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医妃她又撩又飒》 第1章 你看我,像吗 夏国。 京城。 安世子大婚,喜乐吹吹打打过闹市。 百姓凑着热闹。 “安世子与司卿予婚约尚在,今日怎么另娶她人?” “司丞相涉嫌贪军饷昨夜锒铛入狱,安世子铁了心悔司家的婚。” “可怜司卿予至今还住在乡下养病一无所知。” 醉霄楼上方的观景台。 司卿予倚在围栏边上,漂亮的指节拉满弓弦,指上的薄翼蝴蝶紫戒,泛着冷光。 弓箭对准马上的新郎官。 司卿予薄唇微掀,细微吐出不可察觉的单音节‘啪’,手指尖正是她的优雅阴柔。 ‘嗖嗖嗖——’ 三支箭羽巧妙的避开人群,直逼三条马腿。 新郎官安世子瞬间扑通脸面着地,引得人群骚乱阵阵。 “哪个混账胆敢行刺本世子!” 司卿予葱白的指节一瞬不瞬点着围栏,扫了眼狼狈的新郎官,“这儿。” 人群不由看上来。 怔愣住。 这姑娘,盛世神颜,脸精致却苍白,唇红欲滴。 漂亮的眉眼偏生藏不住的病态漫笑。 妖艳与薄凉,堪称完美交融。 安世子捂着肿成猪头的脸,到嘴的脏话它变了,“姑娘芳名,长得跟天上仙子似的。” 司卿予垂下眼,厌厌的,“司卿予。” 安世子笑容瞬间裂开。 相府嫡小姐司卿予!这三个字简直是安世子的耻辱,什么美貌通通靠边站,司卿予因病自小养在乡下,肯定是个废物草包,如今司丞相还犯了杀头之罪。 安世子可不愿意跟司卿予沾点边,“好你个司卿予,是不是来抢婚,要不要脸啊你。” 司卿予语气懒洋洋的,“你看我,像吗。” 说得云淡风轻,真的是傲得很,安世子额头怒得青筋暴起。 “你如今是阶下囚之女,你就是给本世子暖被窝,本世子……” 话还没说完… 司卿予直接从围栏高处轻松跃下,她想也不想,抬脚狠狠地踹向安世子。 安世子人飞了半丈远,‘哐当’声阵阵,红妆接连砸倒一地。 司卿予迈步逼近,慵懒步伐押着韵,睥睨一眼神色慌张的男子。 婚约尚未作废,他另娶她人是为不义,当众辱她辱司家是为不仁。 安世子吓得后爬,“你…你你野蛮…本世子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司卿予抬起莲足抵在安世子胸膛前,一点一点加重力道,踩得更狠,凉唇轻启,“哦?拭目以待。” ‘啊——’ 男子惨叫声瞬间响破云霄。 安府下人接连而上,骨架卡擦卡擦响传来。 没一个是她的对手。 围观的百姓不由往后退了退,生怕这司小姐误了手打到自个儿。 司卿予掏出帕子轻擦手上的汗渍,把帕子随手甩在安世子脸上,从容转身。 便见花矫里的新娘吓得掀开盖头。 不吉利不吉利 新娘凝视司卿予的神颜惊讶住,随之而来的是泣血的嫉妒。 新娘故作抽泣,眼珠子染了层楚楚可怜的泪花,“卿予堂妹…你别怪我啊,世子喜欢的是我,长公主府可是皇亲国戚,你已攀不上了…我与世子真心相爱你理应成全呐。” 司家二房的长女,司芸芸。 司家大房便是司卿予的父亲司丞相。 司家能有如今,全靠司丞相一人撑起。 司丞相为官后,二房便来投靠直接举家入住相府。 如今司丞相含冤入狱,少不了二房的陷害。 这不,还揭发检举有功,二房升官了。 虽说司卿予从小就不住在相府,相府一直以来只承认一个嫡小姐,便是司卿予。 司芸芸就算比司卿予年长一岁,还是只能排二。 司卿予杏眸浅垂,翻看漂亮的指甲,过分的无波澜,“知道。” 她说知道? 司芸芸闻言眼白翻了过来,也要故作矜持掩帕抽泣。 “堂妹若是有怨,应去狱里劝解你父亲不要做些伤天害理的事,这些又不是我们逼的…” 经司芸芸这么一提醒,围观的百姓看司卿予的眼神都变了。 同情变成不耻。 司卿予舔了舔唇,瞧着司芸芸弱柳扶风的样,真怕风吹起,她就倒了。 算了,还是自己推倒。司卿予肆恣慵懒的卷起衣袖,一把揪住司芸芸的衣领。 司芸芸整个人像是被提过来般,胭脂都盖不住她白了一度的面容,“光…光天化日…你你你不能这样对我…” 司卿予弯下腰,俯在司芸芸耳际,眉间懒懒漫了一下,好听的声音过了分娇郁。 “就想试试,你是不是一推就倒。” 司芸芸还没反应过来,身子骤然被推到花矫边檐上,撞得生疼。 “嘶…世子可是长公主的独子,你简直是在对长公主,对世子不敬啊。” 司卿予清理衣摆,一下,一下,优雅迈步离开。 胡说八道什么。 低了低了。 她都想对皇帝不敬。 甚至谋朝篡位。 司卿予神色淡漠,抬手,手指轻轻点了下。 醉宵楼女掌柜凤三娘搁下算盘,对司卿予的背影宠溺笑笑。 “来人,让送货的马车队把大街堵住,不能让安府的接亲队伍通过,安府若敢跟醉霄楼作对,那就只能……见血咯” ——看这里—— 1、女主凉薄,强迫症,a的时候黑暗人格,撩的时候风情万种,二者切换 2、马甲团宠甜宠文(双洁男强女强) 3、男主偏执占有欲强口嫌体正直,不经意间一撩就倒(男主可以腹黑到六亲不认只认女主的那种) 4、古代马甲势力逆天女主pk现代穿越女配(秒杀虐渣) 5、分类是经商种田,本书没有种田,只有经商 第2章 初遇 司卿予刚离开人群,前方停着一辆奢华庄严的马车,看着就没什么人情味。 司卿予绕开路,让马车通过。 风轻起,掠起马车窗帘的一角。 身着黑金蟒袍的男人,正低头翻阅公文,矜贵禁欲的轮廓,紧抿削薄的唇,眼窝深邃,如同一幅水墨画卷。 修长分明的手,搭在窗檐轻叩着。 男人冷冽的丹凤眸不动声色,微掀,神只般的容颜没有任何一丝一毫波澜。 司卿予看过去,四目相对,不带感情。 互相惊艳对方的盛世神颜,也就三秒。 谁也不看谁。 等司卿予走远,赶马车的护卫朝马车里头说道,“王爷,是司丞相家的小姐,她把安世子给打了,还躺在地上呢。” 只听见马车里传来一道低哑慵懒的嗓音,矜得不起一丝涟漪,“聒噪。” 护卫又道,“王爷,司小姐长得好好看!” 马车里头的男人没了动静。 “王爷,丞相大人明明是清白的,可他却直接画押认罪了,我等还如何帮丞相脱罪?” 男人搁下公文,慢慢抚着指上的玉扳指,言语淡漠,“进宫。” 马车缓缓行驶过闹市,就连方才的迎亲队伍见到都得靠边跪地,包括重伤的安世子。 马车里头坐的乃是当今夙王殿下——封承衍。 皇上最宠爱的三皇子。 封承衍这三个字代表着立于皇权之颠,无人敢提及的尊贵。 就连司芸芸跪在那都忍不住窥向那辆奢华的马车,盼得一睹夙王殿下尊贵俊冷的容颜。 若能嫁,当嫁夙王。 可夙王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冷血无情。 胆敢靠近他的女人身首都不知在何处。 … 司卿予来到一处小巷里。 黑衣人暮然出现,递给司卿予一封密函,“主子,证据都在里面。” 司卿予接过收在袖中。 黑衣人又道:“今儿这个事长公主府定不会善罢甘休,需要属下杀进长公主府吗。” 司卿予冷冷道,“先搁着,看好大牢,不能让任何人有下毒的机会,我要让父亲清清白白的走出来。” 司卿予要潜进皇宫其实很容易,但,她就要光明正大走进去。 宫门。 皇上并不召见司卿予,而是派大理寺的人过来抓她。 “还请公公把这个交给夏皇。” 司卿予刚将一枚玉令交到庆公公手中,便被迎面而来的大理寺少卿抢走摔扔在地上。 大理寺少卿便是刚刚晋升的司家二房,司寇。 司寇本来只是个八品的通判,还是司丞相为他力谋的小官差,早朝都入不得。 司寇举报司丞相后,有长公主力荐,直接封大理寺少卿。 司卿予弯下腰捡起玉令,理清灰尘默默收到袖中,几不可闻的抿唇。 她纤长的睫毛逆光垂在眼窝,分生一片阴鸷。 传话的庆公公将这一幕收在眼里,后背脊骨瞬间袭来一阵战栗。 这姑娘冷静到可怕,眸底却全是狠,绝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那玉令是难得一见的紫玉。 庆公公虽不知道是什么,但绝不是常物。 司卿予起身,抬眸睥睨宫门三个金灿灿的大字——乾门宫。 庆公公顺着她的目光看上去,眼神裂开来。 这宫门有点悬危… 莫是自己想太多? 司寇一身崭新的官服,上下打量了一番司卿予。 这个侄女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不再是那病怏怏的小团子了。 “卿予,你今日以下犯上扰了世子大婚,请随二叔走一趟。” 司卿予低了低头淡笑,寒凉的眼底浮现阴柔。 从这个角度看,那样的笑,冷到了骨髓里,司寇陡然一僵。 “……长公主是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你扰了长公主的喜事便是在打陛下的脸面。” 司卿予若有所思看向司寇,眸底是温柔的阴郁,“哦?原来夏国是长公主说了算,那当初皇上又为何要赐婚于我。” 此话乃大逆不道,她怎么敢说出口的!司寇心里窃笑,面露不悦:“你父亲犯了杀头之罪,你再挑衅皇权,别怪二叔不给你情面!” 司卿予轻轻一点头,转眼神色空洞到毫无波澜,“盼愿二叔能穿这身官服,超过,三日。” 司寇面色僵住,这话何意又怎么会听不出,碍于自己刚上任,不然早对这个侄女动粗了。 司寇怒斥:“带走!” “见过夙王殿下!”宫门禁军齐齐单膝下跪。 司寇一听,吓得连忙转身跟着恭敬跪拜。 “臣…臣见过夙王殿下。” 声音都不知觉的发颤。 封承衍半分言语不给,与众人擦身而过,黑袍带过的风都是一股窒息的压迫感。 众人似都已经习惯夙王殿下无动于衷的态度。 得不到回应,也不敢起身。 就这么埋头拱礼。 司卿予立在原地,封承衍早已与她擦肩而过。 谁也不看谁。 护卫向司卿予使了个眼神,“司小姐,我带你进去见皇上,他们不敢拦的。” 这贴身护卫正是今日赶马车的。 封承衍的贴身护卫。 司寇闻言骤然抬头,“那个……” 司寇语塞。 那个什么他也不知道,对方哪怕只是夙王殿下的护卫,自己也得罪不起。 “谢过”司卿予点头,提步跟上去。 众人:…… 表示哑口无言。 司卿予人影已经跟随封承衍进宫。 封承衍余光微瞥身后,不动声色,冷漠得不行。 他有说过带这个女人进来吗? 谁让她跟着的? “付元。” 护卫付元踱小步追上封承衍,“王爷吩咐。” 封承衍顿下脚步,脸上没什么表情,微微偏头。 身后的司卿予也仅仅是一个低头,从这个角度睨过去,她长长的睫毛倾覆,一颤。 这一颤,封承衍到嘴的话,忘了。 这什么妖术。 付元:“??” 第3章 间接带她面见圣上 御书房。 年迈四十的夏皇坐在龙案前,听完公公的禀告,眉头微皱,“宣。” 公公开门。 封承衍与司卿予双双进来,端着都是雍容风华的气场。 两人隔得挺远,似不愿为对方惹上尘埃。 夏皇冷嗤轻笑。 封承衍将袖中的密函随手置到龙案前,半分情绪没有。 夏皇对其疼爱至极,只是慈祥的笑笑,摆手。 “夙王让护卫送来便罢,怎么还亲自来?” 封承衍从头到尾一脸淡漠,一语不发,从进门到离开似在眨眼之间。 真就这么走了。 夏皇将密函收到一旁,浑浊的瞳仁扫向司卿予。 “司卿予?” “是。” 司卿予双手齐肩拱礼,做足了客套,却没在她身上寻到一丝臣服恭敬之意。 夏皇把手边的奏折推到一旁,扯了扯嘴角,够可以的。 “你父亲已亲自画押认罪,你找朕想说什么?” 司卿予收回手,抬眸直视夏皇,不悲不喜的态度,“这笔军饷从上月便是家父着理,请问夏皇,这笔消失的军饷是在何处寻到?” 她的直视无波无澜,那身藏不住的冷调偏偏来得气势汹汹,夏皇心底多了丝警惕,“司府,你父亲的书房。” 司卿予轻轻回道,“也是怪了,家父明在掌管这笔军饷,若要贪,为何还要选择藏在书房?军饷不见,家父定是第一个挨查,藏这么明显的地方是等皇上带人去搜查吗。” 夏皇接过宫人端来的茶盏,轻抿一口。 “哟霍,那你还想藏哪里?” 司卿予眼眸微垂,说得云淡风轻,“连夜出城随便掘地三尺埋着,你都找不到。” 这笔军饷是以银票的方式,也就一箱。 一国丞相出城何其方便。 端茶的宫人踱步离开时,极力埋头憋笑。 这司小姐到底乡下出来的,什么都敢说,也不嫌脖子凉得荒。 夏皇放下茶盏,微微挑眉笑,“尽管如此,军饷一丢,丞相到底还是主责之人。” “那夏皇您也是无依无据,顶多判个失责之罪,最多丢官帽拿体已钱贴补军饷。” 这件事兜来兜去还是回到原点,军饷丢失对司丞相百害无一利。 更不可能冒风险自己贪。 夏皇又怎么会想不到。 只可惜… 司丞相不能放。 戍边将士需要交代,而夏皇心里最合适顶罪的人就是司丞相。 司卿予说罢,将袖中的函件递给夏皇。 “我也有证据为家父脱身,走哪条路,夏皇自己选。” 她的话很敢,夏皇心底多了一丝说不清的忌惮同时也生怒,他接过函件拆开来看,许久,又拿出封承衍送来的函件,同一件事,同样的证据。 指向司寇。 只是司卿予这封更狠,不止司寇,还有长公主,还有夏皇的亲信将军,诸多党派。 真就祖宗十八代事到具细,沾一丝司卿予都不放过。 夏皇满是不痛快,大掌拍向龙案,“司明德真是有个好女儿,来威胁朕!” 司卿予依旧那副淡漠的姿态,“草民一个,哪敢威胁天子。” 她话是这么说,根本听不出任何谦卑之意,慵懒的调调,倒是满满的放肆。 夏皇攥紧纸张,掌背青筋凸起。 他堂堂一国皇帝,从未见过胆敢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的人,还是个女子。 简直毫无章法可言。 似乎拿命赌进来玩,夏皇凝视向司卿予。 司卿予永远秋风如是,从容依旧,那股刻在骨里的魄力于无形中,让人感到忌惮。 夏皇威严受到打压,“你信不信朕连你一起杀!” 司卿予抿唇,又轻又漫,“信,信。” 信个鬼,她简直不怕死!夏皇咬着后槽牙,“司卿予,你可以。” 司卿予磨磨蹭蹭掏出一枚玉令,不紧不慢走着,轻轻放在龙案上,指尖一推。 玉令精准的来到夏皇手边停下。 如带着电感,袭得人后背发寒发颤,夏皇瞳孔一滞,定在龙椅上似被雷劈过一般无二。 是紫姬玉令。 司卿予站在龙案前,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双手架在案上,漂亮白皙的指尖轻敲着,一瞬不瞬。 夏皇睨着案上那双冰凉的手。 她指节上还戴着一枚做工矜贵的金翼蝴蝶戒,有些瘆人。 那一刻,夏皇脑里竟想着,她的这双手到底沾过多少鲜血。 她太危险。 司卿予冷声道,“明日,我要我父亲与兄长安然无恙清清白白出大牢,不然,这件事将会…公诸于众。” 夏皇默了下去。 许久,才憋了好大一口气,“可以。” 司卿予收回手,弯腰轻轻一点头,“谢谢。” 夏皇笑得假,满是强撑,不由拿过一旁的冷茶干喝几口。 第一次喝冷茶,还要死撑着咽下去。 司卿予拿回紫姬玉令,慢慢放到袖中,“我这些年住在乡下就是只会挣银子,有的也比你的国库多,家父犯不着去贪那点军饷。” 夏皇滑入喉咙的冷茶,卡在那。 “咳咳咳咳!” 这就是她的底气! 司卿予慢慢退步,慵懒的挥手再见,一下,两下。 “夏皇若需要银子强军,等家父出大牢,我可以出份力。” 宫人在外头轻开殿门,她的身影渐渐消失。 等殿门掩上,夏皇捞起一旁的奏折铺天盖地砸向那扇大门。 还不够,茶盏也要扔过去。 殿外的庆公公耳朵立起屏息静听。 司小姐惹皇上发那么大的脾气? 又是如何能潇洒自如的离开? … 司卿予出了皇宫。 司寇依旧在等着抓她。 “别挣扎了,跟二叔回大理寺。” 司卿予没回话,甚至不想搭理。 大理寺的府兵围上来,拔剑蠢蠢欲动。 宫门进进出出官员,还有禁军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司寇苦口婆心,真是让人感动。 “卿予,别让二叔为难,你如今无依无靠,二叔也不想抓你啊。” 司卿予偏过头,舌尖轻抵后槽牙,笑了瞬,不露深浅。 温柔? 搅得司寇汗毛竖起。 这时,庆公公抱着拂尘小跑出来。 “传皇上口令,让司小姐离开,大理寺不得动武!” 大理寺府兵只好收起剑让出一条路。 司寇骤然回头,满目疑惑,“敢问公公,这是为何?” 庆公公礼貌的笑笑,“回大人,皇上让杂家这般说,杂家也是照办。” 司寇颤抖的手指向,明目张胆插肩而过的纤影,“可她扰了长公主府的喜事,罪不可恕…” 庆公公还是礼貌的笑笑,直盯司寇瞧,“那大人便去找长公主。” 这不是亲侄女吗,刚刚还一脸为难,莫不是装的吗。 第4章 捐赠丞相府 西阳西落。 闹市。 安府的接亲队伍还堵在半路。 醉霄楼的货车把整条大道给占了! 占的不止一条道。 似乎全京城,站在金字塔顶处的商贾们都聚在这一天搬货物。 堵这堵那。 安世子苦苦哀求,就连长公主亲自出面,醉霄楼的货车还是寸步不移。 扬言:有种就飞过去。 醉霄楼背后之人真真不能惹。 掌柜凤三娘,杀手界的女魔,当今皇上都要忌惮其几分。 哪是长公主府能撼动得了。 凤三娘连长公主的面都不屑见。 长公主又求到夙王府。 “夙王殿下不在府中,恐不能见客。” 直到夜黑。 还是走不动。 司芸芸只能返回司府,花轿十里红妆只能留在原地。 丞相司府。 今日这么一事,大办喜事的相府宾客早已走绝。 司卿予立在门外,凝视张灯结彩的大门。 那一笑,漫漫如夜色。 司芸芸一身嫁衣被婢女扶着回来,看着司卿予的背影又怒又怨,“堂妹是不是没地儿住呢,怎么还敢回来,这相府你可没资格踏进的呢。” 司卿予立得笔直,风吹过,似觉得在打搅到她而升起愧疚,而不敢散乱她柔软的青丝。 也是觉得可笑。 有的人,住别人家还住得如此心安理得。 司府,不干净了。 她不喜欢住他人住过的地方,更不喜欢有人在她的家出阁。 司府虽不是京中最好的宅子,这里,曾经代表着百官之首的地位。 就想回来看几眼。 “司府,做学堂收留孩童。” 出皇宫后,这一切司卿予已经处理过。 司芸芸甩开婢女,张大着嘴巴跑到司卿予身前,“这是司家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做主,你问过我们吗。” 司卿予默默移开两步路,拒绝司芸芸靠近。 司卿予语调轻轻地,“你父亲又不是丞相,这是丞相府。” 丞相府是父亲官拜丞相时赐封的。 司芸芸抚额气得胸膛起伏,头晕头痛。 少卿府哪里能比得上丞相府好。 “堂妹,你这么做置我们一家于何地,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司卿予静静地,“罪臣之女,实在不敢与你们放在一起。” 司寇刚回府,听着那番话脸黑到底。 这京中官宅一旦赏赐,这行使权力便在官员手中。 除非皇上收回,可皇上至今没收回,这不有意就给自己住吗。 现在。 这个嚣张的侄女她她她她让出去做学堂! 这地契又在对方手上! 这下要回来就是丢人,就会被弹劾。 自己堂堂大理寺少卿怎么有脸要回来! 这个臭侄女做这番捐赠,就连皇上都不好意思收回。 司卿予歪着头,扫了一眼黑脸片片有气不敢撒的司寇。 “二叔快些搬,此乃善举,记功劳一件。” 司寇胸膛郁结,那口气堵在原地,顺不了了。 “好侄女,做得真是好呢!” 司卿予垂眸,戳了戳地板,默默数了三下。 身后。 一名面善的柳夫子一来,便朝司卿予拱礼。 “鄙生谢过司小姐,孩子们终于有家有学堂了。” 司卿予掏出地契塞到夫子手中,“你得等一下,人还没搬完。” “哼…”司寇甩袖进门。 来催人是! 搬就搬! 区区丞相府。 老子有少卿府,虽然小的,虽然不体面。 虽然不甘心。 身旁有着教书人,司芸芸还想狡辩什么,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些文人最会做文章,明日来首泼皮诗黑得你体无完肤。 第5章 二房搬离丞相府 司芸芸抚了抚胸口顺气,温文有礼的欠身,“我父亲乃大理寺少卿,也曾提议过主动捐赠给你们。” 柳夫子都替司芸芸尴尬,“这不是丞相大人的宅子吗,鄙生没记错的话,当年司二小姐一家若不是有丞相大人的收留,恐还在乡下种苞米。” 这司家的事夫子多多少少懂些。 司芸芸两眼一黑,尴尬的赔笑,扭着丝帕离开。 司卿予依旧站在原地,跟一旁的柳夫子交代一些事宜。 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从府内传出来。 “司卿予你个白眼狼,你娘亲去的早,这府中上下都是本夫人在打理,如今你说捐就捐,你存心的是不是。” 司寇的正房刘氏一手提着裙摆,一手举着瓷器就扔出来。 司卿予立在那里纹丝不动,微微抿着凉唇,轻轻地‘啪’了声。 瓷器摔落在脚边,同样有节奏地‘啪’了声。 刘氏指着鼻子就骂,“我看你就是嫉妒,见不得芸儿好,今日闹芸儿的婚礼,天一黑就来司府挑事!你爹你兄长这辈子都出不来,没有我们二房庇佑,我看你以后怎么在京城立足存活。” 司卿予一语不发,死亡的目光落在刘氏粗笨的手指上,停留三秒。 她转身,毫无波澜的离开。 不太喜欢与泼妇对骂。 挺傻的行为。 刘氏看着对方无动于衷,那远去的背影似乎在说‘你还不配与我说话’。 刘氏更来气了。 “我们走着瞧,有朝一日你别到我们二房府前乞讨!” 司芸芸拿起刘氏的手扬起来,满是翡翠金银闪瞎了眼。 “娘亲莫气,娘亲现在可是少卿夫人,穿的戴的都是世家主母范儿,大房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她司卿予捐出去也好,我倒要看看她孤身一人如何在京城立足。” 这是皇城。 权势说话。 金银图利。 才学傍身。 她司卿予什么都没有。 拿什么来比。 能多活几天都算她命好。 刘氏看到自己一身的珠宝,心情才算好了些,“她无依无靠怕是连饭都吃不饱,她今夜指不定得在外头流浪,我呸,这破相府我还不屑住呢,本夫人现在是少卿夫人。” 司寇一家今夜忙着搬家。 下人们匆匆搬着东西,也没多少东西可搬,除了私人衣物,相府里的一草一物都跟二房没有关系。 司寇看着书房里头诸多名贵字画收藏,那个心痒痒。 这些都不是他的。 “一国丞相?这些你这辈子都用不了了,何不都给我…” “还有这御赐的砚台,皇上什么时候也能赐我一套就好了。”司寇摸得爱不释手。 - 这雨来得漫不经心。 没了丞相府,时隔多年入京,司卿予也不知该去何处,接下来要去何处。 司卿予立在运河桥上,清冷的望着两岸摇摇晃晃的橙黄灯笼,也不避雨,任由雨水冲刷。 忽而,一道人影撑着油纸伞靠近她。 司卿予慵懒抬手,漂亮的手指向后一摆。 凤三娘将油纸伞移了回来,安安静静地候在一旁。 许久,司卿予才开口打破沉寂,伴着雨水淋漓,入耳却是阵阵阴森。 “划现银上缴国库,拿银子塞到夏皇满意为止,务必秘密进行。” 凤三娘恭敬点头,“诺。” 第6章 你是谁 司卿予抬头,雨水打在脸上,顺着漂亮的线条流到下鄂,那是冲不掉的人间绝色。 凤三娘又道,“京城最好的宅子明日方可拿下,您先去醉霄楼住,我已备好,今夜雨大,剩下的一切我来办。” 司卿予嗯了声,凤三娘将油纸伞放到她手中,“我去财庄拨现银,您小心些。” 司卿予唇轻抿不回话,慢慢撑起伞。 白衣红伞,如同画中人定格在桥上。 却在此时,暗处杀手涌动。 司卿予漂亮的指节握紧油纸伞,面容半遮半掩,只见那抹红唇微钩。 甚至还有些兴奋。 杀手越发逼近,一柄寒光弯刀直挥而来。 司卿予只是慵懒地侧开身,弯刀从她耳畔“咻”地扑了空。 司卿予依旧不喜不悲,慢慢收起油纸伞。 她歪着头,淋着雨,静静看着越来越多的杀手执刀朝她砍来。 只见那道白衣身影飘忽游走在杀手之间。 杀手们齐齐倒地无声息。 而这些只不过发生在转眼间。 随之扑鼻而来的是一阵浓重的血腥味,满地血水流淌。 雨渐大,溅起青砖一层薄薄的水雾,势要冲刷掉桥上满地的血水。 司卿予重新撑开油纸伞,始终没有任何动容。 殊不知,那一幕尽入某双眼底。 京城大雨,封承衍部属防城回府,恰巧路过这桥。 从司卿予出手开始,封承衍便看见,也是不得不看。 封承衍负手而立,付元撑着油纸伞站在他身后。 “王爷,是相府的嫡女司小姐,刚刚就眨眼之间…全死了。” 封承衍一语不发,阴郁冷漠的看着司卿予漫步下来,满地的尸体始终掀不起这个女人一丝一毫的怜悯。 一缕湿发粘在她如血的唇瓣上,只见她抬指轻轻抹开来。 透着路边灯笼的照射,司卿予染着丹蔻的手指如血般,指上的紫金蝴蝶戒指泛着危险的冷白。 司卿予路过封承衍身旁,也是冷漠地回了他一眼。 “看我干嘛。” 封承衍狭长秀致的丹凤眸睨向别处,神色无一丝波澜。 付元从封承衍身躯后探出头,“司小姐,你还记得我家王爷吗,白日里带你进皇宫的。” 司卿予眉梢微蹙,想来不知道。 司卿予冷声问道,“你是谁。” 封承衍几不可闻的轻嗤一声,擦身而过。 付元也不知如何言语,撑着伞跟上,今夜雨急路滑,并未骑马。 只得走回夙王府。 封承衍回到夙王府,便有太监捧着巾袍过来服饰。 些是嫌小太监动作太慢,封承衍伸手抽过来,擦了擦不慎被雨水沾湿的衣摆,便坐在书案前处理公文。 付元踱步跟进书房伺候,在一旁研墨。 自方才遇到相府小姐,付元便把得知丞相府捐赠的事一一道来。 付元觉得,相府乃御赐宅邸,虽说以捐赠不犯何律制,朝自家王爷禀报两两也无甚不合理。 “丞相府没了,司小姐该不会没地儿住了,方才站那桥上。” 下着雨,这三更半夜站在桥上,能解释的便是…没地住。 封承衍修长干净的手提笔,处理公文,听得心无波澜,俊美的容颜没有一丝一毫,表情。 付元哀叹了声,想想司小姐就觉得可怜。 “王爷,今夜这雨还真大…” 封承衍的表情还是没有丝毫变化,骨节分明的手翻着卷宗。 雨大关他什么事。 又不是他叫下的。 “也不知丞相大人明日能不能出来。” “方才,那司小姐武功怎么如此厉害…” 付元今夜极其聒噪…封承衍放下手里的公文,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间,神色多了一丝疲倦。 “滚。” 付元小心翼翼将公文合上,偷偷放到一旁,“这就滚。” 第7章 医治离王 也不知是何时辰了,司卿予依旧游走在大道上。 “驾,驾!” 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刚路过司卿予身侧,路面湿滑,马上的蓝衣男子直接摔了干净。 五皇子,封离。 司卿予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趴在地上的男人。 糕点掉落一地。 封离扶额,就很尴尬。 正当他要起身,腿部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感。 司卿予冷声道,“你一动只会更严重。” 封离侧眼望过去,嘴角微钩,似晨风般柔和的嗓音盖过雨声传来。 “因为看你,我才摔的。” 司卿予冷漠的眼神落在他的腿部,“掌骨间断裂,小腿骨折。” 封离一顿,虽然自己听不懂,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姑娘应是懂医,那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 司卿予走过来,半蹲在地,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封离,“拿。” 就是多一个字也不肯说。 封离接过,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天生绝色,却过于冷漠。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丈量伤口后,毫不犹豫地一掰。 封离脸瞬间绿完,温润的眉眼皆是痛苦之色。 “啊——” 掰正胫骨很疼的,她也不提前告知一声。 封离抽搐着嘴唇,欲哭无泪。 司卿予掏出一个布包细细翻开,干净的指尖列针。 取了最粗的那一枚。 封离眉头紧蹙,“这个疼吗,要不您拿最小的那枚?” 司卿予没没话,专心行针。 封离叹了口气,换了只手撑伞。 不远处,几名护卫小跑过来。 “离王殿下!” 封离打了一下水坑,闷声道,“顾着看美人,摔着了。” 护卫你看我我看你。 司卿予找来两块板子,扯下衣袍的一角,给封离的小腿处固定住。 封离看向她残缺的衣角,“其实,你可以扯我的。” 司卿予整理好针包收到袖中,拿回油纸伞,起身离开。 “三日不许下床。” 她真就从未正眼看过自己,封离清澈的眸子紧紧锁着那道身影。 “姑娘芳名,姑娘家住何处?” 红色油纸伞下的女子,头也不回。 司卿予回到醉霄楼,走的是后门。 小二提着灯笼侯了许久才等到人来。 “司小姐请跟我来。” 司卿予收起伞,跟在小二身后来到醉霄楼的最顶层。 “您就住这里,若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司卿予冷冷回了一声‘嗯’。 小二掩紧门,踱步离开还不忘回头看一眼。 这间房不曾有人来住过,凤掌柜还是每日都叫人打扫,司小姐跟凤掌柜应该不是简单关系。 清晨,御令张贴皇榜。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军饷一事丞相大人实则被贼人诬陷,好在夙王殿下明察秋毫,连夜追查已将贼人伏法,此事丞相大人含冤入狱…】 这贼人只是小小的参与人员,事情来龙去脉夏皇也说得有理有据,看起来无一差错,甚至把夙王殿下的大名贴上去让众人信服。 而真正的主谋司寇,长公主等人并未提及。 百姓面露喜色。 “丞相大人肯定是清白的。” “丞相大人的为人我们都看在眼里,我就说是冤枉的。” “……” 夏皇刚下早朝回到御书房,便见龙案前的椅子背对人,半露着女子一头秀发。 还能有谁。 除了司卿予谁会有那个本事,能光明正大潜进皇宫,坐在龙椅上。 狂得很呢。 宫里的禁军要来何用,真该通通换掉。 “刺客…”老太监正欲大喊,被夏皇捂了回去。 “给朕下去!” 宫人们埋头踱步离开。 夏皇皱拉着脸,走过去,真是可恨又无可奈何。 第8章 你怎么敢的啊 夏皇努力平静寻回帝王尊严,“您有何事?” 司卿予干净的鞋尖抵在一侧的青铜香炉上,迅速转动龙椅直对夏皇。 司卿予双手指节交叉置于身前,很轻柔地扭着,骨节咯吱咯吱细响,面容没有过多的表情,“银子,收到了吗。” 想起那堆连夜送来的金银珠宝,夏皇都赞叹不已,“收到了,您可真有银子,仅用一夜的时间就能备齐那么多现银。” 司卿予舔了一下唇,黑色瞳仁阴郁的落在夏皇身上,声音过分冷柔,“满意吗。” 总是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夏皇直接败阵,实在不敢逼视过去,“您想做什么。” 司卿予笑笑低下头,一下,一下。 “封年,你在玩我?” 自做皇帝以来,头一个敢喊夏皇名字的。 夏皇想起紫姬玉令,默默忍下怒火,整理龙案前的奏章。 夏皇面对司卿予真的没办法平静得很好,总感觉她下一秒就亮出匕首对准你。 “……您只说让令尊清白出狱,其他的您不能干预。” 啪哒—— 司卿予抽过一册奏章重重地摔在案上,冰冷无质的嗓音一字一顿,“我要的是主谋,记住,所有人无一列外。” “不可能,朕乃一国皇帝,怎可任你刀俎!” 夏皇忍受不了这种屈辱,他知道她有紫姬玉令,可自己当了二十年皇帝,怎能被区区少女逼迫到全部就范。 不要面子的吗。 夏皇本想推出司寇,偏偏长公主力保司寇。 夏皇极疼这个皇妹,哪怕火烧到自己身上,夏皇还是选择保。 二十年前,夏皇争夺皇位,长公主有一半功劳。 长公主在夏皇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后来,夏皇赐婚司卿予给安世子,也是看重司丞相的能力。 可这长公主作风腐败,结党营私,贪污受贿。 司丞相极不满长公主的所作所为,这些年来朝堂上,司丞相几乎日日上奏章弹劾长公主。 长公主这才联合司寇诬陷司丞相。 夏皇头疼的捶额,低头瞥过去,对方那股无所不在的气势总是袭来阵阵。 司卿予干净的指尖夹着毫毛笔,漫不经心地点着,最后一下很有节奏感地敲在龙案上。 “您的函件,到了呢。” 就在夏皇愣住的同时,殿外等候召见的声音响起。 “启禀皇上,边境连夜发来急件!” 夏皇只好亲自去开门拿,是边境战报的急件。 当夏皇看完函件,差点背过去。 她的手已经伸进朝堂,插进战事。 玩得很大! “司卿予,你怎么敢的啊!” 司卿予双手随心所欲,一摊,眼眸掀了掀,眉梢眼角伴着随心所欲的阴柔,“我也,不知道。” 意思就是,她做的还不够明显吗,何必明知故问。 这都什么话,夏皇揉皱纸张,大口喘着粗气,真的气得无言以对,他真想把这个小女娃关大牢里,抹掉那颗嚣张至极的头颅! 司卿予似能知道夏皇内心般,只见她奈奈地耸肩。 夏皇被迫收回目光,如若司卿予出不了这个皇宫,她背后的势力能把这皇城给踏平。 “…再给朕一日时间。” 司卿予从容起身,离去,“别,不识抬举。” - 刑部大牢。 宫人恭恭敬敬地请丞相司明德与其子司景出大牢。 是请。 “哼,本官不走,本官倒要看看他能关到何时!” 司明德也是头犟驴,打死不移半步,双手扶正玉冠。 宫人再三请求,都想跪了,搁着犟半天了。 “相爷就别为难小的了,相爷本就冤还是快些回府。” 第9章 这不是她的真面目 司明德抬起傲娇的头颅,拂开大袖,“哼,知道本官冤了?他当初审都不审就抓人,现在想通了?” 他他他他,连皇上都不喊了。 宫人哈腰赔笑:“相爷何必较劲,也是相爷自个儿认罪画押的呐。” 司明德冷哼一声,“相爷我就是气不过,相爷我气头上画押的!” 宫人低头苦笑。 司丞相还是得人心的,百姓都称赞不绝,就这破性子总让人拿他没办法,就冤枉他一点。 他一不做二不休,你来,他画押给你看。 司明德忽然又笑了,“是夙王殿下保本官出来的?” 这整个朝堂也就夙王有这本事。 宫人点头哈腰:“正是。” 不远处的典狱官唤了声,“相爷快走,令千金在外头等半天了。” 闻言,司明德一把撞开牢门,这回走得挺快。 “我的卿予来了?” 看着可怜的牢门破烂坠地,宫人扶额。 我的丞相大人哟,您早有这本事为何不直接逃狱… 外头。 “卿予呐!” 这一声唤得肝肠寸断,无尽的温柔。 司明德一出来就定睛寻找那抹纤弱的身影。 司卿予打小就是病秧子,恐命不长,司家上下忍痛托付给卞山道观的道长,日日念经诵佛盼渡劫。 司明德每年都会抽空闲回乡下去道观见女儿。 到底不能日日养在膝下疼着,这份情感的欠缺一直压在司明德心处,一想便泪流满面。 司卿予立在马车旁,微微一笑,自有一番高雅清贵的气质。 “父亲。” 司明德抬手抹了一把泪花,此刻千言万语难开口。 司景最后一个出来的,轻轻唤了声,“小妹。” 司卿予看过去,漂亮的眸子清澈如北极星,“兄长。” 这嗓音…没有一点杀伤力。 无畜无害。 刑部哨楼上。 封承衍站在高处,寒眸不动声色瞥向这道嗓音的主人。 她昨日是这样的吗。 不是… 她还是穿着一身白衣,青丝只用一抹简单的红色发带扎起一缕,浓郁的睫毛微垂,折射出一半阴影。 侯在一旁的付元更是难以置信,“王爷,那是司小姐吗。” 封承衍转身迈步走下哨楼,脸上依旧冷漠,声音冷冽,“关本王何事。” - 一家三口在马车里交谈,齐乐融融。 司明德也才得知,自家宝贝女儿的疾病已经根治。 真是上天感恩,他都恨不得马上去郊外的寺庙拜佛组。 司卿予把新的房契交到司明德手中,“相府我捐出去了,以后我们一家住平安街。” 住哪无所谓,司明德盲目赞同,“该捐,为父也看不惯那相府。” 司景附和,“对,小妹做得好。” 也不知道好什么。 对于住的地方,父子二人都不挑。 司明德心尖酸溜溜的,“让卿予受苦了。” 司卿予很安静也很乖巧。 司明德心更疼了。 马车驶进闹市,拐进一条宽敞的街道。 平安街正有一处新宅子正在宴请宾客。 说巧不巧,司寇一家的新府邸就在同一条街,如今正在宴请宾客扬一波官威。 请就请,还把大道给占了。 马车忽而停下。 赶马的小厮轻唤,“相爷,路堵了,过不去。” 第10章 新的府邸 司明德揭开马车帘往外瞧,正巧看到司寇得意洋洋迎接宾客的嘴脸。 司寇看过来,一愣,随之而来的是怨气,“大哥,这是…” 司明德冷哼一声,大步走下马车。 “把路让开!” 论威严,司寇还真比不得这一国丞相。 “这…宾客们的马车,我也不好意思去说是不是,怎么让?” 意思就是不愿意让咯。 司明德就这么站在哪里,那身躯都能挡妖风,“是谁的马车贺礼挡我的路。” 众宾客一听这浑厚威风八面的嗓音。 是相爷呀。 让让让。 相爷的威严还是在的,没一会儿,宾客拱礼道歉三两下就把场地给清了。 司寇怒红着双眼,军饷的事都扳不倒这个大哥,出了大牢还是得人心。 相爷的狗腿子还是有的。 “相爷,您怎么来了。” “真是委屈相爷了,您请您请。” 司明德礼貌回道:“嗯,路过,相府捐了,新置的府邸就在平安街十八号。” 众人闻言齐刷刷看向一处。 十八号的宅子仅次于夙王府,那可是天价。 先不说银子,这卖主神秘得很,没点关系都找不着。 这可是个好的大宅子,风水是整个京城最好的一处,占地不亚于夙王府。 这相爷进个大牢出来就把皇上赐的宅子捐了,自买一处。 光明正大打皇上的脸。 刘氏跟在司寇一旁,指节不知为何打了石膏,看着很严重的样子,“这宅子不会是偷的?你们哪来那么多银子买的哟。” “十八号以为说买就买咧。” 这司明德抠叟得很,家产少得可怜,仅有的俸禄之前还被二房败个光。 这一问,倒是把司明德问住了。 他的卿予哪来的银子买这府邸? “……” 司明德的反应,司寇忍不住窃笑,“如果大哥没去处,我倒可以介绍一处。” 司寇的为人司明德怎会不懂,只是不屑与狗做争斗罢了。 省得沾上一嘴狗毛。 司明德拂袖而去,司寇歪嘴笑笑,他倒要看看逞强到什么时候。 马车驶在司明德身后。 停在十八号府邸面前。 年迈的管家与众仆人出来接人。 “相爷,您回来了…” 都是旧相府的下人,旧相府虽捐,却没有一个下人肯离开,自知道相爷搬来这里,众下人早就过来侯着打理。 司明德双手扶起管家,“辛苦你们了。” 司寇与刘氏好奇跟过来,喵了一下子直接忍不住冲进去看。 太豪华,太奢侈了。 这跟少卿府简直天差地别。 刘氏还是不愿意信,语气酸酸的,“真是买来的?确定不是对方借给你们住?” 司卿予缓缓迈上石阶,悄无声息地站在刘氏身后。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刘氏猛然回头,抚了抚胸口,“你想吓死个人哩。” 司卿予眼眸眯起,微微颓丧,就这么冷盯司寇两口子。 司寇身子一僵,“卿予这是干什么,我是你二叔。” 司卿予舔了舔唇,沉默不语,走进司府。 司寇与刘氏不由自主退到一旁两步。 突然。 本是来参加二房宴会的宾客提着自个儿的贺礼接踵而来。 “相爷,恭贺您平安归来,我等过来给你接风洗尘。” “对对,相爷真是好福气,竟能买下这人人艳羡的好宅子。” 众人就这么挤开司寇与刘氏二人踏进府邸。 新的司府更甚热闹无比。 司寇与刘氏脸黑得铁青,这群宾客明明带贺礼来二房府上。 如今,墙头草全倒到司明德这边了。 司寇气得无处可发泄。 第11章 言之有理 司卿予走进府邸,老管家领在前方,穿过层层廊坊来到后院。 楼台水榭花园一点不比宫里的差,衣物用品什么都不用备至,里头应有尽有,还都是全新的。 到底是京城平安街十八号。 宅子大也是真的大,老管家也是摸索半天才找到整个府里最好的那处院子,千夕院。 “转眼都过去好些年了,大小姐都长这般大了。” 自先夫人去世后,相爷也不曾再续弦,相府只有景公子与大小姐,如今搬了个更大的宅子,人丁虽少,到底一家人住在一起,比旧相府好太多。 司卿予只是淡淡‘嗯’了声。 这天她能聊死。 管家领司卿予来到千夕院后便离开,而后来了好几名贴身婢女伺候,换洗新的衣物与妆容。 婢女们也不曾见过司卿予,只觉得好美,美得不似真人,却又太冷漠还不爱言语,总让人不敢跟她说话。 总算梳洗完毕,婢女们溜得贼快。 “大小姐真的好冷,我刚给她梳鬓子腿都发颤…” “就从头到尾不说一句话,怎么做到的。” 房门咯吱一声。 司卿予漫步出来,身着一身紫白相渐的风烟蔻,裙摆处绣着朵朵兰楹花,如紫色的月光倾泻而下,发髻处只简单别着一支金步玉摇。 真就相府大小姐的气派。 婢女们瞬间惊住在地。 见她缓缓迈步,她们才反应过来。 “…对对不起大小姐,我们不是故意的。” 司卿予稍稍回眸,笑得又撩又欲,“无碍。” 众婢女整个人软完。 “……” 前厅,聚满宾客。 真就赶都赶不走。 少卿府那边的宾客全过来了。 司卿予轻轻溜到前门,只因人太多,她只想出府。 迎面而来的夏皇一板一眼的,司卿予置之不理,相当于无视了。 帝王驾到,院内的众人齐齐看过来,瞬间跪拜。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明德理着衣袖走过来,面色平静甚至不太欢迎来人,“我家予儿怕是被皇上的威严吓到了。” 只听到夏皇笑到自圆尴尬,“爱卿,言之有理。” 司明德使了个眼色,“卿予,快见过皇上。” 司卿予擦肩而过,只回了三个字,“见过了。” 夏皇笑笑。 司明德继续无情补刀,“皇上莫见怪,卿予就这般,生性胆小,都被皇上吓到。” 生性胆小…呵呵,夏皇还是那句话,“爱卿,言之有理。” 言之有理。 言之有理。 一直传入司卿予耳朵里,真是嗡嗡嗡嗡的…司卿予刚迈出司府大门,便看到不远处的少卿府被重兵把守。 刑部侍郎正在宣读罪状,“司寇向长公主私授贿物有罪,栽赃陷害朝庭官员罪加一等,证据确凿,今贬其官职,押入大牢。” 司寇一家跪在府们外扑通跪地,头都磕破了。 “求皇上明察,求皇上恕罪,臣冤枉啊,臣万万不敢的啊…” 刑部侍郎指向这来,“皇上在相爷府上喝酒。” 司寇骤然抬头看过来,司卿予对上司寇的眼神。 司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大理寺少卿的官,还就当了两天。 第12章 划伤他的脸 司卿予忽而哧声一笑,丝质广袖下的玉指轻点衣摆。 军饷这件事,是长公主在背后筹谋,司寇移栽赃物从而揭发。 夏皇还是没交出长公主。 司寇远远不够的。 司卿予那一笑,司寇身子不由一抖。 是了,是这个侄女诅咒的。 果真不到三日。 司明德也不管那么多了,跪着拉过刑部侍郎的裤腿,“求求大人帮我问问长公主。” “我乃是无心之举,并未伤了性命的呀,可否帮我求求情。” 刑部侍郎断然否决,“把司寇押走!” 司寇冲着这边就大喊,“司明德,真有你的,竟然有夙王殿下撑腰!” 这便罢,如今皇上还亲自登门给司明德致歉。 司寇被带走后,二房一家跪在大门哭得肝肠寸断,少卿府被查封,如今二房全家都被赶出来。 司卿予认认真真地把这场戏欣赏完,正欲要走。 迎面四个小厮抬着担架过来,上面的封离惬意斜躺着。 封离笑着朝她道,“司小姐,我就是特地过来感谢感谢你。” 司卿予看都不看,迈步离去,永远头也不回。 封离望着那位无情冷漠的小姑娘,香蕉它不香了。 “司卿予,都是因为看你,我才摔倒的。” “司卿予,我脚疼,脚疼…” “司卿予,你回来。” 封离这一喊,府邸内的宾客齐刷刷望出来。 这下好了。 全京城都知道离王因为沉迷司大小姐的美貌,摔断腿。 腿断便断。 还要抬着担架赶着来司府见人家姑娘。 司明德气得想褪下足靴砸烂封离的头。 真就褪下了,被夏皇按了回去。 - 本来,司明德还特地派人邀请夙王殿下来,好生答谢一番。 圣上亲临司府,司明德自当也把夙王殿下请来。 毕竟,司明德认为他能出大牢全靠夙王。 今日司府突然来客人聚集,不请夙王怎么行。 朝堂之上,司明德也一直是封承衍手底下的人。 夙王府的马车刚驶进平安街,付元立马擅自调头离开。 付元赶着马都没了兴致,刚刚司府门口那一幕… 他可没眼看。 “王爷,离王昨夜是因看司小姐发呆才摔下马的,司小姐的杀伤力太大了。” “离王就没安好心,该不会要去司家提亲…可他跟司小姐一点都不搭。” 付元自顾自语。 封承衍坐在马车里沉默不言,一片死寂。 忽而。 马车暮然停下,付元雀跃的声音响起,“司小姐,您去哪,捎你一程。” 司卿予侧身看过来,没什么表情:“跟你很熟吗。” 突然,付元从身后掏出一个麻袋,呵呵一笑。 好不容易觉得有个姑娘配得上自家王爷,不能便宜那离王。 司卿予反手擒住付元的咽喉,就在要出手致命一击时,却被马车的男子出手阻止… 司卿予跃进马车里,里头是个容貌俊美的男子… 封承衍支手抵在小几上,掀了掀眼帘睇过去,没什么感情。 司卿予直接转身离开,忽而,锦裙后腰的佩带被什么沉稳有力的东西勾住。 勾得死死的… 封承衍修长分明的手勾住她的后佩带,神色没有一丝动容,低沉的嗓音就是挺冷漠的,“嗯?” 司卿予抬手稍稍运力,向后一挥,封承衍仅仅一个侧身轻松躲过。 她掌力落了空,狠狠拍到马车边上。 … 马车里头几近生死大战。 封承衍单手拎着不安分的小女人推到角落,俊冷的容颜多了条指甲痕,反而有种邪肆的性感。 “敢抓伤本王。” 封承衍喉咙溢出一个“嗯?”字,无比磁性。 磁性到令人上瘾。 司卿予冷静地眯眸,双手与向后支撑在小几上,凝视男人近在咫尺的冷冽容颜。 好看极了。 好看到…想让人就此毁掉。 封承衍松开手,骨节分明的手抚触火辣辣的伤痕。 封承衍神色依旧清冽,没有情绪。 男人脸上的伤痕跟画上一般,完美演绎野性,司卿予忍不住抬手去触碰伤痕,感受真假。 她甚至还想再划上几条。 想想就过瘾。 ‘啪——’ 封承衍一把拍开她冰凉的手,狭长的丹凤眸缓缓掀起,每一记都是无情的冰刀子,“放肆!” 迟早把她手,剁了。 司卿予头歪了下,有些认真的问,“要不再帮你划几条,看着不对称。” 她挺糟心的。 第13章 刘氏求收留,司俏 封承衍掀了掀眼帘,没有发出一个字。 谁给她的狗胆。 简直坏透了。 竟然还想划。 半响,封承衍看向图谋不轨的女子,声音无情而低沉,“下去。” 司卿予脸上也没有过多情绪。 司卿予揭开马车帘,她想也不想便起身跳下马车。 付元吓了一大跳,连忙僵停马车。 真会整活。 马车停在一处空旷的铺子面前。 “司小姐您这是要?” 马车里的封承衍满是不悦,打断付元的话,“回府。” 付元身子一抖,只好赶马车离开,马车驶过司卿予身旁,不知哪来的风,掀开窗帘的一角。 封承衍从这个角度睨过去,只见到小姑娘姣好的侧颜。 封承衍不知怎么,伸手将帘子挡得严严实实。 司卿予走进空铺,卖家笑盈盈地过来迎接。 “司小姐您来了,凤掌柜让我在此等你。” 司卿予开门见山,连句客套都没有,“地契拿出来。” 卖家走去内阁将地契拿出来,“司小姐拿好,银子凤掌柜给过了,这铺子以后就是您的了。” 司卿予没回话,收好地契走去阁楼上看了两眼,也算宽敞。 夜色已晚。 司府的宾客已经走绝。 司卿予从铺子出来后便回司府,提了一壶酒坐在屋顶处。 没一会,司景搬来木梯爬上来。 “这么高,小妹怎么上来的。” 司卿予搁下酒壶望过去,语气很低,“飞。” 说得跟开玩笑般,司景也只当她是开玩笑。 司景坐在一旁,想起过往的种种,满目心疼,“以后大哥保护小妹,绝不能让他人欺负小妹。” 特别是封离这个登徒子! 司卿予双手支撑在身后的瓦砾上,抬眸看着上方的星辰点点。 母亲走后,父亲便没再续弦纳妾,而后她便离开相府,父亲身边便只有大哥。 她如今只想留在京城,一家人在一起。 知道宾客走绝,刘氏连忙举家带口跪在府中,哭天喊地。 “大老爷,您得管管我们呐,如今我们没地住了,您不能赶紧杀绝啊。” 这般吵闹,司卿予有些不耐烦向下扫了眼,冷漠的眼神落在跪在刘氏身后的少女,少女从头到尾不说一句话,乖巧跪地。 也就一秒,没什么感情收回目光。 司景看少女的眼神多了一丝和善,“她是司俏,二叔的三女儿。” 司景:“啊俏与小妹同龄,啊俏一直都温柔懂事,父亲一事与啊俏无关,要不我们让啊俏住府里,啊俏曾经救过我一命。” 司卿予冷冷划唇,有时候挺讨厌自己这双眼睛,总能轻易看清别人的伪装。 只是司景的请求,她也不想拒绝,若这司俏敢闹出事,司卿予也不怕。 “随便。” 司景扬了声道,“啊俏,你留下。” 司俏缓缓抬眸,声音柔柔的,“景哥哥。” 忽而,当司俏扫到司卿予的面庞时,瞬间怔愣住,笑容慢慢裂开。 那样的美,简直人间绝色。 偏偏夜色都盖不住她的凉薄,直觉告诉司俏,那人就是司卿予。 司俏不由升起一丝嫉妒。 司俏并未见过司卿予,就连捐掉相府那夜,司俏都不曾露面。 藏得极深。 哪怕司卿予不看自己,司俏都觉得气势不敌,莫名卑陬的埋下头,“啊俏见过卿予姐姐。” 司卿予冷漠至极,不言不语。 司景方才解这尴尬,“卿予不爱说话,卿予很好很乖的。” 刘氏一听看上来,“大公子,二婶能留吗?” “不能!”司景说罢,注意到刘氏手上的石膏,“二婶,你手指怎就打了石膏?” 刘氏一想就疼,半夜起来掌灯被个黑衣人暗算,大夫还说这手再也好不了。 而后,管家很有眼力见把刘氏赶了出去。 任刘氏怎么喊,也无人管。 司明德更是不露面,他能进大牢,皆是二房一家陷害,司明德懂。 司明德照顾二房这么多年,给吃给喝给住给谋生,也该够了。 这亲,便断了。 第14章 大小姐今日没用胭脂 司景顺着木梯爬下来,司俏踱着小步靠近,“恕啊俏不能领情,啊俏不忍母亲一人在外流浪,啊俏谢过景哥哥。” 多好的姑娘呐,司景又多了几分同情,“啊俏何必担忧她,她满手的珠宝怎会没银子寻落脚地,司府是我小妹买的,这二婶太泼皮不想让小妹日日见她。” 心堵了去。 刘氏就盼着想进司府住,那么好的宅子住进来都风光,刘氏以往在旧相府充当主母捞得不少呢,那会儿司明德是个大男人对这些小肚鸡肠的破事不上心罢了。 不然刘氏满身的珠宝哪来的。 “啊俏安心住这儿,这府里又不是养不起啊俏。” 司俏优雅笑笑,“那啊俏先送母亲去寻落脚地,稍后再回来。” 司景点头道,“我让几个家丁跟着你去。” 司俏优雅福身,“谢谢景哥哥,景哥哥对啊俏真好,啊俏要是景哥哥的亲妹妹就好了,一定很幸福。” 司卿予从屋顶轻松落地,司俏看过来,“见过卿予姐姐。” 司卿予低着头,没什么表情,就这么插身而过。 司俏心底尴尬也带着不悦,也要假装微笑假装平静,“卿予姐姐的妆容真漂亮,用的是哪家铺子的胭脂。” 司景跟上司卿予的步伐,有说有笑地护送着。 没人回司俏。 不知道哪来的婢女端着茶水路过,“大小姐今日没用胭脂呢,俏姑娘下次看清些再问。” 司俏笑容瞬间破裂,现在连婢女都可以欺负到她头上了。 以前司卿予不在相府,自己才是景哥哥疼护的妹妹,如今景哥哥怕是只剩怜悯了,还不都是都是因为司卿予回来把景哥哥夺走了。 父亲已经入狱,怕是再也出不来,那位只有区区世子妃梦的亲姐姐如今在长公主府怕是更不好过,红妆被堵,绕出西门又入北门兜兜转转才能嫁入长公主府,真是笑话。 司俏捏紧衣袖的边角笑得狰狞,相府她一定要住进来,这里是京城,没有家世背景简直无法立足。 唯有相府三小姐的身份能让她接近皇权,爬得更高。 司俏的婢女小月轻唤,“小姐,我们走。” 司俏回来神,漫步走出相府,“她才刚回京,怎就攀上离王。” 离王在相府门口的事,全京城尽知。 小月悄悄道,“这离王索性不过个闲散王爷,离王比不得夙王,夙王殿下自当是小姐的。” 提起夙王,司俏想着男人冷冽矜贵的容颜,想着男人不凡的一切,至高无上的权力,司俏眼里满是温柔贪念。 “那是自然,夙王殿下才是未来的储君,若嫁,当嫁夙王,区区离王她司卿予傲什么。” 而这一边。 司卿予回闺阁后,便倚在窗下翻看医书。 喝了些许酒并没有睡意。 婢女接踵而进备着温水伺候沐浴。 婢女冬儿聂手聂脚地过来服侍司卿予褪下外袍,揉开发髻。 青丝铺散,单薄的里衣,妖媚万千。 冬儿看呆了去。 司卿予笑着朝她挥了挥手,细碎撩人的笑,啊昭又看花了眼。 等冬儿反应过来,已见司卿予赤着双足踏在软毯上走进内阁。 隔着帘幔内的暖阁水雾弥漫,偶有水声悉兮。 司卿予半眯着眼眸趴在浴池边,青丝沾着水珠贴在精致雪白的香肩上,面容染上绯红。 玲珑有致的曲线,芙蕖摇兮,丝绸雪肌,惹得在一旁舀水的婢女冬儿脸红扑扑的,心思早已拨乱无分寸,别提被哪家公子瞧见,定会就此呼吸背过去。 第15章 顶着指甲痕上早朝 司卿予沐了浴依旧回到书案前整理书籍。 “多掌几盏明灯。” “诺,还望小姐要早些歇下。” 司卿予轻轻摆手,冬儿只好退了下去。 不知不觉到了清晨。 早朝。 封承衍刚刚踏进早朝殿内,俊美的容颜多了条指甲刮痕。 细细碎碎的伤痕完美融锲在容颜上。 这一看就是女人弄的! 百官瞠目结舌,又是奇怪又觉得好笑,这真的是那个矜贵禁欲,不容侵犯,不近女色的夙王殿下吗? 谁来告诉他们,这个仍旧顶着女人指甲痕来上早朝的男子,到底还是不是他们所认识的夙王殿下? 这早朝,所有人都上得漫不经心。 直到散朝,所有人全都忘了刚刚早朝到底议了何事,连同夏皇。 想的全是这哪个神仙女子竟能入夙王的眼。 夏皇往御书房走去之余,想到此事,愣是摔了一跤。 直到封承衍消失在宫门外,百官才胆敢窃窃私语。 “好好的夙王殿下金屋藏娇了。” “定是,还是个有情趣的娇娇,夙王昨夜没少折腾。” “这尊大佛还俗了。” “这未来东宫之主,子嗣有望。” 这事,瞬间私下就传遍了。 夙王整得挺狂野。 说好的不近女色,谣言谣言。 各家闺阁千金真就伤透了心,到底哪个妖精把夙王给摘到手了! 当今天子就剩两位皇子尚未取妃纳妾,离王被司卿予扑倒,这倒不要紧。 她们不喜欢离王。 关键是,她们心心念念的梦中情人夙王殿下被某个妖精睡到手了。 最伤心的莫过于司俏,能有女子碰到夙王的面庞,一切不言而喻。 小月侯在一旁开导,“夙王尚未将人公开,兴是那女子出身低贱上不得台面,俏姑娘不必难过,还有机会。” 司俏心阵阵割疼,小巧的面容满是悲凉,望着池底的鲤鱼出了神,“你不懂,你不了解他,若能碰到他的容颜,定是他私下允许,定是他宠任的。” … 这事的主谋甚至都不知道外头传的何事。 京城新开的西京医馆。 百姓好奇的凑热闹。 “这是哪个郎中开的?” “听说是司神医的弟子。” “司神医的医术可是能起死回生的,那神医的弟子定是医术高明。” 有患者一听,便进去了。 结果只见那司家大小姐司卿予在里头摆弄花盆。 患者名富贵。 富贵实在信不起来,“司小姐,您是司神医的弟子?” 司卿予手中锋利的剪刀,卡擦一声,剪掉枯叶,声音冷漠,“不是。” 富贵:“那你这不骗人谋财害命吗。” 司卿予掠过,细细打量富贵,富贵的衣裳简陋破旧,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呼吸困难,时不时卖力的大喘。 这是肺疾之怔。 此时,富贵转身去门外,“大家快来看啊,司大小姐招摇撞骗!她根本不是司神医的弟子。” 这不,还没开张。 已经闹了大动静。 司芸芸得知消息后,一身世子妃的气派大驾光临医馆。 司芸芸如今已是世子妃,红妆花轿可怜兮兮地搬出城南门绕过京郊进西门方得嫁入长公主府。 若不是她司卿予在醉霄楼门口闹婚,凤三娘又怎会把气撒到长公主府上。 司芸芸抬高头颅,“司卿予,见到本世子妃为何不跪拜。” 司卿予依旧在修剪盆栽,锋利的剪刀在她手中,闪着寒光,莫名有点渗人。 对方的无视,司芸芸瞬间就来气了,“天子脚下,竟敢招摇撞骗呢,万一刑部来人捉你可就不好了。” 司芸芸说完这话,已有下人小跑出去。 去刑部喊人。 第16章 开医馆 小把戏又怎会逃过司卿予灵敏的察觉。 司卿予阴郁的眼神落在手中的剪刀,染着丹蔻的指尖慢慢一抹,声音幽哑,“你叫皇上来,都行。” 司芸芸刚想怼回去,只见一名红衣束腰女子从后阁揭帘出来,芳龄也有二十几的模样。 是白容,杀手界的三大女魔头之一。 白容———号称半步倒,用毒高手。 千万别惹,她能直接让你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司芸芸当然知道白容,白容大佬人物可惹不得哟。 司芸芸不由生畏到后退两步路,“…白容小姐,我…我多有打扰。” 说罢,司芸芸赶紧眼神示意下人前去阻拦跑去报官。 白容直视司芸芸,眼里满是厌恶甚至想一刀给解决了,“司芸芸,你有什么意见?” 司芸芸默默低着头,再也傲不起来,低声下气地赔罪,“没没…不敢不敢的,我向您道歉,是我唐突了,请您莫要误会。” 白容满是厌恶,坐在诊桌前,看了看门外。 卧槽,第一天就没生意。 司芸芸偷偷窥视白容的一举一动,原来,这间医馆是白容开设的。 司芸芸扑哧一声,便笑了,“司卿予,你该不会是来看病的。” 司卿予手中的剪刀‘卡擦’一声,剪掉枯叶,声音很轻,却也叫人不敢忽视。 司卿予懒洋洋地应了句,“是啊。” 司芸芸心底冷笑以及得意,她司卿予怎么可能会认识白容这等大人物呢。 司芸芸凑到白容眼前,满是讨好的嘴脸,“我也来看病,还请白容小姐帮我号号脉,我想…想尽快怀上身子。” 白容余光看过来,司卿予手中的剪刀卡擦剪掉,两片枯叶。 有猪上门,那不得宰一顿。 两片枯叶,白容懂:“可以啊,先付二百金。” 这狮子大开口,司芸芸脸色黑了下去,“这…这怎么这般贵。” 白容毫不客气,“付不起就滚咯。” 花银子买个能跟白容套近乎的机会,不赔的呀,司芸芸连忙应道,“区区两百金,如今我可是世子妃,我这便让下人回府取,给您三百金,安世子疼我,不差这点银子。” 茶里茶气的,也不知道故意说给谁听。 白容冷哼一声,也就随意把脉,随意开个药方。 之后,司芸芸碰过的东西,全被白容扔垃圾篓里。 白容只对案上那三百金感兴趣,开张吃一年咯。 司芸芸离开时,司卿予还在修理盆栽上瘾了,“白神医,她老剪你的盆栽。” 司卿予神色没有任何情绪,声音轻飘飘:“没银子看病,打杂的。” 看到对方如此落魄,司芸芸索性也不想装了,“也是,相府那么穷,能搬进十八号的宅子也不知堂妹使了什么手段呢,有三百金看病才怪呢。” 忽而,一枚细小的银针冷不防丁刺进司芸芸的脚裸处,扑通摔了个狗吃屎,额头重重地砸到门槛上。 “哎哟——” 下人都忍不住想笑,这摔得也太难看了,“世子妃,您怎么了。” 司芸芸被扶起来后,一巴掌就扇过去,“狗奴才,是不是你绊倒本世子妃!” 害自己在司卿予面前出那么大个丑。 白容松了松骨节,“赶紧滚,别挡我诊治。” 司芸芸回头努力赔笑,“多有打扰,若白容小姐不嫌弃,可以上长公主府做客,我定好生招待。” 这波邀约若能攀上白容,自己在长公主府的地位,在京城的地位肯定高涨。 白容掠过,司芸芸欠身黑着脸离开。 第17章 离王是谁? 司卿予回头,一手把玩着剪刀,漂亮的指节满是漫不经心地转着,优雅而具有威慑力,“低级手段。” 白容双手抱在头后,“主子,要不要我下点药让她躺床上一辈子。” 看着就不爽。 司卿予声音轻描淡写,“她,好吵。” 白容点头,“了解。” 司卿予将手中剪刀利落钉在门板处,很稳。 “游湖,听曲。” 白容唤了声,“啊灵,看铺子。” 今日也没什么人。 双双走出后门。 秦淮河畔。 丽舫缓缓行驶,琴音媚曲悠悠扬扬。 行人只以为又是哪位大老爷又包了一船美人白日放纵。 舫内。 名妓头一次来陪女子,倒是意外。 银子出了三百金。 阔绰。 只知红衣那位是女魔头白容。 就是不知容颜堪称天下第一神颜的女子是何人,衣物虽穿得体面不露一寸,也盖不过人间尤物的身段。 注定一笑,便是能让男人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名妓都想直接掰弯扑入她怀,盼她一笑。 被人盯着瞧,司卿予优雅地朝名妓敬酒,微微莞尔。 那一笑,为祸人间。 名妓不禁暗暗感叹,自己学了半生媚术也不敌她一笑。 名妓弹曲都乱了方寸,曲已乱。 司卿予放下酒盏来到名妓身后,指节覆过名妓的指腹,将曲续弹弦。 弧度缓缓,慵懒,悠然。 天籁之音传来。 舫外岸边的游人都忘了步行,驻足听赏望我沉醉其中。 如鸣佩环,不绝如缕。 仙人所奏。 许久,曲毕。 名妓欠身,“姑娘琴技巅峰造极,奴家佩服。” 司卿予偏头,笑得冷漠,“也就会一点,美人继续。” 对方转眼的冷漠让人忍不住一颤,名妓抚平心绪,“诺。” 名妓继续弹曲。 突然。 安世子突然闯进来的,满目期待。 “本世子愿赠千金,方才弹奏上一首曲子的是哪位佳人。” 当安世子看到司卿予的脸,再到白容的脸。 期待变成厌恶,最终恐惧。 白容冷漠的眼神,安世子瞬间拱礼,“不知白容小姐在此,多有得罪。” 白容冷笑,置之不理。 油头粉面小生,狗皇帝也真是重口味,此等也敢指婚给主子? 安世子看到司卿予就来气,“司卿予,你怎敢在此扰了白容小姐的尊驾,不怕死吗。” 名妓的弦音低了下来。 司卿予大佬姿势倚在柱上,指尖跟着弦音有节奏的点着,点着,满是散漫,满是阴鸷的风情。 “缺银子,打杂。” 偏偏那双手落在安世子眼中竟觉得耀眼又渗人。 安世子失了态,弦音停,司卿予的手也停了下来。 安世子这才想起,方才听司芸芸提过,司卿予落魄到给白容打杂,出现再此也没什么奇怪。 “本世子弃了你,竟去攀附离王,渍渍…” 司卿予垂下眼眸,离王是谁? 到底是谁? 白容道:“有事吗,没事请滚。” 安世子不死心,“请问,这刚刚前一首曲子是何人所弹?” 绝不是那名妓,名妓弹的安世子听多了,没有这种境界与美妙。 绝对有高人! 偏偏无人回。 安世子碰了一鼻子灰,朝白容拱礼方才退出去。 到底谁弹的。 里头就四个女子。 两名妓子自己早听厌了。 第18章 医馆出事 里头。 名妓温柔的笑,“奴家竟不知您是司家大小姐,多有得罪。” 且,她与白容的关系匪浅。 领略过,方知这位司家大小姐可不是一般人。 司卿予轻轻摆手,问向白容,“离王是谁。” 名妓与白容皆怔住:敢情这两人的事全京城都知道,就她自己不知道? 这要怎么回。 “就…全京城都知道您两的事,据说离王扬言欣悦于你,还有传言说您与世子退婚了去勾引离王攀上离王。” 若说王爷,司卿予倒是记得划他脸花的那位,服侍行头都是王爷的派头。 她问,“离王可是冷着脸,就不太好惹的男子?” 名妓:“……” 白容:“……” 司大小姐在说谁? 这描述可不是离王该有的。 离王温润,整日都洋溢着笑容,看着就平易近人。 司卿予见她们不语,离王些是他了。 这酒,喝得漫不经心。 名妓温柔的在一旁伺候,伺候这般绝色女子,总觉得是一种享受。 “司小姐,西京医馆出事了。”舫外传来一道声音。 司卿予不慌不忙地搁下酒壶,漂亮的指尖轻轻挑起名妓的下巴,“美人,再会。” 名妓脸红浅笑,“奴家等司小姐莅临。” 这京城就是无聊。 司卿予与白容双双离开船舫回到西京医馆。 只见一名妇人抱着孩童坐在馆外大哭大闹,地上还躺着双腿满是血迹的中年男子,已经痛到昏迷。 中年男子便是今日来过医馆的富贵。 “我家官人今日本想来此医病,谁知惹了司大小姐,就说了句司大小姐在医馆招摇撞骗,回去便被人打瘸腿了,定是司大小姐干的,苍天啊,开开眼呐,没了我家官人我可怎么活呐!” “诸位看官,你们一定要替我们孤儿寡母讨个公道呐!” 路人围聚凑热闹。 “司大小姐前些日刚捣了安世子大婚,那个狠劲儿,应是她派人干的。” “司丞相那么好的人,怎会有她这种女儿。” 司卿予站在人群中,眉头轻挑,“去查。” 黑衣人点头领命,“诺。” 人群中有人发现了司卿予,“她在这里!” 众人皆开出一条路,司卿予优雅迈步,脸上过分平静,掀不起任何慌乱。 妇人张口就骂,“你这个毒女子,竟敢买凶伤人,官家小姐又如何,做了恶事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要给我一个公道,不然我就去府衙将丞相大人告到身败名裂!” 妇人选在人群多的地方就是想把事情闹大闹开,丞相虽官大,可也难堵幽幽众口,去了司府这事说不定会被盖过,乡下人没那么多心思,明显有人教过呢。 冲自己来的。 司卿予靠近妇人,微微弯下腰,漂亮的指节抵在唇边,声音低冷,“嘘,别吵……” 她顿了顿,眸色阴鸷,“会变成哑巴的。” 她的逼近,她的气场,搅得妇人冷汗直流,“你…你你你…” 妇人怀里的孩童瞬间就被吓哭了,“哇哇哇……” “嘘…” 哭声骤然停止。 司卿予理了理衣袖,无一丝慌乱的抬步走进医馆内。 围观的人群看着那道身影,有点…蒙圈。 也有点…头皮发麻。 司卿予道:“把伤者抬进来。” 医馆打杂的双双出去抬人进来。 “司大小姐这是想做什么,要毁尸灭迹吗?”妇人拍地大喊,抱着孩童趴腿拦人,“来人救救我们孤儿寡母呐…” 医馆的人把妇女扯开。 妇女更是喊得撕心裂肺,“来人呐,杀人了!” 司卿予背着身双手环胸,抬脚关上门。 ‘砰——’的一声,着实把人吓了一跳。 第19章 姐姐的气势能止小儿夜啼 伤者富贵躺在病榻上,白容按着血肉模糊的双腿,“主子,腿全废了,骨头…” 司卿予挽起衣袖,剪开富贵半截粘死的衣裳,检查伤情。 司卿予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小事。” 说罢,司卿予向后伸手,医馆打杂的将锦盒置在她手中。 白容笑笑,面前的人,那可是什么病都难不倒的。 司卿予打开锦盒,指尖取出一枚细小的冰针。 “速去着备化硝,乌蔹,北玄参,芫花,灶心土活药成泥外敷。” 白容领命,“诺。” 直到日落。 人群渐渐消散,摇着头离开。 妇女在门外喊死喊活,门咯吱一声开了。 司卿予淡定的坐在一侧,端起茶盏,丹绯绛低,缓划花盖,轻抿。 妇人抱着孩童走进来,双眼哭得通红,“司卿予!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家官人呢,你是不是杀了他!” 司卿予搁下茶盏,冷漠阴柔的抿唇,轻轻点案前的膳食。 一语不发。 妇人在外头坐了一下午,要说不饿那是假的,更不提怀中的孩童。 妇人看着精致丰盛的膳食,大口吞咽口水,“你是不是下了毒?” 司卿予用布巾包过一个馒头,走过去递给孩童,孩童眼巴巴地伸手。 司卿予看着孩童脏兮兮的小手,眉头一皱,赶紧回头。 “把手洗干净!” 很无情。 妇人再不愿吃也不肯让孩子饿着,馆内的小厮带着小孩与妇人去洗干净手,回来,妇人小心翼翼地拿过馒头走到角落轻咬一口,确定没毒,这才给孩童吃。 司卿予支着头颅,阖眸休憩,声音冰冷,“怕死还吃,怕死还来惹我。” 妇人狼吞虎咽地吃着馒头,“…这…这这里是天子脚下,我…我我才不怕你,别以为官家小姐了不起。” 妇人说不怕那是假的,怕的是司卿予身上那股冷意冲天的阴鸷。 气势很强。 这时,伤者富贵已经清醒,“你个乡下妇人在此喊什么。” 妇人到嘴的馒头掉落在地,连忙顺着声音跑过去,“官人,你怎么样了,吓死我了!” 小孩趴在床边:“哇哇哇…爹…哇哇…” 司卿予掀了掀眼帘,睨过去,“吵死了。” 小孩打了个嗝,瞬间停住。 富贵轻声催促妇人,“还不快谢过司大小姐。” 富贵意识薄弱中,能明显感觉到是司小姐在尽力救助自己。 抛开别的不说,这里是白容的医馆,不管是不是司小姐买凶伤自己,凭这个也能断定个七八成不是司小姐干的。 妇人:“就是她找人打了你,我才不谢这恶毒的女人。” 富贵:“是司小姐救了我,我这腿不疼了。” 妇人:“那也不成,万一她是害怕被百姓的唾沫星子骂死,才救你的呢。” 司卿予走去内阁。 确定司卿予离开,妇人连忙领孩童来到膳桌前吃东西,可真是美味。 这司小姐坐在这里,妇人都没胆靠近拿。 孩童吃得满嘴流油,“娘,那个漂亮姐姐长得让我腿抖,我好怕她。” 妇人脱口而出:“她那气质能治小孩夜啼,长得越美越危险,以后你再哭,她就出现在你床边。” 第20章 犯罪的味道 内阁。 司卿予正在低头看函件,闻言,她微不可见的挑眉。 她能治小儿夜啼? 她长得让人腿抖? 这小孩,胡说八道。 司卿予冷漠将手中的函件砸到黑衣人怀中。 黑衣人:“需要灭口吗,此事是司芸芸干的。” 司卿予喉咙发出一声低笑,一贯危险的味道。 “她,干得不错。” 她就喜欢这种感觉。 主子的态度,黑衣人了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府兵已经闹来医馆门口,撞开门,围住。 “司大小姐,有人告你买凶伤人,速速出来,不然本官搜铺了!” 司卿予揭开白帘,慵懒的倚在货架旁,漂亮的指尖夹着一块糕点轻咬。 一小口,一小口。 司卿予手上的紫金蝴蝶戒一如既往泛着冷白的光。 妇人看过去,身子瞬间僵直。 那股阴柔,总感觉对方在吃…人肉! 封承衍进门后便看到这一幕,堪称,犯罪的味道。 只不过,封承衍不是来捉人的。 封承衍是被付元匡来拿药的,付元口口声声告诉他说此处有神医… 付元还告诉封承衍:神医有神药一抹,王爷脸上的伤痕就没了。 恰巧还路过… 封承衍就进来了。 医馆只有这个坏女人,哪来的神医。 封承衍头一次被手底下的人给诓。 府兵齐齐跪拜,“见过殿下。” 府兵已然不敢造作,连忙恭恭敬敬拱礼退出去。 付元轻轻咳了两声,“王爷来拿药。” 封承衍神色冷漠,立在馆内,没有半分动作,依旧透着令人心惊的威压。 司卿予取过丝帕轻擦莹白的五指,不理。 付元将钱袋放在诊桌上提醒着,默默退到一旁。 封承衍掀了掀眼帘,没什么波澜的落在司卿予身上。 司卿予抬眸回过去,略停留,“你,过来。” 封承衍收回目光,没有一丝动容,湛然若神只。 司卿予懒洋洋的威胁,“我有药,还要不要。” 封承衍神只般的容颜依旧没什么表情,迈步站在她面前,仅剩一步的距离。 那身躯如同一道阴影覆下来,黑袍上散发一股淡淡的兰麝清香。 满是沉郁,冷冽,尊贵。 司卿予稍稍抬眸,对方的容颜上指甲痕依旧在。 司卿予一把揪他华贵的衣襟拽进内阁,天旋地转间… 司卿予背抵在墙上,封承衍单手撑着墙把她堵在角落。 付元怔愣在地:“……” 刚刚是幻觉? 怎么这样子呢。 他们是在干嘛呢。 王爷也不反抗? 里面帘子挡着,付元也看不见什么情况啊。 白长了双眼。 内阁。 僵持着原来是姿势。 许久… 司卿予盯着封承衍看。 对方狭长秀致的眼眸,那里幽暗深不见底,长而浓的睫毛洒下一片阴影。 男色诱惑当前,司卿予依旧不为所动。 司卿予低头笑笑。 这男人竟敢跟旁人说她勾引他。 她攀附他? 好得很呢。 那日她擅自闯进他的马车,根本没人知道,除了他自己传还能有谁。 封承衍撩拨不为所动,神色淡漠。 司卿予抬手,纤长的指节划过男人华贵衣料上的金丝滚边祥云纹,一划一下,指尖消融。 扎哪里好呢? 扎哪里容易让人生不如死呢? 封承衍冷漠无情地拍开她的手,眸色幽深,“放肆!” 放肆? 对了。 还有更放肆的。 下一秒,一枚银针夹在司卿予的指尖,毫不留情定在封承衍的风门穴。 然,对于封承衍根本毫无用处。 这都不倒。 封承衍拔出,一扔。 封承衍眼眸掀了掀,睨向她,抿了下薄唇,吐出一个“嗯?”字,那感觉仿佛极其厌恶。 司卿予藏在身后的手细细琢磨着。 封承衍丝质袖袍下的手置在她身前,修长匀称的骨节,似不曾染过凡尘,“藏什么…交出来。” 司卿予声音冰冷,“没有。” 封承衍将手伸到她的后腰处,握住她软软滑滑的粉拳,一点一点的带动,掰开。 她的手,很冰凉。 他的,却更冰凉。 第21章 误认离王 争执半响,封承衍声音暗哑亦清冷,“交,出来。” 司卿予眸底闪过一丝讥色,“不要动手动脚的。” 封承衍狭长的眸子掀了掀,多了厌恶。 谁稀罕对她动手动脚。 明明是她动手动脚先。 让外人误以为他金屋藏娇。 这账就该算她头上。 封承衍一把将她的脑门推歪,“你怎么如此不知轻重。” 是个男人,她…都这般,拉拉扯扯吗? 而此时,司卿予手中的那包粉末甩在他脸上。 封承衍抬起衣袍一挥,窄小的角落都是白色的粉末飘落。 “咳咳……” 封承衍眼眸半掀,脑里一片模糊,那始作俑者眼眸笑得亮晶晶。 她还敢笑! 她怎么那么无耻。 “此药,非常之快乐,非常之疯狂,离王慢慢享用。” 司卿予双手一推,还没碰到他的胸膛,就被封承衍无情拍掉。 些是太用力,纤白的手背发了红。 封承衍眸底划过一抹狠厉,“离王?” 这都能,认错? 司卿予细细打量了眼封承衍,低头笑笑,“这么猛的疯药竟还能如此清醒?” 意志力忍耐…好强。 那可是白容一手制出来的疯药,吸入口鼻可致神智不清,胡言乱语。 面前之人,没疯,没乱。 封承衍寒眸睨向一排排的小瓷瓶,生出一抹阴厉,声音无比清冷,“解药。” 司卿予看似很无辜的摇头,“我不认得。” 什么叫不认得,是不想给!封承衍修长干净的手揪住司卿予的衣领,极力保持清醒。 四目相对,掀不起任何波澜。 司卿予不慌不忙,红唇微掀,“要不要再来一道痕迹…” 司卿予葱白的手划过封承衍白璧无瑕的侧脸。 封承衍无情打开她的手,此刻觉得头晕。 头晕… 他想杀了她。 司卿予趁封承衍虚弱之迹,使用内力把人推出窗外… “砰——” 就在封承衍差点倒在窗下花圃时,屋顶上蹿下来的人影把封承衍扶住。 付元发觉不对劲后,便翻上屋顶,好在…接过了。 夙王尊体怎可躺地上,这司小姐…是怎么了? 封承衍扶着付元的手臂,头很晕很晕,此女,太放肆了! 所做,非人为。 今日是撞了哪门子的邪,来这破医馆拿药。 司卿予看着那一主一仆从后门离开,“害我毁了道窗檐,记得赔。” 窗檐,是真的烂了一半。 馆内的小厮揭开帘子,“司小姐,伤者昏迷了。” 司卿予扫了扫身上的药灰提步出去。 司卿予刚走出来,妇人便开始骂骂咧咧。 “你会不会医病,我家官人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司卿予低下眼帘,没有一丝表情,“把她扔出去。” 妇人尖酸的嘴脸瞬间扭曲,“你你你……官府在外头,你竟敢这么嚣张!” 小厮拉着妇人的衣袖带出去。 妇人死死攥住案椅,“我不走,你们别对我动手动脚,欺负孤儿寡母是不是!” 真就挺吵的。 小厮无奈,直接双手拉起妇人的衣裳,拖拉出去。 府兵还候在馆外,夙王殿下在里头,他们也不敢进去,就这么僵持着。 