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山野农家》 第1章 穿书了 游蕊的肤色很白,细腻,看去就像是上等釉白瓷,尤其是今天她穿上大红色洒金牡丹旗袍,更把白皙的肌肤衬出令人养眼的光泽。 陆筱娜是时尚圈教母,从她还在读书的时候,就把游蕊当作她所有设计品的模特,但这个洒金牡丹旗袍,还是她第一次专门给游蕊做的服装。 设计这款旗袍,陆筱娜花费很多心思,别的不说,单就这衣服上的牡丹刺绣,便是她跑了好几趟刺绣大师刘老师家里,才同意让人给绣的。 “是不是完全符合你的气质?”她豪放地靠坐在沙发上,向游蕊打了个忽哨,“怎么样,美女,喜欢吗?送给你的二十三岁生日礼物。” “喜欢”,游蕊摸了摸大腿上的金丝牡丹绣,对着镜子看了看,“挺好看的,就是太夸张了,可能穿不出去。” 陆筱娜欣赏着好友这高等美颜,啧啧摇头,说道:“宝贝儿,你这个脸、这么完美的身材比例,就该进时尚圈,把这等养眼之美展示给世人。但你非要继承伯母那手医术,现在生生把应该被人摩拜的极品美人变成了一个粗糙女人。” “你说什么呢?”游蕊扑过去挠她痒痒,“谁粗糙了,人家精致着呢。” 陆筱娜最怕痒,原本尽力躲着呢,听到这么句话,顿时噗嗤笑出声来,“你说‘人家’?小蕊,就连我交过的最矫情的小男友都不会这么说话。” “你这语气就是一个低级的小作精啊”,陆筱娜笑得十分欢快,从沙发一头勾来她的包,拿出平板,点出来一本小说,递到游蕊跟前,“刚才还想着给你看呢,差点忘了。这本书里的女配,跟你名字一样,同样的低级小作精一个。” “哪儿来的同样?我可不作。”游蕊接过来,大致翻了两页,“这是什么啊?” “跟我还装”,陆筱娜抱着双臂,“言情小说啊,高中的时候还躲在被窝里看呢,忘了?” 游蕊笑了下,一笑,黑珍珠一般的瞳仁里像是蕴满星光,当她说“不记得有过看小说的经历”时,陆筱娜这个被美貌劫持的,忙道:“对,你小时候就是个乖乖女。” “不过啊宝贝儿,我得给你提个醒,最好把这本书看一看,在小说界内,有一个同名穿书警告。万一你穿书了,看过剧情,也心里有底不是。” “该死的筱娜”,游蕊摸着脖子上那一道特别疼的地方,第一次埋怨起陆筱娜那个乌鸦嘴,她竟然真的穿书了。 今天早晨游蕊跟往常一样去上班,但途中她被一个井盖绊到,头磕在路边的台阶上,竟然十分倒霉的磕死了,穿到这个也叫游蕊的女孩儿身上。 对,正是陆筱娜给她介绍的那本里的低级小作精配角。 游蕊是昨天晚上醒来的,一个妇人坐在床边念念叨叨,一会儿说她异想天开一会儿说她作妖。 “陈家二郎现在都已经是秀才了,能看得上你?就你还念着小时候那点情分,妄想着做秀才娘子呢。” “下次想死,趁着我们都睡熟的时候,别在这儿作,家里没人有空看你演戏。” 游蕊很想告诉这个骂咧咧的母亲,她的女儿已经死了,但是被狠狠勒过的喉咙疼得发紧,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好在妇人没再多说什么,念叨两句就离开了。 过会儿,又一个年轻些的妇人端着一碗面汤送进来,看到她坐在床上发呆,劝导道:“小姑,陈二郎是读书人,长得又俊,是村里姑娘能配得上的?真要说咱们村里谁能入他眼,也只有隔壁的欢姐儿了。” 欢姐儿,就是陆筱娜再三提醒自己要看的那本小说中的女主角。 小说名为摄政王的娇妾。 女主游欢意,从小在乡下长大,因着远胜于乡下姑娘的柔美容貌,腰肢纤细体态婀娜,凡是男人看见她就没有不痴迷的,而凡是女人就没有不嫉妒她的。 因为这狐狸精一般的相貌,女主虽然有父兄护着,在成长的过程中也没少受人冷嘲热讽。 在女主十七岁,就要嫁给同村最优秀的已经取得了秀才功名的陈二郎前夕,一向宠爱她的爹爹死了。 游父死之前,告诉女主一个秘密,她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是刚把女主母亲的遗物交给她,没来得及说出她的真实身份,游父就咽气了。 游父一死,早就看这个假女儿如眼中钉的游母立刻施展拳脚,打发了两个儿子出去跑买卖,趁着陈二郎也在县学读书时,转头便把女主给提脚卖了。 不过女主长得好,就算被卖也没吃什么苦,辗转被一家要给儿子准备通房的商人家买到,女主一开始对需要她伺候的少爷非常戒备,但经过一系列事情后就对他倾心了。 这时候,少爷的未婚妻见到女主,十分敌视,然后经过一系列操作,让女主误以为是少爷要把她转送给别人谋求前程。 女主死心,在这家主人的宴席之上,对主人家正在招待的备受众人恭敬的摄政王抛媚眼,摄政王也就是男主接收到这波媚眼,宴席没散就带着女主去了床上。 男主是个摄政王,后院自然有不少姬妾,但他还是对女主食髓知味,离开的时候特地费心,让人备下十分豪华的马车把女主带回了府中。 之后就是女主在男主后院儿大放异彩的情节。 这些,都是游蕊听筱娜说的大致剧情介绍,筱娜那女人还特特点明,男主后院姬妾虽多,但都是政敌送来的,男主一个都没碰过,他和女主是双c。 还告诉她,后期男主要娶正妻,女主不想伺候了一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再伺候一个规矩极重的高门主母,于是她从男主后院中逃离。 女主这一逃,可算是让男主认识到了自己的感情,撒出很多暗卫去找寻。 期间,男主追查到女主生长的乡下村庄时,游蕊这个前期用来衬托女主的配角还试图勾引过他,不过小炮灰这样的,男主根本多看一眼都不可能,因此小炮灰出了很大一个丑。 陆筱娜当时笑着跟游蕊说:“宝贝儿,如果你真的穿书了,千万不要被炮灰光环笼罩而做傻事。” 至于她在前期的剧情中,也是和女主抢男人的小丑。游蕊小时候和村里的陈二郎经常一起玩,小时候的陈二郎又黑又矮,村里的小伙伴都不爱跟她一起玩。 陈二郎的人缘好起来,是在他被父母送到学堂识字,展露出读书的天赋以后,且随着年纪长大,陈二郎开始长个儿,因为读书不在外面乱跑也白了许多,渐渐的,俨然成为村里的白马王子。 游蕊觉得她是陈二郎最好的朋友,长大后就在村里以陈二郎的未婚妻自居。 不过陈二郎看似和游欢意没有交集,但他的一个颗心早就满满都是游欢意了。 游蕊之所以会上吊,就是因为听说陈家准备向游欢意提亲,她跑去质问陈二郎,却被陈二郎母亲大嫂好一番羞辱,回家后半为想不开半为吓唬人,才挂绳上了吊。 游蕊很确定,她来时,这个跟她同名的姑娘已经死了,也因此,她脑海中也仅剩了一星半点原来游蕊的记忆。 抬头看看屋中间的横梁,游蕊实在没有勇气把自己挂上去,再灵魂离体看那边的自己有没有救回的可能。 但是,这里实在是太简陋破旧了,游蕊更怀疑自己能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 她从小跟着母亲学习自家祖传的中医妇科,大学学的是西医妇科,别的不说,给人接生,她绝对要比这个时代的产婆强。 想要生存下去,应该也不会那么难。 不过想到接生,游蕊猛地打了个机灵,好像筱娜跟她说的她这个女配的结局是,嫁给一个高龄光棍难产而亡。 难产! 几个字不停在游蕊脑海里回旋,让她忍不住蜷缩双腿,默默抱紧了膝盖。 对于别人来说,难产可能就是两个字,但对于她这个经手过上千孕妇生产的妇产科医生来说,那都是特别真实的画面。 他们的医院里现在几乎没有难产的孕妇,但是她毕业那年,曾经跟着师兄师姐们去西南一个滑坡的山村援医,一个月内见到两次难产场面。 太可怕了。当时没有给游蕊留下阴影的画面,现在却在她心头蒙上一层厚重的阴影。 因为她很清楚,在这个医疗落后的异时空,妇人难产,就跟家常便饭一般常见。 所以,要怎么办? 游蕊下定决心,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不嫁人。 “怎么还不起来?”外面的天色亮起来,拍门的声音传来,游母不满地喊道:“蕊,快起来做饭。你作一天就够了,再这样不阴不阳的,看我不抽你。” 游蕊听得出来,原身的母亲是说真的,不是吓唬她,只得磨磨蹭蹭地下床来。 听到屋里传来脚步声,游母便扛着锄头下地去了,游蕊打开门没看到人,正想着是不是要回去--不是偷懒、她实在不会做饭。这时候大嫂背着一筐子青草进门来,笑道:“小姑起了,娘让你帮我做饭,你帮忙烧火。” 第2章 隔壁的人家 对这个嫂子,游蕊很有好感,跟她点了下头。 但是烧火是个技术活儿,还没半刻种,游蕊就一脸灰的被大嫂赶了出来。 院子里,有个绑着两只小啾啾的娃娃正提溜着一只只小青虫喂鸡。 看到那一只只蠕动的青虫,游蕊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丫头,你这么喂鸡是不行的”,她朝小孩说道。 小孩子抬头,看了游蕊一眼,哇一声对着厨房喊道:“娘,娘,小姑傻了,她喊我小丫头。” 这小家伙一抬头,游蕊便知自己刚才说错话了,但怎么都没想到,这小子会来这一出。 游蕊:熊孩子,想打。 游大嫂手上粘着黑红色高粱面走出来,训斥道:“黑蛋,你瞎喊什么呢。别喂鸡了,过来给娘烧火。” 小家伙吐出舌头朝游蕊略略两下,把包着虫子的树叶往地上一扔,噔噔噔跑去厨房。 游蕊站在院子里,还能很清晰地听到小家伙儿在问:“娘,小姑是不是真的气傻了?” “别胡说”,是游大嫂气恼的声音,“黑蛋,是不是村里人跟你说你小姑了?” “村里人都说小姑傻,不要脸面,明知道陈二叔不可能看上她,还要跑到陈大娘家里问。问什么问,不是上赶着让人耻笑吗?” 黑蛋学的绘声绘色,游蕊都能想象出说这话的人那得意鄙薄的神色了。 啪! 游大嫂在瓜娃子后背打了一掌,“以后谁再敢这么说你小姑,你就打他们,打不过回家喊娘。” 黑蛋委委屈屈的哦一声。 游蕊有些明白,原身最后为什么会嫁给大龄老光棍了,可能在这时候传出不好的名声,便说不到好人家,一直耽误到年纪大了,才不得不嫁给一个大龄老光棍。 游蕊醒的很早,但是并没有洗漱,这时候什么都不会做,便去打水洗脸,之后看着乱糟糟的院子,拿起扫帚扫了扫,才回到屋里。 农家人的房屋很简陋,即便她这是一个小姑娘的房间,也没有半点雅致,屋子里空荡荡的,靠东的墙边放着一张床,床头一只没有上漆的木桌,一只长方形衣柜,除此之外便别无他物。 连个凳子都没有。 桌子上有一只木梳,两根头绳。 镜子,想都别想。 游蕊站在桌子边,摸了摸头发,梳的还比较麻烦,是在两边编了两根辫子,又汇在一起编好,其余的头发散着,耳后两边又编着两根辫子。 原主应该很爱美,才会在发饰上这么费心思。 刚才看游大嫂,只是在脑后用天蓝色绢布包着一个发髻。 游蕊不知道这里女孩子都该怎么梳发,但她从会说话就跟着母亲背药方学医,很喜欢利利落落的。 她自己也喜欢长发,因为母亲是中医妇科圣手,把她调理的不仅肤色好,头发也是乌黑浓密。 平时上班的时候,游蕊就习惯给自己编一根鱼骨辫,一个饰品不戴,也引得医院里的小护士们都学她的打扮。 现在,自己成了一个农家女,应该会有很多事要做,像原主那样散着头发肯定不方便,于是游蕊把长发梳通,就编了一根鱼骨辫。 收拾好自己,游蕊把床上略显潮湿的被子抱出来,晾在竹竿上,便去厨房帮忙。 游大嫂正在打面糊,他们这里早晚饭都习惯喝面疙瘩汤,家庭条件好的,都是打白面糊糊,条件一般的,就吃高粱面糊。 “大嫂,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游大嫂一抬眼,看见游蕊这打扮,眼睛立时一亮,“小姑,你这个辫子梳的好,又利落有精神。” 说实话,跟以前半散着头发,简直是两个样儿。 再仔细一瞧,小姑长得也很不错,若是再白一些,跟隔壁的欢意比较起来,也不差什么呢。 “做什么?”游大嫂指着旁边案板上的半颗白菜,“把这个崧菜切一切。” 游蕊走过去切菜,就听大嫂又道:“以后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咱们只是普通人家,过普通人的日子就好,也别怨娘说话难听。前天你跑去陈家的事儿,的确丢家人的脸。” 幸亏是她还没有女儿,要不然可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劝说这个小姑。 游蕊点了点头。 面疙瘩汤煮出香味,游大嫂就不让黑蛋烧火了,让他把火柴移到对面的炒菜锅灶里,就开始刺啦刺啦的炒菜。 游蕊看黑蛋才不过五六岁的样子,烧起锅灶来却显得十分熟练,想到自己的菜鸡操作,不由汗颜。 等等,大嫂不会觉得刚才自己是不想干活儿故意的。 没等她多想,外面传来脚步声、说话声。 游蕊现在只认识大嫂、娘和黑蛋,想着此时外面回来的可能是原身的父亲和兄长,还是去认认,毕竟以后要做便宜家人的。 院子里,游母放下锄头,抱着怀里的草给扔到厨房西边的一个篱笆圈里,篱笆圈里是几只大白鹅,菜叶子一撒下来就争先恐后伸着脖子嘎嘎吃起来。 一个老头儿蹲在堂屋的墙根儿边,拿着一把麦秸竿在清理沾着湿泥的锄头。 还有一个正当壮年的年青人,他正要来厨房这边,冲着的是水瓮的方向,应该是要洗手。 游蕊赶紧拿掉水瓮上的竹篾盖子,清凉的水面上飘着一直瓠瓜瓢,她舀了一瓢水就递给男人。 看着有些呆的妹妹,游大郎心里又无奈又心疼,接过水瓢,说了一句“以后别再犯傻”就到一边洗手去了。 