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谋棋子倾城》 第一章 宫中巨变 轩安三年,冬。 未央宫长明宫灯,乃是为恭迎帝王宠幸,一盏盏宫灯罩着红布,红烛帐暖,不知是多少不受宠爱的女子的血泪。 雪妃倚在金丝软塌上,白衣单薄,雪白狐裘披在身上,皮肤白的几乎透明。毯子正中央燃着炭盆,让房间温暖的与外面天寒地冻的时节格格不入。她眉眼细长,半眯凤眸,端的是妩媚动人。 君邪坐在母妃旁边,宫女殷勤的将荔枝去了皮喂给他,他眯着眼慵懒的看着窗外。 这个时候,父皇该下朝了,父皇应该从勤政殿坐上龙辇直接让宫人来未央宫,未央宫精致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父皇会高兴的在晚膳时询问自己的功课,不过治国之道和太傅的作业,也全都温习了,父皇一定很高兴。 君邪对着窗户发呆,心里却雀跃的快要跳起来。狭长的眼睛眯起,因为学识初见高位者的凌厉。 小太监声音细长道:“皇上驾到。” 声落,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入内,金线龙袍威风凛凛,随文帝的进入携杂寒气。雪妃柔柔起身,轻移莲步。还未行礼就被文帝扶起,环住纤腰到紫檀雕花方桌旁,文帝手指摩挲过雪妃绝美的小脸,挥手让君邪也过来。君邪坐到母妃和父皇的对面,宫人已经传膳,母妃今日亲自下厨,只因今日是自己的生辰。 但出乎意料,文帝有些心不在焉,虽掩饰的很好,却还是被雪妃一眼看到。文帝也未检查君邪的课业,一时间,有些静默的可怕。 垂首恭敬立在两侧的宫人,却是各有心思。好像今天,有个贵人要诞下皇子了,不过皇上知道了也无反应,只是淡淡的应了声。又来到雪妃娘娘的未央宫,足可见皇上对娘娘的宠爱。 君邪歪着头,他并非什么都不懂,但宫廷倾轧又岂是这被护在危险之外的稚子可懂的。便恹恹的坐在一旁,眼睛不时望低语的母妃和父皇那里看。 晚膳还未用完,太监张央就冲了进来,一张脸煞白煞白的,惊恐不定。雪妃一声冷喝,那双桃花眼里晦暗难明的神色,让向来圆滑的张央也打了个寒颤,但今日之事事关皇嗣,他索性豁了出去。 竭力忽视雪妃阴冷的目光,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道:“皇上,玉贵人诞下皇子,但……”张央欲言又止,伏在地上只看到皇上明黄色云纹长靴,饶是雪妃移开了目光,他的心脏却还是悬在哪里,心跳像擂鼓声一样。 伴随文帝从争权恶斗中登上皇位,到如今张央也有些看不透皇上了,伴君如伴虎,他的一颗脑袋不会有任何人怜悯的。 用余光悄悄瞄了一眼,陛下似乎并无情绪,依旧怀抱着娇小的雪妃。 “但是什么?”文帝阴鸷的眉眼不悦的皱起,张央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说话做事还是拖泥带水的! 张央在宫中得以立足并成为皇帝的贴身太监,早就是人精一样。有皇上这句话,连忙把所见的一切说出:“皇上,玉贵人诞下四皇子,身体虚弱竟然血崩而死。皇后带大皇子前去探望,不料被产婆抱下去的四皇子……四皇子失踪了!接着,两位产婆的尸体在四皇子房内发现,气绝多时。” 文帝大掌猛地击向桌子,精致羹汤洒落一地,脸上怒气扭曲,声音冷然:“皇宫守卫森严,竟然有人明目张胆的谋害皇嗣,好啊,眼里还有我这个帝王吗!” 他蓦然盯着雪妃,雪妃贴在他胸口,纤纤玉手把玩着及腰的墨发,悠闲的紧。 文帝强抑下怒气,目光遥遥望向远方,紧抿薄唇,喉咙里挤出了一个“滚”字,不知是对张央说的,还是对雪妃。 他大踏步走了出去,室内还有淡淡的龙涎香和一地狼藉,雪妃冷静的让宫女收拾。临窗而立,似乎能看到那个男人决绝的身影,一双清澈的眸子盈满了泪水,君邪跑过去抱住母妃,他什么都不懂,可母妃难过了,自己一定要保护母妃。 “母妃,你别难过了。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我要有能力保护母妃。”君邪稚嫩的小手环住雪衣,脸上全是坚强的神色。 今天,那个薄情的帝王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吧,雪妃心中黯然想到,她只是被推到风口浪尖的棋子。 所有人只知她狠毒善妒,这次的事一定会牵扯到她身上。都以为她贪慕虚荣,可她不过是被那年桃花纷落中英俊年少的帝王迷了眼,从此不顾一切,将一生都了结在深宫中! 雪妃轻轻的将君邪抱起,像抱着珍宝一样温柔。君邪一愣,似乎他被立为太子后,真的很久母妃没有抱过自己了。母妃对他的冷淡虽然不明显,可他还是察觉到了。 雪妃抚摸过君邪的发顶,柔声问道:“邪儿,你长大了对吗?以后,保护好自己。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回未央宫,绝对不能!” 还未待君邪开口,雪妃就示意宫女碧凌抱起君邪,他虽然习武,但也只是个孩子,哪里能挣脱大人的力道,身体不断颤抖,感觉今天一定会有事情发生,他一定要陪在母妃身旁! 思玉阁。 文帝几乎是奔跑着冲玉贵人的住处去,不长的一段路途竟提气施展轻功。终于到了思玉阁,伸手推门,却想到张央说的玉儿身亡的消息,手又无力的垂下。就静静的立在房门前,夜风带来淡淡的血腥,这冷血的帝王,竟有了些恍惚,身子不露痕迹的晃了晃。 垂眸,依稀记得玉儿曾倚在他胸口,神色说不出的欢喜。玉儿问:“夫君,你要封我为后?” 文帝嘴角勾勒出笑意,却是满满的嘲讽。却是想到了后来自己的一步步安排,因为玉儿身份低微,也未育有皇儿。他只能宠爱朝中家族势力强大,手中又握有那件事的雪妃,封那个女人的野种为太子,而玉儿就在这小小的思玉阁里受苦,连生孩子的时候,他都不能来看上一眼,唯恐露出破绽。 他在年少时就立志给自己的女人富贵荣华,让玉儿成为最幸福的女人。可,现在呢? 文帝阴鸷的神色更加狰狞,喉咙中一口腥甜涌上,喷出一口血在房门上,如同盛放的妖花,凄惨悲凉。 大力推开房门,他的脚步有些踉跄,看清了这破败的房间,床上平躺着身形单薄的女子安稳的闭着眼,嘴角还有模糊的微笑。是啊,深宫二十年,死不是最好的解脱吗? “玉儿,玉儿……我来了,我好想你,你怎么会留我自己面对杀戮纷争呢?玉儿,快……快回来吧,我错了!” 他伏在床边,手抓紧玉儿冰凉的尸体,泪流满面,竟然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守卫还未赶来,远远守在外面的宫女都是战战兢兢的,她们都是思玉阁的宫女,必会承担帝王的暴怒。 文帝的手摩挲过玉儿的脸庞,慢慢勾勒她的眉眼,温柔而专注,眼睛里,是闪烁的晶莹。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缓慢的撑起身体,可背脊还是像老了很多一样微微弯曲,大手一挥,他决绝的离开房间,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话,瞬间决定了几十条人命的生死。 “思玉阁所有人,都给玉贵人陪葬!玉贵人……葬入妃陵!” 玉儿,到最后为了大局,我们竟是生不可共枕,死不能同棺! 向着未央宫前去,快近了。文帝看到君邪跪在宫门前,声嘶力竭的要雪妃让他进去,文帝无动于衷的从君邪身旁走过。君邪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拽住父皇的衣角道:“父皇,母妃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邪儿不乖,求父皇让母妃让我进去吧。” 文帝一言不发,直接用力向前走去,衣角撕裂的声音在黑夜里如此清晰,天边突兀响起一声惊雷,轰隆的雷声似乎在应和这一声。冲进未央宫,雪妃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眉眼弯弯,着一袭单薄的白衣等待他,手中执了一盏画着彼岸花的灯笼,她快步走到文帝的面前,温婉的说道:“陛下累了吧,雪衣一直在这儿等你呢。” 文帝的手顷刻间钳制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扬起头去看自己。她嘴角却是勾勒出一抹带着浓浓悲哀的笑,艰难的说出一句话,让文帝放了手:“陛下,这么多年,那件事还是让你寝食难安吧,你想知道为何颜国覆灭吗?那股强大的势力……” 文帝几乎是连拖带拽的将雪妃拉到房里,声音急迫的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他颤声问着雪妃:“那暗处的军队,掌握在谁的手里?” 雪妃握紧的手指泛白,二十年的尔虞我诈,倾心相付,今天啊,终于走到了尽头。陛下,你对着我演了二十年的戏,不累吗? 只是我累了,邪儿,你要照顾好自己。 几乎是一瞬间,雪妃抽出文帝腰间的长剑,决绝的泪光碎了一地。一声刀剑入肉的声音,鲜血顺着贯穿她单薄身体的剑尖淌下,嘀嗒,嘀嗒。在文帝惊愕的目光中,血突然喷涌而出,温热的血包围住这个痴情女子的身体,她的神色有些愉悦。 她身体摇摇晃晃,挣扎着靠近文帝的耳边,痴痴的笑:“君煜,你还想知道那军队吗?护我邪儿二十年无忧,令牌在邪儿师父那里!” 说完,雪妃拔出心口的长剑,又是鲜血涌出,她轻轻靠在软塌上,眉眼如画,依旧倾城模样,却是气息全无了。 君煜握住地上满是血污的长剑,一步一步走出未央宫,君邪还在地上跪着,看到父皇的长剑和一身血腥,意识到一种可能,跌跌撞撞的冲进未央宫。 文帝听到一声悲恸的喊声,眼神如同吞噬的深渊,接着,君邪冲出来用身体撞他,满眼通红,像只受伤的小兽,质问他为什么!文帝声音阴沉的从口中吐出:“君邪,你难道不想要你太子之位了吗,朕今日废除三皇子太子之位,即刻启程戍守边疆,立嫡长子君宸为太子,即刻传旨下去。” 雪妃,你要君邪无忧,可失去太子之位的罪妃之子,我倒要看看他在边疆怎么活下去。虽君邪师父神秘莫测,乃是隐士高人,但他是帝王,总会知道那令牌所在的。 文帝拂袖而去,倾盆大雨落下,偌大的天地,好像就只有未央宫前才有一点温暖。君邪闭着眼睛,背脊挺直跪在宫门前,握住的拳头却是一直颤抖。 躲在树后的小丫头,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只是发出隐约的哽咽,眼泪却是一滴滴的流下绝美的小脸。看到文帝走了,她冲进雨中,抱紧了疲惫靠在宫墙边的君邪,皇叔杀了雪妃娘娘,君邪怎么办。她紧紧拥抱君邪,想要温暖他一点,她抽噎着说:“邪哥哥,你哭吧,青玉在这里啊。我还等着哥哥娶我,哥哥我一直陪着你呐。” 姚青玉手上突然有了温暖的湿意,不是雨水落在掌中,是她的邪哥哥的泪水。君邪突然笑了,如同春风和煦,十指相扣,他喃喃道:“青玉,等我,等我毁灭他的天下,你是我唯一的王妃。” 君邪与摄政王之女姚青玉,婚约在身,他喜欢她,长大了,君邪还要给她十里红妆的嫁娶。 姚青玉将手腕上的银铃铛脱下一只,戴在君邪的手上,边掉眼泪边说道:“邪哥哥,愿你百岁无忧,青玉,永远在皇城等你。” 君邪苦涩的摇摇头,站起来踉跄的奔跑,男儿流血不流泪,他的眼泪,就懦弱了这一次。不敢同姚青玉告别,不敢回头,手腕的银铃叮铃作响,身后的女孩和手腕的银铃,是他仅剩的温暖,他一定会回来的! 听说边疆黄沙无边无际,长烟落日,半城烟沙,金戈铁马埋骨之地,他一定从那里开始,一步一步倾覆文帝的天下!一定…… 第二章 再见佳人 轩安十三年,帝都。 腥风阵阵,镶着黑金边的旗帜在风中烈烈作响,狂妄的君字在红色旗帜上耀武扬威,和城墙上的明黄旗帜遥遥相望,如同战场对峙的敌军。 三皇子君邪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扣在紫檀小桌上,不急不躁。马车被护卫守护着,哪怕外面刀光剑影,内里也不见丝毫震动。 紫檀小桌一边堆放着些信件,皆是他和城中官员的信件。他凤眼略显疲态,从边塞一路攻城掠地到达帝都,仅仅用了一月,君邪处理事情,便也都在这马车中,玉顶马车四处都置了夜明珠,亮如白昼。雪狐皮铺在软塌上,青瓷杯子里茶水满到杯口,烟雾袅袅,一室氤氲茶香掩盖血腥。这样的人,若不是经过千锤百炼,如何能面不改色的倾覆天下。 君邪的贴身侍卫袁义丢掉手中染血的大刀,坚硬的盔甲随着步伐摩擦,发出铿锵有力的响声。袁义棱角分明,皮肤黝黑,是个硬汉。将脸上血污胡乱抹去,袁义来到马车跟前,沉声看着远方说道:“殿下,兵马围城,量他君宸和文帝有通天的本领也插翅难逃,是否今天进城?” 君邪闻言远望皇城,眉眼低垂,明明灭灭的,此刻也看不清楚神色。 这皇城的皇亲国戚不都是权势滔天吗?这皇位上的男人不是随意杀戮吗?这个富贵荣华乡不是容不下自己吗?现在,却即将沦为他的阶下囚,任人宰割,所以,人定胜天,他一直坚信这句话。 他揉了揉眉心,狭长凤眼被睫毛的阴影所覆盖,看不清神色。又抿着茶水,很久之后才嘶哑的说着:“十年了……便在今日进城罢,多年未见,不知君宸和文帝是否还能高枕无忧!” 君邪的嘴角,却是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他回来了,阻止他的人将会用骨肉铺垫他的王者之路。 君邪伸出修长的手指,掀开马车窗帘,手腕上的银铃叮铃作响,繁复的纹路闪烁光彩,窗帘是月白色的,锦缎上是绝妙的苏绣,也坠着流苏和银色的小铃铛,别有一番风味。 黑云压城,浑厚恢宏的云彩穿破天际,将一切笼罩在晦暗中,暗红色凝固血迹被士兵身体喷涌的鲜血浇灌,残肢断臂被冲锋陷阵的士兵踩踏。轰隆的擂鼓声和低沉的号角交织,最繁华的帝都成为修罗的战场,战场上杀戮的士兵,都是魔鬼! 君邪自幼习武,目力和耳力都非常人能及,眸子顺着城墙只掠过一眼,便是将对面尽收眼中。 身体猛地一震,君邪迟迟不肯放下车帘。定定看着城墙上的一抹柔弱身影,僵硬的慢慢放下车帘。手中的青瓷茶杯被越握越紧,清脆的碎裂声突然响起。君邪手中的杯子已经碎裂,碎片深深嵌在手掌心。他瞳孔幽深,细细用内力将碎片磨砺成尘埃,鲜血从握紧的泛白拳头里流淌出来,嘶哑的声音听不出起伏。“君宸,你最后的筹码竟然是她,呵呵,就别怪我斩草除根了!” 君邪拂袖出了马车,玄色锦衣袖滚金边,衬得他眉目冷清,目光幽深看着城墙上的红衣女子,女子也遥遥的同他对视。 姚青玉被锁链绑在城楼上,动弹不得。多日前太子软禁她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太子的打算。明白无力改变,她也索性认了命。 是啊,她姚青玉这半生颠沛流离,终于也学会了认命! 被士兵押解上城楼前,她做了盛装打扮,她听说了,神勇的战神三皇子回来了,十万大军压城,他做到了所向披靡的回归,姚青玉该该为君邪高兴,只是可惜了,沧海桑田…… 姚青玉一双杏眸涂上了金粉,红笺染红唇,眼下狭长的伤疤也扑了胭脂,本就生的漂亮,这么一来更是妩媚动人。绾着高高的发鬓,白净的额头贴上蝴蝶花钿,乌发间插着一对青玉步摇,呤叮作响。绯红迤地长裙如烈火,衣角金线勾勒千重牡丹,衬的她肤如凝脂,纤腰束素,不堪一握。士兵不禁心猿意马。 虽姚青玉是文帝亲自册封的安和公主,但摄政王死,她代太子君宸屠杀忠臣良将无数,早就被众人认为是妖女。士兵也不尊敬她,阴冷的笑着,目光在她身上随意打量。 在城楼上,她一眼就看到那辆奢华的马车,月白色车帘被掀动,恍惚银铃声动,他笑看着她。 而后君邪从马车上下来,她才明白君宸的计谋,君宸觉得君邪不会杀她,其实,她也想知道君邪舍不舍得呢! 袁义也看到了城楼上的姚青玉,眸子紧紧的缩了一下,想到其中的渊源。静立在君邪身侧,低头不语。 君邪嘶哑的声音意味难明:“皇兄,我此次出师有名,便是用你弑父逼宫之罪,可你将安和公主置于军前,是以为我不敢杀她呢,还是你要,找死?” 他身上突然升起凌厉的杀气,仰望阴云密布的天空,对着空中说出这句话,一句话无波无澜,袁义很是了解,这是君邪发怒的前兆。袁义犹豫了下,从车上将君邪的弓箭取下。但君邪神色莫辩,他垂眸恭敬的递过去时,心里却委实惊吓。 君邪拉开弓箭对准姚青玉,深渊似的目光盯着她的眼睛,冰冷的箭尖呈破风之势冲向姚青玉,铿锵一声穿透木桩,可见用了好几分力气。丝丝血迹从姚青玉的脖颈涌出来,擦伤了一点皮肉。士兵不知如何反应,君邪低声呢喃了一句:“射偏了?”接着箭又搭上弓箭,这一次,瞄准了姚青玉的额头。 士兵看到君邪的动作,俱是一惊,连忙挡在姚青玉前面,太子安排过不可伤了安和公主,留她还大有用处,否则他们性命难保。便赶快给她松绑,让御医过去包扎。 姚青玉怔怔的看着君邪,由人扶着才勉强站稳,脖颈不断的有血迹冒出。 她挣扎着不愿离开,要再回到城墙上去,因为君宸让她作为最后的希望,若是她也走了,君邪攻破皇城便是势在必得的。小丫头秋雨泪眼朦胧的拉着她的衣袖道:“公主,不可再去了,那乱臣贼子如此心狠手辣,刚才那一箭若是没有射偏,奴婢都不知还能不能看到公主了!” 姚青玉苦笑一声,疲惫的靠在丫鬟秋雨身上,太子出发之前就告诫过她,君邪性情大变,若是受伤速速归来,不可再试。 可她,真的不信啊,不信君邪要杀她。 君邪噙着笑,看着城楼上因为自己一箭引起的骚动,目送姚青玉安全离开城楼,将弓箭递给袁义,手指突然垂下如释重负似的,手腕银铃作响,才淡淡开口:“袁义,传令士兵,今日务必拿下皇城!” 袁义站在君邪身后,静默无言,得到命令才转身下去安排。看来,殿下还是不愿杀死安和公主。君邪箭术精湛,百步穿杨,在军中无人不知,那一箭原本可以杀死安和公主,可殿下却射偏了,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这一局头次交锋,虽未曾与君宸谋面,但亦是局势险恶。君宸他算错了姚青玉之于君邪心中的位置。而君邪也未曾全胜,至少那一箭,他未置她于死地。而谁又知道呢,君邪之于姚青玉是爱还是伤。 可这天下,君邪是要定了。 第三章 血染皇椅 夜幕降临,火光照亮鲜血淋漓的肢体,士兵们不知疲倦的挥舞手中的刀剑,君邪的旗帜被簇拥着,逐渐逼近城门。朱红色巍峨的城门紧紧关闭,城墙上的士兵几乎被屠杀完,从云梯上爬进城内的士兵继续奋战。而外面的众多士兵扛着三人宽的木桩撞击着城门。鼓声如同雨点砸下,心中紧绷的一根弦随着士兵洪亮的号子摆动。终于砰的一声,守护了皇城很多年的城门倒塌在地上,厚重的压力压在抵抗的士兵身上。随后欢呼着的士兵无情的踩踏上去,遍地是血肉模糊的尸体。 君邪从马车上下来,玄色衣衫干净,丝毫没有沾染战场的血腥,就算是沾染了,也看不出来。所以,君邪素喜玄衣。 袁义牵来君邪的坐骑,一匹红棕烈马。君邪利落翻身上马,同时脚下施力夹紧马腹,手握赤色马鞭清脆的甩响在马背。马儿吃痛,马蹄踏着铁门冲出去,身后士兵紧紧跟随着,他扬起棱角分明的侧脸,意气风发的踏着鲜血和尸骨,在夜色中,一路冲去皇宫。 昔日繁华热闹的皇宫,入夜便该灯火辉煌,三千佳丽都在深夜等待帝王的宠幸。而如今没有人再会有心算计这样的事情。皇城外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宫内骚乱一阵子,他们都想要活命。火光渐渐将一方的天空映红,行军的声音慢慢逼近皇宫。兵器相交发出撞击声,传到皇宫不曾安睡的人哪里,一时间,宫人奔走逃命。 没有地方可以逃走,四门都有御林军和君邪带领的军队在厮杀。浓郁的血腥染红青石路,无法逃走的人便偷偷藏起来,却很快有人将原本躲起来的人杀死,再躲到里面。自相残杀,和外面战士奋战,这座繁华的帝都,孤魂飘荡在上空。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冲刷不掉浓重的血迹,士兵手中的刀剑鲜血从刀刃滴下,仿佛是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君邪傲然坐在马上,一剑挑起一个御林军,动作利落,周围始终没有敌人敢再靠近。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留下,紧抿薄唇,他的背脊挺的很直,手中长剑被紧紧握着。 君邪不敢有丝毫懈怠,可他的脑海中仿佛有很大的雨水落下,眼前只看到漫天的大雨和鲜血,而大雨中一个女孩抱着他,那个女孩明明也很害怕,却说:“邪哥哥,我一直在呐,你别害怕。”他在鲜血和雨中瑟瑟发抖,母妃身体冰凉胸口的洞不断涌出鲜血,而父皇却冷冷的看着他们,手上是鲜血和长剑。 那一瞬间,他的心空空荡荡的,好像也被文帝的长剑戳出一个大洞。每次下雨,仿佛痛不欲生,又回到昔日的未央宫一样。君邪的心中有心魔,那嗜杀的魔被他用泼天的仇恨浇灌,用温热的鲜血喂养,总有一天,会毁了一切。 不,不能再想了。 君邪一剑杀死靠近的敌军,他归来就是为了天下,为了踏着他父皇的尸骨上位,要赶快了。 终于御林军的尸体也被踩在脚下,一路疾驰无人阻拦,士兵跟随到议政殿门前。 议政殿。 君宸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剑眉星目没有往日意气,明黄色龙袍张牙舞爪看着威风凛凛,六根盘龙柱上的龙头定定对着龙椅。 辉煌依旧,只是再看这议政殿,心境不同了而已。 君宸手中握着青铜剑,锈迹斑驳的剑刃倒也是锋利。修长的手指在龙椅的龙头把手处来回摩擦,含着明珠的龙头冰凉的紧。 大殿的门紧紧关闭着,盏盏宫灯发出暖黄光亮,却仍然微弱。不知道青玉怎么样,他担心君邪会杀了她,姚青玉身为安和公主,此刻为帮助自己受人辱骂,群情激愤。君邪若是想民心更加稳定,定会杀了姚青玉。这只是权势,若君邪有情,却不会杀她,只会作势让士兵以为君邪会杀了姚青玉,这样他便无后顾之忧,又可保护青玉的安全。 罢了罢了,他君宸命该绝。 身体康健的父皇突然病危,大理寺一路彻查居然扯到了自己的身上,宫内都传言是他谋害帝王。他前些时候忙碌洪灾之事,信件往来同各大官员甚密。不知何时便被人混入一份谋反计策的信件,字体同他的一模一样,大理寺得令搜查东宫之事,翻出信件他大惊失色,却是谋害一事证据确凿。无奈,他只得铤而走险,发动宫变。 也让三皇子君邪有机可乘,出兵与他对抗。 这局布的可是真好,他落得遗臭万年,君邪却能赢仁厚为民之名。 略微思索,便知道君邪计策,一环扣一环,步步为营,他被扣的死死的,二弟君纵放纵享乐手中没有一点权力,四皇子君绝失踪多年未归,最大获利者便是三皇子君邪。 君邪身在边疆却算无遗策,他真是小看了这个皇弟。 士可杀不可辱,他不能死在君邪手中,只能给自己一个了断。君宸手握着青铜剑便要用力往脖颈上送,却觉得后颈一痛,身后居然有人偷袭,眼前景象模糊,一切声音都慢慢远去。 须臾,君邪破门而入,看着龙椅上明黄色的身影,倒在血泊之中,早已气绝多时。他缓缓走近尸体,还未细看,袁义便冲进来禀报道:“殿下,搜遍东宫,并不见青玉姑娘的身影,怕是遭遇不测了。” “嗯?”君邪转身看着袁义,吩咐袁义:“继续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处理好太子的尸体,就按,太子身份入皇陵吧!”说完,他拂袖大步出了议政殿。 君邪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荒废的未央宫,宏伟的未央宫只余残垣断壁,火焰焚烧的印记经久不消。 从荒草覆没的道路上进去,目光所及都是荒凉的模样。