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逆袭影后》 第一章 死去活来 安宁是在一片嘈杂的声音里醒来的。 她维持着双臂交叠伏在桌上的姿势，埋在臂弯里的头轻轻抬了抬。四周都是噼噼啪啪敲打键盘的声音，还伴随着各种低声咒骂。 安宁闻到空气中飘散的烟味，不安地皱了皱眉头。这里……好像是个网吧？ 自己怎么会在网吧里面？她明明记得，自己应该是在《完美情人》的片场拍摄一场车祸的戏份才对。 正打算抬头观察一下身边的情况，却听身边打游戏的男生低声咒骂了一声。 然后就是他的同伴粗着嗓子叫起来，“周维，你怎么回事？关键时候掉链子？！” “突然弹出个qq新闻，卡掉线了，马上就上来。”周维说完，随意地瞄了一眼qq新闻，声音透露出几分惊讶：“安宁死了？！” “哪个安宁？”他的同伴不耐烦地问。 “恩，就是那个金牌女配，演了不少第三者的那个演员。”周维解释道：“对，就是苏娜拍的那部《完美情人》的女二号。” “苏娜我知道，宅男女神嘛。长得和充气娃娃一样，老子是看不上的。行了周维，你别磨蹭了，快上来，全队都等着你一个人呢。” 周维“哦”了一声，又开始噼噼啪啪地敲打键盘，只是在心里叹了句“可惜了”。 这个安宁，长得挺美，演技也过硬，却不知道为什么出道十多年就是不红，今年好像才三十岁，居然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身边又恢复了键盘敲击和低声咒骂的声音，安宁颤抖着抬起头来，果然见到面前那台电脑屏幕的右下角正静静地躺着一个小弹窗，上面一行标题——“小三”专业户安宁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她有点木然地点开了新闻，一目十行地匆匆浏览完毕。新闻不长，不过是大致介绍了一下安宁死亡的情况。在拍摄《完美情人》里的一场车祸爆炸戏份时，由于片方的失误，导致火药爆炸的时间提前，女二号安宁被重度烧伤，在送医三天之后，于今日下午五点正式宣告死亡。 下午五点…… 安宁瞥了眼电脑下方的时间，五点四十。 所以……自己是死了，然后又活了？她苦笑一声，这还真是死去活来。 安宁今年三十岁了，她家庭条件不好，妈妈很早就去世了，只剩下她和爸爸相依为命。安宁的爸爸安大道是个老好人，对她更是没话说的好。然而现在这个世道，忠厚老实几个字并没有什么卵用，在安宁十八岁的时候，安大道的几个朋友设计卷跑了他们家唯一的一点钱。 安宁没有办法，只好把已经拿到的汉都电影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撕了，只身北上到了帝都。她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心情来闯荡的，最开始的时候，她住在地下室，每天只吃一个馒头，熬了整整一年，终于在十九岁的时候找到了机会拍了一支广告，正式出道。 之后的十一年，安宁用十二万分的刻苦来钻研演技。她不是科班出身，没受过系统的训练，但却是块天生演戏的料子，加上她的格外用功，演技早已能够秒杀圈内大部分科班出身的女演员。大导演董岩曾经夸她，“演技比起影后张蝶来也差不到哪去”。 只是，这样刻苦钻研演技的自己，却始终走不到女一号的位置上。十一年来，安宁演遍各种配角，最佳女配角的奖杯也拿了好几次。 但，也仅仅是如此了。 三十岁的安宁，商业价值越来越低，本来就不高的人气也一点点下降，最终已经沦落到要在《完美情人》这种毫无含金量的偶像剧里扮演恶毒女配的地步了。 安宁想到自己短短的一生，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虽然三十岁还在庸庸碌碌地活着，但她无比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片刻也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的生命。 没想到，上天竟然这样作弄她…… “姐。”正漫无边际地想着，身后传来一声带着不安的叫声，安宁一怔，胡乱抹了几下脸上的泪水，转身看去。 身后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眉清目秀，此刻嘴角正紧紧地抿着，透露出几分倔强来。 这是自己的弟弟？安宁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讷讷地说不出话来。那小男孩见她没反应，两条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几步走上前来，拉住安宁的手就往外拖。 “你……” 安宁没想到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竟有这么大力气，一时竟然就被他拖着走了出去。路过前台的时候，负责收钱的小姑娘叫住他们：“诶诶诶，你的帐还没结呢。” 安宁摸了摸口袋，别说是毛爷爷了，就连一个钢镚都没有。还是那小男孩摸出了二十块钱递给她。 出了网吧，男孩也一直不说话，只是抓着安宁的手一直攥得紧紧的，手心都冒出了细细的汗。他不开口，安宁更不敢开口了，生怕自己一开口就露了馅。 直到两人在一个交叉路口停下等红绿灯时，那小男孩才低着头开口：“我打电话给程程姐姐了，她说你又躲到网吧来了。姐，你不用为了我去做什么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的。” 安宁听出来他语气中带着自责和不安，便不打断他，任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弹钢琴也没什么多大用处，老师也说了，能成为真正出色的钢琴家的人只有那么一点点。我……我也不是特别有天分，还是老老实实读书比较好。”小男孩说着抬起头来看着安宁，嘴角已经垂了下去，眼里闪烁着泪光：“姐，我不学了好不好？你不要为了我去陪那些人喝酒，程程姐说他们都不是好人。”说着说着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面前的小男孩，眼里明明还有不甘和不舍，明明是爱极了钢琴的样子，却违逆自己的心意说要放弃。安宁一瞬间就想起了自己撕掉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明明已经向往了那么久，明明机会就摆在眼前，明明只要一伸手……就能触到天堂…… 却不得不放手，不得不打碎，不得不割舍。其中的痛苦和挣扎，也只能自己默默地咽下去。 “傻孩子，你既然喜欢，就别说什么放弃的话。”安宁蹲下来，两手抹掉小男孩的眼泪：“随随便便把放弃挂在嘴上的人，是没办法实现梦想的。” “我……我不要梦想了，我要姐姐好好的……”他扑进安宁的怀里，两手环着她的脖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得更凶了。 安宁鼻子一酸，手轻轻地拍着怀里的小男孩的背。 第二章 新的开始 霍子秋的车停在这个路口已经二十分钟了，他的经纪人下车去旁边的药店给他买胃药，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摇下一点车窗，点燃一支烟，目光再次瞄向路口那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现在虽然已经是六点多了，但好在是夏天，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借着柔和的光线，霍子秋能看见那个女生脸上的泪水，折射着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眼里，只觉得……还是满别致的。 “怎么，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经纪人王东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驾驶室里，拿手在霍子秋的面前晃了几下。 “没什么。”霍子秋随手把烟碾灭，“走吧。” 王东磊眼神往那半截子烟蒂上飘了飘，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戒烟都好几年了，怎么又抽上了，这对你的胃不好。” “有点累了，抽一根提提神。” 累？霍子秋成名十年来，哪天不是东奔西跑的连轴转，从来没听他说过累字。王东磊想，也许这是心累了吧。 “映辉那边的消息，安宁的葬礼时间已经定了，下周三。我尽量把你的通告排开，留点时间去参加葬礼。” 霍子秋看着窗外，半晌才回答：“不用了，我不去。人活着的时候，我和她不熟。人死了，也不必往前凑，反正到了她面前，估计她也认不出我来。” 王东磊再次叹了口气，加足油门从路口驶了出来。 —— 安宁怀里的小男孩已经睡着了，她按着之前小男孩说的地址找到了家，从他脖子上拿了钥匙打开门。 房子很旧，装修风格还是十多年前的，木地板踩上去就咯吱咯吱地响起来。 安宁找到两间房中那间小点的，小心地把怀里的男孩放在了床上，又给他盖好被子，这才开始活动僵硬地肩膀，走到了另一个房间去。 这间已经很有些年头的房间被原来的主人装饰得很温馨，靠墙的桌子上堆着一堆杂物，像是匆匆忙忙从包里倒出来的。安宁一眼就发现了一张身份证，抽出来一看，上面的名字是孟安宁。 这真是巧了，竟然也是以“安宁”为名的。 那一寸的身份证证件照也是出乎意料的好看，白皙的少女梳了个高马尾，额头前没有一丝刘海，眼睛笑得弯弯的，露出几颗可爱的牙齿。 就像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公主。 安宁在房间绕了几圈，竟然意外地发现了几本厚厚的日记本。她打开台灯，就坐在桌子边上看了起来。 原来，孟安宁十八岁的时候，父母在一场交通意外中双双故去，只留下一间老房子，一点微薄的存款，还有年仅八岁的弟弟孟安平与她相依为命。 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带着比自己小十岁的弟弟生活，简直是举步维艰。更要命的是，孟安宁有先天性的心疾，身体本来就很虚弱，光是看病就需要花掉一大笔钱。家里的亲戚刚开始还会时不时地资助姐弟二人，日子久了，也不耐烦管这两个“讨债鬼”了。 孟安宁从小学习好，高中毕业，晋丘艺术学院愿意给她全额奖学金和大笔的补贴，她便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自己的志愿，接受了这所没什么名气的学校。 除此之外，孟安宁还抓紧各种时间去打工。即使是这样，姐弟两的日子依然过得紧巴巴的。 孟安宁今年二十三岁，刚从艺术学院毕业。她虽然长得好，但性格腼腆害羞，根本不是吃演员这碗饭的人。到现在只在几部电视剧里头跑过龙套，根本挣不到什么钱。 弟弟孟安平学习不好，但却在音乐方面极有天分。学校的音乐老师几次找到她，想要让孟安宁把弟弟送去学钢琴。然而学钢琴的费用，又岂是孟安宁能负担得起的？ 就在此时，孟安宁经人引荐，得到在一部大戏里扮演配角的机会。孟安宁被带到一个饭局上陪酒，美名曰先“打好关系”，但是副导演眼中的虎视眈眈孟安宁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最终饭还没吃完她就落荒而逃。 她觉得自己没用，又觉得对不起弟弟，每天都花二十块钱躲在网吧里面。生活的担子对这个身体柔弱的女生来说实在是太过沉重。 孟安宁的的日记停在最后一页：“我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医生说我的病本来也没有办法治愈，能拖这么久已经不容易了。死亡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我所害怕的，是没有人能照顾安平。上天虽然对我不公平，但却给了我一个好弟弟，他很懂事也很聪明，理该得到最好的，但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却什么给不了他。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有祈求过上苍，因为那是一种懦弱的行为。但今天，我却愿意用我的生命来恳求，如果真的有天堂，如果真的有天使的话，能不能稍稍给予我们一点眷顾，好好照顾我的弟弟孟安平。” 安宁合上日记本，小心地把它们放回原处。她心中对这个柔弱而坚强的女生已经肃然起敬，孟安宁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来对抗命运的不公，她所欠缺的，只是一点点运气罢了。 “姐。”孟安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站在门口定定地望着安宁。 安宁朝他招招手：“安平，过来。你告诉姐姐，是不是很想去学钢琴？” “不……”孟安平急急地开口。 “想清楚再说。”安宁截断他的话，“事关你的前途和梦想，我要听真话。” “我……我喜欢钢琴，但是我们家负担不起。”孟安平低下头：“姐，你为了照顾我，已经那么辛苦，你身体又不好……我不要你再为我操心了，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会过得好得多的。” “别说傻话，如果没有你，你姐姐能不能撑到现在还难说。”安宁搂着他：“既然是自己喜欢的东西，那就费尽心血地去得到它。安平，从今天起，我们都要努力地去追求自己所爱的东西。” 孟安平不解：“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现在好好地上床睡觉，明天还要上课呢。” 安宁一边把他往外推，一边回头看了看已经叠放整齐的日记本。 孟安宁，放心吧，你的愿望我都记在心里了；安宁，加油吧，这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第三章 陈程程 陈程程是孟安宁唯一的好友，也是晋丘艺术学院的学生。只不过她的性格与孟安宁南辕北辙，很是泼辣，凭着一股子闯劲，已经在两部偶像剧中演过女三号了。 “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韦白树那人就是个渣，说的话能信才怪。也就是你傻，被他骗的团团转，还去什么酒席。得亏是没事儿，要是真出什么事，你哭都没地儿哭去。”陈程程嘶吼的声音从听筒里呼啸而来，安宁不得已把手机拿得远了点。 “好了好了，我知道是我错了还不行吗。”安宁软语道：“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下次再也不敢把你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陈程程这才消了气，“你也别太着急了，机会总是会有的。你要是手头紧，我这边还存了一点钱，待会就打给你。” 安宁心中一暖，陈程程果然和日记里写的一样，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好。“这不行程程，你原来已经接济过我很多次了，都说长贫难顾，我总不可能一辈子靠和你借钱过日子。” “你和我还客气什么，你忘了，当年要不是你，我早就着了那人渣的道了。” 陈程程说的是大一的时候，她当时的男朋友白毅带着她去酒吧，偷偷地在陈程程的酒杯里下迷药。他架着陈程程出来准备上计程车的时候，恰好被孟安宁看到。孟安宁假装自己已经报警，吓跑了白毅，救了陈程程。从这件事之后，两人就成了至交好友。 安宁笑笑：“过去的事老提它干吗？我是想问问你，之前韦白树介绍我去试镜的那个戏……”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程程打断：“你还问这个戏干什么？打的什么主意？” “你别急，我就是想问问，这么个大戏，难道没有公开试镜吗？”其实安宁也不知道这个“大戏”到底是什么，孟安宁的日记里并没有提到具体的信息。 陈程程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什么大戏，韦白树也就是能骗骗你。这部《锁宫》是余付工作室的东西，也就是能忽悠一下低龄儿童，剧情粗制滥造，女主也是带资进组的。依我看，应该改名叫《作女穿越指南》。” 恩，听起来应该是迎合穿越潮流的古装偶像剧。安宁皱了皱眉，问：“导演也是余付吗？” 那边陈程程接着说：“那倒不是。之前余付工作室不是出了两部古装偶像剧被喷的很惨吗，这次这部续集，有意往高大上路线走，花血本请了郑唯来导。所以啊，没钱再请其他的腕儿了，除了男主女主，其他角色一律用新人，价廉又物美嘛。” 郑唯？安宁松了口气。 郑唯这个导演，也算是怀才不遇的典型了。他从导演专业毕业之后二十年，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原则，不愿意被商业化。拍的一些文艺片又太过小众，没什么市场，一直过着入不敷出的日子。 直到五六年前，好像是突然开窍了一样，郑唯开始往商业电视剧方面发展，惊呆了一群人。他不怎么挑剧本，只要给的钱高，剧本演员不是太离谱，他都接。而挣到的钱，马上又被他投入到各种小众电影上去。 安宁原先和他有过接触，知道郑唯虽然对商业化有所妥协，但是心里始终还是有一杆秤，对潜规则什么的很看不上眼。 “程程，我想去试镜。你知道时间和地点吗？” “你，你想气死我啊孟安宁！”陈程程声音顿时又拔高了好几度：“你是被韦白树那家伙骗的找不着北了是吧。” 安宁有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我不是要去找韦白树，我是真的想去试镜，光明正大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安宁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孟安宁的日记里好几次都写到，自己每次参加试镜都会手脚发抖，根本没有办法正常发挥。 但是如今的孟安宁已经是安宁了，她绝不可能放任这个机会从自己面前溜走。 “你，真的想试？”陈程程有点不确定地问。 “想，非常想。这次机会对我来说很重要。” 这样坚定的声音，使得陈程程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多年的好友，一夜之间变成了另一个人。 ———— 七月的天，骄阳似火，安宁赶到试镜的地点时，那里已经排起了长队。这次试镜的形式类似于海选，针对的都是在读的表演系学生。毕竟她们是廉价劳动力的代表嘛。 而这些大学生们也把这次机会看作是扬名于人前的踏板，就算是没有出名，混个经验也是好的。所以人人都精心打扮，一眼望去，只觉得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相比之下，挤公交挤得满头大汗的安宁就显得格外的扎眼。 做了十一年的演员，安宁当然比任何人都知道精致的妆容对于一个女演员来说有多重要，但是孟安宁的房间里实在是没什么可用的化妆品。加上她没钱打车过来，只能地铁转公交，必定会挤得一头大汗，就算化了妆到这估计也花了。 安宁权衡利弊之后，只能素着一张脸来了。 试镜的房间在一条长走廊的尽头，门紧紧关着，看起来负责面试的人还没来，只有个挂着工作证的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 安宁把自己带来的简历交了过去。 “晋丘艺术学院？”那人颇有些不屑地把安宁的简历压在了最下面：“你去排队吧，待会会叫名字一个一个进去的。” 安宁看出他藏都藏不住的敷衍。这也是当然的事情，在场这么多美女，又都是一流戏剧大学毕业的。安宁的长相不是最出挑的，还寡着一张脸，学校也不过是个野鸡大学。更何况，毕业至今都没有被任何一家公司签下，谁会把她当回事？ 所以她也不恼，礼貌地弯了弯腰就到了一旁候场。 《锁宫》的男主女主已经定了，稍微重要点的配角，也有大把十八线的小明星前赴后继。而今天她们所争抢的角色，可能只是说两句话就领便当的角色，对演技几乎完全没有要求。 耳边传来那些年轻的女生叽叽喳喳讨论的声音，安拉站在一面玻璃墙前，对着墙上疏淡的人影微微勾了勾嘴角。 第四章 试镜开始 这次负责试镜的主要成员其实已经到了，韦白树就是其中之一。 韦白树是比孟安宁高一级的学长，在《锁宫》剧组做剧务，和负责选角的副导演温德义关系很好。这两人狼狈为奸，韦白树负责在学校里找些想红想出名的小女生，忽悠她们来试镜，从中收取介绍费；温德义呢，不用动手就有美人在怀，事后找些不重要的小角色来打发这些小女生。一个要财，一个要色，搭配得天衣无缝。 “温哥，今天我又带了几个小女生来试镜，这是她们的简历。”韦白树谄媚地笑着，从包里掏出几张纸来。 温德义今年四十八岁，体型肥硕，满脸的横肉冒着油光。听了韦白树的话，把手里的香烟仍在地上，吐了口唾沫：“你小子办事儿，我看是越来越不牢靠了。” 韦白树知道他是在为了上次孟安宁的事情没成而生气，赶紧又摸出一包烟来递到温德义面前：“上次是我看走眼了，本来以为那丫头是个软脾气的，没想到是咬人的狗不叫。叫您看了个笑话，都是兄弟我的错，您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我这手里还有大把的资源不是？个顶个的漂亮、年轻，哪个不比那孟安宁好。” 温德义“哼”了一声：“再有下次，你也别当这个剧务了。”说着伸手夹了一支烟，韦白树又屁颠屁颠地掏出打火机来给他点上。 “不过，今天这试镜，不好弄。”温德义一边吐着烟圈，脸上隐隐流露出一些不满的情绪：“今天郑导要过来。” “郑导？“韦白树也愣了一下：”这种无名小角色的试镜，他来干什么？” 温德义摇摇头。郑唯又在筹拍他的新片，但是女主角迟迟没能定下来。圈子里有点演技有点名气的女演员都不愿去拍郑唯的片子。报酬少还是其次，能不能上映还是个问题，谁愿意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郑唯虽然对《锁宫》这样的商业剧要求低，但对自己拍的低成本电影却是很上心。尤其是女主角，宁缺毋滥，偏偏他又没多少钱。这才想到要来试镜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苗子。 这在温德义看来，简直是痴人说梦。郑唯的电影里都是饱经沧桑，人生阅历丰富的角色，刚刚走出校园的女生，就算是再有天分，也不可能演得出来。更别提，因为郑唯的到来，他今天的寻美计划全部泡汤了。 “行了，去准备准备吧，等郑导来了，就开始试镜。”温德义抽完了手上的烟，拍了拍手。 没过多久，排成长龙的队伍开始往前蠕动，试镜开始了。安拉的简历被压在最下面，她也就自觉地排在队伍的最后一个。 像这种海选性质的试镜，并没有什么主题，面试者可以随意发挥，只要是让导演看到自己的亮点就行。到场的都是有备而来，有人唱歌有人跳舞有人演情景剧，一时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郑唯坐在角落里，帽檐压得低低的。他来得隐秘，并不想让面试者发现自己。所以明面上还是温德义在主导着一切。 看得时间越久，郑唯就越是感到无趣。这些春花一样鲜活的女生，都有一张美丽的面容，都涂着精致的妆容。唱歌的，声音清脆，但远不到专业级别；跳舞的，身姿优美，但表情僵硬；演情景剧的，用力过猛，反倒失真……总而言之，所有的表演都带着浓浓的匠气，缺少了作为一个演员最重要的灵魂。 温德义拍板，定了几个表演时比较放得开的女生来演宮妃。郑唯也不置可否，反正《锁宫》的男女主都放在那了，演技注定是这部剧的短板，多几个新人也无所谓。 只不过，看来在新人中找电影女主角这件事，还是他想得太天真了…… “郑导，今天的试镜就这么结束吧，反正小角色也分得差不多了。”温德义站起来，把手里的资料一收。 郑唯摇摇头，看了看手里仅剩的几张简历：“这不还有几个吗？看完再走，她们等了这么久也不容易。” 温德义脸上的肉挤在一块，虽然还笑着，心里的却骂了一万声娘了。刚才他随意翻了翻手上剩下的几份简历，竟然发现最后一份简历不是别人，就是那天当着一群人甩他脸子的那丫头。 他温德义在圈子里也算是有点脸面的人，每次带去饭局的女生都是乖乖巧巧，懂得看人眼色的，还从没有哪个像安宁这样不识趣的。这女人落了自己面子，居然还敢来这里试镜？！ 如果今天郑唯不在，自己倒是要见见她，给她点颜色看看。可偏偏郑唯是个极反感潜规则的导演，万一看中了那丫头的演技，自己反而不能拿她怎么样了。 一旁的韦白树悄悄拉了拉他的衣服，温德义一回神，这才想起来韦白树说过这丫头一面对镜头就犯怵，过去几次试镜根本就是手足无措，表现得就像车祸现场那么惨。 “郑导，你看天色也不早了，大家都累了。要不这样吧，把这剩下的几个人一起叫进来看看，早点结束，咱们也早点休息，再过两天就开机了，怎么也得养好精神不是。” 温德义说的在理，郑唯也并不指望着剩下的几个人里会出现什么奇迹，也就点头了。 安宁在外面等了足足五个小时，从中午一直等到夕阳下沉，眼看着队伍一点点缩短，终于只剩下四个人了。 “你们四个，”房间里走出来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冲着安宁几人喊了声：“一起进来吧。” 几个女孩面面相觑，眼中都是不解，怎么轮到自己身上，单面就变成群面了？ 安宁心中也是一动。来试镜之前，她就想过今日肯定会碰到那个想占孟安宁便宜的副导演温德义。只不过心里还存着几分希望，毕竟每部剧的副导演都不只一个人，也许温德义并不是最主要的那个？也许还有其他相对正直的副导演？ 现在看来，这希望十之*是要破灭了。 第五章 有意为难 四个人排成一列进了房间，安宁自觉地排在最后。她一进房就快速往四周扫了一眼，当看到角落里那个穿着随意，蓄着一点胡子，戴着棒球帽的男人时，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是郑唯。 看来老天也是帮她的。安宁悄悄挺直了背脊，微微昂起了下巴。 四人面前是并排放置的两个长桌，坐着三个男人。当中那个胖子坐在那就像是一坨肥肉，脸上两只眼睛被肉挤成了两条细缝，朝着安宁射出不善的目光来。 安宁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这倒不是被温德义的目光吓到。而是在她十一年的演艺生涯中，还从没见过这么肥硕的副导演。肥硕得……实在是让人有些心惊。 “张珊珊，白珺，王柳柳，孟安宁。由于时间关系，你们四个就一起试镜吧，这里有一个小短剧的本子，给你们十五分钟准备一下。” “导演……这不公平，前面的人都有机会展现才艺，为什么我们就不行？更何况，十五分钟怎么可能排出一出短剧来？”其中一个子高挑的女生不满地开口，其他几个女生脸上也露出赞同的表情。 “你是白珺？”温德义笑起来，用手指了指大门：“如果你觉得不公平，门在那里，现在你就可以出去了。” “我……”白珺咬着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反驳。 这出小短剧时间确实不长，满打满算五分钟就能演完，所谓的剧本也不过是几张薄薄的纸。里面刚好有四个角色，大姐、二姐、小妹、母亲。 刚刚离婚的大姐和泼辣的二姐激烈争吵，性格软弱的母亲想要居中调和，却反而遭到嫌弃。 时间虽然短，但这个场景的矛盾冲突十分激烈，每个人物的性格都有展现：因为离婚而有些偏激的大姐；从小就争强好胜的二姐；独自抚养三个女儿长大，软弱又坚强的母亲。 对于新人来说，这出戏着实是一个挑战，不说别的，就是台词，十五分钟也不一定背的下来。 温德义满意地看着面前的四个女生面露难色，这个小本子本来是为了另一部戏而准备的，要选的也是至少有两三年表演经验的圈内人。现在拿出来，根本就是要为难这几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尤其是安宁。他敲了敲桌面：“我来分配一下角色吧，大姐张珊珊，二姐王柳柳，母亲白珺，小妹孟安宁。现在开始你们配合一下，十五分钟之后开始表演。” 安宁感受到其他三人略带同情的目光，抿了抿嘴角，这个温德义果然是在假公济私报复自己。 因为这出戏里的小妹，是个哑巴！ 从头到尾，小妹只不过是有几个动作，“安静地站在一边”“躲到母亲身后”“抓住二姐的手”。比起有大段台词的大姐二姐和母亲，小妹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可以说，这个角色在这场戏里根本是可有可无的，就算是完全刨去小妹这个人，也不会对剧情的发展产生任何的影响。 因为小妹与其他人的互动极少，所以张珊珊、白珺和王柳柳聚在一起反复对台词的时候，安宁就一个人被晾在一边。她也不急不恼，静静地低头看自己手上的剧本。 韦白树侧头看了看温德义满脸的得色，心里有点惋惜。这个学妹的情况他也是知道的，父母早逝，她自己身体不好，家里还有个弟弟，如今又得罪了温德义，只怕以后在娱乐圈根本没有出头之日了。自己当初费心为她铺路搭桥，把她介绍给温德义，考虑到她家的情况，还破天荒地没有收介绍费。谁知道，她竟然是个不识好歹的人…… 真是可惜啊可惜…… 安宁可不管其他人在想什么，她极为专心地研究着剧本。前世十一年的奋进，安宁练出了一手背台词的绝活。只要是她接的戏，她不仅会把自己的台词背下来，还会背下每一个和自己有对手戏的角色的台词，做到烂熟于心。 今天这个小妹的角色，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是巨大的桎梏，但是在安宁看来，这个角色演得好，就会成为最出彩的亮点。 十五分钟之后，安宁将手里的几页纸对折放到了地上。她合上眼睛，大姐的不满，二姐的嘶吼，母亲的劝说，已经交织在一起。每一句台词都首尾相连，形成一个完整的片段，浮现在安宁的脑子里。 而她，就是从小便不会说话的哑巴小妹。 “你叫孟安宁是吧？”白珺走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排练没叫上你，你别介意啊，实在是小妹这个角色……” 她的话没说完，但是安宁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实在是小妹这个角色，完全不需要动，就只是站在那里，没什么需要排练的”。 安宁冲白珺笑笑，微微摇了摇头。 她摇头的幅度并不大，脸上的微笑也只是淡淡的，但不知为何，白珺突然就产生了“她这么善解人意，一定不会怪我们”的奇怪想法，然后莫名地就心安理得起来。 直到温德义有些不耐烦地问她们准备好了没，白珺还在为了刚才的事情而困惑。这个一直排在队伍末尾，毫不起眼的人，怎么刚刚那一瞬间她竟会觉得很亲近，很熟悉呢？ 同样有些困惑的，还有一直窝在角落里的郑唯。这个本子有点难度他是知道的，但温德义用它来考验这几个女生，郑唯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一个合格的演员，如果没有一点随机应变的能力，还谈什么演戏？ 他料到这几个女生会慌乱，待会的表演也不会多精彩。只不过，里面那个被点名演小妹的女生，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被分配到戏份最少的角色，她似乎一点也不惊慌，也没有什么不满。而放下剧本之后，她的神态姿势都变得有点怯怯的，就连刚才对着另外一个女生微笑，都带着几丝讨好的感觉。 这倒是有点意思…… “导演，我们准备好了。”白珺开口，四个女生朝面试官鞠了个躬，然后各自散开准备开演。 第六章 脱颖而出 安宁站开几步，离三人有些距离。垂着头，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时不时地偷偷抬头瞄上一眼，静静听着大姐二姐的这场撕逼大战。 “大姐，不是我说你，哪有出嫁的女儿还天天赖在娘家不走的？吃着妈的用着妈的，你也好意思。”这是回家看望母亲的二姐在对大姐明嘲暗讽。从小到大，大姐都压着她一头，就连妈也是格外的偏心，总是把好吃的好喝的都留给大姐。 现在大姐离婚了，赖在娘家不走，妈不说什么，她却看不下去，终于找了个机会，夹带着多年来的怨气都冲着大姐发了出来。 王柳柳把声音捏得尖细，几句话说得又快又急，咄咄逼人，眼睛也不屑地扫了眼“大姐”张珊珊。虽然是表现出了“嘲讽”的感觉，但是用力过猛，不像姐妹斗嘴，倒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大姐还沉浸在离婚的痛苦之中，对这个来找茬的妹妹自然是也没什么好语气。 “是，是我狗拿耗子了。我都忘了妈从小就偏心，你就是把她的棺材本都败光了，她也不会说什么。我反正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拿不到妈一分钱的。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还凑什么热闹？不如回家去陪着老公孩子的好。” 这段话应当说得含酸带怒，还夹着几分不甘和伤心，但王柳柳大概是有点紧张了，只顾着把台词念对，语调没控制好，显得格外得高昂。 “你……你，你这是拿话戳我是吧。是，我现在是没了老公没了孩子，我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离婚妇女，你不是一直就等着这一天好看我笑话吗！现在你高兴了？开心了？” 离婚是大姐心中一道口子，现在被妹妹挤兑，她立刻就像点着了的炮仗，噼里啪啦地骂了起来：“你也别得意得太早，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谁能保证你们家不出点什么事？到时候你就是跪着求我，我也不可能帮你说半句好话！” 张珊珊与王柳柳一样，只顾着把台词说清楚，完全忽略了语气语调和表情， 她们两吵得激烈，急坏了手足无措的母亲。母亲的性格软弱又坚韧，她从来不会和人吵架，一生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在了三个女儿身上。谁能想到大女儿和二女儿竟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几次想要上前阻拦都没有成功，简直是又气又急。 白珺本来是个爽直的人，气场也偏御姐路线，这时候要塑造一个内敛柔弱的母亲的形象，着实很有些难度。她微微挪着步子，嘴里小声地念叨着：“别吵了，别吵了……” “妈，这事儿你别管……”二姐火气正大着，“她嘴这么毒，我今天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说着一扬手，就把白珺往外一推。 “二姐把母亲推了个踉跄”，这本来是剧本上规定的动作，但是王柳柳的情绪激烈，一个没收住，力气用得大了点，一下子就把白珺推得往地上倒去，一时间王柳柳和张珊珊都愣住了。 就在白珺快要倒在地上的时候，一双手扶住了她。白珺一回头，看见安宁眼里蓄满了泪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眉宇间露出焦急关切的神色来。 安宁扶她站好，稍稍后退一步，上上下下把她仔细打量了一遍，确认没事之后，才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白珺愣了一下，这……这个动作剧本上没有…… 安宁往白珺面前一站，身子微微还有些发抖，却半步都不肯退缩。眼眶红红的，但神情却是十二万分的坚定。 不对……王柳柳与张珊珊同时露出一丝诧异来。剧本上明明写的是，二姐推了母亲一把之后，与大姐更加激烈地争吵起来，胆小的小妹害怕地缩到了母亲的身后。而安宁，却站到了母亲的身前，还做出一副保护的姿态…… 她这是，要给自己加戏？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满。这是一场群戏，任何一个人的发挥不好都会影响到其他的三人，而擅自给自己改戏，更会打乱大家的进度。 可是，这时候要是停下来，恐怕就得不到重新开始的机会了。 虽然不满，但张珊珊还是稳了稳心神，又端起大姐的架子来：“你现在连妈都不放在眼里了？！真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忘了是谁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的？” 她虽然这么说着，但却没有挪动半步过来看看母亲有没有伤着。二姐原本还有些愧疚之意，听了这话，反而是怒火更甚，往前走了一步，挥动着手臂：“谁拉扯我长大了？我从小没爸，有个妈也和没有一样，什么好东西都落不到我头上来，好处还不都是被你和小妹占了……” 王柳柳说到这里，顿住了，她忘词了。 安宁却记得，二姐还有一句话是“好好好，你们三个是一家人，我是外人，是恶人，我走还不行吗？” 然后大姐会说：“既然你自己不想在这个家呆，那就快点给我走，这不欢迎你。” 现在王柳柳一忘词，张珊珊的词就接不上了，后面的戏也没法子推进。 温德义看着陷入僵局的场面，脸上露出了笑来，正要和颜悦色地开口说“结束”。却看见本来不该有动作的小妹往前走了几步。 安宁这几步走得很小心，每一步都透着怯意。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本来应该最受到宠爱才是。但上天作弄，让她成为了一个从小就不能开口的孩子。母亲一人抚养三人已经很累，她不愿再给她增加什么负担，不管有什么事情都默默地藏在心里。大姐二姐心结很深，又都很强势，只顾着每天争吵，根本没空去关心这个没有存在感的哑巴小妹。 所以，小妹是胆小的，不安的，但同时也是善良的。她的愿望其实很渺小，希望母亲能不那么累，希望大姐二姐不再争吵，希望自己也能被真正地关心着。 第七章 意料之外 安宁脸上带着怯意，鼓起勇气走到王柳柳身边，伸手去摇她的胳膊。王柳柳因为忘词的事情，正处于极度的焦虑之中，根本没注意安宁的神情，只当是她又找了机会来乱给自己加戏。于是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就把手臂一挥。 安宁借势往后连退了几步，一副摇摇欲坠，就要倒下的样子，一下子就让人联想到刚才二姐差点把母亲推倒在地的情景。然而，王柳柳这次没用什么力，根本不可能把人推倒，这时候见安宁一脸的“白莲花”一样委屈的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装什么装，我用力了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从“二姐”这个角色里完全抽离了出来，但语气神态甚至于台词，却无一不贴合此时的场景。 王柳柳没有发现这点，在场的其他人却都是心里又惊又奇。尤其是与她对戏的张珊珊，竟然发现自己的台词又能接上了。 “够了，既然你自己不想在这个家呆，那就快点给我走，这不欢迎你。”大姐沉着脸，冷声说。 白珺扮演的母亲见到自己的两个女儿闹成这样，再也克制不住，一边喊着：“是我不中用，你们有什么怨气都冲着我来，冲着我来……别吵了，别吵了……”一边无力地蹲了下来把头深深埋在双手中。 这里就到了这一幕戏收尾的地方了。争吵不休的两个女儿看见母亲痛苦的样子，一下子回忆起了自己在母亲的庇佑之下生活的那些年，一时心有所感讷讷无言。 两人不安地叫了一声“妈”，这出戏就在一片沉默之中结束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王柳柳和张珊珊的“妈”还没叫出口，这出戏的焦点却不知不觉地转移到了小妹的身上。 郑唯本来挂在椅背上的身子慢慢直了起来，他看着场中那个叫安宁的女生在“母亲”身边蹲下来，神情中带着一些茫然无措和悲伤。她小心地伸出了一只手来，想要拍一拍母亲的背安慰安慰她，但看见母亲抽动的双肩，最终还是没拍下去。 安宁缓缓站了起来，转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大姐和二姐，心中半是无奈半是悲伤。然后猛地转身，几步走了出去，关上了自己的房门，背靠着房门低下头啜泣起来，渐渐地越哭越大声。 虽然表演场地空无一物，但在场的人都仿佛看见了有一堵实实在在的墙将小妹和其他三人隔了开来，她在只属于自己的那个小天地里尽情地哭泣。 随着那压抑的哭声，她心中混杂着委屈愤怒和无奈的情绪传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大家开始想，也许这个家里活得最累的不是母亲，也不是大姐二姐，而是一直都一个人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没有被人真正理解的小妹。 她是家里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个，也是最善解人意的，对于母亲和两个姐姐给予的一切，她都毫无怨言地独自承受。她深深地爱着自己的家人，却也不能克制地恨着她们…… 直到安宁哭泣的声音变小了，王柳柳和张珊珊才回过神来，赶紧回头看向仍然蹲在地上的“母亲”，说出了自己的台词。 —— “我们的表演结束了。”四个人列成一排，仍旧是白珺开口。 温德义的脸色不大好看，一时半会儿有点说不出话来。他有心要给安宁下绊子，所以拿出了这个难度不小的本子。先不说安宁的演技如何，这出群戏对演员的配合要求很高，只要有一个人演砸了这出戏基本也就毁了。 这几个女生都是二十岁出头没什么表演经验的，只给她们十五分钟时间来背台词和准备，再加上试镜时紧张的情绪，十之*是要出错的。更何况，他分给安宁的是一个最没有发挥余地的角色，几乎可以说是一块人形背景板。 谁知道……是有人忘词了，可是被安宁一插手，这戏居然又莫名其妙能接的下去了。本来最没有存在感的小妹，居然成了这段戏里面最立体最细腻的角色。 他狠狠地瞪了韦白树一眼，是谁说的孟安宁的演技不值一提的？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副导演，能在一小段戏里发挥成这样的演员还真没有几个。 “你们几个，觉得这段戏谁演的最好。”温德义这里还在肚子里骂着韦白树，却听到一直坐在角落里的郑唯开了口。 王柳柳和张珊珊对视一眼，低了头不说话。安宁眼含笑意地看了眼郑唯，也没开口。还是白珺斟酌了一阵之后说：“要是没有小妹，这戏恐怕都不能演完了。” 郑唯勾了勾嘴角，似有笑意。 温德义站起身来问：“郑导，你看？这几个苗子都还不错，但咱们只剩下一个角色是空着的了。” 郑唯伸手抬了抬帽檐，露出一双极有神的眼睛来，指了指白珺：“就她吧。还剩下的那个角色，就定她吧。” 白珺心里吃了一惊，从郑唯开口而温德义没有阻拦开始，她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人居然就是《锁宫》的正牌导演，郑唯。 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选中。 她是汉都电影学院大四的学生，虽然平日也自诩是个演技派，但是今天见了安宁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人”，自己的演技和她比起来简直是照本宣科的小学生。 她觉得只要是长了眼睛了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个孟安宁的演技和其他三人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真不知道郑导怎么会不选了孟安宁反而选了自己。 难道，他刚才在睡觉，没有看到全过程？白珺左思右想，最后带着愧疚看了安宁一眼。 这一眼恰好被安宁看到，她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了一声，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啊！ 说实话，这个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决定，其实完全没有打击到安宁。早在她走进这间房，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郑唯时，她此行的目标就再也不是《锁宫》里随便一个说两句话就会死的跑龙套了。 第八章 试镜结束 早在一年之前，安宁还没有变成孟安宁的时候，曾经与郑唯有过一次会面。郑唯当时正在为了自己的新电影筹集资金，同时物色演员，他找到安宁的经纪人，想要邀请安宁出演女主角。 郑唯原来所拍的电影安宁不是没看过，平心而论，拍得确实十分艺术，但也太脱离普罗大众的生活了。所谓曲高和寡，除了一些文青，实在是没有多少人喜欢。 所以当郑唯第一次找到她的时候，安宁是拒绝的。后来，郑唯带着剧本亲自到安宁住的小区门口堵人。 她记得，就在附近的一个小饭馆里面，郑唯点了一支烟，把剧本推倒安宁面前：“你先别急着拒绝，看看再说。” 这一看，足足看了两个多小时。安宁从剧本中抬起头来的时候，郑唯面前的烟灰缸里面已经堆满了烟蒂。 “郑导？这个剧本……“ ”怎么样？“ ”好是很好，但这可不是您一贯的风格啊。“ 郑唯的电影，立意不可谓不高，内涵不可谓不深。但从剧本到剪辑，全都是晦涩难懂，说白了点，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抽象派导演。 可是安宁手上拿的这个剧本，主角却是个发廊妹，在灰色的世界里混混沌沌地过日子。剧本的整体色彩依然很压抑，但与原来不同的是，这个故事有着极为完整的主线和支线，不是郑唯所惯用的”破碎“的风格。 郑唯又点了一根烟：”风格是可以变的，你当了这么多年的演员也知道，一个好剧本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郑导，既然这个剧本这么好……我有点疑惑，我和您并没有合作过，为什么您这么执着地要找我来演女主角呢？“ 郑唯笑了：”我看过你出演的电影，虽然不是什么主要的角色，但，你的眼睛里面有不甘。虽然你努力装出平和、不争不抢的样子来，但却压不住这股子不甘心。这部电影的女主角也是这样，不甘，却挣扎着不愿意堕落。更何况，在我能请的到的演员里面，你是演技最好的了。” 安宁觉得在某种程度上，郑唯也算是她的伯乐了。她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人缘说不上多好，但也凑合凑合能过的去。圈里的人提起安宁的反应都是，“哦，安宁啊，是个脾气很好很温柔的人”。谁又知道她心里有多不甘心，看着那些明明毫无演技却凭着自己的靠山，靠炒作和绯闻就红得如日中天的人，她的不甘都化成了一只只小虫子，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自己的内心。 然而，即使是不甘到了极点，安宁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奴颜婢膝地去找个金主。 就冲着自己和女主角的这点相似之处，她也没法拒绝这部戏。更何况，这个剧本写得还这么好。 本来计划着等到今年郑唯那边的资金到位了，自己拍完《完美情人》就进组。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唉……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安宁想起往事，摇头叹气地往前走。 白珺就走在她后头，听见安宁叹气，又看见她直摇头，心里七上八下的有点小忐忑。她想着这场试镜，明明是孟安宁发挥的比较好，却因为正牌导演心不在焉地在睡觉，就错失了一个出道的良机。而自己也不知道中了什么狗屎运，被天上这个大馅饼砸得头晕目眩的。 “咳，咳。那个孟安宁……”白珺忸怩了半天，终于还是开了口：“你，我……今天对不住了啊……” 刚才四人进屋的时候，白珺首当其冲地开口质疑温德义，后来对完戏，也只有白珺一个人过来对她表示歉意。安宁那时候就知道，这是一个还没有被娱乐圈这个大染缸污染过的孩子。 “还没有机会做个自我介绍呢，我叫白珺，是汉都电影学院大四的学生，今年二十二了。这次是我第一次来试镜，那个，我……总之是对不起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咱们就交个朋友呗。”白珺伸出手来。 安宁惊讶地看着她，就像是在看某种珍稀保护动物。就算是没有被娱乐圈污染过，这……对着陌生人还能这么直爽，有什么说什么，是不是有点过了？ 白珺看着自己的手悬在半空中，一阵晚风吹过，这只手不由得显得有点凄凉。 还好，安宁没愣多久，就伸出自己的手握了上来：“你好，我叫孟安宁，今年刚刚毕业，是晋丘艺术学院的毕业生。但是，咱们也就是今天刚刚见面，要说这就交上朋友，实在是有点……” 白珺挑了挑眉毛，似乎对于自己的提议会被拒绝感到不解。 “今天的事，你完全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大家来试镜，就是竞争对手，能不能被选上，那就各凭本事了。既然郑导选了你，说明你身上有他看中的地方。更何况，”安宁笑起来：“我觉得你演得很好。” 她回头瞧了瞧，见到王柳柳和张珊珊两人也走了出来，还不时地窃窃私语着什么。安宁对着白珺说：“下次，下次如果我们还有缘能碰面，到时候再交个朋友吧。” 其实安宁心里是真的很不愿意交白珺这样的朋友的。她十一年来在娱乐圈打滚，把明哲保身趋利避害那一套学得不错，知道如果真有这样一个直肠子的朋友，带来的麻烦绝对不少。 更别提，她对郑唯新电影的女主角势在必得。如果自己成功得到这个角色，以后白珺知道了，说不准就会和她翻脸。这样的麻烦事，安宁是能避则避的。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两碟菜，一碗饭，用纱罩自盖着。安宁拿起纱罩一看，一碟西红柿炒蛋，一碟青椒炒肉丝。 她敲了敲孟安平的房门，推开门问：“安平，桌上的菜是谁烧的？” “我烧的啊。姐，你怎么才回来，菜都凉了，我去帮你热一下。”孟安平见到安宁，从自己的小书桌旁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第九章 钢琴梦 “你？” “是啊，你不在家的时候，才不都是我做吗？”孟安平的眼神分明是在说安宁大惊小怪：“我去帮你热饭。” 安宁看着他熟练地把菜端进厨房，自己愣在门口。 孟安平的房间比安宁的还要小，正对着门的那面墙上贴了一副海报，上面的人居然是影坛神话霍子秋。这倒是出乎安宁的意料之外，她虽然不是零零后，但也知道一点时尚的潮流，现在的年轻人喜欢的，难道不应该是像王可凡那样的花美男吗？ 霍子秋，今年都快三十了吧？ 安宁好笑地摇了摇头，至少人家三十岁的时候已经是影帝了，自己却还是万年老二呢。难道因为现在换了个年轻点的躯壳，就有资格嫌人家老了吗？ 这是十分不正确的，安宁在心里给自己画了个叉。 海报上的霍子秋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快三十岁的人，他的脸还是很年轻，但眉宇之间却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忧郁来。他的眼睛好像是盯着虚空的一点，眼神复杂，似乎包含着无尽的情感。 真不愧是影帝，一张海报而已，眼神也这么有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攀登到影坛的顶点呢？ 家里的厨房很小，几乎没办法容纳两个人，安宁只能在门口看着。孟安平的姿势很熟练，就像是个经验老到的大厨。 “姐，你今天去试镜结果怎么样？”孟安平一边把锅里翻炒好的菜盛起来，一边问安宁。 “没选上。” 孟安平小脸一皱，脸上写着大大的“不满”两个字：“这些导演肯定都是近视……”说着又怕安宁伤心，转口来安慰她：“没事儿，你这么棒，下次一定能选上的。” 安宁也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我这么优秀，被选中也只是早晚的事。” 然后她就看见孟安平古古怪怪地看了自己一眼，大概原来的孟安宁从来不会说这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话吧。 孟安平对安宁试镜的情况非常的好奇，等安宁坐下来吃饭了，他就开始问长问短的。 “怎么，你这么来劲，难道以后也想进演艺圈？”安宁拿筷子敲了敲安平的头。 “我是怕你被人骗了，程程姐说你脑筋太简单，要我好好看着你。” “你姐姐我呢，只是初入社会，有点不适应而已。现在我吃一堑长一智，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了，你和程程啊，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安宁看着对面的孟安平一脸怀疑，不由伸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今天怎么样？在家呆着无聊吗？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就是暑假作业有点难，我真的不会做。”孟安平挠了挠脑袋，“待会还是你来给我再讲一遍吧。我，我先进房看书去了……” 这个做贼心虚的样子，没事发生才怪。 安宁吃完饭，把碗筷都洗刷干净，擦了擦手，挤了点护手霜在手上涂抹开。正想着是不是要去孟安平房间再问问清楚，自己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屏幕上闪烁的来电显示是“安平老师”，安宁想到孟安平心虚的样子，心里已经猜到了一半。 “你好，是孟安平的姐姐吗？我是安平的音乐老师,之前也给你打过电话的。” “您好，我是安平的姐姐。” “是这样的，上次我带着安平去市少年宫考级，认识了少年宫的王老师。今天王老师到学校来找我，他非常想收安平做学生。王老师的音乐造诣很高，如果能做他的学生，安平一定能飞速成长，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只不过我问了安平好几次，他就是不愿意去，所以我冒昧地给你打了这个电话。你是安平的监护人，安平这孩子的音乐天赋实在是太出众，如果就这么埋没太可惜了。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别错失了这次机会……” 挂了电话，安宁在客厅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心里盘算开。 学钢琴是一笔不小的费用，王老师是名家，学费当然也不会便宜。还要给安平买一架钢琴，七七八八算下来，一年也要花掉六七万。这六七万对于上一辈子的安宁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但对于现在的孟安宁而言，却是一笔天文数字。 安宁在客厅来回踱步。她查过孟安宁的账户，只剩下两千的存款了。 要不然，去借一点？不，不行。家里的亲戚早就把姐弟两当成了讨债鬼，根本不可能借这么多钱给她。陈程程刚刚入行，演的也都是小角色，又要在外面应酬，一时间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安宁看了看手上的手机，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自己真的引起了郑唯的注意。如果能够拿下郑唯新片的女主角，那么不仅这六七万的学费能够解决，还能存下一点来改善下家里的居住条件。 “姐，你刚刚是在和谁打电话？”孟安平从自己房间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来。 安宁走到他面前，伸出一只手指来按住他的额头，又把他给顶回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还不忘和颜悦色地吩咐了一句：“既然暑假作业不会写，那就好好地在房间研究研究吧。” 她倚着门叹了口气，有这么一个少年老成，爱想东想西的弟弟，其实也是件很心累的事情啊。 孟安平被姐姐拿手指按回了房间，自己闷闷不乐地在书桌旁坐下来。看着书桌上摊着的暑假作业，孟安平的嘴角又抿了起来，那一个个印刷体文字让他的头嗡嗡作响。他抬头看了看面前那张有些老旧的海报，上面的霍子秋也在忧郁地盯着他。 现在班里的同学都喜欢那些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花美男，孟安平却偏偏崇拜已经有点沧桑的霍子秋。不为其他的，就因为他总是用霍子秋坎坷的经历来给自己打气。 比起书上那些高大空的伟人事迹，霍子秋更加真实，是一个可以实实在在追赶的目标。 第十章 朵娅 自己参加自己的葬礼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安宁站在罗灵山脚下，深深地觉得今天回去之后，自己就可以在知乎上回答这个难死了多少英雄好汉的问题了。 今天是安宁的葬礼，而她顶着孟安宁的脸和身份，来参加自己的葬礼了。 安宁在家等了几天，始终没有等到郑唯的电话。却在逛自己贴吧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葬礼的信息。 安宁的粉丝不多，仅有的那些粉丝也都很理智，所以她的贴吧也并不算活跃。她进去的时候，贴吧的背景已经变成了一片黑白。 自己的一张生活照是贴吧的门面，上面的安宁穿着熊猫睡衣，笑得没心没肺。这还是自己刚入行没多久的时候拍的，那时候她还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了信心，觉得只要自己努力地磨练演技，就可以平步青云。 而此时此刻，对着那黑白的笑容，安宁竟然有些茫然。 这场死而复生来得太突然，重生之后的孟安宁处境又如此艰难。安宁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适应新生活，找到打破困境的方法上了。她好像是不假思索地，就选择了用演技来生存。 她好像……还是和当年一样，毫无理由地相信自己能够靠着精湛的演技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贴吧里置顶的帖子就是安宁的葬礼信息：映辉娱乐公司官方发出消息，女演员安宁的葬礼将于七月二十二日上午八点在罗灵山殡仪馆举行。 帖子里的回复义愤填膺： “映辉总是避重就轻，事故的原因也不查，阿宁的赔偿也不给。难道觉得给她办个高档的葬礼就能敷衍了事了？” “顶楼上的，安宁在映辉的十年多，完全是像包身工一样地被压榨。凭她的颜值和演技，只要接一部稍微好点的电影，早就一举成名了。可是映辉就是不让她上位，用她来给各种上不了台面的花瓶做陪衬，现在好了，拍部脑残剧居然还把命给拍掉了。” “从我粉上阿宁那天，我就一直相信，她总有一天会走上巅峰的。谁知道……都怪映辉，资本家！吸血鬼！” “我要去罗灵山送阿宁最后一程，希望来世她能长点心，别一头栽在演技上，连谁陷害她都不知道，白白地帮别人做嫁衣。” “强排楼上。安宁演了不少心机深沉的角色，怎么到了自己身上脑子就变笨了？她那几个好闺蜜，没在背后害她我把头割下来当球踢……” …… 映辉娱乐是安宁前一世的签约公司。 从她十九岁拍广告出道，一直到三十岁意外去世，这十年多的时间，安宁都是在映辉娱乐度过的。可以说，映辉就像她的第二个家一样。 在娱乐圈里，从来都是“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合约期满立刻跳槽的比比皆是。有的时候，艺人找到了新东家，还会因为合约问题和老东家撕上一场。 但是安宁不会这么做。在她刚到帝都，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她后来的经纪人周芸向她伸出了橄榄枝，推荐她拍摄了第一支广告。所以后来签下映辉的时候，安宁丝毫没有犹豫。 她始终把周芸当做是自己的伯乐，而映辉对自己的知遇之恩，安宁也牢牢地记在心上。更何况，她觉得这么多年来映辉虽说对自己算不上多好，但也没有亏待过自己。 所以这一呆，就呆了十一年。 而现在，看到贴吧里面这些愤怒的回复，安宁的心，有点莫名地忐忑起来。就好像是黑暗的世界被敲开了一条缝，某些安宁一直不愿意看到的东西正慢慢地倾泻出来。 罗灵山是块宝地，罗灵山的殡仪馆接待过很多名人。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罗灵山还是一个不讨喜的地方。 安宁仰头望着罗灵山上葱葱茏茏的绿色植被，她来得早，现在也不过才六点多，清晨的阳光有些单薄，但仍旧一丝一缕地洒进了罗灵山的树林之中。 上山的路有两条，一条车道，一条小路是给人走的。 安宁认命地叹了口气，正要提脚往小路走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两声喇叭声。 “你是去参加安宁葬礼的吗？”身后是一辆法拉利，颜色是压不住的火红，张扬到极致。一张同样张扬的脸从驾驶室里探出来，眼带询问地看着安宁。 朵娅！ “恩。是啊。”安宁看着她大红色的嘴唇一张一合的，简直有点呆若木鸡。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这个人。 朵娅歪了歪头：“上车！” “哦，不，不用了，我可以走上去的……” “别废话那么多了，上车！”朵娅显然有点不耐烦了，细长的眉一挑，两眼瞪得圆圆的。 这叫什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已经嫁进豪门也改不了这鬼脾气。安宁一边在心里呵呵了一万遍，一边钻进了法拉利的副驾驶座。 “你是安宁的粉丝？“ ”恩，是的。“ 朵娅哼了一声：”真是想不到啊，她也会有年轻的粉丝，我还以为她的粉丝都是三十岁以上的中老年呢。“ 你才是中老年粉丝yy的对象吧，安宁暗暗翻了个白眼，用一种极为真诚的声音说：”我，我很喜欢安宁姐姐的戏。她的演技很生动，一点雕琢的痕迹都没有。” 朵娅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法拉利跑在寂静的车道上，风驰电掣。过了半天，朵娅才低低说了句：“演技好顶个屁用，能当饭吃吗？只有她这种死脑筋，才会在意这种根本没用的东西。” 她的声音虽然很低，但安宁发誓，自己听到了类似于“哽咽”的声音。她不由侧目望去，已经很浓烈的阳光铺在了朵娅的脸上，那张仍旧精致张扬的面庞有点僵硬，眼角正有一滴水晶一样的液体滚落下来。 朵娅哭了？ 安宁收回目光，低下头，心里阵阵的惊讶。她为什么要哭？她不是在媒体面前说过她们根本就不算是朋友吗？她不是给自己写了一封洋洋洒洒的绝交信吗？ 但是，她今天不仅来了，还哭了？ 第十一章 自己的葬礼 安宁在圈子里面的口碑和人缘都是很好的，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一个仇敌。 之所以说是“几乎”，而不是“根本”，就是因为朵娅的存在。 朵娅是安宁踏进演艺圈之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在好几年的时间里，也是安宁最好的朋友。和安宁的温和谦卑不同，朵娅是张扬而妩媚的，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可是后来因为某个原因，两个人在一夕之间就反目成仇。当媒体问朵娅关于安宁的近况的时候，她笑着回答：“安宁是个很好的演员，但我和她除了同出现在几部电视剧中之外，其实私下里连朋友也算不上。” 没过多久，朵娅就嫁入了豪门，做了贵夫人，两人之间也再也没有联系过。算起来，安宁已经有四年没有见到过她了。 “朵小姐……您是朵小姐吧，我没记错的话，你和安宁的关系并不好。你今天来这里，是为了？” “我？”朵娅勾了勾嘴角：“不过来见证一个真正的演员是怎么从世上消失的。” 之后的路程，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法拉利跑车的速度飞快，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朵娅把安宁放下后立刻掉转车头去了停车场。 殡仪馆的门口已经摆了不少花圈，安宁粗粗看了一下，其中有不少正当红的艺人。她前辈子的小心温和果然还是没错，至少表面看起来，安宁前一生也算得上是交友广阔，相识满天下了。 不远的地方，几个粉丝聚在一起，在树荫下静静候着。安宁凑过去，刚好听到她们的对话。 “我刚才看到了乔天王送的花圈，阿宁真是好人缘。” “这算什么啊，不过就是一个花圈而已，让助理打电话定一个就行了吧。如果真的把阿宁当朋友，就应该亲自来送送她才对。乔天王？今天正在台湾开演唱会呢，嘉宾就是阿宁的那个好闺蜜乔梓潼！” 乔天王乔柏匡，其实安宁和他也不算很熟，人家愿意给面子送个花圈过来，安宁已经很满足了。 安宁只是没有想到，梓潼居然没有来。乔梓潼比安宁小五岁，今年才二十五，正是一个女演员的黄金时期。她和安宁都是签在周芸手上，关系也一直很好。在朵娅与自己决裂之后，安宁就和乔梓潼走得最近。 “何止啊，我有个亲戚在映辉，他说安宁前脚刚走，映辉就把安宁的几部片约都转给了乔梓潼。就连《完美情人》里安宁的戏份也全由乔梓潼顶上呢。” “说起来，乔天王这个级别的，演唱会嘉宾怎么可能请乔梓潼这样的十八线小明星啊？这不是在提拔她吗？难道最近他们两的绯闻是真的？” “乔天王可是有老婆的，乔梓潼算哪根葱，这事儿要是真的，我就是她这辈子的脑残黑。” 安宁听到这，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开口维护乔梓潼：“不可能的，乔梓潼经纪人不都说那是炒作了吗？她年轻貌美的，怎么可能去做第三者呢？” 那几个粉丝都愣了一下：“你是谁？是粉丝群里面的吗？” 安宁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是在映辉官网看到了安宁的葬礼信息，所以今天过来想送送她。我很喜欢她演的电视剧和电影，不过没加什么粉丝群……” 其中一个带着眼镜脸圆圆的女生露出理解的表情：“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你这种散粉还会特意过来送送她，比乔梓潼那个绿茶婊有情有义多了。不过今天的葬礼不对外开放的，我们粉丝后援会是联系了周芸，才得到几个进去的名额。恐怕你是进不去了。” “圆圆，刚才方平打电话来，说他今天来不了了。”另一个女生放下手机，脸上出现愤愤不平的神色：“他丫的去台湾看乔梓潼唱歌去了。” 脸圆圆，名字也叫圆圆的女生倒是很淡定：“让他去吧，咱们也不能强留不是。”说着问安宁：“你想和我们一起进去吗？” “想。”安宁点了点头。 —— 安宁演过很多次尸体，都是些女二号女三号，用自己的无知愚蠢恶毒成全了男主女主的爱情。当然，最后总也逃脱不了死亡的结局。 不过这些女配角，即使是死的时候，也是很美丽的。白皙的皮肤，红艳的嘴唇，嘴角缓缓留下的鲜血，构成一幅破碎的名画。 反正，绝对不像躺在高台上的那具尸体一样，被烧得面度全非，连最高级的入殓师都没法子拯救。 “天啦，这是安宁？怎么会这样……”几个粉丝刚刚见到遗体，已经哭了出来。 从安宁受伤住院，到抢救无效死亡，这三天的时间里没有一家媒体拍到安宁的照片，大家也仅仅知道她是“重度烧伤”。此时此刻，真正见到那张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再联想到她活着的时候绚烂的容颜，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流下泪来。 而安宁，只有欲哭无泪。 那是我？那是我？！ 我那引以为傲，举世无双的美颜呢？不是说好要美美地离开吗？ 难怪自己死而复生了，用这个形象，就算是上了天堂也会被看门天使踹下来的吧。 都已经烧成这个样子了，麻烦就顺手给火化了不行吗？为什么还要搞什么葬礼？会吓死我本来就不多的粉丝的好不好？ “走吧，我们去给她献朵花。”身后的圆圆眼眶通红，见到安宁愣在那里，很理解地推着她往前走：“生命无常，谁能想到朝为红颜，暮成枯骨呢？安宁真的好可怜。” 安宁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要真是枯骨，搞不好还好一点…… 大家绕着台子走了一圈，把手里的白色鲜花放在台子周围。安宁绕到自己的正面，看见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项链还是生前最喜欢的那条“未语之爱”，幽幽地散出银光来。 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双目紧闭，再也无法睁开看一看这锦绣繁华的世界。 那个在出租屋里彻夜不眠钻研演技的安宁，那个在寒冷的冬天一遍又一遍地拍摄落水戏的安宁，那个即使过得很艰辛也不愿意像现实妥协的安宁…… 那个独一无二的自己，真的死了。 第十二章 偷听 大概是从昏迷到醒来，从死亡到新生的过程太过于顺利，没有一丝痛苦。安宁直到此时此刻，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死亡的痛苦。 其他的粉丝一转头，就看见安宁脸上挂满了泪珠，一副哭得要晕厥过去的样子，心里都是惊讶不已：现在的小姑娘对偶像的崇拜让人自愧不如啊，自愧不如。 “小姑娘，你也别太难过了，阿宁天上有知，也不希望你们为她太伤心的。”一直立在角落里的周芸过来扶住安宁：“死者已矣，我们还是节哀顺变吧。” “芸姐……”安宁眨着眼泪婆娑的眼睛，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哭得更厉害了。周芸陪伴着安宁走过了最青春最美好的时光，就像是一个可亲的姐姐一样，永远默默支持着安宁。虽然后来签了乔梓潼，分给安宁的精力有所减少，但在大事之上，安宁还是习惯依靠周芸。 “小姑娘，你……”周芸看着面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女生。她很漂亮，大眼睛小鼻子，即使是素颜也有一种动人的美丽。一双眼睛被泪水浸润，格外明亮。这样的外形，稍微包装一下，完全可以成为下一个玉女掌门。 只不过，她为什么要用一种幼鸟看母亲的眼神看着自己，周芸浑身有些不自在地抖了一下。 “芸姐……”面对这个比亲人还熟悉的人，来安宁突然有一种把一切都对周芸和盘托出的冲动。 只是这种冲动还没有成型，就被周芸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周芸抱歉地朝着安宁笑了笑，将她的手臂交给旁边的一个粉丝，自己走到一边打起了电话。 火化仪式很快开始了，安宁实在是没有办法看着自己被推进火化炉里烧成灰的样子，借口不舒服走了出来。她想着去洗手间洗把脸，没想到路过楼梯间的时候，瞧见周芸正在里面打电话。隔着安全门的玻璃，她看见周芸的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这是在和大导演或者制作人通话的时候才会出现的表情。 安宁把耳朵贴上去，隐隐约约听到了周芸的话。 “……冯导您放心，咱们家梓潼的实力不比安宁差……她现在的热度绝对能拉来粉丝捧场……对，今天她在台湾参加乔天王的演唱会呢……我等火化仪式结束就赶过去……好好，您放心，绝对不会误点的……” 周芸的声音溢出满满的欣喜之意，让安宁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她没有猜错的话，和周芸通电话的是著名导演冯伟才，是个非常善于拍摄商业喜剧的导演。安宁前生也接到了冯伟才的邀请，邀她去为冯导的新年贺岁片试镜。 这对于安宁来说是一个咸鱼翻身的好机会，周芸也很积极地在帮自己接洽，没想到现在居然便宜了乔梓潼。安宁可以摸着良心说，乔梓潼的演技绝对就是偶像剧的水平，根本撑不起大荧幕，除了能吸引一些脑残粉以外，乔梓潼在电影里的价值几乎可以算是零。 映辉不是没有其他演技优秀的演员，居然会把这样的机会给乔梓潼，如果不是高层的脑子进水了，那就是乔梓潼找到了大靠山。 周芸收好手机，推门出来，迎面就和安宁撞上了。她的眼圈还是微红着，但嘴角却不自觉地上翘。安宁盯着她嘴角的那抹笑，心凉了个彻底。 “小姑娘，你怎么出来了？安宁的火化仪式还没结束呢。”周芸很快收敛了那丝笑容，又戴上沉重的面具道。 “是啊，安宁的火化仪式还没结束呢，可是芸姐你不也没在里面吗？安宁的最后一程，你都不去送送吗？” 大概是安宁的语气有点狰狞，周芸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有点警惕地看着她，显然是把她当成了那种会为了偶像而做出什么疯狂之事的粉丝了。 安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细长脸，小眼睛，单眼皮，嘴角有颗红色的痣。 这个人，曾经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对她伸出手；曾经在她低落无助的时候给她鼓励；曾经告诉她“你是最好的演员”……她就像是自己的姐姐，是安宁觉得永远不会背板自己的人……可是今天，却在自己的葬礼上兴高采烈地筹谋着乔梓潼的发展…… 盯了周芸几十秒，安宁最终还是垂下了头：“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就先走了。” —— 罗灵山山顶的一块平地上，朵娅环着双臂看向半山腰的殡仪馆，久久地沉默着。“一想到每个人最后都会在这样冷冰冰的建筑里被烧成灰，就觉得人生挺没意思的，你说是不是？” 她身边站着的男人随口答道：“连罗太太都会觉得人生无趣，叫那些苦苦挣扎认真生活的人怎么办？” 朵娅笑起来：“认真生活？你是说安宁那样的人吗？这样的人多数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你很难过。” “我为什么要难过？众所周知，我早就和安宁闹翻了，我和她现在只是两个陌生人而已。” 那男人从外套的口袋掏出一包烟，两指轻轻敲了敲烟盒顶部，夹出一根烟来点燃，狠狠吸了一口：“因为你做不到，所以你格外地希望安宁做到，不是吗？” 朵娅转头看向他：“不愧是影帝，我差一点就以为自己是在拍刑侦剧了。真是种久违的感觉啊。其实我很纳闷，安宁的好朋友乔梓潼都没来，你这个和安宁并没有什么交集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霍子秋平静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和她没有交集？也许我们之间的联系比你想得要深的多。” “如果，你们真的有联系，那你为什么从来不帮安宁。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只要你开口，安宁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挣扎在各种配角之中。” 霍子秋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是啊，为什么呢？”过了一会儿，不等朵娅开口，他又自嘲地笑了笑：“我后悔了。” “我现在，后悔了。” 第十三章 机会到来 从自己的葬礼回来，安宁怏怏地在家躺了两天。这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换成任何其他的人，看完自己面目全非的“遗体”，也不可能依然兴高采烈不是？ 安宁好像得了重生忧郁症，躺在床上拼命地催眠自己，希望再次睁眼的时候，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然而事实证明，这并没有什么卵用，老旧的房间也并没有变回自己买的那套两百平方的公寓。 安宁第五十二次睁眼的时候，看到孟安平站在床边，眼睛红得像只兔子一样，满脸的惶恐和担忧。她在心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像是无奈又像是解脱。 作为孟安宁的日子还是要继续。 安宁看着银行账户里越来越少的钱，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刚来帝都，饥寒交迫的那段日子。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一觉回到解放前啊！ 就在她一筹莫展，已经开始盘算着去卖血度日的时候，郑唯的电话终于姗姗来迟。 郑唯没多说什么，只是通知她两天后去试戏，剧本他会发到安宁简历上的邮箱里。从头至尾，言简意赅，完全不像当初找安宁时那么急切。 其实这个剧本安宁已经看过一次了，但她还是从邮箱下载了文件一页页打印出来又细读了两遍。这个故事的主角叫喜庆，是个天生的悲剧性人物，拥有常人不敢想象的悲剧的一生。 喜庆的母亲是被人贩子拐卖到深山之中的大学生，从被卖给喜庆父亲的那一天开始，她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反抗命运，挣扎着想要从杳无人烟的大山里逃回自己的家。她的逃亡之路持续了整整十年，最终还是没能逃出来。 而喜庆从出生开始，就没有的到过一点亲情。她的母亲视她为洪水猛兽，从来不亲近。她的父亲更是嫌弃她是个赔钱货，对她非打则骂。 但是喜庆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大山里其他的女人是不一样的。她美丽，懂的东西很多。当她一个人矗立在山坡上呆呆地望着南方的时候，身上就会泛出温暖的颜色。 唯一的一次，母亲和她说起自己的家乡，那是一个繁华而又美丽的城市，每个人都能受到平等的对待。女孩子也会被父母当做宝贝，能天天都穿新衣服…… 母亲和她说完这番话没多久，就用裤腰带悬在房梁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放弃了逃跑，选择了自杀。那一年，喜庆九岁。 母亲的死亡并没有浇灭喜庆对城市的渴望，反而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离开这个地方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就好像是母亲在冥冥之中指引着她一样。 终于，在喜庆十六岁，她的父亲要用她给小叔换一门亲事的时候，她逃了出来。在逃亡的路上，喜庆遇到了一个叫做良哥的男人，她爱上了这个男人，于是跟着良哥一起来到了沿海某城市。这个城市五光十色，敞着胸怀接纳一切向往着天堂的人。 喜庆跟着良哥，渐渐染上了毒品。再后来，好像是顺理成章地，她就成了坐台妹。每天化着浓妆，麻木地媚笑着。日子渐渐变得和在那个深山里一样灰暗。 而改变着一切的，是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喜庆坐台的姐妹小馨，偷偷地怀了孩子，却在生产的时候难产而死。临死前，她抓着喜庆的手，把这个孩子交给了喜庆。 喜庆带着这个孩子，逃到了另一个城市，过起了一贫如洗的生活。她把自己对母爱的渴望，对生活的期盼，全部倾注到这个孩子的身上。她给这个小生命取名叫做明光。 时间过得飞快，喜庆的青春一点点流逝，明光也一天天长大了。他们就像是世间最普通的一对母子，虽然过着贫困的日子，但却无比地满足。左邻右舍也都喜欢这对有礼貌的母子。 然而命运始终没有朝喜庆微笑，良哥居然找到了她。喜庆拼尽一切想要掩藏的过去被一点点揭开，甚至被描绘得更加污浊不堪。 那些曾经和颜悦色的邻居现在看到她却像看到了洪水猛兽，避而远之，甚至连明光也开始疏远她。最后，在一次激烈的争吵之后，明光夺门而出。他跑得太快太猛，没留意过往的车辆，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人世…… 至此，喜庆的生命虽然没有完结，但她对生命的热情已经完结了。剧本没有写她以后会怎么生活，但读者却完全可以想象到她以后不过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了罢了。 —— 两天之后，安宁早早地睁开了眼，但沉重的头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好不容易挪动到卫生间草草地洗了把脸，一抬头，才发现镜子里面的那张脸惨白惨白的，眼神也有点涣散。 “姐，你没事吧？你现在的脸色好像贞子。”孟安平举着锅铲担忧地看着她。 “有事儿，我觉得我八成是生病了。”安宁把皱着脸的孟安平拨开：“你别一天到晚都皱着个眉头，像个小老头一样，一点也不可爱。” 她在前头歪歪倒倒地走着，孟安平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倒了下来：“姐，你都这样了还要去试镜吗？” “是啊，别说只是病了，今天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非去不可。”安宁倒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 “我懂，演戏是你的梦想，你说过，轻言放弃的人是不可能实现梦想的。”孟安平一脸“英雄识英雄”的严肃表情，从厨房端了碗粥给安宁：“你先喝点粥吧，待会我陪你过去。” “并不是因为什么狗屁梦想，而是今天不去，以后我们就揭不开锅了。”安宁看着孟小弟的严肃脸，最终还是把这句已经冲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当初是自己灌的鸡汤，现在还是不要告诉他这个残酷的事实了。 孟小弟的粥熬得不错，安宁一边喝一边冒汗，等到喝完了，身上的热汗慢慢变成了冷汗。等安宁走出了门，风稍微一吹，她立刻冷得直哆嗦。 完了，好像病得不轻。 第十四章 郑唯的怒气 郑唯最近有点惆怅，感觉自己好像飘上了云端，又摔了下来。 他手上的这个剧本，是个已经耽搁了好些年的剧本，也就是去年，好不容易才筹集了差不多的资金可以开拍。 这个剧本和他一贯的风格都不一眼，走的不是高山流水的文艺范，而是偏向纪实风。这对女主的演技要求更加严格，郑唯也是思来想去，挑了好久，才敲定邀请安宁来演女主角。 让他没想到的是，女主角刚定下来。新晋影帝霍子秋的经纪人王东磊就主动打电话给他，表示希望能把男主角良哥留给霍子秋来演。 这实在是出乎郑唯的意料之外，要知道，这部电影是完全的女主视角。唯一的重要男性角色就是良哥，但是良哥这个角色形象非常负面，郑唯本来是打算去找圈内的“坏蛋专业户”韦朝来演的。 谁知道霍子秋竟然会看上这个角色。王东磊的解释是，霍子秋想从这个角色开始扩大戏路，慢慢摆脱忧郁小生的形象，所以愿意以极低的薪酬来出演良哥这个角色。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郑唯当然不会拒绝了。 他从导演系毕业已经有二十年了，就因为自己这种莫名的固执，至今仍然不过是个三线的导演，没有一部值得称道的作品。而这部戏，有了好剧本，有了好演员，郑唯有信心，一定能拍出一部叫好又叫座的影片。 然而，有句广告词说得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准女主安宁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倒霉，几百年才出一次的片场事故竟然给她碰上了。 这样一来，郑唯的全盘计划几乎全被打乱了。放眼演艺圈，实在是再也找不到像安宁这样颜值又高，演技又好，身价又低的女演员了。有点资历的，看不上郑唯；那些新人呢，郑唯又看不上。更令人忧心的是，安宁去世之后，霍子秋也没有再联系自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放了他鸽子。当然，这还不算是最坑爹的…… “郑导，童闪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拍了。”郑唯“嗯”了一声，坐回摄影机前。 ……最最坑爹的是，自己还要卖身给余付工作室，拍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脑残剧，来筹措资金。 童闪是《锁宫》这部剧的女主，当然，是带资进组的。了解到这一点，郑唯已经把对她的要求降到了最低，只要求她能表现出基本的喜怒哀乐也就够了。 不过即使是这样，童闪还是人如其名，演技常常闪瞎大家的眼睛。 比如说现在这场戏，女主流落青楼，靠着自己的智慧成为了头牌。有几个垂涎女主的公子哥儿上前来调笑，女主仅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说退了这几个公子哥。让他们收起了轻蔑调笑之心，转而产生了由衷的敬佩之情。 郑唯只要求童闪带着正气把台词给念完就满意了。可是就是这样短短的几句话，童闪却笑场了十多次。 “cut！童闪，你到底怎么回事，这几句台词有这么难念吗？啊？你是不是科班出身，连台词都念不好！人家几个群众演员都演的比你好得多！” 童闪顶着满头的珠翠，笑得花枝乱颤的：“哈哈……不好意思啊，导演，我越念越觉得搞笑……这几句台词真的太玛丽苏了。除非对方是弱智，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感化呢……” 她的话一说完，整个场地的工作人员都哈哈哈地笑了出来。 余付工作室的剧本都是余付亲自操刀的，据他说，这所有的穿越言情剧都是参考了大量的史实的，甚至自己为了查阅资料都累出了胃出血。只不过，这“参考了大量史实”的剧本里浓浓的玛丽苏情节，还是处处表现出这个中年男人的公主心。 而童闪这句话，简直像是皇帝的新衣里面说出真相的那个小男孩，一瞬间就戳中所有人的笑点。 听着现场乱糟糟的声音，看着每个人都嘻嘻哈哈的笑脸，郑唯的脸色却越来越沉下去。 “够了，都给我闭嘴。”郑唯抓起一边的扩音器，夹着怒气吼了一声：“休息十分钟，童闪，你过来。” 他把童闪叫到一边：“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演的剧本非常拙劣，非常低级？” 童闪不明所以：“导演，你该不会是觉得这个剧本好吧。”说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郑唯，眼睛里分明写着“侬脑子瓦特了吧”。 郑唯压了压心里的怒气说：“是，余付这个水平，写的剧本也就这样了。观众可以嘲笑这个剧本，你却不行，因为你是这个剧的主演，是这部剧的灵魂。如果你自己都不喜欢这个剧本，那怎么可能融入到场景之中去，怎么可能入戏？！” “可是导演，我是一个智商正常的人，你要我不鄙视这里面的剧情，实在是不可能。” “你既然这么不喜欢这个剧本，那你为什么要接这部戏？” 童闪眨了眨眼睛，一派的天真无邪：“你说呢？我当然是为了打开青少年市场啊，那些青春期的孩子最喜欢幻想了，这种古装偶像剧能迅速地帮我积累起人气。郑导，你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这个道理，郑唯当然懂。不止他懂，娱乐圈的每一个人都懂。所以才会出现那么多粗制滥造的影视剧。现在娱乐圈的小花旦，谁不是这么想的呢？趁着年轻，多吸点粉丝，多捞点金，多享受享受…… 看着童闪脸上一脸的“理所当然”，郑唯挥了挥手：“好了，你回去吧，给你几分钟把台词记熟，别再ng了。” 郑唯叹了口气，摸出自己的手机来看了看时间，然后叫来了温德义：“我今天有点事要出去一趟，这场戏，你看着拍吧。” 温德义心里窃喜，拍着胸脯说一切都包在他的身上了，让郑唯只管去办好自己的事。 他这点小心思，郑唯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去停车场取了车，直奔另一个影视城而去。 第十五章 带病面试 霍子秋在城南的影视城里拍新戏，好不容易拍完了今天的戏份，一走出来就看见郑唯靠在已经有点破旧的马自达上一边抽烟，一边深情地往这边眺望。 “郑导？”霍子秋微微挑了挑眉，显然是有点诧异。 郑唯扔了手里的烟，迎了上来：“我刚才打电话给东磊了，他说你今天的戏已经拍完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面试个新人？” “面试？” “对，我看中了一个新人来顶替安宁，今天约了她试镜。”郑唯叹了口气：“安宁走了，咱们的片子还要正常推进嘛。” 霍子秋点了点头：“好，那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郑唯与霍子秋其实交情不深，今天来找他不过是碰碰运气，也是想侧面提醒提醒霍子秋：当初说好了要接良哥的角色，现在可别放他鸽子啊。 路上，当马自达停在一个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郑唯用手指敲着方向盘，感慨道：“想想安宁这么个难得的演员就这么走了，真是可惜。现在的年轻演员，一个比一个浮躁，一个比一个上不了台面，像安宁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我今天在《锁宫》现场，被那个带资进组的女演员气得不轻。你说，一个演员，对自己的角色、自己的台词都不尊重，她凭什么来演戏，啊？” 郑唯刚才被童闪的话说的满肚子发不出来的火，现在也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倾诉。霍子秋不接话，他就自顾自地接着说。 “我记得去年我去找安宁，邀请她来演女主角的时候，她问我，和我并没有合作过，为什么会选中她？我当时回答她，因为她的眼睛里有不甘心，因为她身价低演技好。”郑唯笑笑，“其实，还有一点我没有说。早在安宁刚出道没多久的时候，我就见过她。” 霍子秋听到这句话，才“哦”了一声，语音上挑，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 “那时候安宁只不过是个圈子里的小透明，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她。我记得她当时在拍一个叫做《华丽的爱》的片子。这部剧剧本好像不行，又因为种种原因，到现在都没有播出。我那天刚好就在这个剧组旁边拍戏，收工之后，就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抽烟，结果刚巧听到了安宁和朵娅的对话。朵娅你知道吧，前两年还蛮红的花旦，现在急流勇退做了罗家的少奶奶了。” 霍子秋微微点了点头。 “我当时当然不认识这两个小姑娘了，只是听她们声音清脆好听，就多站了一会。朵娅是在为安宁抱不平，好像安宁本来演的是个比较重要的配角，却临时被换了下来。” “朵娅很激动，安宁却很平静，反而安慰她说娱乐圈的规则就是这样的，自己没有后台，就只能慢慢熬呗，好在她有演技，总有一天会脱颖而出的。我当时觉得这个小姑娘未免太过自负，心里还想，年轻人未免太不谦虚。但听到她后面的话，却让我收起了轻蔑之心。” “她说了什么？” 红灯闪烁，绿灯就要亮起来了，郑唯缓缓往前行驶。 “后来，朵娅就开始抱怨起剧本弱智，说安宁那个角色更加是智商低下，她劝安宁草草演完，敷衍一番得了。安宁说，‘别人都觉得这个角色是弱智，我却不能嫌弃它。如果连我也鄙视这个角色，那它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只有我从心底理解了这个角色，才有可能演好它，让它看起来不那么讨厌不是？’” “确实像是她会说的话”，霍子秋把目光投向窗外，车窗外的世界依然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并不因为安宁的死而发生任何的变化。 “可惜了，这么好的演员……”郑唯的叹息声在耳边飘荡，一直飘到了霍子秋的心里。 试镜的地方在映辉娱乐公司的附近，郑唯把车开进车库，对霍子秋说：“安宁这才刚走，她那个经纪人周芸，就已经开始到处打点，想要把安宁的片约全部转给乔梓潼了。这不，映辉高层都找到我，要求让乔梓潼来演喜庆。就她那个演技，也敢开这个口。” “乔梓潼？” 见霍子秋不解的样子，郑唯解释道：“是最近映辉大力在捧的女演员，也是周芸手里的艺人，算是安宁的小师妹吧，不过演技可比不上安宁的一根小指头。不过映辉高层的面子还是要卖一个的，所以安排了今天的这场试镜，试的就是乔梓潼和我看中的那个新人。对了，今天除了我，映辉那边的王总也来了。” “这个新人郑导好像很看重？” “不错，虽然年纪不大，但这个新人很聪明，很有灵气，一看就是吃演员这碗饭的。”郑唯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笑起来说：“还有件有意思的事，这个新人，名字也叫安宁。” —— 试镜时间是下午两点，安宁在孟安平的搀扶下，一步一踉跄地赶到了试镜地点。 孟安平虽然才十三岁，但个头已经和安宁一样高了，所以搀着她并不费事。只是看着安宁额头上直冒汗，虚弱的像犯病的西施一样，孟小弟不禁担心道：“姐，你今天试镜的角色是个病美人吗？你现在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儿，轻伤不下火线……”安宁的话没说完，就看见前方有说有笑的两个身影先她一步进了大楼。 等等，那两个背影是周芸和乔梓潼？她们两怎么会在这里？该不会，周芸是带着乔梓潼过来试镜的吧？ 安宁在大门前停下来，揉了揉脑袋，感觉头更沉重了。 “姐，你还行吗？要不你给导演打个电话，换个时间来试镜吧。” “那怎么行？”安宁摇摇头：“快走吧，迟到了就不好了。”自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这次能被郑唯看上，已经是走大运了。要是她这时候打电话说换时间面试，那这次机会她是别想要了。 好在，自己虽然病得不轻，可是用演技来秒杀一个乔梓潼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十六章 暗涌 郑唯和霍子秋一前一后走进试镜的房间，里面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除去工作人员，三个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四五十平方的屋子，一边摆着长条桌子，是导演等面试官坐的地方；一边拉开了一张绿色的背景幕，前面架着摄像机。 三个人里面身形瘦小的那个中年男子首先看到了郑唯，笑着朝他挥手:“郑导来了，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陈老板和吴老板，听我说了你的新电影，很感兴趣。我说那刚好，今天有个试镜，不如就一起来看看，要是满意就给郑导追加一点投资就是了。” 郑唯面色有点不好看，他的电影一向都是独立电影，虽然票房不好，但胜在自由，没有投资人在里面乱掺和。而现在，映辉摆明了想要在这部新电影里面插一脚，那个乔梓潼，面子居然这么大？ “郑导，今天不是试镜吗？我看这架势，怎么像是要拍定妆照啊？”从进门开始就靠在墙上没挪动过的霍子秋缓缓开口道。 “哟，子秋也来了。”王总好像是才看到霍子秋，笑眯眯地说：“之前听说东磊联系过郑导，我还不相信。你演的戏我是知道的，都是些智勇双全的角色，怎么会对个反派角色上心呢？现在看来，这传言还是真的啊，哈哈。” 霍子秋表情不变，只是眸色变得有些晦暗不明：“作为一个演员，当然是要尝试不同的角色，没什么好奇怪的。还有，不管是我，还是我的经纪人，都和王总您没什么交情，您还是称呼我小霍就好。”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立刻把房间里热络的气氛给冷了下来。 其实娱乐圈里，没见过面却依然装得很热络的人不在少数，这叫“会来事儿”。大部分时候，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一笑而过的，何况这个套近乎的人还是映辉娱乐的高层。就算霍子秋是影帝，这么做也太不明智了。 郑唯看了看手表，开口问：“已经到时间了，怎么参加试镜的人还没到？” 其实乔梓潼已经到了，正在隔壁的房间里候场。映辉派了个化妆师来给她化妆，这时候刚刚化好。 乔梓潼准备的戏是喜庆丧子之后的情景，所以化妆师给她画了个憔悴沧桑的中年妇人的妆。她本来是娇憨的长相，演年轻的喜庆刚刚合适，可是要表现中年的朴实就不够了。化妆师往她的脸上扑了一层粉，做出泛黄的肤色，眉尾往下扫，看起来有点苍老。 “这个妆真难看。”乔梓潼拿着小化妆镜左照右照，瘪着嘴，并不高兴的样子。 “这是没办法的事，你不化妆，就你那演技能有说服力？”周芸在一边说：“虽然今天王总也过来了，但这事儿也不是十拿九稳的。郑唯不知道在哪发现了一个新人，今天也叫过来试镜了。” 乔梓潼不屑道：“郑唯拍的片子既不叫好也不叫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硬要帮我接这种没市场的电影。” “你懂什么？这次剧本非常好，郑唯又善于拍悲剧基调的电影，我觉得这次他很有可能就借此翻身了。你不趁现在搭个顺风车，以后他成大牌了，你以为还能抱上人家的大腿？！” 乔梓潼不以为然：“就算你预测的对，我还不相信郑唯会不选我选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要知道我的人气可不低。” 周芸沉着脸道：“你有什么人气？大部分还是之前和乔柏匡传绯闻的时候吸引的cp粉。到时候真相一揭穿，他们翻脸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她越说越来气：“你也出道三四年了，怎么还这么浮躁轻狂，这样下去能成大事才怪。你要是有安宁一半沉稳，我要少操多少心啊。” 乔梓潼把化妆镜往桌上一扔：“沉稳？她沉稳了这么多年，还不是个跑龙套的，一辈子都没演过女主角吧。我要是和她一样，这辈子也就废了。”她说着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周芸：“芸姐，你也别装的好像很怀念安宁一样，利字当头，你也不见得对她多真心。” “你……”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有些稚气的男孩子搀着一个病歪歪的年轻女孩站在门口。 “你好，我是来参加试镜的，工作人员让我来这里等着。”安宁开口道。 周芸挑起一边眉毛，目光有些警惕地看着安宁：“你就是郑导看中的那个新人？” “你认识她？”乔梓潼问。 周芸点点头：“在安宁的葬礼上见过。我以为是安宁的粉丝，没想到居然也是个演员。” 乔梓潼站起来，走到安宁旁边，绽开一个亲切友好的笑容，伸出自己的右手：“你好，我是乔梓潼，也是来试镜的。” “你好。”安宁伸手虚虚地一握，想把手抽回来的时候却被乔梓潼紧紧握住不松开。 她凑近安宁的耳朵，小声说：“看你是个新人，我好心提醒你一声，今天的试镜不过是走个过场，女主角已经内定了，就是我。你要是个聪明人，现在就转身回家去，免得待会丢脸出丑，说不定以后有机会，我会引荐你去其他的戏。” 这番话简直就是教科书一样标准的恶毒女配的台词，乔梓潼演戏的时候要是有现在一半的演技，早就成了演技派了。安宁头晕晕的，无力反驳，只好冲着乔梓潼虚弱地一笑：“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不舒服，头晕眼花的。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太听清楚，能麻烦你再说一遍吗？说大声点。” 看着乔梓潼那张涂了黄粉的脸开始变得狰狞，安宁示意孟安平把自己扶到沙发上坐下，在心里摇了摇头：心理素质太差，自己明明没说什么，脸色就变得这么快。 孟安平背着安宁的包，紧张地问她：“姐，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看一会剧本。” 安宁合眼摇了摇头。剧本，早就已经刻在她的脑子里了。 第十七章 乔梓潼的表演 安宁合着眼靠在沙发上，孟小弟紧张兮兮地坐在她旁边。 乔梓潼在化妆台前的椅子上，用眼刀一刀刀地剜着安宁。她很不喜欢这个新人，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句话让她无端地想到已经死去的安宁。 乔梓潼小安宁五岁，两个人又是同一个经纪人。平时大家都觉得她们两是好朋友，就连安宁自己大概也这么觉得。 可是事实上，乔梓潼从来没有把安宁当成自己的好朋友，她从签到周芸手下开始，就一直把安宁当做要超越的目标，也当做一块巨大的绊脚石。 “梓潼，来，郑导他们都到了。”周芸推开门把乔梓潼叫出去，顺手关上门，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兴奋之情：“今天不仅王总和郑导来了，我还看到了霍子秋。” “霍影帝？” “可不是嘛，之前听说霍子秋的经纪人王东磊和郑导接触过，我还没当回事。现在看来，霍子秋可能真的接了这部戏。”周芸越说越兴奋：“这次你可撞了大运了，就算郑唯没什么票房号召力，但是霍子秋的粉丝可是能顶半边天呐。这部电影，一定会大卖的。” “这么说，我的机会来了？”乔梓潼双眼放光，其实她内心想的比周芸还要多一层。之前她费尽心血报上了天王乔柏匡的大腿，虽然是吸引了不少cp粉，但乔柏匡始终是有妇之夫，自己的大腿也抱不了多久。如果，这次能和霍子秋合演一部电影，那可是个前所未有的好机会。 —— 乔梓潼走进房间的时候，桌子后面已经坐了五个人。她仔细地把这五个人都看了一遍，坐在最中间的是映辉的王总，正满面含笑地看着她。王总左手边两个身形臃肿，还穿得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她没见过。 王总的右边，坐着一个四十来岁，面容显得有点憔悴的男人，是郑唯。 乔梓潼的目光最后定格在最右边的那个人身上。那是个很醒目的男人，穿着简单的t恤，却让人觉得很高贵。虽然是坐着，但依然身姿挺拔，一双长腿在桌下交叠在一起，双手环着胸靠在椅背上。他的脸棱角分明，却不咄咄逼人。面如冠玉，鼻梁高挺，眉目之间好像带着忧郁之色。 这就是霍子秋，果然和粉丝说的一样，“光华内敛，气质无双”。 乔梓潼摆出自己最得心应手的表情，眼皮悄悄往上抬了抬，一接触到霍子秋的目光又马上垂下来，脸上带着微微的红晕，嘴角挂着一丝腼腆的笑容。这种含羞带怯的表情，总是最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的。 霍子秋看着乔梓潼在自己面前停下，摆出了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矫揉造作的表情。看得出来，这个表情已经是她拿手的表情了。但是从专业角度来看，这样的演技还是过于流水化，没有一丝自己的感情，十分生硬，还没有粉丝见到自己时候的表情来的自然。 “王总，这位乔小姐就是映辉的新星？看来你们很重视她啊，连化妆师都给配好了。”霍子秋面无表情地转头对着左边说。 王总从刚才开始，就感觉到霍子秋的敌意，心里一阵阵的发闷。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的罪过这个新晋影帝，偏偏这个霍子秋来头还不小。他能给自己甩脸子，自己却不能呛声回去。只好僵硬地笑笑，转头对郑唯说：“郑导，这就是乔梓潼。我们公司继安宁之后着力培养的另一个青春实力派。”又自导自演地对着乔梓潼说：“梓潼啊，今天好好表现，待会等郑导拍板了，你就顺手把定妆照也拍了，省的以后还要再多跑几趟。” 乔梓潼带着一丝腼腆地弯腰鞠躬：“几位老师好，我是乔梓潼。今天我一定会努力表现，不过，如果有表现不好的地方，还请几位老师多多地指正。” “你选的是哪段戏？”郑唯问。 “我选的是明光被车撞之后，喜庆抱着他痛哭的一场戏。” “这场戏啊……”郑唯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调：“这个妆画得还不错。那就开始吧。” 这场戏是全片女主的最后一场戏，说难演也不难演，说不难演却又很难演，完全看个人怎么去理解而已。 乔梓潼走到绿色的幕布前，酝酿了一会儿情绪。为了今天的试镜，周芸每天都逼着她在家练习这段戏，还带着她去请教了圈里的悲情剧女王陈雪。现在，这场戏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她都记得无比清楚。 “小光，小光，你怎么了？”乔梓潼缓缓跪下来，伸手去碰面前根本不存在的“明光”。然而明光躺在一摊血泊之中，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还挂在腮边，却再也不能站起来叫她“妈妈”了。 “小光，你别吓妈妈，你看你流了这么多血，妈带你去医院啊。”身边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人人都看着这个悲伤的，无助的中年女子。 “对对对，你瞧我这记性，你说了你不要再叫我妈了。没关系的，没事儿，不叫就不叫，你起来啊，你起来啊……”她一声声地呼唤，明光却动也不动。 喜庆像是慢慢发现了明光再也不会醒来了，目光慢慢地黯淡下来，渐渐变得呆滞，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为什么，为什么……” 乔梓潼拿捏不好“目光慢慢黯淡下来”的分寸，只能通过把之前往上勾的嘴角垂下来来表现。她呆呆地跪在那里，像祥林嫂一样念叨着“为什么”。忽然之间，她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明光”的身边，把他抱起来，轻柔地说：“你这个臭小子，可吓坏妈妈了，以后啊，再也不许这么吓妈妈了知道吗？” 喜庆抱着明光走出了人群，脸上还带着令人惊悚的心满意足的表情…… “我的表演结束了。”乔梓潼抹去脸上的眼泪，又鞠了一躬。她的脸上带着隐隐的得意，显然是对今天的发挥很满意。 王总也笑起来：“郑导，怎么样？梓潼的演技，还是可以的吧。” 第十八章 初次相见 郑唯敲了敲桌子：“你先出去吧，把另一个叫进来。”等到乔梓潼出去之后，才反问道：“王总觉得演得很好？” “这……作为一个新人，我觉得梓潼表现得已经相当不错了。” “相当不错？可是我要的不是‘相当不错’。”郑唯没什么表情，语调平平地说。 霍子秋站起来：“我出去抽根烟。” 这里是二十一楼，走出房间，推开走廊的玻璃窗，霍子秋点上一根烟。好像自从安宁死了开始，他的烟瘾就越来越大了。 从玻璃窗望出去，对面的高楼也是玻璃的墙体，两幢大楼在阳光的照耀下互相闪着金光，好像在比赛看谁先闪瞎对方。 “唉，也不知道现在的设计师都是怎么想的，搞这么多玻璃墙体，存心要闪瞎群众的眼睛。这给我们这些恐高症患者带来了多少麻啊。” 这句低声的吐槽传到霍子秋耳朵里，就好像是有人把他心里的话给念出来了一样。他侧头往发声源看去，一个少年搀着一个女生正慢慢地往这边走，那个女生用手扶着墙，低头看着路。 孟安平扶着安宁的手臂，心里又是疑惑又是担心。姐姐从早上起来就不舒服，偏偏赶上今天试镜，不能在家里休息。刚才安宁又在洗手间吐了一次，出来之后脸色发白，更加虚弱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安宁始终不肯靠着窗走，一定要扶着墙壁往前挪才安心。 “姐，你什么时候有的恐高症，我怎么不知道？” “我一直都有，是你太不了解我了。” “是吗？” “当然是啊，没想到你对姐姐这么不上心。唉，我的弟弟一点也不关心我，悲哀啊！心碎啊！”安宁捧着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姐，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爱演了，是因为你对演戏的热爱已经渗透到生活中来了吗？”孟安平睁着圆圆的眼睛，很严肃地问她。 “我……对，没错，就是你想的这样。” 霍子秋被这对姐弟的对话逗得想笑，连手指间夹着的烟也不抽了。干脆顺手扔到旁边的垃圾桶上，转过头来看着移动速度和蜗牛一样缓慢的两个人。 “姐，姐，姐……”孟安平忽然激动地摇起了安宁的手臂。 “有话说话，别摇了，再摇我就直接给你摇到医院去了。” 孟安平紧紧盯着前方，凑到安宁耳朵边上说：“姐，我好像看到霍子秋了。” “那你还不赶紧去找他要个签名？”安宁随口答道：“对了，我说孟安平，你这个年纪一定要注意预防近视，改天我还是带你去查查视力吧。” 孟安平见她完全不相信，干脆伸手去把安宁的头给掰了上来：“你自己看嘛。” “哎呀，你别动手啊，以为是在掰电风扇脑袋呢……”安宁的话还没说完，就看清了那个倚在窗边正带着一丝笑容看着自己的人。 居然真的是霍子秋。 安宁摇了摇沉重得和浆糊一样的脑袋，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好像……郑唯确实和自己提过，霍子秋想演良哥？ 这大概和山珍海味吃多了就想吃清粥小菜的道理一样，霍子秋从出道以来部部都是主角，所以现在想演个配角体验体验？ 孟安平看到自己的偶像，脚就定在那不动了，眼睛里崇拜的光芒看得安宁都有些嫉妒了。 “你就是安宁？”霍子秋也被孟安平如狼似虎的目光逼退，转而问起安宁来。 这个女生和安宁长得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安宁长得很明艳，有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和性感红艳的嘴唇。霍子秋原来常常想，安宁的长相和她的名字真是没有一点相合的地方。 面前这个女生，显然更适合“安宁”这个名字。极为白皙的皮肤，一双又大又圆的杏眼，黑黑的瞳仁就像一头小鹿一样。小巧的鼻子，花瓣一样粉色的樱唇。虽然她现在虚弱得好像站不稳的样子，但这张脸仍旧透露着属于年轻的活力与朝气。不像安宁的脸，永远都挂着貌似温柔谦恭的笑容。 霍子秋看到她点了点头：“我叫孟安宁，是郑导通知我来试镜的。” 那眼神中的防范之意，让霍子秋的话带上了笑意：“你这个样子，还能试镜？恐怕演不出什么好戏来吧。” “霍影帝当年脚踝骨折，不也照样拍完了戏才去的医院吗？我只是有点头晕而已，绝对不会影响自己的专业素质。” “从你的语调来听，你好像很不喜欢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安宁前世的经验告诉她，像霍子秋这个咖位的艺人，如果无缘无故地和一个素昧谋面，又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打招呼，那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安宁想要咧出一个自己的标志性微笑，可惜她现在实在是头重脚轻，这个笑容看起来就多了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意味：“并没有，您不会要和一个病人计较说话语气的轻重问题吧。” 霍子秋挑了挑一边眉毛，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那扇门：“乔梓潼已经演完了，轮到你进去了。”他说完，还贴心地上前帮安宁打开了门，做了个绅士的“请进”动作。 安宁看了眼里面，定了定心神，深吸了一口气，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霍子秋也跟着进门，进去之前转头看了眼神色紧张的孟安平：“怎么样，你要不要一起进来？” —— 在安宁十一年的演艺生涯中，参加试镜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从刚开始的激动到后来的例行公事，她越来越专业，也越来越麻木。 反正演的再好，她也只是个配角；反正导演不可能把她这个金牌配角给换掉。 可是今天是不一样的，她用一个全新的身份，全新的面孔来竞争一个女主的角色。安宁好像又回到了十九岁时为广告拍摄试镜的时候，充满了忐忑，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唯一没有改变的，唯一让她觉得安心的，只剩下演技。 —— 今天争取更两章，把昨天的补上*－* 第十九章 给你配戏 “各位老师好，我叫孟安宁，今年二十三岁。” 安宁一走进来，所有人都看出来她的不对劲。她面色苍白，额头上一直在冒汗，脚步虚浮，好像是刚被人从病床上拉起来一样。但是她既然强撑着来了，现场也没有一个人开口问。 “二十三岁？郑导，喜庆的角色年龄跨度可有十几岁，二十三岁，是不是太年轻了点？”王总笑着问郑唯。 “不试试怎么知道她行不行呢？” 郑唯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知道，年龄跨度的问题，是一个无法避免的坎。要演出喜庆年轻时的青春，俏丽，那演员的年龄绝对不能太大；可是要有足够的演技去撑起中年丧子，万念俱灰的喜庆，又注定了演员的年龄不可能太小。 