游母走来,狠狠瞪了她一眼,“见天儿就知道跟隔壁那个小骚蹄子比,你可真出息。” “一大早遇见你大伯娘,人家就指着你娘我的鼻子让我好好教闺女,别连累她家姑娘,我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游蕊赶紧躲到一边,怪不得这么气不顺呢。 不过游蕊的母亲很温柔,说话也是不紧不慢的,游母这样的母亲,她以前虽见过,但此时成为动不动就斥责孩子的母亲的女儿,感觉有些、新奇。 想到自己的母亲,还有父亲,她都不敢想他们发现自己出了意外会怎样。 只希望,原主其实是和她交换了身体。 “娘,你说的对,三妹是真该管一管的”,这时候,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从外面飘来,随之走进来一个衣服也穿的不规矩的年轻人。 原主还有一个哥哥? 游蕊惊讶地看向年青人。 游松打量妹妹一瞬,啧啧摇头,“以后学聪明点儿,离那陈二远一些,那就是个孬种。” “我看你更缺管教”,游松刚走过来,游母便一个巴掌糊在他头上。 “娘,你打我干啥?”游松抱着头躲到一边,“又不是我让家里丢人现眼。” “你还说”,游母又一巴掌糊上去,“我问你,路上碰见隔壁的小蹄子,你凑上去干什么?” “娘,您小声点儿”,游松赶紧抬着手,“邻里邻居的,您这话被隔壁听到,以后见面了还怎么说话?” “那就不说话”,游母不满,但游父咳了一声,她顺势就把声音低了几度,“陈二郎小的时候邋里邋遢的,除了你妹妹跟他玩,谁理得他?隔壁那个,更是看他一眼都懒怠,现在读书了成秀才了,她反倒出来摘桃儿了。” 说着又瞪游蕊一眼,“你也是,自己怎么样的心里没数儿,还往前凑什么凑?” 可能因为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母亲,面对她的鄙薄、指责,游蕊也没有半点伤心之感。 游父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土,说道:“别说了,吃饭。” 隔壁,蹲在墙根儿喂小兔子的妙龄少女咬住嘴唇,旁边洗菜的妇人暗暗瞪她一眼,起身去了厨房。 第3章 山中 片刻后,一个头发里夹杂着白丝的中年男人走出来,看着少女的目光里满是慈爱,“欢姐儿,别忙那些兔子了,进来吃饭。” 厨房内,除了刚才洗菜的年轻妇人,还有一个中年妇人,听到外面这话,脸上都闪过厌恨的神色。 家里很久不能吃一顿肉,好容易逮一窝兔子,还要被养起来,家里活儿又一律不沾,又要穿得好吃得好,真真是谁沾上谁倒霉。 隔壁饭桌上,游母也在说游松:“老二,我告诉你,隔壁那小蹄子根本不是安心过日子的女人,你以后少理她。” 游松坐在那儿也晃晃悠悠的,一手拿着个高粱饼子一手夹菜,闻言道:“我就是看人长得好看,随手帮一把,多余的绝对没想。” 游蕊抬头,小心看去一眼,想看看这个二哥说的是真话还是无奈之语。 毕竟筱娜跟她说,隔壁的女主就是个万人迷的存在。 没想到她这一眼被便宜二哥注意到了,他向妹妹挑了下眉,道:“娘,没说的,隔壁的让我妹这么丢脸,以后我看见了都不理。” 游蕊:身在一群配角堆儿里,发现事情好像跟筱娜说得有些不一样。 游母冷哼一声,把目光落在游蕊身上,“我会让人在远些的村子里给你介绍个人家,你老老实实地嫁过去。” 游蕊想拒绝,但又觉得怎么说都不太合适,游母一看就是个不那么疼女儿的,古代又是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还是在她名声不好的情况下,她说了什么就能管用吗? 可是,要让她接受这样的盲婚哑嫁,又是绝不可能的。 半晌,她试探着说:“我还不想嫁。” 游母啪的摔了碗,“不嫁,你想干什么,等陈二郎纳你做个小的?” “你慢慢说”,游父说了一句。 游母十分生气,“我一辈子好强,怎么就养出这么蠢一个闺女?” “娘,小姑可能只是听到远嫁有些怕,不如找就近的人家,以后有个什么事,抬抬脚便到了。”游大嫂开口相劝。 “她一个大姑娘巴不得嫁去陈家,这事儿恐怕早就传遍了左近的村庄,谁愿意娶她?”游母这么说着,眼眶也红了。 游蕊突然间,觉得这个母亲,对原身或许不是一点母爱都没有的。 一家人沉默地吃过后半程的早饭,游母对游蕊道:“别在家里闲着,去山上挖些竹笋去。” 游大嫂收拾碗筷的手顿住,说道:“娘,我去,让小姑再歇两天。” 昨天傍晚小姑上吊的事儿根本没有瞒住,现在村里人都在议论纷纷的,让小姑出去,岂不是又要听闲话? “她还能一辈子不见人?”游母瞥了游蕊一眼,“她要是敢再吊一次,那我叫她娘。” 于是,游蕊背着大嫂给她找的一只竹篓,就这么顶着早春明媚的阳光出了家门。 这时候,大部分人家都已经吃过早饭,大人下地,小孩子跑着去山里寻好玩的好吃的。 游蕊走过,凡是看到她的人都会再回一次头。 终于,一个穿着花布衣服的婶子笑道:“蕊啊,没大碍了?这就要去干活儿了?” 对这种完全不怀好意的询问,游蕊并没有多加理会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这婶子的话刚说完,后面就传来一道泼辣的声音,“赵石家的,你是不是咸菜疙瘩吃多了咸的。” 扛着一只锄头的游母走了过来,面上带着几分笑,就这么没好声气地回了那人一句。 村里人谁不知道这游老二的媳妇徐氏是个厉害的,赵石家的讪讪一笑就赶紧走了,“不聊了,我还得回娘家去呢,今天可是我爹六十大寿。” 看那妇人跟兔子一样撒脚跑远,游蕊有些想笑。 这时候,游母对游蕊不冷不淡道:“多挖一些笋子,别跟旁人掺掺话。” “嗯”,游蕊点点头。 游母多看了她一眼,却也只以为她是知道自己办了丢人事没脸面,低声叮嘱一句“老实些”便错身往游家地头走去。 游家所在的这个村子叫月牙村,因紧挨着一座西北东南走向的大山,形状极像月牙而得名。 村里人进山的路挺宽阔的,两人并行还有宽裕,两边长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小草,开始的一段多是柳树、梧桐,往里进去一些,便大多是参天的枫树和竹竿。 竹竿有的粗的游蕊两手都圈不过来,根据这些植被,游蕊判断月牙村应该是在比较偏南的地方。 又往里走了一会儿,游蕊看到一座隐藏在高大枫树间的小院儿,小院儿里只有两间房屋,还都是很简单的竹结构为主体的茅草屋。 看起来应该是冬不保暖夏不挡雨的。 不过意境很美,像是最理想的田园山居所在。 游蕊不知不觉间已停下脚步看了那竹房子好一会儿,突然,正朝东方的竹房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扇门。 第4章 猎户 一个身形高大、脊背宽阔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还是早春,他只穿着一件单衣,弯腰去拿放在门边的竹篓时,胳膊肩胛处的肌肉线条很流畅优美。 游蕊前世也经常健身,肌肉凸出的健美先生见过不少,但从来没有见过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充蕴着力量而又十分优美的身形。 一时间,游蕊就看得有些出神。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男人提起竹篓,侧身便直直向她看来。 对上他的眼睛,游蕊心里一震。 这个男人的眼神太强大太具有威慑力了,她好像从他眼睛里看到重重不尽的山峦,又好像看到茫茫无际的海面。 “蕊姐姐”,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背着一只小竹篓的游欢意从游蕊侧后面跳出来,好像一开始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那小院儿里的男人,她像是受惊的小兽一般呀了声,倏地躲在游蕊身侧,拽着她的衣袖小声道:“蕊姐姐,快走。他脾气很不好的。” 男人低垂下目光,若然无事地背上足有半人高的竹篓,从墙上摘下弓便打开竹篱门走出来,看了游蕊一眼,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游欢意一直躲在游蕊身侧,看那人走远,才又呀的一声,指着游蕊的脸道:“蕊姐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闻言,游蕊赶紧抬手在脸上贴了下,竟然真的有些烫? 刚才她是看一个男人看得脸红了! 游蕊又震惊又无语,她竟然看一个男人看到脸红而不自知! 恰在这时,向西北方向的深山已经走出好远的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游蕊赶紧在脸上拍了下,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你可是个正直的人。 男人微微翘了下唇角,又迅速抿直,转身,几步之后便消失在重重高大树影后。 游欢意不自觉地握紧拳头,这还是第一次在她和别的女孩一同出现却完全被忽略的情况。 正是因为能确定,那个住在山里不知从哪儿来的叫溪田的男人刚才一点眼光都没分到自己身上,游欢意心里才十分不舒服。 她看了看游蕊,不就是换了一身打扮吗?她哪里能跟自己比? 游欢意正在因为被忽略而不舒服的时候,游蕊已经迈步走了,竟然也是完全没有看见她的样子。 游欢意咬了咬唇,追上去道:“蕊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游蕊好奇,看她皮肤白嫩,腰肢纤细,不语便是一身的媚骨风流,不用问便知道是女主角游欢意了。 可是她这追着自己说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以前的原主跟她关系很好?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猜不准她们原本的关系如何,游蕊便不冷不淡说道。 游欢意的眼眶立刻就红了,说道:“蕊姐姐,你生气是应该的。不过我可以跟你保证,我和济世哥哥以前真的没有过半分的往来。我们两个的婚事,也是家人要定的。” 游蕊点点头,原来陈二郎叫陈济世,果然理想远大。 游欢意笑道:“那蕊姐姐你不生气了?” 游蕊见过游欢意这样的女孩子,就是那种她长得好看,得到别人怎么也得不到的东西之后,觉得很理所当然。 谁让她长得好看,你想要的东西也不是她抢走的不是? 那你要是生她气记恨她,你的心就太丑陋了。 游蕊不太喜欢跟这样的人相处,说了句“我还有事要忙”转身便走。 游欢意心情不错地道:“蕊姐姐,我也是挖笋子的,咱们一起。” 游蕊:、没回话,只是加快了步伐。 但是没想到游欢意竟然一直在后面跟着,“蕊姐姐,后日济世哥哥家便要去我家下定礼,你去跟我做伴。” 游蕊正觉得有些烦,便听游欢意哎呀一声从所站的地方滑下去足有半米,十分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游蕊有些想笑,要是换成别人,为防对方尴尬,她一定会忍住的,但是这个跟在她后面自以为是说个不停的女人让她心情不太好,便一下子笑出来。 陆筱娜说过,游蕊一笑,天地失色。 这话还真不是夸张,她琉璃珠一般透亮的双瞳中映出碎碎的日光,很美。 趴在地上的游欢意却很狼狈。 浓烈的羞耻感一下子冲向双颊,游欢意看着居高临下的游蕊,恨意滋生,她一定要让这个女人好看。 游蕊看到了游欢意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但根本不在意,依旧笑着道:“欢意妹妹,以后走路就好好走路,不要只顾着说话,会摔跤的。” 最好以后这个女主角都别往自己跟前凑。 烦人。 这是游蕊见到女主角之后唯一的一个印象。 游欢意趴在地上,等游蕊转身走了,才僵着手臂一点点爬起来。 游蕊找了一片竹子多的地方,掰了大半篓的竹笋,捡一些蘑菇,觉得再多了自己很可能背不到山下,才背起篓子下山。 经过那个掩映在枫树后的竹篱院儿时,游蕊不由朝里面看了几眼。 院子里静悄悄的,也没有鸡鸭家禽,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能居住在远离人群的山中却像是很享受这自在的样子。 下山的时候,游蕊遇到几个背着空空的竹篓往山上走的少女,她们一开始还叽叽喳喳的说着话,看到游蕊,便立刻收声。 等她走过去,又有低笑低语响起。 “就是,真没有自知之名。” “她还推欢姐儿呢,是不是没看明白,只要欢姐儿一句话,以后陈二郎都不会再搭理她一眼呢。” 第5章 游奶奶 游蕊隐隐约约听到几句,也没放在心上。 山口,有好几个妇人在两边的坡上割猪草。 “黑蛋娘,那不是你们家小姑。” 游大嫂转回头,把镰刀往竹篓里一放,就提着装了大半篓子的猪草小跑下山坡。 “大嫂。” 游蕊喊了一声。 