让身后跟随的侍卫守在未央宫外,独自进去。未央宫的三层石阶,院内的石桌雕刻精美,飘扬的绯色纱帐,都已是蒙尘残破。 雨水击打枯败的树木,谁能将这一切,和病危的文帝当年最宠爱的雪妃联系在一起呢。时至今日,君邪也不知道为何母妃会被父皇杀死,自己一夕从高处跌落进尘埃,成为人人可欺的卑微蝼蚁,后来得知那日是一位贵人惨死,皇子失踪,君邪才怀疑是因为母妃同皇子失踪有关。除却自己,青玉也知道一些,不知是不是她了解的多。 一切,都还是扑朔迷离。 “青玉,你可是恼了我,才躲着我不肯相见!”君邪嘶哑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响起,他坐在石凳上,闭着眼睛似是倾听雨水滴滴答答的声音,雨水浸湿他的衣袍。姚青玉幼时得玉戒子亲手教导,武功高强,若是存心逃走或躲避,君邪绝对无法找到。 可,若是姚青玉知道君宸死了,就会另当别论。 睫毛轻颤,他似乎在喃喃自语:“找到青玉,告诉她大皇子君宸被三皇子亲手所杀。” 轻缓的散在风里的一句话,黑暗中几个黑色的身影陡然闪过,暗卫刚才隐藏身形的地方,连尘土都未溅起一点。 大雨洗刷尽琉璃瓦的尘土,地上的鲜血也清淡了些。处理好一切的袁义施展轻功感到未央宫门口时,正看到这几抹身影匿入夜色中行走,虎躯一震,什么大事,居然让殿下出动了血影卫。他不再进去打扰君邪,只是谨慎的守卫住未央宫的宫门。 第四章 前缘尽断 姚青玉醒来的时候,昏昏沉沉的使不出力气。微眯眼睛看向窗外,夜雨正盛,红色帐幔摇晃,青瓷瓶插着几支花开正盛的梅花,红艳艳的色彩压满枝头。紫檀雕花桌椅,竟然是和自己曾经的房间一样。但不是,姚青玉的房间早被她自己亲手烧毁,此刻看来,竟然恍如隔世。微微动了一下,锦被从身上滑落,大概是秋雨在自己昏睡的时候服侍着换上的,遍体只着了一件白色中衣,随着动作,露出白皙的手臂。 她听力很好,待头上晕眩的感觉微微消失一点的时候,才听清从屏风后传来的声声低语。压抑呼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听着屏风后的熟悉声音秀眉紧蹙,丫鬟秋雨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竟然带了丝丝的急切语气:“不是说会保护小姐的安全的吗,可小姐现在在床上躺着,你们想要布什么局都行,我已经答应你们不让小姐干扰你们的事了,求你们不要伤害小姐。” 说到最后,声音都带着哀求和颤抖。秋雨杏眸含泪,她不过是为了保护小姐,却没想到反而害的小姐昏迷。 姚青玉闻言心里有有些震动,秋雨说出这一番话,她自是知道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丫鬟的忠心,而且早已视秋雨如姐妹。可姚青玉是清醒的,没有忽略前面的几句,屏风后两个人影在烛光下影影绰绰的,一个是秋雨的影子,却不知道,另外一个是谁。只是现在不能打草惊蛇,身体此刻无力,内力竟然也凝聚不到一起,不知道屏风后的人武功如何,加之清夏也在屏风之后,她要顾及清夏的安全,便只能隐忍不发,也不能被屏风后的人发觉已经醒来。 屏息凝神,却听闻一声低沉的声音道:“她醒了,你去看看。”姚青玉心中一惊,再去看屏风时,正好和秋雨缓缓出来的身影视线相撞,秋雨惊喜的唤了声:“小姐,你终于醒了!”姚青玉轻勾嘴角笑着回应,一双眸子波光流转,却总是看向屏风之后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室光晕。 姚青玉撑着手臂半倚在床上,半截手臂还裸露在外,此刻竟觉得分外冰冷。嘴唇干裂苍白,秋雨忙沏了盏茶递给姚青玉,姚青玉微微抿了一口,就瞌眸淡淡的问:“秋雨,这是哪里?你有事情瞒着我?” 秋雨本来眉眼弯弯,为姚青玉醒来而高兴,可因为这一句话脸色煞白,到底是不懂的伪装,更因为质问她的是朝夕相伴的小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小脸梨花带雨的说道:“小姐,秋雨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只知我们身在皇宫。奴婢为小姐上药后小姐就昏迷不醒了。至于欺瞒之事,奴婢不想要小姐忧心,才未告知。小姐,秋雨错了,小姐不要生气。” 她并非真的想逼迫相伴多年的小丫头,只是如今形势严峻,真的不能出一点差错了。 胸口闷闷的叹息了一声,姚青玉将秋雨扶起来。从那黑衣人离开,空气中氤氲的兰花香消失,她的内力就恢复了很多。 叮的一声,窗口银芒闪过,一柄匕首入木三分,可见力道之大。白色纸条飘扬,飘逸的字体上的字却格外触目惊心。“君宸已亡”,姚青玉因为昏睡的绯红脸颊陡然惨白,秋雨也看到纸条上的字体,惊呼一声。姚青玉已冲出门外,手中持着她的寒兮剑,在雨中施展轻功,红衣一闪,便消失在秋雨的视线中。 姚青玉穿行宫中,入目之处皆是血流成河,大雨模糊了视线,空气中的血腥还在飘散。姚青玉苦涩的笑了笑,君邪入京之前,她用十年情意央求他留太子君宸一条性命。呵,君邪当真是要杀尽天下才罢休啊。 偌大皇宫,姚青玉却是直奔未央宫而去。这样的杀戮深夜,君邪,你是否也孤独萧条一身,长夜漫漫,无处可去呢? 她身落到未央宫的瓦檐上,衣袂翻飞,视线落在君邪身上,杏眸里是掩不住的痛楚,他脸色苍白,怕是寒毒又犯了。但心痛随即就被恨意掩盖了。 君邪坐在石凳上,衣袍被雨水浸湿,闭着眼睛,冰凉刺骨的雨水顺着棱角分明的轮廓流过皮肤,脸色惨白。 他陡然睁开眼睛,虽在雨中,黑眸也似乎蕴含了漫天星子,如同深渊。 一袭黑衣,肃杀之意蔓延,看到姚青玉却是一愣,杀气转眼就尽数收敛。 姚青玉手中的长剑紧了紧,终是从宫墙上跃下,一步步向着君邪走去。 每一步,都伴随着她的一声质问。 “君邪,你答应过我不杀君宸,就这般无情无义么?” “君邪,城楼上那一箭,我姚青玉,终究不敌这江山权势吗?” “君邪,血影卫我都拱手相让,你还不满足?霸业?天下一统?” 姚青玉双眼通红,一步步接近了君邪。一干血影卫隐匿暗处,不知如何面对曾经的门主。君邪手腕轻晃了一下银铃,三声清脆的声音,是让血影卫退去的命令。 姚青玉直视着他的眼睛,什么时候,她再也看不透这深潭一般的目光了呢? 两人墨发青丝纠缠,夫妻结发,同心合意。如今,在此时此刻,真是可悲可笑! “君邪,天下与我,孰轻孰重!” 姚青玉凄厉的喊出这句话,泪光碎了一地,秀眉紧蹙,眉心的朱砂如染鲜血。 长剑被坚决抬起,对准君邪的心口。 为了他,她步步为营为他在京城笼络人心,壮大势力。 为了他,她手染鲜血清除敌人。 为了他,她千里迢迢奔赴战场只为看他是否安好。 为了他,她父王留给她的血影卫她皆给他,希望他少受一点伤。 为了他,她雪山求药几近濒死,愿他寒毒之痛微微减轻。 哈哈,邪哥哥说过要保护她,却亲手杀死她的最后一点希望。 她的父王摄政王死讯虽早已昭告天下,可其实父王不是病逝,而是在边疆遇袭生死不明,没有一点下落。太子君宸说他知道此事的一点线索,她便乞求君邪留他一条性命,最后却是他杀死君宸。她好恨啊,为了斩草除根,她在这世上寻找父王的线索,彻底断了。 而且,父王在边疆遇袭,消息却是被君邪拦截了多日才传到她手中。她的心中,曾隐隐觉得和君邪有莫大的关联,只是曾经姚青玉一心一意的信任着君邪,哪怕有所怀疑,也没有调查到君邪这里。 她在君邪心中,不占位置! 君邪微抿薄唇,拳头暗暗攥紧,面对一声声含着血泪的质问,不语。 现在时间还未到,再等等,他一定给她安稳。 如同下定了决心,阴冷的声音从唇边溢出:“青玉,天下与你,皆是我此生所求。” “呵呵……”姚青玉笑出了泪水,已经知道了答案,还有什么犹豫呢。 “这一剑,从此陌路莫回,再见就是血海深仇!”姚青玉长剑用力,却是上移了三分,一剑了贯穿肩膀,温热的鲜血涌出,君邪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亦没有躲闪,就迎着剑尖过去。他在还,还她对他的情深似海! 又一剑,贯穿他的左手,鲜血如注,闷哼一声,血影卫已经听到动静过来,将姚青玉围起。拔刀相向,君邪则被护卫到了一旁。他冷漠的看着她,喊道:“让她走!” 血影卫怔住,这是伤害主人的女子,虽然是前门主,但他们的使命,就是保护君邪的安全。 君邪又吼了一声,血影卫才慢慢退去,姚青玉看着君邪如此,心中冷哼一声。 事已至此,他竟然还要继续演戏! 姚青玉施展轻功,一路畅通无阻离开皇宫。手中长剑滴血,心如死灰。长路漫漫,夜雨倾盆,哪里还有温暖? 君邪凝望着那抹红色身影,直到姚青玉彻底消失,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雨中,任凭鲜血流淌。伤口寒气入内,身体里的寒毒更甚,嘴唇和脸色苍白,连眉上也凝结了一层淡淡的冰霜,看起来竟如同垂死之人,泛着灰白的颜色…… 第五章 倾城归来 天光未亮,薄雾冥冥。一匹骏马从远方疾驰而来,马上女子红衣裹身,身姿曼妙。蒙着红色面纱,眸如盈盈秋水,肤如白玉凝脂。一只手中持着长剑,剑穗殷红,浓浓血腥不散。正是从皇宫出来的姚青玉。 急行三日,她已经离开皇城。勒马停在巍峨的城墙前,她静静的抬头看那古朴的城楼,悬挂的牌子上刻着几个狂妄凌厉的大字。 “寒云城。” 姚青玉一直绷紧的心突然有些放松,除了明面上的势力血影卫给了君邪,她的手里也同样留了底牌,江湖中令人不寒而栗的血煞阁中传说神秘莫测的阁主墨倾城,正是她,姚青玉。 昔日,她红纱覆面素手堆积无数尸骨,将小小的血煞阁发展成天下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 曾想以这强大势力助君邪君临天下,所以四国之内,设了无数分堂。 今天,她离开皇城,血煞阁却是她唯一的容身之所。虽然,还有很多在皇宫的疑团没有解开,比如秋雨和神秘人口中的交易,比如文帝和君邪口中讳莫如深的那支军队,但她会学会放下,就像放下姚青玉这个安和公主的名字一样。 从今她就是那个神秘莫测的墨倾城了。从此,她同阴谋诡计的权位之争再无关联,血煞阁的阁主墨倾城将在今日归来,她会一心一意寻找父王的消息,调查父王遇袭的经过。 姚青玉彻底的死在皇宫,她墨倾城,不会再活的卑微,不会再将君邪放在心尖上时刻挂念,如此,甚好。 当然,她也有另一层打算,用墨倾城这个名字,会省去很多麻烦。 寒云城是昔日覆灭在轩安铁蹄之下的颜国都城,这里颜国百姓和轩安百姓共同生活,又靠近帝都,所以一片繁华安乐之景。 墨倾城将马系好,缓缓的步入寒云城,长街熙熙攘攘,妇孺百姓言笑晏晏,好一派热闹景象。姚青玉蒙着面纱,又是手持长剑,百姓目光虽有探究,也并无恶意。她心上阴霾散尽,一阵轻松。 抬头,却感觉到一抹怪异的目光,似乎是狼寻到了猎物般的玩味。秀眉微蹙,不以为然的朝着目光所在的醉仙楼走去,醉仙楼亦是血煞阁笼络财富的酒楼,在自己的酒楼中,她还需要怕什么吗? 步入醉仙楼,红绸高悬,酒香氤氲了一室,看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醉仙楼经营的更上一层楼了。墨倾城落座在一楼中心的位子,恰好可以观察四周和二楼。若不出所料,那道危险的感觉就在二楼中。 有位青衣的少年迎过来,相貌清秀耐看,不卑不亢的问着墨倾城:“姑娘,本店酒菜俱佳,要点什么?”少年微微一笑,态度温和。看的出是这里的小二,姚青玉放眼望去,偌大的酒楼里,有二十多位这样的少年,而且这些少年步伐稳健,但隐见轻盈,武功也不低。 不知现在酒楼的经营者是血煞阁的哪位,墨倾城暗暗思索,打定主意一会要去看看这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逆水三千寒,血煞万骨埋。你们这里的酒,听说能一醉神仙?”墨倾城玩味的低声说道,声音微不可闻。 意料之中看到少年的惊讶,青衣少年温声应答,他步伐很快的退下。过了一会,便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满脸堆笑的迎过来,这中年人个子不高,身上像是肥肉堆砌而成的,玉带长袍,一双小眼睛眯着却闪露精光,容貌平凡的在人群中绝对找不到,但恰恰就是这样的人,不可小觑。 中年人微微躬身挥手,请姚青玉去三楼详谈,醉仙楼的三楼都是拒绝迎客的,作商议大事用。就连二楼,能上去的也是非富即贵。 墨倾城眼神一凝,面纱下的丹唇似笑非笑,感觉到二楼那危险气息的急促,看来,终于是忍不住了! 轻移莲步走上二楼,长剑寒光凛冽,墨倾城身上的杀气轻轻蔓延开来,让所有失神盯着她美貌的客人都心中一紧,仿佛下一秒,自己就可能死无全尸。 墨倾城只是缓缓的行走,那鲜红的面纱,顾盼生辉的眸子,都让人觉得如九天上的云朵,尊贵的不可亵渎。 二楼的一间包厢突然打开,一个男子从房间里走出,让人不觉眼前一亮,如同春风拂面。夙沙云迭一袭白衣胜雪,执着无画的素白折扇缓步走向姚青玉。 从墨倾城进城,他无意的扫了一眼,心中就隐隐有些怀疑是血煞阁的那位回来了。毕竟,普天之下,只有那阁主墨倾城的红衣,在他眼里最为张狂,也最为顺眼。 夙沙云迭温润的噙着浅笑,芝兰玉树,只是那么随意的一站,就如朗月清风拂面而过。夙沙云迭对上墨倾城的瞳孔,目光浅浅的落在她眉心的一点嫣红朱砂痣上,浅笑开口:“姑娘,像极了云某的一位故人啊。不知姑娘可有空闲,云某想与姑娘说句话?” “哦?”墨倾城挑眉看着男子,她还以为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想在醉仙楼对她动手。没想到,是这位夙沙宫的宫主,夙沙云迭。 她与夙沙云迭,也算是老相识了。相互利用相互帮助,夙沙云迭看似人畜无害的模样,若论起阴谋诡计和心狠手辣,他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不然,他的夙沙宫如何能和血煞阁齐名。 “云迭公子若不嫌,等我处理好一些事情,必当和公子共诉衷肠……”墨倾城说出这句话,一句话说出了他的名字,便也承认了自己是血煞阁阁主的身份。不待夙沙云迭回答,她就持剑独自走上三楼,红衣曳地,笑容张扬而绝美。 中年男子看似谄媚的等候着墨倾城进入三楼雅间,才吩咐十几位护卫团团守住门口,自己转身走了进去。 夙沙云迭修长手指轻摇折扇,缓缓的笑了笑,血煞一出,万里无生。这阁主墨倾城都回来了,这天下,何愁乱不起来呢? 一楼突然沸腾了起来,客人皆是目光震惊的看着二楼和三楼的方向。夙沙云迭和墨倾城的模样,着实惊艳了所有人。 三楼雅间。 墨倾城负手看着镂空梅花木雕上悬挂着的一幅字画,画上是波澜壮阔的大海,汪洋海水被血染红,霸气冲天,边上题了四句诗: 逆水寒三千,血煞埋万骨。 素手掌乾坤,生死谈笑无。 落款,墨倾城。 正是她刚创建血煞阁分堂时在寒云城题的字。风景犹在,竟让墨倾城怔住。 中年男子微微福身道:“在下张勿,是血煞阁分堂总管,请问姑娘是血煞阁的哪位?” 张勿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墨倾城,红衣红纱,真的很像离开了很久的阁主,虽然阁主未曾见过他,他却在一次行动中远远看见过阁主的身影,干净利落,红衣不染血迹,一出手就取了所有人的性命。 墨倾城手腕翻转,一块血玉从袖中落下,阳光照进玉中,鲜艳的红色如同血液缓缓流动,一个潦草狂妄的墨字清晰的凝结出来。张勿看到血玉牌,身体一震,眼中情不自禁的露出激动的神色,声音微微颤抖道:“阁主,您……您真的回来了?”血玉牌,唯有血煞阁阁主有一块,以千人心头血温养,绝对无法仿造。 墨倾城叹息一声,从她离开后血煞阁渐渐沉寂江湖,这些血气方刚的汉子都隐没在人群中,没有那个不感觉憋屈的,如今她回来了,看到张勿眼中的喜悦心情也激动了一下。 笑着答应,她轻轻开口:“张勿,这醉仙楼你经营的很好,你有远见,心思也够仔细。待我回去血煞阁总部,会对你这边作出安排。” 张勿强抑住心中的激动,应了声是,又对墨倾城说道:“阁主,夙沙宫宫主在下面,你要不要相见?” 墨倾城细细擦拭手中的长剑,寒刃锋利,她轻柔的插入暗红剑鞘中,笑容依旧,眼底的嗜血一闪而过,声音无波无澜道:“见,故人光临我醉仙楼,如何不见?” 她纤纤玉手将剑放在案前,墨倾城将血玉牌收入袖中,轻笑着离开三楼,步伐轻盈的走向二楼的雅间。 第六章 与虎谋皮 墨倾城从三楼缓缓走下去,葱白指尖叩响了二楼最内侧的房门。 夙沙云迭悠然摇着折扇打开门,眉眼清俊,声音温润:“倾城,你我许久不见了。” 墨倾城眼底异样的情绪一闪而逝,仿佛只是错觉一样。随后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身关住房门。同夙沙云迭相视一笑,均看到对方眼里的深沉。 墨倾城拂袖坐在夙沙云迭的对面,阳光斜斜的散漫在暗色的木板上,碧绿剔透的小炉里半截香料袅袅散发醒神的檀香味道。夙沙云迭凤眸迷离,温和专注的为她沏茶。修长白净的手指握住白玉茶壶,弧度正好将墨倾城面前的白玉杯沏满杯口,又一滴未露。 墨倾城端起白玉杯,掀起红色面纱的一角,微微抿着茶水,眉眼弯弯,由衷的赞叹了一声:“云迭公子的茶艺,愈发精湛了。让倾城真是流连忘返。” 夙沙云迭怅然的看着玉杯中的茶水,不紧不慢的开口:“倾城缪赞了。这茶,位于玉杯之中,虽玉杯贵不可言却仍漂浮不定,若是我未看错,鸿鹄之志,怎会甘心居于枷锁之中?倾城如是。据闻血煞阁近日遭朝廷打压死伤惨重,云某一心为倾城安危着想,还望,倾城慎重。” “自然是要慎重,不劳云迭公子费心了。公子茶艺绝顶,但这心还是收敛一点的好。须知,权势如虎狼。”墨倾城柔柔的说完这句话,凤眸对着刺眼的阳光。她从始至终都不是醉心权势的人,从前是为了君邪,如今不再需要争什么抢什么的时候,她希望的不过是平静安稳而已。 夙沙云迭故作惋惜的叹息,又将面前的茶水蓄满,雾气蒙蒙,他眼中的神色亦看不清楚,只有那声音,坚决而温润丝毫不显异样。 “云某知道这两年血煞阁不惜出动全部力量调查摄政王君烨的去向,可现在还是生死不明对吧。这样,倾城于我也是朋友,虽然不知倾城是那安和公主的谁,但想必此心也是迫切的。不如来一场公平的交易,来一场颠覆天下的豪赌!” 颠覆天下的豪赌! 墨倾城手指冰凉,紧抿丹唇。她欠君邪的,还有君邪欠她的都已经还了。可现在事关父王的下落,听夙沙云迭的意思,他手中的筹码绝对不止这一个。 墨倾城垂眸掩去不悦的神色,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外。若是她不同意,外面的二十多位高手就持刀等候着她。虽不足为虑,今日却也要让醉仙楼染血了。 “宫主慎言,你我不过江湖之中的平凡儿女,谈何倾覆天下。”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去,推开门,就被二十多个青衣男子围住,都是夙沙宫的人! 墨倾城轻启丹唇,冷冷的吐出一个滚字。空无一物的手指突然闪过寒芒,六根浸着剧毒的银针齐发。 青衣人身形飘忽,走着夙沙宫独创步法风云步,六根闪烁的银针竟只有一根命中青衣人,余下五根叮的一声尾端没入木桩中,足可见力道之大。三个青衣人迎面而来,墨倾城左腿一扫,身体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素手抵住青衣人的进攻,另一只手利落将银针插进青衣人的死穴。手臂钳制青衣人尸体随手砸在活着的青衣人身上,青衣人被砸的一个趔趄,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手中银针迸出,又有五个人七窍流血,中毒后不过吐息之间就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剩下十几个青衣人持刀冲来,墨倾城借力木桩一跃而起,目光冰冷,劈手夺下一柄匕首,反手一刀割喉。手中有了兵器,她更加速度的穿梭在青衣人中,颇有想速战速决的意思。 醉仙楼的掌柜匆匆张勿领了血煞阁的二十位地字杀手,三位天字杀手赶来,一楼的百姓早就惊惧的四散离开醉仙楼,一时间,偌大的醉仙楼只剩下几个雅间里的客人没有走。 墨倾城一刀划破青衣人的胸膛,鲜血如注。只剩下最后一个青衣人,那青衣人神色惊恐,持着刀的手微微颤抖,这个女人,眨眼间杀了他二十多位同伴,而且那几个中毒而亡的同伴都是死无全尸。她一袭红衣,连一丝血迹都没有沾染。 张勿站到墨倾城身旁,低着头请罪:“属下保护不力,请阁主责罚。”他初始就忧心阁主和夙沙宫宫主的见面会有危险,匆匆去召集了十几位杀手,回来阁主却已经解决了这些喽啰。 而张勿口中的喽啰,都是夙沙宫一等的高手,之所以被一下被解决了二十多位,就是因为号称杀神的墨倾城在这里啊,剩下的最后一位杀手欲哭无泪的想道。 一片死寂,墨倾城没有开口说话,那最后一个青衣人也是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半晌,静坐在房间里看戏一般的夙沙云迭突然起身,手掌轻拍了三下,脸上一如既往的俊秀温和。声音却有些咬牙切齿起来:“倾城果真是当得起杀神的名号,也罢,此番是云某多言了。” 墨倾城冷着脸,一身杀气狠厉逼人,看夙沙云迭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一样,一瞬间,杀气却又收敛起来,轻柔的声音冷冰冰的响起:“留你这一个护卫,实数仁慈。下次夙沙宫的人胆敢在我血煞阁眼下闹事,就算是云迭公子。也休怪倾城不留情面了。” 其实夙沙云迭平日都有二十多个随行护卫,因为他智计无双,却没有武功。这次,也是墨倾城为了给他,和给暗处的人一个警告。留着那最后一个青衣人,只为了护住夙沙云迭的平安,毕竟,他们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合作。 墨倾城转身离开,夙沙云迭温润如溪水一样清亮的声音轻声说出一句话,声音好像散在了风里,却是,一字不差的落在了墨倾城的耳朵里。 “新帝登基,封上官丞相嫡女为妃。太子身亡,安和公主甚是悲戚,心疾发作,新帝为其遍寻名医。前几日昭告天下的消息,倾城可知?” 墨倾城的步子微微停顿了一下,又快步离去。 夙沙云迭以为这一番话能撼动她,他认为墨倾城和姚青玉定然有很深的渊源,所以血煞阁才会不遗余力的为安和公主调查摄政王的下落。 但其实墨倾城和姚青玉本就是一个人,夙沙云迭的算计,完全是落空了。墨倾城好笑的摇了摇头,闲庭信步,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颇为悠然,红衣身影淡然离开这血腥之地。 夙沙云迭嘴角似笑非笑,看来,他还是错估了这个女人,她,是没有心的。他拂袖,折扇缓缓和起,很快的离开这醉仙楼。 空中,只有她的声音轻轻飘散到张勿耳中:“张勿去邢堂领罚,召寒云城血煞分堂主和堂内所有人三日后醉仙楼三楼议事,我有任务发布,事关重大,你亲自去办。这几日我另有事去办,另外,再让情报网调查一下夙沙云迭近日行踪,务必调查清楚他身边都出现了什么人。” 她眼中神色莫辩,夙沙云迭在她一回来就贸然提出倾覆天下这等危险至极的决策,如果不是因为有灭顶之灾所以铤而走险,就是他手中有这必胜的把握,她可是很有兴趣知道这胸有成竹是因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 墨倾城施展轻功离开醉仙楼,到了寒云城外,翻身上马,手上长鞭一挥,竟又朝着轩安的帝都方向去。