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猫系男友后》 我的猫不见了 天雾蒙蒙的,大片的阴云遮挡着天空,沉沉地捂住了气流。 唐琦玉把店门打开,叹了口气。 “看来今天是没多少客人了。” 这种天气,估计人人都想赶紧回家,哪里还有来咖啡店的兴致。 她回了柜台坐好,低头翻着手机,盘算着下班之后吃什么。 玻璃门突然被推开,一只白皙漂亮的手指搭着扶手,浅紫色的裙摆轻轻荡着,露出一小截纤细的脚踝。 唐琦玉抬头看过去,被浅紫色的温柔裙摆晃了一下眼。 面容精致温软的女孩推门进来,眉眼间有焦急的神色,声音却是柔软轻缓的,仿佛江南烟雨里徐徐而行的一把油纸伞。 “琦玉,我的猫不见了。” 唐琦玉愣了下:“是你昨天从街上捡回去的那只猫?” 喻温抿着唇点头,有些不知所措。 那只小奶猫被她捡回去没多久,粘人又乖巧,毛发是雪白的,漂亮极了,因为在外面流浪而染上脏污,虽然怕人但对她格外亲近,会缠着她的脚踝不放,叫声软软的,又娇又乖。 喻温刚开始想给小猫咪找个领养人的念头就打消了。 她鼓起勇气,做好了养猫的准备,可今早起来的时候却发现猫咪不见了。 听楼下阿姨说,她早上晨练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只白色小猫跑出了小区,应该就是她家的那只。 喻温咬着唇,一双杏眼水盈盈的,有些心慌。 那么小的一只奶猫,要是出了意外该怎么办。 唐琦玉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事情,她挠挠头。 “要不……报警?” 喻温抬起那双水盈盈的杏眼,有些茫然。 “警察会管这个吗?” 唐琦玉也不知道啊,可出了事情就找人民警察是大家的共识。 喻温抿着唇:“我再去找找。” 小猫才被她捡回去没多久,根本没来得及做些身份标识,唯一能被认出来的就是眼下一小撮的黑色毛发。 因为独特,所以喻温记得很清楚。 门外已经下起了小雨,唐琦玉担心地直皱眉。 “你要到哪里去找?” 城市这么大,谁知道那只小猫跑去了哪里。 喻温已经站起来了,拿起店里的一把雨伞,声音夹在着雨声,低低的。 “我得去找它啊。” 既然已经决定要养了,那就得负责到底。 女孩重新撑伞出了门,唐琦玉站在柜台前叹了口气。 “几年了,还是这么倔。”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这个姑娘还是一点都没变。 也不知是好是坏。 ~ 城茂大厦楼下停了辆黑色保姆车,龚喜扶着方向盘,半晌才看见一身黑色便装的少年从楼里出来。 少年个子很高,黑色长裤下双腿笔直,踩着双运动鞋晃晃悠悠地走。 鸭舌帽扣得很低,脑后翘起几缕黑色发尾,面容被口罩遮得彻底,只领口露出的一小截皮肤白得晃眼。 他脚步不稳,走得却很快,拉开车门坐了进来,扯下了帽子口罩,动作幅度很大,像是在发脾气。 龚喜坐在驾驶座上不敢动,只能偷偷透过后视镜去看他。 漆黑的短发湿哒哒地落在白皙的额角,少年耷拉着圆瞳,鸦羽般的睫毛密密地低垂着,弧度柔软,看上去乖巧极了。 许肆突然抬眼看过来,圆瞳是极漂亮纯粹的墨绿色,此刻盈着水光,眼尾的地方生了颗泪痣,衬得整张脸都魅极了。 他脸颊很白,唇却红得厉害。 少年生了张极漂亮的脸,秾丽又精致,一双墨绿色圆瞳颜色纯粹,干净无辜,可脾气是真的不好,娇气又幼稚。 许肆觉得不舒服,皱着精致的眉,语气也差。 “为什么叫我下来。” 清冷好听的嗓音,微微的磁,满满的少年感。 龚喜缩了缩脖子:“你不能再喝了。” 亏得他回来的及时,要不然许肆指不定要继续喝多少呢。 明明不能喝酒,偏偏还总是想尝试,这样下去,哪天非得露馅不可。 许肆耷拉着眼,圆瞳眨了眨,听了他的话就皱眉。 “我没喝多少。” 龚喜瞥见少年衣摆下欢快地晃荡着的白色尾巴,忍不住扶额叹气。 没喝多少怎么连尾巴都露出来了。 他嘴上安抚着,发动了车子。 “好好好,你没喝多少,我送你回公寓。” 这幅样子要是被媒体拍到了,不亚于一颗导弹投入湖面的效果,还是早点回去。 许肆向后靠着座椅,瞅了眼自己身后轻晃着的尾巴,颇有些嫌弃地移开视线。 有什么好晃的。 他身体很累,精神却因为酒精的作用很兴奋,圆瞳低垂着,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 光影昏暗,偶尔有几辆车子驶过,撑伞的人们脚步匆匆,带着一身湿气回家。 许肆眨了眨眼,毛茸茸的长尾也跟着晃了晃。 想出去玩。 少年半闭着眼,模模糊糊地想。 龚喜开了一会儿车子,见少年在后面似乎是睡熟了的样子,稍微放了点心。 许肆喝醉了之后情绪会更敏感更任性,但好在不会发酒疯,还算乖巧。 比清醒的时候都乖巧许多。 龚喜在路边停了车,准备去药店买点醒酒药。 这玩意儿对猫应该也有用。 龚喜朝着药店走过去,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身后半开着的车窗里,有白色的身影轻巧地跃了出来。 通体雪白的一只奶猫出现在了街道上。 生得顶漂亮的一只小白猫,毛发雪白柔软,墨绿色的猫瞳比宝石更耀眼几分,在光下颜色清透潋滟,眼下一小撮黑色的毛发十分别致,身姿矜贵优雅。 猫咪落下来,爪垫上立刻就沾了地面的雨水,墨绿的猫瞳显出几分嫌弃,小心翼翼地挑着干净的地面走,小身子晃晃悠悠的。 因为下了雨,街道上的人并不是很多,猫咪在街道上晃悠了圈儿,然后有些茫然地停下了。 他晃晃脑袋,圆瞳里浮现几分困顿和纠结。 要往哪里走? 街角有人撑着伞走过来,浅紫色的裙摆在昏暗的世界里是最明亮的一抹色彩,裙角被风扬起,轻飘飘地吹起弧度。 猫咪盯着那截裙摆看了半晌,突然晃悠着身子追了上去。 醉酒的猫咪 喻温找了很久,从自家的公寓一直走到这里,却怎么都找不到她养的那只小白猫。 她慢慢停住脚步,因为着急而一直皱着眉,握着伞柄的手指用力捏着,满满的慌乱和不安。 太渺茫了,从这么大的城市里找到那只小奶猫的希望太渺茫了。 喻温看着昏暗的天色,唇瓣紧紧抿着,思考着还有什么办法。 夹杂着些微雨丝的凉风吹过来,扬起浅紫色裙角,裸露在外的脚踝突然被什么挠了一下,不疼,有些痒。 喻温下意识低头,看到了脚边那只极漂亮的小白猫。 猫咪端坐着,身姿优雅,微微仰着小脸看她,那双墨绿色眸子在昏暗的光下沉着颜色,仿佛漆黑一片,眼下小撮的黑色毛发十分显眼。 喻温怔住,盯着脚边这只漂亮的小白猫回不过神来。 她找了一整天的奶猫,现在居然就在她面前。 许肆脑袋晕晕的,寻着那片浅紫色裙角就追了上去,然后安静地蹲在女孩脚边。 他思维迟钝,已经不太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了。 脑袋一片混沌的时候,女孩突然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喻温高兴坏了,杏眼弯弯的,轻轻蹭了蹭小猫咪柔软的身子。 “你回来了!” 许肆突然被人类抱起来,下意识就要炸毛,然而爪子抬起来,却碰到了什么湿润又温热的液体。 他整只猫都愣了,慢吞吞地把爪子收了回来。 放弃抵抗。 喻温抱着怀里的小奶猫温存了会儿,没多久就发现小猫咪已经睡着了。 也许还是跑出去大半天累坏了。 她温柔地摸了摸怀里的小猫,重新撑起伞带他回家。 与此同时,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刚下班回家的男人在家门口发现了一只雪白的小猫咪。 猫咪很亲人,攀着他的裤腿不放,身上的毛发被雨水打湿了,眼下那片白色的毛发里有黑色的墨渍晕染开。 男人心软了,叹口气把猫咪抱起来。 “算了,养只猫也不费什么功夫。” ~ 喻温把猫咪带回了家,把它放到刚买好不久的猫窝里,蹲在地上看着它。 猫咪好像变干净了很多,喻温疑惑地摸了摸。 难不成是因为淋了雨,所以把自己洗干净了吗? 因为昨天捡到小猫咪,猫咪太小,虽然亲人但也很容易应激,喻温就没来得及给它洗澡,只是好吃好喝地喂了两顿。 放在书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喻温站起来去接了电话。 电话是好闺蜜兼大学同学季姝打来的。 那边的女声明朗清脆,带着一些关切。 “听说你的猫丢了?” 这姑娘孤身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养养猫,要是把猫弄丢了会愧疚一辈子的。 喻温弯了眼睛,转头去看在猫窝里睡得正熟的奶猫。 “已经找回来了。” 季姝松了口气。 她还想着要是真的找不回来了,就让人去找个一模一样的送过去。 反正喻温这姑娘好骗。 她笑起来:“找到了就好,哪天我抽空去你家看看,也认个猫闺女。” 喻温轻轻点头,软着嗓子嘱咐她。 “工作不要太忙了,要注意身体。” 季姝故意逗她:“你要是来做我助理的话,就能更好地监督我了。” 喻温抿抿唇,眸中神色有些黯淡。 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些无奈的笑意。 “我做不了。” 这么多年,不是没想到去找个正儿八经的工作,可她不喜欢跟别人接触,始终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女孩子嗓音柔柔的,和那些矫揉做作的嗲音不同,是江南烟雨里最清丽的一抹色彩,听着就叫人心软,仿佛窥见了细雨蒙蒙的中那朵蔷薇。 季姝知道女孩在那段时间里一个人都经历了什么,她轻轻叹了口气。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挂了电话,喻温在猫窝旁边蹲下,轻轻摸了摸毛茸茸的小脑袋,声音很轻。 “以后就你陪我了好不好?” 猫咪睡得正熟,半张精致漂亮的小脸都埋进爪子里,只有尾巴在一边舒展着。 喻温在旁边蹲了一会儿,突然闻到了一股酒味。 她愣了下,有点摸不着头脑。 哪里来的酒味? 左右环顾一下,只有面前这只正熟睡的猫咪最可疑。 喻温犹豫着靠近,鼻尖蹭到软乎乎的猫脸,终于确认了气味的来源。 她担心地皱着眉:“你喝酒了吗?” 喻温是第一次养猫,根本不懂得这些。 她赶紧掏出手机搜索:猫咪喝酒了怎么办? 搜索栏中出现了很多消息,喻温一条条地仔细看过去,稍微放了点心,去倒了杯清水过来。 水杯碰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喻温半跪着地上,轻轻捏了捏奶猫的小爪。 “喝点水好不好?” 奶猫睡得正熟,猛然被吵醒脾气大得不像话,爪垫就抬起来拍了喻温一下。 好在尖尖的指甲没有露出来。 喻温好脾气,把水杯递到奶猫身边,软声哄着它。 “喝一点好不好?喝完我就不吵你睡觉了。” 得喝点水把体内的酒精快点排出来才行。 也许是脑袋还晕着,反应不太灵活,只想着睡觉,奶猫竟乖乖听了话,伸着粉色的小舌头喝了几口水,然后窝回了柔软的猫窝。 喻温弯着眼睛,摸了摸它脑袋。 “好乖。” 雨下了一会儿就停了,龚喜拎着醒酒药从药店出来,坐上了驾驶座。 “行嘞,这下可以回公寓了。” 他一抬头,猛然察觉到不对劲儿。 后座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龚喜整个人都吓傻了,探着身子往后座瞧。 “许肆?许肆?” 完了完了,许肆不见了,还是以醉酒的状态不见的。 龚喜吓得脸色苍白,一边开车去找,一边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明早的活动先取消,许肆喝了酒,状态不好。” 他语气冷静,手却直哆嗦,不停地脑补。 许肆该不会是已经出事了。 呜呜呜他们四海八荒最漂亮的猫主子,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龚喜抹抹眼泪。 要是许肆出了事,他这只倒霉的灰兔子也只能以身殉主了。 愚蠢的人类 温馨的房间里拉着窗帘,显得光线有些昏暗。 睡了许久的奶猫抱着脸伸了个懒腰,睁开了那双墨绿色的漂亮圆瞳,尾巴懒洋洋地在身后扫了圈儿。 许肆站了起来,迈开爪子的那一刻看到了自己面前那条粉嫩嫩的地毯,猛地怔住。 他回头看了眼自己刚刚睡过的地方,一脸茫然。 不是他的床,这里也不是他的公寓。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气息。 许肆要炸毛了。 房门被推开,喻温擦着头发走出来,看见小猫咪已经醒过来了,弯着眼睛要来抱它。 “你醒了呀?” 女孩一靠近,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就绕了过来。 柔软的小奶猫突然炸着毛往后退,一转头缩进桌角,紧张又警惕地抱着桌角。 这个女孩是谁? 把他拐过来的坏人? 喻温看了眼自己伸出去的手,有点疑惑。 “怎么了?” 小猫咪原本很粘她的呀。 她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小猫咪顿时睁大了墨绿色猫瞳,充满警惕地看着她。 小小的一团,几乎都要缩起来了。 喻温有点不敢动了。 她在原地蹲了下来,有些担心地看着藏在桌下的猫咪,放软了声音。 “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喻温有点疑惑:“你不记得我了吗?” 才偷跑出去一天,就已经把她给忘记了吗? 许肆整只猫都不好了。 记得她? 他当然不记得。 他只记得自己只不过喝了点酒,醒来就莫名其妙地在一个陌生女孩的家里了。 还把他当宠物猫养。 接下来的时间,喻温一直尝试着和猫咪搭话,想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它的不安和警惕。 然而效果微乎其微。 喻温不太了解这些,想着可能是小猫咪偷跑出去之后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连带着对她也生出了警惕。 本来就只相处了两天,要不是小奶猫太粘人,她们根本就熟悉不起来。 她不敢凑上去,怕会吓到它,就只能隔一段时间过来看看它的情况。 许肆在桌子下面待了大半天,彻底酒醒了。 他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溜出去,可这个奇怪的女生一会儿过来看看,一会儿看看过来,根本不给他逃跑的机会。 许肆有点小暴躁了。 小而精致的猫脸上镶嵌着一对墨绿色圆瞳,眸中带着浅浅的躁。 他要在这个人类身边待多久? 喻温看着小猫咪一直躲着不出来有些着急,去厨房冲了一小碗的奶粉端过来,轻轻推到桌子下面。 她声音软,柔和的调子,听着让人很舒服。 “饿了吗?” 许肆看着面前那一小碗奶,下意识嗅了嗅。 这是猫喝的东西? 他有点气,小爪子轻轻拍了下地面,像是跺脚,圆瞳里的墨色更甚。 这个女生到底要把他关到什么时候。 好半天没见小猫咪探出头来喝奶,喻温郁闷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回事呀?” 低低的声音,带点委屈和疑惑,听着就让人心软。 许肆垮着个猫脸,毛茸茸的尾巴搭在地面上,圆瞳里是明晃晃的不悦。 他还想问呢。 现在的人类都这么随便了吗?见到好看的猫咪就想抱回家。 喻温当然不知道这只漂亮的小猫咪的奇怪想法,她有些无奈,担心是因为自己在这里,所以猫咪才不出来吃东西,便悄悄退了出去。 女孩一走,许肆就悄悄从桌角探出了头。 他被关在客厅,房门紧闭着,连窗户都是关着的。 想逃出去根本找不到空隙。 许肆沉思了会儿,决定先上个厕所。 通身雪色的小猫咪迈着矜贵的小步子,路过猫砂盆的时候圆瞳里带了点嫌弃和轻蔑。 他才不是宠物猫。 喻温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想看看小猫咪是不是出来吃东西了,便悄悄推开了门。 奶碗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咦?” 还没出来吃吗? 喻温好奇地看了眼桌底。 空荡荡的,小猫不见了。 喻温一惊,下意识回头在客厅里搜寻猫咪的影子。 房门是锁着的,它根本跑不出去。 喻温紧紧抿着唇,连忙去几个没锁门的房间里搜。 首先推开的就是洗手间。 房门猛地被推开,还站在马桶上的猫咪瞬间炸毛,尾巴高高地翘着,漂亮的猫瞳里浮现几分惊恐。 艹,被发现了。 一人一猫面面相觑。 喻温先反应过来,松了一口气。 “你在这里啊。” 她弯起眼睛,杏眼里盈着光,水润漂亮。 “你好聪明呀,还会自己上厕所。” 许肆:“……” 猫咪从马桶边上轻盈地一跃,还矜持又爱干净地自己扭开了水龙头,又在旁边洁白的垫子上擦了擦爪子,然后慢悠悠地从喻温身边走过,扬着小脑袋。 呵,愚蠢的人类。 喻温满眼惊喜地看着它,察觉到猫咪好像没有那么怕自己了,试探着想要去抱它。 “你……” 猫咪立刻扭头看她,圆圆的猫瞳里凝着墨绿,郁沉又晦暗,竖瞳在光下是金色的一道。 喻温无端地瞧出几分警告意味,讪讪地收回了手,小声道歉。 “对不起。” 许肆懒懒瞥她一眼。 就知道是馋他身子的无知人类。 家里的猫咪不让摸了,这让喻温还挺焦躁的。 既然已经做好了要长久养下去的准备,就不能一直处于这么尴尬的关系呀。 喻温在网上搜了很多办法,然后小心翼翼地拿着小鱼干去讨好它。 小猫咪已经不那么怕她了,正窝在沙发上打盹。 闻到味道,那双墨绿的猫瞳睁开了。 许肆懒洋洋地窝着,看着女孩小心翼翼地接近。 他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既然短时间跑不出去,那就当这是个临时酒店住几天好了。 喻温晃了晃手里的小鱼干,杏眼亮晶晶的。 “你要吃吗?” 她买了最贵的小鱼干呢。 猫瞳中明明白白地表露出几分嫌弃,懒洋洋窝着的小猫咪甚至还躲到了一边,生怕她拿着小鱼干靠近的样子。 喻温一脸茫然。 “不喜欢小鱼干吗?” 好、好挑剔的猫啊。 这哪里是食不果腹的流浪猫,这是谁家偷溜出来的猫主子。 允许你的讨好 许肆不喜欢小鱼干,但他确实饿了。 雪色的猫咪从沙发上踱步下来,迈着慢悠悠的步子往厨房走。 他早就看到这个厨房了,开放式的,很干净明亮,里面炊具整齐,一看就是经常自己做饭的。 喻温好奇它要做什么,就跟在了它后面。 刚跟了没两步,猫咪突然回头看她,墨绿的圆瞳在光下漂亮极了,像是蒙了层潋滟薄雾,看着她时却带着警告的意味。 喻温便停了下来。 等猫咪走远了,她又悄悄跟上去,不敢离他太近。 许肆径直去了厨房,知道女孩就跟在自己后面,但因为距离比较远,他觉得有安全感,也就不太在意。 雪色猫咪端坐在地上,伸出小爪子拍了拍冰箱门,猫瞳盯着她瞧,意思很明显。 让她开门。 喻温眨眨眼,觉得新奇又惊讶。 小猫咪好通人性呀。 她乖乖开了门:“你要拿什么?” 冰箱门打开,里面塞了满满的食材和饮料。 喻温不爱出门,每次出门都会屯上一大堆的东西。 地上的小猫咪估计是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高根本就看不到冰箱里面,小尾巴轻轻晃了晃。 喻温趁机提议:“要不我抱着你看?” 想念小猫咪软软一团窝在怀里的感觉。 幼圆的猫瞳瞅她一眼,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跳上了冰箱对面的流理台。 喻温无辜地摸摸鼻尖。 小猫咪好像能听懂人话哎,刚刚看她那一眼像是鄙视似的。 然而虽然能看到冰箱里面的东西,许肆却根本够不到,也不能说话。 猫咪更暴躁了。 干脆猫吐人言吓死她。 喻温看出了雪色小猫的焦躁,指了指冰箱第一层,软声询问。 “这个?” 猫咪突然抬头看她,圆圆的猫瞳颜色深邃,这么凝视别人的时候有点让人心慌。 它盯着喻温看了会儿,然后轻轻点了下头。 喻温便笑了,一个东西一个东西地指过去,看着小猫咪时不时地点头摇头。 她第一次养猫,觉得好惊奇。 别人家的猫也这么聪明,这么通人性吗? 很快,小猫咪要的东西就挑好了。 喻温看了看,把那些东西拨了拨。 这些…… 大部分都是海鲜,还有面条。 这是要吃海鲜面的意思? 喻温懵懵地抬头:“海鲜面?” 许肆矜持又直白地点了头。 馋了。 喻温拿出手机开始搜:猫咪可以吃海鲜吗? 看着女孩站着不动,许肆有点不满,走过去扯了下她裙角。 快点给我做饭。 养猫就要有养猫的态度,认真点好伐。 他都屈尊降贵缩在这个小房子里了,总不能连顿海鲜都不舍得给他吃。 喻温浏览完了网页,把海鲜里一些猫咪不能吃的类型挑了出来,比如虾。 网页上说猫咪要少吃虾这类的食物,喻温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给它吃了。 小心为上嘛。 她一把虾拿出来,脚边的小猫咪就炸毛了,气的“喵呜”了一声。 不要动我的虾! 虽然气势很足,但声音依然软绵绵的,根本没什么威慑力。 许肆更生气了,闭紧了嘴巴。 喻温一脸认真地看着它:“不可以哦,小猫咪吃虾会死的。” 许肆:“……” 骗猫哦,真想现在就在她面前变个身。 他可以吃虾!吃一辈子都没关系! 然而小猫咪的抗议无效,喻温还是把虾给挑出去了。 奶猫小小的一团雪色,气闷地坐在流理台上,缩着毛茸茸的尾巴,垮着个漂亮小脸。 喻温看得有点想笑,把一只虾重新挑了回来,软和着声音哄它。 “那就吃一只?我们听话好不好?” 许肆懒懒抬眼瞥她。 让他听话? 他就不。 小猫咪稍微满意了点,一脸认真凝重地守在一边,看着喻温处理食材,像是生怕她会再把什么东西挑出去一样,坚决守护自己的食物。 有点像小孩子,还是不听话的小孩子。 暖色的阳光从门口溜进来,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处理食材的声音,喻温偶尔一抬头就能看到站在一边小猫咪。 阳光给它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碎影,衬得那双墨绿圆瞳玲珑剔透,漂亮极了。 它眼下有很小很小的一撮毛是黑色的,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喻温弯了弯唇。 “谢谢你陪我。” 女孩身材纤细,裹在宽大的家居服里,微微低着雪白的脖颈,侧脸精致,嗓音是天然地软,带着点笑意。 “原来被人陪伴是这样的感觉。” 一直都是一个人做事,现在身边突然多了只猫,感觉真的很不一样。 像是多了个伙伴。 许肆抬头瞥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食物。 才不是在陪她呢。 海鲜面很快就做好了。 因为一直都是自己生活,喻温的厨艺被锻炼地很不错。 她把面条分到小碗里,又仔细地把所有海鲜肉都剔了出来,盖在面条上面。 许肆看了眼她除了青菜什么都没有的面条。 喻温轻声解释:“我今天有点肠胃不舒服,就不吃海鲜了。” 她的身体在中学的时候被败坏得很严重,落下了不少病根,到现在也没能彻底养好,在吃的方面一向都很清淡。 本来这些海鲜是买来偶尔解馋的,不过今天一顿就给小猫咪消耗掉了不少。 许肆低头瞅瞅自己满满当当的小碗,有点不自在地叼了根面条。 第一次有人把海鲜都给他处理好了。 变成猫之后食量也少了很多,许肆很快就吃完了面,慢悠悠地踱步到了阳台。 阳台上已经安装了防盗窗,还是那种细网的,也就苍蝇能飞出去。 这是猫咪上次丢掉之后,喻温特意找人来家里安装的,就是怕会发生第二次意外。 她现在连窗户都不敢开,严格养成了随手关门的好习惯。 许肆慢悠悠地叹口气。 插翅难逃啊。 喻温慢一点吃完了面条,去给猫咪收拾碗。 小碗里还剩了一堆面条,海鲜倒是吃得干净。 她忍不住笑,嗓音温软。 “好挑剔啊。” 似乎是察觉到在说自己,端坐在阳台的小猫咪转头看了过来,圆瞳清亮亮的。 喻温抿唇笑:“阳台暖和吗?我给你拿个软垫过来好不好?” 小猫咪没说话,高傲地允许了她的讨好。 猫:拒绝可爱 喻温不喜欢出门,但很喜欢晒太阳,所以阳台铺了一整面落地窗,空间被隔得很大。 她搬了两个软垫过来,一个给猫咪,一个自己坐着。 小猫咪大概是有点犯困,揣着小手手在打盹,睫毛又长又翘,漂亮极了。 雪白光洁的毛发在光下像是绸缎一般,看上去就很娇贵的样子。 喻温抱着电脑,有点疑惑。 这真的是流浪猫吗? 才不过一天的时间,小猫咪怎么好像变得干净漂亮了很多。 也不粘人了。 手机响了一下,是店员唐琦玉发来的消息,询问她有没有找到猫。 喻温拍了下自己额头:“忘了说了。” 她昨晚太担心小猫咪,夜里起来看了很多次,有些忙昏头。 喻温回了消息:“找到啦。” 她悄悄举起手机,想给前面趴着的小猫咪拍个照。 手机没开闪光灯,但有很小的咔嚓声。 几乎是声音一响,许肆就睁开了眼睛。 墨绿的猫瞳,形状幼圆,眸中闪着粼粼的光,有些冷淡意味。 因为职业的原因,许肆对这种拍照的声响格外敏感和熟悉。 喻温收回手机,小小声道歉。 “对不起啊,吵你睡觉了。” 女孩嗓音软软的,眼里有抱歉的神色。 猫咪转了身,背对着她,小尾巴圈在垫子上。 许肆看了眼外面明亮的太阳,悠悠然换了个姿势打盹。 他连轴转了好几天,现在有个合适的地方休息几天也是好事。 反正他对这个地方还算满意。 全然不管龚喜现在有多焦急。 龚喜在许肆的公寓里等了一天,发现许肆还没回来,有点着急了。 他家猫主子不是一般的猫,醒酒之后应该能自己走回来才对,现在却迟迟没回来,也没联系他,这说明什么? 说明许肆被困住了啊! 龚喜想起那天停在路边的车。 车子虽然低调,但难保不会被许肆的粉丝认出来,万一有什么脑残粉看见车上有猫出来就给捉走了呢? 他越想越心惊,想报警,他连个许肆猫形的照片都没有。 找猫都费劲儿。 龚喜急得不行,只能先把这两天的通告都往后推。 哪怕是毁约都得把时间空出来。 这边喻温见小猫咪又自顾自地打盹了,松了一口气。 她还挺怕这小猫发脾气呢。 喻温把照片发给了唐琦玉,带点炫耀的小骄傲。 “漂亮吗?” 唐琦玉知道喻温在街角捡了一只小小的流浪猫。 当时喻温发现那只小猫之后没有立刻带走它,而是在店里坐了大半天,考虑这个,纠结这个,想了很多。 那么一条在很多人眼中无关紧要的小生命,在喻温这里却是天大的事。 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决定要养这只小猫。 所以当喻温把照片发过来之后,唐琦玉忍不住先笑了声。 喻温那么低调的姑娘,竟然也会炫耀家里的猫了。 然后她点开了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奶猫面对着太阳光线,白色的小脸被映得金灿灿的,卷翘纤长的睫毛格外显眼,揣着小手睡觉的样子又萌又乖。 唐琦玉睁大眼睛:“喻温,这真是流浪猫?” 这相貌,这毛发光泽,像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尊贵主子。 喻温也觉得疑惑,但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小猫时的样子。 她是在街角的一个草丛里发现的它,当时小奶猫脏兮兮地窝在废纸箱里,身边还有个大猫站着,似乎是妈妈的角色。 应该是流浪猫才对。 她把这些告诉了唐琦玉。 唐琦玉便放下心来:“那就是你运气好了,这猫绝对是个品种!不过我认不出来。” 她提议:“你可以带它去店里看看,让别人认认它的品种。” 喻温并不在意猫咪是什么品种,但经过唐琦玉提醒,她想起来还没带小猫咪去打疫苗的事情。 不光要打疫苗,其他的也要检查才行。 喻温这么想着,联系了离她家不太远的一所宠物医院。 唐琦玉还在问:“你给猫咪起名字了吗?” 喻温眨眨眼:“我忘记了。” 小猫咪变化好大,一点都不粘人了,她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唐琦玉强调:“要起名字的,起了名字才是你的猫。” 谁家猫没个名字啊。 喻温应好:“嗯,那我想想。” 起名字要慎重一点。 她从软垫上起来,悄悄凑近正在打盹的小猫咪,弯了唇角。 “要健健康康的呀。” 要陪她很久很久才行。 许肆在喻温这里的日子确实挺惬意的。 他自己挑选了晚饭,吃完后又溜达着到处走,像是巡视自己领土的帝王。 喻温觉得可爱,任由它溜达。 许肆溜达了一圈,翻了好几个房间,最终停留在一间房间门口,小爪子拍了拍门框,仰脸看着喻温,猫瞳亮亮的。 我要睡这个房间。 才不要那个奇怪的猫窝。 喻温惊喜地蹲下来,把房门彻底推开。 “你要和我一起睡吗?” 她受宠若惊,友好地邀请它。 “欢迎你呀。” 许肆瞥她一眼,迈着小步子进了房间。 不是跟你睡,是要睡这个房间。 喻温跟在它后面进去,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新枕头放在自己的枕头旁边,亮晶晶着眸子看它。 “这样可以吗?” 庆幸自己当初买了个大床,这样自己翻身也不会压到它了,一人一猫睡会很宽敞。 许肆跳上去在枕头上坐下,还拿软绵绵的小爪子拍了拍,仔细感受了一下才矜持地点了点头。 嗯,还不错。 喻温便弯了眼睛,软软地夸赞它,眸子里全是喜爱。 “你好可爱呀。” 还会自己挑枕头呢。 她养了一只好漂亮好聪明的小猫咪。 许肆板着漂亮的小脸在枕头上窝下来,懒洋洋地抬头瞥她一眼。 可爱? 哼,最讨厌别人说他可爱了。 可爱都是形容小孩子的。 喻温看着猫咪找好了睡觉的地方,高兴地去拿自己的睡衣。 今晚不是一个人睡了呀。 而许肆窝在床头,一双墨绿猫瞳盯着房门瞧,慢吞吞地打量。 等晚上她睡着了,他就能变回来溜走。 要不要今天就走呢。 逃跑未遂被抓包 喻温洗漱好才出来,看了眼床上趴着的小猫咪,有点犹豫。 “要不要给你洗澡呢?” 床上的许肆险些炸毛,一双墨绿猫瞳充满警惕地看着她,十分防备。 喻温无奈地轻笑一声。 “算了。” 小猫咪跟她还很生疏呢,反正它干干净净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上了床,瞧见小猫咪往外围挪了挪,有点小伤心。 “都一起睡了,你还这么嫌弃我啊?” 许肆抬着小脸瞅她。 请注意你的用词。 喻温当然不会知道它在想些什么,她晃了晃手里的平板,想引起它的兴趣。 “要不要看动画片?” 小猫咪拿尾巴圈住自己,小脸窝在枕头里不理她。 喻温无奈摊手:“这么讨厌我啊。” 她拿起了平板,点进微博里。 热搜榜第一明晃晃地闯进眼里。 许肆耍大牌。 喻温对娱乐圈不太了解,隐约知道这是个很受欢迎的男偶像,便点了进去。 里面有营销号爆出来许肆缺席了今天的两个重要晚会和采访,解释说是自己太累了,十足地耍大牌。 喻温大致瞥了眼,对这些不太感兴趣,甚至都没看一眼下面配着的图片,立刻就退了出来,开始逛淘宝,准备给小猫咪买些东西。 好看的衣服要买,可爱的玩具要买,还要买最贵的猫粮和零食。 刷了一会儿网页,喻温揉揉有点发涩的眼睛,把平板放在了床头。 旁边枕头上躺着的奶猫一动不动,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喻温弯了弯眸子:“晚安,” 她小声咕哝:“明天要带你去看医生,希望一切顺利。” 趴在枕头上的许肆默默地扫了扫尾巴。 看医生? 看来今天是非走不可了。 窗外月色明朗,静寂的夜里偶尔会响起几声汽车驶过的鸣笛声。 枕头上躺着的小猫咪轻巧地跃下床,软软的爪垫碰到地面,少年清瘦漂亮的身形便显现了模样。 许肆掸了掸衣角,一双墨绿的圆瞳在黑夜里泛着莹莹的光,他偏头看了眼床上还在熟睡的女孩,放轻了脚步。 正睡着的喻温突然翻了个身,面对着房门这边。 许肆僵住了身子,不太敢动。 他缓缓转头看过去,借着月色看清了女孩柔婉可人的眉眼。 因为翻身的动作,她身上的被子的滑了下去,大半个身子都在外面。 门口的少年突然就有点迈不开步子。 许肆抬了下眼,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半晌还是轻轻走过去,帮她往上扯了下被子。 这么大个人了,睡觉居然还会蹬被子。 许肆慢吞吞地想,他就从来不蹬被子。 肩膀重新被盖上被子,熟睡的女孩突然梦魇了几句。 “猫咪不见了。” 语气惊惶而不安,隐约夹着几分低低的泣音。 许肆帮她盖被子的指尖顿住。 就因为一只猫,她竟然在意成这样。 少年耷拉着漂亮圆瞳,盯着女孩眼角那颗泪看了会儿,察觉到女孩隐约要被惊醒,十分生疏又别扭地拍了拍她肩膀。 “在呢,没跑。” 有什么好哭的。 喻温被安抚,脸颊往被子里埋了埋,呼吸渐渐平稳。 许肆站在床头没动,盯着被子里隆起的一团发呆,视线落在女孩搭在枕边的长发里,垂在身侧的指尖抬了下。 有点想摸。 有时候女孩子的头发跟逗猫棒是一个效果。 许肆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不过是被当宠物养了一天,他现在居然都有点向宠物猫咪靠拢了。 这可太糟糕了。 许肆晃了晃脑袋,赶走自己的危险想法,迈步往外走。 路过客厅时,许肆顺手捞了瓶冰箱里的草莓牛奶。 他今天眼馋这个很久了。 许肆靠着冰箱门,黑色休闲裤包裹着长腿,懒懒散散的,一双精致眉眼拢了点清亮月色,整个人都显得冷淡。 那双幼圆眸子微微垂着,眼尾一点泪痣十足的魅。 少年漫不经心地想着,好歹也在这里蹭吃蹭喝了一天,要不要报答一下。 他摸了摸外套的口袋,空荡荡的。 许肆站直了身子,低低“啧”了声。 他可没有带钱包的习惯。 少年叼着吸管往玄关走,想着回去之后让龚喜过来送点礼物就当是谢礼了。 原本在睡梦中的喻温似乎感觉到什么,有些不安地睁开眼睛。 她坐起来,下意识去看自己身侧。 枕头上空荡荡的,猫咪不在。 喻温吓了一跳,连忙掀开被子下床。 她推开了房门,又急又慌地打开了客厅的灯。 灯光骤然一亮,喻温也瞧见了在玄关站着的小猫咪。 奶猫明显是被她吓到了,瞳孔微微睁大,旁边还放着一瓶歪倒的草莓牛奶。 喻温松了一口气:“幸好你还在。” 许肆:“……” 他为什么要嘴馋,为什么不快点走。 喻温朝它走过去,看到了旁边的草莓牛奶,有点疑惑。 “你是起来找这个的吗?” 她捡起来看了看:“这个我明明放在冰箱里的才对。” 冰箱那么高,猫咪就是再聪明也开不了啊。 许肆怕被她察觉到不对劲儿,默默挠门。 喻温立刻就被它吸引了视线,见他一副想要跑出去的样子,蹲在地上看它,目光有些难过。 “你不喜欢这里吗?” 玄关处的灯光是淡黄色的,映在女孩身上暖融融的,一双杏眼染了点浅光,柔软又清亮,嗓音也是柔和的。 许肆慢吞吞地晃了下尾巴。 说实话,他还挺喜欢这里的。 喻温蹲在地上看它,朝它轻轻招了下手。 她眉眼淡雅,眸光温软,嗓音又细又软,在夜色里清凌凌的。 “来我这边好不好?” 女孩苦恼地歪着脑袋:“我很喜欢你呀。” 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养一只猫,可猫咪太反复无常,刚开始还粘着她不放,现在却一直想往外跑。 端坐着的小猫咪抬起爪子挠了挠耳朵,墨绿的猫瞳耷拉着,有点不自在。 干嘛突然说喜欢他。 看着一直摊在自己面前的白嫩掌心,许肆知道今天是跑不出去了,郁闷地垂着尾巴。 他在玄关处坐了会儿,最终还是暂时放弃了挣扎,朝喻温走过来。 喻温惊喜地睁大眼睛,想要伸手抱它。 然而小猫咪依旧高傲冷淡得很,灵活地避开了她。 喻温一点都不生气。 愿意回来就好呀。 她捡起地上的牛奶盒子,抬手晃了晃。 居然只剩小半盒了。 喻温拿着盒子跟在猫咪后面,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是你喝的吗?” 从冰箱里拿出来,然后喝掉的? 猫咪迈着小小的步子,姿态闲适又优雅,就是猫瞳里带了点心虚。 可惜喻温看不见。 猫咪不会回答她的问题,就算喻温再好奇也没有用。 她把牛奶盒子放在一边,帮走在前面的猫咪推开了房门。 “这次不要跑了哦,我们乖乖睡觉好不好?” 许肆仰着小脑袋看了眼床头的闹钟,无声地叹口气。 都快凌晨了。 他也懒得再折腾,轻巧一跃便窝在了自己的枕头上,埋着脑袋准备睡觉。 喻温却没了睡意。 她担心小猫咪还会逃跑,难过又无措地向好朋友寻求帮助。 “小姝。” 季姝刚拍完夜戏,正窝在椅子上喝咖啡,看见是她的消息便点开了。 “怎么了?” 喻温偏头看了眼似乎已经睡着的猫咪,抿了抿唇。 “我的猫,刚刚又尝试逃跑了,它好像很不喜欢这里。” 季姝觉得她多想了:“流浪猫本来就需要适应一段时间的啊,等你们互相熟悉就好了,你别太担心。” 喻温垂着眉眼:“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尤其是看到小猫咪一个劲儿地想往外跑,她却不得不阻止的时候,总有种束缚它的愧疚感。 季姝抿了口咖啡:“多陪它玩儿,喂点好吃的,时间一久它就知道还是这里比较好了。” 她安慰喻温:“你家猫不是才刚来吗?多喂段时间就好了。” 喻温这姑娘性子温吞,但很多时候又有着一股倔劲儿,要是真的没养成这只小猫咪,估计要难受很久。 喻温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她缓慢地打字。 “好,你还没忙完吗?” 季姝打了个呵欠:“早着呢,又累又饿,新来的小助理不会办事,弄得东西全是我不喜欢吃的。” 她有些感慨,声音里带着些笑意。 “要是你能来就好了。” 这姑娘最会照顾人了。 喻温坐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被单的小花。 她嗓音软,听着特别舒坦。 “对不起啊。” 季姝被逗笑了:“你道什么歉。” 她把剩下的咖啡喝完:“说真的,要是你哪天想工作了,直接来找我,待遇丰厚!” 喻温也笑,弯了弯唇角。 “好。” 知道喻温睡觉早,这会儿估计是被猫咪闹醒的,季姝便不再多说了。 “行了,你早点休息,等我杀青就回去找你玩,顺便见见你的猫主子。” 喻温轻轻应:“你也要注意休息。” 季姝笑着点头:“被你这么一说,我不睡一觉都有点愧疚了。” 江南水乡里养出的姑娘有一把好嗓子,眉眼柔软又坚定,骨子里带着韧劲儿。 喻温真是她见过相貌气质最出众的姑娘。 你也需要看医生 喻温有早起的习惯,睡了没多久就到了生物钟。 她睡眠状态不太好,也没有再睡回笼觉的想法,轻手轻脚地起了床。 旁边的小奶猫睡得正熟,小脸侧着,两只小爪子歪歪扭扭地对着天花板,露出了柔软的小肚皮。 喻温在旁边看了会儿,实在没忍住,悄悄伸手摸了下奶猫的小爪子。 她很小心,只浅浅碰了下炸开的白毛,生怕惊醒了奶猫。 和她想象中的一样柔软好摸。 喻温满足地弯了弯眼睛,拿着手机去了外面的房间洗漱。 早上的太阳光线很强,喻温收到了宠物医院预约成功的信息,抿了抿唇。 她不喜欢出门,不喜欢跟别人接触,然而带小猫咪去检查身体又是必要的,不能敷衍。 喻温捂着脸叹气,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许肆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女孩蹲在地上捂着脸,一副恹恹的样子。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女孩这个样子。 有点呆。 喻温也看到了炸着毛出来的小猫咪,一下子就弯了眼睛,朝它招招手。 “过来?” 许肆淡淡瞅她一眼,熟门熟路地去了洗手间。 喻温的这个房子很大,她自己的卧室里有一个洗手间,客厅里还有一个,在客厅的这个干干净净,几乎没有使用的痕迹。 现在就正好方便了许肆。 小奶猫迈着优雅的步子进了洗手间,小爪子扒拉两下就成功地关上了门。 喻温看得惊奇。 它像是知道该怎么关门最省力气一样,用得全是巧劲儿。 洗手间的玻璃门是磨砂的,喻温还贴了层墙纸,在外面就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许肆往脸上掬了把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少年肤色很白,一双眉眼生得精致又漂亮,墨绿的圆瞳在光线暗的地方是很干净的黑色,鼻梁高挺,唇瓣线条勾勒得清晰流畅。 尤其是眼尾那颗小小的泪痣,衬得那双眸子水盈盈的,潋滟勾人。 哪怕少年发脾气的时候,都让人觉得心软。 许肆随手拨了把额角被水浸湿的碎发,垂着眼睛思考事情。 她昨晚说要带他去医院检查身体来着。 检查身体是不可能的,但这倒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他虽然不是很讨厌这里,但待久了工作不太好处理。 得赶紧离开才行。 喻温在洗手间外面等了会儿,听到里面有抽水马桶的声音,握着笔在便利贴上写了几个字。 “猫咪会自己用马桶!超棒。” 她随手贴到厨房的冰箱门上,有点担心地推开门。 “猫猫?” 雪色的小猫站在地上,瞅了她一眼,悠悠然地走了出来。 它径直去了厨房,端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一双墨绿猫瞳颜色深邃,安安静静地看着喻温。 喻温就知道,这是在催她做饭呢。 她弯了弯唇:“我给你准备了很多猫粮,要不要尝一尝?” 都是最贵的猫粮。 许肆:“……” 奶猫低低地,不满地“喵呜”了一声。 谁要吃那玩意儿。 喻温无奈地蹲下来,跟它平视。 “谁家小猫咪不吃猫粮啊?” 许肆垮着漂亮的小脸。 他才不是小猫咪! 不是一般的小猫咪! 看着小猫咪十分抵触的样子,喻温只好打开了冰箱。 “那吃小黄鱼好不好?我煎给你吃。” 端坐在小板凳上的漂亮小脸这才摇了摇尾巴。 勉勉强强。 喻温煎了两条小黄鱼,用小碟子装好放到了猫咪面前。 奶猫站在餐椅上,圆瞳盯着那碟小黄鱼看了会儿,然后伸出爪子推了推,把小黄鱼又拨给了喻温。 喻温不明所以:“不喜欢吗?” 许肆不能说话,就仰着小脑袋看她,猫瞳清亮又灵动。 喻温突然就明白了它的意思:“要我给你剔刺吗?” 许肆满意地点了点猫脑袋。 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的龚喜估计都不能这么快就理解他的意思。 喻温轻笑了声,觉得猫咪聪明又可爱,还很娇贵。 “那你耐心等一等哦。” 小黄鱼没有很多刺,喻温仔细地把小细刺都剔出来,这才把小碟子又推给了猫咪。 许肆难得没有嫌弃这一堆鱼肉乱糟糟的,矜持地低下了脑袋。 喻温肠胃不好,早上尤其没有食欲。 她只烤了片面包,就着温水慢慢吃。 女孩背着阳台,身后逆了大片璀璨明亮的光芒,温软的眉眼微微低着,皮肤白皙细腻,吃东西的动作很慢。 但也很好看。 猫咪抬头盯着她看了会儿,又低下了头。 吃完早饭,喻温把东西收拾好,在阳台站了大半天,一直在拨弄手机找宠物医院的位置。 她太久没去这样陌生的地方,有点紧张,唇瓣都被抿着泛白。 许肆窝在沙发上看她,歪着脑袋蹭了蹭脸颊。 她有什么好紧张的? 喻温犹豫了大半天,下午的时候才准备好带着猫咪出门。 距离她预约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许肆一直窝在沙发上,见她穿了出门的外套,心思活泛起来。 得找个机会逃跑。 喻温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拿手机。 手刚伸出去,手机突然响起了来电铃声。 是一段轻缓的音乐声,男歌手的音色很好听。 许肆听着有点耳熟,拿小爪子挠了挠耳朵。 好像在哪里听过来着。 喻温伸出去的手犹豫了一下,才很缓慢地接起了电话。 那边的女声柔和轻缓:“温温,今天是你来咨询的时间。” 喻温低着头,白皙纤细的手指揪着外套上的小穗子,语气低下来,有点闷。 “不是我定的时间。” 赵青禾叹口气:“温温,你……” 喻温不太想跟她聊这个,有些不礼貌但又忍不住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要带猫咪去看医生了。” 赵青禾是知道她养猫的事情的,在养猫之前,这姑娘难得主动找她,问了很多事情。 她担心自己的状态无法为一个脆弱的小生命负责,担心会照顾不好这只小猫咪。 却从来都不担心自己。 赵青禾抿抿唇,声音很轻。 “喻温,你也需要看医生。” 沙发上的许肆动了动耳朵,抬起猫瞳看了过来。 崽崽崽崽 喻温低着头,唇瓣被抿得发白。 “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 她有点说不下去,强烈的自我厌弃感涌了上来,杏眼立刻就红了。 喻温强忍着突然涌上来的情绪,用最快的速度挂了电话。 可她并没有因此而平静下来。 喻温慢慢蹲了下来,脸颊埋进胳膊里,有浓重的无力感。 她不想看医生,不想变好,更不想跟别人接触。 就这么生活也挺好的啊。 许肆盯着她看了会儿,看到眼睛都有点花了,女孩还没换姿势。 他觉得有点奇怪,慢吞吞地踱步过去,伸出小爪子轻轻扯了扯她垂下来的衣摆,低低地“喵”了声。 这是怎么了? 衣服上传来微小的拉扯感,喻温这才意识到,她身边还有个小生命在。 她红着眼睛抬头,伸出手去摸猫。 许肆下意识就想躲开,可一抬头就瞥见女孩红红的杏眼,身子僵了一瞬,也就被喻温摸了个正着。 猫咪仰着脑袋叹气。 算了,牺牲一下。 喻温还记得这只小猫不喜欢跟自己接触,只是轻轻地摸了摸它,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心情却跌到了谷底。 她语气低低的,很难过也很自责。 “对不起,我今天不能带你去看医生了。” 一点也不想出门了。 许肆慢悠悠地晃了晃尾巴。 好事好事。 喻温低着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懊恼又自卑。 “我好没用啊。” 那么多人关心她,想让她变得更开朗些,她却只想待在自己的小窝里,害怕跟外界接触。 她一点也不坚强。 许肆等了她一会儿,见女孩还蹲在地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迈着小步子看了眼玄关。 墨绿的圆瞳泛着幽幽的光,灵动干净。 今晚就得回去了。 猫咪转了头,轻轻拍了下喻温鞋面。 你要蹲到什么时候? 喻温缓了一会儿,站起来的时候脚一软,扶住了旁边的矮柜。 她语气软,小声咕哝的时候像受了委屈。 “脚麻了。” 许肆瞥她一眼,慢悠悠地走开。 蹲了那么久,不麻才怪。 喻温看了眼时间,知道已经错过了跟宠物医院预约的时间,有些沉默。 她给阳台的花草浇了水,又把客厅里的毯子重新洗了一遍,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之后坐在沙发上发呆。 许肆觉得她今天挺不对劲儿的,没什么生气一样。 他绕着客厅转了一圈,四处观察着,想找出这个小窝里缺少的东西。 好歹蹭吃蹭喝了两天,得送点什么回礼。 但看了一圈,又觉得这个女孩没什么缺的东西。 她的房子很大,家具齐全到有很多东西都是许肆没见过的,看上去也不像缺钱的样子。 果然,送礼物最难了。 猫咪慢吞吞转悠的时候,喻温就窝在沙发上看,看着看着,觉得心情都平静了不少。 她弯了弯唇,小声喊他。 “猫猫,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琦玉说,要起个名字,这样才能代表小猫咪是她的。 许肆懒洋洋地仰着小脑袋,全当自己听不见。 反正他今晚就要走了。 喻温却开始苦恼起来,不知道该起个什么样的名字合适。 许肆溜达了一圈,从桌角的毯子上勾出了一只人形的小玩偶,看样子应该是包上的挂件,很小一个,毛绒绒的。 猫咪伸着小爪子拨了拨,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拿尾巴圈住。 还挺软。 喻温看到了,杏眼突然一亮。 “我想到了。” 她抱着抱枕,杏眼亮晶晶的。 “叫崽崽好不好?” 女孩子的嗓音本就甜蜜柔软,念这两个字的时候吴侬软语,好听得不行。 许肆轻轻晃着的尾巴僵了下。 崽崽? 小猫咪面无表情地晃了晃小脑袋。 忒幼稚了,一点也不符合他的气质。 喻温很满意这个名字,软着嗓音又叫了两声。 “崽崽?崽崽。” 坐在小玩偶上的猫咪换了方向背对着她,尾巴晃了晃,拿小爪子捂住了耳朵。 不听不听。 喻温弯着眼睛:“很好听啊,我们以后就叫崽崽了哦?说好了。” 许肆皱巴着精致小脸。 谁跟你说好了。 少年深刻地意识到,他必须得快点离开了,要不然就真的要被当成宠物来养了。 ~ 许肆不在的这两天,龚喜这边可以说是兵荒马乱。 他站在艺人专门的等候室,手机被轰炸地响个不停。 一些通告和杂志拍摄的时间可以往后挪,然而这次需要许肆亲自出席的晚会却实在是没有办法。 龚喜扶额叹息:“主子啊,咱早点回来。” 马上就要到时间了,他根本就找不到人啊。 晚会的排场很大,除了娱乐圈艺人还请了其他一些领域的知名人物,季姝提着裙摆在车里,等着轮到自己的顺序走红毯。 她看了一会儿其他人的红毯,有点奇怪。 “我怎么没看见许肆?” 作为顶流偶像,许肆的咖位很重,应该在前面走红毯才对。 这次红毯顺序可都是按咖位排的。 助理小邓在旁边探头探脑:“听说他经纪人跟主办方说要把许肆的顺序往后调,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季姝幽幽叹气:“看看人家,居然还有事情能耽误红毯,而我这个小透明为了红毯在这等了大半天了。” 小邓嘿嘿笑:“姐你不是小透明,是圈里出了名的拼命女郎。” 季姝哼笑了声:“努力得到一切,和不努力就能得到一切的人能一样吗?” 果然啊,人家许肆那样的人物,天生就是老天爷喂饭吃,可以为所欲为。 经纪人陈源拍了下她肩膀:“都准备好了吗?” 季姝点头:“早就准备好了。” 陈源笑了下,知道这个艺人从来不用自己操心。 他点点头:“行,等结束红毯之后抽个时间跟资本方吃个饭,给你接了个综艺。” 季姝挑眉:“综艺?” 她忙着拍戏,很少上综艺。 陈源点头,压低了声音。 “许肆也会参加。”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要知道带了许肆这个标签,那不管怎么都能爆一把。 季姝点头:“谢谢源哥。” 她虽然不太喜欢许肆,但也知道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青春期or春心萌动 喻温睡眠质量不太好,早早地就上了床,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 许肆一直等到她睡着才睁开眼睛。 雪色的猫咪扭头看了她一眼,确定女孩不会醒后才轻轻跃下了床。 客厅里没有开灯,房门一开就是扑面而来的冷气。 许肆站在玄关处,身上落了点斑驳的光影,少年稍稍迟疑了一下,抬脚迈了出去。 他在这里待了太久了。 而这边直播现场围着满满的记者,很快就到了季姝走红毯的顺序。 年轻的女孩子眉眼明艳又张扬,一袭红色长裙款款而行,面对着镜头摆出浅浅的笑。 龚喜看着实时转播的大屏幕,觉得脑壳都在疼。 行了,他已经准备好做公关了,到时候网上关于许肆缺席的消息估计铺天盖地。 季姝走完了红毯,进了早就准备好的休息室。 她看着大屏幕上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人出现,却始终没有许肆的影子。 季姝喝了口水:“许肆不会是要玩失踪?” 这么大的现场,一大半的记者都是为许肆来的,要是他不出现,指不定要被怎么编排。 时间越来越晚,直到最后一个艺人走完了红毯,许肆都仍然没有出现。 记者们还举着摄像机,互相交换着眼神,小声谈论。 “怎么回事?许肆不来了?” “不会,这么大的活动他都旷?” 龚喜彻底放弃,准备打电话跟主办方商量一下,撤掉许肆的位子。 几乎是在主持人要说转场台词的时候,镜头一角突然闪过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身量修长的少年从外面走进来,只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装,漆黑的碎发软软搭在额前,一双圆瞳浸润了夜色,带了几分凉意。 高清镜头下的少年美貌非常,圆瞳微微泛着绿,眉眼冷淡又精致,迈着矜贵缓慢的步子,在红毯中间停了下来。 许肆微微颔首,气质冷淡。 “要拍照吗?” 一堆愣住的记者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举起摄像机拍照。 龚喜望着大屏幕都要喜极而泣了。 猫主子终于回来了。 许肆一路走到红毯尽头,那里的主持人经验丰富,笑容温和。 “欢迎许肆,不过你今天来得有点急啊,连衣服都没换,是在忙什么呢?” 他不是故意打探许肆的私事,只是想借这个机会让许肆解释清楚,毕竟是直播,他解释清楚了,后面的事情也就好处理一点。 许肆站在主持人旁边,比他还要高出一些,淡淡扬着脸,他没上妆,眉眼干净,下颌线条清晰精致,白得过分。 听了主持人的问题,少年也没什么反应,冷冷淡淡的。 “突然有私事,抱歉。” 许肆是圈里的顶流,粉丝数量多到恐怖,他在镜头面前多是冷淡的模样,但也没人敢说他不礼貌。 态度虽然不太真诚,但该做的人家都做了。 主持人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许肆便回了后面的休息室。 龚喜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一米八多的男人委屈巴巴的样子跟平时的精英模样十分不符。 “你怎么才回来啊?” 怨妇的语气。 许肆瞥他一眼,眼神嫌弃,懒散地窝进旁边的沙发,困得不行。 龚喜凑过来,一脸好奇。 “你这两天跑哪儿去了?” 许肆沉默了。 总不能说他被一个女孩当宠物养了两天。 少年仰着脸,随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语气平淡。 “到处转了转。” 在她家里到处转了转。 龚喜一脸莫名:“转?你去哪儿转还把自己给转失踪了?” 不对劲儿不对劲儿。 许肆不耐烦了,圆瞳里含了点躁,警告似的瞥他一眼。 “皮痒了?” 龚喜立刻后退一步,给自己的嘴巴上了拉链。 他忍了没一会儿,还是没忍住。 “你这两天攒了一堆通告,明天估计会挺忙的。” 许肆前不久才刚以新专辑回归,这两天的通告非常多,还要准备演唱会的事情。 龚喜蹲在桌子边,语气深沉。 “再累你也不能喝酒了。” 谁家的猫总想着喝酒啊,喝醉了还乱跑。 许肆懒得搭理他,长腿交叠着躺在沙发里,白皙纤长的手指搭在边上。 龚喜看了眼时间:“太晚了,要不要给你点个夜宵?” 他站了起来:“你想吃点什么?” 少年嗓音慢吞吞的:“小黄鱼。” 龚喜脚步顿住:“什么?” 他挠挠头:“什么样的小黄鱼,有卖的吗?” 这主子娇贵得很,爱吃鱼但又不常吃鱼,因为懒得剔刺,还不乐意让别人伺候。 白皙的手背遮在眼前,许肆沉默了会儿,拿外套把脸盖住,从下面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莫名就不太高兴的样子。 “不吃了。” 龚喜有点茫然。 怎么出去了两天,心思变得更加难猜了呢。 龚喜站在门口,迟疑着出声。 “许肆,你现在是不是青春期到了啊?” 也许他跟人类的青春期时间不一样呢,比较晚来一点。 少年到底年纪不大,本体的样子跟奶猫差不多。 回答他的是被许肆扔过来的外套,还有充满暴躁的声音。 “闭嘴!” 龚喜接住外套,摸了摸鼻子。 别说,要不是青春期,那就是春心萌动了。 感情使人暴躁啊。 他把外套放到一边,悠悠然出了门。 还是单身好啊,单身尊贵。 许肆躺在沙发上,困到有点反应迟钝,模模糊糊地想,她发现自己逃跑了,会不会生气。 一只养不熟的猫,简直是白费力气。 喻温没有生气。 她这一夜难得睡得好,一觉醒来发现枕边空荡荡的,心里就开始不安起来。 喻温趿拉着拖鞋开了房门,在客厅转了一圈,没有看到猫咪的影子,就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它一直都想离开,似乎并不喜欢这里,也不喜欢她。 喻温靠着房门蹲下来,有些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客厅。 是因为她吗? 小猫咪那么聪明,可能已经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劲儿,她自己都是个病人,怎么能再照顾一个小生命呢。 喻温抿抿唇,脸颊轻轻贴在自己冰凉的手背上,有点难过。 她真的犹豫了很久,纠结了很久,才下了养猫的决心。 分享零食的爱豆 喻温在客厅里发了很久的呆,被一阵电话铃声叫回了神。 她接了电话,那边先响起了季姝的声音。 “温温啊,我今天上午拍完一个杂志就没事情了,你要不要来找我,我们一起吃个午饭。” 喻温垂着头,揉了揉眼睛。 她不想出门,一点也不想,可她跟季姝很久没见面了,季姝很忙,约她吃饭很不容易的。 喻温轻轻点了点头:“好。” 季姝听出了她声音的不对劲儿,皱起眉。 “你怎么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大多数时候喻温的情绪是很稳定的,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不做喻大小姐,也不做谁的下属,就安安稳稳地生活着。 喻温声音闷闷的:“我的猫,它走了。” 季姝没反应过来:“走了?死了?” 喻温声音更闷了:“它一直都想跑,昨天晚上我没注意的时候它自己开门走了。” 季姝的关注点歪了下:“自己开门?还挺聪明。” 喻温跟着歪了话题:“就是很聪明啊,它还会开冰箱门。” “……” 两人一起沉默了下来。 半晌,季姝叹口气。 “你先来找我。” 喻温抿了抿唇,应了声好。 她在客厅里又坐了会儿,才换了衣服出门,站在玄关的时候,喻温想起总是往这边张望的猫咪,情绪有些低落。 它自己偷偷跑出去,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啊? 季姝上午有个杂志拍摄,因为只是单独的一个小版块,所以拍摄的照片不多,跟她一起的还有其他几个女艺人。 女人凑在一起的时候,永远都少不了八卦话题。 季姝在化着妆,听到旁边的化妆师在跟一个女艺人聊天。 “听说今天许肆会来。” 许肆才是这个杂志的封面人物,原本他的拍摄应该在前两天就结束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推迟到了今天。 女艺人年纪不大,是今年刚出名不久的小花,虽然作品不多,但资源是一等一的好。 她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我想见许肆很久了。” 少年生得好,一副天赐的绝美皮囊,性格再冷也是受欢迎的,更何况还是个当红的流量小生。 哪怕只是跟许肆说一句话,带来的热度足够小小地爆一把了。 季姝抬眼瞥她,语气幽幽。 “看你年轻才提醒你,别往许肆身边凑,当心打脸。” 她早几年刚遇见许肆的时候也很激动,毕竟谁不喜欢大美人呢,可惜了,那小子光长美色,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 董念正在化眼妆,她低着头,语气很淡。 “不用季姝姐担心,我心里有数。” 她抬手捋了下耳边的碎发,轻声嘱咐化妆师再给她补补眼妆。 季姝淡笑了下。 希望她真的有数,要不然会吃苦头的。 几个女艺人的画报拍摄是不同的风格,但在不同的风格中又有相连接的场面,所以有几个布景是共同使用的。 季姝拍完了自己的部分,在休息室里等着其他女艺人用完场地,拍她的最后一张。 她拿着手机,给喻温发了条信息。 “到了吗?” 喻温站在大厦下面,看着面前被保安围起来的通道,还有无比喧闹的粉丝们,把自己的帽檐压低了些。 她戴着帽子口罩,浅紫色的休闲外套很宽松,遮住了纤细身形,一边避开旁边的粉丝,一边纠结着该怎么进去。 “这边被粉丝围起来了。” 人太多了,喻温往旁边角落缩了缩,整个人都躲在影子里,视线盯着自己脚尖。 季姝收到消息,站起来往窗边看了看。 果然,举着许肆手幅的粉丝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这会儿早就把入口给围起来了,旁边还有保安在维持秩序。 季姝笑着叹了口气:“排场真大。” 这年头有颜值又有实力的人简直是天选之子一般的存在。 她给小助理打了个电话:“我有朋友现在被困在外面了,你给她递个工作牌,让她进来。” 喻温在下面站了一会儿,一直缩在角落里不引人注意。 她站得有点累,想找个地方坐会儿,刚抬腿迈了一步就听见前面突然响亮起来的惊呼声。 喻温被吓到,有些惊慌地重新缩回角落。 原本安分站着的粉丝们现在全都躁动了起来,连声喊着“许肆”的名字。 喻温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稍微抬高了一下帽檐,有些好奇地看过去。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驶进了入口通道,保安们拉着围栏,把激动的粉丝隔开,免得她们直接扑到车上来。 快到驶进入口的时候,车窗被降下来一些,一只白皙漂亮的手伸出来,掌心似乎攥着什么东西,轻轻晃了下。 旁边的粉丝反应过来,受宠若惊地伸出手去。 纤细长指松开,掌心里的糖果便落在了粉丝手里。 那只手漂亮无比,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尾端是清透的淡粉色。 车子进了入口,那个收到糖果的粉丝高兴地要哭出来,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幸运。 喻温在不远处看着,弯了弯唇。 像是跟粉丝分享零食的小孩子,很可爱。 而坐在车里的许肆慢吞吞地给自己剥了颗糖,漂亮的眉眼间有些疲倦神色,圆瞳也垂着,无精打采的样子。 龚喜看得心疼:“要不我现在去给你准备点吃的?” 许肆摇头,耷拉着脑袋。 “不吃。” 没胃口。 龚喜简直就像个操心的老父亲:“工作强度这么大,你还不好好吃饭,万一在现场晕过去了怎么办?” 顶着漆黑碎发的少年抬头看过来,有些不悦地蹙眉。 “我没那么弱。” 龚喜:“……” 这是重点吗? 他深深叹气:“真该让粉丝们都看看,她们的偶像有多不听话。” 简直就是个小孩子。 给他讲道理也不听,只能毫无原则地哄着。 许肆的车子驶进大厦,外面的粉丝们便都没有立刻离开,互相交谈着什么。 喻温等到了下来给她送工作牌的季姝助理,把工作牌挂到胸口,跟着小助理一起进大厦。 她到底还是不适应这么嘈杂的环境,帽檐压得很低,步子迈得有点着急。 正快步走着,外套袖口却突然被人扯了一下。 喻温有些惊慌,抬起眼睛看过去。 女孩子模样温软,杏眼水盈盈的,带着些惊慌和不安,让扯她袖口的粉丝都有点愣。 粉丝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啊,” 她连忙把自己手里拎着的袋子递过来,语气恳切,期待地看着喻温。 “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能不能帮我把这个送给许肆啊?” 喻温想摇头,她并不认识许肆,帮不了这个忙。 然而粉丝开始被保安驱赶,那个女生连忙把东西塞到喻温怀里,一边摆手一边后退。 “拜托你了!” 喻温看着自己怀里被塞进来的袋子,无奈又头疼。 这是粉丝的礼物,她也不能直接丢掉。 喻温没有办法,只好拎着袋子进大厦。 季姝等了半天,看到喻温进来的时候立刻就抱了上去。 她个子高挑,化着精致的妆,整个人明艳又张扬,像抱玩偶一样抱着喻温。 喻温的帽檐被她撞歪,连忙伸手扶住,嗓音温吞又柔软。 “你吃饭了吗?” 听说她早上就开始工作了。 季姝笑嘻嘻的:“就知道你关心我,第一句就问我这个。” 她揽着喻温坐到沙发上:“早饭吃了,午饭等着和你一起呢。” 季姝捏了捏喻温的肩膀,一脸心疼。 “你是不是又瘦了?” 喻温有点不好意思,把口罩摘了下来。 “最近肠胃不太好。” 她仍旧戴着帽子,整个人瘦瘦小小的,露出一截白皙漂亮的下颌,含珠唇嫣红饱满。 季姝揉了揉她的小脸,叹口气。 “真是受罪。” 明明生活作息那么规律的人,却因为以前留下的病根受这个罪。 喻温不想她担心自己,只是浅浅笑了下。 “你也瘦了呀。” 季姝也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副活受罪的样子。 “没办法,现在的女艺人一个比一个瘦,我光看着都觉得焦虑。” 她想起喻温之前提到的话,犹豫着问了句。 “那只猫……” 喻温抿抿唇:“我想再找找它。” 尽管猫咪不愿意待在她这里,但也不能任由它流浪在外面,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季姝有点犹豫:“温温啊,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只猫流浪惯了,不习惯被人养在家里呢。” 她叹口气:“有很多猫都喜欢在外面逛,这是养不熟的,你就算把它找回来了,它也还会逃跑。” 喻温低着脑袋,指尖揪着衣摆。 “可它在外面很危险啊。” 季姝也苦恼,但她想法跟喻温不一样。 “越是渺小的动物,生命就越是顽强,你往好的方向想,它那么聪明,一定不会有事的,也许哪天就又回来找你了。” 喻温沉默着,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她很担心它的。 半晌,喻温轻轻地点了下头,算是同意了季姝的说法。 它不愿意被她养着,喻温便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祈祷它会平平安安地生活着。 工作人员是才怪 季姝的画报拍摄还要再等一段时间,趁这个空当,她便开始拉着喻温一起商量午饭吃什么。 休息室的房门被推开,龚喜领着许肆进来,给他挑了个靠窗的位置。 “先坐在这边等一会儿,那边还在进行场景布置。” 许肆迈步进来,只穿着简单的黑色短袖和长裤,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得晃眼,隐约能看到背上漂亮的肌理轮廓。 少年刚化完妆,漂亮的眉眼被勾勒得浓重,眼尾上扬着,原本幼圆的眸子便显出几分凌厉气,他脸上表情匮乏,十分冷淡。 一在沙发上坐下来,许肆便闭上了眼睛,长腿随意伸展着。 周围的工作人员一下子就噤声,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声音,连动作都放轻了。 季姝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抬头看见龚喜,了然地点头。 “小祖宗来了。” 喻温疑惑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窗边懒散坐着的少年。 微微扬着的下颌线条优越,肤色很白,是冷冷的那种白,便衬得唇瓣的嫣色更重。 刚做好的头发很蓬松,软乎乎地搭在额前,他闭着眼休息,眼下有很浅的青黑。 看样子累坏了。 喻温想,这就是刚刚给粉丝分糖果的少年吗? 果真生得很漂亮。 但下一刻,喻温看着自己手边的零食,就想起了不久前那个粉丝的话,苦恼地皱起眉。 要是别人估计犹豫一下也就把东西送过去了,毕竟不是什么大事,可喻温不行,她是连出门都要做好久心理建设的人,做不到自然地跟陌生人搭话。 隔壁房间的门被推开,拍完画报的董念走了出来,与此同时季姝也站了起来。 “我去工作了,很快就回来,温温你等我一会儿,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到外面走走。” 这边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很多,季姝也担心喻温会不适应。 她跟董念打了个照面,看见这妹子直直地往窗边走,立刻就明白董念打算做什么了,有点惋惜。 看不到她被打脸的场面咯。 董念是接到自己助理的眼神,立刻结束了画报拍摄赶出来的,就怕见不到许肆。 她出来后看见许肆先是松了口气,随后才整理了一下衣服,朝窗边走过去。 路过中间,喻温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也是女艺人吗? 喻温看着董念朝着许肆走过去,猜测着他们会不会是朋友关系,如果是的话,那她就可以把东西让这个女艺人帮忙转交了,毕竟跟异性打交道对她更难一点。 董念朝着窗边走过去,刚要坐进许肆对面的座位,龚喜就出声了。 “这位小姐,能换个位置吗?许肆需要休息。” 很不礼貌的话,可偏偏对象是许肆,董念只能尴尬地又站起来。 她没立刻走,想多看许肆几眼,被龚喜不动声色地挡住。 董念对这个经纪人略有耳闻,知道他负责许肆的一切,也不敢多说什么。 她弯了下唇,笑意明艳。 “许肆看起来很累,我那边有营养师搭配的午餐,要不让助理送过来一些?” 龚喜不为所动:“谢谢董小姐了,但我们许肆不吃外面的东西。” 董念有点尴尬,她稍微犹豫一下,竟然探着身子想去跟许肆搭话。 “许肆,我……” 少年被吵得头疼,抬起一双墨绿的圆眸看过来,因为上了眼妆,气质冷冽危险,眸子里是明晃晃的不耐。 他压着嗓子,带了点戾。 “我认识你吗?” 董念刚扬起来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下意识解释。 “我是董念,之前跟你参加过同一场走秀……” 许肆抬着眼,眼尾那颗泪痣晕开了些嫣色,眸光却冷淡,说话压着点火气。 “董小姐,我在休息,不需要你的午餐。” 他不是没遇到过这种凑上来蹭热度的女艺人,甚至男艺人也遇到过很多,然而正是因为接触过很多,所以才没有耐心去处理。 圈里不少人都知道少年的脾气,所以一般不会往上凑,因为讨不着好处。 龚喜见少年眉眼不耐的样子,连忙拍拍他肩膀,把人挡住,客客气气地跟董念说话。 “不好意思,谢谢董小姐的好意,但我们不需要。” 董念咬着唇,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粉底都盖不住。 她再也没有脸皮搁这儿站着,勉强地笑了笑,就踩着高跟鞋去了隔壁房间。 人一走,龚喜就苦兮兮地嘀咕。 “你好歹压着点脾气,要是被拍下来了,又是一番风波。” 这年头艺人的一举一动都有被曝光的风险,许肆这么不客气的态度要是遇到了魔鬼剪辑,指不定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许肆冷着漂亮的眉眼,因为没吃饭,还因为些其他的,情绪差得很。 “要我忍着?那要你还有什么用。” 龚喜:“……” 战火都波及到他身上了。 龚喜摸摸鼻子:“我去给你倒杯水。” 喻温在旁边围观了全程,董念走过去的时候还若有若无地瞪了她一眼,大概是迁怒,也觉得自己这副样子被别人看到了有点恼。 她抱紧了怀里的袋子,把帽檐又压低了些。 喻温眨眨眼,小心的瞄了一眼窗边坐着的少年。 他好凶啊。 明明刚才还把手伸出窗外给粉丝分享零食。 喻温苦恼地皱着眉,看着怀里的东西不知所措。 她实在是不敢靠近这个凶巴巴的少年。 正纠结着,那少年身边的男人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喻温悄悄抬高帽檐瞧了他一眼。 个子很高,穿着笔挺的西装,看着一副精英模样,应该是很绅士懂礼的人。 喻温抿了抿唇,抱着怀里的袋子跟上去。 看上去还是这位更好相处些,他应该是那个少年的助理之类的,把东西交给他应该也是一样的。 许肆坐在沙发上,被董念吵得没了睡意,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余光里突然闯进一抹浅紫色衣角,少年似有所觉地抬头看了过去。 纤细的背影,缩在宽大的衣服里小小一团,棒球帽遮住了脸。 但许肆还是把她认出来了。 少年指尖一僵,呆愣愣地眨了眨眼,看着周围的摆设皱眉。 她都追到他工作的地方了? 龚喜去了外面的茶水间,准备给许肆倒杯水消消火气。 他刚拿好杯子,就听到一个很轻很软的声音。 “先生?” 龚喜转头,看见喻温胸前的工作牌,以为她是工作人员。 “嗯,怎么了?” 喻温跟他保持着距离,把帽檐稍微抬高了些露出眼睛,她垂着视线,把怀里一直抱着的袋子递过去,声音很小。 “这是许肆的粉丝让我带进来的,麻烦您收下。” 龚喜看到这女孩的第一眼还觉得奇怪,哪个工作人员会在室内戴着帽子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她又不是个艺人。 然而跟他说话的时候,女孩主动露出了眼睛,又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有点莫名的舒坦。 龚喜放下手里的杯子,有些为难。 “里面是零食吗?” 喻温低头看着袋子上的超市logo,轻轻点了下头。 龚喜便摇头:“许肆不吃外面的东西,粉丝送的也不行。” 喻温愣愣地“啊”了声,还是把袋子往前递了递。 “不管怎样,您还是先收下。” 不是她的东西,不能一直放在她这里啊。 龚喜被提醒到了,一边走过来一边问了句。 “你说是粉丝让你送过来的?” 忘了忘了,他下意识就把面前这个当成了粉丝,毕竟许肆的粉丝简直是无处不在。 他一走过来,喻温就重新压低了帽檐,把袋子递过去。 “嗯。” 龚喜点点头:“那你以后可得注意了,工作人员帮粉丝送礼物可是个忌讳,小心工作不保。” 喻温愣了下,想开口解释,一想到又要多说很多话又默默闭上嘴巴。 算了,被误会就误会。 “工作人员?” 许肆懒懒倚着墙,漆黑碎发下一双墨绿的眸子,语调稍微上扬着。 他怎么不知道这女孩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喻温愣愣地转头看过去,瞧见是他,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她低着脑袋,也不说话。 许肆瞧着,舌尖轻轻抵了下上颚,不太爽。 现在知道后退了,当初不是一心一意想要抱他吗? 龚喜见他跟过来,把手里的袋子举起来晃了晃。 “粉丝送你的礼物,这位工作人员帮忙带进来了。” 许肆挑着眉,低眸瞧着女孩的帽檐,有种想伸手把她帽子摘下来的冲动,他嗓音冷淡,微微上扬着,又重复问了遍。 “工作人员?” 喻温不懂他为什么关注点在这里,她虽然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但毕竟是被季姝带进来的,担心如果否认会给季姝带来麻烦,便很轻很轻地点了下头。 “是。” 许肆盯着她看了会儿,揣在口袋里的手指动了动,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是才怪。 龚喜还是第一次见许肆对陌生人这么不客气,这位工作人员可没主动招惹他。 他怪不好意思的,朝喻温点了点头。 “抱歉啊,许肆就这个性格,没恶意的。” 喻温轻轻点头。 她不介意的。 你脾气不好 季姝拍完自己的那组照片,正提着裙子想要出来,被一个工作人员拉住。 工作人员也是刚从上面接到消息,一脸为难。 “季小姐,我们约好的一个女艺人出了点事情,能不能请你再稍等下,帮我们拍完另一组。” 季姝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你们跟我的经纪人说过了吗?” 这种画报拍摄都是要签合同的。 工作人员连忙点头:“联系过了,合同的事情也在准备。” 季姝有些犹豫。 她自己在这个杂志里的版块不多,现在能获得多余拍摄的机会当然是难得的好事,可这么一拍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结束,喻温还在外面等她呢。 季姝摇头:“抱歉,我的朋友还在外面等我,我腾不出时间。” 工作人员连忙拉住她:“拜托了季小姐,我们实在是着急。” 进行完拍摄的女艺人都已经离开了,剩下一个董念还在休息室里发脾气,要是请不到这位季小姐救急,她们杂志的出版又要往后推一段时间。 现在请来的名牌摄影师是很早以前就约好的,下次再约可就困难了。 工作人员都要急死了:“季小姐放心,我们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季姝抿抿唇:“那麻烦你们去跟我的朋友说一声,让她再多等我一会儿。” 她想了想:“还有多余的休息室吗?麻烦给我朋友安排一间。” 大厅里来往的人很多,喻温待着一定很不自在。 工作人员连忙点头:“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快到午饭的时间了,喻温看了眼手机,有些担心。 季姝已经工作一上午了,现在连吃午饭的时间都腾不出来吗?那她身体怎么受得了。 正想着,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态度客气。 “你好,请问你是季小姐的朋友吗?” 喻温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便领着她往单独的休息间走:“季小姐还有工作没完成,麻烦你在休息间多等一段时间。” 喻温叫住她,声音很轻。 “可是到午饭时间了。” 怎么能一直工作呢。 工作人员有点尴尬:“我们今天任务急,你别担心,一会儿就会有午饭送过来的。” 她脚步急,带着喻温往休息间走,结果一问才知道,休息间全都被占用了。 女生直接傻眼,看着自己身边的喻温不知所措。 这可怎么办好。 她犹豫了一下,想去敲董念休息室的门,问问能不能让这位季小姐的朋友在里面一起坐会儿。 可刚站到门口,就听见了里面女人大吵大闹发脾气的声音。 工作人员立刻后退。 这个董念跟人设可完全不一样,听这声音都能把人生吃了。 喻温看出了她的为难,轻轻开口。 “没有休息室也没关系,我可以……” 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有一声清朗男声。 “哎,是你?” 龚喜对这个戴着帽子口罩的工作人员还挺印象深刻的,见她站在休息室门口有点惊讶。 “出什么事了?” 他身后跟着懒散迈步的少年,许肆抬着眼看过来,看见喻温眨了下眼。 工作人员小声解释:“这位是季小姐的朋友,想找个休息室坐会儿,但是没有空的休息室了。” 许肆似乎是轻笑了下,漂亮的眸子抬着,落在喻温身上带了点玩味。 “工作人员?” 这是他第三次提这个问题了。 喻温这才意识到,他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她有些羞,尴尬地低着脑袋。 撒的谎立刻就被戳穿了。 龚喜惊讶地看向喻温:“你不是工作人员啊?” 喻温垂着眼,手指攥在一起,小声道歉。 “抱歉。” 谁知道他们能遇见第二次呢。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几个人都面面相觑。 许肆率先迈步过来,单手推开了休息室的门,微微偏头瞥了喻温一眼,漂亮的圆瞳低着,嗓音悠然。 “拼个休息室。” 说完,少年便抬腿进了房间。 龚喜:“哎!哎?” 他瞪大眼睛,看看半关着的房门,又看看喻温,一脸茫然。 许肆居然主动邀请这个女孩跟自己共用一个休息间? 喻温也茫然啊,慢吞吞地眨了下眼。 她想,这个少年虽然有点凶,但好像还挺善良的。 只有工作人员松了口气,连忙弯腰道谢。 “真是谢谢你们了,那小姐你先在这里坐会儿。” 她忙得不行,安排好了这里连忙跑走。 喻温站在门口没动,纠结着扯着自己衣袖。 她不太愿意跟异性待着,尤其这位脾气还不太好。 “我可以去大厅的,就不麻烦你们了。” 许肆名气很大的,从出道起就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这样的人估计没几次是跟别人共用一个休息间的。 龚喜无奈地叫住她:“这位……还是别了,许肆知道自己的邀请被拒绝了会生气的。” 喻温茫然地眨眨眼。 他脾气真的好怪哦。 没有办法,喻温只能跟着龚喜一起进了休息室。 好在休息室空间不小,她安安分分地坐在了最角落的地方,跟许肆隔了一大段距离。 女孩低着头看手机,少年也懒散坐着翻杂志,两人都没有要交谈的意思。 龚喜看着,觉得这气氛有点诡异。 他以兔子的直觉保证,许肆肯定憋着什么话呢。 龚喜咳了两声,见两人都被自己吸引了注意,便开门往外走。 “我有点事先出去处理。” 门一关,许肆便随手把杂志抛在了一边,手里捏着手机慢吞吞地转着,低着头没看喻温,话却是对喻温说的。 “你来这里干嘛?” 喻温有点懵。 这是在对她说话? 他们已经熟到可以用这么不客气的语气说话了吗? 虽然有点吐槽,但喻温还是压低了帽檐,声音闷闷地回答他的问题。 “见朋友。” 许肆想起刚刚那个工作人员说的话,挑眉问了句。 “季姝?” 他记得季姝,光是龚喜就跟他吐槽过很多次。 喻温轻轻点了下头:“对。” 她窝在角落,帽子口罩遮住了脸,整个人小小的一团。 许肆指尖转着手机,突然出声问她。 “你不摘口罩吗?” 喻温:“……” 这位爱豆管得好多哦。 她声音弱弱地反驳:“一定要摘吗?” 许肆微微向后仰着脑袋,揉了揉自己有点酸胀的脖颈,听到女孩的反驳,抬起圆瞳朝她看去,懒懒勾着唇。 “就是好奇你怎么把自己护得这么严实。” 喻温猜他的下一句话应该是:你又不是艺人。 她抿着唇,稍稍抬了下眼。 “我……” 帽檐压得低,透过那一点缝隙,喻温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少年那双幼圆的眼睛,纯粹的墨绿色沉淀在眸底,像汪洋碧绿的湖。 眼尾那点浅浅的泪痣衬得眼型精致隽秀,显得漂亮又勾人。 是一双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 然而让喻温惊讶的是,这双眼睛跟她养的崽崽太像了。 她太过惊讶,脱口而出。 “你的眼睛……” 许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眸尾,嗓音压着,有点漫不经心的姿态。 “嗯?” 喻温看着那双对她而言十分熟悉的圆瞳,声音低了下来。 “跟我养的一只猫很像。” 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许肆指尖还捏着手机,听她这么说,手指僵了一下,险些把手机扔出去,无形中已经炸了毛。 不会被发现了??? 喻温没注意到少年的不对劲儿,只是有些难过地把脸往胳膊里埋了埋,语气愈发低了。 “可是猫咪跑走了。” 许肆瞧着女孩恹恹的样子,有点心虚地咳了两声。 白皙长指虚虚挡在唇边,少年眸光有点乱,看见旁边椅子上放的那个粉丝送来的袋子,随手抽了包零食,企图转移话题。 “吃零食吗?” 喻温抿了抿唇,视线稍微低着,落在少年淡粉色的指甲上,轻声开口。 “还有糖吗?” 他分享给粉丝的那些糖。 许肆把零食放回袋子里,在自己的裤兜里掏了掏,然后更加不自在了。 “没了。” 估计都放在车上了。 少年僵在椅子上,盯着那截往下压着的黑色帽檐,有点焦躁地搓着手指。 她该不会哭? 哭了怎么办? 许肆觉得不行,他得把龚喜叫过来,这个状况他没法处理。 然而喻温不会哭,她再难过也不可能在一个陌生异性面前掉眼泪。 女孩只是抬手揉了揉眼睛,帽檐随之被抬高,那双杏眼水盈盈的,没有红。 许肆松了口气。 少年突然烦躁地踢了一下椅子腿,双手插在口袋里,眉眼闷闷地压着。 “龚喜怎么还不回来。” 那语气,没有一点疑问的意思,像是在说:再不回来就别回来了。 喻温被他吓到,默默缩了缩脖子。 应该说,果然长得漂亮的人脾气都不太好吗? 许肆突然抬眼看过来,圆瞳被眼线勾勒着,眸尾上挑出弧度,整个人又美又戾,看着就觉得脾气很差。 他语气也不太好:“你怕我?” 怕什么怕,当初还整天想着抱他蹂躏他! 喻温沉默了会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她小小声,没有控诉的意思,就像是在平静地陈述事实。 “你脾气不太好。” 生气也得哄老婆 喻温性子软,又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 她说许肆脾气不好,是因为觉得这个少年的情绪似乎一直很躁,莫名其妙的躁。 说完这话,喻温缩在角落没动,有些懊恼地咬了下唇。 似乎不该说的,把人家惹生气了怎么办,她又没有立场说这个话。 许肆突然就冷静下来。 他坐在椅子上,脊背有点僵硬地绷着,漂亮的眉眼被情绪压着,整个人都有点晦暗,但声音还算平静,没有要发脾气的意思。 “我脾气本来就不好。” 喻温偷偷抬眼去看。 少年耷拉着脑袋,漆黑的碎发落下来,遮住了大半眉眼,露出的白皙下颌和嫣红唇瓣都漂亮得不可思议,就是模样有点恹恹的。 许肆又重复了一遍,微微加重了语气。 “本来就不好。” 稍微熟悉许肆的人,都知道他脾气不好。 但少年生得勾人又张扬,大家也就默许了他有时候的一些不礼貌举动。 也许背后也在暗戳戳地骂他。 许肆往后仰了仰,随手抄起外套盖在脑袋上,黑色的短袖衬得他整个人都有种冷色的白。 一副拒绝谈话的姿态。 喻温坐在角落,愈发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其实、其实他的脾气也没有那么差。 喻温动了动有点发麻的小腿,从椅子上站起来,瞧着少年沉默的样子不知所措。 她很小声地问:“你生气了吗?” 少年闷闷的嗓音从外套下面传出来:“对,我脾气不好,很容易生气。” 尾音压得很重,听上去有点赌气的意味。 喻温眨眨眼,那种不知所措的紧张感褪去,突然就有点想笑。 她软着声音,往许肆那边凑近了点。 “其实……也不是那么不好。” 都没有朝她发脾气,换个明星听到这话,肯定会很生气。 似乎是察觉到女孩在靠近自己,许肆把外套往上拉了拉,翻身背对着她。 不吭声,明显不接受喻温的解释。 喻温轻轻叹了口气:“我跟你道歉,我不该说你脾气不好的。” 她皱着眉头,纠结着措辞。 “我不太喜欢跟别人接触,所以有些敏感,你别介意。” 她说,你别介意。 明明前一秒她才是那个承受许肆坏脾气的人。 许肆睁着圆瞳,盯着面前的外套发呆,胸口莫名就有点堵得慌,浑身都不得劲儿。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非得做点什么才能缓解的样子。 可少年坐着没动。 房门突然被敲了两声,季姝拉开了门。 “温温?” 喻温点头:“你忙完了吗?” 季姝看着大半个身子都被外套盖住的少年,以为许肆是在休息,便压低了声音,朝喻温招招手。 “马上就结束了,我们去外面吃个饭。” 喻温走到门口,扶着门框,纠结着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再走,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他们并不认识,她刚刚还说了很不合适的话。 还是算了。 季姝挽着喻温胳膊,看了眼已经关上的房门,有点好奇。 “你怎么跟许肆待到一起了?” 喻温抿抿唇:“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许肆……应该是很有名的流量偶像,到哪儿都被捧着的人物,跟她一个不懂礼貌的素人待在一起挺不爽的。 季姝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好笑。 “你想多啦。” 她笑着解释:“虽然许肆的性格确实不太好相处,但我觉得他人品还是可以的。” 季姝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喜欢,死心塌地的喜欢,可不是只靠一张脸就可以的。” 喻温眨眨眼,想起了那只伸出车窗给粉丝分享零食的手,浅浅弯了唇。 应该是个……很漂亮,也很可爱的少年。 季姝挽着喻温往外走:“走走,带你去吃好吃的,你上次在外面吃饭都是几个月前了?” 喻温把帽檐压低了点,跟着她去了楼下的餐厅。 吃饭的时候,喻温才把帽子口罩都摘了下来,额前的刘海有些凌乱,整个人小小的一团,看着柔软极了。 季姝感慨:“我是真喜欢软妹啊。” 虽然她家温温也不是看上去那么软。 喻温拨了下头发,没有什么胃口。 “我爸爸……最近找你了吗?” 提起这个,季姝的心情也不太好。 “嗯,找了,还是那些话,想劝你回家。” 当初对这个唯一的女儿不管不问,现在年纪大了,野心少了,就想享受天伦之乐了,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喻温低着头,沉默着没说话。 季姝不喜欢这么沉闷的氛围,故意开玩笑哄喻温开心。 “哎,我们富二代喻小姐,最近缺钱花吗?要不要来我这里工作?” 她经常提起这个事情,喻温一次都没答应过。 喻温轻轻叹了口气。 “小姝,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她的情绪看上去挺稳定的,但这是因为一直没有接触过多少陌生人和陌生环境,要是跟在季姝身边,难免会有一些突发情况。 喻温要是在这种情况突然崩溃,那季姝的工作肯定会受到影响。 她不敢赌。 季姝喉咙有点干,抬手揉了揉眼睛。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她的喻温,漂亮又柔软,是最好最优秀的姑娘,凭什么要为别人的恶意买单,把自己一直锁在空壳子里呢。 季姝不甘心,也不想认输。 “温温,你去见见赵医生。” 自从几年前那场意外,喻温无意中撞伤了赵医生,她就再也没去做过心理咨询了。 再加上赵青禾跟喻温的父亲一直都有联系…… 喻温抿了口热茶,低着头转移话题。 “你晚上还有工作吗?” 季姝无奈:“嗯,有。” 喻温弯了弯唇:“那你注意身体,不要太忙了。” 季姝无所谓的样子:“我身体好着呢,不趁着年轻的时候拼一把,老了会后悔的。” 她没点饮料,只喝白开水。 “哦,也许等不到老了,搞不好意外比明天更早到,反正这生活也没什么意思。。” 她一向活得通透,对什么都看得开。 喻温不赞同地抿着唇:“不要说这样的话。” 活着,就是对生活最好的反抗了。 季姝知道她对这种事情很较真,便不再说了,把饭菜往喻温面前推了推。 “多吃点,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季姝很快就吃完了饭,拿着手机翻看着。 她知道喻温吃饭很慢,也不催促。 翻到一些宠物照片,季姝把手机拿给喻温看。 “要不你再养只猫?你不是很想养吗?” 喻温闷闷地摇头:“不要了。” 她只想要自己那只漂亮的崽崽。 季姝无奈:“看来那只猫的魅力挺大的。” 魅力挺大的许肆在喻温她们走后没多久就开始工作了。 他没吃饭,除了水一点东西都没沾,工作了一会儿之后唇瓣已经有点泛白了。 龚喜看得着急,借着休息的机会想喂他点吃的。 “好歹吃点,补充一下体力。” 许肆坐在沙发上,向后仰着脸,白皙的长指搭在眉骨上,因为疲惫而蹙着眉,脖颈上有细微的汗。 因为坐姿的原因,少年的领口敞着,一对白皙锁骨伶仃两段,长腿曲着。 许肆缓慢地闭了下眼,想起什么,坐直了些。 “有糖吗?” 龚喜一愣:“糖?” 他记起来了:“车里还有,我过去拿。” 别管是什么,愿意吃点就行。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跑出去两天变得厌食了呢,什么都不想吃。 喻温跟季姝一起吃完饭,不想打扰她后面的工作,要自己打车回去。 季姝不同意:“跟我回去一趟,我让助理开我的车送你。” 喻温拗不过她,只好跟着季姝一起又回了大厦。 季姝打了个电话去找小助理,喻温就站在门口等着。 她没有玩手机的习惯,等人的时候会一直安静地站着,微微垂着眼发呆,什么都不想。 龚喜给许肆把糖拿了过来,顺便还拿了瓶水。 “糖来了,你多吃几块补充糖分。” 许肆攥了一手的糖,有些坚硬的糖纸硌着掌心,他低着眸子,随手顺了下额前的短发,站起来往外走。 龚喜看得一脸懵。 “这是要去哪儿啊?” 喻温安静地在门口等着,感受到面前有阴影停留的时候,下意识往侧边躲了躲,以为是自己挡住了工作人员的路。 然而那人没动。 她这才有些疑惑地抬起头。 再次看见许肆,喻温有点惊讶,还有点莫名的抱歉,然而这些,都在近距离的美色攻击下有些模糊。 喻温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他的眼睛真的和崽崽好像啊。 漂亮极了。 许肆被她看着,微微偏过头咳了两声,白皙脸颊有了点血色。 少年耷拉着漂亮眸子,嗓音很僵硬很别扭。 “手。” 喻温疑惑地“嗯?”了声,还是把手犹豫着伸了出来。 下一刻,掌心落了几颗糖果。 许肆低着脑袋,圆瞳下是有些晕妆的眼线,还有那颗灼灼的泪痣。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喻温一眼,然后把手插进外套口袋,迈着步子离开了。 喻温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糖果,微微攥紧了些。 他是专门来给自己送糖的吗? 只是为了小黄鱼 傍晚,喻温被季姝的小助理送回了家。 她开了客厅的灯,有些无力地在地毯上坐下来,抱着膝盖发了会儿呆。 一个人的时候没有事情可做,她的思维也就习惯发散。 沉默了会儿,喻温闷闷地叹了口气。 想念小猫咪,想念她家崽崽。 空荡的客厅里突然响起手机铃声,喻温迟钝地反应了会儿,才去包里拿出了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喻温有点头疼。 一点也不想接这个电话。 可打电话的人像是铁了心,接连打了好几个过来,喻温没办法,只能犹豫着按了接通。 “喂,你好。” 那边的女声停顿了下,缓缓笑开。 “真是好久不见啊,喻温。” 顾允歌吸了口烟,嗓音带了点哑。 “怎么,这几年过得好吗?” 喻温握着手机,语气低着。 “我们似乎不是可以随意寒暄的关系。” 顾允歌淡笑了声:“不是我说,当年那个事又不是我传出去的,你要恨也不能恨我啊。” 喻温突然就有点想笑。 她不该笑的,顾允歌是在揭她的伤疤,她怎么能笑得出来呢。 可喻温确确实实地弯了眼睛。 她嗓音软,可语气平平的时候显得十分冷淡,有点渗人的那种冷淡。 “顾允歌,你不要把我当傻子。” 同为一个专业的大学同学,当初大学论坛上关于喻温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喻温后来调查过,究竟是谁在大肆扩散这个事情。 顾允歌不过是使手段才躲了过去。 电话那边安静了下来,顾允歌指尖夹着烟,听着这熟悉的语调,有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夏天的校园。 当初事情闹得太大,喻温被逼到住院治疗,学校老师觉得牵扯到了太多学生,怕影响学校声誉,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闹事的一群人都觉得无所谓,因为家长和学校都向着她们。 可结果呢? 消瘦伶仃的少女带着律师直接闯进了校长办公室,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桩桩一件件,算清楚了这笔账。 她们究竟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究竟违反了多少条法律,都被捋的一清二楚。 这个看上去柔软的姑娘,一身孤勇地站出来,不惜揭开自己的伤疤也要让她们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那时候,顾允歌第一次觉得害怕。 她们都错了,喻温这姑娘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劲儿,从来都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 火光燃到烟蒂,微微灼伤了手指,顾允歌这才回过神来。 女人大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语调扬着,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 “事情都过去了,咱们好歹同学一场,没必要太计较。” 她提起了正事:“过两天有场同学聚会,你来参加。” 喻温跟她们都是表演系的学生,几年过去,她们有的人跟顾允歌和季姝一样成为了演员,有的人去当了网红,还有人做了跟专业完全没关系的工作。 喻温低着眼,语气很淡。 “不去。” 她们之间,哪有什么同学情谊可言呢。 顾允歌一点也不惊讶这个回答,她往纸巾上擦了擦沾了烟灰的手指。 “秦老师也会来。” 喻温一愣,握着手机的指尖僵住,身体反射性的,有一瞬间的冰冷,神情茫然又无措。 秦老师啊。 喻温没再说话。 顾允歌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沉默了一会儿挂了电话。 她还在剧组待着,因为没什么名气,连个像样的休息室都没有。 顾允歌想起刚刚喻温的语气,神情复杂。 她就是想见见喻温,想知道几年过去了,这个当初伤痕累累都不愿意示弱的女孩现在是什么样子。 几年的时间,大家都变了。 ~ 娱乐公司的练舞室一直到深夜都还亮着灯,龚喜隔着玻璃门在外面看着,焦灼不已。 许肆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为了过两天的演出还要来练舞,真当自己是个妖就成铁打的了。 不管龚喜再怎么着急,练舞室的许肆都面无表情地按着自己的计划来。 少年穿着黑色的短袖,因为高强度的舞蹈后背的布料已经被浸湿了,勾勒出清晰的脊背线条,他看着瘦,但毕竟是常年练舞的人,身上每一处的肌肉线条都恰到好处。 音乐到了高潮,许肆的舞蹈动作也越来越快,白皙长指虚虚扶着黑色帽檐,偏头低着眼睛,下颌上挂着细密的汗珠,随着少年的动作没进领口。 他眉眼精致秾丽,墨绿的眸子因为白炽光的映衬有些清透感,在高难度的舞蹈动作中调整着呼吸,胸口蔓延起浅浅的弧度,整个人都有种极魅的性张力。 又欲又勾人。 随着音乐的停止,许肆抬手摘了鸭舌帽,双手撑着地面平复呼吸。 他身上都是汗,两端伶仃的锁骨深出明显的下陷,脸色白得过分,卷翘漆黑的睫毛上也沾了湿气,被少年随手抹去。 许肆耷拉着脑袋,盯着深棕色的地板发呆。 半晌,少年慢吞吞地舔了下唇。 饿了。 龚喜在外面等了半天才等到许肆出来,小心地跟在他后面。 “要不要吃点东西?” 许肆拎着外套,指尖虚虚往里勾了下。 他步子停顿了下,似乎是用那短暂的几秒钟思考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然后大步迈开。 “不用你管了,我自己找地方去吃。” 龚喜满脑袋问号。 这个小祖宗能去哪儿找吃的? 他追着问了句:“你去吃什么啊!?” 少年慢悠悠的嗓音跟着冷风一起晃了进来。 “小黄鱼。” 龚喜更疑惑了。 大半夜的,去哪儿找小黄鱼。 他摸摸下巴上出来的胡茬,想着要不要去学学怎么做小黄鱼。 主子想吃,他肯定得满足啊。 许肆纠结了一整天,还是在大半夜的时候来找自己的小黄鱼了。 他还知道要隐藏身份,窝成猫咪的样子蹲在门口,耐着性子扒拉门框。 一边拿小爪子扒拉,一边在心里天人交战。 她该不会睡了? 要不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趁着她没发现赶紧跑。 许肆板着张漂亮的小脸,一边想着赶紧跑掉,一边又扒拉了两下门框。 她怎么还不出来。 以蹭饭为名 喻温在客厅里坐着,手机就放在一边,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听到奇怪的挠门声时才被惊醒,下意识摸了摸还留着泪痕的脸颊。 脸上紧绷着,喉咙也有点不舒服。 喻温站了起来,又听到了门口传来的挠门声。 她步子一顿,隐约猜到了什么。 是崽崽回来了吗? 雪色的猫咪端坐在门口,小爪子在半空中抓了抓,有点泄气。 她真睡着了啊。 猫咪低着脑袋,拿爪子捂了捂小肚子。 好饿。 房门突然被打开,房间里独有的浅淡香气蔓延出来,许肆眼前便多出了一小截白色的衣角。 他板着脸,一脸的不高兴。 怎么现在才出来。 然而身后的尾巴却晃了晃。 喻温惊喜地看着门口这一小团雪色的柔软,有些不敢相信。 “崽崽?” 猫咪小脸僵住,狐疑地扭头看了眼自己身后。 哪儿来的崽崽? 少年不敢相信,这该不会是在叫他? 是了,上次她似乎确实给自己起了个名字。 失而复得,喻温太高兴,胆子也就大了点,伸手把猫咪抱起来,脸颊轻轻蹭了蹭猫咪柔软的耳朵。 “我好想你啊。” 许肆:“……!” 怀里的猫咪彻底僵住,连反抗都忘了,那双墨绿圆瞳睁大了些,满满的震惊。 艹,清白没了。 猫咪好气,毛茸茸的小爪子抬起来拍了拍喻温侧脸,猫瞳里全是明晃晃的不悦。 能不能尊重一下猫权。 侧脸上的猫爪力气太小,只让喻温感受到了温热的柔软。 她心脏软绵绵的,一直压抑着的情绪有些收不住,小声低泣着。 即使是在自己家里,女孩的哭声也是压抑着的,只有眼泪滚烫。 还想反抗一下的许肆顿时僵住,窝在喻温怀里不敢动弹。 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过女孩手腕,猫咪不解地睁着圆瞳。 怎么哭了。 喻温感受到了手腕轻微的痒意,浅浅弯唇。 “你是知道我不开心,来安慰我的吗?” 猫咪仰着小脑袋,墨绿圆瞳盯着她还挂着泪珠的脸看了会儿。 又哭又笑的,真奇怪。 猫咪慢吞吞地从她怀里跃下来,直奔厨房。 他真要饿死了。 喻温跟着它去了厨房,帮它打开了冰箱。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看着猫咪着急的样子有些好笑。 “饿成这样了?” 猫咪挑了冰箱里仅剩的几条小黄鱼,端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看喻温开火。 喻温把小黄鱼清理好,偏头看了猫咪一眼。 雪色的小小一团,抬着墨绿圆眸回看过来,眸中映着暖色的碎光,竖瞳清透漂亮。 喻温无声地弯了弯唇。 没有在外面时的拘谨不安,女孩穿着薄薄的长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如新月,唇边含着笑。 她笑起来时最好看,暖融融的,像光。 许肆别别扭扭地把脑袋转了过去。 小黄鱼很快就做好了,喻温用了新买的小盘子装着,还给它倒了杯水。 小盘子是粉色的,边缘勾勒着细碎的花藤。 很少女。 仔细看,其实这个房子里充满了居住的痕迹,装着各种各样新奇又漂亮的小玩意儿,这大概是喻温认真生活的唯一证明了。 喻温也给自己倒了杯水,看着猫咪吃饭的样子有点心疼。 她蹲下来,小声地劝。 “你看,外面都没有好吃的小黄鱼,就不要乱跑了好不好?” 猫咪再饿,动作也是优雅的,听到她的话也只是抬了下脑袋,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许肆当然不可能留下来当只普通的宠物猫。 喻温轻叹了口气:“还是要走吗?” 她晃了晃腿,声音很轻,低不可闻。 “那就等我睡着了再走好不好?” 猫咪低着脑袋没说话,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 喻温有点想笑,笑自己傻兮兮。 崽崽又听不懂她说话。 外面月色清朗,喻温躺在床上,收到了季姝的信息。 “你去参加同学会吗?” 喻温低着眼睛,打字速度很慢。 “嗯。” 因为有秦老师在,所以她必须要去。 季姝那边隔了很久才回复:“喻温,不是你的错。” 当时的事情爆发的太突然,谁也不知道会把无辜的人都牵扯进来。 她想,她家温温该有多难过,才会把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喻温揉了揉眼睛:“嗯,不是我的错。” 但好像,只有不停地责怪自己,她才能支撑着活下去。 可能是因为哭过,眼睛有点肿,喻温关了手机,轻轻拨了拨床边窝着的猫咪尾巴。 尾巴被她碰到,条件反射一般地弹起来,又慢悠悠地转了圈儿。 许肆懒洋洋地把脑袋转过来,无声询问:干嘛? 猫咪整个都窝在床上,懒得抬起身子,就只转了脑袋过来,露出了脖颈下雪白的毛发,耳朵有点恹地耷拉着。 许肆累了一天,现在吃饱了就很困,慢悠悠地打着盹。 喻温抿唇一个浅浅的笑来,指尖轻轻摸着它搭下来的尾巴,小声说着话。 “我今天见到了一个跟你眼睛很像的人。” 恹下去的猫耳朵竖了起来。 喻温想起那个少年,唇边染了点笑。 “是个……脾气有点坏,但是很可爱的人,和你一样漂亮。” 季姝说得对,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喜欢,成为那么多人的偶像,许肆一定是值得的。 被她指尖勾着的尾巴翘起来,有些欢快地晃了两圈。 猫咪安静地窝着,下巴垫在爪子上,若有若无地哼了声。 他当然漂亮,可爱就算了。 喻温又跟猫咪说了会儿话,大概是孤独太久,倾诉欲有些严重,连她自己都觉得啰嗦。 她按灭了床头的小灯,望着天花板弯了眼睛。 “晚安。” 一直打盹的猫咪睁开眼睛,半抬着脑袋看了她一眼,拿小爪子揉了揉自己的脸。 晚安。 许肆明天还有工作,自然是不可能在喻温这里待太久的,他安静地等到喻温睡着,才动作轻缓地下了床。 临走的时候,少年莫名生出一种蹭饭的羞耻感。 他真的只是来吃个饭而已。 许肆轻轻掩上门,把帽子和口罩都戴上,熟练地下了楼,因为吃饱了,脚步都很轻松。 做错的人该付出代价 定好的同学会那天,喻温一早就起来,有点怔地看着镜子里的女孩。 她当初读表演系算是个意外,如今毕业后也没有从事相关的工作,只是和季姝一起合作开了家咖啡店。 五年的时间,当初的那些人各奔东西,应该都变了模样。 喻温抿抿唇,换了件长袖的衣服,想了想,又加了件外套。 她还是不太习惯出门给人接触,尤其是今天这样的场合。 季姝给喻温打电话的时候,喻温还窝在沙发上坐心理建设,语气温吞。 “喂?” 季姝在片场拍戏,提了提自己的古装裙摆,找了个稍微清净点的地方。 “你出门了吗?” 喻温看了眼时间:“没有。” 季姝松了口气:“我跟你一起去,你别自己走。” 喻温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便轻轻应了声。 “你别勉强。” 季姝工作忙,其实完全没必要参加这场同学会。 外面熙熙攘攘,季姝握着手机,轻笑了声。 “什么叫勉强?我可是非常乐意保护我们喻大小姐,做个护花使者。” 喻温眼里带了笑:“那我现在出门了。” 聚会的地方定在一个高档餐厅,地点是顾允歌定的,专门选了个包厢。 喻温比季姝早到了一点,等到她之后才一起进去。 服务员领着她们到了包厢门口,喻温却又突然犹豫起来。 她抬着眼,杏眼清亮,含着几分不安。 门里面,是她整个不堪的曾经。 季姝握着她的手,声音沉着。 “喻温,你忘记你当初对我说的话了吗?” 那个下雨的夏季,网上关于喻温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已经严重影响了她的生活,那些儿时的伤疤再次被揭开,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喻温。 这个女孩,承受了一个女性能受到的所有恶意。 当时季姝去接喻温出院,与此同时也知道了校方那边打算息事宁人的消息,瘦得不成样子的少女站在雨里,杏眼清亮。 她一字一句地说:“做错的人该付出代价。” 季姝一直都觉得喻温是特别坚韧的人,她吃了很多苦,但从未倒下,受了很多诋毁,但从未认输。 喻温有些怔,声音轻不可闻。 “过去很久了。” 她都快忘记了,那个被逼到绝路的自己是如何一个模样。 喻温只记得,那场风波卷进了完全不相干的人。 季姝抿唇:“温温……” 喻温弯唇露出个很浅的笑,回握住她的手。 “进去。” 包厢里已经来了一些人,对喻温而言陌生至极,她低着眼,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 有女人认出了季姝,也就认出了喻温。 “这是……喻温?” 五年前,喻温爱笑,漂亮又优秀,是所有人眼里艳羡的对象,所以没有人能想到她儿时经历过多么不堪的事。 五年后,喻温抗拒外出,出门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那些伤疤,赤裸裸地被刻在了这个女孩身上。 那些人有些不敢认,见季姝冷着脸,便都识相地不再过来搭话。 能说什么呢,她们早就为当初的错道了歉,如今连陌生人都不如。 包厢门被推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有规律的声响,顾允歌一眼就看见喻温,步子顿了下。 喻温……变成这个模样了啊。 她脸上带着笑,随手把包放在一边,主动打招呼。 “喻温来了啊。” 喻温抬眸看过去,她大半张脸遮着,露出一小截白皙的下颌,杏眼清亮,一如以前。 她很轻很轻地开口:“秦老师呢?” 顾允歌看着女孩压低的帽檐,上挑的眼睛里情绪不明,语气却扬着,随意又自在的样子。 “会来的。” 喻温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有顾允歌主动带动气氛,包厢里的其他人很快都聊了起来。 五年的时间,早就让他们遗忘了当初那场闹得沸沸扬扬的往事,互相打量着对方的穿着,聊着些天南海北的事情。 直到包厢门再次被推开。 年近中年的男人站在门口,脚下是斑斓灯光刻下的阴影,他推了推眼镜,气质儒雅,嗓音也温和。 “我来晚了。” 顾允歌率先看过去,语气熟稔。 “秦老师可算来了。” 秦书庭淡淡一笑,手里还拿着公文包。 “学校有事情耽搁了。” 他往前迈了一步,也就瞧见了与热闹气氛格格不入的女孩,握着公文包的手指紧了紧。 顾允歌把他拉了进来:“秦老师工作忙,那我们就不计较了。” 秦书庭不太习惯这样的氛围,但在顾允歌的招呼下也聊了几句。 从始至终,喻温都没有抬过头。 季姝有些担心她,握着喻温的手指晃了晃。 喻温抿着唇,仍旧不发一言。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秦书庭。 最终,还是秦书庭开了口。 “喻温,能跟我出来聊聊吗?” 他淡淡微笑:“我该回去了。” 青年嗓音温和,和当年站在讲台上时的模样一样。 包厢的隔音很好,弯曲复杂的走廊里飘着淡淡的香,安静也空旷。 秦书庭看着面前的女孩,有些感慨。 “五年了。” 那件事过去,都五年了。 喻温咬着牙,整个人都站在阴影里,几乎是逼着自己开口。 “秦老师,对不起……” 这句道歉,她欠了秦书庭很多年。 秦书庭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个。” 他嗓音温和,眼角的细纹显得气质更加清润,是个儒雅的学者。 “喻温,我妻子一直想跟你道歉。” 喻温怔然抬头,被帽檐遮住的那双杏眼已然泛红。 秦书庭有些歉意地弯腰:“当初我们都太年轻,我妻子冲动之下伤害了你,她一直都觉得该道歉才行。” 他也正是为这个事情来的。 当初秦书庭是喻温班级的任课教师,因为刚入职对教学有着很大的热情,他欣赏喻温的天赋,便把一些事情交给她去做。 原本无比正常的师生交往却成为了那场风波的导火索,刚刚订婚的秦书庭因此被停职查看,跟未婚妻之间也因为沟通不足出了矛盾。 秦书庭的未婚妻,被舆论蒙蔽,对喻温做了很不好的事情。 你欺负我 秦书庭再次道歉:“喻温,我们都该对你道歉。”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们都被卷了进去,或多或少地受到牵连,也就忘了,比起他们,这个女孩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临走时,秦书庭接了一个电话,是他妻子打来的。 青年气质儒雅,眉宇间带着岁月的痕迹。 他说:“喻温,不是你的错。” 当初爱笑的姑娘,如今怎么能变成藏在黑暗里的独行者呢。 走廊静悄悄的,亮着暖色的灯光,细微的夜风里有很浅淡的熏香。 帽子落在地上,露出了女孩泛红的杏眼,这双清亮的杏眼在五年前总是浸润着笑意,柔软又灵动,而今蒙上水色,模糊了记忆。 大颗的泪落在手背上,喻温咬着唇,克制着自己的低泣声,铺天盖地的难过涌过来,让她情绪失控。 不是她的错,大家都说不是她的错,然而那么多人因为她而受苦。 秦书庭当时被停职,教师名誉一塌糊涂。季姝因为对学生动手,被记了大过,还失去了一次宝贵的试镜机会。 因为她,很多人的生活都出现了偏差。 喻温难过地想,这些明明都是她的错。 静谧的走廊里突然响起房门被推开的声音,缩在角落的喻温头顶上多了一束斑斓的光线,包厢里喧闹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喻温怔然抬头去看,眼泪还挂在脸上,长发也乱糟糟的,瞧着有些可怜,像是受了委屈。 许肆站在门口,手指还握着门边,因为在这里看到她也有些惊讶。 随即便皱了眉。 少年穿着黑色的外套,长裤下是笔直的双腿,短靴干净,正对着蹲着的喻温。 他头发似乎是剪短了一些,那双墨绿的圆瞳完整地露了出来,眼下一颗小小的浅色泪痣,因为没上妆,眼睛的轮廓清晰干净,眸尾线条没进浓密的尾睫中,幼圆无辜。 皱眉的时候又有点凶,大概是眉眼线条太冷了。 喻温连忙捡起地上的帽子戴好,有些无措地往旁边躲了躲,怕他看见自己的狼狈,也怕自己挡了他的路。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躲开,许肆就迈步走了过来,语气压着,不高兴的情绪很明显。 “谁欺负你了?” 许肆在她身边蹲下来,语气不悦。 “受欺负就知道哭?这么没用。” 喻温跟他一点都不熟,听到这个话只觉得难堪和慌张。 她干脆一动不动,脸颊埋在胳膊里,不理他。 许肆更想皱眉了。 他盯着缩成蘑菇的女孩看了会儿,生疏又笨拙地,轻轻地拍了下她帽檐,像是安慰,就是语气很生硬。 “你还在哭吗?” 少年郁闷地叹气。 可真麻烦。 两人气氛僵着,一个想哄没有经验,一个觉得丢脸抬不起头。 直到包厢房门再次被推开。 杜泽生要迈出来的步子顿住,一手拎着酒瓶子,一手颤颤巍巍地指向许肆,表情夸张。 “哟,我们许大明星怎么把人家女孩子惹哭了?” 他笑嘻嘻的:“该不会是把人家甩了?” 这话可了不得。 龚喜连忙过来把他拉住:“你这嘴真是绝了,没个把门的。” 许肆是顶流,有一大堆女友粉,他的感情史干干净净,可禁不得这个酒鬼造谣。 包厢再次被关上,龚喜忙着控制杜泽生,也没注意到许肆这边的情况。 这么尴尬的情况,喻温实在是蹲不住了。 早在杜泽生说话的时候,喻温就悄悄地往旁边的角落挪,只要过了这个走廊拐角,她就可以离开了。 许肆站在阴影里,单手插着兜,就这么垂着眼睛,看着喻温一点一点地往外挪。 她怂,挪的时候根本不敢抬头,一挪一小步。 许肆抬手摸了摸自己眼尾的泪痣,墨绿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黑漆漆的,语调拖长,有点懒散。 “你要去哪儿?” 好歹站起来再跑。 那朵蘑菇僵住了。 许肆提了提裤腿,弯腰在喻温面前蹲下,不客气地摘掉了她的帽子。 “我说……” 因为紧张,喻温额角被汗浸湿了一片,原本就白的肤色现在看着更白了,她被摘了帽子,慌张地抬头看过来,杏眼水润,满满的不安,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 没等喻温着急地去拿帽子,许肆就又反手把帽子给她盖上了。 喻温茫然地眨眼,有点不明白许肆在做什么。 反复无常的。 许肆半蹲着,舌尖舔了舔齿面,有点烦躁地“啧”了声。 少年眉眼压着,就显得有些不耐烦,很凶的样子,但语气还算好,有些疑惑。 “你真被人甩了?” 她有男朋友了吗? 许肆仔细回想了会儿,他在喻温家里住的那两天并没有看见什么男人的东西,更没见过她跟哪个异性打过电话。 喻温担心他又摘自己的帽子,两只白嫩嫩的小手捂着帽檐,声音闷闷的,不抬头看他。 “没有。” 许肆莫名就舒坦了点。 看,果然没有嘛。 他瞧着面前女孩缩成一团的样子,屈指敲了下她帽檐。 阴影模糊了少年秾丽漂亮的眉眼,圆眸低着,瞳仁显出几分夜行动物的模样,语调懒洋洋的。 “那就是被人欺负了。” 他有点好奇:“谁欺负你了?” 这姑娘一看就好欺负,窝成一团的样子像个蘑菇。 谁欺负她啊,这么没品。 喻温本来哭一会儿就好了,结果遇上他,现在是又尴尬又难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就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让自己安静地离开吗? 见喻温不吭声,许肆一点自觉都没有,又追问了句。 “谁欺负你了?” 他是真好奇,并且不大高兴。 喻温抱着脑袋后退,脊背抵上墙,终于抬起眼来,有些怯怯地瞪了许肆一眼。 “你,你欺负我。” 许肆怔住,白皙长指搭在膝盖上晃了晃。 两人都沉默了。 喻温又有点后悔了。 可能是因为情绪不太稳定,她最近很容易冲动。 “我……” 许肆突然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他一身黑,在阴暗的角落身形却依旧清晰,漂亮的圆眸裹着点郁色,声音盖过了喻温的,有点闷。 “对不起。” 少年声音有点别扭,大概是第一次这么主动地道歉,因为怕她哭。 你馋他身子 喻温呆呆地看着他,杏眼微微睁大了,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众星捧月般生活的少年,有点坏脾气的少年,竟然会主动跟她道歉。 她一下子就没了脾气,甚至还觉得自己有点欺负人了。 喻温扶着墙,缓慢地站起来,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声音小小的。 “没、没关系。” 她有些苦恼地皱着眉:“不是你的错,是我情绪太激动了。” 见女孩站了起来,似乎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之后,许肆单手插着兜,十分执着地又问了一遍。 “所以,是谁欺负你了?” 喻温没想到他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还沉浸在抱歉的情绪中,有些呆愣地抬头看他。 “嗯?” 少年黑衣黑裤,圆领的长袖露出一点点冷白的肤,脖颈修长,肩颈线宽阔漂亮,他微微垂着眼看喻温,圆瞳耷拉着,眸尾线条有点垂,看上去十分专注,又有点酷酷的。 喻温反应过来,突然就有点想笑,便弯了眼。 “你要帮我欺负回去吗?” 虽然说这个话有点自恋的意思,但许肆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要帮她报复回去。 喻温甚至已经给他脑补了一根棍子,银色的最好看,被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拎着,漫不经心又很危险地眯眼看过去,嗓音低哑微磁。 “我帮你报仇,嗯?” 一个尾音脑补出来,喻温才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尴尬地咬了下唇。 得亏有帽子帮她遮住开始泛红的脸。 许肆站得笔直,有点不自在地屈指蹭了下眸尾的泪痣,拍了拍一点褶皱都没有的衣摆。 “就是好奇。” 许肆想,反正自己在她家里蹭了好几条小黄鱼,帮她报仇的话也不是不行。 他还挺闲的。 喻温拿手背贴了下有点发烫的脸颊,摇了摇头。 “没有人欺负我。” 许肆低着圆瞳看她,眸中有点不解神色。 “那你为什么哭?” 他是真的很不理解女孩子的心思。 喻温无奈地笑了下:“就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把帽檐抬高了些,微微弯腰道谢。 “谢谢你,我耽误你时间了?” 这里算是高级餐厅,偶尔也会有艺人来往,所以顾允歌也定了这个地方。 遇见许肆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只是没想到他会来管自己这个陌生人。 许肆随手拨了下额前的碎发,长指白皙衬着漆黑的发,眉眼有些懒懒地垂着。 “确实。” 新专辑刚发行不久,主打曲也还在打歌期间,他好不容易清闲一点,过来陪一起做专辑的同事庆祝一下。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 喻温觉得更抱歉了,声音细细小小的。 “对不起。” 被不熟悉的人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喻温其实也觉得很难堪。 许肆没回应她的道歉,只是抬头看了眼斜对面的包厢门。 “你在这里玩?” 喻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轻轻点头。 “同学聚会。” 许肆没什么情绪地“哦”了声。 他其实不太懂人类的这种无效社交。 不过…… 许肆想起刚刚女孩说的哭泣的原因,再结合这个同学聚会的关键词,隐约拼凑出了什么。 以前不好的回忆……同学…… 是那些同学欺负她了吗? 许肆舔舔唇:“季姝呢?” 喻温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季姝,但还是乖乖回答。 “在包厢里。” 许肆抬抬下巴,语气很淡。 “跟在她身边,别乱跑。” 让季姝保护你。 许肆是知道季姝的,因为季姝最开始出道时是在一个选秀节目上唱歌,季姝是学员,许肆是评委。 原本季姝能跟其他学员一起出道,当个偶像,再转道演戏,但许肆的一票否决权让季姝失去了组团出道机会。 自此,季姝就成了圈里出名的拼命女郎。 跟剧本拼命,也敢跟导演拼命。 铁骨铮铮的女英雄——这是龚喜的原话。 喻温眨眨眼,虽然不懂许肆的意思,但还是轻声应了。 “好。” 许肆说完了想说的话,看着喻温偷偷抬头瞅他,杏眼清亮,藏不住一点情绪。 明晃晃地说,为什么你还不走? 许肆:“……” 少年轻哼了声,转身就走。 指尖握住门把手时,听到身后女孩压低了的声音。 “你小心一点,不要被拍到了。” 无良媒体会断章取义,移花接木的。 少年清瘦漂亮的身形停顿一瞬,没回头,进了包厢。 与此同时,季姝也因为担心喻温而推门出来了。 看到喻温好好地站着时松了口气。 她有些担心:“没事?” 喻温摇头,她跟着季姝往回走,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包厢。 季姝注意到了:“怎么了?” 喻温小声说:“我看到许肆了。” 许肆? 季姝挑眉:“他也在这儿啊?” 她不太在意:“估计也在聚餐呢。” 两人一起回了包厢,顾允歌已经喝了不少酒,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偶尔回应旁边女人的几句话。 她混得不好,在圈子里没什么名气,绯闻黑料倒是满天飞,跟季姝完全是两个极端。 但即使是这样,她都依然坚持着待在娱乐圈里。 看见喻温进来,顾允歌也只是抬了下头,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估计是有些喝醉了,做不来那些硬撑着的笑脸。 季姝也不打算在这里多待了。 她拎上自己的包:“我们先回去了。” 时间有点晚,季姝让她的助理提前回来了,自己开车送喻温回家。 她比喻温高一些,因为减肥瘦了很多,御姐风十足。 喻温双手都揣在口袋里,微微仰脸看她。 “小姝,” 季姝开着车,随口应了声。 “怎么了?” 喻温小声说:“我记得你出道的那个选秀节目,是许肆把你淘汰掉的。” 因为是季姝的第一个节目,所以喻温是关注了的,只不过后半部分她因为病情严重而无暇顾及。 但看到许肆之后,喻温就记起来了。 季姝听她提起这个,轻轻笑了声。 “还真是。” 她都忘得差不多了。 前面亮起红灯,季姝踩了刹车。 她突然问:“温温,你觉得许肆这人怎么样?” 作为顶流偶像,许肆一向是大家评价的对象。 粉丝们觉得少年有颜值有才华,圈内人嫉妒他得老天爷赏饭吃,也厌恶许肆这股子矜傲的姿态,营销号们只觉得他是热度集合体。 喻温认真地想了想:“他,很可爱,也很善良。” 就像猫咪一样,对你冷冷淡淡的,感觉很高冷,但其实可爱又心软。 季姝轻笑了声,有点用力地拍了下方向盘。 “我就说嘛,温温你看人最准了!” 她提起往事:“当时我一心一意想当演员,公司为了蹭热度安排我参加选秀,甚至内定了人选,就好像我除了当女爱豆一点选择都没有。” 毕竟比起当演员,好像选秀出道更加容易一些,也更容易被大众认识和喜爱。 季姝第一次跟喻温提起这个,有点感慨。 “我一边听公司的安排继续参加节目,一边又想着当演员,特别迷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她叹了口气:“当时许肆已经是顶流了,你别看他年纪小,但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各家公司都选好了出道人选,也就认真地当个评委,因为他知道,这些出道的人都是没什么目标梦想的,跟着热度走,奔着名气去。” 季姝声音轻缓:“但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儿,他问我是不是有很明确的目标,我说是,” “然后啊,然后他就把我淘汰了。” 也因为这个,公司放弃了把季姝培养成女爱豆的想法,也开始给她安排一些小角色,那段日子虽然难熬,但季姝却觉得踏实。 她知道,自己在走一条方向明确的路。 季姝声音低下来:“所以,我其实挺感激他的。” 要不然,她可能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迷茫很多年。 喻温抿抿唇。 越了解,其实就越能发现许肆身上与众不同的地方。 他就像个霓虹灯,外表华丽炫目,但在层层的光晕之下又是另一种模样。 空气静谧下来,季姝突然又开口。 “但是,那小子脾气臭还难伺候,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她语气严肃:“所以温温你要躲着他走。” 许肆就像个被惯坏了的孩子,虽然没大的坏心思,但折腾人是真厉害。 喻温眨巴眨巴眼,没吭声。 她打开手机,偷偷在百度上搜了许肆的名字。 以前喻温不关注这些,但现在,她开始对许肆感到好奇了。 虽然脾气是有点古怪,但也很柔软可爱啊,是值得别人喜欢的偶像。 而且,少年多漂亮啊。 喻温想,她也是个肤浅的人,十分喜爱少年那副精致漂亮的皮囊。 到底是相处了几年的好友,季姝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狐疑地开口。 “温温,你该不会粉上许肆了?” 喻温小声回答:“他很漂亮啊。” 季姝就懂了,一脸坏笑。 “哦~你馋他身子。” 喻温红了脸。 季姝说话真的是太夸张,太直白了。 她只是单纯地欣赏美。 拿别人的钱养自己的老婆 在喻温被季姝送回家的时候,许肆还在包厢里。 杜泽生扯着嗓子在嚎歌,一只手还拎着酒瓶子,时不时给龚喜抛个媚眼。 龚喜被恶心地够呛,恨不得变回兔子钻个洞。 “怪不得只能做幕后,就这嗓子,谁听谁倒霉。” 在喧闹的背景音里,龚喜偏头看了眼坐在角落的许肆。 少年弯腰坐着,白皙长指搭在膝盖上,漂亮的眉眼被斑斓灯光映衬,光影明灭,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 龚喜瞥了眼许肆桌面上的酒瓶,觉得挺稀奇。 许肆居然不想着喝酒了。 龚喜小心地凑过去:“怎么了?” 许肆没理他,仍旧垂着眉眼,指尖轻轻点着膝盖。 他穿着一身黑,坐在灯光斑斓的包厢里像一团墨,皮肤更显得白,瞧着有点情绪不好的样子。 但龚喜了解他,知道少年现在的情绪很平静,甚至称得上不错。 所以龚喜就更好奇了。 他想起刚刚出去时看到的那个女孩,隐约觉得有点眼熟。 “刚刚外面那个女孩是谁啊?” 许肆向后靠了靠,难得有兴致回答他的好奇心。 他垂着眼,手指揣进口袋里,嗓音平静。 “季姝的朋友。” 提起季姝,龚喜一下子就想到了跟她有关联的人。 “上次拍摄现场那个?” 那次女孩戴着帽子口罩,几乎就没有把帽子摘下来过,龚喜顶多看到过她的半截下巴,所以刚刚喻温缩成一团的时候,龚喜才没把人认出来。 他的重点在于:“所以季姝也在这儿?” 许肆淡淡瞥他一眼:“在又怎么样?” 怂兔子一个,根本不敢往上凑。 龚喜心虚地摸摸鼻子,把话题重新扯回来。 “那个女孩还挺漂亮啊,为什么一直戴着帽子?” 哪个漂亮姑娘不想把脸露出来。 他挠挠头:“她该不会是准备出道的新人?” 既然是季姝的朋友,两人搞不好还是同一个娱乐公司的。 这么一想,女孩时刻遮掩自己的行为就好理解了。 许肆淡声反驳:“不是。” 她不爱出门,从来没有跟什么娱乐公司的人接触过,那副胆小的样子怎么可能出道当艺人。 跟个蘑菇似的。 女孩刚刚也说了,她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跟季姝估计也是以前的同学。 龚喜见他这么肯定地反驳,觉得不太对劲儿。 “你这么确定?” 加上拍摄现场那次,许肆跟那个女孩也就见了两次面。 他犹豫着开口:“许肆你该不会……” 顶流谈恋爱无异于灭顶之灾啊。 许肆冷脸打断他:“别瞎猜,我只是比你聪明而已。” 龚喜:“……” 谁家主子会动不动就人身攻击啊。 龚喜放弃沟通了:“我把杜泽生他女朋友叫来了,咱们过会儿就能回去。” 他有点感慨:“连公鸭嗓都能有女朋友。” ——来自单身兔子的嫉妒和诋毁。 等了一会儿,包厢门被人推开,瘦瘦小小的女孩子还背着双肩包,看上去年纪不大。 她先跟许肆和龚喜打了招呼,然后往杜泽生的方向走。 女生一来,杜泽生就停止了自己的鬼哭狼嚎,在原地跺了跺脚,嗲声嗲气。 “菀菀,菀菀你来得好晚呜呜呜。” 一米八的大高个跟个孩子似的撒娇,抱着女朋友不放手。 龚喜嘴角抽搐:“恶心死了。” 谁能知道现在这个对女朋友撒娇的男人其实是毒舌又讨人嫌的作曲家呢。 许肆盯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看了会儿,若有所思。 人类谈恋爱都这么恶心吗? 听到龚喜的话,少年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 一猫一兔,一主一仆,在这方面的意见惊人地一致。 杜泽生可不管他们两个什么意见,抱住自己的女朋友不撒手,指着这边的龚喜大声嘟囔。 “菀菀,那个怂货不陪我喝酒,忒没用。” 中枪的龚喜:“……” 扶着杜泽生的女孩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泽生喝醉了,你们别介意。” 看上去十分娇小的女孩踮着脚去揪杜泽生耳朵,气得要死。 “杜泽生,给我老实点!” 被这么一吼,杜泽生老老实实地把脑袋垂了下来。 许肆、龚喜:“……” 许肆把外套的帽子戴上,遮住自己的大半眉眼,单手揣在口袋里,迈步往外走,他身高腿长,很快就走远了。 虽然是深夜,但狗仔还是要防的,许肆站在门口的阴影处,等着龚喜把车开过来。 他没喝酒,没有兴奋因子在身体里作祟,此刻就有些犯困,耷拉着脑袋,下巴一点一点的。 一阵冷风吹过来,让许肆清醒了几分。 他揉揉眼,抬头看着对面亮着光的店铺名牌,圆瞳里墨绿色深邃漂亮,染了点细碎的彩光。 有点无聊。 许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龚喜也把车开了过来。 他没上车。 龚喜一脸迷茫:“怎么站着不动?” 许肆似乎在纠结什么事情,漂亮的眉头皱着,然后问他。 “你有钱吗?现金。” 几分钟后,龚喜看着自己空荡荡的钱包陷入沉思。 他家主子是不是在外面养崽了? ~ 喻温睡觉浅,夜里偶尔会起来喝水。 她被渴醒,先看了眼时间才去厨房倒水。 头脑还昏沉着时,听到玄关传来细微的挠门声。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把杯子放下走过去。 “崽崽?” “是崽崽回来了吗?” 端坐在门口的小猫咪昂着小脑袋,圆瞳在黑夜里泛着诡异的墨绿光泽。 嗯,除了他还有谁。 喻温把门打开,看到小猫咪的时候弯了眼。 “呀,我们崽崽又回来了呀。” 季姝说的好像是对的,小猫咪流浪惯了,所以不喜欢被养在家里,但它还是喜欢她的,晚上会愿意过来觅食休息。 对喻温而言,这样就够了。 她弯腰把猫咪抱在怀里,感受到怀里猫咪的僵硬,小心地摸了摸它脑袋。 “别怕哦,我很喜欢你的。” 许肆僵着身子,拿爪子轻轻挠了下喻温,示意她去看脚下。 喻温一低头,看到了一叠现金。 她怔住,呆呆地跟怀里的猫咪对上视线。 小猫咪傲娇地移开脑袋,晃了晃尾巴。 喏,拿钱养你咯。 给老婆手机换个锁屏 喻温抱着猫,脚下是一叠现金,上面的毛爷爷头像在暗色调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诡异。 她呆了半晌,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哪来的钱?” 因为不喜欢和人接触,喻温买了个小公寓自己住着,周围也都是别墅区,还有保安守着,根本没有人能不声不响地进来。 所以这个钱,不可能是哪个邻居丢的。 喻温自己也没有这么多现金。 现在这个时代人们大都是用手机支付,有钱的也都刷卡,猛地看到这么多现金,喻温有点犯怵。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喻温把钱都捡了起来,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猫,语气犹豫迟疑。 “崽崽,这钱该不会是你带过来的?” 没有别的可能了。 小猫咪窝在她怀里,慢悠悠地卷了卷尾巴,卷翘的睫毛下圆瞳漂亮澄净。 不是它还能是谁。 虽然知道喻温不缺钱,但空手来总是有点心虚。 小猫咪从喻温怀里跳下来,迈着小小的步子往厨房走,尾巴翘着,边走边回头看喻温,示意她跟上来。 十分大佬的样子。 喻温手里还捏着钱,担忧地皱着眉头。 “是不是得报警啊?” 崽崽不知道在哪里捡来了这么多现金,这钱很有可能是谁刚从银行取出来的,丢了的话一定很着急。 许肆听到了她的话,尾巴轻轻拍了下地面,眨巴眨巴圆瞳。 报警? 为什么要报警? 这是龚喜的钱,不是来路不明的钱。 着急吃饭的小猫咪喵喵叫了声,语调有些不满。 喻温把钱放到一边,过来拉开冰箱门。 “崽崽你不可以随便捡东西回来哦,丢东西的人一定很着急。” 她又有些疑惑:“你怎么每次这么晚才回来啊,外面有那么好玩吗?” 许肆端坐在小板凳上,懒洋洋地扫了扫尾巴。 他每天那么忙,只有后半夜才能休息。 喻温小声嘀咕:“我就很不喜欢外面。” 猫咪不会回答她的话,然而它乖巧坐着,仰着漂亮的小脸看着喻温,圆瞳里映进了光,墨绿纯粹,安安静静的,像是在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喻温弯了下唇:“我今天又见到那个跟你眼睛很像的人了,” 她歪了下脑袋,似乎在斟酌着用词。 “他……其实挺善良的,” 许肆僵着个小脸,不太满意这个形容词。 善良? 他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自己。 谈起许肆,喻温抿唇笑了下。 “我不太上网,所以对他并不了解,听说他是个偶像,有点想象不出来他在舞台上是什么样子的。” 许肆应当比她小几岁,脸蛋长得好,平时冷冷酷酷的,少年感很足。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喻温觉得他更像是学校里高冷的……学渣。 是的,许肆看上去就不像个成绩优异的三好学生。 但他模样冷淡,身上有股子懒散的劲儿,也不像是会主动惹事的校霸。 许肆端坐着,看到她随手放在桌面的手机,伸出小爪子扒拉了两下。 上网搜就好了,反正关于他的舞台视频有很多。 软绵绵的肉垫碰到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上面的锁屏是个蓝天的背景图,很朴素。 猫咪眨巴了下眼睛,小爪子压着自己的尾巴尖儿,盯着屏幕瞅。 这个锁屏,真像什么老年人的审美啊。 喻温给猫咪简单地准备了点吃的,坐在软垫上看着落地窗外。 外面亮着一轮弯弯的月亮,与下面的霓虹灯光相互映衬着,漆黑的夜色有些雾蒙蒙的,估计明天的天气不会太好。 喻温低头看着自己身边慢吞吞进食的猫咪,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许肆吃人嘴短,勉强接受了她的冒犯行为。 喻温垂着眼,声音有些轻。 “我今天……去参加同学聚会了。” 她语气闷闷的:“也见到了秦老师。” 当初她从医院里出来,秦老师已经被停职了,喻温也没办法再去见他,更何况当时她已经自顾不暇。 因为她,很多人的人生都出现了偏差。 五年过去,好像大家的生活都已经回归正轨,只有她还深陷泥潭,缩在保护壳里生怕被人关注。 许肆第一次听她提起这个,晃了晃尾巴。 秦老师? 那是什么人? 喻温拿脸颊蹭了蹭猫咪后背,有些泄气。 “我好烦啊。” 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做出改变。 许肆被她突然一蹭险些把脑袋栽进饭碗里,气呼呼地拿爪子去勾她头发,爪子举到一半又换了方向,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脸上。 能不能清醒点?不要打扰他吃饭! 喻温顺手握住它的小爪爪,垂着眼睛亲了口。 “好软哦。” 猫咪猛地后退,尾巴晃得起劲儿,打翻了旁边的饭碗,喻温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猫咪就没了影子。 喻温:“……” 她茫然地看着猫咪缩回了桌子下面,软着声音喊了两声。 “崽崽?” “崽崽你不要躲我呀。” 缩在桌角下的猫咪翘着一只爪子,身子晃晃悠悠地找了个角落坐下,背影毛茸茸的,柔软又沧桑。 