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我一场美梦》 第1章 chapter1 有一种痛苦，叫：夜班后补眠被叫醒。 刘品行拼尽全力撑开一只眼皮，摸索到床头的手机，哀怨的按下接听键。 “刘、品、行！”手机那端传来妹妹刘品言的河东狮吼，“你知不知道今天我拍婚纱照，而现在已经九点十八分了？！” 她当然……不知道啊。 品行头痛欲裂：“这种事，不是你和我的好妹夫知道就可以了吗？” 品言继续咆哮：“我百分百确定跟你讲过，今天我们俩还要一起拍一套写真！” 咦？品行用她为数不多的清醒的脑细胞，努力的回忆了一下。 貌似品言订了一个五位数开头的婚纱照套餐，影楼的接待姑娘心花怒放，特别帮她申请了福利，赠送一套写真。当时品言兴冲冲的给品行打电话：“一起拍吧。我们俩长这么大，合照寥寥无几，多遗憾啊。” 十六年前，政治老师刘书和音乐老师方芸的爱情火花终于被生活琐碎和性格不合扑灭。品行和品言这对双胞胎，姐姐被分给了爸爸，妹妹被分给了妈妈。因为父母的缘故，姐妹俩在成长的过程中并没有太多交集的机会，成年后才逐渐亲近起来。 所以品言才会有此感慨。 完蛋，她忘得一干二净了！品行哭丧着脸道歉。 “我就知道！”品言怒其不争，“偶像剧播出的时间，你怎么就没忘记？” “我颜控嘛。”品行讪笑。她的人生爱好之一，就是看偶像剧。内地剧、港台剧、韩剧、日剧甚至泰剧，只要是俊男美女，再弱智的剧情她都可以坚持看下去。 对于姐姐的这个近乎是花痴的爱好，品言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嘲讽的机会。在她看来，有看偶像剧的闲功夫，不如去找个靠谱的男人。她自己也正是这样做的。二十六岁这年，她成功领回一个靠谱的男人，靠谱到没有一个亲戚表示反对。 哦，不对，除了她们共同的爹。 品言找回来的男人，姓伍，单名一个越字，现年三十岁，身高一米八零，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毕业，以上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是台海市连锁餐饮公司“吾家厨房”的小开，据说身家千万。 作为台海市第一中学高中部的政治老师，刘书在对待子女婚姻的观念上非常固执：“结婚，一定要讲究门当户对。”可惜反对无效，他的意见被前妻和小女儿无情的忽视了。 当年离婚后，方芸从学校辞了职，带着品言搬到了新建的江北区，用离婚补偿的钱开了舞蹈班，苦心经营十余载，到现在终于发展成一家小有名气的舞蹈学校，她自己也成了台海市的优秀青年艺术家。品言在成长过程中吃了不少苦，养成了独立要强的性格。她读完本科，考了导游证，如今已经是一家大型旅游社的小头目，接下来的目标应该是结婚生子，每一步都走得很有规划。 与此形成对比的，刘书离婚后就把乡下的父母接到了城里来照顾年幼的品行，自己搬到了学校分配的小套间，几年后和学校图书馆的管理员朱琳结了婚。朱琳也离过婚，有一个儿子，判给了前夫。俩个人没打算再要小孩，依旧生活在小套间里。品行基本上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一直表现乖巧，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父亲眼中的好女儿、妹妹眼中忍气吞声的包子，好像在她身上从来不存在青春的叛逆期。 手机另一端，品言还在怒吼：“限你一个小时之内赶到温泉山庄。打的！不许坐公交！打的费我报销！” 开玩笑，她再穷也不能向妹妹伸手要钱！……虽然工资是不高……将被子蒙着脑袋又赖了五分钟，品行嗷呜一声，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 今天是周六，爷爷奶奶都去社区老年活动中心打麻将去了，家里很是清净。本来该是多么美好的碎觉时间呐。品行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跑到洗手间用冷水洗脸。这滋味太过酸爽，她打了个激灵，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 门突然被钥匙打开。 进来的是刘书。两只手拎满了东西，苹果、蔬菜、排骨，还有一整只鸭，看见品行，有点吃惊：“你不上班啊？爷爷奶奶呢？” “我下夜班。爷爷奶奶打麻将去了。”品行自觉的接手一部分食材，拎去厨房，“爸怎么来了？” “把菜先拎过来。”刘书跟在她身后，顿了一顿，问，“你不知道？晚上家庭聚餐啊。” 什么情况？五个人吃饭不需要准备得如此丰盛吧？“谁要来吃饭？” “你朱阿姨，还有你闫瑞哥哥。” ……请不要叫得这么亲切好嘛。她和闫瑞，除了是异父异母的兄妹关系，根本不熟。品行偷偷腹诽。“他回国了啊？”当初刘书和朱琳再婚，品行虽然心底有些忐忑和抗拒，最终也默默的接受了。倒是朱琳的儿子闫瑞，出乎意料的，反对的很激烈，闹得俩个大人差点结不成婚。最后朱琳和刘书商量，答应了闫瑞的出国要求，他才消停了。从这件事上，品行得到一个深刻的教训：会叫的孩子有奶|吃！ “嗯，毕业了。”刘书的语气里藏着如释重负后的轻松。“你穿外套干什么？要出去啊？” “今天品言拍婚纱照呢，我去看看她。”品行随口回答，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爹的尴尬——亲生女儿要结婚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别人的儿子回国了，他倒是买菜做饭准备接风洗尘宴。算了，老妈和品言也不计较。品行看了一眼时间：“不和你说了啊，我要赶时间。” 出租车一个急刹，停在了庄世温泉山庄的正门前。 品行心疼的递给司机一张红票子，默默地哀叹昨晚的夜班白上了。还没等她心疼完，又响起了品言的夺命连环call。接通后，品行很自觉的交代：“来了啦，在正大门。” 回答她的是品言的一声冷哼：“你一直往里走，会看到一个喷泉，绕过喷泉后有两条岔路，选右手边的路走到底，会看到一栋两层的建筑。你在里面的大厅等着，我在化妆，让伍越去接你。” 听上去很简单。 只是品行觉得不能太相信自己刚值完夜班后的神智。她以前从没有来过温泉山庄，只听说这里是土豪聚集地，消费高得惊人，像她这样的平头老百姓，如果没人请客，那是绝对不敢踏进一步的。那么问题来了，会有人请她一小小的护士吗？ ……那种伤自尊的答案就不提了。 她站在喷泉边，再次揉了揉眼睛。 还是三岔路。 说好的两条路选右边走呢？ 品行唯一的办法是向品言电话求助。 “怎么会有三条岔路？”连品言都迷糊了，“你真的是按照我说的路线走的吗？” 这是又在鄙视她的智商了。“往里走三个字，我还是能听懂的。喷泉这个坐标，我也是能看见的。要不我拍张照，传给你，当个证据？” “这不科学啊。” 可以听见手机那端，品言和伍越在交谈，最后给出答案：“你附近有没有人，问问他们，藏轩阁怎么走。” 这个结论真是太妙了。品行呵呵两声，张望四周。在她之前等待的时间段里，视线范围内就没有经过一个人影，这会儿让她从哪儿临时抓一个人问路？ “你原地等着吧。我让伍越去找你。”品言同样无可奈何。 等待的过程相当无聊。品行在喷泉沿边坐了下来，不肯挂电话，插上耳塞拽着品言聊天，还不忘玩起消消乐。“这么长时间了，我连一只苍蝇都没有看见。不是传说温泉山庄很牛逼的麽？怎么生意差成这样？都是吹出来的吧？” 品言额头黑线：“说什么呢。你现在所在的地方，甚至我们等会儿拍照的场所，都还是外围消费区。核心区是会员制的，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品行用抑扬顿挫的语气长长的“哦”了一声：“难怪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聊天的时候，品行一直低头玩游戏。结束一局，活动活动僵硬的脖子，突然在前方视野范围内发现一双男式皮鞋，立即惊悚的抬起头，没想到动作幅度大了一点儿，身子一晃，然后……她就用实际行动，完美的诠释了“落汤鸡”的过程。 距离喷泉不远站着一个目瞪口呆的男人，深眼眶、高鼻梁，明显有混血的特征。喷泉里，刘品行欲哭不能的跌坐在冷水中，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没有一处是干的，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你又给我惹事了。”声音来自混血男身后，听上去很是无奈。 品行眼睛一亮。各种偶像剧里，她最喜欢成熟型男主角，身材高大，肩膀宽厚，撑得起西装，但是又不是那种肌肉男，会带一点书卷气，给人安全感的同时又有浪漫的气息，简直帅得不要不要的。后来出现的男人，完全符合她的审美观。对方几个大步走到喷泉前，满是歉意的表情，一手伸向品行。 哦~连手指都是修长的，完美！这样的男神，如果去拍偶像剧，她肯定会天天追剧！一涉及偶像剧，品行的智商不自觉又掉了五个百分点。 十月的台海市，天气已经转凉。刚才浸泡在水里还可以忍受，一站起来，风一吹，她就忍不住瑟瑟发抖。对方果断的脱下西装，下一秒就披到了品行的肩上，扶她迈出喷泉。 这妥妥的是偶像剧的情节啊！ “非常抱歉。这件事我们会负责。”男神替朋友道歉，态度非常绅士，表情非常诚恳。始作俑者也总算回神，颠颠儿的过来，同样是满脸懊恼：“对不起，对不起。” “您是在这儿等人吗？还是已经预约了房间？”比较于还在叠声道歉的肇事者，男神显然更有把握全场、弥补错误的行动力。 “等人。”品行默默叹气。这果然是个看颜值的时代，对着这张脸，她的火气只剩下一撮小火苗。 他点一点头，然后雷厉风行的打电话，吩咐对方立即预定房间：“再准备一套m码的女装……等下。”他将手机递给品行，“还请您跟我的秘书报一下您的尺码。” m码，他的评估很准确呀。品行狐疑的接过手机，听见手机那端传来一道甜美的女声：“您好，不好意思，您能报一下您的三围吗？” ……她默默的往边上移动三步，再看一眼淡定看天的男神和他身旁同样困惑的肇事者，用最低的音量回答：“75b，其余的都是m码就可以了。” 手机突然转成扩音的方式，女秘书再次确认：“75b，是吗？”清晰无比的传入在场三个人的耳朵。 品行整个人都崩溃了。她已经胖到“轻微动一动脸，就可以碰到手机屏幕的免提键”的程度了吗！？这真是来自胖子世界的深深恶意。品行破罐子破摔的“嗯”了一声，将手机递回给男神。 “准备好后就送到雪松居vip1号套房。”对方结束通话，无视掉品行尴尬的表情，真诚建议，“外面有风，您这样会着凉的。我的秘书最多半个小时就会把干净的衣服送过来，我们去房间等，您看可以吗？” 品行当然不会反对。事实上，她已经觉得感冒病毒在蠢蠢欲动。“那我跟等我的人交代一声吧。”她答得从善如流，边说边去摸自己的口袋，然后，终于意识到一个悲剧的事实：她的手机呢？ 她的手、机、呢？ 第2章 chapter2 只见眼前这个一直努力保持淡定的姑娘突然嗷呜一声：“我的手机还在水里！”，当即不顾形象要跳回喷泉。庄思源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腕，实在掩饰不住惊讶：“你做什么？” “我的手机还在水里呀！”品行一脸悲愤。对方的颜值再高，她的手机更重要啊！ 只是为了一个手机……庄思源哭笑不得：“泡了这么久，肯定不能用了。” 她当然知道啊，可是不挣扎一下，怎么对得起卖肾的钱？ 她含泪欲泣的模样实在太像卡通人物，可是庄思源又担心自己一笑场更伤害她受伤的心灵，勉强绷住表情：“好了，听话。一个手机而已，我赔你。” 他的语气太土豪，品行的胸中顿时涌起一股豪情，脱口而出：“6s吗？” 庄思源点点头，只求这位小姐赶紧将踩在喷泉沿边的脚收回来。趁着她神色莫名之际，用力一扯她的手腕，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胸前，没好气教训：“手机重要，还是身体重要？再泡一次水，你是太想感冒了吗？”然后转头不客气的指挥杨旸：“给may再打个电话，送衣服过来的同时再送一个6s过来。”他怕自己一松手，有个脑筋缺一根的姑娘又扑回喷泉里去了。 品行直愣愣的盯着眼前气场强大的男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俩个人的姿势有多暧昧，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扭捏着要挣脱男神的手。 庄思源不放，语气严肃：“你还跳喷泉吗？” “不了，不了。”品行识时务的屈服，“手机不用赔了，我开玩笑的。”她虽然穷，呃，也是穷得有风骨的。 对方只是不置可否：“要不要借你手机，联系一下你朋友？” 在刘品行二十六年的人生里，她只记住过三个手机号码，第一：是她读书时用过的手机号码，第二：是她工作时换了的手机号码，第三：是她爸的手机号码，还是因为她爸的手机号码二十年没有变过。 对着男神的手机，她很努力的调动脑细胞，内心泪流成河。真的不能怪她啊，平时都是用亲情网或者政府网短号联系，让她一下子怎么记得起品言的长号？ 庄思源实在担心她再发呆下去，衣服和手机都已经送到了，正主还没有领过去。他瞥一眼引发灾难的好哥们，眼神里的威胁意味十足。 一旁的杨旸同样恶狠狠的回瞪了兄弟一眼。先前被这姑娘一声层次感丰富的“哦”字逗笑的人，可不止他一个啊。只不过是他站得近了一点儿，没想到把对方直接吓到了喷泉里。等看清了姑娘的五官，哟，是自己的喜好的类型！杨旸心头一颤：这黑锅，他绝对不能背啊！ 就在俩个男人眼风交错的瞬间，品行灵光一闪，抬眸看向庄思源，客气问：“我可以用一下微信吗？” “你随意。”庄思源自然不会反对。 于是品行欢快的登录了她的微信，给品言发信息：——出了点意外，我的手机报废了。我处理完意外就去找你。 对方输入信息：——什么意外？你现在用的是谁的手机？伍越已经出去找你了。 这会儿不方便交代细节，品行简单解释：——别人的手机。你让伍越先回去吧，我可以找到路的。 品言戳破真相：——为什么不打电话反而发微信？你是不是忘记了我的手机号？！！！！ 看着后面附带的一串感叹号，品行面露窘意。 品言不等她回复，直接发来她的号码，并要求：——给我打电话！！！！ 其强烈程度已经突破了屏幕。 品行猛得打了个喷嚏，差点手一抖把人家的6plus摔出去，赶紧用力握紧。不能再耽误下去了。过两天她还要值班，哪里有功夫感冒？于是立即给品言打电话。 对方秒接。 “我手机泡水里了。”品行安抚妹妹，“别担心，人没事。我去换身衣服，然后去找你。” 庄思源在身后补充：“你朋友有事可以联系这个号码。”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品言还是听到了男人的声音。有个男人和姐姐在一起，姐姐还要去换衣服？各种脑补，让她更加惊恐，声音都变得尖锐：“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啊。刚才说话的人是谁？” 品行被她的海豚音吓了一跳。 庄思源示意品行将手机交给他：“您好，我姓庄，庄思源。您的朋友因为我们的不慎，意外落水。对，您放心，我们会全权负责的……好的，这个肯定会安排……对……好，再见。” 虽然不知道品言和他的具体对话内容，但显然品言已经被说服了。 “我们走吧。”庄思源微笑示意。 从事发地喷泉到男神口中的雪松居只需要走路五分钟。所谓雪松居，其实就是一栋三层建筑，大概是周围种了好大一片的青松，被修建后颇有观赏性，所以才取了这么一个文绉绉的名字。然而建筑是欧式风格的，反而显得不伦不类。品行在心底默默的仇富了一把。 门口的迎宾小姐当然认识衣食父母*oss，盈盈浅笑，风情万种：“庄先生，杨先生。” 在听说may还没有到时，庄思源略有踌躇。他赶时间，倒不是说那个会面有多重要，而是他既然答应了对方，不是万不得已，还是想要说到做到的。他虽然是生意人，却也自诩君子，君子一诺值千金。 品行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庄先生是有事吧？没关系，我自己待在房间里等那位may小姐吧。”孤男寡女待一个房间，她反而更不习惯呢。“有什么事，我和那位may小姐商量好了，她做不了主还可以给你打电话嘛。” 她表现得爽快，庄思源承了他的好意，吩咐迎宾小姐做好招待工作，又仔细交代品行：“如果觉得不舒服，这里也备有常用感冒药，问前台拿就行。房间今天都会给你留着，想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 “太客气了。”品行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在她的印象中，土豪多嚣张，能负责任就已经不错了，还这么绅士、体贴，值得手动点赞。 善解人意的姑娘总是会让人多一点喜欢。“应该的。”庄思源微微笑，从皮夹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品行礼貌的用两只手接过，看到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手机号码。据说来头越大，名片越简洁，因为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的前缀，光一个名字就足够炸晕那些凡人了。作为一个孤陋寡闻的人，品行表示略有点惶恐：庄思源？没听说过啊！肿么办？说“久仰”也太瞎了吧？ 于是她默默的把视线移开名片，对着这位大来头的庄先生扯开嘴角：“那庄先生快去忙吧，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事后品行才知道，温泉山庄有前后两道正门，分东南西北四个区。出租车司机不厚道，也不问她在哪个门下车，把人拉到就算数。品行下车的地方在东区，而品言告诉她的藏轩阁在西区，所以她找不到地方，真的不能怪智商。 may捂着嘴笑：“其实你应该感谢那个出租车司机。”may和品行的年纪差不多，是个上海姑娘，会化精致的妆，说话时带一点嗲嗲的感觉。“要不然怎么能和我们老板发生这么……的邂逅？”原谅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我们老板可是移动提款机、纯金高富帅！” 虽然根据对方的言谈举止，猜到他来头不小，可是听may这样毫不吝啬夸赞，品行还是吓了一跳。 她虽然是偶像剧狂热爱好者，但是她的人生规划里没有认识高富帅这一条好吗？！不过……她身上存在人生规划这个词吗？品行扯了扯嘴角，努力扭转话题：“那，从这里要怎么才能走到藏轩阁？” “走走还是有点远的哦。”may贴心表示，“这样吧，我帮你联系观光车，送你过去，比较方便哦。” 品行感激的点点头。人家之前送东西过来是奉命行事，现在这样是出于同情和怜悯……吧，毕竟难得碰到一个被吓进喷泉里的人。“那个……手机……还是请帮我还给庄先生吧？”品行已经吹干了头发，换上may替她准备的精干白领套装——她从来没试过这种风格，总觉得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别扭。之前她的拒绝显然被那位庄先生无视了，照样让may准备了一部6s——你赔一部手机，你倒是再赔一张电话卡啊！ “可是这是我们老板吩咐的。”may的情商显然高出刘品行不知道几个段数，并且深谙男女老少、各种性格人群的对应方式。面对刘品行，她毫无违和的撒起娇：“你不要为难我啦，刘小姐。被老板知道我没有完成任务，我会挨批的。” 品行傻眼，这种一瞬间产生的“自己在做一件十恶不赦的事”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硬着头皮挣扎：“可是……” “哎呀，你收下好啦，反正我们老板钱多，不怕烧啊。”may眨眨眼，“拿去转手卖也可以呀，就当是精神损失费。” 喂喂，你真的是他的秘书而不是她的闺蜜吗？那个一开始出现在她面前的精练能干的秘书被藏到哪里去了？品行额头黑线。 “好吧。”may终于感受到了品行的哀怨，“你实在不想要的话，可以给我们老板打电话。不过……最后这个6s的下场可能会……不怎么美妙就是了。” 品行的脸上写着大大的疑问号。 “你知道，这年头呢，有钱就是任性。”may边解释，边一脸花痴状，“我们老板呢，有一点点洁癖。送出去的东西是绝不会收回的。哎呀，有木有扑面而来的霸道总裁气息？” 品行想了想，最后只能回两个字：呵呵。 等品行终于和品言汇合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藏轩阁是温泉山庄西区的主要建筑，仿明清的江南园林风格，设施五星级标准，主打室内温泉，总而言之，就是既拥有身体的享受，又能一饱古色古香的眼福。刘品言和伍越是准备在这里拍一套室外白婚纱照和一套室外旗袍照，哦，还有双胞胎的写真，也计划在这里拍古装侠女系列。 计划列得再完美也赶不上变化。 因为联系不上品行，只能留在房间里傻傻等候的品言，在见到姐姐的一瞬间就化成为咆哮帝：“你还有脸来见我！？” “冷静！冷静！你还穿着婚纱！”品行好心提醒。这句话的效果好得惊人。前一秒还是暴跳如雷的妹妹，瞬间就恢复了冷静理智的端庄模样。风格如此百变，一旁的伍越看向自家夫人的眼神始终是满满的宠溺。品行不得不严、肃、抗、议：请不要随时随地秀恩爱好吗？请注意现场还有一只单身狗好吗！ “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品言双手环胸，用俯视的姿势，看向舔着脸傻笑的姐姐，“还有你这身行头是什么鬼？l套装？开什么玩笑？你这种万年真维斯的人，突然一身l的出现，你觉得，我会是眼瞎吗？”不给她一个满意的解释，她就……她就不是刘品行的妹妹！ 品行默默泪流。明明她才是姐姐呀，为什么每次在品言面前，她就觉得自己是个小包子——任由她戳的那种，戳完了还要被她嫌弃，这包子馅太难吃。“事情是这样的……”品行简而言之、言而简之的把自己的丢脸过程交代了一下。 面对她的是两张错愕的脸。 品言不可置信的是姐姐居然可以蠢笨到如此程度：被吓到喷泉里，没几个人能做到吧？ 伍越惊讶则是因为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真的是庄思源？” 品行取出名片，反复确认上面的三个字后，递给伍越，一脸无辜：“我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啊。”她连自己工作的台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众多副院长都脸盲记不住，还去关注不属于她世界的金融圈富豪？ 看到男票的反应，品言也回过神来，喃喃自语：“我也是傻了，他第一句话就是自报家门，要是一般人，也太狂妄了……” “于是庄思源这个名字已经是非人类级别的强大了吗？”品行求科普。 “你今天待的地方——温泉山庄，挂着庄世的名头，是庄世集团的产业。”品言向来知道姐姐的脑回路结构与众不同，所以直接挑明，“庄世集团是庄家的家族企业。我不知道庄思源具体是什么身份，但他姓庄，这一点就够让人联想到很多了。” 庄世集团是一家老牌家族企业，总部设在香港，以投资房地产起家，如今下设庄世建设、庄世能源、庄世科技、庄世影视等众多子公司，全球各地都有集团的分部。庄氏商业帝国的总资产已经不可评估，单单目前庄世集团的董事长庄信阳的个人身价也超百亿，当然单位是美元。 品行其实并不知道庄世集团是what东西，只是她亲眼所见，台海市就有庄世广场、庄世建筑、庄世百货，由此说明，庄世应该是一个很有实力的公司。她又琢磨了一下妹妹语句里的逻辑。“所以说，庄思源很有可能是温泉山庄的老板？”好像有什么不对，但是哪里不对呢……她突然回过神来，一蹦三尺高：“我说温泉山庄生意差，不会是被他听见了吧？” 回忆最初的场景，他们的出现悄无声息，完全有可能听到了她在背后说的坏话。 “真的假的？”品言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伍越拍了拍她的手背，失笑道：“你们这是愁什么呢？庄学长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事后算账的人。” “什么情况？”品言大吃一惊，“你认识这个人？跟他交情很好？” “他是庄世集团董事长庄信阳的小儿子。”伍越点明他的身份。 相对于香港的其他富豪，庄家人都比较低调。除了庄信阳本人经常出现在金融版面上，庄信阳的大儿子庄思敏、大女儿庄思静有时刷一下存在感，其余的子女都选择躲避聚光灯的生活方式。庄思源早年都在美国，也是普林斯顿大学毕业。在香港本土还好一些，总会被狗仔队挖出来，到了内地，估计听说过他真实名字的人都不多。 “所以你一时想不起来很正常啦。”伍越安慰品言，“他是高我两届的校友。大家都是龙的传人嘛，总会在一些聚会上碰见，多少打过交道。他人很nice的，愿意提携后辈，所以风评很好。我没想到他会来台海市。” 台海市不过是沿海二线城市，虽然交通发达，港口便利，有先天优势，庄世集团在台海市的不少领域也都有投资。但台海市毕竟不是全球闻名的金融龙头区域，庄思源这种级别的人物出现在台海市，如果只是路过，那就算了，如果是驻扎，那不得不让人以为是下放。 联想到豪门多是非，所以伍越才会在刚才从品行口中听到庄思源的名字时，难掩惊讶神色。 当事人刘品行完全不在状态。她接触的最有钱的人家就是伍家了。呃，请原谅一个无知的人的匮乏的想象力。她抓抓头，盯着手里的还未拆封的6s，有些犯愁：“既然你们说，他是土豪最高级别的那种，那这个手机，我到底还不还啊？”还，是不是显得特别矫情？不还，岂不是说明她是个爱占小便宜的人？ 不管哪一种都让她觉得不痛快啊。 所以说当时她真的是色|欲熏心，所以智商直接负数了吗？ 第3章 chapter3 刘书和方芸两家都没有双胞胎遗传基因。当年方芸怀孕后第一次做b超，查出来居然是双胞胎，两家长辈都欣喜万分。要知道在计划生育的年代，像他们这样的公职人员，生二胎这种白日梦连做都不必做，没想到老天给机会，一次解决俩。最后生了一对漂亮的小囡，长相一模一样，基本把父母的优点都遗传了。一见两只都是没把儿的，刘家二老的欣喜劲儿就少了一半。婆婆伺候完月子，甩手回了乡下。可苦了方芸。方芸她妈见不得女儿受苦，千里迢迢奔波到台海市，只是她自己身体就不太好，帮带了一年的孩子，差点没了半条命。婚姻破裂，追根究底，就是从那时候埋下的导|火索。 品行与品言，小时五官相差无几，连父母都会认错。后来渐渐长开，又因为成长环境的不同，十分相像慢慢变成了九分、八分，特别是眉眼之间。品行给人第一眼的印象就是温婉，鹅蛋脸，柳叶弯眉，小巧的鼻子，抿唇微笑时会有若隐若现的酒窝，典型的江南美人，性格也略温吞，待人处事，向来是中庸之道，不到万不得已是暴不起来的。品言呢，虽然也是类似的五官，可是组合在一起更像是职场干练女性。这种差别，亲近之人总能体会出来，所以渐渐的也就不大会被人认错了。 拍双胞胎写真是品言拍板决定的。拍什么类型的写真也是品言拍板决定的。品行的任务，就是准时出现。结果唯一的一点要求，她也没完成。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拍完后当场出了简修版，电子照一幅幅翻过去，俩个姑娘都是古代侠女的装扮，一个出尘不染，一个明艳动人，简直是美得不要不要的。连向来抛弃良心夸起顾客来毫不嘴软的影楼客服，都忍不住真心实意的赞叹，连连问可以不可以授权给影楼当样片。 品行不习惯被人注目，还来不及阻止，已经被妹妹卖掉了。 “把你的照片挂在橱窗里，注明单身，不出半年，你就能脱单。” 要不要这么毒舌？还能不能愉快的当姐妹了？品行略觉崩溃。 “累不累？晚上一起吃饭？”品言打击完姐姐，心情舒畅。 说到吃饭这个问题……晚上还有聚餐！品行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件事，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幽怨的气息。 “你这一脸扭曲的，几个意思？”品言不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和我们一起吃饭让你如此痛苦？” “不是啦。”品行隐隐叹了口气，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晚上爸爸安排了聚餐。下次再约你吧。” 品言坏笑：“相亲？” “……想多了。”品行不打算把事实真相告诉妹妹。就算明面上再不在乎，毕竟是亲生父母，心底里总归对他们抱有一些微妙的期望的。这个她深有体会。她和方芸谈不上亲近。她倒是能理解她妈：离婚后要艰苦创业，又要一个人带妹妹，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管到她。一开始她还会想妈妈想到抹眼泪，埋怨妈妈总是不来看她，时间久了，默默的习惯了爹娘都不管的状态，跟着爷爷奶奶，稀里糊涂也就长大了。 一段失败的婚姻，无辜的永远都是孩子吧。 回家之前，品行先去移动营业厅补办了手机卡。她想通了，既然对方是超级无敌大土豪，她矫情来矫情去这是又何苦呢？哼哼，她要是有钱，手里拿一个，包里塞一个，家里再放一个，再也不用担心手机掉水里了！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五点。一进门就被刘书教训了。“怎么回事？回来得这么晚，打你电话也都打不通。” “手机坏了。”品行简单的解释了几句。环视一圈，爷爷在客厅里看戏剧，奶奶和朱阿姨在厨房忙碌，再没有其他人。说好的闫瑞欧巴呢？连客人都还没来，她回来得也不算晚。于是品行心安理得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新手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品行默默的为自己的节操点了个蜡，然后欢快的剪卡、装卡、开机，一分钟内涌入数十条微信信息、短信及各种通知，立即让她产生一种“业务繁忙我果然也是大人物”的错觉。 最让她魂不守舍的一条短信是医院人事部发来的，通知她去人事部拿定岗意向书。一不留神她都工作快三年了，在医院大小科室轮转了三年，终于到了要定岗的时候。所谓的意向书也不过是走个流程。谁都想被安排在相对安全一点、轻松一点的科室，这就需要比拼人脉和关系。像她这样背景一片空白的年轻护士，指不定会被扔去哪个环境复杂活儿又多的科室。想想都发愁。品行仰面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 品行讨厌的地方，医院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算一个。 什么时候发现的呢？好像是在上第一堂护理基础课的时候，被老师叫上台当模特示范静脉输液，看着老师将针头推进自己的血管，回血一下子涌入细长而透明的输液管，她第一个反应是：头好晕！ 然后就晕过去了。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知道自己晕血。还好只晕自己的血，不然本科都没办法毕业。 所以说命运这厮最喜欢玩阴差阳错的游戏。从高考填报志愿时，她爸坚持认为，女孩子将来成为一名护士是相当不错的选择开始，她的人生就失去了控制。虽然期间试过很多次转舵，但最终还是被无情的抛进了医院。 要是有钱就好了。她要是有钱，肯定毫不犹豫的辞职，再也不用担心被患者家属打骂，不用担心被临床医生训，也不用一想到上夜班就痛苦的想撞墙。 好了那么问题来了，她怎么才能有钱？嫁个有钱人？凭什么能嫁有钱人呀，又不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人家有钱人凭什么娶你还把家产分你一半？身边最现成的例子是品言。她都说了，做女人要自立自强。和伍越结婚后，她是打算继续工作的，除非怀孕了再考虑其它。 所以说，工作才能赚钱啊。 品行忍不住一声呵呵哒，她还是继续上班吧不用再胡思乱想了。 手机又响起微信提示音。品行懒洋洋的翻个了身，捞过手机，通讯录提示有一位新的朋友请求添加。一见微信名，品行就吓得立即坐了起来。 庄思源。 请求信息：我是庄思源。 开什么玩笑？刚用上人家的手机，这么快就被抓到了？他怎么知道她的微信号？品行抓了抓头发，终于想起自己曾经用他的手机登录过微信。难道这样会留下痕迹？她的智商还不能解决这么高端的问题，算了，不追究了。 关键是，土豪如此主动，是看上她了吗？看上……一只……只有75b的落汤鸡？脑洞太大，她圆不过来。土豪的世界，果然不是一介凡人能懂的。 懂不懂都不重要。品行果断点了接受：当然要给人家面子呀，她还没有机会道歉，也没来得及表达深沉的谢意。正好可以在微信里一次性解决。 你已添加了庄思源，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如果陌生人主动添加你为朋友，请谨慎核实对方身份。 提醒得对！她刚才只顾着震惊，都忘记核实一下对方身份了。品行对着手机屏幕，呵呵两声，点开查看他的详细资料。头像：风景照。（不是闷骚的自拍？）地区：香港。她再点开对方的个人相册：居然是空的……空的……的……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她被屏蔽了吗？ 品行默默的关闭了页面，退出了微信。她在严肃思考：是删掉这个可疑的庄思源，还是屏蔽掉这个可恶的庄思源。 碧海明珠，台海市最贵的楼盘，有钱人的聚集地，主打全封闭物业管理，号称给业主最安全的家的港湾。 终于将亲姐庄思静送出门，庄思源捏了捏眉心，难得露出疲倦的表情。走回到客厅，见杨旸手忙脚乱的把他的手机扔到沙发，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你又做了什么事？” “no，没有。”杨旸瞪大眼睛，轮廓分明的五官偏要卖萌，显得滑稽可笑。 庄思源半信半疑的拿起自己的手机翻了翻，没发现什么异常。这不科学。“yang，你最好从实招来。” “alex，你不能这样怀疑你的兄弟，这是对义气的侮辱。”杨旸严肃抗议。 义气这个词，不是在这种场景下用的，好吗？可是他显然不能对这个第一次来中国的外国友人提出更高的要求。 “还有，请称呼我为杨子！” 庄思源原本紧绷的脸没坚持住，笑场了：“你不能以为自己的姓氏后面加个‘子’，就能成为一代学术大家。” “shutup！请称呼我为杨子！” 庄思源一耸肩，不置可否。 杨旸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虽然他身上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虽然他还能听懂简单的中文，虽然他的中文名字还起得特别复杂，但他的三观是纯美国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姐姐认为，你不找对象，就是错误？你才三十二岁，黄金岁月。” 要怎么解释呢？中国人的成家立业、传宗接代的观念？不，关键是来自家族的压力。他的大哥，和父亲安排的对象结了婚，三年生了两个女儿，所以要继续生。二哥是个同性恋，为了逃婚，已经跑到马来西亚自主创业去了。一不小心他就成了被逼婚的主要目标。“不愉快的事就不要提了，ok？” “ok，ok。”杨旸笑得贼兮兮，“那我们来提一提今天的那个姑娘吧。” “哪个？”话题转得太快，庄思源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你不认为她非常漂亮吗？beautiful！！中国女人！”杨旸两眼放光，着重强调，“我是因为震惊，才让你钻了空子！”占了他女神的便宜！ 原来是那个脑袋缺根筋的姑娘。庄思源回忆了一下，表示不太赞同：“中等偏上，谈不上非常吧？” “你的眼光，啧啧啧啧。” “好吧，既然你如此欣赏，需不需要我帮你打听一下？”庄思源哭笑不得，却换来对方傲娇的甩头。“肤浅！我这是对传统中国美的欣赏，不涉及任何男女问题！”杨旸不屑一顾，用嫌弃的眼神来掩饰底气不足，“刚才，我用你的微信，加了她的微信。” “喂，谁刚才说没有拿我的手机做坏事的？”就知道不能相信这个外国佬，“为什么要用我的微信？”他的微信根本是弃用状态——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对人家感兴趣的人，难道不是眼前这位外国友人吗？ 没想到最后的反问戳中了杨旸的痛处，气得对方直跳脚。“那你说，我怎么填申请信息：我是那个今天把你吓进喷泉池里去的人？要不是你横插一脚，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我的女神会对我不屑一顾吗？” 果然是气狠了，不光话说利索了，连成语都会用了。庄思源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新的朋友：一品宰相刘罗锅。 这昵称真是……太*。“你怎么找到她的联系方式？动作也太迅速了吧？”他点进“一品宰相刘罗锅”的个人信息，浏览对方的个人相册。大多是转发链接，偶尔发一些牢骚，配搞笑图片。翻了许久居然看不到一张自拍。呵，出乎意料，这真不像是年轻小女孩儿会做的事。 他表情淡定的修改了备注名：脑袋缺根筋。 杨旸将右手食指放在唇上：“嘘——！我宣布，你的微信被我征用了！” 庄思源没有回应，只是不动声色的设定了手机指纹锁。 第4章 chapter4 先是夜班，又没好好补休，第二天起床时，品行相当痛不欲生。 清晨的公交车上几乎没几个人影，品行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昨晚睡觉前预防性的喝了一包感冒冲剂，然而效果甚微，脑袋还是不可抑制的昏昏沉沉。看来一场入冬前的感冒是避免不了了。她叹口气，从包里翻出一颗维c银翘片，一口吞。 习惯性的拿出手机登陆微信，朋友圈又一堆的新状态：晒娃的、秀恩爱的一拨；晒吃的、晒玩的一拨；心灵鸡汤、转发链接的一拨；微商卖东西的再一拨，基本没什么其他的新鲜事了。该点赞的点赞，该调侃的调侃，该无视的无视，品行偶尔觉得朋友间的沟通越来越程序化，就跟工作一样，想想都觉得微妙。 就在她一边手指上下翻动，一边心生感慨时，一条六个小时前的新鲜事以突兀的黑马的姿势跃入她的眼中。 发送人是闫瑞，嗯，就是她那位前阵子刚从h国留学归来的便宜哥哥，昨晚上来家里吃了顿接风洗尘宴，把爷爷奶奶哄得心花怒放，差点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还不忘热情的赞美了品行的清新自然美，非要与她交换了微信号。 附了一张照片，照片里那个坐在沙发上低头玩手机的人，就是化成灰，品行也不会认错，因为就是她自己！ 这是赤果果的偷拍！而且未征求她的同意，放到了公共社交平台，侵犯了她的肖像权！ 品行怒得连脑袋都不晕了，气冲冲去翻通讯录，从头翻到尾才想起来只加了闫瑞的微信没有留手机号码，只能憋着一口气在微信里发消息：你在朋友圈发我的照片是几个意思啊？快点删掉！ 没有回应。 估计还在会周公。 品行揉着胸口，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要移位了。 大清早的就来这么一个强烈的刺激，估计今天一整天都不会有好运气。 果不其然。 站在工作人员电梯前，品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住院大楼有二十一层，是台海市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她目前所在的肿瘤外科在十七层，对于她这种踩点上班的人群来说，上下楼都是额外的时间消耗，伤不起。 有人从后面轻拍她的肩膀，身影却从右侧冒出来，一张精神奕奕的脸。“怎么没精打采的？”是同事付瑞声，笑着指了指品行的脑袋，“头发没梳吧？” 品行略觉尴尬。早上起来时发现头发翘得跟朵花似的，只是时间紧张，她稍微一打理就出门了，想着到了科室拿护士帽一压，谁也看不出来，结果没想到还是被同事抓了个正着，而且还是有点暧昧的男同事。 她虽然情商常常不在线，但也不是没谈过恋爱的小白。有些痕迹会让她忍不住怀疑，付瑞声是不是对她有不太一样的好感？比如，仅仅是某一次和他搭夜班，聊了几句关于运动的话题，在得知她会打羽毛球之后，他就时常邀请她一起打球。第一次相约时她还紧张了一下，结果发现是小团体活动后，默默的对自己的自作多情点了个蜡。可是点完蜡，她就听见付瑞声主动提出和她组队，配合了几次之后就成了没有言明的默契。 事实上，品行实在不太喜欢这种似有似无的方式。 “你这么早来？”她顾左右而言他。上班时间是八点，护士要提前半个小时交接班，所以这个点儿对于付瑞声这样的临床医生来说是有点早。 他一脸无可奈何：“有几个术前谈话，昨天没来得及谈。” 品行“哦”了一声，不是很有精力继续话题，瞅一眼电梯，还停在十二楼。怎么回事？ “听说你们要定岗了？” 品行一愣：“你怎么知道？” “昨天金晓晓在科室里发愁呢。”付瑞声随口答了一句，“你呢，想好了吗？” “还没想好。”品行苦笑。金晓晓和她是同校同专业的同班同学，毕业后一起进了这家医院，一起轮转，轮转的科室顺序也相差无几。金晓晓家里颇有背景，爸爸是本院分管后勤的副院长，妈妈是市卫生局财务科的科长。人家是发愁定哪个科室好，她是发愁哪个科室会要她，完全不是一个性质啊。 付瑞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品行看一眼时间，终于着急起来。 “十二楼是不是有事？”连付瑞声都察觉到电梯停在十二楼的时间有点久，做了个邀请的姿势，“爬楼梯？” 品行咬咬牙，只能跟着他往楼梯口走去。好在她今天穿着平跟，平时也不是四肢不勤的人，一口气爬不到十七层，多喘几口总是没问题的。 男女体力的差别很快就显现出来了。付瑞声开起玩笑：“要不要我在后面推你一把？” 品行假装没好气反驳：“我只是肺活量比较小一点。”然后蹬蹬蹬迈了几个大步，将对方甩了一大截。就在她准备歇口气再战时，平跟鞋奇迹般的踩空了一格台阶，她慌忙去拉扶手，人勉强稳住没摔倒，右侧脚踝还是扭了一下，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付瑞声吓了一跳：“没事吧？”边询问，边关心的蹲下来要去查看品行的脚踝。 品行侧了侧身，避开他的手，自己去揉受伤的关节：“没事，没事。”疼还是疼的，但还不至于走不了路，没有到必须依赖对方帮忙的地步。她并不想和男同事有太多肢体上的亲密接触。 “真的吗？别勉强啊。”付瑞声不着痕迹的缩回手，站起来，打量了她一眼。 “真没事。”品行试着活动了一下脚踝，表情淡定，内心崩溃。还好已经过了十五楼，再坚持一下就到科室了，“你先走吧，我慢慢来。” 付瑞声突然叹了口气，神色莫名：“你需要和我这么见外吗？” 呃……她似乎在一瞬间感受到了对方的哀怨……是错觉吧？品行扯了扯嘴角：“那……我们一起慢慢走吧。”-_-#她撑着楼梯扶手以减轻右脚的承重，一瘸一拐爬楼梯。 付瑞声跟在后面，默不作声。 终于到了十七层，走出楼梯口的同时，品行偷偷松了口气，然后看一眼时间，七点二十七分，顿时整个人更不好了。她还要换护士服！只剩下三分钟！脚踝那点疼算什么，别说只是扭到，就是骨折了她也照样可以跑！ 然后付瑞声就眼睁睁看着品行一蹦一跳头也不回的往护士更衣室冲过去了。 品行今天是责任主班，要从早上七点半一直上到下午四点，中午不休，全部医嘱由她负责核对。外科的查房不像内科那么慢悠悠，基本九点前，各组新开的医嘱都提交上来了，品行就得开始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核对工作。唯一的好处是基本坐在电脑前，不需要东奔西跑，也算是饶了她的脚踝一命。 付瑞声忙里偷闲，找了袋冰袋，扔到她面前，看她恨不得化身千手观音的表情，不禁失笑。 品行看见是他，愣了一愣，总算明白过来他的潜台词，感激的朝他笑了笑，随手将冰袋往抽屉里一放，继续干活。 付瑞声只得敲敲台面，提醒：“冷敷一下，现在。”颇有点“她不立即执行医嘱，他就不走了”的架势。 好吧，好吧，总归是别人的好意。品行翻找出一卷绷带，将冰袋绑在右侧脚踝处，自觉让他过个目，催促他：“好了，你快忙去吧。还不上手术？”也不等他的反应，再次投入自己的活计中。 付瑞声看了眼认真干活的姑娘，摸了摸鼻尖。他还是去手术室干活吧，至少手术室的护士妹妹们看见他都还是眉开眼笑的。 护士长留意到俩个人的互动，又见付瑞声难掩眼底笑意却佯装尴尬离开的背影，笑着问品行：“脚受伤了？” “早上扭了一下。”品行简单解释。穿平跟鞋还扭到这种事，说出去还是蛮丢脸的。 护士长是过来人，早早看出付瑞声对刘品行的好感，表情意味深长：“小付还是很关心你的。” 这是被领导揶揄了么？品行无言以对，扯了一个皮笑，还是默默干活为上。 等她把上午的活儿干完已经快十二点，肚子早饿得前胸贴后背。有气无力的挪到休息室，桌面上残留的一份值班饭早已冷成了冰。在等微波炉加热的同时，她终于有空拿出手机看一眼微信。 闫瑞半小时前才回了信息：——我这是炫耀啊，我妹妹这么漂亮，当然要拿出去晒一晒。 品行此刻身心俱疲，冷哼一声，不客气回复：——多谢，请删！ 对方秒回：——不要啦。（配撒娇的笑脸）。 品行脑补了一下一米七八、三大五粗的闫瑞卖萌装可爱，顿时恶心的不要不要的。要不是饿的胃都快自我溶解了，肯定要吐上一吐。她没办法强制对方删除，那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拉黑了他。 然后给品言回电话。 接通后，手机那端很是嘈杂，品言不知道在跟谁争执，语气相当不客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听：“诶，姐，你忙完了啊？” “准备吃午饭呢。”品行用肩膀夹着手机，从微波炉里取出值班饭，“找我有事儿？” “我就关心一下你。”品言走到安静的角落，一脸八卦，“你后来有联系那个疑似庄思源的微信好友吗？” “……我还以为你关心我是不是感冒了。”品行没好气，“没有。对方一声不吭，我决定静观其变。”如此诡异的事情，她当然第一时间就汇报给了“见过世面”的妹妹品言，请她指点迷津。然而品言也指不出什么迷津来，倒是看热闹的成分更多一点儿。 品言笑出声：“好，够冷静。还有你那个便宜哥哥呢？” “你真的不是来嘲笑我的吗？”品行叹口气，将对方做的不靠谱的事儿说了一遍，“怎么去了一趟h国，整个人都脑残了？” “他该不是看上你了吧？”品言没忍住，哈哈大笑。 品行抽了抽嘴角，要是妹妹在眼前，肯定套上麻袋打她一顿。 品言自然能猜出姐姐的心理活动，收敛了看戏的心思，安抚了她几句，然后正色问：“凭咱姐妹的颜值，你一直找不到结婚对象，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她认为是姐姐的心态有问题，也曾提过几句，但都被品行插科打诨的岔过去了。“虽然咱爸咱妈没有好结果，不代表婚姻就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你不觉得你是在变相逃避？” “你又来。”品行打断妹妹的话，“我只是没有找到那个感觉，feeling，好吗？” “刘品行！你就自欺欺人吧。”品言咄了她一句，“那你自己来分析分析，为什么你每一段恋爱都不超过三个月？不管是暧昧、暗恋还是明恋？” 所以说彼此私事了解的太多，就容易被对方抓住把柄。品行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反驳她：“初恋还是维持了两年的。” “嗯，对，还有你那个猥琐的初恋。”品言提起姐姐的初恋就来气，“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爱上个人渣啊，你犯得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 品行长长呼出一口气：“你今天这是要追根究底了？”她实在不想回忆那段不怎么样的历史。“我感冒了，心力交瘁，你不觉得相比较下更应该关心姐姐的身体健康？” “……真的感冒了？”品言的气场顿时就消散无踪了，“我还想晚上约你出来吃饭逛街呢。” 品行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含糊不清道：“找妹夫去。” “他晚上有事。说是大学时代的一位学长回国公干，路过台海，晚上要聚一聚。”既然点明是男人的聚会，品言就不参与了。在外，她总是给予伍越充分的信任和自由。与此交换的，在内，她就要享受他的殷勤和体贴。品言的理论是：男人这种生物是需要调|教的，调成什么程度，就看女人的水平了。“感冒很严重吗？不严重的话就陪我吧。” 难得妹妹这么低声下气。品行“唔”了一声：“我四点下班，五点一起吃饭，陪你到八点，然后回家睡觉。”逛个街，花点钱，把早上的霉运都散散掉。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第5章 chapter5 伍家的吾家厨房连锁餐厅，全市开了十几家分店，光长宁区就有五六家。离医院两站公交站台的市民广场就有一家老店。品行和品言就约在那儿见面吃饭。 事实告诉品行，霉运这种诡异的存在，不是你想散，就散得掉的。 下午四点半的大马路居然堵得水泄不通，这也是前所未有的事。原本想偷个懒少走几步而坐了公交车的品行，看着外面一动不动的车流，深深的叹了口气。她给品言发了微信交代情况，莫名的就静下心来，不急不躁，看着窗外发起呆。思绪天马行空的转啊转啊，终究还是想起了那段放在记忆角落里发霉落灰的初恋。 那是个不怎么样的故事。 搭上了早恋的末班车，温情在彼此的别扭、幼稚的争吵及两地的隔膜中逐渐消逝，只剩下背叛和没有言明的分手。偶尔回忆起那个持续存在于整个青春时光里的人，品行的心情总是非常微妙，一分感谢两分唏嘘三分愤怒四分感慨：如果当初更成熟一点，是不是结局不至于那样难堪？至于“默默的祝福劈腿的前任”这种事，真不好意思，她做不到。 品言并没有说错。她的心态是有问题的。父母的失败婚姻、初恋的劈腿，或多或少影响了她对爱情的信任和信心。每次和男性友人稍微有亲密一点的接近，她总会不自觉惶恐。害怕被伤害，所以宁可自己先抽离。 找一个能带给她安全感的男人，结一场世俗的婚，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品行点开微信，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文字新状态：凡事开始最难，然而更难的是何以善终。 她难得发一条这么高深莫测的状态，底下一群损友们蠢蠢欲动。 大学室友小洁秒回：大师，你好；大师，再见。 大学室友小娟儿继续：同上。 大学室友小周周保持队形：同上。 品行额头黑线，正准备逐个鄙视回去，突然跳出一个新回复。庄思源：emoend。 擦！这是真人吗？品行手一抖，整个人都凌乱了。 位于新工业园区的庄世科技园。这是庄世集团在台海新设的分区公司，在这之前，集团在本地投资最多的是基建这一块儿，特别是台海港的建设，基本霸占了市政|府的各次招标名额，钱赚多赚少不好说，但是和市政府的关系是打得固若金汤。所以台海市的新五年规划，领导班子提出在建设最宜居台海的同时，保持外贸优势，摈弃对化工业的依赖，创建新的经济增长点时，庄世集团就很从善如流的投资了科技这一块儿，半年内设立分区公司，甚至派了三太子来历练。 杨旸端了一杯咖啡，躲在庄思源的总经理办公室里，用立体环绕音听越剧《西厢记》，听得如痴如醉，赶都赶不走。被骚扰的庄思源只能无可奈何的放下手头工作。 杨旸鄙视兄弟的品味：“alex，戏曲这么优美，你居然，不懂得欣赏，我太失望了，简直！” 一个连中文长句顺序都说不对的外国人，居然批判他不懂得欣赏中国传统文化。庄思源也是醉了。默默的递给杨旸一张纸巾，示意对方嘴角还留着偷吃提拉米苏的证据，没好气质疑：“你真的听得懂？” “你这是，侮辱！”杨旸吊眉怒对，“音乐是相通的，不分国界，不分语言！”他虽然是在美国长大，但从一接触中国文化开始，就深深的迷恋上了这种古色古香。大中国博大精深，不管是古典美人（比如偶遇的刘品行）还是传统戏曲（比如最近迷恋上的越剧），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真的欣赏的了吗？），简直都完美的让人心悦诚服。作为一个计算机程序设计的高手高手高高手，这个品味也真的是与众不同。 庄思源哂笑，不好再刺激兄弟，百无聊赖之下玩起手机，心血来潮点开了微信。他的微信好友不超过五十个，被他设置了免搜寻，基本常年保持静音状态。因为以前的同学、导师们都没空玩这种社交游戏，家里亲戚嘛，能少加一个是一个，不然转头把他的微信出卖给不知道哪一位名媛，够他受的。 朋友圈里果然没多少条状态。最新一条显示是“脑袋缺根筋”发送的。小姑娘无事装深沉，居然用上了莎士比亚的台词。为什么不用英文原版，不是显得更有深度么？ 于是他默默的提供了翻译。 片刻后，手机提示他接收到一条新的微信信息。 脑袋缺根筋：——庄先生？ 为什么后面是个问号？难道还怀疑他的身份？庄思源眉头微微一皱：——嗯？ 另一端的品行在看到仅仅一个字及一个标点符号的回复时，完全是一种“诈尸了”的惊悚感。原来真的是本人！超级无敌大土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优质偶像剧男神！品行一不小心被口水呛到，连着咳嗽了半分钟，憋得满脸通红，颤抖着手指回复：——没事，就是想说，那天谢谢您。 虽然脑袋缺根筋，人还是挺礼貌的。他后来有听may汇报，说推搡了许久，才说服对方收下手机。至少几个细节看来，小姑娘的家教还是过得去的。庄思源看着手机屏幕，唇边不自觉微微上扬：——不客气。 杨旸听完一段，心满意足，见alex居然对着手机微笑，好奇的将脑袋伸过来：“有什么有趣的事？” 庄思源第一反应是反手将手机扣在桌面。动作一做完，他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掩饰性的瞪了杨旸一眼，下了驱逐令：“咖啡喝完了，戏剧听完了，你可以圆润的滚了。” “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无情这么残忍这么无理取闹？”杨旸含泪欲泣。 碰上这样一个活宝，庄思源觉得他上辈子肯定是无恶不作的资产阶级大地主，所以这辈子不得不来还债：“你最近又看什么电视剧了？不是跟你讲了吗，学中文要看规范的教程，或者干脆我给你请一个专业的中文老师，别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偶像剧！” 杨旸很是委屈：“这是前台的susan教我的呀。”她教了可长可长的一段话，绕来绕去，差点把他绕晕了。要不是听susan说这段话用途广泛、百试百灵，他才懒得费好大的劲儿把这段话背下来。结果今天第一次用，就被alex嫌弃了。肯定是他的表情没有做到位！他要再来一遍！“你怎么可以……” “可以了！”庄思源无情打断他的再次发挥，内心已然崩溃成渣，无力的挥了挥手，只求他快点离开自己的视线。 结果杨旸还没赶走，手机却响了起来。 “在哪里鬼混？”庄思静瞪着久按不开的门，一肚子火气。她是来台海做项目的，不是来开婚介所的。当她愿意管这个弟弟的私事呢，还不是老头子的命令？老头子刚过了六十岁大寿，还没有抱上孙子，急得嘴角都起泡了。好像孙女和外孙就不是他后代一样。庄思静简直嗤之以鼻。 “还在科技园。”庄思源只能忽略掉姐姐口气里的恼意。他这个大姐，心高气傲，自视甚高，挑来拣去，到了三十岁才不情不愿和父亲安排的对象结了婚。姐夫是个高智商低情商的老实人，搞学术是顶呱呱的，如今已经升到了大学教授、研究生导师，奈何大姐觉得老公不懂经商，带出去丢脸，夫妻之间的感情实在谈不上和睦。 “什么时候回来？我和缘缘在你门口。” 就知道会这样。昨天才在他面前提了程家的小女儿，今天就带人直接杀上门，太符合大姐的作风了。庄思源有点头痛：“晚上有饭局，暂时不回去。” “你又答应了谁？你放我鸽子倒无所谓，放人家小姑娘的鸽子，实在太不绅士了。”庄思静不客气谴责，“把那个饭局推掉！” 他什么时候答应晚上跟程家的小姑娘见面了？庄思源只觉得头更痛了，可是他要是在程缘面前不给大姐面子，后果会更严重。“是旧友聚会，很早就约好了。”他说得很是婉转，“不好意思，下次我再请程小姐吃个饭，赔礼道歉吧。”如今之计，唯有：是是是、好好好、请请请。 挂了电话，他就注意到杨旸得意的面孔：“让对我这么无情这么残忍这么无理取闹！晚上我一定要跟david好好说一说你的糗事！” 第6章 chapter6 品行抵达预定包厢后，给妹妹打电话。没想到后者居然还在办公室。 “对不起，对不起。”品言忙得焦头烂额。顶头上司突然发神经，限她明日上班前将冬季旅游新路线的计划书交到她的办公室，摆明了让她加班嘛。大龄未婚女人绝对惹不起。想起家里还有一位自得其乐完全没有危机意识的单身汪，品言暗暗发誓，近期之内一定要将姐姐抓出去相亲！“你饿了的话就先点菜，我可能还要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 品行有点哀怨：“反正我八点之前要回家碎觉！” “好嘛，我尽快。”品言安抚她，“晚上我请客，你挑贵的点。” 她们姐妹单独相约饭局，除非是一开始就说好的，一般都是aa制。正是因为品言的经济状况比她要好，品行才坚决“亲姐妹也要明算账”的原则。 一个人吃饭什么的最显得形单影只了，品行叹口气，还是决定再等一等，百无聊赖也只能玩手机。一盘消消乐玩得形势大好，眼看就要通关，突然打进一个陌生来电。 不是骗子就是推销吧。品行嘟囔一句，还是接了起来，一个“喂”字还卡在喉咙，手机那端已经劈里啪啦说了一大通的话。“妹妹，你怎么把我拉黑名单了啊？你这样让我太伤心了，我伤心的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你快把我拉出来啊！” 我擦！谁！品行额头黑线，打断对方的自怨自艾：“打错了吧？” “嗯？136xxxxxxxx，是这个号码啊！是品行吧？” 还知道她的名字！品行好惶恐：“您哪位？” “妹妹！”对方的声音简直快哽咽了，“我是闫瑞啊。” ……品行默默的咽回了三字经，做了好一会儿心理铺垫，才鼓起勇气开口：“哦，你好。” “妹妹，你是不是把我拉黑名单了？我都看不到你的微信状态！” 妹你个大头鬼！品行都快内伤了！“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哦，我问了刘叔叔。”听上去，对方颇为自己的智商洋洋得意，然后话音一转，“我还奇怪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我信息，后来才发现我都不能浏览你的个人资料了。你是因为我在朋友圈放你照片的事儿才拉黑我的吗？我是真心觉得妹妹你这么漂亮，就应该拿出去炫耀啊。” 品行快哭了：“其实……我关闭朋友圈了。”嗯，就是这样的！“这不又年底了嘛，年初列的计划一个都没完成，我觉得自己太堕落了。为了振奋精神，我把朋友圈关闭了，连游戏和扣扣都删了，正准备连手机都闲置一段时间。”编得太靠谱，以至于她都相信了自己的决心。 闫瑞吃了一惊，表示半信半疑。 “而且年底了，单位要考核，我得准备啊。很忙的，真的，很忙很忙，所以你千万不用想到我哈。”品行继续睁眼说瞎话，“我现在还在准备论文的事儿呢，实在没空和你多说话，嗯，先这样哦，拜拜。”然后迅速按下挂断键。 真是被吓得魂都丢了一半。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决定等会儿多吃一碗饭，同时眼疾手快的把闫瑞的号码拉黑。 姗姗来迟的品言听完这段突发状况，不客气的哈哈大笑。“我就说他看上你了啊。” “他是在h国当欧巴当上瘾了吧？”品行翻了个白眼，“我真心受不住一大老爷们，哭天喊地、撒娇卖萌的姿态。” “那是因为你对他没感觉。”品言点明真相，“所以无论他做什么，你都受不住。要是我家伍越撒个娇，我心都软了。” 又秀恩爱。品行赶在妹妹的筷子伸到之前，默默夹走最后一条牛柳。 品言哭笑不得。她这个姐姐，有时候就跟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活得稀里糊涂的，让她忍不住替对方发愁。“说真的，我手头还有几个不错的单身男青年，找个机会，见一见呗。” “再说吧。”品行假装没看见妹妹灼灼的目光，挑拣着红烧肉片里的笋丝。 “你别这样半死不活的，行不行？”品言一见她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就来气，“刘品行，你当你生活在偶像剧里呢？宅着不动，天上就会掉一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还家财万贯的金龟婿呢？” 品行被挤兑的面露窘意：“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品言一拍桌子，“每次叫你去相亲，你都推三阻四。我又不是婚介所，认识的优秀男青年也是有限的。好不容易给你留意了几个，你还非拿乔作态。你不要，自然有其他姑娘扑上去，眨眼就没了！” 品行被妹妹训得抬不起头来。 刘书基本不过问女儿的个人问题。偶尔朱琳为了表示对继女的关心会唠叨几句，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品行也就随便那么一听。 方芸一来要打点舞蹈学校的事务，据说最近多了一个关系暧昧的小男朋友，连品言的事都没空多管，更不用说没有养在身边的大女儿了。 爷爷奶奶没多少见识，最多是抱怨孙女还不找对象，让他们在老伙伴面前没脸。品行哄上几句，也就完了。 只有品言，是真的为姐姐着想。 品行心里清楚的很。 夹了一块鸡肉到妹妹的碗里，她笑得谄媚：“好、好、好，你说了算。” 品言面上一喜：“真的？那我可给你安排了啊，不许反悔！”边说边笑眯眯把手机拿出来，“要不先加个微信，聊一聊。” 品行“啊”了一声，表情一下子变得微妙：“说起微信，还有一件事儿，要跟你汇报一下……” ****** 君泰至尊会所8888房间。大卫这次来中国，目的地是魔都，听说庄思源和杨旸都在距离魔都才三、四个小时的台海，当即扔下一堆手下，屁颠颠的跑来了。 大卫的身上也有中华民族的血统，祖上是广东潮汕人，只是几代混血之后，到了他这儿，基本看不出痕迹了，不过中文却说得比杨旸要好。当年读书的时候，因为这一点血脉相通，再加上脾气相投，几个人玩得非常开心。 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当年青春激扬，如今意气风发。正如杨旸形容的，他们都处在人生的黄金岁月，还有大片的疆域等待他们去开拓。这样的重逢，是最高兴不过的事。 大卫和杨旸插科打诨了片刻，一拍脑门：“有个小学弟，当年社团里一起玩儿的，最近要结婚了。我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原本是打算国际物流的。今天正巧过来，想当面交给他。他等会儿过来，你们不介意吧？”他痞笑，“介意也晚了，我已经叫了。” “快要结婚的小学弟？人还在台海市？我怎么不知道？”庄思源很是怀疑。 “别不相信啊。”大卫一耸肩，很是得意，“虽然我承认你的魅力比较大，但总会存在认识我而不认识你的人。” 庄思源笑起来：“那我等会儿要好好见识一下，谁这么没有眼力劲儿。” 虽然知道人生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未来的不可预测性，但是这剧情展开的太神奇太迅速了，品行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住。半个小时之前，她还在吾家厨房的包厢里，对品言抗议：八点已到，她要回家碎觉；半个小时之后，她坐在君泰至尊会所8888房间，对面是庄男神。 过程并不复杂。 大卫认识而庄思源不熟悉的小学弟，就是伍越。 见到现场居然还有一枚叫“庄思源”的路人甲，伍越表示受宠若惊，充分表达了对庄男神的崇拜之情。大卫之前的话说得太满，这会儿被刺激得频频吃醋，恨不得把庄思源埋了先。 几个人又叙了一番旧，回忆了一下大学时期的美好时光，自然而然谈到了现状。 看见小学弟一脸甜蜜、信念满满的表示要迈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庄思源只能送他两个字：恭喜。他对婚姻真的没抱有太大的希望，毕竟，找一个家族满意他也满意的对象还是有点难度的。像他大哥那样，想开了，眼一闭也就结了，反正脱光衣服谁都一样；又或者学学他二哥，为了爱情，什么狗屁财产继承权，统统不要了。说白了，他也和当年的大姐差不多，太贪心，什么都想要，一步都不肯退让。所以说作为过来人，大姐怎么就不肯放他清净几天呢？ 杨旸兴致勃勃表示要看一看究竟是何方佳人收服了他的小学弟。 晒幸福这种事，伍越在品言的调|教下已经做得非常娴熟非常没有廉耻了，很自觉的拿出手机，把刚拍好的结婚照翻出来给他们看。 下一秒，杨旸夸张的反应就把在场的全部人都吓了一跳。 “这不是，这不是，这不是我的女神吗？”不得不承认，对于美女的记忆，他总能保持的久一点儿的。特别还是一位他认为非常具有中国古典传统美的姑娘，呃，虽然只见了短短的一面。 看第一眼，庄思源同样面露诧异。照片里的女主角并没有化浓妆，ps的痕迹也不重，能拍的美丽动人，可见是凭先天条件。五官确实和那天被杨旸吓到喷泉里的姑娘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几乎”，因为他总觉得有些微说不清道不明的区别。或许是那天见到的姑娘和微信里的姑娘，都是脑袋缺根筋的风格？而照片里的姑娘，更加落落大方，洋溢着自信和幸福。如果真是同一个人，那庄思源不得不认为：这姑娘的风格也忒能百变了。 伍越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他家亲爱的品言怎么就变成了杨学长的女神？然后电石火花之间，灵光一闪，他明白了什么，抓抓脑袋，傻笑答：“哦，你们见过的那位，可能是我未婚妻的姐姐。” 再然后的发展就没有任何悬念了。 大家团团坐，完全是一家亲的画风。 一开始是讨论双胞胎的话题。品言很快融入了氛围，笑眯眯拉着姐姐坐一起，任由他们打量、分辨。 大卫开起伍越的玩笑：“你会不会认错？” 小学弟伍越在学长面前一脸羞涩：“不会呀。”别说只是八分相似的容貌，就是十分相似，在恋人面前，也总能分辨出区别来。 这花式秀恩爱又虐瞎了一众单身人士。 “大概是工作的关系，我姐姐是护士，脾气可温柔了，善解人意，特别会照顾人，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好女人。”在众多单身汉面前，品言毫不谦虚的夸起姐姐。她这红娘做的是有多拼啊。 品行额头黑线，暗中扯一扯妹妹的衣袖。 她的小动作落在庄思源的眼中，不禁一哂：这才是“脑袋缺根筋”的风格啊，难怪刚才看照片时他就察觉出异样来。他转头同伍越说起另外的话题，不着痕迹的替品行解了围：“婚礼地点想好了吗？打算去哪里度蜜月？” 然后谈话内容莫名就拐了弯，大家开始聊起哪里才是蜜月圣地。明明在场的所有人都还没有结过婚，可是除了品行，居然都说得头头是道。这个介绍完马尔代夫，那个开始说大溪地；欧洲深度游也不错，但是没什么神秘感，而且最近也不太平；东南亚和日韩就算了吧，品言已经明确表示不想去；美洲大陆，这群在美国待了好几年的人简直是嗤之以鼻。听着他们热络的交谈，品行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突兀的存在——她是旱鸭子，所以海岛游什么的对她没有吸引力；她讨厌爬山，所以自然风景区对她也没有吸引力；她害怕高原反应害怕有民族冲突的地方，所以，连西藏新疆内蒙古，对她也都没有吸引力……至今为止，她除了去过一趟云南丽江，其余的时间都是在省内，甚至连出台海市的机会都屈指可数。 这么一回忆，她的人生也实在太苍白了！怒摔！ 完全插不上话的品行除了微笑只能微笑，笑得脸都快僵硬了。再这样下去，她会不会自卑的只想找个地洞钻？ 低头抿了口绿茶，借机放松一下脸部表情肌，顺便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微信收到一条新信息，居然是来自坐在对面的庄思源：——你很累？ 咦，被男神发现了？完蛋，形象毁了。品行斟酌着回复：——有点感冒，又上了一天班，精神不太好。 庄思源若有所思：——因为落水？ 要不要这么有逻辑性？品行偷偷瞟一眼对面：——呃，可能，或许，大概……吧。 庄思源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没有再回复的动作。品行见男神把手机收了起来，掩饰性的又玩了一会儿微信，也装模作样的把手机放回衣兜里。 又聊了几分钟，庄思源趁着话题停顿的瞬间，自然而然的表示：时间不早了，大卫从魔都赶回来奔跑了一天，还是早点休息吧。 刚才不放他走，现在又撵他去睡觉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然而庄思源的话说得太冠冕堂皇，简直是为他贴心考虑，大卫从善如流的接受了：“我明天一早还要赶回魔都，还是要早点休息。”拼搏这么多年，大家都有了能让自己生活舒适的物质基础。世界虽然大，他们真想见面，不过是打个飞的的距离，也用不着依依惜别。 品言用眼神示意伍越，后者秒懂，礼貌的邀请各位学长参加他的婚礼。 “是中式婚礼吗？”杨旸满是期待。 伍越嘴角一抽。短短一两个小时的接触，他对这位杨学长的爱好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暂时……还没确定。”然后后腰部被品言一顶，他立即转变本意，言辞凿凿的表示，“应该会有！” “嗯，记得给我发张请帖。”杨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哦，两张，还有一张给alex。” 完成了未婚妻的交代，伍越笑得比他还灿烂，马上留了对方的联系方式，表示隔天会亲自送上门。 大卫婉转拒绝了，他过几天就回美国，近期之内应该没有机会再来国内。为了一场婚礼，又要请假，订机票，飞越整个太平洋，似乎太奔波了一些。礼物已经收到，心意也表达的足够，来不来婚礼都是其次。伍氏夫妇同样表示了感激。 于是这场老同学的碰面在友好和谐的氛围中落幕。 品行自然是坐妹妹和妹夫的便车回家。到家时已经快十一点了。爷爷奶奶早睡下了，家里安静得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说好的八点碎觉呢？她深深的叹口气。明天的上班任务繁重，白天一整天，到下午五点下班，然后休息到半夜十二点，爬起来上后半夜的夜班。这么悲催的没有人性的班种究竟是哪个榆木脑袋想出来的？ 洗漱完毕，正准备把手机调成静音，居然还有夜猫子给她发微信。 庄思源：——休息了吗？ 今天和男神聊微信的频率有点高啊，让她有一种“哎哟，是不是在演偶像剧”的错觉：——还没有呢。 微信一直提示对方正在输入，然而过了好几分钟，品行才收到庄思源的回复：——晚上听说刘小姐是护士，在哪家医院上班呢？ 男神打听她的工作地址？这是什么画风？品行哪里敢自作多情，谨慎回复：——第一人民医院。 庄思源依旧保持不紧不慢的回复速度：——内科？ 品行干脆一次性答疑解惑：——不，目前在肿瘤外科。 庄思源回了一个“哦”字，然后又半天没有反应了。 这算怎么个状况？品行表示完全不能理解土豪庄的思维，略觉抓狂，又因为被他这么一“骚扰”，反而一时没了睡意，痛苦得只想撞墙，最后忍无可忍，回复他：——庄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手机……始终沉默…… 品行瞪着屏幕，眼看着时间已经显示十一点五十五分了，最后一边苦笑着一边将手机设成了静音：她这是做什么呢？就算庄思源是超级无敌大土豪又如何？就算对方颜值高又如何？她又不求着他什么，又不是对他有觊觎，何必如此小心翼翼？ 做了若干类似的心理安慰，品行终于觉得心态平缓了下来。钻进被窝，睡觉前最后看一眼手机。屏幕上闪亮亮的一行微信信息。庄思源：——没什么事，问一问，以后碰到医学问题可以咨询刘小姐。好好休息吧，感冒了要早点睡，下次再聊。 ……就算是男神，也要接受来自她内心深处最强大的鄙视！ 第7章 chapter7 每一个新入院的员工都要经历一场岗前培训，所以同一批的员工们多少都有点交情，至少见面时不至于认不出来是不是本院的。当初和品行同时入院的护士姑娘们为了互通有无，建了一个扣扣群，这两天群里谈论最多的话题自然是定岗的事了。 品行在群里属于那种基本潜水、偶尔冒泡的人群。 金晓晓是活跃分子，每次群里讨论定岗的事时，她都兴致勃勃的问对方填了什么志愿。 有些人愿意说，有些人假装没看见，有些人岔开话题。 每个科室的名额都是有限的。如果填了相同的意愿，就意味着存在竞争。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不愿意点破，其实关键还是交情浅薄的缘故。像金晓晓这样有背景有靠山的倒是不怕，直言说她填了肿瘤内科，据说肿瘤内科的护士长和她住同一小区。 这倒出乎品行的意料。她以为金晓晓会填肿瘤外科呢。原因嘛：就像她能看出付瑞声对她的好感，她同样也能看出金晓晓对付瑞声的好感。 讨论下来，最没人愿意去的科室，急诊科排第二，其它科室不敢争第一。据说夜班超多，护理任务最重。又因为急诊科收治病人的特殊性，最容易出医患纠纷，整天吵吵闹闹。在如今医患关系如此紧张的大环境下，急诊科的护士姐妹们总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打被砍。 品行默默去人事部交了定岗意向书，填的志愿是肿瘤外科。无关其他，她只是喜欢肿瘤外科的工作氛围。护士长是个脾气温和却有担当的好领导，有困难的病人都是她亲自上的，像护仔的母亲，把她们这些年轻的护士都护在身后。虽然也有一两个比较斤斤计较的姑娘，但总得来说，品行还是很满意这个科室的人文气氛的。 更何况，护士长一大早碰见她时暗中表示了，作为领导，她还是很喜欢干活细致又麻利的刘品行，希望品行能留下来。等意向书都交上去后，轮到科室选择时，有护士长的撑腰，品行觉得自己留下来的概率又增加了。 这么想想，心情都变得美好起来，连感冒引起的鼻塞头痛都不算什么了。 “刘品行——刘品行是哪位？” 嗓门大得连在距离护士站最远的最后一个病房查房的付瑞声都听见了，忍了忍，才将注意力又收回来，继续听上级医师下医嘱。 品行正在给病人静脉输液，听见有人叫她，手上活计不停，干脆利索的挂上了针，才急忙忙跑出病房：“谁找我？” “刘品行？” 原来是快递员。“你的快递，麻烦签一下字。” 咦，她最近没有买什么东西啊，也没有听说有朋友给她寄了东西来。品行满心疑惑的签了字。快递单显示是同城快递，一个正正方方的小包裹，掂一掂，不重。会是什么呢？ 品行化身女汉纸，手劲大的三两下就撕开了外面的包装，露出里面绿色的盒子。略眼熟啊。再一撕一拆，整个绿色纸盒子都露出来了。品行对着一整盒三九感冒冲剂，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 有同事趴过来看热闹，笑得狡黠：“谁这么有心，知道你感冒了，特意快递一盒感冒冲剂。” 被她一点破，大家都明白过来，纷纷调侃揶揄。 “是不是追求者啊，品行？” “暖男啊。” “长得帅不帅？家里条件怎么样？可以的话就答应了吧，看在人家那么贴心的份上。” 品行两颊发烫，耳垂都红了起来：“哎呀你们别这样。”她真的不知道是谁送的啊。“可能是我妹妹啦。你们别胡思乱想。” 付瑞声查完房回到医生站，看见对面护士站前一堆围观群众，微微蹙眉，过来提醒：“注意点，别到时候被人投诉。”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大伙儿不约而同的讪讪然，一哄而散。 品行也有些尴尬，正准备拿着感冒冲剂离开，被付瑞声叫住。 “你感冒了？” 品行略带犹豫的点点头。 付瑞声的视线又落在她的右脚脚踝。品行顺着他的目光，了然而自觉的回答：“没事，好多了。”基本不肿了，就是用力的时候还会有点疼。 “品行你最近又是扭伤脚，又是感冒，流年不利呢。”金晓晓突然从品行身后冒出来，把她吓得当真跳了起来。 拍着胸脯，品行有点幽怨：“你怎么跟猫一样，走路没声儿的？” “是你和老付聊得太专心了吧？”金晓晓语带调侃，瞥一眼品行手里的感冒冲剂，故意眨眨眼，“桃花很旺呢。哪个帅哥送的？” 怎么听着潜台词好像有点多呢？品行有点囧：“别嘲笑我了。还不知道是谁快递来的。” “发到朋友圈去问一问嘛。”金晓晓建议。 这个办法，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倒也算是个办法。品行没有吭声，心底倒是采纳了她的意见。 庄思源开完部门会议，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有人敲门。 是秘书may，进来汇报早晨临时任务的进度：“半个小时前快递公司发来短信，快递已经被刘小姐本人签收了。” 一大早，老板就吩咐她去药店买感冒药，要求还比较多：药效温和一点、吃了不容易犯困、最好不要太苦。她还以为是老板自个儿风寒入体呢，默默吐槽老板居然怕吃苦，并决定要与老板保持三步远的距离，以防被传染。 庄世科技园偏僻的鸟不拉屎，距离最近的药店也要开车半个小时。药师听完，淡定的拣出一包感冒冲剂，告诉她：最近缺货，这是药店唯一的一种感冒药。 这药店是有多贫瘠啊。may的脸上忍不住浮现一个大写的“囧”。 再驱车赶回公司，may正打算贴心的问老板啥时候喝药，她可以服务周到的冲泡好了端进来，结果他刷刷刷写了一张便签纸，风度翩翩的递给她，继续吩咐：“把药快递过去。” 便签纸上只写了一个人名和一个地址。“有对方的手机号码吗？一般投递之前，快递员会事先联系对方。有手机号码的话，不容易寄丢。”她真心觉得老板大概还没有习惯大陆的生活常识吧？ 庄思源微笑着回了她两个字：“没有。” ……may的职业素养顿时体现出来了，内心虽然一声呵呵，表情完全没有异常：“那，如果出现暂时无人签收的情况，需要退回麽？” “你看着办吧。”庄思源拿起了办公桌面的文件。 潜台词是不要再问他了。may心领神会。出了老板办公室的门，她才仔细研究了一下那张便签纸。名字略耳熟。咦，是不是上次那个落水的姑娘？难道……老板和那位刘小姐真的发生了点什么事？不然怎么会发生“寄感冒药”这种如此贴心的事？ 她脑洞大开，顿时觉得自己窥探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八卦大料。 所以说机会的降临总是那么的出乎意料啊！刘小姐上辈子肯定拯救了地球，才会用这么奇异的方式，俘获了一个高富帅的心！中午的午餐会，她的爆料肯定会成为全场焦点，哦呵呵呵呵！ 庄思源当然不会猜到自己的举动已经被秘书脑补成了一出言情大剧。 may汇报完进度就退出了办公室。 庄思源想了想，放下手中的文件，点开微信。果不其然，朋友圈第一条状态： 脑袋缺根筋： 讲真，谁这么贴心，快递来一盒感冒冲剂？（配羞涩的表情）暗恋我的人都给我站出来，我不会嘲笑你们的。 还附了两张感冒冲剂的摆拍图。一张是她拿着感冒冲剂，手部的皮肤白得隐约可见血管；一张是她将感冒冲剂贴着脸颊，然而带了口罩，只能看到眉眼弯弯。 这姑娘，原来这么瘦吗？（重点好像不对吧，男神？） 庄思源略一挑眉，在她发的状态下淡定评论：——多喝几包，感冒才能快点好起来。 对方秒回，没有文字，连着几个惊恐的表情。 为什么是这种表情？得知是他寄得感冒药的事实让她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在他看来，如果将刘品行看成是客户，因为他的员工的失误，早成对方的健康损失，那么作为公司负责人，他得为员工的失误买单，并且要负责到底。 男神的心理活动太过简单粗暴，品行作为女人这种生物是没办法体会的。就像男神不能理解品行此刻的心情一样。一想起刚才还美图秀秀，特意摆拍，发到朋友圈让大家围观，一瞬间觉得这盒感冒冲剂成了烫手山芋，品行直接想死一死了。 对着庄思源的微信头像，品行的内心在咆哮：男神，你不能这样，你这样我会觉得你对我有意思的！ 不，她要沉住气，冷静，她是无欲无求的刘品行啊！ 之前的反应是她无意识的冲动下的产物。现在回过神来，好像有点不妥。品行咬咬牙，删除了之前的回复，重新回了一条：——谢谢庄先生（一连串的微笑的表情）。 庄思源被她的后续反应逗笑，忍不住起了捉弄的心思，继续回复：——删晚了，我已经看见了。 品行看到这条回复，一声呵呵哒。想起从见庄男神的第一面开始，她的形象就一路崩塌，不，她根本就没有形象可言，突然就卸下了作为一名正常女性的包袱，很淡定很无所谓的一耸肩，退出微信，将手机往兜里一塞。哼，姐不玩了，姐要继续上班。 第8章 chapter8 然而，附带庄思源属性的感冒药并没有特别疗效，品行的感冒还是有逐渐加重的趋势。到了五点下班时，她已经没有力气吃饭了，直接吞了一颗泰诺，再灌一包感冒冲剂，躲进护士值班室，倒头就睡，再醒过来时已经十点。 手机特意调成了静音，有一个未接来电，居然是付瑞声。 品行赖在床上给他回电话。 “睡醒了？”他语气轻快。 “嗯，刚醒。你怎么知道？”品行答得懒洋洋。 “我消息灵通啊。没吃晚饭吧？小心饿出胃病来。学习室的保温箱里有一碗红枣粥，给你留的，自己去找。” 品行忍不住惊讶：“你买的啊？” “我煮的。”他先是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过了几秒，自己没忍住，破功笑出声，“你信不信？” “……谢谢哦。”品行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先是有男神快递感冒冲剂，后有帅哥精心准备红枣粥，这妥妥的偶像剧女主角的待遇呀，受宠若惊有木有？ 话题突然中断，手机里陷入一瞬间的沉默。 脑袋又晕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感冒引起的还是低血糖。品行捏了捏眉心，正准备和他说声再见，听见对方又开口。 “你报了肿瘤外科？” 她迟钝的脑细胞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啊？哦。对啊。你的消息真的蛮灵通的。” 付瑞声的回答颇有点一语双关：“那是因为我关心你啊。” 品行愣了愣。 没等到她的反应，付瑞声些微尴尬：“时间不早了，你准备准备，可以起来上夜班了。” 先前的微妙被揭过，品行“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付瑞声提起的红枣粥盛在一次性打包盒里，显然是从外面饭店里买来的。但他有这份心，品行还是被感动到了，同时觉得自己又欠下了一份人情，咬着勺子发愁：总不能盼着对方也生一场病，她送回一份粥吧？可是欠人情这种事，其实是很难受的呀。 说起人情，还有一份“感冒冲剂”的人情呢。 虽然在得知真相后，品行就把那条状态删了，然而广大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白天没有空八卦，下了班、放了学，纷纷在微信里私信她。特别是大学室友建的聊天小群，更是信息爆炸。在呼唤了许久也不见正主出面时，大家总算偃旗息鼓。 逃过了一劫的品行默默为自己之前“设静音”的行为点了个赞。 然而有一个人对品行删除那条状态的行为表示不满意。 庄思源结束今天的工作，冲了个热水澡，心满意足的躺在他那张2米的大床上，放空自己的大脑。他一直是一个自律的人，有着时下年轻人几乎不能遵守的作息规律。家族给予他的财富是通往成功的阶梯，然而他并不认为，那该成为他人生的唯一的光环。 不过，向来不沉迷智能手机的某高端人士，最近突然喜欢上了在休闲时分刷刷微信的幼稚行为。 嗯，脑袋缺根筋的感冒冲剂照，居然不见了？ 很好，居然不经过他的同意，就删除了他的感冒冲剂。 庄思源眉头一挑，给某人发信息：——照片呢？ 品行喝完最后一口粥。时间指向十一点。她还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手机接收到一条新的微信信息。 又是庄男神？ 品行高冷一笑。自决定抛弃作为一名正常女性的包袱后，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又强大了一个指数。庄思源的微信“骚扰”她已经不放在眼里了。现在，除非对方突然跳出来说：其实，我对你一见钟情……其余的段数，她都可以宠辱不惊了。 照片，什么照片？难道问得是白天她自拍的照片？连这个都要管？ 品行回了他一个惊讶不解的表情。 呵，还给他装糊涂。