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休后我成了侯府真千金》 第一章 休书 江南三月,烟雨朦胧,临安城靠河边的一处小酒楼外,屋檐下落雨成滴。 下了约莫着半个月的春雨,酒楼跟前的柳树抽了嫩芽,屋内八仙桌旁,一个约莫着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手中紧紧握着一张纸。 上边休书两个字,显而易见。 乔锦娘一双眸子里全无往日里的灵巧,只剩下满满恨意,她不住地咬牙切齿,“他怎敢,怎敢!” 一旁的侍女煽风点火:“姑娘,姑爷他也太不是人了,当初若不是你从河里将他救起,他已经没了性命,先前他忘了前程往事也是您将他收留的让他入赘到乔家,如今记起前程来,就要将您给休弃了,这种负心人就该剁碎了做人肉包子吃!” “糯米姑奶奶,这话可别乱说,到时候让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们百味楼是黑店呢!姑爷做事的确不道德,连小少爷都带走了。” 乔锦娘暗咬着下唇,三年前,父母双双病危弥留之际,叔父伯父想要抢占爹娘的百味楼。 乔家二老就她一个闺女,那时候也恰巧在河里救出来一个长得和谪仙似的少年,身上穿戴无一不精,他忘却前程,乔家二老便骗他是家中的童养婿。 逼着他和乔锦娘成亲,绝了伯父叔父的念想。 二老在锦娘成亲后,便就撒手人寰,乔锦娘为父母守孝时察觉有孕,生下一儿,也算是夫妻恩爱。 年后,她夫婿忆起前程,告诉乔锦娘,他本是长安城世家子弟,若要娶乔锦娘为正妻,需做一番筹谋。 她夫婿便带着孩子先行回了长安,等了两个月,从元宵到清明,谁知,等来的不是长安城的十里红妆下聘,而是一封休书。 休书写在外边,来报信的差史扬在手上,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临安城。 而她百味楼的小掌柜,也注定会成为临安城之中的笑话! “乔锦娘!滚出来!” “如今你家那负心郎已经带着孩子走了,只给你一纸休书,你一个女子注定无后,别又白白地损了我们乔家的基业,还是赶紧将百味楼交给我们!” 乔锦娘听到外边的声音,酒楼门口到河边站满了乔家的叔伯与他们叫来的人。 雨声绵绵,都遮盖不住他们嘈杂的声音。 “凭什么,当年我父亲困苦无依之时被你赶出乔家,幸而他命好跟了位好师傅去长安城之中伺候了安远侯一家,娶了我娘挣了些许银两回祖籍开酒楼,百味楼是我爹娘半生心血,与你们乔家基业有和干系?” 乔锦娘撑着一把伞,走出了酒楼门口。 父亲弥留之际说过,这百味楼宁可卖了也绝不留给族人。 当初父亲十岁就背井离乡吃了多少苦头,好在遇到了长安城之中的世家安远侯府,方能过上好日子。 “呵!再怎么说,你爹也姓乔,谁让你是一个绝户呢,连招赘进来的小郎君都带着你儿子跑了,识相点的赶紧将铺子交出来!” “是啊,我们都是你叔伯姑母,你可不要不敬长辈,今天这百味楼说什么都不会再让你一个绝户女攥在手心里了!” 数十个人,一口一言,理直气壮。 乔锦娘握紧着手,恨极了他就算要走,何必要将休书闹得人人皆知。 她望向身后的酒楼:“今日你们要这酒楼,除非是从我的尸首上踏过去!” 雨丝绵绵,乔锦娘眸光之中满是决绝。 乔家叔伯道:“这本就是乔家的基业,你身为女子怎配继承。” “且乔家也留不下被休弃的女子。 看在你是同族份上,族长已经将你许配给知府家的公子为十八房小妾!” 侍女糯米气愤道:“知府家的儿子谁不知道他脑满肠肥。 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年轻的良家姑娘! 你们竟然让姑娘嫁给这种人为妾!” 乔家二伯母穿着一身粗布衣服,露着黄牙道: “那可是知府公子,乔锦娘一个二嫁女可以嫁给知府公子为妾,是她的福气。” “就是,凭她被人休了,还能嫁到官宦人家,这是多好的福气!” “知府公子家的花轿来了。” 乔锦娘见到了桥上,一个肥胖却眼睛浑浊的男人而来。 这人正是临安知府的公子哥儿。 临安知府是一个好官,无奈儿子太纨绔。 平日里就爱美人儿,也不知道多少姑娘被他糟蹋。 “今儿个一定要把乔锦娘送上花轿!知府公子可是给了一大笔聘金的呐!” 乔家伯母姑姑婶娘一哄而上,拿着绳子要上前去捆着乔锦娘。 小雨淅淅沥沥,酒楼之中的小二婢女厨子出来拦着乔家众人。 无奈还是乔家人多。 乔锦娘头一次感受到了如此的绝望,她拿出火折子来。 “别过来,若是谁过来,我今日就烧了这百味楼,大家同归于尽!” 可无奈,就像是老天都不帮她,原来的小雨变成了大雨倾盆。 乔家叔伯有恃无恐道:“这么大的雨,怕是这火也烧不起来!” 乔锦娘手中的火折子落地,整个人被乔家伯母婶娘控制住的时候,听到外边传来马蹄声。 蹬蹬,蹬蹬! 乔锦娘听着马蹄声,想着是不是她的夫君回来了? 可是停下来的是一辆马车,出来的是一个老嬷嬷。 老嬷嬷见到乔锦娘的第一眼,就热泪盈眶道:“姑娘,姑娘,老奴对不住您啊,让您在临安城之中受了这么多的苦呐!” 安远侯府的老嬷嬷,仅一眼就确定了乔锦娘的身份。 她和安远侯夫人年轻时候一模一样,甚至于容貌更甚侯夫人之前。 “你们这些粗婆子,这么对我家姑娘做什么?” 老嬷嬷见到一旁有些山村野妇,一看她们便是不安好心的,“这乃是安远侯府的嫡长女,岂是你们可以随意侮辱的!” 乔锦娘听到老嬷嬷的话后,有些不理解。 可是见到老嬷嬷带来的那些侍卫都带着刀。 三下五除二地就将乔家那帮子恶心之辈赶跑了。 即便老嬷嬷是来行骗的,乔锦娘也将她当做恩人。 将嬷嬷和侍卫们请进酒楼内,乔锦娘替嬷嬷斟了茶,“今日多谢嬷嬷解围,不过嬷嬷方才所说的安远侯府是否是有误会?” “家母曾是安远侯府之中的家生子,家父也在安远侯府做过厨子,不过十八年前就回到了临安城开了这家酒楼。” 老嬷嬷用着锦帕拭去了眼中的泪水,“是了是了,姑娘,当年侯夫人随着侯爷返乡路遇流匪。 不得不躲藏,在路上生下了您。 适逢厨娘生育,遭了小人算计竟然互换了厨娘和夫人的女儿。” “如今那小人临终之前说出来此事。 夫人才知您才是她的亲生女儿,特命老奴来带您回侯府!” 乔锦娘怔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到,这话本子里的事会发生在自个儿身上! 第二章 是安远候府嫡长女 乔锦娘便是吃惊,在嬷嬷的恳切言语下,也觉得嬷嬷此话应当不是作假…… 她真的是安远侯府的嫡长女? 这怎么可能呢! 对临安城的百姓而言,知府已经是大官,何况是侯府! 娘亲在时,说过侯府的规矩,说过侯府的富贵,对于乔锦娘而言那是另一番天地。 “姑娘,侯爷侯夫人都着急着见您,请您尽快随老奴去长安。” 长安? 乔锦娘道:“好,不过清明临近,他们虽不是我亲爹娘。 却是以为我是亲女儿的。 他们待我如珠似宝,我想再上一炷香再走。” 嬷嬷道:“应该的,我记得十八年前还吃过乔厨子的手艺,他的手艺可是堪比御厨的。” 乔锦娘翌日撑着伞去了坟上,“爹娘,对不住,女儿要去长安了。 团哥儿被那个负心汉带到了长安。 若是有安远侯府相助想必能早日找到团哥儿。 百味楼也需要暂时歇业一段时日。 女儿不在临安,怕手底下的人收到乔家族中的苛待,想着将他们一起带到长安。 爹娘放心,女儿会在长安开一家百味楼的。 听嬷嬷说,那位与我错换的姐姐,如今嫁给了国公府世子,也算是姻缘圆满。 我去了长安,也会替你们好好照顾姐姐的。 求爹娘保佑团哥儿平平安安,保佑女儿早日找到团哥儿。” 乔锦娘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响头就走了。 百味楼歇业关门,谁都不知道乔锦娘去了何处。 乔家众人不相信乔锦娘会是安远侯府的女儿,也并没有将那嬷嬷的话放在心上。 只乱传乔锦娘被休后跟别的男人跑了。 几个穿着锦衣的黑衣侍卫到了百味楼跟前,见到的是紧闭的大门。 问了一圈,都不知百味楼之中的人去向。 “头儿,人不在了,该如何向主子汇报?” “如实汇报,走,回长安!” 主子好不容易求来了一个良娣的名分,看来是这位百味楼小掌柜福薄。 …… 乔锦娘走了水路,到长安已经是半月之后的事情了。 一路上,她领略了不少风景,却是无暇也无闲心去看。 脑海之中想着皆是她的团哥儿,她已经三个月没有见团哥儿了,也不知他如今胖瘦如何,说话可流利了些。 离开她时,团哥儿说的话还不太能听懂。 叫的最清楚的就是娘和菜菜。 “姑娘,明日就要到码头了,侯府已经给您送来了四个丫鬟。 这两位是夫人身边长大的丫鬟,还有两个是府中新买的。” 乔锦娘听娘说过,侯府之中的姑娘一个人便有四个大丫鬟,八个二等丫鬟,一个管事嬷嬷。 “嬷嬷,糯米从小就是服侍我的,我已经习惯了,我打算让她跟着我进侯府。” 安嬷嬷道:“应该的,就让糯米姑娘和她们一起伺候您。” 乔锦娘给这四位丫鬟都取了名字,分别是红菱,樱桃,绿荷,玉燕。 红菱和绿荷是侯夫人身边的丫鬟颇为稳重。 樱桃和玉燕年纪不大,才十三岁,不过长相有福气。 这半个月以来,乔锦娘从安嬷嬷口中也知道了侯府之中如今的主子…… 侯府共有三房。 大房也就是乔锦娘的父亲安远侯,有一妻二妾。 其中一个妾侍过年时暴毙,也就是当初互换她身份的妾侍。 侯爷膝下有三女二子。 嫡长女乔若云,便是与乔锦娘互换身份之人,如今是国公府的儿媳妇。 嫡次女乔若水,今年刚好及笄,还在说婆家。 庶女乔若依,十四岁,却是名满长安的才女。 二子皆是嫡子,长子十六岁,次子如今才六岁,算起来比团哥儿大不了多少。 另二房是老夫人嫡出有四女无子。 三房是庶出三子无女。 候府如今统共便是这些主子。 安嬷嬷道:“姑娘放心,侯夫人在侯府之中当家十八年,您进了侯府就是真正的嫡小姐,无人敢苛待您的。” 乔锦娘并不怕苛待,她只是烦忧的是,如何和侯爷侯夫人开口找团哥儿。 翌日,乔锦娘乘坐马车到了长安城的正街上。 她本就觉得临安是鱼米之乡十分繁华,却不想长安更热闹。 当今陛下励精图治,如今的长安是一派盛世景象。 乔锦娘放下了帘子,原来长安是这样的热闹。 马车又走了两刻钟的功夫,到了一处气宇轩昂的院落前。 这院落占地之广令人惊诧,院门之宽是乔锦娘在梦中都不敢想的。 马车从偏门进了侯府,乔锦娘下了马车后便见到弯来绕去的回廊。 随着安嬷嬷去了一处宁馨苑,踏过月亮门便见到坐在大厅高位上的夫人。 夫人穿着一身丝绸齐胸襦裙,高高的发髻尽现她的雍容,一如两旁道上盛开的牡丹,走近些乔锦娘看清了她的容貌。 才知道安嬷嬷为何如此肯定她的身份。 只因这位夫人,和自己长得有七八份相似。 安远侯夫人激动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若不是维持着世家夫人的仪态怕是要跑了。 她走到乔锦娘跟前,双眸含泪,“孩子,我的孩子,娘亲对不住你,让你受了十八年的委屈。” 许是血缘,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乔锦娘也不由地抱紧了面前的贵妇,她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十分地好闻,“母亲。” 听到乔锦娘喊母亲,安远侯夫人的泪水越发地多了: “孩子,日后娘亲一定会好好地补偿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乔锦娘跪在地上道:“母亲,平心而论,这十八年来爹娘待我不薄,我在江南也是吃穿不愁,锦衣玉食。 爹娘也叫我读书写字,我并没有过上苦日子。 只是三年前爹娘皆离开了人世间,我受乔家族人欺辱不得不招赘了一个男人。 谁知那男人是个负心汉,抢了我的孩儿到了长安,求母亲帮我找回我的孩儿,他才两岁……” 侯夫人听到乔锦娘的话,震惊地差点要晕厥过去,“我可怜的孩儿,你这还没有吃苦呢!没想到你已经有了孩儿。” 安嬷嬷劝着侯夫人道:“夫人,姑娘如今也已经十八了,有孩儿也是……” 侯夫人握紧着乔锦娘的手道:“孩子,你先好好在侯府安顿下来。 你在江南成亲生子的事情先别与旁人说。 你那团哥儿,我会让侯爷在暗地里找寻的。” 乔锦娘以前听娘说,侯门大户最注重名声。 她也乖巧地应道:“好,只是还有一事要求母亲。 我爹娘在江南开着一家百味楼,里边有些伙计随我一起进长安。 这些年百味楼也有些盈余,女儿想要在长安开家酒楼,也能够安顿下这些伙计。” 第三章 太子冠礼 乔锦娘抬眸望着侯夫人,深怕她不会答应。 侯门规矩多,未必会允许她抛头露面做生意。 侯夫人却是道:“好的,好的,若是缺银两尽管向娘要。” 乔锦娘点点头,“开家铺子的银两还是有的。” 乔家族人对百味楼这般虎视眈眈,实在是因为百味楼的生意极好,这些年乔锦娘手中有不少银两,也在临安买了不少铺子租出去。 算起来,她是不缺钱财的。 侯夫人亲自带着乔锦娘去了给她准备的院落,就在宁馨苑的一旁,名字还未曾取。 “锦娘,这园子里的名字随你取。” 乔锦娘想了想道:“便叫锦园。” 侯夫人笑笑道:“我儿这个名字取得好。” 乔锦娘进了闺房,瞧着里面的摆设,无一不是珍贵的,“多谢母亲。” 侯夫人眼中含泪道:“这些也弥补不了什么,你喜欢便好,若有什么不够的,尽管和安嬷嬷说,千万别憋着。” 乔锦娘应是。 转眼便是到了午膳时间,乔锦娘随着侯夫人去了宁馨苑。 到的时候,乔锦娘见到了一个梳着夫人发髻穿着华贵的女子,一见到这女子,乔锦娘有些恍惚,鼻尖一酸,行礼道:“世子夫人” 这女子和逝去的娘亲长得一模一样,她一眼便认出来了。 “不敢当,不敢当,是我对不住你,我占据了你的荣华富贵。”乔若云连连扶起了乔锦娘。 乔若云红着眼眶道:“自我知晓你我身份互换之事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再忏悔,我对不住你……” 乔锦娘被乔若云给吓到了,“夫人莫出此言,互换你我身份之时,你尚且也是婴儿,怎会是你对不住我呢?” “还有,我这几年在江南过得也挺不错的,你切莫多心。” 侯夫人拍了拍乔若云的肩膀,“你这孩子从小就爱多想,此事与你无关,你在我身边长到十六岁,也是我的女儿,锦娘吃苦与你无干,锦娘不会怨你,我也不会怨你,你切不要多想坏了身子。” 乔若云见乔锦娘和侯夫人劝导,才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妹妹,我爹娘……” 乔锦娘抿唇道,“他们三年前因病重而亡……” 乔若云又落了泪,“妹妹,你吃苦了。” 侯夫人也擦了眼泪道:“好了,都别哭哭啼啼了,今日是个好日子,叫厨房多烧几个菜,为锦娘接风。” 用午膳时,乔锦娘未见到还有两个妹妹,便问着侯夫人道:“母亲,妹妹们呢?” 侯夫人道:“今日是太子弱冠,你妹妹们都去东宫贺寿去了,原本我与若云也要去的,不想你多等便就称病不去。” 乔锦娘之后便俯首用膳,一言不发。 国公府用膳规矩众多,丫鬟服侍得宜,乔锦娘便是有些不足之处也无人敢笑话。 直到饭后侯夫人才开口对着乔若云道: “你这孩子就是心实,何必要对国公府说出实情来,你那两个妯娌不是好相与的。 如今你不是侯府小姐之事闹的全长安皆知,还是得早日有孕才好呐。” 乔若云低头应是。 侯夫人又对着乔锦娘道:“锦娘,你舟车劳顿必定也累了,先去睡一会儿,你父亲祖母妹妹怕是要到夜里才能回来,明日再拜见即可。” 乔锦娘福身道:“母亲,女儿想先去长安城找找铺子,让百味楼早日开业。” 侯夫人对乔锦娘本就愧疚,对她的要求就没有不从的,“我让管家与你同去,这长安不比江南,买铺子要看后台,你若是有挑好的,就报上安远侯府。” “多谢母亲。” 长安正街,热闹无比,正是春日好光景,暖风微煦,两旁的商户小贩热闹得紧。 红菱扶着乔锦娘出了马车道:“长安分为五街十二坊,正街连着皇城,两边皆是达官显贵,是以正街坊间热闹无比,旁边的护城河边上也是商户林立,酒楼茶馆数不胜数。” “小姐若是想要开酒楼,在此处是最适合不过了。” 乔锦娘一样便瞧中了一处桥边的两层楼的酒楼,“这位置极好,按理如今也不过午时,怎么生意都没有?” 与其他几处的热闹相比,这里显得确实是冷清了一些。 红菱命小厮去打探,不久,小厮便过来回禀道:“回大小姐,这家知味阁本是长安的老牌酒楼,先帝年间就开起来了,到如今也有四五十年了。 可惜,知味阁的老掌柜膝下无子,只有三女,就给小女儿招赘进来。 谁知那女婿学了老掌柜的一身好手艺,被宫中御厨之女所赏识,与御厨之女勾搭成亲,休了发妻。 在知味阁不远处开了一家迎宾楼,还挖走了知味阁之中的不少厨子。” “知味阁这生意一日比一日惨淡。” “世间女子都难。”乔锦娘道:“去看看!” 听到这里,乔锦娘就想起了那个休妻夺子的狗东西! 她与知味阁的掌柜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 太子及冠乃是东宫大喜,满朝文武,勋爵贵族世家都前来祝贺。 时下男子及冠之龄是二十岁,但皇室之中如若得皇帝喜爱,加冠之龄可提前。 太子十七那年,陛下本就要给太子行冠礼,太子却是离奇失踪,三年来,国之无储君。 陛下膝下有七位皇子,太子是最小的,却也是最受宠爱的。 这几年来,换储之声高起,陛下为此不知责罚了多少老臣。 而太子于二十前回来,陛下自然高兴,下旨要大办加冠礼,是以热闹非凡。 棠朝对男女大防不像前朝那般严苛,乔若水与小姐妹一道在众贵女间朝着厅中间的男子望去,“太子殿下越发得俊朗了。” “天之骄子,自然长相不同于凡人,姐姐身为闺阁女子如此评价太子样貌,怕是不妥。” 一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妙龄女子对着乔若水行了一礼。 乔若水轻哼一声,这位庶妹是她最厌恶的。 陛下对太子的喜爱,连加冠礼也是与皇后亲自前来东宫,就在加冠的那一刻,太子的鼻尖一痒,忍不住得打了一个喷嚏。 如此不雅,可偏偏太子矜贵容貌初尘,乔若水瞧着太子就是连打喷嚏都是如此与众不同。 …… “狗男人,天下的男人都没有什么好东西。” 知味阁之中,一约莫着二十出头的女子与乔锦娘一起骂着负心汉。 乔锦娘说道:“姐姐说的是,这天下的负心汉迟早会得到报应的!姐姐,我想买下这知味阁。” 林氏听到乔锦娘的话,便道:“知味阁如今生意惨淡,可毕竟是祖上传下来的,若是……” 乔锦娘心中明白,若是有人让她卖掉百味楼她也决计是不肯的,“姐姐,知味阁如今的生意惨淡如此,若是强撑着下去,也是枉然,不如就卖掉了铺子另做打算的好。” 林氏叹气道:“一是祖上的原因,二来便是那负心汉倚靠的是承恩伯府的势力,承恩伯府乃是太后的娘家,那御厨颇得太后赏识,便将他的大女儿赐给了伯府世子为妾……” “这附近那些背后没有势力的酒楼,都不是那负心汉的对手。” 乔锦娘道:“林姐姐放心,我并不怕承恩伯府。” 第四章 小殿下认错了人 乔锦娘怜惜林氏不易,便将原先知味阁之中留下来的老人们也都留了下来。 这些人能够抵御负心汉的银两诱惑,必定都是忠心之人,她也没有改知味阁的名字,毕竟算是长安的老招牌。 至于百味楼,待日后她在长安稳住了脚跟再开一家也无妨。 去官府签字画押,乔锦娘便给了林氏五万两银票,林氏连连推拒道:“这太多了,刚才不是说好的三万两吗?五万两都是当年生意繁盛之时的价了。” 乔锦娘道:“知味阁值得。” 林氏看着多出来的二万两银票对着乔锦娘福身道:“多谢了。” 乔锦娘回了知味阁之中,安排了百味楼之中的伙计的住宿,挂出了歇业几日的牌子。 乔锦娘坐在桌子上,对着伙计们道:“知味阁需重新整修一下,这几日就劳烦大家伙儿整修酒楼,令择一个黄道吉日开业。” “是,主子。” 乔锦娘又叮嘱了一下各自该干的事,单独谈了工钱,说了规矩,直到太阳快落下的时候才回的侯府。 回侯府时,连侯夫人都去了东宫。 “小姐,东宫那边的小祖宗出了事情,正好与三小姐有关,是以夫人只能前去……” 乔锦娘问道:“小祖宗?” 红菱答道:“小姐在江南有所不知,小祖宗乃是小皇孙,太子两岁的儿子,陛下皇后宠爱得很,是以长安人人都叫他小祖宗。” 乔锦娘不免有些担忧,她在江南戏文之中经常听伴君如伴虎,得罪小皇孙可不是一桩小事。 …… 东宫之中。 乔若水懵然得不行,太子失踪三年回来就带来了一个小皇孙长得粉雕玉琢的惹人喜爱。 她虽然有意想要进东宫为太子妃,可不代表会去讨好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可谁知,这孩子见到她之后,就哭着跑过来叫娘,要她抱。 乔若水乃是娇贵的侯府嫡女,听到这话怒气腾腾地便呵斥了过去,谁知就吓到了小皇孙,啼哭不已。 饶是如此,小皇孙还是喊着乔若水为娘,死活拉着乔若水不让她走。 乔若水的婢女怕出事连连让人去侯府请夫人,小皇孙身边的嬷嬷也连连去请了太子。 “小皇孙,莫哭了,乔姑娘不走。”一旁的奶嬷嬷好生劝慰着小皇孙,“乔三小姐,劳烦您就哄哄小皇孙!” 乔若水恼了:“你这奴婢说些什么?我未嫁之身怎可为了哄他而自毁名节,你当我们安远侯府可以欺负……” “住嘴!”侯夫人连连过来,头疼万分,她这二女儿是最刁蛮不过的。 乔若水见到侯夫人连声道:“娘,您总算是来了,这刁奴要损毁女儿名节!” 安远侯夫人朝着小皇孙见了礼,小皇孙见了安远侯夫人,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朝着她过来喊了声娘。 安远侯夫人自然是不敢应的,“小殿下,您怕是认错了人……” 小皇孙却是伸着肉鼓鼓的小手,拉住了安远侯夫人的衣袖,“娘,娘亲。” “太子到。” 随着宫娥的吟唱,安远侯夫人和看热闹的众人都纷纷跪了一地。 穿着一身绣着金莽玄色衣袍的太子将在闹的小皇子抱起,“皇孙年幼,孤替他向侯夫人与三小姐赔不是了,三小姐与侯夫人长得有几分似皇孙娘亲,他年幼认错,还望见谅。” 侯夫人哪里敢让太子道歉,连道:“无碍,无碍。” 乔若水离开太子府后,一脸的恼意,“那小皇孙也不知是哪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生的贱种……” 侯夫人扬起手就打在了乔若水的脸上,“你疯了,这话若是传到太子耳里,你是想要安远侯府都陪葬不成?” 乔若水捂着脸呜呜哭道:“母亲,你寻回了大姐姐,就不要我了吗?” 侯夫人警告着乔若水,“能长得像小皇孙的娘亲,是你的福气。 你不是一心要做太子妃吗?这小皇孙喜欢你,难道不是好事一桩!” “一个庶长子罢了。” 乔若水一出口,一旁的乔若依脸色有些不虞。 侯夫人拍了拍乔若依的手道:“你素来稳重,日后出席宴会,多看顾看顾你姐姐。” 乔若水气恼不已,心中却是越发地恼恨那个小野种。 …… 小皇孙啼哭不已,可心疼坏了皇后。 皇后问着太子道:“派去江南的人还没有回来吗?” 太子叹了一口气,“人已不在百味楼了,其他人也不知百味楼主仆去了何处。” 皇后好不容易哄睡了可爱的小孙子,“那不如,就先赐安远侯府的三小姐为太子侧妃。 她乃是安远侯嫡女,侧妃之位也堪配,重要的是,团哥儿喜欢她。” 太子摇头道:“母后此事不妥,儿臣命属下会在各州郡寻锦娘的下落。” 皇后道:“你当初为何不将她一起带回长安?” 皇后看向太子的眼神便明白了,“我算是生了一个好儿子,你纯良的母后看上去像是会有门第之见的吗?” 太子拱手道:“母后,儿臣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怕皇祖母和贤妃那边会惹事,是以想着先有圣旨,再将她带回宫中,可谁知……” 皇后叹气,“罢了罢了,还是早些找到她,本宫可不想在看到我的小乖乖哭得嗓子都哑了。” 两岁左右的小娃儿刚刚开始听得懂人话的时候,自然也是最黏母亲的时候。 …… 乔锦娘半夜里醒转,她做了一个团哥儿被那负心汉折磨的噩梦。 守夜的红菱,绿荷听到动静,便过来询问着:“姑娘是需要起夜吗?” 乔锦娘咳嗽了一声,“不,几时了?母亲可回来了?” “子时了,夫人已经回来了。太子府那边是小皇孙将三小姐错认成了娘亲,是以有了些麻烦。” 红菱给乔锦娘倒了一杯水。 乔锦娘淡淡地饮了一口,被人千宠万娇着的小皇孙尚且要娘亲,她呐可怜的团哥儿岂会不想娘亲? 乔锦娘打定了注意,明日见到侯爷的时候,便跪求他帮忙找团哥儿。 她这个当娘的在侯府享受锦衣玉食,还不知,团哥儿到底吃不吃得饱。 那个狗东西,也不知能不能照顾好团哥儿。 乔锦娘几乎睡意全无,熬到了早上。 由着丫鬟给她洗漱,乔锦娘以为在船上的洗漱已经算是繁琐,却没有想到这才叫真正的繁琐。 难怪近身的需要四个大丫鬟,光是梳发就要梳近一刻钟,这还只是将头发梳顺,涂抹上发膏之后,继续梳着。 一旁的丫鬟拿着热毛巾轻轻地在乔锦娘的脸上敷着。 还有两个丫鬟,拿着玉肌膏在乔锦娘的手上涂抹着。 糯米在一旁都看呆了,“以往是我没用,委屈姑娘了。” 乔锦娘笑了笑,“以往我每次睡懒觉,起床洗漱都没有功夫,即便你有这份本事,我可还是想要多睡一会儿的。” 爹娘去世三年,虽然有狗东西的帮衬,可她照样是忙得不行。 毕竟是江南有名的酒楼。 红菱也笑笑道:“小姐日后也可多睡会儿,侯爷夫人这么疼您,不用日日早起的。” 说着便给乔锦娘梳了一个好看的灵蛇髻,戴上金簪,穿上绣着祥云的红衣,整个人贵气十足。 “小姐可真美,阖府上下小姐最好看了。”绿荷嘴巧地说着。 第五章 不会是太子 乔锦娘去了侯夫人的院落里,才知侯爷昨夜里去了军营未曾归来。 她便随着母亲去了祖母那里。 老夫人的院落里,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乔锦娘便猜测出老夫人是礼佛的。 乔锦娘在丫鬟的搀扶下,对着老夫人下跪行礼,“锦娘见过祖母。” 老夫人连连让人扶起来乔锦娘,“我的儿,快过来祖母身边坐,长得和你娘一模一样,都是那等子烂了心肝的贱妇害了你!” 乔锦娘道:“祖母,那人已经没了,您可不比再生气了,孙女儿过的也极好。” 老夫人吩咐着侯夫人道:“锦娘回来了,府中的排行要改一改,日后就称锦娘为二小姐,其他的小姐都往下移一位。 锦娘回来了,府中也要宴客,切不可让长安那些贵女们小瞧了我们安远侯的嫡长女。 国公府那边,你要多去走动走动,若云那个孩子是个好的,切不可让她因此受了委屈。” “是母亲,我都晓得。”侯夫人恭敬地应道。 老夫人挥挥手,让丫鬟奴仆都下去,才问着侯夫人道:“昨日我陪着安宁侯府的老夫人,后来听人说,东宫中的那位小皇子将三丫头……现在要叫四丫头了,将她误认成了娘亲?” “唉,那不过就是一个不懂事话都说不清楚的孩子,听太子说,四丫头长得是有些像小皇子的娘亲。” 老夫人转了转手中的佛珠道:“你也别嫌我偏心,若是让若枫和若晚进东宫我是放一百个心的,但是若水这秉性若是进太子府,对我们乔家来说,并非一桩好事。” 侯夫人自然也明白,“若水那个脾气,实在是不宜进宫,可是若是东宫真为了小皇子求娶……” 老夫人拨动着佛珠,“太子在江南失踪三年,突然带回来了一个孩子。 却没有说娘亲是死是活,若是活着,生下太子的长子,不论是侧妃还是良娣,就连太子妃都要忌惮着的。 若是死了,才更麻烦,陛下与皇后极其疼爱皇孙,若水进了东宫要将这孩子放在若水名下养的话,自古后娘难当……” 乔锦娘听到这里便开口道:“太子在江南失踪三年?何时回长安的?” “约莫着二月初的模样。”老夫人答道,“怎么了?” 乔锦娘连连摇头,“无事。” 这怕是巧合,堂堂太子怎么可能入赘商户呢? 可是,失踪三年,小皇孙的年纪,都是对的上号的。 乔锦娘又觉得是自个儿太想念团哥儿了,竟然会生出这样的妄想来。 老夫人沉思了一会儿道:“我们乔家不需再出一个皇妃光耀门楣了,你还是早日给若水定下一个门当户对的婚事,绝了进宫的心思。” 老夫人商量好大事之后,才问着乔锦娘江南的事情。 嫁人生子一事,母亲要自己隐瞒,乔锦娘便就没有提起。 她都是捡着好听得说了。 老夫人见乔锦娘毫无抱怨,欢喜得不行,命人从私库里头赏了不少宝贝给乔锦娘。 乔锦娘行礼便收下了,“多谢祖母,倒是让祖母破费了。” 老夫人到了要念经的时候,乔锦娘便和侯夫人出了门,乔锦娘试探着问着侯夫人,“娘,那皇长孙长得和太子殿下相似吗?” “像倒是挺像的,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特别是还有一双和皇后娘娘如出一辙的挑花眼,也难怪陛下这么疼爱。” 乔锦娘的心一颤,团哥儿也是桃花眼,和那狗东西长得也挺像的…… 安远侯夫人轻声问道:“世间之女多像爹娘,你问这个作甚?” 乔锦娘笑着回道:“我只是好奇太子长相,昨日在街上听闻太子颇受宠爱,女儿从未见过皇家人,便有些好奇罢了。” 乔锦娘有自知之明,不会厚着脸皮已经小皇孙是自己生的。 即便是有这么多的巧合,乔锦娘也觉得可能性不大。 毕竟那可是太子爷! 她何德何能可以让太子爷给她做入赘的夫婿。 再说,那个负心的狗东西,也绝对做不了太子! 安远侯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道:“陛下当年登基不久,偶遇皇后,虽然要比皇后大上一轮,却对她十分恩爱,这二十年来后宫形同虚设,可见太子所得的恩宠。” 乔锦娘道:“陛下倒是情深义重。” 安远侯夫人却是轻嗤,“对于皇后而言是情深义重,可是对于其他妃嫔而言…… 这话说出口是要杀头的,那皇室可不是这么好去的地方。就你妹妹一心想做太子妃,怎么劝都不行,如今十五了,连个亲事都没有定。” 乔锦娘讶异于安远侯夫人的大胆与通透,安慰道:“母亲放心,如今盛世年间多得是十七八岁才出嫁的姑娘,我在江南的好友都还待字闺中呢。” 若非爹娘突然患病,乔锦娘也不至于这么早就嫁了人。 时下长安,十七八岁成亲也不会被人所笑话。 安远侯夫人说道:“这话倒是不错,你如今也才十八岁,当今不像前朝那般苛待女子,和离另嫁的比比皆是。 母亲一定会给你找一个好夫婿的。” 乔锦娘微愣,“母亲,我只想要团哥儿。” 侯夫人道:“团哥儿会找到的,只是团哥儿那个狼心狗肺的爹爹,实在不是人,到时候团哥儿你若不放心便带在身边,若是放心留在侯府之中也是表少爷!” 乔锦娘未曾想,母亲已经打算好了她的未来。 只是她现在不想再沾染任何情爱。 那狗东西口口声声花前月下的誓言,到最后,不也是短短休书二字。 乔锦娘随着侯夫人回到她的院子里,便见到了乔若水和乔若依姐妹。 乔若水一见到面前这个穿着单薄春衫,身材玲珑有致,容貌比她还要精致绝美的女子,乔若水前几月得知有个沦落为奴仆之女的姐姐之后,有过同情。 可得知父亲母亲要将她接回来,便闹腾了,让一个养在乡下的奴仆女来长安,定会丢尽她的面子。 昨日就有不少贵女冷嘲热讽地说着她要多一个姐姐了。 乔若水以为自己必定会见到一个灰头土脸的女子,谁知她的气质竟然是如此不俗。 乔若依率先行礼,“见过母亲,这位,是大姐姐?” 乔锦娘从容貌推断出这位应该是庶妹,便回了一礼,“五妹妹好,这是给五妹妹从江南带来的小小礼物。” 身后的糯米拿出来了一个雕刻精美的木盒子递给了乔若依。 乔若依闻着香味道:“这是墨香?” 乔锦娘点头道:“这是徽州特产的金丝墨,听闻妹妹喜爱书画,便给妹妹准备了这个。” 乔若依欣喜,福身道:“多谢姐姐,我很喜欢。” 金丝墨素来有价比黄金的说法,每年只出五十块,官场之中送礼都不够,可见十分昂贵,也可见乔锦娘准备礼物之用心。 乔若水轻哼,“一小块墨算什么?” 侯夫人瞪了一眼乔若水,“见你姐姐还不行礼?” “我姐姐是乔若云是秦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可不是什么乡下来的野丫头!”乔若水昂着头道。 侯夫人气恼至极,拍桌道:“你,你若是不认锦娘,日后就别说是我的女儿!” 乔锦娘从未见侯夫人发过这么大的怒火,连连劝道:“母亲,四妹妹年纪小罢了,这是我给四妹妹准备的东珠头面礼物。” 糯米递上去之后,乔若水便直接摔了盒子,偌大的东珠头面落在地上碎了。 第六章 罚跪 侯夫人这下子是真生气了,“你,安嬷嬷,带你家小姐下去跪祠堂,不许给她吃的,何时认错了再给吃的!” 乔锦娘捡起来地上的头面,“倒是可惜了,也不知能不能修复得了。” 乔若水被罚祠堂不服气地说着,“娘,你可知道我昨日在太子府之中是被那些郡主县主们如何笑话我的? 说什么我要与奴仆养大的女儿做姐妹,日后别沾染了一身奴仆气息……” 侯夫人拍桌子道:“哪个贵女说的?我倒要去他们府上问问,是如何教养女儿的? 我倒要看看,长安城之中,有谁敢对安远侯府的嫡长女如此说三道四!” 乔若水不服气道:“就算她们面上不说,心中也都看清了,女儿是要入东宫的,有一个奴仆养大的姐姐,于女儿的名声上也有差。 左右侯府有这么多庄子何必要把她给接回来,来家中住!” 侯夫人越听越恼,怕乔锦娘听了委屈,连连握住乔锦娘的手,“让你委屈了,你可不要听她小孩子般胡说,不管你是谁养大的,都是母亲的好女儿。” 乔锦娘欣慰一笑,“我不介意,我开心还来不及呢,爹娘去后本以为这世间无人再疼爱我,现在我又有了父亲母亲,还有了祖母,若依妹妹,若云姐姐,岂有委屈的道理。” 乔锦娘看得出来侯夫人对她的一片真心,乔若云对她的愧疚弥补之心。 有这,已然足够了。 至于有些人嘴贱,她也当做耳旁风便是。 索性不往心里去。 侯夫人见乔锦娘如此懂事,更是恼恨乔若水,连让嬷嬷将她带下去跪祠堂。 “娘亲。” 从外边传来一个软糯带着奶音的小孩子声音。 乔锦娘望去,便见到一个粉雕玉琢的穿着红色圆领袍的小郎君小跑而来,见到乔锦娘的时候微愣了一下。 侯夫人道:“阿离,这是你的大姐姐。” 小郎君甜甜地喊了声大姐姐。 乔锦娘比这位弟弟大十二岁,示意糯米拿过来一块金镶玉的长命锁,送给了小弟弟。 侯夫人道:“你准备了这么多礼物,怕是破费了,午后母亲带你去长安城之中买些衣裳首饰。” “母亲,府中准备的已经许多了。” “那哪里够,如今春日光景正好,正该穿的鲜亮一些,若依若是下午无事,就一起去。” 乔若依乖巧应道。 乔锦娘原以为最难相处的会是这位庶妹,但庶妹虽然只有十四却是端庄大度,让乔锦娘想起了以前书院之中的女先生。 午后,乔锦娘便随着侯夫人去了正街买首饰衣裳。 “母亲,送给四妹妹的头面价值不菲,女儿想要找个店铺修复一下,不知这长安城之中最好的珠宝阁是哪一处?” 侯夫人想起不懂事的小女儿叹了一口气,“让你委屈了,不必修复了,等会娘给你多买些。” “母亲有所不知,这头面乃是我费了许多力气得到的,是罕见的宝贝,摔了可惜。” 侯夫人以为是乔锦娘心疼,便也依着她去了长安最热闹的珍品轩。 此处的珠宝首饰可是长安城之中最顶尖一流的。 乔锦娘入内,着里面的首饰,却是和临安城的差不多。 她拿出来被乔若水扔破的头面问着小厮道:“不知道您这边有没有硬金师傅能修这镶东珠头面的。” “硬金?可是江南那边新出的制金工艺?”掌柜的连连过来,“还真是硬金,这硬金如今是难得一见,这么大的头面少说也要一万两银子。” 侯夫人一惊。 乔锦娘点头道:“是硬金,不知有没有师傅能修复好?” 掌柜的说道:“长安这边还没有硬金呢,按理硬金不会断裂成这般,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摔的啊。” 乔锦娘无奈道:“那便算了,到时候回江南的时候再行修复。” 侯夫人便命掌柜的拿出来铺子里新来的首饰,让乔锦娘随意挑选,乔锦娘实在是不喜首饰,可碍于不想让侯夫人伤心。 装作的喜欢挑了四五样,又给侯夫人挑了一套首饰,“母亲戴上这首饰可真美。” 侯夫人被哄的开心,大方地付了银两。 “方才看到门口停着安远侯府的马车,也不知那位沦落山野被奴仆养大的大小姐可接回来了吗?” “那等子粗鄙的人,来长安之后,怕是迟早会被安远侯府给嫌弃的!” 一群穿着花罗摇着扇子的贵女们轻声笑谈着。 侯夫人正在与掌柜在里面挑选,没有听到这话,可这话却被乔锦娘听了一个结结实实。 乔若依在乔锦娘身边说道:“姐姐莫理会她们,她们最会捧高踩低,那些人之中,父辈官职最大的也不过是一个侍郎,就是嫉妒姐姐罢了。” 乔锦娘冲着乔若依一笑,“我不理她们。” 年纪轻轻,嘴巴就如此贱,这种人理会她们也是自降身份。 “过几日就是春猎了,今年的春猎听说太子也会去呢,太子如今已经及冠必定要选妃了,我们是做不了太子妃的,可若是能入宫做侧妃良娣……” 乔锦娘听着她们的话,感慨长安城的姑娘就是大胆。 这话也敢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 乔若依对着乔锦娘道:“陛下如此疼宠太子,是以做太子的妃嫔日后也都是人上人,所以若水姐姐才…… 太子回来之后,长安城之中贵女大大小小的圈子都闹的不太愉快。 公爵侯府的女子想要太子妃,朝野官员之女想要良娣良媛……” 乔锦娘不由地一笑,“可真是蓝颜祸水呐!” 乔若依冲着乔锦娘一笑,“姐姐形容得真贴切,可不就是蓝颜祸水,今年的春猎好戏怕是不少,姐姐刚来长安,正好看看戏。” 乔锦娘想着这位庶妹真是一个妙人,“那妹妹呢?不想一步登天吗?” 乔若依道:“爹爹是侯爷,太尉兼兵部尚书,已然是极高的地位了,又何必去那高处不胜寒的地方。” 乔锦娘算是明白了为何安远侯府在长安的权势如此之大,原来安远侯府的职位如此之高。 太尉权倾朝野,的确不必让女儿去博前程了。 也难怪,祖母让母亲去国公府那边施压,这倒是让她对乔若云放心了不少。 侯夫人结了账之后,便又带着乔锦娘去了绸缎庄里,进了绸缎庄内,在挑选布料衣裳的贵女不少,多数都是来做骑马装的。 棠朝尚武,女子也都会骑术,这春猎在即,不少贵女都赶着来做骑装。 侯夫人也给乔锦娘做了一套,乔锦娘连连推辞道:“母亲,我不会骑马……” “不会骑马也无碍,只是别人家女儿有的,我也不能亏待我的女儿。” 侯夫人与乔锦娘入内,引起了不少夫人贵女的瞩目。 其中一位夫人过来道:“安远侯夫人,这位就是府上的二小姐了?长得和你真像,就像是在你身边长大的气度一般。” 乔锦娘见这位夫人和刚才见到嘴碎的女子长得有些相似。 乔若依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是兵部一位郎中的夫人,刚才她的女儿在珍宝轩那边见到过。” 安远侯夫人听着别人夸奖自个儿女儿自然开心,“是啊,锦娘这孩子不论气质容貌都像我年轻之时。” 林夫人叹息道:“就是命苦了些,好在日后是苦尽甘来了。还望二小姐好好学习礼仪,莫要毁了侯府的颜面。” 乔锦娘只道:“以往也不曾受苦,我先前的爹娘也待我如珠似宝。 我的养父母早已脱了奴籍,可您家千金却一口一个我由奴仆养大的,敢问夫人,贵府的女儿是认为官府脱了奴籍的文书不管用,是吗?” 林夫人脸色一下子极其地难堪。 安远侯夫人便一下子恼了,“刚才林小姐果真这么说了?” 第七章 锦娘婚事 乔锦娘点点头,她素来不是一个懂得忍让之人。 原本不想理会那些人,可是这位林夫人都当着面来说了,乔锦娘若是忍让真当会让人觉得好欺负。 安远侯府处处表现得亏欠她,乔锦娘是有恃宠而骄的资格的。 再不济她再有不是,也不是外人可以来说教的。 这林夫人话里话外都嫌着她粗鄙呢! 安远侯夫人黑了脸色道:“林家果真是好教养。” 说完后,便带着乔锦娘与乔若依姐妹回了侯府。 进了侯府,门房小厮匆匆上前道:“夫人回来了,侯爷今日回来两个时辰见见小姐,春猎在即,怕是都不得空了。” 春猎乃是棠朝重事,陛下会带领文武百官前去狩猎。 一年四次,春猎尤为重要。 乔锦娘随着侯夫人去了前院大厅,便见到一个器宇轩昂看起来还很是年轻的男子,穿着一身盔甲,似从军营里回来一般。 “夫人,她就是锦娘?” 乔锦娘下跪道:“女儿乔锦娘叩见父亲。” 安远侯连连将乔锦娘扶起来道:“快快起来,都是爹爹对不住你。” 安远侯夫人没好气地轻哼一声,女儿受苦,确实与安远侯脱离不了干系,如若不是他纵宠那个小贱人,也不至于让女儿沦落民间多年。 好在那乔父乔母是个好的,也正好是盛世年间,锦娘不愁吃喝。 乔锦娘却没有顺势起来,而是重重地磕了头道:“求父亲帮女儿找回团哥儿。” 安远侯好奇道:“团哥儿?” 乔锦娘便将江南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那负心郎带着团哥儿来长安数月,传回江南的最终只是一纸休书……” 安远侯握紧了手,“好个竖子,竟敢如此欺辱我女儿!你放心,我会着人去打探消息的,长安城之中虽然贵人众多,可是失踪三年若是带回来一个孩儿的,也是好找的。 说起来,太子殿下可不就是从江南回来,还带了一个两岁的孩子。” 安远侯夫人轻呵:“你想要做太子岳丈,我家锦娘还没有这么好的福气呢,太子岂会入赘商户?这话若是传出去,也不让别人笑话。” 安远侯在自家夫人跟前,本就理亏,这几月能不回府就不回府,见夫人如此咄咄逼人,便道: “我也不是说那人就是太子了,不过举个例子罢了。 锦娘,你安心在侯府安顿下来,此事我会让府中属下去暗中查探,你也不要着急。” 乔锦娘如何能够不急,可是她在长安,所能依靠的,也就是侯府了。 她虽然有银钱,可在长安,钱不如权。 “多谢爹娘。” 安远侯见着乔锦娘走了,对着侯夫人道:“陛下那边好像有意让若水入东宫,听说她被关了禁闭?” “她都是被你娇宠坏了的,我与婆母商量过了,若水性子不适合进东宫,这一次太子后院之争,咱们乔家没有必要去参与。” 安远侯也是这般想的,“是啊,若水入东宫不是锦上添花而是烈火烹油了,侯府的女儿不必再高嫁了。” “你最近就给若水寻个人家。” 侯夫人为难道:“是该寻了,不过锦娘是姐姐,她刚回来我实在是舍不得她这么快就嫁出去,可若是她的亲事不定下来,直接定若水的,也不好。” “给锦娘先找起来也可,左右挑个人品好的,不介意有过孩儿的读书人,先定下来过两年成亲也可。” 乔锦娘不知爹娘已经给她安排了婚事。 她则是去告知安远侯的心腹告知那狗东西的长相。 乔锦娘自小学习琴棋书画,其他都学得挺好的,唯独画就一般,她提笔粗粗画了一个轮廓,自己瞧着挺像的,“应该就是这样了。” 安远侯心腹拿过画像,替自家小姐不值得,这么丑的男人也配入赘,还敢休妻? “小姐放心,小的定当早日找到小少爷。” 在春猎之前,宫中举办了一次赏花宴,这赏花宴素来是给皇子们相看对象的。 不过这次举办赏花宴是太后与贤妃,皇后不参与,一些贵女就兴致缺缺。 除却巫山不是云,有了太子,谁还看的上其他几位王爷。 正好,赏花宴的日子和安远侯府给二小姐办宴席是同一日。 长安城的贵妇小姐们都以安远侯府的宴会为借口,推辞了贤妃的赏花宴。 这一日,乔锦娘很早起来就被几个丫鬟轮流打扮,最终站在铜镜跟前,连乔锦娘都微愣,镜中这位贵气的女子真的还是她吗? 穿着的衣裳跟仙女似的繁琐,绣花鞋上还嵌着两颗东珠,贵气十足。 “小姐,不好了,今天秦国公府的三小姐和福禄郡主都来了。” 乔锦娘听着樱桃着急忙慌进来传报,问道:“这不好吗?” 红菱给乔锦娘解释着,“京城贵女多少有大大小小的圈子,最大的两个圈子当属秦国公府的秦三姑娘秦渺渺和寿安长公主独女福禄郡主。 寿安长公主乃是陛下亲妹妹,太后自小宠爱的女儿,当年生福禄郡主时难产,得此一女宠爱的很,此女有长安城之中纨绔的称呼。 一群武将家的女儿都以福禄郡主为尊。 秦国公家三姑娘自小有端庄大气的才名,乃是世家女子的典范,那些自诩世家女子,或者想要讨好世家女子的文官千金都以秦三小姐为首。 这两方每每碰到必定是针尖对麦芒,必定闹事!” 乔锦娘只是笑笑,“长安城可真热闹。” 侯府门口,福禄郡主翻身下马,便见着刚刚下马车的秦三小姐,便取笑道:“秦三,你今儿个来的这么早,是来见你原本的大嫂的!啧啧啧,亏你自诩世家之首,可惜却有了一个奴仆之女做嫂子!” 秦三使劲地摇着扇子道:“总要好过有些人一心想要嫁太子表哥,可是太子却呵斥你不许再进宫带歪小皇孙!” 福禄和秦三在对方跟前素来是对方有什么短处都去揭对方的。 丝毫不考虑后果的。 福禄气得不行,“总要好过你们秦家日后的血脉里,永永远远都留着奴仆的血脉。” 乔若云刚下马车,听到这话,便红了眼眶。 福禄瞥见乔若云,跺了跺脚,“哎呀,你别哭啊,我说的是秦三,不是故意说你的。” 门口了热闹由丫鬟通禀传到了乔锦娘的耳里,乔锦娘觉得,今日这个属于她的宴会,怕是会极其的热闹。 她出去的时候,引起了众位夫人和贵女的一阵惊叹。 “竟是这般绝色。” “江南长大的姑娘可真是温婉。” “不愧是安远侯府的血脉,当真是气质不凡。” “可一点都不像是在乡下长大的呢。” 第八章 皇孙也叫团哥儿 这些奉承的话,自然都是当着侯夫人跟前说的。 侯夫人被哄得很开心,殊不知好些人转头就低声和好友说着,“今日这般惊艳不过是用银钱堆砌出来的。” “这套云锦即便是穿在乞儿身上也像仙子了,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还不知侯府何时就嫌弃了她呢。” 乔锦娘乖巧地跟在侯夫人身后一个个行礼认人,要一下子记住这么多人对于旁人而言很难。 可乔锦娘毕竟管了三年的酒楼,认人有本事。 介绍完了夫人们之后,侯夫人便让乔若云带着她去找小辈们玩。 “侯夫人,若水妹妹呢?这么大喜的日子,怎的不见若水妹妹?” 说此话的人,真是承恩伯府嫡小姐李玲玲。 侯夫人向来不喜这位李家姑娘,可偏生若水拿她好姐妹看待,“她生病了,不宜见客。” 乔若云带着乔锦娘走到贵女处,不少贵女都纷纷远离,似乎她们两个似洪水猛兽一般。 也有主动求上来讨好的,多数都是父亲是在兵部任职的,父亲的手下居多。 乔若云便带着乔锦娘去了自己夫君妹妹秦三姑娘处。 秦渺渺一肚子的火气,也不好找柔弱的小嫂子发,只发到了乔锦娘身上,“你还回来做什么?让福禄看我的笑话吗?” 乔锦娘:“……” “锦娘,渺渺就是心直口快了些,其实心地纯良。” 秦渺渺轻哼,“算了,看你也是个可怜人,你若愿意做我的姐妹,帮我狠狠地教训福禄,我也不会排挤你的。” “做她的姐妹可天天要惯着她世家女的臭脾气!”福禄郡主走道乔锦娘身边,“做我的姐妹,我保你天天跟着我吃喝玩乐。” 秦渺渺冷嗤,“纨绔行径。” 福禄郡主道:“你不纨绔,有本事去考个女状元来,你若是能中状元,我求皇帝舅舅给你封女丞相。” “可别说大话,你要嫁给你太子表兄,你皇帝舅舅都不许,可别弄得多亲近似的。”秦渺渺打蛇打七寸。 乔锦娘看着福禄与秦渺渺,她们与自己想象之中的京城贵女,着实是太不同了。 许是太子此事,福禄吵不赢秦渺渺,便想从乔锦娘这边找回面子来,“喂,你到底选谁做姐妹?” 乔锦娘小声试探着问道:“我可以不选吗?” “你说呢?” 秦渺渺和福禄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 乔锦娘一个当娘的,实在是不想参与到这两位小姑娘的幼稚玩闹里。 “快点决定。” 但这两人又都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乔若云打着圆场道:“三妹别闹了,都快开席了。” 乔若云带着秦三离去后,这边的贵女们也散的干净。 只留下福禄郡主走到乔锦娘跟前道:“可想好了,到底做谁的姐妹?” 可就在这时,她们的耳边传来了承恩伯府嫡小姐李玲玲的声音。 “乔若水这个蠢货还真的中计了,她如今嫌弃姐姐,被禁足被侯夫人嫌弃,我可又少了一个太子妃竞争对手。” “可是还有福禄郡主呢?” “福禄?她那长安第一女纨绔怎配地上太子芝兰玉树的人物!” 福禄听得顿时气恼,“我不配,她配?承恩伯府果真没有一个好玩意!” 乔锦娘很想说,您的外祖母太后也是承恩伯府的,但是她不敢说,怕被杀头。 不过,乔若水对她意见如此之大,说不定正是受了李玲玲的挑拨。 东宫这位太子还真是蓝颜祸水的紧。 福禄拉着乔锦娘走近了些,那李玲玲和婢女的话听的就跟清楚了。 李玲玲对着婢女说着,“你想办法再去乔若水那边挑拨离间下她与那乡下来的小姐之间的关系。 侯夫人疼爱乡下小姐,到时候定不会再依着乔若水去东宫。” “小姐,您为何这般忌惮乔若水?” 李玲玲道:“那东宫的小野种我想方设法百般亲近,他都不理我,可是却喊乔若水娘亲。 若不是我告诉乔若水这会毁了她的名声,她这才厌恶那个小野种。 若是任由乔若水和东宫那位小野种交好,她又有一个这厉害的爹,这太子妃还不是她的囊中之物?” 福禄越听越气愤,绕过假山走到李玲玲跟前,“好啊,你竟敢这么说团哥儿是野种,我一定要去告诉太子表哥。” 乔锦娘听到团哥儿三字,怔愣在原地。 李玲玲颇为不屑地说着,“除了你,还有谁听到了吗?我可以说你是在诬陷我!” 福禄郡主朝着后边一看,将乔锦娘拉出来道:“还有锦娘也听到了,你这般陷害乔若水,看安远侯府会不会轻饶你。” 李玲玲说了一句不知所谓就走了。 福禄郡主呸了一声,“团哥儿讨厌她还真的是有道理的。” 见乔锦娘愣在原地,便问道:“乔锦娘,你怎么了?” 乔锦娘哑着声音问道:“福禄郡主,您方才说东宫的小主子名字叫团哥儿是吗?” 福禄郡主点头,“嗯,团哥儿是皇孙小名,大名皇帝舅舅还没取呢。 表哥说江南有个道士说要三岁才能给他取大名。 团哥儿是因为他出生在中秋节里,长得又跟面团似的所以才叫团哥儿。” 乔锦娘听到这里,耳边似乎是炸起了一个个的惊雷,哪里有这么多的巧合! 太子就在江南失踪三年,皇孙两岁,团哥儿两岁,都是桃花眼。 皇孙把妹妹认成娘亲…… 生辰都是中秋节…… 福禄见着乔锦娘神色不对,忙问道:“你怎么了? 你怎么和乔若云一个脾气动不动就掉泪呢? 好了好了,我不逼着你做姐妹了。” “我最怕女孩子哭了,你别哭啊。” 乔锦娘伸手摸了摸眼角。 心想,难怪来的是一纸休书,她还真的能让太子做赘婿不成? 可团哥儿若是皇孙,她怎么才能把团哥儿给抢回来呢? “福禄郡主,我和你做姐妹,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我想见见小皇孙,只见小皇孙。” 她只要确认一下,小皇孙是不是她的团哥儿就好。 ”福禄郡主打量了一眼乔锦娘,“不会,你也想要做太子妃?” 乔锦娘摇摇头,不会的。 若是太子不是那个狗男人,她配不上。 若是太子真的是那个狗男人,她更不可能再进太子府。 非但不能进,还得把身份给隐藏好。 万一那个狗男人发现自己会泄露他入赘丢脸的事,杀她灭口怎么办? “那你见小皇孙做什么?” 乔锦娘说道:“与郡主一起提醒小皇孙注意方才那位毒妇。” “这倒是,那好,到时候春猎的时候,我就带你去见小皇孙。” 福禄应下后,闻着乔锦娘身上的花香道,“你用的是什么香,挺好闻的。” 乔锦娘答道:“是江南那边的鲜茉莉,郡主喜欢的话,我让丫鬟给您取些来,泡茶或者放在香包之中都可。” 女子间的交情只需聊着香包胭脂江南长安不同风情便能熟络的。 一日下来,她与福禄真当是如同认识很久的姐妹一般。 乔锦娘回到房后,掰着手指头数着离春猎还有几日,等春猎到了,她便能见到小皇孙了。 便能知道,团哥儿,是不是她的团哥儿了。 第九章 千年人参 长安城人人都说没几日就是春猎了。 可是乔锦娘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还有小半个月呢! 这小半个月,乔锦娘都不想等了。 但她如今的身份,又要如何才能进宫呢? 没有宫中的宣见,她根本进不了宫中,也根本进不了东宫。 春猎是她唯一的机会,即便是再思念团哥儿,她也只能等到春猎才有机会见到皇孙了。 …… 翌日,锦娘去对安远侯夫人请安。 进去便见到乔若水趴在安远侯夫人的腿上哭泣着。 安远侯夫人也是心疼不已,“你这孩子,娘亲也没有说不要你,只是让你对你姐姐客气些罢了。” “侯府终究是欠她许多。” 乔若水落着泪道:“所以娘亲就要因为她毁了女儿的名声吗? 我也是你的女儿,你对她有亏欠,可为何要来委屈我呢? 又不是我欠她的,侯府给她吃喝还不够。 她难不成还想要进侯府成为太子妃,才是我们侯府不亏欠她吗?她就是来讨债的。” 乔锦娘入内道:“锦娘见过母亲,母亲不必觉得亏欠女儿。” “妹妹也不必觉得我是来侯府之中讨债的。 江南那边虽有乔家族亲相逼,那不过也是因为江南那边女子地位没有长安女子地位尊崇罢了。 我也不至于离了候府就活不下去,我在江南有着一条街的商铺。 即便百味楼不得再开业,也是资产颇丰的,我并不需要从侯府得到荣华富贵。 不过就是想念往日里爹娘所在时的舐犊之情,想着上天垂怜能再赐给我一对父母,得父母怜爱,这才留在侯府的。 若母亲觉得是亏欠于我,为了弥补我委屈妹妹,让妹妹觉得我是来讨债的,我走便是。” 乔锦娘落落大方地说着。 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乔若水毕竟是安远侯夫人身边长大的嫡亲女儿。 情分不同。 若是侯夫人觉得只是亏欠于乔锦娘,这弥补的也是补偿心中的亏欠之意,可亏欠总有一日会消耗殆尽。 到时候就会觉得委屈了乔若水不少。 乔锦娘所求的一直是真心,她宁可侯夫人偏心些,也不要这种弥补。 侯夫人是聪明人,一下子听出了乔锦娘话中之意,心疼道: “你这孩子,母亲对你不止是亏欠,也有母女情分的。 一见到你,就知道你是我的女儿,儿啊,切莫说要离开的话了。” 乔锦娘抱着侯夫人道:“母亲,女儿知道您的心意。” 乔若水气恼极了,她本想让母亲觉得是亏欠委屈了自己,到时候自己要什么,母亲都会答应。 可乔锦娘这三言两语的,就让侯夫人改为心疼她了。 这个乡下来的粗鄙之女,竟然还有这些心机。 乔若依进来行礼道:“母亲,两位姐姐。” 侯夫人擦拭了一下眼旁的泪水,道:“若依来了。” “母亲,我姨娘病重,大夫说要千年人参片,只五片就可以了……” 乔若水冷嗤道:“真有脸面,老夫人那边都有百年人参片,你想要千年参片,做梦!” 侯夫人为难道:“若依,不是我不愿救王姨娘。 只是,千年人参整个长安都未必能找得出两株来。 皇宫之中可能有,但若是老夫人需要还可以去求……若是给王姨娘去求,怕也是不敬…” 乔若依红了眼眶道:“多谢母亲,女儿明白了。” 侯夫人命着身边大丫鬟去库房里取了百年人参来: “府中还有几株百年人参,你且先拿去……” 乔若依小声道:“大夫说了,百年人参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乔锦娘道:“妹妹稍等,糯米,你去将千年人参拿出来,在江南时正好从东洋商人那边进了一株起千年人参,妹妹且先拿去用着。” 乔若水睁大了眼眸,“你疯了,有千年人参不孝敬母亲,却拿去给一个小小的姨娘用!” 乔锦娘道:“我只知人参乃药,救命要紧,今日便是路上遇到一个乞儿也会救,何况是若依妹妹的生母呢!” 乔若依目光之中含着无比地感激。 乔若依拿了人参下去之后,乔若水也气冲冲地走了。 侯夫人这才问起了乔锦娘,“锦娘,先前母亲没有过问过你有多少银两。 听着嬷嬷的意思,你在江南的酒楼也差点保不住,可是见你给的礼物,人参都是非等闲之物……” 乔锦娘也不瞒着侯夫人道:“先前是只有爹娘留下来的一处百味楼。 爹娘去后,那负心汉打理酒楼有一手,赚得银子变多了许多,就又买了两个铺子。 后边又与东洋商人做买卖,赚了大钱,就开了一家金玉珠宝铺子。 前两年赚得多了,在去年时便买下了临安城的一条街,平日里只需收租金。 只是怕那些乔家人闹,还有官府垂涎,这些生意都是在私底下的,没多少人知晓我是幕后掌柜的。 这一个月约莫着可以入三万两左右。” 侯夫人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侯府,一月的收入也不过是三万两左右。 这已经是长安数一数二的富贵了。 未曾想,乔锦娘竟有如此大的买卖。 “那些铺子,往日里都是那个负心汉在管的。” 锦娘虽然怨恨他,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赚银子的本事是极好的。 侯夫人也是如此想的,不过那等子夺子休妻的男人即便是再会赚银两,也是不是什么好东西! 春猎在即,侯夫人也在装点着要带去围场的行李。 乔锦娘这才知道春猎的地方是在北山行宫的围场里,世家之流在那里都有庄子,春猎共有三日,一般女眷会在那边住上五六日。 …… 东宫。 太子好不容易哄睡了怀中的粉团子,将他放在了小床上叹了一口气。 出去问着暗卫道:“还没有锦娘的消息吗?” “查遍临安城都没有能查到,请殿下责罚。” 太子挥手道,“算了,这么多日了……” 他望向天上的明月,又是满月,他离开江南都快四个月了。 明明该恨那个女子逼他入赘,可是偶尔也会想起来她的笑颜,她有一双好看的杏眼,笑起来的时候总是美艳弯弯。 百味楼于她而言,这么重要,怎么说离去就离去了呢? …… 众人期待的春猎也总算是到来了,一时间长安的马车纷纷出城,好不热闹。 安远侯府的马车出行之时,乔若水噘嘴道:“娘亲,为何要迁就乔锦娘先去北山,若是迟去半日,还能见到太子骑马的英姿呢!” 乔锦娘好奇地问道:“太子会骑马出行吗?” 乔若水盯着乔锦娘道:“我可告诉你,你一个奴仆养大的女子别肖想做太子妃。 你虽占了嫡长二字,却是在粗鄙的地方长大的,配不上太子!” 侯夫人呵斥着:“若水,你下去!” “娘!” 侯夫人板着脸道:“是我太好说话了,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诋毁你姐姐!这一次的春猎,你不去也罢!” 乔若水彻底的慌了,这一次春猎,太子殿下也会去,她怎么可以不去呢。 “嬷嬷,把乔若水带回去。”侯夫人摇着扇子,怒气腾腾地说着。 乔锦娘也没有去相劝,乔若水说话一次比一次过分。 如此直言自己粗鄙,乔锦娘可没有这么好心,帮乔若水去说好话。 第十章 明日有宫宴 北山之中的乔家宅院没有长安城之中的侯府那般宏伟,却也是较为宽敞的。 侯夫人把庄子之中地方最好的院落留给了乔锦娘,里面的摆设,足可见侯夫人的用心。 “小姐,夫人还是很疼爱您的,竟然如此呵斥四小姐,连围场都不许她来了。” 樱桃替乔锦娘整理着行囊的时候说着。 乔锦娘叹了一口气,这下子怕是乔若水会更加的怨恨她了。 乔锦娘望着外边的天色已暗,明日圣上就会带着太子皇孙一道来北山围场了,她也能够见到小皇孙了。 那么多的巧合,几乎让她已经认定了小皇孙就是她的团哥儿。 夜里,乔锦娘辗转难眠,她既想见到团哥儿,又怕团哥儿会是皇孙。 那个负心汉若是太子,休书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大棠的太子怎能是入赘商户之人。 其实仔细想想,那个狗东西,偶尔流露出来的矜贵,那赚银子的头脑都非凡人。 江南城之中的谢家嫡女,也说过乔锦娘一个普通小家碧玉配不上那个狗东西。 “姑娘还没睡?”红菱那着一盏灯进来问道,“姑娘可是在紧张明日的春猎开宴?” “咱们的陛下皇后娘娘都是宽宥之人,明日的宫宴,姑娘不必忧心。” “还有宫宴?”乔锦娘问着,“我可以面见圣颜?” 红菱笑道:“自然,安远侯府在勋贵世家之中算是数一数二的,离圣上不会太远,姑娘自然可以见到陛下娘娘。” 乔锦娘愣住了,“那是不是也能见到太子殿下?” 红菱点头道:“姑娘以为全长安的贵女为何要忙着做新的骑装,打新的首饰,就是因为春猎上太子要出席呐!” 乔锦娘有些惊怕,她想要见到团哥儿,却一点都不想见太子…… 若太子真的是那个狗东西,得知她来到了长安,为了隐瞒他入赘的屈辱之事,会否杀她灭口? 或许还会牵连到侯府。 乔锦娘这是彻底难眠了,山间的四月还是有点微凉的,乔锦娘坐了一夜之后脸色十分得憔悴。 侯夫人来乔锦娘房中,见她这般面色,连连怪罪着红菱,“你家小姐的脸色怎么这般差?” 红菱低头道:“夫人,是奴婢照料不周。” 乔锦娘朝着侯夫人轻笑道:“母亲,您别责怪她们,是女儿夜里睡不着,今日顿觉身体虚乏,这宫宴,女儿就不去参加了,想要好好歇息上一日。” 侯夫人见乔锦娘脸色确实不对,便应了下来,“那好,女儿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尽管让丫鬟来唤母亲。” 乔锦娘点头道:“好,母亲。” 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一夜未眠的乔锦娘熬不住眼皮子的打架,睡了过去。 …… 圣上和皇后驾临围场,两边的官道上早就站着北山这边的村民们,想要得见一下天颜。 当今陛下仁善,没有前朝那种百姓不得面见后宫妃嫔的规矩。 是以,两旁的百姓都是想要来看看贵人们的容貌的。 糯米第一次来长安,樱桃便带着糯米前来见见这边的热闹。 糯米远远望去,随着百姓们一道下跪,见到了比仙女还美的皇后娘娘,“樱桃姐姐,前面那穿着蟒袍的七位贵公子是谁?” “陛下的七个皇子呐,打头的应该是太子殿下。” 樱桃只能远远地看到他们的衣裳,看不到容貌,只是靠着猜想说着。 糯米入长安就一直听府中的小丫鬟说太子是多么得俊美无双,可是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太子的容颜还不如她们家那个没良心的姑爷好看呢! 为首的荣小郡王见到百姓把他误认成了太子,也不好特意停下来解释他不是太子。 而真正的太子霸占了他的马车,让他来骑马晒着太阳,身为太子连自己的马车都没有吗? 等到醒来乔锦娘醒来之时,耳边全是擂鼓作响之声。 糯米见到乔锦娘醒来道:“小姐,小姐,外边好热闹,我看到陛下和娘娘了,娘娘真美呐!” 乔锦娘迷糊间听到了糯米的话,问道:“那你可有见到太子殿下?” 糯米道:“见到了,那几位皇子都骑着大马,一个赛过一个的英武俊朗,但太子殿下却没有传言之中的那么好看,连姑爷容貌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乔锦娘听到糯米这么说,才知晓是自个儿想错了。 乔锦娘脸色微红,她怎么想的,竟然会认为太子殿下会给自己做赘婿? 幸好她没有跟着任何人说过,否则必定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或许这世间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 荣小郡王的马车之中。 太子听着暗卫的禀报,道:“乔锦娘这么大一个人,都快翻遍了江南都找不到,她难不成还会遁地不成?” 暗卫头子满是羞愧地道:“殿下,我们已经在码头还城门那边看过所有的路引,乔锦娘应当是没有出临安的,或许是怕乔家找麻烦藏起来了。” 若是可以,太子真想自己去找了。 团哥儿这夜里越发地想要娘亲了,方才在路上见到了乔若水就喊着娘亲拖着乔若水上马车。 太子这才不得不避到荣小郡王的马车之中歇息。 昨夜里忙了一晚上,他有些想念乔锦娘每每会在他深夜繁忙之时,给他煮上一碗点心…… 在擂鼓作响之中,陛下宣告春猎开始。 乔若水从太子马车之中下来时,受尽了别人羡慕的目光。 李玲玲十指紧扣成拳头,指甲在肉跟前差点要断裂,“乔家不是昨日就来了北山吗?乔若水为什么会跟着皇孙一道来的?” 乔侯爷见到乔若水时,也是皱着眉头。 乔若水抱着团哥儿,颇为有些沉,如今爹娘就宠爱那个乡下来的奴仆女儿,她的颜面是丢尽了。 爹娘是指望不上的了,她只能靠自己钻营成为太子妃。 安远侯夫人连连上前,对着团哥儿福身道:“多谢皇孙殿下捎带我儿一程。” 团哥儿依偎在乔若水的肩膀上,见到安远侯夫人,便从乔若水的身上,张开着双手要安远侯夫人包。 安远侯夫人头疼至极,却又不能不抱。 说来也奇怪,这她一眼见到皇孙就喜欢得紧。 福禄郡主走到安远侯夫人身边道:“锦娘呢,乔锦娘今儿个怎么没来?我还想着拉她去秦渺渺跟前转转,多气气秦渺渺的呢!” 侯夫人讨好道:“郡主,锦娘是小地方来的,你可别为难她了。” “我又怎么会为难她呢?我与她是好姐妹。”福禄伸手揉了一把小皇孙的脸,“团哥儿是越发惹人怜爱了。” 小皇孙乖巧地喊道:“姑姑!” 福禄拿出来糕点逗着小皇孙,“团哥儿要不要跟着姑姑去玩?” 小皇孙连连点头。 福禄便抱过小皇孙,在一众宫人的阻拦下,带着团哥儿离开了行宫。 她可是答应过要给乔锦娘看看小皇孙的,乔锦娘乡下来的,怕是早就好奇地紧了。 宫人们却是在福禄要出行宫大门时,齐刷刷地在她跟前跪成一排,“郡主,您莫要难为我们了……” “太子殿下知晓您要是把皇孙抱走,我们可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第十一章 锦娘下厨 福禄郡主轻哼一声,这才把小皇孙给放下,一个人去找了乔锦娘。 春猎之时,乔家主子都是在行宫之中用膳的。 今日乔锦娘一个人留下来,厨子竟然把乔锦娘的饭菜给忘记了。 灶火都关了,明显就是不愿意再给乔锦娘单独一人做饭。 樱桃气冲冲地说道:“这群庄子里的刁奴,不知哪里听说姑娘是乡下来的,奴仆养大的,都不愿意重新烧起灶火来,红菱姐姐,这可如何是好?” 红菱也恼了,“庄子里的这群奴婢,自由惯了,不过等夫人回来教训他们也要很迟了。姑娘可不能够饿着肚子呐!” “若不然,去宴会之中寻夫人去?夫人对小姐如此疼爱,定会回来主持公道的。” 锦娘在屋内听到了红菱的话,便道:“不必去找母亲,你们也都未曾用膳,我去灶头看看有没有可以吃的,我下厨便好。” 糯米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道:“太好了,好久没有吃小姐亲自下厨烧的菜了。” 红菱等丫鬟纷纷阻拦,可是也拦不住乔锦娘。 乔锦娘进了厨房之中,让着糯米生火。 虽说是庄子,可到底是侯府的庄子,里面还有不少的庄子里的时令蔬菜,后边也养着鸡鸭。 乔锦娘让糯米杀了一只鸡,糯米剁鸡的时候,可吓到了红菱她们,红菱这几个丫鬟都是自小在侯府之中,哪里看过这样的场景。 福禄郡主到的时候,便见到乔锦娘的婢女在杀鸡,也吓得花容失色。 “这,这,这……” 乔锦娘见到福禄郡主来了,便问道:“郡主,宫宴不是快要开始了吗?您怎得来我们庄子里了?” 福禄郡主道:“今儿个还没有打猎呢,晚膳可难吃了,明日有了猎物便可以吃炙烤鹿肉,才叫一个美味。” “你怎得还要自己下厨?莫非你这么快就被侯府给嫌弃了?” 乔锦娘无奈一笑,“郡主可要一起用膳?若是郡主想要用膳的话,我就给您做江南有名的荷叶叫花鸡。” “叫花鸡?”福禄小郡主一愣。 糯米已经都快要流口水了,“我家姑娘做的叫花鸡可是江南一绝!” 福禄郡主轻哼道:“我可是长安城有名的饕客,我就不信有什么鸡能好吃到这幅模样。” 乔锦娘道:“江南叫花鸡的做法是不放血不拔毛的,我爹娘稍微改了下,把鸡用越州的黄酒,刷上一层蜂蜜,外边裹着几层荷叶,再找来红土放上盐,用泥巴包裹住荷叶鸡放入土坑之中点火即可。” 乔锦娘边说,边用荷叶包裹着鸡肉。 福禄见乔锦娘把泥土往鸡上放着,倒吸一口气,“这还能吃吗?” 乔锦娘微微一笑,“能吃。” 乔锦娘揉了面团,擀着宽厚匀称的面条。 将还有一只鸡放入了砂锅之中,熬了一锅鸡汤之后,在锅中放入大量的水,等水开后,将面条放入里面。 福禄在外边等候着,等到柴火燃烧约莫一刻钟的时候,她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这香味实在是令人口齿生津。 乔锦娘将面条捞出,分别放在六只碗里,再分别盛入鸡汤,上边用着几根葱花点缀。 “乔锦娘,你就给本郡主吃这么清汤寡水的面吗?” 福禄从未吃过这么素淡的面。 乔锦娘道:“郡主不如先尝尝,叫花鸡也好了,可以取出来了。” 当裹着的泥巴都成了硬块的时候,福禄郡主看着便直觉恶心。 “本郡主今天就算跳下荷塘去,也绝对不会吃你的叫花鸡的!” “泥巴裹着的叫花鸡,多脏呐!” 乔锦娘只是浅浅一笑,“郡主若是不喜欢,那就算了。” 乔锦娘让着红菱樱桃她们一道坐下来吃,红菱说什么都不敢,乔锦娘道:“我在江南没有这么多主仆的规矩,糯米自小就是和我同桌吃饭的。 再说就当是帮我品尝一下厨艺了,我也好久没有下厨了。” 福禄郡主说着,“本郡主都不介意和你们丫鬟坐在一起,你们倒介意起来了,这是不把本郡主放在眼里呢!” 福禄郡主都这么说了,红菱她们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 乔锦娘将泥土敲开之后,芳香四溢,她洗净了手,将荷叶扒开,用刀切着里面带有着荷叶香味的鸡肉。 荷叶的清香很好地入了鸡肉之中。 福禄郡主尝了一口面条道:“这面也太鲜了?而且劲道十足,你怎么做的?这么寡淡的清汤面竟然如此美味。” 乔锦娘道:“在揉面的时候放入几个鸡蛋便可,郡主要不要来个鸡腿?” 福禄虽然闻着极像,可想想这是从泥巴之中挖出来的,便满是拒绝。 只是看到一旁糯米眼巴巴地想抢鸡腿的眼神,她实在是太想尝尝了。 乔锦娘给福禄切了一小块鸡腿肉。 毕竟是郡主,福禄吃饭的时候十分端庄优雅,她吃完后,才轻轻地抿了抿唇道: “皮酥肉嫩咬下去有荷叶的清香,肉中似乎还带有着汤汁,这简直就是绝美的鸡肉,我以往吃的那些鸡肉也太柴了!” 乔锦娘便把一整个切开的鸡腿给了福禄郡主,“郡主若是喜欢,就多吃一些。” “呵呵,真不愧是奴仆养大的小姐,这就给丫鬟们做上饭了?这是该有多贱呢!” 一个阴阳怪气地女声响起。 几个丫鬟都气得不行。 乔锦娘对着糯米问道:“吃饱了吗?” 糯米点点头。 “那就把那个人去抓起来,还有厨房之中不愿意生火烧饭的那几个厨房管事和奴仆都抓起来,待母亲回来,交给母亲处理。” 乔锦娘素来就不是忍让的性子。 福禄郡主拍拍乔锦娘地肩膀道:“你其实也挺可怜的,明明是侯府的真千金,过了十八年的苦日子,回来了,还被家中刁奴这么欺负。 若是真的在侯府带不下去了,可以来长公主府中找我!” “多谢郡主。”乔锦娘一笑,“郡主很爽朗。” 福禄道:“那是,本郡主就是棠朝最好的郡主了,看在你请我用晚膳的份上,明日我帮你猎一只野兔子!” “我又不是孩子。”乔锦娘笑笑,“我早就过了喜欢养兔子的年纪了。” 福禄惊讶道:“你难道不知,烤野兔才是人间之美味吗?” 乔锦娘:“……” 福禄道:“我太子表哥烤兔肉有一手,明日我找他帮忙烤兔子肉给你吃。” 乔锦娘:“……” 乔锦娘恍然间她想起去年和那狗东西清明踏青之时,被暴雨困在山上时。 那狗东西觉得抓鱼太危险,便抓了一只野兔要烤。 她说自个儿数兔之后,那狗东西倒是放跑了兔子,改为在山洞里吃她…… 乔锦娘想起此事来,脸色微红。 第十二章 太子妃我当定了 乔锦娘吃完之后,未免有些太饱,便被福禄带去散步。 行宫外边防卫森严,哪怕是夜里倒也没有什么危险。 福禄郡主边走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道:“其实我今天不参加宫宴,是怕皇后要给太子表哥定下婚事。 今日你妹妹都从太子殿下的马车之中出来了。 你妹妹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成为太子妃了。” 乔锦娘难得见福禄郡主有正经的时候。 福禄继续道:“我自小就知道,太子表哥是人中龙凤。 他像是日月的光辉一般令凡人莫及,我想若是能当上太子妃必定会惹来所有人的羡慕。 其实太子表兄不喜欢我,我也没有多伤心,更多的是怕秦渺渺她们看我的笑话。 但是我一点都不想乔若水成为太子妃,那乔若水一点都不喜欢团哥儿。 等乔若水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又有安远侯府做为后盾。 而团哥儿呢?团哥儿虽不是嫡出,却也占了长字,必定会碍着乔若水的眼。” “我与你说这些,是觉得你与乔若水是不同的。” 乔锦娘提着灯笼道:“郡主有一片怜悯之心,皇孙毕竟是皇孙,颇得殿下的宠爱,即便乔若水嫁到太子府之中,也未必会波及到皇孙的地位。” 乔锦娘不禁在想,那狗东西休了自己,又会否给团哥儿找个后母。 那狗东西,又会不会像太子一样宠着团哥儿呢? …… 送了郡主回行宫后,乔锦娘便起身要回去庄园。 老远就听到一群嬷嬷在喊:“小皇孙慢点跑。” 乔锦娘回头一看,那小团子约莫着两岁左右的模样,胖乎乎的,团哥儿也有点胖乎乎的,却和皇孙长得完全两样。 果真是她想得太多了。 乔锦娘提着灯笼离去后。 齐王妃忙不迭地抱住了自个儿的宝哥儿,“这是在围场,可不许调皮乱跑,被你皇爷爷知道了,定要责骂!” “你若是能有团哥儿那般得你皇爷爷的心意就好了。” 乔锦娘回去庄子里的时候,侯夫人与乔若水也已都回来了。 在庄子门口,乔锦娘还见到了几位穿着宫装的男子,声音尖细,瞧着像是公公。 乔锦娘入内,便听到庄子里面的丫鬟们得意洋洋。 “皇后娘娘竟然赐给我们家四小姐那玛瑙头面,那玛瑙头面可是价值不菲呐!” “看来我们的四小姐,成为贵人用不了多久了。” 几个丫鬟婆子纷纷喜悦着。 “方才那个乡下来的奴仆养大的千金,还找人将钱贵家的给绑起来了,这钱贵娘可是四小姐的奶嬷嬷!” 乔若水今日在宴会上可谓是出尽风头。 出了宴会,皇后娘娘还赏赐给了她不少首饰珍宝。 乔若水得意至极,只是一回庄子里,她的奶嬷嬷便找了上来,“姑娘,救救我儿子媳妇!我儿子媳妇被二小姐找人抓了起来。” 乔若水气恼道:“那个乡下来的卑贱货色,连累得我被人嘲笑不说,这才几天就敢动本小姐的人了?” 