悬在空中的爪子不自在的蜷着,猫咪低头瞅了眼,拿小脑袋郁闷地撞了撞墙,圆瞳懊恼。 大意了。 喻温蹲在旁边,想着回头要不要把这个矮茶几换掉,崽崽一躲进去她就找不到了。 她又轻声喊了句:“崽崽?” 猫咪没有回应她。 喻温叹了口气,托着下巴也很郁闷。 “都养了你好久了,亲一口都不给吗?” 这话说的,让许肆觉得自己像个小白脸,还是个很不称职的小白脸。 喻温在旁边等了一会儿,仍旧没等到猫咪出来。 她想着自己在这里,猫咪估计不会出来,便回了自己的卧室。 时间已经很晚了,要不是今晚参加了聚会,喻温应该早就睡了。 她没有太多睡意,拿着手机搜索了许肆的名字。 他是顶流,舞台视频、写真照片、各种绯闻,都多得离谱。 喻温不喜欢看那些驱动性很强的信息报道,只是点开了一些照片翻看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探出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 猫咪跳上床,盯着还没黑掉的手机屏幕看了会儿,拿小爪子拨弄了几下。 几分钟后,看着手机上少年精致的锁屏照片,满意地点了下小脑袋。 嗯,真不错。 当英雄的兔子 因为睡得晚,喻温早上醒来的也晚一些。 她看着窗外映进来的柔软暖阳,想起昨天晚上躲到桌底的猫咪,便起身去找了找。 桌底空荡荡的,看来崽崽已经走了。 它总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只有晚上才肯回来。 喻温给自己做了点早餐,想着今天去咖啡店看一看,这个店是喻温和季姝的产业,生意一直还不错,平日里都交给唐琦玉打理。 她抿了口果汁,打算先给唐琦玉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手机屏幕亮起来,却不是她熟悉的蓝天白云,锁屏照片被换成了许肆。 是一张许肆舞台的照片,身形挺拔漂亮的少年站在漆黑的舞台上,头顶有一束光落下来,刚好映亮了他的眉眼,氛围感很强。 喻温愣愣地看着锁屏,有点茫然。 “我昨天……把锁屏给换了吗?” 她昨天翻了些许肆的照片来看,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难不成这是她困得迷糊了的时候换的? 喻温轻笑了声:“还真是……” 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划,还是没有再把锁屏给换回来。 喻温点开通讯录,想给唐琦玉打个电话,手机却突然弹出了来电通话。 是季姝的电话。 喻温接通了:“小姝?” 那边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是季姝的助理小邓。 他语气急切:“温温姐,季姐昏倒了!” 季姝是在节目后台昏倒的,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小邓过来的时候季姝已经被送去医院了,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得先给喻温打个电话。 季姝是孤儿院出来的,身边只有一个喻温。 喻温猛地站起来,打翻了手边的果汁,因为惊吓而脸色苍白。 “她在哪个医院?” 这边因为季姝的突然昏倒,节目后台一片混乱。 许肆刚化完妆,因为只是访谈节目,他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太多修饰,少年单手揣在口袋里,柔软的碎发乖乖垂着,另一只手捏着手机。 节目的工作人员看到他出来,连忙引着他往演播厅走。 “许老师先走这边。” 她擦擦头上的汗,想着出了这档子事,她们节目应该也能上个热搜。 季姝这两年在圈子里人气渐涨,她人美能力强,资源也越来越好,这个时候突然昏倒进了医院,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工作人员接到通知,先把许肆的顺序提到前面来。 她看了眼许肆身后,有些疑惑。 “龚经纪人呢?” 许肆身边没有太亲近的人,所有事情都是龚喜亲力亲为,几乎寸步不离。 许肆懒散地迈着步子,语调微微扬着。 “当英雄去了。” 那只怂得要死的灰兔子,终于忍不住了。 龚喜把季姝送到了医院,他太着急,根本等不到救护车过来,一路上脸都吓白了,抱着季姝的手直打哆嗦。 年纪有些大的医生瞥了眼他:“你女朋友?” 龚喜说不是,然而视线一直落在季姝身上,担忧又害怕。 医生给季姝检查了身体:“没什么事,就是营养没跟上贫血了,她一直在节食,太伤身体了。” 龚喜松了口气,坐在旁边抹了把虚汗。 他看到季姝晕倒的时候,觉得天都要塌了。 这会儿缓过来,龚喜才想起来许肆应该在上访谈节目,他忙着送季姝来医院,都忘了许肆那边还有工作。 他不能久留,站在床边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季姝,才抿抿唇走出了病房。 路上遇见喻温,他步子一顿。 “喻小姐?” 喻温急着出来,连口罩都忘了戴,只拿了个棒球帽,勉强遮住眉眼。 她看见龚喜在这儿有些惊讶:“龚先生?” 龚喜指指前面的病房:“季……季小姐在里面,没什么大事,就是节食过度引起的营养不良和贫血。” 他踟蹰了下,还是轻声开了口。 “你……劝劝她。” 季姝节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属于易胖体质,还容易水肿,为了保持良好的上镜状态,一直对自己要求严格,喻温曾经劝过,但她不可能听得进去。 这次节食加上工作繁忙,身体就撑不住了。 一上午的时间都在输液中度过,季姝醒来的时候觉得胸腔有点泛疼,她皱着眉,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医院。 她叹了口气:“访谈没戏了。” 好不容易接来的资源。 喻温又生气又心疼,杏眼都有些泛红。 “身体都这样了还担心工作?” 季姝笑嘻嘻地讨饶:“温温别气,我就是没吃饭有点虚。” 喻温更生气了,然而她生起气来也是软的,没什么威慑力。 “你还知道自己没吃饭?!” 她抿着唇,因为难过和心疼,杏眼一圈都红了,坐在那里挺着单薄的脊背。 “季姝,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你。” 喻温脾气好,性格软,但她叫季姝全名的时候就是认真了,季姝低着脑袋不敢吭声。 她因为节食瘦得厉害,在镜头里可能刚刚好,实际上手腕上薄薄的一层皮,比喻温强不了多少,因为输液,手背上青色血管明显。 喻温就是再生气,也舍不得对她发脾气了。 她抿抿唇:“小姝,你不能再节食了,你得好好吃饭才行。” 季姝小幅度地点头:“嗯嗯,我知道了,我肯定好好吃饭。” 她说的话不能信,为了保持身材,季姝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现在的承诺根本不作数。 喻温微微低着头,手指纠结在一起,她下了很大的决心,唇瓣被抿得发白。 “我跟你一起,” 她抬眼去看季姝,眸光认真。 “我跟着你工作,好好照顾你。” 季姝愣住:“温温……” 她之前提过很多次让喻温过来当自己助理的事情,但喻温从没答应过,她远离社会生活太久,不愿意再和陌生人接触。 现在为了照顾她,喻温却主动提起了这个事情。 季姝眼眶有点酸,又高兴又心疼。 高兴的是喻温终于能迈出这一步,愿意站到阳光下生活;心疼的是她勉强自己,迈出这一步对她而言不知道要多难。 季姝擦了下眼泪,重重点头。 “好。” 她的温温,终于迈出这一步了。 喻温:是个可爱的弟弟 估计是怕喻温反悔,季姝从医院出来的第二天就把她带上了。 助理小邓把一份日程表递给喻温,给她解释一些工作相关的事情。 “季姐最近节目不少,咱们的工作就是在拍摄间隙给她送点吃的喝的,帮着化妆师做点杂活,简单来说就是跟着季姐走场子,只要细心就能做好。” 他年纪不大,刚毕业就跟了季姝,是个大眼睛白皮肤的阳光男孩,虽然有点粗心,但性格很好。 这也是季姝迟迟没有辞退他的原因,不过她也确实挺好伺候的,不挑剔。 喻温稍微抬高了一下帽檐,轻轻点头。 “季姝接了个综艺?”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拍戏,最近的综艺节目才多了起来。 小邓点头,分给喻温一个黑色的手提包,里面放了一些杂物。 “这个户外真人秀还挺火的,我看过两期,挺有意思的,就是嘉宾有点受罪。” 综艺走的是明星体验生活的路子,让他们去做自己完全不擅长的事情,这样容易出看点。 喻温想了想。 季姝完全不擅长的事情是什么? 季姝在娱乐圈里混了几年,以美貌和脾气出名,她是实力派演员,性子直来直往,不怎么会说话。 所以节目组给季姝安排的事情是,让她做商场里做销售。 季姝听到这个消息,摘下了墨镜。 “怎么没提前跟我说?” 节目组的编导小声解释:“是刚确定下来的。” 节目合同已经签了,季姝就是不满意也不能反悔。 她板着一张高贵冷艳的脸,长腿交叠着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工作人员不敢多说,把节目的流程稍微讲了一下就赶紧走了。 人一走,季姝就忍不住跺脚生气。 “让我做销售是什么傻缺主意?” 她抱住喻温,烦躁地直皱眉。 “肯定得出丑。” 喻温拍拍她肩膀:“别担心,我们到时候都会陪着你的。” 有摄像的地方,她们这些当助理的就少不了,需要偷偷摸摸地伪装成素人在旁边注意着情况。 季姝叹了口气:“幸亏你在。” 从季姝这里出去的工作人员擦擦汗,脸上立刻就挂了兴奋又激动的笑,克制着自己不要表现得太明显。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轻轻敲了房间的门。 “进来。” 龚喜手里拿着个墨镜,正在询问许肆的意见。 “听说要出外景,现在太阳大着呢,戴个墨镜怎么样?” 许肆低着头在翻杂志,鬓角的位置夹了两个银色的发夹给头发定型,因为是综艺节目,脸上的妆很淡,一双眸子轮廓幼圆,瞳孔隐隐泛着几分墨绿。 工作人员小声地开口:“许老师,我来给您讲一下节目安排。” 龚喜抬头看过来:“麻烦了。” 和许肆不同,龚喜走的是标准的精英风,西装革履,眉目端正清俊,看着就很稳重很正派,是圈里有名的帅气经纪人。 工作人员不好意思地垂着头:“许老师今天上午的安排是在商场做销售,和其他嘉宾一起。” 龚喜挑眉:“销售?” 他率先笑起来:“挺有意思啊。” 让许肆做销售,这节目的导演胆子挺大啊。 许肆合上杂志,慢吞吞地抬眼看过来,漂亮的眉眼冷漠寡淡,眸光不善。 龚喜闭嘴:“对不起,我错了。” 综艺的拍摄时间是一天,上午让嘉宾们做任务,下午就可以用自己赚来的钱去自己想去的景点闲逛,以及解决吃饭问题。 看点主要就是上午做任务时会出现的一些意外情况,以及下午团体活动时会出现的矛盾冲突。 许肆做好了造型,从龚喜手里接过墨镜。 龚喜一脸担忧:“真不用我在这里陪你吗?” 许肆之前定下的一个活动出了点意外,龚喜得过去一趟商量事情,赶过来估计就得中午了。 许肆懒散瞥他一眼,漂亮的眸子勾着浅浅的弧。 “不用。” 他步子顿了下,突然开口。 “季姝也参加这个节目,” 龚喜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啊,是吗?” 许肆淡淡觑他:“怂兔子。” 怂的没边了。 龚喜满脸惆怅:“你不懂,你个小孩子懂什么。” 这种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心思哟。 许肆可不爱听这话。 少年不悦地眯着眼:“你再说一遍。” 傻子才会再说一遍。 龚喜赶紧催着他出门:“你快点出去,拍摄要开始了,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你不要自己处理,稍微控制一点情绪。” 这种真人秀节目其实很不适合许肆,容易出状况,但没办法,节目组给的太多了。 许肆没他那么多担忧,白皙指尖勾着墨镜就出门了。 休息室是一个大厅隔出来的,许肆抬手关上房门,目光在周围不经意地掠过,眸中墨绿色泽微微一凝,有点怔。 这过分熟悉的气息是…… 喻温把外套递给季姝,摸了摸突然一凉的后颈,有点迷茫。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转头看了眼房门,疑惑地眨了下眼。 季姝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长发,想起了什么跟喻温搭话。 “对了,这个节目许肆也在。” 要不然季姝也不想来这么个受罪的破节目。 她朝喻温挤挤眼:“你不是喜欢他吗?趁这个机会看个够。” 这种机会可是很难得的。 喻温有点不好意思,认真地纠正她。 “不是、不是那种喜欢,” 她舔了下唇:“我就是觉得他挺可爱的。” 又漂亮又可爱,很招人稀罕。 季姝“啧”了声:“也不知道该说你眼光好,还是不好。” 说许肆漂亮可以,但用可爱来形容他,季姝不敢苟同。 那臭脾气,连狗都嫌。 季姝也就能让喻温远远看他几眼,再靠近就不行了,喻温这么好的脾气,肯定要受欺负。 她语气感慨,吊儿郎当的不正经。 “觉得一个异性漂亮不要紧,但要是觉得他可爱,那可就麻烦了。” 不是有这个说法吗? 漂亮是一时的,可爱却是一辈子的。 喻温认真地反驳她:“不会的,他是个很可爱的弟弟。” 比她小几岁呢。 当消极怠工碰上老婆 为了方便取景,节目组把一整个销售区都包了下来,摄影师们在周围安装好了摄影机,喻温和小邓都在隔间里跟导演组待在一起等着。 节目组给嘉宾们分了不同的任务,这边商场里就只有许肆和季姝。 两人虽然有点前缘,但那委实不算是愉快的回忆,冷冷淡淡地站在一起,除了客套的招呼外没说一句话。 许肆从一开始签合同的时候就说明白了,不炒作不搞绯闻,所以节目的导演组不抱什么蹭热度的心思,见两人气氛这么僵硬,赶紧投放素人顾客。 为了节目效果,顾客中有一部分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专门来捣乱的。 季姝运气不太好,上来就碰到了其中的一位。 她脸上扬着笑,因为眉眼气质太盛,个子也高挑,瞧着有点压迫感。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呢?” 冒充顾客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的女孩,谨遵导演的吩咐,像模像样地瞥了眼周围的衣服。 “想买条裙子。” 季姝脸上带笑:“好的,请跟我过来。” 她穿着低跟的皮鞋,踩在地板上有很小的声响,一转头想带顾客去专门的销售区,却突然忘了具体的方位,在原地有些迟疑。 “顾客”找准时机,立刻出声刁难。 “我赶时间呢,” 季姝笑着撩了下头发:“美女,你看我眼熟不?” 看着这一幕的小邓有点愣:“季姐这就自报身份了?” 喻温弯了下唇角:“想打同情牌呢。” “顾客”兢兢业业地演戏:“不、不认识,我急着买衣服,你还能不能行了?” 季姝不知道这里面的顾客还有节目组混进来的奸细,以为这位顾客确实是不认识自己。 她一招手,搬救兵。 “许肆!” 只想当个背景板的许肆被叫到名字,抬起漂亮的眸子,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龚喜说了,让他安静地当个美少年就可以,镜头啥的交给节目组剪辑。 这女人搞什么幺蛾子? 季姝友好微笑:“那你一定认识这位。” 不认识许肆才叫假呢。 “顾客”不敢否认了,对上少年冷淡的视线,有些紧张地点点头。 “啊、是许、许肆!” 季姝保持微笑:“许肆,这位顾客就交给你了,她要选条裙子。” 销售要穿统一的服装,许肆也不例外,他换了身简单的黑色西装,腰线收得漂亮,掐着一截细腰,有这么一身朴素俗气的衣服压着,也不减半点少年气。 听到季姝的话,许肆慢吞吞地站直了。 总归是上节目,该做的还是要做。 许肆微微颔首,嗓音平淡。 “跟我来。” 他记性好,早在一开始就记住了各类衣服的销售区,不会出现季姝那么尴尬的情况。 “顾客”本来就是个年轻女孩子,在许肆面前根本就把持不住,也不管导演怎么吩咐的了,老老实实地跟在他后面。 许肆低着长睫,视线从周围的裙子上扫过,嗓音还算平和。 “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顾客”结结巴巴,眼睛都黏在他身上了。 “啊,都、都可以。” 他好好看啊,皮肤原来这么好,又白又嫩,呜呜呜眉毛眼睛哪里都好看。 许肆认真地看了眼周围的衣服,从里面挑出一条浅紫色碎花的连衣裙,语气真诚。 “这个好看。” 他见她穿过。 “顾客”哪里想到许肆会真的给自己挑衣服,当下也不犹豫了,立刻把裙子抱进怀里。 “可以,就这条了!” 她要把这条裙子供起来! 屏幕上的少年眉目清白,轮廓清晰,大家的视线慢慢从屏幕上转移到了喻温这里。 小邓摸摸鼻子:“温温姐,许肆选的这条裙子,跟你身上的一样哎。” 巧了不是。 喻温也惊讶,指尖提了提裙摆。 确实是同款裙子。 这边季姝站在收银台后面,动作有些生疏地把裙子包起来,手指碰到布料的时候顿了一下,微微挑眉。 显然,她也认出了这条裙子跟喻温身上的那条是一样的。 季姝不知道这条裙子是许肆选的,也没多想,露出礼貌微笑。 “欢迎下次光临。” 等人走了,季姝才塌了塌肩膀,站得有点累。 “你可以啊,这么快就把衣服卖出去了。” 许肆淡淡瞥她:“我要消极怠工。” 季姝:“……?” 她掏了掏耳朵:“你说啥?” 许肆慢吞吞地摸了下眸尾的泪痣,语气散漫。 “等你卖出一件的时候我再开始,这样才公平。” 两人在一起工作,就算是集体,挣的钱也是共有的。 季姝看着许肆当真又跑到了后面当人形立牌,忍不住磨牙。 “小气巴拉的,幼稚死了。” 没有节目组投放顾客的时候,等人光临就全靠运气,季姝后面又接了几位顾客,但有问她要签名的,有合照的,就是没有要买衣服的。 导演敲了敲桌子:“这样不行啊,顾客太少了。” 有人提醒他:“导演,今天是工作日,这种品牌店本来就没什么人来。” 人再少,节目也是要进行下去的。 导演环顾一圈,指了指喻温的位置。 “哎,你过去走一趟,制造点镜头。” 要不然这边根本就没什么好剪辑的。 喻温哑然:“导演,我不是工作人员。” 导演笑眯眯的,他眼睛细长,笑起来很有喜感。 “害,就麻烦你过去一趟了,你看你不刚好穿着一样的裙子吗?” 反正都是素人,在导演眼里没什么区别,他只在意什么点能够吸引大众的注意。 喻温有些为难,她不想上镜。 导演催着她赶紧过去:“不想露脸就不用摘帽子,过去救个急,季姝一上午都没啥业绩,你去帮帮她。” 想到季姝,喻温抿了抿唇,把帽檐压低了些,拿出口罩戴上。 季姝站得脚疼,看着马上就要到中午了,有点忧愁。 她一件衣服还没卖出去呢,虽然许肆卖出的那一件足够他们吃顿晚饭了,但吃人嘴短啊。 正想着,大门被推开,一小截浅紫色裙摆飘飘扬扬,露出一小片白皙小腿。 季姝抬头:“欢迎光临……” 温温? 季姝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传来浅浅的脚步声,许肆从她身边走过,长腿笔直,嗓音平静。 “你好,需要些什么?” 季姝:“……” 说好的要消极怠工呢? 有本事公平竞争 喻温带着浅色的鸭舌帽和口罩,眉眼被遮了大半,因为在镜头前,她有些紧张和不适应,指尖不自觉地揪着裙摆。 许肆出声的时候,她有些茫然地回望过去,很小声地“啊?”了下。 她是来给季姝添业绩的,不能跟许肆走啊。 许肆身高腿长,就这么在她面前站着,眉眼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你要买些什么吗?” 季姝反应过来了,连忙挤到两人中间,把许肆给挡在身后。 她瞪着眼,不太高兴。 “这可是我的客人。”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让给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等下一个。 可这是温温哎,是她家宝贝温温哎! 她刚说完,店铺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优雅得体的中年女人走进来,看到季姝步子一顿。 “你……你是季姝?我刚追完你的剧。” 她有些好奇:“你们是在拍节目吗?” 许肆瞥了季姝一眼,唇角勾着一点很淡的笑,他生了双极漂亮隽秀的眉眼,眸尾稍微垂着,稍微沾上一点情绪就显得秾丽。 看在季姝眼里就只觉得碍眼。 许肆“友好”地提醒她:“顾客在跟你说话。” 季姝没办法,有些担忧地看了喻温一眼,一边跟那位中年女人搭话,一边惦记着这边。 喻温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发展方向。 她仍旧怕生,不喜欢跟别人接触,愿意来到镜头前也是因为想帮季姝一把,而且有季姝陪着,她不会很紧张。 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许肆。 许肆低着长睫,看着面前压低的帽檐,有种想把帽子抬高的冲动,手指动了下,什么都没做。 他往旁边走了步,侧着身子,再次问了遍。 “要买点什么?” 喻温记得这是在拍节目,只好硬着头皮演。 “外、外套。” 许肆倒是比她自在许多,对这个工作也熟练起来,带着她往女装区走。 “这里都是最新款,可以看一看有没有喜欢的。” 他嗓音平静,情绪淡淡的,虽然没有普通的销售员那么热络,但态度自然,让喻温放松了不少。 喻温抬高了帽檐,露出口罩之上清晰的眉眼,也开始认真地挑衣服。 许肆站在一边看她,女孩穿着浅紫色长裙,露出一截细细的脚踝,她身形纤瘦,似乎是因为紧张,脊背挺得很直,口罩有些大,从侧面可以看到白皙的脸颊。 此刻有些纠结地在挑衣服。 许肆拎了件薄外套出来,是很清新的浅绿色。 “这件怎么样?” 他不是没上过节目的新人,很清楚在节目上不说话就代表着没镜头,只是一直不太在意而已。 喻温却是真的不懂这些。 她应声回头,看到许肆举着一件浅绿色外套挡在身前,浅绿色很衬他,让喻温想起自己之前翻到的他的一张写真照片。 他穿着浅绿色衬衫,站在一片汪洋的花海里,眉眼微扬,从眸尾到鬓边,蔓延着一条细闪粉带,天边一束光影遥遥照下来,他站在光里,身形都透明。 喻温有些走神,愣愣地回问了句。 “啊?你要穿这件吗?” 许肆被她问得一怔,眨了眨眼。 喻温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连忙道歉,声音小小的。 “对、对不起……” 许肆把衣服递给她:“你要不要试一下?” 喻温有些踟蹰:“不用了。” 她有点想跑,一想起现在这是在镜头底下就浑身不自在。 喻温小声地说:“就这件了,帮我包起来。” 许肆慢吞吞抬眼:“你还没说自己的尺寸。” 怎么这么不情愿的样子,难不成是怪他把季姝挤跑了? 少年漫不经心地想,那是因为她自己没用。 喻温小声报了尺寸,跟在许肆后面往柜台走。 许肆身上的衣服是店里提供的,不太合身,外套后面翘起来一点,喻温看见了,艰难地忍住想伸手给他压平的念头。 啊,看着好难受。 许肆把衣服拿到了柜台,盯着旁边的包装纸有点踟蹰。 哦,他忘了怎么包衣服的了。 喻温主动开口:“不用包了,直接放在袋子里就好。” 许肆“嗯”了声,把衣服装好。 喻温接过袋子,站在原地纠结着开口。 “那个……你的衣服,” 她声音太小,许肆弯腰靠过来一点。 “什么?” 喻温没忍住:“你的衣服后面翘起来了。” 许肆大概知道她是指什么了,他漫不经心地“哦”了声,站着没动。 喻温眨眨眼,有些疑惑。 “你不……” 不把它调整一下吗? 许肆垂眼看她,圆瞳耷拉着,瞳色墨绿纯粹,衬得肤色更白。 他说:“我不在意。” 喻温好急。 可是她在意啊,在意地不得了。 女孩子戴着口罩,帽檐稍微抬高了一点,露出些微眉眼,镜头里可能看不太清,许肆却是瞧得真切。 她苦恼地皱着眉,似乎是在纠结着措辞,想劝一劝他。 许肆突然勾唇轻笑了下,食指蹭蹭眸尾那颗泪痣,伸手到背后抚平了那里翘起来的边角,嗓音压低了,含了一点难以分辨的笑。 “好了。” 喻温便松了口气,弯弯眼睛道谢。 “谢谢。” 她笑起来是很好看的,杏眼弯着的弧度刚刚好,柔软又亮眼。 许肆莫名就有点别扭,别开眼睛看向外面。 而季姝一直被那位粉丝女士拉着聊天,因为不好东张西望,看不到喻温那边的情况而有些焦心。 许肆脾气不好,有点小性子,搞不好哪里就戳到了他生气的点,哄都哄不好。 而喻温不爱说话,有点怕生,还容易紧张,这样两个人碰到一起,万一发生了点什么都是惨案。 季姝已经开始脑补她家温温受委屈的全过程了。 许肆这狗崽子,要是敢惹她家温温生气,她非得把节目组掀翻了不可。 好不容易跟粉丝女士聊完一段,季姝连忙把视线看向了门口的两人,一看就愣住了。 站在门口的喻温抱着衣服袋子,帽檐下那双眉眼弯着,似乎是在笑。 嗯??? 呵,忘了她家温温是许肆的颜粉了。 呔,靠脸吃饭算什么好汉。 不止是看看而已 喻温抱着衣服重新回了节目组那边,有些担心。 “小姝那边……” 小邓让她放心:“刚刚那个阿姨是季姐粉丝,一下子买了三件衣服。” 他笑嘻嘻的:“那个阿姨还要给季姐介绍对象呢,热情地不得了。” 喻温稍微放下心来。 季姝性格要强,要是一点业绩都没有,她肯定会不高兴的。 事实证明,粉丝的力量永远是最强大的,季姝一上午只接了那位阿姨一单,但赚到的分成却比许肆还要多。 虽然她本人没有很开心就是了。 借着转场的功夫,喻温过来给季姝送水,外面的太阳很大,需要补一下妆,喻温就拿着水在外围等着。 许肆本来就没怎么化妆,现在也只是补了点防晒,少年懒洋洋地站着,把龚喜临走时给他的墨镜戴上了,遮住了眉眼。 瞥见在外围站着的喻温时,许肆眯了下眼,揣在口袋里的手指动了下。 他突然朝着喻温走过来,少年身高腿长,几步的功夫就到了喻温面前,换了件纯黑色的长袖,运动鞋也是纯白色的。 喻温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白鞋,她顺着长腿看过去,发现是许肆,便抱着矿泉水往旁边挪了挪。 许肆站在她面前,微微低着眉眼,他语气平淡,态度也很随意,就像是把喻温真的当做了普通的工作人员一样。 他说:“能给我一瓶水吗?” 喻温愣愣地“啊”了声,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水。 她只拿了这一瓶水,而这瓶水,是要给季姝的。 许肆面无表情地重复了句:“我有点渴。” 他说出这句话,喻温的视线无意识地便落在了他唇上。 因为没有妆,少年的唇色是自然偏粉的颜色,上唇偏薄一些,微微勾着一点很浅的弧度。 好像确实是有点干? 喻温犹豫着把怀里的水递过去:“那你喝。” 她待会儿去给季姝再拿一瓶。 许肆抬手把水接了过去,唇角若有若无地勾了下。 “谢谢。” 他身边没有跟着龚喜,连点工作人员都没有,喻温好奇地问了句。 “龚先生不在吗?” 两人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尽管没有太多来往,但喻温对他却感觉熟悉了很多。 许肆仰脸喝了口水,手背轻轻蹭过唇角沾着的水珠,他单手拎着瓶口晃悠着,语调微微上扬。 “嗯,去忙了。” 许肆这边还在拍节目,身边却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喻温有些担心他,便主动开了口。 “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告诉我。” 她抬高了帽檐,露出个很浅的笑,杏眼弯着。 “我是季姝的助理。” 少年看上去就是个娇贵的主儿,生了过分漂亮的模样,就让人总想哄着纵着。 而且他一看就很不会照顾自己。 许肆捏着瓶口的手指紧了紧,明明没喝水,却莫名地空空吞咽了下,抬手蹭了下眸尾那颗泪痣,墨镜随之歪了歪。 平常上妆的时候偶尔会把泪痣遮住,现在脸上干干净净的,浅色的泪痣缀在眼下便很明显。 喻温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觉得这个墨镜有点碍眼。 许肆没久留,也许是觉得一直站在这边太引人注意,拎着水就走了。 喻温刚想转身去拿水,补完妆的季姝就走过来了。 “温温,有水吗?我好渴啊。” 喻温心虚地不敢看她:“啊,我这、这就去拿。” 季姝没发现喻温的异样,喝完水就准备转场去进行下一场拍摄。 她还是跟许肆一组,因为上午赚到了钱,找了个地方把午饭解决了。 许肆的口味很挑剔,季姝看着他把香菜一点一点地挑出来,往嘴里扒拉了口面条。 面馆的老板把许肆的要求给忘了,加了他不吃的香菜。 季姝无情地发出嘲笑:“这就是人品问题啊,运气真差。” 许肆挑了根面条,慢吞吞地瞥她一眼。 “原来你也吃饭啊。” 他垂着漂亮的眸子,语调散漫又随意。 “我还以为你这种晕倒进医院的人都不吃饭呢。” 季姝哽住:“……” 她进医院的事情不是小事,很快就被无良媒体给曝光了,但季姝对外只说自己是贫血,没明说是因为节食过度。 毕竟是公众人物,她这样的情况很容易被当成反面教材,造成不好的影响。 然而这个圈子就是这么残酷,季姝想火想红就得拿健康去换。 她低哼了声:“不过我听说是龚喜把我送去医院的?还是谢谢你了。” 当时她的助理不在身边,休息室大部分都是小姑娘,看到她突然昏倒都吓傻了。 多亏了许肆。 许肆不稀罕这个功劳,拿筷子卷了一些面条,语调温吞。 “和我无关。” 他做事情很多时候都是很认真的,连卷面条的时候都很专注地垂着眼,似乎回答季姝的话不过是顺便一样。 季姝愣了下,挠挠脑袋。 这话的意思是,是龚喜主动把她送到了医院,不是许肆吩咐的? 她恍然:“那我得专门谢谢他才行。” 原来搞半天连谢谢都说错人了。 许肆懒得搭理她,他吃得不多,估计是不合口味,没什么精神地耷拉着脑袋。 他支着下巴,懒散地看着窗户外面。 因为要转场,导演组那边也在准备转移,把商场里拆下来的摄像头都放到了车里,喻温也在跟着帮忙,把季姝的东西都收拾好。 她还穿着那条浅紫色的裙子,走动的时候裙摆微微地晃,偶尔露出的一截白皙脚踝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唔,怎么看都很漂亮。 季姝吃完一口面条,顺着许肆的视线往外看了眼,一眼就看到了她家温温。 她眯起眼:“你在看什么?” 许肆淡淡瞥她一眼:“和你无关。” 季姝放下筷子:“你该不会是在看温温?” 说起来,许肆跟温温也见过几面了。 许肆仍旧看着外面,半点视线都没分给她,听到季姝的话,便抬手把墨镜戴上了。 “你猜。” 季姝:“……” 你以为把墨镜戴上,我就不知道你在看哪里了吗? 季姝轻哼了声:“看就看呗,反正你也就能看看了。” 她家温温那么好看,能被许肆注意到也是正常的。 许肆觑她一眼,没说话。 他可不止能看。 突然跟季姝套近乎 下午的拍摄是几个嘉宾集合在一起的,其中有跟季姝一起拍过戏的前辈,季姝找到了同伴,就不跟许肆在一起待着了。 年轻人中就数许肆咖位最大,想跟他套近乎的人也不少。 冯程程背着小黄包凑过来,笑盈盈的,眉眼娇俏。 “许老师好,没想到我们能一起参加节目。” 她是选秀节目出道的女团成员,虽然团队早就解散了,但因为性格欢脱讨喜,人气一直都不低。 当时那个选秀节目,就是许肆做导师的那个。 许肆低眸看她一眼,淡淡“嗯”了声便移开了视线。 态度很冷淡,明显是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冯程程一点都不怕冷场,拉着旁边一个年轻的男生跟在许肆身边,时不时地搭句话。 刚开始许肆还能勉强回应几句,后来觉得烦了,就加快步子走到了前面。 季姝正跟前辈聊天呢,冷不防觉得身后有阴影覆过来,抬头去看,就看到许肆走在自己身边。 她有些警惕:“你干嘛?” 其实季姝一点都不想跟许肆扯上关系,他一个顶流偶像,女友粉多的可怕。 许肆朝旁边的前辈点头打了个招呼,手指揣在口袋里,语调慢悠悠的。 “下午要去哪儿?” 季姝不懂他为什么要问自己,但他既然开口了,季姝也就顺口回答了。 “去民族街逛一逛,再去九龙城玩。” 都是当地有名的景点。 许肆莫名其妙地问她:“你几点走?” 季姝更警惕了,一脸莫名。 “你问这个干嘛?” 许肆慢悠悠地迈着步子:“龚喜可能没空来接我,要是顺路的话……” 季姝“友好”微笑:“不好意思,不顺路。” 谁要跟这么个小祖宗一起走。 许肆眯了眯眼,墨绿的圆瞳在光下泛着莹莹的光。 他突然扬高了声音,用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喊她名字。 “季姝,你上次去医院……” 季姝一惊:“许肆!” 她咬着牙:“顺路,不顺路也得顺路。” 镜头里的许肆扬起一个笑,唇角勾着点弧度,露出小小的虎牙。 “嗯,你有贫血的毛病,要好好照顾自己。” 季姝皮笑肉不笑:“谢谢啊。”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想蹭她的车了。 冯程程跟了上来,用羡慕的语气跟季姝说话。 “你跟许老师好熟啊,真好。” 她跟季姝是一起参加选秀节目的成员,不过季姝中途被刷下来之后专心演戏了,比她要晚出道一段时间。 季姝不喜欢她,在镜头底下也懒得应付。 “还行,你叫老师叫得也挺亲热的。” 冯程程脸上的笑一僵,有些尴尬。 “季姝你这词用得太不恰当了。” 她一方面确实想跟许肆套近乎,一方面也害怕自己适得其反,惹怒许肆的粉丝们,因此做事小心翼翼的。 季姝懒得搭理她,和前辈一起去逛民族街。 街上很多卖小饰品的摊位,男生对这些没兴趣,但女孩子简直就像走进了天堂。 季姝给自己挑了几样东西,又给喻温挑了一些,许肆全程跟在后面,懒洋洋地垂着眼,对这些一点也不感兴趣。 街上有卖糖葫芦的,不停地吆喝着,许肆抬头瞅了会儿,视线虽然落在上面,脚步却没停。 季姝买了串糖葫芦,转头看许肆。 “你要吗?” 许肆面无表情地抬眼:“不要。” 他穿着一身黑,眉眼冷淡,瞧上去酷酷的,圆瞳泛着莹莹的绿,十分漂亮,是连镜头都模糊不了半点的美貌。 小邓拍了下喻温肩膀:“温温姐,我们也去逛街。” 喻温应了声,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 拍摄一直持续到晚上,龚喜从公司里忙完出来,给许肆打了个电话。 “拍摄结束了?你找个地方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开车过来接你。” 这小祖宗娇贵又挑剔,不愿意坐别人的车。 对别的人类,他总是冷淡又疏离的样子,有些抗拒。 许肆说不用,随即挂了电话。 季姝走过来:“坐我的车?” 许肆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淡淡“嗯”了声。 季姝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跟自己很熟了的样子,带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 “我的车可跟你的没法比……” 许肆迈着散漫的步子:“我不嫌弃。” 季姝咬牙。 还嫌弃,她还嫌弃这小祖宗毛病多呢。 喻温已经从季姝那里知道许肆要来坐顺风车的事情了,抱着自己的包乖乖坐在后面。 车门被拉开,外面站着的少年单手扶着车门,微微低着眼,夜色里,他瞳色漆黑,墨色里染着细微的绿,漂亮极了。 喻温小声开口:“你要坐这边吗?” 许肆表情很淡:“都可以。” 话是这么说,他却没有要挪去旁边的意思。 喻温便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 她小心地拢着自己的裙摆,手指揪着包包上的系带,有些纠结地低着头。 季姝拍了一整天,坐在副驾驶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喻温轻轻拍了下坐在前面的小邓,把季姝的外套递过去。 “给小姝盖一下。” 小邓连忙“哦”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 “还是温温姐细心。” 他根本想不到这一茬。 车里响着节奏悠缓的纯音乐,许肆偏头看着窗外,精致漂亮的眉眼被映上一簇簇斑斓的光点,他皮肤白,在夜色里也晃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肆突然开口,表情寡淡。 “我有点冷。” 他低眸看着喻温,圆瞳垂着一点小小的弧度,显得整个人都有些无害。 喻温看了眼他身上薄薄的长袖,又低头看着自己的外套,有些犹豫地把外套递过去,声音很小。 “不嫌弃的话……” 许肆把外套抱在怀里,语气依旧很淡,但又有细微的不同。 “不嫌弃。” 怀里柔软的外套上带着女孩身上的淡淡香气,是许肆很熟悉的味道。 她做饭的时候,刚洗漱完的时候,还有抱他的时候,许肆都能很清晰地嗅到这股子香味,淡淡的,像她这个人一样柔和。 少年舔舔唇,眸色深了些。 想吃小黄鱼了。 她做的小黄鱼。 努力让你成为我的粉丝 开车的司机先把季姝送到了公司,她晚上还要为之前接的一个活动做准备,忙得没有时间休息。 季姝把小邓带走了,冲喻温摆摆手。 “你辛苦一天了,回去好好休息。” 她跟司机嘱咐了句,把许肆送回去之后还要把喻温送回家。 司机要往许肆的公寓拐,一直低头玩手机的许肆抬了下眼。 “先送她。” 喻温的公寓在市区,很快就到了。 他把一直抱在怀里的外套还给喻温,看着喻温拉开车门,却又莫名地顿住了。 喻温纠结了一路,还是把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她有些紧张,微微抿着唇。 “这个……” 许肆低头去看,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是糖葫芦。 是许肆盯着看,却不买的糖葫芦。 喻温把糖葫芦往他这边递了递,声音小小的,犹豫又忐忑。 “你要吗?” 他当时盯着看了很久,应当是想要的,那双墨绿圆眸都好似亮了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没买。 是为了保持身材吗? 喻温小声地说:“你怕胖的话,可以只吃一颗。” 她舔了下唇:“很甜的。” 许肆盯着那双糖葫芦看了会儿,不知不觉的,视线就往上挪了挪。 她穿着的连衣裙是半袖的,露出的小臂白嫩嫩一截,腕上戴了条银色的细链,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手指纤细干净,指甲修剪成圆润的小弧。 落在许肆眼里,就好像哪里都很合宜。 许肆别开视线,把糖葫芦接过来。 车门半开着,他微微弯着腰靠过来,突然抬手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喻温。 “你的手机号是多少?” 喻温看着递到面前的手机,有些不自在地搓了下手指。 她的手机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新号码了。 许肆见她犹豫,厚着脸皮把手机塞她手里,别别扭扭地去看窗外。 “我不告诉别人。” 喻温抿抿唇,把自己的手机号输入了许肆的手机。 许肆拿回手机,便给她打了个电话。 “我的号码。” 手机突然亮起来,锁屏上的少年站在夕阳下,眉目清晰漂亮,遥遥盈着一点光。 喻温一惊,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摁灭,一下子就红了脸。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只是觉得这张照片作锁屏也挺好看的,但没想到会被当事人看到啊。 他会不会误会啊。 许肆也想起了这茬,指尖虚虚抵着唇偏过头去,圆眸眨了眨,有点莫名的高兴,也挺心虚。 毕竟照片是他换的,只是没想到喻温没有换回去。 许肆弯了下唇:“你是我的粉丝吗?” 喻温愣愣地“啊”了声。 “不、不算。” 她对他仅限于一点美色欣赏,当粉丝还远远不够格呢。 许肆放下手,漂亮的小脸也垮下来,面无表情。 “那你怎么拿我的照片作锁屏?” 喻温更愣了,手机简直烫手,她脸上越烧越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许肆盯着她瞧,目光坦坦荡荡的,看得喻温愈发不自在。 半晌,他抿了下唇,声音小下来。 “真不是我粉丝?” 喻温犹豫着点头:“嗯……” 少年垂着漂亮的眉眼,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语气低低的,有点闷,苦恼又委屈的样子。 “哦……” 他说:“那我再努努力。” 夜里的风有些凉,喻温抱着外套往自己的公寓走,不知怎的,又想起了许肆刚刚的话。 他说,那他再努努力。 努力让自己成为他的粉丝吗? 喻温低头看着自己被灯光拉长的影子,突然就觉得,好像跟别人交流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有很可爱的人。 口袋里的手机亮了下,是微信上的好友申请。 一个昵称是句号的人加了她,头像是许肆本人。 喻温点了同意,小小笑了下。 他拿自己的照片作头像哎。 两人加上了好友,许肆看着手机界面纠结,手指翻了翻表情包,觉得哪个都不太合适。 要怎么找可爱的表情包? 许肆陷入了这个难题中。 犹豫着,纠结着,就错过了最好的打招呼时机。 喻温到了家,站在走廊里轻轻唤了两声。 “崽崽?” 没有猫咪出现。 喻温垂着眼,轻轻叹气。 崽崽一直在外面溜达,只是偶尔会晚上过来,时间不固定,喻温还为它专门在门上留了个小小的开合门。 喻温回来后洗了个热水澡,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后知后觉地觉得不适应,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剧组里人很多,来来往往的,哪怕不跟喻温交流,都足够让她不舒服了。 只是季姝在录节目,她作为季姝的助理不能表现出什么异样。 喻温慢慢蹲下来,耳边是连绵不绝的水声,她抱着膝盖,轻轻安抚自己。 “会好的,会好的。” 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顺利一些不是吗? 黑夜静寂,司机把许肆送回了公寓,许肆拿着手机下车,没走几步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龚喜。 龚喜拍了拍外套:“季姝的司机送你回来的?” 他神情复杂,仿佛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你什么时候跟季姝这么熟了?” 很早之前,龚喜就跟在许肆身边,他自认为十分了解许肆,现在却觉得越来越不懂他了。 孩子长大了啊。 许肆慢悠悠地迈着步子,手里松松拎着糖葫芦。 他语调悠缓:“不熟。” 就是蹭个顺风车而已。 龚喜跟在他后面,身影落在地上,被灯光团成小小的一点,像只沧桑的兔子。 他语气沉重:“许肆,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季姝了?” 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让许肆主动去接触人类了。 少年不喜欢人类的。 许肆步子顿住,微微抬起漂亮的圆瞳,淡淡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 “别说屁话。” 他眼光好着呢。 浅浅的月色落下来,为少年的清瘦身形镀上薄薄的光影,他穿着一身黑,不显暗,反而有种冷郁的干净感,步子迈得缓,走得却快。 龚喜揉了揉眼睛,第一次被骂了都这么开心。 呜呜呜老婆还在可太好了。 半夜拍了拍 那串糖葫芦许肆吃了,他其实很喜欢这些甜食,但是有人跟他说过,甜食是小孩子吃的,许肆不想被当做小孩子。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色的小夜灯,许肆窝在沙发上,举着手机盯着看。 喻温的朋友圈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但以前的都还在。 微信是她上大学时注册的,里面的内容也就从大学开始,多是一些琐碎的事情,和其他女孩子一样,偶尔会拍些精致的菜品。 只有一张她的照片。 应该是运动会的时候,女孩子穿着天蓝色的衬衫,举着相机在拍照,柔软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她站在光下,亮盈盈的一团,眉眼秀致温婉,弯着很浅的弧度。 她在笑,柔软又明媚的笑。 许肆盯着这张照片看了会儿,拿抱枕盖在脸上发呆。 想跟她说话。 少年懒散躺在沙发上,一截雪白的尾巴溜出来,轻轻晃悠着。 他抬头瞅了眼,面无表情地揪了下尾巴尖儿,小声嘟囔。 “有什么好晃的。” 尾巴不听他的话,兀自晃悠地欢快。 许肆重新点开跟喻温的对话框,想跟她说些什么,可一看时间,又泄气地垂下眼睛,指尖无意识地点着屏幕。 这个时间,她都已经睡着了。 许肆郁闷地抿着唇,最后看了眼屏幕,然而这一看就愣住了。 两人空白的消息框里出现了一行小字:我拍了拍喻温。 许肆:“!” 他猛地坐起来,手指捏着手机边边,完全不敢再碰屏幕了。 这是个什么鬼?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个不停,龚喜睡醒惺忪地把手机拿过来,看到是许肆的来电,顿时清醒了几分,浑身都一个激灵。 他语气凝重,做好了随时往外跑的准备:“喂,发生什么了?” 许肆的语气比他还严肃凝重:“我拍了拍喻温。” 他问:“怎么才能让这条消息消失?” 龚喜:“???” 他满脸问号,就听懂了喻温这两个字,努力回想了一下。 “喻温?是季姝的那个朋友吗?” 许肆神情凝重,雪白的尾巴耷拉在地上,蔫答答的。 “所以我该怎么撤回这条消息?” 龚喜看了眼手机,试探着开口。 “你的意思是,你在微信上,拍了拍喻温?” 他只能理解到这里了。 但是,许肆什么时候有微信了?还加了喻温? 许肆认真地点头:“对。” 微信居然有这个功能,是嫌社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龚喜挠了挠头:“这玩意儿我也不懂啊。” 谁还不是只生活在人类社会的妖怪了。 许肆:“……” 龚喜还想问点什么,一看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合着他就是个工具人。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打算蒙着被子继续睡,再多问题也留着明天问好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这边许肆又盯着手机看了会儿,到网上搜了挽救的办法,指尖悬在屏幕上面发呆,最后还是默默放弃了撤回的想法。 好像……留着也挺好。 凌晨五点。 龚喜精神抖擞地站在了许肆的公寓门口,输了密码进去。 “许肆,起来了没?” 今天许肆还有通告要赶,龚喜是来专门接他的。 房门被打开,许肆晃晃悠悠地站在门口,一头软发乱糟糟地翘着,他皮肤白,眼下那一小片的青黑就格外明显。 看上去像是被榨干了一样。 龚喜把带来的早餐放在一边:“你该不会是一整夜都没睡?” 他纳闷:“就因为你不小心拍了拍喻温?” 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事有什么值得在意的,谁还没几个手误的时候。 许肆面无表情地走进洗手间洗漱:“不是。” 龚喜跟了过去,堵在洗手间门口。 “许肆啊,你跟喻温是什么关系?”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许肆跟谁走得近都很奇怪。 而且龚喜对喻温这姑娘的印象少得可怜,她总是戴着帽子口罩,连眉眼都不怎么外露,十分低调的样子。 这两人怎么看都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的啊。 许肆弯着腰洗脸,用的力气有些大,溅出来的水浸湿了短袖领口。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抬手抹去了眼睫上沾着的水珠。 “没关系。” 少年移开了视线,嗓音低低的,没太多情绪,那双圆瞳沉了些微浓重的墨绿光点,冷郁郁的。 “我不喜欢人类。” 龚喜当然知道他不喜欢人类,为什么不喜欢人类。 但他挠挠头:“那你怎么把喻温的微信给加上了?” 多离谱啊,许肆在加微信之前甚至得先注册微信。 许肆甩了下手里的水,慢吞吞地瞥他一眼。 “喻温是季姝的好朋友。” 龚喜抹了把脸上被溅上的水珠,仔细品味着许肆的话。 喻温是季姝的好朋友,知道了喻温的微信,也就相当于知道了季姝的微信,跟喻温套近乎,就相当于跟季姝搞好关系。 所以,许肆是为了他的终身大事,专门加的喻温微信? 龚喜感动得不行:“呜呜呜祖宗,你真是我的好祖宗,原来你都是为了我着想。” 许肆低头喝了口豆浆,圆眸眨了眨。 他可什么都没说。 许肆吃早餐的时候,喻温也起床看到了两人对话框里那个突兀的“许肆拍了拍你”。 她眨眨眼,有点茫然。 喻温知道这是微信刚出不久的新功能,季姝拿着这个跟她玩了很多次。 可许肆……为什么在半夜拍了拍她? 喻温抿了口白开水,犹豫着把消息回了过去。 “是点错了吗?” 许肆的手机一起床就开了机,现在震动了几下,他划开锁屏,看着微信上的新消息顿住。 许肆过了会儿才回消息,只有简简单单地一个“嗯”字。 喻温便放心了,想着他没什么事情找自己就好。 出于礼貌,她还是又回了一句。 “早安。” 许肆没再回她,喻温也没在意。 龚喜自我感动完,凑过来叼了片面包。 他瞥见怔住的许肆,一脸莫名。 “不吃饭发什么呆呢?” 许肆抿了抿唇,把手机摁灭,随手捞了个包子咬在齿间。 龚喜更懵了:“那是肉馅的,你不是从来都不吃吗?” 许肆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口腔里传来的油腻感,艰难又囫囵地把包子咽下去,拿过豆浆喝了口。 尽管出了不少乌龙,但他情绪看上去似乎还挺好。 口是心非的许猫猫 季姝担心喻温一直待在外面会不舒服,所以隔了几天才把喻温叫过去。 喻温一见她就皱眉:“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好像更瘦了些,连脸色也不太健康。 季姝企图挣扎:“啊,我只是没睡好而已。” 小邓偷偷告状:“季姐接了个新戏,要保持身材,她不仅没吃饭,还想买酵素梅吃。” 季姝想过来打他:“小凳子!” 小邓早有准备,立刻跑出去了。 季姝心虚得不行,小心地抬头去看喻温。 “温温……” 喻温抿着唇,她在季姝面前没戴帽子和口罩,露出白净漂亮的脸,瘦到下巴有些尖,一双杏眼垂着,微微泛红。 “季姝,你不能这么糟蹋自己。” 你不能这么糟蹋自己…… 季姝有些恍惚,这句话,喻温以前也跟她说过。 娱乐圈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干净,季姝刚入行那几年,因为不懂事吃了很多亏,最严重的那次,她几乎撑不下去,自暴自弃地想就这么算了。 为了红,好像失去点什么也不要紧。 那个时候,是喻温站在她面前,对她说,季姝,你不能这么糟蹋自己。 因为这句话,季姝才突然明白,她对喻温而言意味着什么。 她们两个人谁都不能倒下,哪怕是为了对方。 喻温从来没有认输过,所以她也不能。 季姝有些慌,一点也听不得这句话,连忙认真地保证。 “我不吃药,我好好吃饭,顶多就是在健身房多待会儿,你别哭啊,千万别哭。” 她家温温的眼泪可不能浪费在她身上。 喻温揉揉眼睛,弯唇露出个笑来,柔软明媚。 “真的吗?” 季姝:“……” 她往后一瘫,说不清是庆幸还是无力。 “你骗我。” 真的吓死她了。 喻温不好意思地抿唇笑:“我担心你呀。” 她把帽子和口罩都戴上:“说好了哦,不准偷偷节食吃药。” 季姝无力叹气:“嗯嗯,说到做到。” 她是易胖体质,想要短时间里瘦下来就必须要借助外界手段,以往只顾着工作,根本没考虑身体能不能承受住。 房门被敲响,小邓偷偷摸摸地把脑袋塞进来。 “季姐,咱们现在就走。” 今天是季姝一部电影的首映礼,季姝早早地就来化妆换了衣服,准备出席。 她提着裙摆站起来,看向喻温。 “现场的人还挺多的,要不你待在后台?” 喻温摇头:“我陪你一起。” 缩在角落就好,只要没人注意到自己,喻温还是很放松的。 电影的首映礼在会展中心举行,来了不少记者,龚喜站在楼上看着,有点蠢蠢欲动。 这部电影他知道,是季姝参演的。 所以这个首映礼,季姝一定会来。 龚喜低着头,纠结得不行,嘀嘀咕咕。 “肆啊,你说我要不要下去一趟,季姝也来呢,万一这次错过了,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啥时候了。” 他一边心痒痒,一边又露怯。 “你说我到底去不去呢?” 龚喜边问边回头,瞅着空荡荡的房间一脸茫然。 “刚才还在呢。”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跑哪儿去了。 首映礼已经开始了,喻温站在大厅最后面的角落里,微微抬高帽檐去看台上。 季姝到底是在娱乐圈混了几年,站在台上落落大方,也能很好地接住主持人抛的梗。 如果不是脾气硬,她上综艺节目也是很讨喜的。 喻温弯了弯眼睛,喜欢看季姝站在台上的模样。 她一早就想当明星,想当演员,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 正想着,身边突然有人在靠近,喻温有些慌张地抬头去看,往角落缩了缩身子。 头顶传来少年不太高兴的嗓音,是熟悉又好听的语调。 “躲什么?” 喻温怔住,看着跟自己一样装扮的许肆眨了下眼睛。 这边都是记者,许肆为了下来找她把帽子口罩都戴上了,全然不顾刚刚做好的发型。 喻温有点疑惑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他,但下意识的反应让她挡在了许肆身前,免得被那些记者注意到。 许肆低着眸子,被她的动作取悦到了,整个人都懒洋洋地往后靠。 他说:“我是来还人情的。” 少年朝喻温微微扬了下脸,示意她把手伸出来。 喻温犹豫地伸出手,声音小小的。 “不用还啊。” 只是一串糖葫芦而已。 掌心一凉,便多了一堆糖果,各种各样的,几乎都是喻温从没见过的包装和品牌。 许肆散漫地拖着调子:“反正我不喜欢吃糖,都给你好了。” 原本许猫猫是想给钻石的,那玩意儿又闪又值钱,可一想就知道喻温不会收。 喻温听到他的话,忍不住小声反驳。 “你明明很喜欢啊。” 喜欢吃糖,看样子应该也很喜欢其他零食,像个小孩子一样。 许肆支着的脊背僵住,脸上几乎是瞬间就没有表情了。 他认真地反驳:“我不喜欢。” 喻温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又忍不住移开。 她不懂为什么许肆不愿意承认这个,但还是很尊重他,不跟他争辩。 “那是我猜错了,对不起。” 她一道歉,许肆又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手指不自觉地僵着。 他把手里的糖都塞给喻温,又把口袋里剩下的都掏了出来,一股脑儿地推给她。 脸上的表情依然很冷,圆眸耷拉着,眼尾上挑着细细的线条,看着凶巴巴的。 “都给你。” 仿佛给喻温的不是糖果,是什么炸弹一样。 喻温被迫接了一怀的糖果,懵懵地道谢。 “谢谢……” 好、好奇怪啊。 怎么会有人随身带着这么多糖呢。 喻温抱着一堆糖有点为难,小声地提意见。 “我可以提一个请求吗?” 她补充:“糖太多了,我可以分给别人吗?” 许肆低着眸子看她:“比如?” 喻温想了想:“比如季姝。” 许肆抿唇纠结了一会儿。 季姝是喻温喜欢的季姝,还是龚喜喜欢的季姝,不只是演员季姝。 他勉勉强强地点了下头:“可以。” 喻温便弯唇笑了:“好的,谢谢你的糖。” 许肆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开口。 “西瓜味道的好吃。” 说完,也不看喻温是什么反应,悄悄从后门走了。 喻温低头去看怀里的糖,眨了眨眼。 还说自己不喜欢吃糖,连什么口味最好吃都知道。 崽崽究竟是谁的 许肆只在会展中心待了一会儿,很快就上了飞机。 他的新专辑刚发行不久,现在要去别的城市开签售会,这一走就得两天。 龚喜坐在他身边,透过窗口看着飞机外面,郁郁寡欢。 “该去见见她的。” 也不用说什么,远远看一眼就好。 许肆闭目养神,脸上盖了一半毯子,听到龚喜的话也只是轻轻哼了声。 就知道后悔的蠢兔子。 他这两天休息不太好,原本就白的肤色现在更显得白,不太健康的样子,密密的睫羽覆在眼下,那颗泪痣格外明显,小小的一点。 有空姐过来送餐,站在走道上紧张又激动,压低了声音。 “能、能给我签个名吗?” 近距离看,更能直面少年的清晰美貌,那种精致的,凌厉的,仿佛拿细细的线条塑造而出的眉眼,是一种直击人心的美丽。 许肆是唯一一个从出道开始,就横扫各个年龄段女人的偶像。 听到空姐的声音,许肆睁开了眼睛,微微坐直了些,接过她手里的明信片签了自己的名字。 他困得不行,眉眼没有精神地耷拉着,但情绪还算不错,递给空姐明信片的时候说了声谢谢。 空姐把明信片仔细收好,过了一会儿便送来了杯热牛奶。 别的明星喝红酒,喝咖啡,但粉丝只会给许肆送牛奶。 这个宝贝可是她们从小看着长大的。 热牛奶香气馥郁,许肆低着眉,小小地抿了口,微微眯起圆瞳。 他穿了白色的纯棉长袖,头发软软地搭在额角,捧着玻璃杯小口小口地喝牛奶,偶尔会眯着眼睛舔走唇边的奶渍,热汽朦胧了几分攻击性,瞧着又软又乖。 空姐看得心都化了,恨不得立马生个这么乖巧漂亮的宝宝。 云养崽真的不够啊。 许肆这一走就是两天,开完签售会又参加了当地品牌方举办的一个小型红毯走秀,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喻温也陪着季姝忙了两天,季姝在准备新剧的进组,忙完一波之后便打算休息两天,调整好状态,喻温也就闲了下来。 被季姝的司机送回家已经是晚上了,喻温在房间门口站了会儿,仍旧没有看到猫咪的影子,有些担心。 崽崽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 它之前明明晚上都会回来吃饭睡觉的。 喻温打开了客厅的灯,坐在地毯上有些焦躁不安。 崽崽一直在外面流浪,这么久都不回来,她担心猫咪出了意外。 喻温纠结了很久,还是打算发个寻猫启事。 虽然流浪猫找起来有些困难,但她家崽崽那么漂亮,如果真的有人看见了,应该印象会很深刻才对。 寻猫启事第二天就发出去了,在喻温的咖啡店里就贴了不少。 唐琦玉站在柜台后面,盯着那张猫咪照片看。 照片是喻温拍的小猫打瞌睡的那张,也是唯一一张。 她有点感慨:“这真是流浪猫吗?也太漂亮了。” 唐琦玉看向喻温:“温温姐,你说这猫该不会是哪家跑出来的?” 怎么看都不像是流浪猫啊。 喻温也有过这种猜测,只是又被自己否定了。 现在她倒希望这是真的,只要猫咪平安就好。 喻温再次丢猫的事情被季姝知道了,也许是被喻温的情绪感染,她也有点担心起来。 所以季姝干脆用自己的微博大号发了这条寻猫启事,毕竟人多力量大。 她专门打了个电话安慰喻温:“你别担心,我的粉丝如果见过这只猫咪会联系我的,这两天我会看私信,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她语气迟疑:“你爸爸……又联系我了。” 喻温是不可能接他的电话的,所以喻渊平时不时地就会联系季姝,这人是老奸巨猾的资本家,有的是本事让季姝不得不接他电话。 喻温沉默了一会儿:“他说什么了?” 季姝犹豫着开口:“下个周一就是他六十大寿,他想让你过去。” 喻渊平到底是只有这一个女儿。 喻温淡笑了声:“他知道我不会去的。” 明明知道,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季姝叹了口气:“不去就不去,本来也没什么要紧的。” 喻温都出来独自生活这么多年了,没受过喻家一点照拂,也根本就不欠喻渊平什么。 喻渊平啊,大概总想着喻温心软,会回来看他一眼。 季姝换了话题:“回头我进组要在酒店住段时间,我让小邓把我们的房间定在隔壁,这样也方便些。” 喻温应了声“好”。 挂了电话后,喻温回了自己房间,从床底下拉出来一个小箱子。 箱子是木头的,上面用彩笔画着乱七八糟的线条,很小的一个。 喻温抿了抿唇,指尖从那些线条上慢慢掠过,过了很久才把箱子打开。 都是她小时候画的画。 上面的色彩鲜艳,线条粗糙凌乱,模模糊糊地画出男人轮廓。 她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喻温小时候就明白这个,所以从不奢望身边有妈妈的陪伴。 她只是希望,父亲能多看她几眼。 喻温有时候会很幼稚地想,如果喻渊平能尽到父亲的责任,她小时候就不会受到伤害,自然也就不会出现大学时候的事情。 好像一切厄运,都是从喻渊平开始的。 喻温把箱子重新放了回去,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打算出去转转,也许能找到崽崽。 寻猫启事一直贴在咖啡店里,不过没什么效果,倒是季姝那里收到了不少私信。 她挑了个空档把私信都翻开看了,大部分都是些没什么用的假消息,但很快,她划屏幕的手指就顿住了,猛地坐了起来。 那条私信上说,她是许肆的粉丝,曾经在许肆的一次直播里看到过这只猫咪,虽然许肆没有正面回应过,但这只猫应该是许肆的才对。 附带一张模模糊糊的截图,能分辨出上面出现的是只白猫,其余的就看不清楚了。 粉丝解释说,当时许肆在家里直播,猫咪只出现了一下,她没来得及截清楚的图,但还记得猫咪的模样,因为特别漂亮,应该就是寻猫启事上的这张。 许肆?养猫? 难不成那只猫真的是许肆的? 是许猫猫本猫了 季姝觉得惊讶,把这些私信都截图发给了喻温,自己坐在椅子上琢磨。 许肆这个性格,实在不像是会养猫的人啊。 但这也说不好,许肆一直都把自己的私生活和工作划分的很清楚,他的性格远远没有长相那么张扬,出道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家里的事情。 就算真养猫了,估计也不会跟外面透露,当时直播似乎也只是个小意外。 最主要的是…… 季姝找了张许肆的照片放大了看,跟寻猫启事上那张猫咪照片对比着打量,越看越觉得像。 连那双隐隐泛着墨绿的圆瞳都一模一样,不是许肆的猫还能是谁的。 往奇怪的地方想,季姝都怀疑这是许肆下的崽。 截图都发给了喻温,喻温晚上拿手机的时候才看到这些,翻看了几张就愣住了。 她抿抿唇,心跳突然就快了几分。 崽崽,真的是许肆的猫吗? 喻温看着自己手机里存好的号码,指尖悬在上面很久,犹豫了半天也没按下去。 她其实不太知道该怎么跟许肆解释,如果崽崽真的是他的猫…… 喻温一直都把猫咪当自己的宝贝养,现在猫咪突然从流浪猫变成了有主的,她心情十分复杂,有种猫咪要彻底离开自己的感觉。 纠结了半天,她还是给许肆发了条短信,附带上了那张照片。 “我想问问,这只猫是你的吗?” 或许是许肆一直在忙,没有回她消息。 喻温等着等着,便握着手机睡了过去,睡梦中也不太安稳,时而皱着眉,脸颊埋进了被子里。 这个时间,许肆刚接了一个红毯后的采访,因为前面还有前辈没结束,他在后台等了半天才开始。 采访的问题都是已经准备好的,主持人看了前段时间播出来的综艺,提的问题都是关于综艺节目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扯到了季姝身上。 “前段时间跟季姝的搭档很吸人眼球啊,大家都说你们是欢喜冤家呢。” 主持人的语调有些奇怪,阴阳怪气的。 许肆淡淡掀起眼看她,表情寡淡。 “你想表达什么?” 龚喜在旁边看着,隐约意识到这个采访要搞事情,皱起眉。 许肆的作风圈里人都是知道的,然而总有人不死心,非得给他弄出什么八卦绯闻来。 熬了一夜,许肆表情匮乏,双眼皮压成细细的一条,瞧着又冷又戾,眸色墨绿深邃,没什么情绪地抿着唇。 被他这么一看,主持人有些怂,握着话筒的手指紧了紧。 她说话干巴巴的:“粉丝们好像都很喜欢看你们搭档,你以后还会愿意跟她搭档吗?” 许肆扯了扯唇角:“如果能选择,我更愿意不参加节目。” 他明显有些不耐了,因为主持人问的这些问题乱七八糟又别有用心。 接受采访是因为需要曝光度,粉丝也乐意看他的物料。 但这种无聊玩意儿,粉丝看了也只会生气。 主持人的气场一下子就萎了,挣扎着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你觉得这个综艺节目最好笑的是什么呢?” 许肆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季姝本人就很好笑。” 绝不是什么夸奖的话。 结束了采访,许肆朝龚喜走过来,伸出手。 “外套。” 龚喜一脸怨念地把外套递给他:“你那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小姝姝怎么就好笑了?” 外面俊朗的精英男,做出这么一副黏黏糊糊的样子实在恶心。 许肆瞥他一眼:“有本事你当着面这么叫她。” 龚喜塌了肩膀:“没本事。” 怂兔子不是白叫的。 时间已经很晚了,龚喜跟在许肆后面。 “订了早上的飞机,你还能回酒店睡一会儿。” 许肆低低“嗯”了声,一上车就用外套罩住脑袋,闭上眼睛休息。 龚喜看着也心疼,寻思着回去之后给他减轻点工作量,光这么累可不行。 许猫猫光有美貌,可没有铁打的身体。 送完许肆回酒店,龚喜又给他准备了点吃的,这才闲下来回了自己房间。 他这两天都在为许肆忙前忙后,现在才有时间把手机拿起来,像往常一样拿小号去季姝的微博底下溜达。 一看不要紧,直接吓得炸毛了。 艹,他家主子的照片怎么会出现在季姝这里?? 还寻猫启事,这不就是许肆的裸照吗? 龚喜顾不得休息了,拿着手机就冲向了许肆房间。 许肆刚洗漱完,一脸不耐地打开门。 “干什么?” 眼前突然横过来一个手机,上面的猫咪照片十分熟悉。 雪白的毛发,墨绿幽深的圆瞳,还有眼睛旁边的一小撮黑毛,像痣一样。 可不就是他自己嘛。 许肆一愣,继而就有些慌,下意识转头去找自己手机,打开了微信上的未读消息。 “这只猫是你养的吗?” 这只猫是你吗? 你就是这只猫! 脑补过度,许肆更慌了。 被发现了怎么办,他是先道歉还是先逃跑呢。 龚喜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一脸纳闷地看着许肆。 “你的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季姝这里?” 他仔细看了两眼手机:“哎?也不对,这是寻猫启事,是季姝为自己的朋友找猫。” 龚喜回想了一下:“季姝的朋友不就是喻温吗?” 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所以…… 龚喜狐疑地看向许肆:“你什么变成喻温的猫了?” 许肆:“……” 少年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垮着脸,语气复杂。 “这事……很离奇。”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喻温捡回家的。 龚喜“啧”了声。 “所以你真的成为喻温的猫了?” 就离谱! 四海八荒最漂亮的猫主子,什么时候成为别人家的了。 龚喜的心里不太平衡,有种种好的花被别人糟蹋了的感觉。 许肆现在没心思跟龚喜解释,也没办法解释,他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皱着漂亮的小脸,十分纠结且犹豫。 然而这事也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指尖在屏幕上点来点去,最终也只回了一个字。 “是。” 是许猫猫本猫没错了。 是许肆的粉丝 喻温看到许肆回复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她握着手机犹豫了会儿,还是给许肆打了个电话。 许肆刚下飞机,机场有知道他行程的粉丝在接机,与他同一航班的还有其他艺人,艺人带着帽子口罩走在前面,许肆却只穿了件薄外套,漂亮的眉眼露在外面,任由粉丝拍照。 粉丝们熙熙攘攘地跟着他的步子走,簇拥着拍照,把一些信件和小礼物都递过来,龚喜接了满满一怀,险些拿不住。 许肆接了一个粉丝递过来的袋子,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响,一边加快步子往前走,一边接了电话。 