庄思源打字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作为产品的发出者，我有权利看到反馈。 品行对着这条看上去异常高大上的理由，竟无语凝噎。 瞪着手机屏幕好一会儿，她也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哎哟，算了吧，不要为难她感冒的脑细胞了。于是干脆避开这个话题，回了他一个笑脸：——我要开始上夜班了，拜拜。 生病了居然不请假还上夜班？庄思源眉头紧皱，相当不赞赏这种工作状态。要是他的员工，生病了还不自觉，非要死撑着工作，他肯定是要批评的。这种自以为高尚、实则效率极低的工作方式，实在不值得提倡。他噼里啪啦打了一长段教训的话，正打算点发送，终于意识到：脑袋缺根筋，她不是自己的员工啊！ 这是一个，既不是他的客户，也不是他的员工，甚至连普通朋友都很勉强才称得上的小姑娘。 他难得叹了口气。 然后……把那段话全删掉了。 ****** 喝完一整包感冒冲剂之后，这场因意外而意外的感冒终于基本痊愈。最高兴的是品言，兴致勃勃的约姐姐出来吃饭——关键当然不是吃饭。“你还记得之前答应我的事吗？”她笑得意味深长。 品行吓了一跳：“我答应你什么事了？”不会是感冒期间，头脑发昏，答应了什么不该答应的吧？ 就知道这个女人会反悔。品言呵呵一声，摩拳擦掌：“相、亲、啊！” “……哦，这个事儿啊……”品行顿时矮了一截，屈服于妹妹的凶残的目光之下，“我记得，我记得。你说了算嘛。” 于是刘品行人生的第一次相亲活动即将拉开帷幕。 自然是由品言来主持大局。 人选？ “我的要求很简单啊，男的；结实一点，至少要抱得动我；别太胖，不是歧视胖子，我只是怕以后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怎么办(￣▽￣)；长得别太丑，当然我是颜控，能帅最好帅一点……” 品言真想一掌拍过去：“你这个叫要求简单？” “只是比较详细而已，其实真的不复杂。”品行表情诚恳，“我不要求有房有车，不要求孩子跟我姓，不要求双十一能买买买，而且我还会游泳，更不会出现先救他妈还是先救我这种难题……” 旁听的伍越噗嗤笑出声，被老婆一瞪眼，赶紧闭上嘴不吱声。 “好了，刘品行，适可而止。”品言扶额，“如果有合适的人选，要不要先加个微信之类的聊一聊？聊的来再考虑见面？” 这个可以有。一般聊着聊着……就没有然后了。品行正要笑眯眯点头，被妹妹打断。“不行，以你的拖延症，最后的见面又会不了了之。打铁要趁热，相亲要趁早，就直接见面！” ……有个太了解自己的妹妹，真不是什么好事儿。品行一脸讪讪然。 品言一锤定音，大手一挥：“好了，下一个话题。” 地点？ “自然是吾家厨房啊。俗话说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的钱当然要自家人赚。”品行侃侃而谈，“我唯一的要求是提供一个包厢。相亲本来就有点尴尬了，要是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相，我觉得我的血压会承受不住。” “这个没问题。”品言在“地点”一栏的选项上注明条件。 时间？ “这个星期……”品行陷入思考，“大后天吧。”她全天值休呢，正好可以和床约会一整个白天，然后洗得香喷喷，敷个面膜，有时间的话在化点淡妆，从容赴约。 时间、地点一确认，品言觉得任务完成了大半，当真是松了一口气：“你可是言辞凿凿的答应了我的。如果我约好了人，你再临时反悔的话，你以后就不要再来见我了。不，是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了！”最后是用咬牙切齿的语气说出来的。 品行自然拍着胸脯向她保证。 品言的效率高得惊人。一个晚上的功夫，就统计出三个候选人来，放到了姐姐面前。 候选人a，是伍越那圈子里的公子哥儿，家庭条件自然是好的，就是人爱玩，人生观是“世界那么大，想要到处去看看”，择偶观是找个志同道合的姑娘，一起环游世界。 “你不是也总念叨着想辞职，想去旅游。正好，和他一块。” 品言觉得挺靠谱。 然而品行觉得挺不靠谱。“那谁负责赚钱，难道一直啃老？” “呃，他家的钱够他挥霍了。”品言额头黑线，“好吧，我们继续看第二个。” 候选人b，是品言一同事的亲戚家的孩子，小康家境，是那种一路三好学生，重点小学中学大学读出来，千军万马过国考，然后发现终身大事耽误了，现在开始火急火燎的找对象。 “这个呢，估计是老爸最满意的人选了。”谈及老爸，品言无意识的撇撇嘴，“不过我听说，他妈退休前是搞妇联工作的，比较难伺候。所以他相亲过好几次了，都没有成功。” 婆媳关系可是自古以来的大难题。品行立即产生畏难情绪。 候选人c，同样来自品言的同事的推荐，巧的是和品行同一个工作单位，不过对方是计算机中心的，不是在一线工作的医务人员。家庭成分普普通通，本人也没什么特别值得介绍的地方。 品言只能强调：“一个单位嘛也有好处，每天都能见到，也比较有共同话题。” 品行对妹妹的话嗤之以鼻：“谁说一个单位就会有共同话题？他学计算机我学护理，怎么共同的起来？” 品言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恢复耐性，继续问：“那你看完一遍，想先和哪个见一见？” 品行皱起眉头：“一个游手好闲，一个婆婆难搞，最后一个嘛……” “刘品行，悠着点啊。”品言的火爆脾气已经临近上限，“你连见都不见一面，就下了评价，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 好吧，品行苦着脸，指着候选人c：“要不，先见见这一位吧。”她决定，先从难度系数最小的一位开始面试。 第9章 chapter9 提问：相亲时遇到同一科室且略有暧昧的男同事，肿么破？ 刘品行借口尿遁，躲进洗手间，顶着一张苦哈哈的脸，在微信聊天群里求助。人生第一次相亲，品行羞涩的拉上了妹妹作陪。结果对方和她想法一致，同样拉来了一位朋友。只是品行在对上这位相亲对象的朋友的目光时，一瞬间产生了“台海市真的是二线城市吗”的困惑。一想起中午的时候，付瑞声还发微信来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打羽毛球，而她婉转的拒绝了，结果晚上两个人就在相亲饭局上碰面，品行的内心毫不犹豫的崩溃了。 看着付瑞声似笑非笑的模样，品行表示完全没办法表情自然呀。 小洁秒回：——手动点赞。 品行默默泪流：——别这样落井下石，好麽？ 小洁嘿嘿笑：——既然这么有缘分，别错过啊，少女！ 品行一声叹息：——他是陪别人来相亲的！ 小周周突然冒泡：——这种“陪朋友做xx事最后成全了自己”的桥段略熟悉啊。他知不知道他朋友要相亲的对象是你？ 品行一拍大腿：——小周周果然明察秋毫、一针见血！ 然后立即给品言打电话。 看见是品行的亲情网短号，品言的眉头忍不住一跳：这女人，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吧？ 品行压低嗓音：“品言，你有没有把我的个人信息告诉今天相亲的那个小顾？” “废话！”对面坐着两个不甚熟悉的大男人，品言忍住不发脾气。 “那就是说，对方肯定是知道我的名字和基本资料的咯？”她重复一遍。 “当然。” 品行得到答案，思绪略有些复杂。一个她以为对自己有好感的男人，在听说自己去相亲的事实时，居然还嬉皮笑脸的过来作陪。他真的对自己有好感吗？平时那些暧昧不清的话，都只是调戏吧？品行在心底将付瑞声的名字打了一个大大的叉。亏她之前还对他存有一丢丢的期望呢。连带前阵子的那碗粥的人情，都消失殆尽。 她慢条斯理的在洗手间里整理了一下发型和衣服，然后，雄纠纠气昂昂的出门“战斗”！ 重新回到座位，品行同样用似笑非笑的表情，回看向付瑞声：“付医生，好巧。” 付瑞声笑得更灿烂了：“我一直在想，你打算到什么时候才会承认认识我。” 品言确实吃了一惊，不过伍夫人掌控局面的风范可不是虚的，只瞧了一眼从洗手间回来以后突然变得满身是刺的姐姐，再瞧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笑得跟朵花似的“付医生”，很快就恢复了笑容：“我之前就和姐姐说，一个单位的，名字可能不熟悉，一见面说不定就觉得眼熟了。结果真这么巧了。” 品行呵呵一声：“我和付医生也不熟的。” “你别生气啊。”付瑞声总算感觉到了刘品行散发的怨念，连忙解释，“我答应小顾童鞋之前，真不知道是你。后来他给我说了相亲对象的资料，我才知道是你。” 那你可以选择不出现在我的面前啊！品行恶狠狠腹诽。 “千万别介意啊，品行。”付瑞声虽然摆出讨饶的姿态，语气却还是轻快，甚至开起玩笑，“正好由我来替你们俩把把关嘛。” “我可不敢生付医生的气。”品行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眉眼弯弯，“不然付医生在顾先生面前说几句不中听的话，把我的相亲搅黄了，怎么办？” “顾先生，我的大概情况你肯定是知道啦。我现在是在付医生所在的肿瘤外科，不过接下去要定岗，也不知道会被分到哪个科室去。”品行不理睬付瑞声，刻意温柔的同相亲对象介绍自己，“护士的工作比较忙，我平时除了上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不知道顾先生喜欢什么？” 这……这真是相亲的节奏啊！品言终于目瞪口呆。要知道刚才，她姐姐几乎一声不吭，把她憋得啊，差点就想掀桌了。 付瑞声的脸上有了几分尴尬。 在他印象中，刘品行一直是个性格温柔、做事却爽快的姑娘。他总是忍不住会存了逗逗她的心思。好感肯定是有的，只是他还没有想清楚这份好感足不足够鼓励自己去追求她并给予这个姑娘一生的承诺。可是今天听说好友小顾相亲的对象居然是刘品行，他的心情变得很是微妙。 然后么，他就鬼使神差的出现在了不属于他的相亲饭局上。 再然后么，他好像把对方给惹急了。 付瑞声摸摸鼻尖，总算开始反省自己今天的行为是不是有点过分。 而本次相亲的主角小顾，对品行的印象还是挺好的。他和付瑞声是高中同学，后来发现在同一个单位上班后就常常一块儿玩，打个篮球啊什么的。不过近阶段付瑞声迷上了羽毛球后，他们的碰面就少了很多。今天之所以拉上付瑞声，是因为他知道，论人格魅力，自己是比不过付瑞声的——付瑞声长得不错，又是外科医生，前途光明。只是在他看来，付瑞声稍微轻浮了一点，因为总能看到他和不同的小护士们有说有笑。如果相亲的女生在这种对比下还能看上自己，说明是个挺务实的姑娘吧？ 这真是一个不怎么美丽的误会。 饭局才刚过半，品行表示，就是哭着也要把它吃完。 付瑞声的手机铃声打破了看似和谐的相亲氛围。是今晚值班的小林医生。貌似是付瑞声所在的医疗组今天手术的一个病人，切口处出现大量渗血，压迫止血已经不管用了，需要重新开刀进去，急诊手术清创。 这是手术并发症，付瑞声作为主管医师，必须乖乖的回医院加班。他暗暗松了口气，不好意思表示：“我得先回医院一趟，你们慢慢吃。” “你有开车过来吗？这个点，恐怕不容易打到车。”品行表现得非常周到。 小顾童鞋很老实的举手：“开的我的车。”这不是为了表现自己的经济情况，特意做的安排嘛。既然女方考虑的这么细致了，他也不能不表现同学情啊：“我先送你回医院吧。” 付瑞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品行已经点头同意了：“正好我也有点急事。大家都吃饱了吧？” 是傻子才会回答说没吃饱吧？品言只能在心里无力的呵呵一声。峰回路转的太快，她只能默默配合姐姐刻意形成的提早散场局面。 站在店门口，目送对方的车离开，品言显然已经明白了姐姐的潜台词，头都忍不住痛起来，没好气问：“为什么啊这是？”一开始不是聊得还蛮开心的麽？ “没感觉。”品行答得干脆。 “我看你根本是对那个付医生有意见吧？”品言信她才有鬼呢，“要么就是你和那个付医生有一腿？” 伍先生，你家夫人的用词这么粗暴，你知道吗？品行扯了扯嘴角：“请不要毁我清誉。” 品言哈哈两声，正准备继续损她，却见她对着手机屏幕一脸惊悚状，然后左顾右盼。 “怎么回事？” 品行没有回答，把手机递给妹妹，继续东张西望 屏幕显示的是微信的私聊页面。对象：庄思源。最新一条的内容是：——过来帮个忙。 又进来一条信息：——二楼。 品言下意识的抬头，果真看到店面的二楼，靠窗一桌，庄思源正和人在吃饭，而且看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的背影，绝对是个女人。哎哟喂，庄思源居然在她未婚夫家开的餐厅吃饭！在他这种超级公子哥的眼中，这种店就是平民廉价餐厅吧？品言一瞬间明白了伍越说的“受宠若惊”的感受，有点小激动的拍拍品行的肩膀，指了指二楼。“在那儿呢。” 顺着她的指示方向，品行终于发现了目标。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连相个亲，都能接二连三的碰见熟面孔。品行拿回自己的手机，微信里问：——帮什么忙？ 对方的指示言简意赅：——上楼。 什么意思嘛，不清不楚，就让她上楼。然而想想那包感冒冲剂的人情……距离“感冒冲剂事件”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她再没有接收过庄思源的信息。偶尔一次，她点开对方的微信聊天页面，瞪着历史聊天记录，莫名的想给对方发信息，然后……默默的退出了。 这个男人，就算是她喜欢的款式，也不是她喜欢得起的等级啊。 “我去楼上看看情况。”最终，品行叹一口气，跺了跺脚，“你等等我？” 借着喝热开水的掩饰，庄思源用余光扫了一眼刘品行原先站立的地点。没有人影？手机放在手边，同样没有反应。这似乎不科学。他的中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杯壁。 对面，程家的小姑娘妆倒是画得精致，就是表情不太开心：“思源哥，我们换个地方吧。” “嗯？不是你提议的麽？”庄思源只是微微笑。 她真是呕死自己了，做什么提议到这种low到爆的消费水平的餐厅来体验生活？程缘撅起嘴：“我错了嘛。”她看到放在庄思源办公桌面上的喜帖，听说要结婚的男方是这个城市餐饮界有名的小开，再听说他家开的连锁店叫吾家厨房，一时心血来潮，撒娇要庄思源请她来这里品味一下当地的美食。“我吃不惯啊，这么甜，我会胖的。” 庄思源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终于看见了朝他走来的那个姑娘。 很好。 总算没有辜负他的信任。脸上的笑意悄悄延伸到了眼底。他用略带点欣喜的语气，对程缘说了句：“啊，稍等，有人找我。”也不管她的反应，站起身，朝刘品行的方向迎了过去。 品行惊讶的瞪着向她走来的庄思源，不知不觉停住了脚步，眨眼的功夫，对方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庄先生。”距离似乎近了一点儿，她有点手足无措的打了个招呼。 “刘小姐。谢谢你。”他的音量放得有点低，被周围的杂音一干扰，品行一时没听清。 “什么？” 庄思源轻笑起来，却不说话。 品行讪讪然，又不好意思再问一遍，张望了一眼他原来就坐的位置，客套的问了一句废话：“庄先生和女朋友在吃饭啊？” 对方很是认真的回答：“不是。”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请不要这么言简意赅，好吗？请按照常理寒暄几句，好吗？请把你叫我上来的目的快点说出来，好吗？品行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的心理活动写在脸上，一览无遗。庄思源忍不住笑意更深了些：“你和你妹妹，其实很不一样。”他不着痕迹的往右手边挪了小半步，挡在了刘品行的面前，也挡住了身后另一道打量的目光。 “啊？”品行张大了嘴。可是男神又惜字如金了。品行只能扯出一个笑脸：“庄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她坚决认为自己听从他的差遣是为了还人情、还人情、还人情！重要的事情要强调三遍。 庄思源却答非所问：“看来你的感冒已经好了。” “都一个星期了，就是不吃药也该好了。”品行有些不好意思，“谢谢您的感冒冲剂。让您费心了。” “真心的吗？”庄思源故作怀疑，“那为什么要把照片删掉？” 呃……您还记着呐？要不要这么记仇？品行额头挂下黑线。 “怎么不见我学弟？”放过一脸尴尬的刘品行，庄思源并不想那么快结束，又起了一个话题，难得开起玩笑，“就你们俩小姑娘，和两个大男人一起吃饭，他也放心。” 谁知品行更尴尬了，支吾了两声：“要是庄先生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先走啦。品言还在楼下等我呢。” 庄思源略一挑眉，眸间闪过一丝困惑，很快恢淡风轻的表情，点点头：“好，下次聊。”前半场戏也算演得差不多了，他还要回去补充后半场。“路上小心。” 直到品行又回到楼下和妹妹汇合，也没想明白：男神到底叫她上楼，帮什么忙啊？ 第10章 chapter10 品行决定进入为期半年以上的相亲绝对不应期，哪怕品言在电话里声嘶力竭、河东狮吼。 候选人a和b的难度系数，她连挑战的*都没有。 虽然事后付瑞声向她表示了歉意，然而，品行很怀疑他是否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于是回了一声呵呵，对他的道歉不做任何评论。 发现自己被品行列入“工作之外不理不睬”黑名单，付瑞声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别说约姑娘去打羽毛球了，连下班时给个微笑的待遇都没有了，简直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他是不是该去xx社交网站发个求助贴啊？ 最先发现异样的是金晓晓。女人的第六感在面对自己感兴趣的异性时总是发挥的淋漓尽致。从最初认识的开始，她就并未刻意掩饰自己看上付瑞声的事实，自然也察觉得出来，付瑞声对刘品行的兴趣明显超过自己。可那又怎么样，感情不就是需要争取的麽。她最不喜欢刘品行的地方，就是刘品行在付瑞声面前总是端着架子的姿态，哼，矫情。 趁着付瑞声夜班，金晓晓磨蹭着没有离开科室，从储物柜里翻出一盒优酸乳，等到医生办公室只剩下付瑞声一个人时，假装不经意的经过办公室门口，“咦”了一声：“老付，今天你夜班啊？” 不一样的称呼，才能显示出不一样的亲密。至少，能让别人觉得他们是亲密的。 付瑞声正用电脑在医生工作站里写电子病历，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是啊。” 金晓晓走了进去，在他眼前晃了晃优酸乳，放在桌面上：“呐，请你喝优酸乳。” “谢谢了啊。不过这个正适合你这种小姑娘，我就不夺人所好了。”付瑞声笑着拒绝，把优酸乳往旁边放了放，继续他的活计。 金晓晓也不在意。这不过是一个道具罢了。闲扯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她才点名主旨：“喂，你是不是和刘品行闹矛盾了？” 这回付瑞声停下打字的动作，侧过身，看向她：“你听谁乱说的？” 一提到刘品行，他就有反应了。金晓晓心里总归是有点不是滋味：“谁乱说了？你们俩不是像小情侣闹冷战的样子么？” “什么闹冷战，我今天还和品行一起给17床病人拔了管。”付瑞声的表情有些严肃，“还有，大家都是同事，有些事还是不能随便开玩笑的。我一大老爷们，不怕绯闻，你们都是小姑娘，肯定是介意的了。这种话，以后不要乱说了。” 金晓晓是独生女，从小被娇宠，在家说一不二，连重话都听不到几句，别提被训了。付瑞声的几句话说得不算客气，有点把她当成是传播流言的始作俑者的意味。她喜欢的对象，为了维护别的姑娘，居然对她这么不留情面。金晓晓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心里不痛快极了。 完蛋，好像又得罪了一个姑娘！付瑞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快要被自己蠢哭了，绞尽脑汁的想要缓和气氛，撇一眼还被放在一旁的优酸乳，生硬的扯开话题：“你平时喜欢喝这个啊？” 金晓晓勉强“嗯”了一声。 “真是个小姑娘。”付瑞声拆开吸管，插|进吸管孔，笑嘻嘻的往她面前一递。 金晓晓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接受了他的变相的求饶，脸上总算又有了几丝笑意。 “你还不回家？晚上好像不是你夜班呀。”付瑞声在心底偷偷的松了口气，随口问了一句，却不知又戳中了对方的哪一点不痛快。她“嘭”一声把优酸乳重重放回桌面：“就走！免得被你嫌烦。”然后转身气呼呼的离开了。 ……这算什么事儿啊？付瑞声摸了摸后脑勺，只能苦笑了。 他哪里知道，金晓晓是哭着回到家的。 晓晓她妈看见女儿眼圈都红肿了，心疼的不得了，“心肝宝贝”的叫，连连问：“谁欺负你了？” “还能有谁！”金晓晓被她妈这么一哄，越发觉得自己委屈了，眼泪止都止不住的往下掉，抽抽噎噎的把付瑞声“欺负”她的事说了一遍。 付瑞声这个人，晓晓她爸妈老早就听女儿提过，还去肿瘤外科“偷窥”过小伙子的长相。外科医生，研究生毕业，业务能力不错，人长得也精神，而且是独生子，父母有体面工作。总得来说，条件还是蛮优秀的，再加上女儿自己喜欢，所以对她的倒追行为，是持乐见其成的态度。 “真是岂有此理！放着我家这么优秀漂亮的囡囡不要，居然偏帮外人！”晓晓她妈火大了，“那女的是谁？也是肿瘤外科的？做什么的？”听说是女儿的大学同班同学现在同一届的小护士时，仔细想了想，脑海里好像还有点印象。“是不是上次我去你科室找你，你不在，有个小护士说是你同学，招呼了一下我的那个？” 金晓晓点了点头。 “小姑娘看着挺好的，没想到是这么有心计的人。”晓晓她妈表示最讨厌这种表里不一的女人了，居然还欺负她的宝贝女儿，简直是要死要死的节奏。 “我当初说我要填肿瘤外科，你们非要我填内科！”金晓晓越想越难过，“人家可是填了肿瘤外科呢，以后近水楼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你女儿看上的人勾走了！”她连连跺脚。“我不管，我要留在肿瘤外科！” “我们也是为你好，这不是想着让你朱阿姨多照顾照顾你嘛。”上头有人，以后考核啊、外出学习啊、业务评定啊，都是助力。只是晓晓她妈被女儿一责怪，想到好男人难找，女儿喜欢的好男人就更难找了，立场顿时不坚定了，斜一眼晓晓她爸，埋怨，“你倒是说句话啊。” 晓晓她爸到底是个男人，宠起女儿来还残存一点理智，只问：“那你是为了一个男人，要留在外科，还是为了自己未来的发展，去内科？”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金晓晓咬着下唇，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很快转为坚定：“我要留在外科！” 她爸隐约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点头同意了女儿的意见。 得到满足的金晓晓破涕为笑，抱着她爸的胳膊撒娇。“对了，爸爸，你能不能想办法把刘品行分到别的地方去？”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就比如……急诊科。” 定岗结果出来的时候，品行有点懵。前几天，护理部开完科室意向会议，护士长回来时还和她说应该没问题，可是正式通知下来，她的岗位居然被定在了急诊科。 再看一遍excel——名字：刘品行，科室：急诊科。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失望的感觉太强烈，以至于要拼命忍着，才不会掉眼泪。哭有什么用？要么一气之下辞职不干，要么，就乖乖服从调配，下个星期起去急诊科报到。 手机一直在滴滴响，扣扣群简直要吵翻天了。 品行烦躁的将手机设成静音，一眼扫过屏幕上闪烁的群信息。 金晓晓：我在肿瘤外科。 杨波：咦，你不是报了肿瘤内科吗？ 金晓晓：我也不知道啊。 杨波：可能肿瘤外科的护士长太喜欢你了，非要把你留下吧。 金晓晓：o(n_n)o~ 品行不想再看下去，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再次点开excel，搜了一下金晓晓的名字，果然定在了肿瘤外科。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刘品行，不要紧，不就是累点苦点嘛，你可以做好的！ 可是自我鼓励完毕，还是没办法不难过。 她是躲在医生办公室里看院内公告。这个点，医生们上手术的上手术，出门诊的出门诊，办公室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她趴在桌面上，将脑袋埋进胳膊里。 门突然被推开。品行吓得慌忙抬头，看清是付瑞声，莫名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尴尬，站起来就往外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品行。”付瑞声微微喘气。他原本在病案室改病历，无意瞧见院内网上护士定岗的公告，关心的看了一眼。结果出乎意料，而这个结果让他突然感到心慌，总觉得不跑回来看一眼，就会错过什么。可是看到品行的同时，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品行试着挣脱他的手，面色更加窘迫。 他们就站在办公室门口，有病人家属经过走廊，好奇张望。 付瑞声讪讪松手，可还是挡住她的去路：“你刚才……是不是在哭？” 品行瞪了他一眼：“我只是有点困！” 然而对方一脸不信的表情。 “随便你怎么想，我要去干活了。”品行多了几分恼意，“你让不让？” 付瑞声不吱声，上上下下打量她，直到品行的神色越来越难看，才痞笑道：“哎，晚上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不好。”品行觉得再这样下去，她的脸都快烧红了，“付瑞声，你再不让，我就喊非礼了啊。” “你喊啊。”奈何某人更无赖，摸着下巴，似笑非笑，“反正都被叫非礼了，我是不是应该坐实这个罪名？” 品行没气了：“付医生，请注意一下形象好不好？” “不好。” “老付！” 几乎同时响起两个声音。品行一愣。能这么叫的人，只会是金晓晓。 “老付，你不是说去病案室了吗，忙完了？”金晓晓笑着走过来，“你们在干什么？” 轮到付瑞声的面色不自然了。 “品行，你管的5床病人刚才在找你呢。”金晓晓没有追根究底，略过付瑞声，转向刘品行，笑得温和无害。 品行推开付瑞声，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扬起一个同样亲切的微笑：“谢谢，我这就去。” 为了一个她还没看上眼的男人而当众撕|逼这种事，她还不屑去做。就是为了不让金晓晓看扁，她也要在急诊科努力工作，做得漂亮！……然后如果再找个碾压付瑞声的男人，就更好了……吧？〒▽〒 第11章 小剧场专用 小剧场一： 单位体检，品行的甲状腺居然长了一颗小结节。 作为一名医务人员，品行非常淡定。正好这天肿瘤外科出门诊的是付瑞声，就让他看了看，听说没关系后，把这事儿扔到了一边。 某天，庄思源翻到了一份体检报告，看了几眼，脸色顿时不好了。给may打了电话安排了行程后，直接去医院接品行下班。 上车之后，品行玩了一会儿手机，突然察觉到前路不是回家的方向。 “别猜了，我们是去机场。”庄思源的语气很严肃，“我知道你明天休息。我们回一趟香港。” 品行大吃一惊。 “我已经预约了明天给你做全身健康检查。”庄思源冷哼一声，“为什么瞒着我？” 瞒着他……什么了？ “甲状腺结节。” 品行松了口气：“我已经去看过了啊，没什么事的，你别紧张。” “真的？”庄思源表示怀疑。 “千真万确！”品行发誓。 “找谁看的？” “……付瑞声。” 庄思源启动记忆系统，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那么……我们书房的改建设计，就交给程缘吧。” t_t要不要这么斤斤计较啊，庄先生？ 小剧场二： 品行喜欢吃醋，是真的可以吃的“醋”！。吃海鲜，必蘸醋；吃炒面炒年糕，还得加醋；连吃个蛋炒饭，都不放过醋。 和准公公第一次吃饭。庄思源订了海鲜宴，结果品行不知不觉吃掉了两碟醋。 准公公从头至尾都是不苟言笑脸，然而临走时包了个大红包。 品行诚惶诚恐：“这不会是遣散费吧？” 庄思源最了解老头子的心理：“当然不是，老头子很满意你。” “为什么啊？”品行更加忐忑。她什么马屁都没拍啊！ “因为……酸儿辣女。” ……从此改了品行爱吃醋的习惯。 第12章 chapter11 周一伊始，品行到急诊科报到。 急诊科护士长叫李娟，不苟言笑，打量了她一眼，语速飞快：“小刘，是吧？听说你平时业务完成的不错，希望你以后再接再厉。我们急诊科是比较忙比较累的，你肯定也听说过，既然来了，就少抱怨，多工作。给你几天适应的时间。这个星期你就跟着季萍老师的班一起上，她夜班你也夜班，她休息你也休息。下周开始你就要独立顶班，听懂了吗？” 品行赶紧点点头。 护士长一阵风似的忙去了。 可是……哪一位是季萍老师？ 品行先逮了一个看上去好说话的小姑娘，对方羞涩的摇摇头，表示她是刚来没几天的实习生。 她再抓一个脸上还长着青春痘的小后生，对方打量了她一眼，用老气横秋的语气提问：“你是新分来的护士吧？”然后看一眼品行的工作胸牌，自言自语，“刘品行。” 品行额头黑线，瞟一眼他的胸牌……擦！这厮居然不带胸牌！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他居然笑得有点小得意：“季老师在二楼急诊留观室。好吧，满足你的好奇心，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鹏，以后会经常搭班，请多关照哦，刘品行。” 看那一脸青春痘，她以为对方要么是实习医生，要么是刚入职的小年轻，没想到居然已经独立值夜班。然后再看到他一招手，招来两个长得比他更人高马大更成熟相的后辈去接收新病人，品行的内心是崩溃的。 急诊是独立一栋楼，一共三层。一楼大厅，接收、处理急诊病人，设了抢救室和重症监护室；二楼是留观病房；三楼是医护人员办公室、值班室和休息室。 留观病房设了四十张床位。 品行在护士工作站一位甜美姑娘的指点下，终于在28床前找到了传说中的季老师。 等她忙完手中的活，品行才走到她的面前，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乖巧礼貌：“季老师好，我是新定岗在急诊科的护士，刘品行。护士长让我这周跟着您学习。” 对方抬眸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然后继续往外走。 好像有点高冷？ 品行赶紧跟上，默默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这个星期一定要表现得更谨慎更能察言观色才行啊。所以说适应新环境什么的，最讨厌了。 在品行眼疾手快的插了三次导尿管、抽了五次血气，同时脚不沾地的完成了一轮测体温、测血糖及测血压的医嘱之后，季萍的脸上终于多了一点笑意。然后……更多的活计被派到了她的头上。再然后……品行发现她在急诊科上班的第一天，好像没有过去的时候…… 师傅没有下班，当徒弟的，哪里能自己先走？ 吃着加班餐，她只能默默的泪往心里流。 已经持续上班十个小时了，中午还没得休息，小腿因为长久站立，肿胀得比平时大了一圈。这才刚开始啊，少女！这日子可怎么熬成婆？ 陈鹏笑眯眯的出现在休息室。 “嗨，又见面了。” 面对他的活力四射，品行只能回他一个呵呵。 陈鹏表示完全理解，向新人普及急诊科护理组的两大加班狂魔：“季老师和护士长不相上下。” 品行以头撞墙。怪不得护士长觉得她一个星期就能顶班：经过了季萍的辣手调|教，还有什么班是扛不下的？ 陈鹏继续笑眯眯：“我估计八|九点钟，应该能放你走了。” 果然到了八点多，意识到新徒弟因超负荷运转而整个人都萎靡了，季萍终于交代品行可以下班了：“今天辛苦了，小刘。明天我是二楼留观的夜班。你白天休息，傍晚五点过来接班。” 品行哪里敢不从命。 她换下护士服，坐在更衣室里揉了一刻钟的小腿和脚板，终于穿进了鞋。做再多的心理铺垫都不够用。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会累成连狗都不如。 经过内科急诊室时，陈鹏看见她，忙里偷闲的朝她挥挥手，做了个恭喜的嘴型。 品行笑起来，目光落在陈鹏对面的背影上，怔了怔。这突然产生的“略有点眼熟”的感觉是肿么回事？ 在诊室门口犹豫了几秒钟，她还是走了进去。 陈鹏以为品行是因为他刚才的招手行为才走进诊室的，笑着解释：“我刚才是跟你说再见。没什么其它意思。” 品行点点头，假装不经意的扫一眼陈鹏的对面，瞬间目瞪口呆状，完全掩饰不住惊讶的表情。倒是庄思源，早已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只是微微笑，打了个招呼：“刘小姐。” 男神和急诊室一点都不搭好麽！“庄先生，您怎么在这儿？”而且看样子还是一个人。 庄思源轻按了一下自己的左上腹：“恐怕胃病犯了。” “你熟人啊？”陈鹏插了句嘴。 算吗？人家是超级无敌大土豪。品行有些挣扎的默认了陈鹏的话，继续对男神表示关怀：“您以前就有胃病的？一个人来的？” “以前年轻不懂事，不好好吃饭。胃一气之下，就生病了。”庄思源语带自嘲，“杨旸犯了点错，被我撵回香港弥补错误去了。平时只觉得他烦，没见着他有什么用，他不在的时候，倒是发现他的好处。” 品行想笑又不好意思，抿了抿唇，转头问陈鹏：“确诊了吗？” “还是抽个血、做个检查，排除一下其他疾病吧。”陈鹏比较谨慎。 就算生病，庄思源也维持着良好的风度和礼仪：“您是医生，自然由您来判断。” 既然碰上了，而且对方处在生病的状态，又是一个人孤苦伶仃，品行狠不下心扔下他一个人。“您先在等候区坐着。我去缴费。然后我回来带您去抽血、做检查。” “太麻烦你了，刘小姐。”庄思源道了谢，“我们也算见过不少次面了，总是先生来小姐去的，是不是太客套？我能叫你品行吗？” “当然可以。”要不是怕对方以为自己是个自来熟的人，她也不想每次都先生来先生去的用敬语啊。品行想了想：“你比我大，又是伍越的学长，我也跟着他，叫你一声庄学长吧。” “alex，或者，思源。”庄思源表示坚持。 品行艰难的选了后者：“庄思……源，那我先去了。你不要乱走。” 等刘品行离开了他的视线，庄思源才微微蹙眉，左手按住自己的胃部。已经很久没有犯病了。晚上忙得晚了一点点，没来得及吃饭，又被大姐叫出去陪程家的小姑娘喝咖啡。好不容易把两个女人都送走，他就直接开车来了医院。 等待就医的过程中，他确实想过给刘品行发微信，想告诉她，自己正在她工作的医院的急诊室。后来还是没有发送。刘品行那颗缺根筋的脑袋，如果知道了，十有*会碍于情面，赶到急诊来看他吧。 结果居然还是被她碰到了。或许这就是缘分？庄思源略有些恍惚。 每一次见面都有些戏剧性。 第一次，是她落水，狼狈不堪。第二次，发现彼此之间居然存在转折的联系。第三次，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她出演了一回他生活中的神秘女人。如今是第四次，轮到他落魄了。 庄思源没有等多久，品行就小跑着回来了。她熟门熟路，自然节约时间。 “是不是疼的厉害？”显然，庄思源偷偷按住胃部的动作还是被她发现了，“我可以去借轮椅的。” “我还不至于那么脆弱。”庄思源笑起来，“走吧。你在前面带路。” 抽了血、做了肝胆b超，品行又领着庄思源往急诊室走。结果都是好的，十之*就是急性胃炎。等会儿挂上解痉、护胃的针，应该就没她什么事了吧？品行困得不行不行的，刚才等他做b超的时候，差点就坐在等候区睡着了。现在完全是靠意志力在强撑。 “你今天怎么会在急诊室？”庄思源当然记得她是肿瘤外科的小护士。 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没有力气解释，品行“总而言之”了一下：“我换到急诊科啦。”顺便开了句玩笑，“以后要寄感冒药给我的话，千万不要再寄到肿瘤外科哦。” 庄思源的笑意更深了些：“好，我记得了。” 陈鹏看见她领着人又回了急诊室，惊讶的脱口而出：“你还不走啊？” 说得好像她留恋于急诊科的繁忙，不愿意走似的。品行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把检查结果啪一声压到他面前：“快点处理。” 等庄思源挂上了针已经是九点半了。 输液室里还有满当当的人。空气流通不畅，隐约能闻到奇怪的味道。坐到外头走廊又有些冷。品行没辙了：“回急诊室吧。”反正她就是护士，换瓶、拔针，不需要假手他人。 庄思源当然一切听她指挥。 三楼的休息室这会儿空无一人，品行理直气壮的占领了，还从值班室搬了张躺椅出来，拿了套干净的床单，让庄思源躺下。 “我没事的。”庄思源看小姑娘忙得团团转，有些过意不去，“你是不是上了一整天班？躺下来休息休息吧。” 品行表示，这种不听话的病人最讨厌了，她都累得快失去耐心了好吗！“我是护士，还是你是护士？我说的话，你听不听？” 呃，突然气场强大的姑娘也是惹不起的。庄思源摸摸鼻子，乖乖的躺在了躺椅上，还盖上了床单。 “饿不饿？渴不渴？” “饿了，渴了。”庄思源学乖了，答得老实。 事实上，品行的肚子早就叫得欢快。看样子还得在医院陪庄思源。品行做了决定：“这袋葡萄糖一时半会儿也挂不完。我去医院外面给你买点热粥什么的。你有事就给我电话……咦，你还不知道我的电话好吗，对不对？” 庄思源很自觉的取出手机。 “好了。”品行输入了她的手机号码，把手机还给他，“你就乖乖的待在这儿。应该不会有人来。如果有人进来问起，你就说是我的家属。”她才来第一天，也不知道面子够不够大(tot)。“我出去一会会，最多十五分钟。你要听话哦。” 庄思源从善如流的点头答应了。被当成小孩子的感觉，唔，也不错。 第13章 chapter12 人与人的接近，有时候真的只能用“缘分”来形容。 庄思源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和一个傻乎乎却热心肠的姑娘，面对面聊偶像剧。其实看的出来，这个脑袋缺根筋的姑娘已经很困顿了，聊着聊着会突然陷入不知所云的状态，过个几秒，恍然回神，继续闲扯。可是一个人挂针太寂寞，他喜欢这个姑娘在耳边聒噪。 一包感冒冲剂，换来她今天的体贴照顾。庄思源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脑细胞基本处于休眠状态的品行，其实并不太清楚自己在瞎说些什么，可是一对上庄思源认真的表情，她只好勉为其难的继续瞎掰下去了。 “tvb比较经典的电视剧我基本都看过啊。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你饿不饿？我煮个面给你吃。哈哈哈。” 庄思源表示完全不能理解她的笑点，可是看她笑得那么开心……好吧，不打击她了。 “你们香港人是不是真的都这样讲话？” “别人我不知道。不过……”庄思源一挑眉，“你饿不饿，我请你吃面？”先是用粤语讲了一遍，再用普通话重复一遍。 品行简直想手动点赞：“就是这种感觉。” 庄思源笑起来：“我是讲认真的。你饿不饿？等挂完了针，我请你吃面。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面馆。” 嘤嘤嘤，其实她真的……又饿了，可是……“下次吧，今天很晚了。”作为一个吃货，下这种决定是多么的艰难。 “正因为晚了，所以要吃宵夜。”庄思源明显看出她的挣扎，不动声色的怂恿，“开车通畅的话，只需要十分钟。吃个面，我再送你回家，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那，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连吃个面都犹犹豫豫，那还有什么意思？” 品行被逗乐：“你有没有想过面的感受？” 庄思源耸耸肩：“这个就不能怪我了。” 品行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离开急诊时已经接近午夜。 品行裹紧外套，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指着前方依旧灯火璀璨的夜景，笑道：“一个城市是否繁华，关键在看夜晚。” 庄思源深表赞同。 “台海市的生活节奏还不算快。” “比起大香港，这儿基本属于养老的地方呀。”品行表示，托tvb电视剧的福，她已经被普及了不少大香港的生活常识。“其实大家都知道晚上熬夜影响健康，可是还是有这么多人出来夜生活。” “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年轻人，有时间，任性嘛。”庄思源已然能熟练运用品行教给他的梗了。 男神玩嗨起来的时候也挺任性呢。品行额头黑线，只觉得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一不留神就崩塌了不少。 “我去开车，你到正门口等我吧。” “你行不行啊？”品行脱口而出，一说完，自己先察觉到不妥，尴尬得耳根都微微发烫。她发誓绝不是怀疑庄思源的能力，纯粹是认为他的胃病刚好一点儿，这会儿还虚弱着呢，开车这种体力兼脑力劳动，呃，她不是怕他辛苦嘛。 庄思源似笑非笑：“我觉得我还是能行的。” 品行避开他的目光，趁着夜色掩饰囧意，扔下一句“我去正门等你哈”，溜之大吉。 原以为男神会开出一辆她看都看不懂是什么牌子的豪车来，结果发现只是辆挂着奔驰标志的越野车，而且外观还不咋样，品行莫名产生一种“男神好节约”的错觉——这当然是错觉，作为一个只认识为数不多的车牌标志的小白，她是不会知道庄思源开的这辆奔驰g级amg的性价比的，更不提，此车作为庄思源的心头好，经过了改装，配备更是豪华的可以闪瞎人眼了。 庄思源来台海市的时间还没有超过半年，但作为一个金光闪闪的大土豪，自然会有各路小土豪们求着想要带他去玩、去领略台海市最深层次的美食和美人。然而，庄男神的人生观有禁欲系倾向，他身边的杨旸品味又特立独行，台海市的土豪圈们愣是没有找到可以打入这对组合内部的萌点。 庄思源带品行去的传说中的面馆隐藏颇深，在一条小巷子里。他的车太大，开不进去，停在了巷子口，下车后还要步行十分钟。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土著，品行表示，从来没有听说过此处还藏有一家面馆。 但这条小巷所在的地段是整个长宁区房价最贵的区域。能在这里开一家面馆，而且任性的连招牌都不挂，看样子就是那种私房菜的经营模式，老板妥妥的是嫌钱多拿来烧的隐性土豪。 果然土豪只跟土豪做朋友。 她居然一不小心认识了庄思源，以后是不是可以拿出去炫耀？ “灯都关着呢。”品行提醒他。过了午夜，也只有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肯德基之类的还开着门吧。 庄思源示意她不用紧张，领着品行绕到后门，在花坛里摸索了小片刻，拿着钥匙求表扬。 品行只能无声的给了他一个大拇指的手势。 可是这样私闯民宅真的好吗？ 然而看男神动作娴熟，显然是经常闯的样子。好吧，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男神至少比她高出十五公分。品行心里呵呵哒，压力顿消。 灯一开，才发现后门一进入就是厨房。可是厨房干干净净，没看出一点烟火气来。品行打量完一圈，很是狐疑。就在品行观察环境的同时，庄思源已经把前厅的灯都打开了。原本黑漆漆的屋子一下子变得灯火通明。 品行额头黑线：“那，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这样明目张胆，是不是不太好？” 庄思源反应迅速，配合得亲密无间：“你放心，做完这一票我就移民了。” 品行忍住笑：“说真的，这里真是面馆吗？”她越留意细节，越觉得不像。“我书读得少，你不要骗我。” “被你发现了。”庄思源轻轻鼓掌，“我只是借个地方，煮碗面。” 品行吃了一惊。什么叫煮碗面？谁来煮？ “表情不用这么夸张吧。”庄思源朗声笑，“我请你吃面，当然是我煮。只是我住的地方一般不开火，食材、调料都不齐全，所以只好带你来这里了。放心，这是我一个朋友家，只是这几天她外出了。不过我知道她最喜欢藏好东西，所以不用担心，我们需要的，她十有八|九都会有的。”他一边解释，一边开始翻冰箱。 “你先去客厅坐吧，看会儿电视或者玩会儿手机。给我半个小时。”庄思源手下动作不停，“不要怀疑我的煮面水平。tvb有没有告诉你，香港人很会煮面？” 品行噗嗤笑出声：“好吧，反正我明天白天不上班，你慢慢来，我等得起。” “good。”庄思源打了个响指，“那么，刘品行小姐，请允许我暂时失陪一下。” 亲近之人才会知道，庄思源煮面的手艺确实不赖。这是当初在美国读书时学起来的，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一开始就觉得挺好玩的，杨旸、大卫等人也很捧场，煮得次数多了，他就总结了一套煮面法则。 等他在厨房忙碌完毕，端着热乎乎的两碗番茄肉丝面到客厅，却发现刘品行窝在沙发里睡着了。整个人蜷曲着，抱着一个抱枕，又脱了外套盖在自己的身上。真不愧是学医的，无论何时何地都知道要照顾好自己。 将面小心的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他很犹豫要不要叫醒她。面久了会糊，肯定不好吃。可是看她睡得那么香，又实在不忍心。凑得近了才发现小姑娘的眼睫毛很长，长得像什么呢？请原谅他的贫瘠的头脑。对于描述女性容貌的形容词，他实在是所知无几。如果elina在，肯定会嘲笑他。她惯于嘲笑且不依不饶的性格，完全表现在这间客厅的装修风格上，强硬的冷色系，看不出柔软为何物。好在他也只是偶尔来借用一下她的房子。 庄思源脱下外套，小心翼翼的盖在品行的身上。然后端起一碗面，慢条斯理、优雅从容的把它吃掉了。最后才试图叫醒品行。 品行唔了一声，眼睛依旧紧闭，烦躁的挥开打扰她的手，抓起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蒙住头，继续睡。 “醒醒啊，品行。你这样会感冒的。”庄思源哭笑不得，只能趴在她耳边叫得更大声一点。 片刻后，品行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整个人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发现视野里的人影居然是庄男神，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感觉到温热后，还“咦”了一声，自言自语：“真人吗？” “是真人。”庄思源揉了揉她的脑袋，顺便给了她一记爆栗，“清醒了没有？” “哎哟。”疼痛终于让她恢复了一点神智，记忆也一点点回到脑海里。品行简直要为自己的没心没肺点赞。在别人家里睡着不说，半醒半睡时居然还调戏了一下男神。“诶，说好的面呢？”她决定直接装失忆，顾左右而言他。 “已经涨掉，不好吃了。”庄思源有些歉意，“实在是看你很累的样子，不忍心叫醒你。我再去给你煮一碗吧。” “别啦、别啦。”品行忙拉住他的衣袖，“我凑合吃两口嘛，不要浪费。”茶几上还有一碗面，还是温热的。看来她睡得不算久。迫不及待尝了一口，唔，番茄酸度适中，肉丝粗细均匀，面汤不糊腻，虽然面涨了，但整个口感还是挺赞的。想象一下一个富贵公子哥在厨房煮面的场景，偶像剧顿时转换成了生活剧有木有？ “只是些普通的材料，下次再请你吃我最拿手的牛肉面。”庄思源见她如此捧场，心情舒畅。 品行边吃边竖大拇指。这真是一个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赚得了大钱、且具颜值担当的极品好男人啊。品行眼泪汪汪的看向庄男神：怎么办，她好想收归己有！这种痴心妄想，肿么破？ 第14章 chapter13 一碗面的魔力抵不过睡一场觉。脑细胞得到充分的休息后，昨晚午夜时分的蠢蠢欲动也清醒了。 男神这种生物，就像偶像剧一样，是用来意|淫和远观的，并不属于现实生活。 品行真是为自己的理智暗暗叫好。 继续和床缠|绵了半个多小时，眼见着已经到十点了，再不起来好像有点过分，品行才恋恋不舍的爬起床，披头散发的踱去洗手间，居然看到爷爷坐在客厅沙发上，带着老花眼镜，看一张类似说明书的小纸片。 老人家居然没出去搓麻将，真是稀奇。 “品行啊，过来帮爷爷看看。”他朝孙女儿招手。 品行趿着拖鞋小跑过来：“您怎么没去打麻将？奶奶呢？” “还在老年活动中心呢。我也刚回来。今天那儿人特别多，空气不好，我待久了总觉得头晕胸闷，就先回来了。”老爷子七十多了，平时身体不错，上下楼梯都不带喘的，搓麻将时更是精神倍儿棒。品行也时常给俩个老人量血压，紧压上线，偶尔超标一点点，像他们这种岁数的老人家，也算合格了。“你帮我看看这个药，能不能吃啊？” “您哪儿买的药？”品行浏览了一遍小纸片。中成药，功能主治：郁闷不舒、胸胁胀痛、头晕目眩、食欲减退等。不良反应：尚不明确。禁忌：尚不明确。 “咱小区门口那个药店嘛。老王推荐的。” 又是那位老王。品行默默的将茶几上的药包收走，去柜子里翻出水银血压计：“您现在还不舒服么？我给您量个血压吧。”不测不知道，一测吓一跳，上压都hg了。品行急了：“爷爷，咱们得去医院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老爷子不以为意，“肯定是昨晚上没睡好。你那么晚回来，悉悉索索，把我吵醒了，害的我后半夜都睡不安稳。” 品行面上一红。庄思源送她回到家时都已经凌晨一点了。男神最后还温柔的道了晚安……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您这血压也太高了，还有头晕胸闷。这事儿您得听我的，咱们去医院看看。” 她用十分钟的时间洗脸刷牙换衣服，又给老爸打电话。 却是朱琳接的电话：“品行，你爸爸出去了，手机忘了带。” 关键时刻，能别这么不靠谱么？品行忍不住吐槽：“阿姨，我爷爷的血压突然很高，我准备带他去市一看看。你等会儿碰见我爸，帮我跟他说一声吧。” 朱琳作为儿媳妇，听到这种消息当然不能无动于衷，可是想到等会儿她儿子要过来，语气里不自觉藏了几丝犹豫：“你一个人？行不行啊？” 她不行，难道靠他们？品行有点抓狂，懒得再废话，直接回了一句“那先这样”，啪一声把电话挂了。 这边品行带着老爷子打车去医院。那边朱琳在宿舍里等得有些魂不守舍。好不容易刘书回来了，她赶紧汇报了老爷子的情况。刘书立即急了，抬腿就往外走，见朱琳还磨磨蹭蹭，面色一沉：“你还等什么？” “闫瑞说拿点东西给我，在来的路上呢。” “你要么让他下次过来，要么让他在宿舍楼下等一等。”刘书的表情多了不耐烦。 朱琳其实是不太甘心的。她儿子前阵子去了外地，好不容易回来了，在电话里兴致勃勃的表示带了土特产来看她，。不过老爷子生病是大事，她不好反驳，灵机一动：“闫瑞开了车来呢。咱们不如去学校门口等一下他，让他送咱们去医院。骑自行车哪里比得过坐汽车快啊。” “那你问问他到哪儿了。要是快了，等一等也可以。”刘书同意了。 品行已经带爷爷到了市一。 每星期的前三天都是医院的人|流高峰期。品行不放心老爷子一个人，只好先将他带到急诊室的等候区，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许乱走，如果感觉很不舒服就直接找医生，千万别忍着。然后急匆匆跑去挂号。回来时见老爷子还乖乖待在原地，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正要走过去，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叫她的名字。 是付瑞声。 “开始在急诊上班了？怎么样？还能适应吗？” 品行摆摆手：“我现在没空呢。我带我爷爷来看病。下次再聊吧。” 付瑞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老人家怎么了？” “血压突然很高，还头晕胸闷。”品行只得简单说明情况。 “这时候门诊人正多着呢。”作为临床一线的医生，付瑞声比品行更了解情况，“你等我一会儿，我会个诊，结束了就带你去心内科病房看。” 品行有些犹豫。她原本也有这个打算，奈何并不认识心内科的医生，贸贸然找过去，觉得自己脸皮还不够厚。 “等我十分钟。”付瑞声松开手。 这时候的好意，没必要矫情的不接受。品行点点头：“那我陪我爷爷在休息区等着，你好了就给我打电话吧。” 付瑞声比品行工作的时间久，作为外科医生，人脉自然也更广。等刘书赶到医院时，付瑞声已经带着老爷子看了心内科医生，抽了血，正在超声科排队等着做心脏彩超。 “你去忙吧。”品行表示很难为情。已经耽误他半个多小时了。“接下来我自己就可以了。等心超结果出来，我再把所有的检查结果拿去给刚才那位方医生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今天值班，不排手术、没门诊，这会儿病房也没事，所以真的没关系。”他佯装生气，“才一出科就表现得这么疏离，还是不是朋友了？” 品行一脸讪讪然。 老爷子难得来一趟医院，被一路绿灯照顾，真心喜欢这个又能干又精神的小伙子，暗中打量孙女和他的互动，从来不怎么灵光的脑袋突然开了窍，一拍大腿，吓了旁边的品行和付瑞声一跳。 “没事，没事。”老爷子嘿嘿笑，看一眼孙女，再看一眼小伙子，满意得不得了。又怕表现得太明显，被小伙子察觉，假装咳嗽一声，勉强沉下脸，问：“你爸怎么还不来啊？” “快了吧？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已经到医院了。”品行随口应了一句。反正她爸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有他没他，品行都无所谓。 说曹操，曹操就到。 刘书急匆匆挤过人群。他走得快，朱琳和闫瑞落在后面，还有些距离。 品行一开始只注意到她爸，站起来打了招呼，很自觉的把爷爷的病情交代一遍，又见老爸的眼神落在付瑞声身上，只能又介绍了一下。 听说是女儿原先的同事，今天还多亏了人家才能这么快看到医生，刘书连连感激。 “千万别客气，叔叔。品行不光是我的同事，也是平时聊得来的朋友。今天能帮得上忙，自然要帮的。”付瑞声表现得礼貌大方，立即就得到刘书的好感。 “品行她爷爷，没什么大问题吧？” 付瑞声耐心解释：“还有检查结果没有出来呢。这个肯定要咨询心内科医生。他们比较专业。我是肿瘤外科的，最多懂一点皮毛。” 刘书连连点头。 自家老爸对付瑞声表现出的信任，让品行有些不是滋味。平时她普及一些医学常识，老爸的第一反应都是半信半疑呢。如今才见付瑞声第一面，就把对方的话当成圣旨了。 “小付原来是外科大夫啊。好、好、好。”老爷子插了句话，眉开眼笑。 “年轻有为啊。”刘书更是毫不吝啬的夸赞。 眼见着付瑞声轻而易举的收服了老爷子和老爸的心，品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她还没空察觉出哪里不对，就看到了朱琳和闫瑞这对母子。 朱琳会来，品行并不觉得惊讶。可为什么还会出现闫瑞这位欧巴？ “妹妹。”闫瑞笑得跟朵花似的跑过来，“好久不见。” ……能别这么热情麽？品行扯出一个皮笑。 付瑞声听见这个称呼，很是惊讶：“品行，你不是只有一个妹妹吗？”他是知道品行有个双胞胎妹妹的，从来没听说她还有个哥哥。难道是堂哥或者表哥？听人家叫得那么亲近呢。 品行还来不及回答呢，闫瑞就已经很积极的解释了：“我妈和刘叔叔是二婚。” 在场的当事人们不约而同流露几分尴尬。 始作俑者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他造成的影响，转过头就开始关心老爷子，询问得又仔细又贴心，将老人家哄得心里暖烘烘的，恨不得眼前这个才是亲孙子，完全忘记了之前跑前跑后、操心忙碌的那个才是亲的。 品行不以为意。 付瑞声瞧出来了，看了一眼没有表情变化的品行，莫名有点心疼，借机打断闫瑞的侃侃而谈，对老爷子道：“快轮到您做检查了。” 老爷子顿时停住了和闫瑞的情感沟通。 付瑞声打量了一眼刻意与闫瑞保持距离的品行，觉得读懂了她的心思，道：“我和品行带爷爷进去做检查，刘叔叔你们就留在原地等候吧。不要乱走，免得到时候走散了。” 他现在是刘家的大恩人，说出的话，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又亏了付瑞声的帮忙，检查结果蛮快就出来了。一拿到报告，付瑞声和品行的脸色都不太好了。虽然他们不太懂心脏超声报告单上的一堆数据和专业术语，但看到“心功能减低”这个诊断，大致还是能明白一些的。 对上刘书他们求知的目光，付瑞声斟酌着词句：“老爷子年纪大了，器官功能肯定不能和年轻的时候比。现在可能心脏有点不好，所以才会觉得胸闷。我们再去听听心内科医生的专业意见吧。要吃药就吃药，要住院就住院，总是要听医生的嘛，对不对？” 话说得非常婉转。 老爷子文化程度不高，听不出付瑞声的潜台词，不过认为他说得也对，年纪大了，肯定有不好的地方。于是很自然就接受了。 刘书已经明白了几分，神色中隐隐多了些焦躁，嘱咐朱琳：“你陪着爸，找个人少的地方休息一会儿，闫瑞也留下。我和品行拿检查结果再去找医生看。这样行不行啊，小付？” 看来是不打算让老爷子知道自己的病情。付瑞声当然尊重病人家属的意见。 于是兵分两路，各自行动。 第15章 chapter14 老爷子到底还是住院了。没有床位，只能在走廊上加床，不过主管的方医生表示等明天有人出了院就把老爷子挪进病房去，算是给付瑞声很大的面子。老爷子和刘书如今是付瑞声的脑残粉，对他的话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品行在旁见了都尴尬，可是对方热心肠，今天出了很大的力，她总不能赶人家走吧？ 这个人情欠大了，她开始犯愁怎么才能还上。 办完住院手续，付瑞声回科室值班。闫瑞开了车，送朱琳回家照顾奶奶，顺便拿些生活用品回医院，刘书和品行就留下来陪爷爷。 用了降压药，又持续吸氧，老爷子的症状一缓解，反而觉得疲倦，躺在床上半醒半睡。 品行紧张了一上午，终于可以暂时歇一会儿，想玩手机吧，好像不太尊重长辈，可是又不知道跟老爸聊什么。刘书一直住学校宿舍，一般周末回家住一两个晚上，而品行的工作特殊，休息是不固定的，父女俩平时难得沟通一回感情，此时面对面坐着，居然彼此都有点手足无措。 “你今天不上班啊？”刘书终于找了个话题。 品行额头黑线。她爸的反射弧也略长了一些。她要是上班，还能好端端的在他面前？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晚上夜班。” 刘书点点头，又问：“通宵？” 急诊二楼留观病房的夜班是通宵的，一楼的夜班因为工作强度大，分前、后半夜。不过照季萍对待工作狂热程度，品行觉得这个星期，不管在楼上、楼下，她的夜班都是通宵吧。 “少上点夜班。女孩子夜班上多了对身体不好。”刘书表示对女儿的关心。 只是这份关心让品行哭笑不得。 夜班不是她想不上，就能不上的，好吗？既然已经选择了这份工作，而且目前看来没有辞职的可能，她要熬到45岁以上才能免去夜班的苦。她敷衍的应了一声，只因为认为没必要解释的那么清楚。 刘书没有察觉到女儿的漫不经心，挺有兴致的问：“那个小付，怎么说和你是以前的同事？” “我以前和他在一个科室，现在不是了。” 刘书一时没领会过来：“为什么？“ “医院规定的。” “那你现在在哪个科室？” “急诊科。” 刘书问一句，品行答一句。 这种交流方式，刘书并不陌生。女儿从来不主动跟他讲工作上的事。不光是工作，从小读书时就是如此。家长会时，老师都说他有个乖女儿，平时学习认真，积极参加课外活动，上次拿了什么奖，这回又拿了什么奖，然而他这个当爸爸的从来都不知道，只能尴尬的笑。唯一他插过手的一件事就是高考填志愿了。品行当时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反对，只是读大学期间似乎不怎么开心。因为有一次他问她学校怎么样，她只是撇了撇嘴，回答了三个字：就那样。大学毕业后也是品行自己找的工作。他能力有限，除了赚一份死工资，并不能帮到什么，所以他就觉得女儿挺争气的，能在台海市最好的医院里工作，让他在学校老师们面前也挺有面子。 女儿不和自己亲近，完全是因为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刘书叹了口气，决定趁着今天的机会，表达一下对女儿终身大事的关心：“你也不小了，该找对象了。身边如果有合适的，自己要抓紧。”顿了顿，又补充，“像品言找的那个，我看就不合适，门第差距大了些，以后会被婆家看不起的。” 品行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我看伍越就挺不错，性格好，对品言也好。再说，品言也不差啊，重点高校本科毕业，如今已经是青旅社的小经理了。她就是和伍越结了婚，也不靠婆家养，为什么要被看不起？” 刘书的脸色难看了几分：“你还年轻，不懂人情世态。” 那是因为当年您自个儿家境不好，被前丈母娘嫌弃过，所以心有余悸吧？品行暗中腹诽，当然不敢揭老爸的底，只是不吱声，不想继续这个不太愉快的话题。 刘书见大女儿一幅无动于衷的表情，眼底更多了一点恼意：“她有她妈撑腰，我也没办法。但如果是你，我可是坚决反对的。” 品行没好气反驳：“有些父母巴不得女儿找个有钱人家，嫁过去享福。你倒好，就嫌弃别人家里有钱。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我要是真给你找个一穷二白的人回来，你同不同意？” “他对你好，我就同意啊。”刘书不改初衷。 品行简直要笑了：“找对象最基本的条件当然是要对我好，如果附加一条家庭经济也好，这不是锦上添花吗？爸，你能不能别这么顽固？” “是我顽固，还是你们拜金？”要不是在医院，刘书都要拍案而起，好好教训一下女儿了。 品行心累得慌，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干脆承认：“是、是、是，是我拜金。” 没想到女儿是这种反应，刘书被堵了一口气，瞪着品行好一会儿，勉强平复了心情，企图恢复和谐的对话氛围：“那个小付，还是不是单身啊？” 嗯，为什么话题会转得这么诡异？品行心生警惕：“大概是吧。”医院里有几个极品男医生，自以为条件优秀，明明在外面谈婚论嫁了，在医院同事面前还强调自己单身。这种事，品行也是听说过的。不过看金晓晓的架势，再结合平时她对付瑞声的观察，他真单身的可能性大概99%。 “我看他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你别乱猜。”品行吓了一跳，“我们纯粹是同事关系。” 刘书显然不认可品行的判断。要真是纯粹的同事关系，除非是高风亮节的好同志，否则不会热心到这种程度的。经过之前的短暂相处，他对小付那是满满的欣赏，如果能成为自己的女婿就更好了。“我也没其他意思，就是觉得小付这人真的挺不错的。要是他对你有意思，你是不是也考虑考虑？” 不是吧，老爸？就因为他帮了忙，你就要把女儿赔过去吗？品行觉得她的小心脏受到了严重的惊吓。“我劝你还是别瞎猜。我和付医生之间，从前、现在以及以后，都只是纯粹的同、事、关、系。”真是说得斩钉截铁，就怕她爸又有什么奇思妙想。 听她说得那么肯定，刘书不禁讪讪然：“小伙子人这么好，你做什么这么排斥？” 排斥吗？大概是付瑞声的种种似是而非的暧昧行为，让她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全感。对于这种类型的男人，她本着自我保护的原则，还是离远一点吧。然而这种理由根本没办法同刘书讲清楚，她只能快刀斩断老爸的幻想：“他一直都挺热心肠的。再说，医院里追他的姑娘一大把呢，轮不到你女儿。” 刘书听她这么一说，反而更觉得小付是个好小伙。“女追男隔层纱。既然别的姑娘肯追，你怎么就不主动一点？” 重点错了啊！这鸡同鸭讲的滋味太酸爽，品行快哭了：“我只想和他保持同事关系，我追他干什么啊？别再说这个了。我看爷爷现在的情况还好，我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晚上夜班，下午不睡一会儿，我怕自己撑不住。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吧。”也不管她爸的反应，站起来离开。 距离上班还有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品行只能去急诊科蹭护士值班室的床。 等电梯的空闲里，她给品言打电话，因为之前没来得及通知妹妹关于爷爷住院的事。就算品言和老爸的感情再不和睦，爷爷毕竟是爷爷。老人家住了院，作为孙女，从道理上讲，总归要来探望一下的。而且老爷子的病情不算乐观，冠心病、高血压，过几天要做冠脉造影，必要时会放支架，接下来的生活质量肯定会下降。70多岁的人了，也不知道还能在世多久，见一面就少一面，不管当初爷爷奶奶是多嫌弃她们是女孩，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必要计较那么多。 品言听说之后，沉默了片刻，问：“晚上谁陪夜？” “应该是爸爸，晚上我夜班。” “我挑个你陪夜的晚上去看看爷爷吧。”品言直言不讳，“我怕他甩脸色给伍越看，我更怕我忍不住，又和他针锋相对。”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刘书，她们的爸爸。 品行叹了口气：“那就暂时定在明天晚上吧。” “辛苦你了。我会和老妈也说一声。至于她去不去，就由她自己吧。”品言的立场很明确：表示孝心，可以，她出钱。其它的，就不用指望她这个没在刘家长大的孙女了。“还有，你别忙得晕头转向，忘了我结婚的日子。” “我记得。”品行笑起来，“我还设定了手机提醒和手机备忘录。放心吧。最亲爱的妹妹的婚礼，我一定会到场。而且捧花必须是我的。” 品言咄了她一句：“有抢捧花的心，没找男人的行动，有屁用？”她想起一件事，用颇为不可置信的语气告诉品行：“今天庄思源派人送了贺礼。” 品行不觉得异样。 “凭我们和他的交情，他完全可以在参加婚礼的时候送一个红包，表个意思就可以了。可是他特意备了礼物啊，还提前送过来。”品言觉得姐姐在人情世故上的智商简直到了朽木不可雕的程度。 品行不自觉回忆起昨天晚上和庄男神的“亲密”接触，脸颊微微发烫，莫名的不想将昨晚的故事汇报给妹妹听。好在是打电话，对方看不见她的表情。“也许人家只是客气，你想多了。” “你能别这么泼冷水麽？”品言没好气，“行了，你不是晚上夜班吗，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只有品言会这么贴心。 想到自己还瞒着她，品行的脸上烧得更厉害了，趁着自己还能忍住不松口之前，赶紧挂了电话。 就让男神的那碗面，成为她的一个小秘密吧。 第16章 chapter15 交班之前，品行泡了一整杯速溶咖啡。 没想到“活力少年”陈鹏又出现在休息室，嘲笑她：“速溶包里能有多少咖啡？下回我给你带咖啡豆，现磨，现煮，让你喝得神魂颠倒。” 品行吓了一跳。哪怕是被他鄙视的速溶咖啡，一包也可以让她撑上半天，要真喝一杯满含咖啡|因的咖啡，她得几天睡不着觉了。“别客气，别客气。我就好速溶这口。” “活力少年”一下子转为“小资青年”，对品行的品味简直要扼腕叹息。 品行无视他夸张的表现手法，说出心中的困惑：“你昨晚上不是才夜班吗？” 没想到这个问题神奇般的戳中了他的g点，“小资青年”秒变“犯二中年”，整个人都眉飞色舞了：“哎呀呀，你不知道吧，我是夜班小超人呀。” 品行噗一声，一口咖啡全喷到了他的白大褂上。 俩个人一起傻眼。 陈鹏先反应过来，不以为意的抖了抖衣摆：“没事儿，本来就打算换洗了。咖啡色圆斑点，有没有波西米亚的风情？”还故意摆了个造型，把品行逗得，这回不喷咖啡，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 陈鹏笑嘻嘻解释：“连值夜班，我就可以连休，回家带女儿。” 这个人居然已经当爹了！娃娃脸这种生物果然是占尽了年龄的便宜，特别是一张还长青春痘的娃娃脸，怎么看都是欠扁的存在啊。结果没想到娃娃脸的主人却开始哭诉：“你以为我想这样？总是被病人嫌弃的感觉你根本不懂！” 品行觉得再配上哀怨的背景音乐就更完美了。 这哪里是值班小超人，根本是影帝级别的群众演员嘛。品行端着咖啡，默默的又离开他三步远，免得自己没忍住，再在他的白大褂上喷一批波西米亚风情的咖啡色圆斑点。 陈鹏唉声叹气完毕，对保持倾听的刘品行表示很满意，瞬间心生不少亲近感，忍不住八卦问：“刘品行你有没有男朋友了？” 怎么今天有这么多人关心她的个人问题。品行故作深沉：“你猜。” “我猜你没有。” ……这么一针见血，以后还能愉快的搭班麽？品行额头黑线：“你猜错了。” 陈鹏“咦”了一声，半信半疑的打量她好几眼，完了一脸肯定的表示：“那你得自我反省一下了。” 这话说得，潜台词太丰富了。 “我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了一点？”陈鹏后知后觉。完蛋，他又得罪了新来的小护士了。再这样下去，要把科室的护士姑娘们都得罪光了。 品行表情淡定：“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得出结论的。” 反正她子虚乌有的男朋友还不知道藏身于哪个疙瘩角落里，她连腿都没有，怎么劈？ “就凭我多年来对人性的观察嘛。”见品行并没有生气，陈鹏又欢脱了，化身“福尔摩斯·鹏”，侃侃而谈，“你对昨晚上那个急性胃炎的男士，态度很值得考究啊。” 庄思源？仅仅是心中默念男神的名字都能让品行觉得脸颊微微发烫。哎呀，这是作为颜控的正常反应，不要想太多，刘品行！ 耳边却传来陈鹏大喝一声：“你是不是想否认？” 品行差点摔了手里的杯子。 “呐，你现在的表情说明，你心虚了。潜意识里，你对那位男士是有企图的。只是理智上，还不敢付诸行动。”陈鹏简直要为自己拍案鼓掌了，完了又叹了口气，“不过我也猜错了一点，我以为你还单身呢，没想到……你和你男朋友是不是异地恋？” 品行很认真的在思考以后是不是要躲着陈鹏走。 后者居然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你不会因为我说中了你的不良企图，也学她们一样，都不理我了吧？” “……你确定你是医生，而不是神棍？” “呸。我是七年制临床医学研究生毕业，心理学双学位。请不要侮辱我的智商。”陈鹏义愤填膺。 品行整个人都不好了：“所以你现在闲来无事，就用你的心理学专业，研究广大人民群众的八卦？” “我是点醒梦中人好么。”陈鹏严肃抗议，“想想你的节操。想想你要是做出脚踏两只船的行为，可能会伤害到两个男人。多么恐怖的事情。刘品行，一定要三思啊。” 品行没忍住，破功大笑。 留观病房的忙碌程度虽然比不上一楼急诊大厅，但比起住院病房的劳动强度，还是上了一个档次的。品行只觉得自己几乎都在脚不沾地的奔波，等喘口气时，护士站的时钟已经指向了九点。 她抽空给老爸打电话，听说爷爷的情况还算稳定，松了口气，然后又听说付瑞声半个小时之前抽空过来探望了一下老爷子，那口气又吸了回来。 没等她再喘口气，陈鹏蹬蹬蹬从楼下跑了上来，宛如一只活泼的兔子(￣▽￣)。“刘品行，你那位急性胃炎的男性朋友又来了哟。”他一脸邀功的表情。 品行紧紧握住了手机。 她不要再被吓得摔坏了男神赔回来的6s。 “咦，你是在跟你男朋友打电话吗？”陈鹏压低嗓音。 品行的内心是崩溃的。手机那端的老爸应该不会听到陈鹏刚才吼的那一嗓子吧？当着陈鹏的面，她咬牙切齿的强调了一声“爸”，简单交代：“我先挂了。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你也抓紧休息一下吧。明天我下了夜班就过去看爷爷。” 陈鹏显然明白了她那一行为的意味，笑嘻嘻问：“你要不要到楼下去看看？” “去吧，没事。这会儿正好也不太忙。”季萍听了一耳朵，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谁都喜欢勤快又能干的姑娘。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品行的表现还是不错的。 连师傅都放了行，品行顶着陈鹏的灼灼目光，脚步迈得异常气定神闲，一边问：“他不会是胃病又犯了吧？” “应该不是。”陈鹏落后品行半步，摸着下巴，“是他先认出我的，还知道我姓陈，叫我陈医生，问我你在哪儿。这个男人很会捕捉有用的信息，而且一看就是教养很好的那种，家庭成长环境肯定不错。” 品行不敢告诉他，庄思源的成长环境何止是“不错”二字。 “唉，看看人家高富帅，再看看自己矮矬穷，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陈鹏表示他的内心有一股淡淡的忧伤，并且要把这股忧伤与大众分享，“难怪你们这些小姑娘，看见了就粘着走不动。抛弃糟糠夫的事做不得啊，刘品行。” “你够了啊，陈医生，陈大师，陈心理学专家。”品行快被自己蠢哭了。之前为什么要骗人，为什么要骗人，为什么要骗人？后悔的事情反问三遍。 急诊大厅里从来不缺人气。 就在陈鹏溜去二楼说了几句话的时间，内科诊室门口又等了好两个人，原本想一窥八卦的他只能灰溜溜的跑回去干活。 几乎不用寻找，品行一眼就看见坐在休息区的庄思源。如此混乱嘈杂的环境里，他居然还能保持淡定的风度，有一下没一下的翻卷着一张花里胡哨的广告纸，完全是与周边格格不入的画风。 甚至有病人家属一边推轮椅路过，一边偷偷打量他。 这果然是个看脸的社会。 真应该偷拍下来，配上文字：急诊室的靓丽风景。会不会因此吸引一堆刚入院的小护士们，颠颠儿的主动要求来急诊？品行简直要为自己的脑洞点赞，结果庄思源突然抬头，将一边偷窥他一边还胡思乱想的某个人抓个正着。察觉到品行的尴尬，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站起来，朝品行走去。 “听说你来找我？”品行还是不习惯称呼男神的名字。 庄思源“唔”了一声，不承认也不否认：“我只是问那位陈医师，你是不是在上夜班。因为隐约记得你昨晚上提到过。只是他看到我的时候表情很吃惊，让我等等，接着就把你找过来了。” 她有提过夜班的事吗？昨晚上她讲了那么多废话，最后只记得tvb的台词梗和那碗面了。哎呀这个不是重点，关键是男神这话的潜台词是，她的同事连带她都自作多情了。真是囧的不要不要的。 品行脸上的尴尬更甚。 庄思源眼底的笑意也更深了：“不过我确实是想找你的。” 说话能别带大喘气么？ 品行没忍住，愤愤的瞪了他一眼，以示抗议。 脑袋缺根筋的反应总是能让他觉得心情愉快。庄思源到底还是怕把她惹急了，收了逗她的心思，故作严肃的表示：“我咨询了一下我的秘书。她说像你们这样的小姑娘，送礼一定要走心，不然的话，就是对你们的不尊重。” 品行有点蒙：“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要送礼？送我？为什么？” 庄思源一挑眉：“你帮了我一个大忙，礼尚往来，我自然要有所表示。” “……你指的帮忙，不会是昨晚上的事吧？” “也可以这么说。”庄思源答得模棱两可。 土豪总是这么客气吗？上次赔她一个，这次又要送什么大礼？有钱果然任性。虽然很想抱土豪的大腿，但理智还是尚存，品行连连摆手：“你是伍越的学长，我们又见过好几次面，是你自己说的，我们也算朋友啦。你一个人生病，我搭一把手，是人之常情。” 庄思源等她客气完，才微笑着坚持自己的决定：“我是想邀请你一起去听x乐队的演唱会。” “不用、不用……啊？x乐队？”品行差点跳起来，“你也是他们的粉丝？”虽然她只是迷恋乐队的主唱而已。事实上，最初带她听x乐队的歌的人，是品行一直不愿意回忆的初恋。如今初恋以成往事，x乐队依旧是国内的摇滚天团。 像庄思源这种商界精英，难道还曾有过玩摇滚的青葱不羁岁月？这信息太过爆炸，品行表示接受不能，完全没有意识到庄思源是从何处得知她喜欢x乐队的事。 “下个星期一晚上，魔都，vip票。”庄思源简洁明了。 vip！最前排近距离接触！好烧钱！品行那颗花痴的心已蠢蠢欲动。 “明天我要回一趟香港，处理一点事情，没有意外的话周末会赶回来。下周一我们一起去魔都。你唯一需要做的是提前安排好休息。”庄思源直接替她做主。 “可是……” “我会交代may安排好所有行程。”庄思源的霸道总裁风一览无遗，“好了，你快回去上班吧。离岗太久，出事就不好了。” 等品行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莫名其妙的回到了二楼护士站。 季萍见她一副茫然的模样，笑着问：“怎么了？” 品行一拍脑袋。她刚才根本什么都没答应呀。可是这事儿，好像已经定下来了？ 第17章 chapter16 在品行与品言的印象中，父母总是处在针锋相对的状态。后来大概是吵累了，也不挣扎了，痛痛快快的离了婚，于是两个小姑娘就各自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 据说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要么特别懂事，因为缺乏安全感，要么特别叛逆，还是因为缺乏安全感。 在这一点上，品行特别佩服妹妹。能将自己成长为一个拥有独立、坚强、积极的人格的人，品言肯定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所以她现在拥有一份薪资不错、尚有前途的工作，找了一个条件优渥、宽容她爱护她的男人，是老天对她的努力的回报。 品行觉得自己属于前一种。因为知道哭闹和捣蛋换不来父母的关注，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自己伪装得特别乖巧，以期获得爷爷奶奶的照顾。然后习惯成自然，一直以来都在众人面前维护着她懂事听话的形象。 只有一个人，见证了她的青春期叛逆。 初恋的存在，很多时候都是一段黑历史。 品行有时候都无法想象，她当初居然被一个上课睡觉、下课打架的不良学生迷得死去活来。跟着他，装病翘课；吃霸王餐，差点被打；学会喝酒，还好没学会抽烟；听x乐队的歌，唱着梦想在远方；计划跟他一起纹身，最后却因为怕疼而放弃。一面享受着无人管束的自由，一面又忐忑不安，只好利用休息时间拼命读书。于是对方总是笑话她假正经。 或许那个时候，她喜欢的不过是那份肆无忌惮的张扬。可是她的理智却始终存在，维护乖巧形象的本能也始终支配着她的决定。所以高考填志愿时，明知道对方会作为体育特招生去首都，她仍然听从了爸爸的要求，留在省内读了护理本科。 异地恋，被劈腿，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已经有四五年没有见过那个人了。可是生命中到底存在过那样一段彼此交错的时光，他带来的改变和影响，哪怕再细微，也会留下痕迹。时至如今，她依然会留意着x乐队的动向，偶尔独自一人时，也会跟随着旋律低声哼唱。只是这个喜好，就好像一个秘密，被她小心翼翼的收藏着，没有几个人知道。 庄思源的邀请带来的震撼慢慢消散，当机的大脑重新启动，品行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男神怎么会知道她的喜好？ 她的第一反应是打电话给品言。 将近22点，品行一点都不担心作为夜猫子动物的妹妹已经入睡。果然电话接通，品言的声音听上去精神奕奕。 “你最近和庄思源有接触吗？”品行开门见山。 “庄土豪？除了伍越送了张喜帖，人家回了份礼，没其他了。”品言向来精明，立即听出了姐姐的潜台词，“怎么，土豪主动联系你？”唔，这可是件大事。 “土豪你个头。人家有名有姓。你这样随便起绰号，真的好吗？”品行随口反驳，心中思量：不是品言说的，庄思源又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品言呵呵一声。有猫腻。果然有猫腻。都帮对方开腔了。“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她的语气意味深长。 品行一滞，顿时有一种被抓包的囧意。 “庄土豪……不会在追你吧？” 品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这个反应越发不简单了。”品言得意的笑，“刘品行，你要知道d的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别笑得那么阴险。事情一点都不复杂。昨晚上他急性胃炎，来我们医院急诊科。正好我碰到了，就陪了他一阵子。今天他特意来感谢我，邀请我去魔都听x乐队的演唱会。”品行只能简而言之，“我好奇的是，他是怎么知道我喜欢x乐队的？” “你是怀疑我出卖了你？”品言冷哼一声，“我要是有机会出卖，我一定上到你的三围、身高、体重，下到你的喜好、癖好、不良嗜好，统统卖个光。只要对方肯要，我分文不收。” 品行额头黑线：“别生气嘛。我这也是正常逻辑思维啊。除了你，还能有谁。难不成他是猜的？那猜的也太准了。” 品言按了免提。 传来伍越的声音：“哎呀，品行，应该是我。之前送喜帖给庄学长的时候加了他的微信。昨晚上他找我闲聊，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到了你的喜好。我问了品言才知道原来你喜欢x乐队啊。真是看不出来。没想到你居然会喜欢听摇滚。” 品言表示不可置信：“你昨晚上问过我？我怎么不记得了？” 伍越忙安抚老婆：“可能你那会儿正在看婚礼策划，没上心。” 品行听着手机另一端，那对狼狈为奸的夫妻你一言我一语，交谈得甚是轻快随意，颇有点咬牙切齿想给他们一人一拳头的想法。 “哎呀，谁说的不是重点，重点是庄思源真的邀请你去听演唱会？这么上心，绝对不简单！是一起去吗？什么时候？你答应了吗？”品言更关注的是这则劲爆八卦。 “你们俩把我卖了，心里就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品行好悲愤。 品言和伍越一起嘿嘿笑。 “你不觉得你和他还是蛮有缘分的吗？”品言开始分析，“多少人想遇见他，都没机会。你随随便便迷个路，居然就遇上了。然后呢，你那医院也不小，他只是去一趟，就遇到了你。想他那会儿，人生地不熟，又生了病，肯定空虚寂寞冷啊。而你恰恰好出现，简直就是上天完美的安排！刘品行，收服庄思源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你够了。”要不是隔着手机，品行真想跳起来给她一记爆栗，“我这个看偶像剧的人都不做这种梦。你不是向来自诩冷静理智吗，这就是你冷静理智的表现？” 伍越在一旁帮腔：“我觉得品言说得很有道理啊。品行，庄学长人真的很不错，我在读书时几乎没听过他的绯闻哦。你既然有这个机会，一定要把握！” 品言语带遗憾：“庄思源唯一的不完美，就是家里太有钱。” 伍越质疑：“太有钱都是错？” 品言很负责任的答疑解惑：“连你家这种级别的，我爸都反对得那么强烈了。庄家那种程度，你说我爸会怎么反应？” 伍越顿时表示心有戚戚然。岳父大人确实比较难搞。还好他老婆不归岳父大人管。于是心中又深深的同情起庄师兄的未来前景。 这对夫妻一唱一和，简直可以去说相声了。 品行叹口气：“我还在上夜班呢。不想再听你们的废话了。” “别啊。姐姐。”品言撒起娇，“关键的事儿你还没交代呢。” “我不会去的。明天我会打电话拒绝。”品行正色道，“先不说爷爷现在正住院，我脱不开身。就单说事情本身。刘品言，你真的觉得，我和庄思源有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品言立即反驳，“既然你这么问，说明你心中对他还是有感觉的，是不是？” ……做妹妹的，总是能一针见血。品行沉默片刻，难得答得痛快：“我承认他是我喜欢的类型。”旁观者清，要不是陈鹏陈大心理专家的多嘴，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已经那么明显。 “好样的。”居然能听到姐姐这么肯定的答复，品言很是意外，就差起立鼓掌了。“那么我们再站在庄思源的角度。如果他对你没有好感，随便表达一下谢意就好啦，何必这么迂回曲折的打听你的喜好？