她这次迫不得已又要去皇宫一次,将从小跟到大的那小丫头秋雨接过来,不知道几天没见,那小丫头会不会想她想的哭鼻子了。 君邪……她突然呢喃出了这个名字,竟觉得恍如隔世。 但她墨倾城,求的是一心一意的情意,君邪要天下不惜她断了父王的一点消息,她就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她墨倾城还是放得下的…… 第七章 宫苑深深 晴阳正好,琉璃瓦折射出耀眼的色彩,如梦似幻。长长的宫墙蔓延到看不到的地方,斑驳的红色明明暗暗,曾浸没过无数冤魂的血泪。 这皇宫的富贵荣华骄奢淫逸,灰色石阶和红色的宫灯,宫女青碧的裙衫和碧空如洗的天空,又有多少人挣扎着在这牢笼里呢。 红颜一笑,得君王一时恩宠,但当容颜逝去,华发初生时,女子的这一生也只能冷冷清清,面对宫苑深深,静静老去凋零无人问津。 墨倾城立在宫墙上,身体如轻如鸿毛一片瓦片都没有撼动。她红纱之下,嘴角上扬。眉眼弯弯荡漾着一波碧水,看着在离她很远的宫门口。 明黄龙袍加身的君邪,剑眉星目,自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和凌厉,手中牵着一个娇小玲珑的人儿。他新册封的柔妃,上官丞相的嫡女上官嫣然,小脸上的红晕比胭脂还要动人,正是女子最美的二八年华,上官嫣然轻咬贝齿,盈盈秋水,眸子里暗含幸福。肤如凝脂穿着一件桃红的宫装,头发高高绾起。 走进了这宫门,她这一生也就出不去了,或生或死。 墨倾城不再去看君邪和上官嫣然,兀自笑了起来。若不是为了稳定民心,安定朝堂,平衡各个势力,君邪怎么会亲自出来迎接一个区区的柔妃呢,君王亲迎,历来都是皇后才有此殊荣。君邪此番作为,因为上官嫣然的父亲是权倾朝堂的三朝元老,上官恒。 上官嫣然脸上皆是少女的憧憬和懵懂,偷偷的打量着这新登基的少年帝王。君邪没有太多表情,冰冷的看着远方,深沉的眼神令人琢磨不透,薄唇微抿。 据说,薄唇的男子最是薄情。 怎么不是呢,自古都是女子情深似海,男子情如纸薄。 君邪和上官嫣然身后,是豪华的辇驾和长长的随行,君邪低头,墨发随风飘扬:“柔妃,孤还有政事处理,孤先着人送你回宫。” 他放下上官嫣然的手,招来身边的小太监安徳旬,低声嘱咐了几句,更是让上官嫣然羞红了桃花面。 上官嫣然抬起头却见君邪神色莫辩的看着远方宫墙上临风而立的红衣身影,口中溢出一声柔弱的惊呼:“啊,谁在宫内如此……”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在君邪警告的眼神中停止。君邪毫不犹豫的吩咐安徳旬:“小安子,送柔妃回宫。” 柔妃坐到辇驾上,低着头,她虽好奇那宫墙之上的女子是谁,却也无法问出口,君王生杀予夺,伴君如伴虎。但凭着女人的一种直觉,那女子给她很危险的感觉。而且君邪眼中的神色,分明是深深的眷恋。 怎么可以呢,她才是这年轻帝王的第一个妃子,她是当朝丞相的独女,只有她上官嫣然才配站在君邪身侧,母仪天下。 上官嫣然手里是桃红色的手帕,一角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此刻被她那葱白的手指紧紧的绞在一起。 待上官嫣然走后,君邪仍定定的看着墨倾城纤细的身影。深若寒潭的眼神里夹杂了太多太多复杂的神色,不知道她在宫外是否洒脱随意,不再受他的束缚高兴不高兴? 君邪胸腔里闷闷的发出一声叹息,神色间是面对生死战局都没有过的颓然。他拂去衣上本不存在的灰尘,明黄锦衣衬得他丰神俊朗,连平时的傲气都掩盖了几分。 墨倾城看着君邪离去的背影,他的左手在明黄的衣服中掩着,想必那两刀伤口还没有痊愈。 君邪身中寒毒,伤口极难愈合,墨倾城刺的那两刀都在雨夜,他没有昏迷就已是很强的意志力了,若要完全愈合,需要一年甚至更多的时候。 墨倾城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人多眼杂,如果她一人对上了上百位御林军,也是难敌众手。她提起内力施展轻功,身形如一道残影般在宫内穿梭。 停在思玉阁外,墨倾城百感交集。思玉阁的守卫来回巡视,半个时辰就出现了五队御林军。上次从皇宫醒来,匆匆而去。没想到自己觉得无比熟悉的房间,居然在思玉阁。 思玉阁,乃是文帝时,玉贵人的住处,四皇子失踪之处。 但是,为何她会在思玉阁醒来呢?绝对不是君邪安排,思玉阁同未央宫一样都是皇宫里莫大的忌讳。墨倾城身形直接化为空中的一道光,攸地闪过,只是眨眼间的事情,她就站在了门前,手指触着木门却迟迟没有打开,神秘人和秋雨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她向来不是犹豫不定的人,爱憎分明。但此番变故,她也拿不定主意了,若是见到秋雨,怎么同她问起此事呢? 木门吱呀一声突然打开,声响巨大溅起尘土飞扬。墨倾城眯着眼睛,正午的光晕散漫在思玉阁室内,浅浅的金色将软塌上的男子也柔和了几分。 墨倾城没有料到这多年无人居住的思玉阁还有一个陌生男子,除了上次她醒来身在思玉阁之外,她从未被允许踏足这里过。 本来思玉阁和她的房间布置一模一样就很是骇人听闻了,如今又看到了这皇宫禁地有个陌生男子,饶是墨倾城定力再好,也一阵阵的眩晕。 君纵眯着一双桃花眼,眼角微微上,眼下泪痣灼灼红艳,粉红薄唇微抿。两颊红晕未散,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墨色长发随意的散在身后,并未束起,有几缕长发落在耳际,随意却妖娆的很。 艳红银纹长衫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白净如玉的手撑着额头,半躺在雪狐裘铺着的软塌上,衣衫滑落一点,正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胸膛前大片的雪白皮肤。 这样红与白的冲击,就如同皑皑白雪中一树傲然开放的寒梅,红的绝世无双。墨倾城更觉得,这男子像是如血海的曼陀罗,带着铺天的血腥。因为出现在皇宫禁地的男人,说他普通,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这可是皇宫。墨倾城能在皇宫行走自如,纵然是武功高强,有几分也是因为君邪的默许和纵容。 不可否认,面前的这个男子,如妖如魅,天生尤物,所有灿烂盛开的花朵和倾国倾城的美人,都比不上他半分。他就像那能惑人心智的狐狸,一举一动都带着独特的魅力。 这样的人,生为男儿身,当真是可惜了! 墨倾城谨慎的看着他,看到他容颜的一瞬间惊艳淡了之后,就淡定了下来。她身边,君邪俊朗凌厉,夙沙云迭温润如玉,君宸霸气外露,对于容貌如何她早已习惯的无动于衷了。而且,这个人虽然身上没有一丝杀气,却还是让她极不舒服。这门也是他主动打开,那么说,这男子早就知道她的到来了? 君纵也玩味的打量着进来的女子,她一袭红色迤地长裙,衣上是金丝绣成的枝枝叶叶牡丹,层叠飘洒,愈发衬得她肤白胜雪。蝶翼睫毛纤长,一双上挑的丹凤眼,顾盼之间流光溢彩,眉如画成,眉心朱砂痣妖艳无双,眼睛下,用红色面纱遮住。 一身气质,高贵不可侵犯,又冷清到了极点,不是女儿家的柔肠百转,而是掌控一切的英气和果断。 他想了想,并不能凭这女子的装扮猜测到她的身份。于是便率先开口:“姑娘,敢问为何擅闯思玉阁?” 墨倾城垂眸,声音平静如水“思玉阁是皇宫禁地,阁下又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呢?” “哈哈,我若是说是为了姑娘好,姑娘怕也不信。但我,二皇子君纵,凌王君纵,爱美之心尤为殷切,姑娘的小脸要是被那群野蛮的御林军划花了就着实会伤我的心啊。”君纵说着,声音如潺潺流水倾泄,好听如一坛甘美酣然的美酒。妖孽一般的脸却几乎痴迷的盯着墨倾城的小脸。 他是二皇子君纵,墨倾城一听到这句话,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这个世界,真是…… 第八章 原是故人 多年前,皇后和雪妃尚在时,身为摄政王的小公主,墨倾城更是被皇宫的人宠上了天,她在宫中最会横冲直撞,因为她有几个小跟班啊,太子君宸、三皇子君邪、还有君邪身边的小太监安徳旬。一个个的直接宠溺庇护着这软糯可爱的小妹妹。 唯有一个例外,让小小的墨倾城咬牙切齿。 “二皇子……” 墨倾城远远的看到君纵黑衣的身影在宫女和太监的簇拥下缓缓像她走来。墨倾城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跳出去吓他的时候,她终于看清楚这个传说中的二皇子,唯一不和她来往的二皇子,她真的很好奇。 那人着银绣黑衣,小小的身形颀长,负手而立。面容冷若冰霜,桃花眼微眯,万千星子尽落入那潋滟的眸子中,让人又觉得这容貌长大必定祸国殃民,只是这黑衣着实刺眼,红衣美人,才是般配。 看清楚的后果就是,墨倾城呆呆的趴在桃树上,被那二皇子的眼神风轻云淡的扫过,原来他早就发现她了,一树桃花,墨倾城绒衣可爱。她无端的一愣,脚下踩空,扑通一下落了下来,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墨倾城揉了揉鼻子,一低头,冷漠的君纵就被她压在身下,一张脸扭曲成了黑色,正是发怒的前兆。 “那个……今天天气真好啊……月明风清,万里无云……”墨倾城一股脑的将会的词语都说了出来,随着她的胡言乱语,君纵的脸更加黑了,他颤颤巍巍说出一句话:“臭丫头,我快被压死了!” 墨倾城恍然大悟的跳开,只见君纵头上落满了桃花和落叶,身上玄色的锦袍沾染了大片的灰尘,手蹭破了皮,正在淌着鲜血,他脸上怒气不消,如同冰雕一样一动不动的。 据说那啥,二皇子君纵从小洁癖很重很重,爱干净爱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现在哪里还有一个皇子样,浑身脏兮兮的,那双桃花眼几乎能把墨倾城灼出一个洞来。 君纵无奈的瞪着她,嘴角的弧度逐渐上扬,灿然一笑,竟比三月的桃花更加漂亮。接着他的声音阴森森的在墨倾城耳边响起:“安和公主,你觉得你在宫中可以为所欲为吗?” 这笑容,这声音,让墨倾城打了一个寒颤,无端的想到民间话本里的狐狸,狐狸会吃人的吧,嘤嘤,她不要被吃。 从此之后,天不怕地不怕的安和公主,多了一个害怕的人。偶然遇见君纵,她都会乖巧的绕路过去。 只是君纵出现在宫中的时间越来越少,她亦渐渐遗忘了这只狐狸二皇子君纵。宫人传言说凌王君纵,对女子无比温柔,对男子冷漠的很,墨倾城嗤笑一声,那个冷若冰霜的人,对女子温柔? 开什么玩笑! 如今,却由不得她不信。君纵不知道她是谁,对她说话的语调就酥软了人心,更像是一个登徒子。若是他知道墨倾城就是小时候害他狼狈不堪的女孩,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出这番话。 墨倾城看着软塌上的君纵,感到天雷阵阵。这个狐狸怎么会在皇宫禁地里面,那秋雨又去哪里了? “君纵,你怎么会在这?”墨倾城没有头绪的问了一句,这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不过君纵穿红衣,真是比她意料之中的还要漂亮。 “本王为什么不能在这,本王看此处风景秀丽,特有皇弟准许自由出入思玉阁。如今又邂逅这倾城美人,真是缘分……”君纵看着墨倾城,唇瓣弧度美妙天成,一笑粲然。 墨倾城无奈看着君纵,不得不说世事无常,两人多年之后的再见,竟是在这一种情况下重逢。不过墨倾城决意不会再和皇宫有关联,自是不会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她缓缓勾唇道:“凌王爷闲情逸致,我就不打扰了。”她转身就要离开,回来皇宫她就是为了接秋雨,这思玉阁却是诡异的紧,不说她醒来时房间的一模一样,秋雨和神秘人交易,如今连凌王君纵都来凑热闹了,这欠揍的语气…… 君纵看着墨倾城的背影,总觉得十分熟悉,却又不知道她的名字,愣愣的开口,却没有阻止住墨倾城离开的脚步:“姑娘?芳名是?” 墨倾城施展轻功,一下掠出君纵的视线。君纵看着墨倾城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可惜我不会武功,这样的美人……” 虽然声音不大,可在墨倾城的武功下这句话如同惊雷,墨倾城矫捷的身影突然一顿。 这小王爷小时候明明没有那么好色的吧,那冷漠又重度洁癖的小孩在哪里……还有不会武功,君纵小时候武功比她还高吧! 总算有惊无险的离开皇宫,墨倾城仰望着碧空如洗的天空,怅然若失。浮云淡卷,花开花落,遗忘记忆的悲喜,如同将过往的坚持和情深都付之一炬。 她的面纱被风轻轻吹起,面纱下,丹唇似笑非笑,眼神淡然如水,仿佛经历了一生之后的释怀。 阴谋诡计,尔虞我诈,不过是兵来将挡,走一步算一步。 她要用血煞阁,为寻找父王和今生安稳,杀出一条血路。 但是,从她离开皇宫的那一刻开始,天下就不再平静了。因为她是君邪的最大助力。 天下间有很多能人义士都曾断言,安和公主是三皇子在京城的一步好棋,若无她,就无这盛世天下。 她离开,就代表君邪势力的缩减。以后,天下必定又是一次腥风血雨。 夙沙宫和血煞阁在江湖中独占鳌头,覆灭的颜国余孽蠢蠢欲动,覆灭颜国的神秘军队如同消失,应该在暗处养精蓄锐,轩安王朝外的祁国和离国伺机而动,轩安外忧内患,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却是惊涛骇浪。 如果不出她所料,夙沙宫已经同一股势力结合,不然夙沙云迭也不会想要拉拢她的。而她的血煞阁,也将迎来一些贵客。 因为江湖总是与朝堂息息相关,不可分离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她血煞阁怎么动,墨倾城却是最讨厌受了别人的掣肘。 只有最后胜利的一方,这天下才能统一,君临天下,不一定是谁胜谁败,一切议论都还为时过早。 墨倾城口中传出一声低微的哨子声,一只灰白的信鸽扑楞着翅膀低空盘旋,渐渐的落在她的肩膀上,她眼中温柔神色尽显,却让人在春日寒冷发颤。墨倾城下笔翩若惊鸿,素白手指下很快写出寥寥几字,待墨迹干透,她将纸条系到了信鸽脚上,一声口哨信鸽飞远,正是朝着寒云城的方向。 墨倾城也翻身上马,手中银鞭挥动,骏马奔驰向着寒云城过去。神色冰冷,红衣在风中裙琚纷飞。 三日后,寒云城内,血煞阁分堂。 张勿将那日醉仙楼发生的时刚禀告给执行任务回来的分堂堂主顾清逸,就见北方一只灰白的信鸽在天边盘旋,久久不下。 堂主顾清逸眼神一冷,借力飞身跃上天空,取下那飞翔的信鸽,只见信鸽小腿上红绸绑着一个纸条,打开纸条,他神色大变,血煞阁的一次巨大危机,还是无法避免的来到了。堂主看着张勿,思索了很久才道:“阁主三日前说今日醉仙楼议事,我们快去些。” 堂主顾清逸欲提步离开,又转头吩咐堂下随时待命的一干高手道:“守好血煞阁,硬闯者,杀无赦!” 第九章 血煞齐聚 寒云城外。 墨倾城神色倦怠,不眠不休的赶路累倒了两匹骏马,终于在离开皇宫的三日后回来血煞阁。 那信鸽她发出信息给血煞阁分堂堂主顾清逸,不只为了商议大事,而且亦是为迎接这次可能到来的势力的一股。 若是她不到场,还不知道那些家伙又掀起什么风浪。她信任顾清逸,可顾清逸若是硬拼,难敌众手啊。她红衣风尘仆仆,将马系住,神色依旧冰冷,踏入醉仙楼内。今日的醉仙楼非常安静,作为城内最大的酒楼,如此迅速的清场,墨倾城还是很满意张勿的办事能力的。张勿这个人够精明强干,又忠心耿耿。来日,她必将重用张勿。 墨倾城步伐轻盈,面纱下的神色冰冷,拾阶而上,径直去了三楼最内侧的雅间。古朴的木门雕刻镂空梅花,隔音效果却远远比其他房间要好,血色玉铃叮当作响。 她推门而入,玉铃响声戛然而止。房内的各人均是低头缄默不语,像是等待了很久。 其中,寒云城血煞阁分堂堂主顾清逸和醉仙楼管事张勿负手正对门口站着,看墨倾城到来,他们微微躬身,洒脱抱拳。顾清逸和张勿身后的十位黑衣人,都带着鬼刹面具,齐齐的跪拜在墨倾城面前。 墨倾城轻轻拂袖,一股浓郁的馨香氤氲一室。这是魅凛,一种气味极其独特的香料,接触空气就会散发香气,常人闻之内力封锁,出现幻觉,强行运功会凝血闭脉必死无疑。她敢在这个地方用这个,因为血煞阁今日聚集在这里的每一位高位者,都常年服用一种丹药,是克制这魅凛的。 抬手让这些黑衣人起来,墨倾城淡淡的说道:“血煞阁曾威震天下,一出手,万里无生,白骨积山。我血煞阁赫赫威名,势不可挡。曾令无数英雄好汉闻风丧胆,叱咤风云。” “但,我回来后只是几日之间,就发现血煞阁此时状况堪忧。今日就将你们血煞阁十位分堂堂主召来,共同商议,兴我血煞,杀尽天下!” 寒云城是血煞阁创立之初,首先创立的分堂,顾清逸跟随墨倾城多年,也是其他分堂堂主的主要核心人物。 “是!” 十位鬼刹黑衣人齐齐应答,眸子里是掩盖不住的狂热嗜杀。 墨倾城神色看起来仍然是冷清的,微抿的丹唇却是微微颤抖。血煞阁真的是还能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给她一点温暖的地方啊,真的如同家一样! “尔今天下,轩安为主,离国祁国并立,颜国余孽尚存,能人义士层出不穷,夙沙宫逐渐崛起,血煞阁在这乱世间,早已是岌岌可危。夙沙宫已经找到依附,但我本意不愿众卿受制于人,不愿依附各种势力。天下既然是棋局,我们何不做掌棋人!” 墨倾城将天下的形势道出,面带忧色,虽然形势看起来云淡风轻,但问题是很严峻的。 “醉仙楼现在遍布各国,钳制住祁国经济命脉,所以现在血煞阁财富富可敌国对吧?血煞阁分堂邢堂杀手九百余,毒医百位,刑罚千种?血煞阁情报网,掌握多国秘辛,一举一动皆收于网下……” “这些不够,不够……力量太过渺小。根本不足以在乱世自保,更罔论做掌棋人?血煞阁也许可以灭一个人,可以灭一个家族,可以灭一支军队,但是你们有自信能灭掉一个国家吗,有信心能在天下称王称霸吗?” 墨倾城瞌目,眸光迷离,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方阴影,彻底的将情绪隔绝眼外。她葱白的指尖轻拂过光洁的额头,眉心的朱砂痣红艳无双。 几位黑衣人身上的杀气翻腾,不是气恼阁主的责怪,而是悔恨自己的容易满足,野心与远见不足! 唯有笑容寡淡的顾清逸,一动不动的,好像世间哪怕惊涛骇浪扑面而来,风轻云淡,依旧如故。还有身影隐匿在暗处的张勿,低垂眼睛,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似乎在思索,但并不见外露的情绪。 墨倾城眼中有淡淡的欣赏。她知道这些人忠心耿耿,但有人耿直忠厚,有人有勇无谋,有人心机深沉,这么多年没有回来,这也算是最后一次试探。结果,还是不错! “当然不能操之过急,日后我会逐一安排,你们先退下。” 目送十位鬼刹黑衣人离开,张勿也退下。将门掩住,顾清逸看着墨倾城临窗而立,也并肩站到她身边,静静的陪她看着寒云城的繁华热闹,百姓平凡而满足的生活。 血煞阁的这次动作,虽然不大,势必会让关注血煞阁的人又骚乱一番。这天下,注定要用战争换来安稳。 他突然想问墨倾城,是想看到金戈铁马血流成河的战争,还是平平安安繁华喧嚣的乐土呢?墨倾城似是有所感应的轻笑,喃喃自语道:“树欲静……清逸,有我父王的消息没有?” 顾清逸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身处乱世,身不由己,他懂她,所以未问出口。 “嗯,这次在塞外发现了一行伪装的商人,不是异族人的尖细,其中三个人是领头的人物,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和一个健硕的中年人。从祁国边境沿路而来,看着是要到我们轩安境内。” 说到中年人的时候,顾清逸停顿了一下,又如他所料,墨倾城冷清的眸子突然一颤,竟然有些隐隐的水光波动。 君宸和君邪只知道她是安和公主,夙沙云迭只以为她是血煞阁阁主墨倾城,秋雨也只知道她是安和公主,知道她两个身份的,知道她心中的伤口的,只有这个从血煞阁创立之初就跟随她的顾清逸。 她脆弱的一面,只有他在的时候才会稍微收敛身上的尖刺,才会偶尔脆弱。 “清逸,密切关注这一行人,什么时候确定不是了,再撤去跟踪的人。”墨倾城揉了揉眉心,奔波了几天的身体不堪重负,此刻只是觉得疲倦不堪。 她从来没有这么累过,狠辣,冰冷,嗜血,世人皆道她无心无情,其实她也想在父王怀里撒娇,在爱人胸口呢喃誓言呐。 “你先回去吧,信鸽上给你写下的事情,务必重视……血煞阁,注定有血光冲天的一天吗?” 墨倾城说完,疲倦的闭上眼睛。顾清逸轻轻为她掩上门,不去打扰她。墨倾城愣愣的看着远方万里无云的晴空,半晌,闭上眼睛,眼角攸地划过一抹晶莹的泪光,隐没入鬓角发间,一切如常。 顾清逸凝重的看着远方,不禁思索起了墨倾城信中所说的事。 那覆灭颜国的军队,竟然真的不是空穴来风,沉寂十几年之久,现在再度现身,虽然只是疑虑,也不得不谨慎小心。 顾清逸从雕花窗经过,视线又温柔的掠过墨倾城熟睡的容颜,她,这次是真的累了吧。 第十章 红烛寂灭 金丝红漆双喜字,锦绣芙蓉帐,一对龙凤呈祥红烛燃尽,烛泪成行涟涟落下,只余那暗金色的灯座,纹饰诡秘光泽流转。艳红色锦被绣着鸳鸯戏水图,交杯酒对放红木雕花桌上,几碟玲珑果盘盛着鲜果珍馐,整齐的放置一旁。 满眼鲜红的洞房花烛,这摆设绝对是任何女子都抵挡不了的梦,再硬的铁石心肠,也能被红烛帐暖给化成绕指柔的缠绵。 年轻清秀的宫人照例守在门外,面无表情,却都在垂首时有复杂的神情闪过。是深深的羡慕,也是求不得的憧憬。因为她们也是二八年华的妙龄女子,却在这深宫之中蹉跎岁月,侍奉那些贵人。最后到二十五岁时被放出宫的女子,也只有入宫时的三分之一,宫人的命贱若草芥,总是一句话,一个动作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宫人都是哑巴和瞎子,知道的越少她们才会更加安全。贵人捻捻手指,取她们性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随意,但贵人笑谈间,也能给她们一步登天的机会,也能让她们飞上枝头。 这些宫人,她们都在庆幸跟了柔妃,柔妃对待宫人温厚,又受陛下的宠爱。从陛下特意安排不要撤去宫内柔妃入宫的装饰就可以看出,而且柔妃虽不是皇后,但应有的布置都是陛下特别强调的,按照皇后的惯例来布置的洞房。 清荷宫内,上官嫣然身体伏在金丝镶玉木床上,三千青丝铺散在身后,嫣红的寝衣有些宽松,无论怎么拢都会露出白玉凝脂一般的皮肤,玉带束腰,却又刚好显露出不盈一握的纤腰。柳眉杏眸,顾盼生辉,琼鼻高挺,丹唇不点而赤。两颊比胭脂更加艳丽,贝齿轻咬住下唇。她有些紧张,亦有些不知所措。 宫人都说她如何如何得宠,其实谁知道她的真实情况呢,所有人都被表象麻痹。她进宫三日有余,君邪虽然夜夜宿在自己宫中,却是独自和衣而睡,共枕而眠,从来不动她身体一丝一毫。 进宫前,爹爹上官恒曾再三嘱托她要服侍好皇上,帝王心,太难测了。她爹爹权倾朝野,官至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也是战战兢兢的揣度着这位新帝的心思。