游大嫂说道:“半个时辰前,欢姐儿哭着从山上下来了,有几个女娃说看到你和她走在一起,是不是你打她了?” 游蕊摇头:“没有啊。” “那欢姐儿袖口裙子上都是泥,别人一问,她就说你不小心撞了她一下,还说她摔到了膝盖,好一会儿才能站起来。” 游蕊和大嫂一前一后往村里走,听着这话就笑起来,“我都没挨着她衣边,她自己只顾着说话不看路滑摔了,怎么能说是我不小心撞了她呢?” “真的?”游大嫂打量着小姑神色,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 就算她也不太喜欢隔壁的欢姐儿,但不得不说,比较起来,自家小姑是比较厉害的那一个。 游蕊道:“大嫂跟我一起去隔壁问一问,我没做的事不能让人就那么随口给按上。” “游蕊!” 正在这时,一道怒喝声在前面响起,才从县里回来的陈宏陈济世几步冲到游蕊跟前,一脸的怒气,“是我想娶欢姐儿为妻,跟她有什么关系?你去我家找我爹娘闹就罢了,你为什么还要针对欢姐儿?” 陈宏一身细棉长衫,即便怒气冲冲,也是斯文儒雅的。 游蕊打量他几眼,问道:“你谁啊?” “我”,陈宏差点卡壳,看着跟往常不太一样的游蕊,怒道:“看在咱们两家的交情份上,这次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若敢再伤欢儿一根手指头,我定不饶你。” 谁都看得出来,陈宏这是半点都没有顾忌游蕊一个姑娘家的面子,游大嫂气得脸都红了,“陈秀才,你看见游欢意伤得很严重了?冲着我们放的什么狠话?” 陈宏冷冷看了游蕊一眼,“欢姐儿的膝盖肿得都站不直了,桥大嫂觉得这还不叫严重?” “就凭游欢意一句话,你这个秀才便定了我的罪?”游蕊可不打算领这个模糊不清的无赖,“陈秀才,你是读书人,该知道得有证据才能定罪?刚才你说这次不计较,不用,你这次还是计较。” 因为他们的争执,已经好些村人都围了过来,便有人道:“蕊啊,你这是说什么傻话?” “我要是认了这个稀里糊涂的诬赖才傻呢”,游蕊说这话时带着几分笑意,看起来又恬静又乖巧,不觉间便让人对她生出几分好感。 “陈秀才,我听说县衙有仵作,想必能看出来一个人的伤是自己摔的还是别人撞的,你不如去请人家来验验。如果是证明是我撞的,我给她游欢意赔礼赔医药费。如何?” 陈宏听她一口一个陈秀才,竟然觉得十分别扭,冷冷道:“游蕊,你什么意思?仵作都是验死人的。” 游蕊:“、你可以去找大夫。” “胡说八道什么?”一个衣着干净,带着银钗银耳环的老太太走过来,凌厉的目光在游蕊脸上扫过,斥道:“还嫌不够丢人的?滚回家去。” 游蕊:打从穿成原身,还真成了个万人嫌,不是这个训就是那个吼。 游大嫂忙拉住游蕊,“奶奶,您别生气,我这就带小姑回家。” 游老太太转而看向陈宏,说道:“秀才老爷,你也别什么事都找我们家,那欢姐人嘴松的跟妇人棉裤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吐出个不找四六的话来。你也是,还当了真找我们家蕊说什么要算账?这耳根子如此软,以后怎么为一县父母甚至是更大的官?” 她是长辈,刚才一句话把游欢意说得十分难听,但陈宏也不敢跟刚才一样说话,拱了拱拳便一句话没说地甩袖离开。 游蕊听到那老太太说游欢意的嘴跟妇人棉裤似的,差点给她竖个大拇指。 回到家,游大嫂跟游蕊道:“奶奶接生的名声在县里都有名,那嘴也是十分的不饶人,你以后见了她躲着点儿。” 游蕊好奇道:“大嫂,刚才奶奶虽然算是给我出头了,但我怎么看着,她十分讨厌咱们?” 游大嫂把竹篓里的草都倒出来,说道:“我也不清楚,只隐约听村里的长辈说奶奶很不喜欢娘,连带着便看咱们一家人都不顺眼。” 要不是这样,她也能跟着奶奶学一学接生的手艺。 早两年的时候,游大嫂是很羡慕大伯娘能带着两个儿媳妇跟在奶奶身后去给人接生的,心里也有些埋怨婆婆。 回去跟自家娘抱怨的时候,被自家娘好一通说。 现在她早就不想着学接生,但还是有些羡慕大伯娘家婆媳几个的运道。 第6章 对峙 游蕊不知道这些,见大嫂不多说了,也不追问,打算慢慢打听。 快中午的时候,游蕊正在帮大嫂洗菜,隔壁突然传来一阵指桑骂槐的言语。 什么只吃不做,什么花钱篓子。 还有更多难听的话。 游蕊拿着洗好的菜回厨房,“大嫂,隔壁这是在骂谁?” “欢姐儿呗”,游大嫂往锅里添了一把柴,“只要二大爷不在家,二大娘和云弟妹就要骂,不过这欢姐儿也不是好惹的,且听着,二大爷一回来,隔壁定然要打起来的。” “二大爷还有云、风那两兄弟都十分疼爱欢姐儿,二大娘能给欢姐儿一分的委屈,二大爷不知道便罢,要是知道了,对二大娘那是抬手就打的。” 游大嫂像是想起什么事,摇摇头,“也不知道都是当爹娘的,怎么对孩子还不一个态度?” 正说着,隔壁的指桑骂槐突然被一道凄惨的叫声代替,跟着便是拉劝的声音。 游大嫂都被吓了一跳,对游蕊道:“听听,二大爷对闺女是好,但对二大娘,可没有半点情谊。如果不是二大娘当初和咱娘差不多怀的身孕,我都要以为欢姐儿不是她生的了。” 游蕊:还真不是她生的。 “胡氏,你再让我听见一次你辱骂欢姐儿,我绝对会休了你。” 游蕊托着下巴,一根根往灶口里添着柴,心想这游欢意到底是谁的女儿,让隔壁的二大爷这么护着? “他们家的热闹不能看”,游大嫂对游蕊交代,“更何况咱们两家算是结仇的,以后你可离他家人远点。那欢姐儿说是你撞的她,她那两个哥哥只怕还想着给她找回场子呢。这两天你要是出门,都寻咱们右壁的桂花、菊花姐妹俩一起。” “嗯”,游蕊点头,对游大嫂道:“大嫂,你真好。又温柔又会持家,我大哥怎么把你娶到手的啊?” “长大了反而会贫嘴了”,游大嫂笑骂。 充满活力的脚步声传来,下一刻,黑蛋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 “娘,姑姑,你们看,我掏的鸟蛋”,他举着黑乎乎两只手送到游蕊跟前,“姑姑,烤烤吃。” 游蕊把他手里的三个鸟蛋埋到温热的灰堆里,于是午餐的饭桌上,小黑蛋面前多了三个烤鸟蛋,他一边扒着碗里的饭一边看看只吃饭不说话的家人,偷偷把烤鸟蛋推给姑姑一个。 游蕊抬头看向小黑蛋,“你吃,怎么还给我?” 小黑蛋看看姑姑,有些心疼,他都听说了,陈二叔本来可能会娶姑姑的,但是隔壁的欢意姑姑比自家姑姑长得好看,她一勾手指,陈二叔这个可能是姑姑的桃子就被抢走了。 “姑姑的桃丢了,黑蛋补给你一只鸟蛋。”他还一本正经地对游蕊说道。 下一刻,后脑勺上就被游大哥敲了一记。 “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学?”游大嫂也训了小家伙一句。 游蕊倒是听得好笑,把鸟蛋拿起来,咔咔剥了壳儿,吃一口,对黑蛋笑道:“谢谢小黑蛋,姑姑很喜欢。” 游父看了女儿一眼,不着痕迹地点下头。 一家人吃完午饭,稍微歇息一会儿,就又各忙各的去了。 游家这两天都在浇地,挺忙的,游父扛着铁锨出门,就看见蹲在隔壁院门口的游老二。 “二哥,过来歇会儿。” 游父也是行二,不过要比游老二大半年。 “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游父很看不上这个游二柱,打媳妇的男人多了去,游父都只是心里看不上,这个游二柱,却让他连表面的客气都不想维持。 游二柱面色沉了沉,说道:“二哥,你知道,我们家欢姐儿是一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你好好管管你闺女,下次再欺负欢姐儿,我可不会再看你的面子。” 游父听得眉毛狠狠拧在一起,“我闺女也不是那荒地里的野草,我媳妇刚回家就问了,是你闺女自己没站好摔倒的,她回到家乱说就罢了,你还跟我警告来了?” 说着,他把肩上的铁锨放到地上,问道:“你不客气,我还要不客气呢。把你闺女叫出来,当时到底怎么回事,咱们当面罗对面鼓的说清楚。” 游二柱眼中闪过一丝怯弱,但想到闺女,蹭一下就站起来,“你们不要面子,那就说清楚,大哥,刘三哥,你们都过来给我们做个见证。” 住在这一片的几家都有人在门口,或是吃饭或是歇脚的,刚才只是看着,一听这话,都走过来。 “你们两个多大的人了,还要因为孩子们的事干架不成?” 游二柱的大哥端着只碗走来,沉着脸劝道。 游二柱恼道:“大哥,他游二山那话就是在说我闺女诹谎,我不能这么算了。” 外面的争吵声把两家人都吸引出来,游二柱这边两个儿子虎视眈眈的,游二山这边两个儿子同样不甘示弱。 游二柱媳妇被打了,这时候没有出来,游二山的媳妇提着一根锄头站在她男人身边,问道:“你们家姑娘从山上下来受伤了,说是我们家蕊推的,可有谁看见了?” 第7章 低劣的谎言 游二柱和两个儿子说不出话来。 好像欢姐儿的确没说有谁看见了。 游大郎的媳妇方氏回道:“大娘,我们家小姑可不会撒谎。” 这边游桥的媳妇立刻反驳道:“我们家小姑也不会撒谎,凭什么你们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游蕊被自家大嫂挡在身后,看着两家的阵容,不禁失笑:两家配置几乎一样,但原身远远不如游欢意,这不就是女主的对照组吗? 游松握了握拳头,看着游二柱一家人,“你们也不能总逮着我们家人欺负,我妹是个笨蛋,比不上你们家欢姐儿,这怎么还咬住不放了?” 正是午歇的闲时候,户户家里都有人,这一会儿,外面的街道上已经聚集不少人,游松这话逗出一阵笑声。 游母瞪了游松一眼,他立刻缩脖子往后站了站。 “松二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家?”游欢意温柔软和而又不失清呖的声音响起,她虚弱地扶着墙壁走出来。 一看见她,游松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低声说游蕊:“真不是你?” 游蕊瞪他一眼,“你还是我二哥吗?” “是啊”,游松立刻又转换成一副嬉皮笑脸,“你要是看见个俊俏男人,估计就能理解二哥了。” 游蕊不知怎么便想到山上看到的那个男人,随即暗暗呸了一声。 游欢意对担忧她的父亲哥哥们摇了摇头,看向游蕊,细弱的声音坚定道:“蕊姐,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但当时的确是你不小心撞了我一下,你为什么不承认?” 游蕊好笑,站出来,“我碰都没碰你一下,承认什么?你自己走路不小心,摔了就摔了,为什么非要拉一个人?” 游欢意看着游蕊,“你就那么确定,当时没有人看见?” “好笑”,游蕊说道,“我巴不得有人看见了。” 游欢意咬着嘴唇,看似十分为难,目光在许多村人面上扫过,弱声道:“按照蕊姐的说法,我被她不小心撞到了,就该说是自己摔的。我跟我爹娘说,也没有要找蕊姐道歉的意思,只是事情是那样就那样说了。我爹也只是心疼我,你们家却反咬一口咄咄逼人。” “本来都不是什么大事,算了,二山兄弟,别闹大了不好看”,一个男人看着欢姐儿都伤成这样了还这样通情达理,便开口劝说。 也有几个妇人,虽然看不惯游欢意这狐媚子样儿,但还是要忍不住说一句公道话,“二柱家也不为讹你们,欢姐儿说这个谎做什么?” 游蕊也不急,慢慢道:“因为她是自己没看路摔啪倒下去,我没有拉起她,她觉得在我跟前丢了个大人。” “你这孩子,欢姐儿不是会记恨人的。”一个不知道谁家的老太太道。 游蕊笑着对她道:“老奶奶,我也不是会记恨人的。但她随便给我扣个锅,我可不想这么接着。” 有个少年低声不屑道:“你还有什么名声?” 游蕊看了那少年一眼,对游欢意道:“大家都在为你说话呢,你刚才话里的意思,是有人看见了当时的情景,你让这第三个人出来,我瞧瞧上午咱俩在山上说话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这个人?” 游欢意咬唇,本来就饱满的下唇此时被她咬的红润润的,增添几分艳丽,她突然双眼一亮,看着通向村外的大路上喊道:“溪田哥?” “是溪田啊”,村人也都看见了那个背着一个鼓囊囊包袱向村外走的高大男人,“月中了,溪田这是做工回来了。怎么又要走?” “他家就在山上,那还真可能看见了。” 可能游欢意的声音太小,男人没有听见,兀自大步向村外走去。 游二柱大声喊道:“溪田,烦你过来做个证?” 游二山也道:“溪田,留步,有个事问问你。” 男人的脚步依旧不停。 游蕊微微松一口气,刚才游欢意看见什么公道一样喊住那个叫溪田的男人,她心里是微微提起来的。 第8章 京城 现在看来,溪田不是女主这个万人迷的拥护者。 想到一个可能是他不过来根本是没听到,游蕊赶紧问大嫂:“他是有听力障碍吗?” “什么障碍?”游大嫂疑问。 游蕊更加低声一些,“是不是聋?” 大路上,溪田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游二山再次道:“溪田兄弟,有个事想问问你。” 他一脸的络腮胡子,可能因为经常进深山打猎的原因,村里人都觉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比镇上的屠户还要摄人。 