而且你不觉得他的邀请，其实有一种变相约会的意味吗？“ 品行语气迟疑：“你……想多了吧？” “有没有想多，你答应他的邀请，接触一下就知道了。”品言给出最直截了当的办法，“你对他，有感觉。他对你，同样有好感。那么为什么不能尝试一下？就因为对方家境太好？原来你也是和爸爸一样的想法吗？” 品行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只能无力的回了一句：“你不懂。” 品言顿时爆了：“我不懂？我不懂什么？明明是你自己胆小懦弱吧？怕对方是花花公子，怕对方伤害你，怕自己驾驭不住他。面对自己有好感的人，你连伸出一只触手去碰一下都不敢，可是又妄想找一个让自己有feeling的男人谈恋爱，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 品行突然有了点恼意：“我是很害怕。我怕自己自作多情，怕自己当了真而对方只是玩玩而已。我不是介意他有钱，我只是……只是介意自己的世界太小。刘品言，我只是想守住一点点骄傲而已。” 品言一时没有吱声，过了好片刻才讷讷道：“对不起，是我太武断了。我也是担心你总是想太多，错过对的那个人。可是品行，我还是想说，一场演唱会而已，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敢尝试，你也未免太小心翼翼了。你自己做决定吧。” 挂了电话，品行还是有些发懵。回到护士站，看见季萍推着护理车回来，显然是去干活了，顿时觉得很羞愧。因为私事影响到工作总是不对的。 “季老师，接下来由我守着吧。您去休息一会儿。” “不要紧，今天晚上还算安静。”季萍拒绝了，“我看你从楼下回来以后就不是很精神。陈鹏这个人就是有点嘴碎，不过心地不坏，他要是胡说八道，你就直接打他一顿，没必要生气。”她在急诊科工作快二十年了，资历比护士长都老，看待这些小医生小护士们就跟看小孩子一样。她虽然看着严厉，但其实比护士长心软多了，也护短多了。 “啊，不关他的事。”品行慌忙摆手。想了想，到底开口问：“季老师，如果有事，想提排班要求，该找谁提啊？” 季萍看了她一眼：“排班现在是张萌排的，也是一个年轻小姑娘，去年才来科里。不过要求一般要先跟护士长提。你刚来，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还是让她们随意排吧。” 品行感激又惭愧，鬼使神差的答了一句：“主要是我爷爷生病了……我想请两天年休。”呜，拿爷爷的病来当借口，她真是不孝。 “那确实是特殊情况。”季萍点点头，“住咱们医院吗？在哪个科室？” “心内科。” “你明天碰见护士长就赶紧说一声。每周三就开始排班了。”季萍提点她。 品行只觉得脸都快烧红了。 要想鼓起一次勇气，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18章 chapter17 杨旸最近比较烦恼。他一向“看见古典美人就不着调”的特殊癖好给庄世科技园带了不小的麻烦，被庄思源踢回香港汇报工作兼弥补错误，然而收效甚微。 在得知alex甚至愁得胃病都犯了时，杨旸简直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于是很认真的自我反省了一下，向庄思源沉痛表示：他要将曾经在自己脑海里留下痕迹的古典美人们统统删除掉。 庄思源当然不会告诉对方，自己犯胃病的真正原因。坑队友坑得无比理直气壮的腹黑总裁慢悠悠问：“包括刘品行？” 里，杨旸的表情异常痛苦。在他收集的美人里，刘品行是让他觉得古典气息最浓郁的一个纯天然的姑娘。你问评判标准？感觉，感觉好吗！跟你们这些不懂得欣赏艺术的商人没办法沟通！ 又被嫌弃了的庄思源，笑得意味深长：“我不反对你在脑海里保留她的形象。毕竟，她帮你悉心照顾了一个被队友抛弃、可怜孤单的犯胃病的单身汉。” 得知事情经过的杨旸已然将品行上升到目前他心目中唯一的女神的高度，摩拳擦掌：“你说女神会喜欢我这样的歪果仁吗？” 庄思源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神色，然而给出的答案异常残忍：“不会。” 杨旸“嗷”一声：“为什么？” “感觉。”庄思源似笑非笑，“跟你们这些懂艺术的工程师是没办法形容的。” ……在一瞬间，杨旸感觉到了来自庄思源的最深沉的嘲笑。 香港国际机场，接机大厅里，到处是举着牌子晃动的人影。 庄思源要亲自回港处理纠纷，自认罪孽深重的杨旸决定要好好表现一下，特别是alex没有要求他来接机的情况下，如果他出现在机场，给alex一个温暖的拥抱，那感动的效果肯定是杠杠的。 自认计划完美的杨旸难得提早到了机场等候。 就在他酝酿好情绪，准备展露自己的影帝级演技之时，看到了庄思源带着一个面熟的姑娘通过vip通道。 程缘已经许久没有回香港了。 整个程家的直系基本定居澳大利亚，虽然因为生意上的缘故，家中长辈和哥哥们还会时不时回香港。但她的人生目标不包括成为一个商界女强人，作为一个只需风花雪月的小姑娘，她并不太喜欢这个拥挤的连爱情都变成快餐节奏的城市。 要不是为了庄思源，她是绝不会一个人大老远的跑到台海市那种落后荒凉的小地方去的。可是思源哥对她总是客气疏离。好不容易单独和他约会吃个饭，居然还冒出来一个看上去和他关系不一般的女人。 虽然思静姐安慰她说，肯定是那些想要麻雀变凤凰的拜金女啦，但是她的第六感里总有些不安。回想起来，思源哥和那个女人说话的时候，表情好温柔。而且面对她的试探，他的回答很模棱两可。越掩饰，是不是越说明不一般？ 程缘快要被那个神秘的女人给折磨的百爪挠心了。 不过现在没有关系了，思源哥邀请她一起回香港呢。肯定要回庄家老宅啊。虽然庄伯伯她也很熟悉，但是和思源哥一起回家，算不算是见家长的隐晦含义呢？ 藏着这样一份心思，程缘一路上的心情都非常愉悦。只是这份愉悦在看到杨旸的嘴脸时，不由自主的消失了大半。 她当然认识杨旸，而且还印象深刻。都说要攻克下一个男人，首先要把他的兄弟先给收服了。所以她深入研究了近些年来出现在思源哥身边的男性友人们。这个杨旸，明明是个怪胎，偏偏和思源哥好的可以穿同一条裤子。害得她都怀疑思源哥总是不找女朋友，是不是和他在搞基。而且他还很过分，第一次见面，居然大惊小怪的说她的脸长得好奇怪！真是xx你个xx！她哪里长得奇怪了？天生的巴掌大的锥子脸，明星都羡慕死的脸，好麽！ 杨旸看清是她，转开脑袋，当做没看见，热情的上前欢迎庄思源的归来。 程缘撇撇嘴，勉强忽略了这个怪胎带来的坏影响，给庄思静打电话。 “思静姐，我们到香港机场了。” “一路上还顺利吗？”庄思静还在台海市。她手头的项目已经接近尾声，然而老头子交给她的任务却完全没有进展的可能。她并非表现出来的那样喜欢程家的这个小女儿，整天娇滴滴的，有事没事儿给她打电话，缠着自己陪她逛街听牢骚。要不是看在老头子中意的份上，也看在程家在内地政界的地位上，她是绝做不到那么耐心的。 “有思源哥在呢。没什么是他解决不了的。”程缘笑容里藏了几分甜蜜。挂了电话，瞥一眼身侧，怪胎还在缠着思源哥说笑。真是太讨厌了，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果然是人丑多作怪！ 程缘的火气噌的就冒上了头：“你还有完没完？思源哥很累了好吗！” “肯定是因为你一路上缠着alex，让他没得休息！”杨旸争锋相对。谁说歪果仁就一定要绅士？既然彼此看不顺眼，他难道就因为是男士就总得谦让吗？连孔子都说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杨子是在继承先辈的遗志。 庄思源挥一挥手，将一场唇舌之战消弭于无形，吩咐来接机的司机：“送程小姐去酒店。” 程缘难掩惊讶，脱口而出：“我住酒店？” “我要先和杨子去总部公司找我大哥。”庄思源耐着性子安抚她，“你也累了，先回酒店休息吧。” 根本不是这个原因呀。程缘顿时觉得好委屈，可是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总不能让别人觉得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家长吧？“我是想，我都到了香港，不去拜见一下庄伯伯，有点不太礼貌。” “不着急。”庄思源微微笑，眼神似有似无的扫向站在右侧的may。 正噙着笑，其实内心在看戏的may收到讯号，立即扩大笑容化身贴心小女仆：“程小姐坐了这么久的飞机，脸色都有点不好了呢。不如我陪程小姐去酒店？您先稍作休息。去见长辈嘛，当然要精神好。” 听说涉及到最重要的形象问题，程缘只略一挣扎，就被说服了。“那思源哥你忙完了要来接我哦。” 送走了程家小姑娘，庄思源坐上杨旸的车，才捏了捏眉间，流露一点疲倦：“先回你住的地方吧。”他确实没有通知杨旸来接机，但凭他对杨旸的了解，就算他不说，犯了错误的某个人也会为了将功赎罪，表现得异常积极的。 杨旸始终学不会中国人的迂回，一脸狐疑的反问：“你不是说先去总部么？” “不需要。”庄思源的语气冷了几分，“老头子不就是为了逼我把程缘带回来麽？如他所愿。不过接下来就不见得能顺他的心意了。” 这里面的潜台词太丰富。歪果仁杨旸表示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有一点他顿悟了：alex又被逼婚了，而且这次面临的似乎不是随便能打发的难度。“其实我有一个办法。”他殷勤的献计献策，“既然庄伯父非常希望你结婚，那你就找个喜欢的姑娘，让伯父放心嘛。” “那要是我喜欢的姑娘，我家老头子却不满意，你说又该怎么办？”庄思源故意逗他玩。 杨旸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一脸痛苦的回答：“中国人真的太复杂了。” 庄思源不禁大笑。 再次感受到来自庄思源的深沉的嘲笑的杨旸，哀怨的开着车。 “不过我现在确实有点想法。”庄思源把玩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微信聊天的界面，聊天对象：脑袋缺根筋。“被人当小孩子一样照顾的感觉，好像还挺不错。” 杨旸这回变聪明了，灵光一闪，突然就领会了他的深层含义，惊得舌头都结巴了：“你、你、你，你指的不会是我家女神吧？” “哟。”庄思源一挑眉，“中国人说的这么复杂的话，你都听懂了？” 杨旸很是激动：“你不要随便向我的女神下手。” 兄弟果然是用来插刀的。一涉及到他的女神，整个人就变成了护犊的小母鸡。庄思源没好气反问：“什么叫随便？什么叫下手？”他是那种随便玩弄别人感情的人么？认识这么多年，都白交心了。 杨旸觉得好伤心：“明明是我先认识的。” 庄思源补充：“早一分钟，你把她吓得掉进喷泉里。” “那是我先表示要追求女神的！” 庄思源继续拆台：“自从我认识你以来，听你说过的表示要追求的对象，已经数不胜数了。” 被戳穿的杨旸顿时底气不足：“那是因为我比较博爱，然而女神是不同的。” “哦，怎么不同？”庄思源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杨旸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心痛着表示大度：“看在是你的份上，我就不和你抢了。” “谢谢兄弟你给我这个面子。”庄思源依旧闭着眼睛，只是唇边的笑实在没忍住，“看来你已经深入了解了中国人的哲学。”他是一点都不担心身边这个人会真的伤心痛苦、失魂落魄。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才宣布自己失恋的某个人已经恢复了生龙活虎状，饶有兴致的八卦：“你打算什么时候下手？” 庄思源没有吱声。 手机里传来微信短信的提示音。来自“脑袋缺根筋”：——护士长说，休息不一定排的出来。 庄思源眉头微皱：——演唱会在周一晚上。只要周一下午和周二上午能排休，就可以了。 脑袋缺根筋：——来得及吗？ 赶是赶了一点，不过总好过第一次邀请就被外界因素干扰，鸡飞蛋打要好。庄思源：——没问题。只是你会累一点。 脑袋缺根筋：——那应该可以的。 放下手机，庄思源看向身边一脸好奇的杨旸，表情淡定的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哦，我已经开始下手了。” 第19章 chapter18 经过一晚上折磨的品行拖着虚浮的脚步离开急诊大厅，结束了在急诊科的第一个夜班，然而她和床的约会还没机会开始，她得先去心内科看一下爷爷的情况。 走廊加床，环境不好，老爷子一大早被吵醒，明显表情烦躁。刘书昨晚上租了张躺椅，将就着睡了几个小时。五十出头的人了，平时从来不熬夜，这会儿的气色也实在谈不上好。 “吃早饭了吗？”品行随口问了一句。 没想到换来刘书喋喋不休的抱怨。 品行勉强忍耐着听了一会儿，寻了他喘气的机会，打断他的牢骚：“你们还没吃早饭吧？我去食堂给你们买，想吃什么？” “算了，我回家去吃。”刘书赌气说话。 品行整个人都不好了：“爸，你回了家，谁在医院陪爷爷？你不会是想让我留下来吧？我昨晚上夜班，基本没睡的。” 刘书一滞，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女儿的面色同样疲惫不堪，不禁讪讪然：“我让你朱阿姨来陪吧。” 听见刘书嘱咐朱琳带早餐来医院，品行表示不置可否。她留在医院是为了等医生查房，结果还没等到经治医生，先等到了付瑞声。 一看见是他，老爷子和刘书的表情不约而同变得亲切和蔼起来。 品行就看见自家爷爷一脸激动的拉住付瑞声的手，和她爸一唱一和。 一个说：“小付啊，你这么忙，还总是来看我这老头子。多不好意思啊。没影响你工作吧？” 另一个连连点头：“就是啊，你忙就不用来了，我们能搞定的。” 不得不承认付瑞声很会说话。肿|瘤外科术前谈话第一人的称号不是随随便便得来的。三两句就把一个古来稀一个知天命的心哄得如沐春风中。 品行哭笑不得，扯了扯付瑞声的白大褂：“你今天不手术？” “绕过来看一眼，等会儿就去手术室了。” 他的好意，品行心领。只是昨天她爸才将她的个人问题和付瑞声胡乱扯到一块儿。她怕付瑞声再多来几趟，她爸就彻底倒戈了。“那你快去吧。” “赶我走啊？”付瑞声开起玩笑。 “怎么会？品行也是担心影响你的工作。”却是刘书赶着回答，毫不客气的瞪了女儿一眼。 品行无可奈何了，只好退到一旁不吱声。 付瑞声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朝品行眨眨眼，笑容里藏了戏谑的意味。只是还来不及恢复正常表情，手机就丁铃当啷的响了起来。“催我上手术了。”他只看了一眼屏幕，没有接。 屏幕上闪烁着的是金晓晓的名字。 品行笑起来，原本因为他最近的反常表现而略微惶恐的心突然又恢复了冷静，很是客气道：“你赶紧去吧。” 住院第二天的任务是常规检查。早上已经抽了好几管的血，接下来还要拍片做b超什么的，如果出来的结果都ok，就要安排做冠脉造影了。条件合适，十有八|九要放支架，这就涉及到钱的问题。国产的支架几千块，进口的支架贵的甚至上万。查房时，方医生很直截了当的和他们谈论起这个方面，要他们先有个商量，免得到时候临时及时的，下不了决定。 刘书咋舌于进口支架的价格，脱口问：“多放几个能打折吗？” 方医生的脸上一瞬间闪过不可置信的表情，抬眸觑了品行一眼，开玩笑道：“这是医院，可不是超市。支架都是器械商拿来的，价格也是物价局和器械公司定的。你们如果不能接受进口的价格，也可以考虑国产的。现在国产支架的质量并不比进口的差。再者，能不能放支架、放几个支架肯定都是由病情决定的，不是想放就放啊。” 品行已然读懂了方医生刚才那一眼的潜台词。作为医务人员的家属，说出这种话，确实挺打她的脸。 “那也太贵了。”朱琳在旁讷讷开口。她才供出了儿子的留学费用，手头并不宽裕。 “我们再商量一下吧。”品行拉住还想要说话的刘书，同方医生道了谢。 等方医生领着手下小医生、轮转医生、实习医生一堆的人走远，品行才略略无奈的解释：“价格这个事，你们就是和方医生胡搅蛮缠、死缠烂打都没用。如果爷爷的情况允许，我看上支架这是肯定的，现在要商量的就是用哪种级别的支架。” 朱琳并不是一个人来的。闫瑞插了句嘴：“这种支架，国外可不可以代购啊？” “……要不您去问问？”品行都快哭了。 闫瑞当真拿出手机，要去联系他在h国的同学。 品行默默无视了闫欧巴的行为，看向刘书，开门见山的问：“你们的经济状况，能接受多少的治疗费？”她知道刘书好面子，就怕他一时激动做出豪迈的不顾现状的决定，“如果要放好几个支架，一开头就出了好几万的治疗费，接下来怎么办？爷爷是农医保，支架之类的好像都不能报销的。而且爷爷接下来还要复诊、随访，都需要花钱的。”品行难得在长辈面前表现得这么有主见。刘书因为在思考她的话，并没有其它表情。朱琳却很是惊讶，只是不好流露的太明显，时不时看一眼品行，不吭声。 已经困得头痛欲裂的品行无暇顾及她的小动作：“我这里大概有两万块钱。只是都存了定期。不够用的话，我就去取出来。”她工作三年，拿的都是轮转奖金，除外逛街、网购、聚餐，真的剩不下多少钱。 刘书面色一沉：“我还不至于要拿你的钱。”他大手一挥，开恩放行：“这个事，我和你朱阿姨再商量、商量，你回去休息吧。” 闫瑞自告奋勇：“我送妹妹回家吧。” 品行吓得立即清醒了几分：“不用、不用。” 刘书一想起自己的钱都花在了这个继子身上，暗中一阵肉疼：“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真的不是客气啊，爸爸！只是品行苍白的面色落在众人的眼中，只以为她是夜班后的缺觉所致。刘书更是催着闫瑞送自个儿女儿回家去休息。 品行拗不过，只好垂头丧气的跟上了闫瑞的步伐。 俩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闫瑞收起在长辈面前的礼貌微笑，换上含泪欲泣的表情：“品行妹妹，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你别否认，我有眼睛，我看得出来。” 品行叹了口气：“……我没打算否认。” 闫瑞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 结果是品行觉得不好意思了。脸皮薄也是个硬伤啊。“开玩笑的了。”她睁眼说瞎话，“我这个人向来不善言辞。” 只是她没想到对方是个给点颜色就灿烂的人。 闫瑞瞬间满血复活，笑嘻嘻问：“昨天那个付医生，是不是在追求你？” “……我觉得你的眼睛肯定有问题。”品行扯了扯嘴角。 闫瑞只是笑：“刘品行，你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带一点疏离的傲慢的口吻，跟刚才那个犯二的画风一比较，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x乐队的粉丝吗？”闫瑞依旧噙着笑，说出来的话却着着实实震惊到了品行。“你以前，认识我？”只是困顿的脑细胞太不给力，任凭她如何调动，都找不到记忆中有这号人物的存在。 “不用想了。我们以前并不认识。”闫瑞主动替她解开疑惑，“我只是一个好奇你的人罢了。” “为什么？”品行隐隐约约猜到一个可能。 闫瑞笑得嚣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却没想到品行答的异常干脆：“我求你。”他还来不及收回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显得有几分滑稽。 “我说，我求你。”品行淡定补充，“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闫瑞被将了一军，一时说不出话来，最后颇有点恼羞成怒：“求我我也不告诉你。” 真像是因为恶作剧不成而闹脾气的幼稚小孩。品行“呵”了一声：“是他告诉你的吧？早些年我有听人说他出国了，不过懒得细问。原来是这么没出息的去了h国这种弹丸小地。看样子你们感情不错啊，连这些陈年旧事都告诉你了。我还真有点好奇他是怎么在你面前形容我的。有没有怀念我？还是说我的坏话？”她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之前在朋友圈发照片，不会是特意发给他看的吧？” 闫瑞笑得跟朵花似的，语气却带着挑衅：“看样子，你没有他说的那么蠢嘛。” 果然如此。 品行在心底骂了句三字经。这个世界真t|m|d小。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干的俩个人，居然还能产生这样不可思议的关联。然而转念想到她都能认识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大土豪庄思源，又好像能接受眼前这个事实。 不就是初恋男友的朋友嘛。她表示这种级别的“惊喜”，完全hold住。 “其实我也没想到和你会是这种关系。”闫瑞摸着下巴，“那天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可比不上你现在的淡定反应。怕自己认错了，拍张照片确认一下。” 品行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闫瑞并没有给她继续思考的空间。 “我现在突然有点不太开心，不想送你回家了。你当然可以去你爸爸那儿告状哟。”闫瑞无赖的一耸肩，“那么，再见咯，我的妹妹。” 然后挥一挥衣袖，走得分外潇洒。 被扔在医院正门口的品行，第一次产生了想要灭掉他的冲动！ 第20章 chapter19 告状这种事，品行是做不出来的。所以只能忍着气，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姗姗来迟的公交车。 品行是有驾照的，还是高考结束时，在初恋的嘲笑中头脑发热报了名，又因为心疼报名费，咬着牙学了出来。只是学出来以后就把驾照扔进了一堆证书里，再没动过。到如今，一来是基本忘得差不多了，二来家离医院也近，公交车几站路就到了，第三嘛是最关键的原因：她没那个闲钱买车。 记得刚工作那会儿，大家都还有闲心趁着休息时外出玩耍，扣扣群里经常组织活动。有一回，金晓晓开了她的per，说是长辈送的毕业礼物，羡煞了一众才上班没赚几个钱的小姐妹们。 这个世界除了看脸也看钱。 如果她是男人，应该也喜欢像金晓晓这样，颜值、家境都不错的姑娘。然而她不是男人，所以不喜欢这种自带女主角光环、总想要衬得别人黯淡无光的小公举。更何况，极有可能因为这位小公举的缘故，她留在肿~瘤外科的机会被挤了下来。 要是留在肿~瘤外科，请两天年休应该不是特别困难的事吧？ 早上下夜班之前，她去向护士长李娟提排班要求，明显看到对方皱起了眉。品行不好意思拿爷爷生病的事当借口，在李娟问起缘由时，只含糊说有私事要办。李娟并没有当场同意或是反对，表情很是勉强，扔下一句“尽量安排”，急匆匆忙活去了。 她才分配到新科室，就给领导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品行将脑袋抵着公交车的车窗上，胡思乱想，得出了“最近人品不太好”的结论。 是不是应该去烧烧香拜拜佛？ 最近感觉人品不太好的，恐怕还有一位。 在得知幺子带着自己中意的儿媳妇回了香港，却将人家姑娘扔去酒店，本人倒跟着常年厮混在一起的那个混血愣头青走了，庄信阳差点砸了手边的镇纸。 真是见了鬼了。回回跟他抢儿子的都是男人。他老庄家一直积德行善，祖上也没有断袖的基因，怎么到了这一代，个个都不安分？ 哦不对，老大还算听话，就是老大媳妇的肚子不够争气。不能怪他重男轻女，实在是第三代里还没一个男丁，他越想，心里就越着急。 庄信阳忍住叹气的冲动，给大儿子庄思敏打了个电话，冷着脸命令他务必将庄思源从男人手里抢回来，晚上带回家吃饭。 他已经丢了一个，坚决不能再损失一个！ 接到大哥电话时，庄思源还坐在杨旸的车里闭目养神。 他们三兄弟年龄差得不大，基本是一起长大的，感情都不错。而且家大业大，分都分不完的情况下，老二还自立门户去了，完全不需要抢，自然也少了很多纷争。 “小弟，晚上回家吃饭？”庄思敏向弟弟传达了家里老头子的指示，“给我点面子啦。你不回家，我很难做的。” 庄思源笑起来，揶揄他：“明明是大哥你让我和二哥很难做人才对啊。”时刻以老头子的指令为先，显得他和二哥颇为不孝。 庄思敏佯装生气：“你这小子，也不体谅体谅我的辛苦。要不是我杵在老头子面前，替你们挡着，老二能拍拍屁~股去马来西亚？你有机会去内地潇洒？” “是、是、是，对、对、对。”庄思源笑意更深，“可是我晚上真有约了。” “你把程家小姑娘放酒店里，你又和谁约会去？”庄思敏没好气反问，“你是不是打算学老二的样，专挑老爸的逆鳞？” 庄思源喊冤：“我有正经事。” “真的？我怎么听大姐说，你在内地找了个神秘的红颜知己？”庄思敏毫不犹豫将庄思静给出卖了。如今全家就剩下小弟的个人问题还没有解决，这可是近年来老头子心中的大事。家族里替小弟选了程家的小女儿，不过看小弟的反应，似乎不怎么来电。比起倔强且反应激烈的二弟，三弟平时看着是不声不响随大流，其实做人做事很有原则，而且不喜欢打无准备的仗。所以他真的好奇，这个自有主张的弟弟最后会给大家一个什么样的surprise。 只要别把老头子气坏了就好。阿弥陀佛。 家人的反应完全在庄思源的意料之中。他答得云淡风轻：“红颜知己还算不上，你们想的未免多了些。” 哟，只是多了些，不是想多了。庄思敏顿时来了精神：“这么说，有苗头？” “争取吧。”庄思源保留悬念。 庄思敏吓了一跳。小弟的回答居然如此保守。难道那个神秘的女人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已经成功的把小弟的心勾走了？“对方是谁？”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生而已。” “我当然知道是女生啊。”庄思敏脱口而出。说完才想起二弟找的是个小伙子，一时面色讪讪。“我的意思是，你总得多说几句，让我们心里也有个准备吧？” “八字还没一撇呢，准备什么？”庄思源并不给他面子，守口如瓶。 发现套不出话的庄思敏只好收了那颗探究的心：“呐，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既然你不打算听从老头子的安排，就要准备好迎接他怒火的准备。” 大哥的语气，让庄思源莫名想起品行提及的tvb台词梗，一时没忍住，笑出声。 “呐呐，你这是什么态度？” 庄思源不由笑得更大声，边笑边道：“跟你没关系。我就是想起一些事。” “别是关于那个女生的事吧？”庄思敏有点吃味。他这个兄长做的，真是越来越没威信度了。 庄思源顾左右而言他：“讲真，我晚上确实有事，不回家吃饭了。老头子要是真那么想念程家的小姑娘，可以派司机去接。我没意见的。” 明知道老头子心心念念的绝非如此。庄思敏撇撇嘴：“你既然不给我面子，那就别怪我晚上在老爸面前给你添点油加点醋。”他还是不死心，顿了顿，又来了一句：“你怎么就看不上程家小姑娘了？人家哪里不好？才貌双全、品学皆优，对你还一往情深。哎哟，你大嫂要是有她一半好，我不得乐成什么样呢。” 庄思源最受不了的就是大哥的唠叨，完全继承了老妈的功力，而且年纪轻轻就已经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他扶着额头：“大哥，你说我要是把这段话录下来，放给大嫂听，会怎么样？” “还知道阴你哥哥了？”要是小弟在眼前，庄思敏肯定给他一拳头。 “我没说程缘不好。”庄思源叹口气，“只是找对象这种事，不是谁的条件优秀，谁更好，就凑一对的吧？”他也不过是投了个好胎，这辈子的人生起|点比大多数人高而已。“程缘那种小姑娘，一看就是喜欢浪漫的。上车前得先帮她开好车门，在外面得帮她拎着包，大节小节必须要有礼物。她得找个体贴会照顾人的男人，我自认做不到，还是别耽误人家小姑娘了。” 庄思敏乐了：“哟，半年没见，成婚恋专家了嘛。难不成你看中的那个小女生，就不讲究浪漫？”女人要是不爱浪漫，那母猪都能上树！庄思敏这是赤~裸裸的对小弟的观点表示嘲笑之意。 “她啊……大概是个不论什么时候，都会想办法照顾好自己的人吧。”庄思源没忍住，还是多说了几句，“更有趣的是，大概是职业习惯，在照顾自己的同时，也顺便就照顾好了身边的人。”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顺应环境的变化，让自己过得舒适，而不是只知道埋怨，或者想着去依赖别人。这是庄思源最欣赏的心理状态。他知道品行的父母是离异的，也听说品行的父亲并不算是个称职的家长，或许正因为此，她才会如此强韧，却不自知。 让一个男人心生保护*的小女生。 偏偏她并不打算被男人保护。 真是个奇妙的融合。 “老爸那里，大哥先帮我瞒着点。”庄思源毫不客气的跟大哥提要求，“别吓坏了我的姑娘。”一句话将庄思敏划到了他的阵营。 挂了电话，庄思源突然有些想念远在台海市的还没有成为“他的姑娘”的那个姑娘。他向来是个不喜欢矫情的行动派，点开聊天界面，接着之前的话题：——问过了吗？周一下午和周二上午能排休吗？ 那边，品行还沉浸在“人品不太好”的哀怨中，听见提示音，有气无力的瞟了一眼手机屏幕，愣了愣。这么积极？或许庄思源是真的很想邀请她一起去看演唱会，而不是客套的还人情。 品行打起精神：——还没问呢。我已经离开医院了。等我下午回医院时再问一下。应该没问题啦。 庄思源的回复没过几秒又过来了：——不是才上完夜班吗？晚上还要上班？ ……他抓敏感词的能力也太强了些吧？品行深表佩服：——不是。我爷爷住院，我晚上要在医院陪夜。 这条信息让庄思源不自觉眉头紧蹙：——老人家怎么了？ 品行的回答非常简洁：——心脏不太好。 庄思源沉思片刻。显然他现在还没资格去关心她的家人。突兀的关怀只会让对方感到莫名其妙，甚至有可能连带着对他这个人都产生不够稳重的印象。 他决定在这个话题上深入浅出：——现在医学发达，不用太担心。有需要的地方，可以和我提。我还是认识一些医生朋友的。 品行一瞬间产生“如果她真的提了，庄思源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她”的念头。或许是庄思源的逐利之心藏得太深，又或许到了庄家这种境界，无须追逐，利益自来。品行觉着他身上并没有太多商人的痕迹，反而自带有一种“一诺千金”的君子作风。 不管对方是真心还是客套，都值得道谢。正好公交车到了站点，下车门处挤了一堆人。她再不敢分心，将手机慌乱塞回背包里，随着人|流下了车。 下车点附近有个小商品市场，一年到头就没有生意不好的时候，也从来不缺小偷小摸之辈。这会儿是上午九、十点钟，大部分店铺开始营业，人头涌动，品行自然不敢放松警惕。等她走到了小区门口，行人少了，才敢将手机又拿出来看。 屏幕显示，十分钟之前，庄思源发来一条信息：——下了夜班就好好睡一觉，要记得吃饭。 关心之情简直要溢出屏幕。 品行瞪着手机，愣在原地：品言，救命呐！男神是不是真的准备追她呀？！ 第21章 chapter20 被呼唤的刘品言，这会儿正在她妈开办的舞蹈学校校长办公室。 “生病了？”从女儿口中听说了消息，方芸头都不抬一下，依旧伏案写她的个人年终总结。她获邀参加本月底市文联举办的艺术界座谈会，并要在会上发言。“你毕竟姓刘，要去就去吧。” 品言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她妈的潜台词：“我打算和伍越晚上过去看一眼，扔个一千块钱，算是我们一点心意。” 方芸总算抬眼看向女儿，扯了扯嘴角，满是嘲讽：“再多的钱也讨不到你爸的好。”曾经的婚姻走到最后，她和刘书都有尝试挽回，然而三观不合这种存在，有时候根深蒂固的很。每逢遇到分歧，勉强一回两回尚可，一辈子都要勉强，实在不是方芸能接受的事，最终还是没办法选择稀里糊涂的过日子。 “我也没打算讨他的好。”品言直言不讳，“我问过了，晚上是品行陪夜。” 听到大女儿的名字，方芸的心理有些微妙。 对于两个女儿，方芸是有愧疚的。小女儿好歹在自己身边长大，大女儿却是任由其自生自灭。以前为了拼事业，把品言扔给保姆，更是一年到头也不去见品行几面，等到事业差不多上了轨道，闲下心来时才发现，女儿们已经不在乎父母的呵护了。每次和品行见面，方芸在愧疚的同时，还会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疏离感。显然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和大女儿相处了。 “你姐姐找男朋友了没？” “没呢。”提起这事儿，品言就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她总是不上心。上次勉强同意去相亲，结果相了一个，就不了了之。不过她身边应该还是有追求者的。关键是她的态度问题。”品言也不好点明她姐姐对感情的消极根本来源于父母婚姻的失败，这等于啪啪打老妈的脸嘛。 方芸却毫不客气的嗤笑道：“就刘老师那副挑三拣四的模样，做他的女婿可不容易。” 品言默默的在心底吐槽：做您方老师的女婿，也不见得是容易的事儿啊。她读大学时的前男友，还不是因为眼前这位方女士的强烈反对，分道扬镳？ 母女俩正闲聊着，有人直接推门而入。 看清来人，品言的脸色就不太好了：“连门都不知道敲一下吗？真是不懂礼貌！” 林越依旧嬉皮笑脸，行动上却直接无视了刘品言：“芸芸，晚上有没有安排？”一边说，一边走到方芸的身后，两只手搭上方芸的肩，轻轻摩挲了一下。 品言直接打了个哆嗦，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没有听错！这厮肯定是故意的！故意在她面前表现出他同老妈的亲密！ 方芸到底顾忌女儿的在场，不着痕迹抖落小男朋友的手，同品言总结了一下今天的谈话内容，并表态：“你晚上去看你~爷爷的时候，用我的名义买一篮水果吧。当初你奶奶重男轻女时，他还算公道的帮我说过几句话。这份人情，我是要还的。” 品言忍着恶心，点了点头，用竭尽鄙视的眼神瞪了一眼站在方芸身后的林越，调头就走。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她还是看到了老妈和林越接吻的画面。 卧~槽！ 品言整个人都凌~乱了！ 理智上，她承认老妈有再次享受爱情的资格，当初也是赞同老妈展开第二春的。可是她的本意是希望老妈能找个可靠的男人，再风风光光的把自己嫁一次，好好儿过完余下的人生。哪里会想到自家老妈居然找了个比她都大不了几岁的小男朋友！ 如果是老实稳重的那种类型，品言估计自己忍一忍，只要老妈开心，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接受了。可那林越，一看就是个油腔滑调、只会讲甜言蜜语的娘娘腔！ 仗着会跳一点交际舞，莫名其妙就混进了方芸的舞蹈学校，没两个月，就把舞蹈学校的老板追到了手。等品言察觉到时，俩个人已经如胶似漆了。方芸年轻时自然是美人，可再怎么保养，如今也是近五十的人了。而对方才三十不到。因为爱情？这个理由实在没办法说服品言。 那么只剩下钱了。 方芸那点身家，谈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品言早想好了，除了方芸主动提出赠予的那份嫁妆，她并不打算接手方芸的资产，但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方芸将自己辛苦半辈子赚来的家当挥霍一空。 捐出去做慈善也好过被小白脸骗呐。 每次提及，方芸总是不耐烦的挥手，说她自己心里有数。 有数你个头！品言只想回她妈两个字：呵呵。 她憋着一口气离开舞蹈学校。车子停在正门外，是一辆红色的polo，还是她刚工作那年买的。一屁~股坐在驾驶座上，她就给品行打电话。 “品行！” “品言！ 电话一接通，俩个人异口同声。 听出妹妹语气里的愤怒，品行只好先收拾好自己的忐忑，关心询问：“你怎么了，好像心情很不好？” “我有没有跟你讲过老妈的小男朋友？” “有提过一点点。”品行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小男人。”这也是品行唯一所知的了。当初，品言很不屑的提及了这个人物的存在，用了“小白脸”“骗子”“娘娘腔”等诸多称呼，就是没告诉她对方姓甚名谁、长相如何、家住何方。 “你说，你说，老妈怎么就下得了手！”品言有点气急了。刚才的画面冲击力太强，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负荷不了了。 品行试着想象了一下……无法想象orz。 “你怎么了？以前你说到那个人的时候，我也没见你这么愤怒呀，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他做了什么坏事？不会是真骗了老妈的钱吧？”品行边说，边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那倒不是。”品言泄~了气，“他只是在我面前，故意表现出同老妈的亲密。” 品行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那画面太有颜色，她惭愧的捂住了脸。“大概是……老妈当年在老爸那儿没有得到满足，所以现在找年轻的男人，满足一下~身体的需求……” 品言先是一愣，然后噗嗤笑出声，那股子怨气莫名就消散了：“我可没看出来他长了一张器大活好的脸。” 品行哈哈大笑。 “你也有什么事要跟我讲吧？”品言并没有错过先前的小细节。 品行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我觉得，庄土豪的态度，好像是有点问题。”她将刚才和庄思源的微信聊天内容屏幕拍照发给品言。 在谈恋爱这件事上，品言绝对比她有发言权。 品言却叹了口气：“昨晚上你的话，我思考了一下。我承认你说的也有道理。庄思源的背景确实是太强大了一点。这样的豪门，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 品行有点蒙。“刘品言，不带你这样的啊。”她有点抓狂，“是你劝我鼓起勇气，听从内心的想法。如今我迈出了第一步，你又来告诉我，对方不适合我。” 有这样做军师的吗？ 品言被她一总结，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厚道。可是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好胡乱建议：“要不，你还是试试吧？都不给彼此一个机会，就判了死刑，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品行第一次觉得妹妹这么不靠谱，没好气挂了电话。 白天的补休注定是补不成功了。 回到家，还没等她洗把脸换上睡衣，已经接了朱琳两个电话。先是她带爷爷出去做检查，结果在医院里迷路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因为等候时间长，又以为被人插了队，老爷子发起脾气，和检查预约台的服务人员吵了一架，气得胸口又疼了，连检查都没做，被急匆匆送回了病房，以防万一。 品行也气得胸口都疼了，忍不住抬高音量质问：“他闹脾气，你就不知道拦一把？” “我拦了啊，可是哪里拦得住哦。”朱琳叫屈。 品行只觉得头痛欲裂：“我爸呢，通知了没有？” “你爸说他今天还有两节课，让我给你打电话。” 真是够了！ “行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医院。”品行已经不想再多废话了。 她站在原地发了一分钟的呆。困到不行，被闫瑞气了一把，更因为家人的不体贴，品行突然觉得很是委屈，眼眶一酸，差点要掉眼泪。 可是再心酸，还是得穿回外套，准备出门。 手机又响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你是不是还把我的号码拉在黑名单里？”那端传来带一点恼意的声音。 是闫瑞。 “是又怎么样？”品行火大。 闫瑞一愣，沉默了几秒，语气莫名变得温和：“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去医院帮你看看，你继续睡吧。”却因为转换得太过突兀，反而让品行觉得别扭。 “不用了，我……” “我什么我！”他的态度又重新变得嚣张，“想睡觉吧？特别困吧？你能别这么虚伪吗？” “我是怕，某些人答应的好好的，事到临头又反悔。”品行将了他一军。 闫瑞被噎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虚张声势道：“我是看你不痛快，又不是看爷爷不痛快。总之我已经快回到医院了，你爱信不信。”然后啪一声挂了电话。 一声爷爷叫得可真亲切啊。 品行撇撇嘴，给朱琳打电话，在确认闫瑞会过去的情况下，不自觉松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将闫瑞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给他打电话。 自下午挑明以来，她就感觉到了藏在闫瑞喜怒不定里的一丝敌意。可是，为什么呀？她是抢了他的人还是抢了他的钱？总不至于用这种方式来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吧？品行额头挂下黑线，表示理解不能。 电话一接通就是他阴阳怪气的声音：“哟，主动给我打电话，深感荣幸啊。” 品行忍了：“刚才没来得及向你道谢。” 那头一时没有吱声。 “医院那边暂时先拜托你。如果爷爷的病情有反复，就给我打电话吧。”品行发觉，每回自己困到极致，最反常的表现就是变得特别温柔。 “放我出黑名单了？”闫瑞“呵”了一声。 无视了他的挑衅，品行自顾自讲下去：“那先这样，辛苦你了，保持联系。” 品行已经准备结束通话，闫瑞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把她吓了一跳。可是等了一会儿，始终没等到他的后续。“还有事？” “……你就一点都不在意他的事了吗？” 他？哦……跟对暗号似得，好像他的名字是个禁忌一样，不就是那俩个字嘛。“你是指林越啊。都已经过去了呀。”品行答得风淡云轻，心中腹诽：就是介意，她也绝不会表现在这位欧巴面前吧？再说，当初是她被劈腿，她是有多贱，还要去关注那个混蛋的故事？ “可是他还是会常常会提到你。”闫瑞倒是揪着话题不放了。 品行有点不耐烦：“提我什么？太蠢是吧？也是，他劈腿那么久，我居然一直都没发现，等到最后他都不好意思了，托同学来告诉我，真是辛苦他了！” “这个我不知道。”闫瑞一滞，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 “现在你知道了。”品行没好气，“所以以后别再我面前提他了。你这是往我伤口上撒盐，时不时提醒一下我当年是有多么蠢，啊不，傻白甜。” 闫瑞讷讷的道了声歉，又强调了一遍：“我真不知道。” 您知不知道对于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呀。品行当然不会这么打他的脸，只笑了两声，说了两句客套话，终于结束了这通电话。 第22章 chapter21 相较于品行的忙碌，庄思源在香港的行程可谓轻快。 他不着急，因为着急的是他爹。儿子不回家，他的计划就全落空了。在商界呼风唤雨的庄信阳，面对总是不听话的儿女，真是觉得自己操碎了心。 来强横的手段，结果老二逃跑了。来绵里藏针的呢，老三就来一招阴奉阳违。 哼，果然是慈母多败儿！ 要不是这个小崽子在家里有个大靠山，他至于这么束手束脚吗？ “先去把缘缘接回家吧。”他吩咐庄思敏。也只有这个大儿子能让他略觉欣慰。 “我已经去过酒店了。小姑娘逛街去了，说是想打扮的精精神神的再来见您。”庄思敏笑道。 庄信阳满意的点点头。 “你说老三怎么就不满意？” 这个嘛……庄思敏决定闭口不谈。总不能辜负了小弟的托付。虽然这个信任来的有点勉强。 庄信阳眼光如炬：“他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果然留意到大儿子的眼角一跳。 知子莫如父。庄信阳笑得意味深长：“老大，说来听听。” 庄思敏立即讨饶：“爸，我还得在弟弟们面前当兄长呢，留点面子啊。” 庄信阳冷哼一声：“你的面子是有了，你老子的面子呢？” 庄思敏顿时讪笑，来一招祸水东引：“不如问大姐吧，她了解的肯定比我多。” 回港之前，庄思源就已经接到了好友elina在港办展览的消息，自然要去捧场。 elina已经等在展览厅门口，一头栗色短发，修身长风衣，一贯的干练风格。看见庄思源，笑意更深，迎上前，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杨旸从驾驶座上下来，一脸吃醋：“elina，你重色轻友。” elina哈哈大笑：“yang，你还是没学会中国成语。”她是台海人，四岁时随父母移居香港，家境上不过是中产阶层，凭自己的努力申请到了普林斯顿大学，主修经济。结果学了两年，突然发现自己的兴趣爱好是摄影。在转行这件事上，庄思源帮了她不少忙。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心怀感激，也将他当成是自己事业上的贵人。至于其它的想法嘛，或许曾经有过，只是她情商够高，早明白有些人是足够好，可是不属于自己，还是不要勉强，未免尴尬。 一行人进了展厅。 作为庄世三公子，庄思源出现在公众场合的一举一动在媒体人眼中还是很有报道价值的。奈何他向来洁身自好，连狗仔队都挖不出什么绯闻来，是娱记眼中最没有劲爆点的豪门贵公子了。近半年他去了内地，几乎不见曝光，没想到这次回香港，一下飞机就赶过来参加才女elina的展览，果然引起了到场记者们的注意。 elina自然也是懂的，压低嗓音，笑道：“又要借你的名气炒作了。” 庄思源并不在意她的客气话。 有女记者上前想要采访。 庄思源微笑婉拒：“今天的主角是elina。作为朋友，我非常希望各位能多多捧场。” 女记者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庄三少对elina的情谊果然非同一般。” “那是因为我觉得elina的才华值得更多人来欣赏。”庄思源答得滴水不漏。他非常配合，由elina挽着手臂，让记者们拍了几张合照，然后表示他要参观作品了，希望不要再跟随打扰。 随意浏览着elina的作品，庄思源还是很佩服她的决心和行动力的：“这些年你跑了这么多地方。吃了不少苦吧？” “连你这样的公子哥儿都如此上进，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努力？”话虽如此，elina的脸上还是难掩傲气，“在台海还习惯吗？”她家还有些亲戚在台海，时不时会回去一趟，只是待的时间都不长。 “是个不错的城市，很有发展潜力。”庄思源表示满意，“我还借用了一下你家的厨房，煮了碗面。” elina一愣，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猜测：“好端端的，怎么会想起去我家煮面？” 庄思源只笑不答。 elina自然不会上赶着追问，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这次回香港待多久？还要回台海吗？” “待个两天就走。”在与大哥通完电话之后，庄思源已经果断的更改了计划。当然，官方理由是那边的科技园群龙无首。 elina有些小雀跃：“我办完这个展览，也打算回台海休息一阵子。到时候约你打球。” “到时候再说。”庄思源向来不喜欢随便给出承诺。何况，接下来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可能没那么多空闲。 一直被忽略的杨旸站出来抗议：“这里还有第三个人。”然后挤在了庄思源和elina之间。习惯了他的不按常理，俩个人彼此对视一眼，都无可奈何的笑起来。 庄思源随手拍着他喜欢的作品，想了想，转手发给了“脑袋缺根筋”。 品行不敢将手机设成静音，正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微信提示音连续响个不停，痛苦得只想砸自己的脑袋。摸索着找到放在床边柜上的手机，她勉强撑开一条眼皮子缝，好不容易看清是来自庄思源的信息。 就是男神也不能原谅！ 她嗷呜一声，气急败坏的回复：——我在睡觉啊亲！ 庄思源正拍的兴致，看到这么一条充满怨气的信息，顿时明白过来，哑然失笑：——对不起。 品行已然被吵醒，看一眼时间，更加郁闷。再睡个回笼觉吧，不够；现在起床吧，心有不甘。只能叹口气，钻在被窝里，浏览起庄思源发给她的图片。 照片？他在参观展览？这是跟她分享心得的意思吗？品行不太能琢磨得透庄思源的心意，客气的回了一句：——第二张最赞。 庄思源秒回：——继续睡吧。 还睡毛线啊。品行撇了撇嘴：——不睡了，准备起床，要去医院了。 庄思源一眼瞧出了藏在她字里行间的对他的哀怨，不自觉扬起了嘴角，手指不停，又表达了歉意，接着问：——晚上你要一个人照顾老人家？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不禁有些担心这个总是看上去活力满满的姑娘：——撑得住吗？ 突然而来的关心让品行一怔。 撑得住吗？当然得撑住啊。哪怕今天没有好好补眠，晚上得去陪夜，而明天又要上班。到目前为止，居然只有庄思源，问她撑不撑得住。这么想想，好像挺心酸的呢。品行缓缓的呼出一口气。 庄思源盯着手机屏幕。 elina已经打量了他的行为好一会儿，实在没忍住，笑道：“是我的记忆出错了吗？你居然会玩手机？” 没有等到品行回复，庄思源面色不变，收起手机，满足elina的好奇：“和一个朋友闲聊几句。” “看来是很重要的朋友。”elina开起玩笑。 庄思源答得坦然：“对。” elina被他的坦白吓了一跳，女性的直觉，让她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女朋友？” “还不算。”在好友面前，庄思源不认为需要隐瞒，笑意里居然有几分顽皮，“我好像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追求过女孩子，有点小紧张。” 那是，哪个不是紧赶着倒贴？elina默默吐槽，心底难免浮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半真半假问：“不知道哪一位女士有这个荣幸？” 却是一直在旁光明正大偷听的杨旸，将脑袋凑过来回答：“是我的女神。” elina没好气的戳穿他：“你的女神太多了。” 显然大家都熟悉杨旸的癖好。 庄思源听着他们在插科打诨，又看了一眼依旧沉默的手机，隐隐约约的一声叹息。有点迫不及待想回台海市呢，怎么办？他的姑娘似乎很辛苦，真想快点回去看一看她，替她挡风遮雨。 第24章 chapter24 据说每个喜欢看偶像剧的妹纸都有一颗期待英雄降临的心。然而作为一个自称是悲观的现实主义者，品行已默默将这份期待扼杀在青春期。靠谁不如靠自己，求人不如求自己，这是她如今的座右铭。 只是这两天的经历，让她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力不从心的挫败感。 爷爷的各项检查出来结果，除了心功能差，其它一些指标也不太好，特别是肾功能，居然已经到了要透析的地步。方医生找她谈了话，认为就老人家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宜进行冠脉造影，还是先保守治疗。 刘书听说后第一反应居然是把品行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她作为护士，又长期和老爷子一起住，居然连家里人都照顾不好。 品行有苦说不出。她虽然和老爷子住一个屋檐下，一来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二来作为年轻人毕竟有自己的活动，有时候一天之内难得和老人家说上几句话。老爷子又是很能忍的那种，小病小痛的，最喜欢去小区门口的药店找老王，随便捣腾点药吃吃，连儿子都不说，更不提会跟孙女说了。 她总不能和老爸呛声，指责他没有尽到儿子的责任和义务吧？ 事到如今，这样的争吵并无半点意义，最关键的还是想办法改善和医治老爷子的身体状况。 “方医生建议我们先转去肾内科。” 刘书的反应依然激烈，甚至说出了要去找付瑞声问一问才放心的话来。 品行差点呕出一口血，终于急躁起来：“你找他干什么？他是外科医生，又不是心内科医生，更不是肾内科医生，你问他，他还不是照样得找专科医生问？” 闫瑞在旁火上浇油：“那不一样的。同样是医生，他去问一声，好过我们绕很多弯子、说很多废话。说不定人家有关系好的内科医生，那就更方便说话了。” “就是。”刘书直接同意了闫瑞的意见，“你不肯去找他，我去！”说完，抬脚就走。 “你去啊，看你找不找得到人！”品行真是气急了。 朱琳见印象中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继女都抬高了音量，终于觉得不好再作壁上观，出来拉架，先是劝刘书：“医院那么大，你去哪里找付医生？”然后以长辈的口吻教育品行：“你爸也是着急，你做女儿的，要理解。” 品行撇过头，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搓了搓鼻子，才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道：“不用麻烦付瑞声。我等会儿去肾内科咨询一下。”她好歹也在这家医院待了三年，虽然大主任大专家认识的不多，同是护士的妹子们总是认识几个的。 之前为了不让爷爷担心多想，品行是将他们叫到病房外交代情况的，结果一争执起来声音略大，到底还是惊到了病人。 刘书用眼神示意朱琳回病房去安抚老爷子。 品行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稳，不想让他们看出端倪，扔下一句“我先走了”，匆忙离开。 她是上班途中接到的方医生的电话。季萍听说了她爷爷的情况，二话不说，将她手里的活揽了过来，叫她先去心内科，找方医生当面细问。 等品行赶回急诊，发现整个急诊大厅变得更嘈杂混乱。 原来是运来了几个车祸的重伤病人，都在红区抢救。黄区这边的人手就捉襟见肘起来。病人才不会管你是不是在抢救病人呢，他们只知道自己来看急诊，等了半个多小时居然没有医生和护士来过问，立即就吵嚷起来了，而且越吵越大声。 品行并非没有见过病人及家属大闹的场景，只是她这会儿还不太清楚现况，又害怕自己冲上前去反而被打，一时踌躇。 李娟急匆匆赶来安抚病患，看见手足无措的刘品行，眉头一皱：“还愣着干什么？先去红区帮忙！” 品行知道自己理亏，赶紧的进了红区，看见季萍果然在场，顿时有一种看见主心骨的感觉，不自觉松了口气，智商也瞬间回归，打量一圈后，自觉带上手套给一个正在插管的医生打起下手。 三个重伤病人，最惨的一个抢救无效，一个连手术的条件都没有，只能转去重症监护室，先保守治疗，还有一个评估完毕，直接拉去手术室开胸修补心脏。 等所有的活儿忙完，品行才有空擦一把额头的细汗。还没等她喘口气，李娟事后算账，当众批评道：“刚才那么忙，你还到处乱跑！有没有工作纪律？” 季萍担下责任：“心内科医生给她打电话交代她爷爷的病情，是我让她暂时出去一下的。” 品行很是感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季萍帮她说话了。下周排班，也是季萍强调品行是因为家人生病才要求排休，护士长总算同意给她排出两天年休。这让计划去听x乐队演唱会的品行更加惭愧。 因为季萍的解释，李娟不好再发作，只是脸色依然不太好，分配任务：“你带黄区2床的病人去做磁共振。” 2床的病人家属就是刚才大闹急诊大厅的那一拨人。 季萍还要说什么，品行站在她身后，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袖。相处几日下来，品行已然体会到季萍护短的脾气。只是护士长正在气头上，她不想为难一心袒护她的季萍，也不想在护士长那儿留下更差的印象。 等护士长离开红区抢救室，品行也不敢多逗留，同季萍交代：“季老师，那我先带病人去做检查了。” 季萍还是有些担心，细细交代：“这个病人是突然晕厥过来的，现在情况还好，就是家属比较难缠。你少说话，尽量不要和他们正面冲突，把他安全送回来就可以了。” 品行一一应了。 2床的病人四十多岁，男性，看上去精神还不错，躺在病床上刷朋友圈。品行当然不敢让对方爬起来走路，跟家属交代要去做磁共振，直接推床过去。 从急诊大厅到磁共振室，路不远。只是到了磁共振室，前面还有两三个病人在等候排队。家属等了五分钟就开始找碴，骂骂咧咧，主要表达的意思是他们是急诊，怎么还要等候，应该随到随做。 品行忍着不说话。 俩个男家属发了几句牢骚，没得到回应，也就不吱声了。另外俩个女家属却一直不依不饶，还指着品行让她给说法。 给什么说法啊，就是急诊也得稍微等一下啊。医院又不是你家开的，别人排队等了那么久，凭什么就得让给你呀。再说，那么多病人等着做检查呢，指不定前面等候的哪一位，病情就比这位躺在推床上还玩自拍的先森要严重。 当然以上统统是腹诽。 品行谨记季萍的嘱咐，打起马虎眼，只说这都是磁共振室预约好的顺序，她也不太清楚。 女家属a很是不满：“你们这算什么医院？急诊的病人还要等，要是出什么事，谁来负责？” 女家属b将矛头对准品行：“既然没轮到，这么早让我们把人推过来做什么？” 品行继续忍。 结果磁共振室的女技师正好开门叫下一个病人，听见了对话，眉头一皱，没好气回了句：“吵什么呀。要不是急诊，你们今天哪里能轮得到？”他们放射科是天天加班加点的干活，一天到晚关小黑屋，连太阳都见不着，最烦这种连半个小时都不肯等的病人。 完蛋了！品行扶额。要是人高马大的男技师，可能对方还会顾忌一点，偏偏眼前这位是个身材娇小的姑娘，哪里还镇得住场？ 果不其然。 俩个女家属立即化身点燃的小爆竹，噼里啪啦向那位还不明状况的女技师开炮。 品行赶紧给保卫科打了电话，然后硬着头皮上去安抚家属。 她虽然比那位女技师稍微高了一点点，似乎也壮了那么一点点，然而她终究还是个姑娘呀。四个家属，其中女家属的战斗力不容小觑。品行觉得自己只有挨骂的份。 女技师倒是很有气场的争辩了两句，把下一位病人带进磁共振室，准备关门做检查，却被俩个男家属抵住门，气势汹汹，一副“不让他们先做，大家也都别想做”的架势。 遇到这样蛮不讲理的家属也是醉了。 保卫科的人还不来，四周都是围观的病人及家属，或者冷漠看戏，或者指指点点。品行急的团团转，想要尝试再劝劝俩个男家属，才上前一步，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对方一把推开，踉跄几步，眼看着下一秒就要跌倒在地，突然落入一个怀抱。 庄思源扶稳品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面无表情的看向那俩个男家属，抬高音量，压住所有的嘈杂，一字一句：“所有人都在排队，就你们在无理取闹。想享受特权，可以去私立医院，开通vip，保证让你们随到随做，想做几遍做几遍；既然来了公立医院，大家都是平等的，就要遵守排队的规矩。”他指着人群中的一位老者，“这位老爷子七八十岁了，还不是在排队？”又指着另外一张推床上的病人，“这位还吸着氧呢，还不是在排队？”然后上前一步，声色俱厉，“你们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不遵守规则！” 他用路人的身份，告诉围观群众：别以为这几个人无理取闹跟你们都没关系，他们侵犯的是你们的权利。 这一把煽得微妙。 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利益被侵犯的围观群众，终于站在了品行和女技师这一边，纷纷谴责那几个扰乱秩序的家属。 俩个女家属跳起脚来，冲到庄思源面前指着他就要骂，却被庄思源一把拨开。他沉下脸色：“除了父母，还没有人能用手，当面指着我骂，你们想试试？” 他的气场太强大，再加上不自觉流露出的权贵气息，让那俩个女家属讪讪的缩回了手。虽然不知道这个忽然跳出来管闲事的碍眼的家伙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欺软怕硬是本能，她们退回到男家属的身边，不敢吭声。 保卫科姗姗来迟，跟电视剧似得，警察总是最后才来到现场。 庄思源趁着现场混乱，朝品行点了点头，晃了晃手机，然后装作和她并不认识的样子，回到人群中。 品行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被旁观者发现他们是朋友，那刚才庄思源的话就失去了震慑力和煽动力，估计连品行都会被那几个蛮横的家属记恨上，一个电话把她投诉了。 品行简直感动得要哭了。这完全是从天而降的英雄即视感啊有木有！被强有力保护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了，品行只觉得小心脏塞满了复杂的情感，一直往外溢。 只是这会儿，她只能强压下所有的情绪，保持镇定的陪着病人等检查。 直到把病人安然无恙的拉回到急诊大厅，她才借口尿遁，躲进厕所，迫不及待的给庄思源打电话。 第25章 chapter25 作为一枚站在财富链顶端的高富帅，庄思源承认他享受不少特权，其中一项就是医疗方面。 公立医院的医疗环境确实不敢恭维，特别是大医院，一大堆的病人抢夺有限的医疗资源，纠纷在所难免。来台海市以后，他唯一一次的就医体验就是上次胃病发作的时候。那么多急诊病人，只有俩个急诊医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的他实在忍不住咋舌，好在后来很好运的遇见了刘品行，也算是享受了一把伪家属的福利待遇。 以前他可以冷静的分析，表达对医患双方的理解。但！他现在的身份已经转变了好吗！他已经是医务人员家属了好吗！（想得太早了吧，老庄？）简直无法想象他的姑娘被欺负的场景，差点就骂三字经了有木有！这个职业真是高风险，然而他暂时还没有资格管到品行的工作问题，唯有硬生生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你在哪儿呀？” 电话那端是品行刻意压低的声音。 庄思源不答反问：“你下班了？” “还没有呢。”品行语带歉意，“我要到十二点才能下班，午休时间很短，下午一点半又要上班的。”她顿了顿，继续问，“你这么快就从香港回来啦？”她怎么记得上次他说要去好几天？ 庄思源扬起一抹笑：“突然想起一些要紧的事，就赶回来了。”是不是应该夸一下他的预知能力？求赞啊，姑娘！ “刚才都没机会谢谢你。今天真的多亏有你，不然我肯定要哭鼻子了。”品行也是后怕，不自觉拍拍胸脯，然后毫不吝啬溢美之词，马屁拍的piapia响，一不小心就暴露了她的狗腿范儿。 庄思源表示得了夸赞心满意足，只是回忆起先前的状况，他的脸色还是好不到哪儿去：“你的工作环境经常这样不安全吗？” “那倒不是的。其实我工作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直接动手的家属。” 潜台词是，比今天这种程度轻一点的责骂是常有的事？庄思源瞬间脑补了一下，原本还轻快的心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周围都形成了低气压，教育她：“以后遇到这种人渣，别硬碰硬，躲到一边去，保护自己才是上策，知道了吗？” 品行从善如流的应下来。 “那个病人，接下来还是你管？”庄思源很是担心。 “神经内科开了住院单。这会儿估计已经转去病房了。”品行一回来就听说了这个消息，简直是当场松了口气，掩饰不住开心的向庄思源汇报，“应该也是有点背景的啦，不然神内床位那么紧张，哪有说住院就住院的。” “不在急诊了？”庄思源确定一遍，调头往回走，一边继续和品行说话。 “看样子我得去学一下防身术。”品行开起玩笑。医院附近就有一家咏春拳馆，小区附近也有跆拳道馆。她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可行性，好像人家的招收对象都是小孩子？果然学艺要趁早啊。她哪里知道自己现在会从事一份高危工作？〒▽〒 她的没心没肺让庄思源无可奈何：“其实我是柔道十段。” 什么意思？品行不耻下问。 “就是说，如果你想学，我有资格当你的教练。” 品行哼一声：“堂堂中国人，学什么柔道？中国功夫博大精深好吗？” 居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鄙视了。这滋味，基本等同于被歪果仁杨旸鄙视他不懂中国文化一样。庄思源感受到了来自异次元世界的深深恶意。“……我也会一点拳击和格斗术，不过估计有些人也看不上眼。”至于枪械、剑术之类的技能，他觉得提都没必要提。 品行破功失笑：“你学这么多做什么？怕被绑架吗？”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庄思源坦然承认了。 “我二哥亲身遭遇过。绑匪还不算穷凶恶极，收了钱，放了人。”所以老爷子在二哥的事情上，才会选择宽容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品行简直要跌破眼镜了！豪门果然是另外一个世界！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你身边不会有便衣保镖吧？” “你当是拍电视剧呢？”轮到庄思源笑起来，“台海还是个治安不错的城市。再说，在这里，也没有那么多人认识我。” 被嘲笑了。品行有点尴尬，决定转移话题：“你今天来医院做什么呀？” 庄思源答得脸不红心不跳：“来看看你，同时告诉你，我回来了。” 品行在心底嗷呜一声。这种面红耳赤、心跳如雷的感觉是肿么回事？她已经完全不能回答了好么！ 手机里只剩下彼此呼吸的声音。 唔，他的姑娘为什么不吱声了？是他太直接了？庄思源一挑眉，看一眼手表，决定更直接一点：“还有半个小时，你就可以下班了。你饿不饿，我请你吃面？免费外卖，送货上门。” ……为什么有一种被调戏了的错觉？品行好不容易飘回来的智商又被他的话给轰得找不着北了，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那个……那个……你在哪儿啊？” 已经走到目的地，庄思源环顾四周：“你又跑哪里去了？” 品行咦了一声，终于脑细胞灵光了一回：“你难道在急诊大厅？” 他的姑娘的智商总算上线了。庄思源笑意更深：“所以，你又跑哪里去了？” 品行急匆匆回到一楼急诊大厅，还没来得及找到庄思源的身影，同事小梅凑过来，一脸八卦的问：“院内网沟通天地上说，刚才磁共振那边吵得不可开交，还动上了手，你知不知道？” 磁共振室门口的纠纷，因为不知道被谁放到了院内网的沟通天地上，很快就传开了。明明当时品行没看到几个白大褂在现场，这会儿倒是跳出好几个知情人士，绘声绘色的还原了“帅死人不偿命的路人甲英勇解救年轻漂亮女护士”的画面。 品行先前一直待在厕所和庄思源通电话，哪里会知道沟通天地上的讨论已经演变到那么热络的地步？她一边东张西望寻找庄思源，一边随口应道：“就是原来的2床的那几位彪悍的家属嘛。” 小梅立即来了兴致：“果然被我猜中了……” 然后话音就断了。 庄思源穿着一身看上去就不便宜的行头，闲庭信步的走向她们。当然目光只停留在品行身上。 “天哪……”小梅自言自语，“这不会就是那位帅得惊天地泣鬼神的路人甲吧？” 品行隐约听到身旁的小梅在嘀嘀咕咕，没听清，也没空理睬她。 庄思源已经走到面前，只是微笑。 “你，你还没走啊？”品行突然觉得两颊发烧。明显感觉到周围有不少打量的目光，或直接或隐约的投注向他们。这种备受关注的感觉，她实在很难适应。 庄思源却很习惯。至少来了台海市，还少了狗仔队的追踪，已经让他觉得自由了不少。“等你下班。”他调整站姿，不着痕迹的替品行遮挡。 品行的脸更红了。 小梅跳出来刷存在感：“原来你们认识的？”她还以为真的是正义的路人甲勇救陌生女护士呢，感情是大家都脑补过度了。 庄思源回她一个礼貌的笑：“你好。我是品行的朋友。” “所以今天是你救了刘品行？”小梅孜孜不倦的追问着第一手八卦资料。 陈鹏突然从不知道哪个疙瘩角落里跳出来，一手挽住小梅的脖子：“哎呀，走了，你这么喜欢当电灯泡啊。”边说边把不甘心的小梅拉走了，临走前还递给品行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品行额头黑线，好一会儿才从尴尬中缓过来：“我还没下班。” “我知道。”庄思源指了指手表，笑得狡黠，“还有二十三分钟。”他是有多支持他的姑娘的工作呐。 “……我得再去干会儿活。”品行看见季萍从红区走出来，顿时有些惭愧。一见异性就忘了工作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她身上。完蛋了，她真的被庄男神收服了吗？品行不敢去思考真相，扔下庄思源，跑走了。 季萍并没有注意到庄思源。她自然听说了磁共振室门口的纠纷，而且品行一回来就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她还以为小姑娘受了委屈躲起来哭呢。再见品行，季萍特别留意了一下，小姑娘并没有眼眶红肿，只是略有点心神不宁，于是关心的询问：“还好吗？” 品行扬起笑脸：“我没事，季老师。” 她将事情经过简单的交代一下，忽略掉庄思源的戏份，最后征求季萍的意见：“我要不要先和服务中心那边沟通一下？虽然这个病人不在急诊科了，我还是担心他的家属会不依不饶。”医院有个变态的考核制度，投诉要扣个人和科室的职业道德分，影响年底考核评级。 季萍觉得有道理：“我帮你打一个电话吧。”服务中心的护士长，她也是认识的。她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李娟会叫刘品行去带2床做检查。摊上这样的家属，安排个人高马大的男医生或者男护士陪送，不是会更妥当吗？作为多年的老护士，季萍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当初是李娟亲自点名要的刘品行。她还以为这个小姑娘是李娟的亲戚或者熟人，特意招来享受特殊待遇的，所以一开始对刘品行采取冷眼旁观的态度。后来发现刘品行还是挺能干的，性格软，不多话，才算对她略有改观。再接下来她发现，李娟对刘品行好像并没有特别关照，相反的，有些时候还挺不客气的。李娟这个人，能力是有的，就是有点小气，哪个小护士要是不听话，年底考核时肯定给小鞋穿，但总不至于做出“专门把人收进科室虐一虐”这种极品的事吧？ 能遇到这样一个外冷心热的好老师，品行认为自己还是撞了大运的。 阴魂不散的陈鹏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季老师，让品行早点下班吧。她下一任男朋友等着呢。” 什么叫下一任？品行整个人都不好了！“陈大医生，你信不信我把你套上麻袋打一顿！” 陈鹏哼哼两声，表情严肃：“那么，小品行，你老实交代，你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没有。你好厉害，你好棒，你全猜中了。”品行快崩溃了。这厮还记挂着当初她骗他的那个小插曲呢。 “这还差不多。”陈鹏摸着只有胡渣子的下巴，一脸高深莫测，“我陈大师出马，怎么可能会出错？简直是挑战我的底线嘛。”然后故意将视线转向庄思源站立的方向。 季萍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难得露出笑意：“现在也没什么事，下班吧，去找男朋友哭诉一下，让他安慰安慰你。” 品行终于没忍住，抬手给了陈鹏一记爆栗：“他、不、是、我、男、朋、友！” 第26章 chapter26 为了表达谢意，品行决定请庄思源吃饭。 考虑到品行午休时间短，庄思源建议就近解决：“不如就医院食堂？” 品行闻言，脱口而出：“这也太拿不出手了吧？” 庄思源被她逗笑：“听你这口气，是要亲自下厨？” 品行额头黑线。 想想也是，作为土豪，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就凭她口袋里那点人民币，还是别打肿脸充胖子了。 领着庄思源去食堂四楼小餐厅。 总不能真让土豪吃大锅菜吧，好歹四楼提供小炒。谁知今天四楼特别兴旺，满满当当都是人。品行傻了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听说包厢都被预订了，只能难为情的请庄土豪坐大厅里吃了。 看中一张空桌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了，招手示意庄思源过来占座。好不容易挤进人群里点好了菜，品行才松了口气。 回到座位，庄思源体贴的递给她一张面纸。 和庄思源接触多了之后能感觉得出来，他并不是那种凡事都必须讲究排场的公子哥儿，上得厅堂入得厨房，既能耍酷又能持家，堪称居家旅行必备。 菜上得很慢，品行作为东道主，当然要负责暖场找话题，最直接了当的就是那日庄思源发给她的图片了。 “是我一个朋友的摄影展。”庄思源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她祖籍台海。上次借用的厨房，就是她家的。” 虽然没有点明性别，第六感告诉品行，他口中的朋友是女字旁的。 品行“哦”了一声，一下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庄思源自然瞧出她的窘意，问：“你爷爷的病情怎么样了？” 一提这事儿，品行整个人都不好了，狠狠拍了自己的脑门。从心内科回到急诊后，过得太跌宕起伏，她居然忘记了咨询肾内科的医生。她赶紧拿出手机给认识的护士妹纸发信息。一条信息还没来得及发完，就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迎面走来的是付瑞声。 和他一块儿的还有好几个同是肿瘤外科的护士妹纸们，其中一个就是金晓晓。 真是万花丛中一点绿。品行脑海里一瞬间跳出这句话来。然后客气的同他们打了招呼。 看清她旁边还坐着一位男士，付瑞声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看向品行，邀请道：“我们订了包厢，一起吧？” 这种提议一听就是客套话。品行自然是婉转的回绝。 付瑞声也没有坚持，话题一转，又问起品行爷爷的情况。 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好意关心，而且之前帮了那么多忙，这份人情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还，所以品行答得详细，又因为大家都是同行，自然而然交谈得都是专业术语。 庄思源在旁听了听，呃，略有些不懂。他是不是应该去普及一下医学常识，免得以后和品行没有共同语言？ 就在他认真思考的时候，付瑞声已经和品行谈到了下一步老爷子的诊疗计划，并表示他会出面帮她咨询一下肾内科的主任。 看见付瑞声还站在品行那一桌前说话，原本跟着大部队前往包厢的金晓晓又转回来。她第一眼就被庄思源惊艳了一把，没忍住，开起玩笑：“哎，品行，这位不会是你……？” “我朋友。”品行和付瑞声的对话被打断，几不可及的皱一皱眉。 先前一直被付瑞声忽略，庄思源也乐得做个隐身人，这会儿被金晓晓给拎了出来，他也不介意，顺其自然的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金晓晓也只是心神那么荡漾一下，注意力又回转到付瑞声身上，笑道：“老付，大家都等你了。”转头同品行解释，“老付今年拿了医院的科技进步一等奖，今天特意请个客。”语气里宣誓主权的意味太浓烈了。 品行半真半假：“这么值得庆祝的事，怎么能随随便便在食堂解决呢？好歹一顿大餐啊。” 付瑞声答得意味深长：“好，下次请你吃大餐。” 品行的笑意还没展开就先僵住了。 庄思源琢磨了一下刚才的对话，琢磨出一点深意来，待付瑞声和金晓晓离开后，同样笑得意味深长。品行被他笑得毛孔都竖了起来，第一次发现男神居然还有这么幸灾乐祸的一面。 “我以前在肿瘤外科的同事。”她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大家关系都挺好的。” 庄思源不吭声，可笑意更深了些。 品行摸摸鼻尖，有些尴尬。连自己都能看出金晓晓的护犊排外的姿势，何况见过世面、成了人精的庄思源？ “哎呀，总算上菜了。”她打了个哈哈。 庄思源眼疾手快的替她取了筷子，递给她，话题却转回到她爷爷身上：“我刚才旁听了一下，老人家的情况似乎不太好？有没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他直接替品行做了决定。“这样吧，你把老人家的病历、检查资料都复印给我，我拿去找人再帮忙看看？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反正欠债多了不怕愁，想到庄思源背后能动用的医疗资源，品行眼睛一亮，再没有二话。 吃完饭，将庄思源送出医院正门，品行看一眼时间，还够她跑一趟心内科复印病历。 病房里，老爷子昏昏欲睡。刘书不在，朱琳陪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看见品行，站起来打了个招呼，很客气的招呼她坐，又交代：“你爸爸刚回学校去了。” 品行已经习惯了继母对待她像对待客人的方式。本来就无关血缘，平时都不在一起生活，更谈不上什么感情，再说她以后注定是个外嫁的女儿，自然等同于客人。 “您坐吧。”品行也一样客气，“我就来看一眼。”她说得小声，以免吵醒老爷子。 一转头就见闫瑞晃进病房，一身烟酒气，脸颊通红，一看就是喝多了酒气上头。 品行忍不住皱眉：“你不上班吗？” “上啊，怎么不上？这不刚上班回来吗？”闫瑞不客气的蹬她。 喝酒算上班？品行还第一次听说，有些不屑的撇撇嘴，懒得和他争辩。 朱琳很是担心：“喝了多少酒啊？我这儿没事，你回家去休息吧。” 闫瑞摇摇头，笑得没心没肺：“哎，妹妹，你不是在急诊科吗？我去你那儿，给我挂点醒酒针。” 品行没理睬他，径自去找方医生复印病历去了。可等她回到急诊科，却发现闫瑞好端端的坐在等候区，看见她，一脸笑眯眯的朝她招招手。品行扶额叹息：这位欧巴，您能别这么阴阳怪气，行事反复吗？ 陈鹏一把将品行拉到一旁，竖起大拇指：“你行啊，姑娘，后面跟着一个排的追求者？” 品行皮笑：“你还想再吃我一记爆栗是不是？” 陈鹏顿时抱头。 “那是我一亲戚。”品行模棱两可的说了句，“喝多了，发酒疯呢，你不用管。” 撇开陈鹏，她走到闫瑞面前，居高临下，正要嘲讽他几句呢，却见闫瑞抬头，明明是笑，可跟哭一样难看。 “妹妹，你别撵我，我心里难受呢。” 哈？这剧情是不是转换的快了一点？品行表示接受不能。 “你猜我中午吃饭时遇见谁了？”他用手捂住眼。 品行叹了口气，在他旁边坐下，随便那么一猜：“谁啊？初恋？前女友？总不至于是前男友吧？”她真心没什么兴趣知道答案，可是看他那么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有点不忍心？作孽哟，吃软不吃硬的性格真是要不得。 闫瑞不吱声。 得，让他说的时候他藏着掖着，让他滚的时候他赖着不走，这人可真够贱的。品行等了一分钟，没好气道：“你不说我就走了，我可还要上班的。”离一点半还有五分钟。 闫瑞放下手，眼睛里都是血丝，一脸的似笑非笑：“嘿，我妹妹果然是聪明。” 品行略觉崩溃。她可是给了三个选项啊，欧巴你倒是给个明确的答案呐。再看闫瑞，居然打起了呼噜。这入睡速度也忒快了点。品行差点额头爆青筋，她可顾不上这位继兄，想来想去只能给朱琳打电话。 一听说闫瑞在急诊大厅睡过去了，朱琳一急，看一眼还睡得深沉的老爷子，腆着笑脸请隔壁床的家属稍微看顾一眼，就匆匆跑急诊科接儿子去了。 闫瑞就是喝多了，睡得沉。叫他，他不耐烦应一声，继续睡，再叫，干脆转个脑袋，一声不吭了。 朱琳一个人扶不起这么个人高马大的年轻男人，又不会开车，只能一脸发愁的找品行求助。 最后还是陈鹏搭了把手，才将闫瑞搬上了出租车。 总算将这对母子送走，品行松了口气，向陈鹏道了声谢。 “你最近是不是犯太岁？”陈鹏瞅她一眼，啧啧两声，“事儿麻多啊。” 品行也有点烦躁。来急诊科的第一个星期还没过呢，好像就没件顺心的事儿发生。 “我再说件事，你可别火大。”陈鹏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怜悯，“你被人肉了。中午的沟通天地上都是关于上午磁共振室外英雄救美的帖子。” “为什么呀？”品行快哭了，“咱医院不是经常有吵架纠纷的事儿吗？”为什么她难得一回被人动手，就上了热点头条？她对抢头条这事儿一点兴趣都木有！ 其实大家好奇的还是那位帅得不要不要的贵公子。要知道在如今紧张的医患关系下，居然还有路人甲站出来替医务人员说话，实在是稀奇。不过也有人跳出来爆料说这位贵公子不是路人甲，是被救的l姓女护士的家属。然而这条言论已经被淹没在大家脑补起来的五十集青春偶像剧中了。 “行啦，干活吧。过两天热度就散了。”陈鹏安慰她，“要不我教你个攒人品的办法？” 品行怏怏的回了一句：“请客吃饭这种办法就不用提了。” 下一秒就见陈鹏默默的转身走了。 品行被他逗笑，心头的郁闷也少了几分，然而半个小时后来自心内科的电话，再次让她方寸大乱。 第27章 chapter27 已经无法明确老爷子是什么时候陷入昏迷状态中的。 朱琳离开后，病床旁没人陪护，隔壁床的家属见老爷子一直躺在床上没声响，以为是睡着了，更不以为意。直到实习的小护士来发药，怎么叫都叫不醒，吓坏了，当即把医生叫来抢救。 等品行赶到心内科时，老爷子已经被拉去做急诊头颅磁共振。 当初就交代过这样病情复杂的老年患者，身边一定要有家属陪同。结果病发时一个家属都不在。方医生气急了，劈头盖脸把品行骂了一通。 检查出来的结果是大面积的急性脑梗。神经内科医生会诊，认为目前不能确定脑梗的时间，病人的基础条件不好，贸然溶栓可能弊大于利，建议保守治疗。 直到老爷子被转进了神经内科的监护病房，并下了病危病重通知书，刘书才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医院，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医院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人都看不住？” 品行已经够心烦气躁了，直接呛了句：“你当护士每分每秒都盯着爷爷呢？” 刘书立即吹胡子瞪眼：“你爷爷在医院出了事，怎么说都是我们有理。怎么，还不许我说两句实话了？还有你，什么事都靠不住，你还能做什么？” 品行眼泪星子都要气出来了：“您一把年纪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遇到事儿只会骂！以前骂妈妈，现在么骂我！骂我能让爷爷醒过来吗？再说，我在上班，难不成还有千里眼？你怎么不问问你老婆？” 刘书这才发现朱琳并不在现场。 朱琳把闫瑞送到家。 从h国回来后，闫瑞就自己租了房子搬到外面去住了。朱琳隔三差五的过去给他打扫卫生，自然是知道地点。她千辛万苦把儿子挪到床上，正想喘口气，接到刘书的电话，直接一声吼让她滚来医院，吓得她差点把手机都扔了。 闫瑞翻了个身，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看见老妈的背影，含含糊糊的喊了一声。 “儿子，坏事了！”朱琳脸都白了，“老爷子中风了！” “唔，年纪大了，不奇怪。”闫瑞睡了一觉，头痛的厉害。 “可是本来该是我留在医院看护的……”朱琳捏紧手机，原地打起转，“你刘叔叔气坏了！他从来没有那么大声跟我说过话……怎么办啊，儿子？我不敢去医院啊。” 闫瑞按了按太阳穴，眉头紧皱：“关你什么事？人在医院出的事，当然是医院负责。” 朱琳想了想，定下神来：“说的是。这是医院的责任。” “口渴死了。”闫瑞嘟囔了一句。 朱琳忙去给他倒了杯水：“我得回医院了，你要不再睡一觉？” “帮我烧壶热水泡杯绿茶。我去洗个脸，等会儿和你一起回医院。”闫瑞打了个哈欠，依旧没精打采。再怎么样，他妈也是他的妈，不能眼睁睁看着被外人欺负。这个外人，包括刘家。 俩个人又打了车回到医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剑拔弩张的刘家父女三。没看错，刘品行的双胞胎妹妹居然也在场。 之前考虑到爷爷的病情凶险，品行还是给品言打了电话。 