府兵又打探到,夙王殿下从后门走了。 正欲进去。 直接看见白容拿了张椅子,一盆瓜子,翘着二郎腿坐在西京医馆门口,悠闲地磕着。 第22章 误服毒药 府兵更是不敢动。 这是那女魔头白容的医馆,如今司卿予藏在里头,府兵哪敢闯啊。 领头的府兵朝白容拱礼,礼毕,直接回头,“收队。” 她司卿予总不可能藏在医馆一辈子,等她回了相府再去要人。 妇人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官老爷,你们怎么走了啊,司家大小姐要杀人了。” 府兵头也不回。 里面就是发生命案,他们也没资格闯进医馆捉人。 白容坐在门口虽一句话不说,那不明显在下马威吗。 - 伤者富贵腿部裹的药泥一直在渗血。 司卿予卷起衣袖,给富贵擦掉药泥,行针灸进行止血。 小厮指着散落在地上的小瓷瓶“司小姐,刚刚小的见那妇人把我们医馆里的药丸给他吃了。” 乡下妇人哪里知晓这般多。 连当今王爷都来此买药,妇人以为都是些神仙妙药,索性趁司卿予不在便拿摆在诊桌上的瓶瓶罐罐喂给富贵吃。 这不,吃出问题了。 有毒药也有各种排斥不良的丹药。 司卿予依旧不慌不乱,低头行针,冷声道,“小蓟,苎麻,地榆各一两,煎药。” 小厮将瓶瓶罐罐收好,点头走去一旁的药柜取药。 … 角落里。 领头的府兵朝司芸芸低声道,“白容坐在门口,我等进不去。” 司芸芸将钱袋放到府兵手中,轻斥,“这么蠢的吗,惹白容干嘛,去司府啊,最好闹到皇上耳朵里。” 父亲坐在大牢里,凭什么司卿予一家能安然无恙的在外面享福。 司明德赌气不上朝,皇上竟然还差太医宫人送补品上府探望,嘘寒问暖。 这一切本该是父亲的。 凭什么是司明德的! 如今自己没有娘家庇佑,在长公主府举步艰难。 安世子抱美妓游一日湖不归家。 如今世子妃头衔,处处是笑话。 自己受的气,司卿予就得赔。 … 入了三更。 司卿予依旧宿在西京医馆为富贵解毒治病。 妇女抱着孩童坐在门外睡着了,司卿予冷眸睨了一眼打下手的小厮。 小厮:…… 司卿予漫不经心扫向大门,冷冷吐出一个字,“冷。” 小厮懂,毕竟还有孩童,这夜黑邪风多,小厮踱着小步走去开门推醒沉睡的妇人。 “进来,小孩体弱。” 妇女蒙的一下惊醒,抱起熟睡的孩童跟小厮进去,小厮将母子二人安排在二楼的客房。 “司小姐说,让你们在此住一夜。” 妇女:“我家官人如何了。” 小厮没什么好气的扔在妇女一套被褥,“你喂了一堆药,这可难了,司小姐还在医治中。” 妇女哪里见过这么软滑的被褥,忍不住摸了又摸。 楼下。 白容从窗檐钻进来,“我已将书信送给丞相大人,他想跟过来,被我拦下了。” 司卿予低下眉,小心翼翼地给富贵行针灸,“司府没事。” 今夜她恐不能回府,为了让老父亲安心,司卿予方才让白容送了一封书信给司明德。 “放心,三娘在暗中守着司府。”白容点头,余光看向越发严重的富贵,“怎么变得如此严重了?” 司卿予冷声道,“误服你制的毒。” 第23章 刑部,相遇 白容忍不住伸手去探富贵鼻孔的气息。 竟然还没死? 自己制的毒向来狠辣,也得亏主子在此,不然这男子早上天了。 “要不休息下,夜色太晚了。” 司卿予沉默不语。 白容看着小祖宗眸底隐隐浮现的血丝,满是不悦,“我想把他扔出去,救来干嘛…” 司卿予冷声‘嗯?’了一声。 白容啪啪打了下嘴巴,安安静静的陪在一旁,自己跟主子学的医术全发挥去研究毒药,治病这种事小病能行,大病不在行。 最在行的还是杀人。 晨曦的阳光通过窗檐照射进来,白容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看向还在忙碌的小祖宗,自己又不能帮上什么忙,心里心疼阵阵。 早知道把人给扔了! 白容一把捞过两瓶药,刚提两步路,便被一道幽哑慵懒的声音叫住。 “去哪。” 白容攥紧手中的小瓷瓶,“我去毒死司芸芸!” 司卿予神色不变,“回来。” 这件事,她得先把伤者医好,再解决司芸芸。 白容蹑手蹑脚地退步,乖巧的哦了声。 府兵又来了。 也不敢闯,昨夜守了司府一夜,那怕死的司大小姐果真不敢回府,就躲在西京医馆里! 司明德一大早领着家丁也赶着过来。 “敢动本相的女儿试试!” 领头府兵:“丞相大人,这…这这百姓举报,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证据与证人在哪,拿出来!”司明德伸大掌递在府兵面前,府兵连连退了两步路。 “拿不出来证据捉什么人,谁给你们的狗胆!” 府兵尴尬的陪笑:长公主 闻言,司卿予收好银针低着头,多了一丝心疼。 父亲声音中气不太足,怕是一夜都没睡好。 “看好伤者,准时换药。” 白容接过,不安地问,“主子去哪。” 司卿予走去内阁洗净手,将一封函件收到袖中,“上公堂。” 捏死司芸芸简直太简单,司卿予现下要讨回清白先,不能让老父亲担忧了去。 在老父亲面前,她不能暴力的。 司卿予轻轻打开门,便见司明德扬着把锄头恐吓一众府兵。 府兵抱着头连连退步,“相爷您…您您您悠着些,恐怕伤到自个儿…” 司明德瞪着眼怒视过去,“混账!” 司卿予手抵唇,轻轻咳了声。 司明德回头,一脸的护犊子,“卿予呐,你快跑,有为父拦住这几个狗贼。” 司卿予不紧不慢地走向前,拿过司明德手中的锄头,轻轻把玩两下。 她淡淡地问,“府里没有刀吗。” 这玩意不够锋利,对方可是刀剑。 司明德:“…为父下次换把刀” 众府兵:“……” 合着,还有下次? 司卿予将手中的锄头漫不经心地抛到府兵手中,“走。” 府兵蒙蒙的捧过锄头,不得不说,这丞相家的女儿冷静得要命,“去哪。” 司卿予轻描淡写应了句,“你来抓我,你问我?” 府兵们满脸尴尬。 突然,就全忘了。 最终,司卿予亲自去了刑部。 司卿予也是犟,来了也不说话。 因为看到某张脸,司卿予就不想说话,就站着。 刑部由封承衍掌管,今日在刑部处理公务,又碰上了。 封承衍坐在太师椅上慵懒抿茶,神只般的容颜没有一丝情绪。 这死女人对自己下药的账,还没算。 她又来了,真想直接关入大牢。 想到此,封承衍凤眸余光睨了眼丞相大人,瞧那丞相护犊子的样。 昨夜,护犊子丞相就来王府求他帮忙断腿男子一事… 罢了,他给丞相一个面子。 先饶过此女。 封承衍目光不多停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清冷漠然的声音矜得不起一丝涟漪,“本王挺忙的。” 司明德扑通就跪了,张口就来,“王爷英明神武爱民如子雄才大略微臣小女是被冤枉的呀,还请王爷明察呐。” 司明德因这一事,连夜造访夙王府。 那个假,封承衍浓长的睫毛颤了颤,一语不发,冷漠得不行。 雄才大略? 英明神武? 那就多跪会儿。 司卿予不忍司明德跪着,便理好裙摆,反正赔着跪就是了,谁让对方是王爷啊。 误入贼窝,早知道不来刑部了。 封承衍薄唇轻泯,低沉的嗓音多了一丝微不可闻的哑,“相爷,请起。” 那自己也不用跪了,司卿予半弯的腿直起来就没跪成,扶着自家老父亲起来。 “臣谢过王爷。” 封承衍修长的手指慢慢敲桌面,依旧冷漠,依旧没有情绪,“外头都传,那名男子的伤,是你干的。” 司卿予低下眼帘,极致到慵懒的阴柔,“说就是了,拖去砍头。” 真是冤家路窄。 这话,一旁的刑部侍郎霍舟两眼一黑,愣是扶着墙想磕上两个响头。 那相爷的女儿太嚣张了。 知不知面前的人可是冷血无情的夙王殿下,真拖你去喂狼都无人敢吭声。 别提司明德,司明德手一直暗暗扯拉司卿予的衣袖。 司卿予还是那个样子,快来关押她,也好把某王爷的刑部给掀了。 快来,快来… 坐在太师椅上的封承衍叩了最后一下桌面,幽深的眸子掠过来,略停了停,“你在言语本王,是非不分。” 司卿予别开眼眸看去别处,那肯定的了。 你就是是非不分。 司卿予本还带了证据来,现下并不想呈上。 对,司卿予就是不想呈给封承衍。 宁死。 她悄悄把手藏到身后,封承衍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封承衍眼皮往下一盖,长长的睫毛似盖住了隐晦的情绪,不语。 场内,一度安静。 这时。 禁军进来抱拳禀告,“启禀王爷,行凶者带来了,伤者也过来指认了。” 封承衍慢慢抚指上的玉扳指,不带任何神情,声音沙哑,“带进来。” 说罢,封承衍略微看了眼司卿予的方向。 似在说:看看,本王有没有是非不分。 司卿予可没搭理。 这时,三名满脸横肉麻子被绑进来,连同医馆的伤者也被禁军抬进来。 司卿予愣了瞬,她并没有安排这一出,是谁在帮她? 禁军? 那就是背后统领禁军的人。 封承衍眸光随意扫了眼刑部侍郎霍舟,而后起身离开。 哪怕夙王殿下一语不发,就那一眼,霍舟直接哆嗦一下,拱礼,“卑职定秉公处理,王爷您慢走。” 那道玄袍经过司卿予身侧,带过的风都是干净矜贵的兰麝香。 只是,谁也不看谁。 同样无比,厌恶彼此。 第24章 洗脱罪名 夙王殿下这尊大佛终于送走了,刑部侍郎霍舟喘了口气,“来者何人,所告何事速速道来。” 躺在担架上的富贵看到三名恶徒的脸就是一顿惊吓,“…启禀大人,就是这三人殴打小人的…” 富贵把事情经过如实道来。 霍舟挑眉看向司卿予,问道,“堂下三名恶徒,你们可认识这位小姐?” 三名恶徒似乎早在外头被恐吓过,连连摇头,“不认识。” 霍舟:“到底是何人指使你们?” 三名恶徒:“长…长公主府上的。” 有夙王殿下撑腰,霍舟那可不怕什么长公主,“带兵,我们前往长公主府!” 霍舟看向那对父女,笑吟吟,“哎呀…相爷,司小姐你们可以走了,本官送你们出去。” 司明德挥袖,“不必,我们自己来,我们自己走。” 说罢,司明德已经领司卿予离开。 马车上。 司明德陷入沉思,半响才开口,“卿予呐,为父想问些事。” 司卿予轻轻回道,“父亲问。” 司明德咳了一声,假装严厉:“就那白容,还有西京医馆怎么回事?” 司卿予应道:“我救过白容一命,自当认识,西京医馆是女儿开的。” 司明德想到白容都后背生冷汗,“所以……你让白容给你看医馆?你知不知道她在江湖上的地位,那可惹不得的呀,她背后的势力可谓逆天。” 司卿予抠了抠漂亮的指甲,漫不经心地回道,“她背后的势力哪有那么厉害的,白容也是心甘情愿的。” 然,事实上,看西京医馆是白容求着司卿予,求来的。 白容只为留在京城,能留在司卿予身边。 司明德只当司卿予不了解,低声道,“予儿休得胡言,白容背后之人那可是很厉害的。” “到了,我还得去医馆救治伤者。”司卿予似没听到般,挑开窗帘的一角,回头温柔地笑笑,“父亲先回府。” 说罢,她已经跳下马车。 这丫头怎就那么爱跳马车,着实吓了司明德一跳。 司明德掀开马车帘,“卿予早点回府,为父等你吃晚膳。” 司卿予轻轻点头,朝马车挥手,“知道了。” 司明德放回帘子,眼眶瞬间润润的。 自己就这么个宝贝疙瘩,今日之事明显是长公主府的人在针对他的宝贝疙瘩。 怕不是军饷一事连累到了。 “本相进宫一趟。” 小厮回道,“好嘞相爷。” 司明德跪在御书房,“臣想辞官,还望皇上恩允。” 为了宝贝疙瘩,这是最好的选择,这一次是军饷,下一次不知道是什么。 这皇权,他不斗了。 夏皇一套奏折劈头盖脸的摔在司明德身上。 “司明德,你想得美。” 朕还得靠相爷,抱大腿! … 天色渐暗。 司芸芸紧张兮兮的,一步三回头,总觉得有人跟踪自己。 司芸芸搂紧衣裳,被迫躲进小巷里。 今日得知被禁军逮捕,司芸芸根本不敢回长公主府,如今长公主可不愿管司芸芸的死活。 正想着,危险的气息瞬间涌来。 司芸芸骤然回头。 司卿予慵懒地倚在在巷口处,漫不经心地扭了扭骨节。 橙黄灯笼照影下,折射出一半光明,一半阴暗。 司卿予的脸背着光,在黑暗中神色不明,也能让人感觉那股阴森森的,犯罪的味道。 第25章 不识抬举 吓得司芸芸摔在地上,想扶着墙壮胆。 可。 司卿予身上那股难以言喻无所不在的压迫,像是漆黑阴影笼罩下来,这胆,司芸芸根本壮不起来,“…司…司司卿予,你想干嘛。” 司卿予不语,只是轻微的嗤笑了瞬。 她问她想干嘛? 她还能干嘛。 那声嗤笑很低,几乎微不可闻,也能把司芸芸吓傻了,司芸芸连忙爬起来往后方的巷口跑。 司芸芸刚起身,便见白容站在后方的巷口,轻轻把玩着一个小瓷瓶。 “哟,落到我白容手里还想逃?” 前后夹击。 司芸芸扑通跪下,“白…白容小姐,求求你救救我。” 白容低头笑笑,“我可不会救你,我是来收拾你的。” 想什么呢。 司芸芸脑袋轰地一下,原来! 司卿予认识白容。 而此时。 司卿予悄无声息地站在司芸芸身后,微微弯下腰,俯在司芸芸头顶。 司芸芸后背瞬间僵直,袭来阵阵冷汗,衣裳怕是都湿透了,真真不敢回头。 司卿予轻轻吹了口气,那是死亡的气息,声音好听又阴柔,“为什么,要救你呢,跟我玩…不好吗。” 司芸芸语不成声,“…司…司卿予你…你你到底是谁…” 白容能出现在这里帮司卿予,司卿予绝对认识白容,就凭白容想杀死自己的那股劲,她们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司卿予倏然弯唇一笑,“你猜呀,猜对了…兴许放过你呢。” 司芸芸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别以为攀上白容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是皇权之地,你最好放我离开!” 司卿予长长地“哦”了声,携裹着阴柔的尾音。 皇权真,了不起。 呵呵。 司芸芸大口喘气,“天…天子脚下,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世子妃,上有长公主庇佑!” 司卿予单手无情地将司芸芸提起来,重重地推到墙上,声音闷哑如同指甲划破铜镜,“长公主,我都不放在眼里。” “啊——” 司芸芸痛到尖叫。 她竟敢说,她连长公主都不放在眼里! 司卿予一边手向后伸,姿势慵懒。 白容将小瓷瓶放在她手中。 司卿予漂亮的指尖随意一挑,红塞就这么轻松的被弹开。 “需要我喂呢,还是,你自己吃…” 司芸芸似发了疯的摇头,“这…这是什么药,我不吃!” 真是抱歉,司卿予最不喜欢喂人吃药。 司卿予不语,就这么递在司芸芸嘴边。 透着淡淡的光折射过来,那双干净的手泛着冷白的光芒,很是耀眼。 在司芸芸眼里却如同锐利的刀尖,瞬间惊吓:“啊——我我我我不吃…” 司卿予死亡的目光落在司芸芸颤抖的嘴巴上,“你怎么,这么不乖呢。” 司芸芸眼泪扑莎莎的掉,一脸悔意以及恐惧。 她司卿予怎么是这种可怕的人,冷漠还很残忍, “求求你…放过我,我错了…” 眼前人的泪水以及求饶,却始终掀不起司卿予一丝一毫的怜悯。 而她,最喜欢欣赏别人恐惧的表情。 司卿予一字一顿,“晚了。” 白容亮出匕首,在司芸芸面前轻轻把玩着,意思不言而喻。 司芸芸连忙拿过司卿予手中的小瓷瓶咕隆咕隆地吞下去。 “咳咳……” 刚吞完药,咳出一摊血。 司芸芸想再说什么,却发现根本说不出话,就连隐隐见到司卿予的唇瓣在动,司芸芸耳朵里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司卿予轻轻把玩手中的小瓷瓶,下一秒,满是漫不经心地松手。 小瓷瓶从司卿予手中滑落在下来,碎了一地。 让人心里头凉透了个遍。 司卿予不紧不慢地抬起莲足一点,一点地踩烂碎片,那一幕寒到骨髓,“不识,抬举。” 这人,太吵了。 太吵,就会变成哑巴的。 好事,要成双。 要哑,要聋。 第26章 抱歉,她不大度 霍舟直接去长公主府办案。 长公主府都吓到了,对方都是夙王的心腹,这可得罪不起,长公主府的下人只好指供司芸芸。 长公主为保长公主府清誉,直接把司芸芸的世子妃摘掉。 刑部的人在小巷找到司芸芸时,只见司芸芸坐在血泊中抽泣,‘呜啊呜啊’的呓语,却说不出任何话语。 得罪人,还得罪狠了,霍舟不忍那作呕的血腥味,捏了捏鼻子,“将犯人带回大牢!” 司芸芸整个人似被抽了魂魄般任拖任跩,世子妃的位置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西京医馆。 后院凉亭下。 夜色撩人。 四周灯笼摇曳。 茶案上摆着精致的点心,茶酒,是司府下人送过来的,就怕司卿予饿着了。 四周满是杏花飘香,不知哪来的风,花瓣似微雨般飘落。 司卿予悠闲沏茶,杏花瓣落在肩上,她挑眉,轻轻拨走。 白容漫步过来,轻轻道,“禁军统领是夙王殿下,刑部的事应是他帮的。” 司卿予漂亮的指尖轻执木勺舀上茶叶放进盖碗,动作干净又优雅,漫不经心地问,“夙王殿下?长什么样?” 白容摸了摸鼻尖,她也没见过夙王长什么样,“……我也不知道如何言语,那夙王是个心狠手辣吃人不吐骨髓的主,但在朝堂上,相爷一直是夙王的心腹。” 司卿予依旧平静,递给白容一杯茶,“那应该是在帮父亲的。” 其实也不需要任何人帮,司卿予都能解决。 白容笑着接过司卿予递来的茶盏,心暖一片片。 没有司卿予,何有她白容今日。 没有司卿予,她白容怕是已成一堆黄土。 她叫她一声主子,可她从未以主子自居。 自己此生,甘愿臣服于司卿予。 “主子泡的茶就是好喝。”白容轻抿一口,“对了,相爷想辞官。” 司卿予自当知道父亲为何辞官,只是,很多事,她不能告诉父亲太多。 自己的手不干净。 沾了太多鲜血,就怕父亲担忧有压力。 风拂过,司卿予玉指轻捏衣袖,抿了小口茶,“嗯…” 嗯,不知何意。 忽而,妇人抱着孩童过来,低头站在一旁。 妇女低低开口,“那个…” 妇女已经知道自家官人被害其实是司芸芸干的,可这两日,自己将司大小姐骂得极其难听。 好歹相府出来的大小姐,司大小姐又是供吃供喝供住,还治病。 妇女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想道个歉。 司卿予恍若未觉,冷漠掠过,用方巾包过一块糕点递给孩童,声音冰冷,“洗净手了吗。” 孩童伸出双手晃哒哒,白白净净的。 司卿予还算满意,孩童接过糕点一边咬着一边看司卿予发呆。 妇人握紧拳头壮胆,只敢偷偷瞥向司卿予,“司大小姐对不起!” 司卿予依旧没什么表情,根本就不接受。 更不在意这句对不起。 她可不需要任何人的对不起。 做都做了,对不起就必须原谅吗。 她不大度。 白容摆手,“去睡,道歉有什么用,不想接受。” 妇人呼了口气,抱着孩童离开。 太冷了,太冷了。 这司小姐太冷了! 入了半夜。 司卿予检查伤者的病情才回司府,便看见后花园有两处身影。 司俏转在司府后花园无心睡眠,越想心越堵,“若不是有个好父亲,夙王殿下怎会屈尊帮她。” 婢女小月跟在一旁附和道,“夙王殿下看重相爷,应是相爷去求夙王殿下帮的忙。” 第27章 长公主送帖 想到此,司俏放宽了心,忍不住掩帕轻嗤淡笑,“肯定啊,不然夙王殿下怎么可能会帮司卿予。” 小月又道:“夙王殿下如此看重相爷,说不定日后会来相府提亲,大小姐可能嫁离王,相府里剩的小姐便只有俏小姐了。” 这点,司俏又怎会想不到,不然费尽心思受白眼住进相府干嘛。 相府三小姐的身份配给夙王殿下也体面。 司俏笑笑低斥,“少言语,莫被旁人听了去。” 司卿予坐在屋檐上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住进相府就为了嫁给什么王爷? 什么王爷来着? 没志气。 她还以为对方能有什么本事斗司府呢。 司卿予利落翻下墙,走去千夕院。 值夜的婢女一看到自家大小姐,瞬间都开心了。 “大小姐,您回来啦。” 司卿予轻轻点头。 这一喊把司俏喊过来了。 司俏优雅福神,“啊俏见过卿予姐姐。” 司卿予也只是随意扫了眼,走进闺阁。 又碰灰,司俏尴尬的赔笑,为了在下人面前找回尊严,她提步迈进门槛,“卿予姐姐,啊俏可以进来找你玩吗。” 司卿予不出声,司俏就当她答应了。 接近这位大小姐搞好关系,以后出去参加京圈小姐的聚会,也好维持相府三小姐的身份。 司俏进来随意找了个位置坐,“我大姐…她陷害你的事,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我替她向卿予姐姐道歉。” 司卿予端坐在精美的梳妆案前,任由婢女冬儿卸下金簪发髻,默不作声。 道歉算几两。 如果道歉有用,要不把人埋了再去坟前跟你说对不起? 对方的无动于衷,司俏依旧不死心,不想听她就要说,不过乡下出来的野丫头。 “明日是京圈小姐的聚会,帖子下来了,卿予姐姐与我同去品茶,我可以带卿予姐姐去参加,见见世面也好呀。” 司俏说这话的时候多了一丝讥色。 专门伺候司卿予的婢女冬儿方才想起,踱步去一旁的书案上拿过一方锦帖。 “大小姐,长公主下过帖了,明日是长公主操办这聚会,奴婢都给忘了。” 司卿予总算给了个眼神,接都没接,“放下。” 长公主邀请。 得会会。 司俏细细观察司卿予的表情,对方过于轻视又冷漠。 司俏不自觉小心翼翼起来,“那卿予姐姐是答应了吗?啊俏明日在千夕阁外等你哟。” 司卿予没什么感情地应了一声‘嗯’。 司俏起身笑笑,“那啊俏先回去歇息了。” 回去补美容觉,明日方可惊艳亮相呢。 司卿予揉了揉眉宇,赤着双足走去内阁沐浴,便躺在温池里睡着了… 司俏出千夕阁后,婢女小月往身后瞧瞧确定没人才开口问,“姑娘为何要叫上她啊?她乡野出来的不怕给您丢人吗。” 司俏笑笑,“就是因为她乡野出来的,才要带她去呢。” 明日可是有相府大小姐作陪衬。 … 次日。 司卿予着了风寒,这几夜一直在西京医馆熬夜照顾病人,泡了一夜水。 真就顶不住。 喷嚏打个不停。 司卿予扶着额头轻探,应该能撑去赴宴。 司卿予走出千夕阁,便见打扮优雅华贵的…乖巧女子。 第28章 京圈小姐赏花会 司俏笑,抬头,“卿予姐姐…我们…” 瞬间怔愣住。 司卿予今日身着杏花白的束腰锦裙,泛着冷意的光,青丝仅别上一支金簪,简单干净却也舒适精致得狠,最张扬的莫过于她那张脸。 面容上添了丝病态,更显妖艳,真真就是个美人精。 她的美,根本就不需要作何胭脂打扮,站在她身旁,也只能是陪衬品。 司俏仅见过司卿予两次,都是在夜色中,但,这次近距离瞧着,便能让人不知觉,惊艳到底。 司卿予不作停留,安静迈步走去大门,搭着婢女的手钻进马车里。 司俏眼皮往下一盖,遮住眸中的嫉妒,跟在后面钻进自己的马车。 若这美色担个废物的头衔,可就减分了,更何况,司卿予招惹过长公主。 此行的宴会可是长公主操办的。 马车驶过闹市来到郊外别宫。 皇家别宫满是鲜花斗艳,风景园林,专供赏花开宴会。 许是仍有的颠簸停止,司卿予睫毛轻颤,眼眸微掀,马车外传来一声叫唤。 “卿予姐姐,到了。” 司卿予捶了捶额,搭上婢女的手走下马车。 司俏紧紧跟在司卿予身旁,故作姐妹情深的模样。 “卿予姐姐,里面皆是官家千金,你就跟在我一旁便罢。” “我与他们都相识,我可以把她们介绍给你相识。” 司卿予本就头晕,身旁的唠唠叨叨。 这头,更晕了。 甚至想吐。 她对司俏没什么兴趣,太装了。 婢女冬儿看了看司俏啦啦的嘴。 整得好像她才是正经相府小姐一样。 这俏姑娘,真是讨厌。 忍不住了,忍不住了。 冬儿:“俏姑娘,大小姐喜静,您就莫叨叨了。” 司俏眼神如针般落在冬儿身上,“卿予姐姐在乡下呆了那么多年,没参加过这种宴会,我这不是好心提醒吗。” 也罢,闹笑话更好。 别宫内赏花交谈的众小姐齐刷刷看过来。 看的皆是司卿予那张脸。 京城第一美要换人! 众小姐被惊艳过后,随之而来满是磁场不合的鄙夷以及不屑。 乡野出来的,怎也好意思来混她们的圈子。 “啊俏来啦。” “啊俏您带的谁来呀,可是那位刚从乡下来的司卿予吗。” 众人纷纷掩嘴窃笑。 以往的宴会总会送到相府,看的全是司明德百官之首的面子,皆是司俏与司芸芸作为相府小姐赴宴。 众小姐自当认识司俏,司俏长得又乖巧,嘴又甜,与京圈小姐处得极好。 司俏细细观察所有的人反映,心里舒服了不少。 “我家姐姐刚从乡下回府,没参加过京圈会,各位姐姐可得好好照顾她呀。” 没参过这三个字,司俏咬的极重。 言意之外,自当是没见过世面。 司卿予简直是无视这些小把戏。 司卿予抬起一边手,漫不经心拨着指甲,目光落在不远处观望的长公主身上,脸上冷静到没有任何表情。 杏花白的锦裙与众小姐插身而过。 带过的风,都是阴柔的凉。 众小姐呼吸微滞,下意识收腿让路。 些是目光太过于犀利,坐在凉亭下的长公主不由放下茶盏,多了一丝警惕,“你便是丞相大人的嫡女司卿予。” 自己派出去杀司卿予的那拨杀手,连尸体都找不到。 也不知为何。 长公主实在相信不起来,面前从乡下出来的野丫头,怎么可能会有这本事。 怕不是误打误撞被人救了,或者别的。 第29章 离王是他 司卿予前行的脚步停下,立在小巧的拱桥上,整个人的气质都是耀眼夺目。 这位置离在长公主不远不近。 司卿予收回目光,投向拱桥下方的鲤鱼,没什么表情的冷静,冷静到可怕,“对…” 长公主看向立在拱桥侧身的女子,满是厌恶,“你倒是无礼得很,当众殴打世子。” 池底的鲤鱼映在司卿予眸底,映出一片隐晦而血腥的红。 司卿予纤长的指尖照着鲤鱼游动,指尖一捏,没什么波澜的应了句,“乡下人,不懂事。” 对方的漫不经心惹得长公主一顿窝火,带护甲的手重重拍向玉台,“乡下人见到本公主也不用行礼的吗!” “姑母发什么火呢,动肝火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一道温润干净的嗓音传来。 众人闻言看过去。 是那个离王,封离! 哟,腿好了呢。 哟,果真喜欢上那位空有美貌的司家大小姐呢。 众小姐优雅行礼,“见过离王殿下。” 长公主轻嗤一声,“离儿怎么来了,伤情可好些?” 封离踢了踢下腿,能不好吗,也不看看谁治的。 “劳姑母挂念,好得很。” 离王一来,长公主只好走去一旁的露天宴会。 长公主并不想得罪离王,离王生母在后宫可是个狠角色。 封离来到司卿予身旁,背倚在桥栏上,偏头温柔地笑笑,“脸晕红晕红的,生病了?” 司卿予随意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容颜,眉稍微挑。 离王? 是他。 那…上次她又是划对方脸,又是下药的王爷是谁。 半响,司卿予挤出四个字,“别靠近我。” 封离上下打量她几眼,威胁,“你再这样,本王明日就去提亲。” 司卿予索性离开,看另一边的鱼,神情依旧冷漠。 封离愣住,他做错什么了。 喜欢她有罪吗。 那判死刑斩首好了。 长公主身边的麽麽来到封离身旁,“离王殿下,宴会开始了,长公主唤你过去。” 麽麽又朝司卿予道,“司小姐,长公主也想见您,这边请。” 封离收回目光,声音温润干净,“司卿予,跟本王来,省得被她们欺负去。” 司卿予不动,不语。 猛然间,她的衣袖直接被封离捞起跩着走。 封离回头扫了眼,温柔的嗓音带着歉意,“本王也不知道这城里为何传成这般,实乃无心之举。” 司卿予无情甩开,脸上依旧无一丝一毫的波澜,声音清冷,“最好别碰我。” 跟他很熟吗。 封离抿唇笑笑,收回手。 司俏叹了口气,离王是不是瞎了眼怎就看上司卿予呢。 “卿予姐姐,我带你进去。” 美色? 真俗。 司卿予宁愿跟司俏,也不想跟封离。 男女授受不亲。 封离的邀请,司卿予并不想接。 封离方才的解围,司卿予更是不需要。 封离也只是笑笑,这女人太冷漠太无情了。 众小姐看着那一幕,还挺嫉妒的。 离王也不曾娶妻,怎就偏偏喜欢上司卿予呢,看看她们也好啊。 好歹皇家的天子骄子。 撼不动夙王,离王也可以是她们第二人选的呀。 露天的宴会。 歌舞升平。 长公主坐在最上方,封离的位置也在最上方,封离就是不去,非得黏着司卿予一旁。 第30章 宴会 司卿予坐在宴会的最后方,相当于角落里。 司卿予体态坐的端直,葱白的手执着热水,轻泯。 仿佛隔绝开来,清冷之意有种神明与世隔绝的距离感。 司卿予头越发的晕,面容染了层不正常的晕红,以往那冰冷的眼神,如今满是水雾。 长公主看过去,半响,目光才收回,“瞧她柔柔弱弱的,前世子妃的事应不是她能干的出来。” 若真的是对方干,如此狠心之人可不好对付。 安世子大掌挥在长公主眼前,“母后眼神不好了吗,她打过我的,老狠了。” 长公主如今看到的司卿予,就一副病态柔弱的模样… 长公主低声道,“别在明面上闹,给离王些面子,离王来此目地就是为了她,别得罪上离王。” “且此婚事,是我们负婚约再先,明着对她下手,百姓的唾沫星子能淹死我们,事儿得暗地来。” 安世子窃笑点头,“孩儿懂。” 众小姐纷纷入座。 当看到安世子的脸,三三两两的官家小姐有些后悔来了。 刚娶的世子妃这才入狱,长公主一家就操办宴会,让安世子这般纨绔来… 宴会没来由的静,唯有司俏笑着脸。 如今自己投靠丞相门下,长公主敌对丞相,这世子妃绝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司俏可不稀罕区区世子妃之位,夙王府的女主人才是高高在上令人景仰的位置。 安世子…渍渍,她好歹也是千金之礼养出来的,可不想配给安世子那个啃老的二世祖。 还头油面粉的… 宴会已经开始。 歌姬登台舞着,众小姐也无心欣赏,脑里都是等下该如何发挥看家本领一举夺魁。 此番京圈小姐聚会,都要发挥看家本事斗艳一番。 这乐趣也就是如此。 争一番出头,争一番扬名,寻个好婆家,最好是皇家。 待在闺阁苦习琴棋书画,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名扬京城,前途方才光明。 紧接着,歌姬们离场。 便到众官家千金齐齐排队登场献歌舞。 一个比一个卖力。 也都无功无过,惊艳不起来。 直到司俏出场。 跳的舞异外新奇,让众人大开眼界。 司俏献的是异域风情舞蹈,双足手腕皆佩戴铃铛,司俏一舞,随之而来的便是好听的铃声响起。 舞毕。 就连长公主都赞叹不已,只可惜这司俏如今没有后台,若能当成自己人送去夙王府拉拢关系也不是不行。 可这夙王难啃哟。 想到此,长公主就犯了难。 台下的人纷纷鼓掌。 “啊俏这舞,跳得真不错呀。” 司俏压下内心的欣喜,表面故作镇定。 就这群庸脂俗粉平平无奇的献艺怎能跟自己比呢。 她们怎么可能见过来自现代的舞种呢。 尚书府的小姐,沈珍珠不由发出赞叹,“啊俏虽不是正儿八经的相府嫡出小姐,这才华堪比嫡出小姐该有的。” 这矛头开始对准与世无争事不关己的司卿予。 司俏不由看着司卿予,心底窃喜。 带这乡下人来,还真是带对了。 知道什么是差别吗,她司卿予嫡出小姐又如何,还不是空有美貌的草包。 沈珍珠看着司卿予讥讽道,“司卿予,你乃丞相府出来的小姐,就不上台给我们表演两下吗。” 第31章 上琴 在旁的官家小姐纷纷附和,三言两语奚落编排。 “丞相大人可是百官之首,司卿予也算我们当中身份排前的,总不能什么都不会。” “就是,那不得丢丞相大人的脸面。” “哎呀,她就是乡野来的,你们为难她干嘛。” 那也都是因为看不贯乡野出来的,竟能是百官之首府中的小姐。 就想满足看笑话的需求。 不然这宴会,可就无趣了。 些是耳边老传来‘司卿予’这三个大字,司卿予掀了掀眸,睨过去,支在侧脸的手纤白漂亮,很慵懒地垂下。 做甚? 关她爹什么事? 司俏款款靠近,故作关心帮忙,“卿予姐姐,要不我借你把琴上台…” 司俏带琴了,这番故意问,就是希望司卿予拒绝,好让司卿予担个草包废物的笑料。 一旁悠哉饮酒的封离懒懒开口,“罢了,司小姐犯困了。” 司俏点头微笑,再看始终无动于衷的司卿予,心底不由窃笑,差点就忍不住挂脸上得意。 乡下人能会什么。 敢拒绝,草包名声绝对传遍全京城。 敢接,那就等着出丑。 司俏这步棋,已经算好了。 不管司卿予接不接,都不讨好。 沈珍珠估计是脑子不太好,还大声道,“啊俏就别她解围了,她本来就不会。” 司俏回头福身,“我家卿予姐姐应是害羞了。” 司卿予染丹蔻的手慢慢敲着指尖旁的酒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长公主开心不少,多喝了几口美酒,心里低喃,“终于能看笑话了,乡野东西,也敢当众殴打本公主的儿子,今日就借着宴会败坏你名声。” 别提众官家小姐的表情了,有不屑有奚落有看戏 各色不一,却也都统一战线。 乡下出来的也好意思出来混京圈小姐的圈子? 半响。 司卿予指尖夹起酒盏泯了两口,这头实在晕得慌。 喝口酒醒醒。 封离看过去,温柔地问,“要不要本王带你回去。” 司卿予脸上依旧是冷漠,不紧不慢地起身,薄唇微掀,“上琴。” 众人:“……” 会吗她。 莫不是装模作样。 司俏心底窃笑,回位置坐好等着看戏。 宫人照封离的吩咐上琴。 司卿予漫步来到中央的舞台上。 安世子忍不住笑起来,该不会听过花楼女子弹两曲出来卖弄。 安世子眼里满是厌恶,“不行也无碍,你也不是一无是处,你还有美貌…” 司卿予堪称神颜的面容没有波澜,本就病着退去危险的冷意,如今每走一步,都自带矜贵优雅。 众人皆静悄悄地等笑话。 相府小姐自小养在乡下,哪来的琴师教她学琴,所有人当然都笃定结局。 司卿予落座于琴案前,葱白的手不经意触碰琴弦。 那一声不经意的叮声,似羽毛般轻盈地挠入心头。 司卿予优雅抬腕,指腹慢慢坠落,涟起。 弦音从指尖泛起,泛音如天籁,让人升起清冷入仙之感。 众人全然怔愣住,屏息凝神倾听着。 倾听拨音之人的心声,神秘莫测的意感让人上瘾其中。 至死方休。 司卿予手指下的吟猱余韵,三音交错。 瑟瑟兮,流水潺潺声。 弦音似有通乎天地万物的虚静,让人洗涤心处所有的浮躁。 慢慢上瘾,登高台,自此不愿入凡尘。 第32章 古琴,昙花开了 司卿予指腹敲起的一个个弦音,荡起美妙的涟漪,一丝一丝,一缕一缕,绮叠萦散,恍若长空之上飘来绚烂的梦境。 使得所有人仿佛瞬间失去命运之手控制的线,静静的看着她的指尖滑落,好像失音了一般,好像麻木了一般,露出痴迷又上瘾的神情。 就连有人手中的酒,洒到衣摆上浑然不觉。 许久… 余音复挑,收尾。 曲毕。 司卿予依旧面无表情起身,冷不丁地走下铺满软毯的阶梯。 司俏从一开始就愣住,就咽了两三口唾沫,好像是嗓子里发干似的,看着台上那双莲足移动,仿佛是在踩自己的脸。 辣辣的疼。 ‘砰——’ 一声大响。 宫女手中的托盘掉落坠地。 方才把所有人拉回现实。 宫女震惊地喊了声,“昙花…昙花开了!” 青天白日的,别宫内精致盆栽的昙花,全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四周盛开绚美的昙花,怔愣住。 “为何开了?” “这昙花夜间才会开放,这青天白日的…” 宫女跪地禀告:“司小姐从拨弦开始,昙花就齐齐开了。” 长公主腾地从案椅弹起来,“什么!” 不可置否,司卿予方才的演奏,长公主也深陷其中。 简直难以相信,一直养在乡下的野东西有着深藏不露的本事,这弦音震撼到连昙花都在白日开放。 众人更是惊艳以及震撼。 这从未见过白日开放的昙花了,都开了。 更别提她们亲自感受过的仙人弦乐。 “这司大小姐竟有这本事,使得那昙花为她整齐斗艳。” “她方才那一曲太美妙了,我还想听…” “切,不就是会弹琴,其他的她都不一定会,有什么好喜欢的。” 有惊艳,有不屑,更甚不愿承认司卿予赢了。 司俏脸上绷得慌,胭脂都盖不住的黑,袖中手的青筋看得清清楚楚。 这叫什么? 逼对方拖鞋打自己脸。 硬逼对方上台,完了惊艳全场,这尴尬与悔恨永生难忘。 司卿予默默回位置坐好,封离将备好的热水递给她。 司卿予没接,抬手揉了揉精致的眉间。 封离默默收回,方才的弹奏无疑,他也沉迷下去了,这个女人越发神秘,越发让人把她探个究竟。 司卿予慢慢搁下手,便见那安世子站在身前。 “游湖那日,是你弹的对不对。” 司卿予眼帘掀了掀,无一丝动容,甚至是厌恶,脑里没来由浮显出一副,血腥的画面。 对方的冷漠,安世子直接甩袖离去,“再如何,本世子也不会看上你。” 他妈的。 他痴迷的弦音竟是这个可恶的女子所弹,这痴迷喂狗得了。 长公主眼白扫了扫司卿予的方向,那口气堵死了。 “宴会继续,这弦音也就…害本宫都困了,你们自便。” 这波强行解释,懂的自懂。 众人拱礼,“恭送长公主。” 却在那一瞬间。 司卿予眼皮缓缓阖上,忽而胳膊被一只大手抓住,旋即跌入一个宽大的怀抱中。 封离抱着人,疾步走出行宫。 “你,放开我…” 封离无视。 司卿予迷迷糊糊中听到一声怒斥。 “给本王备马车,速回宫!” 众千金小姐惊着嘴巴看着那一幕。 怎就倒了? 难怪那司卿予脸色一直晕红晕红的。 第33章 害怕吗 司卿予强撑最后一丝理智,想也不想抬手挥向男人那张脸。 ‘啪——’ 那巴掌,脆声声。 众人:卧槽 掌?当朝王爷,可还行。 这司卿予… 呵呵。 封离愣住,赤红着眼,胸膛微微震动。 司卿予胡乱揪住封离的衣袍,挣脱下怀。 封离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双手早已空荡荡…清癯姿隽的容颜上留着红红的巴掌印,一双内蕴的眸子盛着迷茫之感。 司卿予扶着朱红色的宫门,在马车外等候的婢女冬儿吓得跑过来扶住人。 “大小姐,你怎么了。” 司卿予搭上冬儿的手,气若游丝,“回…西京医馆。” 冬儿搀着自家小姐不堪一握的腰肢,扶上马车,“好好…小姐注意些。” 司卿予刚进马车,靠在边沿上缓缓阖上眼帘。 偏偏今日出门忘记带银针。 冬儿大声催促着赶马的小厮,“快些,大小姐不舒服!” 马车飞速驶回城。 此番回城,路途颇远。 也偏僻。 司卿予迷迷糊糊中总能听到几声叽叽喳喳的声音。 好吵。 “小姐怎么这么烫…” “小姐,您醒醒,喝点水…” 司卿予抬手推开,眼眸始终没有睁开。 本还颠簸的马车忽而停下,冬儿不忍着急刹,重重地摔到窗檐上。 就在冬儿碰到窗檐的那一霎那,司卿予也只是简单抬手,挡住了冬儿的额头。 冬儿碰到自家小姐的大掌,看过去。 司卿予始终没有睁开眼睛,染上不正常晕红的容颜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冬儿默默渍渍两声:我家小姐真厉害。 马车外,传来阵阵吵杂。 闻言,司卿予眼眸只是掀了掀,长长的睫毛轻颤,眸底划过一抹阴暗的血色。 冬儿偷偷揭开马车帘的边角,吓得面容惨白,“小姐,好好好多蒙面人…不过他们都没带刀。” 司卿予神色依旧淡然,苍白的薄唇冷冷吐出两个字“藏好”便跳下马车。 司卿予烧得挺严重,多年习武自当能撑些。 看着司卿予懒洋洋地跃下车马车,一众蒙面人不由向后弹了两步,“竟没晕?” 司卿予懒洋洋地倚在马车边上,扯过身后的帘子,缠绕在大掌上,指节一挑,打了个结。 满是漫不经心与危险的温柔。 蒙面人一拥而上。 司卿予不慌不乱,手掌稍稍运力,齐聚万千杀气。 司卿予缠满丝带的手也只是随意一伸,掐住蒙面人的脖子,无情扭断。 ‘卡擦——’ 蒙面人嘴角溢出血液,司卿予扯了扯嘴角,不动声色的笑,冷到骨子里。 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余下的蒙面人纷纷掏出备好的匕首。 司卿予不紧不慢迈步,伸出的手腕轻轻转动,葱白的指尖飞速比划。 蒙面人不堪那股强大于无形的内力,胸膛似裂开来般,涌出鲜血,倒地而死。 司卿予另一边手捞起匕首,毫不留情捅下去,依旧毫不留情地拔出… 皆,无人生还。 死相凄惨。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竹林里。 冬儿僵在原地:“??” 司卿予慢慢解开手中都是鲜血的丝带,随手一丢,露出葱白的手指。 竟不沾一丝血迹。 冬儿依旧僵在原地:好洁癖的大小姐 司卿予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冷漠至极,苍白的薄唇微掀,“害怕吗。” 冬儿点头如捣蒜,紧接着摇头如摆钟。 所以,到底怕还是不怕。 怕,怕的是司卿予残忍无情的模样。 不怕的是,蒙面人解决完了。 第34章 他抱她,撞见 封离骑着马,站在不远处,神色凝重地看着那道明明纤弱却是危险的身影,陷入沉思… 她,真的是司卿予? 司卿予刚踏上马车,只觉一片黑,这回真的倒了。 司卿予自小体弱,一旦生病比常人病得更重。 能撑到此,完全靠自身的内力与意志力强撑。 “大小姐!” 封离迫切的翻下马,疾步过去,毫不犹豫抱在怀里。 “速回宫!” 司卿予真的没意识了。 … 宫门处。 封承衍一身黑金蟒袍,端的都是沉淀的雍容,不轻不重的步伐迈出宫门。 付元怀中抱着佩剑跟在身后。 “王爷,相爷想辞官一事,您答应吗。” 封承衍一言不语,骤然停下脚步,肩膀差点被匆匆跑来的封离撞到。 封承衍仅仅是偏个身,身旁的封离半分没碰着。 熟悉的竹叶清香传来,封承衍深邃的眼眸睥睨了眼,封离抱在怀中昏迷的女人,的脸。 那一幕,不知为何能越过纷争,无端迭入他眼中。 封承衍收回目光,眼皮不动声色往下一盖,长长的睫毛似盖住道不明的情绪,喉咙发出无比冰冷的字,“嗯?不会走路吗。” 封离偏头看过来,神色慌张,“…皇兄,实在不好意思,太着急差点撞了你。” 封承衍矜贵俊美的容颜,依旧不显分毫情绪,“封离。” 这两个字,咬得极重。 封离瞬间怔愣住,这两个字,叫得无比陌生。 封离暂且没心思顾那么多,“皇兄,改日道歉,我等不了。” 封离正欲要走,胳膊忽而被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掌拽住,稳如泰山。 封离根本撼动不了一丝,衣料都被揉皱成团,似乎下一秒会被捏碎。 夙王,是怎么了? 封承衍脸上都是冷漠,眸子一刻都没有停留在封离身上过,修长分明的手,愈收愈紧。 没有情绪,无比冷漠。 封离手臂传来细微的阵痛,眉头紧绷,“皇兄,司小姐病重,您先放手,真是得罪了。” 病重? 封承衍不动声色收回手,指尖颤了颤。 封离得了解脱,方才跑进去,“快传太医!” 付元先看了眼封离的背影,再看自家王爷的背影,周身满是万人斩的低气压萦绕。 付元默默退后两步… 半响,封承衍迈步离去,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付元搂紧佩剑小跑跟上。 自知夙王冷血无情,可真的是冲撞了下那么简单? 又是被司小姐下药,又是被司小姐划伤脸,自家王爷好像…都不计较过。 平常,他无意一提司小姐,他家夙王嘴里都是:休要提此女 就问还有谁能给夙王下药,最后却半点事没有。 有,就是司小姐。 此事,他家夙王殿下跟失忆了般。 … 离王的寝殿。 太医接踵而进,忙里忙外。 司卿予总算醒过来,入眼帘便是封离不安愧疚的容颜。 司卿予想也不想,掀开锦被,穿好鞋子离开。 封离也没阻拦,轻声低问,“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司卿予神色无一丝动容,头也不回。 夏皇偷偷摸摸地藏在花圃后面,“看来,朕回去要拟赐婚圣旨。” 这大腿得抱紧,得是自己皇子娶才得。 庆公公踱小步跟在夏皇身后,“可…司小姐好像不喜欢离王殿下,相爷不得举家逃跑。” 夏皇一想到司卿予威逼自己的场面,叹气,“再不抱,司卿予万一嫁给他人呢,先给个圣旨试试,万一司家要呢。” 这大腿可不能是别人家的。 夏皇直接拟了圣旨送去司府。 偏偏这会,司明德莫名其妙昏睡了过去,怎么摇都摇不醒。 司卿予还不在府中。 庆公公对着一众家丁,也念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丞相之女司氏卿予贤良淑德温惠婉约,朕躬闻之甚悦,曾与安世子婚事一事朕深感遗憾,今皇五子年已适婚娶之时,司氏卿予与皇三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 第35章 安世子被偷袭 花楼里。 安世子躺在床上脸红扑扑,“本世子在床上把你办了,看你怎么傲。” 家丁敲门后进来。 安世子满是期待地爬起来,“司卿予绑来没有。” 家丁:“司大小姐没…没晕,派去的人全死了。” 安世子伸脚踹向家丁,“她都病倒了,你们是废物吗,这点都办不好。” 安世子打探到司卿予晕倒,才想出手,安世子可是尝过大婚那日的厉害了。 可如今,对方病了还下不得手。 安世子胸口一顿烦躁与难忍,“快把这迷香灭了,再找两个身段好的上来。” 安世子本着想亲自毁了司卿予的清白,反正自己是世子,如若事发就说被司卿予勾引… 现在,竟失策了。 家丁刚离开,瞬间,安世子只觉得一片黑。 安世子整颗头被套在黑色麻袋里。 “你是谁,竟敢套本世子!” “啊——” 下黑手之人拿起手中的佩剑便是一顿毒打。 … 夙王府。 封承衍赤着双足从浴池走出来,只着一件丝质的黑色长衫,腰系同色丝带,衣襟半敞,半露性感而精壮的胸膛。 付元握紧手中的佩剑,弯腰拱礼。 封承衍走去矮榻上,半倚坐着,便有太监手持锦巾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给夙王擦足。 封承衍手抵在案上,一边手很自然的搭在膝盖上,修长宛如艺术品的手指慵懒地垂着。 付元低声回禀,“属下办了。” 封承衍丹凤眸掀了掀,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声音暗哑慵懒,“…死了吗。” 付元低下头,“没,那会有人进来,属下便走了。” 封承衍修长分明的手抵在冰凉的薄唇边,没有半分情绪波动,“自去领罚。” 付元陡然僵直身子。 - 西京医馆。 司卿予坐在后院凉亭下,葱白的手轻舀药汤。 一想到睡在他人榻上过,司卿予浑身上下都难受。 沐浴了三次。 白容点好熏香,方才坐在她对面,“郊外的绑架,是安世子干的。” 司卿予含在口中的汤药涮了下牙尖,一阵恶心袭来。 司卿予偏头,把小口药吐出来。 提到安世子,真就犯了恶。 白容将干净的丝帕递过去,“主子想怎么解决。” 司卿予慢慢接过,轻擦唇边不慎沾染的药渍,只吐出无比暗哑的两个字,“今夜。” 今夜。 便是今夜。 这时,妇女搀扶着富贵走过来。 “谢谢司小姐大恩大德。” “这是我们存了多年的积蓄,先当做诊金,若是不够,我们夫妇挣到了便给您送来。” 富贵的腿伤已经好了个大概,休养几日便可正常走路。 司卿予放下手帕,搁在案上的玉手轻敲着,低头看过去。 富贵手中盛着用破旧帕子包着几枚碎银。 司卿予眉梢轻扬,一片冷色,“就这点?” 富贵弯下腰的身子抖了下,“…望司小姐不要嫌弃,还差多少日后定补全。” 司卿予轻轻摆手,一言不语。 富贵:“…” 妇人:“…” 这点本来都不够司小姐吃几块糕点,可他们真的没有了。 白容没什么表情,“收回去,日后见到司小姐别破口大骂就行。” 自家主子游湖听曲一次三百金。 这点碎银能,干嘛? “大恩大德,您收下。”富贵话尚未出口完整。 司卿予冷眸睨过去,没有任何温度。 富贵陡然一僵,话就这么活生生堵住了。 妇人扶着富贵离开,“人家不要便不要。” 小厮将配好的药交给富贵,富贵一家便离开西京医馆。 第36章 闯长公主府 风轻轻吹,杏花微雨,司卿予冰冷的眸子睇过去。 那个角落,便见凤三娘轻松从屋檐上落下,来到她身前拱礼,“主子,长公主领兵围上司府了,相爷没事,我给相爷下了点安神的药,还在睡大觉。” 司卿予执在指尖的茶盏,慢慢倒入身侧的花盆,苍白无血色的容颜没有任何情绪,“敢围司府呢。” 凤三娘继续禀报:“安世子在花楼被揍惨了,长公主说是主子您干的。” 闻言,白容摇头,“主子,安世子的事,我没出手。” 凤三娘也摇头,“也不是我。” 司卿予轻轻捏紧手中的玉色茶杯,脆生生的破裂声响起。 陷害父亲。 还欲想绑架她上榻。 如今又围上司府。 干的,都不错。 凤三娘跟随她多年都不忍颤栗,轻声道,“…长公主又闹到夏皇跟前去,只不过被夏皇赶回府了。” 司卿予慢慢摊开手,破裂的茶杯从指尖脱落,低下的眉眼,依旧没有半分波澜。 白容望着天边的晚霞,温柔出声,“天就要黑了。” … 夜半三更。 烛火通明。 司卿予立在长公主府院中,红色锦裙迎风摆动,衬得柔光如腻的肤色白到无血色。 房间里面传来安世子阵阵撕心裂肺的呐喊。 “哟…上药轻点!” “给本世子知道是哪个混账干的,非得扒了他的皮。” 司卿予抬手理了理青丝,露出半截纤白干净的手腕。 长公主府的下人看着突然站在院中的女子,支在手的灯笼掉落坠地。 “你是谁!” “大门关着,你怎么进来的。” “府内入贼了!” 长公主闻言从后院领着家丁出来,肩上披着黄色的宫袍,“哪个不长眼的来长公主府做…做贼…” 当长公主看清司卿予的脸,话也颤了丝,保养端庄的面容瞬间闪过狰狞的厌恶。 “呵…相爷真是有个好女儿,白日殴打世子,三更半夜擅闯长公主府。” 司卿予搁在脑后青丝的手慢慢取出一支金钗,捻在手中,一下,一下…… 琉璃吊坠发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泠泠作响。 司卿予泯了下唇,“不欢迎我吗。” 长公主目光投向对方手中的金钗,尖端又尖又锋利,那细碎的声响有些,刺耳扎膜。 这女子瞧着娇娇弱弱的病态,偏偏她手中的金钗就是瘆人。 “来人,给本宫围住她。” 身穿盔甲的府兵瞬间从四面八方涌出来,齐齐围上。 司卿予微微低头,低头的温柔不胜凉风的娇韵,说得漫不经心,“公主别吓我呀……” 长公主满是护甲的手搭在婢女手中,抬起下巴,“害怕了?斗皇权?谁给你的胆,杀了你都不在话下。” “母后,儿身上的伤就是她派人干的,杀了她。”安世子顶着肿成猪头的脸跑出来。 司卿予葱白的手收紧金钗,泠了声,顺着声音抬眸睨过去。 冤枉了。 太冤枉了。 下手这么轻,怎么可能是她干的。 对方毫无波澜的睥睨,安世子没来由躲在长公主身后。 长公主也想过了,整个京城谁敢行伤世子,谁有这个胆? 有这个胆的,都是皇家中人,谁会对自己人下手。 长公主便觉得是司卿予干的,“自动送上门,给本宫拿下她。” 司卿予低头笑笑,却又在瞬间。 司卿予抬头,那抹淡笑不复存在,冷眸一片阴暗的血色。 又狠戾又危险。 第37章 恭候夏皇,大驾光临 隐在四周的黑衣人阴森森拔剑,正欲出手。 然。 “都别冲动!”门外传来一阵沧桑的中年男子嗓音,威严又气喘吁吁。 夏皇匆匆赶来,手中还提着一只没穿好的龙靴,一众太监跑在身后。 司卿予稍稍抬手,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默默收回剑,伺机待动。 长公主福身,“见过皇上。” 府内一众下人跪拜,“见过皇上。” 司卿予无所动容,垂眸把玩手中的金簪。 见此,夏皇的表情一言难尽,隐隐察觉藏在四周的黑衣人,夏皇心凉得彻彻底底。 事情全因后果,夏皇已经了解过。 他再不过来,长公主府可就被司卿予覆灭了。 她敢的! 她也有这个本事。 她手握紫姬玉令,若不开心,她三日之内覆了整座皇城。 哪怕自己一国皇帝,都要忌惮其势力。 些是被人盯着不舒服,司卿予掀了掀眼帘,没什么温度地回过去,语气轻飘飘,“恭候夏皇,大驾光临。” 好你个大驾光临,夏皇别开眼,瞳孔直瞪安世子,把憋在心里的那口气,该有的帝王威严通通撒到安世子头上。 “下贱卑劣的畜牲,竟妄想绑架司小姐行不轨之事,赶紧跟司小姐道歉。” 帝王一怒,安世子跪着身子吓得躲去长公主身后,“皇伯伯,我脸上的伤,就是司卿予干的,那日大婚她还当众殴打我的,老痛了…” 夏皇一直对长公主纵容无度,突如其来的震怒,连同长公主都带了颤,这事儿不容反驳。 夏皇挥开衣袖大步向前,一巴掌抡在安世子脸上,“朕都想打你,你以为你的小命很好保吗!” 长公主吓得面容凌乱,这…… “皇兄,世子他只是一时犯了糊涂呐,皇兄怎可帮司家的人。” 司卿予背着身,始终没回过头看那一幕。 有点像,做戏。 身后,夏皇隐忍的目光落在长公主身上,“你也给朕道歉。” 长公主哪里肯低这个头,“为何?本宫金贵之躯凭何给个野丫头道歉?” 夏皇轻斥:“没有为何。” 司卿予嗤笑了瞬,几近微不可闻,却也冷得不行。 道歉? 原谅? 是她最不会的大度。 夏皇看着司卿予的背影,缓缓闭上眼眸,“司卿予,冤有头债有主,可否给朕一个面子,此事朕来解决,夏国有夏国的刑律。” 自己一国皇帝又如何? 银子都没有司卿予多。 更别提其他,司卿予能把手插进夏国战事,甚至轻而易举就扭转边疆战场局面,狠得紧,什么事她都干得出来。 能不惹,不惹。 夏皇来此,也是希望司卿予手下留情。 司卿予精致的下颚微微抬起,直视前方,眸中浸满杀意,“如果,我说不呢。” 夏皇盯着她的背影,低声道,“您不想让司明德担心的话,朕能保证他到场。” 看司卿予这副杀人不眨眼的模样。 看司卿予这副屠杀长公主府的模样。 司卿予的身份,夏皇本来不敢透露出去,除非,逼不得已。 司卿予来京城只想与家人在一起,并不希望司明德知道她的过往。 她是从地狱出来的危险人物。 夏皇当然懂。 在场的众人听完夏皇莫名其妙的话,愣住,什么意思? 司卿予将金簪插回青丝上,动作干净优雅,冷白的指尖轻触钗坠,细微泠了声。 司卿予温柔扬唇,极致到凉薄的温柔,“恭喜。” 第38章 万事找封承衍 恭喜二字,寓意不明。 金簪擦入青丝,暗处待动的黑衣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皇松了口气,司明德绝对是她的弱点。 当然,夏皇也不会放过安世子。 一来,卖紫姬玉令面子。 二来,若不收拾安世子,长公主府不得被司卿予端了。 三来,安世子干的畜牲事可不少,只不过都是被压了下去。 夏皇对着司卿予的背影喊道:“来人,给朕把安世子带回皇宫仗责一百大板,长公主明日去司府登门道歉,而后禁足府内不得踏出。” 司卿予漫步走去大门,鼓了鼓掌,一瞬不瞬,松散又慵懒,“一代明君。” 但,夏皇想错了。 司卿予,是威胁不了的。 台阶能给夏皇,可司卿予,不大度。 话一出,夏皇瞳孔缩了缩。 何意? 长公主从莫名其妙到不甘,“皇兄怎可如此,她…她伤了世子!” “世子在花楼被打之事是承衍干的。”夏皇呵呵两声,“要不,公主也去围了夙王府?” 长公主语塞,围夙王府? 那夙王吃人不吐骨头,堪称六亲不认。 夏皇又道:“承衍的护卫跟朕说,世子对承衍不敬,方才殴打的。” 安世子直接僵住:他什么时候得罪过那尊人间太岁大佛!! 简直是空穴来风无中生有。 根本没有,安世子连靠近都没敢靠近过封承衍。 与此同时。 “啊——” 传来安世子的阵阵惨叫。 众人顺着声音望过去,安世子大腿处都是血迹。 全府上下乱作一片。 安世子的命根子没了。 白容坐在屋檐上,掂了掂小匣子,把紫色的蜘蛛收好,温柔笑笑,“恭喜,断子绝孙。” 夏皇与长公主闻声看上去,齐齐出声,“白容!” 白容在此又是什么意思。 夏皇回头看着门外早已消失不见的纤影,眉头紧紧绷起。 白容原来是司卿予的人。 连白容都是她的人,司卿予身份绝不是紫姬玉令的主人那般简单… 白容消失后,长公主真的忍无可忍,直接派人去捉白容,已经不管白容什么身份。 可,这对白容来说简直小意思。 … 夜色朦胧,大街空无一人。 高挂的灯笼摇曳。 司卿予踢了一路的碎石子,歪歪扭扭,像是踢格子般。 “卿予呐!” 前方传来一声温暖的叫唤。 司卿予抬头,司明德提着一盏灯笼跑过来。 司明德刚靠近,便伸起粗糙的大掌探了探司卿予的额头,好冰凉… 没有常人体温的冰冷。 “到底发生了何事。” 青天白日,才喝口水司明德便晕得彻彻底底。 醒来方得知司卿予病了还被歹人绑架了。 司卿予咬唇笑笑,“没事,病好了。” 司明德依旧满目担忧,“我们回府,哪个混账敢动我女儿试试。” 司卿予安静地点头。 司明德侧过身,心疼阵阵,这个女儿总是什么都喜欢藏在心底。 司明德询问,“…你想嫁给离王吗,圣旨白日里来过了。” 司卿予摇头,“不嫁。” 司明德嗯了声,走了半响,拐了条大道,“为父带你去解决。” 他也不喜欢封离,光天化日抱人,这事要速办速决,忍不了。 又不给辞官,又硬塞婚事。 坚决不向皇权低头。 司卿予眨了眨眼眸,“去哪解决。” 司明德拉着司卿予的手腕就走。 司明德觉得。 他入狱是封承衍救。 宝贝疙瘩被陷害也是封承衍解决。 赐婚的事,封承衍肯定能解决。 万事找封承衍。 不籁上封承衍籁谁,封承衍皇权之颠的存在。 第39章 你想让本王娶? 夙王府。 大也是大,奢华也是奢华,就是冷到没有人情味。 司大小姐亲自登门,管你三不三更半夜,付元连忙去催自家王爷起身。 封承衍修长的手捏了捏眉间,矜贵俊美的容颜没有半分起伏。 这父女俩真是如出一辙。 三更半夜登门拜访,是什么比天还大的要事吗。 封承衍为什么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 司明德拽着司卿予进寝殿,使了个眼色,“快见过夙王殿下。” 卿予呐,咱俩是来求人的,给点面子。 夙王?司卿予掀了掀眼帘睨过去… 男人身着黑色的丝质外袍,金冠玉束,立在香灯前,修长分明的指节捻着香勺取香。 明明漫不经心地动作,也不熟练,莫名给人一种矗立在众生之巅的尊贵。 紫色的香烟袅袅升起,干净幽香。 封承衍搁下香勺,睇过来,神色一如往常淡漠。 司卿予神色慢慢裂开。 他脸上的划痕,没了。 司卿予默默退步,精准的跨过门槛,躲在寝殿门外,倚在红色的宫柱边。 司卿予有些不想见,所谓的夙王殿下,哪想见,误会大了,她很尴尬。 封承衍冷漠收回目光,没来由抚了一下自己的脸… 嗯? 无知的司明德尴尬呵呵两声,“老臣真是冒犯呐,叨扰王爷了。” 封承衍只发出一个字“嗯?” 无比慵懒发声,也无比好听。 司明德掏出被揉成一团的圣旨,递过去,“就…就这赐婚圣旨,王爷能不能帮个忙。” 封承衍清冷的目光落在圣旨上,闪过一抹难以言明的晦涩… 半响。 封承衍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疑惑传来,“你想让本王娶?” 司明德摇头笑笑,哪敢哪敢,“不不不,绝不是这个意思,臣是希望王爷早朝时能劝劝皇上,收回圣命,司家高攀不起。” 您,想多了。 臣,没这个胆。 封承衍接过宫人递来的茶盏,修长干净的手慢慢把玩,薄唇紧抿,情绪依旧不为所动。 也没人看清,他到底答不答应。 一旁的付元见状,自作主张非常高兴非常开心的接过,“好好好,相爷放下,定办定办。” 司明德也是非常高兴非常开心的送出去,“老臣谢过王爷,王爷若有需要老臣的地方,万死不辞万死不辞万死不辞。” 封承衍依旧半分言语不给,低下了眼,浓密的鸦羽覆住狭长的黑眸。 茶,一口未抿,放回原处。 封承衍迈步走出殿门。 司卿予蹲在宫柱旁,蜷着双腿将脸埋在膝盖上,抱着膝盖的手露出半截纤白柔光的手腕。 干净剔透。 些是过分的警惕心,睡着也能感觉到陌生的气息接近。 司卿予抬眸,水眸瞬间明亮,带着冰冷的锐利。 入眼的是封承衍那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盛世神颜。 封承衍冷眸睨着她,略停留,不动声色收回,面上不显丝毫情绪。 这里? 她都能睡着… 封承衍迈步离去。 司卿予低着头,冷漠至极,司明德弯下腰将她扶起,“困了,咱们回府再睡。” 司卿予慢慢起身,揉了揉眼睛,“父亲该不会让他娶我?” 司明德笑笑,走在前方,“傻丫头,他怎么可能会娶你。” 怎么可能呢。 司卿予跟上去,声音轻声又兮,似解脱了般,“那便好。” 男人穿过廊坊,身后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她,怎就在司明德面前是另一副面孔? 第40章 他对离王下黑手了 付元低着头跟在男人身后,“王爷,这事要不帮帮咧,相爷说了,司小姐并不想嫁给离王。” 封承衍依旧半分言语不给。 自家王爷无情迈步向前,付元哒哒小跑跟着。 得。 书房里。 封承衍端坐在书案前,垂眸把玩紫玉毫笔,修长白皙的手慢慢转着,看不出任何情绪。 付元又是端茶倒水擦书案… 把爷伺候好了,爷一开心,说不定就帮了。 封承衍细锐狭长的眸子落在紫玉毫笔上,微微眯起,“陆湛,可以死了。” 付元懵懵地,“不是秋后才行斩吗。” 封承衍声音沙哑无情,“现在,他死了。” 付元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点头“懂” 封承衍手中的紫玉毫笔沾了沾墨,在白纸上落下三个字。 封承衍低下头,鸦羽下覆盖的丹凤眸一片沉静,修长的手轻点纸张,一下。 付元弯腰看了眼纸上字姿欹正的三个字。 定北城 付元又是猛然点头“懂” 封承衍修长的手抵在薄唇边,轻微咳了两声,“本王偶感风寒,不想上早朝。” 付元又是一顿猛点头“懂” 封承衍掀了掀眼帘,冷冽的目光投向付元。 那一刀眼神,付元不忍一颤,“属下这就去办。” 天蒙亮。 付元立在刑部大牢外,低头擦干手上的鲜血… 刑部侍郎霍舟站在一旁,“我去上早朝了。” 付元拍了拍霍舟的肩膀,“大人巧舌如簧。” 与此同时,急报快马加鞭入城,“报!定北城闹饥荒!” 早朝上。 急报送入朝堂,朝廷大臣一脸震惊。 “皇上,定北城闹了饥荒,理应派人前去赈灾。” “怎就突然闹了饥荒”夏皇摸了摸胡须,随意扫了眼下方,“夙王呢,让他去。” 刑部侍郎霍舟双手柄着朝笏,来到中央,“回皇上,夙王尊体不适,感了风寒,赈灾刻不容缓,不如让离王去。” 官员齐齐道:“臣等附和。” 夏皇无法反驳,“那便让离王立刻出发。” 霍舟又道:“臣还有一事要奏禀…牢里的陆湛饮鸠毒自杀了。” 夏皇微微皱眉,“大牢里何来的鸠毒?” 霍舟扑通跪下,“请皇上恕罪,微臣职守有误,下边人收了贿赂给他买的。” 这说的,有点像撒谎。 付元教的,现买现学。 夏皇点点头:“也罢,陆湛本就该死,朕赦你无罪。” 无罪?霍舟偷偷窥了眼天子威严,他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霍舟:“皇上,这陆湛乃离王的表舅,微臣认为,离王应当禁喜事六个月,方才沾不上这丧事的晦气。” 陆湛是封离的表舅,很表的表舅。 到霍舟嘴里,算离王母族人去世,为了不沾上丧事晦气,特禁办喜事六月。 夏皇愣住,“这陆湛只是离王的表舅,不至于禁这般久。” 赐婚圣旨刚下,若禁六个月,这事如何还成得了? 哪怕六个月,变化之多。 霍舟哀叹一声,“虽是表的,亦是母族亲缘,离王身份尊贵不可马虎了去,沾了晦气可不好的哟。” 真真巧如簧舌,给封离听见,不得晕了过去。 其他官员也不知是不是串通好了,齐齐道,“臣等附和。” 夏皇不语。 这事,不行。 司卿予得嫁入皇室成为自己人,不然就是个祸害,是个威胁。 夏皇暗暗想着,可万一真沾了晦气呢? 霍舟偷偷窥了窥手中的小抄,“禀皇上,这司小姐当众掌掴离王,嚣张跋扈,想来二人可能八字不合。” 夏皇冰冷的眼神投向霍舟,霍舟一直是承衍的人,今日早朝的事为何处处针对离王? 这霍舟存的什么目的? 总觉得怪怪的。 掌管钦天监的刘大人见势出击:“回皇上,臣清晨卦过了,离王与司家小姐的八字有血光之灾,天生不合,非良配。” 听到血光之灾四字,夏皇淡定不了。 夏皇不由想起司卿予的狠厉… 这司卿予都敢诛杀长公主。 这司卿予都能当众抡一把掌,万一不想嫁,指不定会砍了离王。 夏皇望了眼已经空了无数日的百官之首的站位,“司家怎么回?” 霍舟道:“相爷说,不敢高攀。” 夏皇犹豫了好久,方才遗憾道,“离王需离京赈灾又得禁六月喜事,二人八字也不合…这婚,便作罢。” 霍舟高呼:“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41章 普文山,丞相遇险 封离领了圣旨,便离京前往定北城赈灾,此去都不知何时得回京。 定北城,极远。 封离骑着马出城。 牵马的小厮叹了口气:“定北城路途遥远…这些本来都是夙王的事,怎么突然感了风寒。” “夙王的事谁知…”封离低下眉眼,温柔地笑笑,“反正司小姐也讨厌本王,这婚事便作罢…” 小厮:“钦天监怕不是卦错了,王爷怎会和司小姐八字不合有血光之灾。” 自家离王殿下温润儒雅,气质翩翩,怎会和司小姐有血光之灾。 “你信吗”封离僵紧马绳,嘴角抽了抽,“分明有人在搞事…让本王禁喜事六个月…此人可真够腹黑。” … 搞事腹黑之人,安然无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在郊外普文山,钓鱼。 付元站在封承衍身后,拱礼,“离王离京了。” 封承衍敛着冷漠的眼神,把刚钓上的鱼,无情扔回湖中。 付元依旧秒懂,“懂” 司府。 司明德亲自端着晚膳来到千夕院,小声轻唤,“卿予呐,睡醒了没,饿了没,太阳要落山了。” 司卿予懒洋洋地打开房门,倚在门边,懒洋洋地“嗯” 司明德呵呵两声,笑得温暖,“婚事真退了,离王的表舅畏罪自杀,离王禁喜事六月,离王还被皇上派去定北城赈灾了…” 司卿予如同事不关己般,懒洋洋地“哦” 哦? 司明德压低声音,“卿予呐,这个…夙王染了风寒,你是不是会医病?” 司卿予瞬间清醒,捞起一抹发带随意箍住青丝,就跑。 毫不留情的跑。 “我不要见他。” 司明德端着晚膳愣在原地,“这孩子怎么如此胆小……为父带你去谢谢夙王啊。” 司卿予头也不回。 谢什么谢,没有夙王,自己也能退了这婚。 司卿予打心底并不想夙王帮,但在老父亲面前,司卿予还是随了老父亲去。 司明德望着溜烟不见的背影,叹了口气,“冬儿,跟着小姐。” “冬儿?” … 司明德连叫了三次。 冬儿身子一抖,方才回神,“哎…”可以不跟吗。 司明德疑惑的眼神落在冬儿身上,这冬儿从昨日开始就不正常,以往府里最机灵话最多的便是冬儿。 如今丢魂落魄的,见鬼了? 司卿予去了西京医馆,冬儿抱着外袍跑在身后。 杏花树下。 司卿予倦着身子躺在贵妃榻上,青丝随意铺散如月光倾泻而下,上方杏花微雨,青丝不慎沾了几片花瓣,更显风情。 软毯不慎滑落,白容拣起轻轻地覆在她身上。 些是过分的警觉心,司卿予枕在侧脸的指尖微微蜷缩,呓语,“昨夜顺利吗…” 白容温柔笑笑:“小意思的啦。” 司卿予微微挪了挪身子,语气温吞,“他们若敢伤你一根汗毛,告诉我。” 很平静的一句话,却把白容的心融得彻彻底底,“好。” 冬儿就坐在一旁默默候着窥着。 大小姐为什么会认识白容?关系还很好。 不知哪来的妖风,天阵阵阴沉。 风雨欲来。 白容走去一旁收好铺晒的草药。 司卿予缓缓掀开眼帘,抬手揉了揉发酸的颈脖。 司卿予睇向紧张脸绷的冬儿,这小丫头怎么变了个人? “你回府歇下,不用跟着我。” “…奴…奴奴婢…” 奴婢什么,冬儿也说不出来。 妖风渐大,刮起的柳屑迷了双眼。 冬儿看着沉得如同黑夜的上空,忽而想起了什么,“大小姐,相爷去了普文山,怕是还没回来…” 闻言,司卿予匆匆穿好锦鞋,抽过冬儿手中的外袍利落披在身上。 白容将草药递给冬儿,跟上司卿予的步伐,“主子,我与你同去。” 司卿予走出后门,利落翻上马。 冬儿抱着草药愣在原地:“那奴婢呢…” 夜色渐黑,大雨倾盆而下… 普文山山路崎岖,陡峭的斜坡堪不住红泥的冲泄,岩层崩塌,滚泄而下。 冒雨前行的马车浑然未知危险逼近。 司卿予定睛寻到前方熟悉的马车,想也不想,迅速跃起,莲足轻点马头,朝马车飞去。 白容赶在后方,同样急迫的朝马车而去,“主子救相爷,那个赶马的我来。” 马似受了惊吓,长鸣一声。 赶马的小厮暮然发现飞在眼前的…大大…大小姐,着实与马同样的反应,惊叫。 司卿予顾不得其他,迅速钻进马车,与此同时闭目休憩的司明德却是被马车后方一双大掌拖走。 第42章 相遇,互相嫌弃 司卿予眸子一顿,有人救走父亲! 司卿予迅速冲破马车,马车不堪那股强大于无形的内力,四方破裂开来。 司卿予立在上空,却在此时,肩膀被封承衍的大掌一拉。 一阵眩晕袭来,就快跌在男人宽大的怀抱时,司卿予心下升起丝丝厌恶,那一刻甚至想一掌劈死对方。 封承衍亦是如此,就在司卿予快要跌落时… 封承衍双手根本不愿抱住司卿予,似乎揪住司卿予的胳膊已是极大的挑战。 封承衍无情冷漠地侧开身,就没接司卿予,让司卿予跌下来… 封承衍俊美的容颜无一动容。 似乎对方爱倒就倒,与他何干。 骤雨抽打着地面,雨飞水溅,迷潆一片。 司卿予身手极好,哪那么容易跌。 司卿予莲足轻抵残缺马车的边角处,一个利落翻身,双臂挥开,轻松在安全地段落地。 封承衍同样轻松落地。 眼神的交汇,那一刻,无比冰冷。 他与她,同样无比嫌弃对方 他与她,又同时收回目光,始终掀不起任何波澜。 封承衍神色依旧,依旧清冷,依旧无所动容,迈步回普文山。 封承衍步伐沉稳,任由雨水冲刷华服,却瞧不见一丝狼狈,深沉的背影端的是尊贵风华。 付元抱着佩剑跟在自家王爷身后,将干净的黑袍递给封承衍。 司卿予低下头,眼皮一盖,盖住冰冷眸中的厌恶。 … 司明德,付元,白容,赶马的小厮在安全处,回想刚刚那一男一女… 刚刚… 这两人索性出家得了。 崩塌声响起,停在原地的马车被山石覆得干干净净。 赶马的小厮看着那一幕吓得直接,腿软。 前行许久的付元方才发现后处的一家子原地不动。 付元回头喊道:“相爷,回普文寺,山坡滑体已经封了路,怕是回不了城了。” 司明德目光始终停留在司卿予身上,闪过一抹难以言明的担忧,根本听不见付元说什么。 司卿予低着头,一语不发,却在此时,一件外袍披在她头上。 司卿予骤然抬头,便见司明德温暖的笑容。 司明德道:“披好,别淋着雨。” 司卿予轻轻点头。 司明德揪过司卿予的衣袖,拉向前,“走,这里不安全,我们回普文寺。” 普文寺,是皇家寺庙。 落座普文山。 司明德边走边道,“为父得知夙王殿下在普文寺,特地上山道谢。” 司卿予没回话。 她真的,不太想去普文寺。 可一家子还是淋着雨回了普文寺。 普文寺的住持撑着伞候在门口,“贫僧带几位施主去后院禅房清理清理。” 司卿予拱礼,“那便有劳大师。” 住持:“无妨,这边请。” 一家子跟随住持去禅房换了干净衣物。 司卿予倚在禅房门边,苍白的手持着锦帕轻擦湿发。 司卿予微微偏头,半干半湿的青丝散在一侧,散发丝丝靡靡的清香。 白容同样倚在门边的对面,“主子,刚刚的不是被下药的两个傻子吗。” 司卿予没什么感情地回了两字,更甚带了丝嫌弃,“夙王。” 白容身子差点跌倒,好在扶住门板,出口的却是“哈哈哈哈…” 第43章 保不准六亲不认 白容接着笑道:“主子该不会给他下了次药,他便帮主子处理退婚?不,还有刑部的事…这缘分有点意思” 司卿予神色淡然,声音清冷,“都是父亲去求他帮的。” 白容又道,“话说夙王也仅仅几个时辰就给解决了,定北城的灾荒简直是不动声色冒出。” 这手段,真不愧是在朝堂只手遮天的夙王。 司卿予低头冷笑,手中的锦帕往身后,一丢。 锦帕利落地挂在屏风上。 “此人腹黑,保不准六亲不认。” “每次看见他那张为祸人间的脸,就想…毁掉。” 说这话的人并不知,这寺庙禅房的隔音极差。 说这话的人并不知,此地距封承衍的厢房只隔一间。 隔壁厢房里。 封承衍听得清清楚楚。 封承衍修长匀称的指节慢慢摩擦手中的黑子,神色淡漠,长长的睫毛一颤,眸底的情绪让人看不真切。 半响,封承衍淡定落子。 棋盘瞬间死局。 与之对弈的住持和尚飞速眨着眼眸:“??”爷生气不能对老衲下死手啊。 封承衍执起茶盏,慢慢把玩着,眼眸凝视那片飘浮的茶叶,失神片刻。 他沙哑的嗓音沉闷响起,“本王很腹黑?” 住持和尚起身拱礼:“回王爷,贫僧不知,夜深了,贫僧便先告退了。” 住持和尚开门出去后。 付元默默低下头憋笑,拒绝回答。 他家王爷多好的男子呐。 爱帮助司小姐的破事。 瞧瞧,多善良。 这司小姐好不开窍,一天到晚想挠他家王爷俊美的神颜。 就在此时。 隔壁的厢房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封承衍矜贵的眉轻挑… 似乎隔壁的坏女人受了惊吓。 又听到那住持和尚道:“司小姐,王爷在里头休憩。” 司卿予有些慌乱的声音传来,“我刚刚说了什么…” 紧接着一阵巨大的关门声,砰砰响起。 这一切,封承衍听得清清楚楚。 封承衍修长的手抵在薄唇边,微不可察的抿了抿,微微有了淡笑的浅意。 付元满脸疑惑,自家王爷好像在…在在在偷笑? “王爷,白容满口都喊司小姐主子,这不简单呐,司小姐武功高强,这些种种极为神秘。” “更甚,司小姐昨夜擅闯长公主府,竟能安然无恙地出来,皇上还去了。” 封承衍抬眸睨向窗外淅沥淅沥的小雨,声音冷凝,“与本王何干。” 付元啪啪打嘴。 可拉倒王爷。 司明德一上门求,王爷万事都不拒绝。 为何不拒绝? 害! 咱也不好直说。 主子毕竟是主子。 但,身为一个好下属要学会恰到好处时时刻刻的发挥作用。 雨渐停。 夜色依旧黑沉沉,窗檐雨水嘀嗒嘀嗒。 付元开门出去没一会又回来,付元摸了摸鼻尖,“王爷,这边都没了热水,要不去后山西苑。” 封承衍一语不言,迈步走出大门。 付元慢慢吞吞地拿上灯盏提在手中,跟在封承衍身后。 路过某间厢房时,付元灵机一动,敲了两下,贴了一下。 敲门声传来,司卿予地打开房门。 却空无一人,唯有一张纸张贴在门上。 写:后山西苑 第44章 西苑相遇 司卿予一点点撕碎纸张。 这谁那么无聊。 到底是个猎奇的,司卿予决定去后山西苑一探究竟。 一路太黑。 “司小姐去哪”迎面而来的付元递给司卿予一盏灯笼,“来,给你一盏灯笼照明…” 司卿予扫了眼,方才接过,“谢过…” 付元有些心虚的摆手,“别…千万别谢,天黑路滑,您慢走。” 司卿予依旧淡漠,继续向前。 付元站在原地笑呵呵。 后山西苑。 灯笼摇曳多姿。 经过暴雨的吹打,满园的梨花残落铺地。 一地又一地的梨白,沾浃旖旎。 司卿予手支着灯盏,云头锦鞋轻轻踏过。 假山后水雾缭绕,却是一片沉静。 司卿予刚靠近假山,背立在温池边,警惕的观望四处… 司卿予尚未看真切,身后的佩带被男人修长干净的指节勾住。 司卿予往后倒入温池,灯笼啪哒坠落在岸上。 水深只齐腰,温滑清澈。 水花溅起。 司卿予身子坠入池里,手下意识揪住男人有力的臂膀,白皙的霜颈随之而来是刺骨的疼痛,“嘶…” 封承衍大掌捏住她的颈脖,掠得女人不可抑制地颈脖后仰,柔软青丝后落,露出雪白的颈肩,风韵很欲。 风动。 梨花微落。 将那一幕勾成画。 封承衍身着黑色丝质长衫,露出半个精致的胸膛,浸湿后的长衫贴在胸膛上勾勒完美邪肆的线条。 封承衍浸湿的鸦睫颤了颤,瞧不见半分喜怒。 “司卿予。” 沙哑出声的三个字像是来自冰封已久的深渊。 司卿予薄薄的红唇微张,杏眸似麋鹿般浠水带雾,“…封承衍。” 些是有人喊自己的名讳,又些是不耻身下女人不经意间媚态撩人的怜样。 封承衍修长匀称的大掌瞬间上移,捏住司卿予白皙冷艳的脸颊。 司卿予不堪那疼痛,精致的下颚被迫微抬… 媚眼添丝,委屈动容… 风情万种。 封承衍细锐狭长的眸子掀了掀,略停留…声音多了一丝暗哑,“谁让你来此。” 司卿予鲜血欲滴的红唇微掀,“自己来。” 整个苑子只有封承衍,此次怕是被人算计了,这个男人这般厌恶自己,定不是他叫来。 封承衍抿紧薄唇,避开司卿予的视线。 封承衍转眼盯上死死揪住自己的女人,漂亮的手… 封承衍薄唇动了动,“松手。” 司卿予温吞的话语轻溢,“…你先松。” 封承衍瞬间松开。 司卿予亦瞬间松开。 下一秒,司卿予莲足一抵,轻划水面,本还向后躺的身子干净利落撑起。 风起,梨花微落。 渲染成绝美的画面。 司卿予双足轻点水面,轻松上岸。 封承衍靠在岸边,手抵薄唇,将那一幕尽收眼底。 说好的司家大小姐病弱养在乡下。 眼前的司家大小姐看似娇无力,却是杀人不曾皱眉,武功高强…的危险人物。 传闻,皆假。 司卿予拣起灯笼,头也不回离去,散落的青丝罩住湿透的酮体,“今日这笔账,我可以不记,往后一笔勾销。” 她挠他脸,给他下药。 以及,她帮过自己的事。 全都一笔勾销。 封承衍不曾看过去,浅薄唇勾起,沙哑磁性的嗓音传来,“嗯?” “司小姐自己闯进来的,不是吗。” 第45章 半路的灯笼,不要捡 司卿予也不曾回头,声音冰冷,“我说一笔勾销,就一笔勾销。” “往后若我父亲再求,烦请你,拒之门外。” 语气真是霸道,封承衍抿了抿薄唇,“本王也不想管。” 司卿予走到苑门,一扯,哐当当的铁链响起。 西苑的门被锁了。 司卿予走去一旁的围墙下。 温池里的男人矜贵慵懒地倚在那,始终没看过来一眼,“尽管跳,本王给你收尸。” 四周的都是峭壁,万丈深渊山谷。 门是唯一的出处。 偏偏这门是高楼寺庙的建筑。 再高,司卿予的武功肯定能跃过去。 却在瞬间,司卿予只觉得头晕,浑身上下根本使不出内力。 司卿予死亡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灯笼。 那个护卫竟敢暗算她,亏她还相信他! 封承衍磁性的声音带着丝丝戏谑的意味,“半路的灯笼,不要捡…” 那灯笼里加了药燃,是夙王府独有的无色无味软骨散。 封承衍暗暗腹诽,她也是个内力深厚的,旁的人一闻便会失去内力。 司卿予竟能撑这么久。 不可小觑。 但,封承衍也知道是何人使的手段。 招了个不长眼的护卫。 他可不愿跟这个女人共处一夜。 司卿予更不想跟这个男人共度一夜。 司卿予扔下灯笼,漫步走过去,倚在假山上,冷眸落在男人俊美的容颜上,“解药呢。” 如此厉害到连她都不察觉的软骨散,唯有夙王府上的南疆神草所造之物。 封承衍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薄薄的唇掀了掀,“谁出门,会带药。” 司卿予顿了顿,“那…你可以出去让你的护卫开门吗。” 封承衍侧过身,目光落在楚楚撩人的女人容颜上,黑眸略微一沉,冷漠收回,“慢慢等。” 可以,真是可以得紧,司卿予轻轻一点头,折步离得远远的,梨花瓣轻落青丝,她毫无知觉。 封承衍沙哑的嗓音满是清冷之色,“把衣物换掉。” 司卿予冷声回绝,“不必,不会让你看见的。” 她如今全身实在…不够庄重。 可她,不想碰他的衣袍。 她不信那个作死的护卫不管他家王爷。 司卿予头也不回,打开苑内阁楼的一扇门。 入眼的是几排齐列的卷宗与诸多纯金打造的灵牌。 原来这里是皇室成员的秘录与灵牌安置处,难怪放在如此堪称,进不来出不去的苑子。 司卿予扫了眼皇家先人的牌位,呵呵两声,“借宿,打扰了。” 身后传来淡淡好闻的兰麝香… 封承衍将手中干净的外袍扔在司卿予头上,盖得她头都看不见。 司卿予扒拉开头上的两件男人衣物,回过头,抬首…目光撞入封承衍深邃迷人的眸中。 司卿予仿佛能清晰看到,封承衍眸底有自己的倒影。 眼神的交汇。 却又双双别开。 封承衍神色瞬间恢复冷漠,“换了,干净的。” 司卿予拿着衣物的手,指尖微微一颤,转身走出去,寻了安全的地方换好。 果真当朝立于皇权之颠的夙王殿下。 衣袍都是顶好柔软的珍贵料子。 第46章 倒也,不难看 衣袍上的兰麝香带着点令人沉靡的高雅。 司卿予换好后,略显宽大的衣袍把她整个人都罩得娇小,衣袖实在太大… 司卿予低头走着,卷起将手都藏不见的衣袖。 卷起袖子的手,露出半截纤细的手腕。 丝质的黑色衣袍衬得她柔光如腻的肤色更白。 封承衍坐在茶几旁,掀了掀眼帘,目光落在进门的女子身上… 第一次有女人穿自己的衣衫… 倒也,不难看。 司卿予抬头,那一瞬间,封承衍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司卿予坐在封承衍对面,语气冰冷,“你可以出去找帮手开门了吗。” 其实,她也可以让封承衍用轻功带自己出去。 可是,两个人得抱在一起,飞过去… 司卿予便打消了这个该死的念头。 不能抱,坚决。 封承衍言语淡漠,“本王怎可…穿成这般出去。” 西苑的大门都是精造过的,内力根本撼不开。 其实,某王爷打得开… 他懒得动,他堂堂王爷,凭什么,帮她? 司卿予看过去,封承衍半敞的黑色丝质衣裳下,一片精壮性感… 这男人… 就穿一件,男德勉强过关。 “总不能坐这里一晚。” 封承衍手抵在茶几上支着侧脸,另一边手慵懒垂在膝盖上,凤眸微阖,声音清冷,“内阁有软塌。” 司卿予回过头淡淡看了眼。 不。 她拒绝。 说不定有人睡过,她极其不喜欢别人睡过的东西。 司卿予收回目光,同样手抵在茶几上,半支着脸,睨向封承衍… 长明灯的烛火摇曳,打在男人白玉干净的侧脸上,浓密的睫毛垂在深邃眼窝处,生出几分天生的矜贵,完美的下颚线带着冰封的冷意。 司卿予忍不住慢慢伸手一触,“封承衍,你的脸怎么好这般快。” 司卿予指尖尚未触碰到,便被男人骨节泛白的手打下。 封承衍眼睛都没睁开过,无比沉闷出声“嗯?” 司卿予吹了吹火辣辣的手背,“封承衍,你怎如此讨厌我。” 封承衍神色依旧清冷,双眸紧阖,低声道,“你不也一样。” 司卿予身子前倾,男人的容颜近在咫尺,就差那丝丝细缝… 她言语中带着讥色,“封承衍,听说,你不近女色?” 封承衍缓缓掀了掀眼帘,眸底一片冷色。 谁给她的狗胆。 一次又一次唤他的名讳。 司卿予饶有期许的等待答案,些是离得太近,鼻尖萦绕男人淡淡的气息,好闻的兰麝香。 沉郁中带着清冷。 那一瞬,四目相对。 短短几息。 她无比平静。 他晦涩难懂。 封承衍不着痕迹地与她保持距离,语气温怒,“放肆。” 司卿予略扫了眼封承衍,“碰到你了吗。” 她根本就不想碰,看见那张脸,单纯想毁掉… 她还不想靠近他呢。 司卿予揉了揉手腕,拿了个软垫,走去门外坐下,将头靠在金色的柱子上,青丝微偏,倾泻而下。 从头到尾漫不经心,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渐渐的。 司卿予安静的睡沉了… 封承衍收回目光落在左侧排列整齐的灵牌上,香火燃延。 这里,非皇家中人不可进。 这里,秘密太多。 故而,设在此,便是防外人不可擅入。 她…不知道吗? 每日来此清理打扫上香的只有皇叔,也便是普文寺的住持方丈。 第47章 漂亮的女人,真是危险 “砰——” 司卿予瞬间清醒,顺着声音看过去。 西苑的门就这么烂了,封承衍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外。 “这么容易的…早开不就行了吗,还耽误这么多事”司卿予起身,收好软垫,离开西苑。 黑沉沉的夜色,一路皆无任何光亮,更甚有夜鸟鸣啾。 隐隐感觉到封承衍的脚步渐渐放慢… 司卿予同样放慢脚步。 封承衍冷声催斥,“快些。” 司卿予就是不快,甚至更慢更慢。 叛逆得很。 封承衍无情折步离去。 这女人真是…让人头疼。 心,好烦。 封承衍也不知道为什么烦。 二人刚回到寺庙禅房便见混乱不堪的一幕。 司明德抡起木棍追得付元满地转圈圈。 付元抱头鼠窜,“司…司小姐跟王爷在…放心啦,拿头担保…呀!别别…君子不动手…” 司卿予不在禅房内,这可把司明德与白容吓坏了。 不论付元窜到哪,白容与司明德两边夹击。 “我主子到底在哪,你说不说,削了你信不信!” “卿予胆小,你竟敢打她的主意,万一王爷把她吓坏了可怎么办!” 夙王出了明的不近女色,胆敢靠近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家卿予又胆小。 这话,付元不同意:“相爷简直胡说八道,司小姐一点都不胆小。” 司明德继续追赶:“我家卿予到底在哪,你说不说!” 付元跟只猴似的一蹦一跳:“多的我也说不出来,王爷多宠着相爷您啊,简直有求必应。” 他家王爷如今一个女人都没有,付元想想就糟心。 司小姐那么漂亮,方方面面与王爷堪称势均力敌。 若不捉紧。 没了离王,保不准又来第二。 牢里可没有那么多陆湛可以杀。 付元一天都等不了。 他就非常欣赏司小姐,看见司小姐慵懒冷漠的眼神,总感觉———江湖上都是司小姐的传说。 付元冒死脱口而出:“要不您求王爷把司小姐娶了…说不定王爷真的有求必应!” 闻言,司卿予捞起地上的一板青砖,步伐押韵慵懒,青砖扬在付元头上,恐吓,“把你的想法驳回!” 这该死的护卫,竟敢坑她。 头一次被人暗算。 司卿予到现在都想不通,聪明警惕如她,为什么对这个护卫没有警惕心! 付元愣在原地盯着司卿予一动不动:“……” 卧槽!司小姐穿他家王爷的衣袍。 就说这事,他就没办错! 不对,快跑。 付元瞬间一溜烟跑个没影。 司明德静静地望着司卿予… 此刻,万般寂静无声。 司卿予暮然对上司明德的眼眸… 司卿予瞬间扔掉手中的青砖,无比尴尬,“哈哈哈哈哈…就…就…” 她笑什么,她也不知道。 玩完了。 司明德拉过司卿予的衣袖,拽回禅房。 ‘砰——’ 门关得严严实实。 封承衍把司卿予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包括她在司明德面前极为反差的一面。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她可以毫无杀伤力的笑,转眼她也随时会掏出匕首对准人。 漂亮的女人,真是危险。 第48章 这事,它就不简单 禅房。 司明德盯着司卿予身上的衣袍,堵着一口气。 “干嘛穿王爷的衣袍,你自己没有吗?” “掉…掉池里了。”司卿予低了低头,身子前倾一摆一摆的,“对,就是他吓我掉下去的…” 司明德黑着脸吐槽,“难看死了。” 司卿予轻轻道:“还挺好闻。” 司明德眉头一挑,瞪过去,“……你以前不是在道观抄经书吗,武功哪里学来的?” 这根本不像他那个乖巧的宝贝疙瘩,大雨遇险那夜,她的身手不输封承衍… 更甚她刚刚抡起青砖就呼啦的样,渍渍…跟自己倒有几分相似。 孺子可教也。 司卿予淡淡道,“道观那老头。” 司明德咬着牙,“喊什么老头,那是你救命恩人。” 司卿予低低“哦”了声。 半响,司明德低声道,“夙王不好对付的,他府里也藏了娇娇,不要与他有过多接触。” 总之,自从封承衍脸上多了条女人指甲划痕,全京城都认为封承衍金屋藏娇。 哪位娇娇呢,也没人知道是谁。 也没人敢明着议论。 司卿予依旧淡淡地,“好的。” 司明德转眼笑得温暖,“往后许的人若不能一心一意待卿予,为父便不让卿予出阁了,养一辈子。” 司卿予带笑的眼眸微微眯起,“就没打算出阁。” 风从窗檐刮进,司卿予身上的黑袍晃晃的。 简直碍眼。 司明德瞬间心梗塞,“把衣袍换了,直接扔掉就行,无需还回去,夙王也不缺这件,就不要碰面了。” 还回去,夙王也终归要扔。 司明德太了解这个夙王了。 还不如自己扔。 但,司明德更担忧的是,封承衍府里已经藏了娇娇,万一看上自己的宝贝疙瘩可怎么办。 不是司明德自信,封承衍的衣服能穿在自己女儿身上,这事…它就不简单。 夙王殿下什么人,就是有女人冻死,也不会把自己的贴身衣物给女人穿… 但,现在夙王他给了! 刑部冤枉一事,司明德并没有找封承衍。 既是被冤枉,封承衍亲自出面处理也是本职之为,为子民洗脱冤屈没什么理由。 圣旨赐婚的事,司明德现在才想起,封承衍玩过大了…直接把离王赶去定北城。 这个根本就没有必要的事。 一开始,司明德本着为女儿一试,从未想过封承衍天才刚亮,全解决。 司明德越想越是头疼。 司卿予还是只回了两个字,“好的。” 司明德交代完,便离开了。 闹了一宿,天已经蒙蒙亮,放了晴。 无人有睡意。 … 后山。 白容站在司明德身后:“相爷有何要事?” 司明德回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白容,“夙王没着风寒,装病。” 白容点头,“这我知道。” 司明德又道:“可他为何多此一举把封离赶去定北城,你能明白吗。” 白容想到那些狗血剧情兄弟争斗,脱口而出,“借机报复。” 司明德眉头一皱,“不,夙王与封离兄弟感情颇好,而退婚之事,夙王桩桩针对封离……” 封离又是禁喜事,又是被赶走。 整得跟仇人一样,这是司明德意想不到的。 以往,夙王与离王的兄弟感情最好。 司明德又提醒:“卿予昨夜穿的是他的衣袍…包括他的护卫所做的这一切…” 付元分明就是暗里想撮合什么。 白容想了想,忽而笑了,“好像听懂了。” 司明德语重心长地道:“白容,老夫求你一事,绝不能让卿予与夙王走得近。” 白容有些不解,“相爷看不上夙王?” 司明德摇头:“不是看不上,而是夙王府里已经有了女人,卿予断断不能与她人共侍一夫,何人都不行。” 一手遮天的夙王也不行。 白容点头,“明白。” 白容更是不允许自家主子跟脏的男人在一处。 司明德又问:“卿予为何能是你主子?你可是一号大人物…” 白容很认真道:“她救过我的命,此生唯她是主子,也盼相爷往后少担忧她,有我白容在,无人敢伤她一根汗毛。” 司明德也不想再问什么,他唯一的担忧的只有他的宝贝疙瘩过得快不快乐。 其他的,爱咋咋。 第49章 他开始心烦了心烦了 司卿予换下干净的素衣,将封承衍那身衣袍抱在怀里。 院中正好有清理杂物的小和尚。 司卿予毫不犹豫扔在小和尚清理杂物的篓里。 而这一幕,碰巧被封承衍瞧个干净。 她,当真很讨厌自己。 如此迫不及待的扔。 封承衍俊美的面庞一沉,莫名有些奇奇怪怪的……不舒服。 他冷声问,“谁让你扔本王的东西。” 闻言,司卿予始终没有看过去,平静无波澜,“多少银子,赔你。” 封承衍看过去,心中多了些…心烦。 她清清淡淡的态度,满是疏离,以往日大相径庭,她不是厌恶以及会看过来。 她是疏离…以及不想接触。 以及,当成陌路人。 这样的感觉,有些奇怪。 司卿予抬手理了理青丝,别到耳后,头也不回。 男女理应有别。 躲在屋檐上的付元见势跳下来,“属下去拿,属下去拿。” 王爷生气了呢,生气了呢。 这种不要脸的事,由他干就是了。 封承衍眼眸睨过去,“扔了。” 付元仿佛被扎了无数冰刀子,得。 扔。 小和尚抱着筐篓,一愣一愣的。 封承衍折步走进厢房,声音微哑,“去跟她道歉。” 付元默默低下头,“知道了王爷,这事是属下的错。” 男人欣长的背影无比冷漠,薄薄的嗔怪,“没有下一次。” 付元摸了摸鼻尖,点头,走出院子。 错了吗。 好像错了。 好像也没错。 … 司卿予倚在普文寺大门的松树下,手中把玩着一个坚果。 警觉到身后有脚步声,司卿予低了低头,毫不犹豫往后丢。 砸中了付元的膝盖,“哟哟轻点呀,昨夜的事真真对不住啊…” 此时,一辆马车停在司卿予身前,司卿予头也不回的钻进马车里。 付元看过去,来接司卿予的正是醉霄楼的掌柜凤三娘! 付元僵住,又一个凤三娘! 这…… 越来越神秘了。 那可是杀手界三朵食人花排二的凤三娘! 这排三的就是白容。 哪天不会把杀手界排第一的女魔月音蹦出来? 司小姐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而此时。 白容与司明德同样走出普文寺,走去马车处。 连个眼神都不给付元。 付元手中多了一袋银子。 白容头也不回道,“也不知够不够赔你家王爷一件衣袍,不够回城后再补齐。” “还有,你坑我主子的账,你给我记着。” 付元懵懵的。 “帮老臣告知王爷一声,老臣便先回城了。”司明德依旧头也不回。 付元:“…” 两辆马车离开普文寺缓缓回城。 司明德独自坐一辆。 凤三娘,司明德也看到了… 难不成?他的卿予也救了凤三娘? 怎就搭上这俩女魔头? 山路颠簸,马车做工造得极稳,小几上的茶水也未洒半点。 司卿予靠在边上懒洋洋地磕上眼眸。 白容与凤三娘争着抢着一件毯子。 双方眼神,均带电。 白容:三娘,我来给主子盖,你手糙! 凤三娘:啊容,老娘先拿的! 司卿予轻微咳了声。 两人方才收敛下来。 最终,凤三娘赢了,小心翼翼地覆在司卿予身上,低声道:“主子,长公主那边不惜花费代价,求司神医出面救治安世子……” 司卿予眼睛依旧没睁开,“给什么。” 凤三娘道:“什么都可。” 司卿予一脸不耐“嘁”了声。 “让他们慢慢找,找到算我输。” 安世子的命根子真就不行了啦,宫里的太医,哪怕道上的骗子游医,无一办法。 唯有那位名誉四海的司神医有这本事,偏偏此人神龙摆手不露尾,找都无从下手。 第50章 全城都在寻找司神医 京城如今可热闹了。 皇上与长公主张贴皇榜:寻找司神医 长公主极力隐瞒内情,偏偏被人暗中使手段。 全城百姓早就暗里相传了个遍,安世子那个东西不得了,还是白容下的黑手。 “白容一旦下手,给十条命都救不回来,除非司神医愿出面。” “可司神医从未出现在京城过,长公主如何找?” “这不,只要谁能寻到司神医,长公主有求必应。” “今儿不下地了,我找司神医去。” “你们可还记得富贵?就腿断烂的那个,在西京治了几日全好了!” 几人想起后愣了会,齐齐看着了无人烟的医馆。 命硬罢了。 … 两辆马车入了城。 隔着帘子也能听到百姓的低声议论。 些是太吵闹,司卿予掀了掀眼帘,“这夏皇,皇位都要自危了,还顾着找神医。” 白容不解:“主子所言何意?” 谁要谋逆? 司卿予淡淡道,“普文寺。” 白容回想着普文寺的一切。 普文寺只有夙王,断断不会谋逆。 那…住持? 司卿予低眉翻了翻指甲,“准备有戏看了。” 白容问道,“夏皇万一被夺走皇位,届时不会又找主子帮助?” 司卿予言喻冷漠,“看他们斗,不帮。” 马车停下,白容在西京医馆后门下,凤三娘则是在醉霄楼。 司卿予同司明德回司府。 司明德想问什么,也没再开口。 司卿予回到千夕阁,钻被褥里睡了场大觉。 司俏便在千夕阁外与冬儿僵持着。 “冬儿,卿予姐姐不是刚回来了吗。” 自京圈聚会后,司俏老一段时间都不愿过来千夕阁。 这脸打得现在还疼。 司俏日夜难安,接着,得知皇上又把司卿予的赐婚旨意收回,司俏想开多了。 回旋镖回旋镖。 不就弹好个琴,说不定别的一窍不通。 冬儿拦过司俏,“大小姐歇下了。” 司俏心底讥笑了瞬,青天白日的,哪家官家小姐这般… 就这浪荡不羁没点规矩的模样,怎就会弹手好琴呢。 懂琴之人皆高雅脱俗,可她司卿予? 哪点沾。 “俏姑娘,回去。” 司俏看着没分寸的丫头,微微抬起下巴,“我可是司家三小姐,你懂不懂得主仆之分。” 冬儿摇头,“奴婢只负责照顾好大小姐,其他一概不懂。” 这丫头回答得找不出问题,司俏心里真没什么好脾气,想修理对方,偏偏捏不住,还要假装温柔,“那你往常跟卿予姐姐都去了哪里,害得我好找。” 司卿予的行踪,府里也没什么人知道,终日不在府里。 司俏想知道也知道不了。 冬儿随口就编了三个字,“逛京城。” 这时,不远处传来老管家一声叫唤,“冬儿,老爷找。” 冬儿‘哎’了声,手擦了擦衣袖便去前院。 千夕阁伺候的人本就少,司卿予喜静,如今冬儿一离开,里面便空了。 司俏理好衣裳,自己好歹也是被司景留下来的,这千夕阁怎就进不得。 不都是一家人么。 闺房的门也没掩紧,人总有些好奇心,司俏慢慢推开,低声叫唤,“卿予姐姐,我进来咯。” 司俏慢慢移步,她就是好奇这个女人有何秘密。 这宅子竟能买下,花的还不是司明德的银子,天价啊,她到底哪来的银子?抢劫吗? 第51章 拿走她的医书 抢劫这种事,司卿予应该干得出来…还有明明在道观抄经书十余来年了,何人教她弹的琴? 这一切,司俏不是没想过,偏偏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对方真的是太神秘。 司俏来到寝内书案前,翻了翻…低声喃喃。 “怎么全都是医书,你看得懂吗?” “我也是学医的呢,不过,是西医外科。” 司卿予哪怕睡沉,也依旧保持警惕心。 司卿予暮然立直坐着,眼睛也不曾未睁开,双手抱胸,一动不动。 ‘哐当’一声,案上的笔架翻落坠地。 司俏条件反射看向内阁的床榻上。 下着粉色的帘幔,也瞧不清里面的人醒没醒。 司俏盯了半天,床榻上没有一丝动静,方才抚了抚胸口。 司俏捡起散落一地的狼藉,顺手拿走几本医书,想想对方杀人的目光… 司俏寻了纸张留下几个大字。 姐姐长姐姐短… 司卿予微微勾唇,直到门轻声掩紧。 司卿予轻轻揭开帘幔,赤着双足踩在软毯上来到案前。 司卿予将书案上的东西一扫空,全都打包扔进篓里。 医书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世人也可借鉴,医者仁心,谁都有权利看。 但,司卿予不喜欢没经过同意便拿走自己的东西。 越发的乏,昨夜中的软骨散,司卿予自己配的解药吃了直令人犯困。 司卿予继续倒回榻上睡大觉。 有什么,明天再说。 司俏回自己的院子,专心看着医书,一看就移不开眼。 司俏学过医,看得自然容易。 “渍渍…天书,古代的中医医书简直神奇,是现代西医书也比不上的。” 现代医学在古代施拳脚简直有限,没有手术台,没有任何仪器…没有阿司匹林没有青霉素。 这本医书简直是用药大胆,银针一针立竿见影。 普通风寒感冒擦伤司俏倒会医治,可在古代,哪个郎中不会这些啊。 司俏刚来时,这可把司俏犯了难。 “这字迹不像是书局印刻出来的,倒像是亲手一字一字编纂的。” “这几本医书很新,司卿予肯定都没摸过,指不定是去了哪个路边地摊误打误撞集了回来。” 司俏思索完,唤来婢女,低声吩咐,“你去外面淘淘,可有这类型的书籍,若有,全给我买回来。” … 入了夜。 普文寺。 封承衍手尖轻轻摩擦着黑子,睨了眼门外消失的袈裟身影,眸底闪过一抹狠厉。 付元候在一旁,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不少。 还刮起了风,付元心头冷得彻彻底底。 起的风,将瓣瓣梨花吹过窗檐落在棋盘上。 封承衍轻轻拔开花瓣,低声问,“给她送解药了吗。” “没有”付元弯腰将锦帕递过去,“有白容与凤三娘,司小姐拿到解药应不难。” 西京医馆有的是药。 白容在外的威望也不是盖的。 封承衍脸上没什么表情,拿过锦帕轻擦指尖不甚沾染到的花粉。 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封承衍睇向窗檐外零零飘落的梨花。 他莫名升起了想查一查她的心思。 却又按了回去。 她是谁便是谁,有何关系又有何不同。 付元偷偷瞄了眼,想问他家王爷,何时回城,这山顶凉飕飕的 第52章 九州五大世家 也不知哪来的蝴蝶,栖在梨花上。 封承衍眸底的幽光加深了几分,没来由一问,“你可有注意过她手上的东西。” 她字,付元都不用猜,都知道封承衍在问谁。 付元不以为然,“见过,还挺漂亮的,应是姑娘家家的珠饰。” 那些个姑娘手中都是饰品,有何稀奇。 不过,付元觉得司小姐指尖的紫蝶戒更漂亮,危险的漂亮。 封承衍薄唇微掀,声色清冷,“有点…像是出自九州。” 也只是有点。 封承衍无法确定,九州向来神秘,封承衍更不太信司卿予跟九州搭上边。 若跟九州搭上边,司卿予会屈居于京城做这平平无奇司家大小姐? 那一瞬,付元直直愣住,半张着嘴巴,“……九州五大世家?清台,池京,凤安,燕城,十二陵…” 九州…不提还好。 封承衍也没再说什么。 付元不忍一问,“要不要吩咐下去,查一查?” 封承衍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言语淡淡,“跟她很熟吗。” 付元连连摇头:“不熟,不熟!” 对,司小姐什么事都跟王爷您,没有丁点关系。 … 清晨。 司卿予倚在廊坊梁柱边上,似在等着什么。 冬儿抱着托盘小跑过来,“大小姐,这是大公子买的,点心阁的糖饧全被大公子订下了。” 司卿予眉头轻拧,也只拿了粒,手轻轻拔开糖纸。 她不爱吃太甜的。 便在此时,三三两两的婢女扶着司俏路过。 司俏全身湿漉漉的,脸上一片倦容。 司俏满是尴尬的低头,自己真的太狼狈了! 还被对方逮了正着! 司卿予神色冷漠,将糖饴放入口中,轻含。 忽而… 司卿予偏头睨了眼路过的司俏,懒洋洋的,“吃糖吗。” 司卿予因含着糖饴,娇嗔得腮帮子微鼓的,还平添了几分娇俏。 还带了点戏谑。 她昨夜睡得,可香了。 司俏强撑着微笑看过来,“见过卿予姐姐。” 司俏真想破口喊一句:你他妈才吃糖。 没见过糖吗,在现代大把吃,也就这古代吃糖比吃金子还贵。 不是贵族还吃不起。 司卿予轻轻含着,似能看穿司俏的想法般。 司卿予又拿了粒,拨开纸,含入口中。 不语。 给司俏整懵了,司俏低头任由婢女扶着离开,“…啊俏先走了。” 等司俏离开后。 司卿予低了低眼,划过一抹短促的冷笑。 冬儿道:“俏姑娘不知怎的,清晨竟睡在后花园的湖边,一个翻身,不慎落了湖里才醒过来。” 司卿予轻轻含着糖饴,语气不冷不热,“好可怜,太可怜了。” “把糖送去给她。” 冬儿愣了瞬,总觉得大小姐憋了什么坏水,“……好的。” 冬儿转头便去司俏的院子,“俏姑娘,大小姐给你送糖饧了,可不要辜负大小姐对您的一片心意呢。” 司俏望了眼,这糖简直齁得牙疼! 冬儿笑吟吟地:“俏姑娘,快接呀。” 司俏脸都绿了,不得不接,还得道几声谢谢。 司俏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睡在花园湖边?梦游? 她明明从不梦游的。 清晨有雾,湖边的湿地也真的是自己的脚印! 自己走去湖边躺下的! 见鬼了! 千夕院的还笑吟吟的送糖上门。 气死了气死了。 第53章 药箱是什么东西 这一边。 司明德拉着司卿予的衣袖走进书房,司明德如今占着相爷的位置,也不去上早朝,就想着要辞官,偏偏夏皇死籁着,打死不给辞。 不上早朝也纵容着。 司明德指着两箱银子,“给你的。” 一国相爷,百官之首。 俸禄极高,若不是之前被二房败个精光,司明德何止有这点银子。 这点还是司明德存着给司卿予当嫁妆。 如今,嫁谁? 不嫁了。 “这是为父一生的积蓄,你那医馆生意冷清,你拿去傍身。” 说是生意冷清,是压根就没人去。 城里的百姓一来觉得,白容用毒极狠,万一被白容用偏,毒死了可怎么办? 二来,司大小姐老是吊儿郎当的出现在西京医馆附近,就不想去了 司卿予开医馆的目地也不是为赚银子,待在京城太无聊,没事做。 司卿予睨了眼,轻轻摇头,“太少了。” 司明德愣住:二箱呢,这还少? 司卿予抿了抿唇,“父亲放心,我不缺银子。” 说罢,司卿予已经走了。 司明德僵在原地…越发看不透… 司卿予出相府后走在闹市街头,手里掂了掂两粒糖。 抛到半空又接,动作满是漫不经心。 路边的小贩都知道这绝色美人是相府大小姐。 主要司大小姐太美,容易让人一眼记住,她的各种事迹传得也多。 小贩们不由看过去:渍渍,这司大小姐又被离王退了婚,怎么还是如此春风满面。 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入城。 司卿予眉头轻拧,退到路一旁。 赶马车的付元递来一个灿烂阳光的笑,“司大小姐好。” 司卿予掠过,余光不动声色,看向覆得严严实实的锦缎窗帘子…… 司卿予目光略停,收回。 马车里的男人搁下手中的茶盏,睨了眼安静垂下的锦帘,眼睑裹挟不着边际的寒意。 司卿予抛了抛手中的糖,擦肩而过。 谁也看不见谁。 马车继续向前行。 西京医馆。 根本无人来看病。 白容倒是落得清闲,也不忘整理草药晒草药。 今日阳光正好。 突然来了个客人,还是风尘仆仆跑来的。 富贵走路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走路还带了风。 富贵送来的时候,那个惨… 白容看过去,“我主子就是厉害,几天就能让你下床行走了。” 富贵朝白容点头微笑,转而来到司卿予跟前,气喘吁吁道,“再次感谢司小姐,我如今走路都正常了。” 司卿予看都没看,嘴里含着糖饴,手拿剪刀低头修理盆栽,淡淡‘嗯’了声。 富贵手指握紧,低声乞求:“那个……司小姐,可否请你去一趟郊外,我们村里几人都染了恶疾” 司卿予微微抬首,好像还很开心,“带我去。” 开心的是,有人愿意相信她啊,好不容易啊… 病人路过西京医馆,只望两眼偏偏不肯进来。 可能自己的医术,真的太捞了。 富贵连连点头,走在前方,“好,司小姐您跟我来。” 司卿予转了两下剪刀,利落扔下,捞过一方布包收在袖中。 富贵领在前方,回头看着一身空寥寥的司大小姐:“你…你不拿药箱吗?” 这郎中都背着药箱,这司小姐,拿手治吗。 司卿予冷冷应了句,“是什么东西?” 药箱到底是什么东西? 富贵细微嘶了声,也好歹是自己亲自来,也好歹自己感受过司小姐妙手回春的医术。 不然,谁会信这司小姐会医术? 第54章 赵村疟疾(一) 司卿予跟随富贵来到赵村。 赵村四周都是一片竹林,牛就拴在村口,排排古屋都有衰朽的景象。 村民聚在榕树下,齐齐看过来。 “富贵,郎中呢?” 富贵向村民介绍司卿予,“这不就是,神医呢。” 司卿予靠在竹篱笆旁,低着头,不冷不淡的态度。 村民们若有所思的望着司卿予,连那头牛都看过来。 这姑娘锦衣华服,白皙干净,十指不沾阳春水,看着就不凡,还两手空空… 郎中? 村民骇了口气,耷拉着脑袋各回各家。 这什么女郎中,全身一尘不染。 富贵追上去,“大伙别走啊,我的腿真是司小姐治好的,不骗大家。” “相府司大小姐,真真的。” 村民们停住脚步,回头看。 她? 富贵的腿村民们都有目共睹。 可…真不像。 那仙女…还相府出来的大小姐,身份有别。 村民们还是选择离开。 村长手心托着手背叹息,“你把人官家小姐带来这僻壤之地,待会官府过来可就麻烦了。” 司卿予直接略过,漫步走进村里,道,“病人呢。” 富贵又跑回来,“司小姐,染了恶疾的都隔离起来了,走这边。” … 司卿予跟随富贵来到一处略简陋的旧屋。 司卿予一眼望过去,里面十余人蓬头垢面,憔悴凹陷的面容,昏昏欲睡的眼神,痛苦的呻吟声…都有。 突如其来十足的气场,患者齐齐投射来道道茫然的目光。 这漂亮仙子? 郎中? 司卿予并不去理他们什么想法。 司卿予半蹲在地,取出一方干净的袖帕,一一把脉。 患者们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司卿予靠得太紧,以及她身上近乎麻木冷血的气势,患者似被迫任由着司卿予搭脉。 许久。 司卿予抽回袖帕,眉头微蹙,所有人症状一模一样。 司卿予低声道,“是疟蒺,封锁村,任何人不能进出。” 患者们仿佛瞬间清醒,虚弱的嘈杂声传来。 “疟疾?” “怎么会是疟蒺,这疟蒺一旦染上便是无药可医…” “姑娘你没诊错?” “不可能是疟蒺,我们就是发热乏力而已。” 患者们眼睛空洞的看着司卿予,腊黄的脸满是焦虑不安与恐惧。 似都在等待她说出误诊二字。 一开始只有二人发热,村民们也没舍得去请郎中过来。 本来都以为是小病两日便好,紧接着才过一夜,瞬间变成十余人集体发热,同一种症状。 赵村村民方才慌了,可都不舍得花银子去叫郎中过来。 富贵想起城里的相府大小姐,才自荐进城找。 司卿予眼神扫了眼富贵,冷声道,“去司府,告知我父亲,让他带官府过来肃理,快些。” 富贵不安到腿抖不成样,连连点头,“这就去。” 富贵刚走出旧屋,旧屋外本着来看热闹的村民直接按死富贵。 “她说了,是疟疾。” “不能让官府过来,我们全村都会被烧掉!” “染上疟疾就是死路一条,富贵,不可听她的话,不能告知官府。” 自古以来,根本就没有治疗疟疾的神药,疟疾传染速度极快,一旦染上就会被烧掉,或者躲着偷偷等死。 外面过分嘈杂,司卿予不耐烦地倚在门外看过去,“有我在,没人敢烧你们。” 这道近乎冷漠的声音,不得不说,气场让人油然而生信服之心。 可村民们根本没办法完全安静下来,皆因对这位相府大小姐没有任何了解,那可是疟疾,不是她说说而已。 第55章 赵村疟疾( 二) “你只是相府小姐,你大得过当今圣上吗,圣上要我们死我们全村都得死。” 司卿予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极度冷漠,“可以试着信我。” 村长永远带头:“不能信她,她就是想通知府兵过来把我们都烧了。” 司卿予轻轻转动手腕,一枚细微的银针从指尖飞出。 唠唠叨叨的村长扑棱倒地。 村民们瞬间恐慌:“村长!” 司卿予淡淡道,“晕而已。” 擒贼先擒首。 主要,这村长太吵了。 村民们愣住:村长是怎么倒的? 被五花大绑的富贵激动道,“就是司小姐让村长倒的,我看见了。” 村民们扶起晕死的村长,“富贵,你看见什么?” 富贵道:“后颈,银针,司小姐很厉害的,刷刷刷人就倒了。” 村民们翻过村长的后颈,还…还还真有一枚银针。 人群中愤怒的声音越来越多。 “绑了她,我们人多,她一死,我们村就安全了。” “对,这相府小姐就是不怀好心图谋不轨,绑起来。” 村民们都开始抄家伙了。 司卿予低了低头,冷冷厌厌,“图你们什么,谋你们什么,这几间草屋还是……村口那头牛?” 此话一出。 村民们握家伙的手齐齐停下,没来由愣住。 司卿予抬了抬头,睨过去,“你们死对我有什么好处,官府来不来,你们都是死路一条。” 司卿予的语气很轻也很温柔,也能把村民们说得一愣一愣。 村民们就觉得:她说得好像很对哦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 疟疾传播速度极快。 在场的指不定也有人染上了,如今又聚在一处。 富贵耐心劝解:“大家好好想一想,司小姐若想让我们死,她早就偷偷离开再带兵来,要不我们先信信她。” 村民们又暗暗想了想。 “这相府小姐知道是疟疾,她完全可以离开后再带兵来围剿我们的。” 很简单的道理。 可相府小姐明知是疟疾,却并没有离开,难道她不怕被传染吗。 富贵又道:“就是啊,再想想我的腿,还有倒地的村长。” 而此时。 司卿予余光瞥见一道黑影出现又消失,司卿予安心转身回屋内。 任由外面怎么闹,也没人敢进来的。 司卿予半跪在年脉的老妪面前,从袖中拿出布包,指尖列针。 老妪年纪最大,也是最严重,躺在草垫上奄奄一息的模样。 屋内的患者被病症折磨得不成样又因得知的是疟疾,毫无保留求生的目光落在司卿予身上。 哪怕对对方没有任何了解,如今他们无路可走。 有患者虚弱的发问,“你会治病吗,你能行吗。” 司卿予专心行针,闭口不语。 她没有亲身治过疟疾,只研究过。 任何差错都不能有,关乎整个村的村民。 虽然,他们好坏好坏,以为她图村口那头牛。 害! 现在,司卿予最重要的是让年迈的老妪好受些,再不抢救真就一命呜呼。 一旁的患者也不敢再出声,细细看着司卿予行针。 他们虽看不懂,通过这位相府小姐利落熟捻的落针,他们也能感觉这位相府小姐真的会点医术。 司卿予低着头,只露出半张白皙侧脸,手中的动作细微又谨慎。 随着司卿予的安静,随着司卿予的认真,患者不安焦虑的心渐渐消散,感受那一丝舒服的宁静。 司卿予的每一举一动似都能给人带来没来由的安全感。 患者也想不明白着,这相府小姐穿得这般干干净净又高贵,怎就非得在这里。 突然。 “咳咳!” 老妪急剧咳嗽,咳出一摊黑乎乎的血水,面蜡黄蜡黄的,整个人又憔悴几分。 这一吐,瞬间把所有人吓坏扶墙撑起。 就不该信她的! 司卿予立马停下手中的银针,抽过老妪的手腕,搭脉,脸色立马沉重起来。 第56章 赵村疟疾(三) 老妪快不行了,几近在生死边缘徘徊。 “大伙看…看看,赵婆婆不不…不行了…” “你…你就是骗子,赵婆婆明明还好好的,你一扎,赵婆婆就吐血了…” “你这…这是在害人性命呐!” 患者们对生命的恐惧,对司卿予的责怪,痛恨… 各种语气不约而同传来,带着重重的粗气,又无力又脆弱。 司卿予拿过一方丝帕给赵婆婆擦干血迹,对一旁的话置之不理。 赵婆婆拖着沉重的眼帘微微睁开,那双眼睛深陷像枯井,浑身上下滚烫滚烫的,细汗频频渗出。 ‘嘶啦——’ 司卿予一把撕开赵婆婆的衣袖,紧接着挑好三枚银针,夹在指缝处。 赵婆婆仅剩这最后一口气,瞬间重重闭上眼睛。 好像,去了。 患者们心掉到底直接喘不上气,紧张,卑微的阴霾笼罩着小屋里。 一名男子冲过来大口喘着气怒斥,“你还想怎样,赵婆婆都去了…” 司卿予另一边手轻抬,细小的银针迅速扎进男子的咽喉。 男子直接软绵绵倒地。 司卿予收回手,睨过去,漂亮的眉眼阴狠到令人发指,“再吵试试。” 患者们瞬间拥到一块,缩在角落里,颤着身不敢言语。 暮然更怕这位相府小姐。 这位相府小姐那记眼神直直让人坠入万年积封的冰窖里头,袭来无边的恐惧。 司卿予收回目光,手谨慎的丈量好穴位,继续低头行针。 众人打心底都知道,赵婆婆断气了… 这位相府小姐还要犟着行针灸,真以为自己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不成? … 赵村的村民抱着包袱鸡鸭欲想逃离此地,刚进竹林,便遇到无数黑衣人落在竹林内。 满是阴森森的杀气。 村民们只得颤着腿折步回村。 整个赵村无人能逃走,全被困在原地。 直至西落。 司卿予轻轻抚了抚赵婆婆的胸口。 站在司卿予身后的患者们开始争着给司卿予递水。 赵婆婆是真的断过气,神奇的是,竟被这位相府小姐救回来了,只是疟疾尚未解决。 他们从头偷偷瞧到尾,赵婆婆真就突如其然活回来。 要不是亲眼所见,说出去都没人信。 司卿予接过水递给赵婆婆,“先喝水。” 赵婆婆两只手直哆哆嗦嗦,总算接过,还差点给弄摔。 司卿予也没喂,实在不喜喂人。 紧接着,司卿予继续观察一下位患者。 “卿予呐,你在哪…”这叫唤声便是跑来的司明德。 府兵跟着司明德来到赵村,齐齐围上封锁。 黑衣人随之不着痕迹消失。 司卿予也没心思看过去,淡淡道,“父亲别进来,会感染。” 司明德哪里担忧什么传染不传染的,只想看宝贝疙瘩有没有少一根汗毛。 随之跟进来的是刑部侍郎霍舟,还有同行的司俏。 兵,是司明德朝霍舟借来的。 得知此地有疟疾,二话不说,直接都赶来。 司俏疑惑的望过来,“卿予姐姐,你在干嘛。” 司俏从司明德口中偷听到这里人染了疟疾,偏偏从千夕阁摞回去的书籍便有提到过疟疾。 说巧不巧,连天都在帮自己。 司俏脸上围着白色方巾,看着司卿予行针,亮晶晶的眸里有些想看笑话的光采。 司卿予也定是看过医书,方才大胆的出现在赵村。 司俏暗暗思索着,忽而,抵鼻笑笑。 第57章 赵村疟疾(四) 身后传来各种声响,司卿予并未理会。 也没那个心思理会。 霍舟拉着司明德的衣袖,往门外拽,“相爷,我们出去。” 司明德直接挣脱开,眼神落在霍舟的手,“大男人的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霍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哪里拉扯了… 司明德来到司卿予身后,小声劝着,“等皇上派太医过来,要不卿予先出去,为父来照顾他们。” 闻言,霍舟抠了抠脑门,“相爷,我还没来得及告诉皇上。” 司明德回头惊讶住,“你怎么不去说。” “忘了…”霍舟是真的忘了,这不先保护好相爷吗。 也就这三人知道,直接带兵来,谁也没来得及通知夏皇。 谁也没来及通知其他人。 “可我们入了这里便不能回城,除非没接近过赵村的村民。” 疟疾传疫凶狠得很。 “那我们先出去看看,把村民看好。” “卿予……”司明德开了口想说什么,半响,把话咽了回去。 霍舟与司明德便离开旧屋,去安抚余下的村民。 司明德望着这小小的村庄,可怜兮兮的村民们,长长叹了口气。 太医也没带来,什么都没带来。 来困这里。 司明德顾着司卿予,霍舟顾着司明德…兵都是听遣调令。 … 司俏依旧立在大门中间,距离司卿予不近不远的,也不曾靠近过。 司俏便是想看司卿予到底能玩出什么火花。 可看起来,她还挺认真的。 挺认真有什么用,也没见治好一个。 司卿予从头到尾似都没发现司俏般,丁点眼神不给。 许久。 司俏索性离开,前去村民们哪里搭脉看有没有遗漏的。 来都来了,还那么多人看着。 况且,霍舟霍大人可是夙王殿下的心腹。 夜渐黑。 旧屋燃起了篝火。 患者们总算松了口气,一片安静,却也半点声音不敢发,一发声就被这位相府小姐给定住。 患者们有的都开始安然入睡,官兵来了,还真不是来烧他们的。 就是没有太医啊郎中来… 司卿予半跪在地,拔出银针,置在火中… 司明德抱着包袱走进来,朝她轻轻道,“刚刚有人送包袱进来,一男的,说给你。” 司卿予捏了捏发麻的腿,起身接过‘嗯’了声。 司明德此刻好想问一句:那男的谁 司卿予抱着包袱走去门外,站在一尊废弃的石磨前,手垂在身前,慢慢打开包袱。 司明德跟着站在一旁。 周围都是府兵举着火把巡逻,透着光也能清楚瞧到包袱里东西。 很多草药… 这些草药,是司卿予白日抽了空闲列方子出来给黑衣人去西京医馆拿的。 司明德轻问,“饿了没…” 什么都没带来,村民本就油米紧缺,所有人都是空着肚子。 司卿予摇头。 司明德看过来,神色多了一丝担忧,“予儿当真会医?这可是疟疾…” 司卿予低了低眉,淡淡道,“会一些。” 司明德看过来,“那这药…” 司卿予重新系好,“还差一味紫草。” 司明德似懂非懂地点头道,“紫草长何样,为父这便去寻。” 司卿予抿了抿唇,笑笑,没说什么。 紫草哪那么容易有。 九州十二陵才有。 白容应是去拿了。 药方凑不齐,还不能给患者熬药。 司卿予如今用针灸只能压制一半。 司卿予将系好的包袱重新搁回石磨上,抬头看了看繁星点点的夜空。 司明德顺着看上去。 谁都没有说什么。 司明德知道她有很多事瞒着自己,也便不问了。 这时,一名士兵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打破这一方沉寂。 “相爷,村民这边染上疟疾的越发多了。” 第58章 引起骚乱 司卿予将包袱扔到士兵手中,“帮我看好了,谁都不能碰。” 士兵弯着腰抱好攒在怀里,“好的,司小姐。” 司明德面色凝重,迈步跟上司卿予,“为父来时,脑里想的都是卿予的安危,什么都给忘了,这回麻烦了,这疟疾来势汹汹。”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在没有完全好转的情况下,这个赵村,谁都出不去。 一旦回城就会牵连京城。 真有可能全都传染。 赵村吃的用的面巾全都没有,任何人来过这里都有可能染上… 司卿予边走边道,“父亲放心,会有人送来的。” 司明德信,白容,凤三娘没有出现,应都在准备中。 司明德也便不担忧,他无条件信。 官没辞成,他就是还是丞相,他得担着这一切责任。 “那为父去帮忙烧水,卿予…你小心些。” 司卿予应了声‘嗯’。 司卿予来到村口的榕树下,望过去,染上疟疾的村民越发多。 哀鸣声,哭泣声,更甚有襁褓孩童都染上。 士兵们忙里忙外端水照顾。 角落里,妇女紧紧搂着襁褓中的婴儿,很多皱纹的脸满是泪痕,一边又一边亲吻婴儿红通的小脸,无声地抽泣着。 司卿予半跪在妇女身前,小心翼翼地伸手,“我来看看…” 妇女猛然抬头,深陷的眼里都是担忧,她愣了瞬,方才交给司卿予。 司卿予不太熟练的抱在怀中,抬手探向婴儿的额头…面色渐渐沉重。 妇女扑通跪下,紧紧的抓住自己儿子的手,“司小姐,求求你求求你了,老妇给你磕头了,一定要救活我的宝儿呐,白日的一切全是误会呐…” 司卿予单手脱下外袍铺在草垫上,将婴儿放在上面。 婴儿哭得嗓子哑掉,小嘴无力的微张着。 都无声。 司卿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银针,这么小,根本没办法行针灸。 可若不行,就会没命。 司卿予盯着黄不溜秋干瘪的小脑袋,手中的银针轻轻靠近,“小孩,很疼的,不能哭。” 妇女张着嘴巴:“……” 银针在相府大小姐手中…就挺…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危险。 司卿予手中的银针慢慢地捻入风池穴,针入一寸旋捻,向内捻转行刺五分,旋即出针。 司卿予又取出两枚微针,同时捻入,针尖斜向下,向左捻转,全入… 半响,婴儿额头满满渗出细汗,嘤嘤出声,应是很疼。 司俏看过来低头笑笑,这么小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 是不会医术还是怎样,还专扎人脑袋。 要是婴儿出事可就妙了。 司俏来到司明德身旁,“大伯父,可以回城拿药吗,或者派人回城,我可以治的,药方我已经写好了。” 司明德掠过,忙着给村民们递水,“卿予有药了,再等等。” 司俏又问:“那也没有粮食,村民们都饿了,可不可以拿我的药方去取药…” 司明德应道:“会有人送来,凑齐了你随便挑。” 司俏看向百姓,一片忧伤:“那卿予姐姐的药,我可以用吗。” 司明德回道:“未齐,别乱动,再等等。” 司俏声音蛮大的,村民都听见了,瞬间引起骚动众怒。 “丞相大人,这位小姐可以治我们,为何不让人回城拿药。” “丞相大人这般置我们于何地。” “丞相大人说大小姐有药却不给我们吃,你们听听,根本不管我们死活。” 甚还有村民带头站起来破口大骂。 第59章 相爷家有两箱银子 见此,司俏稍稍欠身,低下头,“大伯父,啊…啊俏不是故意的,只是…” 司明德对司俏的话置若罔闻,伸手安抚众人,这气度拿捏得死死的,“别闹,相爷我不会置大伙不管的,耐心等一等,都会好的。” 谁给他的自信? 司卿予给的。 司明德话一出,没来由的安静。 浑厚有力的声音传过来,司卿予依旧在行针,清冷出声,“相爷家里有两箱私房钱,等你们好了,都给你们赵村弄新屋子。” 司明德点头,“对,你们不能闹,安静等药齐,以后赵村,相爷我管,让你们吃饱住好。” 司明德当看到破落的赵村时,就有这个想法。 虽然也没有多,但也够帮赵村。 一听到银子,一听到新屋子,村民瞬间乐呵呵。 哎呀,两箱呢。 不怕死,但怕穷。 “那我们信丞相大人!” 司俏面色瞬间不好了,转身走去一旁。 霍舟看着司明德的一举一行发呆,百官之首的位置真不虚,那魄力一套一套的。 如今,安抚村民的情绪才是重中之重。 而这边。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司卿予慢慢取出银针,婴儿出很多汗,烧也退个干净,安安静静睡了过去。 小脸渐渐恢复正常。 “给他换干净的衣物,不然长疹子了。” 妇女那颗心如同松了弦,颤颤的抱起婴儿。 可哪里有什么干净的衣物。 司卿予睨了眼铺在草垫上的外衫,“用我的。” 妇女跪在一旁扑通扑通磕着头,“司小姐,谢谢你,谢谢你救我的宝儿,真的谢谢你。” 司卿予面目平静收好布包,继续观察一下位村民。 司卿予刚起身。 然。 就看见村民们正在喝药。 司俏一一分发给村民们。 司俏笑的温柔大方,安抚村民们,“这是我出的药方,大家先喝,会好起来的。” 有药喝,来源于求生欲的心里作用,村民们似得解脱般,纷纷朝司俏道谢。 感恩戴德恨不得供起来。 “司三小姐真是好,您就是神医。” “我喝下去,身子都舒服许多。” “如果我们大家好了,司三小姐您是我们整个赵村的恩人呐。” 司俏继续舀着汤药,眉宇都散发一股神气的灵力,眼睛都带笑。 说巧不巧。 司卿予那个大包袱竟然什么药都有,还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药材。 司俏也只取自己开的来熬,无非就是邪气入体,中药讲究调节阴阳平衡。 司卿予面目极其平静,就这么看着。 细微的草药涩味传来,司卿予都能知道是自己的药。 司卿予还就这么站在原地,不动不语。 霍舟并不懂,药还是他帮忙司俏熬的。 霍舟看过来,“怎么了司小姐,司俏姑娘说这是你的药,说可以熬了,再不熬村民就撑不下去了…” 司卿予伸手,霍舟愣了下,将手中的汤碗递过去。 司卿予接过微微一嗅,将碗重重地还回霍舟手中。 司卿予懒洋洋地离开,声音冷漠,“准备给他们收尸。” 村民们已经把药喝下去。 司卿予早就来不及阻止。 她的药,她有分寸,没有紫草那就是致命的毒药。 甚至,对方竟然还擅自改了药方,换剂量,也不齐全。 霍舟愣住:“??” 第60章 变故 这回,司卿予一点都不想去管。 司卿予倒想看看这位神医如何解决。 对方行就让对方来,万一对方有神仙秒术呢。 司卿予倚在竹篱笆旁,手中握着一把青草,一条一条的喂牛。 这牛吃得还挺欢。 司明德去见黑衣人拿吃食用品什么的。 如今村民有粮食吃又有药,都在忙着。 司明德忙完,才得知药被司俏用了一半。 还能说什么。 司明德来到司卿予身前,将一盒糕点放在她手中。 “那位男子给你的,长得还挺俊俏,他还说下面所有人都在护送紫草,天亮就能到。” 司卿予接过糕点,没说什么,继续喂牛。 司明德看着牛,“那个…司俏用的药对吗。” 司卿予淡淡道,“她认为对,可能她有办法呢。” 司明德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递过来一方干净的帕子,“吃点东西,别饿坏了。” 司卿予接过,包起糕点轻轻咬着。 似很满意味道。 司明德眼神一暗,原来,他家卿予好这口吃的! 那位黑衣人果然懂他家卿予。 司明德低声道,“那位男子,挺好看。” 司明德见过黑衣人几次,也不知是谁,反正武功贼厉害。 司明德没再说什么,继续回去帮忙煮清粥。 暗处的黑衣人眉头微皱,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相爷看上他了? 司卿予望着司明德的背影,愣住。 这时,看司明德离开,司俏才走过来,望了眼吃草正兴的牛。 喂牛? 她司卿予哪来相府大小姐的模样。 司俏抬了抬头,似在隐藏眼中的骄傲得意,“卿予姐姐,谢谢你的药,如今百姓都安定下来了。” 司卿予半点眼神不给,半句言语不给。 手中的糕点,突然不香了。 司俏看过来,笑笑,耐心劝着,“卿予姐姐要是累了,要不去休息,余下的交给我就可以。” “卿予姐姐就不用管了,挺累的。” 司俏可不愿把功劳分给司卿予。 司俏觉得,村民们已经渐渐好了,反正也不需要司卿予什么事。 司卿予点点头,很吝啬的给了一个字“好…” “那卿予姐姐好好休息,我来照顾他们”司俏非常满意的离开。 司俏站在村民面前,很耐心的照顾着。 众人都以为快要解脱了,又是对司俏谢谢,又是对司俏赞扬着。 司俏满是谦虚,时不时看过来司卿予的方向,“大家无需客气,都是我该做的。” … 然,才过一个时辰。 村民都没乐呵多久,全部上吐下泻,甚有晕死过去,咳血不止,越发的严重… 所有人瞬间恐慌,引起阵阵躁动。 无边的恐惧笼罩着。 “这到底是什么药,为什么会变成如此?” “司三小姐,你快来看看,这是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根本不在意料之中,司俏委屈得梨花带泪,一遍又一遍地解释,“我的药方真的没错的,可能是药材的质量出了问题。” 药材是相府大小姐的药材。 所有人齐刷刷看过来。 司卿予悠哉喂着牛,低头笑笑,“他们又来怪我了。” 司俏揪着小手都不知该放哪里,咬唇道:“卿予姐姐,你可不可以过来看看。” 司俏不会行针灸,可药明明都是对的,为何出了问题,司俏根本想不出来原因。 “不可以”司卿予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可爱的牛,懒洋洋道,“牛,还没饱” 又不是专门收烂摊子的。 第61章 他来了他来了 司明德与霍舟也没有办法,他们不会医,更是不知道为什么越发严重。 只能忙着照顾村民们。 婴儿一开始睡着了,没喝着司俏的药。 本还奄奄一息的婴儿,因为各种吵闹哭得极其响亮。 众人更是羞愧难当,这事,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村民倒地的倒地,呕吐得筋疲力尽,哀鸣片片传来。 这疟疾怕是好不了。 你看,一伙人现在连一个婴儿都不如。 婴儿这一哭,司俏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失策了。 司卿予,你果然傲! 任众人怎么期待的看,司卿予把牛喂饱后,漫步走去井边取水,慢条斯理洗净手。 从头到尾无动于衷,清冷之意来势汹汹。 婴儿的母亲也因喝了司俏的药,越发严重,死死撑着抱住孩童。 司卿予取了方干净帕子擦干手,朝婴儿走去。 婴儿,她管。 所以,司卿予想管婴儿的母亲。 司卿予接过妇女怀中的婴儿,朝士兵冷声道,“把她抬去干净的地方。” 士兵点头,“好。” 妇女被士兵扶去一旁,躺在地上浑然没有任何力气,话都说不出来,空洞的眼神里都是感激。 司卿予把婴儿放在一旁的草垫上,婴儿倒是乖,看着司卿予嗒嗒吃着手,咯咯咯咯笑。 司卿予睨了眼,“小东西,不怕我扎你吗。” 闻言,众人齐刷刷蒙住:“??” 司大小姐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 她哪来的底气? 好像,司大小姐不管何时都自带与生俱来的底气。 司卿予给妇女把完脉,眉头微皱。 好能啊,给个烂摊子。 村民吃的药极寒,那位可可爱爱真真假假的司什么来着? 用极寒的药材对抗邪热疟疾? 简直就是在下毒。 对方的想法怎么这么厉害呢。 司卿予摊开布包,漂亮的指尖列针,忽而,手中一顿… 身后传来道道洪亮的声音:“见过夙王殿下!” “草民叩见夙王殿下!” 封承衍目光落在司卿予身上,平静而无波澜,似乎对所有人置之不理… 她的种种动作,越过那些纷争,无端尽入他的眸底。 这女人… 恐吓婴儿。 好傻。 封承衍带领一众太医,禁军随同前来。 什么都带来,应有尽有。 赵村的事没有一点消息传出去,也难逃封承衍察觉。 京城中人还都一无所知。 太医们虽带着面巾,也难掩脸上的恐惧。 疟疾! 疟疾无药可医。 摊大了。 夙王殿下在此,太医们也没那个胆逃,连连跑过来救治,搭脉诊治。 村民们终是松了口气。 太医们个个想当场死了算,他们能顶什么用,哪里会治疟疾。 … 司卿予也不曾看过封承衍半眼。 司卿予半跪在地,眉眼低垂,葱白的指尖慢慢捻针。 封承衍鬼使神差来到她身旁,而后,不动声色,路过… 离去。 封承衍的目光也没有落在她身上。 司卿予依旧低着头,隔得不近不远,男人黑金蟒袍的一角落入余光,带过的空气都多了几分冷… 那尊大佛一来,司明德与霍舟轻松多了,双双负手而立,老谋精辣盯着不远处。 “相爷,你有没有觉得” “相爷我没有觉得,霍大人还是先担忧担忧自己,三十了也不娶妻,是不是没人要。” 霍舟潇洒挑起额前的飞鬓:“哈!霍大人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第62章 你行吗 付元跟在封承衍身后,将查探来的情况一一回禀。 “王爷,旧屋里的十五位村民是司大小姐行过针灸的,情况好很多,只是疟疾尚未根治。” “榕树下的村民要死不死的,皆是擅自喝了药,司大小姐也没给他们行过针灸,恐…无望。” 封承衍也去看过了,旧屋里的十五位百姓比村口的百姓正常太多,还很开心安静的样子,一点都不担忧自身身患的是无药可医的疟疾… 她到底…有什么魔力? “司神医的消息呢。” 付元摇头,“没有消息,真的找不到司神医,可能这世上就没有这个人,兴许是世人编纂出来的人物。” 封承衍默了下去。 此人,他也没了解过,偏偏世间都传对方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真的有? 可为何找不到。 付元弯腰拱礼,语气满是担忧,“王爷身份尊贵,属下先送王爷离开,余下的交给属下就行。” 封承衍薄唇微掀,声音冷漠,“她都不怕。” 她还有心思去恐吓婴儿… 她取人首级都不曾有过丝毫怜悯,现在亦可认真谨慎的救人… 那么高傲冷血的女人,也肯屈尊跪地… 这些,都是他不曾见过她的另一面。 封承衍收回思绪,折步回头。 迎面而来的司俏,面巾已经不在脸上,司俏优雅福身,笑得温柔可人,声音婉转娇娇,“司俏见过夙王殿下…” 司俏不想距离太远更不敢靠得太近,太近真会被夙王殿下拉去喂狼,这些分寸,司俏懂。 适而可止最是恰当不过,反之会被厌的。 这位高高在上的男子最不喜有人粘上去。 封承衍似没听到般,直接当成一抹空气,脚步都不曾停留过,带过的风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薄辛。 鉴于这种事,付元早就已经习惯上千回。 就问还有谁,还有谁能让他家王爷看一眼。 好像有的,付元突然就笑了。 封承衍的无动于衷以及天生自带的帝王威严,司俏忌惮卑陬到猛然低下头,偷偷窥视男人尊贵冷漠的身影慢慢离去… 男人一如既往的冷漠,司俏已经习惯,可一想到夙王脸上曾有的指甲痕… 司俏整颗心碎得彻彻底底。 司俏叹了口气整理好心情,连忙带上面巾前去照顾村民们,唯有此番才能在他心中留个好印象。 她也惜命的,但为了以后的前途…她有把握拿住这位呼风唤雨的男人,她可是来自现代,这点自信还得要有。 … 而这时。 旧屋里的十五位村民没有喝到药,皆被禁军带来出来安置。 如今,分成两拨患者。 一拨是喝过药越发严重的,一拨是司卿予行过针灸,情况好转的村民。 霍舟叹了口气:杀人诛心呐,早知那司三小姐不靠谱就不跟着胡闹了。 封承衍来到人群中央,寒眸略睨了眼。 也不知谁那么不长眼,把那个的位置挡得严严实实… 太医们朝封承衍叩拜。 “启禀王爷,恕微臣等无能为力,这疟疾着实凶狠可怕,实在没有办法医治…” “这边还有人生命垂危,怕是…要去了…” 封承衍低了低眼,长长的睫毛轻颤,沉闷发问,“你行吗。” 封承衍声音虽然磁性好听,由于天生自带至上权势的威压,那三个字不大不小的落入每个人耳中。 本还低闹的人群安静如针,气都不敢出,动也不敢动。 众人更加懵圈。 也不知王爷问谁,朝哪里问。 付元懂,赶紧拨开太医们,“让开…让开…” 某个方向,开了一条路。 第63章 我不行 所有种种不言而喻。 夙王殿下在问司大小姐。 封承衍眼眸掀了掀,看过来。 此刻,无比安静。 司卿予安置好妇女与婴儿,方才收好布包,扶着… 扶了个空,腿麻到站不起来。 封承衍眸色骤然一沉,低下了眼,覆住眸底晦涩难懂的担忧,黑色丝质锦帕下的大掌没来由,一颤。 他心底某处微微…疼。 身后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司卿予依旧无比从容,依旧不回头。 半响,司卿予一边手撑着膝盖,直立起身。 外衫留给婴儿包裹后,司卿予穿的本就单薄,蛮腰赢弱,夜风起,掀起她白色的裙角,更显轻盈飘逸。 封承衍不动声色看过去,司卿予也依旧不回头。 她道,“我不行。” 她也不知道,为何能如此确定他在问她。 太医们叹气,司大小姐怎么可能行,不然也不会越发严重了。 太医们朝封承衍拱礼,纷纷散开继续照顾村民们。 人群散开。 半响,封承衍走向前,靠近司卿予。 身后男人的逼近,恍惚间,男人干净的大掌伸过来,捂在司卿予唇边,她口中滑入一粒丹药… “咳咳…” 司卿予咳咳了两声,毫不知觉的咽下。 他强迫她吃的什么? 封承衍自始自终没有半分言语,神色冷漠。 做完这一切,封承衍就走了。 付元搂紧怀中的佩剑,小跑跟上去。 “王爷,怎么给…给司小姐…” 吃了! 封承衍依旧淡漠,脸上没有半分情绪,“吩咐下去,继续寻找司神医,以及天下所有会医术的,皆捉来京城。” 付元没来由抖了下身,冷空气肆虐而来,“诺!” 司卿予看着那主仆的背影,满是冷冰冰的霜雪。 他经过她同意了吗,就给她吃。 他算个什么东西啊,凭什么强迫人。 而这一切,也没什么人顾得发现。 … 忽而。 太医们一道又一道尖叫响起。 “不好了,死人了,这位也死了!” “怎么办,那药就不该吃的!” “快救人啊。” “都死了怎么救,拿去烧了!” 所有人一度恐慌与不安,本还寄予在太医身上,太医根本没有办法,那司大小姐也说不行… 一旁的司俏吓得跑开,自己摊上大事了! 唯司卿予雷打不动,似早在她意料之中。 能不死吗,那药根本不能喝。 也唯那一拨十五位村民,皆无比淡定的看向司卿予。 司大小姐能救活的,这十五位村民可是见识过了,赵婆婆就是司大小姐救过来的。 不慌,他们更是信司大小姐有办法。 更不慌,丞相大人还答应帮忙盖新屋子。 这一切,也难逃封承衍的警觉,偏偏那十五位村民淡定无比,这不是身患绝症该有的态度。 所以… 封承衍目光落在司卿予身上。 司卿予揉了揉手腕,睨了眼要被抬走的…死者,语气轻飘飘,“没死透,放下。” 太医皆愣:“……” 这什么话? 太医们还是放下,对方的话语让人无法反驳半分。 司卿予半跪在地,苍白的手抽过脑后的金簪,另一边手丈量死者胸前的心脏处。 司卿予稍稍抬手,毫不犹豫刺进死者的胸膛。 金簪也只是稍微刺入一寸,力道把握得好,不伤心脏,亦能有刺激心脏的作用。 所有人停下手中的忙活看着那一幕…莫名其妙。 手起刀落? 冷血扎人? 这司大小姐…在干嘛。 第64章 他心疼了他心疼了 不远处的司俏听到动静看过来,眼里带着淡淡的不屑,“卿予姐姐,还是把人烧了…这般会伤到死者心脏的……” 有人发问,太医们也跟着纷纷不赞同。 “司大小姐你不可如此啊,再留着,死者体上的疟疾更会牵连众多,包括我们啊…” “对啊,烧了,不能再留了。” 司卿予无动于衷,众人见此也不抱任何希望,死都死了。 这位司大小姐怕不是生了玩心。 也罢,随她胡闹去,出事也是她自己担。 众人又开始忙自己的,压根不再看过来。 封承衍半掀眼眸,睇向陈太医,陈太医暮然腿一哆嗦。 “过去帮她。” “…好好…好的王爷。” 陈太医连忙跑过来,半跪在司卿予一旁,“司小姐,你要干嘛?这可使不得的啊” 靠过来更好,有帮手,司卿予拔出金簪,冷声道,“把人翻过来,扒开后背的衣裳。” 陈太医:“啊?” 司卿予极为吝啬地吐出一个字,“翻。” 陈太医皱着眉,翻过死者的身体,撕开后背的衣裳。 扒男人衣服这种事,司卿予喜欢有人代劳。 司卿予翻出布包,葱白的指尖迅速列针,转眼间,三枚银针夹在指尖。 司卿予只是轻轻转动手腕,三枚银针迅速落在死者的后背。 而这些,只发生在眨眼间,让人看不清她到底是如何做到又是如何寻到穴位的。 陈太医距离近,能清楚地知道司卿予手中的针。 她用的是硬针而非软针。 这手法,陈太医都赞叹不已,直呼过瘾无比。 针落,司卿予拿过锦帕擦了擦汗,接着双指并拢,绕过银针,飞速比划在死者的后背… 白皙的指尖穿梭,行云流水,动作一气呵成。 封承衍收回目光,那死者的后背简直……难看死了。 哪怕陈太医靠得很近,也同样闪得让人眼花缭乱。 根本看不清司卿予用的何手法。 便在此时,死者后背上的银针瞬间变得黑片片,同样溢出黑血。 司卿予手依旧不停歇,迅速抽出布包的银针,精准捻入穴位。 司卿予低头认真捻针,边问,“带了什么药。” 陈太医道:“世面上有,都带了。” 司卿予声音清冷,“拿笔出来,记。” “好好好…”陈太医翻出腰间的笔纸,舔了舔,“您请说。” 司卿予依旧低着头,“苻子,崖香,断肠草,煎熬。” 陈太医慢慢记着,不是? 刚刚听到什么! “断…断肠草!” 好尼玛,这什么药。 司卿予声音依旧冷漠,“以毒攻毒,快去。” 陈太医回头,封承衍冷血的目光对过来。 得,去,照办。 … 死者的背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总算出了汗,等陈太医拿药过来服下,便能醒。 司卿予依旧半跪在地,收回银针,扔到一旁的火堆里。 得换新的银针。 这套银针已然全黑。 封承衍依旧站在司卿予附近,他靠近,伸手。 司卿予侧身,男人丝质广袖下的大掌就在身前,修长匀称的指节过分好看。 却始终得不到她的回应。 司卿予抬眸…毫无防备融入对方的眸底。 双方眼神交汇。 短短几息,升了道不明的反应。 司卿予低声调侃,“不劳你尊驾。” 虽然,司卿予真起不来,想起被对方强迫吃丹药,她就不想接。 男女授受不亲。 一天一夜基本都在半跪中,她也不是铁做的。 封承衍不动声色收回手,扫了眼她那双漂亮惑人的眸子,里面的红血丝有些让他…心难受。 这一看,却再也收不回来。 封承衍盯了半响,低沉的嗓音多了一丝微不可闻的哑,“你…不累吗。” 第65章 我了个天! 闻言,司卿予粲然一笑,眼尾微微上翘,美则美矣,“不讨厌我了?” 封承衍抿紧薄唇,别过脸去,避开她的视线“讨厌。” 他只是讨厌,她讨厌他。 这个理由而已。 司卿予理了理衣摆的灰尘,起身,又往前走了两步,立于封承衍的身侧。 司卿予微微倾身,看着他的长睫,低声说道,“我也讨厌你。” 封承衍长睫下发冷的目光注视着她,那深涧底处,又生出几分威严。 不知从何处刮来的风,彷佛能浸到人的心肺,冰凉的触觉。 司卿予指尖把玩一抹鸦青的头发,漫步离开。 她一缕青丝悄然抚过他的耳际,清清凉凉。 封承衍眸色渐沉,“司卿予。” 简简单单三个字出口掷地有声,亦无比冷漠。 所有人骤然停止,空气一度凝滞,齐刷刷看过来,连同司俏。 那男子是谁?是夙王殿下? 在喊司大小姐的名字? 我了个天! 夙王殿下怎么知道司大小姐的闺名?这可不是这尊大佛该有的秉性。 夙王素来不近女色人尽皆知,如今竟知道司大小姐的闺名,这有点超乎想象。 好像刚刚夙王殿下一直站在哪里,那地的附近,司大小姐在玩那位…死者。 好生奇怪… 司卿予似没听到般,清清凉凉路过封承衍的身侧,去往陈太医的方向拿药。 司卿予又端药折步回来,从头到尾冰冷且不为外界所动的感觉。 这才刚返回经过封承衍身侧,司卿予手中端的药碗被男人夺去… “本王来。” 一众太医连忙扔下手中的忙活小跑过来,颤颤巍巍的弯下腰接过药碗。 “王爷不可呀,让微臣来。” “王爷身份尊贵,不可亲自给村民喂的呀。” “微臣来,微臣来。” 大掌中的碗骤然簇拥被夺走,封承衍依旧立在原地,神色依旧冷漠。 司卿予也没过多停留,继续救治下一名死者。 司卿予也没打算自己亲自来。 有人抢了更好。 众人又恢复原样,该干嘛干嘛。 夙王殿下突然挺奇怪的,再奇怪也是身份有别,也不是他们能揣测的。 司俏眼神渐渐铺上嫉妒之色,司卿予是头一次被夙王喊大名的女子!司卿予也是头一次能让夙王靠得这般近的女子! 司俏当然意识到二人的不正常,特别是封承衍的反应以及举动。 这不是她所认识的夙王… 难道因为司卿予在这里不辞劳苦的救治村民?那自己的努力夙王是看不到吗? 转眼间,司俏满是担忧之色,眼角偷偷瞥向封承衍,声音温柔娇俏,“大家小心些,死者身上疟疾之重最易传染,要不别围着了,这药也不必喂了…” 陈太医压根不听,扶起死者,掰开死者的嘴巴,另一名太医负责灌药,跟着司大小姐走就是了。 司俏低下头,委屈出声,“他明明都死了,尊重一下死者…卿予姐姐胡闹,你们也不可胡来呀,很危险的。” 陈太医这就不服了:“这位姑娘,是你把人提前害死的,如今又这样那样的,你想干嘛。” 这话,把司俏吓住了,她已经努力不让人去提这件事,省得被封承衍知道。 如今,这个死太医哪壶不开提哪壶。 司俏不安的揪手,抬眸看向封承衍,“王爷,不是这样的…药是卿予姐姐的药,与我…” 封承衍根本就没入过耳,冷漠到置之不理。 赵村的事,封承衍从头到尾已经了解清楚。 不管旁人说什么,封承衍心中已有答案。 司俏盯着那道英挺身影离开,似被男人吸走魂魄一般,行走间飒然有度,俊冷尊贵。 司俏满脸眷恋,亦委屈亦痛苦阵阵。 他,一如既往从来都看不到任何女子。 他,一如既往难以接近。 第66章 不能太热,不能太冰 封承衍离开后,寒眸睨了眼看戏正浓的霍舟。 他就是不说话。 某王爷这一眼,霍舟不忍一颤。 干啥啊这… 他做错了什么,别吓人啊。 半响,封承衍掀了掀唇,声音低哑,似乎流露着不轻易被察觉的温柔,“水端给她…” “不能太热,亦不能太冰,要干净。” 霍舟满脸疑惑,这个她,哪个她…司卿予那个她? 霍舟思索了半天,心里憋着笑,拱礼,“卑职这就去办。” … 而此时。 “咳咳!”死者因药物的刺激,猛然抽动大咳,咳出一摊黑血。 死者像是经历了场劈天裂地的折磨般,猛然睁开双眼,左看看右看看,一愣。 卧槽……太医手中的药扑棱掉落坠地,连忙给死者把脉。 “人活了!活过来了!” “奇迹奇迹呐,老夫简直闻所未闻,竟然过来了!” “不止活了,体内的疟疾也得控制了半,太神奇了。” “司大小姐,你看看,人真活了,你简直是神医呐。” 这声声震撼人心的欢呼仿佛给所有人都带来无形的力量,面上同一时间绽露久违笑颜。 司大小姐,真乃神医。 敢跟阎王爷抢人,还成功了。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又是半跪在地的白衣身影。 闻言,司卿予半分情绪不给,只觉得吵闹得紧。 有何大惊小怪的。 她早已习惯。 司卿予手中的金簪对准另一命死者的胸膛,依旧毫不留情一扎。 “衣物,老夫来扒。”这点眼力见,陈太医还是有的。 太医们通通不干活了,真的有希望了,心中澎湃不已,掏出毛笔纸张,围在司卿予身旁,记录司卿予救治死人的每一步。 司卿予行针灸手法一如即往的快,太医们看了个寂寞。 太快了,太医们根本学不来。 司卿予针法也必须快,救的是死人,稍有延迟都不能有,差错更不能有,否则将功亏一篑。 司大小姐死人都能救活,区区疟疾。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是真真松了口气。 … 不远处。 封承衍背倚在竹篱笆旁,手慵懒的搭在篱笆上,另一边手捻着封函件,借着火光略扫纸张上的字… 封承衍矜贵眉头微挑,修长分明的手忽而收紧手中的宣纸。 细碎的沙沙声,让人不由心头跟着颤。 霍舟端了几杯干净的不能冷不能热的水给那个她后,满心欢喜地回来禀告。 “王爷,卑职给司小姐递了三杯,司小姐喝了。” 封承衍低着头,将纸团随性一抛。 纸团精准的落在火中。 霍舟跟着低下头,低声道,“司小姐真的把人,给治活了。” 封承衍冷漠出声,“本王知道。” 霍舟又问,“那王爷您还找司神医吗。” 付元已经出去吩咐下边人大规模排查寻找所谓的司神医。 封承衍掀了掀眼眸,落在不远处的女人身上,薄唇轻启,“找什么找。” 对方冷漠的外表下,看不出内在的心理情绪,霍舟顺着目光轻轻瞥过去,他家王爷总是时不时爱看那位相府大小姐。 害… 霍舟道:“说不定,这世间就没有所谓的司神医,动用天下所有势力就找这么个不存在的人,未免不得当。” 封承衍收回目光,轻微闷哼了声。 第67章 倒也…没那么讨厌他了 霍舟也不敢过分猜臆主子心思,往前看了眼,东边渐起鱼肚白,往下移。 看见司明德怀里抱着个不知什么东西的东西。 白白的。 特别白。 霍舟目瞪口呆,相爷一天到晚老是进小竹林,神神秘秘的,出来就有东西,芝麻开门哦。 司明德跑去司卿予的方向,“卿予,药来了。” 闻言,司卿予取水把手洗净,陈太医如今跟狗皮膏药般粘着她,又是舀水又是递帕子。 司卿予清理干净后,方才接过司明德怀中的箱子,走去一张书案前,端正坐下。 陈太医将笔纸铺好,“司小姐可是要配药方?” 司卿予低下头慢慢抬起手援笔,玉手捏着一边袖子,一举一动都带着权威庄重的气氛。 