他这两天忙得团团转,又累又困,喉咙也不太舒服,嗓音很哑。 “喂?” 喻温听到他那边嘈杂的声音,小心地询问。 “你在忙吗?” 许肆这才慢半拍地看了眼来电显示。 他眨眨眼,偏头咳了两声清清嗓子。 “没有。” 喻温小声地说:“我们能找个时间谈谈吗?” 关于崽崽,她真的有很多话要说。 许肆低头钻进车里,轻轻应了声。 “好,我过会儿把时间地址发给你。” 挂掉电话,许肆面无表情地坐在车里,从口袋里摸出颗糖含着,又长又密的睫毛垂着,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龚喜翻着手机,突然问许肆。 “肆啊,你对演戏有兴趣吗?” 许肆头也不抬:“没有。” 心情不好的时候,他连表情都懒得做,怎么可能演的好戏。 龚喜“啧”了声,小声嘀咕。 “我觉得这个还挺不错的。” 他偷偷的,瞒着许肆联系了剧方的导演。 车子快到公司的时候,许肆咬碎齿间零星一点的糖果,慢吞吞地开口。 “我下午有行程吗?” 龚喜把车门关上:“没有,你下午在练习室里练会儿舞,然后回去休息就好了。” 许肆没搭话,往练习室走。 新专辑已经出了,除了主打曲有v,其他几首歌都还在准备当中,许肆短时间里还闲不下来。 喻温下午先去了趟咖啡店,店里新换了饮料包装,还出了几种口味的茶点,唐琦玉让喻温给起几个名字。 她认真地想了想,把名字都写在便签上才离开。 许肆跟她约的是下午五点,喻温提前了一些过去,去了他的经纪公司。 或许是已经打过招呼,喻温报出了自己的姓,前台就让她上去了,还友好地指了路。 喻温稍微抬高了一点帽檐,小声道谢。 她坐着电梯上楼,中途又进来一个男艺人。 穿着亮色的短袖,上了很重的妆,头发也很长,弄成一个有点奇怪的发型。 好像也是偶像。 喻温往电梯角落里缩了缩,压低了帽檐看脚尖。 方一承透过电梯反光看到身后女孩的奇怪装扮,有些起疑。 “你是什么人?” 喻温没说话。 他们又不认识,这种带点质问的语气实在是很不讨喜。 见女孩不搭理自己,方一承更觉得不对劲儿,竟然走过来想要摘她帽子。 “别是什么私生,你怎么进来的?” 喻温吓了一跳,连忙捂住自己的帽子,微微抬眼看他。 她抿着唇,因为男人的靠近而十分不适应。 “我不是。” 方一承打量她几眼,女孩捂着太严实,什么都看不到。 他呵笑了声:“不是私生也是粉丝?也不知道是靠什么关系进来的,怎么,要我给你签名吗?” 他似乎还觉得自己挺好心,眼角挑着,流里流气的。 喻温忍不住皱眉:“我不是你的粉丝。” 这种人怎么配有粉丝。 电梯到了,方一承还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挑眉斜了喻温一眼,明显不高兴起来。 “那你是谁的粉丝?粉丝都随正主,一点礼貌都不懂。” 喻温说:“我是许肆的粉丝。” 许肆? 方一承快步迈了出去,一声没吭。 许肆的咖位可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更何况他还是这个经纪公司的大股东,没几个人敢自讨苦吃。 喻温到了按的楼层,这边的练习室是许肆专属的,走道里贴着他的大海报,还有一些专辑周边。 她走到了响着音乐的练习室门口,房门没关,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场景。 许肆正在练舞,身后跟着两个伴舞,他穿着黑色的短袖,露在外面的肌肉线条清晰漂亮,蓄着满满的力量感。 他跳舞的时候是很不一样的,眉眼压着,眼里仿佛装了沉甸甸的情绪,随着身体的律动合着音乐节拍,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有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看到站在门口的喻温,许肆突然错开了节拍,脚下动作顿住。 他抬手喊了停,弯腰撑着膝盖平复着呼吸。 “今天先练到这里。” 练舞的人跟他都是很熟的合作伙伴了,递给他一瓶水便各自下班。 喻温犹豫着走进来:“我打扰你练习了吗?” 许肆摇头,仰脸喝了口水,指腹随意地拭去唇角沾着的水渍。 “没……” 他嗓音还有点哑,刚说了一个字就偏头咳了两声。 一咳嗽,少年白皙的脖颈就开始泛红,瞧着有些让人心疼。 喻温把带来的保温杯递过去,小声解释。 “冰糖雪梨,我刚熬的,很甜。” 上午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嗓音哑的不像话。 许肆忍着咳,圆眸盈着一汪水色,微微低着看她,那颗泪痣似乎被影响到了,有些泛红。 他哑声:“给我的?” 喻温把盖子拧开:“对啊。” 她眨了下眼:“你要喝吗?” 许肆咽了下喉咙,把手里的矿泉水放到一边,接过了保温杯,就地坐下。 喻温也跟着他坐下。 许肆喝了一口,温热的水划过喉咙,让他觉得舒服了不少。 像她说的一样,很甜。 少年舔舔唇,双手捧着水杯,又喝了口。 他刚练完舞,额发都是湿的,胡乱地散着,脸就显得更白,唇上蒙了层水色,嫣红漂亮,盘腿坐着的样子很乖。 喻温抿抿唇:“你养的那只猫,我前段时间捡到过,” 许肆喝水的动作停住,双手抱着水杯发呆,等她继续往下说,表情有点僵。 假生病,亿点点心虚 喻温看着红棕色的地板,叹了口气。 “它当时看着很惨,我以为它是流浪猫就带回了家,后来它又丢过,但也找回来了,我很喜欢它,想一直养着,但猫咪总是喜欢往外跑。” 她语气低落,手指扣着自己的裤脚。 “我原本以为它是流浪惯了,不喜欢家养,但现在才知道,原来它已经有家了。” 不在的那些日子里,是回去找它的主人了。 许肆低着脑袋,扣了扣水杯上面的图案。 喻温轻声问他:“猫咪现在还好吗?”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崽崽了。 许肆终于能说话了,抱着水杯点头。 “很好。” 还在喝冰糖雪梨呢。 喻温抬起头,下意识往他这边凑了凑,有些期待,声音小小的。 “我能见见它吗?” 许肆低头沉默了会儿,点头。 “嗯。” 他又喝了口水:“它晚上会过去找你的。” 喻温眨眨眼:“真的吗?” 她有些疑惑:“那为什么它这几天不来呢?” 许肆沉思了会儿:“它生病了,跑不动。” 喻温恍然,又有些担忧。 “什么病呀,已经好了吗?” 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怎么突然就生病了。 许肆继续喝水:“小毛病,已经好了。” 喻温这才放下心,有些高兴地站起来。 “那我先走了,我要去给猫咪买小黄鱼。” 还得煮点骨头汤,它刚生完病,要拿好的补一补。 她自言自语:“要买几条呢?” 抱着水杯的许肆:“5条。” 喻温一愣,低头看他。 “啊?” 许肆也愣,但他不表现出来,脸上依然十分平静,表情匮乏,一本正经。 “它能吃。” 喻温愣愣的:“哦,好。” 她看了眼许肆怀里的保温杯,背好自己的包。 “杯子你先留着好了,如果喉咙还不舒服就要看医生了,不能拖着。” 跟季姝一样呀,都不会照顾自己。 许肆拍拍裤子站起来:“要一起吃饭吗?” 喻温有点犹豫:“不用了。” 也、也没有那么熟。 许肆走到一边把外套拎上:“你不是养了我的猫几天吗?小黄鱼也不能白吃。” 喻温想想也是,这样有来有往的,他们不就互不相欠了吗? 她点点头:“好。” 许肆见她答应,心情好了点,带着喻温走到了练习室的隔壁。 那里也是他的休息室,空间很大,随意地摆放着一些家具,靠墙的书架上满满都是他的专辑和周边,很多都是限量版的,简直是粉丝梦寐以求的宝贝。 许肆把外套放在沙发上,指了指旁边的冰箱。 “有饮料,我去换个衣服。” 喻温点头:“好。” 她看着满满一个书架的专辑和周边,有些新奇。 原来许肆都出了这么多歌了啊。 她隐约知道,许肆出道的时候才十四岁,被星探挖掘进了经纪公司,那时候娱乐圈有人认识到了偶像男团的吃香,早就筹划着这些。 许肆就作为公司的第一代男团偶像出道了。 团队只存在了一年就解散,很多成员开始涉足其他领域,只有许肆一个人开始单打独斗,硬生生闯出了一条路。 他这样的美貌,到哪里都是不会被辜负的。 喻温想着,浅浅弯了下唇。 许肆简单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出来,见喻温站在书架前,似乎对那些专辑感兴趣,便问了句。 “你想要吗?” 喻温转头看他,摇了摇头。 “这些对你来说应该很珍贵。” 是他一步一步走来的辉煌战绩。 许肆随意瞥了眼,没什么情绪。 “还好。” 他是从来不会回头看的人,只是随着心意往前走,所以对这些没太大的感觉。 当初进娱乐圈是为了合法的生存,既然来了,那就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这是许肆一直以来的想法。 他不为名利而活,能留在这里这么久,很大的原因是身后跟着太多的粉丝。 虽然他不承认,但确实是有些舍不得的。 有那么多人爱他。 许肆拿上手机:“走。” 喻温稍微落后一点跟在他后面,微微仰脸看着少年挺拔宽阔的后背。 他换了件纯黑色的连帽衫,布料稍微有点厚实,在肩膀的位置绣了一串深蓝色的字母纹样,款式很简单,可他穿着就格外好看。 似乎是注意到了喻温在他后面,许肆步子微微顿了一下,跟喻温追上来才继续走。 他胡乱拨了下头发,走进电梯。 “你想吃什么?” 喻温想了想:“去你方便的地方,我吃什么都可以。” 要是被拍到了可就麻烦了。 许肆点头,给龚喜发了个消息,让他安排餐厅。 电梯里空荡荡的,在中间的楼层停下,外面站着的男人一脚踏进来,认出了许肆,脸色顿时尴尬起来,停在那里上不上,下不下的。 不仅如此,那个自称是许肆粉丝的女人竟然真的站在许肆身边。 许肆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淡。 “进不进来?” 方一承连忙把脚缩了回去:“我还有点事情。” 许肆根本就不认识他,也不管他是进来还是下去,冷淡地关了电梯门。 喻温跟方一承对上了视线,见电梯门关上,偷偷往许肆身边蹭了一小步。 她声音低低的,因为是在说人坏话,很小心的样子。 “这个人……不太好。” 许肆低头看她,挑了下眉。 “你认识他?” 喻温摇头:“不认识。” 她小声地说:“我刚刚来找你的时候遇上他了。” 喻温皱着眉:“他以为我是私生,反正就、语气就不太好。” 怀疑她是私生情有可原,可哪有人一上来就用质问的语气。 她又补充了一句:“他还想给我签名,我没要。” 谁稀罕。 许肆眯了眯圆瞳,揣在口袋里的手指摩挲了下手机。 “别理他。” 他颇有些认真地说:“下次再遇到,你就提我的名字。” 喻温没注意到他口中的“下次”是什么意思,听到他想的跟自己一样,弯唇抿出个浅浅的笑来。 “嗯,我提了,我说我是你的粉丝。” 许肆眨了下眼,盯着有些反光的电梯门翘起了唇角。 发光的月亮 龚喜接到许肆的消息就把车子准备好了,他待在停车场里,斜斜倚着车门,一身黑西装,看起来精英范十足。 他正在打电话:“许肆的情况,郭导您也清楚,我的意思是您把玉临风的角色给留出来。” 对面说了些什么,龚喜笑了两声。 “还是您想的明白,我改天带许肆去见见您,到时候咱们再商量。” 身后传来脚步声,龚喜看到了朝这边走过来的许肆,连忙压低声音。 “好的,那就先这样。” 许肆把连帽衫的帽子戴上了,双手揣在兜里,慢悠悠地晃过来。 “去煌华。” 这个餐厅的保密措施做的很好,而且许肆在里面有股份。 龚喜主动做起司机,跟喻温打了个招呼。 “喻小姐好啊,咱们又见面了。” 喻温朝他轻轻点了下头:“你好。” 龚喜看向许肆,眼神别有意味。 他可是还记得那个寻猫启事的事情呢。 许肆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钻进了车里。 车子是龚喜的私家车,没人认识,后面的座位就只有许肆坐过,这次多了个喻温。 龚喜对喻温很感兴趣,透过后视镜看她,笑眯眯的。 “车里暖和,喻小姐不如把帽子口罩都摘了。” 说起来,他还没仔细看过喻温的长相呢。 喻温抿抿唇,有些犹豫。 虽然她跟面前这两人熟悉了一些,但不戴帽子口罩的话,她还是会不自在。 然而把自己捂得这么严实,对他们似乎也不尊重。 正犹豫着,许肆懒懒抬眼看过来,眉眼被帽子遮住了一点,藏在暗光里黑漆漆的,隐约透着一点绿。 “不想摘就不摘。” 他看向龚喜,语调明显地降下来。 “话真多。” 龚喜:“……?” 他才说了一句。 喻温眨眨眼睛,还是把口罩摘下来了。 她声音小,但在车里还算清晰。 “没关系。” 温温软软的好嗓音,听着就让人心里舒坦,跟许肆冷淡又不耐烦的声线形成鲜明的对比。 龚喜好不容易见她一面,没忍住偷偷打听季姝的事情,旁敲侧击。 “喻小姐现在跟着季姝一起工作,应该很累,季姝的工作挺多的。” 出了名的拼命女郎,早几年季姝忙着拍戏,一点活动都不参加,龚喜根本就见不着她。 听他提起季姝,许肆抬头瞥了他一眼,明白这只怂兔子的小心思,也不阻止。 喻温轻轻应了声:“也还好,小姝最忙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她这两年名气渐涨,时间也稍微富裕了些。 龚喜笑了下:“我听说季姝接了郭导的新剧本,这次应该能冲刺奖项。” 他状似无意地问起:“季姝已经进组了吗?” 关于剧组的事情,龚喜知道的有限,他也算半个圈内人,头上又冠着个许肆经纪人的名头,很多事情不能随便打听。 也就能糊弄一下喻温这个圈外人。 喻温一点防备都没有,问什么答什么。 “还没有,这两天就要进组了。” 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许肆突然出声:“你也要跟着过去?” 喻温转头看他,点点头。 “我是她的助理。” 她当然是要跟着的。 许肆没再说话,揣在口袋里的手指动了动,舌尖轻轻抵着后槽牙,眸中带了点躁。 跟着季姝进组,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出不来。 少年余光瞥了眼喻温,她穿了浅色碎花的薄外套,不知道是什么料子,但看着就软乎乎的,胳膊细细的,弱不禁风的样子。 哪里像是能照顾别人的样子。 车里突然就安静下来,一猫一兔盘算着心里的事,就只有喻温什么都不知道,安静地坐着。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地方,一直到停车场才停下,而后乘坐了专门的电梯进去。 许肆常来这边吃饭,有个自己的包厢,龚喜把人送到就走了。 喻温看着菜单,一样一样地点。 她已经把口罩戴上了,点单的时候会抬头认真地看一眼服务员,声音柔软,杏眼水盈盈的,看着就让人心软。 服务员忍不住猜她和许肆是什么关系,可心里再怎么猜,她也是不敢把今天的消息往外透露一点的。 喻温点好了自己的,询问般地看向许肆。 许肆心情有点躁,耷拉着睫毛,随便点了几样。 包厢重新安静下来,喻温倒了杯茶,慢慢抿着。 她声音软,天然带着一股关切的感觉。 “崽……你的猫,有名字吗?” 许肆耷拉着圆瞳,盯着白色的桌布看,漫不经心的。 “没有。” 喻温抿唇笑了下,谈起猫咪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我给它起名字了,叫崽崽。” 许肆抬头看她,正好对上喻温看过来的视线,一双杏眼带着点笑,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 他原本不想说话的,但抿抿唇,干巴巴地应了声。 “哦……挺好的。” 得到他的赞同,喻温眼里的笑意扩大了些。 她舔舔唇上的茶渍,有点紧张地攥着杯子。 “它可以继续叫这个名字吗?” 因为是他的猫,所以喻温现在处处小心,担心会惹他生气。 其实如果她偷偷叫的话,也不会有别人知道。 许肆短暂地沉默了会儿。 他在很认真地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接受崽崽这个名字。 当猫的时候,他没有拒绝的权利,但现在他大可以直白地拒绝。 半晌,许肆握着杯子喝了口水,表情很淡很平静。 “嗯,可以。” 崽崽就崽崽,反正除了她也没人会这么叫。 喻温立刻就笑了,杏眼弯成了小月亮,眼里闪着灼灼的光,漂亮又柔软。 她笑起来有一种很奇特的感染力,让人心里都软塌塌的,似潮湿雨季里在夜幕之上缓缓升起的月亮,光晕柔和又明亮,熏得人心头发烫。 只有这样笑时,才让许肆觉得,这轮月亮驱散了阴霾,黑漆漆的世界里,只有它在发光。 许肆握着杯子,空空吞咽了下。 他想起了在喻温朋友圈里看到的那张照片,如出一辙的笑,没了在人前的小心和拘谨,明媚至极。 他喜欢她这样笑。 危险的想法 两人点的餐很快就送上来了,包厢里亮着柔和的光,隐约能听见一些悠缓的音乐声,一切都让喻温觉得放松。 许肆喝了口甜汤,抬头看了喻温一眼。 她吃得很少。 注意到许肆的视线,喻温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我吃得少。” 许肆皱了下眉头,强调。 “是很少。” 比平常女孩子的饭量还要少很多。 许肆抿着唇,圆瞳泛着柔软的墨绿莹光,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季姝是跟你学的吗?” 她比季姝这个节食的人吃得多不了多少。 喻温哑然,被他说得脸热。 许肆也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把她干净的小碟拿过来,用公筷给她夹了些菜,语气平淡,懒洋洋地耷拉着眉眼。 “吃了。” 他本来就不是多温和柔软的人,眉眼生得有攻击性,平淡着语气的样子就已经让人下意识地犯怵了。 喻温小小地“哦”了声,把小碟子接了过来。 她吃得少不是因为饭量小,更多的是因为年少时留下的病根,肠胃不好,又有厌食症的病史,怎么都吃不多。 但许肆是为她好,喻温也不想让他失望,便一点一点把碟子里的菜都吃了。 吃完饭已经天黑了,喻温还要去超市买小黄鱼,就跟许肆在停车场告了别。 她仰着脸,期待又认真地看着许肆。 “崽崽……今晚真的会来吗?” 许肆点头,为了增强自己说法的可信度,又强调了句。 “它很喜欢往你那边跑,也认路,知道怎么回来。” 喻温弯了下唇,赞同地点头。 “嗯,崽崽很聪明的。” 被女孩这么柔软的眼神看着,许肆有点不自在,很小声地咕哝了句。 “我当然聪明。” 声音太低,喻温并没有听见。 少年转身往停车的地方走,背对着她挥了挥手,步子迈得随意又散漫,嗓音微微上扬着。 “走了。” 喻温站在原地,也朝他挥了挥手。 虽然许肆看不见。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喻温坐了地铁回去,去了自己公寓附近的超市。 超市卖菜的阿姨认识她,友好地跟她打招呼。 “温温来了啊?” 她指指旁边的青菜:“都不新鲜了,你得早上来,我明天给你留着点。” 喻温轻轻点头,因为这种陌生人毫不吝啬的善意和温暖而柔软了眉眼。 她轻声道谢,细软的好嗓音。 “我来买小黄鱼。” 徐兰英乐呵呵的,给她拿了袋子递过去。 “上次也买了,家里是养猫了吗?” 喻温点头:“它很喜欢。” 徐兰英给她上称,偷偷抹掉了零头。 “猫都喜欢,不过不能经常给它吃,要不然就挑食了,那可不好。” 喻温把袋子接过来,软声应了句“好”。 她只买了小黄鱼,又去旁边拿了点牛奶,安静地站在收银台排队。 女孩子很瘦,薄薄的外套下几乎能看见蝴蝶骨,排队的时候一直望着地面发呆,不玩手机,也不说话。 明明是很年轻的姑娘,却活得寂寥又安静,没有半点同龄人的张扬鲜活。 徐兰英一直望着她,忍不住抹了把眼泪。 她一开始是在大学的食堂里工作的,那段时间就认识了喻温。 漂亮又优秀的姑娘总是引人注意的,可徐兰英认识她,竟然是因为那些荒唐的流言蜚语。 后来徐兰英看她,总觉得这个姑娘空荡荡的,只余下一副骨架。 喻温买了小黄鱼回家,还没走近,就看到了蹲在门口的猫咪。 小小的一团,雪白的毛发,一双墨绿的圆瞳在黑夜里发着光,很亮,直勾勾地盯着她。 半晌,见喻温不过来,猫咪不满地叫了声,声音低低的。 “喵。” 怎么才回来。 他这么柔弱的小猫咪已经在黑夜里吹了半天的冷风了。 喻温停在原地,听到熟悉的叫声,忍不住弯了眼睛,快走了两步跑过来,把猫咪抱在怀里,充满喜爱地亲它耳朵和脸颊,嗓音又低又软。 “我好想你啊。” 许肆:“……” 算了,他现在就是只猫而已。 这么一想,仿佛女孩对他的亲昵都顺理成章起来,猫咪乖乖在她怀里窝了会儿,见她还不放手,忍不住拿爪子拍拍喻温胳膊。 嘿,我的小黄鱼掉在地上了。 喻温仍然没有放开它,半蹲下去把小黄鱼拎了起来,小声地唠叨。 “我听说你生病了,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猫咪面无表情地眯起眸子。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蠢吗? 喻温把它放在沙发上,猫咪端庄地坐着,跟她对视。 她小声地叹口气,摸摸它脑袋,心疼得不行。 “好像都瘦了。” 猫咪懒洋洋地窝下来,身子盘成一个圈儿,尾巴尖儿轻轻地晃悠着。 心理作用罢了。 喻温见它一副很闲适的样子,忍不住抿着唇笑,拿过了茶几上的纸巾。 “我给你擦擦爪子。” 猫咪毛发雪白柔顺,一看就是被照顾得很好。 听到喻温的话,猫咪慢吞吞地转了个身,四脚朝天地躺着,摊开小肚皮,把爪子全部翘起来给她。 腹部毛发柔软,雪白漂亮,薄薄的一层盖住肚皮,喻温给它擦爪子的时候多看了几眼,有点手痒。 好想揉它的小肚子呀。 把四个爪子都擦干净,喻温把湿巾收拾好,好奇地问了句。 “你是男孩子还是小姑娘啊?” 她竟然一直都没想起来看。 喻温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 “我可以看看吗?” 猫咪:“……” 莫要逼我炸毛。 它一骨碌爬起来,钻到旁边的抱枕底下,把自己的小身子遮住,只留下尾巴在外面晃悠着,一副想看没门的态度。 喻温忍不住笑:“你真的能听懂我的话呀?” 果然,崽崽真的很聪明。 她起身往厨房走,一边走一边小声咕哝。 “如果还没有绝育的话,以后生的宝宝可不可以送我一只呢?” 她回头得问一问许肆。 脑袋埋在抱枕里的猫咪彻底僵住。 绝育……? 猫咪沧桑地往抱枕里拱了拱脑袋,抱着尾巴发呆。 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投喂小黄鱼 厨房里亮着暖黄的灯光,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猫咪把身体上的抱枕推开一点,小脑袋放上去,懒洋洋地打瞌睡。 然而水声骤然一停,接着喻温就匆忙地跑进了洗手间,她捂着嘴,脸色煞白。 猫咪被惊醒,有些茫然地坐起来,看着洗手间的方向。 怎么了? 喻温的肠胃不好,又有病根,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她的食量因此变得很小,今天晚上强吃了一些,现在就有些受不住,全吐了出来。 她扶着墙站起来,胃里一阵阵地绞痛,后背全是虚汗。 许肆在洗手间门口等了会儿,见她迟迟不出来,忍不住拿爪子挠了挠门。 很细微的声音,却一下子就传进了喻温的耳朵。 她抿抿唇,就着冷水洗了把脸。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喻温蹲下来,轻轻摸了摸猫咪耳朵。 “抱歉,吓到你了吗?” 她胃疼得厉害,蹲下来之后就迟迟站不起来,只是斜斜倚着门框,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摸着猫咪脑袋,力道很轻,已经使不上力气了。 猫咪乖乖趴在地上被她摸,圆瞳颜色黯淡,像是被她的情绪影响了一样,低着小脑袋。 喻温最怕的就是这个。 她勉强地牵起唇角,恹恹的眉眼鲜活了些,语气柔软。 “我没事的,只是晚饭有点吃多了,马上就会好的。” 明明是她在难受,却还要反过来安慰一只猫。 许肆垂着脑袋,忍不住挠了挠地面。 是他逼着她多吃一些的。 因为这个事情,喻温蹲在地上好久才缓过来,也就没有力气再去给猫咪准备小黄鱼。 她有些难过,轻声给它道歉。 “对不起,以后赔给你好不好?” 猫咪不会说话,低着脑袋蹭了蹭她掌心,像是安抚一样。 它鲜少这样主动亲近,让喻温有些受宠若惊。 她浅浅笑了下,把自己的被子掀开一点,认真地邀请它。 “你要过来一起睡吗?” 猫咪抬头瞅了她一眼。 人类,你有些贪得无厌了。 虽然但是,猫咪还是低头蹭进了被窝里,在她怀里寻了个位置窝着,身体有点僵着,不太适应。 喻温只穿了单薄的睡衣,被柔软温热的小猫咪熨帖着小腹,舒服地眯了眯眼,轻轻摸着它脑袋。 “你今天好乖哦。” 是因为知道她不舒服。 她睡意渐起,摸猫的动作也缓下来,声音低不可闻。 “谢谢你。” 猫咪窝在她怀里,被喻温的胳膊环着,察觉到女孩的呼吸渐渐平稳之后,粉嫩的小舌头轻轻舔了下她手腕内侧。 不要再疼了。 ~ 安稳的一夜过去,喻温早上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怀里已经空了。 崽崽通常只会来她这里住一晚上,早上就会回去。 原本只以为它是溜出去玩了,现在知道它是回去找自己的主人之后,就觉得有点雨露均沾的意思了。 怪可爱的。 她胃里的绞痛早已平复,喻温给季姝打了个电话,问她今天是不是有活动。 季姝已经化好妆在准备着了:“嗯,有个小活动,你不用过来。” 马上就要进组了,她趁着现在休息的时间多,把之前定下的一些小活动给提前了。 喻温问了句:“你现在在哪里参加活动?” 季姝看了眼周围:“就广茂大厦的十五楼,有个小采访要做。” 因为很简单,所以季姝就没让喻温过去。 喻温抿抿唇,小声地问。 “许肆会在那里吗?” 广袤大厦是艺人活动最频繁的地方,很多活动都会在这个地方进行。 季姝低头看了眼楼下,大厦入口围着一圈保安,拦着密密麻麻的粉丝,哪家的都有,她眯着眼分辨了下,找到了举着宝蓝色牌子的人。 她给了喻温肯定的回答:“应该在,就是不知道他是已经来了,还是没来,还是已经走了。” 粉丝们虽然能得到一点小道消息,但有时候也不太准备,扑空的时候经常有,而且艺人们走的都是专门的通道,跟粉丝们碰不上面。 这些粉丝也只是顺便过来碰碰运气而已。 喻温弯唇笑了下:“没关系。” 有可能在就是好事。 她不太好意思直接问许肆,怕会打扰他,就想找个可以碰面的机会。 季姝问她:“你跟许肆说那只猫的事情了?真是他的猫?” 喻温轻轻“嗯”了声。 季姝半晌无言。 这究竟是什么狗屁缘分。 她很认真地嘱咐喻温:“你别跟许肆走得太近,他脾气不好的,会欺负你。” 喻温有点不赞同。 脾气确实不算好,但有时候也很乖啊,哪里会欺负她。 她小声地反驳:“我觉得他挺好的。” 季姝:“……” 喻温越觉得他好,季姝就越觉得他讨人厌。 啧,蓝颜祸水啊。 喻温准备了小黄鱼,本来是想多做一些的,但怕猫咪吃不完,也怕遇不到许肆,就只准备了三条,打包好去了广茂大厦。 因为是中午,不少粉丝蹲不到正主就去吃饭了,喻温去的时候倒没有碰到多少人,她有季姝工作室的身份牌,门卫核实了身份后很快就放行了。 喻温没有立刻去找季姝,她那边还在做采访,也腾不出时间。 她站在角落里,给许肆发了条消息。 “你在忙吗?” 如果他不在这里,那喻温就等下一次机会好了。 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声,许肆抬手示意了下,身边的化妆师便退开了几步,跟旁边的人聊天。 许肆的妆化了一半,眼下的泪痣被粉底遮住了,圆眸被眼线勾着,微微上挑。 他垂着眼,认真地看消息,然后认真地回复。 “不忙。” 外面有人在催:“许肆的妆化好了吗?要赶紧开始了。” 喻温抿唇小小地笑了下,还不等她把要问的话打完,那边就又发过来了一条消息。 “我在广茂大厦。” 竟是主动告诉她了。 喻温把打到一半的话都删掉,又发了一条。 “我可以去找你吗?我给崽崽带了小黄鱼。” 小黄鱼? 许肆眨眨眼,圆瞳亮晶晶的,舔了下唇。 想吃。 无语的事情发生了 许肆来广茂大厦是为了借用这边的样板间拍一些v的镜头,工作室不能让外人进来,所以是龚喜来接的喻温。 他大概比许肆年长几岁,气质稍微沉稳些,但很多地方跟许肆也有些相像,还有点自来熟。 龚喜把喻温带了进来,言语温和熟络。 “喻小姐是专门来找我们许肆的吗?” 虽然差不多是这样,但他这么一说,就感觉哪里怪怪的。 喻温摇头,小声解释。 “季姝也在这里工作。” 龚喜脚步一顿,嘴角翘了起来。 “季小姐今天也在啊。” 他都不知道。 喻温看他一眼,觉得他的笑容和语气有点奇怪,有种她形容不出来的意味。 龚喜笑眯眯地提议:“不如大家晚上一起吃个饭?” 喻温愣了下:“跟季姝一起吗?” 可是他们并没有那么熟哎。 龚喜咳了声,也意识到自己这个提议还有点为时尚早。 “咳咳,就是想着季小姐也是你的好朋友嘛,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应该搞好关系。” 喻温软声拒绝:“季姝下午还有事情。” 吃饭实在是很亲近的事情,有一就有二,喻温还是想把自己跟他们的关系撇的远一些。 这样,离开就会成为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龚喜:“……” 失望jpg 他把喻温带到了化妆间,许肆还仰着脸在等化妆师给他上唇妆,看到喻温时眨了眨眼,长睫密密地翘着,或许是因为描了眼线,显得圆瞳很亮。 少年脚下踩着高脚凳,一条长腿懒散地曲着,因为在化妆而一动不动,乖乖坐着的样子让人心软。 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喻温下意识弯唇笑了下,隔着帽子口罩,笑意几乎模糊不清,可许肆偏偏就能察觉到,捏着袖口长条丝带的手指紧了紧。 他马上就要开始拍摄了,因为拍摄是提前订好的时间地点,所以不能耽误,只来得及指指隔壁的休息室。 “你在那里等我。” 顿了下,许肆又认真地补充,圆瞳微微垂着看她。 “很快。” 喻温抱着包点头,趁着他还没走远,小声地给他打气。 “加油。” 因为怕别人听见,所以声音很小,软软的,有些挠人。 许肆脚下一顿,没回头,却微微低头,勾唇露出个笑。 因为上妆而显得格外清晰勾人的美貌,被这么一笑彻底放大,眉眼灼灼艳色,似三月里桃花,带了点含羞的粉气。 许肆走进了拍摄的样板间,留在外面的小助理拿着手持摄像机,看着上面被定格的画面有点愣。 他是被龚喜吩咐过来拍照录像的,打算拍点花絮在v的最后放出来,结果摄像机刚打开,就拍到了这么一张照片。 许肆说很快就会结束,事实上拍摄确实进行得很快。 摄影师给他看传到电脑上的照片,很满意地点头。 “每一张都很不错,你今天状态很好啊。” 许肆淡淡“嗯”了声。 “这里结束了?” 摄影师点头:“晚上咱们再换地方拍,你先休息。” 许肆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水,没喝,拎着往休息室走。 喻温一抬头,就看见许肆推门进来,眨眨眼睛。 “你拍完了吗?” 许肆点头:“嗯。” 喻温把包里的打包盒拿出来,里面的小黄鱼焦香酥脆,火候刚刚好。 她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打扰到你了,但昨天出了点意外,崽崽没吃上小黄鱼。” 崽崽也不是每天都能去她那里的,所以她才想着今天就把小黄鱼送过来。 许肆安静地看着她:“什么意外?” 喻温含糊地解释:“就是一点小事情耽误了。” 她把打包盒放下,准备离开。 “我就不打扰你了,麻烦你把小黄鱼带给崽崽。” 许肆的视线落在那盒小黄鱼上,慢吞吞地“哦”了声。 喻温想起什么,又停下来看他。 她有些好奇:“崽崽是男孩子吗?” 许肆:“……” 他抬手拨了下搭在眉骨上的碎发,闷闷地“嗯”了声。 当然是。 喻温眼睛亮了下:“那他绝育了吗?” 许肆:“……” 果然还是问了吗? 许肆面无表情地垮着脸,一声不吭。 如果他说没绝育的话,喻温该不会催着他带猫去绝育。 说绝育了的话…… 喻温见他一直不吭声,以为他是没听清自己的话,便又耐心地重复了句。 “崽崽绝育了吗?如果没有,他以后生的小宝宝可以送一只给我养吗?” 许肆半晌才回话,只有三个字,低低的,咬牙切齿的。 “绝育了。” 啊,好烦。 许肆面瘫着脸,正在想办法把那只猫和自己划开界限。 跟他没关系跟他没关系。 喻温有些失望,但还是点点头。 “绝育了也好,对健康好。” 她弯了下唇:“那我先走了。” 喻温走后,许肆盯着桌上的小黄鱼看了会儿,毫无心理压力地把盒子打开了,准备把小黄鱼解决掉。 头发有点碍事,他随手拿了银色的小夹子别住,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小黄鱼的条数,而后有些失望。 才三条。 喻温在等电梯下楼的时候,想拿手机给季姝发消息,问她忙完了没有,但一摸口袋是空的。 她站在原地回想了下,觉得大概是把手机忘在许肆那里了,便折回去取。 休息室的房门没关,只是虚虚地掩着,喻温伸手敲了下门,房门就吱吱嘎嘎地打开了。 里面叼着鱼尾巴的少年抬头看过来,然后整个人都僵住。 喻温愣住,有那么一刻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 许肆还没卸妆,眉眼被浅浅勾勒着,精致又漂亮,穿着白色的丝质衬衫,被暖黄的灯光一映,像个矜贵优雅的小王子。 然而现在小王子叼着鱼尾巴,手指上还沾了点油光。 喻温缓了半晌,才迟疑地开口。 “那是……给崽崽的。” 怎么可以偷吃崽崽的小黄鱼。 许肆:“……” 他咽了下口水,默默把齿间咬着的鱼尾巴放下来,冷静地抽出湿巾擦手,保持着高贵的姿态,微微抬了下巴。 “还有一条。” 没有全吃完,还给崽崽留了一条。 喻温哑然,觉得荒唐,又有些想笑。 原来他也喜欢吃小黄鱼啊。 聊天杀手喻某 季姝进组的时候,是喻温陪着过去的,两人在酒店住了同一层,就在隔壁。 这部剧是季姝两年以来第一部大制作的女主剧,她很重视,不拍自己戏份的时候就窝在房间里看剧本。 小邓闲不住,他是活泼的性子,拉着喻温就要往外跑。 喻温不想出门,一脸为难地扒着门框。 “你自己去不行吗?” 小邓闷闷不乐:“温温姐,我一个逛没有意思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一个劲儿地劝:“姐,这可是影视城,好多有名的剧组都在这边,我们去看看啊。” 喻温心软,禁不住他一个劲儿地劝,半晌还是妥协了,裹了个宽大的外套陪他一起出去。 正是下午,影视城里到处都是人,群演一大堆,打量人的视线放肆又直白,喻温裹了裹外套,跟在小邓后面走。 小邓倒是兴奋地不行,拉着她到处转悠。 有一条街上正在拍戏,两人躲在旁边,偷偷往那边看,小邓指了指骑在马上的女生,小声地说。 “温温姐,你知道她不?” 喻温探头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女生年纪也不大,穿着一身红色的古装,服饰有点廉价,离得稍微有点远,看不太清眉眼。 但她肯定是不认识的。 喻温摇头:“我不太关注这些。” 她不看电视剧,只是偶尔会找些外国电影来看,家里最多的是各种话剧和舞台剧的光碟。 小邓压低了声音跟她解释:“孙潇,黑红的女明星。” 他啧啧两声:“她最红的时候,就是跟许肆传绯闻的时候。” 喻温一愣,迟疑出声。 “跟……许肆?” 小邓看她连这些八卦消息都不知道,来了兴趣。 “姐你这个都不知道啊,当年热搜上挂了好久呢。” 他给喻温解释:“这个孙潇跟许肆以前是一个公司的,公司安排他们两个人一起在一个舞台上合唱,结果表演的当天晚上,孙潇被拍到进了许肆的房间,待了一整晚,第二天两人一前一后地出来了。” 这事当时闹得巨大,许肆的粉丝根本不买账,在孙潇的微博底下都吵炸了,虽然许肆那边很快就公关解释,但孙潇那边坚持不澄清。 因为有视频在,一部分人虽然觉得这是炒作,但也有人相信这是真事,要不然他们两个是怎么在一个房间待一整夜的呢。 小邓是讲故事的一把好手,语调激昂,表情也夸张,喻温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眨了下眼睛。 她抿着唇:“是假的。” 许肆……不像那种人,他要是真的做了,应该会承认的。 小邓晃晃脑袋:“不好说哦,毕竟那个视频不像是剪辑出来的。” 两人说话的工夫,街上的戏已经拍完了,孙潇被助理扶下来补妆,双眼皮有点肿。 她用手挡着抬眼,一脸不耐烦。 “这戏怎么还没拍完,不是说要把剧本给删减一些吗?” 助理小声安抚她:“已经删的够多了。” 再删,这部剧就真不能看了。 她凑近孙潇,压低了声音。 “我听人说,许肆要接戏了,就这两天。” 孙潇惊讶:“真的假的?” 自从那次绯闻过去,他们俩就再也没碰到过,她的事业走下坡路,都快变成十八线女星了。 她高兴了,小心思立刻活络起来。 小邓见她们这剧组也没什么可拍的,拉着喻温往回走。 “季姐明天就要开拍了,到时候我们得早点过去,帮剧组的工作人员忙活一阵。” 都是人情往来的事情,做得多总比不做好。 喻温点点头,惦记着他刚刚说的事情,有点心不在焉的。 ~ 季姝是女主角,进组要早一些,而许肆的角色戏份虽然不多,但开始得也早,龚喜已经在准备当中了。 这是许肆的第一部戏,势必要引起粉丝们的关注,郭导那剧组又注重保密,有很多事情都得龚喜来处理。 而许肆也忙着跟表演老师学习,第一堂课老师就说他表情太少,太单调,让他翻些电影来看,跟着里面的演员学习学习。 电脑上的画面定格住,许肆无力地窝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 他是真不适合演戏,根本没法跟着剧本调动情绪。 少年拿了颗硬糖含着,把手机拿过来拨弄了两下。 他的微信刚注册不久,除了喻温,就只有一个龚喜。 现下安安静静的,没有一条消息。 少年闷闷地咬了下唇,硬糖在口腔里跟牙齿碰撞,他想了想,手指点了两下。 喻温刚回到酒店,就听到手机响了一声。 是微信上的消息,许肆给她发了个文件,名字是“日程表”。 她疑惑地看了眼,没下载打开,只是给许肆回了条消息。 “是发错了吗?” 那边回得很快:“嗯,抱歉,不小心点错了。” 喻温刚要回个“没事”,结束聊天,界面上就又弹出个对话框。 “你吃饭了吗?” 有点熟稔的寒暄。 喻温慢吞吞地打字:“还没有。” 许肆窝在沙发上,两条长腿盘着,双手捧着手机翘了下唇角。 “我也没有。” 喻温:“……” 她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小小地纠结了一下。 “嗯。” 许肆刚翘上去的唇角立刻就垮下来,圆瞳也耷拉着,眼尾微垂,有点清澈的无辜感。 “你已经跟着季姝进组了吗?” 喻温喜欢这样的问题,让她能够有话可以回答。 “嗯,已经在酒店了。” 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导演要求与拍摄相关的一切保密,所以也不能随便外出。 许肆抬头瞅了眼旁边桌面上自己写完好几页的笔记,有点想告诉她自己在努力学习,但转念一想,又勉强忍住了。 还是等他进组那天再让她知道。 少年情绪不太明朗,闷闷地敲下几个字。 这次喻温却比他先把消息发出来。 “你先忙,文件我没有打开,你放心。” 许肆要点下去的手指便顿住,把打好的字全删了,就回了一个“哦”。 聊天结束了。 喻温吁了口气,不太习惯跟别人闲聊,把手机放下之后才觉得轻松了些。 哭晕在厕所的许某 可许肆却一点也不觉得轻松。 他躺在沙发上,举着手机看着两人已经结束的对话框,愤愤地戳了下屏幕。 “我一点都不忙。” 所以为什么不和他再多聊会儿。 许肆坐起来,去洗手间对着镜子照了照。 镜中的少年五官精致,圆瞳微微垂着,眸中的墨绿像光点一样盈着,有种凌人的攻击性,但不可否认,是真的漂亮。 龚喜过来找他,见客厅没有就喊了两声。 “许肆?出来吃饭了。” 许肆从洗手间出来,认真地看着他。 “我要不要换个发型?” 龚喜一脸疑惑:“怎么突然想要换发型了?” 他看了两眼:“要换发型得先把头发留长,再等等。” 许肆垮着脸过来坐着,有点丧气。 他自己都说不明白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龚喜看他一眼,以为他是学表演学得不顺利,把肉粥往他面前推了推,跟哄孩子一样。 “来来来吃点饭,别苦着脸。” 他在一边坐下:“马上就要进组了,到时候开拍了,周围的老师都会帮你的,放轻松。” 许肆要演的角色只要负责美就行了,连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其实很好演,要不然龚喜也不会给他接这个戏。 龚喜比许肆更爱惜他的羽毛。 许肆没再说话,拿着勺子慢吞吞地喝粥。 晚上的时候,季姝看剧本看累了,来找喻温聊天。 她只穿了条白色的睡裙,见喻温还长衣长裤的穿着,笑嘻嘻地扯她衣领。 “让我瞅瞅。” 喻温:“……” 她脱开季姝的咸猪手,有些无奈。 “你自己不也有吗?” 季姝往她身上靠,喜欢她皮肤冰凉的感觉。 “看自己的有什么意思。” 她躺在喻温床上打滚,重重地叹出一口气。 “工作好累啊。” 她抬头看喻温:“现在觉得你不工作也挺好,少了很多糟心事。” 季姝侧着身子,难得想起来问问咖啡店的事情。 “生意还好?亏了也不要紧,我这两年赚得挺多。” 完全可以养她家温温。 喻温泡了杯花茶端过来:“嗯,还好,琦玉打理地很好。” 她也不止这一个产业,成年之后就有意识地把钱外散,投资了很多地方,养活自己是足够的。 季姝喝了口花茶:“等以后我闲下来了,咱们看看还有什么可投资的,再开几家店。” 哪天不做演员了,回去当个老板娘也是不错的。 喻温摸了摸她手腕:“好像胖一点了。” 自从她跟着,季姝就没有再节食了,虽然吃得不多,但好歹营养均衡。 季姝叹气:“我知道,好多人都说呢。” 她稍微胖一点就很明显,这个圈里待着的人对胖瘦又很敏感,私底下议论她的也不少。 喻温浅浅笑着,揉揉她脑袋。 “不要太在意了,你现在就很漂亮。” 说起这个,季姝往喻温这边凑了凑,小声咕哝。 “你说我要不要去做个双眼皮?” 喻温:“……” 她好笑:“你怎么突然想要双眼皮了?” 季姝努努嘴:“因为你就是双眼皮啊,显得眼睛又大又有神。” 她对自己的眼睛不太满意:“我这个单眼皮有点太凶了。” 喻温认真地看她眼睛:“一点都不凶啊。” 她微微低着头,杏眼清亮柔软,双眼皮开得浅,在眼尾呈扇形外扩,有些上扬的弧度,眼睛水盈盈的,看得人心软。 季姝捂着胸口后退:“你别这么看我。” 喻温呆呆的,歪了下脑袋。 “为什么?” 季姝一本正经地说:“怕我会亲上去。” 她都不知道,自己认真看人的时候,那副模样有多温柔。 喻温有些脸红:“你、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太奇怪了。 季姝乐得直笑,知道她脸皮薄,捧着有点冷的花茶又喝了口,看到她放在枕头上的手机,随手摸过来。 “我看看时间……”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完全发出来,就哑在了喉咙里。 季姝看着喻温手机锁屏上的许肆照片,手指一抖,手机就又掉在了床上。 她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喻温,有点不可置信。 “你真喜欢许肆啊?” 原本季姝以为喻温只是喜欢许肆的颜值而已,她这人性子淡,没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对于许肆估计也就是单纯的欣赏。 可简单的欣赏,也不至于把他的照片拿来做手机锁屏? 喻温哑然:“……你听我解释,” 季姝一摆手:“什么也别说了,我懂了。” 她苦大仇深地皱巴着脸:“温温你跟我说实话,你对许肆的喜欢,是粉丝对偶像的那种,还是……” 喻温沉默了会儿:“其实都不是。” 她对许肆,其实还远远不到喜欢的地步。 喜欢两个字,哪有说的那么简单。 喻温想了想:“非要说的话,我对他有好感,普通朋友那样的好感。” 她寻找着合适的形容词:“我觉得许肆这个人挺好的,” 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干净可爱。 最重要的是。 喻温笑了下:“他是崽崽的主人。” 光凭这一点,喻温对许肆就讨厌不起来。 季姝又看了一眼她手机:“所以你就把他的照片当锁屏了?” 她还是不能相信这事居然是喻温干出来的,喻温可是能把蓝天白云的屏保用十几年的人。 喻温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之前搜过一次许肆的照片,后来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可能是困极了的时候做的,我自己也没印象了。” 反正都换了,她也没再改回去。 季姝点点头:“好,这个理由我暂且相信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季姝也不相信喻温会喜欢许肆。 她家温温会喜欢的人,应当是和她一样温柔善良的人。 许肆可不温柔。 季姝把剩下的一点花茶喝完,趿拉着拖鞋往外走,临了还认真地嘱咐喻温。 “就算是为了崽崽,你也不要和许肆走得太近,万一被拍到了……” 她没有说完,喻温也明白她想说的所有。 那种被所有人攻击,孤立无援的经历,喻温不想,更不能再经历一次了。 喻温弯唇笑了下:“好。” 进组了进组了 一大早,剧组就开工了,这边的天气温度低,尤其是早晨和晚上,郭导裹着个大棉袄坐在椅子上,正指着屏幕说些什么。 季姝要去化妆,喻温就在旁边跟着。 因为来得早,季姝没来得及吃饭,她起得早也就没什么胃口。 喻温担心她不吃饭身体会受不住,就让小邓从酒店打包了一些甜粥过来,在季姝化妆的间隙,就一勺一勺地喂她。 化妆师以前也跟季姝合作过,是个瘦瘦的男孩子,比喻温稍微高一点。 他拿着化妆刷在手腕上拨了拨,笑吟吟地看喻温一眼。 “这是你新来的助理?还挺懂事。” 季姝瞪他一眼:“说什么呢,这是我朋友,只是过来帮忙而已。” 喻温微微点头,朝他礼貌地笑了下。 她在室内没有戴帽子,露出的眉眼清丽漂亮,是和季姝完全不同的风格。 化妆师佯装讶然地捂住嘴,语气夸张。 “天哪,你居然有这么温柔的小姐姐作朋友?” 季姝眯着眼,警告似的喊他全名。 “蒋咏。” 蒋咏立刻安分下来,笑得没脸没皮。 “我就是开玩笑嘛。” 他朝喻温伸出手,语调微微扬着。 “漂亮妹妹你好,我叫蒋咏。” 喻温有些犹豫地看着他伸出来的手。 季姝解释说:“没事,他喜欢男的。” 喻温:“……” 她呆呆地“啊”了声,又有些抱歉地低下头。 “不好意思。” 蒋咏丝毫不在意,调侃似的笑了下。 “那握个手?” 喻温抿抿唇,把手伸出去,蒋咏只礼貌性地握了下她指尖。 蒋咏开始给季姝化妆,随口聊着天。 “我喜欢男人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圈里好多男明星都躲着我走呢。” 好处就是女明星反而待他很友好。 看不看得起是另一回事,最起码用得放心。 季姝忍不住笑:“你不是喜欢壮汉吗?圈里也没几个男明星符合你的喜好?” 蒋咏嗔她一眼:“帅的我都喜欢。” 他撩了下自己的刘海,语调拖着,有点懒散的意味。 “壮汉都是前男友了,人家现在可是单身。” 季姝提议:“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 她指指门口刚进来的小邓:“这个怎么样?” 小邓一脸惊恐:“季姐,我直着呢。” 季姝毫不在意:“变弯不就好了。” 她抬抬下巴:“让蒋咏调教调教。” 蒋咏拒绝:“可别,我可没心思调教小处男。” 单身至今的小邓:“……” 听了一耳朵污言秽语的喻温:“……” 她有些局促地站起来:“我、我去外面走走。” 房门被轻轻关上,蒋咏有点好笑,觉得稀奇。 “这姑娘哪找的,怎么这么纯。” 他还真没见过这种姑娘。 季姝哼笑了声:“这可是我家宝贝。” 蒋咏笑看她一眼,语调拖着。 “哦~那你可要把这宝贝守好了,多的是人稀罕。” 这种温柔又纯情的姑娘,提着灯笼都找不着。 季姝哼哼两声:“温温眼光高着呢。” 她跟喻温认识好几年,刚开始上大学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追喻温,其中很多都是特别优秀的男生,但喻温一个都不喜欢。 她家温温还没开窍呢。 季姝在化妆做造型,喻温一个人出来溜达,尽量靠着边走,怕打扰到周围来来回回的工作人员。 她戴着口罩,被太阳照到眼睛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把帽子拿出来了,有些懊恼地原地站着,纠结着要不要折回去拿。 因为要准备拍摄,旁边有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在抱着东西来回走动,喻温不太好意思穿过他们准备好的拍摄点,就找了个角落待着发信息,让小邓帮她把帽子带出来。 可能是在忙,小邓没有立刻回她消息。 喻温只好继续等着。 拍摄的布景准备地差不多了,郭导卷了卷手里的剧本,给副导演搭着话。 “许肆今天就来?” 副导演点头:“对,听他经纪人说,许肆专辑的准备活动往后退了退,打算先来咱们剧组待着,跟前辈学习学习。” 不管怎么说,态度是摆出来了的。 郭导“嗯”了声,也没多说什么。 他这人不算老派,但对流量偶像也没什么好感,许肆音乐做得不错,天生一副好皮囊,来他这边演个花瓶也算合适。 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郭导看了眼布景:“那就把他的戏调到今天来试试,看看情况。” 要是太差劲,他也是不愿意的。 副导演应声,小声嘀咕。 “许肆来咱剧组的事,要不然往外放放口风?” 这得为他们剧组引来多少热度啊,都不用再费劲儿宣传了。 郭导瞥他一眼,冷冷哼了声。 “什么时候许肆做我的男主角了,你再提这个。” 副导演哑然,不敢吭声了。 这老顽固。 因为郭导的坚持,许肆来剧组的事情是全部保密的,除了龚喜和他身边的几个随行助理,谁都不知道。 影视基地有不少剧组在拍戏,人多且杂,龚喜费了点功夫才让许肆能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进来,一过来就去见了郭导。 郭导打量了许肆两眼,满意地点头,态度也还算温和。 “行,先在这边等着,过会儿开拍。” 他本来就是看中了许肆的皮囊,对其他的也不会多做要求。 许肆点头,脱了身上的外套,往后面搭好的棚子走。 龚喜已经让助理把他的椅子放好了,旁边一个小桌子放着几瓶水。 因为是室外拍摄,没那么好的环境,大太阳在头顶晒着,龚喜还拿了个小风扇过来吹着。 他要忙的时候很多,就没有一直跟在许肆身边。 许肆在椅子上坐着,长腿被黑裤裹着,随意地曲着,露出一截冷白骨感的脚腕,被太阳照得像在发光。 周围的工作人员不少是第一次见他,好奇又小心地往这边看。 许肆察觉到了,把帽檐压低了些,只露出精致白皙的下颌,微微扬着一点线条,显得有些冷淡。 他有点无聊,等着剧组开拍,漫不经心地转着视线,在触及某个点时忽然顿住。 得表示表示 喻温在角落里站了会儿,迟迟没有等到小邓回消息,眼看着剧组就要开始拍摄,她心里着急,还是走了出来,打算回去拿帽子。 她特意挑了人少的角落走,然而强烈的太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身边偶尔出现的陌生人也让她一直紧绷着神经。 许肆微微坐直身子,挡住视线的帽檐被抬高,他安安静静地看着走在角落的女孩。 那双漂亮的杏眼因为强光而微微眯着,她额头上出了汗,神情有些紧绷,局促和不安几乎一览无余。 许肆抿抿唇,朝她走过去。 因为布景挡着,留出来的路就变得很窄,喻温几乎是贴着墙走,身边也偶尔会被人蹭到,那些人打量过来的视线已经足够让她掌心出汗了。 眼睛因为强光而有点发涩,喻温闭了下眼睛缓解,头顶却突然一重,眼前骤然暗下来。 她愣愣地抬头去看,目光所及是少年精致的下颌线。 他穿了简单的白色连帽衫,黑裤板鞋,有一种精致又清透的少年感,此刻微微耷拉着眼睛看她,唇上透着点浅色的红。 “好点了吗?” 冷淡又微磁的声线,是辨识度很高的音色。 喻温愣愣的,有点反应不过来。 “许肆?” 他怎么会在这里? 旁边有人在往这边走,许肆抬手把卫衣上的帽子戴上了,往喻温的方向蹭了一步,喻温后背贴着墙,几乎要碰上少年胸口,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等那人走过去,许肆才握住她手腕躲到旁边的道具后面。 他曲着长腿,姿势有点别扭,轻轻拍了下喻温的帽檐。 “怎么不跟在季姝身边?” 他还以为要等一会儿才能看见她。 喻温扶正了帽子,他的帽子戴着有些大,喻温又不好意思去调后面的带子,就用一只手扶着抬高些,露出完整的眉眼。 “她还在化妆,应该一会儿就出来了。” 她小声地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呀?” 许肆垂着眼,圆瞳安安静静地看她,离得近了,眸中的墨绿色泽就看得更加清晰,是一种清透的晕影。 他嗓音懒散:“还能是为了什么。” 喻温眨眨眼,猜测着开口。 “你……要来拍戏?” 许肆盯着她衬衫上的纽扣看,漫不经心的。 “嗯。” 她衬衫上的第一颗纽扣没扣上,圆弧的小紫花很漂亮,是木质的,和剩下的纽扣都不一样。 喻温很惊讶:“是跟季姝一起演吗?” 许肆回忆了下,他的这个角色跟女主还有点渊源,势必要跟季姝搭戏。 于是少年闷闷地“嗯”了声。 喻温愣了会儿,有点想象不出许肆演戏的样子。 她突然问:“那崽崽怎么办?” 他出来演戏了,那崽崽呢。 许肆随口回答:“送去寄养了。” 喻温点点头,有些心疼。 她随即又弯起眼睛:“那你要加油。” 许肆盯着她看,眼下那颗小小的泪痣衬得眼睛水亮勾人。 “你要怎么给我加油?” 喻温被他问得一愣,突然就想起那些粉丝们大喊着加油给偶像打气的场面,有些为难。 “要喊出来吗?” 那太羞耻了。 许肆轻笑了声,抬手把她的帽檐压下去,嗓音拖腔带调,听得出来心情不错。 “不用,但你要表示一下。” 喻温又把帽檐抬起来,懵懵地看他。 “怎么表示?” 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加油啊,怎么还得表示一下呢。 早知道就不说了…… 女孩子微微仰着脸看他,手指攥着,看起来有些紧张和不安,似乎是在担心他会提出的条件。 许肆垂着眼:“我今天中午想喝柠檬水。” 喻温眨了眨眼睛。 好、好简单的要求。 她抿唇笑了下,立刻就答应了。 “好,我中午给你买。” 许肆看着她笑,自己也翘了下唇角,手指抬起来故作自然地扯了扯帽子。 “嗯。” 这里不能久待,被路过的工作人员看到了会很糟糕。 许肆往里面缩了缩,给她留出可以走出去的空间。 “你先走。” 喻温扶着帽子站起来,犹豫着道谢。 “谢谢你,帽子我中午再还给你。” 许肆仰着脑袋看她,懒洋洋地“嗯”了声。 喻温走了两步回头,许肆仍然在仰着脸看她,圆眸里盈着点光,五官精致漂亮,这么不说话的时候莫名有点乖。 她抿抿唇,无声地做口型。 “要加油呀。” 许肆眨眨眼,慢吞吞地勾起唇角,无声地笑。 唔,那他就真的加加油。 喻温回了季姝那里,把自己的帽子换回来,季姝刚好做完了造型,提着古装裙子在她面前转了个圈。 “好看吗?” 喻温弯着眼睛,认真地点头。 “嗯,好看。” 季姝有些遗憾地摸摸肚子:“之前瘦的时候肯定穿着更好看。” 她有身材焦虑,如果不是喻温在身边照顾着,她肯定会忍不住地节食减肥。 喻温抿抿唇,很认真地看着她,帮她把长发顺了顺。 “不要这么想,你现在就非常漂亮。” 她声音软,讲不起来大道理,更像是在哄孩子。 “健康最重要,我们小姝这么漂亮,应该多漂亮几年,漂亮到老。” 季姝笑着抱住她:“如果不是口红不能花,我现在肯定亲你一口。” 这是什么大宝贝。 喻温被她说得脸红,声音闷闷的。 “你又逗我。” 季姝笑嘻嘻的:“不开玩笑了,我得快点进入状态。” 她深吸口气:“能不能拿奖,就靠这部剧了。” 剧本她看过很多遍,剧情深度都很优秀,只要演员不拉垮,绝对能拿奖。 季姝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碰上个好剧本,对拿奖可以说是势在必得。 喻温帮她整理了下裙摆:“放轻松些。” 季姝笑了下:“感觉比当时试镜的时候还紧张一点。” 导演是好导演,主演也都是实力派,她算里面的新人,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制作,紧张也是正常的。 季姝提着裙摆走出去,跟她一起搭戏的几个演员也都准备好了,见她过来便主动打招呼,互相寒暄着。 露怯的花瓶 喻温见她一个人没问题,就悄悄退到一边,和刚赶回来的小邓站在一起。 “你去哪儿了?” 小邓愁眉苦脸:“接了我妈的电话,唠叨个没完,硬生生跟我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 内容也无非就是那些,催他赶紧找个对象。 喻温轻轻笑了下:“多和妈妈聊聊挺好的。” 小邓好奇地问:“温温姐也没对象,阿姨没催你吗?” 喻温敛了些笑意:“我妈妈很早就去世了。” 早到她还没来得及爱喻温。 小邓噤声,有些不安。 “温温姐……” 喻温摇头:“没关系。” 他们其实还很年轻,年轻到妈妈还在,妈妈的爱还在。 她转头去看季姝,季姝还在跟其他的女演员聊天,她口碑好,又是事业上升期,别人也愿意跟她搞好关系。 喻温放下心来,视线在周围看了一圈,没看到许肆的身影。 应该是去化妆做造型了。 许肆确实是在做造型,他这个角色在剧里是美炸天的背景板,所以郭导要求了,一定要最大化地展现他的美。 化妆师是龚喜专门请过来的,一点一点给少年描绘出眉心的花钿,上底妆的时候把他眼下那颗泪痣留了出来。 完整的造型做完的时候,化妆师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眼里全是惊艳。 少年换了白色的古装,头发高高地用玉冠束起,精致的眉眼被细致勾勒,眉心一点花钿衬出几分艳色,那点泪痣更是勾人,偏生他眸光冷淡,倒真像是书里一身傲骨的玉面小郎君。 许肆这张脸啊,就是他热度不减的爆红密码。 龚喜刚好进来,看见许肆的模样脚下一顿,“啧啧”地感叹两声。 真不愧是他们四海八荒最美貌的主子。 龚喜掏出手机:“来来,拍两张照片。” 许肆这个角色在剧里是当之无愧的花瓶,剧情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充当背景板,即使是这样,全剧下来也要二十多套服装。 也就是说,错过了这次机会可就没有了。 许肆最不喜欢拍照,又被龚喜啰嗦得烦躁,敷衍地坐着,面无表情地比了个耶。 就是这样,那张脸都漂亮地不像话。 龚喜突然又有些忧心:“你跟季姝搭戏,你说季姝会不会被你吸引啊?” 许肆这张脸可比什么都好使。 许肆不耐烦地看他一眼:“所以呢,你要怎么做?” 就是季姝真喜欢许肆了,龚喜这怂兔子也什么都不敢做。 龚喜闷不吭声,半晌才呢喃开口。 “我是不是得做点什么?” 许肆呵笑了声:“终于肯用脑子了。” 怂死了,再这样下去老婆非得跑了不可。 外面有工作人员在敲门,许肆最后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走了出去。 喻温站在角落,一直在看着演员们拍戏,她第一次真的接触这些,觉得很有意思。 当初大学报考表演系的时候,也是觉得演员这个职业很神奇。 可以抛掉自己,去演另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 一上午都是这个布景的戏,不少演员换着搭,展现出来的演技也不一样,季姝稍微歇了一会儿就又开始了。 喻温低头看了眼时间,准备快到中午的时候去给许肆买饮料。 再抬头时,周围突然爆发出一小阵惊呼声。 她顺着别人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和龚喜一起出来的少年。 因为穿着古装,他走路有些小心,微微低着头,露出的侧脸线条精致,额发都被收了上去,眉心一点红,是顶漂亮的模样。 喻温眨眨眼,握着手机的指尖攥紧了些。 许肆,真的每一处都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更准确地说,许肆是长在了全国人民的审美点上。 郭导站了起来,对许肆的造型很满意,连带着语气都柔和了不少。 “好好演,不要紧张。” 龚喜陪着许肆出来,眼睛却一直都在盯着季姝瞧,正低头整理衣服的季姝感觉到了,抬头跟他对上视线。 龚喜猛地转身,抬脚就往外走。 季姝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为上次龚喜送自己去医院的事情道谢,难不成他是生气了? 啧,这男人有点小心眼啊。 这场戏是季姝和许肆搭,两人有个简短的对话。 对着少年那张漂亮地不像话的脸,就是季姝也忍不住感慨。 她家温温眼光是真好,也是真高。 季姝入戏很快,马上就进入了状态。 然而等到跟许肆搭戏的时候,她看着少年那张明显不自在的脸,突然忍不住笑场了。 许肆:“……” 他本来就不自在,被季姝这么一笑搞得心态更差了。 季姝连忙笑着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导演再来一遍。” 主要是许肆这么不可一世的人,突然露怯,就很搞笑。 当然,季姝也觉得挺爽的。 哼哼,这可是她的主场。 再次开拍,季姝就认真起来了,带着许肆进入状态,她有经验,知道怎么带新人,虽然许肆这个新人不怎么配合,但他的角色表情简单,演起来也容易。 毕竟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地当个背景板。 喻温站在外面看着,意识到时间快到中午了,就准备出去买饮料。 影视基地附近有不少店,喻温随便进了一个,挑了些冷饮。 她软声问:“有柠檬水吗?” 店员有些为难:“可以换一个吗?柠檬用完了,暂时还送不过来。” 喻温也为难地蹙着眉。 如果是她自己喝,那当然换成什么都没关系。 可这是许肆点的饮料。 她想了想,问,“还要多久能送过来?” 店员看了眼时间:“十几分钟。” 喻温便点头:“那我等一等。” 店门口有遮阳的大伞,喻温便进去坐着,安静地等。 男店员想起刚刚她抬头时露出的一点眉眼,还有轻软好听的嗓音,摸了摸脑袋,做了个冰激凌送过去。 他有点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这个冰激凌是赠送的。” 喻温有些犹豫,但看他也紧张的表情,还是把冰激凌接过来了,小声道谢。 “谢谢。” 男店员连忙摆手:“不客气不客气。” 柠檬被送来的时候,喻温站在外面等,看了眼桌面上的价格表,自己扫码付了钱。 等喻温接过饮料走了之后,男店员才慢半拍地想起来,刚刚那声入账通知里,钱明显多付了一部分。 正好是那个冰激凌的价钱。 好大的酸味 季姝拍完最后一场戏,提着裙子跑过来,热得直叫唤。 “这个鬼天气,热死我了。” 她看到桌上摆着的冷饮,随手挑了一杯就要拿起来。 好巧不巧,正好是那杯柠檬水。 喻温连忙拦住她:“你的不是这杯。” 季姝要控糖,喻温给她买的是冷白开。 季姝也不挑,就是觉得喻温刚刚的措辞有点奇怪。 什么叫“你的不是这杯”? 那这杯是谁的? 她坐在位置上喝水,想跟喻温聊聊天,就看见喻温拿着那杯柠檬水往左边走。 左边是许肆的位置。 嗯??? 龚喜有事要出去处理,现在还没有回来,剧组的工作人员过来分水,分到了许肆这里。 许肆淡淡抬眼:“谢谢,我不用。” 工作人员也没多想,估摸着他可能有自己带的水,这很正常。 许肆身边站着的是助理孟浮,通常龚喜不在的时候,就由他短暂地跟着许肆。 不过他一个男人,五大三粗的,心细不起来,看到工作人员过来送水,才想到许肆没水喝。 他挠挠脑袋:“哥你不喝水啊?” 许肆懒得理他:“嗯。” 他坐在椅子上,因为发型的原因没法戴帽子,微微眯着眼睛往喻温这边看,看着季姝拿起那杯柠檬水时垮了脸。 幸好喻温阻止住了。 许肆闷闷地想,他跟季姝果然八字不合。 隔着一段距离,喻温拿着饮料往他这边走,许肆唇角翘弧度,稍微坐直了些等着。 季姝就坐在他斜对面,看着喻温的背影不停地念咒。 “不会不会。” 喻温停住了,停在了许肆面前。 艹,果然是去找许肆的。 许肆慢吞吞地把唇角抿直了,安静地仰脸看她。 喻温把柠檬水递给他:“是常温的。” 许肆接过来双手拿着,看了眼袋子里的吸管。 他声音温吞,像是太阳底下晒懒了的猫,没什么攻击性。 “吸管呢?” 喻温帮他把吸管拿出来:“这儿。” 少年“哦”了声,拿着饮料往她身边递了递。 “那你帮我戳开。” 他态度自然,喻温也不觉得帮他插个吸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稍微用了点力气把吸管戳上了。 许肆喝了一口,眯起漂亮的眼睛。 他没出汗,脸上也没脱妆,干干净净的模样很招人,离近了看,那颗泪痣更加明显,小小的一点。 喻温才觉得自己好像离他有点太近了,便往后退了一步。 “你休息,我回去了。” 不等许肆说话,她就转身走了。 许肆郁闷地咬了口吸管,喝到了柠檬的籽,有点苦。 看着喻温重新走回来,手里空荡荡的,季姝喝了一大口水,感叹出声。 “好酸啊。” 小邓瞅她一眼,不明所以。 “姐你喝的不是冷白开吗?怎么会酸。” 季姝悲愤地跺脚:“就是酸的。” 小邓依然懵懂:“姐你是不是味觉出问题了?” 他真诚地提议:“去医院看看,有病得趁早治。” 季姝气得拿起扇子打他,小邓到处蹦跶着躲。 喻温见他们玩闹,抱着杯子在一边笑。 季姝停下来,朝喻温招招手。 “温温,你过来。” 喻温走过去,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怎么了?” 季姝要说的话又顿住,沉默了会儿,挥挥手。 “算了,我不管了。” 问那么多做什么,她家温温心里都有数的。 从喻温离开,许肆就一直抱着饮料在往她这边看,少年耷拉着眼,瞧着没什么精神,只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水。 孟浮慢了好几拍地发现他在往别处看,便跟着看了过去,刚好看到喻温给季姝擦汗的动作。 他福至心灵:“哥,要擦汗吗?” 许肆:“……” 他要烦死了:“滚。” 孟浮立马滚开:“好嘞,哥有事再叫我。” 他是龚喜找来的助理,虽然脑袋不太灵光,但也因此没啥幺蛾子,跟了许肆几年,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气,见许肆生气也半点不慌。 怎么说呢,许肆生气的时候就像对你举起爪子的猫,看着唬人,其实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毕竟那爪子不会落在你身上。 龚喜出去忙了很久,直到傍晚才回来,他把车子停好,快要走到地方的时候听到剧组里有群演在聊天。 “你看见季姝了吗?其实也没有电视里好看。” 她同伴跟着附和:“而且好像还胖了,那腰还没我细呢。” 两人一起笑起来。 “都说她是娱乐圈的清流,实际上不知道被哪个大老板碰过了,要不然怎么能拿到这么好的资源。” 她同伴刚要出声,一抬头,看到了龚喜,有些不自在地噤声。 龚喜也算半个圈内人,她们这些小群演也知道他是许肆的经纪人。 男人站在她们面前,半晌没离开。 其中一个女人笑了下,主动开口。 “你有事吗?” 该不会是要她们微信的。 龚喜呵笑了声,笑的时候眼睛半抬,微微眯着看人,十分不屑又鄙夷的模样。 这是他跟许肆学的。 “你们是群演?” 女人点头:“对啊,我们演……” 龚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们的话:“演的是长舌妇吗?那你们俩演技挺好,可以拿奖了。” 很明显是讽刺的话,两个女人脸色不太好看,想出声反驳,龚喜却不给她们机会,话又密又急。 “就凭你们也配说季姝?两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恶心玩意儿,一辈子没照过镜子,脑子不大,自信倒是不小,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也好意思开口说话,不觉得自己满嘴恶臭能熏死人吗?” 他第一次说这么恶毒的话,一大半都是从许肆那里抄来的,但好在效果不错,说的两个女人面红耳赤,想说话又不敢,互相扯拉着跑远了。 龚喜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迈步往里走。 拐角处站着个人,他脚步险些没收住撞上去,下意识开口道歉。 “抱歉,你……” 季姝有点不好意思:“啊,我没事。” 龚喜整个僵住,手指垂在两边揪裤缝,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了。 他、他第一次离季姝这么近。 