听说了情况，品言沉默了片刻，终究叹了口气：“行，我请个假，这就过来。”她没有叫上伍越。论私心，如果爷爷真的有三长两短，她婚期在即，偏又有孝在身，想想都是个麻烦事。 神经内科的监护病房是有探视时间的，每天下午一小时。品言到时已经过了探视时间。 刘书刚和大女儿吵完，被挤兑了几句，心里头正不痛快，看见小女儿，又犯了老毛病：“现在才知道来看爷爷。早干吗去了？有你这么不孝顺的孙女吗？” 品言的战斗力比品行强多了，当即不客气反驳：“我还真不稀罕做刘家的孙女。” 刘书气得面红耳赤，手都抬起来了，硬生生收住。 品行也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跳到老爸和妹妹之间，将品言护在身后。 品言却只是冷哼一声。她早料到老爸要面子，在公众场合是不会发飙的。转而看向姐姐，问：“你不上班？” 品行苦笑。都这种情况了，她还怎么上班？硬着头皮也要同护士长请假了。 品言顿时了然，故意贴近姐姐耳旁，声音不高不低，偏偏让刘书听个正着：“摊上个只会动嘴，其它什么都不会，偏还没有自知之明的家长，也只能辛苦自己了。” 虽然之前被刘书骂得狗血淋头时，自己也气得七窍生烟，但看到老爸被妹妹激怒得手脚发颤，品行还是用眼神示意妹妹适可而止。 闫瑞拉住朱琳，不让她上前。躲在角落里看完了整场戏后，才交代朱琳摆出一副焦急的神色，跟随其后。他先疾步走到父女三人面前，问刘书：“刘叔叔，爷爷怎么样了？” 刘书唉声叹气：“说你爷爷中风了，很严重，可能熬不过来。” “怎么突然会这样？中午我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啊！”他满是懊恼又悔恨，“都怪我。要不是我不舒服，我妈也不会临时送我回家。没看顾好爷爷，都是我的错！” 品言第一次见到闫瑞真人，一听他说话就猜出了他的身份，简直是折服在他的演技之下，完全掩饰不住惊讶的表情。 “这事儿，医院是有责任的。既然是重病人，难道护士都不知道定时去看一看的？” 只见他演完深情并茂的戏，换上义愤填膺的表情。 品行不能保持沉默了。她是真怕老爸被闫瑞这么一煽风点火，真的去找心内科闹去。“我们自己一个家属都没有留，连爷爷什么时候昏迷都不知道，难道就有理了？”品行转向朱琳，“朱阿姨，中午我在的时候，护士不是还来病房看过吗？你自己说爷爷在睡觉，让她不要吵。” 朱琳从一开始就躲在闫瑞身后，被品行拎出来，顿时手足无措。 闫瑞一挑眉，用词犀利：“你的意思是，爷爷出事，是我妈的责任咯？” “我不是这个意思。”品行耐着性子，“出了这种事，大家都不好受。可是现在去责怪这个责怪那个，根本于事无补。” “你也太冷静了吧，刘品行？”闫瑞将矛头直指她，“那是你爷爷啊，不是你哪个陌生的病人。他现在躺在里面神志不清，你就一点都不想追究责任？” 品言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听他居然攻击自己的姐姐，火气蹭就冒了上来：“你也知道那是我和品行的爷爷，关你什么事？别在这儿叽叽歪歪指手画脚！哦，我懂了，把责任扯到医院头上，就跟你妈没关系了，是吧？品行不追究，我还要追究呢。要不是你喝醉了，要不是你妈为了你，至于让我爷爷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没人看顾，连什么时候中风都不知道吗？想推卸责任，还想祸水东引？想得也太美了！” 品行也被他的莫须有的罪名气得不轻。可是她不擅长争辩和吵架，越是这种时候，舌头就越笨。听了妹妹一番不客气的指责，只觉得畅快。 闫瑞也就是吃定了品行的性子，遇到伶牙俐齿的品言，顿时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被忽略的刘书终于跳出来。 他不能责怪继子。继子是外人。 他也不好责怪妻子。这不是还有继子在场呢，总得给朱琳一点面子。 品言他又说不过。 所以只能虎着脸训品行：“照你说的，难道医院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了？你不用多说了，我反正是要去问问那个方医生的。” 品行不怒反笑：“随便你们。反正当初是付医生介绍的方医生，也是付医生托的人情才住进了院，你们要闹就去闹。” 一提到付瑞声，刘书居然犹豫了。 真是奇了怪了，品言暗中戳一戳姐姐的后背，递给她一个“你懂”的眼神。 品行装没看见。 品言翻了个白眼，打破现场突然出现的沉默：“既然现在一不能探视，二我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我还是先走了。姐，送我一段路。”然后不由分说把品行拉走。 电梯也不等了，直接走楼梯。一拐进楼梯口，她就迫不及待的问：“你最近好像瞒了我很多事？” 品行叹了口气：“也没有瞒你。只是最近事太多了，诸多不顺，觉得有点疲于应付，也就懒得跟你多说了。” 品言也陪着她一起叹气：“要是爷爷真有不好，你说我这婚，是结还是不结。” “结啊，怎么不结？”品行回得理直气壮，“你不是一直强调，你的监护人是老妈，不过是姓个刘而已？伍越总不至于因为这事儿，心里有什么想法吧？再说，那是最糟糕的设想。照爷爷目前的情况，我觉得深昏迷的可能性更大，短时间内还是能支撑的。只是他心功能和肾功能都不好，能撑到什么时候很难说，而且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怎么，他跟你说缺钱了？”品言一挑眉，“估计是把钱全投到继子身上去了吧？不是还送人家出国留学了么？”她一把拉过姐姐的手，慎重交代，“你可别傻乎乎的把自己攒的那点钱全拿出来了，至少等他问你借。” “那倒还没有。”品行反握住妹妹的手，“你也别把咱爸想的那么坏。他……是有些刚愎自用的地方，说白了，就是一凤凰男。不过凡是涉及到面子的问题，都不用担心。” 品言被姐姐的评价逗得笑出声：“你也别太烦闷了。心情不好就去相个亲，保证乐呵呵。”她突然想起什么，眨眨眼，问，“咱们庄男神呢，最近有没有什么行动？” 品行脸一燥，略有点不自在道：“说起来，我还得给他打个电话。你快走，我才不要送你，也不许露出这种邪恶的嘴脸！” 将品言轰走后，品行摸出手机，才发现微信提示有一条新信息。 来自庄思源，只是提醒她早点复印病历资料，他体贴的表示可以晚上开车来取。 也不知道为什么，品行突然觉得无比委屈。之前刘书的责难也好、闫瑞的逼问也好，都只是气愤而已，可是一看到庄思源的微信，所有的气愤都变成了难过，眼眶一酸，对着手机屏幕就掉下了眼泪。 楼梯里偶尔有人上下，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被陌生人看见自己在哭泣。正拼命抹眼泪，手机居然响起。 还是庄思源。 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情绪后，品行才敢按下接听键。 “应该下班了吧？”庄思源的声音，一贯的温柔而有力量，“我给你发了微信，不过你没反应。我猜你上班太忙了，所以现在给你打个电话。” “嗯，之前没注意，因为我爷爷的病情恶化了。”品行简单通俗的讲了一下情况。尽管克制了，还是带了些鼻音。 庄思源微微一皱眉：“你还在医院？”看一眼手表，已经近六点。“吃饭了吗？” “还没呢。”品行苦笑。她现在全身无力，只想回家躺床上狠狠睡一觉。 “我就在医院附近。你到正门，等我五分钟。”庄思源不容她多言，直接拍板决定。奔驰越野车在下一个路口潇洒的掉了个头，直奔市一方向而去。 第28章 chapter28 秋意渐深，拂面的风中已然带上冷意。品行从住院大楼走出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裹紧外衣，匆匆向医院正门走去。 经过急诊大厅时，不出所料的看到里面一片忙碌。 这个夜晚才刚开始。 一想到她的急诊科生涯才刚开始，接下来会有n多的夜班在等着她，简直感觉前途一片黑暗。 庄思源说的五分钟果然是五分钟。 她赶到正门时，一眼就看见了停在临时停车点的奔驰越野车。 庄思源靠着一侧车门，摆出偶像剧男主角耍酷的标准姿势，低头看手机。 品行第一个反应是拿出自己的手机，几乎同时微信里跳进一条新信息，来自庄思源：——我到了，你慢慢来，不着急。就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听见自己的心，悄无声息的拜倒在“慢慢来”这三个字的温柔里。 有这样一位男神，他颜值高，双商高；他会煮面，会跟她玩幼稚的tvb台词梗；会化身英雄突然神秘出现，救她于水火。关键是，他还流露出对她的好感。品行觉得，如果老天真的奖赏给她这样一个男神，她还是别矫情了，先收了再说吧。 庄思源放下手机，随意的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站在不远处、笑意盈盈的看向他的刘品行。大概是了解他的背景，更多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品行在他面前的局促，偶尔理智不在线时，才会high起来，像一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呆萌的可爱。 可是这会儿的她的笑，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了。他只能遗憾自己还没有修炼到能一眼看破别人内心的程度。不过没关系，直觉告诉他，这是好事。 品行噙着笑，走到他面前，大言不惭的问：“你是来请我吃饭的吗？” 原以为会看到一个沮丧的刘品行，至少在电话里，她的声音听上去就不对劲。所以他才担心的一踩油门就过来了。庄思源笑起来，应得更爽快：“没问题，你说了算。” “我今天被人背后插了一刀，只能觊觎你这顿大餐，来弥补一下受伤的心灵了。” “谁欺负我……们的小姑娘？”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庄思源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第一次发现他的智商也有下线的时候。 被饥饿侵蚀了大脑的品行，并没有听出他的潜台词，兴致勃勃表示：“吃火锅好不好？感觉有点冷了呢。吃热热的火锅，连心都会热起来。” 庄思源自然不会反对，主动提议：“台海市哪里的火锅最贵？” 品行噗嗤笑出声：“你要不要这么自觉？” 庄思源一耸肩：“这也是我的优点。”然后替她打开车门，做了一个绅士的动作，“请吧，我的姑娘。” 消灭掉最后一口涮羊肉，品行心满意足的吁出一口气。她已然放弃了在庄思源面前保持形象的念头，理由非常高大上：如果一个男人，接受不了她猥琐的、落魄的、狼狈的各种非正常人的一面，还谈什么可持续发展？ 果然美食能填补心灵的虚弱，这会儿她又成了打不死的女汉纸。 “所以x乐队的演唱会，我恐怕不能去听了。” “没关系。”庄思源表示理解，不过属于自己的权益还是要争取的，“以后补上。” 哈？她什么时候欠他了？ 品行额头黑线。 “你爷爷的病历资料我已经传送回香港的医院了。”就在品行埋头苦吃的时候，庄思源拍好了照，干脆利落的办好了差事，“我的私人医生联络了资深专科医生，他们想要和你爷爷目前的经治医生再进行一次详细的沟通，通过实时视频的方式。他们认为，有些时候，病历并不能反应出真实问题。” 品行当然知道。 在当前的医患环境下，病历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临床一线医生保护自身的证据。 可是让她去要求一位三甲医院的首席主任医师，配合另一位医生的时间进行一场视频沟通，其中的考较意味似乎更多过于学术探讨，潜台词是：我不信任你，我找个更厉害的人来监督你的治疗方案。 这更像是一种打脸的行为。虽然从理论上说，作为患者家属，她有权利选择听取更多的专业意见。 庄思源看出她的为难：“是不是不方便？” “可能有点难。要配合双方的时间。”品行几不可闻的叹息，“而且，我还不一定能请得动首席医生。” 庄思源明白了她的深层次含义，拿出手机，翻找了一下通讯录，当着她的面拨出去一个号码。 品行听见，他在接通电话后打的招呼是“您好，朱院长，我是庄思源”。 ……卧槽！不会是她单位里的最*oss吧？只有*oss才姓朱啊！品行吓得差点打翻手边的醋碟，摒着气听庄思源说话。 他第二句话就是简洁明了的介绍情况：“我一位好朋友的爷爷住进了市一，目前在神经内科监护室。情况不好。对。一开始是冠心病，后来脑中风，昏迷了，所以才转去神经内科。” 看到品行一脸紧张的跟便秘似得表情，庄思源差点笑出声，勉强忍住，继续同市一院长朱楚成通电话。 “说是不宜搬动……我将病历资料传回香港了，那边希望能和您医院的专家相互学习探讨一下。是，病情比较复杂……好，那就麻烦您。大概什么时候？哦，您稍等。”他翻着品行交给他的资料，将老爷子的个人信息报给对方，又交流了几句，挂了电话。 对上品行既崇拜又期待的眼神，庄思源终于破功失笑，好一会儿才收住笑声，告诉她：“好了，不用担心了。明天中午，你们医院的朱院长会安排一场全院大讨论，同时联通香港那边的专家，尽快定下治疗方案。” 这才是真正的特权阶级啊！品行酸溜溜感叹的同时，又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自豪感。什么鬼，她有什么好得意的？抱对大腿的得意吗？ “你什么都不用管。等我的电话就可以了。明天我会陪你一起出席讨论的。”庄思源补充说明，“明天你要上班吗？” “这几天都请了事假。”医生谈话说老爷子随时可能驾鹤西去的情况下，护士长也得通融，就是脸色不太好罢了。她果然还是得罪了直接领导。 不过！她也是有靠山的人了！而且是大靠山。得罪就得罪了吧。(～￣▽￣)～ 品行表示小心脏有点飘飘欲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这已经不是人情债了，而是恩赐啊！ 庄思源“哦”了声，笑眯眯的反问：“以身相许？” 被自己口水呛得咳嗽了好半天，品行才缓过气来。 庄思源反省了一下：嗯，表现的太冒进了，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嘛。于是调整策略，忽略刚才因他一句话引起的狂风暴雨，特别温柔的问：“要不要喝点热茶？” 品行略带惊恐的点了点头，然后看见男神又特别主动的去服务台倒了杯热茶，端到她面前。 ……总算恢复镇定，品行咬着茶杯边沿，不禁腹诽：麻麻难道没有教过你，对女生表白要认真严肃的吗？这样子随便，让她当真还是不当真？她今天特别脆弱，求男神趁虚而入啊！ 庄思源自然接收不到她的怨念。他想起一件事：“今天谁欺负你了？” 他还记着呢？品行一不小心又被温暖了一下小心脏。 虽然有点不太能启齿自己的家庭状况，她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我亲生父母是离婚了的。我有一个继兄，神神叨叨的。心情好的时候，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还要在我面前卖萌，真是恶心的我胃酸都要吐出来。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好像我欠了他五百万似得，怎么看我怎么不顺眼。这不今天就被他插刀了。大概是中午吃饭时遇见了故人，勾起了他伤心欲绝的往事吧。”品行撇撇嘴。 “这种不稳定的人格，说明他在青少年时期有过心理创伤。”庄思源非常配合，表情严肃的下了诊断，“我有认识非常专业的心理医生，可以介绍给他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打八折。”庄思源表示，他已经暗暗记下了“这把刀”，回头就去问问伍越小学弟。等他查出“这把刀”的背景……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敢欺负他的姑娘……打断了重新熔炉！（你好像用错俗语了吧，老庄？） 品行噗嗤笑出声。 不过想到闫瑞差点挑起的事端，又恶狠狠的咬了一口茶杯边沿。“我爸这个人，唉，不说了……”她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捡来的。为什么她说的话，在刘书面前仿佛完全没有分量？反而外人在他面前随便说点什么，就能得到他的赞同？也真是醉了。 庄思源慢悠悠道：“我听伍越说，他的岳父大人，呃，不太好搞……” 品行深表赞同：“我妹妹到目前为止，能不带伍越见我爸，就坚决不带。我估摸着，这对翁婿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两只手。你知道我爸嫌弃他什么吗？嫌弃他家里有钱！” 她只是就事论事。然而有些人默默的品味了一下她的话，居然还琢磨出一点言下之意来：也就是说，他要面临的难度系数，比伍越要高出不知道几个档次咯？唔，这有点难办啊，总不能让老头子把他剥光了扫地出门当穷光蛋吧？虽然因为程缘一事，老头子气得又拍桌子又跺脚，表示再也不跟他说话了。 “明天大讨论，要通知一下刘伯父吗？” 品行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庄思源口中的“刘伯父”指的是谁，然后又被他提出的问题难住了。“还是……叫上他吧。”她扶额叹息。得避开闫瑞这个捣乱精，不然他肯定凑人头也要去旁听的。 庄思源略一颔首。看来，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一顿火锅吃了近两个小时。吃饱喝足，品行决定再回家和床进行一场深入的约会。 庄思源送她回家，见她一路上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开起玩笑：“看来我这个人让你感觉很无趣。”为此，品行硬生生憋住一个哈欠，憋得眼泪都出来了，然后很是哀怨的看向他。 庄思源朗声笑。 车开得平稳，车厢里又开了暖气，品行不禁昏昏欲睡。等庄思源停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想要和她说说话时，才发现品行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好在他送过一回，记得去她家的路，贴心的将暖气开得更大一些，放慢车速，由着品行酣睡。 开进小区，车灯划出一道弧度，最后停在了一栋楼下。 庄思源看向副驾驶座上睡得正香的品行。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睡着了。心也够大的，完全不担心睡觉流口水之类的形象问题嘛。是不是也可以间接说明她对他的信任？这样一个看上去总是活蹦乱跳的姑娘，其实心里藏了不少烦心事，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压在她肩头的担子徒然重了起来。晚上听她说了不少牢骚话。据说人与人之间，分担烦恼比分享快乐更难。这是否也意味着，在她心中，他已经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存在？ 庄思源表示，自我感觉不是一般的良好哦。 车厢里只剩下彼此呼吸的声音。他突然觉得难以割舍这样平静的时光，往后靠在座垫上，闭上眼睛，平静的仿佛连心跳都缓了下来。 然而没过几分钟，刘品行的手机不识时务的铃声大作，把她吓得从座位上跳起来，脑袋砰一声撞到了车顶。 庄思源面无表情，余光扫一眼她的手机屏幕：付瑞声。 很好，他又记住了。 品行抚着还怦怦跳的胸口，接通电话。 “品行，我刚刚在沟通天地上看到你差点被人打的事。”付瑞声略带焦急，“你中午遇到我的时候怎么都不说一声？”他的音量有些大，车厢又安静，庄思源不小心听了一耳朵，立即将“付瑞声”这个名字和中午在医院食堂遇到的男医生画上了等号。 有什么好说的？向他诉苦吗？品行觉得莫名其妙。“没事了啊。既然你看了沟通天地，肯定也看到有英雄救了我。”而且英雄就在旁边，品行瞄了庄思源一眼，被他抓个正着，慌忙避开，两颊微微发烫。 庄思源瞬间被安抚了。 “我还听说了你爷爷的事。” 当着庄思源的面和付瑞声通电话，品行莫名觉得别扭，硬生生截断他的话：“我在外面呢，等会儿再联系你吧。” 挂了电话，她才意识到车已经停在自家楼下了，尴尬的打开车门跳下来，语速飞快的同庄思源道别：“那我走了。你路上小心哦，晚安。”然后跟小兔子一样窜进了楼梯。 庄思源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消失的方向。 好吧，晚安，他的姑娘。 第29章 chapter29 大讨论的时间定在九点，地点是行政楼第一会议室，由分管临床的何院长主持。之所以搞得如此严肃隆重，据庄思源说，朱楚成是想借此次机会，表达对那几位专家的尊重，希望邀请他们成为市一的客座教授，长期指导的那种，如果能偶尔来医院坐个门诊就更赞了。毕竟市一只是一家市级的三甲医院，作为一个有野心的院长，朱楚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扩大医院知名度的机会。 领导的脑回路果然与众不同，目光特别深远。品行表示甘拜下风，八卦的多问了一句：“会成功吗？” “这个嘛……”庄思源靠近她耳旁，“你觉得招贤揽士的关键在哪儿？” 品行眼珠子转一转，斩钉截铁的答：“钱！” 庄思源哈哈笑。 这是被嘲笑了吗？难道钱不是最直接的收买工具？品行撇了撇嘴，考虑到已经走到行政楼前，收起了跟庄思源谴责抗议的心思。 作为一个轻度脸盲患者，品行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出现在行政楼的。原因是：行政楼里多得是领导，然而她记不住院长们、各部门部长们的脸！曾经还发生过，某分管院长当面提醒她“我是x院长”这种事，简直是人生黑历史。 才走进行政楼，居然让她认出一张脸来。 是金晓晓。站在楼梯口，挽着一个四五十岁中年男人的手臂在撒娇。 品行下意识的缓下脚步。 庄思源留意到品行的反应的同时，先是认出了眼前的中年男人，然后才注意到他身旁的小姑娘：哦，是昨天中午护食的那只？能在公众场合表现亲密，庄思源猜出了几分。 “庄总？” “金院长。” 俩个男人客气的打了招呼。 ……原来是金晓晓她爹。非员工都认识，她这个工作了三年的员工，脸盲的实在有点过分。然而她脸皮厚啊，面不改色的跟着庄思源叫了一声“金院长”，仿佛她只是刚才害羞没来得及及时拍马屁一样。 “品行，你怎么来行政楼了？”金晓晓注意到，刘品行身边的男人，和昨天中午在食堂看见的，是同一个。而且爸爸刚才怎么称呼的，庄总？虽然客气一点，哪怕是小公司的小头目都可以叫一个“总”，但爸爸能一眼认出的，肯定不会是那种不入流的小工厂的老板。没想到刘品行钓上金龟婿了？ “你们认识啊，晓晓？”金博平当然不认识刘品行。之所以认识庄思源，是因为医院和庄世科技一直有合作。目前医院医技科室使用的图像工作站就是庄世科技研发的。以前台海市没有庄世科技分部，工作站的平时维护都是计算机中心的事，实在搞不定才会致电让对方派技术员过来。金博平分管后勤，计算机中心的事算是他的份内。最近图像工作站准备升级换代，庄世科技在台海也设了分部，他自然和这位主管的年轻人见过面，印象很深，再联想到对方的姓氏，难免多了一点猜测。不过他再怎么猜，作为一个不关注金融圈娱乐圈的中年人士，也猜不到对方是庄世的三公子。 “她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同学啊。”金晓晓的潜台词，只有金博平听出来了。他有些吃惊，不过面色不显，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刘品行，这个女儿口中“表里不一”“扮猪吃老虎”的姑娘，看上去确实很老实无害，就是长得漂亮点。不过能和庄世科技的新贵一起出现，看来手段不一般。 金博平只是朝刘品行点点头，继续同庄思源说话：“庄总今天怎么有空来医院？” “有点私事。”庄思源笑道，“金院长看上去这么年轻，原来女儿都工作了，真是想不到。金小姐这么漂亮，想来金夫人肯定是位大美女。” 两句夸赞简单粗暴，却深得金博平的心，他不禁热心的多问了一句：“有什么事？或者我可以帮上忙？” “来参加她爷爷的病例讨论会。”庄思源不好拒绝，简单答。 金博平并没有听说今天行政楼会议室有安排病例讨论。能放在会议室讨论，至少是院部审批同意，要么这个患者大有来头，要么这个患者的疾病非常棘手。金博平的直觉告诉他，应该是前者。他又看了一眼始终保持安静的刘品行。 “讨论会就要开始了，我们先上去了。”庄思源客气道，“您忙，金院长。” 上了二楼，直到确认离开金家父女的听力范围，品行才压低嗓音：“为什么我们医院的领导，你都认识？” “你这是不满吗？”庄思源略一耸肩，“长得帅，没办法。” 品行噗嗤笑出声，赶紧捂住嘴，张望了一下走廊两边，还好都关着门。她猜金晓晓肯定不会放过今天的偶遇，想方设法要八出庄思源的身份的。 果不其然。 金晓晓已经从她爸口中得知了庄思源是庄世科技台海分部总经理的背景，心里顿时不高兴了。这就好比，自己看中的肉，别人居然不屑一顾，还又挑了一块看上去更大很好的肉一样，想想她都觉得戳心窝子，忍不住就冷哼了一声。拜金女！水性杨花！真应该让付瑞声亲眼看看他中意的是什么货色！ “你这个同学不简单。”金博平觉得女儿不是人家的对手。“咱们让她去急诊的事，你口风紧一点，谁都不能说，知道了吗！”说到最后，已经是疾言厉色。一张漂亮的脸就是利器啊，如果再加点手段，今天能勾住it新贵，明天就能勾个政界新星。她不可怕，可怕的是她以后会搭上什么人。而且这样的狐媚子往往都是睚眦必报的。他们家说到底也只是在台海市的医疗圈里有一点点小权利，如果真遇上背景深厚的，说碾压就碾压了。 金晓晓本来就不痛快，听完老爸的教训，脸色更难看了。 “你别把爸爸的话当耳旁风。”金博平一眼就瞧出了女儿的心理活动，“我看她志不在小付，你别惹是生非。什么时候把小付正式带家里来？” 提起付瑞声，金晓晓就多了几分扭捏。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付瑞声急匆匆跑进行政楼，正好迎面撞上金家父女。 金晓晓心里升起不妙的预感，迈出一步挡在他面前，瞪大眼睛问：“你来干什么？” “金院长，晓晓。”付瑞声答得含糊，“我来旁听一个病例讨论。” “是不是刘品行的爷爷？！”金晓晓不自觉抬高音量。 付瑞声一脸惊讶：“你也知道了？”不过看一眼她身旁的金博平，又觉得理所当然，“我听说品行的爷爷心衰、肾衰，又大面积脑梗，现在都没办法用药了。据说医院联系了香港那边的专家，准备进行一场全院加视频的病例讨论。” 香港？金博平立即联想到了庄世集团的总部所在地。医院联系的？恐怕不尽然吧。 金晓晓气极了：“你是肿瘤外科的，又不是内科医生，关你什么事？再说，刘品行是你什么人啊，要你这么热心？” 金博平打断女儿的讽刺：“晓晓，小付也是关心同事。她不是你同学吗？你也跟着小付一起去听听吧。”真是傻女儿，男人是这么追的吗？越是这样声色俱厉，越会让对方觉得你无理取闹，把对方推得远远的。 金晓晓愤愤调头，对上爸爸的警告目光，胸口那股子气勉强压了下来。她是比较任性没错，可是爸爸真要发起脾气来，她也是真心怕的。 品行和庄思源抵达时还稍微有点早。 会议室里只有一名院长办公室的小秘书在调试视频，看见他们，正想开口阻止，庄思源主动解释了：“我们是今天要讨论的病例的家属。” 品行听到他说“我们”，一瞬间耳垂发烫，只好东张西望做掩饰。深呼吸。他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小秘书“哦”了一声，就不再管他们了。 庄思源示意她找位置坐下，自己走到外面的洗手间里开始打电话。他先和香港那边联系了一下，确保每一位专家都联系得上，又拨了may的手机。结果居然是杨旸接的，一开口就是抱怨：“你又跑哪里去了？为什么总是丢下我？” may在旁边比他更哀怨：“求还手机啊，杨工。”真是够了，一个老板自从遇见了美色，最近常常扔下一句话就跑了，一个老板虽然萌萌哒，但智商时常不在线也很让人捉急啊，还能不能愉快的工作了！ 庄思源不为所动，反问：“你应该没忘记还身负债务吧？” 杨旸顿时焉了。 “乖，快点完成工作，有时间带你见女神。” 杨旸立即恢复了精神气：“其实我就想告诉你，elina来了。” 庄思源很是惊讶：“elina？这么突然？”他昨天才回得台海市，今天elina就来了？“她的展览不是截止到下个月吗？” “她说想给你一个惊喜。结果你不在，这个惊喜我替你收了。”elina的失望掩饰得很好。杨旸虽然时常犯二，却不能怀疑他的智商。“我答应晚上给她洗洗风尘。你来不来随意。” “是接风洗尘。”庄思源哭笑不得。 “ver，一个意思。”杨旸外强中干的抗议一声。 “我知道了。”庄思源安抚他，“把手机给may，我有事，听话。” 等他交代完所有事项回到会议室，时间刚刚好九点。 原本还空荡荡的会议室，现在坐了十来个人。庄思源找到品行，唇边浮起一抹微笑，却看见她身边居然还坐着付瑞声和金晓晓时，笑容里顿时多了微妙。 这算什么情况？ 第30章 chapter30 品行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真的只是想好好听一场关于她爷爷病情的讨论会。 之前通知刘书。刘书问了时间，皱着眉头说他学校有课，恐怕赶不过来。朱琳自从爷爷的病情加重后，因为心中有愧，更不敢单独和品行面对面。闫瑞嘛，且不说他上班去了，就是在医院，品行也会阻止他的瞎掺和的。 结果医院特意搞得这么严肃的场合，家属居然只来了一个。还好有庄思源表示会全程陪同。品行觉得，再这样下去，不等男神表示什么，她搞不好一时冲动先把男神扑倒了。 这还不算什么，等品行看到无关人士付瑞声和金晓晓前后脚进入会议室时，整个人都震惊了。 付瑞声三两步走到她面前，略带不满：“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都不告诉我？”而且昨晚上明明说再联络的，也没了后续。要不是他早上遇到心内科老方，随口提及，还不知道有这场讨论会呢。 品行张了张嘴，觉得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 金晓晓似笑非笑的补上一刀：“谁让你自作多情啊，老付。品行是有护花使者的。”她首先留意到庄思源不在现场，扬声强调，“诶，品行，你的护花使者哪儿去了？” 品行充耳不闻，只问付瑞声：“你今天什么班啊，能跑得出来？老是麻烦你，我也不好意思的。” “普通白班。没事。查完房了。”付瑞声继续表示不满，“不要总是和我这么客气。咱们难道不是朋友？” 品行看一眼他身后虎视眈眈的姑娘，一声呵呵哒。 有时候她真的搞不懂付瑞声。金晓晓对他的企图，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付瑞声对金晓晓的态度，至少在品行看来，像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程度。然而付瑞声对品行所表现的暧昧，品行也看得出来，可是他又从来不点明，品行连拒绝的立场都没有。 何必要将局面弄得这么复杂，跟拍偶像剧一样，还来个男主角、女一、女二？ 她从来就不喜欢这种似是而非的暧昧，求退出啊！ 会议室内陆续有人进来。 庄思源不在身边，品行立即开始紧张，她怕自己又认不出脸来呀。付瑞声和金晓晓认识的脸明显都比她多，一一和进来的主任、首席医生们打招呼，付瑞声还兼顾着介绍品行“患者家属”的身份。 于是品行又得到金晓晓白眼若干枚。她今天明显觉得金晓晓对她的态度不客气许多。 庄思源在品行期盼的目光中再次回到会议室，不过来不及顾及品行。 今天主持讨论的何院长尾随他而至。 市一有很多院长，除了朱楚成是台海市卫生局任命的最*oss，其他的都是医院任命的分管副院长，只不过都客气的统称为“院长”。这位何院长已经得了朱楚成的交代，将庄思源当成是今天讨论病例的家属代表，首先很客气的和他打了招呼。 趁着他们在寒暄，付瑞声已经认出了庄思源，不禁看向刘品行。在发现品行将目光全都投注到庄思源身上时，微微一蹙眉，一时不能忽略从心生出的很不痛快的微妙的感觉。 庄思源和众人客套完毕，朝品行略一点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品行神奇般的镇定了下来，看着庄思源全场调度，指挥小秘书联通视频，介绍双方的专家，又是一番客气后，终于进入正题。 因为目前品行的爷爷住在神经内科监护病房，就由神经内科经管医生汇报病史，心内科方面补充说明，并将各种检查资料一一摊开，供参加讨论的各专家详细查看。 品行学得是护理专业，工作年限不多，临床经验还是匮乏的很，临床上的治疗用药更是稀里糊涂，所以是越听越崩溃，完全跟不上一堆专家教授们的思路，表情从认真到严肃到茫然再到痛苦。 庄思源在非强项上向来有自知之明，保持微笑听他们争执，注意力一半集中在品行的面部表情变化上。反正他们争执完毕，肯定会给一个统一的意见，要深入浅出的说给家属，特别是他，听明白的。 术业有专攻。付瑞声作为外科医生，在内科方面还是有欠缺的，但是这种医学上的思想的碰撞很有意思，不自觉吸引了他的全部精神。至于金晓晓，她本来就是不情不愿出现在会议室的，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听讨论，唯一关注的重点就是付瑞声。 讨论从九点开始，居然奇迹般的争执到了十点多，最后两方勉强有了一个大概一致的结论：定期血透，在维持目前的心功能下，保守神经内科的治疗。然而在用药方面，还是有分歧。唯一比较统一的观点是：老人家的病情不容乐观，能维持现状已经不容易，基本不用期望他能清醒过来。 这等于说，接下来是一笔昂贵的医疗费用。 品行在心底叹了口气。 结束病例讨论，何院长果然以朱楚成的名义，邀请香港方面的专家来市一莅临指导。这种事当然不可能一蹴而就，伏笔先埋下了，接下来怎么运作那是院长们的事，品行无须关心，也关心不到。 离开前，庄思源作为家属代表，非常绅士的向与会的各位专家表达了谢意。 品行乖乖的站在他的身后，为什么会有一种神秘的被圈养感？ 金晓晓终于逮到机会，戳了戳付瑞声的后背，嘟囔道：“看见了么？刘品行好手段。这个男人不简单呢。” 付瑞声不吭声，只是突然觉得有点烦躁。刘品行没有当众承认她与那个男人的关系，说明俩个人还没有发展到恋人的程度。可是能让她如此信任，将自家事务都托付给对方打理，说明这个男人在她心目中确实地位不一般。 付瑞声的女生缘一直不错，也谈过几段恋爱，有被追也有追过别人，不管何种情况，主动权都是握在他的手中。金晓晓呢，各方面都挺不错，就是性格泼辣了一点，这种姑娘对你好的时候是真好，生起气来也会河东狮吼，他觉得有点吃不消，只是想到对方毕竟是院长的女儿，也不好太不给面子，所以一直是若即若离。至于刘品行，见第一眼他就知道，她是他喜欢的类型。只是这姑娘比他想象的要沉得住气，几次试探，他都无功而返，一时踌躇，便决定先观望一下，却没想到刘品行会给他来这么一道。 这算不算是“囊中之物被人觊觎”的恼怒？付瑞声不得不承认，要是站在刘品行面前的那个男人，如果各方面都很普通，或许他的挫败感还不至于那么强烈。 付瑞声面色不变，走到品行身旁，关心道：“内科的治疗，急也急不来。你也不要太忧心忡忡了。” 虽然他带了一个金晓晓来，颇有几分砸场的附加属性，不过对方的好意还是要心领的，品行点点头：“每次都让你费心，真是过意不去。” 品行越客气，付瑞声的感觉就越糟糕：怎么就不见得她对那个男人客气呢？ “付医生。”庄思源伸出右手，自我介绍，“鄙姓庄，庄思源。” 俩个男人第一次握手。 庄思源笑得云淡风轻：“谢谢付医生一直以来对我们家品行的照顾。” ……一句话秒杀了品行，她顿时面红耳赤，吭哧吭哧的说不出话来。 付瑞声从庄思源强大的气场前勉强恢复过来，试图笑得风清云淡：“庄先生是品行的亲戚吗？” 这个男人还是不容小觑啊，居然一针见血。妾身未明的庄思源默默咽回一口血，答得不动声色：“朋友。” 金晓晓悄无声息的凑过来，靠近付瑞声，用开玩笑的语气道：“不是吧？你们看上去关系很亲密呢。有好消息不要瞒着我们哦。” 庄思源略一颔首，从善如流道：“争取吧。要看品行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刚刚脑袋当机才恢复过来的品行，再次被庄思源的一句话秒杀，这回是整个大脑都短路了，脑细胞直接歇菜不工作，一个字都吭不出来了。 她的沉默直接被付瑞声当成了默认，笑意顿时就维持不住了，意味不明的瞥了眼刘品行，略带苦涩道：“那么我先走了，病房里还有工作。” “您忙。”相比较下，庄思源的心情简直不能更愉快。 领着还神游天外的品行离开会议室，庄思源一路上都笑意盈盈，非常耐心的等着她恢复神智。 直到回到嘈杂的环境中，品行才摆脱窘意，假装左顾右盼：“这是去哪儿呢？” “要去病房看看爷爷吗？”庄思源提议。 ……连爷爷都叫出口了……品行又语塞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也，也可以。啊不用了……你、你去忙吧……不好一直占用你的时间……”她深吸一口气，总算恢复正常语速，“现在也不是探视时间，去了病房也看不到人。” 庄思源无视了她的客气话：“你是不是得跟刘伯伯沟通一下讨论的结果？” “等他回我电话吧。”一提及她老爸，品行心中的旖旎念头就飞了大半，转念一想，“我先跟品言说一声。” “这里太吵了。”庄思源建议，“先回车上。打完电话我们再考虑下一步做什么。”然后顺其自然的，牵起品行的手，将她拉近自己的身边，避开迎面而来的人潮。 品行只觉得脑袋又“轰”的一声：哪里吵了，她明明这会儿什么都听不见了好么！ 第31章 chapter31 庄思源是一直牵着品行的手回到停车场的。期间，品行姑娘当然企图夺回她对手的控制权，可惜失败了。直到庄思源替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才松开，并做了个绅士的动作，眼底难掩笑意：“请上车吧，刘品行小姐。” 品行趁他不注意，赶紧用手背冷敷一下发烫的脸颊，然后故作镇定，坐姿端正。 “不给你妹妹打电话？”庄思源提醒她。 品行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手忙脚乱拿出手机。 电话一接通，品言的声音有气无力。 “怎么了？生病了？” “有点烦躁而已。”品言叹口气。她要请婚假了，本来是一早就说好的事，也不知道顶头上司又发什么神经，阴沉着脸，强调品言必须把手头的工作交接好，不然就是不负责任，年底要扣奖金。至于怎么样才算交接“好”，鬼知道！ 品行简单的把讨论的结果跟她说了一下。 品言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归根到底是钱的问题了，而且是无底洞。也不知道老爷子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不过久病床前无孝子，到了考验老爸的时候了。” 品行自然听出妹妹语气里的讽刺，心里些微的不是滋味。倒不是品行圣母。虽然爷爷奶奶重男轻女，到底让她吃饱穿暖的长大了。人总是要记得别人的好，心态才能放宽些，不至于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亏欠你的。 “下午探视时间，我再去看看爷爷吧。庄土豪呢？你不是说他今天会作陪么？”品言比较关心的是这一点。本来她也有考虑要不要陪姐姐一趟，在听说讨论会是由庄思源全程安排后，很自觉的不去做电灯泡了。 品行偷偷瞄了一眼坐在驾驶座的庄土豪。后者看着是在玩手机，实际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玩手机。脑海里闪过刚才牵手的画面，品行只觉得才退烧的脸又要红起来了，赶紧转移话题：“你婚礼的事宜都准备妥当了吗？” “看来土豪还在旁边。”品言是个人精，立即真~相了，笑嘻嘻道，“你真的不当伴娘吗？” “不要。这么复杂的事情，我做不来。”关键是，新娘子和伴娘长一张脸，怎么都觉得有点诡异啊。 这个问题，姐妹俩早商量过，品言也不执著，只是调侃：“那也没关系，反正捧花我会亲自交到你手里的。” 品行额头黑线，没好气的挂了电话。 庄思源的车停的位置正好。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晒到她的大~腿。车厢里不用打空调都有一股暖意。 “说好了？” 品行点点头。 “时间不早了，先去吃饭吧。正好我一个朋友从香港过来。咱们用了她的厨房，总得请她吃顿饭。”庄思源已经替她做好了安排，刚才趁着姐妹俩通电话的同时，将晚上给elina的接风洗尘宴挪到了中午，“等吃完饭我再送你回医院，差不多就是探视时间。” “办摄影展的那位吗？”品行觉得不太妥当，婉转拒绝，“你们朋友聚餐，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迟早要认识的。” 庄思源答得顺口。 品行这回的脑细胞相当给力，居然听出了他语气里“迟早是自己人”的潜台词，小心脏承受不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这样是不对的！哪能随随便便调戏人！ 品行偷偷捏紧拳头，热血上头，脱口抗议：“你知不知道，一切搞暧昧的都是反~动派！”她可是根正苗红的党员！ 作为一个出生在香港，成长在美国的无党派人士，庄思源确实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实在没忍住，笑了场，好不容易收敛笑意，清咳两声，正色答：“报告刘品行同志，我从来不耍流氓。” 没等庄思源反应过来时，品行早就后悔了，刚才的勇气都变成了尴尬，完全不知道接下去该接什么话，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把这一页掀开。 庄思源却继续严肃表示：“刘品行同志，我的态度一直都很端正，请刘品行同志给我一个机会。” 哈？ 品行有点蒙，对上他的目光，脑袋一抽，鬼使神差答：“组织上会考虑的。” “那考虑到什么时候？” 品行简直要为自己的情商点蜡：“……反正，考虑考虑……要看你的表现……” 庄思源大义凛然：“欢迎组织对我进行考验。” 品行默默的逃开他的视线。 见她一脸扭捏的躲开，庄思源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品行，我想你不至于察觉不到我对你的好感。或许我们认识的时间不够长，彼此还不够了解，这些都会让你觉得忐忑。今天跟你坦白，不是要求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只是，如果你对我也有感觉，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接近你、关心你、保护你的机会？” 不是没有听过表白，也收到过*的情书，可是曾经所听过的甜言蜜语都比不上这一段话的温暖。每一次接触，他总是站在她的立场，体贴的呵护着她的骄傲和敏感。 品行意外的是庄思源的表态如此直截了当。当然，她十分满意他的处事风格。<(￣︶￣)>男人就应该这么痛快。品行不敢转过头，怕眼底的笑意泄露了她的欢喜和得意，故意语气沉重：“你的成分有点复杂，我怕你是资产阶级派来的糖衣炮弹。” 庄思源喊冤：“一点都不复杂！我有族谱，可以证明老庄家一直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品行终于噗嗤笑出声，调整姿势，迎上庄思源的目光。 他的姑娘，明眸皓齿、盈盈浅笑，俱是风情。庄思源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你答应了，是吗？” 这样的亲昵，品行微微颤抖，可是她一点都不想推开，垂下眼眸，娇嗔道：“你还在实习期呢。” 嗯，她确定要和一个商人谈一谈合同法吗？庄思源一挑眉，改抚摸为轻捏：“几个月？” 品行笑嘻嘻挥开他的手：“看你的表现咯。像你现在这样轻浮的举动，嗯，扣分。” 庄思源哭笑不得。他错了，现在哪里是谈判，分明是胜利者在炫耀。“那你是不是得给我制作一个胸牌？”他得争取关键的身份证明。 品行没跟上他的思路：“什么胸牌？” “你穿护士服时，胸前不是都会带一个证明身份的胸牌麽？”庄思源偷偷打量过品行的胸牌。胸牌上的照片估摸是她好几年以前拍的，还有婴儿肥，齐刘海，笑得眉眼弯弯，特别呆萌。“我的要求不高，胸牌上写上我的名字，再注明是刘品行实习男友，就可以了。” ……又被调戏了。“你是不是有特别多的调戏小姑娘的手段？” “是有一点儿。”庄思源表情特别老实，“只不过，今天才遇到想调戏的小姑娘。” 好吧，她承认，他说得每一句话都让她觉得特别受用。品行的眼睛亮晶晶的：“为了防止你祸害其他的小姑娘，我勉为其难的收了吧。” 庄思源配合的露出感恩戴德的表情，握拳宣誓状：“感谢组织的收留。我保证，拥护组织的纲领，遵守组织的章程，严守组织的纪律，一颗红心向组织！” 品行快笑抽了。 “你、你、你，真的不是潜伏在腐朽资产阶级的无产阶级组员吗？” 中午的饭局设在市民广场的伍家厨房分店。这家分店简直记录了品行最近一段时间的众多黑历史，包括第一次相亲。品行有点不忍直视。 “这里好像不太衬你朋友的艺术气息吧？” 庄思源笑起来：“这是为了让她接点地气。” 品行一囧，着实要为他的理由点赞。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在这里遇见？”她当然不会承认那一次她正好相亲。 庄思源自然记得。 “你那会儿把我叫上楼，到底什么事儿？”品行叉腰。她老早心里就有疑惑了，终于等到今天，有资格来质问。“你别告诉我，你就是单纯叫我聊天啊。” 庄思源真没料到品行会问起这件事来，还没想好解释呢，就听见她又咋咋呼呼的叫了一声：“对，那天跟你一块儿吃饭的，是个美女！” 这个性质就有点严重了。搞不好又要被扣分。庄思源严肃反驳：“绝对没有你漂亮！” 品行一怔，眼底慢慢浮上笑意，再也演不下去了。 “那是一世交家的妹妹，来台海市玩，我就招待一下。”至于老头子乱拉红线的事，庄思源认为，注定失败的并且已经过去的事，就让它随风飘散吧，完全没必要给这一段才开始的美丽关系添堵了。“不过那会儿，我确实是故意搭讪的。” 品行才不信呢，不过她撇撇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庄思源并不会知道，她是鼓足了多少的勇气。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接触庄思源的世界，总觉得知道的越多，越可能会让她失去信心。 连中午的聚餐，她都是勉为其难。 二楼包厢内，杨旸和elina已经等着了。 因为庄思源已经交代了会带女神过来，杨旸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elina表示承受不住，嘲笑他：“为什么你的女神，会由alex带过来？” 简直是一针见血。杨旸顿时焉了，然后愤愤抗议：“alex下手太快。” elina很是好奇：“她有多美？” “那不一样，elina，不一样。”杨旸一摊手，“你是现代女性，独立、自主、干练。她不同。” “她……像林黛玉？” “林黛玉是谁？”杨旸反问。 elina略觉崩溃：“yang，你醉心中国文化这么多年，连四大名著都没有读吗？” “哦，这很正常。”杨旸完全不以为耻，“以我目前的识字水平，应该还读不懂。” elina没忍住，哈哈大笑。 庄思源推门而入，调侃道：“老远就听见你们的说笑声。” 尾随其后的是品行。她还记得杨旸，先向他打了招呼，自然而然留意到现场的另一位陌生美女，应该也是今天的主角。 彼此微笑。 elina先开口：“不愧是yang的女神，让人眼前一亮。” 品行很是不好意思。她没有听出对方口气里有嘲讽的意味，要么是真心称赞，要么是情商极高。“您不要听他们胡说。” “不要客气。叫我elina好了。”elina非常自然的上前挽住品行的手臂，邀请她落座。 庄思源选了品行隔壁的位置坐下。 因为杨旸和elina之间原本是隔着几个空位，局面一不小心变成了三个对一个。杨旸表示他的小心脏又受伤了。庄思源却不以为意，继续往他伤口上撒盐：“你魅力不够。” 杨旸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品行有点不忍心，又有些微尴尬，看了庄思源一眼。后者秒懂，叹了口气，站起来重新坐到杨旸的隔壁，拍拍兄弟的肩膀，不客气戳穿他的演技：“好了，奥斯卡最佳男演员是你的了。” elina却注意到了刚才的细节。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好笑着扯开话题：“地头蛇到了，该点菜了。” 第32章 chapter32 四个人的饭局，其中三个是老同学。 品行从不认为自己是个长袖善舞的人，这种旧友相聚的场合，分分钟让她感觉到自己的不合时宜。每当他们聊起曾经时，她除了微笑，还是微笑。怎么还不结束？吐艳，笑的脸都僵了！ 她偷偷开始玩手机，在聊天群里发了个打哈欠的表情。 第一个冒泡的居然是向来神出鬼没的小周周：——有个事儿宣布一下，我找到男票了。 一句话炸出另外两只。 小洁回了一串惊悚的表情。 小娟儿一脸高冷范：——发张照片来。 品行不敢吱声。她现在这种情况，算不算是也有了男票，实习的那种？ 小周周特别痛快的发了一张照片，然而，背影的那种。 小洁又回了一串惊悚的表情：——逗我们玩儿呢？ 小娟儿冷笑一声：——别以为这个大红包是那么好赚的啊。 当年她们寝室四个人约好了，谁第一个把自己嫁出去，其余三个人就包一个大红包。 小周周淡定回复：——我好歹有谱了，你们连个背影都没有。 一句话虐死一群单身狗。 小娟儿被虐得神智错乱：——刘品行你给我出来！上次不是相亲了吗？怎么连个p都没有？都迈出了第一步，怎么还被小周周这个贱人抢在了前头？ 品行装死。 只是她的手机一直在滴滴滴，成功的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 庄思源担心询问：“有事？” “啊，没事，我大学同学，聊的有点high。”品行略微尴尬。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就欢快的响了起来，piapia的打了她的脸。 一接通就是品言极其败坏的声音。“我要疯了！我真的要疯了！” 河东狮吼的音量，估计坐旁边的elina都听见了。品行赶紧给庄思源递了个眼神，跑出去找了个安静一点的角落接电话。 “你知不知道老妈刚才跟我说什么？”品言完全镇定不下来，“她说，她准备和那个小白脸结婚！” 啊？！ 连品行都蒙了。 “……这确实是，太突然了……”品行的反应没有品言那么激烈。毕竟她已经有过一次老爸再婚的经历，再听说老妈再婚，好像也挺正常的。唯一比较震撼的就是老妈选择的再婚对象。 “她是通知我，不是跟我商量啊！”品言整个人都是崩溃的，“我一提反对，她就pia挂了我的电话！真是【哔】了狗了！”她是真气急了，只能用各种国骂来宣泄心中的愤怒。“那小白脸究竟给她灌了什么*汤啊让她这么神志不清！” “品言！”品行抬高音量，“你又不是不知道妈的性格！顽固起来，那是不论多少匹马多少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她现在正被迷得神魂颠倒，你越反对，她就越要坚持。你这不等于是把她往小白脸那儿推吗！” “你说的对！”品言咬牙切齿，“我得找她好好谈一谈。” “要不要我陪你？”品行有点犹豫。虽然俩个都是女儿，但一个是在身边长大，另一个被判给了前夫，亲疏还是有差别的。 品言也拿不定主意。长这么大，她第一次觉得事件棘手。“你那边也是一团乱呢。”她叹口气，“我先找她谈一谈吧。要是她还是非暴力不合作……再找你吧。” 品行没有反对：“你要告诉伍越吗？” “先不说了。”品言头痛，“他家也有极品亲戚。要是这个事儿传过去，我又得听话了。” 品行心有戚戚然。所以说豪门不好嫁呀，连品言这样的双商都会遇到难堪，如果换成是一穷二白的她，还不得被人挤兑死？一想起庄思源的背景，品行就打了个哆嗦。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现在考虑那个问题还太早。 再回到饭桌，品行惊喜的发现他们已经是一副酒足饭饱准备走人的姿态。 elina一脸关心：“刚才，没事吧？” 她果然听到了品言一开始的狂暴音量。品行笑的客气：“没事、没事。” 庄思源非常自然的牵起品行的手，朝另外两个人点头示意：“我送她。你们自便。” 之前在饭局上，俩个人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亲密。elina一直在猜测他们进展到哪种程度，聊天时有意专挑刘品行插不进来的话题，试了试庄思源的反应，却发现他并没有太多的维护之意，还有些摸不清他的态度。如今见庄思源堂而皇之的做出亲密举动，elina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不禁在心底苦笑自嘲。 杨旸在旁边起哄。 庄思源笑着给了他一拳，另一只手却牵着品行不放。 “我这几天都在台海市。”elina保持风度，邀请品行，“有机会再聚。” 回到车上，只剩下他们俩个人时，庄思源才斟酌着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应该不是医院来的电话，要是老人家的病情有变化，品行不至于还坐得住。可是肯定有什么为难的事，刚才他就注意到品行的表情不太自然。 品行咬了咬下唇，一时踌躇。品言觉得是家丑，连伍越都暂时不告诉，她若是一股脑儿说给庄思源听，是不是也不好？ “你刚刚才答应我，给我一个接近你、关心你、保护你的机会。”庄思源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品行躲开他的视线：“这件事，有点难堪……” 庄思源掰正她的脑袋，严肃问：“你是担心我笑话你？” “我知道你不会……可是……” “如果真的让你很为难，我不问。”庄思源摸了摸她的脸颊，“但你要相信我，对我而言，你的事情很重要。” 品行有点不自在的垂下眼睑，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对不起，我还不是很适应。”不适应他的存在，不适应他以一种亲密的姿势进入她的生活，不适应主动和他分享快乐分担烦恼。简而言之，她完全不记得恋爱该怎么谈！ 庄思源轻笑出声：“不要紧，慢慢来。” 这是他第二次叫她慢慢来。品行迎上他的目光，一时怔忪。是不是无论她走得多么慢，他都会等着呢？她没办法相信。他们才刚开始，可是她却在暗中开始打退堂鼓。品行一瞬间为自己的懦弱感到羞愧。 庄思源充分尊重品行的态度，不再追问。将她送到医院后，他也咨询了品行的意见：“我要不要去探望一下老人家？”然后在对上品行略带犹豫的表情后，很自觉的表示：“还是下次吧。今天太匆忙，空手而来，不太好。” 相较于他的大方和主动，品行简直是唾弃死自己了。如此男神级别的男票还被她藏着掖着，说出去肯定是被人鄙视的。可是有谁能明白面对这么一只绩优股时的忐忑心理？ 越野车离开视线，品行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手机微信群里居然有几十条信息。她们是聊的有多happy？ 品行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在两只单身狗的逼问下，小周周承认她和男票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品行插了句嘴：——婚期定了？ 她一冒泡，立即引来小洁和小娟儿的强烈抗议。 小洁一脸鄙视：——来的这么晚的人，没资格当伴娘。 小娟儿加倍鄙视：——相过亲的人，来说说经验啊。 品行无语望天：——能别老提过去的黑历史吗？那都是多早以前的事了！ 小娟儿呵呵两声：——最多一个月吧。 品行只能讨饶：——现在重点是小周周啊，求放过。 小娟儿继续呵呵两声：——你发个背影照我就放过你。 这回换成品行冷哼，立即发送了一张照片。刚才在车上，品行假装看手机，偷偷拍了一张庄思源开车的手部特写。小周周有背影照，她有零部件照啊：——这是我男票！红包是谁的还不一定呢（挑衅脸）。小周周 微信群里再次炸开了锅。 品行阴谋得逞，突然觉得心情愉快了不少，不管她们在群里如何呼唤，直接把手机往背包里一塞。 第33章 chapter33 一到探视时间，神经内科的病房就特别嘈杂。 老爷子和昨天没什么变化。不过用经管医生的话说，能维持原状，也是一种进步。还好捣蛋鬼闫瑞不在，品行整个人的心态就轻松许多。她将上午讨论的结果用尽量简单的语言说给刘书和朱琳听，一个眉头紧皱，一个表情愁苦。 品行自然知道他们的忧虑。钱从来都是个大问题。实在没办法，也只能是她出面，问老妈和品言那边借。至于庄思源，绝对不行。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和他牵扯到经济问题。 “爷爷的农医保应该也可以报销一部分。”品行这句话说得很没有底气。农医保的报销范围很受限制，很多药品和治疗都是不给报销的。 刘书并没有留意品行的话。监护病房里躺着的是他爸，就是拼着倾家荡产，甚至明知道恢复的概率很渺茫，他也要想办法试一试的。他将能动用的资金在头脑里都过滤一遍，最后想到了房子。 台海虽然不是省会城市，但地理位置优越，背靠一线大城市，面朝太平洋，既有文化底蕴，又自古是对外贸易的重要港口城市。因此台海市的房价早早飙升，一直居高不下。 虽然新的政府大楼建在了江北区，新的经济重心移到了新工业园区，作为曾经的市中心，长宁区的优势还是有目共睹的，特别是教育资源上，是台海市五个区里的no.1。随着长宁区作为老城区被保护起来，新楼盘越来越少，学区房更是越炒越热，颇有点有市无价的趋势。品行如今住的房子是当年刘书和方芸买的学校集资房，划片学区是顶呱呱的好。90平米不到，二室一厅，一厨一卫，虽然有二十多年的房龄，依然能卖到近3万/平米。 关键是，在品行十八岁成年时，刘书主动将房子的产权转到了品行的名下——这是他留给女儿唯一的有价值的产业。不到万不得已，刘书不想向女儿开这个口。 他沉下脸色：“你~爷爷弄成这样，医院就一点责任都不负了？” “爸爸！”品行一声惊呼。 这个根本算不上医疗事故。走法律途径，医院在医疗过程中并没有过错，最多是有点监管失职，可是也是家属的责任更大。如果家属闹的凶，医院为了平息纠纷，可能会出一点基于人道主义的钱。但是这样闹来的钱，让她以后还怎么在医院工作下去？ “闫瑞说了，可以帮我们找律师。他一个同学，就是学法律的，专门打这种官司。”朱琳一提起儿子就有底气。 品行整个人都不好了！不在现场还能兴风作浪，除了闫瑞没有第二个人！“朱阿姨，你就别让闫瑞瞎掺和了！”她实在没办法说客气话，懒得理睬朱琳的嘟囔，转头同刘书道，“我那里还有两万块钱，先取出来用吧。” 刘书这回没有坚持。 可见他手头是真没多少钱了。 品行不禁苦笑，余光中见到了妹妹的身影。 品言先是和品行打了招呼，没什么表情的叫了声“爸”，然后忽略了一旁的朱琳。探视完爷爷，她从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刘书：“这里有一万块钱，密码是我和品行的生日，算是我和伍越的心意。” 见刘书脸色难看一动不动，品言唇边浮起一抹冷笑：“你就是再看伍越不爽，他也是你小女婿。这钱也不是给你的，是孝敬我爷爷的。我怎么记得他老人家对伍越的印象还是蛮好的？” 品行怕他们又大庭广众的吵起来，从品言手中接了卡，再塞到刘书手中，然后同品言道：“你不是有事吗？有事就先走吧。” “我找你有事。”品言没好气翻了个白眼。 刘书到底还是收起了银|行卡，冲两姐妹摆摆手：“有事就去吧。”转身去看老爷子了。 品言来医院这一趟，探望爷爷是原定的安排，送钱却是来之前伍越的建议。这么好的女婿，她爸居然不懂得珍惜，品言简直要嗤之以鼻。当然还有一个关键的目的，是找品行商量一下怎么处理她们那个不着调的爱情至上的老妈的事。 俩姐妹都有一堆烦心事，随便找了家茶座。这个点，茶座里几乎没有人，正方便互相吐槽发牢骚。 “她现在完全不接我电话了。”品言无可奈何了，“以前她虽然也固执，但也不这样唯我独尊的啊。不会是……被下降头了吧？” “你瞎说什么呢！”品行伸手给了妹妹一记爆栗，“她这最多是更年期综合征。” 都快更年期的人了，还做这么极品的事。品言烦躁的只想用头撞墙。 “妈一直挺有主见的。这事儿这么突然，我觉得有点怪。你先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过吗？”品行也是觉得为难，“她是经济独立人身自由的成年人，铁了心要结婚，我们就是闹也没用。” 难堪是其次，关键还是怕妈妈被小白脸骗了。 “我最近都在忙结婚的事，确实也是疏忽了。”品言检讨。 品行叹口气:“总得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不然瞎闹是没用的。” 品言一拍桌子：“要不，我把小白脸叫出来，从他身上寻找突破口？” 品行额头黑线：“你总是小白脸、小白脸的叫，我都不知道这个人姓啥名谁。你确定你叫的出来？人家都吃定了老妈了，还会来理睬我们？就算他出来了，你这不是给他炫耀胜利的机会吗？”品行拿出手机，给方芸拨电话，果然，无人接听。 品言发狠：“去学校堵她，去家里守着。我就不信逮不到她！” “把事情闹大了有什么好处？”品行知道妹妹是关心则乱，“你真的不告诉伍越吗？” 品言又焉了：“如果真到了无法挽回的一步，肯定还是要提前交代的。” 品行想起庄思源的态度，犹豫着问妹妹：“为什么不找他一块儿商量呢？老妈不接我们的电话，说不定会给女婿面子。” 品言一时沉默，好一会儿才苦笑起来：“说起来真难为情，在这件事上，我居然对他没有信心。他家一开始很不满意我的一点就是出身单亲家庭，可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惭愧的。我有一个特别优秀的妈呢，老爸再不靠谱都与我无关。可如今，连老妈都……我倒不是怕他家长辈亲戚拿话挤兑我，我是怕他看不起我们家……” 品行完全理解妹妹的心理。所以丑话要说在前头。所有的不堪都先摊开来，免得以后让彼此为难。也不知道她与庄思源有没有机会谈到以后。“有件事要跟你备案一下。”品行不打算瞒着妹妹，“今天庄思源表明了态度……” 前一秒还沉浸在沮丧中的品言瞬间就打了鸡血：“庄土豪居然表白了！？你答应了没有？” “你冷静一点啊。”品行被她的迅速变脸惊吓到，“我们打算先试试看吧。” “什么叫试试？”品言不满，“要谈恋爱就正儿八经的谈，彼此都拿出诚意来，要讲一个结果的。他总不至于想在内地玩一场区域恋爱，然后拍拍屁~股回香港，不带走一片云彩吧？” “怎么听你形容的，跟做生意谈合同似的。”品行哭笑不得，“我们俩挺认真的啊。他对我也挺上心，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照我们家伍越的描述，应该不是那种人……不过谈恋爱和做朋友是两回事，有些男人对朋友可以两肋插刀，对女友就变成插上两刀了。”品言絮絮叨叨了好久，“你有没有把老妈的事跟他讲？” 诶？品行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没有。”她顿了顿，补充，“中午你给我打电话时，我正在外面和他及他的朋友一起吃饭。他看出来了，问了我。我没答。” 品言一脸欣慰。她欣慰的是庄思源关心姐姐的情绪变化。小细节说明真情意。庄思源是真的喜欢姐姐吧？“你跟他讲也没关系的啦。毕竟土豪比伍越要强大多了，而且……估计他也见多了类似的情况……” 最后一句话简直是神补刀。品行噗嗤笑：“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品言吐吐舌头，替她感慨：“总算有一朵正常的桃花了。” 恰巧品行的手机响起来，一看屏幕上闪烁着“闫瑞”的名字，品言简直要佩服自己的乌鸦嘴功力。“你这个便宜哥哥真是阴魂不散。” 品行果断的按了静音键。 然而闫瑞很是执著，打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是品言看不下去了，替姐姐按了接听键，然后又按了免提键。姐妹俩的声音还是有些差别的。品言的音质更细些，语速也快。相较下，品行的声音偏柔和，而且语速很均匀。只是品言装出刚睡醒的样子，故意用略低沉粗哑的声音“喂”了一声，对方根本听不出来。 “哟，你还有心思睡觉啊？”闫瑞的语气很不客气。 品言有些吃惊的瞥了姐姐一眼，见品行想要拿回手机，干脆伸手将她的手机捞到自己面前，很不爽的反问闫瑞：“你有意见啊？” 闫瑞笑得阴阳怪气：“快出来，我带你看点刺激的！” “你神经病吧？”品言真心佩服姐姐的忍耐力，这么个怪胎都能忍受，换成她，说不定一早就找人给他套个麻袋揍一顿了。 “我是神经病啊。”闫瑞承认的可痛快了。 品言默默翻了个白眼。碰上这样厚颜无耻的，连她都没办法毒舌了。 品行示意妹妹赶紧把手机还给她，又因为品言按了免提，怕被闫瑞听出端倪，只能无声的动手。 就听见闫瑞继续恬不知耻的在那端喊：“要不是我发神经，怎么可能看到这么惊险刺激的一幕。你来不来？不来我保证你后悔。” “你看见谁了？”品言被勾起了好奇心，左躲右闪避开品行的手。 闫瑞给了三个字：“前男友。” 品言一怔，没想到这个便宜哥哥居然认识姐姐的初恋人渣，就更没好气了，一巴掌拍开品行的手，对着手机喊：“谁前男友了？你的吧？”下一秒就听见闫瑞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发起癫来：“微信定位发给你了！你tm爱来不来！”然后啪一声挂了电话。 俩姐妹均有些呆愣。 品言把手机扔回给姐姐：“你都认识什么样的极品啊？” “抢我手机，你还有理了？”品行作势要打她，被品言躲开。 “哎，他怎么会认识那个人渣？”品言最计较的是这一点。当初品行将那个人的存在隐瞒的很好，直到对方劈腿，俩个人分手后，品言才意外得知姐姐居然谈过一段初恋了。连她这个亲妹妹，都不知道姐姐的初恋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品行居然让那个便宜哥哥知道这段往事？想想都不开心。 “据说是在国外认识的。”品行点开微信，看了一眼，随口回答妹妹的提问。 “果然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人渣就是和极品凑一堆。”品言无时无刻不在发挥着给别人起绰号的本事，“诶，不对啊，极品和人渣有仇？不然极品怎么会给你打电话通风报信，让你去抓奸？啊呸，抓什么奸，你已经和人渣没有关系了！” “我哪里知道啊？”品行正准备放下手机，闫瑞又发过来好几张照片。 照片不是很清晰，应该是远距离偷拍的，不过还是能看到一男一女相偎在一起。 品言发现姐姐的脸色突然煞白。 将手机递到品言面前，品行指着照片里的女人的侧影，颤着声问：“这个女人，你有没有觉得眼熟？” 第34章 chapter34 那几张照片，品言一眼就认出了里面的男女主角。当她气愤的告诉姐姐，照片里抱着老妈的那个混蛋男人就是小白脸时，她看到姐姐整个人像灵魂出窍一样，眼神都是直愣愣的，没了反应。吓得品言差点准备打120了。 品行是做梦都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实，简直是天雷滚滚，劈得她神智错乱。单单拎出“初恋搭上中年富婆”或者“老妈决定嫁给小白脸”，都不至于让她如此崩溃，偏偏这两件事的主角居然是同一个人。 “这个人是不是叫林越？” 品言吃了一惊：“姐，你认识小白脸？”然后品言就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个可能太惊悚，以至于她的脸色变幻莫测，都不敢说出口。 品行替她答疑解惑了：“你没猜错。当年那个人渣就是林越。” 品言脱口两个字：“卧槽！”她比品行稍微好一点，只是更震惊而已，受的伤害值还没有破表。 品行指着闫瑞分享的地址：“我们去现场。” 品言傻了：“不用了吧，姐？”都已经确认了，何必再去观摩现场真人版？ “难怪刚才不肯接电话，原来是正约会着呢。”品行咬牙切齿，“我们不是想要打消妈的念头吗？不是正愁怎么逮到她吗？现在正好！如果她知道，这个小白脸当年欺骗过她女儿，我想知道，她是不是还打算结这个婚？” 在品言的印象中，品行一直都比较温顺，哪怕是受了欺负也往往是包子样。常常是她气不过，替品行打抱不平。刚才这么发狠的表情，她还是第一次在品行的脸上看到。 品言有些担心，犹豫着问：“姐，你不至于还对那个林越，有感情吧？” 品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你瞎想什么呢？”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他当年劈腿，现在又骗她妈，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如此恶劣的事情，还不许她生气了？ 品言松了口气。 经过几分钟的缓冲，品行总算稍微恢复，面色不至于阴沉的可以打雷下雨。只是气得过了，胸口都隐约犯疼，几乎是趔趔趄趄的上了品言的车。品言也好不到哪里去，连着点火了几次，才将车子发动起来。 闫瑞给的地址有点远，从长宁区到江北区，不堵车也至少要半个小时。品行怕等她们赶到，情况有变，便给闫瑞打电话。 “有兴趣了？”他的语气，像是捉到老鼠的猫。 品行忽略他的得意：“人还在那儿吗？” “还在卿卿我我呢。”闫瑞的话里透着一股子狠厉，让品行不禁打了个哆嗦。好像每次一牵扯到林越，闫瑞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品行想不出原因，也懒得去深究原因。 “我现在过去。” 闫瑞一扯嘴角：“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看着呢，不会让他们跑掉的。” 趁着红绿灯的间隙，品言偷偷给伍越发信息，让他务必联系上庄思源，然后尽快赶来和她们汇合。 这会儿也顾不得是不是家丑了。 品言对林越和品行的故事了解的并不多。但自从林越缠上了老妈，她和此人交过不少回手，几乎没讨到什么好。品行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做的决定才会如此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风。也不知道接下去的剧情会怎么发展。品言只怕老妈犯糊涂，站在小白脸那边，让姐姐更伤心。所以必须要有男人镇场。 首先是和闫瑞汇合。 他上了品言的车，看见双胞胎都在，打量了一番，指着副驾驶座上的品行，用肯定的语气：“你是刘品行。” 品行第一眼就察觉到闫瑞不正常的亢奋，闻到了来自他身上的酒气。姐妹俩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安。品行开始为自己刚才的热血上头感到懊恼。 “他们等到了一个人，一起进西餐厅里去了。”闫瑞显然不知道方芸的身份。他以为品行只是冲着林越来的。“看见前男友被富婆包养，感觉怎么样啊，刘品行？” 品行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会发现的？” “我发神经啊。”闫瑞答得满不在乎。显然是不打算说真话。“你们进不进去？”语气开始不耐烦。 品行只觉得骑虎难下：“等一会儿。说不准他们就出来了。” 闫瑞却立即呸了一声：“卧槽，要不是等你们，我老早进去了！” 品言奇怪了：“关你什么事？” 闫瑞笑得比哭还难看：“怎么不关我的事？”然后又转向品行，重复问了一遍，“看见前男友被富婆包养，到底什么感觉啊，刘品行！” “我没想到他能沦落到被人包养的地步。”品行沉下脸色，“知道他过得不好，我也就放心了。” 闫瑞哈哈大笑：“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咱们连个手，让他连被包养都混不上，好不好？” 品行只是觉得有点怪异，又说不出来哪里怪异。 还是品言先反应过来，脸色五彩纷呈：“他也是你前男友啊？” 品行终于体会到她的言下之意，整个人呆若木鸡状。 “你这是什么表情？”闫瑞只是一瞬间尴尬，立即用粗声粗气来掩饰了他的局促，“我是gay，怎么了，不行啊？” “……你……他……你们……”品行觉得今天的爆炸性信息太多，以至于她的脑容量负荷太重，快要不能运转了，“林越怎么会是gay！”林越是gay的话，她算什么？ 闫瑞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向品行：“你蠢啊，不知道有一种人，叫双性恋？” “卧槽！”品行忍无可忍爆粗口，“你们俩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在h国的时候？”难怪对她有那么深的敌意！她总算后知后觉的领悟了！前女友也躺枪啊！“求别分手啊，你们俩这么般配！”都一样的贱！ 一句话戳到闫瑞的痛处，他暴跳如雷：“你以为我想分手吗？！他说他忘不掉初恋，就是你，刘品行！他说要回国找你！” 品行也怒了：“关我什么事！是我叫他和你分手的吗！再说，他根本是拿我当借口，骗你的好吗！” 闫瑞颓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靠在车垫上，好一会儿才讷讷开口：“我后来才知道，他都是骗我的……”语气是说不出的心酸。 品行回忆起曾经被林越欺骗时的自己，一时情绪复杂。 还没等她从伤感中缓过神来，闫瑞自己已经满血复活了：“我tm果然还是对他抱有幻想！我犯贱啊我！我一大好青年到哪儿找不到对象非得在林越这棵树上吊死？” 品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咳得满面通红，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收住。 “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闫瑞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他敢骗我，就得承担后果！你跟不跟我进去？你不进去，我可就自己进去了。” 品言赶紧扯了扯姐姐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她：老妈也在里面呢。让这么个疯子进去，要是场面失控，连累到老妈就坏事了。虽然方芸不靠谱，那也是老妈啊！ 品行读懂了妹妹的意思。目前的形式，闫瑞现在武力值爆表，她们都是女流之辈，硬拦是拦不住的。 品言更着急啊。伍越那儿还没动静呢。她急中生智：“你进去做什么？打他一顿吗？打完了你自己也进派出所了！要打人，自然得阴着来啊！等月黑风高的夜晚，找人把他狠狠的揍一顿！大不了我们给你做不在场证明！” 这样都行？品行在心底默默的给妹妹点了个赞。 闫瑞却不屑冷哼：“真把我当傻的啊？我就是进去和他久别重逢一下，你们激动个什么劲儿，真是！”说完，也不等俩姐妹再发表什么言论，开了车门，跳下车，阔步往西餐厅里走。 品行和品言面面相觑。 下一秒，品行立即下了车，跟上闫瑞的背影。品言熄火拔钥匙，也不管乱停车会不会被贴条了，一边给伍越打电话，一边也往西餐厅里冲。就差这么一点点的功夫，她就找不到闫瑞和品行的行踪了。 电话一接通，伍越就听见自家老婆怒气冲冲的质问他怎么还不出现。 “啊，去哪儿？”他刚才根本没留意到手机。 这简直是坑死人的猪队友！品言气急：“那你知不知道庄思源的联系方式？” 莫名其妙被老婆嫌弃，伍越哪里敢吱声，迅速找出庄师兄的联系方式，一句问话还没开口，已经被挂了电话。 品言给庄思源打电话，同时东张西望。一楼都是开放式的座位，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她向二楼走去。 铃声响了许久，终于被接通。 “庄先生，我是刘品言。”她开门见山，“我和姐姐遇到一点麻烦，您能立即赶过来吗？” ****** 包厢并不大，u型皮沙发靠向后墙放置，中间摆了一张长方形的餐桌，适合五到六人用餐。品行、品言坐在u型的左手边，林越和方芸坐在u型的右手边，闫瑞和另一个陌生男人坐在u型的中间。这第六个人，品行他们听方芸称呼他为张律师。 之前闫瑞往里闯，一脚踹开包厢的门，吓了里面三个人一大跳。等再看到跟在闫瑞后面出现的刘品行时，方芸又是一惊。而林越看清是刘品行时，神情略微恍惚，不过立即又恢复了常色。 闫瑞只是痞笑：“林越，好久不见。” 品行却不想和他们打招呼，只是抿着唇，站在闫瑞身后，不吭声。她刚才没来得及带上手机，只怕品言找不到。 方芸显然不认为大女儿会单独出现，面色不佳：“你们居然跟踪我？” 品行没有否认。 “品言呢？”方芸笑得讥讽，“真是我生的好女儿。” 闫瑞这才知道方芸和品行她们的关系。打量了品行一眼，又扫了扫林越和方芸，突然笑的夸张：“我还以为……林越，你的魅力也不过如此嘛，哈哈哈哈哈……” 多亏了他的魔性笑声，给品言指点了方向。 “来了啊？”方芸并没有给品言难堪，语气平淡，“怎么没把伍越叫上？” 品言不回答，拉着品行的手，自顾自在他们对面落座。 闫瑞见状，更加自觉，坐下来之后还叫来服务员点餐，搞得跟一家子的亲戚朋友一块儿聚餐似的。等小吃、水果端上来，也只有闫瑞吃得下。 方芸紧靠着林越而坐。俩个人的手是紧握的。 品行不忍直视，撇开视线。品言扯了扯嘴角，冷哼一声。 闫瑞开口，却是对着方芸：“我和林越是同学，一起在h国留过学。怎么称呼您？” 林越冷着脸替方芸回答：“你叫一声芸姐吧。” 闫瑞“哦”了一声：“其实我还有一个身份，是品行的继兄。芸姐既然是品行的妈妈。我又该怎么称呼您呢？” 方芸的脸色顿时难看得不得了。 闫瑞却自顾自继续说下去：“芸姐肯定不知道，您身边这位林越，他是你大女儿的初恋呢。可这家伙放着品行这么好的姑娘不珍惜，又去勾搭了别的妹子。脚踏两只船啊！最后还把品行给甩了！芸姐你说可恶不可恶？” 品行和品言都以为闫瑞只会动蛮力，哪里晓得他的口才居然还这么利索，默默的在心底给他鼓掌。 林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恼意，正要开口，却被方芸制止了。“你是来替品行主持公道的？林越的过去我都知道。我唯一没想到的是，他念念不忘的初恋原来是我的女儿。” 原来言语真的可以化为刀子，扎得人体无完肤。品行怔了片刻，才慢慢感觉到胸口的疼痛。品言跳起来，指着林越，对着方芸骂：“他有什么好，值得你众叛亲离啊？” “言言。你妈我活了半辈子，终于可以过上自由一点的生活了，你就这么反对我去寻找情感寄托吗？” 品言气得语无伦次：“可是这个人……可是……我不反对你去恋爱啊，我反对的是这个人！你懂不懂！” 方芸没有接话。 包厢里突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然后品言的手机响了起来。 刘品言打电话来时，庄思源正在开会。 最初是may接的。她虽然没有听说过刘品言这个名字，但知道刘品行啊。只差一个字，肯定有关系。虽然老板没有任何特别交代，但may是谁，作为庄思源在内地一应公事私事的专属秘书兼特助，她觉得自己对情报的接收和处理简直堪比中情局。 果不其然。 老板转接完电话，立即以非常抱歉的姿态，宣布会议由副总主持，他本人则是面无表情的迅速离开。 从庄世科技园到刘品言所提供的西餐厅的距离并不近。好在新工业园区地广人稀，道路向来通畅。庄思源开得有点快，几次急起急刹，都是压着黄灯闯过十字路口，转弯时甚至带了一点点漂移。等他赶到西餐厅时，依然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了。 西餐厅外面的马路靠边停着刘品言的polo。 庄思源走进西餐厅。有服务员微笑迎上前。 他难得没有保持绅士的做派，做了个不必靠近的手势，一边给品行打电话。然而没有人接听。 他换成刘品言的号码。 “庄先生。”刘品言的声音听上去就是在刻意压制着怒气，“我们在二楼，208。” 品行听见妹妹的称呼，不由一愣：“你叫了谁？” 第35章 chapter35 庄思源推开门，看到包厢里貌似和谐的氛围，不动声色的掩去焦虑神色。先前品言只说遇到了麻烦，他只怕自己来的太慢，赶不及救场，让品行收到人身伤害。 对上品行略微茫然的表情，庄思源的眼底浮起一抹笑意，朝她直线走去。 “庄先生！”品言立即站起来，简直用看向救世主的眼神看向庄思源。只有她能明白，品行看着还像正常的表象下，不知道心有多痛。 品行反而慢了半拍，被妹妹一把拉起来，往庄思源的方向轻轻一推。察觉到现场的焦点突然转换到自己身上，品行有点不适，嗔怪问：“你怎么来了？” 庄思源笑意更深了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答反问：“医院里不要紧吗？” “还好的。”品行小声回答，因他的小动作而带上一点羞涩。 现场再没有其它声音，她的音量再小，照旧落入每个人的耳朵。 闫瑞最先跳出来：“刘品行，这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必须是啊。”品言冷笑一声，“我姐抢手着呢。”还斜睨了一眼林越，看到他和老妈交互握着的手时，又恶心的转开了头。 庄思源朝众人颔首，知道品行是说不出口的，很自觉的自我介绍：“我姓庄，庄思源。” “这名字有点耳熟诶。”闫瑞“哎哟”一声，“闫瑞，品行的继兄。”他如今在搞销售，整天觉得遇到的人都似曾相识，就这么随口一说，也没往深处想。等他真想起来了，简直是要扼腕。 方芸站起来，上下打量了庄思源，也点了点头：“我是她们俩姐妹的妈妈，我姓方。” “方阿姨。”庄思源客气的打了招呼。 “你这么急匆匆赶来，是怕品行被欺负？”方芸却不客气。 庄思源看见俩姐妹的脸色一下子都变得不太好，仍旧礼貌的笑着，然而答得相当直言不讳：“是啊。” 这回轮到方芸的神色变幻。 林越立即呛声：“我们是在谈家事，庄先生。”短短一句话，潜台词倒是多得很。 庄思源一挑眉，回击得云淡风轻：“你是哪位？” 哪怕只是交代了一个名字，庄思源自带的气场，居然让方芸产生了“承认小男朋友是一件难为情的事”的错觉。 察觉到方芸的犹豫，林越很是惊讶，将左手背在身后用力紧握，克制着自己的真实情绪。 庄思源在先前已经注意到林越和方芸的亲密姿态，这种差距的姐弟恋也并非惊世骇俗，他不过是不痛快林越的态度罢了。 看到林越吃瘪，品言最开心，噗嗤笑出声，连称呼都亲密起来：“庄大哥，他的身份可复杂了。房间里七个人，有三个是跟他有牵连的。”吐槽完毕才想起来，这不等于在姐姐的现任面前，间接把姐姐的恋爱史给爆了么？她顿时面色讪讪然，不敢再往下讲。 至于同时爆了闫瑞出柜的事，完全不在品言的考虑中。 更吃惊的是方芸，环顾四周，视线就落在吊儿郎当的闫瑞身上，面露怀疑。 林越心底咯噔一声。 他没有料到，闫瑞会把如此*的事也交代了出去。 一直被忽略的张律师终于找到冒泡的机会：“那个，方芸啊，我们要么下次再谈吧。”他一直是方芸的私人律师。今天约见面，是因为方芸想咨询一下婚前财产公证方面的事，结果正事还没开始谈，闲杂人等倒是越来越多了。作为专打婚姻官司的律师，他倒是不介意看这些狗血剧，他见过比如今更离谱的场面。 方芸的思绪暂时从胡思乱想中抽离回来，点点头，和张律师说了几句客气话。 张律师功没成身先退，经过庄思源时，却停下脚步，热络的拿出名片：“庄总，我是韩仁理律师事务所的张淼。” 韩仁理事务所作为庄世科技园的合作律师方，庄思源自然知道，不过他接触的一直是韩仁理本人，对眼前这位张淼律师并不熟悉。 张律师又与庄思源客套了几句，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果不其然。 除了品行和品言，其余三人看向庄思源的表情都变得晦涩不明。 品言最喜欢这种piapia打脸的行为，简直要为那位张律师点好几个赞。 最无关的张律师离开了。 闫瑞显然注意到大家的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举手投降，对着林越嬉皮笑脸，说出的话却让对方很是难堪：“凭咱们的交情，我也不算无关人士吧？” “那也是以前的交情了吧？”方芸似笑非笑，“行了，今天是我的私事。你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还是别来凑热闹了。总不至于非得闹得我给朱琳打电话吧？”显然林越还有过去的历史没有交代清楚，但既然林越是她方芸的男人，要管教也是回去私下管教，由不得别人来指手画脚。 闫瑞顿时火大，正要开口反驳，却接收到了林越抛过来的求饶的眼神，一时怔住。 