而他之所以选中了前世的安宁，也是因为安宁可以兼顾两者。 今天的这个孟安宁，当时她演的小妹很有灵气，但是说实话，郑唯也没有把握她能不能处理好这个时间跨度。 “王总，这位小姐也是你们映辉的吗？”一直没开过口的陈老板问。 王总遗憾地摇了摇头：“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我当然希望是我们公司旗下的。孟小姐，你现在签了哪家公司？” “我还没有签公司。”安宁眼观鼻鼻观心，不多说半句话。其实她从见到王总开始，心里就在纳闷，怎么映辉的高层也掺和进来了？ 这个王总，在映辉的高层里面威望不算高，但是名声坏却是出了名的。早些年还有个女孩从他家的阳台跳楼而亡，其中的关节，不言而喻。所以安宁的前世对这个王总能避则避，尽量不和他碰面，几乎没什么交情。 “你今天选的是哪段戏？”没等王总和陈老板再开口，霍子秋已经迈着长腿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孟安平在他的示意下站在后排的工作人员中。 安宁原本选的是小馨临死托孤的戏。苦命的小馨爱上了一个常来光顾的客人之后，偷偷怀了孩子，在私人小诊所生产时出了意外。在这场戏里，小馨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了，所以她说的话也不多，大部分是靠喜庆的面部细微表情来表现种种情绪。 这段戏也是上一世安宁就很喜欢的一段戏，很考演员的功力。这次在准备试镜的时候，她没怎么考虑就选了这段戏。 可是这段戏是要跪在小馨的床前，相当得耗费体力，以安宁现在的状况，可能无法支撑下来。 “孟小姐，该不会是没有准备好吧。郑导，我看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浮躁，来试镜不化妆不打扮也就算了，竟然连戏都不准备。”在安宁犹豫的档口，王总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我看，没有受过专业培训的新人还是不行。” 郑唯皱了皱眉头，语气也有些不好：“我两天前把剧本发给你，你难道没有准备？” 安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挺直了背脊，微笑道：“我当然准备了，郑导，这整个剧本我都已经背了下来，不管你挑哪一段，我都可以现场演给你看。” “好大的口气啊。”霍子秋也笑了起来。 “我想这只是一个有实力的人应当具有的自信而已。”安宁的笑容不变。她的脑袋昏昏沉沉，意识也有点模糊，刚才这句话，几乎没有经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这是一句在任何她清醒的时候都不可能说出来的话。就像前世一样，安宁活得谨小慎微，她的性格绝对是温和低调的，不会在任何场合说出这种几近自负的话。 而今天，不知道是霍子秋的笑容太挑衅，还是她病得太迷糊，这句她在心里默念了千万遍的话竟然就这样自然地说了出来。 而没想到的是，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感觉，居然这么美好。 “你既然这么有自信，”霍子秋转头问郑唯，“郑导，就让我来给她配配戏吧。” “你？”不仅安宁呆住了，就是郑唯、王总和两个老板都很是诧异。一个影帝提出要给新人配戏，这本来就很令人诧异了。更何况这个影帝还是出了名的“生人勿近”款。 陈老板和吴老板对视了一眼，眼里出现了两人都懂得猥琐眼神：原来影帝的口味也不过如此嘛。 霍子秋却完全不管这几个人的惊讶之情，见郑唯没反对，自己又接着说：“既然你说已经把剧本背下来了，那就演一段喜庆刚刚遇到良哥的戏吧。” 喜庆初遇良哥？ 安宁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剧本，很快就想起了这段戏。 喜庆是在火车上遇到良哥的。一个是刚刚逃出山村，对未来充满了期盼，对城市怀着无限憧憬的淳朴少女；一个是刚刚出狱没多久，四处漂泊的混混。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人，仅仅因为在火车上坐在邻座，人生的轨迹就交叉在了一起。 这场戏是一个分界点，喜庆逃离了一个悲剧，却一脚踏进了另一个悲剧。 “怎么样？演不出来？”霍子秋依然在咄咄相逼，安宁没空去想为什么一届影帝要处处针对一个没有作品的新人。她只是顺从着自己涌上心头的那一腔热情，这种要与高手对戏的激动让她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我可以演。” 她的姿态从容，语气坚定，眼神也褪去了那种病中才有的混沌，变得一片清明，与刚刚进房间的状态大有不同，就好像一个将死之人回光返照一样。 孟安平在后面看着，心高高地悬了起来。姐姐明明病得不轻，但现在却又好像比平常更加有活力，并且她的气场和霍子秋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让人觉得无比的和谐。 这场戏发生在火车上，工作人员很快搬来了两把椅子放在绿幕上，两边灯光亮起，摄影师把摄影机摇到近景，聚焦在安宁和霍子秋的脸上。 一个是纵横演艺圈十年，刚刚拿到影帝的顶级小生；一个是初出茅庐，却好像胸有成竹的稚嫩新人。这样的搭配，一瞬间引起了场内所有人的兴趣。 第二十章 喜庆和良哥 迟来的第二更，自己说的话，跪着也要做完…… —— 真正好的演员，遇到了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两个人的气场相互作用，会产生无比美妙的化学反应。 可惜的是，这样的好演员实在很少，就算侥幸找到一个，也很难找到能与之匹敌的对手。至少郑唯这二十年的导演生涯里只见过几次罢了。 但是现在，明明只是一次即兴的配戏，其中一方是完全没有经验的新人，另一方是还不确定是否出演本片的演员。这样的两个人，没有化妆，坐在随随便便摆放在绿幕前的椅子上，还没有开口，竟然就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 郑唯坐直了身子，目光胶在安宁的身上，难道自己这次真的捡到宝了？ “我可以开始了。”霍子秋把一只脚架在另一只腿上，身体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懒懒地开口。 是了，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好像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一样，这个就应该是良哥的状态。 “孟安宁，你呢？”郑唯问。 安宁捋了捋额前的刘海，将原本披散在肩头的直发扎成一束，垂在脑后。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才回答：“好了，随时可以开始了。” “这场戏是喜庆和良哥的初次相遇，最重要的是他们之间产生的微妙的化学反应。好，那就开始吧。” 火车轰隆隆地往前开着，这是最便宜的那种绿皮火车，车上没有卧铺只有硬座，但是喜庆的心却满足得要涨开。从前，她只能在山坡上往下看，看到这条绿色的长龙呼啸而过，而今天，自己却终于坐上了这条奔腾的巨龙。 喜庆的心里有种隐秘的兴奋，她好想大声告诉每个人，她自由了，她逃出了那个母亲一辈子都想逃出的地方，她再也不会像货物一样被父亲随便嫁掉。安宁低着头，怀里抱着并不存在的包，两手交叠在一起，手指不安地相互搓动，可是摄像机里，却能看见她嘴角有着克制不住的笑意。 对了，就是这样，满心欢喜但是小心翼翼的喜庆。 坐在安宁身边的霍子秋，原本一直闲散地靠在椅背上，这时候却换了换姿势，把脚从腿上拿了下来，从包里掏出一包烟，娴熟地点上。 这个举动吸引了喜庆的注意力，她好奇地转过头，看着自己隔壁座的这个男人吐出一个又一个眼圈。她没见过哪个男人抽烟抽得这么好看的，家里的叔叔伯伯们只会抽旱烟，蹲在地上拿嘴一吸，就像是只青蛙一样。 安宁的眼神从刚刚开始的好奇，渐渐转变成陶醉，脸上也涌起红晕，原本不安绞动着的双手也无意识地停了下来。 大概是那眼神太过专注，原本望着窗外的良哥回过头来，看见隔壁那个土里土气的小姑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霍子秋一笑：“看什么？” 都说霍子秋是以忧郁深沉的形象走红，但此时他所露出的温柔的笑意，却好像夕阳一样带着温度。 这和郑唯所设想的良哥并不一样。郑唯设想的良哥，胡作非为，堕落肮脏，就算是笑，也应该是不羁的、放浪的笑容，是不应该有温度的。 安宁慌张地低下头不说话，手指抓着垂在膝上的衣摆绞动。过了一会儿，才冒出一句话：“你好看，你抽烟好看。” 霍子秋看了看手上的烟：“抽烟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安宁只是把怀里不存在的包抱紧了，轻轻摇了摇头。 霍子秋看了一眼她的手，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第一次出门吧”。说完又吸了口烟，把头扭回去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我第一次出门那时候，也这样，生怕别人抢了我的东西，一路都不敢说话。” 他目光放空，眉毛微微皱着，好像在看远方，也好像在看自己的过去。 也许是这句话让喜庆放松了自己的戒心，她真诚又好奇地问：“那后来有人抢吗？” “有，”良哥严肃地点点头：“被抢得一点也不剩了。” 安宁等霍子秋说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好像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看着她的表情，霍子秋微微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哈哈笑了几声：“你相信了？真是傻妞。” 喜庆和良哥的第一次对话，就是在良哥小小的玩笑中开始的。 霍子秋的笑容在安宁真诚的目光里渐渐收敛，又猛吸了口烟，自己喃喃低语：“穷山沟出来的妞，真是傻的没边。” 可是安宁却忽然笑了，这个笑容看起来很质朴很满足，这个笑容是只属于刚刚走出大山的喜庆的。她挠了挠头，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你骗我的？那就好，那就好。我第一次出门，外边什么样儿我一点也不知道，要是真的那么恐怖，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就那么看着霍子秋，好像是在看着日后最美好的生活。这样动人的目光，即使是影帝霍子秋，也晃神了片刻。 安宁好像是在说给他听，也好像是在安慰自己：“我是去找我外婆的，只要找到外婆，一切就都好了。你说是不是？” 内心其实惶恐不安的喜庆，用这种方式来给自己定心。但其实良哥怎么可能能回答这个问题呢？ 霍子秋轻声回答她：“也许吧，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安宁用力地点了点头：“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火车继续隆隆地行驶着，带着满怀希望的喜庆，也带着历经沧桑游戏人间的良哥，驶向同一个地方，驶向同一个未来。 “好！好！”郑唯满面笑容地拍起了手：“这就是我想要的喜庆，安宁，喜庆可给你演活了。” 安宁从椅子上站起来弯腰鞠躬：“都是霍老师带得好。”她虽然笑着，但声音已经有点颤抖，身形也有点摇晃起来。 霍子秋扶了她一把，似笑非笑：“孟小姐过谦了。郑导是行家，是不是我带的好，他有眼睛会看。” 第二十一章 第一个女主角 安宁说霍子秋带戏带得好，王总正打算附和几声，准备说“要是霍子秋愿意给乔梓潼配戏，乔梓潼也能演得这么好”。可是他还没插嘴，郑唯已经开了口。 郑唯现在的心情很好，连带着声音也异常的洪亮：“安宁，你就不要谦虚了，要是没有些真才实学，就是请到奥斯卡得主来配戏，演得也是一塌糊涂，不堪入目。” 他这话一说出来，王总张着的嘴又闭上了。 “那么，这部戏的女主角就这么定了……” “等等，郑导，”王总打断郑唯的话：“先别急着定嘛，我刚才说的时间跨度的问题，孟小姐还不知道能不能驾驭的了。这样，结束了我和陈老板吴老板请你吃个饭，好好聊聊剧本的事。” 这是*裸地打算抢角色了，安宁好像看到了前一世曾经发生过无数次的事情在自己面前上演。她心里着急，往前迈了一步打算开口说点什么。 没想到脚刚挪了一步，一阵排山倒海的晕眩就向她席卷而来。 —— 四周是雪白的墙壁，床的一边挂着帘子，床的另一边坐着孟小弟。他拿着一个苹果极为认真地削着，刀法娴熟，苹果皮在他手里旋出完美的弧度，缓缓垂下来。 安宁侧过头，专注地看着孟安平削苹果，脑子里却在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好像自己晕在了……霍子秋的身上？ “咳，安平啊，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 孟安平把削好的苹果放在盘子里才说：“你生病了，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 安宁“哦”了一声，有点疑惑：“急性肠胃炎还能吃苹果吗？最好是喝粥吧。” 孟安平诧异道：“我不是削给你吃的啊。” “不是……不是给我吃的？” 安宁觉得自己可能是病糊涂了，面前这个满脸期盼地望着门口，像一只等着主人回家的二哈一样的人，真的是孟安平？真的是那个抱着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孟家小弟？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在孟安平的翘首期盼之中，二哈的主人终于回家了。霍子秋戴了副黑超，不紧不慢地走进了病房，手里还勾着一个塑料袋。 “霍大哥，你回来啦。我削了个苹果给你吃。”孟安平捧起盘子，把已经有点发黄的苹果递了过去。 霍子秋摘了黑超，随意地在刚才孟安平坐的椅子上坐下，一手拿起那个苹果，一手把塑料袋放在床头的桌子上：“看来我回来的刚刚好啊。” “姐，霍大哥刚刚帮你去买粥了。”孟安平手脚麻利地拆开塑料袋，把里头的圆形餐盒拿出来，支起病床上的小饭桌，还不忘和安宁解释一句。 “霍大哥？买粥？”安宁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词，一脸状况之外的震惊。 霍子秋啃着那个发黄的苹果，姿态优雅：“你晕倒的不是时候，没能亲耳听到郑导的话。《喜庆》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已经敲定了，就是你。” “我？” “是啊，这部戏十月份就要开拍了。我是你的搭档霍子秋，将在影片里扮演良哥的角色。”霍子秋不理安宁从震惊变得更震惊的表情，绽开一个礼貌的微笑：“很期待和你的合作，我的搭档。” 霍子秋没在病房呆多久，说完了这几句震慑安宁的话，他就像完成了任务一样，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手里还捏着吃了一半的苹果。 孟安平凑到了一直愣着的安宁面前，挥了挥手：“姐，你没事儿吧。” 安宁一手按住他的头，感慨了一句：“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孟安平，你快和我解释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霍大哥’又是怎么个意思？” 孟安平挠了挠脑袋，脸上还带了点不好意思：“我原来崇拜影帝霍子秋，是因为他的故事很励志。可是今天，和他近距离接触了，我才发现霍大哥是个这么有人情味的人。姐，你能得到这个角色，可要感谢霍大哥呢。” 时间追溯到两个小时以前。 安宁正要开口，却突然之间体力不支，倒了下来。她身边的霍子秋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她。 安宁这一晕，在场的人也没感到多意外，毕竟看她进来时候的状态，就知道她今天是带病上场的。王总甚至长舒了一口气：“先把人送到医院去再说吧，安全最重要，这主角的事情，慢慢谈就是了。” 霍子秋把手背贴在安宁的额头上碰了碰，觉得烫得惊人。他冷笑一声道：“不知道王总觉得还有什么好谈的？试镜的结果不是已经显而易见了吗？” “怎么能说是显而易见呢？我刚才不是说了，这个孟小姐太年轻，恐怕演不好中年的喜庆。” “王总，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演不好，那也是郑导要操心的事。您是映辉的人，而映辉和这部片子半毛钱关系也沾不上，您现在可有点狗拿耗子的嫌疑了。”霍子秋目光灼灼，将对面的几个人都扫视了一遍，缓缓开口道：“更何况，我敢担保，这个角色她一定能驾驭。” 被说成是“狗拿耗子”的王总，面色极为不好看，僵硬地开口：“霍影帝虽然是影帝，但也不能帮别人的演技作担保吧？” “这是同类之间的相互感知，像王总这样的人，恐怕一辈子都理解不了。”霍子秋把自己的不屑表达得淋漓尽致，又冲着郑唯道：“郑导，喜庆这个角色，要是让孟安宁来演，我就接了良哥的角色。要是换了别人，您也另请高明吧。” 郑唯本来就对王总的指手画脚有些不耐烦，现在听到霍子秋的话，当即就表了态：“好，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十月份开机。” 霍子秋点了点头，打横抱起安宁，招呼着孟安平走了出去。 “是霍大哥把你送过来的，诊断成肠胃炎以后，他又下去给你买粥喝。”孟安平一脸的崇拜：“他真是个好人。” 安宁没空去想霍子秋是不是好人，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喜庆这个角色她拿下了！ 前世今生，属于安宁的第一个女主角。 第二十二章 争吵 霍子秋走到地下车库的时候，王东磊朝他闪了两下车灯，他走上副驾驶室继续啃苹果。 “这苹果都锈了，扔了吧。” “还挺好吃的。” “你今天怎么了？”王东磊沉吟了半晌，还是决定问一问：“我可都听说了，你处处针对映辉的王浩成，处处维护刚刚送到医院那女孩。” “消息传得真快啊。”霍子秋把苹果啃得只剩下果核了，摇下车窗，随手往外一抛。果核在空中划了个抛物线，准确地落进了角落处的垃圾桶里。 “圈子就那么点大，你的动态又有那么多人盯着，传的不快才怪。你知不知道，现在圈里不少人都猜，你和这姑娘有一腿。”王东磊没好气地说。 “有一腿？就因为我帮她说了几句话？” “几句话？你可是抱着人家下楼抱着人家上医院的好不好。原来让你炒炒绯闻你不干，玩什么洁身自好，现在倒好……你在娱乐圈也摸爬打滚了这么些年了，难道不懂站得越高危险越多吗？”王东磊这时候越说越来气：“你就作吧，自己作也就算了，还拉上人家刚出道的小姑娘。” “别啰嗦了，还赶不赶通告？”霍子秋系上安全带，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王东磊拿他没办法，只好板着脸把车开了出来。 夜晚的繁华都市，处处亮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王东磊的车夹在车流之中，缓缓地挪动。 霍子秋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忧郁脸”，大概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今天他笑得次数比这个月加起来还多。 为什么会帮孟安宁？其实霍子秋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因为她也叫安宁？还是因为她的勇气和自信？ 好像都不是，又好像都是。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霍子秋总是克制不住地想，如果当年安宁试镜的时候，有人站出来帮她说句话，她也许早就一飞冲天了。 —— 映辉娱乐大厦三十三层，王总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打电话：“……谁说不是呢，要不是霍子秋搅局，这个角色绝对是梓潼的囊中之物……您不知道，郑唯那个人脑子是石头，敲都敲不动的。不过您放心，下次，我一定给梓潼安排个好戏……”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喑哑，“你说，今天被郑唯选上的那个女的，名字叫安宁？” 王总勾着背，原本就瘦小的身形更加佝偻。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他还是连连点头：“对对对，是叫安宁，姓孟。好像才二十三岁，和霍子秋对戏却毫不怯场。” “孟安宁？霍子秋？”电话那边的人低低地笑了两声：“有趣，有趣。乔梓潼的事，你看着办吧，不用再打电话过来了。” “好，好，您放心，我一定把梓潼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那人丝毫不被王浩成的谄媚所打动，一句话都不多说就切断了通话。 王总听到听筒里传来了彻底的忙音，这才把手机往桌上一摔，扯了扯领带，靠在桌沿上，恨恨地骂了句“去你大爷的”。 门外秘书敲门问：“王总，乔梓潼和她的经纪人周芸来了，在三号会议室等您。” “知道了”，王浩成不耐烦地喊了声。真是刚送走阎王又来了小鬼，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已经很稀疏的头发。 映辉娱乐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但前身就不是那么光彩了。映辉娱乐的创始人文昌华原来是个道上的人物，后来为了洗白，才成立了映辉娱乐。而王浩成，就是当年文昌华手下的一个小弟。他曾经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文昌华一命，后来映辉成立，文昌华就顺手赏了个董事会的位子给他。 王浩成的性格胆小怕事，好色贪财，自从在映辉扎下脚，就像老鼠掉进了米缸里，祸害了不知道多少个女孩子。文昌华念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对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虽然王浩成在董事会里讲不上话，高层里面也有很多人瞧不起他，但他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快乐的像皇帝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他现在还在做着自己的土皇帝，怎么会削尖了脑袋插手映辉的业务？ 王总走到三号会议室的门口，看到乔梓潼正坐在里头拿着一面化妆镜左照右照，心里冷哼了一声：周芸手下的两个女演员，装得比谁都正经。原来那个安宁避自己和避瘟神一样，这个乔梓潼也是一副圣女的样子。现在呢，一个死得早，一个不过是上了几天那个人的床，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他虽然是这么想，但走进去的时候已经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了：“梓潼啊，今天刚试完镜，怎么不在家多休息一会？这么着急着来公司干什么？” 乔梓潼斜睨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王总，我是个直肠子的人，也就不拐弯抹角地说话了。你应该接到电话了吧，我这次试镜没选上，他非常生气。所以我特地过来问问王总，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乔梓潼这几句话说得趾高气昂，王浩成脸上的和颜悦色也挂不住了：“乔梓潼，你注意一点自己说话的口气。” “我……”乔梓潼把化妆镜一合，就要开始呛声，却被周芸一把往回一拽：“王总，我们家梓潼不是那个意思。她啊，为了这次试镜，在家苦练了好久，抱了很大的希望。这突然告诉她没选上，一时间她有点接受不过来。” “苦练？有些事情，还真不是苦练就能练出来的。”王总语带轻蔑：“行了，你们放心吧，我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安宁生前在接洽的那几部戏，除了《喜庆》，其他的我都安排给你们。” “谁要接那些破戏，”一直被周芸拉着的乔梓潼拍案而起，怒目圆睁：“我才不要走安宁的老路，当个金牌龙套呢。我要做女主！女主！她接的那几部戏，除了《喜庆》有点看头，其他的都是陪衬，我就算全接下来能有什么前途！” 她咄咄逼人，完全没把王浩成放在眼里，就好像在对一个跑堂的小弟随意呼喝一样。 第二十三章 报喜 “乔梓潼，你还真别把自己当根葱！”王总本来也不是个能静心忍气的人，现在被乔梓潼这么呼喝，表情立刻就变得狰狞起来：“你还有资格看不上这些戏？你还不想走安宁的老路？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你是长得比安宁好看还是演技比安宁高？！要不是走了狗屎运，上对了床，你现在能站在这和我讲话？” 乔梓潼把下巴一昂，带着些骄傲自得和轻蔑：“没错，我就是运气好，有些人一辈子都上不对一次床。而我？至少王总现在不就得为了我的事鞠躬尽瘁？” “你……”王浩成的脸气得发青，他进入映辉二十多年来，还真没哪个敢当面这么顶撞他的。现在被一个三线的小演员蔑视，心里真是火冒万丈。可是他想到今天的电话，又硬生生地忍了下来，语气不善地对着周芸说：“《完美情人》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过两天就能签约，你们准备准备，安宁的戏份全部由乔梓潼重拍。” 说完转身就走，把会议室的门重重一摔。 乔梓潼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一样，昂着头坐了下来，重新捡起自己的化妆镜左照右照。周芸板着脸说她：“你有病吧，没事儿和王总吵什么？他是高层，拿捏你就和拿捏一只蚂蚁一样，你是想把自己的前途都毁了是吧？” “你放心吧芸姐，王浩成他不敢的，你瞧，这不是灰溜溜地走了嘛。” 周芸怒极反笑：“灰溜溜地走了？你自己说，你吵出什么成果了？最后还不是要接安宁的戏？还不是要演配角？” “我高兴，我开心，我吵完浑身舒坦。”乔梓潼合上镜子，无比自在地摇了摇头：“这个王浩成，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原来每次在公司碰见他，他那猥琐的眼神就一直在我身上打转，恶心死了，现在好了，他见到我和老鼠见了猫一样，话都不敢大声说。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趁现在痛打落水狗了。” “他现在没对你怎么样，那是怕你背后的人。可是那人能一直站在你背后？等哪天他踹了你，你就等着看吧，像王总这样的人不整死你才怪。”周芸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那就等那天到了再说呗，更何况，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拴不住那人的心？”乔梓潼冲着周芸飞了个媚眼，把垂肩的大波浪一撩，姿态婀娜地走了出去。 周芸只能在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乔梓潼，刚刚签到自己手里的时候还走得是清纯路线。她长相娇憨中带着点妩媚，周芸当年一眼就在一堆胭脂俗粉里面看中了她，觉得只要用心培养，乔梓潼一定能成为当红女星。 没想到这个乔梓潼白长了张脸，做的事情却是毫不经过脑子。先是处处在暗地里给安宁下绊子，要不是她给兜着，早就弄出大事来了。后来倒是交了好运，傍上了靠山，现在不管到哪都是趾高气昂的，一点都不懂得收敛。 难成大器，周芸心里叹息了一声。她不由得想到了安宁，从安宁签在自己手下开始，几乎没见到安宁和谁吵架。唯一的一次，大概就是和朵娅决裂的那次。 有的时候，连周芸都会觉得安宁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太多了，都会忍不住想拍案而起。但是安宁却反问她：“争了吵了，又有什么用？形势比人强，就算我撕破脸吵起来，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还不如忍一忍，伺机而动。如果不能做到一击必中，那还是安安静静地演好自己的戏吧。” 十一年了，周芸知道安宁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温和谦卑，与世无争。安宁的手里，藏着许多“一击必中”的秘密。只不过，她再没有机会把这些秘密甩出来了。 —— 安宁最终没有在医院继续呆下去，在孟小弟的搀扶着下打车回了家。 虽然知道自己这么想很贪得无厌，但回去的路上安宁的脑子里还是盘旋着一个问题：为什么伟大的霍影帝没有顺手把自己的住院费结了？ 刚刚从出租车上下来，陈程程的电话就呼啸而来。她在那头兴高采烈斗志昂扬地吼：“孟安宁，告诉你个巨大的好消息。我终于从横店回来了，而且片酬已经拿到了，来来来，今天我请你吃饭，把安平也带上。” 她的声音太具有感染力，安宁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你真是及时雨，知道我们姐弟今天没有饭吃，刚好，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从孟安宁的日记里面看，陈程程这个大大咧咧的，有点泼辣的女孩，带给了她无尽的温暖。 而当看见那个坐在火锅店的一片烟雾弥漫中冲着她招手的短发女孩时，安宁心中的陈程程一下子就生动了起来。 “你怎么才过来啊，慢死了。”陈程程的皮肤并不白皙，而是健康的小麦色，配上她男孩子一样的短发，显得极有活力。此时，她一边嗔怪了安宁一句，一边挥手招呼服务员：“这边上菜，刚才我点的烫菜全部上上来。” 孟安平插话说：“程程姐，我姐今天不能吃火锅，她急性肠胃炎。” “急性肠胃炎？怎么回事？” 孟安平正等着她问呢，立刻就眉飞色舞地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重点描绘了霍子秋的酷帅和亲切：“我果然没有选错偶像。” 不过陈程程的关注焦点显然不在霍子秋身上，她盯着安宁，神情紧张地问：“这么说，你通过了郑唯的试镜？你得到了一个女主的角色？” 安宁挑高了双眉，抿着唇笑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天哪，你太棒了孟安宁！”陈程程比安宁还要激动，猛地站起来，隔着桌子俯身在安宁脸上“吧唧”了一口：“我就说，我的好朋友，怎么会是平常人。” “这么大的喜事，一定要好好庆祝庆祝。”说完又挥手叫服务员：“这边先给我们上一盆南瓜粥。” 第二十四章 直播 这家小火锅店生意出奇得好，服务员一直忙得脚不沾地。烫菜没上，南瓜粥倒是先来了。 三个人就着一盆南瓜粥先喝了起来。陈程程举碗道：“今天是个伟大的日子，为了我们孟安宁正式踏进演艺圈，干杯！”然后和安宁、孟安平碰了一下，把自己的那碗粥一饮而尽。 “快给我说说你今天面试的情况，我听说郑唯可是出了名的又穷又作，对自己那不叫座的片子宝贝的什么一样。”陈程程又给自己舀了碗粥：“我认识一姑娘，原来去试郑唯的片子，当场就被骂哭了。” “郑导只是要求严一点，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就算被骂几句，又不会少块肉。” 陈程程含着勺子，呆呆地看着安宁。安宁被她看得有点蒙，摸摸自己的脸：“难道我脸上有南瓜粥？” 陈程程一拍大腿道：“你怎么变得这么快？原来你试镜的时候可是畏畏缩缩话都讲不全啊，今天怎么试完郑唯的戏，变得这么有大将风度了？”她摸着自己的下巴：“难道这就叫以毒攻毒？” 安宁心里一紧，生怕露馅，赶紧把脸埋进碗里喝粥。她正想着要怎么解释一下自己性格的突变，身边的孟安平突然指着前方说：“看看看，霍大哥。” 不会这么巧又碰见他吧？不对，再怎么说堂堂一届影帝也不可能屈尊到这么个小火锅店来啊。安宁顺着孟小弟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原来在不远的地方放了个电视机，正在直播某综艺节目，而嘉宾正是霍子秋。 “孟小弟，你变心也是变得很快嘛，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姐控。怎么几个月不见，你就对霍子秋死心塌地了？”陈程程摇摇头：“果然是姐弟，都这么爱变。” 安宁专注地看着电视机，岔开话题道：“霍子秋的真人比上镜要帅一点。”孟安平在旁边连连点头，两眼眨都不眨地看着电视。 霍子秋参加的是一档访谈节目《夜声人静》，是直播节目，由于主持人闫静言语犀利，敢问别人之不敢问而一直长盛不衰。 此时电视里的霍子秋换了身衣服，极简约的白衬衫配上牛仔裤，却显得极为清俊。他双腿交叠，两手交叉扣住膝盖，背微微向前倾。坐在他对面的女主持脸上也露出少见的激动之意。 “子秋你好，欢迎来到《夜声人静》，我是主持人闫静。” “你好，闫静，观众朋友们好。”霍子秋冲着镜头点了点头。 闫静笑道：“我可是你的粉丝呢，今天导演告诉我嘉宾是你的时候，我真的是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霍子秋敷衍地勾了勾嘴角：“是吗？那我今天真的很有幸能和我的粉丝坐在一起聊聊天。” 安宁这桌的烫菜终于上齐了，鸳鸯的锅底开始嘟嘟地冒起泡来。陈程程一边瞄着电视，一边把烫菜拨进铜锅里，嘴里嘟囔着：“这个闫静今天怎么一张花痴脸的感觉，平常的犀利御姐范儿都去哪了？” 安宁满脸赞同地点点头。这个《夜声人静》她也上过的，当时被闫静问的哑口无言，连自己几岁断奶差点都被问出来了。而且由于节目是直播形式，不能依靠任何的后期剪辑，嘉宾的反应也就格外真实，一点点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摄像机的镜头。 许多明星就是在这个节目被闫静问出许多*，又被网友们截图，通过表情发现了许多秘密。就连安宁多年修炼的微笑假面具也差点没戴住。 至今安宁想起来还觉得后怕，自此对闫静此人敬而远之。怎么今天嘉宾换成了霍子秋之后，闫静的画风就转变的这么快？ 这果然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啊。 陈程程夹起一片涮好的肥牛，蘸了辣酱，满足地放进嘴里：“肥牛是我的爱啊。”嚼完了之后，又继续刚才的话接着说：“不过你别说，霍子秋的吸粉能力真的很强，我这次呆的剧组，十个人有八个人是他的粉丝。” 安宁点点头:“现在圈里能拿的出手的男演员不多，像霍子秋这样色艺双全的就更少了，他会红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过以他这个咖位来说，他的绯闻真是少的可怜。除了前年和当时的少女组合tk天团的团长隋西西传过绯闻，就再也没有绯闻对象了。”陈程程看了眼孟安平，用手比了个“九”，凑近了小声说:“我怀疑他是个弯的。” “嗯，也不是没有可能。”安宁点头附和。心里却琢磨起刚才陈程程说的话来，霍子秋和隋西西交往过？ 这个隋西西，和安宁还有过一点小过节。记得是前年好像，隋西西想要从歌手往演员发展，在一部仙侠剧里面里面找了个角色来演。没想到演技实在太烂，被导演踢出了剧组。这部仙侠剧的女主角是映辉一姐周凌，隋西西被踢出来以后，导演就找到了映辉，于是安宁就被打包送到剧组去救场了。 这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个角色也并没有什么亮点，但隋西西不知道为什么把账算到了安宁头上，放话说和安宁势不两立。当然，直到安宁遭遇了片场事故，隋西西也没能把她怎样。 哦，对了，这个隋西西出道早，今年才不过二十一岁。这样一个在安宁看来十分骄纵的女孩，和霍子秋在一起怎么也不搭啊。 霍子秋有先天的外形优势，又有演技支持，加上运气比安宁好太多，出道没多久就开始了顺风顺水的演艺道路，几乎部部都是主角。虽然去年才凭着电影《远途》摘得影帝桂冠，但在民间的人气却早就爆棚了。 但是奇怪的是，安宁前一世交友广阔，居然就是和霍子秋没有一丁点交集。现在回忆起来，好像每次两人有同台机会的时候，霍子秋就会“碰巧”有事，“碰巧”住院…… 这如果这些都是为了隋西西，那霍影帝也太深情了吧。 第二十五章 心之所向 “我们都知道，去年凭借着一部《远途》，你同时斩获了金马奖和金鸡奖的最佳男主角，这是从来没有人做到的。而且你今年才刚刚年满三十，可以说是史上最年轻的双料影帝。” 闫静滔滔不绝地数着霍子秋的“丰功伟绩”，俨然一个小粉丝的样子：“其实你从出道开始到现在，主演的电影已经有十几部，可是在《远途》之前将近十年，你每次都只是入围，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荣誉。虽然粉丝们说你是‘无冕之王’，但业界也有不少人认为你只是个花瓶。不知道你对于这些评论有什么看法？” 陈程程原本埋头在火锅里，听到这句话，猛地抬头：“这转折有点厉害啊。前面把人夸到天上去了，现在却杀了对方个措不及防。我还以为闫静真的是霍子秋的忠实粉丝呢，啧啧，不愧是犀利女王。” 安宁心有余悸地表达了自己的赞同，要是心理素质不好的，前面听得心花怒放，突然被这么一问，脸色一定会产生变化。这要是被摄影机捕捉到，放在论坛上又是一件谈资。 不过霍子秋好像是面瘫一样，闫静夸他的时候他没什么表情，听到这个问题依然是神色平淡：“我十八岁出道开始就积累了第一批粉丝，这么多年来，粉丝越来越多。对我而言，这些粉丝已经不仅仅是一群面目模糊的围观群众了，而是推动我前进的一部分原动力。他们把我当做生活的一部分，我也把自己当做这个大家庭的一员。大家都知道，在评价自己亲人的时候，难免会有些护短，有些抬高。粉丝送我的‘无冕之王’的称呼，也是这个道理。” 他说这段话的声音很柔和，语速不快也不慢，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让人觉得十二万分的真诚。并且逻辑清晰，感情真挚，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安宁简直想为他鼓掌了，霍子秋真是找了个好时机来对粉丝表白，这期节目播完，估计他又要网罗一大批粉丝，原有的粉丝也会更加死心塌地。 “至于你所说的业内的评价，”霍子秋微微侧头，想了一会才笑了起来：“我是没有听过的，如果真的有的人这么说，那想必一定是个演技极高的前辈。不如你告诉我联系方式，我改日登门拜访，请求他指点一二。”他的笑容带着一丝倨傲，那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闫静尴尬地笑了两声，岔开了话题：“所谓‘三十而立’，其实作为你的粉丝，‘霍族’的一员，我们都很关心的一个问题是你什么时候才会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据我所知，你出道十多年，只有过一个绯闻女友，是不是这个人就是你的真命天女呢？” “绯闻女友？我有过绯闻女友吗？”霍子秋听到这句话好像很是疑惑的样子。 闫静干脆直接揭破了：“前年有媒体目击到你深夜出现在原tk天团团长隋西西家楼下，还拍到了照片。有图有真相，难道她还不算是你的绯闻女友吗？” 太直接了，怪不得闫静这么多年了一直是台柱子，怪不得《夜声人静》的收视率一直这么高。她太了解观众的g点在哪了，问的问题都是大家想知道的。 霍子秋好像对这个问题很敏感，坐直了身子，正色道：“这件事我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来解释一下，我和隋西西只不过是点头之交。事实上，那天我去找她，是为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 “是，另一个人，一个我真正关心的人。”霍子秋的声音低沉，目光有点黯淡。 霍子秋说完这句话，安宁就看到以电视机为中心，以声音的传播距离为半径，方圆十米的食客们头抬起了头，竖着耳朵等下文。 陈程程飞快地往自己碗里夹了各式各样的肉，抬着头边吃边看。 闫静问：“这个人，是女的吗？” 霍子秋苦笑了一下，点点头：“是，是个很美很好的女人。” 闫静屏住了呼吸，她是想为难一下霍子秋，借他的人气搞些噱头来提高收视率。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挖出一个这么有爆点的八卦，闫静隐隐感觉到这期节目一定会火。 “她是圈内人吗？”闫静的表情小心翼翼，但是又流露出一丝兴奋和期盼。 “是，是圈内人。” “难道说，她就是我们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族长夫人？” 霍子秋收起了苦笑，嘴角微微抿紧，轻轻地说：“我记得有部戏里面有句台词是这么说的：她对我的意义是什么？她是我心之所向，她是我毕生所愿。我一直在想，有一天，我会当着她面把这句话告诉她。” “好浪漫。” “……不过可惜，她再也不可能属于我了。” —— 回去的路上，安宁脑子里一直在想着霍子秋的话。霍子秋那句台词她知道，出自一部很早以前的武侠片。 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差一点自己就成了这部戏的女主角，只不过最后还是被代资进组的对手给ko了。 所幸的是，这部片子上映之后扑街的厉害，根本没有人关注。安宁就着那惨不忍睹的上座率多吃了好几块巧克力呢。 而这句台词是一个深深爱着女主的配角所说的。 他是个厌倦了你争我逐，企图逃离江湖的侠客。于是收起了剑，隐姓埋名，躲在一个小村落里以打铁为生。而这样平静的生活在认识了女主之后被彻底改变。 为了女主，他重新拿起了剑，重新过起了腥风血雨的日子。 电影的最后，在一场恶战之中，原来的同门师兄一剑刺穿他的胸膛，既悲又痛地问他，既然走了，何必再回来。 他就是这么回答师兄的：“谁都想要为自己的毕生所愿拼一次不是吗？” 那么问题来了，霍影帝并没有参演这部电影啊，怎么会对一部扑街的烂片这么关注？ 第二十六章 半山别墅 霍子秋的住宅在郊区的半山别墅，说是住宅，其实也不过是他众多房产中的一处。平时他不大爱来这里住，都是找个酒店对付一下。 可是今天，录完了《夜声人静》，他没让王东磊跟着，自己驱车来了这里。 半山别墅正如它的名字一样，修在山腰风景最好的地方。这里的别墅数量不多，但设计却独具匠心，并不像寻常的别墅群那样规规矩矩地排列着，而是依着山势，错落排布。两个别墅之间的距离不远也不近，最大可能地保障了个人空间。 在这里置房产的大多是富豪名流，他们也不在这里常住，不过是当做一个聚会或者幽会的场所。他是在这片别墅区刚开盘就订了房的，算是最老的一批住户了。当时他刚刚攒了一些钱，就迫不及待地付了定金。王东磊那会还笑话他：“这么着急买别墅，别是为了带什么模特之类的来偷/情吧。”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喜滋滋地说：“趁着现在房价还算便宜先买了，不然以后娶老婆都没有资本。” 霍子秋驱车开上山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半山林间星星点点的灯光，那是别墅区里的路灯。刚到别墅区门前，看门的门卫已经认出了霍子秋的车，笑着和他打招呼：“霍先生，好久没来了。” 霍子秋摇下车窗，把自己的门卡递过去，回道：“是啊，好久没来了，今天难得有空，回来看看。” 门卫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也是霍子秋的粉丝，听他这么说，立刻热情地说：“霍先生你的屋子每天都有专人打扫，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霍子秋点点头，摇上车窗把车开了进去。他的别墅在视野最好的地方，装修的时候他把其中一面墙掏空了，换成了一整面的落地玻璃。从这个玻璃窗看出去，能看见城里的万家灯火。 他进了屋，既不拖鞋也不开灯，搬了把椅子坐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高楼上闪烁的灯光发呆。 那些灯光在他眼里越来越模糊，然后又越来越清晰，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少女。那少女长着一张绚烂明媚的脸，穿越了十年的时光又清晰地出现在霍子秋的面前。 那少女转了个身，好像是在对着霍子秋比手画脚：“等我以后出名了，攒够钱了，我要在半山腰买个房子，又安静又舒服。最好再搞个大窗子，夏天可以看城市的灯火，冬天就能看山上的雪景了。到时候一个人住在里头，不管是翻跟头还是打滚，都没人管，想想就觉得太美好了。天啊，为了这个美丽的梦想，我也要不断努力奋斗才行。” 霍子秋闭上眼，仰起头，眼睛涩涩的，低喃了一声：“安宁。” 你说的果然没错，半山腰的房子真的很舒服，不管是夏天冬天，白天晚上，都能看到不同的景色。只不过，他既不想翻跟头也不想打滚。 一个人住在这里，真的很冷清。 手机放在地上，已经不停地震动了很久。霍子秋看到那闪烁的名字，最终还是俯身捡起来按下了接听键。 “你在哪？” “半山别墅。” “现在就到公司来。” “不去。”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我这是命令。作为风云的董事长，我要求你现在、立刻回来给我解释一下《夜声人静》的事情。” “解释？我不觉得需要解释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而已。董事长你要是觉得有什么不满，那和我解约好了，违约金我来付。” 霍子秋说完这句话，不但挂了电话，还顺手关了机，往旁边一扔。 来电话的是风云影视传媒公司的董事长高欢，风云是霍子秋所在的公司。高欢所担心的，不过是无法将霍子秋的利益最大化罢了。毕竟他去年得到影帝之后，身价倍增，商业价值连翻几番，在这个档口传出什么绯闻。对霍子秋，对风云传媒，都不是什么好事。 其实刚才在录直播的时候，王东磊就一直在台下给他打眼色，但霍子秋完全不加理会。有些事埋在他的心里实在是太久了，久到再不说出来，恐怕连自己都会慢慢忘记。 王东磊问他：“你又是何必呢？人都死了，现在说还有什么意义？除了给你自己带来一堆麻烦以外，不会有任何的好处。” 是，好像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他就是想在公众的面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大声地，不加掩饰地告诉每一个人，她是自己的心之所向。 霍子秋稍微想想就能脑补出明天的媒体头条，一定是“影帝的隔空表白，真命天女到底是谁？” 一定还会有各种分析，各种对比，各种猜想，说不定还会有几个女演员借着这把东风炒一炒自己。 恐怕高欢又要花大把的钱去做公关转移视线焦点了。想到高欢此时此刻一定对着手机破口大骂，霍子秋又觉得有点想笑。 只是可惜啊，绝不会有人能猜到她是谁，毕竟在大家看来，他们两人从来没有半点交集，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 就像她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其实已经有一座半山别墅在等着她。地形极佳，风景极好，安静又宽敞，能看到她想看的一切景色。 别墅区的灯彻夜不息，一个个像悬浮在半空中的小太阳，明亮又温暖。霍子秋闭上眼，却感到自己心中那盏挣扎着散出微光的灯，一点点地熄灭了。 第二天。 王东磊脸色不大好地敲开了房门，霍子秋神色如常地把他迎进来，甚至还平静地为他泡了杯茶，和颜悦色地问他：“我的手机没电了，你带了充电器过来吗？” 王东磊打开自己的手机，点开微/博往他面前一扔：“你自己看吧。” 热门微/博的第一条就是“霍子秋神秘女友大猜想”。 霍子秋并不去看，自己动手在王东磊的包里翻出了充电器，一边连上手机充电，一边平静地说：“我还以为你昨天已经预计到会发生什么了，不管怎么说，这个情况总比大家猜测我是gay要好一点，你觉得呢？” 第二十七章 头条 “我觉得？”王东磊愣了一下，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哦，对了，最近我手上没什么通告了吧。我想休个长假，去旅游。”霍子秋完全不管自己的经纪人是不是呆若木鸡，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自如地说。 “旅游？” “恩，旅游。我都好多年没休过假了，这次难得想出去走走，你不会不同意吧。我连机票都订好了。”霍子秋把连着充电器的手机摇了摇，微微笑着说。 看着他那几乎完美的浅笑，王东磊一肚子的火也发不出来了，把刚才霍子秋塞到自己手上的茶杯放在桌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要去就去吧，这边的事情，我帮你兜着就是了。” “那就麻烦你了。” 王东磊沈着脸说：“不想笑就别笑，笑得那么假给谁看。” 霍子秋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 王东磊被圈里圈外的人称作“金手指”，也是风云的王牌经纪人，而霍子秋可以说是他带过的最成功的艺人。 作了霍子秋八年的经纪人，他最清楚不过，当霍子秋露出这样几乎完美的虚假笑容时，他的内心其实是半点笑意也没有的。 “订的什么时候走？” “等我手上这两部戏杀青了就走。你放心，我会等和郑导那边谈妥了再动身的。” “你确实该休息休息了，从我签下你开始你一天假都没休过，就像拼命三郎一样。”王东磊站起来准备走：“这两天你也别去公司了，高董现在正发火呢，没必要自己撞到枪口上。” 王东磊走的时候，霍子秋坐在沙发上，一点要起身相送的意思都没有，他只好拿着包自己走了出来。半山别墅早上的空气格外好，一幢幢风格各异的别墅静静地立在晨曦之中，带着别样的美感。 他回头看着霍子秋家的门慢慢合上，心里也觉得有点怅然。虽然做了八年霍子秋的经纪人，但还是有些事情是连他也搞不懂的。 比如说，他搞不懂当年霍子秋为什么要倾尽积蓄买下半山别墅，他更加没想到，安宁的死竟然会对霍子秋的打击这么大。虽然霍子秋什么都没说，但王东磊能感觉到他身上有什么东西一点点地在流逝。 —— 安宁是被孟安平敲门的声音给吵醒的。 她本来就是病人，昨晚又毫无顾忌地在火锅店和陈程程见面。虽然没吃什么东西，但被里头的油烟一熏，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起来，回到家里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姐，姐。”孟安平坚持不懈地敲着房门。安宁有气无力地问：“大清早的，吵什么呢？出什么事了？” “你快看微/博啊，霍大哥出大事了。” 霍子秋？安宁摇了摇还有点沉重的头，终于想起了昨天晚上在火锅店见证的直播节目。 年轻的影帝，毫无负面新闻，形象一向是不染尘俗高洁如玉，这么一个黑点极少人气极高的明星在《夜声人静》这种直播节目中表白，不出大事才怪呢。 讲真的，要不是霍子秋的人气已经高到了一定地步，没有再炒作的必要了。安宁还真觉得这是一场完美的炒作。 刷了刷微/博，果然#霍子秋神秘恋情#已经成为热门话题了。而点击评论最多的一条，是一个专八娱乐圈的大v账号叫“八司令”发的。 这条长微/博详细地把每一个和霍子秋有过合作的女演员都列了出来，从种种蛛丝马迹中分析霍子秋说的“她”是谁。 文章的最后写：从霍影帝最后说的“她再也不可能属于我”这句话来看，最大的可能是该女已经名花有主了。而霍影帝所说的那句台词出自八年前的一部武侠片《乱云生》，这部片子的女主赵迪云很有可能就是霍影帝朝思暮想求之不得的那个“她”。首先，赵迪云在前年已经结婚生子；其次，赵迪云多次出现在霍影帝主演的电影电视中，虽然都只是跑龙套的角色，但在片场与霍影帝相见的次数一定不少。大家不妨想想，赵迪云这样一个演技令人发指的演员，如果没有人暗地里相助，怎么可能常常出现在这些大制作里？而这个背后的高人，很有可能就是霍子秋。” 这条微/博的转发量为二十万，评论为十九万。安宁草草翻了一下，一部分留言是在哭泣、哀鸣，还有一部分则是在庆幸霍子秋不是gay。当然，也绝对少不了对赵迪云的攻击。 “天啦，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老公，你不要我了吗？” “昨晚看到直播的人表示，霍影帝对人家绝对是真爱，那眼神简直是苏到死。” “赵迪云那个小婊砸，要颜值没颜值，要演技没演技，给我男神提鞋都不够资格。营销账号不知道拿了赵迪云多少钱，就这样抛弃自己的良心，取关，再见。”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我男神是直的！是直的！是直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赵迪云去死去死去死！” “这个世界连霍影帝都能失恋，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小窃喜呢，感觉单身也不那么可耻了。” “……” 安宁把手机扔到一边，对着门外喊：“我看过了，你别担心了，都是些无稽之谈，对你的人生偶像构不成半点影响。” “真的吗？” “真的，别吵我了，我要再睡会。” 开玩笑，要是风云连这点小事都公关不了，那国内娱乐公司的老大位置也不要坐了。 更何况，别的不说，这个赵迪云，绝对不可能是霍子秋暗恋的对象。当初拍《乱云生》的时候，整个剧组都知道她是被一个江西的大老板包/养的。后来，几乎整个圈子都知道了这件事。 从安宁和她的短暂接触中，她断定这个赵迪云真的就是个绣花枕头一包草，肚子里一点真材实料也没有。不，不对，绣花枕头至少还长得好看呢，这个赵迪云放在娱乐圈里，简直就是路人以下的水平。 霍影帝的眼光，应该还没这么差。 第二十八章 一场好戏 之后的几天，霍子秋和赵迪云的绯闻被传得越来越有鼻子有眼，连带着赵迪云、《乱云生》也登上了热门搜索。 不少人翻出了《乱云生》这部片子来看，想从里面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一时间，b站上这部冷门老片成了大热门，点击量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冲。但是豆瓣上的电影评分却从原来的4.9进一步掉到了3.2。 大家纷纷哀嚎“被霍影帝带到坑里去了”。 “女主死的那一刹，我终于放下了悬在心上的大石，忍不住为编剧点了个赞。” “为什么同样的台词，老霍说出来就让人觉得深情到死，里面那个炮灰说出来就让人觉得‘丑人多作怪’呢？” “看完这部片子，我终于不再担心秋儿的绯闻是真的了，就算他眼睛脱窗了也不可能看上这样的人吧。” “真的想不到，影帝居然看过这么低级的电影。” “霍霍，你就说吧，你的心上人到底是谁？只要你说出来，我们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也要逼着她嫁给你。” “……” 就连孟安平这样根正苗红，从不关心八卦的好孩子，最近也总是问安宁：“姐，你觉得霍大哥暗恋的是谁啊？” 安宁白了他一眼，“你想知道，自己去问他嘛。也不知道这些粉丝们都在激动什么，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孟安平解释：“谁让霍大哥不开微/博啊，我就是想问也没办法啊。” “不开是对的，微/博可是面照妖镜，自从有了它，多少明星都马失前蹄，暴露出自己双商低下的事实。所以说啊，这人贵有自知之明，要清楚地对自己有个定位。你看霍影帝就做得很好，从源头上断绝自己摔跤的可能性。” “姐，你是说霍大哥智商低，情商也低？”孟安平难以置信地摇摇头：“那天晚上吃火锅的时候你明明还很赞赏，说他很高明呢。女人真是善变，唉。” “我……”安宁竟然无言以对。 不过说来也奇怪，安宁一直觉得这件事根本不会继续发酵，因为以她前世的认知，风云的公关手段向来是快准狠。每次旗下艺人爆出什么丑闻之后，风云的公关部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解决之策，并且能基本圆满解决问题。 霍子秋如今在风云的地位，不说是第一，至少也稳占前三。怎么过了这么几天，风云那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安宁的这点疑惑，很快就在下午有了答案。 身处绯闻中心的女主角赵迪云，在按捺了几天之后，终于发了条微/博。配图是《乱云生》的剧照和幕后花絮，花絮照里，赵迪云套着羽绒服，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笑得开心。只不过这个男人只在照片里露出了一只手臂和肩膀。 而文字写着：那年，花正好人正俏，你正在我身边，现在都变成了回不去的曾经。 此博发出后不到一小时，就被迅速地顶到了第一热门微/博。原本已经坚定地相信赵迪云只是个炮灰的围观群众又开始动摇了。 “这个男人穿的衣服，我霍好像也有一件。天啦撸，谁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之前谁说霍子秋眼光没那么低的，现在打脸啪啪的。说不定，人家就是喜欢这种style啊。” “我去，这是要红杏出墙的节奏啊。老霍讲得那么凄惨，我还以为是人家看不上他呢，现在看来明明是倒贴的节奏啊。” “我不信不信不信，我男神才没有这么low。” “……” 又过了一小时，一个粉丝数量过千万的大v账号“八卦客栈”发了一条长微/博，题目就叫做“深扒最近很红的z女星的上位之路”。 这篇文章图文并茂，深入浅出，论点清晰，雅俗共赏。把这个z女星如何从一个高中学历打工妹变成娱乐圈小咖的过程扒得极为详细。 其中的爆料也是层出不穷，什么改年龄啦，改学历啦，做第三者啦，傍大款啦。z女星在娱乐圈扑腾了好几年也没什么动静，大款也嫌弃她人老珠黄，于是随便抓了个娱乐圈的冤大头火速领证结婚，第二年就生了孩子。 然后就天天在自己的微/博上晒娃，秀恩爱，企图把自己打造成圈里的模范夫妻。奈何现在这一类型的竞争实在是太激烈，z女星又太过于平凡，始终无法脱颖而出。 就在这个时候，天上掉了块巨大的馅饼，借着h男星在节目中的深情表白，z女星顺杆爬，试图把自己营造成这个悲情故事的女主角。然而真相并不是这样…… “八卦客栈”贴出了两张图，一张就是赵迪云自己微/博放的照片，一张则是从另一个角度拍摄的两人全貌。 虽然照片都打上了“八卦客栈”的水印，但是还是能清楚地看出来，搂着赵迪云的男人是个长相平凡的中年男子，根本就不是霍子秋。 “八卦客栈”最后还爆出了一个猛料：照片里的男子就是曾经赵迪云的金主，两人在女方结婚后也一直藕断丝连，暗中来往，常常趁着女方老公出去拍戏的空档在家幽会。 爆料的前半部分都是真事儿，但是最后这件“红杏出墙”的事，“八卦客栈”却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但是are啊，既然赵迪云无耻地想要攀上霍子秋已经是事实，那大众当然愿意接受更加猛烈的爆料并且相信它了。 这条微/博又迅速地被置顶到热门，安宁看完爆料，也顺手拿自己的号点了个赞。 风云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 自己完全置身事外，却一下子就把赵迪云拍死在墙上，顺带着还把霍子秋摘了出来。 这种护短到家，雷霆手段，安宁真是太中意了。她脑补了一下如果是自己出事，估计映辉根本不会插手，会让她自生自灭吧。 唉，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公司。 这场好戏终于在“八卦客栈”的猛烈炮火下谢幕了，赵迪云全盘皆输，就算过几天听到她离婚的消息，安宁都不会觉得奇怪。 霍子秋和风云从头至尾都沉默，却无端地收获了一堆支持。 而且在赵迪云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后，霍子秋到底暗恋谁，大家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第二十九章 签约 今天双更^－^，第一更奉上，第二更还是七点哦 —— 就在这件事渐渐风平浪静的时候，安宁接到了郑唯的电话，邀她去正式签约。签约的地点定在风云影视大楼，是为了迁就霍子秋的时间。 孟安平知道签约时又能见到霍子秋，就一直缠着安宁要和她一起去。 “这次不行，我去签约有很多事情要谈的，到时候没空照顾你。” “我哪需要你照顾？你把我丢在一边就行了。” “那也不行啊，你在旁边像花痴一样地看着霍子秋，我的气场都被你败完了。”安宁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下仪容，背上包安抚孟小弟：“你在家乖乖地等着，要是你这次听话，等到了正式开拍，我天天都让你去探班。” “真的？” “当然是真的。”安宁笑得真诚，心里却想，等到《喜庆》开拍的时候，孟安平已经开学了，哪还有空来探班？ 风云影视传媒公司的大楼在这座城市的黄金位置，安宁坐地铁到市中心，出来没走多久就找到了。 风云公司的前身是龙亨影视公司，是香港的娱乐圈大佬龙亨建立的。后来被国内的高氏集团收购，才改名为风云影视传媒公司的。虽然从排名上说，风云只比映辉排的稍微靠前一点。但无论是实力还是资源，风云都要甩映辉老大一截。 安宁站在大楼的门前，抬头往上望去。也许是因为阳光太刺眼，她怎么也看不到大楼的顶部，只看到一团橘色的光晕。 进入风云大楼必须要刷卡，或者是有人领着进去。按理说郑唯应该派个人下来接安宁才对，但她在大厅里转了三圈了都没有见到任何来接她的人。给郑唯打电话也没人接。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身后有人喊她：“孟安宁。” 安宁回身一看，电梯的门打开着，霍子秋正在电梯里朝她招手。她急急忙忙地冲了过去，在霍子秋的示意下，保安也没有阻拦她。 一直到电梯开始缓缓上升，安宁才注意到霍子秋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还站着个戴金丝边眼睛，长相很斯文，年纪约四十来岁的男人，好像很好奇地打量着安宁。 这肯定就是霍子秋的经纪人，圈内称作“金手指”的王东磊了。 安宁笑着朝霍子秋和王东磊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转回到霍子秋的身上：“幸好碰到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给郑导打电话他也不接。” 霍子秋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沉浸在失恋的打击中，或者是被公司高层训斥过了，兴致明显不高，淡淡地“哦”了一声就不再接话，一时间让安宁颇有点进退两难的尴尬。 “你就是孟小姐？”还是王东磊开口打破了尴尬。 “是，还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孟安宁。” “叫安宁啊。”王东磊不知道为什么，眼神异常古怪地看了眼霍子秋。不过后者好像全心全意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无视了这道诡异的目光。 王东磊只好继续问安宁：“说起来也巧的很，喜庆之前定下来的演员，也叫安宁。” “我知道，我还是安宁的粉丝呢。我特别崇拜她的演技，只可惜她的运气不好。” 王东磊神色莫测地点点头：“是啊，运气不好。”他又看了看霍子秋道：“其实子秋一直希望能够有机会和安小姐合作，唉。” 安宁斟酌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话。说“哦”，好像太敷衍；说“呵呵”，好像在嘲笑对方；说“节哀顺变”，好像又有点过了。 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其实王东磊说的话她还真不相信，自己原来活着的时候怎么从来没听过霍影帝有和自己合作的意向？现在是“死者为尊”，人家难免要给几分面子才是。 电梯停在了三十五层，安宁跟在霍子秋和王东磊的身后往前走。 三十五层是风云最高层所在，董事长高欢的办公室就在这里。平常艺人签约之类的事情都在三十层的会议室解决，但是今天高欢打了招呼，要郑唯上三十五层来签约。 安宁看着霍子秋目不斜视地走进了本层最豪华的一间办公室，脚步不由地放慢了点。虽然她没来过风云，但是比照映辉的布局，举一反三，这里怎么看都像是董事长的办公室…… “走快点，郑导应该等在里面了。”霍子秋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转头看在后面磨蹭得像乌龟一样的安宁。 “哦。” 安宁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仪态，快步走到了霍子秋身边。她实在是没想到，《喜庆》这么个小成本的制作，风云的董事长还会亲自过问。转头看了看霍子秋平静无波的脸，安宁心忖，难道霍子秋在风云的地位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 风云的董事长高欢是高氏集团最年轻的一辈的人才，在娱乐圈的地位举足轻重。可以说只要他轻轻一点头，母猪都能被捧成西施。 安宁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忧虑。自从重生为孟安宁之后，她好像渐渐把每天出门前花两小时化妆的优良习惯给丢了。毕竟作为一个习惯了高档化妆品的穷人，她实在是没法接受孟安宁桌上那些劣质的玩意儿。 不过要是早知道今天要来见高欢，她硬着头皮也要化个妆啊。 要知道在娱乐圈，从早到晚妆不离脸才是正常的状态，自己现在这个素面朝天，清汤寡水的样子，说不定就会被高欢理解成“故意不化妆来引起他的注意力”哦…… 据安宁的经验，像这种身居高位，呼风唤雨的人物，多多少少都有点不同程度的自恋、*。万一他一个心情不好，直接挥挥手叫安宁回家，那可就不好办了。毕竟高欢的影响力可远远大于王总，而风云的实力派女演员也是不少。 安宁总结过明哲保身的最好方法——泯然众人，俯首帖耳。 既然今天没化妆，走不了泯然众人的路线。那只好塑造一个刚进娱乐圈，什么都不懂，唯唯诺诺的新人的形象了。 第三十章 高欢 霍子秋打开办公室的门，迈着长腿大步走了进去，王东磊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莫名地一脸愁苦，也跟在后面进去了。 安宁当然跟在两个人的后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其实三十五层的办公室不多，就那么几间，而高欢的办公室足足占去了整层楼一半的面积。办公室里头以几级台阶分成了两部分，台阶上是一张极宽大的纯黑木质办公桌，桌后是占了一整面墙的书柜。台阶下面是会客区域，此时此刻，高欢和郑唯正在会客区的沙发上相谈甚欢。 整个办公室的风格简约自然，让人觉得很舒适，不像是个办公场所，倒像是家里的客厅。 霍子秋好像也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来做客的客人，径直在高欢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闲适地往沙发的背上一靠，伸手拿起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完之后，一直和郑唯聊着的高欢终于转过身来。他有一张很方正很严肃的脸，肤色很黑。 安宁暗暗想，如果高欢和霍子秋坐到一起去，一定能产生一种黑白无常的效果。 “郑导，这就是你找到的女主角吗？”高欢的眼神绕过霍子秋，定在安宁身上。这位风云的董事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安宁却能感受到一种只属于上位者的强大气场。 在这样的气场下，郑唯赶紧点头：“是啊，虽然是个新人，但是演技很不错。” 安宁慌慌张张地弯了个腰说：“你好，我叫孟安宁，今天是来签约的。” 高欢半开玩笑地对郑唯说：“这么胆小的样子，能演得好吗？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接的上我们霍影帝的戏。郑导要不要在我们风云选一选再定？” 郑唯帮她说话：“刚入行的小女生，胆小紧张也是难免的嘛，在镜头前不紧张就行。再说了，风云的实力派女星可都是大腕，我请不起啊。”他看了眼不说话的霍子秋，接着说：“至于高董您担心安宁接不上戏，这个就多虑了。” “哦？”高欢挑了挑眉毛，还想再说什么。一直被他刻意无视的霍子秋却开口了：“董事长，您今天把郑导拉上来，应该不会是为了唠嗑吧。快点签完约，我待会还要赶通告。” 高欢的脸狠狠地抽动了几下，却没有发火，招呼秘书进来带着郑唯和安宁先出去：“郑导，你和孟小姐先去三十层，我和子秋还有点事情要谈谈。” 安宁这可就明白了，高欢大费周章地把郑唯叫到这层来签约，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真正要找的是霍子秋。 听着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了，安宁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她实在是不喜欢和这些大人物打交道，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如履薄冰。 前一世就是如此，别人争着抢着往高层面前凑，她反倒往后缩，能躲就躲。 郑唯和安宁走后，霍子秋的姿势并没有什么变化，倒是高欢，紧紧瞪着他，“不满”两个字都快刻在额头上了。 “高董，你看是不是先让子秋去签约？”王东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斟酌着开口。 “签约？签什么约？”高欢压抑着怒气，冲着霍子秋冷笑：“公司什么时候同意你接这部电影了？” 霍子秋不接话，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看得高欢更生气：“你现在翅膀硬了，接戏都可以不和公司商量了是吗？拿了个影帝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是不是？” “我没有这样想过。” “没这么想过？你知不知道为了把你在《夜声人静》上搞出来的破事儿压下去，公司花了多大的力气！” 霍子秋很是诧异地挑了挑眉，不敢置信地说：“这种小事儿在公关部眼里也算是事？前年那谁酒驾撞人逃逸，去年那谁嫖/娼被抓……这种事才能让公关部焦头烂额吧。” 他语气平静，不疾不徐，高欢的脸却绿了。 “总之，不管你同不同意，这部戏我是一定要接的。” “霍子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知不知道现在这段时期是黄金时期，已经有好几个大导演都来和公司接洽过，希望你去参演他们的电影。这些电影都是要在春节上映的，哪一部不是制作精良，资金雄厚？这对你，对公司，都有好处。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想要去接郑唯的戏。” “高欢，我也觉得很奇怪，你现在是不是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做才能让利益最大化？” 高欢听到他直呼自己的名字，并没有半分不悦，反而好像松了口气，转身对王东磊说：“你先出去吧，万蕊那边还有点事要你处理。” 万蕊是王东磊手上的另一个女艺人，可是近几年来，王东磊已经几乎不再管霍子秋之外的事情了。现在高欢这么说，不过是找个借口把他支出去。 “霍，你办事之前能不能先考虑考虑公司的利益？“高欢在沙发上坐下来，语气有点烦躁：“你现在已经是双料影帝，行事不能再肆意妄为了。” “我从来没有肆意妄为。从我踏进这个圈子的第一天，我所追求的东西就一直没变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霍子秋抬头直视着高欢的眼睛，神情严肃：“倒是你，已经把自己追求的东西抛到了脑后。当初是谁雄心万丈地说要改变中国的电影界？现在却成了每年烂片的主要支持者。” 其实，霍子秋和高欢曾经在同一所大学读书，两人同是电影社的成员。后来霍子秋在大二时辍学，这才断了联系。 “那些都是幻想，幻想是不能当饭吃的。我现在执掌风云，负担着几千人的生计，如果每拍一部片子都要精雕细琢，那早就入不敷出了，公司早就裁员了。”高欢再次站起来，语气激动：“哪家公司没几部烂片？这是市场运作的必然结果。尤其是像风云这样家大业大的公司，不拍烂片，哪养得起这么一大家子。” 第三十一章 东子 “你这么说，我也无法反驳你。既然我们谁也无法说服谁，那就互不干涉吧。”霍子秋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对了，我近期可能要休息一段时间，出去旅游。” 他不再理高欢的反应，推开门径直坐电梯直奔三十层，不意外地见到王东磊在电梯口等着他。 “怎么样？”王东磊问得简单，但其中的含义却不简单。 霍子秋看到他脸上明明白白挂着“担心”两个字，摇了摇头，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大事儿，放心，你不会失业的。” 虽然霍子秋这么说，但是王东磊的心可是一点都没有放下来。别看霍子秋平时看起来很平和，但其实犟起来几头牛都拉不回来。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刚才霍子秋绝对又和董事长掐起来了。 关于霍子秋和高欢是旧识这件事，霍子秋从来没有告诉过王东磊，但是也没有刻意瞒过他。这么几年下来，王东磊还是知道几分的。 但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王东磊的担心反而更多了。他是在高欢接手风云之前就已经是公司的老人了，这么些年来冷眼看着，风云越做越大，高欢的野心也越来越大。而现在霍子秋又是风云最能赚钱的艺人之一，高欢当然想要最大限度地压榨他，为风云带来更多的利益。 而王东磊最担心的就是霍子秋会和高欢提从前。 高欢如今正是顺风顺水的时候，像霍子秋这样不服管束的艺人已经是让他心里不舒服了，如果再在他面前提从前，他面上不说，心里肯定会不痛快。 王东磊看了眼已经走到前面去的霍子秋，扶了扶镜框，很是忧伤地叹了口气。这些弯弯绕霍子秋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他却选择了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做。 风云的三十层是会议专用楼层，共有大大小小风格不同的会议室共十间。霍子秋没走多远就看见了安宁。她和郑唯坐在最小的那间会议室里，透过玻璃门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况。 不知道郑唯说了什么，她正满脸喜色地连连点头。 事实上，安宁不仅脸上带着喜色，她简直是从心里乐得要开出花来。 郑唯是出了名的穷导演，前一世邀约安宁的时候，开出来的报酬也只有六十万。而这一次，安宁考虑到自己不过是个刚毕业没什么经验的新人，对于报酬本来也没抱什么期望，能拿到十万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谁知道刚才郑唯递来的合约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报酬是“拾伍万元整”，足足比自己的期望值高了五万。 要是换成前世，安宁对报酬的多少根本不是很在意，毕竟在娱乐圈打拼了这么多年，她多多少少还有些家底。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这多出来的五万足以让她欣喜若狂了。 霍子秋在门外看了看，并没有走进去。王东磊在他身后，也看到了安宁脸上的喜色，笑着说：“郑导特意去了解过，小姑娘家里条件不好，好像很需要用钱，所以把原来的薪酬往上提了提。” “是吗？” “说实在话，这部电影可是你接过的薪酬最低的了，简直是友情客串的价格。” 霍子秋转身：“合同你看过没问题就行了，过两天拿过来给我签。”他最后望了一眼会议室里的安宁，她正专心致志地低头看手上的合同，眼角眉梢神采飞扬，那些欢喜之意好像变成了闪烁的光芒，围绕在她的身边。 安宁仔仔细细地看完了手上的合同，然后落笔签名，一份留给自己，一份递给了郑唯。 “咱们这戏定在十月十号正式开机，这期间的两个月你就在家把剧本吃透，好好准备准备。”郑唯看着对安宁感慨说：“虽然真正看你的戏只有那么两小段，但看得出来，你是个很有灵气的演员。” 他目视着远方，好像有点怀念的样子：“有些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好好干，别辜负了这份天赋。” —— 走出风云大楼的时候，夕阳已经挂在天幕的一角，将沉不沉。今年的夏天一反往常，没有几天超高温的天气，现在不过才八月，就已经露出几分秋天的样子来。 安宁在徐徐吹来的晚风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身后的背包，心里除了高兴，除了夙愿得偿的满足，还有一种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她突然想起刚刚入行的时候，每天拍完戏就和朵娅躲在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头前的主演们演戏。 那时候也是夏天，片场的蚊子又大又毒，稍微蹲一会身上就被叮出了大包。朵娅拉着她要走，她却动也不动，痴迷地看着那些主演。 那个二十岁出头的安宁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那个位置，总有一天，自己也会走过去。 而现在，她真的走到了。 “孟安宁，孟安宁。”王东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一回头就见到王东磊疾步走到了自己面前。 “王先生？” “叫我东子吧，”王东磊笑眯眯地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安宁。 安宁双手接过，“东……东子？” 这真是个好接地气的名字。 安宁把手上的名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希望能找到王东磊的英文名。毕竟用英文名来称呼对方，会让两人之间的对话听起来不那么……城乡结合部。 然而，这张名片设计的真的是出乎安宁意料之外的简洁。白色云纹硬卡纸，上面除了王东磊的名字、风云公司的名字、一串手机号码，就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内容了。 安宁不死心，干脆直接问：“王先生有没有英文名？” 就连自己的经纪人周芸，虽然可能连二十六个字母都认不全，但也有个英文名叫qamar呢。王东磊是霍子秋的经纪人，还有个响当当的外号“金手指”。而且带着金边眼镜一副高等知识分子的样子，总不会连个英文名都没有吧。 第三十二章 邀约 “英文名？我没有英文名。”王东磊解释道：“目前子秋在国外的活动不多，而且我们都会请翻译。” “这……”王东磊的表情让安宁觉得自己刚才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然而，她并不关心霍子秋国外活动多不多，会不会请翻译啊。英文名难道不是在这个圈子里装逼的居家必备良品吗？ “那……东子哥，你喊我有什么事吗？” “我也不绕弯子了，孟小姐，你有没有意向和风云签约？” 王东磊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一时间让安宁愣住了：“和风云签约？” “是啊，你现在没有经纪公司，又是初出茅庐，一个人在娱乐圈闯荡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啊。” 安宁回头看去，风云影视的大楼在晚霞中静静地矗立着。 —— “那你答应了吗？” 回到家不久，安宁打电话把今天签约的事情告诉了陈程程，她果然立刻就惊问了起来。 “我说要回来考虑考虑。” 电话那头的陈程程急道：“哎呀，还考虑什么啊？风云是目前国内实力最雄厚的娱乐公司了，王东磊又是出了名的金牌经纪人，在霍子秋之前就打造出了好几个红透半边天的明星。今天他要找你签约，那是你走了狗屎运了，你还犹豫什么啊？” 是啊，犹豫什么？ 换成当年刚出道的时候，安宁一定不会犹豫，会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就像当年周芸递来橄榄枝的时候那样，不假思索地接受。 可是安宁毕竟也在圈里摸爬滚打了十一年了。前世在映辉蹉跎，就像粉丝们说的那样，被公司当成了捧人的工具，最后还把自己的小命都搭上了。现在想想，真是得不偿失。 值得庆幸的是，孟安宁还是自由之身，没有卖身给任何公司或者经纪人。现在又有了这么一个好的开始，安宁日后的选择并不少。 风云固然是大公司，王东磊也是金牌经纪人。 但是自己真的有这么重的分量，能让公司全力来打造自己吗？更何况霍子秋目前是风云很看重的艺人，王东磊作为他的经纪人，一定很难分出精力来打理别人。 “既然你有主意，那我也不多说了。”陈程程语气无奈，但也没有再劝安宁，而是岔开话题说起了其他话：“我明天要去《完美情人》片场串个戏，你要来看看吗？” “《完美情人》？！” “是啊，我一个朋友在《完美情人》剧组做场记，说是有个特约演员临时来不了了，问我能不能去帮着串个戏。戏份不多，一天就能拍完。你也来看看呗，我带你认识认识我这朋友。” 《完美情人》！安宁还沉浸在这四个字对自己的打击之中，隐隐约约间脑子里又浮现出了爆炸的那一瞬间冲天的火光和隐约的人影…… “你怎么不说话？到底来不来？” 安宁抚着心口坐下来，额头上冒出了密密的冷汗。刚才脑子里一闪而过爆炸的场面，竟让她的心脏开始抽痛。 听到陈程程的问话，她稳了稳气息答道：“当然去了，还没见过你在现场演戏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起早点，我去你家楼下等你，咱们一起走。” 放下电话，安宁靠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地深吸了几口气。 她竟然忘了，孟安宁是有心疾的。 孟安平从厨房端出两盘菜，看见安宁瘫在椅子上，紧张地问：“姐，你没事吧。是不是又发病了？” 安宁坐起身子来：“没事儿，估计是今天挤地铁挤得太久，现在有点气闷头晕而已。”她看了看桌上两盘菜，一盘青椒土豆丝，一盘红烧冬瓜，不满地撇了撇嘴：“咱们就不能吃点有荤的菜吗？天天吃素，都快变和尚了。” 孟安平又露出了“女人真善变”的表情：“不是你原来说的，咱们要多吃素，对身体好，还减肥。现在怎么又变了？” 安宁心里默念：那是孟安宁说的，不是我说的，我可是出了名的无肉不欢。 可是这话不能说出来，只好打个哈哈糊弄了过去，又把自己今天成功签约的事情告诉了孟小弟：“按照合同，过几天我就能拿到一半的首款了。你呀，就乖乖地给我去学钢琴知道吗？” 孟安平不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安宁在心里叹了口气：剩下的一半钱要到杀青才能拿到，还有的熬呢。如果前生自己的存款能转移到孟安宁的账户上来该多好。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自从上次在罗灵山殡仪馆和周芸碰了一面之后，她算是彻底熄了把“借尸还魂”这件事告诉别人的心思。 更何况，她那些存款应该已经全部作为遗产转移给她父亲了吧。 想到这，安宁不由地苦笑了一声。 “对了，我明天要和程程姐姐一起出去一趟，可能要晚上才回来。” 孟安平闷闷地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会在家好好写作业的。” 安宁看他神情怏怏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问：“今天怎么~不~开~心~” “没什么，你快吃吧，吃完了我来洗碗。”孟安平又猛地扒了几口饭。 他不说安宁也猜得出来，这孩子无非又是觉得自己是累赘，要让本来就身体不好的姐姐每天东奔西跑地养家，还要供他去上那么贵的钢琴课。 这孟家的姐弟两性格还真是像，都是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不讲出来的类型。好在孟安宁还有个记日记的习惯，不然以她的性格，真的可能会被憋死。 不过说到孟安宁的病，她的日记里写的是“冠状动脉狭窄”，说穿了就是冠心病前期。据日记描述，孟安宁常常会感到心悸。 可是，奇怪的是，自从安宁重生之后，心悸这种情况居然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唯有今天回忆爆炸情形的时候，心脏抽痛过一段时间。 安宁摸了摸胸口，刚才那阵抽痛已经消失，现在那颗心脏又十分规律平和地跳动着了。 第三十三章 完美情人 《完美情人》是一部极其纯粹和地道的青春言情偶像剧，男主女主是现在受到青少年们追捧的高颜值偶像，都是小清新文艺范。 其实前世安宁是不愿意接这部电视剧的，要知道在这种偶像剧里演个恶毒女二号，专职拆散男主女主，这是非常给自己招黑的一件事。 尤其是现在的少男少女战斗力实在太旺盛，为了自己的爱豆可以赴汤蹈火。说不定就会在网上发起一个叫#安宁滚出娱乐圈#的话题，想想就害怕。 可是周芸对她说，她最近的片约实在是太少，《喜庆》还不知道最后能不能上映，如果不接点戏保持一下曝光率，她的身价可能会再往下跌。 没办法，安宁这才选择了接下《完美情人》。这部戏对演技没什么要求，有的时候安宁和男主女主对戏，导演还会特意要她收着点演，别压了主演的戏。 而现在，这部戏被映辉转手给了乔梓潼。 第二天，陈程程一早就在楼下等着安宁了，两人在小区门口的早点摊子解决了早饭，打车直奔片场。 “我和你说，投资这片子的投资人也是倒霉。先是女二号无缘无故被炸死了，然后又空降了一个十八线小明星过来顶替安宁。”陈程程上了车就开始吐槽：“安宁你知道吧，就是那个名字和你一样，演技很好又低调到死的女演员，前段时间因为片场意外去世了。” 陈程程叹了口气：“这就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被陈程程评价为“好人”的安宁感到有点哭笑不得：“你今天要拍的戏是哪一段啊？” “这个《完美情人》是个口水剧你知道的吧，讲的是一个平凡的女孩通过乐观啊，自信啊，善良啊，打动了公司的少主，然后展开了一段旷世绝恋。这个男主角呢，是现在的人气花美男王可凡，女主角呢，是宅男女神苏娜。” 陈程程像背书一样拉长了语调说：“我昨天晚上大概翻了翻剧本，发现安宁那个角色真不错。公司少主的未婚妻，专业搅局二十年，各种拆散男主女主。要是安宁真演完了该多好，虐死这对玛丽苏。” “说重点。” “我这说的都是重点啊，”陈程程反驳道，又说：“我今天去串的是个小角色，一个商场的奢侈品导购。拍摄地点就在宏光广场。” 安宁想了片刻，很快就想起了陈程程说的角色。这确实是炮灰式的小角色，全剧出场只有两次，可是台词却不少，而且和男主女主女二都有对手戏，一般的群众演员确实驾驭不了。 “怎么会找到你来串戏？这种小角色找特约演员就好了啊。”安宁不解。 陈程程叹口气道：“别提了，我也不想去的，是我那朋友千求万求的，说是实在找不到人了。你不知道，新来顶替安宁的那个乔梓潼有多作，自诩是演技派，不仅看不上王可凡和苏娜，对和她对手的演员都挑三拣四的，已经气走好几个特约演员了。” 安宁和陈程程出门得早，下车的时候也才七点钟，宏光广场还没有开门。陈程程带着安宁走到侧面的小门，那里已经有个人在那等着了，看见陈程程，挥了挥手。 陈程程给安宁介绍：“安宁，这就拉我过来的朋友，是我拍第一部戏的时候认识的，他叫邓荣彬，我们都叫他小凳子。” “小凳子？”面前这个男生看起来十分年轻，一张娃娃脸白白净净的，脸上还带着极为友善的笑容，确实和“小凳子”这个亲切的外号搭得上边。 “你就是安宁吧，昨天程程和我说了，今天要带她最好的朋友过来。”小凳子笑容更深：“本来找演员的事也不归我管，但是副导演偏偏说我认识的人多，把这个棘手的活扔给我了，还好程程答应来帮个忙。” 宏光的营业时间从十点开始，现在整栋楼都是空荡荡的。因为拍的是奢侈品店里的场景，所以只有一楼的一排店铺开了门，剧组安排了一些群众演员充当顾客。 邓荣彬带着两人穿过宏光一楼大厅，到了转角的地方，那里堆着拍戏的道具，旁边就是群演和小配角们化妆的地方，现在只有个女孩坐在那里玩手机。 安宁没见过这个女孩，她原来都是在主演专属的化妆室里化妆的。 小凳子招呼那女孩：“苗苗，我朋友来了，你给她化个妆吧。我去副导演那边说一声。” 被称为苗苗的女孩应了一声，放下手机，嘴里却嘟囔着：“化那么早干什么，人家耍大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呢，到时候妆花了还要重新补。” 陈程程问：“谁耍大牌啊？王可凡？还是苏娜？” 苗苗摇了摇头，撇着嘴说：“都不是，是那个新来的乔梓潼，才进组几天啊，搞得好像自己是天皇巨星一样，天天都迟到。” “她算什么大牌？”陈程程惊讶得合不拢嘴：“一部叫得上名字的代表作都没有，还大牌？” 苗苗已经手脚麻利地把化妆工具铺开了，指指面前的凳子让陈程程坐下来，还顺手也给安宁拿了个凳子。一边开始给陈程程打底，一边说：“谁说不是呢？之前安宁在的时候，从来不拿架子，到得比谁都准时。人家不管是颜值还是演技都甩这个乔梓潼十万八千里，可从来没把自己当成是大牌。” 安宁在一边听的一愣一愣的，虽然重生后几次和周芸乔梓潼的碰面，她已经察觉到这两人从前在自己面前都是在装腔作势。但却没想到乔梓潼扔了面具居然是这样的性格。 记得原来，应该说在安宁的面前，乔梓潼可是比谁都虚心，总是隔三差五就过来和自己请教提高演技的方法。 安宁想了想问道：“乔梓潼又不是带资进组的，怎么敢这么猖狂？” “这谁知道呢？不过我看导演对她也挺纵容的，王可凡和苏娜还没她嚣张呢。” 第三十四章 重温 陈程程演的只是个小角色，妆容很简单，苗苗的手也快，没过多久就画好了。安宁帮着给她换上了导购的制服，再踩上高跟鞋。陈程程做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问安宁：“怎么样，我这妆不错吧。” 安宁摸着自己的下巴说：“何止是不错，你现在这服装这表情，活脱脱就一个抱惯大腿捧高踩低的小售货员。” 今天拍的第一场戏就是陈程程饰演的导购员对着乔梓潼阿谀奉承的戏，戏很简单，安宁觉得乔梓潼可能只需要本色出演就能过。 时间到了八点，剧组人员已经全部准备好，群众演员也到了位。而乔梓潼，果然就像苗苗说的那样，根本连个影子都没出现。 安宁站在圈外，看见副导演正在和导演交头接耳，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然后副导演拿起手机站到一边去打电话了。 安宁猜这个电话一定是打给周芸的。 她的思绪飘散开来……周芸对手下的艺人要求向来比较严格，从来不许她们拍戏的时候迟到。多亏了周芸时时刻刻的提醒，安宁前世才留下了敬业的标签。而乔梓潼，虽然通告不多，但也不敢随便违背周芸的话，有时候碰到时间很早的通告，也要乖乖滴早起出门。 怎么这才多久，周芸就没办法管束乔梓潼了吗？ 她想得入神，没注意到有人走到了自己背后。陈程程把她的肩膀猛地一拍，吓了安宁一个哆嗦。 “发什么呆啊，来陪我对对台词。”陈程程不由分说地把她往拍摄场地里面拉。 安宁看了看四周，刚才还聚在一起的剧组工作人员已经散开了，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怎么回事？不拍了？” 陈程程无奈道：“怎么拍啊，主演没来呢？刚才副导给乔梓潼经纪人打了电话，说是堵在路上了，至少还要半小时才能到。这真是骗鬼呢，乔梓潼就住在转弯的酒店，半个小时走都能走过来了。” 拍摄的地方是个名牌包店，现在已经打开了店里所有的灯，走进来只觉得富丽堂皇。 陈程程把安宁拉到店中间的沙发上，把自己的剧本递给她：“你看着剧本帮我对下台词，顺便咱们再练练走位，争取待会我就一次过了。” 其实这是安宁前世接的戏，所有的台词她都没忘，根本不需要再看剧本。可是为了不引起怀疑，她还是翻到这场戏的部分，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 “那就从我进店开始吧。”安宁放下剧本，站起来走到店门外面。 “你怎么不拿剧本啊？”陈程程追出来把剧本塞到她手上，安宁也没推辞。 —— “导演，这个乔梓潼到底什么来头？”另一边，副导演忍不住抱怨：“她还真把自己当个腕儿，这都气走好几个特约演员了，人家说宁肯不要钱也不在这儿受这闲气。今天要不是小凳子找了个朋友来顶，这戏还不知道拍不拍的下去呢。” 导演的脸色也不好，但是并没有回答副导演的问题，只是看了看已经布置好的拍摄现场。 现在，这家包店的门口，站了一个女人。 安宁把剧本卷成筒状，拿在手里，轻轻地在另个手心里敲着。她抬头看了看店铺的名字，犹豫了一下才抬腿往店里走去。 这个女二号，出身富贵，大家闺秀，是男主家里给他订下的未婚妻。虽然面前是个被大众追捧的奢侈品店，但对于这样的白富美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吸引力。她不过是因为约了男主在商场里见面，等得有点无聊了，这才决定进来逛逛。 陈程程演的导购员见到安宁走进来，急忙几步走上来迎接。 这个商场是男主家的产业，而钻研八卦的导购员是知道女二身份的，所以态度当然格外殷勤。 导购员微微勾着背说：“殷小姐，最近店里刚到了几款新包，很衬您的肤色，要不要我拿给您试试？” 但是，殷小姐仅仅是“嗯”了一下，目光还是左扫右扫的，显然兴趣不大。 安宁的表情波澜不惊，神色也很寡淡，一副不愿意多说话的样子。这正是剧中女二的人设：极为自负和清高，不屑于和比自己层次低的人交流。 陈程程在心里惊讶，安宁只是看了几眼剧本，就已经把女二号的性格特征摸得这么清楚了？ 两个人一路缓缓走到了沙发旁边，走位始终是安宁在前，陈程程落后半步，微微勾着身子。到了沙发旁边，安宁轻轻地坐了下来，把手里的剧本往旁边一扔，抬头说：“那几款新来的包，都拿来我看看吧。” 从坐下到扔剧本，再到抬头说话，这几个动作安宁做得信手拈来，看似随意，却藏着优雅和矜持，那是良好的家教和深厚的家世造就出来的，属于殷小姐的动作。 陈程程看得愣了，她不由地在脑子里想，如果是自己来做这几个动作，能不能这么优雅自然？她很快有了答案，不能，她做不到。可是安宁怎么能做得到呢？她只是刚刚才看到剧本而已。难道是临场发挥？可是安宁从来不是个会临场发挥的人啊。 “怎么了？” 见她站在那神游天外，安宁也不演了，伸手到陈程程面前晃了晃：“演着演着你怎么就呆住了？” 陈程程缓过神来，一下子做到沙发上，搂住安宁在她肩膀上蹭头：“天啦，我发现你真是个天才。原来我还劝你改行，真是罪过啊罪过，早知道你克服了怯场之后有这么好的天赋，我还出什么道啊，就专心来给你做经纪人了。” 安宁把她从自己肩膀上掰起来：“可千万别，少了你这个好苗子，那对影视圈可是一大损失。” 她说的是实话，原来没看过陈程程演戏，只以为她是靠着一股闯劲开山劈路接了几部戏。今天和她一对戏才发现她很会处理小细节，从站姿到步伐到讲话的语气，虽然只是个没有名字的小角色，但陈程程很用心地处理了每个细节，看得出来是在家揣摩过的。 虽然表演上还有些刻意，但在安宁见过的年轻演员里，陈程程确实算得上是个好苗子了。 第三十五章 针对 陈程程用胳膊捣了捣安宁，小声说：“行了，咱们也别在这互吹互捧了。我瞧见导演已经在瞪我们了，赶紧撤吧。” “现在撤？你的台词只对了一半。” “没事儿，剩下那几句我都记住了，只要和我对戏的不是猪队友，应该问题不大。” 乔梓潼到的时候已经九点了，整个摄制组为了她耽误了整整一个小时。她带着大黑超不缓不慢地踱步进了宏光。 周芸本来是跟在她后面的，一见到剧组的人都聚在一块，立刻就疾步走过来，径直走到导演身边解释：“真的不好意思，堵车堵得太厉害了。” 导演虽然十分不满，但也没多说什么，抬眼看了眼乔梓潼：“妆化好了吗？时间不早了，马上开始。” “这……”周芸有点为难地往后看了一眼，只见乔梓潼摘下黑超，脸上只化了淡妆，薄薄的粉盖不住她眼下两只大大的黑眼圈。 见她姿态悠闲，一点慌乱的神色都没有，陈程程不禁咂咂嘴表达了自己的敬佩之情：“敢这么不把导演放在眼里，我赌一包辣条，绝对是有靠山的。” 这点不用她说，在场的每个人都看出来了。 周芸从后面推了推乔梓潼，示意她和导演道个歉。 乔梓潼不情不愿地往导演这边走了几步，正要开口，眼光一扫却扫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安宁。 “你怎么在这里？”乔梓潼被包在黑眼圈中的两只眼睛放出灼灼的目光，紧紧定在安宁身上。 安宁微笑道：“乔小姐你好，又见面了，我今天是陪着朋友来演戏的。” 乔梓潼不理她，转身质问导演：“导演，怎么剧组这么没有规矩？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放进来，要是影响到我的发挥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 “把她赶出去。”乔梓潼双手环胸，昂着下巴说。 原先安宁在世的时候，周芸对两个人的定位十分明确。安宁的戏路比较宽，而且因为她年纪大，长得又属于性感挂的，走的多是妩媚御姐风格。而乔梓潼长得娇憨可爱，周芸有意把她往萌妹子方向打造。 安宁实在是没有想到，原来乔梓潼的内心住着个标准的恶毒女配。 “乔小姐，与其担心会被什么阿猫阿狗干扰自己的发挥，我觉得您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的黑眼圈吧。这么大的黑眼圈，也不知道能不能拿粉盖住。”安宁没等导演开口，抢先说道。 导演的脸沉得和锅底一样，小凳子见了赶紧把苗苗招呼过来：“快去帮她补个妆。” 周芸也是一肚子气，其实她刚刚是真没说谎，乔梓潼迟到确实是因为在路上堵了车。 原本剧组给她安排的酒店就在离宏光不远的地方，步行二十分钟就到。 可是昨晚那个人不知道怎么突然空降到了这里，一个电话就把乔梓潼叫过去陪他，一直到早上七点钟，周芸才打通乔梓潼的电话，急急忙忙地打了个车过去接她。 路上堵车的时候，周芸教训乔梓潼：“你把我原来说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是吧，我说了多少次，出戏的时候千万不能迟到。” 可是乔梓潼满不在乎：“今时不同往日了嘛。我可不像原来那样，是个没有靠山的小角色。现在啊，导演见了我还得低头哈腰呢。” 周芸只能在心里暗骂：“蠢货，真以为自己是贵妃娘娘呢。” 但是在剧组面前，周芸却不能表现出什么不快来。她不像乔梓潼那样看不清形势，更深知在娱乐圈里混，比演技更重要的就是有个好人缘。 这时候见乔梓潼还在那里怒视着安宁，完全没有要借坡下驴的意思，赶紧拽着她往苗苗面前走，笑着说：“那就麻烦你了，我们自己的化妆师这两天刚好生病，出门又急，所以没来及上妆。” 乔梓潼把她的手使劲甩开，最后回头瞪了安宁一眼，才踩着高跟鞋跟着苗苗走了。 陈程程悄悄问安宁：“你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她看你的眼神就像是分分钟准备手撕鬼子一样。” “你说谁是鬼子呢？”安宁白了她一眼：“我和她总共也才见过一次，还不就是为了郑唯电影的事儿，她大概觉得自己的角色被我抢了，不甘心吧。” “就为了这点小事啊？”陈程程说：“技不如人而已，有什么不甘心的？又不是真有什么真才实学，被带资进组的人挤下来了，那不甘心还说得过去。” 其实连乔梓潼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地讨厌这个孟安宁。 想让这个人在自己面前消失，这种感觉在孟安宁病歪歪地打开休息室的门和自己握手开始就产生了。 后来知道这个抢了自己角色的女人居然名字也叫安宁，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死了一个安宁，居然又出现了一个安宁！ 乔梓潼坐在化妆镜前，苗苗正努力地往她的黑眼圈上扑粉：“乔小姐，你闭一下眼睛好吗？眼睛睁这么大我没法下手。” 她慢慢合上了眼，从前的景象好像又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那是五年前，乔梓潼参加了一档选秀节目，她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一下子就被周芸看上签了下来。 周芸安排她和映辉娱乐签了十年的合约，也就是说，从二十岁到三十岁，这人生最美好的十年，她都卖给了映辉娱乐。 签约的第二天，周芸就开着车把她带到了影视城。她记得很清楚，那是一部古装剧，那场戏拍的是一群秀女进宫的场景。 周芸指着那长长的一串队伍对她说：“你瞧着，里面演技最好的，就是你的同门。” 乔梓潼那时候还想，不过是一场低头走路的戏，哪能看出来演技的高低？ 可是等到真正开拍的时候，她一眼就在队伍里看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光明正大地抬起了头，左顾右盼，脸上都是好奇的神色。 而另外一个，由头至尾都没有抬头，但乔梓潼却无法忽略她的存在。 她的步伐比起其他人来更加端庄，也更加小心翼翼，双手始终规矩地交叠在腹部。只不过偶尔地，她会小幅度地转一下头，然后很快就回正，就像一只想要窥探外面世界却又不敢踏出第一步的兔子。 第三十六章 交锋 这场戏拍完之后，乔梓潼才知道，那个抬起头来东张西望的是剧中的女主。而那个始终低头，却让人无法忽略的秀女，是剧中的女二号，也就是周芸手上的另一个艺人，安宁。 那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认识到什么叫做“演技”，而安宁那年，也不过才二十五岁而已…… “乔小姐，好了。”苗苗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乔梓潼张开眼睛。 镜子里的脸娇憨可爱，只不过为了掩盖黑眼圈，粉涂得太厚，看起来有点僵硬。 安宁已经死了，现在的一切，都是属于她乔梓潼的。 时间到了九点半，宏光广场里面渐渐有店员进来准备上班了，不少人都驻足在剧组的周围观看，一脸的兴奋之意。 副导演凑到导演身边说：“王可凡和苏娜已经到了。” 宏光广场这个场景男主女主女二都要出现，本来剧组安排的是八点到九点拍摄乔梓潼的戏份，九点到十一点拍王可凡和苏娜的戏份。 可是因为乔梓潼的迟到，现在已经九点半了还没有开拍。 “安排他们稍微等等。”导演没好气地说，他也是一肚子的火，口气自然好不到哪去，副导演一听这口气，马上点头哈腰地走了。 王可凡和苏娜都是今年才崭露头角的新星，长相都偏韩式，一个被封为“王子”，一个被封为“宅男女神”。虽然年纪都只在二十岁左右，但在网上的人气却高得惊人。尤其是有大把十五岁左右的青少年粉丝，战斗力也格外得惊人。 好在他们是初出茅庐，虽然平时也会流露出得意的神色，但总的来说还懂得尊敬前辈，服从导演的安排。 —— 乔梓潼扮演的“殷小姐”站在店门前，仰头看了看门上的名字，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殷小姐，最近店里刚到了几款新包，很衬您的肤色，要不要我拿给您试试？” “殷小姐”几步走到沙发边，往下一坐，翘起二郎腿，斜看了正殷勤献媚的导购员一眼：“都拿来我看看吧。” 乔梓潼把架子端了起来，斜睨的眼神也很凌厉。但不管怎么看，她都不像是有底气的大家闺秀。反而像是暴发户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一样。 副导演站在导演身后摇了摇头，这感觉完全不对，可是见导演完全没有打断重拍的意思，也只能闭着嘴不说话。 陈程程扮演的导购员很快就拿来了两个包，“殷小姐”背在身上试了试，立刻就兴致缺缺地放了下来。 “不好看，没有其他的了吗？” 导购员笑着说：“本来还有款限量版，本店就那么一个，可是也已经在殷小姐手里了啊。” “在我手里？” “是啊，上周的时候秦先生来买的，说是要送给女朋友的。” 这里是本剧的一个转折点，女二号“殷小姐”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未婚夫在和女主角玩暧昧。 虽然导购员的一句话露出了破绽，但“殷小姐”是个涵养很好，又极爱面子的人，所以并没有立刻发问，反而是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淡淡地敷衍了一句，然后就急急地离开了这家店。 乔梓潼很卖力地想要演出这种微妙的感情变化，可是太用力的结果是适得其反。 从安宁站得角度看过去，乔梓潼一脸的狰狞，好像是一个要去抓奸的妻子。 可是即使是这样，导演也没有喊“cut”。 摄像机一直追随着乔梓潼，直到她走出店铺。 “导演，刚才这场戏就过了？咱们的女二号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小姐，这演的也太过了吧。”副导不解地蹲在导演身边看着监视器上的回播。 “你以为再拍一遍她能改？”导演含着讥讽说：“剧组每耽误一分钟，那花的可都是钱啊。再说，这样也挺好的，之前安宁演技太好，我还怕她压着主角的戏。现在，呵呵，看起来这剧上星之后，王可凡和苏娜又要多不少粉丝了。” 副导演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这番对话乔梓潼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她还在为了自己的“一条过”而沾沾自喜。路过安宁身边的时候，还特意停下来问：“听说你已经签了《喜庆》这部戏了？” “恩，是的。” 乔梓潼好像很惋惜地摇了摇头：“真是可惜了，像你这种新人，花半年的时间去山区拍一部电影，还不知道最后能不能上映。说不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真是幼稚，安宁在心里摇了摇头，脸上却带着真诚的微笑：“能得到这个机会我真的无比珍惜，还要多谢乔小姐那天试镜的时候让着我这个新人。郑导是个很好的导演，我相信他拍的电影也是很精彩的。更何况，还有霍影帝在呢，我就是偷师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乔梓潼看着对面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女孩，她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乍一看让人觉得真诚又可亲。 就是这个表情，这是安宁的标志性微笑。 乔梓潼被这微笑晃得脑子一抽，拔高了声音叫道：“你少得意，你还真以为自己攀上霍子秋就是攀上了大树啊？别忘了他可是在节目上表白过了，人家心里住着一个女神呢，你算是什么？！” 她这句话叫得尖利，不但剧组的人都望了过来，连已经准备开工营业的店员们都挤到了附近看好戏。 安宁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刺激了她，此时一看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还有不少人都举起了手机，心里一急，只好也提高了声音说：“乔小姐，您别生气。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看您的演技好，想过来请教一下。霍老师也是我很尊敬的前辈，我只是希望有机会也能得到他的指导，您不愿意给我引见也就算了，别生气。” 她这么一说，围观群众立刻脑补出了吵架的缘由。无非就是小粉丝太崇拜霍子秋，请求女星引见，反而惹同样喜欢霍子秋的女星不快了。 第三十七章 王可凡 “你……” 见乔梓潼一时气结，安宁赶紧又接着说：“真对不起，真对不起，是我打扰您了。”一边说一边转身小跑开了，途中还冲着陈程程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自己先出去。 她全程都微微低着头，生怕给人拍到了照片。要知道，她刚刚签了郑唯的电影，现在要是被爆到网上去，那可算是违约的事情。 安宁一直走到宏光广场的小侧门才稍稍松了口气。 时间已经是十点了，宏光广场大门已经打开，陆陆续续有顾客开始走了进来。 安宁想了想，还是决定闪到旁边的楼梯间里去玩玩手机，消磨消磨时间。为了更安全点，她还特意往上爬了几层。 “找我来到底什么事？”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声在上方响起来。 安宁赶紧收了腿，悄悄地又往下退了一层。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完美情人》的男主角王可凡。 现在的孩子啊，做明星做得太不小心了，不管是谈情说爱还是谈判密会，保姆车才是个明智的选择啊，真以为随随便便找个楼梯间就安全了？ 安宁又想到上次在殡仪馆偷听到周芸打电话的场景。怎么她重生之后遇到的事情都像是电视剧的情节一样。 “着什么急啊，要不要来一根？” 这是个有点沙哑的女声，安宁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是苏娜。虽然苏娜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精致，但却是一把公鸭嗓，这直接导致了苏娜在公共场合都不怎么愿意开口讲话，成功地塑造了自己乖乖女的形象。 但安宁进组没多久之后就发现苏娜其实就是个问题少女，没进圈子之前抽烟喝酒打架无一不会，只不过踏进娱乐圈之后成功地把从前的黑历史都洗掉了。 而王可凡比起苏娜来说，保密工作做得更好，就连安宁也看不出来他的来历。 “要抽你自己抽，没事儿别耽误我时间。”王可凡的声音明显开始不耐烦了。 苏娜笑道：“你这可不像是有求于人的样子啊。不过算了，谁叫我喜欢你呢。”她顿了一下继续说：“你说的那个陈雷，我已经帮你问过了，他不是我们公司常用的爆破师，是临时从别的剧组借调过来的。” 陈雷？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是《完美情人》剧组的工作人员。 王可凡问：“你知道陈雷现在在哪吗？” “出了这么大的事，陈雷当然早就跑了。谁知道他现在在哪？”苏娜说：“也不知道这事到底是怎么处理的，现在大家居然还都和和气气的，映辉也没要求多少赔偿。” “你说陈雷是临时借调过来的，是从哪个剧组借调过来的？” 苏娜没答，反而问：“你这么关心那个陈雷，不会是想给安宁报仇吧。难道你喜欢安宁那个老女人？” “你不说算了。” “等等，等等，你别急着走啊，”苏娜急匆匆地说：“我告诉你就是了，听说是从《烽火岁月》里调来的。可是你别做什么傻事啊，陈雷又不是故意的，谁让安宁自己倒霉呢。”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 王可凡戴上帽子，架上墨镜，把自己的衣服领子竖起来挡着脸匆匆从安全门离开了。他乘货梯直达地下二层，剧组给他配的保姆车就停在那里。 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停在角落里的纯黑色保姆车，他熟练地拉开车门跳了进去。 “表哥，这回为了你，我可是牺牲大了，还要出卖色相去应付苏娜那个花痴。”王可凡一把摘掉帽子和墨镜，瘫在真皮座椅中，冲着自己左手边的人抱怨。 王可凡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一双眼睛也极是有神，只不过因为年轻，总显得有点乳臭未干。