侯夫人一回来就忙不迭地去了乔锦娘的院落之中,院落之中只留下了绿荷。 “锦娘的病如何了?怎么病着还不在院落之中待着呢?” 侯夫人一脸担忧之情。 乔锦娘从院门外进来,对侯夫人行礼道:“让母亲担心了,女儿方才饭后与郡主一道散了步,女儿身子已经好了。” 侯夫人拍拍乔锦娘的手,“好了娘亲也便就放心了,郡主可是福禄郡主?” 乔锦娘浅浅笑着,“是她,福禄郡主和我以前见过的女子都不大一样。” 侯夫人笑道:“福禄性子爽快,虽与秦家小姐水火不容,可这两位心地都是纯善的,你与她们年纪相仿,多多走动也好。” 乔若水气冲冲地进了乔锦娘的院子,恼道:“乔锦娘,你真是一朝小人得志就猖狂地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奶嬷嬷的儿媳,你有什么资格将她扣下?” 乔锦娘伸手握着侯夫人的手道:“母亲,女儿正好要将这件事情要禀报给母亲,庄子里头的厨娘说女儿不配吃他们烧的饭菜,还羞辱女儿是被奴仆养大的…… 这羞辱女儿无碍,这话传到国公府之中去,让若云如何自处?” 侯夫人听到乔锦娘的话,顿时气得不行,“你不配,谁配?这群刁奴是越发的嚣张了!” 侯夫人回去庄子里,便命人去将厨娘抓起来。 乔锦娘便让糯米将人给带上来,“母亲,刚才言语侮辱女儿之人,便是这几个,女儿已经命人将她们给抓起来了。” 乔若水一瞧,“这就是我房中嬷嬷的儿媳,乔锦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锦娘还真不知里头有这样的关系,难怪这位婆子如此厉害,连主人家都敢编排。 侯夫人瞪了一眼乔若水,“要不先来说说你的错处,我让你禁足在家中,你却偷跑出来还故意到皇孙跟前晃悠。 乔若水,你可是侯府嫡女,你看看你现在的做派,和那些勾栏院里面的女子有何区别?” 乔若水轻哼,神情激动道:“若非母亲如此不公道,女儿也不至于如此! 如今太子殿下看重我,皇孙殿下喜爱我! 皇后今日还将凤簪赐给了我! 母亲尽管去疼爱这乡下来的女儿! 到时候女儿成为太子妃后,端看谁能给母亲带来更大的颜面!” 侯夫人捂着心口道:“我怎么教出来你这样的女儿!你,你……” 乔锦娘连连给侯夫人递上了一杯茶,“母亲消消气,莫要太过于着急。” 乔若水道:“母亲教出来一个太子妃,长安城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 侯夫人气恼道:“你瞧瞧你如今所说的话,哪里还有半点长安城贵女该有的模样?你以为太子妃的位置就是这么好坐的?” 乔若水不服气道:“我爹爹是太尉,姐姐是秦国公府世子夫人。 若没有乔锦娘这个奴仆养大的人来坏我名声,太子妃难道不是我的囊中之物吗?” 侯夫人气得快要晕厥过去,还不忘安慰着乔锦娘道:“锦娘,你不要多想……” 乔锦娘给侯夫人轻轻地拍打着背部道:“母亲,我没有多想。” 乔锦娘又对着乔若水道:“妹妹以为太尉如何?能比得上长公主的富贵吗? 亦或者是能比的过承恩伯府有太后的颜面? 更别提还有棠朝的几大世家女也想要为太子妃。 妹妹以为自家的家世比之她们又如何? 妹妹若是做不成太子妃怪在我头上,那属实是冤枉我了。” “你不尊我为姐姐,也就罢了,可这冤枉我不能白白地承受了。” 乔若水无法辩驳乔锦娘说的不对,可被乔锦娘如此说,她的心中不舒服至极,“你少来咒我,这太子妃是我当定了!” 到时候她就要让娘亲知晓,到底哪个女儿更好。 “今日若是你敢处置钱贵家的,明日我必定不会轻饶于你的!” 第十三章 救“太子”殿下 侯夫人发话道:“今日要处置钱贵家的是我做主的,你待如何?” “今日若是不惩治了这般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刁奴,我儿还不知被人如何作践呢!” “来人呐,将庄子厨房里的奴仆杖打十大板找人牙子发卖了,言语侮辱锦娘的,杖打三十大板,再行发卖。” 来北山庄子上的奴仆大部分都是侯府家生子,这下子被责打发卖,几乎是断了日后的好前程。 钱嬷嬷着急的看了眼乔若水,“四小姐……” 乔若水急忙道:“娘,钱贵家的是我奶嬷嬷的儿媳,你若是惩治了她,女儿连奶娘都护不住,岂不是也要被人作践吗?” “难不成,就乔锦娘是你的女儿,我乔若水便不是了吗?” 侯夫人沉声道:“这府上谁都不得伤害我的锦娘,她是你姐姐,别丫鬟婆子如此羞辱,你却还要帮着丫鬟婆子求情,若水,你这是自个儿在作践你自个儿!” 说完后,侯夫人便对着锦娘说着,“时候也不早了,明日打猎可热闹了,你身子骨不好,便早日歇息。” 乔锦娘躬身到:“母亲也早些时候歇息。” …… 春猎时。 在围场外有着一顶顶的小桌子,供贵人们歇息欣赏,远眺过去还能望见围场内的众人围猎时的英姿。 女子间,也有不少下场去围猎的。 福禄郡主和秦渺渺等人素来爱计较,打猎这么好的战场自然不会放过。 乔若水和乔家几个堂姐妹也都下场了。 乔锦娘便端坐在安远侯府的桌子前,时不时地尝一块糕点,这糕点的味道并不美味,她只是吃了两块就再也吃不下了。 “皇后娘娘到!” 随着太监的高呼。 留在歇息处的众人都纷纷行礼。 乔锦娘这几日学过一些宫礼,不敢抬头去看皇后,行完礼刚要入座之时,便听到皇后问起了她。 “安远侯夫人,这位便是你流落在外的女儿?长得与你极像,看气度不愧是侯府嫡长女。” 乔锦娘虽然做了几年的生意,待人也算是落落大方。 可到底是第一次碰到这般的天潢贵胄,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办。 安远侯夫人躬身回道:“回娘娘,这位正是臣妇的女儿,锦娘。” 乔锦娘也在安远侯夫人目光的示意下给皇后行了一个大礼,“臣女乔锦娘见过娘娘。” “乔锦娘?”皇后手中的杯子一个晃悠。 众位夫人贵女们还是头一次见皇后这般失态。 皇后继续问道:“说起来,换女之事以往只在话本子之中见过,想必乔小姐流落在外受了不少的苦,听乔小姐的口音不像是长安人?” 乔锦娘答道:“臣女跟随养父母是在江南临安城之中长大的,口音难免有些吴侬之音,望娘娘见谅。” 皇后听到这里,姣好的面容之上可见一丝震惊,“抬起头来。” 乔锦娘抬头望着皇后,心中惊诧,皇后娘娘的眼睛,与她团哥儿的眼睛极像,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可是,糯米已经说了,太子不是那个狗东西…… 定是她想多了。 皇后微微一笑,“本宫瞧着锦娘这面相看着便是有福气的,嬷嬷,将我常戴的那只掐金丝衔珠金凤簪取来,赐给锦娘。” 乔锦娘怔愣住了,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办。 昨日皇后虽然也赐了乔若水头面与凤簪,可那并不是皇后所戴之物,皇后亲赐所戴之物,那是何等得贵重。 乔锦娘虽然来自江南,却也知道其中的贵重之处。 安远侯夫人虽不知皇后为何要赐锦娘如此贵重之物,见锦娘怔愣,便替她跪谢,“臣妇谢过皇后赏赐之恩。” 别说安远侯夫人不知,就连皇后身边的嬷嬷也不知皇后为何要赐下如此贵重之物。 安远侯夫人疼爱锦娘,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乔锦娘不比乔若水,刚来长安就得到了如此珍贵厚重的赏赐。 待等会儿那些打猎的贵女回来,定会打探找茬,乔锦娘如何招架得过来。 侯夫人便让乔锦娘先行回去歇息。 乔锦娘也知晓这个道理,便退了下去。 从围场到侯府庄子有一条山路要走,乔锦娘只带了糯米和玉燕两个小丫鬟。 正是春光极好的日子,糯米一如在江南那边缠着锦娘要吃野菜。 玉燕年纪最小,不似红菱绿荷等规矩多,从未尝过野菜的小丫鬟听着糯米说好吃,不由地也动心了。 乔锦娘便带着两个丫鬟爬上了山头寻野菜。 不过,风土不一样,长安这边不如江南湿润,野菜不比江南的多。 乔锦娘远远地看到了一颗花开正密的槐花,说着:“不如采些槐花回去,做槐花蜜和金槐花吃。” 糯米连连点头。 乔锦娘提拎着裙摆,贵女的服侍好看是好看,却也是太过于繁琐。 待到了树下,一阵风飘来,槐花纷纷飘落下来。 这边人迹罕至,掉落在上层的槐花皆是干净的,乔锦娘脱下了外边丝绸所制的外衣,用来盛放着槐花。 “救命,救命!” 乔锦娘忽然间听到了一阵声响,见着在槐树不远处,有一个锦衣玉服的男子在呼喊着。 他的背上还带有着剑。 糯米远远望去便道:“小姐,他便就是太子殿下。” 乔锦娘远远望去,这位太子的长相,实在是称不上蓝颜祸水,想来还是太子妃之位比较诱惑人。 “小姐,要救吗?” “不救!”乔锦娘冷声答道,上次她好心救的那个狗男人,最终休妻夺子。 而这位太子殿下,惹得京城女子算计不休,救他作甚。 何况他是殿下,身边很快就会有侍卫过来的。 “娘子,小娘子!救救我!” 荣小郡王见到了乔锦娘后,便挥手唤道。 乔锦娘这会儿却不能视而不见装作看不见,若是不去救,怕是到时候连侯府都会牵连上。 乔锦娘走了过去,便见到一条婴儿手臂粗细的蛇,趴在“太子殿下”跟前。 让其寸步难行! 玉燕看到是蛇后连声尖叫,乔锦娘走过去一把按住了蛇的七寸,福身道:“殿下放下,这乃是无毒的菜花蛇,用荷叶裹着蒸最是鲜美。” 荣小郡王睁大了眼眸,“这,这,这……” 长安贵女之中不乏武力超群的将门姑娘,可荣小郡王还是头一次见这般大胆敢抓蛇的女子! 第十四章 槐花 糯米也十分开心地说着:“好久没有吃蛇肉了,蛇肉性凉,吃了之后夏日里都不会长痱子,可惜团哥儿不在……” 乔锦娘想起来团哥儿道:“团哥儿去年夏日里就长了不少痱子,也不知今年在长安如何……” 长安的天也是极热的。 荣郡王见她们两个女子还要吃蛇肉,顿时吓得不行,“这蛇,你们也敢吃?” 乔锦娘见还有这位“太子”在,便福身道:“蛇肉本就是一道佳肴,其中尤以菜花蛇的味道最为鲜美。” 荣小郡王不禁咽了一口口水,“你是哪家的姑娘?” 春猎时,北山都被重兵层层把守,能进这里边的姑娘多是官宦人家的姑娘,这姑娘的穿着的都是上好的云锦。 但长安的贵女,荣小郡王大多认识,可这位他从未曾见过。 “我姓乔,时候不早了,臣女先行告退。” 乔锦娘可不愿和这位太子爷多说话,落到乔若水耳中,未免又要闹出是非来。 方回到侯府庄子里。 福禄郡主也赶来了,她气呼呼地说着:“不让猎兔子,这打猎还有什么好玩的!” 女眷狩猎,大多都是猎兔子的。 可今年不知怎的,太子殿下下令不许猎杀野兔,那些其他的小野物虽然也有,却并不像是兔子那般好猎的。 福禄郡主狩猎半日都没有遇到好猎物,便意兴阑珊地过来找乔锦娘了。 “听说我那皇后舅母送了你她常戴着的发簪,此消息一出来,你可不知道那些暗地里嘲讽你的女子脸色有多精彩。” 乔锦娘笑笑,“我与她们无冤无仇甚至都未曾说上过一句话,为何要嘲讽我?” 福禄郡主道:“好多便是想要借机嘲讽秦世子夫人的。 世子夫人出嫁一年多,肚子还没有动静,当时秦世子可是被誉为长安第一贵公子的。 秦渺渺没少因为她兄长的名声,在我跟前得意呢!” 秦渺渺的声音传来,冷嗤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没有嘲讽过乔家嫡女互换之事,因着你的那番话,我嫂嫂连北山都没有来呢!” “她最近胃口不好,人也消瘦了不少,还不是你的那一句日后秦家血脉都是留着奴仆之血……” 福禄摸摸鼻子道:“我又不是故意说她的,我只是来恶心你罢了。” “你虽没有这个意思,但我嫂嫂切切实实因你而患了心病!”秦渺渺声音微冷。 乔锦娘以往在江南的时候,若是要去旁人家中,也需要拜帖,这两位长安贵女似乎是把乔家当做自个儿的家般来去自如了。 “秦小姐怎得过来了?” 秦渺渺自知来得失礼,但也落落大方地坐在了福禄身边的石凳子上,“怎么,你乔家不欢迎我来?” 乔锦娘微微一笑:“秦小姐过来是让我们乔家蓬荜生辉,正好我要做金槐花与槐花蜜糕,你们两位都在,就再做一碗蛇羹。” 秦渺渺皱眉道:“你自己做?” “乔家竟连个厨娘都没有吗?” 乔锦娘说着:“这倒不是,不过我也就会些厨艺罢了,郡主与秦小姐稍等一会儿。” 乔锦娘拿过红菱取来的泉水,洗净了槐花,又将蛇取来斩杀。 见着乔锦娘杀蛇时候的英姿,福禄瑟缩了一下,秦渺渺也往死对头福禄那边稍稍地靠了靠。 侯夫人身边嬷嬷过来给乔锦娘送着膳食时,就见乔锦娘正切着蛇肉,连声道:“姑娘,侯夫人给您准备了宫宴,您不需自个儿动手的。” 乔锦娘笑笑,“嬷嬷,我不过是嘴馋了罢了。” 嬷嬷也不好多拦着乔锦娘,便叮嘱着几个丫鬟莫要让乔锦娘伤了手。 乔锦娘将蛇肉炒好后放入了银耳香菇,在砂锅上炖着蛇羹。 拿来面粉与鸡蛋用一双筷子搅拌成米糊糊之后,裹上槐花之后,将槐花放入热油之中煎炸,时下,煎炒炸流行不过十年。 贵族间少有这般煎炸之物,炸出来的槐花似黄金一般。 乔锦娘撒了一把盐调味后,便将槐花盛盘放在了福禄郡主和秦渺渺的跟前。 福禄郡主是尝过乔锦娘的手艺的,二话不说就先用筷子夹了一筷子尝了起来,越尝,越觉得美味。 “以往都不知道着槐花竟然还可以吃。” 秦渺渺见着福禄一筷接着一筷子,便也取了筷子,放入口中一尝,油炸的香酥加上槐花的香味,让舌尖上的味蕾得到了极致的愉悦。 乔锦娘将剩余的槐花捣烂之后,放入蜂蜜之中,又取来面粉揉搓成团,捏着一个个花型的团子,放入笼屉上蒸着。 正好蛇羹好了,乔锦娘命糯米将蛇羹放在了石桌上,给福禄与秦渺渺二人各自盛了一碗蛇汤。 这两人不知是蛇汤,还以为是什么鸡汤,尝了一口鲜味在唇间弥漫开来。 福禄道:“乔锦娘,你有这样的手艺,不在长安城之中开家酒楼确实是可惜了。” 乔锦娘微微一笑,“正好我在长安城之中有一家酒楼约莫着半个月后就要开业了,到时还请福禄郡主与秦小姐多多捧场。” 福禄郡主讽刺道:“秦小姐乃是世家贵女,可没有什么口舌之欲,讲究弱柳扶风,定不会去酒楼之中大吃大喝的。” 乔锦娘道:“那也无碍,除却酒菜,我们酒楼之中也有上等的西湖龙井,六安毛峰等等地上好茶叶,还有清雅的糕点。” 秦渺渺反讽了回去,“你那上好的龙井怕是要可惜了,毕竟有些人饮茶如牛饮水才不懂其中的好差呢!” 眼见着福禄与秦渺渺要打起来了,乔锦娘连声道:“二位若是觉得蛇羹好吃,那就多吃一点。” “你说这是什么?蛇羹,我刚才吃的是蛇肉!” 秦渺渺和福禄一下子便都惊讶道。 两人合成了一股战线道:“本郡主见你可怜,这般与你交好,你却给我们吃蛇肉,哼!” “就是,日后再也不理你了!”秦渺渺拂袖而走。 乔锦娘见她们二人统一战线,摸了摸鼻子,她到底是一个做娘了的,不与这两个孩子一般计较,坐下来尝起了蛇肉羹。 只是,吃到一半,便见乔若水匆匆而来。 她声音毫不客气道:“乔锦娘,把皇后娘娘给的金凤簪拿出来!” 第十五章 乔若云小产 乔若水气势冲冲地过来,伸出手就向乔锦娘讨要着。 若是其他的金簪,给了就给了,乔锦娘在江南有一间金银珠宝铺子,不缺这些。 可是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乔锦娘只差回侯府后将金簪供起来了,怎么可能会给乔若水呢? 乔若水见乔锦娘不理会自己,坐在她的跟前道:“这金簪本是皇后娘娘要送给我的,给你不过也就是看在我的颜面上罢了!” 乔锦娘舀了一勺蛇羹,淡淡地品着,明明挺好吃的,怎么就被嫌弃了呢? 乔若水见乔锦娘依旧不搭理自己,气得不行,“来人,给我搜!” 红菱玉燕等丫鬟连连上前拦着乔若水的丫鬟们。 乔锦娘放下勺子道:“妹妹此言何解?皇后娘娘赏赐给我的金凤簪,怎得会是你的呢?” 乔若水脸上满是骄傲地说着:“皇后娘娘那是怕赏赐我太过,所以借由你的手将金凤簪赏赐给我呢! 否则,你一个乡下小地方来的,头一回面见凤颜,皇后娘娘怎会赏赐得如此隆重?” 门口,福禄郡主见着自己竟然和秦渺渺同仇敌忾起来,顿时道:“本郡主突然觉得蛇羹也挺好喝的。” 秦渺渺不可否认的是那蛇羹的确味道鲜美。 福禄道:“本郡主英勇无敌,怎会和你这般娇滴滴的小娘子一般怕蛇羹呢?” “放着这么美味的蛇羹不吃,回去吃行宫之中的宫宴简直有病!” 不可否认,御膳是美味的,收集了天底下最好的厨子,可是宫宴却比不得御膳。 因着是要招待众臣及家眷,宫宴之中的菜色早早就备好了的,到了用膳时多数都冷了,且看着模样精美,用料考究,其实味道都是寡淡的。 福禄转身就回去了侯府的庄子里,秦渺渺细细一想,跟了上去,这么好吃的蛇羹绝对不能便宜福禄郡主一个人。 两人前后脚回去之后,便听到了乔若水的声音。 乔若水满脸便是不屑地继续说着:“就你还真以为能得皇后娘娘的青睐了,你算什么东西?被奴仆养大的东西,也是母亲心善让你回侯府来败坏我们侯府的名声。 若没有你,这一次的太子妃我便是稳坐了的。 如今皇后看重我,你还霸占着皇后送的金凤簪不还给我?” 乔锦娘听到这里,便起身狠狠地打了乔若水一个巴掌,“我是侯府真正的嫡长女,在侯府之中我与你一般是主子! 皇后娘娘若是真当喜欢你,何必拐弯抹角地送金凤簪? 她能够独宠六宫,若是喜欢一个人还要拐弯抹角的送礼,这皇后当的有什么意思? 我是来自于市井,当初乔家那帮子族中人过来时,我也是拿过扫帚赶人的,酒楼被混混寻麻烦时,我也是砸过酒瓶子的。 你看不起我没有贵女的规矩,是,我是来自民间。 但你若口口声声地辱我,我也不是会忍让委屈吞声的。” 福禄郡主拍着手过来道:“厉害厉害,不光是你烧的菜对我的胃口,人也对我的胃口,乔若水,锦娘可是我的姐妹,你日后再辱她就等于是辱本郡主!” 秦渺渺以往与乔若水算是好友,毕竟她兄长和乔若云的婚约是自小就有的。 兄长在婚前邀约乔若云都会带上秦渺渺和乔若水的,秦渺渺竟不知道从小的密友,怎得变得如此难堪。 乔若水不敢真正得得罪福禄,可是哪里能忍得下这一个巴掌。 捂着巴掌就跑着去告状了,她要让全长安城之中的人,都知晓乔锦娘她就是一个泼妇。 乔若水走后,锦娘道:“让你们看笑话了,不过我就是长于市井的,已经忍耐乔若水够多了。” 若非是因为团哥儿有求于侯府,她也不会一直忍着。 秦渺渺道:“以前若水不是这般的,自从太子回来之后,她就越发的癫狂了。” “太子妃的位置,这当真是让长安疯了不少女子。” 福禄郡主冷嗤道:“你少拐弯抹角来骂我,太子表兄如此俊朗又身处高位,但凡是有姿色的女子谁不想要这么一个如意郎君,独你清高!” 秦渺渺道:“我反正是没有你这般死皮赖脸。” 乔锦娘:“……” “三小姐,不好了。”秦府的嬷嬷急冲冲地而来,“世子夫人在家中小产了,这主子们都在行宫,家里仆人进去不得……” 秦渺渺恨恨地瞪了一眼福禄,“都是你害的,嬷嬷,我这边去行宫之中寻娘亲和安远侯夫人,看看如何该如何是好?” 福禄脸色有些微白,“我又不是故意的……” 乔锦娘虽然未曾小产过,但是也知小产是极为伤人的,何况乔若云本就心思良多。 “秦三小姐,我想去看看姐姐。”乔锦娘道,“府中国公夫人和我母亲怕是不好轻易脱开身,也不怕你恼,我听人说你其他两个嫂子都不好相与,与其让她们回去照顾,不如我去。” 秦渺渺也知其他两个嫂子的德行,正如乔锦娘所说,他母亲和侯夫人这两日必定是不好离开的。 “那好,你拿着我的帖子前去。” 福禄郡主小声地说着,“我也去。” 秦渺渺轻哼,“你是去气死我嫂子的吗?” “我真知道错了。”福禄急的要落泪了,“我本是来讽刺你的,谁知她就听了去。” 乔锦娘道:“事不宜迟,福禄郡主若是要同行也好。” 毕竟乔锦娘还不知国公府之中究竟是如何的光景,也不知里面的人可好相处,有福禄在,他们终究是有个忌惮。 福禄郡主只让丫鬟给寿安长公主带了话去,便随着乔锦娘乘坐马车回了长安。 这马车一坐便是近两个时辰,赶到国公府时,已是黄昏。 夕阳西照,金黄一片,门房接过拜帖便将福禄和乔锦娘迎了进去。 乔锦娘入了国公府的院子,只见比侯府还要更大些,也更讲究底蕴一些。 乔若云的奶嬷嬷出来行礼道:“见过二姑娘,福禄郡主,大姑娘这几日食欲不振,也就没有去行宫,今日上午被世子那小贱蹄子通房气着了,回屋就……” 乔锦娘觉得这奶嬷嬷实在是也是无主心骨的,这话也不该当着两位“未出嫁”的姑娘说。 侯夫人怎得给乔若云陪嫁了这样的嬷嬷。 乔锦娘入内,便见到了躺在榻上,形容枯槁的乔若云,才几日不见就消瘦的厉害。 这模样让乔锦娘想起了娘亲重病之时,娘亲去时不过三十罢了…… 第十六章 带乔若云离开秦家 乔若云见到锦娘之时愣了愣,“你不该是在春猎围场那边吗?怎得来了侯府?” 乔锦娘道:“我在北山也无认识的人,也不会打猎,终日里无趣,听到秦家人来报信,是以就跟着福禄郡主过来了,你怎么变得这么瘦弱了?” 一旁的嬷嬷哭着到:“世子夫人这几日不吃不喝,大夫方才过来说夫人没有几日的光景了……” 福禄郡主红着眼睛道:“世子夫人,那天我就是猪油蒙了心,我原本是想要恶心秦渺渺的,真的没有其他的意思……” 福禄郡主看着乔若云只剩下一张皮包着骨头,心中愧疚极了。 乔若云眼神黯淡地说着:“这不能怪郡主,郡主那句话我不知听了多少遍,郡主不说,也有其他人会说的。” 乔锦娘见着乔若云忧心忡忡地模样道:“那些人的话,姐姐何必放在心上,莫非姐姐也嫌弃爹娘的身世不好? 可是爹娘虽然出身不如侯府,却从小对女儿是疼爱在手中的,我不许任何人看轻他们,尤其是姐姐你…… 姐姐若是自己都看清爹娘,爹娘在天有灵该多伤心。” 乔若云小声道:“我从没有看轻他们……” 乔锦娘过去给乔若云擦着眼泪道:“那不就是好了,他们早就脱了奴籍,也不卑贱,姐姐莫要再将出生放在心上。 你若不吃不喝,糟践得也是自个儿的身子骨。 到时候,母亲会伤心,爹娘在天有灵也会担忧。” 乔若云苦涩着说道:“妹妹不曾嫁过人,是不会明白身为别家媳妇的难处的……” “今日多谢妹妹前来探望,妹妹还是早日回北山去罢!” 乔锦娘皱眉问道:“可是秦家人欺负姐姐了?” “姐姐是侯府记在族谱上的嫡长女,也是他们国公府八抬大轿抬进门的世子夫人,若有欺负,侯府定当会为姐姐做主的!” 乔锦娘话音一落,从外边就进来了一个女子。 “哟,侯府家的真千金真的是好大的口气呐!” “当初表哥娶得可是侯府嫡长女,如今,乔若云又是什么身份?” 乔锦娘见着这个女子穿着丝绸,戴着金银钗簪,应当是府中的主子。 乔若云强撑着起来道:“你来作甚?你什么身份,也敢过来造次?” 玉坠福身道:“夫人还当自己是那侯门贵女呢?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奴仆之女罢了……” 乔锦娘站起来道:“你是世子房中的妾侍?” 玉坠长得十分的张扬,“奴是世子的通房!” 乔锦娘听到通房两字浅笑。 这些年来,并非没有人劝过乔父纳一个妾侍通房生个儿子出来继承家业的,乔父却已经没有纳通房妾侍。 说没必要祸害一个好好的姑娘家。 乔锦娘那时候年纪还小,听了通房的话,就去问了谢姑娘通房何意? 谢家是江南世家之一,谢姑娘自小学的便是主母的手段。 谢姑娘爱糕点,从不吝啬教导乔锦娘,教了锦娘通房与妾侍的区别。 妾侍多少有了一个名分,而通房便是丫鬟,主子有身契打死也可以。 秦国公府之中,一个小小的通房敢这么对世子夫人说话,若不是主子看轻,一个丫鬟敢如此吗? 乔锦娘不好在秦国公府之中动手,她也没有这个立场动手。 但是若是等两日让安远侯夫人过来,那时怕乔若云早就被折磨得不成模样了。 乔锦娘走到福禄郡主耳边轻声地说了几句,“福禄郡主若是帮了此忙,日后知味阁的天字包厢就是郡主的,酒水钱全免。” 福禄郡主想着乔锦娘的手艺,酒楼生意必定极好,况且此事确实也有些她的原因。 “本郡主和世子夫人好久不见了,甚为想念,正好,长公主府中空着,今日请世子夫人前去长公主府中做客!” 乔若云震惊地望着福禄郡主,乔锦娘对着乔若云点点头。 福禄郡主行事素来乖张,又与秦府的三小姐不对付,她做出什么事情来秦家人都不觉得意外。 世子夫人院子里的一个小丫鬟,匆匆地跑到了秦家老太君的屋内。 老太君还在喝药,见到小丫鬟如此匆忙,冷声道:“一点规矩都没有,世子夫人如何了?” 好不容易,寻着秦术与安远侯府都不在长安城中的时候,是最合适让乔若云丧命的时候。 一个奴仆人家的血脉,做秦家的世子夫人简直是丢尽颜面! 小丫鬟磕头道:“老太君,那福禄郡主要带世子夫人!” “福禄?她怎么来了?她要带走世子夫人作甚?” 秦老太君目露着凶狠,乔若云已经是灯枯油尽了,这两日若是日日让玉坠去气她,怕是等不到安远侯府的人回来。 纵使安远侯府的人来了,乔若云是心思重而滴水未进熬死的,与秦国公府也毫无干系。 即便安远侯府恼了,也寻不到秦家的错处。 老太君连连拄着拐杖要去拦着福禄,可福禄动作极其迅速,已经将乔若云带上了马车。 应该说是,直接将马车使进了世子夫人的院门口。 上了马车之后,福禄闻着乔锦娘,“还真的把世子夫人接到长公主府之中去?” 乔锦娘道:“自然不妥,她小产进长公主府,怕公主会觉得晦气,去长公主之中绕一圈之后,让秦家人以为她在长公主府之后,再回秦家。” 福禄道:“我不会嫌弃晦气的,我爹娘也不会。” 乔若云身子骨虚弱地道:“妹妹,为何要让我离开秦府?” 乔锦娘道:“你还瞧不出来吗?你滴水未进,通房丫鬟都敢对你说三道四,你身边的教养嬷嬷毫无威严。 这会儿虽说天气已热,可是夜里还是有着凉风的,你方小产,房中的窗门皆未关。 你这几日不吃不喝又小产,再来个丫鬟日日在你跟前讽刺,你心事重重,纵使铁打的身子能承受住几日? 不离开,等到母亲回来时,怕是见到的只是一具尸首了。” 福禄郡主诧异道:“这,这……不会?” “你怎么知道的?” 乔锦娘道:“我虽不是长在豪门大宅之中,但我是开酒楼的,这种事情在江南的大宅院不少见,后宅争斗,有时不必下药不必动刀,攻心就能要人性命。 秦家若是真将姐姐当做世子夫人,岂会任由一个通房嚣张? 还有那个秦术,也未必是个良人,如此娇宠一个通房,男人都是狗东西!” 第十七章 乔二小姐的闺名 福禄虽然也已十七,可却是头一次听说此等算计。 乔若云红着脸道:“锦娘,世子不是这样的……这会不会是你多虑了?” 乔锦娘给乔若云盖上被子道:“就算是我多虑了,但秦府却是不是养病的好地方,你若是再这么憔悴下去,怕是真的见不到母亲回来了。” 乔锦娘将乔若云安排回了她原先的屋子。 侯府之中的奴仆得知后皆是震惊,乔锦娘对着众人说着:“此事不得走漏半点风声,如若走漏,我必定不放过任何一个人。” 说罢,乔锦娘便去拜见祖母去了。 乔老夫人这会儿已经睡下了,听到嬷嬷的禀报,才穿戴着衣裳出来。 乔锦娘对着乔老夫人下跪道:“孙女大胆,未曾禀报祖母,就做了一件事。” 乔老夫人连连让嬷嬷扶起来乔锦娘,“快快起来,你不是在北山春猎吗?怎得就回来了呢?” 乔锦娘道:“正好听到秦家奴仆来禀报秦三小姐说大姐姐小产了,孙女斗胆去了秦国公府之中,见姐姐形容枯槁,有油尽灯枯之相…… 那秦世子房中的通房丫头还屡次对姐姐不尊,在姐姐跟前说着些诛心的话。 姐姐房中的嬷嬷无能,丫鬟不干事,任由窗户大开在房中进风,这都是小产妇人之大忌。 孙女就做主,求了福禄郡主帮忙,将姐姐接到长公主府之中,实则是接回了侯府来休养!” 乔老夫人手紧握,怒砸了一旁的桌子:“秦家那个老虔婆,是想要害死我的云儿呐!” 府中这么多的孙女,乔老夫人对若云的感情是不一般的,毕竟是侯府嫡长女,自小是放在身边教养的。 “好孩子,你做的对,快快扶我去见见若云。” 乔锦娘劝着老夫人道:“祖母莫急,您若是出了什么事,姐姐心中怕是更会过意不去,不过确实得劝劝姐姐吃喝了,否则她是撑不过这两日的。” 老夫人命人抬来轿子,让乔锦娘与她并乘到了乔若云的房内。 乔若云瘦得十分的厉害,脸上是没有半点血色了,吓人得紧。 乔若云见到老夫人过来道:“祖母……” 祖孙二人抱头痛哭,直到大夫来了。 大夫给乔若云诊治之后道:“大姑奶奶如今小产身子虚弱,又心思郁结,这五脏六腑皆是十分虚弱,若是再不吃不喝,这怕是无两日的时光了,大姑奶奶还是要保重身子为好呐。” 乔锦娘拿出了方才白日里做的槐花糕,“姐姐,这是妹妹亲手做的槐花糕,你先吃一点尝尝。” 乔若云道:“我实在是吃不下,自从知晓那事以来,我的食欲一直不好,后来便是吃了吐,渐渐地也就遭了祖母嫌弃,为了避免呕吐,便逐渐的不用膳了,后来就是连汤药都喝不下了,这几日更是吃水都……” 大夫道:“大姑奶奶这是得了厌食之症呐!” 乔锦娘开酒楼的,也遇到厌食之症,“厌食之症有救。 不过,姐姐当时吃了吐应当是怀孕的症状,姐姐出嫁不清楚,国公府那些生育过的长辈岂会想不到是有孕? 还有姐姐身边的嬷嬷丫鬟岂会连姐姐有身孕都不晓得?若没有国公府的算计,怎得说的通?” 乔若云听着便心慌。 乔老夫人赞赏地望着乔锦娘,“锦娘说的不错,若云,你先好好养养身子,待你母亲回来,再去寻国公府算账。” 乔锦娘对着老夫人道:“祖母,我开酒楼时也遇到过厌食之人,我想亲自下厨,做些厌食之人能用的菜……” 老夫人道:“哪里用你亲自动手,你吩咐厨房之中的厨娘便好,好孩子,侯府已经亏待你了,难为你不计较还如此聪慧。” “祖母,姐姐的生父生母对我极好,我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乔锦娘朝着乔若云说着,“所以姐姐真的不必心中郁结,如今也挺好的,若是姐姐真的就这么而去了,反倒是让我和侯府心中都有了一个结。” 乔若云落着泪,接过糕点,纵使呕吐也服用下去,“妹妹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乔锦娘道:“你若吃不下也不要硬吃,这会更损了身子。厌食需慢慢调理的。” …… 行宫之中。 荣小郡王喋喋不休地在太子跟前说着方才遇到的女子。 “可惜不知道她叫什么,她的胆子可真大,这么长的蛇就这么一把抓住了,脸色都不带变一变的,若是找到她,皇兄一定要帮我好好赏赐她!” 太子点头,“嗯。” “她在槐花底下出现的,若不是知晓她开口说话了,我还差点以为她是槐花仙子呢!” 坐在荣小郡王下首的便是秦术与秦渺渺两兄妹。 秦渺渺听到了荣小郡王的话,便道:“小郡王说得可是乔家二小姐?今儿白日里她便做了黄金槐花与蛇羹。” “对,她说自个儿姓乔,可是乔家二小姐不是早就嫁到了西南去了吗?” 这话一出,坐在一旁的秦家众人都变了面色。 秦术坦荡道:“小郡王不知,乔家嫡长女当日被人算计,与一个厨娘的女儿互换了身份,乔家大小姐不是我夫人,而是另有其人。 乔家将她从临安接回,在家中行二,原先的姑娘排行都下了一位。” 此事,全长安皆知,秦术也没必要隐瞒。 荣小郡王打开折扇道:“这么说来,秦术你的夫人原来是另有他人,那这流落在外的乔二娘子也挺可怜的,看她的气度落落大方,原来是临安城由厨娘抚养着长大的,当真是命运弄人呐!” 秦术道:“小郡王莫要说笑,我的夫人自然是若云,自小婚约订的也是她。” 太子一双桃花眸微眯,“乔二姑娘是从临安来的?” 秦术应道:“好似是原先是在临安开酒楼的,那酒楼还颇有名气,叫什么百味楼……” 太子手中的酒杯侧翻,“乔二小姐的闺名叫什么?” 秦术这便不知了,秦渺渺好奇太子殿下为何要问乔锦娘的事情,不过还是如实答道:“锦娘。” 太子目光扫向安远侯府那边,并没有见到熟悉的脸庞,“她没有来北山围猎?” “殿下,我家嫂子小产了,她担忧我嫂子就先回长安了。” 秦渺渺见着太子的神色太不对劲了。 第十八章 团哥儿想你 太子握紧着手上的玉扳指,琢磨着锦娘二字,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难怪,在临安城掘地三尺都找不出来锦娘,原来她已经来了长安,成了侯府的嫡女…… 太子恨不得现在便回长安去找她。 秦术讶异道:“若云小产?此事怎得无人告知我?” 秦渺渺道:“或许是母亲不想让兄长过于担忧,索性后日便回长安了。” 太子嘱咐着一旁的荣小郡王道:“照看好团哥儿,孤回一趟城内。” 荣小郡王:“……” 侯府之中,乔锦娘用瓜果雕花,做了两样好看又开胃的小点心,见着乔若云吃了一些没有吐出去后,便起身回了锦苑之中。 乔锦娘走在院子里,总觉得有一双眸子在盯着自己似的。 太子头一次不顾旁人,爬上侯府的墙头,总算是确认了她真的便是乔锦娘…… 乔锦娘竟然是安远侯府的嫡女? 太子觉得着实是不可思议,只是今夜并非谈事的时候,明日还有一日春猎,他脱不开身,只能等到时众人都回长安之后,再来寻她。 …… 北山安远侯府的庄子里。 乔若水在乔侯爷跟前哭诉不已,“姐姐竟然打了我一个巴掌,您看印子还没有消下去呢,母亲一味的溺爱姐姐,我可是要成为太子妃的,这一个巴掌女儿如何就可以见人。” 乔侯爷见着女儿脸上的痕迹,微微蹙眉。 侯夫人在一旁道:“乔若水,院子里究竟发生何事,丫鬟都禀报给我了。 那金凤簪是皇后赐给你姐姐的,你却张口闭口出言不逊! 锦娘这一巴掌都不能把你给打醒吗? 你时时将太子妃挂在口中,也不嫌害臊吗?” 乔若水顶着一张有着红手印的脸道:“乔锦娘就是个祸害,若不是她,大姐姐也不会小产!” 侯夫人道,“锦娘不是祸害,你倒是像一个祸害,你若再执意如此下去,我也不在长安城中给你找夫婿了,索性远嫁了,我也落得一个清净!” 向来疼宠的女儿变成如今这模样,侯夫人心痛至极。 可是锦娘,她流落在外的女儿吃了这么多的苦,怎得还可以受委屈呢。 乔若水高声道:“娘,人人都说女儿太子妃有望,可是你与父亲竟如此偏心,要将女儿远嫁吗?” 侯夫人皱眉:“太子妃,太子妃,只要关乎太子妃之事,你的教养你的神智全没了,倒不如远嫁来的清净!” …… 安远侯府之中。 乔若云休养了两日,好歹是没有小产那日日薄西山的憔悴之容。 今日,那些在北山里的贵人们也都要回来了。 侯夫人一进门,刚要命人取帖子前往秦府,便被告知乔若云就在府中。 侯夫人惊讶地到了院子里,入门,便见到乔锦娘给乔若云说着江南的风土人情,“若云,你怎得回来了?” 乔锦娘便将对祖母说过话,又告诉了侯夫人一遍。 “母亲,女儿知道这不合乎规矩,所以求福禄郡主帮了一个忙。 纵使秦家想挑我们侯府的错也难。” 侯夫人闻言道:“这,这秦家人竟然真的敢如此磋磨世子夫人,她们还要脸面吗?” 乔若云低头不语。 乔锦娘道:“母亲,世子房中的人我本不该说的,但那通房玉坠自称是世子表妹…… 若是玉坠留在世子的房中,姐姐即便是回去,也没有什么安稳日子过。” 侯夫人问着乔若云,“何时又多出来了一个通房来了?” 乔若云道:“女儿前些日子身子一直不适,祖母要给世子纳妾,世子不应,祖母又让玉坠过来做通房,玉坠是祖母庶表妹家中的庶出的孙女……” 皇帝也有三门穷亲戚,这庶了又庶的表妹孙女,显然便是来恶心乔若云的。 侯夫人拍了拍乔若云的手,“你好生在侯府里养着,此事国公府一定得给一个交代方行,如若不给交代,和离也罢。” 乔若云惊诧地望着侯夫人,“娘……” “天下男人皆薄幸。”乔锦娘道,“世子爷连你的孩儿都护不住,还任由通房在主母房中嚣张,不和离等着被气死?” 侯夫人听到乔锦娘的话,咽了一下口水,“锦娘,这倒也只是一句气话,你倒是不必当真。” 乔锦娘也知晓她是代入了自己对那个狗男人的厌恶之情。 红菱匆匆进来道:“小姐,荣王家中的福安郡主来贴,邀您过府相聚。” “福安郡主?”乔锦娘记忆之中并没有见过此位郡主。 侯夫人道:“福安郡主素来病弱,一年不见几个客人的,怎得会给锦娘下帖呢?” 红菱点头道:“门房那边说务必请二小姐过府相叙。” 原本的乔家二小姐已经远嫁西南,是以这二小姐的排行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乔锦娘问着侯夫人道:“母亲,女儿该去吗?” 侯夫人担忧道,“荣王和陛下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兄弟感情极好,荣小郡王又与太子走得极近…… 不过你若是不想去,侯府做主帮你回绝了就是。” 乔锦娘浅声道:“女儿去,左右我初来长安,多认识认识贵人也是好的。” 乔锦娘上了侯府的马车,心中想着福安郡主叫她过去有何事。 到了荣王府中,乔锦娘心中还是在打鼓,荣王府中的丫鬟领着她走着,乔锦娘越看越觉得方位好似不对。 一般宅院后院与前院是分开的,女眷多数在后院。 可是丫鬟指引的位置分明是在前院。 乔锦娘走到麒麟阁跟前,丫鬟便退了下去。 乔锦娘皱着眉头入内,便听到了一声奶声奶气的“娘”。 乔锦娘眼眶之中的泪水,顿时收不住了,她心心念念的团哥儿就在不远处,蹒跚着脚步朝着她跑来。 “团哥儿。”乔锦娘过去一把将团哥儿抱起,捧着他的小脸亲着,“我的团哥儿!” 团哥儿小脸蹭着乔锦娘的脖子,乖巧地说着:“娘,团哥儿想你。” 乔锦娘泪如雨下,“娘也想团哥儿,这一次娘亲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把团哥儿给带走了。” 乔锦娘用帕子擦了擦眼泪,看到了站在院中松柏树下的男子,一如她记忆之中那般俊朗,他的容颜不可否认比女子还要美,人人都称他是谪仙容貌。 第十九章 掌掴太子 太子走到乔锦娘跟前道:“总算是找到你了。” 乔锦娘却是放下团哥儿,扬起手狠狠地打在了男人的脸上。 用尽了她此生最大的力气。 “狗东西!” 陆宸被怒甩了这一巴掌之后,蹙眉道:“你……” 乔锦娘让着糯米先带着团哥儿去到一边,团哥儿记得糯米便也听话跟着糯米走了。 乔锦娘又是狠狠地一巴掌想要打在陆宸的侧脸上,不过这次陆宸早有准备,一把握住了乔锦娘的手。 她的手腕,比在江南时要纤细了不少。 人也是瘦弱了不少。 陆宸道:“你做什么?我辛苦找你多久,你离开临安怎得连一个口信都不留?” 乔锦娘气恼地想要甩开陆宸的禁锢,“我不留口信?你休书都已送达,我还留有口信做什么,我只是不知道你竟会无情无义至此!” 陆宸眉头蹙得越发得深了,“什么休书?我从未给过你休书。” “你休想狡辩了,你的字我还不至于认不出来,你抢走团哥儿,可知我这一个多月以来找团哥儿找的有多苦?” 陆宸道:“你冷静些许,听我解释……当初我不知长安什么光景,我身份不一般,贸贸然带着你前往怕你不适应。 若是留着团哥儿在临安,被人查到对团哥儿也有所不利。 是以,我才带走了团哥儿留你在临安。 回长安后,我就求父皇下旨赐你为良娣,只是,圣旨抵达之时,你人却不见了,我不知你竟然还是安远侯府的女儿……” 乔锦娘听到父皇二字,哪里能不明白他的身份,原来她并没有猜想错,他就是太子殿下! 糯米见到的那个太子必定不是真太子。 良娣…… 陆宸这狗东西,竟然让她做良娣…… 乔锦娘冷笑道:“休书你说有误会,我姑且信你,良娣?你是我八抬大轿抬进门的赘婿,你却要贬妻为妾吗?” 陆宸听到赘婿二字便头疼,“良娣是上皇家玉牒有位份的,和一般妾侍不一般……” “那就不是妾了吗?”乔锦娘低声吼着,“我在临安城乔家,我是你的妻主!你却要我为妾?” 陆宸道:“乔锦娘,你冷静些,既然你如今身份不一般,我会求母后与父皇赐你为太子侧妃的……” 乔锦娘眼角滚落一滴泪珠,“不必了。” “太子若是觉得在江南入赘我乔家是丢脸之事,那就赐死我便罢了,旁人都不知你赘婿的身份。” “只是,你休想逼我为妾。” 陆宸说着:“你若是想要太子妃之位,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需要些时日!” 乔锦娘冷笑道:“我也不要太子妃之位,既然你说那休书是有误会,好啊,我给你一封休书,日后你我之间绝无瓜葛!” 陆宸冷静克制着自个儿的怒火,“你别得寸进尺,孤已经许你太子妃之位了……” “我不稀罕!”乔锦娘咬着下唇道,“你当初离开江南之时,连你的身份都不说,你心中可有半点对我的敬意?” “你凭什么以为一纸圣旨赐我良娣之位就够了?” “你凭什么以为我要随你入宫,成为你日后三宫六院之中的一个?” “入赘之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好了的,此生你不得纳妾! 如今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和别的女子共享我的夫君?” 陆宸默然不语。 乔锦娘用帕子抹了一把眼泪道:“太子殿下若是还记得救命之恩,那你我之间日后相见便如同陌路,就当那张休书是你的写的。 江南那些产业,你若要对分,我分你一半便是…… 团哥儿……” 乔锦娘说到团哥儿之时,却不知如何是好了,团哥儿已经是人人皆知的皇孙,绝无跟着她的可能…… “若你有良心,就许福禄郡主将团哥儿带到长公主府中,我也能时不时地去看看他。” 陆宸听到乔锦娘说了这么一长串,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眸中含着戾气道:“你倒是好打算呐!” 乔锦娘不屈地望着陆宸,“如此一来无人会知晓太子曾经入赘过,太子您也不必瞧着我厌烦。” 陆宸气恼:“我何时瞧着你厌烦了?” “若不是厌烦,怎会用区区一个良娣来打发我?”乔锦娘道,“怕是这个良娣,也是怕我说出你是赘婿才来堵我口的,你可以放心便是。 我绝对不会和旁人说的,我嫌你恶心还来不及。” 陆宸脸色铁青,“恶心?” “你的所作所为,还不够令人恶心的吗?” 给了休书还不承认,贬妻为妾,却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仪态,恶心极了。 乔锦娘如今后悔当初就该听旁人的话,这美貌的上门婿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宸压低了嗓音道:“我若恶心,凭你今日对我的大不敬,你早就不知死几回了。 给你一点时日冷静一下。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宫了。 冷静够了,若是要见我,给福安郡主拜帖即可。” 乔锦娘道:“团哥儿……也要回去了吗?” 陆宸见她脸上满是泪痕,伸出拇指轻轻地拭去她的泪:“且留着团哥儿再陪你一会儿,待会儿荣郡王会将他送回东宫的。” 陆宸走后,糯米送着团哥儿过来,“姑娘,姑爷身上穿着的是蟒袍,这四爪蟒袍,不是只有太子才能……” 团哥儿见到乔锦娘后,便要乔锦娘抱,伸出肉鼓鼓的小手去擦拭着乔锦娘眼旁的泪。 “娘,不哭。” 乔锦娘紧紧地抱着团哥儿,勉强一笑,“好,娘不哭,日后娘能经常见到团哥儿了。” 陆宸出了麒麟阁,荣小郡王上前便见到太子殿下那张谪仙一般的脸庞上有着红色的印子。 “这乔二小姐果真是凶猛之人,不但会抓蛇,打起巴掌来也是这般凶狠呐!” 陆宸这才察觉到脸上传来的火辣,这脸暂时是无法见人了的。 陆宸嘱咐着荣小郡王道:“一个时辰后,就将团哥儿送回东宫来,乔锦娘的身份,先不要告知给任何人。” 荣小郡王应着:“是,不过,您这脸……要不要我去给您那点玉肌膏来?” 陆宸捂着脸点点头,不涂药膏,怕是都进不了勤政殿。 第二十章 回江南 乔锦娘从未想过一个时辰竟然如此之短。 弹指一挥间,荣小郡王便从院门外进来道:“乔二小姐,皇孙得回东宫了。” 乔锦娘抱紧着团哥儿,哪怕抱了一个时辰,手臂都快麻了,她也不觉得累。 见着熟悉的面孔,问道:“你是?” 荣小郡王道:“我是荣王府的小郡王,在北山时多谢乔二小姐的救命之恩。” “既然乔二小姐与太子已经相遇了,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时辰不早了,二小姐久久不回侯府,侯夫人恐也会担忧的。” 乔锦娘艰难地将团哥儿递给了荣郡王,“团哥儿先回去,下次娘亲给你带你最爱吃的橘红糕来。” 团哥儿不愿从乔锦娘的身上离开,“娘亲,一起。” 乔锦娘紧握着手中的帕子,眼眶之中已经有了泪意,“团哥儿乖,娘亲明日再来见你。” 荣小郡王抱着团哥儿离去,可团哥儿见娘亲没有跟上来,带着哭腔地喊着娘。 乔锦娘听着都快要心碎了,她连连上前去,对着荣小郡王道:“等等,我先把他给哄睡了。” 她实在是听不得,团哥儿这沙哑的哭声。 他素来乖巧,以往跟着自己的时候,甚少哭泣。 荣小郡王念着乔锦娘的救命之恩上,将团哥儿给了乔锦娘。 乔锦娘单手抱着团哥儿,用丝帕给团哥儿擦拭着因为哭泣而流得汗。 团哥儿小手捏紧着乔锦娘的衣领,深怕锦娘再把他给旁人。 乔锦娘坐下之后,用着江南的吴侬软语唱起了小曲,团哥儿以往听着曲声便很容易就能睡着了过去。 但今日,团哥儿却是怎么听都是睁着一双桃花眼眸,偶尔也跟着乔锦娘哼唱着。 荣小郡王见又过去了一刻钟,怕是再不回去,宫门要下钥了,“乔二小姐,眼看着天色已晚……” 乔锦娘对荣小郡王道:“那就让我送他到东宫门口罢。” 能多留一会儿,是一会儿。 荣小郡王点头,命人取来太子那辆奢靡的马车,乔锦娘抱着团哥儿入内时,诧异于马车的宽敞,整个马车由金丝楠木打造。 车厢内铺着的是上好的丝绸毯子,可见富贵。 马车内还摆放着瓜果糕点,上等的茶水,乔锦娘望着奢侈的车厢,以往的她怎能想到狭小的马车内还能放置这些物品。 上了马车,团哥儿倒是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乔锦娘松了一口气,只是,荣王府与东宫离得不远,才约莫着两刻钟不到的功夫,便到了东宫的门口。 乔锦娘听到外边传来荣郡王的声音,轻轻地吻了下团哥儿的额头,纵有千万般的不舍,也只能离去。 下马车时,乔锦娘见到了巍峨的宫门,外边有着层层侍卫把守,庄严肃穆至极,这便是皇宫…… 糯米扶着乔锦娘道:“小姐,我们回侯府罢?” 安远侯府离这里也不远,乔锦娘也就没有上马车,而是步步走回去的。 她需要在路上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侯夫人如此关心于她,定能看出她的情绪不对。 乔锦娘并不想让侯府知晓太子之事,“糯米,太子是那个负心汉之事,不得告知任何人。” 糯米点头应是,抱着不平道:“是,小姐。纵使他是太子,也没有这般抛妻夺子的道理……他着实是欺人太甚了。” 乔锦娘涂着丹蔻的指甲紧紧地攥进了掌心之中,上苍实在是和她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玩笑。 三年同床共枕的夫君,竟然如此轻视自己。 从陆宸恢复记忆起,心中对她的只有轻视,若是顾念半点夫妻情谊,也不至于瞒着她身份。 更不至于一封休书。 连良娣之位,许也是知晓了她是安远侯府流落在外的千金,才给的恩赐。 在陆宸的眼中,她从来都不是他的妻…… 纵使心在滴血,乔锦娘依旧是强撑着让自己的面色尽量看起来与平日里无异。 回到了侯府之中,只是一进门就听到了乔若水的讽刺。 “终于舍得从荣王府中回来了,乔锦娘,你真的是好算计,才回长安几日,就算计起大姐姐的婚事来了?” “你口口声声为了大姐姐好,可是你将大姐姐接回侯府,这么一来秦家必定心中有了一根刺,你是不是就想着大姐姐回侯府,你自个儿嫁给国公世子去?” 乔若水故意在侯府门口等着,祖母娘亲就连大姐都觉得乔锦娘聪慧,将此事处理的滴水不漏。 只有乔若水知晓,乔锦娘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你真的好歹毒,你回来就害的大姐姐小产,如今竟还肖想着国公世子夫人之位!” 这话,门房小厮和众丫鬟婆子听到后,都低头情愿自己耳聋。 糯米气得脸红,“四小姐,你休要欺人太甚,我家小姐何时惹着你了,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羞辱我家小姐!” “这等恶毒的心思,也亏得你一个侯门千金想的出来!” 乔若水蹙眉,扬手便是狠狠地往糯米脸上打了一个巴掌,“你个贱婢,这里可曾有你说话的地方?” 乔锦娘在乔若水的手落下之前,便紧紧地握住了乔若水的手,将她推了一把,直接便将乔若水推倒在地上,“蠢货,你以为你口口声声羞辱的是我? 侯府被人看笑话,你又有什么好处?你处处败坏我的名声,你以为你就能够独善其身?” 乔若水见到一处红色的云锦裙摆,呜呜地哭了起来,“你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我?你的奴婢先对我不敬的,我在自个儿家中这般被人欺辱,不如寻死罢了。” 侯夫人过来,恼道:“出了何事,竟然在侯府门口这般闹腾?” 乔若水呜呜哭泣着,“娘,你问问你宠爱着的好女儿,存了什么恶毒的心思,被女儿拆穿之后又恼羞成怒地要来打女儿,这样的人你为何不送她去庄子里,留她在侯府,就是一个祸害!” 侯夫人见乔锦娘的脸色实在是难堪,“锦娘,可是在荣王府之中受了什么委屈?” 乔锦娘摇摇头,“不曾。” “母亲,若是妹妹真的一直容不下我,我还是回江南去……” 第二十一章 太子选妃 乔锦娘实在是不屑于乔若水这一哭二闹的手段,可是不得不承认,这手段是最有用的。 她已经忍耐乔若水够久了的,今日乔若水这般恶意揣测,众人定会相信了乔若水的话,不会信她无辜。 狠狠处置乔若水,她的名声必定坏了。 侯夫人听到回江南三字,连连地紧紧地握住了乔锦娘的手腕,“不许,不许再提回江南之事!” 乔锦娘道:“母亲,女儿来侯府之中,自知从未做过什么错事,可是妹妹如此恶意揣测,若是不回江南,女儿日后在长安也是抬不起头来见人了的。” 一哭二闹的手段,她也会。 乔锦娘眼泪落了下来,“不如回江南来得一个干净。” 糯米气哭了道:“侯夫人,我自小服侍我家姑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我家姑娘好意想让世子夫人活下去。 亲力亲为地给世子夫人做菜,可是落在四小姐眼中,我家姑娘就是为了想要抢国公世子才将世子夫人请回侯府的。 我家姑娘虽然长于市井,也知礼义廉耻,怎会有这种龌龊的想法?” 侯夫人看着在地上哭闹的小女儿,“你,你怎可这般诬赖你姐姐?” 乔若水哭道:“娘亲,你不信一个养在您跟前十五年的女儿,你对锦娘的愧疚也不该如此,我才是您亲手养大的女儿,她乔锦娘心底还不知藏着什么恶毒的心思呢!” “怎地就是我诬赖了?她乔锦娘就是这样想的!” “娘,你赶紧将她送到庄子里去,别败坏了我们侯府的风气。” 乔锦娘这会儿擦干了泪,“不必劳烦侯府安排庄子了,我回临安就成。” 侯夫人恼道:“临安城中还有那一帮子乔家族人,你怎能回去,该去庄子里的人不是你。 刘嬷嬷,你带着四小姐去庄子里住一个月,她若是还不知错,就一辈子留在庄子里罢!” 乔若水似被浇了一盆凉水一般呆愣不已: “娘……女儿成为太子妃在即,你让我去庄子里?传出去,女儿还有何名声?” 侯夫人对着刘嬷嬷道:“四小姐言语已经疯癫,疯病未愈,不许她出庄子一步!” 乔锦娘见着侯夫人面上端庄,实则眼底里全是心疼之意。 她知晓自己应该为乔若水求情,可是她不愿如此委曲求全。 “母亲,女儿先回房中去了。” 侯夫人道:“你还未曾用膳……” “女儿在王府之中已经用过了。” 乔锦娘福身回到了锦园之中,入房之后,她再也忍不住泪意地抱着被子痛哭了起来。 在临安城之中,人人都说她好福气,入赘的郎君好相貌,成亲便有了子嗣。 休书那会儿,她就哭过。 可是这会儿比休书更难堪的是,她在自己郎君的眼中,从来不配做他的妻…… 侯夫人让人将乔若水带下去的时候,便心生了悔意,走到锦园之中,本是想替乔若水辩解一番,就听到里屋内传来的痛泣之声。 这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呐。 侯夫人连连入内,“我的儿,你有什么委屈就告诉娘亲,别独自个儿哭出病来…… 若水如此辱你,不让她在庄子里反思两个月,娘亲一定不会把她给接回来的。” 乔锦娘听到了侯夫人的关切,抱住了侯夫人哭道:“母亲。” 侯夫人抱紧着乔锦娘,“娘对不住你,早该惩治若水了,不至于让你一次次地受委屈。” “乖,别哭了,为了那些欺负你的人委屈落泪不值当,一切都有娘在呢。” 乔锦娘贪恋着侯夫人的怀抱,她的日子还得过下去,为了那个狗太子哭成这般真的是不值当…… 她的眼泪,落在那狗东西的眼里就和她的人一般不值一文。 …… 中宫。 皇后命人摆膳,等到陆宸坐下时,皇后一直盯着儿子的脸看着,“你怎么也学起外边那些世家风流荡子涂起胭脂水粉来了?” 皇上细细地看了眼,“你这脸是不是肿了些?” 陆宸自知瞒不过父皇母后的,“儿臣方才摔了一跤。” 皇后冷声道:“摔了一跤能摔出五个指印来?何人这般大胆掌掴当朝太子,还能让你帮她隐瞒的?” 陆宸道:“就当是儿臣自个儿打得!” 皇后道:“难为你也有一个知晓护着的人了,前边在北山,未曾告诉你,我怀疑乔家那个二小姐便是你要找的锦娘。” 陆宸应着,“儿臣已经见过她了。” 皇帝抬眉道:“乔爱卿家中那个被小妾掉包了的真千金?” 陆宸点头应着:“嗯。” 皇帝说着:“那良娣之位正好,若是之后又有子嗣,到时可再加封太子侧妃。” 皇后则是皱了眉头,哪个女子会愿意从妻贬为妾,人人都说皇家妾不是妾,便是良娣,也是朝臣的主子,可是走过一遭的她知晓,妾终究是妾。 纵使替乔锦娘不值,皇后也知晓宫中的规矩,宫中还有太后还有贤妃所在,给乔锦娘一个良娣之位,已然不错了。 皇帝道:“你的正妃也该定下来了,到时就一起赐封乔锦娘,也免得惹人猜疑。” 太子入赘之事算是皇家丑闻,是以赐封乔锦娘也得和太子妃一道,才能免去许多的麻烦。 陆宸想起在荣王府之中,落泪骂他贬妻为妾的乔锦娘,便对着皇帝道:“父皇,锦娘好歹也是侯府嫡女,如今安远侯颇受您的看重,良娣之位是不是太低了些?” 皇帝望着陆宸,“那你觉得什么位置合适?” 陆宸低声道:“太子妃。” 皇帝道:“太子妃不是小事也不可儿戏,她生下皇孙有功,但究竟是市井长大的商户女,在酒楼之中长大的姑娘,太子妃的位份太高了些。” 陆宸抿唇,不再说什么。 …… 自从当今皇后入宫之后,陛下就再也没有大选过了。 太子选妃的日子由礼部和钦天监挑选在六月廿一,距今也不过两月罢了。 太子殿下选妃一下子便成了坊间最热闹的事。 乔锦娘在房中休养了三日,方才出了院门,也是巧,她刚出院门,就碰到了前来侯府之中的福禄郡主。 第二十二章 良娣品级 乔锦娘朝着福禄郡主福身道:“福禄郡主。” 福禄歪头打量了一眼乔锦娘,“你那妹妹太糊涂,竟然把你给气瘦成这副模样,短短四五日不见,你这脸都瘦了一圈,怪可怜的。” 乔若水是在侯府门口闹事的,侯府门口来往这么多人,那事一如乔锦娘猜想般传了开去。 不过坊间传言也只敢说乔若水,不敢如同乔若水那般猜想乔锦娘想要要回国公府的亲事。 毕竟乔若水这么说了,都被送到庄子里去了…… 长安坊间之人哪敢得罪安远侯府呢? 乔锦娘这几日的确是瘦了不少,见福禄误会,她也不解释,“郡主,我大姐姐之事劳烦您与长公主了。” 福禄道:“我娘常日里觉得无聊,秦国公府的人天天上门讨要儿媳妇,我娘也乐得有人相陪。 况且我娘听说了秦国公府做的事情气得不行。 原本秦家就为了秦渺渺败坏我的名声,我娘乐得让秦国公府之中的人来她跟前伏低做小呢……” 乔锦娘道谢道:“还是要多谢郡主的,知味阁开业在即,开业之后,郡主的菜钱酒水一应全免。” 福禄郡主朝着乔锦娘一笑,“你若真心要谢我,就和我讲讲,江南谢家嫡女的容貌如何? 素闻她容貌惊世沉鱼落雁,乃江南第一美人。 可你都这么美了,谢家嫡女的第一美人得美的多惊心动魄呐?” 乔锦娘问道:“可是谢蕴?” 福禄应着:“对,太子选妃在即,谢家送谢蕴进京,如今全长安的贵女都在猜测,这位江南谢家的嫡女怕是有八成的机会能做太子妃的。” 乔锦娘先是诧异要选太子妃,听到谢蕴的名字又恍然了一下。 谢蕴爱糕点,乔锦娘经常给谢蕴送糕点,两人虽然身份不同,但谢蕴待她极好。 乔锦娘这才想起来,听常来酒楼之中的媒婆说过,谢家嫡女自小是为入宫打算的,叫一些临安富贵人家死了结亲的心思。 “锦娘,锦娘?” 听到福禄的声音,乔锦娘浅声说着,“谢蕴姑娘是极美的,如同天仙下凡一般!” 福禄问道:“选妃之日虽然定在六月廿一,但如今赌场之中已经开了局,早下注赔率越大,那我就去押谢蕴赢。” 乔锦娘:“……” 福禄郡主道:“你要不要一起下注?” 乔锦娘连连摆手道:“不用了。” 她心中却是暗暗地想着,如若是谢蕴为太子妃的话,她的团哥儿怎么办? 当初问着谢蕴通房之事时,谢蕴便教过她如何惩治通房妾侍庶子,以前乔锦娘听着津津有味的,感叹高门大户之中的宅斗之争伎俩颇多。 但若是用在她的团哥儿身上,乔锦娘便全身发寒。 也不知,谢蕴会不会看在与她相识一场的份上,善待团哥儿? 福禄郡主勾着乔锦娘的肩膀道:“你放心,那家赌场是荣小郡王开的,童叟无欺,本郡主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就陪着我去呗! 上回你府上办宴席时,宫中也有为王爷们选妃所办的赏花宴。 不过那时长安城之中顶尖的几个贵女都未去,是以后来王爷们最后也没有定下妃嫔。 这一次太子选妃之后便是给王爷们选妃。 我先前那些好姐妹为了嫁到皇家里去的,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深怕纨绔名声被皇家听到,哪敢陪着我去赌坊? 那些不想不想给皇家做儿媳妇的贵女,未曾定亲的,也要赶在选妃前要定下婚事来,不会去赌坊了。” “也就你能陪着本郡主去赌坊之中转转了。” 福禄郡主都这么说了,乔锦娘也只能陪着福禄去了。 好运赌坊正如福禄郡主所说的童叟无欺。 里边女子老人不少。 这里边竟然还有打叶子牌的,玩一局不过也是一文银子左右。 可见长安繁华。 “为何安远侯府家中没有女儿上赌注?小皇孙可是和乔若水走得亲近,乔若水去北山时还从太子的马车上下来呢。” “你这消息不灵通了?乔若水得罪了安远侯府那位流落民间的真千金,被赶到庄子里去了,怕是来不及回来选妃。” “乔家也不知道是派侯爷的庶女乔若水,还是二房之中的嫡女入宫参选?” “为何不能是侯府那位回来的真千金呢?好歹也是侯府血脉?” 乔锦娘听到站在赌桌前的男男女女女议论着乔家的事,便走了过去。 其中一个女子道:“那位真千金虽然是乔家血脉,可毕竟是奴仆养着长大的。 听说以前家中是开酒楼的商户女,这奴仆加商户出身,若不是乔家真千金,太子奉仪都是高攀。 即便如今成了安远侯府的嫡女,能选上太子良媛已经是不错了。” 福禄郡主听到她们的话,拉着乔锦娘的手道:“你少理会她们的胡说八道,若是谢蕴真的如同传说之中的美貌,赌谢蕴必定能赢。”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凉?”福禄郡主望着乔锦娘。 乔锦娘道,“许是病还未曾痊愈,这太子还有奉仪,良媛的吗?” 乔锦娘只知除了太子妃外都是妾室,并不知还有这么多称呼。 福禄给乔锦娘解释着:“这你在江南可能不知,东宫后院除却太子以外。 有侧妃两位,之后良娣二位正三品。 良媛六位正四品;承徽十位正五品。 昭训十六位正七品;奉仪二十四位正九品,另外还有无品阶的侍妾若干。” “太子表兄失踪那年本就要选妃了的,所以如今东宫之中空虚,连个妾侍都没有。 这一回选妃再怎么也要选出太子妃一位,侧妃一位,良娣两位,其余底下的各一位……” 乔锦娘开酒楼,自小算术极好,可算太子后宫之中的人数,她算了许久才算出来。 若是东宫之中的妃嫔如若满额的话是六十一人! 即便是福禄所说的,这次选妃起码要一次选七人入东宫,这还算是最少的了…… 乔锦娘虽然知晓富贵人家之中多有三妻四妾,皇帝有三宫六院。 可她长于民间,多是一夫一妻,她是万万不能想象与这么多女子争夺一个夫君的。 “七哥,你在看什么?” 赌坊二楼,荣小郡王见到陆宸停住了脚步,问道。 小郡王顺着陆宸的目光往下望去,“福禄,乔二小姐?” 乔锦娘感觉到有视线再看她,她抬眸望去,正好和陆宸的视线撞到了一处。 第二十三章 不敬 赌坊之中,声音嘈杂,乔锦娘的耳边还传来众人对太子妃的猜选: “我觉得福禄郡主与太子乃是表兄妹,虽然纨绔了一点,可毕竟是陛下的亲外甥女,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 “若说亲上加亲,太后娘家承恩伯府之中的李玲玲岂不是更好?且才名在外。” “秦国公府的秦渺渺……” 福禄郡主挤到跟前道:“押秦渺渺的就等着输,本郡主押谢蕴。” “福禄郡主也来下注?怎得不下注自个儿?” 福禄郡主笑笑道:“若是本郡主选不上,还能赢银子也好啊,锦娘,你要不要押?” 乔锦娘将目光移回来,押在了秦渺渺身上。 福禄郡主恼道:“你怎么可以押秦渺渺呢!你不知道她是本郡主的眼中刺吗?换人,换人。” 荣小郡王走到了福禄郡主和乔锦娘跟前,“福禄,乔二小姐,好巧,本郡王在二楼有一包厢,还请二位赏脸到包厢之中喝喝茶?” 乔锦娘没有见到陆宸下楼来,便猜到了包厢之中应当有他。 她并不想见陆宸,可是小郡王的面子也不是这么好拂去的。 福禄也高高兴兴地便应道:“好啊。” 到了包厢门口,乔锦娘已经入内,荣小郡王对着福禄道:“赌场里新出了一个玩法,让乔二小姐先在这里稍等,我带你去玩玩新的玩法。” 福禄道:“这多不好,锦娘一起去?” “乔二小姐刚回长安,这名声要紧,你可别带坏了她,这里面有琴师不会让乔二小姐无趣的。” 说着,荣小郡王便扯着福禄的衣袖下楼去了。 福禄与荣小郡王也是表兄妹,福禄连连甩开衣袖道:“拉拉扯扯的做什么?本郡主给你这个面子就是了。” 福禄与荣小郡王离去后,包厢的两扇门被阖上。 乔锦娘见着陆宸坐在桌子边,手中把玩着茶杯,冷冽道:“三日过去了,你可能冷静的谈谈了?” 乔锦娘握紧着手,“该说的,我也都说了。 就当那封休书是真的,日后你我彻底毫无干系。 在郡王府或者是长公主府之中我总有见团哥儿的机会。 至于你,我见一面就恶心至极。” 许是三年形影不离,乔锦娘对他实在是生不出来对太子的敬畏之情。 陆宸脸色微黑,“你莫非要每次团哥儿与你分开之时,都哭哑了嗓子?” 乔锦娘手指紧紧地拽着帕子道:“你若是真心疼团哥儿,那就让团哥儿假死,世上再无皇孙,我会带着团哥儿去临安城之中,这辈子都不会踏入长安城之中!” 陆宸闻言,冷讽一声:“你又看了哪些乱七八糟的画本子?” “团哥儿乃是孤的长子,你以为他的身份真的能够瞒得住?” 乔锦娘也知皇位斗争的凶残,只道:“团哥儿如今年幼,分离或许会哭,等他在长大些许就好了。” 陆宸站起来,步步逼近着乔锦娘道:“我就这么让你嫌恶?为了团哥儿你都不愿意进东宫?” “自然,多看你一眼,怕是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乔锦娘对上了陆宸的眸子,丝毫不服输,“就是乡下的种猪也没有给十几二十头母猪配种的!” 这三日,她把自己折磨得如此憔悴,可是陆宸却是红光满面地要选妃…… 陆宸脸色越来越黑,桃花眼之中没了平日里的儒雅,眼神阴鸷道:“乔锦娘,你知道你这话犯了多大的不敬吗?” 乔锦娘道:“那太子殿下大可灭了我的口,成全你太子爷的威名!” 陆宸压下怒火道:“看来你还是没有冷静够,孤已经与父皇商量好了,两个月后就会赐你为良娣,圣旨一下你就入东宫……” 乔锦娘往陆宸身上啐了一口,“呸,要入你自个儿入去,当今陛下仁慈,必定不会逼迫开国功勋之后为妾!况且我爹爹还是太尉,陛下定不会寒了忠臣之心。” 陆宸却是道:“那若是侯爷也应允了呢?” 乔锦娘愣了愣,她与侯爷父亲说的话都没有超过几句,也不知他会否为自己做主。 亦或者是让她进东宫? 外边传来了福禄的声音,“你说的新玩法不就是骰子的大小,一点都不好玩。” 吱呀,福禄推开包厢之门,“太子表兄,你也在包厢之中吗?” 陆宸恢复了人前那儒雅温和的面具,道:“嗯,你自个儿疯玩,可不要带坏别家的千金,这赌场虽说男女皆宜,可还是少来为好。” 福禄郡主道:“我也不常来,太子表兄,你选妃之时可一定要选谢蕴呐,我押了整整一百两银子。 听说谢蕴就住在临安,你在临安三年,应当是见过谢蕴的? 她是不是要比我的这位姐妹还要好看?” 陆宸淡淡地扫了一眼乔锦娘道:“还是你的这位姐妹好看。” 福禄郡主审视着乔锦娘道:“你骗我?” 乔锦娘摇头道:“没有骗你,他眼瞎罢了。” 福禄郡主连连捂住了乔锦娘的嘴,“太子表兄,锦娘从乡下来的,不懂规矩,我这就带她下去,好好训她。” 福禄拉着乔锦娘连连离开了包厢,跑到门口才轻斥着乔锦娘,“你不要命了?胆敢说太子眼瞎?” 乔锦娘道:“谢蕴本就长得比我美貌。” 福禄郡主道:“你啊,要知道长安城之中不少天潢贵胄极多,不是人人都像本郡主这般貌美又心地善良不计较尊卑的,日后当心着点,可不许这么说太子殿下。” 乔锦娘三日来总算是微微笑了笑,“好。” 乔锦娘回到侯府之时,便去了乔若云的院子里,乔若云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小产之后人还虚弱着。 回到自个儿院子里。 侯夫人在屋内候着,见到乔锦娘回来了道:“听说你今日可以下床了,来看你,才得知你被福禄郡主给带走了。 福禄心底直却爱胡闹,若是实在为难的,尽管来找娘亲,帮你推拒。 赌场这种地方并非没有官家小姐去,可到底名声不是这么好听。 你父亲已经在给你四妹寻夫家了,你五妹六妹下个月及笄,说不得也要入宫参选。 母亲想着先把你的亲事给定下来,只是先定下来,母亲也想留你再过一两年出嫁。” 若是没有陆宸的那番话,乔锦娘必定会推辞,世间男儿皆薄幸,她不想再遇到一个狗男人。 可是她如今也不想进陆宸这个狗东西的后宫。 不如先定下婚事,等选妃之后,再寻个由头取消了婚约。 乔锦娘便道:“母亲,婚姻大事女儿听您的吩咐。” 第二十四章 不许纳妾 安远侯爷平日里忙碌,北山一行回来之后,倒是得了几日的空闲。 他明知在府中也得不到侯夫人的好脸色,只是为了太子选妃一事,还是不得不和侯夫人来商量商量。 侯夫人从锦园回来时,见到安远侯并没有什么好气地道:“侯爷怎得来了?” 安远侯道:“这是侯府,本侯怎得不能来?如今锦娘也寻到了,也回来了,你也别闹了。” 侯夫人冷嗤出声,“闹?我若不是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看在我可怜的锦娘的份上,真闹起来便就和离回娘家了!” “你宠爱有加的小妾,害了我女儿一辈子,要不是如今和离会让锦娘饱受指点,哥儿也还年幼,我何至于忍你这肮脏气!” 安远侯叹道:“她都已经被杖毙而死了,你还说这些作甚?我来寻你,是陛下今日说盼着与我做亲家。” 侯夫人听到这话,也不和安远侯再计较那死去小妾所做的恶事来,“陛下当真这么说?” 安远侯点头,今日午后,在勤政殿之中,圣上莫名地说了这句话。 安远侯所能想到的便是乔若水,“怕是我们左右不得若水的婚事了,陛下都如此说了,还是让若水早日从庄子里回来!” 实则,乔若水去庄子里这几日,侯夫人没有一日不担心的。 毕竟也是自个儿的亲骨肉。 但想想,乔锦娘病了三日,瘦削了不少的脸庞,侯夫人也就觉得该给若水这个教训。 侯夫人道:“若水回来了,锦娘如何是好?我不管,锦娘离开我十八年,我决不能让她再回长安去,若水的性子也需要磨一磨。” “如今这性子进了东宫之中,即便为妃又能活多久?临安谢家女可是世家氏族之间的天之娇女……” 安远侯问道:“锦娘病愈了?” “你眼中还有锦娘吗?若不是你偏宠那个贱婢,也不至于让我的锦娘苦了这么多年……” 又绕到了起先的话中。 安远侯暗自叹了一口气,出了院门。 嬷嬷劝着侯夫人道:“夫人何必和侯爷见气呢,侯爷虽然护着那个贱婢,可是对夫人您的心意也是真的呐,满长安何人不羡慕夫人的。” 安远侯只有一妻二妾,乔若依的娘亲是从小照顾安远侯的丫鬟,有的不过是多年主仆情谊。 因着这份主仆照顾之情,许她有了若依。 还有那个换了锦娘若云的妾侍,入府就被灌了绝子药了的。 长安贵夫人之中,哪个不羡慕侯夫人受宠爱的。 侯夫人冷笑,“哪里来的心意?这世间女子要一心一意,偏就他们男人的心能有两个,三个的?” “这次给锦娘选夫,别的都不要紧,顶顶要紧的便是要发毒誓不得有妾有通房的。 若是真没有这般男子,倒不如让锦娘学了那些公主养面首,凭着侯府的富贵,有她弟弟的照料,总能一生顺遂。” 嬷嬷闻言万分惊诧,倒还是劝着侯夫人道:“二小姐一定能找到如意郎君的,听人说城外的圆喜寺求姻缘十分灵验……” 侯夫人言道:“你去准备准备,明日带着锦娘去一趟圆喜寺。” 嬷嬷应着:“是。” …… 乔锦娘翻看着黄历,挑选着知味阁重新开业的黄道吉日,挑来挑去该觉得该去寺庙之中卜卦询问的好。 正要出门去和侯夫人说明日去寺庙里,迎面便见到安远侯过来。 乔锦娘便福身道:“父亲。” 安远侯如今不过三十五,虽然叙着胡须但保养得宜,可见还是一个美男子。 安远侯见到锦娘时,目光之中露着愧疚,侯夫人恨他不无道理,如若不是他给了那个贱人疼宠,她也不至于换掉自己的亲生女儿。 “锦娘是去找你母亲?” 乔锦娘点头应是,“女儿想要在长安城之中开一家酒楼,日子挑来挑去都不好,想去寺庙之中问问。” 乔侯爷道:“哪家酒楼?若是要开业便告诉父亲,我带着同僚去捧场。” 乔锦娘原以为侯府是不会许她抛头露面开酒楼的,不曾想非但不阻止还如此赞同,“开业前一定告知父亲。” “父亲……” 安远侯望着乔锦娘道:“可是问团哥儿的事?父亲已命人按照你的画在长安城之中找寻了。 但还是寻不到,不知是否是那个负心汉骗了你,他们来的许不是长安?” 乔锦娘捏紧着手帕道:“父亲,女儿想明白了,既然那个狗……负心汉写了一封休书,女儿便想着与他恩断义绝。 若是,若是那个负心汉上门来逼迫女儿,嫁与他为妾,父亲可会护住女儿?” 安远侯怒气腾腾道:“见到那个负心汉,不打断他的狗腿也就罢了! 他哪里还敢提让你做妾?你大可放心,父亲绝对不能任由那个负心汉折辱你的。” 乔锦娘听到这边也就放心了,当今陛下是贤明之君。 如若安远侯不愿,陛下绝对不会做出逼迫忠臣之女的事情来的。 乔锦娘福身进了侯夫人院中,将自己的来意说明后。 一旁的嬷嬷道:“要不说母女连心呢,夫人真准备明日里去圆喜寺之中上香呢。” 侯夫人握着乔锦娘的手,“明日去寺庙之中,除了问黄道吉日之外,也求求姻缘,陛下有意让若水入东宫,在此之前,你的婚事一定得定下来了。” 乔锦娘诧异,陆宸这个狗东西,难不成竟然还想让姐妹共侍一夫! 她不知该不该说出实情来。 说了实情之后,乔若水也不会放弃入东宫的,反倒让自己牵连进去,不如不说。 翌日阳光明媚,四月到了下旬,天渐渐地热了不少。 圆喜寺在长安城外的山上,一大早便有不少来上香的贵夫人和官府千金,也有不少寻常的百姓。 官道上,马车可谓是寸步难行。 侯夫人挑开马车帘子问着外边的丫鬟道:“怎得还没有到?” 丫鬟回道:“回夫人,今日圆喜寺之中有方丈法会,是以上香的香众比较多。” 乔锦娘也掀开帘子望了望前边排着的长龙,对着侯夫人道:“母亲,要不然我们下去走走?等马车过去不知要何时了。” 侯夫人应道:“也好。” 第二十五章 赔礼 安远侯夫人一下马车,便有不少贵夫人们迎了上来,纷纷恭维。 “安远侯夫人今日也来上香?这位便是府上的二小姐?长得可真漂亮。” “二小姐与侯夫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不愧是侯府的血脉。” 夫人们都听闻侯夫人为了这位从乡下寻回来的真千金,可让家中有望成为太子妃的嫡女去了庄子里。 这足以可见侯府对这位真千金的疼爱,便纷纷前来赞扬。 其中也不乏动了些许心思的夫人,这圆喜寺最灵验的便是姻缘。 乔锦娘如今的年纪已经十八了,想必侯夫人也不会留乔锦娘多久,婚事也得商议起来了。 虽说真千金是奴仆养大的,可侯府对真千金如此疼爱,若是家中的儿子能娶到乔锦娘,在官场上有侯府这样的岳家帮衬,前途必定极好的。 看乔锦娘的模样标致,言语也是落落大方,若能结亲再好不过。 此中,鸿胪寺卿家的夫人便上前来道:“若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能娶到二小姐如此标致的媳妇,倒是祖上烧高香了。” 乔锦娘蹙眉,这话说的有些无礼。 侯夫人握着乔锦娘的手道:“恐怕不能如夫人的意了,我这女儿是受了妾侍的折磨才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若要娶我锦娘的,府中可不能有通房妾侍!” 乔锦娘眼中感激地望着侯夫人,这会儿她信什么叫做母女连心了。 其他的夫人都面面相觑。 这长安若是为官的男子,除了驸马爷郡马那些皇家女婿,何人不纳妾,府中没有一个通房的? 众夫人讪讪地都纷纷离去。 侯夫人拍了拍锦娘的手,“锦娘呐,娘与你姐姐都受够了妾侍的困苦。 所以,即便是往低了嫁,娘亲都希望你嫁一个府中没有妾侍的男子。家中不富贵不要紧,侯府日后都会帮衬的。” 乔锦娘浅笑道:“正巧,女儿也是这般想的。” 到了寺庙之中,里边人更多了。 好不容易求了签之后,侯夫人想要找住持解签,但住持在法会上,侯夫人便想着过去听法会,等着住持得空了再解。 乔锦娘到底年轻对法会不敢兴趣,索性就去找庙中摆摊的和尚问问酒楼开业的好日子。 侯夫人叮嘱道:“那你万般小心,若是时辰差不多了,便到门口等我。” 乔锦娘应着。 今日寺庙之中的人着实是多,乔锦娘等了好一会儿,方才排到了一个和尚跟前。 “大师,我想要挑一个酒楼开业的黄道吉日。” 乔锦娘将所求的签递给了和尚。 和尚瞧了瞧道:“姑娘求得是上上签,四月廿八宜开业,是个大好的日子。” 乔锦娘递上一锭银子道:“多谢大师解答。” “你何时还信这个了?” 