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死大师兄》 第一章 江湖最后一个门派 “师父……” 青年带着无尽悲伤的声音，响彻整个山林，顿时让无数飞鸟散去。 “行了，大师兄，师父都死了七天了……” “七天了？有这么久吗？”青年回头质问道，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悲伤。 “不然呢？” “好了，大家都别吵了，二师兄你也别怪大师兄，这几天收的人情钱，大家都分了，然后就此散去算了。”又一人开口说道。 “人情钱？”青年豁然站立起来，然后盯着众人，脸上出现一抹寒光，旋即喝道：“拿来！” “这！二师兄，你看？”那人有些胆怯，只好求助二师兄。 “给他！”二师兄咬咬牙，冷冷道。 于是那人犹豫不定的掏出一把钞票，略带颤抖的递上前去。 青年一把夺过，也不清点，便塞进裤兜中，接着叹了口气：“江湖最后一个门派，师父撒手人寰，留下这么大个担子，为兄不能不担着，师父常说钱乃身外之物，多之无益，免生邪念，为兄却不是为了贪图这钱财，只是担心你们手中有钱便忘了祖训，将来但凡必须要用的时候，为兄自然会毫不犹豫的拿出来……哎！师父啊……您安息！” 说着青年将双手伸进裤兜，就这么唉声叹气的离开了山林坟墓。 待青年远远离开，只剩背影时，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轻声问道：“二师兄，大师兄会不会卷钱跑路啊！” “不会！”二师兄看着青年的背影语气平静。 “为什么？” “因为他是大师兄！” “可是刚刚他把钱都带走了。” “好了，六师弟，钱的事情，师兄想办法，不会饿了你们肚子。还有，待会儿把小师妹接回来。” “好……可是，晚上吃什么呢？”少年愁眉苦脸，闷闷不乐。 “二师兄，师父都去世了，我们还守着门派吗？”这时候又一位青年问道。 “四师弟，师父待我们恩重如山，犹如父亲，我们便是他老人家的子女，理当守护家门，以后不可再说这样的话。” “那好，可是师弟刚认识那位女孩说今晚一起看电影的，我都答应人家了，大师兄却……” “我给你想办法。” 说完一群人再次对着坟墓鞠躬，这才下山而去。 落云派，坐落在湖北西部偏僻山区，早些年落云派还有不少人前来游玩观光，后来得不到国家认可，也就再也没有任何资金扶持，而且周围的村庄也渐渐稀少，大多数人外出打工，挣钱之后都搬出村子，选择在镇上去居住，于是落云派开始没落，直到现在，落云派算是名存实亡。 落云派占地不大，也就一个院落几间木房，前后两三亩田地，维持着众人生活，可谓是清贫至极。 落云派掌门周天，早年收了几个弟子，都是些孤儿，保他们平安，根本没有想过要他们把门派发扬光大，因此根本没有教过他们什么本事，唯一不致于让他们未来穷困潦倒的就是送他们读了几年书，也就上完初中的样子，到现在几乎弹尽粮绝，以至于周天也无可奈何，数日之前周天病重无钱治疗，终于没扛过来，留下九个弟子撒手人寰。 九个弟子都姓周，毕竟是周天收养的孤儿，跟着他姓也说的过去，只不过名字很不好取，于是大徒弟便叫周大，二徒弟便叫周二…一直到周九，其中三徒弟，七徒弟以及九徒弟为女，其他徒弟都是男的。 九个徒弟中周大年龄最大，二十七岁，周九最小八岁。 回到门派时，周大并没有在，于是众人围坐在院子中。 周二看着众师弟师妹，心中不忍，半刻之后才振作起来，说道：“三师妹。” “二师兄。” “下午我去镇上看看有什么活儿，你在家里照顾好他们，还有师父传下来的《落云功》，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但还是要继续督促他们学习背诵。”周二沉稳的说道。 “二师兄…”周三欲言又止。 “放心，一切有我。”说着周二便踏步离去，家里已经没有多少吃的，周二宁愿自己不吃，也舍不得这些师弟师妹们挨饿。 当周三看着周二离去时，一行清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别人不知道周二去找什么活，但周三知道，镇上根本没有什么活可以做，而周二之所以去镇上，那是仗着自己年轻，去医院献血，然后换回一些钱财来补贴。 