不要跟许肆学 季姝咳了两声:“那个,你能退后一点吗?” 离得有点近了。 龚喜反应过来,连忙后退。 “对不起对不起。” 季姝见他一副慌乱到不行的样子,有点想笑,又觉得人家这么紧张,自己笑出来有点不厚道。 她勉强忍着,手指扣着墙面。 “谢谢你刚刚替我骂回去啊,骂的挺好。” 季姝是出来找厕所的,无意中听到这些闲言碎语,要是龚喜不出声,她也会出去把人都骂一顿的。 不过,别人帮她骂回去的感觉,好像更爽一点。 龚喜紧张地盯着地面,很诚实。 “是我跟许肆学的。” 他其实不会骂人。 当了这么多年的三好学生,业界精英,他成了人类世界妥妥的优秀公民。 季姝愣了下,“哦哦”了两声。 “原来是这样。” 许肆顶着那么漂亮的脸,居然还说过这么恶毒的话,真是……够酷! 龚喜局促又紧张地站在季姝面前,根本不敢看她,那么大个男人,恨不得变成兔子躲起来,季姝甚至觉得他要把裤缝给揪破了。 亏得他指甲不长。 哎不对,她为什么要关注他的指甲? 见龚喜十分紧张的样子,季姝不得不主动开口:“上次你送我去医院的事情,我忘记过来谢谢你了,不好意思啊。” 其实是感谢错人了,但不想也知道,许肆肯定不会好心地帮她转达谢意。 龚喜更紧张了:“对、对不起。” 季姝愣住:“啊?” 谁对不起谁啊。 龚喜咬了下舌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是,是没关系,没关系。” 他看上去太紧张了,像是恨不得逃跑一样,季姝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她眉眼比较有攻击性,是有些艳丽的长相,笑起来很勾人。 龚喜呆愣愣地盯着她瞧,眼睛慢慢变红了。 她在对他笑吗? 季姝笑着笑着,发现对面的青年眼睛突然红了,还是红通通的那种,吓了一跳。 “你怎么哭了?” 她连忙把自己准备上厕所的纸递过去:“别哭啊,我不笑了。” 龚喜捂住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没哭。” 就是有点激动。 他跟许肆不一样,变成人的时候眼睛就是正常的黑色,就是偶尔激动了会变色而已。 小事情小事情。 季姝被吓得不轻,她从来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男人掉眼泪,更不知道有人眼睛居然能红成那样,一瞬间就变红了。 龚喜知道她被自己吓到了,声音闷闷地道歉。 “对不起啊,我就是有点激动。” 季姝抿着唇,小声地问。 “你该不会是我的粉丝?” 从他主动维护她的时候,季姝就有这种感觉,发现他在自己面前格外紧张的时候这种预感就更强烈了。 妥妥地对偶像的表现啊。 龚喜想了想,点了下头。 “嗯。” 毕竟他看过她所有的剧,连广告都翻来覆去地看,家里还有她的海报和照片,他的微博小号还挂着铁粉的称号。 说粉丝也够格。 季姝抿唇笑了下,心情有点奇妙。 她见过不少粉丝,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圈内的粉丝。 这个粉丝还是许肆的经纪人。 季姝难得有点扭捏:“那、那谢谢你的喜欢。” 她寻思着得给粉丝点福利,毕竟龚喜救过她,刚刚还出声维护她。 “你要签名吗?” 龚喜还红着眼睛:“可以吗?” 季姝大方点头:“当然可以啊。” 给,要多少都给! 龚喜把包里的纸笔拿出来,手还有点抖。 季姝给他签了名,还是to签,估摸着这样不够,又加了个爱心。 龚喜很激动,眼睛更红了。 “谢谢你。” 呜呜呜是爱心哎。 季姝摆摆手,也有点不好意思。 “那我先走了。” 她走了没两步又回头:“那个,脏话还是不要跟许肆学了,不太好。” 虽然她自己也说脏话,但许肆嘴太毒,跟个机关炮一样,杀伤力太大。 龚喜当然乖巧点头:“好,我不学。” 季姝见他这么听话,又有点想笑,一路笑进了厕所。 而龚喜站在原地看她走远,把签着名的纸折好放进胸口的口袋,捂着胸口直吸气。 “冷静冷静。” 再这么激动下去,林黛玉吐血,他得把心脏给吐出来。 这边季姝到了厕所,才想起来自己把纸给了龚喜,她没纸了。 无奈之下,只能跟喻温求助,在微信上戳她。 “温温,我在厕所……没带纸。” 这么羞耻的事情,除了喻温谁也不能告诉。 喻温还在片场站着,剧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准备收工了,她看到这条消息没忍住笑了下,拿着包准备去找季姝。 许肆刚收工,连衣服都没换,他想跟她说几句话,便主动凑过来。 “喻温,” 喻温抬头看见他,有些为难。 “对不起啊,小姝急着找我,你有事情手机上说可以吗?” 许肆耷拉着脑袋:“没事。” 他侧开身子,让喻温过去。 喻温握着手机,抿了下唇,杏眼垂着,脚步却加快了几分。 她到的时候,季姝还坐在马桶上发呆,语气有点莫名的兴奋。 “温温,我见到粉丝了。” 季姝托着脸,越想越觉得神奇。 “你知道吗?龚喜居然是我的粉丝。” 他也算半个圈内人,是见惯了圈里的肮脏事的,居然还能成为她的粉丝,那是不是就是说,其实是因为她季姝超级无敌棒? 喻温有些吃惊:“龚喜?” 她想起些什么,又了然地笑了下。 “嗯,确实是你的粉丝。” 季姝出来洗手,笑眯眯地说着话。 “刚刚有群演背后说我坏话,他还帮我骂回去了。” 她转头看喻温:“对了,他说他的脏话是跟许肆学的。” 喻温慢吞吞地抬眼:“跟许肆学的?” 她摇头:“许肆怎么会说脏话。” 少年其实挺乖的。 季姝语气酸溜溜的:“怎么,就这么相信他啊?” 她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长得好真的可以为所欲为,都把我们温温的魂勾跑了。” 喻温无奈:“小姝。” 季姝笑着过来挽住她:“好啦好啦,我说着玩的嘛。” 她心情很好:“晚上我再去找你聊天。” 反正她们就住在隔壁,离得很近。 无情的卖队友 龚喜勉强冷静下来,想起来要接许肆回酒店的事情了。 他过来的时候,许肆已经卸完妆了,脸上干干净净的,穿着来时的白色卫衣,帽子戴的低,遮住了眉眼。 龚喜拎着包:“走,送你回酒店。” 许肆坐着没动,沉默着发呆。 龚喜觉得不太对劲儿,在他旁边坐下来。 “怎么了这是?” 不就拍了个戏吗?怎么把好心情都拍没了。 白皙修长的食指抵着帽檐往上抬了点,少年淡淡地瞥他一眼,语气莫名。 “你很高兴?” 龚喜摸摸脸:“很明显吗?” 许肆不太愿意理他。 满面红光的,可不是明显嘛。 龚喜却来了倾诉欲,把胸口的签名掏出来,得意洋洋地给许肆看。 “季姝的签名!” 他高兴地咧着嘴:“我说我是她的粉丝,季姝就给我签名了,她真的好好看,离近了看更好看了!” 对他这只怂兔子来说,这可是天大的突破,值得纪念。 许肆:“……” 烦。 真烦。 少年突然站起来往外走,步子迈的快,背影都透着烦躁。 龚喜美滋滋地把签名收起来,好心情一点都不受许肆影响。 他小跑着跟上去:“酒店我已经定好,十八层套房,你安心住着。” 许肆不理他,龚喜就自己说个不停。 “我就住在你隔壁,这样也方便。” 两人到了酒店,龚喜去前台拿房卡,许肆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 大门被推开,季姝和喻温走了进来。 她们已经住了几天,熟门熟路地往电梯走。 这边靠着影视基地,酒店里住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即使是明星也不用遮遮掩掩的。 许肆坐直了身子,圆瞳眨了眨,抬手把帽子摘了下来。 喻温和季姝走过来了。 她们还在聊天,季姝的声音很明显。 “酒店的隔音还挺好的,我晚上放音乐你都没听见?” 喻温轻声回应:“嗯,没有。” 季姝笑眯眯的:“你住在我隔壁都没有听见,其他人更听不见了。” 两人从许肆身边走过,喻温只和他隔着几步的距离,然而她没有看见许肆。 许肆茫然地眨了下眼,肩膀塌下来。 他摘了帽子,漂亮又有辨识度的眉眼露了出来,旁边和他一起坐着的女士认出了他,拿着手机走了过来,礼貌地询问。 “你好,请问可以拍照吗?” 她笑了下:“我女儿是你的粉丝。” 许肆沉默着点头,接过她的手机随意拍了张照,把手机还回去的时候说了声“谢谢”。 很冷淡的嗓音,质感清透。 说完,许肆便抬手把帽子戴上了,迈步往电梯走。 龚喜也拿上了房卡:“你走的那么快干嘛。” 电梯门缓缓关上,许肆突然说,“你想换房间吗?” 龚喜一脸莫名:“我干嘛要换房间?” 许肆盯着渐渐上升的电梯数字,嗓音慢吞吞的。 “季姝跟喻温住在隔壁。” 龚喜还是没反应过来:“所以呢?” 她们是好朋友,现在又有工作关系,住在隔壁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他也住在许肆的隔壁啊。 许肆不得不把话挑明:“我可以跟季姝换房间,这样你就能跟季姝住隔壁了。” 龚喜的关注点居然在于:“为什么不是我和喻温换房间?” 许肆瞥他一眼,有些嫌弃。 “你不觉得这样太明目张胆了吗?” 喻温要是换房间,季姝怎么可能不知道。 龚喜想了想,赞同地点头。 “你说得对。” 他有点心动:“我可以换吗?” 龚喜挠挠头:“季姝不愿意跟你换?” 人家住得好好的,干嘛要换房间。 电梯门打开,许肆率先迈出去。 “我去谈。” 龚喜跟在后面,有些吃惊。 “真的啊?” 他很高兴:“那就靠你了。” 晚点的时候,季姝看完剧本,打算去找喻温玩,一开门,门口站着个许肆。 她往后退了一步,警惕起来。 “你过来做什么?” 少年面无表情着一张漂亮的脸,语气正经。 “来谈谈关于龚喜的事。” 龚喜现在对季姝来说,是个粉丝,还是个帮了她两次的粉丝,意义有点不太一样。 提到龚喜的名字,季姝犹豫了下,还是让许肆进来了。 她纳闷:“要谈什么?” 经纪人的事情,居然得这位大明星亲自过来谈。 许肆慢吞吞地开口:“你知道龚喜是你的粉丝?” 季姝点头:“嗯,知道。” 没想到他还挺关注下属的。 许肆毫不犹豫地卖队友:“他喜欢你很多年了,从你参加选秀的时候就喜欢你。” 要不然许肆也不会多事地主动干预别人的人生。 季姝是不想当偶像,可她各方面条件都合适,或许选秀出道之后就能大火,当时公司也是摆明了要让她出道。 她自己的意愿根本不重要,也没有人愿意听。 许肆当时一键否定了季姝的出道机会,事后丢了不少资源。 季姝愣住:“那么早……?” 她参加选秀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就是完全的小透明,别说粉丝了,根本没人知道她。 许肆点头:“所以他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喜欢你,看过你的所有的电视剧,还帮你买水军反黑。” 当然,龚喜做过的远远不止这些。 他以一个粉丝的立场在保护她,也以一个男人的心意在爱她。 虽然怂得要死,但心意半点不假。 季姝抿抿唇:“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知道了龚喜为她做过什么,她又能报答他些什么呢。 有时候,偶像能对粉丝做的实在是有限。 许肆直截了当地说:“龚喜想跟你住隔壁。” 季姝:“啊?” 她想了想,也能理解龚喜想要靠近偶像的心思,尤其是龚喜还是她的铁杆粉丝。 季姝能做的不多,满足他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也没什么。 但…… 季姝眯了眯眼睛,有些警惕地打量着许肆。 “你的意思是要换房间吗?” 他跟龚喜的房间应该是定好了的。 许肆“嗯”了声。 “你跟我换。” 季姝立刻反对:“不行,我不能跟你换。” 温温就住在隔壁呢。 真的吗我不信 许肆挑眉:“为什么?” 还为什么? 季姝呵笑了声:“你自己心里清楚为什么,我就不信你对温温没点那方面的心思。” 许肆坦坦荡荡的:“崽崽喜欢她,所以我想跟她交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那方面的心思? 他就是只猫而已,他能有什么那方面的心思。 许肆觉得季姝在说胡话。 季姝狐疑地看他:“你说真的?” 真是单纯地想跟温温交朋友? 男女之间真的有纯洁的友谊吗?她不信。 许肆懒得跟她多说,见她一副犹豫的模样,就知道她其实已经动摇了。 关键时候,龚喜还是挺好用的。 许肆站了起来,朝门口走。 “你收拾一下,马上就搬。” 季姝叫住他,还是有点不情愿。 “为什么是你跟我换,不能再另外开个房间吗?” 其实她想说的是,不能一边是喻温,一边是龚喜吗? 反正这一层楼应该还有空房间。 许肆淡淡瞥她一眼:“没有空房间了。” 他单手插兜,懒洋洋地站着,身高腿长,眉眼在浅淡的灯光下漂亮地不像话。 说出的话就没有那么漂亮了。 “你这么喜欢胡思乱想吗?” 他能对喻温做什么?顶多坑她两条小黄鱼。 季姝也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 喻温虽然在她眼里是顶好的,但每个人眼光都不同,万一人家许肆确实没那方面的意思呢。 这位可是被骄纵惯了的“小公主”。 这么一想,季姝又放松下来。 “那、那我过会儿就搬。” 再说了,喻温是住在隔壁,又不是跟许肆住在一起,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嗯,她相信温温。 季姝看了眼时间,寻思着自己跟许肆说话的这段时间,温温可能已经睡觉了。 她一向早睡,今天估计也累到了。 季姝叹口气,认命地开始收拾东西。 幸好她刚来没两天,东西都在行李箱里没往外拿,收拾倒也简单。 等收拾好之后,是龚喜来接的她。 龚喜没想到许肆居然真的把季姝说动了,又激动又忐忑,站在季姝面前连头都不敢抬。 “我帮你拎箱子。” 季姝也不跟他客气,把行李箱给了他,还不忘打电话给前台说明情况,让她们上来把房间重新打扫一下。 她跟在龚喜后面走,才发现自己一米七的个子才到他肩膀,男人肩膀宽阔,脊背挺拔,后脖颈却泛着红,明显是十分紧张。 季姝忍不住笑了下,慢悠悠地想,许肆估计也是个看脸的,连身边的经纪人都长得不错。 就是放在娱乐圈里,也是个数得着的帅哥,尤其是那股子干净的气质,很惹眼。 这一点倒是跟许肆很像,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龚喜知道她在看自己,拎着箱子险些同手同脚,连怎么走路都忘了,最后还是放弃挣扎,忍不住开口。 “你、你走在我前面。” 他还是习惯在后面看她。 季姝也没在意,听他这么说就快走了两步走在前面。 “许肆是怎么知道你是我粉丝的?” 她实在是很好奇。 她走在前面,龚喜就只能看到女孩子纤细窈窕的身影,像无数次见她那样,便也稍微放松了些。 “许肆眼睛很毒的。” 这猫儿生了七窍玲珑心,圆眸懒散一瞥就能看透你,只要他想,没有什么是能瞒过他的。 龚喜最开始认识季姝就是在跟着许肆参加选秀节目的时候,那时候他自己都没把心思弄清楚,也不想告诉许肆自己喜欢季姝,可少年偏偏看出来了。 龚喜就知道,许肆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所谓,他在意龚喜,所以就能敏锐地发现龚喜的不对劲儿。 季姝“啧”了声:“还真看不出来。” 那少年身上有股子懒散气质,杂糅着一些入世却不入俗的冷淡劲儿,像是对什么都不在意。 龚喜笑了下:“许肆很矛盾的。” 大多数时候,你得反着看他,反着听他的话。 这猫儿别扭着呢。 季姝看他一眼,见他提起许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觉得哪里怪怪的。 龚喜跟许肆好像关系不是一般的好啊。 她佯装无意地提起:“你是怎么认识许肆的啊?” 龚喜按了电梯楼层,想起往事,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下。 “很早了,他进娱乐圈之前我们就认识了。” 他回忆着以前,语气有些缓。 “那时候……我挺惨的,许肆帮了我。” 虽然当时许肆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季姝没料到是这么件伤心事,那点好奇心顿时没了,便不再问下去,换了话题。 “许肆说你看过我所有的剧。” 她难得不好意思:“我以前的那些小破剧,挺辣眼睛的。” 默默无闻的时候,季姝就只能接一些小制作的剧本,剧本好不好全靠运气,刚开始那几部戏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龚喜比她还不好意思:“许肆连这些都说了啊……” 果然,卖起队友来毫不手软。 他解释说:“我……见不着你,就想着多看看你的剧,虽然剧本不好,但你演得很认真,我就只看你的部分,也不觉得看不下去。” 没说的是,那些她演戏的部分,龚喜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最开始的时候会忍不住地想见她,怎么都想见一面,后来忍着忍着,就习惯了,想她的时候就把最近的物料拿出来看一看。 龚喜自己都觉得这种行为很可笑,更不敢说给她听。 季姝安静了会儿。 “你说话……都这么直白的吗?” 她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在电梯里跺了跺脚。 这还是个真爱粉啊!真是赚到了。 龚喜哑然,反应过来了就想道歉。 “对不起,我……” 季姝打断他,小声咕哝。 “有什么好道歉的。” 她笑了下:“谢谢你一直支持我,如果那个时候能知道你的存在,我一定会很开心的。” 在她以为自己默默无闻,没有前途的时候,原来早就有粉丝在背后支持她了。 龚喜摸了摸耳朵,看着她笑,自己也笑了起来。 季姝的房间里住着许肆 许肆当天晚上就搬了进来,房间已经被重新打扫了一遍,他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郁闷的情绪已经缓得差不多了。 手机静悄悄的,没人给他发消息。 龚喜忙着跟季姝相处,当然没空理他,而隔壁的喻温应该已经睡着了。 许肆盯着手机看了会儿,慢吞吞地登上了微博,发了条动态。 “无聊。” 他的粉丝们都很活跃,一分钟之内就涌来了大量的点赞评论。 吃兔子的萝卜:“宝贝怎么会无聊?!” 请叫我大美女:“来妈妈这里,妈妈哄你!” 许肆老婆1314号:“大家都别操心了,我已经把崽抱在怀里哄了。” 许肆随手翻了翻,把评论都大概看了一遍,然后挑了几个回复。 许肆回复吃兔子的萝卜:“没人陪我了。” 龚喜忙着陪老婆。 许肆回复许肆老婆1314号:“不要骗人。” 他难得发微博,还愿意回复粉丝,评论区热闹得很,还有人见缝插针地拿季姝转发的那条寻猫启事问他这是不是他的猫。 许肆趴在沙发上,伸着食指戳屏幕,只回了一个字。 “嗯。” 当然是他,这么漂亮的小猫咪除了他没有谁了。 对于毛色体型都很相似的猫咪,如果是不熟悉的人,又不细看,很多人是没法说出小猫咪之间的不同的,但寻猫启事上的这只猫咪有着标志性的墨绿圆瞳,在阳光下格外显眼,还有眼下那一小撮黑色的毛毛,让人想印象不深刻都难。 所以有粉丝看见了,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出现在许肆直播视频里的那只猫咪。 许肆不看私信,除了微博也没有注册别的社交软件,粉丝要联系他比登天还难,现在见他回复了,就开始胡乱猜测。 季姝发出的寻猫启事,为什么那只猫却是许肆家的? 一时间各种猜测都有,许肆瞥了眼,给比较之下最准确的那个答案点了个赞。 少年闷闷地叹气。 “无聊。” 还是很无聊。 他偏头看着墙壁,垂着眼睛发呆。 酒店房间的摆设是一样的,在隔壁的同一个方位,也有一个沙发摆放着,只是喻温现在肯定不在那里。 许肆抿了抿唇,站起来朝卧室走。 把季姝送到房间之后,龚喜并没有立刻离开,他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季姝只需要把自己的衣服收拾出来,当然不需要一个大男人帮忙。 但她想了想:“你先进来坐会儿,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龚喜便听话地坐在沙发上等着。 季姝回房间把行李箱打开,在里面翻了翻,找出三张票。 她在半个月后有场话剧要上演,名字叫“冬天的雨”,这场话剧之前已经在别的城市上演过,这是最后一场,所以季姝专门留了三张票,打算叫上温温和小邓一起去看,剩下的一张是给蒋咏留的。 季姝抽了一张票出来,小声嘀咕。 “蒋咏那么忙,应该没时间去看话剧。” 那就没必要给他留票了。 季姝把那张票给了龚喜:“虽然不知道你之前有没有去看过这个话剧,但这是最后一场了,所以还是给你一张票。” 龚喜有些惊喜地接过来,抿着唇。 “我没看过,没来得及去看。” 季姝话剧开演的时候,刚好是许肆出专辑最忙的时候,龚喜一直忙前忙后,根本没时间。 季姝抿唇笑了下:“那正好,就当是粉丝福利了。” 龚喜抬眼看她,目光很深。 “谢谢。” 他的眼睛有些圆,瞳孔在光下颜色有些淡,加上五官硬朗,低头看人的时候莫名就有些深情。 季姝被他看得不好意思:“那、那就晚安了?” 龚喜低低地“嗯”了声。 他拿着票往门口走,走到门口又回头。 “晚安。” 季姝弯唇笑了下。 啧,许肆身边这个经纪人还挺可爱的。 她摸着下巴往卧室走,寻思着难不成自己这是什么粉丝滤镜。 而龚喜拿着票回了自己房间,对着暖黄的灯光一个劲儿地看,看到眼睛都疼了还舍不得眨眼。 他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以一个粉丝的身份站在了季姝面前,现在还跟她住在隔壁,还可以拿到她亲自送的票。 龚喜把票郑重地夹在了床头的书本里,那本书是季姝签过名的,也是跟季姝在剧组见面之前,龚喜拥有的唯一一份签名,他一直都很珍视,放在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 第二天一早,因为季姝在剧组还有早戏要拍,为了节省时间,喻温定了很早的闹钟起来收拾东西,看时间差不多之后就去自助餐厅拿了早餐。 想着季姝应该已经起来了,喻温便拿着早餐敲了敲隔壁的房门。 等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少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只勉强睁着一只眼睛,站得歪歪扭扭地看她,嗓音哑着。 “嗯?” 喻温懵懵地后退了一步:“啊?” 她是走错楼层了吗? 喻温又仔细地看了一眼房间的门牌号,确定就是季姝的房间没错,脑袋有点反应不过来。 “……季姝呢?” 许肆为什么会出现在季姝的房间里? 许肆勉强清醒了点,揉了揉眼睛。 “季姝没跟你说吗?” 喻温很茫然:“说什么?” 许肆大概知道了,估计是季姝还没跟她说两人换房间的事情。 他垂着眼,打量了一下喻温手里拿着的早餐,哑着嗓音问。 “有粥吗?” 喻温愣愣地回答他:“有。” 许肆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甜的?” 喻温继续愣神:“甜的。” 季姝虽然还在控制身材,但必要的补充糖分还是要的,她早上吃不下东西,所以喻温就拿了甜粥过来,让她喝一些。 许肆似乎是笑了下,少年刚睡醒,神色迷蒙着,这么一笑显得干净至极,抬头把房门推得更开。 “你先进来。” 喻温听话地走进来。 直到房门关上,许肆进了洗手间洗漱,喻温才缓过神来。 她把早餐放下,犹豫着问。 “能给我说一下情况吗?” 她现在真的很懵啊。 人间无辜咱肆哥 磨砂质感的玻璃门被推开,许肆紧闭着眼睛探出脑袋,不舒服地皱着眉。 “能帮我拿一下干净的毛巾吗?” 他脸上还有没冲干净的泡沫,碎发湿哒哒地贴在颊边,紧紧闭着眼睛,长睫密密地垂着,颜色有些浅褐。 看样子可能是洗面奶进到眼睛里了。 喻温连忙往里走了一步,拿了毛巾递给他。 许肆拿毛巾捂着眼睛,小声嘟囔。 “这个不好用。” 以前用的都不会刺激到眼睛。 喻温看了眼洗面奶的牌子,认出是她曾经用过的一款,赞同地点头。 “这个确实不好,有刺激成分。” 许肆揉了会儿眼睛,又回去把脸上的泡沫冲干净,再出来的时候连额前的刘海都湿透了,被他随后撸到后面,露出额头。 他这才开始给喻温解释:“昨天晚上我跟季姝换房间了,她可能忘记告诉你了。” 喻温有些疑惑:“你们为什么要换房间?” 许肆洗漱完,要回房间换衣服,步子懒散,像是还没睡醒,晃晃悠悠的。 喻温要听他的回答,下意识跟在他后面。 许肆步子停住,转身看她,微微挑眉。 “你要看我换衣服吗?” 喻温:“……” 她面前堵着少年的胸口,因为刚刚的洗漱,他胸前单薄的衬衣已经湿透了,隐约勾勒出里面肌肉的线条,透着微微的粉。 喻温默默后退一步,脸有点红,很小声地控诉。 “那你告诉我原因啊。” 就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隔着一扇门,少年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似乎是在换衣服,说话之间有些停顿,喻温甚至还听见了细微的衣服摩擦声,又默默地退后了些。 “你知道龚喜是季姝的粉丝?” 她们关系那么好,季姝应该已经跟她说过了。 喻温点头:“嗯,知道。” 所以这还和龚喜有关系吗? 许肆换好了衣服,看了眼窗外的艳阳天,蹲在地上翻行李箱,摸出几个墨镜来,纠结地皱着脸。 “你觉得今天我该戴什么款式的墨镜,圆形的还是方形的?” 往常都有龚喜帮他选好,现在一个人,许肆就有点拿不准主意。 话题转变地太快,喻温生生愣了下。 “啊?” 少年的声音有些苦恼,似乎这真的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我不知道该选哪个。” 喻温犹豫着开口:“方形的。” 许肆蹲在地上乖乖点头:“好。” 喻温被他搞得摸不着头脑,正要再继续追问,面前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少年穿了亮黄色的短袖,里面还套了件白色长袖,仍旧是黑色长裤配板鞋,却因为上半身的明亮色彩显得整个人都惹眼很多。 他其实很适合饱和度高的颜色,显得眉眼更加招人。 许肆随手把墨镜别在短袖胸口的口袋里,朝着餐桌走过去。 “龚喜是季姝的粉丝,真爱粉,为了满足这位粉丝的小小心愿,所以季姝跟我换了房间。” 他模棱两可,也没提其实是自己出的这个主意。 少年无辜地眨眼:“我也是半夜搬过来的。” 他说的也不错,但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喻温耳朵里,就生生多了点其他意味。 好似这些事情都是季姝搞出来的一样。 喻温皱了下眉。 为了满足粉丝的心愿,就和粉丝住隔壁? 这可不是季姝的作风。 然而怎么想,这件事情似乎都跟许肆无关,于是喻温便不再追问,打算回头去找季姝问清楚情况。 在回答喻温的时候,许肆已经拿起筷子吃喻温带来的那些早餐了,喻温也没好意思阻止。 毕竟许肆是费力气换房间的那个人,他也是无辜的。 喻温拿上自己的包:“那你吃饭,我去找季姝。” 许肆喝了口甜粥:“今天没我的戏。” 喻温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懵懂地点点头。 所以呢? 许肆舔舔唇:“我挺闲的。” 喻温还是没理解,犹豫着出声。 “如果无聊的话,可以出去走走,这边一些地方还是挺好玩的。” 许肆硬邦邦地“哦”了声,漂亮的圆瞳耷拉着,垂着脑袋不说话了。 他不开口,喻温自然也没什么要说的,只好拎着包离开。 房门关上的一刻,许肆抬头看过去,只来得及看见女孩的一截衣角。 少年闷闷地喝了一大口粥。 他舔舔唇,觉得这粥一点也不甜。 喻温出来后给季姝打了个电话,她刚起没多久,接电话的时候还有点困。 “嗯,温温。” 喻温抿着唇:“你跟许肆换房间了?” 季姝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你、你们遇到了?” 喻温叹口气:“我去给你送早餐,但开门的是许肆。” 当时她真的都懵了。 季姝:“……” 她赔着笑讨饶:“温温别气,我昨晚忘记跟你说了。” 昨晚跟龚喜聊完之后,她自己激动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压根没想起喻温。 喻温:“……你做什么了,居然能忘记这个?” 季姝挠挠头发:“那个啥,我就跟龚喜聊了会儿。” 她语气有点激动:“你知道吗?龚喜是我很多年的粉丝,他从我选秀的时候就支持我了,我一个高兴,把留给蒋咏的票给他了。” 喻温想了想:“是你话剧的那场票吗?” 季姝握着手机点头:“嗯,我总共就三张。” 可以说是很大方了。 喻温抿唇笑了下:“挺好的,龚先生人挺不错的。” 尽管没有太多的相处,但龚喜跟在许肆身边这么久,是个很有能力又绅士的人。 季姝听她夸龚喜,忍不住笑。 “在你眼里,谁都挺不错的。” 她小声道歉:“对不起啊温温。” 温温肯定被吓到了。 喻温轻轻摇头:“没关系,” 她按了电梯楼层:“你吃早饭了吗?我给你带一些。” 季姝起得有点晚,她看了眼时间,开始着急起来。 “来不及了,我得赶紧赶去片场。” 喻温无奈:“你以后还是早,不能不吃早饭呀。” 季姝吐吐舌头:“我起不来嘛。” 就算是喻温早来叫她,她也得撒娇赖床,反正怎么都起不来。 喻温上了楼,帮季姝拎了一点东西就坐上了片场的车。 随便溜达溜达 开车带她们去片场的是小邓,他熬了个通宵,眼下一片青黑。 季姝瞅他一眼:“你这是干什么去了,疲劳驾驶可要不得。” 小邓打了个呵欠:“季姐放心,还没有累到那种程度。” 他这两天一直频繁地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都是催婚的,一气之下昨天就在网里耗了一夜。 季姝大概知道些他的情况,事不关己地说些风凉话。 “相亲就相亲呗,你又不亏。” 小邓叹气:“季姐你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太差劲了,你就跟商品一样,摆在那里任人挑选。” 而且他这个工作,在家里人看来其实并不体面,助理助理说的好听,其实就是个伺候人的活儿。 季姝见他是真的烦闷,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闷了半晌,把手机拿出来。 “给你发个红包,开心开心。” 等红灯的工夫,小邓立刻把手机拿出来点了收账。 “啧,姐你有点小气啊。” 季姝举起手机,作势要揍他,小邓就立马识时务地求饶。 喻温看着两人玩闹,唇角浅浅弯了起来。 她偏头看着窗外明朗的天色,有微凉的风拂在脸上,隐约觉得自己出来“工作”,也没什么不好的。 其实喻温一直都很清楚,这种封闭自我的状态很危险,她可以不善社交,但却不能与社会脱节,可在那些她不想面对的人,不想面对的事情面前,喻温宁愿不计后果,贪图这一时的轻松。 所以她搬出了喻家,断绝了一切不必要的社会关系,窝在小房子里一个人生活。 但不可否认,她同样喜欢跟鲜活的人一起交往。 这些人蓬勃有朝气,世俗又独特,让喻温能看到生命的涌动,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在活着。 红灯过去,小邓连忙坐好开车,季姝跟他闹完也来了精神,微微偏头去看坐在后面的喻温。 “我今天一整天的戏,你也不用在旁边守着,影视基地附近有不少店,你可以到处玩玩。” 喻温轻轻点头:“好。” 她看着外面的天色:“今天太阳很大,你拍外景很耗体力,我带了些饼干,你记得吃点。” 季姝点头,又叹气。 “越热的天越要拍外景。” 早上那点凉很快就褪去,等她们到片场的时候,吹来的风都带着热气。 季姝去化妆做造型,喻温就在旁边等着,帮她把一些需要的东西给整理出来。 虽然季姝说喻温可以出去玩,但喻温不喜欢到处逛,就待在角落里看她拍摄。 因为是外景,整条街都被包了下来,喻温搬了条小板凳坐着,偶尔低头看会儿书。 书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因为跟着季姝的大多数时间都在等待,实在无聊。 许肆来的时候就看到女孩子窝在角落里低着脑袋,她会找地方,被阴影照着晒不到,也不会影响到别人。 拍摄现场到处都乱糟糟的,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可她偏偏能安静地看书,白嫩的指头按着书页,连翻书的动作都有些温吞。 喻温看完一页,在书页下面折了一个小小的角,正要捻着书页翻过去,就感觉身边来了人。 她微微仰脸去看,对上许肆垂下来的视线。 少年身高腿长,亮黄色的短袖十分衬他,颜色亮却又有些奶,惹眼不刺眼,他没做造型,短短的头发软塌塌的,唇色是很自然的粉,那双墨绿眸子融了光,绿意渐重。 喻温一眼望进去,仿佛跌进什么葱郁的森林,有些失神。 他的眼睛实在是生得好。 许肆没注意到她在晃神,提了下裤缝,在她身边蹲下,好奇地把脑袋凑过来去看她膝上摊开的书。 “你在看什么?” 因为离得近,喻温甚至都能闻到他身上浅浅的甜味,在初夏里像融化的糖果,甜腻迷人。 喻温舔了舔唇:“你吃糖了吗?” 许肆低着脑袋,别别扭扭地否认。 “没有。” 他的话丝毫没有可信度:“我不爱吃糖。” 明明是在撒谎,偏还要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要是换个人估计就信了。 喻温忍着笑:“哦。” 许肆捏着书页翻过去,眸子懒散地耷拉着。 “都无聊到要看书了?” 他微微偏着头,冷白的皮肤十分晃眼,睫毛低垂着,眼下那颗浅色的泪痣时而被阴影笼住,像活了一般,平添几分灵动。 喻温不自觉地盯着他眼下那颗痣,缓了一会儿才想起回答他的问题,捏着书页的指尖蜷着,不太自然地垂着眼。 “嗯,有点无聊。” 季姝在拍戏的时候,她就只能待在这里等着。 其他的杂事也有小邓去做,其实喻温本身要做的事情就很少。 许肆偏头去看在拍戏的季姝,眯了眯眼。 “她都顾不上你。” 语气很淡,不是埋怨,也不是嘲讽,就是在简单地陈述事实。 喻温喜欢这样平和浅淡的语气,让她在紧张的时候可以很快地放松下来,也不至于说不出话来。 她慢慢弯唇:“我不需要啊。” 又不是小孩子,她是来照顾季姝的。 许肆抬头瞅她一眼,又慢吞吞地挪了挪腿。 他腿长,这么蹲在喻温脚边的姿势不太舒坦,短袖领口被扯得有些歪,露出里面打底用的白色长袖,喻温才发现,他的白色长袖在领口的位置绣了一圈字母,和之前那件卫衣上的字母一样。 他似乎有很多这样的衣服。 喻温注意到他的不舒服,犹豫着站起来。 “你要坐我的凳子吗?” 凳子她已经坐了一会儿了,怕许肆会嫌弃。 然而许肆没有。 他动作缓慢地站起来,然后坐在了喻温刚刚离开的板凳上,眯了眯眼,把长腿懒散地伸着。 喻温看着,总觉得他有点像无辜犯懒的猫。 可能是因为养猫的原因,跟崽崽越来越像了。 喻温有点好奇:“你今天不是没戏吗?” 怎么还过来了。 许肆懒洋洋地仰着脸:“随便溜达溜达。” 喻温抿唇笑。 她还以为许肆会说,自己是来看前辈们演戏锻炼自己的。 果然是他的风格呀。 这个要,那个也要 喻温抿唇笑,许肆就仰着脑袋看她。 那双圆瞳轮廓微深,密密的长睫半垂着,也许是眸中墨色太浓,竟然有几分深情,少年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看她,眨也不眨。 喻温慢慢敛了笑,拇指碾着外套的拉链,垂下脑袋去看自己的鞋尖。 “那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 许肆突然低低地“啊”了声。 喻温下意识抬头去看,有些紧张。 “怎么了?” 少年无辜地眨眨眼,把自己的食指伸出来,白嫩的指腹上有轻微的一片红。 许肆把手指伸到喻温面前,嗓音闷闷的。 “被凳子扎到了。” 喻温低头去看他坐着的小板凳,木板凳是她从道具组那里借过来的,做工很粗糙,一些木刺都没有被磨掉。 许肆皱着眉,把手指举起来对着光看,发现指腹的皮下扎着一根刺。 很短,用手指弄不出来。 他看的时候,喻温就站在一边,有些担忧地望着。 “木刺扎进去了吗?” 许肆慢吞吞地点头。 喻温把书本收好,朝周围望了望。 “跟我过来,我们找个地方把木刺给挑出来。” 许肆站起来,抬腿的时候发脾气一般踢了被他坐了半天的板凳一脚,这才慢悠悠地把手指揣进兜里,跟在喻温身后。 喻温带他去了季姝的休息室,房间很小,里面放着她带来的一个包。 一进来,许肆就自然地寻了个位置坐下,盯着她的动作瞧。 喻温把自己带来的包打开,从里面翻出来一盒指甲刀套装,然后拿出来小镊子。 她没有把盒子盖上,许肆就看到了那一盒小巧的指甲刀套装,尾端都带着一个粉色猫爪的装饰,可爱又粉嫩。 注意到他的视线,喻温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解释。 “养崽崽之后,就很喜欢这些。” 可爱到有点太幼稚了。 许肆垂着眼睛,看她拿着小镊子给自己挑刺。 她低着头,微凉的手指托着他的,动作认真又小心。 木刺被慢慢挑出来,挑到一半的时候,许肆突然小小的“嘶”了声。 喻温立刻抬头看他,因为受惊微微睁大眼睛,手指都僵住。 “疼吗?” 许肆半趴在桌面上,望着她明显在意的模样,慢吞吞地低笑了声。 他笑起来是很好看的,圆眸半弯着,清透的无辜感很重,人前那些寡言的冷淡半点不见,眼里明晃晃的全是笑。 少年摇头,还在笑。 “不疼。” 喻温被他笑得有点恼,知道自己的反应有点太夸张了,也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自己玩。 她抿着唇,躲开少年的视线。 “你不要捣乱。” 许肆听话又不怎么情愿地“哦”了声。 他才没有捣乱呢。 木刺被挑出来,喻温从包里翻出来创可贴,把盒子拆开。 许肆瞅了她手里的创可贴一眼,不太满意。 “没有别的了吗?” 喻温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最普通的创可贴,犹豫着攥住。 “有是有。” 她拿出另一盒,放在许肆面前。 “你挑。” 这盒明显就是她的风格了,各种颜色的小碎花,清新明净。 许肆挑了张浅紫色碎花的,指尖挑着递给喻温,然后把手指也伸了出来。 摆明了是要喻温帮他贴上。 喻温没立刻接,看着他翘起来的食指,忍不住说,“你可以自己贴的。” 他只是食指扎进去一根细刺而已,不是骨折了。 许肆翘着一根手指头,微微睁大圆眸,他不说不自己贴的原因,只是眨着眼睛反问她。 “你不可以帮我贴吗?” 不可以帮他贴吗? 喻温实在是说不出来“不可以”三个字,说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轻咬了下唇,把创可贴接过来帮他贴好。 许肆低眼看着,忍不住想,她的手指比他的要小好多,手腕也细一圈,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是很淡的粉色。 涂甲油应该也很好看的。 贴好创可贴后,许肆趴在椅背上,盯着那根手指瞧,把翘起来的边边都重新压平了,余光瞥见喻温正在收拾包,微微直起了身子。 他说:“我的指甲有点长了。” 喻温要把手里的指甲刀套装放进包里的动作就顿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她没动作,也不抬头,许肆又慢悠悠地补了句。 “该剪了。” 喻温:“……” 她有点恼,把手里的东西抛给他,语速快了些。 “你自己剪。” 许肆准确地把东西接住,盒子小小一个,上面还画着粉色的猫爪。 嗯,没他的爪爪好看。 他随手把盒子揣进兜里,完全一副光明正大占为己有的姿态,听到休息室外面隐约传进来的杂音,估摸着有收工的工作人员过来了。 少年站起来,视线在喻温身上绕了圈。 “有帽子吗?” 他这么一说,喻温就想起来上次忘记还给他的帽子,立刻点头。 “有。” 她还想着什么时候把帽子还给他呢。 帽子兜兜转转又落到了许肆手里,少年瞅着它眼熟,指尖顶着仔细瞧了会儿,认出来了。 这是他上次给喻温的。 帽子是黑色的,边上绣了字母,应该是被清洗过,带着点洗衣液的香气,崭新干净。 许肆慢吞吞地皱了下眉:“不好看,我不要这个。” 喻温微怔:“可这……” 可这就是你自己的啊。 许肆已经把帽子放到一边朝她走过来了,他探着身子,去看喻温的包,估摸着是想从里面再找一个出来。 还真让他找到了。 喻温眼疾手快地拦住他要伸出来的手,有些窘迫。 “那是我的帽子。” 刚刚摘下来随手放了进去。 很浅的灰色,像是不想被人注意到一样,一点多余的图案装饰都没有。 许肆还伸着手,眨了眨眼睛。 “我不可以戴吗?” 他偏着头,看着被他放在桌面上的黑色帽子,努努嘴。 “你可以戴我的。” 喻温:“……” 她实在是不明白,明明就有两个帽子,为什么还要换着戴。 许肆已经绕过她拿起了那顶浅灰色的帽子,随手戴到头上,发现有点紧的时候才想起来没有调节后面的系带,又慢悠悠地拿了下来。 喻温无可奈何,只能默许了他的行为。 需要照顾的类型 许肆瞧着她动作温吞地把帽子口罩都戴上,拖着语调开口。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喻温抬头去看,少年懒散站着,没个正经模样,漂亮的眸子盯着她看,很平静,没有埋怨或者其他的情绪。 她犹豫着摇头:“没有。” 没有觉得他麻烦。 她其实,很喜欢许肆这样的性格,像猫咪一样,有时候高冷,有时候又粘人,霸道也任性,但并不让人讨厌。 许肆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开,稍微站直了些。 他说:“我是需要别人照顾的类型。” 少年勾唇露出个明净的笑,圆眸弯着,几分狡黠。 “麻烦了。” 越认识他,就越觉得,他私底下的表情和小情绪比在镜头下要多得多,偶尔幼稚,偶尔任性,但也总是能轻易让人心软。 许肆翘着他那根“受伤”的食指,在喻温眼前晃了晃,嗓音懒散地拉长。 “不准背后埋怨我哦。” 有话也要当面说。 喻温忍不住露出个笑:“你像个小孩子。” 像个坦诚的,干净的,幼稚可爱的小孩子。 许肆不太满意她这个形容词:“我不是孩子。” 他似乎对这样的话有些抵触,再次强调。 “不是小孩子。” 喻温眨眨眼:“你不喜欢小孩子吗?” 好像,他不喜欢被别人说成像小孩子。 许肆垂着眼,半晌才轻轻摇了下头。 “有人跟我说过……” 你不是小孩子了,不可以吃糖。 你不是小孩子了,必须要听话。 这样的话,曾经有人反反复复地跟他强调过。 后来,许肆吃糖,不听话,但也始终认为自己不是个小孩子。 后面的话,许肆没有再说了,彻底沉默下来。 喻温也不再开口,安静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两人重新准备好的时候,喻温要开门出去,身边却突然横过来一只手按住了门。 喻温疑惑抬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头上的帽子就被许肆摘了下来。 冷白的长指勾着黑色帽子,许肆微微低着眼,眸中带了些懊恼,抬手把浅灰色的重新给喻温戴好。 喻温扶住帽檐,有点愣。 “怎么了?” 不是要换吗? 许肆紧抿着唇,看上去情绪不太好。 “有字母。” 他的东西都有字母,粉丝甚至不是粉丝的人都能认出来。 不能给她。 少年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感到郁闷懊恼,又庆幸自己及时想起来了,没有把她曝光在镜头下。 喻温恍然地点头:“对,有字母。” 她有些好奇:“这些字母是什么意思?” 看上去不太像英文单词。 许肆把帽子戴好,这样的角度就只露出一截白皙的下颌,他微微扬着脸,让喻温能看到他的眼睛。 “唔,没什么意思。” 他解释:“单纯的字母拼接,只是把我喜欢的字母放到了一起。”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独一无二。 少年骨子里大概带了点领地意识,对自己的物品占有欲很强,所以这些字母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用作标记。 代表这个东西,是许肆的。 喻温眨了眨眼,抿唇浅浅笑。 “是这样啊。” 总是与别人不一样呀。 帽子重新换回来,少年的情绪也变得有些低落。 他其实是很好懂的人,情绪都明晃晃地摆在外面,和小朋友一样。 喻温想了想,很轻很轻地扯了下他衣角。 “你要喝饮料吗?” 她戴了帽子口罩,大半张脸都被遮住,许肆也是,好在这天气又晒又热,这么装扮的人也不少。 许肆步子停下,认真地考虑了会儿,然后点头。 “要。” 喻温浅浅弯唇,笑意被遮掩住,没人看见。 许肆走在她前面,奶黄色的短袖晕着阳光,一圈一圈地渲染开柔软,他走得不快,始终跟喻温保持着一两步的距离,像个为她开疆辟土的将军。 两人去了奶茶店,就是喻温上次买柠檬水的那家。 见到她过来,柜台后的店员直起身子,显然是认出她了。 他脸上扬起笑:“要点什么?” 喻温微微偏头看着落在后面没跟上来的许肆,软着嗓音。 “你要喝什么?” 许肆仰着脸,嗓音压低了。 “跟你一样。” 喻温便点点头,看向店员。 “两杯芒果杨枝甘露,五分糖。” 店员看着她身后的少年,忍不住问。 “那是……你男朋友吗?” 喻温愣了下,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 许肆自己找了个阴凉地方站着,脚尖无聊地踢着石子,亮黄色短袖很惹眼。 她抿抿唇,只是说,“抱歉。” 店员便默认了这是她男朋友,有些失望。 有男朋友了啊。 等了一会儿,喻温拿着饮料过来,许肆感觉到了她的脚步声,便朝着她走近了几步。 饮料是冰的,握在手里很消暑。 许肆叼着吸管:“你跟他说什么了?” 喻温抬头。 “啊?” 许肆歪歪脑袋:“我看到你跟店员说话了。” 在点完单之后。 喻温握着饮料,却觉得掌心隐隐发烫,热意一路涌到她脸上,好在口罩遮着看不出来。 她很心虚,声音都小了下来。 “没说什么。” 许肆瞅她一眼,也没再问。 他单手握着饮料,另一只手揣在口袋里,慢悠悠地迈着步子。 “我要走了。” 没有戏份的时候,许肆也要在酒店里处理他新专辑的事情。 他喜欢音乐,各方面都要自己来做,事事亲力亲为,其实也并没有多少闲散时间。 刚刚龚喜就打电话过来催了,少年不耐烦地皱着眉,不明白这死兔子今天怎么这么闲。 喻温点点头:“那你忙。” 她犹豫了下,还是问出口了。 “崽崽……还好吗?” 都好几天没见了。 把崽崽寄养出去,喻温一直都不放心,然而她的工作刚好跟许肆同行,也没有办法去照顾崽崽。 许肆眨眨眼睛:“好着呢。” 喻温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有照片的话,可以给我发一些吗?” 揣在口袋里的手指动了动,许肆声音干巴巴的。 “没,他不喜欢拍照。” 喻温想想也是,崽崽确实不像能安分下来拍照的猫。 她抿唇笑,杏眼弯着浅浅的弧度。 “没关系。” 许肆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圆瞳在光下折射着墨绿的线条。 他很认真地问喻温:“你想他了吗?” 喻温抿着唇,轻轻点头。 “嗯。” 很想它。 一个“嗯”字,让许肆不自在地抬手压低了帽檐。 他声音低低的,咬字不太清楚。 “知道了。” 恶毒的诅咒 喻温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在酒店看到崽崽。 她晚上跟着季姝从剧组回来,还没走近,就看到房间门口蹲着只毛色雪白的猫咪。 听到她的脚步声,猫咪转头看过来,那双幼圆的墨绿猫瞳盯着她,似是无声地催促。 喻温有些不可置信:“崽崽?” 崽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快走几步,把猫咪抱起来,开了房门。 “你怎么在这里呀?” 酒店是不允许宠物进入的,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会很麻烦。 猫咪窝在她怀里,已经很习惯被这么抱着了,小爪子搭在她手腕上,懒洋洋地阖着眼。 当猫真好,不用回答问题。 喻温见它一副懒洋洋打盹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挠了挠猫咪下巴,可能是被摸得舒服,猫咪还歪着脑袋蹭了蹭她手指。 是以前没有过的亲近,像是突然变了性格一样。 喻温受宠若惊,轻轻捏了下它的小爪子,握着手里晃了晃。 “你是怎么找来的啊?” 喻温想了想:“是许肆把你带过来的吗?” 也许是许肆把崽崽接过来,结果猫咪趁他不注意偷偷溜了出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刚好停在了她房间外面,或许是因为房间离得近? 猫咪被她抱着,阖着眼睛,一副完全不想动弹的样子,对喻温的话也没什么反应。 喻温拿出手机联系许肆,想问问他知不知道崽崽偷偷溜出来的事情。 然而消息发了出去,却半天都没有等到回信。 这个时候他应该还没睡觉才对。 喻温摸了摸猫咪耳朵:“许肆知道你不见了肯定很着急。” 她把猫咪抱起来:“我带你回去找主人。” 许肆:“?” 怀里的猫动弹两下,似乎想把喻温抱着它的手指扒拉开,可惜没什么力气,半晌恹恹地放弃了。 喻温拉开房门,跟站在许肆房间门口的龚喜打了个照面。 龚喜的视线落在她怀里的猫上,眼睛都瞪大了。 “什么情况?” 许肆什么时候变回本体了,还被喻温抱着。 喻温以为他是在问自己,耐心地解释。 “崽崽好像从许肆房间溜出来了。” 龚喜:“……” 谁从谁房间溜出来了? 缓了一会儿后,他摸摸下巴,对现在的情况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好家伙,这是仗着自己无害的皮囊去欺骗人家善良小姑娘呢。 被喻温抱着的猫咪探出脑袋瞥了他一眼,眼睛幼圆墨绿,带着很明显的警告意味。 龚喜回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表示自己办事靠谱。 这番眼神交流结束之后,龚喜才清了清嗓子,对着喻温睁眼说瞎话。 “啊,好像是,这猫很调皮哈。” 喻温看了眼许肆紧闭的房门,有些疑惑。 “许肆不在吗?” 同样是来找许肆,并且没有找到人的龚喜:“……” 他摸摸脑袋:“对,他今天很忙,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 喻温抿抿唇,因为这个消息而有了些隐秘又不厚道的小欣喜。 “那崽崽可以留在我这里过夜吗?” 龚喜看了眼她怀里的猫。 猫咪被她抱着,小小的一团雪色,尾巴放松地耷拉着,听到喻温的话慢吞吞地扬了下脑袋。 这么娇贵的主子看来倒是很愿意被她养着。 龚喜便爽快地点头:“当然可以。” 喻温弯了下眼睛,声音小小的。 “我会好好照顾它,不会让酒店发现的。” 虽然这样不合规矩,但喻温想,她就违规这一次。 龚喜看着女孩小心翼翼抱着猫咪的样子,有点心虚和愧疚。 许肆居然舍得骗她。 跟龚喜打了招呼,喻温就安心地把猫咪重新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歪头蹭了蹭猫咪柔软的身子,语带惊叹。 “崽崽你好香啊。” 许猫猫懒散地瞅她一眼,无声轻哼。 他当然香啊。 喻温几天没见到它,现在想念的紧,猫咪又是前所未有的乖巧,她一时得寸进尺,抱着猫咪一直没撒手。 直到要去洗漱,喻温才不舍地把猫咪放下了。 她蹲下来看猫咪,紧张兮兮的。 “我洗完澡回来,你会不会就没有那么亲近我了?” 猫咪仰着小脑袋,墨绿的圆瞳盯着她瞧了一会儿,然后伸出了一只爪子,柔软的爪垫朝上。 喻温试探着伸出手,跟那只柔软的爪子轻轻碰了下。 “击掌吗?” 猫咪当然不会回答她,只是迈着懒洋洋的步子跳上了沙发。 喻温眨眨眼:“我就当是击掌了哦。” 她走进浴室,小声咕哝。 “食言的话是吃不到小黄鱼的。” 听到这句话的猫咪立刻扭头朝她看过来,幼圆的眼睛里光亮很盛,墨绿团团绕着。 呔,好恶毒的诅咒。 喻温洗漱完出来并没有在沙发上看到猫咪,她余光瞥到开了一条缝的卧室房门,迟疑着推开了。 果然,雪色的猫咪窝在枕头边上在玩尾巴,尾巴尖儿一翘一翘的。 看见喻温,猫咪站起来朝她走了两步,发出很小的一声“喵”。 嗓音软绵绵的,听起来像撒娇,粘人坏了。 喻温忍不住弯唇:“崽崽没有变呀。” 还是很亲近她。 几分钟后,喻温怀里抱着猫,翻着平板给它看动画片。 猫咪显然是很有兴趣,半支着脑袋,盯着屏幕眨也不眨,清透的墨绿猫瞳里映出细碎光影。 喻温撸了两下猫咪尾巴:“许肆没有给你看过动画片吗?” 猫咪百忙之中抽空瞅了她一眼。 动画片是小孩子才会看的。 许猫猫拍了拍喻温手背,示意她去看屏幕。 该换下一集了。 喻温陪它看了会儿动画片,想着或许是因为被送出去寄养了几天,许肆又忙到没空陪它,猫咪才会突然这么粘人。 嗯,是她捡了大便宜。 她摸着猫,很小声地嘱咐。 “如果许肆忙到没办法照顾你,你就跟他闹,让他把你送到我这里,到时候我给你做小黄鱼好不好?” 猫咪盯着平板屏幕,没理她。 喻温望着天花板叹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脸,觉得无奈又好笑。 “真是魔怔了。” 整天惦记别人家的猫。 月亮什么时候来 慢慢入夏,早上天亮的就格外快,喻温跟着生物钟醒来,没在枕头边看到猫咪。 她脑袋不太清醒,慢半拍地想起来这是在酒店。 崽崽如果乱跑出去,被别人看到了就麻烦了。 她心里不安,连衣服都没换就跑了出去,敲响隔壁的房门。 连着敲了一会儿,房门才被打开。 顶着乱糟糟头发的少年倚着门框,眼睛都睁不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喻温语气有些着急:“许肆,你见到崽崽了吗?” 她目光紧张又期待:“崽崽在你这里吗?” 许肆用他那一团浆糊的脑袋勉强思考了下,在她的视线中点头,哑着嗓子。 “嗯,跑回来了。” 喻温松了口气。 “那就好。” 她放松下来,见许肆困得不行的样子,觉得抱歉。 “不好意思这么早吵醒你,你再睡一会儿。” 天亮得早,还没到他需要起床的时候。 许肆晃晃脑袋,盯着她浅蓝色的睡衣瞧,突然伸手勾了下喻温领口的木质纽扣。 少年垂着头,漂亮的眸子半低着,头顶还翘着一缕呆毛,以往清亮的嗓音低低哑哑,音节从齿间含糊出声。 “好看。” 和他上次见到的纽扣一样,都是木质的,花朵的形状,其中一瓣缺了小小的口。 喻温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反应不及,整个人都僵住了。 少年伸手摸她纽扣的时候,滚烫的指尖几乎碰到她锁骨。 短短几秒,她后背出了一层冷汗,连后退的力气都没有。 幼年时那些纷杂的记忆碎片一齐涌过来,漆黑的屋子,女生们刺耳的笑声,和木门被缓缓关上的吱嘎声。 如果躲开就好了。 如果当初躲开就好了。 许肆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指尖蜷了蜷,有些茫然地看她。 “你怎么了?” 喻温的视线失去焦点,半晌才模模糊糊地感觉到知觉的回归,她记起刚刚发生了什么,对上少年疑惑的眼睛,轻轻扯了下唇角。 “没事,我没事。” 她轻声问:“你喜欢这颗纽扣吗?” 喜欢的,她们都喜欢的,喜欢她的发卡,喜欢她的裙子,喜欢她的所有。 脑袋乱哄哄的,无数个童声在叫嚷着,拉扯着她的领口。 那些冰冷的,裹挟着恶意的手指狠狠抓向了她。 喻温突然后退一步。 不等许肆回答,她就伸手将领口的第一颗纽扣用力扯了下来,塞到许肆掌心。 嫩白的手指被线勒出红痕,喻温却像完全感觉不到一样,对着许肆弯唇。 “送给你。” 一开始就该送出去的,她们喜欢的东西都该给她们。 喻温又听到了笑声,层层叠叠,让她遍体生寒。 可她们不会满足的,给再多都不会满足的。 喻温恍惚记得,那晚的天很暗,没有月亮。 许肆低头看着掌心里的纽扣,有些错愕。 他想说些什么,话没出口,喻温已经转身走了,步子很快很凌乱,像逃。 房间就在隔壁,她也就消失得格外快。 许肆抿着唇,攥紧掌心的纽扣,圆瞳中有浅浅的茫然和无措。 他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初夏的太阳耀眼又明亮,照得天地都暖融融的,季姝吃完早饭过来找喻温,因为联系不上她觉得有点奇怪。 以前喻温都会早早地喊她吃饭,从来没有缺席过。 到了楼层,季姝看见站在门口的许肆,脚步顿了下。 “你干嘛呢?” 她眼神狐疑,觉得许肆一直在盯着喻温的房门看。 许肆抿着唇:“她好像……”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喻温刚刚的状态。 季姝一愣,脚步立刻就快了几分。 她动作急切地敲门,恨不得现在就能闯进去。 “温温!温温你开门!” 就在季姝急得要哭出来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 季姝猛地扑过去把喻温抱住,吓得眼泪汪汪。 “喻温!” 喻温无奈又好笑地回抱住她:“嗯,我在呢。” 她脸上带笑,依然是柔软明媚的模样。 可她没换衣服,将近两个小时过去了,她仍旧没换衣服。 季姝擦擦眼泪,抱着她到处摸。 “你真没事?” 喻温拦住她到处乱摸的手:“嗯嗯,我就是睡过头了。” 季姝这才冷静下来,看向站在一边的许肆。 她吸吸鼻子:“你们碰见了?” 要不然刚才许肆为什么说起喻温欲言又止。 喻温站在房间门口,单薄的睡衣勾勒出女孩伶仃的身形,她浅浅一弯唇,笑意很淡,更多的是抱歉。 “对不起。” 应该,吓到他了。 许肆攥着掌心,想把那颗纽扣还回去,可僵了半晌,连手指都没能抬起来。 少年沉默了会儿,突然开口。 “你吃糖吗?” 他折身回去拿糖,胡乱攥了一些就塞给喻温,也不管她要不要,语气硬邦邦的。 “吃糖。” 喻温攥着满手的糖,用力眨了眨眼,把涌上来的泪意逼回去,她微微扬起眉眼,朝许肆露出个柔软清丽的笑。 “谢谢。” 许肆没说话,只是觉得安心了很多。 季姝在一边看着,觉得他们俩的氛围有点奇怪。 不过她也没多想什么,她看了眼喻温少了颗纽扣的领口,小声嘟囔。 “怎么扣子又掉了?我记得你以前就掉过一次。” 说起来,喻温似乎有好几件衣服的第一颗纽扣都掉了,她不愿意换新的,就买了纽扣自己缝。 喻温弯了下唇:“没关系,我回头再缝上一个。” 季姝点头:“嗯,你先换衣服,我陪你吃点东西,然后再去片场。” 她看了眼许肆:“我记得今天也有你的戏?” 许肆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季姝笑了下:“那你知道今天要拍哪场吗?” 许肆面无表情地看向她:“你知道什么?” 季姝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不过你马上就要知道我究竟知道什么了。” 她怎么会告诉许肆,今天要拍的那场戏,需要他穿女装呢。 许肆懒得搭理她,见喻温回了房间换衣服,慢吞吞地后退一步,关上了房门。 他低头看着掌心被攥热的纽扣,想了想,把那颗纽扣塞进了糖罐里。 许肆有一个很漂亮的糖罐,玻璃的,里面放着他仔细挑出来的口味最好,糖纸也最漂亮的糖果。 罐子是粉丝送的,瓶身上画了轮月亮。 许肆是她们的月亮。 手气不太行啊 许肆到了片场,才知道季姝那个意味深长的笑是什么意思。 今天要拍他穿女装的戏份。 早在递剧本的时候,许肆就看过其中的内容,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个角色有这样的戏份。 他当时并没有想太多,也没觉得作为演员穿个女装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现在看着放在面前的女装,少年郁闷地皱起了眉,不太高兴。 他不想穿。 龚喜看出了他的不情愿,然而他乐得看热闹,边哄边劝地把衣服塞给了许肆。 再出来的时候,许肆就换上了一身粉白的古风女装。 他个高,又是少年清瘦的身量,穿起女装来并不违和,精致的眉眼磨去了几分棱角,瞧着娇柔了些,倒真像个姑娘。 只不过没有哪个姑娘有这么臭的脾气。 龚喜忍着笑,连忙招手叫化妆师过来。 “挺好看的,一点都不违和。” 许肆可不是想听这个,眼风跟刀子似的剜了龚喜一眼,冷着漂亮的脸蛋。 等上完妆的时候,少年更是一眼都不想看镜子里的自己了。 因为是古装,他头上简单地挽了发髻,圆瞳被淡淡的眼影晕染着,勾勒出清秀的痕迹,唇瓣饱满丰盈,眸子一挑,似三月灼灼桃李。 又娇又魅,某些角度还带着少年的英气。 许肆紧紧抿着唇,有些抗拒自己这副模样,耷拉着脑袋不看镜子。 某种程度上来讲,他是很讨厌改变的人。 龚喜见他闷闷地不吭声,连忙哄着他往外走。 “为了拍戏嘛,你的戏份不多,一会儿就能把衣服换下来。” 许肆沉默着,生着闷气。 要不是为了拍戏,他怎么可能会愿意穿上这身衣服。 少年刚一出来,外面的人便都把视线看了过来,目光落在模糊了性别的漂亮眉眼上,忍不住吸口气。 许肆这张脸啊,是真漂亮,有着独特又勾人的魅力,男扮女装也格外合适。 他原先做偶像,做歌手,就尝试过很多风格,大多是酷的,是冷的,还从来没有这么娇软过。 许肆不喜欢别人看过来的视线,他很清楚里面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可少年就是觉得别扭。 觉得别扭,他还不能发脾气,就愈发郁闷了。 许肆低着脑袋,偶尔一抬眼,看到朝这边走过来的季姝。 季姝提着裙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忍不住叹气。 人比人气死人啊。 心里虽然这么想,她嘴上可不饶人。 “哟,这女装穿得不错啊,真跟个小姑娘一样了。” 调侃的语气,刚刚好戳到许肆暴躁的雷点。 少年抬起漂亮的圆瞳,眸尾上挑着,原本就浅淡的娇软散去,凌厉迫人。 “可你挺失败的,穿女装也不像女的。” 季姝:“……?” 她来了火气,绣花鞋踩得重。 “你再给我说一遍!” 哪家的熊孩子,被惯成这样。 一边的龚喜觉得势头不对,连忙要过来劝架。 要是换个人,他也就不管了,让许肆发发脾气闹一闹,反正无关痛痒。 可现在许肆对上的可是季姝。 不过没用着龚喜,眼见着就要吵起来的两人被一道软软的嗓音叫了停。 “小姝,许肆。” 发音短促,尾音微微重,带着制止的意味。 季姝停住脚步,不满地瞪了许肆一眼。 许肆懒得搭理她,把视线看向了喻温。 喻温站在几步外,朝着许肆轻轻摇了下头。 她语气无奈:“别跟季姝吵。” 这两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见面总得呛两句,谁也不肯让谁。 许肆没吭声,幼圆的墨绿眸子半低着,盯着她瞧。 圆瞳水盈盈的,能说话似的,看得喻温心软。 她无声叹气,走近了两步。 少年比她高出很多,穿着女装也是高挑清瘦的模样,喻温微微仰着脸,弯了弯唇。 她语调软,浸着春水一般,温吞绵糯,带着淡淡的笑。 “你好漂亮啊。” 她认真地夸奖,眼里映着许肆的眉眼,轻易就抚平了许肆心里莫名的躁,只是少年仔细咀嚼了这句话,又品出几分难言的热度,躁意刚平,一波又起。 于是许肆仍旧闷闷地没吭声。 季姝听见喻温夸他漂亮,不爽地“啧”了声,朝喻温抬抬下巴。 “这么漂亮可不得拍几张照片,温温你快拍。” 这照片就是许肆的小把柄,以后拿照片刺激他,保准有用。 喻温无奈:“小姝,” 许肆很明显还在不高兴呢。 头顶传来少年冷淡又别扭的嗓音,“拍。” 喻温怔怔地抬头去看,许肆昂着脑袋不看她,别别扭扭的样子,生疏地整理了下裙摆,让她拍照。 少年在舞台上,在镜头里,一般都没什么表情,有其他情绪波动的时候,表现在脸上也就都成了冷淡的样子,没太多差别。 可在喻温看来,他模样鲜活,小表情很多。 就像现在这样,尽管不太喜欢自己穿着这身衣服被拍下来,可又莫名地妥协了,一副认栽的无奈模样,别扭地抿着唇。 喻温唇角不自觉地就带了点笑,拿出手机拍了两张。 她攥着手机,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 “真的超级漂亮。” 许肆听得清清楚楚,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转身走的时候忘记提裙子,险些被绊倒。 他恼了,克制又尽量不引人注意地跺了跺脚。 在发小脾气呢。 之后季姝再拿女装这事刺激他,就没有效果了,少年懒得跟她计较。 季姝觉得奇怪。 明明一开始介意得不行,怎么变得这么快。 啧,许肆心,海底针啊。 她还惦记着许肆的那两张照片,一得了休息的工夫就下来找喻温,兴致冲冲的。 “温温,许肆女装的照片呢?” 这可是宝贝。 喻温握着手机,觉得有点烫手。 她低低地“啊”了声,不自然地摸了下耳垂,视线有点飘。 “我不小心给删掉了。” 季姝皱眉:“回收站也找不回来吗?” 喻温心虚地点头:“嗯,找不回来。” 季姝叹口气:“真遗憾。” 许肆的戏份少,早就去把衣服换下来了。 一辈子估计也就能看到许肆穿这一次女装。 季姝捏了捏喻温的手指:“温温你这手气不行啊。” 喻温开始结巴:“啊,是、是不行。” 还有下次,下下次 季姝没有考虑太久,坦然地接受了龚喜的邀请。 她没有龚喜那样的心思,自然也不觉得两人一起出去逛个街是什么大事,不过龚喜可就不一样了,为了这次“约会”专门换了身衣服。 许肆懒洋洋地看着男人捣腾,见龚喜要往身上套西装,往他身上砸了颗瓜子。 “换了。” 龚喜一脸莫名:“这身不行吗?” 这可是他最贵的一身西装了。 许肆支着下巴,不怎么认真地打量着他。 “跟女孩子出去逛街,你还穿西装?” 龚喜反应了会儿,一拍脑门。 “那我换一身。” 他边找衣服,边扭头看许肆。 “你下午不也要跟喻温出去,不换一身吗?” 许肆低头瞅了眼自己身上的香芋紫连帽衫,摇摇脑袋。 “不换。” 他喜欢这个颜色。 到了约好的时间,季姝早一步出门,喻温在酒店待了会儿,才赶去跟许肆约好的地方。 影视基地外面有大商场,人来人往的很热闹,喻温不知道许肆为什么要选在这个地方见面,他不是要送崽崽离开吗? 到了地方,喻温张望了一下,就见商场门口戴着墨镜口罩的少年朝她招了下手。 他把自己捂得严实,手指揣在兜里,微微昂着脑袋。 喻温见他一个人,怀里空荡荡的,有点疑惑。 “崽崽呢?” 声音闷在口罩里,有些模糊。 “唔,它先回去了。” 喻温愣愣地看他:“啊?” 那为什么还要叫她出来。 许肆领着她往商场里面走,语气温吞。 “本来想带它出来逛逛的,但它有点不适应,只好让人先把它送回去了。” 喻温不自觉地跟着他的脚步走,闻言点了下头。 “可能是没有出来过。” 周边都是人,喻温掌心有些出汗,她攥紧了,把帽檐又往下压了压。 心里生出退缩的念头,她有点迈不动步子。 “既然崽崽已经走了,那我就先……” 许肆突然打断她的话:“能帮我个忙吗?” 喻温一怔:“什么?” 少年抬头示意,喻温才发现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一家首饰店门口。 “帮我挑条项链。” 他解释说:“想挑条项链,但我不好做决定。” 喻温想起他上次让自己帮忙选墨镜的事情,估摸着他或许有选择困难。 她攥了攥掌心,轻轻应了声。 “好。” 只是帮忙而已。 两人进了店,因为许肆不方便跟店员直接接触,所以接话沟通的事情就落在了喻温头上。 她鲜少跟陌生人搭话,这段时间虽然适应了一些,但还是不免紧张。 一紧张,她说话声音就更小,细细软软的。 “我们想选项链。” 店员脸上扬着职业微笑,语气温柔。 “好的,请来这边。” 她态度热络:“请问二位想买什么款式的项链呢,我们这边有几款刚上新的情侣款,要不要看看?” 喻温意识到她误会了,连忙摆手。 “不是情侣。” 她求助般地去看许肆,因为是他要选项链,喻温也不知道要选什么样子的。 许肆低着眼,柔软的短发微微卷着,嗓音刻意压低了。 “素链,不要任何装饰的。” 看样子是这个少年要买项链,店员脸上笑容不变,领着他们往前走。 “这几款都是没有装饰的,只有项链上带着一点花纹,很素净。” 几条几乎看不出太大差别的项链被摆出来,许肆往喻温身边凑了凑,声音闷闷的。 “你选。” 他不是不会选,是看不太出差别。 喻温点头,垂着漂亮的杏眼,认认真真地帮他挑项链。 店员从没看过这么温柔有气质的姑娘,虽然身边这个男生看不到具体的长相,但有些人,你光看背影都知道模样不差。 这位更是明显拔尖的那种。 两人站在一起实在是养眼。 喻温挑了一会儿,选了最左边的那条,询问般地去看许肆。 许肆低着头,目光落在女孩纤细白嫩的手指上,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 店员微笑着向他们推荐了其他首饰,被拒绝后脸上也笑意不变,把选好的那条项链给包了起来。 从店里出来,喻温小小地松了口气。 “已经选好了。” 她可以回去了。 许肆盯着她瞧,把纸袋子接了过去。 “我请你吃饭。” 喻温:“……” 她不太情愿地皱着眉,很小声地说,“我想回去了。” 这边人真的太多了。 许肆沉默了一会儿,喻温以为他是被拒绝了不高兴,想解释几句,然而少年已经迈步往回走了。 “那我送你回去。” 喻温小跑着跟在他后面,有点担心。 “你生气了吗?” 