连吹过的风声都万般寂静,生怕打扰了她。 所有人就这么看着,所有的期望落在她身上,她的方向偏偏竖起一道难以言喻的屏障。 此时,司俏优雅迈步过来,眼神有些不甘,“卿予姐姐,这是什么,药吗?可安全?” 司卿予沾了沾墨,余光落在对方欲碰箱子的手,“毒药,会死人。” 这番话,明显就是让人滚的意思,司俏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猛然把手收回,双眸溢满水珠翻滚,退步走去一旁。 司俏直接就低头抽泣,真是委屈极了。 司卿予书写完毕,搁下毛笔,递给陈太医。 陈太医收好,发现是三份。 “是三份药?” “这一份是所有人都喝,但凡呆在赵村的。”半响,司卿予指着末尾的宣纸,“死过的吃这份。” 不同病人,药方当然不同,疟疾不可小看了去,以致于接近赵村村民的都得喝药。 那群烂摊子陈太医当然懂,就是喝了司俏药过的村民,陈太医细致看好药方,立刻与一众太医准备药材。 司卿予抱起箱子跟过去,在人看不到的方向,用玉指上的蝴蝶金戒打开箱子。 箱子打开,扑鼻上瘾的香气瞬间袭来,里面升起阵阵冷雾。 里面是冰雪,打开的瞬间直接融化,只留下一株紫色的草,便在眨眼间,司卿予已经将紫草分了两份放入正在熬汤药的锅中。 从头到尾也没看清到底为何物,陈太医愣住:“此乃何物。” 司卿予无比吝啬地给了一个字,“药。” 陈太医想问何药,可怎么也问不出口。 司卿予抽过方丝帕擦干不慎沾染的水渍,丢到火里,头也不回的走进竹林深处。 一句话不留,就这么走了。 竹林深处,停着一辆马车。 司卿予低声道,“倒也准时。” 却无人应声,司卿予眉头轻挑,靠近了些。 看见的却是封承衍立身靠在马车边上,手臂抵在马车檐上,略带疲意,地上半跪着一名黑衣护卫。 司卿予刚靠近,对方就没了声,黑衣护卫连连起身飞速离开。 司卿予愣了瞬,这马车不是来接她的,也不是她的。 封承衍凉飕飕的瞥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生出同样的疑惑。 她来这里…做什么。 他怎么在这。 想起对方强迫吃的丹药,司卿予靠近对方,同样倚在马车边上,看过去。 想起来,他给她吃的,是难得的血莲丹,夏国皇室也就有两粒,尊贵得紧,视若国宝。 服下血莲丹,百毒不侵。 他为什么要给她。 好像,也没讨厌他了。 第68章 你要怎么赔? 司卿予的靠近,封承衍也不曾有何不适,也不拒绝。 若是旁的女子,他应该…弄死了。 对方恰如其分的清香丝丝袭来,封承衍心沉了沉,半响,低声开口,“不是说不行吗。” 司卿予半带轻笑,道,“那你行吗。” 林间的风拂在她脸上,发丝顺着风贴过白皙的脸颊,那抹妖冶的笑,深浅不一。 那样的美,惊心动魄,不让人留半分清醒。 封承衍薄唇浅勾,沙哑磁性的嗓音传来。 “你问哪方面。” “方方面面。” 封承衍收回目光,“不告诉你。” 司卿予轻嗤了声。 她也不想知道。 她只是随口问问罢了,没什么想了解的,司卿予同样收回目光,“丹药,我会赔你,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封承衍伸手将她拉至身前。 他把她整个人压到马车壁上,沉静的眼底浮现一抹复杂的怒意,“你要怎么赔。” 男人高大的人影罩了下来,司卿予依旧不为所动,愈发衬得她整个人凉薄,淡定。 但是该死的,他长得是真的好看,五官俊美立体,眉眼如泼墨山水画般矜贵隽秀。 风吹起,吹起漫天落叶。 封承衍微微弯下腰,附在她耳际。 “需要本王教你吗。” 低沉嗓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看到他侧脸的轮廓清冷精致不失锐气。 教?司卿予眯起眼眸,卷翘的眼睫轻颤着,“封承衍,想划你脸。” 就是想毁掉。 封承衍无情?住她藏在身后的手,一贯无情,“你敢再试试。” 再给他担个金屋藏娇的罪名试试。 他不介意,来真的。 他用力得很,司卿予身子被迫向前抵,“那你…把我手绑了?” 绑了,才安分。 封承衍闷哼了声,“为何要听你的。” 司卿予盯着他白壁无暇的脸,语气温吞,“我很坏的。” 封承衍神色依旧清冷,“你当然坏。” 一次又一次喊他名讳。 一次又一次近距离接近他。 一次又一次想划他脸。 他…哪里招惹她了? 封承衍深邃的眼眸落在她脸上,只能说,她真的很美。 把他误认离王那次,他倒是可以不计较。 封承衍但也会莫名其妙…不舒服。 莫非她心里只记得离王?可为何又不肯嫁给对方。 好像,她跟离王一点都不配。 哪里配,根本不配。 离王温润清雅,怎可被她司卿予祸害了去。 他鬼使神差地道,“其实,也没那么讨厌你。” 哈?司卿予抿了抿唇,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传言夙王阴晴不定,果真阴晴不定。 这个传言也就准这一条。 司卿予身子前倾,低声道,“我说了,我很坏的。” 身躯贴得很近很近。 却在下一秒,司卿予轻松挣脱开被束缚的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林间落满十余名黑衣人。 司卿予头也不回走向前,声音潇洒脆生生,“打他,他碰我。” 封承衍回头,黑衣人们手中的利剑就这么近在咫尺,距离咽喉仅差一丝。 封承衍神色淡漠,没有一丝慌乱,与生俱来的气魄莫名给人无上权力之巅的感觉。 封承衍目光落在那道身影之上,司卿予暮然回首淡笑。 细碎的笑,张扬不落俗套。 你看,就说她跟离王不配,离王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被她整死的都不知道。 黑衣人们微微挑眉,敢在他们面前丝毫不畏惧的,独封承衍一人。 却又在瞬间,同样有一批黑衣人落在竹林间。 来的这批黑衣人是封承衍的暗卫。 封承衍面无表情,那股傲气也不曾少过半分。 第69章 欲盖弥彰的动机 林中急鸟遍惊,卷起遍地竹叶簌簌纷飞。 寒光利剑出鞘,双方人马执剑肃杀,却也难分胜负。 封承衍隔着纵杀交错的黑衣人,黑眸落在女子渐远的身影,略微停留…冷漠收回,深不见底的幽涧,是道不明的晦涩。 暗处的黑衣人扔出把弓箭,司卿予伸手接过弓箭,瞬间转身,利落干净搭上弦。 隔着纵杀交错的黑衣人,司卿予手中的弓箭对准封承衍。 司卿予莹白的指节根根愈收。 用漂亮的押韵,掠空一切… “封承衍,开始了。” 她迷离的眼尾带笑,染上欲盖弥彰的动机,“我会让你输得很惨的。” 她喜欢,势均力敌的对手。 司卿予松弦… 封承衍依旧没有半分波澜,见那疾箭来,封承衍也只是简单伸手,稳稳捉在手中。 随性扔在地上。 封承衍慵懒伸出大掌,黑衣人将弓箭放在他手中。 封承衍另一边手把玩黑色的箭羽,修长分明的手,炫目的白衬着浓郁的黑。 封承衍漫不经心搭上弦,狭长的丹凤眸掀了掀,目光落在司卿予身上,薄唇微动,“你来啊,照单全收。” 却在下一秒封承衍换了方向,弓箭对准司卿予身侧的竹子。 ‘嗖——’ 利箭精准穿过司卿予身侧的竹子上。 竹子轻轻晃动,竹叶纷飞,来得漫不经心。 片片落在司卿予身侧,似漫天盖地而来。 司卿予目光不曾闪躲过,慵懒的抬手,带有紫蝶金戒的指节轻轻点。 黑衣人们瞬间停下打斗,恭恭敬敬来到司卿予身前,弯腰拱礼。 风停,血色收场,山林恢复了寂静。 司卿予抬手接过飘落的最后一片青葱竹叶,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黑衣人们尽数跟在她身后。 “封承衍,后会有期。” 封承衍将手中的弓箭抛到下属手中,浓睫微垂,薄唇轻动,“司卿予,来日方长。” 下属弯腰接过:“王爷,对方的人武功不简单,若再打下去,属下都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付寻跟在自家王爷身侧多年,第一次遇到劲敌,这位司大小姐身后的人定不简单。 封承衍轻微低笑了声。 … 赵村的村民都喝了药,终日的折磨安静了许多,舒服了许多。 司俏左看看右看看,心心念念想见的男人就是见不到,司卿予同样消失。 司俏来到忙忙碌碌的霍舟身旁,霍舟可是封承衍的一把手。 “霍大人,您见过我家卿予姐姐吗。” 霍舟低着头道,“司小姐她累了,可能已经回城。” 司俏满是担忧的四处望了望,语气哀凉,“可是村民们都没好,她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呢…” 霍舟若有所思地看向司俏,眯了眯眼,“这不是有我们吗,人家指不定有要事呢。” 霍舟是夙王的人,司俏就想着能夙王身边的人博得好感。 司俏咬了咬唇,低低道,“我们都吃药了,那她都没吃,万一回了城传染怎么办。” 霍舟若有所思地看向司俏,眯了眯眼,“她传染不了百毒不侵呢,王爷把血莲丹给司小姐吃了呀。” 血莲丹,夙王给司卿予吃…吃吃了…司俏瞬间怔愣在地,如同被人当头一击,全然失去了理智。 “什么!” “血莲丹?王爷给她吃!” 霍舟点头:“对啊,付元亲口说的,假不了。” 第70章 疟疾全好,从阎王爷生死薄除名 因为血莲丹,付元在霍舟身旁碎碎叨叨了好久,霍舟耳朵长茧了多。 血莲丹,皇上都舍不得吃,存着救命呢。 偏偏夙王毫不犹豫就给了司大小姐。 想到此,霍舟笑了笑。 司俏已经无法继续伪装下去,面色一度狰狞,嫉妒与怨恨,五味陈杂。 “可夙王不是有了一位心上人了吗。” 霍舟想了想:“对哦,夙王好像有心上人了。” 霍舟说的是好像,主子的心思他也摸不透。 但,总归主子上了心。 放没放在心尖,不得而知。 应该算,不算能把血莲丹给对方吃? 那为何不去司府提亲? 霍舟想不通。 得到霍舟貌似肯定,司俏暮然松了口气。 夙王身居高位,立于皇权之颠,以自己的了解,夙王可不是什么三心二意的男子。 司卿予算得上什么,夙王心底的那个女人又不是司卿予。 定是司卿予使了某种手段欲想接近夙王。 司俏也不得不承认,司卿予长得美,如今司卿予照顾赵村村民,司明德又是夙王的心腹,夙王认识司卿予,以及给司卿予一颗血莲丹…应当算不得什么。 司俏这般想,觉得舒服多了。 “那夙王金屋藏的夫人,霍大人可知道是谁吗…” 霍舟端着汤药离开,果然全京城都以为夙王金屋藏娇,“哈!大人我又不管王爷的私事。” 司俏轻叹了口气,整理好妆容衣饰,便开始四处转动,欲寻到那抹矜贵冷冽的黑袍。 哪怕远远看一眼也挺好。 可是司俏并没有找到。 赵村又是一番喝药折腾,夜色暗了下来。 太医们一一把完脉,激动得快要起飞,无数双眼睛清澈又有神,油然而发的传递浓浓的激动。 如同,所有人在将死边缘仅凭司小姐一己之力,拉回。 “药生效了,村民们的疟疾都好了都好了。” “相爷,霍大人,疟疾全消失了!” “司大小姐呢,亲爱的司大小姐呢。” “那可是无药可医的疟疾,我们可是第一批成功治疗疟疾的啊…司大小姐真的太厉害了。” 太医们笃定的话语,就好像阎王爷的生死薄把所有人,都除了名。 仿佛黑沉沉的乌云终是拨开,久违的阳光普照万物,复苏。 村民一个个跟着激动开心,他们也都清楚自身情况都已经舒服当当的,等的就是太医这句话。 终,等到了。 无药可医的疟疾,好了。 可所有人找了一圈依旧找不到司大小姐。 村民们没来由一问,“相爷,牛,要吗?” 他们也没什么好东西感谢司大小姐,看司大小姐挺喜欢牛… 司明德沉浸在喜悦中,眼眶红红的润润的,也有些扬眉吐气…他家卿予太争气了。 浑然不知身旁干什么干什么。 村民们又问:“相爷,牛,要吗?” 司明德久久才回来神,“…这牛,要来做甚。” 村民们笑呵呵的:“我们瞧着司大小姐挺喜欢的。” 不远处的竹林下,村民们欢呼雀跃的声音传来,黑金蟒袍身影低头笑了笑,薄薄的唇勾出致了命的弧度,封承衍转身迈步离开。 都好了,就好。 也辛苦…她了。 付元追上去,心情豁然轻轻松松,“王爷,司小姐可真厉害,跟阎王爷抢人第一人。” 封承衍举步踏上马车,没回什么话。 马车缓缓驶回城。 第71章 昭启 这场疟疾。 把所有人从阎王爷生死薄上,除名。 这边的村民继续送牛。 司明德摆手,“牛你们留着耕地,明日,相爷我再来看看你们。” 村民们心里乐开了花,“真给银子?两箱?” 司明德双手恃在身前,点头,“真给,诸位好好休息记得按时服药,天黑了我们就先回城了。” 就在此时。 赵村村民无一例外,齐齐双膝跪地颔首,恭恭敬敬朝司明德拱礼,满带感激以及欠意。 丞相大人百官之首的位置,是所有人都信服的,也是得人心的。 “请相爷代司小姐受我们一拜,救命之恩,将永生没齿难忘!” “将永生没齿难忘!” 一遍又一遍的传来。 司明德伸出手,“诸位都起来,都起来,不必如此多礼。” 村民们坚决不起身。 “相爷为官周正处处为民请命,司小姐神医在世救治我等乃大恩大德,我等都该跪。” “相爷,这礼一定要受。” 司明德收回手,大不了离开,拜个空气。 司明德留了一队府兵还有两名太医继续探察有没有遗漏的病者,以及清理场地。 司俏被逼着看这一幕,心里难受得差点没了呼吸,这一切殊荣,本该是自己的啊,凭什么都是司卿予的… 凭什么… 她司卿予不是一直在道观抄经书吗。 她司卿予到底哪里的医术,连死人都能救,这已经超乎现代医学科技。 司俏越想越发生恨,藏在袖中的手狠狠陷入肉里,生生把指甲弄了断。 司俏也没感到任何疼痛,如今司俏心里的不甘与憎恨已经超乎极限。 村民们这回连看都看不见自己,如同忘了自己这个人。 司俏跟在司明德身后回城,看着司明德的背影渐渐发呆。 这个人为什么不是她亲爹呢,百姓心中拥护的好官,京城百官之首的嫡女,就是想嫁谁便嫁谁。 … 司卿予回城后便去西京医馆。 浴池里,红色的花瓣漂浮在温净的水面,雾气缥缈,像蒙了一层薄纱。 司卿予一头青丝从水中破浴而出,水珠顺着青丝湿漉漉的滴着,长长的羽睫沾着水珠…很欲。 啊灵抱着衣物端进来便见到那…让人血脉喷张的一幕幕,看得还差点滑倒 “司小姐,白容小姐有要事离京,尚未回来。” 啊灵是白容招来医馆帮忙的打手。 司卿予自当懂,没说什么。 白容去十二陵要紫草,途中紫草换了一拨又一拨人马连夜护送。 白容轻功不是最好的,自当比紫草晚到京城。 啊灵放置好衣物,拿起一旁鲜花瓣撒入池底,“相府的人来过,问司小姐何时回府。” 司卿予极为慵懒地‘嗯’了声,半响,她问,“你不是夏国人?” 啊灵面色一顿,司卿予背着身,也没看见啊灵的失常。 啊灵随即恢复常态,“奴婢是昭启国的,名啊灵,双亲已故,逃难来了夏国,无家可归,辛得遇到白容姑娘与司小姐收留。” 对于司卿予的身份,啊灵也没了解多少,这方面,白容守得紧。 司卿予望着池中的花瓣失了神,低低呢喃:“昭启?” 昭启国… 啊灵继续道:“昭启国如今日渐壮大,国力已经并驱夏国,听闻昭启皇就要与夏国和解了…” 啊灵如此这般说话,也是害怕被这位司小姐来个敌国人突然就把她赶走。 “司小姐去过昭启吗。” 司卿予捻起花瓣,用力捏着,只应了两字,“去过。” 昭启与夏国和解,在司卿予意料之中。 啊灵继续撒着花瓣,“司小姐觉得昭启美吗,如今的季节正是蓝楹盛开的季节,盛开的蓝楹很好看的…” 第72章 燕城燕家 司卿予回头,趴在岸边,白皙细腻的玉臂枕着下巴,潋起滴答滴答的水珠。 司卿予目光落在啊灵身上,少女约莫十七的年纪,并不像是无父无母的孤女… 司卿予眼眸落在啊灵手腕的银镯子。 燕家中人。 昭启国,燕城,燕家的信物。 九州五大世家之一,燕城燕家。 这位啊灵,司卿予也就见过两次面,啊灵平日为了留在医馆,也是勤勤恳恳的做事。 因为无地可去,白容才收留了她。 误打误撞。 司卿予阴柔笑笑。 “你们昭启的皇帝,才好看。” “蓝楹是比不了。” 啊灵暮然低下头,手不知觉的收紧。 也不知这位司小姐何意,难道司卿予知道昭启皇帝的身份? 区区司家小姐,怎会知道呢。 啊灵只好换了个话题,“司小姐,郊外的疟疾可好了?” 司卿予淡淡道:“无碍。”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不大不小的声响。 医馆虽大。 如今白容不在,馆内便只有两名小厮与啊灵。 “奴婢便出去看看。”啊灵搁下花篮,弯下腰,退了出去。 司卿予慢慢将身沉入池底,又在瞬间迅速冲破出水面,指尖划过绸幔,一个旋转,用红绸将身子裹紧,轻松上岸。 司卿予大掌运力一挥,瞬息灭了所有烛火。 司卿予利落将外衫披到肩上,系上丝带,迅速转身,抽过锦帕轻擦拭湿发。 安安静静地立在原地,没有半点声音。 半响… 司卿予身后闪着无数柄寒光利剑,直逼而来。 司卿予抬手运力,迅速转动手腕,一枚银针利落的插进杀手的咽喉。 而这些只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 “她…不是白容!”杀手瞳孔一滞,手中的剑哐当落地。 管她是不是白容,反正也没有退路了,余下的杀手已经围满整间房。 黑漆漆的夜色中,司卿予丝毫不慌,依旧继续擦着湿发。 杀手们摸着夜色定睛在那抹身影上,握紧手中的利剑,齐齐朝她砍去。 司卿予轻轻甩了甩青丝,一个向后抬脚,踢飞贴近的杀手。 兵器声,桌椅打砸声,乱作一片。 … 司卿予熟练的从一处翻出火折子,莲足踏过满地的尸体,面无表情。 司卿予打开门,将烛火扔在身后。 是夜,西京医馆被烧了一处偏房,火光浓烟弥漫着。 西京医馆的两位小厮以及啊灵定定的看着。 听到声响,便都赶过来看,就看到司小姐在烧房子。 司卿予抬手理好衣裙,懒懒道:“可不许救,看着火,莫牵连到整个医馆便行。” 两位小厮与啊灵又齐刷刷点头。 “好的,司小姐。” 司卿予提步迈去大门,“明日,再重新修缮一间。” 两位小厮与啊灵又齐刷刷点头。 也没人知道,司小姐为何要烧掉这间房子。 夜色正浓。 司卿予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纤白的手握紧利剑,随着她迈步,利剑刮过地上的青砖,掀起很有节奏的‘嘶嘶’声。 司卿予迈步气息很稳,血红色的锦裙无风自动。 她站在长公主府外。 “敢动我的人,好得很。” 司卿予直视前方紧闭的大门,眼神一片空洞,苍白的容颜没有任何情绪。 司卿予想都不用想,今夜的刺杀绝对是长公主干的。 长公主目的是刺杀白容,因为安世子一事。 骤然间,司卿予手中的利剑被男人冰凉有力的手夺走。 “现在,不是动长公主府的时候,再等等…” 磁性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司卿予眉头深锁闭了闭眼,卷翘的眼睫不停的颤着,“又是你。” 封承衍把夺来的剑抛到付元怀里,不回话。 付元有瞬间的愣神,抬起头看天,连忙迈着快速的步伐,该去哪去哪。 这里不是他该存在的。 第73章 带你看一场颠覆 司卿予依旧不回头,望了眼空了的手,“跟踪我?” 封承衍抿了抿唇,“你想多了。” 他哪有心思去跟踪她。 他也不会这么干。 封承衍从赵村回城,见到司卿予一身红衣,提着剑行走在大街上,满身肃杀之气。 哪知,司卿予是来寻长公主的。 封承衍回夙王府也是要经过大道,也是要经过长公主府附近。 司卿予漫不经心的点头,确实…想多了。 封承衍就不是这种人。 “你若想动长公主,再给本王些时日,届时,任你” 司卿予低下眼想了想,“可以。” 司卿予正说着,忽而手臂被一只手抓住,身子被迫前转,跌入一个宽大的怀抱,鼻尖传来对方身上淡淡兰麝清香。 司卿予依旧掀不起任何羞涩与慌乱,来源于天生淡定。 司卿予抬头,望入他的眸底。 封承衍长睫下的眸子不见半点波动,清冷不失锐气。 封承衍倾身附在她的耳际,嗓音低沉暗哑到不可思议,“带你看一场颠覆。” 司卿予鸦睫颤了颤,盯着他的侧脸半响,才动了动,“我等。” 封承衍毫不怜惜拽着她的手腕,拉她向前走。 身后。 长公主府巡逻的府兵提着灯盏经过不远处。 “那对男女怎跑到这地来幽会。” “看背影好像好像…夙王殿下。” “傻了你,怎么可能是,夙王殿下身边会没有护卫随行吗。” “再说,夙王是那种人吗,夙王那个娇娇在王府里,谁他妈三更半夜来这里吹风。” 巡逻府兵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消失。 司卿予低头笑了笑。 封承衍松开她的手腕,依旧没回头。 “你也信?” 司卿予看着他身影,没回话,她并不知道封承衍在问什么。 信什么。 现在这里明明就是他啊。 封承衍回头,欣长的身影罩了下来。 封承衍修长干净的手指了指俊美的侧脸,沉闷出声,“这里你划的,他们才误会本王金屋藏娇。” “不是要赔吗,这个…”他顿了顿,矜贵的眉眼轻挑,“你赔吗。” 司卿予无意之间问了句,“你没有吗?” 金屋藏娇。 封承衍哑着嗓子,“没有。” 司卿予低低道,“无趣了。” 封承衍闷哼了声,转身离开。 刚转身,衣袍便被司卿予葱白的手揪住。 揪了下。 封承衍停下脚步。 司卿予懒洋洋地威胁,“封承衍,回头。” 封承衍迷惑的回头,居高临下盯着她。 司卿予踮了踮脚尖,玉臂搭在他的颈脖上,把人拉到眼前,闭上眼眸,薄唇碰了碰男人紧抿的薄唇。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带过丝丝颤栗。 封承衍眼眸掠过她轻颤的羽睫,鼻尖弥漫了股香软气息,似乎渗透了肌肤,钻进了骨髓… 封承衍心底坚固的某处轰然崩塌… 眼下的女子,柔软青丝落在雪白的颈肩,风韵很欲,脸上却浮现了…玩弄! 司卿予攫住他的薄唇,咬了下去… 薄唇传来阵阵刺痛,夹着淡淡血腥味,封承衍陡然一僵。 夜色,似乎不干净了。 司卿予毫不留恋松开,看着满意的作品。 “好凉。” 他的唇,又薄又凉,还被她咬出了血。 封承衍抬手轻轻刮掉嘴角的鲜血,隐怒的双眼紧锁她,“司卿予!” 她道:“我在。” 就没有了。 第74章 王爷,该上早朝了 封承衍心弦一颤,却也责怪不起来。 她…属狗的吗。 然后,司卿予就跑了。 … 司卿予离开,封承衍也便离开。 付元侯在不远处。 封承衍一副失魂落魄怅然的样子… 付元给看愣住了,他家王爷神情哪里这么迷茫与不知所措过,以往都是睥睨众生,立于神坛之上。 付元手一顿,怀中的佩剑差点掉在地上,“王爷,您…您嘴唇怎么出血了!” 付元连忙找干净的帕子递过去。 付元大概知道个状况。 司小姐可太出息了,都亲出血了。 封承衍伸手接过锦帕,轻轻擦拭着唇边的血迹。 “很…明显吗。” 付元毫不掩饰:“好看。” 他家王爷所有的第一次,都被这个司小姐搞到手了。 封承衍寒眸睇过去,闷声不响。 这一眼,给付元活生生憋了回去,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过的样子。 “王爷,司小姐怎么走了。” “王爷,这夜黑风高的,司小姐弱女子,送送吗。” “……” 封承衍连马车都不坐,漫步走回夙王府。 高挂的明月,月光似一片缟素。 洒满大地,不与徘徊。 封承衍时不时擦着唇角,长长的睫毛轻颤,让人看不清心底的情绪,愈发衬得他整个人清冷严谨。 付元牵着空荡荡的马车缓缓跟在身后。 那立于皇权之颠薄辛冷血的男人,终是… 惹上尘埃。 回到夙王府。 太医们连夜入府,带着各种神仙膏药。 夙王整得可太狂野了。 渍渍… 封承衍倚坐在矮塌上,任由陈太医拿着签棒轻擦膏药。 陈太医手抖得都不像手了… 封承衍烦躁的推开。 这可把陈太医吓了心口崩了弦,陈太医扑通跪地:“…王…王王爷,这印子怎么着也得三日方可消除。” 封承衍抬手刮了刮嘴角,半分眼神不给,无比冷漠,“庸医。” 陈太医那个诚惶诚恐:“就…王爷生得俊美,其实也挺好看的。” 是真的好看。 陈太医又想了想,“要不,卑职去找司小姐拿药,司小姐医术好。” 封承衍狭长的眼眸半掀,睨过去。 空气一度冷了几分,陈太医那个头都不敢抬。 哪里又说错了。 这番折腾,天蒙蒙亮。 付元领着府里的太监端来衣物。 付元弯腰拱礼,偷偷瞄了眼发抖的陈太医,“王爷,该上早朝了。” 封承衍手搁在案上,修长分明的手把玩白玉茶盏,半分眼神不给,慵懒应道,“不上。” 坏女人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全京城都误以为他金屋藏娇。 她就是笃定了,他不敢把她怎么样。 怎么样… 以为,他不敢吗。 这还怄气上了,付元手不知觉收紧,劝道,“赵村的事已经上报朝廷,王爷应该…应该去处理…” 付元眼神暗示陈太医,“是不是啊陈太医,相爷又不肯上早朝,赵村一事,总得有个人出面啊,你说是不是陈太医…” 陈太医一脸蒙,这尊大佛当前,陈太医可不愿跟付元同流合污。 嫌命长? 活着不好吗。 得不到自家王爷回应,付元也就这么拱礼着。 付元脚都站麻了,轻轻叹了口气,“此事,司小姐可是功臣呐,那要不让属下去找霍大人给司小姐请封赏…” 半响,封承衍捏碎手中的茶盏,声音低哑,“…更衣。” 第75章 咬痕,他金屋藏娇 早朝。 赵村疟疾一事,前因后果一字不落上报朝廷。 夏皇看着章章奏折,眼眸一亮,嘴角都笑弯,夸赞的嘴都没停过。 “好个司卿予,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到的吗。” “研墨,朕要拟旨,封赏司丞相,封赏司大小姐!” “司明德,就你还想辞官?做你的春秋大梦。” 百官站在下方,面色跟着激动无比,一个一个的都对司卿予赞叹不已。 “好在司小姐处理及时,并未殃及京城。” “那可是疟疾,相爷真的是生了个好闺女。” “赵村村民连夜起了个庙,供奉司家,你们瞧瞧,本官虽不在场,都能感到那种激动人心的场景。” “那可不,司大小姐连死人都能救活。” 众人还在感叹中,直到那尊大佛迟迟到到迟迟到到上早朝。 “……” 众百官以及夏皇望着封承衍容颜,集体愣住。 愣住又愣住再愣住。 寂静到无半点声响。 夙王殿下俊美矜贵的脸上不是指甲痕,薄唇边是咬痕。 金屋藏的娇娇发小脾气,咬的。 金屋藏的娇娇下手,狠了。 唉…没眼看。 夙王,一看就没睡好,眸底多了些猩红的血丝。 夙王,一看昨夜跟娇娇熬夜了,熬到连上早朝都误了时辰。 夙王殿下,身体要紧呐。 夏皇落在封承衍身上的眼珠子也不曾离开,“那个…那个…诸位爱卿,朕刚刚提到哪?” 百官看着封承衍,摇头:“……” 忘了。 霍舟憋着笑,“回皇上,刚刚提到司大小姐,司卿予。” 就是司卿予。 那三个字如同颤心的阴影,封承衍俊美面庞暮的一沉,冰冻到底。 夏皇提笔拟奏折,“对,朕刚刚提到司大小姐。” 夏皇赐封赏,翻来覆去都不知道赐什么,司卿予什么都不缺啊。 夏皇依旧张贴皇榜,告知全城百姓。 如今司卿予神医一事,从阎王爷生死薄抢命一事迅速传开。 “我等要去西京医馆排队看病了。” “你哪有病。” “没有病也去,去看司小姐。” “何公子等等我…” 讨论得热火朝天,更甚神话了去。 不知怎的,一到午时,舆论风向开始变,变得彻彻底底。 夙王殿下养的娇娇,把夙王嘴都咬破了,早朝还误了时辰… 此事一出,全京城更是没完没了。 也没人敢明着面说,全京城似都心知肚明,就是不知道是谁。 全京城的千金小姐一度哭晕在闺阁,心一寸寸被割开,夙王都已然把娇娇疼成这般田地。 管他什么疟疾神医,她们眼里只有夙王殿下。 司府膳厅。 司卿予端坐在案前,支筷子的手就没拉下过。 青天白日的,大补… 冬儿握着银筷夹这个夹那个,还唠唠叨叨的,就没一样是司卿予爱吃的。 “大小姐,您尝尝这个…相爷特地吩咐厨房那边做的。” “大小姐可真厉害,外头百姓都在夸赞您呢。” “相爷还说了,小姐吃饱了便进宫一趟,皇上要封赏司家。” “相爷搬银子去赵村了,不得空入宫请命…这事还得小姐去…” 司卿予只应了一声嗯。 忽而,门外传来一道戏谑夹着看笑话的少女尖嗓。 “他已经养了妾室,可不是三心二意之人。” 第76章 进宫 司卿予抬头顺着声音扫了眼来人,司俏如今顶着张憔悴的面容,眼尾红红的,怕不是…哭过。 司俏眼神对过来,似触到冰刀般…司俏暮然移了移眼珠子,看向别处。 司俏当然有心思来这里嘲弄一番,赵村一事,夙王与司卿予就不太正常。 如今,破了。 司俏暗暗思忖着,就说夙王怎会看上司卿予呢,不就一粒血莲丹,说不定夙王都不在意那粒血莲丹。 司卿予低下头执起茶盏抿了抿,半点言语不给。 司俏嘴角微扬,她都撼不动的人,司卿予凭什么撼得动。 “卿予姐姐,外头都在传的事,你不知道吗,夙王纵容那个女子把他咬了,意思你能懂吗。” “夙王不会随随便便喜欢任何人的…卿予姐姐定要想开些。” 司卿予搁下茶盏,取过丝帕轻擦唇边的茶渍。 还是不说话。 司俏这就不懂了,对方没有任何动容,简直事不关己,对方不喜欢夙王吗? 冬儿放下银筷,回话:“俏姑娘,小姐吃了午膳便要入宫,相爷说了,赵村一事,俏姑娘虽犯浑,到底也是帮了忙,俏姑娘便一同进宫。” 司俏的确犯浑,心思也不干净,公归公,这封赏司明德本就不想要,更别提司卿予。 皇帝的封赏能顶什么事,司卿予都不需要。 司家总归是高门,随随便便进一趟宫便应付一番。 那可是皇帝,要给面子啊。 司俏一听,面上微露喜色,这件事她怎么也要沾份功名。 百姓讨论中,就是没有司俏二字,凭什么都是司卿予的。 司俏理了理妆容,“那…卿予姐姐吃好了没。” 司卿予能吃好吗,根本没有胃口。 司卿予慢慢收好丝帕,起身走去门外。 司俏在后方一直问婢女,穿得体不体面,磨磨蹭蹭的。 司府外已经备好马车,只有一辆。 司卿予进了马车,倚在边上阖上眼眸休憩,耳边传来细微动静。 司卿予掀了掀眼帘看过去,司俏笑容满面。 司俏身份本就不怎么好,前有父亲入狱,后有嫡姐世子妃都没坐热同样入狱…入相府是司俏唯一的出路,也是唯一隔掉这些耻辱。 司卿予不语,司俏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马车驶向皇宫,停在乾门宫。 司卿予搭着冬儿的手,迈步下马车,便传来一声太监的叫唤。 “奴才见过司小姐。”庆公公早已在宫门外侯了多时。 庆公公笑眯眯的:“皇上在御书房等着司小姐呢,跟杂家这边请。” 司卿予只是悄悄点头,走进皇宫,身后的司俏步伐谨慎优雅,不同于司卿予淡定从容,司卿予倒像是来走个过场应付的。 走了几步。 司卿予看着前方,怔了瞬。 官员正拥簇着一身黑金朝服的男子出来,满是万人斩的气场。 如此风华雍容之姿,不是封承衍还能有谁。 司卿予目光落在封承衍身上,淡淡笑了笑。 封承衍手指碰了碰薄唇,寒眸睨向罪魁祸首,幽暗的深处隐隐有什么在翻腾… 她…在对他笑? 封承衍脚步鬼使神差停下。 然,司卿予淡淡地略过,笑着朝封承衍身后轻灵灵地唤了声,“霍大人。” 封承衍:“……” ……女人。 第77章 他啊…就完了 空气一度滞停,看好戏的霍舟回了看好戏的笑容,“司小姐来了呀,快请,皇上在御书房等您呢。” 官员们礼貌地拱了礼,带着尊敬。 司小姐凭一己之力救了整个赵村,打个招呼那都是应当的,若没有司小姐…他们这群官员得有得忙。 他们反应过来时,疟疾已经处理好,若不好,天子发怒,遭殃的不得是他们,领了俸禄却无半点作为,那可是疟疾,无药可医的疟疾… 司卿予也只是礼貌回应,没什么感情。 司卿予下一秒变了脸色,面目表情朝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女子杏花白锦裙擦肩而过,封承衍修长的手松了松斜襟领口,一股口干咽燥涌上心头…双眼隐藏在阴影之下,生出化不开的冷色。 昨夜亲了… 白日,她就当成不存在的存在。 这一遭,封承衍心情无比烦躁。 “老奴见过夙王殿下。”庆公公抱着拂尘弯腰敬礼。 “啊俏见过夙王殿下。”同一道声音是司俏。 司俏优雅福身,声音软软甜甜的。 封承衍听都没听,看都没看,迈步离去。 司俏倒也没什么,早已经习惯封承衍的反应,这个男人永远如此,谁也看不到。 … 庆公公追上司卿予的步伐,这司小姐见夙王都不行礼,就这么走了… 庆公公低低道,“司小姐可是不认得夙王?话说司小姐第一次入皇宫还是夙王殿下带进来的呢。” 司卿予提了提裙摆迈上玉石宫砖石阶,语气带着调戏的调调,“他啊。” 就完了。 庆公公咽了咽口水想再听下去,就没了。 也不知这位司小姐何意,庆公公推开御书房的门,“皇上,奴才把司小姐带到了。” 司卿予迈过门槛走进去,御书房燃着上好的安神香,夏皇坐在棋桌旁摆弄着棋子。 司卿予来到夏皇面前,睨了眼棋盘,棋盘步步谨慎,却没胆放手一搏置之死地而后生。 司卿予也没说什么,立得很直。 夏皇手抓着棋翁递过来,“会下棋吗。” 司卿予轻描淡写地应道,“不。” 司卿予并不想跟夏皇下。 “那您坐。”夏皇搁下棋翁,笑了笑,“赵村一事也得多亏了您,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朕封个郡主要不要?” 夏皇还是想亲自问司卿予要不要,身为皇帝封郡主他当然是想给就给,但司卿予有紫姬玉令,夏皇不想强迫。 司卿予依旧没坐,声音清冷,“不必,我不喜欢这些。” 这话在夏皇意料之中,郡主之位她人求之不得,可在司卿予面前都算不得什么。 “朕总得赏些什么啊…要不,朕的皇子您随便挑一个。” 这真的犯难,夏皇的国库银子一大半是司卿予塞进去,珠宝玉器都俗。 司卿予的美貌,背景都是无人可睥睨的存在,随便配一位皇子都是顶配。 但夏皇心中还是有丝丝担忧,担忧司卿予不走寻常路开口要夙王封承衍。 夙王已然金屋藏娇,断然不会娶司卿予,夏皇当然了解这个皇子,届时都不知双方得打成什么样。 司卿予摇头,呵呵了两声,“不可不必。” 给过两桩,就非得上赶她出阁吗。 跟在后面的司俏闻言,猛然抬头看向夏皇愣住,又看了看司卿予… 皇上用您字? 一个疟疾就给郡主? 一个疟疾皇子随便挑? 狗屎运。 夏朝可还没有皇上亲自封官家小姐为郡主的先例。 夏国就没有郡主,这就给司卿予? 偏偏司卿予什么都不要,好狂啊她。 第78章 你来,等你 夏皇走去一旁,揭开红绸,抱着锦箱放到司卿予手中,“这个得拿,给丞相的。” 夏皇递来的还有一顶九蝠挑头官帽。 九蝠挑头官帽,立赫赫战功亲王才有的待遇,亲勋监国一品。 司卿予面色极淡,只拿锦箱没接官帽,“他想辞官。” 夏皇硬塞过去,无耻且坚定道:“不,他不想。” 司卿予抱着锦箱后移两步,打死不接。 夏皇直接套在司卿予头上,当个皇帝在这女子面前都不能挺直腰杆。 还别说,这嚣张的女子套上官帽傻乎乎的。 “司明德当年考取功名,头一满贯甲,那会朕刚登基还年轻…夏国国弱屡受欺负,他还当过武官上战场,文武兼备威风八面。” “这丞相的位置朕没有偏颇过,是他一步一步上来的,他说他不想要,他也舍不得扔下诸多黎明百姓,不然他晨起会赶着去赵村?” 司明德的过往司卿予当然了解,以至于司明德想辞官的事,司卿予并未插手解决。 但是军饷一事司家受了冤枉,这顶官帽司卿予打死不想领,膈应人。 司卿予摘下官帽扔去一旁,目光落在夏皇手心,神色一片幽冷。 夏皇下意识把手负在身后:“军饷朕的确存在私心,没了他司明德朕大不了立霍舟为丞相。” “他横,他弹劾奏章三番五次喊废长公主,说废就废的吗,朕是皇帝!你能理解吗。” 那个皇帝能容忍臣子三番五次挑衅权威。 夏国丞相可以换,夏皇不能没有长公主。 直到司卿予出现…夏国第一件事就是:不能跟司卿予对着干。 死路一条。 司卿予侧身移开眼,看去敞开的窗檐处,无情出声,“我不听。” 她就是不听。 司俏站傻了,是不是有什么大病,这谁惯出来的骄傲与叛逆。 与此同时,司卿予话语刚毕,身后便传来一道尖酸刻薄的奚落。 “可真是傲得很…” 来人便是长公主,一身玫红色宫装,再往上看,脸上的那对眼珠子斜视过来。 赵村一事传得沸沸扬扬,西京医馆不止是白容的,长公主也才得知西京医馆竟然跟司卿予有关。 长公主想起白容出现在长公主府那夜,指不定这两人合谋,白容,她硬着头皮对付。 长公主当然忌惮白容,可自己身居夏国皇室长公主之位怎能忍气吞声,即使付出一切代价都要讨这公道。 如今又是跟司卿予有关,定是司卿予教唆白容害得她的皇儿没了命根子。 跟司卿予的账,可多了。 司卿予看也不看也,直接转头离开,平静到没有任何情绪。 长公主看过去,眼里都是憎恨,“你们司家敢要吗,你教唆白容谋害皇亲宗嗣,此罪诛九族的大罪。” 司卿予抱着锦盒不紧不慢迈步,抬眸直视前方,声音略带空落落的沙哑,“你来诛,等你。” 长公主目光射在她的背影上,直到司卿予消失在殿外,怒气也不曾少过半分。 “此事皇上要如何处理,当真要为了这个女子置本宫颜面尽失吗,皇兄可别忘了本宫的恩…” 夏皇伸手示意长公主坐下,“朕不是在给你找司神医吗,此事世子图谋不轨在先,再闹如何收场。” 夏皇也不敢找司卿予,司卿予不可能会帮,何必开口。 第79章 排队看病 趁双方谈话的空隙,司俏方才行李告退,“臣女便先行告退了…” 长公主目光落在司俏身上,“你留下来,稍后跟本宫回府。” 司俏福身,“诺。” 长公主看向夏皇,“司三小姐可是不辞劳苦前去帮助村民呢,司三小姐的医术也是绝妙的,怎都把司三小姐给忘了…皇上不赏吗。” 夏皇方才发现有这么一个人,可是诸多奏章并未提到司俏… 司俏侧过身,优雅行礼:“臣女见过长公主,这些都是臣女该做的…臣女不敢妄想这份殊荣。” 见此,夏皇回了三个字:“她不要。” 不要就不给吗,长公主坐在茶案一侧,挥手吩咐,“来人,把玉琉璃逐月步摇赐给司三小姐,赵村一事司三小姐同样有功。” 半响,宫人把金步摇呈上来,长公主揭开红绸,入眼的是一套无比奢华典雅的珠饰,比宫里正经娘娘用的还要华贵。 司俏叩拜行礼,“臣女谢长公主。” 司俏进宫前图的不是赏赐,她进宫只要一个能与赵村绑在一起的机会,只要她能与司卿予一同进宫,那就是对方默认她也功劳,功劳不说多,苦劳肯定得有。 但看到如此美丽奢华的珠饰,司俏还是欢心无比。 长公主与夏皇交谈几句后便同司俏回长公主府。 司俏心里也知此行定是为了安世子的病,安世子的病隐涩,碍于男女礼教有别,她身为闺阁女子自当不能自荐,司俏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若你能行,本宫有求必应。” “臣女只求夙王殿下。” “亦可,但你得记住,你往后是本宫的人。” … 西京医馆如今病者都变得多了,病者啊各家高门子弟都围在西京医馆外。 偏偏不开门,据说司小姐把一间厢房给烧了,西京医馆正在修缮。 各家高门子弟便围在四周的茶馆酒肆空等着,一睹司大小姐的芳容。 百官之首的嫡女,美貌无双,医术高超…又据说在京圈小姐的聚会上一曲使得那昙花白日开放… 这种种都让人有按耐不住想登门提亲的冲动。 安世子不要,又与离王合不来,这不是在给他们机会吗。 一众纨绔子弟足足等了三日,司小姐就是不出现在西京医馆,司小姐都在司府闺阁内看书。 那间该死的厢房什么时候修缮完工。 “来了来了,司小姐来了。” 一众纨绔子弟纷纷倚在围栏上瞧下来,定睛寻到在西京医馆门前的女子… 的脸…月白的束腰锦裙,拖地的裙摆处点缀着紫粉花团,美则美矣,上到那张脸… 简直是相府嫡小姐的风范与矜贵。 “那…那位就是司小姐?” “顾公子没见过吗,就是她,京城第一美…” “哎哟哎哟,本公子的确第一次见到司小姐,这安世子与离王真是福薄。” “小点声,咱们心里有数就行。” 很多纨绔子弟的确第一次见到司卿予,以往都传司大小姐乡下人,嚣张跋扈,无才无德。 哪怕无才无德,那张脸足以让人上瘾,让人夜不能寐。 “走,我等排队看病去。” 奢华庄重的马车缓缓驶过西京医馆门口,付元就是特地走的这条路。 付元就是特地的,能怎么着… 三日过去,他家王爷就只会忙忙,根本不在意这京城都变天了都。 封承衍倚在马车内,四周吵闹烦杂的声音句句入耳,难以言明的烦躁涌上心头。 付元故意放慢速度,回头瞥了无半点动静的身后。 “那顾公子,周公子,萧家七郎,新晋的状元郎一个个四肢发达,精神抖擞,风流翩翩哪像有病的。” “西京医馆不得被他们踏烂。” 封承衍依旧默不作声。 “王爷,要不,咱们也去瞧瞧病,昨夜处理公文繁忙,就…” 染上风寒了… 第一次来西京医馆拿药,也是付元把封承衍带过来,一顿诓骗。 就是西京医馆被府兵围的那日。 ‘王爷,那里面有神医,脸上的指甲伤痕定好得快。’ ‘您得信卑职啊王爷…’ 那一次封承衍信啊,结果进去被下了药。 思及此,封承衍沉闷出声,“回府,没有下次。” 意思就是不许打探姑娘家家的私事。 付元摇了摇头,京城可不乏文韬武略的贵公子,离王只是身份摆在那… 相爷可不是看重身份的。 正想着,付元看到啊灵正抱着早膳路过。 付元直接愣了瞬,“那人好像燕小姐…” 九州五大世家之一,燕城,燕家小姐,燕灵。 啊灵连忙转身捂着脸躲起来,心扑通扑通的。 他在… 绝不能让他看见她,她一定会被他扔出夏国的…他最厌恶有女子近他身黏着他,最不喜欢了… 第80章 九州五大世家的王 西京医馆的厢房今日修缮完毕,司卿予方才过来。 司卿予刚进西京医馆,尚未来得及打理盆栽,一窝人涌进来。 身后传来阵阵啪哒啪哒的动静,司卿予回头,剪刀在手中慢悠悠转着。 她睨过去。 ‘患者们’下一秒立刻老老实实排队。 顾公子潇洒挥开手中的执扇,风度翩翩一扇,“司小姐,我等前来看病。” 司卿予面色极淡,搁下剪刀走去诊桌前坐下,取出方巾。 “手来…” 顾公子轻咳了声,斯文落座,揭开手腕递过去。 司卿予垫上丝帕,莹白的指尖轻触,半响司卿予取回丝帕,正眼都没瞧一分,淡淡说了句,“不太行啊,啊容出来给他扎扎。” 白容挑帘出来,笑容无比灿烂。 白容也是刚从十二陵回京城。 一看到白容的脸,众人吓得落荒而逃。 白容那狠劲,连安世子她都下黑手。 万一! 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西京医馆一下子就空了。 白容跳到诊桌上坐着,看着自家主子温柔的笑笑,“只要有我白容在,皆无人敢靠近半步。” 她家主子谁舍得给她出阁。 司卿予掏出白玉小瓷瓶放在白容手心,“这个差人送去夙王府,赔他的。” 她在府里研究了三日。 血莲丹在体内可延长三月百毒不侵,司卿予用尽毕生所学的医术,弄出来的也只管一个月。 赔三粒总归没错。 多的司卿予也不想给,懒得弄。 白容也清楚血莲丹一事,轻轻点头收在袖里。 白容跳下诊桌便朝门外走去,啊灵低着头走进来,差点与白容撞了满怀。 白容也没说什么,侧身离开。 入了屋子,那股冷冰冰的气势袭来,啊灵方才意识到自己失常。 啊灵整理好心情,看向司卿予,“司…司小姐…要吃早膳吗。” 啊灵极不喜西京医馆的早膳,都是按着司卿予的口味做,太过于清淡,啊灵吃不下。 司卿予低头翻着医书,只回了一个字“不。” 啊灵小心翼翼地问,“…白容姑娘为何要去夙王府?司小姐与夙王很熟吗。” 啊灵在门外便听到司卿予提到夙王府。 司卿予与封承衍的事,白容当然不会拿出来说,啊灵便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啊灵的潜意识里:封承衍与司卿予毫无瓜葛。 司卿予莹白的手慢慢翻着书页,发出细微的纸张摩擦声,“燕灵,你要回去吗。” 唤啊灵的燕灵瞬间怔愣住,膳食从手中滑落坠地。 燕灵难以置信的看着司卿予。 燕灵之所以选择在白容身边,皆是听燕家人提及过,他们九州五大世家的王可是白容的生死之交。 燕灵也从未见过九州五大世家的王,那位高高在上,拥有无边权力的存在。 九州之主可是五大世家供起来,无条件听命的王。 燕灵断定跟着白容安全,才想方设法靠近白容留在夏国。 白容并没有见过自己,这位司小姐怎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白容知道我的身份,她告诉你的?” 司卿予依旧不抬头,单手提起笔沾墨,眉眼低了低,书写记录着。 她没什么感情道:“你可以这么想。” 第81章 燕家对付相府轻而易举? 燕灵索性也不装下去,只要白容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西京医馆就不用干粗活。 虽然都是晒草药整理草药,那也挺累的。 她九州五大世家之一燕家小姐的身份,比区区相府小姐高贵上十几倍。 “你既知道我是九州燕家小姐,我燕家上有九州之主庇佑,所以…我以后不干粗活吗,你不会赶我走。” 她燕灵屈尊给相府小姐打杂,那都是抬举相府小姐。 司卿予依旧不给半点眼神,语气一如即往清冷,“不养闲人。” 干不下,直接送走。 司卿予已经给足燕家面子,在这先询问燕灵的意思。 不然,她能在此对她趾高气扬? 若闹什么燕家小姐脾气,司卿予可不伺候。 燕灵狐疑的目光落在司卿予身上,对方既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就不畏惧吗。 九州随随便便搞死相府,简直动动手指头的事。 “白容对你好,那也是因为你救过白容的命,比起我燕家与白容的交情,我这么一个要求都不可以吗。” 燕灵当然暗地里查过司卿予与白容的关系。 所得到的消息就是:司卿予救过白容 查到的消息也仅仅这一条,司卿予会医术,这无可置否。 燕灵就是这般想。 这些日给司卿予当奴婢,燕灵一肚子憋屈,又不敢声怒。 如今,不忍了。 给区区相府小姐当奴婢使唤,能不憋屈吗。 燕灵道:“我隐藏身份有我的事要做,我燕家若对付相府,轻而易举,你能明白吗。” 司卿予搁下笔墨,慢慢合上医书,冷凝的目光落在对方脸上… 停留三秒,司卿予冷漠收回目光,起身走去后院,神色无半点波澜。 对方的沉默,燕灵轻笑了声,“你也不用怕我,只要你不得罪我,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我来夏国的目地只为一人,你嘛,我也没心思对付…” 给这位区区相府小姐抬身价了去。 司卿予头也不回,全当耳边风置之不理。 … 白容刚爬上夙王府的瓦顶,正感叹这夙王真有银子,“连这琉璃瓦都是顶贵的。” 瞬间,被付元领着一众黑衣人围上。 “白容。” 白容呼拉了口气:“不好意思,翻墙上瓦惯了。” 付元指着一处:“夙王府有门,但凡司小姐的朋友,我们都欢迎。” 欢迎什么欢迎,欢迎也不来,白容取出小瓷瓶递给付元,“我主子给的,赔你们血莲丹,这个虽比血莲丹差些,一粒也能顶一个月。” 付元闻言立刻挥手,连连跃下屋檐,“撤退撤退,都别接。” 白容:“嘛呀这是,又不是毒药。” 付元立在下方回了声,“王爷不在府中,麻烦白姑娘转告司小姐,想送自己去送,我们不接。” 白容五指迅速挥起,指尖夹满银针,手立在侧脸,“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吗。” 区区银针,付元倒也不怕叫嚣起来了委屈起来了那个愤愤不平。 “你倒要问问你主子,把我家王爷亲了,就不翻脸不认,这叫负心汉。” “害我家王爷被全京城误会金屋藏娇,我还能打什么主意,理司小姐占,亏都是王爷吃。” 白容是懵的,好像听懂了什么。 下一秒,白容拿银针扎向自己的脉搏,感觉是痛的,“…” 第82章 没有名字的一章 因赵村一事,今日还真有人前去司府提亲。 西京医馆不敢靠近,司府总能去提亲。 司明德从赵村回府后气得吐了口老血,一整个下午,司府大门紧闭。 … 西京医馆也就来了三三两两真实患者,司卿予细心把脉,书写药方。 司卿予说话也不温柔,总是冷意来袭,要不从头到尾不说话。 燕灵倚在一旁抿茶看着,把个脉什么都知,鬼才… 司卿予依旧置之不理,半点眼神不给。 燕不群的女儿,这个面子司卿予给,但也只给一次。 别给她惹出麻烦便行,她讨厌麻烦。 夜已黑,燕灵直接什么都不干。 司卿予便去醉霄楼用膳。 醉霄楼高达六层,京城最高的一处酒肆留别。 入了夜,醉霄楼四周层层角楼,高高挂起橙黄灯笼,撩人的夜色灯火阑珊,光景繁华。 司卿予迈步踏进醉霄楼,懒洋洋扫了眼。 醉霄楼里面夜客渐渐少减,独剩白容趴在案上喝得酩酊大醉。 脚边都是空酒壶。 “三娘,主子有人了…呜呜呜呜…” “三娘,给容姐我上酒…上酒” “三娘,三娘…” 凤三娘挑着算盘算帐,“你个废银子废酒的,喊老娘做甚,老娘比你年长半岁,你让老娘喊你姐,你哪来的脸。” 白容芳龄二十。 凤三娘也就比白容多半岁。 白容喜穿红衣束装,看着就不好相处的类型。 凤三娘喜穿紫衣纱裙,风韵十足,一颦一笑诱惑带感,偏偏都是杀人不眨眼。 同是美人胚子,皆是美得危险的毒蛇类型。 白容使劲倒着空酒壶,“主子,我的主子啊…她亲别人了…呜呜…” 凤三娘搁下账薄,怒斥,“那是老娘的主子。” 白容醉归醉,一到抢主子脑子就是清醒,“不服上屋顶切磋切磋一架。” 醉鬼!凤三娘嘴里骂骂咧咧刚想回什么,注意到站在门外的自家主子,瞬间喜笑颜开。 “主子”凤三娘声音温柔又好听得要死。 凤三娘也只对司卿予有这种语气,其他人都是放屁。 司卿予轻轻点头回应。 司卿予来到白容身后,提着醉酒的白容来到门外,使用轻功飞上醉霄楼最顶层。 更吹落,上方星如雨。 醉霄楼露天阳台,可以望见京城千盏灯火通明。 司卿予坐在茶几边上,支着侧脸睨向晕乎乎的白容,低头笑笑。 白容坐在对边,莫名其妙老实了些。 就是挺傻的。 半响,凤三娘端着精致的膳食上来,一一摆在茶几上,“都是主子爱吃的,还有珍藏的佳酿。” 司卿予接过茶,沏了杯醒酒茶递给白容,“拿着。” 白容打了个酒嗝,双手接过一饮而尽,又打了个嗝。 司卿予低头执起玉筷,慢条斯理对好,浅尝小菜。 凤三娘坐在一旁静静看,一脸满足… 此生,最开心的日子便是四个人呆在一起,日日夜夜,这样的日子比什么都好。 但是今夜少了月音,邢月音。 许久,白容终是醒酒,就是脸还是红的,“三娘,我怎么在这!” ——分割线—— 杀手届三大女魔凤三娘,白容,邢月音 凤三娘是武功高强擅经商;白容会医术擅使毒;邢月音中后期才出现 三大女魔皆是二十岁,都是美艳危险的长相,且永远不会背叛女主,永远只护女主的类型,中后期还有主角团人物,都是宠女主的各方势力大佬 我就简单说一下,方便大家看 第83章 司俏企图拉拢凤三娘 许久,白容终是醒酒,就是脸还是红的,“三娘,我怎么在这!” 些是喊得太大声,司卿予抬头看了看,“东西给了吗。” 白容整张脸直接垮掉,尴尬的笑笑,“是哦…没给…夙王的护卫不要,非要主子去送,那护卫坏心眼得很。” 意思,不言而喻。 来龙去脉凤三娘也从白容口中得知了些,司卿予做什么,凤三娘也是无条件支持的态度。 司卿予冰凉的手抵在侧脸,“那便不给了。” 先欠着。 凤三娘低头笑笑,“对了,秦淮河岸对面那间酒肆明日开门迎客,掌柜便是主子家二房的女儿,长公主在后扶持。” 凤三娘连司俏的名字也记不住,更不想记,也只是随口提一提。 司卿予没回什么,永远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三人在露天台吹了夜冷风,喝了一夜温酒。 直至凌晨五更,司卿予方才回司府。 “大小姐,您回来啦。” 司卿予看过去,正在扫院门的管家笑眯眯。 管家起得早,他家大小姐放荡不羁爱自由,相爷也不会多管,只会留门,要么在墙下放木梯,晨时,管家都会特地早起。 司卿予只是点头没应什么,刚迈步进院子便看到一缕花枝招展的影子。 司俏起得早,打扮得花枝招展,司俏这几日都要晨起去往长公主府,今日她的酒楼开门迎客,更是有得忙,银子与地段,都是长公主在帮。 司俏理了理头顶华贵的珠钗,正是三日前长公主赏的那套。 “卿予姐姐今日有空吗,要不要去我的酒楼看看,你一定能吃到这辈子都没吃过的菜。” 司卿予冷漠略过,漫步去往千夕阁。 对方每每如此,司俏也并非真心邀请,就是想告知对方一声,她开酒楼了… 对方有个破医馆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想傍白容的身份吗。 司俏得知司卿予认识白容,真的坐不住。 京城的贵公子全都瞎了眼,还上赶着提亲。 司俏不愿再被司卿予比下去,她要在京城立足,她需要相府三小姐的身份,需要治好安世子同样博得神医的称号,需要长公主的扶持… 那么以后,她才能京城身份最好的少女。 开酒肆,司俏也是存在目的。 直到司卿予行远了些,跟在司俏身后的婢女低声细细说着,“俏姑娘为何要叫她。” 司俏轻笑了声,“随随提提而已。” 婢女又道,“俏姑娘往后若成了京城首富哪还用看她脸色…” 司俏笑了笑,“我们快些走,今日忙。” 这酒楼司俏便取名福全楼。 百姓也是看福全楼的菜品很独特,甚有生吃的鱼,还有那叫什么薯条汉饱饱不熟的牛排… 多的百姓们也记不住,很奇怪就对了。 尽管如此,醉霄楼也不曾被影响半分。 醉霄楼的菜精致可口,三日一换,更有凤三娘这等美娇娘,以及凤三娘酿的酒那都是绝品,醉霄楼哪是轻易就能被撼动的。 接连数日,都是如此。 婢女跟在司俏身后:“福全楼生意是好,但醉霄楼没有影响,醉霄楼一如既往的受欢迎。” 司俏意料之中,“这就对了,那可是醉霄楼,人家可是凤三娘,凤三娘富可敌国,哪那么容易能比得上。” “该到我去找凤三娘谈合作了,让两处酒肆合并就好了…”司俏笑了笑,绕过秦淮河,偷偷来到醉霄楼后门。 开福全楼目地只为交凤三娘这个朋友。 凤三娘为人不好相处接近,司俏唯有借着生意试着接触。 司俏需要一个接近凤三娘的机会,凤三娘的身份摆在那,她需要凤三娘给自己做后盾。 只要凤三娘肯交她这个朋友,她以后在京城都能横着走。 凤三娘面都没见,转告小厮回话,“什么东西,让她出门左转,老娘不见。” 凤三娘身份以及背后的势力司俏也羡慕,为了交到凤三娘这个朋友,司俏选择低声下气。 “我愿意上交福全楼所有菜品,利润给凤掌柜七成,两间合并共同经营…” 接连三日,司俏偷摸出现在醉霄楼后门三次。 司俏虽然就没得见到凤三娘的面,现代史书某刘三顾茅庐,这诚心得有。 “凤掌柜也看到了我的能力,可否给个机会,我还可以研究更多菜品的,齐心合作可好。” 小厮随口就打发,“凤掌柜出城了。” 司俏将锦帖递给小厮,“那福全楼明日宴请,可否告知凤掌柜一声,让她前来。” 小厮收下,“行。” 终于把锦帖送出去,司俏松了口气。 小厮进院后附在凤三娘耳边叨叨几句。 凤三娘笑了笑,“竟敢骚扰老娘…” 第84章 邀请白容与凤三娘 也是这几日,司卿予白日都在医馆坐诊,两耳不闻窗外事。 来看病的百姓越发多,司卿予终日都坐在诊桌前。 白容在一旁帮忙配药,突然来了句,“听他的护卫说,他几日前秘密去了昭启。” 司卿予没什么感情的“嗯?” 既是秘密,还说出来。 白容打包好药递给患者,转过身,“也难怪这几日京城不太正常…” 司卿予也没再说什么,援起纸笔记录患者症状,忽而迎来了位不是客人的客人,司俏。 司俏手提着膳盒过来,先看白容笑了笑,非常友好的笑。 这白容怎就屈尊来给司卿予打下手,也是莫名其妙得很。 那么都是女孩子,白容能与司卿予交好,也应该会与自己交好… “白姑娘可饿,我送来些许吃的给卿予姐姐,都是福全楼的新品你尝尝。” 司俏直接提到白容面前,递给白容。 白容看都没看,“与你不熟。” 司俏只好收回来,尴尬陪笑着,“一回生二回熟,白姑娘但凡去福全楼,只要报我名字,尽可点菜,不需要银子的。” “福全楼是我开的,非常欢迎白姑娘过来的,交交朋友亦可呀。” 白容嘴里默默叨了两字疯子,转身继续整理草药,完全不想搭理。 司俏吃了瘪,把膳盒搁在司卿予面前,“你吃。” 诊桌上哐当声传来,司卿予握住笔的手这一刻顿住,精致的眉眼透着即将迸发的阴暗与冷血。 又听见司俏继续道:“福全楼明日宴请宾客,你能与白姑娘来吗。” 司卿予极为冰冷吐出两个字,“拿走。” 总觉得空气更冷了几分,司俏下意识提走锦盒,对方的气场没来由让人有莫名其妙的惧怕反应。 司俏语气低了下来,“就隔两条街的,若是没人看诊,你可以让白姑娘自己去啊,我都欢迎。” 司卿予怎么会去,司俏也不是来请司卿予的。 “对了,凤掌柜也去哦,也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白姑娘何不过去认识认识。”毕竟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大人物。 司俏说完就走了。 凤三娘与白容虽排在杀手榜单上的二三,那也只是排在那,得知她们二人是一伙的几乎没多少人。 司俏更是不知道凤三娘与白容相识。 直到司俏离开,司卿予也没看过她一眼。 白容喃喃道,“三娘又在搞什么,不合常理。” 司卿予方才记起,那间酒楼背后之人是长公主。 司卿予搁下笔墨收好病录,低了低眼,浓长的眼睫垂在眼窝处,生出一片危险的阴暗。 司卿予只说三个字,一字一顿,“福全楼…” … 转眼午时,凤三娘答应去福全楼的宴请会,连白容都说要去… 司俏暗地里把这件事传遍全京城,惹得一片艳羡。 “听说了没,凤三娘与白容明日会去福全楼,那位司三小姐请动了。” “这两朵食人花与司三小姐什么关系?” “据说,很要好的密友,这位司三小姐可真有本事。” “凤三娘高冷阴毒,独来独往惯了,哪里与人相交过,什么宴会聚请没人请得动过,白日在醉霄楼敲算盘,夜里接单搞暗杀…” 别说请,也没人敢去请过,世人眼中的凤三娘就是这样。 白容更是不好相处,偏偏莫名其妙在西京医馆打杂跑腿。 难不成,也是因为司三小姐? 司俏更甚把全京城千金嫡小姐,世家贵公子邀请了去。 这下,司俏名声大噪。 第85章 让它在京城,永远消失 入三更,京城的商铺早已经都关门。 大街灯笼高挂,却也空无一人。 秦淮河中,独有一艘船舫缓缓行驶,灯火摇曳生姿。 司卿予立在甲板上,目光落在岸上两侧的商铺。 她身后站着凤三娘,凤三娘手中抱着摞账簿与地契。 凤三娘低声回禀:“都在这里,请主子过目。” “秦淮河的左侧本都是主子名下的产业,至于右侧的商铺,属下连夜买下来了。” “秦淮河岸整条街除了福全楼,现都在主子名下。” 凤三娘在京城商贾的地位属于金字塔最顶端。 诺大的京城,五分之一产业都在司卿予名下,只是没什么人懂。 司卿予名下的产业,全权由凤三娘掌管。 上到夏国所有繁华的产业链,下到天下各国丝绸瓷器茶叶,每样都沾。 当初能连夜给夏皇上缴国库无数金银,属实轻而易举。 司卿予向后伸手接过本册子,纤长的指尖划过书页… “我要让它在京城,永远消失。” 这个它,就是福全楼。 就是要跟长公主对着干。 … 清晨。 福全楼今日暂停接待百姓,只为能容得下那么多人。 福全楼宾客络绎不绝,这人啊都喜欢凑热闹,主要那两朵美娇娘也来。 极少出府的闺阁千金也都一拥而来,不为别的,司俏能把二人请动,怎么着也要卖司俏面子。 对司俏就是一顿夸赞恭维。 让众人怪异的是。 “福全楼附近的商铺怎么没有一家开门,怪哉怪哉。” “连同整条秦淮河岸两侧的商铺也无一商铺开门,我都没见过此等景象。” “一定是知道我们啊俏迎来凤三娘与白容,这些掌柜卖面子给福全楼呢…” 众人恍然大悟。 “凤三娘居在京城商贾金字塔顶端,商贾们买这面子,这不同样在对福全楼表示尊敬吗。” 异样司俏早就发现,司俏心里也是这般想,如今有人提及,司俏眉头都忍不住上扬,嘴角的弧度更是自信满满。 她在商贾之中的地位,终是一步青云。 这步路,真是走对了,还得多亏了凤三娘。 这时,顾公子问向司俏:“相府大小姐什么时候到。” 司俏边吩咐小厮好生接待,边应道,“我有跟卿予姐姐提过了,些是…太忙,可能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声音不低带着各种犹豫和故作掩饰,就是让在座的人都听到。 一旁的沈珍珠掩了掩帕子,“她是不喜欢还是不敢来,我怎么听说啊俏在相府老是被她欺负打压。” 沈珍珠言一出,全场哗然。 “有这回事吗?” “天呐阿悄也太可怜了,是不是每日都被她欺负呀。” 司俏也不解释,故作自己忙得脱不开身。 众人看司俏的反应,这下都信了。 沈珍珠又继续开口:“她仗着自己是相府嫡小姐还会些医术,三番五次欺负啊俏,这不,啊俏昨日给她送去膳食,还被她赶出来呢,她还把膳食砸到啊俏头上,好可怜的…” “她太恶毒了。” “也不知各位哥哥们是哪只眼瞎了,竟上赶着去相府提亲…此等若入了后院不得闹得鸡飞狗跳?” 顾公子扇子一挥,摇头:“没瞎,我女神生得如此好看,怎会是这种人,乱嚼舌根。” 箫家七郎附和道:“司大小姐就是好看,只需看她一眼就够了。” 第86章 有病的,都来这里 美色冲昏头脑,这话真真真露骨,杀伤力更是大,诸多千金小姐面色极为难看,更别提司俏。 司卿予确实好看,她们承认,但她们不喜欢这群贵公子在跟前毫不吝啬地夸赞。 就是不喜欢有人在自己面前说别的女子漂亮。 司俏打心底就从未把司卿予放在眼里过,以往都是做做表面功夫,没办法呐,人在屋檐下。 看着情势变更,司俏转眼就安抚下来。 “凤掌柜与白姑娘应是快到了,诸位自便,我便先去迎人了。” 司俏说这话的时候都是一副高位者的自信与骄傲。 众千金小姐们或羡慕,或崇拜,或讨好,或嫉妒的目光投向司俏,司俏心底彻底满了足。 美貌能当饭吃啊! 众人正在期待之余。 司俏等了半日依旧等不到凤三娘与白容。 … 西京医馆。 司卿予看着衣裳褴褛的患者,手心偷偷将两张银票叠好多包了一层在药包中… 司卿予才递过去,患者接过连道谢谢便离开了。 燕灵看到那一幕,嘴角满是不屑的抽了抽,转身回后院。 “这位相府小姐也是个怪的,开个破医馆就没见她赚过丁点银子,难怪日日吃得这般清淡。” “也没见她有过荷包放身上,怕不是都没有银子傍身了去。” 身后传来燕灵轻微的声音,司卿予眉头轻挑,拿起病录扫了扫桌面,“小东西。” 白吃白住上瘾了是。 趁着空隙,司卿予起身走去盆栽前,拿起剪刀静静修理盆栽。 忽而门口传来一道迫切的声音。 “司卿予…”再到口的话,司俏咽了回去。 司俏不想让司卿予看到自己的狼狈。 司卿予半点眼神不给,低了低眉,手中的剪刀慢慢剪着枯叶。 对方不理不睬,司俏也懒得搭理,司卿予往医馆四处看了看,就是没有见到白容。 凤三娘与白容迟迟不出现在福全楼。 司俏只得放下面子亲自去醉霄楼询问,醉霄楼根本就见不到凤三娘。 司俏又来西京医馆,白容同样消失。 司卿予就是不说话。 司俏现在更加不把司卿予放在眼里,即使对方会医术,在司俏心里对她都是充满鄙夷,以往卿予姐姐的叫那也只是表面功夫。 如今,司俏已经不想叫这声卿予姐姐。 “我来这里就是…就是…” 司卿予漂亮的手取下一片绿叶,吹了吹,清冷出声,直接打断司俏的话,“有病的,都来这里。” 司俏目光狠狠地剜过去,她…她在骂她有病! “…你什么意思。” 司卿予回头,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神落在司俏身上。 难道,不是吗。 司俏被迫收回目光,暂且先不计较,她就不信了,过了今日,她定要爬到司卿予头上。 “我今日宴请宾客,就是…附近的商铺为了照顾福全楼,全关上门不做生意,我就是想过来问问白容,是不是她吩咐的…” 这话的种种意思无非就是炫耀。 司卿予淡淡回了三个字,“我知道。” 司俏神色多了丝张扬,在心里回了一嘴:你知道就好,你相府嫡小姐又如何。 “你若见到白姑娘,便说我在福全楼等着给她道谢。” 找不到就是找不到,司俏只好强行挽尊。 司俏说完便离开,她还要赶着去找人。 司卿予低了低眉,声音低哑带着不曾有的温柔。 “妹妹…好戏,在后头呢。” 第87章 损得彻彻底底的那种 司卿予把西京医馆门关上,走进内院从后门离开。 凤三娘不知道从哪里出来跟在司卿予身后,“已经准备妥当。” 司卿予不紧不慢走着,“那便开始。” “诺”凤三娘点头,随后掉头离开。 司卿予来到秦淮河岸一处商铺的后门。 门‘咯吱’一声,是名中年男子开的门。 这间商铺本是卖布匹的,如今已经连夜大改,中年男子便是这间商铺的掌柜宋文善。 宋文善先是怔愣了瞬…凤三娘吩咐自己在此等人,等的是司小姐? 宋文善瞬间明了什么,朝过来叩礼,“文善见过东家,都准备妥了。” 司卿予只应了一声嗯。 简简单单的嗯字,就是挺冷的,宋文善眉头一挑,简直是意想不到呐… 难怪司府十八号的宅子说买就买。 大手笔都毫不犹豫。 司卿予走进院内,便见一排小厮恭敬顶礼,“见过东家。” 这些小厮是从醉霄楼调过来的,得过凤三娘的吩咐。 瞬间袭来一股浓重呛味,司卿予不忍咳了声。 “咳咳…” 宋文善带上门跟在身后,指着一墙之隔的隔壁,“隔壁福全楼油烟味过大,全飘过来,这里本是经营布匹的,油烟过来布匹皆受影响,只能都处理掉,损失蛮大。” 这间商铺后处是四合院,与福全楼后厨仅一墙之隔,福全楼日日油烟浓重,布匹自当受影响。 司卿予看过去,烟雾肆虐飘过来,椒呛阵阵… 布匹这点损失对于司卿予来说,不算大。 宋文善又说道,“碍于长公主的身份,无人出面我等也只得硬着头皮开门迎客,但这几日盈利皆亏损。” 宋文善越想越憋屈,“我当初都想在此扩建染坊熏回去,让染料熏死隔壁福全楼。” 些是烟味太浓,司卿予加快步伐走进楼内,回了四个字,“得不偿失。” 当然得不偿失,让染料熏回福全楼又如何,布匹照样卖不出。 何必用这种损招,自当得用更损的法子。 于司卿予而言,损到彻彻底底的那种才行。 司卿予提步上阁楼二楼,司卿予坐在一处茶案前,此处透过窗檐可以视见隔壁福全楼门口所有场景。 宋文善立在她身旁,弯腰沏茶… 司卿予抬手示意宋文善退下,她道:“揭绸开业。” 宋文善放下茶壶,拱礼退了出去。 司卿予手支侧脸,目光投向下方,恰巧看到司俏站在福全楼门口东张西望…而强颜欢笑… 司俏依旧等不到凤三娘与白容。 这时,福全楼的小厮喊了声,“不好了,福全楼左右两边的布匹铺昨夜连夜改成酒肆,现下要开门迎客了!” 司俏面目一怔,“这两间昨日不还是卖布匹吗。” 小厮回道,“他们的布匹卖不出,已经改了!” 这时鞭炮齐鸣,两间商铺同时揭下红绸,赫然龙飞凤舞的门匾让人眼前一亮。 左边的是:西江月 右边的是:玉斋宴 宋文善站在玉斋宴门口,收好红绸朝司俏点头笑笑。 害他损失那么多布匹… 司俏同样笑笑,看来故意找茬的,司俏心里回了一嘴:怕你们不成 司俏等不到凤三娘与白容,怨怒瞬间涌上头,司俏此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司俏低声嘲小厮吩咐道,“去查,这两间新开的酒楼是何人,是何人胆大包天敢跟长公主作对。” 第88章 福全楼被两面夹击 司卿予将下方的一幕幕尽收眼底,漂亮的手慢条斯理沏着茶轻抿… 司卿予坐的地方,便是玉斋宴二楼处。 玉斋宴也就二层,连夜废了好多银子从布店修缮成奢华整洁的酒楼。 如今玉斋宴与西江月同时开门营业,把福全楼两面夹击。 司俏并未注意到自己被这边淡定抿茶的女人瞧个干净。 下方,路过的百姓听着鞭炮声都围过来凑热闹。 玉斋宴与西江月却还是空无一人踏进,司俏咬了咬唇笑,“开了又如何,都没人去。” 然,司俏话音刚落,无数辆马车缓缓驶进秦淮河岸。 司俏瞧了瞧,马车皆富贵无比,司俏连忙吩咐小厮,“快些清场地,宾客来福全楼赴宴了。” 司俏潜意识里是觉得来福全楼的,毕竟隔壁是连夜开酒楼,消息都不透半分,司俏自己都不知道,京城有银子谁会懂了去。 自当,马车里的客人都是来福全楼。 这么多马车应该有凤三娘与白容了。 司俏暗暗想着。 这么多马车,辛得秦淮河岸街道宽敞,容得下。 马车各自停在秦淮河岸旁。 马车上下来的皆是京城有名的商户,粮商碳商茶商…甚有江南来的商户,江北来的商户… 皆是商人。 司俏愣住,谁请来的,虽说商户在古代身份根本上不得台面,可吃穿住行都得靠他们,国库上纳税银都得靠着他们出力。 商户的地位就夹在中间,上有官,下至民。 除非站在最顶端成为最首富,最有银子的那一位… 然而,这群商户全都进了玉斋宴与西江月! 全都! 这群商户对福全楼看都不看。 “宋掌柜,恭喜恭喜。” “宋掌柜,我等前来捧场,预祝玉斋宴与西江月宾客似水长流。” “宋掌柜,我等饿了一响午盼您开门,您得拿好东西出来招待,银子您尽管收…” 宋文善伸手接待:“一定一定,里边请…” 司俏看着那一幕,默默咬了咬牙,“区区商户。” 可商户的银子也是银子呐,商户更有银子… 也不知到底是何人,能把那么多商户请来花钱。 这些商户竟还肯来当冤大头给宰。 司俏不太喜欢被比下去,明显就是来针对福全楼的。 司俏心生一计,附在小厮耳边。 福全楼几名小厮换了百姓常服混在人群中叫嚣着。 “你们玉斋宴连夜开出来的酒楼能有什么好东西。” “就是,怕不是来骗银子的,各位乡亲父老可被奸商骗了去。” “想吃还不如去福全楼,福全楼的菜品特色好吃,你们说是不是。” 百姓们也就是凑热闹,但是玉斋宴飘出来的那个味…还挺香。 宋文善笑了笑,“骗你银子了吗,管这般多?” 小厮朝踏步络绎不绝的商户们大声道,“隔壁福全楼有凤掌柜罩着,诸位掌柜自己想…” 商户们齐齐回头愣住,步都不动了。 司俏低头掩唇轻笑,凤三娘立于商贾金字塔顶端,京城商户一链是没人敢得罪的。 敢进去试试,再不济还有醉霄楼在那,这不公然跟醉霄楼做对吗。 宋文善眉头一瞥,半响笑了笑,“菜凉了。” 商户们收回各种狐疑各种看傻子的目光,齐齐迈步走进玉斋宴… 司俏这就不理解了…区区一个卖布的宋掌柜何来这番本事。 第89章 告知你一声,而已了啦 顾公子,萧家七郎,沈珍珠一众从福全楼探出来。 两间布铺换了酒楼,各千金小姐暮然心疼阵阵… “隔壁的布铺都不开了吗,可只有宋掌柜才有天香绢,以后我等搁那买香香的天香绢。” “宋掌柜的手艺也是京城最妙的,这以后我们去哪里量衣裳。” 那个天爷,宋掌柜拎菜刀做大厨,这菜不会切出花儿来吗… “诸位闻到没有,隔壁好香…” 福全楼也就图个新鲜,这吃法半生不熟的虽说好吃…可不是一时间能接受去,太生太凉要么太燥。 突然其来的鲜香让人不忍咽了咽口水。 “不是,这都午时三刻了,凤掌柜与白姑娘什么时候来。” “啊俏,她们二人还来不来,不来我回去斗蛐蛐儿了。” 这一问直接把司俏问到难堪,司俏比谁都急,“天尚未黑,她们二人不能有事忙吗。” 是了哦,太阳还未落山,众人也没再提,凤三娘与白容应该会来的,这不都答应了吗。 这时,宋文善双手插在袖里,慢吞吞的走来福全楼。 宋文善努着嘴说道:“我那批布匹损失了足足六万两,好烦哦…” 熏过了烟哪里还能卖。 司俏呵了声,“宋掌柜这是何意。” 宋文善叹了口气,“不何意,我家东家就是想告知你一声,而已了啦。” 对啊,就是要告诉对方。 让对方有个心里准备。 “今日秦淮河岸所有商铺关门,皆是为了让客人方便停马车,司俏姑娘,不要多想哦。” 完了,宋文善还来一句,“这条路上的掌柜我都认识的…你不要欺负我哦。” 群殴你。 司俏看着宋文善,气能堵死,宋文善那副嘴脸简直就是想群殴的样子,真欠揍。 听完宋文善的话,一众贵公子与千金小姐若有所思看向司俏。 这整一条街商铺关门就为了方便玉斋宴与西江月的客人停马车。 并不是为了福全楼,而且宋掌柜根本就不将福全楼放在眼里。 那些或鄙夷或嘲讽或看笑话的目光,司俏自尊心受了极大的侮辱,越发克制不住心中的烦躁,“宋文善你不要太嚣张,福全楼背后可是长公主。” 宋文善走回玉斋宴,慢悠悠说道,“我家东家都不怕。” 他也不怕。 宋文善悠哉悠哉地,终于能为他心爱的布匹出了口气,“各位,我们玉斋宴推出药膳食疗,养气滋补又不会上了火,保你少叫郎中,岁岁平安。” 他家东家可是神医,宋文善还想多吹吹几句,想想还是算了,万事过之而不及。 司俏扯了扯嘴角,“幌子招摇撞骗。” 不知谁喊了声,“快看船,看船,凤掌柜与白姑娘来了…” 凤三娘与白容渡船过来,今日去忙了些事。 人终于来了,司俏看过去,那颗紧提的心如同洪水破堤般泻了下来,司俏连忙前去岸边迎接。 “见过凤掌柜与白姑娘。” 凤三娘与白容互看了眼,抿唇笑笑,就是不理司俏。 围观的一众人先是惊讶而后是不由自主往后退步,这两朵食人花长得那个美哟,偏偏杀人不眨眼,还是离远些好。 司俏低头弯唇笑笑,“凤掌柜与白姑娘这边请。” 然,凤三娘与白容双双掠过司俏上岸,走去玉斋宴的方向。 是玉斋宴,不是福全楼。 第90章 闹笑话 司俏先是怔愣了瞬,迷惑出了声,“二位姐姐,那边是玉斋宴,不是福全楼。” 白容与凤三娘迈步走进玉斋宴,头也不回,“这事你怎么传的,你自己去澄清,别让我们出手,那可就是尸体一具。” 司俏飞速眨着眼睛,整个人愣在那一动不动。 司俏不傻,话她听得动,对方不是来福全楼的! 她好像…被耍了! 来的就是这招,凤三娘与白容回话的原内容是:明日会去秦淮河岸吃宴… 从未提及过福全楼三字,可一开始明明只有福全楼有宴请。 所以…她们在玩她! 人群中传来各种低低的嘲笑声,司俏脸色唰的一下黑了一片。 “走萧七,我们斗蛐蛐去。” “白等了一日。” “太热出了汗,本小姐也得回去了。” 一众贵公子与闺阁千金低着头笑笑离开,事看得清清楚楚的,还能说什么,等什么,闹笑话咯。 旁人的嘲讽与看笑话,福全楼的宾客渐渐离去…司俏藏在袖摆的手狠狠掐进肉里,她现下整个人如同被扒开衣物公诸于众受鞭刑,还只能咬牙咽回肚里! … 玉斋宴与西江月的事不知怎地传了出去,只因整条秦淮河岸的商铺皆为了方便玉斋宴开门迎客关铺子。 