听到轻蔑的声音,乔锦娘转头便见到陆宸。 还有在他怀中的团哥儿。 好在,长安城之中的贵夫人千金都去听住持的法会了,这会儿所在此处的都只是寻常百姓,并不识得这位天潢贵胄。 今日跟着乔锦娘出来的是红菱与绿荷,她们二人皆是见过太子的,福身行礼。 红菱怕乔锦娘不知太子的身份,还在乔锦娘耳边轻声道:“姑娘,这位是太子殿下。” 乔锦娘并不是很情愿地粗粗行了一个礼。 团哥儿见到乔锦娘,圆溜溜的小桃花眼一直盯着锦娘,却没有喊娘。 乔锦娘很想要抱抱团哥儿,可是两个丫鬟在,她只能忍耐着。 陆宸将团哥儿递给乔锦娘,“半个时辰之后,将他交给暗卫。” 乔锦娘忙抱过团哥儿,福身道:“是。” 红菱和绿荷都被太子这举动给惊到了,在太子走后,红菱连道:“太子怎得将皇孙给了小姐您呢?” “奴婢这就去寻夫人。”绿荷连道。 乔锦娘喊着绿荷道:“不必了,我在荣王府之中见过小皇孙,与小皇孙颇为得缘,方才我见外边有庙会集市,就带着小皇孙去那边玩玩。” 红菱觉得不妥,但毕竟乔锦娘是主子,只能应是。 团哥儿在乔锦娘耳边小声地喊道:“娘亲。” 这一声细若蚊蝇,只有锦娘一人能听见,她不由得环紧了手,舍不得放开团哥儿。 红菱与绿荷在,乔锦娘不好与团哥儿说些想念的话,便极力地逗团哥儿开心,带着团哥儿去了庙会上。 长安的庙会集市极为热闹,卖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 端午临近,这集市上也卖着香囊等物。 以往端午时的香囊都是乔锦娘亲手绣给团哥儿的,今年既然已经寻到了团哥儿,她也打算自个儿绣一个,是以就去了一个卖锦缎的铺子跟前。 “夫人要买些什么?” 红菱道:“这是我家小姐!” 那小贩摸摸脑袋道:“这位小姐与小公子长得相似,小的还以为是母子,对不住了。” 锦娘看了眼团哥儿道:“人人都说这孩子像他父亲,你是如何看出来像我的?” 小贩道:“小公子的眼睛不像您,只是其他的轮廓鼻子都像您,两位是姐弟,这块红色丝绸最合适二位不过了。” 红菱与绿荷顺着小贩的话,打量了一下,她们竟觉得还真得是有些相似的。 自从团哥儿出生后,锦娘便有一个怨念,这孩子抱出去人人说是像陆宸,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说像自己。 她大手一挥,便买了两匹绸缎。 买好后,身后便响起了讥讽之声,“有些人就是小人得志麻雀变凤凰,也不知什么才是好东西,这种粗布便是给我家下人做鞋子都嫌粗糙!” 乔锦娘回头一看,此人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她的身份。 红菱和绿荷对视一眼,也都没能认出来这女子。 乔锦娘不认识,也就不打算理会她。 但这女子却是道:“你当真是好手段,扮扮委屈,就让若水到庄子里受苦,你倒是还有闲心来这里玩!” 乔锦娘想起来了,这位是乔若水的跟班之一,其父应该是个官职不高的兵部郎中,是以连团哥儿也不识的。 “妹妹不许胡闹。”一个约莫着二十左右的男子过来呵斥着于彤。 转而又对着乔锦娘文绉绉地行礼道:“乔姑娘,实在是对不住,我这妹妹心念着闺中好姐妹,口无遮拦,在下替她赔礼了。” 第二十六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乔锦娘打量了一下行礼的男子,约莫着弱冠年华,这皮相虽比不上狗太子,但长相容貌也可算是不俗。 男子见乔锦娘不语,又道:“在下是兵部郎中之子于安,今日与妹妹前来是圆喜寺之中,是为了求佛祖庇佑恩科顺遂,得以中进士的。” “妹妹挂念着府上的四小姐,话语间有不妥之处,万望姑娘原谅。 今日姑娘所挑选的这两块绸缎,就由在下来付银子作为赔礼。” 乔锦娘清冷道:“不必了,令妹瞧着也有十五六的年纪了,又不是哑巴,真若是要赔礼道歉,何故让兄长来赔礼?” 于安微微愣了一下,这乔锦娘怎么与他猜想之中的不一般。 他本以为,这个从江南乡下来的女子,听闻他要参加恩科乃是举子会对他高看一眼。 毕竟乡下女子不曾见过世面,他自认皮相尚可,气度也是得宜,必定能让这位乡下来的侯府真千金对他另眼相看。 可谁知,乔锦娘竟然对他如此冷淡。 于安想着,这必定是妹妹刚才口出不逊得罪了这位侯府小姐,便扯了一把于彤,“你赶紧和乔姑娘赔礼!” 于彤轻哼道:“我才不赔礼道歉呢,待若水回来成了太子妃,必定会好好地惩治这个飞上枝头的真麻雀。” 锦娘怀中的团哥儿奶声奶气地道:“她是不是在说你坏话?” 乔锦娘不想年幼的团哥儿听这些有的没的,便道:“乖,想不想吃糖葫芦呐?” 团哥儿不住的点头,乔锦娘笑笑,就抱着团哥儿离去了。 徒留下于安于彤两兄妹。 于彤不屑道:“果真是乡下来的丝毫不知礼数,就这般离去了?亏得兄长你还对她这般有礼呢!” “你知道什么!”于安没有了方才的知书达理,气恼道,“你这个猪脑袋,毁了我的好亲事!” 于彤听到这,跺脚道:“哥,那个乡下来的真千金,怎配嫁给你为妻? 难不成日后咱们于家的主母要是一个乡下来的不知礼数的女子? 这说出去也让人笑话!” 于安深觉妹妹的蠢,早知方才就独自出来了,“你瞧瞧侯府多宠这位真千金,她所穿的衣裳,所戴着的首饰,那个不是长安最时兴的。 四姑娘得罪了她,就被送到了庄子里去。 只是她的身份毕竟是从乡下养大的,想要嫁高门大户怕是不易,只能往低了嫁。 我如今是举子,即便是中了恩科也得慢慢地往上爬。 若是得以娶到乔锦娘,安远侯岂能不帮着自个儿嫡亲的女婿?便是恩科没能中榜,傍着侯府也能在朝堂之中得一席之地。 爹爹或许也能被提拔为侍郎,你怎得这般傻,开罪了她!” 于彤不屑说着,“我与若水交好,若水若是成了太子妃,她也定会瞧在我的面子上帮衬兄长与爹爹的。” …… 乔锦娘抱着团哥儿买了一串糖葫芦。 绿荷付了铜钱之后,对着乔锦娘道:“姑娘,那个于家姑娘简直是无礼至极,那位于公子倒是知书达理,且参加恩科的便已是举子,前途无量。” 红菱呵斥着绿荷道:“不许在姑娘跟前胡说。” 乔锦娘寻了一处亭子,放下了团哥儿,轻笑着对着绿荷道:“你到底是年纪小些,竟会觉得于公子是个好的。” 绿荷低头道:“姑娘,难道不是吗?那位公子呵斥妹妹对姑娘您赔礼,这分明是他妹妹所为。” 乔锦娘从红菱手中接过扇子,为团哥儿轻轻地扇风道:“方头次见面,何必说恩科之事,他什么心思自以为藏得极好,但是明眼人一眼便可瞧得出来了。” 于安说起恩科,便不是想说他是举子吗? 话本子之中可有着不少千金小姐对举子一见钟情非君不嫁的。 那豪门大户的千金小姐,竟然还为了那文人举子情愿放弃家族私奔的。 乔锦娘看了这么多话本子,若不能瞧出于安的心思,话本子算是白看了。 绿荷讶然道:“姑娘的意思是这位于公子,是想要让姑娘心仪于他?” 乔锦娘拿着手帕替团哥儿擦拭着唇边沾染的糖屑,算是默认了。 绿荷恼道:“那于家门第如此低,也配这般想!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乔锦娘望着团哥儿可爱的小脸,叹了一口气,想必,接下来似于安一般的公子哥儿应该是只多不会少。 毕竟,她是已经出嫁过的身份,只能寻低门低户的人家。 可是低门低户人家之中但凡有骨气有能力的公子哥儿怎会娶她呢,看中的不过还是侯府的权势…… 团哥儿吃了两颗糖葫芦之后,锦娘便不许他吃了。 红菱和绿荷都讶异于小皇孙竟然如此听话,说不吃便就乖乖地不吃了。 有两个丫鬟在,乔锦娘有很多话,都不好问团哥儿。 是以便又带着团哥儿在小摊上买了不少小玩意儿,摊上还有一处捏面人的。 锦娘给自己捏了一个,也给团哥儿捏了一个。 捏面人的师傅手倒是很巧,捏出来的人儿惟妙惟肖。 乔锦娘将自己的面人给了团哥儿道:“这个我拿着,这个小殿下拿着,小殿下若是想我了,可以和小面人玩,我若想小殿下了,也可以见见小殿下的面人儿。” 团哥儿奶声道:“爹爹呢,没有爹爹。” 乔锦娘摸摸团哥儿的脑袋,“爹爹不在,师傅没法捏。” 团哥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十分地短暂。 还不等乔锦娘多看看团哥儿,东宫的暗卫便出现在乔锦娘的跟前,“乔二小姐,时辰到了。” 也不知陆宸和团哥儿说了什么,团哥儿这回儿被抱走的时候,竟然一点都不哭。 反倒是乔锦娘,眼中渐渐地有了泪珠,她将小面人藏在帕子之中,去寻了侯夫人。 …… 团哥儿被抱回太子的马车上,他便献宝似地将小面人放在了太子的跟前,“娘亲,漂亮。” 太子拿过小面人仔细端详着,这模样的确是像极了乔锦娘,“这个给爹爹,你拿着不久就玩坏了。” 团哥儿见小面人被夺走了,爬到了陆宸的身上道:“娘亲给团哥儿的,我的。” 陆宸从一旁拿出了用油纸包着的糕点,“呐,面人给爹爹,这个糕点给你。” 团哥儿衡量了下糕点和面人,伸出小手抢着面人道:“要面人娘亲。” 陆宸:“……” 第二十七章 香囊 乔锦娘忍着分离之难受,调节了情绪,到了开法会的佛院内。 法会方歇,侯夫人便拿着签文去寻了圆喜寺的住持。 侯夫人捐香火银两十分大方,住持不敢怠慢,拿着签便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这是大吉签,夫人所求一定能心想事成的。” 侯夫人闻言轻笑,“那就好,那就好。” 住持翻阅了签书,将签文抄录给侯夫人:“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侯夫人,这签虽然是大吉签,可大吉之中也有磨难,除去磨难,令爱的前途定能拨云见日,凤凰飞于长安。” 此话一出,侯夫人心中一个咯噔。 凤凰,长安,在太子选妃之际,这些字眼许是别人所求的,但是侯夫人却不是这么乐意见到。 乔锦娘走到侯夫人身边道:“母亲。” 侯夫人对着乔锦娘一笑道:“娘为你求了一个签,是上上签,看来佛祖也是会好好保佑我儿的姻缘的。” 乔锦娘见着住持所抄录的签文之中有写着凤凰等,心中想着圆喜寺也是沽名钓誉的? 知晓太子要选妃,以为侯夫人是给乔若水来求签的,故意这么说? 乔锦娘以往是不太信神佛的,可是或许是上苍和她开了两个玩笑后,她不得不信神佛了。 许是这签文是真的也说不定,毕竟陛下已经和侯爷说了,要让乔若水入东宫。 回府后,乔夫人便一门心思地为乔锦娘寻起了适龄的夫婿。 不过,乔若依与二房的若枫也快要及笄,侯府之中还需忙着她们及笄之事。 且端午日又临近,秦国公府之中的人终于不揣着明白装糊涂去长公主府中要人,而是来了安远侯府之中。 侯夫人给乔锦娘挑选夫婿之事只能先缓缓。 乔锦娘则是在房中给团哥儿绣着避毒的端午香囊。 小香囊绣的十分的精致,她将香囊同着帖子命人送到了荣王府之中。 说是给福安郡主的,但乔锦娘想,王府之中的人应该知道将帖子和香囊交给谁。 午后,糯米端着绿豆汤进来给乔锦娘降温道:“姑娘,今儿个秦家老太太也来了,想必大小姐应当会回去秦家了。” 有侯夫人与老夫人在,即便是秦家老太太来了也无用。 秦家不惩治了玉坠,不给乔家一个交代,侯夫人与老夫人定当不会让乔若云回去的。 乔锦娘听秦老夫人走了之后,便去了侯夫人那边。 侯夫人一脸愠色,见到锦娘进来才脸色好转了些。 乔锦娘将香囊递给了侯夫人道:“母亲,这是女儿绣的端午香囊,给您和父亲还有祖母各绣了一个,还望母亲别嫌弃女儿的针脚粗笨。” 侯夫人接过香囊,笑了笑道:“难为你有心了,你那酒楼明日就要开业了?” 乔锦娘点头道:“嗯,已经都准备好了,您若是明日得空,和女儿一道去知味阁之中捧个场?” “有空是有空的。”侯夫人拿着香囊觉得十分得贴心。 “只是如今和秦府闹的有些不堪,你大姐姐还在坐小月子,我不好去外边酒楼用膳。 这样,我给你舅母姨母写信,让他们去捧个场。” 乔锦娘笑着,“也好,秦国公府不肯将玉坠赶出府中吗?” 侯夫人冷笑道:“秦老夫人说玉坠是她的表侄孙女,偏生要护着玉坠,这秦国公府尽是这般不将我们侯府放在眼中。” 乔锦娘道:“母亲,有些话女儿不该说,但女儿想咱们是一家人,所以即便是母亲怪罪女儿也想要说说。 女儿出门没有几次,可每每出门必定会遇到嘲笑之声,纵使侯府权势滔天深受陛下看重,可到底不能对那些长舌妇做些什么。 想必父亲也不会因为长舌妇之语,而去仕途上为难她们的夫君。 这秦国公府都必定也是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的,作为秦老夫人必定是不愿秦家一直有“污点”的存在。 若是此回,侯府不能让秦府低头,那大姐姐即便是回去国公府之中,也会被继续磋磨。 但看秦老夫人如今的意思,是大姐姐若是回去秦家必得伏低做小。 若是不回去,他们秦家也无所谓,正好趁机甩了大姐姐这个“污点”。” 侯夫人也知晓这个道理,“那以锦儿之见,侯府当如何?” 乔锦娘道:“秦老夫人之所以如此做是为了名声考量,侯府也当以名声反驳过去。 女儿有一私心,但这么做确实也能让女儿和大姐姐日后都不尴尬,只是或许让父亲母亲为难……” 侯夫人问着,“锦儿直说便是。” 乔锦娘道:“女儿的养父也是姓乔的。 不如就对外说女儿的养父,乃是父亲的结拜兄弟。 外边嘲笑女儿与大姐姐大多以养父是奴仆而嘲笑。 父亲认下结拜兄弟,这大姐姐便是侯爷结拜弟弟的女儿。 外边也不会再辱大姐姐的出身,秦家也不能再挑大姐姐出身的毛病。” 侯夫人想了一下道:“你那养父到底只是一个厨子……。” 乔锦娘低头道:“母亲,棠朝开国太宗亦有平民的结拜兄弟,登上皇位后便许以王位。 太宗尚且如此,父亲有平民的结拜兄弟也无什么。 这般外边长舌妇也不会再拿着养父母身份低微说什么了。 而女儿也不必再担着是奴仆养大的身份受人嘲讽,而是由父亲的结拜兄弟抚养长大。” 侯夫人道:“此事我要与你爹爹商议商议。” …… 东宫。 陆宸看着荣小郡王送来的帖子与香囊,将香囊拿在手上把玩。 这香囊做得小了些,倒是十分精致,香味也是与往年一般的。 陆宸取过便绑在了自己的玉腰带之上。 荣小郡王小声道:“七哥,这香囊,似乎是给团哥儿的……” 陆宸斜睨了一眼荣小郡王,“只有一个香囊?” “是。” “那就是给孤的。” 陆宸看着帖子之中写道明日酒楼开业,锦娘午后可去荣王府之中,望能见见团哥儿。 陆宸对着荣郡王道:“明日午后孤会带着团哥儿去荣王府的,你给她回个帖子。” 荣小郡王应道,他望着陆宸腰间的香囊…… 这么小的香囊,怎么看怎么都该是团哥儿的。 第二十八章 我的香囊呢? 四月廿八,大吉之日,天公作美,万里无云天气却不是闷热。 乔锦娘今日穿着一身红色的云罗齐胸襦裙,手中拿着一把绣着孔雀的团扇,早早地便到了知味阁。 知味阁的布置一如临安城的百味楼。 今日初开业,小二和丫鬟身上都穿戴着新衣。 乔锦娘等待着吉时放炮,外边已经有不少人等着开业之时里面的掌柜的撒铜板。 离知味阁不远处的迎宾楼之中,一个瘦弱颧骨极高的男子不屑地望着远处的知味阁,“一个乡下来的侯府小姐,果真粗鄙,侯府竟然还会纵宠着她来开酒楼。” 旁边的小厮恭维道:“这乡下来的真千金,哪里懂开酒楼的事,掌柜的,您放心,您夫人的姐姐是伯府世子的妾,看在伯世子的面子上,长安城的贵人们也都会来咱们迎宾楼之中用膳的。” 头一日开业,虽说是侯爷与侯夫人都说了会请各自的好友来捧场,可乔锦娘心中还是带着些担忧的。 不过到了午间,乔锦娘的担忧是多余的。 安远侯亲自来了知味阁,还带了兵部的众人。 福禄郡主竟然将寿安长公主也带来了,更不提还有侯夫人娘家。 侯夫人娘家是定北侯府郑家,不过定北侯府如今式微,空有爵位,是以安远侯夫人一句话,这定北侯府之中的主子们都来捧场了。 不过,这对于锦娘而言,压力更大,都是些吃惯山珍海味的,对口味更是挑剔。 “锦娘,你就不必忙活了,你的厨艺我可是尝过的,想必你酒楼之中的厨子厨艺也不差。” 福禄郡主将乔锦娘拉进了天字包厢之中。 乔锦娘见到寿安长公主福身道:“参见长公主,我大姐姐的事情,劳烦长公主了。” 寿安长公主笑笑道:“不必行礼,常听福禄说起你,今日一瞧是比我的这个泼猴儿好多了,你这儿的茶可是明前龙井?” 乔锦娘应道:“是,自家茶庄里产的,都是新茶,特意来招待您的。” 寿安长公主道:“倒是忘了你是从临安来的,你家里还有一个茶庄吗?” 乔锦娘:“只是产些自个儿酒楼之中用的茶叶,长公主殿下若是喜欢,我等会让丫鬟送些到您府上。” 长公主微微一笑,“那我们母女两可就真的是白吃白喝加白拿了,这可不好。” 乔锦娘道:“该是我谢两位殿下的,自家茶庄产的,也无所谓珍贵不珍贵的,殿下喜欢就好。” 长公主和气地望着乔锦娘,原本听福禄说乔锦娘的时候,她本是看不上眼的。 但是今日看来,乔锦娘虽不是侯府跟前养大的,但是气度谈吐倒要比一般千金来的更大气些。 明前龙井也是说送就送,丝毫不心疼,毫无小家子气。 知味阁之中融合了原本的长安菜与江南菜,今日众人所点的都是江南菜居多。 长安这边的贵人甚少可以吃到鲜活的大虾,一道新鲜的龙井虾仁,便成了今日的招牌。 后边都是些闻着贵人在此,来用膳的客人,一时间倒是座无虚席。 迎宾楼那边的生意有是有,可是都是知味阁里坐满了人,才来的。 那瘦弱的掌柜的,气得吹胡子,回去便找了自家的夫人。 “那知味阁的新掌柜倒是有点本事,本以为侯府觉得她在外开酒楼是丢人现眼,定会嫌弃她这个粗鄙的女儿。 谁知那安远侯竟然亲自来捧场,定北侯府的那些贵夫人也跟着来了,更别提还有郡主和长公主。” 迎宾楼的掌柜夫人李氏摇着扇子道:“怕什么,今日他们是为了侯府的面子才去的,但是谁都不是冤大头,知味阁之中的菜难吃,还会白白地送银子不成?” 掌柜的说着:“难道不会?整个长安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搭上安远侯府,却是没有门路的。 如今安远侯府的千金开了酒楼,有心人岂不是可以明目张胆地去那知味阁之中多点菜,讨好安远侯府? 长安之中的官员,怕得罪安远侯府的,岂不是都去知味阁之中用膳了?” 李氏嘲讽着自己夫君的多想,“当今陛下圣明最恨贪官,若真有这样的事情,到时候我就让我的姐夫找几个御史狠狠地告安远侯一状!” …… 乔锦娘不曾想,酒楼第一日的生意竟然如此之好,光是龙井虾仁就将今日份的虾都给卖完了。 是以,她带着糯米去荣王府上的时候,心情也是极好的。 只是一踏入麒麟苑,见到了在哭的团哥儿,乔锦娘的好心情便一落千丈。 连连过去从陆宸手中接过团哥儿,“娘的心肝儿,怎么哭了?” 团哥儿见到乔锦娘带着奶气地告状道:“娘,面人娘不见了,爹爹抢走了。” 乔锦娘怒视着陆宸,“你多大的人了,还抢儿子的面人?” 陆宸皱眉,“不是我抢的,他连睡觉都握在手中不松手,这么热的天面人化了他在马车上睡着时压扁了。” 团哥儿委委屈屈地道:“爹爹抢,团哥儿不松……” 团哥儿还说不了几句完整的话,乔锦娘算是听明白了团哥儿的意思。 是陆宸要去抢他的面人,所以团哥儿才紧攥着不放手的。 乔锦娘瞪了一眼陆宸之后,擦去团哥儿眼角的泪水。 柔声劝慰道:“娘亲再让师傅给你做一个,不哭了,娘亲不是还给你做了香囊吗?香香的,团哥儿怎么不戴呢?” 团哥儿眨巴着灵动的桃花眼,“爹爹,戴了。” 乔锦娘望过去,陆宸今日穿着月白色圆领袍的腰间,挂着的正是她绣了一个小老虎的香囊! 乔锦娘怒骂道:“无耻!快还给团哥儿。” 整个院内,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陆宸坐在院中的圆凳上,道着:“我的呢?” 乔锦娘愣了一会儿,不知陆宸的意思。 陆宸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往年,都是我先得到香囊的,我以为这个香囊是我的,既然这个是团哥儿的,那我的呢?” 乔锦娘冷笑着,“你长的不好看,想得倒挺美的。” 这狗东西,妄图贬妻为妾,怎么会觉得她还会给他缝制香囊? 白日做梦也梦不到这么好的事情。 第二十九章 赐她为太子妃 陆宸眉头蹙得愈发深了,“乔锦娘,孤念在以往的情分上纵容你,可不是让你恃宠生娇的。” 乔锦娘冷嗤了一声,“宠?你好意思提宠?” 她过去,从陆宸的腰间扯下来香囊,给团哥儿戴上,只哄着团哥儿道:“小团子变得香香的了。” 团哥儿依偎地在乔锦娘的肩膀上蹭了蹭,“娘亲也是香香的。” 乔锦娘淡然一笑。 陆宸望着他们母子两的亲近,讶异于乔锦娘的变脸之快,对着他和对着团哥儿全然是两幅面孔。 陆宸对着乔锦娘道:“孤已经求父皇,给你侧妃之位,侯爷已经知晓了,待六月廿一就会宣旨。” 乔锦娘愣神,侯爷知道了? 可是她前不久才试探过父亲的,而母亲说陛下是有意要让若水入东宫。 乔锦娘想着,是不是侯爷误会了?安远侯不知她和太子之间的事情,下意识的以为是乔若水。 如此一来,她该催催侯夫人尽快定下婚事了。 陛下圣明的确是不会强制赐婚,但她的情况不一般,孩子都有了。 且陛下也和侯爷说过了要做亲家。 侯爷是误会了,但在陛下那边,肯定是认为侯爷答应了给她乔锦娘的赐婚之事。 若是到了六月底,圣旨一下,她成为太子侧妃之事,可是板上钉钉了的! 圣旨都下了,侯府前边已经应允,再要抗旨那边是杀头的重罪了…… 所以她只有在圣旨下来前,尽快与别人定下婚约,让长安人人皆知。 陛下定当不会再下赐婚圣旨。 乔锦娘怔愣间,只想着婚事,都没有发现陆宸已经让人将团哥儿给带下去了。 麒麟苑偌大的院落之中,只剩下了乔锦娘与陆宸二人。 乔锦娘回过神来,便见到陆宸离她只有一尺的距离。 他的脏手环上了自己的腰,声音沙哑地道:“分离的这些日子来,不止团哥儿惦记着你,我也一直想你。” 乔锦娘冷讽道:“想我为妾?还是想怎么弄死我,来成全你棠朝太子的威名。” “锦儿。”陆宸叹气着道,“你在民间长大的,不知道良娣之位的含义,便是你本就是侯府千金,良娣之位也不算是委屈了你。” 乔锦娘嫌着陆宸的这声锦儿恶心极了,扬手在陆宸刚刚消下去肿的左脸上,又是狠狠地打了一个巴掌。 “我只知,我的夫君必须是一心一意对我,如同爹爹对娘亲那般只爱一人。 你要当乡下的种猪,睡十几个母猪,可我不愿! 什么良娣之位,你若是有其他的姬妾,便是太子妃之位,我也不屑!” 陆宸捂着左脸,心道这乔锦娘是越发得得寸进尺了…… “主子。”暗中传来暗卫的声音。 陆宸脸色铁青地走到了一旁,也不知暗卫禀报了什么要紧的事情,陆宸便匆匆离去了。 只留下了一个小公公,硬着头皮过来对着乔锦娘道:“乔二小姐,太子殿下说了,您若是想要在端午日里见小皇孙的话,得先给殿下绣一个端午的香囊。” 乔锦娘捏紧着手帕,心中咒骂了陆宸不知多少遍,却不得不去给他绣香囊! 挟团哥儿以令乔锦娘,这招确实有用。 …… 乔锦娘回去了侯府之后,就被侯夫人府中的嬷嬷叫过去了。 侯夫人见到乔锦娘过来道:“午后你舅母姨母都来了,夸赞你酒楼之中厨子手巧的很,可惜了,若不是怕秦家说闲话,我本当也该去尝尝的。” “娘亲不必觉得可惜,我等会亲自下厨给娘亲做菜就好。” 侯夫人握着乔锦娘的手道:“我这哪里舍得我的女儿下厨呢,娘今日找你过来是想问问你,你前不久在圆喜寺之中,是不是见过于家那位公子?” 乔锦娘点点头,“是,于姑娘口出不逊,于公子替她道歉。” 侯夫人笑了笑,“太子失踪多年回长安,陛下高兴,便开了恩科,等入秋就有恩科考试。 这于公子信心十足能在恩科之中得中三甲。 其父是兵部郎中,若是受提拔,将来也有一个侍郎之位,你也不必害羞,告诉娘亲,觉得这于公子如何?” 乔锦娘道:“娘亲,女儿知晓自己二嫁,不该挑三拣四。 但是正因为是二嫁,女儿不想再嫁给一个狗东西。 那于公子外表看着儒雅,实则满是算计,心眼颇多,不是良人。 他若是摆在明面上,与女儿做交易,女儿求嫁,他求前程,女儿还敬佩他的坦荡。 可他在寺庙之中,故意接近女儿,心思不纯,这种人不易深交。 女儿不求门第显贵,只求为人老实即可。” 只要不像陆宸那般,口中说着想自己,可是实际上却是让她为妾。 侯夫人听到乔锦娘这般见地道:“娘亲听你这番话,可就放心了。 端午日长安城之中有赛龙舟,皇室宗亲,世家子弟,勋贵朝臣之子都会去御河上。 到时候就去那边瞧瞧,娘亲一定会替你挑一个如意郎君的。” 乔锦娘娇羞地应是,便告辞回去了。 回到房内,她挑出了前边剩下的香囊布料,若不是狗东西是太子,往香囊之中塞毒药要砍头,她还真想将里面的香料换成毒药呢! 乔锦娘细细想了想,换成毒药会被杀头,可是也没有说不能换成其他的香料。 她记得有一种香料初用之时是极香的,但若是用久了,就会变成恶臭难闻。 狗太子如此恶心她,她也该恶心他一番。 …… 宫中,皇帝望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脸上的微肿,恼道:“你如今还要护着她?你可是棠朝太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打耳光像什么? 你在临安入赘三年,不会是天天被她打的?” 皇帝听闻民间入赘的赘婿地位卑微,多得是被媳妇家中责打的。 且看看,皇家的那些公主,哪个不欺辱驸马的? 陆宸道:“没有,她因为儿臣要让她为妾闹脾气罢了,父皇若是真怜惜儿臣,不如赐她为太子妃,也能让儿臣少挨一个巴掌。” 皇帝气恼道:“朕这么养出你这么一个没骨气的儿子,你是太子,她打你,你不会责罚吗?” 皇帝嘴上虽然说着没骨气,脸上只有心疼,毫无责怪。 陆宸缓了缓道:“如果母后打您巴掌的话,您会责罚母后吗?” 皇帝:“你母后乃是温婉贤淑母仪天下的六宫之主,怎会动手?” “可儿臣听闻,儿臣失踪的时候,父皇每次去母后宫殿之中,皆是负伤出来的呢?” 第三十章 庸王殿下 皇帝听到陆宸这话,气不打一出来,“你还好意思说?你在江南娇妻美儿,都不知朕和你母后这三年是怎么一日日地熬过来的……” 陆宸低头道:“儿臣知晓,所以儿臣一恢复记忆就即可回长安,半日都不敢耽搁。 不过父皇真的觉得,当初害了儿臣之人会是大皇兄吗?” 皇帝哪里不知道大儿子只是一个替罪羊,“可是没有证据指向老五,这些年朕把老五安排前往边关,你皇祖母已是十分不悦。 如今你回来了,你皇祖母和承恩伯府已进言多次,朕不好再让老五留在边关。” 陆宸拱手道:“是。” 陆宸出了勤政殿,往自己的侧脸上多上了一层粉,遮盖住了红肿去了中宫。 皇后见到陆宸进来,忙从贵妃榻上起来,“宸儿来了。” “母后。”陆宸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庸王端午节前便要回长安。” 皇后握紧着手:“他还敢回来!” 陆宸言道:“儿臣得到的暗报,他已然在洛阳了。” 皇后眼中含着恼意道:“回来也好,当初太后宁愿牺牲大皇子也要护着他,本宫倒要看看,他这次回长安顶着庸王的名声,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 端午临近,天气越发得热了。 乔锦娘做了两日终于将香囊绣好之后,她想了想还是自个儿送到荣王府之中去。 顺道去看看知味阁的生意如何。 乔锦娘撑着遮阳的伞,刚到大街上,便见到一辆四匹马拉着的尊贵无比的马车进城,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的军队。 糯米头一次看到如此大阵仗,垫脚望着,“小姐,这是哪位贵人呐?” 乔锦娘见到马车上挂着一块牌子,写着一个庸字,也不知是谁。 一阵风吹过马车的帘子,露出了里面男子的容颜,看男子的年岁当是在二十四五左右。 百姓们纷纷赞道:“庸王殿下果真是好容貌,这在边疆三年容貌依旧呐!” “庸王殿下哪里有太子殿下好看,这皇子之中,属容貌最好看的必定是太子殿下呐!” 乔锦娘听着百姓的话,想着这个庸王的庸字…… 毕竟是皇家儿郎,陛下给自己儿子封号之时怎会封庸字呢? 等到了知味阁之中,大堂之中便有文人官员在说着庸王殿下。 其中文臣之间不免有替庸王殿下可惜的。 “当年的睿王文采出众有贤王之称,可惜受了他人的嫉妒,便被改了封号为庸,当真是可惜呐!” “睿王贤德,礼贤下士,又心系百姓,可圣上偏袒,唉……” “嘘,可少说为妙,那时候为庸王说话之官员,贬得贬,革职的革职……” “主子来了,福禄郡主在天字包厢内,主子可要去见福禄郡主?”小二迎了上来。 乔锦娘点点头,去了二楼的包厢之中,今儿个福禄郡主不止一人,一旁还有一个荣小郡王,还有两个俊朗的年轻男子。 乔锦娘入内,便行礼道:“见过福禄郡主,荣郡王,两位公子。” 福禄连连摆手道:“你和我还行这个礼作甚?这是左相之子林墨,皇后娘家武国公府的世子周思明。” 乔锦娘不知着两位公子的家世如此显赫,便想着要离去。 倒是福禄一把扯住了乔锦娘,“这位就是这酒楼之中的小掌柜的,她的厨艺比这儿的厨子还要好,可惜了,我是女儿身。 你们三个要是聪明点的,赶紧把她娶回家中,天天都能吃到瑶池宴。这可是你们的福气呐!” 乔锦娘:“……” 若非是她知道福禄郡主性子直爽,听到旁人讲这话,她定当立马离去。 荣小郡王笑呵呵地说着,“我倒是想娶,没这个福气呐!” 福禄郡主道:“你是不是也是嫌弃她是奴仆养大的?家中原本是开酒楼的?她还不曾嫌弃你是京城纨绔呢!” 乔锦娘:“……”福禄郡主可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荣小郡王会心一笑地道:“我哪敢嫌弃乔二小姐,日后还得仰仗乔二小姐呢!” 周思明也道:“乔二小姐日后是有大造化的,我等可不敢娶。” 福禄郡主望向林墨。 林墨对着乔锦娘拱手道:“乔二小姐见谅,在下心仪活泼的女子。” 荣小郡王还真把福禄乱点鸳鸯谱,扯开话题道:“你将我们三人拉到这里来,有何事快说。” 福禄郡主低头叹气,“你们知道,庸王回来了?” “外祖母想要给我和庸王赐婚,我可不愿!” “你们三个,何人愿意与我假成亲?待庸王娶了王妃之后,自可和离,我给你们一般的嫁妆!” “噗。”周思明一口酒吐了出来,“郡主,这玩笑可开不得。” 福禄郡主道:“没开玩笑,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情,若让我嫁给那庸王,我倒不如一头从这里跳下去得了。” 乔锦娘拦着福禄郡主道:“这玩玩不可,郡主若是今日跳下去了,我的五万两银子就打水漂了。” 福禄:“……好啊,乔锦娘,亏得本郡主真心对你,你竟然不心疼我的命,心疼的是你的知味阁铺子。 乔锦娘见福禄还能玩笑,便道:“方才我过来时,在路上见到了庸王殿下,观他气度不凡,面如潘安,剑眉星目,是个十足的美男子,若是从马车上出来,必定是掷果盈车的郎君……” 乔锦娘话音未落,便觉得有股凉风,她回头一看…… 不知何时,陆宸就站在她的身后,好在涂过粉的脸遮盖住了他铁青的脸色。 福禄见到陆宸来了,便行礼道:“太子表兄,外祖母要让我嫁给庸王殿下,你一定要救救我呐!” 陆宸望了一眼乔锦娘,“孤觉得眼瞎的不是孤,该是乔二小姐才是。” 福禄想起来上回乔锦娘骂过太子眼瞎,连道:“锦娘,你赶紧和太子殿下道个歉,太子最是和善不过的人了,你道个歉太子殿下一定不会为难你的。” 乔锦娘心中冷哼,这狗太子哪里和善了? 不过在众人跟前,不得不福身道:“太子殿下恕罪,臣女不该冒犯殿下的,这香囊是臣女亲手所绣,就当时给殿下赔礼了。” 陆宸道:“那就劳烦乔二小姐给孤戴上。” 乔锦娘握紧着香囊,指甲攥进了肉中,但凡这里没有什么左相之子,武国公世子,她必定将香囊狠狠地摔在陆宸的脸上。 再往他的脸上狠狠地啐一口。 可是现在她却只能乖乖地上前,靠近陆宸,将香囊系在他的玉制的腰带之上。 第三十一章 乔若水重病 陆宸垂头望着乔锦娘,他记得刚成亲之时,她也会为自个儿整理腰带。 那时候的她,小脸上总是带着羞赧的红晕,极为可爱。 三年,乔锦娘的容貌长开了不少,变得更为美艳。 这屋中,也只有福禄郡主心大,没能瞧出这二人之中的异样。 福禄暗自苦恼地说着:“母亲说了,太后已经是心意已决,即便那庸王长得好看又怎么样,不过就是一个假惺惺的伪君子,我嫁给他不如真的是撞死在这里算了,太子表兄,你要帮帮我。” 陆宸轻哂一声道:“庸王定是更不想娶你为妻。” 福禄:“?” 她就有这么娶不得吗? 荣小郡王对着陆宸道,“七哥,你都不知道,当年你不过就失踪半年,庸王和他的门客还有一些老臣就迫不及待地让陛下另立储君。 那势头可谓是有着逼宫的架势,若不是皇后不顾仪态,闹到大殿之上,国师说皇后疯癫乃是庸王所克,怕是他早就成为太子了。” 周思明点头道:“至今,文人之中还要不少替庸王觉得可惜的。” 乔锦娘听出来了,这位庸王怕是太子殿下的死对头。 庸王原本应该在朝臣之中颇有好感,算的上是一代贤王。 话本之中就经常有写有才能的贤德王爷,却因为不受宠,而被妖后无能废物的太子给迫害,最终这贤王爷总是能夺嫡成功的。 当年的睿王,被皇后陷害成一个庸王。 想必这位王爷心中定是不甘的。 陆宸手握着香囊,心情尚属不错,“庸王赶在孤选妃前归来,必定是还是为了储位而来。 可惜呐,他投胎投的不好,这出生得不到的东西,这辈子都得不到了。” “那些文人觉得可惜又如何,难不成他们可惜就能让他将庸王的称号改回睿王。” 陆宸说得嚣张,乔锦娘心中越发得打鼓。 一般话本子里头,那些嚣张无能的反派太子就爱这般说大话。 这狗太子被人夺了储位,乔锦娘怕是要烧高香,只是她担忧的是团哥儿…… 毕竟是皇孙,若是陆宸不再是太子,那团哥儿岂不是也要受苦? 左相之子林墨浅浅一笑:“陛下疼爱殿下,庸王再闹腾,也是翻不出来什么水花的,如今殿下还是要以选妃为重。” 荣小郡王给林墨比着眼神。 可惜林墨是没能见到荣小郡王的眼神示意,说道:“太后之所以给福禄郡主赐婚,是想要长公主殿下庇护庸王。 但庸王与贤妃,怕是不甘如此,必定会娶文官之女来拉拢文官。 依我之见,太子殿下娶江南谢家之女,最为合适不过。” 乔锦娘听着他们讲起了太子妃之事,便福身离去。 刚出门,就见到了八角等人。 八角连道:“主子,刚才小茴说见到姑爷了。” “小茴叫他姑爷的时候,他理都没有理。” 小茴点头道:“主子,小茴不会看错的,刚才进了包厢之中的男子,便是姑爷。” 乔锦娘凉声道:“他不是姑爷,你们的姑爷已经死了,他是当朝太子殿下,可不许胡说,小心没命。” 小茴应道:“这太子殿下和姑爷长得可真像呐。” 乔锦娘看了眼包厢内,几人依旧在讨论着太子妃人选,她心中明白,不管如何,那个太子妃都不可能是她。 不过,如今即便是陆宸把太子妃之位捧到她跟前,她也不屑。 回到侯府之后,乔锦娘便见到了母亲身边的安嬷嬷,这位安嬷嬷是在庄子里教导乔若水的。 “安嬷嬷。” 安嬷嬷见到乔锦娘,声音有些虚道:“二小姐,四小姐在庄子里落水了,高烧了两日,这庄子里不是养病的地方,是以侯夫人开恩,让四小姐回府休养。” 乔锦娘见着乔若水身边的丫鬟,将脸上苍白的乔若水从马车里面扶着出来。 瞧着像是大病的模样。 乔若水见到乔锦娘之后,没了往日里的盛气凌人,咳嗽了几声道:“姐姐,对不住,之前是我猪油蒙了心,不该如此说你的。 可是我如今重病,庄子里实在是养不得病。 我已经知晓错了,当初不该这么恶意揣摩姐姐的好心,求姐姐许我回来养病!” 说着乔若水便要跪下,侯府门口人来人往,乔锦娘连连扶住了乔若水。 乔锦娘用帕子轻轻擦拭着眼角道:“妹妹哪里的话,妹妹去往庄子上我无时无刻不在挂念,我身为姐姐,纵使妹妹欺我辱我,做姐姐的都敢忍着的,妹妹快进里面!” 乔若水怒视着乔锦娘,心中暗恨。 乡下来的卑贱货心眼倒是多。 她本来想要在门口让乔锦娘有着一个容不下妹妹的名声,她倒是先哭了起来。 若不是为了六月廿一即将选妃,她必定不忍乔锦娘。 嬷嬷所说得不错,来日方长,姑且先忍着乔锦娘,等她进了东宫之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乔锦娘。 乔锦娘进了侯府之后,还是没放下帕子,去了侯夫人所在的院子里。 努力地挤出来了一滴眼泪,“母亲,都是女儿不好,若不是因为女儿,母亲也不会责罚四妹妹,而害的四妹妹掉入水中有了重病。” 侯夫人道:“可怜见儿的,你也生了一场病,这刚好不久可别伤心了,你四妹妹是自作自受,与你无干的。” 乔锦娘如此懂事,侯夫人哪里能不心疼呢? 不过,小女儿重病,侯夫人心中也挂念着。 进去乔若水的房间里,便见到了脸色苍白的乔若水。 乔若水喊道:“娘,女儿好想娘亲呐,娘亲怎么就这么心狠呢?咳咳!” 侯夫人过去道:“还不是你口出狂言,这娘亲才让你去庄子里磨磨你的性子的。” “女儿如今重病,倒是如了她的意了。”乔若水道着。 侯夫人想起刚才惊慌失措的乔锦娘,心疼不已地道:“如了谁的意?锦娘听闻你重病,担忧地不行,你倒是还在背后编排,你对你姐姐好些,如若不然纵使你病着,我也不会让你回侯府的。” 乔若水心中气急,想着若是她能顺利进入东宫,定要让娘亲后悔她宠爱错了女儿! 侯夫人走后,乔若水身边的郑嬷嬷便道:“姑娘何必这么快的就在侯夫人跟前上眼药呢,反倒落了个不是。 姑娘多忍耐忍耐,我儿在侯爷跟前,是偷听到了侯爷说皇上会与侯府结亲家的。 姑娘好生忍耐这段时日,用不了多久,便能入主东宫,到时候岂不是要惩治谁就能惩治谁?还怕寻不到机会教训那个乡下来的?” 第三十二章 杨梅与螃蟹 庸王一行到了宫门口,庸王掀开马车帘子,看着离去三年的宫苑,眸间带着凌厉,从马车上下来,一袭白衣端的是清朗初尘。 适逢朝臣从宫门口出来,见到庸王,何人心中不叹一声可惜。 安远侯等朝臣对着庸王行礼。 庸王儒雅道:“各位大人不必多礼。” 又对着安远侯道:“本王久在边关,到洛阳时方听闻侯爷喜得嫡长女之事,可喜可贺。” 安远侯听着心中微微打鼓,面上倒是笑着道:“多谢王爷。” 庸王寒暄了几句便往勤政殿里而去,到了勤政殿之中,庸王便朝着惠临帝下跪,行了一个大礼,“儿臣叩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惠临帝想起昨日夜里皇后的冷淡,对庸王自然也是淡淡然地道:“起来。” “太后身子骨不好,此回为了你能回长安,太后算是操碎了心思,你回长安后就多在太后跟前尽尽孝道!” 庸王瞧着惠临帝眼中的冷淡,早已习惯,太子出生之时,他不过才四五岁。 他想不通为何从来都对自己冷眼相待的父皇,去能对一个襁褓之中的孩儿如此疼爱。 甚至在那个孩子喊了一声父皇后,便力排众议赐封为太子。 三年前,太子失踪,身世不明,他才明白,这个世间,或许对于惠临帝而言,他就只有一个儿子罢了。 庸王俯首道:“儿臣遵命。” 惠临帝甩甩手,对着庸王道:“下去。” …… 安远侯回府时,去拜见老夫人之时,便对老夫人说了庸王之事,“当年睿王聪慧卓绝,可惜……今日他问起来锦娘之事,儿子觉得此中必定不简单。” 乔老夫人转着手中的佛珠,蹙眉道:“庸王即便是才能卓绝,但当年太着急了,太子刚失踪不久,生死未卜就急着另立储君,贤妃和太后打着地是什么心思? 他问起锦娘来,或许存着要拉拢咱们侯府的心思。 若依到底是庶出,若水是嫡出他也知侯府不会答应…… 可纳锦娘为侧妃,即可拉拢侯府,也不会惹得太子陛下不快。” 安远侯道:“我也是这般想的,所以锦娘的婚事得尽快了,可夫人她,她铁了心地要给锦娘寻府中无通房妾侍的,这世道除了那些无能的乡野村夫,哪里有不纳妾的呢……” “儿子不好给锦娘寻亲事,还望母亲多关照关照了,别让夫人磋磨下去,到时候无端让锦娘陷入夺嫡之争之中。” 乔老夫人也觉得儿媳这太过了,便道:“那于家的儿子本是最合适锦娘的,可惜是个沉不住气的,此事我会放在心上的。” …… 五月初四。 乔锦娘在院中算着这几日知味阁之中的账,一日的盈余在五百两左右,这生意可要比在临安时好上许多了。 糯米将艾草叶桃树枝还有菖蒲叶挂在了门口。 回头便见道乔若依过来,“五小姐。” 乔若依身后的丫鬟端着一盘粽子,乔若依道:“我和姨娘亲手包了几个粽子,特意拿来给二姐姐尝尝。” 乔锦娘听到乔若依的声音,连连出来道:“五妹妹客气了,府中便有粽子,知味阁那边也做了不少的粽子呢。” 乔若依道:“府中的粽子多是甜粽,怕姐姐吃不惯,特意给姐姐包了咸粽子。” 锦娘微微一笑,“妹妹有心了。” 乔若依满是感激地道:“若不是姐姐的千年人参,怕是我姨娘也不能活了,这区区粽子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姐姐日后若有什么吩咐,但说便是我一定赴汤蹈火。” “哟呵,倒是我来的不巧了,刚想给姐姐送太子殿下特意送过来的螃蟹与杨梅的呢!” 若依的话音一落,乔若水便不经通传进了锦园。 乔若水盯着屋内多宝阁上的珍宝,在看屋内的帘子都是珍贵无比的烟云纱,气得咬牙,她求着做衣裳娘亲都不给的料子,在乔锦娘的屋内尽是用来做隔断的纱帘。 “这太子殿下就是心中念着我,这杨梅,可是难得一见的呢,便是宫中的贵人都难以吃上几颗的呢。” “人人都说新鲜荔枝珍贵,可比起新鲜荔枝来,这新鲜杨梅全长安见过的人都没有几个。” 乔若水将通体红艳的一盘用冰镇着的杨梅放在了乔锦娘跟前。 乔若依诧异道:“这个时候就有螃蟹了吗?这螃蟹不是该中秋前后才有的吗?” 乔若水身边的丫鬟被看得意道:“可不是说太子殿下心中念着我家姑娘呢,原来螃蟹在江南时四季都有的。 这是太湖那边的捞起来的五月黄,最嫩不过的螃蟹,这一路将杨梅和螃蟹送来极为不易。 特别是杨梅易坏,即便是冰镇着,也不过五日便烂了。 可是用了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长安的呢,才能保证杨梅的新鲜。 这都是为了小皇孙想吃,统共没有多少,太子还赐了两盘杨梅与一娄五月黄给侯府呢!” 乔锦娘淡淡地说着:“既然是太子赐给妹妹的,我怎好拿妹妹的呢?” 乔若水仰头得意道:“等我入了东宫之后,有什么好吃的不能吃到呢?倒是姐姐…… 母亲给姐姐如今在寻的亲事,都是些来参与恩科的举子…… 到时候,姐姐怕是难以尝到这珍贵之物了。” 糯米在一旁轻哼道:“这有什么的?在江南时,这个时候杨梅随处可摘,百味楼之中光是杨梅烧酒就要浸百坛之多。 更别提螃蟹了,哪个河里都能抓到,算什么珍贵?” 锦娘望了一眼糯米道:“莫要多言,四妹妹,这杨梅你还是拿回去自个儿吃。” 乔若水本就没有打算将杨梅螃蟹让给乔锦娘,不过是做个样子给侯夫人看,且还有来乔锦娘跟前炫耀一番罢了。 乔若水走后,乔若依便也福身告辞了。 糯米愤愤不平道:“这侯爷与夫人会不会是弄错了?这怎么会是赐给四小姐的呢?明明主子最爱吃杨梅与螃蟹了,姑爷肯定是送来给您的。” 乔锦娘是爱吃杨梅,离开江南的时候是清明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杨梅。 这会儿正是江南杨梅正盛的时候,她却是吃不到了,毕竟八百里加急,可不是侯府能用的到的…… 乔锦娘对着糯米道:“他不是你姑爷了,日后可不许胡说了,今日乔若水性子好未与你计较你刚才的不敬,可日后你需得谨言慎行一点,这是在侯府之中。” 糯米噘嘴应道:“是,小姐,可是糯米还是觉得那杨梅和螃蟹是送来给您的……姑,太子心中还是有小姐您的。” 毕竟团哥儿根本不爱酸酸的杨梅,倒是锦娘独爱杨梅。 第三十三章 端午家宴 乔锦娘劝告着糯米道:“这样的话,以后都不许再说了。” 明日便是端午,是以今日侯府之中有家宴。 乔锦娘也总算是见到二房与三房之中的弟弟妹妹。 原本二房在她回来的那个宴会上就该来的,但是当时二房之中的二婶回娘家给娘亲祝寿,错过了。 而三房到底是庶出又都是弟弟,也便没有过来宴席上。 乔锦娘还见到了一母同胞的侯世子。 二房之中共有四个妹妹,其中一个已经出嫁到西南,若枫若晚大些,还有一个妹妹不过七八岁。 三人见到乔锦娘便一道行礼,“见过二姐姐。” 乔锦娘命着糯米将早就准备好的金锁分别送给了三个妹妹。 一旁的二婶笑呵呵地道:“哪里能收姑娘这么重的礼,倒显得我这个做婶婶的给你准备的礼薄待了。” 乔锦娘早就收到了二婶的礼物,一个红珊瑚摆件,价值贵重,不算薄待。 轻笑道:“二婶那礼物若算是薄待了,可就没有什么厚礼了。” 乔若水见着锦娘和二婶的寒暄,心中冷讽。 侯府的厅堂内备下了足足三个大桌子,才堪堪坐下。 乔若云休养的刚刚能下地,也来了饭桌上。 二婶得知后,还骂骂咧咧了一通秦国公府。 还是老夫人道:“大喜的家宴日子,说这些作甚?” 三太太道:“二嫂骂得不错,可是那到底也是国公府,又是几个姐儿都到了说亲的年纪。 总不好闹出和离什么的事来,倒是如了秦家的意。” 侯夫人淡淡地扫了一眼三太太,清冷道:“二弟妹都不在意,三弟妹一个没有女儿的,在意这些作甚?我侯府的女儿自然是百家求的。” 三太太哪里敢得罪侯夫人,连连恭维道:“这倒是,今儿个托了若水的福,往日里只知道杨梅蜜饯,哪里知道这么新鲜通红的杨梅。 若是没有若水,谁曾想端午这个时节便能吃到螃蟹呢? 四姑娘日后福气大着呢!” 乔老夫人不喜庶媳的恭维,她总是觉得太子赐下杨梅螃蟹这个举动太奇怪了。 乔家七个姑娘坐在一桌上,乔若水特意命人将杨梅与螃蟹放在最显眼处。 二房之中的八妹妹年幼,听着乔若水大方地让她们尝尝,便伸手去拿,却被乔若水用筷子将手给打了下去。 乔若水得意道:“这可是太子殿下的赏赐,你怎好就这么用手去碰……你可知这全长安有几日见到杨梅,你就想着吃。” 若晚见到胞妹被打,便口齿伶俐地嘲讽道: “不过是占了皇孙的光,皇孙的娘亲又不是死了,你今日不过是皇孙生母的替代品。 待来日皇孙生母回来了,这等风光哪里有你的份?” 乔若水说着:“待我进了东宫,生了皇孙,照样能够母凭子贵。” 若枫蹙眉道:“四姐姐请谨言慎行,这可不是未嫁女该说的。 况且哪里来的母凭子贵,这皇家之中所谓的母凭子贵都是说说罢了。 皇室之中,有的只是子凭母贵,睿王殿下是多么得……” “乔若枫,你闭嘴!”二夫人过来呵斥着,“马上就要及笄的人了,这话也说的?” 乔若水见到若枫被训,得意至极,今个儿阖府上下哪个不羡艳她呢。 只有乔若云小声对着锦娘道,“你前些时日与我说过江南的杨梅,不曾想今日便见到了。 这不是你最爱吃的吗,若是想要解解馋,待会儿与母亲说说,太子殿下只说是赏赐侯府的,又没指明是给乔若水的。” 锦娘摇头道:“不必了。” 狗太子给的杨梅,她吃着都怕噎着自己。 只是望着乔若水这般得意,锦娘心中在想,若是再隐瞒下去,待到真相大白…… 恐怕她和乔若水的姐妹之情是真的会彻底断了。 可现在告知候府真相,她也是不愿的。 二夫人在饭后便找上了侯夫人道: “说起来锦娘的亲事,我这儿倒是有个好人选。 我姐姐家的三儿子,我姐夫过几日便会调任回京城,虽只是翰林院之中的一个个小小翰林,但前途无可限量。 最重要的是,我那姐夫家中家风极好,四十无子方得纳妾。这对于锦娘而言是一桩极好的亲事。” 侯夫人听着便有些意动,一则是亲上加亲,二来是个知根知底的。 二夫人笑着道:“我这个三外甥今年还要参加恩科,年纪轻轻方才弱冠便是举子。 这会儿与我姐姐已经先到了长安之中,若是嫂子觉得合适,我明日便和我姐姐去说说。” 侯夫人让着丫鬟下去后道,“我与你做了十多年的妯娌了,此事也不瞒你,锦娘在江南的时候其实是成亲过的,还有一子。” 二夫人惊讶道:“啊?那她夫君与孩子呢?” 侯夫人苦涩地说着,“我儿命苦,所遇非人,那夫君是个渣滓,给了一封休书还抢走了孩子,是以我给锦娘找的亲事大多都是从门第不显的文人之中找。 你去问问你姐姐,若是接受得了的,侯府必定倾囊相助。 若是接受不了的,倒也无碍,你那外甥若是有才之人,侯爷也必定会帮衬的。” 二夫人思索了一番,道:“我明日便去和姐姐商议商议,锦娘这孩子,着实是可怜呐…… 只怕我那姐姐,恐怕心中也会有膈应。” “不成也无碍。” 侯夫人倒不想硬逼着他人娶锦娘,如此倒是害了锦娘。 翌日是端午佳节,乔锦娘惦记着今天能够见到团哥儿,便早早地起来了。 还给团哥儿编了一根五彩绳,命糯米去拿来了硫磺酒。 趁着端午的龙舟赛还没有开始时,便早早地去了荣王府。 等了半个时辰,陆宸才抱着团哥儿而来。 乔锦娘上前,把手中编制好的五彩绳给团哥儿戴上,还用手指沾了雄黄酒在团哥儿的额头上写了一个王字。 陆宸低头对着乔锦娘道:“昨日的螃蟹与杨梅味道可好?” 乔锦娘道:“没敢吃,怕下毒。” 陆宸放下团哥儿,轻呵:“不识好人心,这杨梅费尽心思为了你运送过来的。” 糯米在一旁笑道:“姑娘,我就说是太子殿下给您的,偏偏侯爷侯夫人以为是给四小姐的,全都给了四小姐,您一颗都没能吃到。” 陆宸听到糯米的话,凝视着乔锦娘道:“你到如今,还没有和安远侯夫妇说你我之事?” 第三十四章 端午恶日 乔锦娘道:“难不成我要与父亲母亲说,当初我在江南的赘婿是太子殿下?何必告知给他们多添烦恼呢?” 只要她定下亲事,陆宸绝对舍不下脸来承认自己是赘婿。 此事,或许可以瞒着侯爷侯夫人一辈子。 陆宸听着乔锦娘的解释,也觉得名分未定之前,没有必要告诉安远侯夫妇,道:“正好东宫处还有一点冰镇的杨梅,等会让人给你拿来。” “不必了,我不爱吃杨梅了。” 乔锦娘转身去抱着团哥儿,团哥儿冲着乔锦娘笑了笑,“娘亲,划船船!” 乔锦娘看了眼日头,这朝廷举办的龙舟赛再过半个时辰也要开始了,“好,我带着你去看划船船,不过团哥儿得把面具戴上。” 乔锦娘从糯米手中拿过来两个面具,一个给团哥儿戴上,一个给自个儿戴上。 陆宸见着乔锦娘只遮住半张脸的面具,这是在今年的元宵灯会上的时候买的,他也有一个,那日临安城的灯会热闹非凡。 往年的元宵节,她总会忆起爹娘,今年的元宵节是锦娘玩得最开心的一次。 只是此中有了他落水的一个小插曲,也正是因为落水,他回忆起了前程往事。 “我的面具呢?” 乔锦娘对着陆宸道:“你如今是太子殿下,不该坐在太子的位置上观看龙舟赛吗? 在百姓之中被人发现我抱着团哥儿看赛龙舟,多少有些不妥,我才戴了面具的。” 陆宸蹙眉道:“我何时答应过你,允你瞒着身份带着团哥儿看龙舟了?” 乔锦娘指着陆宸腰间的香囊,“你讨要香囊时,不是说过让团哥儿陪我过端午的吗?” 陆宸:“孤的意思是让你见见团哥儿,并没有让你带着团哥儿挤在百姓中间看龙舟,团哥儿如今身份不一般,若是出了事,你可能担待得起?” “他是我儿,我怎会让他出事情?”乔锦娘抱紧着团哥儿。 陆宸低声说着,“今日父皇也会亲临观看龙舟赛,团哥儿念了许久要看龙舟,今日若是他不在,难以和父皇交待。 若你要陪着团哥儿看龙舟过端午,那只能就随在孤的身旁。” 乔锦娘竟不知陆宸这般无耻,“你上次分明说的是端午之时我能陪伴在团哥儿左右的。” 陆宸道:“孤也没有说你不能陪伴,左右,不过两月,你便是孤的侧妃,这会儿你陪伴在孤的身边看赛龙舟,也不过分。” 乔锦娘握紧着手,刚刚抬起手,就被陆宸给握住了手腕,“事不过三,再打孤巴掌,便要治罪了。” 乔锦娘单手抱着团哥儿有些吃力,她道:“快放开,我单手抱不住团哥儿,我随你去便是了,只是我需要去换套衣裳。” 陆宸这便放开了乔锦娘,抱过团哥儿,唇角微微淡勾,“那快去换衣。” 在临安端午还有一种说法,是恶日。 临安城之中流传着白蛇的故事,那白蛇便是在端午日里显出原型来。 江南气候潮湿,端午日蚊蝇孳生,疫病四起,五毒俱出,戾气致病、阳专为阴,是以有恶日之言。 让孩子佩戴五彩绳,额头上写王字都是为了护其安康。 乔锦娘幼时曾经在端午日里未曾佩戴五彩绳,生了一场重病,吓得父母每年端午时都关了酒楼照看着她。 乔锦娘在有了团哥儿后,端午节时也是寸步不离团哥儿的,怕他因此招惹了瘟病。 陆宸轻轻地抚了一把香囊下的流苏,他自是知道乔锦娘在端午日里对团哥儿的看重,不怕她再躲了。 乔锦娘命着糯米去成衣铺子里买了一身新衣,还有一顶头帷,白色的云烟纱垂下,遮盖住了她的面容。 陆宸见到乔锦娘这般,只当她是害羞。 乔锦娘抱着团哥儿从太子的马车上下来时,两边已经满是百姓,太监通传太子殿下道,观景台上的满朝文武及其家眷都行礼。 台下还有还未曾上场的长安官宦子弟,他们便是今日来比赛龙舟的队伍。 乔锦娘这般打扮,站在陆宸身边手中还抱着小皇孙,着实有些夺人眼球,只是都是朝廷勋贵官员,即便是好奇,也不敢明着打量。 安远侯府所在的位置离观景台不远,乔若水盯着那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女子,气得要绞碎帕子。 福禄郡主过来问着侯夫人道:“侯夫人,锦娘呢?” 侯夫人笑笑道:“荣王府的福安郡主一早就让锦娘去了荣王府上。” 福禄讶然道:“福安郡主?她常年躲在房里,出个门便是要咳上好几日的,怎么会和锦娘这般要好呢?” 侯夫人也奇怪,可到底是郡主,且荣王深受陛下信赖,她即便是觉得奇怪,也没有去探究。 福禄望着太子身边的女子,“原来她是在荣王府,方才我差点以为在太子身旁的人是锦娘呢!” 乔若水冷冷地嗤笑着,“乔锦娘怎配坐在太子身边,怎配抱着小皇孙?” 侯夫人顺着福禄的话,望去,这太子身边的女子,身形果真像是锦娘,不过,若是锦娘她不至于还有戴着头帷。 福禄轻哼,“她不配,你也不配。” 乔若水倒是不敢和福禄对上,只是拿出来杨梅,炫耀道:“郡主应当是没有见过此物?这可是新鲜的杨梅,太子殿下特意赏赐给我的!” 侯夫人顿时头大,她没有想到,乔若水竟然行事这般无礼,在家中炫耀杨梅还不够? 竟然还带到了这里来! 瞧她如今生龙活虎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重病的模样。 福禄心中默默地想,锦娘有句话对了,她那太子表兄或许是真的眼瞎,竟然会赐杨梅给乔若水! 乔若水端着杨梅恨不得让全长安的贵女们都晓得。 乔若枫气得眼眶都红了,乔若水这般炫耀,怕是也要毁了她的名声,等会别被他瞧见了,还以为侯府女子都是如此…… 若依倒是已经习惯了,她目光望向太子身边的女子,其实福禄郡主不说,她都觉得那是锦娘。 这世间哪里来的这么多巧合呢,太子是临安来的,锦娘也是临安的。 小皇孙将侯夫人与乔若水认成娘亲,而锦娘与侯夫人如此相像,这答案就已摆在了跟前…… 不久,陛下与皇后也亲临观景台,后边还跟着四五个妃嫔。 两边的禁卫军甚是肃穆,乔锦娘跟随着身边的宫女行跪拜礼,听着齐呼万岁的震撼。 这让从江南而来的她头一次感受到了何为皇权。 乔锦娘瞧着皇帝身后的妃嫔们,只能坐在一旁,而皇后是能够坐在皇上的身边的,她想自个儿绝对不要成为那些女子其中的一个。 之后,齐王等五个王爷也纷纷来了。 这五个王爷之中,至今只有齐王与蜀王有王妃,其余还有三个只有侧妃未曾有王妃。 安远侯府之中,乔若枫的目光看向那些王爷里,那个人纵使在这么多兄弟之中,气度容颜皆是顶尖的。 第三十五章 结党营私 惠临帝在礼乐声停之后,便道:“今日乃是端午佳节,龙舟乃是端午佳节必不可少的,亦是能展现我大棠男儿的英勇,今日在龙舟赛之中,若能拔得头筹的队伍,朕重重有赏!” 底下穿着各色队服的官家子弟齐声应着多谢陛下。 乔锦娘望去见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穿着红衣的乃是荣小郡王,他们的队伍多数是皇家宗室子弟里的郡王,世子们。 还有右相之子的林墨身穿一袭青衣,他所在的队伍大都是文臣之子。 另有两队,一队是穿着褐色衣服的世家子弟,她的亲弟弟,定北侯府之中的表兄弟也都在其中。 还有一队便是穿着蓝衣的,而这一队的呼声最高。 他们上船的时候,两旁就有不少大胆的姑娘往他们船中扔着手帕果子。 陆宸见乔锦娘望着他们,便介绍着: “蓝衣那队之中为首的便是秦术。 还有一人便是周思明你上回在知味阁之中见过。 他们皆是国侯府之中的世子,这公侯伯爵府之中的男儿按年纪分为两队,你弟弟在褐色一队里。” 乔锦娘本奇怪为何弟弟不与他们在一道,才得知这其中还有按照年纪来排的。 秦国公世子秦术的身上也被两岸的女子们扔了不少的绢帕。 乔锦娘看着便气,若云还在家中休养,这秦术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出来招摇来了。 这世间,大抵男子都负心。 陛下敲了锣之后,船头敲着战鼓,几队的龙舟都气势汹汹地划着,势如破竹。 乔锦娘想到了陆宸进酒楼的头一年。 那时候爹娘刚刚去世不久,她腹中还怀着团哥儿。 她万分怀念着端午的时候爹娘所在的时候。 陆宸瞧出了她的不虞,拉着她去了河边。 当时正好龙舟队之中缺一个人,陆宸便被人拉了过去参赛。 那时候的彩头是一根玉簪子。 陆宸费力地夺得了玉簪,当着众人的面替她戴上,那时候街坊邻居还笑话小夫妻蜜里调油。 也让驱散了她心中的一丝悲伤。 不过三年……所谓的蜜里调油就是一个笑话。 团哥儿在锦娘的怀中,看得起劲,“娘亲,荣叔叔会赢吗?” 锦娘望去,若说要赢的话,秦术赢的可能性更大些。 但团哥儿的这一声娘亲,喊得音量并不低,观景台上便传了开去。 乔若水正在承恩伯府那边和李玲玲炫耀着杨梅之事,李玲玲听闻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太子殿下竟然如此铺张浪费……” 乔若水得意道:“前朝有一骑红尘妃子笑,今朝有殿下为我取来杨梅,殿下的心意……” 此时李玲玲身边的婢女过来道:“小姐,那个戴着头纱的女子果真是小皇孙的生母,方才小皇孙叫了她一声娘亲。” 李玲玲目光直视着观景台上的女子,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呢? 李玲玲纵使烦着乔若水手中的那盘杨梅,可这个时候,乔若水倒是可以成为她的一把利刃。 “若水,太子殿下如此疼宠于你,即便太子妃的位置要给谢家女留着,但是侧妃位置必定是你的。 太子殿下对你的疼爱,是因为小皇孙喜欢你,可是这会儿……小皇孙的母亲回来了……” 乔若水也觉得那个女子着实刺眼至极,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休想抢夺他的位置。 …… 观景台上,女声响起:“太子果真是好本事,本宫听闻昨日太子赏赐了侯府四小姐杨梅,本宫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连新鲜杨梅都不曾见过。” 这话说的突兀,乔锦娘望去说话的女子脸上有着遮盖不住的皱纹。 坐在皇后的身边,不像是妃嫔,到像极了是母女。 贤妃道:“不如让安远侯府的四小姐过来,给本宫也瞧瞧太子费尽心机为博美人欢心从江南运输过来的杨梅,究竟长什么模样!” 陆宸淡淡地道:“贤妃娘娘怕是错了,孤的属下自江南返回,皇孙想念家乡,孤才让下属顺便带着杨梅回长安。 又感念着安远侯爷为国为民劳苦功高。 若非是公事繁忙,也不至于自家女儿流落在外十八年才得以发现。 听闻他流落在外的女儿是江南人,这才赏了他府上杨梅。 孤替父皇赏赐功臣,到了贤妃的口中,怎得成了给侯府四小姐的了?” 庸王在底下踢了一脚看热闹的鲁王,鲁王便道:“太子,花这么大的动静,只赏赐给安远侯,未免也有些急着结党营私了?” 鲁王就不信,太子这般赏赐安远侯,定会在父皇那边留下结党营私的罪名。 只是,这话一出,便被惠临帝砸了一个粽子到鲁王的脑袋上,“太子乃是国之储君,替朕赏赐有功之臣有何不可?” 鲁王连连跪下道:“父皇,是儿臣错了。” 庸王别有所思地望着惠临帝,他宠爱太子实在是太过了! 竟连素来君王都忌惮的结党营私拉拢权臣,都丝毫不在意。 乔锦娘虽说是不懂政局,可是她知人心,陛下对陆宸的维护显而易见。 是以,也便能说明,若是陆宸真的想要她为正妻,依照陛下对他的宠爱,不会不应。 陆宸说只能赐她为太子侧妃,怕是在陆宸的心中,她只是一个妾侍罢了。 鼓声停,夺得魁首的自然是秦术他们。 陛下赏赐了一番,还夸了秦术与周思明年少有为,颇有赞赏之意。 之后,陛下就带着皇后等后宫嫔妃回了宫中。 陆宸问着乔锦娘道:“你午后有什么打算?” 乔锦娘玩着团哥儿的小手,“自然是陪着团哥儿了。” “团哥儿午膳后必定要午睡,你随着孤一起回东宫,等下钥之时再命人送你回荣王府之中。” 乔锦娘低头看了眼团哥儿,应道:“好。” 陆宸本想牵手扶着乔锦娘下观景台的,但是乔锦娘宁愿扶着一旁的木扶手也不愿意去牵陆宸的手。 这一幕落在了刚刚过来的乔若水眼中,气愤至极。 侯夫人拉着乔若水的手,示意她不要胡闹,对着太子福身道:“多谢太子赏赐侯府杨梅,侯府上下深感太子的恩德。” 陆宸凉声道:“侯夫人,孤赏赐给侯府杨梅,是念在侯爷为朝廷效劳的份上。 而你们侯府却是误解孤的好意,乱说一通,到让孤成了只为博美人一笑的昏庸之人。 况且,府上的四小姐实在是算不得美人,府上乱传孤对她的看重宠爱,无端地贬损了孤的品位。 此回念在侯爷的面子上,孤便就不计较了。” 在一旁听到陆宸这般说的暗卫们心中默默得吐槽:太子殿下让他们用轻功护送杨梅到长安难道并非是想要博美人一笑吗? 只是那美人不是乔若水罢了。 侯夫人听着陆宸的话,连连下跪道:“殿下,是我约束女儿不力,多谢太子的体谅。” 而乔若水听到这话,不亚于是晴天霹雳,“可是,殿下,陛下不是都说了,要与侯府成为亲家了吗?” 陆宸勾唇一笑,玩味道:“安远侯的千金可不止四小姐一人?” 第三十六章 放弃储君之位 乔锦娘隔着面纱怒瞪着陆宸,他怎么可以…… 侯府众人虽然觉得愧疚疼爱着她,但是锦娘想,若是父亲母亲得知那负心汉的身份是太子的时候,怕是不会再站在自个儿这边骂他狗东西了。 陆宸说完之后,便上了马车,乔锦娘跟了上去,上了马车就质问着陆宸:“你怎么可以告诉我母亲?” 陆宸见到摘掉头纱的乔锦娘道:“左右迟早都会知道的,都是一家人,何必隐瞒。” 乔锦娘自然不会和陆宸说,她还想着要趁圣旨之前另找夫君。 她头疼,回府之后该如何解释。 只是,马车刚一起步,外边传来一阵响亮的巴掌声。 陆宸听到巴掌声,竟然有了条件反射觉得脸疼…… 乔若水听到太子所说侯府不只有一个女儿,恍如晴天霹雳之后下了瓢泼大雨,她怒视着身后的乔若依,反手就是一个巴掌过去。 “小贱人,和你那姨娘一样下作,就知道勾引男人,小娘生的贱种竟敢勾引太子殿下……” 乔若依捂着脸,红了眼眶。 这四周还未曾散场的达官贵族的家眷都纷纷望过来。 侯夫人顿时无脸,对着安嬷嬷道:“四姑娘疯病又犯了,怕是在庄子里不曾休养好,还不赶紧将她绑了回府。” 说完后,侯夫人过去,用手帕轻柔地给乔若依擦了眼泪,“你姐姐得了疯病,委屈你了。” 乔若依捂着脸,将眼泪给活生生地逼了回去,“母亲,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勾引太子殿下。” 侯夫人无奈叹气,“你到底也叫了我这么多年的母亲,此事母亲一定会为你做主的,你素来有才名在身,满长安都知晓你的才气,太子殿下看中你倒也不是一件奇事。” 乔若依低头绞着帕子,她望向太子殿下那辆马车,显然殿下说的应该是锦娘才对。 她感觉到了自己的背上有一口又圆又大的锅,不过念在锦娘的救命之恩上,她这小小的身躯就替她背下这口锅。 乔锦娘在马车上,念着若依挨得的巴掌,心生愧疚。 此事若是不解释清楚,若依在侯府之中的日子怕是难过,且乔锦娘也怕耽误了乔若依的名声,想着等回侯府之后便去明说。 若是侯府定要她入宫为妾的,她就去道观里做道姑去,也落得一个干净。 马车在东宫时停下,乔锦娘发觉自己怀中的团哥儿已然睡了过去,因着马车内没有放着冰盆,额头上流着颗颗汗珠。 陆宸先行下了马车,接过乔锦娘怀中的团哥儿,又伸手去搀扶着乔锦娘。 乔锦娘又一次地无视了陆宸的手,扶着马车边下去。 东宫与皇宫相连,却又有自己的门院与皇城分离开来。 端午时节庭院之中的花卉竞相开放,牡丹芍药这种南方不可见的富贵花竞相开放,姿态极妍。 陆宸抱着团哥儿走到一处偏殿里,乔锦娘进去望着,四处皆是奢侈的摆饰,内里是一张金丝楠木所制的床榻。 乔锦娘见着陆宸将团哥儿放下之后,她便就去检查着被子的针脚,明知这宫中的针线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是团哥儿以往所用的,都是她亲手所制,深怕划到了团哥儿的肌肤。 陆宸命着前来服侍的内侍宫女都先下去,走到乔锦娘的身边道:“这乃是尚宫局所制的,比你的针线活还要细致,你放心便是。” 乔锦娘给团哥儿盖上被子,没好气地道:“是,我的针线活不够好,既然不好,你又为何要带着我的香囊?” 陆宸道:“我并非是说你的针线不好,如若你不放心别人的针线,等两个月之后你入了东宫,我便让你亲自抚养团哥儿。” 乔锦娘摘下面纱,怒视着陆宸,“难不成你还没有想过要把团哥儿交给我来抚养?” 陆宸神色淡然道:“团哥儿乃是我的长子,若是交给太子妃抚养的话,有了嫡子的名声日后要成为皇太孙更名正言顺些……” 乔锦娘将面纱扔到了陆宸的身上,忍无可忍地骂道:“狗东西,别说我从来就没有想要入东宫的心思,就是有,听到这话,我宁愿杀了你也不会再入东宫!” “你以为我团哥儿稀罕什么皇太孙的位置吗?他是堂堂正正地嫡子,为何还要认别人做娘亲才能成为你的嫡子?” “合着,这三年,我们名正言顺过了六礼的夫妻,在你眼中,却是不算的吗?” 陆宸蹙眉道:“锦儿,这三年和你成为夫妻的是陆宸,而非棠朝皇太子! 你所说的和你行六礼的夫君,只是你为我从官府之中造假的身份,而非棠朝储君……” 乔锦娘握紧着手,顺手拿起一旁的茶壶朝着陆宸的额头上砸去,她压低着声音怒骂道: “狗东西,三年前让你入赘,你可有首肯?你是男子,你若是不愿意与我成夫妻,我还能逼你不成? 这三年间的陆宸,难道不是你吗?” 茶壶砸中了陆宸的额头,顿时鲜血淋漓。 陆宸捂着额头,怕吵醒着团哥儿道:“你这动手的火暴脾气怎么一点都不改改?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孤,以为孤真的不会惩治你吗?” 乔锦娘红了眼,怒气让她毫无惧意,:“你有本事就让我去做天牢,将我凌迟处死! 我倒要天下人评评理,我救了你的性命,给你三年的富贵,给了你清白的身子,生了儿子! 你却连团哥儿是嫡子都不愿承认吗?合着一开始给我良娣的身份,就没想过团哥儿……” 陆宸捂着额头上的伤,“锦儿,你冷静些,我若是不为团哥儿思虑,何必要与你说皇太孙的身份? 一回长安,我便奏请父皇封他为皇太孙,但是太后觉得不妥当。 团哥儿从出生我就日日抱着他,他是我最疼爱的孩儿,我为他谋求皇太孙有错? 锦儿,这是在长安,在宫中,并非是你那临安城中,但凡我若只是一个王爷,我也不会只让你做侧妃,更不会让团哥儿认旁人做母妃,但我是棠朝储君!” 乔锦娘呸了一声,“少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你若心中真的有我与团哥儿,大可放弃储君之位。 话本子之中,那些帝王为了农家女都甘愿舍弃皇位,你舍得你的储君之位吗?” 陆宸无奈:“早就让你少看一些话本子,储君之位岂是说舍就能舍得的?” 第三十七章 满园臭味 陆宸:“我没有同父同母的兄弟,我若舍弃了储君之位,其余六位皇兄无论哪个上位之后,岂能轻易地饶过我与团哥儿? 皇室之中,稍一不慎便是血雨腥风…… 舍弃储君之位,并没有你想象之中这般容易。” 陆宸解释后,头上的血一直都止不住,便就离开了团哥儿的宫殿之中。 乔锦娘见着地上的茶盏碎片上的血,一点都不愧疚。 她固然知道储君之位事关天下,可是他心中真若将自己当做是妻,绝不会侮辱于她! 她只恨当时多管闲事,在河里救了他,当初就不应该被他谪仙般的容貌所骗,他除了一张容貌尚可,其余皆是恶心至极。 团哥儿醒来之后,乔锦娘便与团哥儿玩闹了一会儿,直到东宫的内侍来说宫宴快开始了,乔锦娘才依依不舍地将团哥儿交了出去。 叮嘱内侍一定要将团哥儿给看顾好。 之后她便忍耐着一把火烧了东宫的想法,恨恨地出了宫。 端午时日的宫宴亦是十分热闹。 宫中还有射粽子的习俗,哪位射中粽子,方可吃那粽子,这御厨所做的粽子未必美味,可毕竟是皇家赏赐的粽子。 众人玩的不亦乐乎。 “太子殿下到。” 陆宸进来时,在场的勋贵官员携其诰命夫人都纷纷行礼。 上首的皇后眼尖,一眼便看到了陆宸额头上刚刚结痂鲜红的疤痕,“宸儿,过来。” 陆宸上前对着皇后行礼道:“母后。” 皇后起身,伸手摸了下陆宸的额头,满脸气恼,“谁弄得?” 陆宸低眸道:“儿臣不过就是跌了一跤。” “上回那两耳光是跌了一跤,这次都血流成河了,还是跌了一跤?你护着她,本宫却绝不允许我儿被如此欺辱!” 皇后怒气腾腾,“一回两回的,将皇家威严放在何处?从小到大本宫都舍不得打你一下。 你没有命丧在江南,这倒好,怕是要命丧在长安了!” 陆宸见皇后震怒,连忙安慰道:“母后,真的是儿臣不小心摔了一跤。您可别动怒了,父皇知道我惹您生气,少不得又要责怪儿臣了。” 陆宸朝着惠临帝比着眼神,可是惠临帝丝毫都不想给陆宸解围,而是道:“你母后所说得不错,待宫宴结束后,再赐她的罪!” 皇后皱眉望着陆宸,“你身上怎么有一股臭味?” 初夏的暖风吹过,宫宴所在的裕华园内,顿时洋溢着一股难以明说的味道。 像是六七月里的馊水,令人作呕。 这味道离陆宸越近,越是明显。 皇子那边,鲁王幸灾乐祸地道:“太子这是怎么了?这身上怎么这么大一股味?不会是生了什么病?快请御医来瞧瞧!” 鲁王眉眼贼溜溜地转着,他这个七弟从小就压他们一头。 他算是明白了,自个儿是绝无可能成为储君了的,但他也不想让太子顺利登基,他向来对兄弟们不善。 而庸王恰恰相反,礼贤下士,又善待他们兄弟们,便是人在边疆,被贬为庸王还不忘往长安寄好东西,想着他们这些兄弟们。 鲁王想,只要他不谋反,再差还是一个王爷。 能给太子找些不痛快,或许还能让庸王有称为储君的机会呢! 万一,要是太子真的患上了恶臭的重病,即便父皇最宠爱他,也不能让一个身有顽疾的人做太子。 陆宸低头取下了腰间的香囊,那股恶臭便是从香囊之中散发出来的。 他捏紧着香囊,眼眸之中含着厉色扫向鲁王,清冷道:“四皇兄为何说味道是从孤身上传来的?可有根据?” 鲁王打了一个哆嗦,心中不忿却又有着惧意,明明是皇子之中年纪最小的,却素来压他们这些兄长一头,还如此无礼,哪里比得上庸王对他们的尊敬! 鲁王道:“皇兄这也是关心太子你的身体……这大殿上的人怕是都闻到了?” 庸王站出来道:“四皇兄,许是我今日去了一趟城郊看望百姓麦子长势,沾染了肥料的气息,这臭味应当不是太子所发出来的。” 众文臣和鲁王都替庸王感到可悲,皇后都改了庸王的封号,这庸字乃是昏庸平庸之意,可庸王这会儿还护着太子殿下,当真是品德高尚。 可惜没能够托生在皇后的肚子里。 陆宸倒是没有领庸王的情,讽道:“离割麦子尚只有月余,哪里还会有农户往麦田里上肥料的? 五皇兄还需亲自下田耕种一下,可别信口胡说,在父皇面前胡说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惠临帝问着陆宸道:“三年前还五谷不分,如今连麦田何时上肥料都知晓了?” 陆宸意味深长地朝着庸王笑了笑,“这还不是托了五皇兄的福。” 庸王连连道:“许是我弄错了,那不是给麦田施肥,而是给瓜果施肥……” 陆宸将香囊之中的香料焚毁之后,这满院子的臭味也就散去了。 陆宸拱手道:“父皇,这乃是用了艾叶,雄黄等制成的驱虫散。 虽有一时恶臭,却也能驱虫避灾,也不知道为何五皇兄,就偏偏要说这味道是从他身上传来的呢? 既然五皇兄喜欢,那时候我便命人多缝制几个香囊,送给五皇兄,也能避虫驱害。” 庸王握紧着手,满眼都是被羞辱后的愤恨。 惠临帝夸奖道:“我儿体恤兄长,也不可厚此薄彼,你四皇兄也爱招虫,也送给他一份。” 陆宸轻笑,“儿臣领命。” 这满园的文武大臣,哪一个没能看出来陛下对太子殿下的宠爱呢。 贤妃一行宫妃的脸色也难堪至极。 端午宴散之后,皇后便命陆宸到了中宫,她走近拿起来陆宸腰间的香囊看着,“这香囊不是宫中的手艺?是哪个要害你?” 陆宸道:“母后,或许是锦娘不知她用得香料不妥罢了。” 话虽是这般说的,但陆宸想起了她为自己戴上香囊时的眼神,就知道她铁定是故意想要让自己出丑的。 皇后姣好的容颜上,顿时染上了一层阴郁,“又是她,本宫轻饶不得她!” 陆宸忙道:“她就是为着侧妃的位置闹着情绪罢了,她非是有意害儿臣的。” “你父皇不是已经改了赐封良娣的圣旨了吗?改为封侧妃了吗?怎么还闹?” 皇后见着陆宸额头上的伤疤,怎么看怎么刺眼。 陆宸垂眸,叹气着将锦娘想要做名正言顺之妻的事情告诉了皇后。 “今日儿臣是说了想要让团哥儿交给太子妃抚养,可名正言顺让团哥儿成为皇太孙,她心中恼我,真的不是故意对儿臣不敬的。” 皇后听了陆宸的解释,缓了缓才道:“你也真是活该,若是我,怕是连东宫都给你烧了!” 陆宸:“?” 第三十八章 休书字体 陆宸疑惑道:“母后,可是儿臣错了吗?” 皇后摆摆手道:“你赶紧走,别在我跟前碍眼。” 陆宸:“……” “儿臣告退。” 皇后在陆宸走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本以为太子早在江南就把他的身份告知锦娘了。 寻到她后,以为太子与乔锦娘还有三年的夫妻情谊,又有了团哥儿,想着乔锦娘是心甘情愿地成为太子侧妃的。 毕竟对于长安之中的贵女而言,便是侯府嫡女侧妃一位也不算是低了。 鲁王的生母,当年还是世家嫡长女也是嫁给了尚且还是不受宠的王爷如今的惠临帝为侧妃。 可没想到锦娘是不愿的,更没想到自家儿子还在锦娘的伤口上撒盐。 