周三心里清楚，但周三没办法说，更不能说。 周大吹着口哨在镇上游走，兜里有很多钱，都是周天生前结下的人情，因此周天去世后不少乡亲都来还了这个人情，应该有几千元的样子，对于周天来说，这就是一笔巨款。 “有了这些钱，老子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师父啊，保佑徒儿未来发大财行大运！”周大内心祈祷着，心情舒畅。 心动便要行动，周大走上了去市里的公交车，坐在车窗边感受着阳光的明媚，令人兴奋不已。 “二师弟啊，家里就靠你了，为兄志不在此，未来发达了，便回来接你们。”周大感叹道，即便心情不错，面临离开，依旧有那么一丝不舍，毕竟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对这里即便再不满意，却依旧有情。 汽车启动，周大整理好心情，打算再多看几眼熟悉的场景，却在这时看到周二低着头快步走进了镇中心医院。 周大眉头一皱，暗道：“二师弟为何去医院？” 想着车子已经缓缓起步，周大内心有些纠结，难以抉择，如果没看到这一幕，走也就走了，可偏偏临走前看到了，若是去别的地方还好，但偏偏去了医院。 “停一下。” “干嘛？”司机问道。 “在下总觉得到时候没钱给车费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你有病啊！下车下车！”司机吼道，打开车门，催促周大下车。 “感受一下坐车咯……下次有钱，老子要坐够！”说着便跳下汽车。 公汽徐徐离开，周大这才吐了口气，朝着医院跑去。 “二师弟到底怎么回事呢？”周大疑惑不解，旋即走进医院打算调查一下究竟。 第二章 大师兄的威严 周大偷偷跟踪周二，便见周二不知道和谁交谈，然后跟着那人走进了一间房，许久之后，周二方才拿着一张单子，脸色苍白的出了房间，旋即又去了另外一间房，不过十分钟周二便走出房间，朝着医院外离去。 “二师弟在做什么呢？”周大躲在转角处，用食指敲打着额头，颇有些疑惑不解。 等周二彻底消失后，周大才现身，带着疑惑走向那间房，而此刻正好一个护士端着一个盘子出来。 盘子上放着两袋血浆，周大分明看到袋子上写着各种信息，而周二两个字赫然写在名字一栏后面。 “卖血！”周大想到这个词语。 这个瞬间，心里如刀绞般难受，为什么要卖血？难道是因为自己把钱都带走了，家里实在穷的揭不开锅了？ 周大心里清楚落云派的贫穷，但并没有认为已经没有饭吃了。 “难道，以前看似过的不错的日子都是二师弟……” 这一刻，周大内心惶惶。 人并非真的无情。 周大再混蛋，也不是无情之人，当然，在师弟师妹心里，周大就是无情人。 但长兄如父，他们不能不听周大的话，而周二反而更像他们的兄长。 因此在众人心中，对于周大是敬畏，对于周二是敬重。 跑出医院，早已看不到周二的身影。 “老子哦……”周大有些失落，现在要怎么办？把钱贡献出来？ “不行，这不是老子的风格……” 心里思考着各种对策，周大有些入迷的朝着落云派而去，需要走一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行到一半时，一道声音响起“大师兄！” 周大抬头看去，只见是周六迎面而来。 “去哪里？”周大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容问道。 “小师妹要放学了，我去接她，刚刚我看见二师兄买了很多菜回去，肯定是在镇上找到活儿了，然后领到了工钱，一看他脸色都白了，一定是很辛苦的。” 周大沉默，旋即掏出一张百元大钞，给到周六。 “六师弟，去接小师妹的时候，买五斤肉回来，要肥的，另外给我打两斤白酒，剩下的钱找回来给我，明白吗？不准乱用。” “五…五斤！”周六很吃惊，而且很兴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肉了，落云派后院只种了土豆和玉米，还有一些茄子南瓜之类的，几乎顿顿都吃这些，因此九兄妹个个都很消瘦。 “去！” “好的，大师兄！”周六很开心，一蹦一跳就跑了，手里死死捏着百元大钞，害怕遗失。 周大继续走路，暗道：“这样下去怕是不行啊！出门打工？要是老子没赚到钱，二师弟岂不是还要卖血？万一血抽完了，估计也活不成了，老二二十四，老三二十二，老四十九，老五十七，老六十五，老七十三，老八十二，老九才八岁，怎么办？” “如果老二死了，老三就会去卖血，然后老四……他妈的，为什么要去卖血呢？” 想着，周大已经看到了破败的落云派大门，陈旧的大门上刻着风雨的痕迹以及他们小时候的涂鸦。 推门而入，只见周三正在打理着周二带回来的油盐酱醋米，没有太多东西。 周三见周大突然回来，立马转过身去，试图擦掉脸颊上的泪痕。 周二勉强站立起来，脸色苍白，却硬撑着。 当周三转过头来时，低着头喊了一声大师兄便不再言语。 周大走到庭院石桌旁，看了一眼周二带回来的东西，旋即又看了一眼周二，冷冷道：“哪来的？” “是…”周三急忙张嘴。 “你闭嘴！没问你，给我待一边儿去！”周三委屈不已，委屈着不说话。 “结存！”周二平静的回答。 “结存？还有多少？”周大继续质问。 “所剩无几。” “拿出来！”周大冷冷喝道。 周三实在忍不住，便要开口反驳，却被周二伸手阻止，然后往兜里掏出了所有的钱，不到三百。 “就这些？” “就这些！” 周大拿走周二手里的钱，然后对着周三道：“今晚门派会议，所有人必须到场，还有，六师弟接小师妹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回来，我会宣布两件事。” 说完周大看向周二，冷冷道：“四师弟找的那女孩，为兄不同意，明白吗？” 周二没有回答，显然很多事情大师兄心里是清楚的，但周二并不认为周四哪里有错，青春之所以叫青春，那就是因为敢于绽放，无论对错。对于周大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情，周二内心是反对的。 直到周六带着周九兴奋回来时，周三几乎崩溃。 “哪来的？到底哪来的？是不是偷了人家的。”周三泪眼婆娑的打着周六的屁股，不停地质问。 毕竟周六出门时，身无分文，又怎么可能带回来五斤肉两斤酒，潜意识中便认定周六一定做了偷鸡摸狗的事情。 “三师姐，是大师兄给的钱…” 这话令周三一愣，旋即询问的目光看向周大。 “我给的，你赶紧去做饭。”周大面无表情的说道。 周三破涕为笑，只要不是周六偷的，心情也就没有那么失望，旋即拉着周九朝着厨房而去。 致于其他人自然都跟着进了厨房，毕竟肉的香味，他们根本无法抵挡，甚至会一直盯着看，不准别人动手偷吃。 夜幕降临，微弱的灯光在大厅中亮着，周大坐在中央，原本这是周天坐的地方，周天去世，周大自然最大。 谁也没有动筷子，都盯着桌上的菜，这比过年都要丰盛，毕竟这是周大要求的。 周大不动手，众人没有敢动手的，哪怕是周九，都只能乖乖坐在最后面，吞着口水。 “今天两件事，大家都听好了。”周大清了清嗓子说道，于是众人将目光投了过来。 “第一件，落云派师门任务，二师弟，三师妹，四师弟出门。” “什么？大师兄，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周二眉头一皱，问道。 “为兄可是在开玩笑？落云派如今模样，没有资金来源，如何生存？更别谈发扬光大，首要任务便是门派资金，你们三人已经不小了，自然要为门派作出贡献。” “可是，我不能离开，师弟师妹们还小，生活不能自理。”周三急忙回答道。 “自强自立从来都是我落云派的宗旨，不会便学。” “我不去！”周四直接反驳，对于周大不同意周四与那女孩来往，心里便极其失落，对于大师兄周大，自然心有不服和恨意。 “为兄知道你为何不去，无非就是认为为兄破坏了你的好事，但为兄只能实话告诉你，那女孩的父亲要你拿十万彩礼，你有吗？为兄之所以暂时阻止你们在一起，就是想让你出去赚钱，到时候拿着十万狠狠砸，用实力赢会你的尊严，如果今天你再说不去，那么为兄不会阻止你，哪怕你被万般羞辱，为兄也不会说你半句。” “这……”周四无言，最后咬牙喝道：“我去。” “很好，那么第二件事。” 