整条街的铺子都关,全京城有头有脸的商户还都过来卖面子,这还是头一回,百姓得了消息忍不住过来尝尝鲜。 主要是,凤三娘与白容去的不是福全楼,而是玉斋宴… 凤三娘与白容来到司卿予在的雅间,拱礼。 “全都办妥了。” 司卿予搁下茶盏,另一边手轻轻翻着菜品,提笔修改,“明日把价降下来。” 凤三娘问道:“一半?” 司卿予低着头嗯了声,继续处理手中的事。 白容坐在司卿予对面拿过砚台研墨,“她怎么就笃定我们会去,我们也没说福全楼啊。” 真的没说过。 凤三娘同样坐下来,眉头轻拧,“我总觉得她很怪异,我无聊之余查过,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被司芸芸推下湖,醒过来整个人都变了。” 白容笑了笑:“话本里那种,被人夺舍?” 司卿予沾了沾墨,淡淡回道,“万事皆有可能。” 白容摸着空寥寥的肚子,若有所思点头,“我去后厨拿膳食,忙了一天可太累了。” … 司卿予从玉斋宴后门出来,便回相府。 司卿予刚迈上台阶,身后传来一道急躁的步伐。 “凤三娘与白容相识?你知道吗?”出声的便是司俏。 司俏气到现在才回府,这司府府中上下没一个人肯帮她过,今日她受了那么委屈没人去看过一眼,可她不回府还能去哪。 司卿予侧身睨了眼司俏,声音冷漠,“封若岚是司府的仇人,你好自为之。” 封若岚是长公主的名讳,这话何意司俏又怎会听不出,是他们大房的仇人,又不是二房的,与她何干。 司俏避开这个话题,继续追问,“你到底知道白容多少事,她与凤三娘是不是很好。” 司卿予冷漠收回目光,走去千夕院,“不熟。” 司卿予所说的不熟是与你不熟,不是跟凤三娘与白容不熟。 是跟你不熟,不告诉你啊。 司俏却听成了另一个意思,也是,司卿予与她们怎么可能会熟。 第91章 戏耍他,忽悠他,玩弄他 “咯咯…快些吃,还有的。”冬儿正趴在栏杆上喂鸽子。 司卿予回到千夕院映入眼帘便是那一幕。 鸽子,哪来的? 冬儿收好鸽粮,擦了擦手小跑过来,“大小姐您回府啦,这鸽子白日里有人送来的。” 冬儿虽然是司卿予的贴身婢女,司卿予不惯她跟来跟去的,冬儿也只能留在府里悠闲。 司卿予目光落在低头琢食的信鸽上,几片羽毛灰蓝灰蓝的,瞧着就贵气,应是御用的线鸽,只飞一个地方。 “何人。” 冬儿应道,“他说他是夙王府的护卫,他还说小姐肯定需要鸽子…然后婢女瞧他人挺好,便替小姐收下了。” 司卿予冷漠掠过,她需要鸽子做甚,以往书信函件都有谍者护送。 用鸽子,不是她的作风。 司卿予走进闺阁,便有婢女端着温水衣物进来服侍。 司卿予梳洗一番,从浴池出来时已是深夜,她坐在书案前翻着医书,冬儿在一旁掌灯焚熏香。 “小姐,那只鸽子一来似乎籁着不走了,就一直栖在外头的玉兰树上。” 司卿予再望窗畔,玉兰树上的蓝鸽扑腾了下翅膀。 他…好像去了昭启,莫不是想让她给他写信? 好像…应该不是他的主意,指不定又是那个护卫瞎折腾。 可越不是他的主意,越好玩。 司卿予咬了咬唇笑,眸底显得玩味十足,她拿出小张便笺,低头提笔书写着。 半响,便笺墨干,司卿予吹了吹。 司卿予走去外头从鸟罐粮取出几粒米粟,伸出掌心,那只鸽子便落了下来。 冬儿跟在一旁,“小姐是要给人送信?” 司卿予嗯了声,慢慢将便笺装进竹筒,“戏耍他,忽悠他,玩弄他。” 冬儿听得不太明白有些疑惑,“他?她?” 司卿予双手放飞蓝鸽,向后伸手,冬儿连忙掏出锦帕递过来。 司卿予慢慢擦手,“鸽子到谁手中,就是谁。” … 一夜好梦。 清晨。 玉斋宴一事传到长公主耳朵,长公主还以为司俏能为她拉拢到凤三娘呢,结果闹了个笑话。 福全楼还被附近的两处酒楼夹击,全京城都知道福全楼背后是长公主,如今还有人光明正大打她的脸。 而此人就是区区一个无甚背景的宋文善。 “传本宫命令,让吏部把宋文善的酒楼查封,宋文善使用不正当手段经商。” 吏部果然领府兵前来玉斋宴与西江月,下公文要求暂时关门。 而这些,似都在司卿予意料之中。 玉斋宴与西江月依旧开门迎客,今日菜品半价。 就是半价,百姓一拥而来。 不仅好吃,还是难得的半价,只限今日。 还请来京城花楼头牌献曲… 玉斋宴且不说菜品精致高档,装潢舒适优雅,更甚还有美人献曲,排队来着呢。 隔壁福全楼唯有三三两两… 宋文善照旧迎客,嚣张至极,“沈大人,你看百姓都要用膳,你让我关门这怎么成,亏损的银子你赔?” 吏部尚书沈林下令逐客,“不正当手段竞争,通通给本官赶出去。” “开门迎客,各凭本事,夏国哪条律制写了不正当?”宋文善丝毫不慌,“我倒记得律制上提有,惹事生端使得商铺浮盈亏损,造事之人得赔。” 律制沈林当然耳熟能祥,但是这律制也得看是什么人再行,“胡搅蛮缠,本官这里有长公主下诏的公文。” 吃饭的百姓可不乐意了。 “吏部查封须得有依有据,无凭无据就查封,仗权欺人吗。” “就是,我看呐是隔壁没人去,报官了。” “沈大人赶我们走可以,要不替在座的我们付饭银可好?” 宋文善摸了摸算盘,“不多…今日六千两,大人赶,反正大人得赔。” 沈林抬手示令:“区区商户,敢跟本官叫板子,把人赶了!” 二楼围栏边上,楼下的声声对话皆传入司卿予耳中。 早就算准对方会来这招,司卿予一大早专门来玉斋宴等着呢。 司卿予慢慢拨着指甲,低低呢喃着,“确实,区区商户而已。” 楼下。 宋文善不慌不忙拿本子一一记录,“诸位客官先别走,过来拿单记银子,我好上报刑部,有人替你们开银子的。” 沈林又不能动武,百姓居多,就怕造成慌乱,眼睁睁看着食客记账。 沈林心里嘴了一句:赔个屁,宋文善能有什么本事让他赔。 宾客走绝,不收一分银子,全记着。 玉斋宴上了封条,宋文善抱着帐本钻进司卿予所在的雅间。 “菜品降价,今日客人颇多,一共三千两,若不降价,常价算到长公主头上便是六千两。” 司卿予伸手接过帐本,指尖翻了翻,“就是现在,京城的铺子全关了。” 是,真的全关。 司卿予走的就是这一步。 就在此时,京城所有属于司卿予名下的产业皆在同一时间不开铺,连同醉霄楼都不开。 全京城五分之一的商铺突然不开铺迎客,这对京城来说无疑致命一击,百姓这个那个都不方便。 连同供应商户一律声称缺货,晌午刚过,京城货物瞬间上涨。 米价一涨,盐价更甚不甘示弱,一物带领一物蹭蹭上涨。 全乱套。 也就司卿予一句话的事,直接影响全京城经济。 也就司卿予一句话的事,直接令朝廷震荡不安。 全城通货紧缩。 司卿予像个没事人般,依旧去西京医馆坐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 次日,通货紧缩依旧发酵,京城经济翻了,翻得彻彻底底。 仅仅用一日时间。 司俏瞧着隔壁两间酒楼被查封,心情就是好。 司俏问向小厮:“福全楼今日盈利如何?” 小厮:“亏了三千两,客人见福全楼便宜,来的太多太多,市场的菜都涨了,我们都不涨,本利并未赚回来,倒贴了。” 福全楼不涨价银,一天直接倒贴三千两。 宋文善在玉斋宴二楼处喊道:“司俏姑娘,瞧我,关门多好,都不用亏。” 所有商铺关门这一日迟早都要有,身为商人自当不能亏的啊…这不,特地给吏部关的。 司俏翻着白眼看过去,“你以后都开不了,笑什么。” 司俏吩咐下去:“所有菜品涨价。” 宋文善拍着手,“干得漂亮。” 次日。 福全楼涨价,没人来了,一个都没有。 福全楼本利全亏。 第二日,司俏降了价格却只赚菜钱本利,一日下来分文不赚…客人也不多。 “他妈的,这什么京城经济危机!” “谁干的啊,翻天了都!” 第92章 怂恿她,娇宠她,纵容她 与此同时。 昭启国。 金碧辉煌的宫殿,造就不凡的格调,让人油生敬畏之感。 封承衍一身珍珠白金丝纹绣锦袍,即使静静地坐在那里批阅奏折,也是,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之感。 付寻抱着蓝鸽来到封承衍跟前,“殿下,夏国来的信鸽。” 封承衍寒眸睇过去,“怎么是蓝鸽。” 付寻取出蓝鸽爪子下方的小便笺递过去,弯腰,“应是付元有何要事。” 封承衍修长的手轻轻点了桌面,继续处理公文。 “念。” 蓝鸽只有夙王府有,封承衍也没有过多别的想法。 付寻慢慢揭开来,念道,“一别之后…之后之后之后…” 之后…付寻念不下去了,实在念不下。 真的念不下。 这根本不是付元的字,行行字字露骨相思,是个姑娘! 姑娘! 这姑娘还能用夙王府的蓝鸽…所以。 封承衍抽过便笺,鼻尖传来淡淡的玉兰清香。 封承衍长睫落下,便笺上零零落落几行秀娟楷字。 【一别之后,情难自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意欲执笔,信笔由心,盼君知】 封承衍突然嗤的一笑,“司卿予。” 明知她做戏,封承衍倒希望有那么一分真,一分就够。 爷的笃定,付寻猛然拍了下大腿,就猜对了,除了司小姐还能有谁,赵村竹林那日遇到司小姐,这位爷就不正常。 付寻就没见过这位爷对哪个女子这般过,就没有。 封承衍慢慢放下便笺,提起笔沾了沾墨书写,似用尽了毕生的温柔。 封承衍微微垂眸,狭长的眼下,落着长睫的影子,光影交错,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半响,封承衍修长的手卷好便笺放回竹筒。 付寻立在一旁,抱过蓝鸽,给姑娘回信…这就不是这位爷的行事作风… 付寻顿了顿,不忍询问,“殿下,当真送回去?” 封承衍薄唇轻动,“怂恿她,任由她,纵容她。” 可以有,尽管有,他照单全收。 付寻抱着蓝鸽低下头,努力平静努力装作看不透。 而后,付寻走去殿外将鸽子放飞,又揣着一封函件回来。 “殿下,霍舟派人来函件,夏国京城如今险入水深火热之中,绝大部分商铺都关门,交易货币滞销通货紧缩,国力已经受了影响,霍舟恳请殿下出策帮忙解决。” 闻言,封承衍似想到了什么,面无表情出声,“烧了。” 付寻整愣住:“…” 烧了? 京城都出事了,这位爷看都不看就说烧了? 封承衍接着道,“她有分寸,无需管。” 给付寻整懵了,是她还是他?是谁付寻也不懂。 照办就是。 - 夏国京城。 才过三日。 京城彻底闹翻天,朝廷也查不出是谁在背后主导一切,就是丝毫都查不出。 此人手段让人心惊肉跳,一干就干得很大,坚决不给人留余地。 朝廷上,一大早便商讨对策,直到天黑都没得散朝。 “此人查不出,再如此下去会影响国力。” 夏皇喃了三日封承衍,“夙王呢,夙王去了何处,怎么消失了无数日。” 百官诚惶诚恐,“皇上恕罪,臣等不知。” 夏皇扫开龙案上奏折,一顿烦躁,“简直放肆,为何都不肯开铺,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指使,可有找到没有。” 霍舟来到中央,悠悠道:“玉斋宴的掌柜宋文善,这沈大人无故查封玉斋宴,京城的商户闹脾气,说皇权欺人,看不起商户。” 第93章 霍大人,要你人能否? 夏皇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宋文善与司卿予可认识?” 皇上这么一问,百官你看我我看你。 何意? 司小姐怎会认识宋文善,听都没听说过。 霍舟摇头:“二人没有交集,司小姐每日都在医馆坐诊,如今百姓能看得起也就是病。” 司小姐的医馆,开心才收银子,开心也不收银子,反正抓阄着来。 夏国拿过笔拟圣旨,“传朕的旨令颁布,即刻恢复物价,任何一家商铺不准上涨。” 霍舟跪下,接连摇头:“万万不可,皇上可有想过,供应货物紧缺,一旦恢复物价,交易货银滞销则影响税收,通货紧缩乏力,百姓哄抢国力绝对受影响。” 下等之策,不能行,亦不可行。 对方老谋深算来势汹汹,直接算进朝堂对着干。 简直是个从商奇才,无比腹黑,吃人都不肯吐骨头。 能有如此作风,家底绝对富可敌国,才下这么大的赌注。 司明德跟着跪下附和:“还请皇上三思,恢复物价实乃下等之策,此番商户关门影响之大。” “现下首要解决宋文善被冤枉一事,如何安抚玉斋宴与西江月才是重中之重,不可再拖。” 司明德得知此事后,再不想上朝也要前来商讨,不管不行,此事牵连颇大,对方出手够狠,直接让京城运转不起来。 夙王又不在京城,怎么搞。 司明德更是不知道谁在主导一切。 夏皇捏了捏眉宇,一顿烦躁,“相爷与霍爱卿,天亮你们就去办,先把玉斋楼的封条拆了。” 霍舟拱礼点头,“但此事,吏部有重大罪责,无端查封实乃…” 夏国直接打断霍舟的话,“你先去做,吏部之事等经济稳下来再追罪责!” 朝堂上又是争执到天明,双方党派争来争去。 天明。 京城乱糟糟,禁军四处巡逻阻止闹事。 还敢看不起商户?没了商户国真能乱。 司明德前去玉斋宴解封条。 霍舟来到醉霄楼,商户最有话语权的是凤三娘,找凤三娘准没错。 凤三娘倚在门边笑了笑,“大人要喝酒嘛,醉霄楼暂不迎客。” 霍舟负手而立,目光落在凤三娘身上,“大人我不喝酒,找的是凤掌柜。” 凤三娘细细的柳眉轻挑,“有话直说。” 霍舟表明来意,“朝廷召开商户大会,请全城商户齐聚,凤掌柜有这本事聚集,特来求凤掌柜。” 凤三娘示意霍舟进店,霍舟迈步跟进去。 “求我可是有条件的。” “凤掌柜尽可提,定全都照办。” 凤三娘偏头笑了笑,语气尽是调侃,“霍大人这么没底线吗,要你人行否。” 配合凤三娘以往杀人不眨眼的名声,如今凤三娘在霍舟眼里像极了头大灰狼,霍舟耳尖唰的一下就红了,“……” 算了。 霍舟折步离开,这个…这个什么。 要人不行,坚守三十年男德不能被毁。 凤三娘瞧着说两字玩笑耳朵尖都能红通通的大男人。 凤三娘扑哧笑出声。 凤三娘转身走进内阁,“吩咐下去,都去参加朝廷召开的商户大会,讨公道去。” 霍舟刚离开醉霄楼几步路又开始后悔。 他…他他他是来求人的,怎么莫名其妙被吓跑! 霍舟又走回醉霄楼,敲着门,“凤掌柜,要不…您换别的条件试试。” 凤三娘隔着门,轻灵灵地语气拉得长长,“你看我缺什么。” 第94章 朝廷召开商户大会 霍舟敲门的手僵在半空:“…” 凤三娘什么都不缺,他能给她什么。 … 而这一边。 司明德解了玉斋宴封条,宋文善差点把司明德供起来捧。 东家的爹就是他的爹。 不…是老祖宗。 司明德拒绝对方靠近,语气冷硬,“烦请宋掌柜前去参加商户要会,此次皇上下了新政。” 宋文善不知道点了多少次头,“相爷吩咐,我定去定去。” 司明德若有所思看着宋文善:“让你背后之人出面一同前来,本相想会会。” 宋文善连连摆手:“不可不可,我去便行,东家她不方便。” 司明德撂下一句话,“最好让你东家出现,君子能屈能伸,对律制有何不满,她尽管提,此番朝廷都顺着你们来。” 宋文善送走司明德来到司卿予在的雅阁。 “东家,算是解封了。” 司卿予还沉浸在方才自家老父亲的话,握茶盏的手,抖了下。 “我不是君子,我是弱女子…” 宋文善抠了抠脸笑,从东家第一次出面到现在都是一副难以接近的感觉,哪有现在这般,如同老鼠见到猫。 “那东家留着,我先去了。” 司卿予没回话,想去城外烧香。 - 京城最热闹最宽敞的大街,两边皆被禁军围结。 百姓倚在两侧围观,此番全京城有史以来第一次瘫痪,这会自当得开。 由霍舟主持。 也没多久,京城关商铺的掌柜齐聚,上百人…司俏也来了。 司俏代表长公主出席在商户当中。 凤三娘便在司俏对边,司俏想起几日前的屈辱,看凤三娘都不敢正眼去看。 长桌的最顶端处位置,一直空置。 人群中的百姓不由窃窃私语。 “是还有人吗,怎么还不开始。” “凤三娘都来了,还能有谁这么大面子都不出现。” “可都过去半炷香时辰,也不见开始啊。” 所有商户已然到齐,霍舟看着最上方的一处位置依旧空寥寥… 霍舟询问:“你们的东家来不来。” 商户们背后绝对有人在操控一切,霍舟用脑子想想都能懂,他们绝对有头,不然不可能如此整齐有序的同时关铺子,有预谋且有团体的。 偏偏这位东家,却不肯出现… 所有商户默不作声,东家是他们的头,来与不来,又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司俏坐的难受,“霍大人,什么时候开始。” 福全楼这几日一直亏损,都是因为这场堪称现代金融危机爆发的局面,司俏越发想不通,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霍舟询问凤三娘,目光有些闪躲,“凤掌柜,你怎么看。” 凤三娘倒了杯水轻抿,“随你们,会是你们朝廷召开,我等卑贱商户都是被架脖子过来的。” 这话说得,谁敢架凤三娘的脖子。 霍舟又问:“你们东家到底来不来,此事必须有她在场。” 此番新政协议必须通过这位颠倒京城的头的同意,往后才安生。 不来,霍舟不想开。 对方手段狠辣,万一下次惹得不开心,又来一遭这谁顶得住。 朝廷,当然妥协。 商牵国,牵军,连民,国力不能崩。 霍舟三番五次发问,司俏这才上了心,语气带了丝丝幽怨,“他们背后还有东家吗,难道我们坐这里就干等一个人?” 霍舟问向凤三娘:“你们东家是谁,我亲自去请可好。” 所有商户无人回话,喝水的喝水,无聊的无聊。 第95章 见过东家 霍舟问向凤三娘:“你们东家是谁,我亲自去请可好。” 所有商户无人回话,喝水的喝水,无聊的无聊。 商户们的反应,司俏窃笑了声,别开脸抿水,“霍大人能先说说玉斋宴的事,玉斋宴所做之事皆不道德,恶意针对福全楼,恶意降价银竞争,为何要解封,我觉得该让玉斋宴给长公主一个说法。” 霍舟立在原地,“何为不道德,正常竞争,据本官所知,玉斋宴之前本是布铺,皆因福全楼后厨把布铺熏了臭方才不开。” 司俏目光落在霍舟身上,对方是夙王的下属,司俏换了虚心的口气,“此事…我认,但玉斋宴的错更大,得罪的可是长公主,不该解封的。” 一口一个长公主,京城皇家中人就是天。 就在此时,司俏暮然觉得身后一阵冰冷入骨的发麻袭来。 “你在说,什么。”冷冰冰略带沙哑的嗓音从司卿予口中说出。 场上的对话早就一字不落落到司卿予耳中,而此时她正在司俏身后,悄无声息… 一开始根本没人注意她是怎么出现,也没人注意她突然就站在那儿了。 等她出声,所有人才知道,简直神不知鬼不觉。 在场的人注意力都在想着那位神秘东家,以至于司卿予出现暮然后知后觉。 熟悉的声音,司俏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司卿予闯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司俏回道:“我在说玉斋宴的错更大,福全楼可是长公主的,总不能打长公主的脸,这可是死罪。” 司卿予低头,白生生的手慢条斯理叠起掌中的宣纸,语气低低的让人看不清情绪,“打的就是她的脸啊。” 司俏回过身,看着她手中叠的宣纸很是熟悉,“卿予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司卿予指尖一挑,漂亮仙鹤成型,她不答。 她不是说过了吗,针对长公主啊,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司俏看着漂亮的纸鹤,“这不是贴在皇榜的御书吗,皇上亲笔题的,你怎么给撕下来叠了!” 司俏还特地说得极为大声,这下在场的人都知道了,这位司小姐胆大包天了去,圣上的东西她都撕下来。 司卿予睇给司俏一个傻子的眼神。 碍眼就撕,不行吗。 一旁的霍舟走过来,司卿予看过去,眼神正正对上霍舟递过来茫然的神情。 “那个…司小姐…” 司卿予出现在这里,霍舟内心此刻是复杂的,从头到尾都是复杂,夙王殿下的女人,霍舟都不知道如何开口让对方暂且回避… 司小姐一贯不走寻常路的,霍舟也是摸不透这位司小姐来此做甚… 见霍舟都不指责,司俏也不敢当那么多的人面叫府兵把司卿予捉起来。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她司卿予把皇榜的御文撕了便行,只要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怎么可能会放过呢。 司俏开了口,“霍大人,麻烦让我家姐姐先出去,些是误闯找不着路了。” 毕竟大道上挤满了人,司卿予吊儿郎当那样找不着路,很正常。 霍舟翘着舌撕拉阵阵,他怎么能赶呐,这位可是夙王殿下的女人。 世人不知,霍舟知啊。 不敢赶呐。 却在此时,凤三娘装不下去了,带头起身,朝司卿予拱礼。 “三娘,见过东家!” “我等,见过东家!” 上百名掌柜一同朝司卿予弯腰拱礼,声声皆是臣服。 声声皆落到每个人耳中。 在场的众人怔愣住,三秒后,齐刷刷朝同一个方向看,时间瞬间静止。 包括司俏以及霍舟皆愣住。 司俏蹭的一下从椅子上弹起,难以置信的看着凤三娘,再看司卿予。 所有人喊得这一声东家就是对司卿予喊的。 就是她。 第96章 不动声色把全京城搞到瘫痪 就是她。 就是司卿予。 就是司卿予不动声色把全京城搞到瘫痪。 凤三娘的恭敬臣服不会骗人。 这… 要说当场最震惊的,还是将厌恶挂在脸上的司俏,司俏惊愕地眨了眨眼睛,僵住的身体一个不稳,还差点摔,“怎么是你!幻觉…幻觉…” 凤三娘双手秉礼,再一次恭恭敬敬:“司卿予小姐便是我凤三娘的东家,以往所打理的商铺皆是司卿予小姐产物,不信随你查。” 凤三娘的话再次让司俏清醒,也再次让司俏升起怨恨与嫉妒。 司俏整个人摇摇欲坠跌回椅子上,“这…怎么可能…” 凭什么。 那可是凤三娘呐,她都无法能接近的大人物,怎就屈尊为司卿予打理商铺。 她司卿予哪里像有这个能力搞得京城翻天覆地的乱。 仅仅三日啊,就乱了啊… 司俏真的不甘心,打心底也不想去信服,可凤三娘的态度摆在那里啊… 在场的人吃惊或难以理解,各色不一,却也都思索着同一件事。 “就…司小姐是凤三娘背后的那位首富!” 些许人还是知道凤三娘背后有位天下首富,商铺遍布天下各国。 如今京城那些个头等几百间粮店,酒楼,当铺,银号…都是相府小姐司卿予的! “以后没个上百间铺子都不好意思吹首富。” “就她了,一言不合关铺子把京城弄瘫了!” “那个天爷哟,怎么是司小姐呐,难怪十八号的宅子说买就买,真是意想不到呐。” 你们意想不到,本官更是意想不到!霍舟很快恢复淡定,拉开首位的木椅,“司小姐,您坐!” 司卿予低了低头,搁下纸鹤。 没坐。 司卿予掏出本小册子,慢慢把玩,白生生的指尖一挑,册子从她手中飞去长桌前。 从头到尾面无表情,更甚过冷。 霍舟捡起册子,淡淡扫了眼,“这个…玉斋宴第一日的盈利?” 就是玉斋宴第一日的浮盈额,那日司卿予未收百姓分文。 等着就是,让人来付呢。 司卿予立在长桌前,指尖一瞬不瞬敲了下桌面,凤三娘懂。 凤三娘下一秒掏出算盘放在长桌上,双手推过来。 算盘似很懂事般,到了司卿予手边便乖巧停下。 司卿予指节勾过算盘一角,迅速摆正,青葱般指尖流畅拨弄。 她白皙冷艳的面容上无过多表情,那股运筹帷幄,气定神闲的模样油然而生一道屏障。 场上无人发出半点动静,唯有司卿予指尖下的算盘拨出‘噼呖嗒塔’的声响。 半响,司卿予道:“第一日玉斋宴浮盈三千两,西江月二千八百两,常价共一万六百两…谁来赔呢…” 全场依旧鸦雀无声。 谁赔? 司卿予推了推最后珠子,‘嗒’了声。 司卿予抬眸,短促夹着冷意的笑,不露深浅。 “是你吗,福全楼。” 福全楼…三个字轻轻荡响。 就是你啊,福全楼… 司俏盯着算盘,说实话,司俏并不会用算盘,“不是五千八百两吗,你怎么算出一万六百两。” “不好意思呢…”司卿予侧过身随意扫了眼叽叽喳喳的东西。 司卿予顿了顿,语气满是漫不经心,“降价银是给客人的价,常价银是给赔偿者的价,常价银就是这般多。” 她又顿了顿,“难道,不是吗…” 这话把司俏惊谔到弓起身子前弯,“用菜品降价招来那么多百姓白吃白喝,让他人付菜品常价的银子,你这么黑心的吗。” 第97章 她敢,她狠 黑啊,当然黑…司卿予轻描淡写,“我与赔偿者,不熟。” 甚还有一丝,无辜。 司卿予还就是故意降价银,吸引百姓越多。 这来指使查封之人不就…赔得更多。 这种赚银子的方式,来得快。 还,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付银子。 “玉斋宴与西江月关门三日,便是四万八千两。” 司俏抽了下身子:“你凭什么断定三日可以赚四万八千两。” 她怎么不算上天去! 司卿予微微挑眉,至于凭什么呢? 司卿予面向部下百余名掌柜,双手随心所欲,一摊,伴着随心所意的阴柔,“就凭…他们。” 全京城最会经商的掌柜,皆是司卿予的部下。 三日,四万八千两真不是什么难事。 司俏直接定定住,真的无法反驳,也不能反驳。 对方是…天下首富,凤三娘背后的那位——天下首富。 三日能把京城搅乱,四万八千两有何难。 这便是,天下首富的魄力和手段。 事事尽在掌握之中。 霍舟张大着嘴巴,惊谔的眼神落在司卿予手边的算盘上。 躺着赚对手银子,关上门赚对手银子。 没什么能比用这种方式把对手气死。 黑。 太黑了。 从未见过比夙王还腹黑,还恐怖的人。 今日,见识到了。 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成为天下首富的! 她敢,她狠。 她手段优雅又带有威胁。 司卿予收回手,阴郁厌世的眼神落在不远处的角落,声音磁哑带着轻笑,“长公主,你说呢。” 长公主的轿撵便在那里,夏皇一身常装与长公主偷偷窥视大会场景。 愣是没想到就是司卿予! “臣妹不过开了个酒楼,她怎么敢的啊。” 夏皇轻轻拨动掌心的檀珠,“她当然敢,你让人封了玉斋宴,此事不占理,玉斋宴没有错处,你不能仗着皇室身份对人家施压,这不,起了逆心。” “承衍如今不在京城,有些事没他真的不好处理。” 长公主也想不到区区相府小姐竟能搞得如此大动静。 搞到全城货币瘫痪。 长公主回道:“她明明就是故意引臣妹落套。” 夏皇缓缓闭上眼眸,祈祷着深呼吸,“对,她就是故意的,这还是轻的。” 司卿予就是利用降价银引得百姓争相前去玉斋宴,而后又恢复原价银要求福全楼赔… 玉斋宴之所以顺势关门,司卿予也是算准长公主会来这招,便将计就计关上玉斋宴。 而后下令全成商铺货源通通关门,跟朝廷对抗,让朝廷出面解决,故而逼长公主赔银子,躺着赚你的银子… 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司卿予那句‘长公主,你说呢’传入长公主耳中,长公主气得胸膛彼伏不停,护甲狠狠掐进掌心。 夏皇提醒道:“下去别冲动,凤三娘是她的人,切莫惹她,朕先回宫了。” 长公主一句没听,搭过宫女的手下宫撵,生恨的目光注视过来,精致的妆容依旧屹立不倒。 原来,凤三娘是司卿予的人,难怪世子大婚那日,凤三娘会跟长公主府作对。 一伙的,她们。 一切都说得通了。 见此,部分人行礼,“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掠过,听着那声声朝拜,终是找回往日高高在上的感觉。 长公主看着司卿予,笑了笑,带着深深恨意,“这位天下首富本宫当是谁呢。” 司卿予依旧站着,低下了眉,葱白的手慢慢玩着算盘上的珠子。 “银两…带了吗。” 第98章 只会更没道理 长公主坐在长桌首端位置,便有宫女整齐有序上茶水伺候,皇室贵妇果真到哪都是排场。 凤三娘歪过头,翘起二郎腿,温温柔柔瞧着长公主。 确认过眼神,是没见过血的养尊处优。 若不是自家主子在场,照凤三娘的性子… 长公主并在注意凤三娘的种种细微不正常反应。 此刻,长公主看向司卿予,带银子给她? 司明德的女儿还真是狂妄至极。 她承认,司卿予确实有些本事,能把商铺扩得这般大,她何止富可敌国。 可她的银子应当查封全数上交国库,上交朝廷,若有如此庞大的财富,夏国国力绝对冲出重围。 皇帝真是蠢。 “会给你带?你企图霍乱京城,本宫瞧你像那敌国细作,意图挑起内乱。” 长公主的话依旧牵不动司卿予任何情绪,区区细作之名,司卿予都不在意。 倒让司卿予起反逆之心,“京城那就,只好继续这般。” 瘫痪的场景。 铺子是她的,爱开不开全看心情。 货也都在她手中,她赔得起。 跟皇权讲道理? 司卿予只会更没有道理。 即使京城的铺子不开门迎客,司卿予还有昭启,北国的铺子… 长公主又拿过手边玉斋宴的盈利册子翻了眼。 可真会打算盘,竟妄想打到她头上。 长公主手用力过猛,册子都被护甲掐出深痕。 “你大可不开,罪人是你,是司府上下,本宫求之不得。” 司卿予点了点头,“想做的,我习惯…不择手段。” 是真的,不择手段。 “没了你的铺子照旧有别的商人顶上。”长公主想着,对方不开,大不了她开,虽然是一笔昂贵的数目。 可她贵为一国长公主把这群掌柜纳入麾下那不是轻而易举。 司卿予向后伸手,宋文善将一沓厚厚的地契放在她手中,“地契在此,所以你们哪来的铺子。” “出城买卖吗,不错的选择。” 只要司卿予不将铺子抵卖出去,哪怕空着也是她的。 长公主捏紧手中的茶盏…对方有铺子,她的确不能明目张胆抢铺子。 在场的人倒吸了口凉气。 相府大小姐的反应,真的做到了什么叫做云淡风轻,依旧能给你致命一击。 这个真不是他们以往见到的司大小姐,而似乎…如今这个才是真正的司大小姐! 阴险,不择手段。 也别提司俏有多震惊,她司卿予真的好不知规矩,公然敌对长公主,司俏寻了空隙插话。 “卿予姐姐,你再如此下去,全城的百姓都会遭殃的,你好歹替大家考虑考虑是不是,你不能为了一己私欲…” 司卿予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司俏。 又是无视,真没礼貌什么相府嫡小姐,司俏陡然截了半节舌头。 司卿予背过身,泛白纤长的手往后支在桌檐,目光落在沉默不语的霍舟身上。 “霍大人,你们的律制呢。” 发呆的霍舟瞬间清醒,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霍舟都被这冰冷无情的声音给弄醒。 霍舟连忙走去主案台拿出圣旨,“在这儿。” 司卿予道:“念。” 霍舟站在高台处,揭开黄灿灿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近日京城商济受创,朕闻深感不安,旧律制错漏重重…” “新律制商法第一条:官不得无理由以权欺压商户。” “第二条:无甚大过吏部不可私自查封商铺,若有欺诈买卖皆有刑部施责。” “第三条:无端扰乱商铺,商铺所缺损失,扰乱之人须照价银赔。” “第四条……” 第99章 单纯的,与你作对 许久,霍舟后念完毕将圣旨递给长公主。 长公主抽过来,胡乱扫了眼,这是圣命与诸多朝臣拟定的。 长公主放下圣旨,想让她收敛是,这皇位早该换人了。 区区四万八千两。 司卿予问向看戏的百姓们,“请问去过玉斋宴的各位,玉斋宴可有欺诈过了吗。” 有人应道:“去过了,没有。” 玉斋宴是真的没欺诈,可一旦玉斋宴继续开下去,福全楼真的顶不住… 司俏就是想到这点上,她不想输给司卿予输得这般狼狈,“卿予姐姐,此乃不道德的事,我与你同堂血亲,你明知福全楼由我掌管,你还开在福全楼附近,与我抢客人…我们可是同堂血亲。” 古人讲究道德礼仪,家风修养,司俏话一出,不明原因的众人看向司卿予。 神色慢慢转变,无可置否,司大小姐是首富的事实,为何如此有银子还去针对福全楼,这可是堂系姐妹。 她那么有银子就不留点余地吗。 司卿予沉沉闷闷“嗯?”了声。 “你父亲司蔻伙同她人陷害我父亲入大牢…”司卿予边说边侧身,眼神落在长公主身上。 司卿予依旧过分平静。 百姓风向倒的就是快,这事证据确凿京城人都知。 这耻辱的过往又被翻出来,司俏咬了咬牙,极力克制难堪的情绪,“…可…那我父亲受了惩罚不是,如今大伯父也安然无恙的,不都过去了吗。” 过去?司卿予抿了抿凉唇,她再不来京城,父亲与兄长指不定成了堆黄土。 过不去的。 意识到司卿予若有若无的眼神,长公主没回什么,心里暗暗思付着,难怪三番五次针对自己,原来司卿予都知道。 长公主思索许久,起身,“本宫赔。” 长公主暗暗想着,待皇城亦主那日,惩治相府何须这般费劲,她的筹谋不能被打乱。 那一日,不远了… 这不就对了吗,司卿予拿过那只纸鹤收在掌心,迈步离去。 司卿予低低道:“单纯的,与你作对。” 也没什么目地。 人群默默划开一道口子,司卿予头也不回。 声音太低,长公主并没有听到,但霍舟听到了… 也没什么目的,轰动全城与你作对。 仅此而已。 而后,只见长公主挥开华服艳丽的衣袖,抬起下巴,同样离开。 这里百姓诸多,现在不是争的时候,这点道理长公主在见到圣旨时,才想得通。 先用四万八千两堵住悠悠之口才是首要的,但她贵为一国长公主的脸被打惨了。 商户临近尾声,东家一走,各家掌柜对新政策实在没什么兴趣,商不曾大过官,哪怕他们辛辛苦苦赚银子纳了半个国库的碎银,朝廷对他们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甚至都瞧不起。 也是因为这三日的腥风血雨,商户才在朝廷中享有有史以来区别对待,律制新的商法开始布施保障商户利益。 “凤掌柜,此番回去定要开铺子,真的不能停下来的…” 凤三娘抱起地契,回了句:“霍大人,你欠我了。” 霍舟:“……” … 一刻钟刚过,全城商铺重新大开,新商法由刑部拟入律制。 也就一刻钟的时辰,京城经济迅速恢复,百姓开销舒服多了,也再次对相府大小姐改观。 司卿予来到玉斋宴的雅间,低头处理账薄,三日不营业,诸多铺子的帐本需要她着手处理。 凤三娘与宋文善抱着算盘,笔墨站在一侧协理回禀。 “话说隔壁福全楼欠我们的六万两,还差一万两千两…福全楼前三日共亏损三千五百两。” “那便还欠八千五百两。” 商人,不做赔本的买卖。 第100章 顶茶碗 布店损失六万两的货,多也不算多,可六万两也不能白白亏了去。 不一会儿,店小二敲着房门禀报:“东家,四万八千两送过来了。” 司卿予依旧没抬头,“全都送去赵村。” 宋文善搁下算盘,“那我来去赵村处理。” 司卿予应了声嗯,宋文善退了出去,掩上房门。 司卿予抽过另一本账本,翻了页,“啊容呢。” 凤三娘哈哈笑着,“哈哈…啊容…我不知道。” 司卿予微微挑眉,“瞒着我做什么去了。” 凤三娘小心应道,“…也没什么,都是小事,主子不必担忧,啊容为人有分寸。” 司卿予也没再问什么。 凤三娘又问,“不晚了,主子也该用膳来,那我去端膳食上来。” 司卿予只应了声嗯,司卿予也能猜得出来白容干什么去了。 再看眼前堆积如山的帐本,司卿予抬手捏了捏眉,神色闪过一丝疲惫。 司卿予处理账薄便是到深夜,用了膳方才回司府。 此时的司府大门开敞,灯火皆亮着,偏偏安静如针。 司卿予意感不好,悄悄扒拉着门,只伸出半个头偷偷瞄了瞄。 便见到司明德坐在院中央一动不动,面目十分严肃,四周站着仆人,无甚动静。 司明德也发现了司卿予那伸出半颗头,“你进来!” 那一吼,司卿予吓了跳,慢慢吞吞移步进院。 “哈哈,嗯…那个…都在呢。” 没人回她,想回也不敢回啊现在,大小姐,先对不住了。 司明德面目依旧没有改变,盯着司卿予慢慢移动。 下一秒,司卿予来到司明德跟前,扑通一跪,“我错了,真错了…” 屋顶上的黑衣人扶额,消失在黑夜中,刚刚跪地上那人是谁哦,好离谱惹。 司明德缓缓闭上眼眸,再睁开,瞧着跪在眼前的人,那个心疼得要命… 今日之事,司明德没得在场,莫名其妙被白容堵在府里头。 事后,司明德方才得知,那个把京城搅翻天公然敌对长公主的大东家,就是司卿予。 他的卿予打小就在道观抄经书,这抄那门的经书,京城的商业都被她包了。 不动声色,成了那位天下首富。 对方又是长公主,司明德得知后全身都难安个不停,心里担忧的都是司卿予安危。 子不教父之过,司明德咬着牙,语气严肃,“错哪。” 司卿予低低应道:“全都错。” 意思就是她都不知道错哪,回答这三个字准没错,标准答案就对了。 错哪? 她就不是会认错的人,她也不会做认为错的事。 所以错哪,司卿予怎么懂。 就不懂。 司明德撕拉了口气,就这模样她一点都不觉得她有错! 偏偏司卿予低下着头,默默揪着小手,乖乖巧巧的,让人一瞧就觉得她好委屈好委屈。 司明德投降,“为父错,卿予没错,卿予先起来说话。” 司卿予晃哒哒晃哒哒摇着头,“不起。” 就不起。 哈?司明德蹭的起身,围着司卿予转了圈,“当真不起?” 司卿予还是摇头,“真不起。” 横起来了,司明德伸手,“茶碗来,给小姐顶个过瘾。” 司卿予抬头:“……” 顶…顶茶碗? 然后,死鸭子嘴硬的她最终双手顶着个茶碗,跪在那里。 司明德就看着,心疼蹭上心头,又压下去再压下去。 府内一众站在一旁,极力憋着笑。 一个分明不想跪,一个分明不舍得给对方跪,亲生没错了。 第101章 不求拉倒 司明德投给司卿予‘求我’的眼神,司卿予拒收,不畏家法。 司明德切了声。 不求拉倒。 他辛辛苦苦存的两箱私房钱,难怪她都瞧不上。 司明德也知道,她此番为何要针对长公主,她与凤三娘,白容等人都相识,查点事属实容易。 无非就是为了军饷一事出气。 可,司明德不想司卿予孤身去犯险。 “卿予想做什么,为父都可以支持,唯独关于长公主的事,卿予不要再去招惹。” “她陷害父亲入狱,我就是看不惯她。” “可你不能孤身犯险,可懂?她可是一国长公主。” 长公主泼辣刁蛮,今日之事哪会轻易的翻过去,往后给司卿予带来的,都不知是什么劫难。 司明德越想越难安。 司卿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什么长公主不长公主不想理。 司卿予既敢做,就不会怕。 “为父只盼你平平安安的,往后莫要再参与皇家的事,为父知你性子犟,可不能不顾自己的安危,那长公主…” 司明德就在一旁啦啦,司卿予左耳进右耳出。 真就生来叛逆,天生反骨。 冬儿候在在一旁,手扩在嘴边,唇形拨动,“小姐,鸽子来了。” 即使无声,司卿予也能懂,她不想跪了,她想去看鸽子。 她道:“父亲,手酸…” 闻言,司明德连忙拿过司卿予举在头顶的茶碗,“那就起来。” 司卿予收回手恃在身前,极为慵懒地垂下,“那,父亲还生气吗。” 她那全然一副永远不知错的模样,司明德真想将茶碗扣她头上,想不想还是舍不得,“当然生气。” 司卿予提起衣摆,一手捂着头顶。 直接跑。 “那您慢慢气,卿予要回屋了…” 司卿予也知道司明德为何生气,可长公主,她还是要对付的,她没办法保证什么。 司明德看着一溜烟消失不见的身影,笑了笑,随后,司明德吩咐管家,“给小姐送去膏药,问问膝盖伤了没。” 他又怎会舍得再生她的气,哪里能舍得。 司明德搁下茶碗,走出门外,“我今夜进宫一趟,你们照顾好小姐。” 司明德出府与司俏打了个照面。 司明德只给司俏一句话,便钻进马车,“少与她来往,司府养得起你。” 这个她,便是长公主,司俏福身,目送司明德的马车离开。 司俏脑里想的全是,穿越的时候,怎就穿的不是司卿予的身体… 司卿予那张脸又美,还有凤三娘与白容等人在身后罩着,在京城就是横着走。 今日,她司卿予不就是在京城横着走吗。 百官之首嫡女身份,天下首富,还有凤三娘与白容此等知己…如果穿的是司卿予的身体,岂不是美哉。 司明德的马车早已离开,司俏回了自己的院子,婢女跟在身后。 “如今大小姐与凤三娘,白容都认识,姑娘下一步怎么办。” 一想到凤三娘与白容都是司卿予的人,都恭恭敬敬臣服司卿予,司俏心里极其不舒服。 “怕什么,长公主不会放过她的。” 是啊,怕什么,长公主身份摆在哪里。 … 这一边。 司卿予来到玉兰树下,瞧着栖在上方的蓝鸽,“你下来。” 蓝鸽‘咯’了声,扑翅来到司卿予怀中。 司卿予慢慢取下便笺,攥在掌心走回内阁。 第102章 夙王,他不清醒了 司卿予慢慢取下便笺,攥在掌心走进闺阁。 冬儿得意忘形的跟在身后,总算有法子把小姐喊起来,自己真的太聪明了。 小姐皮肤细皮嫩肉的,再跪指不定该肿,冬儿想到此咧牙笑了笑。 只不过,她家小姐手里的便笺就很有猫腻,是不是跟戏本里写的那般…飞鸽传情信? 哪家的公子,夙王府的护卫? 不应该啊,那个护卫只是来送鸽子的。 司卿予来到长明灯下,慢慢揭开便笺,扫了眼鸾纸上漂亮的字迹:一纸深情,天地动容 鸾纸下方还有一个字:傻 意思是指她是傻。 司卿予愣住:“……” 还天地动容,他哪里动容,俨然分明识破。 下一秒,鸾纸被丢到烛火里烧个干干净净。 “我傻吗。” 这一问,冬儿疯狂摇头,“小姐不傻,这谁竟敢骂小姐傻。” 司卿予嘤咛了声,“他啊。” 冬儿一愣,谁啊? 这人谁啊!活腻了吗。 冬儿连忙走去书案的方向,“奴婢这就给小姐研墨。” 骂回去。 司卿予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窗外,玉兰树的方向。 她语气冷漠,“烧水,烫它。” 冬儿立马停下走回来,埋头窥向窗外,鸽子它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对这么可爱的鸽子下手呢。 “奴婢这就去烧,是烤它还是炖作补汤,奴婢都会的。” 玉兰树下的蓝鸽低头小啄着草,发出‘咯咯’声,哪怕是只鸟兽,就连那步伐都带了些优雅。 司卿予一瞬不瞬的看着,偏头哧的一笑,“应该不好吃。” 他的鸽子,不好吃。 并不是她舍不得。 冬儿:“……”大小姐情绪难懂。 司卿予去库房寻了金丝笼,套住,养在玉兰树下。 这信,她不回了,不想回。 信不回,鸽子不来,可把男人心头莫名其妙窝出一顿烦躁。 明月照见,昭启皇城灯火辉煌,御林军整齐有序巡宫。 封承衍负手站在城楼处,浓长的睫毛在风中颤着,闪过一丝疲惫。 这位爷魂不守舍的模样,付寻头一次见,付寻也不敢靠近,连呼吸都不敢大点。 夙王不高兴,万万不能靠近。 哪怕这位爷日夜惜字如金,不曾过问蓝鸽的事。 付寻也能懂,这位爷在等些什么。 但是,没等到。 要说在夏国,别的皇子年过十八都有妃子侍妾,他家爷如今已然二十有一,堪称一无所有。 他家爷立于皇权之颠,拥有无可挑剔的容颜,要个女人真就简简单单。 可偏偏,片叶不沾。 付寻如今都特别想见到鸽子,来一只都行,他都不用整日提心吊胆的伺候。 半响,封承衍迈步走下城楼,黑金锦服衬出了几分凌厉。 付寻见自家爷步履依旧生风,稍稍放心了些。 却又在顷刻间,封承衍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即刻回京。” 付寻直接愣住,就很突然。 就这么什么都不管,明明有要事才来昭启的。 “不是…殿下,苍州的事明日才有个准,以及戍边的将士…将士…很很很多还没处理完…” 付寻硬着头皮细细讲完,却也永远撼不动封承衍一丝一毫的关注。 封承衍沉闷出声,就是“嗯?”而已。 也就一个嗯字,冰封的冷意让人不可抗拒。 意思就是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 哪怕没有过多言语,付元呼吸都停了半拍,半点声音再也不敢发出。 夙王殿下,他不清醒了。 第103章 福全楼只赚三十六两 京城已然恢复太平。 司卿予每日都在医馆坐诊,无甚患者便都去玉斋宴处理账本。 这几日,京城风平浪静。 福全楼可就遭殃了,被两面攻围,可哪有百姓与商人愿意去,哪怕司俏又推出了很多现代吃食,一退再退降价银,还是无甚改变。 这生吃半生不熟的东西,它就不起作用,过辣以及过浓调味没办法让百姓习惯得住。 煎炸辛辣,隔日就上火,还不是得去玉斋宴点一分八宝绿豆降降火。 福全楼新鲜劲儿一过,百姓都喜欢玉斋宴每日都出不同样菜品,吃着舒服,就用那种神秘感,就想来吃吃今日又出了何种菜品。 早在玉斋宴解封条第二日,司俏通过长公主请来宫里的御厨一同研究菜品,还是没有任何作用,看着日日不涨的账本,司俏气得牙都发麻。 司卿予倚在玉斋宴二楼处的围栏边,一边手抿着清茶。 宋文善候在一旁禀告,“隔壁福全楼这几日只盈利三十六两。” 司卿予也是看不透福全楼的菜品,她去过天下各国,没见过这种吃法。 “慢慢来,不急。” 宋文善点头。 忽而传来一阵细微的蛐蛐声,司卿予耳尖,看向大门处。 来了一群衣袍华丽的贵公子们。 什么顾家公子,周家公子,萧家七郎,新晋状元郎… 京城世家公子小分队。 如今司卿予的身份一出来,都想来碰碰面,主要这里没有白容啊,挺怕白容的。 顾公子提着蛐蛐筒子坐在一处角落里,看向一旁东张西望的蓝衣男子,“哟,世子也在呐,见过世子,瞧着世子今日气色大好呢。” 伤的又不是气色,伤的是那处!安世子咳了咳,努力发出正常嗓音,“本世子生龙活虎,不劳挂心。” 司俏也在暗中帮安世子调养,许久过去了根本不起作用。 安世子已经许久不敢出门,得知司卿予的身份,安世子就是忍不住过来。 客人进来就是银子入兜,宋文善也没赶安世子,平常心接待。 反正,安世子被夙王府护卫套头殴打之事,也多多少少有人知。 安世子又被白容下黑手,大伙也都心知肚明,奈何安世子是世子,也没人明知面笑。 你知,我知。 安世子为何老被下黑手嘛,也没人想去揣摩,常言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下方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传来,司卿予趴在围栏上,扫向安世子。 些是太凌厉,安世子暮然抬头,惊住。 司卿予的直视无波无澜,偏偏让人觉得心头发颤。 安世子慌慌张张偏过头,故作淡定的饮酒,司卿予还一直看,安世子哪里淡定得了。 顾公子等起身看上来,“见过司小姐,我与家兄是一个军营的,顾姓,字怀安。” 旁的也附和,“我们好友,多年知交好友,司小姐问问景兄便知。” 司卿予看过去,面色淡淡的点头,没什么表情,就还是挺冷。 司卿予也问过司府上下,兄长都在郊外军营列兵,司卿予每日都是天黑方才回府,司景偶尔住在军营,二人已经极少碰面。 但是,她也不认识这群人,她就是想看看安世子来这里想做甚。 见此情景,安世子轻蔑的哼了声,无非就是个他不要的女子,这群眼瞎的至于吗。 安世子打心底是不爽的,对,好像是后悔。 司卿予天下首富,背后又有凤三娘与白容,这还会医术,容貌万里挑一,哪是什么乡下丫头,明明瞧着就有那股相府大小姐的风范,当初要是不与她退婚…这群公子哥不得羡慕死他。 想到此,安世子一饮而尽。 第104章 你想教我做事? 见司卿予不回应,几位公子们也只得优雅入座。 突然,顾公子哧声一笑,“世子跑来只为饮酒?” 安世子手边早已是堆东倒西歪的空壶,菜却半点不动。 “本世子酒力好千杯不醉,与你何干。” 闻言,司卿予偏头低了低,手指扩在嘴边轻轻朝身旁的宋文善说道,“给他来壶玉冰烧。” 这玉冰烧…宋文善犹豫了瞬,方才重重的点头。 宋文善前去后厨将玉冰烧端上来,“世子,这玉冰烧东家送你的。” 安世子整个人愣住。 玉冰烧?玉斋宴竟然有玉冰烧,可此等佳酿甘醇烈口,也称一杯倒。 半响,安世子回头看上来,正正对上司卿予堪称嚣张戏谑的眼神。 那眼神似在说:你不敢 “本世子有何不敢,随便上。”安世子收回目光,接过宋文善端来的酒壶,半响又道,“只是,这么喝太没趣了,司卿予,你可敢跟我赌一局。” 司卿予不语,甚至不想搭理。 安世子又道,“斗蛐蛐,谁输将这壶玉冰烧喝了。” 斗蛐蛐可是安世子的强项,以往无所事事之余便是与这群公子哥斗蛐蛐。 闻言,一旁的顾公子瞬间把竹筒攥到怀中,“世子想干嘛。” 安世子伸手夺过来,“拿来,本世子借用一下。” 安世子抢过来后打开竹盖,顾公子的蛐蛐个头色泽体壮都是上乘的,安世子大声道,“司卿予,你敢不敢!” 司卿予极为冷漠回了两个字,“不会。” 司卿予不会,那就更好玩了,安世子得意笑笑,“斗蛐蛐何其简单,你就是不敢。” 不敢?司卿予走下楼梯,轻盈的步伐一瞬不瞬的,“想逼我?” 司卿予不是不敢,是极其讨厌被人逼迫。 她从来,都不喜欢被人牵着走,更何况是曾经对她图谋不轨的安世子。 对方一如既往的嚣张,安世子咬了咬牙,“你也有怂的时候。” 司卿予慢慢走着,垂下眸,“一壶玉冰烧看不上。” 说白了,也看不上你,不想理你,不想跟你赌。 区区一壶冰玉烧,司卿予还看不起你下的赌注。 司卿予就是这么个意思。 安世子发问,“那想赌什么。” 司卿予迈着最后一步,指尖抵在楼梯的狮子头上,慢慢转了下。 半响,司卿予淡淡出声,偏偏漂亮的眉眼阴狠到令人发指,“命。” 一个字,命。 赌命。 安世子身子僵住,司卿予的气势总能莫名其妙让人感到忌惮,真就哪怕是个女子,她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话也敢说,永远不怕死的样子。 京城瘫痪三日就是最好的证明,让朝廷也因她乱糟糟。 就那一瞬间,安世子直接败阵,脱口而出,“不赌。” 是真的脱口而出。 酒楼的客人接连哄堂大笑。 这安世子好歹长公主的独子,叫嚣最大声是他,结果…司小姐仅仅就一个字就把安世子给玩怂了。 要说司小姐就是司小姐,离王的婚事她都不要,别说这安世子。 人家说玩命,可不是开玩笑的。 就司小姐那样,玩命有何稀奇。 她敢。 顾公子低头扑哧一笑,“世子就别闹了,把蛐蛐还给我。” 第105章 喝了再走,这是规矩 旁人怎么笑,也带不动司卿予一丝一毫情绪。 司卿予双手慢慢环胸,阴柔的目光投向安世子。 “就这?” 安世子手一颤,她还就这嘲讽? “谁跟你玩命,你简直疯子。” “就赌酒,你给本世子上玉冰烧,你敢喝吗。” 司卿予慢慢伸手,宋文善极其懂事的倒了三杯玉冰烧置在她身前。 司卿予白生生的两根指尖夹住酒杯,置在唇边,一饮而尽。 接连三杯。 安世子目光都不曾移开过,三杯她全喝了,依旧淡定从容。 安世子懵了。 司卿予指尖的酒杯往下一倒,眼尾微微上翘。 顾公子渍渍了两声,伸手推了下安世子,“世子,到你了,三杯。” 安世子一动不动,这还三杯!玉冰烧他喝过了,真的一杯倒,饶是他纵横风月场所多年,练出超强酒量,这玉冰烧,他也碰不起啊。 真就不省人事。 不玩了,安世子掏出荷包搁下,匆匆迈步,也不知是不是走得太急,还是喝了太多久。 又些是司卿予的目光太令人呼吸不畅,安世子拌到椅子摔了跤。 “砰——” 摔了个干净。 众人简直不忍直视,纷纷低头偷着笑。 安世子真的想破口大骂,在这个女人的注视下根本没办法冷静得了。 司卿予低了低头,扫向地上躺的啊躺,淡淡道,“喝了再走,这是规矩。” 声音哪怕很淡,也能让人听出一股‘不喝,不给你走’的霸道。 安世子强装不屑,“什么破规矩,本世子凭何听你的。” 司卿予言语依旧淡淡地,“我定的。” 她要这个人再也不敢来玉斋宴。 酒楼里的客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起哄。 “喝呀世子。” “司小姐都喝了,该你了。” “世子怎可逃酒呢。” 也好在有人过来扶他一把,摔得挺可怜,又好歹是世子,安世子扶着爬起来,“谁怕了,就怕这玉冰烧你们掺了水!” 掺水?司卿予‘嘶’了声,慵懒抬手,漂亮的指尖一点。 这手势,宋文善懂。 宋文善倒好酒双手端在安世子面前,“东家喝的便是这壶,掺不掺水,世子不妨试试。” 安世子抽了下鼻子,目光投过来,执起酒盏咬牙一饮,同样咬着牙喝三杯。 这味道没错,就是地地道道的玉冰烧。 完了! 三杯下肚,烈酒烧喉袭上头,安世子面目越发的红,视线一片模糊。 “…司卿予…” 而后,安世子再次华丽丽倒地。 众人随着安世子倒地,蹭蹭放下筷子站起来看。 真倒了! 这打脸就像龙卷风,来得太快。 顾公子捂好手中的竹筒,“莫要装能,装能遭雷劈。” 司卿予依旧面无表情,迈步绕过安世子脚边,无情冷漠,“派人抬去长公主府。” 真就自此以后,安世子听到玉斋宴三个字胃都疼。 再也再也,不敢来玉斋宴。 司卿予刚出门,又回头,“哪有蛐蛐?” 众人瞧着无比正常的司小姐,愣住。 顾公子反应过来,“……司小姐,我有,送你。” 司卿予摇头,“不必。” 男女不能私相授受的,蛐蛐也不行。 顾公子回道,“郊外田地里都有。” 第106章 你说为什么 小分队捉蛐蛐在行,这京城干啥啥不行,唯独斗蛐蛐他们包了一片天。 “我们带你去寻,你不会捉的。” 七七八八的公子们本都点了菜,如今不吃了放下银子出城找蛐蛐去。 而后,司卿予跟着去郊外找蛐蛐。 司卿予也不知有没有清醒,她再厉害也没有玉冰烧厉害,虽然模样瞧着正正常常不像醉了酒的。 得知司卿予要去郊外,凤三娘搁下手中所有事物跟在司卿予身后,主要一堆男子围着主子,虽然看起来都乖乖的,凤三娘也不放心。 司卿予也不识得那蛐蛐,反正叫着挺好听的。 一伙人翻到太阳落山,那蛐蛐才出来。 一声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意图破坏农稼,给我通通带走!” 就很突然。 身后传来阵阵威严肃穆的盔甲撞击声,是禁军… 司卿予转身,正看到付元领着禁军围上。 这… 何曾破坏农稼。 顾公子上前拱礼说道,“付统领,您再看看,我们这踩的是杂草,这不是庄稼,这是荒田。” 付元看不见,付元不想听。 付元选择颠倒黑白,“这就是庄稼,你们几个不学无术全送去军营烧火。” 众人懵住:付统领分明就是胡说八道。 这就是杂草,是片荒地。 可人家是夙王府的人,你也无法反驳不敢反驳,你还得睁眼瞎。 司卿予走到付元跟前,双手一伸,“绑。” 不就是去军营烧火。 不能跟无赖家的人讲道理。 无赖家的人都不讲道理的,这里明明就是荒地以及野草,无赖家的人非得说是庄稼。 是了,你说什么是什么。 付元默默往后退几步,保持安全距离,“…我…我我不敢绑司小姐,司小姐随便踩,我来绑他们的。” 付元说完,伸手指向司卿予身后怔愣一地的公子哥们。 你看看?这什么话。 什么叫司小姐随便踩。 司卿予暮然想起某张脸,她往付元身后扫了眼,步步紧逼,“他人呢。” 闻言,付元与一众禁军齐刷刷让开一条路。 司卿予抬眸凝视前方。 夕阳余晖映照下,那一刻,气氛骤然凝固。 封承衍倚在凤凰树下,双手环胸,慵懒之态永生若即若离之感,似触不到的尊贵。 不小心眼神的交错,封承衍流露出阴冷气息深刻得让人无法忽视。 他一出现,总是那么耀眼。 顾公子一众大气也不敢出,叩礼,“……见过夙王殿下。” 然,封承衍盯着司卿予的容颜,道:“顾二!” 顾家公子排二,这声顾二也就封承衍会喊,带头喊。 那尊大佛冰冷无比的声音,顾公子脑子先是一片空白,吓得扔掉怀里的蛐蛐,“……怀安在,殿下您吩咐。” 封承衍发冷的目光不曾看向顾公子,如今又一语不发。 顾公子也不敢抬头,夙王就是这般态度,你永远不知道要做甚,反正能明确的是,惹到夙王了! 也不知怎么惹的。 也没话准事儿,这番实在折磨顾二的神经八脉。 司卿予也没搭理什么,蛐蛐找着也该回城,太阳已经落山。 司卿予正欲要走,眼前一片黑,鼻尖传来熟悉的兰麝清香。 眼前黑色织金锦服的男人却不言语,就这么挡着司卿予。 司卿予慢慢后移,却也逃不过封承衍那双如刀子般锋利的眼眸直射。 他的目标是她,就是她。 他把她逼到树下,逼到花丛,又逼到路边,直到她退无可退。 司卿予没地走了,“你…怎么回来了。” 封承衍薄唇微动,“你说为什么。” 第107章 着力按在怀中… 封承衍薄唇微动,“你说为什么。” 司卿予怎么知道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封承衍为何出现在这里。 司卿予也不想知道。 就连封承衍都解释不了自己一次又一次不正常举动。 极其,见不得有男人染指她靠近她。 偏偏自己,心里欲念就是想染指她,染指她,染指她。 他的轨迹已经被这个女人打乱。 现在的她,面颊微微红一片迷离,但她是清醒的,多年习武的内力对付这点酒无甚压力,就是会犯困,半日折腾寻蛐蛐,她现在眼神不太好使,昏昏欲睡。 封承衍问道,“饮酒了?” 不知怎的,司卿予手攥着他的衣摆,半分不松,“三杯…” 封承衍瞥着她,见她昏昏欲睡一摆一摆的,女人那只白生生的手揪在他衣摆处… 封承衍心底某处沉了沉。 顷刻间,封承衍大手揽过她的手臂,乏力的女子被迫将头撞在他宽厚的肩膀。 封承衍修长分明的手指插入她如丝绸般青丝,不由自主着力按… 按在怀中。 封承衍偏头,薄唇碰在她的发丝,哑着嗓子,“别玩我,你玩不起的。” 他第一次用我,在她面前。 晚霞渐渐消沉,风轻拂过,凤凰花瓣落下满地红。 司卿予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挣扎了下,然而根本推不动山岳一般的身躯。 越反抗越让人想跟她对着干,封承衍浓睫微垂,似在压抑某种情绪,可真的无法冷静下来… 他一把将人横抱在怀里,转身离去。 不轻不重的步伐,衬得气势冷峻严谨。 天旋地转间,她整个人被抱起,司卿予也没有任何慌乱,好似断定他会这般做。 她浅笑,玩味十足,“我可真厉害,把封承衍套到手了。” 封承衍沉默不言,哪里是她厉害,明明…是他鬼使神差。 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做不敢抢的,全在于他想不想要,而已。 司卿予缩得舒舒服服,双手揽过他的脖子,“封承衍,你定力真差,也不怕哪天后悔。” 封承衍无视。 在场的人就这么偷偷看着,距离挺远的,也不知道对话内容是什么。 只知道,夙王抱女人了! 也终于。 那两人离开了,可离开了又能怎样,该看到的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此刻,无比安静,安静到不知道说什么。 凤三娘收好蛐蛐,终究,她选择纵容。 主子向来清醒且自律,但凡她不愿的事情,哪怕对方是封承衍也逼迫不了。 所以…凤三娘不拦。 付元冷盯顾公子一众,“以后诸位都懂了吗。” 小分队摇头,“不懂。” 付元慢慢拔剑,吹了吹,“王爷都亲自来了,这还不明显?你们以为闲着没事来看你们捉蛐蛐?” 利剑出鞘,小分队吓得后弹,“这个能懂。” “这个什么时候的事,怎么都藏着掖着,这我们也不敢围着司小姐转呐。” 付元抬手示意禁军撤退,应道,“王爷的事不容置噱,把你们的嘴巴闭紧。” 那也得司小姐乐意才得,他家王爷对于司小姐的事小心翼翼都不敢大意,就怕把人弄丢。 付元的想法就是这样。 “不说不说,付统领把我们绑去军营烧火。” 宁愿去军营烧火,也不愿哪日被那尊大佛下黑手,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打扰了,不玩了,不闹了,懂了懂了。 懂什么?就是刚刚看到那幕天崩地裂的场景,夙王殿下跟司小姐…你敢去抢? 不想活了吗。 顾公子,萧家七郎一众开始想在司卿予面前晃哒哒,真就图个热闹好玩解解乏。 这说媒提亲也是家中父辈瞧着相府嫡女的身份,而他们围着司小姐转,真就纯粹欣赏司小姐的才华与医术。 … 第108章 这是雌的 夜渐渐黑,天边星宿渐起。 陌生的马车停在司府门口,陌生的小厮赶马。 马车缓缓停下,司卿予晃了晃沉沉的脑袋,再睁开双眼,身旁空无一人,哪怕一路昏睡,封承衍什么离开她也懂。 司卿予刚要起身,指尖碰到了什么东西倒下,司卿予弯下腰捡起。 是装蛐蛐的竹筒,里面还有几只蛐蛐… 司卿予收在掌心,钻出马车,便见一脸疲惫的真真假假。 司俏眼神对过来,只笑笑。 这声卿予姐姐没有外人时,司俏便也不想叫,可叫不出口。 些是不甘对方是天下首富,更是嫉妒对方与凤三娘,白容交好。 这种落差就是让司俏极其不舒服,她讨厌司卿予站在她头上。 一个在道观抄经书的凭什么站得比她高。 对方还处处敌对福全楼,还拿她没办法,银子方面就干不过。 京城百姓的口味真是难伺候。 司俏方才去长公主府给安世子解酒,还从长公主口中得知,前不久司卿予给国库上缴了无数现银,皇上都暗地里护着司卿予的商户,以便充盈国库强国强军。 皇上都倒去司卿予那边了,这还玩什么。 司卿予置之不理,绕过司俏迈进府门,竹筒传来蛐蛐的叫声。 司俏扑哧笑了声,“你可真有闲心情。” 司卿予白日出城去寻找蛐蛐的事,司俏也懂,这就是所谓相府大小姐,总爱干些粗鄙之事。 玩蛐蛐,哪家闺阁小姐跟她一样。 司卿予停下脚步,舔了舔牙尖回头,“嗯?看我。” 司俏看了,看到司卿予打开竹筒,把里头的蛐蛐扬在自己眼前。 他妈的!司俏吓得当场失声尖叫,那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出来什么大事。 司卿予干完潇洒迈步。 这会,司景刚从军营回府,只因今日突然有顾二顶班,司景便寻了空隙回府。 司俏见到熟悉的高大身影,扑了过去,“景哥哥,卿予姐姐吓我。” 司景跟在司卿予身后,穿过廊坊,淡淡朝司俏道,“就是蛐蛐,又不会咬人。” 司俏也跟着走,躲在司景身后,她是真的怕这些脏脏的昆虫。“啊俏害怕…不喜欢小动物,看着太可怜了。” 司景也只是道,“没事,卿予都不怕,你怕什么。” 司景为人就是一根筋,不会拐弯抹角想的也不多,全因司俏救过自己一命,对司俏也是当妹妹看待。 当然,司俏与长公主勾搭的事,司景在军营并未关注。 司俏还委屈上了,“景哥哥是知道啊俏最怕虫子的了…小时候都是景哥哥保护啊俏的…” 也自从司卿予回府,司景给司卿予订点心蜜饯,也不曾记得给司俏带,以往这些都是自己的,虽然她不爱吃。 司俏对司景也不存在什么兄妹情深,就是以前对你好的人,突然转身去对别人好,人心里都是不爽的。 司景也不一样,去当个小小的督蔚那也是靠自己努力得来,不曾仗过相府大公子的身份走后门,如今皇上还有意提拔司景。 司景以后的仕途,绝对平步青云。 这点,司俏早就想透了。 你看,顾二在斗蛐蛐,景哥哥在军营,区别大了。 以后她若是嫁入皇家,还得仰仗司景做后盾,这关系不打好不行。 听闻此,司景快步走向司卿予,是啊,小时候,他都没有保护过小妹… “小妹若喜欢,明日兄长去郊外给你捉。” 司卿予点头,继续向前走。 司景瞧了瞧竹筒,眉头紧皱,“这谁给小妹捉的,都是雌的蛐蛐,雌的不好斗,得是雄的,胜率较高,这雌的娇也不好养活。” 司卿予:“……” 她不知道啊,封承衍给的。 原来,封承衍也不知道。 也是,堂堂养尊处优的夙王殿下怎会知这蛐蛐的事。 司卿予哧的一声就笑了。 司俏收了收帕子,一到蛐蛐就没人搭理她了,这都什么事,蛐蛐有什么好玩的到底! 第109章 卿予姐姐,只会让你不如愿 司卿予不言不语就点头点头,司景也是唠唠叨叨没完没了自问自答。 司景身着盔甲服,回府也尚未来得及换下,就跟着司卿予走,走到千夕院。 “这些日我都不用去军营,顾二,萧七在顶我的位置,我带你去玩蛐蛐,这几个雌的就不要了。” 司卿予还没开口。 偏偏司俏就是直接插话,“怀安他们白日还在溜京城玩,怎么就突然去了军营。” 顾怀安一不在,她的福全楼是真没人去,以往都是靠与这几位公子哥相识,偶尔还能卖个面子来喝喝茶聊聊天。 司景道,“那几个惹到夙王了,连夜被送来军营训练,一到就围着校场跑几十圈,顾老将军都开心疯了,还得夙王出手方治得那几个纨绔。” “怎么惹上夙王,噗…”言及此,司俏掩帕子嗤笑出声。 顾公子那几个纨绔何成把谁放在眼里过,一遇到夙王只得立定站直…任杀任剐。 司景摇头,“这我不知,顾二他们并未提及原因,夙王差人来命我休假,我便回来。” 夙王下了令让他休假,反正,就很奇怪。 司俏顿住,“夙王…” 夙王与景哥哥交集不多,如今为何如此这般待景哥哥。 “据说夙王太阳落山才回的京城,这第一件事就是安排景哥哥休假吗?”司俏更加疑惑,但思及古人喜欢那套尊卑礼仪。 司俏晃着司景的胳膊,又道:“那景哥哥明日要不要去夙王府请个安道谢,要不啊俏陪你去嘛…” 身后那两道声音不听都不行,司卿予站在玉兰树下,将那蛐蛐都喂了蓝鸽,神色没有过多表情,甚至有点厌世… 总感觉,她下一秒会直接捏死蛐蛐在手中… 那一幕,司俏慌了都,费力咽了咽口水,“…景哥哥,啊俏想回屋了,天好黑哦,景哥哥回院子与啊俏顺路的,我们回去再谈去夙王府的事好不好。” 司俏想逃… 司卿予眼神看过去,目光落在司俏的咽喉处,就是不说话。 面无表情以至于冷静过头,才是最危险。 司俏暮然退了两步路,“……卿…卿卿予姐姐。” 司卿予无法确定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司俏,也没见过如此荒唐夺舍附身之事。 话本里都不敢这么写。 司俏确确实实救过兄长一命,小时候,兄长被蜂群追着蛰,是司俏舍身引走蜂群,还躺床上养了三个月。 自那之后,相府上下以及兄长对司俏极好,司芸芸看不惯司俏得到相府上下的照顾,抢一盒糕点时…司俏被推湖里。 司俏醒来后虽说还是乖巧可爱的模样,可就是假… 司卿予查到的就是这些。 司俏救过司景一事,当然要记这份恩,如若招惹过头,可就不好玩了。 亦或者,这个人不是真的司俏。 司卿予的沉默,越发令司俏捉摸不透。 半响,司卿予伸手拉过司俏,手搂过她的腰,逼迫司俏来到自己身前。 司俏陡然僵直身子,一动不敢动。 下一秒,司俏又是懵住,对方…好香…让人上瘾的天然体香。 那股天然体香淡淡的香气是连现代高奢香水都睥睨不了的香型。 太好闻了。 司卿予比司俏高半个头,这一对比,司俏成了那瑟瑟发抖的小绵羊。 司卿予盯着司俏额上冒出的细汗,“你很喜欢封承衍。” 司俏飞速眨着眼眸,也难逃心慌的感觉,“…卿予姐姐怎可喊夙王殿下的名讳。” 哪怕她来自现代,也遵守古人尊卑有别的道理,夙王的名字她都不曾喊过… 司俏何止喜欢,是爱…是深刻疯狂的爱。 司卿予微微垂眸,“卿予姐姐,只会让你不如愿。” 第110章 “暴发户” 司卿予微微垂眸,“卿予姐姐,只会让你不如愿。” 如今司俏像极被吓坏的猎物,在司卿予怀中不近不远的距离,司俏被压迫到喘不过气,后背袭来一股冷汗。 司俏也终是偿到距离司卿予太近是什么感觉,就莫名奇秒的心慌,就是心慌,恐怖的心慌。 司卿予说罢,毫不留情把司俏推开。 司俏本来就是懵的,被司卿予气势弄懵的,现在更加没听懂司卿予的话何意… 司俏又被司卿予猛然推开摔倒在地上,司俏到底…气势不敌。 “卿予姐姐…你…你怎可推我,很痛的。” 委屈嘤嘤。 司卿予双手侍在身前,朝司景温柔笑笑,“兄长好梦,我先歇下了。” 被无视的司俏:“……”这个司卿予! 而一旁的司景注意力集中在蓝鸽身上,他见过蓝鸽,是夙王府才有的御用线鸽。 他家小妹怎么把夙王府的鸽子逮来养? 听到司卿予的声音,司景才回神,“恩,小妹好梦。” 被无视的司俏:“……”没人看到她摔倒吗! 司卿予转身走进闺阁,无人看到的地方,眼神瞬间变得彻彻底底,一贯厌世的危险。 司景方才看见司俏摔倒在地,伸手扶起来。二人离开千夕院,司俏一路都是委屈嘤嘤的告状。 这二人离开干净后,千夕院的婢女端着衣物与温水鱼贯而入。 司卿予坐在书案前,抽掉脑后的金簪,万千青丝随意披散。 司卿予往椅子靠了靠偏头,凝视窗外玉兰树下圈养的蓝鸽。 陡然间…她脚踹向书案。 “砰——” 那烦躁的声响,冬儿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手中端着的衣物翻落在地。 … 清晨。 司卿予吃了早膳便出府,身旁同样有一道花枝招展的身影出府。 司俏匆匆快步走出去,特地推延时辰出府还是能遇到噩梦… 昨夜,司俏做了个梦,梦里床上都是蛐蛐爬,梦里都是司卿予捏死蛐蛐的模样,吓得司俏整夜不得安宁。 蛐蛐这道槛,司俏过不去了。 司景也没去夙王府去了郊外捉蛐蛐,白白浪费司俏画了精致妆容。 司俏想不通着,她司卿予就是一时起了玩心喜欢蛐蛐,全天下都赶着去给她捉蛐蛐。 凤三娘是,顾公子一众亦是,司景亦是。 这就很过分! 扫地的管家提醒道,“大小姐,景公子去捕蛐蛐了,郊外道路不好走便没带小姐,大公子特地让老奴知会小姐一声。” 司卿予只回嗯,便去玉斋宴。 司府每日都会备马车,距离玉斋宴挺远的,偏偏司卿予不太爱坐。 每日喜欢步行,每每穿过热闹的集市,路过自己名下的商铺,便会听到一声“东家晨好。” 司卿予也只是点点头。 路人都忍不住去看她,那位就是相府大小姐,这条街那条街几乎每条街最好的地段位置都有相府大小姐名下的产业。 酒楼,当铺,票号,布店… 坐马车经过的司俏不想听也得听,司俏撇嘴喃喃,“无非就是金银,像个暴发户,这皇城还得权利决定一切,谁瞧得起个暴发户,这要放天下各大世家中,不都是鄙夷你。” 司俏更加想不通的事,就连司卿予撕了皇榜的御书,皇上都假装不知道。 第111章 是八千五百两 身为五大世家尊贵的燕家掌上明珠燕灵,还真瞧不上司卿予首富的身份。 金银,燕家不缺,拥有权势高高在上的世族高门往往看不起商户。 燕灵正在玉斋宴内,“每日送去西京医馆给我,须得不一样。” 宋文善拨着算盘,“那这银子…” 燕灵咳了声,便有乔装打扮的奴仆掏出金子,“照顾好灵小姐,差不了你们好处。” 燕灵喜欢玉斋宴的药膳,吃一次就惦记上,虽然玉斋宴的东家冷漠不讨喜,可是为何要委屈自己的肚子。 西京医馆的淡饭都不是人吃的。 宋文善接过,“可以。” 司卿予刚进玉斋宴就见到这一幕,燕灵与她擦身而过。 “照顾你生意,今日可以不晒草药吗。” 司卿予很冷漠,“你随意。” 司卿予这个你随意的意思是看你表现,不是让你为所欲为。 燕灵不曾把司卿予放在眼里过,如今同样不放在眼里,“你倒让人稍微意外,难怪不爱收诊金。” 也只是稍微,燕灵的身份又何需在意这位相府小姐。 司卿予没理,提步走上二楼,燕灵也便离开。 宋文善搁下算盘,拿过一沓账本跟上司卿予的步伐。 “刚刚那位不是东家医馆里的丫头吗,出手极其阔绰。” “世家的千金,当然阔绰。” 得知是世家千金,宋文善也没再问,身为一个商人,客人的秘密没必要知道太细,他只是个赚银子的,这是规矩。 司卿予走进雅间,目光透过窗檐落在对边福全楼后门处。 “福全楼生意不太景气。”宋文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宋文善有些疑惑,下一秒便看到福全楼的小厮进进出出搬食材。 莫非,今日福全楼是出了什么招? 司卿予摇头道,“神秘的才令人向往,她但凡把这些菜品换个花样隔几日放出一样,加上对外称供有需缺,百姓定会哄抢,人都喜欢来之不易以及抢到的…” 福全楼并没有朝司卿予想的方向进行,有时候太高估对手,不是什么好事。 福全楼菜品是好,但是不懂得经管,不懂得如何把握百姓心里与需求。 经司卿予这么提点,宋文善豁然明白,“福全楼不是寒凉食物就是燥热之品,日日吃能吃出病,尝过了一次,她又日日摆在那,便也没什么稀奇。” 更甚,福全楼的菜品一吃就知道如何做,炸土豆沾七菹,牛肉半生不熟才嫩,八和齑配鱼脍更好吃…司俏只是让百姓知道有这个吃法。 “可他们的对手还是东家,若想成功不得先倾家荡产过一番银子的较量。” 司卿予没理会宋文善最后这几句话,若要玩起来,绝对要倾家荡产的玩。 可司卿予,高估对手了。 对手没有那个胆量。 司卿予敲了敲手边的桌子,一下一下随着她唇瓣拨动有序,“三二一…来了” 与此同时,福全楼后门又来几名花枝招展的女子。 宋文善问,“那几位姑娘不是平日里来我们玉斋宴献曲的吗,对面竟然下手请去了。” 司卿予掀唇,“她们是八千五百两啊…” 轻轻地“啊”了声,长长温柔的尾音… 是了,福全楼还欠布店八千五百两。 宋文善轻问,“东家,那我们该如何走。” 第112章 花妖与那破了戒的圣僧 司卿予走去书案前,手捏衣袖研墨,“把常在城南说书的柳先生带过来,今日午时玉斋宴《花魂》续集,仅此一日。” 一听是《花魂》宋文善老说书迷了,用跑着离开。 《花魂》一述可谓虐恋情深,便是花妖与和尚的故事,可谓是京城一大热门。 百姓闲下来再爱听书听曲,《花魂》柳先生尚未讲完,偶尔叙述一半,都吊着全京城人胃口,都想知道书中的花妖昭芜与那破了戒的圣僧有无结果… 玉斋宴今日说书《花魂》这事一出,瞬间席卷京城一片天。 《花魂》就是不出书,每次都是柳夫子得了闲暇才在城南摆桌说书… 就连那官家小姐官家夫人都坐着马车赶来。 以往在路边听书有失身份,如今在装潢富丽华贵的玉斋宴里头听,那就得体了。 所有人早已入好座,全场静等开书,就连玉斋宴的小二都极懂规矩,端茶倒水都小心翼翼不发声,就怕影响了客人。 招待极细致有礼,这点,很得人心。 二楼开放式的雅间,都隔着密不透风的屏风,方便闺阁女子避免与男子接触,各听各的。 京圈小姐便聚在了最好的一处。 “不愧是玉斋宴,难怪啊俏哪里无人肯去,比不得的。” “这秘制的琼露玫瑰汤,据说很养颜,我都想每日来喝…” 身旁的夸赞,沈珍珠就不乐意了,她父亲沈林因受长公主命令查封玉斋宴一事,可是被罚了一年俸禄。 可是今日有《花魂》,那可是沈珍珠的心头爱,不得不来呐。 “相府嫡女出来抛头露面,你们也夸?” “不能夸吗,司卿予也才芳龄十七,人家又是神医又是天下首富,同样的芳龄,你沈珍珠就不行,日日缩在闺阁绣花弹琴,你还骄傲起来了?” “未出阁靠家世,出阁便倚仗夫君,遵从三从四德。” “这般整得与那废人有何区别,女子靠男子下下之策。” “嘴硬,那是你们靠不起。” “你靠得起,你有种去把夙王摘下来。” “我怕死…” 司卿予倚靠在二楼围栏处,将一本册子递给柳夫子,柳夫子接过便下楼。 忽而,斜对边细微的女子吵闹声传来,司卿予冷漠的眼神扫过去,那群官家小姐同样看过来。 