最多也就是挨一顿打罢了。 可惜冯月娥的性子,太过倔强,不管那些老妈子,厨娘,如何收拾她,她就是一句软话不说。 如此真是把冯举人的火拱起来了,其也不要脸面了,直接将此事,公之于众,在冯家村的祠堂里,将冯月娥和冯愣子,吊了起来。 当着全村老少的面,把冯月娥的裤子给扒了,让冯月娥一丝不挂的,吊在树上,示众了三天三夜。 就这般,冯老秀才非但没有替她女儿说一句话,反而还自发的写了一篇檄文,历数了冯月娥的“罪状”,并带头天天往他女儿身上扔臭菜梆子。 冯老秀才凭借他出色的表现,“大义灭亲”,“大公无私”的品格,在这事之后,还真到风灵县给县太爷做了个幕僚。 示众三天之后,冯月娥身体虚弱的不行,又无家可归,冯愣子更是提起裤子就不认账。 多亏了老驼子夫妇,将她带回家细心照料,老驼子夫妇也是全村唯二没有去参加祠堂大会的人。 他们以身体不好的缘由,推脱了。 老驼子夫妇连家里的老母鸡,都杀了给冯月娥熬汤,冯月娥还是没挺过来,其在老驼子的家中,卧床十几天,于半夜病逝。 因为村民不让冯月娥进祖坟,老驼子夫妇就将她的尸首,埋葬在了自家的薄田里,还借钱给冯月娥弄了一口薄皮棺材。 冯月娥死在了一个萧条的冬季。 第二年风灵县大旱,全年一点雨都没下,很多时候天空上,明明已经乌云密布了,但就是不下雨,拖着拖着,云彩就四散飘走了。 此事自然是归风灵县的镇守管,但那时节,朝廷各地战事吃紧,风灵县镇守,早就被抽调走了。 一年大旱,百姓靠吃朝廷的赈灾粮度日,说是赈灾粮,但层层扒下来,到他们嘴里已经成了赈灾粥。 转过年头,朝廷给风灵县还活着的人,发了种子,县衙也派了差人,看着百姓,将这些种子种到了田地里。 凡是起了歪念头,煮了种子的,皆都在县城十字口,菜市场,伏法砍头。 种子是种下了,但这一年还是一滴雨没下,即使大家自发的想要挖井取水灌溉,但奇怪的是,不论他们挖多深,都看不见一滴水。 即使风灵县的隔壁县镇,瓢泼大雨,风灵县依旧晴空万里。 连着两年大旱,百姓没办法,风灵县能走能动的人,都走了。 冯家村的人,也想走,但他们无论怎么走,就是出不了风灵县,有了这等怪异事,风灵县的人,才知道大旱的问题,出在了哪里? 一个县城连年大旱,对大魏朝廷来说,事不算大,也不算小。 鸡鸣府的镇府,终于来到了风灵县,其在冯家村转悠了一圈,待了三天三夜,风灵县下雨了,冯家村除了冯老驼子夫妇外,一个不剩,全死光了。 后来风灵县即使下了雨,走了的人,也没有再回来。 冯驼子夫妇在那天起,就在以前的冯家村口,开了这间茶摊,盖了几间草房。 一开始有旅人路过想要进村,冯驼子夫妇,还只是口头阻拦,但这世上,听人劝的人,还是太少了。 老驼子见劝说不管用,就有山里的草药,自配了这劣质的蒙汗药,布置了那个柴房,把想要路过冯家村的人蒙倒睡一觉,吓唬一通,再放走。 至于这柴房里的布置,是后来再一次进冯家村的鸡鸣府镇府,教他们夫妇的。 那位镇府进了冯家村,也再没有出来过。 大魏朝廷并没有就此事深究,风灵县的人,更是都被迁移了出去,现在整个风灵县,除了老驼子夫妇以外,就几乎没有本地活人了。 第六十九章 勉为其难 李锦听完老驼子讲的故事后,是直嘬牙花子,其眉头紧锁,心道这宁采臣上辈子难道是“唐僧”,怎么一步一个坎,他是去赶考,也不是去取经。 多亏他是先遇到了聂小倩,这要是先遇到这对老夫妇,说不得宁采臣就已经将小命搭在冯家村了。 冯驼子自然不是没事闲的,他给李锦讲这个故事是有其用意所在。 他见李锦听完故事后半天没说话,就挣扎着站起身,“扑通”一声给李锦跪下了。 “老人家,快快请起,您这是何意?” 李锦和旁边的大娘,联手将冯驼子搀了起来。 李锦现在最怕别人跟他整这个,只要一来这个,就是要道德绑架他。 “我是庄稼人,不懂许多道理,你这个后生有本事,是个大侠,老汉我看得出来,都说人死债消,大侠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您老可别这么说,我可不是什么大侠,我就是个开棺材铺的。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我这人脑筋少,心肠直,不会拐弯。” 李锦在这对老夫妇面前,连阴阳先生都不敢自称,着实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先生”两个字。 当然那个冯老秀才更不配! “老汉我想请大侠您,去一趟冯家村。” “只是去一趟?” “只是去一趟!” 比圣母婊还可怕的,就是真圣母! 这冯驼子的话,着实让李锦头疼的很。 凭心而论,李锦不想趟这个浑水,从刚才逃走的黄鼠狼死尸口中得知,燕赤霞他们应该就在这附近,李锦原意就是找个地方安顿一下这对老夫妇,然后和燕赤霞汇合,赶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一个县城的百姓都迁移走了,大旱了两年,这是一个新死之魂能闹出来得动静? 冯月娥不可怕,可怕得是她背后的“宠妻狂魔”。 李锦自己几斤几两,他能不知道么? 但拒绝的话,李锦实在是没法看着老驼子夫妇的眼睛说出来。 “得!我答应您,走一趟冯家村,但我只是走一趟!” 思来想去,李锦一跺脚,一咬牙,答应了冯驼子的请求。 “老汉给大侠磕头了!” 冯驼子听到李锦的回答后,又是站起身纳头便拜,这一次他媳妇也没有拦着他,反而和他一起跪了下来。 李锦见此,后退了两步,很严肃的正了正自家衣冠,看着冯驼子夫妇向自己磕了三个响头之后,他才走上前,搀起二人。 “老先生,您嘱托的事,我答应了,您是不是也该随我离开此地,先避避风头!” 冯驼子听言对着李锦摆了摆手,和自家老伴,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然后笑道。 “大侠,我不走,我是乡下人,字都不认识几个,大道理更别说了,但我知道,这世上没有吃着人家饭,还砸人家锅的道理。” 李锦听后还待再劝,一旁的大娘却是笑呵呵的将其拦住,并且想要送李锦出去。 李锦见此,知他们心意已决,就不再多言了,其转身就欲出门,刚走几步,看了一眼大娘又看了看冯驼子,他有话想说,但却不知如何开口。 最终李锦踌躇了一会后,一撩衣襟,给这对夫妇磕了三个响头。 老夫妇见此,想要拦住李锦,但李锦真心想拜,哪是他们能拦得住的? 其只是稍微外放出一些真气,就隔空将老夫妇二人,“定”在了原地。 磕完头之后,李锦脚尖点地,纵身而起,飞天远去。 李锦的医术虽然不行,瞧不好大娘的隐疾,但他对于外伤还是有点研究的,这主要也是他尸体见得比较多。 从几次近身接触中,李锦就看出冯驼子的驼背,是因为年幼时外伤所致,鸡胸则是因为驼背的连锁反应。 一个前鸡胸,后罗锅的庄稼人,会经历什么样的人情冷暖,李锦不得而知。 更何况还有一个身患隐疾,本该年轻时早夭的妻子。 这夫妇论一句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偏找苦命人,也不为过。 越是见识过黑暗,越是向往光明。 似冯驼子夫妇这样的人,李锦做不成,但是李锦对他们永远心怀敬畏。 连番的折腾,让李锦看见冯家村的民居时,太阳都已经升起来了。 李锦见此并没有,直接进入冯家村。 到底是青天白日,哪怕冯家村是龙潭虎穴,满村之人死了也没几年,没有高人施法布置,他们决计是不敢顶着太阳真火出游的。 且无论是多高明的布置,只要有利鬼物,必是和阴气有关,白天阴气最弱,冯家村不管有什么布置,都难显完全。 李锦虽然嘴上说着只是走一趟,但那老夫妇的三个响头,他也不是白受的。 冯家村他是一定要进的,而且是晚上进。 自他临近冯家村之后,其手中的传讯符感应,就不是很明显了。 李锦见此,反而知道自家来对了地方,传讯符出现这种情况,一是燕赤霞距离李锦太过遥远了,二是他身处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干扰。 李锦手里的传讯符,是大魏军中专用的,只要在大魏境内,此符效果就不会因距离减弱。 现在李锦所处的地方,以大魏的疆土来说,也是偏腹地一些,李锦不信,燕赤霞带着伤,领着宁采臣这个拖累,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出了大魏境内。 若说是法阵干扰,那他附近只有这个冯家村最可疑了。 李锦有如此猜测,便更加笃定要夜探冯家村,这也是因为宁采臣还带着聂小倩呢。 且聂小倩身上受了重伤,燕赤霞于鬼道之术,很是一般。 让受伤虚弱的阴魂,在白日出行,恐怕情急之间,燕赤霞没有什么好办法。 故而李锦猜测,即使燕赤霞知道夜晚对于他们的处境,会更加危险,但也绝对会为了顾全宁采臣和聂小倩而选择夜行。 白天不进村,但并不耽误李锦搞事情。 刚刚来得路上,他就注意到,这附近有一股气味,很像昨天夜里,用屁遁的黄鼠狼。 这么好的一个“舌头”,李锦怎么能错过? 而且李锦顺着气味一找,还发现这家伙儿,竟然没进村。 联系到它的身份,李锦能够联想到的东西就太多了。 三拐五拐的,李锦追着这股臭味,绕到了冯家村的后面耕田里。 在他面前不远处,就有一座高大雄伟的坟茔入口。 结合冯驼子的话,李锦估计这就是冯月娥的藏身之所,至于为啥现在这么宏伟了,多半是后修建而成的。 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冯月娥背后之人,都能引动一县之天象,并且长达两年之久,给她修建一个小小地宫,又能算得了什么? 李锦摸清楚地方后,便原路返回了。 冯家村里面什么情况,他现在还不知道,没必要直接一上来,就去人家老巢踩雷。 第七十章 夜探冯家村 时间飞逝,李锦在村口树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天色就暗了下来。 给他“报时”的是一群乌鸦,这群乌鸦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出来的,李锦之前一点感应都没有,突然间其附近天空,树头上,便出现了这么一大群乌鸦。 李锦随手一弹,一道真气射出,一只乌鸦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便掉落下来。 双眼纯白,骨肉僵硬,翅羽固化,伤口处的血迹极少。 种种迹象都表明,李锦手中这只乌鸦,已经死去多时了。 控尸,控鸟,控兽,甚至是控人。 这种探查,警戒的手法,李锦倒是一点也不陌生。 对于旁门左道的玩意儿,他要比那些什么正道名门的功法,了解得多。 严格来说,李锦的扎纸术也在这一类,大家都统称为御物。 不过这“起死回生”的手法,李锦是自认不如的,一叶知秋,冯家村的布置可见一般。 既然已经被察觉到了,李锦便也没有过多再隐藏,其站在枝头,鼓动真气,一记“龙衔”轰出,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那些吵闹的乌鸦,这一回是真的死了。 李锦这边清理完碍眼的乌鸦后,并没有着急进入冯家村中,其在外稍待了片刻,全力感受周围的气息,发现并没有太大变化。 夜晚的冯家村,李锦是看不见其中民居的,这周围并没有什么遮挡物,也没有云雾阻碍,但李锦就是肉眼看不见,即使是他聚气于眼,也是相同结果。 对于这般状况,李锦倒是熟得很,鬼道最多的把戏就是迷惑修士五感,其中代表就是“鬼打墙”,这玩意儿,简单实用,下限低,上限高。 李锦刚刚这么大动静,不可能没惊动冯家村的布局者,就算他刚刚无动于衷,一个大活人在村口待了一天,里面的人也不可能不发现李锦的存在。 李锦其实一直都在等冯家村的主事,主动现身,大家能不打,尽量不打,先谈谈总是好的。 以现在这个情况看来,李锦之前还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布局者迟迟没有动作,这是想和李锦玩玩,或者那个什么大王,现在没出关,冯月娥一个人,觉得对付李锦没什么把握,再或者就是燕赤霞那边也再行动了。 不管现在是何种情况,李锦总得进村才能知分晓,此时是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 李锦思虑多时,索性不等了,能让树妖姥姥在卧榻酣睡的,必是这个布局还有些缺陷,他还真不信,冯家村里面有个什么元婴,散仙的大能在等自己? 李锦决定之后,动作十分干脆,因为他空战一般,陆战较强,变化也多,所以他早早选择了步行进村。 当然即使李锦不步行,他也飞不了多远,人家费力布置多年的玩意儿,怎么能没考虑到对空的威胁呢? 李锦这边走了大概能有半柱香的时间,其方位就彻底错乱了,距离他记忆里,认知的冯家村,感觉是越来越近,但却迟迟看不见民居。 童子尿,李锦早早的用过,之前这玩意儿,百试百灵,这一次却是吃了憋。 取巧不行,李锦就只能以力破局了。 既然对方没有雾,那自家就给它放点。 李锦一个吞吐,其周围方圆十丈,瞬间大雾弥漫。 他一时间找不出迷惑自己五感的是什么东西,那李锦就把自己藏起来,其秉承着我找不到你,你也别想找到我的原则,施展了布雾之法。 李锦身在自家的浓雾之中,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不管对方是什么术法,想要迷惑李锦的五感,首先你得找到李锦,现在李锦藏身迷雾之中,你找不到,自然也就迷惑不了他。 李锦还真不信,堂堂上界鼎鼎有名的地煞七十二术之一,还比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迷阵禁制? 赌对了的李锦,立马就找到了冯家村民居的位置,那些民屋距离他也并不远,李锦正准备快步向前,其耳边忽然传来一段悠扬的笛声,接近着就是阵阵犬吠。 “敢这么随便进我雾?” 李转回身,一巴掌拍碎了一个体长八尺的猎犬脑袋,其自语一声,心里是又好笑,又好气。 “五龙绞!” 李锦身在雾中,单掌握拳,其周围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狗叫悲鸣。 堂而皇之进他的雾,显然对面是没把李锦当回事啊! 李锦心中气恼,瞬间灭了这帮狗杂碎。 其行为也是给自己壮壮声势,虽然自家拼不过你幕后大佬,但你也不能不拿自己当人啊! 李锦此举也是在这个黑夜,点亮了一盏“明灯”,这又是狗叫,又是龙衔撕咬,如此声势,燕赤霞他们如果真在附近的话,不会不知道李锦已经到了。 