加上为了拍《完美情人》，他把头发染成了全白，还画了眼线，看起来美倒是蛮美，就是有点娘气。 而他的表哥，仔细一看和王可凡长得有点像，但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沧桑的感觉。 头发三七分开，却不显得老派。一件淡蓝色的棉麻上衣，却衬得他眉目舒朗，气质清华。 霍子秋听了王可凡的话，笑道：“这就委屈你了？我记得你不是最喜欢对着美女花言巧语吗？苏娜可是现在最红的‘宅男女神’，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我最亲爱的表哥，你对我的误解真的有点深。我那不是花言巧语，我是很认真地再和她们探讨人生哲理。再说，苏娜不能分在美女这一栏，她的属性是花痴。” “问的怎么样了？” “苏娜说陈雷是从《烽火岁月》剧组临时借调过来的，不是她们星娱的人。” “不是星娱的人？”霍子秋眉头皱了起来，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王可凡点头：“是啊，苏娜是星娱最近热捧的对象，我让她不经意地提起陈雷打听一下，她的消息应该不会错。” 霍子秋慢慢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次麻烦你了。” “你还和我客气什么，”王可凡凑近了问：“不过，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安宁的死因？难道你和她……” 霍子秋拉开车门，慢条斯理地下了车，回身朝王可凡勾了勾手指，等他凑过来才小声说：“你这么八卦，还喜欢画眼线，将来一定找不到女朋友。” 王可凡被这跳跃的话题砸懵了，眨巴眨巴眼睛等到霍子秋走远了才反应过来：“说得好像自己有女朋友一样。” —— 由于乔梓潼迟到了一个多小时，王可凡和苏娜又频频ng，陈程程拍完她所有的戏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完美情人》这部剧的三个主演她见了个全，王可凡和苏娜确实年轻貌美，定位也妥妥的是偶像派，虽然没有什么演技，但至少态度还比较端正。 至于乔梓潼，她就只能呵呵了。 像乔梓潼性格这么作的人，也不知道还能横多久。 陈程程换了衣服卸了妆，和小凳子打了个招呼，就掏出手机来给安宁打电话。 “你在哪呢？” “楼梯间。” 第三十八章 疑心生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王可凡临走时候留下的那句话一直回荡在安宁的脑子里，久久不灭。 虽然当时听到的只是一句近乎叹息的轻语，但对于安宁来说，却像是一声轰然的撞钟声，撞得她头晕目眩。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自己的死亡不是意外。 可是，谁会想要让自己死呢？ 安宁想不出头绪来，她自认从来都是笑脸迎人，绝不轻易和别人起冲突，在圈里的口碑是出了名的好。虽然说不上知交满天下，但面子上过得去的朋友却有很多。 要真说起有什么仇人，好像也只有朵娅和隋西西了。可是隋西西不可能为了几年前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就下此毒手啊。 至于朵娅……那就更不可能了。 “你怎么躲在这，还怪难找的。”陈程程隔着几节楼梯喊她。 “哦，我是怕那个乔梓潼再找茬，就想躲远点。”安宁心不在焉地说。 “咱们走吧，我的戏拍完了。”陈程程招呼她下去，“乔梓潼早就走了，我看她的经纪人也被气得不轻的样子，大概也觉得她是个事儿精。” 她拉着安宁走到电梯口：“来来来，我请你吃饭给你压压惊。” 安宁任她拉着，神情有点呆呆的，心里还是在想着王可凡的话，直到被陈程程拉到一家蜀中火锅店里才回过神来。 “怎么又是火锅？”安宁问。 陈程程道：“火锅吃起来比较爽啊，你不是也很喜欢吃的吗？” 她说的当然是原来的孟安宁了。 安宁没有办法，只好坐了下来。空气里飘着浓浓的香辣味，在刺激食欲的同时，也把安宁从漫无边际的神游中拉了回来。 陈程程大手一挥，在菜单上刷刷刷勾了十来个烫菜，也不问安宁的意见就交给了服务员，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每次让你点菜你都说随便，那咱们就还是老样子，鸳鸯锅，你清汤我麻辣，搭配的天衣无缝。” 安宁不由又在心里想，看起来孟安宁也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就像她自己一样，和别人一起吃饭从来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吃什么都无所谓。 等菜的时间，陈程程迫不及待地点评起了《完美情人》的三个主演，安宁撑着下巴并不是很在意。 “我听说安宁原来在的时候，拍戏基本都是一条过，有的时候还会压着男主女主的戏呢。”陈程程感慨道：“真可惜，这辈子都没机会和她对戏咯。” 安宁问：“我今天都没听人提到安宁，她和剧组的关系不好吗？” “哪有，我问了小凳子，他说安宁演技好又没脾气，和剧组上上下下关系都很好。不过啊，自从乔梓潼来顶替安宁，她就见不得人在她面前提安宁。”陈程程说：“亏我还以为她和安宁真是好朋友呢，原来人在的时候，她装的和贴心小妹妹一样。现在马上就露出真面目了吧。” “乔梓潼的话这么管用？她不让人提大家就不提了？”安宁追问。 陈程程摇摇头：“那倒不至于，你知道的，乔梓潼这么作，剧组里面讨厌她的人可多了。” 她刚说完这句话，服务员就推着一车子的烫菜过来了。陈程程忙着把菜端上桌，就停了下来不说话。 安宁帮着她把菜倒进锅里，“那可真是奇怪，安宁才走了没多久，居然就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没听到一个人提到和她有关的事。”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嘛，娱乐圈还不就是人一走茶就凉，更何况安宁又不是什么大明星，我听说映辉本来也不是很重视她。”陈程程不以为意：“不过，我今天不小心和小凳子提起安宁的时候，他的表情确实有点奇怪，好像是根本不想提这件事儿。想想也难怪，谁愿意自己跟的剧组里出这档子事呢，肯定有点避讳的嘛。” 安宁的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的，一直在想东想西。 王可凡的话像是细针在皮球上戳了个针眼，安宁一直被锁着的猜疑一点点地渗了出来。而这些怀疑一旦出现，就像一颗顽强的种子在她的脑子里迅速生根发芽了。 “回神了，”陈程程伸手到安宁面前敲了敲桌子：“想什么呢，问你话都听不见。” 安宁如梦初醒：“哦，你问什么了？” “我说，《喜庆》什么时候开机，你什么时候进组？”陈程程重复了一遍，故意说得很慢。 “还早着呢，定的是十月十号开机。我应该是一开机就进组。” “那还有一个多月，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小凳子帮你找几个小角色串串，就当积累经验了。” “不了，我想在家好好钻研一下剧本，《喜庆》是我的第一部戏，我要准备得充分一点。”安宁冲陈程程笑道：“郑导说会先给我一半的报酬，杀青后再给另一半，所以安平的学费也有着落了。” “那好吧，我这个月底又要去海南拍戏了，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啊。” “你才回来多久啊，又接戏了？” 陈程程叹口气：“我的经纪人说了，趁着年轻要多多接戏，现在不能以质取胜，必须以量取胜，好歹也在观众面前混个眼熟。” “那你自己要小心点。” “放心吧，我都拍过三部戏了，虽然一部还没播，但比起你来我可就是老江湖了。”陈程程又想起了什么，喜滋滋地说：“等我回来你的戏估计也开拍了，到时候我去探你班，顺便问霍子秋要个签名。” “《喜庆》有不少部分要在山区拍，非常欢迎你到时候来山区慰问我。” —— 安宁虽然对自己的死因起了疑心，但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自己曾经得罪过谁。 她又想到，既然王可凡这么问，那他肯定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如果有机会去找王可凡问问，多少都能知道点什么。 可是安宁还没找到这个机会，郑唯一个电话就让她忙了起来，并且忙得焦头烂额无暇分身。 第三十九章 又见白珺 “安宁，我有一个老朋友这两天回国了，我和她提了提《喜庆》这部戏，她很感兴趣。你这一个多月就去她那上上课。”电话里的郑唯笑呵呵地告诉安宁：“还有，片中扮演小馨的演员我也选好了，还是你的熟人呢。你们一起上课，顺便培养培养默契。” 郑唯这么贴心，安宁也只好千恩万谢地答应了。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郑唯口里的这个“熟人”居然是白珺。 所以当她站在舞蹈室里，看着面前这个个子高挑、满脸惊喜的姑娘时，心里不禁想到：上次和白珺分手时自己好像说过什么话来着？ “你上次说等咱们有缘再见的时候再交朋友，我还想着你是不是不想交我这个朋友呢。”白珺笑得很真诚：“原来你早就想到咱们会再见的。” “额，你就是演小馨的演员？” 白珺点点头：“是啊，本来我在《锁宫》剧组演个为了保护女主挂掉的小丫头，只有三场戏而已。最后一场戏演完的时候，郑导找到我问我想不想来试一试他的新电影，这种好事，我当然就答应了。” 《喜庆》里除了女主喜庆、男主良哥，还刻画了不少的群像。小馨就是这些群像里最生动的一个角色，她和喜庆的出生几乎是截然相反的。 普通工薪家庭出生的独女，正规大学的大学生，本来拥有前途一片光明的人生。她就像任何一个同龄的年轻女孩一样，天真热情，渴望着成功，渴望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也许唯一的不同，就是小馨的渴望更加强烈一点。正是这种渴望，终于引领着她一步步地走上了歧途。没有人知道小馨的真名是什么，她好像刻意地掩盖了自己的真名，生怕别人认出来。 这个角色的戏份不算多，但却闪烁着一种悲凉的色彩，这种悲凉又和喜庆的悲剧不尽相同。白珺的形象，确实是比较符合小馨大学生的身份。 安宁伸出自己的右手：“正式介绍一下吧，我是饰演《喜庆》的安宁，是你剧中最好的朋友。” 白珺立刻伸出手来握住：“我听郑导说了，他说你很有灵气和天分，让我和你好好学学。” 她的话听起来倒是很真诚，可是安宁却不敢相信，毕竟有个乔梓潼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呢。想当年安宁第一次见乔梓潼的时候，她也是恭恭敬敬地说了不少恭维话，结果呢，其实人家内心早就恨死自己了。 “那是郑导太夸张了，我就是比你早毕业一年，多跑了几次龙套、多了点经验而已。” 白珺脸上露出了“我知道你是在谦虚，但是我并不想戳穿你”的表情，反而问起安宁关于上课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今天给我们上课的是谁？郑导神神秘秘的，只说了个时间地点，其他的什么都没讲。” 安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既然让我们来上课，应该是个前辈吧。” 白珺嘟囔道：“不知道怎么会让我们来舞蹈系的教室等……” 两人正在猜测的时候，舞蹈室的门被打开了，几个妆容精致、穿着舞蹈服的女生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 安宁粗粗一扫，就在其中发现了王柳柳和张珊珊。 这真是缘分，那天一起面试《锁宫》的四人组居然在这里又碰面了。 “白珺？”王柳柳惊讶地喊了声：“你怎么在这里？”然后又看到了安宁，更加惊讶：“你怎么也在？” 她这么一叫，其他几个女生都安静了下来，往安宁和白珺的方向看了过来，脸上表情各异，有好奇的，也有不屑的。 白珺看到王柳柳和张珊珊，脸色也一下子就黑了，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装成在看窗外风景的样子。 这一来一回，三人的神色变换，安宁装作看不懂的样子，自顾自背靠着墙望着天花板发呆。明明是四个认识的人，此时此刻却都闭上嘴没人开口，舞蹈室里安静异常。 只不过这种安静的氛围没能持续多久，那几个女生渐渐开始按捺不住，小声地聊了起来。 “她就是白珺啊？” “听说姗姗的角色就是被她抢了……” “是不是传说中的潜规则啊，表演系真是乱啊。” “长得还蛮漂亮的，居然是这种人。” “她不是表演系的吗？来我们系的舞蹈室干什么……” “……” 这些对话声虽然不大，但还是悉悉索索地传进耳朵里，安宁侧头看了看白珺，她果然已经转身开始怒视着那几个女生，脸色黑得和锅底一样。 “行了，你们别说了，没有这样的事。”张珊珊有点不安地开口制止，又看了看白珺，欲言又止。 大概是这种白莲花的表情刺激了白珺，她冷笑一声道：“你装什么好人？上次试镜回来你就到处跟别人说我抢了你的角色，搞得大家都觉得我有后台。今天咱们正好说道说道，到底是不是我抢了你的角色。” 张珊珊还没回答，王柳柳就急着开口：“你那不是抢是什么？你摸着良心说，那天表演的最好的是你吗？凭什么导演不选最好的，一下子就选了你啊，你说自己没后台，鬼信啊！” “不选我，难道选你吗？”白珺气得发笑：“就你那浮夸的演技还想往演艺圈发展？我忠告你一句，既然是舞蹈系的，就乖乖地把你的民族舞跳好，别每天蹦跶来蹦跶去的。” 她又看了眼张珊珊，继续讽刺道：“还有你，别每天炒作自己是什么系花校花的，演艺圈又不缺美女，要是长得好看点就能当主角，那干脆以后拍电视直接在镜头面前放几个景德镇的花瓶好了。” 这句话说完，安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看着白珺和王柳柳针锋相对，张珊珊在一边手足无措的样子，一时有种错乱的感觉。 没想到扮演“软弱母亲”的白珺吵起架来，气势毫不输给王柳柳，而“泼辣大姐”张珊珊居然表现得像个圣母一样。 —— 昨天有事儿没来得及更，今天补上。 第四十章 实力 “在吵什么呢？” 白珺和王柳柳争执间，舞蹈室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一男一女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男人长了张方正的国字脸，一脸的不苟言笑，正是舞蹈系的系主任袁长平。 袁长平一进来，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几个女生立刻闭了嘴，王柳柳恶狠狠地瞪了白珺一眼，却也没再开口。张珊珊还是那一副欲言又止的小媳妇样子。 “今天舞蹈室不开放，你们不知道吗？”袁长平语调平平地问。 王柳柳说：“袁老师，几个学妹说是有几个舞蹈动作练得不熟，想让我和珊珊指导一下。我们想着舞蹈室没人，所以就……” “我刚才在门外听到，你们好像在讨论什么角色的事情？”跟着袁长平一起走进来的女人开口问。 这女人看起来四十岁上下，脸盘小巧精致，眉眼长得很是温顺。虽然看起来就像是邻家的阿姨一样和和气气，但就是却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事实上，安宁从她一进门，注意力就没有离开过她身上。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想感叹“万万没想到”了——万万没想到郑唯所谓的“老朋友”竟然是唐荷。 唐荷这个名字，现在的大多数人都没听过。她出生书香世家，祖父是个很有名的外交家，父母也是著名的学者。唐荷十八岁之前都是被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培养，直到她大学加入了话剧社之后，对表演的热情前所未有地膨胀起来。 为了能演戏，唐荷和家里闹翻，她一气之下，改名换姓，独自闯进了电影界。 算起来那也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不过唐荷在演艺圈里只是像昙花一现一样演了两部电影，这两部电影都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在国内市场上映，但是却在海外市场受到赞誉。 拍完这两部电影，唐荷就迅速地在演艺圈里销声匿迹了。 安宁之所以知道唐荷这个人，是因为前世曾经反复研究过这两部电影中的《黑白》。安宁当时也才入行没多久，因为演技力压同辈的演员，她就不免有点得意，觉得自己属于“天才”之流了。 直到无意间看到了《黑白》这部电影。 这部电影描述的是战乱时期的一段爱恨情仇。女主是个爱国女学生，男主却是个在皇军面前伏低做小的汉奸。他们在乱世相遇，从此后拉拉扯扯，个人的爱恨和国仇家恨混杂在一起，无奈又凄凉。 唐荷在这部戏之中的表演举重若轻，浑然天成。安宁简直无法相信她那时才只有二十岁。 可以说，是唐荷给了她当头一棒，让安宁彻底抛开了对自己“天赋”的执着，从此以后开始不断钻研演技。 现在，唐荷轻轻一问，王柳柳和张珊珊却不敢答。 白珺气愤道：“是有些人试镜没选上，就在背后胡编乱造，无中生有地中伤别人。” “我说的本来就没错，那天试镜谁表现得最好大家心知肚明，结果最后却选了白珺，不是有内幕是有什么？” 唐荷笑道：“这么说来，你觉得自己的表现最好了？” 白珺冷笑了一声：“当然不是，就她那半吊子的水平。”她说着把安宁往前一拉：“表现最好的人就在这站着呢，要问也是人家来问，你们不知道瞎操什么心。” “你……就是安宁？”唐荷把安宁打量了一番，和气地问她。 “是。” “听郑导说，你是他新戏的女主角？” 王柳柳和张珊珊对视了一眼，两人脸色都不大好。原来以为是白珺捡了个大便宜，安宁心里肯定也不痛快，谁知道人家是被挑去当女主角了。 安宁从容答道：“是，今天也是郑导让我和白珺过来听您指导的。” “你今年才二十三岁，要挑郑导这部戏的大梁，恐怕不容易啊。” “演戏这件事，本来就与年龄无关，只与实力有关。” 唐荷与袁长平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说的也对，这样吧，既然你和白珺在戏里也有对手戏，那就现场表演一段，用实力来堵一堵别人的嘴，怎么样？” “好，我没问题。”白珺立刻高声叫起来。她自从拿到剧本之后，已经把小馨的几场戏反复看了好多遍，台词记得牢牢的。 安宁也点了点头：“好。” 唐荷从背包里抽出剧本，翻了翻道：“就演一段生死离别的戏吧。” 那就是小馨临死的那段戏了。 —— 几张凳子并排拼在一起，权当是小馨躺着的病床。 白珺躺在上面，安宁跪在一旁握着她的手。 “怎么办，我觉得有点紧张。” 安宁捏了捏她的手：“别怕，上次试镜你不是就表现得很好吗？” “那时候台词少啊，而且，没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白珺努了努嘴，安宁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王柳柳和张珊珊并排坐在一起，眼神并不是很友善。 快速眨了眨眼睛，安宁伸出一只手来把白珺额上的碎发轻轻拂开：“那有什么好怕的。放心吧，小馨，你不是还有我吗？” 随着安宁的动作做完，白珺的心居然奇异地安定了下来。好像自己真的变成了那个无依无靠的小馨，唯一能够依赖的，却是比自己更加命苦的喜庆。 “可以开始了吗？”唐荷问。 安宁点点头。 “那就开始吧。” —— 小馨和喜庆，这两个本不该有任何交集的人，却在一家叫做“虫二”的会所里面认识了。 所谓虫二，风月无边也。 喜庆此时已经跟着良哥学会了吸毒，也已经抛弃了那些对美好生活的幻想。她活得无比实际，毕竟没什么比养活自己更重要。 甚至，渐渐地，她居然能够在这风月场里如鱼得水地混下去了。 而这里的其他姐妹，大多也过着和喜庆一样的日子。白天形容枯槁，迷醉在毒品的快感里；晚上浓妆艳抹去上工。 直到有一天晚上，喜庆接到了一个电话，她带着浓妆匆匆地赶到了小诊所，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小馨。 第四十一章 死别 “小馨，小馨。” 深夜的诊所静悄悄的，小小的一间病房里只亮着一盏灯。灯下白色的狭窄病床上，小馨面色惨白地躺着。 “喜庆……”小馨微微地睁开了眼睛，挣扎着想要挤出一个笑容来，但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连勾勾嘴角都那么困难。 白珺刻意地把眼睛微微合上来表现小馨的虚弱。 而此时的喜庆，心里交织着震惊、不解、悲伤的情绪。她已经足足四个多月没有见到过小馨了，没想到今天再见就是生离死别。 白珺透过自己微张的眼睛去看安宁，她的双眉紧紧皱着，目光里都是焦急和惊慌，嘴唇微微发抖，却还想笑出来安抚安抚自己。 虽然此处的喜庆没有台词，但安宁脸上的微表情已经胜过千言万语了。 “医生说要让家人来，我就把你的电话给他们了，你别怪我……”小馨吃力地开口，说完这句话不得不停下来喘气。 “我怎么会怪你，你的家人……不就是我吗？”喜庆握着小馨的手又攥紧了几分，她心里其实已经知道小馨的情况撑不了多久了，但感情上却还是不愿意相信。 “喜庆，我有孩子了，是个男孩……”小馨休息了片刻，又开口对喜庆说。这一次，她的声音虽然还是微弱，但里头却藏着说不尽的欢喜。 “那个男人呢？！”看到好友心满意足的样子，喜庆却是又气又急又恨。 小馨不答话，只是在枕上微微摇了摇头。 “你……”喜庆想要骂小馨几句，想骂她执迷不悟，想骂她自讨苦吃，可是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她咽下去了。 她自己又好的到哪去？还有什么资格去教训别人？至少小馨还有拼尽全力一搏的勇气，喜庆自己却已经放弃了挣扎，在泥潭里越陷越深。 剧本在这里并没有给喜庆安排什么特别的动作，但是安宁低下了头，握着白珺的手靠在了自己的脸旁边，她低声啜泣了一声，又把头微微扭到一边。 这几个动作的幅度不大，但是组合到一起，却把喜庆复杂而悲伤的情绪表现了出来。 唐荷站在侧面，静静地看着安宁和白珺表演。看到这里，她轻轻点了点头。 “有件事，想求求你……”小馨的目光有点涣散，她并不看向喜庆，而是仰头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你说。” “我的孩子，你帮我照顾……”小馨的声音越来越低，好像已经无法继续支撑下去了。 从刚开始见到喜庆到说出自己的请求，小馨一点点虚弱下去，这是一段需要很强层次感的表演，而以白珺现在的水平还不能够很好地驾驭。而“小馨”的表演如果没有感染力，观众就很容易出戏。 作为观众的那几个女生，包括王柳柳和张珊珊在内，开始窃窃私语。白珺心里一紧，本来已经快要合上的双眼下意识地就要睁开。 她这时候如果睁开了双眼，那“小馨”垂死的形象也就崩塌了。安宁见状，双手一松，原本被她握着的白珺的手臂自然垂落，砸在了木椅上。 这一砸，就像是个提醒一样，让白珺按捺住了自己要睁眼的冲动。 “孩子……”看到小馨的生命在一点点地流逝，喜庆有点茫然，她无意识地喃喃道。在她的生活中，“孩子”两字是不应该出现的，那像天使一样的纯洁生命，怎么能坠落到自己所在的泥潭里来？ 安宁直直地盯着白珺，好像是很专注，但是从唐荷的角度看过去，她的目光是没有焦距的。嘴巴微微张着，嘴唇却在发抖，一副茫然却又害怕的样子。 “对，孩子，我的孩子，”小馨回光返照一般地提高了声音，“你照顾他好不好？就当做是你自己的孩子……” 小馨用力去够喜庆的手，想要抓住她的手恳求。 但最终，这两只手还是没能碰到一起，小馨用尽了生命最后一点能量还是没能完成这个动作。 白珺微微张着的眼睛终于可以合上了，她全身放松地躺在木椅拼成的“床”上，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 她的戏份至此就全部结束，剩下的，就交给安宁来解决了。 “小馨？小馨……” 这个私人小诊所设备简陋，喜庆只看到小馨缓缓合上了眼睛，就像是疲劳到了极致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她轻轻推了推小馨，动作做得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床上合眼沉睡的好友，但是更怕的却是，再也吵不醒她。 再推了三下还不见小馨睁眼之后，喜庆终于知道，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安宁的手还僵在半空中，那是最后一次去推“小馨”之后还没来得及放下。 她本来还带着茫然的表情缓慢却清晰地变化了起来，那表情似哭似笑，非哭非笑，就好像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冲击，五官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摆放才合适一样。 唐荷此时终于满意地笑了。 手里的剧本正翻到这场“死别”的戏份，小馨的死给女主喜庆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也是喜庆人生又一次改变的开始。 在这场戏的结尾，应该有一个特写镜头来表现喜庆的心理崩溃，但同时，还要表现出她的恍然大悟。 剧本里只是粗略地写了句“喜庆趴在小馨的尸体边无声地哭泣”，但在唐荷看来，这样单薄的一句话，完全无法表现出女主的纠结和新生。 她很好奇，安宁会怎么演呢？ 安宁的戏还没有演完，她的双手缓缓地放了下来，握住了小馨垂在床边正慢慢变凉的手。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无比悲伤，双唇抖得厉害，可是眼睛里却没有一滴眼泪。 忽然，安宁猛地转过头去，就如同一个在睡梦之中被惊醒的人一样。她的目光望着身后，眼里渐渐蓄满了泪水。 在场的观众虽然不明所以，但都随着安宁的动作，也往她看的方向看去。 “小馨……”安宁最后看了眼一动不动的“小馨”，慢慢把头埋到了自己的臂弯里，肩膀一抽一抽地哭泣了起来。 唐荷看了看剧本，“病房外隐隐约约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和喜庆的哭声交织在一起，难分彼此”。 第四十二章 初衷 中秋快到了，最近几天忙着打包送给客户的礼物，感觉自己都快成灰姑娘了，哭……更新有点不稳定，请大家见谅~今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哦~ —————— 唐荷原来不叫唐荷，她的原名叫袁培敏。 袁家是书香世家，世代都是读书人，骨子里有一种老式的淸贵之意。家族推崇的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尤其看不上的，就是演艺圈的人。 可是唐荷偏偏就爱上了演戏，她从小表现得都和乖乖女一样，很让父母省心。谁都没想到，这样的乖乖女犯起倔来却谁也拦不住。 父母一气之下放下了话，“要去演戏？可以，就只当袁家从此没有这个女儿。” 这本来是为了让唐荷死心而说的气话，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改名换姓，凭着一腔孤勇闯劲了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而后来，拍了两部电影，她就远走海外，一去三十年，再没有回来过。 这次回国，一是为了家事，二来也是想会会自己的老朋友。 她在国内的老朋友不多，郑唯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认识的时候，郑唯才十几岁，在片场打杂跑腿，有时候还兼着跑跑龙套。可是只要一有空闲，他就凑到导演旁边去看戏，渐渐地也就和唐荷熟了起来。 这次回来，郑唯告诉她正在筹备新片《喜庆》，还提到自己发现了一个演戏的好苗子，言语之间还带着几分自豪和得意：“说起天赋来，就算比你当年也差不了多少。” 他这么一说，唐荷倒是有点好奇了，所以才有了郑唯安排安宁来上课的事情。 而临时的一场试戏，不仅让王柳柳等人闭了嘴，也让唐荷在心里对安宁点了头。 “离《喜庆》开机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郑导的意思是让我给你们讲讲戏，上上课，”等王柳柳和张珊珊等人离开，唐荷对安宁和白珺说：“我已经离开演艺界将近三十年了，要说表演，现在我已经是半个门外汉了，怎么能指导你们？” 她又笑道：“不过艺术总是来源于生活的，演技得提高也离不开生活阅历。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我可以给你们讲讲自己这么多年来在生活里学到的东西。” 安宁前生就不是科班出身，从来没受过什么系统的培训。自己磨练演技的方法，不过就是靠着超人的天分和不断揣摩前辈的表演。 而唐荷就如同她半个启蒙老师一样，就算只是和她聊聊天，安宁也是求之不得的，又怎么可能会嫌弃？ 白珺虽然不认识唐荷，但她是第一次演戏，导演安排她来上课，她当然不敢不上。 于是这为期一个月的特别的课程就这么定下来了。 ——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看这两个孩子？”安宁和白珺走后，袁长平问唐荷道。 唐荷笑了笑：“也不全是，主要是想来看看你，刚好郑唯说，那就顺道也见见他新戏的演员。” “这个叫安宁的孩子不错，有点天分，对剧本有自己的理解，又能准确地把自己的理解表达出来。”袁长平道：“刚才那段戏，就是有几年经验的老演员，也不一定演得比她好。” 唐荷好像是很感慨一样：“是有点天分，但演戏这种东西，光有天分也是不行的。” 袁长平关了舞蹈室的门，与唐荷两人沿着学校里的小路慢慢地走着，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快走出学校的时候，袁长平问：“这次回来，也不准备去看看堂叔堂婶吗，他们很想你。” “他们……身体还好吗？”唐荷犹豫了一会才问。 “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精神不是很好，尤其是堂婶，最近几年看起来衰老了很多。 唐荷低声说：“别和他们说我回来了。” 袁长平听她这么说，也只能叹了口气。 他的父亲与唐荷的父亲是堂兄弟，算起来，唐荷还要叫他一声堂哥。 当年抗战的时候袁长平的祖父流落他乡，所以两家也是后来才恢复了来往。 因为是亲戚，袁长平对唐荷的事情了解的比较清楚。 唐荷改名换姓，几十年没有回去看过父母，其中的原因远非是不让她演戏这么简单。 其实在唐荷还叫袁培敏的时候，她爱上了话剧社的一个男生。那时候她才刚刚走进大学校园，戏剧和这个男生为她打开了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这件事当然瞒不过袁父袁母，他们认为这个只会在戏剧社瞎捣鼓的穷小子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女儿，然后就是老套的棒打鸳鸯的剧情。 只不过在棒打鸳鸯的过程中出了意外，而这个男生因此永远地失去了双腿。为了这件事，唐荷才真正与父母反目，改名换姓，立志要做一个演员，要一辈子照料这个男生。 于是十*岁的女大学生选择了辍学，推着轮椅上的男友，远离了家门…… 袁长平和袁培敏的关系原来只是一般，但是他曾经在唐荷刚刚离家的时候接济过她，这才慢慢亲近起来。 后来过了几年，唐荷退出了演艺圈，远走海外。她不再表演，重新捡起了自己的专业——经济学，后来慢慢成立了自己的公司。 袁长平陪着唐荷走到了校门口，唐荷转头去看刻在门前巨大的石头上的校训，幽幽地说：“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一门心思地要踏进演艺圈，也不是图什么名什么利，只不过是享受那种表演的状态而已。因为演戏让我觉得前所未有的开心，所以想一直把这件事做下去。” 她的声音轻轻的，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不过后来发现，不需要多久，就会把这个初衷忘得一干二净了。” 汉都电影学院的校门大开着，青春靓丽的学生们有说有笑，进进出出。 唐荷看着这些学生，好像是想起了自己的当年，一时间竟然有点茫然，转头对袁长平说：“现在的学生，还是因为喜欢才来学戏吗？就算是，他们能做到不忘初衷吗？” 第四十三章 怀疑 为什么推荐票这么少呢~怨念……左边的朋友，中间的朋友，右边的朋友，请让我看到你们手里的票票好吗~ ———— 安宁这边的课程定下来后没几天，郑唯就把头款打给了她。 一拿到钱，她立刻就给孟安平的老师打电话，谈妥了去少年宫学钢琴的事情，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自从看过了那几本日记，知道了孟安宁的遗愿后，安宁就把好好照料孟安平当成了一件大事，时时刻刻放在心上。加上孟安平确实懂事惹人疼，一段时间下来，安宁倒渐渐把他当成了真正的弟弟。 她把这件事告诉孟安平之后，立刻就看到孟小弟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姐，你是说，我这周就能去上课了？” “是呀，”安宁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好学，别辜负了你的梦想。” 孟安平用力地点点头：“恩，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很努力的。” 安宁豪迈地挥了挥手：“等过段时间，我的电影拍完了，拿到了全部片酬，就给你买架钢琴回来练手。” ———— 一般情况下，选用新人来出演电影，至少要留出小半年的时间来对新人进行培训、熟悉剧本。 当然，那些粗制滥造的快餐电影除外。 虽然安宁在前生已经早早看完了剧本，也对喜庆的角色进行了揣摩。但以重生后的孟安宁的身份接触到剧本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开机时间就在一个半月之后。 这本来是件很冒险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郑唯却一点也不觉得不妥。他甚至觉得，就算是第二天就开机，安宁也能演好喜庆。 这奇怪的想法从何而来，就连郑唯自己也没办法解释清楚。 选一个毫无背景经验的新人来担当主演，并且准备时间不足两个月。这件事郑唯没在意，安宁没在意，霍子秋也没在意。 但是圈内的其他人却上了心。 一时间，对安宁的好奇和猜测开始多了起来。 就连《完美情人》的片场，也有人在讨论这件事情。 “听说郑导这次的新片与之前的风格都不一样，没准儿能爆冷门呢。” “算了吧，他原来的戏，哪有一部有好评价了？我看这次也是扑街的节奏。” “你还别不信，我听说啊，当时试镜的时候，乔梓潼也去了。你说，以她的性格，要是这片子没看头，她会去试镜？”说话的人摇了摇头：“不过她最后没选上，你懂得啦，演技比较着急嘛。” “这么说这个新人把乔梓潼给ko了？真是大快人心，冲着这个我也要支持她……” 乔梓潼刚到化妆室门口，就听到里头有人在讨论这件事。她听得怒火中烧，立刻就想推门进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人。 周芸使劲拉住了她，没好气地说：“你干什么？你想进去破口大骂？我看你是真蠢，你现在进去吵，那不就是免费帮别人做宣传？” 乔梓潼脸色难看：“难道就让我听着人家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的？原来有个安宁压在我头上还不够，现在又来个安宁，真是阴魂不散！” “你要是争点气，收收你那破脾气，没事儿多琢磨琢磨演技，也不会这么被动了。” 乔梓潼咬咬牙，恨恨地道：“如果不是霍子秋帮着她说话，那女主角是谁还不一定呢。不过她也别得意的太早，等着看吧，我要让郑唯这片子拍出来也上不了映。” 周芸劝她：“孟安宁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根本不是你要上心的对象。” 她看了看周围，见没人过来，才压低了声音说：“目前国内的电视剧小花们此起彼伏，你既算不上最美的也算不上最嫩的，演技也不高明，性格也不好，你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本在这些小花里杀出一条血路？” 周芸的话说的很直接，乔梓潼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又黑了三分：“凭什么？就凭我背后有靠山，手上有资源。在这个圈子，什么演技性格美貌，都是虚的，有资源才是王道。”她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我知道，你一直就不看好我，但是咱们走着瞧，我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乔梓潼说完，也不卸妆了，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恰好遇到了刚拍完戏的苏娜和王可凡。 “呦，乔姐，谁又惹你生气了？脸色这么差？”苏娜面带笑容地开口。她的脸因为动过刀子，显得格外精致，如果再挂上笑容，活脱脱就是个真人版芭比娃娃。 可这笑容落在乔梓潼眼里，就好像是也在嘲笑她一样。 “别笑了，小心下巴掉下来。”乔梓潼嘲讽地说。 一直冷着脸的王可凡克制不住地笑了一声，苏娜的笑容挂不住了：“乔姐脾气这么大干什么，我也只是随便问问。要是乔姐的演技和脾气成正比，那剧组不知道能节省多少成本呢。” 她顿了顿又说：“想当初，安宁姐在的时候，咱们的拍摄可要顺利得多。” “可是她已经死了！”乔梓潼连连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已经极不耐烦。这时候不自禁地就双目圆睁，异常激动地低吼：“你要是觉得她好，那就下去找她吧。” 说完拔腿就走。 苏娜被她突然的发飙惊呆了，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我的娘啊，她怎么了？突然被踩到尾巴啦？” 一旁的王可凡却收起了笑容，若有所思的样子。 “真是个疯子，”苏娜又抱怨了一句，招呼他：“走吧。” 王可凡拿了手机，往外走去，随意地对苏娜摇了摇手：“我有点事，你先去卸妆吧。” ———— 霍子秋接到王可凡电话的时候，正坐在大堡礁的海边吹风。 “表哥，我觉得有个人很可疑。” “谁？” “乔梓潼。” 乔梓潼？霍子秋皱着眉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见过这么号人物。 “她是映辉的人？” “何止啊，她和安宁签的都是一个经纪人。原来安宁在的时候，她算得上是安宁的闺蜜了。可是每次别人提起安宁，她的反应都很奇怪。” 第四十四章 求助 大堡礁的海很蓝，海风吹得游人熏熏然的。 霍子秋随意、又有点茫然地，沿着海岸慢慢走着。 这里认识他的人不多，他就算是目光呆滞、漫无目的地一直走下去也没有问题。 他这次旅游没有告知任何圈里的朋友，送他上机的只有王东磊。 登机的时候，王东磊拍拍他的肩膀道：“这次休假，你就好好放松放松，把那些事情都想清楚了。逝者已矣，你的生活还是要继续啊。” 逝者已矣？是啊，逝者是应该得到安息才对。 可是安宁死得不明不白的，灵魂又怎么可能安息？ “子秋，”迎面走来一对男女，看见了霍子秋，早早地把手扬起来喊他。 这对男女的相貌出色。男的身材高大、带着威武之气，面容方正英伟，穿着白色条纹的t恤和宽松的沙滩裤。女的纤细娇小，一张巴掌脸上画着精致却不张扬的妆，挽着身边的男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霍子秋收回心神，看见对面的人，也挥了挥手：“表哥，嫂子。” —— 三人汇合之后，步行到了住的酒店。 刚刚坐下来，王爵就沉着脸对霍子秋说：“你小子，都两年多没联系过我了吧。是不是拿了影帝，翅膀硬了，就打算彻底和我们断绝联系了？” 霍子秋笑道：“哪的话，这不是联系你了吗？再说，就算我不联系你，凡小子还不是把我的动态都告诉你了。” 王爵不是别人，正是现在国内的当红小鲜肉王可凡的亲哥哥，也是霍子秋的表哥。 他比王可凡要大十五岁，比霍子秋也大五岁。 这对兄弟的性格南辕北辙，王可凡是吊儿郎当、游戏人间的混小子。但是王爵却生来一副古板的脾气，尤其是十多岁的时候就被王家老爷子送到了军队里去历练，回来后脾气就更加严肃死板。 别说是王可凡害怕这个哥哥，就连霍子秋，也不敢在王爵面前太放肆。 现在看到王爵脸上仍然带着不满的表情，霍子秋只好打着哈哈想岔开话题：“你们来了多久了？有没有带着嫂子去看看心形岛？” “心形岛？”王爵方正的脸上两道浓眉紧紧地皱了起来，显然对这个地名十分的疑惑。 一直坐在旁边不开口的肖青笑了出来：“你呀，也别急着岔开话题，阿爵也是担心你，所以随口问问。”又柔声对王爵说：“你那么凶干嘛，之前一直在家念叨着子秋子秋的，现在见了面，又一副阎王脸，小心以后他真的和不和我们联系了。” 肖青是王爵的妻子，比王爵足足小了十岁。霍子秋原来还嘲笑过王爵“老牛吃嫩草”。 可是谁都没想到，“一物降一物”，肖青虽然年龄差了王爵一截，但是王爵偏偏特别听她的话。 就像现在，王爵被肖青一劝，脸色都好了一点：“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一个两个都抢着往娱乐圈钻，那难道是什么好混的地方？也不想想当初姑姑是怎么死的。” 霍子秋不说话。 肖青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他：“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别搞的那么*。我觉得子秋和可凡都过得不错啊。让他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挺好的。” 王爵叹了口气，表情就像是养了个败家子的可怜老爸。 “你说吧，两年不联系我们，现在突然打电话给我，什么事儿？” 霍子秋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有事儿找你？就不能单纯地是想你了？” “你，想我？”王爵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露出了“难以置信”脸，“我知道，因为姑姑的事情，你和我爸、爷爷都不亲近。所以一直以来，也是我主动联系你，你从来不会想起来给我打个电话。” 王家从老爷子开始，三代以来，都在商界打滚。而霍子秋的母亲，是王家最小的女儿。 很多年前，这个被家里惯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娇娇女偷偷地参加了选美比赛。然后靠着父母赐予的好相貌，成功地走进了娱乐圈。 这个故事听起来和唐荷有点像，不过两人最大的不同是，唐荷确实热爱演戏并且有着惊人的天赋。而霍子秋的母亲，只是个毫无演技的花瓶。 长得太美，大脑空空，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样的少女，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彻底地迷失在明星光环和虚伪的浪漫里。 被包/养、被抛弃、未婚生子、被父母扫地出门…… 霍子秋走到酒柜旁边给自己倒了杯酒，背对着王爵，淡声说：“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我真的没有责怪外公和舅舅的意思。再说，母亲当初，确实也是咎由自取，怪不了别人。” 肖青轻轻说道：“子秋，其实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你明明对姑姑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怎么后来还时选择了进这个圈子？” “是啊，我妈死的时候，我是暗暗下定决心，这辈子离这个圈子远远的。”霍子秋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不过，后来有人告诉我，这么做，是因噎废食。” 肖青和王爵对视了一眼：“这个人，难道就是你‘心之所向’的那个人？” 霍子秋笑起来：“怎么，你们也知道了？” “你以为我们生活在大山里，都不上网吗？那么多头条、热门话题，不知道才怪。”王爵说：“我一直以为这种文艺范是可凡这样的小毛孩子才玩的，没想到你都三十了，还来这套。什么‘心之所向’，矫情！” 被王爵吐槽，霍子秋也不在意：“人生难得几次矫情。” 肖青笑着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让我们霍大影帝都追不到？” “不是追不到，是我根本还没开始行动。”霍子秋脸上的笑意渐收：“她死了。” 王爵和肖青因为这句话呆住，霍子秋却继续道：“说实话，这次联系你们，确实是有事情要求你们帮忙。”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头的连天碧海，眼睛像被淬炼过一样黑得发亮：“我想查查她的死因。” 第四十五章 往事 “安宁？”王爵想了想，“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你也从来没提过。” “是，我从来没提过，这个名字，只在我的心上。” “她是怎么死的？” “表面上看，是片场意外事故。” “实际上，难道不是吗？” 这场意外到底是不是别有内情？霍子秋现在也无法肯定。 他最开始产生疑心，是因为安宁死后，映辉方面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 虽然说趋利避害，最大可能地将本公司的损失降到最低是人之常情。 可是，关于安宁的死亡，映辉方面没有给出任何的书面文件和官方解释。 这是件极不合理的事情。 可是安宁的名气不大，粉丝也少，即使有些粉丝闹腾着要交代，也不过两三天就被映辉给压了下来。而安宁的经纪人周芸、父亲安大道，居然都对此事不置一词。 圈里人即使觉得这件事不对劲，也不会为了个和自己不熟的人而多想多问。 后来有一次，霍子秋悄悄去《完美情人》的片场见王可凡，听见两个工作人员在讨论安宁死的那场爆炸戏。 “听说这场戏原本是打算后期用特效制作的，后来投资方说特效太假，临时给改的。” “那安宁也真是倒霉。” “可不是，你说这么个刷脸的偶像剧，有什么理由嫌弃女二号死得太假啊。” “唉，安宁死了，接替她的人可捡了个便宜。出了这件事儿，这场爆炸戏已经给删了。” …… 霍子秋转身对王爵说：“《完美情人》的投资方是山西的一家公司，我已经查过了。那边说根本就没有要求加这场爆炸戏。” 肖青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么说，这其中一定有哪一环是出了错了？” 霍子秋点点头：“娱乐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其中的水却不浅。我是圈内人，要想不动声色地继续查这件事，实在是很困难。所以才想让表哥帮我查查。” 王爵没思考多久就答应了：“这件事，你就别查了，交给我吧。不过，”王爵若有所思地看着霍子秋：“你和这个安宁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霍子秋笑了笑，这笑容像是一盏和煦温暖的灯，照的他原本苍白憔悴的面容上也显出了勃勃的生机。这一刻的霍子秋，一下子褪去了出道以来的忧郁形象，反而像是一个沉浸在爱河之中的温润少年。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霍子秋缓缓道：“是我十八岁那年回国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霍子秋母亲，王家曾经的掌上明珠。因为自己的无知和愚蠢，终于一步一步走向了毁灭。 临终之前，她牵着霍子秋的手，跪在王家的门口忏悔，哀求王家老爷子收留自己的孩子。 就这样，霍子秋的童年和青年都是在王家度过的。 王爵的父亲和爷爷对霍子秋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怀着对自己女儿和小妹的愧疚之情；另一方面，又恨他的存在是王家的一个污点。 而霍子秋自己，也因为从小经历的事情，性格沉默寡言，不爱和别人交流，总喜欢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闷闷地看书。 所以，对于王家的每一个人，霍子秋都并不亲近。 十七岁的时候，霍子秋因为优异的表现得到去国外深造的机会。也就是在大学里，他才认识了包括高欢在内的一帮朋友。 “十八岁？”王爵摸着下巴想了想：“是那一年啊。” 肖青好奇地问：“那一年？难道子秋十八岁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王爵答道：“你是不知道，这小子从小聪明，十七岁就被知名学府录取了。自从去了国外之后，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既不往家里打电话，放假也不回来，也从来不问家里要生活费。” 他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可是十八岁那年夏天，他突然就出现在家门口。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好像是丐帮弟子一样。” “丐帮弟子？他？”肖青表情古怪地看了霍子秋一眼。 她和霍子秋认识的这几年，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是也知道霍子秋是出了名的洁癖患者，对自己的衣服尤其讲究。 肖青实在是难以想象霍子秋穿着又破又脏的乞丐装是什么样子。 王爵笑着摇了摇头：“当时不管我们怎么问他，他都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来他和爷爷、我爸关在书房里长谈了一次，出来之后就宣布他要休学，要进演艺圈。” “休学？”肖青挑了挑秀眉，惊讶道。 “是啊，你也知道，我们家三代经商。爷爷非常重视对我们小辈的教育，就怕别人把王家当成暴发户。”王爵道：“霍子秋是我们家最聪明的孩子，也是最有前途的那个。说实话，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我爸和我爷爷的。” “其实也没说什么，”霍子秋道：“只是把我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外公和舅舅，他们很快就理解了。” “很快就理解了”，这句话王爵可就理解不了了。王家老爷子从来就不是个宽和的长辈，性格甚至有点固执和别扭，要是能“很快就理解”霍子秋的想法，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肖青急着问：“这么说，你是十八岁的时候遇见的安宁？” “恩，十八岁。” 霍子秋不知道其他人的十八岁是怎么过的，但他的十八岁，充满了迷茫和畏惧。 虽然他成绩优异，表现出色，深受导师的器重，但是他对自己未来要做什么，其实一点想法都没有。 因为母亲的关系，他对于演艺圈有着天生的抵触情绪。可是进入大学以后，认识了高欢等人，机缘巧合之下进了电影社团。 霍子秋发现，自己竟然越来越不能抗拒表演的吸引力。 就是在这样的情绪中，他一个人悄悄地回到了国内。 他没有回王家，而是辗转到了影视基地，混在了一堆群众演员里面。 也就是在这里，他认识了安宁，这个对他一生产生了重要影响的女孩。 第四十六章 群演经历 更新啦更新啦~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一张推荐票你买不到吃亏，也买不到上当……投给人家又怎么样啦~ ———— 唐荷安排的课程时间非常的随意，但却兼顾了安宁和白珺的时间。 她虽然几十年没有再走到镜头前，但对于表演的理论知识却知之甚详，而且她有着极为丰富的人生阅历，就算只是闲聊，安宁也能收获良多。 尤其安宁两世为人，在唐荷的指点下，许多上辈子无知无觉的事情现在看来竟然都有背后的深意。 一段时间下来，安宁觉得在演技上又有了点提升。 “姐，你的电影什么时候开机？”这两天，孟安平逮着机会就问安宁，眼睛里还闪烁着小星星，一副十分盼望的样子。 安宁摸着他的脑袋，笑眯眯地说：“快了，快了，等你开学之后吧。” 孟安平的脸立刻垮了下来：“那我不是见不到霍大哥了？” 安宁坐到他的面前，一副疑惑不解、诚心请教的样子：“到底霍子秋有什么魔力，你现在都成了他的死忠粉了。” “你不知道，其实没见到霍大哥之前，他就一直是我的人生偶像了。”孟安平郑重地点了点头：“姐，你知道霍大哥的经历有多励志吗？” 安宁用大拇指和食指圈住下巴，认真地想了想。 实在是因为上辈子和霍大影帝的交集太少，她也就不是很关注霍子秋的资料，只是隐约记得好像霍子秋说过，他的演艺生涯是从做群众演员开始的？ 看安宁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孟安平忍不住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霍大哥在进演艺圈之前，根本没有任何的表演经验。他本来学习成绩特别好，是个学霸，十七岁就被h大录取了，而且你知道他原来学的是什么专业吗？” 安宁摇了摇头。 孟安平用一种“就知道你猜不到”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带着点小得意地翘起了下巴：“高分子研究！” “哦，很厉害。”安宁表现得很捧场。 “那当然了，”孟小弟与有荣焉地又把头抬高了点：“可是他后来在大学里爱上了表演，就毅然决然地休学回国了。他没有表演经验，就从群众演员做起，一点点一步步地变成了现在的影帝。怎么样？励志吧。” 安宁完全没有被触动：“不就是做过群众演员嘛，我也……” “你也什么？” 安宁本来想说“我也做过，怎么没人说我是励志女神”，话到嘴边又赶紧改口：“我也觉得他真的好厉害啊。” “那当然了，霍大哥原来做节目的时候曾经说过，不管有多少困难，只要真心地想做一件事，就一定会成功的。” 安宁心里想：没想到霍子秋也烧的一手好鸡汤，要是所有事情努力就会成功，那霍影帝就不会失恋了。 她看着还沉浸在鸡汤里的霍小弟，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呢，给我乖乖地去学钢琴。根据可靠线报，你心心念念的霍大哥现在已经飞到小岛上去逍遥快活了。” 霍安平敢怒不敢言，乖乖地进房间去看书了。 他去少年宫上钢琴课后，老师要求他恶补理论方面的知识。安宁干脆给他买了十几本厚厚的书籍，让他慢慢看。 霍安平坐下来揉了揉额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姐姐渐渐变得越来越不一样了。不仅办事变得雷厉风行起来，就连气场也不再是原来那么柔弱的感觉了。 不过，这真不是件坏事。 十三岁的少年没怎么多想，就翻开手边的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安宁看着孟安平关上的房门摇了摇头，她还真怕孟小弟变成只会追星的脑残少年。 再说，霍子秋怎么就成励志男神了？不就是做过群演吗，她也做过啊。 安宁刚刚到帝都的时候，人生地不熟，虽然下定了决心要闯荡影视圈，但一个毫无资历的小姑娘，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进入那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圈子？ 当然，野路子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安宁不想付出相应的代价。 最后，她只能选了最笨的法子，去当群演。 在郊区的影视基地门口，常年都聚集着一波群演，男女老少，胖矮高瘦都有。他们大部分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北漂，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只身来到这里。 剧组需要群演的时候，副导演就会来找群头，拉上一批群演去片场。 霍子秋说群演是他演艺生涯的开始，对安宁来说又何尝不是这样？ 安宁刚来帝都每天只吃一个馒头，只住得起地下室的日子，就是她当群演的那段时间。 群众演员的日子过得很辛苦，每天拿不到多少钱，演的却都是别人不愿意演的戏。 这些也就算了，可是像安宁这样长相出众的女生，常常还会遇到毛手毛脚之类的问题。一部分女生因为无法忍受，没撑多长时间就打包离开了。还有一部分女生，不愿意受这些窝囊气，干脆勾搭上了剧组的人，给自己找个依靠。 而安宁？安宁两种都不是，她只是默默地接戏，认真地演好自己的每场戏。 她也不爱说话，平时没戏的时候，一群年龄相近的男男女女就聚在一起玩玩闹闹，可是安宁从不参加。 做群演的一年里，安宁几乎没有交到任何一个朋友。 不仅仅是因为安宁不爱说话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她越来越好的演技。 即使有时候，她仅仅是演个站在小姐身边的丫鬟，虽然连台词都没有，但动作神态无一出错，就好像做惯了那些伺候人的事情一样。 后来，大家发现，安宁的戏，从来没有因为她的原因而ng过。 虽然只是群演，但她却一直拿专业演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影视基地门口的群众演员来了又去，换了一批又一批。 可是不管是老人还是新来的，都知道这一片有个演技很好的小姑娘，就是性格太孤僻。 后来认识了朵娅，她就曾经对安宁嗤之以鼻：“整整一年，你居然没攒下一点儿人脉，真是笨！” 第四十七章 借钱 今天是国庆的第一天哦，祝大家假期快乐，务必要做到尽情吃尽情玩尽情睡…… 本作者明天要去参加朋友圈杯国庆旅游摄影比赛了，但是还是会努力更新的。 如果，万一，要是哪天没更的话，你们也不要着急哦，国庆回来我就会还债啦~ —— 被朵娅这样嘲笑，安宁当然要反驳：“谁说没有，我也认识了一个朋友好吗？只不过他来了两个月就走了而已。” 当时朵娅斜睨了安宁一眼，就继续涂自己的大红唇了，显然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但是安宁这还真不是在说谎。 她后来确实认识了一个朋友，只是从相识到分别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并且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 现在过了十多年，安宁几乎连他长什么样子都记不起来了。 他好像是，姓王？ ———— 而另一方面，大堡礁的某处酒店。 王爵和肖青走后，霍子秋就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 手里的酒杯已经空了几次，他却一点醉意都没有。 反而是十八岁那年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楚，清楚到他几乎记得起每个细节。 他记得那时候是夏天，从早到晚天气都很热，尤其是中午的时候，整个大地都被天上的骄阳烤得炽热。 霍子秋拎着简单的行李到达这个群演集中地的时候，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影视基地古拙的大门在阳光的炙烤之下也镀上了一圈金边。 他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好在有几个热心的老群演指点他该怎么做。 有人笑呵呵地说：“小伙子长得不错，好好干，说不定就被哪个大导演看中了。” 但是马上又有人反驳：“这还是要看命的。要说长得好看又有演技的，咱们这不就有一个？可是混了这么久，也没见她出头啊。反而比她来得晚、长得差的，一个一个都出去了。” “可不是嘛，这真是要看命的。” 霍子秋对这个大家都谈论的人起了好奇心，问：“你们说的人是谁？” “说的是咱们这片的‘影后’，演技好的已经可以和真正的演员媲美了。”那人努了努下巴，示意霍子秋往前边看：“她来了。” 他回头看去，被照得一片璀璨的路上缓缓走过来一个女孩，举着一把黑色的遮阳伞，看不清面容。 这女孩身材不算很高，但是很苗条，穿着白色的t恤和浅蓝色的牛仔短裤，一双腿笔直修长。 刚才说话那人招手喊了声：“安宁，今天又有戏啊？” 那女孩听到声音，把遮阳伞抬高，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是霍子秋第一次看见安宁，他看见这个女孩有着一双飞扬的丹凤眼，圆润小巧的鼻子，红艳的嘴唇。即使她并没有开口，那双眼睛轻轻一转，就好像已经说出了千百句话一样。 等到他在这里住下来，开始了自己的群演生涯之后，才慢慢知道，这个名字叫安宁的女孩是个不合群的存在。 因为脸长得好看，霍子秋来了没多久就受到群头的看重，经常能接到戏演。其中有不少戏，他都是和安宁一起被选上的，比如说，他演个捧剑的侍卫，安宁演个上菜的婢女之类的。 虽然每天都能看到安宁，但是一天下来也听不到她说几句话，大部分时间，她都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主演们走位演戏。 霍子秋和安宁说上第一句话的那天，他记得很清楚，是八月二十六号。 那天天气很好，难得地没有出太阳，到了傍晚还有丝丝的凉风。 收了戏，一帮年轻的男女约好了要去附近的烧烤摊子搓一顿。 有人招呼霍子秋一起去：“秋子，你也一起来吧。” 霍子秋婉拒：“你们去吧，我今天拍了一天戏，想回去休息休息。” “是啊，你让他回去睡觉吧，他今天连着拍了好几场戏呢。” “我看秋子的演技也不错，都快和‘影后’并驾齐驱了……” 几个人开了几句玩笑，就勾肩搭背地走了。 他们走了没多久，安宁也从影视基地里出来了，她刚刚卸了妆，素着一张脸慢慢地顺着来路往回走。 她低着头往前走，好像眼里就只有眼前的这条路。但是霍子秋却莫名地觉得她和自己一样，内心充满了迷茫。 就因为这点，他鬼使神差地跟在了安宁的身后。 这座影视基地坐落在郊区，安宁住的屋子却离这不远，步行只需要二十分钟就到了。霍子秋也曾经去看过，那里是刚刚来这不久，身上确实没钱的人住的地方。 而像安宁这样已经来了快一年，戏一直没断过的人，再怎么说也能存点钱，搬离那个地方才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安宁好像始终没有起过换房子的念头。 “你跟着我干什么？”霍子秋一边发散着自己的思维，一边无意识地往前走，等到安宁停下来质问他时才回过神来。 “哦，我是想问你，今天大家聚餐，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不去了，你们玩的开心吧。”安宁立即接口道，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霍子秋一番，眼神里带着探究：“你是新来的吗？” “对，我这个月才来的，我叫王秋，大家都叫我秋子。” “哦，我叫安宁。”这句话虽然听起来像是自我介绍，但语气却像是在说“撒有拉拉”。敷衍地说完这句话，安宁完全没有继续和霍子秋交谈的意思，自己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霍子秋有点尴尬地站在原地，进退两难。继续跟好像有点像变态，不跟了，又觉得自己像未遂的变态。 他虽然从小比较孤僻，但是因为脸长得好看，王家又很有钱，而他自己也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所以在学校里也一直是众星捧月一样的存在。 安宁可以算是他遇到的第一个比自己还高冷的人了。 就在他挣扎了一番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安宁又开口了，这次她问得有点小心翼翼：“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借钱？” “恩，不多的，就借我五十就好，我过两天还给你。” 小剧场： 安宁：作者，麻烦你出来一下好吗？我想问问《喜庆》到底什么时候开机。 廿十三（掏出小手绢擦了擦汗）：快了快了，别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安宁：不管，我在家闲得都长毛了，我要拍戏，要拍戏！ 廿十三：放心放心，两章之内一定给你开机…… 安宁：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否则，安宁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混不下去。 廿十三：妖兽啦！安宁被叶良辰附身啦…… 第四十八章 当时的月亮 我回来了，断更了这么久真是太对不起了，从今天起每日双更~ ps：云南的导游好恐怖，一路给我们洗脑，要我们买翡翠，大力支持少数民族发展~ 最恐怖的是，还每天都要熬心灵鸡汤，真是吓死宝宝了…… —————— 通常借钱这种行为发生的时候，债主一方都会先问一句:“你借钱干什么？” 而霍子秋没有问，他只是默默地掏出了一张五十的纸币递给安宁。 “谢谢了。”安宁接过钱，脸上竟然带着几分隐隐的雀跃和期待。 犹豫了一会儿，她猛地抬头，脸上挂着一抹灿烂的笑容，对着霍子秋说:“我请你吃蛋糕吧。” 来了这么多天，霍子秋不是没有见过安宁笑，那笑容很温和，绝对的人畜无害。可是现在这个笑容，褪去了温和的外衣，却是极富有生命力。 因为这个笑容，霍子秋虽然并不想吃蛋糕，但却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影视基地离市区很远，两人坐公车到了市区，安宁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一家甜品店。 这家甜品店在一个小胡同里面，门面小小一间，并不起眼。 安宁好像看出了霍子秋的迟疑，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虽然门面不大，但这里的东西很好吃。” 店里只有个年轻的女孩在，看见安宁进来，朝着她微微笑道:“好久没见你来了。”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霍子秋，了然地说:“这次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安宁也不解释，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到玻璃柜旁边弯下腰，指着里面一个纯白色的小蛋糕:“给我这个。” “为什么要请我吃蛋糕？”围着一张小桌子坐下之后，那个纯白色的蛋糕被端来放在桌上，霍子秋终于忍不住问。 安宁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仔细地把蛋糕切成了两份，将其中一份推给他:“这个蛋糕的名字叫做‘彼岸’，我一直想尝尝的。” “彼岸？” “是啊，名字起的很不错是不是？”安宁挖了一勺放进嘴里，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她继续说:“我想吃这个已经很久了，没事儿就来这看看，搞得店主都认识我了。” 霍子秋疑惑地问:“他们说你来这已经很久了，怎么会连五十块钱都没有呢？” 安宁的神色一时有点滞住，但很快又调整好了:“不管怎么说，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两人好像也没什么话题可以继续聊下去了，安宁抬眼打量着霍子秋，没话找话说:“你也是为了当明星才来的吗？” “明星？不，我来这是为了解开我心里的疑惑。” “疑惑？” “是啊，一个很大的疑惑。” 安宁眨了眨眼睛：“什么疑惑？” 霍子秋挖了一勺蛋糕，但并不急着放到嘴里，只是捏着勺柄沉思着。母亲的经历和遭遇，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离这个圈子远远的，永远不要涉足影视圈。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没想到一旦接触表演，自己骨子里对它的热爱根本无法阻断。 “我……我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演下去。”霍子秋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了一句话。 他母亲的事情，他内心对于表演的纠结，其实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就连好友高欢也不知道。可是现在，面对着安宁，霍子秋却觉得意外地安心，好像自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倾囊相诉一样。 “为什么不演？如果你想演的话，那就坚持下去啊。”安宁不以为然：“其实也不用纠结什么，时间长了，你自然就会有答案了。” 霍子秋笑道：“你好像很懂一样。” 安宁点点头：“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你看看影视基地的门口就知道了，每天都有人走也每天都有人来。虽然他们来的时候都是满腔热情的，但是这样的热情能持续多久就不好说了。有的人是一个星期，有的是一个月，有的是一年，有的是五年甚至十年。所以你也不用纠结，等时候到了，你熬不下去了，自己就会收拾行李回家了。” 她说得非常自然直接，搭配上她的眼神，好像在说霍子秋实在是太矫情。 “我不是坚持不下去，只不过……”霍子秋沉吟道：“虽然我喜欢表演，但是我却不喜欢表演的这个圈子，这个圈子，能磨灭人身上所有的美好和善良。一个不小心，也许就摔得粉身碎骨了。” 安宁又一连吃了好几口蛋糕才抬头：“你听过‘因噎废食’这句话吗？如果听过，那就不该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她从包里摸出纸巾擦了擦嘴，继续说：“虽然我现在还不能算是个真正的演员，但这个圈子的复杂程度，我也是明白的。” 她停了停，眼里露出苦涩之意，看向窗外。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小胡同里很安静，没什么人走动。 大概是因为快到中秋的原因，天上升起了一轮几乎是圆满的月亮。 安宁看着那轮明月，轻轻说：“世界之上，哪里不是充满了狡诈险恶？这个圈子和别的圈子也没什么区别。去年，我高考之前，我爸爸想做点生意攒点钱来给我上学用，没想到被几个认识了十几年的朋友骗走了最后一点存款……所以你看，就算是市井小民，也会做这种肮脏的事情。” 她的侧脸很好看，映着淡淡的银辉，惑人心神。 霍子秋看得有点入神，安宁猛地转过头来，之前的苦涩悲伤，被她在一瞬间收了起来。挂上笑容，她又是那个看似温和，实则疏淡的演员安宁了。 霍子秋问：“你喜欢演戏吗？” 安宁好像被这个问题问倒了，愣了一下才回答：“喜欢，当然喜欢。” “以后的日子那么长，你真的能一直坚持这份喜欢，不被名利所动摇吗？”霍子秋追问道。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以后的事情？”安宁看着霍子秋的眼睛说：“没人能预知以后的改变，但也不能因此而止步不前。至少今天，我还是执着于演戏，我还能不为那些诱惑所动。” 当时的月亮那么圆那么亮，月光映着玻璃，也映着安宁的脸庞。 霍子秋始终记得坐在自己对面的女生，淡淡地问：“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第四十九章 叮嘱 第二更来了~ ———— 时间一天一天过得很快，安宁和白珺慢慢地磨出了一点闺蜜的默契，孟小弟的钢琴课程也开始上了轨道。 安宁的日子过得忙碌而平静，虽然对于自己的死因仍然抱着怀疑之心，但她现在却一点探查的办法也没有，只能按捺住骄躁之心，认真地研究剧本。 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那就是八月二十六日那天，安宁特意去参加了粉丝们聚集起来纪念自己的活动。 因为八月二十六号，正是安宁前世的生日。 细细想起来，好像她前世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地过几次生日。安宁几岁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她那个时候还小，记忆已经不清楚，连母亲长得什么样子都不大记得了。 父亲每天努力工作，经常粗心地忘记安宁的生日，所以她自己也对过生日这件事不是很上心。 后来安宁出道之后，开始有粉丝给她寄生日礼物，有的时候也会有粉丝来片场探班，给她带蛋糕和小礼物。 她心里对这些特意赶来为她过生日的粉丝充满了感激之情，为了不扫他们的兴，安宁也常常装出很开心的样子。但是平心而论，她更喜欢在生日那天一个人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呆一会。 前世的安宁死于七月十二日，到八月二十六日，也才过了一个多月，但安宁的粉丝已经流失了大半。 毕竟，安宁并不是什么大红大紫的明星，更何况，她前世并不擅长与粉丝互动，公司也没有给她安排什么专业维护粉丝的人员。 娱乐圈每天都有新人崛起，每天都有新的热点。粉丝变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聚在一起纪念安宁的粉丝也就那么几个，安宁一眼就看到了葬礼上见过的叫圆圆的女生。 那个女生也很快看到了安宁，朝她挥挥手：“你也来啦，是看到了贴吧里的信息吧。” 安宁点点头。 圆圆看了看周围，叹了口气说：“安宁才死没多久，粉丝已经凋零得差不多了，就连原来的粉丝团团长都不干了。” 安宁仔细看了看面前的女生，她其实有点轻微的脸盲症，即使是努力回想，也想不起来这个女生有没有来探过班。 她看了看四周，问道：“这里有没有一个网名叫火禾的人？” 圆圆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安宁有点失望。这个火禾是她唯一能记得住的粉丝了，从她出道第一年拍完那支广告开始，每年八月二十六号，她过生日的时候，都能收到这个火禾寄来的信。 十一年，十封信。虽然每封信的内容都不长，但是对安宁来说，这个人就像是一个素未蒙面的老朋友一样亲切。 记得她二十五岁那年，火禾随信寄来的还有一条项链，就是后来她一直戴着的那条“未语之爱”，现在应该已经随着安宁的遗体一起被烧掉了吧。 她本来以为今天是安宁的生日，火禾也会出现的。十一年的神交，她真的很想见见这位熟悉的陌生人。 可是看着周围都是些年纪不大的男生女生，安宁直觉地认定，火禾并不在这些人里面。 这位朋友，她看起来是无缘得见了。 ———— 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十月十号近在眼前，《喜庆》马上就要开机了。 因为故事发生的地方设定在山区和沿海地区，所以剧组和全体演员都要长途跋涉到各地取景。 第一站就是东部沿海的s城。 安宁出发之前，唐荷特意和她聊了一次。 两个人坐在茶室里面，唐荷执着茶壶为安宁斟满了一杯茶。袅袅雾气之中，她微笑着开口：“这些天我也没能教你什么，临别之前，有点话想和你说说。” 安宁坐得端正：“我会认真听的。” 唐荷端起自己的茶杯，吹开茶水表面的杂质，慢慢喝了一口才说道：“我记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拍完了两部电影了。你大概也知道，拍完这两部电影之后，我就退出了演艺圈。” 安宁轻轻点头：“是的，但是没有人知道是为了什么。” 唐荷垂下眼睑，神色缥缈不定：“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当时我连着拍了两部电影，虽然都没有在国内上映，但是在国外的战绩却不俗。圈里不少人都把我捧成天才，我自己也就有点飘飘然了，渐渐地也就开始过起了追名逐利的生活。总觉得以自己的资质，就算是问鼎奥斯卡也没什么问题。” 她笑笑说：“我当时辍学演戏，是因为真心喜爱演戏这件事情。可是才几年的功夫，就已经把这个初衷忘得一干二净了。我当时的男朋友劝了我好多次，我一句都听不进去，反而慢慢开始嫌他啰嗦。” 安宁静静地听着，并不说话。 唐荷继续说：“有一天，我去了一个饭局，那是个大制作的电影，我陪着导演去和投资人吃饭。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还不兴‘潜规则’这套，我也觉得以自己的演技和地位，不会有什么危险。谁知道两杯酒一下肚，头就晕了起来，后来是我的男朋友赶来救了我。” 她看着安宁，目光哀伤：“你大概不知道，我的男朋友，原本已经因为我失去了双腿。那天他一直跟着我到饭店，为了把我带走，又和那群人发生了冲突，争执之中被捅了一刀，这一刀，要了他的命。” 安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虽然见多了娱乐圈的阴暗面，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闹出什么命案来。 唐荷黯然地说道：“他死后，我求告无门，那些有钱有势的主根本不怕我去告他们。那时候，我才明白过来，我自认为的‘地位’‘名气’是多么虚幻的东西。我回家去求父母帮我出头，他们却见也不肯见我。” 安宁无言以对，想要安慰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死了之后，我彻彻底底地抛弃了自己的梦想，飞到了国外。”唐荷从往事中抽离出来，语重心长地嘱咐安宁：“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演戏的天分也高，我也不说什么别的话了。只是想告诉你两点，一是不要轻易忘记自己的初衷，抛弃自己的梦想；二是，好好保护自己。” 安宁在她殷切的目光之中，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五十章 开机 在《喜庆》开机之前，安宁已经随着剧组的车提前到了s市。 来之前，她想要把孟安平送到陈程程家去让她父母帮着照顾一下。 但是这个想法遭到了孟小弟激烈的反抗，他拽着自己脖子上的钥匙说：“我不喜欢去别人家呆着，你看，我一个人在家都习惯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大不了你每天打电话给我总行了吧？” 安宁拗不过他，加上也确实不想再多麻烦陈程程，也就依了孟安平，让他一个人在家呆着，又再三嘱咐他注意水电煤，注意安全，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车。 她和白珺都没有签什么经纪公司，所以剧组特地给她们两人每人招了个助理，都是还没毕业的小姑娘。 除了安宁的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岁，其他三个人都是年龄相仿，加上安宁和白珺都是新人，没什么架子，一路上聊聊天，很快就熟了起来。 安宁的小助理徐妍才二十岁，是在校大学生，这次被招来算是做兼职。其实这种阶段性的演员助理工资并不怎么高，还要跟着剧组到处跑，十分辛苦。 徐妍读的大学和专业更和表演没有半毛钱关系，而且为了做这次兼职，她像学校请了两个月的假。 安宁好奇地问她怎么会想到要来剧组做兼职，徐妍笑眯眯地说：“谁让我是老霍的脑残粉呢，知道这部电影的男主角是他，别说是工资低了，就是不给钱我也想来啊。” 这让安宁不得不再一次在心里感叹霍子秋的魅力。 也是借着霍子秋的东风，郑唯这次的电影虽然如往常一样，没有钱做推广宣传，但仍然有不少媒体闻风而动，免费帮《喜庆》宣传了一次。 事实上，自从去年凭借《远途》获封影帝之后，霍子秋一直没有什么再接戏的动作，只是凭着高端奢侈品的代言出现在大众的视线之内。 大家都觉得霍子秋是在精心挑选剧本，宁缺毋滥。所以当他参演郑唯新片的消息出来的时候，网上一片哗然。 有质疑，有不解，有失望，也有谩骂。 不过好在霍子秋本人没有微/博，《喜庆》也没有开官方账号，剧组对这些指责之声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到达s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安宁和白珺被安排住在一间房里。 在s城拍摄的主要是喜庆、良哥、小馨的戏份。 喜庆在良哥的影响之下终于慢慢走向毁灭，这部分戏也算得上是重头戏了。 奇怪的是，迟迟不见男主角霍子秋的身影，郑唯好像也不着急，只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开机前的准备工作。 安宁也没闲着，每天都跟着郑唯东看看西看看。 两天之后，十月十日，终于到了《喜庆》正式开机的日子。 摄影机上蒙着红布，后面挂着一面“电影《喜庆》开机大吉”的旗帜，面前一块平地，摆着一张长约三米的香案，上面摆着一只烤乳猪，几盘水果和点心，最内侧摆着一只香炉。香案两侧各点了一根蜡烛。 安宁和白珺到得早，徐妍好奇地问安宁：“安宁姐，为什么开机的时候都要烧香呢？” 安宁道：“大陆原来是没有这个习惯的，后来随着香港导演和制作团队进入内地，才渐渐把这个做法带了过来。到现在，开机烧香已经成了一种仪式了。” 白珺咂咂嘴说：“我听说连香台上摆什么都有讲究呢。” 安宁笑道：“一般来说，香案最外端要么放一个猪头，要么放一整只烤乳猪。第二排摆的是鸡鸭鱼羊这四种家养畜禽的肉，再其后就是4盘水果和4盘点心，每只盘里的数量都是4个，象征着“事事平安”。最内侧摆一只香炉，然后香案左右两边还得各点上一根蜡烛。” 徐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点了点头：“原来讲究还这么多。” 几个人说话的时候，一辆黑色保姆车开进来停了下来，车门打开，走出来的正是一直在大堡礁度假的男主角霍子秋。 因为《喜庆》这部电影是小投资，郑唯也并没有办什么新闻发布会，所以一早就有不少得到风声的媒体记者守候在旁边。这时候立刻涌上去把霍子秋团团围住，争着把手里的话筒往霍子秋面前递。 “霍影帝，能说说为什么要接一个不被大家看好的戏吗？” “你觉得凭借自己的票房号召力能够让这部电影起死回生吗？” “听说这部戏的女主角是个新人，你觉得和她演对手戏能够展现出自己的演技吗？” “……” 安宁虽然站得远，但仍然能看出来霍子秋脸上的倦色，虽然戴着一副黑超，仍然遮掩不住。 她心里暗想，怎么霍影帝不像是去度假反而像是刚下战场一样？ 面对着记者们的长枪短炮和各种各样的诘问，霍子秋并不开口，而他的经纪人王东磊一边拨开那些话筒和照相机，一边大声说：“各位，子秋刚刚下飞机，现在很疲劳，暂时不回答任何问题。” 郑唯也上前说：“各位媒体朋友，我们剧组的开机仪式马上要开始了，有什么问题，麻烦等开机仪式结束之后再问。” 这样边说边连拖带拽，终于把霍子秋从人群包围里拽了出来。 霍子秋到了，剧组的主演也就差不多到齐了。除了喜庆、良哥、小馨外，只剩下饰演明光的演员没到。但是明光的戏份并不在s城拍摄，所以进组时间与其他三人不一致。 上了香，揭了红布，剧组的主要成员在横幅下合了影，这开机仪式就算结束了。 安宁刚好站在霍子秋旁边，看见他把墨镜摘下来，揉了揉眉心，一副十分憔悴的样子，不禁问：“你怎么样？还好吗？” “没事儿。”霍子秋淡淡地答应了声，又把墨镜戴了回去，显然不想多说。 安宁并不善于关心人，这下子碰了个软钉子，也不以为意，只是喃喃了一句：“好吧，没事儿就没事儿，您老人家高兴就好。” 第五十一章 第一镜 霍子秋这个人，安宁很是看不懂。 这个年轻的影帝一直以忧郁深沉的荧幕形象示人，任安宁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绝不认为他是个古道热肠，乐于助人为乐的好人。 但是他却偏偏伸手帮了初出茅庐，没有任何根基的孟安宁。 要说他对自己有所图谋…… 安宁摇了摇头，又不是电视剧，堂堂影帝，还不至于被这么个稍有姿色的小丫头迷惑。 她当初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到底有什么原因，能让霍子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最后只能把这件事归功于霍影帝的“心血来潮”。 但是不管怎么说，在霍子秋帮了自己一把之后，安宁已经没把他当成是陌生人了。 所以今天看见他面色憔悴，才会关心地问问，没想到霍子秋度了个假回来之后，气场变化会这么大。 如果说之前顶多算是忧郁，那么现在简直是阴鸷了，浑身自带冰冻特效，方圆几十里的人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意。 安宁感觉到郑唯用极其忧虑的眼神看着自己，也只能冲着他无奈地耸了耸肩。 她当然知道郑唯在担心什么，开机后的第一镜，就是安宁和霍子秋的对手戏。 这场戏里，犯了毒瘾的良哥苦苦哀求喜庆去坐台赚钱。 郑唯之前和安宁说过，他希望能用一个长镜头来解决这场戏，让良哥和喜庆的情感变化更加流畅一点。 可是，现在看着霍子秋这样心不在焉的情况，这场戏能不能拍得好还真成了个问题。 不仅是郑唯和安宁疑惑着急，站在一边的王东磊比他们更着急。 按照霍子秋离开之前定下的行程，早在一个星期之前他就该回来了。可是直到今天早上，王东磊才在s城机场见到霍子秋。 刚刚见到霍子秋的时候，王东磊差点没认出来。 本以为霍子秋放个长假，好好休息休息，放松放松，多少也能摆脱安宁的死带给他的影响。 可是站在王东磊面前的霍子秋，面色憔悴苍白，被墨镜遮挡住的眼窝也陷了下去，一点度假归来的气象也没有，反而像是刚刚被解救出来的战俘。 赶来片场的路上，王东磊几次想要问问霍子秋到底休假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霍子秋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喜庆》的开机仪式之后，第一镜就是霍子秋的戏。这本来没有什么，可是王东磊没有想到，到了片场之后，会见到这么多的记者。 霍子秋封帝至今，一直没有新片面世，今年参演《喜庆》的消息一出来，各方的声音此起彼伏。 今天这么多记者在场，全都在盯着霍子秋的一举一动。待会的第一镜，如果他表现得不好，恐怕第二天的新闻稿就是“新晋影帝江郎才尽”了。 开机仪式之后，剧组人员开始分工行动，为了第一场戏做准备。 第一场戏的拍摄地点是剧组搭起来的景，大小、布局完全按照s城最廉价的出租屋仿制而成。就是在这样一间小屋子里，喜庆和良哥一起生活了一年。 过了一小时，安宁和霍子秋都已经画好了妆。 在s城，喜庆开始一步步走进深渊，她在光怪迷离的生活里沦陷。而因为吸毒的关系，喜庆和良哥的面色都是苍白憔悴的。 为此，安宁和霍子秋两个人的妆容都刻意画得颓废。而霍子秋这次回来之后，本来就面色憔悴，眼窝深陷，上了妆之后，活脱脱就是一个沉溺于吸毒多年的瘾君子。 郑唯把他们两叫到面前说戏：“这场戏情感冲突还比较激烈，尤其是良哥，毒瘾发作之后的心里活动是非常复杂的。我之前和你们说过，想用个长镜头来拍，这对你们的要求还是很高的。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安宁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郑唯侧头面带忧虑地看着霍子秋：“东磊刚才和我说了，你身体不舒服，如果状态不好，也不要勉强，我们把其他场的戏挪到前面来拍就是了。” 霍子秋的声音喑哑：“没事儿，我能拍。” —— 第一天的拍摄，并没有白珺的戏份。 但是因为有开机仪式的关系，加上白珺也非常想看安宁和霍子秋的对手戏，所以就一直在外围看着。 看到安宁和霍子秋在郑唯说完戏之后就各归各位，没交流也没互动，心里不禁有点着急。 通常来说，演对手戏的演员，在正式开拍之前，会多次练习对台词，一来是找找感觉，二来是磨一磨默契程度，正式开拍的时候才不会卡壳。 可是霍子秋躺在椅子里把剧本盖在脸上，安宁在另一边默默地看剧本，一点搭档的样子都没有。 现场的记者不少，待会正式开拍了，他们并不会因为霍子秋状态不好，安宁是新人，这两个人第一次合作这些原因就有所宽容。 而两个当事人却完全没有察觉到旁观者的焦虑，平静得很。 直到站在了摄影机面前，看着外围的记者纷纷举起了手里的相机，安宁轻轻环顾了四周才对霍子秋说：“瞧这架势，你可要卖力地演啊，别阴沟里翻船了。” 霍子秋瞥了她一眼：“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别让导演说我故意压你戏。” 听了这话，安宁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各部门准备了。” 郑唯举起手里的扩音器：“。” 场记牌“咔擦”一声合上，《喜庆》的第一场第一镜正式开拍了。 早在郑唯说准备的时候，镜头前的两个人已经进入了状态，他们不再是安宁和霍子秋，而是挣扎着、沉沦着的喜庆和良哥。 良哥这个角色，是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小人物，小偷小摸没断过，还蹲了两年的监狱。 他没有正当职业，算是苍蝇一样的存在。手底下虽然有几个小弟，但是他为人又胆小怕事，在比他更狠更恶的势力面前只能点头哈腰，始终不可能成为强者。 良哥这个人，浑身上下好像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直到他遇到了喜庆。 第五十二章 惊艳 就如同行走在黑暗中的人总无法拒绝光明，就如同常年被寒冷包围便总会向往温暖。 和这个道理一样，良哥也无法拒绝像一张白纸一样简单的喜庆。 从火车上那段短短的对话开始，这两个本来毫无交集的人之间便产生了极为奇异的缘分。 下了火车后，喜庆按着当年母亲留下的地址，终于找到了外婆家。 可是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相信一个找上门来、穿得破旧不堪的姑娘是自己的亲人，更何况，喜庆根本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名字，因为那个被拐卖到深山之中的女生几乎不愿意开口说话，而山里的其他人，根本不在意她叫什么名字。 而当外婆家的门重重地砸在喜庆的面前时，她一直被压抑在心底的恐惧和张皇一下子向她袭来。 就在这个时候，她又遇到了良哥，然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跟着这个男人。 良哥彻底改变了喜庆，把她带入了一个危险的世界。 两个人也过了一段时间的快乐日子，但是很快就山穷水尽了。 他们再也拿不出钱去买毒品，这对于瘾君子来说，简直就像是世界末日一样恐怖。 所以才有了这场戏。 良哥的毒瘾发作，但是家里却没有存货了。 大家都知道，毒瘾发作时候的痛苦是可以逼疯一个人的。 可是真正见识过毒瘾发作这一情景的人，其实并没有几个。 就连安宁心里，也很好奇霍子秋会怎么演。 如果演得火候不够，就会失去真实感；如果火候太过，就会像个疯子，失去应有的张力。 ——这是一个最普通的下午，窗外的日光还很明亮，但是喜庆和良哥住的屋子却十分昏暗，只有几束微弱的光从窗户的缝隙之中挤进来，照在杂乱的桌子上。 良哥蜷缩在桌旁，把头埋在膝盖上，浑身都在微微地抽搐着。 喜庆跪在他的旁边，轻声呼唤：“阿良，阿良……” “喜庆，我撑不住了……快点，拿点货给我……”良哥梗着脖子，一把抓住喜庆的胳膊，额上冒起青筋。 毒瘾发作之痛苦，喜庆也深有体会，她当然也知道良哥此时有多难受。可是，他们实在是没有钱去拿货了。 她的胳膊被良哥钳住，却仿佛感觉不到一丝的痛苦，本来就苍白范灰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没货了，没货了，咱们已经赊了好几次帐了，华哥说咱们再出现就要砍断我们的手脚。” 喜庆的这句话一说完，良哥本来极热切的双眼迅速地黯淡了下去，他松开手，失神地重复着：“没货了，没货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喜庆心里难受，可是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抱着良哥的头，小声安慰他：“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 “我忍不了！没有货，我会死的。”良哥一把推开喜庆，嘶吼道。他踉跄着想要站起来，中途却一个抽搐，就倒在了地上。 喜庆急忙过去扶他，一双灰黯无光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眼泪：“没有办法啊，我没有办法……你让我去哪儿找钱？” 良哥的手脚不受控制地摆动，脸部已经因为痛苦而完全变形。他的表情狰狞，用力地撑起上半身对喜庆说：“你有！你有办法。” 那表情就像是在沙漠里迷路的人见到了水源一样，无比地急迫和渴望。原本憔悴无神的眼睛放出一种极黑极亮的光芒，紧紧地盯住了喜庆。 喜庆好像感觉到他想要说些什么，慌张地摇了摇头：“不，不，我没有！” “你有的！华哥上次说了，只要你肯陪陪他，就再给我们赊一次……只要你陪陪他，啊？喜庆……” 喜庆迷茫地看着自己面前人不人鬼不鬼的男人。 她还记得在火车上与良哥初次见面，良哥和她开玩笑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生动的光。而到了s城没多久，他的眼睛就越来越暗下去。 现在，那双眼睛终于久违地出现了神采，但讽刺的是，这样的神采却是为了让自己去做这样的事情。 “我不去，不会去的……”喜庆好像是在对良哥说话，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语。 “喜庆，你救救我吧，我真的快死了。”良哥不住地哀求。 喜庆用双手捂住脸，眼泪顺着指缝流下来。 见她没有反应，良哥没了耐心，恶声恶气地说：“你别忘了，没有货，你也扛不住多久，等到了时候，你还不是要去求华哥！” 痛苦的感觉越来越让人无法忍受，良哥开始不停地用头去撞墙，他的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起来。 —— “cut。” 拍摄之前一直皱着眉头的郑唯这时候满面笑容地喊了停：“这条不错，就是有些细节的地方还不够流畅，补个妆再拍一条。” 安宁搭了把手，把躺在地上的霍子秋搀了起来。 演了场耗费体力的戏，霍子秋有点气息不稳，但还是淡淡地说了句：“演得比我想象的好。” 安宁一愣，接着笑起来：“谢谢前辈的夸奖。” 等走了出去，白珺第一个凑了过来，眼睛放着光：“天吶，安宁，你真是个天才，和霍影帝搭戏居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刚才那段戏，简直是要用惊艳才能形容了。” “惊艳？你也太夸张了点吧。”安宁坐下来闭上眼，由着化妆师给她补妆。 “一点都不夸张，”徐妍拿了瓶水过来递给安宁，也是一脸的崇拜：“不仅是我们，就连那些挑剔的记者都无话可说呢。” 安宁好奇道：“哦？他们怎么说的？” “我刚才听见他们交头接耳地在窃窃私语，说霍子秋的演技还是那么好，又问和他对戏的女演员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徐妍与有荣焉地说：“那些记者都以为你是老演员了，等知道这才是你的第一部戏，都惊讶的不行，说你前途无量。” “前途无量……真是个好词，那就借他吉言了。”安宁答道。 第五十三章 经纪人 这章今天凌晨才写好，因为觉得时间太晚，所以放在早上发~ —— 白珺和徐妍的话虽然有夸张的嫌疑。 但有一点她们说的没错，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安宁的表现实在是太好，几乎可以说是和霍子秋平分秋色了。 这对于一个新人来说，是几乎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喜庆》这部戏开机之前，负面评论远远大于正面评论。尽管有霍子秋的加盟，但质疑的声音还是此起彼伏。 而郑唯这个穷导演，也没钱去做公关和口碑宣传，甚至连新闻发布会都没搞一个。 至于女主角孟安宁？大家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听说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新人。 这个消息一出，大家对《喜庆》的期待又进一步下降了一个档次。还有些霍子秋的粉丝直接叫起来，说安排一个什么也不懂的新人来给老霍配戏，是对他莫大的侮辱。 今天到场的记者，本来也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情来看安宁和霍子秋的对手戏的。 可是仅仅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原来已经准备好的嘲笑之词，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种纯熟的演技，还有那比起霍子秋来毫不逊色的气场……什么时候开始，圈里新人的水准已经这么高了？ —— 霍子秋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接过王东磊递过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看起来郑导给安宁安排的短期课程很有效啊，她刚才的表现很不错。”王东磊感慨地说：“这个女生，要是签到咱们风云来，我敢肯定，一定能迅速走红，大放异彩。” 霍子秋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问：“我记得休假之前，你就说过已经向她发出了邀约，怎么？到现在还没收到回复？” 王东磊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有点惆怅：“是啊，上次在风云大楼签完约，我还特意追出去找她。她说要回去考虑考虑，考虑到现在也没给我答复。” “你怎么不再找她问问？” 王东磊认真地说：“太主动会显得我很掉价的。” 霍子秋靠在帆布的躺椅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说：“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一定是觉得你全心全意扑在我的事情上，根本没时间好好替她规划。” “这就是对我专业能力的质疑了，别说是一个霍子秋，就是两个三个，我也能安排的紧紧有条啊。” 王东磊的语气带着不满，明显是觉得自己被小瞧了。 霍子秋把水还给他，合上眼睛：“让沈平去带她。” “沈平？！”王东磊露出一副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 “沈平？”当霍子秋找到安宁，面无表情地把这件事告诉她的时候，安宁的嘴巴也不受控制地张了开来。 要说为什么安宁如此惊讶，那还要从沈平这个人开始说起。 沈平的年纪应该和王东磊差不多大。 二十年前，他是以歌手的身份出道的，而当时出道的时候公司给他安排的经纪人就是王东磊。 沈平的发展本来不错，还曾经一度被追捧为“民谣之王”。 可是没过多久，当他的发展正如日中天的时候，沈平突然退出歌坛，转行做起了经纪人。 这件事差点把王东磊气得吐血。 可是任凭粉丝怎么哀求，公司怎么给他压力，沈平的去意却十分坚决，即使赔偿了巨额的违约费，也要和风云解除合同。 他转行做经纪人之后，火速地签下了后来的“情歌王子”陶华，尽心尽力地包装他。 陶华当时只是个在街头卖唱的大男孩，在沈平的包装打造之下，渐渐成为国内歌坛的一颗闪亮新星。 当陶华的唱片几次蝉联了销售冠军之后，媒体不仅对他大加赞誉，更是把沈平夸到了天上。说他“当歌星时可以用声音使众生倾倒，转行为经纪人之后，又可以点石成金，让尘埃里开出最美丽的花”。 直到十年前，突然有媒体爆出，沈平与陶华是一对同性的爱侣，沈平退出歌坛就是为了把陶华捧红。 这个消息一出来，几乎震惊了圈里圈外所有的人。 十年之前，社会风气还没有现在这么开放。不要说是同性恋了，就连潜规则这种事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虽然沈平与陶华的相爱没有妨碍到任何人，但是铺天盖地的舆论压力还是压垮了他们两。 很快，沈平和陶华就淡出了公众的视线，几乎在娱乐圈销声匿迹。 “对，沈平。”霍子秋点了一支烟道：“他的实力你尽可以放心，虽然在大众眼里他消失了十年，但这十年来他也没闲着。” “我知道沈平的实力不俗，不然当初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捧红了陶华。”安宁把手背在身后，低头思考：“我觉得奇怪的是，你为什么会替我穿针引线？要说动一个被娱乐圈深深伤害过的人重新开始，应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吧。” “不容易，但是也不难。”霍子秋吐了口烟圈：“卧薪尝胆，当然是为了卷土重来。沈平的性格，可是那种在哪里摔倒就一定要在哪里爬起来的人。” 安宁疑惑地看着他，没说话。 霍子秋又说：“你担心东磊没办法全心为你考虑，沈平就不一样了，你将是他重新站起来的唯一希望。” 安宁皱着眉头道：“我还是那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我？” 霍子秋把手上的烟蒂扔在地上拿脚碾灭，微微弯下腰，目光平视着安宁的眼睛，好像很严肃地问：“你想红吗？” “当然想。” “红到什么程度？” 安宁滞了一下，微微笑道：“当然是越红越好。” “很好。”霍子秋的脸上露出一丝缥缈的笑容：“我可以尽我最大的努力帮你，但是有所付出必定有所回报，你说是吗？” 安宁点点头：“说的很对，你想要什么回报？” “我所求的回报只有一个。”霍子秋停了一下，目光突然变深，一字一顿地说：“影后张蝶，我想让她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第五十四章 交易 我觉得家里的笔记本电脑和班上的台式机好像八字不合，昨晚码好的字今天早上一看居然消失的干干净净~ —— 安宁作势挖了挖耳朵，不相信地问道：“你说谁？张蝶？影后张蝶？” 霍子秋极为平静地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张蝶。” 安宁心里百转千回，拼命地想在回忆里搜寻出关于霍子秋和张蝶结怨的资料。 但是任凭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两个人实在是毫不相交的两道平行线。 虽然说霍子秋现在的事业如日中天，还凭着精湛的演技得到了“影坛神话”的美誉，但真正论起咖位来，他还是要稍逊张蝶一筹。 今年三十八岁的张蝶，出道却已经有三十年了，绝对算圈子里的元老级人物。 她在八岁的时候以童星身份出道，之后的三十年就不曾踏出过娱乐圈。 二十五岁那年，张蝶一举摘下影后桂冠，在之后的十几年里，她又三次得到这一殊荣。 最最难得的是，在这三十年的演艺生涯里，张蝶一直都洁身自好，完全凭着自己的实力得到了今时今日的一切。 她家境平凡，白手起家，在演戏之余靠着投资挣下了不少身家。 有媒体报道过，说她如今的身家至少在三亿以上，这其中有多少可信度就不知道了。 总之，张蝶的存在就像是武侠小说中那些前辈高手一样，经历传奇，超然世外。 安宁有时候也觉得张蝶实在是太干净了点，一点点的黑历史都没有，相当奇怪。不是都说“事有反常即为妖”吗？武侠小说里也有不少出世高手，到了最后原来是幕后*oss不是？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小心地问：“你和张蝶，有过节？” 她问得委婉，其实看霍子秋刚才说话时候阴暗的眼神和咬牙切齿的语气，说是这两人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都不为过。 这个问题霍子秋没有回答，反而是又把话题扯回了给安宁找经纪人上面：“你是块演戏的好料子，但是如果没找到合适的发展路线，一样没有前途。远的不说，今天来了那么多记者，明天的头版头条一定是你，如果你没有一个好的经济人，以后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安宁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疑道：“等等，为什么明天的头条会是我？咱们这个戏本来就没什么宣传，不可能有什么太大的水花。就算是因为你的原因来了不少记者，那也应该是着重报道你啊，至于我，最多也就是简单提几笔……”她说到后来，眼神在霍子秋脸上扫来扫去：“除非是……” “除非是，我已经提前安排好了。”霍子秋平静地替她把话讲完，甚至还轻轻地笑了一下。 虽然安宁也是这么猜的，但听到他波澜不惊地说出来，还是愣了一会儿。 和媒体通个气儿，发几篇事先写好的通稿，这对于霍子秋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大事。让安宁吃惊的是，霍子秋这么做，摆明了是已经想好要炒红她。 “为什么选我？”安宁皱着眉头：“你想要对付张蝶，已经成名的女星才是最好的选择。你只需要稍稍出一点力，就能找到合拍的搭档。而我，现在一点名气也没有，以后能不能成名，也是个未知数……“ “也许是因为你的名字好听吧。“霍子秋不找边际，似真非真地说。“怎么样，这个交易还不错吧？至少对你来说，没有一点损失。我能给你提供大把的资源，让你用最快的速度得到你要的。而你要做的，只是发挥自己的实力，在合适的时候，把张蝶从神坛上挤下来。” 霍子秋的声音轻轻的，却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安宁自问自己并不是什么白莲花，甚至在内心的深处，她是相当自私的人。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她可以不辞劳苦地追求；而对于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就算是威逼利诱，她也绝对不会低头。 而在这个过程中，是不是伤害了谁的利益，她并不关心。 就像现在，霍子秋摆在她面前的，是一条捷径，一双翅膀，也许能帮着她通往一直渴望的彼岸。 即使霍子秋的目的是毁灭张蝶，那又怎么样呢？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任何一个演员都不会放弃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安宁伸出手来，看着妆还没卸的霍子秋：“虽然你现在一副瘾君子的样子，但我居然觉得你还挺可信的。从今天起，合作愉快吧。” 霍子秋也伸出手来握住安宁的右手：“合作愉快。” —— 第二天，正如霍子秋所说的那样，不管是纸媒还是网络媒体，好几家主流娱乐频道的头条都是“《喜庆》开机第一镜，新人女主演技不俗”。 安宁一边吃着早点一边刷着自己的手机，看着那些溢美之词，不由的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安宁喃喃说了句：“这篇文章写的，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入围奥斯卡了。” 白珺瞪了她一眼：“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我哪天也能被这么夸，笑都要笑醒了。” 安宁笑了笑，没说话。 没过一会儿，安宁的手机响了起来，白珺把头凑过来一看，好奇地说：“元甲？这个名字还真奇怪。” “恩，他确实是个怪人。”安宁拿着手机闪进了洗手间。 外头的白珺了然地一笑，心想不就是和男朋友打个电话吗，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的吗？ 安宁当然没有意识到白珺已经把她定义为“名花有主”了，她正小声地在和霍子秋通话。 “沈平今天就会到s城，他会把合同也带过来。”电话那头的霍子秋声音依然是沙哑的，“今天没有你的戏，我待会把他的手机号码发给你，你们约个时间见面吧。” “这么快？”安宁有点惊讶。 “这件事当然是越快越好……”霍子秋刚说了一句话，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还好吗？” “没什么事。”霍子秋不愿多说，很快就挂了电话。 第五十五章 工作室 安宁看着手上的手机，想到霍子秋的那几声咳嗽，不由得有点担心。 听他的声音好像比昨天的状态更差了，不知道到底严不严重，会不会耽误后面的拍摄进度…… “咳咳……”门外白珺故意咳嗽了几声，拉回了安宁的注意力，“电话打完了没，打完了快点出来吧。” 等安宁拉开门走出去的时候，白珺促狭地说：“让你男朋友来探班嘛，我也想见见这个‘元甲’啊。” “啊？” 看着安宁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表情，白珺拍了拍她的肩膀，冲她眨了眨眼睛，好像在说“我已经看穿了一切你就别装了”，然后自顾自地闪进了洗手间。 安宁有一点风中凌乱，只是打个电话的功夫，白珺怎么就脑补了这么多东西…… —— 沈平的电话是下午打过来的，一个平和浑厚的男中音，他约安宁在一处僻静的咖啡馆里见面。 对于沈平，安宁的心里一直有一份微妙的敬意。 二十年前，沈平名声大噪的时候，安宁虽然才只有十岁，但也记得他当时红透半边天的盛况。几乎街头小巷中都能听到沈平的民谣。 而十年之前，他和陶华一起退出娱乐圈的时候，安宁已经一只脚踏进了这个圈子，更是亲身感受到几乎来自全世界的铺天盖地的恶意。 那时候，安宁悄悄问自己，如果易地而处，她能不能像沈平一样，放弃自己深爱的音乐，放弃正如日中天的事业，承受来自全世界的压力，而仅仅是为了一段几乎没有人祝福的爱情？ 她几乎没有想，答案就浮现在脑海里。 不会，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她没有那样的勇气。 所以，安宁是敬佩沈平的，这种敬意让她在去咖啡馆的路上一直有点莫名的激动。 下午三点的时候，咖啡馆里几乎没有几个人，安宁推门进去，只扫了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沈平。 她走到桌前，轻声问：“沈先生？” 沈平抬起头来，平和地笑了笑：“我就是。”又指着对面的位子：“坐吧。” 安宁还记得二十年前的海报上的沈平，穿着当时流行的夹克衫和牛仔裤，抱着一把吉他，眼神带着青涩和不羁。 而面前的这个男人，不管是面容还是表情，又或者是说话的语气，都温和平静，一点当年的不羁都没有。 安宁给自己点了杯卡布奇诺。 沈平微笑道：“昨天子秋给我打电话，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刚刚飞过来的。初次见面，我叫沈平。” “你好，我叫孟安宁。”安宁道：“我听过您的歌，很好听。” “你这么年轻，居然听过我的歌？”沈平有点吃惊：“这十年来，我的歌市场上几乎都找不到了。” 安宁有点不好意思：“好听的歌就算一时被掩藏，时间久了还是会被发现出来的。我听的也不是正版的，是网友二次上传的……” 沈平又笑了，这次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我感觉我们以后的合作会很顺利的。” 他从自己带的包里拿出两份合约，推到安宁的面前：“合约签的是三年，这期间由我担任你的经纪人，全权负责你的发展。” 合约上的甲方写的是“沈平工作室”，安宁问：“原来您已经有自己的工作室了，可是怎么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这个工作室虽然挂着我的名字，但是最大的投资人其实是子秋。” “霍子秋？