皇后对着心腹道:“我如此聪慧的一个人,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傻儿子,莫非也是有人换了我的儿子?” 安远侯府嫡女被换一事出来,长安贵族间,倒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家孩儿的身份。 心腹嬷嬷笑笑道:“太子殿下才貌双绝器宇轩昂,有逸群之才,和娘娘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怎会被换呢? 依奴婢看,不过是太子殿下自诩矜贵,且还没有意识到自个儿动心呢!” 皇后道:“动心而不自知,迟早有他哭的时候,和他父皇一个德性。” …… 乔锦娘回到侯府的时候,侯爷与侯夫人还在宫宴上未归。 回到锦园,便见到乔若依在里面等着。 乔若依见到锦娘过来,行礼道:“姐姐。” 锦娘见到乔若依,便去了里面将玉肌膏取出来,递给了乔若依,“对不起,这玉肌膏擦着能够消肿。” 若依拿过玉肌膏道:“多谢姐姐,不过姐姐何错之有,那是四姐姐打我的,与姐姐没有干系。” 乔锦娘道:“是有关系的,狗太子说的是我,是乔若水误会了。” 若依听着锦娘的称呼,顿时觉得乔锦娘太大胆了,“姐姐,这三个字可不能乱说。” 锦娘怒道:“他比狗还不如,狗至少还能看家护院,他就是渣滓,死了挫骨扬灰还嫌脏!” 若依听着乔锦娘的痛骂,心一颤一颤的。 她眼中温婉的二姐姐,骂起人来可真厉害。 乔若依试探着问道:“姐姐,可是太子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锦娘倒也不需瞒着乔若依,左右,此事她原先也是要告知侯爷与侯夫人了的。 “我及笄时,爹娘重病,族人对百味楼虎视眈眈,正好当时我与爹爹在河边救下了来路不明的陆宸。 他想不起来前程往事,无处可归,我又需一个入赘的丈夫,便在爹娘的安排下,将他招赘为婿。 这三年倒是夫妻恩爱,可不曾想,元宵节他入水后便想起前程往事,二话不说就带走了我的儿子回了长安。 我等了数月等到的是一纸休书,待回到长安,见到他后,他说要给我良娣之位。 许是怕我闹,又许我侧妃之位,谁稀罕这妾侍之位,他休妻夺子,贬妻为妾……” 乔若依道:“姐姐,皇家妾是不同的。 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子良娣到时候入宫便是嫔位妃位。 侧妃入宫至少也是四妃之一,姐姐生有皇孙,许会直接被册封为贵妃。 安远侯府的嫡女,做太子侧妃,也不算亏待。 况且陛下已经二十年未曾选秀了,这太子妃必定是出自文官或者世家的女儿。” 乔若依越说越觉得锦娘的神色不对,忙咳嗽了一声,道: “不过,既然姐姐已经和太子有过六礼,已是夫妻,这狗太子还让您做侧妃,也太不是人了!” 乔若依试探着问道:“只是姐姐与太子殿下到底是有过姻缘的。 既然殿下如今硬是要您入东宫,姐姐还需改改性子。” 锦娘蹙眉道:“我便是不入东宫又如何?等父亲母亲回来,我便将事情告知,若是父亲母亲对我还有愧疚……也必定不会逼我入宫。 若是皇权难抗,那我青灯古佛一辈子。” 乔若依连道:“不可,二姐姐,总有法子的,不过你与太子相识之事,你千万不能和父亲母亲说。” 乔若依心中想,她尚且觉得太子侧妃已是给了安远候府很大的颜面了。 若是让父亲母亲知晓,怕是不会如同乔锦娘一般愤恨于太子拿侧妃敷衍。 何况父亲母亲还有太多太多要顾念的。 乔若依道:“父亲母亲虽然宠你,可父亲位极人臣,为人十分谨慎,必定不会违抗太子之令。 而母亲对你喜爱有加,可还有两个弟弟…… 还有偌大的定北侯府全指望着母亲,此事由不得母亲爱护着你。” 乔锦娘握着帕子,“我本也想瞒着的,让母亲给我在太子选妃前定亲。 陛下总不会逼迫有婚约的女子入东宫。 可是如今若是不说,岂不是让侯府上下都误会了太子所说的人是你? 怕是还会辱了你的名声,耽误你的亲事。” 若依笑笑道:“这名声我不在意,况且,我本就不想嫁勋爵门第。 二姐姐就该如你先前所想,尽快让母亲给您定下亲事。 定下亲事后,姐姐就该将江南之事闹得满长安皆知。 让你狗太子闹得一个颜面尽失!” 乔锦娘被这么一劝,心中觉得乔若依所言有理。 就该先定亲,然后便将当年江南之事闹得沸沸扬扬。 她宁愿嫁给寻常举子,都不愿嫁给太子殿下,到时候狗太子的颜面定是损失得厉害。 “只是,这样太委屈你了。”乔锦娘对着若依道。 乔若依笑笑道:“索性我年纪还小,母亲找我谈过,姨娘病重,我也不想这么早嫁人。 名声这事与我无碍,况且,等到姐姐定亲之后,自然会真相大白。” 乔锦娘道:“听闻妹妹是才女,我从江南带来了不少孤本,妹妹就挑几本走。” 乔锦娘命糯米将藏书的箱笼打开来。 乔若依过去瞧着皆是罕见的孤本,“姐姐怎得会有这么多的藏书? 这些便是手拓本,怕是都难得一见。” 乔锦娘道:“有些是狗东西自己默录下来的,有些是狗东西花我的银子买来的!” 当年他花上百两买书,自己二话不说一眼不眨地便给他付了银子,至今想来后悔至极。 乔若依明白过来乔锦娘口中狗东西是太子之时,抿抿唇,道: “狗太子的字还挺有柳大家的风范,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锦娘问着乔若依道,“柳大家?” 乔若依知锦娘不懂,便道:“柳大家出自陇南世家柳家,乃是书法的好手。 长安本就有不少贵公子临摹得都是柳大家的字体。 其中当属太子的字临摹最好写得更为出色。 陛下当年夸奖过殿下,一时之间整个长安都写柳大家的字,只是无一人有太子这般青出于蓝的天赋,太子的字是其他人万万赶不上的。” 乔锦娘看到了一本陆宸的手拓本,看着上边的字体,再回忆着休书上的字体…… 虽然都是同一个字体,但显然陆宸的字似乎更为霸气,而休书上的字似乎是飘逸了一些。 莫非,休书真是有误会? 不过即便是休书有误会,也难改陆宸就是狗东西的事实! 第三十九章 亲上加亲 安远侯夫妇出了宫门,秦术便追了上来,拱手道:“小婿拜见岳父岳母。” 侯夫人见到秦术便没有什么好脸色。 安远侯倒是顾念着两家情谊道:“贤婿免礼。” 秦术拱手道:“岳父岳母,若云已经在侯府之中叨扰多时,小婿想将若云接回国公府之中去,老夫人寿宴临近,总不能让世子夫人一直留在侯府之中。” 侯夫人冷笑着道:“咱们侯府并非是养不起一个女儿,秦老夫人与国公夫人不是宁可要和离,也不肯惩治那个通房吗? 我女儿好不容易怀有身孕,却因你们秦家差点丧命,岂是你说接就能够接回去的?她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到底也是养育了十六年的娇贵千金,不是你们秦家可以随意羞辱的!” 秦术听到这边,连番保证道:“我日后一定会对若云好的,我从未因若云的身份转变而看轻她过……” 侯夫人轻哼一声,“让你祖母与母亲来谈,国公府不认错,安远侯府宁愿和离!” 秦术叹了一口气,秦渺渺上前来道:“兄长,过几日便是若依与若枫的及笄宴,到时候我去侯府之中劝劝嫂嫂,嫂嫂性子好,她若是愿意回来了,想必侯夫人也不会再拦着。” 秦术心想,也只有如此了。 …… 端午后的翌日,下起了洋洋洒洒的雨,长安比之临安少雨。 锦娘撑着伞,去了侯夫人的院落之中,进去的时候,就听到乔若水在痛哭着: “娘,你要是给乔若依那个小贱人大办及笄宴,就是在有损我的颜面呐!” “她不知道何时就勾引了太子殿下,看着我的笑话!这个庶出的贱人,凭什么有这么盛大的及笄宴!都快要赶上我的及笄宴了。” “呜呜呜,都怪乔锦娘,娘,皇孙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我,太子还让我坐了他的马车,可是太子殿下一定是认为乔家有了乔锦娘这个乡下来的女儿,才看轻了我们乔家。 如果女儿入东宫少说也是个侧妃,如若若依入宫,随便一个奉仪就打发了!” 乔锦娘在门口真的是无奈至极,这都还能扯到她的身上来,她入内道:“见过母亲。” 侯夫人见着乔锦娘过来道:“今日天又凉了,还下着雨,合该多穿些衣裳的,冷不冷?翠儿,给小姐上热茶。” 乔锦娘摇摇头道:“不冷,今日这场雨一下,倒是把昨日的闷热都给除尽了。” 侯夫人冷冷地望着乔若水道:“你父亲已经和西南边关的刘副将商议好了,这几日刘副将家中就会过来送聘礼!等锦娘定亲后,便就把你给嫁出去!” 乔若水哭啼着道:“娘,您以往素来最疼爱女儿了,这一次为何要如此对女儿呢?” 侯夫人叹气道:“说来也不是我不好,当初只知和那个贱婢斗了,将你养成了这般刁蛮无脑的性子。这次让你远嫁西南也是为了你好。 你三姐姐是西南节度使府中的儿媳,又有安远侯府为你做后盾,那里又有安远侯府的属下将领,你在西南左右不会吃亏。” 乔若水狠狠地瞪了一眼乔锦娘,哭着跑开了,原本好好的,乔锦娘一回来就全数都毁了。 乔锦娘目送着乔若水离开后,对着侯夫人道:“母亲,女儿想问问上回和母亲提过的让父亲认下义弟一事……” 侯夫人道:“此事我已经命人与你父亲提过了,等去临安的人回来了,再说。” 侯夫人也有自己的思虑,若是正如乔锦娘所说,那厨子夫妇是千娇百宠地养大着乔锦娘的。 那认下这门亲事也好,到底也能让乔锦娘和乔若云的身份都不被人指指点点。 可若是品行不好的,到时候怕是要惹出来麻烦。 最最重要的,便是乔家那帮子极品的族亲也先要处置好了。 “哟呵,我来的可真是巧了!”乔二婶的声音传过来。 乔锦娘起身行礼道:“二婶。” 二夫人笑着对侯夫人道:“嫂嫂,我姐夫今日回了长安,请我们一家过去做客,姐夫方回长安这家中设宴也不妥,便在知味阁之中定了一桌,请嫂嫂一道前去了,既然锦娘在,不如锦娘一道去。” 侯夫人看着二夫人满面春风的模样,想起了上回她所说的三外甥,想着去见见也不错。 “锦娘,你今日可有约?” 乔锦娘摇头道:“没有。” “你就一道去,正好,我还没有去过知味阁呢,正好去看看你开的酒楼如何。” 乔锦娘应下,她想二婶总不至于为了省下一顿饭钱,邀请着自己去她姐姐的宴席上,她一个掌柜的去了,自然不好再收银子。 再看侯夫人的态度,她心中隐隐有些猜测,这怕是去相看的。 “那你先回去准备准备。”乔夫人对着乔锦娘道。 乔锦娘福身应是。 乔二夫人见乔锦娘离去之后对着侯夫人道:“我那姐姐听闻锦娘有过孩子,心中到底是有些不舒服。 正巧我姐姐的婆母在,我那姐姐的婆母听说了锦娘是个知书达理的苦命人,也是孝顺的,便觉得让两个孩子见一见,相看一番也好,成了也是缘分。” 二夫人姐姐的夫家姓李,李翰林当年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生,全靠他娘为他筹谋,娶到了千金大小姐,一路为官,这李老夫人是个厉害的聪明人。 侯夫人对着二夫人道:“若云这事让我明白了,光是夫君好也无用,上面的长辈婆母好才是真的好。 李老夫人既然发话了,那就让两个小的先看看有没有眼缘,若是能成,亲上加亲是最好不过了的。” 嫁到别家去,这侯夫人还怕锦娘受委屈呢。 …… 知味阁的天字包厢之中。 荣小郡王心安理得抢了福禄的包厢,见到门口的来人道:“思明兄,快请坐,这知味阁的包厢可真难定,好在福禄把着包厢输给了我。” 周思明摇着扇子道:“你也着实好意思抢人福禄的,小心寿安长公主教训你。” 荣小郡王坐下后:“这林墨怎得还没来?” 说曹操曹操到,林墨进门道:“在上楼的时候偶遇了我爹的门生,攀谈了几句耽搁了些功夫。 不过,若是他这事能成的话,日后咱们来知味阁,可不用从福禄那边骗取天字包厢了……” 荣小郡王问道:“你爹的门生?就是那个传闻之中这次恩科之中的举子第一人李赟?” 林墨点头道:“正是,方才我听了他娘的意思,像是与这知味阁的东家来相看的,李赟的姨母便是安远侯府的二夫人,他们两家结亲,倒也算是亲上加亲。 他喊我一声师兄,到时候要个包厢,可不是极为轻易的事?” 荣小郡王喝下去的一口茶,尽数地喷在了林墨的脸上,连声咳嗽道:“你说什么!谁和谁亲上加亲?” 第四十章 织绿帽子 林墨嫌弃地用帕子擦拭了一下自个儿的脸。 道:“就是李赟与安远侯府那位真千金,上回在这里见过的。此事许还是不成的,你可别闹得满长安皆知,到时候损了李赟和那位真千金的颜面。” 周思明也诧异道:“子书,你没有听错?” 林墨疑惑道:“就在隔壁,你们不信去看看便是,怎得你们二人怎得都如此震惊?” 荣小郡王不止震惊,心还在打鼓。 安远侯府的真千金可不就是乔锦娘吗? 太子殿下知晓安远侯府企图往他头上安绿帽了吗? 因着乔二夫人没有女儿也无儿媳,是以来的时候只有乔锦娘一个年轻的姑娘家。 荣小郡王见到她们一行人从包厢门口路过,想着林墨的话,就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来相看的。 乔锦娘随着乔二夫人与侯夫人入内,一一行礼过去: “锦娘见过李祖母,李姨母,表兄。” 李赟见到穿着鹅黄色绣着杏花襦裙的乔锦娘,眼前一亮,也朝着侯夫人等行礼,也不忘给乔锦娘一个回礼,“表妹。” 乔锦娘浅浅点头随着侯夫人坐下了。 这种场合,小辈不需多说话,所谓的给李大人接风,他也不曾到来。 宴席上,多是李老夫人与侯夫人在攀谈。 偶尔问及一些乔锦娘的事。 李老夫人见着乔锦娘是满意颇多的,她不信什么乡下来的粗鄙之语。 江南是水乡颇为富饶之地,那临安城之中的百味楼在江南来科举的文人之间颇有名气。 能开得一个酒楼的女子,气度自然是大方的。 “这碗是什么?我们好像没点这道菜。” 李夫人见到小二上了一碗菜后问着。 乔锦娘浅笑着道:“这道菜是蟹粉豆腐,听闻李祖母近日在吃斋念佛,特意将里面的蟹粉换成了咸鸭蛋粉,味道细腻,入口及化,还请李祖母尝尝。” 乔锦娘话音刚落,一旁的糯米便给李老夫人盛了一碗。 乔锦娘也给侯夫人和乔二夫人各盛了一碗,“娘亲,这道菜是女儿琢磨出来的,娘亲也尝尝。” 侯夫人尝了一口,方知这酒楼生意好不全是看在侯府的面子上。 这菜竟要比侯府之中的菜色更要美味几分。 李老夫人年纪大了,牙口本就不好,尝了一口豆腐后,入口即化的鲜香划过舌尖。 她轻轻一笑,“这道豆腐,可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豆腐了。” 乔锦娘又介绍了几道招牌菜。 原本,这样的宴会总是谈事情为重的,菜肴都不会动几口。 但在锦娘的介绍下,这桌子菜倒是吃得算一个干净。 这让侯夫人颇为有些不好意思,素来大户人家用膳,都是有残余的,不会吃得如此不剩。 李老夫人打趣道:“果真是锦娘的酒楼美味呐,留下一点都是损失。可惜我近来吃素,之后必定要来知味阁尝尝龙井虾仁等。” 李夫人跟着说着,“是啊,到时候一定要再来吃。” 饭后,碗筷撤下,上了茶水。 侯夫人对着锦娘说着,“这附近有一家胭脂铺子,你甚少出门可以去挑挑。” 乔二夫人对着李赟道:“你随你表妹一道去。” 说着,二夫人还不忘递给自己外甥一锭银子,给李赟眨了眨眼。 这位三外甥哪里都好,就是个书呆子,别到时候都不知道给锦娘付银子。 乔锦娘随着李赟一道下了楼,荣小郡王在包厢内望见乔锦娘与李赟并排下来,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还真是乔锦娘和李赟在相看? 荣小郡王连连跟了下去。 林墨见着荣小郡王吃到一般就走了,问着周思明,“他今日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周思明自然也是看到了乔锦娘和李赟的,他道:“许是怕到时候太子殿下怪罪?” “怪罪?怪罪什么?”林墨不知。 周思明也是从父亲那边知晓乔锦娘乃是皇孙生母的。 不过太子还没有宣告乔锦娘的身份,他自然不会告诉给林墨的。 毕竟,林墨家中也有一个堂妹,是要入东宫的。 …… 乔锦娘和李赟下楼之后,她用余光看到了李赟的局促,他想要开口,却又有点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憋红了一张脸。 这模样,像极了百味楼后厨养得小呆鹅。 乔锦娘率先开了口,“表兄,那胭脂店里的新品我都买了,这会儿天晴了,不如去一趟书院里,可好?” “表妹也爱看书?”李赟望着乔锦娘。 乔锦娘点头,“爱看,不过看的都是一些话本子罢了,表兄应该不嫌弃看话本子的人?” “不会嫌弃的,其实我幼时也爱看话本子,那些三侠五义,仗剑走天涯的话本子我幼时经常看的。只是后来爹爹嫌弃不是正统书,通通给我扔了。” 说起书籍来,李赟便没有了局促,打开了话匣子,“不知表妹有没有看过那些话本?” 乔锦娘看的多数是些风花雪月的话本子,说起仗剑走天涯的,着实还没有看过。 她笑着道:“这倒是没有呢,等回到了书局里头,表哥帮我找几本,正好夏日里无趣打发时间看看。” 李赟道:“我也是幼时看过了,不知如今还有没有。” 乔锦娘接话道,“那也无碍,我先找些其他的看看。 若是好看,待表兄恩科结束时,便将话本子借给表兄看。 只是科举之前,表兄还是切莫看这些,耽误了表哥高中状元。” 李赟笑笑,“借妹妹吉言。” 乔锦娘在酒楼之中长大的,但凡若是她愿意,必定不会冷场的,她与李赟有说有笑地进了书局之中。 荣小郡王偷偷摸摸地躲在小巷之中,暗道糟糕! 那李赟他是知道的,是林相爷的得意弟子,离长安之前就常常满口之乎者也。 从来不曾见过哪个女子与他这般亲近过。 可这个书呆子,今日竟然还朝着乔锦娘在笑。 两人一起挑书的时候,用得着这么近吗? 荣小郡王摇了摇扇子,走进了书局里面,“乔二小姐,许久不见了。” 乔锦娘见到荣小郡王,冷淡着行礼,“见过小郡王。” 荣小郡王见着乔锦娘,一边感念着救命之恩。 一边又在想,她的确就是再给太子殿下织绿帽子呐! 方才对李赟那般笑着,对他却是却是凉薄。 乔锦娘是以为荣小郡王是来给陆宸报信的,才如此冷淡。 但是她见到了荣小郡王幽怨痛恨的眼神…… 像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般? 她应该没做什么对不起小郡王的事? 第四十一章 好事近了 荣小郡王手中用力地摇了摇扇子:“乔二小姐,借一步说话。” 乔锦娘对着李赟福身,走到了荣小郡王的身边。 荣小郡王问道:“方才林墨和我讲,你在与李赟相看?” 乔锦娘点头,“嗯,怎么了?” 荣小郡王如今是确定了这顶绿帽子就要到太子殿下的头上了,“怎么了?太子殿下……” 乔锦娘凉薄出声道:“太子殿下先休了我的,在大棠和离另嫁的女子比比皆是,你们皇室之中的公主郡主哪个不是和离另嫁的?难不成他休了我之后,我还要为他守节一辈子不成?” “休了?” 荣小郡王更加震惊,他七哥这是疯了吗? 竟然休了乔锦娘! 别的不说,光是知味阁之中的饭菜,休了乔锦娘就是最大的损失。 乔锦娘怕说的时间长了,引起来李赟的误解,便福身道:“荣小郡王大可以去问问太子殿下有没有写休书,既然有了一纸休书,之后的男婚女嫁就毫无干系。” 荣小郡王心想,若是太子殿下真休了乔锦娘的话,那他去太子殿下跟前提起乔锦娘岂不是挨骂吗? 算了算了,只要是没有戴绿帽也就便罢了。 乔锦娘走去了李赟那边,李赟倒是也没有问荣小郡王寻乔锦娘过去何事,而是给乔锦娘指了几本话本子。 “方才问过掌柜的,这都是时下长安女子最喜的话本,表妹可以瞧瞧。” 乔锦娘过去,拿起话本翻阅着看看,长安的话本并没有江南那些话本敢讲什么帝王,公主的。 多数都是些书生千金之类的故事。 乔锦娘有些兴趣乏乏,不过是为了不扫兴挑了两本。 就随着李赟一道回到了知味阁。 侯夫人见乔锦娘回来了,便笑着告辞了,到了侯府的马车上,侯夫人问着锦娘道:“你觉得李赟如何?” 乔锦娘道:“文采极好,不愧是解元之才,前途无量……” 侯夫人笑笑道:“那你可满意?” 乔锦娘想,自己应该满意的,这李赟是相爷的得意门生,他父亲虽说刚刚回京,但十有八九是会入翰林院为庶吉士,庶吉士素来有储相之称。 李赟上边还有两个嫡兄,家中之事有她的妯娌会当家做主。 她乐得清闲,更不用入长安的交际圈之中。 更让乔锦娘满意的是李老夫人治家严谨,有四十无子方得纳妾的家风,婆母又是二婶的姐姐。 只要安远侯府在,婆母也不会来苛待自己。 李赟日后前途也好,怎么看,怎么都是不错的选择。 可不知为何,她总是没有在临安时,得知要与陆宸成亲时那般…… 想起陆宸来,乔锦娘连道:“娘亲,女儿满意的,只是女儿已经嫁过人了,还有过孩子一事,李赟家中知道吗?” 侯夫人道:“这你放心,侯府也不会无端地隐瞒此事,李家人都知道你曾经成过亲,你那封休书,你父亲已经命人去临安府衙之中做个公证,算是真正地和离。 不过,李夫人说了,你先前的团哥儿若是找到了,可以养在身边,却不能姓李。 这倒也无碍,团哥儿本就是乔家的子嗣,依旧可以姓乔。” 侯夫人对李家也是万般满意的,她不曾想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能给锦娘找到一份这么好的亲事。 锦娘回到了锦园之中。 糯米伺候着锦娘卸下妆容发髻,“小姐,那李赟的长相比起姑爷,狗太子来差得远了。” 锦娘一笑,“要在大棠找出来比狗太子俊美之人怕是不容易了。” 陆宸虽渣,容貌倒是长在了锦娘的心坎里的,若是个丑的,她怕是不会愿意招赘为婿的。 李赟容貌算是中规中矩,算不上俊朗帅气,却也不能算是丑陋,属于端正的五官长相。 长得俊美反倒是会招蜂引蝶。 红菱与樱桃两人进来后,锦娘便示意糯米不要提起太子之事来。 锦娘本是想午后歇息一下的,想及方才所买来的话本子,她便拿了一本过来躺在贵妃榻上看着。 心中却是不断地在问自己,都是一眼定终身,为何对李赟,她却是总觉得心中有些不适呢? 明明,李赟比那狗太子好上太多了。 …… 侯府两位千金的及笄宴,极为隆重。 乔若依虽然是庶出,但一出生就是记在侯夫人名下的,说是庶出也算是嫡女。 乔若枫又是二房的嫡女,这两人及笄,长安的勋贵人家都来庆祝。 侯夫人本是想着请了秦家,就不请福禄郡主了的,可是福禄郡主却是不请自来,与秦渺渺在门外就闹上了。 锦娘出去,对着福禄郡主道:“郡主不是心忧着太后娘娘要给您赐婚吗?怎得还有兴致与秦小姐吵呢?” 福禄郡主提起此事来,便一身轻松地道:“庸王亲口对太后说有心仪的女子,要娶她为妃,太后心疼他,自然也就放过我了。” 乔若枫今日穿着一身华服,过来时,听到了福禄郡主的话,微微羞涩。 庸王果真如他许诺的一般,与太后提了她们的亲事。 乔锦娘笑笑道:“那就恭喜郡主得偿所愿了。” 福禄郡主打趣着乔锦娘道:“听说你前几日和状元之才的李赟去想看了?这可是好事将近了?” “郡主怎得知晓的?”乔锦娘问道。 “林墨与本郡主说的呐,他们几人盯着我的包厢,乔锦娘,即便你和李赟成亲了,这个天字号包厢还是我的。” 乔锦娘:“……” 乔若枫在一旁笑笑道,“二姐姐和表兄是天造地设的天作之合。” 乔锦娘微作羞赧地道:“这还没有定下来呢,六妹可不要胡说。” “庸王到!” 门口的门房高声呼喊,侯爷与侯夫人等连连出来相迎。 虽说庸王不受宠,可好歹也是皇子。 乔若枫低下身子福身行礼的时候,一直抬眸望着庸王。 可是她见到,庸王的眼眸全然不在她这里,而是在锦娘身上。 庸王让众人免礼,走到锦娘身边,道:“本王听闻你在临安之中有一个茶庄?有上好的明前龙井?” 乔锦娘低头应着:“是。” “那不知道本王有没有幸可尝尝乔二小姐泡正宗的龙井呢?” 庸王压低了声音在乔锦娘耳边问道。 乔若枫看着庸王对乔锦娘的暧昧,心中冒着不少的小酸泡泡,庸王是忘了自己了吗? 明明他们已经通了一年的信,明明前不久还在她外祖母家中见过的! 庸王说过,会纳她入庸王府之中的! 庸王挑眉望着乔锦娘:“二小姐可是不愿让本王尝尝龙井?” 乔锦娘心中不愿,可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推却。 刚要应下……便听到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正好,孤也甚是想念临安城中的正宗明前龙井。” 第四十二章 金簪 众人见到陆宸前来,纷纷行礼。 安远侯上前拱手道:“殿下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锦娘,快给殿下沏茶。” 乔锦娘福身应是,对着庸王和陆宸道:“两位殿下请往茶室里去。” “若依姐姐好福气呐。”乔若枫对着乔若依说着。 乔家众人皆以为今日太子莅临侯府,是为了乔若依而来,乔若依心中嘀咕,这狗太子分明是为了二姐姐而来的。 今日若枫及笄,李赟一家也全来侯府赴宴。 可别让狗太子撞上才好。 一行人进了茶室,锦娘命糯米拿来了明前龙井。 茶叶未到,陆宸便打翻了跟前用来泡茶的泉水,这水全都在了庸王的衣服之上。 “呀,皇兄,着实不好意思。” 庸王恼极,这陆宸难道是知道了他想要拉拢安远侯府的心思,可不管如何,他身为亲王,穿着一身湿漉的衣裳便是无礼的。 “乔二小姐,对不住,本王先去换套衣裳,再来品尝二姑娘的泡茶手艺!” 庸王走后,陆宸便让多余的丫鬟都退了下去,“品茶要心静,此处留乔二小姐与她的婢女在即可。” 侯夫人安排过来的嬷嬷怕锦娘不懂宫中的规矩,但陆宸都这么说了,嬷嬷们只得离开。 寂静的茶室之中,只余下了陆宸与锦娘,还有刚取来茶叶的糯米。 陆宸问着锦娘道:“自从端午日后,你怎得不去荣王府了?团哥儿一直念着你,等着你的消息。” 锦娘想起团哥儿来,失落地垂眸。 只是,虽然她很爱团哥儿,可她也绝不会为了团哥儿而去委曲求全地去东宫之中伏低做小。 锦娘夹了茶叶要放进茶壶之中,却被陆宸给拦住了,“教了你多少遍都不会,明前龙井叶片娇嫩,如此一来都碎了。” 锦娘放下了茶叶的夹子,冷声道:“你若是要喝就自己泡!” 左右这边也没有外人,她也不想做什么表面功夫。 陆宸也不计较锦娘的无礼,取过茶叶便自个儿泡着:“今年的雨前明前只得了这些?” 锦娘道:“雨前龙井都赠与长公主了。” 陆宸熟练地将茶沏在了画着青花的杯盏上,将杯盏递给了锦娘,“你倒是大方,江南那些产业,若是没有人打理也不行,你我不在临安,难保底下的掌柜的生出来别的心思,你写下一份聘书,我让我身边的幕僚前去临安好好地经营在临安的商铺。” 锦娘气愤至极道:“你不止想着要将我贬妻为妾,如今竟然还惦记起我的家产来了?” 陆宸:“???” 锦娘怒道:“虽说,江南那些铺子,确实是你经营起来的,但是那些铺子背后的主子都是我,我宁可那些铺子都关门,赔尽银两,也不会将那些铺子给你分毫的!” 狗东西,竟然还敢惦记她的钱。 这话,本是锦娘心中想的,可不知为何,却说了出来。 陆宸听到之后,脸色变得极黑,怒道:“乔锦娘!孤坐拥大棠江山,谁惦记着你的那些小钱了!” 当初他入赘之时,乔家有的不过也就是一个百味楼罢了,其余的产业都是他经营起来,如今他不想浪费心血,倒是成了他贪图钱财? 乔锦娘道:“你如今只是太子,还不是陛下呢,说坐拥江山,那叫做谋逆,叫做大逆不道!” 陆宸轻讽道:“有长进了,还知道谋逆与大逆不道了,你屡次侮辱当朝太子又叫什么?” 乔锦娘喝了一口茶。 陆宸冷静了一会儿道:“我并非是盯着你的钱财,而是临安金铺之中的硬金工艺若是能卖到长安来,必定生意会越发地好。 江南的生意,是我这三年间经营起来,总不想看着心血白费,你好好经营了,到时候所赚的银两也可以成为你的保障。 若是你有更合适的人,自可让你觉得能管铺子的人前去,我是怕你没有,才说让我的幕僚去的,你以为孤的幕僚甘愿去发配江南吗?” 乔锦娘这么一听,觉得确实有这么几分道理,不论到时候她是定亲也好,还是真做姑子也好,钱财是头等重要的。 “不劳烦你费心,我会去找我父亲母亲商议的。” 侯府之中,必定也有属于侯府的产业,底下寻一个会做生意的管事,应也不难。 陆宸无奈道:“锦儿,你对我当真就没有半点信任了吗?” 他并不觉得侯府找的人,能比他找的人好到哪里去。 “你我三年的夫妻,你宁愿去相信认识不到两个月的人?” 乔锦娘讽笑道:“是啊,三年夫妻,可是你却从未把我当过你的妻,或许在临安的时候,陆宸有过,但是回长安后的太子,对我却只是轻视。” “吉时开始了,我还要去观及笄礼呢!”乔锦娘起身便走。 长安的及笄之礼甚是热闹,乔锦娘不由地想起了她的及笄之礼。 她是在成亲前一日行得及笄礼,那时候,爹娘的身子骨已经很差了,所以一直是等到婚礼前才办的及笄。 那时候,陆宸送了她一根银簪子,她也不知道陆宸是从哪里弄来的银子。 但那根银簪,她一直戴着,直到今年元宵时候人太多,不知在何处给弄丢了。 或许,她和陆宸之间,便如同丢了的银簪一般,有缘无分。 走到花园小径处,锦娘听到了一声: “表妹。” 乔锦娘抬眸,望见了李赟,她福身道:“表哥。” 李赟耳朵微红,飞快地从袖中取出来一根簪子一样的东西,放在了乔锦娘的手中,“表妹,这是给你的迟来的及笄之礼。” 说完后,李赟便走了。 乔锦娘打开木匣子,里面躺着一根金凤簪,想来也是极为贵重的。 “表哥?”陆宸在乔锦娘耳边问道,“这是你哪门子的表哥?” 定北侯府之中的公子哥儿陆宸都认识,乔家这边,乔锦娘是长姐只有表弟无表兄。 身为男子,陆宸一眼就瞧出了李赟对乔锦娘的不怀好意,可乔锦娘却如此甜甜腻腻地喊表哥。 她怕是不知道,她喊哥哥时候有多动人。 乔锦娘阖上了木盒子,陡然想起来,李赟或许并非是她的良人。 李赟前途无量,日后必定是要走科举为官的,陆宸这睚眦必报的性子难保不给李赟穿小鞋。 她不该寻做官的,该寻个和陆宸关系不大的人定亲才是,最好是远些的不在长安之中的男子最好。 陆宸将乔锦娘的目光都望着木盒子里的金簪,他冷声道:“俗气。” 乔锦娘切了一声,“我就爱俗气的金簪子!” 第四十三章 陆宸的羞辱 乔锦娘与陆宸找到大堂的时候,及笄之礼已经开始。 侯府的人请陆宸上座,陆宸只是坐在了乔锦娘的身旁,“今日主位该让侯老夫人坐,孤就坐此处即可。” 侯爷听闻此,便就站在了陆宸的身边,他见着乔锦娘落坐,想要让锦娘起来的,可是乔锦娘似乎一点都不明白他的眼神。 想着最小的女儿都及笄了,而他永远的错过了乔锦娘的及笄礼,因着这份愧疚,也不再让乔锦娘起来了。 长安贵族间的及笄礼十分繁锁。 乔锦娘听着都有些许的昏昏欲睡。 陆宸却是想到了乔锦娘的及笄礼。 那年乔锦娘已经是快十六了。 因为她爹娘病重一直耽搁了她的及笄礼 陆宸当时方病愈,忘记了前程往事。 乔父乔母病重,乔家族亲贪图百味楼,日夜来闹,乔父放心不下乔锦娘,要让他成为赘婿,一开始陆宸并不情愿。 他虽无家可归,忘记前程往事,却也知晓这世间若是有骨气的男子必定不会为赘婿。 还有,便是乔锦娘的脾气,着实暴躁。 他借住在百味楼的后院之中,没少见乔锦娘拿着擀面杖,拎着扫把赶着那些不怀好意地乔家族亲。 乔家族亲本是想要让乔父过继一个族中的孩子,乔父不愿,乔家族亲却还是把那个少年给留了下来。 那个乔家嗣子就住在他的对门,还去挑衅着乔锦娘,说乔锦娘不过是一个赔钱货,这百味楼迟早是他的产业,乔父乔母病入膏肓,即便是乔锦娘如今不给百味楼,说不定明日乔父乔母一嗝屁,乔锦娘不想交也得交。 嗣子骂得极其难听。 当时乔锦娘领着百味楼的小厮丫鬟,将这个嗣子一顿好打。 打完之后,还将那嗣子扔了出去。 陆宸当时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但也隐隐约约地觉得,他以往从来见过脾气如此暴躁的女子。 美则美矣,这脾气可不是他能受得住的。 他打定了注意,要去回绝乔父的入赘一说。 救命之恩,他会以其他的方法去报答。 可就在那时,他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嘤嘤哭声。 明明是乔锦娘带人将嗣子打伤扔了出去,她哭什么? 实在是她的哭声太烦人了,陆宸便去了隔壁。 他见到小小的锦娘蹲在墙角,满脸都是泪水,含着泪珠的眼如小鹿般灵动的眼睛望着他。 他那时候就想,还是娶了她,赘婿难听就难听了些,至少不至于让她如此可怜了。 到底她也救了自己的性命。 他答应了乔父之后,乔父便请来了媒婆,定亲,及笄,婚嫁才用了五日,因为乔家夫妇怕他们撑不了多久,若是在婚嫁前撑不下去了,那乔锦娘的婚事怕是要落到那些族亲的手中。 在定亲的时候,陆宸听闻她要办及笄礼,便想着送她一根簪子。 可惜他身上毫无分文,穿的衣服都是乔家的,唯一有的是他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玉佩。 这块玉佩的成色并不好,但足以换一根银簪。 他便将那块玉佩换了银簪,送给了锦娘。 锦娘一直戴着那根银簪,他也独爱,在床笫之间取下银簪时她的一头如瀑般散下来的黑发。 陆宸望着锦娘的发髻间,他送给她的那根银簪,好像从回到长安以来就没有见到她戴过。 乔锦娘被陆宸盯得蹙眉,这狗东西看自己的目光,怎么看都怎么得不正经! 乔二夫人与侯夫人分别给乔若枫与乔若依戴上了发簪,也就意味着此二人不再是幼儿,也可谈婚嫁了。 乔若枫的目光一直追寻着庸王,一个已经放在她心尖上一年有余的男子。 她已及笄,已经能做他的妻…… 及笄后,便是开了宴。 在宴席上,来参宴的宾客多数都是在讨好着乔若依。 承恩伯府的李玲玲却是走到了乔锦娘身边道:“乔二小姐,素闻你的大名,今日一见看二小姐的气度着实是侯府嫡女的气度。 可惜二小姐命苦,分明是嫡女却只能嫁给一个前途未卜的举子,而五小姐身为庶女却能成为太子后宫之中的……” 乔锦娘哪里看不出来李玲玲地挑拨离间,她轻笑一声,“哦?我与哪个举子定亲了?为何我自己都不晓得?” 李玲玲的消息真够灵通的,这李赟和她的事情只是相看双方满意罢了,连定亲的事还未曾提起,她倒是已然知晓了。 这侯府之中,怕是有着李玲玲的眼线。 李玲玲讪讪一笑。 心中却是暗道,这乔锦娘虽然是乡下来的,但倒是不蠢,起码比乔若水聪明多了! 可惜,她若是早知道太子殿下看中的是乔若依,独独不该损了乔若水这颗棋子。 她得另想个法子,绝对不能让乔若依入东宫。 乔锦娘打心底里觉得李玲玲不安好心。 宴会还未结束,糯米就费尽力气地捧了一个木盒子过来道乔锦娘的跟前,“姑娘,这些是荣王府的福安郡主给您送来的。” 一旁的红菱去接木盒子,甫一拿,她是低估了这木盒的重量,没能接稳,盒子摔在青石板上,里面的明晃晃的金器全都摔在了地上。 红菱吓得连连跪地,“二小姐,奴婢错了。” 乔锦娘让着红菱起来,“没事。” 糯米和红菱将摔落在地上的金器一一捡回来,这盒子之所以这么重,是因为底下约莫着有二十斤重的金条。 小金条分成了二十块堆砌在木盒边上。 里面还有一对龙凤金镯子,一根九尾金凤簪,金耳环,小金梳子若干。 在宴会上的众人见着乔锦娘这边的动静,都望了过来。 福禄凑过头来,拿着九尾凤簪道:“这不是尚宫局刚制成的九尾凤簪吗?怎么会到了福安手中且还转送给了你?” “皇帝舅舅分明说我才是他最疼爱的郡主,好了,亲疏有别,外甥女终究是比不上亲侄女的,哼!” 乔锦娘连福安郡主的人影都没有见过,她怎么会送自己这么昂贵的礼物呢? 怕是,狗太子以福安郡主的名义送给她的。 刚才还说金子俗气,现在着狗东西送自己这么多俗气的金子,岂不是特意过来羞辱她的吗? 不过,若是这般的羞辱,乔锦娘是不介意多来一点的。 毕竟这里的金子少说也有三百多两了,折合成银子也有三万多两了。 俗气就俗气了,何必和银子过不去呢? 李赟的母亲李夫人,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金子,心中在打鼓,她本是有些嫌弃乔锦娘起先生过孩子的。 待李赟高中榜首,在长安也未必不能娶到贵女,但婆母觉得乔锦娘合适,她也只能应下。 可今日见乔锦娘与长安两位郡主相熟,福安郡主更是动手就是赠了这么多的金子。 李夫人如今怕的是侯府会悔婚,心想得赶紧把婚事定下来才行。 第四十四章 和别的男子定亲 午后,宴会毕,乔锦娘便去寻了侯夫人。 侯夫人招待了一日的客,午后正打算歇息,听闻乔锦娘过来,瞌睡全消。 乔锦娘福身道:“母亲,女儿深思熟虑了一番,觉得与李家定亲有些不妥。” 侯夫人问道:“锦娘,可是李家人找你聊什么了?” 乔锦娘摇头道:“李家上下都极好,若女儿是未嫁之身,必定会觉得这是一桩好亲事,可是女儿已经嫁过人,怕是会阻碍了李赟表哥的前程。” 侯夫人劝慰道:“有什么阻碍的?他们李家还得仰仗着我们侯府谋前程呢。” “锦娘,这六月廿八就要选秀了,不出意外若依定是要入东宫的。 这么短的时日里,要找人品好,家世好的,怕是不容易,即便你觉得愧疚,也可以先行定亲,再取消婚约的呐……” 乔锦娘细细一想,也是,她到时候可以取消婚约。 李赟无辜,只要取消婚约了,想必狗太子也不会多去为难于他。 而且当今陛下是爱才之人,怕是也不会许太子故意针对李赟…… 乔锦娘如此想着,便回了自己的锦园之中。 糯米在红菱她们离去后,在乔锦娘耳边小声道:“小姐,荣王府还有口信传来,让你午后以谢赏赐的名义,去一趟荣王府。” 乔锦娘想着,她的确是好几日未曾见到团哥儿了,便稍做收拾了一番,去了荣王府。 到了荣王府的麒麟苑之中,乔锦娘却没有见到团哥儿。 只见到了穿着一身绣着金蟒黑袍的陆宸。 乔锦娘问着陆宸道:“团哥儿呢?” 陆宸道:“这个时候团哥儿在午歇。” 乔锦娘冷冷地道:“既然团哥儿在午歇,你让我过来作甚?” 陆宸走到乔锦娘跟前,问道:“我送你的及笄之礼呢?” 乔锦娘道:“丢了。” 陆宸皱眉:“怎么就丢了呢?” 乔锦娘不耐道:“丢了就丢了,一根破旧的银簪子罢了!” 乔锦娘不想理会陆宸。 既然团哥儿不在,她何必留在荣王府之中呢? 她连敷衍陆宸的心思都没有,转身就便要离去。 陆宸握住了乔锦娘的手道:“没有团哥儿,在私底下你连一句话都不愿与我多说吗?” 乔锦娘不屈地对着陆宸的眼神,“我是人,与狗有什么好多说的呢?” 陆宸蹙眉紧扣着乔锦娘的手,眸中里尽是恼怒,“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如此不敬。” “呵,休书,贬妻为妾,让团哥儿成为庶子,忘恩负义,这一桩桩的事,你问哪里得罪了我?” 乔锦娘冷笑出声。 陆宸道:“都与你说了,皇家的妾不是妾!” 乔锦娘想要挣脱陆宸的禁锢,这狗太子握着她的手腕这么用力作甚? “陆宸,倘若你不是太子,而我是公主,我回到长安之后,把你从夫君变为面首之一,你当如何,让明明是嫡子的团哥儿变成面首之子,变成奸生子,你又当如何?” 陆宸道:“这不一样。” 乔锦娘掰开着陆宸的手指,“这有何不一样?” “你若是还有点良心,就念在救命之恩上便放过我。” 陆宸见到乔锦娘的手腕微红,松开了手。 乔锦娘见他放了手,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荣小郡王见乔锦娘走了,走到陆宸跟前道:“七哥,你不是已经给乔锦娘递了休书了吗?她都和别的男子要定亲了,你可别说这个时候生了悔意?” “和别的男子定亲?”陆宸眼神微眯,“休书?” 荣小郡王道:“你不是给了乔锦娘休书吗?前几日我碰到她在知味阁之中和李赟相看,两家的亲事或许这几日就要定下了。” 陆宸脸色铁青,“相看?定亲?” 荣小郡王摸摸头,“七哥,既然已经给了休书,就要大方点。” “大方你奶奶个腿儿!” 向来儒雅的陆宸,头一次说了粗鲁的话。 陆宸跨着大步追上了乔锦娘。 王府门口,锦娘刚要上侯府轿子的时候,他一把将乔锦娘扯到了自己的马车之上。 动作之快,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乔锦娘进了马车之中,见到了铁青着脸色的陆宸道:“你发什么疯呢?” “乔锦娘,你当我死了吗?竟敢和别的男人相看定亲,怪不得表哥表妹叫的这么亲热,哪门子的表哥会送表妹金簪子?” 陆宸压低着声音里头皆是恼意,她真的是可以一次次地突破他的底线。 乔锦娘不屈地看着陆宸:“你都让我做妾了,我凭什么不能嫁给他人?你已经给我休书了,即便你不承认那休书是你写的,可只要官府信就便可!” 陆宸听到嫁给他人四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你真的要嫁给他人?” 乔锦娘仰首道:“或许在你们长安贵族眼中,觉得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个笑话,可是在临安城的小镇上,多的是相濡以沫白首与共的夫妻。 虽说爹娘对我极好,我也不曾有过穷苦的日子,但是你走之后,乔家族亲想逼知府之子想要纳我入门,若是侯府的人晚来一步,我就要与百味楼同归于尽了…… 我与亲生父母分离十八年,是因为安远侯偏宠妾室! 我这辈子宁愿与夫君吃糠咽菜和美一生,也不愿享受着荣华富贵却日日妻妾相争,到时候还祸及孩儿!” 陆宸咬牙道:“难不成那个李赟就不会妻妾满堂了?他走的是科举路,怎么可能家中无妾侍?” “李家祖母有留家训,四十无子方得纳妾。”乔锦娘道。 陆宸冷笑道:“你就知这个,可知他有没有通房外室呢?” 乔锦娘看着陆宸,“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陆宸放手道:“孤就拭目以待,看你能不能在长安找到一个妻妾全无的男子?” 乔锦娘眼神一亮,这狗太子竟然真的这么好心? 她勾着唇角道:“那还请殿下记住,日后我们之间便是陌路,除却团哥儿,你我之间毫无干系。” 说完后,乔锦娘便福身下了马车。 陆宸在车厢之中,捏紧着手中的茶杯,不一会儿,手中的杯盏便化为了齑粉! 杯盏的碎片划伤了陆宸的手,鲜血淋漓,或许是十指连心,他感觉到自己的心疼得厉害…… 她还当真,对他无半点的留恋! 让她与别的男子定亲,她竟高兴成这这样! 竟然还笑的那么勾人! 第四十五章 赏赐丫鬟 长安五月的天是多变的,白日里还是晴空万里,到了傍晚时候便雷雨交加。 方回到侯府的乔锦娘不由地担忧起来团哥儿。 去年,团哥儿就极怕打雷,不知今年如何…… 陆宸回到东宫之中,身边的内侍见到他的手上有着伤口,连连请来御医为陆宸包扎。 团哥儿迈着小腿,蹭蹭地跑到了陆宸的怀中,“爹爹,打雷,怕。” 陆宸摸了摸团哥儿的小耳朵,“不怕,团哥儿是小小男子汉,不怕打雷。” 虽是这般说,陆宸却还是将团哥儿抱在了怀中。 团哥儿趴在陆宸的肩膀上,奶声奶气地问道:“娘亲怎么不来见团哥儿了呢?” 陆宸:你那没良心的娘亲,抛夫弃子要另嫁他人了。 面上不流露丝毫情绪地道:“娘亲有事不能来东宫,不过用不了多久,娘亲就可以一直过来陪伴着团哥儿了。” 团哥儿虽年幼,却也隐隐约约地有些觉得,今日爹爹的话中,并没有以往那般的笃定。 陆宸哄着团哥儿入睡后,便命人去静华长公主府之中请林墨入东宫。 林墨来的时候,一副好事被打搅的憋屈模样。 “殿下有何事,这般晚了还急着招我入宫?莫非是深夜无聊清心寡欲,特意寻微臣来谈心?” 林墨自小就是陆宸的伴读,虽有君臣之别,但私底下也向来轻松,会些玩笑。 陆宸望着林墨道:“听说你父亲有一门生,高中解元,这次恩科有望可以夺得魁首为状元?” 林墨摇了摇扇子道:“殿下,这会儿都快亥时了,您要招揽人才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陆宸只是淡淡地回了一个字:“急!” 林墨:“……这李赟不过就是文章做得锦绣了一些,要说状元之才还真的未必。 他的解元不是在长安考的,而是随他父亲去了西南的边陲小镇,在那边考个解元并不难。” 又不是真正不拘一格的人才,用得着这般夜里去公主府之中寻他吗? 明知他在公主府之中是去做什么事的! 陆宸道:“你去传话,明日让他来东宫之中。” 林墨:“……” 莫非这李赟真有什么他不知晓的过人之处? 才让殿下不惜这么大晚上打搅他的好事,只为传话给李赟,让其明日就来一趟? …… 李家上下连夜听闻了林墨传来明日东宫太子召见的消息,几乎是彻夜难眠。 李母是极其兴奋的。 李老夫人却是冷静得说着:“这太子若是要招揽才子,也不该这么晚了让林公子来传信, 何况真若是要招揽,也合该看看科举成绩如何。” 李父也是好奇:“此回恩科本就是以太子名义,陛下早就有心让太子来主持殿试。 这届考生本就是太子的门生,何来的招揽不招揽?” 李夫人陡然间想到了什么,道:“会不会是因为安远侯府的缘故? 听闻太子殿下对安远侯府的庶女极为疼爱。今日及笄宴,太子殿下还亲自登门送礼。 许是听说了我家赟儿是他未来的姐夫,想考验一番我家赟儿的才情呢?” 李大人也觉得这般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还是叮嘱李赟,明日切莫得罪太子。 乔锦娘一大早就收到了福安郡主传来的帖子,里面写着团哥儿昨夜里被打雷吓着了,哭了一夜直喊娘。 乔锦娘将帖子给烧了之后,斟酌再三,便还是出门了。 她终究不能对团哥儿坐视不理,况且他还这么小,便是要狠心,也得他再大些。 上了荣王府的马车,乔锦娘见马车驾驶的方向并不对,不像是朝着荣王府去的,而是朝着东宫去的。 马车停下后,她望着跟前巍峨的宫殿,不由地叹气,还真是东宫。 乔锦娘熟门熟路地到了团哥儿所在的寝殿里,见团哥儿睡得真香甜。 白嫩嫩的小脸蛋哪里有哭了一夜的痕迹? 她被骗了。 “乔二小姐,主子请您移步到厅堂之中。” 乔锦娘蹙眉,这狗太子不会还要出尔反尔,昨日明明已经答应自己再无干系了的! 内侍将乔锦娘引到了厅堂一处用屏风遮挡的茶水间里头,在这里能够清晰地听到外边的声音。 “学生李赟叩见太子殿下千岁。” 乔锦娘顺着屏风的缝隙望去,跪在地上行礼之人,可不就是李赟。 狗太子,究竟要做什么? 坐在上位的陆宸缓缓垂眸,桃花眼下可见一抹因彻夜未眠的青黑,不过这抹青黑,也丝毫无损陆宸谪仙似的容颜。 “起来,孤素来听林墨夸奖你的才气斐然,乃是文人之中的翘楚。” 李赟连连躬身道:“殿下谬赞了,小可只不过是一个区区一个举子罢了。” 陆宸接过宫女递上来的一杯茶。 问道:“听闻你恩科在即,府中却在为你商量婚事? 为何不等考取功名之后再定下婚事?这样对女方也更有诚意些,莫非你是怕自个儿考不中?” 李赟解释道:“殿下误会了,往先一直随父外派不好定亲,回长安后遇到一门极好的亲事便也就定下来了。 古人云先成家后立业,学生一定会尽力考取功名,不负与我定亲的女子。” 陆宸闻言脸色越发地难看了,他道:“你恩科在即,府中怕是缺服侍的女子。 月明,星明,你们日后就去李家伺候着李公子……” 李赟望见太子所指的两个宫女美人儿,容貌是一个赛过一个的美艳。 可是他心中却毫无所动,甚至觉得有些麻烦。 太子给的人,必定不是真正的丫鬟…… 但不论是李家的祖训,还是侯夫人,都是不许纳妾的。 何况,他也不想还未定亲,就纳了太子赏赐的妾失了锦娘的心。 李赟硬着头皮跪地道:“请殿下恕罪,与学生谈论婚事那位小姐素来痛恨妾侍,且李家也有祖训,是以,请恕学生不能收下两位姑娘。” 在屏风后头的乔锦娘,微有触动。 陆宸不能为她做到的,李赟却可以。 陆宸脸色不悦,“李赟,你误会了,孤赏赐给你丫鬟,就是只作为丫鬟用的。 你不必想着其他的事情,孤这就将她们的身契给你!” 李赟抬起目光,见到了陆景满是凌厉杀气的眼神,心中纳闷,太子殿下到底是看重他,还是厌恶他呢? 这目光看起来着实是不善地很。 李赟额上冷汗津津,不敢再拒绝,只得垂首道:“多谢殿下赏赐丫鬟,微臣一定不辜负殿下的赏识看重之恩。” 李赟带着两个丫鬟走后。 乔锦娘从屏风之后出来道:“殿下竟然下作到连这种损招都想的出来! 可惜呢,李郎就是与别的男子不同,不会上殿下的当呢!宁愿舍弃前程也不妥协呢!” 闻言李郎二字,陆宸脸色如墨,头疼得厉害…… 第四十六章 乔锦娘不配为太子妃 乔锦娘今日穿着一身青色的襦裙,梳着灵蛇髻,头上所戴着的灵动的蝴蝶发簪。 陆宸想,好在不是李赟送的那根金凤簪,否则他今日怕是得气死! 陆宸道:“你怎知他宁愿舍弃前程也不妥协呢? 他可知晓你与孤之间的往事,你以为他知晓了,还敢与你定亲?会宁愿舍弃锦绣前程?” 乔锦娘心中还真的没这个底,即便李赟选择前程,她也不会怪李赟的。 “娘!” 门外传来了团哥儿喜悦的声音,乔锦娘抛开了心中的胡思乱想。 低下身子将粉糯的小团子一把抱在怀中,“团哥儿又重了不少,娘亲都快要抱不动了呢!” 团哥儿小脸一红,“那团哥儿就自己走。” 乔锦娘哪里舍得放下团哥儿呢,抱紧着团哥儿道:“娘亲和你开玩笑呢,团哥儿再重,娘亲也能抱得动。” 团哥儿额头轻轻地蹭着乔锦娘的脖子,“娘亲,我好想你。” 乔锦娘喉咙底酸涩道:“娘也想你。” 陆宸冷哼一声,轻讽道:“你想你的李郎表哥还来不及,竟还能抽空想到团哥儿……啧!” 团哥儿侧头问着乔锦娘,“娘亲,李郎表哥是谁?” 乔锦娘怒视着陆宸,一字一句道:“你,后,爹!” 团哥儿纳闷地噘嘴,“后爹是什么意思?不是只有一个爹爹吗?” “不是,以后团哥儿会有很多娘亲,也会有很多爹爹的。” 乔锦娘故意与陆宸作对道。 团哥儿抱紧着乔锦娘的脖子道:“不要,只要娘亲和爹爹,不要别的爹爹娘亲……” 陆宸压低了声音警告着乔锦娘,“别在团哥儿跟前胡说八道。” 乔锦娘道:“我没有胡说,团哥儿迟早也该知晓这些事情,你若是不想要团哥儿承受这些,可以让我带着团哥儿回临安。” 团哥儿眨了眨泛着泪花的桃花眸,“只要娘亲,爹爹。” 陆宸舍不得团哥儿哭,便道:“好,只有娘亲与爹爹。” 乔锦娘:“你可听说过,曾子杀猪的故事?” 陆宸:“那叫曾参烹彘。” 乔锦娘浅浅地望着陆宸:“不管是曾子杀猪还是曾参烹彘,都是一样的道理,既然你知晓,又何必要骗团哥儿呢?” 陆宸紧盯着乔锦娘的眸,浅声道:“孤,并不打算骗他!” 乔锦娘可不信陆宸的话,岔开话题道:“八角茴香他们也甚是想念团哥儿。我想今日带着团哥儿去一趟知味阁里面,等晚上再把团哥儿给还回来。” 陆宸沉沉的点头,在乔锦娘抱着团哥儿离去后,陆宸便去了勤政殿。 今日休沐。 惠临帝却还是早早地到了勤政殿之中处理公事。 大棠如今如此繁荣,多是惠临帝的励精图治的功劳。 陆宸拱手道:“儿臣见过父皇。” 惠临帝扫了一眼陆宸的手,语气不善道:“你与乔锦娘是八字不合?怎得每次见她以后都会带着伤呢?” 陆宸收回手,对着惠临帝道:“在临安城之中当时合过八字的,是合的。” 惠临帝:“你当时忘记前程往事,怎知你的生辰八字?” 陆宸道:“当时记得自个儿的名字和生辰的。” 惠临帝见着陆宸伤的是右手,道:“既然手伤了就好好歇息两日。” 陆宸应是,“父皇,儿臣今日前来,还有一事和父皇商议。” 惠临帝抬眸看着陆宸,“何事?” “儿臣思虑再三,还是觉得该许锦娘太子妃之位,她性子刚烈又一根筋,认定了侧妃良娣都是妾。 她宁愿嫁给他人,也不愿意为侧妃良娣的。” 惠临帝蹙眉道:“宸儿,你认为乔锦娘能当好太子妃吗? 太子妃不仅仅是太子妃,更是日后的一国之母六宫之主! 她的才情气度本事配的上国母之尊吗?” 惠临帝抿了一口水道:“她的出身差不要紧,何况如今还是乔卿的女儿。 可你的正妃得是温婉端庄堪为国母的女子才行! 而不是一个拿着算盘开酒楼整天混迹在厨房之中的市井女子。” 陆宸道:“锦娘还年轻,嫁到太子府之后,也可由母后教导。” 惠临帝冷笑道,“你母后为你费心费力这么多年还不够,还要替你管教媳妇? 再说,乔锦娘出身市井,日后你后院之中有了其余比她家世好有能耐的侧妃良娣,她有何能耐去管理后院? 她连良娣侧妃都能当做寻常的妾室,这后院能管的好? 正妃若是没有气度管不住底下的妃嫔,她这太子妃能做多久? 你将东宫的中馈交于她,她有这个能耐可以接下东宫的中馈吗? 还有将来能够操持整个后宫的中馈?” 陆宸浅声道:“儿臣可以不纳妾。” 惠临帝看了一眼陆宸:“怎么长了一岁反倒是越来越天真了呢?东宫太子不纳妾,你是嫌弃你这太子之位坐的太牢固了,是吗?” 陆宸浅笑了一声,“天塌下来有父皇为儿臣撑着,父皇这些年不也是只有母后一人,儿臣素来以父皇为榜样……” 惠临帝噎了一噎,“那是朕之前就已经有了你六位皇兄,而你膝下只有团哥儿一人。” 饶是他底下有七个皇子,还是有一群臣子上折子劝他选妃的。 没几年便来一次,好不容易近几年才消停了些。 陆宸身为太子,东宫之中如今连个侍妾都没有,想要只太子妃一人,怎行? 陆宸:“哦?原来若是父皇之前没有皇兄们,还是打算纳妃嫔的。儿臣明白了,这就去和母后聊聊……” 惠临帝道:“回来,不纳妃嫔这般天真的话就不必再提了,至于乔锦娘的位份,朕再好好考虑一番。” 陆宸不再得寸进尺,讨好道:“父皇,儿臣虽然右手伤了,但左手也可写字。 父皇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儿臣便是。” 惠临帝见着堆砌成小山的奏折道:“这些折子,都交由你来批。正好,朕与你母后好久没有微服出宫游玩了。” 陆宸:“……” 雨后的长安春色正好。 乔锦娘带着团哥儿到了知味阁之中,里面的活计见到团哥儿都极其地开心。 团哥儿记性极好,还能认出来这些自小陪他玩的叔叔姑姑。 酒楼初开,乔锦娘将团哥儿安置在了天字包厢之中。 上次那个被陆宸给毁了,她一直没能找到捏小面人儿的摊。 她索性就自个儿陪着团哥儿捏着面人儿。 底下,一个戴着白色面纱的女子抬头望着知味阁三字,对着一旁华衣中年男子道:“这知味阁许久没来吃了。” 自从陆宸失踪后,皇后就再也没有出宫游玩的心思,算起来已经有快四年没来吃了。 近日里倒是有些思念着宫外面的佳肴了。 第四十七章 锦娘下厨 惠临帝与皇后方到门口,一眼扫过去,便见到好些三品以上的官员与勋爵贵族的子弟在大堂之中用膳。 许久没来,这知味阁的布局清雅了不少。 小二茴香迎了上来道:“真不好意思,两位客官,小店今日座位已满,劳二位白跑一趟了。” 周皇后道:“这会儿午时未到,怎得就不做生意了呢?” 茴香奉着笑道:“咱们知味阁老店新开,承蒙食客的喜爱,近日来生意极为红火。 这包厢已经是排到下个月了,大堂也早就将今日的号子发完了,没位置了,着实是不好意思。” 惠临帝让随从掏出来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五十两买两个位置。” 茴香为难道:“不好意思,两位贵人,咱们这也有规矩,号子没了就是没了,这买位置也是不行的。” 周皇后道:“罢了,也非是要吃知味阁不可的。” 话音刚落,就见福禄与静华林墨周思明四人结伴而来。 林墨与周思明本想当做没有认出来的。 倒是福禄郡主道:“舅舅,舅母你们又偷偷出宫!” 惠临帝:“……”这外甥女是白宠了。 静华公主行礼道,“父皇,母后。” 惠临帝道:“在外不必行礼,朕与皇后微服出来看看长安城的民生,不可宣扬。” 福禄郡主笑着道:“舅舅可是要去知味阁之中用膳? 这知味阁如今可要提前一个月约才行,生意好得不得了。 正巧,这里的天字号包间是我的,舅舅不妨一起?” 静华扯了扯福禄的衣袖。 可福禄心大,并不觉得和皇帝皇后一起用膳有什么不妥的。 周思明对着周皇后道:“姑姑,要在知味阁之中用膳确实不容易。 若是你们不嫌弃,可以去天字号包厢用膳,我们随意寻个包厢拼一拼就好。” 周皇后轻轻点头,“好。” 她倒是要看看,四年不吃的知味阁到底有多好吃的。 竟然让朝廷大官勋贵人家都趋之若鹜。 包厢内,团哥儿刚捏完一个他自认为很像锦娘,实则嘴巴长在眼睛上的面人。 献宝似地递给了乔锦娘:“娘亲,捏好了。” 乔锦娘见着不成人样的面人儿,温柔一笑:“团哥儿真棒,捏来的面人和你爹爹长得一模一样呢。” “可是,团哥儿捏的是娘亲。” 这时,门被人从外边打开,乔锦娘猝不及防地就撞见了惠临帝和周皇后。 团哥儿见到了惠临帝便道:“皇爷爷!” 惠临帝对团哥儿倒是和颜悦色,低下身子抱过团哥儿,“你怎得在这里?” 乔锦娘连连下跪,“臣女乔锦娘叩见陛下,皇后娘娘。” 身边的女子虽然戴着面纱,她想应该也就是皇后了。 皇后摘下面纱道:“不必多礼,起来,你们也来此处用膳?” 乔锦娘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与皇上皇后说话,若说不紧张是假的。 她能不把太子放在眼中,是因为她至今都把他当做陆宸而非太子。 可面前的是坐拥棠朝江山的帝王夫妇,是一怒便会伏尸百万的天子。 乔锦娘带着局促不安道:“回皇后,这知味阁是臣女买下来的酒楼。” 皇后道:“听闻你在江南就是开酒楼的,经营得倒是不错,一座难求。” 乔锦娘低头拧着帕子答道:“不过是众人捧场贪个鲜罢了,知味阁多了好些江南菜。 长安这边的食客未曾尝过,等新鲜劲过了之后,想必生意也不会有如今这般红火。” 皇后温柔道:“你不必如此紧张,既然你是这知味阁的之中的掌柜的,不妨来介绍下你们酒楼之中的招牌菜。” 乔锦娘谈起菜来,少了几分紧张,“本店招牌多为江南菜,陛下娘娘若是不嫌弃,臣女这就去厨房之中为二位烧菜。” 乔锦娘可不敢让别人动手给两位贵人吃,万一被人下个毒什么的,那可就麻烦了。 周皇后看出了乔锦娘的局促道:“你去下厨,不必多做,五菜两汤就够了。” 乔锦娘应道:“是。” 惠临帝蹙眉道:“堂堂候府千金开酒楼下厨像什么样子!” 不是他不想成全陆宸,着实是乔锦娘上不得台面。 到了厨房之中。 乔锦娘便去了最里边的一个灶上。 幼时爹娘是不许她学下厨的,后来乔锦娘会偷偷趴在窗子上偷学,索性爹爹也就将他的厨艺传给了自个儿。 她的厨艺天赋极高,却也是甚少下厨。 乔锦娘让着茴香生火之后,琢磨着菜色。 约莫着两刻钟,总算是烧好了五菜两汤。 乔锦娘将五菜两汤装入食盒之中上了包厢,将里面的菜一一摆在了木圆桌上,缓缓地介绍着: “陛下,娘娘,这道是茭白炒肉,这茭白刚好今日才从江南运来的长安,是从长安未曾有过的菜。” “这道是知味阁重开以来卖的最好的是龙井虾仁,这虾是特意从江南用冰冻运过来的新鲜虾,肉质紧实,混合着龙井的香味最适宜初夏时食用,清火降热。” 身边的随从要先动筷,只听得皇后说:“不用验了。” 皇后拿起银筷夹了虾仁,这虾仁又嫩又有劲道,混着龙井茶香,入口鲜香,她叹道:“着实不错,陛下也尝尝。” 皇后夹了一筷子给虾仁给惠临帝。 惠临帝一尝,眼眸微亮,这虾仁无腥味,入口的口感紧实,确实美味。 乔锦娘将一个砂锅端了上来,“这道是苏州名菜八宝鸭,用了干贝、火腿、腕肝、鸡丁、冬菇、冬笋、栗子、糯米、虾仁等配菜,一旦开盖便是满堂皆香。” 乔锦娘将砂锅盖取下来之后,八宝鸭的香味就弥漫开来…… 一楼大堂之中的食客也都纷纷闻到了此中的香味,问着是什么菜。 乔锦娘用银筷给皇后夹了一块鸭背上的肉,“这八宝鸭之中最好吃的便是鸭背肉,娘娘尝尝。” 皇后夹筷一尝,微微含笑,“本宫竟从来吃过这么好吃的鸭子,陛下也尝尝?” 惠临帝蹙眉道:“朕从来不吃鸭肉。” 皇后夹了一块递到了惠临帝跟前,“就尝尝嘛,可比御膳房做的好吃多了。” 惠临帝勉为其难地尝了一口,本以为会吃到口感发柴的鸭肉…… 却没有想到鲜香的卤汁在味蕾上绽放,肉质一点都不柴,他素来厌恶的鸭肉,竟然可以如此美味! 乔锦娘将还有两道菜端了上来,“陛下娘娘,还有两道菜分别是清蒸鲫鱼与红烧狮子头。 两汤分别是江南有名的腌笃鲜汤与西湖牛肉羹。 还有一道餐后的甜点桂花酒酿圆子。” 乔锦娘分别将菜端上了桌,两个狮子头旁边还有用萝卜雕刻而成的小狮子。 清蒸鲫鱼边上有萝卜雕刻而成的姜太公,模样皆是栩栩如生。 “这萝卜雕刻得极好。”皇后道,“这刀工怕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可是哪个厨师雕刻的?” 乔锦娘低头道:“多谢娘娘夸赞,此乃臣女雕刻的。” 惠临帝不屑一顾道:“这些雕刻都是花里胡哨来秀刀工的,一道佳肴最为要紧的还是色香味。” 乔锦娘诺诺应是。 皇后瞥了一眼惠临帝,“你吓她作甚?你怎知这菜的味道不好呢?” 惠临帝夹了一块鱼肉,入口,再也说不出来是花里胡哨的话。 他只觉得自己四十多年所吃过的鱼肉,似乎都是白吃了…… 原来有鱼肉还能够毫无腥味,且口感鲜滑如此! 惠临帝竟然想着,若是让乔锦娘成为太子妃之后,到时候可以去东宫之中蹭点吃喝…… 不,他乃一代明主,决不能为了几道绝味佳肴而妥协,说出去也让四海百姓笑话! 可这菜着实美味呐…… 第四十八章 面首 惠临帝虽保持着皇家的礼仪,可筷子的幅度显然是快了许多,还不忘夹了鱼肉喂着周皇后。 乔锦娘在一旁看着,听闻帝后情谊极深,如今看来是真的。 皇后不禁夸赞道:“乔二小姐有这番手艺,宸儿日后可是有福了。” 乔锦娘垂头,为难地绞着手中的帕子,思索了一番。 冒着被砍头的风险,下跪道: “陛下,娘娘,太子已经给了我一份休书。我与太子之间夫妻情分已断,与太子殿下再也毫无关系。” 皇后:“……” 已经过了这些日子了,陆宸竟还没能将乔锦娘哄好? 惠临帝放下了舀着酒酿圆子的调羹,道: “他大清早得来勤政殿之中,要朕赐你太子妃之位。你若是欲擒故纵的话,这太子妃之位可就无缘了。” 乔锦娘跪地磕头道:“陛下,娘娘明鉴,臣女并非欲擒故纵,而是真的已与陆宸恩断情绝。” 周皇后示意随从带走了团哥儿,她缓缓问道:“那团哥儿呢?” 乔锦娘咬唇道:“团哥儿是臣女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永远都爱着他。只是,我不会为了团哥儿而把自己困在妻妾之争之中一辈子!” 乔锦娘的手抖得厉害,声音之中略微带着些紧张。 皇后轻笑了一声,“世间难得你这般清醒的女子,不过你能放心团哥儿没有母妃在东宫之中受人欺凌?” 乔锦娘淡淡地回道:“有陛下娘娘的庇佑,团哥儿必定能够一生顺遂。” 惠临帝闻言若说不恼是假的,他家宸儿论文武,论相貌,论气质哪样不是男儿之中的顶尖? 且不说陆宸,再说太子妃的位置天下女子何人不想要? 他儿子是差劲到什么地步了? 才让乔锦娘宁愿冒着得罪帝后的风险,宁愿舍弃太子妃之位,都不愿和陆宸在一道! 皇后起身,将乔锦娘给扶起来道:“不必害怕,大棠虽有律例和离之身可另嫁,只是,你说的休书怕是误会。” 乔锦娘抿唇道:“若是误会,这么久了,他也该查清楚谁斗胆冒充太子的笔迹了,可他连查都没查! 且不说休书之事,臣女长于市井,市井人家没有三妻四妾。 因此臣女性子暴,善妒,眼中揉不得任何沙子,实在是不宜进东宫!” 乔锦娘明白,眼前的帝后虽然贤明,却也是疼爱儿子的父母,她索性将责任揽到自个儿的身上。 惠临帝语气不善地道:“你若是不愿,无人逼你入东宫。 不过,宸儿在临安入赘之事,你得瞒得严严实实的!” “这是自然。” 乔锦娘目光不敢直视着惠临帝,心中却是雀跃的! 她自以为表情掩饰地极好。 可面前的两人乃是眼光毒辣的帝后。 惠临帝一眼见着乔锦娘这般高兴…… 他除了恼之外,还不由得想陆宸究竟是做了多大得伤天害理的事情,竟让乔锦娘高兴成这模样? 乔锦娘离开了包厢之后,皇后蹙眉道:“这宸儿……唉!” 惠临帝琢磨着道:“宸儿可是有什么你我不知的顽疾?” 皇后道:“哪里有什么顽疾,蠢笨罢了!” 惠临帝道:“宸儿也并不蠢笨?” 皇后不再解释,乔锦娘不愿入东宫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惠临帝。 男女所虑不同,她何必对牛弹琴呢? “可惜了,以后或许吃不到这桂花酒酿圆子了。” 惠临帝对着皇后道:“有何可惜的?虽然不能成儿媳,你也可以宣她入宫给你做膳,她不愿见到陆宸,可还有团哥儿在呢!” 皇后浅浅一笑,“这倒也是,还是团哥儿有用。” 乔锦娘原以为能和团哥儿待一日的。 但帝后走的时候,也将团哥儿也给带走了。 她自然是希望团哥儿与帝后的关系能够更亲密的,若是有帝后的庇护,团哥儿日后也能得一保障。 “锦娘!锦娘!” 听到福禄的声音,乔锦娘回头:“郡主。” 福禄道:“你总算是回神了,叫你这么久,你刚才给皇舅舅烧的是什么菜?那满堂都是香味!” 乔锦娘回道:“八宝鸭,郡主若是想要吃,我这就去做。” 福禄忙不迭地点头,“好呀!” 乔锦娘到了厨房之中,处理鸭子的时候,心不在焉地多放了不少盐,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得再换一只鸭了。 明明是值得开心的,她怎么这般心不在焉呢? 乔锦娘强打着精神,将八宝鸭入锅,约莫着两刻钟之后,便起锅将八宝鸭送到了福禄所在的包厢之中。 福禄摸了摸肚子道:“你总算是来了,我都快饿死了。” 静华浅浅一笑,“你刚才吃了这么多,还饿呢?小心旁人听说你这么会吃,嫁不出去。” 福禄并不在意道:“嫁不出去又无碍,大不了学你养面首,日子多逍遥自在。 这天下男儿没几个好东西。我与太子表哥无缘,倒不如找几个小白脸哄我开心得好! 锦娘,你说是?” 周思明咳嗽了一声道:“郡主要骂就骂,可别把我扯进来!” 静华笑着对福禄道:“你可别在乔二小姐跟前胡说八道,小心把人家给吓着了!” 虽说长安之中公主养面首习以为常。 可在勋贵人家的闺秀夫人们眼中,养面首便是浪荡,背后亦是多有鄙夷的。 乔锦娘不认识这个女子,但察觉她的容貌极为美艳,又坐在主位上,想必位份不浅。 锦娘便回道:“福禄郡主说的不错,若是日后遇不到一个好姻缘…… 到时候就和郡主一起逛梨园养面首,我不缺银子。” 福禄郡主道:“正好,我就缺银子!若是要养面首我爹怕是不会给我银子的。到时候,你出银子,我帮你出力气抢人。 你可不知道我那些表姐表妹的,抢起梨园里的面首来,丝毫不含糊的!” 周思明见着福禄郡主越说越离谱,在底下踩着福禄的脚,示意她闭嘴。 这话要是传到太子耳里,可能放过福禄吗? 有福禄这般教唆着旁人养面首的吗? 这可不就是教着乔锦娘给太子殿下织绿帽子吗? 福禄恼道:“周思明你踩本郡主的脚作甚?” 乔锦娘问着福禄道:“这面首还要抢的吗?” 福禄道:“自然,天底下好看的男子又不多,俊朗的文人又动不得,武将更不行。 只有找找教坊之中的伶人做面首,可这教坊之中的伶人容貌出色的也就这几个。 何况还有太子表哥珠玉在前,曾经沧海难为水,可不是遇到一个容貌好点就要抢了吗?” 乔锦娘思索了一番道:“那是砸的银子越多越好抢吗?” 包厢门口,陆宸脸黑得紧,一个李郎还不够,她竟然还想到了养面首! 满长安,有哪个面首能比他容貌俊朗的? 第四十九章 交换定亲信物 陆宸奏折批到一半,便听暗卫说父皇母后出宫后来了知味阁。 他怕乔锦娘会冲撞到他们,连连赶来。 却不想她非但没冲撞,竟然还思虑起了养面首一事! 里边,福禄郡主答道:“如何抢面首这得问静华表姐,她比较有经验…… 她府上的面首一个赛过一个好看。 静华表姐,你不介意我带着锦娘去你府上瞧瞧的?” 静华长公主浅笑一声,“本宫倒是不介意,只怕安远侯夫人得来找本宫的麻烦。” 周思明眼尖,见到门口的一抹玄色身影,连道:“殿下。” 陆宸踏步进来,怒瞪了一眼福禄与静华。 福禄心中纳闷,她又不再缠着太子表兄了,为何要这般凶狠得看着她? 陆宸走到乔锦娘身旁道:“乔二小姐不是要与李赟定亲了吗?怎么还水性杨花地想着要面首呢?” 听到水性杨花四字,乔锦娘恨不得拿酒壶砸破陆宸的狗头! 他满大棠的选妃,凭什么说她水性杨花? 静华长公主摇着团扇道:“怎得皇姐在你眼中,就是水性杨花的人?难不成寿阳姑姑,平阳姑姑养了面首就是水性杨花了?” 乔锦娘这才知道,这位是公主殿下。 大棠公主很少,当朝有七位皇子但只有三位公主。 所以赐封号时陛下直接册封了长公主,以示尊崇。 陆宸道:“皇姐可没有抛弃夫君……” 乔锦娘怒瞪着陆宸,谁抛弃夫君? 若不是怕牵连到百味楼之中从小一起长大的八角,茴香,糯米他们…… 她恨不得这就和陆宸同归于尽。 其余几人却莫名地从陆宸的口中,听出来这么一丝幽怨来。 周思明问着陆宸道:“殿下可用过膳了?要不让小二重新上菜?” 乔锦娘道:“不用了,本店的菜一律不给狗吃,茴香,你去门外挂一块牌子,陆宸与狗不得入内!” 福禄拉扯着乔锦娘的衣袖,“虽然太子表兄骂了你水性杨花,可他到底是太子呐!你要是得罪了他,我护不住你的呐!” 在场几人,也就福禄没能瞧出来乔锦娘与陆宸之间本就认识。 周思明对着福禄道:“你不是说要去赌坊之中玩吗?走,我陪着你去。” 林墨也连道:“公主,听闻胭脂铺里来了新胭脂,不如去瞧瞧?” 一瞬间,包厢内只余下了乔锦娘与陆宸二人。 陆宸见着桌上的八宝鸭,知晓这是乔锦娘的厨艺。 在江南时,她时常下厨的,手艺自然是胜过御厨的。 也是,许久没有尝过她做的菜了。 乔锦娘指着门口道:“滚!” 他若是再不滚,她怕自己会弑太子,落得满门抄斩。 陆宸见她真恼了道:“养面首就是水性杨花难不成错了? 你以为大棠公主为何要养面首?那是因为驸马不得入朝为官,驸马心中有怨气,大棠公主多为姻缘不顺,这才养着一屋子的面首。 可面首之中又有几人是真心的?你作为寻常候府之女若是养面首,就是徒惹外人笑话你不甘寂寞。” 乔锦娘冷笑道:“那你们男子满后院的三妻四妾,难不成全是真心?” 陆宸噎了一噎道:“那是为了子嗣思虑。” 乔锦娘讽笑一声道:“巧了,我也要为子嗣而思虑。 毕竟若云子嗣艰难,而我总得让爹娘留个后。 再说了,我便就是水性杨花,用得着你来说?” “方才我已经禀告陛下娘娘,与你已无婚约,陛下娘娘许了我自由身!” 陆宸握紧着手,太阳穴直愣愣地疼…… 脸色铁青。 乔锦娘直视着陆宸含着怒火的眼眸道: “日后,我嫁不嫁李郎,养几个面首,与他们是否真心都与你无关! 况且世人成亲,又有几个是因为真心呢? 不就是各有所图吗?就像你我三年夫妻,不也毫无情意!” 陆宸黑了脸色,咬牙道:“毫无情意?你在我身下承欢时,你也敢说毫无情意?” 乔锦娘没想他说的这般直白,她直爽地回道:“对,毫无情意。” 他对自己这般绝情,她纵使有这么一点情意也早就磨灭殆尽了。 陆宸闻言,心如刀绞,却还是强撑着问着乔锦娘道: “这般说来,你对李赟其实也无情意了?” 乔锦娘:“?” 狗太子怎么会想到李赟身上去? 陆宸见乔锦娘的神情,松了一口气。 好在,她之所以选中李赟不过就是因为李赟不会纳妾罢了。 原来,此中并无情意! 乔锦娘见着陆宸离开,颇觉得莫名其妙。 天越来越热,转眼间便到了六月,侯府满屋子里头尽是冰块。 乔锦娘琢磨了些解暑冰食,又命人买冰送往知味阁之中,确保食客能吃着凉快。 “小姐,小姐,李家人上门提亲来了!” 玉燕匆匆忙忙地过来。 乔锦娘听闻李家人来提亲。 心中纠结着要不要将与陆宸之事和盘托出? 不过,依着当今陛下的贤明,必定不会因她而耽搁李赟的前程。 而陆宸虽然渣,也未必会拿朝堂政事开玩笑。 前厅,侯夫人笑呵呵地接待了李太太。 这李家今日确实是找媒人来提亲的。 媒婆最乐意干这种两家已经谈好了的亲事,定下的十分爽快。 两家也互换了信物。 乔锦娘在锦园之中,接过侯夫人送来的荷包时纳闷道:“为何定亲之礼会是一个荷包?” 侯夫人道:“可别小看了这荷包,这绣法难得极了。小小的荷包都能绣的如此精致,可见这荷包制作的用心。” “你也马上就要生辰了,娘亲还当真舍不得你。 娘和李府商议了,等你二十的时候再成亲,不过六礼得先定下来才行。” 乔锦娘握着荷包,“正好,女儿也并不想这么早嫁人。” 她已经不用担心陛下会降下赐婚圣旨,定亲也显得不是这么急迫。 况且互换了定亲信物,就已经算是定下了亲事。 乔若依过来了锦园,带来了贺礼道: “恭喜二姐姐,那李赟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可前途无量,姐姐必定能够一生顺遂的。” 乔锦娘轻轻点头。 李赟是个好的。 不过她琢磨着,还得找个时机和李赟明说她的前夫是太子才是。 她虽然觉得陆宸不会以权谋私…… 但不知李赟会不会因此而存有心结。 如若李赟未曾有心结,那这门亲事若是定下倒也不错。 东宫之中。 荣小郡王匆匆地到了陆宸跟前,“七哥,今天李家那位太太,已经到安远侯府之中去提亲,且互换信物了!” 陆宸点头道:“孤知晓。” 荣小郡王见着陆宸头上隐隐约约的绿光道:“你知晓?那你还不出手阻拦吗?这交换定亲信物也就等于已经定下了婚事了!” 陆宸淡然道:“用不着孤出手。” 第五十章 前夫是太子 乔锦娘的生辰是在六月初六,她与乔若云同一日生辰。 侯夫人就预备着给姐妹两大办一场,弥补她不能给乔锦娘及笄的遗憾。 乔若云算是出嫁女,如今满长安都在看秦国公府与安远侯府之间的闹腾。 今日来生辰宴的长安贵夫人贵女们,多少都存了些看笑话的心思。 “乔若云还拿乔呢,不过一个假的侯门千金,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她真的敢与秦国公世子和离?” “她傻了才会放着国公世子夫人的位置不要呢!” “要说傻,那个乔锦娘才傻呢,就是乡下来的眼皮子浅的,本以为侯府宠爱她,谁知她竟然甘愿与一个小小的举子定亲!” “那李赟可是相爷的得意门生,爹爹又刚刚得了太子的看重,听说太子殿下求了陛下任命李大人为庶吉士呢! 李赟前途无量,长安之中好多贵族庶女都等着李赟高中后定亲呢,谁知被乔锦娘给抢了先。” 李玲玲唇角轻勾道:“你也说了是贵族庶女,乔锦娘她可是堂堂侯府嫡女呢……就嫁了这么一个书生,能不能中进士还难说呢!” “也是造化弄人,若乔锦娘是侯府嫡女,不说相爷得意门生,就是相爷之子也能嫁得的!” “说起来林公子比太子殿下还要虚长一岁呢,怎么相府还没有传出来要定亲的意思呢?” 原先林墨,周思明,荣小郡王几人到了年纪一直不定亲…… 长安众人便猜是太子殿下失踪三年,他们又都是太子从小一道长大的兄弟,太子生死未卜,他们也无心定亲。 