那双幽深的双眸在游蕊身上停顿一瞬,溪田抬步走来。 他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也不知道该归于何处,但打猎、换钱,过着这些单调枯燥的日子,却让他的心里十分安稳。 他一直也没想过要去追寻自己的来处,潜意识中觉得,这样空白一张的生活,很好,很难得。 然而今天早晨,他看到了第一抹色彩。 以前,他从没有觉得自己的世界是黑白色的,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让他蓦然惊觉了黑白和色彩的差别。 这一上午,溪田都在想那个少女,甚至只打了几只兔子,他就强烈的想回一个地方去。 回去哪里,回去干什么,他不知道? 但隐约觉得,回去后,他会有办法,让那个点亮他双眸色彩的女孩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有人在喊他,他是听到了的,但是他拒绝理会。 直到听到早晨才刚听到过的那个女孩儿声音。 溪田一步步走过来,他的目光只在游蕊身上惊鸿一般略过。 “你找我?”他问游父。 溪田是七年前来到月牙村定居的,七年过去,他似乎还和当初过来时一个模样,这一开口,就让人有些怵。 村里甚至有些不靠谱的人传言说他在外面做工时杀过人。 游父没有跟此人说过话,被这么一问,还真有些村人说的那种跟溪田说话就挺慌的感觉。 “是这样、” 游父的话被游欢意打断,她似乎很着急,被大嫂扶着向前艰难的走了两步,乌黑的眼珠外包裹着一汪水,又美又媚又可怜。 “溪田哥,今天早晨的时候,我和蕊姐在山上说话的时候,你正好要出门”,游欢意双眸看着溪田,闪动着伤心的泪光,“她不小心撞了我一下,让我从陡坡的地方滑了下去,当时你还没走远,你肯定有看见。” 游蕊:“有你这么问话的吗?” 她一说话,溪田立刻看过来。 “我的确看见了”,他看着游蕊,说道。 游蕊皱眉,游欢意的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下,看来早上的时候,他表面上看的是游蕊,其实是看的自己。 只是还没等她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听那人补充道:“我看见她追着,她,说什么话,没顾得上看路,就一下子摔啪了。” 说到第二个她时,男人的目光落在游蕊身上。 游蕊:、 因着溪田的描述,好些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还真是她故意赖蕊姐啊。” “不能。” 过来看热闹的有几个差不多大的少女,这时候低低窃语,“欢意为什么要这么做?觉得在蕊姐跟前丢了人,就要用这样的诬赖找回场子来?” 各种各样疑惑的、看好戏的目光都打在游欢意身上,让她只觉如芒在背。 游二柱也顾不得其他,赶紧让儿媳妇护着闺女回了家去。 游二山面上有光,对溪田道:“为这么点小事劳烦兄弟了。” “事关姑娘名声,不劳烦”,溪田说道,拱了拱拳,“如无他事,我先走了。” “哎,你忙你忙”,游二山忙说道,“啥时候有空了,到老哥家做客。” 溪田点点头,看了游蕊一眼,转身走了。 游大嫂这时候才想起来一开始自家小姑说的话,笑道:“这溪田啊,不聋,听大娘说他到村里七年了,但跟村里人说话的次数五根手指头就能数过来。” “是啊,没想到他还是个热心人”,一个大娘接话道,“他不跟村里来往,可能也跟以前咱们都不敢跟他说话有关。” 这话得到众人肯定。 说了会儿话,众人才散去。 游二柱家的大门紧闭了一下午,将晚的时候才打开。 虽然没人当着游欢意说什么,但一下午之内,她品行有瑕疵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以前,村里的少女就没有不嫉妒她长得好又得父兄宠的,但也只能说一些不痛不痒的酸话,有了下午那一出,这些跟她差不多大的少女们才发现,原来这个长的这么好看、让满村男娃子都围着她转的游欢意,其实是个品行低劣的人。 别人一点点对不起她,她就要找回场子来。 还真是,突然就觉得,她也没什么好值得嫉妒呢。 陈宏老娘听说此事,在家里数落了一下午,甚至已经说好的两天后下定都不想去了。 陈宏却舍不得让心上人受这样的委屈,好说歹说总算把他母亲劝说下来。 月牙村是酒仙县下辖的一个小村庄,但因为距离大路近,去县里十分方便,酒仙县位于一个交通十分发达的路段,向南百里是长阳府,向北二百离就是大周的都城长安府。 离开酒仙县,再走十几里,是贯穿了南北一千八百余里的运河乘风段,也是紧紧挨着酒仙县的另一个繁华县治鹿草县县城所在。 从这里上船,到京城长安府只需要个时辰。 运河到京城后,有两个码头,一个是在西城门外的大码头,一个是在西城内距离粮仓不远的集市码头。 溪田就是在外面的长安西码头下的船,看着熙来攘往、摩肩接踵的码头,他有点迷茫,不知道接下去该去哪儿。 第9章 要求 西城门偏西北的靠山处,有一片种满了垂柳的庄园,名为览雾山庄,在览雾山庄里,有美人、美食,还有各种的杂戏小班,是京中贵介子弟消遣的好去处。 就连威势甚重、不苟言笑的摄政王,据说也是这览雾山庄的常客,览雾山庄中的披霞院就是常年为摄政王留着的。 早年,这些话也只是传说,近两年来却经常会有人看到摄政王。 摄政王几乎每月都要到览雾山庄待几天,有人说览雾山庄里有个美人是摄政王的心上人,也有人说摄政每月来这里是抄佛经的,后来有人看到道士进出过这里,便又有说摄政王是在跟道士学习炼丹。 不管怎么说,览雾山庄的名声如今在整个大周都是响当当的。 有个说法是,来京城不去览雾山庄,那就枉来一趟。 览雾山庄附近是没有人敢停车或者设摊儿卖吃食的,但是在进入览雾山庄之前的整整一条路上,都被各种小店铺小摊位占满了。 卖熟食的,鸡鸭鹅、蔬菜、水果的,甚至还有卖鞋的,简直就是一个集市。 览雾山庄不得不在旁边另外开一个专供客人走的车马道,倒也没有去官衙反应说这里有人扰乱他们的买卖。 因此,览雾山庄外面这一路,越来越热闹。 溪田扛着一包皮货,走在这条充满了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的街道上,面上一片淡定,心里却更加茫然。 自己来这里做什么?他完全想不清楚,但是本能的,就往这里来了。 一副络腮胡子、肩膊肌肉明显而又流畅的溪田看起来很凶,走过去几乎是人人提前躲避。 有个皮货铺子门前站着个小老头,朝溪田喊了一声,“兄弟,我看你包袱里是兔毛,五文钱一件卖不卖?” 溪田根本不理会,扛着包袱一直往前走,前面有一个拐向南边的小巷子,也是这两年此处热闹,才吸引一些做小生意的人买地在这里建房居住。 走到这里,溪田停住脚步,正要拐进去,里面走出来一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头儿,看见溪田,他差点跳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 老头四下看看,赶紧拉住溪田,“先跟我去家里,刚才没有人看到你?” 溪田把老头的手挥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老头有些亲切,反正就是跟着他一起来到一个挂着金鹅庐牌匾、茅草结顶的院子。 老头已经习惯这小子不爱说话的性子,念念叨叨进了院子,对迎出来的僮仆道:“把他背上这包袱拿到后院好好清洗一下。” 僮仆也不说话,接过包袱就往后院去了。 老头对溪田道:“去屋里,再把把脉。” 溪田道:“你是谁?我们是什么关系?” 老头刚才就看出来这小子还处于不认识他的状态,心中闪过一阵担忧,面上却好笑道:“我是你外公,进去。” 外公? 溪田没有说什么,跟着进了一间充满药香味的屋子,这屋里四面墙都立着差不多到屋顶的药柜,一看就是医者居所。 “坐下”,老头拿出一个脉枕,转身对他说道。 溪田察觉不到这老者的恶意,便依言坐了下来。 按了半天脉,老头又瞅瞅这小子的面色,真可谓是好到壮能博虎,但这也让老头更担忧了。 七年前,这小子十九岁,就因为幼时的经历有了点嗜血的苗头,那时候老皇帝去世,几王乱斗,他进去掺了一脚,最后差点把那些上窜下跳不消停的杀个绝种。 他看出不对,就让他找个别的、真心喜欢的爱好去折腾。 那时候,他是真怕奚家这唯一一根苗成了杀人狂魔。 没想到的是,这小子的理想是做一个山野村夫,奚墨成一想觉得挺好,这理想多远大啊。但当时的他怎么都没想到,一开始还好,这小子他出去外面的山里放松没两年,又添了一个毛病。 他竟然在离开那几天,完全会不记得自个儿的身世来源。 奚墨成当即就回到祖宅,把家里的医书一一查了个遍,才看到一个比较沾边的记载。 当一个人极度厌憎自己或生活时,就会完全把自己当成另外一个人。 然而经过研究,奚墨成又发现,自家这小子的情况和那书上的还不同,他不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只是简单地完全地抛却了现时的记忆。 他本来的性格,这一身的功夫,却并没有丢失。 要不是如此,奚墨成是不会再让他去那外面的山村的。 但现在,又是怎么个情况?怎么会没有记忆就摸回来? 奚墨成心里想了很多,沉思着问道:“小岩,你对我,对这里,对后面的览雾山庄,都半点印象也没有?” 溪田摇了摇头。 “那你头疼不?”奚墨成又问。 溪田依然摇头。 “那你怎么找回来的?” “感觉。” 奚墨成顿了好一会儿,问道:“那你回来有什么事?” 什么事? 我看中了一个少女,想抢,最好能陪我一辈子。 溪田直觉自己的想法不对,便没有开口。 他不想说的,奚墨成也问不出来,摆手道:“那就别再回去了,在这儿住两天。” 溪田没有异议。 这时候,那个抱着包袱去后院清洗兔皮的僮仆过来了,见老太爷和那个经常会来这里一趟的人都在外面,便过来回禀道:“皮子已经清理好了,总共八十五件,都没有销制过,就这么拿出去卖吗?” 溪田说道:“哪里的皮货价格比较公道?” 奚墨成问道:“小岩啊,你这是差钱儿了?” 对于自己不想听的溪田一向的做法就是听而不闻,僮仆看看老太爷,见他点头,便把外面那条街上比较好的皮货商介绍了两个。 溪田出去一趟,把八十五件兔毛卖了五两银子。 他打算买一支钗送给那个少女,但第二天早晨醒来时,这个想法就深深沉入到脑海深处。 阳光透过青纱窗,洒在挽着两边的帐子上,宿岩睁开眼,深邃的眸光在屋内扫了一圈,便坐起身来。 每个月他都会去远离京城的一个叫月牙村的小地方,去过一过真正的山林生活,但一般都会有回来的记忆。 这次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宿岩抬手用大拇指在眉心狠狠摁了下,没有动那身猎户衣服,穿上一件纯白色绸缎里衣随意捞起玄色外套披上,便打开门走出来。 奚墨成正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吹着晨风看书,听到脚步声,一抬头,呦呵一声,问道:“想起来了?要不要吃了饭再回去?” 宿岩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下来,但整个人的威势还是重的让奚墨成有压力,摆手道:“不吃饭就快回去,被人瞧出端倪又是事儿。” 宿岩道:“我怎么回来的?” 有记忆和没记忆的外孙,除了身上的威势,还真是没大差别,说话都这么欠扁。 奚墨成道:“你说凭感觉找回来的,问你什么事儿,也不说。” 宿岩皱眉,问道:“那我这样,是不是又严重了?” 说起这个,奚墨成手里的医书也看不下去了,“再观察观察。” “嗯”,宿岩沉沉道,“若是我有分离成另一个人的苗头,请外公帮我消除记忆。” 奚墨成早就有这个方案,一个人之所以会分离成另一个人,正是因为对现在的憎恶或是无力,若能封住记忆,自然无虞。 但宿岩掌控着整个大周的运行,如非得已,不可能要把这么多年的磨砺抛开。 “我走了”,宿岩起身,回到房间后就再没出来。 第10章 尤物 一刻钟后,与金鹅庐直线距离只有一里左右的览雾山庄披霞院中,正房大门打开,一列列婢女端着精致的菜肴送进去。 宿岩里穿淡色织锦绸衣外穿蟒纹刺绣玄色外袍,宽阔的脊背平直,坐在餐桌边吃个饭也是正襟危坐的。 他每月要出去五六天时间,去什么地方,做什么,只有极少数几个心腹知道。 览雾山庄的红姐以及负责摄政王府安危的张起,便是知道这个情况的几个心腹之二。 这几天,披霞院的守卫一直由张起亲自负责。 等到宿岩吃完早餐,张起才走进来,“爷,您离开览雾山庄的第二天,柳副统领便带着人去京北大营宣旨,宫里那些人手也动了手。齐统领并没有被皇太后的人拉拢,将那些反叛都镇压了,这时候正在外面等着拜见您。” 宿岩漱口、洗手,一系列饭后清洁不紧不慢地做完,才道:“叫他进来。” 齐旁以为不论怎么样,自己没有看管好宫廷,在王爷不在时出了事儿,一顿罚是少不了的。 距离这场宫廷叛乱最近的一次,是在五年前,当时也是王爷不在京城,那些皇亲国戚便要生乱,王爷回来后,所有参与其中的,皆被屠。 