他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与其他漫无目的寻找燕赤霞他们,不如放出信号,让燕赤霞来找自己。 只可惜,李锦的信号是放出去了,但前来找他的不是燕赤霞。 五龙绞一出,李锦身边的雾气渐渐散去,伴随着笛声一同临近的身影,极其快速,电光火石间已经到了李锦的跟前。 “砰砰砰!” 三声兵器碰撞的声响,李锦拔剑护住自家中线,观瞧了来人相貌后,他的脑袋瞬间就“头疼”起来。 “李郎君还是关心人家的嘛,人家才刚进村,李郎君就忍不住了?” 秦湘一见李锦,还是标志性的抿嘴娇笑,然后说着她自己都不信的媚言魅语。 “秦姑娘,在下今日没功夫,陪姑娘你玩,还请姑娘你好自为之。” 李锦看清楚是秦湘后,便收剑入鞘了,这还是第一次,李锦这般客气,正式的和秦湘说话。 还不等秦湘回话,笛声的主人却是到了。 “这什么玩意儿?” 李锦还没看清这来人,便只觉得自家头脑发昏,好在他赶紧咬破舌尖,一口“童子纯阳啖”吐了出去。 “哎呦!” 李锦耳边听见惨叫声,头脑清醒了过来。 头脑刚清醒的李锦,急忙寻着那民居方向快速离去。 在临走时,李锦撇了一眼,刚刚偷袭他的东西。 却是一只如床大小的癞蛤蟆。 哪里有什么人吹奏笛声,那分明就是癞蛤蟆的诡异叫声。 李锦的纯阳啖,吐到了癞蛤蟆的脸上,将其灼烧了一个小坑,故而那癞蛤蟆才会发出惨叫,前肢捂脸,暂且停止了如同笛声一般的诡异叫声,恢复了其原本的人言兽语。 第七十一章 怨果 “李郎君这一记纯阳啖着实厉害,妾身真是想不到,似李郎君这般风流人物,竟还是纯子之身。” 论速度,身法,李锦和秦湘简直没法比。 所以李锦对于秦湘能够与他并驾齐驱,没有感到丝毫意外,但这并不影响他,随时准备出剑,时刻防备着秦湘近身。 李锦固然脸皮够厚,但被一个性感尤物的御姐,这般“调戏”,其还是难免老脸一红。 “咳咳,秦姑娘请你自重!” 李锦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家的情感私人问题,索性用出宁采臣的那招,做“正人君子”模样,“义正言辞”的规劝了一句秦湘后,再度加速奔行,和秦湘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秦湘见此,并没有继续加速,只是在后面吊着,同时听完李锦的话后,不住地“呵呵呵”直笑。 在李锦心里,一直觉得秦湘脑袋有点问题,这倒也不奇怪,旁门左道之中,少有“正常人”。 “嗖!” 背后一阵劲风呼啸,李锦歪头躲过,一条猩红之物射了个空。 “好家伙,这拿我当虫子了?给你三分颜色,就能开染房!” 这猩红之物,很明显是一条舌头,那是谁的便不用多说了。 李锦见此,自家的脾气也上来了,其一个急停,抽剑上刺,守株待兔,正好等这条舌头回缩,李锦将其直接穿了一个窟窿。 蛤蟆吃痛,就想要回缩自家的舌头,它越是着急回缩,就越是疼痛,李锦烈隼剑穿过它的舌头后,并没有抽出来,而是扎好马步,双腿深陷泥土之中,持剑中立。 如此这般,待蛤蟆的舌头回缩口中之时,其已然分成了两半,如同蛇信。 趁你病,要你命。 癞蛤蟆这次连惨叫都还没来得及发出,李锦的玄阴冰魄旗便到了,数道寒流接踵而至。 癞蛤蟆的动作还挺灵活,其反复躲避寒流,刚开始还都让它完全闪过去了。 只是李锦不按常理出牌,自家是一面旗收拾不了它,那就上两面,两面不行就四面,待到李锦祭出八面玄阴冰魄旗时,这只癞蛤蟆却是再也躲不过去了,化作一块活冰雕。 李锦见此收了玄阴冰魄旗,走到其面前,随手打出一拳,冰雕粉粉碎,连带着癞蛤蟆的尸首也被瞬间肢解。 李锦这般作为,皆被秦湘看在眼里,其双眸此时全然没有秋水柔情,有的只有对李锦深深的戒备。 李锦不经意间与其对视了一眼,其戒备之心,也不由自主的上升了一个等级。 李锦继续往前走,越过秦湘时,两人擦身而过,刚刚一触即发的危机,被这个擦身无声的化解了。 两个人背对着背,李锦继续往前,向民居进发,秦湘停在原地息。 然后两人刚刚鼓起的气势,同时下降。 刚刚的擦身而过,就是他们两个最佳的动手时机,但他们两个都没有先动手。 “啊!” “哎呦,哎呦……” “救救我,救救我……” “饶了我!别打了……” 李锦踏上冯家村中的小路,身处于两排林立的民居之间,其还没等看清楚什么状况,耳边就被这些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给填满了。 “这他妈的是什么地界?” 眼前的景象,耳边的惨叫声,着实给李锦惊到了。 刀径,火桶,车裂,拔舌……这活脱脱一个低配版的十八层地狱。 其中鬼魂,交替受刑,互相施罚,哪个轮到自家下手时,那力气都不小。 更加让李锦心悸的是,在那些受刑的鬼魂旁,民居两房的空隙中,还生长着一棵棵,李锦叫不上名字的果树。 其上或多或少都结了几颗果子,那果子形状和寻常的苹果相似,只不过是在表皮上,多了一张张扭曲痛苦的人脸。 那些受刑的鬼魂每痛苦一分,每嚎叫一次,从他们身上就有一丝黑气进入这些果树里面。 这些果树每每受到这黑气的滋养,就会枝叶轻摇,随风发出幼童的嗤笑声。 李锦虽然不曾对外人说起过,自己也刻意回避,但他内心深处,是比谁都要忌讳地府的酆都阴山,地狱刑罚。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一则李锦投胎程序不正,二则他那欺神戏鬼的事,也做了不少。 都不用说别的,就只是拿替身纸人一项,按幽冥律,李锦就够滚一遍地狱十八层的了。 平时自己不去想,以为只要好好修炼,不死就不会让地府抓住自己的把柄,但今日一见这等惨状,着实是把李锦给吓到了。 “李兄弟,快来!快来……” 李锦惊慌之下,正要转身逃走之际,忽然在一片惨叫声中,听闻那格格不入,又极其熟悉的呼唤声。 李锦寻声观瞧,只见距离自己不远处,燕赤霞站在那诡异的树下,一脸欣喜之色,宁采臣笨手笨脚的爬到树上,正准备摘果子,而那喊他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燕赤霞。 如此时节,李锦心神正乱,燕赤霞的出现,却是给他一个精神支柱,他向前迈了两步,然后才想起来,聚气于眼,朝燕赤霞他们看去。 见他们没有什么异象后,李锦正要快跑前往和他们汇合,秦湘却是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把搂住李锦的脖子,向一只八爪鱼一样紧紧贴在李锦的身上。 “卧槽!” 秦湘这么一贴,李锦本能反应就要将其推出去,他体内真气,气血,急速流失。 李锦连推了两下没将其推开,反而被秦湘抱得更紧了,李锦正要施展雷霆手段,但他一见秦湘那惊慌失措,宛如一只受惊了的小白兔,全然没有往日的狡诈阴狠。 李锦见此,不由得生出怜惜同情之念,兔死狐悲,同是天涯沦落人。 “纯阳护心,除邪灭欲,疾疾疾!” 李锦再次咬破自家的舌头,指尖蘸血,在秦湘的额头,画了一道道家正统的纯阳护心符,又以自身真气点击她的,膻中,百会,脐下三穴,内外双管,一举将秦湘唤醒。 秦湘这边刚清醒过来,就看见自己正抱着李锦,还不等她多想,李锦就赶紧双臂用力,从中挣脱开来。 一时恻隐怜惜归一时恻隐怜惜,两人敌友未分,李锦可不想刚把秦湘弄清醒过来,就被人家反手直接吸成人干。 李锦挣脱了秦湘的怀抱后,连续后退拉开距离,然后急忙从自家的鲸囊中,拿出纸人和残魂,将它们两两组合,化身替身纸人,随即他便施展“李代桃僵”之术,消了秦湘的偷元之法。 这鲸囊之中的残魂,自然都是黑山老妖的部下,以李锦的脾气,雁过拔毛,他从之前的“战场”离开,哪里能放过这些残魂? “呼,呼,呼……” 虽然李锦解了偷元之法,但这一会功夫,他还是损失了不少真气,气血的。 此时的李锦额头上满是汗水,其喘着粗气和秦湘对视一眼,就转身直奔燕赤霞的方向而去了。 “傻子!” 秦湘清醒过来之后,先是迷茫,随即后怕,和李锦对视之时,则脸上少有的充满了娇羞。 待李锦转身离去时,秦湘伸手想要叫住李锦,但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其不怎地,竟然感觉有些好笑,随即低言笑骂了一声后,便破天荒的没有趁机“调戏”李锦,反而是整理了一下自家衣裙,跟着他身后,一同来到燕赤霞的近前。 第七十二章 浩然正气 “李兄弟,你没事可太好了!” 燕赤霞“狠狠”地拍了几下李锦的肩膀,那种发自肺腑的喜悦,让李锦感到很是暖心 “燕老哥,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此地危机重重,不宜久留啊!” “唉!此事说来,一言难尽。当日你我分别之后,我带着那书呆子一路狂奔。 谁曾想,屋漏偏逢连夜雨,此地竟然是昔日悍将李存孝之墓,那李存孝身前晓勇无敌,以武入道,死后多年受当地香火供奉,尊为风须山山神。 直到后来几经改朝换代,其香火落寞,但他已然用香火重练了尸身,元神返窍,一身修为更甚往昔。 那日你我同黑山老妖部下大战,黑山老妖的气息,惊动了还在闭关的李存孝,其稍加动用神通,尸气外放,延绵数里,我一时情急,就带着宁书呆子,钻进了他的地宫中。 其中几经辗转,还和他的王妃冯月娥交了手,那女人修为一般,不过比寻常厉鬼强些,就是其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两个罗刹做护卫,着实棘手。 我虽然施展秘法,将身上黑山老妖的诡异黑气拔去,但到底是修养不足,气息不够,斗不过那两个罗刹,故而我便带着宁采臣又寻路退了出来。 混乱之中,我一时不察,险些让一鹿头罗刹要了宁采臣的小命,还是多亏了聂小倩,挡下那一击。 不过也是因此,小倩那丫头伤上加伤,波及到了本源,正巧我们出来地宫,就看见了这个村子里树上的怨果。 这玩意儿虽然培育起来,有些惨目忍睹,但于鬼物却是实打实的好东西,我们正准备采摘几颗,也好医治小倩那丫头。” “燕大侠,你可别光和李仙师闲聊了,多看着小生一些,若是小生一时失足,你可要和李仙师,接住在下。” 燕赤霞说完,李锦还没等回话,其上的宁采臣,倒是担心得不住的嘱咐起来。 燕赤霞闻听也不搭言,只是朝上摆了摆手,敷衍了事。 现在李锦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在燕赤霞和宁采臣的脸上,是一点看不出紧张,害怕的神色。 此地这般阴森恐怖,他们两个又是历经波折,甚至还惹到了李存孝这个杀神的头上。 李锦这只是从旁侧听,就为他们两个,捏了一把冷汗,他们倒好似没事人一般,上树摘果,如同郊游。 说实话,李锦在听到李存孝的大名后,其已经想要立马撤退,躲得越远越好,实在是实力相差太大,自己惹不起人家。 好在听燕赤霞的言语,这位杀神闭关还没结束,若不然他们这几个绑在一起,也不够对面一根手指头捏的。 事到如今,李锦也已经想开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牛吹出去的时候很舒服,履行承诺的时候很遭罪。 “燕兄真是义士,李某佩服,只是你这为啥让宁书生上树摘果?他手无缚鸡之力,耽误时辰,夜长梦多!” “小傻子,你这都不懂,是如何修炼到今天的?亏你们阴阳先生一脉,还是以博学多才闻名呢! 你且仔细看看树上的呆子,其虽然气息还很微弱,但的的确确是养出了胸中一点浩然正气,儒家的浩然正气,所到之处诸邪退避。要不然你真当那怨果是好摘的?” 秦湘突然出言,把李锦噎得一愣,他倒不是没有注意到秦湘跟过来,只是其刻意忽视了秦湘,毕竟刚刚经历了一段香艳,他俩之间的气氛颇有几分不对劲儿。 “姑娘所言甚是,李兄弟这位姑娘,你还没给燕某介绍。” “咳咳,她是……” 李锦一听燕赤霞所问,尴尬的摸了摸自家的鼻子。 一时间,他的确不知道该向燕赤霞如何介绍秦湘,李锦自己都不知道他和秦湘现在是啥关系,更不懂秦湘为何进村的。 “玄姹魔女秦湘就是我,我是李锦的老相好!” “老燕,你可别听她瞎说,她的功法诡异的很,心思百变,你千万不要大意,随时和她保持距离。” 李锦一听,这秦湘大大方方的都将自家的诨号给报出来了,其赶紧提醒燕赤霞,生怕燕赤霞真当她是自己人,一不小心被吸成了人干。 “李锦叫你燕老哥,我也随他称你一声老哥,我修炼的姹女心经,未结丹时,任何生灵与我有肌肤之亲,体内精元,气血都会快速流失消散。 待我结丹后,便可自由控制这神通,还能将自家修为反补给同我双修合欢的男子。” “呃……某家燕赤霞,秦姑娘太客气了。” 秦湘虽然话是对燕赤霞说的,但眼睛却一直看着李锦。 燕赤霞也是粗中有细,此情此景,其也不多言,只是略微沉吟了一会儿,打了个哈哈。 树下三人,最尴尬的莫属李锦。 什么叫幸福来的太突然,说得就是李锦现在的状况,李锦虽然对秦湘所言挺感动的,但是他弄不清这女人的话中真假。 着实还是因为《姹女心经》,太过厉害了,一着不慎,李锦就会被吸成人干,故而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对于李锦的犹疑,尴尬,秦湘看在眼里,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情况,她早有所料,李锦怕什么,她也能猜到,态度她已经表明了,李锦那点小心思,秦湘摸得八九不离十。 大家以后有得是时间,许多事都得结丹以后再说,只要有了一个好的开始就可以。 打破场中尴尬的是宁采臣跳树,他一阵大呼小叫的,瞬间就把几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有李锦三人在树下接应,宁采臣就算自己想摔死都不可能。 三道真气输出,几人护他平稳落地。 “这果子着实诡异,小生勉强摘了三颗,就觉得头昏脑胀,心烦意乱,把持不住了。小生实在是太没用了,待小生休息片刻,再去摘来。” “行了,你歇着!一颗怨果就足够修补你那小倩的魂元了,真当此地是你家的后花园了?” 宁采臣说着将长衫兜住的三颗果子,给李锦等人瞧看。 燕赤霞看过后,从他的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玉盒,将这三枚怨果收入其中,李锦则在上面,划破自家食指,画了一道封阴符。 燕赤霞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实际心里对局势看得比谁都清楚,故而这边宁采臣一说痴话,他便直接出言阻止了。 按理说此时他们诸事已必,应该早早撤出冯家村了,但宁采臣没言语,燕赤霞和秦湘都看向李锦。