如今太子殿下回来了,这林墨,周思明也早就过了定亲的年纪,可偏偏他们府上一点要相看的意思都没有。 满长安,出色的公子哥儿不过就这几个,其余家世好的未必长相人品好。 长相人品好的,家世未必能配的上她们。 能入东宫的贵女们统共就这么顶尖的几个。 所以打着林墨,周思明主意的女子亦不少。 李玲玲不屑地看着讨论林墨周思明的贵女们,她自认是要入东宫的,对林墨等人毫无兴致,如今安远侯府之中的劲敌已除去。 最大的敌手是那江南谢家嫡女…… “嘘,乔锦娘过来了!” 乔锦娘今日穿着一袭红色的齐胸襦裙,头上戴着闹蛾金冠,显得肌肤雪白,她缓步走来,竟让众宾客觉得,她的气度一点也不输侯府之中养大的嫡女。 福禄郡主蹦跳到了乔锦娘的身边,“你今日这一袭云锦纱的红裙可太美了,这布料长安还没有?侯夫人可真疼爱你!” 乔锦娘笑笑道:“这是我在江南的布庄里产的,郡主若是想要,我送郡主就行。” 李玲玲望着乔锦娘的一身,和一旁的姐妹们轻声道:“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若不是给侯夫人颜面,谁愿意来此给她庆祝生辰呢?” “她也就如今还能穿着一身的云锦纱,嫁给李赟之后虽说是前途无量,可不知道还要熬多少年的苦日子呢!” “侯府再是疼爱她,到底也不能让出嫁女再穿这么好的布料。” 乔锦娘感受到了李玲玲金们的鄙夷的神色,她心下也明白,长安女子有趣的多,但是长着一番势利眼的,也不少。 她倒是也不介意她们这番言论,不过是嫉妒罢了。 “姑娘,李家老夫人,太太,和三公子来了。”玉燕过来道,“夫人叫您过去呢!” 乔锦娘去了侯夫人的院落里,二夫人与李太太两个姐妹相聊甚欢。 李赟见到乔锦娘之后,目光惊艳到不能离开。 二夫人打趣道:“锦娘这一打扮可真是貌比西施着实让人移不开眼睛呐。” 李赟闻言耳尖有着微微的发红,他递上了一个盒子道:“表妹,这是送你的生辰之礼。” “多谢表哥。” 乔锦娘并没有打开,而是存着心事,她思虑了一番之后,还是觉得该和李赟和盘托出陆宸之事。 侯夫人见两个人已经定亲,也不拘着他们一道,对着锦娘道:“府内杜丹芍药开得正为艳丽,你带着李赟去看看。” 乔锦娘应着。 李赟随在乔锦娘的身后,目光被乔锦娘耳垂边的红痣给吸引。 乔锦娘走到一处树荫下,站停不动,让着身边的丫鬟离开。 她缓缓道:“表哥,我有些事,要与你说,你能不能发誓此事绝对不外传?” 李赟举了三根手指道:“我绝不外传,如有违背此誓言,我必定考不上进士!” 乔锦娘转着手中的绣着兰花的团扇,“表哥,你应该也知晓我前边所遇非人,嫁过一次人?” 李赟拱手道:“知晓,所遇非人并非是表妹的过错,若说我心中毫无芥蒂是假的,但我会更珍惜表妹,绝不会让你再受委屈的。” 乔锦娘深呼吸一口气,“我那前夫的确不是个东西,但……” 乔锦娘感觉到头顶的树丛之中有动静,她抬头一看,却也没有看见什么,继续对李赟道:“只不过他的身份有些麻烦。” 李赟问道:“不是说,寻不到他了吗?” 乔锦娘摇头道:“我骗了父亲母亲,其实来长安不久之后我就与那狗东西相遇了,那狗东西是当朝太子殿下……陆宸!” 李赟闻言,耳边如同炸响了一颗惊雷! 陆宸! 太子殿下! “表妹,这可不能玩笑……”李赟握紧着拳头道。 乔锦娘淡淡摇头,“我并没有玩笑,太子殿下失踪三年,是当了我的赘婿,表哥,我如今与太子殿下已经毫无干系,陛下也允了我可婚嫁的自由身。 只是,若是表哥觉得此会影响你的前程,那我这就去找母亲商议退亲一事。 我会以我的借口退婚,不会让表哥的名声受损的。 只是还望表哥将此事保密,我并不想将此事给闹大!” 乔锦娘说完后,抬眸看着李赟的眼。 李赟这才明白了,为何太子殿下会赐给他两个美人宫女…… 原来是因为乔锦娘。 “表妹,此事关系重大,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容我考虑一番吗?” 乔锦娘轻轻点头,“好,你若有答复了,尽管来侯府之中寻我就好。” 李赟垂眸问道:“锦娘,那皇孙是你的孩儿吗?” 乔锦娘点头。 李赟问道:“既然你已经给太子殿下生了孩儿,他为什么不纳你入东宫呢?殿下早几日赐我两个美人,想必他心中还是有你的……” 乔锦娘淡淡地道:“但我瞧不上那休妻夺子,贬妻为妾的狗东西。” 李赟沉思了片刻,望着乔锦娘姣好的容颜,坚毅的眼神…… 他若是错过了乔锦娘,日后或许再也碰不到这般开朗又美得惊艳的女子了。 李赟见乔锦娘要走,过去握住了乔锦娘的手: “锦儿,我不在乎你的前夫是太子,日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不再让你受委屈的。 当今陛下仁和,既然许了你自由身,就不会为难于我的前程,你就安心嫁我。” 大树上,一双桃花眼盯着那两人紧握着的手,眼中尽是冰刃! 锦儿也是他可以叫的吗? 第五十一章 李家丫鬟如玉 乔锦娘猝不及防地被李赟碰了手,这是她第一次与除了陆宸之外的男子牵手…… 李赟触及乔锦娘的目光,连连收回手道:“抱歉,表妹,是我孟浪了。” 乔锦娘浅声安慰道:“无碍的。” 乔锦娘与李赟相携而去,荣小郡王看着树丛之中脸色极黑的陆宸,小声地说道: “七,七哥,您还要下去给乔二小姐送生辰贺礼吗?” 陆宸不发一言,转身一踩便离开了树上,徒留下了荣小郡王。 荣小郡王恨极了自个儿出什么给惊喜的点子,躲在树上,非但没能给乔锦娘惊喜。 反倒是让他被乔锦娘给惊吓到了! 这乔锦娘的胆子着实是大。 乔锦娘与李赟回到了摆宴的园子里。 便见到了乔若枫含着笑意过来,打趣道:“表哥一来府上,径直去找了二姐姐,我这个正统的表妹可要吃醋了呢!” 李赟耳尖带着羞赧。 乔锦娘也知她是玩笑话,笑着道:“都是一家人,哪里有什么正统不正统的表妹。” 乔若枫眨着眼睛道:“这倒是都是一家人,日后定会亲上加亲。” 乔若水轻哼道:“什么亲上加亲,乡下来的卑贱女儿,眼皮子浅薄,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寻常官宦人家就当做一门好亲事显摆来了!” 乔若枫恼极道:“乔若水,你不是得了疯癫之症?今日怎得又出来了?” 若枫也未必瞧得起李家人,可是李家到底是她的姨母家,乔若水这般轻视无疑是在打她们二房的颜面。 乔若水不屑地望了一眼乔锦娘,“你自己想嫁个差的,没人拦着你,可别影响了我的名声!” 乔锦娘带着歉意地望向李赟,“表兄,对不住,我这个妹妹脑子不是很好。” 李赟道:“乔四小姐说的不错,我如今着实配不上你,在恩科时我会努力夺得榜首,不让他人再轻视于你。” 乔锦娘浅浅一笑,“好。” 乔若水冷嗤一声,倒也没有跳脚,她如今好歹也有个后盾了,乔锦娘自甘堕落,她就等着看笑话便是了! 生辰宴上,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念着侯府的颜面,乔锦娘收了不少的礼。 五个丫鬟忙活了一晚才将收的生辰礼盒都一一拆开。 糯米捧着一块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如意道:“小姐,您看这块玉。” 乔锦娘道:“这是上好的和田羊脂玉,谁送的?” 糯米将放在盒子里的一张纸条拿出来道:“好像是庸王殿下送的。” 乔锦娘见着纸条上边只写着美人配美玉五字,落款为庸王。 她不知庸王为何要送她生辰之礼,便让糯米随手放在了多宝阁上。 羊脂玉虽然珍贵,可乔锦娘却也不缺,放多宝阁上增添一抹颜色也好。 乔锦娘见到了其中还有静华长公主送的礼,那日不过是在知味阁之中匆匆见了一面。 没想到这位长公主竟然赏赐了自己一副红珊瑚的头面。 门口传来了外边婆子的声音,红菱出去一探,拿着一个小盒子进来给乔锦娘道:“小姐,这是福安郡主让人送来的礼。” 乔锦娘本是不想看的,但是想想,此中会不会有团哥儿送的礼。 便将盒子拆开,里面是一副草药。 玉燕道:“小姐,您眼睛不舒服吗?” 乔锦娘摇摇头道:“没。” 玉燕歪头道:“那郡主是不是送错了贺礼,这里面的决明子,枸杞,苍术,菊花,石斛等都是明目的良药,奴婢还以为小姐您眼睛不舒服呢。” 乔锦娘皱眉,那狗太子是什么意思?觉得她眼瞎吗? …… 六月上旬,长安城之中有一桩大事,便是众贵女们口耳相传的谢家嫡女入了长安。 前朝,世家为尊,如今的皇族陆家,乔锦娘所在的乔家,以前也都曾是世家之一。 民间素来有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一说。 当今陛下登基之后,消除世家势力,启用寒门子弟。 这二十年来,世家的权势早已大不如前。 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家素来受大棠文人的推崇,谢家女亦是文人眼中的端庄贤惠的贵女。 知味阁的天字包厢内。 福禄郡主拉着乔锦娘走到窗边,等着看谢家嫡女入长安。 “这谢蕴到底是什么神仙般的人物,今日就能看到了。” 乔锦娘与谢蕴相识,自是不好奇的,“她与传闻之中的一样,乃是端庄贤淑容貌极佳的女子。” 福禄郡主探出头去,“这样的女子定当又是一个无趣的,偏偏皇舅舅觉得这样的女子才是适合做太子妃,做一国之母! 李玲玲费尽心机想要太子妃之位,想必是多想了。 这太子妃只会是谢蕴的囊中之物,皇帝舅舅对谢蕴叫一个夸赞有加!” 乔锦娘心下明白了,为何陆宸从一开始就想着贬妻为妾,怕是从一开始就觉得她不配为一国之母。 “来了,来了!” 谢家的轿子过来时,却是四周盖的严严实实。 众人原本觉得,这么热的天,谢家嫡女该是不会遮得这般严实的。 福禄见不到谢蕴,不免叹气。 “请问,是乔二小姐吗?” 天字号包厢门口,一个穿着粗布的衣裳的忸怩着的丫鬟,抬头望向里面问着。 门口守着的福禄的丫鬟道:“哪里来的婆子,快,快走!” 乔锦娘道:“等等,你认识我?” 那女子握紧着自己的裙摆,不一会儿裙摆也便就发皱了,她跪在了地上,不顾旁边的包厢内有其他千金出来,磕着头: “求求乔二小姐,别赶我走,我日后一定不敢乱来的! 我爹娘已经死了,家中没有任何人了。 即便是李府给了我银子,可我被灌了绝子的汤药,一个人在外也难以存活了!” “我不求做通房,做小妾的,只求做个丫鬟,伺候二小姐与三少爷一辈子!” 乔锦娘听着有些云里雾里的,“你先起来,我都不知你是谁?何来的赶走?” 如玉跪在地上,磕头道:“我是自小伺候三少爷的贴身丫鬟如玉……” 今日来午后来知味阁的包厢之中来看谢蕴的人不少,三两成群的贵女们见不到谢蕴也就都散了。 可不料,出门就有热闹好瞧。 李玲玲出声道:“这是李家三少的婢女呐!乔二小姐何必这么狠心让这么一个娇娇女跪在地上呢!” “是啊,快起来,乔二小姐是个和善人,定不会为难你的。” 乔锦娘见到这些瞧热闹的贵女,拧着帕子对如玉道:“你既然是李家的丫鬟,去留也由不得我……” 如玉并没有因此而起来,而是跪在地上,将头磕得都见了血,“不,二小姐,我的生死就在您的一瞬之间!” “求求二小姐,不要让李家赶走我!” 第五十二章 谢蕴请帖 门口围拢过来看热闹的贵女越来越多。 不免有些心善的千金道:“乔二小姐,同为女子,这丫鬟瞧着也可怜,你就做主把她留下就是了!” 乔锦娘冷冷地看了一眼说这话的女子,“我非是李家人,如何决定李家婢女的去留?” 李玲玲用帕子捂嘴道:“哎呀,这丫鬟头上都流血了呐,可怜见的,快快扶她起来!” “乔二小姐,这丫鬟又不是逼着你把她纳为妾侍,只是让你许她留在李家而已,你何必这般善妒心狠,要了人家的命呢!” “乔二小姐,你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数月前连伺候人的奴仆都比不上,得了权势,这般伤人,岂不是小人得志?” 福禄气恼道:“呵,你们这当是本郡主拿不动刀了吗?敢说本郡主的人?” “八角,茴香,你们是死的吗?这丫鬟冲撞了你们主子不要紧,冲撞了本郡主,要你们两个狗命,还不快把这个丫鬟给赶出去!” 八角茴香哪里见识过长安城之中的动静。 这会儿听到了福禄的话之后才明白过来,连连将跪在地上的女子拖了出去。 乔锦娘见人群散去后,摇着扇子消火道:“今日多谢郡主了。” 福禄道:“要我说,侯府给你选的这个李赟真真不妥,你瞧着今日那些女子敢笑话你,那是因为你日后的夫君是李赟……” 乔锦娘道:“李家有四十无子方得纳妾的规矩,这在长安的男子间属实难得。 况且我除了留着侯府的血脉,形式做派都并非是勋贵世家的,没得寻个高门,让自己烦忧。” 福禄摇头道:“李家这规矩是李老夫人定下的,到时候李老夫人一闭眼,说不定李家就没几人守这个规矩了。 真正不想纳妾的男子,就算是没有规矩也不会纳妾。 像我爹爹一般,即便是绝世美人放在他跟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想要纳妾的,即便是有祖训,又如何?” 乔锦娘抿唇不语。 福禄道:“若想要男子不纳妾,最好还是找个两情相悦的,而非是家中规矩所逼。” 乔锦娘点头道:“还是郡主通透。” …… 乔锦娘回到侯府之后便被侯夫人叫到了主院里。 侯夫人担忧地望着乔锦娘道:“你可还好?都怪为娘不好,竟然让一个贱婢去找你的难堪。” 二夫人在一旁小声地说着:“锦娘,你可别太在意,那如玉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 长安男子到了年纪,家中多少都要安排一个女子给哥儿开蒙。 那是为了避免哥儿好奇去走了弯路,那个如玉不过就是丫鬟罢了,是连通房都不算的……” “李家已经说了等你和赟哥儿成了亲,就会给如玉一大笔银子将她送走的,定然不会让你烦心的。” 乔锦娘摇着团扇,她是不介意李赟以前有过通房丫鬟的。 她自己就是二嫁之身,要李赟清白未免苛刻。 只是,这如玉是自小和李赟一道长大的,若是让如玉离开,李赟心中能对她没有半点的愧疚? 红菱匆匆进来,朝着侯夫人与二夫人行礼道:“两位夫人,小姐,谢家嫡女送来了一个请帖,邀着咱们姑娘前去一叙。” 侯夫人问道:“可是谢蕴?” 红菱点头应是。 乔锦娘瞧了眼帖子,便对着侯夫人福身道:“女儿许久不见谢姑娘了……” “你去,别忘记从库房之中挑些礼物过去给谢姑娘。” 乔锦娘点点头。 乔锦娘离开后,侯夫人便问着二夫人道:“那如玉究竟是怎么回事?绝子药又是怎么回事?若只是一个教导李赟人事的丫鬟,哪里会不愿意离开李府?她也明知李府没有纳妾的规矩!” 二夫人无奈地说着,“如玉是个可怜孩子,自小是父母双亡,家中是一个人都没了的,连个族亲都寻不到了。 四年前服侍赟哥儿之后喝多了避子药伤了身子,日后是没法再有孕了的。 原本李家也是该留下她的,只是侯府不许赟哥儿纳妾,我那姐姐怕如玉成了锦娘的眼中钉,这才让她离了李家的。 可这如玉,怕是出了李家之后,难以活下去了的,这才去找了锦娘……” 侯夫人皱眉道:“若是没有今日这事,留下一个可怜的女子倒也没什么。 有了今日之事,这如玉若是还在李家,我还怕锦娘被欺负呢!” 二夫人道:“我那姐姐说了,定然会将如玉赶出李家的,不会让她碍着锦娘的眼的!不如早些定下婚期……” 乔老夫人油丫鬟扶着从门外进来,不悦道:“这婚事不妥,直接回绝了! 这会儿若是让如玉一个弱女子离了李家,倒显得我锦娘不近人情,定然会被众人所指指点点。 那丫鬟既然已经是走投无路,万一若是去寻了死…… 这不是让锦娘一辈子背上了人命官司的污点吗? 锦娘即便是二嫁之身,好歹也是侯府嫡女,没得必要巴着他们李家去嫁,此事李家是做的真不地道!” 二夫人不敢得罪婆母,可心中不免想着,乔锦娘非但是个二嫁之身,还是个商户女出身呐。 李家虽然条件是差了些,可好歹也是官宦人家,且李赟前途无量…… 二夫人缓了缓道:“娘,可是锦娘定亲之事已经传出去了,这会儿退亲,与锦娘名声也不好?” 乔老夫人道:“有什么不好的?这叫做止损,难不成真的要让锦娘背负上一个心肠狠毒的名声?” 二夫人垂头不敢再说些什么。 …… 乔锦娘到了长安的谢府,一路进去见到的景色与临安的谢家并无不同。 江南园林绿意盎然,两边还有着不少兰花。 入了院子内,乔锦娘猝不及防地见到了一个梳着玉冠穿着蟒袍的男子。 这不是陆宸还会有谁? 狗太子,谢蕴刚入长安,他就迫不及待地过来讨好谢蕴了吗? 早在临安之时,陆宸就与谢蕴相熟了,她如今不禁想,这狗太子是不是早在临安就对谢蕴有了心思? “锦娘,许久不见了。” 身形修长的长相美艳的谢蕴今日穿着一袭湖蓝色的襦裙,缓缓走到了乔锦娘跟前。 锦娘身形在女子之中算高挑的,可在谢蕴跟前还不自觉地矮了大半个头。 谢蕴亲热地握着锦娘的手道:“你啊,当日里你族亲寻你麻烦,为何不来找我? 就连离开临安也不与我打一声招呼,可让我着急。 好在后来得知你是被侯府接走了,我这次急着入长安,就是想来看看你在长安过的好不好……” 陆宸过来,牵过了乔锦娘的手,狠狠地瞪了一眼谢蕴! 谢蕴倒也不在意,只是玩味地看着陆宸道:“听说,锦娘要与相爷的门生,叫什么李赟的,定亲了?” 乔锦娘甩开了陆宸的手,对着谢蕴道:“是,已经交换了定亲信物,还望谢小姐念在自小的情分上,隐瞒我与陆宸是夫妻之事。” 陆宸轻嗤道:“你那定亲信物,是如玉耗费了三天差点瞎了眼才为李赟绣好得荷包,你也不觉得膈应?” 乔锦娘怒视着陆宸:“如玉,是你安排的?” 第五十三章 亲手将锦娘推给了李赟 陆宸冷哼一声:“孤若是想要你与李赟之间的婚事不成,何必这般麻烦寻一个丫鬟去让你难堪? 就算真的要利用如玉,也绝不会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颜面。” 乔锦娘松了一口气,如若真的是陆宸所为,她今天拼死也不会放过陆宸的。 如玉这么一闹,她终究是成了长安那些贵女间的笑谈。 乔锦娘冷哼道:“不是你干的最好!不过就算是你干的,你也阻止不了我要嫁给李赟为妻。” 陆宸蹙着眉头道:“你不是容不下妾侍吗?那李赟有着一个如玉,你难不成还真让一个弱女子离开李家丧命不成?还是留下她,在自个儿跟前晃眼?” 乔锦娘道:“侯府缺着丫鬟,既然如玉留在李家也是愿意做奴仆的,去侯府做丫鬟无人会给她难堪!” 陆宸气得脸黑不已,“你是铁了心要嫁给李赟了,是吗?” 乔锦娘点头道:“是,反正天下男儿这么多,我宁愿嫁给街边的乞儿,也绝对不会再嫁给你!” 谢蕴看了一眼乔锦娘,道:“锦娘,我今日找你前来是叙旧的,可不是来听你们两个相吵的。 你来长安过得可好,可有人欺负你不成?若是有人欺辱你,你大可告诉我。” 乔锦娘抿唇道:“除了陆宸,无人欺辱我。” 陆宸愤然道:“我哪里欺辱你了?乔锦娘,孤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你破了底线……” 乔锦娘讽笑道:“贬妻为妾不算欺辱?今日谢小姐刚刚进长安,你就眼巴巴地跑了过来,说不定你在江南就看中了谢小姐……” 陆宸道:“原来你是吃醋了。” 乔锦娘蹙眉:“谁吃醋了?我只是想要劝告一下谢小姐,莫要被你这个忘恩负义寡廉鲜耻之人给坑骗了。 当初在江南你还是我的赘婿,就日日去找谢蕴,那时候我就该知道,你绝非是个好人!” 这狗太子是哪里来的自信? 陆宸冷着面色道:“我哪里有日日去找谢蕴?何况他是男子之身,我没有龙阳之癖好!” 乔锦娘听到男子之身四字,冷笑一声道:“想不到堂堂太子殿下,如今还会睁眼说瞎话了。” 谢蕴怎么可能是男子之身?她约莫着七八岁的时候,就认识谢蕴了,谢蕴自小便是女子…… 陆宸道:“也就你瞧不出来谢蕴是男子!” 乔锦娘仔细打量了一番谢蕴,她的容貌怎么看怎么都是女子。 若说唯一像是男子的,大概就是身形高挑了! 陆宸对着乔锦娘道:“我在江南去找谢蕴,是与谢蕴有交易,我助他摆平谢家三叔,他助我们的生意能够在临安得以平安。” “我恢复记忆之后,便与他做了交易,他需要太子妃之位替他在谢家夺权,而他入宫为太子妃,便会将团哥儿养在他的名下。 这样团哥儿便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也能为皇太孙。 而你入东宫也会是高高在上的良娣,除却谢蕴之外无人会给你难堪!” 陆宸缓了缓,道:“锦娘,我从来都不想你受过委屈。 你也别闹了,李赟真的是并非良人,你早日和他解除婚约,孤也已经求得父皇应允,娶你为太子妃……” 乔锦娘咬唇道:“我与李赟定亲,在你眼中就是闹吗?” “你以为我这般闹是为了太子妃之位?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需要了,你从来就自以为是,不将我的话的放在心上。” “那好,太子殿下,您听明白了,今日臣女郑重地告诉你,我不屑太子妃之位,我不是欲擒故纵,更不是为了太子妃之位闹腾!” 乔锦娘说完后,便对着谢蕴行了一个礼: “谢小姐,不对,谢公子,你们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我一个市井小民出身实在是不配被你们所玩弄,我先告辞了。” 谢蕴叹了一口气道:“锦娘,我从来没有想要玩弄过你。 之所以不告诉你我的身份,是怕给你惹来麻烦,你我自小相识,我是一直将你当做亲妹妹一般看待的。” 乔锦娘福身之后,便转身离去。 陆宸欲要追上去,却被谢蕴给拦住了。 谢蕴对陆宸凉声道:“殿下,你可别忘记当年在江南答应过我的誓言,你说会一辈子照顾小锦娘的,可我不知,到了长安,你倒是让她受尽了委屈。” 陆宸凉声道:“孤从未想过让她受委屈!” 谢蕴只道:“如若我是殿下,我绝对不会舍得锦娘为妾侍,皇家妾虽与寻常妾侍不同,可妾终究是妾。 殿下的生母若不是皇后,只是四妃之一,你认为你这太子之位能有今日这般稳当?” 谢蕴见陆宸抿唇不言,又道:“锦娘虽然是市井出生,可她并非是贪慕权势之人,你宫中的位份最高,权势再大,也不是她的所求。 锦娘自小就不愿意为妾,更是讨厌极了通房妾侍。 我以往教她这些,是想要她嫁人后过的好些。 可是她却说用不着,因为她日后的夫君只会有她一人。 她向来不求嫁到豪门大户有权有势的人家。 否则你以为以锦娘在临安的姿色,有百味楼为嫁妆,她何必要寻一个赘婿呢? 即便嫁不了临安官宦人家,嫁给那些江南富饶的富商也是绰绰有余的。” 陆宸皱眉,想起在长安重遇后,乔锦娘眼中一直对他有着的恨意。 他想,自己或许的确是错了。 而且是错得离谱。 锦儿看重的从来都不是东宫的权势。 是以,她与寻常的长安贵女不同,她不会为了良娣侧妃而感到欢喜,只会觉得是耻辱…… 可他还丝毫不察觉地,以为她是嫌位份低,仗着他喜爱她在闹脾气想要高点的位份。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乔锦娘要嫁别人并非是为了他许一个太子妃之位,而是真的厌烦了他! 是他,亲手将锦娘推到了李赟那边。 陆宸想到这,心中就酸涩不已。 …… 乔锦娘觉得自己今日是不宜出门,这一天受了两回气,可见黄历上写的对,今日不宜出门! 刚从谢府出去之后,糯米便小声地对着乔锦娘道:“小姐,谢小姐真的是个男子吗?那您以前小时候……” 小时候,乔锦娘去给谢蕴送糕点的时候,从来不避嫌的。 略大些,谢蕴还会教乔锦娘一些她接触不到的事物,有时候,乔锦娘困了可是直接睡在谢蕴床上的。 虽说那时候也只有八九岁的模样,可到底男女有别呐! 乔锦娘道:“谢蕴不论是男是女,她到底还是没有伤害过我的。” 如今想来谢蕴若是男子也是有迹可循的。 十三岁之后,谢蕴就不许她亲近了,那时候乔锦娘还天真得觉得是地位有别。 不能像小时候那般亲近了,到底她是世家嫡女,而自己就是酒楼之中的商户千金罢了。 或许也是因为谢蕴怕损了她的名声,才不许她的亲近。 乔锦娘走到一处街角,听到了后边传来的一声乔二小姐,她回头,只见庸王过来。 乔锦娘福身行礼,“见过庸王殿下。” 庸王道:“二小姐不必行礼,不知本王送给二小姐的生辰之礼,二小姐可还满意?” 第五十四章 让锦娘下厨 乔锦娘福身道:“多谢王爷赏赐的羊脂白玉。” 庸王殿下温和地望着乔锦娘道: “那羊脂白玉是北漠国给本王的国宝,珍重非凡,乔二小姐喜欢便好。” 庸王面上温和,心中却不由得想着: 乔锦娘一个乡下来的,想必是没有见识过什么好东西。 这会儿听到这礼物的贵重,必定会对他感恩戴德。 说不定还会对他芳心暗许。 安远侯位高权重,若是他能够成为安远侯的乘龙快婿,得到安远侯的帮衬,日后定能夺得太子之位。 原本他还以为安远侯府会将乔若水安排入东宫。 可没想到最后陆宸看中的是那个庶女乔若依。 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自然不能让安远侯看重。 如今摆在他跟前,可以选择的乔家女儿便多了些。 二房的乔若枫对他已然是情根深种,可到底是个二房的女儿。 二房还无子嗣,乔若枫这个侯府六小姐算不得是真正的候府小姐。 侯府嫡女乔若水位份倒是更高些,他若是想要与乔若水联姻,少不得要给出王妃之外,但是乔若水如此愚笨,不堪为王妃之位。 倒是乔锦娘,人美又是民间长大,侯爷还对她有愧疚之心。 让乔锦娘为他的侧妃,最好不过! 乔锦娘见到了庸王眼中的算计,她不知为何,本能得对这位王爷,有些嫌弃。 却不料,这一幕落在了陪着二夫人去李家退婚事的乔若枫眼里。 乔若枫见到庸王与乔锦娘走的如此近,不由地握紧着手。 对着二夫人道:“娘,难怪二姐姐铁了心要和表哥退亲呢! 为了一个小小的丫鬟如玉着实没有必要退亲,原来是二姐姐傍上了庸王!” 乔二夫人望了过去,的确见到了庸王和乔锦娘走的相近,轻哼一声道: “她一个在临安嫁过人生过孩子,被人休弃的女子,也就是李家心善不计较这些娶她。 可她竟然还妄想嫁到皇室之中,做梦!” 乔若枫花容惊讶道:“娘,二姐姐已经嫁过人,生过孩子了?” 乔二夫人不知自己无意间说漏了嘴,没了婚事恼虽恼,可她还不至于真的要毁了乔锦娘的名声。 如今侯府上下,老夫人,侯夫人,侯爷哪个不将乔锦娘当成宝。 她或是李家将侯府严瞒的此事泄露,到时候侯府定然不会放过她与李家的。 “若枫,锦娘嫁过人的事不得告诉任何人!” 乔二夫人压低了声音劝告着乔若枫。 乔若枫握紧着手,心中不由得气恼,乔锦娘一个被休弃的女子,竟然如此不守妇道,还企图去勾引庸王殿下! 乔二夫人到了李家,李太太连连出来相迎,“妹妹,这侯府对于婚事是怎么说的?” 乔二夫人叹气道:“老夫人发话了,退婚。” 李太太眼前一黑,“不过就是为了一个如玉,那个丫头以往老实,今日拷打之下才得知是受了贵人的指使去寻得锦娘。 当初她也就在赟哥儿十六岁的时候伺候过几回罢了,后来这些年赟哥儿一心读书,从不将女色放在心上。 妹妹,你再和侯府去说说…… 如玉是受了一个贵人的指使才做了这般傻事的,她已经愿意拿一笔银子离开李家了。” 乔二夫人道:“老夫人已然做的决定,便是我再去说恐怕也无用了,左右赟哥儿文采斐然,定然能寻到更好的妻子,何必去挽留一个二嫁女呢?” 乔若枫也跟着道:“是啊,姨母,表兄是林相爷的得意门生。日后若是高中状元,长安城之中贵女哪个没得挑,何必扒着乔锦娘不放呢?” 李太太无奈道:“妹妹,你怕是还不知道,陛下今日下旨让安远侯为太子太傅! 侯爷已经是权倾朝野的太尉,这如今封为太子太傅,太日后乔家的富贵权势难以想象呐!” 乔家如今在长安,只比宗亲,还有皇后娘家周家稍差一等。 这太子太傅的任命一下来,怕是连皇后娘家都是莫及了的。 …… 乔锦娘回到侯府,便见到了侯府上下每个丫鬟小厮的喜气洋洋的。 回到了锦园,就连红菱等人也都是带着喜意地朝着乔锦娘行礼,“恭喜小姐,贺喜小姐,陛下今日下旨赐封侯爷为太子太傅!” 乔锦娘不懂这些官职,“父亲不是已经是兵部尚书兼太尉大人,这太子太傅和太尉的品级不是一样的吗?” 红菱给乔锦娘准备着茶水道,“小姐有所不知,这太子太傅也就意味着是太子殿下的恩师,当年太子殿下的太傅有三位,皆是举世的鸿儒。 而今陛下有意让太子殿下接管朝政,听闻已经是让太子殿下批改奏章了,所以如今的太傅便是教导太子殿下掌管国事的,这位置可不就是权势滔天吗?” 玉燕道:“秦家那个老太婆,不是一直不肯将世子房中的通房给舍弃掉,不肯认错吗?可今日圣旨刚传出来,就拉下一张老脸过来让大小姐回秦家。” 乔锦娘问道:“那大姐姐回去了吗?” “秦老夫人亲自来了,大小姐若是再不回去,那真是不孝了。” 乔锦娘倒是觉得可惜,她还没有和乔若云好好道个别。 不过秦老夫人既然亲自上门下了面子来请的,想必乔若云也不会再在秦家受欺辱了。 今日总算是有一个好消息了。 “参见侯爷。” 门口传来丫鬟的声音。 乔锦娘出门去迎,她见侯爷的面屈指可数,不知今日侯爷为何会过来。 “锦娘见过父亲。” 侯爷对着乔锦娘道:“父女之间何必这般客套,今日在知味阁之中让你受委屈了,那些嘴碎你的千金,爹爹一定会让她们来给你赔礼的。” 乔锦娘道:“女儿并未将她们的话放在心上。” 安远侯思虑了一番,不好意思地道:“锦娘,你能否现在下厨做几道江南菜?” 乔锦娘愣了愣,道:“好。” 乔锦娘去了厨房之中的事,没多久就传到了侯夫人的耳里,侯夫人气势汹汹地寻到了安远侯: “你怎么当父亲的?你亏欠锦娘这么多,竟然还好意思让她下厨?侯府之中是没有厨子了吗?厨房之中烟熏火燎的,你不心疼我心疼!” 安远侯蹙眉道:“那是陛下下了口谕,要尝尝锦娘的手艺,我即便是心疼锦娘,还能违抗陛下的命令不成?” 安远侯回想起自己在勤政殿之中,听到了陛下让锦娘下厨时的惊骇。 或许是陛下也觉得让臣女下厨不好意思,随即就下了圣旨封他为太子太傅。 他总觉得,陛下封自己为太子太傅,貌似就是为了锦娘下厨做的菜? 侯夫人小声嘀咕道:“宫中又不是没有御厨,为何要锦娘下厨呢?” 第五十五章 宫中贵人的算计 夏日里的厨房颇为炎热,侯府里头的厨娘见到乔锦娘过来,都是好奇。 不过也知晓这位如今是府中最受宠的小姐,除了讨好不敢有别的话语。 已近傍晚,这夏日的夜里本就让人食欲不振,是以乔锦娘打算做的都是些消暑开胃的食物。 忙活了约莫着大半个时辰,乔锦娘便随着丫鬟将菜一道道地端了出去。 安远侯便命人将这些菜装了食盒。 乔锦娘见着安远侯装盒问道:“父亲不是自个儿吃吗?” 安远侯道:“是陛下下令让你下厨的,为父要入宫献菜,你可要一道前往?” 乔锦娘连连摇头,她去过东宫,便感觉到十分的压抑。 去宫中她是万万不愿的。 乔锦娘又道:“既然让送往宫中,恐防菜冷了,我让糯米装几个碳火暖炉放在食盒下边……” 安远侯道:“好。” …… 安远侯将菜送往宫中,刚入皇帝的寝殿,便见到了陆宸过来。 安远侯连忙行礼,“微臣见过殿下。” “侯爷不必多礼,日后孤还要多仰仗侯爷的教导。” “不敢当,不敢当。”安远侯连声道。 陆宸的目光放在了安远侯手中的食盒上,“这是?” 安远侯道:“此乃小女亲手做的几道家常菜,上不得台面的,微臣拿来给陛下尝尝。” 陆宸蹙眉道:“这般夏日里出门就流汗的时候,何必去厨房那火炉的地方呢?” 安远侯心中也是这般想的,可皇命难违,他笑道:“锦娘也是爱下厨的人。” 惠临帝听到外边的声音,道:“乔卿来了?” 安远侯连连将食盒递给了一旁的大太监,皇帝身边的公公接过后,便去用银针验毒之后才摆上了皇上的膳桌之上。 皇后姗姗而来,道:“陛下这般让臣女下厨,若是传开去,这一辈子的英名怕是要毁了。” 安远侯在一旁道:“无碍的,小女能给陛下下厨,是小女的福气。” 惠临帝对着安远侯道:“爱卿有心了,朕不会忘记乔二小姐的,王全,你从皇后的私库之中挑选一箱珍宝,给安远侯带回去赐给乔二小姐。” 安远侯又是一番跪谢之后,便随着王全公公离去了。 陆宸坐在皇后的身边,对着惠临帝道:“父皇,厨房之中烟大又闷热,御膳房之中又不是没有其他的厨子,何必让锦娘下厨呢?” 惠临帝没好气地道:“去去去,既然心疼乔二小姐下厨,那今日你就去御膳房之中吃去,别来我这边碍眼。” 陆宸:“……” 周皇后笑笑道:“宸儿想必是早就习惯了锦娘的手艺了?” 陆宸道:“她不经常下厨房的,擅长做些糕点,腌些卤味等,厨房之中太累人也太伤人了,她即便是愿意我也舍不得。” 皇后叹气一声,“如今她都要另嫁她人了,你倒是知道舍不得了?你是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李赟?” 陆宸抿唇,“当然不会,她所在意的休书,贬妻为妾儿臣都会给她一个交代,休书之事儿臣已经命人去查了,这休书的字迹是有人仿造,却不像是长安这边送过去的。 庸王贤妃他们似乎不知锦娘与我之事,而且从过往驿站之中都查过,这休书不该是从长安传过去的,许是在临安有人故意而为,是以此事还要去临安查才能水落石出。” 皇后淡淡地饮了一口黄酒,“你可真是不容易呐,乔锦娘都在准备嫁妆了,你这会儿才想起来休书之事了?” 陆宸缓缓道:“只要休书不是真的,我与乔锦娘的婚事依旧还在。” 惠临帝尝着一碗鱼肉片,开胃爽口,他还在琢磨着这鱼肉上边怎么有股淡淡地酒香,听到陆宸这话,他便道: “那婚事怎么能算数?一国太子入赘商户家里,你不嫌丢脸,朕嫌丢脸!” 陆宸拱手道:“那父皇可以将太孙之位直接让给团哥儿,这样,儿臣也不会丢了皇室的脸面。” 惠临帝吃了一块鱼肉,咽下去道:“你倒是敢想?这道菜叫什么名字?” 陆宸望了一眼道:“此乃糟溜鱼片,锦娘她做糟卤是一绝,那糟鸭掌糟鸡才是美味,到了秋冬的时候,还有醉蟹才是人间最绝的美味。” 皇后尝了一下道:“果真不错,不过,宸儿,你说那休书不算数,可你要知道,咱们棠朝有律例,若是男子入赘,入赘的女子也有休夫之权利。” 陆宸道:“我就不信她敢休了我。” 皇后却是觉得,依照乔锦娘的性子,未必不敢休夫。 …… 翌日一早,少雨的长安也下起了雨。 乔锦娘便琢磨着做些糟味,昨日她在侯府的厨房之中发现了不少闲置的酒糟,这可是好东西。 她正在院落里与丫鬟们处理着鹅肉,鹅掌之时。 玉燕从月亮门外进来道:“小姐,小姐,李公子来了,如今正在侯夫人那边跪着请罪呢,您要不要去看看?” 乔锦娘洗净了带着红糟的手,将身上的襻膊束缚解开,便撑着伞去了侯夫人的院落里。 只见李赟跪在廊檐处,雨滴随着廊檐而落已经沾湿了李赟的衣袍。 乔锦娘过去对着李赟道:“表哥先请起来。” 李赟带着愧疚的眼神望着乔锦娘道:“表妹,不管婚事成与不成,确实是我的不对,让你被长安的众位贵女笑话。” “侯夫人恼我,罚我下跪,也是我罪有应得。” 此时乔二夫人过来,见着李赟跪在门外,听到来禀报的丫鬟说已经跪了两刻钟,乔二夫人便也恼了。 乔二夫人直接进了里面,大声道:“大嫂,这婚事既然都已经退了,何必这么对待我们赟哥儿? 他过不了多久就要科举了,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你当得他这么一跪吗?” 侯夫人道:“他自己来负荆请罪的,你是不知昨日那些千金是怎么说我锦娘的,锦娘受了这么大委屈,有何当不起?” 乔二夫人轻哼道:“这本就是乔锦娘看不起我赟哥儿,想进皇室的大门! 不好自己说退亲之事,才让那皇室之中的贵人找了如玉,算计了我家赟哥儿! 倒是让她有一个名正言顺退亲嫁到皇室之中的理由! 锦娘一个二嫁之身,配进皇室吗? 为了一个侧妃之位,她倒是费尽了心思!” 乔锦娘问着李赟道:“二婶说的是真的吗?如玉是受了太子的吩咐?” 李赟道:“如玉招供,确实是受了皇室之中的贵人的算计。 她怕得罪那个贵人,又怕那贵人会想别的法子对付我,所以她才应允了那个贵人去知味阁之中寻你……” 乔锦娘握紧着手,咬牙道:“陆宸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说完,她便撑着伞带着糯米离了候府。 第五十六章 早与庸王有了苟且 屋内,侯夫人脸色极其地难看:“弟妹,什么侧妃之位?” 二夫人没好气地道:“我亲眼看到锦娘在街上和那庸王纠缠,如今侯爷可是太子殿下的太傅。可锦娘如今却还想要去做庸王侧妃! 果真不是侯府之中长大的,毫无眼力见,这怕是锦娘眼红庶妹可以得到太子殿下的高看,她也巴巴的跑去勾引了庸王!” 侯夫人气恼地一个巴掌甩在了二夫人的脸上,“我的锦娘绝非如此短视无规矩之人!” 乔二夫人不敢置信地望着侯夫人,“你竟然打我?” 丫鬟们连连去请了老夫人过来。 …… 乔锦娘出了侯府,便直奔东宫而去,到了东宫门口,她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进不去。 门口浩浩荡荡穿着铠甲的侍卫十分得肃穆威严,比之侯府门前的侍卫更令人胆颤。 “乔二小姐。”门口一个内侍匆匆过来,“参见乔二小姐,殿下请你进去。” 陆宸在书房之中,听到暗卫的禀报乔锦娘来了,便连忙命心腹去请乔锦娘进东宫。 他想,或许是乔锦娘也知晓了李赟的不可靠,如今后悔了就过来寻他了…… 陆宸正了正衣冠,去了主殿宫门外迎接着乔锦娘。 乔锦娘过来时,便见到了穿着一袭紫色绣着金蟒圆领袍的陆宸,他打着一把伞,伞下的容颜端的是俊朗初尘,如日月般耀眼。 只可惜,却是一个衣冠禽兽。 陆宸给乔锦娘撑着伞,解下身上的一枚玉佩,唇角含笑道:“你将这枚玉佩拿着,日后若是要进东宫,出示这枚玉佩就是了。” 乔锦娘接过陆宸的玉佩,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玉佩碎裂成两半,陆宸不禁皱眉,“乔锦娘,你做什么呢?” 乔锦娘目光带着恨意地望着陆宸道:“你还说如玉不是你安排的,如今如玉已经全然招供了,就是受了宫中贵人的指示!” 乔锦娘眼中含着泪,她用帕子拭去泪水之后,继续道:“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你何必要对我如此赶尽杀绝呢?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救你的,就该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 陆宸深呼吸一口气,“锦娘,你我同床共枕三年,你连这都不愿意信我吗?我当真没有指使如玉。 我若是要毁了你和李赟的亲事,我大可和李赟父亲,他的两个兄长说出你和我之前的关系,我就不信李赟不介意,李家上下也会不介意? 我何必去找一个小丫鬟,还让你失了名声呢?此事对我有什么好处?” 乔锦娘道:“对啊,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要这么来折磨我!” 陆宸知道乔锦娘如今对他是一点信任都没有了,他只道:“外边雨大,你先进来,团哥儿也许久没有见你了,此事我现在就命人去查,还我一个清白,也给你一个交代,你先和团哥儿玩一会儿。” 乔锦娘总算也是冷静了下来,她倒要看看,陆宸到底还想如何狡辩。 她先去了团哥儿的寝殿内。 团哥儿一见到乔锦娘,便急急忙忙地小跑着过来要乔锦娘抱。 乔锦娘蹲下身子抱起了团哥儿,“团哥儿,想不想娘亲呐?” 团哥儿点点头道:“想娘亲,天天想。” 乔锦娘低头在团哥儿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团哥儿可真够可怜的,好在谢蕴是一个男人,到底不会亏待她的团哥儿。 与团哥儿解了一个九连环的功夫,陆宸身边的公公便来寻她。 乔锦娘对着团哥儿道:“你先慢慢玩,娘亲下次再来找你玩。” 团哥儿抱着乔锦娘的小腿道:“不要,娘亲陪着团哥儿玩,团哥儿不要娘亲离开。” 乔锦娘无奈地抱起团哥儿一道去了主殿,想着还是等他午间睡着了之后再离开为好。 陆宸不愧是最受帝王宠爱的皇子,这东宫的主殿宏伟至极尽现奢侈。 乔锦娘入了主殿之后,便见如玉跪在大殿之上。 她瑟瑟发抖地道:“太子殿下,奴婢,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哪里敢来诬陷于你呢!” 坐在主位之上的陆宸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道:“你说,去知味阁之中找乔二小姐是受了宫中贵人的所托?是哪个贵人?” 如玉道:“殿下饶命呐,我若是说了那人定是不会放过我的!” 陆宸声音极冷,“你若是不说,孤这会儿便能够要了你的性命!” 如玉连连下跪磕头道:“是庸王爷,庸王爷命我去找的乔二小姐,我怕我家三少爷会得罪了庸王,所以才听了庸王的嘱咐的!” 陆宸摆摆手道:“来人,将她拖下去,杖责十大板再送回李府之中去!” 乔锦娘出来道:“不必了,她也是个可怜人,就让她走。” 陆宸挥挥手,显然是同意了乔锦娘的话,轻饶了如玉。 陆宸走到了乔锦娘跟前道:“这会儿你亲口听到了,是庸王所为。” 乔锦娘嗯了一声,若是庸王,倒也说的通。 陆宸略有疑惑:“你不好奇他为何要这么做?他应当不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 乔锦娘放下了团哥儿,道:“我的生辰之时,庸王送了我一块羊脂白玉的如意,后边在街上相遇时,他又来找我寒暄……” 陆宸听到乔锦娘这话,便明白了,没好气道: “都快四年了,庸王的脑子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本来还以为他找了乔若枫拉拢候府就已经够蠢了,竟然如今还把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 “乔若枫?”乔锦娘问着陆宸,“这和若枫有什么关系?” 陆宸缓缓道:“庸王想要拉拢侯府,早就在边境的时候就与乔若枫通信,数月前,乔若枫在洛阳给外祖母贺寿时,与庸王相见,且定下了终身,此事暗卫早已过来禀报。” 乔锦娘摇着扇子道:“你这么说,不会是故意针对庸王的?” 陆宸道:“他?我从未将他放在眼里,一个蠢笨至极的货色,也就骗骗一些愚昧文人与闺中的千金罢了!” 乔锦娘见着陆宸这般嚣张,道:“可是当年,害你失忆之人也是他?你都能中了他的圈套……可见你更愚蠢!” 陆宸不悦道:“三年前,我不是中了他的圈套,而是不忍心百姓受苦,也不曾想到他竟然会枉顾一县百姓的性命,你这般说,可是在关心我?” 乔锦娘道:“谁关心你了?我只是在关心团哥儿,皇室斗争凶险,别牵连到我的团哥儿就行。” 陆宸道:“这是自然,我一定会护好你们娘俩的!” 乔锦娘轻嗤道:“我马上就要嫁给李赟,用不着你护,你还是护好团哥儿!” 陆宸咬牙道:“有了如玉,你还要嫁给李赟?” 这时,糯米紧张地在外边望着,乔锦娘便让着糯米进来道:“怎么了?” “小姐,荣王府的人来说,府中老夫人命刘小姐与管家去了王府之中寻您,让您快快回去。” 乔锦娘不舍得看了一眼团哥儿,不顾他的哭喊,便狠下心离开了东宫。 匆忙回到了侯府老夫人的院落里,她老远就听到了乔若枫的哭哭啼啼的声音: “祖母,今日孙女儿去荣王府找福安郡主时,郡主说了,她从未见过二姐姐。 那二姐姐时常去荣王府是去做什么的?那些宫中才有的金首饰又是何人给的?” “说不定她老早就和庸王殿下有了苟且! 可是如今大伯母却为了维护她的名声,打了我娘一巴掌! 祖母您一定要为我娘讨回一个公道呐!” 乔老夫人这么多孙女之中最疼爱的便是乔若枫这个孙女,听到她这般委屈,老夫人心中也不好受…… 乔若水还不忘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孙女早就说了,一个乡下来的,即便是流着侯府的血脉,也定是一副穷酸样! 想必嫌弃母亲找的亲事太差了,自己眼巴巴地去勾引庸王做侧妃去了!” 侯夫人闻言恼的不行:“都闭嘴,我相信锦娘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 第五十七章 分家 听到侯夫人的呵斥,乔若水不敢再说些什么。 侯夫人对着乔老夫人道:“娘,我相信锦儿绝非是如此糊涂之人。” 乔老夫人道:“锦娘二话不说离了侯府,知晓你对她有愧疚,可愧疚不是纵容! 哪家千金出门时都不对主母禀报的?日后不该因愧疚,而对她少了管教。” 乔锦娘从院门外入内,对着乔老夫人下跪道: “祖母,锦娘私自出府,坏了侯府的规矩,该罚,但是方才若枫若水妹妹的指控孙女勾引庸王,孙女不认!” 乔老夫人见着锦娘一进来便跪下,满腔的怒火倒是无法发泄了,终究是侯府亏欠了她的。 便道:“你先起来回话,福安郡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锦娘自然不可能说实话。 乔锦娘站起来低头缓缓而道:“是荣小郡王,他喜爱吃我烧的菜,是以常让我去王府之中。 碍于他是皇家的郡王爷,陛下最宠爱的侄儿又是太子跟前的红人,孙女不敢怠慢。 但若是将此事说出来,倒是损了郡王爷与孙女的颜面,是以用了福安郡主为借口。 福安郡主送的那箱金子是荣郡王用来付的烧菜的银钱,祖母如若不信,大可去寻荣小郡王问问。” “荣小郡王一开始以福安郡主为借口,本就是怕外人胡说损了侯府的颜面,孙女儿虽然在外边长大,却也知道家族之中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如今两位妹妹这么损我的名声说我勾引庸王殿下,对两位妹妹又有什么好处?” 乔若枫冷哼道:“明明我在街上便遇到了你和庸王在一道说笑。 若是你没有勾引庸王,庸王何必要去找如玉对付三表哥呢?” “还有,这尊羊脂白玉如意你又如何解释?这可是从你的房中搜出来的!” 乔若枫命丫鬟将羊脂白玉放在了乔锦娘的跟前。 乔锦娘紧握着手道:“搜?祖母,母亲,恕孙女儿,女儿不孝,这侯府我是万万待不下去了的。 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可是侯府就这么搜查我的院落,这是将我当做什么了? 我这就离开候府,省得被人当做犯人!” 侯夫人连连上前去握着乔锦娘的手,“你不必走,此事为娘确实不知,也不知道她们哪里来的胆子敢搜查你的院落? 来人,去请侯爷过来! 我倒要问问侯爷,侯府上下究竟是谁做主?” 乔二夫人恼怒地瞪了一眼乔若枫,“谁让你去搜乔锦娘的院落的?” 乔若枫却是拿着一尊玉如意摆在了乔锦娘的跟前,道: “不管如何,这脏物已经搜出来了!你敢说这不是庸王送的?” 乔锦娘冷笑一声:“若枫妹妹怎知这是庸王爷送的?” 乔若枫一下子被问倒了,她自然知道这是庸王爷的,她前些日子去寻庸王时,便见过此物。 只是,她不好说在庸王那边见过。 乔锦娘瞧乔若枫眼神躲闪,对着老夫人道: “祖母,这尊玉如意确实是庸王殿下送孙女儿的生辰礼。 但是孙女儿与庸王殿下清清白白,从未有过逾越规矩之事。 况且别的人家女儿做了错事,遮掩还来不及。 倒是二夫人与乔若枫,怎得巴不得给我按上一个私通的罪名? 旁人都说我有福气,成了侯府的嫡女,可若是侯府的嫡女还要被这般诬赖,不留在侯府也罢。” 侯爷进来的时候,便听到了乔锦娘这话,他过来道:“出了什么事情?怎得可以说这种气话?” 乔锦娘福身道:“父亲,二房污蔑女儿勾引庸王爷,还去搜女儿的院落。 我若是再留在侯府之中,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安远侯略微地了解了一下,便蹙着眉头道: “本侯竟不知侯府何时由二房当家了?” 乔老夫人怀着怒气对着乔二夫人道:“还不向锦娘请罪?” 乔若枫不悦道:“祖母,乔锦娘和庸王殿下私通的罪名已是显而易见了。 搜她的房间又不是没有搜出来证物。 我娘是长辈,何必对乔锦娘请罪呢?我娘又不曾说错什么!” 乔锦娘对着侯夫人福身道:“恕女儿不孝了。 这侯府之中若是有二夫人和乔若枫在,女儿留下来也是时时生气的,不如离开侯府便是! 若水妹妹数次挑衅,可我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 母亲护着她,让她时时出来女儿跟前闹腾,女儿也认了。 可二夫人与乔若枫到底是与女儿隔了好几层的,女儿没有这样的好脾气忍让着!” “今日,若是要我留下,那就让二房分家,若是二房不分家,女儿便请离府去住!” 乔二夫人震惊道:“这么一件小事,就要闹到分家了? 你祖母还在呢!你怎能如此不孝要分家?” 乔锦娘对着糯米道:“你去收拾一下,只带着我们从江南带来的东西便可。” 糯米应是,还不忘道:“我家小姐虽然是市井之中长大的,可自小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便是临安乔家那群盯着百味楼的乔家族亲,也是不敢在小姐父母双全的时候就去搜院子的,侯府这般无规矩,竟连临安乔家那些人都不如!” 侯夫人紧握着乔锦娘的手道:“我不会让你一人离去的。” 转而又对着老夫人道:“娘,如今分家是有些不合规矩,可是若是再不分家,这二房都要爬到我的头上来了。” 乔二夫人连连下跪道:“娘,这次是我错了,大嫂,锦娘,你们原谅我的一时气愤糊涂。” 二夫人说着便甩了自己几个巴掌,“都是我这张贱嘴不好!” 乔老夫人道:“好了,锦娘,你二婶也都认错了,你是侯府的嫡女,无人敢欺负你的。” 乔锦娘却是说道:“不分家,孙女儿就走。” 乔锦娘想起陆宸所说,庸王早就和乔若枫私定终身…… 此事若是闹出来,侯府名声可是真得毁了。 众人眼中,陆宸早就说了要纳侯府女,而候府六小姐还与庸王情愫安生。 别人不会觉得是乔若枫自己所为,只会觉得是安远侯拿着家中女儿去讨好太子,庸王两位殿下。 在两位殿下之间两不得罪,这在朝臣眼中,父亲的名声何在? 若没有今日这一出,她忍下乔若枫也就便是了。 可她们娘俩贼喊捉贼,竟还去搜她的院落,那她也没有必要留有情面。 何必去让乔若枫损了安远侯府的颜面,不如分家得好。 乔若枫愤愤不已地道:“我娘都下跪了,你竟然还要分家! 你走就走,我倒要看看你会走吗? 离了侯府你什么都不是了,你以为庸王殿下会给你撑腰吗? 你以为庸王看得上你一个嫁过人生过孩子被休弃的女子? 你走,有本事现在就离开侯府!” 第五十八章 我本就是小皇孙的生母 乔若水震惊道:“乔锦娘,你非但是奴仆养大的,竟然是二嫁的? 娘,你就为这个二嫁的女儿,到处说我得了疯病?哪里有你这般偏心的?” 侯夫人冷声道:“我若真是偏心,就不会你装病就让你出来闹事!她可是你亲姐姐,你害她有什么好处?” 乔老夫人拨动着手中的念珠,喘了几口气道:“锦娘,祖母问你,今日若是侯府不分家,你一定要离开侯府,永不回侯府,是吗?” 乔锦娘点头道:“是!” 乔若枫心中得意,祖母素来最宠爱她,乔锦娘这般得饶人处不饶人,定会被祖母嫌弃的,“祖母,姐姐这般真是寒了我们的心,侯府上下哪个不捧着她,她这才回来几日,就想着要分家了……” “她也只是说气话罢了,她离了侯府还有哪里可以去?到时候灰溜溜地回临安,也会沦落成临安众人的笑柄罢了!” 老夫人缓缓道:“那就分家。” 乔二夫人与乔若枫都以为自个儿是听错了。 “娘!” “祖母!” 乔二夫人跪地磕着头,分家对于他们二房来说是最差的结果,三房是庶出,但是子嗣众多有四个都是儿子。 最大的如今不过才十岁,本就没有想着要用侯府公子哥儿的名声去攀几门好亲事。 但是对于二房而言,如今乔二爷不过只是一个四品鸿胪寺少卿而已。 这官职虽说不低,可在满是官员的长安,这个品阶在勋贵人家之中多少是有些看不上了。 乔二夫人很明白,她娘家对她的尊敬,她出去时人人尊称她为一声夫人,那并非是因为乔二爷的官职,乃是对安远侯府的尊崇。 特别是她底下还有若枫,若晚两个嫡女没有出嫁,若枫已然及笄,便要寻亲事的时候…… 若晚明年也十四了,也是该到了找亲事的时候。 若是分家,若枫可不再是侯府千金。 从四品的官员之女和侯府千金说起亲事来可是天差地别。 安远侯连道:“母亲,锦娘说的不过是气话罢了,这会儿分家……怕是儿子也无法在朝堂上立足了。” 侯夫人气恼不已道:“二房都踩在锦娘头上来了,你还珍惜你的那些官名呢!” 乔锦娘对着安远侯道:“女儿说的不是气话,如若不分家,想必父亲的官名损失怕是会更严重。” 乔若枫恼道:“如若不分家,怎得就会让伯父官名损失的更严重?” 乔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乔若枫道: “除却若云乃是嫡长女,其余府中这么多孙女里,我唯独最宠爱你。 以往你聪慧可人,连我都不知为何你今日会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分家也好,省的你再生出一些非分的妄想来! 大房既然得了爵位,那理应家产上少得些。 除却祖上流传下来的田地祖宅,其余的合该二房三房平分,你们夫妇二人可有意见?” 安远侯摇头,道:“一切但凭母亲做主。” 侯夫人跟着道:“娘说的是,只是,三房到底是庶出……” 乔老夫人转了转佛珠道:“你三弟虽然在外,对我这个主母也算的上是孝顺,何况他有四个儿子,花销极大,二房无子合该平分的。” 乔二夫人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还有二房无子,若是分家之后,他们二房怕是会沦落为长安的笑柄了! 乔老夫人说完后,便对着乔锦娘道:“你随我来。” 乔锦娘过去搀扶着乔老夫人的手。 到了老夫人的院落内,老夫人便将丫鬟奴仆都给赶了出去。 乔老夫人坐下后道:“锦娘,我问你,荣小郡王之事可是真的?” 乔锦娘低头道:“是……真的。” 老夫人将手边的茶盏扔在了乔锦娘的鞋边,“今日我赶走若枫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不让侯府丢颜面。 即便你不明说,祖母也知道若枫和庸王之中的关系不一般。 若枫素来懂事,若非是为了庸王,只为了一个不常见面的表哥哪里还会去搜你的院落。 她看你的眼中都冒着嫉妒之火。 今日你若是不说实话,与外男私相授受,祖母也容不下你!” “福安郡主送你的那盒金子,那里面的金簪哪里是荣小郡王一个纨绔皇室子弟能拿到的?” “还有,你身上沾染的龙涎香只有宫中的几位主子才能用,你还不说实话?” 乔锦娘绞着手中的帕子道:“祖母,我有难言之隐。” 老夫人脸色不虞道:“难言之隐?你爹爹如今是位极人臣的太尉,朝中,只有两位丞相能与你父亲平起平坐,你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 “今日你若是不交代清楚福安郡主的事情,只能动家法了!” 乔锦娘咬了下唇,跪下道:“祖母,孙女愿意告诉祖母实情,但还未祖母不要逼迫孙女做我不愿意的事情。” 老夫人道:“说!” 乔锦娘缓缓道:“我去荣王府,见得确实不是荣王府的郡主郡王,而是太子殿下。” 乔老夫人听到太子殿下四字道:“那金簪也是他送的了?” 乔锦娘点头。 乔老夫人道:“你糊涂呐,太子殿下看中你,许是觉得你与小皇孙的生母长得相似罢了。那如玉也是太子殿下找人所做的?” 乔锦娘绞着帕子道:“如玉一事应当是庸王所为,他似乎对孙女儿存有别的心思。 至于太子殿下并非是因为我长得像小皇孙的生母而看中孙女儿。 而是,我本就是小皇孙的生母。” 乔老夫人转动着佛珠的手一顿,脸上带着些讶然,后又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太子从临安回来,你也是临安回来的,小皇孙错认与你长得相似的若水为娘亲…… 其实我早该想到了的,你何时知晓的? 怎么这么大的事情都不与长辈说? 如此,当日的杨梅螃蟹都是送来给你的,可见太子心中是有你的。 太子殿下可有和你说过日后的位份之事?是良媛还是良娣?” 乔锦娘心下略有酸涩,难怪陆宸总说不委屈她,原来连她的亲祖母都以为只能是良媛,良娣。 乔锦娘沉声道:“不论是良娣还是良媛,孙女儿与太子殿下已经恩断义绝,日后男婚女嫁毫不相干。 此事陛下娘娘也是知情的,许了女儿可另行婚嫁。” 乔老夫人手中的佛珠散落一地,惊道:“可是太子不愿对你负责? 不该呐!安远侯府在长安虽比不上武国公府,却也是一等一的门庭。 且又有皇孙在了,再怎样也得给个良媛之位……” “是孙女儿瞧不上那狗太子!” 第五十九章 谁说锦娘不识字的 乔老夫人还在纳闷之时,陡然间便听到了乔锦娘这话,压低了声音,怒道:“你不要命了?竟敢如此称呼太子殿下?” 乔锦娘垂眸应道:“是,孙女日后不称狗太子为狗太子了。” 老夫人喘了一口粗气,让她别说了,她倒好,依旧一口一个狗太子…… “太子可是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 乔锦娘绞着手帕道:“或许祖母觉得良娣良媛已经是不亏待孙女儿了。 可孙女儿要的从来就不是嫁入高门,求得也是能与夫君一道看顾好临安的百味楼,如我爹娘一般恩爱幸福一生足以。” “所以我不愿意进东宫为妾,即便是日后位列四妃我也不想。” 乔老夫人摇头道:“你糊涂呐,这你已经生了太子长子,即便如今只是良媛良娣,可是日后入宫便是四妃之一,你父亲又是位极人臣,或许日后皇孙还能有大造化!” “女子一生可不就是为了子嗣所虑吗?到时候皇孙若是有了大造化,你可是顶顶富贵之人。 此话虽说的是有些大逆不道了,可凭借着乔家,你日后想要登上太后之位定是不难的……” 乔锦娘道:“可若是为了那个位置一辈子郁郁不乐,孤独一生。 一生困在深宫之中与别的女子勾心斗角,共享夫君,屈于人下,如此即便年老之时大权在握受万人敬仰又有什么意思?” “祖母,我不是长于侯府的,我只是一个市井小民,是以我不愿意入宫受困于宫中。 如今乔府已经是泼天富贵,不缺孙女再去为乔府博前程。 还望祖母体谅孙女儿,也望祖母不要宣扬此事,免得让父母担忧。” 乔老夫人本就觉得乔锦娘活得通透,今日她才知晓乔锦娘果真非是一般的女子:“那皇孙可是你亲生的骨肉,你舍得他一人留在东宫之中吗?” 乔锦娘道:“我会时常去探望皇孙的。” 乔老夫人闭眸道:“你先回去,让祖母缓一缓。” 乔锦娘福身告辞,回去院子里,红菱等人已经跪成一排在请罪了,今日是她们没能拦着二房搜院子。 乔锦娘道:“今日不怪你们,既然是乔若枫带人来搜查的,想必你们也是挡不住的,都起来。” 外边的雨总算是停歇了,乔锦娘继续做着方才未曾做好的糟鹅掌,只是颇有一些心不在焉。 祖母尚未给她明确的答复,她也不知,如果祖母逼迫着她入宫的话,她又能怎么办? 午后,玉燕拿着几个盒子进来道:“小姐,这些是昨日在知味阁之中说你闲话的那些女子的赔礼。” 乔锦娘拆开看了一下,都是些首饰胭脂,想必是不想得罪侯府装装样子罢了,便道:“你们分了,若是有的多出来的,就给打扫浆洗的小丫鬟婆子们。” “多谢主子。” …… 谢蕴来长安,好些人都未能得见真容,随着六月廿八越来越近,好些贵女都纷纷坐不住了。 承恩伯府的李玲玲就率先举办了赏荷诗会邀请谢蕴露面。 给长安城之中勋爵二品以上大臣官员家中的贵女都递了请帖。 承恩伯府是太后和贤妃的娘家,即便如今在长安逐渐式微,可好歹也是皇亲国戚,长安众人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李玲玲也给乔府众位小姐都下了请柬。 乔若水也得了请柬,不过被侯夫人以疯病为由拒绝了。 只让乔若依乔锦娘两人前去,侯夫人还不忘叮嘱着乔若依道:“你可要照顾好锦娘,她第一次去参加这种贵女间的诗会,莫要让她受了委屈。” 乔若依应是。 乔锦娘笑笑道:“母亲多虑了,我还是姐姐呢,哪里有妹妹照顾姐姐的道理。” 侯夫人无奈的叹气道:“那承恩伯府仗着有个太后没少耀武扬威,你可要万分当心。” 乔锦娘点头应道:“好。” 这般炎热的天气里,乔锦娘与乔若依今日穿着的都是上好的云烟罗制成的襦裙。 此布料轻薄,夏日里穿着便能凉爽不少,是以这布料整个长安都没有几匹。 她们两人方从软轿上下来,便吸引了不少贵女们的眸光。 李玲玲今日是东道主,穿着的是太后赏赐的云烟罗,她方才已经显摆过了一番。 可没有想到侯府竟然把这昂贵的布料给一个从乡下回来的嫡女,与一个庶女穿! 她这颜面放到何处? 李玲玲便毫不客气地说道:“乔二小姐当真是有本事,这才回来不过三个月? 弄疯了嫡亲的妹妹,还闹腾的侯府分家,这侯府老夫人可还在世上呢! 侯府如此疼成乔二小姐,我着实是羡慕呐!” 说着羡慕,实则嘲讽之意是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与李玲玲交好的贵女也嘲笑着,道:“男子有通房是最正常不过的,乔二小姐也不该因为未来夫君的通房到了知味阁之中来寻你,就牵怒到了整个乔家二房?” “乔二小姐若是如此小性子,日后还有谁人会愿意给你做媒呐!” 乔锦娘浅浅一笑道:“怎么,赔礼刚刚才送到侯府,这又不长记性了?” 那几位千金听到这话,便都纷纷不语了。 李玲玲看了看自个儿的跟班,心中暗道她们着实也太没用了,又取笑道:“乔二小姐来自乡下,也是我考虑不周全,没想过你不识字。 今日这诗会若是无聊,必定要早日和我说,莫要强撑着。 这宴席之中会有谢小姐前来,是以我们要效仿前朝世家名流曲水流觞,对不上来诗词可是要罚酒三杯的。 到时候,乔二小姐可别因不识字没读过书而喝醉了。” “谁说我家小锦娘不识字的?”谢蕴的轿子在承恩伯府跟前停下。 乔锦娘回头一看,今日的谢蕴穿着一袭湖蓝色的襦裙,梳着灵蛇髻,身高修长,再看他那张妖艳的脸儿,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男子。 谢蕴走到乔锦娘跟前道:“科举距今不过百年,三十二场科考之中,江南文人高中状元者便有二十人,其中临安便有五人,在朝堂之中的官员之中不乏临安人。 何时素来富庶人才辈出的钟灵毓秀之地,成了李县主口中的乡下?” 在场的女子,望着谢蕴都看直了眼睛…… 福禄郡主看到后,便对着自个儿的丫鬟道:“原以为太子表兄是天下第一美人,今日总算是看到与他不分上下的美人儿了,你赶紧再拿一百两银票去赌谢蕴为太子妃!” 福禄都能想到,日后谢蕴与太子两人站在一道时,那该是多么令人赏心悦目的盛世美颜呐! 第六十章 陆宸与狗不得入内 李玲玲在见到谢蕴的一瞬间,心中只有两字,完了。 原本谢蕴本就是朝臣与陛下皆为满意的太子妃,李玲玲与一些贵女还抱有着谢蕴貌丑无颜的幻想。 觉得若是谢蕴样貌丑陋,必定不会得到太子殿下的喜爱。 可是今日一瞧,满长安的佳人竟无一人能比得上谢蕴之容。 李玲玲道:“临安城之中人才辈出,也不意味着乔二小姐便是识字的,方才听谢小姐之语,原本是与乔二小姐认识的?” 谢蕴道:“我与乔二小姐认识已有十余年,是自小一道长大的。” 乔锦娘诧异地看了一眼谢蕴,若是说自小一起长大也不尽然,她只是隔三差五地去给谢蕴送糕点罢了。 不过,谢蕴这么说,倒是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长安贵女们不敢再来轻蔑于她。 李玲玲扫了一眼乔锦娘道:“乔二小姐怎得从未说过和谢小姐向来熟识?” 福禄过来道:“这有什么必要挂在口上的呢?谢小姐只是锦娘相识之人,又不是锦娘的姑祖母,表姑姑,可以天天挂在口上……” 李玲玲气恼地指着福禄道:“你好大的胆子,竟连太后与贤妃也敢编排起来了!” 李玲玲便是时时将太后,贤妃挂在口上,深怕别人忘记了她的姑祖母是太后,她的表姑姑是四妃之首的贤妃娘娘。 福禄轻哼道:“我就编排了,你有本事去外祖母那边告我的状呐!” 李玲玲是不敢惹福禄的,毕竟她是太后最宠爱的外孙女。 福禄走到乔锦娘的一旁道:“你当真是没有骗我,谢姑娘可真的是倾国倾城的容颜,难怪那日要遮得的严严实实,这盛世美颜怕是要迷死人的!” 谢蕴道:“多谢郡主的夸奖。” 李玲玲气愤不已,可到底是东道主不得不强撑着笑容让她们一行人入内,且要好生招待着 承恩伯府可谓是乔锦娘来长安后,见识到得最狭小的院落,所谓的赏荷诗会,所在的河池也只是小小的一汪池塘罢了…… 而就在这汪带着些许味道的池塘里,竟然还要来曲水流觞,闻着池塘水的怪味,这小木船上飘着的酒难免也沾染上了怪味。 毫无遮挡,这火辣辣的阳光晒得人快脱了一层皮。 李玲玲已然觉得尴尬起来,其余贵女为了不得罪,只能忍着。 福禄可是毫不给颜面地说着,“李玲玲,你安得是什么心思,你明知太子表兄的选妃宴临近,却拉着这些秀女来太阳底下晒,你皮糙肉厚的可别晒坏了谢姑娘。” 乔锦娘颇为无奈地看着帮谢蕴打伞的福禄郡主。 谢蕴只是对着福禄温和一笑道:“多谢福禄郡主,我确实是晒不得……这会儿着实是晒得很,我好久没能尝到百味楼的手艺了,听说长安里也开了一家百味楼?” 福禄道:“长安的是知味阁,不如我们就去知味阁之中吃,听说知味阁之中上了几道江南消暑的名小吃?我还没能去尝过呢。” 谢蕴看向乔锦娘道:“乔二小姐,五小姐,不如一道去?” 乔锦娘见福禄和谢蕴先开口了,她自然也只能应下,便与乔若依随着福禄与谢蕴离开了承恩伯府。 李玲玲见她们几人离去,狠狠得摔了一个杯子! 福禄与谢蕴也就算了,一个是文人推崇的世家嫡女,一个是公主独女,可以不将她放在眼中。 乔锦娘和乔若依怎敢就这么走了? 此处离知味阁不远,她们四人便并排而去,福禄一路上都在问着谢蕴如何能长得这么美。 谢蕴好脾气,一一回答。 乔若依不由得慢了步伐,乔锦娘回头看了眼乔若依,“怎得了?走的这么慢?” 乔若依叹气道:“二姐,那谢家嫡女的气质家世容貌皆在你之上,又是自小当着太子妃培养的,她怕是当之无愧的太子妃了,那您和太子岂不是……” 乔锦娘皱眉道:“我与陆宸毫无干系。” 说曹操,曹操到。 她们四人方才到知味阁门口,就见到了陆宸与荣小郡王,周思明,林墨四人结伴来知味阁之中用午膳。 门口,茴香见到了陆宸过来,连连将陆宸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放在了门外。 荣小郡王见到之后,差点压不住自己的笑,未免自己这个郡王当不成,他还是使劲得憋住了笑意。 周思明与林墨互视一眼,权当做不认识字。 福禄还过去有模有样地读了一遍,“本店陆宸与狗不得入内,锦娘,这陆宸是谁?陆可是皇姓,宸字也有帝王之意,这满长安谁敢取这样的名字!” 乔若依连连道:“怕是底下人不认识字,写差了,这意思是辰时六刻狗不得入内。” 这意思牵强,总也要好过二姐姐被太子殿下责罚! 乔锦娘道:“这没写错,就是陆宸与狗不得入内,太子殿下还是请回,知味阁之中不做您的生意。” 福禄震惊道:“所以陆宸是太子表兄的名字!” “这意思是太子与狗不得入内?” 许是门口站着的都是天潢贵胄,里面用膳的大臣外边走过的官员本就都关注着这里,听到福禄这大声嚷嚷,纷纷都注目过来。 荣小郡王捂住了福禄的嘴,“你知道就知道,用的着这么大声嚷嚷吗?” 众人皆以为陆宸要发怒之时,没想到他看了眼牌子之后道:“走,去隔壁的迎宾楼。” 众人皆惊。 乔锦娘轻哼一声,狗东西也就配吃那渣滓做的菜。 荣小郡王欲哭无泪道:“那迎宾楼之中的厨子虽说原本都是知味阁的,可是如今那迎宾楼的味道却是越来越难吃了,也不知为何?去那里吃不如回王府去吃呢!” 里面的乔侯爷连连出来道:“殿下且慢,侯府御下无方,怠慢殿下了,锦娘,你还不快对太子殿下赔礼道歉?” 乔锦娘不想今日安远侯竟然也在这里。 陆宸道:“侯爷,不必为难乔小姐,本就是孤得罪了她,她恼恨于孤也无碍。” 乔侯爷怒视了一眼乔锦娘,连道:“岂敢说殿下得罪,不论殿下如何对锦娘都是您对她的教导。 我这女儿没学过规矩,若有冲撞殿下的,还请殿下谅解! 锦娘,还不快请殿下进去里面?” 乔锦娘无奈地想着,她父亲这么高的官职不会是溜须拍马才得到的? 这模样可真够狗腿的! 陆宸道:“侯爷难道不想知道孤如何得罪了二小姐吗?” 乔锦娘磨着牙,狠狠得瞪着陆宸,怕他在侯爷跟前乱说,只能咬牙道:“请,殿下!” 第六十一章 心甘情愿地做太子妃 谢蕴微微一笑道:“既然偶遇上了,太子殿下可要一道用膳?” 陆宸轻轻点头,“那便就一道。” 天字包厢内,十分得热闹,安远侯怕乔锦娘慢待了陆宸,便也随在陆宸左右,颇有当知味阁小二的潜质。 “殿下可以尝尝知味阁之中的木莲豆腐,乃是夏日里消暑的一大凉品,这在长安之中还是头一次见,极为清爽。” 安远侯招呼着陆宸,乔若依与乔锦娘也只能站在随在安远侯的一旁。 陆宸便道:“侯爷有心了,这里有乔二小姐在,就不叨扰侯爷了。” 安远侯也知这里都是些年轻人,他留下来难免被他们嫌弃,便道:“那下官就告退了,锦娘,你随我出来。” 乔锦娘对着安远侯到了外边,安远侯找了个无人的角落道:“锦娘啊,你是自外边回来的,不知我们侯府的难处。” “外人眼中我们侯府是滔天富贵,可你要切忌,伴君如伴虎呐!” “太子仁慈可不代表着我们做臣子的可以为所欲为,有句话叫做金杯同饮白刃不饶,侯府若是不恭敬,难免会让陛下殿下觉得咱们侯府有不臣之心。” 乔锦娘:“……” 安远侯无奈道:“你日后可要对太子殿下恭恭敬敬的,今日换了一个殿下,见到你店门口写出那张牌子,咱们安远侯府怕是要被安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你要切记,雷霆雨露均乃天恩,岂能让太子殿下说得罪了你,这普天之下敢说太子殿下得罪的也就陛下皇后太后三人,咱们做臣子的哪敢有劳殿下说出得罪二字。” 乔锦娘深呼吸一口气,“女儿明白了。” 安远侯道:“好,你可要侍候好太子殿下了。” 乔锦娘福身应是,她想,幸好她没有与安远侯说出实情。 否则,依照安远侯这般忠诚,怕是会恨不得将她打包立马送往东宫之中? 乔锦娘叹了一口气,实在不行,总也还有法子的。 回到天字包厢内,就听到福禄郡主说着,“谢小姐,您和太子表兄之间干嘛还空着一个位置?快坐过去!” 福禄郡主喜滋滋地想着,若是这二人坐在一道,秀色可餐,她今日必定能够多用三碗饭! 谢蕴道:“我坐在郡主与锦娘旁边便可,这位置还是留给锦娘。” 陆宸给了谢蕴一个赞赏的眼神。 乔锦娘落寞地回来之后,见到圆桌前只有谢蕴与太子之间用空位,要不就是乔若依和下首的周思明之间隔了四个人的位置,只是没了凳子。 她不得不只能坐在了太子与谢蕴的中间。 福禄本以为乔锦娘坐在里面,会有失美感,但细细一看,莫名得也觉得合适。 锦娘本就是一个美人,不论是与太子一道看,还是与谢蕴一道看,都是秀色可餐。 在场的,除了福禄郡主,对乔锦娘与陆宸之间的关系皆是心知肚明。 荣小郡王道:“头一次见谢小姐,果真是美如天仙,光是用膳倒是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来玩行酒令如何?” 福禄头一个赞同道:“好好好,玩什么?可不要诗词歌赋的,这里有长安第一才女与江南第一才女在,我与锦娘必输无疑。” 荣小郡王道:“这倒是,还有林墨,七哥,文采斐然,玩诗词歌赋咱们必输无疑,那不如玩击鼓传花,谁若是输了,便要做一件事亦或者喝下三杯酒。” 福禄稍稍一惊,“三杯酒?这未免有点多了?” 荣小郡王道:“江南黄酒,并不醉人的,若是都没有意见,我这便唤我的小厮进来击鼓?” 陆宸道:“也好,就让小厮进来助助兴。” 乔锦娘道:“不如你们玩,我来敲鼓?” “这可不行。”荣小郡王连道,“让我的小厮来敲鼓就好了。” 乔锦娘倒也好久没有这么热闹的玩过了,见福禄玩心四起,她也不好败兴,便道:“好。” 鼓声响起,这用手帕叠成的花儿一个个接着传过去,陆宸递给乔锦娘的时候,还握住了她的手,乔锦娘蹙眉连连甩开将花儿给了谢蕴。 谢蕴倒是不慌不忙地给了福禄。 鼓声就此停止。 福禄无奈地道:“怎么偏偏是我呐,谢小姐你可耍赖了,这花给的可有点慢了。” 荣小郡王闹腾道:“愿赌服输,咱们想想该让福禄做什么事才好?” 福禄道:“我还怕你不成?” 林墨道:“不如就让福禄郡主给身旁的人喂菜如何?” 荣小郡王道:“就这么简单,也太便宜她了!” 林墨瞪了一眼荣小郡王,他难不成还真当这是来玩得来了?这自然是为了给乔锦娘下套来了。 福禄身边有谢蕴与乔若依,福禄自然是选择喂着美人儿了。 荣小郡王再度让小厮开始击鼓,这一次正好是谢蕴将花递给了乔锦娘…… 见是乔锦娘,荣小郡王就不敢乱来了,倒是林墨道:“乔二小姐,不如也和福禄郡主一般,喂你右手边之人一口菜如何?” 福禄郡主怒瞪着林墨:“这怎么可以?男女毕竟有别,太子表兄又不是不缺伺候的人,这游戏女子之间玩玩便也罢了,真若是不顾男女大防可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陆宸警告地看了一眼林墨,又道:“如此,便让乔二小姐给我们做一道木莲豆腐来!” 乔锦娘沉声应是,“好。” 福禄来了兴致要跟着乔锦娘去做木莲豆腐。 乔若依见乔锦娘走了,便也随着上去帮乔锦娘去打下手。 包厢内,谢蕴语气不爽地对着林墨道:“林公子这是做面首做久了,学会了那些勾栏院之中面首们讨好主子的手段来作践锦娘来了?” 林墨见谢蕴维护着乔锦娘道:“她与殿下本就是夫妻,方才的喂菜玩闹也是夫妻之间的乐趣罢了。” 谢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陆宸:“夫妻?若是夫妻,如今锦娘该是太子妃了,这太子妃的圣旨呢?” 