众人再次看向周大。 “今天，为兄正式把三师妹托付给二师弟，所谓长兄为父，那便是父母之命，你二人没有血缘，既为同门又为夫妻，为兄看在眼里，心知肚明。但二师弟，切莫以为如此轻松简单，为兄嫁妹，十万礼金，分文不少，何时给钱，你们便何时成婚。” “十万？”周二忽然问道。 “怎么？你认为三师妹还不值十万？如果这样，镇里多的是相亲的，为兄就算要收二十万，都大把有人给。” “没有，师妹当然不能用金钱衡量，十万就十万，我一定会挣到。”周二坚定道。 周三却早就低下头，连脖子都通红。 “周三。”周大突然喝道。 “啊！大师兄。”周三一惊却没有抬起头。 “这是三千元，你负责掌管，你们明天出发，去大城市打拼，没有时间给你们准备，没赚到钱，就别回来见我，当然家里的师弟师妹们如果因此饿死，你负责。好了，事情说完了，开吃。” 周大倒了一碗白酒，夹起一片肥肉，直接送进嘴里。 而后……各自为战，争先恐后，周九更是站在椅子上，直接用手抓…… 第三章 落云功到底是什么？ 五斤肉，已经没有了，周三收拾好桌面后便督促着众师弟师妹学习背诵落云功。 周大拿着剩下的酒，走到大门口，艰难的坐在台阶上，眼神迷离的看着深沉的夜色，耳中除了众师弟师妹的阅读声外，也就只剩下门外虫鸣以及远处河流的潺潺声。 举着瓶子喝了一小口，烈性白酒从脖子上烧到身体中。 “哦……哦……哦……老子的生活好惨哟……爱大山咯……”周大突然唱起歌来，没有任何旋律，只有如公鸭般的沙哑嗓音。 “大山那个爱着哟……日子没法过咯……” 又喝一口，周大唱不出来，只觉得困意上涌，旋即靠在门柱上，歪着头半睡半醒，彷徨迷茫。 “吸月华而入丹田，采晨露而清泥丸，直上九重天……” 声音如细丝，钻进周大的耳朵，那是落云功中的语句，一直以来，众人都只知道背诵但无法理解，周天也至始至终没有解释过，因此落云功到底是什么，便成为了一种悬念。 周大很早便能倒背如流，只不过能背未必能理解罢了，借着酒意，仿佛又有丝丝灵感在脑海中爆发。 “落云…”周大迷糊着说道，只感觉到腹部传来一阵阵难以言明的温和。 旋即这股温和暖流汇入五脏六腑，又流经四肢，最后沉寂在腹部。 那种感觉很美妙，即便是烈酒带来的无力感和虚弱感都消失不见，整个身体极度轻松，带着这种轻松，周大终于沉睡过去。 夜已深，周三安排好所有师弟师妹后，这才准备回房整理，却见周二矗立在院落中，仰望着星空。 “二师兄！”周三轻声呼唤。 “三师妹。”周二露出一抹微笑。 “怎么还没休息？” “睡不着，想到明天就要离开…” 周三瞬间眼眶湿润，日子很苦，周三却放不下他们，尤其是周九，每天都要周三陪着才能睡着。 “能不能给大师兄说说…让他出去。” “说不了。” “为什么？我可以在家里照顾他们，可是大师兄根本照顾不好他们。” “别想太多，大师兄就是大师兄，无论如何，我们都无法拒绝。” “可是…” 周三沉默的低下头，诚然，正如周二之言，大师兄就是大师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师父传下来的落云功，可有感悟？”周二问道。 “没有，师妹领悟不了其中奥秘。” “哎…也不要太着急，师父只传口诀，不传其他，想来必有深意，众师兄弟们性格各异，或许触发的条件也不尽相同，未来一定能明白落云功到底是什么？” “嗯，二师兄，早点休息！明早就得离开了。” “你先休息，我再想想。” …… 清晨，云雾缭绕，如仙境般，周三早早起床做饭，一如既往。 周大醒来，没有半分不适，头脑清醒，不由得疑惑，默默念想落云功，忽然发现腹部又升起一股暖流，而当放弃时，暖流消失不见。 如此反复一阵，暗道：“莫非这就是落云功？” 直到周三呼唤众人吃饭，这才跨进大门。 沉默的早餐，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尤其是周七和周九，早已经流着眼泪。 她们何尝舍得周三的离去，当然其他师弟稍微要坚强一点，并没有哭出来，都只是闷着头吃饭。 周大自顾吃着，没有一点犹豫，忽然周九哭喊道：“大师兄，能不能不要三师姐走。” 气氛被打破，情绪被带动，于是众人都带着期望看向周大。 “吃饭，然后六师弟送你去学校，五师弟留在家里把后面园子草除了，七师妹和八师弟自己去学校。”周大冷冷说道，没有一丝怜悯。 “大师兄，你冷血，你无情……”周九直接哭了出来。 周三赶紧抱起周九，揉着周九的头发，笑着说道：“师姐是出去挣钱呢，将来还要给你买好多好多新衣服，还要让你读大学……小师妹最漂亮了，听大师兄的话，知道吗？” 总算哄住了周九，这早餐也算是吃完，周六、周七、周八、周九四人已经跨出大门，周六初中毕业后就没有再读，即便成绩十分优秀，奈何落云派根本无力支付学费，包括其他人，同样只是读到初中便没有再读。 周二、周三、周四已经准备好包袱，周五矗立在门外，手里拿着锄头，只是盯着众人。 “干活去！”周大见状喝道。 “大师兄，我也想出去挣钱。”周五鼓起勇气说道。 “过几年再说，你才多大？” “可是我力气大，什么活都能干。” “那你就赶紧去把菜园子收拾了，待会儿为兄回来检查。” 周五还想说，却见周大眼神不善，只好转身离去。 接着四人踏步离去。 周五躲在门后，眼泪不争气的落下。 镇车站，周大站在三人面前，淡淡训话：“为兄打听过，镇里很多人都去了南方大都市深圳，那里空间大，足够你们闯荡，但为兄只有一句，不可辱没落云派的名声，走！” 说完周大头也不回的离开车站。 三人静静看着周大背影，心里一阵落寞。 “走！”周二平静道。 当公汽缓缓离开时，必经之路那座狮子山顶，周大注视着公汽在蜿蜒的大道上消失。 “三个劳动力走了，剩下三千九百元倒是能多花几天。”周大嘴角牵扯。 狮子山不高，刚好能看到整个镇的风景，人口不算太多，估计最多三万人，小学在东南角的大河边，初中在镇中心。 “老子视力居然这么好，周六这小子居然敢跑网……昨天他没把钱给我，上天了！”周大记起这件事，顿时火冒三丈。 旋即冲下山去，朝着镇上唯一的网而去。 网不大，但也不小，周大一眼便看到周六带着耳机不停的按着桌面上的键盘，一双眼仅仅盯着屏幕，显得格外专注。 周大黑着脸默默来到周六身后，只见周六手速极快，正控制着屏幕上一个人，左冲右突。 这是时下最流行的游戏，人称王者荣耀。 屏幕上，周六所控制的人是一名射手，正不停地射击着一排排小兵，观察一阵后，周大发现，周六控制的人十分高明，无论是正补还是反补都控制的很好，就几分钟时间，对方硬是一个兵没有杀到。 接着对方冲出来两个人，看样子是打算包夹周六，也不知道周六是如何操作，硬是借着地形和自己这边的兵，在包夹之中活生生将三人玩死…… 一时间周大都忘记是来抓周六的，很入迷的看着周六操作。 不知不觉周围站了三四个小孩围观周六。 这是一局极其精彩的对抗，时而让围观者大呼过瘾，时而又辱骂周六的队友如猪一般。 周大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人带着一群菜翻盘的逆天局，几乎一个小时左右时间，周六带着队友艰难翻盘，一时间能看到无数人添加周六为好友，尤其是聊天频道，一句句“大神”的恭维话语。 结束下机，周六心满意足。 站立起来，正打算转身离开，忽然发现身后一群仰慕者，而仰慕者中却有一双冰冷入骨的眼神。 “大……大师兄。” “滚回去！”周大喝道。 周六顿时心感恐惧，不敢拖延，低着头走出网。 “完了，这次死定了……”周六悲哀的心声无人述说。回头望望，并没有见到周大的身影，侥幸之余却又开始幻想即将面临的悲剧，不由得苦恼。 周大来到台，看了看计费标准，又观察片刻这才离开。 “这小子手速和意识这么厉害？为什么？如果一个经常玩游戏的人，通过长期锻炼倒是能做到这一点，但是周六这小子不该长期玩！还是说……落云功？” “落云功到底是什么？”周大蹙眉自问，却没有头绪。 第四章 测试 无所事事，周大走到大河边，周六蹲在一旁玩水。 “六师弟，交代！”周大问道。 “大师兄，我就玩了一个小时，就两块钱，这是昨天剩下的还有二十九元。”说着便掏出一把叠的整整齐齐的钱。 周大面无表情地将钱收好，也没有清点，但眼神却并没有离开周六。 “晚上吃鱼。” “吃鱼？大师兄……”周六有点疑惑，如果吃鱼，那得给他钱去买才对，可刚刚分明又把钱拿了回去。 “你看这河水，清澈见底。” “不买吗？” “去……” 周六脱掉裤子，踏进河水。 周大只是看着，如果落云功的确赋予某些人特殊的本领，那么必然会有所表现，鱼在水，一般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抓住，周大只想验证结果。 周六光着屁股，佝偻着背，一步一步涉入水中，精神高度集中。 有一种鱼，只会贴在岩石下面，若是翻动岩石，那鱼便会顷刻间窜出，然后躲进另外一块岩石下面，这种鱼叫做“巴岩鱼”，身体极其滑溜，没有工具几乎很难捕捉。 周六身体几乎靠近水面，双手已经探入水中，忽然间翻开一块岩石，果然见到一条深黑色小鱼窜梭出来，周六眼急手快，一把抓去，正好是那鱼前行的路径，也正好穿进周六的手掌之中。 刹那间，周六逮住巴岩鱼，猛然脱离水面，朝着岸边扔去，一条黑色小鱼便再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然后落在岸边乱蹦乱跳。 “不错，继续！”周大淡淡说道，心中诚然有着一丝感悟。 周六很兴奋，鱼虽小，但数量多，几乎每一块水底的岩石下都藏着一条或者几条巴岩鱼。 不停地飞舞，周六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能第一时间判断出鱼的动向，甚至连鱼的速度以及特征都能掌握清楚。 精力高度集中，周大仔细观察着周六的动作，若有所思。 直到下午三点左右，周六已经很疲倦，再也抓不到鱼时，周大方才让周六停下来。 “把鱼捡起来，带回去洗干净，为兄去接小师妹。”周大说完便转身离去。 周六看着岸边的巴岩鱼，虽然只有手指那么大，但数量却很多，差不多有上百条，顿时那种疲惫消失殆尽…… 小学就在大河边，几分钟时间，周大便来到小学门口，等待周九放学。 靠坐在学校门口的一颗大树下，周大暗道：“周六手速快，判断力强，真的是落云功造成的？那其他人是不是也这样？” 忽然一阵风来，吹落几片树叶，周大猛然伸出二指，试图夹住那翩翩落叶。 可惜落叶并无轨迹可循，周大伸出的二指什么也没夹住。 “不对，以老子的实力，不应该啊？”周大自言自语，说这句话的基础在于，他比周六更早的接触落云功，那么理论上他的实力应当比周六更强。 “必然是老子精力不够集中……”周大找到了最为合适的借口，旋即站起身来，一脚踹向大树，令大树晃动，再次飘下落叶。 周大深吸一口气，虚眯着双眼，目标锁定一片落叶。 双脚陡然发力，跳跃半米高度，闪电般出手，如探囊取物，二指呈剪刀状，猛然夹向落叶，旋即落地收功，与此同时回收二指于胸前。 落叶翩翩，从周大面前摇摇晃晃的落下，至于紧闭的二指间，空无一物。 “绝无可能！” 明明出手的速度极快，明明出手的角度极准，明明出手的时间极秒，但结果却极差…… 再次深呼吸，调整身体，忽而又是一脚踹出，大树晃动，再次落下几片树叶。 周大紧紧盯着某一片树叶，目前来说应当是最宽大的一片树叶。 当树叶落到面前时，周大一声暴喝，瞬间出手，右手变掌为指，朝着树叶夹去，不中！刹那间左手再出，指头已经触摸到树叶，心下一喜，立马夹紧，不料微风吹过，树叶顷刻间滑出二指，仍旧不中，惊叹中右脚上踢，带出一阵风，令树叶上浮一尺，周大变指为抓，立马抓住树叶。 收回拳头，手里的树叶已然被捏的稀烂。 “哼！”周大身体随着嘴角一阵抖动，发出一抹冷笑。 随手扔掉树叶，周大拍拍手掌将残余清理，抬头看向小学大门，大约是要放学了。 毕竟已经陆陆续续看到许多人聚集在校门口，看的出来应当是学生家长来接小孩了。 下课铃终于在期待中响起，周大第一次来接周九，不过看着其他家长只是等在校门口，故而混在人群中等待周九的身影。 无数学生涌出教室，花花绿绿的书包，光鲜亮丽的衣服，朝气蓬勃的神情，正是这群孩子该有的模样。 周大搜索着人群中的周九，又见一位位家长欢天喜地的接到孩子离去，校门口人越来越少。 直到最后，周大已经有些不耐烦时，才看到一位女子带着周九走出教室，然后站在教室门口说了些什么后方才分开。 随即周九方才张望着校门口，本应看到周六的，便见到了一脸冷漠的周大站在门口。 “冷血无情的大师兄……六师兄没来接我，肯定被大师兄坑了。”