而且曾断言道这帝王,有统一天下的能力! 教导她的嬷嬷也曾告诉她女子如水,迎合男子,才能让男子念念不忘。 但是现在看来,她再如何上官嫣然只是二八年华的少女,此刻想到这些事,她的脸红的滚烫滚烫的,还有无数的羞耻在心中叫嚣。 她不得君邪的喜欢,是容貌不够漂亮吗?是性子不讨喜吗? 上官嫣然低头,一滴泪攸地落下,砸在锦被上,让红艳的被子染上一点暗红,随后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她的未来将何去何从? 窗外芭蕉低垂,遮掩住了墨色的天空,此夜无星无月,局势却没有这么明朗分明! 上官嫣然伏在木床上正愣神的时候,太监安徳旬立在宫门口,声音尖锐的说道:“陛下驾到。” 随后君邪从明黄辇驾上下来,步履轻快,玄色狐毛大氅在身后随风飘荡,竟显得几分决绝意味。安徳旬低头恭敬的立在他身后,心中却是感慨万千。都说帝王位手掌天下,能走到权力巅峰,生杀予夺。但谁又看到高处不胜寒的冰冷,谁又知道每时每刻为斗争烦忧的帝王呢?君邪黑色背影,看起来萧瑟又孤寂。 君邪大步流星走到床边,看到上官嫣然柔弱的模样,神色冰冷不为所动。床边燃尽的一对龙凤呈祥红烛,烛泪涟涟,是三日前柔妃进宫时点上的。他将这些事都交给袁义安排,袁义也算绞尽脑汁才将这清荷宫准备好。 “柔妃,不用每日等孤,歇息吧。”君邪执过上官嫣然裸露在锦被外的藕臂,然后他侧身而躺,褪去玄色朝服,他白色中衣也让他看来不再如此冷清。 上官嫣然咬着丹唇看着君邪的侧颜,这年少有为的帝王,为何如此清心寡欲。她如蚊咛一般渺小的声音说道:“皇上,你为何从来不碰嫣然?可是嫣然哪里做的惹恼了陛下?” 极小极小的声音,很快的飘散到了风里。她颔首温软的应了一声,也闭上眼睛和衣而睡。那句问语,她只是自己说着听听而已。 在她以为君邪已经睡着的时候,君邪突然说道:“孤给你泼天富贵,给你权势滔天,唯独给不了你心这种东西,孤在成为帝王的那一天就没有心了,嫣然。” 君邪因为武功高强,听力自然也是十分厉害,他看到了上官嫣然的泪水,也听到了上官嫣然的喃喃自语。他觉得,自己就好像当年的文帝一样,让别的女人心碎,虽然可能上官嫣然爱他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帝王。但他也说出口这一段话,像是一种解释。 “孤在成为帝王的那一天就没有心了。”上官嫣然震惊的看着君邪,心中五味杂陈,最多的就是心痛和怜惜。她突然觉得帝王,永远是要做不愿做之事,将天下霸业都抗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封心绝情,孤独的站在最高处。 她想要走进他的心,以己之力,破去他千里冰封,暖他一生。 说完,君邪阖眸再不说话,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也许没睡,毕竟挂念这么多事,能有几个安眠的夜晚? 上官嫣然也静静睡下,蝶翼睫毛轻颤,盈盈泪光,彻底的不见。 第十一章 寒毒噬心 夜色阑珊,长明宫灯仍旧通明曲折回廊,宫门的守卫依旧在来回巡视。 清荷宫却是寂静的恍若无人,皇上吩咐了宫人不要掌灯,一时间漆黑的看不清一切,只有深蓝色的苍穹是一抹异色。 黑暗中,君邪侧躺在床上,一双星眸熠熠生辉,他斜目看向窗外,树影斑驳,他的眼睛却定定的望着墨色的天空。 黑暗,是最危险却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黑暗中,无论多脆弱都不会被看到,就像玄色的衣服,即使鲜血淋漓,也不会有人能发觉他的伤口。 上官嫣然已经睡熟,绝美的小脸微红,光洁的额头沁出一层密密的香汗。长发柔顺的贴着白皙的皮肤,看起来温顺柔美。 君邪披衣起身,手指摩挲着左手手背上粉红的牙印,小小的牙齿痕迹却很深,几乎露骨。 这是陈年旧疤了,当年君邪还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贤明太子的时候,他每日听太傅教授治国之道,傍晚习完书后他都要去陪青玉。那日上课许久误了时辰,去找她时,她就狠狠的咬下了这道牙印。 他突然想起那时青玉炸毛的模样,嘴角弧度上扬,竟是不自觉的噙着淡淡的微笑。一向毫无波动的眼眸,也显露出怀念的暖意。 远处传来如泣如诉的箫声,呜呜咽咽的随风飘荡,似乎箫声之中,蕴含了无数求而不得的哀怨。慢慢的衰弱下去,直至微不可闻。 君邪轻轻回首,眼神变得如初阴冷。 女子白衣胜雪,白色轻纱如雾如雪,笼住周身白玉凝脂的皮肤。三千青丝用白玉玲珑簪轻绾,眉如远黛,琥珀色瞳孔清亮亦盈满水光,不知是藏进了几分哀怨几分愁肠。樱粉色薄唇带着浅浅的笑,强颜欢笑罢了。身形单薄如弱柳扶风,无端的让人心疼。 她走近君邪身边,一双纤纤素手似乎是不经意的划过他玄色锦衣,冰冷的温度让她一震,眼中的担忧更甚。 君邪如同冰雕的侧脸棱角分明,声音毫无起伏:“陌汐,皇宫之中,不比医谷如桃源之境,委屈你了。” 千陌汐若有若无的叹息一声,秀眉紧蹙,执过君邪的手腕放在素白的手帕上,搭上葱白指尖把脉。 声音婉转道:“陌汐不在乎身处何地,唯求此心随君伴君。君邪,你可知?” 可知?知她身为万人敬仰的医仙弃置偌大的医谷,只为能随时照顾他的身体? 可知,知她默默无言的一腔爱意?为何姚青玉离开千里之外,他都不肯看她一眼,依旧是冷漠疏离的模样。 连一个轻轻的微笑都是为姚青玉,在寒毒生不如死的折磨下都不肯皱一下眉头的君邪,却在姚青玉受了轻伤时,慌乱的不知所措,不再步步为营,只担心她,到眼底隐隐有泪光闪现! 君邪远远的望着天空,无法回答这句话。他的心如同沉溺在深渊之中,这棋局太乱太凶险,水太深,他不想再牵扯到其他无辜的人。 曾经,他做的孽,他要自己还! 君邪身体里的寒毒又一次发作,他的体温逐渐冰凉,从心底蔓延而上的冰冷逐渐行遍他的四肢。冷汗从身体里沁出,湿透了全身,雾气凝结成冰,君邪紧紧抿着嘴唇。这冰冷好像将筋脉中的血液都凝固,接着,似乎有万把冰刀生生凌迟着每一块皮肤,他的身体不断战栗。 千陌汐来时已经在空气中放了无色无味的迷药,上官嫣然熟睡着,对这边发生的一切无知觉。 千陌汐看着痛苦的君邪毫无办法,她虽然是号称医死人药白骨的医仙,但却仍然是不能医治这寒毒,只能为君邪缓解只是百分之一的疼痛,余下的痛苦,无人可替。 寒毒,是塞外一个神秘家族叶家的家族至毒,需要在婴孩未出生之前,将毒提前一月施加在母体之上,无色无味,母体也没有任何反应,而且医者诊断,只会发现孕育的女子胎象更加稳健。 孩子出生也没有任何异样,但只要呆在母亲身边就会同时消耗自身和母体的能量,最后母亲身死。那时,毒素才会真正的催发出来。开始一年一次,必在雪天,身体如同被冰冻碎又凝固在一起,虽然只有一个时辰,但锥心之痛,不亚于人世间的千万种狠辣的刑罚。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毒素发作的会越来越频繁,间隔时间会更短,毒素也会更加迅猛。 她来到君邪身边,共三年零九天,君邪的寒毒,发作了二十次,如今毒素在体内发作一次的时间,长达一天之久。 不知道他以前自己是如何熬过去的,曾听君邪说过,他的毒从十一岁去边疆那年发作,真的不可思议。在边疆如此恶劣凶险的环境中,他那时幼小的身体是如何熬过去的! 君邪的眸子已经有些迷离,半阖半闭,似乎睁开眼睛都需要付出莫大的力气。身体上的冰霜凝成了实质,肉眼清晰可见透明的一层。慢慢的,从指尖沁出细细的血丝,血珠争先恐后的滚落下来,他颤抖着,感受到身体如同在漫天的冰雪中被撕碎,又混合着冰合住,血液都在这一瞬间,冰凉透骨! 他的神志已经有些不清晰了,这样下去,君邪决计熬不过这次毒发就要昏迷。可这毒的狠辣之处就在于此,不仅要忍住这毒发的过程,而且如果昏迷不醒,那么等到醒来,面对的将是成倍的痛苦和更加漫长的时间,所以,他不能昏迷! 千陌汐看的几乎落下泪来,一双眸子蓄满了泪水。 君邪艰难的开口,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极慢极慢,用尽了他全部力气。但只有说起那些事,他的痛苦才能稍微减轻,因为君邪心中的声音在说,他做的一切,所受的苦难,都会让他的心尖人过的安稳一些。 “我十一岁失了这锦绣山河,被那个我称为父皇的男人……亲手杀死母妃。没了太子之位……被赶到边疆,如丧家之犬……边疆九死一生……” “第一次寒毒发作,冰冷痛不欲生,我想着……是不是我熬过这痛苦,就,就发现这只是一场梦……醒来,母妃依旧抱着我等在未央宫的门前……青玉啊,那个炸毛的小姑娘,她也在……欢喜的等我每天去找她……那寒毒的一个时辰,我就像过了多年,醒来时天空飘着大雪,纷纷扬扬的盛景掩埋了边疆的血腥……青玉最喜欢大雪了,我站在雪中……就像在她温暖的怀抱里……这些痛苦,都不算什么的……” “那丫头好傻……她又过来寻我,为我寻药……为我,一双手不再干净如初。我抱紧她时……好恨自己没有能力……我恨文帝!现在我终于回来了,但我依旧保护不了她,唯有远远推开她,才能护她安稳……” “如今风云莫测的天下,也不知……青玉有没有自保能力,她恨我也好,怨我也好……只要不要再靠近我……” “不要靠近我,这里……太危险……太危险了!” 君邪喃喃自语,声音模糊不清,指尖的鲜血流淌了一地。听清楚了前些话的千陌汐泪光闪烁,小脸惨白。 君邪,你竟然爱她如此…… 东方薄雾渐明,一缕晨光刺破黑暗,接着天边渐渐的明亮。 终于,这一夜结束了,帝都的黎明,终于到来了。 君邪攸地闭上眼睛,倒在地上,紧闭双眸不复醒时的冷漠凌厉。千陌汐几乎脱力一样的伏在红木漆雕桌旁,模仿君邪的声音对护卫道:“守好清荷宫,今日孤身体不适,早朝暂休。” 接着,她也如释重负,看了一眼身中迷香的上官嫣然,也沉沉睡去。 自此坊间有传:嫣然一笑媚众生,一醉君王不早朝。 第十二章 边境之人 墨倾城醒来,已是正午时分,晴阳正好,温暖的日光斜斜的散漫在棕木地板上,有飞扬的灰尘,在空气中轻舞。 她微微眯起凤眸,雕花木门紧紧掩住,想是顾清逸为她关住的,墨倾城半阖眼眸。 她有多久,没有这样轻松的睡过一次好觉了。 算起来,君邪的寒毒应该又发作了。那噬心之痛,她想想都会战栗。千陌汐应该会陪在他身边吧,为他减去几分痛楚。 墨倾城冷冷的看着青瓷瓶中的腊梅,喃喃道:“今年落雪时,君可相与渡?” 她眼底悲戚一闪而过,复而重新冰冷,如寒冰冻结。冷冷喝到:“泪儿,你……还在么?” 随着她声音落下,空气中陡然梅香四溢,隐隐约约有清脆的铃铛声传出,下一刻,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鎏金房梁上一跃而下。 小女孩用彩绳梳着两条小辫,容貌清秀皮肤白皙,樱唇一抿,一双大眼睛灵动美丽。下巴瘦削,如同从画里走出来的女娃娃一样,让人娇怜。 只是脸上毫无表情,如同一个傀儡一般,无笑无悲。瘦小的身体穿着素白的裙衫,青瓷花雕琢绣上,纹饰诡异的美丽。裙摆坠着一排银铃,一步一步叮当作响。 那女娃娃垂首,低声说道:“主人,泪儿在。有何吩咐?” 墨倾城叹了一口气,欣慰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伸出柔夷抚摸青瓷泪的发顶。 青瓷泪,原本是当年轩安国内最大江湖势力花谷的圣女。后来花谷被文帝覆灭。墨倾城同她父王一起去收拾残局,在冲天的火海中就看到了这个冷冷的注视着一切的小女孩,她冷静的就不像是一个孩子。面对谷中人的惨死,面对焚烧一切的火海,她就这样冷漠的旁观。 不知是她不谙世事,还是她心肠冷清。 墨倾城几乎是一眼就心疼这个孩子,因为她一瞬间瞥到,青瓷泪紧紧攥住的衣袖中,巨大的伤口。 青瓷泪是花谷圣女,从小与各种药物和毒物为伍,花谷之所以培养她这个圣女就是为了放血,左手毒血,可杀天下。右手圣血,可医死人。 墨倾城还记得她带青瓷泪离开成为废墟的花谷时,那丫头艰难的说:“在花谷泪儿不过是放血的东西,生不如死。主人今日带我离开,恩同再造,泪儿必定追随一生一世。” 那一瞬间她的震动无法言说,这个小孩子到底经受了多少事,才能如此! 而且相处越久,墨倾城越来越发现泪儿的异人之处,她遇事黑白分明,杀人不杀有自己的判断,轻功卓越武功高强,假以时日必定是十分可怕的人物。 恰恰是如此,她却也着实是可怜,墨倾城揉了揉泪儿冰冷的小脸,青瓷泪一颤,感受到脸上的温暖和墨倾城的爱怜,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泪儿,顾清逸得到消息,塞外一行神秘商人和我父王十分相似,血煞阁各处有待整肃,我无法前去西北。泪儿去为我奔波一次可好?”墨倾城从袖中拿出一块血红玉佩,乃是和她的身份令牌一个材质。亲手给青瓷泪系在腰间,玉质温暖,刚好可以改善泪儿偏寒的体质。而且,这玉佩见之如见她,可随意调动血煞阁众人。泪儿头一次独自外出,墨倾城不放心,只能以微薄之力护得她安稳。 若是让人知道这句微薄之力,定然会目瞪口呆,血煞阁万多人等,是微薄之力? 青瓷泪低低答应,稚嫩手指抚过血玉佩,身影眨眼之间化为一道残影,正是施展了轻功惊鸿雪舞,转眼间出去很远。 墨倾城望着青瓷泪离去的方向,目光如一汪深潭,深不见底。 不知道这次,是不是能找到生死未卜的父王? 祁国边境,西北塞外。 一个中年男子身着银线滚边云纹玄衣,脚踏浮云墨色长靴,又披着一件玄色大氅。身体颀长健硕,剑眉入鬓,气宇轩昂不显老态,眼眸熠熠闪烁精光,自有一种上位者的凌厉,高贵如神袛不可侵犯。 跟在男子身后的少年牵着一匹黑色骏马,他身着墨蓝锦衣,云纹银绣浑若天成,眉眼清俊一举一动皆是显示出良好的修养,清风朗月,赏心悦目。 而马上坐着的小男孩,白皙的小脸有点微微的婴儿肥,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如同最纯粹剔透的紫色葡萄,墨发用玉冠束起,黄色锦袍衬得肤白如玉,乍一看还以为是那个贵族的小公子出来了。其实应是,祁钺坐在马上,口中不停的在抱怨道:“你们大胆,居然敢拐骗本太子……本太子回去一定,一定要父皇在祁国追杀你们……嗷呆坏淡!”祁钺悲壮的说出最后几个字,已经模糊不清。因为他幼小的身体被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用手臂携住,居然被撩起衣袍打屁股了。 清脆的巴掌声回响在烈烈作响的风中,还伴随着某位太子殿下杀猪般的哀嚎声,让前面走着的中年男子都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 中年男子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但还是佯装镇定的开口道:“小绝,祁钺好歹也是祁国的太子爷,这都叫的如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了,就让他好好休息会吧。” 祁钺听了,感激的张了张嘴无声的对着中年男子道:“谢啦,本太子记住你的恩情了。”接着,他眼泪汪汪的用那紫葡萄模样的眼眸盯着夜绝,可怜兮兮的模样好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夜绝在这样的眼泪攻势下也很快败下阵来,随手又将祁钺丢在马上,牵着马一言不发的走在中年男子身后。 祁钺揪着衣角,恨恨的盯着夜绝清风朗月的背影,欲哭无泪。 他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本太子去找宫外的美人姐姐玩,睡一觉居然就被劫持了。关键歹徒要挟他父王也好嘛,却只是带他从祁国皇城走到边境,一路风餐露宿,他受的苦流的泪,真是如滔滔江水一言难尽啊。 本来以为夜绝那人看起来不错,年轻温润,肯定会对本太子好好滴,但事实是残酷的。 他丫的就是个暴力狂,动不动就打别人的屁股。还是大叔好啊,他要抱大腿…… 正在最前面走着的中年男子,突然感觉到背后灼热的视线,脚步踉跄…… 第十三章 游山玩水 青瓷泪从寒云城出发,到达轩安的边境也不过是三日之久。若是按普通人的脚程,起码要半月之久。就算是武功高手也要十天时间。她匆匆赶到边塞,依旧面无表情。娇小的身体穿着宽松的衣袍,就好像被罩在里面一样。 她视线掠过远处牵着马行走的三个人,悄悄的隐匿了自己的身形。这几个人中,那个少年武功最高,大概与自己不相伯仲。最前面的中年男人,步伐稳健,行走之间颇有章法,由此可见,那个中年人武功不低,却不算太高,应是和顾清逸的武功差别不大。而马上的小孩,絮絮叨叨,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家伙,不足为虑。 青瓷泪悄无声息的跟在他们一行人的身后,同时心里已经对他们的实力都有了判断,心中也有了几分怀疑。 这些是什么人?如此明目张胆穿行两国边境,气度不凡,武功高强,听那个孩子的意思,他似乎是祁国的太子祁钺。以那个中年人和少年的力量,绝对没有可能在重重守卫的皇宫禁地中劫持那小太子! 那么,就是身后有势力了,而且他们从祁国而来到轩安,带着太子无比危险,到底目的何在? 这事,真是疑点重重。 但是主人要她监视这群人,她必须要完成这个任务,而且主人对她这么好,她尽一点薄力也是应该的。 泪儿秀眉微蹙,一会时间,她就将所有的线索整理清楚,同时也有了应对的打算。墨倾城的直觉很对,这个小女孩,若是成长起来,假以时日必定力压天下。她的体质,智慧都不是应该在这个年龄就做到的。 她感受到空气中隐藏的高手气息,缓缓勾唇一笑,果然哦,四周潜伏了三十多位保护这三个人的高手。如果刚刚她贸然冲出去,现在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了。 青瓷泪歪着头,大眼睛盯着那群人,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可以直接明目张胆的在这群人中监视他们了。 她揉了揉自己梳的柔顺的长发,及腰长发慢慢的变得毛燥,素白长裙勾勒着青花,却被她拍满了灰尘,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像是没有人要的可怜小孩子。青瓷泪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幼小的身体摇摇欲坠,迈着小小的步子。 她冲到三个人,恰好的“晕倒”。白皙的皮肤磕在满是沙砾的路上,又擦破了几块皮,红红的血痕弄在身上,更加让人心痛了。青瓷泪纤长的睫毛紧紧闭着,就倒在三个人面前。 不得不说,装晕装的十分像! 中年男子挥手,示意夜绝不要轻举妄动。他刚刚可是感觉到了一抹冰冷的不含有任何情感的视线在冷冷的注视着他们,虽然不太可能是倒在面前的这小丫头,但这孩子突然过来又恰好倒在这里,无论如何都是太过于巧合了。 不待中年男子说话,祁钺就噔噔噔的从马上跑了下来,也不管不顾什么皇家风范了,抱紧了倒在地上的青瓷泪。心疼的说道:“她都昏倒了,一定吃了很多苦吧。大叔,我们救救她好不好?” 中年男子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看着祁钺充满乞求和渴望的紫葡萄眼眸,随后爽朗的大笑道:“好,就依了小家伙的请求,反正这次只是游山玩水……” 游山玩水……正“昏迷”中的青瓷泪彻底无话可说了。 劫持太子,三十多位高手保护,途经两个国家,真真是太会玩了…… 第十四章 福来客栈 夜绝、祁钺、青瓷泪和中年男子一行人进去了最靠近边境的江城,这次倒是比上次低调许多,鉴于青瓷泪还在“昏迷”中,他们直接去了城内最大的客栈,福来客栈。 福来客栈外表朴素仿佛是如同的民居,只不过是二层的木楼。一块木制牌匾高高挂起,福来客栈四字不知是何许人所写,写意潇洒,一派闲云野鹤。一瞬间,竟让人仿佛置身芦苇围绕,风平浪静的江边木屋。但两边又挂上了两个大红灯笼,红火灯光温暖,上书福字。又让人有了两分回家的感觉。每个疲惫不堪的旅人若遇到这个地方,大都会突然想要回到故乡吧。 青瓷泪仍然紧闭双目躺在夜绝怀抱中,对此祁钺那小太子恨得牙痒痒,这可爱的小妹妹还在昏迷,让那暴力狂抱着会不会有危险…… 夜绝对于身后苦大仇深的目光并没有理会,他刚刚探查了一下怀中小女孩的身体,似乎是没有武功的。但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着实巧合,待她醒来,他定要好好盘问一番。 祁钺既然要留下她就留吧,凭着自己的这些力量,就算这是阴谋诡计,也绝对可以应付。这么想着,夜绝看自己怀抱中的青瓷泪,虽然还是有些戒备,但目光已是不如之前的冰冷。 青瓷泪心中冷笑,她的武功可以隐藏,当初墨倾城主人知道的时候也大吃一惊,赞叹这特长可以出奇制胜呢。但她也要想想下一步醒来时要怎么应对他们的询问了。 夜绝抬头看向福来客栈上的几个字,顿时觉得无比眼熟,又看了看中年男子。 原来,是出自他之手么? 夜绝并不知道以前中年男子是否来过轩安国内,因为他被中年男子救起到为他效力的时间,唯有一年之期。开始心甘情愿的跟随他也只是为了那一句话。 “君即为蛟龙,焉能困于浅滩?” 那是九死一生之时,中年男子凭一己之力就带他突出重围,更欣赏他的能力,夜绝当时突遇知音,又是如此强大力量的盟友,他才心甘情愿的跟随这人,从祁国国都直冲而来! 但夜绝对于那中年男子的身份、真正势力一无所知,因为他们彼此也有戒心。 中年男子定定的看着牌匾,眼神中是淡淡的怀念意味,穿过悠长美好的岁月,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声音如水温柔,吟诵着那一首《青玉案》。 年年社日停针线。 怎忍见、双飞燕。 今日江城春已半。 一身犹在,乱山深处,寂寞溪桥畔。 春衫著破谁针线。 点点行行泪痕满。落日解鞍芳草岸。 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 那一首青玉案,直接将他的心留在了福来客栈,一世雄心也忘在了渝城。 中年男子低头沉沉的说道:“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你,是不是也如此寂寞?” 毕竟,他好久不曾回来家了。 随后,他淡淡的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抬脚踏了进去。 夜绝静默的跟在他身后,敏锐的感觉到了中年男子的异样。只有那愣愣的太子祁钺,凑到中年男子的面前问道:“大叔,谁会寂寞啊?” 随后祁钺就被夜绝一掌拍在了地上,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稚嫩的手指指着夜绝潇洒的身影道:“本……本太子和你,势不两立!” 这下连“昏迷”的青瓷泪,都对这个极品的小孩无语了。 本来只是玩笑的一句话,谁又能想到最后会一语成谶呢? 未来的事,又有谁能说的清楚,当然这是后话。 进去了福来客栈,一行人顿时眼前一亮。本以为是如外表一样的普通客栈,哪想到却是别有洞天,怪不得,怪不得可以成为江城第一客栈! 虽然只有两层,但二楼垂下天青色丝帐漫天,红烛灯罩光线微弱,更加让人觉得温馨柔和。