陆宸对着谢蕴道:“孤并不是不能给她太子妃的圣旨,只是她如今不愿原谅我,下了圣旨等同于是那皇权逼迫她,孤不愿逼迫于她。” 谢蕴自顾自地喝了一杯酒道:“这时候来装情圣,未免有些晚了。” 陆宸道:“不是装的,前边是孤对不住她,可这会儿,我对锦娘亦是真心实意的,会让她心甘情愿地成为太子妃,而非是皇权所迫。” 福禄郡主帮着乔锦娘端着木莲豆腐走到包厢门口,便听到了陆宸真话,便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后的乔锦娘: “好啊,乔锦娘,亏我不计较你的出身,从一见到你就把你当做好姐妹一般对待,你倒是偷摸着勾引了谢小姐的太子殿下!” 福禄更为紧张的是,她的几百两银子呐! 乔锦娘愣了愣,她也没有意料到陆宸会这么说…… 这狗太子,为了吃木莲豆腐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以为这么说,自己就会不在他的木莲豆腐之中动手脚了? 做梦! 第六十二章 就是要嫁给庸王 乔锦娘对着福禄道:“抱歉,郡主,只是我并没有勾引太子殿下。” 福禄郡主想想方才那陆宸与太子不得入内的牌子,或许,她还真的是冤枉了乔锦娘,“那你对太子是什么心思?” 乔锦娘并没有回答,而是在门口问着茴香要了盐,对着其中一碗木莲豆腐猛撒了不少盐。 这本是夏日消暑的甜品,撒上这么多盐,可想而知这其中的味道会有多难吃! 福禄郡主虽然不曾尝到,却也能想象这碗木莲豆腐该有多齁得慌。 入内,福禄便见到了乔锦娘将方才动过手脚的那碗木莲豆腐端到了太子殿下的跟前。 福禄:“……” 她相信,乔锦娘一定对太子殿下有仇。 荣小郡王接过乔锦娘递上去的盘子,只见瓷盘之中画有着一颗梅花树,这竞相绽开的梅花图案上都有一块梅花形状的透明色的凉糕。 上边,又撒着点点金箔,形似梅花花蕊。 荣小郡王用金调羹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发现类似于鱼冻一般,“这就是那长安人人称赞的木莲豆腐?” 乔锦娘点头道:“正是,郡王可以尝尝。” 荣小郡王舀起来一朵梅花形状的木莲豆腐,道:“这通体无色似水晶一般?真的可以吃?” 谢蕴道:“郡王放心,此乃江南之地消暑之良品,上到达官贵族下到贩夫走卒都爱吃,寻常一文钱便能有一大碗。” 小郡王道:“坑啊,知味阁这边光是这么一盘卖五钱银子,两盘就是一两,这加起来怕是乔二小姐能赚不少呐!” 乔锦娘道:“这盘子烧制麻烦,上边还有金箔,且我们的木莲豆腐用的是最好的薜荔果。 而且与街上贩卖的一文银子的不同的是,知味阁之中的木莲豆腐乃是用冰镇着的,这长安的冰多贵,郡王也不是不知。” 荣小郡王怎么算都觉得乔锦娘乃是奸商,纵使加上金箔冰块,五十文就足够了,她足足赚了十倍。 不过,一入口,荣小郡王便不觉得乃是奸商了,冰冰凉凉又带着点些许薄荷甜味,驱散了夏日里的炎热。 这卖一两银子也都不嫌多呐! 荣小郡王便笑眯眯地对着乔锦娘道:“再给我打包两盘,我给皇伯父与皇祖母送去尝尝。” 福安郡主道:“这么好的拍马屁机会,我怎能没有想到呢?不行,乔锦娘你不能卖给他,卖给我!我现在就入宫去。” 荣小郡王端着自己的盘子就道:“我先告辞了。” 福禄气恼地不行,“马屁精!” 乔锦娘应下道:“郡主莫急,知味阁之中还有不少消暑解渴的糕点,等会给郡主一道放在冰鉴之中,拿到宫中的时候还是凉快着的。 小郡王端着那盘到了宫中,怕是已经不凉了,口感自然会有些许的诧异。” 福禄点头:“那好,你去快去命人准备。” 乔锦娘应下,便让茴香下去准备冰鉴。 谢蕴问道:“去年还没见百味楼弄出这种名堂来,这是你在长安琢磨出来的?依你的画技不该画出这么好看的盘子来。” 林墨见着盘子道:“这瓷盘上画的梅花颇有殿下的画风,凌寒傲骨,这画功乃是当世一绝,这能卖出五钱银子一盘,这瓷盘功不可没。” 陆宸道:“确实是我画的,只是我没有想到会制作成盘子。” 与其说是他画的,不如说是和乔锦娘一道画的。 江南少雪,去年下了一场白雪之后,乔锦娘就来了兴致画梅花,只是她的画技着实令人难以恭维。 乔锦娘画了几笔难以入目的画后,便去折梅了,他便在乔锦娘的基础上改善了这副画。 那时候乔锦娘确实挺喜欢的,还将这画挂在了房中。 乔锦娘道:“这是我画的,我画好之后是梅花仙子帮我改的,与你有何干系?” 陆宸回想起来,那日为了她不生气,他特意找了这个借口哄她,这会儿她倒是拿来堵自己嘴了。 福禄后知后觉地道:“太子表兄是临安来的,锦娘你也是从临安来的,你,你不会就是小皇孙的生母?” 乔锦娘点点头,“隐瞒郡主实乃是无奈之举,抱歉了。” 福禄扣着自己的人中,“那你还和李赟说亲事?虽然如今你们两个的亲事也不成了,我当初还怂恿你养面首,我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乔锦娘:“郡主不蠢,养面首也挺好的,毕竟天下男人皆是狗。” 周思明咳嗽了一声,“我不是。” 林墨也立即道:“我也不是。” 两人的目光都望向陆宸…… 陆宸舀了一勺木莲豆腐,入口便是咸的发苦,他却不动声色地吃了下去,对着锦娘道:“即便我前些时候是,但我愿意改。” “你对我有什么不爽之处,尽管告诉我,我都愿意改正认错。” 陆宸这话一出口,众人惊讶不已,这是头一次见陆宸愿意如此低声下气。 乔锦娘只说了两个字:“晚了!” 陆宸握着乔锦娘的手,“再给我一次机会,都不行了吗?” “那殿下能够取消过几日的选妃大典吗?”乔锦娘甩开了陆宸的手,“不管你这会儿是贪图我的厨艺还是因为别的,你能保证日后不再轻视我了吗?” “你从未将我当过你的妻子,我又为何要给你一个机会。” “殿下选秀在即,不如各自落个清净。” 陆宸道:“锦娘,我起先并不知你如此在意……” 乔锦娘打断了陆宸的话:“我已经不在意你了,纵使我与李赟的婚约不成,也可以嫁别人,再不然就算是被万人耻笑,我养面首倒也能让我心情愉悦。” 乔锦娘话音刚落,外边就传来了一阵长安文人的取笑声: “你们可曾听说了,乔锦娘和庸王殿下的丑事?这乡下来的小姐毕竟不是侯府养大的,这么没有眼力劲地去勾搭了庸王殿下。” “要我说,这乡下来的土小姐才聪明呢,李赟那只是一个书生,真要等到功成名就位列高位还得过个二三十年,可是庸王殿下颇受文臣的敬仰!” “对啊,即便太子殿下已经回长安,可到底是在外流落三年多,说不定陛下不如以前喜爱太子殿下了? 况且皇家父子亲情淡薄,太子仰仗的不过是陛下的喜爱,可如今皇帝正值壮年,未必不会忌惮太子殿下。 这庸王殿下有太后娘娘撑腰,未必日后不能夺得大宝? 纵使即便是一个庸王侧妃,也要好过嫁给一个穷书生好?” 陆宸听到外边的谈笑声,咬牙问着乔锦娘:“你说嫁给别人,就是要嫁给庸王?” 第六十三章 赐锦娘为县主 谢蕴浅笑着道:“你们可有闻到一股浓郁的醋味?” 福禄好奇地望着谢蕴,明明这位是朝野上下最看好的未来太子妃,她还真得够贤惠的,还可以打趣着太子殿下和乔锦娘,她真的不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 毕竟,安远侯府在朝堂上的权势不小。 乔锦娘恼怒的看着陆宸道:“你做的恶心的事情够多了,就别再来恶心我了。” 若说陆宸是渣滓,那么庸王在乔锦娘眼中连渣滓都不如。 外边的传闻并非会是空穴来风,乔锦娘也不会允许这风言风语乱传。 倒不是她在意名声,而就是纯粹的厌恶自己的名字和庸王两字绑在一道。 …… 皇宫之中。 皇上在勤政殿里处理奏折不由的头疼,虽说大棠如今是盛世年华,可毕竟地域辽阔,政务总是忙碌的。 惠临帝喝了一口水之后,只觉得酷暑难耐,便是装满着冰都无用。 惠临帝身边的全公公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如今坊间有着一个传闻……” “哦?” 全公公道:“外边都说,乔家二小姐之所以与李赟取消婚约,乃是因为庸王殿下的缘故,乔二小姐仰慕庸王殿下,与庸王殿下有情……” 惠临帝冷哼道:“朕刚刚将乔爱卿赐为太子太傅,有些人就这么坐不住了!” 本就炎热的惠临帝顿时恼火。 “陛下,荣小郡王求见。” 惠临帝皱眉道:“他来作甚?让他进来。” 荣小郡王端着刚才吃过的那盘木莲豆腐,献宝似地放在了惠临帝的跟前,“皇伯父,此乃长安时下最红火的消暑甜品,侄儿尝了一口,就迫不及待地给您送来尝尝。” 惠临帝扫了一眼,“难为你有孝心。” “这盘子上的画像极了是宸儿的手笔,这可是知味阁之中的甜品?” “皇伯父不愧为明君呐,这正是知味阁之中甜品。” 惠临帝等着全公公验毒之后,轻轻地尝了一块,顿时开了眉眼,“这玩意名叫什么?” “叫做什么木莲豆腐。” 惠临帝道:“此物清爽滑口,甘甜又带着些凉意,乔锦娘还真的有些能耐。” “全公公,传朕的圣旨,赐乔锦娘为佳安县主。” 荣小郡王:“???” 明明来拍马屁的是他,该赏赐的难道不该是他吗?他可要比太子殿下这个亲儿子还要孝顺呐? 为何陛下会莫名其妙地赏赐乔锦娘? 惠临帝许是见到了荣小郡王眼中的震惊,道:“你的心意朕知晓,今日蜀地进贡来些荔枝,赏赐你一盒。” 荣小郡王受伤的心灵得到了一丝丝的弥补,道:“多谢皇伯父。” …… 乔锦娘与乔若依回到乔府,就被侯爷给叫到了书房之中去教训。 安远侯皱眉对着乔锦娘道:“坊间传言你与庸王之事可是真的?” “你纵使不想要嫁给一个书生,可以与你娘说,你要进豪门大户也不难。” “不过你要嫁给庸王就休想,咱们侯府如此显耀,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我们侯府溃败。” “那庸王虽然是有本事有贤名,但皇位轮不到他,侯府也不会帮衬庸王的,你若是要嫁给他,侯府与你只能一刀两断!” 乔锦娘这是头一次,对这位父亲有些许的失望,“在父亲的眼中,女儿就是嫉妒庶妹,想要贪图荣华富贵之人吗?” 安远侯见到了乔锦娘受伤的眼神,莫名的心酸了一下。 生乔锦娘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少年侯爷,不过才十七罢了,那时玩伴都是少年郎,他继承侯爷的位置需要一个子嗣来显得他成熟一些。 那时的他,尚未有为人父的责任,也不知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会如此伤害自己的女儿。 重见乔锦娘的时候,他满心皆是愧疚,他有些不敢面对乔锦娘。 如今见到她眼中的失望,侯爷更是心底难受得紧,“对不住,锦娘,为父该相信你的,此事为父一定会查明是谁在背后烂舌根的。” 乔锦娘虚虚福身,“那就拜托父亲了。” 乔锦娘行完礼之后就走了,乔若依本想跟上去的,缓了缓对着乔侯爷道:“爹爹,二姐姐已经受了很多委屈了,大姐姐常说她对不住二姐姐,可是女儿觉得最对不起二姐姐的是爹爹您!” 安远侯想要反驳,却找不出来一句反驳之词。 乔若依说完后便跟上了乔锦娘前去安慰。 只是两人还没有到锦园,路上就遇到了乔若水。 乔锦娘本以为会听到乔若水的讽刺,可并没有。 乔若水看她的目光之中透露着可怜的同情。 乔锦娘蹙眉,她这位嫡亲的妹妹出了这么大的绯闻不来讽刺她几句,她总觉得不正常? “二小姐,四小姐,五小姐,圣旨到了,夫人叫您们赶紧换衣裳接旨。” 听到圣旨,乔锦娘便蹙了眉头,是不是陆宸说的那赐为侧妃的圣旨到了? 若是的话,那她这会儿抗旨会不会害的侯府满门抄斩? …… 庸王府之中。 乔若枫双颊飘红地望着跟前俊朗的男子,道:“王爷,妾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乔锦娘勾引您一事传出去了,如今坊间皆是这个传闻。” 庸王会心一笑,乔若枫这个蠢笨的还能最后助他一臂之力。 这个传言是乔家二房传出去的,坊间必定会信是乔锦娘勾引了他,乔锦娘的名声已毁,他就不愁安远侯不答应让这个嫡女给他做侧妃。 否则,满长安谁会娶一个被人笑话,名声尽毁,从乡下回来的千金? 虽然乔家还有一个庶女会给太子做侧妃,到底是比不过谢蕴的,对侯府无利用价值。 而乔锦娘毕竟还有侯夫人的宠爱还是嫡女。 只要乔锦娘生下他的长子,到时候安远侯府必定会成为他在朝堂之上的助力。 “若枫,你做的很好。” 乔若枫抬眸望着这个比自己年长九岁的王爷,这是她从十三岁开始就爱上的男子。 “多谢王爷的夸赞,王爷,妾已及笄,如今爹娘再给我寻亲事了,不知王爷何时才能……” 庸王对着乔若枫道:“本王一直那你当做妹妹看待,你的亲事,本王也会帮你留意,绝对不会亏待于你的。” “妹妹?”乔若枫听到这两个词,顿时如同一盆凉水浇下来。 “王爷可曾忘记了在洛阳时说过会娶臣女为妻的?这些年的情谊难道是假的?” 庸王道:“若枫啊,本王原先的确是想纳你为侧妃,可是如今侯府已经分家,你都不是侯府的千金了,本王又怎会纳你呢?你又怎配的上本王呢?” 乔若枫心口一疼,气得眼前发黑。 第六十四章 乔锦娘抢走了她的一切 乔若枫捂着心口,摇摇欲坠地望着跟前的男子,“王爷,您从一开始就是想要利用我,是吗?” 庸王点头道:“安远侯此人位高权重,他的嫡长女与秦国公府有婚约,嫡次女却从小因侯夫人宠溺又疏于管教,即便能够进东宫也必定不能得到陆宸的宠爱。 况且那时陆宸失踪,本王若是去找乔若水,不得不给出王妃之位,而本王的王妃之位是要留给更有作用的林家小姐的。 乔若水无资格做本王的王妃,而你是本王侧妃且拉拢安远侯的绝佳人选。” 乔若枫扶着一旁的柱子,缓缓问道:“那您如今难道就不想拉拢安远侯府了吗?” 庸王浅浅一笑,眸子之中流露着算计,道: “不是还有乔锦娘吗?她虽然是安远侯府的嫡女,却是从乡下来的,庸王侧妃之位对她而言已经是感恩戴德了,而且她的容貌甚得本王的心意。” 众美如云的长安,乔锦娘的样貌也属顶尖的。 乔若枫恨极了乔锦娘,都是乔锦娘,抢走了她的一切,“原来,乔锦娘一定要让我们二房分家,是存了这个心思!” 当她不再是侯府千金的时候,那么乔锦娘便能让庸王因为她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而舍弃她…… 乔锦娘竟如此心狠,为了庸王侧妃之位,竟然如此不顾念姐妹之情! …… 侯府之中,乔锦娘换好了接旨的华服到了大门口。 门口放着一个香案,乔老夫人与侯夫人都穿着诰命夫人的命服跪在跟前,侯爷见到乔锦娘到了便让她去了跟前。 乔锦娘心中一凛,不会真的是赐婚的圣旨? “安远侯府,乔家二女,聪慧敏捷,知书达理,静容婉柔,丽质轻灵,风华幽静,淑慎性成,柔嘉维则……” 宣旨的公公读着圣旨时,侯夫人与侯爷是迷惑的,怎么陛下好好地夸起来了乔锦娘。 而乔锦娘想要站起来抗旨的一刻,被乔老夫人给握住了手,老夫人的一双眸子里满是祈求。 乔锦娘无奈地只能听了下去,如今抗旨,她害的是整个乔家。 “朕心甚慰,特赐乔二小姐为佳安县主,钦此。” 佳安县主四字出来时,乔锦娘松了一口气,转而就随着乔府众人一道谢旨。 全公公将圣旨交给了乔锦娘道:“恭喜县主了。” 乔锦娘微笑着道:“多谢公公。” 侯夫人连连让嬷嬷给全公公包了红封,又是纳闷地问着乔锦娘道:“这陛下怎么无缘无故地封你为县主了呢?” “不过也好,这长安县主郡主还真的不多,我倒要瞧瞧,那些人不怕侯府在背后乱嚼舌根,还敢对陛下御赐的县主乱嚼舌根吗?” 侯夫人也是听说了外边传的沸沸扬扬的乔锦娘勾引庸王殿下一事,正气恼着。 陛下这圣旨可是给了乔锦娘不少的底气! 乔锦娘成了县主,是得要入宫谢恩的。 侯夫人先前都没有好好地教过乔锦娘一些宫中的礼仪。 如今只能教些乔锦娘一些紧要的皇家之礼,明日方能面君谢恩。 乔锦娘才知,在皇家人面前的规矩原来是如此之多,多得令人压抑喘不过气来。 “你在陛下和娘娘跟前最多只能称为臣女,眼睛是绝对不能直视着去看陛下和娘娘的,却又要有些余光去打量着上位者的情绪。” 乔锦娘:“……” 侯爷在一旁对着侯夫人道:“锦娘只是被封为了县主,又不是被封为了太子妃,这规矩不至于学得如此认真。” 侯夫人道:“若是太子妃的话,这规矩学得可要比这多上许多,锦娘,行礼的时候腿是轻轻地弯下,这动作要是行云流水的,可不是这么僵硬的。 若是入宫为太子妃,这每个弧度都要细细地练过,差一分多一分皆不行。 对了,说起来规矩,我倒是忘记了去看看若依的规矩了,眼见着选妃的时日快到了,若依的规矩可别出了错!” 乔锦娘无奈地随着嬷嬷学着规矩,明明她学做菜雕刻都是极快的,可是为何学行礼会这么难? 走路都要有规定的弧度,头还不能动,这头上的步遥不得有一丝的摇晃…… “母亲,可是我见到的福禄郡主,都没有紧守这些规矩。”乔锦娘道。 侯夫人道:“福禄那是陛下唯一的外甥女儿,平常自然不必守这些规矩,可你看长安城之中的其他公主郡主,哪个的礼仪能挑的出疏漏来? 为何谢蕴乃是全朝堂都看好的太子妃,是因为她的气派皆是一举一动的世家千金的模板,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乔锦娘不由得同情起自个儿的团哥儿来了,他日后是不是也要学这么多皇室之中的规矩? “侯爷,夫人,太子殿下带着大理寺卿来了。” 侯爷一愣,连连出去相迎。 侯夫人听到这两人心中也有些郁郁,对着乔锦娘道:“你继续学着规矩,我出去看看。” 乔锦娘应道:“好。” 安远侯想了好些怎会是太子与大理寺卿同来?会不会是太子真恼了知味阁跟前的那块牌子?觉得他们侯府权势滔天不将皇权放在眼中,过来清算来了? 一路担惊受怕,到了前厅,他连连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陆宸道:“老师不必多礼,不知佳安县主可在?” 安远侯道:“陛下赐了圣旨,乃是我们乔家的荣幸,锦娘这会儿在学明日入宫谢恩时候的规矩,可是锦娘犯了什么事?” 陆宸缓缓道:“倒也没有犯事,只是大理寺找到了在长安城之中诽谤县主勾引庸王一事之人,特来告知县主一声的。” 安远侯若是现在还不明白陆宸喜欢的到底是他哪个女儿,那他这个太尉是白当了。 先前在端午那时,他就该明白了。 只是侯夫人与乔若水下意识的以为是乔若依,他也便以为太子属意的是乔若依。 那杨梅,螃蟹都是江南时兴之物,太子该讨好是锦娘呐! 还有今日午时,那牌子上边都明明白白得写了太子的名讳。 可太子殿下非但不恼,这会儿还找大理寺卿为乔锦娘寻出背后诽谤诬赖之人。 “多谢殿下与周兄,来人,赶紧去把二小姐给叫来。” 乔侯爷说完之后,心中隐隐有些得意。 大理寺卿乃是武国公二爷,也是太子殿下的二舅舅。 若非是太子殿下,大理寺哪里会管坊间对于女子的传闻? 可见太子殿下对乔锦娘的情谊深厚。 第六十五章 让乔若枫入狱 乔侯爷得意过后就觉得可惜,若不是他当年宠爱小妾,乔锦娘也不至于沦落民间,更不至于已经嫁人。 纵使太子殿下不介意乔锦娘已经生养过,怕是陛下与太后都不会给乔锦娘高位。 乔锦娘还未曾前来,就有门房来禀报说庸王殿下前来拜见。 陆宸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听说,侯府的荷塘景色正好,孤想与舅舅一道前去瞧瞧。” 周寺卿起身道:“好。” 乔侯爷便命人将庸王殿下给请了进来,乔锦娘刚到前院之时,便被侯爷身边的小厮拦住,去了大堂旁边的耳房之中。 在此处,正好能够听到大堂之中传来的交谈声。 庸王坐在主位上,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茶水对着乔侯爷道: “侯爷,如今坊间传言甚嚣尘,本王感念侯爷对棠朝的劳苦功高,不愿乔府与府上小姐被人笑话,愿意纳府上二小姐为庸王侧妃,一生珍视于她。” 乔锦娘在一旁耳房之中,恶寒得想要吐出来。 乔侯爷倒是不急不缓地道:“多谢王爷费心了,只是您也说了是坊间传言罢了,这传言当不得真的,锦娘的亲事,我们侯府已有打算。” 庸王皱眉,他本是想要等安远侯府亲自找上门来的,只是他方才听闻了陛下已经下旨赐乔锦娘为县主。 若说是前朝,长安郡主县主颇多,可如今长安城的公主不过五位,有封号的郡主县主加起来都没有十个,是极为有分量的。 这圣旨一旦传出去,还有什么平民百姓敢传乔锦娘的绯闻来。 是以,他便上门来提亲来了,却不想,乔侯爷竟然拒绝了。 庸王道:“哦,不知侯爷有什么打算?如今这传闻闹的如此沸沸扬扬,怕是长安没有儿郎会不介意此事,若说是不介意,也定是因为贪图安远侯府的权势罢了。” “孤就不介意。” 陆宸从门口而来,缓缓说着。 庸王拧眉,却也不得不起身行礼,将主位让给了陆宸,“太子殿下,你所说的不介意指的是?” 陆宸坐下,浅浅地抬眸望了眼庸王道: “孤不介意锦娘的传闻,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传闻舅父已经已经调查清楚,乃是乔家二房嫡女乔若枫传出来的,孤今日前来是想问问锦娘,如何处理造谣之人!” 庸王磨牙,陆宸这厮怕也是打得和他一样的主意。 “哦?原来是有人故意造谣。 若是谣言能早日澄清,还乔二小姐一个公道,本王也心安了,本王先行告退。” 乔侯爷命着管家送走了庸王,又命人将乔锦娘从耳房之中请了出来。 乔锦娘在耳房之中听到了陆宸的话,她出来后,疑惑着道: “乔若枫若是为了分家一事恨我,该传的也是我曾经已经婚嫁被人休弃之事,怎么会传我与庸王的绯闻?” 陆宸道:“不管她是为何,你觉得她该如何处置?” 乔锦娘望向安远侯,安远侯无奈道:“事关你的名声,为父必定不会偏袒于她,你瞧着办就是了。” 乔锦娘道:“那就按照律例来。” 周寺卿望着乔锦娘道:“污蔑县主之罪,徒刑半月,乔若枫原本是娇滴滴的千金,去牢房之中半月非但名声全毁,怕是也要丢掉半条命呐!” 乔锦娘道:“可若不是如此,我就会被长安众人以为水性杨花贪图富贵勾引庸王,恶语伤人六月寒,一个女子的名声难道就不要紧吗?” 周寺卿浅浅一笑,“说得好,那本官就公事公办了。” 乔锦娘福身道谢,“多谢周寺卿。” “何必这么客套,叫我一声二舅舅便是了。”周寺卿笑呵呵,和蔼可亲得道。 乔锦娘怒瞪着陆宸。 乔侯爷倒是替乔锦娘解了围,“周兄说笑了,我家锦娘怕是没有这样的福气,不敢欺瞒殿下与周兄,我这女儿命苦。 早些年嫁给了一个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禽兽不如的狗东西,被那禽兽不如的东西给休弃了,实在是难以配得上殿下了!” 陆宸:“……” 他这会儿倒是不能承认乔侯爷口中之狗东西,是他! 乔锦娘见着陆宸憋屈的模样,神色得意的紧。 …… 乔锦娘回了锦园继续练习着规矩。 侯夫人看着她目露着愧疚。 若是,乔锦娘自小在她的身旁长大,倒也不至于错过这么好的皇家姻缘。 翌日一早,乔锦娘早早地就被红菱叫醒上妆。 天亮后,她就出了侯府的门,上了马车。 只是马车还未动,就听到了外边传来的尖利的声音。 “天杀的乡下来的卑贱东西,果真是乡土里长大的贱货,才回来多久弄疯了自己的嫡妹! 迫使着二房分家,这会儿自己做出来勾引庸王之事,却把妹妹送进了大牢之中!” “姨母,乔二表妹不是这样的人,您别这样!” 李赟在一旁劝着乔二夫人。 李赟的娘亲李太太也道:“妹妹啊,知晓你担忧着枫姐儿,可有话好好说……你才醒来……” 乔二夫人道:“我的枫姐儿已经在牢中过了一夜,名声尽毁了,都是乔锦娘这个祸害,侯府有了她真的是祸害!” 李太太颇为无奈地说着,“妹妹!你清醒点,把枫姐儿抓走的是大理寺。 你要想想妹夫的前程呐,若是有御史状告妹夫教女无方可就全完了,你如今该讨好锦娘,而不是……” 乔二夫人却是大声道:“讨好那个奴仆养得东西?我呸!” 这会儿正是早市开始热闹起来的时候,侯府这边皆是勋贵人家,跟前的大街上往来的商贩丫鬟婆子都不少。 还有好些百姓都驻足来看这些勋贵家族门口的热闹。 “这不是乔家二夫人吗?怎得如此落魄了?” “听说昨日大理寺卿去乔家将乔二夫人的嫡女乔若枫以污蔑县主之罪,抓进了大牢之中。” “这乔家养在外边的嫡女,还真有些本事呐,勾引了庸王还不让旁人说了,还让侯府之中娇养长大的娇滴滴的妹妹去坐牢!” “这可不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小人得志吗?” 乔锦娘从马车上下来,一身华丽的服侍让嘀咕的这些婆子以为见到了下凡的仙女。 乔锦娘走到了乔二夫人跟前道: “婶婶若是觉得乔若枫受了冤枉,该去问问大理寺是不是办了冤假错案?” 乔二夫人道:“纵使我儿说了你勾引庸王,可这也是事实!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乔锦娘冷笑道:“我与庸王在正街之上大庭广众之下言语几句就算勾引了?” 乔锦娘问完后,有低下头在乔二夫人耳边,用两个人方能听到的声音,道: “那乔若枫在洛阳外祖母寿宴时与庸王搂搂抱抱又算是什么? 与庸王殿下互许终身又算什么?” 乔二夫人不敢置信地望着乔锦娘:“你胡说!” 乔锦娘又轻声道: “二婶大可去天牢之中问问乔若枫,昨日那传言不过半日,庸王殿下就来了侯府之中对父亲说要纳我为侧妃。 二婶,可以细想想,庸王殿下怎么会这么快就来侯府之中要确定亲事? 还有,二婶可知我在临安之时最喜杨梅?” 第六十六章 绝对不要留在宫内 乔二夫人微微愣了愣,却又是一瞬间明白了过来。 端午节前太子殿下上次侯府杨梅,她们皆以为是又以为不是若水就是若依。 但侯府还有一位女儿,便是乔锦娘! 乔二夫人连连去了天牢之中,进入湿冷阴暗的天牢里,还能听到稻草堆里传来的吱吱的叫声…… “娘!”乔若枫见到二夫人之后连连叫道。 乔二夫人走到乔若枫跟前,怒问道:“娘问你,你如此笃定乔锦娘勾引庸王殿下,是不是你自个儿喜欢庸王?” 乔若枫连道:“娘,您快救救我呐,让我出去呐! 我祖上是开国元勋,咱们乔家不是还有丹书铁券吗?” 乔二夫人怒道:“你如此得罪了你伯父,还想要用丹书铁券?你到底是不是与庸王已经互定了情愫?” 乔若枫点头道:“是,如果没有乔锦娘横插一脚,女儿如今已经是庸王妃了。” 乔二夫人的手探进了天牢内,狠狠地掌掴了乔若枫一个耳光: “乔若枫,你素来聪明,怎得在庸王之事上糊涂至此?庸王妃之位岂是你能肖想的?” 乔若枫道:“娘,在侯府这么多女儿之中,乔若云木讷懦弱,乔若水刁蛮任性,乔若依虽有才名但为人清高…… 可是每每出去宴会之时,这三人永远的压在我的头上。 同为侯府嫡女,凭什么她们就因为是侯爷的女儿,就可以高我一筹? 我为何不能肖想着庸王妃比她们都高上一筹? 我的祖上是棠朝开国元勋,我的伯父手握军政大权! 若是没有乔锦娘从中作梗,我的庸王妃位岂会被这个贱人抢走。” 乔二夫人气恼道:“你还不明白吗? 庸王他根本就不是喜欢你,而是在利用你呐! 即便是没有乔锦娘,你对庸王而言也只是有利用价值罢了。 庸王胆敢在你们姐妹之中挑选合适的人选,舍弃你选择乔锦娘,就是利用了你的愚蠢呐!” 乔若枫道:“怎么可能呢?” 乔二夫人摇头道:“怎得不可能,你可知昨日庸王去了侯府提亲? 你以为散播了锦娘的传言就是让乔锦娘抬不起头来,不!那正好是如了庸王的意! 让侯府为了保全乔锦娘的名声,只能答应让乔锦娘嫁给他为妾!” 乔若枫到底还不至于蠢到无可救药,被母亲这么一说她全然明白了过来,瘫在了地上道: “那我……娘,那我该怎么办呐?我如今一切都被庸王给毁了!” 乔二夫人落着泪道:“还能怎么办?等出来之后,去锦娘跟前好好地认错,她不至于是心狠之人。 且还有你祖母在呢,到时候再不济也可远嫁,侯府在西南有兵权。 又有你姐姐在那边,侯爷也打算将若水嫁到西南去,你总能在西南好好嫁人活下去的。” 乔若枫咬唇道:“那庸王殿下,就这么放过他了吗?” “不然还能怎么办?”乔二夫人无奈地说着。 “真若是要闹起来,庸王殿下大可说是你勾引了她,说你不守妇道。 说你因为嫉妒锦娘,而去攀诬着他。 何况,庸王在宫中的那道护身符寿命可还长着呢!” …… 乔锦娘到了勤政殿里,拜见了陛下谢了恩。 惠临帝对着乔锦娘道:“免礼,朕昨日尝到荣郡王与福禄拿来的夏日消暑糕点,味道极好,正好今日御膳房之中到了不少的鲜鱼……” 惠临帝说到这边一停顿。 乔锦娘忘记了宫中的规矩,望着惠临帝,琢磨了一下,道:“臣女正好手痒,想要一展厨艺,不知可否有幸给陛下做菜呢?” “那正好。”惠临帝神情轻松道,“那就有劳佳安县主了。” 乔锦娘去往御膳房的路上,心中琢磨皇帝赐给她这个县主的名号…… 是不是想要她入宫谢恩时趁机下个厨? 走到花园之中,乔锦娘便就被一个嬷嬷给呵斥了。 “哪里来的不知礼数的,见到贤妃娘娘,还不快快退让下跪?” 乔锦娘望去,贤妃娘娘高坐在舆车上,只不过这么看了一眼,那嬷嬷顿时就气恼了。 “哪家的千金,规矩都还没有学好,就敢进宫来了?贵人岂是你能直视的?” 说着,便要动手去打乔锦娘的巴掌。 贤妃并没有制止得意思,她并非是不怕得罪侯府。 而是昨日她便从庸王那边知道了这位民间长大的真千金,竟然还有能耐攀附上太子。 她在侯府之中还有一张乔若水那张王牌可以用。 到时候,侯府未必会为了乔锦娘这一个巴掌,而选择与她和庸王为敌。 只是,嬷嬷的巴掌还没有落下…… 锦娘的手腕上就传来一个力道,她整个人被藏在了男人的后边。 陆宸冷眼扫过贤妃身边的嬷嬷道: “此乃陛下亲赐的县主,她的祖父父亲都是棠朝国之栋梁,你算是什么东西,胆敢打她?” 贤妃道:“殿下此言就差了,君臣有别,君臣之礼不可废!” “既然君臣之礼不可废,那本宫就准许县主不用在宫中行礼。” 乔锦娘又听到了一个柔和的女声。 她望去是穿着红衣华服的皇后娘娘,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小小红袍的团哥儿,软软糯糯的。 贤妃不得不下了轿,对着皇后略微有些敷衍得行礼道:“臣妾见过皇后。” 皇后淡淡地扫了一眼贤妃道:“妹妹怕也是忘记了如何行礼了,那就罚妹妹在这里行礼一个时辰!” 贤妃狠毒的眸子盯着皇后,这么大的太阳,一个时辰,怕是她的皮都要晒破了。 而且,她还比皇后大整整七岁,什么妹妹? 这声妹妹,她也好意思叫得出口? 乔锦娘朝着皇后行了礼,心中却是生出了寒凉之情,这就是皇宫,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她若是答应了陆宸为良娣,那么是不是东宫之中的侧妃都能随意地罚她?随意地欺负她? 贤妃尚且还有太后为依靠都如此,她呢? 皇后走到乔锦娘身边道:“听闻你要下厨,本宫就跟着你一道学学。” 乔锦娘道:“恐厨房杂乱,会伤了皇后娘娘。” 皇后道:“这无碍,宫中虽然阶级分明,但本宫也不是不讲理之人。 贤妃是伤了我儿,本宫才会处处针对她,你对她用不着任何同情。” 乔锦娘看着皇后颇得宠爱还要忍受着贤妃。 而贤妃还有太后庇护却也要顶着大太阳受罚…… 心中更加打定了主意,她绝对不要留在这宫内,不要参与妻妾纷争之中。 乔锦娘发现陆宸的手还牵着自己,连连甩开,厌恶地用帕子擦了擦自己被陆宸碰过的手腕。 陆宸:“……” 第六十七章 贤妃看不上你 乔锦娘到了御膳房之中。 皇后便将打下手的御膳房之中原本的宫人都赶了出去。 只让她的心腹宫女入内来帮忙。 团哥儿也懂事地等到这会儿才扑到了乔锦娘的怀中,“娘!” 乔锦娘抱起了团哥儿,在他的脑袋上亲了一口: “穿红衣的团哥儿真好看,娘亲回去给你做几身红衣。” 陆宸对着乔锦娘道:“父皇本是不爱吃鱼的,他厌恶腥味与鱼刺,今日既然要你做鱼,不如就做鱼圆?团哥儿也爱吃。” 乔锦娘记得,最爱吃鱼圆的是他自个儿? 拿团哥儿做借口他也好意思? 不过,做鱼圆的确是最佳的选择。 昨日,乔锦娘学习宫中礼仪时,才听侯夫人说起一般宫中是不吃鱼的。 御厨也不会主动去烧鱼。 陛下讨厌吃鱼可能也是因为宫中御厨都没有好好做过鱼。 毕竟,御厨们也不敢让陛下喜欢上吃鱼,这鱼骨头,一个没有处理干净,伤了贵人的身体可就是杀头的罪过。 陆宸见乔锦娘开始做起了鱼圆,唇角轻弯。 她倒是还不至于如此恨着自己,起码还愿意给他做鱼圆。 乔锦娘忙活了一上午,才做出来了六菜一汤,再加上清凉精美的果子糕点。 用膳是在皇后的宫中,乔锦娘将一道道菜品端上餐桌后…… 特意将鱼圆汤舀成了一小份一小份的,给了陛下,皇后,团哥儿各一份。 陆宸抬眸望向乔锦娘,乔锦娘便拿出了另外一碗冬瓜汤给陆宸: “夏日里易上火,殿下喝冬瓜汤最为适宜。” 陆宸握拳,她知晓自个儿最厌恶的便是冬瓜。 皇后浅笑一声道:“你也坐下用膳,忙活了一上午也累了。” 乔锦娘推辞了一番,“臣女不敢。” “无碍的,这又不是宫宴,寻常的用膳罢了。” 皇后牵着乔锦娘的手让她坐在了团哥儿的身边。 乔锦娘见着团哥儿自个儿拿着小调羹吃着鱼圆的模样,可爱极了。 惠临帝望着桌上的菜肴道:“鱼肉呢?” 乔锦娘指着汤盅内的白色丸子道:“陛下,这是南方有名的鱼圆汤。 鱼圆入口即化味道鲜美,一条鱼肉也只能做十颗鱼圆罢了。” 惠临帝淡淡一尝,双眸放光道:“这菜肴知味阁之中没有吗?” 乔锦娘点头道:“长安人不大爱吃鱼,这道菜便没有上。 不过陛下喜欢想必定能成为长安之中的美味佳肴。 臣女这就命人添在知味阁的菜谱上。” 惠临帝把目光放在了陆宸跟前的冬瓜汤上,“这冬瓜汤可以清热解暑?朕也尝尝!” 乔锦娘还没有来得及出声阻拦。 便见着惠临帝端起汤盅就喝,毫无皇室用餐礼仪。 倏尔之间,惠临帝便放下汤盅,口中的汤尽数吐了出来。 乔锦娘连连下跪道:“陛下恕罪,臣女可能多放了一点点盐……” 团哥儿见乔锦娘下跪,也跟着下去抱住了乔锦娘。 惠临帝接过全公公送上来的水,“是不是私盐盛行?才让你恨不得放了一罐子的盐? 宸儿,你去查查各地盐税的状况,再查查长安城中可有私盐的流通。” 皇后道:“哪里有这般严重,锦娘,你快起来。 宸儿素来爱咸口,这是锦娘特意给他做的。 宸儿,锦娘的这份心意,你可不能辜负了。” 陆宸:“……” 他或许不是母后亲生的? …… 乔锦娘用了午膳之后,就去了东宫陪着团哥儿玩。 团哥儿午睡时乔锦娘也陪着他午睡了一会儿。 陆宸入内的之时,便见到了乔锦娘手抵着脑袋…… 侧躺在榻上勾勒出她身形的一幕…… 他不禁心口一悸动,喉结微微一动。 他知晓乔锦娘那身华服底下的肌肤有多白皙,那腰肢刚好盈盈一握…… 还有那生了孩子之后,又大了些许的…… 陆宸紧紧地握了握手,迫使自个儿不要再去想。 这会儿他若是想这些禽兽之事无异于是自讨苦吃。 怎么着都要先将她哄好了再说。 …… 乔锦娘醒来之后,趁着团哥儿还未醒转便离开了东宫。 回了乔府之后,侯夫人才急忙来问: “怎得在宫中一整日?丫鬟进不去,宫中又探听不到你的消息,可让娘亲担忧了。” “是陛下留我在宫中下厨了,让母亲担心了。” 侯夫人道:“锦娘,还有一事,昨日就该问你了的,但怕你今日进宫会紧张,也就今日才来问你…… 你可想要入宫为太子的妃嫔?” 乔锦娘摇摇头。 侯夫人松了一口气:“好在你不想,否则嫁过人有过孩子的女子入宫……怕是只能为奉仪,这位分倒是委屈你了。” “不过,若是太子殿下真的心仪于你,怕是我们侯府不好推脱呐!” 乔锦娘皱眉道:“母亲,放心,陛下已经答应女儿不会下圣旨逼迫女儿为太子妃嫔的。” 侯夫人松了一口气道:“这就好,只是你的婚事也是宜早不宜迟。 安远侯府权势太大了,宫中的几位皇子未必不想要争夺。 原本娘亲还想要多留你几日的…… 现在想来还是趁早出嫁才能不被太子与庸王利用。” 乔锦娘道:“好。” 侯夫人叹气道:“李赟这孩子倒是挺好的,昨日还在百姓跟前替你说好话,说是他对不住你。 乔若枫出事了,他们李家也没有因你二婶倒霉而远离。 这孩子若是能中进士,你嫁他也不会受委屈。 可惜你们之间缘分浅薄,只得另寻良缘了。” 乔锦娘被赐封为县主,要找亲事便是多了一个筹码,侯夫人倒也不是这么愁锦娘的亲事。 …… 天气愈发的炎热。 众人期待着的选秀之日六月廿一也不知不觉地到来。 这一日,侯府上下皆是忙碌的。 原是乔若水未来的夫君从西南而来下聘。 乔若水未来的夫君乃是西南节度使夫人的内侄,自小在节度使府中长大。 侯爷与侯夫人对此人是满意地不得了。 玉燕在前边得了消息,便来了锦园道: “小姐,那许公子长得可威武了,虽然说是相貌平平,可身高八尺,那一身铠甲威武堂堂。” 红菱笑道:“你这该去四小姐院中说,来小姐跟前说这些作甚?” “也不必来和我说。” 乔若水不经通传,便走进了乔锦娘的屋内。 “乔锦娘,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嫁给西南边境之地的守城将领的侄子?” 乔锦娘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若水笑的猖狂道: “选妃宴这会儿已经结束了,太后的懿旨已经在来侯府的路上了…… 你心心念念得不到的,我却能唾手可得。” 乔锦娘给团哥儿绣着红色的小衣裳,听到了乔若水这话,针头不小心戳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冒出了血珠。 她不在乎乔若水的得意,只是在想也不知团哥儿会多出来多少个庶母…… 这些庶母又会不会伤害她的团哥儿?唉! 乔若水见着乔锦娘如此反应,越发地得意。 不枉她忍耐这么多日,终于能够一雪前耻了。 乔若水冷哼道:“你费尽心机地勾引庸王,却不想贤妃和太后根本就看不上你?” 第六十八章 选妃宴取消 乔锦娘恍然大悟,难怪前几日乔若水听到外边的风言风语都不来嘲讽自己,合着在此处等着呢! 侯夫人急急忙忙地进了锦园,怒视着乔若水,着急忙慌地问道:“太后娘娘怎会无缘无故赐你为庸王侧妃?” 太后是个聪明人,虽说圣旨难为,但是当今陛下仁厚,若是陛下赐下婚事,必定会与臣子先行通气。 乔若水一脸委屈道:“娘亲自从这个奴仆养大的女儿回来之后,处处护着她,不喜我,宁愿让女儿蒙上疯名也要我远嫁,女儿自然是要自个儿去谋一个前程了!” 侯夫人极恼道:“你可知你父亲乃是太子太傅?可知庸王前几日还使了计谋将若枫玩得团团转,只为设计那锦娘为侧妃?” 乔若水不屑道:“娘,哪里是庸王殿下求娶乔锦娘,明明是乔锦娘去勾引庸王,庸王殿下心善成全她罢了。” 侯夫人道:“那还有太子殿下呢?若枫糊涂也就罢了,你可是你父亲的亲生嫡女,你若是嫁给了庸王殿下,让太子殿下如何信你父亲?” “你前不久不还满心思地要嫁给太子殿下吗?现如今,你怎么会自甘堕落地愿意做庸王侧妃?” 乔若水扬着头,骄傲道:“太子又如何?他失踪三年,未必能坐稳太子位置。 且如今陛下身体坚朗,这古来帝王都会猜忌太子。 且庸王殿下素来聪慧能干颇受朝臣欣赏…… 以往爹爹不也夸过庸王殿下吗?日后谁登大宝还不一定呢!” 侯夫人:“你放着好好地节度使家里的正房娘子不做?甘愿去王府做妾?你若有锦娘的半点通透就好了!” “娘,你这话可就错了,女儿今日成了庸王侧妃,就是连娘亲见了女儿也要行礼!” 乔若水睥睨着乔锦娘道,“皇家的侧妃也是进皇家玉牒的,是君,而外边的正头娘子再怎么都是臣,娘亲进宫不还要对着一个小小婕妤下跪行礼吗? 就乔锦娘乡下来的没有见识,傻的无可救药,认为正头娘子好,可其实她背后不又是去勾引了庸王了吗? 女儿可不傻,女儿等着以后乔家上下来沾我的光!” 见着乔若水一脸骄傲自满的神色,侯夫人气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懿旨已下,侯府没法抗旨不尊。 只是,你日后也休想侯府帮衬你半分,你在庸王府之中是好是差,皆与侯府无关!” 乔若水洋洋得意道:“无关就无关,本侧妃等着你们后悔之日!” 乔若水放下狠话之后便走了。 侯夫人顿时流了眼泪,乔锦娘递上帕子道:“母亲,懿旨已下,侯府也没有办法抗旨。 庸王殿下既然算计了乔若枫与女儿,想必就是为了侯府的权势。 即便庸王殿下得不到侯府的权势,也不敢轻易得罪侯府的,乔若水去了庸王府之中想必也不会遭到苛待。” 侯夫人轻轻地拭去了泪水,见到了乔锦娘放在桌子上的红色的小衣裳,“你怎么在做这么小小的衣裳?” 乔锦娘道:“是做给团哥儿穿的。” 侯夫人轻轻地拍了拍乔锦娘的手道:“我可怜的儿,委屈你了。” 骨肉分离地痛,怕是不好受。 乔锦娘午后便去了知味阁,想要去探听一下太子选妃的消息,她并非是在意陆宸,只想知道团哥儿会面对的那些庶母的秉性。 到了知味阁时,今日的生意倒也不算好,全然比不上往日里的红火。 乔锦娘入了天字号包厢,见到了福禄郡主与静华公主两人,一静一动,这两表姐妹像是两个极致。 “锦娘,我本想方才去侯府之中寻你的,但是听说了外祖母的懿旨,我就想着等会再去。 不曾想你过来了,这是你上次在荣小郡王的赌坊之中押的银两。” 乔锦娘都忘了自己那日里下注的事情了,“我这是不赢不输?” 福禄道:“你不会还不知道?太子表兄都离开长安去蜀地已经数日了,没个一两个月是回不了长安的,太子的选秀取消了。” 乔锦娘还真不知,问道:“蜀地可是出了什么事?” 福禄摇着扇子道:“蜀地的盐商勾结盐官,贩卖私盐,抽取朝廷的盐税,还将官盐提高价格,让西南几城的盐商赚的是盆满钵满。 太子表兄此回去蜀地追查私盐前,已经处置了长安之中户部两个郎中,没看这会儿那些官吏都不敢来外边用膳来了,都深怕受此事的牵连。” 乔锦娘没想到她的一碗冬瓜汤还真的牵扯出私盐来了。 盛世朝代,官盐也并不贵,偶尔有些私盐也在所难免。 但如若像蜀地私盐大案想必是要动摇国本的,难怪太子会亲自去追查此事。 福禄打趣道:“那些盐官盐商也着实可恨,害得我不能赚银子,听说这次太子殿下只带了林墨,周思明与谢蕴三人,这次太子若是能从蜀地平安归来,谢蕴必定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 静华公主浅浅地抿了一口茶道:“大棠风调雨顺太久了,若非是太子殿下去户部查盐税发现猫腻,谁能想到盛世底下还藏有着这样的猫腻。 太子这次像是恨极了盐一般,选妃在即,他竟然放着如云的美女不要,亲自过目那几百本的盐税账本,若非他细细查探,此事还不知何时才会显露出来呢!” 乔锦娘心想,陆宸的确是恨透了盐。 便是失去味觉之人,喝下那碗冬瓜汤之后怕是也能尝出来咸味,陆宸当时喝下一整碗,不恨盐才怪。 看来她的一碗冬瓜汤也算是为国为民做了一桩好事。 福禄不耐烦听静华公主讲这些朝堂大事,对着乔锦娘道:“太后给你们侯府下了什么懿旨?” 乔锦娘缓缓道:“封乔若水为庸王侧妃。” 福禄惊讶地望着乔锦娘:“乔若水不是疯癫了吗? 有些时候真不知道外祖母到底是喜欢庸王殿下还是厌恶庸王殿下了?竟然给他找了这样的侧妃。” 静华微微一笑道:“有些时候我也有这般的疑问,毕竟皇祖母先前竟然想要你做庸王妃。” “好啊,你敢笑话我!”福禄怒道。 乔锦娘道:“太后是在为庸王算计,毕竟侯府也不能真的不管乔若水了。” 福禄道:“那外祖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毕竟团哥儿是侯府的小外孙,乔侯爷肯定是会帮自个儿的小外孙的呐!” 乔锦娘倒也没有想着这么多,若是有可能,她只想团哥儿平平安安就够了,不想团哥儿参与皇位斗争之中。 …… 乔若水是侧妃,在正妃前头就会进庸王府,是以乔锦娘的婚事得在乔若水七月初八入皇室前,尽快得定下来。 侯夫人为此愁的不行,原本觉得锦娘被封县主可以慢慢找,但是这会儿有了乔若水的婚事定下,长幼有序,倒是着急了起来了。 侯爷试探着问道:“老徐有意让许明威接替他云州节度使之位,这许明威人长得威武,又远离长安在西南之地为节度使独尊,不如就让锦娘和许明威定下婚事如何?” 第六十九章 乔若枫自尽 侯夫人闻言便怒道:“你将锦娘当做什么了?这婚事起先是给若水定下的,这若是传出去让锦娘颜面何存?更要紧的是二房庶女若音是徐节度使的儿媳妇,锦娘嫁到西南,不平白无故低了她三妹妹一头?” 侯爷蹙眉道:“徐节度使之子无领兵之能,和若音两人只知风花雪月,若音在家中也不管事,老徐早就说过要将位置传给许明威。 你也见识过许明威了,气度样貌能力家世哪个也都不亏待了锦娘,况且徐家是出了名的疼爱妻子,若音也嫁到徐家两年了,你瞧瞧她和若云过的日子的差别?” 乔若音虽然没有回来过,却时常托人带些西南那边的小玩意回来给侯府之中的姐妹们。 又与夫君恩爱有加,前年便生了一个小子,许明威来时,便带来了乔若音又有喜的消息。 那日子多逍遥。 乔家祖上是在西南的世家,太祖便赐了云州安远县为安远侯的封地,安远侯的兵力也多在西南,是以西南那边的徐节度使便是乔家指派过去的。 乔若音在长安虽是二房庶女,到了西南却堪比公主。 安远侯又道:“若不是徐家子嗣单薄,本是该等若水及笄后出嫁的,如今徐大公子无意节度使之位,徐节度使看中许明威,锦娘若是嫁过去,必定是日后的节度使夫人。” 侯夫人不悦道:“说一千道一万,那也是远嫁,锦娘好不容易才回到我的身边,让她去西南我不放心!” “若水刁蛮任性,到了西南有侯府在背后撑着,有若音盯着,纵使远嫁我也不怕她受委屈,可是锦娘不同!” 安远侯蹙眉道:“你一个不喜,那个不喜的,如今若水都要出嫁了,难道让锦娘平白无故遭受长安众人的笑话不成?” 侯夫人道:“我所嫁非人,挑女婿时自然要擦亮了眼!” “侯爷,夫人,老夫人传话来说四小姐既然是侧妃,府中就不必特意办酒,免得让宫中真正的贵人心生嫌隙,既然府中不办酒,那二小姐的婚事也不必着急,别是别人不要的统共都给了二小姐。” 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传话。 侯夫人听着一愣,“你去回母亲,我知晓了。” 安远侯对着侯夫人道:“我倒是忘记了,我们若是把若水去当侧妃当一回事,这不是等同于站在庸王这边了吗?” 侯夫人心疼道:“既然若水既然只是侧妃,那就一顶小轿出去。” …… 乔锦娘在锦园里给团哥儿做了两身衣裳,眼睛疼,便去了园中逛逛。 见到原本在布置的红绸都被摘了下来。 奇怪道:“乔若水不是要出嫁了吗?府中怎么还把红绸给摘了呢?” 红菱回道:“小姐,老夫人说了既然只是侧妃,那就一顶小轿出门就够了,况且侯爷是太子太傅,阵地要分明些,这般一来小姐的亲事也不必着急着找了,毕竟不办酒也就没了长幼有序。” 乔锦娘去了老夫人的院落之中请安,远远地便听到了里面的话。 老夫人对着侯夫人道:“锦娘的婚事你不用急着定下,即便是挑中了好的,合该等蜀地私盐一事再定下来,太子对锦娘有意,我们侯府趁着太子不在,给锦娘定下婚事,倒也不妥。” 乔锦娘在门口握了握手,她不知祖母究竟是怎么想的。 祖母没有硬逼着她嫁给太子,可为何还要等陆宸回来再定下亲事呢? 侯夫人道:“可是锦娘不愿意进东宫呐,陛下都许了锦娘可以婚配。” “陛下是陛下,殿下是殿下,锦娘可以不嫁太子不入东宫,但若是要嫁给他人,必定要让殿下知情,侯府私自定下便是不妥,你可明白?” 侯夫人应是:“儿媳明白了,母亲是怕太子若是不知情,到时候怪罪侯府?” 老夫人道:“正是这个道理,且等太子殿下回长安再说。” …… 七夕来临,锦园之中的丫鬟也多有兴奋。 糯米兴致冲冲地道:“小姐,听玉燕说,我才知晓原来这长安之中的女儿节好玩的有这么多。 这宫中会在正街的宫门口摆放擂台比赛做七夕巧果,众千金都可以去参赛的,小姐若是去做巧果,必定无人能敌你!” 红菱拿着绣娘做好的衣裙过来,“正好流光襦裙做好了,小姐那日穿着这身襦裙出门,怕是日后上门提亲的公子哥儿会把侯府门槛给踩烂了。” 七夕日,夜里没有宵禁,大街小巷挂满着灯笼十分的好看。 又随处可见巧果子与花瓜,还有用来供奉的小人偶“磨喝乐”。 正街上,朝廷设置了几个擂台,有对月穿针的,规定时间内穿的针数最多的女子有巧手之名。 但凡是官家小姐都可参加,一时间热闹不已。 还有雕刻花瓜的,做巧果子的……处处热闹。 乔锦娘与乔若依还有学院休沐的乔世子一道来逛,一路上倒是见识到了不少有趣的玩意儿,乔锦娘向来是喜欢热闹的。 乔锦娘的今日所穿的流光裙在烛火的倒影下,显得流光溢彩,惹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乔若依对着乔锦娘笑笑道:“姐姐可以去试试雕刻花瓜,姐姐雕刻的手艺定是所有女子之中最为厉害的!” 乔锦娘道:“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姐姐就去玩玩嘛,今日不过就是讨个巧罢了,若是姐姐的花瓜雕刻得好,或许织女娘娘就赏你一个如意郎君了呢?” 乔锦娘被乔若依怂恿着上了擂台。 比赛接近尾声,余下的瓜之中,只有些歪瓜。 乔锦娘动用着刻刀三两下就在瓜皮上雕刻出了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图案,栩栩如生。 福禄作为评判过来道:“佳安县主,你若是参赛就是对其他千金的不公平。” 福禄小声地在乔锦娘耳边道:“周思明的妹妹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评判她拔得头筹,你若参赛,我不能乱评判被人骂眼瞎,这样你退赛,这银两到时候我们平分。” 乔锦娘:“……”她的骨气难道就值五十两吗? 就在此时,嚷杂的人群之中传来一声惊呼,“不好了,安远侯府的六小姐跳河自尽了!” 乔锦娘听到安远侯府,纵使她不想退赛,也得只能退赛了。 乔世子连连前去,只见河中,乔若枫在湖面上扑腾着,将沉未沉。 乔世子刚要自己下去救人,只见一道黑影猛扑入水中,溅起了不少的水花,将乔若枫从水中带了起来。 第七十章 被人休弃的女子 今日女儿节,热闹非凡,此事一闹开众人纷纷围拢过来。 乔世子脱下自己的外裳从那黑衣男子手中接过来乔若枫。 乔世子只比乔若枫大一岁,小时候都是在一道玩的,见到堂妹奄奄一息的模样,气愤不已:“你为何要做傻事?” 锦娘上前,搀扶住了乔若枫,又对着黑衣男子道:“这位公子救了我妹妹,侯府上下定当感激不尽,恐防公子受凉,还请公子随着丫鬟去换身衣裳?” 许明威拱手对着乔锦娘道:“二小姐不必客气,习武之人不怕这凉水。” 乔若枫尚且还有些意识,哭啼不止道:“你救我做什么?我名声尽失,他宁可娶乔若水,都不要我……我活着倒也是一个笑话。” 许明威拱手道:“常听嫂嫂挂念六小姐,名声这东西难不成还能比性命更要紧吗?” 乔锦娘听到嫂嫂的称呼,便能确定此男子的身份,他应当是乔若水那可怜的未婚夫许明威。 乔若枫哭啼不已道:“被人指指点点笑话,倒不如一死了之来的干净。” 锦娘对着乔若枫道:“既然连死都不怕了,何必还怕名声受损? 我若是你,即便是要寻死也要将负心汉一并拉下黄泉,你死了,人家明日里照样娶王妃侧妃,照样是高高在上的王爷!” “而你死后,除了让亲者痛之外还能如何?你犯下这种错事,祖母已经伤心不已,她已年迈,还能忍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吗?” 乔若枫闭眸道:“可他是皇子,我又能如何?若是复仇,乔家九族又能存活?” 锦娘道:“别人不知如何,如若你真能手刃负心汉,便是被牵连九族被砍头,我也不会怨你。” 乔世子在一旁道:“我也不怪你。” 乔若依在一旁听着瑟瑟发抖,她可不想死,她还想活,她弱弱地道:“二姐姐,六妹妹身上还湿着,先回去?” 回到侯府之中,二夫人听到消息之后,赶过来一阵哭诉,痛骂了庸王一番。 侯夫人虽然觉得解气,谁让她编排乔锦娘来着。 只是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她终究也不想乔若枫年纪轻轻就死的。 “好了,坐牢虽然丢脸,不至于要了性命。”侯夫人劝道,“你还年幼,过几年定亲时此事想必大家也都忘了,人总有一种活法,再不济找个入赘的夫君,也能安稳一生。” 二夫人抱紧着乔若枫道:“是啊,枫儿,你不该愚蠢至此做了这番傻事呐,母亲只有你们两个女儿,好赖总是希望你活着的。” 七夕夜里,被乔若枫这么一闹,乔锦娘回到锦园的时候已夜深。 玉燕从外边进来道:“小姐,这是福安郡主给您送来的七夕之礼。” 乔锦娘接过木盒,将木盒打开,里面躺着的是一支银簪。 就是她在元宵时,丢掉的那只陆宸送的银簪。 “小气。”乔锦娘阖上盖子,“扔了。” 乔若枫为了皇家男儿寻死腻活,她自然不会再去走乔若枫的老路。 这根银簪留着也是碍眼。 糯米道:“别啊,小姐,这好歹也有一两银子的重量呢,可以买好多吃的呢。” 乔锦娘便道:“那就赏给你去买些吃的。” 糯米笑着道:“多谢小姐。” 糯米兴冲冲地拿着银簪去了外边街上还没有收摊的小商贩那边用银簪买了不少巧果子。 吃了一个,呸了一声。 这手艺,远远比不上她家小姐,她有些心疼那根银簪竟然只能换来这些难吃的果子。 …… 翌日初八,一大早上,乔若水便乘坐了一顶小轿子出了侯府大门。 若是不说,谁能想到这是侯府嫡女出阁呢? 乔锦娘远远地望着,不禁有些唏嘘,转身便见到了昨夜里碰到过的黑衣魁梧男子。 “许公子。” “二小姐不必客气,直呼我名字就行。”许明威淡笑道,“嫂嫂听说了你,本是想回长安的,只是身怀有孕,只得等孩子再大些才能回长安来了。” 乔锦娘只是淡笑一声,这位比她没小几日的妹妹府中人很少提起。 听说以往在府中的时候是个比乔若云还要木讷的性子。 “我与妹妹不曾见过,我也期待着能早日见到他,还劳烦许公子回去时替我向三妹妹问个好。” 乔侯爷远远地见着那两人,对着一旁的侯夫人道:“你瞧锦娘与许明威,这二人在一道岂不是极为般配?除了远嫁,许明威哪里不好了?” 侯夫人轻哼一声,“母亲都说了,锦娘的婚事不急,且先等太子殿下回来再说。” 乔侯爷道:“母亲素来精明,这会儿倒是糊涂,等太子殿下回来,这不是让太子来破坏锦娘的亲事吗?我倒是觉得许明威极好。” 侯夫人冷嗤道:“觉得极好,你自个儿嫁去,休想打我女儿的主意,别说是锦娘,就是若依我也不许。” 若音的确是在西南过着好日子,可是出嫁都快三年了,连趟家都回不得,侯夫人可受不了这种分离之苦。 乔侯爷摸了摸自己刚蓄起来的胡子,“且看锦娘怎么说,我看锦娘对明威也不算厌恶,锦娘若是自个儿愿意出嫁,你可不许拦着。” …… 庸王府之中红绸满布,入夜时分。 乔若水坐在床上,满脸得意。 虽然出嫁寒酸,可日后她是人人都要尊重的庸王侧妃,“来人,去看看庸王怎得还不过来?” “回乔侧妃,庸王殿下已经去了蘅芜苑歇下了。” 乔若水怒气腾腾的握着拳,与她一道被赐封为侧妃的还有右相家的三女儿,论官位论家世,怎么也轮不到那个贱人排在自己的前头。 乔若水不顾王府之中宫人的阻拦,匆匆去了蘅芜苑,听到了里面的话语: “王爷待我的一片真心,妾身知晓,这两年和王爷互通书信是我最美好的时光,能嫁给王爷做侧妃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乔若水那人的性子刁蛮,王爷若要讨好侯府,该去她房中才是。 妾身为了王爷的大事,牺牲一些也无所谓。” 乔若水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出来,说这话的人是简家的三小姐,这位简侧妃在闺中之时就素来爱扮做柔弱。 庸王道:“本王原本看中的是侯府的乔锦娘,可惜她不愿也不上当。乔若水一个疯癫不懂大局的女子,也不知母妃和太后是如何看上她的? 今日侯府不办宴送女出嫁,这是已经和本王划清了界限,本王才不愿去看那等子恶心的女子。 本王本就不喜她,只是不知太后下了懿旨,若是早前知晓,定会去让皇祖母收回成命。” 庸王虽在长安贵女之中广撒网,可不是人人都要的。 “乔若枫尚且是老夫人跟前养大的,聪慧伶俐听话,乔锦娘虽然养在外边却是落落大方,丝毫不小气,而乔若水刁蛮不识趣张扬又无能,本王可不愿自己的后院有这么一个蠢笨东西坏事。” 乔若水气得不行。 庸王殿下可知乔锦娘是一个被人休弃的女子? 这耻辱她必定要原封不动还给乔锦娘与乔若枫。 第七十一章 为狗太子挡刀 乔锦娘这几日天天去知味阁之中,可见酒楼生意是差了不少。 不过生意差的不只有他们知味阁,一些长安之中贵女常去的胭脂水粉,珠宝绫罗店铺都是门可罗雀,不见几人。 而侯府门口倒是往来车马变多了不少,天天都有人过来送礼求情的 乔锦娘去了侯夫人的院落,走进里边便见到了一个贵夫人。 此人正是母亲娘家定北侯的夫人,锦娘便福身行礼: “锦娘见过大舅母。” 郑夫人浅浅道:“免礼,你也回来快半年了,也该劝劝你母亲别再与你父亲怄气了。 你父亲如今不过才三十六的年纪,后院之中也没有服侍的妾侍,你母亲不给他纳妾也不许他进屋。 这满长安想着进你们侯府的人也不少呢,别让你母亲拿乔,给那些小妖精可趁之机。” “嫂嫂,你与锦娘一个孩子说这些作甚?” 侯夫人不悦道。 郑夫人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以为有着世子有了阿离,地位就稳了? 如今你与侯爷闹着,倒是让那些小贱人可以趁虚而入!” 乔锦娘看向郑夫人,这位大舅母的眼中可没有真的盼着母亲好的意思。 郑大夫人眼中只有算计:“再说锦娘年纪又不小了,都是当娘的人了,合该让她知晓大人的事。 你不愿与安远侯重归于好,侯爷定然不会在你侄子的事情上多用心。 你哥哥就你大侄儿这么一个嫡子呐!你倒是忍心他出事吗?” 乔锦娘觉得此事不该是她可以听的,正想要离开…… 就听到这位大舅母神情如同乔若水同出一辙的莫名自信道: “锦娘不是婚事不顺吗?你上回不是想要让锦娘嫁到定北侯府吗? 若是此次博哥儿能够全须全尾地回长安,我便答应了锦娘与博哥儿的婚事,不再嫌弃锦娘的出身了。” 乔锦娘一头疑问,怎么就又弄出来一个博哥儿呢? 她这几日天天出府,则是因为父亲时不时地来和她说许明威的好。 她自然也知道许明威是个好的,特别是他救下乔若枫时候说的那句性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 可是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远离长安远嫁。 母亲这边又何时给她定下了亲事?也从未听母亲说起过。 侯夫人怒砸了一旁的茶杯道:“对嫂嫂客气了些,还真当我是面人呢? 郑博他牵扯的是私盐之事,此乃太子亲办的案子,侯爷如何去救? 这些年侯爷拉扯着郑府已经够多了,这次郑博所犯下的罪过,不是侯爷不愿意去救,而是真的插手不了! 侯爷与我说过,郑博毕竟不是主犯,即便是动用重罚,也不过是革职罢官许还会削爵而已,性命还能保住。” 郑大夫人急了道:“削爵罢官还叫不是重罚吗?” 侯夫人凉声道:“此回是太子主办的案子,又是关乎国家根基,已经砍了两人的脑袋了。 郑博能捡回一条命该庆幸他愚蠢,未曾参与进去那些主谋团伙之中。 听说蜀地那边还有暗杀太子的,若不是谢蕴替太子挡了一刀…… 此事陛下已经震怒了,朝堂上但凡和蜀地户部有牵连的都人人自危,你要安远侯府出手,岂不是拉着安远侯府一道死吗?” 乔锦娘一惊,狗太子和谢蕴竟然还被行刺了? 虽然她天天骂着陆宸恨不得他死,可真发生,却还是不希望他去死的。 他若是丧命了,团哥儿怎么办? 郑大夫人道:“这不还有若水吗?听说若水可是进了庸王府之中做侧妃的,博儿可是她的亲……表兄呢!让若水提携提携博哥儿不行吗?” 乔夫人怒瞪了一眼郑大夫人,“嫂嫂别再多说了,该帮衬定北侯府的地方,我会帮衬,郑博一事真无法帮衬!” 郑大夫人气急败坏地站起来道: “小妹,你还是在怨我当日里没有答应郑博娶锦娘? 可你想想锦娘虽是你亲生的,到底是在民间长大? 她这种货色怎配做我们郑家的当家主母?” 侯夫人气恼道:“嫂嫂,你清醒点,你还当定北侯府乃是我当年未出阁,祖父祖母掌权的时候了? 都过了二十年了,如今定北侯在长安的勋贵之中连多少伯府都不如了! 当初和母亲提了锦娘与郑博的亲事,不过是看着定北侯是我娘家,能够善待锦娘罢了。 可是侯爷查到郑博他在蜀地就置办了十房小妾,我早就打消了把锦娘嫁回娘家的心思了。” 郑大夫人讽刺道:“小妹也是从定北侯之中出嫁的,如今当上了一品诰命夫人,是高高在上的安远侯夫人,竟然这般瞧不起娘家了。 可是你娘家再破落,也看不上你这个生过孩子被人休了的乡下女儿做我儿的夫人!” 侯夫人气得手筋直绽,定北侯府的主母如此,难怪是一天一天地走着下坡路了。 乔锦娘在一旁疑惑,前两次见郑大夫人都是客客气气讨好的模样。 今日一瞧,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郑大夫人和乔若水的那种莫名自信的神态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郑大夫人不欢而散地走后,侯夫人对着乔锦娘道: “你不必理会你这大舅母,她这人势利得厉害,这是看侯府不会帮她,闹着脾气,若是真有用的着侯府的地方,下跪磕头都使得。” 锦娘问道:“母亲,方才您说太子殿下遇刺了?” 侯夫人点头道:“是,不过太子无碍,倒是帮他挡了一刀的谢蕴,性命危急。” 乔锦娘念及谢蕴自小的情分,谢蕴虽然在男女之事上隐瞒了她,但对她倒也是极好的。 听闻他重伤,她连连回去写了探问谢蕴情况的一封信送往蜀地。 …… 蜀地连着下了几日的雨。 行宫之中,林墨拿着长安来的信,递给了陆宸,“殿下,长安乔锦娘来信了。” 陆宸抬起头来,唇角微勾地从林墨手中拿过信。 遇刺的消息传回长安,乔锦娘必定是来关心自己的…… “谢小姐,见信如晤。 听闻你替狗太子挡刀遇刺,命在旦夕,实在是不值得,也不知你如今可好? 我给你送来了私藏的千年人参,天山雪莲。 望你早日好转,务必珍重。” 陆宸紧紧地握着手中的信纸。 林墨凑上前去看了一眼,只笑道:“没想到乔二小姐的字还挺好的……谢蕴看到这信定会高兴的?” 陆宸将这封信放在蜡烛之上,将信纸点燃,化为灰烬: “乔锦娘,你给我等着!回长安再收拾你。” 林墨听到了陆宸的喃喃低语,默默地想着,到时候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乔锦娘既然敢写这样的信过来,定是不怕陆宸生气的。 也是陆宸在乔锦娘跟前,毫无太子的仪态,但凡有蜀地这边的半点太子威严,乔锦娘怕是早就没了性命了。 第七十二章 小团子生病 临近八月,一场秋雨落下,消散了长安之中的炎热。 八月的长安有几件大事。 一是八月初的恩科,二是小皇孙满三岁的生辰宴,陛下打算给小皇孙赐名。 虽然私盐之事还未曾定罪,但长安随着恩科倒又是热闹了起来。 恩科前,乔锦娘收到了李赟的一封信,约她在知味阁之中相见。 乔锦娘便去了知味阁之中赴约。 酒楼之中最近全是举子,都在打探着试题消息切磋着文采。 “听说这一次是太子出题,正好是私盐的关头,我觉得太子会考究私盐一题。” “吴兄言之有理。” 乔锦娘去了包厢之中,李赟见到乔锦娘过来浅浅一笑,“我还以为你不愿见我了呢?” 乔锦娘道:“虽然婚约不成,可是李家与乔家的姻亲还在,哪里能不相往来。 这是我为表哥准备了糕点,后日就要科考了,这天虽然凉快了些,但是食物还是不得长久保存。 而这糕点却是能存放十天半个月的,表兄科考时饿了,可以垫垫肚子。” 科考需有三日,虽然也有一日三餐,可到底量不多,且有些人会胃口不适宜。 若是不到饭点就饿了,难免耽搁写文章。 李赟拱手谢道:“多谢表妹,表妹,如果,我能得中恩科的话,不知还能不能与表妹…… 那如玉我已经赶走了,你放心,日后我房中绝对不会再有其他人。” 乔锦娘低头道:“婚事一切单凭父母做主。” 门外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哎呀,锦娘,你怎么在这里,快跟着我去宫中。 这天气忽冷,团哥儿昨日受了寒,竟高烧不止。” 乔锦娘听到了匆匆而来的福禄郡主的话,连连和李赟告辞,随着福禄去了东宫。 有福禄与东宫暗卫在,乔锦娘进了团哥儿所在的寝殿也没有被拦着。 服侍团哥儿的宫女也知晓乔锦娘的身份,对着乔锦娘福身行礼后,将床边的位置让给了她。 乔锦娘连过去抱起了在哭喊的团哥儿。 一抱在身上,就感觉抱着一个小火炉似的烫的很。 “团哥儿。” “娘。”团哥儿眼里含着泪水,双手环在乔锦娘的脖子上,“我好难受,好痛痛。” 乔锦娘摸了摸团哥儿的脑袋,烧成这样,难怪难受。 “太医呢?”乔锦娘问着宫女道。 宫女福身道:“回姑娘,太医已经来瞧过了,也开了药,只是小皇孙嫌药苦,一直喝不下去。” 乔锦娘皱眉道:“将药拿过来。” 小孩子受凉生病是难免的,团哥儿生病时特别得爱黏人,只要乔锦娘喂他喝药,即便是陆宸都无用。 团哥儿趴在乔锦娘的肩膀上道:“娘亲别走,陪着我睡,才喝药。” 乔锦娘从一旁的宫女手中接过盛药的调羹,红着眼眶道: “好,今日娘亲陪着团哥儿一起睡,你乖乖喝药。” “苦。”团哥儿噘嘴说着,“想吃糖。” 乔锦娘用手帕擦拭了下团哥儿流着鼻涕的小鼻子,“病好了,娘亲给你画糖人。” “现在就要。” “先喝药。”乔锦娘将药递到了团哥儿的口边。 几日不见团哥儿,他说话已经口齿清晰流利了不少。 小团子闭着眼睛将药给喝了下去,便紧紧地皱了眉头,一副十分夸张地模样,“喝了药药了,要糖人儿。” 福禄在一旁噗嗤一笑,“团哥儿真可爱。” 乔锦娘见着还有一大碗的药道:“得喝完。” 小团子便耷拉着脑袋,索性捧过来药碗全都喝了进去,“喝完了,要糖人和娘亲一起陪着我。” 乔锦娘命人将火炉和锅子搬进来寝殿里,带着团哥儿熬着糖。 福禄道:“锦娘,你竟然还会画糖人,也太厉害了? 你那雕刻如此精湛,想必你画出来的糖人定是很好看,你先给我画一个。” 乔锦娘点点头,在空盘子上涂了一层油,便将熬好的糖浆往空盘子里画着。 “咦,锦娘,你怎么画了一个这么丑的人?” 乔锦娘略有些惭愧道:“我不会画画,画出来的一般都不好看,你就将就着吃!” 福禄:“……” 夜幕临近,即便是福禄也不好再留在东宫之中,乔锦娘却是为难了。 团哥儿刚刚又喝了药,躺在她的怀中入睡着,但她只要轻轻一动,他就如同以前小时候一般就醒转过来。 拉着乔锦娘的衣袖含着哭意不让乔锦娘离开。 虽然烧已经退了,可是团哥儿的小脸蛋和鼻尖还是红红的。 偶尔还有些咳嗽,虚弱得很,乔锦娘心再狠,也不至于这个时候能狠的下心离开。 东宫之中的大宫女走到了乔锦娘的身边道: “姑娘放心,属下已经安排好了,福禄郡主会送“您”回侯府的。 您今日就留在东宫之中,等小殿下好些了,再走可以吗?” “昨日小殿下哭喊了一夜的娘亲,可怜极了。” 乔锦娘叹了一口气,既然陆宸不再东宫之中,留下就留下。 乔锦娘照顾了一日小团子,实则也已经疲惫了。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她昨日也受凉了的缘故,还是被小团子给传染的。 她也觉得有些风寒之症,昏昏欲睡…… “姑娘若是不嫌弃,就穿着我新做的衣裳梳洗一番?” 乔锦娘点头道:“那就多谢你了。” 乔锦娘抱着小团子,在东宫丫鬟的帮忙下匆匆梳洗了一下,就躺在了团哥儿的身边,昏睡过去。 …… 长安城门外,一行人星夜兼程地骑马赶回。 陆宸命着周思明去安排士兵将右相周府给团团包围起来,他则是进宫去面圣。 到了宫中,他直奔皇后的宫殿之中而去,全公公见到陆宸到来一脸为难地道: “殿下不可进去呐!陛下与娘娘已经歇下了。” 陆宸道:“公公,孤有要事要禀报。” 全公公老脸微红地道:“殿下可还还想要抄史记十遍?” 听到这话,陆宸脸微红。 幼时他夜里闹着要见母后,每每都被父皇罚抄史记。 他竟然到十六岁之后误闯了林墨房中,才明白为何父皇会罚他,原是因为他打搅了父皇的好事。 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想给他生个弟弟妹妹不成? 陆宸对着全公公道:“劳烦全公公等会儿禀告父皇。 蜀地节度使已经招供,此次私盐的幕后之人乃是鲁王的外祖,周右相。 孤已经命金吾卫将右相与鲁王府邸团团围住。” 全公公流了一头的冷汗,“是,太子殿下,小皇孙昨儿夜里降温受了寒。” 陆宸皱眉,径直先回去了东宫,正好一路快马回来,也该洗洗路上沾染的风尘…… 第七十三章 非礼勿视 陆宸洗漱后换了一套衣裳,就往团哥儿所在的寝殿而去。 入内,他便闻到了一股浓郁刺鼻的药味。 小团子素来不肯乖乖喝药,也不知他可好? 陆宸走到了床边,趁着烛火的微弱光芒,看清了躺在团哥儿身边的女子,这个令他气了大半月的女子…… 肌肤依旧如此的白嫩。 陆宸喉结一滚动,便过去轻轻地将被子给乔锦娘盖上。 手不经意地碰到了乔锦娘的脸蛋,发现了一阵烫意。 他用手背轻轻地覆在了乔锦娘的额头上,感受到了一阵热意: “锦娘?锦娘?” 乔锦娘听到声音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头疼得厉害。 她面色带着红潮地扬起手就往陆宸的脸上打了一个巴掌。 “混蛋,狗东西,连梦中都要来气我吗?” 锦娘的声音,沙哑又迷糊。 陆宸深呼吸一口气,乔锦娘这模样像极了以往春宵帐暖的时候,许是乏力这个巴掌跟挠痒痒似的。 陆宸命着一旁赶过来的宫人道:“去熬一副伤寒的药来。” 宫人连声应是,便下去熬药去了。 乔锦娘意识模模糊糊地轻声道:“混蛋……谁要你假好心。” 陆宸倒是被她气笑了,“都病成这样了,还能有力气骂人?” 药没多久就好了,陆宸接过药碗。 命着宫人都下去之后,才缓缓地给乔锦娘喂药,给乔锦娘喂药比给团哥儿喂药难多了。 团哥儿只要有锦娘在,都肯乖乖喝药的。 而她可娇气得紧,必须要是一块糖一口药,那糖还得是麦芽糖…… 乔锦娘苏醒过来,苦滋滋的药给塞入了口中,顿时觉得苦涩的厉害,“苦!” 她回头一看,看见了陆宸,皱着眉头道:“你怎么来了?” “这是东宫,我怎得不能来?” 陆宸道,“再苦也得喝药,再烧下去怕是脑子都要烧坏了。” 乔锦娘带着刺道:“我脑子烧坏了,最高兴的不是你吗?终于无人骂你了?” 陆宸不与乔锦娘计较,“生病之后就别怄气耽搁病情,乖乖喝药。” 乔锦娘是感觉浑身滚烫,想要喝药,却又觉得苦的厉害。 “麦芽糖。” 陆宸:“这会儿哪里去找糖?” “有,我刚才下午做了糖人,没吃完。” 乔锦娘指了指桌子上。 陆宸过去一看,桌子上的针线包上是插着两串糖人,拿了来递给了乔锦娘。 乔锦娘再恼陆宸,也不至于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吃了糖后,乔锦娘本想学着团哥儿一口气将药给饮尽。 只是喝了两口,那苦涩的滋味就令她受不住,咳嗽了几声,不小心打翻了药碗,湿了领口…… 乔锦娘连连将外衫脱下来,露出了大片的雪白。 陆宸见到这一幕,喉结微微一滚动,床边的蜡烛爆着烛光,印在了他的眸中…… 乔锦娘见到了陆宸盯着自己胸口的眼神,怒斥道:“禽兽,流氓,不懂非礼勿视?” 陆宸道:“你我夫妻,怎得就非礼勿视了?再说你那里我不仅看过,也吃过!” 乔锦娘脸色气得微红,“呸,谁和你夫妻了,你已经把我给休了。” “我没有。”陆宸道,“想必去江南调查休书的人也该回来了。” 乔锦娘冷嗤道:“你没休了我,那我就休了你!” 陆宸听到外边传来手下喊他的声音,轻声道: “我让宫女再熬碗药,你等会乖乖地喝了,不用等我回来,你先歇下。 那些休了我的傻话就不要说了。” 陆宸说完后,便在乔锦娘的唇角淡淡地亲了一亲。 乔锦娘反应过来被狗东西占了便宜之后,他已经走远了…… 徒留下她生着闷气。 谁要等他了? 谁许他对自己动手动脚了? …… 翌日一早,乔锦娘在团哥儿醒来之后,和他玩闹了一会儿,便穿上宫女送来的和她昨日差不多样式的衣裳出了东宫。 乔锦娘回去侯府的时候,便见到正街上一条道上,皆是带着尖枪大刀的士兵。 浩浩荡荡得围住了偌大的右相府府邸。 乔锦娘还是头一次见识到这么多的士兵,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阵仗…… 她刚要放下马车帘子的时候,就见到了陆宸坐在右相府门口。 陆宸手中拿着茶盏,在他跟前跪了一地的人。 为首的是前几日才在圆喜寺盂兰节之中见到过被众人众星捧月的右相夫人。 她的两边,都是容貌姣好的简家女儿,前不久还在宴会之上喜意洋洋地展示着那精致的发饰。 而如今却是披头散发,毫无贵夫人与千金大小姐的端庄。 “太子殿下饶命呐!此事我们真的不知情呐。” 简家七小姐站起来,朗声道: “太子殿下,如今陛下还没有定罪,您也只是太子,有何权利抄家?” 一旁的内侍呵斥着道:“简家七小姐真的是好规矩,来人,教教简七小姐在太子殿下跟前回话的规矩!” 乔锦娘便见着几个壮汉过去,踢在了简家七小姐的膝盖处。 简七小姐吃痛下跪后,便被方才那个公公用力地掌嘴, “没规矩的东西,太子殿下可是你能顶撞的?” 马车之中,来东宫接乔锦娘的糯米见此,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姐,简七小姐不过是对太子说话语气不客气了一些,就被折磨成这样,我们天天骂太子是狗东西,岂不是……” 乔锦娘拧紧着手帕道:“我骂了吗?你听见了吗?” 糯米连连摇头,“小姐是最和善的人,不会骂人的。” 乔锦娘轻轻点头,“嗯,记住了,我没有骂过,你也没有。” 乔锦娘的马车刚刚驶离,右相夫人就连连磕头道: “殿下,此事与我女儿无关,我招,我全招,求太子殿下饶过我的女儿!” 