半响，他终于苦笑起来。 是自己旧情难忘，上蹿下跳，怨不得别人。 “得，我走。”闫瑞拍拍屁股，“反正该说的，我也说了。这位芸姐，好自为之。” 虽然很嫌弃闫瑞的人品，但品言确实见识到了他的战斗力。对着闫瑞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品言觉得，她目前的首要任务是招呼好大靠山庄思源。“庄大哥，坐啊。”然后很自觉的让出品行身边的位置。 庄思源牵起品行的手，拉着她并肩坐下。 方芸留意了大女儿和庄思源的互动，浅笑起来，只是笑意里并没有太多的真诚：“看样子，庄先生也是非富即贵的一类人。不知道庄先生有没有见过品行她爸？”她今天是有些恼怒的，并且不自觉将这股恼意转移到了品行身上。 品行拦住庄思源，面无表情：“你刚才也说了，今天讨论的是你的私事，不用将话题转移到我们头上。” “这么快就护上了？”方芸收了笑意。 “从你身上学来的。”品行一扯嘴角。她是口齿不伶俐，可不代表她是只任由别人搓捏的包子。她是不愿当着庄思源的面和方芸争执，然而事到如今，方芸似乎完全没考虑过她的心情，既然如此，何必退让？ 被林越捅的那一刀，过了这么多年，结了疤，只留下隐隐约约的疼。可是今天又被亲生妈妈补上一刀。 方芸被堵得哑口无言。 连品言都惊讶于姐姐的反应，默默在心底竖起大拇指。她当然不能让姐姐一个人战斗。她负责唱白脸：“妈，其实我们今天来找你，真的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这么突然决定要再婚？” 方芸沉默片刻，几不可闻的叹口气：“只是觉得时不我待。” 这么简单？品行和品言彼此对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怀疑。 “我今天找张律师来，就是想做个财产公证。你们不就是担心他骗我的钱嘛。这样总可以了吧？”方芸语带嘲讽。 “如果你硬要将我们的关心，解读成对你财产的觊觎，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品行克制不住气愤，指着林越，微微颤抖，“当年被甩被劈腿，又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我也是花了力气才走出来的。如果不是怕你受伤害，我何必把自己的陈年旧事拎出来？他这样的渣男，朝三暮四，喜新厌旧，还……还喜欢过男人！你就真的一点都不介意？非他不可？” 品行的指责，让林越的心情很是微妙。 喜欢过品行吗？当然。很喜欢吗？并不。他一直都是老师眼中头痛的存在。留过好几级，时不时和校外流氓打架，不是翘课就是在课堂上睡觉。反正老爸有钱，一个学校待不下去了，换一个就是。然后遇见了刘品行。看着那样一个老师心目中听话又懂事的女孩子，因为他的缘故，做各种疯狂的事，不能否认的，真的让他觉得特别有成就感。可是这种成就感慢慢的失去了吸引力。他需要更大的刺激。所以分手是必不可免的。 只是和品行的分手，是他历次分手里，最平和的一次。 只因品行有一双干净的眼睛，是林越最不敢去凝视的。他只能托人告诉品行，自己有了新欢。那人回来时说，品行只是静默了片刻，然后点点头，说她知道了。 就这样结束。 一直以来，林越都以为品行并没有伤心过，至少她的表现是这样的淡定。时隔多年，他才知道并非如此。 刘品言激动的反应，将他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妈，你难道都不怀疑，他是真的爱你吗？” 品言的话，简直要让林越笑掉大牙。他爱方芸吗？当然不。甚至方芸心知肚明。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他噙着笑，冷眼旁观这对姐妹和方芸的争执。 方芸有些疲惫：“这些你们都不必管。他让我快乐，这就够了。” 品言简直要暴跳，被庄思源抬手制止。“方阿姨，您考虑过您的决定，会给品行姐妹带来什么影响吗？” 方芸深深的看了庄思源一眼：“这个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公之于众。告诉言言，仅仅是因为，她作为我的女儿，我觉得她有知情权。” 也就是说，她一开始甚至没打算让品行知晓。庄思源轻轻握住品行的手。 方芸显然没有意识到她又在大女儿心头捅了一刀，继续道：“我们已经订好了前往地中海的游轮行程。等言言婚礼一结束，我们就出发。” 能做出如此详细的计划，显然不是一时片刻做下的决定。庄思源了然，带着品行一块儿站起来，语气很是疏离：“那么，我与品行都不会再介入您和林先生的事情中。愿您能做到落子无悔。” 品言惊讶得一声惊呼。品行垂眸，一声不吭，显然同意了庄思源的意见。 连方芸都感到意外。 “我们先走了。”庄思源一刻也不愿让他的姑娘待在这个让人窒息的房间里。他揽住品行的肩膀，将她半圈在自己怀中，干脆利索的带她离开。 包厢的门在身后关上。 没有人追出来。 俩个人的脚步不约而同的一缓。庄思源轻轻叹息，将品行转到自己面前，轻吻她的额头：“品行，你要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或深或浅，血缘并不代表一切，不必强求。” 品行依旧沉默，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把脑袋埋进他的胸膛。 第36章 chapter36 碧海明珠a区8幢604室。 品行换上拖鞋，环顾四周，蛮好心情的调侃庄思源：“我以为会看到一整栋别墅。”还笑嘻嘻的做了个夸张的手势。“装修也忒简单了吧？一点都衬托不出你土豪的身份呀。” 庄思源哭笑不得：“我一个人住，不需要那么大的空间。”瞥了眼品行脚上那双大码的男拖鞋，他默默的考虑是不是应该去超市买一双女式拖鞋，顺便再备一点女士用品？呃，好像想的有点多了…… 将自己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庄思源装出一张正经脸：“要喝点什么？”结果拉开冰箱门，语气一滞，“……只有矿泉水。” 品行噗嗤笑出声：“有热开水吗？” “咖啡喝不喝？”庄思源翻出一袋咖啡豆。他不怎么喝咖啡，估计是杨旸落下的。不过煮咖啡这种简单的技能还是必须会的。 品行难为情表示：“我对咖啡很敏感的。那种几乎不含多少咖啡粉的速溶咖啡，一包就可以让我兴奋一整天。” 庄思源非常识时务的把咖啡又塞了回去。 最后泡了一杯柠檬水，柠檬片是在冰箱角落里翻到的，估计也是杨旸私藏。庄思源第一次觉得，冰箱被杨旸当成仓库也不是什么坏事。 近两百平米的套房，整体的风格都很简洁，客厅里几乎找不到累赘的装饰物。最让品行羡慕的是书房里的两排落地大书柜，里面塞了满满当当。她快速浏览，都是各种高大上的书名。就在她感慨精英人士果然与众不同时，一本《金|瓶|梅》跃入眼帘。 品行默默的移开视线。 除了不好意思私闯男士卧室，她观摩完毕，坐在沙发上小口喝起柠檬水。 庄思源给自己拿了瓶矿泉水，半倚着冰箱门，噙着笑，看向品行。 品行被瞧得脸红，瞪他一眼：“都要入冬了，别喝冰水。” 从西餐厅出来后，她不想回家。家里有奶奶，一看见她就哭诉爷爷的病情。医院更不想去。没有意外的话，她的继母肯定还留在病房，仿佛是为了弥补当初爷爷病发时的不在场，现在只要她有空，都会待在医院，不管需不需要。 至于去哪儿，就交给新上任的男朋友来思考了。 等快到了碧海明珠小区，品行才知道庄思源的目的地是他家。这个时候说拒绝好像显得太矫情。再说，她也不相信庄思源会对她做什么下流无耻的事情，所以她决定，正好参观一下土豪的家是什么样。 庄思源听话的很，举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将矿泉水又塞回了冰箱里。明明看上去没什么特殊含义的动作，配合上庄思源的眼神，让品行又脸颊发烫。她只好假装东张西望，明知故问找话题：“这是布沙发？” “大概吧。”庄思源一耸肩。他对吃穿住行的唯一要求就是舒适。至于怎么才算舒适，就很难具体定义了。这套房子虽然是在他的名下，但从选址、购房、装修，一概是大姐庄思敏着手办的。之所以那么简洁，除了他不喜欢繁琐，还有大姐也懒得精心布置。 说起来，大姐快要回香港了。他在犹豫要不要带品行一块儿请大姐吃个饭，他的姑娘迟早是要带出去见他的家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晚上一起吃饭？” 品行想了想，点点头。她得努力适应突然多了一个男朋友的事实。一起吃饭、逛街什么的，好像是约会必备的节目吧？于是品行自觉提议：“要不要再看场电影？” 庄思源表示十分满意女朋友的反应。 得到同意的答复后，品行的第一反应是在手机上开始美团电影票。 庄思源哭笑不得，走过去拿走她的手机：“你只管做决定，看什么电影，在哪里看，哪一场次，其它的，都不用管。” 品行眨眨眼，好一会儿才开口：“这就是傍大款的感觉吗？” 庄思源哈哈大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右脸颊。 品行一时躲避不及，很是哀怨：“会捏胖的！脸已经很大了好么！” 庄思源故意左右打量，夸张的“哎哟”一声：“果然左右半边不一样大了。怎么办，我再捏一捏左脸吧。”边说边作势伸手。 品行向后一仰，躲开他的手，笑得眉眼弯弯，揶揄道：“你的演技太浮夸了。” “是吗？”庄思源凑到她的眼前，双手撑在沙发后背，不动声色的将品行圈在怀中。 品行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沙发咚”了？男神实在太有男友力了！可是她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实在太煞风景，肿么破？她只觉得手脚僵硬，侧过脸，艰难的躲开庄思源的视线，声音小的跟蚊子叫：“……我们讨论一下看什么电影嘛。” 庄思源的眼底难掩笑意，却故作严肃，靠近品行的耳畔：“嗯，你说。” 品行在心底默默泪流：这样暧昧的姿势，还讨论个毛线，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好吗？ 眼见着他的姑娘就要恼羞成怒了，庄思源才淡定的站起身，在品行身边坐下，翻起美团上的电影资讯：“喜剧看不看？总觉得你应该不太喜欢看纯爱情片。哎哟，这个恐怖片看上去不错哦……” 品行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直听他碎碎念，好片刻后，才算恢复正常呼吸，然后拿起手边的靠垫，愤愤甩向他的后背：“你完蛋了！你要被扣分了！”作为上午才晋级的实习男友，庄先生今天一路奔放，可是她还不习惯被如此赤|裸|裸的调戏呀！ 庄思源求饶：“你要考虑一下我其它的表现，总的来说，应该加分才对。” 品行鼓起的腮帮子，又慢慢泄了气。 简直跟青蛙一样。 庄思源憋住笑，趁她没反应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的傻姑娘，因为心里欢喜，所以才想靠近你，你明白吗？” 她当然知道这是男女朋友的正常相处方式，可是……“我不习惯嘛。”她能说是因为单身太久的缘故吗？而且庄男神从一开始的高高在上变成现在如此接地气，画风转变的也太剧烈了。 庄思源摸她脑袋摸上了瘾：“我答应过你慢慢来。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品行一瞬间觉得好惭愧，咬了咬下唇，主动抱住他的胳膊：“是我的心态不对，跟你没关系，不要和我说对不起。”咦，好像一下子就掌握了“撒娇”技能？ 她还在因为刚才的行为而发呆。 庄思源已然反应过来，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笑得狡黠：“这样可以吗？” 品行眨眨眼，认真的想了想，点了点头。 庄思源揽住她的肩膀，又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样可以吗？”这个动作他已经做得非常娴熟了。只是第一次亲时，品行还处于伤心的状态中，那个亲吻更多的是安慰的意味。 品行有些不好意思，耳垂悄悄红了起来，狠狠扭他的胳膊：“你还得寸进尺了是不是？” 很好，他的姑娘又掌握了“打是亲骂是爱”的技能。庄思源满意得不得了。今天的调|教就到此为止，欲速则不达嘛。“晚上想吃什么？” 品行一愣。话题转变得太迅速，她有点跟不上。 “晚上我把大姐叫出来，一起吃个饭，好不好？”庄思源提建议，“是我的亲姐姐，如今也在台海市，不过过两天她就要回香港去了。” 品行苦着脸：“可不可以说不？” 庄思源表示他是讲民主的家长：“给个理由就可以。” 品行扭扭捏捏：“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做好见你家人的准备。”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补充，“不光是你的家人，还有你的朋友，我都没有做好见面的心理准备。其实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得尴尬了。你们聊的很多话题，我不是听不懂，就是不了解。可是elina毕竟是你的好朋友，我不想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只能假装在听，但是感觉自己就像傻瓜一样哦。” 庄思源几不可闻的叹息，将品行揽入怀中：“对不起，是我的错。”他确实没有照顾好品行的情绪，甚至在面对elina的试探时，他也选择给elina留面子而暂时忽略了品行的难堪。他的姑娘心思太简单，恐怕完全没有察觉出elina的用意吧？ 不过聪明如elina，应该已经明白了他的态度，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中午饭桌上的插曲了。 他并不否认自己重色轻友。是真朋友，就该支持他的眼光。 品行不甚自在的在他怀里扭了扭：“别总是说对不起啊，太客气了……” 摩擦带来的热度，让庄思源情不自禁的更抱紧品行。他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心头的一丝燥热，才笑着应下来：“好，你说了算，我的女王殿下。” 第37章 chapter37 品行爷爷的病情并没有起色，不过度过了危险期，至少没有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这已足够让很多人欣慰。 品行终于可以松口气，销假回去上班。她其实还有年休，然而护士长说她是临时请假，考勤上还是给考成了事假。又因为其他同事帮她临时顶班，她回来就得还班，一下子忙得团团转，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 庄思源表示不开森。 “刘品行小姐，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48小时。”明明是同城恋爱，却奇迹般的达到了异地恋的效果。结合上次品行遇到的危险，庄思源第一次严肃思考如何劝女朋友转行。 品行躲在洗手间里接电话：“……那不是都上班嘛。”一下班，她就累得跟狗一样，只想和床来一场亲密接触，实在是顾不上庄思源。 “你们科室单身姑娘多不多？” 品行有点蒙：“你想干吗？” “看来你们领导没有做好关心员工个人问题的工作。” 庄思源的语气很是哀怨。品行不由额头黑线：“下午大概能准时下班吧。你要是等我的话，我下班了给你电话？” 庄思源受伤的心灵终于得到一点抚慰，积极表态：“我去接你。” 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庄思源才有空理睬窝在沙发里的杨旸。“你上班时间不好好工作，又跑来我这儿做什么？” “自从你和我的女神在一起后，我觉得我的地位收到了严重的威胁。”杨旸一脸愁苦，“她们说，我再不过来抗议一下，以后就真的没有存在感了。” 庄思源哭笑不得：“又是谁教你的？前台的susan？” 科技园的工作氛围一直是比较宽松的。庄思源的管理原则是，只要保证工作效率，他并不介意被底下职员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杨旸更是没有架子，而且打着学中文的旗号，最喜欢在小姑娘群里玩。 “当然不是。都怪你，susan说，以后都不教我了。”杨旸有点小郁闷。他是相当的中意susan的声音，甜甜糯糯。 庄思源直接忽略了他的抗议，随口问了一句：“elina还在台海？” “你连elina都不关心了。”杨旸给了一个哀怨的眼神，演技非常到位，“我听elina说，她计划这两天住院做一个全身体检，之后准备去非洲采风。” “yang，你要知道我现在有女朋友了。”庄思源向他科普中国的人情世故文化，“我不是不关心我的朋友，只是异性朋友之间要开始避嫌。我要给我的女朋友面子。这一点，elina肯定能了解。我想她并没有向你抱怨，是不是？” 好吧，他承认alex又说对了。 “那么晚上你又要和我的女神约会，是吗？”也就是说，晚上他又要一个人玩耍了。这可真是一件寂寞无聊的事。 正巧may敲门进入。 杨旸跳起来，抱住may：“may，晚上我们约会吧？” 吓得may花容失色：“我有男朋友了，杨工！” 庄思源无可奈何的赶他走：“好了，去找susan玩，告诉她，我没有炒她鱿鱼的意思，只不过她得教你一些正确使用中文的方式。教的好的话，年底我给她发红包。” 杨旸被撵走以后，may才将一份文件放在老板面前：“这是您要的方芸舞蹈艺术学校的资料，还有目前在学校任职的各员工的简历。” 然后很自觉的离开了。 庄思源随意翻了翻，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地方。 一个从来都冷静克制的事业型女性，突然决定遵循自己的情感需求，这转变的中间，肯定存在一个理由。但显然方芸不打算将这个理由告诉两个女儿。庄思源只是心疼他的姑娘，虽然看上去，品行已经接受了母亲给予的伤害，但他并不能肯定她的内心已经真正的平静下来。 结果前脚才调查了对方，后脚就被电话追上门。 对方自报家门后，may非常识时务的通报给了老板，然后将电话转接进办公室。 庄思源客气却疏离的称呼方芸为“方女士”。 “庄总。”方芸的回称同样充满距离感，“真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原来我女儿找了个这么有来头的男朋友。” 庄思源并不想和她纠缠在身份背景这个问题上，开门见山：“您找我有事？” 方芸显然听出了他的潜台词：“看来庄总心里对我非常有意见呢。” 庄思源不禁微微笑：“方女士似乎也不是那么看重外人意见的人。” 方芸一时词穷，过了好片刻才重新开口：“我有几个问题，想听一听庄总的心里话。当然，我也非常清楚，对于品行来说，我是一个非常不合格的妈妈。只是为人父母的，再怎么样，本质上都是希望子女能过上舒坦的日子。不知道庄总能否满足我这个要求？” 庄思源看了看手表，决定抽出五分钟给这位突兀出现的方芸女士。为了节约时间，他再次直奔主题：“您想了解什么？担心品行被我欺负？我想我的人品，至少是好过那位林越先生的。并且，有一点毋庸置疑的是，我是以结婚为目的追求品行的。” “林越的人品如何，不需要庄总评价。”方芸硬邦邦反驳，“你仅仅是我女儿的男朋友，事实上并没有资格参与了解这件事。” 好吧，这回吃瘪的换成了庄思源。 “结婚这个词，只是说起来容易而已。”方芸作为过来人，感触更深，“我非常高兴你能用如此慎重的态度对待品行，只是婚姻是缔结两姓之好，更多的时候，再深的感情，也禁不起长年累月的家庭矛盾。” 庄思源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是有道理的。然而很多现实问题，在假设的状态下，其实谈论起来并无意义。总不能因为害怕柴米油盐，就一辈子不迈入婚姻的围城。何况，在他看来，品行其实是个非常勇敢的姑娘。如果不够勇敢，怎么能坚持从事一份跟生命打交道的工作？ “据我所知，品行之前是一直不肯找男朋友的。你的出现真的非常突然。她的脾气比较温吞，我猜这段关系的开始是庄总主动的吧？” “是。”庄思源承认得痛快。 方芸步步紧逼：“哦？那你如何确定，你是爱她的？” 庄思源捏了捏眉心：“爱情难道不是无条件的么？不然方女士也不会选择林先生了吧？” 这个回击让方芸有点不悦：“庄总何必扯这些无关的事情？庄总财大气粗，一个科技园的总经理，有财有貌，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在后面追。我不过是担心品行太单纯，想要替她把把关罢了。不论怎么说，她也是我当年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难道因为我谈一场恋爱，就没资格管了？” “事实上，您在担心别人给予品行伤害之前，自己却先往她的心头插上一刀。那天，在您做了那个决定的时候，其实已经放弃了品行。所以我真的觉得，您确实没多少资格去管她的事。品行我会照顾好的。或许我们之间以后会有很多矛盾，或者性格不合，甚至再也走不下去，但那都是我与品行之间的事。而您要做的，就是承受那个决定带给您的利与弊。” 这是一种婉转的责备。责备她在处理私人情感和儿女关系时的不成熟。责备她有空管品行的感情生活，还不如主动去修复和品行的关系来的更实在。 他纯粹是不满方芸语气中“我是她妈，我再伤她的心，她也该听妈妈的话”的这种理所当然。 被晚辈批评，方芸满心恼意：“你对我的不尊重，同样代表着对品行的不尊重！作为一个成熟男性，说出如此过分的话，我简直要为你的家教感到羞愧。” 说完，也不给庄思源反应的时间，怒气冲冲挂了电话。 庄思源本来并不打算和她在电话里争执，他本意是想替品行表达一下真实的不满，结果一不小心对话居然发展到最后的不欢而散。 还没搞定岳父呢，先得罪了丈母娘。庄思源哭笑不得，决定先向品行坦白从宽。 第38章 chapter38 这几天一直都没在品行面前刷存在感的闫瑞，又一次晃悠悠出现在急诊大厅。 品行已经下班，换好衣服，边走边拿出手机想要给庄思源打电话，结果被一只手拦住去路，抬眸才看见是闫瑞。 “看你这样子，约会去啊？”他始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带上我啊。我最近特别想做一只电灯泡。” 品行很是头痛。 “逗你玩的啦，我哪里有那么不识时务？”闫瑞笑容夸张，“哦对了，林越联系你没有？他联系我了。” “边走边说吧。”品行没辙了。不知道是闫瑞自带光环，还是他的表现总是太特立独行，所以总是能吸引众人目光。品行怕她再在急诊大厅待下去，又会成为焦点了。 “他没有联系我。”品行的语气听上去波澜不惊，“他也没脸联系我吧？”内心却并非如此。一想起自己当初居然和这样一个人早恋，品行就想自插双目。“你还没死心啊？” 闫瑞跟在她身侧，落后小半步：“谈不上死心不死心。我也想通了，当初我就是不甘心而已，真说到感情有多深，也未必。” “那就好。”品行点点头。她现在对闫瑞，莫名的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把你的情况和朱阿姨讲的。你要坦白，就自己去坦白。要瞒着，那就瞒好一点。我唯一的要求，别骗婚，你要是敢骗婚，我一定戳穿你。” “我准备去魔都发展了。”闫瑞难得正经。 品行只是一愣：“那朱阿姨又要担心了。” “我是不打算回台海市了。”闫瑞叹口气，“我妈这个人，胆儿小，向来没主见。虽然难以启齿，但还是想请你多照顾点我妈。还有，我一直对你都挺不友好的。这会儿向你道个歉。接不接受随你的意。” ……他突然这么正儿八经，品行只觉得浑身别扭。 闫瑞突然戳了戳她的手肘：“哎，那个人是不是认识你啊？盯着你蛮久了。” 品行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对上了付瑞声的目光。 品行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俩个人的约会最后却发展成五个人的聚餐。另外多出的三个人，分别是：闫瑞、付瑞声和金晓晓。而且他们聚餐的地点是医院附近的大排档。 想象一下西装革履的庄思源坐在油腻腻的大排档餐桌前，这画面太醉人，她简直不敢去看。 倒是男神本人表现得十分坦然。 品行忍不住猜测，他那身价值不菲的行头，晚上会不会就进了垃圾桶？ 闫瑞很是活跃，成了三个男人的聊天中心。一会儿跟付瑞声谈笑：“怪不得女人都有制服控，付医生穿不穿白大褂，真是两种风格啊。” ……明明是他眼拙脑笨，没把付瑞声认出来吧？品行翻个白眼。后者无视，脸皮厚如铜墙，转头又和庄思源表示热络：“我们家品行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说得好像他真是她亲哥哥一样！ 品行真想装不认识他。“菜怎么上的这么慢？闫瑞你去催一下。” “我们去吧。”金晓晓笑容甜美，“让他们男人聊。”边不由分说的拉起品行的手。 他们选的这家大排档在附近还是挺有名气的。据说用的是自家熬的猪油，菜色也比较丰富，关键是物廉价美。这种大排档装修简单，一般是家庭为单位，最多请几个帮忙打下手的小工。所以一到饭点，甭指望找服务员，餐具什么的都得自助。 金晓晓拉着品行从二楼走下来，熟门熟路的找到老板，撒着娇催了菜。老板非常受用，即便忙得团团转，也抽空朝着厨房的方向大吼一声，再安抚金晓晓，表示一定尽快上菜。 品行觉着吧，换成自己，肯定是黑着脸，同老板抗议。这效果完全是天和地。她反省了一下，果然她太不懂得利用自身资源了。怎么说，她也觉得自己比金晓晓漂亮那么一点点。 自从恋爱以后，刘品行悄无声息的学会了自恋。 金晓晓自然不会知道自己被品行腹诽了，她更关注的是：“哎，你和那个庄总，在一起了？” 品行大方的点了点头。心底莫名生出的痛快感是肿么回事？ “我老早看出来你们之间有猫腻。上次还骗我说只是朋友。”金晓晓戳了戳她的胳膊。只是她的用词结合上揶揄的语气，落在品行耳中，总觉得潜台词有点多。 品行表情不变：“以前不是。” “好吧、好吧。”金晓晓敷衍着附和，“你可真厉害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吊了只金龟婿。”她从老爸那里听说了一些关于庄思源的背景，唯一的印象是：有钱。至少比付瑞声家有钱。有钱就罢了，还长得帅。这种品质的男人怎么就被刘品行给逮住了？ “这个跟钱没关系。”品行没忍住，强调了一遍，只是对上金晓晓摆明了不相信的表情，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解释多此一举。不相信的人，解释再多，在对方眼里，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又何必浪费唇舌？大不了被金晓晓当成是拜金女好了。反正她们彼此在对方心目中都没有太好的印象。 俩个明明不怎么对盘的人，非得凑在一桌吃饭，想想都心累。 品行决定闭口不谈。冷场就冷场。反正今天她不是主角。 自认为自己是主角的，自然是闫瑞了，还在侃侃而谈。付瑞声和庄思源都足够礼貌，也足够客气，很给面子的听着他在发表废话。 目前的话题是留学。 庄思源是听个热闹。谈到在国外生活，在场的各位谁也比不过他的感触深刻。他并不觉得这种经历是需要拿出去炫耀或者感慨的。随着时代的发展，如今海外求学并不是一件很难很高端的事了。 庄思源的神色愈淡定，付瑞声的心情就愈微妙。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物质条件看上去是真比不过庄思源。然而在个人素质和人格魅力上，他绝对不愿意被pk下去。这可是涉及男性尊严的事。 闫瑞暗自得意。他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典型，抓住品行脸皮薄，又抓住金晓晓的好奇心，舌灿莲花的把这一拨人凑到了一块儿。胡侃了一会儿，连称呼都变了。闫瑞拍了拍庄思源的肩膀，笑得跟朵花似得：“老庄，说说你的故事啊。” 这称呼太*，刚回到桌面的品行一个趔趄，好在庄思源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地上滑，小心点。”他自然而然的牵起品行的手，一边交代，一边扶她入座。 付瑞声眉头一挑。 金晓晓已经坐在了付瑞声的身旁，故意调侃：“你们俩要不要这么秀恩爱？” 品行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脸红。“这算秀恩爱吗？”她抬一抬眸，微微笑，“你的要求也太低了。” 金晓晓一滞，笑容略微僵硬。 场面突然有些尴尬。 品行摸摸鼻尖。她的冷笑话果然说的有点冷。 电视剧里，但凡在餐馆里遇到冷场，镜头中往往会出现手托餐盘的服务员，提醒各位主角配角，可以转移话题了。所以当视野里出现端着两盘热菜的大妈时，品行噗嗤笑出声。“没事、没事。”被一众人困惑的目光注视，她有些难为情，“我就是想到一个tvb的场景。” 虽然不知道女朋友的脑细胞又天马行空到哪里去了，庄思源还是很配合的回了一句：“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 品行捂着嘴，笑得更开心了。 这是属于情侣之间的默契。 付瑞声清咳一声：“要不要喝点酒？” 这个建议得到了闫瑞的支持。 庄思源没有反驳，只是淡定的阐述一个事实：“我还要开车。” “我会开啊，庄总不介意的话，我来给你们当司机。”金晓晓眨眨眼，看向品行，笑容无害，“品行应该不会开吧？” 她当然不会开，然而……“我有驾照的。”品行似笑非笑。 金晓晓面露惊讶：“真的呀？你平时上下班好像是坐公交车的吧？怎么不开车？” 品行在心底呵呵两声：就你有车，就你牛逼。哼。“我是环保主义者嘛。” 金晓晓还想再说点什么，被庄思源打断。先是对两位男士表态：“难得一起吃饭，我也不扫大家的兴致。”然后转向金晓晓，一脸歉意，“我的车不适合女生开，还是多谢金小姐的好意了。”最后握住品行的手，笑容温柔，“如果你想练手，我让may准备辆自动档的，怎么样？” 庄土豪，你真是拉得一手好仇恨啊。然而品行觉得心情特别舒畅。“你是不是什么事都差遣may啊？” “别替她犯愁，她领两份薪水。”庄思源表示他是大方的老板，并且用眼神暗示他同样是大方的男朋友。 品行居然读懂了他的潜台词，耳垂发烫。 闫瑞跳出来煞风景：“可以了、可以了。再恩爱下去，我的眼睛都要瞎了。老庄喝酒，品行吃菜。” 庄思源的酒量一般。作为一个洁身自好的男神，他并不喜欢泡夜店。去参加私人聚会，好朋友之间不需要以酒论英雄。来内地后，工作应酬时才喝点酒，除非碰上实在难缠的红色背景人物，一般也没几个人真想着要灌醉他。 大排档里除了啤酒，也没有其它。 闫瑞活蹦乱跳的去找老板拿了四瓶啤酒：“男人们一人一瓶先喝，俩个女人分一瓶，没问题吧？” “就你事儿多。”品行简直想套上麻袋揍他一顿。 闫瑞立即转换成苦哈哈的表情：“就当是给哥哥我践行啊。” 品行额头黑线，默默的接过一次性杯子，再自觉的倒上半杯。 金晓晓见状，也不客套，同样倒了半杯多啤酒，举起杯子笑道：“大家干一杯吧。相逢是有缘呢。” 论活跃饭桌气氛，品行自叹弗如。她承认，金晓晓长得不错、家境不错、个人能力也不错，能文能武能喝酒，挺有上进心一姑娘，如果不过分好奇她的事就好了。 菜陆陆续续上桌。 没有刻意的针锋相对，饭桌上的氛围还是比较融洽的。 大妈又端上来一盘炒肉片。付瑞声移开品行面前的韭菜炒蛋，示意大妈将炒肉片放在她面前，随口补充了句：“喏，你爱吃的肉。” 闫瑞突然笑得狡诈，眼光从品行扫向付瑞声，说得意味深长：“你还蛮了解她的口味嘛。” ……这个不惹事就会死星人！明明“没什么”的事，硬是被他说成了“有什么”。品行心虚的瞥一眼庄思源……不对，她心虚什么啊？她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男票的事情。 庄思源并不打算满足闫瑞的恶趣味。闫瑞的话反而提醒了他：显然他还不太熟悉品行的喜好和忌口。 这个认知让庄思源很是惭愧。看来对女朋友的关心还不够，他还有很多进步的空间啊。为了表示他的认错态度，庄思源非常积极的给品行夹了片肉片，问：“你不喜欢吃韭菜吧？”他有留意到品行刚才只吃鸡蛋、不夹韭菜。 “也不是不吃。”品行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韭菜不太能消化，吃多了胃会不舒服。” “怪不得上次科室组织一起包饺子，韭菜馅，你都没吃几个。”接话的却是付瑞声，语气平静。 金晓晓按捺住情绪，将一盘鸭血豆腐移到付瑞声面前：“我记得你喜欢吃鸭血。” 付瑞声并不动筷：“那你可能记错了。” 金晓晓终于没忍住，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挑事的闫瑞还在一旁看热闹。品行偷偷踢了他一脚，又横了他一眼，逼着他快出面缓和。闫瑞只好歇了作壁上观的心思，站出来打哈哈：“我猜医生应该都不太喜欢吃鸭血、猪血之类的吧？像你这样，外科医生，整天看鲜血淋漓的场面，心理上会不会还是有负担？” “习惯了就好。”付瑞声应了一句。 闫瑞立即开启“医学生如何成长”的新话题，自然而然的将原先不太和谐的楼给拐跑了。 品行偷偷松了口气，抬眸对上庄思源含笑的眼神，有点尴尬。她假装翻找包里的手机来掩饰，看到屏幕就发现微信里大学室友聊天群又爆了，点开一看，她也跟着爆了：小周周宣布确定婚期，半个月之后！ 品行回了个震惊的表情：——真的不是奉子成婚？ 小周周立即将矛头转向她：——那双手的主人在哪里？有本事拍照，有本事带他一起来喝喜酒啊！ 小娟儿得出结论：——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整体的比不上局部，背影的赶不上双手。看来大红包还是小周周的了。 品行额头黑线。 庄思源一边和闫瑞、付瑞声搭着话，一边留意着品行的举动，发现她的表情十分纠结，愣了愣，悄悄问：“怎么了？” “我大学室友要结婚了。”品行靠近他耳边，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口，“她邀请你一起去喝喜酒。” 庄思源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只是眼底的笑意更深：“好啊。” 所以，他终于要在她的生活圈子里，隆重登场了吗？ 第39章 chapter39 后半场饭局，品行莫名的感觉到了庄思源的好心情……虽然她不是很能理解原因所在。 小贱人闫瑞时不时的撩上一手，撩得品行提心吊胆，撩得金晓晓横眉怒对，却发现庄思源基本无视了他的恶趣味，付瑞声也不接招。他撩不起波澜，看不了好戏，最后只好偃旗息鼓，转移方向，开始劝酒。 作为一枚销售人员，闫瑞久经考验，酒量应该是三个人中最厉害的，不过论酒品，他实在是垫底。付瑞声挡酒的本事比庄思源要强，但庄思源自带高富帅的光环，照得闫瑞不太敢肆无忌惮的下手。 几轮喝下来，闫瑞自己倒灌下了不少啤酒。当然不能排除他借机喝酒买醉消愁的嫌疑。 察觉到闫瑞的话越来越多，品行觉得再不能作壁上观，不顾他的死缠烂打，将剩下还没有启开的啤酒统统拎走。 “刘品行，你怎么这么讨厌啊？”他吹胡子瞪眼。 “随便你讨厌。”品行嗤之以鼻，“反正我也不喜欢你。” 闫瑞被噎得哑口无言，又开始耍起无赖，站起来，作势要抢回被移走的啤酒。 庄思源不动声色的挡在品行面前，笑道：“喝酒伤身。本来是图一个乐，喝醉了就没意思了。” 闫瑞一时讪讪然，不敢再动手。 庄思源的维护落在金晓晓眼中，让她情不自禁的产生一丝羡慕两分嫉妒，半真半假开起玩笑：“庄总真是称职的护花使者。” 庄思源答得意味深长：“这种事，当然不能假人之手。” “难不成庄总每天都蹲点在品行身边的？”金晓晓捂着嘴笑，“怪不得那天品行遇到蛮不讲理的病人家属，庄总出现得如此及时。” “凑巧罢了。”庄思源不太想谈及这个话题。每次意识到品行的工作环境，他就会不自觉紧张。看一眼手表，他用眼神咨询在场各位：是不是该散场了？ 闫瑞才消停了一会儿又不安分了，嚷嚷着要进行第二场。 “开什么玩笑！”品行坚决不给他面子，“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整天晃来晃去很闲啊？上了一天的班，大家都很累了好不好！” 一直冷眼旁观的付瑞声突然慢悠悠表态。“说起来，好久没有去k歌了。”他转向金晓晓，语气温和，“你上次不是说想唱歌吗？晚上我请你，好不好？”然后不等金晓晓回答，眼风扫过其余三人，“一起？人多热闹。” 庄思源不作声，看向品行，一副由她做主的态度。 最得意的自然是闫瑞，简直要举双手双脚表示赞同，一副跪倒舔屏的模样。品行捂脸，不忍直视。 “一起吧，品行。”付瑞声的邀请很是诚恳。 好吧，好吧，她其实……也挺想去唱歌的，好久没有k歌了怪想念的。 到了买单的时候，三个男人又发生了分歧。 庄思源买单买成习惯，特别是这几年来被杨旸训练的，基本上一到买单时间就自觉掏钱。 付瑞声表示涉及面子问题，喜欢的姑娘已经被抢走了，他绝不会允许自己再被庄思源抢了单。 闫瑞这会儿倒是体现出豪迈的一面，认为饭局是他开，饭钱该他给，作为主角，当然不能吝啬。 品行没想到还要经历一场只有在新闻里才能读到的“抢着买单抢到打架，最后头破血流进警察局”的事件，整个人都不好了。拉开上蹿下跳的闫瑞，跻身庄思源和付瑞声中间，对付瑞声严肃表示：“今天这顿饭是我请。我爷爷住院的事，多亏你帮忙。一直想请你吃饭的，今天赶巧了。你就给我这个请客的机会吧。”然后对着闫瑞挥了挥手小拳头：“行了，今天算是我替你践行。我以德报怨，以后你可别再给我惹是生非！不然我真揍你了！” 庄思源对女朋友的反应表示不能更满意，正要掏钱，却被品行制止。 “说了我请客，连你也不例外。”她笑嘻嘻。 庄思源忍不住笑：“好吧，女王大人。”乖乖的收起钱包。反正她的人都会是他的。 一行人又转移阵地。这回真的只能坐出租车了，而且一辆还坐不下。 一顿饭吃下来，“自来熟”闫瑞又开始称兄道弟，一手搭在付瑞声的肩膀上，对着手挽手的品行和庄思源啧啧两声：“我还是跟着付医生走吧。你们俩太腻歪了，看得我眼睛疼。” “要不要送你一瓶眼药水？”品行没好气。 “眼药水就算了。等会儿唱歌时再陪我喝点酒。”闫瑞笑得谄媚。 金晓晓穿得有点单薄，风一吹，忍不住跺了跺脚：“去钱柜吗？” 付瑞声没有意见：“你说了算。” 简单的四个字让金晓晓今晚一直不太舒畅的心情稍微好受了些：“我记得有美团的，我先团购吧。”她低头翻起手机。 正巧一辆出租车经过，闫瑞挥手招停，然后揽着付瑞声钻进了车子里，扔下一句“那我们钱柜见”，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居然就扬长而去了。 金晓晓简直要疯掉了，对着出租车的背影狠狠的跺了跺脚：“这个人神经病啊，搞什么呢！” 品行额头黑线。突然想起闫瑞的属性，顿时心生警惕：他不是……看上了付瑞声吧？卧槽！就冲他今晚上装疯卖傻的表现，品行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 金晓晓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了，将怨气一股脑儿都发泄在品行身上：“你这亲戚怎么回事啊？哪有这样的啊！一声不吭就把人给拐走了？”一边气鼓鼓的给付瑞声打电话。 ……说得好像付瑞声是未成年一样。品行只得替闫瑞收拾残局，好生安抚她：“别气，咱们下一辆出租车嘛。”心里默默的做了决定，等会儿非得把闫瑞和付瑞声隔离开！ 结果也不知道是谁人品不好，等了十多分钟，才等到一辆空车。 庄思源坐在副驾驶座。品行和金晓晓一起坐在后排。 那边闫瑞已经开好了包厢，点好了零食和啤酒，自拍了张翘着二郎腿的照片，发给品行。金晓晓眼角余光扫到，冷哼一声，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品行理亏啊。闫瑞在人前从来都自称是她的哥哥。他做下的事，黑锅只能是她来背。却见庄思源转过头来，笑道：“金小姐不用着急。付医生又不是小孩子，不会走丢的。” 专业捅刀一百年啊，男神！品行绷着脸，才不至于笑出声。车厢里光线太暗，瞧不清楚金晓晓的神色。不过品行知道，她是彻底得罪这姑娘了。闫瑞的债、庄思源的债，统统都算在她的头上。 显然，此时此刻，她小瞧了一个女人的怨气。以至于后来被捋得惨兮兮的，只能怪自己太不上心。 就这么一路气氛诡异的抵达钱柜。 一推开包厢的门，一阵鬼哭狼嚎就扑面而来。闫瑞正在扯着嗓子吼《死了都要爱》。品行捂住耳朵，对这位极品继兄实在无可奈何了。 付瑞声坐在点歌台前，朝他们招招手。 金晓晓自然而然就走到他身旁坐下，和他一块儿点歌。 等闫瑞终于吼完一首歌，品行才松了口气，凑近庄思源的耳边交代：“我去找闫瑞说几句话。”然后走过去拍了拍闫瑞的肩膀，示意他跟她出去说话。 好不容易找了个稍微安静一点的角落，品行瞪向闫瑞：“你为什么晚上总是找付瑞声勾肩搭背？” 闫瑞愣了好片刻才明白她的潜台词，当场哈哈大笑，喷出一股子酒气，熏得品行直皱眉。 “你担心什么呢，妹妹？”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角的泪星子，“我虽然吧，那个啥，但是从不强人所难啊。” ……她只知道，他的德行不怎么样。品行嘟囔着：“反正我把话撂这里了。你不能去招惹付瑞声的。” “我才知道你这么看不起我。”闫瑞冷笑。 “我不是歧视你的性|取向，好不好？”品行也有点火大，“你自己回忆一下，你的阴晴不定的脾气，你给我惹的麻烦。你想不承认？谁下午才刚刚跟我道歉来着？我觉得我到现在还能和你心平气和的说话，简直是好脾气过头了。” 闫瑞不吭声。 话不投机半句多。品行也懒得浪费唇舌：“你要真为了林越继续作践自己，胡乱过日子，我是不会管的。只别害了别人。” 她转身就走。 闫瑞忙拉住她：“别这样，妹妹。我真没什么其他的心思。”他挤出苦哈哈的表情，求饶，“你想想，要是付瑞声不配合我，我还真能拐跑他不成？” 品行想了想，还真没办法反驳他的话。 “所以说，不管是男人和男人，还是男人和女人，谈恋爱的规则都是一样的。太主动、管得太死，都是禁忌。”闫瑞感慨完毕，又换成幸灾乐祸的口吻，“当然，那个什么晓晓，也实在有点搞笑。搞不定男人，针对你干什么，又不是你勾引她中意的对象。主次不分，实乃兵家大忌。” ……还用上兵法了。品行无可奈何了：“那是他们俩的事，你参合什么？” “我替你出气啊。”闫瑞答得理直气壮。 “你是替我出气，还是替我惹事？”品行抚额，“我才刚刚可以喘口气，你就别替我招惹这些人了，行不行？” 闫瑞戳她脑门：“你们一个医院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能躲一辈子啊？有什么好怕的？你胆子那么小做什么！” 品行捂着脑门，愤愤瞪他：“我哪里胆子小了？我这是中庸之道。” “中庸你个头！所以人家一顿饭的功夫，挑衅了你多少次？”闫瑞斜睨她，“还好老庄上道，一直护着你。把你交给他，我很放心啊……” 品行整个人都凌乱了：“说得好像你没有火上浇油一样！是谁在吃饭的时候，总是把话题带到让人误会的方向？你还理直气壮了是不是？我的事，不用你来指手画脚！” 闫瑞的眼底闪过一丝受伤的情绪，不过转瞬即逝，一耸肩，满不在乎道：“行啊，反正你现在有靠山了。” “我找男朋友，又不是为了找靠山！” “靠男人没什么好羞愧的。”闫瑞再添一把柴，“再说，你自己想想，他有什么地方会需要靠到你？” 最后一个问题简直一针见血，击中品行心底最深处的自卑，将她所有的张牙舞爪都击得粉碎。 第40章 品行和闫瑞不欢而散。 前一个的逆鳞是男朋友太强大，后一个的逆鳞是性|取向不合主流。彼此一捋，各自炸毛。 当然，纵观俩人从认识开始，虽然时间不长，反目的次数倒不少。简直是一部相看两相厌的互虐史。 闫瑞气呼呼的去外头抽烟。 品行气呼呼的回了ktv包厢。 金晓晓正在唱一首深情的情歌。可惜现场唯二的听众，庄思源和付瑞声，居然凑在一块儿聊天喝酒。这画面太神奇，品行差点忘记了刚才的火气。 庄思源招手示意。 品行挨着他坐下，实在好奇：“你们聊什么呢？”完全没有交集的俩个人，能聊什么话题？大晚上的总不至于聊明天的天气吧？还是……聊她？这个脑补吓了她一跳。 庄思源堪比读心术大师，一眼看穿品行的面部表情，笑道：“没在说你。聊了聊股票。” “真是胜读十年书。”付瑞声颇有感慨。 “术业有专攻而已。”庄思源表示谦虚，“我向来认为医生开刀做手术，是神乎其技。” “熟能生巧罢了。”论恭维，付瑞声丝毫不让。 他们一个一个的都是一副被对方人格魅力所征服的表情是哪般？ 品行整个人都不好了。 金晓晓唱完，回眸发现听众们完全不在她营造的氛围里，气得咬了咬下唇，勉强扯出一丝笑：“品行，来点歌啊。” “好啊。”品行不客气，转向庄思源，“你点歌了没有？”然后她第一次在男神的脸上发现了不自然的神色。嗯？难道……“一起去点歌？”品行眨眨眼，笑得狡黠。 庄思源捏了捏她的鼻子：“允许你嘲笑一下。” 品行愈发得意：“总算有一样，是我会而你不会的了。” “也不是不会。”庄思源略带尴尬，“就是五音不全。” 品行表情夸张：“五音不全怎么能说会唱歌？”她好不容易戳破了男票全能的神话，自然不放过。 这种小事，庄思源才不会和她争辩：“那你去点歌，我听你唱。” 三个男人里，庄思源不唱歌，闫瑞抽完烟回来就埋头喝闷酒，付瑞声一会儿被闫瑞抓着拼酒，一会儿被金晓晓撒娇着要唱歌，忙得很。 品行唱歌只能说中规中矩，不跑调，不乱唱，只是低音下不去、高音飙不上。相比较下，金晓晓唱得就有水平多了，收获了不少的点赞和喝彩。 少了闫瑞这个调节氛围的关键人物，包厢里一直热闹不起来，勉强玩了两个小时就散场了。 闫瑞喝得有点多，面红耳赤，走路都摇摇晃晃。不过难得的是，居然一声不吭。品行虽然和他闹掰了，但也不能将他扔给付瑞声和金晓晓，只能认命的挥挥手带走。 走到室外，被冷风一吹，大家集体打了个哆嗦。 庄思源握住品行的手，塞进自己的衣袋里：“手怎么这么冷？” 品行不知不觉习惯了和他的亲密接触，不再动不动就脸红，特别无耻的回答：“你的手是热的就可以了啊。” 庄思源深表赞同。 这厢俩个人在卿卿我我。 那边闫瑞孤苦伶仃的吹着冷风，叹口气，正准备自力更生叫出租车，突然听见有人叫他。声音似曾相识。然而环视一圈并不见熟悉的面孔。喝多了吧？都幻听了。他苦笑起来。 一辆现代crv停在路边，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熟的不能再熟的脸。 “我送你？”相较于闫瑞的神色莫名，林越的表情非常自然，完全是“路过偶遇朋友，停下来打个招呼而已”的正常反应。 “好啊。”闫瑞一扯嘴角，“还有两个人呢，你要不要带？”他示意林越调转视线。 顺着闫瑞的目光，林越不由一怔。 品行的角度正好被庄思源挡住，只露出半个脑袋。 饶是如此，林越还是认出了她。当然，还有她那个强势又充满保护欲的男朋友。 他刚才真的只看见哆哆嗦嗦的闫瑞。要是一早知道刘品行也在，肯定是不停车了。闫瑞不过是他在异国他乡找的那点刺激罢了，早就不放在心上。对方的深情不忘，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场笑话。偶尔撩拨一下，看闫瑞一场闹腾，就跟看戏一样，会让他产生一种诡异的满足感。然而品行，好歹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他希望自己对她最后的温柔，是不打扰。 显然闫瑞不给他“温柔”的机会，朝品行挥手，大声嚷嚷：“你们快点，这里有便车搭。” 品行是快走到车窗前，才看清里面坐着的人是林越，顿时脸色一黑，冲着闫瑞不客气道：“你犯贱，别拉上我。”然后掉头就走。 闫瑞伸手去拉，被庄思源挡开。 “刘品行。”林越下了车，开口叫住她。 品行脚步一滞，到底还是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他，满脸嘲讽：“有何指教？” 林越语塞。他总不至于真的问她“还好吗”这种天雷滚滚的问题吧？这么多年，彼此完全没有交集的过去了。他不知道刘品行有没有回忆过这段感情，就他自己来说，倒是时常将刘品行拎出来当分手的借口，当然，只是借口罢了。他的视线停留在刘品行身侧以保护者自居的庄思源，突然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庄总，听说你今天把方芸气得够呛。” 品行一愣：“我妈给你打电话了？” 从见面以来，庄思源都没找到和品行单独谈话的机会，还没来得及跟她坦白这件事。在对待亲人这方面，他还不太能摸透品行的真实心思。本想等会儿送闫瑞回家后，再和品行沟通一下这件事。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快，突然杀出一个林越来。庄思源只能简单的将事情经过交代了一下，尽量不涉及感□□彩，忽略交谈的细节。 然而品行并不认为她妈只是单纯的抱着关心她的念头来打这通电话。“她很闲吗？你怎么伺候的？”品行一挑眉，看向林越，“还是说，根本就是你挑拨的？” 只有林越，见识过品行的青春期叛逆，所以从来不认为她是真的温顺乖巧。她的刻薄无情不过是潜伏的太深。只是他从来没有被她的刻薄当面针锋相对过，一时尴尬，憋了许久才挤出一句话：“我和你妈不是那种关系。” “哦，那你说说，是什么关系？”品行斜睨向他，很是不屑，“你有种就当着我的面说是爱情关系。” 林越打架打到大，脾气向来暴躁，被品行挤兑的狠了，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刘品行，你别以为我不会揍你。” 闫瑞的脸色有些发白。他是见过林越打架的架势的，真狠起来，可以不要命。不过，对着刘品行，林越应该不会下狠手吧？他悄悄给品行递眼色，示意她适合而止，却听见品行一声冷笑：“是，我差点忘了你当年是混江湖帮派的呢。” 林越往前一步。 庄思源立即将品行拉到身后，出言警告：“林先生，请不要吓到我女朋友。” 林越完全没有将庄思源放在眼里：“那庄总就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女朋友。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不管是旧情人还是前女友，说话难听了，照样教训。”他的本意，更多的是吓唬一下刘品行，顺便鄙视一下庄思源的自不量力。 “我的女朋友如何，不需要你来置喙。”庄思源始终风淡云轻，“我虚长林先生两岁，托个大，说一点人生经验。太狂妄的人，总是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人，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 被刘品行挑衅，林越还能忍。被庄思源教训，林越的面色瞬间阴沉，往前跨了一大步，右手成拳直接就扑向庄思源的脸面。 品行吓得一声惊呼。 然而下一秒，庄思源一手格挡，另一手变拳直接打在了林越的腹部。 等旁观的人反应过来，林越已经躺在地上，抱着肚子蜷曲，然而硬忍着不吭一声。 闫瑞扑过去查看林越的情况。 庄思源活动了一下手腕，面无表情：“我刚才就说过，太狂妄的人，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林先生，希望今天过后，你能长点记性。” 品行拉过庄思源上下打量，明知道他不会有事，还是被吓得脸色苍白。她自然记得庄思源说过他的武力值有多高，不然今天也不会这么任性。只是林越扑过来的一瞬间，她还是惊吓到了，到这会儿还心动过速。 庄思源摸了摸她的脸颊，唇边浮起笑意，安抚她：“我没事。别怕。” 这种级别的对手，根本……撑不上是“对手”，好么！ 闫瑞这会儿倒是不醉酒了，力气也有了，扶着林越站起来，对着庄思源表达不满：“你下手也太狠了。” 品行怒气反笑：“刚才是谁先要动手的？被打是他活该！” 闫瑞一脸委屈：“那也不能往死里打啊！” 品行完全不想和他废话：“你们俩个贱人给我滚、滚、滚、滚、滚！” 第41章 出租车只能停在碧海明珠小区门口。不过a区8幢并不远，品行倒不介意走那么几步路。 碧海明珠的保安，每个人上岗之前必须培训识别各业主的脸。晚上执勤的小伙子看见庄思源，笑得特别亲切：“庄先生回来啦？”然后目光在品行身上略一停留，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面上努力维持着淡定。 庄思源一颔首，主动解释：“这是我女朋友，姓刘。以后她会常常来。” 保安小哥立即启动人脸识别系统，就差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庄先生，我记住了。”然后朝品行笑得更热情，“刘小姐好。” 品行有点囧，回他一个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俩个人并肩慢慢走着。庄思源一直紧握着她的手，调侃道：“跟小孩子似的，那么小的手。” 品行表情略幽怨：“不许提我伤心事。”作为一枚护士，特别在单手操作时，手小的影响甚大，因为她一只手拿不住！ 庄思源脑补了一下，忍住没笑出声：“你那会儿为什么选这个专业？” “我爸要求的。那会儿我也没有特别想选的专业，所以就听他的了。后来才知道，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年脑子进的水。”品行回忆了一下当年的心路历程，“你是不是以为我有什么高尚的理由？” 庄思源被她的形容逗笑：“所以其实你并不喜欢这个职业？” “谈不上喜欢或讨厌，一份工作而已。”品行语带自嘲，“基本的职业道德肯定是要有的，但是再多的热忱就不能要求我了。”不能从事一份让自己充满激情的工作，其实是一件挺难过的事。 庄思源点点头：“那你现在可以辞职了。” 啊？品行吓了一跳，下意识反驳：“辞职了，我还怎么养活自己？” “我养你啊。”庄思源一挑眉，接得非常迅速，语气特别自然。 品行默默红了脸。 再次进入604室，品行熟门熟路的打开鞋柜门，动作一滞。视野里有一双粉红色的女式拖鞋，原先并没有。 “给你准备的。”庄思源一本正经的解释。 每次被男神这么正儿八经的调戏，品行都觉得特别羞涩。 “门的密码是我的生日，0808，记住了吗？” “你是让我记密码，还是记你的生日？”品行歪着脑袋看向他，笑得眉眼弯弯。 庄思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说呢？” 品行娇嗔着拍开他的手：“要是哪天改密码了，我就知道你肯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8月8号，原来男神是狮子座，难怪那么霸道。这么好记的密码，完全不需要浪费她的脑细胞嘛。 庄思源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要不，改成你的生日？” 品行表示读懂了他的潜台词：“想知道我的生日就直说。我一点都不介意你送礼物的。” 客厅里开着中央空调，暖气十足。 等庄思源倒水备茶的时间里，品行惬意的躺在贵妃椅上，差点要睡着。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给她盖毯子，睁开眼，对上了庄思源深邃的双眸。 “累了就睡会儿。” ……男神真的不是婉转要她留下来的意思么？品行躲开他的视线，坚定自己的决定：“不能睡。谈完事，我还要回去的。” 庄思源只觉得这会儿的品行像只一摸就炸毛的小猫，勉强忍住笑意，递给她一杯柠檬水。 品行坐起来，两只脚挂在一侧，晃晃悠悠。一口气喝了半杯柠檬水，她才觉得大部分的细胞都回过神来，吁了口气：“好啦，你说吧。我妈今天都找你说什么啦？” 庄思源找了张小几子，在她脚边随意一坐，顿时矮了她半截。平时都是她小鸟依人，难得的逆天高度差让品行相当满意，趁其不备，戳了戳他的脑袋，得意洋洋：“哎呀，有一种你是我儿子的错觉。” 庄思源额头黑线，抬手捏她的脸颊，笑得不怀好意：“咦，想生儿子了？” ……果然段数太高，她不是对手！“痛的啦，快松手！”品行只能假装无视他的调戏，掰开他的手，委屈抗议，“你这种武力值，我是不是要担心以后被家暴？” 庄思源一挑眉，严肃反驳：“对外是武力值，对内只有体力值。” 这么隐晦的污段子，品行居然秒懂了。她简直是要捂脸。“你到底说不说正经事？”她已经招架不住了！ 庄思源将过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我可能说话时急了一点儿，稍微不够注意分寸。”他虚心表态。 品行呵呵两声：“你真的这么想吗？” 庄思源老老实实回答：“我真不是这么想。” 品行噗嗤笑：“我就知道。”她的手无意识的转着玻璃杯，“其实你都是为我打抱不平啦。我都懂。我妈要生气，就让她生气好了。你说得对呀，她都不顾及我的心情，还来对我们的事指手画脚，真是没道理的。” “我就是觉得，是不是越俎代庖了？” “大概是我看上去太没用了，所以总是让你操心。”品行自嘲的笑，“我晚上和闫瑞大吵了一架。因为他说我什么事都依靠你。我心里明白他说的对，可是面子上过不去。” “你依靠我并没有什么不对。”庄思源有些心疼。 “据说一段感情里，只有彼此平等才能走得长远。可是你看我们俩，都是你在为我、为我家里的事操心。你的生活圈子，我完全不懂，连碰都不敢碰。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还是害怕。”品行坦白承认自己的懦弱。“我们的成长环境差异太大了，庄思源，我根本不敢去融入你的世界啊。” 庄思源站起来，轻轻抱住她，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口：“我当然有需要你的地方。在我犯胃病的时候，只有你陪在我身边。” “那不过是凑巧。不是我，自然会有其他人陪你，只要你叫一声，多得是想陪你的人。”品行开始钻牛角尖。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庄思源捧着她的脸，与她面对面，“正如世界不可能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也不可能存在俩个一模一样成长背景的人。哪怕是青梅竹马，也会存在个体差异。我们之间的背景差异是不小。所以，如果你愿意改变，愿意接触我的世界，我自然非常欢迎。如果你还没做好准备，那么我们就慢慢来。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那就由我来改变。你的世界同样精彩，我从来没有要求你一定要融入我的圈子。” “彼此宽容、彼此迁就，而不是单一方面的委曲求全。” “你只需要顺其自然，品行。” “……庄思源。”品行眨眨眼，“我为什么没有更早一点，遇见你？” “现在同样刚刚好啊。”庄思源笑得温柔，轻轻的吻上她的柔软的唇。 品行只觉得“轰”的一声，全部血液都涌到了脑袋。她傻傻的睁着眼睛，盯着庄思源又长又卷的睫毛，他的浓密的眉毛，他的高挺的鼻梁。然后被庄思源的目光抓个正着。 他的姑娘真是傻乎乎。 庄思源结束第一次的品尝，声音略微嘶哑：“闭上眼，品行。” 品行慌里慌张的照做。 下一秒就感觉到他的唇又覆盖上来，然而这一次犹如狂风暴雨。他攻城略地，她只能狼狈退让。直到庄思源松开，她才大口呼吸。两颊潮红，脑袋始终是晕乎乎的，保持着缺氧的状态。 庄思源哭笑不得：“你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啊。”是谁曾傲娇的表示，看过的偶像剧集数可以绕地球整整一圈。结果到了实战阶段，居然表现的毫无经验。 “谁、谁说我没吃过猪肉！只不过你的经验比我丰富罢了！”品行恼羞成怒，“再说，偶像剧里，女主角都是憋着气的！” 庄思源不敢再戳穿她，心满意足的又在她唇上轻轻一啄，又一啄。 “很晚了……”他语带诱惑。 “是很晚了……”品行被吻得晕头转向。 “留下来吧……”他继续使美男计，“你可以睡客房，被套是干净的。我这里有多余的睡衣和洗漱用品……” 品行刚发出一个“不”字，又被庄思源吻住。 然后又是一轮唇舌缠绵。 直到最后，品行也没有机会说出“不行”两个字来。 第42章 品行爷爷的病情并没有起色，不过度过了危险期，至少没有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这已足够让很多人欣慰。 品行终于可以松口气，销假回去上班。她其实还有年休，然而护士长说她是临时请假，考勤上还是给考成了事假。又因为其他同事帮她临时顶班，她回来就得还班，一下子忙得团团转，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 庄思源表示不开森。 “刘品行小姐，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48小时。”明明是同城恋爱，却奇迹般的达到了异地恋的效果。结合上次品行遇到的危险，庄思源第一次严肃思考如何劝女朋友转行。 品行躲在洗手间里接电话：“……那不是都上班嘛。”一下班，她就累得跟狗一样，只想和床来一场亲密接触，实在是顾不上庄思源。 “你们科室单身姑娘多不多？” 品行有点蒙：“你想干吗？” “看来你们领导没有做好关心员工个人问题的工作。” 庄思源的语气很是哀怨。品行不由额头黑线：“下午大概能准时下班吧。你要是等我的话，我下班了给你电话？” 庄思源受伤的心灵终于得到一点抚慰，积极表态：“我去接你。” 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庄思源才有空理睬窝在沙发里的杨旸。“你上班时间不好好工作，又跑来我这儿做什么？” “自从你和我的女神在一起后，我觉得我的地位收到了严重的威胁。”杨旸一脸愁苦，“她们说，我再不过来抗议一下，以后就真的没有存在感了。” 庄思源哭笑不得：“又是谁教你的？前台的susan？” 科技园的工作氛围一直是比较宽松的。庄思源的管理原则是，只要保证工作效率，他并不介意被底下职员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杨旸更是没有架子，而且打着学中文的旗号，最喜欢在小姑娘群里玩。 “当然不是。都怪你，susan说，以后都不教我了。”杨旸有点小郁闷。他是相当的中意susan的声音，甜甜糯糯。 庄思源直接忽略了他的抗议，随口问了一句：“elina还在台海？” “你连elina都不关心了。”杨旸给了一个哀怨的眼神，演技非常到位，“我听elina说，她计划这两天住院做一个全身体检，之后准备去非洲采风。” “yang，你要知道我现在有女朋友了。”庄思源向他科普中国的人情世故文化，“我不是不关心我的朋友，只是异性朋友之间要开始避嫌。我要给我的女朋友面子。这一点，elina肯定能了解。我想她并没有向你抱怨，是不是？” 好吧，他承认alex又说对了。 “那么晚上你又要和我的女神约会，是吗？”也就是说，晚上他又要一个人玩耍了。这可真是一件寂寞无聊的事。 正巧may敲门进入。 杨旸跳起来，抱住may：“may，晚上我们约会吧？” 吓得may花容失色：“我有男朋友了，杨工！” 庄思源无可奈何的赶他走：“好了，去找susan玩，告诉她，我没有炒她鱿鱼的意思，只不过她得教你一些正确使用中文的方式。教的好的话，年底我给她发红包。” 杨旸被撵走以后，may才将一份文件放在老板面前：“这是您要的方芸舞蹈艺术学校的资料，还有目前在学校任职的各员工的简历。” 然后很自觉的离开了。 庄思源随意翻了翻，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地方。 一个从来都冷静克制的事业型女性，突然决定遵循自己的情感需求，这转变的中间，肯定存在一个理由。但显然方芸不打算将这个理由告诉两个女儿。庄思源只是心疼他的姑娘，虽然看上去，品行已经接受了母亲给予的伤害，但他并不能肯定她的内心已经真正的平静下来。 结果前脚才调查了对方，后脚就被电话追上门。 对方自报家门后，may非常识时务的通报给了老板，然后将电话转接进办公室。 庄思源客气却疏离的称呼方芸为“方女士”。 “庄总。”方芸的回称同样充满距离感，“真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原来我女儿找了个这么有来头的男朋友。” 庄思源并不想和她纠缠在身份背景这个问题上，开门见山：“您找我有事？” 方芸显然听出了他的潜台词：“看来庄总心里对我非常有意见呢。” 庄思源不禁微微笑：“方女士似乎也不是那么看重外人意见的人。” 方芸一时词穷，过了好片刻才重新开口：“我有几个问题，想听一听庄总的心里话。当然，我也非常清楚，对于品行来说，我是一个非常不合格的妈妈。只是为人父母的，再怎么样，本质上都是希望子女能过上舒坦的日子。不知道庄总能否满足我这个要求？” 庄思源看了看手表，决定抽出五分钟给这位突兀出现的方芸女士。为了节约时间，他再次直奔主题：“您想了解什么？担心品行被我欺负？我想我的人品，至少是好过那位林越先生的。并且，有一点毋庸置疑的是，我是以结婚为目的追求品行的。” “林越的人品如何，不需要庄总评价。”方芸硬邦邦反驳，“你仅仅是我女儿的男朋友，事实上并没有资格参与了解这件事。” 好吧，这回吃瘪的换成了庄思源。 “结婚这个词，只是说起来容易而已。”方芸作为过来人，感触更深，“我非常高兴你能用如此慎重的态度对待品行，只是婚姻是缔结两姓之好，更多的时候，再深的感情，也禁不起长年累月的家庭矛盾。” 庄思源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是有道理的。然而很多现实问题，在假设的状态下，其实谈论起来并无意义。总不能因为害怕柴米油盐，就一辈子不迈入婚姻的围城。何况，在他看来，品行其实是个非常勇敢的姑娘。如果不够勇敢，怎么能坚持从事一份跟生命打交道的工作？ “据我所知，品行之前是一直不肯找男朋友的。你的出现真的非常突然。她的脾气比较温吞，我猜这段关系的开始是庄总主动的吧？” “是。”庄思源承认得痛快。 方芸步步紧逼：“哦？那你如何确定，你是爱她的？” 庄思源捏了捏眉心：“爱情难道不是无条件的么？不然方女士也不会选择林先生了吧？” 这个回击让方芸有点不悦：“庄总何必扯这些无关的事情？庄总财大气粗，一个科技园的总经理，有财有貌，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在后面追。我不过是担心品行太单纯，想要替她把把关罢了。不论怎么说，她也是我当年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难道因为我谈一场恋爱，就没资格管了？” “事实上，您在担心别人给予品行伤害之前，自己却先往她的心头插上一刀。那天，在您做了那个决定的时候，其实已经放弃了品行。所以我真的觉得，您确实没多少资格去管她的事。品行我会照顾好的。或许我们之间以后会有很多矛盾，或者性格不合，甚至再也走不下去，但那都是我与品行之间的事。而您要做的，就是承受那个决定带给您的利与弊。” 这是一种婉转的责备。责备她在处理私人情感和儿女关系时的不成熟。责备她有空管品行的感情生活，还不如主动去修复和品行的关系来的更实在。 他纯粹是不满方芸语气中“我是她妈，我再伤她的心，她也该听妈妈的话”的这种理所当然。 被晚辈批评，方芸满心恼意：“你对我的不尊重，同样代表着对品行的不尊重！作为一个成熟男性，说出如此过分的话，我简直要为你的家教感到羞愧。” 说完，也不给庄思源反应的时间，怒气冲冲挂了电话。 庄思源本来并不打算和她在电话里争执，他本意是想替品行表达一下真实的不满，结果一不小心对话居然发展到最后的不欢而散。 还没搞定岳父呢，先得罪了丈母娘。庄思源哭笑不得，决定先向品行坦白从宽。 第43章 品行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真的只是想好好听一场关于她爷爷病情的讨论会。 之前通知刘书。刘书问了时间，皱着眉头说他学校有课，恐怕赶不过来。朱琳自从爷爷的病情加重后，因为心中有愧，更不敢单独和品行面对面。闫瑞嘛，且不说他上班去了，就是在医院，品行也会阻止他的瞎掺和的。 结果医院特意搞得这么严肃的场合，家属居然只来了一个。还好有庄思源表示会全程陪同。品行觉得，再这样下去，不等男神表示什么，她搞不好一时冲动先把男神扑倒了。 这还不算什么，等品行看到无关人士付瑞声和金晓晓前后脚进入会议室时，整个人都震惊了。 付瑞声三两步走到她面前，略带不满：“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都不告诉我？”而且昨晚上明明说再联络的，也没了后续。要不是他早上遇到心内科老方，随口提及，还不知道有这场讨论会呢。 品行张了张嘴，觉得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 金晓晓似笑非笑的补上一刀：“谁让你自作多情啊，老付。品行是有护花使者的。”她首先留意到庄思源不在现场，扬声强调，“诶，品行，你的护花使者哪儿去了？” 品行充耳不闻，只问付瑞声：“你今天什么班啊，能跑得出来？老是麻烦你，我也不好意思的。” “普通白班。没事。查完房了。”付瑞声继续表示不满，“不要总是和我这么客气。咱们难道不是朋友？” 品行看一眼他身后虎视眈眈的姑娘，一声呵呵哒。 有时候她真的搞不懂付瑞声。金晓晓对他的企图，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付瑞声对金晓晓的态度，至少在品行看来，像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程度。然而付瑞声对品行所表现的暧昧，品行也看得出来，可是他又从来不点明，品行连拒绝的立场都没有。 何必要将局面弄得这么复杂，跟拍偶像剧一样，还来个男主角、女一、女二？ 她从来就不喜欢这种似是而非的暧昧，求退出啊！ 会议室内陆续有人进来。 庄思源不在身边，品行立即开始紧张，她怕自己又认不出脸来呀。付瑞声和金晓晓认识的脸明显都比她多，一一和进来的主任、首席医生们打招呼，付瑞声还兼顾着介绍品行“患者家属”的身份。 于是品行又得到金晓晓白眼若干枚。她今天明显觉得金晓晓对她的态度不客气许多。 庄思源在品行期盼的目光中再次回到会议室，不过来不及顾及品行。 今天主持讨论的何院长尾随他而至。 市一有很多院长，除了朱楚成是台海市卫生局任命的最*oss，其他的都是医院任命的分管副院长，只不过都客气的统称为“院长”。这位何院长已经得了朱楚成的交代，将庄思源当成是今天讨论病例的家属代表，首先很客气的和他打了招呼。 趁着他们在寒暄，付瑞声已经认出了庄思源，不禁看向刘品行。在发现品行将目光全都投注到庄思源身上时，微微一蹙眉，一时不能忽略从心生出的很不痛快的微妙的感觉。 庄思源和众人客套完毕，朝品行略一点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品行神奇般的镇定了下来，看着庄思源全场调度，指挥小秘书联通视频，介绍双方的专家，又是一番客气后，终于进入正题。 因为目前品行的爷爷住在神经内科监护病房，就由神经内科经管医生汇报病史，心内科方面补充说明，并将各种检查资料一一摊开，供参加讨论的各专家详细查看。 品行学得是护理专业，工作年限不多，临床经验还是匮乏的很，临床上的治疗用药更是稀里糊涂，所以是越听越崩溃，完全跟不上一堆专家教授们的思路，表情从认真到严肃到茫然再到痛苦。 庄思源在非强项上向来有自知之明，保持微笑听他们争执，注意力一半集中在品行的面部表情变化上。反正他们争执完毕，肯定会给一个统一的意见，要深入浅出的说给家属，特别是他，听明白的。 术业有专攻。付瑞声作为外科医生，在内科方面还是有欠缺的，但是这种医学上的思想的碰撞很有意思，不自觉吸引了他的全部精神。至于金晓晓，她本来就是不情不愿出现在会议室的，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听讨论，唯一关注的重点就是付瑞声。 讨论从九点开始，居然奇迹般的争执到了十点多，最后两方勉强有了一个大概一致的结论：定期血透，在维持目前的心功能下，保守神经内科的治疗。然而在用药方面，还是有分歧。唯一比较统一的观点是：老人家的病情不容乐观，能维持现状已经不容易，基本不用期望他能清醒过来。 这等于说，接下来是一笔昂贵的医疗费用。 品行在心底叹了口气。 结束病例讨论，何院长果然以朱楚成的名义，邀请香港方面的专家来市一莅临指导。这种事当然不可能一蹴而就，伏笔先埋下了，接下来怎么运作那是院长们的事，品行无须关心，也关心不到。 离开前，庄思源作为家属代表，非常绅士的向与会的各位专家表达了谢意。 品行乖乖的站在他的身后，为什么会有一种神秘的被圈养感？ 金晓晓终于逮到机会，戳了戳付瑞声的后背，嘟囔道：“看见了么？刘品行好手段。这个男人不简单呢。” 付瑞声不吭声，只是突然觉得有点烦躁。刘品行没有当众承认她与那个男人的关系，说明俩个人还没有发展到恋人的程度。可是能让她如此信任，将自家事务都托付给对方打理，说明这个男人在她心目中确实地位不一般。 付瑞声的女生缘一直不错，也谈过几段恋爱，有被追也有追过别人，不管何种情况，主动权都是握在他的手中。金晓晓呢，各方面都挺不错，就是性格泼辣了一点，这种姑娘对你好的时候是真好，生起气来也会河东狮吼，他觉得有点吃不消，只是想到对方毕竟是院长的女儿，也不好太不给面子，所以一直是若即若离。至于刘品行，见第一眼他就知道，她是他喜欢的类型。只是这姑娘比他想象的要沉得住气，几次试探，他都无功而返，一时踌躇，便决定先观望一下，却没想到刘品行会给他来这么一道。 这算不算是“囊中之物被人觊觎”的恼怒？付瑞声不得不承认，要是站在刘品行面前的那个男人，如果各方面都很普通，或许他的挫败感还不至于那么强烈。 付瑞声面色不变，走到品行身旁，关心道：“内科的治疗，急也急不来。你也不要太忧心忡忡了。” 虽然他带了一个金晓晓来，颇有几分砸场的附加属性，不过对方的好意还是要心领的，品行点点头：“每次都让你费心，真是过意不去。” 品行越客气，付瑞声的感觉就越糟糕：怎么就不见得她对那个男人客气呢？ “付医生。”庄思源伸出右手，自我介绍，“鄙姓庄，庄思源。” 俩个男人第一次握手。 庄思源笑得云淡风轻：“谢谢付医生一直以来对我们家品行的照顾。” ……一句话秒杀了品行，她顿时面红耳赤，吭哧吭哧的说不出话来。 付瑞声从庄思源强大的气场前勉强恢复过来，试图笑得风清云淡：“庄先生是品行的亲戚吗？” 这个男人还是不容小觑啊，居然一针见血。妾身未明的庄思源默默咽回一口血，答得不动声色：“朋友。” 金晓晓悄无声息的凑过来，靠近付瑞声，用开玩笑的语气道：“不是吧？你们看上去关系很亲密呢。有好消息不要瞒着我们哦。” 庄思源略一颔首，从善如流道：“争取吧。要看品行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刚刚脑袋当机才恢复过来的品行，再次被庄思源的一句话秒杀，这回是整个大脑都短路了，脑细胞直接歇菜不工作，一个字都吭不出来了。 她的沉默直接被付瑞声当成了默认，笑意顿时就维持不住了，意味不明的瞥了眼刘品行，略带苦涩道：“那么我先走了，病房里还有工作。” “您忙。”相比较下，庄思源的心情简直不能更愉快。 领着还神游天外的品行离开会议室，庄思源一路上都笑意盈盈，非常耐心的等着她恢复神智。 直到回到嘈杂的环境中，品行才摆脱窘意，假装左顾右盼：“这是去哪儿呢？” “要去病房看看爷爷吗？”庄思源提议。 ……连爷爷都叫出口了……品行又语塞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也，也可以。啊不用了……你、你去忙吧……不好一直占用你的时间……”她深吸一口气，总算恢复正常语速，“现在也不是探视时间，去了病房也看不到人。” 庄思源无视了她的客气话：“你是不是得跟刘伯伯沟通一下讨论的结果？” “等他回我电话吧。”一提及她老爸，品行心中的旖旎念头就飞了大半，转念一想，“我先跟品言说一声。” “这里太吵了。”庄思源建议，“先回车上。打完电话我们再考虑下一步做什么。”然后顺其自然的，牵起品行的手，将她拉近自己的身边，避开迎面而来的人潮。 品行只觉得脑袋又“轰”的一声：哪里吵了，她明明这会儿什么都听不见了好么！ 第44章 经过一晚上折磨的品行拖着虚浮的脚步离开急诊大厅，结束了在急诊科的第一个夜班，然而她和床的约会还没机会开始，她得先去心内科看一下爷爷的情况。 走廊加床，环境不好，老爷子一大早被吵醒，明显表情烦躁。刘书昨晚上租了张躺椅，将就着睡了几个小时。五十出头的人了，平时从来不熬夜，这会儿的气色也实在谈不上好。 “吃早饭了吗？”品行随口问了一句。 没想到换来刘书喋喋不休的抱怨。 品行勉强忍耐着听了一会儿，寻了他喘气的机会，打断他的牢骚：“你们还没吃早饭吧？我去食堂给你们买，想吃什么？” “算了，我回家去吃。”刘书赌气说话。 品行整个人都不好了：“爸，你回了家，谁在医院陪爷爷？你不会是想让我留下来吧？我昨晚上夜班，基本没睡的。” 刘书一滞，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女儿的面色同样疲惫不堪，不禁讪讪然：“我让你朱阿姨来陪吧。” 听见刘书嘱咐朱琳带早餐来医院，品行表示不置可否。她留在医院是为了等医生查房，结果还没等到经治医生，先等到了付瑞声。 一看见是他，老爷子和刘书的表情不约而同变得亲切和蔼起来。 品行就看见自家爷爷一脸激动的拉住付瑞声的手，和她爸一唱一和。 一个说：“小付啊，你这么忙，还总是来看我这老头子。多不好意思啊。没影响你工作吧？” 另一个连连点头：“就是啊，你忙就不用来了，我们能搞定的。” 不得不承认付瑞声很会说话。肿|瘤外科术前谈话第一人的称号不是随随便便得来的。三两句就把一个古来稀一个知天命的心哄得如沐春风中。 品行哭笑不得，扯了扯付瑞声的白大褂：“你今天不手术？” “绕过来看一眼，等会儿就去手术室了。” 他的好意，品行心领。只是昨天她爸才将她的个人问题和付瑞声胡乱扯到一块儿。她怕付瑞声再多来几趟，她爸就彻底倒戈了。“那你快去吧。” “赶我走啊？”付瑞声开起玩笑。 “怎么会？品行也是担心影响你的工作。”却是刘书赶着回答，毫不客气的瞪了女儿一眼。 品行无可奈何了，只好退到一旁不吱声。 付瑞声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朝品行眨眨眼，笑容里藏了戏谑的意味。只是还来不及恢复正常表情，手机就丁铃当啷的响了起来。“催我上手术了。”他只看了一眼屏幕，没有接。 屏幕上闪烁着的是金晓晓的名字。 品行笑起来，原本因为他最近的反常表现而略微惶恐的心突然又恢复了冷静，很是客气道：“你赶紧去吧。” 住院第二天的任务是常规检查。早上已经抽了好几管的血，接下来还要拍片做b超什么的，如果出来的结果都ok，就要安排做冠脉造影了。条件合适，十有八|九要放支架，这就涉及到钱的问题。国产的支架几千块，进口的支架贵的甚至上万。查房时，方医生很直截了当的和他们谈论起这个方面，要他们先有个商量，免得到时候临时及时的，下不了决定。 刘书咋舌于进口支架的价格，脱口问：“多放几个能打折吗？” 方医生的脸上一瞬间闪过不可置信的表情，抬眸觑了品行一眼，开玩笑道：“这是医院，可不是超市。支架都是器械商拿来的，价格也是物价局和器械公司定的。你们如果不能接受进口的价格，也可以考虑国产的。现在国产支架的质量并不比进口的差。再者，能不能放支架、放几个支架肯定都是由病情决定的，不是想放就放啊。” 品行已然读懂了方医生刚才那一眼的潜台词。作为医务人员的家属，说出这种话，确实挺打她的脸。 “那也太贵了。”朱琳在旁讷讷开口。她才供出了儿子的留学费用，手头并不宽裕。 “我们再商量一下吧。”品行拉住还想要说话的刘书，同方医生道了谢。 等方医生领着手下小医生、轮转医生、实习医生一堆的人走远，品行才略略无奈的解释：“价格这个事，你们就是和方医生胡搅蛮缠、死缠烂打都没用。如果爷爷的情况允许，我看上支架这是肯定的，现在要商量的就是用哪种级别的支架。” 朱琳并不是一个人来的。闫瑞插了句嘴：“这种支架，国外可不可以代购啊？” “……要不您去问问？”品行都快哭了。 闫瑞当真拿出手机，要去联系他在h国的同学。 品行默默无视了闫欧巴的行为，看向刘书，开门见山的问：“你们的经济状况，能接受多少的治疗费？”她知道刘书好面子，就怕他一时激动做出豪迈的不顾现状的决定，“如果要放好几个支架，一开头就出了好几万的治疗费，接下来怎么办？爷爷是农医保，支架之类的好像都不能报销的。而且爷爷接下来还要复诊、随访，都需要花钱的。”品行难得在长辈面前表现得这么有主见。刘书因为在思考她的话，并没有其它表情。朱琳却很是惊讶，只是不好流露的太明显，时不时看一眼品行，不吭声。 已经困得头痛欲裂的品行无暇顾及她的小动作：“我这里大概有两万块钱。只是都存了定期。不够用的话，我就去取出来。”她工作三年，拿的都是轮转奖金，除外逛街、网购、聚餐，真的剩不下多少钱。 刘书面色一沉：“我还不至于要拿你的钱。”他大手一挥，开恩放行：“这个事，我和你朱阿姨再商量、商量，你回去休息吧。” 闫瑞自告奋勇：“我送妹妹回家吧。” 品行吓得立即清醒了几分：“不用、不用。” 刘书一想起自己的钱都花在了这个继子身上，暗中一阵肉疼：“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真的不是客气啊，爸爸！只是品行苍白的面色落在众人的眼中，只以为她是夜班后的缺觉所致。刘书更是催着闫瑞送自个儿女儿回家去休息。 品行拗不过，只好垂头丧气的跟上了闫瑞的步伐。 俩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闫瑞收起在长辈面前的礼貌微笑，换上含泪欲泣的表情：“品行妹妹，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你别否认，我有眼睛，我看得出来。” 品行叹了口气：“……我没打算否认。” 闫瑞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 结果是品行觉得不好意思了。脸皮薄也是个硬伤啊。“开玩笑的了。”她睁眼说瞎话，“我这个人向来不善言辞。” 只是她没想到对方是个给点颜色就灿烂的人。 闫瑞瞬间满血复活，笑嘻嘻问：“昨天那个付医生，是不是在追求你？” “……我觉得你的眼睛肯定有问题。”品行扯了扯嘴角。 闫瑞只是笑：“刘品行，你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带一点疏离的傲慢的口吻，跟刚才那个犯二的画风一比较，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x乐队的粉丝吗？”闫瑞依旧噙着笑，说出来的话却着着实实震惊到了品行。“你以前，认识我？”只是困顿的脑细胞太不给力，任凭她如何调动，都找不到记忆中有这号人物的存在。 “不用想了。我们以前并不认识。”闫瑞主动替她解开疑惑，“我只是一个好奇你的人罢了。” “为什么？”品行隐隐约约猜到一个可能。 闫瑞笑得嚣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却没想到品行答的异常干脆：“我求你。”他还来不及收回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显得有几分滑稽。 “我说，我求你。”品行淡定补充，“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闫瑞被将了一军，一时说不出话来，最后颇有点恼羞成怒：“求我我也不告诉你。” 真像是因为恶作剧不成而闹脾气的幼稚小孩。品行“呵”了一声：“是他告诉你的吧？早些年我有听人说他出国了，不过懒得细问。原来是这么没出息的去了h国这种弹丸小地。看样子你们感情不错啊，连这些陈年旧事都告诉你了。我还真有点好奇他是怎么在你面前形容我的。有没有怀念我？还是说我的坏话？”她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之前在朋友圈发照片，不会是特意发给他看的吧？” 闫瑞笑得跟朵花似的，语气却带着挑衅：“看样子，你没有他说的那么蠢嘛。” 果然如此。 品行在心底骂了句三字经。这个世界真t|m|d小。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干的俩个人，居然还能产生这样不可思议的关联。然而转念想到她都能认识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大土豪庄思源，又好像能接受眼前这个事实。 不就是初恋男友的朋友嘛。她表示这种级别的“惊喜”，完全hold住。 “其实我也没想到和你会是这种关系。”