许肆嗓音慢吞吞的:“没有。” 他问:“你不喜欢这里?” 能看的出来,她一刻都不想多待。 喻温嗓音含糊:“人太多了。” 会让她不舒服。 许肆扭头看她,墨镜下的那双圆瞳似乎直视着她的眼睛。 “那我下次换个地方。” 影视基地这边没什么好玩的,除了商场就是游乐园,约她出来也没地可选。 喻温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步子停了下。 还有下次……? 许肆把喻温送回了酒店,在停车场跟她分开,他还有点事情要做,要晚点回酒店。 喻温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朝他挥了挥手。 她站得直,挥手的动作有点乖。 许肆扶着方向盘,盯着后视镜里女孩渐渐变小的身影,直到看不到了才安心开车。 喻温在酒店房间里待了一会儿,接到了季姝的电话。 “温温,我现在在停车场了,你来接一下我。” 她小声嘟囔:“我脚崴了。” 喻温连忙准备出门:“龚喜不在你身边吗?” 季姝叹口气:“他把我送回来就去找许肆了,我这脚也是刚崴的。” 这不是流年不利嘛,刚下车没走几步就把脚给崴了。 喻温应了两声,很快就到了停车场。 停车场出去的地方有一段台阶,季姝翘着脚正往上蹦跶,见到喻温连忙招手。 “这呢这呢!” 喻温无奈:“怎么这么不小心。” 季姝嘿嘿笑:“我倒霉嘛。” 喻温扶着她往上走,余光瞥到停车场角落里突然一闪而过的反光。 有点奇怪。 她往右看,那边停了辆白色轿车,车窗没有完全关上,刚刚类似反光的东西就是从这里出现的。 像镜头。 要喻温做助理 季姝被她扶着往上走,脚踝肉眼可见地有点肿,疼得她龇牙咧嘴,见喻温在往旁边看,疑惑地问了句。 “怎么了?” 喻温抿着唇,看着她肿起来的脚踝摇头。 “没事,” 她把季姝送到了酒店前台,拜托了别人把季姝送回房间,打算再回停车场一趟。 季姝不明所以:“你还回去做什么?” 喻温已经在往回走了:“好像有东西掉在停车场了,我去找找。” 她小跑着回了停车场,右边角落里停着的车还没有走,车窗完全降下来了,里面坐着个男人。 男人正拿着摄像机在看,美滋滋地嘀咕着。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居然就这么碰上了,这季姝可以啊,跟许肆的经纪人搞在一起。” 正念叨着,车窗突然被敲了一下。 喻温微微弯着腰,眼神冷淡地看着他手里的摄像机。 “你拍了什么?” 男人瞥她一眼,确定是自己根本不认识的圈外人。 “关你什么事。” 他打量喻温几眼:“你是季姝的助理?” 男人拿着摄像机晃了晃:“既然让我拍到了,就不可能删掉,有这工夫你还是让公司好好准备公关。” 喻温看着他,眯了眯眼。 “我认识你,风尚娱乐的人。” 风尚娱乐算是比较大的一家纸刊公司,不光关注明星,业内出名的商业大亨也是他们采访的对象。 喻温还在喻家的时候,见过他们公司的人来采访喻渊平,其中就有这个人。 她记得很清楚。 男人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确定没什么昭示身份的名牌。 “你知道又怎么样?” 这人谁啊,居然还见过他。 喻温目光很淡,直接伸手把他拿着的摄像机夺了过来。 她动作快,看上去也不像是个能动手的人,那男人一点防备都没有,立刻就要下车过来抢。 喻温把内存卡拔了出来,紧紧攥在手里。 男人顿时气急败坏:“把东西给我,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能让季姝身败名裂!” 喻温冷着眉眼:“那你试试。” 她后背出了一层冷汗,脸上却半点不显,见男人一副要动手的样子,反手拉开了车门。 男人车里可不止一部摄像机,他大半个月都耗在这里,拿到了不少艺人捕风捉影的八卦照片。 看到喻温的动作,他吓了一跳,立刻就冲过来要关车门。 喻温就是做个假动作,把他的注意力全引到车里之后就立刻折身往后跑。 不过男人关车门的动作太快,她躲闪的时候扶着车门边上的食指被猛地夹了一下。 喻温不敢看伤口怎么样了,攥着手往回跑。 酒店的安保系统很严,因为这边住了很多明星,所以对入住客人的个人信息都会进行仔细地核实,这个狗仔肯定是偷溜进来的。 喻温赌定了他不敢追。 直到彻底安全,喻温站在大厅里平复呼吸,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在流血。 被车门猛地夹了那么一下,几乎血肉模糊。 有酒店的工作人员注意到她,吓了一跳。 “您好,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 龚喜开着车把许肆往酒店送,车里放着欢快的流行歌曲,可见他心情不错。 “这部戏你的戏份快结束了?” 许肆的戏份不多,这段时间已经拍了大半,很快就能杀青了。 龚喜念叨着:“忙完这部戏,还得继续忙你的专辑,演唱会也要开始准备了,综艺也不能少,你估计要忙死。” 接这部戏本来就是因为私心,以许肆现在的状态,能抽出来时间都是因为把事情往后推了。 许肆没说话,微微偏头看着窗外,精致眉目笼着薄薄一层霓虹灯光,显得有心事一样。 龚喜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许肆低头看了眼手机:“开快点。” 有点莫名的……慌。 龚喜不懂他在想什么,还是把车开得快了点。 还没靠近酒店,远远就听见救护车的声音,龚喜正打算给救护车让路呢,许肆突然出声。 “停车。” 少年大步下了车,从人群里揪出自己唯一认识的一个。 “谁出事了?” 小邓突然就被揪住了衣领,对上少年冰冷的墨绿眼眸,整个人都开始抖。 “温温姐……” 喻温坐在救护车里,跟一堆医护人员面面相觑,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看着已经被包扎好的手指,揪了揪季姝的衣摆。 “小姝,我真的没事。” 季姝哭得妆都花了,还在不停地抽泣,说话都带着哭腔。 “怎么可能没事,肉都掉了一块,必须得去医院检查检查。” 喻温想说自己根本没被那个男人碰到,手指受伤只是意外,可看着季姝泪眼婆娑的模样,还是妥协了,拿完好的那只手不停地给她递纸。 装备齐全的医护人员没了用武之地,瞅着季姝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心里女神的形象有点破灭。 这位女明星可是高冷毒舌的人设,现在哭得跟个小可怜一样。 季姝越想越气,越想越愧疚。 “都是我的错。” 酒店就是再安全,也难不了有疏忽的时候,她是公众人物,就应该时刻注意着,一点都不能松懈。 现在倒好,平白连累了温温。 喻温没有办法,只能小声地哄她。 “是我太鲁莽了,这只是意外而已。” 季姝的事业正在上升期,一点八卦都有可能产生负面影响,尤其龚喜还是许肆身边的人…… 季姝哭得停不下来,陪喻温去医院看了之后就没让她再回酒店,而是送她回了家。 她是想陪着喻温的,可明早还有戏要拍,酒店门口来救护车的消息也传开了,她得去处理这些。 走的时候,季姝攥着喻温手腕,一说话就想哭。 “你、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喻温给她擦掉挂在下巴上的眼泪:“嗯嗯,别担心我,我只是伤了一根手指。” 她好笑又心软,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季姝哭得像她残疾了一样。 季姝顶着红通通的眼睛回到酒店,要帮喻温把酒店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好让人送过去。 房卡还没掏出来,隔壁的房门开了。 许肆握着门把手,垂着冷冷的一双眸子,语调平静。 “我们聊聊。” 季姝疑惑:“聊什么?” 许肆言简意赅,没什么表情。 “我要喻温做助理,” 顿了顿,他补充。 “拿龚喜跟你换。” 威逼利诱(划掉) 季姝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手一抖,房卡就掉在了走廊地毯上。 “你、你再说一遍?” 她被气笑了:“我为什么要跟你换?” 还拿温温换,她凭什么要把温温让给他当助理。 许肆冷静地低着眼,他脸上表情很淡,整个人都处在要发脾气的边缘,偏偏还得克制着,出声短促。 “你清醒一点,” 少年微微抬了眼:“季姝,喻温是因为你受伤的,狗仔能拍你第一次,就还会有第二次,喻温跟着你不安全。” 季姝攥着手,突然就觉得可笑。 “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指责我的?” 她当然清楚许肆说得没错,事实上这件事过去之后,季姝已经不打算让喻温继续跟在自己身边了。 作为公众人物,她没许肆那么大的咖位,什么小事都有被拍到的可能,就算这次是意外,可以后还会有类似的情况出现,喻温不是她,不能受到外界的刺激。 温温不能再跟在她身边了。 可许肆这么一说,季姝短暂地没了理智,心里都是火气。 许肆凭什么这么指责她。 少年半倚着门框,身上香芋紫的卫衣在暗淡的光下颜色浓重,他耷拉着漂亮眉眼,轮廓清晰又凌厉。 可他表情是淡的,语气也是平静的,被季姝这么反问,反而坦荡起来。 “你可以是喻温的朋友,我为什么不能是?” 他还没有跟人类交过朋友,喻温当第一个也挺好的。 季姝哑然:“你要跟喻温做朋友?” 她有点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就因为你的猫喜欢喻温?” 许肆懒散瞥她一眼:“没有必要把理由告诉你。” 他扬了下下巴:“你只需要同意把喻温让给我。” 季姝莫名地走了下神,觉得眼下这情况实在是搞笑。 这是什么两男争一女的戏码。 她尽量冷静,不想跟许肆吵。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需要喻温同意,” 季姝抿了下唇:“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温温同意了,我也不赞同,” 她认真地看着许肆:“你的身边难道不会更危险吗?” 论咖位,许肆不知道要甩她几条街,更何况他身后那一堆女友粉。 就因为这些,季姝一开始就不太想让温温跟许肆有过多的接触,毕竟他自己就是个定时炸弹。 许肆随意移开视线:“不一样,” 他说:“我能保护好她。” 在许肆刚火起来的时候,龚喜就四处游说打关系,摆明了态度。 许肆的消息不能向外面透露,要八卦可以,走正轨的渠道采访,绝对不能有狗仔偷拍的东西传出去。 在这一方面,龚喜他们花了大工夫大价钱,偶尔也有狗仔不顾警告把照片上传,可那些东西根本没来得及传播就没了个干净。 只要不是被普通百姓拍到,许肆都有办法解决。 季姝当然清楚这些,她紧紧抿着嘴,还是不放心。 “就算不会出现像我今天的情况,你又不了解温温,她……” 许肆身边的情况,未必就比她好。 倚着门框的少年突然勾唇笑了下,懒洋洋的,眉梢半挑。 “你怎么知道我不了解?” 那双圆瞳挑着细细的弧度,眸中墨绿很深,森郁浓重。 语调淡淡的,可其中的底气很足,让季姝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 许肆真的了解温温吗? 她咬着牙,还想反驳,许肆却并不给她机会了。 少年站直了身子,语气陡然重了些,带着压迫感。 “季姝,你要想清楚,我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保护好喻温,她跟在我身边比跟着你要轻松很多,既然想让她工作,那我这里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语气又松懈下来,带了些谆谆善诱的意味。 “而且我是拿龚喜跟你换,龚喜的工作能力很强,又是你的铁杆粉丝,比你那个破经纪人强多了。” 一个有手腕有人脉的经纪人,能帮季姝招揽来不少好资源。 她现在正是需要机会的时候。 季姝沉默下来,空气一时间静谧无比,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过了会儿,季姝歪了重点。 “为什么只有百分之八十?” 许肆慢吞吞道:“我怕你觉得我骄傲。” 季姝:“……” 她捂着太阳穴,觉得头疼。 许肆其实说的没错,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有道理,但季姝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她不太想让喻温跟在许肆身边。 又沉默了会儿,季姝弯腰捡起房卡。 “跟我说没用,你要问温温怎么选择。” 温温未必就想换个环境工作,她性子被养懒了,总觉得窝在家里没什么不好的,这次出来也是因为要监督她不再节食。 许肆语气温吞:“我知道,我只是怕你挑拨离间。” 季姝:“……你这是小人心肠,” 她是能干那种事的人?? 许肆没再说话,低头看了眼手机上新发来的消息。 龚喜已经把那个狗仔给揪出来了,祖宗十八代都被扒得彻底。 不过就是一个藏在犄角旮旯的老鼠,见不得光的恶心玩意儿。 手指夹在指尖转了圈儿,少年才漫不经心地开始查看龚喜发过来的那些消息。 这狗仔还挺热爱自己的工作,几年来撰写的八卦绯闻不断,有真有假,反正是把圈里明星得罪了不少。 许肆眯了眯眼,直接给龚喜回拨了电话。 他语气平静,冷意却半点不少。 “废了他的手,” 龚喜:“……” 他打了个哆嗦:“许肆,你冷静点,咱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 龚喜已经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了,他担心季姝,心里也有气,可要真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还是有点过不了心里这关。 电话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随后许肆才出声。 “你去做。” 龚喜悟了。 许肆的意思是,让他变回兔子去干这事。 坏事都是兔子做的,跟他龚喜无关。 龚喜干脆地应下了:“保证完成任务。” 真说起来,他也不是啥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在人类世界养出的那身三好皮囊,变回兔子就丢了个干净。 弱肉强食才是真理。 啪,清白死掉了 喻温从医院回来,先回家洗了个澡。 她受不了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 食指上的纱布有点被水浸湿了,隐约可见血渍,喻温犹豫了会儿,还是自己拆开重新包扎了一下。 她食指被夹掉了一块肉,严重倒也说不上,但看上去还是很吓人的。 喻温郁闷地抿着唇,想着自己今晚确实是冲动了,也是运气好,只是伤了手。 小姝要自责死了。 她托着腮,待在静悄悄的房间里忍不住胡思乱想。 可能……以后又要一个人闷在家里了。 客厅里没开灯,她在厨房里坐着,思维有点发散。 静悄悄的房间里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喻温没感到害怕,反而眼睛亮晶晶地站了起来,往门口走。 “是崽崽吗?” 回应她的是猫咪软绵绵的一声“喵”。 漆黑的客厅里,喻温弯弯眼睛笑了。 是崽崽。 崽崽的叫声很好认,比寻常猫咪要更软一声,似乎是觉得别扭,尾音结束的很快。 喻温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回想,刚把崽崽捡回来的时候,它的叫声也是这样吗? 好像有点记不太清了。 喻温在房门上留了个正方形的开关门,为了方便猫咪进出,不过它从来没用过。 她走到门口,看到只有半个身子探进来的猫咪,迟疑着问,“你是卡住了吗?” 崽崽也不胖呀。 猫咪生无可恋地挂在门上,朝她挥了挥小爪子。 不是太胖,是门太高才卡住的。 喻温忍不住笑,把它从门上抱下来。 “怪我,我把门开得太高了。” 被她抱在怀里,许肆先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酒精味道,它低着脑袋,看见了喻温刻意翘着的食指。 食指上缠了一圈的纱布,和她两根手指一样粗了。 猫咪耷拉着脑袋,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食指外面的纱布。 它乖乖的,用爪子把手指抱住,圆瞳里的墨绿浓重至极。 季姝没有保护好她。 他也没有。 喻温没注意到它的动作,见猫咪恹恹的样子,拿手指摸了摸它耳朵。 “是饿了吗?” 她想起许肆说的,把猫咪送回寄养了,又疑惑为什么猫咪可以找来她这里。 看来回头得找许肆问问了。 喻温抱着猫咪往厨房走:“我给你做点吃的。” 小黄鱼还没来得及买,只能随便准备点其他的。 正要把猫咪放下来,袖口却被爪子勾住,猫咪动作轻巧地又跃回她怀里,一副不想下来,也不想吃东西的样子。 喻温眨眨眼,捏捏它柔软的爪垫。 “怎么这么粘我了?” 见猫咪似乎对她受伤的手指很在意,喻温翘着食指在它面前晃了晃。 “因为我受伤了?” 猫咪一声不吭,继续把她受伤的手指抱在怀里。 小爪子没有用力,隔着厚厚的纱布什么也感觉不到。 喻温轻轻叹气:“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猫咪似乎能听懂她的话一样,听到这句立刻就抬头看她,圆瞳睁得大大的。 像是在瞪她一样。 很明显,对她那句“小伤”十分不赞同。 喻温觉得有趣,作势要拆开纱布。 “我给你看看伤口,真的是小伤。” 猫咪不淡定了,叼着她那根完好的食指,拿小尖牙磨了磨,仰着小脑袋看她,大有她要是敢拆纱布就咬人的意思。 喻温心虚地低头,没敢说这伤口已经拆了一次纱布了。 怀里抱着猫,喻温心情好了不少,也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开了电视和猫咪一起看动画片。 猫咪乖乖地窝在她怀里,小爪子还抱着她受伤的食指,很快就被动画片吸引了兴趣。 那双幼圆的墨绿眸子眨也不眨,映出卡通人物的剪影。 喻温特别喜欢它这样呆萌的模样,像个小孩子。 她挠了挠猫咪下巴,见猫咪不理她,胆子大了些。 “崽崽,我想亲你。” 想吸猫。 猫咪身子一僵,从喻温怀里缓慢地站了起来,看样子,是想逃跑。 但它被喻温抱着,哪里有逃跑的机会。 猫咪低着脑袋,陷入挣扎之中。 怎么办,要不然让她亲一口算了,反正之前也不是没亲过。 他现在就是一只猫,被亲一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还受伤了呢。 正纠结着,喻温已经把猫咪举了起来,对着猫咪脸颊就亲了好几口,还拿脸颊胡乱蹭着。 她以往亲猫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猫咪生气给她来一爪子,就是亲,也只是软软地啾一口猫咪额头。 现在,却是把猫咪脑袋整个亲了个遍,还蹭掉了不少毛。 毛发雪白柔顺的猫被她抱着,满脑袋的毛都炸了,像被无情地蹂躏过一样,呆呆傻傻的没了反应。 漂亮的圆瞳都不会眨了。 喻温放肆完,开始心虚了。 “崽崽……?” 没给她道歉的机会,怀里的猫咪像是突然重启开机了,噌的一下就蹿了出去,躲进了那个矮桌几底下。 喻温:“……” 她早该把这桌子换掉的。 桌子太矮,喻温趴在地板上才能隐约看见一点雪色。 她软着嗓音,企图把猫咪哄出来。 “崽崽?崽崽你别不理我呀,” “我知道错了,要不你出来挠我一爪子?” 顶着一头乱糟糟毛毛的猫咪盯着墙面,小小的背影沧桑无比,它郁闷地直叹气,脑袋上似乎还残留着女孩柔软唇瓣的触感。 真是、真是太不矜持了! 女孩还在不停地喊它,各种诱人条件都开出来了。 猫咪不为所动,两只爪爪沧桑地抱住脑袋,沧桑地思考人生。 怎么就被亲了个彻底呢。 他守身如玉二十多年,怎么就在她这里栽了跟头。 在猫咪思考人生的这段时间,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猫咪歪头瞅了眼外面,发现客厅空荡荡的。 这就不哄了??? 猫咪耷拉着脑袋,小爪子试探着往外伸出去了一点。 它躲在这么狭小的角落也不舒服,脑袋都抬不起来,犹豫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跑出去。 没等它犹豫好,女孩走路的声音又传来了。 过了会儿,桌子下面被塞来了一张纸条,最上面红色的三个字十分显眼。 检讨书。 拒绝他,不做助理 喻温坐在地毯上,知道猫咪看不懂这个检讨书是什么东西,就拿着手机上先打好的草稿一字一句地念。 “咳咳,我喻温今天得意忘形,侮辱了猫咪崽崽的清白,不顾它意愿就强吻猫咪,罪大恶极,影响恶劣,这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希望崽崽宽宏大量,不跟我计较。”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写检讨书。 喻温偷偷低头去看桌几下的猫咪,声音小小的。 “崽崽,我知道错了,补偿你小黄鱼好不好?” 安静了会儿,桌几下伸出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 喻温立刻就弯了眼睛,拉着爪子把猫咪抱了起来。 她小声道歉:“对不起啊,我今天太得寸进尺了。” 她家崽崽可不是随便的猫咪。 猫咪抬头瞅她一眼,拿爪子拍拍她手背。 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勉强原谅你了。 折腾了会儿,喻温也有点累了。 她抱着猫咪往卧室走,把猫咪放在床头的枕头上。 原本床上只有一只枕头,自从崽崽来了之后,喻温就又专门备了一只碎花圆枕。 猫咪熟门熟路地在枕头上窝好,懒洋洋地打了呵欠。 喻温往它身边凑了凑,看着小猫咪起起伏伏的小肚皮,没一会儿就来了睡意。 她这一天情绪起伏不小,实在是累极了。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黑漆漆的不见月色,偶尔有风吹过,卷起窗帘一角。 夜半时分,枕头上窝着的猫咪突然睁开了眼,圆瞳在漆黑的夜里隐约透着墨绿光泽。 喻温不在床上。 猫咪轻巧地跃下了床,拿爪子扒拉开房门。 喻温就坐在客厅里,身边散着几件衣服,背影纤细消瘦。 猫咪歪了歪脑袋,觉得奇怪。 大半夜的不睡觉,她在做什么? 猫咪踱步走到了喻温身边,想拿爪子拍拍她,抬头看到女孩的脸,又停住了动作。 喻温闭着眼睛。 猫咪看看她,又看看她周边乱糟糟的衣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她在梦游吗? 喻温确实是在梦游,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边多了只猫,她拿起身边散乱的衣服,一件件的摸过去,找到上衣之后就开始扯领口的第一颗纽扣。 纽扣缝得结实,她不管不顾地用手指扯,受伤的食指也在用力,纱布上隐约透着血色。 蹲在一边的猫咪皱了眉。 窗外有雷光一闪,轰隆隆的,大雨倾盆。 盘腿坐在沙发上的少年蹙着眉,盯着喻温看了会儿,然后伸手夺过了她手里的衣服。 手里一空,女孩似乎是愣了下,又开始找衣服。 许肆抿着唇,轻轻攥住她手腕。 少年声音很轻,低低的,在夜色里有几分撩人。 “喻温,不要乱动。” 女孩安静一瞬,错开他的手掌,依然要找衣服。 许肆无声地叹口气,帮她扯开了领口的纽扣后才把衣服递给她。 女孩摸到空荡荡的领口,就像完成了一项任务一样,安静地站起来往卧室走。 许肆盘腿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很深。 他好像……真的一点也不了解她。 喻温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猫咪就像往常那样已经不见了。 她从卧室里出来,看到了乱糟糟的客厅。 衣服散在地上,其中一件新买的衬衫已经掉了那颗领口的纽扣。 她扶着门框的手指收紧,沉默半晌,安静地把衣服收拾了起来。 那件掉了纽扣的衬衫被她拿去卧室,重新缝上了一颗浅紫色的木质纽扣。 喻温抿着唇,指腹轻轻摩挲着新缝上去的纽扣。 这样的衣服……又多了一件。 晌午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声。 喻温看到来电,稍微犹豫一下才接了起来。 “哥,” 裴骃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听说你受伤了?” 青年嗓音微磁,冷淡的质感很惑人,问这话时带了些难以察觉的关心。 喻温声音小小的:“就伤了一根手指。” 裴骃冷哼一声:“我知道了,我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的。” 喻温:“……” 几年没见,她这位表哥的作风还是一如既往的彪悍。 她挠挠脑袋:“哥你消息好灵通。” 应该说不愧是开娱乐公司的吗? 裴骃淡淡垂眼,换了只手接电话。 “你跟在季姝身边,我不放心,自然要看着点。” 裴骃是喻温母亲那边的亲戚,她小时候在裴家待过一段时间,跟这个表哥关系还不错。 喻温抿抿唇:“我都是大人了,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又不会出什么事。” 他工作那么忙,还要来操心她的小事。 裴骃手机里进了条短信,他看了眼,眉头稍稍一挑。 “你既然叫我一声哥,我就没有不管你的道理,以后有事记得来找我,裴家给你撑腰。” 他简短地嘱咐了两句:“挂了,还有事。” 他等了两秒,让喻温先挂了电话。 喻温看着手机,心情好了点。 裴骃对她是真好,真把她当妹妹看待。 这天喻温手机很热闹,刚挂了裴骃的电话,许肆就打进来了。 他那边声音有点吵,但少年声音很清晰。 “喻温,” 他很认真地叫喻温的名字。 喻温有些莫名:“怎么了?” 她没想过许肆会给她打电话。 许肆坐在片场角落,微微耷拉着眉眼。 今天就是他最后一场戏了。 少年声音低低的,正经又认真。 “你能当我的助理吗?” 喻温一愣,险些打翻手边的水杯。 她稳了稳声音:“为什么?” 喻温只是个半吊子,对娱乐圈的事情一点也不了解,她跟在季姝身边也并不是真正的助理,做不了什么有用的事情。 许肆似乎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他想了想,认真地说,“我需要你照顾我。” 少年声音带了点委屈和不满,像告状的小朋友。 “龚喜不会照顾人,我身边也没有好用的助理,他们都不爱管我。” 事实上,是根本没人敢管他。 喻温缓慢地眨了下眼:“可是……许肆,我并不适合。” 助理而已,除了她,合适的人多了去。 少年声音斩钉截铁:“你合适。” 他又补了半句:“只要你愿意。” 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因为许肆过分肯定的语气,喻温有片刻的茫然。 她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许肆竟然用这么肯定的语气。 喻温抿着唇,语速很慢。 “许肆,我跟在季姝身边,只是因为担心她节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如果有选择,我更喜欢宅在家里,我不想出去工作。” 她说的委婉也直白,算是拒绝了许肆的提议。 电话那头,少年沉默下来,不说话了。 喻温心里有点闷,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机背面,垂着脑袋。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半晌,还是许肆先出声。 他哑着嗓子,情绪很明显地低落。 “你再考虑考虑。” 似乎是怕喻温拒绝,他很快就挂了电话。 喻温无声地叹了口气。 还考虑什么呢。 如果没有崽崽,她不会跟许肆有半点交集。 龚喜处理完狗仔那边的事情,把坏事做得滴水不漏,回来的时候心情很好。 他一眼就看到坐在片场角落的许肆,过来喊他。 “你坐这儿干嘛呢?” 少年瘫在椅子上,长腿曲着,一副受了打击,无精打采的模样,恹恹地像朵被霜打了的娇花。 听到龚喜的话,许肆才勉强打起精神,盯着他看了会儿。 龚喜被看得毛骨悚然,觉得自己就像案板上的肉,许肆在掂量他到底值几个钱。 他挠挠头:“你在动什么鬼主意呢?” 许肆稍微坐直了点,朝他招招手。 “过来。” 龚喜连挣扎都没有,身体就条件反射一样凑上去了。 “什么事啊?” 指尖捏着手机轻拍着掌心,许肆慢吞吞地开口。 “我想拿你跟喻温换。” 龚喜乍一听,没反应过来。 “换?换啥?” 许肆颇嫌弃地瞥他一眼:“你去给季姝当经纪人,喻温过来给我当助理。” 龚喜:“……” 他脑袋里跟炸烟花一样,炸得他整个兔子都懵了。 “这、这……” 没听说还能这么换的。 许肆直截了当地问他:“所以你想不想去当季姝那边?” 龚喜冷静下来,沉默了。 想吗? 当然想,做梦都想。 如果他真的当了季姝的经纪人,就算两人之间一直维持着疏离冷淡的距离也没关系,最起码他可以为季姝争取来一些好的资源,让她不会那么累。 龚喜蹲在许肆脚边,像个垂头丧气的兔子。 “她不会同意的。” 人家有好姐妹当助理,干嘛要换。 许肆低头看了眼手机,语气有点闷。 “现在不是季姝同不同意的问题,是喻温不愿意。” 说起这个,少年漂亮的眉眼间积聚了一些郁气,他不高兴,骨子里的冷淡凌厉就大喇喇地露出来。 就像一只突然有攻击性的猫,下一刻就能举起爪子糊你一脸血。 龚喜默默往旁边挪了挪,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为什么不同意啊?” 仔细想想,龚喜又觉得喻温不同意才是正常的。 要是有选择,谁愿意待着这么个小祖宗身边。 但小祖宗不高兴了,龚喜得哄。 “没事,多劝劝就行了,也许人家不是不愿意,是不好意思这么快就同意呢。” 许肆耷拉着漂亮眉眼,很明显没有被他哄到。 他捏着手机,声音又低又沉。 “你去劝。” 少年抬头觑他:“这可关系到你的终身幸福。” 龚喜:“……” 他挠了挠脑袋,鼓起勇气。 “先不说我,你干嘛想让喻温来当你助理?” 稍微一想,其实就能感觉出来哪里都不对劲儿。 他发脾气要断了那个狗仔的手,肯定不是因为季姝,是因为喻温受伤了。 现在又执着地要把喻温换过来当自己助理。 这些做法……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啊。 龚喜大着胆子,试探着问出口。 “许肆啊,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喻温了?” 空气都静默一瞬,下一刻,许肆的手机直直地朝着龚喜的脸飞了过来。 少年的声音暴躁无比:“把你肮脏的心思拿远点!” 龚喜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接住,听到少年这句话,忍不住“啧”了声。 指不定心思肮脏的是谁呢。 虽然心里有了猜测,但龚喜不敢再说了,一说猫就要炸毛。 生存之道:看破不说破。 他还是乖乖地当个哑巴兔子。 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龚喜认真地思考了利弊,以一个职业经纪人的直觉保证,喻温过来做许肆的助理对大家都好。 所以这事,他确实得出一份力。 龚喜的行动力向来都有保证,他下午就直接找去了喻温的公寓,态度礼貌客气。 “喻小姐,咱能谈谈吗?” 他都找到家门口了,喻温当然也不能把他赶走。 她侧开身让龚喜进来:“有事打电话说也是可以的。” 宅了这么久,她是真怕跟人面对面的交流。 龚喜的理由是:“这样比较有诚意。” 喻温欲言又止。 诚意没感觉到,但确实挺有压力的。 龚喜正襟危坐,拿出了跟公司谈判的姿态。 “喻小姐,我希望您能做许肆的助理。” 没给喻温开口的机会,他突然换了表情,眼睛蓦的就红了。 “喻小姐你不知道,许肆的身体状态不比季姝好多少,这么多年就没好好吃饭过,我说的话他不听,就可劲儿地折腾自己。” 龚喜继续发挥:“他是偶像,身上的压力很大,又不好好吃饭,前两年还进了医院,要是再这样下午,估计都活不过三十。” “……” 夸张了朋友。 喻温从来没见过男人哭,见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也顾不得细究了,连忙递纸巾。 “可我、我说的他也不会听啊。” 许肆也不好好吃饭吗? 龚喜拿纸巾捂住眼睛:“不,他听,他现在已经拿喻小姐你当朋友了,你说的话他绝对会听的。” 他言语戚戚然:“我就是个经纪人,他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们的关系可疏远了。” 喻温:“……” 好像并不是这样呢。 喻温叹气:“龚先生,我真的不适合跟在许肆身边,我没有当助理的经验,我也不会照顾人。” 跟在季姝身边是一回事,跟在许肆身边就是另一回事了。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龚喜有点激动:“你合适啊!” 他咳了两声,勉强冷静一点。 “喻小姐你不要妄自菲薄,许肆既然把你当朋友,就肯定愿意听你的话,不会照顾人也没关系啊,许肆很好照顾的,贼听话,” 他说起这话来自己都心虚,可为了让喻温相信,腰板挺得笔直。 喻温抿着唇,没有说话。 跟在许肆身边,就意味着她要接触更陌生的环境,更陌生的人,这对喻温来说是个很大的挑战。 她自己就是个定时炸弹,哪有到处霍霍别人的道理。 见喻温还没有被说服的迹象,龚喜咬咬牙,卖惨不行来利诱。 “喻小姐,其实我也有私心。” 他语气严肃,让喻温不自觉地也严肃了起来。 “你也知道,我是季姝的粉丝,我勉强算半个圈内人,也想帮季姝捞点资源,可头上还顶着许肆经纪人的名号,我什么都不能做,” 这话说得半点不假,只不过稍微夸张了点。 龚喜继续说:“许肆的意思是拿我跟你换,你如果愿意来做助理的话,我就能当季姝一段时间的经纪人,这点时间足够用了。” 他说得不够直白,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 如果龚喜能当季姝的经纪人,他就可以给季姝拉资源和人脉。 季姝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如果有好资源的帮衬,要少走很多弯路。 喻温紧紧攥着手,有些动摇了。 她从来没有帮过季姝什么。 龚喜见她似乎是在犹豫,心里一喜,觉得这事有希望。 他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喻小姐,我希望您能好好考虑这件事,当许肆的助理挺好的,他虽然脾气有点坏,但人不坏。” 喻温垂着眼,没有说话。 她现在心里很乱,一方面想帮季姝,一方面又担心自己的情况不允许。 纠结之下,喻温又想起来今早那件掉了纽扣的衣服。 她的情况并不好。 许肆说让她再考虑考虑,便没有再打电话过来了。 一连三天,喻温都闷在家里。 她纠结地要死,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迟迟下不了决心,就只好当个缩头乌龟,尽量不去想这件事。 闷到第三天的时候,季姝在拍戏间隙给喻温打了个电话。 外面天气热,她灌了口水才开口。 “怎么样,在家里待了几天觉得闷吗?” 喻温垂头,手指扣着桌布。 “我都习惯了。” 季姝笑着感叹:“我还以为你会不适应呢。” 毕竟她前段时间一直跟在自己在外面,季姝还以为喻温尝过热闹的滋味后就会觉得寂寞呢。 看来刺激疗法对她并没有用。 喻温轻声问她:“那件事……许肆跟你说过了吗?” 季姝短暂地沉默了会儿:“说了,估计还是第一个说的。” 喻温垂着眼:“那你是什么想法?” 季姝叹口气:“说实在的,我不想让你跟许肆再有接触了。” 温温就是个普通素人,跟顶流走得太近没好处。 可换句话讲,顶流也是人,兴趣相投的话,也没必要因为这么个身份就止步不前。 季姝扶额:“但许肆那人真的挺不错。” 娱乐圈的清流啊。 如果温温要交朋友,那许肆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喻温无奈:“你怎么比我还纠结。” 季姝捂着脑袋:“别提了,我都纠结好几天了。” 她抿抿唇,声音很静。 “温温,如果你还愿意出来的话,跟着许肆其实挺好的。” 他有能力保护好喻温。 少年身上大概就是有这种魅力,他说什么都令人信服。 季姝一直都在为自己让喻温受伤而感到内疚,最重要的,她怕喻温因为这件事而不愿意再出门工作。 她好不容易才让喻温重新站在阳光下。 喻温沉默了会儿:“我再想想。” 她所担心的那些,甚至都无法对季姝开口。 季姝笑着开玩笑:“你要从心,可不准再胆小逃避。” 喻温轻轻叹口气:“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啊。” 只是可惜了,不能逃避一辈子。 季姝知道她心里纠结,便换了个话题。 “你还记得让你受伤的那个狗仔吗?” 喻温看了眼自己已经拆掉纱布的手指:“嗯,怎么了?” 季姝轻哼了声:“那家伙喝醉酒半夜掉下水道了,右手摔断了,还被业界封杀。” 谁也不知道原本盖好的井盖是怎么被打开的,反正那人倒霉,直接踩空摔下去了。 断了右手,又有人专门在业界封杀,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拿起相机了。 喻温眨了眨眼。 封杀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她哥裴骃做的,可这个摔断手的事情…… 难不成真是恶人自有天惩? 恶人当然不是天惩的,是兔子动的手。 动手的兔子刚处理完一桩事情,见许肆不在公司,电话又打不通,就给杜泽生打了个电话。 今天许肆一直待在公司练舞室里学舞,下午又跟杜泽生一起确认了一首歌的改编情况,这会儿人不见了,肯定跟杜泽生有关系。 果然,电话一打通,那边的唱歌声震耳欲聋。 杜泽生很明显是喝得不清醒了,大着舌头。 “老龚啊,来喝一杯不?” 龚喜:“……” 谁是你老公。 他懒得废话:“许肆在你那儿不?” 杜泽生举着手机站起来,围着包厢看了眼。 “在啊,正喝着呢。” 龚喜扶额:“你就不能教他点好?又把人带去喝酒了!” 他看都看不过来呢,这人还净把许肆往酒桌上带。 杜泽生大喊冤枉:“是他非要跟过来的,和我可没关系。” 龚喜又气又无奈,问了他地址就往地方赶。 他赶到的时候,包厢里都喝了好几轮了,闹腾地不像话。 许肆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黑色的棉质长袖皱皱巴巴的,正抱着膝盖发呆。 少年贪杯,一喝就多,但喝醉了顶多发发小脾气,倒也好哄。 龚喜朝他走过去,望了眼桌上已经空掉的酒瓶,太阳穴直突突。 喝得可真不少。 他伸手在许肆眼前晃了晃:“还清醒吗?” 许肆懒洋洋地耷拉着脑袋,下巴搁在膝盖上发呆。 不理人。 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龚喜叹口气:“你说你,没事喝什么酒啊。” 年纪不大,酒瘾倒是不小。 龚喜还记得许肆第一次喝酒,那时候他刚成年,被带着去参加酒会,桌上都是会玩的人,数他年纪小。 这酒喝着喝着,就有人嚷嚷着让许肆喝,还说什么不喝酒的都是小屁孩。 许肆哪儿能听这种话,当场就干了一瓶。 后来,这酒瘾就戒不掉了,时常偷偷摸摸地喝两口。 龚喜想到这里,瞅着少年漂亮精致的脸蛋也有点心软,伸手要扶他起来。 “行了,我送你回家。” 许肆避开了他的手。 少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别碰我。” 龚喜:“……啧。” 他拍拍手:“不碰就不碰,那你自己走,摔了可不准赖我。” 正唱歌的杜泽生见他们要走,晃荡着酒瓶凑过来。 “这就走了?再喝两杯啊。” 龚喜嫌弃地把他推开:“喝成这样,你女朋友不生气吗?” 杜泽生仿佛被人提到了伤心事,脸一瘪,苦兮兮的。 “菀菀,菀菀她出差了哇。” 龚喜:“……” 一个个的,都是酒鬼。 他看着许肆晃晃悠悠地往外走,胆战心惊的,做好了随时把人扶起来的准备。 可许肆虽然走得不稳,却始终没摔。 他一路上了车,把脑袋往车窗上一搁,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喝了这么多,铁定不舒服。 龚喜想着公寓里应该还有解酒药,便直接把车往公寓里开。 车子一路行驶,开到某一个地方,许肆突然睁眼坐了起来。 “停车。” 龚喜觉得莫名其妙:“停车干嘛?还没到家呢。” 许肆看着车窗外面,又重复了句。 “停车。” 这次语气重了些,马上就要发脾气了。 龚喜头疼,只得靠边停车。 “干嘛干嘛?” 许肆开了车门下车,径直往前走。 “我不跟你回去。” 龚喜吓了一跳,想过来拉住他,回头看看车,又不敢追。 这边不让停车,他这车要是被交警拉走了,可又是一堆麻烦事。 龚喜要气死了:“净给我添乱。” 他索性不管了,破罐子破摔。 反正这猫有本事着呢,不可能出事的。 龚喜抹把脸:“这年头保姆真难做。” 孩子死活不听话。 喻温在床上躺好准备睡觉,这时候床头的手机却响起了电话铃声。 她这几天接了不少电话,导致现在听到这声音就有点想躲,不太情愿地把手机拿起来了。 是许肆的电话。 他是来催她做决定的吗? 喻温抿着唇,动作缓慢地按了接通,声音很小。 “喂?” 那边首先传来一阵风声,许肆似乎是在外面,偶尔还能听见几声汽车驶过的声音。 喻温下意识看了眼时间。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在外面。 空荡荡的街道上,路灯边蹲了个人影,少年窝成一团,声音黏糊糊的,语速很慢。 “喻温,” 他声音闷闷的,像是受了委屈。 “你不愿意当我助理吗?” 喻温被问得惶然,手指揪着被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也不是不愿意,只是顾虑的东西太多,她一时很难下决定。 许肆抱着手机,脸颊被夜里的冷风吹得冰凉,他耷拉着漂亮眸子,声音落在风里,很轻,很软。 “为什么不愿意呢?” 他软乎乎地问,又自顾自地说。 “我可以保护你,也有时间陪你玩,我可以很听话,不闹脾气,” 少年声音低下去,软绵得不像话,像爪子轻轻挠了下心脏。 他说:“我还有你喜欢的崽崽。” 喻温鼻尖骤然一酸,心脏被不轻不重地挠了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整个人都没了棱角。 许肆还在执着地问她:“为什么不愿意呢,你答应我好不好?” 良久,冷风从少年颊边袭过,他听到了喻温的回答。 她轻轻地,坚定地应了声。 “好。” 对啊,为什么不愿意呢。 她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喝醉酒的少年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圆瞳在夜里亮晶晶的,比路灯耀眼多了。 他站了起来,不确定地反问。 “你同意了?” 喻温轻轻点头:“嗯,同意了。” 许肆眨眨眼,看着漆黑的天,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冷。 他小声嘟囔:“好冷啊。” 明明快入夏了,晚上温度还是很低。 喻温意识到他还在外面,有些担心。 “那你就快回家,不要再外面待着了。” 她软声问:“龚喜在你身边吗?让他送你回去。” 许肆只听到了她前半句话。 冷了要回家。 少年慢吞吞地抿着唇笑,墨绿的圆眸很亮,乖巧地应声。 “嗯,我回家。” 喻温觉得他今晚有点不太一样,比平常更没有棱角,一字一句都透露着乖巧。 少年年纪不大,平日里又冷又傲,有种拒人千里的冷漠感,现在倒真像个孩子,乖得不像话。 她心脏软塌塌的,轻声应他。 “嗯,那你快回家。” 跟许肆挂了电话,喻温看着床头那盏昏黄的小夜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真的同意了哎。 喻温心里其实也有点忐忑,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做的究竟对不对,可许肆放软了姿态,她实在是拒绝不了。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手机屏幕重新暗下来,早就到了喻温该睡觉的时间,她重新躺了下来。 还没闭上眼睛,隐约听见几声黏糊糊的猫叫。 喻温愣了下,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好像听到崽崽的叫声了。 喻温觉得不太可能,但又不放心,稍微犹豫了下还是从床上下来,打开了客厅的灯。 房门静悄悄的,下面那个开关门也没有被动过。 难不成真是她幻听了? 喻温正想着,门口清清楚楚地传来了一声猫叫。 跟以前有点不太一样,叫声更软更娇了,伴随着细微的挠门声。 喻温把房门打开,蹲在门口的猫咪抬头瞅她一眼,迈着小步子摇摇晃晃地撞了上来,小爪子抱着她脚踝。 小家伙儿喝醉了一样,半阖着眼,抱着她脚踝不撒手。 喝醉了? 喻温把它抱起来,果真在它身上闻到了酒味。 崽崽又喝酒了?! 喜欢什么样的 喻温捏了捏猫咪爪垫,忍不住皱眉。 “你怎么又喝酒了?” 一只小猫咪,天天喝酒可怎么行。 喻温抱着猫咪去了厨房,打算给它倒点水。 她声音里带了点埋怨:“许肆怎么也不好好看着你,他把你送去哪里了?” 应该不是送去了宠物店寄养,要不然崽崽不会这么容易地跑出来。 估计是送去哪个朋友家里了。 猫咪自然不会回答她,它眨了下眼睛,盯着喻温受伤的食指瞧了会儿,拿脸颊蹭了蹭。 喻温倒了点水,哄着它喝。 “要不要带你去医院看看?” 总觉得不太放心。 猫咪低头喝了点水,也没见着清醒多少,摇摇晃晃地又往喻温怀里钻。 它粘人得很,似乎只有被喻温抱着才能安静下来,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身上带着很淡的酒气。 喻温轻轻揉了下小家伙儿脑袋,眼睛含了笑。 “喝酒就会变乖吗?” 猫咪歪着脑袋蹭她掌心,它身上热乎乎的,像融化的,因为喝了酒,也不想动弹,瘫在她怀里打瞌睡。 喻温观察了一会儿,见它似乎并没有露出难受的模样,这才放心下来,抱着猫咪往卧室走。 猫咪寻到熟悉的位置,自顾自地蜷起来睡觉。 喻温一时倒是没了睡意,她看着崽崽,莫名地想起了许肆。 他……似乎很喜欢自己去当他的助理。 喻温抿了抿唇,拿起手机。 答应许肆的事情,还是得跟小姝说一声。 这个时间点,季姝才刚收了晚工,嗓子有点哑。 “温温?” 喻温到嘴的话一顿:“你嗓子怎么了?是感冒了吗?” 最近天气渐热,可晚上的温度却不高,感冒的人很多。 季姝揉了揉眼睛:“应该没有,就是没睡够。” 她偏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你怎么还没睡?” 喻温作息规律,熬到这个点估计都困死了。 喻温坐在床边,一手握着手机,一手伸出去摸了摸熟睡的猫咪尾巴。 尾巴似是有意识一般,翘起来卷她手指。 喻温话里便带了很淡的笑,比以往都要放松。 “我刚刚……答应许肆了。” 季姝那边沉默了会儿,她叹道,“不惊讶,我总觉得你肯定会答应的。” 怎么说呢,季姝有时候都觉得很神奇,喻温这个慢热的性子,跟许肆倒是相处的不错。 喻温低着眼,声音渐轻。 “我觉得,多跟外面的人接触,会好一点。” 她抿了下唇:“小姝,我不想看医生。” 多数时间,喻温总抱着得过且过的念头,想着或许可以自愈呢,不接触外面,也就没有什么刺激到她的地方,她就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好了。 季姝偏头看着外面的街景,声音也轻下来。 “嗯,不看医生。” 她陪喻温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时光,那时候总是想,看医生一点用都没有,她的温温那么美好,怎么能把伤疤赤裸裸地揭露在人前呢。 季姝想到什么,声音里突然带了笑。 “喻温,” 喻温轻轻回应:“嗯?” 季姝笑着说:“我一直都不觉得你是病人,温温,你是勇者。” 是披荆斩棘,在肮脏泥泞里开出的、最夺目的花。 喻温似乎被感染,也轻轻笑了起来。 “嗯,我知道。” 勇者啊,她大概能担得起这个名头。 季姝还坐在车里,她吸了一口凉风,换了话题。 “你听说了没有,裴骃包养了个小情人。” 跟喻温这么多年的关系,季姝很清楚她的家庭关系,因为工作关系,也见过裴骃几次。 喻温哑然:“……真的?” 她这位表哥虽然长得妖孽了点,但做事再正直不过,包养情人这种事……被家里知道了真的不会被打断腿吗? 季姝乐呵呵的,就喜欢看热闹。 “对啊,我听说还是个大学生呢,啧啧真变态。” 这种事其实再常见不过,别说包养小情人了,小三二奶的也比比皆是,可这事落在裴骃身上,就怎么都不合适。 喻温半晌不知道该怎么搭话:“我回头问问。” 季姝笑眯眯地开玩笑:“男的能包养小情人,咱也可以包养小白脸啊,我现在情况不允许,但温温你就没想过吗?” 她跟喻温说起话没个正形:“讲真,你可以让裴骃给你留意留意,最好养个弟弟,奶奶的那种,一口一个姐姐,多爽啊。” 喻温:“……” 她有点脸热:“你不要胡说八道。” 季姝不乐意了:“这怎么能叫胡说八道呢,一个小白脸你总养得起,给生活添点乐子怎么了。” 她又问:“话说温温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喻温憋了半晌:“我没想过。” 不是没开窍,是真的没想过要谈恋爱。 季姝不依不饶:“那你现在想。” 喻温安静了会儿,真的认真想了想。 她没有理想型,现在想起来脑袋也一片空白,一个形容词都蹦不出来。 手背突然被毛茸茸的尾巴扫了下,喻温低头去看,猫咪睡得正熟,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尾巴都做了什么。 喻温弯了下唇:“崽崽这样的。” 季姝花了三秒来想这个“崽崽”是谁,然后就无语了。 “你真是猫迷心窍了。” 一只猫,根本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喻温笑了下:“可我想不出其他答案。” 她的兴趣爱好少得可怜,更没有男神偶像之类的,哪里能说出个理想型。 季姝叹口气:“行,我看着来。” 喻温愣了下:“什么看着来?” 她无奈:“我不谈恋爱,小姝你不要胡乱牵线。” 季姝哼哼两声,很明显是没听进去。 她托着下巴,思维跳脱。 “许肆的戏份已经杀青了,他估计还得忙专辑的事情,咱俩以后碰面就少了。” 喻温提起龚喜:“你跟龚喜……” 她其实觉得龚喜跟季姝挺搭的。 季姝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懒洋洋地打呵欠。 “别多想,我就当他是粉丝,顶多再交个朋友,我这人呢,事业心重,不适合谈恋爱。” 熬了几年,总算是要看到曙光了,哪有什么心思谈恋爱。 非要穿新衣服 许肆的专辑还有一系列的后续没完成,他当初答应过粉丝,要在第五张专辑的时候给大家一个惊喜,所以这次格外上心,准备了很多东西。 他平常不爱出活动,没事干的时候就闷在工作室里写歌,跟粉丝们没什么交流,但在今年一开始,龚喜就给他列了个清单。 活动很多,总的来说就是要增加曝光度,多跟粉丝互动。 跟喻温交接工作的时候,龚喜把这份清单也发给了喻温一份。 他到季姝那里做经纪人,并不是不管许肆的事情,只是不能随时跟着了,所以一些事情还是得对喻温交代一下。 喻温一大早就被接来了许肆的小公寓,龚喜带着她进来,压低了声音。 “祖宗还在睡觉,咱俩动静小点。” 他指了指厨房:“许肆不爱吃外面的东西,在家里的时候会有阿姨过来做饭,阿姨的联系方式我已经贴到冰箱上了,你回头联系一下。” 喻温点头,紧接着又听他说,“许肆有起床气,所以不要吵他,非要喊他起来的话,也要躲得远一点,不要被误伤了。” 他啧啧两声:“刚起来的时候,那祖宗贼凶。” 话音刚落,或许是被他们吵到,主卧的房门突然被拉开了。 许肆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眼睛半睁不睁,像是没看到他们一样,慢吞吞地摸到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冰水。 喻温看着他要喝冰水,还是没忍住出了声。 “许肆,” 被她叫住,少年动作缓慢地抬头看过来,因为没睡醒,他眼皮多了层褶皱,睫毛耷拉着,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看着就凶。 旁边的龚喜屏住呼吸,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这位喻小姐,果然是勇者啊。 喻温朝厨房走:“喝冰水不好,我给你烧点热水好吗?” 许肆慢吞吞地垂头,手里握着冰水,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点。 他哑着嗓子:“渴。” 喻温已经开始烧水了,软着声音哄他。 “马上就好了,就两分钟。” 许肆不吭声了,把冰水重新放回冰箱。 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耷拉着脑袋打盹,某个时刻突然抬头看向了客厅里的龚喜。 少年皱起眉,不耐烦地站直了点。 “你怎么还没走?” 龚喜:“……” 没爱了。 他拎着自己的公文包,没好气道,“走走走,这就走!” 喻温拿了个干净的杯子倒水,兑成温的之后才递给许肆。 少年双手捧着杯子,慢腾腾地喝水,眉眼都似被热气笼罩,软化了棱角。 喻温轻声问:“你一直都在早上喝冰水吗?” 许肆舔了舔唇:“没有,就这一次。” 走到玄关的龚喜:“???” 这话谁信啊。 喻温信了:“那就好,喝冰水对身体不好,要喝热水。” 许肆把杯子递给她,乖巧地应。 “嗯,知道了。” 龚喜:“?” 好了,他明白了,就在喻温面前装乖对,虚伪! 玄关传来一声大力的关门声,喻温下意识抬头去看。 许肆耷拉着眼皮:“别理他。” 他仰了仰脑袋,眼睛湿漉漉的。 “我饿了。” 喻温看了眼冰箱:“有食材吗?我给你做点早餐。” 她知道许肆今天没什么日程,主要就是去公司练舞对动作,因此也有时间安稳地吃个早饭。 许肆侧开身子,让她去开冰箱。 喻温翻了下冰箱,找出几样东西来。 “给你做这些好不好?” 许肆随意瞥了眼,点头。 喻温便“嗯”了声,“那你先去洗漱,我做早餐。” 她自己生活惯了,做个早餐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许肆回了房间洗漱,然后盘腿坐在卧室地毯上,看着满满一衣柜的衣服发呆。 龚喜开车的路上接到许肆电话:“喂?” 许肆说:“我要新衣服。” 龚喜:“?” 他满脑袋问号:“你一衣柜都是衣服,随便挑一件不就行了。” 许肆又重复了一遍,尾音咬得重了点。 “我要穿新衣服。” 龚喜被弄得头秃。 许肆不是太张扬爱买衣服的人,衣服大都是为了活动只穿了一次的,他穿了就买回来了,堆在衣柜里也没再动过。 这也就导致,他还真没几件全新的衣服。 龚喜脑壳疼:“公司里倒是还有品牌方送来的几件新衣服,你过会儿就回公司了,自己去拿不行吗?” 许肆皱着眉,明显的不高兴。 “我现在就要穿。” 龚喜就不明白了:“今天是啥日子啊,你非得穿新衣服,” 这是哪门子的仪式感。 许肆言简意赅:“你去公司拿,涨工资。” 龚喜:“……” 他缺那点钱? 龚喜立刻调转方向:“好嘞,我这就回去拿。” 他跟许肆不一样,他是要存老婆本的兔子。 喻温做好了早餐,还没来得及喊许肆,龚喜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把一个纸袋子递给喻温。 “我得赶去季姝那边,这衣服你拿给许肆。” 喻温眨了眨眼,拎着纸袋子去敲了许肆的卧室房门。 “龚喜给你送衣服过来了。” 许肆接过来看了看,里面装了好几套衣服。 少年皱着眉,苦恼地抿着唇。 喻温意会到什么,试探着问,“需要我帮你选吗?” 许肆抬眼盯着她瞧了会儿,点头。 喻温在几套衣服里翻了翻,拿出一件姜黄色的卫衣。 “这个可以吗?” 卫衣上还戴着品牌的logo,肩膀的位置绣了一串字母,质地轻薄。 许肆低头看了眼,目光随即落到她穿着的长袖上。 宽松的白色长袖,袖口用系成蝴蝶结的带子束着,胸口的口袋位置绣了只姜黄色的卡通猫。 她真的很喜欢猫。 许肆点头:“嗯。” 他换了衣服,坐在高脚凳上吃早餐。 喻温已经在家里吃过了,这时候也没胃口,就安静地打量着周围。 今天许肆没什么活动,她本来是不用跟着出来的,但因为不熟悉这个助理的工作范畴,还是决定出来熟悉一下环境。 这么一看,说是助理,其实只要把许肆照顾好就行了。 喻温长这么大,事情没干过多少,唯一会的就是照顾人。 早上九点,上班族们坐在办公室的时候,刷出了一条许肆的微博,寥寥几个字。 “打了个赌,把经纪人输了。” 后面还专门艾特了季姝。 许肆点了发送,抬起头来,遥遥看着站在阳台上的喻温。 输掉了龚喜,赢了个宝贝。 不统一的喜好 许肆过两天有个小晚会要参加,要在上面演唱自己这次专辑的主打歌,为了配合晚会的气氛,对歌曲舞蹈进行了改编。 喻温跟着他一起去了公司的练舞室,这是她第二次来,没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坐电梯的时候,到了中间的楼层,外面呼啦啦地涌来一群人。 瞧见里面的许肆,一大半人都偷偷退了几步,没进来。 进来的只有两男一女,看样子跟许肆很熟,自然地打招呼。 电梯空间一下子就逼仄了些,喻温默默往角落缩了缩。 进来的三个人中,唯一一个女孩子叫杜絮,是杜泽生的妹妹,也是跟许肆合作很久的伴舞,性子跳脱。 她看了眼喻温,又仔细比量了下许肆跟喻温之间的距离,突然出声。 “这位姐姐是?” 许肆漫不经心地捏着手机:“我助理。” 喻温抬高了帽檐,朝她轻轻点了下头。 她这次没戴口罩,只是帽檐压得低,抬起头来的时候就露出了大半眉眼,柔软清丽,是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惊艳的长相。 不过杜絮的注意力被许肆的话给吸引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孟浮被开了?” 虽然那小子傻了点,但也不至于被开掉。 许肆瞥她一眼:“我只能有一个助理吗?” 杜絮暗自腹诽:那也没见你有过两个啊。 她往喻温身边凑了凑:“姐姐叫什么呀?咱们以后就是同事了。” 两人都是女孩,杜絮又自来熟,这一靠近几乎都碰到喻温胳膊了,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又往角落挤了挤。 许肆往旁边挪了一步,嗓音散漫。 “你挤到我了。” 杜絮低头看了眼自己跟他一下子缩近的距离,忍不住“啧”了声。 要是他不往后退这一步,谁能挤到他啊。 想是这么想,杜絮还是挪远了点,不太高兴。 这小祖宗事真多,耽误她跟美女姐姐套近乎了。 喻温轻声回答了她刚刚的问题:“喻温,温暖的温。” 她嗓子好,恰到好处的柔软,光听声音就让人反感不起来。 杜絮眼睛亮了亮:“喻姐姐好,我叫杜絮,柳絮的絮,我今年二十,是许肆的伴舞。” 她太热情,把个人信息说得清楚,喻温怔了下,才犹豫着搭话。 “我二十五。” 杜絮笑眯眯的:“那就叫姐姐没错了。” 她瞅一眼站在一边的许肆:“许肆也得叫你姐姐呢。” 许肆转手机的动作僵了下,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她。 杜絮立刻给自己的嘴封上拉链。 说不得说不得。 喻温眨眨眼,隐约觉得,似乎跟许肆相熟的人都不怕他,只有跟他关系不好的人才会觉得少年脾气坏,难相处。 一行人一起去了练舞室,另外两人也都是许肆的伴舞,许肆把卫衣脱了,露出里面略微贴身的白色短袖,指了指隔壁的休息室。 “你可以在那边等我,房间里面有零食,还有电视。” 喻温微微仰脸:“我可以看你跳舞吗?” 她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待着很无聊。” 主要是跟他待在一起的话,还能递个水什么的,总好比什么都不做。 许肆低头看她,半晌眨了下眼睛,轻轻“嗯”了声。 他的练舞室里不来外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旁观。 杜絮穿着件宽松短袖,看到喻温也在,哒哒哒地跑过来搭话。 “姐你看我们跳舞吗?” 她拍拍胸口:“我跳舞贼好。” 女孩年纪小,活泼又开朗,有点像私底下的季姝,喻温弯了弯唇。 “很厉害。” 自己夸是一回事,被别人夸又是一回事,杜絮难得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 “许肆跳得更好,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许肆拎着瓶水过来,看到杜絮又蹭在喻温身边,眉头皱了下。 “你说什么呢?” 杜絮举起双手:“对天发誓,我夸你呢。” 喻温解释:“嗯,小絮说你跳舞很棒。” 她想起自己之前在网上搜出来的视频,也肯定地点头。 “我看过,真的很棒。” 少年天生就是该站在舞台上的,骨子里都带着灼人的热度,一举一动都耀眼无比。 许肆抿了下唇,捏着水瓶的手指紧了紧,故作镇定地把水瓶递给喻温。 “没那么夸张。” 他脸上表情匮乏,耳朵尖儿却有点红。 喻温抱着水瓶,找了个地方盘腿坐着,微微仰着脸看他跳舞。 音乐声一起,少年就没了那副懒散模样,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又游刃有余,很有他个人的风格。 喻温不太好意思盯着他看,视线晃晃悠悠地转了圈。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是季姝百忙之中抽空对她的问候。 “怎么样,许肆没为难你?” 喻温好笑:“他为什么会为难我?” 季姝看了眼正跟导演协商的龚喜,飞快地打字。 “我怀疑龚喜这强大的工作能力,就是被许肆锻炼出来的。” “我可不想看见你被许肆锻炼成精英,那多累啊。” 喻温被她逗笑:“不会的,许肆很好相处。” 季姝难以想象好相处的许肆是什么样的,她休息时间有限,也不多聊,随便嘱咐了两句就结束了对话。 与此同时,练舞室的音乐声也停了。 许肆弯着腰,手指撑在膝盖上,额头的碎发湿漉漉的,一双墨绿圆眸更显得绿意深重,他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很累。 舞蹈动作太耗力,杜絮已经坐在地上直喘气了。 喻温没想到他们这次的舞蹈会这么累,把水瓶拧开递给许肆,小声嘱咐。 “不要喝太急,先喝一点润润嗓子。” 许肆抬起头来看她,视线一瞬聚焦,他盘腿坐下来,水接过来没立刻喝,先掀起短袖下摆擦了汗。 少年皮肤很白,腰肢劲瘦柔韧,隐约还能看见肌肉线条的轮廓,在喻温眼前闪了一下,晃得她有点脸红。 太近了,她默默往后退了步。 许肆没注意到她的动作,拿起水瓶要喝,又想起她的话,乖乖地小抿了一口。 他歪着脑袋,累得耷拉着长睫,闷闷地不说话。 喻温也不打扰他,就在一边坐着。 缓了会儿,许肆捏着水瓶,仍旧没抬眼。 “喻温,” 喻温轻应了声:“怎么了?” 许肆仰脸看她:“好看吗?” 他额前的短发长了些,被汗水打湿了,睫毛又密又长,眸色是很深的绿,一眼望去仿佛沉溺深海,或许是因为出汗,脸上更白,唇更红,灼灼好颜色。 认真看人的时候,眼眸深情,艳色无双。 喻温呼吸窒了下,结结巴巴地点头。 “好、好看。” 许肆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眨了下眼睛。 “我说的是舞蹈。” 喻温:“……” 她猛地站了起来,别开视线不看许肆,声线窘迫。 “我说的也是舞蹈。” 许肆拉长尾音,拖腔带调。 “哦……” 很明显不信。 许肆捏着水瓶,突然又问了句。 “那我呢,我好看吗?” 喻温攥着衣角,被他弄得没了脾气。 “好看。” 这么明显的答案。 她脸还有点红,说这话的时候没看许肆。 少年小声咕哝,有些不满。 “你都没看我。” 不等喻温回答,他就自顾自地接了话。 “我知道我好看。” 少年声线懒洋洋的,浸了水一般。 很明显,他并不觉得这个话题有什么旖旎意味,像个臭屁小孩。 喻温莫名地松了口气,声音很轻。 “嗯,你好看,最好看。” 语气算不上敷衍,像哄小朋友。 许肆托着脸颊,捏着水瓶敲了敲地板。 “你在哄我开心。” 像是幼儿园老师哄孩子那样的哄。 喻温弯了弯唇:“那你被哄开心了吗?” 她袖口的系带松了,垂下来的时候刚好落在许肆手腕上,有点痒。 许肆盯着看了会儿,拿手指扯了下,没吭声。 开没开心呢,他自己也不清楚,就是觉得有点闷,尾巴总想翘出来晃一晃。 在练舞室待了一下午,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喻温打开手机点外卖。 这原本是龚喜的活儿,现在就落在她身上了。 她还记得许肆不喜欢吃外卖的事情,犹豫着现在回去做饭的话还来不来得及,许肆却已经走过来了。 “你吃什么?” 喻温把手机界面点开给他看:“这些。” 许肆随意瞥了眼:“要跟你一样的。” 喻温眨眨眼:“不需要我回去给你做吗?” 许肆摇摇头,说起谎话来一点都不心虚。 “我很好养,吃什么都可以。” 路过的杜絮:“……” 这话都能说,真不害臊啊。 喻温握着手机:“可是龚喜说,你不爱吃外面的饭,平常也不注意饮食……” 虽然都是实话,但许肆不太想承认。 “他夸大事实,你别信他的话。” 喻温轻轻笑了声:“好。” 不是最好,她也放心些。 但吃饭这事,可不像说说那么简单,许肆拿到饭盒,盯着里面的几样菜直皱眉。 以往吃饭的时候,龚喜都会专门避开他不喜欢的东西,但这次他要了喻温的同款,好巧不巧都是他不爱吃的。 杜絮端着东西路过瞅了一眼:“嗯?你口味变了啊?” 一起工作了几年,许肆喜恶分明,口味也很好记。 喻温刚把包装拆开,往这边看了一眼。 “你不喜欢吗?” 许肆抿着唇,拿筷子戳了下米饭,声音闷闷的。 “没有。” 眼前突然多了个一模一样的餐盒,喻温蹲在一边,把餐盒推给他。 “不喜欢吃的可以挑给我。” 杜絮嚼着肉:“温温姐你也太宠他了。” 孩子挑食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 许肆偏头,认真地看她。 “你不觉得我……” 他蹙眉,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 喻温抿唇笑了下:“不爱吃的东西记得告诉我,下次不点了。” 许肆盯着她瞧了会儿,又去看两个放在一起的餐盒。 他拿起筷子,把自己餐盒里的牛肉都挑给她,留下一堆从来都不碰的蔬菜。 “没了。” 喻温有些惊讶:“不吃牛肉吗?” 可这个饭的名字里就有牛肉两个字,他点单之前应该也看到了才对。 许肆耷拉着眼,往嘴里塞了根西蓝花,努力不皱眉头。 “嗯,不喜欢牛肉,你吃。” 喻温有些担心:“是不喜欢吃,还是过敏不能吃?” 挑食不是问题,就怕他过敏。 许肆想着自己一点异样都没有的检测报告,把只嚼了两下的西蓝花咽下去。 “不喜欢。” 喻温稍微放下心来,把牛肉又夹给他一些。 “那就吃一点好不好?” 怕少年拒绝,喻温软着嗓音哄。 “我明天给你带小黄鱼。” 许肆立刻点头:“一言为定。” 偷听墙角的杜絮悄悄凑过来:“什么小黄鱼呀,我也想……” 接触到少年明晃晃不悦的目光,杜絮又捧着饭碗绕开。 “我不想,我一点也不想。” 这护食的毛病真是够了。 晚上回家后,喻温把自己很久不用的笔记本翻了出来,给龚喜打了个电话。 时间有点晚了,但龚喜还在陪季姝拍戏,电话接得很快。 他还是第一次接到喻温主动打的电话,想着肯定是关于许肆的事,稍微正经了点。 “许肆没给你添麻烦?” 喻温忍不住想笑,怎么每个人都担心许肆为难她。 她摇头:“没有,许肆很好。” 喻温把手机开了免提,拿起了笔记本。 “我想问一问,许肆有哪些不喜欢吃的东西。” 说起这个,龚喜就跟老母亲一样叹了口气。 “那可多着呢,不喜欢的东西比喜欢的东西多多了。” 之前没把这些都告诉喻温,就是因为说起来太麻烦。 他在心里一盘算,把自己记得的,许肆不喜欢的东西都说了个遍。 果然,根本不是许肆说得那样,他挑食又嘴刁,忙起来说不吃就不吃,根本就没好好吃过饭,跟季姝算是半斤八两。 喻温把自己记下的东西都浏览了一遍,才发现中午点的餐里,很多蔬菜都是许肆不爱吃的。 