陆宸抬手让内侍们住手,“说。” …… 乔锦娘回了侯府,就躺下了,病来如山倒,来长安不过四个月,她已然病了两回了。 侯夫人着急地厉害,请了太医又去了佛堂之中跪拜。 在侯府之中,乔锦娘喝着药时想念着麦芽糖也不好说出口,病时也没有无趣。 乔若依过来与她说了不少朝堂之中新出的大事:“我以往经常听人说抄家灭族,总觉得有些远了,我长这么大,就从未见过满门抄斩的罪过。” 红菱在一旁道:“好五小姐,您可别来和我家小姐说这些骇人的,她身子骨本就不好呢。” 乔锦娘道:“无碍,正好我这会儿难受,也看不了话本子。” 话音一落,玉燕就捧着一个木盒子过来,“小姐小姐,福安郡主给您送了几本话本子过来,说是如今长安之中最流行的……” 乔锦娘轻嗤一声,以往这么嫌弃她看话本子,现在竟巴巴地让人送来。 一声狗太子要骂出声来,想起了昨儿个早上见到右相七女被掌掴的那一幕,她瑟缩了一下,还是算了。 乔锦娘命红菱将话本子放在一旁,问着乔若依道:“你可知郑家的表兄的罪名如何?” 第七十四章 郑老夫人提亲 乔若依答道:“听说是定北侯府被削了爵位,郑博表兄这辈子无望做官,连封号都被收回了。 日后只有郑伯府,等舅舅去后,郑伯府连爵位都没了。” 乔锦娘浅声道:“母亲定要伤心了,我这病着,还让她为我担忧。” 乔若依说着,“郑博能捡回一条命已是谢天谢地了。 那群贩卖私盐的人,在蜀地制作私盐时杀了多少人? 侵吞朝廷的赋税,压榨着盐井之中的工人,那盐井里死了也不少人。 他们为了贪财,将不愿同流合污的清官之流全家老小逐一杀害,与他们不走一道的皆家破人亡。 此事皆因官官相护,还有朝中有右相与鲁王两人把持,不,应该说不是鲁王,而是庸王殿下。” 乔若依说起政事来,来了兴致道: “这些年,右相早就归顺了庸王。 太子失踪几年里,属右相常常请旨另立储君。” “众人都以为他是要帮衬自己的外孙,可真若是帮鲁王就不该如此。 当初朝野呼声最高的是庸王爷,鲁王再长十个脑袋,也都轮不到他来做储君。 右相府中查出来的私盐账本,大笔的钱财都去路不明,右相推脱给了鲁王,可鲁王府中根本就没有这么银两…… 倒是庸王府中为了招揽门客大肆花销。 这银钱到底到了谁哪里清清楚楚,可是右相糊涂竟然还替庸王爷隐瞒着。 而鲁王也蠢,为了救他外祖父,竟然自己承认了是他在给右相做后台,帮着他在户部牵线。 户部那几个人分明都与庸王殿下有着千丝万缕地关系。” 乔锦娘浅浅一笑,“可惜了,妹妹若是一个男子,必定会蟾宫折桂的。” 乔若依低头道:“姐姐,女子也能蟾宫折桂的,只是我不敢去朝堂之中,爹爹也不许。” 锦娘好奇道:“为何不许?” 乔若依道:“棠朝虽然许有女官,可大多数还是进了后宫。 真正在朝堂上的凤毛麟角,还有便是咱们乔家权势太盛了,我若是入朝堂也是步步惊险的……” 乔锦娘不由地叹气,“这倒也是,右相家中大厦将倾这么快……” 乔若依怕乔锦娘太过于担忧,便道: “姐姐倒也不必害怕,咱们家中有丹书铁券,多少也能免死之罪的。 祖荫庇佑,但凡乔家不造反都无碍,你骂多少次太子殿下都不要紧,太子若真要计较了,可以给他看看咱们家之中丹书铁券。” 乔锦娘:“……” 这么宝贵的丹书铁券怎么可以用在骂陆宸身上呢,太不值得了。 “那如果我杀了储君的话,丹书铁券可能免罪?” 乔若依瑟瑟:“姐姐,这还是别试了?” 锦娘道:“丹书铁券话本子上说都是开国太祖赏给得力的元勋的,用在陆宸身上的确是不值得。” 乔若依道:“正是,咱们乔家先祖当年是跟着太祖皇帝一起打过天下的。 后边,曾祖父,祖父也都为镇守边关而亡,牺牲时当年爹爹才十六岁,还被人欺辱呢。 只有定远侯府的郑老相爷鼎力相帮,还将养在身边的嫡孙女也就是母亲嫁给了爹爹。” 乔锦娘听得来了气:“所以父亲也是一个负心之人,当年母亲下嫁给孤儿寡母的安远侯府,他竟然宠爱妾侍,还弄丢了我?” 乔若依道:“这还不止呢,当初母亲生哥哥与乔若水还被气回了娘家。 听我姨娘说,母亲生产的时候差点就憋死了一个孩子,母亲也因生产差点死在娘家……” 乔锦娘听着道:“原来律弟弟和乔若水是双胎吗?瞧着这两人也不像,我还以为律弟弟要比乔若水小一岁呢。” “是龙凤胎,当年这对龙凤胎出生之时可羡煞旁人了。” 乔锦娘问道:“娘亲当时为何还原谅父亲了呢?” 乔若依叹气:“那时候养大母亲的郑相爷与郑相夫人已然仙逝。 而外祖母是素来不喜母亲的,而当时的郑家溃败的厉害,也要仰仗着已经在朝堂上初露头角的父亲,母亲没人做主,也就不好和离。” 乔锦娘叹了一口气,“母亲原来过的这么苦。” 两人谈论着,玉燕又进来福身道:“小姐,五小姐,夫人请你们去厅堂之中拜见郑老夫人。” 乔若依扶着锦娘道:“姐姐,走。” 正院之中。 郑老夫人怒气腾腾地对着侯夫人道: “晓儿,你大侄子可是长房嫡孙呐! 这没了爵位又没了官位如何是好?你快求求侯爷,侯爷在陛下跟前深受信赖……” 侯夫人无奈道:“娘,此事侯爷已经尽力了。” 郑老夫人道:“你就是瞧着我们郑家没用了,就不肯帮衬了? 当年安远侯府要不是和我们郑家联姻,他安远侯哪里来的如今的荣光!” 乔锦娘和乔若依不及走到里面,就听到了郑老夫人此话。 侯夫人顿时红了眼眶,“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女儿这几年为了郑家付出了多少辛酸?” 郑家老夫人怒拍桌子道:“既然没有瞧不起郑家,那就依你当初所说的,将锦娘嫁给郑博! 还得把知味阁当做陪嫁嫁进郑家!到时候看侯爷到底能不能帮衬自个儿的女婿?” 侯夫人道:“不行,娘,锦娘是女儿的命。郑博房中一大堆庶子庶女姨娘…… 锦娘从小在市井里长大了,哪里受得了那乱糟糟的后院之中?” 郑老夫人威胁着侯夫人道:“你不愿嫁郑博难不成还想要去做庸王妃? 若是让长安之中的众人知晓乔锦娘在临安之中已经嫁过人,还被一个面容丑陋恶心的男子休弃,她还不被人笑话死? 博儿不嫌弃这个商户的表妹,也是看在你这个姑姑的面子上,你们也该谢天谢地了。” 侯夫人能够对郑夫人怒斥,对郑老夫人却是不行:“娘,侯府宁可养锦娘一生,也绝对不会让她在婚事上将就的。” 郑老夫人道:“什么将就,我问你博儿差在哪里了?” 乔若依拉着乔锦娘到了一旁道:“姐姐,你要小心外祖母,如今郑家败落了,他们什么嘴脸都露出来了。 他们要你嫁给郑博,无非就是看中你是县主与爹爹的身份,还有便是知味阁。” 私盐案一了,知味阁的生意越发地好了,有人算了一笔账,知味阁一日里光是收入就有近千两。 可谓是日进斗金,令人眼馋了。 乔锦娘和乔若依进去之后,便朝着郑老夫人行礼。 郑老夫人使唤着乔若依服侍自己,又眼高于顶地看着乔锦娘道: “锦娘,你要嫁给你博表哥之事,我已经许了。” 乔锦娘:“……” 她何时要嫁给郑家表哥了? 第七十五章 乔若水的口谕 郑老夫人拿过茶盏,用盖子轻轻地撇去了上边的茶末道:“只不过你毕竟是二嫁的女子,咱们郑家的彩礼就不给了,但你的嫁妆可是少不得。 嫁妆得按照侯府嫡长女的配比来,毕竟博儿在蜀地时也是四品的知府,不可委屈了他。 还有你身子毕竟是不干净了的,这进门后得恪守女德。” 乔若依弱弱地说着:“女德都是前朝的事情了,如今女子和离另嫁再是正常不过了。” 郑老夫人怒斥道:“没规矩的东西,和你嫡姐说话呢,你一个庶女插什么嘴? 你主母好性儿,让你一个庶女与嫡女一般平起平坐,我可不许。” 乔若依应道:“是。” 郑老夫人转动着佛珠道,“刚才说到哪里了?对,要恪守女德,你进我们郑家门之后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可见外男,不可别的男子嬉笑。 还有也不知你还能不能生,如一年以内你没有生下孩子,你就得把博哥儿长子记在名下!” 乔锦娘着实不敢想象,这位会是她的外祖母! 只是她觉得乔若水也有些像这位外祖母这般自大? 如此看来,这位的确是她的外祖母,应该没错了。 侯夫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娘,您别做梦了,锦娘就算是嫁给太子殿下做奉仪,也不会嫁给郑博的。” 郑老夫人笑道:“就她?太子奉仪?” 乔锦娘低垂着头:“娘,女儿不愿意嫁给表哥,也不会嫁给太子殿下的。” 郑老夫人道:“哟,你说这话羞不羞?别是嫉妒你妹妹能当上庸王侧妃,你就以为你能进东宫了……” 乔锦娘凉声道:“我从未曾妒忌过谁。 母亲,我身子不舒服,就不在这里久待了,省的过了病气给郑老夫人。” 郑老夫人拍桌怒斥着:“我是你外祖母!什么郑老夫人,没规矩的东西!大棠朝讲究一个孝字,你竟敢对我如此不孝?” 侯夫人道:“娘,锦娘受着风寒呢,她也是为您着想,您别生气了,锦娘,你先回去。” 有了侯夫人的话,乔锦娘便福身退下。 乔若依随了上去道:“姐姐,看外祖母的模样,定是想要让这件婚事成了的,这可如何是好?” 乔锦娘道:“这婚事成不了。” 时下虽然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到底郑老夫人是外祖母多了一个外字,她亲祖母还在呢,用不着遵守她定下的婚约。 回到锦园,一场秋雨又下了下来。 乔锦娘躺在榻上之后听着外边的秋雨声。 拿起了今日陆宸送来的话本翻阅着。 天色微暗,乔锦娘只能借由着一旁的灯光看着。 只是看着看着她的脸越来越红…… 那狗东西送来的竟然是坊间被禁掉的满是银诗艳词的本子。 这书中竟还有着男女欢好的人物画像,乔锦娘听到丫鬟的脚步声过来,连连将书给阖上。 “你们都先下去。” 糯米望着小姐和做贼一样,道:“小姐,您可不能再看了,您还病着,熬夜看书坏了眼睛心神可不妥。” 乔锦娘道:“我自有分寸,你们先都下去。” 等着丫鬟都散去后,乔锦娘在心跳如擂鼓地偷偷摸摸地拿出来了书籍。 …… 戌时,天色已暗。 陆宸方从恩科考场之中回到勤政殿之中,对着皇帝道: “父皇,恩科考场之中陆续有举子闹了肚子,太医查探后,说是庸王送过去的吃食不干净。” 惠临帝批着折子的手一顿,“这老五,唉,他怎么就这么蠢呢? 明知这场恩科是为你而开的,他如此不家遮掩的下手,反而损害的是他在文臣之中的名声。” 陆宸道:“庸王本意可是想借着在考场送吃的拉拢这些举子的。 可惜,他找的那家酒楼前些时日里生意不好,好不容易来了大单子,只将前边的烂肉烂菜都用了。” 惠临帝:“……” 陆宸说着,“还有两日,那庆明书院之中的好些魁首的子弟,脾胃伤的厉害,对成绩必定有影响。” 惠临帝道:“那也是运道不好,明年开春还有一场科举,这场就这样,不必重新来过。” “是。” 陆宸回去东宫,荣小郡王迎了上来道:“七哥七哥,你不是托我去买女儿家看的话本吗? 我那小厮不知情,买的都是些坊间被禁了的文,你那些话本可还在? 快给我瞧瞧,一本就要十两银子,还不多见呢!平常时候可买不到。” 陆宸:“……” 荣小郡王道:“七哥,你可不能私藏呐!这可是好东西呐,听说上边画的画可逼真了。 那画中的男子模仿的是长安有名的面首庆贺公子的容貌……” 陆宸怒瞪了一眼荣小郡王,“长安之中还有多少售卖这玩意的?你全都去找出来。” 荣小郡王毫无眼色朝着陆宸眨着眼道: “看不出来呐,七哥,你原来是这样的人。” 陆宸紧接着道:“全都烧毁了!” 荣小郡王摸摸鼻子,这还真当是他的七哥。 当初他失踪前不久,还不知男女之事,当初他可是和林墨狠狠地笑话了一番陆宸…… 才知道尚宫局之中给他安排晓事用的宫女,被他当做了来行刺的,给扔了出去。 这都成亲了,还是毫无长进呐。 …… 锦娘这一病,病到了放榜之日才好。 这一日郑老夫人与大舅母一道上门来,乔锦娘便被叫到了乔老夫人那边。 她进去的时候,便见到乔老夫人的神色不愉,面露着愤然。 郑老夫人道:“老亲家,我们郑府不嫌弃锦娘,也是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这可是有着乔侧妃娘娘的口谕的。” 乔锦娘疑惑着,一旁的乔若依小声地在她耳边道: “亲王侧妃可下口谕,乔若水着嬷嬷来传口谕让你嫁给博表哥。” 只见一旁的乔若水的嬷嬷神情极为得意地道:“侧妃娘娘下谕让二小姐嫁给郑家长子,乔府若是不依,可就是看不起庸王府了!” 第七十六章 破镜重圆,我才能原谅你 乔老夫人怒拍着桌子道:“真是侯府养大的好女儿,胳膊肘也没有这么拐的! 她是侧妃,锦娘是陛下御赐的县主,品阶相同,她要给锦娘下谕?天大的笑话!” 乔锦娘走到乔老夫人身边道:“祖母消消气,莫恼。” 郑老夫人道:“老亲家,你既然不尊侧妃的口谕也就罢了。 可你不能拿着锦娘的前程不顾呐? 她与李赟退婚之后,你瞧着长安可有人家愿意上门来提亲? 如今外边人都还不知道锦娘嫁过人被人休过,这件事情若是传了出去……” 话音未落,外边就传来小丫鬟急促声音:“老夫人,夫人,李家三公子李赟高中榜首,李太太与夫人特来报喜,还请了媒人前来。” 这会儿考试名次刚刚放榜,不过还要有一场殿试。 两日后,殿试之后方能决定名次,不过这场考试高中榜首,起码也会有一个榜眼之位了。 侯夫人倒是有些意外之喜,“李赟他真能高中榜首?侯爷还说以他的才华会榜上有名但许不是高位。” “快请李赟过来,顺便去把世子叫来,沾沾喜气。” 侯夫人微微笑道。 郑老夫人不屑一顾地道:“二房都已经分家了,一个二房的穷亲戚,能让你这么招待? 早二十年前,这样的穷酸人家没有人举荐,想要为官怎么可能!” 乔老夫人闻言脸色极其地气恼,道:“纵使分家了,二房也是侯爷的弟弟与弟媳,李家也是侯府的亲戚!” 幸好她儿媳没有沾染了郑老夫人的脾气,反倒是乔若水和这个外祖母像极了。 李太太带着媒人过来道:“见过老太君,侯夫人,这一次多亏了佳安县主,佳安县主果真是福星呐。 老太君,侯夫人,上回如玉的事情是我们错了,还望侯夫人谅解我们李家一番。 我这里拿我的性命发誓,若是县主嫁到我们李家,李家绝对不会亏待于她的。 日后也不会再有如玉,如金这样的事儿,不知侯府可愿意再谈谈先前的婚事呢?” 侯夫人真被郑老夫人逼着头疼,问着锦娘道:“锦娘,这事关你的一生,你可别拿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的借口了,你谈谈你自个儿的想法。” 乔锦娘看了眼李赟道:“我的过往表哥都知道,我对日后的夫君没有别的要求,只愿后院清净。 我若是成亲,必定会好好当好一个娘子该有的职责……” 李夫人笑着道:“你放心,那如玉早就打发干净了。” 乔老夫人听闻李赟高中科举便来提亲,倒也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了,道:“既如此,也就再重提婚事。” 郑老夫人见着侯夫人与李太太谈笑间便要将婚事给定下来了,便着急了。 “你们李家可知乔锦娘以前嫁过人?生过孩子?” 李太太点头道:“知晓呐,在长安和离另嫁也不罕见,我儿能高中多亏了锦娘。” 乔锦娘纳闷,她似乎也没有做什么能让李赟高中之事? 郑老夫人倒是无话可说了,便将眸子放在了乔若依的身上。 可惜是个庶女,不过毕竟还是侯爷的女儿,也勉强可以做郑博的妾侍。 …… 陆宸这几日忙着善后私盐一事,又忙着恩科一事。 好不容易得空要去见见乔锦娘,则被皇帝叫去了勤政殿。 “谢蕴以命救你,你不赐她为太子妃也说不过去? 你选谢蕴为太子妃,朕就在中秋日里宣旨让团哥儿做皇太孙。” 皇太孙与皇孙一字之差,可意义却是有着极大的不同。 陆宸道:“父皇,儿臣的太子妃只有锦娘一人。” “人家根本就不稀罕嫁给你。”皇帝微恼道,“你一个堂堂太子殿下,什么女人没有?偏偏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陆宸道:“父皇,你不知锦娘的好。” “她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会做菜了一点吗?” 惠临帝说起来,倒是又有些馋知味阁之中的菜了。 等会就让全公公出宫打包些知味阁之中的膳食来。 陆宸道:“团哥儿快要三岁了,父皇还是想想给团哥儿取一个什么大名?” 惠临帝在宣旨上写下了几个字,“你挑一个。” 陆宸看了一眼道:“儿臣与锦娘商量一番,再来回禀父皇。” 陆宸去了侯府,便见到如流水般的聘礼往侯府之中送,谁趁着他这几日忙碌,竟然下聘来了? 那为首的两只下聘的大雁,怎么看怎么碍眼…… 陆宸翻墙到了锦园之中。 入了她房内,乔锦娘正在午睡,外衫有些缓缓地滑落露出了白皙的香肩。 陆宸走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她的容颜,听到了外边小丫鬟传来的话: “兜兜转转姑娘还是和李公子定亲了。” “我倒是觉得李公子有良心呢,高中榜首还没有忘记小姐。有些男子高中之后都眼高于顶了。” “希望,这次小姐和李公子的婚事能够安安稳稳的。” “这也算是好事多磨了。” 陆宸听着外边门口小丫鬟的话,恼道:“李赟终究是哪里比我好了?有了如玉这档子恶心的事,你还能原谅他,为何我就不配你的谅解?” 乔锦娘本就是在闭眸小憩的,听到陆宸的话,她睁开眼睛来: “殿下好本事,竟然都做起来采花贼这种宵小的行当了。” 陆宸靠近着乔锦娘,见乔锦娘厌恶地躲闪开,他道:“你既然骂了我采花贼,我便不能给你白骂。” 乔锦娘拔下头上的金簪,对着陆宸道:“我如今已有婚约在身,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便与你同归于尽!” 陆宸凉声道:“为何偏偏要执着地嫁给旁人呢?连个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 锦娘道:“本来倒是不急的,但是你进来的时候应也看到了,有人来和若枫提亲来了。 我这个年长这么多岁的姐姐,婚事也该定下来了。” 陆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锦娘,那份和离书是假的,字迹只是模仿我的,那和离书既然不是真的,你我的婚事就还在。 你我还是夫妻,你的婚事也不必焦急着定下来。” 乔锦娘皱眉道:“我问你,既然还是夫妻,你的妻子该是太子妃,我是吗?” 陆宸:“你若是愿意,我这边回宫去讨要圣旨。” 乔锦娘放下金簪,眼眸紧盯着陆宸道:“你看,你要讨要太子妃的圣旨这般容易。 又为何一开始只愿给我良娣,后又施舍似的给了一个侧妃之位呢?” “我知晓,你又要以为我是为了太子妃再闹了。 但是你听清楚了,我真的不屑什么太子妃之位。 陆宸,真的放过你我,我做我的状元夫人,你做你的太子爷,井水不犯河水岂不好?” 陆宸道:“不好,你我夫妻之名还在,我可以等你原谅我,可不许你嫁给旁人。” 乔锦娘起身,走到一旁的梳妆柜前,将一面镜子扔在了地上,铜镜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除非破镜重圆,我才能原谅你。” 第七十七章 质问陆宸 外边的丫鬟听到里面传来铜镜碎裂的响声,连连进来,见到陆宸丫鬟们都是一个比一个讶异…… 太子殿下怎么会在此处? 陆宸目光扫过地上铜镜的碎片,皱眉对着乔锦娘道:“团哥儿马上便是三岁的生辰了,父皇拟了几个名字,你看看,选哪个?” 乔锦娘望了一眼陆宸拿出来的纸条,思虑了一下道:“就这个,陆曦。” “团哥儿的生辰宴,你来吗?” 乔锦娘道:“我会去的。” 纵使不喜宫宴,可她也不会错过团哥儿的生辰宴。 陆宸离开后,乔锦娘便对着几个丫鬟道:“不许对任何人说太子殿下来过此处。” 红菱为首应是,“姑娘放心。” 陆宸离开侯府之后,便去了周府之中找周思明饮酒。 周思明见着陆宸一杯接着一杯的烈酒落肚,对着陆宸道:“殿下明日还有殿试呢,若是醉了,怕是不妥。” “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那个相貌平平,才华平平的李赟?” 陆宸说着又饮下了一杯酒。 周思明道:“殿下若是想要一个女人,直接让陛下下一道圣旨即可,何必这般借酒消愁。” 陆宸微醺道:“你不懂她,她的性子可倔了,吃软不吃硬的,若是逼迫她,她怕是会玉石俱焚。 你都不知道,她当时才十五,就敢带着一帮子酒楼的小厮差点打死了人。 怀着身孕六七个月的时候,还举着门栓与流民对打,她的脾气可硬了。” 周思明:“……” 这么一个脾气的姑娘,还能让他这位从出生便矜贵的表弟为伊借酒消愁。 …… 给乔若枫来下聘的,是老夫人娘家那边的一个亲戚。 最近中秋来长安看望老夫人,正好瞧上了乔若枫。 那亲戚家中是商户,能够娶一个为官的千金小姐实属不易,也不在乎乔若枫坐过牢之事。 至于庸王之事,老夫人与乔若枫也都不让外人知晓,没有丢颜面。 乔若枫到底是二房已经分家,也不必排长幼有序,焦急定下婚事只是乔锦娘给陆宸的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乔老夫人笑呵呵地对着侯夫人道:“这一下子就定了两个亲事,接下来可要忙活世子的婚事了,你可要细细选择呐。” 侯夫人道:“娘,世子才十六岁呢!” “十六也不小了,当年侯爷十六岁就与你成亲了。”乔老夫人对着侯夫人道。 “晓儿啊,你这些年为侯府的付出,我都知晓。 锦娘一事的确是让你受了委屈,可那贱人都死了快一年了,你和侯爷也该重归于好了。 侯爷寿宴在即,到底也才三十六,未及不惑。 你让他一直素着,在外边动了心思倒不如掌握在你的手中。都是要当婆婆的年纪了就别小孩子脾性了。” 侯夫人低眉道:“娘,我知晓了。” 乔老夫人转着佛珠道:“如今就望着李赟能够有个探花榜眼之名的,让锦娘的婚事可以锦上添花。 不过听说这次殿试是太子做主,太子殿下可别记恨上了李赟,故意针对。” …… 殿试结束之后,李赟满头的汗水。 经历今日这一遭他才知道自己这一次高中榜首有多么的幸运。 这次恩科众所周知是为太子招揽人才的,举子之中也是卧虎藏龙。 大名鼎鼎的庆明书院果真是名不虚传,那里面的文人的才华远在他之上。 惠临帝在高位上道:“李赟何在?” 李赟跪下道:“陛下,微臣在。” 惠临帝问道:“此次恩科,庸王殿下送去了饭菜,所有学子吃了都闹了肚子,唯独你没有吃,这是为何?” 李赟道:“回陛下,我与佳安县主相识,看到了送来的饭菜之中写着迎宾楼的字样,想到了迎宾楼是知味阁的对手,便就没有吃迎宾楼之中的菜。” 惠临帝哦了一声,“那你科考三日之中,是如何果腹的?” 李赟从荷包之中取出来两块糕点道:“回陛下,这是佳安县主为臣科考时所做的糕点,味道极好又能果腹,臣吃了之后也便不饿了。” 陆宸盯着那糕点头直愣愣地疼! 惠临帝示意一旁的太监取了到他跟前,浅浅地咬了一口,糯米的香气在舌尖化开,入口及化,他道:“这糕点不错。” 陆宸对着惠临帝道:“这糕点在江南被称之为是状元糕,因为上一届的状元也是带着这个糕点赶考,在考场之中以此果腹,高中状元,衣锦还乡之后便题字为状元糕。” 说完,陆宸瞧着李赟道:“只可惜,依李公子的策论……虽能在进士考中高中榜首,可惜殿试实在不行,状元怕是与李公子也无缘了。” 她还想着做状元夫人,他即便是放水放的厉害,也不能让李赟做状元! 李赟拱手应是道:“殿下教训的是,学生会勤勉读书,再接再厉。” 陆宸淡淡地应了一声。 …… 殿试之日,会当朝公布名次,且还有状元游街。 是以这一日知味阁的包厢之中更是挤满了女子,想来看状元游街。 乔锦娘在天字号包厢内,往下看,并没有看到李赟的身影。 福禄垫脚望着:“怎么没有李赟呢?是不是太子表哥他故意为难李赟呐?明明李赟科考高中榜首,怎么殿试连榜眼都不是呢?” 乔锦娘蹙眉,她到底还是高看了陆宸了,她本以为陆宸起码不会拿朝堂大事去对付李赟。 玉燕匆匆而来道:“恭喜姑娘,李公子是二甲第八,为进士出身。” 乔锦娘握紧着手,李赟分明是在先前的考试之中乃是第一名,怎么就成了第八名呢? 若是说没有陆宸动的手脚,她可不信。 “锦娘。”福禄见着锦娘气冲冲的模样,连连追了上去。 乔锦娘直奔荣王府而去,荣小郡王自然是热情招待,“乔二小姐,你那状元糕是怎么做的?竟然让陛下赞不绝口?” 乔锦娘道:“郡王若是喜欢吃,改日我便给郡王做一道。” 荣小郡王:“……” 过了许久,荣小郡王才万般无奈地对着乔锦娘道:“宫中有琼林宴,太子殿下实在是脱不开身来,叫人将团哥儿给送来了。” 乔锦娘对着荣小郡王道:“郡王可能帮我进去东宫之中?” “可以是可以,只是……” 乔锦娘对着荣小郡王福身道:“劳烦小郡王帮个忙了。” 她绝对不能因为自个儿害了李赟的前程,因她丢了前三甲的位置,她怕是一辈子都面对不了李赟了。 琼林宴后陛下会给这些进士们官职,她绝对不能再害了李赟。 乔锦娘乔装打扮成了东宫之中的宫女,随着荣小郡王混入了陆宸的书房。 陆宸书写着进士们的官职,见到乔锦娘进来,略有些好奇,“你怎么来了?今日我忙碌得很,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乔锦娘等到荣小郡王出去后,就开门见山地问着陆宸道:“你若是恨我就冲着我来,何必毁人前程呢?” 第七十八章 李家退婚 陆宸手背上青筋绽出,“李赟去找你诉苦了?” “没有,只是他先前的文章是第一,为何殿试之中会成了第八名?” 乔锦娘怒气腾腾地道,“陛下如此明君,怎会许你拿着朝堂重事如此胡闹?” 陆宸喉咙里酸涩得厉害,“乔锦娘,你以为你美若天仙孤就非你不可了? 孤用得着为了你对一个看不上眼的小文人动用这样的手段?你是天仙下凡还是西施再世用得着我对立国之本的科举动手脚?” 乔锦娘气得发抖道:“你,你还敢和我顶嘴了?” 陆宸出言轻讽道:“你还以为你是临安城之中的乔小姐,我是你入赘的夫君呢?” 乔锦娘见着陆宸的眼神,莫名地想到了,那日从东宫之中出去时在右相府门外见到的陆宸,气势摄人。 乔锦娘顿时气短了不少:“那就请太子殿下说到做到,别在官位分配之上,为难李赟了。” 乔锦娘走出书房,便与门外瞪大的三双眼睛撞在了一道,门口三人正是来谢恩的乔侯爷,李赟还有李赟的父亲。 书房之中的门开着,方才里面的话,他们三人也便全都听到了。 乔侯爷见到乔锦娘的容貌之后,吓得腿软了几分,“锦娘?” 乔锦娘福身道:“父亲,李伯父,表兄。” 李赟惭愧地低头道:“表妹,你误会太子殿下了,殿试之中,殿下并没有为难我,是我不如旁人,殿下还破例让我进翰林院。” 素来也只有前三甲才能不受历练,便进翰林院的。 乔侯爷扯着乔锦娘进了书房,示意她跪下道:“殿下,臣管教女儿无方,若有冒犯殿下之处,请殿下责罚。” 乔锦娘无奈只得跪下,低着脑袋道:“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臣女知错,还请殿下恕罪。” 她在心里暗暗地数着,数到八的时候,都不见陆宸让她起来,她便抬头看着陆宸。 陆宸却是无动于衷,他到底也是有脾气的,被人误解至此,他怎能轻易谅解。 科举不过百年,是大棠先祖三辈人的努力,他怎会去科举场上舞弊呢? 乔锦娘从未直愣愣地跪在如此之硬的地上这般久,膝盖有些隐隐发疼,她不禁稍稍地移了下膝盖。 陆宸看到了她的小动作,方道:“起来。” 乔锦娘起身之时,还差点站不稳,乔侯爷瞪了她一眼道:“殿下,臣等先行告退。” 陆宸点点头道,“嗯。” 乔侯爷黑脸进了侯府,才对着乔锦娘道:“跪下,这般大的事情,你倒是敢一个字都不透露出来?你还敢冒充宫女进东宫,用这样的语气对殿下这么说话?你这是要害死我们乔家不成?” 乔锦娘跪下道:“父亲若是怕我连累安远侯府,自可与我断绝关系。” 乔侯爷道:“你说的这叫做什么话?你是我女儿,哪里会和你断绝关系,太子殿下就是你在临安时候的夫君?” 乔锦娘点头应是,“是。” “那你还由着我和你娘给你找夫君?” 乔锦娘抬头道:“为何不可?他要贬妻为妾,要三妻四妾,我为何要忍?为何不能另嫁?” 乔侯爷无奈地说着,“但凡是个王爷,为父还能为你做主,可这是太子殿下!” 乔锦娘失落地道:“原来,这就是父亲所说的会弥补我吗?” 安远侯叹了一声气道:“锦娘啊,候府看着如此富贵,可稍有行将踏错便是大厦将倾。” 乔锦娘道:“父亲放心,此事陛下皇后皆知晓,他们许女儿可以自由婚嫁的,有这道圣旨在,父亲就可安心了。” 乔锦娘到了锦园之中,用了晚膳就歇下了。 闭上眸子之后,辗转难免,闭上眸子皆是陆宸那失望又委屈的眼神。 一夜乱梦,都没有睡好。 大清早的李太太便上门来退了亲事。 李太太对着乔老夫人道:“老太君,我竟不知锦娘有这般造化,是我家李赟配不上她,我家那傻孩子知晓这么大的事情也不与家中商量。” 乔老夫人道:“也是我们乔家没得说清楚,这便就罢了。” 李太太送了不少绫罗绸缎来,还去了乔锦娘的锦园之中亲自答谢乔锦娘: “赟哥儿高中全靠了你的状元糕,你的恩德我们李家记一辈子。可是赟哥儿到底还有两个兄弟,李家祖上是寒门,幸得陛下恩惠才能到如今,也是我们赟哥儿没有福气呐。” 乔锦娘也并不强求,“姨母客气了,都是一家子的亲戚。” 乔锦娘这边退婚之后,郑家人知晓消息极快地像苍蝇闻到味道一般赶了过来。 锦娘不愿进郑家人,推脱知味阁有些事情需她去处理,便去了知味阁之中。 到了知味阁,她听闻荣小郡王在,就进了厨房,打算着给荣小郡王做一道蟹宴打算当做他帮着自己进东宫的谢礼。 中秋前后乃是蟹肉最为肥美的时候,这几乎每日都用从太湖运来的大闸蟹到。 乔锦娘前两日便做了醉蟹。 天字号包厢内。 荣小郡王道:“七哥,打听到了,李家确实已经退亲了,听说李赟被他父亲打得都下不来床…… 我父王也打我,可从未打得这么厉害过。” 陆宸握着酒杯,饮下了一口酒。 门口,八角端着菜进来,见到陆宸愣了愣。 他将几盅蟹酿橙分别放在了荣小郡王与林墨周思明的跟前。 唯独缺了陆宸的份,也因刚才陆宸没有来。 荣小郡王好奇道:“这是什么?我们没有点这道菜?” “这是我们东家说给小郡王的谢礼,我们知味阁最近新上了不少螃蟹做的菜色,这几道都是新品,送给小郡王的。” 林墨将自己的那盅蟹酿橙递给了陆宸。 荣小郡王见着白色的瓷盅之中放着一颗橙子,他将橙子顶端取下,里面混着酒香的蟹味就弥漫开来:“这是什么?” 陆宸道:“蟹酿橙,用的是蟹肉蟹黄猪肉与橙肉,加上会稽黄酒蒸煮而成。” 荣小郡王用精致的小银勺尝了一口,道:“绝了呐,这简直就是人间至美的味道呐。” 不久,茴香又上了一道黑灰色的螃蟹。 荣小郡王退了一下道:“怎得上了一道活着的螃蟹?” 茴香道:“荣小郡王,这螃蟹并非是活着的,此乃醉蟹,若说蟹酿橙是人间至美,那我家小姐所醉的醉蟹绝对是琼瑶宴上才有的仙菜。” 茴香用拆蟹的工具,将蟹壳打开,酒香扑鼻而出,露出了里面的蟹肉。 荣小郡王瞧着黑乎乎的蟹膏与金黄的蟹黄,不太敢吃,可是见陆宸丝毫不顾及地吃了起来,他便冒死去尝尝,一尝便知其中的滋味…… 荣小郡王咽下后,眨着眼睛道:“七哥,既然李赟已经退婚了,那我可以娶乔二小姐吗?” 第七十九章 锦娘夫君的画像 周思明浅笑道:“有这么离谱?不就是一道醉蟹而已,当年我在江南又不是没有吃过……” 荣小郡王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黑色的蟹膏放在了周思明的口中。 周思明抿了抿唇,道:“陛下和姑姑已经许了乔二小姐自由婚嫁。我倒是觉得,也不是不能娶她?” 陆宸淡淡地扫过他们两个人道:“可惜,你们府中已经有通房丫鬟,不配锦娘。” 荣小郡王道:“难道你没有?哦,你还真没有……” 最后一道汤包是乔锦娘亲自送来的。 进到包厢内,锦娘见到陆宸愣了愣。 便将竹编的小笼屉放在桌子上,将盖子打开道: “此乃蟹黄灌汤包,小郡王尝尝?” 荣小郡王顶着对面陆宸的威压,取了一个汤包到碗中,咬了一口,蟹黄的汁水便流了出来,鲜美得紧。 再咬一口是鲜美微甘的蟹黄与蟹肉…… 荣小郡王叹道:“我若是你能娶你,便是不做这个郡王爷也心甘情愿,有些人也就是眼瞎心盲。” 乔锦娘对着荣小郡王浅笑一声道:“郡王说笑了。” 陆宸用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对着乔锦娘道:“这三道菜若是能够用在曦儿的生辰宴上,也是极好的。” 乔锦娘嗯了一声,“如何做你也知晓,你告诉宫中的御厨便可。” 陆宸见到乔锦娘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不少,可却是令他更郁闷了。 他宁愿乔锦娘对他生气,骂他,都不愿意让她这般平平静静的。 似乎,他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好啊,你们又占用我的包厢,我老远就在底下闻到香味了。” 福禄上来就坐在了荣小郡王身边,“这橙子里面是什么?竟然还能做菜?” “快给我吃些东西,我都快饿死了。 你们不知道我刚才在宫中看到了什么样的好戏? 我本以为请个安就能出来的,谁知道,这会儿都没用早膳呢。” 乔锦娘将蟹黄汤包放在了福禄的跟前道:“郡主,请用。” 福禄吃饭时倒是讲究规矩没说话,吃完之后才道: “今日庸王带着两个侧妃入宫,乔若水……哈哈哈哈。” 荣小郡王道:“你这么笑,日后是会嫁不出去的。” 福禄捂着肚子,继续道:“乔若水和简侧妃当着太后的面就闹了起来,谁也不饶谁。 简侧妃吵不过乔若水便假装头疼,乔若水一定要分辨个子丑寅卯出来,说是简侧妃在装病。” 荣小郡王道:“那个简侧妃本来就装得很,后来呢?” 福禄道:“贤妃与太后都要请太医,乔若水直言她们请的太医不可信,会庇护这简侧妃,她只信刚正不阿的太医院院判。” “太后碍于安远侯府,又真恼了乔若水,想着若是院判真能诊出病来,就能狠狠地惩罚乔若水一番,就请了院判。 可是院判诊脉诊出来,简侧妃已经怀孕三月,可她才过门一月呐。” “若是别的太医必定会有隐瞒,可是院判刚正不阿不会呐。 乔若水咬定了简侧妃怀了别人的孽种。 这贤妃本就不喜右相府出事,简侧妃还占着庸王侧妃之位,就想借此机会除去简侧妃,也说是孽种。 可右相府虽然没了,鲁王与简贵妃还在呐。 简贵妃也不是吃素的,素日里讨好太后贤妃,这次却是帮着侄女儿硬朗一把。 说简贵妃身边的宫女亲眼所见庸王与简侧妃婚前就在后宫之中苟且,还说,还说……哈哈哈哈。” 乔锦娘听着福禄郡主说的这一大通,只知后宫太复杂,乔若水和简侧妃不过两个妾侍,就能闹成这般…… 荣小郡王道:“说什么?你快说呐?” “说庸王底下那个像个茶壶嘴儿,短小连一寸都不到。 那宫女本以为那茶壶嘴儿不会破了简侧妃的身子,谁知还怀上孕了呢?哈哈哈。” 陆宸淡淡地扫了一眼福禄道:“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怎可议论这事?” 福禄捂着肚子笑道,“那话一出来,娘亲就让我走了。 不过我看到了简侧妃拿出来不少和庸王婚前来往的信件,那信中所写的可酸的厉害。 简贵妃细细一看,里面竟然还有一封信之中,将简侧妃的名字都写错了,写成了渺渺,秦渺渺她死定了!” 周思明皱眉道:“郡主慎言,此关乎秦小姐的名声。” 福禄道:“那就不笑话秦渺渺了。就笑话茶壶嘴儿,哈哈哈,怕是明日儿整个长安都要传遍庸王殿下是茶壶嘴儿的事了。 我日后可是绝对不喝茶了的。” 乔锦娘疑惑着:“茶壶嘴儿为何这般搞笑?” 福禄望着乔锦娘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一个没嫁过人的都懂呢。” 乔锦娘摇摇头,“真不懂。” 陆宸对着她道:“你不必懂,少听她瞎胡说八道。” 福禄郡主道:“可怜的锦娘,到时候,带你去楚馆之中见识见识?” “倒也不必了。” …… 果真如同福禄郡主所说一般,如今除了准备中秋佳节时候的拜月团圆月饼之事。 众人聊得最多的便是茶壶嘴儿。 一些年纪不大的女孩子都不知其中的意思。 年纪大的都是取笑的厉害。 贤妃气得要命,直直地将气都发在了乔若水的身上,连日来磋磨。 后日便是中秋晚宴了,贤妃更是给乔若水禁了足。 乔若水在庸王府之中,便委屈地趴在桌子上哭着: “为何不让我去中秋宴?那个贱人,婚前就和王爷勾搭上了,怀着身孕还让身边的丫鬟巴着庸王,凭什么要怪我?” 乔若水自小长大的奶嬷嬷劝道:“侧妃可别哭了,那简侧妃如今是怀中庸王的孩子矜贵得很。 侧妃若是想要得到庸王的宠爱,也得仰仗娘家。” 乔若水双眸之中带着泪痕道:“可是父亲母亲都不愿帮我,侯府已经不帮我了。” 奶嬷嬷道:“这不还有郑家吗?郑家老夫人素来最疼侧妃您了,侧妃要是让郑博娶到了二小姐。 郑府可以磋磨二小姐,还能让郑家恢复往日里说的荣光,自然也能为侧妃您撑腰了。” 乔若水觉得嬷嬷说的有些道理,乔锦娘她不是不喜妾侍吗? 那她就让乔锦娘嫁给那满是妾侍的表兄,恶心死乔锦娘,让她也尝尝自己如今的滋味! “嬷嬷,可是我该怎么做才好?” 嬷嬷道:“侧妃不是有着乔锦娘画的那个夫君的画像吗?找不到她的夫君也不打紧,只要找个画中人的模样即可……” 第八十章 乔锦娘在临安就有夫君孩子 乔锦娘近几日都在筹备着给团哥儿的礼物,她先前就做了不少的小衣裳,想着再做几个能让团哥儿开心的布玩偶。 她无法陪伴在团哥儿的身旁,有布玩偶陪着也好。 侯夫人与乔若云一道进了锦园,见到乔锦娘还在做小孩子的衣裳,叹气道:“哎,你还念着团哥儿呢?” 乔锦娘以为侯爷将太子之事已经告诉了娘亲,可看侯夫人今日的模样,倒像是不知太子之事的。 “我苦命的儿,李家出尔反尔退亲,这可该如何是好呢?”侯夫人落着泪道,“李家也太不是人了些。” 乔若云低声道:“娘,秦国公府的婚事,本该是属于锦娘的,要不我还是还给……” 乔锦娘连连抬起头来看着乔若云,“姐姐,这大可不必!” 侯夫人也对着若云道:“你这话说的不妥,婚事哪里有相让的? 哎,咱们娘几个,都是所遇非人。” 乔锦娘问着侯夫人道:“娘,你可否有想过要和离?” 侯夫人轻轻地摸了摸乔锦娘落下来的碎发道:“有也没用,娘只希望,你们姐妹三人能活得开心自在一些。” 乔若云道:“是,娘。” 乔锦娘问道:“今日姐姐怎得过来了?” 若云笑笑道:“你竟然不知明日是爹爹的寿宴吗?我回来帮衬一下母亲。” 乔锦娘记起来了,她前些时候听人说起过生辰礼这事。 不过因为乔若依说了父亲与母亲的往事,她也就不准备生辰礼了。 竟然也忘记了,明日是侯爷的生辰。 侯夫人道:“瞧我,我都为了寿宴忙糊涂了,你这两日都没有出门,我都忘记了与你说此事了。 因着不是整寿也就没有大办,只是请了亲朋好友还有一些你爹爹的同僚罢了。 明日出席的衣裳首饰已经命人准备好了,你们几个姐妹穿成一样的,可惜,若水因为茶壶嘴儿被贤妃禁足了。” 乔若云噗嗤一笑,“茶壶嘴儿……” 乔锦娘更加好奇了,连若云都知道茶壶嘴儿的意思,满长安都在嘲笑茶壶嘴儿,她竟不知其中的意思。 安远侯的生辰宴虽说没有大办,可也是来了四五桌的女眷儿。 乔锦娘难以想象若是大办该盛大到何种地步。 亲朋们见到乔锦娘乔若依两姐妹便是夸赞不已,但也只是面上的夸赞罢了。 秦渺渺过来对着乔锦娘道:“好久不见乔二小姐了,又漂亮了几分呢。” 乔锦娘见秦渺渺的神色不大好,想必是为了庸王的信所受了连累,“秦小姐也是越来越漂亮了呢。” 外边出来了一些高声嚷嚷的声音:“让我进去!侯府嫡女乔锦娘,抛夫弃子!” “团哥儿,快喊娘亲!” “乔锦娘,你明明已在临安嫁过人,有过夫婿,为何还要装作清白姑娘与别人订婚?” “我是你们侯府二小姐的夫君,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拦着我!” 乔锦娘听到外边的大声嚷嚷,不大听得明白,偶尔听到了些许夫君什么的词。 郑夫人道:“我怎么听着像是有人说是锦娘的夫君呐?快去门口瞧瞧。” 侯夫人皱眉,去了侯府的大门口,看到一群侍卫拦着一个男子和一个约莫着三岁的幼儿。 这男子和幼儿的长相,确实是一言难尽。 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们。 郑夫人跟了出来道:“哟,还真是锦娘生的孩子呐,与锦娘长得一模一样呢!” 乔锦娘道:“舅母还是趁早去找太医看看眼睛!” 这孩子也不知怎么长得,小眼塌鼻腊肠嘴儿,还都皱在了一道。 那男子见到乔锦娘之后,连连上前道: “锦儿,我是你的陆哥哥呐,你好狠的心,成了侯府的真千金之后,就抛弃了我们父子二人!” 长相一言难尽的男子,拧了一把跟前的小脏孩。 那孩子往乔锦娘的跟前一扑道:“娘,呜呜呜,娘。” 乔锦娘往后退了退。 郑舅母满眼都是带着笑话道:“原来锦娘在临安已经嫁过人了呐?怎得不早说呢? 这可是侯府的姑爷和表少爷呢,快往里面请呐!” 乔若云满是紧张地握着秦渺渺的手道:“妹妹,这该怎么办是好?” 侯夫人差点站不稳,她指着那个长相一言难尽的男子道:“你那个负心汉,休了我家锦娘,这会儿找上门来恶人先告状了。” 乔锦娘扶住了侯夫人道:“娘,他不是我以前的夫君。” 那长相一言难尽的男子不悦道:“怎得不是?” 说着,他便拿出来了一张画像道:“这是你们侯府在找姑爷的画像,你们看,我与我儿子是不是和画像之中的人一模一样?” 乔锦娘见着男人手中的画,羞愧地想要捂脸,她一直知晓自己的画功不好…… 却没有想到自己画的人物,还真能有成真的一日。 这图应该是侯爷回来后不久,侯府之中暗卫来找她画的。 那男子继续嚷道:“锦娘,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就抛弃我们父子两了呢?” 郑夫人在一旁帮衬道:“是啊,锦娘,你怎么狠心抛弃这孩子呢,可怜小小的孩子就没了娘,脸也太脏了。” 今日来赴宴的夫人千金们之间,也只有郑夫人一人敢如此说。 不过外边看热闹的百姓,仗着人多可不管你是不是侯门锦绣的,都一人一句骂了出来。 “侯府小姐竟然这么不堪?有了富贵就忘了夫君与孩子了?” “抛夫弃子,啧啧,幸好李家和她退了婚!” “堂堂侯门千金,竟然做出来这种不要脸皮的事情!” 那长相一言难尽的男子继续道:“乔锦娘,你若是不承认,我们大可请临安来的人辨认一番。 你休想抛弃我们父子二人过你的锦绣富贵日子。” 郑老夫人在后边对着乔老夫人道:“老亲家,你也瞧见了,锦娘的名声算是尽毁了。我们郑府到底是她外祖家,若你们愿意她这会儿嫁给郑博为平妻……” 乔老夫人哪里能不明白,今日这一出是谁安排的,只道:“多谢老亲家了。” 乔老夫人本是想孩子都有了,乔锦娘进东宫是最好的。 但倒也不想逼迫锦娘,违背她的意愿。 一来是对这个孙女的确有些亏欠,二来便是逼迫着锦娘进了东宫,反倒是成了仇。 可这会儿这件事情一旦爆出来,还有这不知哪里来的父子二人寻上来。 锦娘和太子之事怕是也瞒不住了,宫中也得给候府一个交待…… 第八十一章 我的前夫君就是太子殿下 郑老夫人面露着喜悦道:“何必言谢,我毕竟也是锦娘的外祖母。 即便她只能为博儿的平妻,我这个做外祖母,也会为她做主的!” 这周围几位夫人听着,纷纷低声地议论着。 丈夫刚升任兵部侍郎的于夫人想着她家之中的儿子于安差点就要与锦娘订亲一事。 幸好当日在圆喜寺里没有和乔锦娘将事情定下来。 于小姐得意洋洋地对着于夫人道:“娘,当初乔锦娘还瞧不起哥哥和我,这会儿您也看到了。 幸好没有成亲,否则我们于家祖上的颜面都要丢得一干二净了呢!” 于夫人点头道:“也是李太太慧眼识人,许是早就看错了乔锦娘表里不一,才退的亲。” 李太太瞧着她们越说越离谱,便出来道:“锦娘的确是嫁过人生过孩子,此事她早就告诉我们李家,退婚与这件事没有关系。” 于夫人轻讽着道:“哦?没关系,那为何要退亲?” 门口围拢过来的不只是只有百姓,还有好些一旁的达官贵族家中的丫鬟也垫着脚过来打探消息。 那男子见乔锦娘铁了心不承认,掐了一把自个儿的孩子道:“你还不快喊你娘抱你?” 五官皱成一团的孩子,哭着挣脱着小厮们的拉扯,大声地喊道:“娘!娘,您不要儿子了吗?” “你胡说,这是我娘亲。” 团哥儿今日又穿着一抹鲜亮的小红袍向着乔锦娘跑来。 身后跟了一大帮的宫女侍卫。 大病初愈的小团子脸色好了很多。 乔锦娘便张开怀抱,一把将小团子抱在怀中,“乖儿子。” 小团子将头放在乔锦娘的肩上,微微地靠了靠,笑呵呵地道:“娘亲身上的桂花香味真好闻。” 乔锦娘对着侯府的侍卫道:“将这两个前来攀诬本县主,冒充太子殿下和皇孙的人给绑起来,送交大理寺查办。” 侯夫人微微一愣,脑海之中不断地闪过,皇孙刚回长安不久时,说话还不伶俐的时候,常常喊她与若水娘亲。 这么一想,侯夫人哪里有不明白的,只是,着实是想不到,太子殿下竟然会是那个休了女儿的负心汉。 郑夫人急忙道:“什么攀诬?什么冒充太子殿下与皇孙?乔锦娘,你可别不认你的亲生儿子!” 乔锦娘给怀中的小团子整理了额前的碎发道:“我的孩儿我自然会认,舅母怕是不知道,我的前夫就是当今太子殿下,我的亲生儿子就是陛下御赐的皇孙?” 此话一出,满堂先是静悄悄,而后便是一片哗然。 这谁能想得到,侯府从民间找回来的女儿,竟然是太子的女人? 郑夫人当然不知道,她哪里敢往这边想。 不光是郑夫人,乔二夫人也差点就要昏厥过去。 乔二婶再次恨上了庸王,若不是庸王故意利用乔若枫,若枫和锦娘先前的关系也还不错,岂会如今只能嫁一个商户? 郑老夫人的脸色一变,讨好着道:“哎哟,原来这就是团哥儿呐,可想死太姥姥了,你娘也天天想你呢,让太姥姥抱一抱。” 乔锦娘抱紧着小团子,不得不感叹,她这外祖母的脸色变得着实太快了些。 秦渺渺握紧着乔若云的手,道:“我果真是猜的没错。” 郑夫人厉声问道:“乔锦娘,你明知你的夫君是太子殿下,你还敢与李家定亲?你这是把太子颜面放在何处?” “我与太子已经和离了呀!” 乔锦娘轻轻松松地说着,“陛下娘娘都许我自由婚配,舅母可是觉得和离之身另嫁有不妥的?” 郑夫人倒是松了一口气,既然是已经和离了的,便能说明乔锦娘也不受太子宠爱。 虽生有皇孙,可如今陛下身体都如此硬朗,离太子登基还远着呢。 这位皇孙日后未必有什么大造化。 等再大些,许也不会和乔锦娘亲近了。 团哥儿抱着乔锦娘道:“娘,为何有别的孩子叫你娘亲?你是我一个人的娘亲。” 乔锦娘捏捏小团子的小鼻子,“那是有人故意要害娘的,娘只有你一个宝贝。” 乔老夫人带头过来给团哥儿行礼,“见过小皇孙。” 众人纷纷弯腰作揖行礼,团哥儿小手挥了挥,“免。” 乔锦娘抱着小团子给侯夫人与乔老夫人都行了一个礼,“母亲,抱歉,一直隐瞒着你,本是怕此事闹出来让您烦忧,今日让你受惊了。” 侯夫人笑着道:“哪里的话,你能找到团哥儿可就太好了,难怪一见到他就觉得亲近呢。” 正好,安远侯与他的同僚也刚刚下朝归来。 安远侯在路上就听到了小厮的报信,听闻乔锦娘已经将人扭送了大理寺便也就松了一口气。 同僚听闻此事,心情可谓是跌宕起伏。 秦国公如今倒是恨死他老娘了,当初如此对乔若云,这下好了,乔家有了小皇孙,富贵还在后头呢! 乔锦娘至少也有一个良娣的位置。 “恭喜侯爷了。” 安远侯想着乔锦娘对陆宸的态度,无奈道:“喜什么?丹书铁券都快保不住了。” 安远侯回来之后,便开了宴席,乔锦娘带着团哥儿坐在自个儿的身边。 侯夫人连命人服侍着团哥儿用膳。 乔锦娘道:“娘亲,不必了,团哥儿从两岁时便是自个儿用膳了的。” 小团子有模有样地拿起小调羹,口齿不甚清晰地道:“恩恩,宝宝乖,自己吃饭。” 侯夫人见了见一旁自己的小儿子,六岁的小舅舅,还需要两个丫鬟一个奶嬷嬷追着喂饭吃,实在是太丢了做舅舅的脸了。 乔老夫人笑呵呵地道:“皇孙倒是乖巧,这么小的孩子,能够自个儿乖乖吃饭的没几个。” 乔锦娘道:“两岁那会儿也不肯自个儿吃,饿几顿之后就乖乖的了。” 那时候是陆宸觉得她太宠溺着团哥儿了,团哥儿到了饭点都不愿乖巧吃饭。 一顿饭,每次等到喂着团哥儿吃完后菜都凉了,他便做主让团哥儿自个儿吃,若是自个儿吃不好的,那边就饿着。 不到三日,团哥儿便能够乖巧的自个儿用膳了,瞧他这般娴熟的模样,想必在东宫的时候,陆宸也没有宠着他。 郑夫人听到这话,讶异道:“锦娘,你竟然敢饿着小皇孙?你这个当娘的竟然这么狠心的吗? 难怪太子殿下要和你和离呢? 不治你大不敬之罪,许也是看在你们乔家先祖的面上了!” 郑夫人不知道这里的人都如此惧怕着乔锦娘做什么? 即便没有因为已经嫁过人而颜面尽失,可她也是被太子休弃嫌恶的女子呐! 第八十二章 他已经不喜欢娘亲了 侯夫人气恼道:“嫂嫂,团哥儿是锦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得忍心苛待呢?至于太子要不要治罪也不是你能去揣摩圣意的!” 揣摩圣意这个罪名,郑夫人担待不起,只是讪讪地吃起了面前的菜。 午后,乔锦娘便带着小团子去了锦园,给他试着自己给他缝制的衣裳。 小团子拉了拉乔锦娘的衣袖道:“娘亲,爹爹的衣裳呢?” 乔锦娘捏捏小团子的脸道:“你这么喜欢爹爹?” 小团子叹气道:“不是,如果没有爹爹的衣裳,他又要来抢我的了,上次的面人就被爹爹给抢了。” 乔锦娘道:“不会了,你爹爹已经与娘亲和离了,不会再来抢你的衣裳了,再说,抢了他也穿不上。” 团哥儿手中抱着布偶娃娃道:“可是这些布偶娃娃,爹爹就要抢走,娘亲给团哥儿做的小兔儿就被抢走了。” 乔锦娘道:“放心,你爹爹已经不喜欢娘亲了,不会再来抢了的。” 那日在东宫书房之中,陆宸已经说得清楚明白他瞧不上自个儿,定当也不会抢团哥儿的玩偶了。 小团子这才开心一笑,“爹爹说我有新名字了,叫做陆曦,是白露未曦的曦字。” 乔锦娘唇角微微有着一个弧度道:“原来团哥儿还知晓白露未曦呢?” 团哥儿骄傲道:“恩,我已会背诗经了!” 乔锦娘顿时觉得团哥儿在开玩笑,他离开临安的时候,话都还不会说,只能发出偶尔的两三个字,现下竟会被诗经了? 小团子便摇头晃脑地背起了蒹葭苍苍…… 乔锦娘听着竟是一字不落,惊奇道:“谁教你的?” “我去找皇兄们玩,他们都要先在学堂里读书,我也就跟着他们读。” 乔锦娘揉了揉小团子的脑袋道:“我的团哥儿真棒,那你可知曦字的含义?” 团哥儿摇摇头。 乔锦娘道:“曦字的含义是太阳划破天际的时候,寓意着新生。 日后你就不再是临安城中百味楼的小当家,而是皇孙曦儿了。” 小团子抱着乔锦娘,在乔锦娘的脸庞上亲了一下道:“团哥儿永远永远都是娘亲的宝宝。” 乔锦娘紧抱着小团子,眼角落下了一滴泪,她的儿子如此懂事,她却这么狠心。 午后拜寿之后。 众人都围拢在一道谈论乔锦娘和太子之事。 短短一下午便是谈论出了好几个版本来。 东宫之中的宫女来催促着小皇孙回东宫。 乔锦娘只能狠心地送着小团子上了马车,小团子捏紧着手道:“娘,明日我还能来玩吗?” “当然可以,你想来就来。”乔锦娘道。 团哥儿这才抱着手中的兔子玩偶一笑,回到了东宫。 陆宸刚从勤政殿之中回来,见着团哥儿鬼鬼祟祟地往他的秘密木箱子里藏着东西。 走过去一瞧,见到的是十分精致的几个玩偶。 其中的一只穿着齐胸襦裙白兔子布偶像极了乔锦娘。 陆宸将布偶拿在了手上,团哥儿跳起来对着陆宸道:“我的,娘亲给我的。” 陆宸举高了手道:“你已经有这么多布偶,再多就玩物丧志了,这个我帮你收着。” “哼,娘亲还说爹爹已经不喜欢她了,不会抢她做的玩偶的。娘亲骗人,爹爹坏蛋,我找皇祖母去!” 团哥儿迈着小短腿儿就要出去东宫。 陆宸一把将团哥儿提拎起来,抱着团哥儿道:“你今天去见你娘亲了?” “嗯。”团哥儿趁机将陆宸手中的兔子玩偶抱在了手中,“今日还有坏人欺负娘亲呢。” 团哥儿身边的大宫女朝着陆宸行礼道:“太子殿下,今日候府外边来了一对父子,说是二小姐在临安时候的夫君与孩子……” 宫女话音刚落,门口便有内侍来报,让陆宸再去一趟勤政殿之中。 去往勤政殿的路上,陆宸方才得知原来竟有人冒充了他与团哥儿,想要让锦娘丢尽颜面。 到了勤政殿时。 周寺卿对着陛下道:“陛下,那对其实原也不是什么父子。 那个男子本是长安郊外的一个地痞流氓,而那个孩子只是一个普通村民家中的孩子。 被庸王府之中的乔侧妃的人寻到,给了他们银子,教他们去侯府门口闹事的。” 惠临帝脸色有些微微不愉,对着陆宸道:“此事明日恐怕整个长安皆知了,你在临安入赘之事怕是瞒不住了。” 陆宸道:“儿臣既然做了入赘之事,也不怕别人在背后议论。” 惠临帝头疼道:“那乔锦娘油盐不进的模样,未必就愿意入东宫,只是她若是不愿意,难以对外有个交代。” 周寺卿拱手道:“陛下,那乔二小姐对外宣传已与太子殿下和离,而陛下您也许了她的自由身。” 惠临帝:“她竟是真的半点都没有舍不得,自个儿说了和离?” 陆宸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只道:“父皇不必忧恼,儿臣会努力让她愿意进东宫的!” 惠临帝满脸疑惑,他何时忧恼乔锦娘不愿进东宫了? …… 翌日,长安坊间各到各处都在议论着乔锦娘与太子一事。 本身侯府千金沦为民间女的故事已让百姓津津乐道。 这会儿与太子的恩怨更是吸引人的眸光。 坊间为此编纂了好些故事交与说书人说书。 一时间长安各大茶坊的生意好得不了的。 传得最广的,便是乔锦娘贪图侯府富贵,得知自己是候府嫡女,便抛夫弃子想要另寻高门另嫁。 来了长安与李赟定亲之后,才发现在临安被她抛弃夫君原是太子,是以被太子殿下休弃的。 乔锦娘受了福禄之邀,来茶坊之中听说书。 不曾想听到了说书人说这些。 她顿时气得直用扇子扇风,都未能扇去自个儿的怒火,反倒是愈来愈气。 福禄抓了一把瓜子递给乔锦娘道:“消消气,这些说书人还编排我貌丑无颜能止小儿半夜啼哭呢! 也是陛下仁慈,要我说,该把他们通通抓进大牢里正好呢!” 乔锦娘磕着瓜子,听到台上的说书人道: “只见那乔锦娘在宫宴上,见着一器宇轩昂,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之男子缓缓而来。 方知,先前被她嫌弃穷困的男子乃是太子殿下,这时乔锦娘连连下跪,苦苦哀求,''夫君,锦娘知错了。''……” 乔锦娘见着上边的说书人,学着女儿家的模样,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讨饶。 底下人哄堂大笑,拍手叫好…… 乔锦娘气得站起来,恼道:“这说书先生,是不是收了陆宸的银子?” 第八十三章 你当真能保证,不会纳妾? 福禄道:“表兄有没有给银子我不晓得,只是你也可以给银子呐。 这些说书人,你若给银子想听他说什么,他就能说什么。” 乔锦娘气得直饮茶降火,“怕是未必,我给了银子,他们就敢说当朝太子的坏话了?” 福禄:“……” 这倒也是,她只听过这些说书人说些皇亲的故事,真若是太子陛下,他们可也不敢去触碰着底线呢。 乔锦娘见着台上说书人故意丑化着自个儿,实在是没有兴致听下去了,便去了街上。 明日便是中秋了,这会儿街上已经布满了灯。 福禄郡主望着灯笼道:“你应当是第一次过长安的中秋佳节。 明日夜里护城河这边可有拜祭月神放河灯,众人都会把心愿写在小舟上,点灯飘在河上。 宫宴结束之后,你也可以过来瞧瞧。” 中秋日的宫宴结束得早,为得是让勋爵大臣回府去与亲人一道团圆赏月。 乔锦娘道:“好。” “这就是乔家那个被互换了的嫡女,啧啧,自作孽不可活呐,竟然抛弃这么好的太子殿下。” “她这命也好呐,从一个商户女转头变成了侯门女,还成了皇孙的娘亲。” “呸,嫌贫爱富,抛夫弃子罢了,可惜那说书先生只说到了一半。 我且等着明日看那乔锦娘痛哭流涕地跪在太子殿下跟前后悔呢!” 乔锦娘听着几个约莫着四十左右的婆子在背后议论着她,与她们去争辩的话,是让自己跌价。 不去分辨,她听得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回去侯府之后。 她进了锦园,便见到了陆宸带着团哥儿在她院中的秋千架上玩。 团哥儿见到乔锦娘,便伸手要锦娘抱。 “娘亲,爹爹也要兔子玩偶,你给爹爹也再做一个?” 乔锦娘抱起了团哥儿,疑惑地望着陆宸, “殿下多大了?都过了二十了,还要兔子玩偶呢?” 陆宸对着一旁的大宫女道:“你带着团哥儿下去找乔家小公子玩去。” 大宫女应是,带着团哥儿离了锦园。 陆宸这是头一次正大光明地来锦园,他打量了一下这个院落道: “你到底还是记着临安的,这里的布置和临安小院极为相像。” “殿下今日前来有何事?您先前不是已经说过臣女不是天女下凡西施再世,竟然还恬不知耻毫无自知之明地去诬赖你对臣女有坏心思吗?” 陆宸听着锦娘话中的讽刺与火药味,无奈道:“我哪里是那个意思?” “你可知前朝的时候,世家林立,寒门子弟毫无出头之日,天下百姓苦世家久矣。 当初你我先祖为了百姓创立棠朝,又开创完善科举制度,给百姓与寒门子弟一个出头的机会,得以如今的盛世。 科举是大棠最为紧要的立国之本,我是气你不该拿科举说事,又不是说你恬不知耻。是你自个儿觉得误会了我,自己羞恼又误解我了?” 乔锦娘咬唇道:“既然我误会了你,你还来做什么?” 陆宸试探着去握她的手道:“如今,长安皆知你是我的妻子,李家的态度你也瞧见了,整个长安除了我无人敢娶你……” “没人娶我,我就一辈子在侯府之中做老姑娘。再不济,我也有银子,可以自己立府去住。” 陆宸见她没有甩开手,握得更紧了,“求你看在曦儿的面子上,也别与我闹了…… 明日父皇会赐曦儿为皇太孙,你若是不做太子妃,让着别人做了太子妃,未必不会对曦儿下手。” “贬妻为妾我已然知错了,我不该觉得你胜任不了太子妃,就让你做良娣侧妃什么的。” 乔锦娘抬眸望着陆宸道:“贬妻为妾就罢了,休书也能罢了。 可是我不能接受你的后院之中有许多莺莺燕燕,不想到时候和我娘一样,连女儿都被妾侍所害。 你瞧瞧陛下的后宫之中,一大帮的女子你争我斗的,还残害子嗣。 那庸王殿下为了你的位置,害了多少妙龄女儿?若枫就差点死在河中。” 陆宸叹气道:“锦儿……身为太子,日后的天下之主,若是后宫仅有一人……” 乔锦娘道:“你当我不知?我刚看的话本子之中写了,前朝的阳帝一生也只有一后。” 陆宸:“所以前朝被灭了,因为他们只有一个荒诞的儿子,荒盈无道这才成了亡国之君。” 乔锦娘怒了:“你是说曦儿日后也会荒诞吗?” 陆宸摇头道:“锦儿,爹娘无子尚且这么多人盯着百味楼,而皇家是有着天下江山,若没有子嗣……” “我又不是不能生!”乔锦娘反驳道,“再说前朝之中,有些帝王满是宫妃也不是无子吗?还有些即便是有子嗣,子嗣互相残杀最后又落得一个无子的下场。” “可见什么子嗣,都是你们男人为了纳妾说出来的借口!今日即便是落得简七小姐的下场,我也要狠狠地骂你一句狗东西!” 陆宸听了乔锦娘的话,他有些微愣,自小他学的都是家族繁茂开枝散叶最为重要。 所以男子纳妾都是为了丰盈子嗣,扩大家族为虑。 特别是荣小郡王还借口众多…… 今日听了乔锦娘的话,细细一想,男子的那些借口,实际上还不是为了美色吗? 如今皇权在握,乔锦娘的娘家又是兵权在握的安远侯府。 他也不需要像庸王那般靠妻妾的娘家去揽权,更不必像父皇那样去平衡权臣间的关系。 即便父皇说了,大臣那边难以交代。 可是父皇身子骨硬朗,再当个二十三十年的皇帝绰绰有余,还有父皇压着呢。 真到了那时候,大臣上折子,那他就给曦儿多纳几个妃子即可。 乔锦娘想要收回自个儿的手,就听到陆宸道: “我能许你,日后绝不纳妾,什么侧妃,良娣,通通不纳,你可愿意继续当我的妻子?” 乔锦娘伸手摸了摸陆宸的额头,“殿下,你别是鬼上身糊涂了?” 陆宸将手揽在乔锦娘的腰间,“你要嫁给李赟,不过就是看中他不会纳妾,我也可以。你若是愿意我回去就让父皇写圣旨!” 乔锦娘道:“你还说我不是仙女下凡,西施再世呢?若我不是,你舍得不要天下的美女?” “不要其他的美人儿,毕竟有你一个已经够受的了。” 陆宸也是极烦他父皇后宫之中那些妃嫔。 他哄乔锦娘一个已够累了的,哄一群,他怕是寿命都要短许多。 乔锦娘唇角微微一勾,“你当真能保证,不会纳妾?” 第八十四章 不纳妾是因为不行 陆宸低声在乔锦娘的耳畔处道:“嗯,我保证,绝对不会纳妾的。” 说着,便含住了乔锦娘的耳垂…… 乔锦娘一个激灵,微微蹙眉,推开了陆宸道:“你不会是想要占我便宜,才这么说的?到时候我进了东宫之中,你若是纳妾了,我还能怎么办?我可没有这么蠢。” 陆宸道:“我发誓还不行吗?” 乔锦娘可不信发誓:“我幼时有一个玩得要好的姐姐,她男人发誓不会负她,若是负了她便身首异处。 结果她一连生了五个女儿之后,便将她给休弃了。 可那男人活得好好的,不学无术靠卖了女儿才娶了新媳妇,今年二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办了酒席。 你也认识的,就是钱家弄堂那边的钱婆子。 她才比我大五岁,瞧着似四十多岁了,可见发誓是没用的。” 陆宸有些想起来了,轻笑道:“就是那个她怀胎三月,你还去劝她打胎和离,她把你打出来了的女子?” 那时候,他和乔锦娘还没有成亲,乔锦娘被打出来之后脸上带着伤,不敢给她爹娘看到…… 偷偷地在他的房前用鸡蛋敷脸,他也听着她痛骂了那男人半天。 当时的乔锦娘,也不过才十五岁。 乔锦娘道:“你笑我作甚?我又没错,她前边的女儿刚刚生出来,才一个月没到就又在月子里怀上了,那大夫都说那一胎是极其凶险的,那一胎都带累坏了她的身子……” 陆宸闻言道:“发誓也不是无用的,倘若那男子真的有买卖女儿为奴为娶二妻之事,我会命新去的临安知府严加惩处的,让他发下的誓言成真,如今总不能再说发誓无用?” 陆宸低头轻声问着,“这样,你可愿意入宫为太子妃?” 锦娘依旧还是摇头。 陆宸的脸都黑了,他幼时看着姑父哄姑姑,父皇哄母后,从来没有这么难哄得,特别是父皇哄母后,哄个两三句话就好了,他哄乔锦娘都哄了半年,底线一退再退…… 乔锦娘道:“你再给我些许时日,当初入宫去谢恩,我就被逼着学了不少规矩。 若是要做太子妃,那规矩怕是要把我给累得半死,连走路都要规定步伐幅度,快了不行,慢了不行…… 原本步摇走动,一步一摇的,叮咚叮咚的声音多好听,可偏偏宫中女子的步摇不得发出一丁点的响声,宫中这么多的规矩与坐牢有什么两样?” 陆宸总算是松一口气,好在她如今不是因为排斥他,才不愿做太子妃的。 乔锦娘弱弱地道:“为了你,着实有些不值得让我活得这么累。” 陆宸闻言一窒:“你可知为了你我不纳妾需要付出多少代价?你却都不愿意为我学些规矩吗?” 乔锦娘见他目光之中的失落,缠着手中的帕子道:“也不是不愿,而是我初来长安,先前心中不愉快,所以都没能在长安好好玩过呢。 日后入了宫,再出来玩怕是没有机会了,你就不能等我玩够了,再入宫吗?” “上次瞧见皇后与陛下微服私访出来,还只能吃了一顿饭便就匆匆回去了。真等做了太子妃,就等同于是进了一个金银堆砌的大牢笼,偶尔才可出来放放风。” 虽说如今不像前朝那边讲究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到底皇家的女人又怎可轻易出来呢? “我还没有学会骑马呢,幼时爹娘就我一个女儿怕我出事,不敢让我骑,有时看福禄穿着骑装能策马于街市间英姿飒爽,我可羡艳了。” “我听说长安还有春风街,我也没有去玩过,长安的繁华我还没有领略够。” 陆宸听着她的借口,竟觉得有这么几分道理。 母后在宫中也是很期盼着能出宫去狩猎的,可是每年狩猎最多两次罢了,毕竟朝堂之中的政事永远是不会少的,至于微服出宫玩,最多也就是数月一次罢了。 到底若是遇到熟人,传到四妃的耳里,又要去太后跟前生事。 陆宸道:“你要玩也可以,但得要给我一个期限,总不能一直说未曾玩够?” 乔锦娘思虑了一下:“到元宵那日可好?你元宵日下旨我再开始学规矩。” 陆宸皱眉:“这时日太长了,长安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你逛遍整个长安,也用不了到元宵。” 乔锦娘叹了一口气,“你忍心让我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与亲爹娘过一个年吗?” 陆宸道:“在宫中也不是不能过年,除夕初一都有宫宴,乔侯夫妇二人都会前来,反倒是在乔家,你还未必能见到他们二人。 况且,你就忍心我这些时日里一个人孤零零的寒衾难眠吗?” 寒衾难眠四字陆宸说的极为暧昧。 乔锦娘一下子便听懂了,她一恼: “呸,你怎么一天到晚都想着此事?你给我送来的话本子也尽是这些不要好的,你身为储君就不能想些正经的事儿吗? 你这么低声下气的讨好我,不会就是为了夫妻那档子事? 就你先前那些贬妻为妾的言语,活该你一年都寒衾难眠独守空房。” 陆宸:“……” 乔锦娘继续道:“你本就体虚,该好好休养才是,这段时日,你好好补补。” 陆宸:“你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乔锦娘轻哼道:“那可是你着人给我送过来的,怎得就乱七八糟了?” “放心,你既然答应我不纳妾了,我不会嫌弃你不行的!话说你不纳妾,会不会是因为怕别的女子发现你不行呐?” 乔锦娘想着,想着,便觉得她有可能是发现了真相? 陆宸黑着脸,将乔锦娘一把抵在了一旁的桂花树上,桂花随风落在了她们两人的头上。 陆宸道:“他们知晓孤在这里,怎得会进来?” 说着,他的目光放在了乔锦娘涂着口脂的红唇上,刚要吻下去,就听得院门被团哥儿推开…… 团哥儿牵着乔离的手进来道:“娘亲,小舅舅也要兔子玩偶。” 乔离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乔锦娘,怯懦地不敢在乔锦娘跟前开口。 陆宸瞪了一眼团哥儿,看来,他也得给团哥儿安排起来抄史记了…… 第八十五章 乔若水侍寝 乔锦娘过去摸了摸自个儿小弟弟阿离的脑袋,“阿离也想要兔子吗?” 乔离害怕地瑟缩了一下,目光又看着团哥儿手中的玩偶兔子,纠结地有些不敢开口。 乔锦娘不知为何弟弟对她这般不亲近,便只得道:“姐姐明日就给你做一个。” 团哥儿拉了拉乔锦娘的衣袖,道:“也给爹爹做一个,他的目光好凶嗷。” 乔锦娘瞪了一眼陆宸。 陆宸对着团哥儿道:“不用了,你娘已经给了我一只大兔子。” 乔锦娘看着陆宸那不坏好意的暧昧之语,又警告一般地瞪了他一眼,“你在孩子跟前胡说八道一些什么?” 陆宸道:“没胡说。” 天色微暗,内侍过来催促,陆宸不舍地在乔锦娘的耳边道:“明日早点儿来东宫。” “好。”乔锦娘应着。 …… 侯府正院里头。 侯夫人方将昨日寿宴里面的寿礼规整入库好,又去仔细地查看了一眼明日送往宫中的中秋贺礼。 回房见到侯爷忧心忡忡的模样,便问道:“怎么了?” 安远侯叹气道:“还不是因为锦娘的事?先前太子殿下放下身段对锦娘屡次讨好,可是锦娘偏偏处处不尊太子殿下。 非但找李赟定亲不说,她还为了李赟去误解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可是真正地恼了她!” “啊?”侯夫人惊讶道:“我还以为太子殿下对锦娘是有情的。” 侯爷叹气道:“那日锦娘为了李赟责怪殿下在科举之中舞弊,给殿下安了这么一个污名,太子岂能不恼不恨锦娘? 如今你要约束侯府上下众人,绝对不可谈论起太子之事来。 更不可谈论什么锦娘要入东宫之事,如今陛下娘娘的态度便是不许锦娘入宫的。” 乔侯爷昨日细细的琢磨了一晚,道:“陛下娘娘说许锦娘自由婚嫁,那意思已经很明了了,就是看不上咱们锦娘呐!” 侯夫人眼泪直直得落了下来,“我命苦的锦娘呐,纵使他们是皇家,可乔家祖上的功勋不小。我祖父祖母当年还是帝师,我就不信当今陛下能不顾安远侯与郑伯府的颜面!” 乔侯爷道:“郑伯府还有多少颜面?这些年,郑家的行事不堪,直到这会儿才被贬为伯府,郑老相爷的颜面早就用完了。” “那我们府上呢?难不成就眼睁睁地看着锦娘被人笑话了。” 乔侯爷无奈道:“锦娘自己就不愿嫁给太子殿下,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得罪了太子殿下了。 你可不知那日在东宫之中,太子殿下是真动了怒火了的。 如今陛下看重我,是我的福分。若我用兵权找陛下给锦娘一个位置,反倒是让陛下猜忌。 从今儿开始,你务必要约束府中人不得再谈起来此事。” 侯夫人闻言,便又哭了起来,“我女儿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 庸王府中。 乔若水后知后觉地才从嬷嬷那里听到了外边的传言,“什么?乔锦娘竟然是皇孙的亲生母亲?” 那个奴仆养大的东西,也配? 嬷嬷道:“是啊,这乔锦娘确实也忒不讲究姐妹情了,她明知此事,却由着小姐您闹出笑话来,惹恼了夫人与侯爷。” 乔若水狠狠地将茶壶砸在了地上,“乔锦娘!她怎么可以这样呢?” 那她先前那些笑话乔锦娘的,岂不是成了她自个儿的笑话? 难怪她一见到乔锦娘,便觉得不舒服,原来,她们本就该为敌。 “乔锦娘真的是好手段,在母亲装柔弱,让我失了母亲的喜欢,我定然饶不了她!” 嬷嬷给乔若水倒了一杯茶道:“小姐也先消消气,虽说着乔锦娘是皇孙的亲生娘亲,可是如今外边都在笑话着乔锦娘先前嫌贫爱富,为了侯门之女的地位,抛夫弃子,另找夫婿呢……” 乔若水皱眉道:“这事外边人不知情传伦罢了,听娘说乔锦娘是被夫君给休弃的……” 嬷嬷道:“这样不正好,太子若是真想让乔锦娘入东宫,也早就入了,岂会等到现如今?乔锦娘就算是皇孙亲娘也只有被休妻的份。” “嬷嬷,侧妃大喜,庸王爷来已经进了院门了。” 乔若水连连让丫鬟将地上的碎瓷片扫干净,出门去迎着庸王。 庸王望着灯笼下女子的容颜,不得不说,乔若水虽然性子刁蛮任性又蠢笨,可容貌实乃是挑不出错来的。 在长安女子的容颜里也算的上是顶尖的。 重要的是,这容貌像极了乔锦娘! 他先前还想要去让乔锦娘做侧妃,可原来她早就是太子的女人了! 那他的算计成了什么? 当日长安传闻他与乔锦娘盛行的时候,他以为太子维护乔锦娘,是为了侯府的权势。 如今想来是不想自己的女人与他扯上关系罢了。 不过昨日侯府夫人说了,太子可是在临安休了乔锦娘的。 侯府即便是没有送乔若水出阁,也是一时恼怒罢了,毕竟没有断绝父女关系! 侯府或许先前是想和他撇清关系,但是现在太子殿下根本就没有想要乔锦娘入东宫的意思…… 侯府难道会一点都不恼太子?乔若水若是受宠,或许候府就改变主意帮衬他了呢? 乔若水头一次承宠,十分得紧张…… 嬷嬷走到了外边,听到里面木床摇曳传来的声音,笑了笑。 对着圆圆的月亮双手合十,“月神保佑,我家小姐早日拥有皇嗣。” 话音一落,嬷嬷就听到里面传来的要水声,她愣了愣,这才不过半刻钟都没有呐…… 嬷嬷想起了那茶壶嘴儿来,原以为是周贵妃故意编造的假的。 可想想若是假的,周贵妃也不敢说呐! 周贵妃又不是皇后敢给庸王莫须有的罪名,她如今没了右相府的娘家,若是污蔑皇子,陛下岂能容她? 庸王再不受陛下喜爱,到底也是陛下的儿子呐! 所以茶壶嘴儿是真的! 屋内,乔若水没想到承宠尽是这般容易。 沐浴时,乔若水一脸得意地想着,如今她有了庸王的宠爱…… 而乔锦娘只是一个被太子休弃的女人,她有的是手段去折磨她! …… 翌日,中秋。 乔锦娘一早就被红菱叫醒梳妆。 糯米从妆龛之中拿出来了一套镶嵌着极品东珠的掐金丝头冠,“小姐,这是昨日太子殿下送来的,你要戴这个吗?” 乔锦娘见着华丽的头冠,伸手摸了摸,这样极品的头面,哪个女子能够不爱呢? 乔锦娘道,“就戴这个头冠,今日是曦儿的生辰,我这个做娘的,怎能让曦儿丢脸呢?” 中秋款待群臣的是晚宴,午宴则是皇孙的生辰宴,只有皇室宗亲方能来用膳。 乔锦娘一大早便去了东宫,她刚到东宫之时,陆宸也方从勤政殿之中回来。 陆宸见着乔锦娘,目光难以离开,她今日所穿着红衣广袖衫,袖口处绣着一圈极品的珍珠,里面是轻薄的衫裙,齐胸破裙上边还用珍珠绣着白色的莲花,高高的梳着云朵髻,上边带着极品的掐金丝镶珍珠头面。 他从未见过乔锦娘如此盛装打扮的模样,纵使当日里成亲,那时候百味楼虽然富裕,可也撑不起这么一套的穿戴。 乔锦娘走到陆宸的跟前,扬着下巴问着陆宸道:“你说我今日是不是天仙下凡?西施再世?” 第八十六章 保守太子不行的秘密 陆宸摇头。 乔锦娘有点气恼,今日的妆容模样她从镜子里瞧着,哪哪都是她最美艳的时候,陆宸竟然还不夸她美? 陆宸牵住了她的手道:“分明要比天仙西施还要美,凡间有你,仙子都不敢下凡了。” 乔锦娘呵了一声,“你为了我帮你保守你那个不行的秘密,这嘴巴是越来越甜了。” 陆宸紧了紧手中的手,“乔锦娘,你再敢说我不行,我这会儿就证明给你看!” 乔锦娘连摇头道:“可不行,我今日这梳妆花了近两个时辰,我天没亮就起了,可不能弄乱了。” 陆宸道:“所以,那些话本子你还是少看为妙。” 锦娘弱弱地道:“本就是你送的,我以往看的可都不是这些不知羞的,你送来的已都看完了,还有没有了?” 陆宸:“……没了,你不许再看那些!” 入内,团哥儿也刚起来,今日穿着一套明黄色的小圆领袍。 锦娘不由的道:“为何不穿我给他做的红色小袍子呢?我特意选了一套红色宫服。” 陆宸低声在锦娘耳边道:“你忘了,今日父皇要赐团哥儿为皇太孙?自然是直接穿明黄的袍子了,你若是想要和团哥儿穿的颜色一样,成为太子妃便可。” 乔锦娘道:“那还是算了。” 陆宸道:“今日午宴之中,有我八个兄长姐姐,还有三个姑姑及其子女,其余便是父皇的堂表兄弟一家,另武国公府与承恩伯府众人。” 