闫瑞摸着下巴，“那天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可比不上你现在的淡定反应。怕自己认错了，拍张照片确认一下。” 品行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闫瑞并没有给她继续思考的空间。 “我现在突然有点不太开心，不想送你回家了。你当然可以去你爸爸那儿告状哟。”闫瑞无赖的一耸肩，“那么，再见咯，我的妹妹。” 然后挥一挥衣袖，走得分外潇洒。 被扔在医院正门口的品行，第一次产生了想要灭掉他的冲动！ 第45章 品行已经能预见到，这顿饭将会吃得她胃疼。 当然，有庄思源在旁边罩着，她只需要微笑、微笑、再微笑，然后对领导说的话表一表赞同，领导提问的时候简单的回答，基本上印象分就拿到手了。反正这桌上的领导们看的是庄思源的面子。 酒过半旬，饭桌上的氛围就更好了。 马副院长插了句：“我记得老金的女儿也是咱们医院的护士啊，年资和小刘差不多吧？” 品行不禁微笑，立即替金博平回答了这个问题：“对的。晓晓和我是一个班的。现在在肿瘤外科。”看看，有背景的比如金晓晓，就可以想留哪儿留哪儿；没背景的比如她，就被扔去了急诊科。 庄思源“咦”了一声：“你原先不是也在肿瘤外科？为什么后来又去了急诊科？” 品行不记得自己知否跟他解释过原因，对上庄思源意味不明的眼神，有些踌躇的开口：“三年轮转到期，要重新分配定岗。” 庄思源看上去似懂非懂，用玩笑的语气，对朱楚成道：“朱院长，那还有没有机会重新分配？急诊科真是太危险了，上次我们家品行差点被一个暴力家属打了。”然后简洁明了的把过程给描述了一遍，着重强调了他女朋友所遇到的危险，以及他的担心。 朱楚成已经十分明白了庄思源把女朋友拉出来溜溜的潜台词。他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开后门，婉转的表示这是护理部的事情，他虽然是一院之长，也不好插手。不过……“急诊科确实容易出纠纷，医务人员的安全问题也是重中之重。我回头跟李娟说一声，这种本来就有纠纷倾向的病人，要安排年轻力壮的男护士或者男医生护送。” 品行一时傻眼。 她这是……一不小心告了护士长一状？她不想的啊！可是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 结束饭局，和各位领导们告个别后，已经快到上班时间了。品行狠狠的打了个哈欠。 “黑眼圈都出来了。”庄思源笑话她，“是昨晚上没睡好？” 品行连瞪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晚上是不是请你同事吃饭？吃完之后有没有活动？我们一起去买睡衣？”庄思源继续用淡定的表情，说着让旁人浮想联翩的话。 ……品行假装没听见：“我上班去了。”然后跑得飞快。 整个过程中，推广部经理持续装死ing。 庄思源看一眼假装自己不在现场的手下员工，神色不变，话题切换得毫无维和感：“和朱楚成谈得怎么样？” 推广部经理瞬间复活。 俩个男人边谈公事，边向停车场走去。 半途中，突然有一个人跳到了他们面前。庄思源看清来人，有点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旸不答反问：“我听may说，你来医院谈合同？”他显然不相信，一脸质疑，“我女神呢？” “她当然是上班。”庄思源转头嘱咐推广部经理先回科技园，再逮住杨旸，没好气问，“你不好好待在公司里干活，又东逛西晃的做什么？” “我陪elina来医院办住院手续啊。”杨旸满是被抛弃后的哀怨，“反正你都不关心我们了。” 庄思源哭笑不得：“那么，elina呢？” elina办好入院手续，从人群中退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庄思源。 他总是那么醒目。所谓的“卓尔不群”，仿佛是为他量身打造。 不知不觉中，庄思源已经成了她衡量男人的标杆。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当你遇见过真正的优秀，就再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将就。所以兜兜转转，她始终孑然一身。说是为了事业，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 如果这根标杆一直孤傲的竖在那里，她或许不会觉得那么酸涩。虽然明知道这一天始终会来临，但真正见到庄思源将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到另外一个女人的身上时，elina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她的骄傲让她不愿承认自己的嫉妒。 然而内心在叫嚣着不甘心。不甘心输给一个看上去条件实在很一般的女人。那个女人，不过是比较年轻漂亮罢了。她甚至忍不住在心底嘲讽庄思源：这样一个讲究高端生活品质的男人，看女人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哼，男人。 可是当这个男人站在她面前时，她依然感受到了身不由己的被吸引。 借着来往路人的掩饰，她深深呼吸，终于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 庄思源主动走到她面前，不问前因，只是微笑：“都办好了？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再去住院部，报个到。”elina扬了扬手中的□□。 “走吧，陪你一起去。”庄思源略一颔首。 elina住院的主要目的是做全身体检，住的是特需病房，公立医院里变相意义上的vip，专门针对有钱人，一晚上床位费就880元，而且医保不能报销。当然，条件也比较好，虽然说是病房，但都是单人一间，自带卫生间和一个小会客间，关上门后跟住小旅馆差不多。 医疗资源的不平等是很明显的。由此造成的社会矛盾，也越来越尖锐。而被责难的永远是工作在一线的医务人员。 庄思源实在心疼他的姑娘。可是他仍然尊重品行的选择。品行选择了这份工作，不管出于何种原因，至少目前她在坚持这份工作。那么他能做的，也只能像今天这样，让她享受到一些能力范围之内的照顾。 他的神情有些严肃。 elina猜不出庄思源的心思，只好保持沉默。 只有杨旸，没心没肺，打破略显沉闷的氛围：“你要住院几天，elina？” “两三天吧。”elina随口回答。 “两三天就够了吗？”杨旸夸张的“哦”了一声，“中国人的效率真是太高了。” 庄思源脱离原先的思绪，侧过脸，看向她：“行程定下来了？” elina能感受到他语气里的关心。只是这种关心只是出于朋友之谊。她不着痕迹的一声叹息，眼角眉梢依旧带着微笑：“只是有个初步的想法。” “非洲不比其他地方。人生安全最重要。”庄思源表示他并不赞成elina孤身一人去遥远的非洲采风。不过他也不会干涉太多。elina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且他们仅仅是朋友关系。“庄世在南非、尼日利亚和安哥拉都有分公司。我让may给你发一份驻派当地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再跟那边沟通好。你有需要时，务必跟他们联系求助。” elina开起玩笑：“我现在才体会到，跟一个世界级富豪做朋友的好处。” “他就是动动嘴皮子，活儿是may做的。”杨旸撇撇嘴，不服气，“再说，富豪是他爸。他只是土豪。” 庄思源被逗笑：“哟，嘴皮子挺利落呀。看来susan教得挺好。” 有杨旸在，场面就冷不下来。 所有流程走完也是费了一点时间的。elina松了口气，邀请他们：“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庄思源婉转拒绝。 “那我离开之前，总得再聚一聚吧？”elina调侃他，“重色轻友也不能太过分了，小心老朋友们都对你女朋友有意见，总霸着你不放。” “我倒宁愿她肯霸着我。”庄思源一挑眉，语气半真半假。 elina笑得眉眼弯弯：“想不到你也有魅力不够的时候。是不是因为这样，才吸引了你的注意？”话音一落，她就有些后悔。果然就发现庄思源的笑意敛了敛，神色间染上一丝意味不明。她只能装作不曾察觉，扯开话题。 另一边，品行正上着班，手机响起。一看来电显示，她就有点心慌。是她爸。刘书平常没事基本不给她打电话，突然来这么一下，是不是家里又出了什么事？ 接通之后，刘书却只是问：“在上班啊？” “……是啊。” “昨晚上夜班？你奶奶说你昨晚上没回家。” 品行一时表情尴尬，好在是电话，对方看不见，只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赶紧问：“爸，你找我有事吗？” “哦，也没什么大事。”刘书语带犹豫，“我听说……你找对象了？” 谁告的密？品行不自觉蹙眉。她还没做好将庄思源介绍给她爸的准备。只凭她爸的固执，品行完全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她一时没有吱声。 刘书心中有了计较：“对方是什么条件啊？” “我在上班呢，爸，不方便说这些。”品行的第一反应是采取拖延政策。 “没事，我就问两句，你简单答一答就好了，耽误不了你几分钟。”刘书不肯放，“对方都什么条件？多大了？本地人吗？什么工作？” “这还叫随便问两句啊？”品行头大，干脆假装忙碌，“先不说了啊，我这边有病人要处理呢。护士长叫我呢。” 连蒙带忽悠，总算将刘书暂时糊弄过去了。 还没等她喘口气呢，真有同事过来叫她：“品行，护士长找你，在三楼值班室。” ……擦！她是神婆吗？品行额头黑线，囧囧的应了一声。 李娟这会儿满是恼意。 她先是接了护理部的电话，居然提到上次磁共振室外急诊病人吵架的事。这件事她自然知道，但病人转了科室，家属也没有投诉，只不过是沟通天地上热闹了一阵，后来也没了热度，她就当过去了。结果今天护理部主任旧事重提，虽然很婉转，但表达的意思是：对待这种有潜在纠纷的病人及家属，她没有做好评估工作。作为护士长，更没有保障好本科室护士的人身安全。在工作上是有失职的。 这通电话有点突兀。她思来想去，还是给金博平打了通电话，这才知道，自己是被刘品行告了黑状。她和金博平是卫校同学，和金博平的老婆还住过一个宿舍，一直以来关系都还蛮亲近。所以金博平请她帮忙时，她就帮了。结果没想到请回来一尊大佛。小姑娘之前不是挺能忍的吗？大概是找了靠山，终于按捺不住了。 金博平在电话里很是歉意，又提醒她，这小姑娘的男朋友挺有来头，连朱楚成都给面子。 李娟就觉得自己被一只不会叫的狗给咬了，越想越气。等见到品行敲门进来时，脸色实在好看不到哪儿去。 “护士长，您找我？”品行看到对方的表情，心里就开始忐忑。 李娟没有说话。 值班室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又过了好一会儿，李娟才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她说道：“小刘啊，作为医务人员，我们要时刻注意形象。” 品行很茫然，努力的想啊想，实在没有头绪，只能歉意的回答：“护士长，我不太明白。” “虽然说，工作归工作，私事归私事，但个人问题被拿到公众场合去讨论，那肯定说明你自身存在问题，你说对不对？”李娟语重心长，“本来这个事儿呢，我也不该管，主要是沟通天地上闹得有点大，已经有人反应到我这儿来了。你看，你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 注意什么啊？品行整个人都不好了！ “同事之间确实要友好相处，但男女之间还是要保持距离的。以前你在外科的事，那就算过去了。现在来了我们科室，希望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了。” 啊？她在外科都做了什么事儿，以至于让护士长这么痛心疾首？ “还有，网上不是都说了嘛，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你还年轻，说不定就被男人的甜言蜜语给骗了。所以谈对象的时候一定要睁大眼睛。金钱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人好，对你好，肯跟你结婚。” 品行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敢情沟通天地上议论纷纷的某女b，指的真的是她，而且还被某个“热心”人，捅到了护士长的耳朵里！ 第46章 事关名誉，品行也有了怒气。只是面前的是直接上级，她只能憋着气，勉强克制自己的语气：“护士长，我在外科，工作态度一直很端正，和同事们之间也从来没闹过什么不愉快，所以我还真不知道您刚才指的是什么旧事。至于我的个人问题，本来没什么好说的，但听您的意思，还有人传我当第三者？我都不明白了，我和我男朋友光明正大的谈恋爱，碍着谁的眼了？总不至于我男朋友家境好一点的，就非得给我按上一个拜金的罪名，然后再脑补一出小三上位的闹剧吧？” 李娟沉下脸色：“那你的意思，沟通天地上的，都是别人诽谤了？” 品行这回是不怒反笑了：“沟通天地上什么事？有人特意提了刘品行这个名字了？我怎么没看见？谁在背后说人？有本事出来当面说一说？” 李娟也知道沟通天地上的影射没有任何证据，她只是借题发挥，结果被品行堵的哑口无言。 品行气愤的同时又有些难受。“我不知道那个在您面前嚼舌根的人是谁。如果同是急诊科的同事，这样的行为，真是让人心寒。如果不是，那您作为领导，就这样任由别人污蔑您的下级？” 李娟也是阴沉着脸反驳：“你这话说的过分了啊，小刘。我也是为你好才提醒你。” 这是提醒吗？根本已经下结论了好不好！品行隐约察觉到李娟的针对。包括之前请假考勤的事也好，把难缠病人交给她的事也好，她一直不愿往坏处想，但今天李娟的反应，由不得她不多个心眼。 可是她想不出为什么李娟要针对她。 “既然你不领情，就当我多事了。这本来就是私事，我只是你工作上的上级，管不了，你好自为之。”李娟继续给品行扣帽子，“好了，回去上班吧。” ……这还成了她不识好歹了？品行只觉得胸口憋了一股气，上不去下不来，怄得她抓心挠肺。 回到岗位，她还不能把情绪带到工作中，也不敢和陈鹏、小梅发牢骚：谁也不知道前一刻在你面前帮你骂人的人，下一刻会不会去告黑状。她想给庄思源打电话，又怕打扰他工作，手机掏出来放进去好几遍，最终还是没有拨号。 倒是季萍看出她的脸色不对劲，随口问了句：“怎么了？被护士长训了？” 被她一关心，品行眼眶一红，咬着下唇，不知道从何说起。 印象里，哪怕是遇到纠纷，也没见品行流露这么委屈的表情，季萍有些吃惊。眼看着现在也不忙，她交代主班的护士多注意，把品行拉到一旁，轻拍她的肩膀：“真被批评了？工作中犯点错误总是在所难免，改正就好了。护士长批评你也是为了你好。” 品行有些犹豫，不过对季萍的信任超过了目前对科内同事的怀疑，最后还是将缘由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 季萍眉头紧皱。她当初是高估了李娟吗？还真做出“把人收到自己科室来穿小鞋”的事。 品行怕在季萍眼中留下坏印象，补充解释：“季老师，不瞒您，原先在肿瘤外科，是有一个医生似乎是对我有好感，但也仅此而已。我和我男朋友是最近才确定的恋爱关系。沟通天地上的那些话，我今天也看到了，描述的很模棱两可。然而似乎有人在私下传播，说那个人就是我。我是伤心，护士长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认为我人品不好。我来急诊科半个多月，护士长的态度让我不得不认为，她对我是有意见的。” 季萍只能安抚她：“你坐得端、行得正，这些谣言，止于智者。”话虽如此，心里也明白这安慰有多么苍白。她总不能挑起品行的怒气，真和李娟掐上。不管怎么说，李娟都是一个科室的护士长，闹僵了，吃亏的还是品行。“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你在计算机中心有没有熟人，让他们帮你查一查沟通天地上留言的ip地址，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季萍帮她想办法，“你也别去沟通天地上反驳。人家没指名道姓，你跳出去，以后矛头就真的全指向你了。” 品行点点头。发了一通牢骚，她的心里也好受一点儿。但这件事，她不会就这么忍气吞声的。 下班时分，庄思源已经等在医院正门外了。 他知道经过程缘一事，老头子肯定会加强对他身边人的关注，所以接到大哥的电话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小弟啊，不是哥哥我不帮你。”庄思敏扼腕叹息，“你这自由恋爱也谈的太嚣张了，都动用到老头子的御用专家了。”庄思源联络的给品行爷爷会诊的数位专家，其中一位和庄信阳的私交不错。今天喝早茶时，那位和庄信阳碰见了，多聊了几句，就把庄思源做下的事给曝光了。庄信阳一个电话，没几个小时，案头上就摆了一份关于刘品行的生平简介。 “爸爸知道了？”庄思源笑起来。 没想到弟弟的反应这么淡定，庄思敏表示看不成好戏，不开森，不死心的反问了一句：“你就不紧张？” “哦，紧张啊。老头子有没有说什么？” 这回答，也太不走心了。庄思敏呵呵两声：“老头子没说什么。” “难道不应该夸一下我的眼光？”庄思源语带调侃，“家世清白，年轻漂亮，蛮符合他的要求了。”要不是因为之前的事驳了他的面子，这事儿的难度系数就会小很多。不过也无所谓，反正结局都是一样的，他的姑娘逃不出他的五指山。难度越大，越有成就感嘛。 庄思敏拜倒在小弟的自恋上，提醒他：“你也知道老头子的行动力，说不定悄无声息就飞去内地见你那位红颜知己了。” 这倒是。老头子的行动力，完全可以用雷厉风行来形容。这方面，他深得遗传，追品行时也是追得非常果决。庄思源谢了大哥的好意。 庄思敏不放弃试探：“我还以为是绝世大美女，结果只是个清秀小美人。感觉没什么出挑的地方嘛，比不过程缘的活泼可爱，也比不过你那位才女elina的知性大方。” “要不要把大嫂和carry比较一下？” carry是庄思敏国中时的暗恋对象，苦恋多年，然而无果。 庄思敏立即噤声。这个弟弟道行太深，他完全不是对手。于是果断转移话题：“台海港扩建项目即将完工，大姐什么时候回来？” 庄思源摸了摸鼻尖，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尴尬。 为了安抚被深深伤害的程大小姐，庄思静使出浑身解数，费了不少人力、物力、精力。深感自己被无辜牵连，庄思静对罪魁祸首——自家小弟，简直是深恶痛绝，至少短时间内，对他的态度都是极其不耐烦。 上次通电话，大姐就因为一点小事，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庄思源忍不住感慨：还好之前没有真的把品行带去见她。可是不提前让她知道，以后回忆起来，他又会多一项罪证。到时候大姐肯定会控诉：“我人在台海，你都不提前告知，这是将我当亲姐姐的态度吗？” 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庄思源的眉头就拧成了花。 视野里出现品行的身影，庄思源停止联想，干脆利落的准备结束和大哥的通话。 庄思敏的一颗爱弟之心略觉受伤，忍着痛，大度表示：“条件成熟了就带回家。你开心就好，我和你二哥是不会反对的。” 和品行手挽手而行的自然是小梅。陈鹏走在小梅的另一侧，交代小梅：“待会儿站在我旁边的时候别站那么直，显得我高大一点儿。” 品行原本心情郁闷，也不禁被逗得浅笑起来。 “终于笑了。”小梅突然来了句感慨，“你今天好严肃啊，小行行。”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升级成了“小行行”，品行略有囧意。 “放心啦，我那姐们比我的段数还要高，肯定能抽丝剥茧，帮你查出最开始造谣的那个人。”小梅安慰她。 品行叹了口气，不吭声。 下午，她拜托了计算机中心一位关系还算好的姑娘帮忙查了沟通天地上最初留言的ip地址，查到是消化内科的医生站电脑。回忆起来，她是去年年初轮转到消化内科的，待了三个月，并没有和谁起过冲突。那么八成情况下，留言的人是受人所托，以防暴露原始目标。 小梅倒是热心，趁着午休，主动缠上那个向她打听过品行的姐们，非要对方交代出是从哪张嘴巴里听说的八卦。品行得知后，被小梅的热情打动，犹豫许久，还是含糊的告诉她，自己被人告了黑状，然后被护士长教训了“要注意形象”。小梅吃了一惊，认为将别人的私事拿到公众版块去说，并添油加醋、做不实猜测的人才更需要教训，不明白护士长这回怎么不分是非了。 陈鹏知道了护士长的反应后，若有所思。后来趁着小梅不在，偷偷问品行：“你没来急诊科之前，和护士长有没有打过交道？” 品行眼底一沉：“你也觉得，护士长是针对我？” 陈鹏原先只是想婉转的猜测一下，被品行直言不讳的挑破，面上表情讪讪：“我就是不负责任的一猜。” “我没有轮转过急诊科，之前和护士长也没打过交道。” “没有道理啊。”陈鹏百思不得其解，“以前我是听人抱怨过，护士长给不听话的小护士穿小鞋。然而你才来半个多月……总不至于八字不合吧？” 品行只能苦笑：“说不准就是这么简单。” 这件事一时半会儿的不会有进展，急也没用。既然说好了要请客，品行也只能打起精神。 小梅再次见到庄思源，一脸夸张：“真是长得一张好脸。” 庄思源宠辱不惊，客气的接受了她另类的赞美。 陈鹏却是直截了当的表示了他的不满：“没事儿长得那么帅做什么？” 庄思源淡定的表情里裂开一道缝。 不等他反应，小梅不乐意了，斜睨向陈鹏：“我偶像就是这么任性。明明可以靠才华吃饭，非长这么一张逆天的脸。” 庄思源终于破功失笑。品行额头黑线，拽着小梅上了后座，把副驾驶的位置留给了陈鹏。 说好了是请吃大餐，由小梅做主，去台海市最贵的饭店：君泰。“不会吃穷你吧？要不换档次稍微差那么一点的国大？”小梅问得很违心。 庄思源逐渐习惯了小梅的无厘头：“关键是我粉丝开心就好。” 小梅立即笑得花枝乱颤，笑完了，突然表起决心：“你放心，偶像，你家小行行以后归我罩着了。人在做，天在看，既然做了坏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我就不信揪不出那个背后捣鬼的人！” 庄思源微微眯眼：“发生了什么事，品行？” 因为在开车，他不能朝后看。虽然语调未变，然而品行居然听出了一股肃杀的意味。……突然产生这么恐怖气场的人，居然是她的男票！真是……帅得突破天际！ 第47章 【】 经过一晚上折磨的品行拖着虚浮的脚步离开急诊大厅，结束了在急诊科的第一个夜班，然而她和床的约会还没机会开始，她得先去心内科看一下爷爷的情况。 走廊加床，环境不好，老爷子一大早被吵醒，明显表情烦躁。刘书昨晚上租了张躺椅，将就着睡了几个小时。五十出头的人了，平时从来不熬夜，这会儿的气色也实在谈不上好。 “吃早饭了吗？”品行随口问了一句。 没想到换来刘书喋喋不休的抱怨。 品行勉强忍耐着听了一会儿，寻了他喘气的机会，打断他的牢骚：“你们还没吃早饭吧？我去食堂给你们买，想吃什么？” “算了，我回家去吃。”刘书赌气说话。 品行整个人都不好了：“爸，你回了家，谁在医院陪爷爷？你不会是想让我留下来吧？我昨晚上夜班，基本没睡的。” 刘书一滞，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女儿的面色同样疲惫不堪，不禁讪讪然：“我让你朱阿姨来陪吧。” 听见刘书嘱咐朱琳带早餐来医院，品行表示不置可否。她留在医院是为了等医生查房，结果还没等到经治医生，先等到了付瑞声。 一看见是他，老爷子和刘书的表情不约而同变得亲切和蔼起来。 品行就看见自家爷爷一脸激动的拉住付瑞声的手，和她爸一唱一和。 一个说：“小付啊，你这么忙，还总是来看我这老头子。多不好意思啊。没影响你工作吧？” 另一个连连点头：“就是啊，你忙就不用来了，我们能搞定的。” 不得不承认付瑞声很会说话。肿|瘤外科术前谈话第一人的称号不是随随便便得来的。三两句就把一个古来稀一个知天命的心哄得如沐春风中。 品行哭笑不得，扯了扯付瑞声的白大褂：“你今天不手术？” “绕过来看一眼，等会儿就去手术室了。” 他的好意，品行心领。只是昨天她爸才将她的个人问题和付瑞声胡乱扯到一块儿。她怕付瑞声再多来几趟，她爸就彻底倒戈了。“那你快去吧。” “赶我走啊？”付瑞声开起玩笑。 “怎么会？品行也是担心影响你的工作。”却是刘书赶着回答，毫不客气的瞪了女儿一眼。 品行无可奈何了，只好退到一旁不吱声。 付瑞声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朝品行眨眨眼，笑容里藏了戏谑的意味。只是还来不及恢复正常表情，手机就丁铃当啷的响了起来。“催我上手术了。”他只看了一眼屏幕，没有接。 屏幕上闪烁着的是金晓晓的名字。 品行笑起来，原本因为他最近的反常表现而略微惶恐的心突然又恢复了冷静，很是客气道：“你赶紧去吧。” 住院第二天的任务是常规检查。早上已经抽了好几管的血，接下来还要拍片做b超什么的，如果出来的结果都ok，就要安排做冠脉造影了。条件合适，十有八|九要放支架，这就涉及到钱的问题。国产的支架几千块，进口的支架贵的甚至上万。查房时，方医生很直截了当的和他们谈论起这个方面，要他们先有个商量，免得到时候临时及时的，下不了决定。 刘书咋舌于进口支架的价格，脱口问：“多放几个能打折吗？” 方医生的脸上一瞬间闪过不可置信的表情，抬眸觑了品行一眼，开玩笑道：“这是医院，可不是超市。支架都是器械商拿来的，价格也是物价局和器械公司定的。你们如果不能接受进口的价格，也可以考虑国产的。现在国产支架的质量并不比进口的差。再者，能不能放支架、放几个支架肯定都是由病情决定的，不是想放就放啊。” 品行已然读懂了方医生刚才那一眼的潜台词。作为医务人员的家属，说出这种话，确实挺打她的脸。 “那也太贵了。”朱琳在旁讷讷开口。她才供出了儿子的留学费用，手头并不宽裕。 “我们再商量一下吧。”品行拉住还想要说话的刘书，同方医生道了谢。 等方医生领着手下小医生、轮转医生、实习医生一堆的人走远，品行才略略无奈的解释：“价格这个事，你们就是和方医生胡搅蛮缠、死缠烂打都没用。如果爷爷的情况允许，我看上支架这是肯定的，现在要商量的就是用哪种级别的支架。” 朱琳并不是一个人来的。闫瑞插了句嘴：“这种支架，国外可不可以代购啊？” “……要不您去问问？”品行都快哭了。 闫瑞当真拿出手机，要去联系他在h国的同学。 品行默默无视了闫欧巴的行为，看向刘书，开门见山的问：“你们的经济状况，能接受多少的治疗费？”她知道刘书好面子，就怕他一时激动做出豪迈的不顾现状的决定，“如果要放好几个支架，一开头就出了好几万的治疗费，接下来怎么办？爷爷是农医保，支架之类的好像都不能报销的。而且爷爷接下来还要复诊、随访，都需要花钱的。”品行难得在长辈面前表现得这么有主见。刘书因为在思考她的话，并没有其它表情。朱琳却很是惊讶，只是不好流露的太明显，时不时看一眼品行，不吭声。 已经困得头痛欲裂的品行无暇顾及她的小动作：“我这里大概有两万块钱。只是都存了定期。不够用的话，我就去取出来。”她工作三年，拿的都是轮转奖金，除外逛街、网购、聚餐，真的剩不下多少钱。 刘书面色一沉：“我还不至于要拿你的钱。”他大手一挥，开恩放行：“这个事，我和你朱阿姨再商量、商量，你回去休息吧。” 闫瑞自告奋勇：“我送妹妹回家吧。” 品行吓得立即清醒了几分：“不用、不用。” 刘书一想起自己的钱都花在了这个继子身上，暗中一阵肉疼：“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真的不是客气啊，爸爸！只是品行苍白的面色落在众人的眼中，只以为她是夜班后的缺觉所致。刘书更是催着闫瑞送自个儿女儿回家去休息。 品行拗不过，只好垂头丧气的跟上了闫瑞的步伐。 俩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闫瑞收起在长辈面前的礼貌微笑，换上含泪欲泣的表情：“品行妹妹，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你别否认，我有眼睛，我看得出来。” 品行叹了口气：“……我没打算否认。” 闫瑞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 结果是品行觉得不好意思了。脸皮薄也是个硬伤啊。“开玩笑的了。”她睁眼说瞎话，“我这个人向来不善言辞。” 只是她没想到对方是个给点颜色就灿烂的人。 闫瑞瞬间满血复活，笑嘻嘻问：“昨天那个付医生，是不是在追求你？” “……我觉得你的眼睛肯定有问题。”品行扯了扯嘴角。 闫瑞只是笑：“刘品行，你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带一点疏离的傲慢的口吻，跟刚才那个犯二的画风一比较，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x乐队的粉丝吗？”闫瑞依旧噙着笑，说出来的话却着着实实震惊到了品行。“你以前，认识我？”只是困顿的脑细胞太不给力，任凭她如何调动，都找不到记忆中有这号人物的存在。 “不用想了。我们以前并不认识。”闫瑞主动替她解开疑惑，“我只是一个好奇你的人罢了。” “为什么？”品行隐隐约约猜到一个可能。 闫瑞笑得嚣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却没想到品行答的异常干脆：“我求你。”他还来不及收回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显得有几分滑稽。 “我说，我求你。”品行淡定补充，“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闫瑞被将了一军，一时说不出话来，最后颇有点恼羞成怒：“求我我也不告诉你。” 真像是因为恶作剧不成而闹脾气的幼稚小孩。品行“呵”了一声：“是他告诉你的吧？早些年我有听人说他出国了，不过懒得细问。原来是这么没出息的去了h国这种弹丸小地。看样子你们感情不错啊，连这些陈年旧事都告诉你了。我还真有点好奇他是怎么在你面前形容我的。有没有怀念我？还是说我的坏话？”她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之前在朋友圈发照片，不会是特意发给他看的吧？” 闫瑞笑得跟朵花似的，语气却带着挑衅：“看样子，你没有他说的那么蠢嘛。” 果然如此。 品行在心底骂了句三字经。这个世界真t|m|d小。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干的俩个人，居然还能产生这样不可思议的关联。然而转念想到她都能认识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大土豪庄思源，又好像能接受眼前这个事实。 不就是初恋男友的朋友嘛。她表示这种级别的“惊喜”，完全hold住。 “其实我也没想到和你会是这种关系。”闫瑞摸着下巴，“那天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可比不上你现在的淡定反应。怕自己认错了，拍张照片确认一下。” 品行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闫瑞并没有给她继续思考的空间。 “我现在突然有点不太开心，不想送你回家了。你当然可以去你爸爸那儿告状哟。”闫瑞无赖的一耸肩，“那么，再见咯，我的妹妹。” 然后挥一挥衣袖，走得分外潇洒。 被扔在医院正门口的品行，第一次产生了想要灭掉他的冲动！ 第48章 在品行与品言的印象中，父母总是处在针锋相对的状态。后来大概是吵累了，也不挣扎了，痛痛快快的离了婚，于是两个小姑娘就各自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 据说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要么特别懂事，因为缺乏安全感，要么特别叛逆，还是因为缺乏安全感。 在这一点上，品行特别佩服妹妹。能将自己成长为一个拥有独立、坚强、积极的人格的人，品言肯定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所以她现在拥有一份薪资不错、尚有前途的工作，找了一个条件优渥、宽容她爱护她的男人，是老天对她的努力的回报。 品行觉得自己属于前一种。因为知道哭闹和捣蛋换不来父母的关注，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自己伪装得特别乖巧，以期获得爷爷奶奶的照顾。然后习惯成自然，一直以来都在众人面前维护着她懂事听话的形象。 只有一个人，见证了她的青春期叛逆。 初恋的存在，很多时候都是一段黑历史。 品行有时候都无法想象，她当初居然被一个上课睡觉、下课打架的不良学生迷得死去活来。跟着他，装病翘课；吃霸王餐，差点被打；学会喝酒，还好没学会抽烟；听x乐队的歌，唱着梦想在远方；计划跟他一起纹身，最后却因为怕疼而放弃。一面享受着无人管束的自由，一面又忐忑不安，只好利用休息时间拼命读书。于是对方总是笑话她假正经。 或许那个时候，她喜欢的不过是那份肆无忌惮的张扬。可是她的理智却始终存在，维护乖巧形象的本能也始终支配着她的决定。所以高考填志愿时，明知道对方会作为体育特招生去首都，她仍然听从了爸爸的要求，留在省内读了护理本科。 异地恋，被劈腿，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已经有四五年没有见过那个人了。可是生命中到底存在过那样一段彼此交错的时光，他带来的改变和影响，哪怕再细微，也会留下痕迹。时至如今，她依然会留意着x乐队的动向，偶尔独自一人时，也会跟随着旋律低声哼唱。只是这个喜好，就好像一个秘密，被她小心翼翼的收藏着，没有几个人知道。 庄思源的邀请带来的震撼慢慢消散，当机的大脑重新启动，品行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男神怎么会知道她的喜好？ 她的第一反应是打电话给品言。 将近22点，品行一点都不担心作为夜猫子动物的妹妹已经入睡。果然电话接通，品言的声音听上去精神奕奕。 “你最近和庄思源有接触吗？”品行开门见山。 “庄土豪？除了伍越送了张喜帖，人家回了份礼，没其他了。”品言向来精明，立即听出了姐姐的潜台词，“怎么，土豪主动联系你？”唔，这可是件大事。 “土豪你个头。人家有名有姓。你这样随便起绰号，真的好吗？”品行随口反驳，心中思量：不是品言说的，庄思源又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品言呵呵一声。有猫腻。果然有猫腻。都帮对方开腔了。“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她的语气意味深长。 品行一滞，顿时有一种被抓包的囧意。 “庄土豪……不会在追你吧？” 品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这个反应越发不简单了。”品言得意的笑，“刘品行，你要知道d的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别笑得那么阴险。事情一点都不复杂。昨晚上他急性胃炎，来我们医院急诊科。正好我碰到了，就陪了他一阵子。今天他特意来感谢我，邀请我去魔都听x乐队的演唱会。”品行只能简而言之，“我好奇的是，他是怎么知道我喜欢x乐队的？” “你是怀疑我出卖了你？”品言冷哼一声，“我要是有机会出卖，我一定上到你的三围、身高、体重，下到你的喜好、癖好、不良嗜好，统统卖个光。只要对方肯要，我分文不收。” 品行额头黑线：“别生气嘛。我这也是正常逻辑思维啊。除了你，还能有谁。难不成他是猜的？那猜的也太准了。” 品言按了免提。 传来伍越的声音：“哎呀，品行，应该是我。之前送喜帖给庄学长的时候加了他的微信。昨晚上他找我闲聊，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到了你的喜好。我问了品言才知道原来你喜欢x乐队啊。真是看不出来。没想到你居然会喜欢听摇滚。” 品言表示不可置信：“你昨晚上问过我？我怎么不记得了？” 伍越忙安抚老婆：“可能你那会儿正在看婚礼策划，没上心。” 品行听着手机另一端，那对狼狈为奸的夫妻你一言我一语，交谈得甚是轻快随意，颇有点咬牙切齿想给他们一人一拳头的想法。 “哎呀，谁说的不是重点，重点是庄思源真的邀请你去听演唱会？这么上心，绝对不简单！是一起去吗？什么时候？你答应了吗？”品言更关注的是这则劲爆八卦。 “你们俩把我卖了，心里就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品行好悲愤。 品言和伍越一起嘿嘿笑。 “你不觉得你和他还是蛮有缘分的吗？”品言开始分析，“多少人想遇见他，都没机会。你随随便便迷个路，居然就遇上了。然后呢，你那医院也不小，他只是去一趟，就遇到了你。想他那会儿，人生地不熟，又生了病，肯定空虚寂寞冷啊。而你恰恰好出现，简直就是上天完美的安排！刘品行，收服庄思源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你够了。”要不是隔着手机，品行真想跳起来给她一记爆栗，“我这个看偶像剧的人都不做这种梦。你不是向来自诩冷静理智吗，这就是你冷静理智的表现？” 伍越在一旁帮腔：“我觉得品言说得很有道理啊。品行，庄学长人真的很不错，我在读书时几乎没听过他的绯闻哦。你既然有这个机会，一定要把握！” 品言语带遗憾：“庄思源唯一的不完美，就是家里太有钱。” 伍越质疑：“太有钱都是错？” 品言很负责任的答疑解惑：“连你家这种级别的，我爸都反对得那么强烈了。庄家那种程度，你说我爸会怎么反应？” 伍越顿时表示心有戚戚然。岳父大人确实比较难搞。还好他老婆不归岳父大人管。于是心中又深深的同情起庄师兄的未来前景。 这对夫妻一唱一和，简直可以去说相声了。 品行叹口气：“我还在上夜班呢。不想再听你们的废话了。” “别啊。姐姐。”品言撒起娇，“关键的事儿你还没交代呢。” “我不会去的。明天我会打电话拒绝。”品行正色道，“先不说爷爷现在正住院，我脱不开身。就单说事情本身。刘品言，你真的觉得，我和庄思源有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品言立即反驳，“既然你这么问，说明你心中对他还是有感觉的，是不是？” ……做妹妹的，总是能一针见血。品行沉默片刻，难得答得痛快：“我承认他是我喜欢的类型。”旁观者清，要不是陈鹏陈大心理专家的多嘴，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已经那么明显。 “好样的。”居然能听到姐姐这么肯定的答复，品言很是意外，就差起立鼓掌了。“那么我们再站在庄思源的角度。如果他对你没有好感，随便表达一下谢意就好啦，何必这么迂回曲折的打听你的喜好？而且你不觉得他的邀请，其实有一种变相约会的意味吗？“ 品行语气迟疑：“你……想多了吧？” “有没有想多，你答应他的邀请，接触一下就知道了。”品言给出最直截了当的办法，“你对他，有感觉。他对你，同样有好感。那么为什么不能尝试一下？就因为对方家境太好？原来你也是和爸爸一样的想法吗？” 品行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只能无力的回了一句：“你不懂。” 品言顿时爆了：“我不懂？我不懂什么？明明是你自己胆小懦弱吧？怕对方是花花公子，怕对方伤害你，怕自己驾驭不住他。面对自己有好感的人，你连伸出一只触手去碰一下都不敢，可是又妄想找一个让自己有feeling的男人谈恋爱，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 品行突然有了点恼意：“我是很害怕。我怕自己自作多情，怕自己当了真而对方只是玩玩而已。我不是介意他有钱，我只是……只是介意自己的世界太小。刘品言，我只是想守住一点点骄傲而已。” 品言一时没有吱声，过了好片刻才讷讷道：“对不起，是我太武断了。我也是担心你总是想太多，错过对的那个人。可是品行，我还是想说，一场演唱会而已，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敢尝试，你也未免太小心翼翼了。你自己做决定吧。” 挂了电话，品行还是有些发懵。回到护士站，看见季萍推着护理车回来，显然是去干活了，顿时觉得很羞愧。因为私事影响到工作总是不对的。 “季老师，接下来由我守着吧。您去休息一会儿。” “不要紧，今天晚上还算安静。”季萍拒绝了，“我看你从楼下回来以后就不是很精神。陈鹏这个人就是有点嘴碎，不过心地不坏，他要是胡说八道，你就直接打他一顿，没必要生气。”她在急诊科工作快二十年了，资历比护士长都老，看待这些小医生小护士们就跟看小孩子一样。她虽然看着严厉，但其实比护士长心软多了，也护短多了。 “啊，不关他的事。”品行慌忙摆手。想了想，到底开口问：“季老师，如果有事，想提排班要求，该找谁提啊？” 季萍看了她一眼：“排班现在是张萌排的，也是一个年轻小姑娘，去年才来科里。不过要求一般要先跟护士长提。你刚来，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还是让她们随意排吧。” 品行感激又惭愧，鬼使神差的答了一句：“主要是我爷爷生病了……我想请两天年休。”呜，拿爷爷的病来当借口，她真是不孝。 “那确实是特殊情况。”季萍点点头，“住咱们医院吗？在哪个科室？” “心内科。” “你明天碰见护士长就赶紧说一声。每周三就开始排班了。”季萍提点她。 品行只觉得脸都快烧红了。 要想鼓起一次勇气，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49章 品行决定进入为期半年以上的相亲绝对不应期，哪怕品言在电话里声嘶力竭、河东狮吼。 候选人a和b的难度系数，她连挑战的*都没有。 虽然事后付瑞声向她表示了歉意，然而，品行很怀疑他是否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于是回了一声呵呵，对他的道歉不做任何评论。 发现自己被品行列入“工作之外不理不睬”黑名单，付瑞声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别说约姑娘去打羽毛球了，连下班时给个微笑的待遇都没有了，简直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他是不是该去xx社交网站发个求助贴啊？ 最先发现异样的是金晓晓。女人的第六感在面对自己感兴趣的异性时总是发挥的淋漓尽致。从最初认识的开始，她就并未刻意掩饰自己看上付瑞声的事实，自然也察觉得出来，付瑞声对刘品行的兴趣明显超过自己。可那又怎么样，感情不就是需要争取的麽。她最不喜欢刘品行的地方，就是刘品行在付瑞声面前总是端着架子的姿态，哼，矫情。 趁着付瑞声夜班，金晓晓磨蹭着没有离开科室，从储物柜里翻出一盒优酸乳，等到医生办公室只剩下付瑞声一个人时，假装不经意的经过办公室门口，“咦”了一声：“老付，今天你夜班啊？” 不一样的称呼，才能显示出不一样的亲密。至少，能让别人觉得他们是亲密的。 付瑞声正用电脑在医生工作站里写电子病历，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是啊。” 金晓晓走了进去，在他眼前晃了晃优酸乳，放在桌面上：“呐，请你喝优酸乳。” “谢谢了啊。不过这个正适合你这种小姑娘，我就不夺人所好了。”付瑞声笑着拒绝，把优酸乳往旁边放了放，继续他的活计。 金晓晓也不在意。这不过是一个道具罢了。闲扯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她才点名主旨：“喂，你是不是和刘品行闹矛盾了？” 这回付瑞声停下打字的动作，侧过身，看向她：“你听谁乱说的？” 一提到刘品行，他就有反应了。金晓晓心里总归是有点不是滋味：“谁乱说了？你们俩不是像小情侣闹冷战的样子么？” “什么闹冷战，我今天还和品行一起给17床病人拔了管。”付瑞声的表情有些严肃，“还有，大家都是同事，有些事还是不能随便开玩笑的。我一大老爷们，不怕绯闻，你们都是小姑娘，肯定是介意的了。这种话，以后不要乱说了。” 金晓晓是独生女，从小被娇宠，在家说一不二，连重话都听不到几句，别提被训了。付瑞声的几句话说得不算客气，有点把她当成是传播流言的始作俑者的意味。她喜欢的对象，为了维护别的姑娘，居然对她这么不留情面。金晓晓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心里不痛快极了。 完蛋，好像又得罪了一个姑娘！付瑞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快要被自己蠢哭了，绞尽脑汁的想要缓和气氛，撇一眼还被放在一旁的优酸乳，生硬的扯开话题：“你平时喜欢喝这个啊？” 金晓晓勉强“嗯”了一声。 “真是个小姑娘。”付瑞声拆开吸管，插|进吸管孔，笑嘻嘻的往她面前一递。 金晓晓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接受了他的变相的求饶，脸上总算又有了几丝笑意。 “你还不回家？晚上好像不是你夜班呀。”付瑞声在心底偷偷的松了口气，随口问了一句，却不知又戳中了对方的哪一点不痛快。她“嘭”一声把优酸乳重重放回桌面：“就走！免得被你嫌烦。”然后转身气呼呼的离开了。 ……这算什么事儿啊？付瑞声摸了摸后脑勺，只能苦笑了。 他哪里知道，金晓晓是哭着回到家的。 晓晓她妈看见女儿眼圈都红肿了，心疼的不得了，“心肝宝贝”的叫，连连问：“谁欺负你了？” “还能有谁！”金晓晓被她妈这么一哄，越发觉得自己委屈了，眼泪止都止不住的往下掉，抽抽噎噎的把付瑞声“欺负”她的事说了一遍。 付瑞声这个人，晓晓她爸妈老早就听女儿提过，还去肿瘤外科“偷窥”过小伙子的长相。外科医生，研究生毕业，业务能力不错，人长得也精神，而且是独生子，父母有体面工作。总得来说，条件还是蛮优秀的，再加上女儿自己喜欢，所以对她的倒追行为，是持乐见其成的态度。 “真是岂有此理！放着我家这么优秀漂亮的囡囡不要，居然偏帮外人！”晓晓她妈火大了，“那女的是谁？也是肿瘤外科的？做什么的？”听说是女儿的大学同班同学现在同一届的小护士时，仔细想了想，脑海里好像还有点印象。“是不是上次我去你科室找你，你不在，有个小护士说是你同学，招呼了一下我的那个？” 金晓晓点了点头。 “小姑娘看着挺好的，没想到是这么有心计的人。”晓晓她妈表示最讨厌这种表里不一的女人了，居然还欺负她的宝贝女儿，简直是要死要死的节奏。 “我当初说我要填肿瘤外科，你们非要我填内科！”金晓晓越想越难过，“人家可是填了肿瘤外科呢，以后近水楼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你女儿看上的人勾走了！”她连连跺脚。“我不管，我要留在肿瘤外科！” “我们也是为你好，这不是想着让你朱阿姨多照顾照顾你嘛。”上头有人，以后考核啊、外出学习啊、业务评定啊，都是助力。只是晓晓她妈被女儿一责怪，想到好男人难找，女儿喜欢的好男人就更难找了，立场顿时不坚定了，斜一眼晓晓她爸，埋怨，“你倒是说句话啊。” 晓晓她爸到底是个男人，宠起女儿来还残存一点理智，只问：“那你是为了一个男人，要留在外科，还是为了自己未来的发展，去内科？”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金晓晓咬着下唇，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很快转为坚定：“我要留在外科！” 她爸隐约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点头同意了女儿的意见。 得到满足的金晓晓破涕为笑，抱着她爸的胳膊撒娇。“对了，爸爸，你能不能想办法把刘品行分到别的地方去？”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就比如……急诊科。” 定岗结果出来的时候，品行有点懵。前几天，护理部开完科室意向会议，护士长回来时还和她说应该没问题，可是正式通知下来，她的岗位居然被定在了急诊科。 再看一遍excel——名字：刘品行，科室：急诊科。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失望的感觉太强烈，以至于要拼命忍着，才不会掉眼泪。哭有什么用？要么一气之下辞职不干，要么，就乖乖服从调配，下个星期起去急诊科报到。 手机一直在滴滴响，扣扣群简直要吵翻天了。 品行烦躁的将手机设成静音，一眼扫过屏幕上闪烁的群信息。 金晓晓：我在肿瘤外科。 杨波：咦，你不是报了肿瘤内科吗？ 金晓晓：我也不知道啊。 杨波：可能肿瘤外科的护士长太喜欢你了，非要把你留下吧。 金晓晓：o(n_n)o~ 品行不想再看下去，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再次点开excel，搜了一下金晓晓的名字，果然定在了肿瘤外科。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刘品行，不要紧，不就是累点苦点嘛，你可以做好的！ 可是自我鼓励完毕，还是没办法不难过。 她是躲在医生办公室里看院内公告。这个点，医生们上手术的上手术，出门诊的出门诊，办公室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她趴在桌面上，将脑袋埋进胳膊里。 门突然被推开。品行吓得慌忙抬头，看清是付瑞声，莫名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尴尬，站起来就往外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品行。”付瑞声微微喘气。他原本在病案室改病历，无意瞧见院内网上护士定岗的公告，关心的看了一眼。结果出乎意料，而这个结果让他突然感到心慌，总觉得不跑回来看一眼，就会错过什么。可是看到品行的同时，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品行试着挣脱他的手，面色更加窘迫。 他们就站在办公室门口，有病人家属经过走廊，好奇张望。 付瑞声讪讪松手，可还是挡住她的去路：“你刚才……是不是在哭？” 品行瞪了他一眼：“我只是有点困！” 然而对方一脸不信的表情。 “随便你怎么想，我要去干活了。”品行多了几分恼意，“你让不让？” 付瑞声不吱声，上上下下打量她，直到品行的神色越来越难看，才痞笑道：“哎，晚上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不好。”品行觉得再这样下去，她的脸都快烧红了。 第50章 品行决定进入为期半年以上的相亲绝对不应期，哪怕品言在电话里声嘶力竭、河东狮吼。 候选人a和b的难度系数，她连挑战的*都没有。 虽然事后付瑞声向她表示了歉意，然而，品行很怀疑他是否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于是回了一声呵呵，对他的道歉不做任何评论。 发现自己被品行列入“工作之外不理不睬”黑名单，付瑞声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别说约姑娘去打羽毛球了，连下班时给个微笑的待遇都没有了，简直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他是不是该去xx社交网站发个求助贴啊？ 最先发现异样的是金晓晓。女人的第六感在面对自己感兴趣的异性时总是发挥的淋漓尽致。从最初认识的开始，她就并未刻意掩饰自己看上付瑞声的事实，自然也察觉得出来，付瑞声对刘品行的兴趣明显超过自己。可那又怎么样，感情不就是需要争取的麽。她最不喜欢刘品行的地方，就是刘品行在付瑞声面前总是端着架子的姿态，哼，矫情。 趁着付瑞声夜班，金晓晓磨蹭着没有离开科室，从储物柜里翻出一盒优酸乳，等到医生办公室只剩下付瑞声一个人时，假装不经意的经过办公室门口，“咦”了一声：“老付，今天你夜班啊？” 不一样的称呼，才能显示出不一样的亲密。至少，能让别人觉得他们是亲密的。 付瑞声正用电脑在医生工作站里写电子病历，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是啊。” 金晓晓走了进去，在他眼前晃了晃优酸乳，放在桌面上：“呐，请你喝优酸乳。” “谢谢了啊。不过这个正适合你这种小姑娘，我就不夺人所好了。”付瑞声笑着拒绝，把优酸乳往旁边放了放，继续他的活计。 金晓晓也不在意。这不过是一个道具罢了。闲扯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她才点名主旨：“喂，你是不是和刘品行闹矛盾了？” 这回付瑞声停下打字的动作，侧过身，看向她：“你听谁乱说的？” 一提到刘品行，他就有反应了。金晓晓心里总归是有点不是滋味：“谁乱说了？你们俩不是像小情侣闹冷战的样子么？” “什么闹冷战，我今天还和品行一起给17床病人拔了管。”付瑞声的表情有些严肃，“还有，大家都是同事，有些事还是不能随便开玩笑的。我一大老爷们，不怕绯闻，你们都是小姑娘，肯定是介意的了。这种话，以后不要乱说了。” 金晓晓是独生女，从小被娇宠，在家说一不二，连重话都听不到几句，别提被训了。付瑞声的几句话说得不算客气，有点把她当成是传播流言的始作俑者的意味。她喜欢的对象，为了维护别的姑娘，居然对她这么不留情面。金晓晓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心里不痛快极了。 完蛋，好像又得罪了一个姑娘！付瑞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快要被自己蠢哭了，绞尽脑汁的想要缓和气氛，撇一眼还被放在一旁的优酸乳，生硬的扯开话题：“你平时喜欢喝这个啊？” 金晓晓勉强“嗯”了一声。 “真是个小姑娘。”付瑞声拆开吸管，插|进吸管孔，笑嘻嘻的往她面前一递。 金晓晓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接受了他的变相的求饶，脸上总算又有了几丝笑意。 “你还不回家？晚上好像不是你夜班呀。”付瑞声在心底偷偷的松了口气，随口问了一句，却不知又戳中了对方的哪一点不痛快。她“嘭”一声把优酸乳重重放回桌面：“就走！免得被你嫌烦。”然后转身气呼呼的离开了。 ……这算什么事儿啊？付瑞声摸了摸后脑勺，只能苦笑了。 他哪里知道，金晓晓是哭着回到家的。 晓晓她妈看见女儿眼圈都红肿了，心疼的不得了，“心肝宝贝”的叫，连连问：“谁欺负你了？” “还能有谁！”金晓晓被她妈这么一哄，越发觉得自己委屈了，眼泪止都止不住的往下掉，抽抽噎噎的把付瑞声“欺负”她的事说了一遍。 付瑞声这个人，晓晓她爸妈老早就听女儿提过，还去肿瘤外科“偷窥”过小伙子的长相。外科医生，研究生毕业，业务能力不错，人长得也精神，而且是独生子，父母有体面工作。总得来说，条件还是蛮优秀的，再加上女儿自己喜欢，所以对她的倒追行为，是持乐见其成的态度。 “真是岂有此理！放着我家这么优秀漂亮的囡囡不要，居然偏帮外人！”晓晓她妈火大了，“那女的是谁？也是肿瘤外科的？做什么的？”听说是女儿的大学同班同学现在同一届的小护士时，仔细想了想，脑海里好像还有点印象。“是不是上次我去你科室找你，你不在，有个小护士说是你同学，招呼了一下我的那个？” 金晓晓点了点头。 “小姑娘看着挺好的，没想到是这么有心计的人。”晓晓她妈表示最讨厌这种表里不一的女人了，居然还欺负她的宝贝女儿，简直是要死要死的节奏。 “我当初说我要填肿瘤外科，你们非要我填内科！”金晓晓越想越难过，“人家可是填了肿瘤外科呢，以后近水楼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你女儿看上的人勾走了！”她连连跺脚。“我不管，我要留在肿瘤外科！” “我们也是为你好，这不是想着让你朱阿姨多照顾照顾你嘛。”上头有人，以后考核啊、外出学习啊、业务评定啊，都是助力。只是晓晓她妈被女儿一责怪，想到好男人难找，女儿喜欢的好男人就更难找了，立场顿时不坚定了，斜一眼晓晓她爸，埋怨，“你倒是说句话啊。” 晓晓她爸到底是个男人，宠起女儿来还残存一点理智，只问：“那你是为了一个男人，要留在外科，还是为了自己未来的发展，去内科？”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金晓晓咬着下唇，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很快转为坚定：“我要留在外科！” 她爸隐约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点头同意了女儿的意见。 得到满足的金晓晓破涕为笑，抱着她爸的胳膊撒娇。“对了，爸爸，你能不能想办法把刘品行分到别的地方去？”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就比如……急诊科。” 定岗结果出来的时候，品行有点懵。前几天，护理部开完科室意向会议，护士长回来时还和她说应该没问题，可是正式通知下来，她的岗位居然被定在了急诊科。 再看一遍excel——名字：刘品行，科室：急诊科。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失望的感觉太强烈，以至于要拼命忍着，才不会掉眼泪。哭有什么用？要么一气之下辞职不干，要么，就乖乖服从调配，下个星期起去急诊科报到。 手机一直在滴滴响，扣扣群简直要吵翻天了。 品行烦躁的将手机设成静音，一眼扫过屏幕上闪烁的群信息。 金晓晓：我在肿瘤外科。 杨波：咦，你不是报了肿瘤内科吗？ 金晓晓：我也不知道啊。 杨波：可能肿瘤外科的护士长太喜欢你了，非要把你留下吧。 金晓晓：o(n_n)o~ 品行不想再看下去，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再次点开excel，搜了一下金晓晓的名字，果然定在了肿瘤外科。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刘品行，不要紧，不就是累点苦点嘛，你可以做好的！ 可是自我鼓励完毕，还是没办法不难过。 她是躲在医生办公室里看院内公告。这个点，医生们上手术的上手术，出门诊的出门诊，办公室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她趴在桌面上，将脑袋埋进胳膊里。 门突然被推开。品行吓得慌忙抬头，看清是付瑞声，莫名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尴尬，站起来就往外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品行。”付瑞声微微喘气。他原本在病案室改病历，无意瞧见院内网上护士定岗的公告，关心的看了一眼。结果出乎意料，而这个结果让他突然感到心慌，总觉得不跑回来看一眼，就会错过什么。可是看到品行的同时，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品行试着挣脱他的手，面色更加窘迫。 他们就站在办公室门口，有病人家属经过走廊，好奇张望。 付瑞声讪讪松手，可还是挡住她的去路：“你刚才……是不是在哭？” 品行瞪了他一眼：“我只是有点困！” 然而对方一脸不信的表情。 “随便你怎么想，我要去干活了。”品行多了几分恼意，“你让不让？” 付瑞声不吱声，上上下下打量她，直到品行的神色越来越难看，才痞笑道：“哎，晚上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不好。”品行觉得再这样下去，她的脸都快烧红了，“付瑞声，你再不让，我就喊非礼了啊。” “你喊啊。”奈何某人更无赖，摸着下巴，似笑非笑，“反正都被叫非礼了，我是不是应该坐实这个罪名？” 品行没气了：“付医生，请注意一下形象好不好？” “不好。” 第51章 杨旸最近比较烦恼。他一向“看见古典美人就不着调”的特殊癖好给庄世科技园带了不小的麻烦，被庄思源踢回香港汇报工作兼弥补错误，然而收效甚微。 在得知alex甚至愁得胃病都犯了时，杨旸简直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于是很认真的自我反省了一下，向庄思源沉痛表示：他要将曾经在自己脑海里留下痕迹的古典美人们统统删除掉。 庄思源当然不会告诉对方，自己犯胃病的真正原因。坑队友坑得无比理直气壮的腹黑总裁慢悠悠问：“包括刘品行？” 里，杨旸的表情异常痛苦。在他收集的美人里，刘品行是让他觉得古典气息最浓郁的一个纯天然的姑娘。你问评判标准？感觉，感觉好吗！跟你们这些不懂得欣赏艺术的商人没办法沟通！ 又被嫌弃了的庄思源，笑得意味深长：“我不反对你在脑海里保留她的形象。毕竟，她帮你悉心照顾了一个被队友抛弃、可怜孤单的犯胃病的单身汉。” 得知事情经过的杨旸已然将品行上升到目前他心目中唯一的女神的高度，摩拳擦掌：“你说女神会喜欢我这样的歪果仁吗？” 庄思源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神色，然而给出的答案异常残忍：“不会。” 杨旸“嗷”一声：“为什么？” “感觉。”庄思源似笑非笑，“跟你们这些懂艺术的工程师是没办法形容的。” ……在一瞬间，杨旸感觉到了来自庄思源的最深沉的嘲笑。 香港国际机场，接机大厅里，到处是举着牌子晃动的人影。 庄思源要亲自回港处理纠纷，自认罪孽深重的杨旸决定要好好表现一下，特别是alex没有要求他来接机的情况下，如果他出现在机场，给alex一个温暖的拥抱，那感动的效果肯定是杠杠的。 自认计划完美的杨旸难得提早到了机场等候。 就在他酝酿好情绪，准备展露自己的影帝级演技之时，看到了庄思源带着一个面熟的姑娘通过vip通道。 程缘已经许久没有回香港了。 整个程家的直系基本定居澳大利亚，虽然因为生意上的缘故，家中长辈和哥哥们还会时不时回香港。但她的人生目标不包括成为一个商界女强人，作为一个只需风花雪月的小姑娘，她并不太喜欢这个拥挤的连爱情都变成快餐节奏的城市。 要不是为了庄思源，她是绝不会一个人大老远的跑到台海市那种落后荒凉的小地方去的。可是思源哥对她总是客气疏离。好不容易单独和他约会吃个饭，居然还冒出来一个看上去和他关系不一般的女人。 虽然思静姐安慰她说，肯定是那些想要麻雀变凤凰的拜金女啦，但是她的第六感里总有些不安。回想起来，思源哥和那个女人说话的时候，表情好温柔。而且面对她的试探，他的回答很模棱两可。越掩饰，是不是越说明不一般？ 程缘快要被那个神秘的女人给折磨的百爪挠心了。 不过现在没有关系了，思源哥邀请她一起回香港呢。肯定要回庄家老宅啊。虽然庄伯伯她也很熟悉，但是和思源哥一起回家，算不算是见家长的隐晦含义呢？ 藏着这样一份心思，程缘一路上的心情都非常愉悦。只是这份愉悦在看到杨旸的嘴脸时，不由自主的消失了大半。 她当然认识杨旸，而且还印象深刻。都说要攻克下一个男人，首先要把他的兄弟先给收服了。所以她深入研究了近些年来出现在思源哥身边的男性友人们。这个杨旸，明明是个怪胎，偏偏和思源哥好的可以穿同一条裤子。害得她都怀疑思源哥总是不找女朋友，是不是和他在搞基。而且他还很过分，第一次见面，居然大惊小怪的说她的脸长得好奇怪！真是xx你个xx！她哪里长得奇怪了？天生的巴掌大的锥子脸，明星都羡慕死的脸，好麽！ 杨旸看清是她，转开脑袋，当做没看见，热情的上前欢迎庄思源的归来。 程缘撇撇嘴，勉强忽略了这个怪胎带来的坏影响，给庄思静打电话。 “思静姐，我们到香港机场了。” “一路上还顺利吗？”庄思静还在台海市。她手头的项目已经接近尾声，然而老头子交给她的任务却完全没有进展的可能。她并非表现出来的那样喜欢程家的这个小女儿，整天娇滴滴的，有事没事儿给她打电话，缠着自己陪她逛街听牢骚。要不是看在老头子中意的份上，也看在程家在内地政界的地位上，她是绝做不到那么耐心的。 “有思源哥在呢。没什么是他解决不了的。”程缘笑容里藏了几分甜蜜。挂了电话，瞥一眼身侧，怪胎还在缠着思源哥说笑。真是太讨厌了，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果然是人丑多作怪！ 程缘的火气噌的就冒上了头：“你还有完没完？思源哥很累了好吗！” “肯定是因为你一路上缠着alex，让他没得休息！”杨旸争锋相对。谁说歪果仁就一定要绅士？既然彼此看不顺眼，他难道就因为是男士就总得谦让吗？连孔子都说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杨子是在继承先辈的遗志。 庄思源挥一挥手，将一场唇舌之战消弭于无形，吩咐来接机的司机：“送程小姐去酒店。” 程缘难掩惊讶，脱口而出：“我住酒店？” “我要先和杨子去总部公司找我大哥。”庄思源耐着性子安抚她，“你也累了，先回酒店休息吧。” 根本不是这个原因呀。程缘顿时觉得好委屈，可是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总不能让别人觉得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家长吧？“我是想，我都到了香港，不去拜见一下庄伯伯，有点不太礼貌。” “不着急。”庄思源微微笑，眼神似有似无的扫向站在右侧的may。 正噙着笑，其实内心在看戏的may收到讯号，立即扩大笑容化身贴心小女仆：“程小姐坐了这么久的飞机，脸色都有点不好了呢。不如我陪程小姐去酒店？您先稍作休息。去见长辈嘛，当然要精神好。” 听说涉及到最重要的形象问题，程缘只略一挣扎，就被说服了。“那思源哥你忙完了要来接我哦。” 送走了程家小姑娘，庄思源坐上杨旸的车，才捏了捏眉间，流露一点疲倦：“先回你住的地方吧。”他确实没有通知杨旸来接机，但凭他对杨旸的了解，就算他不说，犯了错误的某个人也会为了将功赎罪，表现得异常积极的。 杨旸始终学不会中国人的迂回，一脸狐疑的反问：“你不是说先去总部么？” “不需要。”庄思源的语气冷了几分，“老头子不就是为了逼我把程缘带回来麽？如他所愿。不过接下来就不见得能顺他的心意了。” 这里面的潜台词太丰富。歪果仁杨旸表示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有一点他顿悟了：alex又被逼婚了，而且这次面临的似乎不是随便能打发的难度。“其实我有一个办法。”他殷勤的献计献策，“既然庄伯父非常希望你结婚，那你就找个喜欢的姑娘，让伯父放心嘛。” “那要是我喜欢的姑娘，我家老头子却不满意，你说又该怎么办？”庄思源故意逗他玩。 杨旸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一脸痛苦的回答：“中国人真的太复杂了。” 庄思源不禁大笑。 再次感受到来自庄思源的深沉的嘲笑的杨旸，哀怨的开着车。 “不过我现在确实有点想法。”庄思源把玩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微信聊天的界面，聊天对象：脑袋缺根筋。“被人当小孩子一样照顾的感觉，好像还挺不错。” 杨旸这回变聪明了，灵光一闪，突然就领会了他的深层含义，惊得舌头都结巴了：“你、你、你，你指的不会是我家女神吧？” “哟。”庄思源一挑眉，“中国人说的这么复杂的话，你都听懂了？” 杨旸很是激动：“你不要随便向我的女神下手。” 兄弟果然是用来插刀的。一涉及到他的女神，整个人就变成了护犊的小母鸡。庄思源没好气反问：“什么叫随便？什么叫下手？”他是那种随便玩弄别人感情的人么？认识这么多年，都白交心了。 杨旸觉得好伤心：“明明是我先认识的。” 庄思源补充：“早一分钟，你把她吓得掉进喷泉里。” “那是我先表示要追求女神的！” 庄思源继续拆台：“自从我认识你以来，听你说过的表示要追求的对象，已经数不胜数了。” 被戳穿的杨旸顿时底气不足：“那是因为我比较博爱，然而女神是不同的。” “哦，怎么不同？”庄思源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杨旸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心痛着表示大度：“看在是你的份上，我就不和你抢了。” “谢谢兄弟你给我这个面子。”庄思源依旧闭着眼睛，只是唇边的笑实在没忍住，“看来你已经深入了解了中国人的哲学。”他是一点都不担心身边这个人会真的伤心痛苦、失魂落魄。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才宣布自己失恋的某个人已经恢复了生龙活虎状，饶有兴致的八卦：“你打算什么时候下手？” 庄思源没有吱声。 手机里传来微信短信的提示音。来自“脑袋缺根筋”：——护士长说，休息不一定排的出来。 庄思源眉头微皱：——演唱会在周一晚上。只要周一下午和周二上午能排休，就可以了。 脑袋缺根筋：——来得及吗？ 赶是赶了一点，不过总好过第一次邀请就被外界因素干扰，鸡飞蛋打要好。庄思源：——没问题。只是你会累一点。 脑袋缺根筋：——那应该可以的。 放下手机，庄思源看向身边一脸好奇的杨旸，表情淡定的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哦，我已经开始下手了。” 第52章 人与人的接近，有时候真的只能用“缘分”来形容。 庄思源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和一个傻乎乎却热心肠的姑娘，面对面聊偶像剧。其实看的出来，这个脑袋缺根筋的姑娘已经很困顿了，聊着聊着会突然陷入不知所云的状态，过个几秒，恍然回神，继续闲扯。可是一个人挂针太寂寞，他喜欢这个姑娘在耳边聒噪。 一包感冒冲剂，换来她今天的体贴照顾。庄思源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脑细胞基本处于休眠状态的品行，其实并不太清楚自己在瞎说些什么，可是一对上庄思源认真的表情，她只好勉为其难的继续瞎掰下去了。 “tvb比较经典的电视剧我基本都看过啊。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你饿不饿？我煮个面给你吃。哈哈哈。” 庄思源表示完全不能理解她的笑点，可是看她笑得那么开心……好吧，不打击她了。 “你们香港人是不是真的都这样讲话？” “别人我不知道。不过……”庄思源一挑眉，“你饿不饿，我请你吃面？”先是用粤语讲了一遍，再用普通话重复一遍。 品行简直想手动点赞：“就是这种感觉。” 庄思源笑起来：“我是讲认真的。你饿不饿？等挂完了针，我请你吃面。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面馆。” 嘤嘤嘤，其实她真的……又饿了，可是……“下次吧，今天很晚了。”作为一个吃货，下这种决定是多么的艰难。 “正因为晚了，所以要吃宵夜。”庄思源明显看出她的挣扎，不动声色的怂恿，“开车通畅的话，只需要十分钟。吃个面，我再送你回家，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那，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连吃个面都犹犹豫豫，那还有什么意思？” 品行被逗乐：“你有没有想过面的感受？” 庄思源耸耸肩：“这个就不能怪我了。” 品行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离开急诊时已经接近午夜。 品行裹紧外套，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指着前方依旧灯火璀璨的夜景，笑道：“一个城市是否繁华，关键在看夜晚。” 庄思源深表赞同。 “台海市的生活节奏还不算快。” “比起大香港，这儿基本属于养老的地方呀。”品行表示，托tvb电视剧的福，她已经被普及了不少大香港的生活常识。“其实大家都知道晚上熬夜影响健康，可是还是有这么多人出来夜生活。” “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年轻人，有时间，任性嘛。”庄思源已然能熟练运用品行教给他的梗了。 男神玩嗨起来的时候也挺任性呢。品行额头黑线，只觉得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一不留神就崩塌了不少。 “我去开车，你到正门口等我吧。” “你行不行啊？”品行脱口而出，一说完，自己先察觉到不妥，尴尬得耳根都微微发烫。她发誓绝不是怀疑庄思源的能力，纯粹是认为他的胃病刚好一点儿，这会儿还虚弱着呢，开车这种体力兼脑力劳动，呃，她不是怕他辛苦嘛。 庄思源似笑非笑：“我觉得我还是能行的。” 品行避开他的目光，趁着夜色掩饰囧意，扔下一句“我去正门等你哈”，溜之大吉。 原以为男神会开出一辆她看都看不懂是什么牌子的豪车来，结果发现只是辆挂着奔驰标志的越野车，而且外观还不咋样，品行莫名产生一种“男神好节约”的错觉——这当然是错觉，作为一个只认识为数不多的车牌标志的小白，她是不会知道庄思源开的这辆奔驰g级amg的性价比的，更不提，此车作为庄思源的心头好，经过了改装，配备更是豪华的可以闪瞎人眼了。 庄思源来台海市的时间还没有超过半年，但作为一个金光闪闪的大土豪，自然会有各路小土豪们求着想要带他去玩、去领略台海市最深层次的美食和美人。然而，庄男神的人生观有禁欲系倾向，他身边的杨旸品味又特立独行，台海市的土豪圈们愣是没有找到可以打入这对组合内部的萌点。 庄思源带品行去的传说中的面馆隐藏颇深，在一条小巷子里。他的车太大，开不进去，停在了巷子口，下车后还要步行十分钟。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土著，品行表示，从来没有听说过此处还藏有一家面馆。 但这条小巷所在的地段是整个长宁区房价最贵的区域。能在这里开一家面馆，而且任性的连招牌都不挂，看样子就是那种私房菜的经营模式，老板妥妥的是嫌钱多拿来烧的隐性土豪。 果然土豪只跟土豪做朋友。 她居然一不小心认识了庄思源，以后是不是可以拿出去炫耀？ “灯都关着呢。”品行提醒他。过了午夜，也只有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肯德基之类的还开着门吧。 庄思源示意她不用紧张，领着品行绕到后门，在花坛里摸索了小片刻，拿着钥匙求表扬。 品行只能无声的给了他一个大拇指的手势。 可是这样私闯民宅真的好吗？ 然而看男神动作娴熟，显然是经常闯的样子。好吧，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男神至少比她高出十五公分。品行心里呵呵哒，压力顿消。 灯一开，才发现后门一进入就是厨房。可是厨房干干净净，没看出一点烟火气来。品行打量完一圈，很是狐疑。就在品行观察环境的同时，庄思源已经把前厅的灯都打开了。原本黑漆漆的屋子一下子变得灯火通明。 品行额头黑线：“那，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这样明目张胆，是不是不太好？” 庄思源反应迅速，配合得亲密无间：“你放心，做完这一票我就移民了。” 品行忍住笑：“说真的，这里真是面馆吗？”她越留意细节，越觉得不像。“我书读得少，你不要骗我。” “被你发现了。”庄思源轻轻鼓掌，“我只是借个地方，煮碗面。” 品行吃了一惊。什么叫煮碗面？谁来煮？ “表情不用这么夸张吧。”庄思源朗声笑，“我请你吃面，当然是我煮。只是我住的地方一般不开火，食材、调料都不齐全，所以只好带你来这里了。放心，这是我一个朋友家，只是这几天她外出了。不过我知道她最喜欢藏好东西，所以不用担心，我们需要的，她十有八|九都会有的。”他一边解释，一边开始翻冰箱。 “你先去客厅坐吧，看会儿电视或者玩会儿手机。给我半个小时。”庄思源手下动作不停，“不要怀疑我的煮面水平。tvb有没有告诉你，香港人很会煮面？” 品行噗嗤笑出声：“好吧，反正我明天白天不上班，你慢慢来，我等得起。” “good。”庄思源打了个响指，“那么，刘品行小姐，请允许我暂时失陪一下。” 亲近之人才会知道，庄思源煮面的手艺确实不赖。这是当初在美国读书时学起来的，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一开始就觉得挺好玩的，杨旸、大卫等人也很捧场，煮得次数多了，他就总结了一套煮面法则。 等他在厨房忙碌完毕，端着热乎乎的两碗番茄肉丝面到客厅，却发现刘品行窝在沙发里睡着了。整个人蜷曲着，抱着一个抱枕，又脱了外套盖在自己的身上。真不愧是学医的，无论何时何地都知道要照顾好自己。 将面小心的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他很犹豫要不要叫醒她。面久了会糊，肯定不好吃。可是看她睡得那么香，又实在不忍心。凑得近了才发现小姑娘的眼睫毛很长，长得像什么呢？请原谅他的贫瘠的头脑。对于描述女性容貌的形容词，他实在是所知无几。如果elina在，肯定会嘲笑他。她惯于嘲笑且不依不饶的性格，完全表现在这间客厅的装修风格上，强硬的冷色系，看不出柔软为何物。好在他也只是偶尔来借用一下她的房子。 庄思源脱下外套，小心翼翼的盖在品行的身上。然后端起一碗面，慢条斯理、优雅从容的把它吃掉了。最后才试图叫醒品行。 品行唔了一声，眼睛依旧紧闭，烦躁的挥开打扰她的手，抓起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蒙住头，继续睡。 “醒醒啊，品行。你这样会感冒的。”庄思源哭笑不得，只能趴在她耳边叫得更大声一点。 片刻后，品行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整个人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发现视野里的人影居然是庄男神，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感觉到温热后，还“咦”了一声，自言自语：“真人吗？” “是真人。”庄思源揉了揉她的脑袋，顺便给了她一记爆栗，“清醒了没有？” “哎哟。”疼痛终于让她恢复了一点神智，记忆也一点点回到脑海里。品行简直要为自己的没心没肺点赞。在别人家里睡着不说，半醒半睡时居然还调戏了一下男神。“诶，说好的面呢？”她决定直接装失忆，顾左右而言他。 “已经涨掉，不好吃了。”庄思源有些歉意，“实在是看你很累的样子，不忍心叫醒你。我再去给你煮一碗吧。” “别啦、别啦。”品行忙拉住他的衣袖，“我凑合吃两口嘛，不要浪费。”茶几上还有一碗面，还是温热的。看来她睡得不算久。迫不及待尝了一口，唔，番茄酸度适中，肉丝粗细均匀，面汤不糊腻，虽然面涨了，但整个口感还是挺赞的。想象一下一个富贵公子哥在厨房煮面的场景，偶像剧顿时转换成了生活剧有木有？ “只是些普通的材料，下次再请你吃我最拿手的牛肉面。”庄思源见她如此捧场，心情舒畅。 品行边吃边竖大拇指。这真是一个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赚得了大钱、且具颜值担当的极品好男人啊。品行眼泪汪汪的看向庄男神：怎么办，她好想收归己有！这种痴心妄想，肿么破？ 第53章 周一伊始，品行到急诊科报到。 急诊科护士长叫李娟，不苟言笑，打量了她一眼，语速飞快：“小刘，是吧？听说你平时业务完成的不错，希望你以后再接再厉。我们急诊科是比较忙比较累的，你肯定也听说过，既然来了，就少抱怨，多工作。给你几天适应的时间。这个星期你就跟着季萍老师的班一起上，她夜班你也夜班，她休息你也休息。下周开始你就要独立顶班，听懂了吗？” 品行赶紧点点头。 护士长一阵风似的忙去了。 可是……哪一位是季萍老师？ 品行先逮了一个看上去好说话的小姑娘，对方羞涩的摇摇头，表示她是刚来没几天的实习生。 她再抓一个脸上还长着青春痘的小后生，对方打量了她一眼，用老气横秋的语气提问：“你是新分来的护士吧？”然后看一眼品行的工作胸牌，自言自语，“刘品行。” 品行额头黑线，瞟一眼他的胸牌……擦！这厮居然不带胸牌！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他居然笑得有点小得意：“季老师在二楼急诊留观室。好吧，满足你的好奇心，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鹏，以后会经常搭班，请多关照哦，刘品行。” 看那一脸青春痘，她以为对方要么是实习医生，要么是刚入职的小年轻，没想到居然已经独立值夜班。然后再看到他一招手，招来两个长得比他更人高马大更成熟相的后辈去接收新病人，品行的内心是崩溃的。 急诊是独立一栋楼，一共三层。一楼大厅，接收、处理急诊病人，设了抢救室和重症监护室；二楼是留观病房；三楼是医护人员办公室、值班室和休息室。 留观病房设了四十张床位。 品行在护士工作站一位甜美姑娘的指点下，终于在28床前找到了传说中的季老师。 等她忙完手中的活，品行才走到她的面前，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乖巧礼貌：“季老师好，我是新定岗在急诊科的护士，刘品行。护士长让我这周跟着您学习。” 对方抬眸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然后继续往外走。 好像有点高冷？ 品行赶紧跟上，默默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这个星期一定要表现得更谨慎更能察言观色才行啊。所以说适应新环境什么的，最讨厌了。 在品行眼疾手快的插了三次导尿管、抽了五次血气，同时脚不沾地的完成了一轮测体温、测血糖及测血压的医嘱之后，季萍的脸上终于多了一点笑意。然后……更多的活计被派到了她的头上。再然后……品行发现她在急诊科上班的第一天，好像没有过去的时候…… 师傅没有下班，当徒弟的，哪里能自己先走？ 吃着加班餐，她只能默默的泪往心里流。 已经持续上班十个小时了，中午还没得休息，小腿因为长久站立，肿胀得比平时大了一圈。这才刚开始啊，少女！这日子可怎么熬成婆？ 陈鹏笑眯眯的出现在休息室。 “嗨，又见面了。” 面对他的活力四射，品行只能回他一个呵呵。 陈鹏表示完全理解，向新人普及急诊科护理组的两大加班狂魔：“季老师和护士长不相上下。” 品行以头撞墙。怪不得护士长觉得她一个星期就能顶班：经过了季萍的辣手调|教，还有什么班是扛不下的？ 陈鹏继续笑眯眯：“我估计八|九点钟，应该能放你走了。” 果然到了八点多，意识到新徒弟因超负荷运转而整个人都萎靡了，季萍终于交代品行可以下班了：“今天辛苦了，小刘。明天我是二楼留观的夜班。你白天休息，傍晚五点过来接班。” 品行哪里敢不从命。 她换下护士服，坐在更衣室里揉了一刻钟的小腿和脚板，终于穿进了鞋。做再多的心理铺垫都不够用。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会累成连狗都不如。 经过内科急诊室时，陈鹏看见她，忙里偷闲的朝她挥挥手，做了个恭喜的嘴型。 品行笑起来，目光落在陈鹏对面的背影上，怔了怔。这突然产生的“略有点眼熟”的感觉是肿么回事？ 在诊室门口犹豫了几秒钟，她还是走了进去。 陈鹏以为品行是因为他刚才的招手行为才走进诊室的，笑着解释：“我刚才是跟你说再见。没什么其它意思。” 品行点点头，假装不经意的扫一眼陈鹏的对面，瞬间目瞪口呆状，完全掩饰不住惊讶的表情。倒是庄思源，早已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只是微微笑，打了个招呼：“刘小姐。” 