风云不是给他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吗？” 沈平慢条斯理地说：“虽然他是最大的投资人，但是这个工作室的方方面面都和他沾不上半点关系。确切地来说，霍子秋成立这个工作室，也不是为了自己的发展。” 不是为了自己的发展，那就是为了别人的发展了？ 不知道为什么，安宁一下子就想到了前段时间霍子秋的告白事件：“难道是……” 沈平好像看出了她想问什么，笑着摇摇头：“他也是个很固执的人啊……你仔细看看这份合约吧，这可事关你今后三年的发展。” 安宁点点头，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 而沈平坐在她对面，慢慢地喝着咖啡。 昨晚霍子秋给他打电话，说要他飞到s城来签一个新人的时候，沈平觉得十分的奇怪。可是等到他知道这个新人的名字叫孟安宁时，又觉得事情不那么奇怪了。 对面的女孩低着头认真地看着合约，不算很长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沈平想，她大概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多好的名字。 十年之前，沈平和陶华黯然地退出了娱乐圈，几乎是隐姓埋名地找了个小城市过日子。 可即使是这样，流言蜚语还是缠着他们，身边还是充满了指指点点和异样的目光。 后来霍子秋找到他们的时候，开门见山地就问：“难道你就打算这样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吗？我想你已经感受到了，不管是生活在聚光灯下，还是生活在家长里短里，只要你们在一起，就不会有真正平静的日子过。” 霍子秋很会抓住别人的软肋，他告诉沈平：“如果你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算外界的评判多难听，也不会伤害到你们一丝一毫。” 他又说：“虽然你和陶华都曾经红过，但所依托的都是公司的力量，一旦公司决定放弃你们，你根本没有力量反抗。” 沈平不得不承认，霍子秋的话一句一句都戳在了他的心上。所以当霍子秋提出要和沈平合伙建立一个工作室的时候，他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建立一个工作室，听起来容易，但真正做起来却很难。不仅需要大量的投资资金，还要有广阔的人脉。 在这两方面，霍子秋都是远胜于沈平的，所以真正算起来，霍子秋才应该算是这个工作室的老大。 可是在注册的时候，霍子秋却坚持不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商量之后，最后才决定用沈平的名字来命名。 沈平工作室是三年前正式成立的，三年来霍子秋几乎不怎么插手管理，只是在需要他的时候提供一点优质的资源。 第五十六章 S城杀青 三年来，沈平总是不解地问霍子秋，他投资成立这个工作室到底为了什么。 刚开始的时候，霍子秋只说是给一个朋友准备的礼物，却不愿意说这个朋友到底是谁。 后来两人交情渐深，沈平才知道，霍子秋所说的这个人，居然是那个没什么名气的安宁。 有的时候霍子秋会来找沈平喝酒，两人猫在工作室里，占了一面墙的屏幕上就放着安宁演的电视。 沈平喝着酒磕着花生米，对着屏幕叹气：“这个安宁啊，真是被映辉给蹉跎了。要是一出道就让我来包装她，不出三年，一定能让她成为国内的一线。可惜啊可惜……” 霍子秋也就笑笑不说话，定定地看着屏幕上安宁的脸。 “有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你图的是什么。既然你投资这个工作室是为了她，又为什么不让我去把她挖过来？继续在映辉呆下去，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还没到时候。” 沈平还记得自己为了陶华退出乐坛转行做经纪人时，还有两人一起黯然离开娱乐圈的时候，有多少人说他是疯子、傻子，可是他直到今天也没有后悔自己的任何一个决定。 娱乐圈从来都不缺聪明人，沈平也以为，像他一样的疯子、傻子可能不会再有了。 直到他亲眼见到霍子秋是怎样专注地看着荧幕上的安宁，看着那样的眼神，他才知道，原来世界上也从来不缺疯傻的人。 —— 和沈平签完约之后，他并没有留在s城陪着安宁。 “《喜庆》是你的第一部大作品，按理说我作为你的经纪人应该在这里陪着。但是我必须回去好好规划一下你今后的路要怎么走，”沈平这么对安宁解释：“《喜庆》的本子我也看过，说实话，虽然是个好剧本，但是上映的道路可能会比较曲折，你没有时间等到这部戏上映了，必须要以一匹黑马的姿态出现在观众的眼里。” 安宁点头，知道沈平说的都在点子上。 “不过好在这里还有子秋和东磊，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沈平又笑笑说。 安宁又点点头，心想可不是吗，自己和霍影帝也算是一条贼船上的人了。 看到她连连点头的样子，沈平挥一挥衣袖，放心地走了。 《喜庆》的拍摄如期推进着，安宁的表演状态更是渐入佳境。“喜庆”与“良哥”、“小馨”的默契也越来越好。 尤其是安宁和霍子秋的对手戏，常常让围观的工作人员都看呆住。 也不见他们在场外有多深的交情，就连对台词也是像走流程一样敷衍了事，但在场记牌打下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状态立刻变得截然不同。 王东磊也常常在心里感叹，与霍子秋搭档过的女演员也有不少，但和他如此合拍的，还真的只有安宁一个人。 因为主演的状态好，拍摄进度也比预期的要快一些，在s城的戏份二十多天就快拍完了。 s城的最后一场戏，是良哥在赌场被人胖揍一顿的片段，没有安宁和白珺什么事。 她们两破天荒地在酒店睡到了自然醒，磨磨蹭蹭地洗澡化妆，再慢悠悠地赶到片场的时候，这场戏已经拍完了。 霍子秋顶着满头满脑的假血浆，弯着腰在郑唯的身边看监视器上的回播。安宁有点失望地叹了口气：“来晚了。” 白珺却不以为意：“不就是一场被打的戏嘛，也没什么好看的。你几乎每天都和良哥有对手戏，还没看够呢？” 她的语气带着一点戏谑：“你也被迷住成了霍子秋的粉丝了？” 安宁没解释，径直走到霍子秋身边，也伸头去看监视器上的画面。 这场戏时间其实很短，良哥在地下赌场欠下了巨额的赌债，被赌场的打手抓回来往死里打。 监视器里的霍子秋倒在地上，被五六个左青龙右白虎的大汉围在中间拳打脚踢。他双手抱着头，不断求饶，声音尖利而急切，十足的贪生怕死的loser的形象。 “怎么样，这是第三条了，可以过了吧。”这句话居然是郑唯在问霍子秋。 霍子秋点点头：“这条勉强可以。” 对于这种错位的现象，安宁已经见怪不怪了。 开拍没多久，她就发现霍子秋对于自己的要求几乎可以说是严苛。 常常是一个镜头导演说过了，他自己却要求再来一遍。 当然，也只有霍子秋这个咖位的才敢这么做，要是换了其他小人物，导演可能已经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了。 等霍子秋去卸妆了，白珺把安宁拉到了一边，小声而兴奋地说：“你知道吗，这旁边就是个赌场诶，想不想去看看？” 虽然这场戏也是在地下赌场发生的，但是拍摄地点只是剧组把租下的场地稍加改造而成的，并不是真正的赌场。 安宁拍了拍白珺的脑袋，神情严肃地说：“不作死就不会死，地下赌场这种危险的地方，麻烦你收起好奇心，乖乖地敬而远之好吗？” 白珺缩了缩脑袋，很心虚：“行行行，不去就不去。你才是快把御姐气场收起来好吗？” 安宁瞪了她一眼，白珺不说话了。 另一边，郑唯又把监视器的内容确定了一遍，笑容满面地站起来拍拍手：“各位，咱们s城的拍摄正式杀青了，今天晚上，剧组包下了旁边的烧烤店，大家好好吃一顿。” 他这话刚一说完，周围起哄的声音就此起彼伏。“郑导，杀青福利就是烧烤啊，太寒酸了点吧。” “就是啊郑导，吃了这么多天盒饭都快变和尚了。” 然后不知道是谁大喊了句：“算了，你们知足吧，谁让郑导穷呢……” 所有人都哄笑起来。 郑唯也不生气：“你们想吃好的也不是不行，等《喜庆》的票房过亿了，我请剧组所有人大吃一顿。” 安宁看到郑唯向来沧桑发白的脸上泛起了红光，显然是对自己所说的话充满了憧憬。 看起来，他对《喜庆》寄予了极大的期望。 第五十七章 是谁？ 烧烤虽然不是什么高大上的选择，但是一个剧组二十来个人聚在一起吃着烤肉、喝着啤酒，气氛也渐渐地高涨了起来。 剧组的主创坐在一块，安宁的位置刚好挨着霍子秋。 在s城拍摄的二十多天里，霍子秋的状况好转了不少，不再是一副虚弱得会随时倒下的样子。但是比起安宁第一次与他见面，霍子秋身上似乎少了点什么。 “下一站我们要去西北取景，吃住都在山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霍子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揉捏着眉心，轻轻地说了句。 四周的气氛实在是热烈，大家已经开始举着酒杯到处拉人喝酒了。安宁愣了好一会，才醒悟过来霍子秋的话是在对她讲的，后知后觉地点点头：“这个我早就知道了，你不用为我操心。” “沈平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就会赶到西北片场去和你会合。那时候你也就能正式向大家介绍你的经纪人了。” “好，我明白了。”安宁看着霍子秋紧皱的眉头，担心道：“东子哥呢，让他陪着你先回酒店休息吧，我看你的脸色还是不好。” 霍子秋还没开口，郑唯已经端了酒杯凑了过来。他一向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此时泛着红光，显然是已经有点喝多了。 他右手一伸，把小酒杯伸到安宁和霍子秋的中间，有点口齿不清地说：“来，安宁、子秋，咱们喝一杯。” 安宁摆手拒绝：“郑导，我从来不喝酒。” 很多时候，酒才是万恶之源，这是安宁上一世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她上辈子很少参加什么饭局，偶尔有几次被周芸押着去了，也是装傻充愣坚决不喝酒。 为了这件事，安宁还得罪了不少人。 安宁的拒绝丝毫没有影响郑唯的酒兴，他先是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断断续续地说：“你不喝，我喝……我要谢谢你们两，给了我希望，给了《喜庆》希望……尤其是你，安宁。你简直是老天爷派来拯救这部戏的，有的时候……我恍恍惚惚地觉得你和安宁的演技实在是太像了，你是不是就是安宁的转世……” “郑导，你喝多了。”安宁笑得有点尴尬，内心简直有一万只羊驼呼啸而过。 虽然是喝醉了以后的胡言乱语，但是郑唯的这个脑洞开得居然恰到好处，一下子就说中了关键。 “没多，没多。”郑唯兴奋的劲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继续哇啦哇啦说个不停：“我原来觉得安宁死了，根本没人可以顶替她，谁知道你出现了……你比她更年轻、演技却和她在同一个水平线，你更好！” 虽然郑唯在夸她，而且还是“酒后吐真言”式的纯正真心话，但安宁却笑不出来。听到从前的自己因为年龄被否定，她只感到心里欢腾着的羊驼好像又增加了一倍。 没等她说话，一直靠在椅背上的霍子秋直起了身子，扬起手冲着另一桌喊了声：“纯姐。” 纯姐全名叫孙纯，是剧组的场务，也是郑唯的女友。 孙纯走到霍子秋身边问：“怎么了子秋？” 霍子秋指了指身边醉醺醺的郑唯：“郑导喝得有点多了，你最好还是早点把他送回酒店去，不然被有心人拍到了也不好。” 孙纯拉住郑唯，埋怨说：“和他说了多少遍，不能喝酒就别喝，偏不听。”又对着霍子秋安宁解释：“他今天也实在是太高兴了，前两天还跟我说，遇到你们两实在是他的运气好……” 霍子秋语气温和地道：“我懂的，作为演员，遇到郑导也是我们的荣幸。”他看了看手表又说：“东磊开车来接我了，我就先走了，你们玩的开心。” 孙纯当然没有意见，嘱咐了几句“路上小心”就半拉半拖地扶着郑唯离开了。 霍子秋站起身，看到安宁还拿着一串香菇在啃，不由皱了皱眉：“你还不走？” 安宁看了看周围嘈杂的氛围，白珺已经混在了另一桌里，正豪爽地举着杯子喝酒。她凑过去拍拍白珺的肩膀：“我们先回去吧。” 白珺正喝得起劲，完全不理安宁，随意地摆了摆手，要她先走。安宁只能无奈地再次拜托孙纯看着点白珺。 桌上的其他人听见了，都笑道：“安宁，你就别操心了，我们会把小珺看好的，要是她喝倒下了，我们扛也会把她扛回去的。” 安宁知道剧组里的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是一直跟着郑唯的老人了，不像是有些剧组那样龙蛇混杂，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跟着霍子秋走了出来。 这时候已经是十月下旬，快到十一月了，就算是s城这样的南部城市，到了晚上也还是凉飕飕的。 安宁缩着肩膀，一路小跑着跟在霍子秋的后面。 这条巷子狭窄得很，王东磊的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走过去还是需要几分钟的时间的。路过白珺说的那个地下赌场的时候，安宁好奇地抬眼往里面望了一眼。 透过半关着的门朝里面望，能看到灯火通明的景象，还有一波一波喧嚷的吵闹声涌出来。 一般情况下，剧组挑选拍摄场地的时候，会注意远离是非之地，可如果真的碰上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过去了。安宁暗暗想，《喜庆》的这场戏定在这里拍，除了环境契合之外，恐怕租金便宜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她看了几眼，正准备低下头继续往前走，赌场的门却突然打开了。 三四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推着个人走了出来，那人好像已经被狠狠地打过了一顿，浑身都佝偻着直不起来。 几个男人把这人往赌场门口一扔，他立刻就瘫软在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昏了过去。 “老不死的家伙……没钱还来赌场……” 那几个男人又狠狠地在他身上踹了几脚，骂骂咧咧了几句就进了赌场。 “你怎么不走了？”霍子秋回过头，看见安宁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呆呆站着，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个人是谁？你认识？” 第五十八章 父亲 好像已经有同学猜到了，没错，这个被扔出来的人就是安宁她爹…… 没想到咱们的脑洞在一个频道~ 至于有旁友一直质疑男主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想要郑重地回答一遍： 男主的脑子很好使，之所以前世浪费了十几年不去追女主，那真的是事出有因。 耐心地看下去嘛，你们这么质疑男主的智商，他会伤心的~ —— 安宁从来没想过会在这里看到自己的父亲安大道。 她揉了揉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 是了，不会错，那个在地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的身影，分明就是自己的父亲安大道。 安宁一个箭步蹿了出去，只急急忙忙地给霍子秋留下一句话：“你先走吧，我有点事儿。”说完就快速往地下赌场的门口跑去。 她刚蹿出去一步，霍子秋就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安宁的手腕，皱着眉沉声问：“你想干什么？那不是什么好地方，别惹是生非。” 安宁咬了咬下唇，脸上已经布满了急色。她望了眼赌场的门口，声音也不轻松：“我知道那不是个好地方，但那个人我不能不管……那人好像是我认识的一个叔叔……” 霍子秋的眼神定定地凝在安宁脸上不移开，好像想看到她内心的想法一样。 安宁哪管他相不相信，急切地挣扎着想要跑过去。 霍子秋抓着她手腕的手丝毫不肯放松，半天才低声说了句：“我和你一起去。” —— 安宁始终记得十八岁那年的夏天，邮差送来了大红色的录取通知书。那份看起来无比喜庆的文件袋，就静静地躺在客厅的桌上。 父亲坐在门口的小椅子上，一言不发，抽着劣质的烟，一根又一根。 就在几个月前，两个和父亲称兄道弟了几十年的人骗走了安家本来就不多的一点存款。十八岁的安宁第一次觉得那么无助。 可是看到父亲半白的头发，有点佝偻的背影，还有夹着劣质香烟的已经泛黄的手指，安宁却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撕掉了那张盼望已久的录取通知书，留下一封信，带着简单的包裹上了路。 但是安宁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因为对自己的愧疚之心，安大道居然走上了赌博的道路，想要以小博大，把她的学费给赚回来。 后来事情变得越来越糟，输钱借钱再输钱，成了安大道的日常生活。刚开始也许是为了给安宁赚学费，但日子久了，恐怕连安大道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在这个恶性循环里抽不出身了。 在影视基地做群演的一年时间里，安宁省吃俭用，赚来的每一点钱都被她尽量存起来，寄回家还赌债、还高利贷。 就因为身上这巨大的负担，安宁过得很压抑。她虽然一直不断地接着戏，但却只能住在最便宜的地下室里面，没有钱换个好一点的生存环境。 而正因为有了安宁这个长期稳定的经济来源，他们家附近的赌场和放高利贷的都对安大道很宽容，反正输了钱借了钱，都有人会帮他还上。 安宁当然也知道这样源源不断地往家里打钱是没有用的，只会让父亲在泥潭里越陷越深。但当时只有十八岁的少女，实在也是想不出别的方法来了，就算明知道面前的是个无底洞，也只能一点一点地试图填满它。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安宁正式出道。 十九岁那年，当周芸带着她走进广告拍摄影棚的时候，安宁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她想，以后终于能把父亲欠的债全部还完，那些利滚利的债，再也不会像吸血虫一样跟着她了。 安宁打电话给父亲，兴奋地告诉他自己终于要正式出道、一点点地完成自己的梦想，告诉他再也不用担心那些收债的人来打他了。 她以为这几年倒霉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然而，生活总是出其不意地给她带来“惊喜”。等她拍完了广告，接了几部小制作的电视剧，揣着她认为的“巨款”回到家的时候，安大道已经不知去向了。 忠厚老实的父亲，就算是变成了一个纯粹的赌徒，也始终记得不能连累自己的宝贝女儿。一个好赌成性的父亲，是会拖她的后腿的。 安大道一辈子没有走出过安宁生长的小城，但这次，他走的却很突然、很决绝，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一个人想在茫茫人海里消失实在是太简单，而要大海捞针地把他找出来，实在是太困难。 整整四年，安宁拼命地工作，努力地存钱，不仅还清了安大道的所有债务，还攒了一笔不少的存款。 周芸也一直托人帮她打听安大道的下落，终于在某个赌场里发现了他。 四年的时间，赌博已经成了安大道丢不下的东西了。安宁给了他一个存折，每次拍戏的片酬，她都会分一半打到这张卡上来。有了这张存折，至少安大道不用再去借高利贷赌博了。 朵娅知道这件事之后，拎着安宁的耳朵骂她愚孝：“你这是给自己挖坑你知道吗？就算你老爸原来是个老实人又怎么样，他现在是个赌徒。赌徒！你又不是什么天王巨星，照这么下去，早晚他会拖垮你的。你要是听我的，早点和他断绝父女关系好了。” 安宁苦笑说：“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道理吗？但是不行，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我爸是怎么又当爹又当娘地把我拉扯大的。我人生的愿望之一，就是让他能过得舒心。就算他现在是赌徒，是吸血鬼，我又能怎么样呢？他还是疼了我二十多年的老爸啊。” “你绝对会后悔的。” 这么多年下来，正和安宁预想的一样，安大道越赌越上瘾。而安宁忙着拍戏、忙着出通告，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去管他，父女的感情也越来越淡。 安宁死后，按照法律规定，财产应该全部都转移给了安大道才对。她那么多年的存款，还有几处房产，安大道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败完吧。 他怎么会出现在s城里一个这么不起眼的地下赌场里呢？ 上架说明 周四的时候发生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就是编编通知我第二天就上架；第二件是我终于结束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这两天因为离职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自顾不暇，所以也就无耻地断更了。 好在今天终于搞定了一切，一段时间里可以安安静静地写文了…… 编编再三鞭策我要加更加更再加更，作者也很想立个保证书什么的。 但是考虑到“承诺往往很像蝴蝶，美丽地飞盘旋然后不见”这个事实，还是不要说什么豪言壮语了。 从今天起，我这个无业游民就要靠大家多多照顾了，不要大意地订阅吧！ 第五十九章 怎样安排 其实认真算起来，安宁也已经有大半年没见到过自己的父亲了。 一来是她东奔西跑地拍戏，根本没有时间去管他；二来是就算给安大道打电话，他也很少会接，时间长了，安宁干脆也不打了，反正等他没钱了，自然就会联系自己的。 现在换了一个身份、换了一张脸在这个意想不到的地方见到安大道，安宁的心里真是又吃惊、又伤感、又担心，百味杂陈。 地下赌场的门前，安大道挣扎了几下没爬起来，干脆也就躺在地上不动弹了。 安宁心里着急，可是霍子秋的力气实在是大，她的手腕挣脱不开，只好任霍子秋拉着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安大道身上穿着的衣服脏兮兮的，但仔细看看还是能发现那是安宁今年父亲节的时候给他买的外套。他胡子拉碴的，除了安宁这样的至亲好友，其他人根本认不出来他的本来面目。安大道好像还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样子。 安宁在他身边蹲下来，伸出双手去拍他的脸。连拍了几下之后，安大道终于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嘴里喃喃地说了句：“阿宝先去玩，让爸再睡会。” 这句话是拿方言说的，声音又小，站在一旁的霍子秋没听到，但是安宁却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就觉得一阵心酸。 十多年前，安大道上的大多是晚班，白天睡觉，晚上上班。 小时候的安宁调皮的很，总是想尽各种办法企图让安大道醒过来陪她玩。每到这个时候，安大道就会迷迷糊糊地说“阿宝先去玩，让爸再睡会”。 那时候的生活简单至极。却是一辈子里难得的好时光。到了现在，“安宁”已死，安大道也变成了烂赌鬼…… 霍子秋虽然没有听到安大道的话，但是却敏锐地感觉到了安宁的情绪变化：“看清楚了吗？真的是你认识的人？” 安宁很快把嗓子里面那点酸涩压了下去，点点头：“是我表叔，小时候对我很好，很久没见过了……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他。”她抬头望着霍子秋。极真挚地恳求道：“也不知道刚才有没有被打出问题来。这里又不好叫救护车，最好还是安安静静地把人扶到医院去。能不能……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车？” “我的车？”霍子秋脸上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嫌弃的表情：“你是想明天媒体报道说，霍子秋深夜送赌鬼去医院吗？” “我……”安宁也察觉到自己的要求实在是不合理。在这里见到安大道这件事。让她一时间昏了头，忘了霍子秋和自己不一样，是个炙手可热的影帝，狗仔是经常跟在他的车子后面捕风捉影的。 霍子秋开口说：“待会让东磊打车送他去医院。我开车送你回酒店。” 这个方法倒是不错，安宁一个女生。如果坚持自己送人去医院，霍子秋一定会觉得奇怪。而王东磊送人去医院总比霍子秋去合适，况且安宁和霍子秋现在在一个剧组拍戏，搭个顺风车也不奇怪。不会传出什么绯闻。 安宁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和东子哥一起去医院吧，你开车先回去。”见霍子秋不说话，她又解释道：“我还是不放心。跟去看看比较好，我这还有他家人的联系方式。到了医院诊断出结果我好通知他们。” 不亲眼看着安大道没事儿，安宁实在是放不下心来。更何况，她也担心王东磊会发现安大道的真实身份，总还是要跟着一起去才安心。 霍子秋的目光沉沉，看不出在想什么。 安宁说完就试图把地上躺着的安大道给架起来，这要是放在前世是没什么问题的，那时候安宁定时健身，体能特别好。可是她忘了现在的孟安宁是个病了二十年的娇弱妹子，这一下当然没能把人扶起来。 重度洁癖患者霍子秋就这么看着安宁试一次失败一次，折腾了好几回，最后只能撸起袖子亲自上阵把安大道给架走了。 半个小时之前就已经开着车等在外面的王东磊还在疑惑霍子秋的效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慢了，正打算打个电话催一催的时候，就看到霍子秋身上挂着一个破破烂烂的人形物品从那条狭窄的巷子里走了出来。而安宁在他后面亦步亦趋，还不时地往后看一看。 整个画面显得有点诡异的和谐，特别像是抗日剧中营救活动后撤退的场景。 等人走近了，王东磊看清了霍子秋满脸的嫌弃和安宁满脸的着急，一下子又有点转不过弯来：“这是？” “路上捡的。”霍子秋臭着脸上了车，把自己的外套脱掉扔在了后座。 任何人都不喜欢让一个来路不明还穿得像犀利哥一样的人上自己的车，这个道理安宁当然明白，更别提霍子秋还是个不小的名人。 所以现在霍子秋脸色虽然臭，安宁也觉得是理所应当的。她轻声对王东磊解释了一遍：“这是我一个很多年没见的亲戚，被人打了，我想把他送到医院去看看。东子哥，你能陪我去医院走一趟吗？” 王东磊一头雾水，看了眼霍子秋，他已经完全靠在座椅里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想管这个闲事的样子。 “行啊，没问题。” —— 医院检查的过程很顺利，安大道除了腿部有骨折之外，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等安排好了病房，安宁坚决地要王东磊回去：“我知道秋哥明天还有通告，你们一大清早就要去赶飞机的，别为了我的事情耽误了。” 王东磊拗不过她，也就同意了，临走的时候嘱咐道：“过几天就要拍山区的戏了，主要戏份都是你的，你可千万别为了这件事耽误了时间。” 他走了以后，安宁趴在病床边，看着床上的安大道，叹了口气，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到底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出现在这里，还这么落魄？ 而眼前最重要的问题是，自己两天后就要赶到山区拍摄，安大道这里，要怎么安排？(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恳谈 王东磊回到酒店，敲开了霍子秋的房门，施施然走了进去：“人已经送到了医院了，安宁坚持要我回来，她一个人在那陪着。” 霍子秋“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他刚刚洗完澡，穿着浴袍，正忙着用干毛巾擦头发。 这个场景如果被霍子秋的粉丝看到了，一定又会流着鼻血大叫：“我霍颜值无双。” 可是王东磊就没这个心情了，他往贵妃椅上一坐，摘下自己的眼镜擦了擦，然后就开始唉声叹气。 过了一会，霍子秋终于开口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唉声叹气的。” 王东磊这才慢慢把眼镜架回了鼻梁上：“说说吧，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霍子秋擦完头发，把毛巾扔进衣物篮里，转身说道：“我们在地下赌场门口发现了那个人，孟安宁说是她的表叔，这话也就能哄哄小学生。先不说灯光那么昏暗，她却一眼就认出了这么个面目全非的人，就冲着她那心急如焚的样子，这个人和她的关系绝对十分亲密，说是她爹的可能性还高一点。” 王东磊接口道：“她父母双亡，没有爹。” 霍子秋没理他，突然皱起眉头沉吟起来：“我总觉得那个人有点面熟，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你见过？怎么可能，这人绝对不是圈子里的，”王东磊说：“既然是赌鬼，除非是在你爸那边见到的。” 霍子秋沉默了。 王东磊犹豫了一会，郑重地开口说：“子秋，我们是不是该好好地谈一次了。”他顿了一下才说：“我做你的经纪人已经八年多了。虽然外界都说我是什么‘金手指’，说你遇到我是运气好。但其实我知道，就算是换个经纪人，甚至就算是没有经纪人，你早晚都会成功的。” 霍子秋笑笑：“怎么，今天突然想怀念一下革命往事了？” 王东磊没笑，继续说道：“这些年。我虽然是全权负责你的演艺事业。但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不过这也没什么，别说是艺人。就算是普通人也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没人有资格要求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 霍子秋收起了笑意，静静地听着。 “但是自从安宁去世之后，你整个状态都不大对了。有时候恍恍惚惚，有时候心事重重。尤其是这次你度假回来之后。”王东磊的语气是极为真诚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真的不肯告诉我？” 作为经纪人，王东磊其实完全有权利质问霍子秋，因为他最近的状态已经影响到了后续的工作。但王东磊没有这么做，八年下来。他已经把霍子秋当成了真正的朋友，并不想用质问的方式来得到答案。 霍子秋习惯性地想要摸烟，等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穿的是浴袍。他把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起来反复搓磨着：“八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你当初刚刚把我签下来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只知道在圈子里横冲直撞的愣小子。有什么资本说自己将来一定会成功？” “你身上有一种对成功坚定而迫切的渴望，不是挂在嘴上说说而已的渴望，而是刻在骨子里的渴望，好像是急于证明自己的存在一样。那时候我还奇怪，一般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就算是有要出名的愿望，也不会这么强烈。”王东磊停住了，把声音放低：“后来知道，是因为你父亲的原因。” “我父亲？并不全是因为他……” 霍子秋的身世情况，王东磊也是在做了他两年的经纪人之后才慢慢搞清楚的。 在签下霍子秋的时候，他绝对没有想到霍子秋是那个“霍家”的孩子。 用一般人的眼光来看，霍子秋绝对算的上是有背景有后台的那种人，但是实际上，霍子秋非但没有从霍家得到一点一滴的帮助，甚至在刚刚进这个圈子的时候因为这个姓氏受到了极大的阻力。 那个时候也多亏了王东磊左右周旋，凭着自己的人脉加上他那条三寸不烂之舌，帮霍子秋揽下了几部电视剧和电影，这才渐渐打破了困境。 王东磊推了推眼镜，又缓缓地说：“这个圈子里，情谊两个字根本不值一提。不少艺人和经纪人，虽然看起来很亲密，背后很可能就在不停地给对方下绊子，谁也不会真正地信任谁。不过，我一直以为，你至少是信任我的……” “我当然信任你。” “那就把你藏在心里的秘密告诉我，到底你在度假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为什么要把孟安宁介绍到沈平工作室去。” “东磊，这些事情和我的发展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当然有，可不要小瞧一个经纪人对环境的敏感度。”王东磊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如果一个艺人和他的经纪人之间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他们将会很难再合作下去。” 霍子秋苦笑了一下：“我也不是有意想瞒你。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告诉你也没什么。这次我去度假的时候，其实暗中联系了我表哥，让他帮我调查一下安宁的死因。” “安宁的死因？她不是遇到了片场意外吗？” 霍子秋摇摇头，面色沉重而悲伤：“我刚开始也只是怀疑，结果调查出来的结果，安宁拍摄的那场车祸戏所用的根本不是什么安全性的爆破道具，而是货真价实的炸药。制片方对外声称是什么操作失误，其实这根本是蓄意谋杀。” 这话显然是震惊到了王东磊。娱乐圈虽然像个大染缸，污浊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但这样光明正大地置人于死地，却是从来都没听说过的。 “安宁只是个二流的演员，又没有没什么太大名气，而且听说她生前的人缘是很不错的，谁会处心积虑地要害死她？” “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会相信。但是现在我所掌握的线索，全部都指向张蝶。”(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同心 “张蝶？”王东磊狠狠地皱了眉：“张蝶成名都已经几十年了，算是圈子里的元老级人物了。安宁不过是个徘徊在二三流的金牌配角而已，她们之间会有什么深仇大恨？以张蝶的地位，要折腾安宁实在是太简单了，完全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安排个片场意外把安宁害死啊。” “是啊，这点不仅你想不通，我也想不通。但是目前有的线索，我可以确定张蝶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关系。”霍子秋的声音带着点疲惫：“安宁已经死了，我总要找出害死她真正的凶手吧，这也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张蝶在圈子里的人脉比你还要广得多，深得多，为了个已死之人，你有必要去和她斗吗？” “我知道这件事不好做，需要很多时间和精力，但是我不得不做。”霍子秋合上眼缓缓道：“不过我也不着急，我可以慢慢等，我不但要让张蝶身败名裂，还要查出来谁才是背后真正的主使者。” 王东磊想了想又问：“你把孟安宁介绍给沈平，难道是想把她当枪使，去对付张蝶吗？” “对付？也可以这么说吧，我只是想让她发挥自己的实力，把张蝶从神坛之上给拽下来。” 王东磊惊讶道：“这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来有那么多成名的女演员想挑战张蝶的地位，没一个成功过。她只是个刚出道的小丫头，你指望她把张蝶拉下来？还不如你亲自上场。” “你别小瞧她，我敢和你打赌，要不了几年，她一定能取代张蝶的地位。” “唉。”王东磊叹了口气：“这么说来，你已经想好要怎么走了，我这个经纪人，当不当看来也没这么重要了。” “东磊，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霍子秋说道：“你在风云做了十多年了，就算是不带我了。风云也不会亏待你的。没必要和我一起冒险。” 王东磊笑笑：“看起来，你连和我拆伙的事情都打算好了。” 霍子秋没说话。 王东磊自嘲道：“你还真是把我当朋友，为我考虑得真周到。可是这件事没有我。你做得成吗？” 霍子秋捏了捏眉心：“没有什么做不成的，只是时间要花得多一点就是了。” 他见王东磊还要说话，抢先开口道：“你还记得你刚刚签下我那年，是怎么对我谆谆教导的吗？你说在这个圈子里。说话只能说三分，对人不能用真心。不然最后怎么摔死的都不知道。东磊，你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了，现在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王东磊确实曾经这样告诫过霍子秋，那时候霍子秋还年轻得很。很多圈子里的弯弯绕绕他都不懂，王东磊就总结了一下，言简意赅地告诉他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现在霍子秋把这话拿出来说的意思。无非是因为这件事牵扯到张蝶和她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不愿意王东磊也牵扯其中。 “功成身退？”王东磊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要想真正脱离娱乐圈有多难你不会不知道吧。能像你说的那么干脆简单就好了。只要我一天还在这个圈子里，咱们两就算是捆在一起了，除非发生什么难以调和的内讧，不然我们怎么拆伙？”他说着眯起眼睛盯着霍子秋：“你不会告诉我，你连内讧的理由都想好了吧？” 霍子秋笑起来：“那倒还没有，既然你啰啰嗦嗦地一定要掺和这件事，我也不勉强你了。从今天开始，你可就上了贼船，想下也下不去了。” 王东磊长舒了一口气：“你早就该让我上来了。这年头，帮人卖命之前还要来一通演讲……” —— 深夜的病房里静悄悄的，安宁思考了半天没有结果，现在已经趴在安大道的病床边上睡了过去。 安大道的腿已经打上了石膏，被高高地吊在床尾。他从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就一直是昏迷的状态，医生说他是喝多了酒加上过度疲劳才会短暂性地昏过去。 而此时此刻，他微微动了动眼皮，慢慢醒了过来。 整个病房都笼罩在窗外那轮冷冰冰的月亮的光辉之中，安大道神思迷茫地看了眼四周。这是个三人间的病房，自己躺在最靠近门的那张床上，床边趴着个女孩，她的脸被一头乌发遮住了看不清楚。 “阿宁！”安大道颤抖着嘴唇，伸手想要去把安宁摇醒，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在自己的大腿上重重一捶，然后“啊”一声叫了出来。 安宁被这叫声吵醒了，抬起头就看见安大道失神地看着自己。本来充满着期待的眼神在自己抬头的那瞬间又迅速地暗了下去。 “你不是安宁。”安大道无力地低喃了一句，刚才那一瞬，他真的感觉到自己的女儿好像又回来了。 安宁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我是安宁啊，孟安宁。叔叔您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不舒服啊。” “你也叫安宁？孟安宁？是你把我送到医院来的？” 安宁点点头：“是啊，我和朋友路过一个地下赌场的时候，看见您晕倒在门口，就把您送到医院来了。医生说您的腿轻微骨折了，已经打上了石膏，可能要住两天才能出院。” 安大道邋遢的脸上出现一丝窘迫的表情：“住院费……是你帮我垫付的吗？” “恩，是。” “我，我可能暂时没钱还给你……”安大道搓搓手，有点着急：“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和医生说，我明天就出院，不住了。” 安宁看到他的表情，心里一酸，然后就是更多的疑惑和愤怒涌上心头。她留下的遗产不算多，但是供安大道大手大脚地过完下半辈子也是绰绰有余的，何至于落魄至此？ 她虽然心里十万分急切地想要弄清楚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又不愿意把自己就是安宁这个事实告诉安大道。 一来，借尸还魂这种事情，放在现代实在是太难理解了；二来，她自从听到王可凡和苏娜的对话之后，总是对自己的死因有点怀疑，加上现在在s城见到安大道，心里的疑虑就更深了。 孟安宁是刚出道不久的新人，这样的身份反而更利于她去把这件事情查个清楚。(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及时雨 安大道虽然是个非常忠厚老实的人，但是他性格里有一种异常的执拗，一旦认定了一件事情，不管别人怎么劝，都不愿意松口。而这点，安宁也或多或少地遗传到了。 就像现在，安宁想要旁敲侧击地从从安大道嘴里问出发生了什么事情来，但是他却是失魂落魄，心不在焉，只是一直念叨着要出院。 安宁又气又急，如果摆在前世，可能早就已经发火了，但是自己现在是孟安宁，想要发火也没有立场，只能按捺住心里的焦躁，放低声音劝道：“您现在的腿这个样子，下床都不行，怎么能出院？” 安大道摇摇头：“我都不认识你，也没钱还给你……” “钱不用你还，”安宁一时没刹住嘴，听到安大道一直在纠结钱的事情，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见安大道疑惑地看着自己，她脑子转了一下又接着说：“其实，我也不是什么活雷锋。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您是安宁姐姐的父亲吧。” “你认识我女儿？” “是啊，几年前我上大学的时候，安宁姐姐曾经资助过我。后来我去她家感谢她的时候，曾经在桌上看到过您的照片，所以今天才会这么好心把您送到医院来。” 安宁这话半真半假，她前世确实做过不少公益，也确实资助了好几个贫困大学生。只不过，孟安宁显然不是其中之一。 “原来是这样。”安大道低下了头，安宁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接着说道：“就是这样，我虽然和安宁姐姐接触的时间不多，但是知道她是个好人。而且我和她的名字一样，所以也觉得和她特别投缘。所以您就不要担心住院费的问题了。给我个机会报答一下安宁姐姐。” 这个借口合情合理，安宁觉得安大道是没有理由拒绝的。可是她没想到在听完自己的话之后，安大道居然把头埋在两个手掌之间哭了起来。 他本来就是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虽然现在换上了医院的病号服，但脸上还是胡子拉碴的。现在这么一哭起来，更显得憔悴可怜，就算是陌生人看见了也会勾起恻隐之心。 安宁侧过头去。抹掉了眼角的泪水。她站起来。想出去透透气，免得自己真的克制不住和父亲抱头痛哭。 这时候，陈程程的电话像及时雨一样打了过来。 安宁顺理成章地走到了走道上去接电话。 陈程程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充满了活力：“我终于拍完戏了。明天就去s城探班。” 安宁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明天剧组就要撤走了，你来探什么班？来帮着搬东西还差不多。” 陈程程叫起来：“怎么这么快？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那霍影帝明天还在吗？我答应了你家小弟带他去看偶像的啊！” “霍大影帝明天大清早就要去赶飞机了，”安宁叹了口气：“安平跟着凑什么热闹。他不要上课了？” “你别那么严肃嘛，明天是周末了。让他放松一下又怎么样？” 安宁按了按眉心，正要开口拒绝，突然之间灵光一闪，又改口道：“你们要来也行。只不过，我这有个大忙需要你来帮一帮。” “什么忙？” “今天我在s城遇到了我表叔，原来我父母刚刚去世的时候他很照顾我和安平。后来他们搬家了就再也没见过。今天正好被我撞到他被人打断了腿，境况很惨。现在人在医院。我后天就要飞到西北片场去了，没时间照顾他，你过来帮我给他找个靠谱的看护。” 陈程程在那边唉声叹气地说：“我刚刚回来你就给我找麻烦事。唉，谁让我心太软呢，我又不能拒绝你，只好过去给你做苦力了。” ———— 安宁回到病房的时候，安大道已经把头抬了起来，只是脸上的表情很颓然。 “叔叔，我后天就要回片场拍戏了。明天我有个朋友会过来，到时候让她给你请个护工，你就在医院安心住着吧。” “怎么，你也是演员？” “是啊，不过我现在还是个小演员，没什么名气，大家都不认识我。”安宁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是受了安宁姐姐的影响才学的表演。” “演员……当演员有什么好的，”安大道像哭又像笑：“要是我当初拦着安宁，不让她去走这条路，现在说不定，她还好好的，还好好的……” 安宁抿了抿嘴：“叔叔您节哀，安宁姐的事情只是个意外而已，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是，不是，是她那个经纪人，那个女人害死了我女儿。”安大道的情绪突然之间就变得激动起来。 安宁心里一跳，以为他知道什么内情，赶紧追问：“叔叔，您为什么说是周芸害死的安宁？” 安大道有点恍惚地回忆道：“安宁出事以后，他们不让我去医院探视，那个病房都有人守着的。可是我怎么可能不去呢，就悄悄地溜进去看阿宁。结果看到那个女人就站在阿宁的床边上，和另一个女的说说笑笑的，还把阿宁脸上的纱布解开对着她的脸拍照……你没看见，阿宁那个脸啊，焦黑焦黑的，一块好肉都没有。”他说着说着，声音开始有点飘忽：“你不知道，阿宁从小就爱美，最喜欢照镜子了，要是知道自己变成那个样子，一定伤心得要死。” 安宁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又是心酸又是难过，又是失望又是庆幸。 她很小就没有母亲，安大道一个人把她养大。虽然她们父女感情好，但是女孩的心事她是不愿意和安大道聊的，况且他们父女都是一个性格，从来不把感情挂在嘴上。 到了后来，她再次找到安大道的时候，父亲已经是个烂赌鬼了。安宁劝说他戒赌无效，两个人还经常为了这件事情吵架。又过了几年，他们两甚至连话都说不上几句了。安宁一度觉得自己和安大道已经到了相看两相厌的地步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乔梓潼的金主 就像那句俗语说的一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安宁跳出了自己原来的身体之后，用一个完完全全不一样的视角来看自己身边的人和事，才看到了许多原来看不到的盲点。 只不过她心里又很失望，还以为安大道知道点什么内情，现在看起来，他也只是看到了些细枝末节而已。 这些细枝末节隐隐透露出一种阴谋的气息，但是安宁想不通，映辉为什么要拦着安大道不让他去看自己？周芸和乔梓潼又为什么对着自己的脸拍照？ 要想弄死安宁，以周芸和乔梓潼的能力是做不到的，至少做不到不留痕迹。这背后一定还有什么她想不到的人。 ———— 第二天，陈程程果然没有食言，一大早就飞到s城来。安宁给她和安大道做了简单的介绍，又陪着陈程程在s城转了几圈，然后就把一切交给了她。 《喜庆》在山区的拍摄时间虽然不多，两个星期就能拍完，但是其中大部分的戏份都压在安宁身上，所以她隔天就随着剧组一起转战山区了。 这期间没有霍子秋什么事，他在王东磊的安排下马不停蹄地出席各种商业活动，并且受到了时尚杂志《aq》的邀请拍了一组封面。 《aq》原本是国内顶级的三大时尚杂志之一，去年将国际知名的摄影师白沙招揽到旗下之后，一跃成为这三大时尚杂志之首。 白沙虽然才二十七岁，但是已经在国际上很有名声。他的作品以天马行空的想象为特点，俘获了不少国际名人的心。 这次邀请霍子秋来拍摄封面的，正是这位大名鼎鼎的摄影师。 此时此刻。这位知名摄影师正拍坐在了霍子秋的对面，两腿架在面前的矮几上，懒洋洋地对他说：“要想请你来捧捧我的场，那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白沙和霍子秋的交情，可以追溯到霍子秋上大学的时候。那时候白沙被他妈送到国外去念高中，他对于学习一点兴趣也没有，每天捧着相机在街头到处流窜拍照。 有一次霍子秋在街头被他拦住。他恳求霍子秋做模特拍几张照。这才结下了一段孽缘。 霍子秋对他这种“坐没坐相”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毫不在意：“《aq》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么卖命地帮他们拉人？从去年你到《aq》来。就已经找过我不下十次了，这种死缠烂打的方式，可不像你白少的作风啊。” 白沙露出一副“最近有点烦”的表情，双手抹了把脸：“别提了。你以为我想找你啊，还不是我上头那位。心心念念地要邀请你来拍封面，不然你就是倒贴我还要摆摆架子呢。” 白沙说的“上头的那位”，指的是他的上司，《aq》的主编董千言。也是白沙追求了三年年也没成功的对象。 去年他之所以回国发展，也全是因为董千言的关系。 霍子秋摇了摇头，笑道：“董千言的话对你来说比圣旨还管用。要我说，你妈就应该早点把这个媳妇娶进门。就不怕管不住你了。” 白沙的妈妈是国内餐饮界的女王，性格彪悍，行事作风都很霸气，对于白沙追求董千言的事情是一百二十分地反对。 白沙听了霍子秋话，不但不生气，反而隐隐有点得意的样子。 他看了看四周没人，又往霍子秋旁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和你分享个八卦，关于莫期的。” “莫期？”霍子秋皱了皱眉。 白沙见他皱眉，更加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你肯定不知道，莫期最近包了个小明星，正准备把她给捧红呢。”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以莫期的性格，他就算是同时包几个小明星我都不会觉得奇怪。”霍子秋的兴趣并不大。 莫期的父亲莫大伟早年是个私营矿主，后来攒了点钱到香港做起了生意。莫大伟学历不高，但是非常有生意头脑，短短十余年的时间，就在香港站稳了脚跟，而且生意越做越大，范围也越来越广。 最重要的一点是，莫大伟是霍子秋的生父霍京最重要的生意伙伴。 莫期的身世和霍子秋一样，都是私生子。唯一不同的是，霍子秋最后被母亲送回了王家，而王家也有能力照顾霍子秋。 而莫期的母亲只是个无钱无势的普通人，只能带着莫期在莫大伟身边伏低做小。 到后来，莫期母亲病故，而莫大伟的长子也意外死亡，莫期这才得到了莫大伟的重视，被他带在身边。 虽然他的身世经历和霍子秋很像，但是两人的行事作风完全不同。 莫期是个真正的花花公子，吃喝嫖赌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包小明星这种事情，放在莫期身上实在是件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次这个小明星可不一样。”白沙道：“我前两天亲耳听到莫期被她威胁了。” “哦？”霍子秋拖长了音节。 “唉，可能是我的体质就容易吸引八卦吧。前两天呢，董千言去一个高级会所里面谈生意，我怎么能放心她一个人去呢？当然悄悄地跟在后面，谁知道恰好被我撞到莫期和那个小明星在吵架。啧啧，那架势，”白沙摇摇头，“我就听见那小明星威胁莫期，说如果不给她铺路，就把莫期做的事情都抖落出来。” “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是莫大伟摆不平的？” 白沙悄悄说：“我猜是人命官司，因为那女的叫着什么‘杀人偿命’的，还说她手上有证据。最奇怪的是，以莫期的性格，他居然妥协了，你说这事是不是很奇怪？” “这事你告诉我干什么？” 白沙把胳臂架在霍子秋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语气：“我这还不是为你好？莫期可一向都看你不顺眼，抓个他的把柄在手里总是好的嘛。” “就凭你这三言两语的，算什么把柄？” “怎么不算？我知道那个小明星的名字啊，你去查查不就知道了？” “什么名字？” “我听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好像是叫什么‘乔紫铜’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新的怀疑 霍子秋的心念一动：“乔梓潼？映辉的？” “是不是映辉的我就不清楚了，”白沙抚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玩味地笑了一下：“怎么，你认识这个小明星？“ “算不上认识，见过一次面而已，”霍子秋心不在意地敷衍了一句，又问道：“莫期现在在内地吗？” “不在吧，好像已经回香港了，你找他有事？” 霍子秋没回答，站起来，回身拍了拍白沙的肩膀，微微一笑道：“我先走了，这次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 “怎么还变成我欠你人情了？多少人挤破了头想上《aq》封面，这是我给你的机会好吗？” 霍子秋拎起放在一边的外套，随意地搭在了胳臂上，头也不回地说：“你该感谢我帮你完成了董千言的要求，不然你又要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哄她开心了。” ———— 回去的路上，霍子秋侧着头看向窗外，一路沉思。 “东磊，你知道莫家吗？” “莫家？我当然知道，”王东磊有点奇怪霍子秋为什么会问到这个问题，“莫大伟算是个传奇人物，虽然是白手起家，但是几十年过去，今天他已经是商界的大亨了。虽然莫家没有创立娱乐公司，但是在好几个娱乐公司都占有股份，说是手掌半个香港娱乐圈也不为过。”他停下来看了看霍子秋，才继续说道：“还有，莫大伟和霍京是很多年的商业合作伙伴了，两家的生意往来非常频繁。” 霍子秋无声地冷笑了一下，“不仅仅是生意往来吧，这两个人狼狈为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怎么突然问起莫家来了？“ “刚才拍照的时候。白沙和我透露了一个八卦，”霍子秋沉声说道：“原来莫期最近包了个小明星，就是上次来给《喜庆》试镜的乔梓潼。” 王东磊也有点吃惊，“有这事？多久了，怎么圈子里一点风声都没有？” “虽然还没确定，但是也*不离十了。上次试镜的时候我就奇怪，乔梓潼这样的七八线小明星来试个镜而已。怎么还能劳动映辉的王浩成亲自到场？而且现在映辉把安宁生前接的戏全都转给了她。这样的待遇，要说她背后没金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莫家财大气粗，莫大伟一开口。还有什么办不成的？要是乔梓潼真的傍上了莫期，手上应该有大把的资源才对，可是现在接的戏都是些配角……“ 霍子秋勾了勾嘴角，“你也说了。莫大伟开口说的话才有分量，至于莫期。最多也只是狐假虎威而已。他包小明星的事情，不一定敢让莫大伟知道。”他停了停，沉吟道：“映辉的王浩成一向都不管公司的事，现在突然对乔梓潼的事情热心起来。十有*是因为有什么把柄落在莫期手上。” “不过是一件圈子里常见的交易，你怎么这么关注？还分析起来了，”王东磊想了想。问道：“还是说，你觉得莫期和乔梓潼也和安宁的死有关系？” “之前可凡曾经给我打电话。他特别提到乔梓潼这个名字，说她很有可疑。后来我让表哥去查当时安宁出事的时候负责火药的陈雷，结果顺藤摸瓜，查到了张蝶。虽然没有牵扯到乔梓潼这个人，但我心里总是不放心。”霍子秋说：“今天又知道了莫期就是乔梓潼背后的人，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你还打算让王爵查下去？” 霍子秋摇了摇头：“上次查陈雷，是因为他在出事之后就跑了，我不方便有那么大的动作，所以才找到了表哥。乔梓潼这样的小角色，就不用麻烦表哥了。”他冲着王东磊笑了笑：“再说，这不是还有你吗？” 王东磊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无奈地推了推眼镜：“行，我会找机会好好查查乔梓潼这个人的。” “嗯，慢慢查，查的越仔细越好，但是别让莫期发现了。” 说完这句话，霍子秋掏出手机翻了一下，开始打电话。 “打给谁？” “沈平。” 王东磊不说话了，因为当年沈平跳过他这个经纪人私自和风云解除合约的事情，他直到现在都看沈平不顺眼。 所以，虽然霍子秋现在和沈平合作开了工作室，但是王东磊从头至尾都没有插手过这件事。 ———— 沈平作为安宁的新晋经纪人，早在她到达西北片场前一天就到了。 剧组里的人大部分都不认识退隐多年的沈平，但是郑唯是认识的。 所以当安宁向他介绍沈平的时候，他惊讶得都合不拢嘴：“真没想到，我还以为你会被风云签下来呢，没想到你居然有本事把这个十多年前的金牌经纪人给挖出来。” 安宁笑笑，心道真正有本事的人可不是她，是霍子秋。 西北山区的戏份对于安宁来说并不算难，因为这时候的喜庆还没有被城市的灯红酒绿给污染，心里想的还比较单纯，只是个一心想离开山区飞到城市里的朴实少女。 只不过，由于山区的环境恶劣，倒是给拍摄带来了不少的困难，拍摄进度也时常被迫中断。所以虽然戏份不多，但剧组在这片山区耽误了不少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沈平果然发挥了他作为经纪人的天分，很快就和剧组上下搞好了关系。十年的时间过去了，社会对于gay的认知度和接受程度都大幅度提高，所以沈平的经历非但没有阻碍到他，反而收获了许多的同情和赞美。 毕竟，像沈平和陶华这样十多年不变的感情，就算是在男女之间也很少出现了。 安宁冷眼旁观，也不得不肯定沈平的能力。 要想在一众年轻花旦中脱颖而出，一步步地走向她向往的地方，一个好的经纪人是必要的条件。而现在，安宁已经拥有了这个条件，唯一让她顾忌的一点，是沈平和霍子秋密切的合作关系。 通过周芸这个教训，安宁深刻地明白了经纪人和自己完全一条心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新剧本 山区的天气早晚温差很大，加上已经是十一月，气温骤降，安宁一个不小心就得了重感冒。每天在休息的时候都裹着厚大衣，不停地用纸巾擦鼻涕。不过好在这是个接地气的写实乡土戏，安宁戏里的服装也都是朴实厚重的棉衣，有效地预防了感冒的加重。 “幸好只是感冒，没怎么影响拍摄，”沈平递给安宁一杯热水，“一个好演员应该能适应各种环境，永远都把自己照顾好。也是我的疏忽，忘记给你配一个生活助理了。” 安宁道了谢，一边擦了擦鼻子一边哑着嗓子说：“之前在s城的时候，剧组给我找了个助理，是个还没毕业的小女生，还是为了看霍大影帝才跟着剧组跑的。我倒觉得没有助理反而自在一点，反正大部分事情我都能自己做的。” 沈平点点头，“也好，你现在还是个新人，低调一点还是没错的。” 安宁握着杯子，被子里袅袅的热气升上来环绕住她的脸，她迟疑了一下问道：“我有一件事情想让你帮个忙，可以吗？” “什么忙？” “是这样的，我之前在s城遇到很多年没见到的表叔，他的近况不是很好。这个叔叔原来很照顾我们家，所以我就想帮帮他。现在他还在s城的医院里，但是很快就可以出院了，我想把他接到帝都来住一段时间。”安宁抿了抿嘴唇，有点为难的样子：“但是我家地方太小，他住进来也不方便，所以你看能不能帮我在我家附近找个房子，我想租下来给他住。” 沈平笑道：“我看你那副郑重的表情。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这点小事当然没问题了。” 安宁又赶紧追加了一句：“这件事就别告诉霍影帝了。”见沈平面露不解，她一副尴尬的表情：“当时为了这件事我们闹得有点不开心。” 沈平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又从放在背后的公文包里抽出两本剧本来递给安宁：“山区的戏份很快就要拍完，剩下的部分也不多，一个月以内一定能拍完。之前我回京帮你接洽了一下之后的工作，挑了两部电视剧。剧本我都看过了。就看你喜欢哪一个。” 安宁接过来一看，是两部古装剧《盛世欢颜》和《朱门血》。 “这两部戏都是什么类型的？班底定下来了吗？” “严格讲起来，两部剧都不是正剧。算是古装偶像剧吧，都是根据这两年走红的网络小说改编的。《盛世欢颜》的导演定了罗云熙，《朱门血》的导演是曹中。” “罗云熙？”安宁皱了皱眉，罗云熙这个名字她是很熟的。这个女导演是映辉御用的电视剧导演，安宁前生演的电视剧有四分之三都出自她手。“这么说起来。《盛世欢颜》是映辉出品的了？” 沈平点点头，“这部剧算是映辉年底的重头戏了，是个女主戏，现在几个重要的角色都没定下来。” 安宁把《盛世欢颜》的剧本放到一边。拿起另外一本剧本：“《朱门血》是曹中导演导的，那就应该是青影的戏了？” 沈平眼里露出一丝惊讶：“你对影视公司的了解很多啊，这对一个新人来说不容易。” “也没什么。就是在家做了点功课而已。既然决定要在这个圈子混下去，总要做点准备嘛。这些导演和影视公司的关系。只要把他们的作品理一理很快就能搞清楚了。” 沈平很欣慰地点点头：“用心是好的，看来子秋果然没看错人。这两个剧本你先回去研究一下，等到《喜庆》杀青之后就要正式定下来了。” “好的。” “安宁姐姐，安宁姐姐……”两个人正在说话，突然一个穿着花棉袄，扎着羊角辫，脸蛋红红的小人飞奔过来，一头扎进了安宁的怀里。 安宁含笑把她从自己怀里拎出来问：“姜姜，戏拍完了？” 姜姜大名叫成姜，今年才八岁，是个长得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是今年刚刚出道的小童星。 在这部电影里，成姜演的是幼年的喜庆。戏份不多，但是成姜的妈妈早早就带着成姜进组熟悉环境。 山区的条件恶劣，大人都有点受不了，可是成姜从头到尾都没有抱怨过，一点小童星的架子都没有，所以很得剧组上下的喜欢。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成姜特别喜欢黏着安宁，一下戏就要飞奔到安宁身边来玩。安宁也很喜欢这个人小鬼大，性格好演技也好的小女孩。 “安宁姐姐，我的戏今天杀青了。”姜姜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子。 安宁也没辜负她的期望，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蛋：“这么快啊？你表现的真棒。” 姜姜双手环住安宁的腰，声音软软地撒着娇：“我要和妈妈先回去了，可是舍不得安宁姐姐怎么办？” 安宁蹲下来：“你要是想我啊，等我拍完戏就去你家找你玩好不好？” 姜姜立刻点头，头上的羊角辫随着她点头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她伸出一根小拇指:“那你可别忘了，咱们拉钩。” “好，拉钩。” “这孩子，我还在到处找她呢，原来又来找安宁姐姐了。”成姜的妈妈手里拿着她的羽绒服找了过来，笑着对安宁说：“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和你这么投缘。” “我一直比较有孩子缘，大概是因为……看起来比较忠厚老实吧。”安宁故作沉思地说，逗得成姜妈妈笑了起来。 姜姜在旁边拽着她妈妈的手直跳：“妈妈妈妈，你快点把手机号码给安宁姐姐，她刚才答应我拍完戏要去我们家玩的。” “这孩子，”成姜妈妈有点哭笑不得地拿出手机:“小孟，你电话多少？我记一下吧。” “哦，好。”安宁报了一串数字，看着对方一个个地敲进手机里然后保存。 可是奇怪的是，成姜妈妈并没有打给安宁，就直接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这样一来，安宁自然也就不知道她的号码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分歧 “安宁姐姐，一定要来我们家玩啊，咱们说好了的。”直到被妈妈拉着离开，成姜还一步三回头地冲着安宁喊。 “这个孩子真的很喜欢你。”沈平在旁边感慨了一句。 安宁看着一蹦一跳走远了的成姜，接口道：“是啊，虽然我异性缘不怎么样，但是我的孩子缘一直很好。” 沈平好奇地挑了挑眉毛：“异性缘不好？” 安宁有点尴尬地笑了笑，端起手里的水轻轻抿了一口。 她说得太顺口，一个不小心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前世的安宁，异性缘确实够差的。 娱乐圈是个神奇的地方，俊男靓女满地跑，更何况还有“因戏生情”这个无处不在的魔咒。按理说，每个人都应该是情场老手了才对。 可是安宁好像受了诅咒一样，别说成为情场老手了，就是暧昧对象也没一个。人家演主角的，好歹还有个银幕情侣能暧昧一下，还能吸引一大波的cp粉。 安宁作为专职拆散主角的配角，当然就没有这种福利了。 事实上，在她踏进娱乐圈以后，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演戏和寻找安大道这两件事情上了。只交往过一个男朋友，并且相处了不到三个月，就惨淡分手了…… 往事不堪回首，说多了都是泪。 “你一直忙着照顾弟弟，异性缘难免差点。”好在沈平已经善解人意地理解了这句话，并且开始语重心长地教育她:“娱乐圈的诱惑是很多的，你初出茅庐，异性缘差点不是坏事。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多出作品。这两个剧本你回去好好地看一下吧。” 安宁哪敢说不，赶紧不停地点头。 ———— 《喜庆》的拍摄已经进行了一个半月。已经算是完成了一大半。现在剩下的只有中年喜庆的那一部分还没有拍，这也是郑唯最担心的部分。 在他看来，孟安宁虽然有天分，这段时间下来表现得也很好。但是毕竟缺少了一点人生经历，要演出中年的喜庆那种历经沧桑，洗尽铅华的感觉，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最后的这一部分定在帝都附近的一个小镇上拍。除了霍子秋回归了之外。扮演明光的演员也进组了。 “听沈平说，他帮你拿了两个剧本？”化妆室里，霍子秋一边翻着自己手里的剧本。一边随意地问安宁。 “恩，两个古装偶像剧。”安宁的妆已经化好了，她冲着镜子里那张暗黄、苍老的脸眨了眨眼睛，“剧本我已经看了。我要演《朱门血》。青影向来只出优质的连续剧，更何况导演还是曹中。这部剧一定会大放异彩的。” 霍子秋合上手里的剧本。修长的手指抚了几下剧本的封面，缓缓地说：“我已经和沈平说过了，他会帮你接下《盛世欢颜》。” “什么？！” “沈平帮你接了《盛世欢颜》，等到《喜庆》杀青。你就可以进组了。”霍子秋慢慢地又重复了一遍。 安宁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不和我商量一下就决定了？《盛世欢颜》的剧本粗制滥造，而且还是映辉的片子，映辉的剧就没有一部是能看的。我不会演的！” “沈平会帮你争取到《盛世欢颜》的主角。”霍子秋打断她：“《朱门血》虽然是部制作精良的片子，但是目前还在筹备状态。具体的开机时间也没有定下来。就算你成功进组，也不一定能拿下女主的位子。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你要知道，我们的时间紧迫，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上位，以最快的速度让大众认识你。” “主角？”安宁靠在化妆台上，双手环着胸，身体微微前倾，一脸的不相信：“不可能，映辉不可能会让没和他们签约的人来演主角的。” 以她十多年来对映辉的了解，映辉从来不会干亏本的买卖。自家出品的连续剧，别说是主角了，就算是女二女三、男二男三都是留给自家人的。 霍子秋表情不变，只是轻轻抬了抬眉毛：“你对映辉的了解真不少啊。” 安宁语塞。 “不错，一般情况下，映辉确实不会让外面的人来演主角。但是凡事都会有例外，只要条件合适，惯例也是可以打破的。这点能力沈平还是有的，你不用担心。”霍子秋站起来把剧本放到一边，走到门边回头对安宁说：“相信我，接了《盛世欢颜》对你没有什么坏处。”说着就拉开门往外走去。 “等一下。”安宁叫住他，“映辉最好的，而且还很护短。要打动他们，让我去演主演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想不通，明明还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的。” 霍子秋顿了一下，好像是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出去。 安宁看着被霍子秋随手关上的门，心里生出一种无奈交织着沮丧的情绪来。 如果像霍子秋说的那样，沈平能帮自己争取到《盛世欢颜》的主角，那给她带来的好处将会远比在《朱门血》里演个配角来的多。 只不过，她立刻又苦笑起来，这种完全被别人支配的感觉真的不怎么好。 虽然自己的实际年龄和霍子秋差不多大，但论起道行来，自己还是比霍子秋差得太远了。 人家也才三十岁，不仅是双料影帝，而且还悄悄地投资了沈平工作室，怎么也算是半个老板。 安宁暗暗揣测，看霍子秋这个阴晴不定的性格，说不定还有不少其他的投资。就算是哪一天不想再混娱乐圈了，肯定也不会饿死。 不像她，十一年来一心扑在演戏上，结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把小命给丢了。现在自己的死因还扑朔迷离，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唉……安宁对着镜子叹了口气，摇摇头把这些杂念全都抛开，心里默默地把今天要拍的戏过了一遍。 今天的戏，是她再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她要以二十三岁的孟安宁的身份，完美地诠释出四十三岁的喜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小明光 徐驰是由经纪人陪着到达《喜庆》片场的，他今年才十五岁，和王可凡同属于一个公司。公司给他的定位是“美少年”，现在还在训练期。 《喜庆》里这个明光的角色本来不是给他的，郑唯看中的是和他同期的另一个男生杨远，但是杨远一心要往歌手的路线走，也看不上这种小制作，很快就给推了。 徐驰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主动联系了郑唯，最后才得到了这个角色。 “王姐，我有点紧张，万一待会我演不好怎么办？”保姆车上，徐驰有点纠结地问自己的经纪人。 经纪人安慰他：“怎么会呢？那天试镜的时候你不是表现的很好吗？别担心，郑导说了，明光这个角色不难演绎，你只要本色演出就行了。” 徐驰点点头，但是心里还是充满了不确定。 他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演出经验的新人，也不像杨远那样有天分，能一眼被导演看中。这个角色是自己努力争取才得到的，虽然已经把明光的台词背得滚瓜烂熟，但是临到要上场的时候，难免还是会怯场。 徐驰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天试镜结束之后听到郑导和身边的副导演商量选角的事情。 副导演说：“这个孩子还不错，能放得开，主要是真心喜欢明光这个角色。” 郑唯半晌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说：“那就定他吧。还是太小了……没什么经验，不知道能不能演出我想要的感觉……要是对戏的是个老戏骨，带带他还能发挥的好点，偏偏安宁自己也是个新人，不知道能不能带的动啊……” 徐驰跳下保姆车。深吸了一口气走进片场。 不知道，这个安宁的演技到底怎么样？ ———— 进了片场，王姐带着徐驰去和导演打了声招呼。 “哦，小徐来了啊。”郑唯敷衍地答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画面。 徐驰往他身边挪了挪，也伸头去看屏幕。 屏幕上是一男一女两张脸的大特写，靠着神奇的化妆术。这两张脸都看上去有四五十岁了。脸上长着细纹和色斑一览无遗。 但真正吸引了徐驰的，是这两张脸上生动的表情。 一张脸是饱经风霜的中年妇女的脸，但是却带着恐惧和哀求；另一张脸是流里流气的流氓的脸。上面写满了狡猾和得意。 徐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想道，这是喜庆和良哥。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喜庆哭着恳求道。 良哥笑起来：“你说什么傻话呢，啊？”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掌粗鲁地把喜庆脸上的眼泪给抹掉：“难道你不记得了。当年你可是说过，要一辈子都跟着我呢，啊？” 良哥一边说一边把头往前凑，在喜庆的脸上亲了一下。 这个动作被霍子秋演得无比猥琐。充满了无奈的气息。 喜庆抖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恶心。她突然生出一股力气来，猛地把良哥推开。右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大概是因为太过于生气，喜庆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嘴唇更是抖得厉害，她双手抓住良哥的衣领，一把把他拽到自己的面前，几乎是鼻子贴着鼻子，咬牙切齿地说：“你凭什么来威胁我，我不欠你的，我不欠你什么！” 良哥任她拽着，笑着说：“喜庆啊喜庆，你欠我的可多了，这辈子你都还不清。” —— “cut！很好，这条过了。”郑唯笑眯眯地喊。 安宁和霍子秋一起走过来，郑唯又把刚才拍的片段重新放了一遍给他们看，两个人都觉得没问题才过。 “安宁，刚才拍之前我还在担心，怕你演不好中年喜庆那种沧桑感，现在看来，我的担心也是多余了。”郑唯心情很好，又指着站在一边的徐驰说：“你看看，这是你儿子小明光。接下来你们两的对手戏也不少，好好演，我看好你。” 安宁这才看到旁边站了个眉清目秀，有点拘束的少年。她笑了笑，伸出手来：“你好，我是安宁，合作愉快。” 徐驰愣愣地看着安宁的脸，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了？”安宁摸摸自己的脸，笑道：“是不是这个妆太丑吓到你了？” “不是不是，”徐驰急得脸通红，赶紧弯腰鞠了个躬：“您好，我叫徐驰，是演您儿子明光的。” 徐驰的经纪人王姐也在一边笑：“这孩子还没正式出道，这次得到这个机会，心里紧张得不得了，还要靠两位多多指点。”说着把还在鞠躬的徐驰拉起来，指着霍子秋说：“你这孩子，这边还有个前辈呢，还不快打招呼。” 霍子秋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我是霍子秋。” 徐驰赶紧又鞠了一次躬：“您好，我叫徐驰。我是您的粉丝……” 王姐在一边接话：“是啊是啊，我们小驰可是霍影帝的超级粉丝呢，这次来之前都念叨好多次了，说要和霍老师多多学习……” 霍子秋的神情又淡了三分，转过头来对安宁说：“下场就是你和明光的对手戏了，你和他好好对对台词。” 说完头也不回，径自走了。 安宁看到王姐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了，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番霍子秋的情商。 这种不给别人面子的事情霍子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平时还有王东磊给他收拾烂摊子，这次王东磊没来，这个重任居然落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了吗？ 算了算了，谁叫人家现在是自己的半个老板呢？ 更何况，眼前这个“小明光”很容易就让安宁想到了家里的孟小弟，看着他脸涨得通红，安宁也不忍心。 “呵呵，那个，今天霍老师有点不舒服，你们别介意。” 安宁敷衍地安抚了一下王姐，就带着徐驰去化妆间对台词了。 一路上，徐驰一直拿眼睛偷看安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次数多了，安宁不得不停下来问他：“小明光，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你……听郑导说你也是新人？”(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不速之客 “算是吧……”安宁看着徐驰绷着的脸，恍然大悟：“你很紧张？” 徐驰点点头：“我没学过表演，这次是我第一次演戏……本来郑导想找的人也不是我……” “别担心，”安宁了然地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和声道：“咱们待会对一下台词，你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紧张了。” 喜庆和明光的对手戏不算少，但是每场戏的时间都不长。最主要的是表现出良哥没出现之前的母子和睦和良哥出现之后母子关系的渐渐破裂。 因为徐驰平时的训练排的很满，他和安宁一直没有机会提前沟通，培养默契。所以演好今天的戏，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个挑战。 ———— “我看今天的戏，就没有之前拍的那么顺了。”郑唯和霍子秋站在片场的角落里，他点了根烟，又递给霍子秋一根，看了眼不远处的化妆室，有点忧虑地说：“那个叫徐驰的孩子，还是太嫩了，不知道安宁能不能把他的戏带起来。” 霍子秋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那根烟，将烟头凑到郑唯已经点着的烟上借了个火。等到烟头开始闪着红色的火星，他才不慌不忙地把烟送到嘴边抽起来。 听了郑唯的话，他也没什么表情，声音平静地说：“新人第一次演戏，当然不会一帆风顺了，多磨合一下，总会好的，是郑导您的要求太高了。” 郑唯笑道：“是这个道理。开机以来你和安宁的表现都太好了，搞得我对所有演员的期待值都往上提了一个档次。特别是安宁，要不是我亲自把她挖出来的，还真不相信她是个刚毕业的新人。” 霍子秋没答话，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郑唯好奇道：“我倒是觉得奇怪。怎么你从来都没有对安宁这种惊人的演技天分感到过惊讶？好像很平静地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有什么好惊讶的？她已经二十三岁了，有这样的演技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至少我知道有些出色的演员，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有这种演技了。” 他的声音很清淡，好像在说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反而显得郑唯大惊小怪了。 “得得得，算是我没见过世面吧，我当导演这么多年来。还真没见过你说的这种出色的演员呢。”郑唯闷闷地抽了口烟。见霍子秋目光缥缈不知道在看哪里，禁不住又问：“子秋，你从进组开始情绪就不好。到底是怎么了？”他打趣道：“看你每天苦大仇深、心不在焉的样子，失恋了？” 郑唯对霍子秋的态度一向有点“特别待遇”的意思，这不仅是因为霍子秋影帝的身份，更多的是因为霍子秋主动要求参演《喜庆》这件事。对于郑唯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的义举。 凭着霍子秋本身的号召力，向来习惯了无人问津、默默开机的郑导。第一次带着作品出现在了娱乐头条上。 所以一直以来，郑唯都尽可能地满足霍子秋的要求，还常常和霍子秋探讨一些拍摄细节方面的问题，谈的也挺投机的。 《喜庆》刚开机的时候。霍子秋的气场就有点低迷，王东磊解释说是赶通告赶得太累了。可是随着时间过去，霍子秋离组又进组。这种低迷的气场并没有消失，只能说是霍子秋尽可能地把这种感觉给藏了起来。 好在霍子秋是个很称职的演员。并没有把私人的情绪带到戏里，还是很好地完成了自己分内的工作。 但是今天，郑唯到底还是没忍住，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霍子秋维持这么长时间的低气场。 话问出去了，霍子秋却像没听到一样，皱着眉头，看着远方，好像在努力思考着什么。 气氛顿时有点尴尬，郑唯只好咳嗽了两声来掩饰这种尴尬。 好在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郑唯的女友孙纯走了过来，她的表情有点古怪：“有人来探安宁的班。” 郑唯也很意外：“探安宁的班？谁啊？” 从《喜庆》开机到现在，从来没有人来探过安宁的班，这是全剧组都知道的事情。 她是个新人，没有什么粉丝，而且家里也没什么亲人，就剩下一个十三岁的弟弟，也不可能来探班。 据安宁自己说，她也没多少朋友。 所以探班这两个字，一直以来就和安宁没什么关系。 孙纯的表情更加古怪了，好像有点厌恶又有点不解：“映辉的王总和乔梓潼。” “乔梓潼？”不仅是郑唯吃惊，就连一直神游天外的霍子秋也瞬间回过神来，“她来干什么？” 孙纯耸耸肩又摇摇头：“映辉的王总，咱们也不能拦着啊。那个乔梓潼非说和安宁是好朋友，特意来探班的。” ———— “好朋友？”化妆室里，正在和徐驰对台词的安宁听到这话，眼镜和嘴边同时张大了，心中那片广阔无垠的草原上又奔来一群草泥马。 “安宁姐，你朋友来探你班，你不去看看吗？”徐驰的紧张情绪已经缓和多了，化妆师正忙着给他张罗衣服。 明光的人设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徐驰几乎只需要本色出演，也不用化什么复杂的妆，只要换身剧组准备好的衣服就行了。 “恩，是要去看看的。”安宁站起来，又冲徐驰笑笑：“刚才的台词你说得很好，待会就这么表现就好。” “我明白了，谢谢安宁姐。” 安宁跟着孙纯一起往片场的方向走去，隔着老远就看到了乔梓潼。 她穿着一身大红色裙子，还是条裹胸露肩的连衣裙，在帝都十一月的寒风里像一朵艳丽的红牡丹一样，格外扎眼。 安宁远远看着都替她觉得冷。 “纯姐，站在乔梓潼旁边的那个，是霍子秋吗？”安宁突然拉了拉孙纯的胳臂，不确定地问。 “好像是吧，我看不太清。子秋和老郑一起先过去了，怎么了？” 安宁笑笑：“没什么。” 真是奇了怪了，以她4.8的视力看去，乔梓潼可不是一边娇笑着一边把手搭在了霍影帝的臂弯里嘛。(未完待续) ps：收藏掉得哗哗的，刚才壮着胆子去扫了眼评论区，就怕你们都在唾弃我~ 居然欣喜地发现还有这么多人没有抛弃我，开心到飞起 我回来啦，十二月会每日双更哦，更新时间还是在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第六十九章 辛老 “王总，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探班？”郑唯脸上挂着假笑，一副“热情款待”的样子。 王浩成指着乔梓潼笑道：“梓潼参演了冯伟才导演的贺岁片《好汉帮》，今天就在这附近取景。听说郑导的电影在这拍，特意绕过来看看，也好让梓潼观摩观摩，学习一下嘛。” “映辉的福利真好，拍电影居然还有高层领导陪着，果然是大公司。”郑唯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声听起来真心实意的赞叹就飘了过来。 安宁一脸的“向往”之意，又随意地瞟了眼乔梓潼搭在霍子秋胳臂上的那只手。 霍子秋随着她的目光一看，眉峰一蹙，把自己的胳臂抽了回来。 安宁笑意盈盈地对着王总说：“之前就听学校的学姐们说过，映辉对手下的员工可好了。之前我还不信，现在看到王总亲自陪着乔小姐赶场我才相信了。王总，是不是映辉旗下的每个演员都有这个待遇？” 她的表情极为真诚，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王浩成含含糊糊地说：“梓潼的这个戏比较重要……所以公司让我陪着一起……” 安宁心里嗤笑了一声。《好汉帮》这部戏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毕竟前一世这部电影是周芸帮她接洽的。 这部电影的题材是冯伟才擅长的喜剧题材，主演的阵容很强大，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又是一部能在春节期间狂圈钱的商业片。 前世周芸帮她接洽的时候，卡司阵容已经定下来了。只不过其中有个小角色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才想到了安宁。 “这么重要的戏。乔小姐一定演的是女主角了？”安宁眨巴眨巴眼睛，追问道。 乔梓潼昂着下巴，轻蔑地看了眼安宁：“虽然不是女主角，但是也是女二。” 要这么说起来也不算错，安宁看过《好汉帮》的剧本，里面除了女主以外，就没什么女性角色了。 这个小角色。确实能够的上女二号了。 乔梓潼没给安宁说话的机会。语带不屑地继续说：“这种大制作，可不是人人都能上的了的。有些自以为演技好的人，可是连冯导的脚尖都碰不到。” 安宁挠挠头。道：“可不是嘛，这种事情真的要看运气。我听说之前《好汉帮》是准备找映辉的安宁来演的，可是她运气不像你这么好……” 乔梓潼面色一变，张口正想说什么。王总在一边咳嗽了一两声，一脸的警告之意。 她只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上次试镜结束之后。王总一直说你的演技不错，这次顺路过来看看，还想着能从霍影帝和你的表演里多学点东西。” 王浩成也帮腔说：“可不是，我也一直想看看安宁怎么演绎中年喜庆。这次难得有机会，郑导，你一定要我们留下来观摩观摩。” 这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能有好事才怪。 但是人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郑唯也不能赶人。只好让人搬了两个凳子，放在自己旁边：“王总这么有诚意，那就坐下来看看吧。” 乔梓潼对工作人员挥挥手：“两把椅子可能不够，再搬一把过来吧。” 郑唯不解：“再搬一把？” “哦，是这样的，我们同行的还有个人，他去旁边小店买烟了，一会就过来。”王浩成拿眼睛往外面看，过了一会儿满面堆笑地挥手喊道：“辛老，这边。” 安宁顺着王总挥手的方向看过去，一个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的老头子正迈着稳健的脚步往这边走。 她的心里“咯噔”一声，郑唯已经叫出了来人的名字：“辛仲轩！” 安宁看了眼乔梓潼，正好看到她眼里满满的幸灾乐祸。 辛仲轩，这个完全没有现代气息的名字，在电影界里却是大名鼎鼎。 这个老头子虽然不是电影人，但是就算是大导演董岩也要礼让三分的人。他之所以这么有名，全靠手里的一支笔杆子。 如果严格地给他定个位，辛仲轩应该算是目前业内最有名的影评家了。他本来是个十分成功的作家，十多年前开始在《电影世界》上开辟专栏点评电影。 他的文风老道辛辣，通篇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极具雅俗共赏的娱乐性，迅速成名。时至今日，他的评价不仅能左右一部电影上映后的口碑，还能左右演员今后的发展。 而最近几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越大脾气越怪，他的眼光也越来越挑剔，几乎就没有为那部电影说过好话。 郑唯两三步迎过去：“辛老，您怎么来了？” 辛仲轩看了看郑唯身后满面笑容的乔梓潼和王浩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怪声怪气地说：“映辉的王总把我传召过来的，带我去看了看冯伟才的新片，看完了又把我绕到这里来，可能是在逗我老头子开心吧，” 王浩成听到这话也走过来，脸上堆笑道：“辛老别误会，郑导这部电影很不错，给要是愿意给点评一两句，那可就太好了。” “很不错？冯伟才那部电影你还说非常好呢，不就是一部圈钱的片子吗？”辛老不高兴地把目光转向郑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的电影我看过，有些手法还不错，但是整体的立意，只能说是无病**。” 郑唯擦了擦头上的汗，还想要努力维持住自己的笑容。 王浩成接话道：“郑导这部片子的女主角可是个天才，演技比许多老戏骨还好，年纪轻轻已经能扛大梁了。” 辛仲轩摸出一根烟，夹在手指尖遥遥指了指乔梓潼：“现在这个年头啊，什么人都能来当演员。稍微有点演技的，就自称是天才。怪不得国内的电影做不好哇。” ———— 郑唯好不容易抽身，赶紧把安宁和霍子秋叫到一边：“这个辛老，讲话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王浩成把他叫过来，不就是想把《喜庆》给写臭吗？子秋，你和这个辛老有交情吗？”(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找茬 霍子秋摇摇头：“没有，和辛老有交情的都是业内的前辈了。” 郑唯敲了敲额头，吐了口气：“算了，去他娘的，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安宁，你和徐驰的台词对过了吗？” 安宁点头：“对了几次，但是他还是有点紧张，可能要多拍几次才能找到感觉。” “那咱们就早点开始吧。” ————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早晨，对于在这个镇子上生活了十几年的喜庆母子来说，本来也应该是个很平静的早晨。 客厅不大，但是收拾得很干净。喜庆从厨房把刚刚烧好的小米粥端到了桌子上，又转身回去端馒头，然后朝着房间喊：“快点出来吃饭，小心今天又迟到。” 明光急忙忙从房间跑出来，头发还是乱糟糟的。 他一屁股坐到桌子旁边，端起饭碗就嘴边送。 “哎呦，烫死我了，”明光刚喝了一口，就放下碗，开始吐舌头，含糊不清地说：“妈，这粥怎么这么烫啊。” 喜庆从厨房出来，把手里的碗放在桌上，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手，又好气又好笑地从桌上拿起凉水瓶给明光倒了杯凉水：“着什么急，又没人和你抢。” “今天要是再迟到，年级主任可能就要罚我站走廊了。”明光把水一饮而尽，苦着脸说。 喜庆把馒头往他面前推了推，抬头看了看钟：“现在着急也没用了，迟到是肯定的。这个馒头是街口摊子早上刚做的，你不是喜欢吃？吃完再出门。” 她话音刚落，明光就拿起一个馒头用嘴咬着。背起沙发上的书包就往外跑：“那可不行，跑得快一点说不定还能赶上呢。走了，老妈再见。” 喜庆不放心，站在门口对着明光下楼的背影喊：“别跑太快，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 “停，”郑唯第八次拿起手边的扩音器：“这遍可以。过了。” 乔梓潼得意地勾起了嘴唇：“这么短的一场戏。拍了八次才勉强过了啊。”她转向站在一边候场的霍子秋：“霍老师觉得呢？” 霍子秋低下头，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很是专注。专注到乔梓潼的心都有点开始小鹿乱撞了。 片刻功夫以后，霍子秋又平静地把目光挪了回去，投到了片场之中。 乔梓潼一滞之后，又问她旁边的辛老：“这个天才演员。您看着觉得怎么样？” “平凡，”辛仲轩硬邦邦地丢出一句话。乔梓潼心里一喜。 他瞟了眼乔梓潼，看到她脸上藏都藏不住的喜色，冷哼了一声：“虽然平凡，但是比平庸还是要好点。” ———— “安宁姐。真对不起，都怪我才ng了这么多次。” 下了戏，徐驰不好意思地走到安宁身边。低着头道歉：“我刚刚听工作人员说，你进组以来从来没ng过这么多次。” “这有什么关系？”安宁不在意地说：“我第一次站到镜头前面的时候。连手往哪摆都不知道呢。你这样已经算很好了。” 徐驰当然知道安宁这是在安慰自己，他侧了头看了看乔梓潼和王总的方向：“那边的几个人，是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会不会拖你后腿？” 果然是娱乐圈的孩子，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已经很敏锐了。 “算不上来找麻烦，只是吃饱了撑的。”安宁一语带过，用手搭着他的肩膀，推着他往化妆室走：“下场戏是你和我还有霍子秋三个人的，你别那么紧张，咱们再去对对台词。” 她一边推着徐驰往前走，一边朝霍子秋挥了挥手，示意他到化妆间去。 霍子秋于是也迈着长腿走了过去。 这一幕被乔梓潼看到，她故意放大了声音，有点不屑地说：“现在刚出道的新人，一个个都不好好演戏，就急着和剧组里的演员勾三搭四的，一点演员的基本素养都没有。” 这话说完，却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郑唯戴着耳机在重新研究刚才拍摄的片段，剧组人员也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辛老走到一边，自顾自地又抽起了烟。 只有紧挨着乔梓潼的王浩成狠狠地拽了一把她的手臂，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你别挑事！别忘了，咱们今天的任务只是把辛老带过来，借他的嘴宣传一下安宁的演技不好就行了。” 乔梓潼厌恶地把自己的手臂抽回来，非常不满：“你这是在命令我？！” 王浩成咬牙切齿地回答：“不是我，是你的金主这么命令的。” 乔梓潼挑了挑眉毛，得意地说：“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我，可是什么人的命令都不用听了。”她一脸的居高临下：“怎么，你还看不出来现在的我对那个人来说多重要吗？不然的话，他怎么会要求你陪着我来拍戏？又怎么会动用关系把辛仲轩给搞过来？” 王浩成脸色难看地“呵呵”了两声：“他知道你一手搭着乔柏匡，一手还想勾引霍子秋吗？” 这段时间来，乔梓潼仗着自己有莫期这个金主在，给王浩成看尽了脸色。正好王浩成落了个大把柄在莫期手里，虽然一万个想撕了乔梓潼，但是又不得不动用自己的全部力量来给她办事。 莫期花花公子的名声在外，包过的小明星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在这点上，王浩成和他倒是同道中人。 所以王浩成深深地明白，等莫期玩腻了，自己也就不用受这个闲气了。到时候，他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乔梓潼。 让他没想到的是，莫期最近对乔梓潼的重视程度居然不减反增。 乔梓潼听了王浩成的话，虽然那得意的姿态有点收敛，但语气依然轻松的很，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就算是他知道了又怎么样？我现在可是他的心头宝，这点小事情，动摇不了我的地位。” 他们两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左右也没什么人，唯一离得比较近的郑唯还戴着耳机。 所以这段对话并没有人听到。(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下一场 没耽搁多久，下一场戏就要开拍了。 经过几次秘密会面，喜庆态度坚决，拒绝继续给良哥提供金钱，因为那些钱是她辛苦存下来给明光上大学用的。 这场戏的内容就是良哥终于找到了喜庆的家，当着明光的面揭开了喜庆血淋淋的过往，揭开了明光不堪的身世。 这是一场冲突很激烈的戏份，良哥的疯狂和孤注一掷、喜庆的恐惧害怕悲伤、明光的震惊不解和难以接受，这些感情层层递进，把剧情推到一个小*。 安宁、霍子秋和明光从化妆间出来之后，片场的布景已经重新调整过了，与上一场戏有些略微的不同。 辛老抽完手上的烟，走过来板着脸对王浩成说：“我不看了，送我回去。” “不看了？”王浩成笑道：“那您觉得安宁这个演员怎么样？配得起天才这两个字吗？” 辛老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你那么点小心思，可别想能瞒的过我。一口一个天才天才的，我从进片场到现在，就听到你一个人在夸她是天才，怎么？这是准备要捧杀？” “哪能啊，您想多了，”王浩成脸上有点挂不住：“您难得来一次，就看了那么短短一场戏，郑导得多失望啊？我看下面这场戏比较精彩，您再坐会呗。” “不坐了，天这么冷，我这把老骨头不经冻。”辛老一边催促着王浩成快走，一边回头看了眼安宁三人。 安宁和徐驰正坐在片场的沙发上，为了尽快帮助徐驰进入角色，安宁一直在和他聊天，企图能够缓和一下他的紧张情绪。 霍子秋就斜靠在门边。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手自然地垂着，双眼紧盯着安宁和徐驰，一刻也不挪开。 “这倒有点意思。” 已经准备走的辛老忽然又停了下来，指着霍子秋问：“那个演员是谁？” “哦，那是霍子秋。” “霍子秋？是演《远途》的那个？”辛老眯起眼睛，自言自语地说：“妆画得我都认不出来了。《远途》拍得还是很不错的。怎么男主居然在这个片子里面演配角吗？那我要好好看看。” ———— 一切已经准备就位。郑唯通过面前的屏幕看到安宁已经进入了角色，但是徐驰的表情仍然是紧绷的，也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想的没错。安宁的演技虽然好，但是还不足以把徐驰这样的新人给带起来。 “。” ———— “明光啊，你最近上下学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啊？”喜庆小心翼翼地，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但是她攥在一起的双手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 明光靠在沙发里面玩着手机。听到这个问题，根本没有上心。随口回答：“没有啊，什么奇怪的人？” “哦，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喜庆松了口气。 她已经私下里见过两个好几次了。哀求也好，威胁也好，良哥就是不肯放过她。喜庆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哪天他会找到家里来。 喜庆慢慢地坐在桌子边上，又开口问道：“明光啊。你大学想去哪念书啊？” “去海城吧，那里有大海。” “海城啊，海城好，”喜庆微笑道：“等你上了大学，妈把房子卖了，到海城去陪你好吗？” 明光抬起头来：“为什么要卖房子？” 喜庆有点局促不安，但是仍然挂着微笑说：“妈在这待了一辈子了，也想去别的城市看看呀。怎么，你嫌弃妈？不想我和你在一个城市生活？” “哪有这种事？”明光笑道：“您又乱想，您愿意来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走到喜庆旁边蹲下：“妈，我一出生就没了爸，您一个人把我养大，这么多年来，辛苦您了。不过您放心，等我大学毕业找到工作，您就等着享福吧。” “好，好，”喜庆摸着明光的头，脸上带着笑，眼里噙着泪，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妈就等着这一天。” 明光这个孩子，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是喜庆人生里最亮的一束光。他的出现彻底地拯救了喜庆，让她过了十多年平静而又美好的日子。 ———— “好，这段不错。”郑唯两眼放光。 这段喜庆情感的波动安宁表现得很好，而且成功地带动了徐驰，让他的表现也上了正轨，比刚才那场戏流畅多了。 辛老这次凑到了郑唯旁边，眯着眼看监视器上的画面，也微微点了点头。 ———— “砰砰砰”，有人敲门。 “我去开。”明光一跃而起，打开了门。 门外面站的是个素不相识的中年男人，你很难通过他的外貌来判断他的实际年龄。因为他格外地消瘦，脸上几乎没什么肉，也就显得格外地苍老。 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很亮，闪烁着一种近似于贪婪的目光。 郑唯面前有四个监视器，其中一个特写的机位把霍子秋的这种眼神放大得很彻底，通过镜头去看，那种阴毒贪婪的目光更加引人注目。 “你找谁？” “你就是明光吧。”良哥咧开嘴笑了，“我是你妈妈的朋友。” 他不笑的时候只是憔悴苍老而已，这一笑，立刻变得阴森而恐怖。 明光往后退了一步，转头叫喜庆：“妈，有人找你。” “谁啊？”喜庆站起来，捶了捶腿。 明光让开身子，好让喜庆看清门口的人。 这一瞬间，喜庆猛地睁大了眼睛，眼里全是惊惶，她下意识地立刻看了眼明光，转过头来眼神又变成了愤怒。 那是一个母亲不惜一切也要保护孩子的眼神。 “你怎么来了？”喜庆企图挤出一丝笑容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和恐惧，她一个大步跨到了门口，用自己瘦弱矮小的身躯挡住了良哥：“有什么事情我们出去说。” “出去说？”良哥的声音已经被毒品破坏完了，非常得沙哑。他把喜庆的话重复了一遍，语气里还带着一丝玩味。 那声音听起来让人觉得非常地不舒服，好像有毛毛虫在皮肤上爬过一样。(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前途无量 “好歹是老相识，都到了门口，连杯水也不让喝吗？” 良哥一把推开了堵在门口的喜庆，走进屋子，玩味地用眼光把客厅四周都扫了一遍：“布置的不错，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样的有心思啊。” “妈，他是谁？”明光有点不安地问。 少年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但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良哥的恶意。 “哦，是妈原来一个认识的朋友……好多年没见了……”喜庆用手把垂在脸庞的已经有点灰白的发丝捋到耳后，脸上表情微微变了几下，最终还是笑着说：“明光啊，你不是还有作业没写好吗？赶紧进屋去写作业吧，我和叔叔在客厅聊会天。” 明光虽然满腹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走向自己的房间。 良哥就像在自己家里活动一样，早就已经在沙发上找个了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他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一双令人厌恶的眼睛在喜庆和明光之间扫了扫，发出一声嗤笑：“妈？你要是这孩子的妈，那我一定就是这孩子的爸了。” 良哥的声音不算大，但是成功地阻止了明光进屋的脚步：“你说什么？” 与他一起响起的，还有喜庆尖利的声音：“你胡说什么！” “胡说？”良哥猛地站起来，一步步走向明光，脸上渐渐绽开一个阴森森的笑容：“十六年前，你妈离开我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她有了孩子。现在瞧瞧，你居然都长这么大了……” 随着良哥步步逼近，明光一步步地往后退。肩膀抵住了房间门。他神情慌乱地转向了喜庆，语音颤抖着问：“妈，妈？” 从明光懂事开始，喜庆就告诉他，他的父亲已经死了。 这么多年来，虽然有时候会被同学嘲笑，但明光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母亲一个人抚养他的艰辛。很少问起关于父亲的事情。 没想到，今天会有一个自称是父亲的人站到他的面前，而他一点欣喜之意都没有。有的只是厌恶和排斥。 “啊，你不相信我，让我讲一点我和你妈的往事给你听……” 他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被突然大力扑过来的喜庆给撞开了。 “你给我滚。滚出我家！”喜庆气得脸色苍白，指着大门的手瑟瑟发抖。 良哥踉跄了一步。很快就站稳了身子，一脸无赖：“你为什么拦着我认儿子，咱们一家三口团圆，这不是件好事吗？ “妈？” 喜庆企图把明光推到房间里面去。“明光啊，你先进屋，先进屋……” 明光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站在原地不肯动弹：“他是不是我爸？” 一边是十多年前带她走进深渊，十多年后又苦苦相逼的噩梦；一边是十六年来悉心抚养。寄托了自己全部希望的孩子。 两双眼睛，四道目光。 一个是贪得无厌，肯定喜庆不敢把话说开；一个是殷殷期盼，渴望知道自己的身世…… 这样的场面终于快把喜庆逼疯了。 她拔高了声音叫起来：“不是，当然不是，他是个吸血鬼！” 喜庆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把良哥推倒在地上，指着他的鼻子，有点歇斯底里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啊？我告诉你，你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 良哥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声音虚弱：“你不愿意承认……哦，是了，我给忘了，你当年伺候过那么多男人，这个孩子，确实不一定是我的……”他盯着喜庆，眼神阴毒又得意。 “你这个疯子……”良哥的话一说完，喜庆第一时间就去看明光的反应。 明光有点呆愣愣的：“妈，他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小朋友，这话你都听不懂吗？你亲爱的妈妈，原来是个小姐，哈哈……她连你的亲身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呢……”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喜庆手足无措，脸上尽是哀求的表情：“别听他乱说，不是这样的……” 明光定定地看着喜庆的脸，有点茫然：“妈，我的亲身父亲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他叫……”喜庆的嘴唇哆嗦了两下，说不出话来，眼里的光一点点地黯淡了下去。 ———— “cut。” 郑唯面带笑容地喊了停，把三个人叫到身边来给他们看了一遍刚才拍的片段：“完成度还可以，能打七分。有些地方还不够饱满……” 他把拍的不够好的地方一一暂停，指给他们看。 “徐驰的一些表情再拍几条……安宁你刚才把子秋推到那里劲用的太小了，要再激烈一点，这个地方是喜庆情绪迸发的一个点，所以力道要再大一点……” 徐驰紧张地发问：“导演，我的表演还可以吗？有没有拖大家的后腿？” 安宁和霍子秋经过两个月的磨合，已经成为一对相当默契的搭档。在表演的时候很自然地就能形成一种和谐的气场，这种气场则顺利地把徐驰也带进了戏里。 郑唯竖了个大拇指给他看：“相当不错的表演，很棒！” 徐驰松了口气，露出一个大大的真心的笑容。 身后的辛老“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就举步往外走去。 “辛老，等等，咱们一起走。”王浩成拉着乔梓潼也赶紧站起来追上去：“怎么样？您是不是对刚才的表演有什么不满意？” 其实要让王浩成自己摸着良心讲，他也不得不承认安宁和霍子秋演得好。 但是现在看到辛仲轩沉默不语的样子，只能期盼着这个老顽固太挑剔，最好多多地挑几个毛病出来才好。 辛老吐了口气，抬头看了看灰蓝色的天空，嘴里喃喃地重复了两遍：“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王浩成凑近了问：“您说什么？” 辛老转头又看了看落在身后的片场：“这对搭档，一定能创造出华语电影新的神话。” 他说完，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把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往前走去。(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误伤 辛仲轩的这几句评语，当事人安宁和霍子秋当然没听到，只有站在他身边的王浩成和乔梓潼听到了一点，两个人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这样的评价，当然和他们的初衷南辕北辙。 但是辛仲轩的性格是出了名的又臭又硬，如果他觉得不好，你就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诱之以钱，他也不会收起那些刻薄的话；要是他觉得好，就算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改口。 王浩成和乔梓潼也没有什么办法。 回到映辉，王浩成提心吊胆地给莫期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是沙哑低沉，停顿了一下才说：“是吗？辛老头子是这么说的？呵呵，看来霍子秋和这个安宁的气场很合拍啊。” 王浩成道：“原来以为辛老这么挑剔的人，不会说出什么好话，谁知道他给的评价这么高。您说要是这话放了出去，那安宁不就要一步登天了？” “你着什么急，放心吧，那个姓辛的老头子不会把这个评价对别人说的。” “这话怎么说？” 那边的声音带了点嘲讽，“那个老头子，很多年前和我爸说过。对那些演的差的演员，拍的烂的电影，他一定要尽他所能地去骂，骂得他们再也不敢出现在圈子里才好。而对于那些有点潜质，演的好的演员，却不能给予过多的赞美。因为那些赞美会扼杀美好的幼苗。” 王浩成说：“那咱们就能放心了。” “这个老头子，对于捧杀的理解还是不错的，”莫期的声音突然明亮起来：“他不愿意说，咱们就帮他说。把他的评价添油加醋地传出去，把那个安宁捧得越高越好。捧得越高，摔得越重嘛……” 不错，当所有人都觉得你是莫扎特那样的天才，等你真正露面的时候，就算你再怎么技巧娴熟，大家也只会说：“切，不过如此。哪来的勇气这么夸自己？” “那梓潼这边……”王浩成试探地小心翼翼地问。 “她？她想要什么。你尽量满足她就是。”莫期的声音又带上了嘲讽：“她想出名，想红嘛，红的方式有很多种。以她的条件，就别老想着往大制作里面钻了。多炒炒绯闻，上上综艺节目也就差不多了……” “是是是，我明白了。” 挂上电话的王浩成心力交瘁地把手机放在一边。把自己矮小笨拙的身子砸在了办公室的沙发里。 在风云过了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日子，现在被莫期逼着做这做那。