掌柜所在柜台后挂着一幅画,梅兰竹菊四君子栩栩如生,茗茶雾气腾腾,闲情逸致,令人神往。掌柜也是个儒雅的中年人,并不是如其他客栈的掌柜一样贼眉鼠眼引人生厌。 “四间最好的客房。”中年男子淡淡开口,从手中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在边境这远离都城的地方,一锭银子是可以维持一个普通百姓一年的花销的,此刻放在哪里,所有客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集中到一起。甚至有人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人随随便便就拿出一锭银子,身上一定还有不少,若是将这几个人杀了……嘿嘿,那就是下辈子吃喝不愁了! 可以说,夜绝他们一进去,就吸引了大部分客人的视线,毕竟一个中年人,一个少年,两个小孩子的组合,还真是蛮怪异的。唯有少数纨绔,大吃大喝,完全不在意其他的动静。 但那掌柜只是不卑不亢的说道:“抱歉,今日客房已满,请诸位另寻住所。” 祁钺听了这句话更加不爽了,他可是一国太子,哪里守过这等怠慢。其实,谁知道这看起来无比狂妄的小孩子会是一国太子呢。知道又怎样,这可是他国的太子,不被他们大卸八块就够好的了……祁钺正要说话,就突然被众人的惊呼声打断,硬生生的憋回去,一张小脸几乎成了浓墨的黑色! 娄七娘从二楼下来,步步生莲,柔软的腰肢如弱柳扶风。柳眉杏眸,秋波媚人,长发如瀑垂下。虽然看起来和中年男子年龄相仿,但风韵犹存,年轻时绝对是个美人。 但众人的惊呼却不是因为此事,娄七娘再漂亮也是老了啊,而且娄七娘江湖人称“夺命笑狐”,就是说她夺人性命,只需要在谈笑之间,真正的如同狐狸精一样,迷惑人失去生命。这样的蛇蝎女子,谁有胆子觊觎。而且这福来客栈都是娄七娘的产业,由此可见,娄七娘的铁腕手段。 娄七娘看着中年男子,刚才她觉得下面声音无比熟悉,便决定出来看看。却是一愣,竟然看到了故人! 她率先开口:“你说终生不入江城,此刻食言?不觉得你的到来玷污了她的安宁么?” 一句话就是针锋相对,客栈中彻底安静,针落可闻。 第十五章 清江风起 随着中年男子入内,一行人都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句问话给震惊到,他们不知道个中关系,云里雾里的看着娄七娘和中年男子针锋相对,只能静观其变。 中年男子负手而立,明明是淡然的微笑,却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杀伐之气,更有一种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让人闻风丧胆。 他如鹰隼的眸子冷然的看着风情万种的娄七娘,淡淡开口,却颇有无奈的意味在其中,更像是一种解释:“小七,轩安将临大变,我虽欲隐于山林之间,但牵挂良多,此举着实无奈。你为她守福来客栈多年,谢谢了……” 接着,他竟微微退后一步,身体微弯,深深的对娄七娘抱拳,脸上的淡定不在,甚至还有眼底深处一丝歉疚。 娄七娘胸口微微一窒,她没有想到他的回答是这样,如斯愧疚和悔悟,难道君三哥真的有所改变了么? 姚四姐,你看到了么?他纵然手掌滔天权势,杀伐果断,嗜血无情。也为姐姐你而后悔,只是姐姐你还看的到吗? 黄泉路,幽冥途,姐姐你要快些走完,若真有轮回,你切莫再爱上这负心汉! 只是一瞬间,娄七娘眼中的怜悯就化为气愤,甚至是恨!为什么姐姐都死了,这个混蛋还好好的活在人世间! 她冷冷的看着中年男子说道:“君三哥,可能与我移步旧地一叙?” 中年男子一惊,眼中复杂的神色更甚,小七居然又称呼他曾经在江城的称号,就是说明小七是要彻底的想了结当年的恩恩怨怨。好,这一次无论是生是死,能在这魂牵梦绕的旧地了结,他满足了! 说完,娄七娘兀自施展轻功掠出福来客栈,中年男子也施施然出了客栈,只有离开之前豁达的大笑回响在客栈中,其中怅然与怀念,令人唏嘘! 待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客栈里客人的议论声才如同炸开了锅一样。 “娄七娘可是我们江城的大角色了,那男人是什么身份,怎么和她好像旧识的样子?”一个客人摇头晃脑的说道,殊不知这是所有人都看的懂的东西,他又拿来吹嘘,一时间嘘声一片。 另一个男子也兴奋的将自己的发现说出:“没听见娄七娘叫那个男人叫君三哥么,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切~”这一声,却是大家都发出的声音,这明明是不用脑子都能想到的事情好不好,居然还被这家伙故作神秘的说出来。 但无论众人怎么猜测都没有丝毫头绪,唯有几个年长的老者,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当年那几乎屠城的惨剧,现在想想也是血腥犹存啊! 夜绝抱着青瓷泪却是丝毫不受影响,至于祁钺也是满心的担忧大叔的安危,此刻闷不作声的跟在夜绝身后,就近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夜绝没有想过要追出去,他认为中年男子既然是处理自己的私事,就不该被人打扰,是非对错,都是别人的事情,与我何干?由此可见,夜绝心中的是非得失把握的分毫不差,睿智可见一斑! 而夜绝如果真的过去的话,绝对会被恼羞成怒的两人撕成碎片,这是毋庸置疑的。 清江边,娄七娘和中年男人并肩而立,脸上都带着惆怅和怀念的笑,四下寂静,唯有滚滚而来的江水浪涛不止。 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似乎一开口就会惊扰到了清江之中,安眠的那位佳人一样! 第十六章 吾心寂寥 本是正午时分,然天色昏沉,江水波涛起伏更甚,两人身上森然的杀气更被环境渲染,悲凉的让人不忍注目。 娄七娘神色中的哀伤越来越浓重,眼底也闪过一阵嗜血的恨意,面对姐姐那样一代红颜埋骨之地,更对着间接杀死姐姐的凶手,她心中的仇恨足可以毁天灭地! 她不多言,从腰间蓦地抽出一个三尺长的软鞭,足尖轻点一块大石,手臂一展,以无比刁钻的角度甩鞭,鞭子击在中年男子所在之地,带起尘土飞扬和足有一人高的水幕,直引得旁边的石块颤抖,而且还未施展全力!赤红色长鞭带着倒刺,可想而知若是这一鞭中年男子未曾闪躲,他身上必定是血肉模糊,勾连下一大片皮肉。而且尖端隐隐发黑涂抹剧毒,和娄七娘交过手的人都知这一鞭,无魂鞭,是她的夺命杀招,寻常人只有等死的结果。可以说知道娄七娘这一招的人,悉数去了阎罗殿报到! 因为,无魂鞭,一出再无生人还,一杀魂魄骇飞散! 然而中年男子只是微微侧身,左腿扫过碎石块,啪一声石块和长鞭冲撞,他身形变幻,飘忽在长鞭左右,似乎是狼狈躲闪,但若无这些沙石阻挡视线,一定可以看出两人,娄七娘鞭鞭紧逼中年男子,但,始终落空! 中年男子从胸腔中发出一声叹息,怅然的扯出一抹堪称苦涩的微笑道:“小七,你这绝杀之招,我们陪你切磋了多次,了如指掌。你还用来对付我吗?” 娄七娘低头痴痴的笑,滴滴水迹砸下地面,她哭了,哭的肝肠寸断,凄厉骇人。手中的攻势也渐渐收回,神色迷茫。 忆是当年江城月,越大哥、云二哥、姚四姐、萧五哥、秋六姐、她娄七娘最小,对了,还有那个曾对她最庇护的君三哥。他们荡平江城所有势力,无忧无虑,纵是结拜兄妹但也是亲情深厚。有了江城这容身之地,甚至打算成家立室,余生就经营自己的小铺子,所有好几位哥哥姐姐都有了夫人,也都有了家业。而姚四姐当时开的就是客栈,福来客栈。 那时候,谁会想到在几人之中最温柔娴静的姚四姐会刚烈的死在清江之中,又有谁会想到喜欢姚四姐的君三哥会将他们全部绞杀,只有她娄七娘还苟延残喘的活着! 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君三哥和他们结拜成兄弟,但兄弟们却对他之前的身份一无所知,正是这份毫无间隙的信任,他的屠刀挥向他们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不可置信的,甚至临死之前只是含着浓浓的震惊和如在梦中的疑惑! 最后活着的,只有姚四姐和她而已啊!姐姐如此刚烈,不肯因君三哥的施舍而活,毅然投下清江。 她娄七娘活着,从那天起只为杀他!杀!纵使不能杀他,也要拼尽伤他几分! 中年男人看娄七娘突然收势,周身一震。更发觉她眼角残余的泪水,她似乎陷入了过往之中,有哭有笑如同癫狂。 他看着面前的奔腾的清江水,江城这里埋葬了他所有欢喜的泪,怒恨苍天的泪,无奈的泪,屈辱的泪! 结拜之初,他只怕身份暴露会为兄弟引来祸端,后来与姚烟儿相恋,他再不提身份之事,还想过既然他们之间都有了女儿这个小丫头,放弃权势,陪她们母女隐居山林又如何。可到底是天意弄人,那些人居然顺着线索摸了下来,他如何反抗?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天下的施压,我在轩安皇宫跪了十天,只能保下烟儿和小七,还有女儿。 每每想起江城之变,生不如死,兄弟,若是你们在天有灵,待我为女儿平了天下,你们都来索我命可好? 可好? 让我死,生之至此,莫不如死! 吾心寂寥,苍天可知? 他仰天大笑,黑袍烈烈作响,衣袍翻飞,笑容怅然,眼角突然划过一滴灼热的泪水,今日这江城,他这叱咤风云的人物,又流下了后悔的泪。 在他未曾注意的时候,一道强烈的杀气突然靠近他的身体,也许注意到了,但他知道,自己的债,要还一点了。 第十七章 引狼入室 娄七娘本就是恨意滔天,看到了君三哥一瞬间的失神,一声冷笑,提着鞭子从他身后冲去,赤鞭挥舞破空而来。 中年男子虽有心防御,但因心中激荡动作稍滞。侧身的瞬间,他后背就被赤鞭击中。一道狰狞的创口从脖颈到腰际,血肉模糊,墨色长衫被奔涌而出的血液完全浸湿。狰狞的伤口流出的鲜血,从刚开始的隐隐发黑,一息之间变色,几乎与墨色长衫的颜色更重! 由此可见,这鞭子上的毒,足可要人性命! 娄七娘微微一怔,以她的武功能重伤君三哥,怎会如意呢?然而现在形势又是成了这样。 难道,他又让着她了? 空气中顿时凭空生出了三十多道凌厉的杀气,而且武功都不低。中年男子受了这一鞭,喉咙涌上一口腥甜,嘴角渐渐淌下一缕血迹。无力的跌倒在地上,锦缎长衣都落在肮脏泥泞的泥土,风度翩翩和稳重都化为乌有,他如一潭死水的眼神却令人侧目。毒血不断涌出,他神色中已经有了些混沌迷惘,神志不清。 但他还是挥了挥手,就这么一个动作却缓慢的如同迟暮老人,费了好大力气。无形中凝重的杀气转眼间消散,这些暗处的影卫对他都是死忠,他的一个命令,影卫里的每个人,甘愿赴死!即使有家人即将被自己手刃,不动如山!这些暗卫,是他这些年最大的底牌,是最坚韧的死士,也是他最锋利的剑。 角逐天下,王者焉能无好剑在手? 随即,中年男子终是不敌凶狠毒力,昏迷不醒,身体陷在污浊的地上。 娄七娘冷笑一声,手中长鞭上还滴滴答答的淌着血水,就是从君三哥伤口处流淌的血,她冷冷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中年男子,甚至慢慢的走到他身旁,只要手中长鞭一挥,男子的宏图霸业都会烟消云散,他会魂消清江,和姐姐死在一起! 无数午夜梦回的深夜,娄七娘醒来泪如雨下,恨不能擒住他,噬其肉,啃其骨! “姐姐,你看到这负心汉了吗,小七无能,更不想此种卑鄙的人玷污姐姐魂魄长眠之地,今日……暂且,放他离去!” 说完,娄七娘大喝一声,对着现身出来要带走中年男子的暗卫道:“我福来客栈不住小人,不住纨绔,更不住无情无义之辈。他是生是死听天由命,若苍天无眼,让他活下来,来江城福来客栈,我与他定会一决雌雄!”她兀自转身,这种人她不屑再看一眼! 暗卫狠狠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若非主子昏迷之前下令不可与之拼命,他们何至于受这种气。他低头看中年男子的伤势,更是大吃一惊,虽然开始已经预料到一些,但看主人还可以动弹,谁知动辄都有性命之忧,又让几位暗卫现身,抬着中年男子飞掠离去。 娄七娘回到客栈,看到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的江湖人,脸色又是一冷,让所有谈论的人都嘘了声。 这美人一怒,绝对可以让江城横尸遍野的! 她看着夜绝一行人,这些人既然和君三哥一同过来,就肯定是他的人,只有这些人留在了这里,才能防止君三哥直接离开!打定主意,她直接开口道:“各位少侠,本店确实有房间,容我为你们安排,请你们先休息片刻。” 随后果然如言为这几个人安排了上等的房间,只留下一群江湖人面面相觑。究竟这些都是什么人,能让江城最强横的存在娄七娘都忌讳?一时间,众说纷纭,猜测可谓天马行空。 而在福来客栈的上房中,同样风雨欲来,压抑万分,因为青瓷泪醒了。 青瓷泪紧闭的双目慢慢的睁开,因为刺眼的阳光睫毛轻颤,惨白的小脸微微有了红晕。接着,那双盈盈秋水的眸子完全睁开,澄澈、清亮、童真,身上又有着受苦受难后的伤口,几乎一瞬间就让祁钺同情心泛滥,这个和他同龄的小女孩,他在享受富贵荣华的时候,不知道这丫头被谁殴打,吃不饱饭。他细心的将青瓷泪背后垫上两三个软枕,让她能舒服的倚在床上。 夜绝也是十分诧异,这个小女孩一眼就让人觉得不像是居心叵测的人,难道,真是他太过忧心了?一个小女孩能有何理由混入他们中。谨慎起见,他还是渐渐问出自己的疑虑。 “你为何靠近我们队伍?姓甚名谁?” “为何出现在江城之外?” “姓甚名谁?又为何晕倒?” “家在何处,家中几人?” 夜绝手中虽握着折扇,不急不缓,面上也一派悠闲,可口中所询问,无一不是句句戳中要害。 青瓷泪却早在装晕之前就捏造好了一个凄惨的身份,可以对答如流。但这么做岂不是太不像一个小孩子了,于是乎,她泪眼汪汪,紧张的甚至于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我叫泪儿,我是一个孤儿,跟我叔叔……就是,一个……老乞丐相依为命,他总是……打我虐待我。我身上的伤口……都是他打的!”青瓷泪泫然欲泣,一双大眼睛盈满眼泪,甚至说到挨打的时候,她瘦弱的身体都微微颤抖,仿佛是风中的浮萍,无依无靠,可怜的很。让在旁边的祁钺,心都跟着那眼泪颤了颤。 “我忍受不了……他不是……不是我亲叔叔,终于我……从破庙里逃了出了……乞讨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就到了江城的外面……索性他没有抓住我,就放弃了。我不知道去哪里好,筋疲力尽,却昏倒在你们面前……恩人,你们救了我……可不可以……让我留下来!”青瓷泪可怜巴巴的看着祁钺,让那个温润却冷漠的家伙同意看来是不行了,就只有看看这个太子的了。 祁钺看到泪儿的动作,早已是打定主意要留下她。此刻一听,竟是立刻拍板同意,且态度强硬,比任何时候都要……宁折不弯来着! 夜绝纵然心中仍有疑虑,但想起中年男子的安排,尽可能满足这位祁国太子的要求,也只能生生的咽下满腹疑惑,让泪儿加入他们之中。 泪儿和祁钺相谈甚欢,唯有夜绝在担忧着没有回来的中年男子的消息…… ------题外话------ 终于更了,不知道以后你们看到会不会喜欢?总之,加油吧! 第十八章 风雪乐兮 日暮时分,福来客栈正是灯火通明的时候。娄七娘脸色凝重的站在福来客栈门前,神色晦暗的盯着那些不断冲上来的暗卫,冷笑一声:“福来客栈可不欢迎你们,看来你们主子已经醒了,让你们来一试深浅?” “不过,我倒不像你们卑鄙,小钺和泪儿我定然好好对待,不趁人之危伤他同行之人。”说完,她倒是呵呵一笑,她也舍不得伤害那两个软糯的小孩子,她半生已过,虽无子无女,但女人骨子里潜藏的母爱天性,莫说自己伤害她,就是旁人让这两个孩子受一点伤,她都想杀了他们! 一条赤红长鞭,白衣不染纤尘,但却像是一尊杀神守在门口,不断的迎战冲上来的敌人。长鞭一甩,便是血肉横飞。君三哥的暗卫营来了十人,但,竟然是齐齐败退。为首的黑衣人随然面上毫无波澜,但内心早已是十分惊讶,拿不定主意。 娄七娘的武功,纵然不是天下第一,也到了不可小觑的地步。可以说,江城数万人,能与她一战而不伤者,唯有他们的主人,那个被七娘称为君三哥的中年男子。但主人重伤未醒,这次命令也是暗卫首领自作主张,莽撞的带着手下来送死。若是被中年男子知道,他在如此微妙的关头损伤己方战力,他就完了! “撤退!”为首的暗卫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狠狠的瞪着他,阴鸷却又无奈,缓缓的发出撤退的命令,语气里满是不甘心。 娄七娘望着撤退的一行人,冷哼一声,蝼蚁不自量力!随后,她也缓缓上楼,径直去了青瓷泪的房间。 泪儿的房间,分明是所有房间中最好的,老板娘偏心,想说什么的,比如某尊贵太子爷,也只好讪讪而终了…… 娄七娘看房门半掩,也就直接推门进去了,不料,眼前的两个小家伙一个半倚床边,一个两颊粉红,还真是……咳,大跌眼镜啊~ 她急忙退了出去,迷茫了好一阵子,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然后越想越乱。这个世界啊,小孩子都这么妖孽了吗?小小年纪,就学会那啥了?娄七娘伏在平时处理事物的小案上,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她真心头疼,于是……一挥手,她施展轻功又离开了福来客栈,去了清江理理这些纷乱的思绪。 “嘿嘿!七姨真的走了,泪儿你真是太聪明了,咳,本太子答应你带你出去玩,就是一定会做到滴,眼下七姨走了,怕是今夜不会回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哈……”两个小脑袋齐齐趴到窗户上看着远去的娄七娘,一个个目光狡黠,磨拳擦掌,蹑手蹑脚的从福来客栈的后门溜了出去! 而本该发现的夜绝,根本就是自顾不暇。娄七娘看出他的与众不同,竟然派了四位高手不眠不休的守着他的房门,可谓是一举一动都不自由,他想着办法要打破这种局面。自然而然,略过了从后门出去的两个小人儿…… 从福来客栈出来,两个孩子如同从笼子里冲出来的鸟儿,兴高采烈。祁钺以前身为一国太子,几乎从小就在宫中长大,没有经历过民间事物。突然闯进人潮中,看所有东西都是新奇有趣的。青瓷泪经过几天的调养,小脸红润,以前在花谷不曾入世,面对民俗物事也是茫然的,也夹杂着淡淡的兴奋。 只听…… “泪儿泪儿,快看,这里有人会喷火哎,果然民间出高手啊,宫中的大巫师好像还没有他厉害哇……” “祁钺,这个……是什么东西?” “咦,那边有花灯……好梦幻。” “给,泪儿,糖葫芦给你吃。” “唔,酸酸甜甜的,祁钺,你也要吃呀!” “哇……” “呀……” 两人一路喋喋不休,祁钺怀中已经抱了有如小山高的吃食和玩意儿,但他的表情却是十分满足的,和泪儿妹妹无论如何都是很快乐的…… 墨蓝色的夜空中,原本树影斑驳,但屋檐树枝上挂着星星点点的花灯,早就是辉煌的火树银花,迷了人眼。行到青石桥上,泪儿和祁钺脸上都是一阵冰凉,大雪毫无征兆的落下。纷纷扬扬的六瓣雪花,不急不缓的悠然轻舞,飘落在深暗的夜空中,灯火萦绕,又平添了些许温暖的意味。夜空中舞动的精灵,最终轻盈的落在地面上,或融化在温暖之中,所有雪花都是如此,倾尽力气落到地面上,如同蝴蝶去奔赴盛放的花朵的约定,唯美盛大。 下雪了啊…… 这一场美轮美奂的大雪,陡然降临这风雨欲来的天下,轻轻柔柔,总算还是苍天赐予的一点温暖啊! 青瓷泪愣愣的望着从高高的苍穹落下的大雪,无端的就想起花谷中,那美的惊人的花海。脑海里,也突然浮现出夜绝清俊的眉眼和处变不惊的神色,和花谷长老的二弟子夜绝重合的几分……可花谷千人丧命火海,她抑是亲眼所见。 有机会,她定要好好试探一番。 祁钺则是温柔的看着青瓷泪苍白的侧脸,本太子何时,才能成长到可以保护在乎的人的时候呢? “泪儿。我们放花灯好吗?听说花灯飘的越远,灯上寄予的美好愿望就能成真。”祁钺拿着两个花灯,兴冲冲的递给青瓷泪,随后用笔写下自己的愿望,又待青瓷泪写好了愿望,陪着她一起将花灯放在了水中。 两个人的眼神都是亮晶晶的,这一刻,身上再没有过去和未来,责任和风雨,他们,就只是两个开心的小孩子罢了…… “你写了什么愿望?”祁钺好奇的看像青瓷泪,青瓷泪轻轻的笑了笑,保持沉默,只是看着那花灯慢慢飘远。 祁钺也看着花灯,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 真希望这一天永远在回忆中美好…… 愿是岁岁有今朝…… 这两个孩子的愿望,竟是出奇的一样! 大雪仍然静静的飘下,在轩安帝都和寒云城,两个人的目光还是定定的望着那飘渺的雪花,似笑非笑,喃喃自语道:“今年落雪时,君可相与渡?” 君邪黑衣如墨,面容冷峻,无形的气势压抑着旁边的太监,深沉的目光看着窗外悦目的雪景道:“颜国已灭,今年倒是成了三国宴席,又到了我轩安主办的一年,是机会,也是凶险啊。” 远在寒云城的血煞阁阁主墨倾城也在同一时间,红衣烈烈,如火张扬,眉心的朱砂十分妖娆。低声言语道:“三国宴会啊,呵呵……” ------题外话------ 看到韬韬表演武术,绝对是君邪的现代翻版哇……哼唧,虽然现在木有人看这本书,还是加油!莫愁前路无知己! 第十九章 风雨欲来 泪儿和祁钺第二天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回去,从后门蹑手蹑脚的贴着墙根走路,好不容易挪到自己的房间。 一抬头,就看到了七姨黑沉沉的脸,吓得一个趔趄,怎么说,吓人,都是不对的~祁钺和青瓷泪又是听了半个时辰的道理,从个人安危,到人生大事,乃至是国家和天下的未来。娄七娘从他们一次逃跑牵扯到的大道理,绝对是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这两个小孩子没有晕,已经是自身很厉害的了…… 待到娄七娘说完,看着两人乖顺的小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顿时觉得这一番苦口婆心是个很对的决定,以后,当然是要多多益善的!随即拂袖而去,心满意足,一腔怒火和担心都化为乌有。 青瓷泪和祁钺盯着娄七娘离开的背影,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虽然她此举多多少少都是因为关心爱护太过,但,他们真的是消受不了这么强大攻势,欲哭无泪,不外乎如此…… 到了此时,夜绝这一行人,算是真正的被困在了边境小小江城之中,君三哥重伤未醒,娄七娘就不会放他们离去,而他的伤要想痊愈,至少要半月时间,再从江城赶去轩安帝若无半月时间也是万万不行的。很可能就会错失今年的三国盛事!他们的目的就是趁宴席彻底搅乱天下,此时却被娄七娘牵绊在这里。 不得不说,天意弄人…… 虽说三国宴会还有一月开始,但此等国家大事,从这几天,帝都也开始了紧促的准备之中,一种风雨欲来的凝重,虽然无形亦无人能知,但还是沉沉的压抑在每个人心头。 而在边境,也不约而同的进入轩安两行人,一行人从西北祁国出发,低调不引人注意。一行人从西南离国而来,同样低调! 轩安边境。 