因为这,许多年都没有人敢再生出把摄政王拉下马的心思,只要他不死,大周就永远只是他手里的一个玩件。 想翻便翻,想覆便覆。 更何况现在,整个朝堂都是王爷的门生,皇太后一脉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齐旁别的不想,只求王爷能看在他及时镇压的份上,别牵连到他的家人。 提着脑袋进去,齐旁怎么都没想到,最后的处罚仅仅是罚他半年的俸禄。 张起看出来王爷这次回来后,心情是很不错的,饶他是心腹,平日为王爷效命,那也是提着十分的心。 倒不是忠心不够,实在是王爷早些年很是喜怒无常,不知怎么就会犯到忌讳,被杀被贬到西荒的简直不可胜数。 王爷心情好,大家的日子也都好过。 张起请示道:“爷,红姐说览雾新来了一个尤物,还没亮出来,您要不要见一见?” 如果满意,自然是带回府中。 到了宿岩这个地位,不可能会缺女人,此前,他压抑不住杀欲时,的确用别的欲望代替过。 这些年倒是没再用过,宿岩是一个成熟的正常男人,听到这事无可无不可,“带过来。” 张起:看来王爷的心情真的很不错。 很快,一个穿着深紫色罗纱衣裙、风情万种的女人就带着个美貌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一身粉嫩色的纱衣,梳着少女发饰,通身肌肤洁白如雪,眼睛明媚而又清亮,丹唇不点而红。 的确是人间难得的绝色。 红姐面上带着微笑,说道:“王爷,这是雪媚,精通琴棋诗书茶,舞蹈也是一绝。” 在红姐的示意下,雪媚盈盈一拜,“见过王爷。” 宿岩一开始听到尤物时,还挺期待的,可能跟提前回来有关,他心里有些期待女人,但当看到人时,都想吐槽这两个手下了。 什么眼光? 就这也能叫做尤物? 想到尤物这两个字,他又莫名觉得十分不适合。 “下去”,宿岩感觉不太好,摆手让这两个糟心属下都退下去。 虽然都很意外,红姐和张起还是赶紧退了出去。 雪媚跟在红姐身后,眼光已经是微微地红了。 到了院子外,红姐安慰道:“别委屈了,伺候不了王爷,姐也不能把你塞给那些粗鲁之人呀。” 雪媚:她是在伤心这个吗? 摄政王都二十七了,马上就三十,府里却还没有一个女人有孕,能跟了王爷,再生个一儿半女的,就算只是个妾这也比宫里的娘娘要威风呀。 巳时初,摄政王的车驾从览雾山庄起行,到达摄政王府时,已经提前得信儿的官员都递了官贴进府,等着回事儿呢。 宿岩平日都在王府办公,因此整个摄政王府建造的仅仅比皇宫小了那么半亩地。 这半亩地的退让是摄政王名义上对皇宫的尊重,其实谁都知道在现在的大周,摄政王府比皇宫要恢宏许多。 不过两个时辰的议事,宫里的小皇帝就换了一位当,原先的太后母族,随着新皇继位的消息传出,就被许多御林军围住抄了家。 全家发配瘴气深重的柳州。 但同时,另一支后族慢慢地进入了京中权贵们的视线里。 京中权贵更迭,说一声风云变幻也不夸张,然而这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还没有春天里的一场雨重要。 半夜降温,外面下起了淅沥沥的春雨,农家土窗根本不隔音,游蕊被吵醒了,觉得有些冷,下来从床头的柜子里抱出一床厚被子。 这被子有些霉味,足有七八斤重,游蕊吭吭嗤嗤扔到床上,觉得这床太厚,想找个薄一点的,但低头往柜子里一看,没了。 底部压着的,只有两件棉衣。 游蕊一屁股坐回床上,被子上长久不见阳光的霉味飘到鼻子里,让她莫名有些想哭。 天亮了,雨也停了,还没睡够的游蕊就被游母的大嗓门儿给喊了起来。 吃过简单的早饭,游母对游蕊道:“今天开始家里要点秋,你一起去帮忙。” 现在是四月份,点秋就是要在已经半人高的麦垄里,将黄豆、高粱、黍子等秋季粮食一个坑一个坑点上,然后再浇水。 等到收了麦,这些秋季作物便会开始疯狂生长。 以往游家点秋,都是不让游蕊这个大姑娘去下地的,她在家里做做饭洗洗衣服喂喂鸡就好了。 听到游母的话,游桥、游松两兄弟都诧异地看了妹妹一眼,然后再去看娘。 游大嫂忙道:“娘,还是我去,妹妹正相看的时候,让她在家里好好养一养。” 游母看了眼一语不发的游蕊,嗤道:“半个月相了两个都没被看上,再养也就这样。” 游蕊:原身的母亲是多看不上她啊。 自己才来半个月,就听到她的训斥、讽刺无数,另外,半个月找两家给相看,这是多嫌女儿碍眼啊。 第11章 又见 “不是人家看不上,是隔壁的妹妹太美”,游蕊吃着饭,无所谓的说道。 半个月前,游欢意和陈宏的定亲礼在村里办得挺热闹的,陈宏还请了好几个同窗来,这让游欢意很有面子,于是不计前嫌的又和游蕊讲和了。 游蕊两次相看,第一次游欢意刚好捧着几枝槐花跟在她大哥后面回家,见游蕊家热闹,便过来跟她打招呼。 那个相亲对象,据说家里在镇上有个油店的,一下子就看上了游欢意。 双方进到游蕊家,对方根本没跟游蕊说几句话,便出门着急地走了。 当天下午,就有镇上的媒人登了隔壁的门。 游母气得在家里骂了两天,但是就是村里最爱闲话的碎嘴婆子,也不能说那天的事儿是人家游欢意的错。 几天后,游母就请了第二家来相看。 有了头一次,游蕊也不慌张,只等着,果然这次的,连游家门都没进,游欢意正巧往门外泼洗衣水,那家的儿子同样是一眼看中了。 不过这户人家的爹娘不同意,他们觉得游欢意长得妖,恐怕不安于室,非逼着那儿子再来跟游蕊相看。 直接在游家门外闹了小半天才散去。 村里人都同情游蕊,觉得在游欢意这个邻居嫁出去前,她是不可能被定下了。 想想也是,游欢意真的要比游蕊好看许多呢。 游蕊反而十分轻松,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好同情的,更不觉得有什么丢人。 但游母却觉得几乎没法出门了,看见这个女儿就堵心、头疼。 这天,在游母的坚持下,游蕊跟着家人点了一天的秋,回来时双手手心都红肿起来,右手心里还起了一个大水泡。 游大嫂看见了,挺心疼的,吃饭的时候就跟游母说,明天她去点秋。 游母瞅了筷子都拿不好的游蕊一眼,说道:“以前也不是没有干过活儿,现在怎么矫情起来?” 游父想说什么,游母眼睛一瞪,“你们都别管,看她这样子,也难嫁到什么不用下地的人家,以后成了人家妇,还能不做农活儿?” 游蕊觉得这是个机会,说道:“我不想嫁人,我想跟奶奶学接生。” 她当然不用学,但是总不能突然就会接生了。 游母顿时愣住,突然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冷笑道:“怎么,这是嫌为娘的挡了你的好路了?” 游蕊皱眉,她不知道游母曾经吃过什么样的苦让她成了这样嘴上不饶人的,但也真的不想再听她的讽刺,“你自己敏感,别赖我。我就是不想嫁人,想学一个养活自己的手艺。” 游母看了她一会儿,起身就回屋。 游父随即起身,拿了个馒头端着疙瘩汤向屋里走去,走前对游蕊说道:“你娘也是为你好。” 剩下的人默默吃饭,饭后,游大嫂拉着游蕊去她屋里说话,看她下巴上有麦穗划出来的红痕,还打了条热布巾给她敷。 “谢谢大嫂”,游蕊说道。 游大嫂在她旁边坐下来,说道:“蕊,咱们家都知道隔壁的欢姐儿那两次是故意的,下次相看,娘都说了去集上,总能相到一个好的。” 游蕊捏着帕子在下巴脖子上一点点摁着,“可是我是真的不想嫁人。” “这真是傻话”,游大嫂笑道,“我们女人不嫁人可怎么活呢?再说,你还想跟奶奶学接生,你说你一个大姑娘,谁愿意让你接生?” 游蕊:“、、、大嫂,不带这样儿的,我不嫁人怎么就不能接生了?” 游大嫂脸有些红,笑道:“等你嫁了人,就知道了。” 游蕊:说得这么神秘,还不就是男女那点事。 可是这跟接生有什么关系。 游大嫂不再跟她说这个,说了会儿小黑蛋的捣蛋事迹,这才让她早点回去睡。 游蕊不嫁人学接生的话题就这么被搁置起来,接下来她足足跟着家人去点了三天的秋,游父看到她手心里都磨出血泡来也不吭一声,心疼得不行,第二天便不让她再下地。 “剩没多少了,你在家跟你大嫂学学做饭。” 游蕊根本没有做饭那根筋,也不想学,她手上的血泡看着吓人,但其实没有多疼,用布缠了圈,跟大嫂说一声就带着小黑蛋上了山。 这还要让她刚成这个游蕊那两天说起,她不习惯太长时间不洗澡,中间至多搁两天,那天便给自己烧了一锅热水。 游母得知她浪费那么多柴烧水只是要洗澡,大怒,可把她一通好训,再加上游二哥打岔看笑话,游蕊最后也没能洗成澡。 到现在,她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没洗澡了,况且这两天还天天出汗,游蕊说什么也要好好洗一次。 拿着砍柴刀经过山里的竹篱小院时儿,游蕊停下脚步往里面看了看。 走在前面一会儿扒扒草丛一会儿摘支野花的小黑蛋回头,看见姑姑在看那院子,说道:“姑姑,这个大胡子叔叔每个月月中才回来的,明天才是月中。” “哦”,游蕊蹲下来把脚边的一根枯树枝捡起来,“黑蛋,你知道这家大胡子叔叔的情况吗?他多大了,有没有娶媳妇?” 如果非得嫁个人才能行业,游蕊宁愿嫁给这个第一眼就看得十分顺眼的人。 黑蛋人小鬼大,听到姑姑的话,嘿嘿笑道:“姑姑,你肯定是想嫁给大胡子叔叔了?” 游蕊真想把这臭小孩拽过来打一顿,“你瞎说什么?你凭什么觉得姑姑想嫁他?” “我不瞎说”,黑蛋捂住嘴巴,挑着小眉毛,“村里人说姑姑以后可能要嫁给娶不上媳妇的人,大胡子叔叔不就是吗?哎,姑姑本来就没有好名声,我再瞎说你就更嫁不出去。” 他还十分担心忧愁的样子! 游蕊不客气地揪住他的耳朵,“你听谁说我嫁不出去的?你姑姑长这么好看,还十全十美,只有我不想嫁的,没有嫁不出去的。” 耳朵没有被揪疼,黑蛋也不躲,一脸坏笑着看自家姑姑,整个小人儿都透着一股孬蛋的气息,说道:“可是姑姑没有隔壁的欢意姑姑好看,二叔都说她好看。” 游蕊在小家伙额头上点了一下,哼道:“她再好看,你二叔都不能娶。别废话,快帮我捡柴。” “哎”,黑蛋答应着,一抬头,对着树林子喊道:“大胡子叔叔。” 溪田走过来,跟有些僵硬地游蕊点点头。 游蕊:刚才的话不会都被他听到了。 可真够尴尬的。 溪田看了游蕊一眼,心想:这个女孩儿长得真好看,她要是想嫁,自己倒也能娶。 “我叫溪田”,他对游蕊说道。 游蕊点点头,抛下刚才的尴尬,很自然地对他道:“我叫游蕊。” 长得好看,声音好听,名字也美! 溪田看着游蕊,心里掠过这个念头。 “你要做什么?我正好无事,可以帮忙。”他又很主动地说道。 游蕊还没开口,小黑蛋说道:“我姑姑要砍树枝烧水洗澡。” 游蕊心里咬牙:这个小黑蛋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侄子? 第12章 争谈 对溪田干笑两声,她说道:“别听小孩子胡说。” 溪田没说什么,接过她手里的砍刀,往林子里走了几步,挑中一个粗大的竹子,三两下就劈倒了。 游蕊趁机揪住小黑蛋,这次结结实实拧了一下子,低声警告:“不许再说话。” 黑蛋闭紧嘴巴,心里十分委屈,他说的都是实话,姑姑为什么要生气? 溪田把竹子一段段分开时,游蕊就在旁边捡一些从树上掉下来的干树枝。 “你受伤了?”低沉磁性的声音把游蕊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出来,她转头,疑惑地看向溪田。 溪田抬起拇指在自己的下巴上点了点。 游蕊笑道:“不是受伤,下地的时候被麦穗剌的。” 没想到这人看着一身野性,却十分细心。 她穿到这里一个多月,也没少做活儿,但皮肤竟然慢慢向前世自己那种瓷白的肌质靠近,所以一点红痕才会那么明显。 溪田的目光又停在游蕊身上,“你还要下地做活儿?” 游蕊觉得他疑惑的样子竟然有些可爱,笑道:“当然了,哪个农民不下地?” 溪田心想,你要是嫁给我,当农民也不用下地。 黑蛋突然叫道:“姑姑,那里有一只野鸡。” 虽然挨着山,可也不是谁都能捉住这些野物的,黑蛋激动的不行,摩拳擦掌誓要把野鸡捉到。 但他那一嗓子,已经把野鸡给惊动了,咯咯一声就窜到旁边的草丛里。 与此同时,溪田手里的砍菜刀旋转着飞出去,正好把野鸡卡在刀缝和地面的斜角里。 游蕊目瞪口呆。 黑蛋激动的哇哇大叫。 溪田看女孩儿都愣住了,心里不知怎么有些得意,对黑蛋道:“还不快捉住。” “谢谢溪田叔”,黑蛋就是个机灵鬼儿,直接就从大胡子叔叔升级为一听就很亲近的溪田叔。 一只手先黑蛋一步抓住了挣扎着的野鸡。 黑蛋愣愣看向手的主人,小黑脸儿上闪过一丝看不上,大声道:“桂花姑姑,这是溪田叔给我捉的。” 桂花身后还跟着她的妹妹槐花、弟弟栓子,听到黑蛋这么说,那两个小的都喊,“是我们先看看到的。” 桂花也道:“黑蛋,要不是我抓住,这野鸡刚才就跑走了。” 游蕊走过去,笑道:“按照你的道理,如果不是我们先把野鸡卡住,你能抓住?” 反正游蕊觉得,打从她穿到这本书里是什么极品都见过了,为了一只野鸡这样说瞎话,也不知道桂花心里会不会有点不好意思。 之前凑巧,游蕊还跟桂花姐妹俩一起上山捡过蘑菇呢,大嫂也鼓励自己找她们玩,闹太难看不好。 桂花却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好的意思,这只野鸡很肥,至少得有五斤,她既然抓住,那就是她的了。 