他当然不好受。 王浩成的脑子并不算聪明，但是这样一个在平均智力水平以下的脑袋，此时却也在思考一个问题。 看安宁不爽的是乔梓潼，因为安宁抢了她的角色。所以乔梓潼和她的金主莫期提出了要搞垮安宁的要求。而据她自己说，莫期处于对她的重视，答应了这个条件。并且请来了毒蛇刻薄的辛老助阵。 可是最近的几次通话，王浩成很明显地感觉到。莫期搞垮安宁的心很坚定没错，但是对于乔梓潼的态度，却是轻蔑中带着嘲讽，几乎可以说是敷衍了事。 如果不是因为乔梓潼，那莫期到底为什么这么憎恨安宁？ 王浩成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他翻了个身，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抛到一边了。 他自己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还是早点把莫期交代的事情办好才是真的。 ———— 这边王浩成刚刚把“辛老极力夸赞新人演员安宁为天才型演员，演技力压影帝霍子秋”的消息放出去。 那边安宁就以一种谁都没想到的方式登上了娱乐头条。 “霍影帝被同组演员误伤，伤情紧急已送医救治”。 这样一个大大的头条就这么挂在了各大门户网站的首页。 刚刚上完钢琴课的孟安平看到这个标题，当然不敢怠慢，赶紧点进去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个可恶的“同组演员”不是别人，居然就是自己的姐姐，孟安宁。 根据报道，记者是在霍子秋被送到医院以后才陆续赶到的。对于霍子秋怎么受伤的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同组一个孟姓女演员在拍戏的时候用力过猛，误伤了霍子秋，导致他旧伤复发，不得不连夜送进医院。 ———— 而现在，这个“孟姓女演员”正站在霍影帝的床前，和导演郑唯大眼瞪小眼。 沈平和王东磊也难得地出现在了同一个房间内。 “咱们又免费上了一次头条。”沈平一脸麻木地翻了翻自己的手机。 安宁一脸的欲哭无泪，她的目光就一直放在郑唯的脸上没离开过。 郑唯被她盯得架不住，干笑了两声：“安宁啊，这事儿，也不能怪我是吧。” 安宁心想，不怪你，难道怪我咯？ 要说这个误伤事件怎么发生的，安宁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啊。 事情可以追溯到郑唯说的那句话：“……安宁你刚才把子秋推到那里劲用的太小了，要再激烈一点，这个地方是喜庆情绪迸发的一个点，所以力道要再大一点……” 导演讲戏，主演们也没有问题，所以理所当然地重拍了几次。 安宁认真地按照郑唯的指示，用了“更大的劲”，表现了“更激烈的情绪”……反复了几次，终于拍出了郑唯满意的效果。 安宁正要长舒一口气的时候，躺在地上的霍子秋突然很平静地开口：“我的脚好像骨折了。” 骨折了！霍子秋被自己推骨折了！ 安宁直到站到医院里面也不肯相信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差。 要知道，作为演员，怎么摔跤，怎么挨打，怎么在暴力戏份里面最大程度地保护好自己，这都是练过的。 更何况霍子秋有十年的从影经历，还演过不少的打戏，居然被自己这么一推就推骨折了。 “真是……真是对不起……” 霍子秋刚送到医院来的时候，安宁就一直在他旁边道歉。 王东磊安慰她：“子秋的脚原来拍戏的时候曾经粉碎性骨折，这次刚好扭到了那个地方，旧疾复发……这个也不能全怪你……”(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调查 不怪她，都怪她这倒霉的运气！ 安宁叹了口气，看了看床上已经打好石膏的男人。 霍子秋显得异常的平静，对于受伤这件事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一旁的王东磊扶了扶眼镜，问郑唯：“郑导，子秋的戏份还有多少？” 郑唯答：“没有多少了，还剩下几个镜头可以以后再补拍。” 王东磊点了点头，大拇指灵活地翻动着自己的手机，沉吟道：“这段时间的行程都需要调整一下了，医生说了，你最好不要移动，更要避免远行……” 说到这，他放下手机，对着霍子秋板起了脸：“这次是旧伤复发，千万要注意，你别给我动什么歪心思。决不能像以前那样受了伤还到处赶工拍戏了，我会尽量把你这段时间的活动给减到最少。” 霍子秋应了一声：“恩，我知道了，你放心，我这次一定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我看子秋也要累了，咱们先回去，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天色已晚，郑唯和几个剧组人员以及安宁、沈平都各自回去了，病房里只剩下霍子秋和王东磊两个人。 霍子秋住的是单人病房，里面除了病床，还摆了简易的沙发、茶几。 王东磊在沙发上坐下，摘下自己的眼镜用衣角擦了擦：“你拍戏的时候是不是走神了，不然以你的经验，怎么可能被孟安宁一推就扭到了脚呢？” 作为与霍子秋相处了八年的经纪人，王东磊一下子就点出了这点。 “是我疏忽了，那时候刚好在想一些其他的事情。” 王东磊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地说：“不会是有什么契机让你又想起了安宁吧。” “不是安宁。” “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乔梓潼。”霍子秋低声道，“今天映辉的王浩成带着乔梓潼过来探班，我和他们聊了聊。” “哦？” “果然，乔梓潼不但接了安宁生前所有的戏，王浩成还为她拉了不少的资源。” 王东磊接话道：“如果乔梓潼攀上了莫期，拿到一点资源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霍子秋摇摇头，没说话。思绪又想起了今天和乔梓潼短短的对话。 ———— “上次试镜没有得到喜庆这个角色。我真的觉得很遗憾，”乔梓潼一边说着一边往霍子秋身边靠：“都怪我自己那天没有发挥好，其实安宁姐在的时候。也和我讨论过很多次剧本……” 霍子秋淡淡地“嗯”了一声：“安宁没能出演，确实很可惜。” 乔梓潼道：“大概也是她命不好吧。” “听说《完美情人》里安宁的戏后来是你在拍了，要是再拍到爆破戏，你也要注意安全。”霍子秋一边说着。目光一边在她脸上探寻。 乔梓潼一听这话，双眼一亮。顺势就把手搭在了霍子秋的胳臂上，笑得很娇媚：“放心吧，现在特效技术那么好了，谁还会真刀真枪地拍爆破戏？要不是安宁……” 说到这里。她陡然住了嘴，停了一下才继续说：“要不是安宁运气差，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 霍子秋把这几句话简略地提了提。又问王东磊。“你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王东磊这几天没有出现在霍子秋身边，而是旁敲侧击地去打听了一下乔梓潼的情况。 “这个乔梓潼。和安宁一样，不是科班出身。她五年前参加一档选秀活动的时候，被安宁的经纪人周芸看中，签了下来。”王东磊说：“到安宁去世为止，乔梓潼都被认为是她最好的朋友。你也知道，映辉的水比较混，能在那里洁身自好的一人不多。安宁和乔梓潼都是这少数人之一。” “乔梓潼和安宁的关系怎么样？” “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好。这个乔梓潼在安宁死之前一直伪装成娇憨的小妹妹，我问了好几个映辉的熟人，他们都对乔梓潼这几个月的变化瞠目结舌，不能理解。” “不过如果你知道乔梓潼的过去，就会发现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王东磊从沙发上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台苹果笔记本，支起病床上的小饭桌，把电脑放在桌上。 打开电脑，找到其中一个名为“乔”的文件夹，点开来给霍子秋看：“你自己看，这些都是乔梓潼的黑历史，她原来就是个小太妹，虽然没读什么书，但是小聪明不少，很会骗人。曾经同时周旋在三个男朋友之间都没被发现。后来进了娱乐圈，改头换面，改名换姓，加上她也不红，所以也没什么人去翻她的黑历史。” 霍子秋静静地浏览着文件夹里的资料，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王东磊不解道：“其实这些历史，只要用点心去查，很快就能查出来了，至少安宁的经纪人周芸肯定知道。我不能理解的是，安宁也是个在圈子里混了十几年的人了，怎么就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被这么个小女孩给骗得死死的，还真的觉得自己和人家是好朋友呢。” 霍子秋看完了那些资料，合上眼睛说：“她也许不是不知道，也许是不想知道。五年前，乔梓潼出现的时候，安宁正好和朵娅吵翻不是吗？” 王东磊在脑子里想了想，点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五年前，安宁和朵娅撕破脸的事情，圈子里是都知道的。后来朵娅迅速地嫁入了豪门，安宁也开始走下坡路了。” “安宁在圈子里的口碑向来很好，很少与人结仇，不管见到谁她都是和和气气，笑意盈盈的，”霍子秋张开眼，望着窗外的夜幕，轻轻地说：“认识她的人都说她脾气好、温柔、善解人意，其实那并不是她真正的样子啊……” 王东磊问：“那她真正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霍子秋低下头笑了笑，“这个问题，最有资格回答的，可能不是我，而是罗家的少奶奶。毕竟……这么多年，我也只是远远地望着她而已……” 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墨一样，从医院的主大楼望出去，远远的还依稀能看到帝都辉煌的灯火，星星点点，在冬夜里显得分外的温暖。(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风口浪尖 《喜庆》拍了两个多月，眼看着杀青在即，男主演却被力大无穷的女主演给推骨折了。 这件事听起来真的是既悲伤又好笑。 在《喜庆》剧组的工作人员看来，好笑的成分可能还要多一点，所以第二天在片场，几乎每个人看到安宁的时候脸上都带着隐忍的笑意。 安宁化着中年喜庆的妆，裹着棉大衣，坐在片场的躺椅里，用手捏了捏眉心。 因为霍子秋突然受伤的原因，有良哥出现的戏份都暂缓拍摄。 今天拍的是喜庆和明光之间的戏份。 徐驰就坐在安宁的旁边玩手机，他看一眼手机，看一眼安宁，这样遮遮掩掩地看了半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该不会你也想嘲笑一下我的‘力大无穷’吧？”安宁有点无奈地半开玩笑地说。 “不不不，不是，”徐驰犹豫了一下，好像有点难于启齿：“安宁姐，你被黑了。” 安宁还以为徐驰说的是自己上头条的事情，也没怎么在意，懒洋洋地说：“是报道我把霍子秋推骨折了的事情？那是事实啊，也不算是黑。我和沈平商量过了，对我没什么影响。” “不，比那严重多了，”徐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安宁：“你看看。” 手机页面是一个论坛的帖子，大大的标题写着：“关于昨天把霍影帝推骨折的那个演员，有一点小八卦可以爆料”。 这个帖子是清早发的，正好能供上班族在地铁公交上打发一下闲暇的时间。而且因为粘上了霍子秋，浏览量出奇的高，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二十页那么长了。 发帖人自称是安宁的大学同学，帖子里的信息真假掺半。 安宁的家世这一块，完完全全是真的，父母双亡，家里还有个幼弟，这都没错；为了奖学金选择了晋丘艺术学院，这也没错；没有演员天赋。在校演出经常掉链子。这……这如果说的是孟安宁本尊，那也没错。 但是，孟安宁什么时候“为了筹措生活费去ktv做公主”“为了省钱经常换男友”了？ 安宁不得不承认。发帖人很懂黑人的真谛。 首先，你不能一上来就爆什么太猛的料，因为通常这些猛料都需要证据支持才能让网友们相信。而讲些看起来无伤大雅的小八卦，反而能够潜移默化地影响看帖人的思绪。 像ktv公主。换男友这些小料，没有证据随便讲讲又不犯法咯。 而且网友们还能顺便展开无尽的想象力。由此及彼地展开丰富的联想。 ktv公主？真的只是卖唱不卖身？不可能，当大家没去过*呢？ 不停换男友？那妥妥的绿茶婊啊，绝对的用*交换金钱…… 等到这些传闻深入人心了，这个演员的形象也就毁的差不多了。 安宁把手机还给徐驰。脸色已经有点不好看了。 她拿出手机走到一边给沈平打了个电话，刚一接通，她还没说话。那边沈平略带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有人有预谋地在黑你。” “你也看到那个帖子了？” 沈平说话的速度很快：“不只是这个帖子，现在好几个网站都出了通稿。说是辛老盛赞你是天才型的演员，演技力压霍子秋。” 沈平这话一说完，安宁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黑她的帖子在先，里面的料真假掺半很能迷惑人。而且孟安宁原来的演技不好确实是实情。在大部分网友都接受了“孟安宁演技不好”这个设定之后，突然来了个把自己夸的天花乱坠的通稿…… 呵呵，那真是打脸啪啪的。 沈平继续说：“现在微/博上有几个营销号把这个帖子和通稿拼在一起发了出来，影响还不小，我现在去联系看看能不能把那几个微/博删掉。” 安宁踌躇了片刻道：“别，别这么做。我现在只是个新人，如果一有负面消息就忙着**子和禁言，那不是更坐实了我找金主抱大腿的事实吗？我们先静观其变吧。” 沈平沉默了一会儿，“你说得对，这点我倒是没想到。这样，你还是专心把郑导的戏拍好，等我找到周全的办法再联系你。” “好的，”安宁放稳了声音，加重了语气说：“如果你有什么动作，一定先和我商量一下，好吗？” “我会的。” 结束通话之后，安宁登上热门微/博看了看，果然扫到了沈平说的那几个营销号。 再看看底下的评论，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是质疑和谩骂。 “这个孟安宁到底是谁？怎么有这么大的脸？” “一说天才，我霍就躺在病床上笑了。” “天啦撸！力压霍子秋！这通稿是实习生写的吧……” “都说了在学校的时候演个话剧都不敢上场，这一毕业就变成天才级女演员了呢，果然是找到了金主就得到了世界啊~” …… 孙纯经过安宁身边的时候，看到她捧着手机，表情似哭似笑。 “安宁，你还好吧，马上就要开拍了，导演找你呢。” “哦，我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一首歌。” “歌？什么歌？”孙纯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这日月旋转……” ———— 而另一边，帝都的某个私人医院里面，霍子秋也刚刚放下手机。 昨天受伤的时候，为了及时诊断，霍子秋是在最近的医院就医的。到了今天，王东磊帮他联系好了这家私人医院，他一大清早避开门口的记者，就悄悄地转移到了这里。 安宁被黑的消息是王东磊告诉他的。 “这么一来，对安宁的顺利出道很没有好处，我们要不要发个说明，帮帮她？” 霍子秋摇头：“不，不用，我们现在说话起不了什么作用，先让事情凉一段时间。我也想看看，到底是谁对一个毫无根基的小演员这么上心。” “安宁马上就要接拍《盛世欢颜》了，这个黑点对她可没什么好处。” “这个圈子，最终能走到金字塔顶端的人，永远都是靠演技和作品说话。影响她前途的，只有演技，而不是这些零碎的八卦。”霍子秋顿了顿说：“何况，我也想看看，她的承压能力够不够。”(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杀青了 电影的一场戏，就是当初乔梓潼试镜时表演的那场戏。 安宁饰演的喜庆，从血泊之中吃力地抱起了比她还高的明光，有点疯癫地走出人群，嘴里喃喃地念叨着明光的名字…… “cut！”郑唯摘下耳机，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脸上带着笑容，双手高举大喊了一声：“我们杀青了。” ———— 十二月三十日，在霍子秋住院一周后，电影《喜庆》正式杀青。 这期间，霍子秋缺带着伤腿赶到片场，补完了缺失的那几个镜头。 对于安宁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的这件事，霍子秋好像是完全不知情一样，一句同情的话也没给，更别提什么建议了。 沈平在和安宁商量之后，一致觉得应该让这件事静悄悄地过去。 毕竟安宁现在只是个小人物，连个官方的微/博都没有。娱乐圈每天都会出现新的热点，如果自己不予回应，这波黑料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也许这也是件好事，”沈平安慰安宁说：“等到你得作品上映，观众看到了你的演技之后，那些谣言自然就会随风散去了。” 这倒没错，如果自己火急火燎地跳出来解释，没准还会被认为是借着霍子秋受伤的东风来炒作。 安宁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这两天连网都不怎么上了，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 到了杀青的这天，这波爆料果然被层出不穷的其他花边新闻给掩盖住了。 歌坛天王乔柏匡和小嫩模同进出一家酒店被偷拍的事情成了这两天的大热门。 徐驰路过安宁身后的时候，看见她笑容满面地盯着手机，那表情怎么说呢，流露出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喜悦之情。 “安宁姐。你看什么呢？”他好奇地问，一边还伸长了脖子去看。 只见安宁喜滋滋地给“乔天王偷吃被拍”这条热门微/博点了个赞。 “安宁姐，你……”徐驰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这太不厚道了……” ———— 《喜庆》虽然是个穷剧组，但是杀青宴也是不能少的。 除了被严令卧床休息的霍子秋没来之外，所有的演员和剧组人员都来了。 郑唯一个人就喝了大半斤白酒，到后来又哭又笑的。拽着安宁的手不肯放。口齿不清地夸她：“你是……好样的！安宁，你和安宁一样好……” 最后还是孙纯半拖半拽地把人给拉走了。 没等到曲终人散，安宁就自己搭车先走了。 其实她一直不是很喜欢参加杀青宴。每次都是找借口先溜，这个习惯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如果一定要找个理由的话，可能对别人来说杀青宴意味着工作结束可以好好休息，意味着自己又完成了一项有意义的事情。 可是安宁只会在杀青宴上感受到孤独和空虚。 杀青。那意味着要彻底地从角色里抽离出来，意味着永远都不会再套上这个角色的面具。所以会失落和空虚；而杀青宴上那些觥筹交错、那些你来我往的热情的喧嚣，也不能一丝一毫地让安宁觉得温暖。 反而让她觉得孤独和害怕，因为她明白，你永远不可能知道今天还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喝酒的人。会不会明天就反过头来咬你一口。 那些在灯光下闪着光芒的酒杯碰在一起的时候会发出好听的声音，但是里面装着的，绝对不是真心。 不过这些话。安宁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起过。 在别人的眼里，她总是那个时时刻刻笑脸相向的好脾气的安宁；那个无比享受杀青宴。临别时会和每个人一一道别的安宁。 她用左手揉了揉自己发红的右手腕，把头靠在出租车的车窗上，心想，原来自己一直都是个挺虚伪的人呢。 ———— 杀青宴的地点就在帝都的郊区，安宁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孟安平的房门是关着的，但是客厅却留了一盏灯。看来是他收到安宁的微信说今天回家，所以特地给安宁留的。 安宁轻手轻脚地推开孟安平的房门，透过客厅的灯光，看见他睡的正香。 轻轻又把门合上，安宁退到了客厅，自己搬了把椅子在桌子旁边坐下。 她从包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短信箱，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条已经看过好几遍的短信。 这是沈平几天前发给她的，内容很简单，只不过是一个地址。 是沈平给帮安大道找的房子，离孟家姐弟家不远。 “人是我亲自去s城接回来的，已经安顿好了。你闲下来了可以去看看他，他的精神不怎么样，没事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坐着念叨你的名字。”在之前的通话中，沈平是这么说的。 他念叨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他已经死去的女儿的名字…… 把手机随手扔在桌上，安宁双手揉了揉脸，一声叹息。 之前因为专心拍戏而被安宁压在心底的重重疑惑又浮出了水面……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样的大人物，值得他精心策划一个片场事故来弄死自己？ 乔梓潼？安宁想到了她这几个月来陡然变化的画风，她一定有问题。但是转念一想，乔梓潼撑死了只能算是有点小聪明，但是绝没有那个手段和能力做得这么好。 也许……通过自己的遗产是怎么消失的这一点，可以顺藤摸瓜地查出来。 她打定主意，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去看望安大道。 ———— 第二天开始下起了雪。 安宁一起床，拉开窗帘，外面的世界已经是一片琉璃剔透。 孟安平正坐在桌子旁边喝粥，看见安宁出来，赶紧招呼她：“姐，来吃早饭了。” 安宁一坐下来，孟安平的眼睛就开始闪闪发光，盯着她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狗一样。 “你这眼光，是想干什么？” 孟安平放下碗，“姐，说说你是怎么把霍大哥给推骨折的呗……” 安宁随手抄起一只筷子，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这么八卦干什么，赶紧吃，吃完了就乖乖去上钢琴课。”(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遗产 去看安大道之前，安宁先绕去了陈程程的家。 这是安宁第一次去陈程程家，一进她家的门就收到了陈父陈母热情的招待，又是给她端水果又是倒水端点心的。 陈程程的妈妈是个慈眉善目的普通中年妇女，脸上已经长了不少的皱纹，和安宁在娱乐圈见到的人到中年的女明星完全不一样。 但安宁很喜欢她，陈母的样子，正和她从小想象的母亲的形象一样。 “安宁啊，你好久都没来我们家玩了，听程程说，你最近在拍电影。”陈妈妈拉着安宁的手问长问短的。 “是啊，昨天刚刚杀青。”安宁礼貌地回答。 陈妈妈往前坐了坐，一脸很好奇的表情：“听说，和你一起拍电影的，是霍子秋啊。” “阿姨，您也喜欢霍子秋呢。” “何止是喜欢啊，霍子秋现在简直是我妈理想的女婿人选。”陈程程从房间走出来，在陈妈妈后面冲着安宁做了个鬼脸。 “我倒是想有这么个女婿，那也得你自己争气点啊。”陈妈妈结果陈程程的话，轻车熟路地就开始抱怨起来：“你看你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都正形都没有，每天就是混日子。你以后的老公要是有人家霍子秋十分之一好，我也就不为你操心了。” “您又知道霍子秋是什么样的人了……”随口回了一句，陈程程就挽起安宁往外走：“我和安宁出去玩，你和爸不用等我吃饭了。” 一边拉着安宁下了楼，陈程程一边小声抱怨：“我妈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更年期，话特别多，恨不得我马上领个男人回来告诉她我要结婚了……我可是个演员诶。现在可是奋斗事业的黄金时期。” 安宁当然知道她的抱怨也只是做做样子，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外面的雪下了一个早上，地上的雪已经积了不少。 安宁和陈程程都把自己裹成了熊一样，只留出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好在车刚刚就叫好了，两人一下楼就见到已经等在小区里面的车，赶紧钻进去。 “你对你那个表叔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不仅帮他付了住院费、请了护工、现在还给他找房子住。”上了车。陈程程把自己的大围巾扯掉问：“你赚的那点钱，估计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吧。” 安宁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嘛，当初他确实帮了我们不少。” “那你今天怎么不把安平也带着？让他也去当面致谢啊。” 安宁眨眨眼。脸不红心不跳地把这个谎说了下去：“哦，安平今天要去上钢琴课。何况他当年年纪还太小，什么也不记得。” 陈程程板起脸来，假意叹了口气说：“看来我就是劳碌命啊。下这么大雪还要陪你去走亲戚。” “我还不是听沈平说他的状态不太好，最近天气又冷。他年纪大了，我不大放心。”安宁赶紧给陈程程捶背捏肩，讨好地说：“我知道你最好了，等待会走完亲戚。我请你吃大餐，你想吃什么都没问题。” “还大餐呢，就你赚那点钱。还是留着给安平当学费吧，学钢琴可是很烧钱的。”陈程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突然又问：“对了，你还没和我说怎么沈平成了你的经纪人，之前要和你签约的不是王东磊吗？” 安宁只好把事情的大概给说了一遍，略去了自己和霍子秋之间的交易。 “唔，沈平十几年前倒还是蛮有名的，也算是金牌经纪人，但是和王东磊还是不能比啊。”陈程程可惜道：“要是你签到了王东磊手下，说不定假以时日就是女版霍子秋了。” 两人在车上一路聊天，相互说一些在剧组发生的事情。 安宁又问陈程程关于安大道的事情：“我走了以后，他有没有说些什么？关于这些年的经历的。” 陈程程摇摇头：“他几乎都不说话，每天两眼放空地发呆。我在s城的那几天，他就没搭理过我。后来你请的护工来了，我又有事，就先回来了。” 说话间，车子慢慢地开到了安大道所在的小区门口。 沈平按照安宁的要求，找的是一个很有些年头的小区，里面的房子看起来都旧旧的。 安宁这么要求，主要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安大道也不喜欢住在电梯房里。 安大道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沈平请了个保姆照顾他三餐，兼每天打扫打扫卫生。 安宁用沈平给的备用钥匙开了门，一进门就看见安大道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发呆。 “叔叔，我们来看你了。” 安大道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依然是痴痴地看着正前方的墙壁发呆。 陈程程跺跺脚，哆嗦着说：“天啦，今天这么冷，屋子里居然没开暖气。我受不了了，安宁，你先陪着叔叔聊天吧。我要去暖气旁边烤烤。” “安宁？”安大道终于有了反应。 “叔叔，我就是安宁啊。”她坐到安大道旁边，轻声轻气地说。 安大道转过头来看了眼她，愣愣地摇摇头：“你不是我的安宁，我的安宁已经死了，不在了。” “是啊，她已经不在了……”安宁低下头，用手掌压了压双眼，抽了抽鼻子。片刻后抬起头来，先是往陈程程那里看了一眼，见她还在哆嗦着取暖，这才小声问：“安宁的遗产呢？” 听到这句问话，安大道好像很疑惑，“遗产？” “对，遗产。安宁的房子、存款，那些都应该留给你了，这些东西呢？”安宁加重了语气问。 前世安宁虽然并没有大红大紫，但是凭着自己不停接戏的冲劲和独特的省钱和投资技巧，她也成功地买下了一套两百平方的房子，所有的财产加起来应该有四百多万。 安宁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这么早就升天，所以根本没立什么遗嘱。 这些财产，按照法律规定，应该全部过户给自己的父亲安大道了才对。 “什么房子？”安大道说：“安宁的房子？被他们卖了……一点东西都没留……”(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发帖人 安宁的眉毛一下子打了个死结，追问道：“一点都没留？” 安大道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我说让我把安宁的相册拿走，他们就把我赶出来了……” “他们是谁？” “是那个经纪人，那个女的……” 剩下的话安宁根本没用心听。 虽然安大道因为安宁的死变得有点痴痴呆呆的，但是这寥寥几句话，已经足够让安宁明白一个事实。 原本以为安大道是在短短几个月里就把自己的遗产全部挥霍完了，现在看来，她的遗产，安大道一分都没有拿到！ 难怪他会这么落魄潦倒。 安大道是安宁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也是她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有什么办法能让第一顺位继承人失去继承遗产的资格？ 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伪造遗嘱。 安宁很快就想通了整件事情的缘由，心里顿时燃起一把无名之火。 如果说她之前对于自己是不是被人害死这件事还存有一丝疑虑的话，这丝疑虑现在已经烟消云散了。 ———— 离开安大道的住所，安宁和陈程程去了附近的宏光广场。 “怎么了你？心事重重的样子？” 两人选了陈程程最喜欢的火锅作为午饭，等餐的时候，陈程程伸手在安宁的面前晃了晃。 “哦……没什么，就是看到我表叔现在这个样子，心里不好受……” “你表叔难道没有子女吗？” “有，有个女儿，但是因为我表叔好赌。他们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陈程程眼里露出一丝同情：“你现在不是杀青了吗？没事就多来看看他好了。” 安宁点了点头。 “对了，有件事我差点忘了和你说。”陈程程一拍脑袋，急急忙忙地说：“我这记性也是越来越差了。” “什么事？” “就在你杀青前一个礼拜，网上有一波你的黑料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 陈程程故作神秘地说：“那个发帖子的人，被我查到他是谁了。” “那个自称和我是一个学校的？真有这个人存在？我还以为是写手呢。” 陈程程摆摆手：“写手哪能把你家的情况摸得那么清楚……告诉你吧，发帖的那个人渣，不是别人。就是之前坑过你的韦白树。” “韦白树？”安宁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个名字。 “对啊。韦白树，那个专职拉皮条的韦白树。” “你怎么知道是他发的帖子？” 陈程程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安宁的脑袋：“你呀，我都叫你别一天到晚地窝在宿舍里不出门。要多出来认识认识人，你不听……我怎么知道的？当然是靠朋友打听到的。那个韦白树，虽然是个人渣，但是智商真心不怎么高。黑人发帖都不知道披个马甲，居然用自己的大号发帖……我找了几个朋友随便查了查就知道了……” “韦白树……” 陈程程夹起一片刚刚涮好的牛肉道：“韦白树这个人。特别的小心眼，一定是为了报复你上次让他出丑的事情。你以后可要小心一点了。” “恐怕不是……”安宁想了想道：“像韦白树这样的人，应该很容易就能被收买吧。” “你是说有人收买韦白树来黑你？”陈程程有点不相信：“你现在只能算是个小透明诶，《喜庆》上映还早着呢。谁那么闲，处心积虑地要害你啊？” “有些心眼比韦白树还小的人呗。” 安宁于是把乔梓潼和王浩成带着辛仲轩来探班的事情说了一遍。 “辛老？”陈程程咂了咂舌：“这个乔梓潼也太舍得下血本了吧。” “可不是嘛，”安宁撑着下巴笑笑说。 但她心里明白。乔梓潼可没这个本事请的动辛老…… 安宁拿出自己的手机，这还是原主孟安宁一直在用的那个手机。她打开通讯录搜索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韦白树的号码。 “程程，这个韦白树在学校的风评是不是一向不怎么好？” “岂止是不怎么好？简直是差到家了。”陈程程一脸鄙夷的样子：“他到学校根本不是为了学演戏的，从大一就开始介绍系里的女生出去赚钱。，自己从中拿提成。这几年来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学姐学妹，不少女生看到他都要绕路走……” 她说着又瞪了安宁一眼：“也就你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才会对他一无所知。” 安宁赶紧岔开话题：“韦白树既然干出这种事情，他自己本身就是个人渣吧？” “当然，用一句话来说，吃喝嫖赌样样俱全，”陈程程凑近了安宁说：“据说他还吸毒，只不过一直没被人抓到过。” 安宁双眉一挑，很感兴趣地问：“吸毒？” 陈程程说：“当然也只是传闻啦，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安宁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 沈平接到安宁电话的时候，正在霍子秋的病房里和他说话。 “安宁啊……什么？韦白树？那是谁？”沈平诧异地看了一眼霍子秋，“你说他被人收买了发帖子黑你？” 电话那边的安宁声音平稳，语速很快：“韦白树是个唯利是图的人，要打动他应该很容易。只要去套一套他的话，应该不难知道是谁指使他发的帖子，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还能把乔梓潼背后的靠山给找出来。” 沈平干脆把手机从耳朵边拿下来，把模式调成了外放，追问安宁：“你觉得我们怎么才能把韦白树的话给套出来？” “你当年可是金牌经纪人，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安宁的声音带着故意的质疑和一丝笑意，像是在打趣一样：“其实无非就是威逼利诱嘛，韦白树又不笨，只要我们给的好处比对方多，他倒戈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沈平本来是想考验考验她，没想到却被安宁说的哑口无言。 “对了，”安宁又追加道：“我这有个小道消息，韦白树很可能在吸毒。虽然只是传言，但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希望这点对你有帮助。”(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莫期 “怎么样？” 结束通话之后，沈平收起手机，意味不明地问霍子秋。 霍子秋看起来比之前又瘦了点，沈平的问话让他难得地轻轻笑了起来：“很不错。” 事实上，在安宁的黑料一出来之后，霍子秋就让王东磊悄悄去查发帖的人到底是谁了。很容易就找到了韦白树，也成功地用威逼利诱的方法让他把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在这点上，安宁倒是和霍子秋的想法一致。 今天沈平过来，就是为了和霍子秋讨论一下这件事情的。 “韦白树只是个小角色，知道的也不多。”霍子秋缓声道：“他说是王浩成找到他的，其他的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王浩成？”沈平皱眉。 “我想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件事了，”霍子秋慢慢地吐出两个字：“莫期。” “莫期？” 霍子秋点点头，“莫期，乔梓潼的金主。” ———— 沈平离开不久，王东磊就来了，他最近忙着协调霍子秋的日程安排，很少出现。 但是每天都会把最新的日程安排告知霍子秋。 “东磊，我想……也许是时候去一趟香港了。” 王东磊有点惊讶：“现在？你的腿还没好完全，不能移动。” “注意一点不会有问题的，你知道，我只有现在这段时间有大把的空闲。这个时候去香港，是最好的选择了。” “你是要去见莫期？” 对于莫期这个人，霍子秋的了解并不多，或者说，他对莫期的了解仅仅局限于表面。 虽然两人的父亲莫大伟和霍京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但是莫期和霍子秋并不算是朋友。 充其量只能算是点头之交。 如果不是因为最近的事情都牵扯上了莫期，霍子秋应该很长时间以内都不会想起这个人。 毕竟，霍家以及霍家所处的那个圈子似乎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霍子秋的眼神飘向窗外，这个私家医院的环境很好，窗外是个小花园，此时花园里的一切也已经覆盖上了皑皑白雪。 ———— 香港，莫家。莫大伟的书房里。 莫大伟正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他今年六十岁了。身材已经很臃肿，脸上的皮都已经松弛。此时他一对已经灰白的眉毛夹得紧紧的，把额头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块儿去了。 他正在等自己的儿子莫期。 “怎么。您找我？”莫期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地推开房门，眼神还带着三分醉意。 莫大伟眯着眼睛看他，沉声问：“你昨天晚上又跑到哪去了？” 莫期满不在乎地走进来，一屁股做到了书房里的巨大的棕色真皮沙发里。架起二郎腿随口答道：“还能去哪？不就是和那帮朋友在外面玩玩嘛。” 莫大伟对这个答案显然非常地不满意：“我说过多少次了，离你那些狐朋狗友远点！没事多去结交一点和你身份相当的人。” “身份？”莫期笑道：“我有什么身份？不就是个私生子吗？” 莫大伟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胡说八道什么！你现在可是我们莫家的继承人。说话注意点分寸，把你这副没教养的样子给我收起来！” 莫期嬉皮笑脸，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让您见笑了，我可不就是没教养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爹生没爹养……”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莫大伟扔过来的文件夹砸中了脑袋。额头顿时红了一片。 “要是你真这么介意私生子的身份，我看你就和霍家那个小子一样。自己出去闯荡算了，可是你有这个本事吗？离了莫家这个大门，谁还会把你当个人物？”莫大伟气得站起来，指着莫期的鼻子骂：“一天到晚除了吃喝嫖赌，你还会干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我还会帮您收拾烂摊子啊，您忘了？那个小演员可是我派人……” 莫期话没说完，莫大伟又抄起桌上一个水晶摆件砸过来。他头一偏，那东西擦着他的额头过去，拉开来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莫期不在意地擦了一把，腆着脸笑：“我就是这么一说而已，您生这么大气干什么……怎么，我又有什么事惹您生气了？” 莫大伟指着散落在莫期旁边的那个文件夹说：“我问你，你没事插手娱乐圈的事情干什么？最近和霍子秋拍戏的那个小演员，是你在后头搞鬼吧。” “怎么，您看上那小姑娘了？”莫期咂咂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您早说啊，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 莫大伟被他气得满面寒霜：“你知不知道那个小演员是霍子秋手下的？现在霍子秋已经要查到你了！” “那又怎么样？就凭霍子秋，能把我怎么样？”莫期不仅不慌，反而颇为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你就得意吧，你还以为霍子秋是当年被霍家扫地出门的那个一穷二白的小子呢？你知不知道霍京早就动了心思要让他认祖归宗了？我们和霍家是什么样的关系你不知道？为了个小演员和霍子秋杠上，我看你真是一点成大事的样子都没有！”莫大伟一口气骂了这么长一段话，停下来喘了喘气，又骂：“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莫期在听到“霍京要让霍子秋认祖归宗”的时候，眼神陡然变得晦涩不明。 可是等莫大伟骂完了，他又变回了玩世不恭的表情，可惜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您看现在莫家也就剩下我这么个东西能继承家业了……要不您再找个小的，努把力说不定还能生出个不是东西的来……” “滚出去！” 莫大伟好像是脱力了一样坐回了椅子里，莫期慢慢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等等，出门之前把你的额头好好处理处理，下午和我去公司开会。”莫大伟又追加了一句。 莫期笑笑，没说话，径直走了出去。 一走出书房门，他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所有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憎恶 jack是莫期众多的“狐朋狗友”里面和他关系最好的一个，也是在关键时刻最能帮上莫期的一个。 当这天晚上他在夜店看到了头上贴着纱布的莫期时，完全不以为然，自己给自己开了瓶酒，挤到莫期身边坐下来。 “看这样子，又被老豆砸了吧？” 莫期闷闷地喝了口酒，眼神阴鸷，没回答jack的话。 jack坐直了，一脸的惊讶：“怎么了？这对你来说不是家常便饭吗，居然会影响你的心情？” 莫期仰头一口把酒瓶里的酒喝完了，猛地站起来，一把把酒瓶砸到了包间的墙上。 在场的男男女女都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jack拍拍手示意包间里面的人都散了。 转过头去看莫期，他的五官已经有点狰狞，脸上全是季度憎恨的表情：“霍家承认霍子秋了。” “霍子秋？”jack挑了挑眉毛，“霍家那个私生子？” 莫期抬头狠狠地看了他一眼，jack立刻就醒悟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词。 ——“私生子”三个字，是莫期最不喜欢听到的词。 不过莫期这个时候没心情和他计较这些，他全心都扑在霍子秋的问题上：“霍京那个老头子，不知道在发什么疯！当年霍家的三个儿子联合起来要弄死霍子秋的时候，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现在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居然想让他认祖归根？！” jack侧过身子，把一条腿盘在沙发上，食指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阿期，你为什么这么反感霍子秋？我感觉每次一提到这个名字，你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不懂，其实自从莫大少死了之后，莫家只剩下你一个继承人，你只要想着怎么尽快接管你老豆的财产就行了……霍子秋现在只是一个演员，对你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莫期沉着脸。对jack的话充耳不闻。又从吧台上拿了瓶酒喝起来。 ———— 莫期第一次见到霍子秋的时候，只有六岁。 那个时候，霍子秋七岁。他的母亲把他带到霍家宅子面前，拉着他的手跪下。 “妈，我们为什么要跪在这里？” 母亲那个时候已经很憔悴，她强忍着眼泪。笑着柔声对霍子秋说：“妈活不久了，所以带你来找你爸爸。” “一定要跪着吗？”霍子秋紧紧皱起了两道黑黑的眉毛：“我不喜欢。” “妈也不喜欢。但是……我们没有其他的办法……” 而这一天，莫期刚好也跟着莫大伟一起到霍家来。 莫大伟的长子，莫期的大哥，指着跪在门口的那对母子。笑道：“你瞧，那边跪着一个你的同类呢。”他摇摇头，不屑地说：“真是悲哀啊。费尽心思地想要爬进门来，这辈子。也就只有跪着的命了。” 他说着看了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路边的野狗一样，带着同情和鄙夷。 莫期知道，那个小男孩，和自己一样，都是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 是的，私生子，尽管身上也流着莫家的血，但是在外面真正能受到礼待的，只有他的大哥。 莫期一个人落在后面，静静地注视着那对母子。 霍家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见霍子秋母子，最后来开门的，是霍家的老管家。 那个刻板严肃的老人机械地重复了主人的命令：“把他们赶出去，再也不许他们进入霍家的势力范围之内。” 这句话好像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下子击溃了霍子秋的母亲，她忍不住，就跪在霍家大门前的台阶上哀哀哭了起来。 “妈，我扶您回去。”霍子秋很平静地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用自己的身子吃力地撑起了母亲，一点点往外挪去。 看着他们一点点走过来，一点点走出去。 莫期的手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他的脑子里涌出一种奇异的想法，如果自己和这个霍家的私生子成了朋友，如果两个私生子一起努力，会不会有一天，他们能把世界翻转过来？会不会有一天，最后掌握莫家和霍家的，会是大家都看不上的私生子？ 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小跑着追上了已经走出霍家花园的那对母子。 莫期挡在霍子秋的面前，努力地微笑，伸出自己的右手：“我们交个朋友吧。” 霍子秋面色冷漠，没有答话。 “我和你一样，我们都是私生子，我们做个朋友吧……” “让开。”霍子秋没有让莫期把话说完就出声打断了他：“请让开，你挡着我了。” “你……你没听到我的话吗？” “请让一下好吗，我家离这很远，赶时间。” 霍子秋没说别的话，就连眼神，也从头至尾没变过。但是莫期就是看懂了他的意思：我们不一样。 是啊，他们不一样。 这是莫期后来才明白的事情。 他没有霍子秋那样有钱的外公，却有一个贪恋荣华富贵、庸俗至极的妈妈。 所以他永远没有办法像霍子秋一样，硬气地转身离开，只能一辈子都像条狗一样，跪在莫家。 ———— “是啊，你说得对，霍子秋现在算什么？不就是个戏子？”莫期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我只要再忍忍，很快……很快我就会成为莫家的当家人了……” jack见他终于不再纠结霍子秋的事情，暗暗松了口气，转而问道：“说真的，你大哥死了也有好几年了，你家的生意你现在接手了多少了？” “一小半吧……”莫期摇摇头：“老头子防人防的紧，一直不肯放权，最赚钱的生意都还被他牢牢捏在手里……董事会里面全都是他的心腹……” 他说到这里。直起身子往背后一靠，眼里蓄满了嘲讽之意：“我差点忘了，家里还有个常年吃斋念佛的老太太呢……既然都皈依我佛了，手里还捏着那么多股份干什么……老不死的东西……” 莫期说的这个吃斋念佛的老太太，不是别人，指的就是莫大伟的妻子，尹慈珠。 自从痛失爱子之后。尹慈珠就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状态。在家里搞了个佛堂，深居简出，每天就是吃斋念佛。 jack摇摇头：“这可不行啊。你现在白占着一个莫家少爷的名分，实际手里的东西可比你大哥少多了……”他凑近了莫期身边，右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笑问道：“怎么样。要不要帮帮你？” 莫期仰着头，声音有点缥缈：“等着吧。有需要的时候我会找你的。” ———— 《喜庆》杀青之后两天，恰好是今年的最后一天。 这天安宁收到了郑唯打给她的尾款。 为此，她特意打了个电话过去致谢，顺便问了问电影现在的情况。 “还在剪辑阶段。剪好了还要送审，估计还要等一段时间吧。”大概是因为忙着电影后期制作的事情，郑唯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劳。但他还是关心了一下安宁的近况。 “最近沈平在帮我接洽一部电视剧，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就会去试镜了。” “电视剧？” “恩，是映辉明年的开年之作，一部古装偶像剧。” 郑唯犹豫了一下才说：“也不错，你们年轻演员接点这种戏培养一下粉丝基础也是好的。不过，你可别把演技给磨掉了啊，我还等着看你更多的电影呢。” 安宁笑道：“放心吧，郑导。等你再找我合作的时候，我一定让您看到更好的演技。” ———— 安宁带着银行卡，喜滋滋地去少年宫接孟安平。 本来元旦这天少年宫是要放假的，但是因为王老师对孟安平的重视，所以元旦也加班加点地辅导他。 纷纷扬扬下了一天的雪，今天终于停了。 少年宫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台阶上积满了还没化的雪。 安宁裹在一件长至脚踝的黑色羽绒服里面，脖子上围着大围巾，遮住了大半个脸，两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静静地望着远方。 孟安平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姐姐像一尊冰雕一样，静静地立着，动也不动。 他开心地跑过去：“姐，你怎么来了？” 安宁回过神，转头看着他，眼睛里盛满了笑意：“我来接你啊，今天是跨年，姐姐我现在也是有钱人了，带你去买买买，吃吃吃。” 她话刚说完，就看见刚才孟安平走出来的那个门又一次被推开了。一个穿着风衣、挎着单肩包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看到安宁姐弟，微微颔了颔首，也没多说话，就转身离开了。 安宁觉得这人有点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那是谁？” “就是教我钢琴的王老师啊，恩……他比较严肃，很少笑……”孟安平抓了抓脑袋，给自己的老师辩解。 安宁若有所思：“王老师的全名是什么？” “王久鸣。” “王久鸣？！”安宁双眼一亮，把自己的大围巾从脸上扯下来，蹲下把孟安平的脸一会扭向左边一会扭向右边，端详了好一会，意味声长地说：“你这小子，运气真是不错啊。”(未完待续) ps：从今天起更新时间调整一下哦~ 首更改到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一点之间~ 如果有二更的话，会在晚上十点更新。 因为决定把每章的字数提高到3000字，所以可能不会每天都双更了 晚上十点如果没有更新的话，大家就不用等了，一定是二更的部分还没写好…… 第八十一章 跨年夜 为什么会觉得面熟？是因为安宁在前世的一场音乐会上见到过王久鸣。 当时安宁正在和那个交往了三个月就分手的前男友约会，而这个boy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人，一定要拉着安宁去听音乐会。 那是从小就被称为音乐神童的钟鼎的专场演奏。 钟鼎这个名字，就算像安宁这样得音痴，也觉得熟悉得很。 在古典音乐界得到不少荣誉，满载归国，然后一头扎进了娱乐圈这潭深水里，只有偶尔还会开一两场演奏会。 那天，安宁坐在第三排，好巧不巧，王久鸣就坐在她的旁边。 钟鼎的演奏水平怎么样，安宁是听不出来，反正她和在场的大部分观众都觉得挺好听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坐在她身边的王久鸣脸色却越来越差。 最后满脸寒霜地拂袖而去。 后来安宁才知道，王久鸣是钟鼎的启蒙老师，曾经悉心教导了钟鼎整整七年。 “你们王老师可不是个简单人，好好学吧。”安宁看了眼孟安平冻得发红的手，从自己的双肩包里抽出一对手套：“把我的手套戴上，丢三落四的……我看你的手要是冻坏了，还怎么继续弹钢琴。” 孟安平乖乖地把手套接过来戴上，又开心地仰头问：“姐，我们今天要去找程程姐一起跨年吗？” “不去了，每年都去找你程程姐，今年也该让她自由一下了。” “那怎么去哪？” “带你去看一个老伯伯……” ———— 娱乐圈从来不缺跨年的活动，不管是文静的party，还是狂躁的party。总之，你绝对不会找不到能玩的地方。 就连周芸，每年跨年夜都会不见人影，更别提乔梓潼之流了。 刚刚找回安大道的那年，安宁本来是想着和他一起在家吃个团圆饭。可是她忘了，跨年夜的赌场可是不打烊的。 后来，安宁一般都会开着空调。躲在自己的被子里。吃点零食，看会电视。等到了零点的时候，跨年晚会的钟声和外面人群的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她也就满意地钻进被子睡觉了。 可是，今年不一样了。 安宁先带着孟安平去商场逛了一圈，给他买了新衣服、新鞋子，两人满载而归。 孟安平看着自己两只手上大包小包的袋子。一个劲地阻拦还要继续买下去的安宁：“姐，你别买了。都拿不动了……咱省着点花行吗……” 安宁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那件衣服：“好吧，是要省着点花，还要给你买钢琴呢。” “你要给我买钢琴了？”孟安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不过很快他就克制住了自己的兴奋之情。转而有点担忧地问：“钱够吗？要不还是等等吧，等你下一部戏……” 他话还没说完，安宁就在他脸上掐了一把：“钱这种问题。是大人考虑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你别老皱着眉毛，像个小老头一样，一点都不可爱…… 孟安平从安宁手里挣扎出来，嘟囔道：“大人？大人的东西怎么都让我拎着……” 被安宁瞪了一眼，立刻收了声。 ———— 今天是跨年夜，负责照顾安大道的保姆早早地烧好饭回家了。 当安宁带着安平爬上六楼的时候，已经是七点了。 路上孟安平问安宁，他们要去看的亲戚到底是谁，安宁也把编出来的那套说辞和他说了一遍：“几年前，爸妈刚走的时候，这个表叔很帮我们的忙，你那时候年纪小，都不记得了……” 安大道和昨天安宁来的时候一样，还是坐在客厅发呆。 安宁拉着孟安平到他面前蹲下，“叔叔，我带我弟弟来看您了，他叫孟安平。” “安平？”安大道为这个名字侧了侧头。 “叔叔好，”孟安平仰头答：“谢谢您当初的帮忙。” 姐弟两打了个招呼，就拎着带来的东西进了厨房。也不用怎么麻烦，把电磁炉插上，火锅底料一烧开，就把洗好的各种火锅烫菜一股脑倒进去，然后就坐等开饭。 冬天本来就是最适合吃火锅的季节。 “要是程程姐在的话，这锅里的菜我们都吃不到几筷子。”孟安平在站在桌边，无比垂涎的样子：“她自己就三下五除二吃完了。” 安宁失笑：“我昨天就请她吃了顿火锅，她真的一直就没放下过筷子。” 陈程程实在是太喜欢火锅了，不仅是冬天，就算是夏天，她也隔三差五就要拉着安宁去一次。而且一定要是麻辣锅底，越辣越好。 她如此嗜辣，就和当年的朵娅一样。 原来安宁和朵娅没红的时候，也喜欢在冬天找几家价廉物美的小店吃火锅。两个人点个鸳鸯锅，一人承包一边，无比和谐。 当时朵娅还亲切地给称安宁为“火锅伴侣”…… ———— 安宁和孟安平一人一边，搀着安大道坐到了桌子边上。 屋里开了暖气，暖意融融的。 安宁在三个人面前的杯子里都倒上了果汁，然后看了看钟：“再过四个小时二十三分钟，今年就结束了，来，我们先碰一个。” 孟安平高高兴兴地端起了杯子，就连安大道，大概也被这温暖的氛围感染，犹豫了一会儿，也拿起了杯子。 三个普通的玻璃杯碰在一起，里面的果汁震荡了一下，泛出一圈圈细小的波纹。 安宁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在这一刻觉得无比的幸运。 幸好，自己还活着，还有机会找回已经失去的东西，看清一直没看清的事情，而且老天还赐给她更多她不曾拥有过的东西。 不能说自己太幸运，也不能说自己不幸。只能说这不幸中的万幸，刚刚合适。 一顿饭吃完，安宁出了一身的汗。 安大道不怎么说话，安宁和安平一直不停地给他夹菜，他们夹什么，安大道就吃什么，安安静静的。 还好安宁和孟安平为了如何平分锅里的虾丸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这才显得局面不那么冷清。 最后安宁成功地把多出来的一颗虾丸夹进了自己碗里，这场争夺战才告一段落。 ———— 看着他们姐弟吵吵闹闹的样子，安大道有些走神，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安宁死了已经有小半年了，但是他至今都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他没有亲眼看到安宁的遗体，没有亲眼看着安宁火化…… 除了周芸等人在阻拦他以外，安大道的内心也本能地抗拒着，好像看不到遗体、看不到火化，他就能安慰自己安宁还活着，活在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一样。 自从沾上了赌博，这么多年来，安大道每天都活得恍恍惚惚的，活得不像个人样。 有的时候，他会想，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为什么像他这样对社会已经毫无用处的人还能活着，而像安宁这么好的孩子却要死得那么早？ 他每天就枯坐着，把安宁去世前那几年发生的事情翻出来慢慢想。 越想越内疚，越想越懊悔。 当初因为自己的愚蠢，让安宁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快快乐乐地去上大学，而是一个人无依无靠地在陌生的城市漂泊。后来好不容易熬出头，自己却又成了她一个大大的包袱。 仔细想想，自己最后几年就像一个赌红了眼睛的怪物一样，叫也叫不醒，一心只想着要翻盘。于是毫不节制地把安宁的钱都砸在了赌桌上。 安宁刚开始还常常来看自己，后来也就来的少了。 算起来，这几年他们父女说过的话，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一百句。 在s城地下赌场被人拳打脚踢的时候，安大道的意识模模糊糊，觉得挺好的，很快就能见到安宁，和她说一声，老爸对不起你…… 没想到最后竟然被人救了，而救他的人就是安宁帮助过的的人。 都说种善因得善果，安宁种下了善因，却没有得到善果，反而是自己这个大包袱，坐享其成…… ———— 安宁看到安大道神思飘忽的样子，知道他肯定又在想已经死掉的“安宁”了。 这不是什么坏事，总比他一直痴痴呆呆，浑浑噩噩的好。 吃完饭，孟小弟很自觉地收拾好碗筷去厨房洗碗了。 安宁用手机编辑了一条群发的短信：感谢您在即将过去的这一年里对我的帮助和照顾，祝您在新的一年里更加幸福和快乐，希望每天都有笑容伴随着您。安宁敬上。 《喜庆》剧组的主演和工作人员，只要是安宁存了号码的，都在群发名单之内。 短信刚刚发出去一分钟，立刻就来了电话。 安宁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成姜的妈妈。 “安宁姐姐，是我啊，我是成姜，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电话那边一个稚嫩的声音，气鼓鼓地说。 “怎么会呢？”安宁失笑：“我前天才杀青，没得空给你打电话，成姜这么可爱，我想忘也忘不掉啊。” 成姜满意了，但还是抱怨：“你快点来我家玩啊，我们可是拉过勾的……我好想你啊。”(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适合回忆的时刻 成姜和安宁聊个没完，从最近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聊到她最新掉的一颗牙齿。 最后还是成姜的妈妈接过了电话，把成姜赶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小孟，你刚刚杀青，好好休息，别听小姜在这胡搅蛮缠的。”成姜妈妈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下个月小姜过生日，她一定要你也过来……不是什么大的party，就是个小聚会……她说你不来她就要哭了……” “……行，那我一定去……” 安宁放下电话，有点哭笑不得。 其实说起来，成姜只和她在《喜庆》片场有过短短的接触，时间也不算长，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居然这么喜欢她。 她搓着下巴感叹，可能自己真的是孩子缘太好了吧。 记得前世有一次，安宁去见大导演董岩，在他家见到了他刚出生不久的小外孙女。 那个小婴儿不管谁抱都啼哭不止，但是到了安宁手上却一下子就不哭了，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安宁。 那时候董岩还说，她以后一定是个好妈妈。 安宁自嘲地摇了摇头，幸好自己还没来得及做妈妈，不然现在可能就留下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儿了…… 孟安平洗完了碗，两个人又陪着安大道坐了会儿。 安大道还是不愿意说话，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安宁也不勉强他，到了十点多，扶着安大道上了床，就带着孟安平回家了。 ———— 因为是本年度的最后一天。各大商场一反常态，直到现在都还灯火辉煌的。 安宁没有打车，带着孟安平慢慢地往回走。 “姐，这个表叔好可怜，”孟安平开口道：“他都没有亲人，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真惨。” 不等安宁开口。他立刻又说：“还好。我还有姐姐这个亲人在，而且你还是个了不起的姐姐。” “哦？了不起？你真的这么觉得？” 孟安平使劲点头：“当然了，你看。这么多年，你不仅没让咱两饿死，还读完了大学，现在居然还挣了钱可以送我学钢琴。”他的眼神真挚：“你是个特别棒的姐姐。而且越来越好了。” 安宁笑笑，没有马上接话。 有些事情。她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对孟安平说了，就让他认为自己的姐姐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吧。 街边一盏盏橘黄色的路灯，衬得街道上的残雪都泛出了温暖的颜色。 “安平，今年真的是不错的一年。是不是？” 孟安平想了想说：“其实几个月前不是很好，那时候我天天都跑网吧去找你……不过后来就好了。姐，明年也会更好吧……” “是啊。明年也会更好的。” ———— “her。whatwillibewill？y？williberich……”刚刚走到自己家楼下，安宁的手机铃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她拿起来一看，出乎意料之外的，居然是霍子秋。 “喂，霍前辈？” 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安宁久久没有听到霍子秋说话，以为是对方按错了键，正要挂机的时候，霍子秋终于说话了。 “安宁，安宁……”他轻轻唤了两声安宁的名字，声音轻柔又缥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宁竟然觉得这短短的四个字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缠绵悱恻之意。 不过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霍子秋再开口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安宁所熟悉的语调。 “我收到你的短信了，打字太麻烦，我就直接打电话了。” 安宁“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和霍子秋认识也有三四个月了，安宁对这个影帝的认知一直在反复中。 刚开始他对一个无名小演员伸出援手，让安宁得到了人生的第一个女主角，那时候安宁觉得自己好好经营一下还是可以和影帝成为朋友的。 谁知道开机之后，霍子秋的心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特别低迷，低气压都笼罩了剧组。虽然作为男主女主，但是两人的互动真的少得可怜，戏外几乎没有交流。 及至后来，他说服安宁与沈平签约，两人这才兜兜转转又稍微熟悉了一点。 说实话，安宁根本没指望这位高冷的影帝会回复自己的群发短信。 但是霍子秋不仅回了，还是直接用电话回的。 安宁听着手机那边嘈杂的背景音问：“那边怎么那么吵？” “我在维多利亚港……” “香港？现在这个点，那里应该有很多人在等着看倒计时了吧。” “恩，很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挤在一起。” 安宁开玩笑道：“那您可要小心点，尽量站到高处，别被人踩到了。” 虽然是句玩笑话，但是霍子秋却很认真地答了：“我现在站的很高，没人能踩到我。” 安宁又一次无话可说了。 手机那边的霍子秋也一下子安静了，气氛变得有点诡异。 “好好努力吧，安宁。我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霍子秋最后开口说了一句，那声音像是来自遥远地方的叹息。 安宁一头雾水，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他：“放心，我一定努力，争取早早地把张蝶给挤下去……” 她话没说完，对面就已经切断了通话。 “姐，谁的电话啊？” 安宁狐疑地看了几眼自己的手机，随口敷衍道：“推销英语的。” ———— 香港，维多利亚港。 “推销英语”的霍子秋正坐在酒店的大飘窗上，看着维多利亚港两岸人头攒动的人头微笑。 每隔一段时间，天空中就会绽放出几多绚丽的烟花，伴随着楼下的人群一阵阵的欢呼尖叫，完全是一个喜大普奔的场景。 霍子秋的手机就放在他的身边，屏幕亮着，一条又一条的短信涌进他的手机。 今天一早王东磊陪着他飞到香港，帮他办好入住，又立刻坐飞机回去工作了。 飘窗上的榻榻米、小桌子和红酒是早就准备好的，他从晚饭的时候就在这坐着，一直静静地做了四五个小时。 跨年夜，对于霍子秋来说，是个很适合回忆的时刻。(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十八岁 h城，王家，书房。 王爵笔直地立在书桌前，面前坐着的是头发已经花白的王老爷子。 “听说子秋最近拍了一部新电影？”王老爷子把嘴里叼着的木烟斗拿下来，随口一问。 王爵看了几眼自己年过六旬的爷爷，心里好笑。 他当然知道老爷子关心的可不是电影的问题，但偏偏不提霍子秋受伤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可不是嘛，听凡小子说刚刚杀青。” 王老爷子斜眼瞟了王爵一眼，冷哼一声，也不多问，傲娇得很。 就是那目光是在是太有穿透力，射得王爵浑身不舒服，只好笑道：“瞧我给忘了，凡小子还说，子秋拍戏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腿。不过他去看过了，没什么大事，好好休息几天就能恢复。” “没什么大事？对你来说，恐怕只有刀伤枪伤才叫大事情吧。”王老爷子不满道：“好好休息……那小子人呢？” “去香港了。” “不安分！这就是他的‘好好休息’？”王老爷子挑了挑同样花白的眉毛，力道不大，但是威严不小。 王爵道：“子秋那性子，您不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事情，别人是拦不住的……倒是我最近收到点风声，说是霍京那边动了要子秋认祖归根的心思？” 王老爷子冷笑道：“让他动去，霍京的命不好，家里那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成器，现在觉得子秋有能力，想找个接班人了……他这个算盘打得真不错……” 王爵也不屑道：“霍家当年怎么对小姑姑和子秋的，现在居然好意思打这个算盘？！要不是小姑姑的遗愿摆在那，我看子秋是连‘霍’这个姓都不愿意用的。” 王老爷子摆摆手：“这事儿咱们就当做不知道。该干啥干啥。霍京要是真这么想，他自己会去找那小子的。” 王爵想了想，笑道：“要真说起来，子秋还真是把经商的好手。这么多年虽然他人在演艺圈，但是做的投资倒不少，现在真被他捣鼓出一点家底了。” “王家的孩子，在娘胎里面就会打算盘。”王老爷子虽然表情没变。但这语气显然夹杂了不少的自豪。 “爷爷。这么些年，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王爵道：“自从小姑姑去世之后，您一直就对那个圈子深恶痛绝。怎么后来竟然同意让子秋入圈？” 王老爷子望着窗外像浓墨一样低垂的天幕，低低笑了两声。 ———— 烟花一朵接一朵地爆开，一朵比一朵更绚烂。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wyear！” 男男女女们欢呼雀跃，跳起来拥抱接吻。 烟花残留在空中的余烬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映在玻璃上，映在霍子秋的脸上。 与传承了千年的春节不同。跨年夜不是一个必须“阖家团圆”的日子。与自己所爱的人和朋友们聚在一起，仿佛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不过霍子秋不喜欢这一天。 原因也很简单，他的母亲，就是在十三年前的跨年夜走的。 那天就和每年的跨年夜没什么不同，窗外有笑声闹声，时不时还有大小不一的烟花冲上天空。 他的母亲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面容憔悴苍白。 就在几天前，她带着霍子秋从香港搭轮船回来，辗转回到了王家。本来就已经是风中之烛的身体经受不住长途跋涉的辛劳，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大概是回光返照，她说话居然很流畅，没有再咳嗽：“你别担心，你外公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嘴上说着不认咱们，但是这两天一定会派人来接我们的。” 霍子秋点点头，脸绷得紧紧的，嘴唇也死死抿住。 “你这个小老头的样子真像你爸爸，”她笑道：“真是一模一样，他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她目光游离，一下子就沉浸到自己的幸福回忆之中，絮絮叨叨地又开始说当年甜蜜的往事。 没注意到，霍子秋听了她的话以后，努力地放松了脸上的肌肉。 新年的钟声没有敲响的时候，霍子秋的母亲就合上了眼睛，曾经让她觉得无比甜蜜的回忆并没能为她延长哪怕一分钟的生命。 而更加讽刺的是，她留给霍子秋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他承诺这辈子都不改名改姓。 “小秋，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这一辈子，都不要改名改姓……好不好……我想让你，一直都姓霍……永远都姓霍……” 在她殷殷期盼的眼神里，霍子秋点了点头：“好。” 第二天天亮，新年的第一天。 王爵带着人来接他们母子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具已经没有温度的遗体和呆呆跪在旁边的小男孩。 大概因为目睹了这一幕，王爵从小就对霍子秋很照顾。王家的家长，王老爷子，也因为这件事对他心存愧疚。 但是这份愧疚之中，又夹杂了不少的厌恶和憎恨。尤其是在看到霍子秋的脸，以及他坚持不肯改姓之后。 这种复杂的心理，使得这对祖孙之间好像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墙壁一样，鲜少交流。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霍子秋十八岁那年。 ———— 倒计时一结束，维多利亚港两旁的人群开始慢慢散去，他们缓缓蠕动，像一只只勤勤恳恳的蚂蚁，在尽兴地狂欢之后，各归各位，继续自己的平凡的生活。 酒店客房里的灯光有点昏暗，霍子秋靠在身后的软垫上，目光在手边一直没动过的那杯红酒上打转，思绪却已经不知道飘飞到哪去了。 十八岁那年，好像真的发生了很多事……好像霍子秋的人生，从那一年开始才褪去斑驳的黑白色，渐渐染上了缤纷的彩色。 暑期结束的时候，霍子秋从帝都的影视基地回到h城的王家老宅。 王爵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好像是拾荒回来的一样，衣服又破又脏，脸也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好像燃着熊熊的斗志。 “外公在吗？我想见他。” “现在？你就这个样子去见爷爷？先去洗个澡吧。” “不，就现在，”霍子秋看了眼楼上：“他在自己的书房是吗？” 然后不顾王爵的惊讶，霍子秋灵巧地像个猴子，几步蹿上了二楼。他连门都没有敲，用力地推开了房门。 王老爷子正和王爵的父亲、霍子秋的舅舅王百川在书房谈话。 “进门前先敲门，连这点礼仪都不记得了吗？”王老爷子戴着老花镜在看桌上的文件，他没看进来的是谁，立刻就严肃地训斥了一句。 “子秋，你怎么这个样子？”王百川讶异道。 王老爷子这才抬起头，看到了又脏又臭的霍子秋，不悦道：“你怎么回来了？事先也不和家里商量一下。” 霍子秋定了定神，转身关上房门，随手落了锁：“抱歉，外公、舅舅，我有要紧的事情要说。” 王老爷子和王百川对视了一眼，他摘下老花镜，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鼻梁，往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什么事这么着急？” 霍子秋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我要休学，我要去演戏！” 这句话一说出来，好像是定身咒语一样，王老爷子和王百川都呆住了。 “你说什么？” 霍子秋的目光在两个人脸上扫了一遍，知道他们不是没听清，而是不相信。 果然，王老爷子沉声道：“你忘了你妈是怎么死的了？！这样的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 “外公，我喜欢演戏，我没法抗拒表演给我的诱惑。”霍子秋放轻了声音缓缓说：“是，我知道，妈妈就是因为一意孤行，非要去娱乐圈闯荡，才会落到那个下场。但是，我和她不一样，我有信心，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能走到金字塔的塔顶。如果仅仅因为上一辈的往事，就裹足不前，不敢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难道不是因噎废食吗？！” “因噎废食？！哼！你妈妈当年走的时候也是这么自信满满，结果呢，才过了几年啊，人不人鬼不鬼地跑回来，”王老爷子真的动了气，厉声道：“你给我死了这条心，立刻给我回去上学。要是你真的不想读书了，那也行，回来帮着你舅舅做生意。想进娱乐圈？你死了这条心吧。” 相比之下，王百川倒是很冷静，慢条斯理地说：“子秋，你想干什么，王家都有能力在后面支持你。但是娱乐圈里面的水太深了，各方的利益都搅在一起，就算是王家在国内有点地位，也难以保证让你顺风顺水地走得长远。” 霍子秋摇了摇头：“我并不想借助王家的能力。” 见王老爷子冷哼了一声，显然对他这句话嗤之以鼻。霍子秋抬起右手往身上比划了一下，站在原地转了个圈：“外公，舅舅，你们看我这一身，是不是很凄惨？” 王百川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霍子秋挺直了后背，语气里还有点自豪之意：“我被袭击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罗云熙 “袭击？”王老爷子和王百川同时眯起了眼睛。 在h城里，王家的名字摆在那里，还没有几个人敢对王家的孩子下手。更何况霍子秋的身世当年闹得满城风雨的，没几个人不知道他是王家老爷子的外孙。 霍子秋也微微眯着眼睛，眼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霍京的大儿子霍子铭在帝都。” “砰”的一声，王老爷子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怒极道:“霍家欺人太甚！”他打量了一下霍子秋身上又破又脏的衣服，忍住怒气问:“怎么不打个电话回家？让你表哥去接你，也不至于弄得这么惨。” 王百川沉吟道:“这事儿可不能这么算了……” “外公，舅舅，你们先别忙着生气，听我把话说完。”十八岁的少年挺直了背，语速不疾不徐:“霍子铭和一帮小混混一起在酒吧玩，出来的时候刚好撞上我。他倒没说什么，那些小混混会看眼色，主动自觉地教训了我一顿，抢走了我所有的钱和卡。” 他说到这轻轻一笑，好像完全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感到沮丧:“我听白沙说过，霍子铭被他爹送到了国外念管理，这次不用说一定是偷溜回来的。我已经联系过白沙，请他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霍家知道。霍子铭是霍京的长子，一向最被看好，霍京不会放任他不管的。这点小事，犯不着为了我就和霍家对上。” 王百川道：“也不只是为了你，咱们和霍京本来就是水火不容。虽然王家的财力和势力比不上霍家，但是也不能让他们觉得咱们家的人好欺负。” 霍子秋接口道：“我在王家住了十年了，这十年来，多亏了外公和舅舅的照看。我知道。你们都觉得对不起我，所以在各个方面都尽力地补偿我。可是，我也知道，你们也不可能从心底喜欢我，一看到我，你们就会想到霍京，想到妈妈是怎么死的。” 王老爷子沉默着不说话。王百川也有点讶异。 霍子秋的嘴角紧紧抿住。“这十年来，我一路顺风顺水，我知道。背后少不了外公和舅舅的帮助。我也想过，是不是就继续把书念完，一路深造下去，过上你们都希望看到的生活。” 他目光微动：“但是。这次回来我遇到了一些人、一些事，然后才觉得。为了已经逝去的往事轻易地放弃自己喜爱的东西，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更何况，霍子铭让我意识到，就算我心甘情愿过平凡平静的生活。有些人也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王百川似有所动：“子秋……” “外公，舅舅，”霍子秋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声音坚定：“我不可能一辈子被你们保护着，我想要力量。我想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想要‘霍’字不再成为我的束缚。” 王老爷子“哼”了一声。 “娱乐圈里充满了诱惑和危险，但是也充满了机会。只要你们愿意让我去试，我一定能找到迅速积累力量的方法。” ———— 一月一日，元旦，上班族们都窝在被窝里面，享受着难得的假期。 安宁一大早就被沈平的电话叫了起来，急急忙忙出了门。 “安宁，我早上约了《盛世欢颜》的导演罗云熙见面，你快点过来。” 罗云熙，映辉的御用导演之一，擅导偶像言情剧，安宁前世也和她多有合作。 罗云熙是圈子里少有的女导演，有几分才气，也有与才气成正比的怪脾气。 她的怪脾气与郑唯、辛仲轩又完全不一样。 郑唯、辛仲轩的怪脾气都出于对作品质量的追求，虽然他们的要求高了点，说话不大好听，但是至少对于认真努力的演员，不会太过分。 罗云熙今年四十七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更年期的原因。她的性格，只能用“女人的心海底的针”“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这种话来形容了。 她对待演员的态度全凭自己的好恶，根本没有统一的标准。 有的时候，安宁甚至觉得罗云熙是个完全没有三观的人。 好在她前世一直谦卑有礼，装得无比温和的样子。虽然罗云熙对她算不上多好，至少也没有怎么冷嘲热热讽。 所以对于沈平这么快就勾搭上了罗云熙，安宁其实是非常惊讶的。 毕竟就她所知，罗云熙是非常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的。 ———— 沈平约的地点在一家叫做“月光”的咖啡馆里。 安宁下了公交车，又走了两百米才找到。 她眼尖地发现咖啡馆左边有家不起眼的蛋糕店，安宁驻足想了想，还是先拐进了蛋糕店。 沈平和罗云熙在咖啡馆最尽头的一个小包间里，两人面对面坐着。 安宁刚刚到门口，沈平就已经发现了她，目光充满无奈地朝她看了一眼。 再看他对面的那个微胖、脸上长满小雀斑的中年女人，没错，是罗云熙了。此刻她脸上挂着讥诮的神情，但是目光飘忽，不知道已经神游到哪去了。 安宁顿时了然，这两人显然是话不投机。她笑着开口打破了沉默：“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罗云熙回过神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讥诮不减反增：“小姑娘，你老师没教过你，迟到是要罚站的吗？” 这要是换成刚刚出道的新人，恐怕多少有点尴尬地接不上话了。 沈平面色有点不好看：“罗导，安宁还只是个新人，您何必这么针对她？” 罗云熙立刻沉下脸来：“我怎么针对她了？要是听不下去，现在就可以走人了。我说话就是这个样子，不习惯？那我看完全没有必要合作了。” “罗导，您别生气，是我的错。”安宁微笑道：“刚才路过蛋糕店，想起早上没吃早饭，就顺道拐进去买了点吃的。” 她说着把自己手上的纸袋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三小盒蛋糕，分别是芝士乳酪蛋糕、黑森林和布朗尼：“我想着你们肯定也没吃早饭，就买了三份。” 沈平一看这三个蛋糕，眼睛都瞪圆了。 这种极高热量的食物，对于女演员来说简直是慢性毒药。在刚刚成为安宁经纪人的时候，他就给安宁列出了长长的“禁止食用食物列表”，这些蛋糕就名列其中。 他皱了皱眉头，不满道：“安宁，我怎么说的，这些东西你不能吃。” “有什么关系，难得吃一次嘛，不会长胖的。”安宁不在意地摆摆手，伸手拿走了芝士乳酪的蛋糕。(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试镜？ 沈平没说话，心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吃点蛋糕又没什么，我觉得挺好，”刚才还横眉竖眼的罗云熙突然转了口风，开始帮着安宁说话了。 “就是，吃甜点心情会变好嘛。”安宁自己挖了一大勺蛋糕放到嘴里，又把面前那块黑森林推给她：“罗导，你不吃吗？” 罗云熙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个蛋糕。 安宁心里松了口气，回头冲着沈平眨了眨眼睛。 罗云熙无疑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但是安宁知道她有个极大的嗜好，就是吃甜品。 这还不算，安宁曾经仔细观察过罗云熙。她非常讨厌别人在她面前提到“吃甜品会长胖”这件事情。 原来有个女演员，在她吃甜食的时候开玩笑地说了句“罗导，这东西热量可高了，吃完了会变成脂肪排不掉哦”，结果后来被罗云熙假公济私地折腾惨了。 安宁刚开始还不理解这是为什么，直到后来看到了罗云熙二十岁的照片。那照片里明明是个身材纤细的小美女，即使是脸上有几颗雀斑，也只是增添了她的俏皮而已，并不减少其美丽。 一个曾经纤瘦的美女因为过度食用甜点，逐渐变成了现在的平庸中年妇女的形象，可想而知罗云熙该多么痛恨甜品了。但她偏偏又戒不掉这个习惯，只好寄希望于别人陪着她一起胖起来。 这一点当然不只安宁一个人发现。 映辉现在的一姐周凌，不仅发现了这点，还很好地利用了这点。 周凌曾经为了和罗云熙搞好关系，每天陪着她吃甜点，最后足足让自己增肥了十斤。终于得到了映辉当年的大制作《女将》的女主角位置。 而周凌在电视剧开机之后，又在极短的时间里减掉了这多出来的十斤肉。 也因为《女将》这部电视剧，周凌成功从一众毫无特色的小花里脱颖而出，最后终于走到了映辉一姐的位置。 安宁今天做的，只不过算是拾人牙慧吧。 一块蛋糕下去，罗云熙的心情好像变得平和多了。 沈平等她咽下最后一口蛋糕才开口：“罗导，听说你执意不肯接受映辉之外的人来出演《盛世欢颜》的女主角？” “我不和映辉之外的演员合作。这是业内都知道的事情。要是小配角也就算了。可是主角？”罗云熙摇摇头：“不可能。” 沈平笑道：“我给您的资料不知道您看了没有，里面有安宁在其他作品里的表演片段……” 罗云熙打断他的话：“我没看，我也不需要看。不管演技多好，不是映辉的人，就不可能在我的作品里当主角。” 她看了眼安宁，眼里的锐利和嘲讽又升起来：“安宁？你就是孟安宁？脸太嫩了。戏路太窄，演不了盛清歌。” 盛清歌是《盛世欢颜》的女主角。一个官宦之家的小姐。 作为一部大型的偶像言情巨制，盛清歌当然也具备了玛丽苏女主的大部分特征。 她美丽、坚强、聪慧、勇敢，如果说盛清歌和普通的玛丽苏女主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大概是她特别的倒霉。 或者应该说。盛清歌简直是天煞孤星下凡。 她爱的人，爱她的人，都前赴后继。接二连三地去了阎王殿报道，最后只留下盛清歌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世上。 安宁觉得，本书作者给起的这个书名就具有相当的讽刺性。人都死完了，还怎么“欢颜”的起来？ 沈平还是心平气和地在和罗云熙讲话：“罗导，我知道您还没有找到最合适的人选，我也不要求其他的，至少让安宁参加一次视镜……” 他话还没说完，就又一次被罗云熙给打断了：“沈平，我知道，你之所以这么理直气壮地来要求我用一个新人当主角，是因为有投资方在背后撑腰。但是我还真告诉你了，我罗云熙不想用的人，管你有几个投资方撑腰，我也不会用。” 安宁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的信息，“投资方”？哪来的“投资方”给自己撑腰？ 沈平微眯眼睛：“罗导，做人做事何必那么拘泥死板？抛去其他的因素不看，我既然敢来找你，当然是相信安宁有足够的能力来演绎这个角色。您看都不看，未免有点太武断了吧。” “武断？不如这样，你去找映辉的高层，让他们直接把我换掉，事情不就解决了？” 罗云熙这个时候充分地展现了自己又臭又硬的脾气，不管是对是错，只要是自己说出来的话，就一定要坚持到底。 如果映辉真的把她换掉了，安宁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罗云熙一定会在自己的微博上面指名道姓地揭露这个娱乐圈的“黑幕”。 不过……她不给视镜的机会，难道安宁就真的试不了镜了？这未免也太小瞧她了吧。 ———— 《盛世欢颜》的剧本安宁已经看完了，此时她的脑海里正巧浮现出一段戏来。 那是盛清歌进宫之后，想要争取太后的信任从而当上太后身边的执笔女官。她才华出众，远超旁人，太后也有爱才之心，但是因为盛清歌不与太后娘家同宗，所以并没有选择盛清歌。 直到几日之后，盛清歌多方筹谋，终于得以与太后“偶遇”，她伏地自陈，一番言语打动了太后，最终得偿所愿。 这段戏，和现在安宁的处境多相似…… 安宁坐直了身体，想象自己是个教养极好的千金小姐，此时面对的，是言出如山，绝不轻易更改的太后。 她要引导着罗云熙肯定自己的演技。 ———— （盛清歌伏在太后的脚下，克制地开口：“敢问太后娘娘，您当真非刘家女不用？”） 安宁低下头，小心翼翼又无比郑重地开口问：“罗导，您真的非映辉的演员不用？” 罗云熙不耐烦地说：“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主演必须是映辉的。” 很好，这个不耐烦的反应与太后娘娘很像。剧本里是怎么写的？ （太后转头呵斥身边的嬷嬷：“她是如何闯进来的？还不快拖了出去！”） （听到太后的呵斥声，又见到两边走过来的几个强壮的嬷嬷，盛清歌猛地直起身子，虽然瑟瑟发抖，但仍是壮着胆子大声说：“小女自知擅闯内宫乃是死罪，纵知如此，仍然不惜以身犯险。不过是因为有几句话不得不说，几个问题不得不问。太后您为天下之母，胸襟宽广有如高山阔海，若能一全我这将死之人的心愿，小女纵死无憾。”） 安宁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直视着罗云熙，语气褪去了那层小心翼翼，坚定有力地说：“罗导，其实我算得上是您的粉丝。您的作品每一部我都看过，甚至不止看了一遍。不以演员的身份，而单纯以一个喜欢您的观众的身份，我想我对于选角这件事还是有一点发言权的。” （太后挥了挥手，阻止了那些要把盛清歌扔出去的人，终究还是爱才之心作祟，微微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而罗云熙听到安宁的话，也不好再怎么拒绝，毕竟安宁都说了自己是“罗导的粉丝”了。她勉为其难地开口道：“哦？那你说说看。” （盛清歌规规矩矩地再次伏地叩头，然后才说话：“小女知道，太后属意刘氏女来做执笔女官，盖因太后亦出自刘氏。论起亲疏远近，小女自知远不值一提。然太后娘娘绝非等闲的闺阁妇人所能比，您曾经垂帘三载，气魄眼光不让须眉，应当知道，执笔女官与宫妃不同，又岂能因亲疏远近而草率决定。”） 安宁仍然维持着端庄规矩的坐姿，肩膀自然垂下，双手始终交叠在腿上，一副大家小姐的做派。她这次开口，语气与前两次又不一样，不疾不徐，缓缓道来：“我知道，您和映辉合作了已经快二十年。您最成功的作品《女将》，至今仍然被认为是不可超越的经典电视剧。所以我也很明白您对映辉的感情。”她的目光直视着罗云熙：“但是，映辉已经今非昔比了。您这么多年来走南闯北，见识一定比我多，应该知道如果只凭着感情行事，对你对映辉对整个剧组来说，都没有好处。” 罗云熙没说话，而是神色莫测地上下打量着安宁。 安宁的话当然也有一点道理，但是真正让她觉得诧异的是安宁整个人的姿态和感觉，甚至说话的语气。刚开始听起来好像是在讨好导演，但是越往后越能感受到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好像今天不说出来，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罗云熙也形容不出这种感觉，就像和自己说话的不是一个没什么演出经验的小演员，而是一个穿越时光而来，言辞有度的大家闺秀，就像……盛清歌那样的…… 同样觉得奇怪的是沈平，虽然已经很清楚地知道安宁的实力，但是对于她在片刻之间就转换状态这件事，沈平还没有完全接受。 安宁究竟想干什么，她嘴里的话虽然句句有理，但是姿态和说话的语气总是让人想到古代的千金小姐。(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动摇 （盛清歌见太后似有所动，更不敢懈怠地继续说道:“若刘氏女中有德才超过小女者，清歌亦不敢多言。然放眼如今刘氏一族，适龄的闺阁女子本就不多，更何况刘氏女素来是为了备选入宫，所习者不过是宫中礼仪之类，为的是立足于后宫，见宠于陛下。小女敢放厥词，以宫妃之心胸绝无法胜任执笔女官之位。”） “罗导，”安宁微微抿唇，形成一个并不怎么明显的笑容:“您用惯了映辉的演员，也曾经创造出《女将》这样的佳作。但是恕我直言，现在的映辉，根本没有能够出演盛清歌的演员。” 罗云熙不屑地掀了掀嘴唇:“现在的新人什么话都敢讲，映辉是多大的一个公司，旗下大大小小的演员有多少，你到底知不知道？” 映辉的情况，安宁当然是一清二楚。 虽然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但拿的出手的花旦却没有几个。一姐周凌算是映辉的王牌，但是近几年已经不接电视剧，专心拍电影了。 周凌往下，就是一片青黄不接的样子了。现在当红的那几个小花旦，完全是靠着自身的人气在撑着，没一个愿意沉下心来练练演技。 原来安宁在世的时候，好歹能算个演技担当，现在安宁不在了，映辉根本就没有什么能靠演技撑起场子的人。 “罗导不信？我给你数数，”安宁目光有神，浅浅一笑，眉眼之间褪去了刚才的不安和忐忑，反倒蕴藏着一股了然和自信：“周凌虽然是自《女将》开始走红。但自她成名到今天已经快十年了。虽然在映辉排的上第一，但是放眼圈里，与她同龄，但资源比她好、地位比她高的也有不少。最近几年她一意进攻大屏幕，绝对不会再往后倒退来演这种古装偶像剧。再往下数，沈眉演技太差，王若琳根本不适合古装。而剩下的人？” 安宁顿了顿。端起面前的杯子，送到唇边，嘴里轻轻地飘出了一句话：“罗导你也不至于这么不挑吧。” 罗云熙一时间无言以对。 她正式担纲总导演已经快二十年了。十年前一部《女将》捧红了周凌，捧红了编剧，唯独没有捧红罗云熙这个导演。 她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孑然一身。无儿无女也没有爱人，也不再指望着能够一夕之间凭借着某部电视剧翻身。 罗云熙没有什么特别执着的事情。只除了一样，就是她手上的戏，一定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拍。 至少在自己熟悉的这个环境里，她要拥有绝对的权威。 依仗着自己二十年来为映辉拍戏的苦劳。以及罗云熙屡战屡胜从无败绩的毒舌功力，也确实没有人能够逆着她的心思办事。 然而此时此刻，她看着面前这个二十来岁的女孩。脑子里想的却不是怎么让她知难而退，而剧本上写的情节。 《盛世欢颜》是一部已经有一点名气的网络小说。映辉两年前买下了这部小说的版权，但是今年才正式决定开拍。 罗云熙作为导演，当然很早就看完了剧本。 她对剧本的具体情节其实记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讲的是女主从聪慧机敏的少女一路成长的故事。 盛清歌这个角色，罗云熙并不算特别喜欢，觉得就是一个长得好看有点小聪明但是异性缘异常旺盛的小姑娘。随便找个脸长得好的年轻演员，自己指导指导也就算了，毕竟谁会和一部偶像剧较真呢？ 再说，书里写的那种灵动狡黠，临危不乱，气度端方……哪有人能演得出来？ 安宁静静地喝着自己的柠檬水，但是红色马克杯杯沿上方，却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着一丝丝灵动的光。 罗云熙一下子就想起了剧本里盛清歌去跪求太后的那场戏。 那时候盛清歌的父亲出征在外，她在府内受到继母和庶姐的种种陷害，九死一生。为了避祸，她想方设法参加了执笔女官的征选。 执笔女官，是书中虚构的一个官职，虽有品级，但并不干什么实事。因为朝夕侍奉在太后身边，常常有机会得见天颜，所以历来的执笔女官都是那些年龄尚不足参加选秀，但是又资质过人的官家女进宫为妃的捷径。 盛清歌这时年纪尚小，文才敏捷，气性却很高，不愿意在继母面前伏低做小以自保，反而把执笔女官当成了救命稻草。 她以为自己必定中选，谁知道太后早已下定决心要选自己娘家的刘氏女。 盛清歌心中不平，硬是私入内宫，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面见太后。 她侃侃而谈，刚开始还谨慎小心、战战兢兢，但是说着说着便露出自己平日的那种“舍我其谁”的感觉来。 对于太后要选刘氏女这件事，她先是把几个候选的刘家女儿一一点评，再一一否定。 然后昂首傲然道：“小女大胆自荐，太后若是愿意青眼相加，小女定不负太后的期望。” 这段戏并不好演。按照常理来说，不管是谁，私入内宫，惊动凤驾，根本没有机会辩白这么多，更别提后来还成功地说服了太后改变心意。 但是小说就是这么写的，大概因为盛清歌确实颜值高智商高而且胆子大，再加上一点作者给的金手指。 最后，太后心念偶动，似乎看见了当年在宫中苦苦挣扎，无依无靠的自己。 因为这一点移情心理，盛清歌不仅逃过了惩罚，而且初步得到了太后的肯定，开始从盛府的深宅大院里走出来，开始了另一段截然不同的生活。 罗云熙没想过这段戏要怎么演，但是今天，当安宁在喋喋不休地说服她的时候，盛清歌这个形象却越来越鲜明地出现在她脑子里。 有才有貌，并且知道自己有才有貌，从不愿低人一头，时时刻刻都流露出一种别人没有的聪敏…… 这样一个只存在于虚构小说里的人，好像正渐渐在自己面前成形。(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带资进组 罗云熙移开目光，“说了这么多，你是想说你自己才是最适合盛清歌这个角色的人？” 安宁不回答，只是仍然用自己的大眼睛盯着她。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对于演员来说，能够运用眼神来表达情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安宁前世的眼睛并不算特别大，而是狭长上挑的凤眼。也因为这双凤眼，安宁很难表现出青春天真不谙世事之类的感情来。 可是现在，孟安宁的眼睛是一双大大的杏眼，就好像一扇明净的落地窗，能顺利地传达出她想表现的种种情绪。 就像现在，安宁虽然不说话，但是罗云熙却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那种内敛的自信，好像在说“谁是最合适的人，我相信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真是个少见的自负的新人，但是又确确实实有自负的资本。 罗云熙觉得自己应该是不喜欢这个新人的，但是她又禁不住想，也许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人能重新创造出《女将》那样高口碑的电视剧？ 最近几年，随着国产电视剧的情节越来越狗血、越来越玛丽苏，加上制作方敷衍了事，主演演技着急，不少人都开始怀念起当年的优质国产剧了。 《女将》就是论坛上被提起次数最多的一部电视剧。 不少人感慨“周凌已老，映辉也不复当年的鼎盛，想要再出一部和《女将》媲美的电视剧，实在是太难了”…… 罗云熙眼看着近几年拍出了不少精品电视剧的青影收获了无数的赞美，连带着青影旗下的导演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心里当然不平衡。 沈平见机很快。立刻就看出来罗云熙的心思已经动了，赶紧笑道：“罗导，您要是愿意给个机会，大可以好好试试安宁的演技，到时候您觉得不行，再拒绝也不晚啊。” 罗云熙眼神从安宁身上飘过，最后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你们是投资方推荐的人。胳臂扭不过大腿。我再怎么不情愿也没用。”她顿了顿，拎着自己的包站起来：“不过，最后能不能过试镜。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完扭身就走了出去。 沈平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一回头，就看见安宁的眼睛里露出疑惑之色，定定地看着他。 他慢条斯理地说：“怎么？有什么要问的？” “我怎么变成了投资方推荐的人了？” “哦。这事啊，我正想和你说。”沈平按了服务铃。叫人把餐桌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做到安宁的对面去。 “之前你不是觉得奇怪吗？映辉是家很护短的公司，怎么能够容许一个外人来出演主角？”沈平道：“其实映辉这几年的运作已经很有问题，早在筹拍《盛世欢颜》的时候。已经出现了资金不足的情况。更严重的是，两个月前，最大的投资方临时撤资。”他两只手指扣了扣桌面。别有深意地问：“你想想，在这样的窘境下。如果有人愿意投资，填上这个资金缺口，会怎么样？” “那简直就是救命稻草，映辉怎么也会抓住这个机会……”安宁恍然大悟，狐疑地看着沈平：“你可别告诉我，那个投资方也是你的人？难道做经纪人只是你的一个小小副业？你其实是某个大集团的太子爷或者幕后推手？” 沈平哭笑不得：“要是我这么有钱，当年我就不会苦哈哈地被迫离开娱乐圈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告诉你也没什么，你早晚要知道的。投资方虽然不是我，但是也是你熟悉的人。” 安宁只想了几秒钟，立刻脱口而出：“……霍子秋？！” 沈平点点头。 安宁咂咂嘴，她早就猜到霍子秋会有自己的投资和副业，这在圈子里也是很普遍的事情，毕竟演员这个行业不是铁饭碗，聪明人当然会早作打算。 只是她没有想到，霍子秋的副业居然这么庞大，随随便便就能够投资一部大制作的电视剧。 沈平好像看出了安宁在想什么，笑道：“当然，这个公司并不全属于子秋，他只是股东之一。有了这个背景，《盛世欢颜》女主角的位置几乎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只不过，罗云熙这个人，出了名的脾气臭、无理取闹，所以才先和她通个气，省得她在拍摄的时候为难你……这件事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就怕你觉得自己是关系户、有负担……” 他目光带着赞许：“今天看来，你自己倒是清楚的很，映辉没有能挑大梁的人，你的演技已经足够压制现在那群小花旦了。” “这么说，我现在也算是带资进组的人了？”安宁的表情有点古怪。 沈平也笑起来：“谁说不是呢。” ———— 第一次成为“带资进组”的女主角，安宁的感觉非常奇怪。 一下子觉得有种莫名的羞耻感，一下子又觉得应该昂首挺胸地享受这从来没有过的待遇，最后渐渐变成了“算了，像我这样有颜有演技的人就算是带资进组也说得过去”这样的心情。 安宁也没忘记问霍子秋为什么要投资映辉的作品，沈平只是含含糊糊地回答她《盛世欢颜》符合当前的观众需求。 她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回家之后，当然也不忘编辑一条感恩戴德的短信发给霍子秋，感谢他给自己这样的机会。 这边短信刚刚发出去，那边沈平的微信已经来了。 他传来了《盛世欢颜》初步确定出演的演员表。 安宁一眼扫过去，有两个名字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目光——乔梓潼、秦守。 乔梓潼的角色是女二号，那个一直给女主下绊子的庶姐；秦守饰演的，是薄公子，盛清歌的初恋情人。 安宁的眼角抽搐了几下，心里一片卧槽尼玛之声。 乔梓潼也就算了，在一个剧组刚好还能方便自己查探前世的死因。 但是秦守，他根本是和映辉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份名单里面？(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霍子秋的决定 帝都的气温已经跌倒了零下十度，但是同一时间的香港，依然维持着二十度左右的好天气。 霍子秋住的酒店房间是套房，卧室外面就是客厅。 他很早就醒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再也没有睡意，最后披了外衣挪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用茶几上的茶具慢慢地煮了一壶茶。 茶水刚刚沸腾，沈平的微信已经到了。 ——“已经见过罗云熙，一切顺利，附上暂定的演员名单。” 霍子秋有点惊讶，眉毛轻轻抬了抬。 他多多少少曾经和罗云熙有过接触，也很了解她的性格。沈平能这么快就搞定她，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过，更加出乎霍子秋意料的，还是那份名单里的第二个名字——秦守。 手机放在茶几上，霍子秋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手机屏幕，一直到屏幕自己暗了下去，他才移开目光。 思考了片刻，他拿起手机来拨通了沈平的电话。 “我就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沈平的声音很清楚，显然早已经起床，“我专程等着你呢。” 霍子秋看着面前的茶壶嘴里徐徐升起的热气，皱眉问：“秦守怎么会在这部戏里？” 沈平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看秦守不顺眼，谁让他是安宁的前男友……” “算不上，他们不到三个月就分手了。”霍子秋打断他。 “好，算不上，算不上，”沈平无奈道：“这次我们虽然是投资方，理论上来说有最大的话语权。但是每部戏多多少少都有些加塞进来的半吊子演员，这你也是知道的……” “和映辉说，把秦守换掉。” “要是能换，我早就开口了，也不会让你看到给你添堵。”电话那边的沈平揉了揉眉心：“你知道这个秦守走的是谁的路子？” “谁？” “说出来你都不信，张蝶，”沈平微微提高了音量：“这个秦守别的没有。勾搭女人的手段还有一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了张蝶的干女儿邱一苇。说动了张蝶把他介绍进来的。” 霍子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张蝶？” “就是你想的那个张蝶，她的人脉有多广你也晓得，为了挤走秦守而和她作对。我觉得不大划算。” 霍子秋左手的大拇指搭在食指的第一个关节上轻轻搓动，眼皮也垂下来看着左手。 投资《盛世欢颜》，霍子秋很大程度上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安宁死后，他顺着事故现场的火药师傅陈雷一路查上去。最后查到这件事情和影后张蝶脱不了关系，但是更细小的证据。却是一点都查不到。 他只好转换了目标，从乔梓潼这里下手。 刚好这时候《盛世欢颜》的剧组出现了资金短缺，趁着这个机会，霍子秋正好能帮孟安宁拿下女主的位置。 而王浩成也一定会努力帮乔梓潼捞一个角色。霍子秋再稍微推波助澜一下，女二号的位置就落到了她的怀里。 《盛世欢颜》的拍摄时间初步规划为四个月，这四个月的时间。不怕挖不出乔梓潼隐藏的真相。 只不过，霍子秋没想到。那边张蝶的线索才断了，这边就天上掉了馅饼，来了个张蝶的“干女婿”。 “怎么不说话？”沈平久久没有听到霍子秋开口，又说：“算起来，安宁和秦守分手都已经三四年了，而且交往时间又短，你不至于心结这么深吧。” 霍子秋这才回答：“既然是张蝶推荐的人，映辉那边也不会轻易得罪的，就这样吧。” 沈平松了口气，转而问：“你想来演男主角的事情，我还没和映辉这边说，你要不要再和东子哥商量商量？还有风云那边，你这个决定他们知道吗？” 沈平确实不理解，以霍子秋现在的咖位，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远离小屏幕，专攻大银幕，巩固自己的影帝地位。 但是他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居然主动开口，要来演这部古装偶像剧的男主角。 要知道霍子秋的经纪公司是国内最好的，而他现在正处于巅峰时期，不但不努力提高自己的身价，充分发挥商业价值，反而一再地自降身份。 从《喜庆》到《盛世欢颜》，从电影到电视剧，这简直是一夜回到解放前的节奏。 以一个经纪人的角度来说，沈平觉得霍子秋这简直是在慢性自杀，消耗还不稳定的粉丝群和刚刚建立起来的口碑。 “我已经和东磊说过了，他没意见。至于风云？我多拍几支广告弥补一下，高欢也不会怎么为难我。” 预感到沈平还想说什么，霍子秋又补上一句：“这事儿我已经决定了，《盛世欢颜》的男主我演定了，你也别劝我了。” “唉，我是拦不住你，但是东子哥也不拦你，这就奇怪了。”沈平又叹气道：“现在圈子里的竞争多激烈你自己清楚，这一步走出去，你有可能就再也爬不回一线的位置了。” 霍子秋轻笑道：“当年你为了陶平改行当经纪人的时候，难道没人和你说过这话吗？” 沈平顿时无话可说了，“我明白了。” 其实，王东磊也苦口婆心地劝过他，不就是调查乔梓潼吗，找人去做不就行了？现在的私家侦探也不少，何必为了这种小事毁了自己的事业？ 但是不行，霍子秋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催促他，亲力亲为地去做这件事。不然，他根本没有办法安心做其他的事情。 就算王东磊给他接到再好的资源，不解决这件事情，他不可能全身心地投入到新戏之中。 安宁到底为了什么而死？害死她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霍子秋总要把这些问题给弄清楚的。 ———— 放下手机，面前的一壶热茶已经变得温热，刚好能入口。 霍子秋从茶托上拿起两个杯子，一个放在自己的面前，一个放在右手边的位置，执起茶壶，把每个杯子都斟得八分满。 放下茶壶，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刚刚凑到嘴边，门铃就响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合伙人 听到这门铃声，霍子秋的手停住了，已经送到嘴边的茶杯又放了下来。 拐杖就放在沙发边上靠着，他拄着拐慢慢地挪到门边上把门给打开了。 门外站着的人身材高大，比霍子秋还要高出半个头。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霍子秋，揶揄地笑道：“半年不见，一回来就听说你被一个小丫头给推骨折了？” 霍子秋把他让进门来，自己拄着拐杖又慢慢挪回了沙发上，不仅对他的揶揄无动于衷，反而对他的着装挑三拣四起来：“要不是我知道你从美国回来的，你现在这身打扮，真像刚从民国的片场走出来。” 那人已经脱下了帽子和围巾，这时候正在脱大衣，被霍子秋一说，转过脸来笑道：“还别说，国外还真吃民国那一套。” 他的脸虽然依然俊朗，但是已经长出了不少皱纹，那是最高级的保养品也不能阻挡的岁月的痕迹。但是一双眼睛却明亮至极，而且时时刻刻都闪烁着温柔的笑意。 如果有人在街头碰见他，一定立刻就能认出，这就是几十年前风靡亚洲，当时的少女杀手莫云城。 