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明说。 第七十三章 打肿脸 李锦此时也是纠结的很,燕赤霞说得明白,冯家村不是他们的后花园。 宁采臣这般顺利的上树摘果,未尝没有冯月娥的退步。 到现在为止,冯月娥并没有做出什么对李锦不利的事。 反倒是李锦,不知死活的一直在找人家的茬。 没进冯家村之前,李锦对冯家村的情况,有所估计。 在他的想象里,其中的布置是会很不一般,但绝对没有似现在这么不一般。 不说这个似小地狱一般的场景,就是那怨果。 此物对鬼修大补,李存孝元神归窍,重练肉身,百分之九十,应该用不到这玩意儿了。 冯月娥是鬼修,但是她一个新死之魂,能享受多少怨果? 李锦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副作用是什么,但是自外丹术传习之今,丹方灵物千奇百怪,可真正能做到无害只利的,估计也就只有太清圣人的九转金丹了。 每个修士在短时间内,能吸收,服用的丹药,灵物都有各自极限。 天生地养的猴子,也就只有一只。 人参果是好东西,也没听说谁一口气连吃三十个。 李锦再三看了眼这片果林,李存孝,冯月娥,能玩这么大,光靠修为可不够。 这些怨果估计就是其中布局的关键。 纸钱纸人纸马,都能买通一些鬼差,似怨果这种珍稀货,便更不用提了。 地府的鬼神,在李锦眼里也就那么回事。 千百年里,一个萝卜一个坑,身上没猫腻,始终如一的太少了。 他们这些底下神祗,可没在封神榜留名姓,那多多少少,年复一年,修为皆可以增长的。 李锦越是深思,越是头疼,这怨果牵连越广,想渡冯家村的鬼魂入幽冥的事就越难办。 说到底他就是个炼脉期修士,一个名不符实的淮安镇府。 其来回踱步,左思右想,在场其余几人,虽然谁也不知道李锦所忧何事,但都能猜到,那必是极其难办,而且和此地有关。 燕赤霞,秦湘都没有催促李锦,甚至他们怕李锦紧张,自家影响到他的思考,连眼神也不再和李锦对望了。 至于宁采臣,他的心思就从来没在李锦的身上。 他虽然现在机缘巧合,激发了胸中一点浩然正气,但气量太少,又没有真正的大儒教导,除了摘果子以外,他也帮不上太多的忙。 宁采臣只想救聂小倩,刀山火海,他都愿意硬着头皮闯,其只是等待李锦一句话,给一个结果,至于是什么结果,只要与小倩无关,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未遇小倩前,宁采臣生活虽然有些困顿,但心中或许还有对封侯拜相的向往。 遇到小倩之后,他便只想着,一世一双人。 有老婆孩子热炕头,谁愿意天天似李锦,燕赤霞这般,东奔西跑,打打杀杀的? “燕兄,你先带着宁采臣先走,我有些私事需要处理一下。” 李锦考虑了多时,终于做出了自己的抉择。 “好!燕某祝李兄弟你,一切顺利。” 燕赤霞并没有矫情,宁采臣倒是欲言又止,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却是直接被燕赤霞,一把将其扛在了肩膀上,御剑飞天带走了。 送走了燕赤霞,李锦有些怅然若失,燕赤霞如此反应,却是让他本来准备好的,许多说辞都没派上用场。 李锦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直接向着白日里探查好的地宫墓门,纵身赶去。 “秦姑娘,你这总跟着我干什么?我现在真的没心情,也没时间陪你玩。” 李锦走了一会儿,发现这秦湘也不说话,就这么径直的跟了上来,他的头瞬间就变得大了起来。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怎么这冯家村是你李锦的后花园?只许你走得,就不许我秦湘走得?” 李锦发现他和这个秦湘斗嘴,好似从来没赢过。 虽然这个秦湘又一次给李锦噎住了,但李锦这一次却是十分郑重其事的对着秦湘接言道。 “我此去是要拜会冯月娥,和她有些事情要谈,估计大概率要谈崩,我自己都没有完全把握能出来……” “呵呵呵……” 李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湘的笑声打断了,李锦见此有些怒上心头,其板着脸看着秦湘,秦湘见他这副模样,笑得更欢了。 “小弟弟,你想得太多了,姐姐我号称玄姹魔女,难不成我这名号,你当我是靠爬男人床,爬出来的么?” 秦湘说出此言时,周身气势一变,宛如当日两人寒姑山初见。 李锦听完,沉默多时,随即也不再多言,转身加快速度,直奔地宫墓门,秦湘则紧随其后。 不知是冯月娥有意为之,还是这冯家村的布局原本如此。 李锦从冯家村赶到地宫墓门的这一路上,没有再遇到任何截击,陷阱。 就连如同“鬼打墙”一般的障眼法,迷惑五感的把戏,也都并未出现。 “大魏金吾卫六部巳蛇统领座下,淮安镇府李锦求见。” 李锦来到这地宫紧闭的墓门前,恭恭敬敬的拱手施礼,将自已能加上的名号都加上了。 好歹带上一点大魏官方的口吻,虽说大概率也是没用,毕竟上一个鸡鸣府镇府就没有活着走出冯家村。 但好歹也是个心里安慰,再则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李锦之前有些地方多有冒犯,可真到了拜山见面的时候,其礼节还是很周全的。 他现在能做的都做了,下一步如何就要看冯月娥的态度了。 李锦这边说完之后不久,地宫墓门缓缓打开,从中走出来一只人立的黄鼠狼,能有三尺多高,其身后跟着两队几十个阴兵,看盔甲装扮,举止气质,生前必是百战之士。 知道这墓主人是李存孝,李锦对这精锐阴兵,一点也不意外了。 这只黄鼠狼也不用多说,就是他之前在老夫妇茶摊那里打过交道的刘总管。 刘总管此时出现在这里,李锦心里很是庆幸,看情况,大概率冯驼子夫妇还活着。 “娘娘有请!” 刘总管一见李锦,就气恼的很,自家的黄狼顶没了,只能以兽身示人,它本是人魂,无奈借了兽尸还魂,因为生前修为低,学艺不精,无法真的做到“借尸还魂”,阴极阳返。 其就等着凭借这黄狼顶,哪天找个好机会,寻个陌生人,讨个口封,取巧复生。 但因为他一直没有把握,这事情就拖了好些年,现在黄狼顶又丢了,其更没希望了,李锦现在就是阻他“成道”的人,他哪里会不恨李锦。 现在只不过是上命下差,他没有机会罢了。 对于这其中的道理,李锦自然是知晓的,但是他一点也没有想要返还黄狼顶的意思。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防止小人报复的办法,就是将其实力削弱到最小,让他成为一只无关痛痒的“蚊子”。 虽然“嗡嗡嗡”的依旧很烦人,但生杀去留,皆在自己一念之间。 第七十四章 明修栈道 蒙石铺成的甬道阴气极重,光亮全是由两旁的夜明珠发出的。 李锦走在其中,一股芳香扑鼻而来,他瞬间真气外放,刚刚收敛的阳气,也不再过多控制。 双脚站在甬道上,白烟炽烤声不绝于耳。 李锦这般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其周围的几十个阴兵手中的兵刃都对准了他。 “这是正宗的鲛人油,如此芳香,必为海鲛,前面肯定会有长明灯,鲛人油无毒,且有安神助眠之效。” 秦湘没有理会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其对着李锦低言解释道,让李锦尴尬的笑了笑之后,卸下了自身的气势。 两人现在都身处在地宫之中,秦湘再有什么鬼点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害李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谁都明白。 “无知野修!” 秦湘刚刚的话音虽然很轻,但在场之中都是有修为在身的人,皆是耳聪目明。 刘总管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他哪里能放过? 其嘲讽的神情,鄙视的话语,嘹亮的响彻在了甬道中。 李锦对此无所谓,他早就习惯了尴尬,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李锦上辈子的“名言”,在此时此地同样适用于此。 他的置之不理,让刘总管宛如一个跳梁小丑。 误会解除,一行人继续前进。 越往里走,甬道越宽敞,戴甲的护卫阴兵,质量也越高。 李锦从他们身边路过时,那股血腥杀气,让他汗毛不由自主的倒立竖起。 彩织锦绣铺地,三十六座长明灯布满四周,数百戴甲阴兵在殿外候命,王座石阶前两名鹿头罗刹屹立左右。 金丝做衣裙,冥玉为配饰,李锦走进主墓室大殿,看见端坐在主座的少妇,这哪里是王妃,分明是女王。 “大魏金吾卫六部巳蛇统领座下,淮安镇府李锦携下属,拜见王妃。” 李锦一进主墓室,便直接单膝跪地,抱拳施礼。 秦湘看在李锦的面子上,也给冯月娥,道了一个万福。 “免!” 凭心而论,冯月娥的姿色绝对属于上等中的上等,其与秦湘相互对比,只能说是各有千秋,远超沙红燕之流。 灵聚不散,着衣不飘,这是很明显修成鬼躯的特征,若是寻常鬼物,没有几十年阴气滋养,得法修持,是绝对成不了鬼躯的。 似聂小倩那般的陈年老鬼,因为缺少资源功法,现在依旧只能靠吸收,亲近活人之阳气,得以维形。 “李镇府夜闯本宫的禁地,打伤本宫的奴仆,意欲何为?可是大魏朝廷要征伐本宫和王爷不成?” 冯月娥字字珠玑,李锦听闻后,刚刚站起来的身子,又跪了下去。 其到现在也不知道李存孝这个王爷名头,到底是哪个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的皇帝册封的,但这并不耽误李锦他乖乖下跪回话。 “回娘娘的话,小人乃是误入此地,事先并不知刘总管是娘娘的人,故而方才多有冒犯。 至于夜入冯家村,也是小人的无奈之举,皆因小人受了一对老夫妇的人情,不得已而为之。 其上皆是小人一家所为,均无朝廷授意,只不过是小人公干途中出了一些差错,方才有了这许多误会。” 瞪眼说瞎话,是李锦的“天赋神通”,该给的解释,李锦给了,至于对方信不信,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李锦说完,冯月娥半响无言,低头跪倒的李锦,额头之上隐隐有细汗流出。 “冯叔伯他们一家可还好?” “身体无碍,旧疾难除,受了些许惊吓,冯大娘现在情绪也平稳了。” 李锦听见冯月娥开口询问冯驼子夫妇的近况,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司仪总管何在?” “臣在!” “下去自领二十廷杖。” “诺!” 刘总管也是冯月娥跟前的老人了,对冯月娥的脾气,也算有几分了解。 其刚刚听见冯月娥询问李锦,冯驼子一家近况时,就知不好。 果不其然,李锦刚回了话,刘总管就被罚了二十廷杖。 其倒退出殿门时,脸色绿得如同苦瓜。 这地宫日常采买应用之物,平时都是他负责的,将廷杖皆换成地府鬼差手中的哭丧棒也没几年。 冯月娥自做了王妃之后,性子越发的柔和,对待这些自家宫中的仆从,很是宽和,故而少有尝试哭丧棒滋味之徒。 刘总管应该算是哭丧棒之下,第一个受刑的地宫要员了。 “本宫乏了,鹿大,鹿二,送客!” 刘总管出了大殿之后,冯月娥斜靠在玉椅上,细腕扶额,柔荑轻挥,便要就此打发了李锦。 李锦岂能就这般被打发了,其一见那两个鹿头罗刹,朝自家走来,急忙出言。 “娘娘稍待,小人有感近几日,行为莽撞,颇有无礼之处,故而献上一宝,呈给娘娘,以图弥补过失。” 李锦说着话,从鲸囊中拿出一面玄阴冰魄旗,此旗一出,殿内几十名阴兵,佩刀皆齐齐出鞘,吓得李锦一时没拿住,将玄阴冰魄旗,掉落在地。 其赶紧连滚带爬的将旗捡起,高高举过头顶,脑袋紧紧低下去,双目一点也不敢向上看去。 “唉!入库。” 冯月娥看着台下李锦这副模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鹿大罗刹听言,急忙向前,一把从李锦手中,接过这面玄阴冰魄旗,稍加检查了一下,提在手中,回归本位。 “小人告退!” 李锦见鹿大罗刹接过后,自家连忙磕头施礼,然后缓缓起身,倒退出殿。 因走得有些急了,他又太过于紧张,一时间李锦竟然左腿拌右腿,险些跌倒。 这一幕使得殿内阴兵,哄堂大笑,就连玉座上的冯月娥,也对此忍俊不禁。 秦湘见此,想要走过去,扶住李锦,但脚步刚迈出,又想起自家体质的特殊,只能作罢。 殿门缓缓打开,秦湘在门口静待李锦,李锦磕磕绊绊的,在嘲笑声中,来到秦湘的身边。 其转过身,看着打开的殿门,突然间身上气息暴涨,一道真气猛然发出,以气劲将秦湘掀出了大殿。 然后一手掐诀大喝,一手挥使气劲,将殿门再度关闭。 第七十五章 暗度陈仓 随着李锦的大喝,鹿大手中玄阴冰魄旗,骤然自爆,即使罗刹恶鬼,肉身强韧,近战娴熟,仓促之间,心神放松,全无防备之下,鹿大也只能变成一堆碎肉。 冯月娥的金丝衣裙不是凡物,这等冲击力,皆被她那衣裙,自动生成的护罩,挡在了其身前三尺之外。 惊变来得太突然了,即使殿内阴兵皆是百战之士,但因为还沉浸在李锦刚刚的“表演”中,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大殿已经泛起了一层厚厚的灵雾。 鹿二距离鹿大最近,他虽然没被炸死,但也被冲击力掀翻了老远,根本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等鹿二重新站起来,想要做出反应的时候,李锦的布雾之术已经充斥整个大殿了。 迷惑五感,屏蔽神识,殿内护卫再是焦急,短时间内也找不到李锦的踪迹,甚至向冯月娥靠近都做不到。 “娘娘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如此场面,冯月娥在防御住了第一波玄阴冰魄旗自爆的冲击力后,刚想着有所动作,李锦的声音却在她的耳边响起。 刚刚能抵挡住一面玄阴冰魄旗自爆之力的衣裙灵光护罩,现在却防不住李锦的一条肉手。 其五指间真气流动,隐隐好似五条蛟龙,上下翻腾,盘绕玉柱。 这样的五指掐住冯月娥的脖子,她丝毫不怀疑,李锦此时绝对有百分百,能让其在一瞬间魂飞魄散的实力。 “你敢杀我?” 冯月娥生前脾气就倔强的很,更别说嫁给李存孝之后了。 “呃……娘娘可曾听闻,狗急跳墙?” 李锦被冯月娥将了一军,其稍加迟疑后反问了一句,却是让冯月娥哑口无言。 “娘娘也不必太过忧心自身的安危,李锦只求娘娘稍微大度一些,放冯家村内的村民入地府即可,不知娘娘以为如何?” 