一个男子修身而立,长眉入鬓,剑眉星目,俊美如神袛,一举一动尽显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嘴角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轻笑,让人有种感觉。 他,胸中掌天下! 他,淡然决生死! 颀长身体着淡紫色锦衣,上绣银色流云清风,极尽尊贵和华美! 他带着四位护卫,不疾不徐的踏入轩安的地界,眼眸中的神秘莫测,让人觉得十分危险。 令人惊异的是,边境另一边,也有一伙人悄无声息的潜入了轩安之中。 其中也有一个少年,翩翩公子,芝兰玉树。一身黑衣,但眉眼阴鸷,面无表情,左脸戴着半面狰狞的鬼刹面具,笑容冷酷,被人称为鬼王。 这两个人,一个是祁国帝王祁肆澈,一个是离国鬼王萧噬夜。同样位高权重,代表国家来轩安参加宴会。但冒着风险提前过来,又如此低调,就是因为放下的局势,不容他们不小心! 轩安疆域辽阔,国力已是最为强大繁荣,无国可敌。而离、祁两国居西南两处,年年进贡王朝才得以不兴战火。 而不得不说,此间有一国为颜,覆灭三年有余。对于文帝独灭颜国,而放任其他两国之事,无人知其缘由。 每年的国家宴会都无一例外,血流成河,可谓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刀光剑影,却危险的多。把握住机会,甚至可以,一举倾覆天下! 今轩安十三年,繁荣帝都,亦将波澜万丈! 更遑论轩安新帝登基不久,绝对是祁、离两国的机会!也可能,是一统天下的机会! 第二十章 竹林逸致 醉仙楼三楼上,墨倾城没有蒙上面纱,临窗而立,丹唇似笑非笑,似乎胜券在握,眼底却又有着淡淡的迷惘。 顾清逸手执折扇,嘴角含着一抹淡然的笑意,但眉头却微微皱起,星眸半阖,思索了一会对墨倾城道:“倾城,刚收到消息,祁国帝王祁肆澈和离国鬼王萧噬夜都于日前入我轩安了,不出十日就能到帝都。怎么,城内的这位还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反应?” 墨倾城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对此也是毫无头绪,随后遥望天际,眼底光芒乍现,道:“颜国覆灭已久,颜卿允活下来却是不为人知的,他就算想有什么动作,也不会如此急不可耐。我们,且拭目以待,日久天长呐……” 接着,芊芊玉手把玩着一柄锋利的寒刃,冰蓝刀鞘流转绮丽光彩,蓦地划破指尖,她垂眸温柔无比,轻柔的说道:“血煞阁,按兵不动。天下大乱,我们只需要明哲保身,这血腥就让他们四国之间去沾染罢!” 顾清逸与她相视一笑,都是了然于心,可不就是四国吗,轩安新帝君邪,祁国帝王祁肆澈,离国鬼王萧噬夜,颜国亡国帝王颜卿允,四位天之骄子,很快就要齐聚一堂了…… 寒云城东。 有一片竹林,清风徐来,竹叶摇坠,幽静雅致。 竹林深处,飘散出袅袅炊烟,然而,从来没人进去过,也不知道是何人住在其中。是以,与狠厉的血煞阁并存的,还有这片世外桃源。 竹林掩映间,精致的六角凉亭,雕画着流云万千,中上有一牌匾,刻着“逸云清华”,正楷所书,入木三分! 颜卿允青衫落拓,眉如远山,半阖眼帘眸子流光隐隐,笑容寡淡,唇瓣雕琢刚好的弧度。长青衫,翠玉萧别在腰间,手执玉壶,内置琼浆玉液,石桌上是红泥火炉,他不紧不慢的温着酒。 他不用雕饰,轻轻一站,如皑皑白雪纯净的让人不忍亵渎,又如阳光下最绮丽晶莹的水晶,温柔了岁月,缱绻了时光! 他的王妹颜锦从竹林中的木屋婉婉走来,已为颜卿允备好了爱吃的饭菜。 颜锦生着一张芙蓉面,面若桃花,明眸善睐,端的是少女的明艳动人。虽是冬日,但一袭鹅黄轻衫,衣摆绣着梨花,活泼又带着几分灵动。 颜锦徐徐走到凉亭中,颜卿允刚温好酒,就顺势躺在他的怀中,嘟着嘴撒娇,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泪光盈盈。 “王兄,今天下厨,锦儿划破了手指……唔,好痛啊。” 颜卿允闻言忙执起她的手指查看伤势,素白的指腹上果然被刀划开了一道狭长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珠。他一边责怪颜锦的不小心,一边又心疼的紧。往日的淡然风度彻底不见,气急败坏的说道:“锦儿如此不小心,是诚心让王兄担心是吧。唉,下次,王兄下厨,说什么也不让锦儿碰这些东西了。”君子远庖厨,但颜卿允觉得可以为颜锦下厨的,只因,颜锦是他最宠溺的王妹。当初颜国覆灭,颜国皇室二百一十人,唯有他和颜锦侥幸逃出,所以,他们真的是彼此的唯一了…… ------题外话------ 除夕快乐,新的一年,愿我们不忘初心,不负所望,岁岁有今朝! 第二十一章 兄妹情深 颜卿允手指骨节分明,慢条斯理的为颜锦倒酒。手执白玉壶,温文尔雅的斟满白玉杯透明的酒水在杯中波光流转,眼中的温柔和宠溺令人沉醉。他掩面,一杯温酒顺着喉咙滑下,温热而微微有些辛辣的味道温暖了周身。 颜锦仰着头温顺的看着他,眼中都是痴迷,却被他以为是神游天外在发呆。颜卿允轻轻一笑,如同晶莹剔透的白雪暖人心脾。他用修长手指缓缓弹了一下颜锦光滑细腻的额头,悠然说道:“傻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刚饮完酒他脸颊泛红,声音嘶哑的从喉咙溢出如同温柔的呢喃,醇香的酒气喷洒在颜锦的耳际,引起小巧的耳垂潮红一片。 “王兄,你……哼!锦儿才没有走神!锦儿在……在……”颜锦抿着樱唇,越说越不好意思,低头垂眸掩饰她的小心思。 “锦儿在什么?哈哈,丫头这是怎么了,脸红成这的样……今日我酿的酒虽不比你的梨花酒,也是极甘美,锦儿可尝一尝。便名‘锦华’如何?锦兮美人,顾盼华光,我的锦儿啊,是王兄看过最美丽聪慧的女子!” 颜卿允挑眉望着她,脸上是若有若无的笑容。 他长袖轻曳给颜锦斟了一杯锦华,颜锦缓缓接过,水袖掩面动作优雅的饮下这一杯温热的酒水,满意的眯起眼睛,锦华虽不比她的梨花酒,味道却也是极甘醇的,冬季没有梨花,只能以这锦华解馋了。 一杯下肚,颜锦只觉得眼前翠竹凉亭十分模糊,手中白玉杯也有了两个,再细看原来是重影。她想要将白玉杯搁置在凉亭的石桌上,却恍恍惚惚的一顿,身体栽在颜卿允的怀中,手中的白玉杯也随着“啪”一声,碎成几瓣! 颜卿允无奈的笑笑,这丫头一杯就醉,偏生的还嗜酒如命,像梨花酒那样清淡的酒她都会喝醉,更遑论锦华,这就可烈的很呐。 颜卿允慢慢的将颜锦的头扶正,刚好枕在他的膝盖上,看着颜锦睡梦中嘴角的微笑,宠溺的为她披上自己的青色狐毛大氅。 他顺手执起书卷,低声吟诵着书中字句。为了不影响到丫头睡觉,漫长的一夜,竟是一动不动。 颜锦伏在颜卿允的腿上,嘴角笑容闲适甜美,已然是入梦了…… 她恍恍惚惚的,又梦见她回到了曾经的颜国皇宫,王兄驼着她在宫墙边摘梨花酿酒。 一壶梨花酒,和她一醉到天明。 只是颜锦总是一杯即倒,而王兄千杯不醉,她醉也醉的安心,可以在王兄身边睡的安稳。 后来,王兄从太子成了帝王,却从不纳妃。王兄总会温柔的揉着她的头发说:“锦儿如此娴静聪慧,王兄有了帝妃,她们与你争风吃醋如何是好?” 在王兄眼里,她是最美好的。王兄也会问她:“丫头,你心中的良人是如何?” 颜锦道:“我锦儿的夫君,纵使她人倾国倾城,眼中、心中定然只能放得下我一个人。” “即使我满身污泥,他白衣不染纤尘,也会紧紧拥抱我,如同对待此生的珍宝。” “他拿起剑能保护我的家国。” “放下剑也能与我安稳生活。” “他是万人敬仰的大英雄,骑着高头大马,给我十里红妆,盛世婚嫁。他能与我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 颜锦在心里小声的呢喃添上一句:他一定要和王兄一样! 颜卿允这个名字,早已在颜锦的心里滚烫,辗转了千百遍,她只是柔柔低语,就总觉得无比的欢喜,王兄啊,是锦儿心中最甜美的秘密…… 第二十二章 树木欲静 夜色如墨,高悬穹苍上的明亮圆月洒下清冷的月光。 颜卿允望着膝上美人如玉的颜锦出神,手中泛黄书卷被徐徐吹来的一缕清风翻动,一时间,只有书页的翻动沙沙作响。他低眉敛目,神色莫辨,眉心皱起似是有许多不得以抒发的惆怅,化作胸中一缕飘渺悠长的叹息。 风中书页翻动的声音还在轻轻作响,颜卿允却是神色一冷,眼神冷漠如利剑一般射向身体左侧茂密的竹林。 无边的夜色中,白日青翠欲滴的竹林变得色彩黝黑,清风吹过竹林有微微的摇晃,看起来并无异样。 然而颜卿允却低声说道:“来了,就出来吧。”似是唯恐惊扰佳人睡眠,他的声音放的极低,却十分笃定那个地方有人。果然,从茂密的竹林中,一老者飞身跃下,衣襟生风,双鬓斑白,一双眼睛却十分明亮锐利,黑衣老者身体健壮挺拔,稳稳的落在凉亭前。迈着步子急促的走进凉亭,步伐稳健,应是常年习武的成果。 老者急促的走进凉亭,看到颜锦睡在颜卿允腿上,也放低了声音恭敬的抱拳道:“王,据线报,祁肆澈和萧噬夜已经提前进入轩安,不日就会到帝都了。我们,下一步如何行动?” 颜卿允目光微寒,如冰凉的雪让老者瞳孔微微瑟缩了一下! 他拂去青衣上的灰尘,淡淡说道:“老师,孤命令你们,静观其变,非有死伤不得出手。” 东方俞涉,乃是曾经誉满天下的忠臣良将,文武双全,颜国为官五十载,在朝堂以无双谋算成为丞相,辅佐颜国数代帝王开疆扩土,名震天下。 世人都道他誓死捍卫颜国随颜国覆灭帝王身亡而殉国,事实却是他偷天换月救下帝王颜卿允和公主颜锦,以复国为大志,苦心孤诣的帮助颜卿允。他曾言:“男儿此心热血,为国为民,甘愿抛洒作阴魂!” 东方俞涉脸色狰狞,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冷冷的哼了一声,望向颜卿允的眼神里充斥着悲伤、无奈、恨铁不成钢!他拳头攥的很紧,狠狠朝前跨了一步。却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咬着牙说道:“王,我颜国复国大计,不可不行啊!今年轩安的三国宴会,正是我们在轩安崛起的机会,王,我颜国千万黎民百姓,都在等着王再君临天下啊!王……” 颜卿允紧抿嘴唇脸上是震惊的表情,他尊敬东方俞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可以说,他一切都是东方俞涉所赐予的,如今这条命,早在亡国之时他就要以身殉国,东方俞涉不仅救了他也救了锦儿。 所以,东方俞涉今日这一跪,颜卿允再没有一点后路,他只有向前冲,光复颜国,不成功便成仁。他的肩上,担负整个不知何去何从的颜国! 颜卿允用手搀扶起东方俞涉,像是终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声音坚定的看着他的老师说道:“日后孤会亲自在三国宴会上奋力一争,你们先看紧这两个人,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禀告孤。孤从未忘记颜国重任,老师如此作孤实在有愧,但孤,真的从未忘记为王的责任!” 东方俞涉闻言欣慰的微笑,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又施展轻功飞身离开了竹林,遁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只余颜卿允,修长手指轻轻的拂过颜锦明艳的容貌,悠长的一声叹息随风飘散! 树欲静而风不止…… ------题外话------ 今天的一更蛮不容易的,生病一天。在梦想中踌躇跋涉,虽累犹不悔! 第二十三章 聚集拟天 除夕将至,轩安皇城到处张灯结彩,红火的年味扑面而来,灯火通明日日不熄,小贩吆喝的声音交织成一片,长街喧闹繁华。 因为不日祁国帝王和离国使者都要来到皇城,皇城城门处的守卫也足足增加了三倍,半个小时就有三队护卫巡逻。 从远方驶来两座灰色马车,一前一后来到皇城的城门前。 前面的马车,面容平凡的车夫从车上跳下,手中拿着一袋鼓囊囊的银子,脸上是谄媚的笑,低声对着守卫说道:“大哥,这些留着你们喝酒,我主子就是个商人,这不,听闻三国宴会开始了,也趁此机会来繁华京城谈生意。路上染了风寒不能见风,我们能过去吧?” 守卫不动声色的掂量着车夫手中的钱袋,似乎面有难色,因为三国宴会临近,皇城的检查十分严苛。他向着紧紧掩住的马车看了一眼,车厢中又传出一阵难以抑制、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应该是有一个病人。守卫点点头,当即让他们进城。 随后,后面的一辆灰色马车也听了下来,去接受检查。那辆车的车夫也下去低声对守卫说着什么。随后,一只戴着黑色骷髅玉戒的修长手指从车帘递出一块令牌,守卫一看是尊贵的夜谙宗的令牌,忙大开城门恭迎这辆马车。 谁人不知,天下第一宗门夜谙宗,虽为江湖势力,但惩恶扬善,深得民心。在三国中都享有无上礼遇,不知是多少年前,当时还是四国并立,颜国并未覆灭,每个国家都有一条震惊天下的规定: “犯夜谙宗者,举国屠之!” “尊夜谙宗,享皇室之礼。” 已经过去的那辆灰色马车,车厢中的风寒病人,他白皙细长的手指轻轻关上车帘,嘴角的笑容高深莫测,声音嘶哑难辨道:“萧噬夜,你也到了。” 祁肆澈从后面马车递出那一面令牌时就笃定是离国鬼王萧噬夜到了。他们同时出发,而且鬼王手上的暗器鬼戒他清楚的看到,而且萧噬夜也是夜谙宗的大弟子,所以综合起来,后面马车中的人是萧噬夜无疑。 进去皇城,祁肆澈闭目假寐,车夫低声询问他:“陛下,可是要去轩安第一酒楼拟天楼?” 祁肆澈淡淡的嗯了一声。 车夫将马车猛地勒住,马车却平平稳稳的停在了拟天楼之前,就凭这一手,那车夫哪里是普通人,能随一国帝王前来,他是御前带刀侍卫,武功高强。 车夫打开车门,祁肆澈已经带了一张人皮面具,容貌中等,远不如当初少年的风光霁月,周身的气质也是摇身一变,再没有帝王的那种气势。 走进拟天楼,订了两间天字号房,一间给侍卫,祁肆澈沉默不语,缓缓走去了自己的房间。 而在他们上去不久,也有两个人,一个侍卫,另一个像是哪家的贵公子,黑衣冷峻,面无表情的,容貌平凡。萧噬夜也是为了摘下面具的面容不被人看到,而戴上面具又恐被人识出,也易了容。他订了两间天字号房,从容的走上三楼。 祁肆澈和萧噬夜两个人,房间只有一墙之隔,一个知道对方,一个不知道。天意弄人,不外乎如此…… ------题外话------ 收藏评论鲜花各种票戏子求砸~ 第二十四章 心照不宣 轩安皇宫。 一道道的曲折回廊,都悬挂着红色的长明宫灯,投下暖黄色的光晕,灯火辉煌。各处宫殿,也挂着漫天的红纱,年味十足。 唯有帝王所居的临烨殿,宫人皆是屏气凝神,谨慎的守在宫外,谨言慎行,一时间寂静仿若无人。 安德旬持着拂尘,从宫外回到临烨殿。至大殿,低头弯腰,恭敬的将额头磕在地上,向着深不可测的帝王禀报着远方传来的消息:“皇上,今日得到消息,祁国帝王祁肆澈五日后就将来到皇城,离国国君龙体有恙,特派鬼王萧噬夜前来轩安,也将在五日后到达。” “嗯,你们先退下。”君邪淡淡的开口拂退安德旬和身边的柔妃,上官嫣然意欲开口说些什么,触及到君邪有些阴暗的神色,却又觉得她好像沉在冰水中,止不住的战栗。 君邪对她,不热不冷,她藕臂上的守宫砂依旧红艳,难道,她上官嫣然就要在这深宫中,寂寂老去吗? 君心难测,可她不甘心。 上官嫣然迈着莲步缓缓离开,坐在辇车上,星空璀璨,她自嘲的笑笑,一笑嫣然…… 随着安德旬和柔妃离开,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走进临烨殿。跪在君邪面前,禀告道:“皇上,今日入城者,共有一百二十三人,江湖人居多,但有两人疑似祁肆澈和萧噬夜,现下都住在拟天楼内。” 禀告完,黑衣人静静的跪在地上,等候君邪的命令。 君邪修长如玉的手指叩在桌上,那双粲然如星光落满的凤眸,寒光森然。抿起薄唇,淡然的说道:“疑似?立刻派出血影卫顶尖高手,密切监视拟天楼。” 黑衣人拱手说了声是,恭敬的退出正殿,施展轻功,又悄无声息的离开皇宫。 君邪摩挲着手上玉戒,朝着虚空自语:“鬼王,祁帝,别来无恙?”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偌大的宫殿,只有他一人的声音,空空荡荡的,就像他的心一样。 虽然名义上鬼王萧噬夜和祁帝祁肆澈还在路上,五日后才能驾临轩安皇城,但其实早已到达这件事,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皇城隐隐的压抑,却笼罩在上空,不知何日就会乱起来似的…… 拟天楼中 祁肆澈从房间中出去,长衫玉立,沉默的站在拟天楼三楼。虽然离得很远,但一楼大厅的江湖人谈论声,都一清二楚的传到了他的耳中。 “听说祁国帝王和令人闻风丧胆的鬼王,都要来我们轩安……” “可不是吗,这次三国宴会,可谓是空前绝后,盛大非凡的。我们陛下刚登基就到了轩安主办的一年,今年……一定会很热闹啊。”说这话的那位仁兄,说完还觉得颇为自得,洋洋得意的抚须而叹。 祁肆澈听完,只是好笑的摇了摇头,目光中满是不可置否的笑意,令人琢磨不透。他正要回房,而萧噬夜刚好从隔壁房中走出来,两人擦肩而过。 萧噬夜如往常一样穿了一件黑衣,面无表情,走过祁肆澈的身边,却闻到了淡淡的龙涎香的气味。他抬眸,看到面前一闪而逝的面容,并不面熟,却给他的感觉似曾相识。 祁肆澈匆匆从走廊回了房间,肆意大笑,关住了房间的门,彻底隔绝了萧噬夜疑惑的视线。 ------题外话------ 戏子是新人,写文的初衷是为了不忘初心,不为了其他的什么,所以,如此甚好。虽然知道现在没有多少人看我的书,我给自己加油! 看过这篇文,留下你的评论和收藏吧。 让我知道,你们还在! 第二十五章 护你无忧 本就是隆冬时节,温度骤降,轩安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下,红白相映成趣。 墨倾城着红色迤地长裙,站在醉仙楼楼顶,临风而立,衣衫烈烈作响。飞扬的红色如同一闪而逝的红蝶,她清冷的面容在纷纷扬扬的雪中,高贵不可侵犯。 她目光所及之处,是一辆灰色的马车,车夫穿着青衫,名为车夫,孱弱的却像个书生。 颜锦在灰色马车中,担忧的看着在外面赶车的王兄道:“王兄,为何不找个车夫。现在,风雪交加,王兄的身体不好,换锦儿来驾车吧。” 颜卿允淡然的笑笑,宠溺的看着颜锦道:“我们就如寻常人家一样,兄长驾车,小妹不喜欢么?” 颜锦闻言咯咯的笑着,手指接住成片的雪花,满是笑意的看着颜卿允,又不依不饶的将白色大氅披到颜卿允的身上,才心满意足的回到马车中。 颜卿允无奈的笑笑,又开始专心驾驶马车,离开了寒云城。 墨倾城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眉头轻轻皱起,喃喃道:“天下……乱了……乱了。” “所以,我们血煞阁想要置身事外,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了。”顾清逸从醉仙楼一跃而起,走上屋檐也如履平地。手中拿着一件雪白狐裘,衣上绣了飘飘洒洒的红梅,脖颈处有一圈雪白的绒毛,做工十分精致漂亮。 他温柔的为墨倾城披上,又望着颜卿允两兄妹离开的身影道:“祁肆澈、萧噬夜、颜卿允都有动作了,夙沙宫虽然态度不明,但我们血煞阁一去,他定然也不会按兵不动。到时,轩安皇城可就要热闹了,江湖和朝廷总是息息相关的,我们不动,不可。” 顾清逸说完,看着墨倾城脸颊上的红色面纱,有些失神。 不知这面纱下,有怎样倾城的容颜。 墨倾城一双凤眼冷然望着大雪下银装素裹的寒云城,淡淡的应了一声,对着顾清逸道:“眼下局势,危矣。天下局已乱,不知何时,就会战火纷飞。祁帝和鬼王,还有天下的能人异士哪个是愿意屈于人下的?血煞阁若不趁此谋天下一地,覆灭指日可待。” “清逸,看来三国宴会我还是要去皇城,你就留在血煞阁,暂代阁主职务。可好?”墨倾城微微停顿了一下,又问了声可好。 只因,顾清逸不是她的属下,于她,更像是朋友。 顾清逸听到最后一句话,眼底突然大放光彩。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倾城,你放心去吧,我在你身后,便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 墨倾城轻笑,应了声是。将代表自己地位的墨无牌交到顾清逸手中。飞身下了醉仙楼,翻身上去烈马,在马背上,恣意挥鞭,红色衣衫纷飞,纵马疾驰,朝着轩安皇城的方向而去。 “倾城,我在。我愿为你挡风防雨,这片天地,我护你现世安稳!” 顾清逸手中握着还残存着墨倾城温度的墨玉牌,他淡然的笑着,心知这句话不会被墨倾城听到,目送着墨倾城离开,他的眼底都是暖意…… ------题外话------ 码完!求收求评。 第二十六章 蓝颜祸水 墨倾城望着高耸入云的青灰色城墙,一块块巨石堆砌成轩安最严密的城防。黑色镶边的旌旗在风中翻卷,烈烈作响。五步一岗,如今的护卫,也布置的十分严密。 她利落的翻身下马,手中长鞭滑出一道闪烁的银光,衣袂纷飞,目光所及之处,是玄边赤金牌匾上,张扬又行云流水的正楷,在阳光下字体折射出银白的色彩,自是睥睨天下,锋芒毕露! 墨倾城看着那字,一时无语。她与皇宫意欲斩断一切联系,却还是泥潭深陷,脱身不得。当真是世事恍然如梦,不知多少人还记得安和公主? 君邪早已对天下宣称安和公主重病,去了行宫养疾。 所以,如此今日回来的,只是血煞阁阁主墨倾城! 墨倾城目光上移了几分,便看到一袭红色身影,柔柔弱弱如弱柳扶风,娇容若桃花灼灼,纤纤玉手却捧着一个陶瓷酒坛,正往口中灌着酒,姿态豪迈,颇有几分巾帼英雄的样子…… 这女人独自一人站在城墙上,红色衣衫烈烈作响,面对城墙上数百个守卫,仿若无人。又喝了一口酒,攸地将陶罐掷在地上,碎裂声尤为刺耳。城墙下接受检查的人,大都是一些来凑热闹的普通百姓和江湖中人,开始就好奇城墙上的是谁,公然饮酒,身为女子不顾世俗目光。听到动静,下面也炸开了锅,出现了不可抑制的骚乱。 一双双眼睛,都朝着城楼上的女子看去。只有一些认出那人是谁的人,好笑的摇了摇头,暗道: 凌王爷胡闹的也不算过分,就由他去…… 城楼下众人等了半天,也不见城楼上再有什么动静,猜测声不绝于耳。 墨倾城喟叹一声,这女子行事作风倒是颇合她意,身处乱世,却悠然自得,公然挑衅皇室尊严,不可谓不大胆。看现如今上面没有动静,那女子应该是被守卫给处决了。 毕竟,如今恰逢三国宴会,慕名来到轩安的人不计其数,但女子行为有损轩安国威,君邪理该杀鸡儆猴,震慑天下人! 墨倾城如此想着,望着寂静的城楼,冷清的目光中也有了一丝怜悯,那活的张扬的女子,真的会死在这里? 她牵着烈马,漠然看了一眼仍在骚乱的人群,就要往皇城中去,不料视线中却出现一人,让她的脚步,瞬时顿住…… 来人正是城楼上的女子,身后跟着一群护卫。 不,确切的说,是男子! 男子缓缓的走向墨倾城,红衣妖娆宽松露出如玉的肌肤,他媚眼如丝,桃花眼一挑就似是能勾人心魄,脸颊微红出了些细腻的薄汗,薄唇微抿,墨色长发用一根红色发带束起,零落的碎发却落在锁骨旁,缠绕出柔情似水。 他刚喝了些佳酿,此刻满身酒气。衣料摩挲却又隐隐散发了一丝檀香,矛盾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个人,就算天下都错人为女子也不是什么怪事。