霍子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怎么样？好莱坞之行还顺利吗？” 莫云城做到霍子秋的右手边，整个人往后一靠，一副累得想死的表情：“顺不顺利也就这样了，去好莱坞拍戏，这辈子我都不会试第二次了。” 霍子秋笑道：“你不想去，你的东家可不会放过你。这段时间，‘国际巨星莫云城受邀前往好莱坞’的消息可是时不时就占了娱乐头条。” 莫云城几十年前现在大陆出名，后来辗转到了香港，现在的经纪公司是香港的金凰影业。 “我都一把年纪了。现在是既不图名也不图利，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反正今年我的合同一到期，我就准备退休享清福咯。”莫云城坐起来，也端起自己的茶杯，把里面的茶一饮而尽：“你嫂子一直想花个几年时间在世界各地玩玩，我都没时间陪她。这次合约结束。我就真的能闲下来陪陪她了。” 莫云城言语之中，很有点感慨的意思在。 他结婚很早，老婆梁鑫是他的高中同学。两个人二十岁出头就领了证结了婚。 莫云城一直就没有正紧工作，更没有稳定收入，都是靠着梁鑫的工资养家。后来他一夜成名，成了当时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为了自己的事业，莫云城并没有把自己已婚的事实说出来。 这一瞒。就瞒了二十多年，梁鑫几乎做了小半辈子的“隐形夫人”，期间还要忍受莫云城和各路女星的各种绯闻。 直到十年前，在狗仔队的不懈努力之下。莫云城有妻有女的事实才被披露出来。 当时舆论一片哗然，莫云城的声望一下子跌倒了谷底。 他开了新闻发布会，向公众道歉。也像梁鑫和女儿道歉，之后有好几年的时间。他都没有接什么新戏，而是留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这几年，大众的宽容程度提高了。 莫云城一没犯法二没做什么道德败坏的事情，只不过是隐婚而已。加上金凰影业努力地把他包装成顾家的好男人的形象，莫云城的事业几乎立刻焕发了第二春。 就在刚刚过去的这一年，莫云城不仅接了董岩的新片，而且还受邀去好莱坞演戏。 “怎么？说退就要退了？”霍子秋听了莫云城的话，挑了挑眉毛。 “说退就退，操劳了大半辈子了，现在缺的是闲不是钱了，”莫云城笑道：“前几年接不到戏，在家闲着的时候，我就想啊，要是每天都过着这么清闲的日子就好了。” 霍子秋点点头：“退了也好，你不演戏了，就好好地去照看一下公司的事情。” “公司？！”莫云城一副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混杂着惊讶激动和恐惧。他连摇了好几下头：“你让我去管公司的事？那你就等着亏本吧。咱们当时可是说好了的啊，我只负责给钱，然后就翘着腿等着分红，等着钞票掉到我的口袋里就行了，剩下的一切都不用我操心了。” 霍子秋无奈道：“开个玩笑而已，你的反应太大了。不过，你是我的合伙人，公司的运营状况，你多少应该知道一下。” “你说。” “映辉你知道吧，”霍子秋缓声道：“今年的开年大戏《盛世欢颜》，我们是最大的投资方。” “映辉？映辉这几年的戏，成绩好像一直不是很好啊。”莫云城道：“咱们一向不都是投资电影的吗？” 霍子秋重新给茶壶里注入热水，再倒进已经空了的两个杯子：“所以，这次特意和你说一声，投资《盛世欢颜》不一定能盈利多少，但是保本应该是差不多的。” 莫云城狐疑地盯着霍子秋：“主演是谁？” “是个新人。” “新人？” 面对着莫云城的追问，霍子秋无奈地提了下嘴角，拍拍自己的伤腿：“是把我推骨折的那个新人。” “哦！”莫云城顿时释然，又端起茶来喝：“不管怎么样，你在投资上的天分我还是相信的。更何况，公司不是还有专业人才嘛，要真是亏本生意，他们也会拦着你的。”他说完，津津有味地看着霍子秋，一副静待下文的样子。 霍子秋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莫云城百分之两百是想偏了：“你今年都五十多了，能不能别再这么八卦了。这个新人很有潜力，已经让沈平给签下了。” “沈平都用上了？”莫云城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不过我懂我懂，你现在的身份，需要低调处理。” 霍子秋也懒得再和他解释。安宁死因蹊跷，这件事情他目前只告诉了王可凡、王爵和王东磊三个人，就连沈平也不知道，所以现在也无谓多说。 他口风一转：“还有件事要问你，去年你接了董导的戏，女主角是张蝶吧？” “是她，怎么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目的 莫云城显然对于霍子秋突然问起张蝶感到奇怪。 霍子秋敷衍道：“哦，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张蝶年纪不大，但可算是老前辈了，我也一直没机会和她合作，只是一直听说她德艺双馨。” 莫云城道：“张蝶啊，是个人才……我和她算是同一时期出道的，不过那时候我二十几岁，她才八岁。” “你们同在一个圈子里三十年，又都是腕儿，按理说多多少少应该有点交情。”霍子秋道：“可是我从来没听你提到过张蝶。” 莫云城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表情：“张蝶这个人，怎么说呢，虽然看起来是很温和的人，但绝对不好亲近，永远都是不冷不热的……这么说吧，她只和自己看得上的人做朋友……” 霍子秋垂下眼睑：“以你的地位，张蝶还看不上眼？” “我的地位？”莫云城好笑地摇了摇头，“张蝶的野心可不只在娱乐圈里，商界和政界，钱和权，才是能入她眼的东西。说实话，我也并不想和张蝶有什么来往，就连这次董导找我们两拍电影，我和她私下也没什么交流。” “听你这么说，和张蝶平时德艺双馨，无欲无求的形象差得还真多。”霍子秋淡声道。 “不过就是带了个伪善的面具而已，入行十年了，你该不会连这点都没看穿吧。” 莫云城也只知道张蝶人前人后两张脸而已，更多的细节也是一问三不知。 “你问这么多张蝶的事情，到底要干什么？别说什么好奇不好奇的，我可是知道的，和你没有关系的人和事。你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霍子秋不说话。 “不管你想干什么，我都劝你，离张蝶远点。”莫云城拍拍霍子秋的肩，郑重其事地说：“她可算是朵霸王花，不好惹。” 霍子秋听出他话里的关切之意，笑道：“知道了，真是老年人。话真多。” “我可不就是老年人了吗？人生都过完了一大半了。”莫云城站起来。抖了抖大衣，往身后一翻，动作相当帅气地把大衣穿上：“老年人要回家去看老伴了。你自己多小心，有事尽管联系我。” “我就不送了，你自己出去吧。” 莫云城走到门口，突然又想到什么一样。回头对霍子秋道：“你有空多来我家走走，韵韵天天都缠着我问你怎么不去找她玩。” 韵韵是莫云城和梁鑫的女儿。大名叫莫天韵，今年才十六岁，刚刚上高二。是个处于青春期，极度迷恋霍子秋的小姑娘。 “你就饶了我吧。”霍子秋心有戚戚然。挥挥手让他快走。 莫云城这才笑着出了门。 ———— 要说起霍子秋这次来香港的目的，见一见莫云城只是其中之一。 他和莫云城认识的时间很久了。 十年前他刚刚入行的时候，莫云城正处于人生的低谷期。因为隐婚的事情几乎停止了一切的演艺活动。 而霍子秋则像一颗新星一样，一路走得顺风顺水。很快就崭露头角。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在一次时尚盛典上，那时候莫云城已经两年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之中，而霍子秋已经拿下了最佳新人奖。 不知道主办方是有意还是无意，霍子秋的红毯排位就紧跟在莫云城之后。 在一片能把人眼睛刺伤的闪光灯中，第二天的娱乐头条就诞生了—— “昔日天王不敌后起之秀，红毯落寞无人问津”。 这条新闻出来以后，舆论立刻分成了两派。 一派力挺霍子秋，觉得他这个“长江后浪”已经成功地把“前浪”给拍死在沙滩上，未来的前途也不可限量。 而另一派的人数更多一点，觉得霍子秋再怎么说也是个小辈，仗着自己小小的成就就这么踩当年的“少女杀手”，实在是不应该。 这么一来，大家简直像是被唤起了尘封多年的母爱一样，纷纷同情起莫云城来，觉得这么一个新世纪的好男人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踩在脚底，实在是可怜。 这件事成了莫云城回归的一个契机，也成功地培养了第一批反感霍子秋的观众。 有这样的孽缘在前，按理来说两个人应该多多少少有点心结。 但事实上并没有，莫云城不拘小节，天性开朗；霍子秋则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谁也没提起这件事，反而聊得投机，成了忘年交。 五年前，霍子秋二十五岁的时候，和莫云城一拍即合，合伙成立了一家投资公司。 这五年来，公司渐渐地走上了正轨，这两年也盈利不少，算是把头两年亏损的钱给赚了回来。 今年投资《盛世欢颜》，对于公司来说并不是最好的决定。 所以霍子秋趁着这次来香港的机会想把这件事和莫云城解释一下，没想到他根本就不上心。 霍子秋自嘲地笑了笑，钱财乃身外之物，莫云城这样洒脱的性格，本来就看得轻。不像自己，始终放不下这些身外之物。 窗外的天已经完全亮了起来，霍子秋看了眼左手手腕戴着的表。 2016年1月1日，上午八点二十五分。 霍子秋看了眼手机，电话还没来。 他来香港的第二个目的，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目的，是见一见自己的亲生父亲，霍家的主事者，霍京。 约好的时间是八点半整，霍子秋又等了五分钟，果然手机屏幕闪烁了起来。 给他打电话的是霍京的助理，刘骏。 “小少爷，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您需要我上去接您吗？” “不用了，我自己下去，你就在楼下等着吧。” 霍子秋挪到客厅的全身镜前，重新整理了一遍仪容。 镜子里的那个男人，脸色很平静，眼里既没有喜色也没有哀情。 霍子秋右手握拳，虚虚地抵在镜面上，和镜子里的那只拳头碰在一起，停顿了片刻，然后垂下了手，转身拄着拐出了门。 商界大亨霍京，霍子秋并不是第一次去见他，但是这次的情况，与以往都大为不同。(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到霍家 到了楼下，刘骏已经等在车子旁边，为霍子秋开了车门，等他坐进去才小心地关上，自己则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一路上，霍子秋都不说话。 刘骏从倒视镜里看了看后座的霍子秋，笑道：“您多久没回来了，霍董经常想您呢。” 霍子秋一直看着窗外，听到了刘骏的话，半天才慢吞吞地说：“听说霍子铭卖了长隆集团百分之三的股份，换了几辆赛车？” 长隆集团是霍京几十年经营的心血，也是霍家的主要产业，所经营的内容极为广泛。 霍京的妻子袁湘，也是香港商界大佬的女儿，占有长隆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数年之前，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起意，把其中的一半，也就是百分之五的股权都转让给了大儿子霍子铭。 霍京和袁湘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霍子铭，二儿子霍子雄，小儿子霍子云。其中只有霍子铭比霍子秋大，今年已经三十五岁。 这个霍大少爷是个十足的败家子，三十五岁仍然一事无成，就靠着霍家的财势在外面鬼混。每次袁湘投钱让他自己搞点生意，他都有本事很快把事情搞砸，让所有的投资都血本无归。 后来霍京已经对他不报什么希望了，就剩下袁湘还不死心，认为霍子铭一定会大器晚成的。 最近一年，霍子铭迷上了赛车，还自己捣鼓了一支车队，到处去参加比赛。 因为战绩不佳，渐渐地找不到赞助商来赞助他，而霍子铭自己的钱也不够用了，一急之下居然把百分之三的股份给抛了。拿到钱之后顺带着还多购入了几辆赛车。扩充了一下队伍的阵容。 也不知道霍子铭是怎么想的，他要的价格远远低于长隆集团股份的正常售价，说是“贱卖”，毫不过分。 霍京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木已成舟，股份是拿不回来了，他气得差点吐血。霍家的人。现在没一个敢在他面前再提这件事。 现在被霍子秋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来。刘骏实在是无言以对。 车里静默了一段时间，霍子秋突然不经意地又问：“听说买走那股份的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应该对长隆没什么影响吧。” 刘骏没想到霍子秋连这个都知道。心里一跳，笑道：“长隆是百年大树了，根深蒂固，百分之三的股份而已。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霍子秋“哦”了一声，又道：“我要是霍董事长。一定牢牢地看住剩下的股份，要知道，水滴石穿，一个百分之三不算什么。十个百分之三问题就大了。刘助理，你说对不对？” 他的语速和缓，但刘骏就是听出了隐隐的幸灾乐祸和嘲讽之意。他从倒视镜里看后面。霍子秋正扭过头去看窗外，只有微微勾起的嘴角能看的清楚。 ———— 霍家的宅院和二十多年前差不多。就连当初霍子秋跪过的台阶都没变。 霍家的老管家李仁满脸堆着笑，亲自开了车门，又要搀霍子秋下车。 霍子秋没理他，自己慢吞吞地拄着拐下来了。他看也不看一眼李仁，神情冷淡：“我可不敢让李管家扶，七十多的人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倒下了，还是拐杖靠谱一点。” 说着就自己一步一挪地走上了台阶。 刘骏落在后面，拍了拍李仁的肩膀，叹气道：“何必呢，要是我，早就退休在家享清福了。” 李仁三十年前就在霍家管事了，一直很得霍京的器重。只是今年已经七十好几，比霍京还大十来岁，早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了。 但他无儿无女，老伴也死得早，所以怎么也不愿意离开霍家。 听了刘骏的话，李仁气得发抖，满脸的皱纹像晒干了的橘皮一样皱得更厉害了。 他冲着霍子秋的背影恨声道：“在我面前摆什么少爷架子，当初还不是像条狗一样跪着求我别赶他们母子走。” 刘骏摇了摇头，也不再理他，自顾自加快脚步追上了霍子秋。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老管家早晚有一天要被自己蠢死。霍子秋明显就是在记恨当年被李仁赶走的事情，他不但不避着这个话题，还自己提出来，真是老糊涂了。 刘骏是十年前开始给霍京当助理的，他为人聪明机警，很快就取代了李仁在霍京身边的地位。 十年来，刘骏办事几乎没出过岔子，并且对于自己的上司，长隆集团董事长霍京的心思也摸得相当透彻。 他看得很清楚，霍家正经的三个儿子是没救了，霍京最近几年倒是对这个私生子很上心。 霍子秋，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没有，只能跪着的私生子了。 ———— 拐杖和大理石地面碰撞在一起，产生一声声急促冰冷的回响。 霍子秋在走廊上恰好遇见了正要出门的袁湘。 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但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袁湘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 她见到霍子秋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反而笑得含蓄：“霍影帝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下，家里一点都没准备，我可是霍影帝的粉丝呢。” 霍子秋微微颔首，表情丝毫不动：“像霍夫人这样高贵的夫人，肯屈尊当我的粉丝，真是荣幸之至。” 袁湘笑道：“可惜你来的不巧，我正有事要出去。好在我丈夫在家，他会替我招待霍影帝的。你别客气，有什么需要告诉他就行，”她微微前倾，小声说道：“放心，我的客人他不敢怠慢。” “霍夫人自便。” 袁湘也不多说，笑着对霍子秋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霍董在书房等你。”刘骏见他默默地望着袁湘离开的方向出神，出言提醒。 霍子秋回过神来，笑道：“霍夫人也挺有趣。”想了想，又问刘骏：“你说，霍董和霍夫人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生出三个傻子来？” 他问的一本正经，脸上还带着求知若渴的表情，刘骏只能抽了抽嘴角催他快走。(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父子 霍京的书房在这条大理石走廊的尽头，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这里是霍京的会客室。通常要是来了什么重要的客人，霍京都选择在书房和对方见面。 刘骏把霍子秋带到书房门口，停了下来：“霍董在里面等您。”说着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里面一道低沉的声音说“进来”，刘骏将银色的门把手轻轻一扭，推开门，自己侧着身子让出路来方便霍子秋进去。 “少爷请吧。” “麻烦刘助理了。”霍子秋微微点了点头，拄着拐走了进去。 进门一面木质的墙壁，正中一个卷轴状的浮雕，上面刻的是《孙子兵法》全篇。霍京一身灰色的长袍，站在浮雕面前仰头看着。 霍京今年六十岁了，但是并不像一般的六十岁老头一样身材臃肿，浑身上下都透露出衰老的气息。 他精神矍铄，背脊依然挺得笔直。虽然头发已经灰白，脸上也有了道道的沟壑，但一双眼睛却是精光内敛，好像一眼就能看穿人心。 霍家几代经商，霍京更是从小就受到极优良的教育，加上几十年纵横商海的经历，他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非凡的气度。 颜值高本身就是一件无往而不利的武器，更何况在现在这个看脸的社会，一个有钱的帅老头，比起那些肥头大耳腰缠万贯的土豪更受到大众欢迎。 就拿霍京来说，年轻时凭着这张脸，不仅成功地迷住了袁湘，还让霍子秋的母亲也飞蛾扑火地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到了今天，还因为良好的形象网罗了一大批的粉丝。网上不明就里的网民们一口一个“霍爷爷”叫的不要太亲热。 只是可惜。霍京和袁湘生的三个儿子，没有一个继承了霍京的好相貌好气度，反倒是霍子秋成了最像霍京的一个。 “怎么把腿摔断了？” 霍子秋一进门，也不和霍京打招呼，自顾自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霍京不以为意，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慢声问道。 “怎么？您不知道？”霍子秋挑眉。语带挑衅：“我还以为您最大的乐趣就是看报纸看新闻呢。” “我只看财经新闻。娱乐版的八卦我没时间看。” 霍子秋笑道：“您不看娱乐新闻？我劝您有空还是看看，这样下次再有人卖掉长隆股份的时候，您也不会后知后觉了。” 听了这句话。霍京终于转过头来。他也不生气，甚至眼睛里还含着几丝笑意。 “我们父子难得见一次，何必一见面就这么剑拔弩张。”霍京走过来，在主位上坐下。端起面前的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霍子秋：“尝尝这茶怎么样，我知道你对茶有点研究。” 热气袅袅升起，霍子秋看着这杯茶，并不动手。神色沉静，语气平淡：“霍董，我订的是下午的飞机。还要赶到机场去，时间紧迫。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霍京放下自己的杯子，右手肘撑在腿上，左手提壶续杯：“也是怪事，家里除了我，没一个人喜欢喝茶。一个人喝茶，也挺无聊的。” “品茶本来就应该是一个人，要是像我们这样，两个话不投机的人坐在一起，哪还喝的出茶的好坏？” 霍京摇摇头，拿眼睛静静地看着霍子秋。他的眼睛经过岁月的磨砺，不但显得睿智，而且还带着一股威压。 可是霍子秋不避不让，眼神反而迎上来和他对视，一点让步的意思都没有。 良久，霍京才收了目光，叹气道：“让你在外面混了十年了，混够了没有，是时候回来了。” “混？回来？”霍子秋失笑：“霍董，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个演员，如果在您眼里演戏就是‘混’的话。那抱歉，我可能就要这么混一辈子了。” 霍京沉声道：“子秋，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还恨我？” 不等霍子秋答话，他幽幽叹了口气，开始回忆过去了：“你母亲带你回王家那年你只有七岁，其中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你也不能理解……二十多年了，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你的期望。你知道吗？在你上高中的时候，我就想把你接回来，王家根本没办法给你提供最好的教育，他们只会蹉跎你的天赋，让你走上歪路……” “虽然那时候我年纪不大，只有七岁，但是我所知道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了。”霍子秋勾了勾嘴角，但是眼里丝毫没有笑意：“比如说，我知道霍董市长天生就风流，**的情妇能用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我妈，那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罢了；再比如说，我妈和霍董在一起的时候，她不知道你是有妇之夫，你也不知道她是王家的女儿……” 他说到这，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霍京：“你本来有很多种方法能够让我早夭的，但是我妈怀孕之后，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王家虽然不能和霍家相比，但在h城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以后长隆集团扩展内地业务的时候，也许就能用得上呢……霍董，您是这么想的吧。” 他继续道：“要说以霍董的财势地位，多几个小老婆也没什么，更何况这个小老婆还是王家的小姐，这买卖不管怎么说都划算啊……只不过，谁让您家里还有个厉害的大老婆呢，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有笼络到王家，反而和王家结下了大梁子。” “这些，是你查到的，还是王家查到的？” “有什么区别？我和王家，都是一体的。” “子秋，王家只能算是地头蛇，在h城呼风唤雨而已。出了h城，也就是个中型企业而已，怎么和长隆集团比？我既不需要笼络他们，也谈不上结下梁子。” 霍子秋笑道：“二十年前，您说这个话我肯定相信。但是今天，”他笑着摇摇头：“时代不同了，长隆集团这几年持续亏损，再这么耗下去，也就和王家的实力差不多了。”(未完待续。) ps：2016年了，希望大家新年都圆圆满满，快快乐乐~ 第九十三章 缘由 听到霍子秋这么说，霍京笑起来，自言自语轻声道：“我有四个儿子，最聪明的却是我最不期待的那个……”他顿了一下，又问：“你恨我，不只是为了你妈的事情吧。让我想想……难道和当年那个女孩有关？” 霍子秋脸上的冷笑渐渐收敛起来。 “看来果然是……” 霍京这么感叹了一句，霍子秋开口打断他，这次他的声音既不带嘲讽也不带挑衅，很公式化地问：“霍董，我的时间有限，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这次来这里，不是想和您叙旧聊天，而是有点事情想要问你。” “什么事？” 霍子秋拉长了声音：“我想问，莫大伟和张蝶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霍京微微皱了皱眉头，“你问这个干什么？” “莫大伟和霍董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他和张蝶之间的关系，您不会不知道吧。” 霍子秋等了大概有五分钟，霍京不紧不慢地在喝茶，一点答复他的意思都没有。他摸到靠在一边的拐杖，慢慢站起身来：“既然霍董不愿意说，那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霍京放下杯子，“张蝶？是那个年轻的影后？”他不屑地笑了笑：“一个戏子，一个富商，你觉得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样的关系？这种花边新闻，值得你特地从大陆过来问我？” “就只有这样？”霍子秋转过身，紧紧盯着霍京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点端倪来。 霍京从容道：“就这样，莫大伟这个人，年纪虽然大了。色心可是一点都没收起来。尹慈珠自从死了儿子，每天吃斋念佛，莫大伟的情人也就越来越多。这有什么奇怪？” 这当然不奇怪，这些富豪巨商，谁没几个情人。 “张蝶跟着莫大伟几年了？” “不记得了，好像很久了，”霍京对这事并不上心。“不然你以为。她凭着什么拿了那么多奖。你们那个圈子，可从来不是靠实力说话的地方。” ———— 从香港回去，霍子秋订的是下午一点的飞机。头等舱，方便休息。 当飞机缓缓滑行，渐渐升高的时候，霍子秋的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反而心里思绪翻涌。 飞机很快就冲到了云层之上，霍子秋从窗子看出去。外面是绵延不断的白云，白的发亮，亮的刺眼。 如果真的有天堂，这里应该离它不远了吧。 霍子秋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安宁。想到她狭长上挑的眼睛。 ———— 霍子秋对于安宁的感情，知道的人不多，但也有那么几个。像王东磊、沈平之类的。 知道这件事的人，无一例外地有个疑惑。 霍子秋出道十年。蹿红速度之快简直让人不敢相信。相比之下，安宁一直都在二三线徘徊。 只要霍子秋愿意，他想追安宁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他身边还有王东磊和沈平这样的金牌经纪人，顺手捧红安宁也就是举手之劳。 但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霍子秋迟迟不动，就这么默默地在远方看着她。 这其中当然有原因，但是霍子秋不说，他们也就不问。 十年的时间过得比想象的要快，有些事情，做着做着就成了习惯。 甚至于连霍子秋自己都快忘了，当初远离安宁的初衷，只不过是为了保护她。 ———— 霍子秋从能听得懂人话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爸爸叫霍京，是个很牛逼的人物。爸爸很爱妈妈，也很爱他，但是因为是个大人物，所以每天都很忙，没时间陪着他玩。 这当然都是他妈妈灌输给他的。 以至于在四五岁的年纪，霍子秋比一般的小孩子更崇拜自己的老爸，几乎每天都扒着门框期盼着霍京来看他。 当然，每天也都会失望。 又过了一两年，他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私生子。而霍京，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什么夫妻恩爱，家庭和睦，都是他妈妈做的一场美梦。 七岁之后，他在王家生活，再也没见过霍京，一直到十八岁那年。 当时霍子秋用“王秋”的名字，在影视基地呆了两个月，并且认识了安宁。 也就是在最初级的群演经历里，霍子秋才坚定了自己要演戏、要进演艺圈的信念。 那两个月里，他是所有群演里和安宁关系最好的一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朋友”了。这个没什么表情，好像看破了世事的女孩对霍子秋来说是很特别的。 在他迷茫和踌躇的时候，是安宁的话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把他推进了表演的圈子。 霍子秋从那时候开始就把安宁当成一个值得珍惜的朋友。 但也仅仅只是朋友而已。 他对安宁，并不是一见钟情，而是在之后漫长的时光里一点点地爱上的。 两个月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安宁得到了周芸的青睐，可以去拍广告，渐渐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 霍子秋走的那天，安宁也不在影视城，他就默默地收拾好行李，和一群群演打了个招呼，准备回h城。 平时和他聊得来的年轻的群演以为他打了退堂鼓，都替他惋惜：“秋子，你不演戏真的是可惜了，你外形条件也好，演技也不错，多磨磨一定能出头的。你看人家‘影后’，熬了一年多，这不也熬出头了吗？” 霍子秋没有多解释，只是说：“你们别老是‘影后影后’地叫，她叫安宁。今天她不在，等她回来了，帮我说声再见。” 旁边的人开玩笑：“还再见呢，人家以后搞不好就是大明星，你这一走以后就是普通人，你要想再见，只能去粉丝见面会见了。” 霍子秋也笑：“要是她真成了大明星，我当然也会加入她的粉丝会了。” 离开的时候，阳光很灿烂，比起两个月前他刚刚来的时候，多了几分温柔。 霍子秋拎着自己的行李，昂首阔步地往前走，那座规模庞大的影视基地被他甩在身后。 他心里想着，努力吧安宁，早晚有那么一天，我们会再次碰面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真相（一） 不过，世界上的事情，永远都不会按照你设定好的路线去发展。 霍子秋准备回h城的时候，在某家酒吧门口撞上了逃学回国的霍家大少爷霍子铭。 霍子铭的玩心很大，不仅不爱学习，也对经商管理没有兴趣，就只想一辈子做一个安乐的少爷。 霍京把他送到国外念管理，还专门找了人给他当保镖，顺便也是监视他的意思。 谁知道霍大少爷也偷偷雇了人把这两个保镖给打晕了捆起来，自己溜了。香港是不敢回去了，就在一帮狐朋狗友的簇拥下跑到帝都来玩。 霍子秋的车票是晚上的，在打发等车时间的时候，好巧不巧地碰上了这群人。 天色昏暗，酒吧街上的酒吧一个个搬出了招牌，准备营业。 霍子秋不认识霍子铭，但对方却认出了他。 “等等。”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霍子铭伸手拦住了霍子秋，把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然后转身问旁边的人：“你看看，我们两长得像不像？” 那人不知道霍子秋的身份，也不好乱说，还真就仔仔细细地在两个人脸上来回扫了好几遍：“像，还真有点像，这位是？” 霍子铭似笑非笑地转过头来问霍子秋：“你不认识我？” 霍子秋动了动嘴唇：“霍子铭。” 他虽然从来没有真正见到过霍子铭，但是王家老爷子在大骂霍家的时候总是不时地捎带上霍京的三个儿子，用最言简意赅的言辞把这三个儿子骂的一文不值。 现在看着这个面前和自己长得有三分像的人，再联系一下他的性格特征，不难猜到这就是被王老爷子唾弃次数最多的霍大少爷。 霍子铭阴阳怪气地说：“什么教养。连声大哥都不叫吗？” 他这话一说，旁边的人都笑：“这难道是霍家另外的两位小公子之一？” “怎么可能？这是我爸年轻时候在外面搞出来的风流孽债，”霍子铭很有点不屑，“虽然也姓霍，和我们家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下，刚才还谄媚堆笑，摩拳擦掌地时刻准备着开口讨好的人又都立刻改口。 “怪不得看起来土里土气。呆头呆脑的。” “气度比起大少来差远了。” 霍子秋把这些都看在眼里。觉得好笑的很。听说霍京在这个大儿子身上花的心血最多，现在看起来，那些心血恐怕都拿去做毛血旺了。 “我们可没见过面。你怎么认出我的？”他唯一疑惑的就是这点，“该不会你们找人在调查我吧。” 霍子铭脸色一变，嗤笑道：“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当年跪在我们家门口求我爸收留。送上门来的都不要，现在还找人调查你干什么？” 事实上。霍子秋猜的一点都没错。 两年前，霍京发现了霍家的三个儿子资质有限之后，有一天突然灵光一闪，想到自己在外头还有个儿子。于是开始找人调查霍子秋的一举一动。 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霍子秋的照片和近况报告放在霍京的桌上。 现在霍子铭的话无非是欲盖弥彰，霍子秋稍微想一下就明白自己猜的没错。 他对于自己被暗地里调查非常不爽。但是此时此刻又什么都做不了。看了看手表，离火车发车的时间只剩四十分钟了。他急着赶到火车站去，也就不想再和霍子铭纠缠了。 “说的不错，看来是我想多了。”霍子秋笑道：“这个点了，酒吧也都开门了，几位还是赶紧地去占座吧。毕竟这里不是香港，霍家的名头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能不能给你们占到几个好位子呢。” 说完也不管霍子铭什么反应，绕开这群人脚下带风地走了出去。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私生子。”霍子铭望着夜色里他匆匆离开的背影，眼神阴鸷。 旁边的人凑上来笑道：“这种人，不受点教训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放心，这事就交给兄弟们去办。” 听了这话，霍子铭微微点了点头，眼里的憎恶才消了点。 那说话的人也没食言，带着四五个兄弟追上去，很快在个僻静的地方把霍子秋堵住了。 那地方选的真不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霍子秋还没来得及想个脱身的办法，就被几个人围住狠狠揍了一顿。 不过好在这几个人也就会点花拳绣腿，霍子秋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 一场群殴下来，霍子秋也就受了点皮肉伤，脸上倒是青一块紫一块看起来被揍得挺惨。 那几个人也是气喘吁吁，为首的看到霍子秋的脸，点点头，好像对自己的杰作还是很满意。他弯腰从地上拿走了霍子秋的包，又搜走了霍子秋身上所有的钱，连手表也没放过。 然后在霍子秋青紫色的脸上重重拍了两下，恶声恶气地说：“小子，认清自己的位子，老老实实当个不能见光的私生子。不然，等到霍大少接了班，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他扔下这句话，带着战利品扬长而去。 只剩下路边孤零零一盏昏黄的路灯照着坐在地上，一无所有，脸像调色盘一样的霍子秋。 他伸手摸了摸嘴角，那里被刮出一个小口子，粘上他手上的尘土，一瞬间变成了刺痛。 在这阵刺痛之中，霍子秋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和霍家的关系。 在王家呆了十年，舅舅和外公都不想他再掺和霍家的事情。他们希望霍子秋能够一路深造，最好能当教授、定居国外，反正就是过着平凡人的幸福生活。 可是这阵刺痛提醒了霍子秋，树欲静而风不止。只要霍家愿意，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改变霍子秋的生活。 虽然王家倾其所有也是可以和霍家拼一拼的，但是他又怎么忍心让外公一大把年纪了再为自己操心？ 他需要力量，需要变得强大，直到有一天能够和霍京站在同一个平台上。 ———— 霍子秋拉下了遮光板，那些炫目的云彩一下子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他的腿上盖着毯子，整个身子靠在椅背上，轻轻地合上眼睛。(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新账号 元旦之后，帝都的雪停了，就连气温也小幅度回升，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安宁在家里的客厅、她和孟安平的房间里都放上了2016年的新日历。这样能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时间的流逝。 《盛世欢颜》进入了最后的筹备阶段，再过不久，演员就要一一进组了。 王东磊给她打了电话，除了语气和蔼可亲地祝她新的一年发展的更好之外，还带给她一个大消息—— 霍子秋要出演《盛世欢颜》的男主角。 这个消息给安宁的冲击绝对比在演员名单里看到秦守要大得多，震得她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等她把这句话彻彻底底地消化了，王东磊早就挂了电话。 她看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到底是该喜还是该悲，该哭还是该笑。 能和霍子秋继续合作当然是件好事，尤其是《盛世欢颜》和《喜庆》又不同，男主女主有着大量的对手戏，从前期相爱到后期相杀，光是这两个人的对手戏就占了剧本的三分之一。 电视剧的拍摄周期要比电影长一倍，这给足了安宁时间去从和霍子秋的对戏里面揣摩更多的演技，说不定还能顺便炒炒cp…… 但是，霍子秋虽然人帅腿长演技佳，可他也有一大帮的少女脑残粉啊。从来没有哪个女明星敢不知死活地趴着霍子秋炒作的。唯一一个赵迪云刚刚蹦跶出来，就被风云拍死了。 所以霍子秋虽然演了不少的电影电视剧，但从来没和哪个女星传出过绯闻，更没有什么官方cp了。这除了他本人天生缺少cp感之外，那群彪悍的少女粉也是个重要原因。 而安宁。一个刚出茅庐的小透明，接连着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都和霍子秋搭档，肯定有不少人要yy一下他们两的关系。要是再有人挖出去年《喜庆》试镜的时候霍子秋抱安宁进医院的事情，那她妥妥的要被粉丝们骂死。 想到这，安宁叹了口气。自己年前才被黑了一波，难道接下去要面临的就是此起彼伏的黑料了吗？ 孟小弟见她皱着眉头唉声叹气，走过来关心她：“怎么了？你又被落选了？” 安宁拍拍他的头：“你姐姐这次要发达了。搞不好再过几个月你就能在热门微/博上看到我了。” 孟安平严肃地说：“你又不是没上过。上次为了你把霍大哥推倒的事情，你可是在热门微/博上飘了好几天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安宁白了他一眼。“快去练琴去。” 元旦之后，安宁带着孟安平去了少年宫找王久鸣，托他帮忙选了架钢琴。王久鸣帮他们找了熟人，价格比起外面来便宜了不少。 安宁雷厉风行。当天就把琴搬了回来。 孟安平的房间放不下，琴就摆在客厅里。本来就不大的客厅被架钢琴又占去了一半。幸好家里就姐弟两个人，再多一个人客厅可能就坐不下了。 孟安平本来天分就很高，虽然开始学琴的年纪晚了点，但是有名师指导。他自己又肯下功夫，现在弹得已经很不错了。 家里的暖气开着，一点都不冷。 琴声悠扬婉转。安宁盘着双腿坐在椅子上，低头刷手机。 《盛世欢颜》虽然还在最后的筹备阶段。但是官方微/博号已经开了出来，贴吧也建好了。 许多原著粉，和映辉的忠实观众已经驻扎在贴吧。 大家都在猜测男女主演会是谁，几个映辉力捧的小生和花旦都在猜测之中。 除此之外，也有人提到了乔梓潼。 “会不会是乔梓潼啊，感觉她是映辉培养的安宁的继承人。” “算了吧，就她那个演技，演演丫鬟也就差不多了，别想着挑大梁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映辉的尿性大家还不清楚？演技好的不受捧，要会来事儿的才能上位。安宁还不就是这么被熬死的？” “我反正是不期待这部剧的演技了，至少选几个颜值过得去的来演吧，好歹还能养养眼睛。” “我觉得王可凡和苏娜不错，要是能来演就好了，看他们《完美情人》的剧照，两个人不要太有cp感哦……” “……” 映辉早年的辉煌已经不在，最近几年出的剧都在走下坡路，大家都已经不抱什么期待了。 要是知道这部剧的阵容里有霍子秋这么座大神，估计这些网友都得疯。 安宁正看得起劲，沈平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帮你申请了一个认证的微/博账户，等《盛世欢颜》公布了演员名单，你可以和官微、其他演员做点互动。现在没事也可以多发点拍得美的自拍照，免得你出名以后网友来挖坟。” 网友要是想挖你的黑历史，那掘地三尺也能找得出来啊，新账号也就是起个心理安慰的作用。 这个新账号沈平已经预先打理过一番，关注了一百多个明星和媒体，也有几百个粉丝，不知道是不是沈平花钱买的。 安宁依着沈平的话，想完成任务一样挑了两张拍得好看的自拍发上去，配了行自嘲的文字。 发完以后，她突发奇想，搜到前世的安宁的微/博，加了关注。 安宁前世的微/博都是自己在管理，公司根本没精力来管她这种小咖。加上她个人比较注重*，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账号和密码。 所以至今为止，这个微/博的页面都没有任何变化。 安宁不怎么喜欢发状态，最近的一条微/博是她出事前几天发的：“再过不久就要杀青了，到时候一定要睡到自然醒，过几天要拍车祸戏，希望能一次就过……” 底下评论是一片点蜡，不管是不是她的粉丝，大家都在说“一路走好”“天堂里没有事故”，让人看了还有点小感动呢。 安宁一路往下翻，也不知道翻了多少条评论，在红红的一片蜡烛表情之中，有一条评论格外引人注目。 评论的账号没有头像，就连名字也只是一串数字，但所写的评论却与其他的评论画风迥异。 “心之所向，无怨无悔，愿求来生。”(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黎姐 这条与众不同的评论让安宁有点疑惑，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之后的半个月里，安宁每天都是在家里看剧本，期间也去映辉试了个镜。但也几乎就是走个过场，一来，她的演技本来就出众，映辉那几个小花旦完全没有能力和她匹敌；二来，霍子秋要出演男主角的事情让罗云熙兴奋地找不着北，也没心情没精力来和安宁斤斤计较了。 这次试镜之后，《盛世欢颜》的主要演员终于正式定了下来。 一月十五日，《盛世欢颜》官方微博公布了选定的演员名单，果然像安宁想的那样，“霍子秋”三个字在这个名单里一出现，网上立刻炸开了锅。 “天哪，我霍是不是被下了降头，怎么一个劲地往烂片里扎啊，悬崖勒马及早回头啊！！！” “原来以为霍影帝双商都很高，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对自己的职业道路一点规划都没有。粉转路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风云是不是要抛弃霍子秋了，他拿到的都是什么烂资源啊。“ “……” 在各种各样纷纷乱乱的争论之中，终于有人把目光放到了安宁身上。 “等等，这个孟安宁，好像就是前段时间被爆黑料的那个啊。” “她不是还把霍子秋推残了？” “天哪，这个女人一定有后台，长得一般般演技又不好黑历史还那么多，居然连着扒了霍子秋两部戏，我也是服！她的金主眼睛真是瞎了。” “……” 也多亏了这样的舆论效应，《盛世欢颜》未拍先火，一下子就成了大家口诛笔伐奋力吐槽的对象。 《盛世欢颜》的官微还怕闹得不够热闹。干脆把又转发了这条微/博，顺带着艾特了几个主要演员，唯有霍子秋因为没有开微/博逃过一劫。 结果可想而知的，立刻有大波脑残粉转移了阵地，跑到安宁新账号下面骂她。 安宁本人倒是很淡定，他们骂他们的，反正她这两天是不打算上微/博了。 从元旦到今天。半个月里她除了看剧本。也会每隔一天就去看一次安大道，陪他说说话。也会编造一点自己和“安宁”通信的内容讲给他听。 安大道也终于从痴呆发狂的状态里慢慢走了出来，能语句清楚地说一两段话了。 最让安宁欣慰的是。从在s城捡到安大道，再到把他带回来这段时间，他一次都没有提出要去赌博。 她在心里暗暗期盼，希望这次安大道能够彻底摆脱赌瘾。做回当初那个勤劳朴实的小市民。 她从沈平那知道，霍子秋已经从香港回来了。而且已经拆了腿上的石膏，恢复了工作。 本来安宁是打算带着水果礼物去祝贺一下霍子秋出院的，毕竟当初是她给了霍子秋强有力的一记猛推，才造成了后来的局面。 但是霍子秋好像并不想见她。还是王东磊给她打电话：“……主要是前段时间打着石膏推了好多工作，后面接着又要进《盛世欢颜》剧组了，这些工作不补上不行啊……” 安宁逮着机会问：“东子哥。他到底为什么要来拍这部戏啊？总不会是因为他自己投资了，害怕收视率扑街吧。” 王东磊在那边尴尬地笑了两声：“你想多了。子秋也是想多接触接触年轻观众，多拉点粉丝嘛。” 这话安宁就算是智商倒退二十年也不会相信，但王东磊不说，她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最后又托王东磊向霍子秋转达自己的问候才挂了电话。 ———— “我给安宁打电话了，她托我向你转达她的问候。” 半山别墅里，王东磊扬了扬手里的电话，冲着埋头在电脑里的霍子秋扬声道。 “哦。” 王东磊摇摇头：“这两天网上的舆论你看了没，你要参演《盛世欢颜》的事情，搞得媒体和观众下巴都掉下来了。‘霍族’的粉丝也都快按捺不住了，觉得你这是在自毁前程。” 霍子秋反应平淡，反而问：“高欢那边没反应吗？” “能有什么反应，你先斩后奏也不是第一次了，”王东磊叹了口气：“更何况高董也知道你自己搞了个投资公司的。” 霍子秋顿了顿，冷不丁问：“我和风云的合约是不是快到期了？” “到今年年底。” 霍子秋把头从电脑里抬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没再说话。 自从王东磊签下了霍子秋，到今天为止，他已经在风云呆了八年多。可是最近两年来，他和高欢的间隙越来越大。 风云试图最大程度地获取霍子秋身上的商业价值，一直给他安排高密度的工作。而霍子秋也常常先斩后奏，接一些公司没同意的工作。 随着他人气越来越旺，也是因为和高欢有点交情，霍子秋只是象征性地被罚了点款，并没有遭到封杀冷藏。 但是王东磊明白，霍子秋去意已生，等今年的合约到期，他是不会再继续留在风云了。 王东磊把本周的工作计划和行程拿给他看，突然想到了什么，神神秘秘地问霍子秋：“对了，你猜我今天碰到谁了？” “不想猜，和我有关？” “你肯定想不到，是黎姐。” 霍子秋倒是真的很吃惊：“黎姐？她不是移民到国外了吗？” 黎姐是霍子秋入行以后的第一个经纪人，在遇到王东磊之前的两年时间里，霍子秋一直都跟着黎姐混的。 “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她现在又回来了，还在圈子里混。今天我一走出风云大楼就听见有人喊我，原来黎姐专门来找我，还说想见见你。”王东磊有点感慨地说：“黎姐是老资历了，但是运气不好，没遇上什么有天赋的苗子。好不容易碰上你了，没两年她又结婚退圈了。” “她想见我？”霍子秋不知道听到哪句话开始，双眉就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她说好久不见，想和你聊聊，不过我看多半还是找你提拔提拔她手上的新人。”王东磊不在意地说：“这也没什么，反正你最善于给这种事情泼冷水了，保证没聊几句，黎姐自己就闭嘴不提这件事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偶遇和偷听 安宁和陈程程最近都闲在家里，约好了一起出来喝喝咖啡聊聊天。 由于最近《盛世欢颜》官微发布了演员阵容，安宁一下子就黑得发红起来了。 不少原著粉、霍子秋的脑残粉以及其他各路明星的粉丝，通通涌到她的新微/薄账号下面来骂她。 之前那波黑料本来已经平息下去，现在又被人顶了起来，飘在各娱乐网站的头条。 陈程程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安慰她：“黑得发红也是一种红嘛。” 为了安全起见，保证安宁不在开机之前就被激动的围观殴打，沈平给她推荐了一家隐蔽的甜品店。 “原来我和子秋在要商量什么事的时候，都在那见面。”沈平大力推荐：“你看，至今都没人发现我和霍子秋是合作关系，绝对是个连狗仔都追不到的地方。” 安宁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要是狗仔队拍到了沈平和霍子秋一起在甜品店吃甜品的招牌，估计霍子秋的性向也就立刻坐实了。 “那店叫什么名字？” “彼岸。” ———— “这家店的名字好过时，现在小资点的店都不会取这种直白的名字了，一定要扑朔迷离让人看不懂才行。” 一坐下来，陈程程就开始絮絮叨叨的。 “彼岸挺好听的啊，我喜欢了很多年的蛋糕名字也叫‘彼岸’。”安宁随口答道。 “你喜欢吃蛋糕？我怎么不知道。”陈程程狐疑道。 安宁笑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后来我常去的那家蛋糕店倒闭了，我就再也没吃过蛋糕了。刚好上大学以后要保持身材，甜食这种东西最好不要碰，所以我就一直没说过。” 她说完环顾了一下四周。虽然现在是下午，正是喝下午茶的好时候，但店里除了她和陈程程，一个人都没有。 陈程程又吐槽：“这家店开在这么犄角旮旯里，有人光顾才怪，刚才我们找过来的时候不是差点都迷路了？” “可是看装修好像下了血本，这么营业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要倒闭了吧。” “谁知道呢。也许是哪个富二代开着玩玩的，根本就不在乎赚不赚钱。” 陈程程这话一说完，安宁心念一动。一个想法突然跳进了她脑子里—— 这家藏在犄角旮旯里的甜品店，该不会也是霍子秋开的吧。 这个想法刚刚飘进她脑海，还没来得及落地生根，就听见“叮当叮当”的声音。 店门上挂着的风铃响动。一个女人推开店门走了进来，她看起来有四十多岁了。穿的很有民族风，围巾上是扎染的图案，头发盘起来，露出脖子。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坐在陈程程后面的位子上。 安宁禁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觉得她很有点面熟，但是一时半会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的。 这人当然就是黎姐。但是时间过去了那么多年，黎姐的打扮又变了。加上安宁在记忆人脸这方面。确实不是特别有天分，所以她虽然觉得黎姐面熟，却始终想不起她叫什么名字。 “程程，来，咱两换一下座。” “干什么？” “你后面那个女人，我好像在哪见过。” ———— 安宁和陈程程每人点了杯热饮，又合点了一小块蛋糕。 安宁一般的心思放在和陈程程聊天上，另一半的心思却还在想，这个女人到底这是谁？她在哪见过的来着？ 身后的女人一直都没开过口，也没有叫店员来点单。 过了十五分钟之后，店门又被推开，黎姐等的人终于来了。 霍子秋带着一个灰扑扑的口罩，穿着一件纯黑的长款羽绒服。他连发型都没做，只是随便梳了几下，乍一看过去，只是个气质比较好，身材比较挺拔的男生而已，还真没几个人能认出来这是霍子秋。 他一眼就发现了黎姐，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压低声音打了声招呼：“黎姐。” 正在听陈程程从天南说到地北的安宁被这两个字一惊。 这声音，虽然压低了，但是她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不是别人，就是前几天刚从香港回来号称“挤不出时间见她”的霍子秋。 而他叫的“黎姐”，安宁也是认识的。 黎姐，全名黎娴敏，老牌经纪人。 她带过的艺人不少，但是大红大紫的却一个都没有。有人说黎姐的运气不好，就是碰不上有天分的苗子。也有人说是黎姐自己技不如人，不然霍子秋在她手上两年都没大红，怎么一转手签了王东磊就开始爆红了呢？ “听东磊说你一定要见我？该不会是要和我叙旧吧，有什么事情就说吧。”霍子秋的声音虽然谈不上冷若冰霜，但也是毫无温度。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老子不想和你说话”的情绪。 黎姐也没绕弯子，踌躇了一下，开口说：“你，你还记得卢音这个名字吗？” 卢音？这个名字安宁记得。 在刚刚进圈子的时候，安宁和黎娴敏是见过几面的，那时候她刚刚签到周芸手下没多久，跟着周芸到处跑片场试镜。周芸和黎娴敏都是经纪人，年龄也差不了多少，在片场出出入入的时候碰上了，也会点头说两句话。 安宁依稀记得，当时黎娴敏手下也带的是个小姑娘，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看起来安安静静的样子，好像叫卢音。 卢音具体长什么样子，安宁已经记不得了，但这个名字却记得很清楚。 安宁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不善言辞的人了，不但不喜欢应酬，见了生人话也说不上几句。后来进了圈子，总算是学会了用笑容来缓和尴尬的方法。 可是这个卢音比自己还要不善言辞，甚至连怎么笑都不会,一直站在黎姐身后畏畏缩缩的。 每次见到那个畏畏缩缩的娇小的身影，安宁总是习惯性地多看两眼，就好像看到了被她藏在心底的真正的自己一样。 这个安静胆小的姑娘在黎姐的手里一点红的迹象也没有，后来也就销声匿迹了。 安宁没想到，过去了那么多年，今天却居然又听到了这个名字。(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卢音 “卢音？想不到黎姐今天还会提起这个名字。” 霍子秋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变化，就像他平常的声调一样，平平的没什么起伏，但是在后面偷听的安宁就是有种感觉，他很生气。 黎姐放在桌上的双手微微搓动了一下，表情也有点凝滞，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我找到了卢音的妹妹，在美国，她长得和卢音可像了……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帮她，帮卢音的妹妹做完卢音没做完的事情，我要让她红透半边天。” 黎姐的语气抑制不住地有点兴奋，但她对面的人却一点都没有被她的情绪感染。 她看了眼霍子秋，突然反应过来：“你知道？你早就知道卢音还有个妹妹，就在美国。” “你说的是卢昱？卢音出事之后两年，我找到了她，把她送到美国去了。” 黎姐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怪不得，怪不得她有钱在私立学校上课。原来是你资助的……” 他们两的对话没头没脑的，背后的安宁听得一头雾水。 这些年在圈子里确实没听到过卢音的名字，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有许多小演员挣扎了十几年也混不出头，也有不少人干脆就转行做起了其他事。 但是怎么现在听霍子秋和黎姐的口气，卢音是出事了呢？ 陈程程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猛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臂：“干什么呢？” 安宁被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马上伸手去捂她的嘴。 实在不是她反应过激，这家甜品店大概很注重客人的*，沙发的靠背设计的特别高。几乎是把人给包在里面了，所以霍子秋进来的时候才会没有注意到安宁的存在。 可是现在陈程程这么一叫唤，她生怕给霍子秋发现了，所以赶紧捂住她的嘴。 还好黎姐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有声音，还在继续说着。 “你既然资助了小昱，就再帮帮她。以你现在的人气和地位，你要是愿意帮她。用不了多久。可能只要一年，她一定能成为当红小花之一。” 黎姐的声音很急切，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在为自己女儿走后门呢。 “我为什么要帮她？黎姐。你也带过不少人了，难道看不出来卢昱根本没有当演员的潜质？” “她是卢音的亲妹妹，难道你不该帮她吗？别忘了，你也欠卢音的。再说。卢昱长得不差，稍微包装一下和现在红的那些电视剧小花又有什么区别？”黎姐语速很快。连珠炮一样讲个不停：“……就算她没有当演员的潜质，那又怎么样？我要的是个明星，不是个演员。其实也不用你做什么，只要让娱记‘不经意’地拍到你们一起吃饭和购物的照片就行了……” 她话还没说完。霍子秋就打断了她：“黎姐，虽然我和你合作的时间不长，但你多少也应该了解我的为人。借着绯闻炒作上位这种事情，我从来不干。更何况。就算我对卢音有亏欠，也只是欠她一个人，我想我没有义务给卢昱当垫脚石吧。我找到卢昱，资助她生活读书，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想要我做得更多？抱歉，不可能。” “你……”黎姐一时间有点结巴。 她没想到霍子秋会把话讲得这么死，本来准备的旁敲侧击的那些说辞一下子好像都派不上用场了。 安宁在后面听得津津有味，一边听一边想着霍子秋的话。 卢音这个名字她是记得的，黎姐她也见过，但怎么从来不知道霍子秋也曾经是黎姐带的艺人？ 她记得那时候每次见到黎姐，她身边带的都是卢音。 啧啧，有霍子秋这么个大好资源不利用，反而去捧卢音，也不知道黎姐当年是怎么想的。 那边黎姐缓了好一会才又开口：“卢音……她可是为你死的……” 霍子秋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 过了差不多有十分钟，他才再次开口：“叙旧也叙的差不多了，要是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你好好考虑一下，这不是别人，是卢音的亲妹妹，”黎姐叹了口气，好像既失望又无力：“你要是不肯帮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门前的风铃又响起来，黎姐走了出去。 黎姐一走，身后一下子变安静了。安宁低下头不安地用小勺子搅动自己面前的咖啡。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霍子秋知道自己在后面偷听。 这想法刚刚出现，就听到陈程程惊讶兴奋地叫了一声：“霍子秋！” 桌前多了一双腿，安宁抬起头，挤出一个笑容来，对面无表情的霍子秋摇摇手，干笑了两声：“真巧啊，你也在这喝咖啡呢。” 安宁完全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陈程程莫名地看了她一眼。 霍子秋浓得像墨一样的眼珠轻轻动了动，然后轻轻笑了起来，“你就是陈程程？孟安宁最好的朋友？” 他这么一笑，简直像是阳光普照，能复活一切已经枯死的少女心。 果然，陈程程立刻就路人转粉，两只眼睛冒着爱心不停地点头：“是是是，我就是陈程程，我还是你的影迷。霍影帝，你的演技太好了！” “能得到你的喜欢，那是我的荣幸。”霍子秋扫了一眼又把头低下去的安宁，接着对陈程程说：“你的好朋友演技也很好，ng次数很少。” 陈程程满不在意地摆摆手，“安宁哪能和您比啊，她呀，发挥得时好时坏的，得看心情。不过和霍影帝搭戏后，我看她的演技进步了不少。以后您还要多多指点一下安宁，别嫌她笨。” 她看了看霍子秋的腿，又很歉疚地说：“安宁这人天生力气就大，之前的事情都是意外，您别往心里去啊。” 霍子秋笑着说没事。 安宁低着头，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感觉自己就像小学里的后进生，由妈妈带着去见班主任，浑身都不自在。 霍子秋突然转过头来问安宁：“新戏的剧本看了吗？” “看了。” “正好，趁这个机会，我们先聊聊对人物的理解吧。”(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真相（二） 聊聊对剧本人物的理解？此时此刻此地？ 安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霍子秋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多半是发现了自己刚刚在专心致志地偷听，想要和她来场严肃而具有教育意义的谈话才对。 不仅是她，就连陈程程也觉得霍子秋这话妥妥的是个借口。 安宁就看见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一边站起来戴围巾口罩，一边冲霍子秋点头：“对对对，这是正事儿，不能耽误。那个，安宁啊，我先回去了，回头再约啊。” 等走到了霍子秋身后面，陈程程也不忘回头对安宁挤眉弄眼一番，恨不得把“我给你创造机会了你好好把握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种话刻在脑门上。 安宁无力地对她挥了挥手，示意她没事儿就快走。 ———— 等陈程程走了，霍子秋就大大方方在安宁对面坐了下来，按铃让服务员来把桌上吃了一半的点心和饮品给换掉。 他也不看菜单，直接告诉服务员：“来一份‘彼岸’吧。” “这家店……”等服务员离开了，安宁又抬头环视了一遍：“这家店是你开的吧，不然店员见到你这么个大明星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霍子秋挑挑眉毛，没否认。 不否认那就是默认了，安宁心想，这个影帝的爱好是不是太广泛了一点？不但和沈平捯饬了一个工作室，还在这个地方开了个小甜品店。 要开也应该开个酒吧夜店才赚钱啊。 当然，这话安宁也只是腹诽一下，毕竟钱是霍子秋的，他爱怎么花自己也管不着。 “行了。说正题吧，说说你刚才听到多少了？” 安宁端坐好，做出一副老老实实认罪的样子：“没多少，就听到一小部分而已。你自己看这靠背，都能把人包起来了，我又不是顺风耳，哪能听到多少啊？” 霍子秋不置可否。勾了勾嘴角。 这时候。他点的“彼岸”端了上来，是块白色的小蛋糕，造型还挺梦幻。绝对是十年前的少女才会喜欢的东西。 安宁用勺子挖了一点吃，底下的蛋糕很松软，但是上面的奶油却是硬奶油，味道非常复古。 最重要的是。这味道很熟悉。 前世的安宁非常喜欢的一家店，其招牌产品就是这种硬奶油蛋糕。其中最好吃的一种也叫“彼岸”。 虽然做了演员，饮食需要严格地控制，甜食尤其不能碰。但是安宁还是会隔两三个星期就瞒着周芸偷偷地跑去吃一次。 不过早在四五年前，那家店就因为不能与时俱进。经营不善而关门了。 没想到今天能在霍子秋的店里吃到差不多的味道，看来霍子秋也是个很怀旧的人。 怀旧归怀旧，但是安宁只吃了一口就放下勺子：“这种蛋糕现在没什么人喜欢吃了吧。太甜，太腻。” 霍子秋眼神放在这块小蛋糕上。微微点点头：“是啊，几乎没什么人爱吃了。” 安宁看他根本没有要吃蛋糕的意思，干脆伸出手去把碟子往他面前推了推，满脸的不赞同：“虽然太甜，但是你自己点的，跪着也要吃完。” “你听过卢音这个名字吗？” “听过……” 安宁的手还维持着推碟子的动作，被霍子秋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给问得有点懵，下意识地就接口了。 等她反应过来，抬头去看霍子秋，见他的表情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苦笑了一声：“真是不容易，居然还有人记得卢音。” 安宁把手收回来，没开口，等着霍子秋的下文。 “你大概不知道，我在和风云签约之前，是由黎姐带着的。卢音，是当时黎姐手下的另一个艺人。她虽然比我大两岁，但是性格特别内敛害羞……” ———— 卢音是个孤儿，在福利院，也就是孤儿院里面长大。 十六岁在餐厅打工时被黎姐发现了，从此就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 霍子秋签到黎姐手下的时候，卢音已经跟了黎姐八年了。 当时，霍子铭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了霍子秋的情况，找到了黎姐，稍微施加了一点压力。黎姐虽然看出来霍子秋的潜力和资质，但是一边是有钱有势的霍家，一边只是个什么背景也没有的小子。 她理所当然地站在了霍家这边，两年间，几乎没有给霍子秋安排任何有意义的工作。 这也就是为什么安宁当初一直没见到霍子秋，只看到卢音的原因。 当然，这两年霍子秋也没闲着，他自己报了一个表演培训班，恶补了许多表演的基本知识。 更重要的一件事请是，在这两年之间，霍子秋重新见到了安宁。 在影视城的两个月，霍子秋和安宁算是成了朋友。但是安宁一向沉默少言，虽然是朋友，但是交谈的次数也并不多。 但是霍子秋的内心知道安宁是不一样的，这个女孩虽然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但是对于世情看得却非常透彻，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决定坚持下去。 即使是这个圈子隐藏着黑暗和龌龊，遍布着未知的诱惑和危险，但安宁依然愿意付出最大的努力去寻找可以立足的光明之地。 她不是个热情的人，但绝对比大部分人要坦荡的多。 这种坦荡，是对自己的坦荡，是绝对服从自己内心的渴望，为了这点渴望而不停地往前赶。 在这样的坦荡面前，霍子秋内心的那点纠结和不安一下子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对霍子秋来说，安宁是个非常特别的朋友。 他也曾经构想过，也许有一天，在某个电影节或者庆功宴上故友重逢的场景。到了那时候，自己可以敬她一杯酒，好好谢谢安宁。 他本来以为这一天并不会太远，毕竟他见识过安宁的演技，也明白她的潜力。只要有人愿意搭把手，安宁完全可以成为后起之秀，大放异彩。 只是，谁也没想到，离开影视城两年之后，他会在黄沙扑面的片场见到灰头土脸的安宁。 ———— 那时候，霍子秋在黎姐手下待了一年，接了几个不痛不痒的工作，其余时间都在进修班学表演。 黎姐并不清楚霍子秋的身世，对他的工作安排一点都不走心。 霍子秋也知道是霍子铭和黎姐打了招呼的原因。 而因为自己在王老爷子面前夸下海口，说是绝对不借助王家的力量，他也没把这件事告诉王家的任何人。 霍子秋并不着急，他进圈子一年多的时间，已经慢慢摸清了人际来往其中的门道。 他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在等一个足够好的经纪人。 虽然和黎姐面和心不和，但是霍子秋和卢音的关系倒还过的去。 其实要叫霍子秋来看，卢音根本不具有当演员的潜质，除了有张还看得过去的脸之外，什么都没有。 安宁虽然不喜欢说话，但是一旦到了镜头面前，却好像浑身上下每根毫毛都在说话一样，简直是一种本能。但是卢音，不管是在镜头外还是镜头内，永远都是木木的样子，不仅讲话的声音很小，念台词的功力更加惨不忍睹。 卢音最被黎姐看中的优点，大概就是忠心，或者说胆小。整整八年，事业没有一点起色，但是卢音也从来没起过“跳槽”的心思。 这点让黎姐十二万分的满意，也就投桃报李地尽量给卢音找好一点的资源。 不过这“好一点的资源”也只是在矮子里面拔将军，说到底还是雷剧，再配上卢音毫不专业的演技，只能让观众更反感她而已。 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话放到娱乐圈里面来说，那就是“不想当影帝的演员不是好演员”，“不想当巨星的艺人不是好艺人”。 有点野心的演员都急着给自己找个定位，要么实力派，要么偶像派。有演技的奔着奖去，没演技的也要炒炒人气。 也有不少没什么野心的，早早就给自己找个退路。要么搞点副业，要么早早结婚生子，求个稳定。 还真的很难找到卢音这样得过且过的。 她对未来几乎完全没有什么打算，黎姐说什么她就听什么。既不想着怎么提高演技，也从来没起过炒绯闻的心思，完全是“只要饿不死怎么样都行”的心理。 可以说，她的日子过得比她的演技还要“寡淡”。 本来霍子秋也和她交集不多，毕竟一个是黎姐的宠妃，一个已经是被打入冷宫的状态。 交集变多开始于一次探班。 那时，黎姐给卢音接了个不错的片子，里面的女三号因为突然病倒，不能履行合约出演了。黎姐帮卢音提了一个非常低的片酬，顺利争取到这个角色，临时匆忙进组。 因为时间匆忙，黎姐都没来得及给卢音请助理，她自己又必须飞到香港一个月。 这时候，黎姐想到手下还有个闲置着的霍子秋，就命令霍子秋去给卢音当段时间的助理。 这部电视剧叫《沙海奇缘》，当年拍好以后曾经在中央电视台放过一两次，收视率并不算高。 巧的是，安宁也参演了这部电视剧。(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真相（三） 《沙海奇缘》主要说的是唐朝在丝绸之路上发生的故事。 男主角跟着大伯一起从繁华的洛阳赶到荒凉的西域去，在漫漫黄沙之中，遇到了志同道合的兄弟和生死相许的爱人。 卢音演的女三号，是一个痴心爱慕男二号的西域舞女。但是根据电视剧的黄金法则，男二号一定是痴痴爱着女一，不仅一直默默守护她，还要为她守身如玉。 反正就是对女主像三月的春风，对其他的异性一律都是寒冷的严冬。 因为一腔爱意得不到回应，卢音演的角色在十几集的时候就成功黑化了，开始专注于拆散男主女主男二号这个铁三角组织。 这样的女三号当然也没什么好下场，最终在一场沙漠上风暴里，男主一行三人逃出生天，女三号却被流沙给埋住了，算是呼应了“恶有恶报”和“真善美”的主题。 ———— 这部电视剧的投资在当年也不算少，采用的是全实景拍摄，劳师动众地把整个剧组拉到了真正的沙漠里去拍。 拍摄分成ab两组进行，卢音在的是a组，安宁则在b组。 这两组分别在不同的地方取景，按照正常的流程，霍子秋是见不到安宁的。 但是事有凑巧，有一天a组的取景地点刮起了大风，当天的拍摄不得不转移到b组附近去。 霍子秋和卢音坐一辆车，在沙漠里颠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目的地。 b组主要拍摄的是主角之外的戏份，条件比起a组来还要差得多。 霍子秋他们下车的时候，b组正在拍一场驼队在沙漠里行进的戏，但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原因。本来很驯服的骆驼突然趴下来不肯走了。 导演拿着扩音器声嘶力竭地喊：“怎么回事？骆驼怎么回事！” 由于拍的是远景，骆驼队离摄影机的距离很远，导演的嘶吼才飘出几米远就散了，骆驼还是一副老爷样子跪坐在沙地上。 a组有好奇的人跑过去问怎么回事，b组就有人叹气说：“一个远景，拍了一个小时了，各种不顺利。” “这场景很重要吗？” 那人指着领头的那只跪坐着的骆驼旁边的小黑点说：“喏。这场戏主要就是拍她。一个驼队的领队。虽然是个出场一集就死了的小配角，但是后来机缘巧合救了男主，是个推动情节的关键人物。” 霍子秋也顺着这人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 “怎么回事，今天是撞邪了。”导演嘶吼了半天，把扩音器往旁边一扔，沉着脸抱怨个不停：“昨天对讲机坏了。今天骆驼也罢工，这还拍什么拍啊。” 远处那个小黑点越来越大。那个演“关键人物”的演员正从沙丘上面往下跑过来。 她越跑越近，霍子秋渐渐看清了来人的面貌。 一个身上裹着麻布，头上包着头巾，灰头土脸的小姑娘。 虽然是满面尘土。蓬头垢面的样子，但是那一双有神的凤眼仍然闪着灵动的光芒，霍子秋愣了几秒。立刻认出了来人。 ——安宁。 安宁完全没有往旁边看，她径直跑到导演面前。气喘吁吁地说：“导演，不行，这骆驼拉不起来。” 导演沉着脸：“拉不起来就不拉了？啊？你跑过来干什么，是不是不想拍了？” 安宁赶紧咧出一个笑容来，弯腰说：“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导演，我是想，您看这个场景能不能换个方式拍？” “换个方式？” “是啊，这场戏主要是表现小戎这个角色和骆驼之间的默契，不如现在换成近景，改成小戎和单匹骆驼之间的互动，这样就算骆驼拉不起来也不妨碍什么。” 安宁说得小心翼翼，脸上的笑容里还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可是随着导演的脸色越来越黑，她的声音也就越说越小。 导演似笑非笑地说：“你是导演吗？怎么拍戏我用你来教吗？” “不是，我是看一直拖着拍不完，所以……” “好好演你的戏去，别乱想这些不该想的事情。”导演挥挥手让她回去：“是不是这沙漠上的太阳太大，你受不了了？” 安宁闭了嘴，微微低着头，但是脸上的笑容还是挂着，谦卑有礼的样子。 导演又指着旁边在休息的演员：“你看看，这里哪个人不是在风吹日晒，因为你这场戏耽搁了，人家也没说半句话。怎么到了你这，才拍了一个小时就受不了了啊？！” 安宁只是微笑，一句也不反驳。 旁边有人小声说：“这小姑娘也是倒霉，导演正在火头上，她还一个劲地往上撞，正好被逮着了吧，不骂她骂谁啊……” 霍子秋在旁边看得皱起了眉头，两年不见，安宁变了好多。 原来当群演的时候，她是演技最好，最有实力的那个，有时候存在感甚至和正是演员一样强烈。那个时候的安宁，有点冷漠，也很坦荡，不轻易地对别人表示友善，甚至很少开口说话。 更加不会像现在一样，即使被无缘无故扣上“不敬业”的帽子，即使被骂得狗血喷头，也能坚挺地挂着平和而谦卑的笑容。 霍子秋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开口叫她，袖管却被人拽住了。 是卢音。 她怯怯地说：“我找你好久了，你在这干什么，那边要开拍了。” 卢音拉着霍子秋往外走，而他却回头看着安宁所在的地方。 导演好像已经骂得差不多了，终于挥挥手叫她回去接着拍。 安宁的嘴角又拉高了一点，好像很感激很满足似的，大幅度地对导演鞠了个躬，转身飞快地又往沙丘上跑，渐渐又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围在导演身边的工作人员也都纷纷散开，没有人有心思去关心刚刚被骂了一顿的女孩。 只有霍子秋，他的目光片刻没有离开过安宁。 所以才看到她在转身之后，飞快地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一下眼角。 卢音在后面推他：“你看什么，我们快走吧。” 霍子秋心不在焉地“恩”了一声，脑子里却全是安宁转过身抹眼角的动作。 ———— 这天之后，霍子秋就经常会找各种借口往b组跑，但是安宁的戏份不多，他跑三次只有一次能看到安宁。 霍子秋发现，除了出场一集就挂掉的“小戎”之外，安宁还串演了好几个不同的小角色，都是一闪而过的那种无名角色。 这本来是群众演员的活，但是因为当时预计错误，招的群演太少，而且其中真正有点演技的也没几个，所以就由不出名的小演员顶上。 霍子秋常常要在好几个穿的差不多的人中间搜寻一番，才能辨认出哪个是安宁。 等到安宁拍戏的时候，他就想办法凑到监视器前去看。 片场的工作人员很多，安宁又是不怎么关注陌生人的性格，所以根本没有发现霍子秋的存在。 而对于霍子秋来说，他也不想跑过去不尴不尬地对安宁说：“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两年前和你一起当群演的王秋啊……对，我现在和你混得一样惨，你在跑龙套，我在给别人当助理呢……” 他就这么在a组和b组之间来回跑，直到有一天，卢音在下戏休息的时候突然问他：“你是不是喜欢b组那个小演员？” “哪个小演员？” 卢音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就是那天从沙丘上跑下来，眼睛很好看的那个小姑娘。” 霍子秋往后退了一步，微微皱眉：“你观察得还真仔细，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他这么一说，卢音有点失神，眼神飘开：“是和我没什么关系，你们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我只是，关心你。” 她眼神重新挪回来，非常专注地看着霍子秋：“子秋，咱们是好朋友，好朋友不就该相互关心吗？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卢音还画着戏妆，是很飞扬跋扈的妆容，但是此时此刻她的眼神却让霍子秋有点发毛。 她平时的眼神都很木，没什么感情在里面。这时候的眼神，却好像盛夏天里的古井水一样，凉飕飕的。 霍子秋甚至有种感觉，只要自己点点头，卢音下一秒就有可能变身成为贞子。 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很平淡地说了句：“喜欢？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他扫了眼卢音：“我只知道，我不想给她带去什么困扰和不安，每个人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吗？” 卢音看了他半天，忽然一笑：“真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 卢音在《沙海奇缘》剧组呆了两个半月，其中有一个月是霍子秋给她当助理，等到黎姐一回来，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到剧组把霍子秋给换下来了。 而自从和卢音有过那段相当诡异的对话之后，霍子秋就刻意地和她保持距离，除非是必要的工作交流，否则不轻易开口。 卢音也恢复了原来木然的状态。(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卢音之死 离开《沙海奇缘》剧组之后，霍子秋开始关注起安宁的动态，把她参演的电视剧和电影都翻出来看了一遍，就连广告也没有放过。 他这时候才知道安宁签给了映辉，经纪人是一个叫周芸的女人。 刚刚入圈的小透明，既没有背景也没有后台，安宁换着不同的剧组打酱油。偶尔接到比较重要的配角，就卯足全力去演。 她的努力比起在影视城当群演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能唯一改变了的，就是学会了相当完美的假笑。 霍子秋忙着打探安宁的事情，黎姐根本没空管他，她正到处给卢音找新戏。 反而是卢音，隔三差五地就打电话给霍子秋，细声细气旁敲侧击地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霍子秋刚开始还应付几声，到了后来，干脆看到卢音的电话就不接了。 表演进修班即将结业的时候，霍子秋辗转认识了王东磊，正式开始考虑和黎姐解约的事情。 ———— “我记得卢音演过不少片子，但是演技一般般，没什么特点，很难被观众记住。” 安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霍子秋突然提起卢音，但是也顺着他的话讲下去：“其实说实话，她拿到的资源也还可以，就是自己的资质不高，都把机会白白浪费了。” “是啊，她不是个好演员。”霍子秋轻轻叹了口气，“她是个可怜人而已。” 安宁试探着问：“卢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霍子秋微微抬起下巴，有点怅然：“卢音啊，已经去世九年了。” “去世？”安宁惊讶道：“我怎么一点风声都不知道，我还以为她息影退圈。或者是秘密结婚去了呢。” “你怎么会知道，九年前你才多大？别说是你了，就连当时的圈内人，知道卢音死讯的也没几个。” 安宁沉默不语，没接话。瞒得这么严实，里面一定有内幕。 而有内幕的事情，通常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霍子秋自嘲地笑了笑：“要是真正说起来。卢音还是因为我而死的呢。” “因为你？”安宁张大了眼睛。 “是啊。因为我。” ———— 卢音喜欢他。 这一点在拍《沙海奇缘》的时候霍子秋就已经知道，只不过这种喜欢开始的实在是莫名其妙，而卢音表达的方式更让人难以接受。 更何况。霍子秋也实在不想让别人来窥探自己和安宁的关系。 霍子秋和卢音虽然同在黎姐手里，但是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 除了像《沙海奇缘》被临时征调去当助理，这种特殊的情况外，两个人一个月也就能见到四五次。 而在卢音开始隔三差五地给他打电话之后。霍子秋又进一步把这个频率降到了一个月一两次。 原来两个人还算得上是点头之交，现在呢。霍子秋恨不得和她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事与愿违，越是不想产生交集的人，越是会和自己纠缠得更紧密。 霍子秋不接卢音电话之后，她干脆自己找上门来了。 卢音在路上拦住霍子秋。嘴角抿着，一脸的倔强：“你是不是想去追那个女孩？那个到处跑龙套的小演员？” 他转身想走：“我说过了，和你没关系。” 身后的卢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静静地吐出一句话：“我和黎姐说，我们在交往。” 听了这话。霍子秋猛地转头，难以置信：“什么？！” 卢音咽了咽口水，绷紧了下巴，重复道：“我今天和黎姐说了，我们在谈恋爱，我是你女朋友。” “卢音，我看你烧的不清。” 霍子秋又好气又好笑，不想理她，抬脚就要走。 卢音小跑着赶上他。她挡在霍子秋的面前，用力抓住霍子秋的手臂，眼里褪去了往日的木然，竟全是哀求之意：“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霍子秋挣开她的手，一脸嫌弃：“松手。” “哦，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那也没关系啊，你就假装一下，假装是我男朋友，这样我就有借口去求黎姐，求她给你多安排几部戏。” 卢音的表情又失望，又带着万分的渴望和热切，就像一个笨嘴拙舌的推销员卖力地推销自己的产品一样，既让人觉得可怜可笑，更让人生厌。 更何况霍子秋那时候才二十岁不到，年少意气，不仅对卢音的说辞无动于衷，更因为她的纠缠心头冒出一把无名之火。 “真是谢谢你的好意了，我觉得我现在、将来、永远都不会需要一个这么为我着想的女朋友。” 他一把推开卢音，把她推倒在地上，拔腿就走。 卢音一脸的惶然，失落，脸色变得煞白：“要是我说，我是为了你好，为了保护你一直偷偷打探的那个小演员呢？” 霍子秋停住脚步，从上方用眼光轻轻扫过卢音的脸，看见她颤抖的嘴唇上下开合。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得罪了霍家的大少爷，他对黎姐说，要想尽办法让你过得不好。”卢音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一步步往霍子秋身边靠：“今天黎姐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你喜欢那个小演员的事情，跑来问我。当时我只要点点头，可能现在那个小姑娘就已经在哪个富商的床上了。” 她说到最后，竟然轻轻笑起来，眼神直愣愣地盯着霍子秋，声音飘忽不定：“可是我没有……我没说出来，我说啊，我说你正在和我谈恋爱呢，怎么可能去喜欢一个跑龙套的……” 霍子秋没等她说完，两道剑眉紧紧地皱在一起：“又是霍子铭？！” “你说，你是不是该感谢我？”卢音又往前走了两步，几乎要贴在霍子秋身上了。 “你为什么帮我？” 卢音呆呆地看着他：“因为，因为我喜欢你啊……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了……” 她的神情有点迷离，甚至有点疯狂，和平时寡淡木然的形象判若两人。 “子秋，子秋，就让我当你女朋友好不好，啊？让我喜欢你好不好？” “这么做对你没什么好处，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的，谢谢你通知我。”霍子秋朝她欠了欠身。 “不，你别走，”卢音再次拦住他：“我不怕的，就算霍子铭知道我们在谈恋爱，黎姐也不敢拿我怎么样的。她离不开我……” 她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小，眼泪像开了闸的湖水一样，一下子都倾泻了出来。 “……离开了我，谁去帮她和那些有钱人搞好关系呢……” 卢音语焉不详，但是霍子秋一下子就明白了这话中的含义。 黎姐虽然是经纪人，但是并不属于任何的娱乐或者影视公司。她一个人单干，是个自由经纪人。 要做自由经纪人，必须要有强大的人脉关系。 黎姐的经纪能力不怎么样，但是却认识很多土财主，并且和这些土财主的关系都不错，所以才能在没有公司做靠山的情况下，给卢音拿到相对不错的资源。 目前黎姐手里只有霍子秋和卢音两个艺人，她也不是没签过其他的新人，但都是半年不到就一拍两散了。 只有卢音，足足跟了她八年那么久。 “你，你……”霍子秋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来安慰卢音才好。 卢音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语调梗咽，“求你，你别嫌弃我行吗？我也不想的……” 嫌弃？不，只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而已。 ———— 霍子秋从回忆里回过神的时候，对面的安宁正努力地按捺自己的好奇之心。 霍子秋低头用左手拨弄自己右手手指，淡淡地说：“那时候，我和卢音都签在黎姐的手下，算是同门吧。有一次赶完通告回程的路上，我们的车在高速上发生了侧翻，卢音运气不好，没挺过去。” “车祸？” “是啊，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安宁上上下下打量着霍子秋：“那你呢？你毫发无伤？”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毫发无伤？”霍子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身上的骨头倒是断了不少，脸比较幸运，都是皮肉伤。就只有鼻梁断了而已。” 安宁凑近他的脸仔细看：“你知道论坛上有关于你是否整容的帖子吗？有人说你开了眼角，做了双眼皮还垫了鼻子，不过大部分人都觉得是无稽之谈。” 霍子秋点点头：“你觉得呢？” 安宁左看右看，最后下了结论：“确实有点伤疤，不过应该不是整容造成的，是你那次车祸留下的后遗症吧。” 她想了想道：“说真的，你车祸这件事情，怎么从来没有媒体报道过？以你现在这红火的程度，这些陈年旧事早就应该被翻出来了才对。” 霍子秋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安宁转念一想，对了，他和卢音坐的是一辆车，卢音去世这么一件大事在当时都没人知道。更何况那时候的霍子秋还是个无名小卒，而且只受了点皮肉伤，要想不让别人知道，实在也是件不难办到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霍子秋的心 面前那个叫“彼岸”的白色蛋糕静静地躺在盘子里，除了安宁挖走一小块，几乎是完好无损的状态。 霍子秋没有要动勺子的意思，他的眼神好像已经放空了，无意识地看着那块蛋糕，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宁想了一会儿，斟酌着开口问：“你，你和我说卢音的事情，是怕我把刚才偷听到的事情乱说？” 霍子秋听到她的话，但是却没有马上回过神来，还是一副发呆的样子，嘴里随口答道：“你这么想，也对。” 安宁暗暗翻了个白眼：“你现在也算是我的额半个老板，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又不是脑子坏掉了，干嘛把这种事情乱说？” “可不是嘛，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霍子秋轻笑一声，眼神渐渐聚焦，挪到了安宁的脸上。他的目光带着几丝探寻，好像执着地想在安宁脸上找到什么熟悉的东西一样。 “安宁啊安宁……” 看了一会，霍子秋低下了头，叫了两声安宁的名字，声音很小，几乎是喃喃自语一样。但是安宁却听出了一点缠绵和怀念，就好像是跨年那晚在电话里的声音一样。 她试探着问：“叫我的名字，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什么问题。”霍子秋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往常淡然的面孔，他顿了一下，笑着说：“我的腿好的差不多了，《盛世欢颜》也快开机了，非常期待这次的合作，你可别让我失望，让我见识见识更好的演技吧。” 当初在为《喜庆》试镜的时候。霍子秋第一次见到孟安宁就诸多挑衅，甚至主动要求给安宁配戏。那时候安宁还病着，被他挑衅中带着一丝轻蔑的语气给激怒了，一个不小心，忘记了隐藏，把自己内心蓬勃的不甘和笃定的自信都暴露了出来。 到了今天，时间过去了将近半年。 霍子秋虽然对安宁算不上多友好和亲密。但是语气中再也不会出现“轻蔑”这种语气了。 他已经承认了孟安宁的演技。 安宁闻言挑了挑眉毛。眼里的光芒舒展开来：“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的嘴角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配上神情飞扬的眉眼。构成了一幅非常生动的美人图，霍子秋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面前坐着的，依稀还是当年那个不爱说话。但是真心笑起来却明艳至极的女生。 她很喜欢吃那块叫做“彼岸”的蛋糕，她也曾经很认真地说：“我喜欢表演”。她曾经从辽阔无际的沙海中跑下来。灰头土脸，却像天上最亮的那颗星一样撞进了霍子秋的心。 ———— 安宁刚刚走出甜品店没多久，陈程程的电话就到了。 她的声音里装满了促狭，“怎么样怎么样。进展的如何？聊得开心吧。我是不是传说中的中国好闺蜜？” 安宁对天翻了个白眼：“真是谢谢您成全小的了。” 陈程程得意道：“你还别说，今天见了真人，我才知道原来霍子秋那么多铁杆粉不是没有道理的。那身材那颜值那声音那眼神。整个人都是个大写加粗的苏啊。我的少女心都快漫出来了。孟安宁，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不趁现在的大好时机拿下他，更待何时啊？！” 电话那边的人火急火燎，十二万分地恨铁不成钢。 安宁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那家小小的，不起眼的甜品店。 透过透明的玻璃墙，能看见霍子秋慢慢地挖了一勺子“彼岸”，又慢慢地送进嘴里。 安宁叹了口气：“再怎么大写加粗的苏，也和我们没关系。你难道忘了《夜声人静》那次访谈了吗？霍影帝的心里，早就住了人了。” “哎呀，他不是都说了，自己喜欢的人再也不会属于自己了嘛？那肯定不是名花有主就是与世长辞了，不管是哪一种，现在都是过去式了，孟安宁，你有点志气行不行？”陈程程好像想从手机里冲出来砸开安宁的榆木脑袋一样：“现在多少人都对霍子秋虎视眈眈着呢，就算你勾搭不成，顺手蹭蹭话题也不错啊。在这个圈子里混，最忌讳像你这么老实的了。” 安宁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道：“我这不是老实，是谨慎，霍子秋是谁，我敢乱蹭吗？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我看我也不用混下去了。再说，我可是曾经把他的腿给弄断的，他不记恨我就不错了。” 陈程程的声音小了下去：“至于吗？我今天看着，觉得他对你的感觉还是挺好的啊。” “不然人家为什么能当影帝呢？行了，程程，我知道你为我好，这事儿我有分寸的。不和你说了，天太冷，我赶着回家了。” 她无奈地看了看拿在手里的手机，摇摇头。 这个陈程程啊，脾气和性格都和当年的朵娅那么像。 当初她和朵娅还是好朋友的时候，朵娅也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光会演戏是没用的，要学会给自己找话题，炒热度。 那时候的安宁才二十岁出头，坚信着“只要有演技，一定能被观众认可，一定能红起来”，对于朵娅的建议不理不睬，还为此和她吵过好几架。 现在想起来，不管朵娅说的手段怎么令人不屑，但她得出发点都是为了安宁好。她只不过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好友千般刻苦万般努力，却迟迟得不到回报，所以提出了自己所能给的最好的建议。 就算这与安宁的原则相违背，安宁也实在不应该对她恶语相向。 再好的朋友，再坚固的友情也经不起隔三差五的争执。 所以最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朵娅毫不留恋地就和安宁分道扬镳了。 现在重生一遍，以局外人的身份去看安宁身边的人，好像除了朵娅。再也没有一个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人了。 想到这，安宁叹了口气，把口罩戴上，转身走了。 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失去了，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 香港。莫家。 天色阴沉。莫期的房间连灯都没开，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只能看清模糊的身形。 莫期正站在窗前接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娇娇柔柔又带着刻意的妩媚的女声。 “莫少，你快帮人家想想办法啦。王总一点都不可靠，说好了要让我演女主角的，现在那个安宁居然空降过来。还可以和霍子秋演对手戏。她算哪根葱啊，连映辉的人都不是。一个刚出学校大门的小丫头而已，有什么资格压在我的头上？” 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乔梓潼。 她被安排在《盛世欢颜》里面演女二号，原本心里还很有点得意。但是一听说演女主角的是那个叫孟安宁的小演员，顿时就不平衡起来。 找王总，王总说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能演女二号是最好的结果了。她又直接去找导演罗云熙，结果罗云熙根本没耐心听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乔梓潼思考再三，这才决定给莫期打个电话。 莫期的脸上乌云密布，乔梓潼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更黑一分。如果乔梓潼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是绝对没有胆量在这种吓人的脸色下把话说完整的。 等乔梓潼矫揉造作地把话说完了，莫期才冷着声音问：“你说完了？” 这声音的温度实在太低，虽然相隔千里，但是电话那头的乔梓潼还是心头一颤，只敢轻轻地“嗯”一声。 莫期又说：“如果我说，我不想帮你，你是不是又要拿那件事威胁我？嗯？” “不会……我怎么会……” “我看你没什么不会的。”莫期顿了一下，语气突然轻快起来：“梓潼啊梓潼，你妈给你起这个名字，实在是心比天高，你觉得自己有做皇后那种大富大贵的命吗？” 乔梓潼早就没了刚开始那种“恃宠而骄”的语气，声音有点发虚，强装出笑意问：“莫少，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做人最重要的，是摆正自己的位置，既然是只草鸡，就永远别妄想在、当凤凰。”莫期这句话说得轻柔，却震得乔梓潼头昏眼花。 下一句话，莫期又恢复了冰冷冷的音调：“不过你这么蠢，就算我这么说了，你大概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还要我费心和你解释一遍。这段时间来，我肯帮你，那不是因为你的威胁奏效了，只不过是你对我还有用，我愿意做些举手之劳而已。我希望你明白，你根本没有能要挟我的筹码，我们本来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想要把那件事抖出去，你想要凿沉这条船，只会先淹死自己，而莫家，不会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乔梓潼心一凉，强自镇定地说：“那件事和我没关系，不是我动的手，是你们莫家……”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莫期打断了：“是不是你动的手，和你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我有千百种方法能让你和这件事扯上关系。再说，你也是上过我床的人，难道觉得自己能脱得了关系？” “我……” “我劝你把脑子里的蠢主意都打消，好好待在映辉拍戏，没事也别乱说话。哦，尤其是这部戏，如果你不能谨言慎行，说不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为什么？” “为什么？”莫期笑起来：“你还真是蠢得很，难道你不知道，被你害死的好姐妹安宁，就是霍子秋的心上人吗？” ———— “怎么，又是你在内地养的那个小演员？” 直到莫期挂了电话，一直坐在沙发上的jack才开口问。 莫期坐到他的对面，把脚架在沙发上，胡乱嗯了一声，显然是心烦意乱得很。 “我听说这个小演员很有点胆量，还威胁过你？怎么，中招了？” 莫期冷哼了一声：“真是个大麻烦，又蠢又野心蓬勃，像牛皮糖一样甩不开。” jack扔了一根香烟给莫期：“你说的那个安宁，是去年我找人动手做掉的那个安宁吗？这事不是你家老爷子的意思吗？和霍子秋又有什么关系？” 莫期有点愉悦地笑了起来：“关系可大了，这个安宁，霍子秋喜欢了好多年，一直藏在心里头不让人发现，保护的小心翼翼，结果呢，还不是被人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给弄死了？这女人死得不明不白的，而霍子秋呢，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jack吐出一个烟圈，迷茫道：“你这么说，我又不懂了，喜欢就去追啊，放在心里干什么？这个霍子秋是有病吧。” 莫期的眼神意味不明，拉长了声音：“谁说不是呢，霍子秋，确实是有病。” 霍子秋的往事，是有一次莫期在和霍子铭喝酒的时候听到的。 其实真正说起来，应该是霍子铭邀请了莫家的长子，莫期已经死去的大哥喝酒，捎带着带上了莫期而已。 虽然两个人都是名正言顺的长子，都有私生子弟弟，但是莫期的大哥莫江川与霍子铭很不一样。 霍子铭绝对不喜欢和霍子秋出现在一个场合里，而莫江川却喜欢到哪都带着莫期，总是有意无意地要对别人提起“诺，这就是我家那个私生子”。好像有莫期这么个私生子存在，就能衬托出自己多么高贵一样。 霍子铭看到了莫期，自然而然地就讲到了霍子秋。 他几杯酒一下肚，得意洋洋地讲起了自己几个月以前干的丰功伟绩：“我们家那个私生子啊，骨气到是有，自己要跑到娱乐圈去闯荡。结果呢，我就打了几个电话，马上让他坐了两年的冷板凳……” 莫期在角落里听到了，心里有种莫名的兴奋之情。 霍子铭接着讲：“这还不算，我本来还打算把那小子的女朋友弄来玩玩，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我可不要捡他的破鞋穿……还是找几个人，直接弄死的好……没想到他的命还挺大，高速上撞翻了车都没出事，不过好歹他女人死了，也不枉费我花一番力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嫉妒 那是将近十年前的事情了，但是霍子铭当时的表情和语气，一直深深烙印在莫期的记忆里。 他的语气很随便，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屑，好像弄死一个人就像弄坏了一个娃娃一样，是一件完全不值一提的事情。 可能唯一让他觉得遗憾的，是霍子秋居然福大命大地逃过了这一劫。 莫期还清楚地记得，莫江川听完了霍子铭的话，眼里带着莫名的意味扫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一直尽量减少自己存在感的莫期心头哆嗦了一下。 他的心情很复杂，有一点对霍子秋“兔死狐悲”的伤感。但更多的，却是无法抑制的兴奋之情。 那快速跳动的心房和加速流淌的血液似乎都在呐喊着：是啊，你瞧啊，霍子秋，就算你逃离了香港又怎么样？这辈子你都得和我一样，永远不可能摘掉私生子的帽子。就算你有骨气又怎么样？还不是被霍子铭捏得死死的，像一只可怜的昆虫一样任人宰割。 那一天，莫期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渴望，他无比迫切地渴望，渴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像霍子铭一样，用那种居高临下、毫不在意的语气，用那种轻蔑的神情，把一个人的生死轻轻带过。 这样的渴望，在那天生根，十年来，越来越茁壮成长，已经像粗壮的藤曼一样，紧紧缠住了莫期的心。 “所以，就算是霍京想要让霍子秋认祖归宗，重新做霍家人，霍子秋也是不可能答应的。那个叫卢音的女演员的死，已经堵死了霍子秋和霍家之间的联系。” 莫期回忆完霍子铭的话。眯起眼睛，靠坐在沙发里，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两下。 jack听了半天，摇摇头：“我可不这么看，要知道，霍家几代都是做生意的，到了霍京手上。他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挣下的家产数都数不完。这些家产放到面前，就算是有杀父之仇也能抵消了，更别说只是十年前才交往没多久的女朋友了。” 莫期在黑暗中嘲讽地笑了笑：“这是正常人的想法。我都说过了，霍子秋，他是有病的人。” “阿期，讲真的。有时候我觉得你恨霍子秋比恨莫江川还要多得多。”jack问：“到底你和他有什么过节？” “也谈不上什么过节，这么多年来。我和霍子秋见面的次数没超过十次。”莫期的声音有点缥缈：“只不过是看不惯他那副自命清高的样子，让人觉得恶心。” “恶心？” “没错，简直是恶心透顶。” 自从小时候在霍家门口和霍子秋见过一面之后，莫期好几年都没有再见过他。但是霍子秋冰冷排斥的眼神。却常常会重新出现在眼前。 刚开始，莫期是很羡慕霍子秋的，虽然他年纪和自己差不多。身世也相仿，但却能够转身就走。不用在霍家仰人鼻息地活着。 莫期也很想硬气地迈出莫家的大门，想去一个别人都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地方生活。 有好几次，莫期都独自一个人在大门口徘徊，甚至一只脚已经跨了出去，但是另一只脚却始终抬不起来。 有佣人走过，叫他“小少爷，你怎么在这，老爷在找你呢”。这句话一飘进耳朵，莫期就觉得好不容易积蓄好的勇气一下子漏光了。 离开了莫家，自己能去哪呢？他又不像霍子秋，有个家底不弱的外公能收留自己，除了待在莫家混日子，他还有什么办法生存下去？ 他到底和霍子秋是不一样的，他羡慕霍子秋，也嫉妒霍子秋。 到了后来，年纪大了，想法多了，莫期就再也没想过要离开莫家，曾经那颗想要自由，想获得所谓尊严的心，早就被莫期一点点给磨平了。 他学会了左右逢迎、伏低做小，也偶尔跟着莫大伟出席一些宴会。 宴会上的宾客都奉承着莫大伟，也就顺带着夸夸莫期：“哎呦，您这小公子长得真是一表人才，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那时候莫江川还没死，莫大伟根本不把莫期放在心上，那些恭维话，也就是场面功夫而已。 等莫期稍微走开，身后的窃窃私语就多起来，有人就提到霍子秋。 在这些人的嘴里，霍子秋才是真正有骨气的人：“那孩子，又聪明又有骨气，我上次见过一次，长得和霍董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这些夸奖隐隐约约地传到莫期的耳朵里，一点一点地催发着莫期心里的嫉妒之花。 他曾经想要的一切，最终都成了水中月镜中花，而霍子秋，好像不费吹灰之力，就包揽了自己全部的梦想。 他凭什么？难道就因为他有个有钱的外公？ 莫期暗暗想，这是不对的，霍子秋也应该尝一尝自己这些年所受的苦，也该明白什么才是一个私生子该有的生活。 “本来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好像霍子秋就没什么在乎的东西一样。”莫期捏了捏眉心，愉悦地笑了两声：“没想到阴差阳错，那个安宁居然是他喜欢的人。” jack把手里的半截烟屁股按在水晶烟灰缸里，冲莫期摆摆手：“停一停，你说明白点。霍子秋的女朋友不是那个叫卢音的吗？怎么又变成安宁了？” 莫期撇了撇嘴角，不以为然：“那个卢音，也不知道什么毛病，自己跑去和经纪人说她和霍子秋在谈恋爱，经纪人转身就和霍子铭说了，结果她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事实上，霍子秋从头到尾也没亲口承认过，霍子铭忙活了半天，只不过是给霍子秋敲了个警钟而已。卢音死了以后，霍子秋再也没有和任何人传过绯闻，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还不是防着霍子铭动手？” jack又问：“那你怎么知道霍子秋和安宁的关系的？” “呵呵，安宁死了以后没多久，霍子秋就开始频繁地活动，暗地里在查安宁的死因，简直是鞠躬尽瘁，出了是真爱，我还真想不到有其他原因。”莫期很有点得意地挑高了眉毛：“我猜，这么些年来，霍子秋一定是想在培养好自己的力量之前，好好保护自己的心上人。结果啊，竹篮打水一场空啊，可怜，真可怜。” 莫期的声音里有克制不住的笑意，让jack微微皱起了眉毛：“他在追查安宁的死因？那会不会查到我头上来？” “你紧张什么？就算查到你，霍子秋又能怎么样？莫大伟交代你办的事，当然有他给你撑腰。就算霍子秋这几年经营了一点产业，在莫家面前也是不够看的。你有什么好怕的？” 莫期这么一说，jack才稍微放下点心来：“说的也是，这可是你们家老头子交代的事情，也怪不到我头上来。” ———— 没过几天，《盛世欢颜》的筹备工作全部结束，开机日期定在了二月初。 主要演员在开机之前都先到映辉碰面，并且大致过一下台本，找找感觉。 安宁自从与霍子秋在甜品店分手之后，又开始在家闭关看剧本。 这是她十年来演戏的习惯，再开机之前，一定会把剧本吃透，不说是滚瓜烂熟，至少哪场戏说了什么大概的内容，她是能做到心中有数的。 而乔梓潼这几天也消停不少，那天给莫期打电话，被他阴阳怪气地说了一顿以后，乔梓潼内心也很是不安，加上周芸和王总都劝她最好安分点，又说这次的角色虽然是个女二号，但是对比女主“盛世白莲”的人设来说，反而容易讨观众喜欢，搞不好就能一炮而红。 所以她也就耐着性子开始看起剧本来。 到了在映辉碰头的那天，一切居然都和和美美，风平浪静的样子。 乔梓潼见到安宁，虽然翻了好几个白眼，但是居然没有对她说一句不好的话，反而让安宁心里暗暗称奇。 霍子秋来的最早，早早地就在会议室里等着了。他是一个人来的，王东磊被他拜托，去了国外卢昱读书的地方。 霍子秋资助卢昱念书的事情没瞒着王东磊。 当年车祸之后，霍子秋在住院期间与黎姐解约，转而和王东磊签了约，加上没过多久，高欢就接掌了风云公司，对霍子秋这个老同学也或多或少的有些帮助。 在休息了半年之后，霍子秋很快就以黑马的姿态在圈子里脱颖而出。王东磊凭着自己的人脉和资源，一路扶持着霍子秋包揽了不少作品的男一号。 所以王东磊一直都知道，卢音是和霍子秋一起出行时发生的意外，只不过对其中的内情一知半解而已。 后来霍子秋找到卢昱，每年给她寄生活费和学费，这事也没瞒着王东磊。而王东磊也以为是霍子秋是处于怜悯才这么做的，不仅不阻拦，还帮着处理了不少手续。 这次与黎姐见完面之后，霍子秋回去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请王东磊亲自跑一趟。 “你告诉卢昱，她根本不是演戏的料子，没事好好待在学校念书，别回来趟这趟浑水，娱乐圈没她想的那么容易、那么风光。”(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车祸之时 王东磊唉声叹气地把自己的金丝边眼镜摘下来擦了一遍，又不情不愿地戴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从安宁出了意外之后，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来了。这个卢昱，你要是不提，我都快忘了这个人了，说实话，我还真不是很想去。” 王东磊没有接触过卢音，不知道卢音的为人怎么样，但是她的亲妹妹卢昱，性格差得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 在霍子秋找到她之前，卢昱一直都是混夜场的小太妹，虽然年纪不大，但说起话来就连王东磊都有点招架不住。 “你就辛苦一趟吧。当初我也是看在卢音的面子上才帮她几年。现在她也成年了，我也没有义务再无条件地资助她。”霍子秋拍拍王东磊的肩膀：“你告诉她，如果她愿意安安分分地把书念完，老老实实地找个工作，别作天作地，我还能尽量帮她一把，要是她鬼迷心窍，一心要往娱乐圈里扎，那就别管她了，让她跟着黎姐去混吧。” “以我当初对黎姐的了解，她可不是这么有道义的人。”王东磊纳闷的很：“难道就因为当初卢音跟了她多年，现在就要卖力地捧她妹妹吗？” “她？她是为了弥补自己对卢音的亏欠而已。” ———— 当初，卢音自作主张告诉黎姐自己和霍子秋是男女朋友之后，黎姐非常生气，觉得卢音是自己往麻烦里面钻。 但是卢音这么多年来又实在是很听话，一直安安分分的，指使起来也得心应手，黎姐也不舍得把卢音当成人情送给霍子铭。 所以就一边瞒下了这件事，一边再三警告卢音趁早和霍子秋断了关系。 非但如此。黎姐索性把原来霍子秋接的零零碎碎的杂活也都推了，完全不再管他。 霍子秋倒觉得没什么，按部就班地按照原来的计划过着自己的日子，他虽然拒绝了卢音的表白，但是也经由卢音的话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就算他十二万分地想和霍家彻底脱离关系，霍子铭和其他的霍家人也不会相信。 虽然霍京不发话，这些人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他做什么。但是拿他身边的人开刀就和玩儿似的。 除非是自己手上也有了筹码。不然，这种强弱悬殊的差距永远都不会得到改善。 想明白了这点，霍子秋收起了所有的心思。全心全意地扑到了学习表演上来。表演之外，他也常常从王爵那学一点金融的知识。 那时候，霍子秋已经和王东磊初步接触过，解约跳槽的心意已定。 本来事情完全可以顺顺利利地进行下去。可是有一天，霍子秋突然接到卢音打来的电话。她在那边带着哭腔求霍子秋去救她。 卢音说霍子铭知道了她就是霍子秋的女朋友这件事，就跑到片场去找人，现在就等在卢音的房门外面。 