李锦见冯月娥沉默,他赶紧趁热打铁,说出自己的诉求。 “你这是痴人……” “本王答应你!” 冯月娥听闻,刚要回绝,自远处忽然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雄厚声音。 这一嗓子,直接将李锦的布雾之术给震散了,若不是他自身早有准备,提前将体内真气调动起来,外放护住自己,恐怕李锦此时早已头昏脑胀,耳膜破碎。 台下的阴兵和鹿二罗刹,此时一见李锦掐住冯月娥的喉咙,都想着救驾,但自家大王声音的出现,让他们皆是不敢轻举妄动,唯恐因为他们,伤到冯月娥。 只闻声,未见人。 李锦运气不错,李存孝短时间内还出不了关。 此情此景,皆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原本就没想着从冯月娥身上下手找突破点,李锦的突破点一直都在李存孝身上。 李存孝对冯月娥越好,李锦计划成功的机会就越大。 “王爷放心,在下是决计不敢伤害王妃的,只要在下亲眼看见冯家村怨魂,被送入地府,便会放了王妃,并给王爷,王妃一个交代。” 李锦掐着冯月娥的脖子,对着大殿空喊,其额头,鬓角之上,汗如雨下,这时节他自己听自己所言,底气都不是很足。 此时的李锦,就是在赌,如果输了,他估计连重新开始,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最好的结果也是去冯家村,手动给怨果,增添肥料。 “可!” 李锦言语说罢,李存孝并没有考虑太久,其声音便再度响起。 只一言,就震碎了李锦封住殿门的气劲,殿门重新开启。 满地盔甲,兵刃中,秦湘手持弯刀傲然屹立,燕赤霞依旧扛着,他那把大得不像话的飞剑,宁采臣跟在两人的身后,努力装作很镇定的模样,但李锦远远就能看见他的双腿,颤抖得厉害。 “呼……娘娘,请!” 李鲸一见这场面,内心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话。 其深呼吸一口气,掐住冯月娥脖子的手指,愈发用力了几分,冯月娥吃痛,微微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只是迈步向前。 殿内几十名阴兵在鹿二罗刹的带领下,跟在李锦和冯月娥的后面,燕赤霞,秦湘,宁采臣开路。 甬道上,遍地都是残破的盔甲和断裂的兵刃。 “李兄弟,你这一手,我燕某真是佩服,那罗刹真身,坚硬难缠,没想到却是让你,轻松剪除一个。厉害,真是厉害!” 众人在甬道行进时,燕赤霞对着李锦吹捧道,丝毫没有将身后的几十个阴兵,罗刹鹿二,放在眼里。 “唉!燕兄你这又是何必呢?” 李锦现在一看燕赤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心情,此时很复杂。 “哈哈!本来我想着,将那个书呆子,安顿好再回来的,谁知道,那宁书呆,一听我要回来寻你,破天荒的来了脾气,非得跟来,我没得办法,想着其身上的浩然正气,或许有用,便又带着他回来了。” 燕赤霞此言一出,宁采臣想要反驳些什么,但又实在没什么可反驳的,故而便只能作罢! 充耳不闻,任燕赤霞在这里“胡说”。 秦湘一直在最前方,特别谨慎的注意周围动静,若不是有她如此,燕赤霞,李锦两人,也不敢这般放肆的谈笑风生。 “上面有支部队,阴兵数量不下一千,领头的是个半僵的尸将,很不好对付。” 李锦,燕赤霞,宁采臣来到地宫墓门前,等待片刻,秦湘便将外面的情报带了回来。 “呵呵!无妨,想必他们不会不认识自家的王妃,娘娘,您请先行!” 都走到这里了,前进或者后退,就都不是冯月娥能做得了主的。 冯月娥也是识趣,其听了李锦言语后,十分干脆利落,带着李锦就率先出了地宫墓门。 “末将陈涛,参见娘娘!” 李锦一出地宫墓门,就有一赤裸半身,着熊皮,体长过丈,戴黄金面具,双手持戈持盾的大汉,对着冯月娥单膝下拜。 李锦一见这大汉,心中就明白了这周围的上千阴兵为何如此井然有序。 有方相氏在,寻常鬼物,哪个敢不遵其号令? 活着的方相氏就已经够不好对付的了,死了炼成半僵之体的就更难应对了。 “娘娘,这陈将军太过神勇,在下胆小,还请娘娘,让他带着这些阴兵,退远一些。” 李锦这边话刚说完,陈涛就看向冯月娥,其见冯月娥点了点头后,方才起身,吩咐手下阴兵,退到一里之外。 第七十六章 台阶 陈涛带阴兵退出一里之后,他自己便快速返回。 “王妃!属下……” “带他们出来!” “诺!” 有了冯月娥的明确指示,陈涛便立马动身了。 之前李锦还在想李存孝他们是靠什么,能够如此有效的控制这么多鬼魂,总不能是李存孝,自己天天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 法阵再好也是死的,李锦路过冯家村时,那些彼此之间受刑,行刑的鬼魂,可是一点都不敢偷懒懈怠。 陈涛没有让李锦他们等太久,其一个人押后,带着还“活着”的冯家村几百口子,来到了地宫墓门前。 在这群鬼魂,到来之际,李锦明显看到有几个鬼魂的神色,很不自然。 他结合冯驼子的讲诉,不难将这几个鬼魂和那事迹中人一一对照。 “那个,这个……这边几个还请娘娘,再劳烦陈将军一趟,将其带回冯家村。” 李锦所指出来的几个鬼魂,自然是冯举人夫妇和冯愣子,至于冯老秀才的魂魄,李锦没在这群鬼魂里找到。 神色有变的鬼魂,大概有十几个,估计都是生前亏欠过冯月娥的,但在他们当中,李锦没找到与冯驼子描述相似的冯老秀才,或许他根本就不在这些鬼魂当中,更或许他的脸皮足够厚! 冯月娥听了李锦的话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一挥手,其身后跟着的几十个阴兵和鹿二罗刹,便走上去,代替陈涛,接管了这几个“特殊”的鬼魂。 “娘娘……” 鹿二罗刹,接管了这几个特殊的鬼魂后,还回头想询问一下自家娘娘,如何处置,是否真如李锦所言再带回冯家村去。 冯月娥没说话,神情很是冷冽,就这么看着鹿二。 鹿二别看长得膀大腰圆,五大三粗,但却一点也不傻。 其如果没点心眼的话,那面玄阴冰魄旗,就应该是他接手。 没命令就是最好的命令,鹿二狞笑一声,带着几十个阴兵压着这几个特殊鬼魂就往他处去。 李锦不知道他们要去往何处,反正不是冯家村的方向。 冯举人几个见此,也知道要坏,其想要喊叫求饶,但还不等他们有何动作,其身旁的阴兵便掏出锁链,勒住他们嘴巴,不让他们发出任何声音,打扰到王妃。 能勒住鬼物的锁链,李锦闭着眼睛想,也能猜到是什么玩意儿了。 看这个场面,李锦真心觉得,这些冯家村的村民,即使是下了地府,日子也不会好过。 但那也就不是李锦该操心的事了,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 “一事不烦二主,娘娘这送魂入府的事,你看?” “陈将军!” “属下在!” “送他们一程!” “诺!” 冯月娥发话,陈涛执行起来是不打折扣的。 其身为方相氏,就算没有李存孝这层关系,背景,区区送些孤魂野鬼入幽冥,也不在话下。 只见这陈涛,也不用任何入阴符咒,直接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周围气温骤降,阴风呼啸。 “老陈,你唤我弟兄前来何事?” 天空之上,突然有人言响起,着实让李锦一惊,且不说别人如何,他自己这般紧绷神经,高度警戒的状态下,是一点没有提前感知到来人的迹象。 李锦抬头寻声望去,因为刚刚其被吓到了,所以掐住冯月娥脖子的左手,再度收紧了一些。 冯月娥吃痛,但也没有多言。 当李锦看清天空来人的模样时,其再次被李存孝他们的背景,所震慑到了。 天空之上悬浮二人,一人面如冠玉,着五彩长衫,一人青面獠牙,身高过丈,虎背熊腰。 两人身后,皆放出七道虚影,虚影之中,隐隐有红脸孩童浮现。 “游光兄,野仲兄,今日烦请两位,带这些孤魂野鬼入幽冥,改日兄弟我,必定备下薄酒酬谢两位兄长。” “哈哈哈,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老陈你太客气了,咱们弟兄来日再见!” 李锦一听这两人的名字,就知道没错了,他着实没想到,陈涛能将夜游神召唤过来。 好在那游光,野仲皆是聪明人,陈涛没说,他们也不主动掺合。 要不然就凭他们两个其中任意一人出手,都有可能在李锦掐死冯月娥之前,灭了李锦。 至于似燕赤霞等人,那便更不用说了,一个都跑不了。 李锦看着带冯家村村民离去的夜游神,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刚刚他听见,那两人的大名时,已经准备随时捏爆五龙绞,让冯月娥魂飞魄散了。 冯月娥也因此吃痛了好一会儿,现在危机暂时解除了,李锦才稍稍松了一些力道。 游光,野仲两个人的出现,不仅是让李锦很紧张,就连一向表面上,大大咧咧,甚是狂野的燕赤霞,也刚刚在数次来回调转手中飞剑的方位。 “娘娘贤明,李锦佩服!” 别管这两个夜游神,是因为什么走的,李锦都顺势捧了一下冯月娥,越是了解他们的势力,李锦觉得自家越是惹不起对方。 “呵呵,李镇府过奖了。本宫可不敢当,不知李镇府想什么时候,放了本宫?是不是要等到我夫君出关,亲自找李镇府要人呢?” 左右冯家村的村民,都已经入了幽冥,冯月娥也放开了,其软刀子是句句诛心,让李锦无言以对。 “燕兄,你带宁采臣先走!” “李兄弟,我……” “走!” “唉!” 燕赤霞也知道,现在他留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大忙,几人稍微矫情了一会儿,他便扛着宁采臣,御剑远去了。 至于宁采臣,他根本没啥反驳的权利,燕赤霞都不给他啰嗦的机会。 他们两人走了,陈涛并没有做任何动作拦截。 周围原本退后的阴兵,也在慢慢聚集上来。 好在那个鹿二罗刹,还没有回来,要不然情势对李锦来说更不利。 “你也走!” “呵呵!小弟弟,你还管不到姐姐的头上!” 李锦的话,在秦湘那里,就是放屁。 既然秦湘不听,李锦也就没有办法了,只能随她去了。 李锦掐着冯月娥,缓缓向秦湘走来,待到其和秦湘距离不过几尺时,李锦方才停了下来。 李锦和秦湘对视了几息,然后他郑重的对着冯月娥说道。 “今日在下,冒犯了娘娘,实属罪该万死,只因在下身负重任,还要留着有用之躯,不能就此谢罪。 不过有道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李锦今天愿自断一臂,已赎罪责。” 李锦说完,十分果断,抽剑断臂一气呵成。 他这边左臂刚断,陈涛就冲了上来,冯月娥趁机后退拉开距离,避免再次被挟持,重蹈覆辙。 秦湘则是心领神会,瞬间抓住李锦的右臂肩膀,迷踪神影全力使出,在间不容发之际,带着李锦冲出了重重阴兵的包围,躲开了陈涛的第一波进攻。 “李锦之心,天地可鉴,还望娘娘明察!” 一道自远处射来的真气,将李锦掉在地上的断臂,化为了齑粉,随他一同到来的,还有李锦言真意切的“赔罪道歉”。 “娘娘,末将这就带人去追!” “本宫乏了!” “末将明白!来人,护送娘娘回宫!” 什么事都没有冯月娥的安全重要,这要是冯月娥再出点什么意外,李存孝出关第一件事,就得拿陈涛撒气。 孰轻孰重,陈涛还是分得清的。 他刚刚提出前去追捕李锦,也是在讨好冯月娥。 既然冯月娥现在不想追了,那陈涛自然不会做那费力不讨好的事。 陈涛一声令下,点了三百精锐阴兵,拱卫着冯月娥回宫,他亲自接收这座别府行宫的护卫职责。 分派余下的几百阴兵,将这座行宫,里里外外,围成一座铁桶,并且还传讯留守李存孝闭关本宫的同僚,派兵增援。 虽然陈涛知道,百分之九十九,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来这里“找死”了,但他这样子一定要做足,如果连这点道理都不懂,那他也爬不到如今这个位置。 李存孝墓中当初殉葬的方相氏,可不止他一个。 第七十七章 打道回府 秦湘带着李锦,一口气飞出了好几百里,若不是李锦现在被其偷元之法,弄得形如枯槁,多头大蛇再次显现出来,秦湘说不得还会继续带着李锦逃。 八头变七头,李锦的真气,气血再度得到了补充。 若不是有这噬心咒在,他即使能跑得了,也会被秦湘吸死。 “我这里有自制的金疮药,你先拿去用!” 待李锦重新恢复气血之后,他与秦湘之间又出现了短暂的尴尬。 刚刚李锦在被吸得快成人干的时候,其手掌也不是很老实,毕竟空中急速飞行,总得抓点什么! 有些事,只能说是李锦的本能反应,只不过有些东西,一但上了手,就不想松开罢了。 这时秦湘手里装着药粉的玉瓶,就成了打破尴尬的契机。 被偷元之法,化掉,分散的真气,气血,噬心咒能够补充,但李锦自己砍掉的胳膊,噬心咒却是没办法帮其复原。 能使断肢重生的灵物,何其珍贵,李锦的《食金铸体法》,也还未修炼到高深境界,做不到蚩尤那般,滴血重生。 “不必了,这药你留着防身!” 李锦的拒绝之词,让秦湘脸色一黯,其泼辣劲儿刚要上来,想着不管不顾的将手中药瓶,丢给李锦,却是被李锦接下来的言谈,弄得一愣。 “你不要多想,上了金疮药,伤口恢复的太快了,不利于续骨接肢。 到时候,我反复划破伤口,新肉,说不得还要多遭几份罪。” “你有断肢重生的灵物?” 秦湘听言,十分震惊。 李锦则是取出鲸囊中的白布,尝试着将自家的断臂处包裹起来,秦湘问完,见他一个人着实费力,就走上前来帮他。 只是因为《姹女心经》的缘故,秦湘不帮还好,她越帮越忙。 两人着实费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将断臂处包裹好,李锦和秦湘相对而坐,其长出了一口气,又从鲸囊中取出一条血淋淋的手臂。 看这手臂上的衣着布料,显然是李锦自己的那条断臂。 秦湘见此,很是惊讶。 李锦则将这条断臂,用一面玄阴冰魄旗包裹住,以防其中经络有所损坏。 “断肢重生的灵物我是没有,但堂堂大魏朝廷,续骨接肢的丹药,应该挺多的,我身为一地镇府,讨要一颗,也不算过分?” 显然李锦此时的心情不错,还和秦湘开起了玩笑,秦湘听到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问道。 “那你真气毁掉的是什么?” “呵呵,那个?那个我也不知道,是以往被我干掉的哪个倒霉蛋身上的。” 人在江湖,哪能不留一手准备?李锦这变戏法的功夫,说起来也是童子功,不算多精,但仓促之间,别人一般也反应不过来,看不出什么破绽。 