因为看到这个男子的第一眼,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字,美!他就是个比女子还要美丽的男子,倾国倾城,不外如是! 墨倾城微眯起眼睛,丹唇似笑非笑。这个人,她很熟悉! ------题外话------ 我只是不想辜负我的梦。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第二十七章 带汝入局 墨倾城无端觉得徐徐来到面前的男子面容熟悉,这男子容颜竟是比女子更加妩媚,真是天生尤物。 这男子又明摆着是朝着她来的,不知是个目的,她便停下走入皇城的步子,看着那人,神色冰冷,面纱上露出的一双杏眸顾盼流离。 君纵缓缓的走近那传说中的血煞阁阁主,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这女子红衣迤地,左手持着银白色的马鞭,红纱覆面,嫣红的朱唇若隐若现,朦胧的让人想要一窥面纱下的容颜。 一双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妖艳无比,顾盼之间,华光溢彩,让人轻易就窒了呼吸! 秀眉中间,一点朱砂痣,红的惊心!又让人觉得这个女子,必定是哀艳而凄婉的! 君纵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墨倾城,企图看到哪怕只有一丝的惊艳和痴迷。 然而,在墨倾城的眼中他只感受到了冷漠,探究,和一丝疑惑。 终于,君纵挫败了。他还记得她,她却不记得他了。没关系,君纵会帮她回忆回来的。 君纵缓缓的靠近墨倾城,钳制住她瓷白瘦削的下巴,迫使她的眼睛盯住他的瞳孔。他勾着浅浅微笑的嘴唇轻柔的靠近她小巧的耳朵,一字一句的呢喃着,声音很磁性,似乎有着些许魅惑的味道。 “墨倾城?吾可以带汝入局……” 一句话,就让墨倾城挥着马鞭的手停滞在空中,透过男子醉人的酒气,她看到的却只是男子漫不经心的语气,可这句话中的意思,真的很耐人寻味呵! 入局?入的又是谁的局? 他是谁? 为何要认准了她? 有一个问题,墨倾城已经有了答案,因为她突然想起这个近乎妖孽的男子是谁了。 正是那传闻中不学无术,沉迷美色,嗜酒如命,挥霍无度的二皇子,凌王君纵。 若是常人,见过这样惊为天人的男子一面,定然不会忘记,魂牵梦绕。可墨倾城身旁不乏丰神俊朗的男子,君邪,夙沙云迭,顾清逸,都是容貌让世间万物都黯然失色的人,所以对君纵的模样,也没有太多的惊艳。 当初她身份还是安和公主姚青玉的时候,凌王离京在自己封地,听说胡作非为,完全是一个纨绔子弟,她发展势力就没有动君纵,所以对他不熟识也在情理之中。 现在想起,乃是因为在皇宫思玉阁中撞见了他。 这慵懒魅惑的模样,她终究还是认了出来。 知道君纵没有武功,墨倾城微微一挣就脱离了君纵的钳制。冷着眼,婉转的声音质问着他:“何局?诸君已身在局中,如身陷囹圄,自顾仍不得,如何引我?” 君纵口中醇香的酒气围绕在墨倾城耳边,他嘻嘻哈哈的说道:“除夕宴会也。美人陪我一晚,自可徐徐告知。” 接着,他的语调猛然一转,抑扬顿挫。 “悯地有女,珠碧生辉。” “嫣然锦歌,笑之倾城。” “小子浅薄,见之难忘。” “莫道商鄙,莫论才疏。” “千金聘之,美人可往?” “家财尽付,换彼心徨。” “心徨心徨,美人可往。” ------题外话------ 纵美人诗歌示爱,情人节宝贝们也都快乐哈,求点击收藏评论! 第二十八章 随心而已 君纵说完,好看的眉眼盯着墨倾城,一派人认真的模样。他随意说出的话,不伦不类,却是一番表达情意的意思。 诗文中说的是有个地方有位美人,就如珠宝一样华美。笑意嫣然,倾国倾城。有个人是商人,没有太多学问,见到这个美人就再也不能忘记了。商人道,不要说商人的地位最低下,不要说我才识浅薄。我用千金去娶你,你可否跟我回家?我将家财都给你,只想你能心动。你心动了,就可以随我去往家中。 君纵和墨倾城本就是郎才女貌,都着了一袭红衣,君纵在城楼上的所作所为就已是引人注意,此刻做出高调的样子更是引人议论。 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书生学子都可懂这几句浅鄙的诗句的意思。一时间,鄙夷和唾弃的眼色频频朝着君纵的身上看去,这种登徒子,光天化日之下拦住这姑娘,真是世风日下。那守城的护卫,好像也是帮着那貌美的男子的? 已经有无数的江湖人,摩拳擦掌,想要英雄救美了…… 也有不下少数的人看出这漂亮男子就是离京数年的凌王君纵,不禁嘘声。凌王好色纨绔的行为,可是声名在外的,可没人能管束的了他。 墨倾城冷冷的看着他,自然懂得诗文是什么意思,那美人便是指的她,而其中的小子就是君纵了。不过,这诗文还真是简单易懂,如稚儿所著。看来这君纵,倒是不愧这纨绔之名。 “但不知,你所言千金聘之,是什么筹码?” 她声音清脆,攸地在君纵耳边响起。 君纵笑眯眯的看着墨倾城,这女子还真是好玩,他觉得,他对她感兴趣了。虽然开始是因为她的身份才过来看看传说中的血煞阁阁主,如今,却是真的想要揭开她神秘面纱中的秘密,即使这面纱下可能是剧毒! 如此一想,君纵轻轻的在她耳边呢喃:“能引你入三国宴会,能助你一臂之力改变天下局势,能保你血煞阁在以后的乱世中有一争之力,你说,我的千金重是不重?” “重,公子千金许之,不知要从倾城这里索求什么?” 墨倾城冷漠的看着君纵,她可不认为是无所求的帮助她。世事薄凉,谁又会真正对谁好?何况他们只见过寥寥几面。所以,墨倾城斩钉断铁的问道,语气很是笃定。 君纵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会,才悠悠的说道:“我不求什么,随心而已。”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有所求,盖*耳。” 墨倾城听完,震惊的看着君纵触手可及的妖娆眉眼,他竟然说,随心而已? 好像她这辈子,从来没有随心所欲过吧。墨倾城在这一点,还是羡慕君纵的,至少,他能说自己随心…… 君纵看着墨倾城突然有些哀伤的眸子,也轻轻地笑。 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微微的弯起,成为月牙一样美好的模样。 他又靠近了墨倾城小巧的耳垂,一句话在她的耳边辗转呢喃,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墨倾城,随我走吧……随我走!” ------题外话------ 悲恸的哀泣,没有声音,只是因为我们在将眼泪倒流会心里。 因为一些事,更新晚了抱歉。 晚安。明天加油! 第二十九章 好色之徒 墨倾城冷冷的看着他,眼底却有一丝惘然,朱唇紧抿,半晌,才说道:“好……” 这一字,从她口中辗转而出,婉转如歌,低低的声音就像是恐惊了微风,低不可闻。只有嫣红的丹唇,轻轻勾起,女子的风华,竟让一切光彩都黯然失色。 君纵的嘴角弯起,笑眯眯的狐狸眼闪烁着灿然的光彩,他转身往城门中走去,一边说道:“墨倾城,你先跟本王回凌王府,至于后事,详谈之地可不是在这喧闹的地方……” 随后,他摆了摆手,对着护卫命令道:“你们守好城门,切莫泄露了本王带墨姑娘走了,若有人寻来,你们都没有见过她,懂么?” “是!” 一干护卫跪在地上,应答道。 墨倾城微微的皱眉,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被她很好的遮掩过去。 她本不欲张扬,但被这么一闹,恐怕在皇城,很快就会人尽皆知。君纵竟然还欲盖弥彰的让护卫遮掩此事……从他在城楼上高调出场,然后到他对她说的话,她起先觉得看不透君纵,现在却觉得不足为虑。 这人,好*,莽撞随心,有些心机,却轻易就能被人看出,到底是不常接触夺权争位啊。 墨倾城已经率先进了城内,君纵快步跟上,只是几步的距离,光洁白皙的额头上,就沁出细密的汗水,堪比女子的娇容也苍白了几分。 墨倾城垂眸看着君纵,不禁暗暗吃惊,君纵不曾习武,但身体因何孱弱到如此地步?儿时,记得他身体很好。 君纵察觉到墨倾城探究的目光,苦笑了一声。“那一年我十七,父皇尚在。我路上却被人劫杀,虽未丧命,可中了剧毒,医好后,身体就成了这副模样。” 因为墨倾城从小也在深宫中长大,也知道君纵这个二皇子不受文帝重视,少时就去了封地,无诏不得入京。墨倾城不疑有它,淡淡的说道:“所以即便贵为皇子,也有不如意之事。这才是尘世……我略懂医术,待三国宴会结束后,为你调理一下身体。” 说罢,他们已经到了凌王府前。 只见一朱红大门屹立,门两边是两座石狮蹲守,威风凛凛,肃杀之势扑面而来,好不气派!门上,赤金牌匾,刻着龙飞凤舞的凌王府三字,恢宏大气! 门口守卫的家丁,看自家王爷带着一位绝色女子回来,同情的目光打量了她一下,连忙为君纵打开府门。 目送他们进去,家丁窃窃私语,他们王爷,又糟蹋了一个绝色女子啊……一想到刚刚那女子顺从的进去的模样,就是一番长吁短叹。 墨倾城和君纵进去府中,立刻有一个清秀的婢女迎过来,恭敬的行礼:“王爷今日回来的怎么晚些了?可让众位夫人在琉璃湖边干等了半日呢,回来还埋怨月姬的不是,说婢子骗了她们……” 那名唤月姬的婢女虽面容平淡无奇,但周身的气质却娴静优雅,语气娇嗔,对着主子没大没小埋怨的样子,竟让人觉得本该她这样的,生不出怨怒。 君纵顺手揽住月姬不盈一握的纤腰,修长手指摩挲着她腰间柔软的肌肤,笑眯眯的说道:“这群女人愿意等,就让她们等好了,今日,本王又给月姬找了个夫人……” 还未说完,墨倾城冷漠的眼神似乎随意的看了君纵一眼,杀气腾腾,君纵登时就闭了嘴…… ------题外话------ 前几日开学没更,十分抱歉,对不起了。 第三十章 凌王后院 凌王纵然不受文帝喜欢,但王府也是修缮的恢宏大气,琼楼玉宇,雕梁画栋,处处巧夺天工。毕竟是皇室的东西,也代表了皇室的尊严,尊贵不可侵犯。 曲折回廊上是蝙蝠云纹等瑞兽,琉璃灯盏上画着点点梅花,凌乱却自有傲然之意。假山上怪石嶙峋,翠竹掩映,幽静雅致。再往前去,姚黄魏紫,幽昙静放,奇花异草,让人眼花缭乱。 君纵揽着月姬的腰走在墨倾城前面,手指不安分的包裹着月姬的小手。那月姬娇俏的笑着,手臂却总是欲推开君纵。快到转角处,有一座六角凉亭,雕刻的十分精致,石桌上,静静的放着一套白玉茶杯。 月姬听着前方转角处隐隐传来女子的喧闹声,才推开了君纵,嗔怒道:“王爷,夫人们在前面等你呢,你这么带着婢子,你倒不担心。婢子可怕哪个夫人一不高兴,这条命就没了呢!” 君纵扶额笑笑,无奈的看着月姬说道:“好好好……本王听月姬的就是了。” 墨倾城在他们身后,嘴角不经意间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容,这月姬话中的醋味,真的很重哦。君纵真是,不知迷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转过走廊,一阵脂粉香气扑面而来,月姬恭敬的退到君纵和墨倾城身后,这时,才有了个奴婢的样子。 一群姿容各异的女子,齐齐向君纵行了礼,前面穿着粉色长裙的女子,微微颔首道:“王爷,妹妹们在此等候王爷许久,王爷今日是遇见烦事了?这位妹妹是?” “墨倾城。”墨倾城冷眼看着那个柔弱的女子。那女子着一袭淡粉色长裙,裙摆褶皱上缀着白色的小花儿,明眸善睐,笑容可亲,温婉而又不乏灵动。虽然她身后也跟着若干女子,有妖艳妩媚,有清秀可人的。但如她一样一举一动皆是优雅贵气的,也只有那奴婢月姬能相提并论。怪不得,能做这些女子的姐姐。 没想到,这好色的君纵,后院真的有这么多侍妾,真是,像一个小型的后宫,你争我抢,只是为了一个男人的恩宠…… 好像君邪的后宫,也只有上官丞相的嫡女上官嫣然,柔妃。还有几位低位低下的嫔妃。 说罢,她冷冷的看了那女子一眼,丹唇紧抿,从一群女子中穿过,兀自向前走去。 笑话,她那里来的姐姐,墨倾城在这一群工于心计的女子中,可没有兴致看她们勾心斗角。 月姬见状,对着这些女子道:“夫人,王爷今日还有要事相商,奴婢先送各位夫人回房。” 君纵抽身离开,走到墨倾城的身旁,嘴角勾起愉悦的笑容:“本王怠慢了贵客,心中也是十分歉疚。墨倾城,现在,我们还是去书房详谈吧。” “嗯。”墨倾城敛目,眼底的情绪被长长的睫毛落下的一弯阴影遮盖,红色面纱被风扬起边角,露出雪白的肌肤。红唇若有若现,竟让君纵,一时呆了去。 正巧书房到了,木门前种着一棵梅树,想来,君纵是极喜梅花的。 待君纵将门上的锁打开,墨倾城才看到,那书房中竟点了数盏琉璃灯,清风徐来,那些灯盏都归于寂灭…… ------题外话------ 希望看文的亲们,能留下你的支持或者是意见,让婳儿知道,原来还有人在支持着我,谢谢! 第三十一章 心中计策 徐徐走进书房,君纵关上了门。雕花窗子都被遮掩了起来,此刻琉璃盏一灭,房中顿时漆黑一片。 君纵又从一个暗格中取出一颗圆润的夜明珠,比手掌更大一些,散发着幽幽的白色光晕。照亮一室的黑暗,竟散漫的如清冷的月光。 墨倾城此刻才得看清君纵书房的模样,秀眉微微蹙起。 房中,一张紫檀鎏金木桌,上面置了一个碧翠玉玩,几颗珠圆玉润的菩提子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道。砚台边搁置着一只毛笔。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虽画工精致,但让人注意的,确是右边墙上的仕女图。 那仕女图中,女子含羞带怯,娥媚轻敛,盈盈秋水,琼鼻挺立,朱唇红艳。肤如凝脂,肩若削成,腰肢柔软,玉足小巧。通身着了一层轻纱,身姿若隐若现,衣衫半落,露出白皙皮肤,一颦一笑,都是魅惑的模样。 也只有君纵这人,才会在书房办公之处,挂如此……失了礼数的东西! 书柜满满的放置着各种兵法、史书、和一些世间难见的孤本。一旁,一个青瓷瓶中插着一枝傲然绽放的梅花。 墨倾城暗自叹息,这房中应该有一个机关密室,从君纵身旁五寸,向右五步地板处有一点微不可见的红点,第二步挪动青瓷花瓶,那书架之后应该就是密室所在。 本来这机关设计的精巧,但遇见墨倾城算是一切机关都无所遁形了。 她的师父可是玉戒子啊,世人眼中的隐世高人,医毒双绝,武功极高,还有一手冠绝天下的机关术! 思及,墨倾城想起自家师父,醉醺醺的吃着烧鸡的模样,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不过她好久没有看到神出鬼没的师父了。 “墨倾城,进入皇宫赴宴,本王倒是能解决的了。可进去之后,你如何作为本王可帮不了你了。那几个帝王,可不如本王怜香惜玉哦……美人。”君纵看她出神,笑眯眯的倒也不恼,只是轻声的靠近她耳边说道。 墨倾城回过神来,凤眸流离。婉婉说道:“哦,让我进去宴会,你怎么做到?愿闻其详。”顿了顿,她又漫不经心的说道:“至于我怎么做,你就放心好了。至少,不牵扯到你凌王府就是了。我……自会为血煞阁一争天下!” 君纵骨节分明的手指为她将垂落的黑发拨到耳后,微眯眼睛,听到最后一句锋芒毕露的话满意的笑笑,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这才是本王看中的女人啊……” “啊……”君纵还没收回的手指被墨倾城啪的一声掰断,饶是定力再好的人,受着十指连心的痛也是忍受不了的。 至此,君纵才正色起来,虽然脸色已经因为疼痛扭曲成红色,但嘴角的笑容却没有淡去,就好像是一张永远不会揭下的面具。“这宴会我也参加过两次了,同那祁帝和鬼王都很熟识,众人皆知,我身边总跟着月姬那丫头。届时,你易容成月姬的模样,随本王进去就可以了。不过这几日,你还是要模仿一下月姬的行为作派,省的让人识破。” 说完,他看着墨倾城,温柔的一塌糊涂…… 第三十二章 暗潮汹涌 墨倾城望进君纵的眼中,夜明珠幽暗的光晕映照着那双上挑的桃花眼中,蕴含了无数令人沉醉的温柔。 她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朱唇半抿,弧度刚好,一笑,便让天地都失了色彩,璀璨夺目。 悠悠说道:“好,我知道。” 墨倾城望着那副仕女图,图中倾城的女子,国色天香,气质高雅,纵使容貌不同,但总能使人联想到月姬。与容颜不同,只是周身气质如出一辙。 看不出,这君纵万花丛中过,却还是一个情种? 君纵见她痴痴的看着那仕女图,也笑眯眯的,手指从墨倾城的背脊向上攀去至那光滑如玉的秀长脖颈,最后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墨倾城,本王的夫人们可还都在等着本王的疼爱呐,本王这就去送你到月姬房中,这几日,还要委屈美人和那小丫头同住了……以便你熟悉她。” “好。”墨倾城就势推开了书房的门,既然计策已经敲定,就务必要早些行动了。随着他们两人离开,一声微不可闻的咔嚓声响起,果然如墨倾城所料,这书房有机关,而且感应着是否有人到来…… 轩安皇宫内。 君邪坐在龙椅上,修长手指摩挲着把手处的龙头,宝石嵌龙眼,赤金铸龙头,精致繁复的花纹雕刻纹路,金丝勾连成云纹,龙身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红色宝石龙目正对九龙戏珠中,对着那硕大无比的夜明珠,威风凛凛。左手边,是一柄锈迹斑驳的青铜剑,剑身上的铭文已经模糊,不不知是经历了多少岁月洗礼。 君邪的左手已经握住了沉重的剑柄,似乎下一刻,这充满血腥的戾气长剑就会出鞘,杀人诛心。 被派去察看城门出入情况的人,战战兢兢的跪在冰冷的玉石地上,汗如雨下,面对喜怒无常的门主,唯恐一句话就被那青铜剑取了性命:“禀告门主,拟天楼那边一切正常,而假扮祁帝和鬼王的两人均宣布明日可到我轩安皇宫,与此同时,两个姓颜的人物,夙沙宫都在拟天楼附近落脚。皇上特地吩咐的注意凌王爷君纵,他于日前带回府一个女子,疑为血煞阁阁主墨倾城。” 君邪冰冷的侧脸棱角分明,墨色长发偶有被风扬起的几缕,剑眉星目,眼底却晦暗不明,让人琢磨不透。听着派出去的血影卫检察城门的汇报,不知喜怒,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嗯?” 漫不经心,却偏偏,自有他的霸气杀伐,自有他的气势冰冷,不可侵犯! 这次是事关重大的宴会,绝对不允许有一点差错。君邪并没看到过那位神秘莫测的血煞阁阁主,但他也很有兴趣一见。因为,从前他未称帝时,凡是他扩展势力之地,血煞阁总会相让或鼎力帮助。现在血煞阁办事,除非危害苍生的事,否则,君邪也是推波助澜,可以说,是他们之间独特的默契。 传闻中,血煞阁阁主,倾国倾城,冰冷无情,红纱覆面,红衣灼灼,却是让天下也闻风丧胆! 不过,说起红衣,君邪怅然的笑笑,谁能如他的青玉,红衣绝美张扬! ------题外话------ 元宵快乐! 第三十三章 危机四伏 次日,身在拟天楼中的两位天之骄子,不约而同的淡笑着说道:“时间到了……” 祁肆澈墨发轻扬,以紫色发带束起,随意散落的几缕长发,落在耳畔。狭长的眉眼上挑,慵懒随意,却更有一番高雅。弧度正好的薄唇微微勾起,脖颈颀长,肤白如雪。 银紫色绣云纹锦衣着身,衬出身材颀长,腰间系一同色玉带,玉带边挂着一白玉如意扣。紫色长靴,左上角以银线绣云纹。 这周身的气派,堪比贵公子,却又有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那张脸,却让人无法同他联系起来。一双暗含精光的眼睛,不大不小。薄薄的嘴唇泛着一点灰白色,面容瘦削,不算白倒也健康的肤色,总之,就是一个平淡的能让人随时遗忘的面孔。 今日,假扮的祁帝和鬼王到了轩安,祁肆澈和萧噬夜也该行动了。从日前秘密来到轩安,他们笼络势力,特别是江湖势力被他们招揽了很多。 因为,江湖和朝堂是相互依附的,其中千丝万缕,不可言说。但很多时候,决定一些天下的势力的,都是出身草莽的江湖汉子。 江湖人,好逞匹夫之勇,有勇无谋,可谓最好的打手。因为江湖人不适合朝堂,更不适合君临天下。不知帝王权谋,不知权衡利弊,不知保持朝堂中微妙的平衡,所以不能为人君,不能为人臣! “倒是夜谙宗、血煞阁、夙沙宫这天下几大宗门势力,现在还没有行动呢。” 祁肆澈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按住耳畔,没有一点缝隙的脸突然有了细微的缝隙,手指一路向上掀起。那张平淡无奇的脸缓缓的被揭了开。 露出的那一张脸,如昙花一现,让人见之不忘。灼灼其华,优雅高贵。长眉入鬓,星眸璀璨,樱粉色薄唇,淡淡一笑,勾起的弧度仿佛是天神最完美的作品。 “也该去见见他们了……” 祁肆澈说完,借力跃起施展轻功,衣袂纷飞,紫色衣衫仿佛是一朵紫色轻云,遥远而虚幻。 他旁边的房内,离国鬼王萧噬夜,戴上玄色鬼刹半面面具,只露出黑的惊人的眸子,仿佛是引人沉溺的深渊,令人万劫不复。 他冷冷的站在那里,墨发以白玉冠束起,黑衣冷漠,一言不发。 临窗而立,萧噬夜漠然的看着那紫色身影,声音平淡没有一丝起伏:“都去了……轩安大乱,指日可待。” 末了,他拂了去衣上的尘土,戴着面具的脸看不透情绪,只看到面具下,那淡粉的嘴唇,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竟让他的侍卫看呆了去。 鬼王竟然笑了?居然笑了……怎么会笑了呢! 这不合常理啊,世界被颠覆的侍卫愣愣的看着萧噬夜,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因为鬼王不仅笑了,还攸地盯着他,冰冷的说了一句:“滚!” 侍卫灰头土脸的跑走了…… 萧噬夜眯着眼睛,一股凛然的杀气锁定了祁肆澈的后背。萧噬夜陡然拔出玄铁剑,手上骷髅指戒同冰冷剑身碰撞,发出一声森然的嗡鸣声。 第三十四章 同去皇宫 萧噬夜从窗户上一跃而起,却飘忽如鬼影,没有一丝声音,行动迅速。而拟天楼下的长街,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和叫卖声不绝于耳,却没有人发现,刚才在屋顶有两个人,一紫衣一鬼面。 少有抬头的人,感到一阵令人战栗的寒气时,却只看到碧蓝如洗的天空中,两道残影陡然飘过,更似是幻觉一样。 萧噬夜手执乌黑的玄铁剑,稍晚一步于祁肆澈,但步步紧逼。那扑面而来的杀伐之气,竟然让路上的行人都心中一紧,可见其武功高深。 祁肆澈从鬼王跟上,就觉察出了独属于他的冰冷气息,但仍旧毫不在意,不紧不慢的行走在民居上,如履平地。 直到他们的距离拉的很近。祁肆澈转身,悠然的淡笑,心口正迎上那把玄铁剑。眼见那把剑将要刺中祁帝,即将皮开肉绽,血流如注。萧噬夜却再也前进不得,一把剑稳稳的滞留在空中。 祁肆澈微眯凤眸,挑眉淡笑。 萧噬夜薄唇紧抿,面无表情。戴着鬼刹半面面具,更显得鬼气森然,骇人无比。 彼此相对而视,还是祁肆澈先开的口:“鬼王,竟不知如此巧遇,这是要去皇宫?可同行耳。” 萧噬夜长剑破空滑下,清脆尖锐的剑鸣声尤其轻易,剑尖终于不再指着他的胸口。 萧噬夜不知该说什么好,如鹰隼一样锐利的眸子淡淡的看了祁肆澈一眼,又撇过头去不再言语,同祁肆澈一前一后去往轩安皇宫。 普天之下,敢这样对待一国帝王的,怕也只有这位鬼王了。鬼王杀伐果断,黑白分明,天下皆知。虽然如今代表离国,但曲意迎合素来不是他的行为。