当时卢音的声音颤抖个不停，一直断断续续地重复着：“子秋……你快来帮帮我。我好害怕……” 霍子秋知道卢音向来演技捉急，这样的声音她是装不出来的，而霍子铭又是自己招来的麻烦。就算是对卢音宣扬与自己的不实关系这点很生气，他还是没多想就匆匆忙忙往卢音住的地方赶。 等他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卢音说的地点。敲开房门进去一看，霍子铭带着一群自己的朋友正在开party呢。 香槟美女，还有嘈杂的音乐，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霍子秋看起来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他一出现，一直都摊在沙发里的霍子铭立刻来了精神，好像自己等待多时的玩具终于到了一样，开始喋喋不休，冷嘲热讽。 “大家瞧瞧啊，这个呢，就是我流落在外面的弟弟，现在啊，是一个十八线的小演员，以后要是在什么饭局酒局上碰到了，看着我的面子，你们都得多照顾一下啊，知道吗？”霍子铭站到桌子上，用力地拍拍手，让躁动的人群静下来，大声地对周围喊。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知道霍子秋是谁，当然也听出霍子铭话里的含义，立刻就哄堂大笑，纷纷附和起来：“放心吧，霍大少，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弟弟。” 霍子铭转过身来对霍子秋说：“你是来找女朋友的吧，我先声明，我可没对她做什么事情。是她自己要求进来的，说是想证明一下她在你心中的分量。”他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伸手指了指人群中间：“我不得不说，你挑女人的眼光真是不太好。” 霍子秋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眯着眼睛才在人群中找到了卢音。 卢音捧着一杯颜色血红的酒，脸上满是惊喜地看着霍子秋。 等到霍子秋望过去，她又立刻移开了视线，有点心虚地低下了头。 霍子秋实在是没有想到，在他看来毫无演技，也毫无演戏天分的卢音，为了骗他到这里来，居然能把一场受人威胁的戏码演得活灵活现。 可能演戏本来就是人类的一种天分吧，只不过有的人是在镜头面前才演的出来，有的人，只有在不择手段达成心愿的时候，才能迸发出媲美影帝的演技。 霍子秋还是带着卢音走出了那个地方，回去的路上，卢音一直小心翼翼地想开口说话，但是一看霍子秋的脸色，又不敢说了。 停车等红灯的时候，霍子秋平静地问：“酒好喝吗？” 卢音不敢答话，努力了好几次，才怯怯地开口：“我不是故意的，是黎姐让我到这里来，我一来，就看到那些人，我有什么办法？他们不相信我是你的女朋友，还对我动手动脚的……除了给你打电话，我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她的声音透露着三分哀怨三分委屈，让霍子秋感到一阵无力：“卢音，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热心的好人，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的事情，我都不会管了。” 卢音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那怎么行，我是你女朋友啊。” “是吗？” “求你，别嫌弃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霍子秋轻轻瞥了她一眼，叹气道：“你要是听我的劝，立刻离开黎姐，离开这个圈子吧。你没有资本在这里混下去，跟着黎姐，只会越陷越深。” 卢音猛烈地摇头：“那不行，黎姐答应过我，总有一天，我会成为红得发紫的当红女星……我什么都不用做，她会帮我安排好的……到时候，我不仅有名有利，还能找到我的妹妹……”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丝向往的微笑，好像对她来说，黎姐是一条能够直达成功的康庄大道，顺着这条路走，总不会错的。 这是她对霍子秋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卢音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完这句话不到两分钟，后面一辆车就找准时机撞了过来，霍子秋为了避让，猛地往右打方向盘，车辆失控，在高速上发生了侧翻，卢音当场死亡。 ———— “卢音死了，我受伤进了医院，出院后就和你签约了。”霍子秋言简意赅地把事情和王东磊解释了一遍：“那时候是黎姐把卢音骗过去的，她大概也没想到卢音这一去就是永别吧。所以后来她也隐退出国了。” “原来你当初出车祸还有这个内情，怎么你一直都没说过？” “说了又能怎么样？我还能去咬死霍子铭吗？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有，霍子铭又远在香港，他身后还有霍家罩着……” “怪不得你刚刚和我签约的时候就像玩命一样接工作，我还以为真是自己的运气好，捡了个拼命三郎回来。”王东磊对这件陈年往事虽然感到吃惊，但毕竟也是摸爬滚打了二十年的金牌经纪人，很快就自我消化了。 他推推眼镜：“行了，卢昱这边我会看着处理的，过两天《盛世欢颜》主演过台本，我就不陪你了，你问题应该不大吧。其他的工作人员我都安排好了，都是风云内部的，你也都熟悉。” “没问题，你放心去吧。” 于是王东磊在安排好霍子秋近期的行程之后，马不停蹄地飞往了英国去找卢昱。 到了对台本的这天，霍子秋早早地就赶到了映辉，静静地坐在会议室里等着。 他投资甚至接拍《盛世欢颜》，最主要的目的只有一个，调查乔梓潼、以及安宁的经纪人——周芸。 在去过香港，见过霍京之后，霍子秋对于安宁的死因，已经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想，这个猜想对不对，还需要在乔梓潼身上找线索。 安宁是第二个到的，她来了之后，和霍子秋一起又在会议室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盛世欢颜》的主创才陆陆续续来的差不多。 其实不是霍子秋来的太早，而是现在的演员越来越没有时间观念，迟到半个小时简直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不过，其中有一个演员，居然在会议开始之后半个小时才姗姗来迟，这就实在说不过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秦守 最后才到的这个演员，就是在《盛世欢颜》里扮演安宁初恋情人的秦守。 其实，今天安宁来映辉之前，在家里给自己做了不少的心理建设。 她倒不是怕见到乔梓潼，她纠结的原因完完全全是因为《盛世欢颜》里的男二号，也就是她上辈子的前男友——秦守。 秦守这个人吧，安宁回忆起来的时候，真的只能用一言难尽这几个字来形容。 他们两的交往是在安宁进圈没多久的时候开始的，虽然恋情只持续了三个月，但是安宁当初真的很用心想维持这段感情。 秦守的长相不差，算得上圈里的英俊小生了，和安宁在一起的时候，秦守正处于自己事业的小高峰，勉强算得上是个二三线的小生。 当时的媒体报道秦守的时候，也都称其为“国内最有希望上位的新生代男演员”，包括他自己在内，也都觉得走到一线只是迟早的事情。 同时期的安宁还只是个小配角，接到手的角色都是女三女四女五这类的，咖位比秦守要低的多了。 有一次，她和秦守在同一个剧组拍戏，秦守演的是男二号，安宁演的是男二号驯养的杀手，一直暗恋着男二号，但是“爱在心头口难开”，一直到为了男二号挡了一剑快要死的时候，才敢摸一摸男二号的脸，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感情说出来。 这样一个悲剧的角色当然也是个出场三集就挂掉的炮灰，毕竟男二号永远喜欢的是女主角。 安宁的戏不多，但她演得不错，除了导演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之外，秦守也对安宁流露出极大的兴趣。 他开始不着痕迹地对安宁献殷勤。给她带些小零食和女生都喜欢的小玩意。每一次的关心都恰到好处，每一次的对话分寸也都拿捏得正好，让人觉得若即若离的。 安宁那时候才二十岁刚出头，一直都是自己默默地奋斗，像只蜗牛一样，每天都躲在自己的壳里研究演技，只有拍戏的时候。才会钻出来慢慢往前爬。 她的朋友也不多。能毫无顾忌地聊天的只有朵娅一个，秦守的出现，就像一泓春日照耀下的山泉。既温暖又贴心。 这样的人，放在今天，绝对是妥妥的一个暖男，安宁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新朋友。 这部戏拍结束之后。两人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秦守没给安宁打过电话。安宁则从来不喜欢主动联系别人。 当秦守再次出现在安宁面前的时候，带着花和烟火，还带着安宁二十年从来没有听过的情话。 他说：“安宁，给我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吧。” 后来安宁再回想起那天，有清风，有明月。还有秦守深情的眼神，就像所有狗血电视剧里男二号看女主的眼神一样。好像不管安宁要他做什么，他都在所不辞一样。 如果秦守能够在每一部作品里都保持住这种眼神，这种状态，也许不会在之后的几年里人气迅速下滑，咖位迅速下降。 安宁是个比较慢热的人，秦守和她告白的时候，她除了有点感动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情波动。 但是在答应了交往的请求之后，安宁却十二万分用心地努力地想经营这段感情。 刚开始，秦守几乎用尽了所有偶像剧里的浪漫梗，什么摩天轮烟花秀烛光晚餐之类的，表现得一副一往情深非卿不娶的样子，安宁有一阵子还真的觉得自己找到了白马王子，感觉自己最后要是没嫁给秦守，都对不起人家花的心思。 为了投桃报李，安宁也学着做一个女朋友该做的事情，什么隔三差五地探班啦，爱心便当啦，织围巾啦，她每天除了跑龙套以外，生活一下子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不过，还没多彩几天，安宁就发现秦守的热情渐渐地减退了，他和安宁说话的语气慢慢变得不耐烦了，电话没打几分钟就会没电、信号不好。 安宁去探班的时候，秦守前一秒还在和别人有说有笑的，后一秒看到安宁，笑容马上就变淡了。 安宁当然明白，这种种的一切，都预兆着秦守想要和她分手。 可是她等了半个月，秦守和她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差，但是就是不愿意提“分手”这件事。 最后还是安宁先提出了分手。 当安宁说出“我们分手吧”这句话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秦守如释重负一样松了一口气。 安宁没忍住，问他：“你既然早就想分手了，为什么不提出来？” 秦守回答：“如果是我提的分手，那我不就成了喜新厌旧的负心汉了？要是你用这个理由去抹黑我，我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个理由实在是太充分，安宁一时目瞪口呆，完全没办法接话。 “说真的，安宁，你让我很失望。你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我没想到你是一个这么木讷又不解风情的人，无趣又古板，”秦守摇头叹气，然后又带着点隐隐的得意说：“我和每一任女朋友交往的时候，都是绝对忠诚的，绝对不会脚踏几只船，也从来不会主动甩了对方，这是我的绅士风度。” 安宁始终都记得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莫名的骄傲，脸上的每一个五官都在努力地表达着“我为绅士风度代言”这句话。 直到今天，安宁都没明白，秦守这样的人到底该用什么词来定义。 说他是渣男吧，他也不算渣，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出轨这种事他是不干的，顶多也就是先找几个备胎放着。 说他是“伪君子，真小人”吧，好像又侮辱了“君子”和“小人”这两个词。 后来安宁索性也就不想了，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有个女版的秦守来把他收了。 也是托秦守的福，安宁在短短三个月里经历了感情上的大起大落，感受到了言情剧女主的情感世界。 从此以后，她看到那些男男女女间花前月下的浪漫举动，心里只有不以为然，再也不会出现什么少女心爆棚的感觉了。 爱情这种东西，无非就是“男男女女在做戏”而已，区别在于，这场戏持续的时间不同，有的能演一辈子，有的演上三个月就力有不逮了。 娱乐圈的爱情，更是如此。 ———— 和秦守分手之后，安宁没有再交过男朋友了，也许有些异性流露出几分对安宁的兴趣，但是这种兴趣通常维持不了几天。 朵娅曾经点着她的脑门，为她着急：“你都这么一把年纪了，拜托也谈一场风风火火轰轰烈烈的恋爱好不好，不要每天都和古井里的死水一样行吗？” 安宁只能小心翼翼地拨开她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食指，耸耸肩膀：“我这不是还在等那个能和我爱得天昏地暗的人出现吗？” “等等等，我看你这么等下去，等到八十岁也等不到。”朵娅一边翻白眼，一边没好气地说：“你收拾收拾，和我一起去参加几个party和酒局行不行？这种地方才能扩大交际圈啊。” 安宁撑着下巴做纯情状：“不去，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的罗密欧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是，你的罗密欧不会出现在这些地方，会自己走到你家门口来，敲开你家门说‘来，我们来一场囧天地泣鬼神的爱情吧’，”朵娅没好气地说，“我是自作多情，白替你操心了。” 安宁看她真的生气了，赶紧抱着朵娅的脖子，挂在她背上：“我这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我还没从秦守带给我的冲击里走出来呢。” “那个禽兽啊，那套骗小孩子的把戏也就骗骗你，要是哪天让我碰上了，我得好好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朵娅冷哼了两声，无奈地问：“说真的，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你说说看，哪天我碰到了给你留着。” 安宁眨眨眼睛：“我想找一个了解我，我也了解他的人，我们彼此理解，就像了解自己一样。” 她这话说完，朵娅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两眼，踩着她十五厘米高的高跟鞋转身就走，蹭蹭蹭地去赶场子了。 安宁当然知道，朵娅觉得她这是在痴人说梦。 可不是嘛，就像qq空间里曾经流行的那句话一样——“在我们的一生中，遇到罗曼蒂克，遇到以身相许，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心照不宣”。 ———— 最近几年，国内的新生代小生大量涌现，竞争简直是白热化。秦守各方面的素质都没什么竞争力，很快就由二线给挤到了三四线，曝光率也大大降低。 安宁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再次和秦守同框，更别提是演一部这么长的连续剧了。 加上在这部戏的人设中，秦守可是安宁最宝贵的初恋，是女主心里不可触碰的白月光啊。 说真的，如果再次面对秦守那张脸，安宁没有信心做到不出戏，更没信心做出深情款款的样子，就连今天这个非正式的会议，安宁都是给自己做了好久的心里建设，才能心平气和地来到映辉。(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对戏 “啊，真是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虽然迟到了半个小时，但是秦守的声音里并没有太多的不好意思，反而有几分气定神闲。 安宁多年没有见到秦守，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以为他还是那个白净斯文的英俊的男生。 等到秦守真正推开门，走进来，安宁之前复杂纠结的情绪一下子就都烟消云散了。 虽然穿的都是大牌衣服，造型也收拾得一丝不苟，但是秦守脸上的皮肤已经暗淡耸拉了下来，看起来又黑又油，眼睛也很浑浊，再也看不到当年的风流和神采了。 尤其是场内只剩下霍子秋身边还有个空位，秦守没怎么犹豫就走过去坐了下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被霍子秋自带的清贵气质一衬托，秦守更显得猥琐不堪。 偏偏当事人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点，秦守从一进来就维持着一种迷之自信，脸上始终挂着“我怎么这么帅”的邪魅笑容。 罗云熙导演的脸早就黑了下来，但是秦守后面有张蝶在给他撑腰，就算罗云熙不喜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安宁低头假装看剧本，心里却想到前世罗云熙对自己的刁难。 关系，永远都是娱乐圈里最重要的一环，所有的个人好恶在强大的关系面前，都不算什么。 就算罗云熙这样阴晴不定又固执己见的导演，也只敢在比自己弱势的人身上找存在感。 “秦先生，你似乎对于最基本的礼貌所知甚少啊。” 等秦守坐下来后，霍子秋不冷不热地说了句。 秦守虽然不耐烦，但还是满脸笑容。恨不得摆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这话说的，子秋，太严格了吧。” 说着还想伸手去拍霍子秋的肩膀，对方微微侧身让了过去。 秦守表情有点僵，他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霍子秋真的不喜欢自己。 “好了，既然人到齐了。我们就继续吧。”罗云熙拍了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回来:“男主女主的关系没什么问题，女主和女二号之间也没什么问题。” 她说到这，抬头看了安宁和乔梓潼一眼。女主和女二号之间也不需要多复杂的感情。主要就是相互看不顺眼，这简直不需要演技，面前的两个演员直接本色出演就行了。 “下面对一下女主和男二号之间的台词。”罗云熙冲安宁和秦守抬了抬下巴:“初恋情人的感觉，不难演。剧本打开。对一下两人分别的那场戏，看看感觉。” 男二号白一泓。是女主盛清歌的青梅竹马和两小无猜。两人的父亲同朝为官，是多年的好友，早早地就给盛清歌和白一泓订了亲。 在最初情窦初开的年纪里，他们是彼此的唯一。如果没有后来的变故和意外。盛清歌和白一泓原本应该是和和美美的一对恩爱夫妻。 但是随着朝中风云暗起，两人的父亲因为立场不同，渐渐分歧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面和心不合。 昔日的同窗好友都在背地里给对方扎刀子，盛清歌的父亲略高一筹。成功让白父被贬出京城，白一泓也跟着父亲一起出走。 临走的时候，他来和女主告别，也表明心迹，说不管父辈如何，自己一定会回来娶她。 其实他们两都知道，这一别之后，山高水远，能再见的机会极其渺茫，这一刻的海誓山盟，不过都是给自己编织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美梦罢了。 果然，等他们再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物是人非。 ---- 秦守慢吞吞地打开剧本，翻到这一段，抬头瞟了眼斜对面的安宁。 他没有调查过这个孟安宁的背景，只知道她年纪不大，已经和霍子秋搭档演了郑唯的新戏了。 现在见了面，又见她一直不说话，只顾着低头看剧本，显然也不是个会来事儿的人。 秦守只以为她和自己一样是找关系进来的，心里就有点轻视安宁起来。自己怎么说也是有十年经验的老前辈了，也曾经红过一段时间。 给霍子秋配戏也就算了，毕竟大家年纪差不多大，人家又是影帝，确实有实力。 可是什么时候自己要沦落到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当陪衬的绿叶了？ 秦守没有想掩饰自己的轻视，就明明白白地把情绪挂在了脸上。 身边的霍子秋见到他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这个想法并没有没有持续多久…… ---- “你……要走了？” “嗯，明日动身。” “哦，那，归期……”盛清歌的话说了一半，剩下一半没能说出来。 白一泓苦笑道:“君问归期未有期……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我不在了，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一泓……”盛清歌语带呜咽，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说，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短短的一句:“你放心，我会的。” ---- 就几句话的功夫，但是谁的演技碾压了对方，已经一目了然。 罗导拿着一支笔不停地点着桌子，显然对秦守很不满意:“你知道什么是初恋情人吗？是呵护，是珍视，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你那油腔滑调的语气，是在*！” 秦守勉强微笑:“导演，第一天，我和大家也不熟，入戏很难啊。放心，等真正开机了，我一定进入状态。” “希望如此。”罗云熙瞪了他一眼，又冷淡着声音对安宁说:“你的语气还不够到位，回去再琢磨琢磨，希望开机后给我看到你最好的状态。” 安宁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一直看了一分钟，才笑起来，干脆地答:“我明白。” 她当然明白，自己不投罗大导演的缘，虽然强势地夺得了女主的位子，但罗云熙心里还是气不顺，少不了要隔三差五地训自己几句。 即使这么做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安宁笑得恰到好处，完全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这也是她前世的拿手绝活。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嘛。(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替身 安宁对于怎么笑是很有心得的，前世这一副恰到好处的微笑还帮着她挣得了个“温柔”“和气”的名声。 不少圈内脾气不怎么好的人，一看到她这个笑容，也就不好意思再发脾气了。 果然现在罗云熙见到安宁的笑容，虽然脸色还是黑着的，但是也闭了嘴，不再找安宁麻烦。 反而是坐在安宁对面的霍子秋，见到这个笑容之后，双眉微微拧了起来，神情好像不怎么高兴。 “罗导，安宁的语气已经相当到位了，您再让她琢磨琢磨，我恐怕到了正式拍的那天，她会压了对手的戏。” 霍子秋轻轻扫了罗云熙一眼，好像是随口这么一说。 在场的，包括安宁在内的所有人，都对霍子秋这突然的一句话感到相当意外。 虽然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但是里头维护安宁，瞧不上秦守，质疑罗云熙的意思都表达全了。 罗云熙的脸色又黑了两分，但是霍子秋的咖位在那，又是投资方之一，她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安宁不由自主地去看霍子秋的眼睛，却只看到一对平静无波的眸子，像两口废弃已久的枯井一样，平静深邃又危险。 她只和霍子秋对视了一眼，就又低下头去看剧本，心里暗暗吐槽。 自己和霍子秋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他当然应该护持一点。但是也没有必要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替自己出头吧，别人又不知道他们是上下级的关系，心里肯定在猜孟安宁靠着什么手段勾引了年轻有为的霍影帝。 这样一来，麻烦只会越来越多了。 今天难得地保持了安静的乔梓潼见到这个局面，早就恨得牙痒痒了。 这个孟安宁。名字令人讨厌，演技令人讨厌，运气还这么好，一出道就有机会勾搭上霍子秋这样重量级的明星。 如果自己当初出道有这么好的机会，现在早就是国内一线的大花旦了，哪会在这种不入流的电视剧里当个配角。 但是恨归恨，气归气。就算是再嫉妒。乔梓潼也不敢在此时此刻多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于是一场会下来，每个人各怀心思，居然也和和气气地结束了会议。 安宁自从那天与霍子秋在甜品店分手之后。一直没有联系。一方面是安宁潜心在家研究剧本、锻炼身材，另一方面，她得知了卢音的事情之后，总觉得再面对霍子秋就有点尴尬了。 散会之后。她礼貌而疏离地和所有人打了个招呼，就打算静悄悄地溜走。 没想到霍子秋眼睛尖。出声叫住了她：“等等，你今天怎么回去？” 安宁以为霍子秋大发善心，要送自己回去，连忙说：“沈平来接我。他就在下面等我，所以我急着下去。” 霍子秋不慌不忙，迈着大步走到她身边来：“哦。那就好，刚好东磊也不在。我正愁着没办法回去，既然你有车，顺道带我一程吧。” 说着也不管安宁是不是愿意，自顾自地走到了安宁的前面。 这时候，乔梓潼、秦守和罗云熙都刚刚从会议室里出来，目睹了这一幕之后，每个人的眼神都别有含义。 秦守脸上挂起暧昧的笑容：“没想到你和子秋的私交这么好，怪不得呢。” 安宁根本不愿意和他讲话，匆匆讲了声“再见”，就小跑着追上了霍子秋，两人一起坐电梯去地下停车场。 “你是故意的吧？”电梯里，安宁站在霍子秋身后一步的地方，语调中带着不满地问：“你是故意让那几个人以为我们交情很好的。” “是啊。”霍子秋不以为然：“我们的交情本来也不错啊。” 安宁没好气地说：“我听说霍大影帝是最讨厌炒绯闻的，尤其讨厌那些靠着绯闻博人气、上头条的明星。怎么，今天改变原则了？” 电梯的门擦得一尘不染，光亮的像一面镜子。安宁从这面镜子上看到霍子秋微微笑了一下：“原则也是人定的，如果是你的话，我也不介意改变一下原则。” “你……”如果思想可以符号化的话，安宁现在真的满头满脑都是大问号：“你受什么刺激了？” 霍子秋沉默了片刻，再开口的时候就说：“沈平已经在帮你接洽其他的工作了，这部《盛世欢颜》后期你的戏份不多的时候，就可以同时进行其他的工作了。” “明白。” 电梯一层一层往下降，安宁也没再开口。 知道降到了负一层，电梯门即将打开的时候，霍子秋才低低地说了句：“你刚才那种笑容，以后都别再出现了。” “啊？什么？” 安宁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霍子秋的意思是什么。 霍子秋转过身来，双手搭在安宁的肩膀上，眼神就像两把锋利的刀，紧紧盯着安宁的双眼：“我是说那种谦恭又讨好的笑容，真是虚伪的很，以后都别再这么笑了。” “为什么……”安宁刚想说“这种笑容大家都很喜欢啊”，但看到霍子秋古井一样的双眼渐渐流露出一种貌似悲伤的情绪，她一下子就把后面的话给噎在了嘴里，只能傻傻地点了点头。 “安宁，你是个好演员，你的宿命应该是站在领奖台上，光芒万丈，接受所有人仰望的目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谦卑的笑容来掩饰自己，你明白吗？” 领奖台？光芒万丈？这个场景光是从霍子秋的嘴里说出来，就已经让人神往了。 霍子秋的每个字好像都是重音，他双手抓得很紧，安宁觉得肩膀都快被捏青了。 这个她一直看不懂的人，这个一直像谜团一样的人，此时此刻好像剥下了自己的伪装，显得脆弱又哀伤。 他虽然一直紧紧盯着自己，那目光及其专注，但是安宁总有种感觉，他不是在和自己说话，而是透过自己的眼睛，在和另外一个人说话。 是谁呢？霍子秋这番话是想对谁说？ 难道是他当初说的那个“心之所向”吗？ 安宁这么一想，顿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霍子秋，该不会把自己当成了替身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盛世欢颜 沈平开车来接安宁，没想到霍子秋会和安宁一起从电梯出来，而且从上车开始，两个人之间就浮动着一种不尴不尬的奇异感。 安宁坐在副驾驶上，霍子秋坐在后面，谁也不开口说话。 沈平开口问：“今天还顺利吗？” 安宁随口答：“还可以，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罗导依然看我不大顺眼。” 沈平了然，然后带着一点调侃的语气说：“这也是正常的，要不是这次沾了霍老板的光，咱们能不能上这部戏还不知道呢。” 坐在后面的“霍老板”好像压根没听到这话一样，根本不为所动，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 沈平又问：“演男二号的那个秦守来了吗？” “秦守？来了啊，你问他干什么。” 沈平从倒视镜里看了看霍子秋，意味深长地说：“我听说这个秦守哄女孩很有一套，又最喜欢到处留情，每拍一部戏都要勾搭一两个纯情少女。安宁啊，你可要小心一点。” 安宁撇了撇嘴，没说话。 反而是后面的霍子秋开了口：“他不是靠着邱一苇的关系搭上了张蝶吗，这次他一旦有什么动静，就给张蝶通个风报个信。张蝶可是把邱一苇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她不会放过秦守的。” 沈平正要答话，霍子秋又加了一句：“就算秦守这次老老实实，也给我捕风捉影添油加醋地编一点事情出来。” 反正就是不想让秦守好过的意思。 “等等，邱一苇？秦守和邱一苇是什么关系。”安宁满心都是惊讶之意。 邱一苇的名字安宁是听过的，她是张蝶几年前拍戏的时候认下的干女儿，现在是导演系的学生，刚刚满二十岁。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虽然是干女儿，但是张蝶对邱一苇可不比对亲生女儿差，几乎是有求必应。 让安宁惊讶的是，秦守居然能拿下邱一苇，一跃变成张蝶的“女婿”，看来这几年把妹的手段也是节节攀登，怪不得刚才罗云熙虽然脸黑得像包公。但是最终也没说什么重话。 沈平先开车把安宁送回自己家。然后掉头往郊外开，送霍子秋去半山别墅。 路上沈平问他：“怎么了，看起来你不像是在为了秦守而不高兴。反而像是因为我家的小安宁而不开心啊。” “你家的小安宁？什么时候你和她关系这么好了。” “小安宁可是现在我手上唯一一个艺人，我们的关系当然不会太差。更何况，她又聪明又肯吃苦，虽然为人处世方面欠缺了一点。但是有我给她掌舵，蹿红只是早晚的事。”沈平看了霍子秋一眼：“甚至可以说。她的资质比你的安宁还要好的多。毕竟年轻，不像安宁，这么多年灵气都被磨得差不多了。” “是啊，那都怪我。”霍子秋把头靠在车窗上。好像有点疲惫的样子：“沈平，其实你有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孟安宁和安宁在某些地方真的很像。” “像？哪里像？” 霍子秋合上眼。声音轻轻的：“我也说不清，只是一种感觉。尤其是今天……我还以为只有安宁会那么笑……” 沈平被他说得云里雾里的，完全摸不着头脑：“怎么笑？” 霍子秋摇摇头，没说话。 ———— 虽然网上几天前还为了《盛世欢颜》的选角而吵得沸沸扬扬不可开交，但是没有人刻意引导，这场风波也很快就被其他的热点新闻给盖下去了。 二月一日，《盛世欢颜》正式开机，主演们陆续进组。 四个主演，除了安宁之外，每个人都带了个小助理，帮着端茶送水跑跑腿之类的。 安宁没有，她和沈平都觉得现在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 沈平这两天忙着奔走在各大导演之间，想要为安宁再找个好资源，也没空天天陪着她。 不过因为男主是霍子秋，沈平也就完全不担心，把安宁往片场一扔就自己开车走了，连个叮嘱的话都没有。 乔梓潼原来一直不知道安宁的经纪人是谁，这次看到了，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有点幸灾乐祸地对杵在那目送沈平的安宁说：“费尽心思地攀上霍子秋这棵大树，我还以为你要签约给风云，一飞冲天了。怎么折腾了半天，就签了一个过气十几年的gay啊。啧啧，连个助理都招不起吗？” 她这话刚刚说完，霍子秋正巧路过。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刚才那番话，霍子秋很随意地冲两人点了点头，随口对安宁说：“听沈平说还没给你找助理呢，你要是有什么事，直接找小潘去办就行。” 小潘是霍子秋的助理，一个年纪不大但是非常机灵的小伙子。 乔梓潼被霍子秋这句话噎住，恨恨地瞪了安宁一眼，转身走了。 安宁在她身后攒眉，和几个月以前刚刚见到自己的时候比起来，乔梓潼这段时间收敛了太多，当初那些张牙舞爪的气势全都没了，难道她被自己的金主抛弃了？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后知后觉地发现居然没有看到周芸。不仅仅是这次，前几次乔梓潼出现的时候，周芸也都没有陪着她， 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不得不让安宁觉得奇怪。 既然乔梓潼最近势弱，那正是探听自己死因的好机会。 ———— 刚刚开机的前几天，安宁和乔梓潼的对手戏份相当密集。 盛清歌作为嫡女，不仅身份比自己的庶姐盛清诗高贵，加上她从小就天资聪颖，非常得父亲喜爱，花了大精力去培养。这一切，都让盛清诗非常嫉妒，简直嫉妒成狂。 另一方面，盛清歌也不喜欢这个庶姐，她早早就看透，自己和这个姐姐绝对不可能和平相处。所以从小两个人的关系就不好，也就和陌生人差不多。 直到后来秦守演的白一泓第一次正式登门，盛清诗对他一见钟情。偏偏自己人生第一次芳心浮动的对象，又是被盛清歌早早定下的。 多年的嫉妒和不平一起爆发了出来，这个人格不大健全的庶姐在剧情开始的前两集就毫无预兆地黑化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咖啡 “站住，你要到哪儿去？” 花园里，盛清诗沉着脸拦住了盛清歌的路，一张俏脸满布寒霜。 “原来是清诗姐姐……”盛清歌对盛清诗的怒气视若无睹，和气地笑了笑，“父亲找我，要我去前厅，姐姐可要同去？” “我要想见父亲，还用得着你邀我？！你又何必惺惺作态，让人恶心。” 盛清歌无奈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一步了，现在百花出绽，姐姐不妨好好赏赏景养养性。” “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 盛清歌见对方虽然脸色不好，不过这是盛清诗见到自己的最寻常的反应，也没什么稀奇。倒是这黑沉沉的脸色里，居然还带着几分忸怩之意，这才让人吃惊。 盛清诗跺跺脚，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问：“我问你，今天父亲邀了哪家大人到府上来。” “哪家大人？”盛清歌转了转眼珠，今天来府上的是白大人和一泓，看盛清诗这个春心萌动的样子，该不会是见到了一泓，触动了少女心吧。 她心里转了一圈，已经猜了个大概，但是脸上却是轻轻皱起两道细眉，仿佛很努力地在思考一样。 “今日父亲请的，好像是左大人，这个左大人是言官，专门负责弹劾官员的，所以父亲格外重视，生怕自己被这个左大人‘青眼有加’。” “左大人？”盛清诗又问：“来的单是左大人一人吗？” 盛清歌摇摇头：“这我如何知道，我还没过去呢，就被姐姐拦住了。不过啊，听说左大人的公子人才出众，常常随着其父四处走动。也不知今日可有同来。” 她这话说得随意，其实暗地里一直用眼角的余光在看盛清诗，见她听了这话，低了头似有欢喜之意，心里更加肯定，十有*，这个庶姐是遇见了白一泓。 盛清诗突然抬头。迟疑又厌恶地道：“今日父亲找你何事……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娘在世的时候，早就帮你订下了亲事……” 盛清歌不动声色，装得好像真的不知道对方的小心思一样。点点头：“不错，父亲说这门亲事万万不会有什么变化了，只等我过两年一及笄，就把亲事给办了。” 听了这话。盛清诗大大松了口气，旋即又挂上了不屑的表情：“动辄把亲事婚事挂在嘴上。亏你还是大家闺秀，这要是被传出去，父亲的面子都要让你丢完了。” 盛清歌叹道：“谁让我娘走得早呢，我又不像姐姐你。有个姨娘在身边日夜教导，难免言辞就粗糙一点。好在我是订了亲的人，再怎么粗糙总算也是有个归宿。咱们盛家的闺风。是指望不上我了，以后全靠姐姐撑着了。姐姐放心。今年你生辰的时候，小妹一定搜罗一套最全的《女则》《女训》来贺你。” 说完她挑衅地冲盛清诗笑了笑：“现下呢，还请姐姐让让，小妹要出去抛头露面了。至于姐姐，还是会绣楼上做做针黹女工吧。” ———— “停。”罗导第九次喊了“cut”，挥挥手把安宁和乔梓潼叫过来。 “乔梓潼，你怎么回事啊，你演的是一个骄纵恶毒的女二号，不是什么清水白莲花。你身上要有一种嚣张的气质懂吗？”罗云熙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茶，没好气地说：“你刚才演的是什么？这个时候的盛清诗还没有黑化呢，你给我摆出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干什么？表情再狰狞，没有气场有什么用！娇羞呢，忸怩呢，我怎么在你身上看不到一点属于少女的情绪！” 罗云熙骂得起劲，乔梓潼僵着脸不敢说话。 盛清诗这个角色，内心戏其实很复杂。 她母亲虽然只是个妾，但是一直受到盛宠，连带着盛清诗的待遇也和嫡女差不多，只不过因为始终有盛清歌在前头挡着，就算是自己穿金戴银，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她憎恨盛清歌，但是与此同时，她心里也有爱，她爱自己的母亲，也爱白一泓。 前期她心中的爱与恨是持平的，谁也压不倒谁，直到她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居然就是盛清歌的未婚夫，才开始黑化。 怎么演好这个纠结的任务，其中的分寸并不好拿捏。更别说乔梓潼向来喜欢用力过猛，结果常常适得其反。 “还有你，孟安宁，我从刚才开始就叫你收着点收着点，我看你根本没把我的话听进去。你刚才的气焰嚣张得都快透出屏幕了，”罗云熙瞪着安宁：“麻烦你记清楚，你是主角，不是反派。” 安宁抿抿嘴：“女主角这时候正处于人生的鼎盛时期，老爸疼男友爱，自个儿也争气，我觉得她现在嚣张一点没什么关系，毕竟在之后的几十集里面她都要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地做人了。” 罗云熙眯起眼睛，显然安宁的话不是很让她受用。 “罗导，不是我故意和您唱反调，”安宁笑道：“只不过现在的观众口味都变了，不爱看哭哭啼啼受气包一样的女主角，我也怕到时候咱们这个剧播出了，被人吐槽是粗制滥造毫不合理的烂剧啊。” 罗云熙闻言，重新打量了一遍安宁，揉了揉眉心，挥了挥手：“最后一遍，你们都给我表现得好点，别拖剧组的进度。” 这就是认可安宁自由发挥的意思了。 乔梓潼又抬起脸来瞪了安宁一眼。 大概把这种恨意带进了戏里，再次开拍的时候，乔梓潼的“嫉妒”指数简直满格，好在她还记得罗云熙的话，拼命压抑住了这股恨意。 不管怎么说，这场戏磕磕碰碰拍了十次之后，罗云熙终于勉强满意，让过了。 一喊“卡”，乔梓潼立刻转身往自己的休息区走。好像一句话都不想和安宁多说的样子。 小潘拿了个保温壶过来，笑嘻嘻地递给安宁：“孟姐，你这演技真牛，把对手压得死死的抬不起头来，我在旁边看着都替她觉得尴尬。”说着朝乔梓潼的方向努了努嘴。 “你怎么来了，霍子秋呢？” “秋哥在化妆间看剧本呢，他让我来给你送水的。”小潘这句话说得非常自然。好像霍子秋给安宁送水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 安宁忽略掉这种感觉，接过水道了谢。 小潘又说：“孟姐，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尽管让我去做，反正秋哥这边的事情不多，我闲着也是闲着。” 安宁想了想：“我还真有事儿要麻烦你。”她指了指乔梓潼的方向：“你知不知道乔梓潼的经纪人上哪儿去了？这次怎么没看见？” 小潘挠了挠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不知道。那位姑奶奶啊，真把自个儿当个腕儿。凶得不行，没事儿我们都不往上凑的。不过我可以去问问，乔梓潼的助理是个小姑娘，每天都被她支使来支使去的。我给她搭过几次手，我去问问她吧。” ———— 小潘走开之后，安宁一个人坐在简易的折叠椅里面喝水。一边喝一边看着乔梓潼那边。 因为是古装剧，又是冬天。每个人的戏服里都裹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上厕所非常麻烦。 所以安宁也不敢多喝水，只是抿了小半杯就盖上了保温壶。 她调整了一下表情，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和善可亲，然后拿着剧本走向乔梓潼。 乔梓潼手里捧着一杯还在冒着微微热气的咖啡，正在对自己的小助理发脾气：“我说要蓝山蓝山，你给我拿的这是什么？” 安宁听到了，心里的冷哼连起来都能绕地球一圈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乔梓潼现在也学会装逼了，还蓝山呢，就在两年前她还是个连星巴克和麦当劳的咖啡豆分不出来的人。 看那杯咖啡，装在一次性杯子里却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小助理刚刚买回来不久的。 安宁看着那个小姑娘被乔梓潼骂得不敢抬头，开口轻轻说：“梓潼姐，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热量也高，你要是不喜欢，我那还有白开水，我给你倒一杯来？” 乔梓潼大概是没想到安宁会突然出现，转过头的时候脸上还有点蒙圈的意思在。 “白开水？” 安宁认真地点点头：“白开水啊，对身体好，也不会增肥。” 她一脸的无辜，还带着几分善意，好像自己提出的真是个非常棒的主意。 乔梓潼气上心来，顺手就要把手里这杯咖啡往安宁脸上泼。 这是她的老习惯了，光是安宁在世的时候，就曾经目睹过三次乔梓潼往别人脸上泼东西。 所以，安宁从开始说话的时候就密切注意着乔梓潼的手，现在她手刚刚微微一动，安宁就迅速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咖啡在杯子里晃了晃，溢出几滴，溅在了乔梓潼天青色的裙子上。 “你……你是故意的……” 这下子乔梓潼真的气得不轻，噌地一下从椅子里站起来，把手里的咖啡杯往地上一砸，手指着安宁的鼻子，咬牙切齿：“我都没和你计较了，你居然还专门来找我麻烦，好歹我也是圈里的前辈，竟然被一个新人这么耍。” 旁边的工作人员被乔梓潼的叫声惊动，都围过来问出了什么事。 安宁耸耸肩膀：“乔姐不小心把自己的咖啡泼到裙子上了，赶紧让服装师看看还有没有备用的，换一条吧，待会还有同场景的戏呢。” 几个工作人员赶紧去服装区找裙子了。 安宁盯着乔梓潼裙子上那块污渍，摇头担忧：“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备用的裙子，这么大块咖啡渍，一时半会也弄不掉啊。”她看着乔梓潼想要杀人一样的脸色，敲了敲自己手里卷着的剧本，又说：“本来我还想和乔姐对对台词，过过戏的，现在看来，乔姐应该暂时没心情对台词了。” “你是故意的！” 话都被安宁噼里啪啦地说完了，乔梓潼憋得脸色发紫，想骂人却不知道要骂什么，憋了半天就只会说这一句话。 安宁摇摇头，一脸“你误会我了”的纯真样子：“真不是，我连杯子都没碰到呢。” 乔梓潼还要在说话，却被两三个急急忙忙跑来的工作人员打断了：“没有备用的裙子了，找到一条差不多的，赶紧过去让服装师改改。” 说着就半推半拉地把乔梓潼簇拥着去改裙子了。 乔梓潼的小助理抱着她的包急急忙忙地跟上，临走还回头冲安宁做了个“谢谢”的口型。 安宁顿时觉得心怀大畅。 “怎么样，感觉爽吗？” 身后突然冒出一个有磁性的声音来，安宁一回头，原来霍子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就站在她身后几步的地方。 安宁点点头：“感觉神清气爽。” 其实一开始，她真的是打算来表达一下善意，试图缓和一下和乔梓潼之间的关系，方便从她嘴里套话。 可是走到乔梓潼身边，听到她那句装逼的“我的蓝山呢”之后，安宁就改了主意。 上辈子她就是太能忍，太爱忍，逼着自己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就算自己心里再烦躁也不肯脱下假笑的面具。结果等到死了之后才发现，这面具没为她带来任何好处，身边几个人都在暗地里搞小动作，甚至有可能在自己的死亡里插了一脚。 既然如此，那这辈子何必还要委屈自己呢？何必还要假惺惺地去和乔梓潼交好？ “说起来还真要感谢你，”安宁看着霍子秋道：“要不是你那天突然一本正经地告诉我别那么笑，我都还没意识到自己又在委曲求全了。你说得对，像我这么有潜力的人，何必要在那些无能之辈面前伏低做小。” 她一只手轻轻拂了拂刘海，昂头道：“像我这种金子，本来就该发光发热的。” 冬日的阳光虽然没有暖意，但是照在安宁的脸上却有一种以外的和谐。 霍子秋看着安宁翘起的嘴角一时愣住，有点失神，片刻后低低地笑了：“说得对，你有我这个老板撑腰，什么也不用怕。”(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请假 霍子秋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一闪而逝的光芒。 安宁有种直觉，他又在想着某个人了，但也只是故作不知，点了点头：“可不是嘛，这个世界，说到底还是个看实力和运气的世界。我的运气这么好，一出道就遇到你这么个好老板，实力也不差，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两人正说着话，小潘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了过来，先大咧咧地对霍子秋点了点头，叫声“秋哥”，然后就转向安宁，眉飞色舞地邀功：“孟姐，我打听出来了，原来那个乔姑奶奶的经纪人啊，不知道得罪了哪个道上的人，半个月前被打断了腿，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安宁调挑高了眉毛，真心实意地惊讶道：“打断了腿？” 小潘点点头：“可不是嘛，其实想一想她也蛮不容易的，带着这么个姑奶奶，肯定得罪了不少人，我听人说，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干的呢，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周芸被打断了腿？这要是摆在前世，安宁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毕竟那时候她觉得周芸不仅人好，而且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到了她的手里总是能变得服服帖帖的。 可是现在，她听到这个消息，出了一点惊讶之外，心里还有不少的幸灾乐祸。 大概是这种幸灾乐祸不小心就表现在了脸上，引的霍子秋盯着安宁不放：“你在打听乔梓潼的经纪人的事情？” “哦，对，我看这几次都没见到周芸，所以有点好奇。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放任乔梓潼一个人进组拍戏？” 霍子秋微微眯着眼睛：“你对周芸倒是很了解。” 安宁赶紧打哈哈：“也谈不上多了解啦。我之前是安宁的粉丝嘛，这个周芸除了带乔梓潼之外，也是安宁的经纪人，所以以前多少会关注一点。” “哦。”霍子秋这么淡淡地应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安宁的话。 安宁有点心虚，脑子一转，又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我原来还以为乔梓潼和安宁关系好。就冲着我的名字也应该对我好一点。没想到她第一次见到我就好像见到仇人一样。” “是啊，是挺奇怪的。” ———— 发生了咖啡事件之后，乔梓潼更加不待见安宁。几乎每天在片场一见到安宁就要黑着脸。 安宁倒是很不以为意，每天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还经常没事一样笑嘻嘻地在乔梓潼面前晃。 每次看到乔梓潼脸气得铁黑，却又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样子。安宁就觉得一阵暗爽。 她给陈程程打电话的时候把这些事一五一十地都说了，陈程程把她这种心理描述为“在内心潜伏已久的幼稚”。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安宁摸着下巴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这几天霍子秋总是有意无意地对乔梓潼示好。” 陈程程当然不相信：“要是说他对你示好，我还勉勉强强能相信，毕竟你们这也是第二部戏的交情了。可是乔梓潼？除非霍子秋眼睛瞎了。或者是被什么附身了，要不然眼光绝对不可能降到这个程度。” 其实要说是示好，那也算不上。 只不过是霍子秋和乔梓潼对戏的时候。会偶尔顺手给她递个水递个衣服之类的。乔梓潼下了戏之后有事没事地去找霍子秋讲话，美其名曰是讨论讨论演技。但是长眼睛的人都知道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霍子秋呢，虽然还是一副漠然的样子，但是也没有明确地拒绝乔梓潼。 这些小细节放在别人身上算不了什么，但是放在霍子秋身上，已经算是很暧昧的举动了。 “孟安宁，你也太关注霍子秋了吧，这些小细节一般人哪注意的到。”陈程程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是不是被我一启发，你那脑瓜子开了窍，决定试一试‘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安宁干笑了两声，不知道怎么和陈程程解释。 她关注的哪是霍子秋，而是乔梓潼。 这段时间她是不是地就刺激一下乔梓潼，就是在等着乔梓潼忍受不了而爆发。谁知道出乎意料的，开机都快半个月了，乔梓潼除了黑着脸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陈程程理所当然地把安宁这几声干笑当成了默认的意思，很是理解地说：“没事儿没事儿，我又不会取笑你，再说，霍子秋确实不错，有颜有钱看起来还很专情。” 她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段霍子秋的优点来，最后又以一段马丁路德金式的结束语来鼓励安宁。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慷慨激昂，安宁几次想要打断她都没成功，只能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听她滔滔不绝。 最后还是陈程程自己讲累了，停下来休息。 安宁这才有机会开口：“这个月我会抽一天离组的，到时候我回去看看安平和我堂叔。” “离组？” “是啊，上次拍《喜庆》的时候，有个小演员和我特别投缘，这个月她过生日，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会，我可不能放她鸽子。” “哪一天啊？” “二月十三。” ———— 《盛世欢颜》的男主角，也就是霍子秋所扮演的角色，是当朝圣上最小的弟弟，尉王爷。 这个弟弟几乎是老皇帝快挂了的时候才出生，年纪比皇上的几个儿子还要小。 因为年龄差距太大，皇帝也不担心这个弟弟会抢自己的皇位，所以极为善待他，一直恩宠不断，把尉王爷养成了一个道道地地的安乐王爷。 说的难听点，就是个绣花枕头。 等到尉王爷到了适婚的年纪。皇上想给他选个好亲事，结果选来选去都挑不到称心满意的。 好不容易找到几个合适的吧，刚订完亲没几天就会出问题，不是这个和人私奔了，就是那个忽然患病卧床不起。 皇上请国师给尉王爷一算命，说是尉王爷的八字奇特，必须找个八字也很独特的官家女才能相配。 皇上于是下令让国师去挨家挨户地走访。就像当初王子找灰姑娘一样。劳师动众。 结果找到盛家的时候，国师一看到盛清歌，一拍大腿就说：“此女可相配也。” 于是连夜就报到宫里。当夜皇上就下了明旨——以盛家嫡女盛清歌为尉王妃，不日完婚。 当时因为政党之间的倾轧，白家被扳倒，盛家几乎可以说是一家独大。白一泓随着其父远走他乡。盛清歌和他之间的婚事虽然没有明确地解约，但是也只能算是一纸空文了。 接到圣旨之后的这场戏是场群戏。也相当精彩。 盛家的大厅上，正上首坐着盛父，往下一边坐着盛清歌，一边坐着盛清诗和其母罗氏。 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如果认真比较一下，还就属盛清歌算得上相对平静。 扮演盛老爷和罗氏的，是圈子里的老戏骨李德健和蒋珊林。栋欧式常年在各大连续剧里出演老爷太太的，对于《盛世欢颜》这种戏简直是信手拈来。 只见罗氏努力了几次。挤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柔声对盛老爷说：“老爷，您看，这赐婚本来是好事儿，但是咱们和白家那边也没彻底断干净，以后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就怕他们说三道四，清歌会受委屈。” 盛老爷的脸色铁青，很是威严地看了罗氏一眼，没说话。 盛清诗忍耐不住，叫嚷起来：“凭什么每次的好事都是她得了去，白家的婚事是这样，尉王爷的婚事也是这样，难道就因为盛清歌顶了个嫡女的名分吗？” 乔梓潼倒真的是入戏很深，这句话说得又气又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清诗！”罗氏猛地一声呵斥，“你父亲还在这里，怎能如此放肆？还不快和清歌道歉？！” 蒋珊林不愧是老演员，这一斥一训之间，语气和表情都掌握的很好，虽然身体动都没动，但硬生生地把撒泼的乔梓潼的气场给压了下去。 乔梓潼好像是真被吓到了，一下子蔫了，后退两步坐回椅子上。 在她闹腾的时候，盛清歌不发一语，就冷冷地看着她闹，眼里不知道是不屑还是怜悯。 “清歌，”盛老爷终于开口：“这婚事，你怎么看？” 盛清歌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女儿没什么看法，皇命难违，难道我还能抗旨不成？” 这句话被安宁拖长了音慢慢说出来，一下子就多了几分意兴阑珊的意思。 “你要是不想嫁，为父拼个丢官弃职也要进宫请皇上收回成命。” 听他这么说，盛清歌终于抬起了头，似笑非笑：“丢官弃职？收回成命？女儿着实是感动。” “只不过，”安宁把自己脸上那点假笑猛地一收，神情一下子凌厉起来：“父亲该不会不明白这道圣旨是什么意思吧，您想让女儿做出个宁死不从的样子来抗旨？实在抱歉，我还很爱惜自己的性命，也实在是不想成为父亲手中的利刃。” 其实哪有什么“八字不合”，帝王家的亲事，怎么会被这样的无稽之谈而左右。这些不过都是皇帝的小把戏，先借着国师的眼睛到各家各府巡查，再借着国师的口选定一个早就被内定好了的人。 不巧，盛清歌就是被选中的那个倒霉鬼。 白家一倒，盛家的权力膨胀，所谓树大招风，皇上当然会生出猜忌之心，所以急忙忙地要把盛家和一个纨绔王爷绑在一起。 这其中的门道，盛清歌早就在太监前来宣旨的时候想透了。既然她都想明白了，她的父亲又怎么可能不懂？只不过是在装傻而已。 盛清歌这话一说出来，摄像机在场内的每个人脸上扫过。 罗氏迷茫不解，盛清诗还维持着方才被母亲呵斥的不满的神情，唯有盛老爷，面色陡然一变，好像隐忍着极大的怒气。 他直直地瞪着盛清歌，冲罗氏母女随意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我有话要单独和清歌说。” 盛清诗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罗氏机灵，连忙行礼告退，顺手也把盛清诗给带了下去。 ———— “停，这条很好，过了。”罗云熙难得地露出了笑脸。 李建德笑眯眯地走过来对安宁伸出一个大拇指：“小姑娘不错，很有潜力。” 安宁不好意思地笑：“都是老师您带得好，连带着让我也超常发挥了。” 奉承的话谁都爱听，李建德哈哈笑着走了。 乔梓潼路过安宁身边，冷哼了一声“虚伪”。她的表情神态都和戏里的盛清诗一点不差，也不知道是还没有出戏呢，还是本来就是本色出演。 安宁要请一天假离组的事情，两个星期前就和罗云熙说过了，加上她这几天的戏都表现的不错，状态甚佳，罗云熙也找不到她的茬，也就没有理由为难她。 所以这场戏拍完之后，安宁就简单收拾了一下，由小潘开车送了回去。 拍摄地点不在帝都，而是在附近的某个古镇，车程也要两三个小时。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孟安平已经睡着了。 安宁蹑手蹑脚地开了自己房间的灯，大概是平时熬夜习惯了，一时半会听她也睡不着，干脆坐在简陋的书桌前静静发了会呆，又把孟安宁生前的日记本翻出来重新看了一遍。 安宁自己生前从不写日记，以来觉得麻烦，而来觉得这样太容易给自己留下把柄了。 但是重生之后，安宁心里攒了许多秘密，却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她看着面前这本日记，厚厚的本子就只写了三分之一而已，最后一篇日记的字迹潦草，但是字里行间，能看出一个孱弱又坚强的女生。 对于安宁来说，这个素未谋面的女生，却是自己最亲密的朋友。 那些不能告诉别人的话，却可以肆无忌惮地都告诉她。 这么一想，好像有种魔力在催促着她一样。安宁不再犹豫，从包里翻出一支笔，就在最后一页日记的翻页上写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成姜的生日 *岁的小女孩过生日，应该选一份什么样的礼物，安宁不太有心得。『樂『文『小『说| 第二天一早，安宁就把孟安平从被窝里面揪了出来，求知若渴地问：“你们班上的小女生都喜欢些什么啊。” 孟安平一脸的蒙圈，自从放了寒假以后，他还没有这么早就被从被子里扒拉出来过呢。 揉了揉眼睛，孟安平好像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一样，张大了嘴巴：“姐，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昨晚回来的，我要去参加一个八岁小女孩的生日party，早上要去选一份礼物，你快帮着给我参谋参谋。” 孟安平垮着脸：“姐，我可是个男生，怎么会知道小女孩喜欢什么？” “你就回忆一下，你们班上的女生平常都喜欢什么？” 孟安平撑着下巴想了想，眼珠一转道：“王可凡的签名照，这个她们一定喜欢。” 王可凡的签名照？这要换成前世，安宁随随便便也能拿到十几张，可是现在，她和王可凡简直是素不相识。 她叹了口气：“要是霍子秋的签名照，我还能弄两张来。” 孟家小弟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亮，“真的吗？” 安宁把他额头往后一推，无奈道：“你别着急，等我杀青了，绝对带一箱子霍子秋的签名照回来给你。”她摇摇头：“真不知道霍子秋给你吃什么*药了。” 最终，安宁还是在商场选了个中规中矩的芭比娃娃套装，然后叫了个专车往成姜家赶。 成姜的家安宁没去过，她只有个地址，是成姜妈妈发到她手机上的。 开专车的师傅和安宁闲聊。听说她是去朋友家的，就啧啧嘴说：“这里可是高档小区，里面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你这朋友来头不小啊。” 安宁笑笑，没说话。 成姜的家境怎么样，安宁还真不清楚。 但是联想到成姜妈妈谨慎小心的态度，说不定真是个富贵之家。 “到了。” 司机把车停在“紫竹园”的门口。指着右手边的小区门对安宁说：“这里就是了。这个小区不让外面的车进的。” 于是安宁付了钱，就在小区门口下了车。 进去的时候又被保安仔仔细细盘问了一遍，问清楚她要去几号楼。做了登记，才放她进去。 刚刚走出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两声喇叭声，安宁扭头一看。身后一辆低调的白色奥迪正缓缓往前开。 后面的车窗被慢慢摇下来，露出一张安宁非常熟悉的脸来。 “霍子秋？” 霍子秋显然和安宁一样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安宁举了举手里的袋子：“我来参加朋友的生日宴会的。” 霍子秋的表情有点奇怪：“朋友？这个朋友不会是个九岁的小女孩吧。” 安宁也狐疑地问：“你该不会也是来参加生日宴会的吧。” 现在安宁相信成姜家真的是有点背景的了。不然怎么随随便便就请到了霍子秋？ 要知道，像生日party这种热闹的地方，霍子秋一向是能避则避的。 既然两人的目的地一致，安宁也就不客气。钻进车里，坐到了霍子秋的身边。 “刚才专车司机说这个小区不让外面的车进来的，那保安怎么给你放行了？不会是刷脸的吧。” 霍子秋用一种学霸看学渣的眼神瞟了安宁一眼。然后云淡风轻地说：“我的车又不是外面的车，我是这里的住户。” “啊？你在这里也有房子？我还以为你家就是半山别墅呢……”安宁先是脱口而出。旋即就意识到自己的大惊小怪了，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前世她自己就是个二三线小明星，都置办了一套两百平方的房子，何况霍子秋比自己有钱多了，多买几套房子实在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是谁邀请你来参加生日会的？”霍子秋还是对安宁到来的原因比较感兴趣。 “是成姜啊，那时候拍《喜庆》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喜欢粘着我，元旦的时候特地打电话来要我别忘了她的生日。”安宁解释：“对了，成姜进组的时候你不在啊，你怎么会被邀请的？” 霍子秋好像有点哭笑不得的样子：“是成姜的外公请我来的。” “成姜的外公？谁啊？” 霍子秋顿了一下，放重了声音：“董岩。” 安宁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谁？董岩？导演董岩？” 霍子秋点点头：“没错，就是大导演董岩，你脑子里想到的是那个董岩。” ———— 直到下了车，霍子秋按响了门铃，安宁还处于一种飘飘忽忽不真实的状态。 自己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进了董岩导演的家？要知道这可是圈子里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来的地方。 安宁觉得自己好像是用两块钱的彩票蒙到了一百万的大奖一样。 “安宁姐姐，你来啦。” 刚一走进去，成姜就像一只小兔子一样飞奔过来，一头扎进了安宁的怀里，抱着她的腰亲热地喊着。 她本来就长得可爱，今天又穿了天蓝色的蓬蓬裙，带着特制的头饰，一笑起来简直像个小天使，笑得人心都要化了。 安宁伸手抱了抱她，把自己手上的袋子递给她：“又长大了一岁，我昨天才离组，匆匆忙忙的，也没选什么特别的礼物，这个送给你，祝你越来越漂亮。” 成姜高高兴兴地接过袋子，道了谢，然后撅着小嘴纠正安宁：“安宁姐姐，你要祝我演技越来越好，越来越红才对。漂亮又不能当饭吃。” 安宁一时语塞：“你说的对，漂亮确实没什么用。那我祝你以后成为一个漂亮的实力派。” 成姜故作老成地点点头：“借你吉言，我会努力的。” 霍子秋在旁边摸了把成姜的脑袋，揶揄道：“年纪小小的，野心还挺大。” 成姜把脖子一昂，对着霍子秋道：“霍叔叔，你不会空着手来的吧。我的礼物呢。” 安宁把霍子秋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见他确实是两手空空，好像真的是什么都没带来。 霍子秋笑道：“怎么会不给你带礼物呢，你看。这是什么？” 他说着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摸出两张卡片来，安宁伸头一看，哭笑不得，居然真的是两张王可凡的签名照。 成姜努努鼻子。很嫌弃地把霍子秋的手推开：“这个有什么稀罕的，我才不要。” 霍子秋挑眉：“你去年不是很喜欢王可凡。天天叫嚷着要他的签名照吗？” “去年是去年，今年我长大了嘛，现在我已经不喜欢花美男了。”成姜很严肃地点点头。 霍子秋看了看自己手里那两张被成姜拒绝的，有点落寞的签名照。叹道：“这么快他就丧失你这个年龄段的粉丝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安宁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句话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三人就在门口玄关的地方说着话，成姜的妈妈从楼梯上走下来。笑着招呼：“安宁来啦，子秋也来了。我听说你们在一个剧组拍戏。是一起来的吗？” 她看起来只是随口问问，但是眼里却流露出几分怀疑。 作为董岩的外孙女，成姜在圈里一定经常碰到企图通过她来联系董岩，给自己谋角色的人。加上成姜的年纪又小，思想也不成熟，她妈妈为了保护成姜，自然会多生警惕之心。 之前不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安宁，恐怕也是怕安宁打蛇随棍上，借着和成姜投缘就动什么歪心思吧。 霍子秋答得很平淡：“是在小区门口碰到的，我都不知道她也是被董导邀请的，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小寿星自己邀请的。”他说低头看了看成姜，嘴角含笑：“上次拍《喜庆》的时候，我的戏份刚好和成姜错开，连个面都没碰上，都不知道原来几天的功夫她就找到新朋友，把我忘到脑后了。” 成姜妈妈听到霍子秋这打趣的话，笑道：“我也没想到成姜和安宁会这么合拍，还真是缘分。别站着了，快上去吧，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就等着你们呢。” 霍子秋打头跟着成姜妈妈上了楼，安宁被成姜拽住，落在后面。 “怎么了？” 成姜满脸的不高兴，声音轻轻地对安宁说：“今天是我生日，外公请了一大推人来，都没几个是真心来给我过生日的。安宁姐姐，你待会上去了，要是有人为难你，你可别怕，我保护你，你是我请来的客人嘛。” 安宁帮她整理了一下刘海，笑道：“我明白了，你今天是小寿星，可别愁眉苦脸的，高兴点。要知道，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九岁生日，怎么都不能辜负了。” 成姜点点头，牵住安宁的手上了楼。 ———— 成姜家这栋小别墅共三层，二楼特别宽敞，好像是专门建来开party的。现在被装饰得五彩缤纷，非常喜庆。 虽然不是什么正式的宴会，虽然只是个九岁小女孩的生日，但是当安宁走上二楼的时候，不出意料地发现，这个小party几乎惊动了大半个娱乐圈。 这也难怪，董岩在电影界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导演，他的作品已经把国内能拿的奖都拿完了，国际大奖也得了好几次。他的片子，如果启用新人，这新人必火；如果找的是圈里的老人来演，这人的演艺事业必然更上一层楼。 帮助霍子秋得到双料影帝的影片《远途》，就是董岩的手笔。 所以，可以说圈里再大牌的演员，也要赶趟着拍董岩的马屁。 粗粗看过去，安宁至少能数出五六个和霍子秋一个等级的电影咖，还有不少主持界综艺界的大咖，也都在场。 不过这些人确实不像是来参加生日party的，倒像是商务会谈，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手里拿着酒杯，旁若无人地言笑晏晏，根本不关心真正的寿星是不是在场。 成姜摇摇安宁的手，指着一个角落：“那就是我外公，我带你去认识一下吧。” 安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董岩背对着自己，正在和霍子秋说话。 “算了吧，”安宁拉住要往前走的成姜，摇摇头：“今天又不是你外公过生日，我是来祝贺你的，当然以你为先了。我看你外公现在忙着，也不一定有时间和我讲话，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成姜疑惑道：“真的不去？这可是大好事，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了哦。” 安宁笑道：“怎么，经常有人要你介绍给外公认识？” 成姜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可多了，不过我才不会答应呢，我妈说了，那些人都不安好心。” “你就不怕我不安好心？” “不怕，”成姜立刻坚定地点点头：“我感觉你不是这样的人。霍叔叔说了，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安宁好奇地问：“我还真的想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我们只在剧组相处过短短的几天而已啊。” 成姜抿起嘴唇没说话，小脸上浮起一层悲伤的表情。 安宁见状，立刻想转移话题，，但是没成功。 成姜小小声地对着安宁的耳朵说：“你像妈妈。” “妈妈？” “恩，爸爸没走之前，妈妈也和你一样，对我笑的时候特别真诚，特别温暖。”她越说越小声：“可是爸爸走了之后，妈妈就变得假假的了。” 成姜的妈妈，董岩的女儿，并不是圈内人。她毕业于斯坦福，本来是准备留在美国发展的。 后来一次偶然回来，在片场见到了成姜的爸爸，一见钟情，为了他而放弃了在美国继续深造的机会。 但是就像所有恶俗的桥段一样，这个男人和她在一起不过是为了获得出演大片的机会。 董岩用人挑剔，就算是自己的女婿，也不会轻易放水。 成姜五岁的时候，这男人见自己迟迟没有出头之日，干脆露出了真面目，抛弃妻女地跑了。 这段过往安宁并不知道，但是生长在单亲家庭的感觉，她是很清楚的，不由得就心疼起面前这个小女孩了。 作为一个刚刚满九岁的小女孩，成姜懂得，比同龄人多太多了，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张蝶的秘密 “那就是成姜自己要求，一定要请的人？” 董岩回头看了看成姜所在的地方，嘴里的话却是对着霍子秋问的。 “这个我可不清楚，您问我也是白搭。” 董岩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来，自己一边琢磨一边笑着摇头：“还真是奇了怪了，成姜这孩子，早熟得很，但是对圈子里的人都没什么好感。”他用食指虚点了一下霍子秋：“也就对你，稍微好点。” “原来她对我还是算好的了。”霍子秋好像在喃喃自语，然后又说：“我听说这小丫头从生下来就一直不安分。” 董岩想起往事，又笑：“小时候成姜可是个好哭鬼，一点小事就能哭个不停，哪像现在，一副老成早熟的样子。”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兴致勃勃地继续讲：“八年前，成姜满月的时候，在满月酒上，她无缘无故地就放声大哭，谁都哄不住。后来，安宁正好来拜访我，成姜一看到她就不哭了，眼睛滴溜溜地跟着安宁转，所以说，缘分这种事情，还真是说不清。” 霍子秋眸色沉沉，语音微挑：“安宁？” “哦，原来映辉那个安宁，不知道你见过没，是个好演员。” “成姜是和这个名字有缘，”霍子秋朝安宁的方向努了努嘴：“那个，也叫安宁，孟安宁。” 董岩这次没回头，看着霍子秋的表情，忽然笑道：“你想向我推荐她？” “真是瞒不过您的眼睛。” “你对事不关己的事情，向来都是高高挂起，这次还主动介绍起名字来了。”董岩说：“你推荐的，演技一定是还过得去。行。我记下了，等片子有空角色了，我知会你一声。” “那我就先谢谢您了。”霍子秋举起杯子示意。 他眼神在场内飘了一圈，“怎么今天没见到莫云城和张蝶。” “云城不在国内，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事，一个小姑娘的生日，搞那么大排场干什么？”董岩指了指身后的人群。“就你看到的这些。其中三分之二都是不请自来的，也不知道消息都是从哪来的。” “云城不在，那张蝶呢。我出道这么久，和张蝶讲过的话加起来都没超过十句，说实话，还真相好好认识认识这个传奇。” “她啊。她这几年已经是半隐退了，反正奖也拿够了。钱也赚够了，演戏现在对她来说纯粹是消遣。去年她出演我的电影，那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勉为其难的。”董岩叹了口气：“心不在演戏上了，张蝶现在的演技比起巅峰时期。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霍子秋不动声色，接口道：“这也没办法，谁让她实力确实好。圈子里就没有能替代张蝶的存在。” 董岩摆摆手：“也别太抬高她，张蝶实力是有。但是比起实力，她的运气才是真好。有的演员，实力也有，就是缺运气，三年五年地混一混，一辈子也就庸庸碌碌过去了。” 霍子秋的眼睑微微下垂，长睫毛有点颤动，好像很被董岩的话所触动。 ———— 另一方面，安宁被成姜拖到了三楼她自己的房间。 成姜的房间是粉红色的，但是除此之外，房间里连一个洋娃娃都找不到，倒是书架上书桌上放着不少影碟、海报。 安宁咂咂嘴：“你真的是个九岁的小姑娘吗，你不会还在看《演员的自我修养》这种书吧。” 成姜蹦蹦跳跳地跑到桌子前，把堆得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一起拢，嘴里解释着：“这都是外公给我找的参考资料，中国外国的都有，他说先放着，反正我总有一天要用到的。” 安宁眼尖，一眼在其中看见了一张海报。 走过去扯出来，海报已经有点年头的，还微微泛着黄，弥漫着一种浓重的九十年代的气息。 上面的模特穿这鹅黄色连衣裙，戴着宽边太阳帽，脖子上挂了一串廉价塑料项链，拗出一个当时候流行的pose，微微而笑。 虽然年代感满满，但是安宁一眼就认出来了，上面的少女正是今天红遍大江南北爱的影后张蝶。 “你也是张蝶的粉丝？”安宁很惊讶，成姜作为一个零零后，居然喜欢张蝶，怎么都觉得画风不大搭呢。 成姜皱了皱眉鼻子：“以前我是喜欢她，但是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哦？为什么？”安宁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解释，觉得好笑，就揶揄成姜：“难道连大影后的演技都入不了你的眼了？” “她演得很好，但是我不喜欢她，她不是个好演员。”成姜抿着小嘴，很不愿意继续说下去。 “既然你都说她演技好，那为什么还不能算好演员？” 成姜很纠结，皱着眉头犹犹豫豫的，挣扎了一会儿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定，很严肃地看着安宁：“我告诉你，你绝对不要告诉别人哦。” 一个九岁的小女孩，一本正经，故作严肃，虽然皱着小眉头，但是只让人觉得可爱，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安宁只当她在玩笑，伸出自己的右手小拇指：“你不放心，那我们来拉钩。” “好，拉钩，要是你把这事告诉别人，你就是小狗儿。” “绝对不说。” 成姜这才放心，凑到她耳朵边上：“她吸毒。” “什么？！”这话震得安宁一惊：“吸毒？”她伸手捏了捏成姜桃子一样的脸蛋：“你才多大啊，知道什么是毒品吗？” 我当然知道了，就是白白的像面粉一样的嘛。”见安宁不相信，成姜急得直跺脚：“我看到的，她就是吸毒。” 安宁赶紧安抚她：“好好好，我相信你，但是你是怎么看到的。” “去年。妈妈带我去外公拍戏的片场探班，我在休息室看到的。”成姜一脸的嫌弃：“她拿个小管子在吸白色的粉。” 安宁笑不出来了，正常人应该不会闲着没事去吸面粉吧。 于是她盘腿坐下来，拉着成姜的手：“那你仔细给我讲一遍，我听听是不是真的。” 原来，去年董岩拍了一部《长恨宫》，讲的是宫廷里杀人不见血的故事。男主请了莫云城。女主就是张蝶。 成姜那时候崇拜张蝶，一听说就吵着闹着要去探班，她妈妈被她吵得没办法。就挑了个晚上带她去剧组找董岩。 她们去的不巧，张蝶的戏份刚好拍完，已经收工了，之后的戏份都是莫云城的。 成姜没有见到偶像。当然不开心，副导演是和董岩也很熟。就悄悄告诉成姜，说张蝶还没回去，应该在休息室卸妆呢，要是去的及时。还能要个签名。 成姜问了一下休息室的位置，自己趁着妈妈不注意，撒腿就跑去找张蝶了。 张蝶有个单独的休息室。就在休息区的最里面，和大休息室隔了好几个房间。 成姜兴冲冲地往休息区最里面跑。没跑几步，就听到张蝶的休息室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声响太大，成姜吓了一大跳，本来想转身就回去，但是又实在放不下自己心心念念的签名，所以蹑手蹑脚地趴在门缝里看。 “我看到她趴在地上，面前放了张纸，她拿着个吸管，拼命地在吸，难看死了。”成姜脸上露出厌恶和嫌弃的表情。 安宁知道，她说的“难看”，是指在毒品面前毫无尊严，面目狰狞的样子。 “这事儿你告诉你外公了吗？” 成姜点头：“回来我就说了，我妈说那就是吸毒，要我以后都离这种人远一点。” “那，你外公怎么说？” “外公没说什么，就拍了拍我的头，叹了口气就走了。” 这么说，董岩一早就知道张蝶吸毒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今天成姜告诉她，安宁是绝对不会把张蝶和毒品联系到一块的，就算是看到什么爆料贴，也只会当成是无稽之谈。 张蝶这两年的曝光率虽然不高，但每次出现在镜头面前都是容光焕发，有种逆生长的趋势。她虽然快四十了，但是这么多年锻炼出来的气场也不是吹的，常常能艳压一大批刚出道没什么气场的小花们。 然后各大网站和媒体就会发一大通赞美的通稿，合力把张蝶打造成那种隐居世外的高手形象。 这样一个隐世高手，“任是无情也动人”的花中之王，居然已经染上了毒品，任谁听到都不愿意相信啊。 “安宁姐姐，你可别往外说，我妈不让我告诉别人的。”成姜吐吐舌头，终于露出了害怕被打的表情。 安宁心里确实被这个秘密震惊地半天反应不过来，见成姜一脸焦急地在等着自己回答，点点头：“恩，我不告诉别人。” 成姜得到了保证，立刻把张蝶抛到脑后去了，拉着安宁在房间里到处转，又把自己的相册、演过的电视剧都翻出来给安宁看。 就这么在房间里呆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安宁翻完了两大本相册，又再三保证自己会回家认认真真地把电视剧里有成姜的部分都看一遍，两个人这才一前一后从三楼下来。 二楼的吵闹声已经平静不少，放起了悠扬的音乐。 刚刚走到楼梯口，成姜就停住了，指着楼下问安宁：“那个是谁？” 安宁的眼光越过成姜，看到霍子秋正在和一个女生跳舞。等他们转了个圈，那个女生转过头的时候，安宁也愣住了—— 乔梓潼。 好嘛，《盛世欢颜》的三个主演都到场了，也不知道今天剧组还开不开工。 “那是乔梓潼，映辉的演员，现在和我们在一个剧组拍戏。” 成姜又皱起鼻子：“你看她笑得多啊，一脸小人得志，和撕了我作业本的刘燕燕一样。” “嗯，笑得是挺欢的。”安宁赞同，心里却不大舒服，看着乔梓潼简直要倚到霍子秋怀里去了，她除了觉得惊讶之外，心里还觉得闷闷的，感觉自己完全被霍子秋的高冷范蒙骗了。 虽然霍子秋面无表情，手也只是规规矩矩地搭在乔梓潼的肩膀上，像个步伐完美的机器人一样，但是，但是就是让安宁觉得别扭得很。 “我都不认识的人，外公才不会邀请呢。”成姜不满地说：“肯定是谁带过来的，真讨厌，到别人家吃饭还带个人。” 安宁被成姜一提醒，赶紧在场内寻找，果然被她找到了熟人——靠在一边墙上，没什么存在感的乔柏匡。 乔柏匡，乔天王，也曾经是乐坛里的万人迷。 上次安宁的葬礼，乔梓潼没来，就是作为嘉宾去参加乔柏匡的演唱会了。 说真的，要不是听到粉丝吐槽，安宁还真不知道乔梓潼什么时候和乔柏匡走得这么近了。 但是要说乔梓潼的金主就是乔柏匡，那也不可能。一来，乔柏匡已经过了自己的鼎盛期，这两年开始走下坡路了，操心自己还操心不过来呢；二来，乔柏匡的老婆原来就是他的经纪人，对他看得很紧，乔柏匡的工作都是她一手安排的；三来，安宁重生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乔梓潼和乔柏匡的绯闻了，这实在不大科学。 就在她思考的这档口，音乐停下来，舞跳完了。 霍子秋松开自己的手，退后了两步，他退得太急，乔梓潼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旁边有人开口笑：“子秋，你跳都跳完了，何必这么急着撇清关系？你又没老婆管，怕什么？” 说话的是方涵，一个老鲜肉，成功塑造了很多花花公子的银幕形象，导致安宁一看到他就觉得他满肚子花花肠子。 他这话说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开霍子秋的玩笑呢，还是在指桑骂槐地笑话乔柏匡。 家里有老婆管的正主可不是霍子秋，而是贴着墙站，闷声喝酒的乔天王啊。 霍子秋对这话不置可否，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楼梯口发呆的安宁。 然后眼神一亮，眉目舒展，轻轻地漾起了一个微笑，好像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安宁发誓，她在霍子秋演的电影里看到过一模一样的表情，那部电影的男主简直是个情痴。 所以当霍子秋迈着稳稳的步子走过来的时候，安宁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只想到两个字——完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朵娅？ “你下来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霍子秋用含笑的眼神轻轻地看着安宁，然后伸出手来攥住了安宁的右手，一步一步把她从楼地上牵了下来。 安宁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脖子也僵直着，根本不能往旁边转。 她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前世演过的那些偶像剧，里面不乏男主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女主的桥段，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演的角色都是站在围观人群的最前面，满眼愤恨嫉妒地盯着男主女主的那个。 作为二十年专注于拆散男女主的女配角，电视剧里的安宁每时每刻都想取女主而代之。 而摄像机通常都会在这种时刻给安宁来个脸部特写，最终，观众在屏幕上看到的，是安宁刻意呈现出来的“我才应该站在男主的身边我才应该是女主”的眼神。 而此时此刻，易地而处，安宁满脑子都是一群肩并着肩跳舞的草泥马——这可不是在拍戏，霍子秋明显是在给她找麻烦。 “董爷，我们就先走了，剧组那边只请了半天假。” 霍子秋无比自然地一直攥着安宁的手，走到董岩面前和他打了声招呼。 安宁虽然脑子里的弦已经紧紧地绷起来了，但是凭着一股演员的本能，还是维持着相当得体的微笑。 事实上，从进了门开始，安宁还一直都没有机会和董岩打招呼，这时候被霍子秋拉着穿过人群走过来，才有机会和董岩面对面。 董岩不说话的时候就喜欢端着一张极其严肃的脸，再加上他在业内的名气，一般刚入行的新人很容易被他这股气场给吓倒。 前世安宁和董岩虽然不算多熟，但是也见过几面，短暂地聊过几次，当然不会被他端出来的气场吓到。 这点从容落到了董岩和旁观者的眼里，可就是另一种不同的意思了。 董岩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已经暗暗点了点头。长得不错，态度落落大方，最重要的是眼睛很灵，看起来是是个苗子。 而不少旁观者看到安宁毫不怯场。不禁怀疑安宁是不是早就和董岩认识，又或者是通过霍子秋的关系走了什么捷径。 “演员嘛，当然还是要把拍戏放在第一位了，你们今天能赶过来我已经很开心了。”董岩笑道，又招手把成姜叫过来。让她和霍子秋、安宁说谢谢。 成姜眨着大眼睛，甜甜地说了声谢谢：“霍叔叔，孟姐姐，你们有空要常来我家玩啊。” 霍子秋顺手拍拍她的头：“放心，有空我们就过来。” 听到他们一来一回之间就把自己和霍子秋绑在一块了，安宁脸上的笑有点僵硬，但是又实在无法反驳，最后也只能在成姜期盼的眼神里点了点头。 “时间也不早了，我正好顺路和你们一起走吧。” 两人正准备出门离开，乔梓潼几步追上来。还微微侧头看着霍子秋：“怎么样，霍大影帝，你不会嫌弃我这个电灯泡吧。” 霍子秋展颜笑道：“我当然不介意，但是那边，”他往乔柏匡站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有人会介意的。” 乔梓潼脸色微变，急忙解释道：“你可别误会，我和乔柏匡只是正好碰到，顺路。今天还有我的戏呢，要是不能搭你们的顺风车，我怕会赶不上。到时候又要被罗导批评了。” 安宁在旁边淡淡地接话：“我没记错的话，今天你的戏从一清早就开始了，刚才还悠悠闲闲地跳舞，现在着急有什么用？” 霍子秋挑了挑眉毛。扫了眼安宁，立刻又把眼神给移回了乔梓潼身上，一脸的恍然大悟：“你看我把这事给忘了，刚才罗导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今天都不用回去了，要是不想演就直说。大把的人排着队要演这个女二号。” 他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说这句话的语气也平平无奇，但是他的目光里含着巨大的蔑视之情，刺得乔梓潼浑身都不自在。 “罗导肯定是误会了，我会打电话给她解释清楚的。”乔梓潼后退两步，“既然你们比较着急，我还是不掺和了。” ———— 王东磊还没回来，霍子秋这次来董家也就带了个司机。 两人一路沉默，一直到上了车坐好。 “你是不是想问，我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给你找麻烦？”霍子秋看着坐在自己左边，显然闷闷不乐的安宁。 安宁摇头：“我知道，你是在帮我开路，毕竟我出道的时间短，要是能和你炒炒绯闻，知名度蹭蹭地就能上去。” 霍子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看看乔梓潼，根本和董爷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还不是蹭着乔柏匡跟来了？也就是你，天上掉馅饼了都接不住。要不是最后我带着你去和董爷打招呼，等今天散场了他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安宁撇撇嘴：“有什么用？最后还不都是要靠演技来说话的。再说，绯闻有风险，炒的好能炒个国民CP出来，炒得不好，就变成欺骗大众感情，不被骂死才怪。” “你要是这么畏首畏尾的，何必挤到这个圈子里来？” “我是为了能演戏，能演主角，”安宁嘴硬道：“靠着炒绯闻上位的，哪个不是花瓶？” 霍子秋沉下脸：“光有演技有什么用？靠你一个人，要到猴年马月才能爬上去？到头来，还不是要给那些你看不起的花瓶当配角。” 霍子秋的话一句句都是安宁这么多年来内心的挣扎，现在被他说出来，也确实无言以对。想了半天，安宁又问：“你出道这么多年来，几乎没传过什么绯闻。上次听到你和黎姐的谈话，你也是反感炒绯闻这件事的，怎么今天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转弯？” 霍子秋转过头，看着车窗外：“现在，现在不得不这么做了。” ———— 白色的奥迪缓缓开进了一个老旧的小区，安宁从后座上跳下来：“你先回剧组吧，我还要去看个亲戚，待会我会让沈平来接我的。” 直到目送着车尾消失在视野之中，安宁才转身上了楼。 虽然请了钟点工每天来打扫和做饭，陈程程和孟安平也偶尔会来看看，但是安宁还是不大放心安大道，最怕他神智稍微清醒就会管不住自己，再跑出去赌。 还好，开了门，安大道背对着门，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正在放一部年代相当久远的电视剧——《沙海奇缘》。 安宁只扫了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自己演过的戏。 “安叔叔，我来看你了，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安宁刚问了一句话，安大道就摆起手来，示意她别吵，两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我家安宁马上要出场了。” 安宁一看，果然几秒钟之后，自己就满身风沙，灰头土脸地出场了。 她摇摇头，不是很在意，绕过沙发去看安大道的腿。 石膏已经拆了，医生说再静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没问题了。 再抬头看安大道，经过这段时间的的休养，比起安宁在S城见到他的时候，已经长胖了不少，只不过因为思念女儿，神智有点混乱，所以神色看起来还是很憔悴。 安宁陪着安大道静静地坐了大半个小时，父女两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电视，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小时候在家里看黑白电视的感觉。 这部电视剧年代实在是有点久远，她都已经快记不清是哪一年拍的了，只记得那时候自己才刚刚进圈没多久，一边忙着在各个片场打酱油，一边还在努力地寻找离家出走的安大道。 她看了半个小时，才猛地发现，这个片子的女二号居然是卢音，这可真是孽缘啊。 “是她，是她，是她……”安宁正在胡思乱想，突然之间，安大道激动地抓住安宁的手，指着屏幕叫起来，一脸的焦急：“是她，是她。” 安宁转头去看，屏幕上赫然是另一张风尘满面的脸，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朵娅。 她和朵娅很少出现在一个电视剧里，这部《沙海奇缘》，两个人也是先后进组跑龙套的。 安大道看到朵娅为什么这么激动？难道朵娅也和自己的死有什么关系？ “你坐下说，慢慢说，她怎么了？是不是和安宁的死有关？” 安大道连咽了好几口口水，又连连摇头，手还是指着屏幕：“她是安宁的朋友，我认识的，她，她是好人。” 安宁有点失望。 安大道当然认识朵娅了，当初刚刚找回安大道的时候，她和朵娅还是秤不离砣的状态。 有时候安宁去看安大道，朵娅也会陪她一起。只不过她不待见赌鬼，所以从来也没给过安大道什么好脸色看。 安宁解释道：“她叫朵娅，是安宁姐姐原来的好朋友，不过两个人早就闹翻了。” 安大道又摇头：“没有，没有，我去找安宁那天，她也在，她还和安宁那个经纪人吵起来了。”他抓住安宁的手臂摇晃，一脸的恳切：“你去找她，找她帮忙。”(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新机会 安宁当然没有去找朵娅，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办法找到朵娅。 几年前朵娅和富商罗怀瑾闪婚之后迅速地隐退，这几年来已经很少在媒体上露面，完全过起了深居简出的少奶奶的生活。 安宁最近一次见到她，也就是在去年自己的葬礼上了。 从安大道的只言片语之中，安宁能理出来的信息也很有限：周芸和乔梓潼在自己的病床前对着自己的脸拍照，就算不是幕后黑手，至少也是知情者。而朵娅会出现，又和周云吵起来，难道说她也知道些什么内情？ 她把这个疑问压在心底，对谁也没提。 对于安宁来说，她最大的秘密不是自己上一辈子的死因，而是她重生的这个事实。 只要她还守着重生的这个秘密，她身边就没有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她心底的那些疑问，也就没有人能够倾诉。 ———— “孟姐，早啊。” 《盛世欢颜》的片场，小潘笑嘻嘻地对着安宁打招呼：“今天第一场戏，是您和秋哥的对手戏吧。” 安宁把自己从沉思里拔出来，笑着点点头：“是啊，这不，我还想着在开拍前再和他对对戏呢。” 小潘笑容不减，语速飞快：“那您要再等等了，今天一大早东子哥回来了，现在他们两个人正在谈话呢，可能要耽误点时间。” “东子哥回来了？”安宁咂咂嘴，心道，这也太巧了吧，沈平也给她打电话说今天来剧组找她。 一想到每次王东磊和沈平同框的时候，王东磊那个不屑为伍的表情，安宁就觉得有点头疼。 如果不是因为有霍子秋这个中间人在，可能两个人第一次重见的时候，王东磊就克制不住会冲上来掐死沈平了。 “行，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安宁看小潘两只手上都拎着塑料袋。里面装着打包盒，一看就知道是给霍子秋买的早饭。 小潘把左手的塑料袋放到安宁身边的凳子上：“早上秋哥让我去外面买点早饭，顺便让我给孟姐也带了一份，您先吃着。我去给秋哥送过去。” 说完小跑着去了霍子秋的休息室。 安宁还没来得及打开盒子看一看，就听见后面有道酸酸的声音传过来：“一大清早就这么恩爱合适吗？剧组里人多口杂的，还是注意点好。” 安宁不用回头就知道这话是乔梓潼说的。 虽然那天在成姜的生日宴上，是霍子秋让她出的丑，但乔梓潼显然把账都算到了安宁头上。再在剧组见到安宁，那眼神已经从愤怒上升到仇恨这一档了。 加上她是私自离组，整整拖慢了半天的拍摄进度，把罗云熙气得够呛，要不是映辉高层帮着说情，她可能当天就叫乔梓潼卷铺盖走人了。 反正现在安宁和乔梓潼不对盘这件事，已经是全剧组都知道的秘密了。安宁也不装什么乖巧后辈的形象了，逮着机会就要刺激乔梓潼几下。 比如此时此刻，安宁根本不理她，不慌不忙施施然地打开了盒子。像慢动作回放一样慢慢地吃起早点来。 乔梓潼在后面站了两分钟，见安宁始终不回头，咬紧牙根恨恨地走了。 “要不是我知道内情，还真以为你找到靠山了呢。” 安宁还没吃两口，又被人打断了，沈平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脸上带着好笑的表情坐到了安宁身边。 安宁放下手里的盒子，叹了口气：“我容易吗？为了气她，明明已经吃过早饭了，还不是硬着头皮又吃起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你没事刺激乔梓潼干什么，你现在是新人，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万一她找人黑你在剧组里耍大牌，对你多少也有点影响。” 安宁顺手盖上盒盖。重新扎好塑料袋，不以为然：“这种没有实锤的黑料有什么好怕的，还不如之前那波有图有真相的爆料呢。反正我现在已经顶着‘演技差、艺德差、还恬不知耻鼓吹自己是实力派’的名声了，再多一个耍大牌的罪名也没什么。” 她见沈平还微微皱着眉头，笑道：“怎么了，这点小事就把你这个当年的名经纪人吓到啦。乔梓潼这种人吧。我不刺激她，她反而会得寸进尺。咱们就等着看吧，看看她还能忍到什么时候，要是哪天她忍不住爆发了，”安宁飞快地挑了下右边眉毛：“那有黑料的可就不是我，是她了。” 沈平捏了捏眉心：“说的也是，是我太紧张了。毕竟你是我复出以后经手的第一个艺人，我也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啊。” 安宁岔开话题：“怎么样，你说要帮我找个好资源，找到了吗？” 沈平神秘地笑了笑：“前两天你是不是去了成姜的生日宴？” 安宁心思一动，凑近了问：“不会是董岩在筹拍什么新片子吧？” 沈平点点头。 安宁神情里掩不住地流露出一丝兴奋，压低了声音再三问：“真的是董岩？他要拍新片了？你怎么联系的，我有没有去试镜的机会？” 沈平示意她稍安勿躁：“虽然还在筹备阶段，但是本子已经定下来了。过段时间就会开始选角了。也是你去的时机刚好，加上子秋也推荐了你，这次多半是有可能拿到试镜机会的。“ “太好了，太好了。”安宁眉宇之间藏都藏不住兴奋之情。 每个演员都希望能得到和大导演合作的机会，而安宁前世的愿望之一，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在董岩的片子里出现一回，就算是女三女四女五都可以。 这不光是因为董岩是数一数二的导演，更因为当年董岩那句“你的演技也不比张蝶差到哪去”曾经在她几次想要放弃的时候激励着她。 可惜她前世越混越差，根本没有机会从电视圈跳到电影圈里去。 “这事儿还没定下来，我只是先和你交个底，你心里有个数就行。先专心把《盛世欢颜》拍好，一有什么新进展我会及时告诉你的。” 安宁双手捂着脸，努力地恢复波澜不惊的表情，连连点头。 这边的对话刚刚结束，霍子秋也换好了戏服化好了妆从休息室出来了，王东磊跟在他身后，脸色不是很好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小粉丝 “东子哥，你脸色不大好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东磊瞥了一眼殷勤凑过来的沈平，脸色更黑了几分：“和你没关系，管好自己的艺人，少乱打听。” 沈平摸了摸鼻子，知趣地走开了。 今天安宁和霍子秋拍的这场戏是男女主角的第一次相见。 《盛世欢颜》这部电视剧的定位就是玛丽苏，给女主配了三个深深爱她的男人，每个都是人中龙凤。 在这个大宗旨之下，男主尉王爷当然也不会真的是个斗鸡走马不学无术的纨绔王孙了。他只不过深谙皇家生存之道，一早就看清皇上生性多疑且刻薄。 虽然表面上看来，皇上对尉王爷这个幼弟极为恩宠，但是男主却清楚皇上在自己的府上早早就安排好了负责监视的人。 虽然贵为王爷，但男主的日子过得其实很艰难，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心理压力巨大。 为了保命，不得不韬光养晦，装出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来。 其实男主的亲事曾经由太皇太后做主，定下的是边关大将的长女。 太皇太后仙去之后，皇上找了种种借口，将这桩亲事一拖再拖，拖了几年之后干脆给那女子另外指了个人家。 之后每次议亲，总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变故，男主表面上浑浑噩噩的，但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些都是皇上干的好事。 尉王爷由一个垂髫稚子长成了翩翩少年，而皇上却一点点变老。明面上还是兄友弟恭。但实际上是各有各的心思，一个杀心已起，一个反意已萌。 皇帝将盛清歌指给尉王爷当王妃，不但是敲打盛家的意思，更是想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男主的反应。 所以，这门婚事充满了政治的意味，没掺杂一点真心实意，不管是男主还是女主，都没把这桩婚事放在心上。 ……直到他们第一次真正见面。 ———— “东子哥，东子哥？” 沈平绕了一圈回来之后。看到王东磊还站在原地不动。走过去拍了拍他。 “有事？”王东磊回头看他，脸上已经挂起了五分不耐烦，镜片后面的眼睛不善地眯起来了。 沈平脸上堆笑，往旁边让了一步。指着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两个人对王东磊说：“我刚才看到这两个丫头鬼鬼祟祟躲在角落里。过去一问才知道找你的。我顺手带过来了。” 说完半分钟也不停留，转身去找安宁了。 沈平最初就是王东磊捧红的。但是当年为了爱情，沈平一意孤行与王东磊解约。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所以到现在还是对他满怀愧疚。 而王东磊又是个记仇的人，每次见到沈平都没好脸色，就算沈平拿出了吃奶的劲想要讨好他，最后的结果依然是然并卵。 ———— 沈平带过来的是两个女生，看穿着打扮都还是学生，此时正有点拘谨地站在王东磊面前。 “你们是？” “我们是霍族的成员，”其中高个子的那个女生急急忙忙解释起来：“我叫左其其，她叫童言，我们都是霍子秋的粉丝。” 站在她身边的娇小女生连连点头。 “听说今天霍子秋会在这里拍戏，我们昨晚就坐车过来了，等了一晚上，还以为被骗了呢。”左其其和童言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但是眼睛都是亮晶晶的，闪烁着期盼。 王东磊有点头疼，但是还是和善地笑着对她们说：“同学，我看你们还是先回家吧，子秋今天的拍摄任务很重，恐怕没时间和你们讲话。我看你们都还是学生吧，一夜不归父母会担心的。” “没关系的，我们骗父母学校组织出来露营了，”童颜有点怯怯地开口，“你就让我们见见他吧，为了这个消息，我们都把这个月的生活费花完了。” “生活费？消息？”王东磊推了推镜框：“有人把子秋的行程卖给你们了？” 大概是他板起脸的样子太有威慑力了，左其其和童言吓得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们都是刚进后援会的，其中一个负责人就只是告诉我们今天在这里拍而已。” 王东磊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左其其求个不停，又从自己背的包里掏出一本《盛世欢颜》的小说来，满含期待地说：“我们两既是《盛世欢颜》的书迷，又是霍子秋的影迷，知道他接了这部剧不知道多开心，就想着一定要让他给我们在书上签个名，求你了。” 王东磊叹了口气，“随便你们吧，但是只能站在这里明白吗，我让你们过去你们才能过去，别打扰了子秋拍戏。” 左其其和童言一听，差点高兴得跳起来。两个人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快。 ———— 在男女主角相遇之前，有一段戏是霍子秋的。 霍子秋补好妆，站到相应的位置，调整了情绪和表情。 “各部门就位，开始。” 男女主角初见的这一天，就是男主正式登门拜见的那天。 盛老爷把他当成真正的纨绔子弟，扶不上墙的阿斗，对他的态度不阴不阳，不冷不淡，但是碍着圣旨在，该收的聘礼还是要收，该换的庚帖还是要换。 一出盛家门，男主就把那张庚帖随手扔到了侍从的怀里，摇头叹息：“还以为盛大人能扳倒白家，多少也是个人物。可是今天，看他这气度，本王倒觉得扳倒白家这事十有**也是英明的皇兄所做。” 侍从收好庚帖问：“王爷，您见过这盛家大小姐吗？听说她和白家的公子是订了亲的，两人的婚期都定了，结果最后还是有缘无分。” 尉王爷手里拿了把扇子，一路走一路敲手心，无谓地勾了勾嘴角：“敢情还是个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呢，真是让人唏嘘的一对恋人啊。盛家大小姐？她是美若天仙也好，是蠢钝如猪也好，本王都不关心，反正娶回来你们好好伺候着就是了。” “王爷，您就不怕她心里还想着那个白家的小子？” 尉王爷听了这话，停住脚步，也停止了敲扇子的动作，转过头来看着侍从，片刻后扬眉一笑：“若真是如此，那本王可真要去寺里烧香还愿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初见君 “cut，下一场。¤頂點小說，” 霍子秋单独的戏份结束，安宁也走到了镜头前，化妆师凑上来帮她补妆。 “咱们运气太好了，待会要拍的一定是盛清歌和柴尉第一次见面的戏。” 站在圈外的左其其对着童言咬耳朵，虽然说话声音压得轻轻的，但是脸上的激动可是藏都藏不住。 童言也不停地点头，眼睛紧紧盯着正和安宁说话的霍子秋：“老霍演得太好了，简直就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一样，我看书的时候设想的柴尉就是这样的。” “他们相遇的情节是我最喜欢的一段，不知道女主角能不能演好。”左其其语气里都是怀疑。 其实自从霍子秋接了这个戏之后，霍族粉丝会里粉丝的态度也分成了两拨，一拨是坚决反对霍子秋的做法，觉得他是对自己的演艺事业不负责；另一部分觉得霍子秋一定有自己的考虑，作为粉丝只要默默支持就好。 但是不管是哪一拨，有一点却是大家的共识：女主角不讨喜。 论颜值、论演技、论资历，女主角怎么看都轮不到这个孟安宁来演，不是有后台是什么？ 所以霍子秋的粉丝大多不喜欢安宁，左其其和童言也不例外。 听了左其其话，童言的脸上也浮起了不满的意思。 左其其看了看王东磊，见他根本没时间顾及自己这边，就悄悄地掏出了手机：“等待会开始拍了。我录一小段。” “不大好吧，这样会不会给老霍惹麻烦？” 左其其咬了咬嘴唇，迟疑道：“就录一分钟，有什么关系，回去给后援会的高层看看而已。” ———— 化妆师手里的眉笔轻轻划动，把安宁已经有点变浅的眉毛颜色加重。 安宁手里拿着剧本，但是根本不去看，眼神飘到半空里，嘴角还微微上翘着。 “盛清歌！” 霍子秋走到她旁边，猛地出声。安宁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瞪着他。 “你干什么？” 霍子秋挑了挑眉毛，一副看穿了安宁的样子：“怎么，听了沈平给的消息，激动得找不到方向了？” 安宁知道他说的是去给董岩新电影试镜的事情。一时间有点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掩饰：“没有。哪有的事？我是在想待会要拍的戏，想得有点入神了。” 霍子秋也不揭穿，伸手把安宁手上的剧本拿过来。翻到今天的戏，不紧不慢地读了起来：“盛清歌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走，她越想越伤心，禁不住哭了起来。” 他读到这里，看了看安宁：“失魂落魄，伤心落泪，我看以你现在这个心花怒放的状态，演起来肯定很吃力吧。” “不需要你来质疑我的专业素质。”安宁把剧本一把抽回来，没好气地说。 ———— “准备，一二三，开始。” 就在尉王爷神清气爽地从盛家走出来的时候，盛清歌正甩开了丫头，一个人在街上游荡。 一个大家闺秀，是不应该有这种行为的。 但是盛清歌现在却管不着，她今天出门本来只是打发时间，同时也是躲避家里那三个让她一看就生厌的“家人”。 谁知道走着走着，竟然不由自主地走到了白府门口。 白大人被贬官，白家举家出京之后，白府的房子就空了下来，圣旨没下，也没人记挂着这里。 白家的宅子门面不大，一段时间没人打理，就显得有点破败起来。 物是人非，盛清歌在白府门口驻足良久，内心百感交集，最后干脆找了个借口支开了自己的丫鬟，自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大概是天意使然，失魂落魄的盛清歌和神清气爽的尉王爷正好迎头碰上。 “小六，你瞧前面有个美人呢。”柴尉双眼一亮，露出一个又灿烂又阳光的笑容来，对着身边的侍从微微侧了侧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迎面走来的盛清歌。 然而，不等侍从小六回答，柴尉就继续自言自语道：“看她的样子，失魂落魄，如丧考妣，你说本王要不要上前去关怀一番？” 小六出言提醒他：“王爷，您忘了，皇上吩咐您，从盛家出来之后就直接进宫去。” 柴尉无所谓地摆摆手：“耽误一会儿皇兄不会怪罪的。你说，这么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一个人在街上走，若是被什么登徒浪子缠上了，岂不让人扼腕叹息？” 小六叹了口气纠正他：“王爷，你大概忘了，这京城里，最知名的登徒浪子就是您。” 柴尉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胡说。” 说话间，盛清歌已经越走越近，她的眼睛又圆又大，但是此时却灰蒙蒙的，就像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看不到一丝的光亮。但又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始终都吸引着柴尉的注意力。 所以在盛清歌无知无觉地走过柴尉身边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伸出了右脚，绊了她一下。 这一脚绊得结结实实，盛清歌毫无防备，往前一踉跄就要倒下。柴尉巧妙地往后挪了两步，顺势接住了盛清歌。 他嘴角噙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姑娘，走路可要当心些。” 这个近乎于无赖的小动作，是柴尉和盛清歌缘分的开始，所以这个镜头是这场戏的重中之重。 罗云熙看着监视器喊了“cut”，又补充了一句：“刚才这个摔倒不错，再来一次，摄影注意角度，特写镜头推慢一点。” 安宁本来微微有点愣住，听到罗导的话，才一骨碌从霍子秋的怀里爬起来，转过头不去看他脸上的笑容。 刚才的那个笑容，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抗拒了…… 原来小说里的描述是，这个笑容就好像一轮温暖的太阳，温柔但缓慢地融化盛清歌心里的寒冰。 安宁之前还觉得这个比喻未免过于夸张，知道刚才躺在霍子秋的怀里，近距离地看到他脸上的那个笑容，她才觉得小说的描写简直是无比贴切。 别说是融化盛清歌了，只要给个大特写，到时候简直能融化全国一大半的少女心。(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解围 盛清歌倒下，而柴尉一把将她捞在怀里。 这个镜头反复地拍了四次，罗云熙对于出来的效果相当满意。 但是安宁对自己的表现并不满意。 其实在拍摄今天的戏份之前，她心里是没有多少底气的。 盛清歌与柴尉的第一次见面，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那抹笑容却像一道难以抗拒的光亮，把她从枯败萧索的人生里拽了出来。 如果说白一泓是两小无猜和青梅竹马，是盛清歌一直以来最可靠的依赖。那么柴尉就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怦然心动。 这种属于豆蔻初开的少女的情愫，虽然美好，但是安宁实在是难以理解，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用贴切的微表情来表现这种感情。 好在和她配戏的是霍子秋，一个真正的演员。 当她对上霍子秋的眼睛，居然本能地微微低头，不敢直视。 