乔锦娘轻声道:“皇室已经如此枝繁叶茂了,你还以子嗣为借口呢。” 陆宸只岔开话题道:“午宴上有母后与我在,谁欺负你你都可以直接回过去,不必顾忌颜面。 唯独太后,毕竟有孝道压着,你要对她尊重些,该忍的就忍一下。” “今日太后也会来?”乔锦娘问道,“我在外边听人说,太后似乎不喜皇后与你?” 陆宸点头道:“嗯,不过你也不必太忧心,你到底是乔家的人,太后也不会做什么太过分的事的。” 乔锦娘随着陆宸与团哥儿进了摆宫宴的晨夕殿之中。 殿中已经坐满了人,众人都是在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 听到内侍喊太子殿下,皇孙殿下到,里面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乔锦娘略有些紧张,毕竟,在这里的,都是先前在她眼中高高在上的皇亲。 承恩伯府之中,李玲玲瞪着乔锦娘,那眸子里似含着刀剑一般,早知是她,她就不该毁了乔若水那颗棋子。 陆宸带着乔锦娘到了上边的位置里坐下,而他们的上边还有几个位置,她猜测应该是给陛下太后与后妃们坐的。 齐王妃小声地随着一旁的齐王道:“今日团哥儿怎得穿着明黄色的衣裳?还有坊间不是传言乔锦娘不受太子喜爱吗?瞧瞧她今日的穿戴,除了明黄都快赶上太子妃的阵仗了。” 齐王示意着齐王妃小声点,“乔锦娘虽然市井出身,容貌家世又都不差,太子殿下又不傻。” 齐王妃看了眼旁边太子席位上,那两人在底下牵着的手,看起来便恩爱有加。 本该在中间的团哥儿,只能抱着兔子玩偶坐在一旁,摸摸兔子玩偶的小耳朵。 没过多久,有内侍来叫这陆宸去勤政殿,陆宸在乔锦娘耳旁道,“我去去就来。” 乔锦娘点点头。 陆宸走后,众人才敢对乔锦娘光明正大地打量起来。 福禄倒是不管规矩的走到了乔锦娘的边上道:“你与太子表哥和好了?” 乔锦娘点点头,“嗯。” 福禄郡主一笑道:“那日后我就常来东宫找你玩,我上次吃槐花蜜的时候,听你身边的丫鬟说过可有桂花蜜?” 乔锦娘道:“有,这会儿我院中的桂花开的正旺盛,我已经命丫鬟将桂花给收起来了,下次做好了给郡主送一瓶过去。” 福禄郡主道:“那就好,你认识这满殿的人吗?” 乔锦娘摇摇头。 福禄道:“我娘亲那边是陛下的三个姐妹,太子的姑姑,再下边的是太子的三个姐姐,静华你该认识。 还有两个公主任性的很,都自诩长安第一美人,最讨厌别人比她们漂亮了,你今日这么漂亮可要小心点。 那左边一次下去的是,楚王,齐王,鲁王,庸王,肃王都是太子的皇兄。 只有楚王齐王已有王妃,鲁王还没有定下王妃,庸王肃王的王妃已定下还未入门,所以在他们三人身边的都是侧妃。” 乔锦娘用心地记着,庸王身边不见乔若水,倒是一个温柔小意的女子,想必就是简侧妃了。 她记着这些皇亲们的容貌,却不料身边传来了团哥儿倒地的声音。 原是,团哥儿乖乖地用着勺子沾了些水喂给兔子玩偶,却被一个黑胖的小孩用力地一撞,勺子里的水落在了地上。 而那个黑小孩一把抢过了团哥儿手中的兔子玩偶,推了一把团哥儿,团哥儿倒在了地上。 那小孩说话也不甚清楚地道:“兔兔,给我。” 乔锦娘正紧张心疼的时候,便见团哥儿起来,挥拳将小孩打到在了地上。 团哥儿又跨坐了上去,一把咬住了胖小孩的手臂,见了血,那胖小孩吃痛大哭起来:“母妃,疼。” 团哥儿便趁机将玩偶兔子夺了回来。 齐王妃顿时起身,连连去抱着自个儿的孩子: “宝哥,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什么珍贵物品用得着你去抢?又不是市井商户出生的孩子没见过好东西当个宝,齐王府之中什么没有?” 乔锦娘听着齐王妃的话,明面上是在教训着她的儿子,可她怎么听着像是在骂她团哥儿一般。 市井商户,这词都用不着她去对号入座。 正要说话间,外边内侍来报,太后带着几位宫妃到来。 众人行礼后,齐王的生母婉妃娘娘见到宝贝孙儿的手臂流着血,顿时恼了,“谁咬的?” 宝小郡王哭哭啼啼地指着团哥儿:“呜呜,疼!” 团哥儿抱紧着玩偶兔子道:“就咬你,咬你!” 婉妃娘娘剜了一眼团哥儿,“小殿下,难道乡间就没有什么兄友弟恭教养吗?” 乔锦娘抱着团哥儿,刚要开口的时候…… 就听到团哥儿奶声奶气道:“兄友弟恭出自《史记·五帝本纪》,使布立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内平外成。 他作为兄长抢我玩偶,又不友好。他若要玩偶,直说也好,我可以问问娘亲能不能给他做一个,可他又不说,动手将我推倒,我为何不能咬?就咬他!哼!” 整个大殿上,瞬时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毕竟三岁的孩子会背史记着实令人不可思议。 太后怒道:“好个为何不能咬?你身为皇孙,天之贵子,像条狗一样动口咬人还有理不成?来人,将他身边的丫鬟嬷嬷还有内侍都通通杖打三十大板。” 乔锦娘出声道:“太后,且慢。” 第八十七章 皇太孙 太后闻声,将目光放在了乔锦娘的身上,心想难怪能让庸王弃乔若枫,若水而选择她,倒是的确有这么两分的姿色。 太后道:“哪里来的女子?竟然敢来吩咐哀家来了?” 乔锦娘跪下不敢抬头直视着太后。 毕竟连陆宸都告诫她要忍耐,这位太后是当今陛下的亲生母亲,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 就连颇受宠爱的皇后,太子,也都能只能忍耐。 可是锦娘想,今日若不出来替团哥儿身边的宫人辩解,任由太后责罚…… 那日后还会有宫人们愿意忠心伺候团哥儿吗? 人心都是肉长的,奴仆虽说是可随意责罚的,却也到底是人。 且任由太后将团哥儿的罪名发下去了,说不定还有言官会归结到子不教父之过上边。 所以,乔锦娘只能硬着头皮道: “回太后,臣女乃是安远侯之女乔锦娘,也是团哥儿生母,臣女以为,团哥儿咬人一点都不错。 宝郡王抢玩偶在先,若是团哥儿将玩偶忍让了出去,才为团哥儿之错。” 太后怒斥道:“你这是什么歪理?宝郡王与团哥儿两人是孩子,玩闹是有的。 可团哥儿万万不该动口咬人,便是要抢回玩偶,找大人评理即可,满屋子的长辈定能为他做主。 可他呢,动不动得就咬了人?这还没错吗?” 乔锦娘低头道:“是,没错,团哥儿身为男儿又为皇孙,生来就有保家卫国的职责。如今被人抢了玩具懦弱忍让一味得找大人评理,日后征战沙场,被蛮夷夺了地盘,难不成也让团哥儿忍让再找人评理吗?” 齐王妃连道:“这和蛮夷岂能一样?我儿也不是蛮夷!” 乔锦娘握紧着手道:“蛮夷之所以被称为蛮夷,便是因为夷族贫穷,物资匮乏,贪图我朝肥沃的土地与物资,连年征战想要夺取大棠物资土地。 而宝郡王自个儿没有玩偶,来抢团哥儿玩偶,动手将团哥儿推倒,此行为与蛮夷有何两样?” 齐王妃气恼道:“佳安县主这番话当真气人,可怜我的宝哥儿不过是年岁小不懂事,看着玩偶欢喜罢了,你用的着扣这样的污名吗?” 太后也怒道:“宝哥儿到底还是个郡王,由不着你来说!” 乔锦娘对着太后磕头道:“太后明鉴,臣女本意为团哥儿的行为无错,非是说宝郡王就是蛮夷。” 福禄走到了太后身边道:“外祖母,我觉得锦娘说的没有错,皇孙乃是陛下的嫡孙,若是自个儿连玩偶都守不住才是罪过呢!” 婉妃冷嗤道:“这还没有上场杀敌呢!就认定我宝儿是蛮夷行为了?” 话音方落,门外陛下带着皇后,陆宸从殿外而来。 陆宸见到乔锦娘跪在地上,连连过去,“皇祖母,锦娘长于民间,不懂规矩,若是有顶撞于您的,孙儿甘愿替她受罚。” 惠临帝扫了一眼在一旁痛哭的宝哥儿,再看看抱着玩偶兔子一脸不服输的团哥儿道:“这是怎么了?” 福禄道:“宝郡王推了一把团哥儿抢走了团哥儿的兔子玩偶,团哥儿便咬了他将兔子玩偶给要了回来,外祖母觉得团哥儿不该咬人要责罚团哥儿奴仆。 但我觉得锦娘说的有道理,团哥儿若是小时候连玩偶都受守不住,将来怎么征战沙场守江山呐?所以不该责罚团哥儿。” 齐王妃甚是委屈哭诉道:“那也不该说宝儿是蛮夷呐,宝儿也是父皇的孙儿呐,父皇您要为宝儿做主呐!” 婉妃也跟着哭诉道:“佳安县主一口一个保家卫国,这两个孩子才这么小,就用了这么大的道理…… 此事宝哥儿有错,可团哥儿也不该咬人呐!咬人便是错呐!” 贤妃也在一旁道:“瞧瞧宝哥儿可怜委屈的模样,团哥儿若是有悔意也就罢了,他可一点悔意都没有呢,陛下可要公正些处罚……” 团哥儿小脸一抬,跑到了陛下跟前道: “皇爷爷,我没错,是您教我的,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宝哥儿推我,他还抢我娘做的玩偶……怎么我还手还是我的错了?” 团哥儿语气中甚是委屈。 惠临帝见着团哥儿将衣袖帘起来,臂膊上露出了淤青。 乔锦娘看见淤青,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在临安时,她舍不得团哥儿受半点苦,到了皇室之中,倒是要受这样的屈辱吗? 惠临帝怒视着一眼在哭的宝哥儿道:“朕已然下旨赐陆曦为皇太孙,宝哥儿一个郡王,胆敢推皇太孙为何罪? 若是齐王府教不好儿子,朕就让宝哥儿提早去封地受教。” 大殿众人皆是震惊不已。 太后握紧着手,“陛下身子健朗,这会儿立皇太孙,是否是太早了些呢?” 惠临帝答道:“不过也是迟早要封赏的,早些封了也省事。” 皇后眼眸扫过婉妃道:“婉妃如今可还有什么意见? 宝郡王到底是个郡王,今日敢在长辈面前动手抢夺皇太孙的玩偶,明日是不是敢抢皇太孙之位了?” 婉妃连连下跪道:“娘娘明鉴,我们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齐王与齐王妃也连连拉扯着宝哥儿下跪。 只是宝哥儿哭得越发地厉害了,“兔子,玩偶,宝哥儿玩。” 皇帝看着越发地恼了,“宝哥儿还要比团哥儿年长半岁呢,狩猎之时他们二人说话都还不是很流利也就罢了。 可这会儿团哥儿已能流利的说话了,宝哥儿怎得还不会?” 齐王连道:“这定当是皇太孙天赋异禀,宝哥儿自是比不上的。”。 帝后入席,乔锦娘也回到座位上,担忧地问着团哥儿道:“你受伤了,怎么不告诉娘亲呢?” “团哥儿是男子汉,才不会哭哭啼啼呢!” 乔锦娘摸了摸团哥儿的脑袋,“真乖。” 婉妃与齐王夫妇二人还跪在地上,听到了团哥儿这话,他们纵使心有怒火,也不敢再发泄出来了。 方才婉妃敢闹,不过也是想趁着帝后不在时先把罪名按上去,处置了团哥儿的人再说。 帝后来了,他们连个愤恨的眼神都不敢流露。 宝哥儿依旧是自顾自哭着要兔子玩偶,他在齐王府之中撒泼惯了,这会儿见撒泼无用就打滚了起来。 上座的惠临帝,越发觉得赐团哥儿为皇太孙没错了。 他不仅仅只是为了团哥儿长得像皇后,更是因为团哥儿看着就懂事…… 承恩伯府之中的李玲玲压抑着自个儿的嫉妒,故作大方道:“宝哥儿到底是个孩子,哭的这么厉害,佳安县主,不如还是给他一个兔子玩偶?” 第八十八章 做舅母的太过于关心了 乔锦娘道:“李小姐错了,这是市井商户的乡下人玩意,岂能玷污了宝郡王?” 宝哥儿听到这话,哭得越发厉害了。 李玲玲浅浅一笑道:“县主又何必和一个三岁的孩子计较呢,难免落了一个小气的名声。” 乔锦娘看向李玲玲,她的心思不加遮掩,谁都明白是为了陆宸而来。 乔锦娘懒得和李玲玲计较,直将目光放在了陆宸的身上。 陆宸浅声道:“今日是皇太孙三岁的生日,宝哥儿这么哭又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的齐王连连捂住了宝哥儿的嘴,不让他再哭。 他这王妃刚才犯什么傻,竟以为帝后与太子不在,就可以嘲讽乔锦娘了。 李玲玲见太子如此护着乔锦娘,生了一股闷气,却也只得作罢。 开宴不久后,就陆续有皇家的小孩子过来给团哥儿送礼。 乔锦娘望着团哥儿和那些堂表兄弟们都相处得极好,便松了一口气。 宴会快散时,团哥儿领着五六个孩子前来道:“娘亲,他们也都想要兔子玩偶。” 乔锦娘:“……” 做这个玩偶可不轻松,为了像是小兔子儿,她用的是真正的兔毛儿缝制而成的,软乎乎的。 不过若是玩偶能让团哥儿结交上好友,她倒也不怕劳累。 陆宸对乔锦娘道:“兔子如何做的告知尚宫局的宫女即可,让尚宫局去做去,你不必费这个力了。” 乔锦娘点点头,“不过,我能不能对尚宫局说,这兔子玩偶绝不能给那齐王的儿子。” 那孩子这么欺负团哥儿,她就是小气了又何妨? 陆宸道:“自然可以。” 午宴散后,众人也没有出宫。 皇子们有母妃的都去了母妃的宫殿之中,没有的,便回去了先前自己在宫中的宫殿之中。 一些堂亲则是留在晨夕殿之中,毕竟还有晚宴。 乔锦娘随着陆宸去了东宫之中,陆宸还没能走到寝殿…… 后脚福禄和荣小郡王就拿着一大包的桂花前来。 福禄那眼中都是祈求的光芒。 乔锦娘笑笑道:“正好午后也没事做,我便来做桂花蜜和桂花糕。” 东宫之中本就有着厨房,也不必去御膳房之中。 …… 婉妃的宫殿之中,她气恼地砸了两个花瓶,还不得解气。 直直得戳着宝哥儿的脑门,“没用的东西,还年长半岁,天天就知道吃喝玩的,人家团哥儿都会背史记了,你呢?” 齐王妃在一旁敢怒不敢言,任由婉妃的教育,心中却是将团哥儿给恨上了的。 同时陛下的孙子,她的儿是自小在长安在王府之中长大的,到底是为何会比不上一个民间来的动不动就咬人的乡野孩子? 婉妃教训完孙子之后,又道:“原本听外边的传言,还以为太子殿下不会再要乔锦娘了的。 今日看来太子殿下护着乔锦娘可紧了,她倒是运道好,正好回了侯府,入东宫的位份怕是不会低。” 齐王妃对乔锦娘倒是有着几分不屑的。 毕竟,乔锦娘又不会是太子正妃,生了皇太孙,也最多就是一个侧妃罢了,只要是太子没登基,乔锦娘终究是低了她一头。 今日宝哥儿受的耻辱,终有一日她要讨回来。 中秋宫宴真正热闹的是傍晚,勋贵大臣携家眷纷纷入宫。 命妇先去了中宫之中拜见皇后。 安远侯夫人从皇后宫中出来,便被一群贵夫人围着讨好。 听着旁人的应承话,侯夫人也只是讪讪一笑罢了。 “恭喜侯夫人,如今小皇孙成了皇太孙,乔府可真是深的陛下的信赖呐!” 侯夫人道:“天恩浩荡,这也是我们安远侯府的福气。” 郑夫人见着被人围在中心的小妹,口中轻嗤道:“外边说书的可是传的沸沸扬扬,乔锦娘抛夫弃子被太子嫌弃,怎得这些人还去讨好安远侯府。” 可惜,今日倒是见不到乔若水了…… 被人围在一起的,可不止是侯夫人,还有乔若依。 素来乔若依便有些才名,不过那些自诩是勋贵嫡女的人,是不屑和她一个庶女出生来往的。 可今日确实讨好的很,只是言语间皆是来探听乔锦娘的。 乔若依扫了一圈,便知晓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是想要入东宫为妃嫔的。 便夸赞道:“我二姐姐呐,容貌美心肠好,更重要的是能做得一桌子的好菜。” 这些贵女倒也没有对乔锦娘不屑,倒是纷纷想着该如何学做菜。 许是太子殿下就独爱美食罢了。 侯夫人走到乔若依身边,小声道:“且不要对外得意,锦娘离太子妃之位还远着呢,如今太子殿下可还厌恶着她呢!” 侯夫人唉声叹气,这话落在了一旁郑夫人的耳中让她得意了一些。 郑夫人道:“小妹既然知晓这个道理,也该劝劝侯爷才是。 如今若水在庸王府之中承宠,而太子殿下到底有武国公府这样的外祖家…… 即便是侯爷一味得讨好太子殿下,也未必能够让太子信赖侯府多过于信赖国公府。 而庸王殿下那边可不一样了,承恩伯府到底不是个依靠。 若有安远侯府相帮,那可谓是如虎添翼呐!到时候庸王殿下也自会记得你们侯府的功劳。” 侯夫人听着直皱眉头,“嫂嫂还是小心这议论朝政的话被旁人听了去!” 郑夫人道:“妹妹,我这也是为了你而思虑的呐,到底若水也是你的女儿呐,她在庸王府之中的日子可全靠你们侯府了。 她如今刚得了殿下的宠爱,有了承宠,可见庸王殿下还是看着侯府的颜面的,侯府若是帮衬庸王,到时必定能更上一层楼。” 侯夫人听着便心生疑惑道:“若水承宠之事,嫂嫂如何知道的? 嫂嫂只是若水的舅母而已,用得着这么去王府之中去探听着若水的消息?” 侯夫人心中有些疑惑,庸王府是何等的地方,若非是用心去查探,必定是探听不到消息的。 郑夫人讪讪道:“那还不是为了你们侯府与咱们郑府能够更好些吗?” 侯夫人想着郑夫人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想着或许她是想借乔若水攀上庸王,才这般去打探的。 只得劝告道:“嫂嫂若要郑府长久,可千万别参与夺嫡之争中去。 侯爷只是对陛下忠心,既然太子是陛下选的储君,自然也要对太子忠心。” 郑夫人见侯夫人油盐不进,不由有些气恼, “亏的你还是侯夫人,怎得这么蠢笨呢? 你还真以为你那女儿可以当上太子妃了? 就她不许纳妾这一条,太子岂会接纳她?倒不如帮衬若水才是正理。 毕竟若水是在你跟前长大的,而那乔锦娘未必能将侯府当做自个儿的家。” 第八十九章 陆宸的外祖母 乔若依在一旁听的郁闷至极,反驳道:“舅母这话说的好笑。 四姐姐她枉顾父亲是太子太傅,与贤妃结交成为庸王侧妃,不顾父亲是否会朝臣取笑,纵使是母亲跟前长大的,却也让母亲寒了心。 而二姐姐可有做过什么让母亲寒心之事吗?” 郑夫人道:“你一个庶出之女,有什么资格……” 侯夫人本就因锦娘得罪了太子殿下而忧心忡忡,道:“纵使是侯府庶女,也是侯府的女儿,大嫂如果还是这般不清楚如今的局势,骂了侯爷的女儿,那么日后郑家就休怪侯爷不肯帮衬。” 郑夫人瑟瑟了一下,到底不敢真去惹恼侯夫人的。 东宫之中的小厨房内,乔锦娘命着宫人将笼屉打开,取出了刚刚蒸好桂花糕。 将挑好的桂花蜜放在一旁的小罐子里,她望了眼外边的天色道:“这看天色,晚宴都快要开始了,这会儿若是吃了,宫宴上便是装样子都吃不下去了,要不然给你们打荷?” 福禄郡主道:“待会儿宫宴上吃也可。” 乔锦娘点点头,便把做好的桂花糕摆盘,金黄的桂花瞧着像是点点的碎金。 荣小郡王道:“还有上回吃过的蟹酿橙,今日宫宴上也有太湖送来的大闸蟹,但却冷腥极了。” 乔锦娘看着还有些功夫,便让宫人去御膳房取了螃蟹和橙子过来。 “只有螃蟹,却没有橙子,蟹酿橙也就算了,做蟹黄汤包。” 这个时节,长安橙子可少见,就连宫中也没有准备。 知味阁之中的橙子都是从赣州那边运来的。 福禄连连点头,“都好,我们不挑的。” 宫宴已经开宴,乔锦娘和福禄荣小郡王才进了晨夕宫。 晚宴是在院子外头的空地上,对面便是荷池水榭,有歌姬伶人表演着歌舞。 已经开始了,她们一行人都是从暗处蹭着旁人不在意方才各自找了各家的位置。 乔锦娘回到了侯府那边,侯夫人担忧着道:“你怎得这会儿才来?” “郡王与郡主想要吃蟹黄汤包,女儿给他们做了,也就耽搁了时辰,特意也了些来请娘也尝尝。” 乔锦娘从宫女那边将桂花糕与蟹黄汤包取来,取了一勺桂花蜜放入茶盏之中,给侯夫人冲泡。 侯夫人早就听闻乔锦娘的厨艺好,她却是没有尝过,“纵使是郡主郡王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事情,你又不是厨娘。” 乔锦娘道:“女儿也喜欢做菜,娘亲就尝尝。” 侯夫人尝了一口桂花糕,桂花的香味扑鼻而来,糕点软糯却不粘腻,一咬,里面还流出了桂花蜜,桂花蜜清甜,“好吃。” 特别是女儿做的,那就更好吃了。 乔锦娘又分给了乔若依一块。 一旁的周老夫人闻着香味问了过来,“这何时宫宴之中都厚此薄彼了?独独你们侯府有,咱们武国公府没有?” 侯夫人连道,“回周老太君,这是我家锦儿亲手做的,锦娘给老太君拿些尝尝。” 乔锦娘从服侍的宫人手中拿了一个新盘子,取了两块桂花糕,两个灌汤包,又用桂花蜜泡了两杯水递给了周老夫人与武国公夫人。 “老太君,国公夫人请慢用。” 周老太君午宴并未曾来,一旁的国公夫人道:“老太君,这位便是团哥儿的生母,乔家那个流落在外的千金。” 周老太君打量了一番乔锦娘道:“竟然是这样标致的人物,难怪能让宸儿这般心心念念着呢。” 乔锦娘只是浅浅一笑。 国公夫人用这一旁的米纸裹着桂花糕,咬了一口,里面的桂花蜜馅儿就流了出来,“这可要比月饼好吃太多了。” 周老太君道:“今年思思拿来的那款鲜肉月饼味道也好。 只是,听说那卖月饼的只允许一人卖五块,还得领号子去拿,今日一早我就命丫鬟去了,号子竟然已经领完了。” 乔锦娘答道:“若是周老太君喜欢,我等会命小厮给您府上送去鲜肉月饼。 实在是先前没预料到鲜肉月饼这么俏,今日已经是扩大了产量了,可是还是已经卖完了。” 周老太君点点头,“原来那月饼也是你开的,那我更要尝尝你的手艺了。” 周老太君尝了一块桂花糕,喝了一口桂花蜜泡的茶水,笑了笑道:“宸儿有福气啊!” 说着周老太君也褪下了自己手中一个镯子,握住了乔锦娘,将镯子给了乔锦娘戴上: “头一次见你,也没什么好送的,这个镯子乃是周家祖上流传下来的。” 乔锦娘连声推却道:“这太贵重了,老太君。” 周老太君拍拍乔锦娘的手道:“我也就宸儿一个外孙,这是送给外孙媳妇的,你就收着。” 周思明在一旁道:“乔二小姐就收下,我这祖母最疼爱太子殿下了。” 周老太君轻哼一声,“谁让你至今不寻一个妻子的?你放心,若是有了孙媳,我也不会亏待她的。” 乔锦娘听到这是给陆宸妻子的,方才收下。 周老太君对着乔锦娘道:“对了,听说今日太后欺负你了?” “倒也没有欺负臣女,只是团哥儿与宝郡王玩闹,太后觉得团哥儿咬人不妥罢了。” 周老太君哼了一声,“她倒是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了,忘记以前年轻的时候那疯癫咬人的模样了。 你放心,外祖母一定会为团哥儿要回一个公道的。” 乔锦娘道:“多谢老太君。” 周老太君佯装不悦道:“收了镯子还叫老太君呢?这是看不起我们周家?不愿意叫一声外祖母?” 乔锦娘微红着脸,喊了一声外祖母,周老太君笑着应答。 水榭那边的教坊伶人们舞姿曼妙。 李玲玲出来走到中间,福身道:“如今中秋佳节,臣女愿意献舞一曲,祝贺陛下父子团圆。” 惠临帝道:“好。” 乔锦娘从周家那边回到了乔府这边。 乔若依在乔锦娘耳边轻声道:“李玲玲的舞姿乃是长安一绝,今日怕是为了太子殿下而来。” 乔锦娘道:“我一直不明白,贤妃是出自承恩伯府的,承恩伯府也帮衬着庸王殿下。 可为何李玲玲不愿嫁给庸王殿下,却是要嫁给太子殿下呢?” 乔若依笑笑道:“承恩伯府精着呢,贤妃能依靠的只有他们伯府。 可是对于伯府而言,当今陛下要叫承恩伯一声舅舅,承恩伯府也是太子殿下的长辈。 若是李玲玲能够嫁给太子殿下,就是等同于给承恩伯多一条后路呐! 是以别看承恩伯府帮衬着庸王,实则一直以来是做着两手准备的。 当初若是太子不失踪,少不得李玲玲早就进了东宫里了。” 李玲玲换了一套舞衣,在水榭上,翩然起舞,那身段模样堪称娇若惊鸿。 太后笑笑道:“玲儿是越发的出俏了,这么好的女孩儿,哀家还真舍不得让她去旁人家里受苦呢。 陛下,你觉得让玲儿嫁给她的表兄为侧妃,亲上加亲,可好?” 第九十章 太后赐太子侧妃 太后声音不低,便是故意要让众人听到此话。 靠近前边的宗亲勋贵大臣等人都听到了太后此言,好些人都将看戏的目光放在了乔锦娘的身上。 大棠有规定,一位王爷顶多只有两位侧妃。 而当今的五位王爷全都有了两位侧妃。 太后既然说的是侧妃,那么岂不是只有剩下太子殿下的侧妃之位了吗? 乔锦娘闷闷地喝了一杯果酒,她就不该去信陆宸。 这会儿太后开口了,要赐李玲玲为太子侧妃,陆宸难不成还能不应吗? 陆宸在一旁道:“皇祖母说的有理,正好大皇兄这三年为李贵妃守墓,清冷至极。 若是将表妹赐给大皇兄,定能让大皇兄不再孤冷,而表妹也可以去陪陪李贵妃,以往李贵妃可是最为疼爱李玲玲这个侄女的。” 太后闻言,恼道:“你大皇兄当年犯下弥天大错,让你失踪三年。 他岂能配得上玲儿,哀家倒是觉得你这三年未在长安,也耽搁了你的婚事,都弱冠了身边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而玲儿聪慧美貌,堪当……” 陆宸打断了太后的话道:“当年李贵妃在时,就想着要让表妹与大哥成亲,亲上加亲。 李贵妃已逝,想必表妹定会不计较大哥的过错,愿意完成她姑母李贵妃的遗愿的。 只是若是侧妃之位倒是低了些,儿臣恳求父皇下旨,赐承恩伯府的李县主为大皇子妃。” 承恩伯府众人听闻此言,神色都变了。 惠临帝叹气道:“我儿心善呐,你大哥这般对你,你还想着他未娶妻之事。 既然也是李贵妃生前之愿,那就朕就赐李玲玲为大皇子妃。礼部择日,就在皇陵之中成亲。” 乔锦娘松了一口气,小声地问着一旁的乔若依道:“这大皇子生母也是承恩伯府的人?” 乔若依点头道:“若是说起来,大皇子才是真正的承恩伯府外孙呢,其母李贵妃乃是当今伯爷的女儿,陛下的亲表妹。 贤妃也是陛下的亲表妹,不过她是承恩伯妹妹的女儿,因着太后妹妹早亡,自小只是承恩伯府的表小姐。 三年多前大皇子,牵连进太子失踪一事之中,大皇子害人的铁证确凿,被陛下夺去封号,本要判死刑的。 可不知为何皇后当时给大皇子求情,饶恕了大皇子的死罪。 没过多久,李贵妃就突然暴毙,大皇子也就去给李贵妃守灵。 说是守灵,实则也是被贬往了皇陵之中不得再入长安城内。” 乔锦娘听着,只觉得陆宸这太子做得也太不容易了。 虽说是有着陛下的极致偏爱,可几个哥哥,怕是没有一个不嫉恨着他的。 皇室之中的亲情实在是太过于浅薄了。 还没有祭月,太后就推脱身子不适,离开了晨夕殿,显然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陛下留。 明日少不得又有言官要上折子了。 宴后,天色已暗,又圆又大的明月高挂在空中。 帝后率领群臣极其家眷拜月,之后,宫宴也便就散了。 乔锦娘本要随着乔家众人回去的,到了宫门口,刚要上马车。 陆宸便过来,握着她的手,对着面容十分讶异至极的安远侯夫妇道: “侯爷,夫人,孤想带着锦娘去放河灯,二位放心,放完河灯,孤就会将锦娘送回侯府的的。” 安远侯哪里敢不应承,连连道:“殿下请便。” 侯夫人倒是觉得女子该矜持一点,不过他们两个连孩子都有了,她再阻拦倒也不好。 只能道:“锦娘,莫要惹恼了殿下,早些回来。” 乔锦娘福身应是。 侯夫人看着他们小两口离开之后,问着安远侯道: “你不是说太子殿下厌恶锦娘吗?这哪里有半点厌恶的模样? 还有方才好些夫人来问我锦娘头上的那些珍珠。我瞧着那颗颗极品的珍珠都是上贡的稀世珍宝,想必也是太子殿下送的?” 安远侯皱着眉头,也想不明白:“不应该呐,锦娘上回这么侮辱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竟然一点都不计较?” 太子殿下也不像是为了来拉拢他才这般做的。 …… 陆宸带着乔锦娘一路往着护城河的上游走着。 乔锦娘问着陆宸道:“团哥儿呢?” “他今日午后没睡,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乔锦娘愤愤然道:“那个宝郡王实在是欺人太甚,而后宫之中这么多长辈竟然都是偏帮着宝郡王的。 可见若是你不在的时候,不定后宫人怎么欺负团哥儿呢? 刚才午后,我看到他手臂上好大一片淤青。” 陆宸道:“团哥儿也不是会忍耐的性子,那宝哥儿到底手上也被团哥儿咬没了一块肉,这会儿再去和一个孩子计较也不好了。” “不能和孩子计较,但是可以和齐王妃夫妇计较,子不教父之过。” 乔锦娘对陆宸轻哼道,“你这个太子当的连自个儿的儿子都护不住,岂不是憋屈?看来你不止房事上不行……” 陆宸捂住了乔锦娘的嘴巴,“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敢胡说? 我何时说不与齐王夫妇计较了? 只是我毕竟是储君,有些事情,不得明面上做罢了。” 乔锦娘扒开了陆宸的手道:“那还有太后,今日李玲玲之事,被你以李贵妃为名给推脱了过去。 下回若是太后直接下懿旨给你赏赐侧妃良娣什么的你又能如何?” 乔锦娘想起这个来,便觉得如鲠在喉。 太后毕竟是皇帝生母陆宸的亲祖母,纵使普通人家里祖母给孙子送妾室也是常有的。 何况还是太后,到时候她给太子殿下赐封个良娣良媛什么的也都是名正言顺。 毕竟又不是插手太子正妃的位置,赐妾也不必和帝后商量。 乔锦娘褪下了手腕上的玉镯子,还给了陆宸道:“这是武国公府的老太君给你媳妇的,你拿回去。” 陆宸道:“我既然许了你不纳妾,也发了誓必定会言出必行的。 太后若是要下那侧妃懿旨早给父皇下了,你放心便是了,这镯子你还是好好戴着。” 乔锦娘还是有些不信陆宸,大棠以孝治国,陆宸难不成还能次次推脱太后赐下女子不成? “即便是你能次次推脱太后赐给你的女子,那将来若是陛下让你娶侧妃呢? 亦或者是皇后娘娘让你纳妾呢?他们是你的爹娘,又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你还能不尊他们的命令吗?” 乔锦娘并没有收回镯子,她闷闷地道:“我实在是怕了宫中的斗争,陆宸,我从小是在百味楼之中长大的。 虽说百味楼之中也不得清净,酒楼之中也多有烦扰,可那市井之斗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而在宫中斗争稍一不慎就是万丈深渊。 我真的很怕,你就放过我……” 第九十一章 陆宸算计的退婚 陆宸将乔锦娘搂在了怀中,用手擦拭着她的眼泪道: “锦儿,你为何就不能信我几分? 我父皇母后不会逼我纳妃娶妃的。若是父皇真逼迫我了,那个时候,太子不做也罢。” 乔锦娘抬眸望着陆宸,“你先前不是还说,为了一个女子不做太子是话本子里乱写的吗?” 这个时候,街上人渐渐地多了起来。 陆宸见着这儿离知味阁不远,便带着乔锦娘去了知味阁之中。 找了一件厢房入内。 陆宸命暗卫在外边守着,才对着乔锦娘道:“锦儿,人人都说天家无父子情,可是我眼中的父皇就和普通的父亲一般,正如宠爱着你的爹娘一般。 爹娘会逼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吗?” 乔锦娘摇头,不论是临安的爹娘,还是长安的父亲母亲,都没有逼过她。 陆宸道:“若是有一日,父皇逼我纳妾,那定是我们父子情灭的时候。 到时候,说要我舍弃那高位,也是不可能的,毕竟但凡任何一个兄长上位,必定都没有我的活路。 但是即便是逼宫夺权,请父皇做太上皇,我也不会有悖誓言的。” 乔锦娘连连捂住了陆宸的嘴,“你可别来和我说这大不敬的话,我怕死!” 原来他说的不做太子,是去做皇帝…… 陆宸笑道:“那你先前得罪我的时候,怎得不怕死了?” 乔锦娘轻哼一声,“谁说我没怕的,那日去东宫之中寻你,你让我跪了足足一柱香,我腿上都有淤青了。” 陆宸笑:“哪有这么久,不过是数到三十罢了。” 乔锦娘哼了一声:“那也是跪,算了,我已经看到有河灯过来了,暂且先不找你算账,去放河灯……” 知味阁更前便有一条河,上边已经印着河灯的亮光了。 两人到了护城河的上游,一座足以容纳数百人的大桥上站满了了男男女女,桥下两旁皆是叫卖小贩。 乔锦娘见到有小贩再卖天灯,便问小贩买了一个,在天灯上写下了自个儿的心愿。 陆宸探头一瞧,“你写了什么?” 乔锦娘捂住了写下的字,“你不准看,这心愿看了也就不灵了。” 陆宸也问小贩买了一个,也写下了自个儿的心愿。 乔锦娘探头过去一看,皱了眉头。 她早知道就不写关于陆宸的心愿了,她写愿两人长长久久…… 他写得心愿竟然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陆宸见着乔锦娘不悦道:“可是我这个心愿不好?” “好,很好。” 乔锦娘咬牙将自个儿刚才写的心愿涂黑,又写下了一条,“愿天下百姓皆安!” 陆宸拘泥于的不过是大棠,她所愿的是全天下百姓,可见她的格局更大些。 天灯一一放飞,本就明月当空的天色之中,更添了一盏盏的星星点点的灯光。 刹那间,长安亮如白昼,此情此景,乔锦娘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护城河上的一处画舫内,李赟望着那边的谈笑间的太子与锦娘二人,头微微一痛。 新状元叫了李赟几声道:“李兄,你在看些什么呢?” 今日中秋,一些中了进士的同科便相邀来画舫上写诗作赋。 李赟回道:“没什么。” 乔锦娘与陆宸是极为相配的,两人走在一道让人频频侧目。 更不用说,乔锦娘在陆宸跟前的那份自然,是在他跟前从未有过的。 李赟心虽疼,却也明白,他没有资格去嫉妒。 也不会再有机会拥有乔锦娘了。 若没有被父亲撞破乔锦娘与太子之事,或许还有机会。 李赟想起了前几日被父亲和侯爷在太子书房之中撞破时…… 乔锦娘看不见他们三人,太子是看见了的,太子似乎并没有制止,反而还是他开口承认了和乔锦娘之间的关系。 还有,李赟知晓自己的文采是好的,到底是林相的门生,能一举考中进士他还是胸有成竹的。 毕竟泱泱举子里头,能考中进士已是不容易了。 前三甲李赟从未想过。 虽说他也是解元,可是大棠有三十多个解元呢,他对于自己的名次考量是在二十多位左右。 这已经是极好的名次了。 那日的确有好些人都因饭菜坏了肠胃而耽误了考试,可他也不至于名列第一,顶多在前十罢了! 今日状元榜眼说出了他们的文章,皆在他之上,但名次却在他之下? 殿下还说乔锦娘不值得他舞弊科举? 或许他在殿试之上是拨乱反正了名次,但前边科举考的时候,殿下定是故意将自己放在第一名的。 故意制造殿试之中名次落差。 让乔锦娘误以为是太子殿下在殿试动了手脚。 然后自己还得去帮太子辩解,乔锦娘定会因此而心生愧疚之意。 那日里,是侯爷受太子之命请他父子二人去书房之中的,他们三人会来,也在陆宸的算计之中。 所以太子殿下,又是故意制造了这个巧遇,让侯爷与他父亲都知晓锦娘曾经是他的妻。 陆宸还佯装因锦娘的指控而生气。 侯爷谨慎怕殿下恼怒,他父亲又胆小,若是太子不恼,婚事尚且还有一丝的可能。 但见到太子生气了,父亲定是不敢再谈婚事了的! 李赟全然想通之后,不得不说殿下真是好算计。 偏偏,他父亲与他还要对太子殿下感恩戴德。 大棠有这般心机的储君,何愁不能延续当今的盛世? 但,锦娘有了这样的夫君,也不知是她的福气还是悲哀…… 一旦若是太子没有爱意,到时候对锦娘的算计又会是怎样? 不行,他得把这件事情告诉乔锦娘,得让乔锦娘有个心知肚明,而不是被蒙在鼓里。 李赟正要过去时,便见到乔锦娘已经匆匆离开了人群之中。 …… “小姐,小姐,总算是找到您了,不好了,知味阁那边出事了。” 糯米急匆匆地跑过来对着乔锦娘道。 乔锦娘让糯米歇了歇道:“你先别急,慢慢说,出了什么事情?” 她和陆宸刚从知味阁之中出来,短短时间内,且都快打烊了,还会出什么事情? 糯米道:“就是为了那个鲜肉月饼,承恩伯府的世子的妾室与郑夫人两人吵了起来。” 中秋日,长安多数勋贵离了宫宴还会在家中摆宴,阖家玩闹赏月直至过了子时,这会儿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 所以知味阁之中的鲜肉月饼倒还是在做着,方才乔锦娘出来时,还见着生意也不错。 没想到,竟然会有人会为了月饼而吵起来。 乔锦娘对着陆宸道:“我回去看看,时辰不早了,你还是先回东宫。” 陆宸跟着乔锦娘道:“都和岳父岳母说了,会把你送回家的,若是不把你送回侯府,下次怎能再将你给带出来呢?” 乔锦娘连问道,“谁是你岳父岳母了?” 陆宸笑笑,“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乔锦娘到了知味阁,老远就能听到争吵声。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这位是承恩伯府的李世子的妾侍,我家世子可是陛下的亲表弟,咱们家夫人纡尊降贵来吃你们几块鲜肉月饼,是你们的福分。” 郑夫人道:“你世子的妾又算什么?我外甥女可还是庸王侧妃呢! 这是我还有一个外甥女开的酒楼,管你是不是伯府世子的妾,这月饼也得先给我!” 第九十二章 教训郑舅母 乔锦娘让陆宸去酒楼里面等着自己,泼妇争吵不必让陆宸沾染。 茴香见到乔锦娘便过来,便解释道:“主子,这月饼本都是要凭号子领的,后边猪肉和面皮还有的多,我们便也开卖了,不必用号子领,但还是一人只许买五个。 最后留下了十个,可她们二人不想一人五个,偏偏全都要,在这里争了起来。” 知味阁开业以来,争抢包间座位时有发生,不过都是长安之中的富商官员,多数都是愿意给个人情出去的。 有些即便是旗鼓相当的家世,那也会看在侯府的面子上不闹出事来。 可今日这两人谁也不饶谁。 郑夫人见到乔锦娘过来道:“锦娘,我可是你的亲舅母,你不会让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侍毁了我的颜面?” 那承恩伯世子的李姨娘道:“郑伯夫人怕是不知道,我父亲的李姓可是由太后所赐! 我虽说只是一个妾侍,可好歹也是太后跟前的三品女官,这地位可不比伯夫人来的浅。 况且,今日我是奉承恩伯夫人的命令过来采买月饼的,这伯夫人可是陛下的亲舅母,你不过是一个区区酒楼掌柜的亲舅母罢了。” 郑夫人气恼不已,道:“我还是庸王侧妃的亲舅母呢!” 李姨娘笑了笑,“只是舅母罢了,怎么看你的模样,像是你女儿做了王爷侧妃一般?” 郑夫人眼神略有躲闪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锦娘和若水两姐妹这么相像!乔锦娘,你怎么不出声,这月饼你来说,到底是给谁?” 乔锦娘问着茴香道:“这是最后的十个了吗?” 茴香点头道:“是,今日长安城所有有剩余的猪肉我们都买来了,只剩下一些品质差的猪肉了,猪肉贩子说,最快也要明早才有猪肉了。” 李姨娘高高在上地对着乔锦娘道:“佳安县主,承恩伯府到底是太后的娘家,你若不给,就是对太后的不敬!” 郑夫人道:“乔锦娘,你若是不给我月饼,帮衬一个妾侍,我是丢了脸,你去讨好一个妾侍也照样丢脸。” 两人的言语之中多有威胁之意。 乔锦娘缓缓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酒楼也有酒楼的规定,先前不论是谁都只能买五块。 你们若是定要十块的,那就价高者得,谁出的价格高,这月饼自然就卖给谁。” 乔锦娘对着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们道,“若是各位之中也有想要的,也可出价。今日这十块月饼卖出的银子,皆会捐赠给济病坊之中的育婴堂,不过最低的喊价便是十两银子。” 郑夫人气恼道:“我可是你的舅母。” 乔锦娘道:“舅母,这酒楼就有酒楼的规矩,若您是我舅母,今日讨要十块月饼,明日就要十桌菜,那我这酒楼还开不开了?” 郑夫人咬牙道:“竞价便竞价,我出十一两银子。” 李姨娘轻讽一声道:“也是,郑家为了保住郑少爷,这恐怕银子都没有多少了,十一两也亏得好意思叫出来,我出五十两。” 郑夫人哪里愿意被一个妾侍给比下去,只道:“我出五十五两银子。” 李姨娘轻飘飘地道:“一百两!” 郑夫人皱眉道:“你疯了?” 这一百两足足可以买的了两头猪肉的价格了,光是寻常的月饼,怕是可以买一屋子了。 纵使她是当年主母,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也不过是十两银子。 光是这些月饼,就要她一年的月例! 郑夫人不敢再往上叫着价。 李姨娘对着乔锦娘道:“既然你说了价高者得,这些月饼我买了。” 乔锦娘命着茴香给李姨娘打包起来,心中却是在想,这承恩伯府可真有银子,一百两才十个的月饼,都能买的下手? 李姨娘得了鲜肉月饼之后,自然是心满意足的离开。 酒楼跟前看热闹的百姓也散去。 徒留下郑夫人恼恨地望着乔锦娘,“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将我这个舅母放在眼中。 到底是乡下卑贱蠢爹娘教养出来的东西,连一个妾侍都巴巴地去讨好,反倒是我这个正经舅母,被你这般欺负!” 乔锦娘给了糯米一个眼神示意。 糯米过去便是往郑夫人脸上狠狠地打了一个巴掌。 郑夫人不曾反应过来,她身边的婆子丫鬟都被知味阁之中的奴仆推进了知味阁之中。 门被关上。 郑夫人穿着华丽的宫服倒在了地上,“你,你,我可是你舅母!” “舅母又如何,你不是都说我欺负你了,那今日就欺负你到底。” 乔锦娘道,“我在临安见识的无良亲眷比你恶心得多了去了。” “平日里我不与你们这些长舌妇一般见识,到底我爹娘以前的确是做过奴仆的,但你独独不该骂他们蠢,骂他们卑贱!” 知味阁之中的伙计,也不是第一次跟着乔锦娘动手了。 早就习惯了,分工明确的将丫鬟婆子都给绑了起来。 郑夫人活了这把年纪,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 “乔锦娘,你就不怕我把你今日所为宣扬出去?去长安府尹那边状告你动手打人,侯府若是知道你这般不敬尊长,定要把你送到庄子里去!” 乔锦娘轻哼,“你要告官随意你,但是堂堂一个伯夫人,被一群酒楼奴仆围着羞辱,你丢得起这样的脸吗?” “至于你要去和我母亲告状,随意你,爹娘养育我一场,若是我有了亲生爹娘就随意他们被羞辱,那我成了什么? 八角,去将我爹娘的灵位请来。” 不一会儿,八角便将乔父乔母的牌位请来。 乔锦娘对着郑夫人道:“我要你跪着对我爹娘道歉!” “你休想我去对两个奴仆道歉。”郑夫人梗着脖子道。 乔锦娘笑了一声道:“你不是看不起我出生市井吗?但我们这些市井小民比你们这种贵夫人更豁得出颜面来,辱我爹娘还不愿意道歉是吗?那我会让你乖乖地道歉的!” 糯米在乔锦娘的示意下,过去又打了郑夫人一个巴掌。 郑夫人被打了好几个巴掌,终于倒是不再嘴硬了。 她见着乔锦娘的目光之中也是掺满了惧意,长安贵女多是背地里算计,可是乔锦娘竟敢这般不顾颜面地动手! “我道歉,我道歉。” 郑夫人连连对着牌位磕头。 乔锦娘这才放过了她的婆子丫鬟,郑夫人走的时候差点还站不稳,连滚带爬地才出了知味阁。 陆宸从一旁的屏风内出来,用手指点了点乔锦娘的脑袋,“可还记得,成亲当日你答应我再也不带着小厮们打架了?” 乔锦娘抿唇道:“我实在是忍不了,她在中秋日的时候骂爹娘。” 陆宸无奈道:“我也是怕你吃亏,幸而今日是她带的是些丫鬟婆子,若是她真的带了伯府之中的家丁过来,就你茴香八角他们能打得过她吗?” 乔锦娘轻哼道:“可今日她带的就是些丫鬟婆子,况且她都如此辱骂了,我还不能教训吗?” 陆宸道:“并不是说你不能教训,而是你可以换种更周全的方式去教训她。” 乔锦娘抬头,问道:“你说用什么方式?” 陆宸:“成为太子妃,让她给爹娘守灵都可。” 第九十三章 乔父的爵位 乔锦娘闻言讽笑道:“你少骗我,成了太子妃之后才是处处是束缚。 许是那些文官动不动就会压下来一个不尊长辈之骂名。” 陆宸道:“岂会?到时候侮辱太子妃之养父的罪名,足以够她吃上一壶。” 乔锦娘盯着陆宸道:“即便我不是太子妃,可我爹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当年还说不会忘记我爹爹的救命之恩的。 可是这会儿你都是太子了,救命之恩你也没有想要报答过。” “果真是忘恩负义,哼!” 陆宸捏捏乔锦娘的侧脸:“你又诬赖我,我没有忘记过。 当日随着良娣而去的还有一道追封爹为顺东将军。 只是当时找不到你的人,这道圣旨也就没有颁发下去。 而你先前又不愿让他人知晓你我在临安一事,这道圣旨也便就一直耽搁了。” 乔锦娘轻哼,“你还好意思提良娣的圣旨,若是你那日真将那道圣旨送到了我的手上。我入长安头一件事情就要敲通天鼓,让全天下百姓给我评理。” 陆宸见又惹恼了她,连道:“我知晓错了还不行吗?” 乔锦娘靠近着陆宸道:“既然知晓错了?是不是该弥补一下,你有没有觉得追封的顺东将军的位置太低了?” 陆宸:“……” 乔锦娘讨好一笑道:“我知晓如今的爵位都是开国元勋才有的封赏,文臣想要被赏赐勋爵更是不易。 但你是一国储君,你若是真死了,到时候其他六位皇子夺嫡之争必将闹的天下不安宁。维护了朝野安稳,这么看来我爹爹的功勋难道不大吗?” 陆宸对着乔锦娘道:“那你觉的什么爵位合适?” 乔锦娘问道:“真的可以让我挑?” 陆宸在乔锦娘耳畔道:“成了太子妃之后,随意你挑。” 乔锦娘切了一声,“小气。” 陆宸将乔锦娘送回侯府后,也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去找了安远侯。 安远侯对太子殿下不敢苛待,连连命人在亭子之中摆放了茶水糕点,“太子殿下请慢用。” 陆宸坐下之后道,“侯爷,请坐。” 安远侯虚虚坐下道:“太子可有什么吩咐?” 陆宸手握了握腰间的和田玉佩道:“孤四年前去江南处置水灾,被奸人所害,落入洪流之中,若非是乔遇与锦娘所救,怕是今日无法与侯爷谈话了。” 安远侯道:“那是殿下福泽深厚,有上天庇佑。” 陆宸浅声一笑道:“到底也是乔遇对孤有救命之恩,所以今日还能中秋团圆。 孤以为乔遇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乔遇虽二十年前乃是侯府奴仆,到底也早就脱了奴籍。 且孤相许以锦娘太子妃之位,这乔遇的出身也不能太低。 所以孤想让侯爷认下乔遇为义弟,有了乔家祖上的功勋,再加上对孤的救命之恩,如此一来,孤也可和父皇求一个追封伯爵之位。 到时赐封锦娘为太子妃倒也名正言顺。” 安远侯面露着讶异,太子妃一位可是侯爷从未曾想过的,毕竟锦娘的出身差了些。 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愿意给锦娘太子妃之位,还如此为锦娘谋划前程…… 这份情谊,安远侯颇觉得有些诚惶诚恐。 他道:“不满殿下,认乔遇为义弟一事锦娘早已提出来。 臣已经着人去临安城之中打探办理,只是去的人传信回来,乔遇那边的几个宗亲不好对付。” 乔家那几个宗亲有多恶心,陆宸是遇到过的,纵使他们成亲之后,那群子亲戚也常来闹事。 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滚打讨要钱财也是常有的事情。 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停歇过让亲戚族人进百味楼之中揩油贪墨。 对付这些刁民,用讲理的方法是不行的。 陆宸道:“侯爷良善仁慈,可对付那群子乔家亲戚,用不着遵守君子仁义道德,那新上任的临安知府是孤的人,侯爷若是有为难之处,尽管寻他相帮便是。” 安远侯听到陆宸这话,便安了心道:“是,殿下。” 陆宸起身道:“既然如此,天色已经不早了,孤就不打扰侯府团圆了。” 安远侯连连起身送着陆宸出了侯府的门,待陆宸身影远去,安远侯还有些脚底发飘的感觉。 他从未曾想过,锦娘能是太子妃。 虽然说着侯府已经富贵至极,不必烈火烹油。 可真若是能烈火烹油光宗耀祖有谁不愿? 虽或许会被陛下猜忌,可若是乔家谨慎本分,这滔天的富贵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侯府的后院之中,已经分家的二房三房今日也都来赴宴来了。 家宴之中,乔若依打头起了一个诗社,兄弟姐妹一道以月作诗,其中的文采当以乔若依和乔律两人为首。 乔若晚轻笑道:“若依姐姐和律哥哥都是长安公认的有才之人。 与我们比试,我们哪里比的过?不如还是来玩投壶?” 乔锦娘去卸下了今日所戴的繁重头饰,换了一套寻常的衣裳过来,与弟弟妹妹们共玩投壶。 众人本还想让着乔锦娘的,谁知她一投一个准。 乔若依走到乔锦娘的跟前道:“姐姐,你这投壶玩得可真好。” 乔锦娘会投壶乃是陆宸所教的,民间倒是并没有流行此种世家里玩的游戏,“若要投壶投的好,这手腕的弧度力度得要掌握得当。” “来,我教你。” 乔锦娘教会了乔若依之后,见到一旁的小弟弟阿离扔了好几个都投不中。 乔锦娘便蹲下身子问着小阿离道:“可要姐姐教你?” 可谁知,小阿离吓得直往乔律身后跑。 乔锦娘疑惑,她也不该这般吓人才是…… 乔律对着锦娘道:“弟弟有些认生,姐姐莫怪。” 乔锦娘微微一皱眉,明明初见之时,小阿离对她的态度可是亲热的,可如今怎得如此疏离? 这其中她想必定是有原因的。 “若依,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姐姐有事尽管吩咐。” 锦娘望了眼小阿离道:“你能去帮我问问阿离为何对我如此恐惧吗?” 乔若依为难道:“姐姐,这事恕我帮不了忙,他也不太喜我。常常私底下说我是庶女……不配他叫一声姐姐。” 锦娘听着,蹙了眉头,“这可不就是缩小了的乔若水吗?小小年纪,若不是有人故意教导定不会如此!” 锦娘并瞧不出母亲有区别对待嫡庶的事情,小阿离必定不会是耳濡目染,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教唆。 第九十四章 舅舅上侯府闹事 乔锦娘想着得找一个时间与母亲好好谈谈。 幼弟乔离不同于乔若水,乔若水再是刁蛮任性,到底不会做出来伤及侯府根本之事。 而乔离若是不加以教导,到时候长大入朝堂怕是会惹来祸端。 众兄弟姐妹玩闹间,一道粗犷的声音自外边传来: “别拦着我,我倒是要找妹妹与妹夫评评理。一个外甥女怎可这么对自个儿的舅母?还没成为太子府的姬妾呢,就敢如此不悌不孝了?” 来人正是郑伯爷,不顾着侯府外边的侍卫阻拦闯了进来。 乔锦娘见到郑伯爷丝毫不怀疑他是娘亲的亲兄长,这位舅舅虽初见老相,却也能依稀看出来五官与侯夫人的相似之处。 “兄长,这是什么话?又有什么大事,让你夜闯侯府?” 安远侯话语之中略带着恼意。 虽是大舅兄,可他们侯府毕竟也不是随意能让人不经通报就随意闯入内院之中来的。 侯夫人连连起身道:“哥哥,是出了什么事情?” 郑伯爷的大儿郑博指控道: “还不是姑母养得好女儿,为了讨好承恩伯府之中的一个妾侍,让我娘亲闹得一个没脸。 娘亲不过训了晚辈两句,她就命人将我娘拖进知味阁之中拷打。 我娘亲回到伯府,深觉得这一辈子的脸都丢尽了,在这样的大好日子数次寻死,若不是丫鬟发现的早,这会儿怕是已经上吊死了!” 郑伯爷恨恨咬牙道:“妹妹,妹夫,你们若是不惩治一番乔锦娘。博儿他娘,可就活不下去了啊!” 侯夫人震惊地看着自个儿弱柳扶风的女儿,不敢置信的问道:“锦娘,你当真命人将你舅母给打了?” 乔锦娘坦然应是道:“是。” 侯爷与侯夫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到底也没有怪罪乔锦娘。 侯夫人对自个儿嫂嫂的性子太知晓不过了。 若无血缘亲情,侯夫人定是不想理会此类势利至极,捧高踩低之人,可到底打断骨头连着筋…… “兄长,若是锦娘有得罪的地方,妹夫在这里对你赔不是了。”侯爷道,“请兄长先行喝杯茶。” 乔锦娘开口道:“郑大人,我打了郑夫人这是为了你们郑家着想,毕竟当年太子殿下也是对着我爹娘磕过头喊过一声爹娘的。 郑夫人说我爹娘卑贱蠢笨,那朝着我爹娘下跪的太子殿下又算什么? 更遑论,爹爹于太子殿下有救命之恩,也是当今秦国公世子的亲岳父。 郑夫人如此辱骂我爹娘,传到太子和国公府耳里,岂是遭挨打这么容易? 郑博色眯眯地看了一眼乔锦娘,别的不说,这乔锦娘果真是貌美几分,伶牙俐齿也颇为让人有些心猿意马。 娘亲不许他碰乔若水,谁知乔家来了一个比乔若水更美的表妹,语气间带了几分吊儿郎当道: “你还拿太子殿下做借口呢?可惜殿下丝毫不把你放在眼中!倒不如你叫声好表哥……” 乔侯爷见郑博这模样,愈发地来气道:“乔遇乃是本侯爷的义弟,锦娘维护于他,倒也没有什么错。” 郑伯便道:“姑父可是当真的?这是嫌侯府闹出来的笑话还不够多?认一个商户为义弟?若是如此,恕我不能娶若依表妹为贵妾了,我这还怕丢脸呢!” 乔若依:“……” 乔若依的姨娘更是一口气顺不上来,晕厥了过去,“姨娘!” 侯爷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侯夫人:“若依要嫁给别人为贵妾一事,本侯怎得从未听说?” 侯夫人命人赶紧请了府医过来,又觉委屈道:“若依的婚事,母亲与嫂嫂倒是提过,但都被我给回绝了,根本就没有定下来的意思。” 郑家父子见侯府这边姨娘真晕厥了,怕粘连晦气,只是放下了一句狠话就走了。 “妹妹妹夫,若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郑家也不怕撕破亲眷的脸皮,让长安众人看看乔锦娘的真面目!” 侯夫人被逼得心头直发寒道:“我倒是情愿你们能和我彻底撕破亲眷的脸皮呢。” 这样她倒也不用为了郑家委曲求全了。 乔老夫人眼见着这场闹剧落幕,叹了一口气道:“可见约束子孙的重要,当年郑相爷夫妇在时是多么的风光呐,可惜这才两代,就败落至此,唉。” 乔若依的姨娘醒了过来后,就朝着侯夫人磕头下跪请求不已道:“夫人,若依自小在您跟前长大的,求夫人不要让她去做贵妾。” 侯夫人扶起她来道:“让她去当贵妾,我日后还有什么颜面出门?你放心便是,若依的婚事定然会好好寻的。” 拜月之后,众人散去。 乔锦娘回到了院落内,玉燕便给了乔锦娘一封信道:“小姐,这封信是门房传进来的,说是给李赟公子给您的。” 乔锦娘将李赟给的信件拆开看着,直到读完了三页的信: “锦娘,综上所述科举一事殿下必定有算计。 另我回府之后,着人打探如玉,听闻如玉与两位殿下赏赐的丫鬟走得相近。 虽如玉是庸王所安排的,可如玉却是殿下故意让庸王引起注意的。 加以殿下赏赐两个丫鬟对如玉威逼利诱,哄骗如玉若是不听庸王的话,怕是会给我招惹来灾祸。 如玉一事,庸王殿下有七分责任,而殿下便有三分。” 乔锦娘看完之后,将信纸揉成一团,陆宸还说并没有算计着自个儿?这还叫没有算计? 亏得她还傻乎乎地,真以为自个儿因李赟误解了陆宸,上了他的晚心,对他心生了些愧疚。 原来自己在他的心中,定是觉得太好哄骗了。 “姑娘,夜已经深了,早些休息。”红菱过来相劝道。 乔锦娘将信用火苗烧了一个干净,道:“安寝。” 这么晚了,暂且不好去找他的麻烦,只得先去梦中狠狠教训陆宸一番解解气。 …… 八月十七。 郑伯爷请了相熟的言官写了一篇折子,在上朝前扬着手中的折子给安远侯看着。 “妹夫可想好有怎么补偿锦娘犯下不敬罪过?这是杨言官所写的折子,如若妹夫不顾及两府情谊,那就休怪这份乔锦娘欺辱舅母的折子,全朝堂皆知了。” 安远侯却是连个眼神都不屑给郑伯爷。 上朝时,太子便率先上了折子道: “父皇,临安城中安远侯义弟乔遇府君救了儿臣一命,如今乔遇府君忌日临近,儿臣恳请父皇能追封乔遇府君为临安伯。” 礼部众官员:“……” 殿下可真是出了一个难题,当时陛下要追封将军之位,他们都尚且觉得位份太高有些不妥。 何况太子殿下提出的伯府谥号还撞了陛下年号之中的临字。 惠临帝望了一眼先斩后奏的陆宸,就在众皇子与官员以为陛下这次定不会纵容陆宸之时,却听到皇帝说,“准。” 郑伯爷连连收回了刚想递上去的折子。 庸王府内。 乔若水望着来探望自己的舅母脸上的伤痕,听着她声声泣血的诉苦。 她便心疼道:“舅母放心,此事本侧妃一定会找王爷为您做主。给您一个公道的,不会让你白白挨打的。” 第九十五章 承认算计 乔若水说完便去寻了方才下朝的庸王爷。 见到庸王乔若水脸上浮着一层微红道:“王爷,您回来了,这是我舅母,昨日因为月饼之事和承恩伯世子的姬妾有了争端。 那姬妾可是得理不饶人,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妾侍罢了!” 庸王蹙眉道:“你说的可是世子姬妾李姨娘?” 乔若水点点头,“正是,王爷,郑夫人可是妾身的舅母,被一个世子姬妾这么欺辱……” 庸王凉声道:“李姨娘的父亲是太后跟前的大红人。 太后的口味挑剔,唯独那李御厨颇应太后的口味。 郑家算是什么东西?敢和太后身边的红人相比?” 乔若水不敢再说那个姬妾的事情,倒是告了乔锦娘的状: “纵使这般,我舅母不过是说了乔锦娘养父几句,乔锦娘她就命奴仆拷打了我舅母,求王爷给我舅母做主呐!” 庸王怒斥道:“你以后还是少和郑家人来往! 陛下都已经追封了乔锦娘养父为伯爷,还有着临安伯的称号,比郑伯府高上不少。 你以后也得对此谨言慎行,至于你那什么舅舅舅母的,趁早别再来往。” 郑博私盐之事到底是得了父皇的嫌弃,连老相爷的颜面都不顾及了。 和郑家来往,对于他的大业而言毫无用处,沾染上这样的亲戚,反倒是会成为累赘。 乔若水独自个儿回到她的院落。 郑夫人高兴地问着乔若水道:“王爷可否答应了要好好惩治乔锦娘那个小贱人?” 乔若水却是道:“郑夫人,以后我们还是别再来往了。” 郑夫人听到乔若水这话,心都在发颤,“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若水高傲地说着:“这些年母亲一直帮衬你们郑家,我就觉得不妥了。 如今王爷不喜你们,日后这王府郑夫人还是不来为妙!” 郑夫人闻言气恼地要命,“若水,我可是你……可是你亲舅母,自小舅母就对你极好的呐!” 乔若水冷嗤道:“舅母又如何?我和你又没什么血缘亲情。” …… 乔遇追封谥号的圣旨分为两份。 一份是发往临安,一份则是给了乔锦娘与乔若云。 陆宸带着礼部官员到了侯府之中给乔锦娘乔若云两姐妹单独下旨。 乔锦娘听到圣旨之中的爵位,心中不震惊是假的,特别是临安伯这个称号。 临安虽然是地名,可到底当今陛下的年号是惠临。 这临字岂能轻易为封号,纵使民间贵族取名都要避着这个临字。 伯位在长安不算显贵,但是这个临安二字则是显贵至极了。 谢恩后,乔若云握着乔锦娘的手道:“多谢妹妹。” 乔锦娘道:“这是我身为女儿应该做的,有了这道圣旨,姐姐日后在长安之中也不必再自卑了。” 乔若云走后,陆宸便进了锦娘的房内。 上回来的时候,没有仔细打量着她房内的摆设,如今一看倒是和江南时候的一样。 这会儿入秋原本名贵纱料的帘子已换成了秋叶色的绫罗。 陆宸坐在桌子前,示意着糯米出去将门关上。 糯米看了眼乔锦娘,待得乔锦娘应许之后才出去关门。 陆宸看着拿着圣旨的乔锦娘道:“你要的爵位已经有了,你说该如何谢我呢?” 乔锦娘将圣旨放在多宝阁之上。 想着等到爹娘的牌位到时候送到寺庙里供奉的时候,将圣旨也一道放在爹娘的牌位前。 听到了陆宸的话,乔锦娘过去走到他的边上道:“那你想要我怎么谢你?” 陆宸一手勾着乔锦娘的腰肢,让她坐在自个儿的腿上,用手摸了一下她涂着胭脂的红唇,“你说呢?” 秋日里的午后,阳光自窗内而入,端的是暧昧旖旎。 乔锦娘靠近陆宸的唇瓣,轻轻地喊了一声:“哥哥。” 陆宸哪里受得了如此软糯地她喊一声哥哥,也顾不得这是白日里,更是顾不得这是在侯府之中,到底她是自个儿妻子,他忍个什么劲儿! 陆宸便将锦娘抱起,大步走向了木榻之上,将放在勾子前边的床帘取下,两人在榻上阻隔了外边耀眼的秋日…… 陆宸素了大半年,本就不想委屈自个儿,乔锦娘今日也要比在江南时还要来的勾人心魄…… “锦儿。” 只是罗衫褪去露出香肩,乔锦娘才低头一笑道:“哥哥,今日我来小日子了呢。” 陆宸见着她的笑意,黑着脸道:“你明知小日子,刚才还勾我?” 两人之间有默契,虽然对外锦娘有时也喊他陆哥哥,但这般软糯又旖旎的哥哥二字,只是在床笫之间喊的。 乔锦娘轻哼道:“虽然你帮我得了我爹爹的爵位,我本该谢你。但你将我玩弄于鼓掌之间,是不是在心底里取笑我傻呢?” “我怎么就将你玩弄于鼓掌间了?”陆宸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乔锦娘道:“哪里没有?我问你,如玉之事到底是不是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陆宸道:“与我没有。” “但是你赐给李赟的两个丫鬟,对如玉说了好些话,如玉敢来找我,没少你那两个丫鬟的挑唆!” 陆宸明了了,轻轻给她暖着小腹道:“我可没有吩咐那两个丫鬟,只是她们自己的意思罢了。” 乔锦娘:“若你没有暗示,她们会这般做? 且不论如玉的事,那日是谁义正辞严地说我不是仙女下凡,西施再世,不配你拿科举来算计,可是李赟说了,他的文采顶多排在十位了,为何在第一位?” 陆宸:“文章之事各人入个眼,况且李赟这次的文章拿个第一也不算违例。 前十的差距本就小之又小,我给了他第一反倒是成了错了?” 乔锦娘道:“你敢发誓,你没有故意要算计我?你明知若是殿试差距之大,我定会误解你,你早就都算计好了。” 陆宸倒是承认了,“是,我算计了。” 乔锦娘瞪了一眼陆宸,“你竟然还承认了?” 陆宸握紧着乔锦娘的手,道:“是,我承认,那日里对你生气也是故意演戏给侯爷看的。 但你也不想想,是谁不听我解释,都不给我筹谋的时间,二话不说就要另嫁的?” 说着,乔锦娘竟然听出了陆宸话中略有些委屈,她倒是更委屈了: “你委屈什么?纳妾一事与我而言是万万不能承受的,我与亲生父母十八年不得相见就是因为妾侍! 你纳你的美妾,我找绝不纳妾的郎君难不成还有错了吗?” 陆宸哄道:“好了好了,此事既然已经过去,日后我们二人都不许再提,李赟一事就翻篇可好?” 乔锦娘道:“你得许诺,再也不算计我。” 陆宸满口应下,“我陪着你午间小憩一会儿?” 乔锦娘嗯了一声,便躺下了。 陆宸见她迷迷糊糊要睡着过去,陡然想起来道: “你的小日子向来准,以往不是都是月末才来的吗?今日才月中,我给你找个太医来瞧瞧?” 乔锦娘迷糊间,还有一丝清醒道:“谁让你骗我来着,我为何不能骗你?说好的让你素一年便是一年,你休想提早一日。” 第九十六章 知味阁生意一落千丈 侯夫人听闻太子殿下宣旨之后,留在乔锦娘屋中一个时辰才走,多少有些忧心。 乔锦娘过来正院的时候,侯夫人见到她的气色极好,便问道: “锦娘,太子可有说过何时接你入宫? 你们年轻,不知皇嗣对子嗣血脉的看重,外边怀上的到底……” 乔锦娘脸色一红,“母亲,我和太子没有做那事,女儿有分寸的。” 侯夫人则更是担忧了:“我托人打听过了,太子身边连个通房的丫鬟都没有,他血气方刚的年纪,与你独处一个时辰还能忍?不会是有什么顽疾?” 乔锦娘实在是不好意思和侯夫人聊此事,便扯开话题道: “母亲,今日女儿来寻你是为了阿离弟弟之事,阿离如今也六岁了,到了上学堂的年纪,再对庶姐不敬怕是不妥。” 侯夫人喝了一口茶问道:“对庶姐不敬?此事我并不知晓,若依也从未与我说过。” “若依到底是庶出,她哪敢说弟弟的不是呢?” 侯夫人道:“此事我知晓了,我会去好好教训一番阿离的。” …… 中秋节后,酒楼的生意向来都是要比夏日里好上许多的。 可知味阁之中的生意却是眼见着差了下来。 刚推出的全蟹宴,更是没有多少人捧场。 乔锦娘只能归结到螃蟹不合长安人的口味,想着还得要招个长安的厨子才可。 乔锦娘在知味阁之中,算着如今的收入,只能刚刚持平罢了。 知味阁之中的账房田先生对着乔锦娘道: “东家,咱们所用的食材取用的都是顶端的,如今那些官员富商都不到我们这酒楼之中来用膳来了,但那些从江南运送过来的食材成本高昂得紧……” 乔锦娘想着道:“等谢蕴身体好些了,我便去寻他谈谈,他们谢家有专门的漕运,若是能与谢家漕运合作,成本倒是会降低不少。” “哟,这不是前些时日号子都领不上的知味阁吗?今日怎地这么清闲?” 迎宾楼之中的掌柜的,走到了知味阁的门前显摆。 乔锦娘望着那掌柜道:“知味阁可不许渣滓进门,你哪只进门,我便命人砍你哪只脚!” 迎宾楼掌柜的后退了两步,露着一口黄牙道:“佳安县主这是恼羞成怒了? 你说你放着好好的侯门千金不做,偏偏要来做商户,也不嫌自己低贱? 佳安县主不如还是将知味阁卖给我,我定是少不了县主的银子。” 糯米直骂道:“呸,你一个知味阁的叛徒,还想要要回知味阁,做梦!” 那迎宾楼掌柜的,倒是也不着急,这么大的酒楼开销定是不少,等他将生意都抢过来了,知味阁只得廉价卖出去了。 乔锦娘在二楼包厢内,望着不远处的迎宾楼,不得不说,迎宾楼的生意好得有些夸张。 门口都是摆满了桌子,好些食客都大老远地排着长队。 “不该啊。” 乔锦娘心中有着疑惑,自小百味楼的生意就是极好的。 临安有茶集,书市等大日子的时候,百味楼排队也是有的。 可到底队伍若是长了,便会去其他酒楼。 如今她们知味阁就在一旁,倒也没有到吃不下去的地步? 怎得就偏偏要迎宾楼了呢? 前些时候知味阁的生意满了排队之时,那些食客也都是去的迎宾楼,怎得都不来知味阁了呢? 怎么想,乔锦娘都觉得有些奇怪。 “娘。” 乔锦娘听到团哥儿的喊声,回头一看,陆宸抱着团哥儿过来。 陆宸问道:“想什么呢?曦儿叫你好几声才听见?” 锦娘抱过团哥儿道,“想知味阁的菜是否是这么难以入口?” 陆宸浅笑道:“连父皇都对知味阁的菜色赞不绝口,常常命内侍出宫来打荷回宫的,岂能难以入口。” “那你看,迎宾楼外那些食客为何愿排这么长的队伍呢?” 乔锦娘望下去,竟然见到了一行人像极了是荣小郡王与林墨等人还有福禄与她的那群小姐妹纷纷进了迎宾楼。 “知味阁是难吃到了什么地步,才让福禄宁愿放着这边不要银两的菜不吃,还去了迎宾楼?” 陆宸道:“许是他们去吃惯了知味阁之中的菜肴,想要换换口味罢了。 不如我让我的暗卫去迎宾楼之中,打荷几道招牌菜来你尝尝?” “迎宾楼的掌柜的,当年毕竟是得了知味阁的真传的,在你没来长安前,他们的生意本就是极好的。” 乔锦娘摇头道:“吃迎宾楼的菜那就不必了,左右前边挣得也不少,要赔也是赔得起的,只是可惜了那些大个肉肥的螃蟹。” 陆宸言道:“你若是实在卖不出去,可将螃蟹给我,我用来赏人也好。” “嗯。” 乔锦娘也不想费了物力人力从太湖运送而来的螃蟹就这么只能死掉。 团哥儿奶声奶气的道:“娘亲能不能也给我几只螃蟹?我想要送给师傅,明日我便可以启蒙了。” 乔锦娘见着团哥儿因上学这般喜悦,倒也心愉道:“好,娘亲再给你做些烘烤的肉干束修,你一道给你的师傅。” 陆宸道:“不必这般麻烦,他的启蒙之师乃是我幼时的恩师,太子少傅陈老,他不兴这个的。” 乔锦娘只道:“不论是不是太子少傅,到底是曦儿的启蒙恩师,该送的束修等都少不得,日子过得真快,曦儿都要读书识字了。” …… 八月下旬,长安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便是庸王娶正妃。 侧妃先是入门,但迎娶正妃所需的流程不少,纵使惠临帝命礼部精简了,也是过了两月方得成亲。 成亲前,乔锦娘才得知,乔若依与庸王的正妃以往倒是关系不错的姐妹,这会儿还去林家送添妆。 侯夫人便让着锦娘随着乔若依一道去。 乔锦娘都不认识这位林小姐,不过正如母亲所说日后到底是妯娌,她也是想要去见见这位庸王妃的。 去时的马车上。 乔若依道:“巧盼会成为庸王妃着实令人想不到,她今年都十九了。 原以为她一直不愿意嫁是为了太子殿下呢。 毕竟四年前她就对太子殿下情根深种了,不曾想会成了庸王妃。” 乔锦娘道:“太后赐婚,她该是也没有什么法子的?” 乔若依道:“也是,这亲事恐怕林家未必满意。 林相到底是文臣,林相府若要长久,少不得要送女儿入宫的。 只是陛下有了皇后之中就绝了选秀的念头,是以林相府之中自小就开始培养林巧盼。 纵使只是林相的侄女,也等同于是林相的亲女儿娇养着长大的,可没想到没能如愿成了太子妃,倒是成了一个王妃而已……” 第九十七章 替情敌送信 林府的院落处处可见文臣仰慕世家的布局,假山竹林甚是飘逸出尘。 乔锦娘与乔若依到林府的时候,齐王妃也刚好抱着宝哥儿出来。 见到乔锦娘,齐王妃恭恭敬敬地过来道:“县主,您也是来添妆的?” 乔锦娘望着齐王妃讨好的笑意着实是有些不习惯。 齐王妃倒是毫不尴尬地亲热地握着乔锦娘的手,不顾锦娘的尴尬,对她是夸赞不已。也不顾王妃身份低下身子来给乔锦娘整理鞋上的流苏。 这低入尘埃的态度,一度让乔锦娘以为前两日的齐王妃如同话本子里写的那般,被人附身了。 齐王妃被林相夫人叫去接待后,乔若依小声地对着乔锦娘道: “听说婉妃被降为婉嫔了,齐王妃父亲也被明升暗贬到了边缘官职上。 齐王妃当年这么高傲的一个人,经历了世态炎凉,没想到竟然都愿意这么讨好姐姐了。” 宫宴上的事,外边知晓的人不多。 乔锦娘对齐王妃可没有半点的同情。 不过齐王妃审时度势,见局势不利便来讨好,识趣的人乔锦娘也就不必多去计较。 入了林巧盼的院落,乔锦娘便见到好些熟人。 今日来的人之中,不乏皇亲贵胄。 福禄郡主见到乔锦娘之后,目光有些闪躲。 静华公主起身迎着乔锦娘道:“锦娘。” 乔锦娘与乔若依一道对着静华长公主与福禄行了一个礼。 乔锦娘打量着福禄道:“三日不见,郡主这是瘦了不少。” 福禄郡主摸了一番自个儿的脸庞,“我当真瘦了?最近一日我都不知道要吃多少菜,不吃心中就念着慌,还以为又要胖了,不曾想倒是瘦了。” 静华长公主道:“那迎宾楼之中的菜真的有这么好吃?昨儿个半夜林墨还去了迎宾楼之中让他们烧菜。” 福禄郡主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就我一个夜里念着迎宾楼的菜呢。林墨竟然夜里还能让他们去烧菜?早知我也去了,想着那菜肴,昨夜里我都没有怎么睡。” “夜里去那迎宾楼的人可还不少呢。” 静华长公主说起来便有些不悦。 “公主府之中的厨子,好歹也是宫中的御厨出身,味道竟连一个酒楼都比不上?非要半夜里去吃迎宾楼之中的菜?” 福禄郡主道:“那是因为迎宾楼之中的菜是真的好吃,那道忘忧汤鲜美得很,喝完了之后便有一种让人飘飘欲仙之感觉。” 乔锦娘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一道菜再是美味,也不会有飘飘欲仙的感觉? 锦娘与乔若依进了林巧盼的屋子里,等丫鬟去通传,不一会儿丫鬟便出来请她们二人进去。 乔锦娘入内,见到了一颜色朴素至极的屋内,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端庄的压迫感。 林巧盼戴着金钗步摇,步步过来,竟真能做到一动不动,那裙下的腿似乎是看不出来走动的…… 林巧盼朝着乔锦娘行了一礼,“见过县主。” 锦娘道:“不必多礼,这是侯府给林姑娘的添妆,还望林姑娘笑纳。” 林巧盼命丫鬟接过,又是福身道:“多谢县主。” 说着,林巧盼便用着余光打量了一下乔锦娘。 这不是林巧盼头一次见乔锦娘,以往的宴会之中都见过。 那时候的她不过是感叹一声,到底是真千金。 纵使在民间长大的,这气质也像是侯府养大的嫡女。 可自从前些时日知道她是陆宸前三年在临安的妻。 林巧盼对乔锦娘就多了不少挑剔的地方,今日一打量,又觉得乔锦娘她不够稳重,妆容又太过于艳丽了。 明明已经是太子殿下的女人,怎可一点规矩都不守呢?宫中的女子哪里可用这么轻浮的妆容? 一点都不端庄。 乔锦娘不知林巧盼的所想,即便知道了,多少也是付诸一笑拿了。 她和林巧盼没有半点话聊,索性就在一旁听着她和若依两人聊天。 乔若依不忘对着林巧盼道: “巧盼姐姐,我那位四姐姐性格刁蛮你也知晓的,在王府之中你务必要小心她身边的嬷嬷才是。 母亲这些年来忙着与死去的钱姨娘相争,对子女的管教多有疏忽,只听信郑家人找来的嬷嬷。四姐姐那任性多有那位嬷嬷的挑唆。” 林巧盼道:“我不打算在庸王跟前承宠,所以我和乔若水也就不必再去争宠。 若依,你是知道我的心的,虽说懿旨难违,可我的心照旧是太子殿下的。 我只望着能够在庸王府之中,给太子殿下探听传递有用消息也便就够了。 纵使这辈子不能成为殿下的妃子,我也要让他记住我。” 乔锦娘咳嗽了几声,她不知怎的就喝岔了水。 林巧盼给乔锦娘递上了一封信道:“县主与若依你们都不是外人,我也不必瞒着你们我的心意。 这里有我的一笔给殿下书信,可否麻烦县主替我转交给太子殿下呢?” 乔若依道:“巧盼姐姐,你这就是为难我二姐姐了,你没有听坊间那些说书的说太子殿下可厌恶我二姐姐了。” 林巧盼道:“那都是些愚民编纂些故事罢了,殿下前日里给临安伯请旨,便可看的出来县主与殿下的关系并非外界所传的那般。” “可否劳烦县主,转交这封信呢?” 乔锦娘摇头道:“不行。” 林巧盼一愣,着实没有想到乔锦娘会如此不客套地说着拒绝: “县主不要误会,这里面定是没有惹恼太子的话语。 只是我想告知殿下,我对他的情谊还有即便我成了庸王妃之后,依旧会是念着殿下的,我便是殿下在庸王之中的一双眼睛。” 乔锦娘凉声道:“那我就愈加不能帮林姑娘送信了,我善妒! 虽不能拦着你喜欢我夫君,却也做不到帮你去传达心意。 还有也劝林姑娘放弃帮我夫君探听庸王府消息的心思,我夫君还不至于将庸王放在眼中。 更不需要林姑娘去帮忙打探消息,还望林姑娘既来之则安之,好好做你的庸王妃。” 这声声我夫君,听得林巧盼微愣…… 乔锦娘看了眼外边道:“林姑娘明日就要出阁了,我便不打扰林姑娘了,若依,我们走。” 乔若依反应过来连连跟上了乔锦娘,她是不是年纪太小了些,竟然都想不通林巧盼的心思。 明日便要嫁人了,今日却还让让锦娘给殿下送述说心意的信,这若是传开去岂不是被人嗤笑,若是被庸王殿下听到了,她在王府之中可有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