这样想着,她不屑地看了游蕊一眼,“你们?溪田哥愿意跟你是你们吗?” 说着她看向溪田。 男人没什么表情,弯腰捡起一根竹枝就掷过来,桂花只觉手腕一酸,不自觉松开手,野鸡落地顿时咯咯哒跑开了。 黑蛋小牛犊子似的,一下子撞到桂花身上,“你还我野鸡。你是大人,抢我的野鸡,我要告诉我奶奶。” “那是我们的野鸡。” 对方两个小娃也是眼眶通红,瞬间就跟黑蛋对打起来。 游蕊赶紧把自家侄子抱到一边,摸着他的后脑勺安抚道:“跑了再抓,山里多的是野鸡野兔啊。” 黑蛋哇一声哭出来,“那是我的野鸡。” 桂花的弟弟妹妹也哭起来,顿时满耳都是魔音。 游蕊其实多少能理解黑蛋,因为来到这里一个多月,半点荤腥都没沾过的她,想到鸡肉的味道也忍不住要流口水。 “姑姑一定帮黑蛋抓一只野鸡”,游蕊尽量哄小孩。 这时,野鸡咯嗒嗒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不是又抓回来了吗?”游蕊指了指被溪田剪着翅膀重新逮回来的野鸡。 溪田直接把野鸡送到游蕊面前,游蕊伸了伸手,不敢接。 刚咬牙要抓住野鸡的翅膀,那野鸡一转就到了黑蛋面前。 溪田道:“你拿着。” 黑蛋跟喷泉似的眼泪立马止住,伸出双手就把还在挣扎的野鸡抱住了。 这一下,旁边桂花的弟弟妹妹哭得更大声。 桂花看了溪田一眼,又狠狠一瞪游蕊,牵着弟弟妹妹就走。 溪田从旁边的草丛里拔了许多韧性很足的筋草,很快编成一根草绳,将那野鸡栓住腿儿,把绳子交到黑蛋手里。 黑蛋笑道:“谢谢溪田叔”,又转头看自家姑姑,“姑姑,溪田叔这个人是不是特好?” 游蕊:、 溪田觉得自己是个挺不喜欢搭理小孩的人,听到这句话,竟然觉得小孩子也有比较可爱的时候。 干柴再加上刚砍下来的竹子有一大捆的时候,游蕊对还在寻摸合适竹竿的溪田道:“这些就够了。” 溪田看了看,把柴刀交给游蕊,说道:“这么多,我帮你送到家。” 游蕊能感觉出来,溪田对她可能也不那么单纯,想到家里势必要给她找一个婆家的游母,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 好像她曾经听妈妈说过,在以前的农村,一个男人愿意帮一个女人干活儿,就是向她示好的意思。 到家的时候,游母等人已经下晌,看到溪田送女儿回来,游母的脸色沉了沉,但是面对溪田时,却笑得十分客气。 赶紧地请他坐下,又喊黑蛋娘倒水来。 游父笑着与溪田寒暄,“溪田兄,什么时候从城里回来的?” 这家人的客气让溪田有些疑惑,他不记得自己的来处,也不记得自己和村里人有什么往来,这里只有山里的竹篱院儿是他熟悉的。 但是没关系,他现在想安家了,他可以和这家人熟悉起来。 “今天早上回来的”,溪田说道。 游父哈哈一笑,又问溪田在城里做什么工。 以前谁也没问过溪田的具体情况,但现在看他对自家闺女这殷勤的样子,游父觉得自己有必要先问清楚。 溪田想了想,说道:“也没有一定,有时候给大户人家做短工,有时候帮镖局押押镖。” “挺好的”,游父觉得跟这个溪田,这天儿怎么有些难聊呢,空气中安静半天,才听他又问,“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可有娶妻的打算。” 第13章 婚事 溪田正要回答,却被游母一声咳打断了,她端着一个粗瓷碗过来,笑道:“家里也不讲究,见笑了。” 溪田双手把碗接住,说道:“伯母太客气了。” 游母皮笑肉不笑一下,瞪了游父一眼,“下午要浇水,咱家的桶不够,你去大哥家借两个来。” 溪田挑挑眉,低头喝了一口水,放下碗道:“伯母,我就先走了。” “这就走啊,不再坐坐?”游母热情地问道。 溪田看到躲在厨房门口向外看的游蕊,笑道:“有些事,得先回家一趟。” 游蕊赶紧出来道,“我送你。” 游母脸色沉沉的看了游蕊一眼,终是没说什么。 两人刚出家门,就看到从村口那条大路走过来的游欢意和陈宏。 “蕊姐姐,你和溪田哥,这是要去哪里?”游欢意挥了挥手,笑问道。 陈宏想起上次溪田作证欢意说谎就看他很不顺眼,低声道:“你还是记仇一点好。” 游欢意一脸甜笑,“济世哥哥,你在说什么呀。”同样也压低声音道,“这些天二伯娘很着急要把蕊姐姐嫁出去,不会是病急乱投医要把蕊姐姐嫁给溪田哥。” “你管他们那么多。” 抬头一看,才发现那两人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停都没停地向山边走去了。 游欢意叹了口气。 陈宏冷哼,游蕊这个女人肤浅的很,难保不会真嫁给来历不明的溪田,如此想着,他交代心上人:“欢儿,以后你还是离游蕊远一些。新皇登基,今年要开恩科,这半年我都不会经常回来,你在家里要好好的,至少我也要考个举人的功名,让你风风光光进门做奶奶。” 游欢意双眼明亮,点头道:“你别瞎担心了,我在村里能有什么事?还有,蕊姐姐其实是个好人,早前她经常帮我打栗子呢。” “说起来,其实是我对不起她。” 陈宏皱眉道,“你唯一的一点不好,就是总把人往好处想。傻欢儿,你不知道人心恶起来,能有多可怕。” 游欢意很无奈地叹口气,“那好,我以后尽量不跟蕊姐姐相处。” 已经和溪田一路无言地走到山口的游蕊完全没想到,那边两个情侣把她当做老巫婆在防,她正想着要怎么跟溪田开口。 一抬头,就看到他眉头不展,游蕊又有些不确定这人对自己是不是有那样的好感。 注意到女孩儿的欲言又止,溪田把顺风飘到他耳边的那几句话抛到一边,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那个,我大嫂跟我说,我娘又让人给我说了一户人家”,游蕊双手握在一起,在这之前,她是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向一个只见过几面的男人求婚,“据说是镇上的屠户,因为长得凶,不好说媳妇,我娘让媒人安排了后天的见面。” “然后呢?”溪田看着她四处乱看就是不敢看自己的双眸,突然有些恶趣味。 游蕊虽然这么说,但她心里知道,自己对这个男人挺有好感,真心想跟他处处。 不过这个时代,男女之间根本没有处处那个说法,看对眼,那就成婚,一辈子便定了。 因此,游蕊又有些纠结,按照筱娜跟自己说的剧情大概,自己这个炮灰会一直单到女主和摄政王在一起之后的。 现在女主才跟陈宏谈婚论嫁,还早着呢,自己根本不用担心这次和镇上屠户的相亲能成功。 但是,游蕊还是更想在这个时候跟自己感觉还不错的这个男人定下来。 总不能真等着剧情来临,去嫁一个高龄老光棍。 游蕊深吸一口气,看着溪田道:“你如果觉得我也不错,能不能,明天就去我家提亲?” 溪田心里冒出一蓬蓬欢喜,他好像还从没这么高兴过,连眸光里也溢出点点的欣喜。 “那你是为了躲避后日的相亲才让我提亲的?”他问道。 游蕊:“、” 溪田突然一笑,抬起大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姑娘之请,谨遵。” 游蕊听到这句话,心里的高兴更多一些,这就是自己第一次追人,成功了呗。 伸手拉了拉他的手,游蕊笑道:“好,明天等你。” 高高兴兴地回家,看到隔壁探头的游欢意,游蕊唇角的笑容敛了敛。 “蕊姐姐,你和溪田哥说什么了,怎么这么高兴?”游欢意手里拿着一把青菜,看样子是坐在过道里择菜。 但她穿着精致,双手白皙纤细,和这简陋的农家院儿十分不搭。 游蕊笑了下,什么都没说,抬步进了家门。 游欢意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青菜,仔细想想,溪田那个猎户,长得虽然粗鲁一些,但身材却很好,游蕊要是嫁给他,以后会过得比较顺心。 但是呢,她就是看不惯爹娘都疼的游蕊能过得顺心,尤其是这些日子,游欢意突然发现,游蕊的肤色竟越来越好,以后是不是都要比自己还美了? 不自觉折断了一根青菜。 游欢意暗定决心,她不能让游蕊有一点超越自己的可能。稍微过得好一些也不能! 可是,溪田这个男人,竟然是个不解风情的老男人,看刚才的样子,还真眼瞎地看上了游蕊。 “欢姐儿,菜择好没有?”游云媳妇腰里系着围裙,擦着手出来,看到一把菜她这么大会儿都没择干净,脸色就有些不好看,“我说我来择,你偏要帮忙。” 游欢意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大嫂,我很快就择好了。” 但她的撒教卖痴对云大嫂并不管用,云大嫂冷笑着把青菜拿过来,“算了,你什么也不会做,去玩儿。” 游欢意顺势松开了手,一会儿去喂了喂小兔子,就坐在过道下等着父兄下晌回来。 游二柱一回来,看到闺女坐在门口等着,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咋不在家里,风大,别吹着了。” 游欢意站起身跑到父兄跟前,俏皮道:“我就是在这里吹风呢。爹,大哥二哥,我下午想去镇上买些绢布。” “好”,游二柱说道,“待会儿让你大哥带你去。” 第14章 打算 这边,游蕊刚一回到家,就听游母冷冷道:“谁让你跟溪田走那么近的?” 游蕊反问:“你不是一直担心我嫁不出去吗?” “那也不是让你去跟一个大男人来往!”游母言语之间十分嫌弃,“你还嫌村里人的闲话少了?” “我嫁给他自然就没有闲话”,游蕊毫不在乎游母的嫌弃,无所谓地走回厨房,“您找人给我说的那些人家,我不会再去见面。” “没门儿”,游母压着声音吼道,“你知道那个溪田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就要嫁过去?万一是个杀人逃犯,你以后要一家人都被人戳脊梁骨?” 游蕊实在有些无法忍受游母的刻薄,“那您就别再认我。” “小姑!” “妹妹,怎么跟母亲说话呢?”游桥斥道,“娘这样的担心也在情理之中。” 游蕊从没有像这一个多月来这样,心里一直一直地在堆积着委屈,她一直都是在用这不是自己真正的亲人来开解,可是再能忍的人也有限度。 她深吸一口气道:“如果您真会有这样的担心,倒不如担心担心一个镇上的屠户,怎么就连个媳妇都娶不上?真的只是因为长得凶吗?” “好啊,这是埋怨我不给你找好婆家?”游母指着大门道,“你出去问问,现在谁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名声?那各村里好小伙儿多着呢,你且问问去,谁愿意娶你?” 游蕊一时间很无力,跟这位母亲争执,又能争出个什么来? 游母说道:“前两次来相看的,不好吗?你倒是有点本事啊,隔壁的一露面,那两个谁多看你一眼了?” 这事儿让游母一直憋着气,此时说着就忍不住大声。 两边的邻居都听得清清楚楚。 正在吃饭的游欢意低了低头。 游二柱骂道:“这碎嘴婆子,二山也太窝囊了,连婆娘都管不住?” 游桂花家里,听到游母这几句话,游桂花母亲何氏摇头,“前两次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欢姐儿故意的,桂花啊,以后你别跟她多来往。” “知道”,游桂花说道,“不过蕊也是活该,谁让她一直惦记着陈宏哥,要我是欢姐儿,我也得给她捣捣乱。” 游大金皱眉道:“你这是什么话?” 游桂花笑道:“我就是说一说”,突然道:“爹娘,你们觉得山上的溪田怎么样?” “咋了?”何氏问道,“他往你跟前凑了?” 游栓子立刻道:“那溪田可会打野鸡了,但是只打一只给了黑蛋。” “怎么回事?”游大金问道。 游桂花便把上午的在山里的事儿说了说。 何氏听完,琢磨着问道:“那溪田是看上蕊了?” 说着向外撇了下嘴,低声道:“就你们二婶子那傲气,她可不会把她那一个闺女嫁给连半亩地都没有的溪田。” 游大金还有一个哑巴的长子,听到母亲的话,比划了两下,意思是隔壁的游蕊还是个很不错的姑娘,不嫁给溪田还能有别的好人家。 挨着哑巴长子坐着的,就是一年前一家子花了十两银子从隔壁何家村聘来的媳妇小何氏。 见他比划老半天还是说的游蕊好话,小何氏笑道:“就你傻,你眼里咱村哪个人不好?依我看,蕊就不是个安生姑娘,长得不如欢姐儿好,偏处处要和人家比。弄到这一地步,还不都是她自己作的?” “不过,咱们家小姑是不是看上溪田了?”小何氏看着桂花笑问。 桂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还没说话呢,母亲就是一句:“少想那些没可能的。那溪田无根无基,又无半垄田,还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营生,嫁给他才是一辈子毁了呢。” 桂花也顾不上不好意思了,说道:“娘,您是没看见,他一下子就把一只野鸡捉住了。” “就你眼皮子浅”,何氏斥道,“嫁到镇里的好人家,鸡鸭鹅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下午,游蕊正在厨房烧水,一个穿着大红色绣花衣服的妇人走进来问道:“二山弟妹,在家没?” 这时候家里没人,连着小黑蛋,一家人都去地里浇水去了,游蕊便出来道:“我娘没在家,您有什么事儿吗?” 