修炼越久,对真气,神识,感知,周围气息等等,这一类的东西,都越发依赖。 李锦这手戏法,全无真气,法力的波动,单凭一个“快”字,和当日在清风楼中喝酒时,偷梁换柱,一般无二。 “是所有的阴阳先生都似你这般奸滑,还是只有你李锦如此?” 面对秦湘这个半开玩笑的疑问,李锦沉思了一会,认真的回想了一下,他童年时,姥爷李丰每每都能够对他的小聪明见招插招的场景,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家传!” “哈哈哈……” “嘻嘻嘻……” 李锦此言一出,他和秦湘皆是捧腹大笑,在初生的朝阳中,他们二人,彼此间席地而坐,话谈一些毫无意义的琐事。 “滴滴,滴滴……” 秦湘衣袖中的传讯符响起,戳穿了这副宁静的画卷。 秦湘指尖点了一下传讯符,待其光华暗淡下去之后,她站起身,刚要开口,李锦却是抢先一步说道。 “咱们淮安见!” “淮安见!” 秦湘小声重复了一句,重拾心情,收起弯刀,转过身腾空而起,丝毫不拖泥带水,甚是洒脱。 李锦望着她的背影,摸了摸自家的鼻子,一时无言。 生活还得继续,日子总是如常。 送走了秦湘,李锦掏出自家的传讯符,输入一点真气试了试,确定完好无损后,再给燕赤霞,报了平安,并告知他,自己不与其汇合,直接回淮安府之后,李锦从荒野中,站起身形,御风往淮安而去。 虽说续骨的灵物,丹药,方法比断肢重生,要好找得多,但现在李锦手头上,一时间也没有这玩意儿。 现在当务之急,自然是把他的胳膊接回来,李锦可没有特殊癖好,想当什么杨过,练什么黯然销魂掌。 金吾卫总部卫所中,自然是有此种丹药的。 但大魏律令严格规定了,外藩镇府,镇守,无诏不得入京。 上一次李锦身为镇守入京,是有三个地支统领作陪作保,如今孤身一人的李锦,自然不敢明着和大魏朝廷硬着来。 再者说算算时间,蜀山那边应该也该知道离合五云圭的事了,李锦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撞枪口,出现在巳蛇的面前。 官方的道路行不通,李锦就只能在淮安府的三家势力中,想办法捞点私货了。 秦湘这般急切的离去,多半是淮安府形势,又有什么新变化了。 李锦如今不知细情,但是他现在却是希望,最好淮安府越乱越好,水不混怎么摸鱼? 天到这般时候,冯月娥的追兵,都还没有到,李锦想来,自家的手臂,倒是丢得不亏。 当然他当时砍手的时候,绝对没预料到效果会这么好。 李锦之所以断臂,却不是为了避免追兵,这只能说是意外收获。 一直以来,李锦真正畏惧的就只有李存孝。 李存孝只是闭关,又不是不出来了。 今日李锦蹦哒的这么欢,等人家李存孝一出来,那还不捏死他? 李锦正是为此选择了自断一臂,给冯月娥一个交代。 无数历史都告诉李锦,枕边风是最可怕的东西。 李存孝出关之后,或许记得李锦这事,或许不记得,但不管他记得不记得,只要冯月娥梨花带雨,轻诉几句,说不得李锦的脑袋就要搬家。 李锦断臂,说简单点,就是让冯月娥觉得自己不是很亏,让她的面子过得去,这样兴许李存孝一出关,人家两口子一高兴,就把他这茬给选择性遗忘了。 就算不遗忘,最坏的结果也能拖延一些时间,不至于让冯月娥,在李存孝出关之后,就苦大仇深的向他诉苦。 现如今,断臂效果这么好,让李锦不仅心中泛起嘀咕,是不是那冯月娥,早就有意放那些村民一马呢? 毕竟昨日之事,细想起来,还是漏洞颇多。 不过不管冯月娥心中,作何想法,李锦的断臂都起到了应有的效果,这也使他放下了一块心病。 断臂的滋味,自然是不好受,就这后续的疼痛感,便够李锦喝一壶的了。 这也是给李锦一个教训,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像他这种为莫能两可的事出头更难。 若不是他自家实力,着实是不入流,上不了大台面,李锦也不会出此下策。 第七十八章 起风了 “什么人?” “淮安镇府李锦!” “参见大人!” 数日不见,李锦刚进入淮安府境内,就被一群在地上,身着甲胄的士兵,高声“拦下”。 李锦对此是甚为不解,大魏朝廷什么时候这么闲了?都有余力派精兵进驻淮安府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回大人,太子替圣上出巡,现已经到淮安府城入驻了。” 领头的士卒,在检查完李锦的腰牌,确认无误后,恭敬的对其回道。 “你们是北地的边关士卒?” 李锦接过自家的腰牌,打量了一会眼前这队士兵,然后询问道。 皮肤粗糙,黝黑,给人感觉很干,骨龄和实际面相不复,相差又不太大,这些迹象,方才让李锦有此一问。 “大人去过漠北?标下范彪,是漠北远征军所属,魁字营的小旗官。” “各位弟兄辛苦了,数年前,在下李锦也曾随大军征战过南疆!” 对于如何与这些老兵联络感情,李锦自是不陌生。 两者相互间,稍稍报了一下自家的履历后,李锦和这队巡逻官兵之间的关系,迅速升温。 “范老哥!” “不敢当,大人称呼属下彪子即可,底下的弟兄都这么叫。” “哦!那好,彪子,问个捷越的事,远征军什么时候也管太子护卫了?” “大人,年初时,我们漠北大捷,连扫大漠十三座王廷,远征军的弟兄们,早就班师回朝了!” 若不是李锦的腰牌没错,范彪都怀疑他是别国派来的奸细,漠北大捷这等轰动朝野的事,其竟然不知。 “哦哦哦!原来如此,范兄勿怪,我之前外出执勤多年,入夏才回京,不怕兄弟你笑话,我这个淮安镇府,比你们上任没早几天!哈哈哈!” 李锦的平易近人,深得范彪和一众士卒的心。 他临走时,这十来个官兵,还恋恋不舍的,并且约定好,来日一起到淮安府吃酒,李锦请客。 告别了这群巡逻官兵,李锦脸色阴沉,心中剧变。 漠北大捷,太子出巡,这两件事,皆预示着大魏朝廷要有大动作了。 现今太子又到了他的淮安府不走了,这是要拿淮安府开刀了。 之前李锦还纳闷,淮安三家的味道怎么有些不对,合着是他们应该早就听到风声了。 若只是整治大魏境内的属地乱象也还好,李锦就怕这里面掺合着皇权更替的气息。 太子出巡,不是梁京御林军护卫,而是漠北远征军担此重任,这里面发出的信号,却是太多了。 让李锦一时间,脑袋里转不过来弯了。 自古皇权更替,子孙夺嫡,都是充满了血腥,身在局中,不论是修士,神仙,凡人皆不可避免。 记忆中,李锦好似从来没去过淮安府的府城。 这府城原来是什么样,李锦不知道,现在却是城头上,站满了顶盔戴甲的漠北老兵。 这一片肃杀之气,李锦怎么看也不像巡查的队伍。 一路上,李锦被盘查了,最少三四次,方才来到了淮安的府城。 “大人,里边请,太子殿下宣您觐见。” 本来李锦还想着低调进城的,但没曾想,他的腰牌刚掏出来,从一旁的城门岗楼中,就窜出来一个小太监,上来就给他直接传达旨意。 李锦看他那样,估计是这几天一直在这个岗楼里,守着自己呢! “有劳公公了!” 李锦客气了一下,就跟着小太监进了城,往大魏太子下榻的地方赶去。 对于太子派人守株待兔,李锦倒不是很惊讶,堂堂大魏太子,身边还能没有,精通占卜谋算之士么? 百姓走了,府城内房屋空了,这些漠北远征军倒是不用自己搭建营房了。 若是寻常时,这些士兵,必定是驻扎在城外,现在一窝蜂的全住进了城里。 大锅架在十字路口,官兵打饭井然有序,李锦在街道上,一走一过,单看这些饭灶数量,大致估算,这淮安府里决计不下万人。 “赵公公!” “孙统领,这位是淮安镇府李锦,奉殿下传召觐见!” 有这位赵公公开路,李锦进入太子行宫还是很舒畅的。 那位门外带队的孙统领和李锦,相互间抱了抱拳,就算是彼此见过礼了。 此地说是太子行宫,其原本也不过就是淮安府的府衙罢了。 因为荒废的久了,从外面看显得有几分破败,人工近期粉刷的痕迹,十分明显。 到底是大魏太子的近臣护卫,这精神面貌,比之刚刚城头城下,站岗放哨的士兵,又是强出了一大截。 只看那引而不发的气势,修为各个都不在李锦之下,当然真动起手来,输赢生死就未必了,修为的高下,从来不是胜负的关键。 李锦随赵公公进了府衙大门,来到二道院门处,不用赵公公多说,李锦很是自觉的乖乖站在院门外等待,赵公公先行一步,进院通禀。 李锦此举,深得赵公公的好感。 其是久在京城的人物,虽然比不上太子东宫中的掌印,司礼几位大太监,那么有地位。 但是对于修士,武将,他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外府的武将,镇守,镇府,多是礼数不周,特别是那些旁门左道的散修,得传承能修炼都不易,平日里除了打打杀杀,少有知书达礼之辈。 毕竟在他们的圈子里,礼数换不来资源,也保不住性命,嘴上的论道输赢,最终还是要看拳头的大小胜负。 桀骜之辈多了,似李锦这种“循规蹈矩”的散修,就显得珍贵稀奇。 “宣:淮安镇府李锦觐见!” 李锦在院门外,一听里面有太监宣传,其眉头便微微一皱。 虽说太子这次巡查,和监国也差不了多少,但这般正式传召,里面此时必定不止太子一人。 看来今日他来得不是时候,左躲右躲,还是正好撞枪口上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李锦听到传召之后,原地整理了一下自家残破的官服,将背上佩剑,腰间鲸囊,皆交到,手拿托盘,站立两旁的太监手中。 然后提着长衫下摆,脚步径直进入院中,直往大厅而去。 第七十九章 欢聚一堂 “臣,淮安镇府李锦,参见太子殿下!” 李锦一进长厅,眼神稍微一瞟,这屋子里坐满了人,其先是看见了秦湘跟在她家公子的身后,随即便瞧到了主座上,身穿黑色四爪蛟龙服饰的年轻男子。 李锦连这位男子的面容,都来不及看清,就赶紧慌忙跪倒行礼。 “爱卿平身,来人赐座!” “谢殿下隆恩!” 大魏太子能给李锦赐座,是李锦万万没有想到的,他只扫到了韩点点,就知道今日在场中,他基本没啥地位。 不过李锦虽然心中疑惑,但毕竟旨意已经下来了,他又不能不坐。 李锦低着头,坐在最靠近大厅门口的位置上,只用余光扫视在场中人。 居中发话的年轻男子,肯定是太子无疑了,韩点点李锦见过。 今日不仅秦湘在场,冯晴也随着一名女修,站在一个俊美男子的身后,其怀中又抱着一柄长剑,到底是有后台的人,觐见太子都能带家伙儿了。 她身前的那位,不用说肯定是廖镰了。 认出了廖镰和韩点点,那和他们两个处于一个水平位置,相对而坐的白须长髯老者,一定便是柳家前任老家主柳杰了。 除了这三家和太子以外,厅内还坐着的人,不算李锦自己,还有三个。 一个也是个老头,看面相就知道肯定是位老学究,这人李锦不认识,估计是大魏朝廷中的哪个大员,李锦在这老头的身上,感受到了和宁采臣相同的气息。 和这位老学究对坐的是一位体态魁梧的中年大汉,其健硕的身姿,李锦看着,真是为他屁股底下的椅子捏了把汗。 还有一人,李锦认识,但却从来没在真正的见过面,其就是当年在金吾卫的卫所中,透过镜像之术,第一个表态要李锦到他麾下的寅虎。 “刚刚咱们正议到淮安城隍职位,应该册封给谁的问题,对此李锦身为一方此地镇府,又是出身淮安,想必有其独到的见解,殿下,依老臣看,不如先听听李锦怎么说?” “就依沈太傅所言,李锦你说说!” 李锦屁股还没坐热,那个老学究沈太傅,就和太子一唱一和的把他架了上来。 按理说,不论是以在场的修士地位,修为等各方面来说,怎么着也轮不到李锦来出头发言。 现在沈太傅既然如此提议,太子也同意,那就是说明之前他们相谈的不是很融洽,这太子携监国之威,带上万血勇兵丁,也没把这三家给压住。 时间不容李锦多思,其先是站起身,对着太子行礼,然后诚惶诚恐道。 “回殿下,臣刚刚升任淮安镇府,没多少时日,对本地政务还不是很熟悉。 再则臣虽然出身淮安府旬阳县富水镇,但十年前臣随军出征南疆,因为中途有些奇遇,至今夏方归。 少小离家老大回,弹指一挥十春秋,家乡的变化太大了,大到让臣认不得,不敢认了,就连臣的故居富水镇都也已经变成荒野了,故而臣实在是不敢妄言。” 李锦说完,再次躬身施礼,低眉顺眼,站立在秀墩旁,静候太子的旨意。 太子还没有说话,寅虎倒是先乐了。 寅虎他这一乐,在座的诸位,表情都开始不对劲了,刚刚肃穆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太子监国巡查,第一站就落户淮安府,那淮安府的情况,太子殿下包括他身旁的群臣又岂能不知? 不要脸,瞪眼说瞎话的人,在场的众人都见过,而且还是经常见。 不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势力之中,为了金银,前程,功法,资源等等,扯下面皮,再肮脏龌蹉的人都有。 但今天似李锦这种说瞎话的聪明人,却是少之又少。 李锦上任的所做所为,在场之人又有哪个不知? 李锦他自己难道就不知道,这些人对他的事迹了如指掌么? 这正是李锦的聪明之处,也是寅虎发笑的原因。 修士多注重修为,有了修为才能长生,才能有地位和资源。 那不能修炼的大魏皇帝,和以后要荣登大宝的太子,注重什么呢? 没有万里江山,大魏太子如何能在此时此地身居高位?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故而太子殿下明知李锦,话多有不实,但还是脸色温怒,其在寅虎的大笑声中起身,拂袖而去。 “时辰不早了,诸公明日再议,请几位到城中驿馆再歇,魏某代太子设下酒宴,愿与诸位共谋一醉。” 太子殿下走了,沈太傅也跟着出去了,留下寅虎和另一个健硕的大汉,做这迎来送往的活计。 想在大魏的地盘混饭,就只能守大魏的规矩,那柳杰按修为,地位推断,最少都得是个元婴修士。 但依旧得和众人一起面容堆笑,忍着太子殿下的“小性子”。 廖镰最是桀骜,魏将军说罢,他也在拱手回礼后,方才率先出了长厅,其路过李锦身边时,还特意撂下了一句。 “李镇府准备什么时候,将烈隼剑物归原主?” 廖镰问完后,也不等李锦回答,带着两个侍女径直离去。 三家势力中,今日在大厅里,就属廖镰带的人最少。 一向以人手众多着称的柳家,也没比廖镰多几个,算上柳杰,也不过四人罢了。 倒是韩点点,一反常态,座下十人,全部召集于此,其身后满满站了一排,那派头都有些超过刚刚负气而走的太子了。 韩点点和秦湘都没搭理李锦,柳杰路过李锦身边时,也是面色如常,好似之前富水镇,折了的人手,不是他们柳家的一样。 “宾客”都走了,主家不能不赶过去作陪,魏将军紧随三家之后,也出了长厅,寅虎跟在他的后面,两人有说有笑。 大佬们都走了,这下该轮到李锦“跑路”了。 此次他这个镇府,也算露了脸,剩下的事宜,也不是他一个镇府,能够掺合的了。 李锦想着,慢慢抬起头,挺起胸,转身就也要出长厅,其身后却是来人叫住了他。 “李镇府慢行!” “呃,公公有事?” “李镇府,太子殿下让奴才转告您,鸡鸣府的差,你办得不错。” 