男神和急诊室一点都不搭好麽！“庄先生，您怎么在这儿？”而且看样子还是一个人。 庄思源轻按了一下自己的左上腹：“恐怕胃病犯了。” “你熟人啊？”陈鹏插了句嘴。 算吗？人家是超级无敌大土豪。品行有些挣扎的默认了陈鹏的话，继续对男神表示关怀：“您以前就有胃病的？一个人来的？” “以前年轻不懂事，不好好吃饭。胃一气之下，就生病了。”庄思源语带自嘲，“杨旸犯了点错，被我撵回香港弥补错误去了。平时只觉得他烦，没见着他有什么用，他不在的时候，倒是发现他的好处。” 品行想笑又不好意思，抿了抿唇，转头问陈鹏：“确诊了吗？” “还是抽个血、做个检查，排除一下其他疾病吧。”陈鹏比较谨慎。 就算生病，庄思源也维持着良好的风度和礼仪：“您是医生，自然由您来判断。” 既然碰上了，而且对方处在生病的状态，又是一个人孤苦伶仃，品行狠不下心扔下他一个人。“您先在等候区坐着。我去缴费。然后我回来带您去抽血、做检查。” “太麻烦你了，刘小姐。”庄思源道了谢，“我们也算见过不少次面了，总是先生来小姐去的，是不是太客套？我能叫你品行吗？” “当然可以。”要不是怕对方以为自己是个自来熟的人，她也不想每次都先生来先生去的用敬语啊。品行想了想：“你比我大，又是伍越的学长，我也跟着他，叫你一声庄学长吧。” “alex，或者，思源。”庄思源表示坚持。 品行艰难的选了后者：“庄思……源，那我先去了。你不要乱走。” 等刘品行离开了他的视线，庄思源才微微蹙眉，左手按住自己的胃部。已经很久没有犯病了。晚上忙得晚了一点点，没来得及吃饭，又被大姐叫出去陪程家的小姑娘喝咖啡。好不容易把两个女人都送走，他就直接开车来了医院。 等待就医的过程中，他确实想过给刘品行发微信，想告诉她，自己正在她工作的医院的急诊室。后来还是没有发送。刘品行那颗缺根筋的脑袋，如果知道了，十有*会碍于情面，赶到急诊来看他吧。 结果居然还是被她碰到了。或许这就是缘分？庄思源略有些恍惚。 每一次见面都有些戏剧性。 第一次，是她落水，狼狈不堪。第二次，发现彼此之间居然存在转折的联系。第三次，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她出演了一回他生活中的神秘女人。如今是第四次，轮到他落魄了。 庄思源没有等多久，品行就小跑着回来了。她熟门熟路，自然节约时间。 “是不是疼的厉害？”显然，庄思源偷偷按住胃部的动作还是被她发现了，“我可以去借轮椅的。” “我还不至于那么脆弱。”庄思源笑起来，“走吧。你在前面带路。” 抽了血、做了肝胆b超，品行又领着庄思源往急诊室走。结果都是好的，十之*就是急性胃炎。等会儿挂上解痉、护胃的针，应该就没她什么事了吧？品行困得不行不行的，刚才等他做b超的时候，差点就坐在等候区睡着了。现在完全是靠意志力在强撑。 “你今天怎么会在急诊室？”庄思源当然记得她是肿瘤外科的小护士。 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没有力气解释，品行“总而言之”了一下：“我换到急诊科啦。”顺便开了句玩笑，“以后要寄感冒药给我的话，千万不要再寄到肿瘤外科哦。” 庄思源的笑意更深了些：“好，我记得了。” 陈鹏看见她领着人又回了急诊室，惊讶的脱口而出：“你还不走啊？” 说得好像她留恋于急诊科的繁忙，不愿意走似的。品行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把检查结果啪一声压到他面前：“快点处理。” 等庄思源挂上了针已经是九点半了。 输液室里还有满当当的人。空气流通不畅，隐约能闻到奇怪的味道。坐到外头走廊又有些冷。品行没辙了：“回急诊室吧。”反正她就是护士，换瓶、拔针，不需要假手他人。 庄思源当然一切听她指挥。 第54章 交班之前，品行泡了一整杯速溶咖啡。 没想到“活力少年”陈鹏又出现在休息室，嘲笑她：“速溶包里能有多少咖啡？下回我给你带咖啡豆，现磨，现煮，让你喝得神魂颠倒。” 品行吓了一跳。哪怕是被他鄙视的速溶咖啡，一包也可以让她撑上半天，要真喝一杯满含咖啡|因的咖啡，她得几天睡不着觉了。“别客气，别客气。我就好速溶这口。” “活力少年”一下子转为“小资青年”，对品行的品味简直要扼腕叹息。 品行无视他夸张的表现手法，说出心中的困惑：“你昨晚上不是才夜班吗？” 没想到这个问题神奇般的戳中了他的g点，“小资青年”秒变“犯二中年”，整个人都眉飞色舞了：“哎呀呀，你不知道吧，我是夜班小超人呀。” 品行噗一声，一口咖啡全喷到了他的白大褂上。 俩个人一起傻眼。 陈鹏先反应过来，不以为意的抖了抖衣摆：“没事儿，本来就打算换洗了。咖啡色圆斑点，有没有波西米亚的风情？”还故意摆了个造型，把品行逗得，这回不喷咖啡，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 陈鹏笑嘻嘻解释：“连值夜班，我就可以连休，回家带女儿。” 这个人居然已经当爹了！娃娃脸这种生物果然是占尽了年龄的便宜，特别是一张还长青春痘的娃娃脸，怎么看都是欠扁的存在啊。结果没想到娃娃脸的主人却开始哭诉：“你以为我想这样？总是被病人嫌弃的感觉你根本不懂！” 品行觉得再配上哀怨的背景音乐就更完美了。 这哪里是值班小超人，根本是影帝级别的群众演员嘛。品行端着咖啡，默默的又离开他三步远，免得自己没忍住，再在他的白大褂上喷一批波西米亚风情的咖啡色圆斑点。 陈鹏唉声叹气完毕，对保持倾听的刘品行表示很满意，瞬间心生不少亲近感，忍不住八卦问：“刘品行你有没有男朋友了？” 怎么今天有这么多人关心她的个人问题。品行故作深沉：“你猜。” “我猜你没有。” ……这么一针见血，以后还能愉快的搭班麽？品行额头黑线：“你猜错了。” 陈鹏“咦”了一声，半信半疑的打量她好几眼，完了一脸肯定的表示：“那你得自我反省一下了。” 这话说得，潜台词太丰富了。 “我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了一点？”陈鹏后知后觉。完蛋，他又得罪了新来的小护士了。再这样下去，要把科室的护士姑娘们都得罪光了。 品行表情淡定：“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得出结论的。” 反正她子虚乌有的男朋友还不知道藏身于哪个疙瘩角落里，她连腿都没有，怎么劈？ “就凭我多年来对人性的观察嘛。”见品行并没有生气，陈鹏又欢脱了，化身“福尔摩斯·鹏”，侃侃而谈，“你对昨晚上那个急性胃炎的男士，态度很值得考究啊。” 庄思源？仅仅是心中默念男神的名字都能让品行觉得脸颊微微发烫。哎呀，这是作为颜控的正常反应，不要想太多，刘品行！ 耳边却传来陈鹏大喝一声：“你是不是想否认？” 品行差点摔了手里的杯子。 “呐，你现在的表情说明，你心虚了。潜意识里，你对那位男士是有企图的。只是理智上，还不敢付诸行动。”陈鹏简直要为自己拍案鼓掌了，完了又叹了口气，“不过我也猜错了一点，我以为你还单身呢，没想到……你和你男朋友是不是异地恋？” 品行很认真的在思考以后是不是要躲着陈鹏走。 后者居然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你不会因为我说中了你的不良企图，也学她们一样，都不理我了吧？” “……你确定你是医生，而不是神棍？” “呸。我是七年制临床医学研究生毕业，心理学双学位。请不要侮辱我的智商。”陈鹏义愤填膺。 品行整个人都不好了：“所以你现在闲来无事，就用你的心理学专业，研究广大人民群众的八卦？” “我是点醒梦中人好么。”陈鹏严肃抗议，“想想你的节操。想想你要是做出脚踏两只船的行为，可能会伤害到两个男人。多么恐怖的事情。刘品行，一定要三思啊。” 品行没忍住，破功大笑。 留观病房的忙碌程度虽然比不上一楼急诊大厅，但比起住院病房的劳动强度，还是上了一个档次的。品行只觉得自己几乎都在脚不沾地的奔波，等喘口气时，护士站的时钟已经指向了九点。 她抽空给老爸打电话，听说爷爷的情况还算稳定，松了口气，然后又听说付瑞声半个小时之前抽空过来探望了一下老爷子，那口气又吸了回来。 没等她再喘口气，陈鹏蹬蹬蹬从楼下跑了上来，宛如一只活泼的兔子(￣▽￣)。“刘品行，你那位急性胃炎的男性朋友又来了哟。”他一脸邀功的表情。 品行紧紧握住了手机。 她不要再被吓得摔坏了男神赔回来的6s。 “咦，你是在跟你男朋友打电话吗？”陈鹏压低嗓音。 品行的内心是崩溃的。手机那端的老爸应该不会听到陈鹏刚才吼的那一嗓子吧？当着陈鹏的面，她咬牙切齿的强调了一声“爸”，简单交代：“我先挂了。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你也抓紧休息一下吧。明天我下了夜班就过去看爷爷。” 陈鹏显然明白了她那一行为的意味，笑嘻嘻问：“你要不要到楼下去看看？” “去吧，没事。这会儿正好也不太忙。”季萍听了一耳朵，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谁都喜欢勤快又能干的姑娘。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品行的表现还是不错的。 连师傅都放了行，品行顶着陈鹏的灼灼目光，脚步迈得异常气定神闲，一边问：“他不会是胃病又犯了吧？” “应该不是。”陈鹏落后品行半步，摸着下巴，“是他先认出我的，还知道我姓陈，叫我陈医生，问我你在哪儿。这个男人很会捕捉有用的信息，而且一看就是教养很好的那种，家庭成长环境肯定不错。” 品行不敢告诉他，庄思源的成长环境何止是“不错”二字。 “唉，看看人家高富帅，再看看自己矮矬穷，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陈鹏表示他的内心有一股淡淡的忧伤，并且要把这股忧伤与大众分享，“难怪你们这些小姑娘，看见了就粘着走不动。抛弃糟糠夫的事做不得啊，刘品行。” “你够了啊，陈医生，陈大师，陈心理学专家。”品行快被自己蠢哭了。之前为什么要骗人，为什么要骗人，为什么要骗人？后悔的事情反问三遍。 急诊大厅里从来不缺人气。 就在陈鹏溜去二楼说了几句话的时间，内科诊室门口又等了好两个人，原本想一窥八卦的他只能灰溜溜的跑回去干活。 几乎不用寻找，品行一眼就看见坐在休息区的庄思源。如此混乱嘈杂的环境里，他居然还能保持淡定的风度，有一下没一下的翻卷着一张花里胡哨的广告纸，完全是与周边格格不入的画风。 甚至有病人家属一边推轮椅路过，一边偷偷打量他。 这果然是个看脸的社会。 真应该偷拍下来，配上文字：急诊室的靓丽风景。会不会因此吸引一堆刚入院的小护士们，颠颠儿的主动要求来急诊？品行简直要为自己的脑洞点赞，结果庄思源突然抬头，将一边偷窥他一边还胡思乱想的某个人抓个正着。察觉到品行的尴尬，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站起来，朝品行走去。 “听说你来找我？”品行还是不习惯称呼男神的名字。 庄思源“唔”了一声，不承认也不否认：“我只是问那位陈医师，你是不是在上夜班。因为隐约记得你昨晚上提到过。只是他看到我的时候表情很吃惊，让我等等，接着就把你找过来了。” 她有提过夜班的事吗？昨晚上她讲了那么多废话，最后只记得tvb的台词梗和那碗面了。哎呀这个不是重点，关键是男神这话的潜台词是，她的同事连带她都自作多情了。真是囧的不要不要的。 品行脸上的尴尬更甚。 庄思源眼底的笑意也更深了：“不过我确实是想找你的。” 说话能别带大喘气么？ 品行没忍住，愤愤的瞪了他一眼，以示抗议。 脑袋缺根筋的反应总是能让他觉得心情愉快。庄思源到底还是怕把她惹急了，收了逗她的心思，故作严肃的表示：“我咨询了一下我的秘书。她说像你们这样的小姑娘，送礼一定要走心，不然的话，就是对你们的不尊重。” 品行有点蒙：“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要送礼？送我？为什么？” 庄思源一挑眉：“你帮了我一个大忙，礼尚往来，我自然要有所表示。” “……你指的帮忙，不会是昨晚上的事吧？” “也可以这么说。”庄思源答得模棱两可。 土豪总是这么客气吗？上次赔她一个，这次又要送什么大礼？有钱果然任性。虽然很想抱土豪的大腿，但理智还是尚存，品行连连摆手：“你是伍越的学长，我们又见过好几次面，是你自己说的，我们也算朋友啦。你一个人生病，我搭一把手，是人之常情。” 庄思源等她客气完，才微笑着坚持自己的决定：“我是想邀请你一起去听x乐队的演唱会。” “不用、不用……啊？x乐队？”品行差点跳起来，“你也是他们的粉丝？”虽然她只是迷恋乐队的主唱而已。事实上，最初带她听x乐队的歌的人，是品行一直不愿意回忆的初恋。如今初恋以成往事，x乐队依旧是国内的摇滚天团。 像庄思源这种商界精英，难道还曾有过玩摇滚的青葱不羁岁月？这信息太过爆炸，品行表示接受不能，完全没有意识到庄思源是从何处得知她喜欢x乐队的事。 “下个星期一晚上，魔都，vip票。”庄思源简洁明了。 vip！最前排近距离接触！好烧钱！品行那颗花痴的心已蠢蠢欲动。 “明天我要回一趟香港，处理一点事情，没有意外的话周末会赶回来。下周一我们一起去魔都。你唯一需要做的是提前安排好休息。”庄思源直接替她做主。 “可是……” “我会交代may安排好所有行程。”庄思源的霸道总裁风一览无遗，“好了，你快回去上班吧。离岗太久，出事就不好了。” 等品行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莫名其妙的回到了二楼护士站。 季萍见她一副茫然的模样，笑着问：“怎么了？” 品行一拍脑袋。她刚才根本什么都没答应呀。可是这事儿，好像已经定下来了？ 第55章 一碗面的魔力抵不过睡一场觉。脑细胞得到充分的休息后，昨晚午夜时分的蠢蠢欲动也清醒了。 男神这种生物，就像偶像剧一样，是用来意|淫和远观的，并不属于现实生活。 品行真是为自己的理智暗暗叫好。 继续和床缠|绵了半个多小时，眼见着已经到十点了，再不起来好像有点过分，品行才恋恋不舍的爬起床，披头散发的踱去洗手间，居然看到爷爷坐在客厅沙发上，带着老花眼镜，看一张类似说明书的小纸片。 老人家居然没出去搓麻将，真是稀奇。 “品行啊，过来帮爷爷看看。”他朝孙女儿招手。 品行趿着拖鞋小跑过来：“您怎么没去打麻将？奶奶呢？” “还在老年活动中心呢。我也刚回来。今天那儿人特别多，空气不好，我待久了总觉得头晕胸闷，就先回来了。”老爷子七十多了，平时身体不错，上下楼梯都不带喘的，搓麻将时更是精神倍儿棒。品行也时常给俩个老人量血压，紧压上线，偶尔超标一点点，像他们这种岁数的老人家，也算合格了。“你帮我看看这个药，能不能吃啊？” “您哪儿买的药？”品行浏览了一遍小纸片。中成药，功能主治：郁闷不舒、胸胁胀痛、头晕目眩、食欲减退等。不良反应：尚不明确。禁忌：尚不明确。 “咱小区门口那个药店嘛。老王推荐的。” 又是那位老王。品行默默的将茶几上的药包收走，去柜子里翻出水银血压计：“您现在还不舒服么？我给您量个血压吧。”不测不知道，一测吓一跳，上压都hg了。品行急了：“爷爷，咱们得去医院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老爷子不以为意，“肯定是昨晚上没睡好。你那么晚回来，悉悉索索，把我吵醒了，害的我后半夜都睡不安稳。” 品行面上一红。庄思源送她回到家时都已经凌晨一点了。男神最后还温柔的道了晚安……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您这血压也太高了，还有头晕胸闷。这事儿您得听我的，咱们去医院看看。” 她用十分钟的时间洗脸刷牙换衣服，又给老爸打电话。 却是朱琳接的电话：“品行，你爸爸出去了，手机忘了带。” 关键时刻，能别这么不靠谱么？品行忍不住吐槽：“阿姨，我爷爷的血压突然很高，我准备带他去市一看看。你等会儿碰见我爸，帮我跟他说一声吧。” 朱琳作为儿媳妇，听到这种消息当然不能无动于衷，可是想到等会儿她儿子要过来，语气里不自觉藏了几丝犹豫：“你一个人？行不行啊？” 她不行，难道靠他们？品行有点抓狂，懒得再废话，直接回了一句“那先这样”，啪一声把电话挂了。 这边品行带着老爷子打车去医院。那边朱琳在宿舍里等得有些魂不守舍。好不容易刘书回来了，她赶紧汇报了老爷子的情况。刘书立即急了，抬腿就往外走，见朱琳还磨磨蹭蹭，面色一沉：“你还等什么？” “闫瑞说拿点东西给我，在来的路上呢。” “你要么让他下次过来，要么让他在宿舍楼下等一等。”刘书的表情多了不耐烦。 朱琳其实是不太甘心的。她儿子前阵子去了外地，好不容易回来了，在电话里兴致勃勃的表示带了土特产来看她，。不过老爷子生病是大事，她不好反驳，灵机一动：“闫瑞开了车来呢。咱们不如去学校门口等一下他，让他送咱们去医院。骑自行车哪里比得过坐汽车快啊。” “那你问问他到哪儿了。要是快了，等一等也可以。”刘书同意了。 品行已经带爷爷到了市一。 每星期的前三天都是医院的人|流高峰期。品行不放心老爷子一个人，只好先将他带到急诊室的等候区，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许乱走，如果感觉很不舒服就直接找医生，千万别忍着。然后急匆匆跑去挂号。回来时见老爷子还乖乖待在原地，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正要走过去，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叫她的名字。 是付瑞声。 “开始在急诊上班了？怎么样？还能适应吗？” 品行摆摆手：“我现在没空呢。我带我爷爷来看病。下次再聊吧。” 付瑞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老人家怎么了？” “血压突然很高，还头晕胸闷。”品行只得简单说明情况。 “这时候门诊人正多着呢。”作为临床一线的医生，付瑞声比品行更了解情况，“你等我一会儿，我会个诊，结束了就带你去心内科病房看。” 品行有些犹豫。她原本也有这个打算，奈何并不认识心内科的医生，贸贸然找过去，觉得自己脸皮还不够厚。 “等我十分钟。”付瑞声松开手。 这时候的好意，没必要矫情的不接受。品行点点头：“那我陪我爷爷在休息区等着，你好了就给我打电话吧。” 付瑞声比品行工作的时间久，作为外科医生，人脉自然也更广。等刘书赶到医院时，付瑞声已经带着老爷子看了心内科医生，抽了血，正在超声科排队等着做心脏彩超。 “你去忙吧。”品行表示很难为情。已经耽误他半个多小时了。“接下来我自己就可以了。等心超结果出来，我再把所有的检查结果拿去给刚才那位方医生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今天值班，不排手术、没门诊，这会儿病房也没事，所以真的没关系。”他佯装生气，“才一出科就表现得这么疏离，还是不是朋友了？” 品行一脸讪讪然。 老爷子难得来一趟医院，被一路绿灯照顾，真心喜欢这个又能干又精神的小伙子，暗中打量孙女和他的互动，从来不怎么灵光的脑袋突然开了窍，一拍大腿，吓了旁边的品行和付瑞声一跳。 “没事，没事。”老爷子嘿嘿笑，看一眼孙女，再看一眼小伙子，满意得不得了。又怕表现得太明显，被小伙子察觉，假装咳嗽一声，勉强沉下脸，问：“你爸怎么还不来啊？” “快了吧？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已经到医院了。”品行随口应了一句。反正她爸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有他没他，品行都无所谓。 说曹操，曹操就到。 刘书急匆匆挤过人群。他走得快，朱琳和闫瑞落在后面，还有些距离。 品行一开始只注意到她爸，站起来打了招呼，很自觉的把爷爷的病情交代一遍，又见老爸的眼神落在付瑞声身上，只能又介绍了一下。 听说是女儿原先的同事，今天还多亏了人家才能这么快看到医生，刘书连连感激。 “千万别客气，叔叔。品行不光是我的同事，也是平时聊得来的朋友。今天能帮得上忙，自然要帮的。”付瑞声表现得礼貌大方，立即就得到刘书的好感。 “品行她爷爷，没什么大问题吧？” 付瑞声耐心解释：“还有检查结果没有出来呢。这个肯定要咨询心内科医生。他们比较专业。我是肿瘤外科的，最多懂一点皮毛。” 刘书连连点头。 自家老爸对付瑞声表现出的信任，让品行有些不是滋味。平时她普及一些医学常识，老爸的第一反应都是半信半疑呢。如今才见付瑞声第一面，就把对方的话当成圣旨了。 “小付原来是外科大夫啊。好、好、好。”老爷子插了句话，眉开眼笑。 “年轻有为啊。”刘书更是毫不吝啬的夸赞。 眼见着付瑞声轻而易举的收服了老爷子和老爸的心，品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她还没空察觉出哪里不对，就看到了朱琳和闫瑞这对母子。 朱琳会来，品行并不觉得惊讶。可为什么还会出现闫瑞这位欧巴？ “妹妹。”闫瑞笑得跟朵花似的跑过来，“好久不见。” ……能别这么热情麽？品行扯出一个皮笑。 付瑞声听见这个称呼，很是惊讶：“品行，你不是只有一个妹妹吗？”他是知道品行有个双胞胎妹妹的，从来没听说她还有个哥哥。难道是堂哥或者表哥？听人家叫得那么亲近呢。 品行还来不及回答呢，闫瑞就已经很积极的解释了：“我妈和刘叔叔是二婚。” 在场的当事人们不约而同流露几分尴尬。 始作俑者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他造成的影响，转过头就开始关心老爷子，询问得又仔细又贴心，将老人家哄得心里暖烘烘的，恨不得眼前这个才是亲孙子，完全忘记了之前跑前跑后、操心忙碌的那个才是亲的。 付瑞声瞧出来了，看了一眼没有表情变化的品行，莫名有点心疼，借机打断闫瑞的侃侃而谈，对老爷子道：“快轮到您做检查了。” 老爷子顿时停住了和闫瑞的情感沟通。 付瑞声打量了一眼刻意与闫瑞保持距离的品行，觉得读懂了她的心思，道：“我和品行带爷爷进去做检查，刘叔叔你们就留在原地等候吧。不要乱走，免得到时候走散了。” 他现在是刘家的大恩人，说出的话，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又亏了付瑞声的帮忙，检查结果蛮快就出来了。一拿到报告，付瑞声和品行的脸色都不太好了。虽然他们不太懂心脏超声报告单上的一堆数据和专业术语，但看到“心功能减低”这个诊断，大致还是能明白一些的。 第56章 每一个新入院的员工都要经历一场岗前培训，所以同一批的员工们多少都有点交情，至少见面时不至于认不出来是不是本院的。当初和品行同时入院的护士姑娘们为了互通有无，建了一个扣扣群，这两天群里谈论最多的话题自然是定岗的事了。 品行在群里属于那种基本潜水、偶尔冒泡的人群。 金晓晓是活跃分子，每次群里讨论定岗的事时，她都兴致勃勃的问对方填了什么志愿。 有些人愿意说，有些人假装没看见，有些人岔开话题。 每个科室的名额都是有限的。如果填了相同的意愿，就意味着存在竞争。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不愿意点破，其实关键还是交情浅薄的缘故。像金晓晓这样有背景有靠山的倒是不怕，直言说她填了肿瘤内科，据说肿瘤内科的护士长和她住同一小区。 这倒出乎品行的意料。她以为金晓晓会填肿瘤外科呢。原因嘛：就像她能看出付瑞声对她的好感，她同样也能看出金晓晓对付瑞声的好感。 讨论下来，最没人愿意去的科室，急诊科排第二，其它科室不敢争第一。据说夜班超多，护理任务最重。又因为急诊科收治病人的特殊性，最容易出医患纠纷，整天吵吵闹闹。在如今医患关系如此紧张的大环境下，急诊科的护士姐妹们总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打被砍。 品行默默去人事部交了定岗意向书，填的志愿是肿瘤外科。无关其他，她只是喜欢肿瘤外科的工作氛围。护士长是个脾气温和却有担当的好领导，有困难的病人都是她亲自上的，像护仔的母亲，把她们这些年轻的护士都护在身后。虽然也有一两个比较斤斤计较的姑娘，但总得来说，品行还是很满意这个科室的人文气氛的。 更何况，护士长一大早碰见她时暗中表示了，作为领导，她还是很喜欢干活细致又麻利的刘品行，希望品行能留下来。等意向书都交上去后，轮到科室选择时，有护士长的撑腰，品行觉得自己留下来的概率又增加了。 这么想想，心情都变得美好起来，连感冒引起的鼻塞头痛都不算什么了。 “刘品行——刘品行是哪位？” 嗓门大得连在距离护士站最远的最后一个病房查房的付瑞声都听见了，忍了忍，才将注意力又收回来，继续听上级医师下医嘱。 品行正在给病人静脉输液，听见有人叫她，手上活计不停，干脆利索的挂上了针，才急忙忙跑出病房：“谁找我？” “刘品行？” 原来是快递员。“你的快递，麻烦签一下字。” 咦，她最近没有买什么东西啊，也没有听说有朋友给她寄了东西来。品行满心疑惑的签了字。快递单显示是同城快递，一个正正方方的小包裹，掂一掂，不重。会是什么呢？ 品行化身女汉纸，手劲大的三两下就撕开了外面的包装，露出里面绿色的盒子。略眼熟啊。再一撕一拆，整个绿色纸盒子都露出来了。品行对着一整盒三九感冒冲剂，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 有同事趴过来看热闹，笑得狡黠：“谁这么有心，知道你感冒了，特意快递一盒感冒冲剂。” 被她一点破，大家都明白过来，纷纷调侃揶揄。 “是不是追求者啊，品行？” “暖男啊。” “长得帅不帅？家里条件怎么样？可以的话就答应了吧，看在人家那么贴心的份上。” 品行两颊发烫，耳垂都红了起来：“哎呀你们别这样。”她真的不知道是谁送的啊。“可能是我妹妹啦。你们别胡思乱想。” 付瑞声查完房回到医生站，看见对面护士站前一堆围观群众，微微蹙眉，过来提醒：“注意点，别到时候被人投诉。”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大伙儿不约而同的讪讪然，一哄而散。 品行也有些尴尬，正准备拿着感冒冲剂离开，被付瑞声叫住。 “你感冒了？” 品行略带犹豫的点点头。 付瑞声的视线又落在她的右脚脚踝。品行顺着他的目光，了然而自觉的回答：“没事，好多了。”基本不肿了，就是用力的时候还会有点疼。 “品行你最近又是扭伤脚，又是感冒，流年不利呢。”金晓晓突然从品行身后冒出来，把她吓得当真跳了起来。 拍着胸脯，品行有点幽怨：“你怎么跟猫一样，走路没声儿的？” “是你和老付聊得太专心了吧？”金晓晓语带调侃，瞥一眼品行手里的感冒冲剂，故意眨眨眼，“桃花很旺呢。哪个帅哥送的？” 怎么听着潜台词好像有点多呢？品行有点囧：“别嘲笑我了。还不知道是谁快递来的。” “发到朋友圈去问一问嘛。”金晓晓建议。 这个办法，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倒也算是个办法。品行没有吭声，心底倒是采纳了她的意见。 庄思源开完部门会议，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有人敲门。 是秘书may，进来汇报早晨临时任务的进度：“半个小时前快递公司发来短信，快递已经被刘小姐本人签收了。” 一大早，老板就吩咐她去药店买感冒药，要求还比较多：药效温和一点、吃了不容易犯困、最好不要太苦。她还以为是老板自个儿风寒入体呢，默默吐槽老板居然怕吃苦，并决定要与老板保持三步远的距离，以防被传染。 庄世科技园偏僻的鸟不拉屎，距离最近的药店也要开车半个小时。药师听完，淡定的拣出一包感冒冲剂，告诉她：最近缺货，这是药店唯一的一种感冒药。 这药店是有多贫瘠啊。may的脸上忍不住浮现一个大写的“囧”。 再驱车赶回公司，may正打算贴心的问老板啥时候喝药，她可以服务周到的冲泡好了端进来，结果他刷刷刷写了一张便签纸，风度翩翩的递给她，继续吩咐：“把药快递过去。” 便签纸上只写了一个人名和一个地址。“有对方的手机号码吗？一般投递之前，快递员会事先联系对方。有手机号码的话，不容易寄丢。”她真心觉得老板大概还没有习惯大陆的生活常识吧？ 庄思源微笑着回了她两个字：“没有。” ……may的职业素养顿时体现出来了，内心虽然一声呵呵，表情完全没有异常：“那，如果出现暂时无人签收的情况，需要退回麽？” “你看着办吧。”庄思源拿起了办公桌面的文件。 潜台词是不要再问他了。may心领神会。出了老板办公室的门，她才仔细研究了一下那张便签纸。名字略耳熟。咦，是不是上次那个落水的姑娘？难道……老板和那位刘小姐真的发生了点什么事？不然怎么会发生“寄感冒药”这种如此贴心的事？ 她脑洞大开，顿时觉得自己窥探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八卦大料。 所以说机会的降临总是那么的出乎意料啊！刘小姐上辈子肯定拯救了地球，才会用这么奇异的方式，俘获了一个高富帅的心！中午的午餐会，她的爆料肯定会成为全场焦点，哦呵呵呵呵！ 庄思源当然不会猜到自己的举动已经被秘书脑补成了一出言情大剧。 may汇报完进度就退出了办公室。 庄思源想了想，放下手中的文件，点开微信。果不其然，朋友圈第一条状态： 脑袋缺根筋： 讲真，谁这么贴心，快递来一盒感冒冲剂？（配羞涩的表情）暗恋我的人都给我站出来，我不会嘲笑你们的。 还附了两张感冒冲剂的摆拍图。一张是她拿着感冒冲剂，手部的皮肤白得隐约可见血管；一张是她将感冒冲剂贴着脸颊，然而带了口罩，只能看到眉眼弯弯。 这姑娘，原来这么瘦吗？（重点好像不对吧，男神？） 庄思源略一挑眉，在她发的状态下淡定评论：——多喝几包，感冒才能快点好起来。 对方秒回，没有文字，连着几个惊恐的表情。 为什么是这种表情？得知是他寄得感冒药的事实让她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在他看来，如果将刘品行看成是客户，因为他的员工的失误，早成对方的健康损失，那么作为公司负责人，他得为员工的失误买单，并且要负责到底。 男神的心理活动太过简单粗暴，品行作为女人这种生物是没办法体会的。就像男神不能理解品行此刻的心情一样。一想起刚才还美图秀秀，特意摆拍，发到朋友圈让大家围观，一瞬间觉得这盒感冒冲剂成了烫手山芋，品行直接想死一死了。 对着庄思源的微信头像，品行的内心在咆哮：男神，你不能这样，你这样我会觉得你对我有意思的！ 不，她要沉住气，冷静，她是无欲无求的刘品行啊！ 之前的反应是她无意识的冲动下的产物。现在回过神来，好像有点不妥。品行咬咬牙，删除了之前的回复，重新回了一条：——谢谢庄先生（一连串的微笑的表情）。 庄思源被她的后续反应逗笑，忍不住起了捉弄的心思，继续回复：——删晚了，我已经看见了。 品行看到这条回复，一声呵呵哒。想起从见庄男神的第一面开始，她的形象就一路崩塌，不，她根本就没有形象可言，突然就卸下了作为一名正常女性的包袱，很淡定很无所谓的一耸肩，退出微信，将手机往兜里一塞。哼，姐不玩了，姐要继续上班。 第57章 老爷子到底还是住院了。没有床位，只能在走廊上加床，不过主管的方医生表示等明天有人出了院就把老爷子挪进病房去，算是给付瑞声很大的面子。老爷子和刘书如今是付瑞声的脑残粉，对他的话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品行在旁见了都尴尬，可是对方热心肠，今天出了很大的力，她总不能赶人家走吧？ 这个人情欠大了，她开始犯愁怎么才能还上。 办完住院手续，付瑞声回科室值班。闫瑞开了车，送朱琳回家照顾奶奶，顺便拿些生活用品回医院，刘书和品行就留下来陪爷爷。 用了降压药，又持续吸氧，老爷子的症状一缓解，反而觉得疲倦，躺在床上半醒半睡。 品行紧张了一上午，终于可以暂时歇一会儿，想玩手机吧，好像不太尊重长辈，可是又不知道跟老爸聊什么。刘书一直住学校宿舍，一般周末回家住一两个晚上，而品行的工作特殊，休息是不固定的，父女俩平时难得沟通一回感情，此时面对面坐着，居然彼此都有点手足无措。 “你今天不上班啊？”刘书终于找了个话题。 品行额头黑线。她爸的反射弧也略长了一些。她要是上班，还能好端端的在他面前？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晚上夜班。” 刘书点点头，又问：“通宵？” 急诊二楼留观病房的夜班是通宵的，一楼的夜班因为工作强度大，分前、后半夜。不过照季萍对待工作狂热程度，品行觉得这个星期，不管在楼上、楼下，她的夜班都是通宵吧。 “少上点夜班。女孩子夜班上多了对身体不好。”刘书表示对女儿的关心。 只是这份关心让品行哭笑不得。 夜班不是她想不上，就能不上的，好吗？既然已经选择了这份工作，而且目前看来没有辞职的可能，她要熬到45岁以上才能免去夜班的苦。她敷衍的应了一声，只因为认为没必要解释的那么清楚。 刘书没有察觉到女儿的漫不经心，挺有兴致的问：“那个小付，怎么说和你是以前的同事？” “我以前和他在一个科室，现在不是了。” 刘书一时没领会过来：“为什么？“ “医院规定的。” “那你现在在哪个科室？” “急诊科。” 刘书问一句，品行答一句。 这种交流方式，刘书并不陌生。女儿从来不主动跟他讲工作上的事。不光是工作，从小读书时就是如此。家长会时，老师都说他有个乖女儿，平时学习认真，积极参加课外活动，上次拿了什么奖，这回又拿了什么奖，然而他这个当爸爸的从来都不知道，只能尴尬的笑。唯一他插过手的一件事就是高考填志愿了。品行当时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反对，只是读大学期间似乎不怎么开心。因为有一次他问她学校怎么样，她只是撇了撇嘴，回答了三个字：就那样。大学毕业后也是品行自己找的工作。他能力有限，除了赚一份死工资，并不能帮到什么，所以他就觉得女儿挺争气的，能在台海市最好的医院里工作，让他在学校老师们面前也挺有面子。 女儿不和自己亲近，完全是因为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刘书叹了口气，决定趁着今天的机会，表达一下对女儿终身大事的关心：“你也不小了，该找对象了。身边如果有合适的，自己要抓紧。”顿了顿，又补充，“像品言找的那个，我看就不合适，门第差距大了些，以后会被婆家看不起的。” 品行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我看伍越就挺不错，性格好，对品言也好。再说，品言也不差啊，重点高校本科毕业，如今已经是青旅社的小经理了。她就是和伍越结了婚，也不靠婆家养，为什么要被看不起？” 刘书的脸色难看了几分：“你还年轻，不懂人情世态。” 那是因为当年您自个儿家境不好，被前丈母娘嫌弃过，所以心有余悸吧？品行暗中腹诽，当然不敢揭老爸的底，只是不吱声，不想继续这个不太愉快的话题。 刘书见大女儿一幅无动于衷的表情，眼底更多了一点恼意：“她有她妈撑腰，我也没办法。但如果是你，我可是坚决反对的。” 品行没好气反驳：“有些父母巴不得女儿找个有钱人家，嫁过去享福。你倒好，就嫌弃别人家里有钱。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我要是真给你找个一穷二白的人回来，你同不同意？” “他对你好，我就同意啊。”刘书不改初衷。 品行简直要笑了：“找对象最基本的条件当然是要对我好，如果附加一条家庭经济也好，这不是锦上添花吗？爸，你能不能别这么顽固？” “是我顽固，还是你们拜金？”要不是在医院，刘书都要拍案而起，好好教训一下女儿了。 品行心累得慌，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干脆承认：“是、是、是，是我拜金。” 没想到女儿是这种反应，刘书被堵了一口气，瞪着品行好一会儿，勉强平复了心情，企图恢复和谐的对话氛围：“那个小付，还是不是单身啊？” 嗯，为什么话题会转得这么诡异？品行心生警惕：“大概是吧。”医院里有几个极品男医生，自以为条件优秀，明明在外面谈婚论嫁了，在医院同事面前还强调自己单身。这种事，品行也是听说过的。不过看金晓晓的架势，再结合平时她对付瑞声的观察，他真单身的可能性大概99%。 “我看他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你别乱猜。”品行吓了一跳，“我们纯粹是同事关系。” 刘书显然不认可品行的判断。要真是纯粹的同事关系，除非是高风亮节的好同志，否则不会热心到这种程度的。经过之前的短暂相处，他对小付那是满满的欣赏，如果能成为自己的女婿就更好了。“我也没其他意思，就是觉得小付这人真的挺不错的。要是他对你有意思，你是不是也考虑考虑？” 不是吧，老爸？就因为他帮了忙，你就要把女儿赔过去吗？品行觉得她的小心脏受到了严重的惊吓。“我劝你还是别瞎猜。我和付医生之间，从前、现在以及以后，都只是纯粹的同、事、关、系。”真是说得斩钉截铁，就怕她爸又有什么奇思妙想。 听她说得那么肯定，刘书不禁讪讪然：“小伙子人这么好，你做什么这么排斥？” 排斥吗？大概是付瑞声的种种似是而非的暧昧行为，让她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全感。对于这种类型的男人，她本着自我保护的原则，还是离远一点吧。然而这种理由根本没办法同刘书讲清楚，她只能快刀斩断老爸的幻想：“他一直都挺热心肠的。再说，医院里追他的姑娘一大把呢，轮不到你女儿。” 刘书听她这么一说，反而更觉得小付是个好小伙。“女追男隔层纱。既然别的姑娘肯追，你怎么就不主动一点？” 重点错了啊！这鸡同鸭讲的滋味太酸爽，品行快哭了：“我只想和他保持同事关系，我追他干什么啊？别再说这个了。我看爷爷现在的情况还好，我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晚上夜班，下午不睡一会儿，我怕自己撑不住。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吧。”也不管她爸的反应，站起来离开。 距离上班还有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品行只能去急诊科蹭护士值班室的床。 等电梯的空闲里，她给品言打电话，因为之前没来得及通知妹妹关于爷爷住院的事。就算品言和老爸的感情再不和睦，爷爷毕竟是爷爷。老人家住了院，作为孙女，从道理上讲，总归要来探望一下的。而且老爷子的病情不算乐观，冠心病、高血压，过几天要做冠脉造影，必要时会放支架，接下来的生活质量肯定会下降。70多岁的人了，也不知道还能在世多久，见一面就少一面，不管当初爷爷奶奶是多嫌弃她们是女孩，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必要计较那么多。 品言听说之后，沉默了片刻，问：“晚上谁陪夜？” “应该是爸爸，晚上我夜班。” “我挑个你陪夜的晚上去看看爷爷吧。”品言直言不讳，“我怕他甩脸色给伍越看，我更怕我忍不住，又和他针锋相对。”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刘书，她们的爸爸。 品行叹了口气：“那就暂时定在明天晚上吧。” “辛苦你了。我会和老妈也说一声。至于她去不去，就由她自己吧。”品言的立场很明确：表示孝心，可以，她出钱。其它的，就不用指望她这个没在刘家长大的孙女了。“还有，你别忙得晕头转向，忘了我结婚的日子。” “我记得。”品行笑起来，“我还设定了手机提醒和手机备忘录。放心吧。最亲爱的妹妹的婚礼，我一定会到场。而且捧花必须是我的。” 品言咄了她一句：“有抢捧花的心，没找男人的行动，有屁用？”她想起一件事，用颇为不可置信的语气告诉品行：“今天庄思源派人送了贺礼。” 品行不觉得异样。 “凭我们和他的交情，他完全可以在参加婚礼的时候送一个红包，表个意思就可以了。可是他特意备了礼物啊，还提前送过来。”品言觉得姐姐在人情世故上的智商简直到了朽木不可雕的程度。 品行不自觉回忆起昨天晚上和庄男神的“亲密”接触，脸颊微微发烫，莫名的不想将昨晚的故事汇报给妹妹听。好在是打电话，对方看不见她的表情。“也许人家只是客气，你想多了。” “你能别这么泼冷水麽？”品言没好气，“行了，你不是晚上夜班吗，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只有品言会这么贴心。 想到自己还瞒着她，品行的脸上烧得更厉害了，趁着自己还能忍住不松口之前，赶紧挂了电话。 就让男神的那碗面，成为她的一个小秘密吧。 第58章 一碗面的魔力抵不过睡一场觉。脑细胞得到充分的休息后，昨晚午夜时分的蠢蠢欲动也清醒了。 男神这种生物，就像偶像剧一样，是用来意|淫和远观的，并不属于现实生活。 品行真是为自己的理智暗暗叫好。 继续和床缠|绵了半个多小时，眼见着已经到十点了，再不起来好像有点过分，品行才恋恋不舍的爬起床，披头散发的踱去洗手间，居然看到爷爷坐在客厅沙发上，带着老花眼镜，看一张类似说明书的小纸片。 老人家居然没出去搓麻将，真是稀奇。 “品行啊，过来帮爷爷看看。”他朝孙女儿招手。 品行趿着拖鞋小跑过来：“您怎么没去打麻将？奶奶呢？” “还在老年活动中心呢。我也刚回来。今天那儿人特别多，空气不好，我待久了总觉得头晕胸闷，就先回来了。”老爷子七十多了，平时身体不错，上下楼梯都不带喘的，搓麻将时更是精神倍儿棒。品行也时常给俩个老人量血压，紧压上线，偶尔超标一点点，像他们这种岁数的老人家，也算合格了。“你帮我看看这个药，能不能吃啊？” “您哪儿买的药？”品行浏览了一遍小纸片。中成药，功能主治：郁闷不舒、胸胁胀痛、头晕目眩、食欲减退等。不良反应：尚不明确。禁忌：尚不明确。 “咱小区门口那个药店嘛。老王推荐的。” 又是那位老王。品行默默的将茶几上的药包收走，去柜子里翻出水银血压计：“您现在还不舒服么？我给您量个血压吧。”不测不知道，一测吓一跳，上压都hg了。品行急了：“爷爷，咱们得去医院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老爷子不以为意，“肯定是昨晚上没睡好。你那么晚回来，悉悉索索，把我吵醒了，害的我后半夜都睡不安稳。” 品行面上一红。庄思源送她回到家时都已经凌晨一点了。男神最后还温柔的道了晚安……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您这血压也太高了，还有头晕胸闷。这事儿您得听我的，咱们去医院看看。” 她用十分钟的时间洗脸刷牙换衣服，又给老爸打电话。 却是朱琳接的电话：“品行，你爸爸出去了，手机忘了带。” 关键时刻，能别这么不靠谱么？品行忍不住吐槽：“阿姨，我爷爷的血压突然很高，我准备带他去市一看看。你等会儿碰见我爸，帮我跟他说一声吧。” 朱琳作为儿媳妇，听到这种消息当然不能无动于衷，可是想到等会儿她儿子要过来，语气里不自觉藏了几丝犹豫：“你一个人？行不行啊？” 她不行，难道靠他们？品行有点抓狂，懒得再废话，直接回了一句“那先这样”，啪一声把电话挂了。 这边品行带着老爷子打车去医院。那边朱琳在宿舍里等得有些魂不守舍。好不容易刘书回来了，她赶紧汇报了老爷子的情况。刘书立即急了，抬腿就往外走，见朱琳还磨磨蹭蹭，面色一沉：“你还等什么？” “闫瑞说拿点东西给我，在来的路上呢。” “你要么让他下次过来，要么让他在宿舍楼下等一等。”刘书的表情多了不耐烦。 朱琳其实是不太甘心的。她儿子前阵子去了外地，好不容易回来了，在电话里兴致勃勃的表示带了土特产来看她，。不过老爷子生病是大事，她不好反驳，灵机一动：“闫瑞开了车来呢。咱们不如去学校门口等一下他，让他送咱们去医院。骑自行车哪里比得过坐汽车快啊。” “那你问问他到哪儿了。要是快了，等一等也可以。”刘书同意了。 品行已经带爷爷到了市一。 每星期的前三天都是医院的人|流高峰期。品行不放心老爷子一个人，只好先将他带到急诊室的等候区，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许乱走，如果感觉很不舒服就直接找医生，千万别忍着。然后急匆匆跑去挂号。回来时见老爷子还乖乖待在原地，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正要走过去，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叫她的名字。 是付瑞声。 “开始在急诊上班了？怎么样？还能适应吗？” 品行摆摆手：“我现在没空呢。我带我爷爷来看病。下次再聊吧。” 付瑞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老人家怎么了？” “血压突然很高，还头晕胸闷。”品行只得简单说明情况。 “这时候门诊人正多着呢。”作为临床一线的医生，付瑞声比品行更了解情况，“你等我一会儿，我会个诊，结束了就带你去心内科病房看。” 品行有些犹豫。她原本也有这个打算，奈何并不认识心内科的医生，贸贸然找过去，觉得自己脸皮还不够厚。 “等我十分钟。”付瑞声松开手。 这时候的好意，没必要矫情的不接受。品行点点头：“那我陪我爷爷在休息区等着，你好了就给我打电话吧。” 付瑞声比品行工作的时间久，作为外科医生，人脉自然也更广。等刘书赶到医院时，付瑞声已经带着老爷子看了心内科医生，抽了血，正在超声科排队等着做心脏彩超。 “你去忙吧。”品行表示很难为情。已经耽误他半个多小时了。“接下来我自己就可以了。等心超结果出来，我再把所有的检查结果拿去给刚才那位方医生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今天值班，不排手术、没门诊，这会儿病房也没事，所以真的没关系。”他佯装生气，“才一出科就表现得这么疏离，还是不是朋友了？” 品行一脸讪讪然。 老爷子难得来一趟医院，被一路绿灯照顾，真心喜欢这个又能干又精神的小伙子，暗中打量孙女和他的互动，从来不怎么灵光的脑袋突然开了窍，一拍大腿，吓了旁边的品行和付瑞声一跳。 “没事，没事。”老爷子嘿嘿笑，看一眼孙女，再看一眼小伙子，满意得不得了。又怕表现得太明显，被小伙子察觉，假装咳嗽一声，勉强沉下脸，问：“你爸怎么还不来啊？” “快了吧？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已经到医院了。”品行随口应了一句。反正她爸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有他没他，品行都无所谓。 说曹操，曹操就到。 刘书急匆匆挤过人群。他走得快，朱琳和闫瑞落在后面，还有些距离。 品行一开始只注意到她爸，站起来打了招呼，很自觉的把爷爷的病情交代一遍，又见老爸的眼神落在付瑞声身上，只能又介绍了一下。 听说是女儿原先的同事，今天还多亏了人家才能这么快看到医生，刘书连连感激。 “千万别客气，叔叔。品行不光是我的同事，也是平时聊得来的朋友。今天能帮得上忙，自然要帮的。”付瑞声表现得礼貌大方，立即就得到刘书的好感。 “品行她爷爷，没什么大问题吧？” 付瑞声耐心解释：“还有检查结果没有出来呢。这个肯定要咨询心内科医生。他们比较专业。我是肿瘤外科的，最多懂一点皮毛。” 刘书连连点头。 自家老爸对付瑞声表现出的信任，让品行有些不是滋味。平时她普及一些医学常识，老爸的第一反应都是半信半疑呢。如今才见付瑞声第一面，就把对方的话当成圣旨了。 “小付原来是外科大夫啊。好、好、好。”老爷子插了句话，眉开眼笑。 “年轻有为啊。”刘书更是毫不吝啬的夸赞。 眼见着付瑞声轻而易举的收服了老爷子和老爸的心，品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她还没空察觉出哪里不对，就看到了朱琳和闫瑞这对母子。 朱琳会来，品行并不觉得惊讶。可为什么还会出现闫瑞这位欧巴？ “妹妹。”闫瑞笑得跟朵花似的跑过来，“好久不见。” ……能别这么热情麽？品行扯出一个皮笑。 付瑞声听见这个称呼，很是惊讶：“品行，你不是只有一个妹妹吗？”他是知道品行有个双胞胎妹妹的，从来没听说她还有个哥哥。难道是堂哥或者表哥？听人家叫得那么亲近呢。 品行还来不及回答呢，闫瑞就已经很积极的解释了：“我妈和刘叔叔是二婚。” 在场的当事人们不约而同流露几分尴尬。 始作俑者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他造成的影响，转过头就开始关心老爷子，询问得又仔细又贴心，将老人家哄得心里暖烘烘的，恨不得眼前这个才是亲孙子，完全忘记了之前跑前跑后、操心忙碌的那个才是亲的。 品行不以为意。 付瑞声瞧出来了，看了一眼没有表情变化的品行，莫名有点心疼，借机打断闫瑞的侃侃而谈，对老爷子道：“快轮到您做检查了。” 老爷子顿时停住了和闫瑞的情感沟通。 付瑞声打量了一眼刻意与闫瑞保持距离的品行，觉得读懂了她的心思，道：“我和品行带爷爷进去做检查，刘叔叔你们就留在原地等候吧。不要乱走，免得到时候走散了。” 他现在是刘家的大恩人，说出的话，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又亏了付瑞声的帮忙，检查结果蛮快就出来了。一拿到报告，付瑞声和品行的脸色都不太好了。虽然他们不太懂心脏超声报告单上的一堆数据和专业术语，但看到“心功能减低”这个诊断，大致还是能明白一些的。 对上刘书他们求知的目光，付瑞声斟酌着词句：“老爷子年纪大了，器官功能肯定不能和年轻的时候比。现在可能心脏有点不好，所以才会觉得胸闷。我们再去听听心内科医生的专业意见吧。要吃药就吃药，要住院就住院，总是要听医生的嘛，对不对？” 话说得非常婉转。 老爷子文化程度不高，听不出付瑞声的潜台词，不过认为他说得也对，年纪大了，肯定有不好的地方。于是很自然就接受了。 刘书已经明白了几分，神色中隐隐多了些焦躁，嘱咐朱琳：“你陪着爸，找个人少的地方休息一会儿，闫瑞也留下。我和品行拿检查结果再去找医生看。这样行不行啊，小付？” 看来是不打算让老爷子知道自己的病情。付瑞声当然尊重病人家属的意见。 于是兵分两路，各自行动。 第59章 品行站在阳台上，探出脑袋张望，果然看到熟悉的越野车停在楼下。西装革履的庄土豪，双手插兜，斜靠在车头，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深得偶像出场的精髓。品行噗嗤笑出声。好吧，她的男票随便摆一摆姿势都自带男主角的光环。 感觉到异样，庄思源一抬眸，精准的抓住了偷看他的主犯。 品行吐吐舌头，朝他挥挥手，喊：“等我一会儿。”她刚结束和床的约会，睡了一下午，终于恢复了精神。 庄思源突然站直，朝她眨眨眼。 品行的家在四楼，距离有点远，她只觉得他的表情有点微妙，一时没领会，直到身后响起奶奶的声音，吓了一跳的同时才领悟了庄思源的潜台词。 老太太脸上露出几分好奇：“这就是你爸说的，你找的对象？”也不等品行反应，自顾自发表意见，“模样长得倒挺精神的。哟，还有车呢，挺有钱的吧？你要小心，有钱的没几个好人。” 品行不吭声，在心底默默替庄思源点了只蜡：碰上女朋友一家子的长辈都仇富，也是苦了庄土豪了。 “这是接你出去啊？晚上又不在家吃饭？”老太太有点怨念。她虽然重男轻女，但家里多一个孙女，总好过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上回难得把闫瑞叫来吃个饭，又闹出那样作孽的事来，惹得儿子发了话，不许再随随便便把人叫上门。“你跟他处对象，你爸同意了？” 品行扯了扯嘴角，顾左右而言他：“吃完饭我就回来了。”然后就去洗手间，留给老太太一个背影。 老太太被孙女的态度气得直瞪眼，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又探头打量楼下的年轻男人。 庄思源听不清阳台上的对话，只看见祖孙俩交谈了几句，品行就离开了，老太太又冒出脑袋，便躬了躬身，露出一个特别亲切礼貌的微笑。 他的态度奇迹般的取悦了老太太。后者中气十足的喊：“上来坐一坐吧。” 等品行意识到老太太是在和庄思源对话，冲到阳台，楼下已经没有庄思源的身影了——他上楼了！ 然后没过几分钟，门就被敲响了。 老太太慢条斯理的指挥孙女：“去啊，给你对象开门。” 这是庄思源第一次登堂入室。 品行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瞪着庄思源手中拎着的虫草、西洋参还有好几盒不知道啥的玩意，用口型问：哪儿来的？ 庄思源只是笑，越过她，朝站在客厅里的奶奶打招呼。 “进来坐吧。”老太太端着架子，态度和当初闫瑞上门时，完全是天与地的差别。在见到庄思源还拎了东西来时，眼底总算多了一丝笑意，瞪一眼品行：“你去倒水啊。” 品行默默的去了厨房，再回来时，就见老太太已经换成了笑容满面。 ……擦，发生了什么事？她不过离开一分钟！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能都拎过来？快拿点回家去。”老太太看到品行磨蹭许久才端来一杯白开水，顿时不满，“怎么连泡茶都不知道？” “别客气，奶奶。白开水正好，我口渴了。”庄思源婉转的替女朋友解围，示意品行过来坐。 “去削个苹果。”老太太继续吩咐。看在礼物的份上，她也不能让对方在家里只喝一杯白开水啊。 庄思源也是无奈。 品行突然心安了，递给庄思源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乖乖的又转回了厨房，留给他发挥的空间。 老太太出身农村，虽然在城市生活了十几年，也改不了根子里的某些习性，比如：对有钱人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嫉妒恨，再比如，对钱、权的爱和畏。庄思源通身的气派，和所表现出来的气场，首先让老太太不敢太为难。再加上他的家教和个人魅力，应对起老太太来，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品行将削好的苹果切成片，插上牙签，慢悠悠端出来时，老太太已经非常明显的表现出对庄思源的满意。 “来，小庄，吃苹果。”老太太热情招呼，完全忘记了这箱苹果还是闫瑞送来的历史。 女朋友亲手削好的苹果，庄思源就是再不喜欢吃水果，也必须得给面子的消灭掉。 品行在旁坐下，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哄老太太。要是她爸知道了奶奶的倒戈，不晓得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和心理。 和刘书的门当户对观念不同，老太太觉得孙女要是真的嫁个有钱人，说出去还是很有脸面的事，至于婚姻幸不幸福，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老太太唯一担心的是，如果孙女被有钱人玩弄，那就丢脸了。现在看来，孙女找的对象还是蛮诚恳的。于是她试探着问：“小庄啊，我看你也不小了，有没有考虑结婚的事啊？” “主要是品行还没有答应。”庄思源笑得狡黠，偷偷朝品行挤挤眼。 喂，就这么把皮球踢给她，真的好吗？品行额头黑线。 奶奶的反应简直迅速：“她是脸皮薄。奶奶跟你说，你是男人，要真有这个打算，就找个好日子，上门来和她爸爸认真提亲。” “奶奶！”品行燥红了脸。 老太太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你别插嘴”，继续拉着庄思源的手，语重心长：“见过她爸爸没有？” “匆忙见过一面。”庄思源趁机扮委屈，“刘伯伯不是很放心把品行交给我。” “他教书教傻了，有时候脑子拎不清！”老太太埋怨起儿子来不遗余力，“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让他马上回家！晚上你们爷俩喝几杯，肯定就没事了。” “奶奶，下次吧。”庄思源用眼神制止品行，然后笑着安抚情绪激动的老太太，“今天太匆忙，都没有好好准备。下次先让品行约好时间，等长辈们都有空，我再上门。” 品行那句硬邦邦的“我们还要出去吃饭”的话，默默的咽回了肚子里。 因为在家里的耽搁，终于出发时，时间已经不早。 品行不好意思，道歉：“会不会来不及？” “不要紧。让他们等一等好了。姿态不用摆的太低，我们今天是去讨债的。”庄思源趁着红灯，笑着摸一把她的脸颊，“哎，我女朋友的皮肤怎么能这么光滑？” 品行哭笑不得：“认真开车啦。” 庄思源占完便宜，心满意足。 绿灯亮起，他重新发动引擎，随口问：“品言有没有再给你电话？” 品行叹了口气：“据说这几天都在外地参加会议，明天才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伍越打的电话，也不敢多嘴，怕漏了陷，只问方芸有没有空，借口是婚礼上的细节想再商量一下。“伍越说要去接机，她也拒绝了。”品言和品行都猜测，是不是林越陪在她身边，所以她才不想让女儿女婿看见。“不管如何，总得找到机会，坐下来谈一谈。”方芸固执起来的时候，和刘书不相上下。当事人不点头，他们总不能绑着她去医院做检查做治疗。 庄思源收到的报告里并没有方芸这几日离开台海市的记录。他只是略一颔首，并不点破。 “elina还在医院吗？”品行换个话题。 “明天出院。” 品行有些纠结：“我要不要去看望一下？” “她也不是生病，就是健康体检。去不去看望都无所谓。你的心意，我转述一下就行了。”庄思源不想让品行为难，“要么，她离开台海前，我们请她吃顿饭。” 这样也好。那天她到了门口却没有推门而入，又偷听了他们的对话，说起来还是有点尴尬的。 她也不是白痴，隐约听出elina语气里对庄思源的敬慕。拥有这样一个高智商高情商的情敌，品行表示亚历山大。“庄思源，你老实交代，你有几个前女友？” 话题转换得太突然，庄思源一愣，过了几秒才斟酌着回答：“一个？” 擦！居然用问号。品行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有几个前女友，我怎么会知道？”摆出那副疑惑不解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这个问题的难度系数，堪比“老妈和女朋友同时落水”。 庄思源也是哭笑不得：“你胡思乱想什么呢？以前的事，一点都不重要。” “哪里不重要了？”品行义正言辞抗议，“我怕突然跳出一个你的前女友，你的暗恋者什么的，不是精英就是女神，我哪里应付得了？总得先做到知己知彼，才能不自乱阵脚啊。” 庄思源哈哈笑：“我前女友早结婚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品行哼了一声。 庄思源忍住捏她脸颊的冲动，语带调侃：“既然这么不放心，早点成为庄太太不就好了？” “不要。”品行不假思索的拒绝，“豪门太太这种工作，难度系数太高，我挑战不了。” 每次提到类似的话题，她都是拒绝深入交谈的态度，庄思源也是无奈了。他决定先把周边阻力都解决了，最后强攻这个叫“刘品行”的碉堡。 越野车驶入温泉山庄。 再次踏入这个人生黑历史发生的地点，品行的表情有点微妙。庄思源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后来命人把喷泉周边加了一道护栏。” 品行哀怨的看向他。 庄思源忍住笑：“那天东区有个活动，清场了。你这个无关人士能出现在东区也是挺神奇的。” 这样吗？怪不得半天见不到人。 “……我才不是为了遇见你！”品行一脸傲娇。 庄思源这回没忍住，破功大笑。 品行撅撅嘴，将脸转向车窗外。沿途是略眼熟的风景。待看到一片青松，她就知道到了目的地。 太阳已经落山。山庄内的温度比市中心低了一度。品行下了车，觉得有点冷，打了个哆嗦。庄思源将她揽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什么时候有空，陪你逛街买衣服？” “男人不是都不喜欢陪女人逛街吗？”品行揶揄他，“只听说过别人家的孩子。你这表现，也属于‘别人家的’系列。” “你这是占了便宜，还非得逞口舌之快。”庄思源又好气又好笑，捏捏她的鼻子，“既然你这么嫌弃，那我就不陪了。” 品行抱着他的腰撒娇：“我哪里嫌弃了，我明明是得意。我一想到，‘别人家的’男朋友，居然是我男朋友，感觉不要太好哦。” 一瞬间就安抚了庄思源略受伤的小心灵。他抱得更紧些：“亲一个？” “别闹了。”品行推不动他，娇嗔的瞪他一眼，“已经不早了。”到底还是他们请客呢，再腻歪下去，好像略嚣张。 庄思源不依。 品行只好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假装恶狠狠：“别得寸进尺啊。” 欲求不满的庄土豪，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又扭捏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怀抱。 第60章 在听说是刘品行秀恩爱的饭局后，金晓晓一千一万个不愿出门。然而架不住她爹的疾言厉色，只能委委屈屈的上了车。她发了一路的牢骚，终于成功惹火金博平，劈头盖脸把她骂了一顿，骂得她眼泪星子都冒出来了。只顾着忐忑的徐雪晴，这会儿也没心情安抚女儿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绞着双手，满脸不安。 金博平将老婆的神情瞧在眼里，却只能无可奈何的叹口气。“事已至此，你也别想了。既然他肯约我们当面谈，说明还不想把事情做绝。”话虽如此，他心里实在没什么底气。 只能怪自己当初太相信温泉山庄的保密程度，不，温泉山庄的保密程度做得再好，也架不住庄思源是庄世集团小开的身份啊。 是他掉以轻心了。只交代女儿别去惹刘品行，也没有细查庄思源的背景。昨天接了电话，听出了对方的潜台词时，简直是心惊肉跳。他特意去咨询了商界的朋友，打听了一圈，终于问出庄思源的真实身份后，只剩下苦笑的份。 徐雪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急切问：“你说，会不会是他有什么不方便的事，需要我们出面，又怕我们不答应，干脆来一招狠的，逼我们点头？” 金博平想了想，还真有这种可能。不然就对方抓住的把柄，真要对付他们，只需要把证据往纪委办一送，一句废话都不用。可是再思索一番，在自己身上哪里有可以让对方利用的价值呢？敲诈勒索这种事，庄思源应该还不屑去做吧？ 金晓晓虽然气恼，还是留意到父母的对话，听得云里雾里。她咬着下唇，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口：“你们说什么呢，妈？”她才不要理睬刚骂过她的老爸。 徐雪晴烦躁的回了句：“别多管闲事！” 金晓晓被点爆了：“你们神神秘秘的搞什么啊！” “你给我坐好！”金博平手都气抖了，“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等会儿见到你同学，态度放好一点！听见没有！” 徐雪晴哀求：“晓晓啊，听你爸爸的话。” 金晓晓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不对劲：“爸，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别瞒着我啊。刘品行和她男朋友怎么好端端的要请我们一家人吃饭？你们为什么又那么愁眉苦脸？”她真的许久不曾见过父母流露惶惶然不安的神色。 “晓晓，唉……”徐雪晴看了一眼老公，到底还是简单的交代，“你妈妈我，前阵子猪油闷了心，做了点不道德的事，被人抓住了把柄。”她实在难以启齿。当初居然会迷上了□□，瞒着老公女儿，不仅借了高利贷，还挪用公款去赌博，最后输得一精二光。后来高利贷追债追得凶，她实在捂不住了，被金博平发现了异样。在金博平的再三逼问下，她才将这事儿同他交代了。金博平虽然气得差点犯心脏病，还是出面帮她擦屁股。取出全部的积蓄，再拿房子贷了款，先还光了高利贷，剩下的钱再填补了一部分的公款。只是如今仍然还有十来万的窟窿，暂时还填不上。原以为再过个半年一年的，就能抹平公款账户，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金晓晓如遭雷劈，整个人呆坐着，完全回不过神来。 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晚上的饭局，他们家就是鱼肉，连蹦跶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乖乖的躺到砧板上去。 “所以，晓晓，你今天千万不能意气用事。”金博平语重心长，“说几句客套话又不会少两肉。脸皮厚一点，多向你同学敬敬酒。” 金晓晓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将自己的嘴唇都咬出了血。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居然要向刘品行低头！ 那天在手术室，付瑞声为了替刘品行抱不平，对她大吼大叫，还讽刺她是靠父母关系。气得她口不择言，奚落他“人家都不喜欢你呢，你巴巴儿的替她出头，有意思么”。为了这句话，到现在，付瑞声都还不肯低头和好。 今天，她父母又告诉她，因为被刘品行的男朋友抓住了把柄，如果不曲意奉承、小心讨好，说不定她妈妈就要去坐牢。 “妈，你怎么，怎么可以！”她眼眶发红，只觉得脑袋充血，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要下车！”这么丢脸的事，打死她都做不出来！ “晓晓！”金博平面无表情训斥她，“再怎么样，那都是你妈！那都是平时疼你、宠你的，你的亲妈！如果因为她犯了点错误，你就嫌弃她，你也太没良心了！我从来没教过你忘恩负义！你要真下车，以后就别进我家的门！” 金晓晓不敢再吭声。 他们先绕路去接了李娟。 李娟一上车就察觉到车厢里的压抑，有些莫名其妙，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提起那天和庄思源的通话，婉转问：“老金，你知不知道小刘她男朋友是干什么的？大概是因为我前阵子批评了小刘，所以来兴师问罪了。” 金博平很后悔当初听了女儿的怂恿，惹出这么档事来。“连累你了，李娟。” “说什么客气话呢。”李娟不以为意，“他就是兴师问罪，我也是有道理的。小姑娘家作风不端正，个人私事被传得纷纷扬扬。我也是为了她好，才说她两句。倒是委屈上了。” 金博平有些惊讶：“什么作风问题？” “你平时没时间上院内网，肯定不知道。”李娟三两句交代了一下沟通天地里的留言，“也是有人说给我听，我才知道这件事。听说年轻的私底下都传遍了。晓晓应该也知道吧？”边说边转头看向坐在身旁的金晓晓。 金晓晓胡乱“嗯”了一声，有些局促不安。 金博平通过后视镜，余光扫见女儿的异样，立即心生警觉：“晓晓，你怎么了？” 金晓晓努力克制着心底的慌乱，假装委屈：“我能有什么啊，还不是在想刚才的事……”边将脑袋转向车窗，避开她爸的打量。 “李阿姨说的事，你有没有掺和？”金博平了解女儿的性格，看不顺眼一个人时，千方百计要把对方比下去。当初读书时就和一个小姑娘竞争，比到白热化的地步，连班主任都调和不了，只能尽量让她们不同台。 金晓晓既不敢说真话，又不敢说谎，只好鼓起腮帮子，不说话。 “你给我说实话！”金博平急了。 “我就是和朋友私下八卦了几句呗。”金晓晓没办法，尽量轻描淡写，“我就是和刘品行八字不合，还不准我发几句牢骚啊？” “发牢骚不要紧。只要这件事，不是你挑头，就行。”金博平松了口气。 李娟替金晓晓说话：“晓晓怎么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再说，沟通天地上参与讨论的那么多人，难道凭晓晓一个人，还能掀得起来？” 还真掀得起来呢。就凭她和杨波俩个人，换几台电脑，扮演几个角色，就引来好几页的讨论。再拉住几个嘴巴大的姑娘，假装聊天，把话题往沟通天地上一扯，隐晦的替一替刘品行，就够了。 “那些帖子还在？”金博平潜意识里觉得不对劲，只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这李娟就不清楚了：“晓晓知不知道？” 金晓晓都不知道应该感谢李阿姨的信任，还是埋怨她总将拉自己下水，只好小声回答：“好像都被删了。” 金博平的脑海里闪过零碎的片段，总觉得有什么细节被他遗漏了，然而一时半会又抓不住重点。 容不得他多思考，说话间，已经到了温泉山庄。 当初是有人送了金博平这个会员名额。他来过几次，对这里的*保护和服务质量都挺满意，于是又暗示对方帮忙办理了徐雪晴的vip资格。后来徐雪晴事发，他约高利贷出来谈判，想来想去，只有温泉山庄的保密措施才放心，就把见面地点安排在了温泉山庄。 没想到，最后居然败在这一招。 古人说的好，人在做，天在看。果然是做了亏心事，再小心谨慎，也逃不过。 vip套间里，除了正主儿，被邀请的人都到齐了。服务员态度超级好，笑意盈盈的解释说她们老板因为堵车还在路上，已经吩咐过了先上菜，然后果真上完了冷盘开始上热菜。 菜品色香味俱全。只是坐着的几个人都没什么心思吃。也没人说话。房间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又枯坐了十来分钟，终于有人推门而入。 品行跟在庄思源身后走入房间，内心深处居然有隐约的兴奋。她现在就是扯着庄思源这张老虎皮的狐狸，一想到要正面对决造谣者金晓晓，虽然还想不出该怎么撕，却已经不由自主的热血沸腾了。 主位的位置果然留给了他们。庄思源非常绅士的替品行拉开椅子，服务她入座之后，才对众人微笑示意。 金博平开口暖场：“庄总贵人事忙啊，请你吃顿饭，不容易。”一句话就将今天的主宾颠了个倒。吃人嘴软，有事相求也容易开口。 品行装没听懂，看向庄思源，一脸狐疑：“你不是说，今天是咱们请金院长一家和护士长吃饭的么？” “金院长，千万不要同我抢。”庄思源顺着品行的话，并不给金博平一个摆低姿态的机会，“不然我说话不算数，在我女朋友面前都没有面子了。” “庄总……” “就这么说好了，晚上我请客。”庄思源笑容温和，却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金博平的话。 金晓晓的眼底隐有不忿，在对上品行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头脑一发热，立即遗忘她爸再三叮嘱的话，扯出一个不太真心的笑：“品行，我可真羡慕你有这么一个有钱的男朋友。” “我也觉得挺好的。”品行承认得特别坦荡，“这个社会，总有一些人认钱不认人，捧高踩低。碰上这种人，我就跟我男朋友讲，呐，拿钱砸她！”边配合手势，隐隐指向金晓晓的方向。 金晓晓涨红了脸，被堵得哑口无言。 李娟只觉得刘品行嚣张，越发看她不顺眼，没好气道：“现在的社会风气确实不太好，有些脸皮厚的，都光明正大的宣称拜金物质了。” 品行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可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宣扬的还不够。金院长，您让我们护士长待在急诊科，实在太屈才了，应该去医院党委宣传办嘛。” 轮到李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金博平和徐雪晴急坏了。 李娟不知情，晓晓总是知道了真相，居然还这么沉不住气，实在太让他们失望。金博平狠狠瞪了女儿一眼，正要开口，又被庄思源抢了先机。 “金院长，我们迟到了，先自罚一杯。”庄思源旁观他的姑娘舌战群雄，眼底笑意更深，等火候差不多了，才端起酒杯，顺其自然的将话语权又抓回到自己的手中。 第61章 品行当然不会傻傻认为她的男票已经牛逼到随便说两句话，就能让金博平一家及护士长乖乖出现。在听庄思源隐晦的说完原因后，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她看出来，庄思源暂时还不打算和金博平撕破脸皮，所以那个原因也是听过就放在了一旁，不打算当杀手锏拿出来用。 和金晓晓斗了几句嘴后，她就恢复端庄淑女状，只微笑，听自家男票和金博平寒暄客套。 谈得都是庄世科技与医院的合作内容。原先的紧绷莫名的转变成和谐的氛围。 品行听了一耳朵，默默觉得自己听到了很多真相。 李娟没想到庄思源年纪轻轻就是一家企业的大老板，而且不是一般的小厂子，分明是一家和医院有紧密合作的港企。难怪当初金博平说他有些背景。她暗暗观察金博平的态度，似乎还有刻意交好的意思在里面。这一点才是最让她吃惊的地方。她有点后悔自己先前完全不留情面的做法了。 现场最忐忑的是徐雪晴。她已经很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趁着丈夫和庄思源在聊天，用眼神示意女儿招呼刘品行。 金晓晓的恼意全写在了脸上，实在不想理睬她妈的暗示，气鼓鼓的喝着饮料，结果桌下猛得被踢了一脚，吓得她呛到了饮料，顿时咳个不停。 徐雪晴一脸尴尬。 金博平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女儿。 金晓晓打了个激灵。她知道她爸是真生气了。虽然她平时被宠得有些任性，一旦察觉到老爸真要发怒，她就不敢了。 李娟出面打圆场：“饮料是冷的，喝多了对胃不好。” “是不是菜不合口味？”庄思源只当没有看见他们的小动作，“喜欢什么就点，不要客气。” 徐雪晴连忙婉拒：“吃不完，又浪费。”随即想到对方家大业大，根本不在乎这么一点浪费，面色讪讪。 品行倒是戳了戳庄思源的胳膊，笑嘻嘻问：“再加个酸菜鱼好不好？” 当然不会不好。 金博平留意着庄思源与刘品行的相处模式，比上次的饭局所见似乎更加亲密。看看人家小姑娘，也没多少硬件条件，然而一出手就搞定了高富帅。在对比自家女儿，不过是一个外科医生，到现在都没能领进家门。他有些怀疑，一开始支持女儿和付瑞声，是不是犯了错误。之前的话题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他趁机开启另一个安全的话题：“小刘这么能吃辣？” “她也就装装样子。”庄思源笑着替品行回答。 “不是吧？”金晓晓表情惊讶，“我记得有一回聚餐，品行几乎解决了一整盆的水煮肉片，还嫌不过瘾。” 品行回忆了一下，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于是笑得特别腼腆：“你可真关心我。” 金晓晓差点吐出一口血。 庄思源没想到自家女朋友的战斗指数突然就爆表了，一时没忍住，噗嗤笑出声，然后略作掩饰的清咳一声，看向品行，眼底满是笑意：“你悠着点。要是明天上火了，可不能怪我。” 真是秀得一手好恩爱。 吃辣的话题被这对情侣联手歪楼。 金博平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不顾被刺瞎的双眼，立即重建新楼：“庄总和小刘是不是好事将近？到时候别忘记给我发请帖啊。” 此类调侃，品行只负责含羞带怯，原以为庄思源会客套接话，没想到他也只是但笑不答。 作为一个向来重视承诺的君子，庄思源的原则是：绝不会随便说句话就算数。结婚这种事，邀请的自然是亲朋好友，最讲究一个开心。他是吃饱了撑的，才会邀请给品行使过绊子的一家人吧？ 金博平没料到这对小情侣居然连句客气话都不说，真是大写的一个囧字。 场面陷入诡异的尴尬。 庄思源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这个尴尬是自己造成的，面带微笑，端起酒杯，向李娟敬酒：“护士长，敬你一杯。我们家品行多亏你关照。” 李娟只觉得心虚，含含糊糊回了句：“哪里。” “还要感谢您那天批评品行。”庄思源突然画风一变，很严肃表示，“要不是您的提醒，她还不知道沟通天地上的流言是针对她的，而且已经发展到这么严重的程度。” 李娟脸上的表情更加微妙，突然觉得拿在手里的酒杯有千斤重。这个男人，今天是特意来打她的脸的，而且是用事实，毫不留情的打脸。 庄思源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娟旁边坐着的金晓晓，继续开口：“这件事，事关品行的声誉，我肯定是要查清楚的。” 接收到那一眼的金晓晓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她终于体会到庄思源真正的气场，那分明是一只伺机而动的豺狼虎豹，她当初怎么会以为刘品行不过是找了个有钱一点的富二代？金晓晓不自觉捏紧手边的湿毛巾，不敢再抬头。事到如今，她只能自欺欺人的认为：他们就算怀疑她，也拿不到证据。只要没有证据，她就咬死了不认。 李娟不好不表态：“是应该查一查。我那个时候也是气糊涂了，没有细想。女孩子嘛，名声很重要，我也是怕小刘犯傻。” “还不快谢谢护士长？”庄思源看向品行，完全是家长的语气，“护士长是为了你好。你还闹情绪。” 品行非常听话的举起酒杯：“护士长，我年纪轻，工作经验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一定要及时指正。” 庄思源补充：“以后碰到难缠的病人，要及时向护士长求助。” 品行头点得似小鸡啄米。 李娟被捧得下不来台，一想起以前给品行穿的小鞋，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言语来回应，最后只好轻抬酒杯：“我喝光，你们随意。” 庄思源并不打算结束这个话题，扫一眼全场，半真半假道：“这事儿也怨我。可能去医院接送品行的时候招摇了一点，被不知情的人误会了。品行要是真拜金，那就好了，我也不至于追她追的那么辛苦。” 金博平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庄思源不等大家反应，把矛头转向还在埋头假装自己隐身的金晓晓：“金小姐和品行是同班同学，肯定也知道，品行在男女关系的问题上，向来洁身自好。如果金小姐有听到类似的流言，还请帮忙解释一下。” 金晓晓不敢不应，胡乱点了下头。 “看来金小姐也听说过了。”庄思源笑不及眼底，“我正在查诽谤者的身份。金小姐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是从谁那里听说的？” 过了片刻才听到金晓晓低声答：“就是同事间闲聊的时候听到了，也不记得是谁说的。” 知女莫若父。金博平一眼就看出了女儿的紧张。 他终于意识到刚才有什么不对劲。今天的庄思源表现太反常。如果真的是要拿雪晴的那件事来做文章，不至于到了现在还这么客客气气。庄思源的姿态，分明是给他女朋友做靠山来了。 现场四个人，有谁做了让刘品行下不来台的事，所以庄思源出面来追根究底了。雪晴反而是最没关系的一个。首先是他，利用在医院的关系，安排女儿留在肿瘤外科，挤走了刘品行。李娟十有八|九是给了刘品行小鞋穿。那么晓晓呢？ 他打量此刻的场景，微微眯眼。趁庄思源没有注意，给徐雪晴偷偷发短信，让她想办法把女儿叫出去问清楚——刘品行被诽谤这件事，到底和晓晓有没有关系。 徐雪晴还没有找到机会。 庄思源已经失去耐心了：“不知道金小姐今天有没有联系杨小姐？可能你还不知道，杨小姐已经递交了辞职信。” 杨小姐？杨波？金晓晓再也不能掩饰脸上的惊恐之色：“谁辞职？” “消化内科的护士，杨波。”庄思源答得波澜不惊，“作为高中同学，金小姐应该不陌生吧？还需要我再说得详细一点吗？” 连品行都吓了一跳。这件事她也不知情。市一是台海市最好的医院，在市一当护士，虽然累，但说出去还是蛮好听的。品行记得杨波今年初才考上的编制，转编后，各项待遇也会慢慢跟上。就这么辞职，可见庄思源的手段。 金晓晓“哗啦”一声站起来，面色涨的通红，质问庄思源:“你什么意思？” 庄思源不以为意：“我不过是告诉金小姐这件事罢了。” 事态发展到如今，金博平还有什么看不出来？他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至少雪晴那件事，不过是被庄思源用来逼他们出面的幌子。对方不屑利用这个把柄搞死他们，当然，前提是他们够识时务。 然后是对女儿的又气又急。一早就警告过她，不要去招惹刘品行，结果她不仅不听，居然还把事情挑大了闹。 是以为庄思源是纸糊的呢，还是以为刘品行没手段拢不住男人？ 有这个功夫给别人使绊子，怎么就不去好好看书，把在编考试考过去？真是气得他胸口又痛了！ 庄世集团和政府的关系向来好。连朱楚成都给庄思源面子呢。他金博平不过是个分管后勤的副院长，老婆还有把柄落在对方手里，有什么资格和庄思源硬碰硬？想通了之后，金博平脸色一沉，直接给女儿定罪名：“晓晓，是不是你又犯了嫉妒的毛病？” 金晓晓瞪大了双眼：“爸，你在说什么啊？” 金博平示意徐雪晴摁住金晓晓，然后对庄思源摆低姿态：“是我没教好。晓晓她度量小，容易被人怂恿。请庄总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这一次。” 哼，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品行撇撇嘴，她也是看过《流星花园》的。 庄思源只一挑眉：“金院长为什么道歉？我不是很理解。” 看来对方要的就是一个态度。金博平立即训斥女儿：“你还不把自己做下的错事说出来？” “我做什么了！？”金晓晓直跺脚。 品行作壁上观。现在还轮不到她来发挥，庄思源的战斗力就足够秒杀对方。 在大事上，徐雪晴只听金博平的，虽然还有些茫然，还是强摁着女儿不放手。李娟比徐雪晴还糊涂，完全不明白他们怎么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演变成现在这个局面。她站起来，开口劝金博平：“有什么事好好说啊，你没头没脑的骂晓晓干什么？” “老李，唉，沟通天地上对小刘的诽谤，始作俑者就是这个不懂事的孩子！”金博平知道，他骂得越凶，刘品行就越容易解气。只要刘品行解了气，庄思源就不会追究了。只有先下手，他才能保住老婆孩子。 李娟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金晓晓被她爸点破，又恼又羞，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在余光扫见刘品行的似笑非笑时，硬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她绝不允许自己在刘品行面前掉眼泪。“是我又怎么样？我就是讨厌刘品行！讨厌她的假惺惺！整天装着一副清高的模样，谁知道骨子里是什么贱货！” “晓晓！” 金博平一拍桌面，猛得站起来，身子晃了两晃。 “我也不喜欢你。”品行慢条斯理的回应，“讨厌你无时无刻喜欢在人前炫耀的优越感。讨厌你的任性和公主病。讨厌你依靠家里的关系，排挤掉我的名额。” 金晓晓冷哼一声：“我靠我爸，是我投胎投得好。我可不像你，出卖*！不就是仗着找了个富二代，今天才敢站在这儿唧唧歪歪！” “出卖*？”品行不气不恼，“给你出卖的机会，也不见得有人愿意要你的*。哦对，金小姐喜欢主动。” “刘品行！”金晓晓气急。 庄思源暗暗咋舌。女人吵起架来，真是不带一个脏字也能骂出神级的效果。他以后还是乖乖做个气管炎吧。 “够了！”金博平见局面越来越不像话，头痛欲裂。“晓晓，道歉！” 金晓晓梗着脖子说“不”。 庄思源觉得已经没有再吵下去的必要了：“这样吧，金院长，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处理。”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给庄总和刘小姐一个满意的答复。”金博平用手撑在桌面，勉强稳住身体，“今天本来想好好请庄总吃顿饭，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下次有机会再请两位吃饭吧。”他眸间一闪，“我爱人的事……” “这还不是金院长您说了算嘛。”庄思源非常坦然的承认，他就是要对方在老婆和女儿里二选一。品行觉得，他的无耻简直是……让她爱不释手！ 金博平唯有苦笑：“那我们先告辞。” 等房间里恢复安静时，品行才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一脸求表扬的凑到庄思源面前：“怎么样？怎么样？我的表现如何？” 庄思源哭笑不得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嗯，很好很强大。” “多亏了庄总当我的大靠山。”品行化身狗腿，就差按上一条尾巴摇啊摇，“哎呀，刚才真是骂的太痛快了！” “你也知道啊？”庄思源笑得意味深长，“拿什么谢我？” 品行假装听不懂，撒起娇：“谢来谢去，多伤感情啊。” 