妇人笑道:“这话可不能跟你说,你娘在哪儿呢,我找她去。” “我可以替你转告,省得你踩湿了鞋。” “好事儿,你忙。”妇人说着一甩手帕,扭身就朝外走。 游蕊越看她越像是媒婆,不确定是不是游母之前拜托给她找人家的人,烧好水洗澡也是心不在焉的。 真正到了这样的古代才知道,一个女人,想要做出自己的选择,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洗了澡又洗洗头,游蕊便坐在院里一边梳头一边晾晒,但是直到天色快黑下来,才见大嫂带着黑蛋回来。 游蕊赶紧问道:“大嫂,有没有什么人去地里找你们?” “村北的三喜大娘去了”,游大嫂叹口气,“她是咱们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媒人,说是中午的时候,溪田提着两只野兔子去请的,请她向咱家提亲。” “娘是不是没同意?” 游大嫂说道:“三喜大娘在地头都快磨破嘴皮子了,娘也没松口。” “是我要嫁人,她要不要这样,都不跟我说一声就把我的主都做了!”游蕊气得,真想再试试上吊能不能穿回去。 这样的游母简直就是个独裁专制的皇太后。 游大嫂劝道:“要不先相看了镇上的屠户再说。” 游蕊直接道:“要我嫁人,我就嫁自己看顺眼的,我现在就看溪田顺眼、” 正说着,游母扛着锄头走进门来,游蕊深吸口气,尽量心平气和看向她,道:“我也不是非嫁人不可,你不同意溪田提亲,就别逼着我嫁人。” 游母也不理会,放下锄头就去舀水洗手。 晚饭时除了游松时不时打个哈哈,一家人都很沉默,收拾好回到屋里睡下,游山才对徐氏道:“我看着溪田是个正派人,他虽然没有地,可有打猎的手艺,没有三亲六故,以后不就跟咱家成亲戚了吗?” “别人家的女儿嫁秀才,以后还要做举人娘子,我的女儿就该做个山里妇?”徐氏翻个身,“没那可能,真要依了她,以后吃苦受累的时候又要埋怨我们。” “而且,我估摸着那溪田在外面的活儿不挣钱,要不然他能住那么一个破屋?” 第15章 聘礼 游山说道,“咱就这一个女儿,前面她中意陈家二郎,但人家看上了更好的,咱们当爹娘的也没办法,现在中意溪田,你还拦着,不是净等着闺女跟你离心?” “闺女不是正想跟娘学接生的手艺,嫁给溪田,还在咱们村,有咱们和她两个哥看着,以后还能过不好?” 徐氏听着,半晌没说话。 三喜大娘是个媒婆,天就要出去一趟,结交的人家多,因此家中比较新鲜的东西也多。小院两边靠着墙整出来的两垄菜地里,种着的是镇上人家才有的胡瓜苗。 这是她给镇上的一户人家说个能干的儿媳妇,那家婆娘送给她的,据说这胡瓜是半年前从西域传来,一株仔苗也要一文钱呢。 对这十几株胡瓜苗,三喜大娘照顾的比自家孙子还精心,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过来瞅瞅用不用浇水。 今天也是,三喜大娘一早起来,打着哈欠就去看那些胡瓜仔苗的长势,外面传来敲门声。 “这么早谁啊”,三喜大娘一边说一边过去打开了大门,看到外面站着个高大的人影,哎呦一声,“是溪田啊,快进来。” 热情地招呼溪田进来,三喜大娘心里却在嘀咕,这小子不会是觉得婚事没说成,来要昨天送来的那两只兔子? 赵三喜也从屋里出来,打了声招呼,“溪田来了。” 三喜大娘接过儿媳妇端来的一碗水,递给溪田,“坐下来,喝口水,有什么话慢慢说。” 游蕊也不是多好的姑娘,她那边不成,自己还不能再给溪田再说一个更好的?反正兔子进了她的手,就没有再被要回去的理儿。 溪田没有接水,说道:“我今天要去游家下聘,希望到时候媒人能跟着一起去?” 三喜大娘正把碗放到桌子上,闻言差点把一碗水抖出来,“啥?你这孩子,昨天大娘的话是不是都没听进去?” “蕊她娘不同意这门婚事,你还去下聘,不是明摆着要跟游家干仗?” 溪田的确没把游蕊她娘不同意亲事的话听进耳里,他的女孩儿叮嘱了他去提亲,这说明他的女孩儿是愿意嫁的,其他人同意不同意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要是真看上蕊了,大娘在跟游家说说去”,三喜大娘说道,“但是咱不能这么贸然的就去下聘。” 谁家结亲不是两家先私底下说好了才去下定的。 溪田终是把这些话听到耳中,但是他和女孩儿说好了,今早就提亲,他不想违约,让他的女孩儿觉得他是个不讲信用的人。 “她母亲为什么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他谦虚地问道。 三喜大娘:这娃子莫不是脑袋有问题?还用问吗,你要房没房,要地没地,还一个月大半个月不着家,谁家敢把女儿嫁给你? 但话不能这么说,三喜大娘笑道:“常言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蕊她娘不同意这门婚事,还是觉得你这边不稳定,没有保障。” 原来是担心自己没钱,养不起他的女孩儿吗? 溪田说道:“那我把聘礼准备的丰厚一点,游家父母应该就同意了。” 三喜大娘还要说什么,溪田道:“再给媒人二两辛苦钱。” “啥?”三喜大娘几乎张口结舌,她做了这么多年媒,好些人家的聘礼都没有二两银子呢,她一拍腿,“走,大娘一定得把这门婚事给你说成了。” 旁边的三喜大爷:、这婆娘,听见银子啥都不问了。 “溪田啊,聘礼要丰厚是一,另外你山里那两间屋不遮雨不遮阳的,还得翻盖一下”,三喜大爷提醒道,“有条件先把婚房好好整一整。” 溪田说道:“多谢指点。” 三喜大娘也不是只要捞钱的那种媒婆,说道:“是啊,先把房子整一整,大娘这谢媒钱少一点也没什么。” 溪田道:“我先回去拿聘礼,待会儿在游家门口汇合。” 说着就起身离开。 三喜大娘把人送到门口,回头便跟自家男人感慨,“没看出来,这溪田还真看上蕊了。” “这都讲个缘分”,三喜大爷说道,“你收拾收拾,早点去游家门口等着,最好先跟游山他们两口子通通气。” 游蕊正在院子里跟小黑蛋一起喂鸡,便见昨天下午过来的那个妇人又来了,因为听大嫂称她为三喜大娘,此时就招呼道:“三喜大娘,有事进来说。” 三喜大娘笑着走进来,再次仔细打量游蕊,顿时越看越赞叹,没想到蕊丫头是个耐看的,溪田还真是好眼光。 “你爹娘呢?”三喜大娘拉了一个圆木墩坐下,问道:“又下地去了?” “这两天点秋,家里比较忙”,游蕊说道。 三喜大娘就发现,这蕊丫头说话是又柔又清爽,还有那面皮,白还亮眼,可能是注意到自己的打量,抬眼看过来,那双眼黑是黑白是白的,别提多水灵了。 以前不常来游蕊家门口走动,竟然错过这么好看一个姑娘。 凭这样貌,嫁到县城也使得。 按说也配得上陈二郎,但是谁让这姑娘家隔壁还住着一个天仙儿般的欢姐儿呢。 “大娘,您有什么事?” 游蕊的问话声让三喜大娘回神,笑道:“你的好事来了。” 看向旁边专心喂鸡的黑蛋,说道:“小黑蛋,去地里把你爷奶、爹娘还有二叔都喊回来。” 小黑蛋看向自家姑姑,游蕊心里有些猜测,对小黑蛋道:“快去。” 小黑蛋噔噔噔跑出去,游蕊去厨房给三喜大娘倒了一碗糖水,游家田地距离家中不远,不到一刻钟,游父游母就回来了。 三喜大娘一看到他们,直接站起来笑着道:“给你们道喜了。” 游母干笑了下,“有什么喜的,家里三个不争气的,我愁都愁不来呢。” 隔壁游二柱媳妇从刚才看到三喜媳妇过来,就一直关注着,听到三喜媳妇大声的道喜,忙走出来站在游家门口,笑道:“哎呦,她三喜大娘说喜,是不是有人家要给蕊提亲了?” 虽然不喜欢家里的那个闺女,但是却不妨碍她拿着闺女的好亲事羞臊游山家的。 三喜大娘知道这两家的年轻时候就不对付,笑道:“是溪田要来给蕊下聘呢,聘礼可丰厚呢。” 看溪田给她的谢媒银都有二两,那聘礼还不得十两上下? 三喜大娘说完,就看着游母神色,见她脸无喜色,便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溪田还说了,要把房子重新修缮一下,聘礼也是把家底全掏出的办,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是我说,先前给你介绍那两个,我现在想想都脸红,看见隔壁的就什么都忘了,那样的男人能靠谱儿?” 第16章 定亲 “再说了,溪田就在眼跟前儿的,以后肯定不能欺负了咱家的闺女。” 游母一直不说话,三喜大娘搡了她一下。 恰在这时,游二柱家的走进游家大门,笑道:“要我说,现在谁家都好过,哪家聘礼不丰厚?也就我们家欢姐儿这头,二郎还要准备科举,只给了三两的聘银。” 谁都知道现在娶亲,聘礼总共加起来才二两左右,陈家二郎是能读书又能赚钱,这才把聘金一下子就拿了三两出来。 同时,这也是对方看中欢姐儿的意思。 村里有女儿的人家都羡慕死了,游二柱媳妇这么一说,顿时让游母的脸色又难看几分。 说话间,稍后一步的游桥夫妻带着小狗蛋,后面缀着游松的都回来了。 三喜大娘立刻转移话题,问他们庄稼怎么样。 住在这附近的人家看游家门口热闹,也有凑过来说话的。 众人七嘴八舌,很快就把话题扯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这时候,有人看见前面的大路上走过来一个人,那人手里提着一个包裹,肩上还扛着一张虎皮。 “呦,溪田,他那里还有虎皮呢!” “他这是干什么?村里人谁也买不起这么一张虎皮啊。” 虽然住在山边,但月牙村的人都不敢往深山里去,那是连狼都没有见过的。 看见溪田扛着这么一只完整的虎皮,谁不震惊惊讶?顿时议论纷纷。 游松看到溪田这家当,心里也啧了一声,早知道那竹屋里藏着这许多好东西,他跟哥几个儿就该去偷一偷的。 现在嘛,看这意思,这小子肯定会成自家妹夫的,可惜了,不能去偷了。 溪田身材高大,扛着一张虎皮也很是轻松,他径直来到游家门口,把那张硝制的十分粗糙的虎皮双手举起来送到游父游母面前,郑重说道:“请二老把游蕊聘于我溪田为妻。” 这话一出人群大哗。 “溪田要娶小蕊?” “他们两家要结亲啊,之前怎么没有半点风声。” “这么张虎皮,咋也得有二三十两银子。” 游欢意站在自家门口,看着这一幕,心中十分不舒服,她当然看不上溪田,但是她更看不得有人要比她风光。 着急地朝村口看了一眼,那油店的儿子不是已经答应她今天就来向游蕊下聘吗? 怎么还不来? 游欢意看看村口,又看看没有立刻接下溪田双手上虎皮的游家夫妻。 可千万别同意。 游欢意心想。 但是下一刻,她就看到那徐氏和游山一起伸手接了虎皮,跟着,游松便笑着道:“进来说话妹夫。” 因为这个热闹,聚集在这边的村人又多了一圈,一时间都笑起来,道恭喜。 游山笑着对众人道:“中午都来家里吃定亲宴。” 这定亲宴,不是疼女儿的人家都不会准备的,一开始没有听到游溪两家定亲的消息,村人都以为游山这是不准备办宴席呢。 此时一听这话,众人都道一定来。 溪田进了游家大门,直接来到游蕊跟前,把手里的包裹交给她,道:“我如约来提亲。你有准备什么定亲信物吗?” 游蕊是不知道有定亲信物这一说的,但是她昨晚上的确做了两个小东西。 溪田看着她从腰间的小荷包里掏出两根红色细绳编成的圈圈,疑惑道:“这是什么?” 游蕊的手工活儿一般,两个绳戒只是简单的编出两颗小心心的形状,“戒指。” 把溪田的手拉过来,游蕊把大一圈的那个戒指调整好大小,给他戴在无名指上,这才接过溪田手里拿着的包裹,把右手和绳戒都交给他。 看着自己一只手几乎能把她两只都包裹起来的小手,溪田莫名觉得心头一阵酸软,小心拿起那只手,把一小圈的戒指给她戴上。 看了看,溪田说道:“明天我就回城,让人用金银做两只。” 看着游蕊补充道,“金银做的,不会坏,你做的这对,要好好保存。” 游蕊也看着他,忍不住笑道:“你不像是这么细心的人。” 溪田丝毫不觉,说道:“这便算是细心了?” “蕊姐姐,你和溪田哥怎么说起话来就不停呢?”游欢意突然打趣的声音,让过来游家帮忙的人都愣了愣。 其实定亲之后,大家都会让出一些空间给定下终身的男女一起说说话,但游欢意这么一句话,多少让人觉得游蕊有那么些不值钱。 游母恶狠狠地瞪了游欢意一眼,笑道:“我们家没有你这定给秀才公的姑娘讲究,他们两个以前都不熟悉,这定了亲,自然要说一说话的。” 游欢意的脸唰一下红了,谁不知道她和陈二郎定亲之前两人就经常在一起说话。 游二大娘这是指着光头骂秃驴。 游二柱媳妇过来拉住游欢意,在外面她还是要护着这个闺女的,对游母笑道:“二嫂子,都知道你今天多了个好女婿,风光了,可也别损人啊。” 游蕊说道:“那也是她先自损的。” “你这丫头,嘴上真不饶人”,听到她说话,游二柱媳妇的脸子立时就拉了下来,对溪田道:“以后你可得好好管一管,不然要骑你头上拉屎拉尿呢。” 三喜大娘也沉下脸,她保的媒,二柱家的大喜日子放什么闲屁,当下不客气道:“你们娘俩儿要是看着人家聘金多心里不舒服,那回家不舒服去,别大喜日子拆我刘二妹的台。” 游欢意从没有被人这么不给面子过,但是她近来两次丢脸,都是因为游蕊,这个女人难道就是克她的? 游二柱媳妇面上挂不住,“谁稀罕在这儿待着?” 拉着游欢意就要走。 “且慢”,溪田突然开口,众人都看向他,游母脸色最是难看,这个女婿要是替那骚蹄子说话,她立即就把聘礼扔出去。 