赵公公将手上的托盘,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其躬身退下,他身后的侍女宫娥,走上前对着李锦道了个万福。 “奴婢伺候李大人更衣。” 这回李锦是彻底懵了,其背后冷汗,瞬间打湿了衣裳。 他拿起托盘上的小玉瓶,其旁边有一张字条注解,说得就是此药的用法。 李锦看着字条,拿着玉瓶,一时呆愣,坐在了身后的秀墩之上,两侧宫娥,见他久久无言,随即就自作主张的开始动手,为李锦更换衣裳,梳理面容。 李锦并未反抗,其心思百转,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些许多,只能是任由这帮宫娥施为。 第八十章 鸿门宴 李锦怎么走出的长厅,他自己都不知道。 过了跨院,将要出大门的时候,有两个小太监跟上来,唤了李锦三四次,才把烈隼剑和鲸囊交还到他的手上。 李锦浑浑噩噩出了府门,刚要奔长街城门方向而去,却是一把被门口的护卫统领孙旺拦住。 “李大人!” “呃,哦!孙统领,你这是?” “李大人,奉寅虎统领之令,引李大人去驿站赴宴作陪!” 孙旺说完,一指其身旁,早已经准备好的马匹。 李锦听后,眼神也不迷离了,其心里暗自将寅虎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然后对着孙旺拱了拱手,两人翻鞍上马,一路向南而去。 太子的下榻之地,都难掩破败之景,更别提那个驿站了。 好歹这些兵丁,手脚还算麻利,粉刷的桐漆没有留下来任何气味。 也是真够难为他们的了,能拼凑出这么多没有虫眼的桌椅。 酒席宴前就没有那么多规矩了,本来这顿酒,也是魏将军和寅虎,代替太子殿下,缓和各家早先在长厅的不愉快所置,若是不能放松,那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长厅议事李锦坐最后一排,喝酒吃席,李锦还是最后一个,今天他这个“守门员”是当定了。 有道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玉带华服,长衫锦衣,除去风尘,刮掉胡须,李锦与那廖镰,韩点点一比,虽不如他们那般俊美,但也不失一位翩翩公子的风采。 其一入场,真叫那帮刚见过他落魄邋遢一面的众人,眼前一亮。 此间规矩少,各家带来的亲近之人,皆有一席之地,当然若是有似冯晴这般不习惯,与主人同坐的,寅虎,魏将军也不会勉强。 军中哪有好饭菜?但太子出行,却是少不了有御厨相随。 珍馐美味,金银器皿和那满是“沧桑”的桌椅组合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即是酒宴,如何能没有歌舞? 大魏教坊司中的舞女,琴师各个技艺不凡。 年初时漠北远征军大捷,带回了不少异域风情的女子,这些人不少都充作了教坊司。 不知道别人观着歌舞如何,李锦这边吃边喝边看,其心里想着当初真是不能怪纣王。 琴声悠悠,笛声渺渺,裙舞霓裳,秀色可餐。 一时间,不管众人心里如何作想,表面上都吃喝得不亦乐乎,彼此间谈笑风生,颇得其乐。 魏将军,寅虎也是懂行的人,一曲终了后,三家带来的人还好,毕竟都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多少都见过一些世面。 作陪的十几个武官,却是一个个看直了眼,有的甚至连酒往哪喝都忘却了。 漠北用兵,一打就是十几年,这些中层武官,整日里吃风沙,饮血酒,似这等软香如玉的场面,怕是只有在营帐中,一边搓脚上的泥,一边吹牛的时候,才会在他们的脑海里浮现。 自然李锦也是他们中的一个,上辈子歌舞,他自是见过不少。 李锦本以为自己也算是有些见识了,但真见着了什么是高端技艺,才明白啥叫井底之蛙。 那芳香扑鼻的飘带,随着舞姿划过李锦的鼻尖时,勾走的可不止他脸上的些许汗水。 舞姬交替之间,上一场的舞女暂时充作侍女,为在场众人斟酒,喂食。 同样是一颗葡萄,被美艳舞娘的玉指喂到嘴里,和李锦自己拿手抓,那感觉天壤之别。 李锦这边刚在一位舞姬的喂食下,吃了一颗葡萄,正要美滋滋的等着和她一起喝“交杯酒”呢,突然其后脑一阵冷风袭来,李锦一时不察,正好挨了个结实。 “哎呦!” 李锦吃痛,手中酒杯也没拿稳,酒水全撒在了自家的衣襟上。 “大人!” “哈哈哈……” 一旁的舞姬见此,赶紧放下酒杯,从怀中掏出秀帕丝巾,为李锦殷勤擦拭,擦着擦着,难免疲惫,顺势就倒在李锦的怀中,也无可厚非。 同样是葡萄,舞姬手中的就是美味佳肴,砸在脑后的,就是上好“暗器”。 软香在怀,李锦摸着自家脑后鼓起的大包,似乎也不是那么疼痛了。 在场之中,都不是常人,秦湘那点小动作,岂能瞒过众人? 李锦此时的洋相嘴脸,寅虎和魏将军均没有怪罪问责,反而带头率先哄然大笑。 李锦的面皮,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去了,再则说他也不在乎,至于“行凶”者是何人,他用脚趾头,也能猜得到。 出了李锦这事,宴席上的气氛,彻底达到了高潮,原本心里还有几分谨慎担忧的三家修士,也随之放下放开了不少。 在众人的一片欢笑声中,十几名手托各式铜镜的舞姬,走了上来。 “各位这是波斯王廷中,有名的铜镜舞,波斯女子与我大魏女子,多有差别,这铜镜舞更是别有风情,说起来她们还是我寅虎扫荡波斯王廷时,亲自带回来的呢!” “寅虎统领威武!” “敬寅虎将军!” …… 起哄敬酒的不仅有作陪的大魏武官,韩点点座下十人之一的楚无敌,叫唤得也挺欢。 看得出来,这位大汉,也是性情中人,三家修士之中,就属他最能喝,其也是唯一,三家里面怀抱舞姬的修士。 薄衫罩体,摇曳生姿,手托铜镜,时而作待字闺中的纯真,时而作孤芳自赏的幽怨,时而又化作,青丝显白发的惊慌,种种神情,唯妙唯俏。 “啪!” 正当众人,皆聚睛欣赏舞姿时,居正中首位的魏将军,手中酒杯掉落,摔得粉碎,一道金光应声自舞姬手中的一面铜镜而出,转瞬间就将柳杰的头颅斩下,又待一绞,余尸化为道道灵气消散,一介元婴修士,陨落于旦夕之间。 柳杰的死就是号角,其余柳家三人,还在愣神,已经有坐在他们周围的武官,对他们施展雷霆一击。 魏将军摔杯,寅虎也不落后,按照事先他们制定好的计划,其隔空一个手刀,就劈向了廖镰,那手刀发出的刀气,又快又急,又利又尖。 廖镰情急之下,就用身旁和冯晴相对而站的侍女,做了挡箭牌。 寅虎的刀气,劈碎了侍女后,仍继续攻向廖镰。 但术法和士气一样,可一不可再,过犹必衰。 有这么“忠心耿耿”的侍女,廖镰又怎么会躲闪不过呢? 第八十一章 淮安惊变 自那个什么铜镜舞一出来,李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气息,十年前,他初入金吾卫卫所,被人当货物,青菜一样挑选争抢时,可离不开那镜像之术。 当时若不是丑牛用了镜传之法,李锦也不会去南疆冒险。 修士之中从来不缺聪明人,但也不缺自以为是之徒。 柳杰就是一个例子,他仗着自己是元婴之身,修为高深,以为在场中没人敢动他,谁曾想其第一个就魂飞魄散了。 “休伤我家少主!” 淮安府上,因为之前定下的规矩,故而每日都有不下五名的元婴修士,观察掌控局势。 这边寅虎一击不中,廖镰刚逃生后,屋外天空中,就传来一声如炸雷般的怒吼。 这一声包含的法力,别说那驿馆年久失修,支撑不住,就是李锦在仓促间,也被震得头晕脑胀。 只可惜他怀中的舞姬,刚刚还风情万种,娇媚可人,如今却变成了七窍流血的尸体,李锦感受着其身上的余温,一时间也是不胜唏嘘。 纵观这驿馆之中,就没有能在这一吼之下,活得性命的舞姬,琴师。 坍塌的驿馆中,金色光剑急速飞出,天空自一吼之下,便有无数云朵汇聚成一只大手,向驿馆所在拍下。 只是这白云大手,刚刚聚集而成,金色光剑便已经到了它的跟前。 其结果还是一样的,白云大手依旧落到了驿馆之中,只不过是以断臂之姿掉下来的。 而且没了术法支撑,变化的断臂,大小与常人手臂无异,甚至看样子,还很是干瘦。 “你们竟然敢将尚方万民剑带出梁京?” 李锦望着天空,心中暗想:到底是高修之士,断了胳膊竟然没有惨叫,还在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质问呢! 看样子,这位怕不是早就习惯了自家手臂被斩? 元婴修士的肉身手臂,自然是好东西,虽然这样会结下因果,但李锦一向术数就不好,算得不准,索性也就不在乎。 别人斗法,李锦捡尸,或许还有别人和李锦抱有相同想法,但绝对没有李锦动作快。 咬破食指,以血为墨,什么镇尸,镇气的符箓,都往这断臂上,画上几道,然后用一面玄阴冰魄旗包裹住,借至阴至寒之气,瞬间将其冰封。 这一套活计,李锦还是很熟练的,前不久他自己的手臂也是如此炮制,流程上大致都差不多,只不过少了几道符箓罢了。 一回生,二回熟。 李锦和那个他不知道名姓的元婴修士,也算是“病友”了。 魏将军可不和人多哔哔,柳杰的下场就在眼前,金色剑光再一闪,自远处返回他的手中,剑上血迹犹未干,上面还悬挂着一个老者的人头。 这一下天空安静多了,再也没有人“大吵大嚷”了。 尚方万民剑,并没有在魏将军手中,多做停留,数息连斩两名元婴后,魏将军赶紧借着身前的铜镜,将其送了回去。 如此厉害的法宝,必然有其限制,只不过这个限制是什么?李锦不知道,那些还在不远处天空中作壁上观的元婴修士们,或许也未必知道。 虽然明面上没了尚方万民剑的震慑,但那些各家派出来维护局势的元婴修士,也并没再有人露头。 大魏今天的架势,摆明了就是死磕,后手肯定不止一个,虽然现在驿馆之中无一有元婴修为者,但不信邪的刚刚都已经玩完了。 老实看戏也没什么不好,尚方万民剑都出来了,大魏该给那些元婴修士的借口也给了。 识趣的人,总是会活得长远一些。 头颅自然是比手臂好上许多的,只可惜魏将军暴遣天物,其大手一挥,那位元婴修士的脑袋也没能留下来,而是化作齑粉随风飘散了。 李锦在一旁瞧见这一幕时,不住地惋惜。 剩下两家,本以为驿馆坍塌,在广阔空间之下,他们更容易逃脱今日的杀局,谁曾想大魏今天是铁了心的将他们都留下来。 “咚咚咚……” 战鼓如雷,号角阵阵,驿馆不知道从何时起,早就被城中守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如此杀局,竟然还有琵琶声传来,着实是让李锦没有想到的。 “杀!杀!杀!” “兰陵王入阵曲?太子殿下真是好算计,韩某佩服!” 李锦不识货不要紧,在场中有博学之士,身处杀局,仍能镇定自若,两相对比,韩点点可比那像没头苍蝇一样,躲在自家侍女后面,来回踱步的廖镰,强上太多了。 也正因为韩点点表现出来的气度不凡,所以寅虎临时改变了计划,决定先收拾他。 周围的漠北老兵,按特殊的方位列队,组成一个李锦认不得的阵法,笼罩着整个驿馆空地。 身处其中,李锦直觉得身轻如燕,体内充满了力量,真气恢复速度大大增快,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限制了敌方遁术,飞行。 这对于韩点点,廖镰两家来说太致命了。 楚无敌那么大的块头,从半空中摔下来,着实是动静不小,李锦看着那地上砸出来近半丈深的坑洞,都替他肉疼得慌。 列阵限制了两家的活动范围后,从军阵当中,就走出来近千名漠北老兵,手持兵刃,结队缓缓向廖镰,韩点点推进。 李锦聚气于眼,自身气穴感知全开,探查之下,发现这千名老兵,各个体内真气数量,皆和他不相上下。 这个时候,再坐以待毙就和等死差不多,韩点点手中折扇一合,其身边只留刀无柄,剑无锋护卫,其余八人分八个方向冲击,试图为其杀出一条血路。 李锦见此,“嗖”的一声,二话没说,直接纵身上前,抽剑抵刀,阻拦秦湘。 “你要挡我?” 秦湘一见对手是李锦,不由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其大声质问,但李锦对其根本不理不睬。 有漠北老兵军阵限制,秦湘的迷踪神影遁术大大折扣,李锦以烈隼剑架住她的弯刀之后,也不废话,直接祭出二十面玄阴冰魄旗,将秦湘团团围住。 失了神鬼莫测的身法遁术,仓促间,秦湘哪里能躲开这样全方位的寒流攻击,其被冰封之时,神情中还带着嗔怒。 李锦前脚将秦湘冰封,后脚赶紧从鲸囊中拿出一具木棺,将她放入其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十分流畅。 这具木棺,说起来还是当初李锦安葬青阳山村民时剩下的,其本是用来装饮马河中的金银财宝,今日没想到却是派上了大用场。 第八十二章 浊雾难明 李锦这边刚将棺材盖上,孙旺孙统领就带着一队漠北老兵,来到了他的跟前。 二人对视了数息,谁都没先说话,李锦甚至还将烈隼剑收入鞘中,依旧以苏秦背剑的姿势,斜挎着。 孙旺见此,以为这是李锦“友好”的象征,是他认清大局,率先退步了,随即一边挥手,示意身后士卒上前接管李锦的棺材,一边笑言道。 “李镇府果真是高人异士,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手段,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现今妖邪未除,这魔女先交由底下的士卒看管,在下辅助李镇府,继续多建奇功!” 孙旺很客气,李锦可是一点都不客气,其体内气劲外放,弹开了想要在这具棺材上,动手动脚的士卒,然后一把将这具棺材扛在肩上,冷声冷气的回道。 “还是不劳孙统领费心了,李锦自家捉拿的妖邪,自家能够看管,我这条胳膊能不能长出来,还全指望着她呢?” 孙旺听完,讪笑了两声,其再次打量了李锦数息,神情几度变化,最后还是没和李锦撕破脸,带着手下兵丁,支援他处去了。 李锦和秦湘在宴席上的暖味动作,众人皆看在眼里,孙旺也不例外。 但事到如今,其还真拿不到李锦什么把柄,若是继续硬抢,看这架势,李锦必然是要跟他拼一拼的。 孙旺退步,倒也不是怕了李锦,只是他实在不占理,又没有证据,真动起手来,不论谁输谁赢,最后他说不得都要被李锦以抢夺同僚军功之名,咬上一口。 孙旺是东宫太子府的人,眼窝子没那么浅,其自然知道,今日战局对太子的重要性,若是真因为他,同袍操戈,跑了韩点点或者廖镰,别说他一个人的脑袋保不住,就是他们全家人的性命,都得拉到梁京菜市口陪绑。 故此孙旺在心中权衡再三,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锦原本在这场围杀一开始就想着抽身,其之所以一直没走就是在等秦湘。 