有的友好笑笑,有的不屑与嚣张,各色不一。 司卿予目光只是略停留,也没去听她们到底谈什么,也懒得在意。 突然响起了声轻灵灵地低唤,“司小姐,可否过来…” 司卿予没应也没看,脸上挂着‘我们又不熟’,就是了… 那小姑娘略微尴尬的笑笑,继续低低道,“就是有事请教司小姐。” 司卿予总算给了回应,漫不经心走过去。 恰巧午时,这《花魂》便开场了。 … 隔壁福全楼刚花银子请来的名妓舞了个空。 名妓献曲时时能有,《花魂》只有这日。 司俏看着全城百姓的反应,再看福全楼鸦雀无声的门庭,气得吐了口老血,嘴里把司卿予骂了千百遍。 福全楼今日购入诸多食材,又不可退,且古代又没有冰箱存放,这冰窖顶不得什么用。 第113章 不悔,以杀入佛 轻灵灵女子谆谆邀约,司卿予也便过去。 这方露台雅阁聚了十几余名官家小姐,见到司卿予来,都是静静坐着,抿茶的抿茶,无视的无视。 唯有唤她的女郎起身邀请司卿予入座,只是她盯着司卿予的容颜瞧了好久,有的人就是这般,远看高贵冷漠,近看真就惊艳二字。 “…司小姐好,我是顾家女郎,小字怜。” 顾怜,顾怀安之妹。 司卿予不曾对顾怜有什么印象,天生冷漠使得她什么话也不说。 是了,她就这样了,很难接近。 只是京城官家顾姓… 顾姓… 将军府。 司卿予想到了什么,垂眸看着顾怜,情绪难懂。 这时,顾怜把沈珍珠挤开,“好歹都出自高门,你们懂不懂让位。” 这便出了一处空位,司卿予没看没坐,掠过莺莺燕燕的人群倚靠在围栏边处。 下方《花魂》正在讲到回忆前序。 她道,“何事。” 顾怜轻问,“明日玉斋宴可否还能安排《花魂》续集,这请柳先生的银子我们可以付的…” 这地儿,哪怕外头艳阳高照,这玉斋宴的温度冰冰爽爽的,饮茶听书绝佳好地。 司卿予既能请得动柳夫子,那就说明她与柳夫子相识,这柳夫子便是之前相府收养孩童开设学堂里教书的。 柳夫子乃读书人,读书向来人心气高,简直是视金银如粪土,不少人花大银子求柳夫子将《花魂》全部故事买来,柳夫子都置之不理。 往常柳夫子愿意说书,都挑着日子来,这就很磨人。 司卿予问了句,“你很喜欢?” 顾怜猛然点了点头,“我非常喜欢昭芜,昭芜敢爱敢恨,特别是甘愿舍弃千年修为。” 司卿予很无情,“柳夫子明日要教书。” 所以,司卿予是拒绝了,顾怜倒也没有任何不适,也见识了,司卿予的性情与她的气势简直融透,根本不是好说话的人。 司卿予目光落在顾怜身上,略停留,“还有,昭芜不曾这样教过你。” 顾怜不解。 司卿予继续道,“断断不要为了情爱放弃自我,千年修为不是心上一人能敌的。” 《花魂》不同见解颇多,顾怜问道,“所以,司小姐认为后续还有反转?” 司卿予不答,偏过头,静静的听着下方说书声。 众人浑然不知早已入了夜,皆入了迷的状态。 玉斋宴早已点了琉璃灯盏映亮,无比璀璨。 此时,玉斋宴唯有柳夫子说书的声音。 “圣僧佛霖跪在佛祖前,称愿永生为爱妻昭芜赎罪。” “于是,佛霖甘愿堕入无边之狱受八十八苦难,以求能换昭芜阴阳逆转…” “佛霖舍了佛祖,弃了众生,只为昭芜…” “可昭芜所犯乃三界大罪,众生不谅,三界违背诺言,佛霖一念入魔,成了三界最大的邪魔,颠覆三界苍生…” “天帝问他:佛霖你真身乃是天兆圣体,可悔?” 柳夫子执起茶盏轻抿,再也无声,因为册子只写到此,没了。 司卿予冷声道,“不悔,以杀入佛。” 掷地有声,众人歪着头,齐刷刷看向她。 司卿予垂着眼,长长的眼睫倾覆在眼睑处,生出化不开的阴暗。 第114章 是坏人 等司卿予说完,柳夫子才跟着说,“佛霖道:不悔,以杀入佛…” 众人又纷纷看向柳夫子,似沉浸在故事中,好像出不来了。 圣僧佛霖为那花妖昭芜执念成邪魔,为祸苍生,他不悔… 以杀戮入佛门。 许久,人群有人发问,“柳夫子,然后呢。” 只听到柳夫子一如既往让人心痒痒的话,“欲知后事,静待下回讲解。” 无数叹息声响起,客人们意犹未尽,可没有就是没有了,这是规矩,你就是砍了柳夫子,他也不会说。 下一次说书全看他心情。 客人们留下银子后整齐有序离开。 … 楼上这边,抽鼻子好似会传染般。 “呜呜…佛霖好委屈啊,能不能把昭芜还给他…” “这书怎就说完了,我都没听够,那昭芜下回可以涅盘重生了吗。” “快让昭芜回来…” 身旁那几位官家小姐哭嘁嘁的,真是吵,司卿予淡漠的眼神投给宋文善。 宋文善懂,宋文善刚刚也哭惨了,他一个大男人因为《花魂》哭几次了都。 宋文善抽着鼻子道,“各位小姐,玉斋宴要关门了。” 以顾怜为首的官家小姐们慢悠悠地起身。 “怎么关门这般快。” “已入亥时。” “什么,都…都都亥时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爹爹要骂了。” 一个个娇滴滴的,堪称一摘就断,还满脸都是泪痕。 虽然,司卿予也知这群小姐不少人敌视自己。 她都不戳理,这算得上什么的。 司卿予走到在这个位置,岂是容易被这群莺莺燕燕影响心绪的人。 司卿予冷声道,“夜黑风高,去通知官府过来。” 宋文善:“…好的东家。” 这一夜很黑,大道上多了很多巡逻士兵。 只因,那群官家小姐夫人听书听到夜半,虽然是京城居天子脚下,夜半难免有醉鬼出没。 这群官家小姐只带婢女乘马车出府。 这般,也多安全,也据说是玉斋宴的东家司卿予吩咐的。 然而那群官家小姐马车里头都是哭声,害! 司卿予低下头,一路踢碎石子回府。 身后传来女子轻灵灵的声音,“可否有辛与司小姐同行。” 那道声音越发的近,是顾家女郎顾怜。 顾府在平安街附近,官宅居多,顾怜与司卿予同路,看到她,顾怜便没乘马车。 顾怜走在她右侧。 “《花魂》可是出自司小姐之手?今日我见司小姐好似给柳夫子一本册子。” “以杀入佛,便是司小姐的心性。” 闻言,司卿予指尖微微一颤,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花魂》出自谁的又如何。 顾怜又道,“总觉得司小姐绝非一般人。” 司卿予侧身笑笑,应了三个字,“是坏人。” 因为,她真的很像坏人,特别是笑的时候,可顾怜觉得司卿予心底也没那么坏,偏偏顾怜都不知如何搭话,一旁,顾怜的婢女提醒道,“小姐,顾府走这边。” 顾怜幡然回神,朝她腼腆笑笑,“司小姐,别过。” 司卿予点头,“别过。” 随之马车声与脚步声愈渐愈远…司卿予一个利落旋转翻身,轻松跃上屋顶… 不远处,几道黑衣人影如闪电般在顾府屋檐上方消失。 第115章 又情难自抑了吗 这些黑衣人的轨迹与身手…是死士,京城敢于培养死士的只有普文寺西苑山底。 现在出现在顾将军府… 顾将军可是郊外军营守城军的主将。 司卿予入京时,因为父亲被冤入狱时,整个夏国上至皇室,下至朝臣的卷宗,祖宗十八代都查得彻彻底底。 以至于京城各党派之间的关系联络,她都能清楚,脸她是认不出谁与谁,但姓氏就能懂。 这场暗地里的谋逆,似乎也不止顾将军府,沈尚书府,长公主府… 京城看似风平浪静,暗里却来势汹汹,只能说,对方这场筹谋怕是准备很多年,也带着势必成功的决心。 夏皇,她确实不看好,就冤枉父亲这事,她就过不去。 可夏皇…是封承衍的父亲。 当天晚上,司卿予彻夜未眠,京城真的要出事,不知道他一个人行不行。 司卿予抱着白玉枕脑子里想的都是帮不帮他,到底管不管… 可他说过:带你看一场颠覆 隔日,司卿予堵在封承衍每日上下早朝回夙王府必经之路。 司卿予很是蛮横地拦下封承衍,却被他逼到墙角,猝不及防… 封承衍顶着张矜贵淡漠的脸,瞥她一眼,“又情难自抑了吗。” 司卿予不答也不脸红,永远淡定。眼前人明明知道她在戏耍他,还要拿出来调侃一番。 当初,真的只是觉得好玩。 蓝鸽,也明明是他的人送来的。 也是他纵容的啊,明明就是他纵容。 传言夙王不近女色,胆敢靠近他的女子怎么死都不知道,你看,她就活得好好的。 就很有挑战性,她就喜欢玩命,但她拿的都是上上签,就算不是上上签也只能是上上签。 半响,司卿予递给他一份名单,封承衍单手慢慢翻开,修长分明的手一挑一覆。 一如既往的漂亮字迹。 “本王知道。” 嗯…这位可是立于皇权之巅的夙王殿下,他又怎会不知,司卿予手藏在身后,她又糊涂了。 司卿予目光落在他叠纸的手,那双手总是那么干净,“普文寺那位的野心你早就知道,你为何还放任这般久。” 封承衍慢慢将纸张收好,“不是斩草除根就能除得了根。” 司卿予问了问,“所以…” 封承衍还是一贯淡漠的语调,“所以先任他们肆意生长,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碍眼。” 司卿予凝视眼前人,“他们就会死得理所当然。” 这个道理,她发现认识封承衍之后才知道,皇权之巅不是随随便便能上去的。 昭启大国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拥有。 所做之事,民意为先。 司卿予也才知道,难怪那夜,封承衍不让她动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覆灭了又如何,若被翻出来,司家上下定会被自己的举动让世人盖上一个残忍冷漠的骂名。 长公主的嚣张跋扈,没人会去在意这种种,世人在意的只有结局,同情的只有弱者。 能给长公主致命一击的,便是任由长公主嚣张枉法,便是谋逆大罪,这才是最明确的做法。 而此时,封承衍同样看向她,长长的眼睫颤了颤,升起了波澜。 长街很长,并无行人。 静默半响… 封承衍暮然别开脸,磁性的声音低低靡靡传来,“司卿予…你终究与众不同。” 司卿予开口,“也没别的意思,你也莫名其妙帮过我几次。” 封承衍闷哼了声,他的种种行为…确实很莫名其妙。 司卿予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有需要,我也可以帮你。” 封承衍一阵沉默,半响薄唇才动了动,看她,“佛霖与昭芜最后在一起了吗。” 司卿予摇头,“没有。” 是了,封承衍就猜到出自她手,“她怎么忍心看圣僧堕落无边…” 《花魂》的事,付元唠叨个不停,也是今日,封承衍才知道有那么一个故事。 也是因为料想到出自她手,封承衍才纵容付元唠叨个不停。 司卿予说得理所当然,“因为,笔在我手中啊。” 司卿予意思就是,主动权在她手上啊。 他又如何不懂,封承衍转身走去夙王府的方向,低沉如魔的声音传来,“烦请,尊重事实。” 封承衍意思就是,即使主动权在你手上,你也要尊重事实,有些人…她逃不掉。 他们谈的不是《花魂》,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们谈的不是故事,是他们自己。 他没有回头,“送司小姐回去。” 那辆马车附近的那个付元抚摸那匹马的马头,很任性不想回话,心里回了一嘴:王爷怎么不亲自送! 也没等有人有反应,司卿予已经离开。 距离夙王府也不远,封承衍步行回去,艳阳的天没有昨日那么沉闷了。 这条道只通夙王府,也不会有行人过路。 她选在这个地方,就是不希望有人看见,在外人,她也总是装作不认识自己。 封承衍突然就,烦了。 司小姐就不需要送,付元牵着马车的马跟在封承衍身后。 “司小姐可是担忧王爷?司小姐能知道这些,身份应是不简单。” 这种事这种感觉,付元最强烈,凤三娘与白容是谁啊…能甘心臣服于司卿予,司卿予绝对不是一般人。 你看,这不就是天下首富的身份,你惹她,她能把全城弄坏了跟你玩,好在那时付元就躺在屋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付元一路自言自语,“属下就觉得不简单。” “柳大宗师,就教书那个,天榜排二的那位大宗师,他好像也跟司小姐很熟,就很奇怪。” “柳大宗师虽然看起来文文弱弱像个读书人,但他可是…” “属下还发现,就京城混乱的那三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封承衍不再厌烦付元的唠唠叨叨,生平讨厌热闹,讨厌说个不停的人,现在在耳边嗡嗡个不停。 因为都是关于…司卿予的事,他想听。 半响,封承衍沉闷出声,“蓝鸽…还活着吗。” 付元又是叨叨唠唠,“应该活着,属下今日在城门遇见司府景公子,他说出城捕蛐蛐喂鸽子。” 封承衍一噎。 第116章 心思 … 自《花魂》在玉斋宴说书之后,福全楼经历那日的惨败,从请歌姬花魁到浪费诸多食材,白白亏了二千两。 特别是这歌姬,要价那个破天荒的高,非说隔壁的东家司卿予开了价银三百两一位。 司卿予声称:都是女子不容易,银子她不缺,就当给位姐姐红礼了。 司卿予怎么可能缺银子,三百两一位,有银子烧啊。 太爱烧了。 司俏要面子,司卿予烧得起,她也要比下去,连几个花魁都买不起不被笑话了去。 请来了,五位歌姬花魁,一千五百两加之信誓旦旦备了五百两食材。 全亏。 接连几日,福全楼也想去请柳夫子,可那文弱翩翩的柳夫子只道抱歉。 结果,第二日柳夫子就去玉斋宴说书! 长公主给司俏的预算早就超了,次次落败,长公主已经不肯出资,司俏如今急得不是办法。 长公主嘴角抽了抽,手不由自主狠捏怀中的猫,那猫发出一声惨叫。 “司俏就是个蠢的,你的隐疾她也治不好,分文不赚,还赔进去诸多。” 长公主让司俏替自己办酒楼,一来银子谁不想要。 二来,长公主是提防封承衍不会注意到她的不正常。 只要,封承衍以为她在烦酒楼这些琐事,她就能瞒天过海。 当然,这些都是长公主的想法。 长公主不怕谁,封承衍这个人,她还是忌惮的。 安世子喝着汤药,“福全楼母妃要如何处理…可太亏了。” 处理什么,这不是首要的大事,等真正手握皇权处理一个司府还不简单,长公主思虑的是另一件事,“苍州的事,那个人办得如何了。” 长公主虽说被司卿予气得要死,但现在不是呕气争脸面的时候。 经商,长公主不懂,她从不需要经商,每年收受的贿赂足矣。 安世子回道,“夙王又突然回京,那个人不敢弄了。” 长公主深吸了口气,“夙王应该不懂,照他杀伐果断的性子他早就上门取人首级。” “夙王如今金屋藏娇,陪美人还来不及。” 所以,长公主笃定封承衍不懂。 安世子这就不同意了,“孩儿总觉得夙王人很腹黑,就他派护卫殴打孩儿这事,孩儿真没惹过他,莫名其妙挨打。” 这事儿长公主到现在也想不通,套头打不说,打了又上赶着承认。 思及此,长公主眉头紧锁,“你说夙王到底为了什么。” 安世子摇头,“孩儿不知,指不定看孩儿不顺眼。” 长公主也不去想这事了,“上面那人又下令了,让我们想办法把夙王调离京城,就容易多了,对了,暂时不能让任何人频繁去普文寺,那人不让靠近。” 安世子点头,思虑到了另一头去,许久开口低声问,“我们找的司神医不会就是司卿予。” 安世子日日等司神医的消息,偏偏等不到,又日日想着司卿予,这两人,安世子总是能联系到一处。 闻言,长公主也不是没想过,“她的医术能与司神医同等睥睨,她又姓司,指不定就是她。” 安世子心瘾上了来,“母后,可否帮孩儿把司卿予娶回来…母后想想,她如今是首富…又有凤三娘与白容,能帮我们,她还可以帮孩儿治疾,相府嫡女…” “她做的这些事,要不先不计较了,暖暖她的心。” 安世子此刻已经忘了玉冰烧烧喉苦辣的滋味。 “容母后再想想…”长公主一贯疼爱这个独子,她守寡多年,膝下就一子,自当疼着啊。 … 这日午时,天空飘来黑漆漆的乌云。 这雨来得漫不经心。 玉斋宴与西江月依旧门庭若市,下雨躲进酒楼听小曲,是很惬意的事。 司卿予看向窗外的雨陷入沉思,想起夏皇赏赐那方上锁的锦箱。 那时,她并没有看里面装何物,毕竟是给父亲的。 司卿予能清楚的,反应不会是珠宝,回来后父亲也没打开过,直接扔库房里。 忽而,她的思绪被门外一道声响打断,“东家,顾家小姐来了,说想见东家一面。” 司卿予冷声回绝,“不见。” 门外没了动静。司卿予把手中笔一扔,合上账本。 造反需要银子,需要谋士,隐忍更待时机。 但,兵才是关键。 从前,父亲领兵在外征战时,顾府那位便是父亲最得力的副手,时过境迁,父亲封了相爷,副手如今已是守城军将领。 统领禁军的是封承衍。 外围守城军便是顾将军统领。 想到这些,司卿予有了会一面顾怜的想法,她来到顾怜在的雅座。 顾怜倒是意外,以为请不动的,顾怜亲自给她沏茶,“遇了大雨,路过便进来躲雨,想着,司小姐这里的玫瑰露好喝。” 司卿予坐在顾怜对面,接过茶但没喝。 玉斋宴下方热热闹闹,也带不动这里升温。 第117章 天黑路滑,京城复杂 顾怜今日还是翠绿的纱烟群,谈不上惊艳,官家小姐的优雅都有,看一眼就是记不住,看久了就很入眼。 雏菊,很韧。 又听见顾怜道,“司小姐…我我…我就是有一事相求。” 司卿予看过去,顾怜脸红到耳根子,低下着头不知道在寻找什么东西,拿出来又放回去。 纠结好久,顾怜才把一个墨色荷包与粉色荷包塞到她怀中,“…那个,你喜欢吗。” 司卿予不动:“……”你看我像喜欢的样子吗。 “粉色的给司小姐,秀工差些,还盼司小姐不要嫌弃…”顾怜瞥着她手中那只墨色的荷包,脸更红了,“墨色那只…墨色那只…” “能否替我转交于…交于…令兄!” 然后蹭的一下,顾怜拿起帕子就红着脸匆匆离开。 司卿予看着掌心的荷包,突然反应不过来。 …… 司卿予就坐在那,直到入了夜,还下着雨,司景前来给她送伞。 二人撑着伞步行回府,半响,司卿予方才将那墨色荷包递给司景,说明来由。 司景愣住,“顾家啊怜?她小时候老跟在我与顾二的屁股后面跑。” 从司景从军营回来,开口闭口顾二顾二,司卿予问了句,“兄长可是与顾二很好?” 司景笑了笑,“打打闹闹过来了,我与父亲入狱那时,也唯有顾二与顾家啊怜去瞧了我们。” 这事,司卿予确实不了解,也没再问什么。 雨渐渐停,司卿予收了油纸伞,手中的伞就被一双带茧子的手接了过去。 身旁的声音也没停过。 “今日那世子一见到我就套近乎,总觉得他脑子坏掉了,小妹防着他点。” “总觉得啊俏人变了,她怎会与那长公主狼狈为奸,她住府里,该有的不曾亏待过她…唉…” 司俏救过自己一命,他记得恩情,可如今却与旁人处处‘为难’他的小妹,他也可以忘恩负义的。 鉴于司俏的事,司卿予也没放在心上,她的逆鳞是司府,只要不触及,她懒得搭理司俏。 又过了些日,司卿予再也没有‘偶遇’过顾怜。 司卿予倒是听说了件事,那安世子昨夜失足落了湖里,捞上来时人就不太正常。 人安世子贴身有家丁护卫,也没喝酒,就这么落了湖里。 也道:天黑路滑,复杂的是京城 司卿予也很久没有见到封承衍,账薄要处理,医馆还要坐诊,她一心扑在这上面。 但凡福全楼要筹备什么,玉斋宴总能打得对方猝不及防。 这天,司俏闯到玉斋宴,来到司卿予在的雅间,“你明明有的是银子,何必与我过不去,你可学会仁慈?” “你让我的脸面往那放,我可是你妹妹,同住一屋檐下你就狠心与我作对?” 管你谁,司卿予没什么表情,连个眼神都不给,低头研起了墨,一下一下的。 与你作对还得知道你姓甚何名,家住哪里吗。 不对,她住她家。 “福全楼十二日,亏了六千两。”司俏都不知道这笔数额是如何亏出去的! 司俏也才记得她那句话:卿予姐姐,只会让你不如愿 就不如愿过,八字出问题了,天生死敌! 司卿予淡淡掀唇,“气急败坏,很难看。” 第118章 字面上的意思 司俏咽了咽口水,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可自尊它不允许在司卿予面前认输。 长公主不让福全楼关门,就很莫名其妙。 长公主当然不会让福全楼关门,全靠福全楼掩盖种种,可这些司俏并不懂。 司俏已经玩不下去,长公主又不肯拨银子,除了关门,福全楼没有任何出路。 “我今日这般模样,也是被你逼得走投无路!” “我父亲在大牢生死未卜,我母亲一个人住在郊外孤苦无依,我嫡姐在大牢聋哑失聪,我一个人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大房连我母亲一个弱女子都容不下,我知道你们大房不喜长公主,可与我有何关系。” “你讨厌长公主你大可去她面前嚣张,福全楼招你惹你了吗。” 说这些话,就不太对了,司明德自己造的孽,刘氏住在郊外还有婢子伺候呢,以前可捞了相府不少油水呢。 司俏口口声声觉得刘氏孤苦伶仃,可不曾搬去跟前伺候过。 至于司芸芸又聋又哑,就是跟司俏一样话多又吵,司卿予不喜欢吵闹的人。 司卿予依旧研着墨,依旧没看司俏,出口的声音直骤冷了下来,“是谁,允许你在这里大呼小叫。” 司俏抬起下巴,佯装底气很足,“不能吗,你们大房欠我一条命,当初若不是我捧着蜜窝引走杀人的黄蜂群,你该知道景哥哥什么下场。” “全府上下都知道我救过景哥哥一命的事,你也知道的对不对,可当时若是换成你,你会舍命救景哥哥吗。” “你应该不会,即使我是景哥哥的救命恩人,你还来欺负我…呜呜…你太冷漠了…” 说着说着还委屈起来了。 此事重复再重复,强调再强调,司俏声音还带着哭腔,以及雅间开敞的大门。 玉斋宴门庭若市,总有客人偶然路过雅间门外… 从司俏吐出家人受种种苦难,再道出自己是救命恩人,司卿予又怎会看不穿对方的把戏。 司卿予抬了抬眼,手中的墨锭忽而裂成两半… 她不语,很平静的目光落在司俏脸上。 司俏看着裂成两半的墨锭,眉头不由一皱。 司卿予心里的感觉越发笃定,若是为救人连自己命都可以不要的女子,会是现在这副模样吗。 不会。 其实就算面前人是真的司俏,也晚了。 司卿予抽过宣纸,擦着指尖不慎沾染到的墨汁,与宣纸摩擦出的‘沙沙’声,极为用力。 她道,“很好。” 很好两字刚落下,凤三娘与白容同时出现在门外,司俏进来雅间时就不曾关门,司俏说话也极为大声,路过的客人肯定能听到些许,目的什么不言而喻,弱者往往被同情… 凤三娘与白容各自倚在门的两边,双手环胸,盯着司俏的后背,一语不发。 凤三娘与白容轻功傍身,出现自当神不知鬼不觉。 司俏并未发觉身后有人,皱起的眉头不曾松缓半分过,“你的很好是什么意思。” 司卿予还是没什么表情,“字面上的意思。” 忽而,司卿予眼睁睁看着司俏被白容伸手拖走。 拖在地上,毫不怜悯。 只听到一阵吓坏的尖叫声。 “白…白白容姐姐,凤…凤姐姐,你们不要吓我呀…” 啪的扇耳光声音! “一天到晚乱认亲。” “算计到我主子头上,没见过血是吗。” 第119章 草民我又被冤枉了 凤三娘加之白容,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 都说了,这两位千万千万不要招惹。 当真凤三娘与白容在杀手界的地位白来的吗,朝廷都不曾表态,更何况江湖上以及民间。 凤三娘说一不二的杀人手段,武功又高强。 只要不谋逆,所杀之人皆是恶人,朝廷都避之唯恐不及。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若招惹凤三娘,能把凤三娘背后捅出来什么狼窝。 白容更不用说,她看你一眼,有可能就没命了,什么时候被她下毒你都不知道,知道时指不定已经在地府面见阎王。 更何况,这两位女魔长得那个漂亮,有貌有银有权有本事。 司俏被拖走后。 果然,玉斋宴方才听到对话的客人都在议论纷纷,只要有一个人听到就够了。 人嘛,好奇心重,青天白日饮酒作乐,这作乐不就是这样来嘛… “我刚刚路过二楼,听到那位司俏说,她救过景公子的性命,如今玉斋宴却处处把福全楼往死里逼。” “太吵了,我没听到。” “司家二房陷害相爷一事,你们都忘记了?一家人都害一家人,这二房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了,好在夙王殿下明察秋毫,不然相爷的头早没了。” “陷害相爷入狱,又抢安世子的婚约,富贵被打断腿那事,二房人不是还泼脏水给司卿予吗…” “是了,要是有人差点害我丢了性命,他祖孙三代我都不放过!” “可这些事不是司俏做的呀。” “不是她做的又如何,相爷不是养她了吗,相府三小姐的身份都给她了,还不行啊。” “可司卿予为何针对司俏,同堂血亲呢…还是兄长的救命恩人,此行不太道德…” 听到这些议论,司卿予低头翻看指尖,昨日新做的丹寇还不错。 丹寇,她很满意。 就是指尖沾了滴干涸的墨汁,宣纸擦不掉。 真是碍眼极了。 半响,司卿予低头笑笑,就是挺冷的,“去把霍大人叫来,就说草民我又被冤枉了…” 司卿予也没朝谁说,宋文善就能懂,这就是配合。 宋文善停下手中的忙活,“得嘞东家。” … 霍舟管刑部,为民请命应该的,更何况是司小姐啊。 霍舟收到消息的时候,什么都准备好才来,各种三堂会审,各种师爷辩子手,各种刑部盖章…律制,民制,商法的卷宗全都通通带上! 京城秉着繁华、平等、无私、友善、司卿予、 不知道司卿予要干嘛的时候,只需要记住:司卿予,她只会大着来 照这点去想,就不会出错。 就在福全楼门口上公堂,因为福全楼门口没有客人出入。 秦淮河中,一艘船停靠在岸边。 凤三娘站在船甲板上,看着脸上挂满出大事了出大事了的男子,不忍偷笑,“霍大人挺会来事。” 霍舟依旧顶着出大事的苦瓜脸,“……些日不见,凤掌柜还是一如往常爱拿霍某开玩笑。” 凤三娘弯腰从水中,捞起可怜兮兮全身湿透的司俏。 随后,凤三娘把人丢到岸上,“霍大人,她毁坏我主子的名声,本想着一刀解决抛尸荒野,一想到皇帝英明神武,刑部办事公正,三娘我自当想做个好人…” 第120章 好假好假,都好假 呵… 呵呵… 这是霍舟的第一反应,这波吹嘘好假。 凤三娘带着杀意的笑,令霍舟头疼阵阵。 凤三娘当然会这么干,但是考虑到司明德,考虑到司府…司俏才没死成。 凤三娘问了,“毁坏他人名声,这个律制管不管,不管我可亲自管了。” 威胁,对凤三娘就是威胁。 霍舟应道,“律制不管,大人我管。” 夏国律制不管私人恩怨,口舌之争,只管杀人放火偷盗等等… 凤三娘道,“那么,霍大人有没有听说过妖魔鬼怪夺舍附体…” 霍舟:“……” 最震惊莫过于司俏,凤三娘此话何意?难不成……穿越你们懂不懂,什么妖魔鬼怪,他妈的不会被当成妖怪烧掉! 这个凤三娘,这个司卿予! 还搞什么刑部三堂会审! 这是出了天大的事了吗! 就说对方几句而已,她当然有私心,她已经走投无路了。 司俏嘴巴被塞着布,嘴里溢出的血把布浸红完,一看就知道被凤三娘教训狠了。 司俏披头散发那个狼狈,司俏呜咿呜咿的看着霍舟… 霍舟与凤三娘的对话,她也都听着。 哪曾想,霍舟眼睛从头到尾只看凤三娘。 奇奇怪怪。 霍舟年轻有为,为人公正有责,百官中最年轻的官,刑部侍郎历任整整五年,又是夙王手底下的人,为民办事不曾偏颇过,司俏以为自己有救了。 哪料,这位霍大人看着凤三娘明目张胆绑架人泡江都无动于衷。 奸臣枉法,奸臣枉法… 现在被欺负的是她啊,瞎了吗。 都看不到她身上的血吗。 这样被百姓誉为铁面无私的好官,简直视人命如草芥。 这是司俏的想法。 … 门外大道热热闹闹,司卿予在后院拿皂荚搓手,终是把那滴墨汁洗净。 司卿予才走出去。 一开始她只是针对福全楼,针对长公主。 她没有针对司俏过,她警告过司俏的,长公主是司府的仇人。 如今,司俏竟敢上门挑衅意图坏她的名声。 她的名声代表着整个司府。 司卿予想着,她如今是司明德的女儿,任何不好的名声会坏了父亲的心情,影响司府。 父亲会担忧,她不能让父亲担忧,一点点都不行。 如今都有百姓说自己欺负救命恩人司俏。 其实闹这么大,倒也顺遂司卿予的意。 福全楼一事,也该了结了,刑部办事公正。 不然,司卿予每年纳交那么多商税现银做甚。 在夏国,司卿予作为第一首富,每年纳贡商税得排一。 出事了要找官府。 就找。 找就对了。 司卿予出现,场面就安静了。 司卿予走到司俏跟前,低头弯下腰把司俏嘴巴里的塞布挑出来,“刚刚…什么感觉。” 司俏怒红着双眼,眼泪就流了,“福全楼一条活路你都不肯给,卿予姐姐为何要如此冷漠无情…” “枉我把你当好姐姐全心全意待你,枉我舍命相救景哥哥,到头来却还是被你们当成草踩在泥里。” 几副面孔,好假好假…司卿予摇了摇头。 第121章 等下,你连姐姐都叫不出来 几副面孔,好假好假…司卿予摇了摇头。 动她,都觉得浪费诸多。 紧接着,司卿予伸手,宋文善将账本放在她手中。 司卿予将账本递给霍舟,随后走去一旁,背靠在路边一尊石狮边上。 司卿予冰凉的手抵在狮头头上,抵着侧脸。 头歪着。 无喜无悲。 云淡风轻。 等霍舟看完账薄,司卿予才道,“玉斋宴本是布行,福全楼后厨的烟雾把布匹熏得彻彻底底,所有布匹损失六万两。” 这事,司俏当然记得,宋文善逢司俏就叨叨六万六万个不停,跟插肺管子般。 开始,布行的人与司俏交谈过,司俏仗着有长公主撑腰,置之不理。 布行就怂了,商不敌官这个道理没人会去硬碰,更何况是皇室,不忍还能怎么办,直到东家现身。 司俏知道古代没有干燥剂没有真空膜,织棉软缎逢雨季后,需要防潮定期轮流通风,潮湿闷热之下不宜捂着,这个道理都懂,但司俏,就是不认。 如今她成这副鬼模样,都是司卿予害的。 司俏咬着牙,扮着委屈,“…卿予姐姐明明那么有银子,也只是六万两啊,你根本就不差那点银子,你就是针对我。” 司卿予当然有,当然不差六万两…但,凭什么不计较。 司卿予没什么表情,“义不从商,善亦有道。” 意思便是,既是从商只以利益为上,你要讲道义别来掺和。 这话,司俏听得懂,心里回了一嘴:就是个奸商 “卿予姐姐不会收起来掩紧门窗吗,卿予姐姐有那么多商铺,为什么不换一间继续经营呢,而是来和我作对?” 还卿予姐姐,是装上瘾了是吗。 司卿予淡淡瞥眸,声音带着慵懒,一惯危险的味道,“等下,你连卿予姐姐…都叫不出来。” 是了。 司俏不知怎地,卑微别开脸看去别处,骂骂咧咧心底直喊操!司卿予永远这副模样,慵懒,危险!司俏还就是讨厌。 司俏道,“是你冷血,不记恩情不肯让我,你忘恩负义。” 让着她?司卿予唇轻抿着,“你算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司俏偏头咬着发白的唇抽泣着。 可谁会同情她? 在场的师爷辩子手以及霍舟细细听着。 司卿予接着冷声道,“霍大人,处理的布匹都放在船里。” 霍舟账本方才看过了,属实无误。 这会霍舟又被点名,连忙前去船舫上查看,都是大量细香软缎,数日过去,熏过辣椒油烟味,渐渐生霉… 这么好的软缎,可惜了。 损失惨重。 刑部前来会审一众一致认为判福全楼错责。 “此事,福全楼有错。” 司卿予只言一字,“记。” 记了记了,霍舟懂,点头:“大人我在记…” 司俏就是不服,可在刑部面前无法反驳。 但损坏布匹根本不是什么大罪,顶多失误,不至于被砍头。 司俏换了招,声音哽咽,“霍大人,夏国可还有王法,我方才被沉江,是不是有人意图害我性命…您得替…” 司俏话还没说完。 司卿予堵了三个字,“就是我。” 意思就是,想暗杀你,就问你能有什么意见。 司俏:“……” 霍舟:“……” 众人:“……” 司大小姐,我们刑部在此,您藏着些行不行啊,这让我们刑部该如何面对… 天子脚下啊,各种律制卷宗都在这,害人未遂,也是要受罚的… 第122章 要不,你去死试试 司卿予不痛不痒,没什么表情。 对了,就是她。 明知故问的废话。 奈何刑部争一只眼闭一只眼。司俏不爽极了,气得咬牙,她走自己的套路,那现在自己该走那条路! 司卿予淡淡瞥了眼司俏,司俏没来由的抖了一下。 仿佛在说,继续。 司俏蹲在地下,抱着自己,埋头抽泣,委屈极了,“我救了景哥哥,你却将我扔到湖里,还欲要杀我,我受了那么多委屈,你们也不管过我,不关心不在意过我…是,我孤苦无依寄人篱下,是我不配与你相府大小姐站在一起。” 司卿予低头笑了笑,轻视而阴凉。 她怎么可以说你们这两个字呢。 你们二字可不就是包含司府上下,言意之外便是司府上下暗地里虐待着她。 在场的人都听进去了,心里都想着大概司府对司俏也好不到哪里去,可相爷怎会是那般人,人心隔肚皮的…也有可能会。 又听到司俏委屈喃喃,“我出那么多事,你们可有关心过我吗,你们可有想过我的难处…你们无非就是仗着凤三娘欺负人吗…” 又是你们,司卿予收回手,走去司俏身前。 瞬间,司卿予一把薅住司俏的头发,拉起,强迫司俏与自己对视。 司卿予声音冰冷无质,“自始自终只有我,而已。” 司俏被迫仰起脖子,头皮感觉已经被她扯出血来,心脏肉肺都跟着疼。 司卿予手越发用力,不留余地,“赵村疟疾,你鲁莽害死多条性命,我父亲不把你的名字上报朝廷,全是想保护你。” “凭什么你弄死人,我要替你去救。” 司卿予死亡的目光落在司俏满是血迹与细汗的脸上。 而司卿予最喜欢欣赏眼前人这副恐惧又无言以对的嘴脸,司卿予依旧用力薅,“回答我…凭什么。” “你这条命是我父亲替你捡来的。” “为什么你做的事之后无人提及,你真以为你很幸运?司府亏待你了吗?” 司卿予字字句句铿锵,似隐忍了许久。 司俏真的被她吓到发抖,是的…她害死过人…是司卿予救回来的! 可想到这些,司俏却更嫉妒,没有任何感激之心。 司俏颤抖道,“救…救死扶…扶伤乃是行医者的事,你有一身医术不是你该做的吗…” 司卿予偏头嗤笑了声,什么叫她该做? 转头,司卿予语气莫名温柔极了,“要不,你去死,我再救活你,试试…” 她的话真就温柔到让人心神俱颤。 司俏吓得连连摇头,“不不不!” 司卿予嗤笑了瞬,你看,对方都不敢,对方凭什么认为赵村村民同样愿意死过一回。 那一阵短促细碎的淡笑,落到围观人群眼里,总觉得太过于阴暗而危险,围观人群不由默默后退两步,连同霍舟。 就真连同霍舟,司卿予盯向霍舟慢慢移动的黑色官靴,司卿予只吐出一个字,“记!” 霍舟乖乖停下,“我记了记了…赵村一事大人我作证,进宫封赏时相爷还给司俏的份了,司府对司俏已算仁至义尽,师爷记记…快记…都记!” 霍舟都不知说了多少个记,京城秉着正义、繁华、司卿予、 不能忘不能忘… 这时,人群中一阵狂热的嘘嘘响起。 “哗哗哗哗…” “原来赵村疟疾死过的人全是因为她害死的啊…” “大小姐又是帮她救活,相爷又是不惜官名保她性命…她都不被送进牢里,什么救命之恩也该还清了。” 人群中有人发问,“那,相爷可算包庇罪人?” 霍舟摇头,“不算包庇,相爷告知皇上了,皇上知晓此事,只是百官不知百姓不知…” “怎么皇上既然知道了,哪来的包庇?” 所以,封赏那日,夏皇理都不理司俏。 “所以,皇上并未怪罪,还赐相爷九蝠挑头官帽。” 九蝠挑头官帽,立赫赫战功亲王才有的待遇,亲勋监国一品。 既然皇上肯给相爷这份恩,那就代表皇上并未觉得相爷有罪。 霍舟继续道,“但是相爷认为配不得九蝠挑头官帽,并未进宫领赏承恩而是去了赵村帮助赵村村民,这事众所周知,我也知道,只是瞒着大家而已。” 听霍舟这么一说,百姓也就想通了,“还是相爷为人处事得体。” 霍舟又道,“其二,司大小姐把村民救活成功治好疟疾,早就替司俏将罪责赎过,赵村一事,相爷功大于过。” “这是皇上原话,皇上默许。” 第123章 早已,罪该万死 司卿予静静听着,就是要全放出来,父亲甘愿忍辱官名保司俏。 这恩,她不记了。 百姓也该知道真相,否则此事以后指不定被人利用,届时就是父亲受了委屈。 事实上,司明德也好心告诉过司俏,不要接近长公主,就连赵村疟疾一事也没上报朝廷司俏鲁莽做的事,司明德后来也安排司俏一同入宫封赏,何曾偏颇过,司明德心里也记着司俏的救命恩情啊…可这些在司俏眼里心里忘得一干二净,只觉得功劳被抢。 这些事,司卿予当然要说出来,由刑部处理罪责。 她可以如何,父亲不能。 司府自始自终没有忘恩负义过,这些百姓必须知道。 这些哪怕司明德不曾提过,司卿予也都懂,司明德为官向来正直,这一事属实包庇,虽说赵村村民看在司明德的面上都不计较过。 可司明德怎么会过得去心里那道坎,为官以来第一次包庇… 司俏做的种种,在司卿予眼里,早已,罪该万死! 半响,等霍舟说完。 司卿予松开司俏的头发,司俏瞬间倾斜倒地,司卿予瞧着不堪一击的脆弱,那双眸子冷漠而阴郁。 司俏听着围观群众的种种,仅仅因为那几个村民…司俏觉得,司明德做的这些算什么啊,皇上都默许的,原身救的可是景哥哥的命。 虽然原身死后,由司俏占据这副身体,可司俏认为就是自己救。 “皇上默许,既也觉得我无罪,跟大伯父有何关系,或者说大伯父做这番就不能是在怕我抢功劳吗,我不累吗我不辛苦吗。” “还有,你怎么确定你的药没有问题,万一是你的药而不是我的药方呢。” 听这番颠倒黑白的话,司卿予无法直视眼前人,这张嘴… 司卿予低低道,一字一顿,“动手。”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飞速掠过她身旁,瞬间揪起司俏扔到河里。 “啊——” 传来司俏阵阵尖叫声。 那道人影便是凤三娘,凤三娘就是明目张胆把司俏丢河里,也没人敢下河去捞。 司卿予静静看着河里,泡在河里的人一顿垂死挣扎,头刚伸出水面… 凤三娘抬起一边脚按压那颗挣扎的头颅,按压回水里。 司卿予敛着漠视的神色,凤三娘看过来,笑笑。 “鞋湿了。” “湿了一会就扔。” 是了,那人就是凤三娘,司卿予就是凤三娘的逆鳞,永远的逆鳞… 让人将死不能死,想活活不了,泡在河里窒息的求生欲…那才是折磨人心。 场面,一度安静。 许久,司俏差点一命呜呼之时,凤三娘似能算准般,方才松开脚,把司俏提上岸。 “…咳…咳…咳…” 真就,差点死了! 凤三娘太狠了!不留余地,当着刑部三审主事的面都可以罔顾王法! 凤三娘狠力拍打司俏泡到发白生皱的脸颊,“知道错了吗。” 司俏费力咳着积压在胸膛的水,她不屈,她一个穿越来的怎肯让司卿予这等压在脚下,“咳咳…我没错!凤三娘你怎会屈尊于她,她能给你什么。” 凤三娘只回六个字,亦是全部,“命,所有,我乐意。” 司俏苦涩笑笑,“你让她如此肆意妄为,不知道天外有人吗。” 凤三娘没回,就是让,就是让怎么了。 凭什么还要告诉你为什么。 … 第124章 二婶好可怜,卿予心好疼 围观人群所有所思的看向司俏。 司俏再如何狡辩,刑部侍郎霍舟在此作证,这事本来就假不了,相爷为了保她,她还如此不肯领情。 鉴于司俏草药有问题这一说辞,围观群众也不傻,是这么想的。 这每类草药就长这副独一无二的模样,草药是假冒不了。 反正也是从未听闻这套堪称厚颜无耻的说辞。 司俏可怜兮兮的模样,众人说话也算温柔。 “姑娘,你方才说草药有问题我们是不信的,但例如就算草药有问题,自己都看不出就给患者喝,咎责不在于自身吗。” “那药,司大小姐也没逼你拿给患者喝,对不对。” “你没有考虑诸多不好的后果,相当于胡作非为,伤了人性命。” 司俏抱着湿哒哒的身体,现在风向全倒了,是了,司卿予神医,谁还会信自己呢。 司俏也解释不了人群中的声讨,只能默默抽泣着,以博些怜悯,今天这步棋,行错了。 司俏行到司卿予的坑里头。 人群中又道。 “还有,我们愿意去玉斋宴,那也是玉斋宴的膳食妙不可言,你们福全楼不值一去。” 福全楼不行,不能怪罪于旁人是不是,百姓就是愿意去玉斋宴,银子是百姓自己的,想花哪就花哪里,就是不想去福全楼。 这就对了,就是不爱去福全楼。 听着这些事,司卿予也不想说什么,因为,她针对的从来不是司俏,但也不是任由司俏肆意妄为,拿司府的名声出来踩。 司卿予就很安静,似在等着什么,等着谁… 忽而。 “娘亲的俏儿哟,这是怎么了,谁欺负的你呀…怎么如此惨苦呐。” 一道拿腔拿调的哭音由远而近。 司卿予顺着声音扫过去,便见刘氏顶着蓬乱的头发,灰色的布衣满是补丁,长满堆肉的脸抹着几道锅灰。 看似很孤苦的可怜样。 刘氏扑到司俏跟前,泪水直涌,“我的俏儿哟,娘亲以为你在相府会过得好,却不知被他们欺负成这般模样,俏儿呀,上天怎么如此对待我们母女的哟…” 被刘氏扑来,司俏先是怔了瞬,随后也跟着哭了起来,“娘亲不哭,啊俏不苦,就是苦了娘亲为啊俏担忧,是啊俏不孝。” “还有没有王法了,丞相官大,司府欺负我们孤苦寡母…可怜我的俏儿呀,他们又是把我赶出府,我过得好苦呐…” “天爷啊,这还怎么活下去…谁可怜可怜我们孤苦寡母…” 瞧着刘氏本就是锅灰的脸因那泪痕浸染开来,更脏了,司卿予长长地‘撕拉’了声。 害… 活不下去,河就在那。 方可,一头扎进去,无人拦的。 些是司卿予目光太锐利,刘氏愣是不敢忽略了去,刘氏看过来,张口就来。 “你婶婶我些月来食不饱畏不暖,下雨逢屋漏,你呢,你天下首富买个勾栏野妓都花三百两,你有没有良心呐…” 刘氏那张脸脏麻麻的…司卿予别开头,靠在河边的护栏边上,双手环胸,半分言语不给,半点眼神也极为吝啬。 艳阳满天,河边习风凉凉吹起,在这瞧着风景,瞧着河边摇摇欲坠的柳枝…… 以及河对面喧闹繁华的大街,也挺好。 刘氏若把脸洗净,兴许,司卿予会考虑回几个字。 刘氏此话本就满口谎言,今日这模样明显乔装,过不过得好对方心里有数。 至于,她花三百两买花魁这事何来错处,是几名漂亮花魁献曲赚的,她们凭本事挣的银子,她给了何来没良心一说。 看,这些事若都不解决,刘氏哪天把油水败光,铁定用这副模样去司府闹,求父亲可怜。 父亲心一软指不定给刘氏施舍。 她沉默的反应,霍舟看在眼里。 这时,霍舟只得上前询问,“这位夫人,你家姑娘司俏也花三百两买过花魁的,照你之意,她是不是也没良心。” 刘氏对于霍舟无甚印象。 刘氏可没给好脸色,蹬鼻子就怼,“你胡说八道什么,俏儿花的是长公主的银子,我家俏儿没有一分银子,在相府过得可不好了。” 霍舟也不客气,笑吟吟的,“那便是了,方才你家姑娘在这喊冤说司大小姐针对她,针对她哪里,既都是长公主的银子,那也是长公主赔了去,如此一想,福全楼岂不是你家姑娘经营不妥,而导致亏损。” 霍舟接着道,“双方开铺迎客,不偷不抢不杀人放火,福全楼起不来本就是福全楼经营方式不得当,百姓就是爱去玉斋宴,没人刀架脖子的啊,对不对。” 这是买卖交易自愿的。 方才百姓也都承认了。 这个道理其实人人都有数,只是司俏仗着自己有过恩,以道德纲伦挟图毁坏司卿予名声。 霍舟倒也巧言能辨,刘氏再次打量霍舟。 些是刘氏瞧着霍舟长相年轻,虽穿着官服,却面相透善。 如此年纪的官员,刘氏就以为是个什么芝麻绿豆官。 刘氏口水也不懂收收,“你是不是我那侄女请来的师爷,个小小芝麻官,本夫人是少卿夫人时,你在哪混差都不知道,我看你就是收了那侄女的贿赂,呸!呸!呸!呸!” 霍舟:“……” 这妇人怎可,吐唾沫星子呢? 行。 大人不配。 大人认输。 大人更冤枉。 大人何曾受过贿赂! 相爷以往得受了多少苦楚呐。 司卿予看着满脸懵圈的霍舟,声音带着笑,“如何?” 霍舟掏出锦帕,擦了把脸上的唾沫星子,“就不该与其交谈,晾晒其都不用受那唾沫星子,与其讲道理同等自取其辱。” 司卿予收回目光,“待会,大人要记得铁面无私。” 霍舟懵了瞬,“……大人我一直铁面无私。” 与此同时,司卿予走进玉斋宴,半响,怀里抱着箱重重的东西。 司卿予将箱子递给霍舟,没说什么话,受着司俏与刘氏各种迷惑的目光。 司卿予转头看向刘氏,很是无辜的咬咬唇,“怎么办,二婶好可怜,卿予心好疼…” 声音一贯阴柔。 司俏:“……” 刘氏:“……” 司卿予说罢,收回目光,神色转眼恢复冷漠与决绝,真就变得彻彻底底。 刑部三堂会审,哪那么能简简单单收场。 第125章 刘氏私自典当,大罪 身后,传来司俏悄悄问向刘氏的声音,“她箱子很诡异,你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 刘氏皱着脸,“没有做什么,就是以前在相府有婢子伺候,我手折至今未好,肩不能扛手又不能提,就买了几个婢子…” 司俏咬着牙,声音低细,“你说你来做什么啊,等下可别害到我。” 刘氏声音也低,“我是想来跟她要点银子的,她那么有银子,给个万八两,我就回去了…” 这时,刘氏的声音又响起。 “俏儿你怎么出血了,俏儿你是不是要死了,可别吓娘亲呀…” “卿予侄女呐,俏儿可是你妹妹,你将她弄得如此狼狈凄惨,我…我我可没有银子给俏儿看病呐,要是俏儿死了可怎么办…” 与此同时。 司卿予与三审主事的大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以及能确认箱里的东西无误。 箱子里的东西是圣上赐给丞相大人的各种珠玉瓷器墨宝。 被人典当到地下黑市。 私自典当御赐之物,大罪! 几位大人就犯难了,但是该如何让典当御赐之物的人伏法,因为地下黑市所收只有手印,如何能证明是谁? 全城一人一人的排查手印定罪吗,京城如此多人。 司卿予其实是知道何人典卖的,但司卿予没说,只是先几位大人确认以及定好罪。 她再揭发此人。 因为,此人就在现场,需要让所有人信服的证据让此人现行。 就在此时,司卿予听到刘氏喊要银子的声音。 司卿予来到闹哄哄的刘氏跟前,弯下腰双手负在身后。 司卿予声音带着哄诱,“二婶伸一下手给诸位大人瞧瞧,我给你银子,好不好…” 一提银子,刘氏肯定伸手,然而司俏立马把刘氏的手拍下来,“母亲不许伸。” 司俏不知道那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所以司俏无法确定司卿予要搞什么,阻止就是了。 司卿予抿着唇,伸出一根白生生的手指,依旧哄诱着,“卿予给这么多呢,二婶要不要。” 她那模样像极了:给你银子,你乖乖听话好不好。 一根手指不知道是多少,反正是银子就行,司卿予是首富出手定阔绰,刘氏眉头都开花了,“可当真?” 当然真啊,就怕花不到。 司卿予点头。 刘氏不顾司俏阻拦,伸出双手。 但,刘氏那手依旧打着石膏,自从那日搬离相府,刘氏指着司卿予鼻子骂后,刘氏的手就没好过。 而此时,司卿予另一边手迅速用藏在身后的印泥套取下刘氏两根拇指的手印,而后扬在众人面前。 霍舟非常很配合,拿出几分典当压据发给围观人群。 “你们可看见,司大小姐手中的手印是从刘氏身上套下来的,发给你们瞧的是黑市典当压据的手印,诸位看看可否一模一样。” 人群回话,“是一模一样。” “这黑市典当的压据分明就是刘氏的手印。” 霍舟接着道,“这二十余份地下黑市典当的压据皆乃刘氏盗取圣上给丞相大人的御赐之物,有文房四宝,有珠玉瓷器,总二十三件,当掉之物数银共牟利六百四十六两。” “刘氏倒卖御赐之物,乃大逆不道之罪,按律制当押入大牢,赔偿所得银两五倍之数!” 只有当场拿出刘氏的手印对比,才能证明这些典当压据属于刘氏。 刘氏善于狡辩颠倒黑白,只有铁证亮出来,堵得她心服口服。 不然,照刘氏的性子,还没来得及对比,刘氏肯定当场咬破手指,手指一旦咬破,证明典当压据的手印是她的,就很难。 所以,司卿予必须先声夺人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就这么办就对了。 当初,从相府搬离时,司寇偷偷拿了不少文房笔墨,刘氏也拿了不少珠玉塞在衣物包袱里。 司寇才当两日大理寺少卿,哪里有何值钱的。 刘氏以前自称相府夫人挥霍无度,住在郊外哪里改得了这习性,按耐不住真御赐之物去黑市当了。 城里的当铺不收御赐之物,刘氏都是跑去偏远之地的地下黑市典当。 地下黑市做些不可为之事,向来保密典当者的秘密。 可人算不如天算,司卿予着手想查什么事,当然查得到啊。 听到此,刘氏轰的魂都飞了七魄,整个人瘫软下来,“…不不…不是我。” 霍舟想起方才满脸的唾沫星子,更加铁面无私,“刘氏!还狡辩,典当压据都是你的手印!你罔顾圣恩以及盗窃之罪,属实大逆不道!” 刘氏说不怕那是假的,毕竟都是她做的,“你…你个面生生的郎君,你凭什么定我的罪,我要…我要击鼓鸣冤。” 霍舟依旧铁面无私,“本官刑部侍郎霍舟,居正二品,你方才朝本官不敬,本官不与妇人计较罢了。” “来人,证据确凿,速将刘氏关押大牢,即刻搜捕刘氏郊外住宅,届时本官定张贴皇榜列数你种种罪证,诛你之罪!” 刑部侍郎霍舟,刘氏就懂了,在京城这名号自当懂。 夙王殿下的人,夙王殿下的人反驳有何用… 逃不掉了,刘氏整个人面色憔悴了下来,玩赖瘫躺到地上,哭得要死要活。 “司卿予,你个心肠歹毒的,就是你揭发我,我好歹是你二婶,入了族谱的二婶啊。” “大人冤枉呐,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呐,大人开恩呐,我以后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司卿予,你倒底如何得知的,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 听着刘氏发了疯的呐喊,司卿予朝刘氏回了句,语气懒洋洋的,“二婶就算是去那地府阎王当掉,卿予也会去追回来的。” 明明清淡慵懒的声音,依旧透着一如即往的,嚣张。 司卿予当然敢啊,去次地府有何不敢。 只要通。 刘氏典当一事,司卿予就怕以后被有心人利用,来个诬陷父亲典当御赐之物。 是了,白容为什么不见,白容去骗哄刘氏来的啊… 刑部三审主事皆在此处,这些事,自当一并解决。 刘氏就这么被刑部的士兵抬走,因为那刘氏死活不肯起,只得抬着走。 刘氏还不忘喊着银子,司卿予给了一两! 就是一两,一根手指头。 刘氏当场气晕。 又因刘氏体肉肥瞟,还得四个士兵抬。 这叫食不裹腹? 这叫过得凄惨? 你不信,你来抬。 第126章 找到了,逃不掉了 等刘氏被抬走后,司卿予头歪了下,寻找司俏的身影。 找到了,逃不掉了。 司俏已经被吓到躲在霍舟身后。 司俏看刘氏这样子,她现在都想钻洞里再也不出来,太丢人了,原主的母亲就只会拖后腿,不,原主全家都是。 现在,全都被司卿予捅出来,像是被扒皮把丑陋揭给给世人瞧,如今众人皆知。 司俏算懂了,真的不要招惹招惹司卿予,她永远可以不动声色的给你致命一击,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司卿予发冷的目光落在畏首畏尾的司俏身上… 司俏心里直发毛,总觉得司卿予在说:妖怪,哪里逃 可她不是妖怪啊! 半响,司卿予接过宋文善递来的包袱,扔给司俏。 司卿予淡淡开口,“霍大人,带她去教德院几天,好好感化她。” 包袱里面是衣物,此人就该去反省反省自己。 在司卿予无法确定司俏就是司俏,毕竟夺舍这种事没办法说服自己。 但是,司卿予也信不起来司俏就是司俏。 衣物,念及真正的司俏,救过兄长一命。 司俏没接包袱,手死死揪住霍舟的衣袍,再也不敢看过来,“不…我不去,我还要管福全楼,长公主定是不允许的。” 司卿予不语,转身走进玉斋宴,话已经吩咐,该如何最终还得由刑部去解决。 她懒得再管。 身后,霍舟扒开司俏的手,无情道,“福全楼,要关了。” 司俏满脸不解,“怎么可能关,长公主肯定不同意。” 霍舟离司俏远远的,从下属掏出一份刚刚拟好的官令。 霍舟把官令扬在司俏面前,“看看,刑部三审主事一致盖了章呈,你们福全楼日日浪费粮食,浪费银子,这间铺子的前东家已经毁了契约,不肯给你们福全楼了。” “律制商则第四条提及,商户不可浪费粮食,你们福全楼浪费了整整数月,该罚…” 浪费?也不是司俏愿意的啊,日日准备食材,日日没人来… 即使霍舟说得有理有据,也是照着律制行,但司俏哪里服,“这可是长公主的,你们说关就关,说不过去啊。” 霍舟笑眯着眼,“哦,夙王殿下的章印也在此,本官拿来盖了呀,夙王殿下说,浪费粮食,罪该万死。” 哪就罪该万死?司俏盯着官令纸张右下处清晰呈现的印记,“你是如何能拿到夙王殿下的章印?” 霍舟没回话,捡起包袱领司俏前去教德院。 教德院都是让些不懂事的人进去习改,此人也该进去几天清醒清醒。 司俏失误杀过人,当然该去。 司俏现在不去教德院都不知该去哪,只得跟霍舟走,司府,她不敢回去。 教德院也不是什么差的地方。 霍舟又在开解,“相爷为了你,跑去赵村盖屋子求原谅…你为何还要出来帮长公主,司府不可能差你月银。” 司府确实没差过司俏月银,可这些不是司俏想要的,她想要的从来都是站在司卿予头上。 但是,永远站不上去。 司俏苦苦一笑,“司府下人唤我俏姑娘,不是三小姐。” 霍舟语重心长道,“你不该从你自身寻找根源吗,你待下人如何,他们打心底也会待你如何,下人也是人,他们只是领着俸禄做自己本职的事。” 司俏不认,“说这些有用吗。” 霍舟就笑了,是没用,所以司俏永远都会输。 司俏又问了,“真的不关押我,只是去教德院?” 霍舟淡淡道,“司大小姐没说关押你,只说让你去反省几天。” 司俏不屑的瘪嘴,“刑部是她的还是你的。” 霍舟没回,那个她是夙王殿下的,京城都是那个她的。 不然,夙王殿下的章印他随随便便能拿? 想什么。 … 司卿予站在玉斋宴二楼处,看着司俏与霍舟的身影渐渐远行。 她要福全楼关门,永远关门,她对付的从来都是长公主。 夜色也渐渐沉,星宿渐起。 今夜,京城的夜晚却热闹了起来,整个京城灯火阑珊… 叫卖声络绎不绝响起。 就好似,白日的事不曾发生过。 河面的凉风拂过,吹起一缕青丝拂过脸颊,她却浑然不觉… 长公主注定牵连造反一事,封承衍撒了很大的网,不管成功与否。 若是司俏一而再再而三接触长公主,一旦司俏被牵连,就会牵连司府。 如今,父亲又不愿上朝,有特意避嫌之疑。 如若,朝堂上父亲的敌对同僚添油加醋…后果便是意图参与谋反的大罪。 京城尔虞我诈,她怎能不多留心。 半响,屋顶上倒露半个脑袋,“主子,我干的不错,那刘氏我就差人匡她两句,她就来了。” 司卿予抬了抬头,“官府搜得多少银子。” 白容轻松跃下来,立在她身侧。 白容拍了拍衣摆,“搜得几百两,还有箱珠宝,那刘氏还买了六个婢女在私宅伺候,到底伺候什么需要六个?皇榜上都贴了,相爷怎能让她贪了如此多银两…” 相爷不爱银子的吗。 是了,相爷何曾爱过银子。 司卿予没回话,静静的看着秦淮河。 一阵沉默后,白容先开了口,“京城不禁宵禁,莫非今日十五?” 夏国京城每月十五,以及重要节气不实行宵禁。 第127章 不想带你一起输 司卿予不曾在意京城这些,漂亮的眉宇轻轻拧起,被白容瞧了去。 白容扣过她的手心,“走,我带主子去看看京城的夜景,今夜会有很多好吃的小吃食,还有花灯…” 然后,不等司卿予回话,她就被身旁再也熟悉不过的女子揽过腰,一同飞下地面。 “…啊容,你碰我腰了。” “以前,没碰过吗?主子小气了,让夙王抱回城,又不让我碰了。” “那次…三杯玉冰烧,着实糊涂。” 她那次寻了半日蛐蛐晕头转向,也着实不愿走路,酒壮胆,怎么肆意妄为那便怎么来了。 封承衍不曾拒绝,她也越发有持无恐。 嗯…罢了,回府后继续抄女德训诫。 下次…下次再说。 她也不知为何想起这些,突然生了矛盾。 下次,还是不要了。 司卿予与白容轻松落地,白容拉着她的手就朝别的街道小跑而去。 司卿予一边手被白容紧紧拉着,一边挽起裙摆,轻轻盈盈的小跑。 发鬓处的桃花金簪,坠子一摇一曳。 行跑带起的风,司卿予一身白色锦裙如蝶翼般翩翩穿梭,裙摆处绣制的紫粉花团如同紫粉的月光倾泻而下,美则美矣。 串到最热闹的街道中,两道轻盈的身影迅速淹没于人群。 些是都长得太美艳,总让行人忍不住回头一瞧。 “主子,我带你去吃糖人。” “太甜。” “可以尝尝的,糖人师傅说不定会捏出个小卿予。” “他若捏得出来,我便吃。” 渐渐的,她容颜带起了笑容,是由心而发的笑,眼里拥絮了星辰… 可那样不可解释的完美,不想去染指。 她的一切,从进入闹市开始,所有动向,无端跌入立在城墙之上,负手而立的男子眸里。 永远,毫无防备可言。 时不时,掀起惊鸿一瞥。 今夜十五,不禁宵禁,十五代表着花好月圆。 这是夏国百年来的规矩,人群熙攘,城门大敞,封承衍自当亲自布防京城。 封承衍站在城墙上,神色淡漠,湛然若神。 半响,他收回目光,抬眸看了看上空,浓长的羽睫在风中轻颤。 十五,月圆。 京城局势未定,这一场颠覆是未知的变数,所以… 不是他不敢,是不能携她一起输… 一旁的付元抱着佩剑,盯着下方远处的两道女子身影,“殿下,一切处理妥当,可要现下回去…” 封承衍薄唇微掀,“聒噪。” 付元默默候着,渐渐的他也才发现,殿下为何与司小姐保持距离,不曾在世人面前接触过。 京城暗地里腥风血雨,如果这场颠覆一旦输了,整个夙王府毁于一旦,皇宫毁于一旦。 也只是如果,而已。 夙王殿下又怎会输,便是自从认识司小姐,殿下他突然…就害怕输了。 以往严谨冷漠孤高自诩的夙王殿下,早已变得与众不同。 方才识得什么叫做,输。 … 司卿予与白容站在捏糖人的小摊前。 老伯打量司卿予,叹气,“着实捏不出来,姑娘的容颜笔墨都难描,着实为难了。” 司卿予静静地听,不动,身旁的白容掏出一张又一张银票。 “老伯,你随便捏,捏我也行,她爱吃我。” 银票,还塞又塞。 老伯又叹了口气,“姑娘也是花容月貌,着实捏不出,换张脸倒是可以。” 司卿予默默转身,“罢了。” 忽而,她的手暮然被温柔地拉回,凤三娘温柔嗓音在耳边轻轻响起,“老伯,捏我的。” 那老伯面色就变了,变得如同相熟已久般,“原是凤掌柜,见过见过。” 凤三娘长居京城,与商贩打交道,对于这些商贩而言,凤三娘的容颜早已熟悉。 以及,同是行商,凤三娘对于他们的帮助可不少,老伯自当卖凤三娘这个面子。 然后,老伯捏了三个凤三娘…不像凤三娘的糖人。 细细的雕笔划上‘凤三娘’三字。 也罢了,就当它是凤三娘了。 白容拿到手里就嗤笑个不停,“我怎么没发现,三娘竟如此丑陋!” 只见凤三娘大手一挥,给老伯五张印票,“给我捏她!就她!我要五个她!” 越丑越好。 半响,糖人捏朔成后,凤三娘扬在司卿予眼前,得意的炫耀,“主子,是不是啊容比较丑陋。” 司卿予抽过一个不似白容的糖人,左边一个凤三娘,右边一个白容。 司卿予笑了笑,细碎优雅的笑,“我丑,我丑。” 司卿予攥在手里,也是舍不得下嘴,漫不经心走在喧闹的人群中。 她已经习惯她们如同孩童般的争执…也无法失去。 身后的凤三娘与白容还在闹个不停,今夜,指不定又去谁家屋顶切磋武艺。 司卿予继续行走,两侧,头顶皆是花灯,各色各样的灯型…将整个京城照得璀璨繁华。 迎面而来一道清隽挺拔的身影,司卿予脚步一滞。 封承衍一如既往金丝绣金的黑色锦服,又有几分凌厉,又生几分薄辛。 身旁隔着喧闹熙攘的人群,似乎完全不能影响他的存在,在他眼帘微微掀起的那一刻,似乎天地万物都凝滞住。 随着封承衍步伐的走进,那张盛世神颜渐渐清晰。 司卿予瞥着他,不慌不忙。 封承衍眸色一沉,朝她看去,脸上未见半分情绪,冰冷的薄唇微微抿了起来,“很喜欢?” 司卿予垂下眼帘,看向手心的糖人,“你要吗。” 她站在哪里,比以往欢心了些许,糖人在她手中慢慢捻转。 她白生生的手染着丹寇,封承衍定格了一瞬,淡淡眨眸移开视线,“不喜,你留着。” 随之他移步,司卿予慢慢移步,擦肩而过。 他与她相遇的整个过程也就维持在那眨眼的一瞬,不动声色相谈。 随后,不动声色擦肩而过。 是他骨子里发出来的尊重。 也带着双方的刻意…若即若离。 “再会。” “…再会。” 再次淹没于人群。 接着,付元路过。 付元朝司卿予笑笑,“糖人不错,哪捏,我也去捏一个。” 白容与凤三娘整齐划一向后伸手,“那儿!” 白容与凤三娘堪称冷血的眼神,付元吓了跳。 第128章 抄什么女德,下次…还来 司卿予不知道怎么回到相府的,手里的糖人都融掉了,她以为可以…放很久的。她只来得及每边舔了一口。 原来,糖人也会融… 还没来得急细想,灯火通明大门开敞的司府。 想到这,司卿予脚步已经踏入院内,她抬眸… 司明德手里攥着戒尺,候着了,看到她,司明德举起戒尺,又收了回去。 看着司卿予受惊的模样,司明德直接朝老管家怒斥,把戒尺递给老管家,“这个是大公子专用的!” 老管家点头接过:相爷,好借口。 司卿予只觉得腿好软她抬头,司明德正板着脸看她。 那一瞬间,司卿予只觉得百感交集,白容说过,小白容打小就不好好习字,小白容父亲就举着戒尺追着小白容打,可如今,白容想盼得那戒尺再往手心‘啪啪’打过来,却没有了… 司卿予站在那里,乖乖伸手。 见她神色不经意的落寞,司明德心疼了下去,“为父不打你,以后提前告知为父,莫要事事自己去处理。” 刘氏典当御赐圣恩,这事不可原谅。 但司俏…司卿予当着刑部三审主事的面,把司俏沉河泡。 在司明德眼里,这算罔顾人命。 司明德是个不折不扣的顽固派,素来忠直以身守则。 朝堂上开口最多的便是:不得罔顾王法,依国律制… 所以,那位长公主才被司明德日以继夜的弹劾,咬得死死的。 所以,司明德气也气在这点,司卿予当着刑部主事的面,把人扔河里。 何人犯再大的错,都由刑部着律制责办。 司卿予点头,“好…” 半响,她抬眸,看着司明德,再看老管家手里的戒尺… “其实,父亲可以打一下的。” 司明德盯着她的手心,还沾了点糖丝,“不可后悔的呢。” 见司明德迟迟不下手,司卿予为此还闷闷不乐了,“就是…没被戒尺打过。” 她言语一出,府里一众不忍低头笑笑。 司明德伸手,老管家又将戒尺递回他手中,“不反悔?可是疼的…” 司卿予摇头,低声道,“不悔。” 她没有挨过父亲的戒尺,没有… 司明德举起戒尺,落下,又顿住,反反复复反反复复… 依旧下不去手。 司明德手不自觉颤抖,无奈,司明德只得自圆尴尬,“这戒尺怎么变重了!” 府里一众不吭声,心里也都有底:烂借口,相爷就是不敢打 许久。 ‘啪哒’一声响起,司卿予伸出的手也没有收回… 微微痛的感觉,触了心底。 可倘若,何人再犯司府任何一人,欺她身旁任何一人,她照样不会顾忌王法道德伦常。 就是要,见血。 改过是办不到的,永生办不到。 夜渐深,司卿予趴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明月发呆。 有人推门进来,提着食盒走到她身旁。 “大小姐,相爷让奴婢送过来的,是些小点心与清粥。”是冬儿的声音。 司卿予看过去,拿了块糕点轻咬,半响,淡淡道,“以往…三小姐是什么样的人。” 冬儿似有些犹豫,“当真…要奴婢说嘛?” 司卿予看过去,嗯了声。 冬儿慢慢摆好点头,慢慢道,“以前的三小姐很好,乖巧安静,她还会教奴婢们习字,奴婢认得三小姐的字,只是…只是后来三小姐写的字,我们都看不懂了,她也不再教了,还要…还要我们教。” “以前的三小姐喜欢吃糖贻,只要点斋阁一出糖贻,大公子便会去定给三小姐,后来,三小姐从来不吃糖贻,每次都笑着脸接下,却次次都偷偷把糖贻扔了。” “说来,也不怕小姐笑话我们,我们府里几个常常聚在一起打趣……”冬儿言及此,方才意识到自己乱了规矩,便闭口不敢言了。 司卿予轻轻道,“无事,你说。” 冬儿声音不知觉低了低,“其实…我们都觉得三小姐是另一个人,她写的字迹,包括她所言之语,很多种种总是莫名其妙,还有三小姐以前的贴身丫环夏…夏夏竹出府被歹人…那个那个了,夏竹在府外哭诉说就是三小姐干的,那时,相爷上早朝还没来得及处理,才到响午,夏竹便在郊外湖里被捞了上来…” 听到此,司卿予眉头轻拧,手中的糕点再也咬不下去,“…后来呢。” 冬儿接着道,“后来官府断定夏竹不堪受辱而跳河,辱没夏竹的两名男子被处死了。” 虽然司俏极力伪装,司府下人接触司俏接触了好多年,自当发现反常。 相爷与景公子都在忙,不曾有过多心思去猜疑,他们下人不一样,同住一屋檐,不是单单一人有此想法,是所有下人。 也自此二房诬陷相爷后,大小姐回府,这声‘小姐’便只留给大小姐,唤司俏成了‘俏姑娘’。 下人对司俏的也渐渐秉着规矩,却再也不会去全心照顾。 司卿予问了问,“可否拿她的字迹给我瞧瞧。” 冬儿点头,转身退了出去,许久,风尘仆仆地抓着几张宣纸过来。 司俏写的字,司卿予着实看不懂。 司卿予也没再问,把没动的糕点全都放回冬儿手里,“你也回去歇下。” 冬儿欠身,抱着糕点退了出去。 司卿予看着司俏的字迹发了一晚上呆,极其从简的字体。 还有绕绕弯弯圆圆的符号。 是了,她在琢磨这些弯弯绕绕的符号,还有抄女德,抄训诫。 天蒙蒙亮,司卿予头磕在书案上,也不想了。 懒得管她是谁啊。 女德不抄了,下次…还来。 啪着,她就睡了过去。 接连数日过去,这事早被她抛到脑后,些日高热,京城染暑疾的患者颇多,故而,司卿予每日都在医馆出诊。 这天,顾府来了人,“神医可愿前往顾府,我家小姐烧了两日未退。” 司卿予唤了白容接诊照顾馆内的病人,抓起针包收好便前去顾府。 顾府一众女眷迷惑的眼神投过来,司卿予也算无视了,跟随下人入了屋。 见顾怜躺着榻上昏睡沉沉,面目染上不正常的红,一旁还有太医。 太医见她来,方才安心了些许。 司卿予抽出顾怜的手腕细细把着脉象,“喝过何药。” 太医如实回禀,“柴胡,藿香,半夏…” 司卿予细细听着,手翻看布包,指尖列针,“半夏去了,加以麻黄辛温升散。” “好。”太医点头,退出去重新配药熬药,等太医再回来时,司卿予已经行完针灸。 顾怜发了场大汗,醒来时看到她的脸,暮然惊厥了去。 第129章 顾府 顾府婢女正给顾怜细心擦着汗,“小姐可好些了没,是相府的小姐来了…” 顾怜半睁一只眼,盯了半天,才睁开另一只,看过来,“…还真的是司小姐啊,我还以为我烧糊涂了。” 司卿予同样看过去,面色极淡,嘱咐道,“消暑莫要贪凉。” 顾怜缩回被窝里,半露的头点了点,“啊怜身体娇弱,还麻烦司小姐跑这趟,实在过意不去,先道谢谢了。” 司卿予抿着唇没回话,慢慢收好针包。 顾怜似乎还想再问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这时,身后传来几道脚步声,带着盔甲撞击声,以及中年男子很冷漠的三个字传来,“你醒了?” 知是顾怜醒了,顾府一众便也围了进来,几名互相搀扶的女眷,以及着盔甲兵服的将军模样。 这位中年男子定是顾将军顾义同了。 只见顾怜怯生生挨起身,“见过父亲,母亲…” 顾母迫切的坐到到顾怜塌上跟前,手触着顾怜的额头满是担忧,“哎哟,终是不烫了不烫了,啊怜可吓坏母亲了…” 顾怜看着她,哑声介绍,“父亲,母亲,她是相府嫡女,卿予。” “知了…”顾父顾母同样看过来,顾母笑道,“劳烦司小姐辛苦,改日定前去司府道谢。” 身旁的对话,司卿予也不想去顾及,只捉了最后那句听,淡淡回了四个字,“医者本分。” 太医的药方已然改过,吃了药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她只是来治病的,又不是来做客的,她也不太有那爱登门做客的雅兴,司卿予便也不想留着了。 正当司卿予欲转身离开,顾怜有了奔下床的心,“司小姐要回去了吗,我送送你。” “不必。”司卿予退了出去,低头的瞬间,闻到了股难闻的气味,过于淡,过于若有若无的感觉,说不出什么味。 虽说京城近日高热,但也不像汗臭味… 司卿予颦了颦眉,也便不想多留在顾府。 这时,顾母吩咐婢女,“玉兰,送下司小姐。” 司卿予刚出顾府,顾府的婢女跟在她身侧引路。 “司家小女还请留步。”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闻言,司卿予停下脚步,也没回头。 她不知顾义同何意,顾家啊怜昏迷,那位顾母看她迷惑的眼神…所以顾府能吩咐下人请她来的,便是顾将军顾义同了,司卿予只应了四字,“将军何事。” 顾义同大步流云走来,在保持距离的位置停下,递给她一份宴帖,“本将与相爷也算知交了,五日后顾府寿宴,今日恰巧见到司小姐,可否烦劳将帖子带给相爷,本将盼相爷前来。” 也无非朝廷官员雅集的乐子,司卿予低头理了理袖口,“家父与将军之事,还是将军亲自送,小女事忙与家父会面甚少。” 顾义同又道,“相爷终日忙于赵村之事,本将也是寻不着他。” 司卿予抿了抿唇,“那我便转告一声,宴帖将军亲自给,我怕我一忙给弄丢了。” “司小姐若不介意,也盼一道前来。”顾义同说罢,伸手,“今日日晒,可要本将给司小姐安排马车。” 司卿予回了两字,“不必。” 这时,迎面急使而来的马匹,马上的士兵匆匆翻下来,在顾将军跟前叩礼,声音急迫。 第130章 夙王下落不明 这时,迎面急使而来的马匹,马上的士兵匆匆翻下来,在顾将军跟前叩礼,声音急迫。 “将军,夙王府那边人说夙王下落不明,已然三日无音讯,夙王的贴身护卫联络不上,皇上命将军即刻带领城防军城里城外搜寻。” “…本将跟你一同走。” 司卿予脚步一滞,随后不动声色快步前行。 以往封承衍暗地去了何处,就算无人得知,夙王府的人也不会随意抛出下落不明四字。 现下,封承衍的贴身护卫都联络不上他。 或许,真的…出事了。 司卿予没回医馆,而是前往一处阴暗的小巷。 黑衣人暮然出现,低头拱礼,“主子。” 司卿予背靠在墙上,面上也依旧不显丝毫情绪,“封承衍下落不明,可属实?” 黑衣人回禀,“…属下不曾密查过他之事。” 黑衣人虽头戴连帽黑袍,也依稀能瞧得见那张长相一绝的脸。 脸上似乎还挂着‘为何要刺探封承衍?’的嫌弃样。 司卿予也不曾吩咐过,黑衣人哪里去顾旁人。 “去查。” “诺。” 待黑衣人离开后,司卿予折步调头走出小巷前往城门。 那座城门处,便见到付寻携领一众禁军正欲出城,被燕灵拦了下来。 燕灵声音带着啜泣的哭腔,“真的不是承衍在玩吗?他怎么会不见,他不会不见的对不对,他可是封承衍…” 付寻一阵头疼,正欲别开。 燕灵的护卫直接拦住付寻,不让付寻移动。 燕灵咬着唇,带着哭腔的声音卑微祈求,泪痕片片,“付寻,你回答我啊,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乍一看,全京城最担忧封承衍安危的,绝对要数这位燕家掌上明珠。 付寻紧绷的状态一刻也松懈不下来,“真不是啊燕小姐,前些日殿下出城只带付元一人,我本以为天黑会回府,天黑也不见人影,隔日我们的人试图联络付元,所有暗隐皆联络不上。” “那你有没有查过,承衍是不是回了昭启。” “承衍武功很厉害的,还有付元,是不是有事在哪耽搁了,你到底查细致了没…” 付寻自当调查细致方才确定无疑,“我全都查过了,殿下不曾去昭启,那日殿下只言出城有事,殿下去昭启,都是我陪同我会不知吗。” 燕家低了眼,眼泪滑落,“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已经让燕家人赶来夏国京城,你不要让他出事,知道吗,燕家人一定能连夜赶来的!” 付寻听是燕家人,好歹是五大世家的燕家人。 燕家势力可不能小觑,燕家的本事更有过人之处的能力。 虽然自家殿下很排斥燕家人,但是如今的情况,夙王殿下的性命至关重要。 付寻想着,也就不阻止燕灵,“多谢燕小姐肯动用燕家人帮忙,我便出城了,燕小姐您请便。” 燕灵跟在付寻身后,“我要与你同去,找不到承衍,谁都不许回城。” 燕灵与付寻情急当前,不曾发现司卿予的存在。 司卿予离得也算远,但二人的对话早已落入她耳中。 司卿予骤然折步回头。 所以,燕灵来夏国是为了封承衍,可为何要躲躲藏藏的藏在西京医馆。 第131章 司小姐不说,霍某也懂 司卿予骤然折步回头。 所以,燕灵来夏国是为了封承衍,可为何要躲躲藏藏的藏在西京医馆。 半年前,昭启皇帝与燕家掌上明珠有过婚约,燕家要挟当初还闹翻了,还是她暗里平息下来的… 关于燕家的事,她能不知道吗,昭启皇帝的事她当然也知道。 封承衍这三个字便是最好的证据,她不认脸,但她认字,夏国夙王殿下便是封承衍,昭启皇帝也是这三个字。 夏皇皇室的卷宗入京时,她便看过。 所以,从司明德带司卿予去夙王府,找封承衍请求退婚一事,司卿予便知道那人叫封承衍。 也便慢慢细想,昭启皇帝便是他。 现下封承衍下落不明一事,司卿予也摸不透,可他又能去哪,他做何事不会那么轻易摔跟头,无准备也不会迎难而上。 他一死,保不准两国遭殃。 艳阳如此毒辣,不想了,还不如找杯茶喝喝,想他做甚,司卿予不知不觉走进闹市。 闹市人群熙熙攘攘,大热的天也不影响百姓出门采集。 买香料的小贩投来了句热情的叫唤,“姑娘,看看香料吗,新的合香添了杜衡与高良姜,绝顶的。” 小贩些是见到姑娘都得热情叫卖,自当也不会把她错过了去。 小贩这一唤把她拉回思绪。 香料? 司卿予站在香料摊前,她处事向来警惕,以至于对气味非常敏觉,今日在顾府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臭味总是觉得诡异,这是她的第一感觉。 出府时,出于双方尊重,交谈中与顾义同也离得远,她也无法再次确认是不是顾义同身上的臭味。 高门女眷穿戴最讲究香气,终日熏香料附身,定是不会发出如此难闻之气…所以那股臭味,她断定是顾义同的。 她也说不出何种气味,就是说不出也才让她心里觉得怪异,从而思绪多了谨慎。 耳边又传来小贩轻问,“姑娘可要?还有丁香合香,月麟…都符合姑娘的气质。” 司卿予摸了摸衣袖,只拿得出二两碎银,这是今日在医馆收取的诊金。 司卿予将二两碎银交到小贩手中,很认真的说道,“来点臭的…闻闻。” 小贩投来傻子的眼神,尴尬瞥瞧她,“姑娘,我这卖香料的,你这属实拆台了。” 司卿予拿回银子转身便走,黑衣人暮然出现在人群中,跟在她身旁。 她边走边问,“可有查到什么。” 黑衣人同样低着声,司卿予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封承衍向来谨慎,他的事不好查,属下全然吩咐下去,已经用尽所有办法方查得一丝。” 封承衍此人又怎会轻易让人查到他的事以及踪迹。 是了,所以他才叫封承衍。 “十日前,封承衍去过煤庄,晨露回城…五日前秘密见过相爷,夜半子时又出城,其中与相爷谈何事我们也不得知。” “那父亲现下在那。” “相爷已随夙王府的暗隐出城寻人。” 司卿予与黑衣人此时已经坐在路边的茶摊处,慢慢细谈。 司卿予茶尚未泯得半口,对边蹭拉的,就坐下了个人,身着紫色祥云官服,无畜无害的脸,他搁下官帽,朝茶贩摇手。 “上点葵籽磨磨牙。” “好嘞客官。” 司卿予瞥了眼,是那刑部侍郎霍大人。 霍舟眼神对过来,微笑,“见过司小姐,司小姐不介意,天热天热。” 司卿予收回目光,如果介意你还坐得下?头不得烂? 霍舟这才注意到坐在另一端的黑衣人,神色一暗,“这位兄台…” 兄台…就没了。 这… 霍舟神色明显变得惊惧,瞬间的惊惧。 黑衣人闭口不言,看也不看霍舟,安安静静给司卿予沏茶。 司卿予抿了口茶,问了句,“霍大人巡城?” 想到什么,霍舟也便不敢去猜想黑衣人的身份。 霍舟接过茶贩端来的葵籽,攥了把在手心,慢慢磕,“嗯…夙王找不找得到,霍某都得守着京城,这是命令,霍某不敢乱。” 这不,霍舟巡城差巧遇到司卿予,便过来坐坐。 天热,喝碗凉茶解解乏,顺便磕磕葵花瓜籽。 夙王下落不明一事,霍舟面色不曾显过半分担忧,不是不担忧,是不能担忧。 夙王府所有护卫暗隐出城寻人,再如何,霍舟都不会在敌人面前露半分败色。 夙王找不找得到,京城都不能乱,也必须他不能自乱阵脚。 坐得住,想得透,喜怒藏于心。 听闻此言,司卿予抿着唇没再问。 霍舟将碟葵花籽递过来,“其实,司小姐倒也不必担忧,殿下不会不回来的,要知道京城需要他,他不会丢下京城的…不会的…安心安心。” 此番言语也只是霍舟自顾安慰的说辞,人说不见就不见了,何曾有过如此情况,夙王再如何,夙王府的暗隐都能知晓音讯。 霍舟打心底哪能不担忧,可他不能跟着担忧,肩上的担子如今更重,若不管好城门,夙王回来他头可就烂掉了。 司卿予低了低眼,望着杯中漂浮的茶叶入了神。 半响,司卿予冷声道,“不见了更好。” 霍舟信她吗,霍舟不信,霍舟顶着老谋深算的眼神直盯她,“霍某方才见到司小姐想出城。” 司卿予就是不回答这个事,直接绕开,“家妹管教得如何。” “那司俏说教不通的,霍某宁愿去教头驴耕地。”霍舟淡淡道,半响,霍舟又死揪那件事。 “不是…方才司小姐出城可是有何要事,怎么又不去了。” 司卿予拍了拍两处干净的袖口,“大人可带银两,付一下茶钱,我随后再差人送去大人府上。” 霍舟:“……” 害。 司小姐不说,霍某也懂。 司卿予起身,一旁的黑衣人紧紧跟随。 “那人似乎知道属下的身份。” “无妨,他是好人。” “主子,燕家那边私自调动密令,可要…” “现下寻到封承衍要紧,此事往后再说。” “主子也要去寻吗,可……封承衍与我们何干。” “你多嘴了。” 黑衣人默了下去,他也不是没见过自家主子接近封承衍,但是为何要接近那封承衍。 那封承衍不止事多,身后麻烦也多,与之接近便是靠近地狱之门。 虽然但是,他们就是地狱大门。 第132章 九州燕家(免费的快看完今晚上架了 司卿予又吩咐黑衣人继续查探封承衍一事。 心神不宁,疑惑,冷静,以及偶尔隐隐浮上的怒气…现下,她心思整日反复交杂。 司卿予也发现自己的异常,但是没有线索她也不会轻易出城寻人。 毕竟,也轮不到她去寻,她又何必凑这个热闹。 漫无目的搜寻,不是她的作风。 直到入了夜。 燕城燕家人入京,瞬间引起全城沸热。 那可是权势滔天五大世家之一的燕家。 全城也得知,燕城燕家掌上明珠,就是西京医馆晒草药的那位啊灵姑娘。 这西京医馆高人辈出咯,有那天下首富,有那杀手界女魔,但这些比不上燕家掌上明珠的权势。 五大世家。 五大世家,清台,池京,凤安,燕城,十二陵…称九州。 世人便也唤作九州一脉。 那位九州之主,更是令人忌惮与猜测。 偏偏除了九州五大家主,无人得知是何人。 而后,夙王殿下下落不明一事,人尽皆知。 长公主一众蠢蠢欲动,知九州燕城燕家人入京,是为了搜寻夙王殿下,长公主一众这份躁动又被压了下去。 燕家入京,得罪不起。 如若不甚得罪到燕家,便牵扯上九州五大世家,结局可不是简单的腥风血雨,而是死路一条。 谁敢去招惹神秘的九州。 自当,不敢贸然行动。 禁军,守城军寻了一日未果,如今更有燕家帮持,都稍稍喘了口气。 如今也在继续搜寻。 朝堂百官夜不得眠,巡城的巡城,打探消息的打探消息。 夙王下落不明,谁敢睡。 有一个人,她也睡不下…司卿予坐在屋顶,目光一直落在开敞的城门处。 出城人马换了几波,皆搜寻无果。 便在此时,她瞧见夏皇的身影出现在城门处,以及燕灵独自策马回城。 百官声声尊敬的“燕小姐”响起。 夏皇得知此事后派人将燕灵急召回城。 得知是夏皇,燕灵不想回城也承着面子回来。 城门处,夏皇看着燕灵道,“多谢燕家小姐肯出手帮助。” 燕灵点头,神色疲倦不堪,“不必言谢,我与承衍相识,应该的。” 承衍… 燕家掌上明珠都唤到承衍二字了,这言意之外何等意思还不知吗。 试问,除了皇上皇后谁会唤夙王承衍。 如今百官,士寮,连同夏皇都得知燕灵为夙王动用燕家人,以及燕灵口中‘承衍’二字,确定了个大概。 众人如同发现了天大的私情一般。 司卿予也不想再听夏皇与燕灵谈何事,司卿予所藏之地黑色一片,又因今夜她换了黑色锦裙,无人发现她就在不远处屋顶。 她若不想让人发现,就不会有人发现她。 夜色如墨,晚晚习风轻轻拂过,也吹不凉她,只觉得一顿闷热。 黑衣人悄然无声出现。 “主子,最新得知的线索,最大嫌疑是五十里之外的煤庄,不过夙王府护卫去过三次了,夙王并不在煤庄。” 司卿予微微挑眉,“煤…” 煤石出于涅石。 说起煤,司卿予想起了什么,眸色一滞。 顾义同身上那股难味的气味,石涅。 就是石涅气味。 查探来的消息,封承衍十日前去过煤庄,如今最大的嫌疑也是煤庄,顾义同身上有臭臭的石涅之味。 如此之巧。 第133章 前往煤庄 或许,可以从顾义同下手着查。 试试也不是不行。 司卿予淡淡眨眸,“查守城大将顾义同这几日动向,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怎就突然查起顾义同?黑衣人有些疑惑便也很快消散,“…诺。” 是夜,黑衣人查探顾义同行踪的消息回来。 司卿予接过函件细致翻看。 但,顾义同近几日顾府,煤庄,郊外军营,皇宫,酒楼,沈府拜会…以及去过一次煤庄附近的山矿。 “顾义同去过煤庄附近的山矿之后,过了两日,封承衍这才下落不明。” “这最后一条是动用柳大宗师方才查到的。” “柳大宗师还透漏一条意想不到的消息。” 司卿予依旧看着函件,没抬头,“说。” “煤庄石涅皆出劣质煤,这些劣质石涅与真正石涅简直一样,根本分辨不出。” “劣质石涅一般都烧不着或者不旺,点火难、易熄火,而且还存在异味,臭味极大。” “此番劣质煤早已存在至久,整个朝廷无人得知,这背后之人简直偷天换日。” 听完黑衣人的话,司卿予抬了抬眼,陷入沉思。 其中最受影响的便是冶铁,若用这些劣质煤石冶出来的兵器大大降低硬度。 难怪顾义同回了府身上还带着味,这味可不容易除掉。 随后,司卿予派人寻来夏国舆图与域地卷宗,研究煤庄区域。 煤石之利一直由朝廷把控,煤石得利涉及兵部,吏部,不曾有商人分沾丝毫,此事便也与朝廷息息相关。 但是她能想到煤庄,夙王府的人便也能猜测到,但禁军去了三趟无果,那便不在煤庄。 煤庄附近皆为山矿。 所有山矿夙王府的人也都查探过没有任何发现。 半响,司卿予收好舆图,趁着天色未亮干净独自出城。 离开前匆匆交代手底下人,“告诉三娘,柳师叔,让他们盯着霍大人,京城不管出任何事,只帮霍大人。” 黑衣人放心不下,便跟随她前去。 司卿予绕出城门避开所有人,前方煤庄附近的山矿,路途颇远,倒是已是午时。 他…也便消失四日了。 司卿予与黑衣人入了林里,两旁的树木皆死气沉沉,大抵地下煤石的影响,地下的石脉凸起形成小山。 林间晨露未散,湿润黏腻,甚至隐隐的涅石味道。 黑衣人看了看两旁皆有大量草丛折枝的痕迹,黑衣人说道,“看来禁军来过此处搜寻,不止三次了。” 司卿予淡淡回道,“我知道。” “那为何主子还来。” “翻过此处,山底有条黑河,那里应是有低山与荒林。” 司卿予继续向前,紧接着树木就少了不少,光秃秃的山顶就不太好走。 翻过一座又一座山。 司卿予站在山顶,山顶的风呼来阵阵,望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再看身旁人,“聂无休,你可以吗。” 从这片山跳下黑河去往对面是最近的距离。 但是,山渊很深很深,稍有不甚就一命呜呼了。 名唤聂无休的黑衣人默默揭下帽袍,终是不见光的黑发展于眼前,他道,“主子又打趣了。” 司卿予收回目光,“那你小心些。” 聂无休点头。 他不会担忧眼前人,别说这处深渊,她哪里不敢下过。 几大宗师比试都打不过她。 第134章 跃下山谷 他担忧的是,这山比较脏,主子不爱脏。 司卿予搓了搓足底下的细石,确实很深。 此处底处温暖潮湿,植物茂盛,黑河灌养,此底处堪称石涅之源,但没人下得去过。 司卿予毫不犹豫纵深一跃,随即迅速侧身旋转,莲足轻抵岩壁,慢慢纵跃下移。 下方白雾茫茫,这岩石还都是黑的。 聂无休紧随下去。 许久,方才到底。 “太耗体力了。”司卿予第一时间蹲下来,锤着小腿。 她一终一跃,又飞又抵。 耗内力不打紧,主要耗体力。 这深渊真不是好跳的。 聂无休手抵在鼻尖,气不带喘的咳了声,“…是谁刚刚还笑别人。” 司卿予抬眼瞥过去,“你是男子。” 行,无休闭嘴。 是了,主子是女子,体力终究会消耗。 司卿予捏了许久的腿,方才继续前行,她真的只是个弱女子,很软的。 山谷底处大树密密遮空,久不见阳光。 森林里弥漫着飘忽不定的迷雾,却出奇地安静,仿佛所有生灵都未曾涉足此地。 看上去都是那么的不同寻常。 此时些是日傍,林间却已经临近夜幕。 司卿予一如既往的冷静,只是黑得找不着路了,“无休,火折子。” 聂无休翻出特质的火折子递给她,“这片区域怎会如此之大,舆图上却只标黑水河。” 这里没有见到黑水河,都是参天古树。 司卿予举着火折子慢慢前行,有了星星文火,前行的路便也清晰了许多。 “无人来过如何画上舆图。” 聂无休同样举着火折子,“那主子如何知道。” 司卿予时不时看着两侧的密林,边道,“黑水河通往煤庄二十里外的榆林山,榆林山高也是同有深渊,两处对泾相围,几许煤区虽没围着此处,但都距离不远不近的位置,古籍标过,茂林之地,地底极易生石涅。” 当然,她原先是猜,翻了无数舆图与理域书卷宗才笃定。 “……” 聂无休听不懂,若是他听得懂,旁人也都懂有这么一地了。 但是,此深谷地域颇大,如何找那该死的封承衍。 司卿予似很笃定封承衍在此,聂无休不知道原因,但聂无休信。 司卿予携聂无休真就瞎晃到半夜,没有目的也不知路。 如此下去不是什么办法。 司卿予便上了树躺着,“烧把火,大点。” 火是烧了,林间这般大,密树丛林,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这一躺便到了清晨,又继续前行,越走越深。 司卿予总觉得不对劲,似被什么盯着,不多想,她停下脚步,偏过头,神色暮然变得狠厉。 那一处,一双似狼的眼睛同样紧紧盯着她,茂密的灌木也遮不住它全身花白的毛。 聂无休也发现异样,“主子,那是只白色的狼。” 司卿予回了一个字,“豻。” 是豻,体型似狼似狐的野狗。 些是发现这只白豻只是警惕的盯着自己,并未拔抓直扑,司卿予收回目光,本打算继续前行。 然,那白豻瞬间直扑过来,这玩意它似乎就没人性。 “啊呜——” 意识到危险,司卿予骤然间转身,手迅速拔下发簪,蓄意待发。 就在白豻渐渐飞奔而近,司卿予莲足向后抵到树桩上,倾斜着身子半空侧翻,手狠狠地攥紧发簪,正欲出手。 第135章 见他,见她 “姑娘,手下留情呐。”一道沧桑又心急的声音响起。 司卿予手中的金簪暮然偏移,狠狠地扎进铺满落叶的土里。 与此同时,白豻听到这道声音后收敛了乖戾,迅速朝声音的方向扑去。 司卿予看过去,只见头发花白的老者,一身素衣,背上背着药篓,老者正低头训斥白豻。 “啊幼,你又胡来了。” “呜——” 那只没人性的白豻瞬间就乖巧了。 这时,老者微微一抬头,看过来,眉宇之间掠过一丝疑惑。 “姑娘,真是得罪了,啊幼对生人有敌意。” 能没有敌意吗,这只白豻待此地何曾见过生人。 司卿予拔出金簪,慢慢起身,“无妨。” 老者又道,“此地无路可走了,姑娘还是早些离开,老夫这边告辞了。” 老者说罢,双手拱完礼正欲转身,司卿予提步跟上去,“老伯,我不会走。” 方才老者说过话,她记得清楚‘你又胡来’ 你又… 又字代表着她不是第一个。 只见那老者眉头微挑,似在疑虑她的身份与武功。 司卿予淡淡道,“可否借一宿,我们迷了路。” 此地已是深处,也确实迷了路。 老者未语,似在犹豫。 身后的聂无休附道,“口渴,可否能讨碗水。” 老者打量着她,司卿予稍稍拱礼,努力让自己看着像善人。 半响,老者才道,“寒舍便在前方,此地易迷路,二位随我来。” 司卿予松了口气,“那便有劳了。” 司卿予跟随老者钻入一片又一片丛林方才来到一处空旷些的地方。 老者一路也细细道着这幽谷的种种,司卿予似听也没听。 入眼帘的是一间复式竹屋,周围满是郁郁葱葱的竹林。 还有… 他,还真在这里。 司卿予脚步一滞,目光锁在某一处。 见他半倚在门边,身着干净的白色襟衫,还是淡淡冷漠的气息。 他微微垂眸,安静的看着手里的药碗,似不太想喝。 他微微垂着头,仿佛全部的光芒都在他身上。 风轻轻起,林间的微风似用尽了毕生的温柔将竹叶打落。 感觉到有人到来,封承衍轻轻抬头,见是她,微愣,随即静静地抿了抿唇,带着一身的宁静,看着她。 老者放下药篓,轻轻道,“忘了跟姑娘说了,前些日老夫也遇到了两位公子。” 司卿予回了句,“认识。” 封承衍同样两个字,“认识。” “……”老者看着她,再看看封承衍,恍然大悟,“原是认识啊,那便好说了。” 是了,谁没事闲着跑来此山谷。 “老夫去拿茶水。” 身后的聂无休闷闷道,“我随您去。” … 封承衍将碗药重重地搁在早已征愣成石雕的付元手中。 封承衍走下旋转的木梯,朝她走来,不紧不慢的步伐,立在她面前。 两人皆默不作声。 封承衍微颤着眼睫看她,半响…封承衍才开口,清冷的音色掺着一丝暗哑,“怎么找到的。” 司卿予瞥他一眼,“掉下来。” 封承衍视线落在她沾了丝土迹的手,心暮的一沉。 “…怎么掉。” 司卿予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啪的就掉了。” 第136章 封承衍,你干什么! 司卿予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啪的就掉了。” 看来,啪的头颅已经坏掉了,封承衍投给她‘你看我信吗’的眼神。 司卿予抬眼看他,封承衍一语不发,甚至还想笑。 对上他的眼神,司卿予不动声色别开脸。 是了,他不信。 谁会信这番堪称鬼扯的说辞。 那话说出来,司卿予自己都不信。 啪的就掉,是挂树杈上活下来的吗,有这个可能吗。 就没有。 这下还怎么装,看,说假话不经脑就尴尬。 是了,她就是来找他,看看他死了没,她心里就是这般,强行说服自己。 司卿予转身,“你没死就行,我回去了。” 封承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往前一带,司卿予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仿佛被他逼着走。 只听见吹过的风在耳边呼呼地刮起来。 等她反应过来,“封承衍,你干什么。” 封承衍完全不理睬她一样,半分言语不给。 司卿予一脸莫名其妙地被他拉着去后院的…井边。 封承衍这才松开她的手,正当她想质问他。 话还没说出口,封承衍弯下腰舀起一瓢水,捞起她的手腕搁进盆里,手投进水里冰冰凉凉的触感。 司卿予:“……” 封承衍微微附身,低下了的眼,浓长的睫毛颤了颤,勾勒出一笔阴影,骨节分明的手带起水慢慢清洗她的指背。 司卿予才发现,手不慎沾染了土尘。 封承衍依旧低着头,不露半分情绪,“另一边。” 司卿予伸出另一边手,封承衍握住带到水里,慢慢揉搓。 耳边传来沥沥的清水声。 封承衍出身皇室天之骄子,立于皇权之巅,以往都是一副睥睨万生不肯沾染世俗凡尘的尊贵,何曾会想过,他会安安静静的弯下腰来,给人净手… 半响,封承衍才捞起她的手,拿过棉布轻轻替她擦干水渍。 封承衍一边帮她擦,一边轻轻道,磁性的嗓音带着薄薄的责嗔,“如此之深,你也下来,是嫌命长?” 司卿予盯着他长长的睫毛,“这不好好的吗。” 封承衍掀了掀眼帘,凉飕飕地瞥着她,哑着嗓子,“司卿予,没有下次。” 不用他说,也不可能有下次,司卿予移开视线,说了句,“京城人人都在找你。” 封承衍神色依旧,依旧淡漠,只“嗯”了声。 意是就是旁人找他,都与他无关。 司卿予又来了句,“若能确定你人没了,我就回去谋朝篡位。” 她就嘴硬,反正他不是傻子,封承衍看着她,“下来时…”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这里是不是磕坏了。” 司卿予拍开他的手,以前,碰他的容颜,他也是这么打掉的。 还很痛。 “为何不回去。” 封承衍没回答这个问题,他抿了抿唇,“司卿予,我与你说过,再会。” 再会。 再会。 是了,那夜他先开口的再会,是告知她还会再相见。 那一次不是偶然相遇,他只是来告知她这么一个事而已。 司卿予方才想起霍大人那番言论,相信殿下,殿下不会撇下京城不管的。 不等她回应,封承衍拉过她的手往前院走去,拉回屋内,砰的把屋子的门从里面关上,卡擦一下带上门闩。 司卿予:?? 第137章 他们,在干嘛 司卿予:?? 司卿予正欲开口,就被他推到小几上坐好。 她坐着,封承衍站着。 司卿予眨了一下眼,眉头轻轻拧起。 他为什么要带上门闩,反锁在屋里… 她细微的反应,封承衍都看在眼里。 封承衍半掀狭长的眼眸,睇着她,轻笑道,“害怕了?” 接着平静无奇的言语,“害怕我像你一样,亲你一口咬你小嘴?” 司卿予:“……” 她不是怕他不说话,是突然说出来的话不是他这个人会说的样子… 夙王殿下,你平时的高傲严谨呢? 莫不是,呆这里几日忘了自己是谁? 封承衍站在那里,长睫微微颤着,似有些好笑的凝视她。 一阵沉默,她也搞不清封承衍何动向。 然,封承衍走去一旁拿来伤膏,递在她眼前,“你颈脖处,划伤了…” 司卿予微微一怔,想多的竟是她自己。 司卿予抛开脑子杂七杂八的念头,抬手一摸。 封承衍神色依旧,声音暗哑,“另一边。” 司卿予又抚向颈脖另一处,抚上了那伤口,传来了阵刺痛感。 “嘶…” 司卿予想了想,些是昨夜躺老树上时,不小心划到的。 封承衍低低的声音响起,声线带着丝丝颤抖,“可要…帮你?” 是出于尊重,他才问她,毕竟那里不可以随便碰,还不可以盯着看。 还要…还要扒开衣裳的领口。 但是,这里可没有铜镜,他怕她找不着抹不准。 司卿予抽过膏药,“你转身,我自己来。” 封承衍默默转身,身子背对着她。 司卿予细细摸索伤口,还挺麻烦,各种麻烦。 … 等二人出来,门外传来一阵东西扑莎莎翻落在地的声音,还有委乱的脚步声。 付元如同那老鼠遇到猫,一下子不知道藏那里,“快快…快快躲起来。” 聂无休愣住,这还怎么藏,都被发现了。 付元扒拉聂无休一起藏,“哎呀,装眼盲会不会。” 二人藏在院中的木桶后,小小的木桶哪里藏得住。 无知的聂无休伸出头,“他们,在干嘛。” 聂无休算想通了,他家主子不远奔来此地就是担忧封承衍的安危,当然还不止这个意思。 付元把聂无休的头按下来,“想干嘛便干嘛,还要与你说吗。” 聂无休此刻只想把付元的头给拧下来。 … 偏偏,站在门口的一男一女脸不红心不跳的。 封承衍叫住付元,“出来。” 付元弯腰驼背的出来,又一下子乖乖站好,“殿下,您吩咐。” 封承衍冷漠的眼神如冰刀子投过去,声音冷漠无情,“很闲?” 付元腿一软,扑通跪下,“属下错了,殿下您罚…” 看他跪下,封承衍置之不理,转头离开。 不怕死与不知世事阴暗的聂无休问了句,“主子,我…” 司卿予靠在门边,“没有规矩,陪他。” 聂无休:“……” 等那两人离开,跪下的聂无休瞪向付元。 害人精。 付元似乎早已经习惯,事不关己的声音,“兄台,你自己也好奇的,腿在你自个身上。” 聂无休咬着牙,就是害人精,明明就是此害人精拽他一起的。 知道聂无休的身份,付元也觉得不亏,“话说,黑袍人也有这一天。” 付元甚至还想哈哈哈哈… 聂无休神色僵硬,“你,无耻!” 第138章 不可抱,自己走 封承衍离开竹屋,司卿予也不知道他要去何处。 深入老林,白日里依旧透不见光。 司卿予看了眼身旁的男子,他不肯离开是因为这里。 封承衍依旧淡淡冷漠的气息,不紧不慢的步伐。 司卿予既能找到这里,那就说明她查到了所有,封承衍便也不解释,惜字如金。 林间遮蔽路不好走也容易迷,方才出来时,老者催白豻啊幼跟来。 白豻对这片幽谷熟得不能再熟。 白豻啊幼摇着尾巴,一璞一璞,就是只跟在封承衍身侧。 时不时还警惕的看向司卿予,跨三步看一眼,红色的瞳仁亦戒备,亦生惧。 瞧着白豻的反应,封承衍薄唇微掀,“你对它做过什么。” 司卿予说得无比自然,“它差点被我给一命解决了。” 封承衍唇微微弯起,不露声色。 其实,稍微想想他也便能猜到,她取人首级不曾留有余地,封承衍可是见识过。 司卿予微微疑惑,“你来时,它没有对你出手吗。” 封承衍回了一个淡漠无比的字,“无。” 封承衍入幽谷时,同样遇见白豻,白豻远远的呜呜叫,但他知晓白豻虽会伤人,其实也是如同常人家中养狗般,容易温顺。 他亦不是来杀生的。 封承衍善意的目光投给白豻,白豻便没有出手,更何况,他身旁有付元那等叽叽喳喳又对新奇之物感于趣的傻子,付元于白豻就是一顿鬼扯交流。 白豻不似豺狼野豹,白豻只伤有敌意的人。 想来,身旁女子总是冷漠带杀意的眼神,怕是被那白豻瞧了去,能不出手吗。 她总是如此,看什么都先带敌意,也不知,经历了什么,让她生了如此心性。 想到此,封承衍心沉了沉,侧身看着她,盯了半响,短暂的凝视后,封承衍细细收在心底,面上不显丝毫情绪。 封承衍低沉略微带笑的嗓音,“可能,它看你比较坏。” 司卿予:“……” 是了,这只没人性的豻只冲她来,她与聂无休同行,那时白豻并没有针对聂无休。 莫非,世间万物皆有灵性? 司卿予低头看向白豻,温柔笑笑。 然,那只白豻瞬间匆匆加快脚步… 又听到封承衍坚定且无耻的声音,“它已经怕你了。” 怎么笑,都假。 只有十五那夜,是他见过她,最为真实的笑颜。 司卿予抬眼瞧那只没人性的白豻匆匆远走,并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大树根茎,脚步略有些不稳,身子向后倾斜。 封承衍连忙伸手扶住她,“小心些。” 他语调和往常一样冷淡,腰间虽隔着布料也依旧能感觉到他大掌的触感,司卿予愣的一下抬头,触到他的眼神,深邃的眼眸里,隐约看到有她的倒影。 封承衍指尖微微颤,侧过头立刻收回手,神色如常,“无意…” 司卿予立好身,手揪着他白色的衣摆。 又是揪他的衣摆,就跟那次一样,封承衍蹙起眉心,“不可抱,自己走。” 司卿予声音不带一起起伏回复,“我没有叫你抱。” “…那因为何事。”因为何事又要揪他的衣摆。 问的时候封承衍心底深处似还隐藏着一份什么什么的期待。 希望是别的什么。 从来,她只揪过她两次衣摆,先是咬了他一小口,再来便是饮了酒,发浑。 司卿予伸手指向一侧,“那里。” 气氛陡然一静,侧边那处有颗结满艳红色果实的树,那色泽艳丽异常。 偏偏问了是他最不想回的事,封承衍眸色一暗,口吻变得有些严厉,“不可吃,此地常年不见光。” 司卿予松开手,避开藤蔓来到果树前,莲足抵到树干,使用轻功摘了一个下来。 司卿予抛了抛,走去封承衍眼前,“如此艳丽异常,你不觉得古怪吗。” 封承衍略扫了眼,“林中皆如此。” 司卿予抬头看了看封承衍,又垂眼看了看手中的红果,“封承衍,这是瑚樱,再如何熟也不会红…除非地底的水出了问题,此地花色果实皆为红艳,那便是灌养的黑水河被人破坏了,且破坏得有十来年头了。” 司卿予又道,“皆因黑河的水渗底附近,石涅便受了影响,多年足够了,煤庄所产皆为劣质。” 十年,能筹谋隐忍十年的人,真就不可小觑。 十年,破坏一条黑河。 封承衍继续向前走,中晦暗不明,语气冷了几分,“不要参与进来。” 她真就什么都知道,这些查出来竟轻而易举,思及此,封承衍目光落在她指背的蝶翼上,方才帮他净手时,他也没多虑…只想着帮她洗净手,洗漂漂亮亮的。 “你需要我帮忙吗。”是了她询问。 “方才谁盼着我死,而后谋朝篡位。” “我。” “那便不需要。” “那你有没有想过,煤庄怎么办。” “司卿予,与你无关。” 封承衍这一声与你无关,司卿予就走不动道了。 封承衍叹了口气,折步回头,有些悄悄伸出手触碰她的手腕。 封承衍指尖微颤,犹豫了瞬,才一把攥紧她的手腕,拉到身前。 他只是不希望她参与进来。方才他语气重了些,她就不行了,封承衍认为。 事实上,司卿予走不动道不是因为这一声与你无关,而是心中细想了些事。 司卿予也才明白,封承衍出现在此,不让人得知他的踪迹,就是要暗中查探,以免引草惊蛇。 也难怪,此事连夙王府的暗隐都不知道封承衍的行踪。 好在,她来时行踪隐蔽,也无人得知她出城,司府那边会有凤三娘隐瞒过去。 可是,就是知道她出城又如何,也没人知道她认识夙王殿下封承衍。 她在想什么。 见这二人总是时不时停下,远走的白豻摇尾巴回来,架狗爪子在地,坐在封承衍身旁,就是不看司卿予。 司卿予收回思绪,余光瞥向被攥紧的手腕,“你要带我去哪。” 封承衍闷哼了声,闭口不言,攥着她的手向前行。 封承衍何曾带她,明明是她跟着来。 封承衍每日都会出来,见她方才跟出来,封承衍只是舍不得拒绝罢了。 “除我以外,你可曾拉过姑娘的手。” 第139章 这样…也算? “除我以外,你可曾拉过姑娘的手。” 司卿予没来由问了问,突如其来的想法。 封承衍凉凉的瞥她一眼,再往下移,他明明…攥她手腕。 这样…也算拉姑娘手? 他记得,小时候父皇母后拉他的手,不是这般拉的,是五指紧紧相扣。 然而,与她相识至今,他每次攥的都是她的手腕。 如果她觉得算,那也没有。 他一如既往惜字如金,“没。” 那是连根发丝都没碰过,但他也没说来。 司卿予哀叹了声,“可怜。” 封承衍再看她,是了,她在笑他。 她居然笑他,笑他没拉过姑娘手,封承衍用力一攥,大步向前走。 司卿予舔了舔唇,一路安静,除了时不时有那白豻甩甩尾巴,动不动‘呜呜’叫。 谁也没再说话。 不知觉,路过一处水洼前,司卿予看了看。 就锅大这么点。 看她的反应,封承衍冷漠出声,“这便是黑水河的眼,黑水河在地底下。” 司卿予征愣了瞬,黑水河竟在地下,只在榆林山山底处冒出一小方,所以黑河早已成酸水,因此这里的花色皆红如血。 是了,把黑河变成酸河,从而渗透各地底下,但此人如何下来… 舆图上标过,榆林山前方有冒溪,便是通往黑水河。 普文寺那人图谋十年,堪称极其恶劣了。 司卿予淡淡说了句,“好在,我从不用你们夏国的兵器。” 封承衍一本正经提醒道,“京城石涅是近半载来才受了影响。” 夏国也不是京城才有煤石,而是京城所铸,以及百姓烧碳才用附近煤庄的煤石,夏国之大,可不止京城才有煤。 但,城中将士用的都是煤庄煤石冶出来的兵器。 司卿予哦了声,“反正,我以后也不用。” 封承衍并未答话,回头瞥了眼呆呆站在原地的她,司卿予就看那小方黑水河河眼愣神。 她是以为带她来看黑水河?这黑水河有甚好看…封承衍一阵沉默,等着她看完。 半响,司卿予开口,“封承衍,你说下面是什么。” 封承衍暮然攥住她的手臂往前拉,她还不会是想跳下去… 真是让人头疼。 然,封承衍想错了,司卿予只是觉得怪异,她才不会跳那酸酸的黑水河。 封承衍不多想,拉着她的手腕往回走,“不好看。” 封承衍本还有事做的,今日便不打算去了,他现下只想带她回去,带她离开这里。 这里附近有上百处水洼,所以,自进入密林,封承衍从头到尾都捉住司卿予的手腕。 半分不想松。 下次不能再带她出来,总是什么她都想去尝试的样子。 太危险。 回行的路确实很难寻,好在有白豻领路,司卿予不说话,封承衍也便不说话。 一路沉默。 回到竹屋时起来偷懒的付元又扑通跪了回去。 封承衍回来后就闷闷地把自己关在房里。 膳食已经做好,四个人,就是四个人一条豻,就是没有封承衍。 司卿予问向付元,“他不来?” 这几日都好好的,司小姐一来就有脾气了,付元觉得,“我认为,心情不好。” 第140章 等我… 司卿予端了一份拿去封承衍屋门外,里头又上门闩了,这地是老伯家,司卿予也不能把门踹烂。 她耐心敲了第三次,“封承衍,你再不开,我可走了。” 正当她要离开,门哗啦一声,猛的被人从里面打开。 司卿予端着膳食踏步进去,屋里已经燃起烛火,“那么大个人,还要哄啊。” 封承衍是真的不饿,从白日里见到她开始,他就不知道什么叫作饿,封承衍现下只想规划一条好友的路线,方便她与那黑衣人回城。 白日她说离开时,便应该让她离开的。 现下临近夜幕,送回城也来不及。 她生养得娇滴滴,这里处处是危险,不能再让她留在这里。 封承衍站在她身后,声音沙哑,“明日,你回去可好。” 司卿予搁下膳食摆好,“嗯。” 封承衍眉眼低下,羽睫颤了颤,“我…过些时日便回,等我。” 司卿予也没再回什么,转身退出去。 封承衍不愿意她帮,那她便不帮。 封承衍既能成为昭启第一大国的九五之尊,夏国这些事于他而言,便也不成什么难事。 以往,父亲一求封承衍,封承衍就会帮,父亲与兄长含冤入狱时,他也帮了忙。 当初,她第一次入皇宫,好像就是封承衍,封承衍同样给夏皇一封密函。 密函内容她不得而知,回想夏皇同时看两封密函的反映,便也是洗脱冤屈的证据。 所以,她一开始打算帮他。 入了夜,司卿予趴在竹栏竿上,这里没有日月星辰,总是寂静片片。 她在想一件事,今日来时,封承衍是在喝药还是饮水… 看封承衍不愿喝的模样那便是苦药了,那么,封承衍哪里受了伤。 她没看出来,封承衍若想隐藏,那她就不可能看得出来。 忽而,阵阵嘈杂声打断她的思绪。 竹屋能住人的屋子本就不多,聂无休与付元被分到一块,他们的屋子故而闹哄哄,司卿予顺着动静看过去。 便见聂无休气匆匆打开房门,“你有种出来与我打。” 紧接着付元蹿出来,“兄台能否先让两招。” 那两道身影随即消失在附近竹林中,竹林里一阵夜鸟惊叫声响起。 司卿予微微挑眉,夜如此黑,可看得清对方脸? 司卿予也是个好奇的,趴在这里等战绩。 结果,聂无休与付元都很惨。 透过竹屋下挂的小烛盏,二人脸上的伤痕隐隐若现。 司卿予不禁感叹,高手高手,摸了黑也能精准无误揍对方的脸。 她从未见过聂无休被揍如此之惨,不…聂无休是第一次被人揍。 聂无休没回屋里,司卿予细细打量他,“疼吗。” 聂无休摇头,“无妨。” 司卿予走下楼梯,“我去给你找药。” 聂无休跟着她走,“此人定是常常趁天黑时,方才对人下黑手,从而多年练出此等奇功。” 这话倒说得不假,司卿予淡淡道,“京城美好,夜路少走,复杂的是封承衍。” 以及他手底下的人。 见老伯的灯还未熄灭,司卿予敲了敲门,询问他的草药在何处,得了应允,司卿予提着小烛盏方才去后院处。 药晒在屋檐下的竹筐上,司卿予看了看,怕不是封承衍喝的药是这些? 第141章 司卿予失踪 药晒在屋檐下的竹筐上,司卿予看了看,怕不是封承衍喝的药是这些? 司卿予选了几味治外伤的研碎给聂无休外敷,不算齐全,但也无碍。 等帮聂无休敷好,聂无休顺手抓了一份带回房里。 司卿予来不及细想,敲开封承衍的门,封承衍此刻也并未歇下。 门咯吱一声开了。 司卿予上下打量眼前的男人,白色素衣一丝不苟地套在他身上,愈发衬得他整个人清冷干净,就是看不出任何问题。 果真极擅于隐藏。 封承衍倚在门边,沉沉闷闷的“嗯?”了声。 两人目光交汇,司卿予不知如何开口询问他的伤情,索性来了一嘴,“就是想你,来看你一眼。” 她说…想他…她说的!亲口说的!封承衍心弦一颤,鬼使神差地回道,“嗯,我也想你。” 司卿予面无表情转身,方才说的什么鬼话。 身后的他,嗤的一声就笑了。 司卿予回了自己的屋子,她也想明白了,很多事封承衍全然藏起来,他的伤情些是来了这里后才有的。 屋檐下晒的几许都是心脉受损之药,那几味细细重合,最有可能的便是他极度过致的使用内力。 这里…如何极度过致使用内力? 司卿予陷入深深的沉思。 这一夜,似乎没什么人睡得熟,除了啊幼。 啊幼得睡,明日说不定还得陪白衣男子进山洞。 直到清晨,顶着张淤青脸的聂无休轻敲司卿予的房门。 “主子,回去了…” 穿出丛林需一日一夜,需得赶着时辰回城,聂无休老想回城了,一刻都不要与那付元同住一屋。 敲了无数遍,未见声音,聂无休等了许久,依旧未见声音。 聂无休焦躁不安的撞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只留有碳墨书写的两个字:勿忧 封承衍是看着聂无休从头到尾敲门,整颗心提到嗓子眼直到轰然崩塌,只在一瞬间。 果然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不见了,一声不吭就不见。 她怎么可以这样子… 她不可以这样子的… 真的不可以… 司卿予! 封承衍整夜未眠关注她屋里的动静,司卿予还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自家王爷周身死气沉沉的阴霾,付元两腿一哆嗦,得了,又摊事了。 封承衍匆匆出门,付元连忙叫上啊幼。 “啊幼,快来。” “阿幼,昨日哪位姑娘,你闻闻她有可能在何处。” “我今夜去猎只野鸟给啊幼。” 啊幼… 啊幼… 付元一口一个啊幼,可啊幼这回不懂事了,那姑娘气味,啊幼就是不懂。 付元摸了摸脸上还未洗净的药糊,“对了,昨夜属下与聂无休打架,草药是司小姐弄的,些是知道王爷心脉受损之事了。” 司卿予精湛于医术,看几味药得知伤情有何难,封承衍似想起了什么,很笃定的朝一处走去。 “去把聂无休找回来,不要让他出事。” 此地任何之地都危险重重,聂无休寻的是另一个方向,得知后等也等不及就飞进竹林。 榆林山抱山底崖北处,封承衍这几日都去的地方。 昨日,他差点就带她到了,只因半路折回,她定是摸索过去了。 底崖危险重重,她是不是只会迎难而上。 是了,她喜欢玩命。 第142章 生疏鲁莽不得要领 司卿予钻入一处崖洞里,过于深入,手中的烛火暮然熄灭,着实黑,那一瞬间如同短暂间眼盲。 司卿予抽过脑后所有金簪一把子捏碎,几颗蹭亮的夜明珠置于掌心,总算有了亮光。 她能找到此地,皆是竹屋那处井水。 竹屋后院朝东南,竹屋后院的井水却干净能喝。 经过聂无休与付元打了架她才意识到,同住一屋也可不相融。 同是地底下的水,也有可能分阴阳两极水,同存一地也可以同样不相融。 古书提及过泾渭分明。 那么这里地底下的水极有可能与被酸化的黑河不相交。 这里是榆林山尽头底崖,榆林山皆是榆林无石涅,如若榆林山出石涅,那么由此地往东南方向都是石涅,便也能解决京城产煤石问题。 现下已是夏末,入了秋入了冬,夏国最为冬冷,没有好的煤石,不知得冻死多少百姓。 酸的黑水河处理起来不大容易,怎么着还得需十个年头,最好的方法便是秘密寻出新的石涅。 此事,她不是在帮他,是想帮京城百姓,她既然到了就不能退缩,父亲如今尚是丞相。 想着想着司卿予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此洞潮湿阴冷,过于封闭让人适应不了。 司卿予试图运内力让自己清醒,喉咙不甚涌出腥甜,这里的气味带毒… 所以,封承衍定是日日来此,那么继续前行必有石涅的下落。 不知哪来的风感,司卿予顺着风轻轻呼进来的方向前行,渐渐的越发有光。 再看眼前,竟还有深渊… 这里深渊中的深渊… 一眼望下去依旧是白茫茫一片,此地过于诡异,非自然之象。 司卿予收好夜明珠,正欲飞下去,身后却被一只大掌捉住。 脚下的滑石不慎噼里啪啦掉落深渊。 司卿予陡然回头,便见男人一脸怒气爆发的模样,以及他那只手紧紧的攥住她腰际衣裙,生出深深的皱摺。 “…封承衍。” 封承衍死气沉沉盯着她,薄唇微吐,“跳。” 就一个字,意思就是敢跳试试。 司卿予目光落在封承衍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夙王殿下,您拽得那么死,这怎么跳? 可否,能带你一起跳。 封承衍眸里的担忧与怒意未减半分,偏偏嗓音低声到极致的隐忍,不敢大声,就怕像昨日那般大点声,她就不行了。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让我担忧。。” 这个深渊封承衍下去过几次,每次回来都要饮药,又因过了崖洞极其消耗内力,司卿予武功再强,他也不会让她去冒这个危险。 司卿予顺嘴回道,“担忧什么。” 只看见封承衍冷寂的脸上含了一丝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你担忧我一样的担忧,还要生出百倍的担忧。” 司卿予蹙了蹙眉,他这是什么说辞。 不等她回话,封承衍一把人拽回来,生疏莽撞不得要领把人扛在肩上,又快又狠。 是了,他头次扛东西,哪来的要领,扛的还是个女子。 只是,好轻…也软。 她整个人被封承衍抗在肩上,司卿予懵了,这人怎么如此蛮横,就这么爱扛东西的吗。 “…不行了不行了,头晕。” “别装,抓紧我。” “封承衍,我真的晕。” “把你嘴闭上,呼吸都不能有。” “……” 第143章 第二条黑河 崖洞很长,很黑,是封承衍扛着她出来的。 出来时聂无休与付元,老者,一豻,有惊着大嘴巴的,有闷闷沉沉忽而松口气的,有不明所以而后恍然大悟的。 三人各色不一。 那豻就趴在洞口休息,等人领路。 封承衍把她放下并没有选择回竹屋,而是抬手揪住司卿予的衣领,把她逼退到苍天大树底下,还差点把她提起来。 偏偏封承衍出口的话没有一丝怒意,很轻,“在此等我把事办完,与你一同回去。” 司卿予眨了眨眼,莫非,他要下崖底,那他是有什么事要办。 司卿予正欲开口,直接被封承衍冰冷的声音堵了回去。 “司卿予,你若动一步,他的命还有他的…” 又见他羽睫懒洋洋的颤了颤,薄唇微动,慵懒的声音冷漠极了,“我不知道下场会如何。” 意思就是死路一条啊。 封承衍口中的两个他便是聂无休与付元。 司卿予挑了挑眉,她惯来不喜欢被威胁,谁都不行。 “不要威胁我。” 深渊,她要下。 封承衍低了低眼,闷哼一笑,“司卿予,以后还会更多。” 意思就是,还有以后,他和她之间。 而且,不止威胁。 司卿予试图掰开被封承衍死揪的衣领,似在隐忍着什么,“我同你下崖渊。” 封承衍回了生冷的两个字,“不准。” 就是不准。 不等她反抗,封承衍松开她的衣领,转身接过付元递来的纸笔,头也不回地走进崖洞。 封承衍只留下一句淡漠亦不可反驳的话,“不信,你可以试试。” 试试… 付元腿又是一哆嗦,聂无休一脸无辜与莫名其妙。 是了,同样警告聂无休与付元,看好她。 等封承衍离开半响,司卿予手撑着树,喉咙涌出一片腥甜,鲜血慢慢溢出嘴角… 她隐忍到封承衍离开,终是忍不住。 那地,果然去不得。 她的心脉同样受损。 聂无休满脸惊恐的跑过来扶住她,“主子!”聂无休一边手慌慌张张的掏出锦帕帮她轻擦嘴角的鲜血… 司卿予摆手,“无碍。” 说罢,司卿予走去崖洞前,只见到付元掏出匕首抵在喉咙处,生生拦住她。 “司小姐进去,不用殿下下手,我…我我自己死。” 司卿予凉凉的瞥对方一眼,“我最讨厌被威胁。” 司卿予方才溢出鲜血,付元看得一清二楚,“我知道司小姐现下内力受损,我也不想威胁你,真的属实无奈。” 司卿予置之不理,既然如此危险,她就更不会让封承衍一人前去。 那聂无休又学起付元耍无赖,就是从付元那学来的,“主子若进去属下也自己动手罢了。” 司卿予微微挑眉,她知道聂无休的心性… 又听见老者的声音传来,“下方是沼泽湿地,有另一条黑河,那位公子去过几次了,每次都能无恙回来,就是内力消耗过度,姑娘安心等。” “下方隐藏着巨数石涅,最好的石涅,让那位公子自己去,那位公子留在此地数日,就是为了下方…” “下方的河不同于此地,姑娘可知八卦图,我们所处的幽谷乃是榆林大山与臻脉环成的深渊,酸水之地的丛林乃八卦图之阳,那位公子所去之地乃卦图之阴。” 第144章 殿下是去把崖底的地形描绘入 听老者细细陈述完,司卿予便也再次确定,两处地下水并不相融,所以竹屋后院的井水接的是第二条黑河水。 所以,封承衍所去之处会有石涅,那么他是便去… “殿下是去把崖底的地形描绘完整,好带回城探研,方便京城能有好的新石涅,来月便入秋,城中的煤石皆为劣质,不好取暖,冬日一来不知会冻死多少百姓…”付元说道。 京城占地之大,有石涅的就属黑河百里四周。 京城,除了围住这里的四周,没有别的有煤石。 付元又道,“所以此事,殿下必当秘密前来查探。” 司卿予默默转身,靠在洞门口,抬了抬头冥思。 下方深渊得多大,他要日日下去研究画舆图标记所有地域,就为了石涅,为了京城百姓过冬日。 半响,司卿予闷闷开口,“夏国是别的城池没有煤石了吗。” 付元回道,“京城,苍州,俪州…就五处城池有煤石,我们京城是最大的,如今都被毁,你想想夏国有多少百姓,京城又有多少百姓,大雪覆来不能够的,别的城池还要分出来进行新的兵器冶铁…” 付元低下头接着道,“而且,苍州的也出事了…被私贩卖给敌国。” 京城看着多美好,暗地里早已经乱了套。 只因现在是烈日炎炎,若是入冬,煤石哄抢,百姓遭殃…不说价银被抬得高,百姓想买都没有,冻死吗… 付元又说,不得不说,“还有一事,殿下去昭启那次也是为了方便暗里解决苍州的事,只是殿下为了回来见司小姐,只处理了一半…” 就是城外捕蛐蛐那次,封承衍突然回来。 司卿予微微惊谔,处理一半,为了回来见她? 封承衍如此昏庸! 夏国城池苍州靠近昭启国,想到昭启,司卿予又问,“昭启最不缺的就是煤石金银,不可以调度给夏国吗。” 付元摇头,“不可调度,昭启的百姓他们也要用。” 司卿予与付元交谈了诸多。 司卿予也才知道,自始自终,唯有封承衍孤身负重前行,对付这些麻烦与乱臣贼子。 上至昭启国,下至夏国… 两国黎民百姓,两国朝臣… 封承衍肩上的责任过于沉重了,司卿予低了低头,眸底的情绪阴郁而苦涩… 司卿予问道,“你们夏国是不是只有封承衍一人,夏皇呢,夏皇的十三个皇子王爷呢。” 想到那群与封承衍年纪一般无二的王爷,付元想想着,语气就变歪了,满脸的羡慕。 “他们有王妃美妾,生了一窝小郡主小世子,日子过得美哉滋润,我都替殿下羡慕。” “就楚王的三岁小郡主,粉嫩噜噜的咧…” “庆王的小世子,五岁能背礼记了…” “周王与周王妃恩爱似膝…” 害! 他家王爷一无所有,日日与奸臣贼子周旋,忙得焦头烂额。 也不是没有,眼前有一个,他家夙王冷漠,夙王还是个遵守三纲五德的君子,说得好听了。 说得不好听便叫,不近女色。 这样也不会,那样也不会。 生于皇室,看对眼哪家姑娘,一纸婚书的事,但是司小姐就不同,就是不同。 还得靠他付元啊。 付元说的这些,司卿予也没放心里去。 付元若有所思的看向她,“每次宫宴,殿下孤家寡人,辛有璃王陪同,后来那璃王欲想抛下殿下接近司小姐,那次我便想把司小姐给套了。” 第145章 黑袍右时聂无休不要脸现场 付元若有所思的看向司卿予,“每次宫宴,殿下孤家寡人,辛有璃王陪同,后来那璃王欲想抛下殿下接近司小姐,那次我便想用麻袋把司小姐给套了。” 付元当然另一种私心,觉得司小姐看一眼就很好的那种,就是不能便宜那璃王。 付元说罢还掏出日夜随身所带的麻袋,这个黑色麻袋,夜色套头下黑手用的。 看着那个黑色麻袋,司卿予淡淡冷笑,难怪夜色,此护卫也能精准朝脸颊下手。 此护卫想法头颅非常之特立独行。 为了自家夙王殿下的真就操碎了心。 也难怪此护卫终日叽叽喳喳也没被封承衍嫌弃抹了头。 忠心护主,又除去主仆之间的由衷赤诚。 聊着聊着不知觉入了黑夜,烧起了篝火,老伯也没回竹屋,好不容易来人,觉得热闹,将随身带的干粮分发。 白豻还是趴在洞口,似封承衍不出来,白豻也不肯起来的模样。 大概,规矩。 司卿予依旧倚在洞口,眉头轻拧,似在压抑着什么… 是的,今日内力受损,让她全身不对劲,可也得死撑住,封承衍不回来,她不能离开。 司卿予三番五次有进洞的念头,偏偏付元的匕首就没离手过。 她向来不喜欢被威胁,终究败给封承衍。 耳边传来付元的声音,“老伯,你可想回城,我们带你出去。” 老者添着干柴,“不了,老夫喜欢这里了,老夫二十余年来,是头一次遇见有人能安然无恙下来此处,想来,几位后生都是绝世高手。” 百米万丈深渊,不开玩笑。 付元一脸他有银子他很厉害的样子,“以后每月十五,我下崖给你送东西来,要什么尽管开口,特别是啊幼,野兔野鸡野鸟…” … 不知觉入了夜半,就快一日过去。 封承衍还是没回来… 司卿予已然按耐不住,刚转身,腿死死的被抱住。 司卿予偏身低下头,“聂无休啊聂无休…你怎么这副模样。” 聂无休不知道,聂无休就是不给进去,主子不舒服他懂,所以打死都不给进。 聂无休那样直接惊呆付元下巴,“你真的是那位令世人闻风丧胆的黑袍右使——聂无休吗。” 什么黑袍右使聂无休不想理,没有主子他什么都不是。 司卿予冷着嗓子轻斥,“松开。” 聂无休不松,“不能去,相爷还在等主子回府。” 司卿予抿了抿唇,“可两国黎民百姓也在等他。” 聂无休瞥了眼啃兔头的付元,“他的护卫都不着急,还在啃兔头,主子着急什么,封承衍又不是没下去过。” 付元回了一嘴混账,谁说他不着急啊,可他最重要的是保护司小姐的安危,这是夙王给的命令! 司卿予又是一顿挣扎,天蒙蒙亮起,这时,趴在地上的白豻猛然起来跳动,摇着尾巴。 那道熟悉而沙哑的嗓音她在身侧轻轻响起,“司卿予。” 司卿予侧过身,封承衍还是那身白色素衣,负手立,薄唇削抿,瞧不见半分喜怒与狼狈。 眼神瞬间交汇。 只见他羽睫颤了颤,上面不慎沾了层薄薄的晨雾。 司卿予收回目光,低低回了两个字,“我在。” 第146章 回城,马车里的人是夙王 司卿予收回目光,低低回了两个字,“我在。” 司卿予脸色青白不明,声音还藏着一丝暗哑的痛苦,像是在极力按捺着什么。 他听得出来,看得清楚,封承衍眸光沉了沉,朝她伸手,“回城。” 司卿予转身回了句,“可是画完了?” 倒显得明知故问了,因为她不知道回什么。 封承衍一天一夜,不休不眠画完的,只为尽快带她一起回城。 他知道她的不正常,封承衍瞬间攥住她的手腕,她的手腕一片不正常的冰冷,“司卿予!” 司卿予迅速抽开,没有回头,“回…” 话音未落完,在她不察觉之际,封承衍直接将她弄晕,横抱在怀中,迅速踏步离去。 付元与聂无休朝老伯拜别连忙跟上,白豻跑在前方带路,依旧一天一夜的路程才来到先前来时的深渊山脚下。 付元蹲下来抚着白豻的毛,略有些不舍,“啊幼,我会回来看你的,回去。” 啊幼哪懂什么离别,很是嫌弃的挣脱开。 付元又道,“每月十五,给你带大鸡腿,记得这里吗,你得来等。” 等付元说完,他家夙王殿下已经不见了,聂无休也不见了,夙王殿下怀里的司小姐当然也不见了。 上了山,许久,四人终于回到煤庄附近。 煤庄附近有辆马车,白容靠在马车边上,那个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了。 因为,那位气度逼人,纹丝不乱的夙王殿下抱她的主子! 靠近了些,她的主子在夙王殿下怀里瞌睡不醒。 白容瞬间就慌了,“聂无休,到底出了什么事!” 聂无休低下头声音颤抖,“主子内力受损,是我们把她弄昏迷的。” 白容闻言,连忙揭开马车帘子,封承衍来不及多想,把人抱进马车。 付元是最后一个上来的,又没人等他… 付元双手恃在身前,看着空无一人的山顶,只有冰冷的风呼呼吹过脸颊,又吹起地上的草屑。 ‘吁吁吁’的风声,一片萧条。 全都,走了。 … 京城依旧那副样子,夙王殿下下落不明,燕城燕家驻京坐镇,京城也不敢掀起任何风浪。 一辆马车飞速驶回城,城门近日戒备极严。 聂无休飞速赶马车,带着黑色帷帽,脸都看不清,结果却被霍舟那个霍大人给拦了下来。 霍舟铁面无私,“何人,通通下马车盘查。” 马车里一道久违以及尊贵淡漠的嗓音慵懒响起,“是本王。” 这道声音一来,谁敢盘查他?霍舟瞬间挺直脊骨欢欣雀跃,“夙王…是夙王殿下。” “夙王殿下回京了!” 紧接着,城门里里外外的将士官员单膝颔首,盔甲声声整齐不息,“臣等,恭迎夙王殿下回京!” 马车内,封承衍瞥了眼,一旁沉睡的女子,不想再出声。 得不到夙王回应的将士也不敢起身,就这么埋头跪着,心里头却轻松了不少。 马车终是得了放行,聂无休正欲赶马,燕灵无端站在马车前。 燕灵声音带着思眷也夹着胆怯,“承…殿下,是你回来了吗,你…还好吗。” 封承衍闭口不言,是谁的声音他可不知道可认不得。 但…好像是个女的?封承衍冷漠轻咳,聂无休懂,迅速驾马前行,根本不去顾及燕灵的安危,撞死就撞死了的模样。 好在燕家的护卫迅速把燕灵拉走,不然真就被马车碾压而过。 马车飞速远去,燕灵痴痴的待在原地,低着头,眼泪滴答滑落。 第147章 偷偷摸摸带回府 马车驶回夙王府,白容是骑马后面回来的,“混账聂无休,怎么把人送去那个地方。” 聂无休不知道,因为聂无休相信封承衍。 崖谷那地封承衍能来回去自如,看着人安然无恙,那就说明封承衍有法子救主子。 所以,封承衍让去夙王府,聂无休也便去了。 主子的命更重要,声誉?声什么誉,已经看起来铁板钉钉的事了。 可是,也没人知道啊,全京城都没有人知道这两人私下见面,偷来暗去,暗通款曲… 夙王府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全京城,唯有夙王府,他聂无休都打探不进去。 极为安全。 … 司卿予睁开眼,入眼是陌生的床榻,锦被传来皇室御用熏过的龙涎清香。 然而,自己身上还有一股浓烈的药味,还有! 穿的衣裳也不是她熟悉的。 司卿予起身,赤着双足踩在绛紫色的软毯上,她看了看四周,黑金色盘龙浮雕的宫柱,红色帘幔,以及安神助眠的颤香淼淼升起。 这里的布景处处透着尊贵高雅以及富贵的淡漠。 这是哪… 这是她醒来的第一反应,她不是在深渊吗。 司卿予穿过宽敞安静无比的寝殿,走了许,一侧传来细微翻阅书籍的声响。 司卿予神色多了几分警惕与冷漠,她慢慢移步靠近,一探究竟。 嗯… 封承衍正端坐在书案前处理公文。 封承衍早已换了一身黑金色蟒袍锦服,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沉淀的雍容尊贵,低着头,长长的眼睫敛着让人看不清的冷漠。 封承衍头也不抬的回,“害怕吗。” 害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他的样子,他敢什么,他不敢的,司卿予打心里觉得… 所以,司卿予根本不害怕,她慢悠悠走到封承衍跟前,手指了指身上穿的衣裳。 封夙隐指尖划过书页,面无表情出声,“凤姓。” 意思就是凤三娘换的,跟他没关系,他没看没换。 司卿予也便懂,知道封承衍不会,但她还是想确认一番。 封承衍合上公文,半掀眼眸睨着她,“好些了吗。” 白姓与凤姓来给司卿予医治,还有夙王府来自南疆的丹药师,面前人又因疲累方才睡一夜,好在今日凤姓与白姓说:她们主子已经安然无恙 事实上,最终白容与凤三娘被迫逃离夙王府,是逃离。 司卿予只回了一个嗯字,余光瞥见备好的女子穿戴之物,她转身看了看。 便在这时,耳边传来封承衍清冷的声音,“你的。” 那便行了,司卿予走过去捧起走进内阁换好方才出来,临走时,她远远地朝封承衍道,“谢过。” 封承衍又在低着头处理公文,清冷的嗓音回了她一句,“后门。” 后门?司卿予停下脚步,“封承衍,偷汉子才走后门。” 这虎狼之词,封承衍一愣,偷了吗,他都没碰过她的… 他,哪里舍得碰。 封承衍带她回府,只是单纯的希望,司卿予能在他身边醒来,他才安心。 送司卿予去何处,他都放心不下。 毕竟,司卿予是为了他才伤了内力,这个罪责他得担,他怎能撇下她不管不顾呢。 所以,偷偷摸摸带回府。 不该知道的,谁也知道不了半分。 司卿予扔下那一句话后打开房门,顶着夙王府上下一众宫仆笑吟吟的眼神离开。 第148章 她怂了 叫走后门就走后门吗,她当然不走后门,司卿予从屋顶离开,也更不敢走王府大门,倘若被发现会不得被父亲打死。 司卿予摸摸索索回司府,真就怕什么来什么。 司明德站在院中,似乎很迷惑的眼神,“…卿予不是去了江南吗?” 司卿予眯了眯眼笑,父亲定是被凤三娘忽悠了去,去江南来回怎么着也得七八日。 这时日对不上,司卿予应又不敢应,司明德眼神微微迷惑,盯着她看。 半响,司卿予清了清嗓说得很真,“…半路回来了。” 这就说得过去,司明德也便信了,语重心长地道,“多在府里歇下,莫累坏了身子,银子再多看着也像堆石头,无用的。” 就比如这大大的院中空落落,除了几个叽叽喳喳的丫头端茶倒水也无甚了。 往日里,下人太规矩,司明德张口就教劝下人多说话多说话,太安静瞧着没烟火气。 司卿予点头,飞速掠过司明德身侧,一溜烟去千夕院。 司明德眉头微蹙,“这丫头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怕起我来。” 于是,司明德跟来千夕院,又见那只如鲠在喉的蓝鸽,司明德前些日便见过,如今又见。 他问过冬儿多次,冬儿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夙王府的线鸽,旁人不知,司明德能不知吗。 “鸽子哪里逮的,赶紧放回去。” 司卿予从房门半开着门,露出半个头颅,“我在市集买的…” 你看,她又瞎扯,市集怎会有蓝鸽,司明德撇着笼里那只蓝鸽,神色就不太顺。 他的卿予怎能圈养夙王府的东西呢!若被外人瞧见认出来,不得瞎传一通,这京城里的百姓可是最得闲。 司明德语气坚决,“若喜欢,为父明日给你带一窝,这只不能养。” 司卿予手指扣了扣朱红色的门,声音略低,“外头的鸽,它不蓝,没有这只瞧着漂亮。” 司明德就不解了,沉默好半响不知在想些什么,那眼神眯起,极为罕见的鬼怪,“卿予非要蓝的是。” 司卿予咬了咬唇,“…我不养了,我这就放。” 她都这样说了,司明德还是没离开,似乎还非得等着她亲自放。 司卿予瞥了眼冬儿,冬儿心割肉疼的打开笼门。 巧了,这蓝鸽它偏不走,它就栖在玉兰树上。 司明德取来扫髫,扑沙沙把玉兰树打个花瓣凋残。 蓝鸽还是没走。 隔日清晨。 司明德提着一笼羽毛皆被染蓝的鸽,是了,丑陋极了。 “为父将市集买来的白色鸽都给你染涂料颜,脚趾头都是蓝的,过来瞧瞧,可合你意?” 司卿予早膳也来不及吃,这府她是不敢再呆,逃离去醉霄楼。 … 如今,京城从昨日便暗地里传开一件事,总让人隐约的发现。 夙王,他不正常。 夙王回城后,关在寝殿里一夜,昨日晨起早朝夙王也没去,直到日上三竿才出府。 为何得知? 因为昨日晨起时,宫里的太监过来询问夙王殿下可去上早朝。 夙王府的宫仆回了那太监:春宵苦短,早朝无暇得去 听听,春宵苦短。 太监瞧了眼紧紧闭的寝殿大门,回了皇宫如实禀告,这事就从宫里头暗传出来。 第149章 她又瞎扯了 又因夙王身份尊贵,也无人敢直言相论,可偏偏有人对夙王下落不明一事非常感兴趣。 醉霄楼人来人往,什么人都有。 “话说,你们可得知夙王去了何地,为何突然下落不明?” “这是我们该过问的吗,夙王去哪便去哪了,现在不好好的回来了吗。” “也对,今日多饮了些不胜酒力,糊涂了去。” 这些话不想搭理也偏偏窜入耳中,司卿予趴在楼梯围栏杆边上,静静的听,静静的看。 此人明明一口酒未饮,那便是有意打听。 以往醉霄楼里的客人就算饮了酒也懂得收敛分寸,不敢造次谈及,那么这些事是故意有人暗传以便打探封承衍失踪的原因。 醉霄楼客人居多,往来之人也都不是什么普通百姓,来醉霄楼打探各种小道消息的多之又多。 凤三娘又在此,若想知些什么,亦可买,但凤三娘也不是什么都卖,得看什么消息。 思及此,司卿予看向那桌客人,打趣道,“你们想知道夙王为何突然下落不明吗?” 那桌客人看上来,“大东家此话怎么讲。” 司卿予认真道,“我亲眼所见夙王与一女子私下里游山玩水,着实不得体呢。” 她还呢。 前来醉霄楼饮酒的客人闻言,又惊谔又好奇又不思其解。 “当真?” 司卿予淡淡冷笑,看起来并不和善,“哪能不是,你们也知晓,那夙王回来后早朝也不去,以往嘴唇让姑娘咬破了都,轻浮轻浮,简直道貌岸然。” 众人一愣,怎可说夙王道貌岸然,她不想活了吗。 “大东家小点声,莫被听了去。” “莫要提及尊讳,说个无头咱也能听得懂。” 司卿予叹了气,“害,夙王没得那个闲暇,估计怀里搂着佳人呢。” 凤三娘在楼下柜前敲打着算盘,听完后,眯起眼打量她,正在言语的女子是谁? 似乎在迷惑,她还是不是司卿予… 司卿予也不尴尬,面无表情转身回阁里。 夙王当然忙,忙着研究崖渊舆图,这能让你们知道? … 京城另一拨人在暗地调查夙王殿下这几日到底去了何处,突然从那位醉霄楼大东家口中传出来,是了就是那位相府嫡女司卿予说的。 还什么莫被听了去,司卿予就是故意传的,这事直接传到长公主府。 乔装打扮的护卫朝长公主道,“如司卿予亲眼所见,夙王些日失踪乃是与佳人共赴山泉私会去了,石涅之事安全,公主不必担忧。” 长公主微微愣住,到嘴的茶放回原处,“可靠吗,司卿予如何得见。” 护卫又道,“听闻司卿予提及,她去江南处理商铺途中,所见,夙王与佳人…各种各种。” 长公主:“夙王当真陷入温柔乡?” 护卫:“司卿予乃醉霄楼大东家,与夙王不曾有过交集,想来是真的……毕竟夙王也是个男子。” 此话不假,夙王以往这样那样的顶着那些个痕迹上早朝…长公主细细思虑半响,才道,“男人啊,都一个样,与佳人私会谁会告知下属,害本宫瞎折腾了去。” 长公主笃定后,连忙吩咐下人,“笔来,就写夙王近日与佳人私会去了,让那人放心。” 第150章 燕灵上门胡闹 连夜,醉霄楼客人早走绝,司卿予与凤三娘在阁内一同处理账本。 司卿予哪里敢回府,不想回去就看到那笼蓝色妖物。 “主子,关铺子那三日的亏损银,各家掌柜这半月来经管得当,亏损早已经补齐,月银分利按以往生了双倍分发,便是作为嘉赏。” “眼下就快入秋,从十二……” 司卿予言语尚未说完,就传来‘砰——’的推门声响,无任何规矩可言。 司卿予翻账薄的手停住,指尖掐得微微泛白,看似很平常,可一股淡淡的冷意渐渐升起。 知晓来人是谁,司卿予依旧面色如常,看不情任何情绪,听着对方的脚步声,司卿予置之不理的态度,继续翻阅账本。 燕灵就突然闯进来,站在她的书案面前,但燕灵先是朝凤三娘开口,似不曾把司卿予放在眼里。 很会,看人行事。 “凤三娘,我们九州五大世家素来与杀手域有分界,井水不犯河水,今日贸然前来只为寻她有事。” 燕灵说完指向司卿予。 凤三娘看都不看燕灵,只有四个生分的字,“她,我东家。” 也就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告诉你完了,希望你能听得懂。 燕灵当然知道司卿予东家的身份,但她只给凤三娘几分薄面,至于司卿予…燕灵觉得算了,无非是个商人以及官家小姐。 “司卿予,你所见的那女子是何人,画出来我看看。” 司卿予低着头,莹白的手慢慢翻着薄页,半分言语不给。 她的无视以及淡定,燕灵眉头皱起,继续发问,“司卿予,我在问你话,与承衍同游玩的女子是谁。” 问了就得回吗,司卿予面无表情继续翻阅,一边手淡定提笔,沾墨书写。 一旁,凤三娘手收起账本,若有所思看向燕灵,“燕家家主燕不群,知道你这般吗。” 只听到燕灵回道,“我爹在燕城,凤三娘若想登门造访,燕城随时欢迎。” 凤三娘眯了眯眼,“燕灵,你最好出去,不然燕不群的面子,我也不会给。” 这是燕灵第二次听到这句话,第一次是付元,付元不打紧,但凤三娘这话能说得出口,燕灵也便不留情面,“不用你给,我们九州岂会怕你凤三娘。” 闻言,司卿予淡淡掀唇,“别替九州做主。” 燕灵可不在乎什么九州做主,燕灵现在只在乎只关心那个女子到底是谁。 燕灵又对向她,还是那个烦人的问题,“终于开口了,那个女子到底是谁,生得比我美吗。” 这个问题她当然想答,司卿予笔沾了沾墨,“当然…比你美。” 燕灵自小活在蜜罐里,什么好听的话没听过,就没人会说她长相差人强意… 燕灵盯着司卿予的脸,但是…自从看到司卿予,她才发现司卿予的美是让人不得不承认的惊艳。 “司卿予,比起你呢。” 司卿予依旧头也不抬,浑身上下平静无比,“你猜。” 燕灵手瞬间拍案,“你耍我!” 砰的响起,司卿予手中的笔被弹动,一滴墨汁落在账本之上,染出大大的黑点。 司卿予依旧不慌不乱,低着头,盯着那处黑点,一片不正常的沉默。 好可惜,哪里的数目…不见了。 怎么可以…被染黑呢。 第151章 燕家不想要了,是吗 司卿予依旧不慌不乱,低着头,盯着那处黑点,一片不正常的沉默。 好可惜,那里的数目…不见了。 怎么可以…被染黑呢。 司卿予直接把笔一丢,就那一下子动作,凤三娘抬起脚‘砰砰砰——’把门关上。 司卿予抬了抬眼,平静的目光落在气急败坏的女子身上,温柔的声音神秘而朦胧,“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很好说话?” 鉴于司卿予的语气,燕灵满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当初,为了留在夏国还假扮婢女伺候过司卿予,想起这些,燕灵语气越发生怒。 “我才不管你好不好说话,也得先回答我,明白吗,我还伺候过你简直是抬举你了,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吗!” 司卿予不怎么听,低头专心撕掉被染黑的账页,却在瞬间,甩起帐薄砸到燕灵脸上。 ‘啪——’的一声。 司卿予淡淡地开口,“哦?告诉我,你是谁。” 她那一砸,燕灵额头处冒出一道伤痕,燕灵半惊着嘴,燕灵真就第一次被人下手打砸,燕灵瞬间就定不住了,“你疯了吗,你怎么敢打我的啊,你知道惹我的后果吗!” 燕灵说完,直接挥起手朝她打去,司卿予双手慢慢环于胸前,一动不动,神色没有一丝慌乱,就在燕灵的巴掌就要打过来…就快碰到时。 凤三娘瞬间出手,一把薅住燕灵的头皮,往后拉。 司卿予抿了抿唇,语气还是那么平静,“不知道。” 意思就是管它什么后果。 是了,司卿予就是想看看,这位燕家掌上明珠能不能碰到她一分,但是…这位燕家掌上明珠似乎不太懂分寸,就该替燕不群好好管教。 司卿予掀了掀眼帘略扫过去,便看到…凤三娘硬生生把这位掌上明珠的头发薅下一搓。 燕灵可没注意力关心司卿予说的话何意,燕灵如今整个头都要炸了,强忍着痛苦,“凤三娘你给我松手!” 凤三娘冷声道,“敢在我面前动我主子。” 知晓凤三娘与司卿予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燕灵大喊,“来人!快来人!” 喊是喊了,无任何动静,燕家人好像都进不来醉霄楼。 是了,这里是醉霄楼,凤三娘的窝。 凤三娘继续薅着,燕灵喊得越大声,凤三娘反而更加用力。 “司卿予!你让她松手。” “你喊啊,有人进得来醉霄楼,我就不叫凤三娘。” “你若再护着司卿予,也不怕我们九州连你一起对付。” “真是好怕的,可是,九州什么时候沦落到你说了算,凤某竟不知道呢。” “我父亲可是州主最得力的副下。” 燕灵口中的州主便是那位九州之主,凤三娘当然知道。 “燕不群是燕不群,你是你。” “我是燕不群的女儿!” 司卿予往椅子后靠了靠,耳边的话越听越觉得聒噪,聒噪到听都听不得的地步。 司卿予稍稍抬手,凤三娘得了她的示意方才松开燕灵。 燕灵扑通倒坐在地上,手捂着后脑勺,眼圆瞪斜着,似乎极其厌司卿予,厌恶到恨不得把醉霄楼一把火给点了! 她喊了半天,燕家人一个都进不来,到底是谁在外面堵! 第152章 美色于他而言,俗不可耐 司卿予起身走向燕灵,慵懒步伐押着韵,燕灵暮然爬起来被逼迫到退步,直到燕灵退到墙角。 司卿予才停下脚步,抬起一边脚抵在墙上,把燕灵堵在里头。 司卿予手肘支在腿上,抵着神颜侧边,慵懒的神色瞧着彷徨的女子。 此女,怎么…不喊了呢。 真是吵死,一进来就嚷嚷个不停,还毁她的帐薄… 怎么可以这么任性。 司卿予淡淡开口,“任性,不好。” 方才还趾高气扬的燕灵缩在墙根愣是骄傲不起来,司卿予的气势总能把人压死,该死的突然就有这种感觉。 燕灵别开脸,凤三娘又近在咫尺恐吓,燕家人偏偏进不来此地,燕灵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司卿予,我劝你最好收敛你的嚣张跋扈。” 司卿予一边手攥过燕灵的下巴,逼迫对方与自己对视,语气不正常的温柔,“你怎么…不看我。” 这个司卿予!燕灵咬了咬牙,她有什么好看的啊她,语气还温柔怪怪的,真的是永远看不透她司卿予什么意思。 燕灵打心底自始自终更在意与封承衍私会的女子是谁。 燕灵认为,她对付司卿予简直轻而易举,只不过这里是醉霄楼,是司卿予的地盘罢了,出了醉霄楼,司卿予算得上什么。 燕灵瞪着她,“你若告知我那女子是谁,我下次还能对你宽容些。” 司卿予挑了下眉,淡淡冷笑,“就是我,你信吗。” 与封承衍私会谈不上,这不,怎么胡说八道那便怎么吹起来。 好听的,那叫想关心帮忙,关心的事,怎么能叫私会呢。 游山玩水也算不得,可那里倒也有山有水坑。 四舍五入,那就是没说慌,那就是她自己。 燕灵似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毕竟司卿予的态度与慵懒不羁的模样,就像在开玩笑。 以燕灵的了解来说,所以便觉得司卿予在开玩笑。 是了,毕竟司卿予现在脚抵在墙上,手支起脸,笑得漫不经心又极其不正常。 燕灵道,“呵…承衍会看上你,你长相倾城又如何,承衍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美色于他而言,俗不可耐。” 你看,说了又不信,还一口一个承衍。 司卿予抿着唇,“我怎么记得,燕大小姐方才还好奇对方生得美不美。” 燕灵咬了咬牙,“我只想知道那妖精到底长什么样,承衍竟会与其同游!你又不愿意说,还打起我来,你就是疯子!” 对方一会妖精一会疯子的,司卿予手暮然加重力道,半分言语不给。 燕灵拍打着她的手背,“咳咳…你…你放开我!” 司卿予手慢慢下移,揪住燕灵的衣领拖到窗檐前,把燕灵整个头挂在窗前。 看下去,正是醉霄楼的大门前庭。 楼下,白容与柳夫子背对背,拦住欲想闯进醉霄楼的燕家人。 “柳大宗师?”耳边传来燕灵的迷惑。 难怪柳大宗师在,燕灵从燕家带来的人如今只剩下十余人保护在侧而已,哪能打不过天榜排二的柳大宗师。 燕灵私自调动燕家密令,之前来寻找封承衍的人,早已被遣回燕家。 第153章 夙王多注意身体呐… 燕灵私自调动燕家密令,之前来寻找封承衍的人,早已被遣回燕家。 尽管如此,她也是众所周知的燕家小姐,她在京城谁敢动她啊,怎么着也得顾及燕家的势力。 偏偏,司卿予敢了,无法无天的。 令燕灵想不通的是,柳大宗师怎么出现在醉霄楼?又与白容什么关系。 还是说又与凤三娘什么关系,或许是那司卿予,想到此,燕灵默默呸了一嘴,司卿予怎么认识柳大宗师! 那位柳大宗师的身份全京城估计都没几个人知道,指不定是白容与柳大宗师相识。 司卿予冷了眼燕灵,“自己走还是,要我扔。” 她这一番话永远让人看不出真假,燕灵一怔,“你不会真敢扔我。” 司卿予微微垂眼拨弄指甲,“怎么,你还想宿在醉霄楼吗。” 顿了顿,司卿予偏头嗤声一笑,“天都黑了,公主。” 燕灵心猛的跳了跳,侧过头看她一眼,“你…” 没等燕灵说完,司卿予揪住燕灵的后衣襟,一个跃步跨上窗檐,飞下地面。 司卿予揪着人轻松落地后,甩在燕家护卫面前,“把你们的公主带回去。” 见此等令人蹚舌的情形,燕家护卫哪能忍得住,欲上前动手。 这时,柳夫子看过去,“且动手试试,可不管你姓甚。” 这番言语,燕家护卫默默收回剑。 柳大宗师别看瞧着文弱先生的模样,武功巅峰造极。 如今已是黑夜,好在没人看得见,此事若双方交手,得不偿失。 这个道理,燕灵也懂,凤三娘加之白容加之柳大宗师,十个燕家护卫哪里能打得过。 燕灵看着柳夫子,默默咬牙,此事真就只能打碎咽回肚子里,现下还不闹的时候,她最重要的事不在于此。 自此之后已是三日过去,自得知燕灵的身份,夏皇早已安置燕灵住进皇家别苑,并没有回燕城。 … 然而这些事,夙王与燕家掌上明珠的事还未完,夙王又与娇娇私下那样这样。 如今朝廷大臣看封承衍的眼神,就像看个负心汉亦或者夙王私下好疯狂的眼神。 但倒也说不得负心汉,人夙王殿下乃正儿八经皇后所出的嫡皇子,只因平日里夙王顶着副禁欲之感的高贵,谁能料想到夙王私下里竟与两名女子这样那样,先是金屋藏娇不说,还与燕家小姐牵扯不清。 害… 疯狂。 作为当事人的夙王殿下,依旧面不改色一丝不苟。 封承衍近日忙于研究崖渊舆图,又因夏国的公文,昭启的国事套在身上。 封承衍几日尚未好好歇下,神色总是微微疲倦,虽然身上那股矜贵的气势也不曾少过半分。 可偏偏就是夙王淡带的那几分疲乏,早朝无甚要事便早退,一众大臣这才更加笃定。 不正常不正常。 平日与封承衍走得近的楚王,走到他身旁揶揄几句道,“三弟一向克己复礼,多注意身体呐,莫要太操劳。” “三弟带出来瞧瞧嘛,这搞得神神秘秘的,让人心里跟着捉急…” 楚王说罢,还时不时偷瞄封承衍眼里淡带的红血丝,冷不丁对上他凌厉的眼神,楚王打了个颤。 怎么说,越神秘越让人想知道。 封承衍不理他,紧抿着唇上了回府的马车,坐在马车里抵颜小阖,迷迷糊糊中闻到一股淡淡的竹叶淡香,是她。 第154章 冤枉 封承衍睁开眼,却什么人也没有,手边搁着本泛黄的域书,封承衍拿起,修长的手翻了翻书页。 她给他送来的,是关于榆林山附近所有清晰细致的线路,包括完整的地下河都无误。 封承衍手指微微缩紧,她在醉霄楼所言并非造谣,所以鉴于外头传的沸沸扬扬,他便也置之不理。 这…有何的。 难道…不是事实吗。 四舍五入,他不就是跟她私会去了嘛。 封承衍也更是知道,她所为是在帮他掩饰动向。 到了夙王府,付元笑笑,方才靠近马车的司某某,他可是见到了呢。 哪位司某某,咱也不好明言。 封承衍下了马车,些是瞥见付元笑吟吟的鬼怪,封承衍眸色一沉,冷声训斥,“你若去给阿幼送东西,切记不要被人发现。” 夙王又在无中生有,付元立马收敛笑,“属下知道。” 黑袍右使聂无休与他同行,怕甚,天王老子都查不出来。 那谁啊,黑袍右使聂无休。 付元跟着他进府,“殿下,燕家小姐的事要不要处理。” 封承衍冷着脸,“何人。” 付元早就料到他的反应般,随即滔滔不绝,“就是半年前在昭启逼婚那位女子,她在京城,之前还藏在西京医馆给司小姐晒草药。” 燕家小姐动用九州逼婚,而后昭启与九州可谓掐得不可开交。 后来,是九州五大世家的州主出来解决,方才消停。 九州…不提还好。 付元真的是又怕,又恨,怕的是九州之主,恨的是九州五大世家。 九州五大世家私下护短又和睦团结,好在当时,那位州主好说话知明理,不然昭启现在还跟九州结仇。 付元知道他家夙王近日忙,夙王对外头的事除了司某某的事,其他一概不理,但都提及此了,付元也便全抖出来。 “那位燕家小姐满口都是殿下的名讳,全城皆知…不,是误会,误会殿下与她纠缠不清。” 哈!承衍承衍,付元都想打爆对方的头,但也害怕再次与九州敌对… 闻言,封承衍把手中的舆图抛到付元怀里,折步出府。 付元差点没接住,“…殿下去哪。” 去哪…他自己也不知道,封承衍沉沉闷闷的,“不知道。” 是啊,封承衍怎么知道该去哪,打探到司卿予在医馆看诊,所以他去了西京医馆。 医馆的患者如同看到豺狼虎豹般,一下子就散光了。 心想,司小姐这回要完了,前些日散布夙王的种种,还骂夙王道貌岸然! 完了完了,司小姐完了。 方才还痛得要死要活的患者,一下就如同病好般,全跑光了,司卿予依旧面色不改,低头整理病录。 封承衍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她低下的眉眼处,她长长的羽睫不经意一颤,无端划开心头涟漪。 一阵沉默后,封承衍薄唇动了动,声音又闷又哑,“我是,冤枉的。” 然后就没了,就走了。 司卿予暮然抬头,只有开敞的大门,空无一人,就好像那人根本没来过,如同梦了场。 偏偏留存淡淡的兰麝香,是他独有的气息。 五个字,何意? 第155章 夙王亲自澄清 五个字,何意? 他冤枉什么,司卿予不懂,那人突然来又突然走。 司卿予尚未搞清楚缘由,于是,这日午时刚过,便得知夙王放出话,声称他与某位燕姓女子无任何瓜葛。 司卿予这才想通,他特地来医馆一趟就为了澄清自己… 然而此事,全城百姓默默关注着,夙王亲口澄清此事,那可就好玩了,些是夙王金屋里藏的娇娇生了气,夙王为了哄佳人。 