就像现在,他只是想试试祁肆澈的武功,就算被误解为行刺一国帝王,就算祁肆澈被他杀死,从而兴起两国战火,使天下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那也没有关系,只要他的目的达到了就可以。 可以说,萧噬夜偏执的骇人。所以,祁肆澈也没有意外,鬼王不是善使阴谋算计的人,很多时候,甚至可以为了兴趣,屠城数日,血流成河。而且他寡言少语,惜字如金,几乎没有说过几句话,就连祁肆澈,听到萧噬夜说话,用手指都可以算出来,寥寥无几。 似乎他面对萧噬夜和君邪两个沉默寡言的人,脾气总会好了很多。大概是因为萧噬夜和君邪的见识和谋略,是可以与他一较高低的,便有些惺惺相惜。 但因为这天下,他们为敌,彼此算计,为消灭这强敌夜不能寐。却又惺惺相惜,有一种遇见知音的感情,但那有怎样呢,他们注定不可同活,掌权者,只要一个就足够了。 至于祁肆澈所想,粗茶淡饭,田园风光,真的是遥不可及啊。 “吾不欲争天下,奈何时势造吾。”祁肆澈心道。 极目远眺,在阳光下皇宫的琉璃瓦折射出耀眼的光彩,朱红色的宫墙鲜红依旧,只有一些偏僻的角落,斑驳的宫墙已经大片大片的脱落色彩,无人问津,慢慢的腐化成脚下的泥土。身着浅绿色宫装的宫人,都是二八年华的少女,娉娉婷婷走过,却只留下令人心窒的沉默。 “到了……” 第三十五章 美人一顾 祁肆澈看着那沉寂的宫廷说道,狭长的眉眼看着萧噬夜。复又说道:“祁帝和鬼王的仪仗按例应到了天矣殿和霂夜轩两处,你我就此别过。” 萧噬夜淡淡的看着宏伟的宫殿,这些琼楼玉宇,屹立了多年,却也是不知何时就会被战火焚烧,经历改朝换代,最后如同水月镜花,彻底的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而他们,现在不可一世的争夺天下。到死,一捧黄土埋身处,不知青史怎留名。 萧噬夜低低的说了声好,就率先朝着与祁肆澈相反的方向去,提气施展轻功,身体矫捷。 祁肆澈也轻勾嘴角淡然一笑,紫衣纷飞,去了天矣殿。因为几国之间的宴会是轮流举办,所以祁帝也来过轩安皇宫几次了,虽不能说十分熟悉,但总归是知道一些重要的宫殿地点的。 比如鬼王每次来安排的住所霂夜轩,还有他所居的天矣殿,帝王君邪的启晔殿和议政殿,凤后的凤栖宫。 祁肆澈缓缓走进天矣殿,未惊动一个守卫,轻而易举的走进内室。 只见紫檀鎏金案几边,一男子正襟危坐,修长手指捧着一卷泛黄的史书,嘴角笑容寡淡,着了一身紫色绣九龙锦衣,单单是随意的一坐,便让人觉得,翩翩公子,温润如玉朗月清风,芝兰玉树。 祁肆澈走到他身边,锦缎衣料摩挲发出声音,微风顺着衣摆摇曳。 那人抬头,正好对上祁肆澈的眼睛,两幅一模一样的脸庞,若是有旁人看到这诡异的场景,指不定要吓成什么模样。“祁肆澈”看到他来,随手放下书卷就立刻跪了下来:“皇上,明日便是除夕宴三国盛会之时,属下来时并无人察觉属下是假扮的,一切可按计划进行。” 祁肆澈淡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心中讪笑,无人察觉,怕只是他们不想管罢了。他思索了一会说道:“嗯,你先去恢复你的容貌。” 接着,他淡笑着拿起案几上的史书,拂袖坐下,一派悠然自得之样…… 然而萧噬夜这边…… 他一身黑衣,冷冷的看着从霂夜轩前经过的辇驾,那浩浩荡荡的仪仗悠悠行过霂夜轩前。萧噬夜正要等这个嫔妃的仪仗过去再进入的时候。 突然,那华贵的辇驾停在霂夜轩前,只听到重重纱幔中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拉长的语调带着媚意和慵懒:“本宫想四下走走,你们且先退下吧。” 宫人唯恐扰了娘娘的兴致,都退了开,只有她身边的一等宫女碧瑶暗自提醒着她说道:“娘娘,这泪湖临近霂夜轩。据说霂夜轩住的是刚来到我们轩安的离国鬼王,杀人如麻,脾气暴躁呢,娘娘可不要惊动了鬼王。” 原来是她想要去霂夜轩临近的泪湖,萧噬夜是习武之人,听力自然是十分好,一字不落的听完了那宫女对他的评价,冷冷的看着她们,眼神平静如一潭幽静潭水,泛不起一丝波澜。 那女子从重重叠叠的纱帐中伸出芊芊玉手,拂开纱帐走了下去,皓腕戴着一串珊瑚珠链,长发如瀑用金色飞蝶步摇绾起,柳眉杏目,明眸善睐,笑起来淡红嘴角弯成刚好的弧度,高高扬起白皙的下巴,美丽的盛气凌人。 正是上官嫣然——君邪册封的柔妃。 第三十六章 经年一遇 上官嫣然着一袭绯红色千叶攒枝牡丹金绣宫装,重叠繁复,不胜华贵。但穿在身上又轻如蝉翼,勾勒出波澜起伏的玲珑轮廓。娉娉婷婷的走到泪湖边,用丝帕擦拭薄汗。 萧噬夜淡淡的看着她,那种傲气凌人的美丽让他嗤之以鼻。也不知是君邪的哪位妃子,竟直接让辇驾停到了他霂夜轩前。虽然此举确实有些有失规矩,但鬼王不欲多管闲事,便也不多言,直欲朝着霂夜轩走去。 上官嫣然正看着波光粼粼的泪湖,兀自出着神,耳边不断回响的是君邪的话:“现下天下局势不稳,孤不会封后的。” 若说天下局势不稳,上官嫣然自幼养在深闺,虽熟知三从四德,倒不能对政事做出评论。但她也知晓一点,这个时候若是确定母仪天下的后位,可以安定民心。 所以,君邪是要将后位留给“她”么?就是那个红衣女子,独立皇宫高处,冷清张扬的女子,那个她也见之不忘的女子。 她不许,上官家族经历几朝兴衰,仍然屹立不倒。上官嫣然是上官家的人,自然有自己的骄傲,无人可以践踏。所以,她的东西怎么可以被人抢走? 她突然勾起了嘴角,笑的放肆张扬,尖削的下巴高高扬起,绾起成熟的发髻,有一种尖锐的美丽。在她的一等宫女碧瑶耳边低声的说道:“碧瑶,你让父亲在朝中再活动一番,务必给陛下施压立后,就说……以安民心。” 碧瑶是上官嫣然从家中带过来的贴身丫鬟,从小陪伴她长大,所以她支开那些宫人,将这些话说给碧瑶听。碧瑶也是和上官嫣然年龄相仿,容貌清秀,用青黛描着秀眉,盈盈秋水,暗送秋波,琼鼻高挺,笑容恬静。听了娘娘的话,惊讶的用丝帕掩住嘴角,谨慎的说了声是,又说道:“娘娘,奴婢觉得,这正是紧要关头,咱们把陛下逼得太紧,是否会弄巧成拙?反正这宫中只有几位低位的婕妤和贵人,只有娘娘一人位及妃位。这……还当好好谋划呀。” 上官嫣然闻言笑了笑,暼着泪湖水光潋滟的景象,低声说道:“不用说了,那个位置我势在必得,你就疏通疏通将这消息递出去,先下去安排吧。”碧瑶说了声诺,娉娉婷婷的走了出去。 上官嫣然走到泪湖边,水面金光闪烁,如同铺撒了一片密集的金色宝石,被阳光温柔的镀上一层暖色,她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一弯美丽的湖水,不知在想着什么。 突然,她轻轻转身,望着那霂夜轩前植的大片大片的紫竹,轻咬贝齿,悠悠的说道:“阁下听了这么久,都不打算下来见见么?” 萧噬夜自认为隐匿身法很好,而且那个女子又不会武功。是以被那女子发现时,他着实一愣。就从翠竹上一跃而下,看着那张扬的女子,其实他想知道这女子是如何看出来他的。但他还是往那里一站,看着她一动不动的。 上官嫣然也看着他,他的个子很高,她须得仰着头才看到他,她悠悠一笑,福身娓娓说道:“臣妾参见鬼王……” ------题外话------ 知道这文有很多不足,希望你们可以在评论中提出来哦 第三十七章 冰凉鬼面 “什么?” 萧噬夜冷冷的看着面前巧笑嫣然的女子,他倒不是没听清楚女子的话,只是他疑惑女子是怎样察觉轻功卓越的他的,又是怎样知道他的身份的。 上官嫣然看着那眼神如鹰隼的男子,只见他修身而立,着一身墨黑色银绣流云纹蟒袍,袖口用银线绣着浅显的纹路,细细看去,却是诡异狰狞的鬼面,哀嚎哭泣之声声声入耳,如同他就是地狱来的罗刹。黑色玉带围腰,正中间镶嵌的却是一颗小骷髅头。墨色的光泽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乃至泛着妖气的色彩。 他的脸上,戴着半面玄色鬼面具,面具以玄铁打造,上边雕刻了无数晦涩难懂的图案,仿佛是一只狰狞的恶鬼附着在上边。面具遮盖至鼻尖,只露出他狭长的凤眼和淡色的薄唇,饶是如此,也让人觉得他似乎就该这样,戴着冰冷的面具,也掩盖不了风华绝代。那弧度刚好的薄唇只要轻轻一勾,便会绽放最美好的笑容。那微微上挑的眼睛只要缓缓一弯,便会一瞬间水光潋滟融化冰川。 只是,这个冰冷的男人,是不会笑的,无论如何,他都是一幅戒备的姿态,他的眼神,像是觅食的狼,狠厉无情。 上官嫣然听到他的询问,不禁哑然失笑,这个男子,莫不是沉默久了,所以没话找话?左右四下也无人问津,宫女太监都被她打发到一边去了。她便笑着对萧噬夜说道:“臣妾虽是深闺妇人,但也并非一无所知。前日听陛下言说祁帝和离国使者鬼王到我轩安了,又听闻鬼王的住所在霂夜轩,而且普天之下,只有王爷喜以面具遮面,看到王爷,臣妾自当明白的。” “至于怎么觉察到王爷的……臣妾刚刚身临泪湖湖畔,背对紫竹林,但看微风吹过,水面波光粼粼,但紫竹却丝毫不摇晃,便试了一试是否如自己猜想,问了出声,若是王爷不回答,臣妾本是要走的。”说完,倒是上官嫣然扑哧一下笑了,刚开始,她可没有想到那竹子上真的有人在,只是随便试探一下。那鬼王从树上下来的时候,还真是将她吓了一跳。 “原来是面具……”萧噬夜定定的看着这个嫔妃,并没有察觉到她们两人的行为举止有失规矩,他从小到大,极少接近女子。而上官嫣然整日闷在深深的宫闱中,又是女子最好的年华,这会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不认识自己的人,便彻底的放开了往日遵循礼数的样子。 上官嫣然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鬼王低声说了句“面具”,就背着她走了过去,径直走进霂夜轩。 她喊了一声,却不见他回答。夕阳已经染红了天际,她忽然觉得索然无味,看着那斑驳的宫墙,摇了摇头,自嘲的走了出去…… 萧噬夜进去霂夜轩,一个守卫也没有,因为他素来喜欢清静,所以扮作他的属下以防有人看出破绽,也这样安排。这也是他在门外和那个女子说了这么久,也没有人阻止的原因。 第三十八章 面具之下 那假扮的萧噬夜,听到身后轻微的衣料摩挲声,修长的手指迅速拿起一个盛满了温热茶水的青瓷杯朝身后掷去,那杯中滚烫的茶水还冒着袅袅的雾气,而且那人并未转身,就准确的朝着萧噬夜的身上打去。若是一般人,这一下子定然受伤! 但萧噬夜只是用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接住那飞旋的青瓷杯。杯子稳稳的落在他指尖,平缓的停下,甚至里面的茶水,都没有洒出去一点,仍是满溢杯口。 他黑色的长袍在金丝织锦地毯上摩挲,缓缓向着扮作他的属下封棱走去,手指上的瓷杯散发着袅袅的烟。 封棱觉察出不对,为何身后的人没有声音了,没有被他砸中也该有一瞬间的仓促,若是被他砸中,定会有惊呼声和杯子碎裂声的,要知道,这种声音可不是平常人可以掩盖的了的。 难道,是王爷回来了? 封棱心中的答案慢慢清晰起来,他正要回头,视线中就出现了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拿着青瓷杯,稳稳的放到他的面前。玄色衣袖上是刺眼的银色骷髅。他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参见王爷。” 萧噬夜淡淡的看着他的属下封棱,抬手将封棱脸上戴着的和他一样半面鬼面具卸下,面具之下,是一张冷漠的棱角分明的脸,封棱本身就给人一种锋利的感觉,剑眉星目,好像是一把锐利的刀。 萧噬夜看着封棱,仍旧沉默,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属下告退。”封棱得到萧噬夜的命令,站了起来。拱手退到门口,脚下借力踏上墙壁,施展轻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 除非有人在旁边看着,否则,谁能知道这短短的一瞬,鬼王就换了个人呢? 待到封棱远去,萧噬夜将从封棱脸上卸下的面具随手扔在了地上,低声说道:“面具……” 萧噬夜突然就想起了自己脸上还一直戴着的面具,便又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那些不可告人的皇室秘辛,那些让他只能永远活在暗夜里的“东西……” 面具尖锐而冰冷的纹路仿佛刺伤了沉默寡言的萧噬夜,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微不可闻的战栗,却仍然将那纹路诡异的玄铁面具揭下。 面具下,一张灼灼其华的脸庞露了出来,常年不见阳光,他的皮肤十分苍白。深如瀚海的眼睛微微上挑,睫毛轻轻垂下,嘴角仍是淡淡的,如怅然若失。 然而,一道狰狞的伤疤,泛着陈旧的淡黄色,从眼角横下,直至鼻端,平时刚好能被那半面鬼面具遮住。那伤疤深可见骨,如同皮肤被撕裂了一处,横亘在脸上,可以看出是鞭子抽出来的。他的眉骨上,竟还有一个字!不知是怎么刻上去的,让那血液凝固在伤口中无法愈合。一个“奴”字,狂妄而潦草,在苍白的皮肤上,妖气而更耻辱! 鬼王真的是如传闻中的一样,戴着半面玄铁鬼面具的脸,长得骇人! 萧噬夜阖眸无力的跪在地上,嘴唇愈发苍白。虽然只是黯淡的夕阳,可他眉骨上的伤口,还是有如火燎…… ------题外话------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第三十九章 陈年旧事.1 这种如同火炼的痛苦,是萧噬夜已经预料到的。就像当初还不懂事的时候,他发狂质问,为何夜谙宗给他戴上面具,师父还悲寂的说他永远也见不了阳光。 他曾不死心的摘下面具,面对刺眼的阳光,他眉骨上被刺下的伤口红的惊人,仿佛即将滴下鲜血一般。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这毒蛊的威力,他那时单薄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成人都承受不住的疼痛,晕了过去。 醒来,便是数月之后,一切皆成定局…… 萧噬夜眉骨上的字,乃是那毒蛊深中的一个标志。意为,中此蛊者,以魂温养,终为蛊奴! 萧噬夜那个时候年龄尚幼,还未如现在,臻至鬼王高位,只是离国皇室宗族的旁系。他的母亲也只是这旁系中家主的一个妾室,因为不受父亲宠爱,郁郁寡欢,抑郁而终。 萧噬夜没了母亲庇护,又生长在刀光剑影的后院,本是多次九死一生。 说起被收入夜谙宗,倒也算一段奇缘,若不是,哪里还有名震天下的鬼王,只有一个小娃娃的坟冢罢了…… 当年,离国贺州,繁华长街十里处,一座气派的府邸屹立,此刻正门大敞。匆匆行走的路人看过去,都是一阵惊叹。只见其中亭台楼阁,假山嶙峋,琼楼玉宇。其中来往的丫鬟婆子,也都是锦缎加身,装扮贵气。这大府气派,竟然连丫鬟的吃穿用度都比平常的黎民百姓好,令人唏嘘不已。 然而在萧府中,有一处破旧不堪的小院子,仿佛多年无人居住,地上的落叶铺了厚厚的一层,一些木头胡乱堆在地上,和这气派的府邸格格不入。 高高的屋顶上,一个黑衣人纵身飞跃,在屋顶上如履平地,但其身影摇摇欲坠。强行撑着,才落到这个破旧的院子中。 那黑衣人落下来,脸上和身上都是血迹,他的身体不断的战栗,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但夜桀还是慢慢的撑着经过苦战的身体,坐到了一处较为干净的角落。夜桀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眼睛慢慢暗淡,只是下意识的说道:“这个院子,千万不要有人住啊……” 其实,若是真的没有人来,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一旦拖延了太长时间,足以致命。 当夜,夜色无边,月至中天,夜桀再次悠悠转醒,伤口的血肉外翻,十分惊人。他虽还是虚弱难行,但是为夜谙宗长老级的人物,他这次受伤也只是因为对手太过强大所致,不过他倒也重伤了那位强敌。现下,他也精神了一些,打量起这个破旧的小院,院子有几处非常干净,看着竟像是有人居住的。 破旧的木门突然咯咯吱吱的响起,被人打开了一个缝隙。夜桀顿时警惕起来,手指悄然摸上了腰间的锋利匕首。 接着,从破旧不堪的木门后,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从门后伸出来,那双手虽然白净,但上面遍布狰狞的伤口,看起来十分骇人。 随着那双手的深入,木门大敞。一个瘦弱的少年进入院子,显然,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院子中半躺着的夜桀。顿时戒备起来,如同狼一样凶狠又冰冷的眼神盯着他…… 第四十章 陈年旧事 2 夜桀和那瘦弱的少年视线对上,心中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因为他从那个孩子中,看到了凶残和冷漠的色彩,和他年轻的时候,如出一辙。 那瘦弱的少年刚从厨房出来,手中拿着一点残羹剩饭。自从母亲去后,他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他在府中活的连一个奴仆都不如,人人可欺。萧噬夜洗的发白的衣服又沾染上了许多灰尘,看起来十分狼狈,因为他去拿食物的时候,那帮爬高踩低的奴隶又好好“照顾”了他一番,不过,他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总有一天,比任何人都活的荣耀! 从看到夜桀的那一刻,他觉察出巨大的危险,侧躺在墙边的男人身上血迹斑斑,手中还握着一把刀。不过,他的眼神却是淡淡的怀念和审视。 也许还有转机,萧噬夜背靠着院门,方便他随时逃离。他瘦弱的拳头紧紧握着,仿佛那就能给他力量。萧噬夜冷静的问道:“你没事吧?你是谁?” 夜桀看着这个少年,心道有趣。若不是有伤在身,他还真想试探他一下是否足够坚毅。但他现在情况不容乐观,他虚弱的回答道:“我受伤很重,名为夜桀。” 萧噬夜听完,看了看他的伤口,确定所言非虚,便直接走近他,从房间中拿出一些陈旧的伤药为他包扎。 夜桀悄然放下了手中的匕首,却满含戏谑的说道:“你不怕我杀了你?接近我的人,都很危险的。” 萧噬夜闻言手中的动作突然加重听到夜桀忍痛的一声闷哼,悠悠说道:“没有我,你绝对不能活着离开这个院子,不信,你可以试试。” 夜桀扶额,他年轻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狠毒啊。 在萧噬夜和夜桀之间,就此达成了一个奇怪的和谐。夜桀所求是伤好返回夜谙宗,萧噬夜则是为未来打算多一份助力,虽然他不知道夜桀身份的尊贵,但他也看出来了,夜桀周身的气质并非是平常匪盗江湖粗人。 每日,萧噬夜都给夜桀带回来饭菜和伤药,依旧不多,而且还有一些根本不可入口。夜桀吃完,萧噬夜能吃的也就所剩不多了。但他只是淡淡的说道:“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夜桀对此,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他闯荡江湖,什么苦没有受过,怎么现在还要和一个小辈抢饭吃。算了,就算是这少年付的拜师礼吧。 因为曾亲眼目睹府中丫鬟仆役打骂这少年,又见他拼命护住给他的伤药和饭菜,夜桀早有打算要收这少年为弟子,传授他毕生所学。 待一日萧噬夜归来,夜桀的身体也几乎痊愈,他负手而立,淡淡的对萧噬夜说道:“我要走了。” “嗯。”不料萧噬夜直接转身,毫不在意的回答了他。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夜桀诧异的问道。 萧噬夜轻笑,说道:“前辈,救你是我之事,无所求。前辈但可放心离去,此事绝不泄露。” 最后,夜桀只能灰溜溜的说道:“你还没师父吗?我收你为我徒弟怎么样?你随我一起回夜谙宗。” 萧噬夜平淡的答应,因为他不知道夜谙宗是什么样的宗门。当多年之后,他又回想起看到夜谙宗浩瀚壮大的宗门时的震惊,如今,啼笑皆非。 壮大的宗门,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明枪暗箭和心狠手辣…… 第四十一章 帝王之怒 萧噬夜从痛苦的回忆中回到现实,天色已经渐黑。他的半面鬼煞面具搁在地上,诡异的纹路泛着光泽。 是时候了。 萧噬夜这样想,眉心的蛊还在灼灼的痛,他也毫不在意。三国宴是时候开始了,大抵便在这两日。而无论是谁,只要涉及这一场权谋局,就都逃不开了。同样,他也逃不开了。 萧噬夜冰凉的手指轻轻拿起面具,戴在自己脸上。又恢复了鬼王一贯的冷峻。 他看着星辉灿烂的夜空,不知这一夜,又有多少未眠人…… 第二日,上官恒看着前来传递女儿消息的丫鬟,拂袖冷哼了一声,说道:“当年,太子宸仁厚有礼,朝中支持者极多。又有安和公主姚青玉助他……可最后,还是败了。老夫也琢磨不透这新帝的脾气,一切从长计议吧。至于嫣儿的请求,我今日上朝,会为她试探一试,让她且放心。你回去复命去吧。”上官恒说完,让那丫鬟退了出去。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他之所以会和那丫鬟说,只是因为那丫鬟是他们上官府的心腹。 那丫鬟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上官恒也整理朝服,准备上朝。 浩浩荡荡的侍卫容颜肃穆,持着长戟立在层层石阶之上,刺眼的阳光在冬日委实不多见,今日却毫不留情的照射着阴冷的宫殿,也将侍卫身上披着的银甲,反射出灼目的光彩。 众臣拾级而上,穿着蓝色官袍,上官恒身为丞相,自然在百官之首。在太监尖细的嗓音中,他视线中出现明黄色云纹靴,上官恒俯身跪拜。金銮殿一时间寂静仿若无人。 君邪缓缓坐在龙椅上,手指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戒指。待一殿人俯首跪拜,才淡淡说道:“爱卿平身。” 接着,群臣按次列立的端正,有奏折的百官手持玉符而出,又是一次跪拜,不可直视帝王禀报如此,反复几遍。 君邪始终淡漠的看着下面争论不休的群臣,平衡之道,他向来拿捏的很好。这儒臣再闹,最后也是他一言九鼎。所以君邪虽然长年在边疆苦战,身上却是上位者凌厉的威势,他的师父,可是最精通帝王术的,虽然,他的师父一直身份是迷! 随即,他哑然,没想到沉寂已久的上官恒竟然出列,跪下禀报于他。“陛下,南方旱涝已久,轩安国库多次拨银前去,但状况仍不得好转。老臣恳请陛下,年后大祭春神,以佑我黎民百姓。” 上官恒恭恭敬敬的伏在地上,额头触着冰凉的汉白玉,一时间殿内寂静如若无人。 祭祀之事,向来是帝后同行前往。丞相虽然说的隐晦,但明眼人,哪个能看不懂他的心思。不过这直接将皇上的私事扯到天下苍生身上,也委实让这年轻帝王无路可走,他同意,就得立后,而后位最合适的只有这只老狐狸的女儿了。若不同意,帝王就是弃天下苍生不顾,最好的结果也是民心不稳了。 君邪睫毛轻敛掩去凤眸神色,手轻轻按在左侧青铜剑上发出低沉的声音。 半晌,他启唇说道:“上官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