现在秦湘到手了,虽然他不能溜得那么明显,但是其也在尽量往这个军阵边缘处靠近,时刻准备着,等局势再乱一些,他就趁机暂时撤出驿馆战局。 李锦想得倒是挺好,只不过事如愿违。 没了尚方万民剑这等大杀器,魏将军和寅虎想拿下韩点点和廖镰还真是要费些气力,且从现在场中情况来看,最后结果如何也难说的很。 十几个大魏的武官,加上一千多名百战漠北的老兵,硬是和韩点点座下的七个修士打得又来又回。 要知道这七人可还是受到了军阵限制的,其许多手段,一时间皆无法施展。 即便如此,地上被抬走的大魏兵丁尸体,还在稳步上升。 甚至其中还掺杂着三四个大魏武官的尸首。 韩点点这些年,全凭这十人同廖镰,柳杰周旋,其实力自然是不可小觑。 之前看寅虎出手逼退廖镰很威猛,现如今对上韩点点,到现在都还没和正主对上个一招半式呢! 刀无锋,剑无柄两人虽然在修为,刀法,剑法的修持上,都远不如寅虎,但他们两个人的合击之法,却是有些门道。 其相互间气机引动攀升,和此时寅虎外漏出来的气息,不相上下,故而即便应对得有些捉襟见肘,但以目前寅虎表露出来的状态看,他们两个再坚持几十回合没啥问题。 至于魏将军,则是自刚刚操控尚方万民剑,连斩两名元婴之后,其就没有再出过手。 廖镰现在就这么被晾在那了,想跑的话,他刚一有动作,魏将军身边的铜镜就开始闪金光,其退回去,停住脚步,金光就消散不见。 这一来一回,两三次之后,廖镰索性就不再有任何动作了。 明眼人都能猜到,魏将军大概率是在吓唬廖镰,廖镰心里也清楚这一点。 有道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廖镰现在就是明知九成九,尚方万民剑,不会再被魏将军拿出来了,但是他就是不敢越雷池一步,毕竟一步错,步步错,等它真出来的时候,其想后悔都晚了。 廖镰的行动虽然受到了限制,但他的侍女冯晴如何,魏将军显然并不怎么在乎,最起码这位在乱局中,长剑挥舞,所到之处,皆有军兵人头落下,却也不见铜镜金光为其闪亮过一次。 “向南!” “是,少主!” 察觉到这一点的廖镰,就在原地给冯晴下达攻击方向的命令了。 他当然知道自家现在不能坐以待毙,要不然和等死没什么区别。 既然魏将军不管冯晴,那廖镰就想以冯晴做一柄利剑,在这个包围圈中,为他撕开一个口子出来,到时候有了机会,廖镰自然会亲自出手。 好歹不管怎么说,他爹都是东初州北岳山神,廖镰身上自然有保命的手段。 那等手段,对付尚方万民剑未必有用,但不试试,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廖镰他现在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局势没有给他太多的选择余地。 他可不像韩点点,现在还能沉得住气,折扇又重新舞弄起来了,虽然两者同样是原地不动,没有显现任何手段,但心态,神情,局势的利弊,却是大不相同。 军阵包围的南方,大魏这边武官就只有李锦一个人在。 刚刚李锦冰封秦湘,入棺封盖的情景,在场中人,都看在眼里。 谁都知道李锦此举必是有猫腻,但因为各自的种种原因,谁都没有戳破李锦。 廖镰正是要利用这一点,才让冯晴从李锦方向做突破,怎么说李锦手里都还拿着冯晴的佩剑呢! 之前李锦在富水镇的话,虽然冯晴并没有一五一十都和廖镰说起,但作为贴身侍女,冯晴从小就跟着廖镰,廖镰太了解冯晴的个性和实力了。 这其中没有什么隐情,那烈隼剑怎么会到李锦的手里? 再则现在还有了秦湘这个前车之鉴,这就让廖镰更有理由怀疑,冯晴和李锦之间也有一段男女私情,甚至有可能烈隼剑都是冯晴故意“送”给李锦的。 至于答案到底是什么,就看冯晴这一探的结果了。 第八十三章 剑如虹 廖镰这边刚吩咐完,李锦还没来得及开骂,就感觉周围的风向不对。 其立马外放真气,浑圆罩住自身,但还是晚了一步,他自身倒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微风拂过他的气罩,只是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罢了。 但李锦肩头上的棺材,在最初时,并未被他的真气,完全防护到。 其本就不是什么珍稀木料所制,哪里能承受住冯晴藏在风中的剑气。 只一瞬间,李锦肩头上的棺材,就破碎开来,甚至于这剑气,隐隐还要有继续攻击秦湘的趋势。 “龙衔!” 李锦见此,目光冷峻,轻轻放下冰封的秦湘,随后一拳打出,将携剑突刺的冯晴给逼了回去。 他们两人之前在富水镇,有过一战,彼此间都了解一些对方的术法,神通。 冯晴这一次很聪明,她放下了高傲,也不走以力相搏,硬碰硬的路子。 这一击“龙衔”过后,她更是将攻击目标从李锦换成了冰封的秦湘。 “布雾,起!” “五龙绞,开!” 冯晴接连袭扰了二三次后,李锦也看明白她的用意了,其自然不会这般放任下去。 胸中锦绣一吐,灵雾瞬间覆盖了整个驿馆战局。 突然其来得大雾,让战局中的每个人,脸色都有了变化。 韩点点和廖镰的人,以为这是李锦反了,再给他们放水,掩护他们撤退,都想着趁此机会,杀出重围。 大魏还活着的十几个武官,和韩点点,廖镰的人,是相同想法,他们第一时间,也觉得李锦中了美人计,反水了。 至于寅虎和魏将军二人喜怒不形于色,外人却是不知其现在心中所想。 正当双方都在猜疑,运作的时候,李锦一瞬间用体内丹田中的所有真气,使出了一个“巨型”的五龙绞,这一击之下大雾散去,龙吟阵阵。 其结果就是韩点点一方的修士,有两人丢了双腿。 李锦这一击的主力是攻击冯晴,冯晴之前也见识过李锦这一招,但她没想到的是,两者先后的威力却有天壤之别。 冯晴在预估不足的情况下,还是挣脱了雾龙气劲的束缚,但其握着剑柄的手臂,却是有鲜血如同细流一般,涓涓落下。 “哈哈哈!好小子!” 李锦这一战果,无疑让大魏方面军心大振,寅虎也甚是喜悦,赞赏之意,脱口而出。 寅虎一高兴,刀无锋,剑无柄就倒霉了。 李锦不知道为什么,寅虎要拖到现在,只知道寅虎认真起来,那两位连一个回合都没挺住,就死尸倒地了。 寅虎手中无刀,但他的刀意却是太快,太利了,不仅李锦没看清刀无锋,剑无柄是怎么死的,在场中大多数修士,武官,也是同样如此。 “再探!” 刀无锋,剑无柄身死,韩点点的神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廖镰那边却是先急了,其冲着冯晴大吼,并且自身也按耐不住,气势暴涨,几欲出手。 若不是魏将军身边的铜镜,金光闪亮,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耀眼,廖镰说不得,真会放手一搏。 冯晴也知道自家少主的急切,其这一次不再似之前那般小打小闹了。 持剑过顶,中线于胸,人未动,剑气已然环绕其身,受此影响,军阵列队的士卒,在一瞬间,吐血而亡者,不下百人。 “喝!” 一声轻啸,场中忽的出现了两个冯晴,当站在原地的残影,缓缓消散时,冯晴的剑已经穿透了一面玄阴冰魄旗。 当一面玄阴冰魄旗,不计自身损耗,近乎以自爆姿态,发出至阴至寒之气时,不仅能够在瞬间冰封穿过的青锋,就连其上蕴含的剑气,也遭受了相同的下场。 寒光一闪,鲜血在刹那间喷出数尺高,李锦同冯晴擦身而过,手中烈隼剑一甩,顺势入鞘,大好的美人头颅,于半空落下,骨碌骨碌的滚到李锦脚边。 此时场中一片寂静,众人的目光,皆注视着李锦,李锦神色淡然,同他们一一对视后,看也没看脚下的冯晴头颅,径直来到秦湘的身边。 棺材碎了,他索性就直接扛着冰块,不跑不闪,依旧站在军阵的南方。 待其站定之后,场中的厮杀又再度开始,较之刚刚,激烈的程度,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但不论是韩点点的手下,还是大魏的武官,都有意无意的和李锦拉开一定距离,避免和他接触。 这倒不是他们有多怕李锦,只不过是在这种杀局危机中,双方都不愿意去招惹一个,随时准备拼命,并且不计代价消耗的同级别敌人。 刚刚之所以大家都那么关注李锦和冯晴之间的胜负,乃是因为他们都在等一个信号。 冯晴的死,是一个投名状,打消了韩点点座下修士,不切实际的幻想。 同时李锦也向大魏武官,众多同僚,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冯晴的突击,对于韩点点和廖镰双方,还是有很大价值的。 最起码她通过自身不要命的攻击,试探出了这个结合了《兰陵王入阵曲》的军阵弊端所在。 封锁,限制他们的力量,并不是空穴来风,屡次将他们术法消弭于无形的反震力,都回报在了那些布阵列队的军卒身上。 他们都是血肉之躯,都有自身的极限,冯晴临死之前的一击,给了他们这些人一个衡量标准,术法的威力超过或者等同这个标准,就会有大批布阵列队的军卒被反震死亡。 这也是刚刚除了李锦和冯晴以外,大魏武官并没有其他人,再使用大规模,威力超出某种限度的术法,神通原因。 在场之中的修士,哪个不是聪明人? 他们看清了军阵的破绽后,就开始不计消耗的使用,极有可能反伤自身和同伴的术法。 大魏武官这边迫于无奈,也只能以相同威力的神通,招式应对。 随着术法神通的余波,不断传出,各色玄光,缤纷绽放,于外围布阵列队的漠北老兵,如同下饺子般,一批接着一批倒下。 这些布阵的士卒,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跌倒,再也睁不开双眼。 法阵运行后,继续或终止,都不是他们能够自我选择的。 不管他们的内心此时作何感想,其脸上的神情,都依旧冷峻,组成的军威,还是如常的有我无敌。 纵然他们能够中断军阵,看着他们的神态,气概,在场拼杀的双方都相信,如今的结果并不会改变。 毕竟那种百战浴血,视死如归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 第八十四章 君子观水 “痴儿,废物!” 冯晴死了,廖镰现在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可用之人,他想要自己出手搏一搏,但他刚刚迈出一步,魏将军便前进三步,并且还带着一直闪亮的铜镜。 冯晴的死,给被围杀的廖镰,韩点点两方,换来了军阵的破绽和度量。 韩点点座下仅剩的七人,皆殊死一搏,以求那一线生机。 在如同正月十五的庙会烟花般,多样的术法中,廖镰迈出了一步,也仅仅只是迈出了一步罢了。 李锦望着廖镰都有些感觉不真切和好笑,这也难怪,前来救他的北岳山神,语气是又心疼,又气愤! “爹!” 半空中的莫名人声响起,给了廖镰无尽的力量,刚才他还一副斗败了的公鸡模样,现如今其立马精神抖擞起来,对着那无人无影的天空,一个劲儿的“认亲”。 廖镰一声“爹”,直接让场中打得不可开交的双方,瞬间分开了战局。 场中出现了短暂的宁静,即使是寅虎的脸上,也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这位北岳山神并没有让大家等太久,廖镰这一声“爹”喊出没多久,本来还晴空万里的淮安府,数息之间就暗了下来。 这并不是因为什么乌云遮住了太阳,只不过是有一座体积足可以覆盖整个淮安府的大山,忽然之间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直接悬浮在淮安府的上空。 本来李锦还以为这位北岳山神,弄出这么大场面,未必真动手,他都亲身前来了,和太子好好谈谈,大魏也不一定就不给他这个面子。 谁曾想,这个老家伙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大山刚在淮安府的上空,悬浮了不到三四息,其就如同被人撒手的土块一般,径直朝着淮安府城坠落下来。 危机时刻,李锦撇了廖镰一眼,见那小子的神情有欣喜,狠毒,畅快等等情绪,唯独就是找不到恐惧,看来北岳山神还是没有失了智,廖镰并不担心被一同砸死,想必是自家有秘法脱身。 漠北的老兵,军纪和单兵素质皆属上乘,但面对这等近乎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天灾级术法,他们除了呆呆的望天以外,也做不了其他任何可以改变命运的事。 刚刚屠戮嗜血的七人,此时也被吓得,大惊失色,其有破口大骂北岳山神和廖镰的,有调转“枪口”攻击廖镰的,还有回到韩点点身边,寻求庇护的,更有和大魏官兵一起发呆望天的。 李锦看向韩点点,其神色依旧镇定,手中折扇摇晃的频率,还是如昨。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韩点点算是真的做到了。 虽然看魏将军和寅虎的面容,都还算比较镇定,想必是留有后手破局,但只要还有得选,李锦就不想把自家性命安危,交到别人的手上。 军阵的压制还在,韩点点和廖镰他们走不了,李锦可不管那些,其扛着大“冰块”,转身就往城外赶去。 李锦这边脚步刚刚到军阵人墙的边缘,其心里还在盘算是强攻还是智取的时候,淮安府城之中,响起了一个老者的声音。 “夫水者,启子比德焉。遍予而无私,似德;所及者生,似仁;其流卑下,句倨皆循其理,似义;浅者流行,深者不测,似智;其赴百仞之谷不疑,似勇;绵弱而微达,似察;受恶不让,似包;蒙不清以入,鲜洁以出,似善化;至量必平,似正;盈不求概,似度;其万折必东,似意;是以君子见大水必观焉尔也。” 老者每说一句,其身形之外那道,手持书卷,背跨弓箭的虚影法相,便增长一分。 法相每增长一分,淮安府城天空上的大山,便上升缩小一分。 直至最后老者的法相,高达百丈,而大山无影无踪为止。 “沈伯圣,你敢阻我?” 大山消失,雷霆之音骤显,不知其他修士如何,反正李锦被这一声怒吼,震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好在他的手,牢牢把住了肩头的冰块,要不然说不得秦湘就要被“摔”出来了。 青色长袍,紫色玉带,头着华冠,手持长戈。 北岳山神也是被沈伯圣给惹毛了,其怒吼之后,直接现身相见。 “十年间,淮安一府,没撤出的百姓,死伤何止上万?廖坎,今日不是我沈伯圣要阻你,是死去的上万淮安百姓,要留下他廖镰,我沈伯圣,只恨今时不是往昔!” “好好好!老匹夫,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北岳山神廖坎妄想和读书人讲道理,那不是自找没趣么? 