周九碎碎念，忽然想起周三的离去，顿时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仿佛跟师父去世时一般的情绪…… 慢慢走到校门口，周九弱弱地喊了一声：“大师兄。” “嗯，刚刚和你说话的人是谁？”周大问道。 “是唐老师。” “教什么的？” “是班主任，教语文的。” “多少岁了？” “唐老师说她刚毕业，今年24岁。” “结婚了吗？” “大师兄你……”周九忽然有些明悟。 “了解你们老师的状况，才能分析她的能力，为兄不希望人民教师误人子弟，明白吗？”周大抚摸了一下周九的头发，说完再次看向校园，不见身影，方才牵着周九的小手往回走。 周九背着一个很大很旧的书包，这是当年周大小时候用过的书包，周天很穷，以至于后面的师弟师妹们都背过这个书包。 半路，周九忽然低声问道：“三师姐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那要是三师姐不回来了，怎么办？”说着周九眼眶红润，泪水瞬间滴落出来。 “明天你想办法把你们班主任的情况调查出来。” “……可是我想我三师姐了。”周九抬头望着周大，不解而又期待。 “最好搞清楚家住何处？有无对象之类的，越详细越好。” 忽然周九挣脱周大的手，委屈地站立在原地。 周大一愣，回头看向周九，问道：“干什么？” “大师兄，你根本没听我说话，你根本不关心我，三师姐已经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是你赶走了三师姐……是你赶走了三师姐，我想三师姐了，想了一天了，上课都在想，想着想着就想哭，今天唐老师留我最后，就是因为我上课没有认真听课，还哭了，就问我为什么哭，我告诉唐老师，说三师姐走了，唐老师很关心我，还逗我笑，可是我笑不出来。我不想跟你走，不想回家，我知道以后你也会丢下我，不要我，然后赶我走……我不要跟你回家……我只要三师姐……”周九哭泣说着自己心中所想，这一刻心里很难过，却又奋不顾身的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哪怕面对周大这个大师兄，哪怕十分敬畏这位大师兄，顾不得许多，就这么说了出来。 泣不成声，只因为心里委屈，哭的声音断断续续，只因为无法平静。 仿佛整个世界都因此变得暗淡，周九不知道该怎么办。 哭声惊到路人，虽然这条路，本来就很少人。 周大皱着眉头，并没有体会到周九内心的感受，甚至认为周九有些过分固执和任性。 “不准哭！再哭，为兄可就打你了。”周大低声喝道，毕竟路人看着指指点点，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周九哭的更大声了，甚至还丢下书包，扔在地上，仰着头哇哇大哭。 周大何时带过小孩？也根本没有带过小孩，通常都是周三负责，看着周九如此胡闹，火气上头，一把拉过周九，便是朝着周九屁股上拍打。 周九拼命挣扎，忽然的疼痛，令周九无法忍受，既不停地闪躲又大哭大叫，偏偏无法挣脱周大的手。 越是如此，周大火气越大，下手越重，几乎有些不知分寸，如此周九自然越痛，哭得也就越厉害。 忽然间有人冲上前来，一把抱起周九的身体，而后甩开周大的手，将周九护在怀中，接着一声质问：“有你这么打孩子的吗？有你这么当父母的吗？” “谁他妈……”周大火气很大，正要说“多管闲事”这四个字时，忽然看到的是一张精致的脸，以及一副冰冷的容颜。 来人竟然是周九的班主任唐娇，于是那四个字活生生被堵了回去。 “你骂谁？”唐娇喝道。 “这个……嘿嘿，嗯？误会误会，在下怎么可能骂人呢？大家都是斯文人，骂人是不存在的。”周大立马转换角色，一脸笑容。 唐娇冷哼一声，抱着周九，轻声安慰起来。 “不哭不哭，周九最坚强了，老师来了，不会让你爸爸打你了。”唐娇柔声说道。 “我没有爸爸……”周九继续哭。 唐娇转过头来，眼神不善的看着一脸笑容的周大，说不出厌恶，心中感叹周九怎么会有这种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