跟着就听到溪田说:“这位姑娘,麻烦你以后不要称呼我溪田哥。我现在是有媳妇的人,能这么叫我的只有她。” 游欢意难堪到脸色通红,双眼里都沁出泪来,这副模样看得现场大部分男人都心生不忍,溪田眼中却仍是一片冷光。 游欢意捂住嘴快速跑了,游二柱媳妇冷哼一声,跟着离开,嘴里念叨:“刚娶上媳妇,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游蕊看到溪田的表现,却是彻底放心,总算一时冲动仍挑对了人。 她最厌烦的就是那种对所有女人都宽容的男人。 游家这个定亲宴做的很突然,但是并不简陋,游大伯那边知道这个信儿之后,他带着游蕊的两个堂哥一个堂弟都过来了,手里还提着一条新鲜的五花肉。 第17章 银子 中午,开了席,游桥、游松还有游大伯家的游梁、游渠、游植都坐在一桌,游桥还把溪田拉了来,兄弟几个开始问他都在京城哪个镖局押过镖什么的,一会儿熟悉一些,游桥又问溪田打算什么时候把他那两间竹屋改成砖瓦屋。 正在一院子人热闹地吃饭说话时,一个发髻旁插着朵水红绒花的妇人走进来,看看满院子人,再看看外面,疑道:“我没有走错地方?” 游母这时脸上也带着几分笑意,问道:“你找谁?” “这是游山家?你们家有个叫游蕊的闺女?”妇人却又问道。 “是我们家”,游山也问,“你有什么事?” 妇人立刻笑道,“我是镇上的媒婆,大家都叫我一声福娘,这不,油店成家的小公子,托了我来跟你家说亲。咱们进屋慢慢说?” “有毛病”,游松站起来道,“我妹已经定亲了,没看见我们在吃定亲宴。再说,前些天那油店家的儿子来相看,不是没看上我妹吗?这位福娘,你可能听错人家了,他想求娶的可能是隔壁的欢姐儿。” 福娘满脸问号,“你们家真有个叫游蕊的女儿?这是定亲宴?” 游母不想今天闹什么笑话,离席把福娘带到外面,很耐心地跟她解释了。 既然人家姑娘已经定亲,福娘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好离开。 且不说镇上成家听到福娘带回来的消息后多么不服气,他们觉得他们家的小儿子完全能配得上那个农家女了,对方竟然着急巴荒地就定亲,可真是没有福气的。 游欢意这边,也是因为成家的晚来一步,让游蕊嫁给想嫁的人而耿耿于怀。 晚上,游蕊正要休息,游母在外面敲门,“怎么睡这么早?” 游蕊过去打开门,请游母进来。 徐氏直接到床边坐下,问道:“我看见溪田给了你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里面都有什么?” 游蕊道:“只是一些山里的野果子。” 徐氏看着这个闺女,“你打量我傻呢?是不是银子?”一开始她真没想到溪田能这么大手笔,今天的聘礼让徐氏很满意,不过看着闺女手里有了这么多银子,她也有些别的打算。 游蕊问道:“跟你有关系吗?” “我是你娘,就跟我有关系”,徐氏说道,“你现在怎么这么不懂事儿?有多少都给我拿出来,算娘借你的。” “没有”,游蕊很干脆说道。 “没有?你还有没有良心?”徐氏豁然起身,“你二哥到现在还没有定亲,你这个做妹妹的就一点儿都不关心?” 游蕊现在跟原身的母亲多说一句话都不想,别说她占了原主的身体要孝顺原主母亲,她不觉得因为这个自己就要被原主母亲压榨。 “他是你的责任,不是我的”,游蕊也不生气,过去床边整理自己的被褥,“如果您没事就出去,我要睡了。” 徐氏看着女儿弯着腰的背影,这一刻才意识到原来她唯一的一个女儿竟然跟她生疏到了这个地步。 游松出现在门口,支着二郎腿,说道:“娘,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跟妹妹说啥呢?” 徐氏又伤心又痛心,嘴上不饶人道:“人家不是你妹妹,攀上高枝儿了,看咱们可不都成打秋风的?” 徐氏当然是疼爱女儿的,但是她更疼的是两个儿子,如今安顿好女儿,她便觉得有这个条件的女儿帮儿子一把是天经地义的。 在她心里,女儿、儿子都是一家人。 现在他们还没有各自成家,自然应该相互帮助。 但是对于游蕊来说,她根本不可能接受这样妄自做了她的主的安排。 游松终是拉着母亲离开了,母子俩刚出门,后面屋中的灯光就灭了,徐氏低声骂道:“我怎么生出这么个没良心的。” 游松好笑道:“娘,您也太不讲理了,之前小蕊想嫁给溪田,您一脸的不愿意,现在收了聘礼,您又想把溪田单独给小蕊的东西抠出来。搁谁谁愿意啊?” “我还不是为你操心”,徐氏狠狠地在二儿子头上点了一下子,“你要是出息点儿,跟你大哥一样稳重,能有好姑娘看上你,我用得着打她那点东西的主意?” “好好好,儿子不争气”,游松说话也透着股邋里邋遢的劲儿,“不过啊您不用担心,这媳妇,好赖都能给您娶回来一个。” 徐氏又板着脸道:“你给我老实点,娘会让人给你留意着好姑娘的。” 母子俩个在院子里说了好一阵儿才各自回房。 时不时能听清一两句话的游蕊烦躁的翻了个身,抱着被子把就被她藏在被窝里的那个包裹拿出来。 包裹是新的,但是里面的银子有些都不那么亮了,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不知道是溪田攒了多久的钱。 游蕊不知道这一包碎银子有多少,但是怎么感觉都有三四斤。 三四斤银子,应该怎么都得有三四十两。 今天她听见大哥嘱咐溪田,要他在婚期定下来之前把房子重修一下,她是准备把这些钱再给溪田送去的。 不过,游母虽然处事让人不喜欢,但她也并没有多坏的心,自己只管自己好,好像有点无情。抱着这些银子,游蕊就这么睡着了,再醒来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因为靠近山林,外面尽是早起鸟雀儿的鸣叫声。 游蕊穿好衣服抱着包裹出门,刚打开大门就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背对自家门口站着。 听到开门声,那人转回头来,看见她,唇角便勾出一抹笑容。 虽然他一脸大胡子挡着不大能看得出来,但是游蕊还是觉得这人的笑特别有魅力。 “在等我吗?”游蕊走出两步,问道。 “嗯”,溪田喉间发出一个声音,感觉到定亲后他的女孩儿对他明显的亲近感,他心情奇好,伸出双手,很想把她揽在怀中抱一抱。 但是那双宽大有力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停,最后只落在女孩儿的肩上。 溪田看着她黑润透彩的眸子,说道:“我去城里找工匠来建新房,等下个月我回来,咱们就成亲?” 游蕊点头,把包裹交给他,“这些钱你带走,城里的工匠肯定要的工钱也高。” “这是让你买衣服的”,溪田觉得她宝贝这点东西的样子特别可爱,双手忍不住在她肩头揉了下,“还可以买点好吃的。” “这不是你的全部家当?” 溪田直觉这个问题比较重要,便实话实说道:“自然是我的全部家当,我不会跟你藏私的。但是,我还可以跟东家赊一些月钱。” 第18章 准备 “那也不够啊。” 看她弯弯的双眉皱起,溪田忍不住笑道:“我还有一张熊皮呢。放心。” 两人站在门里说话的,家里的人其实都听到了点说话声,知道可能是溪田,便都想着晚会儿起,谁知道隔壁游二柱媳妇一起来,打开大门看到站在游家门里的溪田,啧一声就扯着嗓子道:“定亲了也得避避嫌呀。” 溪田对游蕊道:“不用送我了,明天我就带着工匠回来。” 眼看着溪田大步走了,游二柱媳妇一边拿着扫帚扫大门外的空地,一边说道:“还真是瞎猫也能碰见死耗子,谁能知道这个连山都不常下的溪田,这么有钱呢。蕊啊,你以后可要过好日子喽。” 游蕊笑笑说道:“多谢婶子的祝福。” 说完便关上了大门。 游二柱媳妇不屑地哼一声,“得意什么呀,还真是夸你两句胖就喘上了。” 奚墨成出来采购药材,在街上看到个一晃而过的背影,差点再次跳脚,吩咐僮仆拿着买好的药材先回,抬脚就追了上去。 “臭小子”,手刚搭到那背影的肩膀,就差点被卸下来,“你个臭小子,没看到我只是个老人家。” 溪田回过头来,看看这老头儿,疑惑道:“你谁?” 奚墨成从来没有这么心累过,以前单知道外孙在外面的时候没记忆,但也没有见过啊。 “我是你外公”,把这小子拉到一边,奚墨成问道:“你怎么又提前回来了?” 跟上一次不同,这次溪田听到奚墨成说是自己外公,全身都戒备起来,他知道自己脑子有点问题。 他不记事儿。 他还不知道自己打哪儿来。 跟他的女孩儿提亲前,他也想过会不会有这么个自己在别的地方有妻子的可能。 但是他很快便否定了这个猜测。 在遇到女孩儿之前,他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根本不像是有家的人。 而且他的女孩儿那么热情地邀请他去提亲,他也不可能因为一点不确定的猜测就拒绝。 但是现在,有个老头儿冒出来说是自己外公,溪田戒备的同时,心里也咯噔一下,但他表面却没有什么变化,很平静地问道:“你怎么证明?” 奚墨成:这咋还要证明的?不是应该跟上一次一样,就跟着他回家去了? “你叫溪田,住在酒仙县月牙村”,奚墨成说道,“是不是?” 溪田反问道:“是家里人让你来找我的?” “什么家里人?”奚墨成暗道一声坏了,“你除了我这个外公,还有什么家里人?” 如此就好。 像是心头有一块悬着的巨石放下,溪田转身就走。 奚墨成抓他手腕抓了个空,喊道:“臭小子,你又要去哪儿?” 但是根本没有回应,只见那个高大的背影三转两转就消失了。 奚墨成骂道:“个臭小子,看着像是个粗鲁草莽,这心眼儿怎么还这么多?” 担心他这是情况恶化的先兆,奚墨成回去就叫来外孙之前给他安排的两个暗卫,这些暗卫都是比较清楚宿岩情况的,奚墨成吩咐他们也放心。 “你们两个,跟上那臭小子瞧瞧,看看到底是什么事儿,让他两次提前回京。” 暗卫听了,相互看了看,说道:“老爷子,我们不敢。” 主子这每月出去散心时会失忆的情况,是三年多前出现的,暗卫们都不放心主子的安全,那一次跟着去了好几个。 但是主子可能只是乐意忘掉先前的事儿,武功那是半点没忘,反而比在京城时更精纯,那一次要不是哥几个相互配合,主子也没有下狠手,那哥几个得全军覆没了。 他们一说不敢,奚老爷子也想起这事儿,摆摆手道:“退下。” 过两天等那小子回来了,亲自问他还是。 晚上繁星满天,游蕊正蹲在木盆边洗衣服,一抬头便看见溪田走进敞开着的大门,他手里还拿着一包什么东西。 游蕊忙起身过去,站在他面前问道:“不是明天再回来?” “想早点回来”,溪田把手里的油纸包交给游蕊,向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的游父游母点点头,“我已经找好工匠,他们明天中午就来。” 游桥夫妻俩正在点着火把磨面,闻言,游桥问道:“你这个月打算留在村里监工?” “镖局那边活儿比较紧”,溪田说道,“我已经跟那些工匠说好了,到时还要劳烦大哥、二哥过去看看进度。” “也好”,游父说道,“城里的活儿要紧,什么时候走,让你大哥和蕊送你县里。” 溪田说道:“后天早晨。” 游蕊把油纸包里的糖炒栗子分了一半给闻着香味找过来的小黑蛋,等父亲他们的话告一段落,才问溪田:“你没吃晚饭。” 溪田听这意思是她要给自己做,便不客气地点点头,“还没吃。” 游蕊起身道:“那我去给你下点面。” 游母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一碗面疙瘩还不成,还要做面条? 这边,游蕊来到油灯昏黄的厨房,也是傻了眼,这里哪有现成的干面,要下面,就得自己擀。 想到溪田给自己带的一大包个儿大香甜的栗子,她就觉得他对自己这么好,自己也得对他好。 当下拿开面缸上的竹编盖子,挖了两瓢面就准备自己和面。 但是游蕊以前做饭,顶多把饺子下到开水里的难度,没一会儿就叮叮当当把面团和的乱七八糟。 游大嫂端着磨好的面进来,一看这场景,顿时哎呀一声,过来道:“小姑啊,你这是打仗呢。要是做面,这面团可是加多水了。” 游蕊脸上这一块儿那一块儿都沾着面粉,扭头看向大嫂,“大嫂,我不太会做,能不能请你指点指点。” 游大嫂好笑,“妹夫知道你这份心意,估计再难吃的饭菜也是大厨做的都比不上的美味。” 被打趣,游蕊一点儿不害羞,大嫂在旁指点着,她动手,竟然擀出一份像模似样的面条,然后大嫂烧水的时候,她还从柜子里摸出来两个鸡蛋。 游蕊端着压了两个荷包蛋的大碗面出来时,溪田正在和游父等人说明天便再请媒人来请期这些话。 游父觉得有些着急了,不过也理解,溪田每个月都要去押镖,在家的时候不多,能一次定下来,最好不要拖沓。 另外,闺女这两天是懂事了些,游父还是会担心婚期拖的太长,自家闺女这儿再生别的岔子。 考虑一番就要点头同意,看到闺女端来这么大一碗面,顿时好笑地想道:“怪不得人都说女儿外向。” 而游母,眼皮子都抽抽了,这得浪费多少面啊,他们就是过年时包饺子也舍不得这么费。 “快点儿的嫁出去”,游母这么想道。 现场只有溪田的心思最单纯,捧着碗吃着他的女孩儿亲手做的面,哪儿哪儿都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