庄思源被她逗笑，趁着她不留神，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啄，然后指着几乎未动过筷子的一桌子菜：“这样吧，把菜都吃完，就当谢我了。” ……庄土豪，你确定你养的是女、朋、友吗？ 第62章 这几天，品行的小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舒坦。 在发生了“稍微有点年资的护士差遣品行做事结果挨了护士长的训”之后，那一两个原本想要替护士长“教训新人”的前辈，发现风向转变得太迅速以至于受到了惊吓，再没有谁蠢蠢欲动要挤兑品行了。 这个改变并不明显，像小梅，都完全没有体会出其中的微妙。 倒是季萍摸不透李娟的心思，私下里找品行谈了谈。 “我和我男朋友请护士长吃了顿饭。”品行感激季萍的关心，“澄清了一些事。”另外一些事也只能这么含糊带过。 季萍只觉得这不像是李娟的作风，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交代品行以后在工作上要更认真仔细，以免再被李娟揪住小辫子，夸张处理。 品行拼命点头，然后挽着季萍的胳膊撒娇：“季老师，我听小梅说，你在找人帮忙代买国外的奶粉。你想要什么牌子，我让我男朋友给你带。” “麻不麻烦？”季萍当然高兴，“你男朋友有朋友在国外吗？”她的大侄女快生孩子了，怕奶水不够，又不敢在网上乱买，在到处找熟人代买奶粉。 因为对方是季萍，品行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笑嘻嘻解释：“不麻烦。他是香港人，也有很多朋友在世界各地。” 季萍一怔。说不定眼前这姑娘的男朋友，不仅仅是传言中简单的富二代。她隐约觉得自己明白了李娟的心思。“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除了奶粉，估计还有很多东西呢。我让我大侄女列张条子，明天交给你。” 好歹还了一点人情，虽然又是借庄思源的名头，品行偷偷吐了吐舌头。 至于被造谣的事，其实品行心里也清楚，已经被破坏的个人形象是清洗不了了。但只要不再提起，就会有新的话题充斥沟通天地，取代旧的热议，然后被慢慢淡忘。 金博平会怎么教育他的女儿，她其实并不关心。品行一直都明白权势和地位的重要性，只是以前没有现在领悟得更深刻。可是正如金晓晓说的，投胎是项技术活，先天条件决定她比不过金晓晓，可是也不能总仗着庄思源的势呀。 经此一役，品行在谈恋爱的空闲里很认真严肃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决定，又不好意思同庄思源讲，自己偷偷开始准备。 考试才刚报上名，就传来了闫瑞外调的消息。 闫瑞接到职位调动的通知时，整个人都有点懵。通知下得很突然，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而且不是当初他申请的魔都分公司。不过据说是老板亲自任命。这个据说多少弥补了他的失落之意。 他给朱琳打电话。 一听说儿子要去那么遥远落后的地方，朱琳的反应特别激烈。 闫瑞也没办法。要么辞职，要么就接受任命。他只能往好的方面安抚朱琳：“老板是信任我才会派我去。那是新的分公司，以后就是你儿子说了算。等我发达了，回来给你买房子，省得你受刘品行的气。” 朱琳也知道自己跟儿子闹也没用，抹了好一会儿眼泪，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闫瑞紧赶着就要出发。临行之前，朱琳当着品行的面，问刘书可不可以叫闫瑞回家吃顿饭。 小芳一事才刚收尾，对方要了一点钱，然后被朱琳送走了。鉴于闫瑞之前将脏水泼到了品行头上，刘书为难的看了一眼女儿，没答应也没反对。 品行扯了扯嘴角，同样一声不吭。 最后刘书还是同意了，私下安抚女儿：“听说是去宁夏，过年都不一定能回来。你体谅一下朱阿姨。” 品行不自觉流露出嘲讽的神色。真不知道她爸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事到如今，她和闫瑞还能和平相处。要是没有庄思源在场，她都怀疑闫瑞会不会动手……唔……“既然是全家聚餐，那我把庄思源也叫上。” 刘书的面色顿时就不好了：“你还和他处着呢？” 她不光还和庄思源处着，还处得很开心。 见品行不置可否的样子，刘书就来气了：“是不是爸爸的意见，你就一点都不听？” 父女俩是站在靠近阳台的客厅一角，小声说话。品行余光扫见奶奶从厨房走出来，故意高声嚷道：“奶奶，我把庄思源叫来一起吃饭，好不好？” 老太太虽然不记得庄思源是谁，但在听说是孙女的那个有钱人对象后，立即表示同意。 刘书被气了个仰倒。 品行不等她爸再开口反对，施施然离开。 家庭聚餐就定在第二天晚上。 品行给庄思源打电话。 庄思源被杨旸和elina拉去健身房了。作为alex庄的正牌女友，品行当然也收到了邀请，只是她上了一天班，懒得动弹，也不太想和elina面对面，所以婉拒了。 庄思源跑出一身汗，注意到是品行的电话，停了跑步机，去无人打扰的休息室接听。 “还在健身房？”品行躲在被窝里，小声说话。 “嗯，不过差不多了。”庄思源笑起来，“想我了？要不要出来吃宵夜？” ……男神自恋起来，真的是让她又爱又恨。品行哼唧两声：“不，我已经胖了两斤了。” “然而还是b。” 她是听错了吗？为什么他的语气里还有哀怨的意味？品行额头黑线：“流氓！” 庄思源笑意更深，继续调戏她：“哪里流氓了？了解女朋友的尺寸难道不是身为男朋友的必备常识吗？我是光明正大的用手测量过的。” 品行没气了：“再流氓，明天晚上不许你来我家吃饭了。” 庄思源立即抓住重点：“见家长？” “说是要给闫瑞践行呢。”品行语气愤然，“对别人家的儿子倒是热心。” “哦，荣总的动作还蛮快嘛。”庄思源已然明白了，“怎么样，我猜对了吗？” “对、对、对，一切尽在庄总裁的掌控之中。”品行简单的说了她从刘书那里听到的关于闫瑞的调职通知。“不过他对他妈讲，这次调职是高升。” “有些人，哪怕对手给他挖了一个陷阱，说不定也会成为他的踏板。所以，一切看他自己的本事了。”不过就凭闫瑞冲动的性格，庄思源并不看好。“今天，金博平给我打电话了。” 品行正在伸懒腰，闻言动作一顿。 “他将他女儿调去体检中心了。” “这算什么惩罚？”品行不屑。体检中心也算是好地方呢，据说都是挑漂亮的护士。早上上班比较早，会辛苦一点，下午就清闲了，而且多得是有钱有权的人去体检。体检中心的护士长八面玲珑，也是个人物。 “说是等位于江北的新院区建好了，再把她女儿调过去。”庄思源又补充了一句，“总之是不会让你再看见她。” “明明是不会让她看见我。”品行撇撇嘴。 不过如此一来，金晓晓岂不是就不能和付瑞声朝夕相对了？“金博平不满意付瑞声这个女婿了？”她一脸八卦。 换成庄思源哼哼两声：“别人家的女婿，你不用担心。” 品行只能呵呵了：“你又吃什么醋。”哎呀，歪楼了好么。品行赶紧拉回主题：“感觉好没诚意哦。就这样，咱们就放过她了？” 庄思源答得特别豪迈：“你说了算。” “……我这个人太心慈手软了，做不到让人家身败名裂。”品行一声长叹。 “不要紧，你负责唱白脸，我负责下狠手。”他的姑娘不需要费那么多心思，反正明年初新院区开业，市一必然会有一场人事变动，金博平再待在这个位置是难了。 结束和品行的电话，杨旸和elina也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体能训练。俩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休息室。 “你跑这儿来偷懒。”elina擦着汗。 庄思源挥一挥手机，一切不言而喻。 “这是来查岗了。”elina语带调侃，“要不要吃宵夜？我知道一家广东粥，蛮地道的。把刘小姐也叫出来？” “算了，她都准备休息了。”庄思源心疼女朋友上班的辛苦。不过等会儿可以给她打包一份，送过去。在养胖女朋友这件事上，庄思源不遗余力。 三个人冲完澡，神清气爽的离开健身房。 elina推荐的粥店离健身房不远，所以没有开车，直接步行。 一辆奥迪突然一个急刹车，停在距他们不远的路旁。 车窗摇下。 elina眼尖，立即认出是庄思静，用胳膊肘捅了捅庄思源。她见过庄思源的大姐和大哥，虽然次数不多，不过印象深刻。一个是典型的富家女，高傲、讲究气派，甚至有点目中无人；另一个看上去很绅士，但透着疏离。 “真的是你。”庄思静面无表情的看向小弟。 “大姐。”庄思源走近奥迪车，往车厢里一瞟，笑道，“一个人？” “比不上你潇洒。”庄思静微微眯眼，打量小弟身后的一男一女。男的是杨旸，她自然认识。女的麽，有点眼熟。她想了想，终于将眼前之人和记忆里的一张脸重叠起来。“elina陈？” “您好。”elina并没有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 庄思静略一挑眉：“你怎么来台海了？”不对啊，照庄思敏透露的情报，小弟身边的红颜知己绝不是他们认识的人。她还没有接到老头子的电话，信息落后，今天纯粹是看见小弟和女性走在一起，才停下车来的。 “我原籍台海，回家探亲。”elina当然不指望庄思静会记得她的个人信息。 庄思静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问小弟：“你们做什么在街头走路？” “刚健身完，听说附近有家不错的粥店，去尝尝。大姐要不要一起？”庄思源开口邀请。 庄思静才没有兴趣：“缘缘前两天又给我打电话，问起你。我听说你谈恋爱了？真有人就大大方方的带出来，免得缘缘还心存幻想。我很难做的。” 庄思源当然知道，就因为程缘的事，大姐至今还看他不痛快呢。然而上次品行表示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所以庄思源答得很保守：“再说吧。你忙你的，我们慢慢走。” 庄思静微微皱眉。 等奥迪车扬尘而去，elina才微笑着调侃：“哎哟，你大姐的气场越来越强大了。” 庄思源也是无奈。 “他们都还不知道刘小姐的存在吗？” “知道是知道的。”庄思源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走吧，我肚子饿了。”率先迈步就走。 elina抿了抿唇，眼底晦涩难懂，然而只片刻又恢复笑意，跟上他的步伐。 第63章 从睡梦中惊醒，品行抚着胸口，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稍微平复胸口的不适。天色已泛白，外头有鸟雀在叽喳，清亮的晨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映得房间有一层隐约的白。 品行看一眼手机，快六点。这个时间不三不四。闹钟还没响，可是又不够睡一个回笼觉。 梦境已经模糊，只留下紧张不安的感觉。她赖在被窝里，决定骚扰庄思源。 然而微信发过去如石沉大海。 呃，好吧，她本来想撒个娇，结果对方直接不给机会。 今天是正常白班。 因为早起，到了上班的点，她反而开始犯困。泡了一杯速溶咖啡，又一次被陈鹏鄙视。被他鄙视得多了，品行已经练就了厚脸皮：“你昨晚上不是夜班吗？为什么精神还这么抖擞？” “忙到一定程度，就升华了。”陈鹏喟然长叹。 昨晚上连着三起车祸，真是忙得他脚不沾地。 品行嘲笑他：“你这只出了名的招财猫，什么时候不忙过？”和他搭班，简直是急诊科护士们的集体噩梦。 陈鹏哼哼两声。 小梅啃着包子走进休息室，顿时带来一股专属肉包子的奇异味道，一边咀嚼一边含糊吐槽：“他哪里是招财，分明是死神来了。” “他接手的，一个伤势太重，送来当时就挂了；一个全身没一处好的，脑袋肿成两倍大，现在躺在icu，估计撑不住几天。病情最轻的那个，肝脾破裂，多处骨折，直接送手术台了。多亏没被陈大师接手啊，所以捡回一条命。” 品行没忍住，又一口咖啡喷出来，还好方向转得快，没有再一次殃及到陈鹏的白大褂。无视了陈鹏的若干白眼，她毫不客气的对小梅落井下石：“知道得这么详细，难道昨晚上和陈大师搭班的是你？” “当然不是。”小梅一副“逃过一劫”的小庆幸，“我刚才被可怜的阿萌拉住，诉苦诉了十分钟。” 品行哈哈大笑。 忙完第一波病人，品行拿出手机翻了翻，庄思源都没有给她回信息。这似乎不是她男票的一贯风格啊。她心生纳闷，趁着一小会儿的空闲时间，给他打电话，更诡异的事发生了：电话居然没人接听。 小恋爱谈了一阵子，到今天才蓦然发现，除了庄思源的个人联系方式，自己居然没有男票任何一个朋友的联系号码。 心头突然开始怦怦跳。 她从网上找到庄世科技对外的联络方式，纠结了片刻，还是拨了过去。 前台的susan今天有点无精打采。电话响起，她有气无力的“喂”了一声：“您好，这里是庄世科技园。” 品行顿了顿，语带犹豫：“您好，请问……今天你们庄总上班了吗？” 年轻女人一开口就问科技园的金字招牌，susan在心底冷哼一声，声音更加没有温度：“我们庄总今天休息。请问您有约吗？” 连公司都没有去？ 品行心中咯噔一声，越发不安，问得急切：“您能给我杨旸先生的联系方式吗？是这样的，不管是手机还是微信，我都联系不上庄思源。” 嗯？直呼老板的大名？susan一瞬间智商回归：“杨先生今天也没有上班呢。这样吧，我帮您转接我们总经理办公室的电话。” 不过片刻，品行又听到另外一个女声，略微熟悉，似曾相识。她迟疑着问：“是may吗？” may的反应更迅速更果决：“是刘小姐吧？”虽然用的疑问句，已经是肯定的语气。 品行并不惊讶对方判断的准确性。虽然她们只见过一面，但因为庄思源的缘故，莫名有一种很熟悉的错觉。她开门见山：“may，你知道庄思源去哪儿了吗？” may惊讶的是对方居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大~boss的现况。如果说昨晚上的情况太混乱，杨工他们一时顾不上通知刘小姐，当然情有可原。然而到了此时此刻都没有人告诉她，那就有点微妙了。但就她判断，大~boss是相当重视和这位刘小姐的感情的。大~boss才是她的顶头上司和衣食父母。may立即做好选择题：“庄总昨晚上遇到车祸，现在在第一人民医院的特需病房。不要紧张，刘小姐，庄总的手术很顺利，只是之前出~血比较多，暂时还没有清醒。” 品行只觉得may的声音都是缥缈的。 问清了庄思源的病房号，她顾不上其他，直接就往外冲，差点把一个同事撞翻。 庄思静踩着高跟鞋走进病房。小弟的手术结束已经是凌晨四点，她撑不住，被elina劝回家去眯了会儿。 原本坐在病床旁的elina听见声响，站起来，神色憔悴，朝对方低声道：“还没醒呢。医生说他现在生命体征稳定，大概还是失血过多引起的暂时昏迷。” 庄思静略一颔首：“你一直没睡？” “睡不着。”elina苦笑，转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人，眼底是满满的担心和不舍：“从来没见他这么虚弱过。” “去休息一会儿吧。你这样熬下去，他还没醒过来，你先倒下了。”看在她照顾小弟的份上，庄思静难得说这么体贴的话。 elina没有吭声。 原本蜷缩在沙发上小憩的杨旸，艰难的撑开眼皮，止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口齿不清问：“alex醒了吗？” 因为家里老头子不止一次咬牙切齿的吐槽这个总是“缠着”他儿子的混血小子，庄思静以前对杨旸也没什么好感，今天总算是正眼打量了他，然后扫一眼elina，语气里已经不是商量的口吻：“接下去我来陪他，你们去吃点东西，洗漱一下。” elina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外面走廊响起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冲了进来。 品行喘着气，一手摁住剧烈起伏的胸口，顾不得其他人，目光直接锁定在病床~上。却被elina挡住了视线，看不见庄思源的脸。 杨旸还带着刚睡醒的茫然，叫了一声“品行”。 “我给庄思源打电话，都没人接听。我才知道他出了事。”品行调转方向，看着杨旸，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从事发到现在，起码过去了十个钟头。在他与死神较量之时，她却安然的躺在床~上睡大觉。“为什么不通知我？他的手机里有我的联系方式。” 杨旸有些愧疚的抓抓头发。 alex送到医院，他的第一反应是找万能的may，完全没想到还有一个刘品行是需要告知的。 “人命关天的时刻，哪里有空注意他的手机？”elina微微蹙眉，“你这是谴责的意思吗？”事实上，alex的手机一直在她那儿，甚至半个小时前她都听见了来电，却在看到品行的名字时，鬼使神差的设了静音，任由它响到结束。 “当然不是。我只是生自己的气。”品行只能怪自己平时不去参与庄思源的社交圈，没有保存任何一个他朋友的联系方式。 她走到病床旁。 elina依然一动不动。 庄思静略一思索就猜到了品行的身份，仍微眯双眸，质问：“你是谁？” 虽然没有见过庄思静，但凭她能第一时间出现在此，凭她表现出来的立场，以及与庄思源有血缘关系的五官，品行还不至于蠢到猜不出对方是谁。“我是庄思源的女朋友。”她答得干脆，“您是他的大姐吧？他有跟我提过。” 庄思静似笑非笑：“是不是女朋友，还不是你说了算的。” 品行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这么一照面，她已经察觉出这位大姐对自己的不太友好。先前她就做过被庄思源的亲朋好友嫌弃的心理准备，真正遇上了，除了一时郁闷，居然是“果然如此”的轻松感。庄思源说的对，谈恋爱是他们的事，没必要因为别人的不认可就妄自菲薄。再说，庄思源还躺在病床~上昏睡呢，她如果还斤斤计较这些，那也实在太对不起他付出的感情。 她将全部注意都移回到庄思源身上。因为失血，他面色苍白，嘴唇干燥的都起了皮。颈部做了深静脉穿刺置管，右手背也留了留置针，这会儿正挂着一瓶葡萄糖。病床左边挂着引流袋，引流出的都是红色的液体，是脾脏切除了吧？床右边挂着导尿管，已经快满了。品行逼回眼泪。 杨旸向来迟钝，看不出现场几个女人之间的微妙，还以为庄思静真的是在怀疑品行的身份，就差拍着胸脯作证：“品行真的是alex的女朋友。” 碰上这样的队友，elina唯有默默在心底翻白眼。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这回进来的是一拨人。走在前面的那几个，品行都认识，居然是朱院长、特需病房的屠主任、普外的李主任和护理部主任。 小弟遇险的事，庄思静只通知了庄思敏，暂时不敢告诉老头子。因为小弟的病情完全不能移动，也等不及庄思敏从香港那边请人过来，所以只能在市一接受手术。她又给□□打了电话，谈不上给医院施压，只是希望能得到更多的重视。 因为一直在庄世建筑那一块儿，庄思静和政府那边的关系更熟稔，医院方面的领导和各专家，除了朱楚成还曾打过照面外，其余的一概不认识。 品行出面，和朱院长及主任们打了招呼。 虽然只见过一面，鉴于庄思源的关系，朱楚成立即就想起了品行，便和几个主任介绍：“这是庄总的女朋友，也是我们医院急诊科的护士。” 哦，自己人。李主任点点头。他是手术的主刀，后半夜被电话叫起，从被窝里抓回到医院。忙完了只睡了个囫囵觉，又开始今天的工作，还是有点吃力的。既然是自己人，那解释起来就方便了。他piapiapia说了一堆的学术用词。品行听得认真，又就术后护理这一块儿细细咨询了，略略松了口气。 另一边，朱楚成和庄思静客套了几句。他接到了书记的电话，当然要在庄思静面前强调市一对庄思源病情的重视，才算完成书记布置的任务。 elina和杨旸成了现场最无关的人。 病房里有点嘈杂。 庄思源吃力的睁开双眼，只看见眼前影影绰绰好多人，涣散的目光过了片刻才重新凝聚，落在最想见到的那个人身上，声音沙哑：“品行……” 第64章 一碗面的魔力抵不过睡一场觉。脑细胞得到充分的休息后，昨晚午夜时分的蠢蠢欲动也清醒了。 男神这种生物，就像偶像剧一样，是用来意|淫和远观的，并不属于现实生活。 品行真是为自己的理智暗暗叫好。 继续和床缠|绵了半个多小时，眼见着已经到十点了，再不起来好像有点过分，品行才恋恋不舍的爬起床，披头散发的踱去洗手间，居然看到爷爷坐在客厅沙发上，带着老花眼镜，看一张类似说明书的小纸片。 老人家居然没出去搓麻将，真是稀奇。 “品行啊，过来帮爷爷看看。”他朝孙女儿招手。 品行趿着拖鞋小跑过来：“您怎么没去打麻将？奶奶呢？” “还在老年活动中心呢。我也刚回来。今天那儿人特别多，空气不好，我待久了总觉得头晕胸闷，就先回来了。”老爷子七十多了，平时身体不错，上下楼梯都不带喘的，搓麻将时更是精神倍儿棒。品行也时常给俩个老人量血压，紧压上线，偶尔超标一点点，像他们这种岁数的老人家，也算合格了。“你帮我看看这个药，能不能吃啊？” “您哪儿买的药？”品行浏览了一遍小纸片。中成药，功能主治：郁闷不舒、胸胁胀痛、头晕目眩、食欲减退等。不良反应：尚不明确。禁忌：尚不明确。 “咱小区门口那个药店嘛。老王推荐的。” 又是那位老王。品行默默的将茶几上的药包收走，去柜子里翻出水银血压计：“您现在还不舒服么？我给您量个血压吧。”不测不知道，一测吓一跳，上压都hg了。品行急了：“爷爷，咱们得去医院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老爷子不以为意，“肯定是昨晚上没睡好。你那么晚回来，悉悉索索，把我吵醒了，害的我后半夜都睡不安稳。” 品行面上一红。庄思源送她回到家时都已经凌晨一点了。男神最后还温柔的道了晚安……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您这血压也太高了，还有头晕胸闷。这事儿您得听我的，咱们去医院看看。” 她用十分钟的时间洗脸刷牙换衣服，又给老爸打电话。 却是朱琳接的电话：“品行，你爸爸出去了，手机忘了带。” 关键时刻，能别这么不靠谱么？品行忍不住吐槽：“阿姨，我爷爷的血压突然很高，我准备带他去市一看看。你等会儿碰见我爸，帮我跟他说一声吧。” 朱琳作为儿媳妇，听到这种消息当然不能无动于衷，可是想到等会儿她儿子要过来，语气里不自觉藏了几丝犹豫：“你一个人？行不行啊？” 她不行，难道靠他们？品行有点抓狂，懒得再废话，直接回了一句“那先这样”，啪一声把电话挂了。 这边品行带着老爷子打车去医院。那边朱琳在宿舍里等得有些魂不守舍。好不容易刘书回来了，她赶紧汇报了老爷子的情况。刘书立即急了，抬腿就往外走，见朱琳还磨磨蹭蹭，面色一沉：“你还等什么？” “闫瑞说拿点东西给我，在来的路上呢。” “你要么让他下次过来，要么让他在宿舍楼下等一等。”刘书的表情多了不耐烦。 朱琳其实是不太甘心的。她儿子前阵子去了外地，好不容易回来了，在电话里兴致勃勃的表示带了土特产来看她，。不过老爷子生病是大事，她不好反驳，灵机一动：“闫瑞开了车来呢。咱们不如去学校门口等一下他，让他送咱们去医院。骑自行车哪里比得过坐汽车快啊。” “那你问问他到哪儿了。要是快了，等一等也可以。”刘书同意了。 品行已经带爷爷到了市一。 每星期的前三天都是医院的人|流高峰期。品行不放心老爷子一个人，只好先将他带到急诊室的等候区，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许乱走，如果感觉很不舒服就直接找医生，千万别忍着。然后急匆匆跑去挂号。回来时见老爷子还乖乖待在原地，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正要走过去，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叫她的名字。 是付瑞声。 “开始在急诊上班了？怎么样？还能适应吗？” 品行摆摆手：“我现在没空呢。我带我爷爷来看病。下次再聊吧。” 付瑞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老人家怎么了？” “血压突然很高，还头晕胸闷。”品行只得简单说明情况。 “这时候门诊人正多着呢。”作为临床一线的医生，付瑞声比品行更了解情况，“你等我一会儿，我会个诊，结束了就带你去心内科病房看。” 品行有些犹豫。她原本也有这个打算，奈何并不认识心内科的医生，贸贸然找过去，觉得自己脸皮还不够厚。 “等我十分钟。”付瑞声松开手。 这时候的好意，没必要矫情的不接受。品行点点头：“那我陪我爷爷在休息区等着，你好了就给我打电话吧。” 付瑞声比品行工作的时间久，作为外科医生，人脉自然也更广。等刘书赶到医院时，付瑞声已经带着老爷子看了心内科医生，抽了血，正在超声科排队等着做心脏彩超。 “你去忙吧。”品行表示很难为情。已经耽误他半个多小时了。“接下来我自己就可以了。等心超结果出来，我再把所有的检查结果拿去给刚才那位方医生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今天值班，不排手术、没门诊，这会儿病房也没事，所以真的没关系。”他佯装生气，“才一出科就表现得这么疏离，还是不是朋友了？” 品行一脸讪讪然。 老爷子难得来一趟医院，被一路绿灯照顾，真心喜欢这个又能干又精神的小伙子，暗中打量孙女和他的互动，从来不怎么灵光的脑袋突然开了窍，一拍大腿，吓了旁边的品行和付瑞声一跳。 “没事，没事。”老爷子嘿嘿笑，看一眼孙女，再看一眼小伙子，满意得不得了。又怕表现得太明显，被小伙子察觉，假装咳嗽一声，勉强沉下脸，问：“你爸怎么还不来啊？” “快了吧？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已经到医院了。”品行随口应了一句。反正她爸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有他没他，品行都无所谓。 说曹操，曹操就到。 刘书急匆匆挤过人群。他走得快，朱琳和闫瑞落在后面，还有些距离。 品行一开始只注意到她爸，站起来打了招呼，很自觉的把爷爷的病情交代一遍，又见老爸的眼神落在付瑞声身上，只能又介绍了一下。 听说是女儿原先的同事，今天还多亏了人家才能这么快看到医生，刘书连连感激。 “千万别客气，叔叔。品行不光是我的同事，也是平时聊得来的朋友。今天能帮得上忙，自然要帮的。”付瑞声表现得礼貌大方，立即就得到刘书的好感。 “品行她爷爷，没什么大问题吧？” 付瑞声耐心解释：“还有检查结果没有出来呢。这个肯定要咨询心内科医生。他们比较专业。我是肿瘤外科的，最多懂一点皮毛。” 刘书连连点头。 自家老爸对付瑞声表现出的信任，让品行有些不是滋味。平时她普及一些医学常识，老爸的第一反应都是半信半疑呢。如今才见付瑞声第一面，就把对方的话当成圣旨了。 “小付原来是外科大夫啊。好、好、好。”老爷子插了句话，眉开眼笑。 “年轻有为啊。”刘书更是毫不吝啬的夸赞。 眼见着付瑞声轻而易举的收服了老爷子和老爸的心，品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她还没空察觉出哪里不对，就看到了朱琳和闫瑞这对母子。 朱琳会来，品行并不觉得惊讶。可为什么还会出现闫瑞这位欧巴？ “妹妹。”闫瑞笑得跟朵花似的跑过来，“好久不见。” ……能别这么热情麽？品行扯出一个皮笑。 付瑞声听见这个称呼，很是惊讶：“品行，你不是只有一个妹妹吗？”他是知道品行有个双胞胎妹妹的，从来没听说她还有个哥哥。难道是堂哥或者表哥？听人家叫得那么亲近呢。 品行还来不及回答呢，闫瑞就已经很积极的解释了：“我妈和刘叔叔是二婚。” 在场的当事人们不约而同流露几分尴尬。 始作俑者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他造成的影响，转过头就开始关心老爷子，询问得又仔细又贴心，将老人家哄得心里暖烘烘的，恨不得眼前这个才是亲孙子，完全忘记了之前跑前跑后、操心忙碌的那个才是亲的。 品行不以为意。 付瑞声瞧出来了，看了一眼没有表情变化的品行，莫名有点心疼，借机打断闫瑞的侃侃而谈，对老爷子道：“快轮到您做检查了。” 老爷子顿时停住了和闫瑞的情感沟通。 付瑞声打量了一眼刻意与闫瑞保持距离的品行，觉得读懂了她的心思，道：“我和品行带爷爷进去做检查，刘叔叔你们就留在原地等候吧。不要乱走，免得到时候走散了。” 他现在是刘家的大恩人，说出的话，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又亏了付瑞声的帮忙，检查结果蛮快就出来了。一拿到报告，付瑞声和品行的脸色都不太好了。虽然他们不太懂心脏超声报告单上的一堆数据和专业术语，但看到“心功能减低”这个诊断，大致还是能明白一些的。 对上刘书他们求知的目光，付瑞声斟酌着词句：“老爷子年纪大了，器官功能肯定不能和年轻的时候比。现在可能心脏有点不好，所以才会觉得胸闷。我们再去听听心内科医生的专业意见吧。要吃药就吃药，要住院就住院，总是要听医生的嘛，对不对？” 话说得非常婉转。 老爷子文化程度不高，听不出付瑞声的潜台词，不过认为他说得也对，年纪大了，肯定有不好的地方。于是很自然就接受了。 刘书已经明白了几分，神色中隐隐多了些焦躁，嘱咐朱琳：“你陪着爸，找个人少的地方休息一会儿，闫瑞也留下。我和品行拿检查结果再去找医生看。这样行不行啊，小付？” 看来是不打算让老爷子知道自己的病情。付瑞声当然尊重病人家属的意见。 于是兵分两路，各自行动。 第65章 大概是庄思源事先的再三强调产生了作用，品行居然没有特别激烈的反应。“刚才听你大姐的意思，他已经被关在公安局里了，是不是？” 庄思源松了口气。他现在虚弱得跟条上了岸的鱼一样，连翻身都不行，根本没办法安抚她的情绪。 “所以你家人找了律师，要告他故意伤人吗？” “在香港，出了事，让律师出面是习惯。可能内地更愿意私下协商吧。”庄思源婉转解释。他知道大哥是气急了，不想放过伤害他的肇事者。可是考虑到闫瑞与品行的非血缘亲戚关系，他下意识的担心品行在这件事中的尴尬，一时还没想好是不是要将事情做绝。 品行冷笑，眼底闪过狠厉：“没什么好协商的。他明明是谋杀未遂！”她对法律知之甚少，却也知道，单纯的车祸和故意伤人，肯定是后者的罪名更大。居然伤害她的男票兼男神，简直是叔可忍婶不可忍！“最好告得他直接坐牢！” 庄思源突然很惭愧：自己之前的担心，说到底，是对品行的不信任，害怕她在他与她家人对立的局面里，最终还是选择站在家人那边。 品行却误会了他的神情。“你是顾虑我吗？”她抬手去摸庄思源的脸颊。哎哟，都粗糙了。好心疼。她避重就轻：“没什么好顾虑的。你也知道，我和朱阿姨的关系谈不上好，所以如果她真的来求情，我拒绝起来还是没有心理负担的。”提也不提她爸替朱琳出面的可能。 庄思源微微偏头，蹭着她的手心，心满意足。 “你睡一会儿吧。我就在旁边，不会走的。”品行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 庄思源哼哼两声：“不够。” 品行又亲了亲他的脸颊，故意“吧唧”一声：“够了吧？” “不够。” “别闹。”品行忍不住笑，“快睡，睡着了就不疼了。”见他乖乖闭上眼睛，上弯的嘴角好像失去了支撑的力度，顿时垮了下来。 她怔怔的看向庄思源。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突然就断了，只剩下空白的一片，雾蒙蒙，仿佛起不了任何波澜。她发了一会儿呆，将目光移向窗外，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握住庄思源的手，继续茫然。 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响起，吓得她一个哆嗦，慌忙掏出来，看见屏幕上闪烁着亲情网的短号，只一犹豫，摁下静音。屏幕一直亮着，刘书一连打了三个电话才放弃。品行下意识的紧~咬下唇，直到手机再没有反应，不知道是不是该松一口气。 还没缓过来呢，忽然听见庄思源说：“唱歌给我听吧。” 她立即将手机塞回口袋，像犯了错被老师抓~住一样的慌乱，定了定神才发现庄思源还闭着眼。 “唱首歌给我听吧？”他又提了一遍请求。 品行偷偷深呼吸：“被吵醒了？” “本来就没睡着。”他依旧闭目养神，只是动着嘴皮子，“疼得睡不着。又不能吃东西，感觉自己好可怜。”他只是撒娇，没有诉苦的意思，可还是戳中了品行的泪点。 品行悄悄抹去眼角的湿~润，捏了捏鼻子，以防被他听出鼻音，然后故作轻快答：“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就唱一首《小苹果》吧。” 那是什么鬼？庄思源的生活距离广场舞实在遥远。“儿歌？” “对。”她忍着不笑。 “不要。”庄思源挑三拣四，“要唱情歌。” “这也是一首情歌。”品行立即改口，“你先听我唱嘛。只有听过一遍，才能感受到歌词的内涵。” 儿歌和情歌的融合？庄思源终于撑开眼皮，果然看到他的姑娘眉眼弯弯。“欺骗一个病人，你脸红不脸红？”他哀怨吐槽。 “这么不相信你女朋友的品味，你脸红不脸红？”品行答得理直气壮。 “哪里敢？”庄思源浅笑起来，“我从来都认为我的女朋友，格调高雅，眼光独到，不然怎么会一眼相中我？” ……敢情最关键的是要夸自己呐。品行顿了顿，满是敬佩的给他点了赞：“你这样自恋，你~妈知道吗？” “我妈啊。”他笑意更深，“她从来都认为她是全港最漂亮的女人，拥有全港最帅最有钱的老公，生了全港最优秀的儿女们。” 品行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 “你以后见到我妈就知道了。她就是有点洁癖，唠叨功力一流，不过从来不为难别人，是家里最好伺候的一个。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给我爸煲汤，虽然实在没什么厨艺天赋。” “就是那种‘你回来了，过来喝碗甜汤’的汤？” “对。”庄思源对女朋友乐此不疲的tvb台词梗也是没辙了，“我大哥最像他，不管是外貌还是脾气。” “那你呢？”品行起了好奇心。 “我？我可能……更像我爸。不过我爸比我高明多了。”庄思源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他认识我妈一个星期就把她搞定了。一个月后，他们就订婚了。再一年，我大姐就出生了。” 品行假装听不懂他的潜台词：“你们家人丁好兴旺。果然是家大业大，讲究多子多福。你大哥肯定结婚了吧？你有几个小侄子小侄女了？” 她之前从来没有主动问过关于他的家人的事。妥妥的逃避心理。就怕自己了解越多，越不敢牵着庄思源的手继续往前走。 “不多，两个小侄女，还有一个小外甥。”庄思源见她难得有兴致，忍住身体的不适，继续聊着他家的人员结构，“我大姐结婚比较晚，姐夫是个学者。整天要对着一堆满是铜臭味的家人，估计他也忍得蛮辛苦的。以后你可以跟他取取经。” 随便提一件事都能调戏她，品行觉得她男朋友也是蛮拼的。 “说起来，大姐今天有没有欺负你？” 品行囧了囧：“都直接用‘欺负’这个词了。要是你大姐知道，会不会揍你？” “小时候没少被她揍。”庄思源一副“想起来就后怕”的模样，成功逗笑品行。“我大概是最让她头痛的一个弟弟了。”他是幺子，刚出生时难免受宠一些，脾气就被养得有点坏，什么撕坏姐姐的作业啊，弄坏哥哥的模型啊这种事他没少干过。也是后来惹怒了老头子，就被一脚踢去了美国，自生自灭去了。 “怪不得你姐对我有意见呢。我还想着，像我这样花见花开人见人爱的美少女，怎么可能收服不了她的心呢？肯定是你小时候惹下的债，你姐又不好同弟弟算账，就把债务扔到我头上了。” 品行的指控“完美”的让庄思源甘拜下风：“她这个人，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你只要有事没事就给她戴高帽，撒撒娇，求求情。要不着痕迹的夸她，太明显了她会不屑一顾的。时间一长，保证收服她的心。” 这是女王攻呢！品行顿悟了。 “本来是想正式一点把你介绍给她。”庄思源苦笑。 品行安慰他：“今天的见面虽然匆忙了点，也还好啦。我完全能理解你姐的态度啊。毕竟我是一个外人。作为你的家人，肯定是用审度的眼光看我的。以后他们就会发现我由内而外散发的美了。” 庄思源没忍住，破功失笑，然后立即“哎哟”一声，疼得龇牙咧嘴。 “看看，笑话我就是这样的下场。”品行嘴上埋汰他，眼底却藏满心疼，“刚才谁说累了要休息的？又说了这么多话。” “舍不得。”庄思源语气温柔，“醒过来第一眼能看到你，感觉真好。” 品行却是一滞，胸口溢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温暖，有心痛，甚至有愧疚。“都是我的错。”她垂下眼眸，“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被闫瑞记恨上。遇上我之后都没什么好事……” “因为之前的遇见，耗费了太多的幸运。”庄思源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情话。 品行一瞬间被电得神魂颠倒：“……庄思源……” “嗯？” 他这个样子，让她好想给他生小猴子啊……“我给你唱《小苹果》吧？” 第66章 耗费了太多体力，庄思源终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只是睡得并不安稳。 他的手术切口在左侧腹，全身软组织挫伤也蛮严重，胸腹部、大~腿皮肤都有淤青，所以一动就疼。可是品行又不敢让他长时间一动不动，所以隔两个小时就按摩一下他的四肢，以防静脉回流不畅。 她一按摩，他就疼醒了，含含糊糊的嘟囔着。然而哪怕是在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他都坚持着不呻~吟出声。他是一个如此骄傲的男人，却愿意为她遮风挡雨，做各种小事。 品行想起之前，庄思源问她：爱他吗？她的回答是：爱的……吧？那会儿她居然还在犹豫不决，真是想抽自己一顿。等他渡过此劫，她一定要好好儿的、认认真真的告诉他：庄思源，我爱你。 在庄思源昏睡的过程中，品行接了两个电话。 一个是小梅，偷偷摸~摸来报告：“喂，品行啊，你又跑哪儿去了？护士长找你呢，我说你肚子痛去厕所了。你快回来。等会儿别露陷啊。” 怕吵醒庄思源，品行跑到病房外面接电话。“事出紧急，我刚才也没来得及跟你讲。我暂时事假，今天要辛苦你了，我的活要压在你头上。”品行感激她的掩护，“我会给护士长回个电话的。” “你不会真的身体不舒服吧？哎哟，我这张乌鸦嘴！”小梅简直想打自己一耳光。 品行连忙否定：“是家里有事。” “你~爷爷的病情反复了？” “也不是啦。我爷爷现在在康复科，还算稳定。”品行本来不打算交代实情，然而小梅那么热心，她又有点不好意思，“是你偶像，被车撞了，现在住院呢，我得陪着。” “我擦！不会是昨晚上被撞的吧？”小梅下巴都掉下来了，“严重不？尼玛陈大师的邪|功太厉害了，连你和我偶像的人品都被他影响了！” 这又成了陈鹏的错。品行忍不住轻笑，因为小梅的插科打诨，她郁闷的心情也散了几分。“没事，会好起来的。” 小梅还在碎碎念：“不行，我得去看看偶像！” “他现在恢复中，可能不太方便。”品行婉拒了，怕驳了她的面子，故意笑道，“请你帮忙，把陈大师吸走的你偶像的人品都给抢回来。” 小梅向来大大咧咧，并不以为意：“那你好好照顾我偶像。等偶像恢复精神气了，我再去看他。”然后再三强调，“告诉偶像，我的心永远和他在一起！” 品行额头黑线：“……好吧，下回让你偶像给你介绍一个好对象。”算作报答。 另一个是品言。主要是来谈一下关于方芸的事。 “她不答应。”品言是哭完了给姐姐打的电话，声音沙哑。“她说她的人生由她说了算，不需要我们来指手画脚。为什么啊，姐？我真的是……真的不能明白。她难道不觉得很残忍吗？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我们？” 这个僵局，品行之前就已经猜到了。“我曾经听你说，妈妈就是在家里，也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怕有临时访客上门，让别人见到她不完美的一面。”十岁的年纪，似懂非懂，能记住很多事，比如父母的争吵，同时不明白很多事，比如父母为什么争吵。只记得妈妈每天都很疲惫，然后有一天，她告诉自己，她要离开了，带妹妹一起走，以后就剩自己和爸爸生活。记忆里，母亲的形象其实很单薄，但是她却知道很多妈妈做过的事，都是后来品言聊天时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 品言静默片刻，才感慨：“和爸离婚以后，她就将自己打造成一个无所不能的女强人。”大概是发现，除了自己，再也没有谁可以依靠吧。所以总是有很多过来人告诉她，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眼光不太好的，就只能自认倒霉。“我真的特别特别特别痛恨她的执拗和完美主义！我刚才真想把她打晕了，拖去医院！” “你和妈妈就是一样的火爆脾气，到最后有没吵起来？”品行靠在墙上，一手摁着太阳穴，缓解倦意。 “……吵了。” “伍越呢？” “他？那又不是他的亲妈。”品言脱口而出的是怨言。 品行叹口气：“你别气急了，就乱发脾气。你也知道，那不是他的亲妈。除非你对你婆婆的好超过对亲妈的好，你才有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去谴责他，不然就是双重标准。” 品言哼哼两声。 “妈妈现在都在做什么？还在管学校的事吗？” “和平时没差别。”品言想起今天看见的，老妈和小贱人林越*的画面，又觉得恶心又觉得悲哀。 “我看看，下午或者晚上，找个时间去见一见妈妈。”品行预估了一下，“到时候给你电话。我们一起去。” “庄大哥呢？”品言如今最信任庄思源，只要他出手，就没有搞不定的事。 品行一时没有回答，好一会儿，才吁出一口气：“他出车祸了，我现在在医院陪他呢。所以下个星期你和伍越的婚礼，他没办法参加了。” 那边，品言惊得一跳而起。 品行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人还活着就是万幸。你不知道，昨晚上急诊值班的同事跟我讲，说出了三起车祸，至少死了两个人。我现在只要一想起我同事的话，都后怕得浑身发抖。” 品言将头点得像小鸡啄米，点完了才想起姐姐看不见：“对、对、对。人活着就好。他身体素质那么好，肯定很快可以恢复。”她知道姐姐在感情上的被动和偏执，不动心则已，若把一个人放在了心里，就会看的很重。当年的林越，虽然贱渣，却也让她用了好多年才走出来。如今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各方面都完美的不像真人的优质男，如果对方又出什么意外，她都怀疑姐姐这辈子还能不能有结婚的机会。 “今天我还见到了庄思源的姐姐。听她的意思，是想带庄思源回香港。” “那你怎么想？” “我还没和庄思源商量呢。”品行很坦然的承认她的私心。站在庄家人的角度，这个决定无可厚非，可是对她来说，就很麻烦了。暂且不提她的工作和家人都在台海，光“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这一条，就够她头痛的了。 品言也觉得为难。她考虑的是，姐姐这么跟过去，算什么身份呢？如果庄家的家长们不承认，那姐姐的日子岂不是会很难过？ “算了，这件事，现在发愁也没用。”品行反过来安慰妹妹，“之前爸爸给我打电话，我没接。” 品言立即炸了：“他是又打算帮那个贱人求情吗？他是不是脑子被狗吃了，又不是他儿子，这么积极主动做什么啊？怎么没见得他关心你关心我？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民事案件了，根本是刑事上的谋杀未遂。他要是再打电话来，你就直接说，让他继子等着吃牢饭吧！” “说是香港那边已经派了律师过来。这件事，我没有插手的余地。”品行苦笑，“爸爸他还不知道闫瑞惹到的是什么家族。” “话说回来，闫瑞是哪根脑筋搭错了发的疯？”品言只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只有短暂的一面接触，她已经看出对方是个冲动的人，却没想到能冲动到想杀人的地步。 追根究底，大概还是她的原因。品行真后悔。就凭闫瑞那样臭脾气又贱的人，就算她不去设计报复，以后也一定会踢到铁板被人教训的。如果她当初忍一忍，不出这个头，就不需要庄思源替她兜着处理后续，也就不会成为被闫瑞记恨的对象了。 “这人是神经病吧？他算计别人，就是天经地义。他被人算计了，就是天怒人怨？明明是他自己作死，还非得拉上别人，也真是……真是……”品言已经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 品行现在烦躁的是，她总不可能都不接爸爸的电话都不回家，迟早要面对面碰上，估计又要大战一场。“我最近吵架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一句话噎死人不偿命，至少斗败了三拨人马，以后请叫我斗战胜佛。” 品言轻笑出声：“还会开玩笑，说明心态还好。” 不然还能怎么办？她回忆了一下这两个月，真是过得跌宕起伏。或许正如庄思源所说，彼此的相遇耗费了太多的人品，所以接下来~经历的一切都成了偿还欠债的部分。 挂了妹妹的电话，品行回到病房。庄思源还在睡，眉头微皱，手指微微蜷曲。品行坐在床头，一手托着下巴，静静看着他的睡颜。因为这场意外，很多计划都要随之改变。 妹妹的婚礼，已经替庄思源回绝了，但她还是要参加的。 小周周的婚礼，俩个人都去不了了。 妈妈生病的事还一团麻，解不开。 爸爸始终不支持她的恋情。她当然不会因此和庄思源分手，但能得到亲人的祝福，总是锦上添花的事。 至于工作，她不由苦笑。现在真的是完全顾不上了。 自从定岗急诊科后，她请假的天数都快赶得上上班的天数。总不至于是她和急诊科八字不合吧？换成她是领导，也不喜欢这样的员工。她真的思考，是不是应该主动要求调岗，以免和护士长相看两相厌？ 前几天，她刚报名转编考试，笔试的参考用书如今尚在快递的路上呢，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空看书。品行深深呼吸，自我安慰：没关系，事情总要一件一件来解决，如今最重要的，是庄思源的健康。 过了中午，品行还没吃饭。一开始因为紧张而减退的食欲，现在重新开始蠢~蠢~欲~动。肚子咕噜噜叫得欢快。 庄思源现在还不能进食，所以病房里啥吃的都没有准备。 她当然不能将庄思源一个人留在病房，然而之前特别硬气的把elina和庄思静都赶走了，这会儿找不到替手，只能干瞪眼。她叹口气，略幽怨的摁了摁自己的胃部。 玻璃窗隔开了外面的嘈杂，病房还算安静。窗户朝南，阳光透进来，明亮的光线里有很多尘埃在飘荡。 这本来是一个一如平常的午时。她会跟庄思源说一会儿情话，然后抓紧时间打个盹，期待晚上的约会。 没有如果。 病床头忽然传来一阵震动产生摩擦才有的响动。品行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摸索，果然是一个手机，庄思源的手机。elina之前不耐烦的表示，不知道它在哪儿。 品行抽了抽嘴角。 屏幕显示来自香港的国际长途，一个叫miles的人。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替他接听，一瞥就发现庄思源已经睁开了眼睛。 “是我大哥。”他示意品行摁下接听键，同时免提。 “咦，有力气接电话咗？” 一开口就是粤语。他的声音和庄思源有一点点相似，音质偏高偏细一点。品行私心认为，她男票的声音最好听，低沉性~感有磁性，万中无一。 “有心情调侃我了？” 庄思源用普通话回答。 庄思敏一怔：“刘小姐也在？” 品行惊得合不拢嘴巴。当初她以为，庄思源见微知著的本事已经很猛了，原来还有更牛逼的人。这不会是庄家人人具备的先天本事吧？既然对方已经有了判断，品行也不好意思再假装不存在，于是礼貌的打了招呼：“您好，庄先生。” “这么客气？叫大哥就好。”对方的普通话还是很标准的，“早就听过刘小姐的大名。不过alex一直不给机会，说什么都不同意我们和你接触。”他的语气很是亲切。 “你让她不要跟你客气，自己又这么客气。”庄思源噙着笑，看向品行，“我哪里不给机会？是你们太焦急，反应太激烈。我怕你们吓跑了她，还得辛苦自己去找回来。” 当着家里人的面都可以堂而皇之的说情话。品行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耳~垂微微发烫。 “好吧，好吧，总是你有理。”庄思敏朗声笑，“我给大姐打电话，她说她不在医院。我又不好意思贸贸然联系品行，只好试试打你的手机了。” 听上去，对方是知道自己的联系方式的。品行完全不觉得意外。既然庄思源的爸爸——庄家的家主都知道了她的存在，肯定会对她进行深入细致的调查。一个电话号码而已，怎么可能会查不到？“没关系，您以后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她干脆做得大方一点。 “好、好。”庄思敏还是蛮满意她的态度，“我们家小弟就麻烦你照顾了，品行。他这个人，虽然人高马大，却最怕疼了。小时候每次打针都要哭的稀里哗啦，到处是眼泪鼻涕，哎哟，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庄思源哭笑不得：“当着我的面，在我女朋友面前抹黑我，很有意思吗？” “不是有，是非常有。”庄思敏也知道他弟弟没有那么多力气说话，说笑了几句，谈到正经事，“老头子知道了。” “哪里瞒得住？”庄思源已经料到了。 “我一动王律师，他就收到了消息。”庄思敏简直是拜倒在他爸的西装裤下，啧啧感叹，“你说他，几乎每天都在家喝喝茶种种花，居然还能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也太过分了吧？” “他主要是怕你再回头去找carry。”庄思源不放过每一个能揶揄大哥的机会。然而他今天估算错误。现场还有一个人，是他的软肋。 庄思敏哼哼两声：“品行，alex有没有跟你交代过他的历史？等你来香港，我一定详详细细的告诉你。放心，我绝对站在你这一边。” 品行捂着嘴笑。 “我现在想想，老头子可能更担心我被yang拐走。”庄思源硬生生拐了个弯，把罪名栽在杨旸身上。 庄思敏勉强接受：“这还差不多。” “庄大哥，君子一诺值千金啊，你才刚说完要告诉我，立马就反悔吗？”品行不嫌热闹，继续添油加柴，笑得眉眼弯弯。 “我当然不会反悔啦。我指的是他小时候的历史嘛，什么尿床啊吃虫子啊之类的，哎哟，多得不得了。” 品行只能写一个大大的“服”字。 “说正事。”庄思源已经无数次拜倒在大哥的话唠之下，所以非常果断的拉回话题。 “妈暂时劝住了老爸，不过二老也发话了，等你情况好转，是一定要转回香港的。这回可由不得你任性。”庄家兄弟都明白，老头子这是怕庄思源为了红颜不顾一切，非要留在台海养伤呢。庄思敏和庄思静一样，同样担心的是刘品行的态度。“品行，你怎么想？” “她再说。”却是庄思源抢先回答。 “什么再说啊。”品行捏了捏他的手指头，“我肯定是要跟你一起去的。” “好、好。就这么决定了。”庄思敏倒不怕刘品行反悔，他就怕自家小弟又执拗起来，干脆利落的接上刘品行的承诺，将这件事拍了板，“品行一个人肯定顾不过来，我让大姐请了人，打打下手。总而言之，辛苦你了，品行。那就这样吧，我还有个会议要开，拜拜啊。” 就这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挂了电话。 品行看向庄思源。她没想到庄家大哥是这样一个欢脱的画风。一时回不过神来。 庄思源却眉头紧皱：“你答应得那么快做什么？” “我想好了啊。”品行笑得轻松。虽然就在之前，和品言通话的时候，她还很犯愁。可是这都没必要让庄思源知道。 “你傻呢！”庄思源居然动了气，呼吸一重，拉扯到胸~部的皮外伤，眉头皱得拧成了麻花。 “你急什么啊，不知道自己有伤呢？”品行又是心疼又是火大，一手摁住他的右肩膀，不许他再乱动，“我去香港陪你，怎么不行了？你是不是在香港那边有什么瞒着我，所以不肯让我去？” “又胡思乱想。”庄思源被她一瞪眼，气势瞬间弱了一半。 品行哼哼两声：“那你什么意思？是想让我留在台海，每天担心你，担心得睡不好吃不下，你才开心？” “……我当然希望你能一直在身边。”庄思源已经开始求饶了。 品行换上语重心长的语气：“我其实也是有私心的。你受了伤，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的缘故。而且，我一直担心你家人不肯接纳我。如今，哪怕是看在照顾你的份上，他们也不会太为难我的。说不定因此你爸你~妈还会觉得‘咦，这个小姑娘也蛮不错’的呢。” 庄思源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姑娘。 他知道品行一直顾忌他的家庭背景。对于彼此的未来，她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更别提行动了。他总是希望，她能更信任他一点，更依赖他一点。他一直在耐心等待。 “你这是什么眼神？”品行笑起来，有些难为情，“对啦，就是你心里想的那种意思。” “我心里想的是什么意思？”庄思源努力维持着淡定的表情。 品行横了他一眼。 庄思源终于没忍住，眼底浮起笑意：“你说说看，我心里想的是什么意思？ 他的姑娘在害羞。 “哎哟，好疼。”庄思源突然叫了一声，表情痛苦。吓得品行变了脸色。“哪里疼？刀口吗？突然很疼吗？” “主要是心疼。”庄思源握住她的手。虽然这么一个大动作，足够他疼出一身冷汗。 愣了好一会儿，品行才反应过来，气得甩开他的手：“这种玩笑是可以开的吗？” ……这回庄思源是真疼了。 品行被自己的愚蠢气哭了，一边抹去眼角的湿~润，一边哀求他：“你都这样了，怎么就不老实点？” 庄思源很是懊恼，叠声道歉：“以后再不逗你了。”他覆上品行的手背。“我真高兴。”他的姑娘正为他们的未来而努力呢。 “别高兴的太早。”品行有些扭捏，“说不定，你爸你~妈不满意呢。” 庄思源急了，立即吹胡子瞪眼：“胡说，这个儿媳妇，我看就挺好……不，不是挺好，是非常好！” 第67章 庄思静再回到病房，明显感觉到这对小情侣的画风更腻歪了。小弟一直情感外露也就罢了，如今连小姑娘都坦荡荡的秀起恩爱，看向彼此的目光满是缱绻情意。 庄思静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哆嗦。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取下黑超墨镜，完美的掩饰了眼底的羡慕嫉妒恨。 跟在她身后是临时请来的陪护，姓王，四十岁左右年纪，然而有十多年的护理经验，以前也是某大医院的护士，后来嫌体制内太多束缚，干脆辞职做了专业陪护，因为经验丰富而大受欢迎。 品行咋舌于庄思静的办事效率。 庄思源松了口气，立即嘱咐品行：“这下你不用担心我一个人了。快去吃点东西。”他已经催了好几遍，每次品行都表示不能扔下他一个人，坚决不肯离开。 庄思静才意识到小姑娘为了守着自家小弟，不肯出去吃饭。“等会儿和我一起走，我有车。”语气里多了一点温柔，少了半分最初的疏离。 品行从善如流的答应了：“谢谢大姐。” 庄思静被她毫不见外的称呼噎到了，好一会儿才恢复理智，只能假装忽略心中莫名的尴尬，同小弟讲起正事，从这起车祸的处理，到科技园接下去的人事安排，基本是她在发号施令，看上去庄思源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品行终于见识到庄思静的霸权主义的一面。旁听了一会儿，她又暗自咂摸出一点其它的意思来。比如，庄思源要表达不同意见，都是采取迂回的路线，用启发式的提问方式，不动声色的让庄思静自己意识到问题所在，然后改变主意。 真不愧是她的男神。哪怕身体被束缚了，智商依然秒杀一切啊。品行暗搓搓的得意。咦，她得意什么？她哪一回，不是被庄思源用同样的方式，安抚和说服的？ 这么一比较，她只觉得未来堪忧。想想庄家各个人精，她不会成为最愚蠢的那个人吧？忍不住脑补了一下：饭桌上，他们谈论着全球经济、股市行情……诸如此类，而她只能默默的坐在一旁，默默的捧着饭碗，因为完全听不懂这些高深莫测的话题！ 哦不，她还可以找大姐夫聊一下教育问题嘛。品行立即恢复淡定，然后对着现场的另一位路人甲露出标准微笑，叫了声“王姐”，细细交代起庄思源的病情。 对方确实对得起她的身价，面对品行的喋喋不休，没有流露一丝不耐烦。 倒是品行说着说着，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不是不相信你的专业水平啦，王姐。我就是担心他。” 王陪护之所以受欢迎，除了专业上的优势，也非常讲信用。她之前护理一老太太，做了半年多了，老太太也满意的很，所以庄思静找上门时，她是不同意的。结果对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说服了老太太的儿子，先把她辞退了，又甩了一叠票子，显然是志在必得。她没必要和钱过不去，虽然不痛快，还是跟着来了。 眼前这位年轻的小姐虽然话有点多，倒没有趾高气扬的态度，而且看得出来，她确实对病床~上的男人很紧张，估计就是一对还处于蜜恋期的小情侣或蜜月期的小夫妻。 从事护理行业这么多年，她见过各色各样的人，特别是富豪圈里，人前秀恩爱、人后闹出轨的丑闻，更是见多了都麻木了。见这姑娘表现得挺真诚，王陪护在心底稍稍改了改对这家人不太好的印象，当然面上依旧笑容温和：“我理解，我理解。” 庄思静谈完正事，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环顾四周，就见小弟的女朋友正在跟请来的陪护交代细节，多了一丝满意。“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跟我走。” 品行立即收了声。 她显然没听出来庄思静语气里的协商，还以为对方是嫌自己啰嗦。 庄思源眉头一挑。没想到他女朋友还真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本事，连自家大姐，居然都有气场松动的时候。“你晚一点回来没关系。先去处理你的事吧，不用担心我。”他说给品行听。 品行简直要怀疑他是听见了自己和品言通电话的内容。 现场还有其他人，她当然不会愚蠢到当着庄思静的面和庄思源商量她父母的事，所以只含糊的应了一声。 庄思静的车停在地下车库。 品行默默的跟在她身后。她决定假装成一枚温柔安静的女子，只因为……完全不知道和前面这位御姐聊什么话题啊。 她一心一意迈着小碎步，猛然听见御姐发话。 “既然alex选择了你，我们做兄弟姊妹的，也不好反对。”在听说庄思敏已经表态之后，她也觉得没必要和小弟闹僵。 品行觉着吧，一开始没有对这位大姐报以希望是正确的，所以她在听出“我其实是反对的，但是情势所逼，我就不反对了”的潜台词下，居然觉得心满意足了。 庄思静继续开口。“还有，听说你决定陪alex去香港。很好。记得同家里长辈交代一声，免得闹出不愉快。”她放缓脚步，将俩人的间距缩短到一只脚的距离。“入港通行证也要办一下。其它倒没什么需要的，到了香港再准备吧。” 品行乖乖点头。 为什么这姑娘看上去就是一副蠢萌蠢萌的模样？是不是小弟刚开始就是这样，忍不住要替她操心？操着操着就上了心？庄思静不禁抚了抚额头：“有什么事，你直接给alex的秘书may打电话，知不知道？我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的。” ……被女王大人嫌弃了。 品行更不敢说话了。 庄思静的车技比庄思源猛多了，几个急起急刹，就让品行有点反胃。她原本是计划去市民广场的吾家厨房，才过了两个红绿灯就撑不住了，忙婉转表示：“前面公交车站牌就可以了。” 目送庄思静的奥迪飞驰而去，品行才吁出一口气。她还没接触过庄思源的二哥，不知道是什么风格。就目前看来，除了她男人比较正常外，庄大姐和庄大哥的画风都颇为……不走寻常路。 至少都没有强烈的反对，已经算是良好的开端。 品行给妹妹打电话，把见面地点约在吾家厨房。她得先填饱自己的胃，才有力气去和母上大人谈判。 品言来得飞快。 看见姐姐脸色苍白，着实吓了一跳，脱口问：“你不是说庄大哥情况还好吗？” “别紧张，我就是之前晕了一下车，现在饿得慌。”品行小口抿着热开水，缓解胃部的不适。“给我半小时。” “你慢慢来吧。反正老妈就在学校，跑不了。”品言其实对姐姐去说服老妈一事，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她略有犹豫，叹口气，慢慢吞吞提醒姐姐：“林越应该也在学校。” “在就在呗。我又不是去找他。”品行现在已无所谓，“我今天深刻领悟到，除了生死，都是小事。”她反省了一下：“之前爷爷生病，我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情绪。” “爷爷的病情总还有个过程。庄大哥这个事，实在太突然了。”品言安慰姐姐。她觉着吧，如果把庄思源换成伍越，她的反应肯定比姐姐要更激烈更疯狂。也不是说她认为自己和伍越的感情比姐姐和庄思源的感情更深刻，完全是因为姐姐在感情表达上过分内敛了。她甚至暗暗觉得，有这么一场意外，让姐姐看清楚自己的内心，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品行“唔”了一声，将自己的决定同妹妹讲了一遍。 “你要去香港？！”品言差点拍案而起。她姐姐这觉醒得也太彻底了吧？这是打算把之前内收的情感一次性都释放出来吗？ 品行安抚她：“没那么快啦。肯定等你婚礼以后。具体安排要看庄思源的恢复情况。” “然后呢？！” “然后……去香港陪他嘛，大概等他恢复个七七八八，我就回来了，顺便再把他拐回来。” 看姐姐淡定的模样，品言十分想抓~住她的肩膀摇醒她：“你没名没分的跟过去？！” 品行这才明白妹妹担心的是身份问题：“男女朋友也算一种关系吧？” “好歹订个婚啊！” “他躺在病床~上动都动不了，怎么订婚？订毛线婚？”品行额头黑线。 也是。她气糊涂了。品言深吸一口气：“那庄大哥家里人都怎么说？” “还好吧。”品行简单的讲了一下庄思静和庄思敏的态度。“其实还有一点，我不好跟庄思源说明白的。”她扯了扯嘴角，表情苦涩，“之前爷爷生病，还有房子产权的问题，我和奶奶、朱阿姨都有争执。这回再加上闫瑞的事，我估计等我回了家，见了面，肯定还会闹一场。不管爸爸是什么态度，他夹在朱阿姨和我之间，肯定也不好受。这样的话，还不如给大家一点距离。” 品行握住妹妹的手：“我去了香港，家里的事肯定就只能靠你了。爷爷的病，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剩下的都是钱的问题。我只有两万私房，留一万在爷爷的住院账户上，另一万带走，以防万一。如果还是不够，你先垫一下，等我回来再说。” 品言不客气的“呸”一声：“就你那点钱，谁要啊？我好歹找了个有钱的老公，医药费当然得孙女婿出了。等你以后和庄大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我再问姐夫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品行的严肃脸因为妹妹不太严肃的话而破了功。“好了，别闹。”她没好气的瞪了品言一眼，“还有妈妈的事，如果我们努力了，她还是坚持她的决定，那我们就尊重她吧。开刀、化疗，其实真的非常痛苦，效果不好的话，也延长不了几天的命。与其让她这么憋屈的活着，不如就听她的吧。她觉得林越能让她开心，那就让他们在一起；她想去环游世界，那就让她去。钱不够，大不了把舞蹈学校卖了。反正……反正等她不在了，你也不会要这学校的……”她的声音，越说越低。 品言同样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 第68章 大结局 姐妹俩下午的第一站是舞蹈学校。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方芸看见两个女儿一起出现，扯一扯嘴角，笑得讽刺：“这是找帮手来了。”她知道自己的事是被庄思源调查出来之后，拼不过庄思源家大业大人高马大，就把“多管闲事”的罪名按在了大女儿头上。 士别三日，品行觉着，自己已经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她面不改色，在办公桌前的客人椅上落座，还有闲情吩咐品言：“妈这里你比我熟。倒杯开水啊，我口渴了。” 品言听话得去倒开水了，剩下方芸和品行，面对面。 “气色还蛮好的，就是黑眼圈有点严重。”品行慢条斯理开口，“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 方芸被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回了一句：“我是不是得谢谢你的夸奖啊？” “来的路上，我捋了一下思路，还真被我发现一些细节。”品行不客气的接受她的谢意，“订好了前往地中海的游轮，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去欧洲不回来了吧？和林越结了婚，他就是家属了，哪怕到最后你病得神志不清，他也有权帮你签字做决定。说句难听的，连死亡信息，甚至都可以不用通知到我们呢，是不是？” 方芸目光一闪，僵硬的表情裂开一条缝。 她的沉默让品行明白自己猜中了。 “这么好的计划，居然被我和庄思源给搅局了。我是不是应该说声‘对不起’？”品行突然笑起来，很有自知之明的先往自己的心口捅上一刀，“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品言就不会太伤心？哦，你反正是从来没有考虑我的感受的。” 方芸的表情终于多了一丝苦涩：“我没有想过伤害你……”她一开始是真的不知道林越和品行的关系。 品行摆手打断她的话。她今天来，不是为了林越的事，而向妈妈讨要一声道歉的：“难道你一直都不清楚，你对我们最大的伤害，是隐瞒病情？” 方芸对上大女儿的注视，许久，才叹了口气：“这件事，我心意已决，你们都不用再说了。” 品言知道姐姐刚才是故意遣开她，所以在茶水间磨蹭了一会儿才端着开水走回校长办公室。一推门就听见妈妈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姐姐，心头既生气又难过，忍不住叫出声：“妈，你能别这么顽固吗？” “我只不是选择了我满意的生活方式，怎么就顽固了？”方芸有些动气，“是不是一定要听你们的，把自己折磨得不像个人，最后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才算是正确的？” 姐妹俩同时安静了。 “我的癌细胞已经扩散了，没有手术机会了。我不想化疗。你们知不知道化疗有多痛苦？我去看过那些化疗的人，头发掉光，吃不下饭，骨瘦如柴。可是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因为停止了就会产生耐药性，以后再想化疗，就得用更大副作用的药。”方芸越说越伤心，“我不过是想趁自己还有力气，找个年轻男人陪着，去外面走一走看一看，怎么就弄得天怒人怨了？我都快死了，我还不能替自己做主吗？” 品言慌了。之前她和方芸谈话，见到的都是方芸一副“我不会听你说话你也不要再啰嗦快给我滚”的不合作态度，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那么孤立无援的模样。她将手里的水杯随处一放，三两步跑到方芸身旁，抱住她，声音哽咽：“对不起，妈，对不起。” 品行有点难受。 难受的是，虽然同是女儿，她和妈妈这辈子都没机会拥有相拥哭泣的感情。 和方芸的谈话，果不其然，没有任何成效。品言心软于方芸的眼泪。品行看出妹妹的决定，就不再多话。所以两姐妹基本上等于是放弃了劝说。 从学校出来，品言的眼睛又红肿了。 品行本来打算自己回家，但品言坚持要送她去。“明知道你回家去又是一场大战。作为妹妹，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不过红色polo驶进小区大门时，品行还是看出品言的勉强。“你就在楼下等我吧。”不能怪品言，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这个家了。 品言扭捏了一下，同意了姐姐的意见。凭她的性格，八成会和他们吵起来。那就不是帮忙，反而是添乱了。 品行上楼后，她就坐在驾驶座，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 没想到一等就等了一个多小时。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开始惴惴然不安。“应该不会动手吧？”没听见楼上传来响动啊？她先给品行打电话，然而……没接。“……战况如此激烈？”品言傻眼了。 她等得焦急，不时瞅一眼手机，已经决定再过五分钟还看不见姐姐下楼的话，她就要冲上去救人了。 就在她望眼欲穿的时候，终于见到了姗姗来迟的品行。 已经是华灯初上。老式的小区隔音效果实在不怎么样，到处是响个不停的锅碗瓢盆声，混合着各种油腻的味道。 品言一眼看见姐姐拎着大包小包，忙去接应，脱口问：“怎么这么久？” 品行给了她一个“这么明显你居然都看不出来”的眼神：“收拾东西啊。” 还有心情开玩笑，说明刚才在楼上没有遭遇非人的待遇。品言略略放心：“你这是搬家啊？”话音一落，又联想到了另一个可能，顿时沉了脸，“你不会是被赶出门的吧？” “谈不上。”品行手不停，将东西都塞进了后备箱，拍了拍灰尘，解释，“奶奶说一个人寂寞，所以爸爸和朱阿姨搬回来住了。我留在家里和他们大眼瞪小眼也尴尬，还不如暂时先搬出来。” 品言惊讶：“那你搬去哪里？”她显然不认为自己姐姐有那个财力和精力，临时替自己准备了另一个窟。“申请了医院宿舍？准备驻扎在病房？” 品行之前就想好了，庄思源在碧海明珠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她就不客气的占用了。不过这种变相和庄思源“同居”的决定，她也不好意思在妹妹面前坦白，于是假装没好气反问：“怎么，就不能去你那儿蹭住？” 品言当了真，迅速评估了一下现实情况，直截了当表示：“我还是给你租个公寓吧。” 之前因为方芸要和林越“结婚”的事，她一气之下搬去了婆家——反正名分已定，就差仪式，就是有人多嘴她也懒得理会。然而婆家总比不上娘家。她如果真把姐姐带回去了，估计姐姐也不肯留。 婚房那边现在还空着。因为还没有办仪式，所以不让住人。 娘家的房间当然还留着，她也不介意姐姐去住。只是……“你要是肯和妈妈在同一个屋檐下，我也是没意见的。”另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同一个屋檐下的，除了老妈，还有一个时不时会上门的林越。 品行哈哈两声。 品言总算意识到姐姐已另有打算，亏她刚才还真心替她着想，翻了个白眼，关心另一个话题：“你刚才上去，没有和他们争执？” 品行坐上副驾驶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随口回答：“怎么没吵？就是吵得比较克制。” “吵架还能克制？”品言乐了，发动引擎。 品行一挑眉：“简单啊。老的说我没良心，我克制的无视了；继母求我替她儿子说好话，我克制的拒绝了；爸爸怪我不管家里却去照顾一个外人，我克制的反驳了。” 品言先是一怔，然后噗嗤笑出声。 品行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她说得轻松，过程却不轻松。 一开场就是朱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情，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只说闫瑞是一时糊涂，求她大事化小。“他小时候连只蚂蚁都不敢捏死，怎么敢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呢？这肯定是一场误会啊！品行，朱阿姨求求你，你去给你男朋友解释一下。我求求你，品行！他怎么说也是你的哥哥啊。”她作势要给品行磕头。 品行躲开朱琳下跪的方向，面无表情否认：“我只有一个妹妹。没有哥哥。” 原本哭得稀里哗啦的朱琳，被这么一句话给噎得打起了嗝。 “还有，要跪也是闫瑞跪，不是你，朱阿姨。跪的对象，是我那个凌晨才下手术台、差点没抢救过来、如今还躺在病床~上一动就痛的男朋友，而不是我。”品行勉强克制着心头的怒火。 朱琳转了个方向，继续磕头：“品行，品行，那真是意外啊，品行！医药费我们肯定付，该担的责任我们也一定担，但谋杀肯定不是啊！”闫瑞还在公安局里关着。她好不容易见了个面。才一晚上的功夫，她的儿子就胡子拉碴，神色惊慌不定，整个人缩成了个小老头一样。再听说受害人一方要用故意伤人罪来控告儿子，她就崩溃了。她现在已经不求其它，只求将这起事件定性为简单的车祸。 刘书看不下去了。虽然他对那个总是惹事生非的继子也没有了好感，但见自己的老婆这么可怜巴巴的跪求自己的女儿，简直是挑战他的人生观。他拉起老婆，不满道：“你朱阿姨对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你们也没必要逼人太过。” 他始终不赞成女儿和庄思源的交往，当然不会认为庄思源是自己人。在“无好感的继子”和“更无好感的女儿的交往对象”的选择题上，他偏向了前者。 哪怕是一开始对庄思源表现出好感的奶奶，在这种情况下，也觉着品行应该站在朱琳的一边，去帮忙说服她的男朋友，不要告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孙子：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嘛。 闫瑞将庄思源伤得那么重，他们哪里来的理所当然？ 品行简直要呵呵哒了。“什么叫逼人太过？难不成是庄思源自己撞上闫瑞的车，然后拿命来讹诈闫瑞？他们家不过是讨一个公理罢了。至于最后怎么处理，当然是警察蜀黍说了算。” “人现在救回来了，闫瑞也知错了，就私了吧。两家人坐下来谈一谈。闹大了，不见得他们家能拿什么好处啊。”刘书眉头紧皱。 对于她爸天真的想法，品行只是扯出一抹干笑，回了三个字：不可能。 “可能的，可能的！我看那个庄思源对你那么好，只要你肯去帮你哥哥求情，他肯定会同意的！”朱琳还在打品行的主意。 看着眼前的“幼稚三人组”，品行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转身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回来！”刘书有了点怒气，“你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品行回过头，表情甚至带了一点惊讶。她的态度那么明显，她爸居然还问“什么态度”。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说得毫无波澜：“我的态度就是，绝不会原谅这个人渣。” 朱琳没想到继女对自己儿子已经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吓得后退好几步，跌坐在沙发上。 刘书轻抚了抚老婆的后背。他不知道女儿和继子之间更多的相杀史，只以为为了一个男人，品行就这么偏激的完全不顾家里人，也很不高兴。 关上门之前，品行好心的提醒他：“知道庄家是什么来头吗？有空去查一下香港的庄世集团。在他们眼里，你口中的好处，他们还真没兴趣。” 等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就见朱琳傻愣愣的坐在沙发上，奶奶在唉声叹气，刘书愁容满面。 看见品行的大包小包，刘书爆了，横眉怒对：“你这是干什么？离家出走？要去和男人无媒苟合？” ……品行真是服了她爸，居然能说出这么“古色古香”的词语来。“我要去照顾他一段时间。” “我不许你去！”刘书为女儿的堕落而感到羞耻，“好好一个姑娘，自甘下~贱去做老妈子？你还记不记得礼义廉耻？为了一个男人，为了一个‘钱’，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倒贴？” 品行真的是忍出一口血，才将堵在胸口的这口气给咽了回去，一声不吭，拎着东西就往外走。 “我说不许你去！你听见没有！”刘书一个箭步挡在女儿面前，手高高举起，差点就要落下，却在品行嘲讽的目光中慢慢停下了动作。 “你虽然是个不怎么样的父亲，但至少，从来没有打过我。”品行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波动，“我长大了，我会为我的选择和行为负责。这个人是我选的，好的坏的，甜的苦的，我都会去试一试。谁也不能保证天长地久，谁也不能保证永远相爱，甚至结了婚都不一定能白首偕老。我以前很害怕，因为有你和妈妈的前车之鉴。现在我终于决定鼓起勇气。所以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女儿，就算不祝福我，也请别骂我。” 她绕过刘书，走出家门，没有再回头。 东西说多不多，但搬起来大包小包的还是有点麻烦。还好有妹妹这个司机在。见识到了传说中的碧海明珠，品言啧啧感慨：“这楼盘，现在已经有市无价了啊。”她和伍越在准备购买婚房时，本来也考虑过这里的，可惜现房早就卖光了，二手的传言有一两套，二手房市场是没有挂牌的，得自己托关系去打听。但婚房嘛，讲究一个吉利。她婆婆嫌二手的不吉利，所以他们就没再详细去询问。 “连密码都知道，看样子来这里不止一次两次了。”品言开起玩笑，“说，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不会……已经被吃干抹净了吧？” 品行被调侃得耳~垂发烫，瞥她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 “哟，羞涩了。”品言的尺度明显比姐姐要大，笑得特别贼兮兮。“我跟你讲，俩个人相处，这方面也很重要的。不过庄大哥看上去就应该很强大，姐……你……”她上下打量。 品行被妹妹的目光看得全身发麻：“够了啊。”之前的低气压因为对方的调笑而慢慢消散。 她只是将随身物品简单的收拾归纳了一下，并没有做太久的逗留。 品言又把伍越叫出来，三个人一起吃了顿饭。 伍越作为刘家的女婿，在这个多事之际，必然要承担更多的事。品行就怕自己在妹妹婚前和婚礼上恐怕都没有机会再好好交代妹~夫，干脆趁着这顿聚餐，唠唠叨叨说了许久。直说得品言眼角泛起泪花，恨恨的“责怪”姐姐怎么可以如此煽情。 回到医院都过十点。 当班的护士找了男朋友来陪值夜，正和对方咬着耳朵说情话，余光发现路过的品行，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娇嗔着推开男朋友，朝品行笑了笑。 品行回了个浅笑，心里默默的想：等庄思源恢复了，她也叫庄思源陪她值夜班，哼，不就是秀恩爱麽。 已经过了熄灯的时间。外面走廊只亮着应急用灯。品行尽量放缓脚步声。一推门却发现病房里还灯火通明。庄思源看清来人是品行，顿时松了口气，语气有些埋怨：“你怎么才回来？” 他当然不是真的责怪品行。 陪护王阿姨从洗手间走出来，端着一盆热水，和品行打了个招呼。 “我回来了，王姐。”品行自然看出自家男朋友眼底里的求救信号，虽然不明所以，“这满满一盆热水是干什么？” “哦，我打算给小庄擦一擦身。”王阿姨答得自然。 “他身上有伤，不好动吧？”品行吓了一跳，隐约觉得明白了庄思源的潜台词。 “洗把脸，洗个手，再擦擦脚什么的。不会动得太厉害，而且热水有助于促进循环。”王阿姨例举各种好处。 品行还没反应过来，庄思源已经迫不及待的替她揽了活：“让她擦吧。您忙了这么久了，休息一下。” “不要紧。这么点事，还累不着我。”伺候术后第一天的病人最简单了，因为什么导尿管、镇痛泵都没有拔，又不需要喂食，她闲的发慌，又不好总是找病人聊天。 品行捂着嘴偷乐，接收了庄思源的眼神抗议后，才赶紧伸手去接过那盆热水，直言不讳：“他害羞呢，让我来吧。” 庄思源闭上眼。 王阿姨“啊”了一声，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也乐了，笑着道：“那行，那我先回避一下。有事你叫我。我就在门外。” “今晚上我陪夜吧。明天上午你来替我就行。”品行不觉得晚上要留两个人。 王阿姨想了想，同意了品行的意见。 病房里只剩下这对小情侣。庄思源佯装恶狠狠的道：“我才不能动弹一天呢，你就越来越嚣张了。等我能下床了，一定饶不了你。” 品行笑嘻嘻：“哎呀，我好怕。”将热水端至床头柜上，她拧干毛巾，小心翼翼的替他擦完脸，然后笑得特别淫~荡，掀开被子，手指在他身上比划：“胸肌诶，腹肌诶，我男朋友原来这么有料。”边说边摸，完全不掩饰的色~女本质。当初隔着衣服的拥抱，她早知道庄思源的身材有多好，但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种感受。虽然身上有伤，也掩饰不了他充满张力的质感。 庄思源没辙，只能用眼神谴责她的勾火行为：“先记账，以后再收拾你。” 品行笑得更开心了。 笑归笑，伺候还是要伺候的。特别是擦到大~腿~根部时，一眼就能看见鼓囊囊的一包，品行也有点羞涩。庄思源见她神色开始不自然，反倒脸皮厚起来了：“诶，帮我擦一擦啊。” “不是正在擦麽？”品行装听不懂。 庄思源不顾胸口的疼，笑得特别意味深长，直笑得品行恼羞成怒，才勉强收敛了得意。 伺候完男人，品行终于松了口气，一屁~股坐下，活动了一下略有些僵硬的颈项和四肢，然后将右手的手心覆在庄思源的手背上，不自觉撒娇：“猜猜我今天做了多少事？” 不等庄思源开口，她就自觉地把今天的行程详详细细的通报了一遍，回顾完才恍然发现：“我怎么觉得自己今天就像在交代遗言？” 话音未落，就收到庄思源不客气的瞪眼：“胡说什么！”他自己无所谓，却听不得品行说不吉利的话。 品行吐吐舌头：“好嘛，我错了。”边伸出左手去摸~他的脸颊，邀功，“看看我，为了你，可是跟家里大闹一场，现在是有家不能回。所以你以后不许抛弃我。你要是抛弃我，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庄思源真怒了，猛然提高音量：“你晚上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开始认真思考：是不是应该嘱咐大姐明天过来时，带一点去霉气的艾草，给品行熏一熏？ 品行吓了一跳，有点委屈。 见她那副含泪欲泣的模样，庄思源立即心软了，开始谴责自己刚才的行为：“别哭，别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你也不用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这么多事，也不会受委屈了。” 品行被一安慰，原本只是一点点的心酸，顿时无限放大，眼泪跟珠子似的往下掉。 庄思源急了，伸手去替她擦眼泪，却被她撇头躲开。 “品行！” “你让我哭一会儿。”她干脆趴在庄思源的手边，将脸埋进病床被褥里，只余肩膀微微抖动。 庄思源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轻缓的抚摸着她的脑袋。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止住，可是还是不抬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瓮声瓮气解释：“我是累着了，所以发泄一下。” 庄思源不拆穿，依旧轻柔的抚摸着她。 品行抬头，对上庄思源满是温情的目光，心头一颤。 “谢谢你，品行。”他的声音略微沙哑。谢谢她给予的信任，谢谢她勇往直前的勇气。“还有，我爱你。” 他的表白来得太突然，品行一时呆愣，过了几秒才傻乎乎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庄思源眼底笑意更深。 “再说一遍？”品行的脑袋凑到他面前，可神色依旧茫然。 “我爱你，刘品行。” 回答他的，是姑娘柔软的唇。微凉的舌滑入口中，带来她的湿~润和气息。唇~舌纠缠，只因是彼此的承诺，无关情~欲，风光霁月。 庄思源闭上眼。 他的姑娘终于长大，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他比任何人都有耐心。所以，未来，请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