你何曾见过夙王会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话过,都不搭理的,如今夙王亲自出来言明,这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夙王呐,只在意金屋里的娇娇,管你什么燕家小姐。 京城不少官家小姐心里总算平衡了些,燕家小姐夙王都不要,她们心里那个爽,本以为燕家小姐才是她们最大的敌手,结果呢夙王殿下一招薄辛狠绝直接斩断瓜葛。 所以,夙王就不是那三心二意之人。 所以,夙王金屋藏娇,绝对属实! 也有不少百姓一度自我怀疑中,那男子还是不是她们所认识的夙王殿下,好离谱。 … 然而,澄清后的封承衍依旧整日心神不宁,端坐在书案前不知道做什么,理智肉眼可见的崩塌。 直到入了夜,这种烦闷也没好半分。 更深露重的,夙王寝殿的窗檐也没关上,付元蹑手蹑脚的进来,有些话想开口又不敢开口。 付元添了香灯,沏好温茶端过来,“殿下,顾将军不日宴请宾客,亲自送了帖但是属下没拿。” 顾府的动向都有人在监视,若是旁的,付元也不想禀报,所以此事,付元认为有必要提一提。 本就有必要提,他的夙王殿下今日筋搭错了,付元不怎么敢靠近,又因此事事关重大,付元直到现在才斗胆提及。 封承衍恍若未觉,修长分明的手握着一册舆图,沉闷又冷漠。 浑然到了清晨,一声‘殿下,该上早朝了’方才把他唤醒,恢复一如既往尊贵严谨的夙王殿下。 偏偏,司卿予整日心无杂念的坐诊以及处理帐薄,从头到尾不受半分影响,毕竟,她懂昭启与九州事情始末。 从认出燕灵的时候,司卿予便记起,那时,她还告诉燕灵:你们昭启的皇帝才好看 燕灵背着她欺瞒五大世家动用九州逼婚,昭启国气得不行,几近想玩起生死大战。 到头来,还是司卿予暗里出手解决的,否则燕灵的命早没了,昭启的皇帝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司卿予也是那时秘密调查,方才知道昭启的皇帝他叫——封承衍 司卿予随后入了京,调查夏国机密,夙王殿下也叫——封承衍 虽然尚未见过脸,可名字也太巧合。 话说,半年前在昭启,她与他暗里就有过交集。 那时,还对付得挺狠的… 京中一事,凤三娘哪有不知道,回想起来倒明白了个中缘由,“夙王,还挺有意思。” 醉霄楼顶层的风格外清凉,拂过两位佳人的青丝,絮扬在风中。 落日余晖洒满天边一片红。 司卿予转过身,背靠在围栏边上,手往后支,“我哪有误会他。” 他的过往与她没有关系。 第156章 烂 凤三娘淡淡应道,“但他不知,可属下不明白,在世人面前夙王为何装做与主子不相识。” 司卿予没回答,她也说不准,她也懒得想。 这时,楼下传来小二亲切问候的叫唤,“霍大人,您来了,快请快请…” 司卿予淡淡回头往下一瞧,便见霍舟那个霍大人提着衣摆下马车。 光鲜亮丽。 霍舟道,“霍某老样子,话说…你们凤掌柜可在?” 小二:“在在,凤掌柜在楼上吹风。” 霍舟那个霍大人抬头看上来,笑得如沐春风,他打招呼道,“司小姐,凤掌柜。” 一旁的凤三娘小喊道,“霍大人,上来一起嘛。” 只见霍舟双手抱拳,弯腰,云淡风轻也不拒绝,“那霍某便打扰了。” 见此二人。 这… 司卿予淡淡眨眼,若有所思的看向身侧的凤三娘。 凤三娘淡淡笑道,“他府里的厨子回乡省亲了,他这几日都来此地吃晚膳。” 司卿予微微一笑,“刑部侍郎府里就一个厨子吗。” 凤三娘应道,“据说,厨子都回了。” 也就只有厨子,也就厨子全回。 烂。 半响,小二便领霍舟上来,这里本就刚备至了桌膳食。 方行的玉桌,美酒佳肴全有。 司卿予一向喜欢在此吃膳食,夕阳之后又有星宿。 凤三娘客气伸手,霍舟拱礼寒暄入座。 半响,霍舟看过来,“落日余夕佳,飞鸟相与还,司小姐心情看起来很是愉悦。” 司卿予依旧靠在围栏边处,白生生的指尖执了杯佳酿。 闻言,司卿予瞥了霍大人一眼,划唇淡笑,“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她手晃了晃杯中佳酿,声音带笑,“霍大人看起来,也是不错。” 霍舟干笑两声,司卿予不愧是她司卿予,倒显得自己调侃错了人。 此话,何意还听不出来嘛,他调侃司卿予与夙王之事,司卿予回怼他来此醉翁之意不在酒。 霍舟也不承认也不辩解,一顿胡夸海吹,“这几日,全靠醉霄楼养着霍某如此风华,凤掌柜手艺就是好。” 看,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司卿予转过身,轻抿了口杯中酒,抬眸望向天边。 他方的远空,最是遥远。 京城万家灯火渐渐升明,一片安静的祥和与辉煌。 身后,凤三娘坐在霍舟对边,一个劲儿的给霍舟倒酒套话。 “哎,你那位夙王为何在外人面前,总是装着与我主子不熟的模样。” 霍舟回了句模模糊糊的,“夙王岂非常人…” 凤三娘继续追问,“大人说清楚些。” 霍舟夹着小菜,边手饮酒,“霍某不知。” 凤三娘抢回霍舟手中的青玉酒杯,“大人不说,大人以后别来。” 霍舟瞥了瞥空了的手,轻轻叹了口气,“夙王不是什么随便的人,做事自有他的分寸,也不是假装不熟,只是有些难言之隐。” 又是模糊说辞。 凤三娘连菜都举高高,就是不给霍舟夹。 霍舟淡淡搁下筷子,伸手捞,“凤掌柜,霍某方才付银子了的,这不是待客之道。” 凤三娘边脚踩在案桌上,提着裙摆,居高临下的威逼霍舟,“大人先说。” 你以为凤三娘喊霍舟上来做甚,目的是探口风的。 第157章 他封承衍认为 霍舟最爱的烧鸡,他就好这口,如今被凤三娘举起来,那香味还飘来。 折磨。 霍舟无奈,“怎就非得较真这个问题,霍某追随夙王殿下至今,头次遇到夙王对女子动心,就司小姐了,夙王爱着绝对爱着,假不了,霍某拿项上人头压给你。” 霍舟那样,就一副:夙王与司小姐若不是真真,这人头他也不要了 凤三娘依旧不肯放下那盆烧鸡,霍舟说的这些凤三娘当然看得清,又不是没调查过,不然她也不会放心主子与那夙王接近。 霍舟继续道,“因为燕家小姐这事,夙王不安了一夜,估计脑子里都在想着司小姐是不是伤心欲绝,今日早朝夙王堪称魂不守舍,还没散朝,夙王闷声不响就离开了。” 霍舟知晓得一清二楚,哪能不真真的,夙王那般肉眼可见的变化,难道还看不出来。 闻言,司卿予慢慢回头,看向霍舟,“…谁说我伤心欲绝。” 霍舟些事喝了些酒,酒劲上头正浓,毫不避讳地直言出来,“他封承衍认为。” 全京城就他封承衍认为,司卿予因为此事伤心欲绝。 司卿予面无表情转身,却在无人看得见的地方,微微冷笑了声。 一开始,本以为见他难摘,就想知道不近女色的男子能难摘到什么程度,对方越是高傲,这种落差,越让人有征服欲。 因为也是,半年前昭启与九州的缘由… 让司卿予萌生这种想法。 可回头看…自己越玩越深,越玩越上瘾。 从开始玩弄到想帮助封承衍,继而又想帮助封承衍,会担心封承衍,这一切已经变了。 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都变了。 是普文寺的夜路,封承衍等她,他大抵以为她怕黑… 可是,她从不怕黑。 还是赵村那次,那颗无缘无故的血莲丹。 可是,她从不怕死。 还是夜色下的长公主府,封承衍为了不让长公主府的士兵看见她的脸,突如其来把她拉去怀里… 封承衍的援手,封承衍的帮助,她从来都不需要,她一个人照样可以。 当初好像就是因为这些,她渐渐的没有那么厌恶他以及反感他。 身后传来醉酒男子的呢喃,“我告诉你,封承衍他是昭启的…” 凤三娘翻了个白眼,“凤某懂。” 霍舟又迷糊了,凤三娘硬灌的,凤三娘暗中兑了最烈的烧酒,霍舟哪里顶得住。 凤三娘问个不停,纯粹好奇。 霍舟脸微微泛红,“你知道吗,燕家小姐逼婚,殿下都恨不得杀了那燕家小姐,当初若不是那位九州之主出面解决…估计结仇了,燕家小姐早躺骨灰盒里头,要我说燕家小姐敢如此肆意妄为,也就那位九州之主护着她,就她一口承衍承衍那样,敢在殿下面前喊一句试试,她人头得没…” “大人,夙王为何不愿…” “因为夙王…” 然而,霍舟‘砰’的一下就倒桌子上。 等凤三娘欲想喊人来送走,才发现司卿予早就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第158章 撞船 “霍大人?” “霍大人?” “……” 凤三娘几连唤,好歹把话说完啊霍大人,主子不想听,可她想听呐。 凤三娘一边手运内力,另一边陡然扯开霍舟的衣襟,看来只得使出阴招了,此阴招,醒酒。 就那瞬间,霍舟微微抬头,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俊朗的面容微微晕红。 他看着她,像是看着一朵守护了千年才绽放的睡莲,周围都被温柔了。 霍舟带着醉意朦胧的声音,“凤掌柜…你想暗杀本大人。” 凤三娘的眼安静地弯起,尴尬笑笑,“哪敢,大人朝堂命官,不敢动不敢动。” 霍舟偏头,似有些委屈,“不是暗杀?那你就是馋大人我的身子…凤掌柜,你不道德。” 凤三娘眼眸下移,瞥向自己的手,那手正扒拉对方的衣襟,冰蓝的上好丝绸松松垮垮斜着,衣领处绣着雅致竹叶花纹。 凤三娘瞬间松开,往后弹了两步,“呀!” 霍舟扯回衣襟,安静理好衣裳寸肤不敢露,他朝凤三娘笑了笑,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 他道,“假酒。” 突然,又‘砰’的声响,霍大人那颗头重重的倒回案上。 凤三娘:“……” 此人,到底醉没醉。 … 而这一边,司卿予晃到船舫听曲儿去了,京城的夜晚也就百春楼的姑娘会陪她。 她包了艘船舫,就是不太想回府,府里有双火眼金睛,一对上她就心虚。 可是,她又不知道去哪,索性深夜游湖罢了。 司卿予趴在桌子上,看着妖娆妩媚的花魁发呆。 身旁还有那柳夫子,柳夫子看着百春楼各种花魁实在谈不上兴趣,那曲弹得也不如意,可这已经是京城最好的名妓了。 花魁扭着腰肢奏着琵琶,佳酿佳人,可柳夫子志不在此,“难得师叔出来一趟,合着就这?” 又没叫他来,不是他自己来的吗,来了还嫌弃,司卿予凉凉的瞥他一眼,“别吵吵。” 柳夫子哪能不吵吵,那嘴就是说书说来的,“是不是真偷了汉子?怕回府挨板子?” “你说说你,这些日都做何事了,连府都不敢回,要不就回去抄经书,拜拜佛祖。” 司卿予把脸别开,半句话都不想回,置之不理。 柳夫子瘪了瘪嘴,“你就这破性子,半点不改。” “那谁…那封某某是不是,哪点好啊,忘了半年前的事了?” “怎么搞上的,男色?俗…又烂又俗,明日我就把你俩编到话本里,讲到满大街去。” “给话本起个什么名字好呢……就提名《天子骄子与相府嫡女秘闻录》” “亦或者《卿卿衍衍风月篇》” 闻言,司卿予总算给对方一个眼神,不太友好的眼神。 她理人了她理人了,她这才理人,柳夫子开始有些猖狂,“打小就不学无术,成了姑娘家家也没分寸,女德抄过了没。” 司卿予闷哼了声。 不多时,船舫一阵剧烈的晃动,酒器瓜果通通撒落一地,阵阵瓷器摔碎的嘈杂夹着细微的惊吓声。 船舫似乎差点翻了的模样。 两名花魁不堪那斜翻,都来不及反应什么,一旁的物架直直倒下,司卿予瞬间踢开身前的案台,案台极速移到物架下,总算把那物架给抵稳妥。 两名花魁捂着胸膛松了口气,也不是第一次来陪司小姐了,竟不知身手如此高超。 唯独柳夫子手中的清茶一滴未洒,正襟到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也把满是阴郁的司卿予给摇清醒了。 小二进来禀报,“客官,撞…撞船了,撞的是楚王与楚王妃的船。” 是被撞差不多,可碍于对方是天家王爷,哪敢说被撞。 司卿予哪懒得去理什么楚王楚王妃,跟她有什么关系。 忽而从对面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子声音,“不知隔壁是何人,夜色太黑,方才船舫不慎撞了过去,本王多有得罪。” 司卿予似听也没听到般,不想回话。 那位楚王的声音又传来,“你们那边可有伤到哪,可否出来会一面,本王好生与诸位道歉。” 伤是没有伤,司卿予微微垂目,云鞋下方都是水在漫延,船仓各处已经渐渐渗水,看来,船舫已经被撞坏了。 柳夫子随手扔掉茶盏,抓过司卿予的衣摆,带出甲板。 柳夫子叹了口气,“害…游个湖也能被撞,也是没谁了,那么大的湖都能撞着,跟着你事儿就是多。” 司卿予恹恹的被柳夫子带出甲板,楚王的声音又来了。 “…你是丞相大人的千金?” “是…”司卿予抬眼看过去,便见一袭墨绿色锦服的男子,身旁站着同是墨绿色锦裙的女子。 想来便是那楚王与楚王妃了。 楚王妃手里还牵着位奶奶的小女娃,扎着两小辫,艳丽的小石榴裙,小女娃脸上挂着哒哒的笑容。 “司小姐,你们的船好像坏了,若司小姐不介意方可过来。” 是了,楚王的船把她的船撞坏了。 这湖颇大,附近也没什么船舫。 闻言,司卿予满脸拒绝,就是跟你不熟的样,话也不回,却被柳夫子提起后衣襟生生带着飞了过去。 “想沉湖喂鱼吗,人家也没什么恶意,这茶师叔可还没喝够。” 轻功水上飘,就这么飞过去了。 楚王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就是想不到那文弱翩翩的柳夫子竟会轻功,不由感叹道,“想不到柳夫子竟是高人,如此轻功水上飘。” 柳夫子城里教书说书的,知道《花魂》的都识得柳夫子,楚王与楚王妃自当认识柳夫子。 柳夫子面不改色,“鄙生也就会这几下,着实入不得眼,你看距离挺进的,不难不难。” 两艘船舫确实距离挺近的。 司卿予什么话也没说,她什么时候说过要过来的,船舫烂了便烂,回城再包一艘,继续游湖彻夜不归。 司卿予转身正欲离开,一道温柔的女子嗓音传来,便是那楚王妃。 “司小姐还请留步,方才真是抱歉,扰了你们的兴致。” 司卿予只应了两字,“无妨。” 楚王妃又道,“相遇即是有缘,如今夜色渐重,不妨一起坐坐,我们也就三人,怪清聊孤寂的。” 第159章 你三皇叔不就是封承衍吗! 楚王妃又道,“相遇即是有缘,如今夜色渐重,不妨一起坐坐,我们也就三人,怪清聊孤寂的。” 楚王妃说着,还时不时带着期许的眼神看着柳夫子。 一看楚王妃那样绝对是柳夫子的话本迷,知柳夫子在,哪还能放走。 柳夫子难请得很,能去玉斋宴说书,现下又与相府嫡女同在,些是好友了,先请相府嫡女总没错,请了相府嫡女这柳夫子总能留住,这是楚王妃一开始的小心思。 却不料,那柳夫子竟愿意来,这位相府嫡女却不愿待。 先不说该有称呼的规矩她也没有,对于楚王与楚王妃而言,这不影响什么也不在意这些礼数,可她对人就是带着疏离与敌意。 也从楚王口中得知,楚王妃今日生辰,没有大操大办,拖家出来游湖至夜半,恩爱… 最终,难却盛情邀请,对方今日过生辰,就不拂这面子了,司卿予也是没地可去,怎么捱过今夜再说。 醉霄楼,霍舟那个霍大人也不知离没离开,她便不想回醉霄楼。 司卿予跟着柳夫子进船舫,然而,自己成了那一抹空气,是的,与那三岁孩童成了那一抹空气。 司卿予刚坐下,耳边都是楚王妃与柳夫子阔谈《花魂》之事,楚王在一旁静静安抚着他的王妃,又是递帕子又是帮擦泪水。 “昭芜可还活着?夫子定要让她活过来啊…本妃真的心疼透了,太疼太疼了。” “不好说不好说。” “夫子定要把昭芜还给佛霖,定要定要,不然本妃就随那昭芜一同去了…” “王妃万万不可,其实《花魂》一书是身旁…” 听及此,司卿予轻微咳了声,柳夫子到嘴的话急刹收回。 司卿予微微垂眼看着杯中茶,方才开口闭口请的是她,到头来全为师叔而来…是了,难怪师叔硬拽着她同来,不就是想欺负欺负她吗。 方才,楚王见她与师叔出船舫后,楚王与楚王妃眼神直直盯着师叔看。 司卿予正想着,忽而,楚王的小郡主睇给她一块糕点,小小的人儿就站在她身旁,离得有些近。 见那糕点伸来,司卿予摇头。 小郡主凑近她的衣袖处,突然来了句,“…你好香,我在三皇叔身上闻到过一模一样的,就是这般香香的。” 司卿予:?? 你三皇叔不就是封承衍吗! “颜儿不可胡说…”楚王妃将小郡主抱回怀里,“司小姐可是娘亲的客人。” 小郡主缩在楚王妃怀里,绑着两只辫子的小头微微摇,“娘亲,颜儿没有胡说的。” 三岁孩童的话谁会去信,相府嫡女跟那位早已金屋藏娇的夙王能会有什么火花。 女子香气多了去,楚王妃与楚王满脑子都是昭芜与佛霖。 楚王妃自当不会信,只有歉意的笑容投过来。 这时,柳夫子推了推她,司卿予瞥了眼,只听到那柳夫子低声道,“师叔决定了,那话本便提名《封三与卿卿房内记》” 转眼柳夫子就笑脸迎上楚王,“多谢王爷邀请鄙生,鄙生不胜酒力,便以茶代酒,也祝王妃生辰吉乐。” —— 【给你们来点剧透】 某日宫宴上,小郡主为了自证自己没有说谎,跑到司某某面前嗅了嗅,又去三皇叔跟前嗅了嗅三皇叔的锦袍 “娘亲,颜儿真的没有说谎,三皇叔身上都是那位姐姐的香气” 众人:?? 作为当事人的三皇叔与司某某双双离席… 第160章 阙云宗诸位大宗师头都笑烂 又是一顿寒暄,楚王妃应道,“夫子肯赏光已是福乐,本妃痴迷喜爱夫子的话本,不知夫子何日上座一述《花魂》” 皇室御用的茶还真不错,比方才莺歌燕舞好趣多了,柳夫子应道,“明日,醉霄楼。” 司卿予真真正正当了一回空气,师叔就是来气她的,同样为空气的小郡主若有若无的目光投向她。 小郡主一副道行高深的表情,是了,在司卿予眼里,好像这位小郡主什么都懂。 也就偏偏这样,柳夫子故意拖着不肯走。 司卿予默默离席走去甲板处,离岸挺远,也不是飞不过去。 “你为什么在这里呀。” 奶声奶气的嗓音又来了。 司卿予淡淡看过去,便见王府奶娘牵着小郡主立在一旁,你说为什么呢。 司卿予无言以对也无颜以对。 夜晚风凉,奶娘嘱咐司卿予帮忙照看小郡主两眼,便回船舫给小郡主拿外袍。 待奶娘离开后,小郡主扑到司卿予腿边,司卿予一愣,低下头,见那小郡主眨着大大的眼眸,“你见过颜儿的三皇叔吗。” 她司卿予很无情,“没见过。” 小郡主嘟着小嘴,“京城人人都知道三皇叔的,你怎么会都没有见过三皇叔呢。” 司卿予瞥向她,见她低低着头,系着蝴蝶的两只小辫晃来晃去的,还长长地叹气吁气。 骗孩童行为,不好。 “……实不相瞒,你的三皇叔已经被人亲了。” 小郡主抬头,有些不信的询问,“真的?三皇叔那个人也会给别人亲吗?” 司卿予冲对方点头,就是她亲的。 小郡主瘪着小嘴,“可是,三皇叔都不给颜儿亲过脸脸,拉拉小手也不给,好小气好小气的。” 嗯…司卿予也瘪起了嘴,“那你是怎么知道他身上的香气。” 小郡主招手让她低头,司卿予蹲了下来,小郡主便附在她耳朵,悄咪咪道。 “颜儿故意摔倒的,三皇叔才把颜儿扶起来,颜儿就闻到了,然后三皇叔告诉颜儿,他抱颜儿之前刚抱人,手酸不能抱颜儿,三皇叔真的好小气。” 司卿予:“……” 该不会抓蛐蛐那次,当时封承衍中途下马车进宫。 小郡主哪懂些什么,就死揪着这道香气,“当时三皇叔身上就是姐姐一样的香气,娘亲方才还说颜儿胡说,颜儿真的没有胡说。” 司卿予再次无颜以对。 就是她了,能告诉你? 直至子时,船舫驶回城,一行人上了岸,司卿予也只是微微点头拜别,真的恨不得马上远离这个小郡主。 楚王妃温柔的声音传来,“司小姐,今夜真是抱歉了,明日我们前去醉霄楼,盼司小姐能留个位置。” 司卿予淡淡回道,“醉霄楼都有位置的。” 楚王妃点头,“那便好。” 这时楚王府的马车驶来,楚王掺过楚王妃上马车道别,“夫子,司小姐,就此别过。” 看着那辆马车终于远去,司卿予侧过身,不太友好的眼神,“师叔!” 对了,想打一架。 柳夫子双手侍在身前,微微笑,“师叔在,师叔今夜非常开心。” “师叔开心,你不开心吗。” 第161章 师叔罩你 什么叫他开心,她就会开心。 又听见柳夫子道,“有心上人是好事,也总归有人稀罕你那破性子,若知道你现在这般,阙云宗诸位大宗师头都得笑烂。” “师叔可是陪了你一夜,赶紧回府歇歇,这天都快亮了,明日师叔上醉霄楼说书。” 不把她当小祖宗会出来陪她?此小祖宗你以为说些好听劝解的话她就会开心?不,此小祖宗最烦这套花肠子说辞,你得激她,与她反行其道,她才会知道你的存在,你在担忧她。 司卿予面无表情转身离去,“不可说那什么什么秘闻录。” 你看她,到现在就记住什么秘闻录什么风月篇,柳夫子嘴角抽了抽,“师叔是去说《花魂》一书,什么秘闻录,脑子方才进湖水了吗。” 司卿予回头,淡淡乏眸,就是没什么表情。 打不过打不过,柳夫子迈着大步逃离,“聂无休这几日怎么没保护在你主子身侧,哪去了。” “聂无休,玩忽职守是不是…” “……” 司卿予听也不听,她走东,柳夫子走西。 “赶紧回去,师叔罩你。” 司卿予去了城门处,看守城门的禁军知她是相府嫡女并未阻拦她上城楼。 司卿予站在在城楼上,秉烛写书。 书与笔墨自有隐藏在城中的暗卫送来, 天空上方的弯月若隐若现,月光撒弥,轻均如绢。 长长的城楼道,她站在那里,沾墨书写,玉石的压尺压着小册子,她抬手一笔一墨,平静而祥和。 她身后暮然出现一名黑袍人,身着连帽黑袍,只露出半张吓人的脸。 司卿予淡淡开口,“聂无休呢。” 黑袍人应道,“与夙王的护卫比武去了。” 司卿予嗯了声,随后又道,“你们可要回去。” 京城挺无趣的,她也不需要人保护在身侧。 黑袍人摇头,“不回,主子在那我们便在那。” 司卿予也没再分心,继续书写。 直到天渐渐明,司卿予收好小册子交给黑衣人,便离开城楼。 午时未到,听闻柳夫子在醉霄楼说书,醉霄楼早已宾客满座。 醉霄楼生意本就好,如此一来更是忙不开。 楚王与楚王妃都来,知晓楚王妃来,周王妃也闹着周王来,霸占最好的位置。 楚王与周王两家向来不对头,不难免生出矛盾,据说啊楚王妃与楚王昨夜邀柳夫子游湖,柳夫子便答应于此说书,这可把周王妃气得不行,论痴迷《花魂》,她哪点比不上楚王妃,柳夫子她都不知道求了多少次,对方就邀请一次游湖,就给应了。 方才柳夫子来时也承认,“感谢楚王妃邀请司小姐游湖,鄙生一穷二白,只得以《花魂》答谢。” 就因为楚王妃邀请了相府嫡女游湖,柳夫子为了感谢楚王一家便答应来说书。 这等事,那以后上赶着对相府嫡女好,柳夫子岂不日日都说? 可那位相府嫡女呢,据说在船上睡沉了,司卿予一夜未睡,秉烛书写,哪能不睡沉。 不知觉临近日落。 司卿予醒来时,入眼的是张老气横秋的脸,带着迷惑也带着担忧。 第162章 这么赶人的吗 啪的一声响。 司卿予拍了拍脑门,确定不是梦,眼前人真的是她爹。 司明德悠哉悠哉理着衣袖,“哟嚯…醒了呢。” 司卿予爬起来,“船上睡的舒服,摇摇晃晃的。” 摇摇晃晃的感觉确实令人睡得香沉,她又贪凉,船上颇凉。 连张毯子都不懂盖,这叫舒服,司明德投给她‘你继续说’的眼神。 半响,见她不开口,司明德转身走出船仓,“回府里去,不就一只破鸽子,为父不赶了。” 司卿予穿上云鞋,跟出去,“不是鸽子的事。” 司明德回头瞥她一眼,意味深长,“那你还想有什么事。” 司卿予低下头,又摇头。 司明德边走边道,“多回府待着,外头不安生。” 司卿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应了一声嗯。 京城确实不太安生。 司卿予跟着司明德慢悠悠地走回府,入了夜,才回到府里。 司卿予刚踏进门槛,便收到楚王妃与周王妃的锦帖,鉴于这种事,她就不感兴趣。 司卿予将两张锦帖抛到冬儿怀里,置之不理,“全回了。” 司卿予回了千夕院,玉兰树下熟悉又清脆的咯咯声响起,司卿予看过去。 冬儿在一旁说道,“小姐,鸽子是相爷亲自放回笼子的。” 主要赶也赶不走,能怎么着,这玩意它还会飞,摸又摸不着。 赖上了。 司卿予收回目光走进闺阁,永远瞧不见半分情绪。 … 几日过去,司卿予都安生在府里编纂医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冬儿瞧着自家小姐现在像极了那闺阁千金,可瞧着就不太合衬。 今,七月初五。 入秋,天气渐渐转凉。 顾府大办宴会,本该是前些日办的,只因夙王下落不明一事不敢紧凑着日子大庆大贺。 故而,拖于今日。 京城达官贵妇似都很闲着没事干,这个宴会那个茶花会。 顾义同乃守城军大将,顾府自当门庭若客,守城将军的面子哪能不给,司明德也去了。 刚过午时,顾怜前来司府。 顾怜的病早就好了数日,总是惦记着来寻司卿予,终是找着借口,找谁都容易,请司卿予如同请佛。 周王妃与楚王妃请她去饮茶赏花,她都回绝,面都不出现。 这一趟似乎注定结局,顾怜还是特地过来说与一番表诚心。 “家父生辰宴,特地过来邀司小姐前去吃个宴…” 司卿予懒洋洋的靠在玉兰树下的摇椅上,瞥过去。 只见顾怜呵呵呵的笑,淡带期想。 司卿予应了四个字,“谢邀,不喜。” 是不喜这种场合,说她无规矩也便是无规矩了,她就不喜欢这些场合,为何要硬着去。 顾怜只好福身,“那便叨扰了。” 目送顾怜离开后,司卿予头往椅子后一倒。 顾义同这场宴会必有猫腻,看来,那一日不远了。 顾怜刚出千夕院,便撞见司景,司景刚从军营回来,一身银色盔甲装,一回府便兴冲冲跑来千夕院。 来一次顾府,这都能撞见,顾怜连忙拿过绣帕掩脸。 见有生人,司景瞥过去,“顾家啊怜?” 顾家啊怜?他都这么唤她的吗…掩也掩不住了,顾怜索性拿开,红着脸,“见过景公子。” “家父寿辰,特地过来邀请令妹小聚,不知景公子可得闲,也盼前去。” “不得闲不得闲,我送你出去。” 顾怜:“……” 第163章 当然要给他的女人先例啊 顾怜:“……” 这对兄妹果真一个娘胎出来的,一个看着永远一根筋不开窍,实则嘴说话最是好听,可惜打心底就不会与人交心,一个对谁都有敌意对谁都不爱理。 顾怜回头看了眼司府的门匾。 害… 千夕院。 司卿予依旧躺在玉兰树下的小椅上,侧着身,丝稠般青丝随意铺洒在一侧,金丝笼里的蓝鸽便挂在附近,扑腾扑腾的,咯咯地欢叫,倒也不影响她丝毫。 倒是冬儿的动静扰了她,司卿予淡淡扫过去,便见冬儿倒腾着各式剪花动贴西贴。 司卿予眉眼微微一蹙,无情道,“好丑。” 冬儿回过头笑笑,“小姐,今儿初五是立秋,这叫抢秋,愿盼秋日里小姐安安康康,啊不…日日安康。” 凉风总是时不时刮过,刮得玉兰花瓣散落一地。 立秋…司卿予淡淡道,“昨夜的星宿,北斗已经指向西南。” 北斗星移西南,转秋入秋。 冬儿点头,“对,入傍时分些许家家户户都会出城祭祀秋神,秋神便在西南方向,星宿一起,便朝西南方向祭祀,秋神可保丰收亦保平安团圆,对了,陈叔答应奴婢一会随他去祭秋神。” 陈叔便是司府管家。 司卿予问道,“为何要出城,府里不可吗。” 冬儿应道,“小姐就不知了,府里天方高墙,恐秋神看不见,宽阔的地方秋神看得见方显诚心。” 这些事,司卿予并不了解,“父亲可有说何时回府。” 冬儿细细想了些,“大抵很晚,顾府寿宴入夜方开戏台,据说楼兰那边来的戏人呢,很是新奇,相爷些事会瞧完戏才回府。” 司卿予揭开盖在身上的锦毯,“这个别贴了,我与你们出城祭祀。” 冬儿搁下浆糊贴纸,擦净手,“好嘞,奴婢便去叫陈叔好好准备,小姐等等。” 大约准备了半刻钟,得知大小姐要去,得备好马车稳妥事物,这府里没有主母,大事小事连同库房都安心交给下人打理。 这些事司明德不管,钱财乃身外之物,你们只管热闹,别客气别见外,不讲规矩一家人。 这些事司卿予更不会去理,随你们如何,父亲开心就好,她有银子。 已经临近日落,出城方向都堵住了,出城人颇多,司府的马车同样堵在大路上。 但不知为何,司府的马车偏偏得了先例,禁军把这边清空,司府马车连同司府马车附近的几辆就是可以提前出城。 丞相府的马车,好一个走后门。 里头坐的是司家人,好一个特别待遇。 被堵的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你敢? 那可是禁军,是不知道禁军是某尊大佛手底下的将士吗,你嚷试试,是嫌脖子凉得慌? 完了,那位禁军上将还来一句:“这辆马车先出去方才好行。” 这辆?这辆是司府的马车。 你对,你说什么都对,不能动的众人要么低头看地,要么抬头仰望天,禁军简直狗屁不通的逻辑。 合着禁军就睁眼说瞎话。 特例给司府的马车走后门,还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方才还打死不动许久,马车突然又缓缓行驶起来,司卿予手中拿着的医书有些不稳,好在眼疾手快轻松敛回手里。 同坐马车的冬儿有些惊讶,揭开马车帘的一角,“小姐,我们怎么可以出去了,旁的马车都没动。” 第164章 父亲所愿,她便所为 同坐马车的冬儿有些惊讶,揭开马车帘的一角,“小姐,我们怎么可以出去了,旁的马车都没动。” 今日出城祭祀的马车多之又多,司府的马车堵得极深,这不太合常理。 司卿予搁下医书问了句,“禁军?” 冬儿放下锦帘点头,“是的小姐,就是禁军。” 司卿予神色依旧,声音清冷没有一丝杂质,“不愧是他。” 这都干得出来。 冬儿满脸疑惑,可也没问何意,不该问的别问,这是规矩。 “小姐,我们今日可真是幸运,两日后便是七月七巧了,七巧那日还会更堵。” 听着冬儿的话,司卿予也没回,好像还听不懂。 冬儿细细收藏她的反应,默默叹了口气,也不知她家小姐在道观抄的什么经书,七巧也不知道哎… 司卿予撕下一页医书慢慢叠成漂亮的仙鹤,趁风掀起锦帘的那一霎那。 司卿予指尖一挑,冷不丁将手中的纸鹤掷出去。 司府的马车出了城,接着才纷纷到别的马车动,城楼上身着黑金锦服的男子接过禁军上将递来的纸鹤,慢慢揭开,垂眸翻看上面漂亮的字体,而后漫步下城楼。 马车出了城后,城外倒热闹了些许,四处弥漫来香火烟味,司卿予取过搁在小几上的发簪,慢慢别在发鬓处,珠串吊坠发出细微清冷的声响,冷意衬优柔。 她只说三个字,“我有事。” 就没有了。 冬儿怔住,不是出来祭祀的吗,嗯…是了,她家大小姐就不是这性子。 祭祀? 想多了。 “小姐…”冬儿想说夜色近暗城外太危险,可脑海里突然浮现她家大小姐取人首级那日,冬儿便把话咽了回去。 危险的应该是别人,大小姐武功很厉害的就是了。 司卿予下了马车后,消失枫叶林里。 夕阳渐落,风微凉,掀起纱裙一角,黑色鸢尾花纱裙,血红衬暗黑。 司卿予走在枫叶林间,伸手接过黑袍人递来的黑袍,利落披到身上。 她莹白的指节拉上帷帽,全然覆上青丝,依稀可见那双平静的眸子。 她面无表情冷声道,“普文寺。” 林间飘来一阵白雾,十余名黑袍人暮然出现,整齐划一单膝拱礼,“诺。” 今夜顾府这场宴会,请全朝堂的大臣以及夫人,说白了能踏入早朝的皆是四品以上官员。 各府管事姨娘出城祭祀,哪家大人的府邸不空,那么入了夜,朝廷官员的府邸绝对会被搜查,对方搜查朝廷官员的府邸,那她就去探探对方的老巢。 顾府这场宴会安排在立秋之夜,对方目的在于此。 方才,禁军看似规矩办事,却处处放松警惕跟闹着玩似的,她能想到,封承衍当然能想到对方的行动。 她也曾想造反谋朝篡位,昭启,夏国她都想过。 只是,司卿予觉得造反看起来好像…很容易,她不喜欢太容易的。 如今,对方花花肠子真是多,也是,对方最大的敌人可是封承衍,不细细部署怎么有把握赢。 司卿予慢慢抚触指背上的蝶翼,现下,即使不为封承衍,也要为了全城百姓。 父亲依旧是百官之首,父亲所愿,她便所为。 第165章 后山西苑 普文寺一如既往的宁静,果不其然,普文寺所有死士皆不在,怕不是早已潜入各府官员书房搜寻罪证以此要挟同流合污。 寺院打钟声敲响,亥时。 各院熄了火。 司卿予安安静静躺在老树粗枝上,单手搭在脑后,一身黑袍阴暗到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朝仅有的一处亮光看过去,便见一身袈裟的秃头和尚理着佛珠,边手提着灯盏漫步穿过廊坊,人,羽翼没有丰满的时候,都喜欢把自己装扮成吃斋念佛且无畜无害的模样。 和尚消失在拐角,司卿予慵懒抬手示意,隐在四处的黑袍人悄无声息跃往后山西苑。 后山西苑小楼,只见和尚将门掩紧。 司卿予起身跃过屋顶,跃入西苑后处的悬崖绝壁之上,轻松立在小楼的窗檐下方。 西苑,她当初就来过,就是在这里看见封承衍不守男德…鉴于此处地形,司卿予还是了解的。 下方是悬崖绝壁,小楼里面香火不断,烟味熏着,故而和尚并没有把窗檐掩紧。 窗檐下方乃是万丈悬崖绝壁,论是哪个绝世高手都容不下身,和尚也便不防。 不,天榜武功第一的高手或许能行,但是天榜第一的高手怎么可能在此,和尚认为。 司卿予透着窗檐隐约看到里面的光景,只见和尚走去灵牌前,搁下佛珠点燃起香火。 和尚低声道,“皇姐怎么没去宴会。” 此话一出,长公主从后阁挑帘出来,没有往日高傲的姿态,如今面色平静无比。 谁会信,事事冲动不顾前不顾后的人会谋朝篡位?夏皇第一个不信。 长公主终究是长公主,封承衍留她这般久,也不是不无道理。 皇家中人果真善于伪装,带着面具,为那皇权霸业互相算计。 长公主同样取香点火,“今日适宜求神拜佛,过来看看。” 和尚意味深长的笑,“皇姐,你老了。” 长公主安静一拜,只朝一处灵位前插上香火,弹了弹衣袖的烟灰,“肃亲王,你也老了,老了,就等不了了。” 肃亲王,乃先帝最小的皇子,肃亲王是先帝醉酒宠辛歌姬所诞下的皇子,身份并不光鲜也无母族可依靠。 这和尚便是肃亲王。 造不成威胁,以至于,当年夏皇登基对肃亲王并未下死手。 和尚又道,“朝廷官员没几个干净的,搜寻到他们的罪证若能以此要挟,介时会好许多势力支持。” 长公主问了问,“承衍来过吗。” 和尚拿过掸尘细细清理灵台,“许久前来过,着了风寒来泡潭泉,后来司明德也来,他的嫡女也来,白容也来,人过多,怕暴露我也没敢关注他们的动向。” 别人不了解,可和尚了解白容此人,和尚那是连打听都不敢打听,早早便安静歇下,倘若自己有所动静,白容肯定发现…和尚哪里会轻举妄动关注司府那对父女。 长公主声音有些思疑,“相府嫡女来过?” 和尚应道,“司明德下山遭暴雨,她才来的,而后那位相府嫡女与承衍起争执,打得西苑的门都烂掉,还是我修的,不知道多大的仇。” 第166章 谋朝篡位不可耻 长公主低声嗤笑,“难怪,她竟到处抹黑承衍道貌岸然。” 闻言,司卿予偏头一靠,心想着,她哪里抹黑了,封承衍本就‘道貌岸然’。 只是,你不懂… 和尚的声音又传来,“你与司府有仇是你的事,不要影响此事大计,司府有凤三娘与白容,白容好说,凤三娘可不好说。” 长公主回他,“本宫知道。” 和尚看着一堆牌位,“暗室的事,总感觉承衍发现了。” 长公主低声道,“肃亲王忘了吗,这里的秘密除了你我二人,不会有人知道,这是父皇驾崩前交待我们二人守好的。” 忽而,多了一道年轻男子声音,似在哪里听过,“父王,皇姑姑,都处理妥当了。” 司卿予瞥进去,却只看到出声男子欣长的背影,一袭青月色绣蟒服。 那男子说罢,长公主与和尚一前一后迈出门槛。 肃亲王可不曾有娶妻一说,这声父王 等三人确定离开后,司卿予方才潜入小楼,入眼帘的都是天家灵牌与一排排秘录卷。 这里绝对有暗室,但是就不知机关会置在哪里,这是司卿予第一次踏进这里时的感觉。 夏国也有几百来年,司卿予对着那堆灵牌,冷漠低语,“谋篡之事何曾少过,在座的诸位有成也有败,也便敬你们是英雄。” 谋逆几乎每朝每代都有,成即王,败为寇。 也自始都姓封。 “谋朝篡位不可耻,可你们封家人动不动就睡兄嫂…不道德也。” 方才那位年轻男子身着锦服绣的是蟒纹,能穿绣蟒服那便只有能入朝堂听政的王爷。 历代帝王藩候的丑闻多得话本都编不下。 她突然觉得,夏皇极其可怜,一母同胞的皇妹背叛自己,皇子还不一定是自己的骨肉,当初夏皇即位后念肃亲王软弱可欺的样子,便留了性命看守寺庙。 如今成了最大的敌人,还睡了他的后宫。 细想和尚的行为,半响,司卿予走去一处灵位前,这一尊灵牌便是头位谋篡成王的道文帝。 司卿予动了灵位后,没有反应,机关不在此。 司卿予伸手触碰最隐蔽的另一座灵牌,莫不是藩王鲁平王,百年前,鲁平王乃为一女子而谋朝篡位,也为一女子失败了。 也不对。 哪里还有机关…方才,和尚自始自终只看灵位,人心中一旦有所顾忌与担忧,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内心隐藏的秘密。 所以,机关所在,只有灵位。 天家灵位也讲究尊卑贵贱。 一代帝王的灵位皆是纯金打造,藩王乃是炼铜,谋逆之人是木位刷金,轻重便不一样。 想至此,司卿予将鲁平王与道文帝灵位互换位置。 而后,司卿予又同时互置几处灵位。 果不其然,纯金灵位压制之下,方才触碰到机关。 这和尚的小心思,真乃可耻,有那鲁平王的心思,还想成为道文帝。 司卿予朝黑袍人说道,“守住所有隐在四处的暗器不能松动。” “诺。”黑袍人早已秘密潜进小楼,一开始就看着她对一堆灵牌发愁。 第167章 因为,贪心作祟,想得到她 这里机关重重,必须有人守住隐在何处的暗器不能移动,一旦移动,对方便会发现有人来过,所以,她不能一人行动。 半响,地上的石板缓缓松动,裂开一道口子,小楼四处的暗箭也在蠢蠢欲动,黑袍人眼疾手快使用内力封住所有暗器。 “我若不出来,全撤。”司卿予顺着石阶走下去,冷声说出最后两个字,“命令。” 黑袍人沉默半响,才齐齐应道,“…是!” 暗室常燃油灯,司卿予顺着石阶走到底处,这里起码可以容纳上几千人,石墙上挂满各种刑具与铁链,想来是和尚秘密训练死士的地方。 地上还摆放大量兵器与金银。 也得亏今夜死士全都进城搜集各官员府邸,她才想着进来一看,司卿予走到一方玉桌前,整整一张京城布防图。 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着合适那一日造反。 京城子时禁军便撤防城门换上守城军,那么死士便会在子时过后回普文寺,她不能逗留。 忽而,被墙上一幅画所吸引,画中人穿着楼兰国服饰的姑娘。 司卿予当然不知晓是何人,她细数兵器数量的大概而后迅速离开。 刚过子时半刻,司卿予从普文寺离开后隐藏在竹林中,果然遇见无数死士秘密潜回普文寺。 司卿予将紫姬玉令抛至黑袍人怀中,“安排秘密入京,随时听候调令。” 黑袍人小心翼翼接过,“诺。” 司府的马车还在城外,冬儿与老管家还在拜,大小姐不回来,就得装着虔诚的模样,不知道大小姐去干嘛,但总归有她的事做,大小姐既然是坐马车出城,那就是…还得坐马车回去的秘密。 冬儿继续拜,还拜,得拜,纸币继续烧,不够管家就回城买来继续烧,秋神定是知道他俩最诚心。 因为四周,就剩他俩在拜,出城祭祀的人早已回城。 司卿予还是原来那身鸢尾花黑纱裙,她倚在马车边上,咳了声。 冬儿瞬间回头,腿都跪麻了,只求花神保佑她家小姐日日安康,司府日日团圆,“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她不回来,这二人岂不得拜到天明,司卿予嗯了声,而后踏上马车,“走北门。” 这里接近西城门,冬儿也不懂她家小姐为何要走北城门。 管家只好绕去北城门,刚入北城门,司卿予便下了马车让老管家与冬儿先回府。 司卿予下了马车,走去城楼之上,今夜的北城门无甚光亮。 高台琼墙,凌空高耸。 那道清隽挺拔的身影立在城墙边上,黑金麒麟锦袍,凉风袭来,华服双双被风卷动,带过沉淀的雍容华贵。 司卿予站在封承衍身旁,顺着他的目光俯瞰京城夜色。 他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哑,“司卿予,你很不听话。” 司卿予抬头看着西南方向的北极星宿,不慌不忙,“我本想朝它祈愿,愿你无忧。” 她顿了顿,“帝王生来忧天下,你又怎能无忧。” 所以,她便不许了。 本来,她也不想许。 那只纸折的仙鹤她只是随便提笔。 她写:秋神很灵,执此虔心,愿以上善,愿你无忧 是了,聪明严谨如他,又怎么会信她真的会出城祭祀愿他无忧。 封承衍侧过身,目光落在她容颜之上,却也不敢太大声,“为什么不听话。” 司卿予不悲不喜,也没看他,“小心楼兰国,也务必保持清醒,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封承衍没回她。 司卿予面无表情转身离开,这才回答他一直追问的事,“只因,相信你。” 司卿予也没有回头。 身后的封承衍不说话,还是那么安静,没等她多踩一步,手腕被只大掌粗鲁的攥住,把她往回拉。 夜晚的秋风萧瑟,那道独有的兰麝清香飘来。 ‘那便,不会让你失望’ 这句话,封承衍也没说,承诺是空口,捧在她面前才是最真实,才是他想做,想给的。 他怎么敢,让她失望。 … 秋神很灵,执此虔心,愿以上善,愿你无忧 ——司卿予 第168章 到底哪头猪拱了他的小白菜 司明德喝了些酒早已待在书房,知晓她出城祭祀,就是等她回府方才睡。 司卿予回府后便前去书房,她把头伸进书房的窗檐处,正正看到司明德在书案前摆弄笔挂,自言自语。 “不对呀,我明明放的是这个位置,为什么它偏了呢。” “也不对,我只挂了四只笔,为什么它有五只了呢,为什么不能成双成对,放六只它不好吗。” 当然不对,你的书房也被死士搜了,司卿予也没出声,支着脸,就这么看着她家老父亲瞎叨叨。 父亲就没什么能让死士搜到的,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不然,她也不会放心出府。 不给死士来搜,那才不正常。 又见司明德晃哒哒着头,翻来一只笔,挂在笔挂上,笑眯眯,“嚯,这就对了,就挂六只。” 司卿予:“……” 司明德捣鼓半响,才看过来,“卿予祭祀回来啦。” 司卿予慢慢点头。 下一秒,司明德直接变了脸色,严厉道,“子时了,怎么才回来!” 见他喝多了,司卿予便也颠倒黑白忽悠他,“现下戌时,离子时还远着呢。” 司明德眯起眼,好像头很晕,“才戌时吗…” 是了,司明德确认戌时了,他信了真的信了。 司卿予还是认真点头。 这时,下人端洗脸水过来,路过她身旁。 司卿予闷声不响接过水盆走进书房,置好水盆。 “我若跟男子不清不楚的,父亲会不会生气。” 司卿予言罢,目光落在司明德脸上,竟然见他生出淡淡的欣慰,又好像带着醋意。 “跟谁,可是那位黑衣人,他生得不错,姓甚名谁。” 司卿予拧干巾帕递过去,“封承衍。” “混账!”司明德转而对上她的眼神,语气转歪了人,“…混账封承衍。” 这才意识到她递了好久的巾帕,司明德接过巾帕擦脸,擦完一脸懵,露出‘到底哪头猪拱了他的小白菜’的眼神。 “…不是,卿予方才说什么。” 司卿予身子站得很直,淡淡道,“我说混账封承衍。” 临夜还在处理公文的夙王殿下,打了个细微的喷嚏。 司明德眉头上挑,“怎可胡说八道,夙王帮过我们多次,夙王是好人。” 司卿予没回话。 一片沉默后,司明德不知道醒酒没,语重心长开口。 “卿予,他遇到麻烦了,为父虽贵为丞相,当初三番五次忤逆皇上弹劾长公主,之后并无实权在握,这皇城,夙王殿下身边除了霍舟与为父可信,真的没人了。” 司卿予很安静不说话。 他封承衍怎么会没人,他藏得深,父亲不要被他骗了去。 他有昭启大国,九五至尊,立于皇权之颠,当初他连九州的人都想杀,他会怕几个乱臣贼子吗。 “所以,为父必须要帮这一城百姓以及他,皇权不可乱,朝堂势必要清除贼子奸佞。” 是了,司明德酒并没醒,若醒这番话也不会说出来。 司明德代表着司府上下,若输便是司府上下遭殃,司明德又怎么告知司卿予,让她跟着担忧呢。 “若输,为父已托付你给凤掌柜,为父知道凤掌柜能保你,没了司府,卿予也要照顾好自己。” 第169章 人,本王要了 “为父当初很想为了卿予辞官,远离这些纷争,可有无丞相之位,为父也有命责肩负百姓安康,不能坐视不理。” “为父背上肩上有数道伤痕,皆是年华之时奋战沙场所留,为父三万骑兵杀了楼兰十万精兵,大获全胜,那时鲜血涌头,全身都是血都是伤…可那时未有何痛感,这心它是快乐亦不畏死。” “这些伤疤日夜提醒我,家国不安,山河动荡,卿予,没有国哪有家…” “……” 司卿予耐心听他说完,扶他上塌,褪下鞋袜帮他洗净脚,司明德已经坐着渐渐睡沉过去… 司卿予端起水盆,低低回应沉睡的人,“我知道,所以,我也不会让你们输。” 封承衍,亦不会让两国黎民百姓失望。 … 参加顾府寿宴一众大臣饮酒过多,回府后也未发现异样,死士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今日早朝,一众大臣一致发现,一向清冷严谨的夙王殿下,心情颇好。 偏偏遇到那突然来上早朝的丞相大人把他的好心情给打得稀巴碎。 司明德从头到尾盯着他瞧,夙王性子内敛向来藏得深,让人看不透,可一旦心里装了人,那便怎么藏也藏不住的。 司明德还在想着,譬如,传夙王与燕家小姐有一腿,夙王立马出来澄清。 譬如,夙王的锦衣套在小白菜身上… 譬如,夙王帮小白菜的时候处处越矩,根本不是夙王该有的作风。 譬如今日,夙王心情非常愉悦,小白菜昨夜子时三刻才回府! 譬如,他时不时看着夙王,夙王忽而面色不愉,敛眸沉默,像极了小白菜做亏心事的时候。 向来清冷尊贵的夙王不该对他有这样态度的,除非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昨夜小白菜好像说… 等他清醒,脑子里都是封承衍三个字。 下了早朝,司明德手执朝笏没什么精气神的走出宫门。 封承衍路过他身侧,声音沙哑又不失威严,让人不得反驳,“人,本王要了。”你的小白菜,我拱了 司明德:?? 等司明德反应过来,封承衍早已踏上回府的马车。 未罢,霍舟还过来朝司明德打趣道,“对着夙王,相爷想通了什么呢。” 司明德轻飘飘看他一眼,“你的香囊,丑到碍眼。” 霍舟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下官…下官这不是没有女子相赠吗,这就是随便买的。” 你看,连香囊还要自个儿买的,你自己都没有女子相送,还整日操心那夙王的私事,堂堂刑部侍郎年已三十都没人要,丢人现眼。司明德面无表情继续道,“有伤大雅,与你刑部侍郎的身份着实不相符。” 霍舟:?? “下官就是乐意,这香囊香得很,去哪我都带,如厕蹲茅坑也要带。”霍舟说着还拿起来在鼻尖嗅了嗅。 他还朝司明德故作炫耀,“真是香香…” 那啥?那香囊绣着大红色母鸭,他还炫耀。 司明德无视他:对不起,相爷我越看越丑 走出宫门,霍舟骑上他的汗血宝马,“相爷,认命。”你的小白菜早被拱了。 司明德扬起手中的朝笏真想打爆霍舟的狗头,霍舟意感不妙,骑着那匹汗血宝马跑得飞快。 “驾!驾!” 第170章 京城,还没人有资格动她 再不跑,这地儿可就成案发现场。 司明德决定去一趟醉霄楼,司卿予并不在醉霄楼,司明德便与凤三娘闲聊几句。 “卿予身上无婚约,喜欢何人都不出格,情缘之事我都由她做主,何人都行,她喜欢便行,只是夙王貌似金屋藏娇,我怕她受委屈。” 凤三娘手慢条斯理沏茶,“相爷既说貌似,那便是心中有疑惑。” 司明德用疑惑,也是从来都摸不透封承衍的心思。 凤三娘继续道,“三娘心中认为,她现下并没有十全真心付于夙王殿下,她大抵是欣赏的棋逢对手,爱与不爱全在她一念之间,她自有分寸行那一步。” 这话,司明德赞同,但是… 凤三娘双手将茶递给司明德,似看透对方心思般,“相爷还不知,夙王没有金屋藏娇,夙王脸上的种种痕迹所作所为,皆是她,皆因她。” 司明德接过茶的手僵在半空,果不其然,夙王怎会金屋藏娇。 原来… 都说通了。 半响,司明德淡淡抿茶,“可他封承衍若有执念,覆尽天下亦要得到,帝王之家,从来都不是好选择。” 凤三娘悠悠道,“相爷心里不必有各种担忧,顺其自然,我们要的从来都是,任她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也便是,任司卿予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她们都是后盾。 这也是当初,得知主子咬了封承衍嘴巴后,凤三娘与白容的不同反应。 白容饮醉,凤三娘淡定。 司明德细想,凤三娘这番话倒是通透,凤三娘终究是凤三娘,掌管京城商户命脉,动责触乱朝廷,心里够缜密。 世人都说凤三娘背后势力神秘不已,只能以“凤三娘不好说”这六个字表达。 凤三娘淡淡乏眸,那一笑很温柔也很坚定,“相信我,京城,还没人有资格动她。” 没有人,别说皇帝,结局只会是改写江山。 不是自己自信,而是主子背后可不止她凤三娘。 “放眼天下,谁都不许。” “她若祸了苍生,自有我凤三娘来担罪孽。” 但,何止有她凤三娘去担。 “路,相爷想怎么走便怎么走,放心走随便走,黑白亦可。” 交谈许久,凤三娘还是并未表明过多,只让司明德放好心,司明德得到想知道的也便离开醉霄楼,与那光鲜亮丽的霍舟打了照面,霍舟头发梳得蹭亮蹭亮,靴袜还是崭新的。 上早朝都没见他如此新鲜迷人过。 是了,新鲜迷人。 “大人的宝马呢。” 霍舟刷的挥开手中的折扇,半遮面,清了清嗓子,“宝马饿了,在喂喂…喂粮!” 看着霍舟心虚的样子,司明德眯眼笑,无耻道,“礼乐崩坏。” … 司卿予晨起后便来医馆看诊,无患者之余,迎来她家老父亲。 穿着朝服的司明德蹭拉坐下,丢了两枚碎银,伸手递过来,“为父头疼。” 司卿予抬眸看过去,不太对劲,司卿予也是慢慢把脉。 把完脉,身子好得很。 司明德也没问什么,也不想问什么,过多的他不想干涉,只要小白菜开心就好,其他无妨。 司明德就是鬼使神差过来透她一眼:为父知道 夙王,他不了解其心思,但为人处事信得过。 第171章 兵符不见 司卿予在司明德面前还是那副样子,安静沉默,亲自给他抓了些滋补养气的药,送他出门。 司明德只送几个字,“入了秋,穿厚些。” 司卿予点头,目送司明德离开。 但父亲走的并不是回府的方向,而是皇宫的方向。 昨夜,她趁父亲醉酒,她本想早死早超生,主动提及,也没想到父亲好像都明白了,但是并没有斥责。 她靠在门边正想着,忽而急促的马蹄声穿过人群,引起阵阵骚乱以及摔倒声。 马上的士兵高呼,“行人速速让开!边疆百里加急塘报!” 闻言,司卿予抬脚关上医馆的门,黑袍人便从窗檐潜入进来。 关紧窗檐后,黑袍人单膝跪地,“主子,楼兰国三十万大军昨日已越江,举兵进犯雁门关。” 司卿予背靠在门闩上,询问,“京城现下如何。” 黑袍人继续道,“八万守城军皆由顾义同统领,封承衍手底下的禁军有十万,夏皇亲卫队有三万,八十万骑兵皆分派镇守夏国三十三座边疆城池关塞。” 京城只剩有二十一万将士,禁军不言而喻只听命于封承衍,那三万亲卫队不一定还是夏皇的人。 十万禁军敌对十一万,不一定没有把握,若是朝廷大臣跟着倒戈以及民心所向,那么禁军就没有把握了。 雁门关被进犯,夏国四面腹敌,若从别的城池调谴骑兵镇守雁门关,别的城池同样遭殃。 雁门关只有五万骑兵,楼兰三十万大军。 京城守城军自古以来不能离京,禁军更是要布防皇宫以及保护百姓安危,各支军队分工其责明确。 思及此,司卿予问了问,“夏国玄甲军呢。” 玄甲军便是夏国蜀备军,以备临敌受腹。 “玄甲军只听命兵符,无兵符不调谴,是百年规矩。”黑袍人低声回禀,顿了顿似想起什么,“但是兵符不在夏皇手中,好像还不见了。” … 边疆急报了入了朝廷,一众内阁大臣建议派出玄甲军。 内阁议事大殿。 封承衍端坐在长桌前,修长分明的手把玩琉璃玉笔,不慌不忙,永远让人猜不透心思。 宫人跪地上回禀,“禀夙王殿下,调谴玄甲军的兵符不见了,皇上把御书房翻了个遍,满头都是汗,依旧没找着。” “已经将整座皇宫上上下下的搜,里里外外的搜,调谴玄甲军的兵符真找不着。” 内阁大臣:?? 兵符还能不见! 封承衍手中的玉笔一瞬不瞬轻敲玉案,面上依旧掀不起任何波澜,于他好似没什么影响。 顾义同身为守城大将,自当参与本事议谋,顾义同跪地道,“夙王殿下,雁门关不能等了,楼兰三十万大军势必要拿下雁门关,还请速速先调谴军队应援雁门关。” 封承衍凉凉瞥顾义同一眼,就是半分言语不给。 封承衍伸手接过宫人递来的函件,轻抿唇,微微垂眸看零零落落的几行字,一如往常清冷矜贵。 耳边传来一众内阁大臣纷纷议论,就是极其聒噪。 周王说道:“那么调谴禁军还是守城军应急,都不妥,京城不能没有兵镇守!” 楚王应道:“理应调谴禁军,禁军作战方才有把握,雁门关五万骑兵,加之禁军定能防守。” 周王轻斥:“胡闹,怎可调遣禁军!漠远关有十万骑兵,理应调谴漠远关的骑兵支援雁门关。” 楚王回怼:“调谴漠远关的骑兵,漠远关不要了?” 顾义同加议:“那便只能是禁军,禁军武力高强,有应战经验。” 封承衍半掀狭长的眼眸睨过去,本还滔滔不绝的一众咻的闭上嘴巴。 大殿忽然一片死寂,众人都觉得空气冷了几分。 封承衍冷漠收回目光,单手慢条斯理折好函件,随手一丢,清淡慵懒的声线却没来由多了丝冷笑的戏谑,“顾义同,调多少。” 那道声音一出,顾义同颤了下,拱礼,“…回殿下,禁军八万,守城军二万,等陛下寻及玄甲军兵符,再由玄甲军布防京城,此事刻不容缓,急需今日…” 出发。 顾义同出发二字尚未出口完整,却被慵懒的三个字打断。 封承衍神色依旧,“好提议。” 顾义同此时跪着,抬头朝封承衍看来,封承衍的目光自上方注视而来。 封承衍目光看似淡然,那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却处处威压得人喘不来气。 顾义同不由低下头,“殿下想派谁前去,让末将还是陈上将,还是秦将军…” 封承衍手中的玉笔沾了沾墨,书拟军令,慵懒道,“霍舟。” 那道淡然慵懒的声音里,暗里却是风雨欲来的算计,却无人得知。 新鲜迷人的霍舟还未来得及换上朝服,也便是这般更能让敌人笃定霍舟与夙王殿下什么都不知道,你看霍舟来得匆匆忙忙,浑然未觉,方才还心安理得的去醉霄楼吃烧鸡饮酒,这般模样能懂什么。 霍舟笑笑,接过军令,“臣遵旨。” 这时,司明德的声音从殿外响起,“老臣去。” 一众大臣看着司明德进殿,微微惊谔。 “相爷!” 霍舟藏好军令,“相爷年事已高,万万不可,何不让下官前去。” 司明德一如往常回怼霍舟,“你个刑部断案的你能懂什么,本相方才刚让小女号脉,身子好得很。” 司明德继续道,“七年前,老臣尚且能对付楼兰大军,老臣知晓楼兰大军的脾性,皇上已经恩准。” 闻言,封承衍睨了眼手中的笔,‘嗒’一扔,冰凉的唇微微掀,“不准!” 必须霍舟去。 司明德叩礼,“必须老臣去,老臣已有皇上的军令,夙王给老臣哪支军队亦可。” 封承衍无视他,声音清冷,“不准。” 永远两个字,惜字如金,令人不得反驳半分。 司明德也只好无视他,掏出怀中丝绸方巾包裹好的物件,也不知什么东西。 只见司明德递给内阁士大夫,“萧大人,这是小女的庚帖,务必替本相保管好。” 意思就是,夙王殿下再拦试试,小白菜就不给你。 司明德递完罢,潇洒挥开衣袖,“皇上已经恩准老臣前去,各位大人决定哪只军队给本相。” 跟本相爷斗,你封承衍还在襁褓之时,本相早已上战场杀敌。 封承衍,你爹是皇上,你也得听你爹的。 第172章 要挟 封承衍沉着脸折步离去,身后传来司明德高昂浑厚的嗓音。 “元昌十七年至二十九年,本相居十二年武官,战过楼兰,灭过北晋。” 封承衍只留雍容冷漠的背影。 你行,你厉害。 封承衍出了城门,又遇到手捧圣旨与军装的司明德。 “老臣去了,殿下定要守住京城。” 封承衍只给他六个淡漠的字,“相爷真没必要。” … 等司卿予收到消息时,司明德早已统领十万将士在城门稍整出发。 司卿予站在城楼之上,静静的看着下方,城门郊外皆是整装待发的将士看不到头。 年迈五十的丞相大人领兵支援边疆,不乏百姓围观,而这些百姓皆是赵村村民。 赵村村民如今就是一副唯相爷马首是瞻的模样。 “相爷带上我们去杀敌,我们贼有力气。” “是啊,相爷帮助我们赵村诸多,我等愿追随相爷抛头颅撒热血。” 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他们觉得自己真是忠肝义胆,满腔热血,相信相爷也会为他们的诚意所感动… 相爷没感动,他人很感动。 见他们一腔热血,夏皇也便应允,国有难,不少百姓也纷纷想参军入伍,硬生生当场招得八百储备将士随行。 丞相大人现下乃是文官,可丞相大人当年可是当了十二年武官,出征边疆多之又多,不然何来百官之首一说,文能提墨弹劾皇上,武能提枪上阵杀敌。 夏皇瞧着那场景,这要换个人真就功高盖主赐个不敬之罪,罢了罢了,谁让司明德有个好女儿。 … 目送大军远去后,司卿予微微抬头,仰望蓝天。 原来,父亲来医馆让她号脉,便是让她安心。 她也不会去阻止,父亲所愿,她便默默守护。 身旁传来凤三娘的疑惑,“夏皇那模样一点也不像丢了兵符的模样,可是兵符真的落到长公主他们手里了吗?” 司卿予淡淡回道,“玄甲军兵符在司府。” 凤三娘微微挑眉,“为何?” 司卿予迈步走下城楼,“当初赵村疟疾封赏一事,夏皇秘密将兵符藏在锦箱里赐给司府。” 听到此,凤三娘瞬间明白,“夏皇在利用主子守好兵符。” 确实利用了,只要兵符在司府,不管京城发生什么事,夏国遭遇什么大难,司府都要迎难而上,司府永远抛不开与天家的关系。 而且,夏皇笃定只有司府能护住玄甲军兵符,夏皇更是笃定只要司明德活一天,兵符在司府永远安全。 司卿予淡淡冷笑,“是,他要挟我替他守住万里江山。” 凤三娘跟在她身后,“不太想帮,若没有主子,司府之前早被夏皇的偏袒而遭殃。” 司卿予沉默不语。 她确实不想帮,可是,父亲所愿,她便所为。 她也确实想帮,就算没有她解救父兄,封承衍也会暗中保护父兄,那时封承衍没有及时出面怕不是刚从昭启赶回夏国。 那一日,司卿予捣乱安世子的婚事,遇到的那辆马车就是封承衍,封承衍刚从昭启国回京。 凤三娘又说了句,“帝王之家,任何人真的不能看表面,没有一个真实。” 司卿予没什么感情的回了句,“何须在意他们,父亲要的从来都是百姓安康,山河岁月静好。” 第173章 他当然敢 她所为,与夏皇可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想照着父亲的意愿而行。 以及,她私心在作祟,隐隐约约看不得封承衍孤身一人面对。 司卿予相信封承衍只归相信二字,她也要暗地里备足万全之策,现在赌上的可是司府上下。 结局,必须只能赢。 但她并不是随随便便就给人利用要挟,皇帝又如何,这份面子可不屑承。 鉴于护住京城一事,她筹备是她所愿意,夏皇偏偏强加而来,她只会有逆反之心。 凤三娘看着防城从禁军换成守城军,笑了笑,“毫不犹豫调离手底下的八万禁军离京,夙王还真敢玩。” 司卿予淡然道,“他当然敢,总觉得等不及的人是他。” 司卿予下了城楼,瞥见夏皇站在不远处看来。 夏皇面容很是开心的样,脸笑得一搭一抽。 瞧夏皇高兴那样,凤三娘不忍低声讥诮道,“主子,他高兴什么啊他,他是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很聪明吗。” 司卿予无视夏皇看过来的眼神,轻飘飘地回应凤三娘,“想拍他脑门,让他清醒清醒。” 被无视的夏皇感觉帝王威严受重创,闷闷上宫撵回宫。 “朕在人群中,就那么容易被人忽略吗。” 庆公公跟随在宫撵左侧回禀,“皇上英明神武一代明君,方才百姓都奋勇参军,可见皇上是有多得人心。” 夏皇呸了声,明明都是为了司明德,“…怎就突然有八百子民愿意从军,也是太奇怪。” 庆公公就挑着夸对了,“皇上乃千古明君。” 夏皇可不这么想。 想起方才又无视皇帝的司家小女,庆公公又默默道,“皇上,相爷临行前把司小姐的庚帖托给萧大人,真是有趣儿。” 夏皇摸了摸胡渣,“他有意与萧家议婚事不成,那萧家小儿日日爱斗蛐蛐,不得被司卿予整死。” “奴才记得萧家小儿被夙王殿下弄去军营烧火,还没敢回来,也不知犯了什么错儿…”庆公公笑吟吟应道。 “不过奴才觉得,登门求娶司家小女颇多,相爷这番应是恐自身不在京之余,司家小女偷偷托付哪家情郎了。” 司家小女倾城美貌,相爷不得藏好。 鉴于司明德托付庚帖给萧大人一事,所有人都这么想,并没有人想到别的去。 然而,司明德仅仅只是为了吓唬封承衍。 说到萧大人,年迈的萧大人回府之余,被某位黑衣人偷袭,萧大人老眼有些昏花,所辛丞相托付的庚帖还在。 … 司卿予没回司府,去了医馆。 毕竟,医馆靠近闹市。 京城已经慢慢骚动,本是禁军防城,禁军被调离,如今已经换成顾义同手底下的守城军布防京城。 司卿予倚靠在门外,双手抱胸,微微偏着头,哪怕站在那不说话,也总能让人不由自主先看到她。 一名中年男子路过又退了两步路,细细问道,“神医,您这可有解决畏寒的药,抓两幅。” 司卿予摇头不语,饮汤药如何避得寒凉。 中年男子又唠叨了几句,“那便打扰神医了,近日煤石价银都涨了,内子坐了月子,买了点煤石取暖,贵不说,煤石竟烧不起来还臭臭的。” 司卿予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影响不到她丝毫。 第174章 就是圣旨来,她都不接 入了秋,身子虚弱的已经采购煤石储备,可那是官煤,都由官府掌控,不好百姓也不敢直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吏部直接擅自涨煤石价银,是直接不上报。 这一天终于来临,也不知为何来如此快。 她总觉得是封承衍暗地搞了手段,怂恿肃亲王尽快谋逆。 司卿予靠在门边,直至夜幕来临,城里不少商铺关上门,家家高挂灯笼,京城还是如此辉煌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打更人敲着铜锣路过医馆门口,“秋日风高,小心火烛,子时,过…” 过子时,七月七 司卿予抱过锦毯入了后院,倦着身子躺在杏花树下的贵妃榻,侧着身青丝倾泻而下,上方杏花微雨,零零落落。 香灯半卷,随风摇曳。 直至清晨,更深露重,偶感凉意司卿予才醒来,入了内阁洗簌换好衣物后。 凤三娘从墙上跃下,“主子,朝堂乱了,劣质煤石一事已经全城皆知,百姓都在传京城地底下的煤石出假煤,乃是上天责罚夏国,更甚因为楼兰进犯一事搞得京城人心惶恐…” 司卿予走去前阁,打开医馆的门,白生生的双手架在门上,便隐约听见孩童唱了童谣。 “天降大灾,食肉寝皮,有若更生,入地无门。” “天下破坏,将欲悲,不顾归。” “将欲悲,不顾归,将欲悲,不顾回。” 孩童唱便唱,谁又能去定孩童的罪。 这些乱臣贼子出手还真是快,将士出征,无疑是想引起恐慌。 劣质煤石一事早已动乱京城,离冬不远了,煤石可是冬日必不可缺之一,如今煤山无一块好石涅。 司卿予淡淡冷笑,神色却过了分平静淡然,“风雨欲来,如何能让他孤身一人去顶。” 这个他,说的是封承衍。 … 司卿予正欲出门,脚都没迈半步,宫里的太监笑吟吟的站在眼前。 太监拱礼后,递给她一份锦帖。 “奴才见过司小姐,今日七巧恰是小郡主生辰,皇上在宫里给小郡主办了辰宴,同是七巧佳节,还盼司小姐入宫共赴佳宴。” 艳红金贴的锦帖于司卿予而言,极其碍眼。 司卿予接都没接,冷漠略过,擦肩而过。 打心底,就是圣旨来,她都不会接。 太监强颜欢笑:“……” 换做别人,那颗头不得砍几百遍。 有官员弹劾她撕皇榜折来玩,偏偏那本奏章都进不了早朝。 你以为这就完了,不,凤三娘同样看都不看那太监,跟上司卿予的步伐,“还不走,是想留下来号脉看病吗,今日可不开馆。” 太监:“……”我有罪! 司卿予踩过轿蹬,进了马车,压根不搭理身后的太监。 凤三娘紧随她后,靠在她对边坐下,“昨日将士出征,还有心思办宴会。” 司卿予手支侧脸,微微阖上眼帘,声音清冷,“劣质石涅加之楼兰进犯,如今百姓惶恐不安,此宴会只为稳定民心,宫里都大肆办宴,百姓方才安定过今日的七巧,宫里不慌,宫外自当能同乐。” 言及此,司卿予闷哼了声,就是挺冷的,“我若也不慌平平常常前去赴宴,那就代表父亲出征之事一切安定,他当然要我去。” 这道理,凤三娘瞬间明了,“这宴会,恐唯有主子赴宴,出征雁门关一事的童谣方才能不攻而破。” 将欲悲,不顾归,意思不就是暗示出征雁门关,乃不归路。 意,败。 而司卿予是相府嫡女,丞相大人领兵,相府嫡女都不慌,那么,自当代表丞相大人有把握大获全胜。 第175章 将欲悲,不顾归 将士昨日刚出征,今日偏逢七夕又是小郡主生辰,宫里便办了喜宴,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宫宴照办,更多的是稳定民心,携领臣民七夕安定过。 与此同时,一辆简朴的马车缓缓进城。 马车里坐的便是普文寺的和尚,肃亲王。 人群推搡间,一名小男孩跑到马车跟前,好在车夫眼疾手快及时勒住马。 马车被迫停在路中央,和尚模样的肃亲王挑帘微微笑。 知道那是肃亲王,一名妇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颤颤巍巍地跪地,“小儿无知,冲撞肃亲王,还请肃亲王恕罪。” 小男孩方才被吓到,如今哭个不停。 不少百姓围观,虽说孩童无知,可那好歹惊扰肃亲王的尊驾,该不会被官府治个大不敬之罪。 人群中多了道声音,“这不是死了丈夫的胡婶吗,哎哟可怜的哟,孤儿寡母的,就靠点针线活勉强过活,这要是被官府抓去可怎么办。” 肃亲王下马车,伸手抚摸孩童的头,温柔可亲。 孩童带着鼻涕泡,总算不哭了。 半响,肃亲王掏了掏僧袍,递给妇人一包碎银,语气温和道,“贫僧无甚大钱,全身就有这般多,就当给孩子压惊用。” 妇人连连磕头,“谢过肃亲王,您真是个大善人,民妇没齿难忘。” 肃亲王笑笑,踏上马车离开,随着肃亲王离开,这事也就落幕。 百姓纷纷表示肃亲王真乃菩萨心肠。 “肃亲王远离朝堂,守着皇家寺庙祈愿夏国安康,真是慈悲善义。” “…” 身后的夸赞声渐渐远离,肃亲王钻进马车后,淡淡出声,“叨扰贫僧与佛祖探讨阿弥书经。” 车夫定定回道,“属下马上派人处理这对母子。” 肃亲王闭上双眼,“小心为上,不要让人留下把柄。” 半响肃亲王又问,“燕家人都走了。” 车夫回道,“早离京了,夙王贪图美色,根本不屑与燕家小姐相识,这点主子放心,燕家绝不会插手,那位燕家小姐如今在皇家别院哭哭啼啼的,不成事。” 马车临近皇宫,肃亲王挑帘看去,红墙金瓦玉阶,威严奢华。 他怎么甘愿守着寺庙吃斋念佛,放弃此等荣华富贵。 肃亲王迈进宫门。 百官正拥蔟封承衍出来,黑金麒麟朝服,带过风都是沉淀的清冷矜贵。 京城百姓因煤石一事惶恐不安,官员哪里能歇得下,偏偏夙王说不得闲,便散了。 肃亲王看他温和笑笑,果真年少有为,他最大的敌人是封承衍,也只是封承衍。 也偏偏封承衍在于年少,儿女情长少不了。 男人嘛,那点心思。 “贫僧见过夙王。” 封承衍神色如常并未回话,按理规只是冷漠行了个长辈礼。 肃亲王慈和笑了笑,“夙王怎么还出宫,宴会不是快进行了吗。” 封承衍淡然应付,一如既往清冷,“今日七夕,本王自当不能一人赴宴。” 一众大臣:?? 夙王,你在说什么! 等下就能见到金屋里的娇娇了是吗。 肃亲王还是笑了笑,“也盼能见,夙王的挚爱一面。” 第176章 要我吗,你 鉴于赴宴这种事,司卿予本就不搭不理,曾经想杀父兄的人,她能给对方什么好脸色。 以至于皇宫宫宴已经开始,司卿予还在醉霄楼处理密函,即是密函,就连凤三娘都不敢进来打扰她。 些是昨夜睡在外头,总想饮些暖茶,司卿予亲自下楼拿热茶。 今日的七夕,醉霄楼客人说少也不少,都在讨论童谣,石涅,以及肃亲王的善举。 客人叫住她,“大东家,你与凤三娘交好,凤三娘背后的势力可不小觑,你为何不让凤三娘助相爷一臂之力?” 司卿予单手端着茶壶,边手提着裙摆,不紧不慢走上楼梯,“你们,不信家父?” 客人摇头,“不不,只是相爷年事已高,楼兰大军可是有三十万,我们也只是担忧,少不敌众。” “楼兰那三十万铁骥不可小觑的,玄甲军尚未得调谴…” 司卿予回眸冷笑,“也才三十万。” 她回眸一笑,不知哪来的秋风,乱了那捋青丝。 说罢,她目光不再停留,淡然提步上了楼梯。 什么叫也才三十万!整个醉霄楼如一般沉寂,这话怎么说得出口的,莫不是喝多。 司卿予并没觉得自己的言语有任何不适,继续回内阁处理密函,申时三刻,传来敲门声,“主子,全妥了。” 司卿予将所有密函烧毁,方才入宫。 司卿予与封承衍同时出现在宫门,谁都没有特意,就是那么巧,今日,封承衍与肃亲王言语,封承衍也只是在忽悠肃亲王。 司卿予看去,几息间,封承衍欣长的身体遮住了光,上好丝质黑金锦袍套在身上,生不出一丝皱褶,总是带着锋芒过盛的冷沉。 司卿予目光略停留,淡然收回,神色如常。 双双行走了一段时间,前往宴会的路司卿予确实不熟,也只能跟在封承衍身后,就对了。 一路也是奇怪,不是前往宴会吗,竟没什么宫人路过。 一阵沉默后,封承衍不疾不徐的语气传来,“愿意吗。” 司卿予看他背影不语。 愿意什么。 封承衍继续头也不回地问,“过了今夜,你愿意吗。” 司卿予回他三个字,“清楚些。” 封承衍脚步停下,沙哑的嗓音压抑到极致,“要我。” 意思就是,你愿意要我吗。 如果,赢了。 想起封承衍以往沉稳自持的模样,司卿予在他身旁停下,看过去。 他狭长的眼下,落着长睫的影子,光影交错,如同浓墨重彩的画卷,就是没看过来。 司卿予定定地看着他,“你恐,人财两失。” 这话似刺激到了他,只见封承衍猝不及防把她逼退到红色宫墙下,她后背就快碰到墙时,被封承衍伸出的大掌抵住。 封承衍微微倾身附在她耳边,哑着嗓子道,“我乐意。” 正好啊,他不就是想…人财两失。 司卿予淡淡一笑,也是淡淡,让人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见她不回话,亦猜不透她棱模两可的回答,封承衍眸色一沉,长长的羽睫颤了颤,覆住了眸底的光芒。 “司卿予,今夜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在。” 司卿予微微偏头,“还有多远。” 意思就是,那该死的宫宴,还需要走多久才到。 不曾想,封承衍伸手指向相反的路,笑她,“那边。” 第177章 藐视皇权 原来,宫宴并不是走这条路,司卿予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封承衍目送她的背影离开,脸上本还挂着淡淡的笑意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恢复一如往常的冷漠薄情。 司卿予刚走回,便迎来面带贼兮兮笑容的霍舟霍大人,“司小姐怎么跟殿下走歪了,那边的方向是慕容皇后的寝宫。” 宫宴设在未央宫,司卿予与霍舟同行。 “他挺浑的,一声不吭带我去那么偏。” “殿下那点小心思,不就是想……司小姐以为一路都没有宫人路过,是因为皇宫没人吗,那不能,可是霍某清的。”霍舟一脸邀功的模样。 是了,快夸夸。 司卿予淡淡瞥他一眼,“刑部侍郎手都能插进皇宫。” 霍舟还是笑笑,“害…抬举了,不就引开几个宫人。” 司卿予回他,“霍大人不止是霍大人。” 霍舟呵呵两声。 司卿予也没再言语,行走间,被一道声音叫住。 “司卿予!” 司卿予冷漠看过去,便见燕灵站在凉亭下,艳丽华服,精致的妆容,以及永远骄傲的眼神,身旁三三两两的宫女。 司卿予也只是看对方一眼,不回话。 上次的账,燕灵可没忘,好在无人得知她堂堂燕家小姐竟被相府嫡女欺辱,不然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司卿予,不,打心底就不想放过。 然而,司卿予就这么走了,压根不再搭理。 燕灵眼眸瞪得溜圆,相府嫡女怎么总是这样,谁都不想搭理,你说她没规矩,她还真就是没有规矩! 进了未央宫,宴会早已开始,什么各种后宫嫔妃,各官员以及各官家夫人小姐,司卿予也不认识也不想知道。 她只是来宴会走个过场,又不是来跟她们高谈阔论。 偏偏总有人不由自主看着她。 有的人,一出现就能吸引人的眼球。 司卿予就是那种人,她还是往常的杏花白锦裙,桃花珠坠金簪,虽没有特意打扮,依旧美则美矣。 宫宴主位,几位保养端庄的后宫嫔妃同样看着她。 “司家的?” “回贵妃娘娘,是她了,司卿予。” “诸位妹妹芳华时可有她美?” “那不能够,她这等姿色若入了后宫…君王从此不早朝,动则为祸江山。” “听闻她三番五次忤逆皇上,也没被定罪过,触乱朝堂,就锦帖她都不接,还撕皇榜昭文,种种…” “丞相大人立下的汗马功劳,与她之对,简直…哈哈哈哈。” “皇上与本宫提及过,国库可是她充盈的,好几十箱金银珠宝秘密抬进宫,这也是功劳一件,再者她可是神医,活死人的神医。” “各位姐姐说说,离王殿下哪点差了,她怎么还能抡一巴掌。” 闻此言,陆贵妃面色渐渐不悦,陆贵妃乃离王生母,以至于陆贵妃今夜最想见的人要数司卿予。 这也是后宫嫔妃,头一次和颜悦色坐在一起,没有针锋相对!而是像讨论家常般有说有笑,皆因好奇这位相府嫡女司卿予。 相府嫡女身份也有,容貌无人可睥睨…除了藐视皇权,好像没有缺点了,这不都觉得新鲜吗。 然而,发觉陆贵妃不正常后,众妃嫔默默闭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