她抿了抿唇:“没有牛肉吗?” 龚喜茫然:“牛肉?许肆挺喜欢吃牛肉的啊。” 算是他为数不多喜欢的肉类。 笔尖在纸上一顿,喻温怔住。 喜欢牛肉? 一切尽在不言中 晚会那天,喻温跟着车接许肆去会场。 他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墨镜也没戴,眼下有浅浅的青黑色,一看就是没睡好。 喻温递给他一瓶水:“要不在车上睡一会儿?” 许肆作息不规律,熬夜尤其厉害。 他抿着唇,因为头疼不太想说话,一开口声音都明显的哑。 “睡不着。” 最近下了几场暴雨,空气湿潮,他嗓子不太舒服,也有点小感冒。 喻温才两天没见他,少年就病恹恹的了。 她叹口气:“我不是给你发了微信吗?” 因为这两天没什么活动,许肆除了练舞就是写歌,喻温就没再跟着他两头跑。 下暴雨的时候,她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天气不安,给季姝和许肆都发了微信,让他们注意保暖,免得受凉。 充满老年气息的养生链接,估计他都没点开看。 许肆微微向后仰着脑袋,声音哑着,闷闷的。 “看了。” 就是没在意而已。 喻温无奈,想着到了地方给他接点热水喝。 卫视的周年晚会,排场摆的大,请了不少明星过来镇场子,季姝也在,一到地方就给喻温发消息轰炸。 彼时喻温正跟着许肆入场,周围有记者跟着,她压低了帽檐,亦步亦趋。 通常情况下,明星都会配合着记者拍点照片,但许肆不,他今天身体不舒服,更懒得应付这些人,步子迈得很快。 喻温还没来得及紧张呢,就已经跟着他进了会场。 许肆要去做造型,喻温快走了两步,握着手机跟他商量。 “我能去见一下小姝吗?” 两人也好几天没见了。 周围还有人路过,许肆停下来,认认真真地考虑了会儿。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喻温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杯:“不会很久,我见完她再去给你接点热水。” 许肆慢腾腾地“哦”了声,抬手压低她的帽檐。 “去。” 喻温扶着帽子:“需不需要让龚喜也来见见你?” 早在许肆出道的时候,龚喜就跟在他身边了,两人关系很好,说是寸步不离也不为过。 许肆低着眼,有些莫名其妙。 “我为什么要见他?” 那张丑脸他已经看够了。 他漫不经心:“你快点回来就行了。” 喻温应了声,看着手机上季姝发过来的位置信息,一路往上走。 周围人来来往往,几乎都是喻温不认识的,她也不主动搭话,安静地当个透明人。 直到坐电梯的时候,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 喻温下意识抬头,跟看过来的董念对上视线。 董念仔细打量她几眼:“季姝的朋友?” 很久之前的一面之缘,她居然还记得。 喻温也想起来在哪儿见过她了,慢吞吞地点头,不欲多谈。 老实说,她对这个董念没什么好感,当初在休息室,她莫名其妙地跟喻温甩脸色,很败好感。 董念自顾自地笑了声,话里带些嘲讽意味。 “有熟人就是好,什么地方都能进,不过你可得小心点,别逮着人就要签名。” 喻温微怔,扶着帽檐看她一眼。 “这位小姐……你是哪位?” 她是真的不认识董念。 女孩语气柔软温吞,听起来软绵绵的,但落在董念耳朵里就跟带着刺一样,非常不动听。 喻温瞅她一眼:“我即使要签名,也只会要明星的签名,这位小姐你放心。” 放心?放心什么? 这是在说她根本不是明星吗?! 董念动怒,正要发作,电梯门打开,又进了几个人。 最前面的那位很明显认识董念,两人很快就聊起来,笑吟吟的。 喻温默默降低存在感,觉得很神奇。 变脸可真快啊。 到了楼层之后,喻温从缝隙里挤出来,出了电梯。 董念看着她离开,冷哼了声。 她身边那位本来没在意喻温,见董念一副窝着火的模样,就多问了句。 “怎么,你认识?” 董念阴阳怪气:“这可是季姝的好朋友,被带来开眼界呢。” 说起季姝,两人立马就有了共同话题。 “我听说,许肆的那个经纪人,现在在带季姝。” 微博上说的那个打赌,她们可不信,猜来猜去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季姝用手段勾搭上了许肆。 许肆出道这么多年,极少有绯闻,也不和圈里哪位有过多的接触,独来独往一个人,现在却把自己的经纪人借出去,肯定有内幕。 董念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不善。 “这话可不能乱说。” 她倒是宁愿跟季姝本人没有关系。 喻温按照地址找到了季姝的房间,蒋咏正在给她化妆,旁边站着个龚喜。 精英模样的青年看女明星化妆,画面有点奇怪。 见喻温进来,龚喜给她拿了把椅子。 “许肆去做造型了?” 喻温点头:“他这两天好像有点感冒,嗓子不太好。” 龚喜了然:“正常,他每年这个时候都得感个冒,不严重,两天就好了。” 季姝正在化妆,脑袋被固定着不能动。 “温温,我今天要唱歌。” 喻温“啊”了声,“可你……” 可你五音不全啊。 季姝小声哼唧:“你知道什么叫百万修音师吗?” 都是已经录好的,对对口型就行了。 喻温笑:“我会好好听的。” 正聊着,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 是许肆的消息。 “几点了?” 喻温:“……?” 她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按照手机上的时间给他回了消息。 那边没再回了。 季姝看着镜子里的她,顺口问了句。 “谁的消息啊?” 喻温把手机收起来:“许肆,” 她越想越奇怪:“他问我几点了。” 季姝:“……” 她抖了一下,眼线直接画到了太阳穴,被蒋咏气急败坏地按住脑袋。 “再动把脑袋拧了。” 季姝嘀咕:“许肆是不是有点毛病?” 他自己就有手机,还非要问喻温几点了。 吐槽归吐槽,她也没太在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喻温聊着天。 正在拍的那部剧还没杀青,她抽空出来参加个晚会,导演那边的进度被耽搁,虽然能表示理解,但还是气得吹胡子瞪眼。 季姝全当成趣事讲给喻温听,一聊就聊了十几分钟。 喻温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还是许肆的消息。 “几点了。” “……” 季姝语气肯定:“他脑子绝对有点问题。” 龚喜但笑不语。 懂个锤子,这叫性感 喻温在季姝这边待了不到半个小时,收到了5条许肆的信息,全是问时间的。 她坐不住了,拎着自己的包站起来。 “我先走了,你表演完记得穿件外套,这边空调温度太低了。” 季姝神情哀怨:“你要宠幸别的小妖精了吗?” 喻温好笑:“别说胡话。” 季姝哼了一声:“许肆这臭脾气真是惯出来的。” 他也是好命,身边的人都是脾气好的,愿意宠着他。 她摆摆手:“走走。” 刚说完,季姝又叫住喻温。 “哎,等一下。” 她跟蒋咏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把放在脚边的纸袋子拎起来。 “品牌方送的裙子,” 季姝一脸惆怅:“他们不知道我胖了,送来的尺码有点小,你穿正好。” 说起这个,季姝就很悲伤。 “我果然胖了很多。” 先前有喻温管着,季姝根本钻不到空子节食,换成龚喜之后也是一样的情况,干脆就放弃了,半个月胖了好几斤。 喻温把袋子接过来:“是你原先的体重太轻了,等体重稳定下来就好了。” 龚喜在一边附和:“喻温说得对,你只是体重基数太小了。” 说是胖,其实现在的体重也依然偏瘦。 季姝瞅他一眼,想着现在的粉丝大概都是一个样子,为偶像操心操肺,整天担心对方吃不好睡不好。 喻温笑了下,挥挥手。 “我走啦。” 房门被关上,给蒋咏打下手的小化妆师不经意间开口。 “那条裙子……挺贵的。” 不是一般的贵,就是现在的季姝买它也要掂量掂量,拿来送礼最好不过,送朋友就太浪费了。 季姝瞥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 “是吗?这牌子温温都看不上眼。” 就算离了喻家,她们温温也是有后台的人。 小化妆师表情一僵,看着季姝的脸色有点犯怵。 她在外人面前还是很高冷的,不笑的时候显得凶,小化妆师怕自己惹她生气,便不敢说话了。 倒是龚喜好奇地问了句:“喻温家里是什么情况?” 其实无论是从穿着,还是那栋独立的小公寓都能看出来,喻温这姑娘不缺钱,还非常有钱。 但也没听她提起过自己的家庭。 季姝沉默了会儿:“温温没家。” 喻温早就和喻家没关系了。 喻温想着要给许肆接点热水,就先去了趟饮水间。 路上又一次收到许肆的消息,还是问她时间的,雷打不动的几个字,语气硬邦邦的。 她抿唇笑了下,单手打了几个字。 “马上就回去了。” 许肆眨眨眼,盯着手机界面看了会儿,随手揣进口袋里,安安分分地等化妆。 镜子里的少年才刚上了底妆,眼下的青黑被遮住,肤白唇红,极具攻击性的美丽。 化妆师见他没有一直拿着手机看了,松了口气,心想可算是能好好化妆了。 折腾了半天,她硬是不敢出声让许肆别看手机,心里还一直嘀咕是不是有啥重要的事。 喻温接好热水回来,随手把袋子放到一边。 许肆瞧见了,伸手指了指。 “那是什么?” 喻温把保温杯拧开,放在他手边。 “季姝送的裙子。” 化妆师手一抖,抬头打量了喻温一眼,想着这是什么人物,居然还认识季姝。 许肆似乎对这裙子感兴趣,又多看了两眼。 “什么颜色的?” 喻温愣了下:“你要看吗?我还没有打开。” 少年微微仰着脸:“那你现在看一看。” 喻温便把袋子打开了,里面放着礼盒,包装精致。 这名牌的衣服,喻温柜子里有几件,她不爱买衣服,大多都是裴家那边送来的。 包装被拆开,是条浅青色的连衣裙,款式偏成熟一些,裙摆开着叉,刚到大腿。 许肆蹙眉:“好短。” 化妆师跟着看了一眼,暗自嘀咕。 哪里短了。 果然是小屁孩不懂事,这叫性感。 喻温赞同地点头:“确实短。” 是季姝的风格。 化妆师好悲伤,小屁孩不懂事就罢了,怎么这位漂亮妹妹也不懂事。 这叫性感! 化妆师聚精会神地给许肆画眼线,他生了双幼圆的眼睛,难免会显得乖,这时候就得用眼线勾下轮廓。 只是许肆眼睛敏感,眼线笔刚碰上去,少年就下意识一缩,来了脾气。 “难受。” 对着这么一张脸,化妆师原本就有点紧张,见他似乎要发脾气,手更抖了。 化妆师视线游离,慢慢转到喻温身上,带着求救的信号。 喻温叹口气:“我来。” 化妆她还是会的。 许肆见她拿起眼线笔,又往后躲了躲。 “不能不画吗?” 喻温看向化妆师,对方冲她暗暗摇头。 她也摇头:“不能。” 许肆耷拉着眼皮,不太高兴。 他忍这破眼线很久了。 喻温见他生闷气的模样,有点想笑,认真地保证。 “你忍一下,别躲,很快就好了。” 许肆瞅她一眼,眼神不太信任。 他明明都没见她化过妆。 喻温好笑,软着声音跟他打商量。 “嗯……你乖乖的,我给你小黄鱼。” 许肆小声地谴责她:“上次的还没给。” 净会哄他。 喻温认真地道歉:“下次都补上。” 这两天下暴雨,她不太想出门,也就没准备新鲜的小黄鱼。 许肆沉默了会儿,似乎是在衡量这个补偿的合理性,半晌,仰了仰脑袋。 “快点。” 喻温很久不化妆,现下也有点手生,好在给别人画要简单点,有惊无险地画完了。 许肆用力闭了下眼,很想去揉一揉眼睛,勉强忍住。 喻温见他很不舒服的样子,默默把保温杯递过去。 “喝水吗?热的。” 许肆闷不吭声地接过来,喝了口后才看到保温杯外面的图案。 五颜六色的小蘑菇,看着就很毒。 他又喝了口:“这是你的杯子?” 喻温点头,把眼线笔还给化妆师,又让出位置。 “我有很多杯子。” 她有点这方面的癖好,很喜欢收藏一些杯子和碗碟,好看的、稀奇古怪的,家里的柜子都快被堆满了。 有很多? 于是许肆心安理得地把杯子据为己有了。 讨巧卖乖第一人 晚会开始,许肆要表演开场舞。 因为只是舞蹈,不用唱歌,所以少年那副哑了的嗓子倒也无关紧要。 尽管如此,喻温还是拿着水杯在后台等着。 后台的角度太偏,视角不是很好,喻温刚意识到舞台的灯没打开,下一刻,舞台中央就突然落下了一束灯光。 灯光映着尘埃,模糊了少年清隽身形。 许肆换了身黑色衬衫,领口的系带散着,露出大片莹白的肤,银色链条掐出一截柔韧的腰,褪去不谙世事的少年感,多了些蛊惑。 他微微低着头,等着音乐起,半截下颌被映亮,姿态闲散而游刃有余。 喻温仰脸看着,觉得舞台上的许肆身上有股很独特的气势,他站在那里,随便一个动作就牵动人心。 身边的工作人员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压制过的声音仍然不免激动。 “露胸了!好白哇。” 喻温愣了下,不自觉地多看了眼少年领口。 其实没有那么夸张,顶多露出了锁骨,离胸还远着呢。 不过确实是白,他本来就属于冷白皮,没露在外面的地方比脸还要白。 女孩还在小声嘀咕,语气夸张。 “我要被帅晕了,终于看到一次现场了呜呜呜,宝贝好腰啊,在床上肯定得劲!” 喻温:“……” 她有点脸红,想离远一点,又想看许肆表演,半晌也没能挪动步子。 好在后面那位工作人员在许肆开始动作的时候,屏住呼吸安静了下来。 音乐声渐渐激昂,每一个舞蹈动作都踩着点,动作舒展而流畅,偶尔一个抬眼,少年眉目精致冷淡,眼下那颗泪痣明晃晃的。 每当这个时候,那个工作人员都会倒吸一口气。 喻温听到了她压低的声音。 “妖精。” 喻温思维有点发散,忍不住想,如果真的是妖精,许肆也应该属于那种不屑使手段,达成目的就拍屁股走人的类型。 就很无情。 一个走神的工夫,舞蹈已经到了尾声,大屏幕上切了个特写,露出少年完整眉眼。 纤长细瘦的食指竖在唇间,少年收着下颌,微微一抬眼,浓密的长睫下一双墨绿的眸子,融了霓虹,愈发显得冷淡。 喻温回过神来,见许肆下台,连忙把杯子递过去。 “喝点水。” 许肆耷拉着眼,台上那股子睥睨一切的气势全都散了个干净,肤色太白,显得病恹恹的。 他接过水杯拎着,因为喉咙不舒服,一句话都不想说。 刚刚跳舞出了汗,他唇色苍白,冷着一张脸往休息室走。 本来想跟他打招呼的人便纷纷偃旗息鼓,不敢往枪口上撞。 房间里空调温度很低,喻温怕他着凉,找了个条毯子出来。 许肆瞧见了,慢吞吞抿一口水。 “你怎么什么都有?” 嗓音哑得厉害,像含了砂砾,许肆皱下眉,情绪有点差。 喻温把毯子递给他:“想着或许会用到,就都带上了。” 她把助理的工作简单地概括为照顾人,因此准备了很多东西。 许肆围着毯子,又低头喝一口水。 喻温小声地问:“你吃药了吗?” 她其实一直都想问的,又怕自己是多此一举。 许肆没吭声。 喻温无奈:“为什么不吃药?生病多难受啊。” 还真让她猜对了。 喻温在自己的包里找了找,拿出电子体温计。 “量一下体温,看看有没有发烧。” 许肆乖乖抬头让她测,语气很惊奇。 “你真的什么都有。” 喻温皱眉看了眼温度:“不止,我还有药。” 许肆一下子就垮下脸来:“我不吃药。” 喻温有点生气:“许肆,小朋友都比你听话。” 哪有人整天拿身体开玩笑的。 她抿着唇,一声不吭地去把感冒药翻出来,用热水冲好才递给许肆。 许肆默不作声,把杯子接了过来。 大概是真的不喜欢冲剂的味道,他喝得艰难,小半杯药磨蹭了半天,翻翻衣兜才发现没带糖,丧头丧脑的。 空掉的杯子还给喻温,许肆抬眼观察着她的表情,手指揪着毯子。 他声音哑着,情绪闷闷的。 “你刚刚凶我。” 许肆仰脸看着她,说起这个的时候尾音压低,委委屈屈。 喻温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语气算不上好,她就是气许肆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一点也不爱惜自己。 如果刚才许肆没有乖乖喝药,她可能会更凶。 可他喝了,一点反抗都没有,现在还用委屈的语气谴责她。 喻温没了底气,语气也软下来。 “对不起。” 许肆抱着毯子,口腔里全是冲剂的奇怪味道,喝水也没用,他情绪低落,缩在椅子上不说话,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喻温更心虚了,总觉得自己不该对一个病人发脾气,更何况这个病人跟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她想哄他,琢磨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开口。 “你中午想吃什么?” 实在找不到其他话题。 说起吃的,许肆来了点精神。 他认真地想了想,报了几个菜名。 “酸菜鱼,红烧排骨。” 喻温不假思索地拒绝:“不行,你现在感冒了,还有点低烧,要吃清淡点的。” 许肆:“……” 短暂的茫然过后,少年眨了眨湿漉漉的眸子,更委屈了。 “那你还问我。” 说了有什么用,她又不给吃。 喻温默了默,继续道歉。 “……我忘了。” 她就是随便找了个话题。 喻温不自在地咳了声,耐心地跟他商量。 “菜单我都记着,等你病好了再给你做好不好?” 许肆强调:“还有小黄鱼。” 她已经欠下很多了。 喻温突然就有一种自己负债累累的感觉,这种情况以前从没有过。 她好脾气地应:“嗯,我都记住了。” 许肆抬着长睫瞧她一眼,确定女孩情绪已经恢复正常了,看准时机得寸进尺。 “小黄鱼要10条。” 喻温哑然:“你不会吃腻吗?” 他是真的喜欢啊。 许肆懒洋洋地晃脑袋:“为什么会?” 他已经好久没吃了。 为了防止她拖欠债务,还是把账记清楚比较好。 为什么叫你宝贝 喻温点头应下,又突然想起来。 “崽崽也想吃小黄鱼了。” 她在许肆公寓里没有见到崽崽,应该是还没接回来。 许肆垂着脑袋,含糊其辞。 “可能。” 喻温有点好奇:“崽崽还没有接回来吗?一直寄养在外面不好。” 当初许肆让她来当自己助理的时候,猫咪就是其中一个重要的砝码,可喻温到现在都没看到猫咪的影子。 她怀疑这是诈骗。 许肆捧着保温杯喝水,脑袋压得低,视线有点飘。 “嗯……快接回来了。” 他都快忘记这回事了。 喻温不怎么明显地催促:“猫咪还是得养在自己身边,如果你担心它,在家里装个监控就好了。” 崽崽那么聪明,其实也不需要怎么照顾。 许肆闷闷地应:“哦。” 他怎么就没个分身术的本领呢。 待了这一会儿,又喝了药,许肆脸色好看了些,窝在椅子上有点昏昏欲睡。 这段时间里,外面仍然还热闹着,各种表演不断,喻温这才想起来,她忘记听季姝唱歌了。 房间隔音不算太好,按理说是能听见的,但喻温心思不在这里,完全没想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喻温连懊悔的时间都没有,季姝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她声音大,很明显在兴奋。 “宝贝!看我表演了没有?” 宝贝……? 昏昏欲睡的许肆抬起脑袋,竖了竖耳朵。 喻温十分心虚:“我、我错过了。” 季姝有些失望:“也没听到吗?” 她哼哼两声:“喻温,你完了。” 喻温知道她没真的生气,小声讨饶。 “我错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季姝好奇的是喻温干什么去了,居然还忘记看她表演。 “许肆感冒了,我给他冲了包药。” 季姝毫不客气地嘲讽:“巨婴一个,吃药还要你帮忙。” 音量开得大,在寂静的房间里很清晰。 许肆冷淡勾唇:“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季姝来了气:“许肆你个狗崽子,你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要脸你?” 自从喻温当了许肆的助理,季姝就有点回过味来了,越想越不对劲儿,总觉得许肆不安好心。 许肆冷冷道:“你再骂一句?” 季姝那边有点吵,应该是龚喜在拉架。 喻温头疼,怎么这两人随便一句话就能吵起来。 她安抚了两句,连忙把电话挂掉,看着许肆欲言又止。 许肆往椅背上靠了靠,弱不禁风地咳了两声,一边咳,一边偷偷往喻温这边瞧。 “头疼。” 喻温叹气:“你别跟小姝吵。” 许肆不满:“是她先骂我的,我什么都没说。” 想想好像也是。 喻温无奈极了,想着以后跟季姝打电话也得避着点许肆了。 这两人简直跟炸药一样,一点就着。 许肆在椅子上窝了会儿,看着喻温收拾东西,慢吞吞地问了句。 “她为什么叫你宝贝?” “宝贝”两个字咬得重,但又好像不带什么情绪。 喻温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在说季姝。 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季姝不只叫过她宝贝,什么亲爱的、甚至老婆,也都胡乱叫过。 “就是一个称呼,好朋友之间都会这样称呼的。” 许肆沉默了半晌,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喻温把包整理好,就听到少年若有所思的声音。 “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她手一抖,紧接着听到了下一句。 “你为什么不这么称呼我?” 少年仰着脸,圆瞳很亮,是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 喻温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斟酌着开口:“一般来说,只有同性之间会这么……随便地称呼。” 要是异性,那还了得。 许肆“哦”了声,似乎是懂了。 他说:“那还挺遗憾的。” 喻温:“……” 遗憾什么??? 喻温突然想起刚刚在后台看许肆表演时的那个工作人员,她明显是许肆的粉丝。 “粉丝也会这么称呼。” 她看向许肆:“我听见有人这么称呼你了。” 许肆扬了扬脑袋,说话慢悠悠的。 “我知道。” 喻温弯唇笑了下:“你知道她们是怎么称呼你的?” 许肆轻哼了声:“当然。” 他皱了下眉:“她们把我当儿子。” 语气有点惆怅,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喻温心说,因为你妈粉多啊。 她想了想:“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把你当男朋友的。” 直白一点,大家都直接喊老公。 许肆突然问:“如果你是我的粉丝,你会把我当成什么人?” 他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坐直了些等喻温回答。 喻温还真的仔细考虑了起来。 她不是多张扬大胆的性格,如果真的粉上哪个偶像,也不会到处宣扬告白。 喻温抿唇:“会把他当成一个标杆。” 不会用宝贝老公这样的词去下定义,她喜欢上的偶像,一定在某些方面非常优秀出色,是她世界里标杆一般的存在。 其实,许肆对他的粉丝而言,应该也是一个这样的存在。 光一样的存在。 许肆缓慢地眨了下眼,消化了喻温这个很新鲜的形容词。 “唔,听起来不错。” 很诱人。 喻温笑了下:“我随便说的。” 她还没有自己的标杆呢。 或许真的有了之后,她又有其他的想法了也说不定。 喻温有点好奇:“那你呢?你在圈子里没有喜欢的前辈吗?” 许肆懒洋洋地重新窝回椅子:“没有。” 作为圈内人,他其实一点也不合格,从不和人交往,一点人脉都没积攒下来。 他脸色红润了些,瞧上去有精神很多。 喻温觉得稀奇,许肆出道的时候还那么小,正是中二的年纪,却连一个喜欢的前辈都没有。 “你当初为什么会进这个圈子?” 许肆抬手蹭了蹭眼下那颗泪痣,漫不经心。 “有钱赚,就来了。” 听起来有点没心没肺,也不太尊重这个行业。 喻温看他一眼,弯了弯唇。 “可你喜欢唱歌,也喜欢跳舞。” 很难把“热爱”这个词扣在许肆身上,但喻温想,他肯定是喜欢的,不然怎么能坚持那么多年。 许肆仰脸看她,慢吞吞地弯了下眼睛,那颗泪痣灵动至极,也跟着颤了下。 他没否认。 “嗯。” 许猫猫的脑回路 许肆是靠嗓子吃饭的人,他一整天都喉咙疼,让人看得揪心。 喻温下班回家之后,还是惦记着他的病。 她难得在微信上主动找他:“记得吃药。” 许肆看见了,皱着眉头想装没看见,动作却很诚实。 “不想吃。” 两人认识也有段时间了,喻温大概能摸清他的心思,他说“不想吃”,而不是“不吃”,就代表着还有商量的余地。 喻温便耐心地打字劝他:“你有点低烧,不吃药的话喉咙会很难受,再过两天不是要录歌吗?” 他这次的专辑里有一首歌不太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暗黑色彩太浓重,粉丝又有很多青少年群体,容易被误导,所以要重新制作一首歌曲补上。 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忙这些。 许肆有点被说服了,他自己去找了感冒冲剂,打算烧热水的时候脚步突然停下了。 他低头想了想,也不知道想出了什么,反而把感冒冲剂重新丢回了医药箱,给喻温发了个视频通话的邀请。 界面弹出的一刻,喻温险些没直接把手机丢出去。 打字聊天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视频。 喻温叹口气,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点了同意。 谁让他现在是病人呢。 界面切换,少年放大的眉眼露了出来,眼下那颗泪痣更加清晰,颜色很浅。 喻温默默把手机拿远了点,只露出自己半个脑袋。 “怎么了?” 许肆嗓子还哑着,因为喉咙不舒服,说话的时候偶尔会咳嗽。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声音不好听,说话也简短了很多。 “找不到药。” 手机被他举着,对准了医药箱,镜头里还露出少年深灰色的裤脚。 喻温看了眼乱糟糟的医药箱:“你找一下,感冒灵和板蓝根都可以。” 许肆似乎是蹲了下来,他用手去翻医药箱,手机被随意放在膝盖上托着,刚好露出半截下颌和起伏明显的喉结。 他年纪本来就不大,因为生得好,偶尔会露出些少年气,就像现在这样。 喻温又把手机推远了点。 许肆翻找了一会儿,拿着一盒药站起来,往厨房走。 喻温轻声说:“那你喝药。” 她就可以把视频通话给挂了。 许肆没应声,自顾自地鼓捣着什么。 “我不会用热水壶。” “……” 这真的是他家吗? 镜头里重新出现少年的脸,他看着镜头眨眼,一脸无辜。 “我要怎么烧热水?” 边问,还边凑近了镜头。 少年皮肤好,那双墨绿的眸子此时眨也不眨,他不上妆的时候,就是干干净净的少年气,偶尔冷淡,但喻温见的最多的,还是猫一样的懒散和狡黠。 喻温坐在床上,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屁股。 “嗯……你把镜头给热水壶。” 一直对着脸,她有种莫名的压力。 许肆乖乖照做。 热水壶的用法很简单,喻温也不懂他是真的不会,还是懒得自己去摸索,她比较倾向于后者。 许肆就是这样的性格,很多事不是不想做,只是懒得做。 但你把事情跟他说明白了,他其实也会乖乖去做。 看着热水壶成功运作,喻温松了口气。 “这样就可以了,你注意保暖。” 说完,她就迅速地挂了视频通话。 结束掉视频通话,喻温才觉得轻松了很多,像是卸下了一个包袱。 许肆连句晚安都没来得及说,通话就已经被挂掉了,女孩的迫不及待表现得十分明显。 热水还在烧着,许肆去了趟洗手间,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 镜中的少年唇红齿白,脸上干干净净的,圆眸澄净漂亮,因为时不时地咳嗽含着一点水光。 许肆摸了摸下巴:“没变丑。” 他不还是那么好看吗? 许肆觉得有必要向外界展示一下自己的美貌,他没长皱纹没长斑,漂亮着呢。 于是他拿手机不甚讲究地来了张自拍。 蹲守网络的粉丝朋友第一时间捕捉到自家爱豆的动态,看见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自拍时大为震惊。 “宝贝居然营业了!” “多来几张呜呜呜。” “美绝人寰!!!” 许肆在喝药间隙瞥了眼手机,确定都是一水的夸赞后放下了心。 看,他的美貌丝毫没有贬值。 少年耷拉着眼皮,又突然不开心起来,指尖戳了戳屏幕。 所以她为什么不愿意视频。 许肆想不明白,莫名就有点堵得慌。 这事关颜值,他不能不在意。 手机在指尖绕了圈儿,拨通了龚喜的电话。 季姝刚结束夜戏,在副驾驶上打盹,龚喜开着车,声音压得很低。 “喂?” 许肆皱眉:“你做贼呢?” 龚喜怕自己吵到季姝,不敢大声争辩。 “季姝刚睡着,你又咋了?” 许肆眯眼。 又? 瞧瞧这词用的,才走几天啊,已经不认他这个主子了。 许肆冷哼一声,因为有事要问他,也懒得计较。 “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龚喜满头问号,这是什么鬼问题。 许肆是从哪里受了刺激,居然开始怀疑自己的颜值了。 他不敢大声说话,尽量用最短的话表达最确切的意思。 “你只有这张脸能看了。” 可以怀疑许肆的猫格,怀疑他的猫品,但颜值这块没人能给他抹黑。 这位可是能统一大众审美的人。 话糙理不糙,许肆低着脑袋,敲了两下流理台。 “我也觉得。”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不愿意视频。 她该不会每天上班的时候,也不想看见他的脸? 许肆觉得自己有点脑壳疼:“你觉得一个人,为什么不愿意跟另一个人视频?” 副驾驶上的季姝动了动,龚喜分心看了眼,听着这莫名其妙的问题很头疼,回答有点不走心。 “可能是因为对方太丑。” 许肆不假思索地否定:“不是。” 这个可能性刚刚就排除掉了。 龚喜一点也不想把大好时间浪费在许肆这莫名其妙的问题上,他未来老婆就坐在旁边,干点啥不比现在强。 但他也清楚,不好好回答这个问题,许肆就还会有更多的问题冒出来。 这倒霉孩子。 他叹气,认真地分析起来。 “可能是讨厌对方,或者觉得和对方没有熟悉到可以打视频的程度。” 这个原因就靠谱很多了。 许肆沉默下来。 喻温倒不至于讨厌他,但……会觉得和他不熟。 许肆跟个茶壶一样,咕嘟咕嘟地往外冒酸气,越想越觉得不舒坦。 跟猫熟,跟他就不熟了? 呵。 前方红灯,龚喜把季姝身上披着的外套重新盖好,继续分析这个问题。 “也有可能是人家本来就不喜欢视频,觉得别扭。” 这种情况也挺多的。 许肆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喊他名字。 “龚喜。” 龚喜一震,担心这小祖宗又有什么幺蛾子。 他现在得守着未来老婆,可不想被他支使来支使去。 许肆慢吞吞地说:“你脑子挺好使的。” 他果断接受了最后一个解释。 不知道是不是龚喜的错觉,他甚至觉得许肆的语气有点诡异的柔和。 龚喜打了个哆嗦,难以理解自己是哪句话戳到许肆高兴的点了。 猫的脑回路真的很不一般啊。 许肆给自己热了杯牛奶,捧在手里慢吞吞地喝,他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还在想刚刚的问题。 喻温一定是因为不习惯才不想跟他视频,才不是因为不够熟。 想想也是,毕竟她是只连生人都怕的小蘑菇。 想开了,许肆心情就好了。 他舔舔唇边的奶渍,想着如果喻温不习惯视频通话…… 那他得多打几次,让她习惯习惯。 他这么美!难道不会看着就心情美妙吗! 喻温全然不知许肆在打什么鬼主意,她挂掉视频通话后睡了个好觉,早上起来时发现衣柜整整齐齐的时候弯唇笑了下。 她知道自己有梦游的毛病,不过并不经常,也一直没有告诉别人。 季姝也不知道。 趁着天色还早,喻温出门去了趟超市,打算买点小黄鱼。 生鲜窗口的阿姨还在,见她这么早就过来,乐呵呵地打招呼。 “最近都你没见过来。” 喻温弯唇:“找了个工作。” 她在外面忙,也就在外面吃饭,家里的食材消耗变慢了很多。 赵兰英很惊讶,手一抖,显些把东西碰掉。 “真的啊?” 她先笑了:“什么工作,累不累啊?” 喻温也笑,浅浅弯着眉眼。 “不累,工作很简单的。” 赵兰英高兴地不得了,想着不是自己的错觉,有段时间没见,喻温这孩子精气神好了不少,瞧着似乎也胖了点。 她笑眯眯的,给喻温挑好的小黄鱼里又加了两条。 “不累就好,别勉强自己,要注意休息。” 喻温笑着应了。 赵兰英把称好的鱼递给她:“家里这猫挺能吃啊,下次你来把猫也带上,给我看看什么样子。” 喻温无奈地笑:“其实并不是我家的猫,是朋友家的,我也不是总能见到。” 而且这小黄鱼里,其实还有许肆的一份。 赵兰英了然:“那你自己养一只呗,猫崽子可好玩了,养着解闷也行。” 喻温只是笑,并没应声。 再养一只啊…… 可是她把所有的喜爱都分给崽崽了。 喻温回去之后把小黄鱼清理了一下,打算今天就开始自己的还债生涯,否则越欠越多。 她在厨房里忙,煎鱼的时候也不敢放太多油盐,怕许肆现在感冒吃不了,太过专注,也没注意到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在响,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因为是季姝的电话,所以喻温回拨了过去。 “怎么了?” 季姝还在片场,那边闹哄哄的,隐约能听见有人在骂人,用词粗鲁。 喻温皱眉,有些担心。 “发生什么了?” 季姝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你现在不在许肆身边?” 喻温看了眼时间:“我还在家。” 季姝松口气:“那就好。” 她语速很快,倒豆子似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今早上,许肆上热搜了,你快点开看看。” 喻温心里有些不安,把微博点开,果然在热搜榜上看到了许肆的名字。 还有另一个人名……孙潇。 这名字眼熟,喻温没想起来是谁,先把热搜点开了。 季姝在电话那头总结了一遍:“这个孙潇就是之前跟许肆闹绯闻,说他们睡了一夜的那个,她现在也在影城里拍戏,” 顿了顿,她小声骂了句脏话。 “这热搜铁定是她买的,说许肆来拍戏是为了陪她,谁信啊真是,” 季姝气得不轻:“主要是蹭热度就蹭热度,这女人还把许肆拍戏的路透发到了网上,郭导辛辛苦苦瞒了那么久,这下好了,全白费了。” 娱乐圈这种蹭热度的事情不少见,哪怕对方是许肆,也总有几个不长脑子的凑上来,季姝见怪不怪,她就是气剧组被连累。 喻温也看完了热搜上的消息,这事闹得大,把之前的酒店事件也牵扯了出来,网上舆论还在控制当中。 “许肆还不知道?” 季姝叹气,看了眼正在给公司打电话商量的龚喜。 “没,龚喜说还不能让他知道,那祖宗任性着呢,怕是会把事情越闹越僵。” 喻温小声说:“可我觉得也不能瞒着他。” 他好歹是当事人。 季姝懒得操心这档子事,现在郭导在发脾气,整个剧组都乱糟糟的。 “不知道,反正你先别管他,许肆今天的行程是进行不了了,估计还会有狗仔堵他,你可得小心点。” 她给喻温打电话,主要就是为了说这事。 喻温抿了抿唇,又把热搜上的消息翻出来看了一遍。 这次的事情其实捕风捉影,没什么可信度,真正值得讨论的,是上一次的酒店事件,毕竟监控视频摆在那里,说什么都是掩饰。 但喻温知道,有时候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睛不会骗人,可大脑会,她性子执拗,更愿意听解释。 时间不早了,这时候许肆估计都快醒了。 喻温想了想,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这事她也帮不上忙,想再多都是猜测,没用。 她还是担心许肆的感冒,便把小黄鱼收拾了一下,打算去一趟许肆的公寓。 网上的事情不论,还是先把人喂饱。 许猫猫的精分生活 网上舆论铺天盖地,刚起床的许肆什么也不知道。 他呵欠连天,听见开门的声音,叼着牙刷探出头来望了一眼,眼皮耷拉着,瞧着就不怎么清醒。 喻温把带来的打包盒拿进厨房,找了个干净的碟子装着,打算把剩下的放进冰箱。 一回头,险些撞进许肆怀里。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闻着味儿过来了,指了指碟子里的小黄鱼。 “给我的?” 喻温点头:“我做了很多,还有崽崽的一份。” 她小声问:“你把崽崽接回来了吗?” 许肆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衣,抬脚往衣帽间走。 “嗯,我把它叫出来见你。” 不一会儿,衣帽间的房门被爪子扒拉开,雪色的猫咪迈着小步子出来,软软地“喵”了声。 它身上的毛有点炸,看样子是刚睡醒。 喻温把它抱起来摸了摸:“你怎么睡在许肆的衣帽间啊?” 她压低了声音:“许肆都不怕你调皮吗?” 衣帽间里的手表啊,鞋子啊,但凡被崽崽挠上一爪子,就算废了。 猫咪懒洋洋地被她抱着,一点求生欲都没有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要睡过去。 喻温把冰箱打开,给它看里面的小黄鱼。 “我做了很多,你和你主人都有。” 她小声嘱咐:“你要看着点,不要让许肆全吃了。” 这事他还真能干的出来。 猫咪瞅她一眼,低低哼了声。 居然在背后说他坏话。 喻温摸了一会儿猫,见许肆还没从衣帽间里出来,想着他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选择困难了,便走近了两步。 “许肆,需要我帮忙吗?” 怀里的猫咪突然一跃,熟练地钻进衣帽间,还关上了门。 喻温“哎”了一声,往前追了两步,又停下了。 毕竟是许肆的私人空间,她不好贸贸然闯进去。 变回少年的许肆盘腿坐在地上,感叹了一下自己十分不容易的精分人生,这才搭她的话。 “不用。” 他随手拿了件长袖套上,越过喻温往餐桌走。 “崽崽睡觉了,它昨晚很闹腾。” 喻温便放弃了继续撸猫的念头。 “你感冒好些了吗?” 听着声音好像没有那么哑了。 许肆点头,尝了口喻温带来的白粥,觉得不够甜,又想去加糖。 喻温把糖罐挪开:“太甜了齁嗓子,少吃一些。” 许肆抬头瞅她:“我今天要工作,体力消耗很大。” 这样,他都不能多加点糖吗? 喻温犹豫了会儿,还是跟他说了实话。 “你今天的活动,可能要往后推一推了。” 许肆皱眉:“什么意思?” 喻温找到那个热搜,把手机推给他。 “今天早上刚爆出来的,龚喜正在想办法处理。” 剧组刚刚发了声明,承认了许肆参演了这次郭导的古装剧,许肆的公司也否认了跟孙潇的虚假传闻。 但上次的酒店事件又被翻出来炒作,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猜测,闹得沸沸扬扬。 甚至大多数人都认为,许肆至少是和孙潇有过一段时间的恋情,最起码身体关系是存在的。 归根究底,还是上次就没有把事情处理好,留下了隐患。 许肆捏着勺子的手指收紧:“都是假的。” 他那次喝醉了酒,回到酒店房间就变成猫的样子撒泼打滚,闹得累了就直接睡在了床角,所以孙潇来找他的时候,并没有在房间看到人。 她本来就是抱着炒作的念头,在许肆房间待了大半夜才偷偷摸摸离开,走的时候还故意让监控照到自己完整的脸。 而许肆宿醉醒来,什么都不知道,就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落到大众眼里,这就是孙潇和许肆在一个房间待了整晚,孤男寡女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绯闻被爆出来的时候,许肆根本没当回事,用公关手段压下去之后也没怎么解释。 这就导致,这事现在再被翻出来,仍然能产生很大的热度。 喻温抿了抿唇:“我知道。” 她就是相信,许肆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喻温把手机收起来:“你先吃饭,龚喜不让你发声,等他商量出方案再说。” 这事热度不小,许肆今天是没法去公司了。 许肆搅了搅米粥,有点郁闷。 “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所以说,喝酒真的很误事。 他低着脑袋,头顶毛茸茸的,发丝凌乱,看上去像是柔软的小动物。 喻温轻轻“嗯”了声。 “所以不用在意,她有利所图,自然就不会把陷阱做得多完美。” 网上的舆论,很大一部分是买来的水军,许肆树敌不少,想看他出丑的人自然也多。 许肆叼着鱼尾巴,慢吞吞地嚼。 “你就不好奇,事情的真相吗?” 她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喻温确实是没有好奇心,她只要知道许肆没有做这件事情就够了。 “我想你的粉丝比我更想知道。” 许肆喝了口米粥,不甜,但配小黄鱼倒也刚刚好。 他点头:“你说得对。” 然后拿出了手机。 电话是给龚喜打的,他刚赶到公司,接到许肆的电话有点头疼。 “你没乱发声,我这边已经在准备了。” 许肆比他想得冷静很多:“照实说,对了,记得给那个女人发律师函。” 他甚至都不记得孙潇叫什么名字。 龚喜顿了下:“照实说?” 跟大家说,那天许肆变成了猫,没被辣手摧花吗? 许肆已经登上了自己的微博:“我先发声明,你用公司的号转发一下。” 他看上去很冷静,龚喜也放下心。 “行。” 许肆的声明很简单,主要就是解释了上次酒店的事情,变成猫这事当然不能说,他只是说当时自己喝醉了睡在洗手间,完全不知道自己房间里来了人。 紧接着,公司转发,顺便也公布了一些孙潇跟踪许肆,让狗仔偷拍的证据。 孙潇只是一个十八线小演员,黑历史一大堆,整容脸烂演技,任谁看也不会相信许肆会跟这样的女人有一腿。 这些解释和证据一放出来,粉丝安了心,反黑起来更加有底气,很快就重洗了评论区。 许肆满意地点头。 果然是他的粉丝,有智商更有战斗力。 你看这云像什么 许肆在微博上逛了逛,确定事情不会再有额外的发展了。 这事最难办的,其实是郭导那边,他辛辛苦苦瞒了这么久,除了主演阵容一点消息都没透露,结果被孙潇一张路透图给祸害了。 所以处理完这边的消息,龚喜就马不停蹄地联系了郭导,想找时间正式地赔个礼。 郭导还在气头上,也没说这样行不行。 许肆把手机关上,继续喝粥。 他捏着勺,偷偷看喻温一眼,嗓音温吞。 “都解决了。” 喻温“嗯”了声。 许肆的风评其实一直都不错,他出道的时候年纪小,算是被粉丝看着长大的,根正苗红的好少年,一点不良纪律都没有。 这事要是搁在别人身上,就算是解释地再清楚,也总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还是形象树立得好。 许肆放下勺子,又看她一眼。 “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他解释得这么好,这么清晰,这么洁身自好,守身如玉,都不夸他的吗?! 喻温微顿,不太明白许肆的意思。 少年正仰着脸看她,眼睛微微睁大,显得十分亮。 “嗯……冰箱里还有几条小黄鱼,你记得给崽崽留一些。” 她真的没什么想说的。 许肆不吭声了,心情郁结。 不夸他就算了,还气他。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起来,龚喜打电话来问许肆还要不要去公司练舞。 公司外面围着不少记者,龚喜知道许肆最讨厌这些,又是塞钱又是威胁,都把人给清理干净了。 亏着事情解决的及时,要不然被更多的有心人利用,到时候解释起来就更麻烦了。 许肆喝掉最后一口粥:“去。” 去挥洒汗水,去发泄愤怒。 喻温走的时候还在担心猫咪:“崽崽一个人留在家里吗?” 许肆扣上帽子:“嗯,会有人来照顾它的。” 猫猫猫,猫比他这个大活人金贵多了。 许是少年情绪表露的太过明显,迟钝的喻温终于发现不对劲儿了。 她跟在许肆后面,有些不安地扯着袖口。 “你生气了吗?” 因为她把小黄鱼分给了崽崽? 不至于。 许肆一听,更生气了。 她现在才发现? 喻温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但想着应该和自己有关,绞尽脑汁地哄他。 “我跟你道歉,如果你很生气的话,可以扣我工资。” 许肆脚步一顿,转头看她。 “你工资多少?” 虽然喻温不缺钱,但这是签了雇佣合同的,工资也得照常给。 “八千。” 龚喜说,还可以给她发奖金。 许肆满意地点头:“那你现在只剩七千了。” 喻温不在乎这点钱,亦步亦趋地又跟了两步。 “那你不生气了?” 许肆手指揣在兜里,慢悠悠地往车库走。 “嗯。” 喻温小声追问:“那你能告诉我,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她觉得有点奇怪,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 许肆:“……” 难不成要告诉她,是因为她没有吹自己的彩虹屁吗? 这不合适。 他咳了声:“你自己想。” 喻温只好点头:“好的。” 因为网上的事,耽误了不少时间,正赶上上班的高峰期,路上很堵。 许肆没有耐心等,干脆找了个车位把车停了,打算带着喻温抄近路走过去。 路过一个巷口,喻温闻到了很甜的味道,小跑两步追上许肆。 “你吃吗?” 路边新开了一家做的店铺,很小,但做得精致,颜色丰富,形状也多,门口围了一堆的小朋友。 许肆瞥了一眼,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 “不吃。” 他这次没有再说什么自己不喜欢吃糖了,因为觉得自己的喜好已经被喻温摸透了,说再多都是狡辩。 他走得快,喻温望了一眼店铺,只好继续追上他。 许肆没走出多远,突然抬头望了眼天。 “喻温,” 喻温:“怎么了?” 许肆说:“你看天上的云,像什么?” 像什么? 喻温抬头看了看,今天天气好,其实没有多少云,云彩也很小很碎。 她一时看不出来究竟像什么。 许肆揣着手指,舔了舔唇。 “像。” 喻温愣了半晌,忍不住笑出声。 许肆低头看她,圆瞳亮晶晶的,有点羞,有点恼。 喻温没有戳穿他的小心思,只是笑着点头。 “对,像。” 她小跑着往回走,朝他挥挥手。 “我去买点。” 店铺门口围了不少人,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大多都跟在母亲身边。 喻温过去点了单,有个穿粉裙子的小姑娘往她身边凑了凑,睁着大眼睛看她,像是有话要说。 孩子身上带着奶味,眼睛干净明亮,看得人心软。 喻温弯了弯唇:“怎么了?” 小女孩看了眼她的周围,确定没有跟她一样的小孩子存在,有点好奇。 “姐姐你给自己买吗?” 她吸溜了一下口水:“可妈妈说,大人是不吃糖的。” 带着她的年轻妈妈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我随口说的。” 都是哄小孩子的。 喻温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她弯下腰,像说悄悄话一样,轻轻碰了下小女孩软乎乎的手指。 “有啊,姐姐带着一个和你一样可爱的小朋友。” 后面那位,和小朋友没什么区别。 许肆站在路边等了会儿,见喻温拿着两个过来,没忍住朝她主动走了两步,迎接似的。 喻温把鱼形状的递给了他,自己拿着猫咪形状的。 天气热,化得很快,她小心翼翼地咬了口猫耳朵。 许肆盯着自己格外简陋的鱼,不太满意。 “为什么我是鱼?” 她就是猫。 喻温催他快点吃:“因为我喜欢猫,你喜欢鱼呀。” 虽然道理很对,但许肆觉得她的那个比自己的可爱,肯定也比自己的好吃。 许肆嫌弃地咬了口,甜得眯起眼睛。 喻温还给他买了杯水:“你少吃一点,多喝水。” 她还是担心他的嗓子。 许肆敷衍地点头,虽然不情愿,但到底也没有把都吃掉。 他灌了两口水,觉得嗓子确实有点不舒服了。 果然,还是得听她的话。 小朋友式闹脾气 两人到公司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在太阳底下走了一会儿,喻温有点热,便把帽子口罩摘了下来。 来了几次,她对许肆的公司已经很熟悉了,前台小姐姐还给她送过奶茶。 进了公司大门,前台小姐姐看到她,下意识就扬起笑来要打招呼。 然而没来得及出声,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就传了过来。 喻温不明所以,刚要抬头去看,许肆突然抬手把自己的鸭舌帽扣到了她头上。 他声音微沉,手指还压在她帽檐上。 “退后。” 喻温愣了下,听话地退后几步。 还没站稳,就听到了女人略微尖细的声音。 “许肆!” 面前的女人穿着普通,把脸捂得严严实实,许肆皱眉看着,脸色很冷。 “你谁?” 前台看情况不对,连忙打电话到保安室。 孙潇小心翼翼地摘下口罩,把脸露出来。 “我是孙潇。” 一张毫无特色的整容脸,许肆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他记得这个名字。 许肆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不认识。” 孙潇紧紧抿着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不认识我?” 她做了那么多,绯闻传得满天都是,他居然还不认识自己。 许肆不想跟她多说,抬脚作势要走。 孙潇一惊,也不废话了,立刻跟了几步。 “许肆!我有话跟你说,” 她语气乞求:“咱们找个地方谈谈。” 许肆脚步不停:“就在这儿。” 孙潇咬着牙,压低了声音。 “咱们做个交易,我出声明把事情都揽到我一个人身上,你给我钱,怎么样?” 她本来就不出名,在十八线剧本里都只能演点不起眼的角色,经过这事,一点名气没捞着,反而要被全网封杀。 孙潇走投无路,只想来许肆这边捞点钱。 许肆淡淡斜她一眼,觉得可笑。 “律师函你已经收到了?名誉和精神损失费,这些是你得给我的。” 怎么还反过来向他要钱。 孙潇没什么底气:“你虽然在网上解释了,但还有不相信的,如果我声明一切都是自导自演,那你就一点损失都没有,我以后也不会缠着你,只要你给我一笔钱。” 保安已经赶来了,许肆淡淡颔首。 “赶出去。” 孙潇立刻大吼大叫:“别碰我!” 她哭花了妆:“许肆,你就给我点钱怎么了!” 孙潇还欠着债,这下连工作都没了,被人人喊打,她简直不敢想象那些讨债人会怎么对她。 许肆彻底没了耐心:“扔出去。” 大堂重新安静下来,隐约有人小声议论。 许肆没管那些,朝喻温走过来。 她还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帽檐被压得很低,她也不好奇,没有偷偷去看,安静站着的样子有点乖。 许肆扬了下唇角,屈指敲敲她帽檐。 “好了。” 喻温手里还拿着自己的帽子口罩,听到他说话,便把头上大了不少的帽子拿下来还给他。 虽然没有看见,但她听得清楚,知道刚刚过来的那个女人是谁。 她仰着脸,有点担心。 “她会不会又对你做什么啊?” 那样穷途末路的声音,她大概真没什么做不出来的了。 许肆不怎么在意,手里拎着帽子也没再戴上。 “不会。” 路过前台,刚吃完瓜的小姐姐回神,连忙把一杯果茶给喻温递了过来,喻温小声道谢。 许肆偏头回看一眼,纳闷。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喻温慢吞吞地把吸管插上,听到许肆这样问,就回想了一下。 “唔,我之前帮她画过一次眼线。” 偶然一天,碰到前台小姐姐在厕所补妆,她那天大概格外没有手感,画来画去都不满意,险些要把眼线笔给掰折了。 喻温实在看不过去,就帮了她一次。 再来公司的时候,前台妹子就专门给她买了杯奶茶。 喻温觉得受之有愧,不喜欢欠人人情,后来又还了一次,结果就这么送来送去的持续下来了。 电梯门打开,许肆按了楼层,冷不丁地“呵”了声。 他语气很怪:“你真该去做化妆师。” 喻温纳闷地看他一眼:“你这是在……嘲讽我?” 许肆往后退了一步,把帽子给自己扣上,一个字也不肯说了。 看着,有点像是在发脾气。 但喻温实在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惹他生气。 杜絮这天照常来上班,来的时候还在打电话,电话那头的杜泽生气哼哼地唠叨。 “我跟你说,我这次绝对不哄你嫂子了,她就是被我惯的!还敢给男人洗头!!” 杜絮觉得他无理取闹:“嫂子是理发师啊,男的女的不都是顾客吗?” 就洗个头,瞧他闹得,跟出轨了似的。 杜泽生很委屈:“她明明说好了,只给我一个男人洗头的。” 杜絮无语:“那不是意外嘛,那天店里就嫂子一个人,来了顾客她还能不管吗?” 杜泽生不依不饶:“不就一个顾客,她推了又能怎么着,我又不是养不起她。” 杜絮冷笑:“这话你也就敢在我这儿说说。” 她越想越气,自己一个单身狗干嘛要为这事操心。 “行了,你赶紧找我嫂子和好去,我上班了。” 推开练习室的门,杜絮心情舒畅。 有美少年看,有美女姐姐聊天,生活真美好。 然而往日里热闹的练习室显得格外寂静,许肆对着镜子在纠正动作,周围气压有点低。 杜絮瞬间放轻了脚步,悄悄凑到喻温身边。 “怎么了?许肆还在为网上那事生气啊?” 不应该啊。 喻温沉默一会儿:“可能是因为我。” 她自己也很茫然:“我好像,做了点让他不高兴的事。” 杜絮:“?” 她摇头:“不可能。” 就温温姐这性格,许肆生气也是他自己作的。 杜絮拍拍喻温肩膀:“别管他了,小屁孩脾气大,让他自己冷着。” 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个的都生气。 许肆确实是生气了,喻温发现一上午他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也不肯接她递过去的水了。 她觉得事情有点难办,也不喜欢这样冷战的氛围。 好歹让她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呀。 正大光明地蹭饭 许肆仰脸看她:“你能陪我出去一趟吗?去外地。” 他隐约知道,喻温不喜欢去陌生的地方。 喻温摩挲着温热的碗壁,舔舔唇。 “是去做什么?” 她确实不太想去。 许肆把自己跟龚喜的聊天记录拿给她看:“龚喜还得陪着季姝,季姝那边挺忙的。” 喻温第一次知道许肆还资助过孤儿院,她心情有些复杂,没能立刻答应。 “我能考虑一下吗?”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离开这座城市了。 许肆点头:“嗯。” 喻温知道他还要订机票,时间也挺紧的,又小声补充了句。 “我会很快给你答复的。” 许肆扬眉笑了下:“不急。” 晚上下班,喻温坐着许肆的车回去,后座还捎了个杜絮。 杜絮在车上很安静,拿着手机在玩游戏。 许肆抬眼看了下后视镜,眉头皱了起来。 喻温注意到了:“怎么了?” 许肆看着后面紧紧跟着的那辆车:“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 他观察很久了,应该不是错觉。 杜絮一惊:“不会是私生?” 喻温跟着看了眼后视镜,目光落在那辆很熟悉的车上,微微一顿。 她攥紧了手:“不是私生。” 许肆微微偏头看她,意识到她应该认识这辆车,也没再问什么,开车送她回了家。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喻温下了车。 许肆扶着方向盘,没立刻离开。 不一会儿,那辆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那辆车也过来了。 杜絮扒着车窗看了眼:“这车很值钱啊。” 许肆把车窗升上:“老实坐着。” 喻温站在花坛边,看着车门被人拉开,喻渊平坐在后座,腿上还放着电脑。 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可身上那股久居上位的气势半点不变。 喻渊平看着这个和自己几年没见的女儿,半晌才生疏地问候。 “我听说你受伤了?” 喻温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指,那里的伤疤都快褪没了。 真可笑,他这时候才想起来问这些。 她低着头,声音很平静。 “喻先生找我有事吗?” 听到她的称呼,喻渊平忍不住皱眉,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蔼些,不要跟这个几年没见的女儿把关系再闹僵。 “温温,我听说你找工作了?” 说到这里,喻渊平的语气明显带了些不赞同。 “你要是想工作,我让人把你安排进公司,给那些不入流的小明显做助理算什么样子。” 他继续说:“你堂姐已经做到经理的位置了,如果你愿意,我相信你也能做好,你一向都是爸爸的骄傲。” 喻温忍不住笑:“喻先生,你也是敢说。” 她攥着手,表情却很淡。 “你可从来没把我当成骄傲。” 他什么时候记得过自己还有个女儿。 她笑里带着嘲讽,这样的不尊重让喻渊平有些动怒。 他久居高位,一向说一不二,因为这个女儿生了不少气,现在他主动拉下脸来求和,对方却还不接受。 喻渊平提高了音量,带些斥责意味。 “喻温!你这是跟爸爸说话的态度吗?” 喻温仍然平静:“你不是我爸,这话我早就跟你说明白了。” 喻渊平真的动怒了:“我看你这病还没好,真应该把你带去医院好好看看。” 喻温抬眼:“所以你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我面前,有你在,我一辈子都好不了。” 所有知道她生病的人,都小心翼翼的,不敢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她。 只有喻渊平,只有他这个当父亲的,以女儿的病为耻,恨不得她装成正常人。 喻温重新回了许肆的车边,她低头看着自己虚握的掌心,声音很轻。 “你定机票,我跟你出去。” 留在这里有什么好的,如果不是妈妈的墓在这里,喻温早就离开了。 她想妈妈,总想留在离妈妈近一点的地方。 许肆问她:“吃糖吗?” 喻温摇头,安静着进了小区。 杜絮有些担心:“温温姐怎么了?” 看着情绪不太对劲儿。 许肆拿上自己的手机:“你把车开回去。” 杜絮“哎”了声,就看着许肆追上了喻温。 她耸耸肩:“幸亏我会开车。” 喻温没想到许肆会追上来,原本要出来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还有事吗?” 许肆跟在她后面,微微落后一步。 “有点渴,请我喝杯茶。” 喻温鼻音很重,闷闷地“哦”了声。 衣摆突然被人扯了下,少年朝她摊开手,掌心里一颗粉嫩包装的糖果。 “真不吃?” 喻温安静了会儿,把糖接过来了。 她含着硬糖,说话有点含糊。 “你吃这么多糖,会蛀牙的。” 许肆漫不经心地踩着她的步子走,语气散漫。 “这糖都进谁嘴里了,这么没良心吗?” 喻温小声顶嘴:“你吃的最多。” 她难得这么幼稚,许肆也不跟她争辩,反而觉得有趣。 “你今晚准备吃什么?” 喻温瞅他一眼:“你要蹭晚饭?” 许肆坦坦荡荡地“昂”了声。 “不行?” 喻温咬碎了硬糖:“你明明说是过来喝茶的。” 她开了房门,因为家里没来过外人,只有一次性的拖鞋。 许肆看了两眼:“我喜欢紫色。” 喻温心想,她也喜欢紫色啊。 “告诉我这个干嘛?” 许肆瞅她几眼:“我以后还会经常来的,你给我准备双正经的拖鞋。” 喻温一怔,觉得他很麻烦。 “你为什么要经常来?” 许肆踩着拖鞋,优哉游哉地往里走,一副非常熟悉的模样。 “我不能经常来吗?” 喻温差点被他绕进去:“不是不能,是为什么要经常来?” 许肆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发现她家里多了个鱼缸,里面养了几条小鱼。 “你买了鱼?” 喻温准备去厨房做饭:“不是买的,是超市阿姨送的。” 买小黄鱼的时候,赵兰英挑了几条小鱼送她,因为很漂亮,喻温就专门买了个鱼缸养起来。 喻温从厨房探出头来:“崽崽会对这些小鱼感兴趣吗?” 许肆拿了鱼食在喂,漫不经心的。 “谁知道呢。” 不明显的小破绽 落地窗前有个原木色的小桌子,不高,才到许肆膝盖,小鱼缸被摆在上面,许肆就盘腿坐在地上喂鱼。 房间里到处都铺着地毯,他坐着也不觉凉,一只胳膊随意地搭在桌上。 鱼缸里一共五条小鱼,两条白色两条金色,还有一条黑色的。 看起来活泼好动,被喻温养得很好。 许肆从来没有养过这些小家伙儿,喂了一会儿就把手指伸进去拨弄,小鱼不怕他,在手指周围游来游去,偶尔还会撞上来。 喻温转身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甩了甩手上的水。 她想,虽然不知道崽崽对这鱼感不感兴趣,但许肆应该是很感兴趣的。 天色还早,窗外有光,时而有风溜进来,没了正午时的热气,熏得人想打瞌睡。 许肆逗了会儿鱼,胳膊搭在桌上,脑袋也蹭了上去,眼睛阖着,似乎是睡着了。 喻温看着他,常常想,他不知是被怎么养出来的,二十多岁的人仍旧一身少年气,干净又明朗,像灼目的光。 锅里的水煮开了,沸腾的声音也拉回了喻温的思绪。 家里多了个人,准备的饭菜也比平时要多些,好在她已经很了解许肆的品味了,也还算得心应手。 也许是被碗筷碰撞的声音吵醒,许肆睁开眼睛,头顶还留着夕阳的余晕,他坐在地上醒盹,看着仍旧欢快游动的鱼儿,轻轻敲了下鱼缸。 许肆站起来,要过来帮喻温端菜。 他个子高,进来之后厨房一下子就显得逼仄,偏生自己不觉得,看着满满当当的厨房,自顾自地拉开冰箱拿饮料。 喻温委婉提醒:“你感冒刚好。” 许肆歪头:“是吗?我觉得已经好了挺久了。” 他还握着饮料,明显是不打算放下。 喻温侧了身子,让他看旁边还在煮汤的砂锅。 “我煮了汤,清口的。” 许肆盯着砂锅瞅了会儿,不怎么情愿地把饮料放回去了。 喻温弯唇,指指已经做好的凉菜。 “端出去。” 许肆倒是乖,迈出厨房的时候还夸赞了一下她的围裙。 “新围裙不错。” 围裙是浅紫色的,带了一些小碎花。 喻温低头看了眼,炒菜的动作一顿。 围裙是新买的没错,可许肆是怎么知道的? 她往外看了眼,许肆已经在餐桌前坐好了,认真地盯着菜看,却没有动筷子。 喻温捏着铲子,有点疑惑。 “许肆,” 许肆还在观察凉菜里有多少他不喜欢的东西,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喻温问:“你怎么知道这件围裙是新买的?” 许肆一僵。 他企图蒙混过关:“我刚刚说这是新买的了吗?没有。” 喻温认真点头:“你说了。” 她听得可清楚了。 许肆仍然低着脑袋:“嗯……它看上去就像新围裙啊,我就是随口一说。” 喻温又低头瞅了瞅,好像确实看上去就挺新的。 她接受了这个解释,没注意到餐桌边的许肆悄悄松了口气。 饭菜很快就准备好了,三菜一汤,因为许肆在,连菜量都比平时多了不少。 许肆喝了口汤,有他不喜欢的豆腐,但味道还行,他也就没吭声。 喻温吃得很慢,但很认真,她只是不习惯大口吃菜大口吃饭。 两人专注吃饭,只是偶尔搭两句话。 这还是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陪喻温在家里吃饭,就连季姝都因为工作忙,很久不来了。 天气不算太热,屋里有点闷,喻温便开了小风扇,放在椅子上吹着。 许肆的位置刚好迎着风,他眯了眯眼,觉得舒服。 “你这风扇挺好的。” 现在都是空调,许肆还是第一次用风扇。 喻温笑了下:“最热的时候,可以风扇空调一起开,降温很快。” 许肆问她:“这是哪里买的?” 看样子是想在自己的公寓里也装一台。 喻温拿起手机:“在网上买的,需要我给你发链接吗?” 她几乎不去逛商场,家里很多东西都是在网上添置的。 许肆皱了下眉:“我不会用。” 他从没在网上买过东西。 喻温想了想:“那用我的账号买,到时候你去拿快递就可以。” 许肆喝了口汤:“我公寓那边不能收快递。” “为什么?” 许肆随口道:“好像是有什么原因来着,反正这段时间不能收。” 喻温握着手机:“这样啊,那就等……” 等可以拿快递了再买。 没等她说完,许肆就自顾自地提了解决方案。 “要不先送到你家,我有空再过来拿。” 喻温没立刻说话。 许肆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以后还会过来对。 喻温心情其实有点复杂,像这种私人领域,她其实并不想接纳别人,尤其是异性,但对象是许肆,她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这么谨小慎微。 许肆看着她为难的模样,从靠近她的碟子里夹了块土豆。 “不行吗?” 喻温轻轻摇头:“可以,那我给你买。” 没什么不行的,她这样告诉自己。 吃完饭,她在厨房里收拾碗筷,许肆倚着门框,有些不解。 “为什么不用洗碗机?” 他很早就想问这个了。 喻温关掉水龙头:“我好像不太需要,洗碗也并不麻烦,还可以打发时间。” 她一点也不忙,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拿这些来填充时间。 许肆刚吃饱,他鲜少吃得这么多,胃里暖洋洋地很舒服,让他有点犯困。 然而这个时间点了,是不能再在喻温家里睡觉的。 他晃晃脑袋:“我走了,机票是明天早上的,到时候我来接你。” 喻温点头:“那你好好休息。” 去孤儿院这事是私人行程,跟那边的院长也说好了不声张,但他辨识度太高,难免会在机场被人认出来,保持良好的上镜状态还是必要的。 许肆点头,在玄关换鞋,瞥见被自己换下的一次性拖鞋,还是嘟囔了句。 “记得给我换拖鞋。” 他对这事还挺执着。 喻温这次没再说什么,轻轻应了声。 “好。” 门口放了垃圾,许肆随手拎起来,走到楼下的时候找了垃圾桶扔掉。 朋友跟女朋友的区别 天色已经黑了,许肆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口,觉得喻温这小区实在是冷清,很多房子虽然有主却没人住。 有钱人嘛,房产到处都是。 他拿出手机拨电话,下意识要打给龚喜,想了想,又换了人。 杜泽生刚把女朋友哄好,正打算趁热打铁搬回卧室呢,被突然响起来的手机打断了动作。 他看到备注上的许肆,挑了挑眉。 “哟,小祖宗有事啊?” 不等许肆开口,他又自顾自地说,语气十分得意。 “我还得跟你嫂子共度良宵呢,没空带你喝酒,你找别人。” 独立黑夜中的许肆:“……” 他呵了声,懒得废话,直接报了地址。 “过来接我。” 杜泽生纳闷:“怎么跑这么远,你没车啊?” 许肆只说:“车让你妹妹开走了。” 这死丫头。 杜泽生拿上外套:“等着。” 要不是许肆职业特殊,那么大个人了,谁去管他。 吐槽归吐槽,杜泽生还是嘱咐了句。 “你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别让人看见了。” 许肆嫌他啰嗦,直接挂了电话。 杜泽生“嘿”了声:“狗脾气。” 他跟厨房里的女朋友招呼了声:“我出去一趟哈。” 菀菀擦擦手:“这么晚了,出去喝酒啊?” 杜泽生嘿嘿笑:“不是,是接许肆,他跑远了,现在没车回来。” 菀菀就点头,还出声催促。 “那你赶紧的,别磨蹭了。” 杜泽生嬉皮笑脸地想讨吻,刚把脸凑过去,菀菀就不客气地踢他一脚。 “赶紧去接人。” 这事杜泽生一直到接了许肆还在嘟囔:“我现在的家庭地位已经不是一般低了,你居然都能排在我前头。” 许肆吹着夜风,敷衍地搭话。 “要没我,你俩能认识吗?” 菀菀是许肆的粉丝,在机场跟着其他粉丝一起接机,当时杜泽生也在,一眼就看上这姑娘,费了好大劲儿才追到手。 告白那天,菀菀这姑娘只有一个要求。 对许肆好。 当时杜泽生都懵了,想着自己这到底是在跟谁谈恋爱。 后来有杜泽生这个大醋缸在,菀菀连追星都狂热不起来了,他还致力于让许肆的形象在菀菀面前破灭。 杜泽生哼哼两声:“你这连个媒婆都算不上。” 他看了眼时间:“你来这儿干嘛?” 连车都没开。 许肆懒洋洋地眯着眼:“蹭饭。” 杜泽生不可思议:“蹭饭?蹭谁的饭?” 几天不见,许肆居然都有能蹭饭的人了。 许肆瞥他一眼:“想知道吗?” 杜泽生点头:“想。” 他是真好奇。 许肆这人,有点恃才傲物的意思,脾气不好,也懒得搭理人,谁在他面前都不是例外,他眼尾一挑,就有种尔等皆凡人的蔑视感。 就这样的人,进圈这么多年,身边能算是朋友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更别说蹭饭了,他可懒得去别人家蹭饭。 许肆勾唇笑了下,没出声。 “不告诉你。” 杜泽生:“……” 妈的,真欠揍啊。 他冷哼:“谁稀罕啊,下次你看看我还出不出来接你,我犯得着吗?还不如在家里抱女朋友呢。” 自从有女朋友之后,杜泽生这狗三句话不离女朋友,逮着这群单身狗可劲儿地刺激。 以往许肆根本懒得搭理他,只会嫌他吵。 许肆坐直了些,毫不客气地嘲讽。 “你女朋友给你抱吗?我听杜絮说你俩吵架了,你小心点,哪天人跑了都没地哭去。” 杜泽生愤怒澄清:“和好了!” 他气得想砸方向盘:“真该把你嘴给缝上。” 许肆幽幽道:“那你就没女朋友了。” 杜泽生吵不过他,把自己给累得够呛。 “就你这嘴,我看以后哪个姑娘受得了。” 谁能受得了,自己男朋友整天小嘴叭叭个不停啊。 