北岳山神廖坎被沈伯圣一席话,气得鼻子都歪了,他索性也不管那些许多了,手中长戈一挥,风起云涌,淮安府城的民居,城墙,瞬间倒塌,其携土石风云之威,直接向沈伯圣的法相砍去。 “子不语怪力乱神!” 沈伯圣面对廖坎的长戈不急不躁,其轻吟一声,法相转瞬间化为尘埃,廖坎也从云端跌落地上,若不是其反应及时,差点来了个狗啃屎。 廖坎手中的长戈也因沈伯圣一言,而化作土石之物,其被气得,手指间用力过猛,直接将自家的神兵宝物给捏成了齑粉。 两位大佬斗法只一个照面,且不说谁输谁赢,这大魏的军阵却是被他们的余波给破了。 李锦辛辛苦苦,小心维护的冰块,直接融化干净,秦湘虽然还未醒,但其睫毛眼皮,却是不由自主的动了动。 神仙打架,被殃及池鱼的不止李锦一个,韩点点座下七人,有一个直接吐血而亡,有两个在地上一滚,化作了只能吃草的山羊,麋鹿。 这才刚交手就这样了,若是再继续斗起来,谁胜谁负,李锦不知道,但他敢肯定,其一定比这两个老头,先玩完。 故而其咬了咬牙,从肩头放下秦湘,改为竖抱,冲着她的耳边小声嘀咕道。 “别装了,你一会直接用刀架着我的脖子,做做样子,往外跑,此地不宜久留!” “不行啊!那老头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我的迷踪神影,刚刚试了一下,根本没有反应,体内真气都调动不了,就连姹女心经都无效了!” 秦湘一说完,李锦才反应过来,他都抱着人家半天了,却没有出现往常的散气之感。 李锦试着调动自家的真气,发现也如秦湘所说,那真气在下丹田中,宛如石沉大海,任凭李锦如何掐诀念咒,挥拳施法,都没有反应。 第八十五章 君子六艺 真气调动不了,术法失效,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现在淮安府城里还有一万多名漠北老兵,围绕着整个驿馆战局四周呢! 真气,法力调动不了的可不止李锦和秦湘两人,李锦虽然不知道魏将军,寅虎,韩点点,廖镰他们四个如何,但是韩点点座下还能维持人形的四个修士,看面色和李锦,秦湘现在体内的情况,应该是一般无二的。 没了法力,真气,单纯凭借肉身拳脚功夫,那这四人里除了楚无敌这个“傻大个”以外,其他人几乎是瞬间就在周围漠北老兵的人海中淹没了。 “弟兄们,让一让,行个方便!” 别人如何,李锦不管,也管不着,他现在带着秦湘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其对着面前的众多漠北老兵,客气了两句,抱着秦湘就欲往外走。 站在最前面的几个漠北老兵,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在李锦说完,他们同李锦对视了数息之后,便主动的侧过身,让开了一条“小路”。 李锦就这么抱着秦湘,走在小路上,穿梭在漠北军的人海中。 “老匹夫!今天本座和你势不两立!” 李锦现在真是厌烦这个北岳山神廖坎,每当他的对策要成功的时候,其总是出来搅局。 廖坎一声怒吼,虽无先前之威,但那声势可是看着一点不弱。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上,泛起了金光,李锦他这个阴阳先生,欺神戏鬼的事没少干,如何能认不得功德香火? 廖坎全身放金光,其双臂一挥,整个淮安府城的大地,到处都出现了裂缝,这些裂缝愈演愈烈,越变越大,短短数息间,就有不少地方已经化为长宽跨度不下几十丈,深不见底的“沟壑”了。 出现这等情况,漠北老兵如何不乱? 脚底下踩的好好得大地,突然到处窟窿,裂缝,掉入其中的士卒不下上千,这时候不躲,不闪,那不就是等死么? “抱紧我!” 没办法,此时节怨天尤人也没用了,李锦趴在秦湘的耳边嘱咐了一句后,单臂搂着秦湘纵身跃起一人多高,其脚下连踩数人的脑袋,跨过好大一块距离,方才脱离人群,寻得一处相对安全,僻静的废墟。 秦湘倒是听话的很,即使他们现在已经暂时安全了,她的手臂依然紧紧抱着李锦的脖子,脸颊贴在李锦的胸膛上。 李锦此时脸色通红,呼吸急促,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因为秦湘给他勒得。 北岳山神廖坎闹出这么大动静之后,并没有对沈伯圣造成什么实质伤害,连李锦都能躲避的术法,更别提沈伯圣那种人物了。 不过廖坎此举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里又不是他的成道之地,在别人家地盘上,和沈伯圣这半个主人放对,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实力不占优不说,还要时刻提防那柄尚方万民剑。 俗话说:人老奸,马老滑,廖坎用神通制造出这个混乱场面后,立马飞身,将他儿子廖镰抓在手中,然后身形化作一道金光,直冲云霄,溜之大吉! “君子六艺,三曰五射,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 沈伯圣这个倔老头,哪里会这么容易,就让廖镰跑了? 其搭弓射箭,先是一道白光直追廖坎而去,然后是三道红光,紧跟着就是抽箭速射。 待其一连放出十几箭之后,脚下往后退了一步,又是一道白光射出,随即跟着是一次性射出四道红光。 这一连套射术五技下来,李锦都不用听远处廖坎的怒吼,就知道廖镰怕是小命不保喽! “沈伯圣!大魏!好,好,好的很,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我廖坎记下了!” 伴随着北岳山神的愤恨声,天空中落下来几十颗,如同房屋大小的陨石,砸在淮安府城的地面上。 这些陨石都是带着高温烈火,砸落下来,即使人躲过了,大地也躲不过,淮安府城这一次算是彻底废了。 先是化为废墟,接着就是地震,最后还来一个烈火燎原,焚烧灵气。 这府城方圆百里,日后数十年恐怕都锁不住,留不下一丝灵气了,若是大魏后续没什么动作的话,说不得再过几十年,李锦的家乡也要随着这淮安府城,一同变成万里无人的戈壁沙漠了。 沈伯圣能阻挡得了大山压顶,却阻挡不了陨石焚城,可一不可再,到底他胸中的浩然正气也是有限的。 刚刚时局混乱,韩点点如何了,李锦没看到。 现在大局已定,李锦远远便看见了龙驹车辇,不用说其中坐着的自然大魏太子。 廖镰都玩完了,韩点点的下场想必也好不到哪去,太子殿下一出现,李锦立马抱着秦湘就跑。 趁着楚无敌这个大块头,还在支撑,扰乱众人的视线,李锦此时不跑,那秦湘有可能就再也跑不了。 说也奇怪,任谁也没想到,他们十人的主子,韩点点都踪影全无了,楚无敌竟然还能支撑到现在。 李锦这辈子,跑得最快,最狼狈的时刻,就是现在了。 或许是他的投名状有了作用,或许是那些大人物,留着他还有用,反正不管怎么说,李锦一路上有惊无险,所过之处,大家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锦也不知道他跑了多远,反正是一时半会看不见淮安府城的火苗了。 当其感受到体内真气又开始往外散出的时候,就知道跑出来的距离差不多了。 李锦停下脚步,缓缓从秦湘的腰间抽出手臂,秦湘也默契的,放开了李锦的脖子。 替身纸人再度派上了它的用场,若不是有这东西在,李锦手臂上的噬心咒,说不得蛇的数量,早就死光了。 四目相对,两下无言。 拔出偷元的效果后,李锦一屁股坐在了原地。 秦湘乖巧的坐在了李锦的旁边,他们之间,只隔了一两寸的距离。 “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先去南疆,少主还没死!” “韩点点这都没死?” “嗯!我体内有他种下的仆蛊,不管距离少主多远,我都能感知到他的死活,现在蛊母气息很微弱,但我肯定他没死!” “呵呵!你俩还真是主仆情深啊!他在南疆?” “不在,但我听说南疆巫蛊之术盛行……” “南疆危机重重,湘儿你千万要多加小心,我这边一抽开身,就去寻你。” “好,我等你!” 第八十六章 巡查马快 “呦!李镇府,李大人舍得回来了?我们还当你携美同游,甘愿与妖邪为伍呢?” “我要求见太子殿下!” 李锦这一来一回,淮安府城遗址大火,已经被扑灭了,有这么多修士,军卒在,大魏怎么可能让它真燃尽周围方圆百里的灵气。 现如今这四周已经搭起了军营,漠北远征军,习惯了长途奔袭追击战,对如何快速搭建营地,很有一手心得,绝活。 营门外带队巡查的,恰巧是和李锦有过一面之缘的孙旺,对于他一见面的阴阳怪气,奚落嘲讽,李锦丝毫没有往心里去,反而还暗暗的送了一口气。 没一上来,就给他五花大绑,还把秦湘的事,说在了明面上,那就表明了,李锦这一次又是躲过了一劫,冯晴那个美人头,作用还真是不小。 孙旺嘲讽奚落归嘲讽奚落,但是李锦想要求见太子,他却不能不派人禀报,真按大魏官员等级来算,李锦应该还高他半级,只不过孙旺是京官,李锦是外藩要员,还都是实权武职,谁也管不到谁,互不干涉罢了。 通禀的军卒一来一回,跑得挺快,城都没了,院落自然也不在了,规矩便能够简化许多,如若不然,李锦还不知要在营门外,等到什么时候呢! 除了刚刚嘲讽了一句以外,孙旺并没有再多言,一时痛快痛快,找回面子就行了,没必要和李锦结成死仇。 虽说修士的官场与凡人的不一样,但抛开这些不谈,大家还都是出身大魏,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又要碰面共事了。 李锦进了营地,老远便看见太子殿下坐在车辇前的椅凳上, 其身边除了魏将军,寅虎,沈伯圣几人外,还多了一个头戴面纱,怀抱琵琶的女子。 李锦见此,加快脚步,在距离太子还有三四丈的距离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臣淮安镇府李锦知罪,请罪!” “卿有何罪?” “勾结妖邪,私放重犯!” 李锦趴在地上说完后,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其鼻尖,额头,鬓角,多有冷汗流下。 “魏吴将军,寅虎统领!” “臣在!” “臣在!” “李锦所言可是属实?” 身在帝王家,又是太子,年纪轻轻就混上了监国,在一众兄弟姐妹之中突颖而出,可不只投胎快些那么简单,权谋之术玩得溜,实属正常。 “呃,启禀殿下,老臣以为,李镇府正当而立之年,师承又无守身教条,更不曾娶妻,男欢女爱实属正常。” 魏吴将军,长得五大三粗,心思却是细腻的很。 “殿下,经臣查证,那秦湘自归从韩点点之后,多年来一直驻守本部要地,甚少为恶,尚可教化,既然李镇府与其情投意合,殿下不妨成人之美,也可展现我大魏储君的仁德。” 甭管寅虎和魏吴两人,同太子殿下是不是一唱一和,这话一出口,李锦悬着的心就落下去一半。 “殿下,老臣有本启奏!” “此地不是朝堂,沈太傅不必过于拘谨礼数,有话但说无妨!” “诺!殿下,李锦与秦湘之情,虽有可原,但李锦身为大魏一府之要员,不识大体,不顾大局,徇私舞弊,其罪不必免,老臣启奏,革去李锦镇府之职,贬为巡查马快,让其为太子殿下的先行卒,巡查缉拿各地癣疥之疾。” “就依太傅所言,李锦革去你镇府之职,贬为巡查马快,诛杀缉拿大魏境内妖邪!” “罪臣谢太子殿下恩典!” “嗯,下去!” 锦衣朝服,李锦就穿了还没到一天,其退下后,在营地中,换上了马快官服,这一次可就没有宫娥侍女,为他更衣了。 出了营地,李锦一脸阴沉,孙旺看见后,免不了又要奚落一番。 不过这些李锦都不在意,其离开了淮安府城后,直奔旬阳县。 当务之急,是把他自家的手臂续上。 大棒加萝卜,虽然好用,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吃这一套的。 旬阳县早就空无一人了,李锦随便找了一间,还算看得过去的屋子,简单的打扫了一下,作为他暂时的居所。 为了避免至阴至寒之气,二次进入他的断臂,李锦并没有融化其外在的冰块,而是并指如刀,用真气如同雕刻一般,一点一点将那些冰块切割分离。 断臂原本气血就凝固郁结,冰封后虽然保持了它的一定活性,但其更如同一块死肉了,这般接上去,气血也无法联通。 说起去寒除湿,那就不得不提“拔火罐”,这个神技了。 既然兼职过走街串巷的游医,李锦鲸囊中怎么会没有竹罐? 以血为墨,书一张“引阳符”,将其扔进竹罐里,然后扣在自家的额头上,运周身真气,以气逼火,点燃灵符后,火罐再拔到他的断臂上。 人身上有三把火,是人的精气神汇聚而成,属至阳之物,拔出至阴至寒之气,非用相生相克之道不可,阳火点燃,火罐除之,正是此理。 四五个火罐贴在断臂上,阴寒之气,如雾升腾而出,断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胀大。 待片刻后,拔下火罐,取出丹药,以无根之水在碗中化开,涂抹在自家的断臂处,然后并指如刀,清理身上愈合的死肉,确保自身血气无阻后,两相结合,用干净的白布缠绕,辅以木板竹条固之。 李锦修炼《食金铸体法》,正处于不上不下的阶段,身体的自愈力,说强却做不到断肢重生,说不强,伤口自我愈合的速度,又奇快无比。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用遭这二遍罪了。 手臂接上之后,李锦轻微的活动了一下,很是僵硬,还隐隐有酸麻痒痛之感,虽有丹药辅佐,真气灌之,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 就算他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运功通络,这手臂最少也得个七八天才能够恢复如初。 不管怎么说,好在他是把手臂接上了,最起码不用当“杨过”了。 续上断臂之后,李锦盘坐在床边,细细思量下一步对策,太子册封他为巡查马快,摆明了是要让他和那些地方妖邪,玩忽职守的镇守,镇府,同归于尽。 李锦估计似他这样的巡查马快,怕是不再少数,毕竟大魏的疆土,可是不算小。 有道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李锦思虑至此,不由得冷笑一声,他看了一眼自家手臂上的噬心咒,眉头一皱,取出那冰封的元婴手臂,仔细瞧了半天,确定无误后,心中有了定计,开始全力运功通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