这才是真正的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 许肆冷笑:“你当你和我女朋友一个待遇啊。” 杜泽生:“……” 他精神萎靡:“真的,我再也不跟你吵了。” 为了保住自己的头发,他再也不跟许肆斗嘴了。 翌日。 龚喜的电话一大早就打了过来,语速很快,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你自己去真的可以吗?要不我还是跟你一起,季姝这边还能缓缓,我先跟你去一趟孤儿院,等结束了再回来。” 许肆漱了口:“不用。” 他强调:“我不是一个人去,有喻温陪着我。” 龚喜很惆怅:“院长……应该还记得你,要不然也不能专门请你过去。” 他其实也不太想让许肆过去,但总觉得,还是有必要回去一趟的。 许肆是孤儿院出身这事很多人都知道,但大家都不会主动提起。 最初公司捧许肆出道,故意把这事爆了出来,就是想营造一种矜贵小王子其实是落魄小可怜的反差感,但宣扬太过,被粉丝抵制,以后也就再也没提过。 久而久之,大家都忘了,这个张扬放肆的少年其实无父无母,一身傲气都是自己撑出来的。 没人给他撑腰。 许肆没说话,拿毛巾擦了擦脸。 镜子里的少年五官精致清隽,带着股张扬的少年气,他这几年变化挺大的,一点一点张开,有了成熟的青涩模样。 许肆突然问:“你觉得我小时候好看,还是现在好看?” 龚喜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现在,你小时候可瘦了,跟猴儿似的。” 那时候根本吃不上东西,过得跟小乞丐没什么两样,许肆就靠一口妖气撑着没死。 当然,那时候的龚喜也没好到哪儿去。 许肆轻笑了声:“我也觉得。” 他小时候是真不好看,瘦的没人样,亏得第一任经纪人眼神好,把他拉去做了练习生。 许肆拿起手机:“行了,这事你别操心,陪季姝待着。” 龚喜怪丧气的:“我觉得季姝不喜欢我,她只喜欢工作。” 许肆无所谓的态度:“那你努努力呗,近水楼台先得月。” 龚喜沉默了会儿,叹气。 “祝我好运。” 他又嘱咐:飞机上温度低,你记得带件厚点的外套。” 许肆随口应了,没放在心上。 好像会欺负他了 许肆一大早就出了门,车是助理孟浮开的,先去了喻温的公寓接人。 早上温度低,空气凉爽舒适,就是太阳很大,亮得有点刺眼。 许肆靠着车窗,懒懒散散地眯着眼。 一阵风吹来,带着细微的奶油香味,紧接着,是女孩柔软的声音。 “早上好。” 许肆弯了下唇角,迎上喻温看过来的视线,拖着语调。 “早上好。” 他明显是没睡醒的样子,浑身上下都懒洋洋的,仿佛下一刻就会瞌睡过去。 喻温把带来的小面包递给他:“早餐。” 她知道许肆肯定没吃。 喻温把另一份递给孟浮,后者受宠若惊,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儿,连忙道谢。 “谢谢温温姐。” 他们年纪都小,一口一个温温姐喊得很欢。 只有许肆喜欢连名带姓地喊她。 许肆咬了口面包,看着她牛仔外套上的第一颗纽扣。 是浅紫色的,他在别的衣服上也见过很多次。 许肆想起她上次梦游时候的模样,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最近睡得好吗?” 喻温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还好。” 事实上她今早天没亮就惊醒,发现了地板上乱糟糟的衣服,知道自己昨天应该是又梦游了。 家里没有人,喻温自从知道自己又开始梦游之后就把厨房和阳台都锁了,出事的也只有她的衣服。 许肆舔了舔唇边的奶油,盯着她眼下不明显的青黑。 “你都有黑眼圈了。” 一看就是睡得不好。 喻温抬手摸了摸,有些不好意思。 “可能是睡得不够。” 许肆吃完了面包,懒散地坐着,没个正经样子。 “睡不着就不要勉强自己,找点别的事情做。” 他想了想:“给我打电话也行。” 开车的孟浮点头附和:“对,可以找肆哥,他睡得贼晚。” 喻温小声嘟囔:“你睡得这么晚,身体会出问题的。” 许肆嘴硬:“我只是晚上睡得少,我白天还会补觉的。” 这倒是,他经常在某个间隙就睡着了。 喻温还是不赞同:“你这样会老得很快。” 许肆耷拉着眼皮看她,打量了会儿。 “喻温,你发没发现,你最近对我很不客气。” 都会跟他犟嘴了。 许肆小声指责:“你都会欺负我了。” 喻温被这顶大帽子压得脑袋一重:“我哪有。” 但许肆说得很对,她对许肆的态度变了一些。 可能是因为熟悉了之后,开始把他当朋友了。 喻温很久没有新朋友了。 她小小笑了下,像保证似的。 “我不会欺负你的。” 我会保护你的,她在心里悄悄补上这一句。 季姝很早就说过,喻温这姑娘死心眼,对朋友实打实地好。 像被烫到一样,眼皮跳了跳,许肆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没说话。 他想,其实欺负他也没关系,他不生气。 车子很快开到了机场,许肆把帽子口罩都戴上,先下了车。 他个子高,扶着车门弯腰跟喻温说话。 “你跟在后面,不要离我太近,” 免得有粉丝认出他来,会把喻温也牵连进去。 他一直都记得,喻温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他也不想让喻温暴露在镜头下。 许肆只有一个黑色的背包,他把喻温的行李箱也拎上了,走回去两步又回头。 “也不要离我太远。” 他走出去一段距离,喻温才背着斜挎包下车。 孟浮扶着方向盘,一脸凝重。 “温温姐,许肆就交给你了。” 少年总是不让人放心的样子,任性又冲动,他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很少会思考怎样顾全大局。 喻温点头:“好。” 她有一种带孩子出远门的感觉,亲戚朋友们都不放心,因为这孩子太皮太好动,容易闯祸。 但也还好,最起码许肆会听话。 两人前后脚登机,许是运气好,也没被路人认出来,只有飞机上的空姐多打量了许肆几眼,似乎是有点怀疑。 喻温跟许肆的位置是靠着的,她一坐下就把自己带来的毯子拿了出来,盖到许肆腿上。 他娇贵得很,有点公主病,连飞机上的东西都不太愿意用。 倒是不嫌弃喻温的。 许肆只穿了件无帽的薄卫衣,他很少时候会穿短袖,大概是怕晒,总是长袖长裤的。 喻温知道要去的地方冷,所以还穿了件厚实些的外套。 许肆裹着小毯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边角。 “你出门,家里的鱼怎么办?” 喻温弯唇:“它们生命力很顽强的,饿两天也不会死。” 她喜欢养这些小家伙儿。 喻温仰脸看他:“崽崽呢?你又把它寄养到朋友家了?” 崽崽在许肆家里,似乎并不怎么活跃,喻温去的时候很少时候会碰见它,许肆总说猫咪在睡觉。 大概这就是自己家和别人家的区别。 许肆已经能够做到被突然问起也波澜不惊了,半点不心虚地点头。 “嗯,我朋友很喜欢猫,会把它照顾得很好。” 喻温放了心:“那就好。” 只要崽崽过得好就行。 飞机已经起飞了,后面有小孩子在跟母亲玩闹,时不时地发出一点笑声,喻温攥了攥手,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满掌心的汗。 她真是好几年没出来过了。 被人群包围的感觉并不差,她身边有熟悉的朋友,环境虽然陌生吵闹,但大家素昧平生,没人对她心怀恶意。 喻温拿出书来,翻到折角的那一页,安安静静地看。 许肆早就打算用飞机上的这点时间补觉,此刻却没了睡意,半低着眼,安静地看她。 她应该是很喜欢看书的,家里的书房塞得满满当当。 也有可能,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打发时间。 许肆偏头看她,目光安静,存在感却不小。 喻温抬头,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不明所以。 “怎么了?” 许肆仍然看着她:“无聊。” 他弯了下唇,圆瞳弯成笑眼的形状。 “我们来聊天。” 喻温看了眼书,把书页折好。 “聊什么?” 许肆趴在桌上:“你是哪个大学的?” 他仍然记得在她朋友圈里翻出的那张照片,人声鼎沸的运动会,笑容灵动的她。 没人要的怪物 太久没有回想自己的曾经,乍一听到这个问题竟然觉得有点恍惚。 喻温抿抿唇,没有瞒他。 “中央传媒。” 许肆眨眨眼:“学播音?” 喻温摇头:“学表演。” 表演不是中央传媒的王牌专业,喻温是被调剂进去的。 许肆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喻温居然是学表演的,怪不得她会和季姝是朋友。 他好奇地问:“那你为什么没有和季姝一样成为演员?” 喻温想了想,其实如果大学顺利的话,她或许真的会成为演员,但……没有如果。 她浅浅笑着:“因为不太适合。” 而且……她大学并没有上到毕业。 这些没有必要告诉许肆,喻温仍然弯着唇,笑意很浅。 “你对我很好奇吗?” 许肆别别扭扭地把脸颊往胳膊里埋了埋:“就是觉得对你了解不多。” 简直就是没有了解。 喻温轻声说:“我对你也没有很了解。” 脸颊埋在胳膊里,只露出一双幼圆的眼睛看她,眸色是偏暗的墨绿,漂亮至极。 许肆说:“那你有想问我的吗?” 喻温把书收起来:“可以聊聊你跟孤儿院吗?” 她无意去窥探别人的隐私和过去,可这次陪着许肆去孤儿院,她总该要了解一下前因后果。 而且,他们现在是朋友了。 许肆的态度,大家的小心翼翼,都让喻温觉得,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私人行程。 喻温放轻了声音:“可以说吗?” 许肆微微垂着长睫,看着她收书时不紧不慢的动作,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问起话来柔软小心的情绪,无声笑。 “嗯,可以。” 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当成什么难以启齿的伤疤,只是一贯不喜欢将自己的隐私暴露于人前。 但喻温想知道,他说一说也不觉得勉强。 “我是孤儿院里出来的。” 很小的时候就被遗弃了,就丢在孤儿院门口,所以谁都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 喻温没有了解过这些,有些后悔开口问了。 许肆摸摸口袋,掏出两颗糖。 “吃糖吗?” 喻温安静着拿走一颗。 含着糖,声音就愈发显得轻,许肆慢悠悠地说着,像是在聊别人的故事。 “是院长把我养大的,就是要过寿的这位,不过没几年他就调走了,新来的院长脾气不好,那几年没人资助,大家都吃不饱,” 孩子们吃不饱,也没人来领走他们。 许肆含着糖,眯了眯眼。 “我长到八岁,被领养走一次,” 也就是那一年,许肆发现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八岁的小孩子还没抽条,又瘦又小,名义上的哥哥不喜欢他,动辄打骂,有一次打得狠了,许肆没忍住还了手,看到那人眼里的惊恐时才发觉不对劲儿。 他长出了尾巴。 白色的尾巴,像猫,不受他意识控制,在身后欢快地荡儿。 尾巴很快就消失了,可那个比他大三岁的哥哥死活不相信这是错觉,许肆也知道不是,他真的长出了尾巴。 不只是尾巴。 小少年不敢回家,在大街上一圈又一圈地走,许肆很冷静地想,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他应该是个怪物。 八岁以前,许肆是个没人要的弃儿。 八岁以后,许肆是个没人要的怪物。 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喻温咬碎了齿间的糖,有些不敢往下问。 他说得轻巧,可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对八岁的孩子而言,糖果掉了都是大事,更何况是这些。 许肆却自顾自地说了:“后来出了点事,他们一家要出国,就把我送回孤儿院了。” 那个时候许肆才多大呀,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尾巴,当着那些同伴的面露出过好几次,久而久之,大家就都知道了,许肆是个怪物,有个怪物尾巴。 这些事大人不在意,也不相信,可小孩子是信的,他们把许肆当怪物,不肯跟他玩,也不肯分给他吃的。 许肆突然低笑了声:“这么一想,我好像还挺惨。” 他从不回头看,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惨的时候。 喻温不知道该说什么,被他一笑,反而觉得眼眶发热,她皮肤白,眼睛红起来很明显,偏生还要忍着,仿佛受了委屈。 许肆好笑,食指伸出去轻轻蹭了下她睫毛。 “哭什么?” 才说了这点怎么就要哭了。 许肆无声叹气,他还有很多没说呢,又不是卖惨,也没必要告诉她。 喻温忍着眼泪:“没哭。” 她想,她大概是心疼了。 许肆勾着唇笑:“还要听吗?” 还没讲到他的光辉历史呢。 喻温揉了揉眼睛:“听。” 许肆想了想:“讲到哪儿了,哦对了,我被送回孤儿院之后又待了几年,大概是十四岁的时候,孤儿院要拆了,我就出来了,可能是运气好,被拉着去做练习生,顺利出道了。” 那段时间一切都很顺利,许肆一瞬间就成了公司的希望,拥有了很多粉丝。 许肆笑:“你可以上网查,我们团很有名的,解散了之后我也发展的很好。” 那个男团存在了没几年,解散之后许肆不肯听公司的安排再进其他组合,也不肯走演戏的路子,连综艺都不上,沉寂了将近两年,最后靠着一首新歌才闯回来的。 这么多年了,他早就不被局限在男团偶像的定义里,更像是个实力派歌手,包揽奖项无数。 所以,他其实过得挺好的。 喻温不记得是在哪里看到的,有人说,许肆像个被惯坏的孩子,不懂什么是感恩,他从不经营粉丝,也不做任何承诺。 他活得像风,不在意任何。 喻温看着他,很轻地问。 “你喜欢你的粉丝们吗?” 很多黑粉都会说,许肆没有心的,他不在意自己的粉丝,他恃美行凶,恃才傲物,他只在意自己。 沉默了很久,许肆才轻轻点头。 “嗯。” 那些粉丝们,是第一个对许肆说喜欢的人,让他明白,原来被爱是这样的。 在此之前,没有人爱他。 为什么不表露出在意呢,大概是这样更有安全感,装的像一点,把自己也骗进去。 雪糕是喻温味的 许肆到底还是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他晚上熬夜,白天就很容易打瞌睡,跟喻温聊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肤色很白,冷色系的那种白,看上去有点不太健康,因为趴着的原因,脸颊肉嘟嘟的,柔软而无害。 喻温安静地看着,帮他把额前的碎发拨到一边。 他头发长得很快,上次剪得很短,现在已经又长了不少。 喻温想着,或许他可以把头发留的长一点,少年眉目精致硬朗,就算扎头发也不会显出女气。 飞机落地,乘客们纷纷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喻温把包背好,轻轻推了下许肆。 许肆刚睡醒时都是有点懵的,见喻温站起来,也跟着起来。 喻温见他一副不清醒的样子,连口罩都歪了,有些担心。 “口罩歪了。” 许肆没听清,只是下意识弯腰往她这边凑,眼睛垂着,带着朦胧水汽。 喻温便伸手帮他整理口罩,她手指凉,不小心擦过许肆脸颊,让少年眯了眯眼。 他晃晃脑袋,总算清醒一点,跟在喻温后面出去。 酒店是已经定好的,离孤儿院很近,这边只是个三线城市,这两年建了机场才有往二线城市发展的势头,但经济实力算不上强,酒店设施也普通。 好在许肆倒也不挑这个,干净整洁就行。 两人订的隔壁,把行李放好之后就准备去孤儿院。 时间是专门空出来的,许肆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打算一天来回,订了晚上的机票回去。 喻温看天色不太好,先去便利店买了把伞带上。 酒店离孤儿院不远,两人便沿着街道走过去。 这边街道热闹,周围都是店铺,有食物香气飘出来,处处都是人间烟火气。 许肆看了两眼:“变了好多。” 他仍穿着薄卫衣,颜色浅,仿佛与雾气相融,语气却是扬着的,带着朝气。 许肆指了指路边的一家水果店:“以前没有的,以前这里是小卖铺,他家的牛奶雪糕很好吃。” 喻温好奇:“牛奶雪糕?是小布丁吗?” 许肆把手指揣在兜里,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没吃过,是听别人说的。” 这条街他走过很多次,可小卖铺一次都没进过。 喻温抿唇,牵着他的袖子往水果店走。 “那我们现在买。” 水果店的门口挂了牌子,写着出售雪糕,进门就是一个小型的冰柜,里面的雪糕都是很便宜的那种,很多都是喻温小时候吃过的。 雪糕堆积在一起,喻温一时找不到牛奶口味的,费劲儿扒拉着。 老板娘看到,边擦手边走过来。 “姑娘找什么呢?” 喻温没戴口罩,只用帽子遮着脸,她近来放松很多,只要不是太吵闹的地方都不至于觉得不适应。 她浅浅笑,指了指冰柜。 “我想找牛奶口味的,就是小布丁那样的雪糕。” 她笑起来是很好看的,老一辈最喜欢的那种,柔软又乖,老板娘看着也高兴,立刻就过来帮她一起找。 “小布丁我记得是有的,就是不知道卖没了不,小孩子可贪嘴了,每天都得过来买雪糕。” 老板娘看到了门口站着的许肆,少年高高瘦瘦的,正低头看着这边,帽子口罩都戴着,看不清模样。 她悄悄问:“这是你对象?” 老板娘直笑:“怎么不一起进来?” 喻温哑然:“不是,您误会了。” 她有点尴尬,想说两人是朋友,但这样的解释根本没有用。 大概是脑子抽了,喻温竟然脱口而出,“是弟弟。” 老板娘了然:“原来是弟弟啊。” 许肆没听到这些,非常平静地等待着。 老板娘很快就找出来两支小布丁的牛奶雪糕,看到喻温脸上的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孩子总是乱翻,把东西都弄混了,要不然也不用费这么大劲儿。” 喻温付了钱,软声道谢。 老板娘越看这姑娘越喜欢,从旁边抓了把砂糖橘塞给喻温。 “吃点橘子,可甜了。” 喻温连忙说谢谢。 “麻烦您了。” 她抱着橘子出来,还有点不好意思。 “阿姨很热情。” 她把雪糕递给许肆:“我以前很爱吃这个口味的。” 许肆接过来,却没立刻打开。 他抿着唇,视线落在喻温身上,看她小口小口地咬着雪糕,被冰到牙齿的时候会皱一皱眉头。 喻温走了几步,回头见他不动,着急地催促。 “你再不吃就化了。” 许肆突然低笑了声,快走两步跟上她。 小布丁很小一个,几口就没了,许肆眯着眼睛,在这个阴天里也觉得惬意无比,懒散迈着步子。 喻温的口袋很小,橘子装不下,她边走边吃,时不时把剥好的橘子递给许肆,后者接得心安理得。 看到孤儿院的门牌,许肆把一整个小橘子都塞进嘴里,声音含糊。 “到了。” 以前的孤儿院拆了之后,这边建起来居民楼,不过后来居民楼也拆了,许肆便把这里买了下来,重建了孤儿院。 许是念旧,老院长把这里建成了以前的模样,很多地方都没改变,但又是截然不同的。 进门就是一个小广场,孩子们到处疯跑,吵吵闹闹。 一个足球朝喻温滚了过来,比足球更快的是旁边跑过来的小男孩,他来不及刹车,狠狠地撞到了喻温的腰。 小男孩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领口就被揪住了。 许肆垂着眼皮,语气又冷又凶。 “道歉。” 男孩被吓到,哆哆嗦嗦地跟喻温道歉。 刚刚那一下撞得不轻,要不是许肆扶着,喻温险些摔倒。 她轻轻摇了下头:“没关系。” 许肆松手,小男孩立刻捡起自己的球,好奇地看着许肆。 “你是院长请来的客人吗?” 他们都知道,院长这次过生日要请客人来。 许肆懒散耷拉着眼:“你们院长呢?” 小男孩很活泼,抱着球往前跑,给他们带路。 大概是这里很少有生人过来,孩子们都好奇地跟在后面,叽叽喳喳地吵闹,像个小尾巴。 喻温一摸口袋,有点后悔刚刚把橘子都吃完了。 糖是哄她用的 孩子们还亦步亦趋地跟着,眼神好奇又期待。 喻温小声喊许肆:“你还有糖吗?” 许肆问她:“你要分给他们?” 喻温点头。 她该带些小礼物过来的。 许肆大步往前走:“那没有。” 他的糖又不是谁都给的。 说话的工夫,孩子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个姐姐好相处,一窝蜂地凑上来,完全不认生。 “姐姐是客人吗?” “姐姐好漂亮!” “姐姐是哪里来的呀?” 喻温被吵得有点头疼,她还没有应付过这么多小孩子,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 许肆折回来握住她手腕,淡淡扫视这些孩子一眼。 孩子们立刻噤声,纷纷后退。 这个哥哥好凶的样子。 许肆没凶他们,凶起了喻温。 “别心软,他们最会得寸进尺。” 半大的孩子,一个个都早熟,最会看人眼色,见风使舵。 喻温被他攥着手腕,小声反驳。 “他们还是孩子。” 再有心机,那也还是孩子。 许肆嗤笑:“你把他们当孩子,他们把你当成冤大头,哪天被坑了都不知道。” 喻温抿唇,没说话。 她觉得,自从进了孤儿院,许肆的情绪就有点不对劲儿。 这里是他生活的地方,他却一点也不喜欢这里。 见她不说话,许肆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好了,松开了喻温的手腕。 他唇角抿着,表情也有点僵。 喻温悄悄攥住他卫衣下摆,语气慢吞吞的。 “有你在,我不会被坑的。” 许肆步子一顿。 喻温这姑娘,总是有这样神奇的能力,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许肆没了丁点的火气。 少年突然就有点莫名的恼,他说不出缘由,但浑身别扭。 他轻哼了声:“谁管你。” 他走得快,跟逃似的。 喻温抿唇笑。 许肆吃软不吃硬这一点,她早就摸清楚了。 两人去见了院长,六十岁的年纪,他看着却更苍老些,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 见到许肆,老院长有些激动,拿着老花镜颤颤巍巍地戴上,不知道说什么好。 “都长大了啊。” 当年瘦瘦小小的一点,如今都长成小伙子了。 许肆没说话。 太多年没见了,搜肠刮肚也找不出话题。 老院长知道他的性格,也不在意,把目光看向了喻温。 “这位是?” 喻温弯唇:“您好,我是许肆的朋友,我叫喻温。” 老院长笑着点头:“你好你好。” 许肆能愿意来参加他的六十大寿,老院长惊喜也高兴,天还没黑就招呼着做饭。 他知道许肆不爱说话,简单聊了两句之后,就让他们先到处逛逛,等准备好了再吃饭。 孤儿院重修不久,很多孩子也都刚来,没合群的都自己待着,拿着本书慢慢看。 喻温小声问:“你小时候都玩些什么?” 地面有点湿,许肆低头看着路,时不时地注意着喻温脚下,怕她会摔,语气散漫。 “什么都玩,经常打架。” 喻温睁大眼:“打架?” 她有点想象不出来,许肆打架是个什么样子的。 他看上去应该是连打架都漂亮的类型,可喻温总觉得他是乖的,是明朗的,从没想过,他会打架。 许肆见她一脸惊讶,有点想笑。 这姑娘真把他当什么好人了。 “昂,打得可狠了。” 刚开始是为了抢吃的,孤儿院里零食有限,想吃全靠抢,后来他八岁之后,打架比吃饭都勤,有时候根本不需要理由。 他这个怪物体力好,那段时间不吃不喝也有劲儿,打起架来连命都不要,只想赢。 喻温垂着眼:“那你肯定很难过。” 他当时才那么小。 许肆敲敲她帽檐:“男孩子打架很正常的,就跟你们女孩子玩过家家一样。” 喻温不赞同:“打架是要理由的,不可以打着玩。” 君子动口不动手,无缘无故地动手是一件很没有风度的事情。 许肆被她正儿八经的模样逗笑了:“嗯,你说得对。” 她应该会是一个温柔又有底线的母亲。 他懒得走了,干脆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上次在你家小区门口,遇到的那个人是谁?” 遇到那个人之后,喻温的状态很不对,要不然许肆也不会又跟了上去。 他不是心里憋得住事儿的人,能等到现在才问是真的纠结了很久。 许肆想了解她,从在飞机上跟她聊天开始,这个念头就越来越清晰,想了解她的过往,想融入她的生活。 喻温坐在他身边,轻轻晃着腿。 “是我父亲。” 天气很阴,吹来的风仿佛带着水汽。 “我跟家里关系不好,跟我父亲之间也很生疏。” 这些对喻温而言是很糟糕的事情,她并没有一个可以对外称道的家庭关系,但如今说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或许是因为身边这个人,她在许肆面前可以很放松,许肆问话的态度漫不经心,她便也能波澜不惊地回应。 喻温笑了下:“其实我跟你差不多。” 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对她也可有可无,她跟孤儿有什么两样。 许肆没说话,默默掏出糖来递给她。 喻温眨眨眼:“你有糖啊。” 许肆轻飘飘地看她一眼:“只给你的糖。” 他有随身带糖的习惯,但其实最近不怎么吃了,怕自己吃完之后,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没有东西哄。 喻温有点小开心,她自己愿意给朋友所有的偏袒,得到同等的回报之后就会很高兴。 许肆自己也含了颗糖:“你没有别的亲戚了吗?” 喻温点头:“有的,我小姨一家对我很好,她家里只有一个孩子,我中学的时候去住过两年,那家的哥哥也很疼我。” 那段时间,她是有人保护的。 许肆含着糖笑:“那不就得了。” 少年扬着眉眼,笑意坦荡。 “反正有人疼你,少一个爹也没什么,又不是活不下去了。” 他语气认真,像保证似的。 “还会有更多人疼你的。” 喻温竟然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 其实她蛮幸运的,小姨一家对她好,季姝家里对她也好,那家的阿姨把她当成第二个女儿疼。 她重重点头:“你说得对。” 看起来不像 晚饭是在孤儿院吃的,很简单的一顿饭,老院长很高兴,全程都乐呵呵的。 他年纪大了,过寿也是想再见见以前的那些孩子。 可联系来联系去,来的人也就只有一个许肆。 大抵对他们而言,在孤儿院的生活算不上好,是不值得回忆的过往。 老院长喝了点酒,临了还嘱咐许肆回去的时候小心点,要注意安全。 许肆今晚的话格外少,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 外面下起了雨,砸在伞面上声音很响。 喻温撑着伞,踩着湿漉漉的水面。 “这雨好大。” 来得蓄势汹汹,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了。 许肆漫不经心地垂着头,微微落后喻温两步。 “要起风了。” 喻温点头:“感觉航班要停了。” 订的航班就在几个小时后,如果这风雨继续严重的话,估计就回不去了。 回去的时候又走过那条街,水果店已经关门了,门口一个木牌子随风飘摇。 喻温回头看了一眼:“你还想再来吗?” 许肆抬头,看着她没说话, 喻温笑了下,语调扬着,显得欢快又轻松。 “你要是还想来,我可以陪你。” 水果店里的雪糕很好吃,老院长很和蔼,街边的花草也很漂亮。 再来一次,也很好。 许肆撑着伞,汹涌的风裹挟着雨滴,他背后被雨水浸湿了,冰凉一片,却不觉得冷。 呼啸的风声里,他点了头。 “好。” 两人回到酒店的时候身上几乎全湿了,因为风太大,撑着伞也没有太大作用。 酒店的经理站在门口,正跟几个工作人员说着什么,喻温听了两句,似乎是车库那边已经进水了,问题有些严重。 这边的排水设施不行,雨势越来越大,大家都有些着急。 许肆看了两眼外面,把伞收起来。 “先回房间。” 今晚估计是走不了了。 喻温回了房间,这边几个临近的城市都在下雨,网上也公布了雷电预警,看样子有点情况不太妙。 季姝知道她陪许肆出来了,刚回酒店就给喻温拨了电话。 “你那边下雨了吗?” 喻温点头:“下得很大,今晚应该回不去了。” 季姝裹着外套:“听说过会儿还有雷电,你小心点,没事就别出门了。” 喻温应声:“嗯,我知道,你已经到酒店了?” 季姝打个喷嚏:“到了,今天温度低,感觉我要感冒。” “那就先喝点感冒冲剂,注意保暖。” 季姝累得躺在床上:“先不说我,你出去这一趟感觉怎么样?” 温温真是好久没出门了。 喻温弯了弯唇:“还好,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季姝嘿嘿笑:“那就好,等我有空了,咱们一起出去旅游,你不是喜欢雪山吗?到时候一起去看。” 喻温笑着应:“好。” 季姝又突然叹气:“唉,没想到你第一次出远门,竟然是跟许肆一起。” 竟然不是跟她,难过。 喻温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不喜欢许肆?” 这种不喜欢不是讨厌,是一种抵触,所以喻温觉得很好奇。 季姝这人喜恶分明,还从来没有这么矛盾过,她肯定许肆这个人,但又很抵触他。 季姝轻哼:“因为你啊。” 喻温怔住:“因为我?” 季姝翻了个身:“温温,你很久没有对除了我之外的人这么好了。” 会给许肆做吃的,会跟他一起出门。 仔细想想,季姝有的待遇,许肆有,季姝没有的待遇,许肆还有。 季姝当然会觉得不高兴,也不适应。 喻温有些哑然:“我没想过这些。” 她抿了抿唇:“但我……应该是把许肆当成朋友了,小姝你知道,我会对朋友很好。” 季姝抠着床单,没立刻说话。 真的只是把许肆当成朋友吗? 安静了会儿,季姝突然笑了声,带些无奈。 “昂,我当然知道你,所以你对许肆好我也没拦着嘛,” 她又笑嘻嘻的:“其实许肆对你也挺好的。” 就没见许肆那么听话过。 提起这个,喻温赞同地点头。 “嗯,他人很好的。” 季姝正打着电话呢,房门被敲了两下,是龚喜把她的夜宵送过来了。 她闻着食物香气,有点纠结。 “都这么晚了……” 她虽然不节食了,但为了保持身材,也不能大吃特吃啊。 龚喜把盒子都打开:“没事,你不是说饿吗?多少吃一点。” 他安慰:“不会胖的,你今天这么累,消耗了很多能量,多吃一点也不要紧。” 季姝咽了咽口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她把还在通话中的手机递给龚喜,自己拿起筷子。 “温温的电话。” 龚喜接了过来:“还顺利吗?” 他刚刚给许肆打过电话,不过没说几句,许肆嫌他啰嗦就把电话给挂了。 “嗯,很顺利。” 喻温声音里带着笑:“你呢,你跟小姝还顺利吗?” 龚喜一僵,摸摸鼻子,怪不好意思的。 “这么明显吗?” 房间里太安静,喻温就把电视打开了,她的声音在电视的背景里,显得有些含糊。 “小姝有点粗神经,大概还没发现。” 龚喜对季姝,怎么可能是简单的粉丝对偶像,他想要靠近的心思藏都藏不住。 龚喜换了个地方接电话,无奈叹气。 “确实。” 季姝没发现,他也不敢明说,就只能这么耗着。 喻温安慰他:“你再等等,小姝现在所有心思都在事业上,暂时还不会考虑恋爱。” 被她这么一说,龚喜也觉得着急没有用,等着就是了,反正他都等了好几年了。 挂了电话,龚喜把手机还给季姝。 果然,还是跟喻温打电话更有收获,许肆那猫儿只会敷衍他。 这就是姐妹情和兄弟情的区别。 季姝啃了口小龙虾:“你们聊啥了?” 还专门跑到阳台去。 龚喜咳了声:“没聊啥,就是问了点许肆的事情。” 季姝擦擦嘴:“龚喜,许肆谈过恋爱没?” 龚喜坐下帮她剥小龙虾:“没啊。” 还谈恋爱呢,那猫儿傲气冲天,觉得除了自己之外都是凡夫俗子。 季姝哼哼两声:“看着不像。” 龚喜:“?” 从哪里看出来不像的,这事也是能看出来的吗? 无辜的酱鸡爪 雨越下越大,到了晚上反而打起雷来,电闪雷鸣,看着格外可怖。 航班停了不说,外面甚至刮倒了几棵树,估计明天也走不了。 喻温站在窗口看了会儿,听到有敲门声就去开门。 是许肆。 他应该是洗过澡了,头发湿漉漉的也没擦,抱着毯子过来,怀里还有一大堆零食。 喻温看他这样子,有点愣。 “有事吗?” 许肆已经挤进来了,抱着东西在沙发上坐好。 “咱们看电影。” 他有点不安的样子,时不时转头看一眼窗外,然后立刻把视线收回来。 这个时间,喻温已经要准备睡觉了。 她没拒绝,也坐到了沙发上。 “看什么电影?” 许肆舔舔唇:“都可以。” 喻温随便找了个喜剧电影打开,旁边许肆伸过来一只手,把薯片递了过来。 “吃吗?” 喻温已经刷牙了,但还是接了过来。 喜剧电影是以前的片子了,喻温看过,现在再看一遍也依然专注,倒是旁边的许肆似乎有点坐立不安,把薯片嚼得咔脆。 许肆看一眼外面的电闪雷鸣,又把一瓶易拉罐递给喻温。 “喝吗?” 喻温默不作声地接过来。 过了会儿,许肆把自己的毯子也递了过来。 “冷吗?” 喻温实在忍不住了:“许肆,你是不是怕打雷啊?” 许肆用毯子把自己裹紧,嘴硬。 “我不怕,我是怕你怕。” 喻温说:“我不怕。” 她去把窗帘拉上了,电视音量也调的大一些,省得许肆总关注外面的电闪雷鸣。 许肆看着她走动,啃了口鸡爪子。 “你真不怕?” 喻温点头:“嗯。” 时间太晚了,确实有点冷,喻温拿了外套过来,跟许肆坐在一起。 许肆往她身边挪了挪,把自己的毯子分她一半。 他继续嚼嚼嚼:“你为什么不怕?” 喻温反问他:“你为什么要怕?” 她是真没想到,许肆居然会怕打雷,他看上去是那种能让别人怕打雷的人。 手里的鸡爪子不太香了。 许肆郁闷:“我不怕。” 他强调:“我只是担心你怕,过来陪你看个电影。” 喻温忍着笑:“哦,那谢谢你了。” 许肆还拿着鸡爪子,语气僵硬,干巴巴的。 “不客气。” 为了让自己说得可信点,许肆勉强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电视上,不要去关注外面时不时传来的雷声。 电视上放的是喜剧电影,但这部电影中间部分有几个画面比较吓人,喻温因为看过,所以有点印象。 特效音乐一出来,喻温就想起了那几个令人印象格外深刻的恐怖画面。 画面闪现的一瞬间,旁边坐着的许肆突然抖了下。 他手里还拿着刚开封的酱鸡爪,手指用力攥紧的同时,一口未动的鸡爪猛地飞了出来,啪叽一声落在地板上。 “……” 喻温语气复杂:“你还怕鬼啊。” 许肆不嘴硬了,他用毯子蒙住了脑袋。 喻温体贴地不再追问,拿了纸巾去收拾那只掉在地板上的鸡爪。 别说,鸡爪还挺肥,可惜了。 收拾好垃圾之后,回头见许肆还在自闭,喻温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怪我,我该提醒你的。” 谁知道许肆这样胆小,喻温第一次看这电影的时候都没被吓到。 许肆拉下一点毛毯,语气很郁闷。 “它出现得太突然,谁都有可能被吓到的。” 喻温赞同:“对,导演太不厚道了。” 许肆瘫在沙发上,十分疲惫。 他今晚真是受到太多惊吓了。 外面的雷声渐小,只有雨势仍然凶猛,看样子有要下一整夜的趋势。 喻温陪着许肆把一部电影看完,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她的生物钟很准时,后半场电影几乎一直在打呵欠。 许肆抱着自己的毛毯,一步一步挪出去。 喻温安抚他:“应该不会再打雷了,你实在害怕的话,就把耳机戴上。” 许肆看着她因为犯困而湿漉漉的眼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给她添麻烦了。 他就是想跟她多待会儿。 许肆没再磨蹭,抱着东西回了自己房间。 后半夜确实没再打雷了,但天一亮,雷声就轰隆隆地响起来。 喻温醒得早,拉开窗帘看了眼外面。 这雨竟然一夜未停,还有种越下越大的趋势,地面已经开始积水了。 她换了衣服,准备去酒店餐厅吃点早餐。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许肆,他衣服穿得乱糟糟的,领口都歪了,见到喻温,就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 是他在餐厅打包的早餐。 喻温有些惊讶:“你早就醒了?” 许肆跟着她回房间:“嗯,睡不着。” 喻温睡着了不知道,后半夜虽然不再打雷,但雨声大得惊人,路边的绿化树又倒了两棵。 早餐还温热着,喻温把头发扎起来,见许肆坐着都要睡着的样子,有点担心。 “你回去再补一觉。” 今天肯定是也走不了,连酒店都不能出,除了睡觉也没什么好干的。 许肆勉强睁开眼,晃晃脑袋。 “不。” 他不想回去。 喻温想了想,把自己的毯子拿出来。 “那你在沙发上睡,我不出门。” 许肆抱着毯子,歪着脑袋蹭了蹭,还强撑着精神。 “我不困。” 说着不困,没两分钟就睡熟了。 喻温喝了口豆浆,看着他睡着的样子弯唇笑。 估计还是有点怕的。 她看了眼外面,也有些担心。 雨势太大,持续了一整晚都没有消停的意思,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刚吃完早餐,季姝又来了个电话。 她那边也在下雨,但情况不严重。 “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听说有的地方已经淹了,你可得小心点,我怕再严重下去会断网断电。” 喻温换了个地方接电话:“嗯,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不出门就没什么问题,只是断网断电的话会很麻烦。 季姝正在走路,声音不太稳定。 “顺利的话,你们也得明天再回来了,我听龚喜说,许肆那边的活动又往后推了推,他的粉丝们着急坏了。” 因为是私人行程,粉丝们不知道许肆去了哪里,现在几个城市都在强降雨,情况让人担心。 喻温往沙发那边看了眼,许肆还在睡,半张脸都埋进毯子里,睡得很安稳。 “只能等等看了,希望情况会好些。” 许肆还有很多工作堆积着,一直被困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约定好的芒果千层 许肆睡到了下午,坐起来的时候脑袋还不太清醒,听着窗外哗啦啦的雨声。 “雨还没停?” 他嗓子哑着,喻温点头,一边应他,一边去拿了瓶水。 “嗯,一直在下。” 许肆喝了口水,懒洋洋地攀在沙发边上。 “怎么下这么久。” 他瞥到喻温放在茶几上的书,打了个呵欠。 “你一直在看书?” 喻温把书本合上:“嗯,你要看吗?” 许肆摇脑袋:“不要,开电视。” 他哪里是能安静下来看书的性子。 喻温便把电视打开了,略过新闻,正在播放的有几个综艺节目,喻温调台的时候看到一闪而过的季姝,小小地惊呼了声。 “有季姝。” 许肆支着脑袋看她:“看到季姝这么高兴?” 喻温笑:“有点惊喜。” 她耐心地把台重新调回去,打算看季姝的节目。 节目不知道是什么拍的,现在才播出来,是一档简单的真人秀节目,季姝跟队友在跟甜点师学做甜品。 季姝动手能力一向不好,是那种连蝴蝶结都系得歪歪扭扭的类型,让她做甜品实在是为难人,喻温看个开头就知道结果会有多惨不忍睹。 她身边的男明星手艺都比她强。 许肆对节目没兴趣,低头摆弄手机,偶尔一个抬头,看了两眼屏幕。 季姝已经做完甜品了,正在向大家展示,还切了个特写镜头,她手里端着个小碟子,上面的东西奇形怪状。 许肆眼皮跳了跳。 “这是什么玩意儿?” 喻温解释:“芒果千层。” 失败的芒果千层。 许肆拿起手机对着电视屏幕拍了张照片,分别发给了龚喜和季姝。 他的微信是季姝主动加的,理由是不放心让喻温跟着许肆做助理,加个微信方便沟通。 正在休息的季姝很快就看到了跳出来的消息通知,她狐疑地点进去,看到一张没头没脑的照片。 她一时没想起来这张照片,觉得许肆发这玩意儿简直莫名其妙。 “?” 许肆提醒她:“芒果千层。” 季姝立马就想起来了,这简直是她屈辱的黑历史。 许肆是老鼠吗?什么玩意儿都能扒拉出来。 她果断把聊天框删除,当做自己根本没有收到这个消息。 许肆握着手机,突然抬头去看喻温。 “你会做吗?” 喻温还在看电视屏幕:“你说芒果千层吗?” 许肆点头。 “会做,你想吃?” 来的时候带给他们的小面包就是自己烤的,喻温一个人住,早就把生活技能掌握透了,几乎什么都会一点。 许肆继续点头,点完头还不够,又出声重复。 “想吃。” 喻温应下来:“那回去之后,我给你做。” 她自己也经常做些甜点,并不觉得给许肆准备这些是多麻烦的事情。 许肆懒洋洋地重新躺回沙发:“你做的肯定比季姝好看。” 喻温就笑:“确实。” 小姝的手艺真的太差了。 许肆在喻温这里一直待到吃完晚饭,外面的雨还在下着,隐约有打雷的征兆,他拉不下脸来,不想承认自己怕打雷,硬着头皮回了隔壁。 天色已经很暗了,两人最初只订了一晚,打算在酒店待到后半夜就出发去机场,现在因为雨势被困在这里,许肆接到客服提醒才想起来还要再续一晚。 他拿着身份证下楼,把身份证递给酒店前台。 前台阿姨年纪很大了,虽然觉得许肆眼熟,但没太在意,戴着老花镜敲电脑,动作很慢。 外面的风声呼啸,许肆偏头往外看,皱了皱眉。 街上空荡荡的,时而有雷电劈开漆黑的夜,显得一切都沉郁混乱,大厅有人议论着这次突如其来的暴雨。 前台阿姨把身份证递过来:“好了……” 她话音未落,头顶的吊灯突然闪了两下,然后骤然灭掉。 断电了。 周围有人发出惊呼声,许肆眨眨眼,很快就适应了黑暗,他的视力在黑暗中比在白天还要好些。 前台在安抚大家,努力让自己的音量盖过大家。 “大家别着急,我们有备用电源!” 旁边有个年轻母亲在安抚自己的孩子,小孩子吓得直哭,声音杂乱。 许肆看了两眼,眼里一沉,转身就往楼上跑。 前台正在打电话,见他跑走,连忙出声提醒。 “哎,你身份证还没拿!” 停电的时候,喻温刚刚洗完澡在擦身体,周围骤然一黑,让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就想赶紧把浴袍穿上出去。 她手机还放在客厅沙发上,那是唯一能照明的东西。 在酒店才住了一天,喻温对这里的摆设不是太清楚,浴室的地板非常滑,她不敢乱动,摸索着想往外走。 漆黑的夜里,敲门的声音格外明显。 “喻温!” 喻温听出是许肆的声音,连忙应了声。 “我在!” 许肆一路从楼梯间跑上来,额前的短发已经湿了,听到喻温的声音时才勉强冷静下来。 房门锁着,来不及回楼下问前台要钥匙,许肆抿着唇,狠狠踹了一脚门边。 他完全没收力,酒店的门也不够结实,嘭地一声就被踹开了。 许肆站在门口,声音还带着微微的喘。 “你在哪儿?” 喻温:“浴室。” 她没看到光,猜想许肆手里也没有照明的东西,有点着急。 “你慢慢来,不要摔了。” 许肆朝浴室走,声音冷静。 “你别怕,也不要乱动。” 喻温想说自己不怕,可揉了揉鼻子,又觉得眼眶发热。 许肆怎么知道她怕黑的。 在黑暗里待过的人,总是格外脆弱。 许肆很快就走到浴室这里,他夜视能力好,能清楚地看到那个缩在墙角的姑娘。 她大概是刚洗完澡,身上只裹着浴袍,露出大片细腻暖白的皮肤,头发湿漉漉地散着,有些惊惶不安地盯着地板。 许肆脚步顿了顿,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夜视能力太好了点。 喻温察觉到他的靠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 “许肆?” 黑暗里,她的视线没有焦点,偶尔能看到一点物体的轮廓,但这点模糊的人影就足够让她安心了。 哭包小蘑菇上线 许肆低低地“嗯”了声。 季姝曾经跟他说过,喻温怕黑,不要留她一个人在黑暗的空间里,许肆也记得,喻温晚上睡觉的时候会留灯,小小一盏照在床头。 她没说原因,许肆也没问。 但他牢牢记住了这件事。 许肆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没找到手机,应该是放在隔壁房间了,他原先想着下去办完续订手续就回来,没料到会突然停电。 “你的手机放在哪儿?” 她怕黑,得先拿到手机照明。 喻温知道他要找手机照明,紧张不安地往前走。 “在沙发上,我跟你一起过去。” 一个人的时候,喻温还能说服自己要冷静,因为再慌乱也没有用。 可现在身边多了个人,她就有点害怕了。 这里太黑了。 浴室地板湿漉漉的,台阶下面散乱着两只拖鞋,喻温浑然不知,摸索着就要下台阶。 许肆看了眼沙发的方向,转头去看喻温。 “也行……” 瞳孔骤然放大,声音也猛地提高。 “小心!” 喻温一只脚已经下了台阶,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到,另一只脚的动作迟疑了下,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要往后倒。 骤然间天旋地转,身下的少年发出一声闷哼。 喻温后脑被许肆护着,只有小腿磕到了柜子,疼痛让她清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她立刻就要从许肆身上起来。 她一动,许肆又闷哼一声。 “先别动。” 喻温整个人都僵住,声音都在抖。 “许、许肆。” 许肆缓了会儿,轻声安抚她。 “没事,你别怕。” 喻温半坐着,忍着哭腔。 “你是不是受伤了?” 许肆声音有点哑:“胳膊好像断了。” 倒下的时候他下意识用胳膊撑地,两个人的重量都放在胳膊上了。 喻温开始掉眼泪,大滴的泪往下落,砸进许肆掌心,让他难捱地蜷了蜷指尖。 她哭得太安静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如果不是许肆看得见,如果不是眼泪恰巧落在他掌心,都不会发现她已经哭了。 许肆喉咙发紧:“你别哭。” 他这下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许肆其实不觉得断个胳膊是多严重的事情,他小时候再严重的伤都受过,他也清楚,自己的恢复能力很强。 杂草而已,生命力最顽强了。 喻温擦擦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身边是伤员,哭再多都没用。 “你能动吗?我现在站起来可以吗?” 许肆后脑勺也有点疼,不过他不敢说了。 他动了动身体,挪出一点位置。 “嗯,你起来。” 喻温摸索着要往外走:“我去拿手机。” 他得去医院。 许肆担心她还会摔,勉强坐起来一点,提醒她绕开周围的障碍物。 喻温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伤,根本没觉得他看得这么清楚有什么不对。 她拿到手机第一时间就先打了急救电话,然后就开了手电筒,要过来扶许肆。 许肆被强光晃了下眼睛,意识到她在接近自己,连忙阻止。 “你、你先去换衣服。” 刚刚那么一摔,她虽然被护得很好,但身上的浴袍已经松松垮垮的了,许肆都不敢看她。 她露在外面的肌肤可比这手机的强光晃眼多了。 喻温步子没停:“得先扶你起来。” 许肆无奈劝她:“不着急,我现在没事,外面还下着雨,救护车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你先去换衣服。” 知道喻温现在情绪不稳定,他放轻了声音,怕她还会哭。 “温温,去换衣服。” 喻温转身去了卧室。 许肆放下心来,龇牙咧嘴地吸冷气。 太疼了。 喻温很快换好衣服回来,看他疼得冒冷汗,不知道该怎么扶他起来。 她鼻音很重,哑着嗓子。 “许肆,” 许肆把完好的胳膊递给她,强撑着精神跟她开玩笑。 “我没事,就是摔一下而已,我小时候经常摔。” 喻温不吭声,只紧紧抿着唇。 她眼眶通红,头发还湿漉漉地披在肩上,看上去比许肆更像是那个受伤的人。 许肆动动手指:“你要不要擦一擦头发?” 外面风大,不擦干会头疼的。 喻温抬头看他,杏眼漆黑,湿漉漉的。 “许肆,” 许肆乖乖垂着脑袋:“嗯,我在。” 喻温又不说话了。 酒店的电比救护车来得还快些,喻温给许肆拿上外套,陪他一起上了救护车,还不忘给他把帽子口罩都戴好。 她一路上特别安静,许肆觉得心慌,想跟她说说话,周围又有其他人在,不方便出声,只能憋着。 到了医院,去拍了片子,坐诊的老大夫看一眼这个帽子口罩捂得严实的年轻人,点点头。 “没啥事,轻微骨裂。” 喻温揉揉眼睛,又要掉眼泪。 都骨裂了,怎么能说是没事呢。 许肆一见她哭就浑身难受,心尖像被针刺过一样,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又疼又痒。 他轻轻戳下喻温手背:“别哭了,医生都说没事了。” 老大夫笑眯眯的:“你女朋友这是心疼你呢。” 他在电脑上敲字,嘴里也说个不停。 “小年轻要节制,大晚上的消停点,你看看,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得不偿失。” 许肆面瘫着脸:“您说啥呢,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 他脖颈有点泛红,还强撑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老大夫瞅他一眼,笑着摇摇头。 许肆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身边还有个不停掉眼泪的小蘑菇,简直让他抓心挠肝地难受。 他叹口气:“喻温,” 喻温抬头看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许肆伸手蹭蹭她眼角,若有若无地牵了下唇。 “我胳膊疼。” 喻温一僵,连哭都忘了,小心翼翼地不敢碰他。 “那怎、怎么办?” 许肆靠在她肩膀上:“你别哭了,陪我说说话。” 喻温擦掉眼泪:“好。” 她脑子乱得很,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小声嗫嚅,有些无措。 “说、说什么?” 许肆看着天花板:“给我讲讲芒果千层怎么做。” 喻温想了想:“芒果千层很简单的,先准备鸡蛋、糖、牛奶……” 察觉到少年渐渐均匀的呼吸声,喻温噤了声,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外套拉高一点。 深夜时分,也没人再挂号,老大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房间里只有挂表走针的声音。 喻温低头看着自己泛红的食指,攥了攥掌心。 她又连累别人了。 写作照顾,读为同居 暴雨是早上停的,街上到处都乱糟糟的,人们一边收拾着,一边议论着这突如其来的灾难。 许肆受伤后,喻温在救护车上就联系了龚喜,下午的时候,龚喜就到了。 他是开车来的,一路上都没敢休息,见到许肆才松口气。 “胳膊断了?” 龚喜嘲笑他:“流年不利啊,最忙的时候把胳膊摔断了。” 许肆瞪他,眼神直往旁边飘。 “闭嘴。” 喻温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她只戴了帽子,脸色比许肆还差些,声音很轻。 “抱歉,许肆是因为我才摔的。” 许肆坐起来:“和你没关系。” 他眉眼认真:“我是自己摔的,地板那么滑,会摔倒很正常。” 对上少年隐隐关切的眼睛,喻温扯唇勉强笑了下。 她没再说什么,整个人都无比安静。 龚喜终于迟钝地察觉到不对劲儿了,跟许肆做了个口型。 “她怎么了?” 许肆抿唇,眸子垂下来,盯着自己的袖口看。 龚喜过来的事情跟季姝说过,季姝了解情况之后就跟他一直保持着联系,不过不是在关心许肆。 “温温怎么样?” 龚喜有点莫名的心虚:“不太好。” 季姝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来,电话接通之后她却没有立即说话。 半晌,她叹口气。 “温温现在挺自责的,你不要在她面前提许肆的伤了,如果可以,让她多做些事情。” 这傻姑娘肯定又把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龚喜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了,你也别太担心。” 挂了电话,季姝揉揉眼睛,有点难受。 她现在不敢给喻温打电话,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喻温是哭是笑她都不知道,这傻姑娘就知道逞强,什么也不会说的。 回去的时候还是龚喜开车,他也不觉得累,把去超市买来的东西递给许肆。 许肆掏了掏,摸出一包奶糖。 他朝喻温摊开掌心:“吃糖吗?” 喻温微怔,抬头去看。 少年有点紧张地看着她,指尖不自觉地蜷着,掌心一颗大白兔奶糖,配色柔软。 喻温没接。 许肆舔了舔唇,看她沉默的样子哪儿都不舒坦。 他现在只有一只手能用,连剥糖纸的动作都完成不了,有点小小的丧。 奶糖又往喻温眼前递了递,这次语气更加小心,带了些哄劝味道。 “吃一颗好不好?” 喻温抿着唇接了,声音很哑。 “你胳膊还疼吗?” 疼肯定是疼的,许肆多少年没这么疼过了。 然而他不敢说,连眉头都不敢皱。 “不疼。” 面前多出一只白嫩的手,喻温把那颗奶糖的糖纸剥开一半,又给许肆递了回来。 她鼻音很重,像受了委屈的小朋友。 “你吃。” 许肆咽了咽喉咙,用完好的左手接过来。 嘴里含着糖,他说话就不那么清晰了,齿间咬合着。 “我喜欢硬糖,水果糖,不过龚喜没买到。” 喻温把糖纸攥在掌心:“我回去给你买。” 她垂着头,长发披散着,看上去像一团柔软的小动物,声音也软,听得人心里发烫。 许肆舔了下唇,觉得自己被奶味裹挟着,连心脏都软塌塌的。 他试探着说:“我还想吃排骨,红烧的。” 喻温点头:“嗯,我给你做。” 许肆有点想笑,眼睛很亮。 或许是出于愧疚,喻温现在对他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唔,许肆有点高兴。 龚喜开了很久的车,路上许肆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醒来时靠在喻温肩膀上,他还有点懵,下意识拿脸蹭了蹭。 喻温身体一僵,许肆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姿势。 他慢吞吞地坐直了:“对不起。” 怎么就睡到人家身上了,怪不正经的。 喻温摇头:“是我看你睡着了,怕你会撞到右边的胳膊。” 他睡着之后摇头晃脑的,眼看着就要靠上窗,喻温担心他受伤的右胳膊,才轻轻扯了下他衣袖。 被喻温一拽,许肆就慢悠悠地倒过来了。 许肆压了压自己睡翘的头发,看着昏暗车厢里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喻温,” 喻温看过来,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许肆喉咙有点紧,视线也飘来飘去,语气却坚定又认真。 “你来我家住。” 前方停车喝水的龚喜被呛到,拼命地咳嗽起来。 许肆没管他,仍然认真地看着喻温。 墨绿的圆瞳很亮,眸光却柔软干净,让喻温想到去年冬天的雪,快要融化的雪。 她开始紧张,指尖揪着自己的衣袖。 许肆知道她紧张,他自己也紧张。 邀请别人去自己家住这件事,听起来确实太过暧昧了。 他咳了声,抬了抬自己打着石膏的胳膊。 “我现在动作不便,工作也都推了,你要是住在我家的话,能陪我说说话。” 许肆声音很轻:“我家很大的,你可以随便选个房间住,我也不会吵你。” 陪他说说话就行。 喻温犹豫了很短的时间,点头。 “好。” 她想,许肆的伤是因为她,她得好好照顾他才行。 许肆咳了声,克制住自己快要上扬的唇角,眼里却明晃晃的露出笑意。 “那、那先回你家,你去收拾点东西。” 喻温小幅度点头:“嗯。” 开车的龚喜心情复杂,听着这对话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儿。 这就同居了??? 车子开到喻温小区,趁着喻温上楼,龚喜实在是忍不住了。 “许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总觉得,许肆对喻温的态度太不寻常了。 许肆看着窗外,漫不经心的。 “什么怎么想的?” 他偏头看龚喜,幼圆的眼睛干净透亮。 “你又没空,我找个人照顾我还不行吗?” 被他这么一看,龚喜竟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肮脏。 他琢磨半天:“你要是真有什么想法,能不能提前通知我一声?” 作为经纪人,他有提前知道这些的权利啊。 许肆压根没认真听他说什么,从喻温答应开始,他就始终有点躁,这会儿全没了耐心,抬脚踢了踢座椅。 “去接她。” 她还拎着行李呢,肯定很沉。 龚喜叹气,认命地下去当苦力。 惊天惨案:老婆变妈 因为要去许肆家住,保不齐要住多久,喻温带上了很多东西,包括她冰箱里自制的一些小菜,零零散散的一大堆。 尽管这样,还有一些东西是需要现买的。 喻温在手机便签上写好要买的东西,跟龚喜打了声招呼。 “能先去一趟超市吗?有东西要买。” 许肆家附近就有超市,龚喜要把车开进停车位,喻温打算提前下车。 手指刚扶上车门,许肆就立刻出声。 “我也要去。” 龚喜:“……” 这可是超市,捂得再严实都有被发现的风险。 他一脸不赞同,但也没说话,等着喻温拒绝这小祖宗无理的要求。 许肆抿着唇,圆眸耷拉着,有些委屈的模样,眼神期待,湿漉漉的。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师自通了让喻温心软的本事,并且运用得炉火纯青。 喻温果然心软:“那你要听话,不能乱跑。” 龚喜:“……” 怎么喻温也跟着胡闹起来了呢。 他翻个白眼,趴在方向盘上不动弹。 许肆跟着喻温下了车,帽子口罩戴得齐全,不过他本就高高瘦瘦的,连背影都出众,现在还有个打了石膏的胳膊,怎么看都很突出。 喻温皱着眉打量了会儿,朝他招招手。 “你弯腰。” 许肆乖巧弯腰。 喻温伸手帮他把卫衣的帽子也戴上,再三嘱咐她。 “要跟紧我。” 许肆心不在焉地点头,盯着她白皙的后颈发呆。 她用的什么牌子的沐浴露,味道好香。 他又想,难不成是香水? 可喻温应该不用香水才对。 这会儿正是超市人多的时候,喻温最怕这种场合,拼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避开人群往里走。 而许肆光顾着发呆,没一会儿就被人群挤散,与喻温越离越远。 直到看不到喻温的背影,许肆才茫然地停下脚步。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跟喻温走散了。 许肆左右环顾一圈,找了个空旷又比较显眼的地方站着,等着喻温来找。 他个子高,懒洋洋地站着,拿出手机给喻温发了条消息,不慌不忙地等。 旁边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凑过来,好奇地看他。 许肆不偏不倚地回看过去,耷拉着眼皮,显得模样寡淡。 不过有口罩帽子的遮掩,他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来。 小男孩很自来熟,同情地看着许肆。 “你也跟爸爸妈妈走散了吗?” 许肆眼皮一跳。 也? 小男孩老气横秋地叹气:“妈妈说过,走散了也不要哭,要找个显眼的地方站着,妈妈一会儿就会找到我的。” 许肆懒得理他。 喻温很快就找过来了,她有点着急,想走过来的时候人群挡住,动弹不得。 许肆看到她,抬脚朝她那边走,路过小男孩的时候步子顿了顿,瞥他一眼。 与此同时,喻温也走过来了。 小男孩看到喻温,又仰着脖子看了看许肆,意识到两人的关系。 许肆懒洋洋瞥他,单手插兜,带了点莫名其妙的得意。 他可不是跟妈妈走散的小屁孩。 真的跟妈妈走散的小屁孩看看喻温,又看看许肆,左右打量,语气充满了羡慕。 “你妈妈可真年轻。” “……” 喻温还没走近,许肆就自己走过来了,就是感觉情绪不太好。 她松了口气,揪着许肆的衣摆,小声埋怨。 “你怎么不见了呀。” 她咬字轻,温声软语,连埋怨都没有气势,更多的是担心。 许肆塌了塌肩膀,整个人都卸下戾气。 “喻温,有人欺负我。” 喻温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谁?” 谁能欺负许肆? 许肆转头看,后面的小屁孩已经被妈妈接走了,那片区域重新变得空荡荡的。 他更气了,舔了舔后槽牙。 “一个小屁孩。” 喻温不知道一个小屁孩是怎么欺负到许肆的,但他现在心情不好,什么原因都不重要,关键是得哄。 她顺的一手好毛,把他泛起褶皱的衣摆捋平。 “嗯,你别生气,小孩子都很顽皮的,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许肆还是气:“现在的小屁孩眼神真不好。” 喻温猜想,难不成是他被小孩子认出来,但是叫错名字了? 她继续哄:“那是他们的问题,别气别气。” 有许肆在身边陪着,喻温光顾着跟他说话,竟也忘了现在的环境对她而言有多难以接受。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许肆身上,忘记了紧张。 “我们去买糖。” 许肆第一次来这样的大型超市,对什么都好奇,但他不能乱走,就跟在喻温身边。 喻温挑水果糖的时候,许肆看了一眼旁边的散称区,眼睛亮起来。 他扯了扯喻温衣摆:“我还想吃那个。” 喻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许肆想吃的是橡胶软糖,五颜六色的那种,还被做成不同的动物图案,很受小孩子欢迎。 喻温抿唇笑:“好,那你去挑。” 说话的工夫,那边已经来了个小朋友,小朋友穿着橘黄色的连体装,看起来像个胡萝卜。 胡萝卜揪着妈妈的衣服,嚷嚷着要买糖。 许肆把袋子摊开,拿着小铁铲认真地挑。 他挑好的时候,胡萝卜正因为妈妈不给他买糖而叫嚷着,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许肆瞥了眼,拎起袋子晃了晃。 半透明的塑料袋,里面的彩色软糖若隐若现,看起来诱人极了。 胡萝卜往地上一坐,馋的大哭。 小孩子的哭声是很吵的,许肆一边皱眉,一边心情愉悦地拎着袋子去找喻温。 喻温把袋子接过来,看了眼旁边的其他货区。 “你想吃果冻吗?” 果冻那边才叫热闹,围了一堆的小孩子,叽叽喳喳地挑选着自己喜欢的口味。 许肆扯了扯卫衣帽子:“我又不是小孩子。” 喻温仰脸看他:“黄桃味的很好吃。” 许肆沉默了几秒:“既然你想吃,那就去买。” 喻温笑,跟在他后面。 两个大人一凑过来,那群围着果冻的孩子就好奇地抬头,把选好的果冻扒拉起来。 喻温看了眼,扯着许肆袖子,在他耳边压低声音。 “草莓的也好吃,这些小孩子都不懂。” 她用的几乎是气音,温热的呼吸扑在许肆耳侧,带起一阵难捱的酥麻。 他缩了缩脖子,往四周看了眼。 超市是不是没开空调,他怎么这么热呢。 小孩子很快就拎着选好的果冻跑走,喻温站在空出来的位置,拎着袋子一点点的挑。 许肆在她身边站着没动,趁喻温不注意,偷偷往里面放了几个自己喜欢的口味。 好哄的气球 龚喜提心吊胆地在车里等着,看到两人安然无恙地回来后才松了口气。 超市人流量那么大,许肆万一被认出来,在推攘之间要是再给胳膊造成二次伤害就麻烦了。 好在没出事。 因为东西买的多,喻温两只手都拎着袋子,许肆想用完好的那只手帮她分担点,被严肃地拒绝了,于是他就只能跟在喻温后面,像个少爷似的走。 龚喜半趴在方向盘上,用许肆能听到的音量乐呵了一句。 “哟,少爷回来啦?” 许少爷不高兴地瞪他一眼,微微垂眼看着喻温的手。 她手指上还留着被袋子勒出来的红痕,因为皮肤白,所以看得就特别明显。 许肆皱了下眉,但没吭声。 喻温看着车辆往许肆公寓的方向走,突然眨眼问了句。 “崽崽接回来了吗?” 龚喜下意识就抬头去看许肆。 而许肆低头看了眼自己打着石膏的胳膊。 啧,他身体都半残了,精神上也要分裂吗? 那也太惨了。 收到许肆的眼神,龚喜一本正经地找了个借口。 “没呢,许肆那朋友挺喜欢崽崽的,就放在那养了。” 总不能让喻温看到一只瘸着腿的猫。 那可真是猫随主人了。 喻温抿唇,有些失望。 她原本想着,如果能把崽崽接回来的话就好了,反正照顾一个和照顾两个没什么区别。 许肆看着她微微垂着的侧脸,不怎么自然地补充了句。 “你要是想猫,过几天接过来给你看看。” 喻温轻轻“嗯”了声。 “谢谢。” 她又道谢,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情绪在猫咪真正的主人面前太过微不足道,也不合适。 许肆靠着车窗,侧着脑袋看她。 “你这么喜欢猫,以前没有养过吗?” 喻温摇头,很小声。 “我以前也不知道我会这么喜欢猫。” 喻家不可能养宠物,她朋友又少,也没真的接触过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后来搬出来自己住,倒是碰见过一些流浪猫,但往往都是隔着一段距离,她打量猫,猫打量她,然后两个小动物都急匆匆跑走了。 许肆半低着头,眉眼落了点阴影,有很模糊的笑从喉咙里透出来,他微微抬了下巴,朝额头的碎发吹气。 “嗯,挺好的。” 也不知道好在哪里。 到了地方,龚喜帮忙搬着行李上楼,零零散散的东西堆在玄关拐角,把那个角落填得满满当当。 喻温看了眼时间:“我现在做饭,你也留下来吃完饭再走。” 龚喜正要应下来,却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怪渗人的。 他转头,正对上许肆看过来的视线。 少年坐在沙发上,懒懒散散地掀着眼皮子,琉璃似的眼睛漂亮极了,就是嘴角耷拉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这副样子,龚喜可太熟悉了。 当下,他举起双手,投降一样往后退。 “不吃了不吃了,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得赶紧走。” 喻温刚把外套脱了,见他说有事,也不再挽留。 “好,那你开车小心,注意安全。” 龚喜走到玄关,换好鞋之后回头看了眼。 许肆还坐在沙发上,不过换了个姿势,扭着身体在跟喻温说话,喻温半边身子也探出了厨房,认真地听着。 龚喜突然就觉得,他不应该在玄关,他应该在楼外。 厨房里亮着暖色的灯光,吊灯璀璨漂亮,各种厨具齐全,比以前多了些烟火气。 喻温把买来的食材拿出来清洗,水果也一并拿了出来。 “你要吃草莓吗?” 许肆开了电视,正百无聊赖地换着台,听到她说话,便抬脚走了过来,没骨头似的靠着墙。 “嗯。” 他左右看了眼,找了个水龙头把手洗好等着。 喻温拿了个玻璃碗装着,洗好一些后就递给许肆。 许肆接了,但没回客厅,就靠着流理台吃草莓。 他个高,头顶就是吊灯,莫名就有点压迫感,喻温多看了两眼,担心他会跟吊灯直接撞上。 “为什么在厨房装吊灯?” 许肆咬掉草莓尖尖:“不知道,我忘记当时怎么想的了。” 装修的时候,他一点规划都没有,完全按照心情来,导致这公寓每一处的风格都不大一样,但又奇妙地很搭。 喻温失笑。 他真是喻温见过最随意的人了,但性格又很娇气,怪矛盾的。 指腹上沾了水,冰冰凉凉的,还沾着一点草莓的粉。 许肆眯眯眼:“掉色。” 草莓掉色。 喻温往这边看了眼,见半碗草莓下去一半,连忙提醒。 “别吃那么多,还要吃晚饭。” 许肆慢吞吞地“哦”了声,低下头去挑挑拣拣,找出来最大最红的那颗,伸手递到喻温唇边。 他舔了下唇,声音莫名很乖。 “甜的。” 喻温愣了下,想往后退。 “我不吃。” 许肆还伸着手,小幅度地晃了下。 “我胳膊好像有点疼。” 喻温连忙把草莓接过去,先看向他打着石膏的胳膊,皱着眉头无措。 “很疼吗?” 饭菜的香气已经飘出来了,许肆吸了吸鼻子,无辜眨眼。 “好像感觉错了,不是胳膊疼,是肚子饿。” “……” 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怎么可能感觉错。 喻温往锅里加了点水,略带无奈。 “等一等,马上就好了。” 到了吃饭的时候,许肆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 他伤得是右手。 喻温也发现了,手里端着的饭碗放也不是,拿着也不是。 “你、你是左撇子吗?” 她略带些期待地问,看样子因为这事还挺头疼。 许肆甩甩左手:“你看可能吗?” 喻温不说话了。 她站着没动,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清亮的杏眼低垂着,无意识地咬唇,矛盾地纠结着。 许肆盯着看了会儿,看够了,拍拍桌子。 “给我拿个勺子就行。” 虽然不如右手灵活,但左手也勉强能用,虽然夹菜的时候比较困难。 菜叶再一次从勺子上滑落的时候,许肆为数不多的耐性被磨了个干净,他闭了下眼,眼看着就要撂勺子发脾气。 喻温连忙给他把菜夹到碗里:“别着急。” 她小声安抚:“我明天把菜再切得碎一些。” 许肆像个鼓鼓的气球,眼看着就要爆炸了,被喻温两句话就放了气,平静地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