拍完之后，安宁凑到显示器前面看回放的画面——男子的目光温柔，好像含着缕缕情丝，而女子脸上的仓皇还没有退去，被他的眼神专注地看着，好像有点手足无措，微微地把头偏了过去。 沈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晃到了安宁身边，看完这段特写，毫不吝啬地给出了肯定：“感觉对了，这种暧昧的张力你和秦守之间可没有，这段一放，观众立马就能知道谁才是女主的真爱。” 安宁撇了撇嘴，心情不大好的样子：“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演技压制。” 从出道至今，安宁还真没遇到过能完全压制自己的演员，今天被霍子秋的目光逼得不敢抬头，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打击。 她一抬头。刚好和不远处霍子秋的目光对上，不知道是不是安宁的错觉，她总觉得那眼神的含义好像是：论演技，你还差了我好几个段位呢。 “不过说起来，你和子秋的cp感还真强，演起情侣来没什么违和感。”沈平摸着下巴说。 这点倒是不假，霍子秋之前接演的影视剧。大多都是男主戏。女主的戏份要不就少得可怜，要不就干脆没有。加上霍子秋自己天生自带一种“咱两不熟”的气场，可能是被这种气场辐射的原因。和他演情侣的女演员举手投足之间也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尴尬感。 “感情戏一直都是他的短板，不然早几年他就该拿影帝了。”安宁叹了口气，即使是短板，自己在霍子秋的演技前也是毫无招架之力。 ———— 霍子秋今天的戏份全部集中在上午拍摄。拍摄刚刚结束，他就匆匆忙忙地和王东磊一起离开了。 安宁一边吃着盒饭。一边目送他离开。 虽然霍子秋行色匆匆，但是安宁还是眼尖地看见他两道眉毛都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沈平和小潘都不知道两个人去哪了，安宁也不好仔细追问。 剧组订的盒饭做得非常难吃，安宁象征性地扒了两口饭就坐到一边去看剧本了。 下午的戏。主要集中在她和乔梓潼身上。 白家离京，皇上又想利用盛清歌的婚事来牵制一下盛家，盛老爷对于这个嫡女也开始有诸多不满。盛府里的风向随之一变。 盛清诗一下子变成了府里面最春风得意的那个，时不时地就要找机会折磨折磨女主。 下午的戏份。总的概括一下，就是女主角单方面受虐的片段合集。 这样的戏份安宁原来演的多了，只不过这次自己演的不是骄横跋扈的反面角色了。她合上剧本揉了揉眉心，下午的戏都不难拍，真正让她上心的，还是被霍子秋演技压制的这件事。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像慢动作回放一样，把那段不到一分钟的戏仔仔细细地回想，企图从中找到一点灵感。 没想多久，就听到一阵嘈杂吵闹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好像是有人在大声呵斥，又有人在小声哭泣。 “怎么了？”安宁睁开眼问。 小潘伸了伸脖子往那边扫了一眼，冲她摇摇头：“不知道，好像是剧务那边的陈头在骂人。他脾气不好，每天骂人是正常的事，咱们别管了，过会就好了。” 安宁的眼神好，隐约看见被骂的是两个小姑娘，背对着自己在哭。 她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上一辈子在剧组里向来是不多说一句话，不多走一步路，就怕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 但现在，看着那两个小姑娘纤瘦的背影，还有被骂得不敢抬头的样子，心里居然涌现了那么几分恻隐之心。 她这么一想，干脆把剧本放下，自己拎着拖地的戏服走过去。 一高一矮的两个小姑娘缩着肩膀，脸上带着惶恐之意，耷拉着脑袋，僵立在那里。 剧务组的陈头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脾气相当火爆，为人又认真古板。 现在正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手里攥着个手机，指着这两个女生的鼻子骂：“……你说说你们现在这些个脑残粉，是不是都是脑子不好使……我要是养了你们这样的女儿，我自己先掐死算了，省得放出来害人害己……” 安宁一问旁边的人才知道，原来这两个小姑娘是霍子秋的忠实粉丝，今天不知道怎么就混进了剧组，后来陈头发现她们拿着手机在录像，当场就暴跳如雷。 这事儿还真不能怪陈头生气。 在正式上星之前，电视剧的保密工作是一定要做好的，有的时候就算流出一小段片花，也有可能给整个剧组带来巨大的损失。 之前有一部制作相当精良的武侠片，就是因为粉丝会泄露了相关资料，导致延期了两三年才最后上星。 安宁站在人群外围，看了看聚集在这里的大多都是剧务工作人员，大家都知道陈头的脾气，也没人敢上去劝。 安宁犹豫了片刻，还是从人群外走了进去，笑着问：“发生了什么事？我在休息区都听到陈头骂人的声音了。 陈头怒气还没消，见到安宁也没有一丝笑容，转头对那两个女生气势汹汹地说：“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姓名和学号是多少，都留下来。” 左其其和童言一听，一直憋在眼睛里的眼泪刷刷地就掉下来了。 左其其一边啜泣一边断断续续地恳求：“对不起……真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能不能不要，不要告诉学校……会扣学分的……” 陈头哼了一声，粗声粗气地说：“你们都不想好好学习了，还怕什么扣学分。” 安宁插口问：“拍的视频删掉了吗？” 陈头掂了掂手上的手机：“我一发现就删掉了。” “既然都删掉了，那也别为难这两个女生了，让她们走吧。”安宁笑道：“咱们现在刚刚开拍，别闹出什么大动静，让公司觉得我们在想办法炒作就不好了。” 陈头不大愿意：“像她们这样，随随便便就溜进来，随随便便就拿手机拍视频，不给个教训，她们哪会长记性，以后搞不好越来越多的粉丝都这么做。” 左其其赶紧表态：“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再也不这么做了。” 安宁缓声说：“她们看起来都还是高中生，小孩子懂什么，您要真是生气啊，等霍子秋回来了去骂他才对，我看都是他这个做偶像的没教好。”她指了指罗云熙在的方向，又小声对陈头说：“要是还聚在这，待会给罗导看见了，估计咱们每个人都要挨顿骂。” 陈头也是知道罗云熙的脾气的，听安宁这么一说，把手机塞回左其其手里，挥挥手，极不耐烦地赶她们走：“快走快走，让人看着就烦心。” 左其其和童言两个就想得到了****令一样，赶紧鞠躬道谢。 等剧务组的人都走开了，她们两对视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挪到安宁面前，小声说：“谢谢你帮我们。” 安宁见过的追星族也不少，尤其是少女粉丝，往往都大胆热情，见到偶像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得无以复加。像左其其和童言这样害羞胆小的，还真是不多见。 “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今天拍摄之前，这里就封住了啊。”安宁挑了个自己最好奇的问题问。 回答她的是童言，小脸上隐隐透出一点兴奋和自豪：“我们昨晚就进来了，找了个角落待了一晚上。” “昨晚？”安宁诧异：“这里晚上又冷又偏僻，你们两个小女生怎么熬的？” 两个小姑娘懵懵懂懂，不以为意：“也没感觉多冷，聊聊天就过去了。” 安宁叹了口气：“你们要追星，这也没什么，但是自己的人身安全要放在第一位啊。如果你们要是出了什么事，不说父母亲人怎么难过了，就连你们的偶像老霍都要被舆论给砸死，懂吗？下次做事之前多想想后果，别这么冒冒失失的。” 她语速很快，噼里啪啦地讲完了，还附赠了一大枚恨铁不成钢的白眼。 左其其和童言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安宁。 “怎么？我讲的不对？” 左其其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是奇怪，你讲话的感觉怎么和老霍这么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变化 “我像他？” “是啊，老霍也喜欢板着脸对粉丝教，有的时候啰嗦得和我妈一样。”童言头道。 左其其接口补充道:“可不是嘛，老霍非常不喜欢学生党旷课来探他班，之前粉丝会里有个女生偷了家里钱去看他，结果都被他骂哭了。所以刚才我们再三拜托他的经纪人别告诉他。” 她们两一脸的心有戚戚然，让安宁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因为你们不敢见霍子秋，所以就拿手机拍他演戏的片段？” “不是，不是，我们拍的是你。” “我？” 左其其有尴尬地：“是啊，其实我们知道是你和老霍演对手戏的时候，也都不开心，觉得你……”她看了安宁一眼：“觉得你没资格和他搭戏，所以刚刚想录一段你的表演回去给后援会的人看……” “那结果呢？” 童言大概怕安宁误会，连忙解释：“后来我们发现你演得很好，而且和老霍配得一脸，清歌和柴尉见面的那段太有感觉了，所以就多录了几段……” 这种婉转曲折的夸奖安宁还真是招架不住，心里难免觉得有美滋滋的。也不好再盘问她们什么，让沈平陪着，把人送了出去。 “被孩子夸了几句，你不会真以为自己的演技可以和霍子秋媲美了吧。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好。” 又来了，安宁有不耐烦地转头。果然看到乔梓潼穿着戏服满脸讥诮地看着自己。 “这我同意，做人最重要的就是有自知之明，明知道自己没有演技，不是做演员的料，就应该早抽身，转行开个淘宝店也不错啊。” “你在讽刺我？”乔梓潼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安宁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 “你可别得意的太早，”安宁还以为乔梓潼一定憋不住火，下一秒就会爆发了。谁知道刚刚脸还黑得和锅底一样的乔梓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收敛了怒气，冷笑了两〖〖〖〖，声：“在娱乐圈。演技根本不算什么。我已经斗倒了一个安宁。现在更不会怕你这个冒牌货。等着看吧，谁是最后的赢家还不定呢。” 乔梓潼完转身要走，安宁好不容易等到她露口风，哪能就这么放过她。连忙大声问：“你怎么这么？你和安宁不是好闺蜜吗？怎么听起来反而像是仇人一样？难道她死了你很开心？” 虽然两个人站的地方比较偏僻。但毕竟是在片场。安宁的声音一大，不远处就有两个工作人员往这边看过来。 乔梓潼的神情阴鸷，出的话都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关里蹦出来的：“你别乱话。我们是朋友，安宁的死，我很伤心。” “是吗？”安宁笑起来：“可是你现在的表情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啊，要是你害死了她，我反而有相信呢。” 听她这么，乔梓潼并没有慌乱，反而有得意地笑了：“她的死可不能怪我，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可怜的安宁，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死呢，真让人惋惜。” 她的声音低沉，表情很诡异，是一种病态的幸灾乐祸。 虽然从开拍开始，安宁就和乔梓潼针锋相对，希望有一天能刺激得她方寸大乱，自己爆发。但是可惜，乔梓潼虽然常常气得发抖，但是偏偏每次都能压抑住，一到关键的地方就闭口不谈。 今天她如此反常，安宁不禁疑惑这两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刺激了她。 她眨了眨眼睛，表情不变：“安宁虽然死了，但是至少她的演技是被观众肯定的。不像你，就算还活着，还在演戏，那又怎么样？大家只会觉得你是在侮辱演员这个职业，你的表演是在污染大众的视线。中学的课文怎么来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 霍子秋和王东磊回到剧组的时候，罗云熙正把乔梓潼骂得狗血喷头。 “这场戏的感情已经这么直接，这么简单了，只是让你骂骂人而已，你不是很擅长吗？啊？这么简单的镜头都拍不好？你哭丧着脸干什么啊？嚣张是什么意思你懂不懂……” 王东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了然道：“莫期彻底和她断了？” 霍子秋面无表情地头：“莫期又不是傻子，乔梓潼既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为人又贪得无厌，莫期估计早就烦了。我不过是推波助澜一下，让莫期无意之间看到了几张乔柏匡和乔梓潼的照片而已。” “没了这个金主，乔梓潼就像个弃子一样。映辉这边也不会再重视她了。” 霍子秋勾了勾嘴角，上前走到罗云熙身边，温和地开口：“罗导，您消消气。拍得不好再拍一次就是了，梓潼今天的状态不太好，再试几次可能就好了也不定。” 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安宁挑了挑眉毛，不知道霍子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居然插了一脚帮乔梓潼话，还亲切地叫“梓潼”。 以她对霍子秋浅薄的了解，要不是他被附身了，就是他有意要勾搭乔梓潼。 好像是为了印证安宁的想法一样，霍子秋刚完话，乔梓潼就目含水光地朝霍子秋投去了感激的一瞥，大有要以身相许的意思。 霍子秋居然也就接受了，甚至还回了一个微笑。 这个微笑礼貌而包容，在霍子秋的俊脸上熠熠生辉。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再给她一次机会。”罗云熙怒气冲冲，重新坐下来：“来，大家就位，补好妆，我们再来一次。” 安宁提着裙子回到了原位，她特意转头看了一眼霍子秋，之间他早就默默地收起了笑容，一双眼睛冷冰冰的，盯着乔梓潼的背影不放。 她这下可以肯定了，霍子秋是打算坑乔梓潼呢，居然连出卖色相都使出来了。 真是想不到，原来大家都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虽然不知道霍子秋要坑乔梓潼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安宁并不care。 如果按照“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这个标准来看，霍子秋现在绝对算得上是安宁的闺蜜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挖坑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正是冬末春初，冰雪消融，万物皆开始复苏。【ㄨ】 盛家那种生机勃勃的景象却早已经不见了，好像从温暖的春日永远坠入了冰冷的寒冬。 盛清歌和尉王爷的婚事已定，但皇上对于盛老爷的态度却越来越变化莫测，有时亲近有时又极其冷漠。 盛老爷这时候才明白过来，一直以来看起来昏聩无能的皇上，其实看得比谁都清楚。 明白了这一点，之前扳倒白家的喜悦顿时荡然无存，君心难测，他只能在朝堂上如履薄冰地继续支撑。 家内的事务完全交给了罗氏，而对于盛清歌，盛老爷现在基本不闻不问。 盛清诗本以为这次终于可以把女主角踩在脚下了，没想到凭空又生出一个变故来，这个变故不是别人，就是盛清歌的未婚夫，尉王爷。 原本只是走个过场的政治婚姻，谁知道柴尉却不由自主地爱上了盛清歌。 装了这么多年的纨绔子弟，好像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柴尉，从见到盛清歌的第一眼开始，心里就滋生出一种决心——一定要得到这个女子。 而这个女子恰巧就是皇帝用来测试他的筹码，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自从相遇之后，柴尉就开始频繁地出入盛府，完全不介意外界的流言，一副“色令智昏”的样子。 盛家的花园里，盛清歌和柴尉在亭中相对而坐。 盛清歌穿得很素净，头上只插了一根毫无雕饰的玉簪，长长的头发垂在腰间。她提起面前的茶壶，不疾不徐地把茶水注入两个茶杯之中，面色波澜不惊，好像老僧入定一样。 而坐在她对面的柴尉，嘴角含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盛清歌的脸，修长的手指在石桌上轻轻点着。 “清歌素面朝天地来见我，看来是没把我当外人看了。” 盛清歌等到茶水九分满的时候才停下手。放下茶壶，答非所问：“尉王爷每天都来，难道不觉得烦闷吗？” 柴尉轻轻笑了一声：“怎么会烦闷？能见到你，有你陪着喝茶。这已经是我这么多年里发现的最有趣的事了。” “虽然亲事已定，但王爷你天天驾临，这实在是于理不合。” “本王乃是京城最有名的纨绔，可算得上是‘奉旨玩乐’，于理不合？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本王实在是不知。” 盛清歌也笑了，只是笑容里并没带什么笑意，眉宇之间流露出一丝疲倦之色，声音轻轻的，但是很有力度：“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王爷在我面前就不用做戏了。依我看，王爷的抱负和胸襟，放眼朝堂，也少有人及。” “哦？”柴尉往前凑了凑，几乎是把脸凑到了盛清歌的鼻子前。半真半假地道：“原来你把我看得还挺高的。那你说说看，本王和白家那个小子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柴尉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漫不经心，但眼神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好像盛清歌的一句话就能给他判了死刑一样。 盛清歌把手里的杯子放回桌上，她的力度没控制好，茶水从杯子里溅出来不少，在石桌上留下了斑斑点点的水渍。 “王爷，您该回去了。” 柴尉的笑意变淡了，他轻轻扫了眼桌上的水渍。有点自嘲地笑了笑。旋即站起身来，从容走出了亭子。 盛清歌目光复杂地凝视着柴尉的背影。 ———— “CUT。这条过，盛清诗就位，来。给个特写镜头。” 罗云熙对这条很满意，一次就让过了。 安宁和霍子秋赶紧从镜头范围内走出来，站到旁边去看乔梓潼表演了。 盛清歌和柴尉的会面被不远处的盛清诗撞见，嫉妒的藤蔓在她心里疯狂地生长。 她不明白，为什么盛清歌就那么命好，不仅一出生就占了嫡女的名分。而且总有人帮着她宠着她，走了一个白一泓，立刻就来了一个尉王爷。 她又气又恨，而这种种情绪，都在这时候爆发了。 所以，盛清诗的表情应该是狰狞的，眼神应该带着恨意，这种恨意不是流于表面的，而是从心里散发出来的，是十多年来的嫉妒渐渐发酵而成的。 在这里，盛清诗的表情必须有一个大特写，时间不长，只有十秒钟。 就这样一个十秒的特写镜头，足足拍了十一遍还是没有成功。 到了后来，罗云熙已经连骂都懒得骂了，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喊“NG”。 安宁非常怀疑，如果乔梓潼演不好，罗云熙可以和她耗一天。 镜头里的乔梓潼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她已经完全融入不了这个角色了。 等到罗云熙第十五次喊了“NG”的时候，乔梓潼忍不住开始把眼神投向场外，准确地说，是投向了霍子秋的身上，眼神里带着殷切的期盼。 她在期待着霍子秋给他解围。 这倒不能说乔梓潼是在异想天开，安宁甚至觉得，她这个习惯是霍子秋有意培养出来的。 自从前段时间，霍子秋第一次主动帮乔梓潼解围之后，他就开始隔三差五地帮乔梓潼说话。 虽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刻意亲近的样子，但是言辞之中总是或多或少地对乔梓潼有所维护。 没用多长时间，乔梓潼就开始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了，一到自己的演技跟不上，被罗云熙劈头盖脸骂一顿的时候，她就楚楚可怜地望向霍子秋，而霍子秋多半也会想办法给她解围。 有的时候安宁甚至有种错觉，霍子秋在故意培养乔梓潼对他的依赖性。 她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霍子秋，他显然也看到了乔梓潼的眼神，但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对小潘耳语了几句，小潘点点头，转身走了，霍子秋也恢复了一贯冷漠平静的表情。 “怎么今天不去英雄救美了？”安宁好整以暇地问。 “英雄救美？这种事我从来不会做。”霍子秋淡淡道：“只能说，现在坑已经挖好了，就等着对方往下跳了。” 小潘回来的时候，胳臂里搭着一件黑色的长羽绒服，安宁一眼就看出来是霍子秋平时披的那件。 “现在都快春天了，你难道还冷吗？” 霍子秋转身看她，目光温柔：“我是给你拿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爆发 安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戏服：“给我的？” 《盛世欢颜》的道具服装都还算得上是良心之作，并不是恶俗的影楼风。 就拿女主角安宁现在身上穿的这件来说，虽然是素净的鸭蛋青色，但是裙子上、衣襟上都印着低调但复杂的花纹。 最重要的是，服装是配合着剧中情节来设置的。此时剧中是冬末春初，所以戏服也都相当厚实，加上安宁头上还套着厚厚的发套，手里还抱着一个暖手宝，整个人一点冷意都感受不到。 霍子秋好像看出了安宁在想什么，一边展开自己的羽绒服，一边解释：“虽然今年的冬天暖和，戏服也厚，但还是要多注意一点。” 说完，他双手绕过安宁的身子，轻轻把羽绒服披在了安宁的肩膀上。 霍子秋长手长脚，这个动作做起来毫不费力，只不过这样一来，安宁整个人就好像被他圈在怀里一样。 她不禁感到有点蒙圈。 霍子秋眼神专注地望进她的眼睛，大有一种“任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的世界只有你”的感觉。 安宁被这个眼神看得心里发虚，扭头之间，眼神恰好与还在片场里面的乔梓潼对上了。 那是*裸的，不加掩饰的憎恨。 罗云熙的声音像背景音乐一样飘过来：“保持这个眼神，对，发自内心的憎恨，好，特写推上去……cut。” “终于喊cut了，”安宁抿了抿嘴，自己伸手拉住了羽绒服的两边，让它至于从肩膀上滑落下来：“乔梓潼这次的表情终于对了。多有层次感，要不是我刺激得好，罗导就是再拍二十遍估计她也演不好。” 霍子秋已经放下了圈住安宁的双臂，面色云淡风轻。 她转过身，直直地盯着霍子秋：“你到底想干什么？一直在玩若即若离的把戏，我看乔梓潼可是当真了。” 安宁的语气里有种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不满和隐隐的怒气，霍子秋倒是听出来了。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你觉得乔梓潼是什么样的人？” 乔梓潼是什么样的人？说实话。安宁也说不准。 前世看起来，她不过是个有点小心思但本质不坏，********要和安宁做朋友的小姑娘。 安宁从来没有花时间去研究过她。乔梓潼对她献殷勤，她也就照盘全收，从来没去想过这些殷勤后面藏着什么样的心机。 而重生之后，从局外人的角度来看。安宁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小瞧了乔梓潼，她的野心远比自己想的要大得多。 安宁笑了笑：“她嘛。是个让人讨厌的可怜人。” “你觉得她可怜？” 安宁点头：“就像那些靠乞讨发家致富的人，明明是摇尾乞怜把脸踩在脚下，千辛万苦才奢求到一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回到家乡还非要装出一副衣锦荣归的样子。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有人戳穿自己的底细。乔梓潼，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霍子秋低笑一声：“说的也是，她也真的让人觉得可怜。”顿了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笑意全收：“据我所知。乔梓潼的金主前段时间刚刚和她断绝关系，而周芸也因为某种原因现在还在医院躺着。这个时候，她就像没头苍蝇一样，完全不知道该往哪走。如果有人稍稍对她伸出援手……” 他说到这，安宁用同情的语气接口：“那就完了，这个人可就摆脱不了这块牛皮糖了。” 霍子秋白了她一眼：“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期盼的越多得到的就越少，你说以乔梓潼现在的状态，再遇到这样的心理落差，会不会崩溃？” 会，当然会。 不过安宁没想到，乔梓潼的爆发会来得这么快。 ———— 剧组现在拍摄的这个古镇并不是很出名，游人不多，但胜在面积不小。镇子中心有一座保留完整的明代故居，里面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所以被剧组选中用来做盛家的宅子，所有发生在盛家的情节都在此拍摄。 而这座大宅子旁边还有一排现代仿制的屋子，现在就被用作是演员的休息室。 安宁这次作为主演，难得不用和其他演员公用休息室。 下午，沈平到了剧组，安宁恰好待在休息室里面看剧本。 他因为忙着安排安宁之后的工作行程，所以只是隔三差五到剧组来看看，和安宁沟通一下进度。 “我联系了郑唯那边，拿到了《喜庆》里面你表演的片段，董岩看了还是比较满意的。他的助理已经和我约好了试镜时间，就定在三月中旬，到时候在这里的拍摄应该全部结束了。”沈平脸上带着喜色：“这段时间你好好准备一下。” “董导这次要拍的是什么题材？剧本呢？我要试的是什么角色？” “剧本我还没拿到，那边说得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古装的。”沈平沉吟道：“事实上，这部电影里好像只有一个女性角色。” “只有一个女性角色？”安宁眨眨眼睛，虽然是件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真正听到，心里还是有点紧张。 董岩喜欢拍男人戏，这是行业内都知道的事情。就像帮霍子秋拿下双料影帝的《远途》，就是一部带有典型的董岩个人风格的影片。 《远途》讲的是一个男人孤身上路，在流浪的过程中发现自我的故事。 不算跑龙套的，影片从头到尾，只出现了两个女性角色，而且都是昙花一现。 所以他的作品里，往往能涌现出不少优秀的男演员，但很少能捧红女演员，甚至有的女演员，因为在董岩的作品里表现得不如男演员，就被冠上了“花瓶”的称号，从此与演技派无缘。 沈平大概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有点犹豫：“怎么样？你愿意试一试吗？” 安宁却脱口而出：“当然，不试一试我也不甘心啊。” 挑战和机会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虽然有不少女演员都栽在了董岩的戏里，但是安宁知道，如果表现得出色，全片唯一的女性角色，反而会像绿叶簇拥下的红花一样夺人眼球。 “好，那就这么定了……” 沈平的话音未落，休息室的门就“砰砰砰”地响了起来：“孟安宁，你在里面吧。” 乔梓潼的声音穿过被她砸得瑟瑟发抖的木门，刺得安宁头疼。 “你拿到剧本，第一时间来找我吧，有什么新变化也通知我一下。”安宁站起来，准备送沈平出门。 沈平点头，把铺在桌上的资料都收拾进随身带的公文包里，看了看还在抖动的木门：“这个麻烦要不要我帮你处理一下？” 安宁微微而笑：“没什么大事，我自己能处理，你先回去吧。” ———— 乔梓潼已经卸了妆，换掉了戏服，素着颜站在安宁面前，眼里射出阴沉沉的光。 安宁禁不住想，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完全素颜的乔梓潼，不管何时何地，只要有第二个人在场，乔梓潼就一定是妆容精致的样子。 她有的时候都怀疑，乔梓潼是不是连睡觉都带着妆。 现在这么近距离一看，虽然还是那娇憨的五官，但乔梓潼的气色已经很差了，眼下都是淡淡的青色，甚至眼角已经蔓延出浅浅的细纹。 “坐吧。”安宁无视了乔梓潼的眼神，不仅自顾自地坐到了化妆台前面，还随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招呼她。 从镜子里，她看到身后的乔梓潼还是那么直直地站着，憔悴又没有生气的脸色，黑沉沉的眼睛，实在是有点像在拍鬼片。 “孟安宁，你今年多大了？” 先开口的，居然是乔梓潼，她的声音很轻柔，好像是努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安宁从镜子里瞥了她一眼，对她这种有气无力的强调有点不适应：“二十三，过完年二十四。” “只比我小两岁而已，但是我真羡慕你啊，刚出道就能一部接一部地演女主，你的金主对你可真不错。” “金主？臆想症是种病，有病早点去治，别耽误。” “哦，你没有金主？我想也是，要是有的话，你也不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去勾搭霍子秋。” 安宁转过身来，看着乔梓潼脸上那三分哀怨三分嫉妒三分愤恨的表情，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戴的假发套，长舒了一口气：“要不是我还穿着古装，听你刚才的话，还真的会以为自己是在拍民国苦情戏呢？潼姐，你不会把自己带入了霍子秋老婆的角色了吧。” 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乔梓潼，表情古怪：“你和他连话都没讲几句，连熟人都算不上，怎么一脸‘抓小三’的表情跑到我这来闹？” “你本来就是！”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到了乔梓潼的痛点，她的声音瞬间变得尖利，简直能刺穿安宁的耳膜：“他明明就是对我有好感，要不是你去勾搭他，他怎么会这两天都对我不理不睬了。” 安宁下意识地把脖子往后挪了挪，声音相当平静：“你说霍子秋？他什么时候睬过你啊，你们进组以来说过的话加起来也没超过十句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揭开 乔梓潼和安宁争执起来的时候，霍子秋正坐在罗云熙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天。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就算是罗云熙这样脾气古怪，不近人情的导演，面对着霍子秋那张脸，也把平时总是挂着的“你欠我两百万”的表情给收了起来。 “过两天要过年了，咱们的进度能跟得上吗？” 《盛世欢颜》自从二月一号开机开始，已经拍摄了将近二十天。 剧组里每天都忙忙碌碌，所有人都关在这个小镇上，几乎不和外界沟通，加上为了赶进度，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忙得人仰马翻的，几乎没人意识到马上就要到除夕夜了。 听霍子秋这么问，罗云熙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跟不上也得跟上，这部戏的播放权都卖出去了，连档期都订好了，暑期档。” 因为是霍子秋第一次担纲男主角的古装言情剧，各大卫视都抢着要播放权，虽然连前期拍摄都还没结束，但是映辉已经以高价把《盛世欢颜》的播放权卖给了实力最强的两家卫视。 罗云熙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屏幕，上面正在回放早上拍摄的戏份。 她有点不屑地哼了一声：“要是把乔梓潼给换掉，我的进度至少能快三分之一。” 霍子秋笑而不语。 罗云熙好像也没指望他附和自己，又继续说：“还有那个秦守，也是个扶不上墙的，等他回来了，进度还要再慢点。” 秦守在这个取景地的戏份不多，只拍了几天。张蝶的干女儿邱一苇来了个电话，他就像是接到圣旨一样赶了回去。 “我也不瞒你，我已经联系了编剧，要把乔梓潼和秦守的戏份删掉三分之一，多增加男主和女主的戏份。” 霍子秋露出诧异的表情，苦笑道:“您这真是为难我了，为了拍这部戏。东磊好不容易才给我挤出两个多月的档期。我还指望着在这两个多月里速战速决，早点抽身。这一加戏，我哪顾得过来？” “这我可管不着了。合同上也没说不能临时加戏吧。” 合同上确实没有对加戏这种特殊情况做具体说明，毕竟是自己投资的戏，王东磊就没有像拍其他戏一样逐字逐句地敲定。 罗云熙显然是知道这点，所以才有恃无恐。这么擅自增减演员的戏份。 虽然她的初衷是为了拍好电视剧，但是随意增减三分之一的戏份实在是太多了。 霍子秋没有再和她争论下去。站起来带着笑意说：“这事，具体的罗导还是要和东磊商量，我也做不了主。” 罗云熙好像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正要开口的时候。小潘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几丝焦急：“秋哥，罗导。孟姐和乔梓潼吵起来了。” ———— 演员在剧组不和，这在圈子里是经常发生。 为了戏份多少。待遇高低，甚至为了盒饭里的肉是不是少了一块，屏幕上光鲜亮丽举止高雅的演员分分钟都可以掐起来。 而女演员之间的明争暗斗，就更不稀奇了。 反正只要涉及到自身的利益，就一定会在暗地里爆发一场战争，但是很少有人会把争吵放到明面上来，更别提像乔梓潼和孟安宁这样，吵得全剧组都知道了。 “怎么回事？” 罗云熙过来的时候，安宁的休息室门口已经聚集了一波人，每个人都伸长了耳朵在听房间里的动静。 罗云熙压抑着就快喷薄而出的怒火，脸颊上有点松弛的肌肉微微抖动。 小潘人机灵，嘴也快，三两句就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先是有人经过孟姐休息室，听到里面有摔东西的声音，叫门也没人开。孟姐没怎么说话，但是乔姐一直在里面嘶吼，都二十来分钟了，还没停呢……” 他话还没说完，里面又传来一句乔梓潼尖利的嘶吼声。 “你也应该去死！” 聚在门口的人都面面相觑，实在是这句话里面包含着嫉妒的恨意，完全不像是平常剧组里会有的小摩擦。 “还聚在这干什么？！闹罢工啊？都给我回去做事！” 给罗云熙这么一呵斥，聚在门口的人赶紧散了开来，一时间只剩下罗云熙、霍子秋和小潘还留在原地。 ———— 门内，乔梓潼用背紧紧地贴着休息室的门，堵死了安宁出去的路。 其实她想多了，眼看着乔梓潼就快崩溃，安宁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呢？就算是门大开着，她也不愿意出去啊。 就在刚才的二十分钟里，安宁每句话都在刺激乔梓潼，终于成功地让乔梓潼喊出了刚才的那句话。 此时，乔梓潼身子往前倾，脸上的表情已经超出了狰狞的范围，算得上是极度狂躁，好像随时能够跳起来咬死安宁一样。 这样的表情确实有点吓人，让安宁不由自主想到了曾经看过的一部恐怖片。 她往后退了几步，嘴里却玩味地说：“也？我也应该去死？” 她了然一笑，挑衅道：“这么说，除了我之外还有人应该去死？是谁？让我猜猜看，是不是你的那个好朋友，和我名字一样的那个人？” 乔梓潼不说话，但双眼恶狠狠地看着安宁。 “啧啧，我可是知道的，安宁在世的时候一直拿你当好朋友，处处为你着想。你刚出道接的那几部戏，好像都是她给你介绍的吧。真是可怜，她以为的好朋友，居然一直都盼望着她去死，搞不好一听到她的死讯开心地都蹦起来了。”安宁的语调很慢，她一边说一边看着乔梓潼的表情，最后加重了音量：“搞不好，害死她的就是你！” “我没有！”乔梓潼就像条件反射一样叫起来，然后又加了句：“不过，她确实是该死。” 和刚才那句“你也应该去死”比起来，这次她说的很平静，只不过尾音拖得很长，反而让安宁觉得有点心慌。 就算是在娱乐圈，就算是有什么利益冲突，就算是自己在什么不知道的时候得罪了乔梓潼，也没有必要上升到你死我活的状态…… 这是安宁一直都难以理解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乔梓潼的理由 安宁不说话，乔梓潼也不说话，只是拿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 门外的罗云熙却早就没了耐心，重重地拍了拍门，夹杂着十二万分的不满喊道:“你们两给我出来，还拍不拍戏了，不想拍就给我收拾东西从剧组滚出去！” 门一下子被打开了，开得力道太大，门板重重地砸在了后面的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乔梓潼脸上的狰狞还没有褪去，眼睛里都是愤恨之意，她看着满脸怒气的罗云熙，扯着嘴角笑起来：“滚出去？你威胁我啊。好啊，反正你看我不顺眼，我也早就不想伺候了。”她说着又充满蔑视地抬起下巴：“罗云熙，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导演，以为自己真的是有身份有地位是吧？我告诉你，其实你什么都不是，你就是个四十多岁还嫁不出去，暴躁易怒没有一个朋友的死胖子！” 乔梓潼的口气怨毒，好像是豁出去，天不怕地不怕了一样。 这段话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地把罗云熙扫成了筛子，她气得浑身直抖，指着乔梓潼的鼻子：“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乔梓潼拨开她的手，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好像被罗云熙的反应极大地取悦了：“别抖了，再抖你的肥肉都要都掉下来了。” 罗云熙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扇她，却在半道被霍子秋拦了下来。 他虽然微微皱着眉头。但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声音也很平静，好像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罗导，导演打演员的事情如果被媒体一渲染，恐怕最后倒霉的是你，三思而后行啊。” 只说了这么一句，霍子秋就放开了罗云熙的手腕，往后退了一步，顺势靠在了后面的墙上。 经他这么一提醒，罗云熙的脑子立刻清醒了过来。她毕竟也做了二十年的导演了。当然深知舆论的力量。 导演在片场打演员，如果有那么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一报道，别的不说，单是这个题目就够她头大了。 想到这。罗云熙深吸了一口气。冷笑着说：“乔梓潼。我看你也是真贱，说那么多话，就是为了激我扇你一巴掌？你要是真这么欠打。我是有几个朋友可以介绍给你，满足一下你的需求。你现在、立刻收拾东西给我从剧组滚出去，别耽误主演拍戏！” 乔梓潼脸上的狞笑消失了，语气**地说：“我什么时候走，你管不着。我和孟安宁还有事情没说完，等解决清楚了，我自己会走。” “我管不着？乔梓潼，你最好识相点，别让我找人把你扔出去。”罗云熙的脸已经完全黑了，她是下定了决心要把乔梓潼给赶出去。 “罗导，”一直没出声也没露面的安宁从乔梓潼身后露出半张脸，脸上挂着平和的笑容，和乔梓潼阴沉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确实和她还有点私事没说完，不过你放心，再给我们半个小时，很快就能结束，不会耽误拍摄进度的。” 罗云熙被乔梓潼气得不轻，当然连带着也不会对安宁有什么好脸色。 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眼神在乔梓潼和安宁的脸上各扫了一眼，最后转向安宁的方向：“聊什么？你和她还有什么好聊的，没事多看看剧本，别忘了自己还是个演员！” 虽然是被迁怒，但是安宁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满，还是笑意盈盈的：“放心吧罗导，我有分寸，不会影响拍戏的，再说，不让她把话说完，说不定她还要搞出什么事来。” 旁边靠在墙上的霍子秋直起身子来，“罗导要是不放心，我在这看着吧，反正我今天的戏也拍完了。” 罗云熙没再说什么，冷冷地看了乔梓潼一眼，转身走了。 小潘挠了挠脑袋：“秋哥，那我也先回去了。”说完也不等霍子秋回答，立刻蹭蹭地跑开了。 小潘一走，一下子就只剩下霍子秋、安宁和乔梓潼三个人了。乔梓潼依然堵在门口，像一堵坚实的墙一样隔开了霍子秋和安宁，两眼直愣愣地盯着霍子秋，眼神倒不是愤恨了，似乎带着那么几分幽怨。 安宁在她背后幽幽地开口：“人都走完了，男主角也到场了，乔梓潼，你现在可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了吧。” 霍子秋问：“什么问题？” 回答的是乔梓潼，她望着霍子秋笑了起来：“她想知道，安宁为什么该死。” “安宁？”霍子秋眉头一动，沉着声音问。 “是安宁，不是孟安宁，”乔梓潼扬着下巴，看着天上那轮并不温暖的太阳，“我知道，那些无知的粉丝都觉得我和她是闺蜜，”她转过身看着安宁：“包括你，孟安宁，你不是也以为我和她是好朋友吗？” 安宁早就没了笑意，面无表情，站得笔直：“难道不是？安宁对你不够好吗？你刚刚出道的时候，每一部戏她都带着你演，你说你没学过演戏，她就把自己的心得都告诉你。你是个新人，手头紧张的时候，不也是她借你的钱吗？” 乔梓潼好像有点诧异，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看起来还真是安宁的死忠粉，怪不得你和她一样让人讨厌。” 安宁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你还真以为你的偶像，那个短命的安宁是什么博爱的圣母吗？是，她是给过我一点小恩小惠，但她从来没把我当成是她的朋友。说什么每部戏都带着我，哼，那不过是为了衬托出她自己的演技多好而已。借我钱？她已经是二三线的演员，那些小钱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也值得拿出来提吗？”乔梓潼语气里全是不屑：“如果她真的当我是朋友，真的有心要帮我，就应该帮我争取一些主要角色来演，而不是在各种电视剧里跑龙套！” 安宁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她：“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的？” “我可不像她那么无能，从周芸一开始签下我，我就和她说过，我是冲着女主角来的，我以后一定是能走到一线的。只要能红，我什么都愿意做。可是安宁呢，每次我这么和她说，她只会敷衍地笑笑，说什么要脚踏实地，要多磨练演技。呵，她不过是怕我出头，怕我后来居上嘛。”(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乔梓潼的理由（二） “就因为这个，你就觉得安宁不把你当朋友？你就觉得着她应该死？” 这次发问的不是安宁，而是一直沉默的霍子秋。￥℉頂點小說， 他向来平静的表情难得地被打破了，霍子秋几乎是厉声在质问乔梓潼。 乔梓潼冷笑了一声：“本来，在娱乐圈里，朋友这两个字算什么？我也不稀罕。可是像安宁那样，明明就是看不起我，偏偏还搞出一副很照顾我的样子，真是让人恶心。”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扬起了画得尖尖的眉毛：“不仅是我啊，就连周芸，也早就忍不了安宁了。如果不是她已经跟了周芸快十年了，多少有点感情，我想周芸早就找机会把她甩开了，一个赚不到钱的演员，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听着乔梓潼一句句尖利刺耳的话，安宁只感到有点茫然，却不怎么伤心。她往后退了两步，在化妆台前的凳子上坐下来：“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圈子里上位，本来就是各凭本事，你演不了主角，上不了大戏，难道全能怪她吗？安宁也只是个二三线演员，没关系也没后台，能有多大本事一直打压你。你的恨意真的很莫名其妙，真是个loser。” “孟安宁，你还真把自己的偶像看成是白莲花啊？我告诉你，她可没那么简单。虽然十年来一直没大红大紫，但是那些热门的剧里可没少见她的影子，你以为没有后台。她能做到这点？现在哪个二三线演员不是过两年就彻底黄了，谁能像安宁那样每年三部剧地演？” 哦，原来在自己看来又low又没有内涵的肥皂剧在乔梓潼的眼里都是些“热门剧集”。原来自己迫不得已去演女二女三，在乔梓潼眼里居然成了“常青树”。 这真是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安宁明明已经三十岁了，却还总是抢走我的机会，霸着那些偶像剧不放。那些都应该是我来演才对。论年纪，我比她年轻多了；论脸，我也绝不比安宁差。我只是缺少一点机会而已。”乔梓潼顿了一下，“我需要那些机会。所以周芸让我去饭局陪酒。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安宁假清高嘛，不肯去，那我就去咯。” 安宁刚刚签在周芸手下的时候，周芸确实经常提起饭局和应酬的事情。并且苦口婆心地劝她。不要放弃任何一个搞好人际关系的机会。 这些饭局大多是和一些投资人、制片方喝酒。危险系数有高有低。 虽然论坛里经常会有帖子爆料说女星陪酒的饭局多么肮脏，多么险恶，但其实这些只占一小部分。大部分的饭局上。女演员虽然被看成是装饰品、点缀物，但也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做一些不道德交易，最多也就是毛手毛脚，嘴上占点便宜。 周芸当时劝她，世界上哪份工作都需要出去交际，那些做销售的、拉客户的，还不都是要陪客户吃饭唱歌联络感情吗？酒桌上多喝两杯酒，推杯换盏之间也就什么都搞定了。 她再三保证，绝对不会让安宁有半点损失，最多喝几杯酒就出来。但是安宁始终都不肯答应，吵过几次之后，周芸也就再也没提过这件事了。 没想到，在乔梓潼身上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那些土财主们一个个都肥得像头猪，脸上都在流油，对着那些脸啊，我连饭都吃不下去。可是我忍了，为了让他们高兴，我喝酒喝到胃穿孔，还要忍受那些咸猪手，脸上还要带着笑。好不容易，那些财主们大发慈悲，给了我一个女二号，那是我第一次拿到的女二号角色啊。谁知道，才进组两天，又被安宁给抢走了！” 安宁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件事。 那时候她刚刚拍完一部武侠戏，在吊威亚的时候扭伤了要，在家卧床休息的时候，接到周芸的电话，十万火急地要她过去救场。 说是乔梓潼在现场的表现太差，导演一怒之下要换人，这事要是搞大了，可能乔梓潼就要被公司雪藏了。 当时乔梓潼出道才两年多，安宁当然知道雪藏对演员，尤其是女演员意味着什么。她经不住周芸的再三苦求，硬是带着伤拍完了那部三十集的连续剧。 到头来，自己一个谢字都没捞到，反而成了抢别人饭碗的反派角色了？ 安宁气得不轻，但是碍于她现在这个孟安宁的身份，又没有办法指着乔梓潼的鼻子骂回去，只能低着头，攥紧了拳，努力克制自己对着乔梓潼的脸来一拳的冲动。 虽然不去看乔梓潼的脸，但是她那尖利的声音还没停，还在安宁耳边盘绕：“那时候我就知道，安宁不是什么没有靠山的人，我立志一定要找个能压过她的靠山，不能让她一辈子压在我头上。” 听到这句话，安宁真是怒极反笑，也真的笑出声了：“你的志向也真是远大，令人敬佩。能说出这种话来的人，也是无知无畏到了一定的境界呢。” 这句充满蔑视之情的话居然没刺激到乔梓潼，她看了看脸色阴沉的霍子秋，笑了笑继续说：“我当然没你运气这么好，一出道就能勾搭上霍子秋这样的大咖，不然也不用等这么多年了。” 霍子秋哼了一声，好像完全不屑辩解，冷冷地问：“所以你在片场动手，害死了安宁，是吗？” “我？我哪有那种本事？”乔梓潼又笑：“我最多也只是在她快死的时候幸灾乐祸了一下，要是我能弄死她，还用等这么久吗？” 说到这，她长舒了一口气，很是如卸重负的样子：“不过还好，她总算是死了。”说着，又回过头来盯住孟安宁：“靠山山倒，你瞧，金主也保不住她的命呢。孟安宁，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呢。” 安宁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反而直直地迎了上去，与乔梓潼对视了半天。 然后一脸的恍然大悟，用肯定的语气说：“你的金主抛弃你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被遗漏的往事 安宁见到乔梓潼眼下的肌肉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不禁心里默默地给自己点了个赞。 乔梓潼的金主抛弃了她，这是霍子秋早上刚刚告诉安宁的。也正是基于这种状况之下，乔梓潼受到了多方的压力，又失去了仅有的依仗，才会稍稍受点刺激就彻底爆发出来。 在这个关口，拿这件事再刺激一下乔梓潼，安宁觉得自己做得实在是不错。 她再接再厉，摇了摇头叹息道：“说实在的，我真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这么想不开，选择当你的金主。”她把“你”字拉得特别长，充分地表现了一下自己的疑惑：“难道是个又老又丑，没有市场的暴发户？不然怎么会如此的口味独特？” “又老又丑？呵，他可是出了名的钻石王老五，圈里不知道多少人对他虎视眈眈呢。”乔梓潼即使是在这种时刻，也放不下自己的虚荣心，露出了相当得意的表情：“论财力，十个霍子秋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瞟了霍子秋一眼：“他的家世，在香港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要是真的说起来，撮合我和他的，还是安宁呢。” 听乔梓潼这么一说，安宁觉得脑子里好像闪过一丝线索，她表情古怪地从嘴里蹦出两个字：“莫期？” “你怎么知道？”这下不仅是乔梓潼，就连霍子秋也很诧异地望了过来。 居然还真的是莫期。 莫家实力雄厚，是香港的大财团。莫期据说是莫大伟的私生子，但是自从莫大伟的大儿子死了以后，外界都觉得莫期是最有可能的接班人。 这些来自于娱乐八卦杂志的信息是安宁对莫家仅有的一点了解。 但是安宁突然想到，在拍摄《完美情人》的半年前，她是曾经和莫期有过一面之缘的。 那时候她还在另外一个剧组里面拍戏，而周芸刚刚帮她签下了加盟《完美情人》的合约。 有一天收工之后，不知道是谁提议去唱歌放松一下，整个剧组上到导演下到剧务，反响都很热烈。安宁本来不想去。但是架不住其他演员的半拖半拉，只好一起去了。 他们找了当地最大的一个KTV，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开了两个超豪华包间，点了不少啤酒。边吃边唱。 安宁并不喜欢这种嘈杂的场合，虽然脸上一直带着和和气气的笑容，也被撺掇着勉强唱了两首歌，但心里一直在找机会想早点回酒店。 当时周芸陪着乔梓潼在同一个城市拍广告，安宁溜出包间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在乔梓潼收工之后顺路来接她。 挂了电话之后，安宁干脆就在大厅的休息区坐着看起了电视剧，打算周芸一来就走。 那家KTV的规模实在是不小，好像是当地的一个地方连锁品牌。整整一幢三层的建筑都是用来唱歌的，而且一到三层的中间都是挖空的，留下了一个正方形的大厅区域，顾客一走进来，仰头就能看清三层的全貌，相当恢弘，简直带着一种庄严的气息。 安宁做的那个角落比较偏僻。抬头往上看的话，刚好能看到二三楼转角的地方。 说来也是巧得很，安宁确实抬头活动了一下脖子，这一抬头，刚好看到二楼转角的那间房里走出来一个女人。依靠着从小到大的好视力，安宁看见这女人穿着旗袍，头发散乱，脸色苍白，一出门就很是慌张地从手提包里摸出了墨镜戴上。 这一个照面之间，安宁觉得这女人长得有点像影后张蝶。不由地盯着她多看了几眼。 没来及确认，周芸带着乔梓潼已经到了，远远地就喊了声“安宁”，招呼她过去。 安宁拍了一天的戏。已经很累，本来想着直接离开。但是乔梓潼却一脸渴求地想跟着安宁见见剧组的人，希望能混个面熟，以后也好找点演戏的机会。 于是安宁带着周芸和乔梓潼又回到导演在的那个包间去打招呼。 谁知道一推开门，之前的鬼哭狼嚎都不见了，沙发中间坐着一个安宁不认识的年轻男子。导演和女主角各坐在他的左右两边，脸上都带着无比的笑意。 其他的演员也都不唱歌了，三三两两地围绕在沙发旁边。 本来安宁进来是没有人注意到的，但是那男子却注意到了，抬头往她这边看来：“这位是？” 导演赶紧介绍：“莫少，这是我们剧里的女二号安宁，和陈欣演情敌的。” 陈欣，也就是女主角，点了点头，半是娇嗔地说：“是啊，安宁和我在剧里斗得可厉害了呢。” 导演又招呼安宁过去：“安宁啊，这是莫大伟先生的儿子，莫期。这么巧，他就在咱们隔壁包厢，相请不如偶遇，干脆就挪到一块来玩了。” 上流社会永远有自己的娱乐圈子，安宁脸上带笑，非常礼貌地微微弯了弯腰：“您好，我是安宁，初次见面。” 周芸在她后面捣了捣安宁的腰，安宁往旁边让了一步，又介绍道：“这是我的经纪人周芸、同门小师妹乔梓潼。” 当时乔梓潼是怎样的反应，安宁完全记不清了，因为她压根没给周芸和乔梓潼说话的机会，直接对导演说：“实在不好意思，本来想和大家一块通宵的，但是胃疼得厉害，刚好经纪人也来接我了，我就先回酒店了。” 导演现在哪还在乎安宁在不在，挥了挥手表示同意。 安宁万万没想到的是，开口为难她的，居然是一直不说话，窝在沙发里的莫期。 “就这么走可不行，要走的话，喏，把桌子上那些酒喝了吧。”虽然包厢里的灯光昏暗，看不清他的面容表情，但是安宁却记得莫期的声音，低沉暗哑，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齐刷刷地放了五瓶酒，都已经开了盖。 安宁笑得有点敷衍了：“莫少爷真会开玩笑，这些酒要是喝下去，恐怕我明天就进ICU了，到时候拖了剧组的后腿，导演还不骂死我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喝酒 安宁虽然平时看起来很好说话，甚至是有点软弱可欺，但其实比谁都要犟。脸上虽然笑得挺谄媚，实际上却摆出了一副打死也不喝的架势来。 当时就有剧组里的男演员出来打圆场，自告奋勇地要帮安宁喝掉这些酒，都被莫期给冷冷地挡回去了。 当时的气氛有点僵，大家都不知道莫期为什么要为难一个素未谋面的二三线小演员，也都觉得安宁实在是有点不识时务。 安宁心里也是气得不轻，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在圈里都小心翼翼地做人，怕得罪这个又怕得罪那个，每天带着一张笑盈盈的面具。像她这样老实本分不找事儿的人，怎么偏偏麻烦事总是找上自己？ 她虽然对香港的莫家财团没什么过多的了解，但也知道莫家在大陆娱乐圈没什么投资，和自己正在拍的戏更是半毛钱也没有。 安宁脑子转了一下，当时她的戏份已经拍完了四分之三，眼看着再拍几天就要杀青了。这样的时候，不管怎么样也不可能把自己换掉了。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人卑躬屈膝？所以安宁与莫期对峙了一会儿之后，干脆直接转身对导演点点头，礼貌地告辞之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间，倒是周芸还留在后面替她解释了几句。 安宁与莫期仅有这一面之缘，之后直到她出意外都再没见过。而这个小小的插曲，安宁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对于莫期来说，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虾米，就算那天没怎么给他面子。他也不会自降身份特意找安宁麻烦。 但是刚才看到听到乔梓潼描述自己的金主，有钱，来自香港，又多亏了自己……想来想去，莫期这两个字一下子就从脑子里蹦出来了。 “你认识莫期？”霍子秋语调很沉，一双眼睛已经没有了以往那层淡淡的忧伤，反而锐利得像寻找猎物的老鹰。定定地看向安宁。 霍子秋这样的眼神。比起乔梓潼阴冷的眼神来，反而更让人觉得不安。安宁心头一跳，赶紧摇头：“当然不认识了。都是平时看八卦花边新闻的时候听到过莫期的名字，我一想，香港那边有钱又爱玩的最可能的不就是他嘛。”她干笑了两声，岔开话题又去刺激乔梓潼：“没想到你还挺厉害。能攀上莫期这个大树，不过可惜啊。这才多久你就被踹到一边来了。” “是啊，我是被踹了，呵呵，以后都没有出头的机会了。”乔梓潼刚才说起莫期这个金主的时候那一脸的得意和自豪全都消失了。表情又回到了绝望和疯狂：“孟安宁，我这个前车之鉴放在这里，你看着吧。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和我一样。被霍子秋给扔到一边去了。你在他心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 虽然天气较之隆冬的时候已经暖和了不少，羽绒服换成大衣也不觉得多冷了，但是毕竟还在冬天，天黑的时间还是很早。 因为争分夺秒赶进度，一般情况下剧组收工往往是要到十一二点。但是今天因为乔梓潼的事情，罗云熙非常不高兴，整个下午就只拍了点女主和几个配角之间零零散散的戏，五点多天刚刚黑就收工了。 安宁换下戏服，粗粗卸了个妆，正准备回到镇子上剧组下榻的客栈休息，一出休息室，就看到小潘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一看到她出来，立刻走过来，把手臂上搭的羽绒服递给她，安宁一眼就看出来，这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就是早上霍子秋拿来刺激乔梓潼的“道具”。 “我可不冷，这衣服不是霍子秋的吗？给我干什么？” 小潘挠了挠头：“秋哥跑到龙记酒家喝酒去了，我怎么劝也劝不动，他现在已经有点喝多了，更不听我的话了。东子哥又不在，我就怕他喝多了出点什么事，孟姐，您能去看看吗？” 龙记酒家是这个小小的古镇上很有名气的一家酒馆，门面不大，但做的菜都相当不错，他们自己酿的酒又香又醇，后劲也特别大。 去见一个喝多了的男演员，这个演员的名气还很大。这种事情是平时安宁根本不会做的，小心驶得万年船，她不会让自己刚起步的演艺事业毁在狗仔队的镜头下。 可是今天……安宁想到了今天被罗云熙赶出剧组的乔梓潼，想到乔梓潼说的那些话，深深地叹了口气，接过羽绒服，加快脚步往那家小酒馆走过去。 龙记酒家的店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自从这个古镇被开发，继而成为许多电视剧的取景点之后，龙记酒家一下子由一个平平常常的小酒馆变成了明星们经常出入的胜地。 安宁赶到龙记酒家，一眼就看到了霍子秋。 他坐在最里面紧靠窗子的四人方桌旁边，背对着门口，整个人斜斜地趴在桌子上，靠手臂撑着。 安宁走过去，推了推他，轻声叫：“霍子秋，霍子秋，你还清醒着吗？” 霍子秋抬头看了眼安宁，他脸上一点都看不出酒醉的样子，但是一双已经迷迷糊糊的眼睛却轻易地出卖了他。 “你是谁？” “我是安宁，我来带你回去的。” “安宁？”霍子秋顿了顿，突然伸出手很严肃地扶住了安宁的脸，专注地盯了她几秒钟，然后放开手笑道：“不是，你才不是安宁，骗不了我。” 安宁几次想把他扶起来，都以失败告终。她叹了口气，干脆就在霍子秋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来，我请你喝酒，老龙家的酒还是很不错的。”霍子秋大概真的醉的不轻，一边说着一边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了酒，热情地推到了安宁面前。 “你没事喝这么多干什么，真正应该借酒消愁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安宁小声嘟囔了一句，把这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 今天问到最后，乔梓潼也没有说出到底是谁害死了安宁。虽然她把这几年对安宁的仇恨不满，因为各种奇葩理由而积累下来的怨气全都发泄了出来，但是对于幕后的黑手，却是咬紧了牙关不愿意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介绍 入行十一年来，安宁经常会想，自己一头扎进了娱乐圈的浑水中，到底追求的是什么？是名，还是利，还是作为演员的尊严？ 她既渴望着那遥不可及的影后的桂冠，却又不愿意折服在种种不良风气之下，所能做的，只不过是尽可能地提高自己的演技而已。》頂點小說， 早几年，她一直坚信，只要自己有足够的实力，总有一天，她能够大放异彩，向整个世界展示自己这么多年来沉淀和磨砺出来的演技。 然而，在一次又一次地与女主角失之交臂之后，她曾经的豪情壮志也渐渐冷了下来。 纵然不甘心，又有什么用？ 到了后来，那些安宁曾经不耻和不屑的事情，她越来越能用平常心对待了。 她开始能够理解那些挣扎着无法出头的小演员们，为了争取到渺茫的机会，抛弃了自己的原则而放手一搏的心情。 虽然能够理解，但是安宁自己却做不到，她也理所当然地以为，乔梓潼和自己是一路人。现在想想，真是可笑的很。 “乔梓潼啊乔梓潼，要是你真的那么想红，你就直接说出来啊……道不同不相为谋，谁又会拦着你……” 安宁已经连着喝了好几杯酒，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人生相当悲剧，酒精冲上大脑，她的脸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 拽过霍子秋旁边的小酒坛，又倒了杯酒。安宁一只手摇摇晃晃地端起酒杯，另一只手重重地拍了拍霍子秋的肩膀：“你说说看，还有人比安宁更倒霉的吗？运气不好不红也就算了，还摊上这么个神经病跟在身边，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你说，十一年来她辛辛苦苦忙忙碌碌到底为了什么啊？！” “是啊，为了什么呢……”霍子秋失神地低喃：“等了那么久，为了什么呢……我后悔了，真的，后悔……” 安宁朦朦胧胧只听到“后悔”两个字。仰头豪气干云地就把手里的酒给喝了下去。顺手把酒杯拍在桌上，一抹嘴，大为赞同：“后悔？我真是后悔死了，早知道乔梓潼是这样的人。我当初就应该一巴掌拍死她。就不应该被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给骗了……” 霍子秋拿过杯子。慢悠悠地倒了杯酒：“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早知道，后悔又有什么用呢？老天呀，是不会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的…… “那可不一定。”安宁摇了摇浑圆的酒坛，里面已经没有酒了。 她酒量并不怎么好，几杯酒下肚已经有七八分醉意了，觉得脑子转得越来越慢，干脆就趴在桌子上，把头枕在臂弯里，笑道：“老天爷的想法，谁又猜得准呢？也许他总会给你一个机会，来弥补曾经的错误和遗憾……” 朦朦胧胧中，她好像看到霍子秋的眼睛里藏着几滴泪光。 ———— 第二天，安宁是被自己的小弟孟安平的电话给吵醒的。她头疼欲裂，在枕头旁边摸索了半天把电话接了起来。 孟小弟在电话那头兴奋地问她今天几点回去。 “回去？”安宁还是浑浑噩噩的，“回去干吗？我的戏还没拍完啊。” 孟安平叫起来：“姐，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明天就过年了，你不是说好今天回来的吗？” “过年？！”安宁揉着脑袋坐了起来，把手机从耳朵边上拿下来翻了翻日历，可不是嘛，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二月初开机的时候，剧组就发过通告，大年二十九和大年三十两天休息，让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回去过年。只不过因为昨天乔梓潼闹了一场，到让安宁把这件大事儿给忘记了。 “程程姐帮着我把过年的东西都准备好啦，就等你回来了，你快点回来，明天我们可以一起看春晚。”孟安平像老妈子一样再三嘱咐，生怕安宁食言不回去。 “知道了，你在家好好练琴，等我回来弹给我听。” 挂了电话，安宁又躺回去，脑子还是有点蒙。环顾一下四周，没错，是在酒店自己的房间里，问题是，她是怎么回来的呢？为什么自己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一段？ 霍子秋把自己送回来的？不大可能吧，他醉得恐怕更厉害一点…… 想了半天没想出个头绪来，倒是沈平来了电话，说已经在酒店大堂等她了，让她赶紧收拾收拾下去。 不管是前世也好，今生也好，安宁都没有在公共场合戴墨镜的习惯。一来是因为她实在是不怎呢红，二来，她觉得带个大墨镜除了装逼之外，只会让人更容易地在人群里找到你。 可是今天，她不得不把行李箱里从来没用过的墨镜翻出来戴上了。 因为醉酒的关系，她不仅面色有点憔悴，而且眼睛下面还有两个乌青的黑眼圈，必须要靠墨镜来遮一遮。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沈平盯着她的墨镜，第一句问话就带着相当明显的调侃之意。 “我不小心喝多了，现在还在头疼呢。”安宁倒没打算瞒着沈平，反而觉得让自己的经纪人了解自己的酒量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沈平点点头，很肯定地说：“是和子秋一起喝的吧。” “你怎么知道？” “早上来的时候刚好碰上东子哥和子秋去赶另一个通告，他也戴着个大墨镜，简单地聊了两句，他说是和你一起在龙记酒家喝多了。”沈平叹了口气：“昨天乔梓潼的事情我也知道了，罗云熙发了狠，放下话，不是乔梓潼走就是她走。映辉连夜和子秋的公司商量，决定就在这两天，重新找人进组顶替乔梓潼演女二号。” 安宁点点头：“反正乔梓潼拍得进度慢，到现在也没拍多少戏份，找新人来重拍不是什么难事。” 她话刚说完，突然灵光一闪，问沈平：“映辉那边有候选人了吗？” “好像还没定，映辉肯定是想拉一拉自己公司刚签下来的几个新人。怎么了？” 安宁笑道：“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个好朋友最近正闲着，可以让她来试一试。” ———— 这个被安宁想到的好朋友陈程程正翘着二郎腿在安宁家的小客厅里等着她。 安宁一进门就被她一个熊抱，“新年快乐，我可想死你了。” 安宁挣扎出来，把她往旁边推了推，翻了个白眼：“想什么，我才进组半个月而已。” 陈程程大为不满：“你难道没听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吗？”说着就冲厨房里面高声叫：“安平，你姐姐抛弃我了，怎么办？” 孟安平端着一盘红烧鲫鱼走出来，身上套了个粉红色的机器猫图案的围裙，脸色有点黑。 陈程程倒是很兴奋，指着他身上的围裙热情地对安宁介绍：“这围裙怎么样？相当不错吧，我今早去超市的时候看到的，本来想买回去自己穿，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更适合咱们贤惠的孟小弟，你看，是不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一穿上这围裙，他这颜值水平立刻上升了好几个档次吧。” 安宁看着孟安平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也完全没有为他出头的打算，反而相当肯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对陈程程观点的赞同。 孟安平只好黑着小脸又回厨房忙活去了。 安宁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这才三点呢，怎么安平就开始烧菜了。” 陈程程叹了口气：“本来打算今天陪你和安平吃顿饭的，结果我家里来了几个亲戚，我爸妈一定要我回去陪着。我就想干脆今天在你家吃早点吧，我回去意思意思地吃两口就行。” 安宁失笑：“既然你家来亲戚了，早点回去就是了。我又不是小孩，你还怕我照顾不了安平啊。” “我是怕安平照顾不了你。”陈程程笑着摇头：“我看你比较像妹妹，安平比较像哥哥。”见安宁瞪着她，她赶紧正经起来：“我也不是不放心你们，和你说实话吧，我家这几个亲戚啊，和我关系不大好，我懒得回去，省的一言不合和他们吵起来。” 陈程程就简短地说了这一句，就一副不想再提的表情，岔开了话题问起了安宁剧组的事情。 安宁把乔梓潼在剧组大闹一场被罗云熙赶出剧组的事情说了，陈程程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也是被乔梓潼的所作所为惊呆了。 “看来我还是拍的戏太少，怎么就没给我遇上这样的极品呢？”陈程程相当惋惜。 “我问过沈平了，乔梓潼离组之后，女二号的位子就空出来了。映辉现在也没最终确定让谁演，有个试镜的机会，你去不去？” 陈程程双眼一亮：“我？我演的了吗？” 安宁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没问题，连乔梓潼那样的资质都陆陆续续拍了二十几场戏了，你可比她强多了。不过，这个角色是反面人物，你要好好考虑清楚，万一演火了，就怕从此被定为在恶毒女配的道路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得到安宁的肯定，陈程程竟然觉得像被老师表扬了一样，心里隐隐地有点雀跃。(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过年 陈程程根本没有把安宁的这点顾虑放在心上，洒然一笑，眼睛里都是明媚的光彩：“那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我的演技磨练得够好，以后找个机会转型不就行了。安宁，我也拍了好几部电视剧了，就是没溅起什么水花，这次能和你一起拍戏，那可再好不过了。最好这部戏大红大紫，咱们的身价就一起蹭蹭往上涨。” 看着陈程程手舞足蹈地在那畅想未来，安宁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一下子想到自己当年也是这么自信乐观，一下子又担心起陈程程会步自己的后尘。最后只能叹了声气：“你想得倒是容易，我可告诉你，罗导可是犟得很，你要是过不了她那关，什么都白搭。” 孟安平正把烧好的菜一碟碟从厨房端出来，刚好听到两个人说的话，立刻也凑上来问安宁：“程程姐要和你一起拍戏了吗？那我什么时候能去剧组探班？” 安宁随手一拍他的额头：“哪都有你是怎么回事？你是想去探我的班啊，还是想去探霍子秋的班？” 孟安平被讲中了心事，赶紧为自己辩解：“当然是去看姐姐你了。” 安宁和陈程程都被他急急忙忙的样子逗笑了。 孟安平的厨艺安宁是知道的，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虽然他过完年也才十四岁，但是为了尽量减轻一点孟安宁的负担，他从十岁开始就已经承包了大部分家务活了。 这几年下来，能烧一手不错的家常菜。 陈程程坚决要陪安宁和安平一起吃饭，安宁也没有办法，只好宣布立刻开席。 因为家里没有长辈，三个人吃饭非常随意，尤其是陈程程和孟安平都不是什么性格安静的人，一人一句叽叽喳喳地问安宁在剧组发生的事情。 就这样吵吵闹闹地吃完了晚饭，安宁看了看时间，居然还不到五点钟。安宁把试镜的时间和地点告诉陈程程，又再三嘱咐她去看看小说原著。多揣摩一下盛清诗的性格。 陈程程这才不情不愿地告辞回家了。 陈程程一走，孟安平又要钻进厨房去洗碗，被安宁叫住了。她挽起袖子把孟安平从厨房抓出来，自己亲自上阵。一边洗碗一边说：“从现在起啊，你就别做家务了，我找个钟点工回来就好。” 孟安平在她身边满脸的不解：“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我都做习惯了，又不难。” 安宁把沾满了泡沫的手从水里拿出来。弹了弹他的脑门：“你老师没和你说过吗？钢琴家的手可是一点粗活都不能做的。” 孟安平脸上挂着无奈，往后退了一步，揉了揉脑门：“你再弹下去，钢琴家的手没坏，脑子先要坏了。” ———— 在大多数中国人的心里，过年和跨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氛围。跨年更多的是朋友间的相聚，只有过年，只有春节，才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今年又是一个暖冬，帝都的雪早就停了。到了年三十这天，天气更是出人意料的好起来，一轮暖融融的太阳悬在空中，好像是特地来衬托过年这团圆喜庆的氛围一样。 孟家姐弟每年的春节都是两个人窝在家里过的，简单烧几个菜，买一瓶便宜的果汁，就算是年夜饭了。孟家父母去世之后几年，家里的亲戚渐渐地都和她们两断了来往，所以过年的时候也不需要出门去串亲戚，倒也乐得轻松。 可是今年过年和以往都不一样了。这不仅是安宁重生以后的第个新年，也是真正的“孟安宁”的本命年。 辞旧迎新，这个大年三十对安宁来说，是新旧人生的分界点。从此以后。她就要埋葬掉过去种种的霉运，努力过好眼前的生活。 年三十一早，安宁和孟安平就去了附近最大的超市里面，把还没采买的东西都买齐了，又顺路去把安大道给接上，一起回了家。 安大道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下地走路是没什么问题了，只不过是走路的速度还是有些慢。 他的神智已经基本恢复如常，虽然不大开口说话，但至少不像原先那样浑浑噩噩的了。 安宁拍戏的时候，虽然不能亲自去照看安大道，但是也再三关照过沈平替她照顾着。加上陈程程和孟安平也来过几次，所以安大道对于安宁几人早就不再陌生。 尤其是听说了孟家姐弟悲惨的身世之后，更是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来。 更重要的一点是，安大道隐隐总是觉得孟安宁和安宁有那么些相像的地方，有时候孟安宁来看他，他恍恍惚惚之间会觉得自己的女儿并没有死，而日子倒流回了十多年前那段父女两相依为命的时光。 这样一来，他渐渐也就不再排斥孟家姐弟了。 孟安宁和孟安平住的房子往大了算也就五十个平方，客厅本来就不大，现在还多了一台巨大的钢琴。三个人往客厅一站，几乎都挪不开身了。 安宁环顾了一下四周，咂咂嘴说：“这房子该换换了，至少也得换一套一百多平方的才住得开。” 孟安平拎着买好的食材从她身边走过，听到这句话又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一百多平方？姐，这里可是帝都，你才赚多少钱啊，就想着换大房子了？” “你对我有点信心好吗？等我明年红了，多借点广告商演什么的，换套房子算得了什么？” 孟安平径直走到厨房里面去了，根本没再理安宁。安宁只好摇头叹息：“翅膀硬了，这是要飞啊……” 安宁本来准备带着前世的老爸，今生的弟弟，三个人在家安安静静地吃个饭，顺便再吐槽吐槽春晚，这年也就算过去了。 谁知道下午的时候，却连续接到了王东磊和沈平两个人的电话，说的都是同一件事——邀请她和她的家人一起到霍子秋郊外的半山别墅去过年。 安宁实在不喜欢应付这种场面，在电话里百般推辞：“我就不去了，家里菜都准备好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王东磊却毫不把她的婉转推辞当真，笑着说让她把菜留着明天吃，今天无论如何是一定要过去的，又说下午让沈平开车来接她们。 沈平就更加直接了，在电话那边慢条斯理地说：“那就把菜给打包带着吧，别浪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前往别墅 安宁不得不说，虽然王东磊一直都看沈平不顺眼，但是沈平的做事风格很大程度上都受到了王东磊的影响。頂點小說， 看似温和、人畜无害，实际上在谈判的时候却是寸土必争，对自己手下艺人的利益百分百地维护。这是沈平给安宁当经纪人的这几个月里，安宁总结出来的。 说实话，这样的性格，实在是很对安宁的胃口。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心里的秘密太多的话，倒是可以和沈平成为真正的好朋友。 挂了电话，安宁朝孟安平和安大道摊了摊手：“今天不用烧饭了，咱们去朋友家过年。” “朋友？”孟安平疑惑道：“除了程程姐，咱们还有什么朋友？” “怎么没有，你心心念念的欧巴霍子秋不就是吗？” 孟安平果然来了劲：“真的？我们要去霍大哥那过年？太好了，那咱们带点什么过去呢？要不要再去买点礼包……” 相比之下，安大道就很冷漠了，安宁觉得他很可能连霍子秋这个人是谁都不知道。 “叔叔，您和我们一起去吧。” 安大道淡漠地摇了摇头：“不去了，你们年轻人在一起玩吧，麻烦你把我送回我的屋子就好。” 安大道的拒绝其实是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他本来就只是一个寡言少语，不善应酬的人，更何况现在刚刚从丧女之痛中稍稍走出来一点，肯定是不想再去凑什么热闹了。 但是安宁也有自己的想法。上一辈子。因为安大道一直沉迷于赌博之中无法自拔，与安宁的交流很少，不了解安宁所生活的圈子，也对周芸、乔梓潼毫不熟悉。 结果等她意外身亡，安大道在帝都顿时变成了举目无亲的状态，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自己本来应该留给他的财产不翼而飞，而安大道对此束手无策。 所以安宁早就有了打算，一旦等安大道心情稍微平复一点，就要慢慢让他融入到自己生活的圈子里来，至少要和自己的经纪人建立联系。这对安大道重新振作也是有好处的。 这次王东磊和沈平的邀请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而且两个人都在电话里强调了好几次。来的人不多，也就是他们几个的家人，再有霍子秋的两个好友。 安宁自信，圈子里除了朵娅、周芸之外。没有人认识安大道。也没人知道安大道和安宁的关系。所以带上安大道。也没什么不妥。 “那可不行，怎么也不能放您一个人在家过年啊，安宁姐姐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不得已，安宁只好又把已经“作古”的自己搬了出来劝安大道：“再说，你的腿刚好，医生说要适当锻炼，天天坐着不动会留下后遗症的。” 安大道有些失神地喟叹了一声：“安宁，她在的时候，我连一次年都没陪她过完……也不知道这孩子原来每年都是和谁一起过的……好，一起去，过年是该和家人一起过的……” ———— 下午四点钟，沈平顺利地接到了安宁一行三人，驱车往郊外的半山别墅赶去。 安宁坐在副驾驶上，安大道和孟安平都坐在后排，孟安平的脸色有点紧张，脚边放着满满一袋子的食材。 那是临走的时候安宁叫他带上的，孟安平刚刚表示了抗议，就被安宁用“不许浪费”这四个字给压了下来，抗议自然是无效的。 沈平从倒视镜里看了看后座坐得笔直，面色紧绷的少年，好笑地问安宁：“你还真带了一大袋子菜啊？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我可没和你开玩笑，我觉得你的提议特别好，节约环保不浪费，简直是娱乐圈里的一阵清风。” 坐在后座的孟安平不大高兴，接着话题说：“霍大哥一定觉得我们是故意的，有谁上门做客带的礼物居然是一袋菜？！” 安宁对他小小的义愤填膺不以为意，不在乎地摆摆手：“霍子秋不会对这些斤斤计较的，你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绝对不会影响你在他心里的形象的。” 孟安平还要再开口，安宁已经开始侧头问沈平了：“你们怎么突然想起来今天去霍子秋家过年了，今天才通知我，也太匆忙了点吧？” 沈平笑着说：“我也是早上才接到东子哥电话的，他亲自给我打电话，我能不答应吗？当然是如蒙大赦，赶紧答应了。反正我是大龄北漂了，今年也是回不了家，大家在一起聚聚也好。”他说着，嘴角泛起一抹温暖的笑意：“陶华也是这个意思，觉得大家在一起热闹点没什么不好。” “陶华？”安宁有几秒的诧异，这个十年前歌坛闪耀的明星，为了爱情和沈平一起推出乐坛，十年来，再也没有出现在媒体和大众面前。就算是沈平给安宁做经纪人的这几个月，他也绝口不提陶华的名字，只是一心一意做好自己的本分。 他不提，安宁也没问，没想到今天居然能见到陶华。 “今天去的人还有谁？”安宁的惊讶一闪而过，很快被她掩饰好了。 沈平摇摇头：“我把陶华送过去的时候，只有东子哥到了。听说子秋的好友也要来，具体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过年这天的帝都格外空旷，大家不是回家乡过年就是窝在家中欢聚了，平常拥堵的车道今天也是通行无阻。 从安宁家开到半山别墅脚下只花了四十分钟而已。 安宁微微仰头看着越靠越近的那座不怎么高的山丘，她知道修在半山腰的建筑群就是非常出名的半山别墅。 车子缓缓驶上蜿蜒的车道，车道两边都是高耸的树木，在冬季里卸掉了一身的绿色，留下灰白色的树干还努力地往上伸展着。 安宁一边看，一边想到自己还没正式出道的时候，就一直想买一座半山腰的房子，这一度还是她奋斗的目标呢。 只不过后来她的报酬涨幅实在赶不上房价增长速度，只能把这个梦想扔到一边去了。 等到霍子秋的那幢别墅出现在视线范围之内的时候，安宁咂了咂嘴，由衷地感慨道：“天哪，这里简直就是我的dreamhouse。”(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试探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安宁从副驾驶跳下来的时候，霍子秋正矗立在别墅里那整面的落地窗前，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睛一直盯着沈平缓缓开近的车子。 他的眼神深邃悠远，好像在想些什么其他的事情。 安宁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到充斥在鼻尖的都是树木的清香气息，和帝都里吸一口就能让人咳个大半天的雾霾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 她好奇地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别墅，这座建筑只有两层楼高，并不像很多富豪的别墅那么壮观，反而看起来小巧而精致。一道低矮的围墙、一扇朴实无华的小木门把这座别墅给围了起来。 围墙前面有一块空地，已经停了一辆车，安宁一眼就看出来那是王东磊的车。 一楼有一整面的落地玻璃，正对着小区里的匆匆绿树。只不过从外面看不到玻璃里面的景象，看来装的应该是单向透视的玻璃。 安宁此时此刻真的是打心眼里地羡慕起霍子秋来了，这样的一幢小别墅，简直就是她一直梦想拥有的。可惜啊，自己一直没奋斗出什么结果…… “姐，你发什么呆啊……”孟安平也跳下车，手里抓着那一袋子菜，另一只手扶着车门，转身叫安宁：“你快过来扶一下表叔。” 安宁这才回过神，赶紧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安大道给搀了下来。 沈平停好了车，走在前面，随手推开小木门，接着往里走按响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王东磊，他一看到沈平，表情还是冷冰冰的，但是再往后扫，等看到安宁三个人的时候，脸上就泛起了平易近人的笑容，招呼着安宁往里走：“来来来。快进来吧。” 沈平对于王东磊的这种态度显然已经很习惯了，并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难堪，自己耸了耸肩，在鞋柜里找了双拖鞋穿上。识趣地先进去了。 “东子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孟安平，这是我表叔。”安宁指着有点局促不安的孟安平和安大道介绍道。 王东磊笑眯眯地朝两人点了点头，嘴上说着客气话：“你们家的基因就是好。长辈小辈都是高颜值，快进来吧，我正在做晚饭呢。” “你做晚饭？”安宁显然是没想到年夜饭居然是王东磊下厨来做，她还以为不是请了专业厨师就是会从酒店里订好年夜饭呢。毕竟王东磊的长相和做派都太知识分子了，安宁实在是没想到他还会做菜。 “怎么？吓到了？”王东磊好像已经习惯了别人这种反应，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脸上带着谜之自豪：“不是我吹牛，我做的菜可不比专业的大厨差。” “我哪敢不信？”安宁从孟安平手里拿过那袋菜，郑重地交到了王东磊手里：“你看，我连食材都买好了。专门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哈哈，好，这个礼物买的好，今晚又能多两个菜了。”王东磊把安宁三人带到客厅里面，让他们随意坐，自己拎着菜又飘回了厨房里面。 孟安平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前面的霍子秋，兴奋地叫道：“霍大哥，过年好啊。” 安宁定睛一看，霍子秋穿着一套浅灰色的家居服。就连发型都没做，打扮得非常随意。听到孟安平的声音，他才慢慢转过身来。 一套平平无奇的家居服，穿在霍子秋身上居然别有一番清浅的风流意味。 “来啦。”霍子秋淡淡地应了一声。眼神却越过了孟安平，定定地看向了安宁。 这眼神实在是有点诡异，看得安宁心头一抖，连微笑都忘记了。好在霍子秋的眼神并没有停留多久，几秒钟之后就转到了安大道身上。 他皱着眉头想了片刻，“这位就是你上次在S城遇到的表叔？” 安宁忙点头：“是啊。我把表叔接到我家附近住着了，今年就和我们一起过年。东子哥说让我把家人都带过来，所以……” 霍子秋点点头，几个大步走过来，从安宁手里接过了安大道的手臂，扶着他一步步慢慢地走到沙发边坐下。 安宁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心里总有点怪怪的感觉，总觉得……今天的霍子秋有哪里不大一样，可是具体是哪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孟安平在家的时候没事就吵着要去剧组探班，要见霍子秋，可是现在真正坐在霍子秋旁边的时候，又有点紧张，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知道用一种小粉丝见到爱豆的目光崇拜地看着霍子秋。 安宁只好没话找话问：“怎么你和东子哥是每年过年都在一起聚着的吗？” “不是。”霍子秋言简意赅地冒出了两个字，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 就在安宁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偏偏霍子秋又开口了：“明天就要回剧组继续拍摄，东磊也没时间回家过年，所以提议把沈平和你都叫上，一起吃个年夜饭。” 王东磊主动邀请沈平一起吃年夜饭？安宁无语地盯着安然自得的霍子秋，心想这人还真的是心安理得地在说瞎话。 王东磊对沈平这么多年的心结没消，他能主动提出来要和沈平一起过年？ 正在厨房炒菜的王东磊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背上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锅，他揉了揉有点发痒的鼻子，生生忍住了一个喷嚏，继续挥动起锅铲来。 事实上，王东磊这两天正忙着安排霍子秋年初去参加时装周的事情，昨天才稍微闲下来。而当霍子秋告诉他，准备叫沈平和安宁一起来过年的时候，王东磊的诧异绝对不比任何人少。 自从签下霍子秋，八年来，霍子秋的春节多半都是在工作中，偶尔有两年抽出空来，也是一定要回H城王家过年的。 跨年和过年这两天对于霍子秋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庆祝的事情。 而霍子秋提出在半山别墅吃年夜饭，这就更加让王东磊搞不懂了。霍子秋的房产不少，但是却一直都把半山别墅当做完全私人的空间，除了王东磊，基本上不让别人进。 “这房子真不错，每个细节我都特别喜欢。”客厅里，安宁并没有坐下来，而是四处踱步看起了里面的装修，越看越喜欢，不由自主地就脱口而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来客 “哦？你喜欢这房子？”霍子秋微微太高了语调，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頂點小說， 安宁有点惊讶于霍子秋的反应，矜持地点了点头，把自己的兴奋收敛了几分：“这么好的房子，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可不是嘛，”沈平刚才一进门就径自上了二楼，这时候脸上带笑走下来，接话道：“我早上还在说呢，以后找个地价便宜的地方，也盖这么一个小别墅养老。” 安宁一眼就看到了沈平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年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肤色极白，五官端正，虽然不能和霍子秋这种档次的颜值相比，但是却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气质。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下来之后，沈平才指着身后的人对安宁，带着点调侃的味道说：“一直都没机会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陶华，十多年前的当红歌手。” 陶华笑起来，“什么当红歌手，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说着走到安宁的面前伸出右手：“初次见面。” 安宁也伸出右手，两人礼貌性地轻轻握了下手。 陶华虽然已经快四十岁，凑近看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皱纹，但是笑起来仍然带着一种少年的感觉，依稀还能看出十多年前迷倒众生的“情歌王子”的模样。 陶华侧头看了一眼靠坐在沙发里面的霍子秋，嘴角的笑容更灿烂了：“我们这次能在这个半山别墅过年，还真是托了你的福。不然啊，子秋这么小气的人，可是不会让我们踏进别墅半步的。” 霍子秋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年没见，你一回来话怎么就这么多？” 安宁不解：“我？” “是啊，”陶华带着几分狡黠：“要不是《盛世欢颜》在赶进度，要不是你们明天就要赶回剧组，我们也没这个机会聚在一起不是？你是这部剧的女主角，那当然算是托你的福了。” 这个解释相当牵强和无厘头，可是看着陶华笑脸盈盈的样子，安宁也只好陪着笑起来了。 沈平无奈地摇摇头。用半是包容半是宠溺的眼神看了眼陶华。又对安宁说：“他呢，人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开玩笑，而且笑点奇特，一般人都get不到。你也不用勉强自己笑。无视他就行了。” 陶华在沈平身后朝安宁做了个鬼脸。指了指沈平。摊了摊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安宁这次真的被逗笑了。 她想到十年前面前这两个人在滔天的骂声中黯然离开娱乐圈的情景，而时至今日。他们非但没有放开对方的手，反而在时间的磨砺中变得淡定从容。 这是何其勇敢的一件事。 “行了，陶华，你要是没事，就去厨房帮帮东磊的忙，别在这瞎折腾了。”霍子秋毫不客气地“驱逐”起陶华。 陶华耸耸肩，对这句话不置可否，转头走到厨房里面去了。 沈平看着安宁疑惑的表情，苦笑着主动给她解释：“东子哥只是看我不顺眼而已，毕竟当年算是我单方面撕毁合约的。不过他对阿华的音乐天分还是很赞赏的，对他比对我的态度好多了。” 安宁感慨道：“事情都过去十多年了，东子哥到现在还耿耿于怀，看来你当年给他造成的阴影不小啊。” “是啊，都是我的错。可是我当时觉得，事业金钱都比不上陶华来的重要，那时候毕竟还年轻，没想到自己单方面解除合约会对东子哥造成怎样的影响。”沈平语气中流露出愧疚之意，转而又说：“不过还好，没过几年就被他发现了子秋这个苗子，东子哥也终于重拾金牌经纪人的招牌。” 这大概是沈平第一次在安宁面前提起他和王东磊多年前的恩怨，他是由王东磊一手捧红的，又在最鼎盛的时期抛弃王东磊另立门户，不管是不是为了爱情，这样的行为都是一种极大的背叛。 安宁设身处地地想想，觉得换成是自己，估计也会长久不能释怀吧。 王东磊从厨房走出来，一边摘掉自己的厨师帽，一边从酒柜里拿出两瓶酒放在桌上，转头问一直没开口的霍子秋：“怎么客人还没来齐？你确实通知清楚了？” 霍子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还没到点，急什么？” 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起来，沈平离得最近，两步走过去开门。 安宁也侧了头去看到底霍子秋还邀请了谁，还没看清楚来人的脸，就见一道火红的身影像旋风一样刮了进来，直奔沙发上的霍子秋。 “秋哥哥，我可想死你了。”安宁定睛一看，原来这火红色的影子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女，她穿着一条正红色的蓬蓬裙，容貌清秀，一头黑发垂在肩上，这时正抱着霍子秋的手臂亲昵地叫他。 霍子秋的手臂被她紧紧挽住，脸上竿见地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他用仍然淡漠的声音纠正：“说了多少次了，我是你叔叔辈的了。” “哈哈哈，没想到还有人嫌自己不够老，硬是往叔叔辈上靠呢。”一个非常爽朗的男声从门口玄关传过来，安宁回头一看，原来门口还有一男一女，正在换鞋子。 霍子秋站起来，借势摆脱了缠在自己手臂上的手，走到安宁身边才开口：“你不是说这个小魔头不在家吗？” 男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有些沧桑的脸来，笑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谁让她回来的正是时候呢？” “莫云城？”安宁一看那张脸，立刻就认出了那个男人。 早在几十年前，电影这个行业在国内刚刚兴起的时候，莫云城就已经很出名了。他凭着一张正气凌然的大侠脸，几乎包揽了当时一大半的武侠片男主角。 后来因为“隐婚门”而淡出娱乐圈一段时间，但是最近几年复出的势头却是锐不可当，这两年不仅接拍了董岩的电影，还在好莱坞的大制作里演了个相当重要的角色。 安宁实在是没想到，霍子秋居然和莫云城这样的老牌男星也是好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醉酒 莫云城的女儿莫天韵，绝对是霍子秋的忠实粉丝，在霍子秋刚刚出道的时候，才七八岁的小天韵就很爱看他演的电影。 后来机缘巧合，莫云城和霍子秋成了合伙人，莫天韵就找各种机会缠着霍子秋，像个粘人的小尾巴一样甩都甩不开。 按照霍子秋的性格，对于这种自来熟的小粉丝，他完全能想出办法一劳永逸地甩开。但是一来是因为莫云城和他的关系，二来是因为莫天韵虽然缠人，但到底只是个孩子，对霍子秋只是纯然的崇拜和敬仰，没有任何坏心思。所以这么多年来，霍子秋对莫天韵也是相当容忍，只不过是尽量避免和她的碰面。 莫天韵一升高中就被送到了美国念书，很少回国。这次邀请莫云城夫妇，霍子秋根本没想到莫天韵这个小魔头也在。 他看了看身边一脸蒙圈，完全处于状况外的安宁，很平静地指着莫云城给她介绍：“你一定认识的，多少年前的少女杀手，现在的国际巨星，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颜值还勉强在线，莫云城，也是我的合伙人。” “合伙人？” 莫云城笑着接口：“我是被拖上贼船的，公司的投资事宜我可全都不管。你就是安宁吧？那个把子秋腿给推断了的壮士。” 虽然他的笑容非常和蔼可亲，但是安宁还是觉得有点窘。 这时候莫云城的妻子梁鑫上前一步，轻轻把莫云城往旁边一推，嗔怪着说：“别瞎说，这么个可爱的小姑娘，还壮士呢。”她这才转过身来面向安宁：“你就是子秋说的那个表演很有灵气的新人吧，我是梁鑫，初次见面。” 早几年，莫云城因为隐婚而遭遇演艺事业的滑铁卢时，曾经携带妻女召开过一次新闻发布会。那也是唯一一次梁鑫出现在媒体面前，之后就又销声匿迹。做起了“隐形妻子”。 当时有很多莫云城的粉丝对梁鑫群起而攻之，说她耽误了莫云城的发展，说她根本配不上莫云城。 但是不管外界的声音如何，这对少年结发的夫妻始终很淡然。莫云城向大众做了诚恳的道歉，之后就停止了一切商业活动，选择了在家陪伴家人。 安宁这也是第一次真正看到这位“隐形夫人”的真面目，她和莫云城一样，有一种历经沧桑甘于平淡的气质。甚至比莫云城更加温和，说起话来就像春风拂面，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等和在场的人一一打过招呼之后，莫云城扬了扬手上的酒：“我可什么都没带，只带了一瓶酒过来。” 王东磊笑道：“你们全家能来就已经很难得了，就是空着两个手也没事儿。” “那可不行，我们第一次到子秋这栋别墅来，多少要带点礼物意思一下。”莫云城故作正经，很严肃地冲着霍子秋说：“今天过年，咱们不醉无归。” 霍子秋正准备开口。却被莫天韵从沙发上窜起来抢了先：“老爸，你忘了医生说你要戒酒了，不许喝。” 她急吼吼地就要冲过来，一点小淑女的仪态都不顾，被梁鑫一把拉住，柔声责怪她道：“你爸说着玩的呢，他自己有分寸，你急个什么劲，真是失礼。” 莫天韵被妈妈一说，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四周：“有什么关系。这里又没有外人。”她扫到安宁，“就只有这个姐姐我不认识，不过没关系啊，待会吃完饭咱们就会熟了。” 十六七岁的少女。从小就被父母捧在掌心里，日子过得无忧无虑，好像万事都那么顺心。莫天韵即使已经是高二的人了，但是思维想法都还相当单纯。 安宁不禁莞尔，目光扫到安大道，见他神色落魄。知道肯定是莫云城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又刺激到他了，心里顿时有点后悔，早知道还有这样温馨的场面，就该推辞了王东磊的邀请，坚持在自己家吃年夜饭才对。 王东磊接过莫云城手上的酒，放到桌上：“你不知道，子秋决定戒酒了，今天这酒啊，你就和其他人喝吧。” “戒酒？”不仅是莫云城，连沈平都睁大了眼睛。 他们都知道，霍子秋酒量不错，但是从来不贪杯，参加酒宴也从来没失态过，怎么莫名其妙想起来戒酒了？ 霍子秋点点头：“有什么好奇怪的，喝酒误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习惯。” 沈平眼睛一转，想到前天晚上安宁也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心中一动问：“是不是因为在片场喝多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片场？”莫云城接着沈平的话茬说：“不应该啊，子秋在拍片期间向来是滴酒不沾的，连烟都很少抽。” “我也是猜的，”沈平笑着耸耸肩：“合理怀疑嘛。” 王东磊没说话，神色莫名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倒是霍子秋并不怎么在乎的样子，点点头承认了沈平的话：“前天晚上在片场旁边的小酒馆喝多了，要不是东磊去的及时，现在可能都上头条了。” 前天晚上？安宁心里一跳。 王东磊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们猜都猜不到，我居然是在镇子的中心湖找到他的。”他目光一转，“他和安宁倒在湖边上洗衣服的地方，两个都醉得不省人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跳湖未遂呢。” 安宁感到自己的脸颊抽动了几下，跳湖未遂？怎么不说是殉情未遂呢？ 她一回到家，和陈程程聊得太开心，居然把谁送她回酒店这件事给忘了。现在知道是王东磊，顿时松了口气，急忙致谢：“原来那天是东子哥把我送回去的啊，真是太感谢了。”又很是惴惴不安地问：“我酒品不大好，没出什么丑吧。” 霍子秋冷不丁地开口：“丑是没怎么出，话倒是说了不少。” “那都是醉话，我喝多了就喜欢乱说话，”安宁笑得发虚，深深觉得今天吃的不是年夜饭，而是鸿门宴了。连连摆手力求和当天晚上的自己撇清关系：“不管说了什么，都不能当真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开席 安宁前世几乎没有喝醉过，入行以后唯一的一次喝醉，还是陪着朵娅过生日的时候。 那时候她们两还挣扎着在剧组演各种各样的配角，对前途感到一片迷茫。 那次朵娅过生日，安宁恰好没有戏拍，干脆偷偷去剧组探班，打算给朵娅一个惊喜。没想到到了片场，一片冷冷清清，安宁推开大化妆间的门，看到梳着丫鬟头，穿着粉色戏服的朵娅正埋头大口地吃着泡面。 她给安宁解释：“今天是女主角的生日，剧组晚上停工，大伙都出去给她庆祝了。” 安宁问她：“那你怎么不去？” 朵娅把吃泡面的塑料叉子往泡面盒里一扔，像一只被点着的炮仗炸了开来：“我去？我去干什么，大家都是同一天生日，凭什么她就有特权，就被人捧着围着，我就被人忘得彻底？！我要真去了，搞不好会控制不住自己，到时候拿一块蛋糕砸到她脸上去。要真是这样，我这个小配角也没得演了。” 朵娅向来心直口快，尤其是在安宁面前，完全不掩饰自己对没有演技的明星的鄙视、以及对带资进组的主演的羡慕。 当时，安宁看着朵娅穿着丫头的服装在化妆间里跳来跳去，咆哮不止，只觉得有一种遮掩不住的心酸，一直漫到喉咙口来。 她猛地一拍朵娅的肩膀：“好歹也是你二十岁的生日，怎么能就拿泡面打发了。走，我请你去吃烧烤，经济实惠又美味，比那些华而不实的蛋糕好多了。” 于是那天，在并不凉爽的九月的晚上，两个迷茫的小演员在路边的烧烤摊子上大吃特吃，一边吃还一边喝掉了整箱的啤酒。 安宁也不知道那天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反正据朵娅的口供，最后是她一路连拖带拽把自己扛回了酒店的。 而关于自己的酒品？ 安宁还记得朵娅当时拍着额头一副要死了的样子：“你喝多了以后，话真的太多了！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你硬是拉着我谈了小半宿的人生？从你小时候怎样缺乏母爱。怎么羡慕别人都有妈一直讲到上不了大学你多难受……”然后又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安宁。我都告诉过你了，平时不要过得那么压抑，搞得好像世界上没什么困难能打垮你一样，这不。喝几杯酒。全露馅了吧。” 安宁当时还笑着挥挥手。满不在意：“我又不乱吐，又不打人，又不撒泼。不就是话多了点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现在安宁真想把当时的自己拖出来胖揍一顿，这件事真是太值得大惊小怪了好不好？ 天知道自己那天喝多了有没有乱说什么话…… 安宁虽然心虚，但是脸上总还是维持着镇定。见霍子秋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定了定心神，反而直直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我没给大家添什么麻烦吧。”她面带歉意地笑了笑，又解释道：“都怪那天被乔梓潼气得太厉害了，忘记自己的酒量太差，结果没喝几杯就倒了。” 她有意提起乔梓潼，希望能把话题岔开。 “乔梓潼？”果然莫天韵最忍不住，兴致勃勃地发问了：“我知道她，我同学是乔柏匡的粉丝，我听她说，乔梓潼是第三者插足呢。” “天韵。”梁鑫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也能相信？” 她这么一开口，莫天韵立刻就不再说话了，只是一双眼睛仍然望着安宁，里面写满了对八卦的好奇。 沈平大致把事情说了一遍，他也不知道乔梓潼当时具体说了些什么，只能言简意赅地把事件归结为“一个不满安宁做女主角的演员大闹剧组”的故事，听得莫云城直皱眉头。 “怎么，现在的年轻演员都这么目中无人吗？” 梁鑫笑道：“哪一代都会有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现在的年轻演员不也有子秋和安宁这样努力上进的吗？你呀，别老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莫云城点点头：“这倒是，哪一代都免不了有几个这样的人，为了自己的蝇头小利，就完全不顾剧组和团队的利益。”说着朝安宁投来略带歉意的眼神。 安宁知道这抹歉意是为了刚才莫云城说的那句话而来的，她心里不禁感慨了一声，梁鑫真是面面俱到。 从进门开始，梁鑫说话虽然不多，但每一句都说在点子上，不动声色地给莫云城和莫天韵打圆场，话里话外一句都没有得罪。 大概正是有这种智慧，才能默默地在莫云城背后支持他几十年吧。 乔梓潼事件的小插曲很快被揭过去了，毕竟大过年的也没有人想纠结于这些扫兴的事情上。而霍子秋和安宁醉酒的事情，也没有人再提起，安宁的心终于稍微放下了点。 霍子秋看了看表，好像有点失落：“八点了，我们先开席吧。最后一位客人看来今天是来不了了。” 莫云城颇有点好奇：“你还请了谁？除了我，还有谁愿意在大年三十赶过来陪你过年？” “你的意思是，我的朋友很少？”霍子秋似笑非笑。 莫云城耸耸肩：“难道不是吗？不过你也别伤心，朋友这种东西，贵精不贵多嘛。” 这两个人打嘴仗的时候，王东磊已经和陶华还有孟安平一起，从厨房端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菜。 莫云城牵着梁鑫大步跨到桌子边上，拖出一张椅子，让梁鑫坐好，然后转头对霍子秋说：“要不是为了再尝尝东磊的手艺啊，我才不开两小时车跑到这来凑热闹呢。” 安宁也走过去看，长桌上摆了六道凉菜十二道热菜，卖相都是一级棒的。她不禁张大了嘴巴：“东子哥，这都是你做的啊？” 王东磊故作矜持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怎么样，看起来还不错吧，别客气，待会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沈平笑道：“安宁，你不知道，东子哥没做经纪人之前是个厨子，各大菜系的菜都会来那么一点，水平可不比五星级饭店的差。” 他一开口，王东磊就收敛了笑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新年愿望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安宁第一次和圈子里除了朵娅之外的人在一起吃年夜饭，坐在她右手边的是正当红的影帝，坐在她对面的是纵横娱乐圈几十年、虽然沉沉浮浮但是始终屹立不倒的常青树。 虽然安宁也是圈子里的老人了，但说实话，被这么两个人包围着吃饭，多少还是有点心理压力。 霍子秋家的桌子不是圆形的，而是吃西餐的长条桌，打造的光滑坚实。因为安大道在场，众人都坚持让他坐在最上首，余下的人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各自随便找个座坐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霍子秋刚好就坐到了安宁的右边，而孟安平呢，完全无视了安宁这个姐姐，兴冲冲地拉开了霍子秋旁边的椅子坐下。 安宁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空出来的位子：“这怎么还多了个椅子？咱们不正好是十个人吗？” “哦，”霍子秋笑了一下：“那当然是给第十一个人留的位置了，虽然不知道她今天会不会来。” “第十一个人？” 安宁心里其实很是好奇。按理说，霍子秋属于双商都很高的家伙，出道这些年在娱乐圈混得如鱼得水，加上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应该有很多圈内人前赴后继地往他身上扑才对。但是奇怪的是，从她和霍子秋认识以来，却很少见到霍子秋去应酬什么人。 直到今天见到莫云城，安宁才知道自己对霍子秋的了解还是太少。 她看着自己身边的空位，不禁开始猜想这“第十一个人”是男是女，但是霍子秋并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思，安宁也就没再问下去。 “都八点多了。年三十晚上怎么能没有春晚？我去开电视。”陶华扬了扬眉，身手相当灵活地蹿到了客厅中央占据了半面墙的悬挂电视前。一打开电视，里面铺天盖地都是喜庆的红色，男女主持穿着闪亮的礼服，满脸喜气洋洋地正在报幕。 安宁笑道：“看起来看春晚都成了大家共同的习惯了，一时半会还真戒不掉呢。” 霍子秋接口，慢悠悠地说：“我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和外公舅舅们一起在家看春晚。那年有个很精彩的小品，直到今天都没有小品能超越，这个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用食指点着眉心。好像真的是一时忘记了一样，问得十分顺口。安宁坐得离他最近，当然也答得最快：“是《昨天今天明天》吧，99年的。我记得可清楚了，第二年学校表演我还和同学排练过呢。” 她怎么能记得不清楚呢？那年安大道终于攒够了钱。搬了一台小小的电视机回来，父女两凑在电视机前面看了整晚的晚会。 大概是今晚的氛围实在是太和谐了一点，安宁的心思完全是放松的，因此也就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霍子秋似笑非笑道：“99年。那年你应该才七岁吧，就能排练小品了？” “是啊，安宁。那个小品可是我们这样上了年纪的人才有印象的呢，你怎么答得那么溜？”沈平一面倒酒一面也跟着附和。 安宁的笑容有点僵住。“这个，大概是我记错了吧，我就记得有段时间电视上一直都在重播这个小品，久而久之自然就记住了。” 她的解释实在是有点牵强，但是好在也没人追根究底。 虽然今年有规定禁放烟花爆竹，但是在靠近郊区的地方依然能看见星星点点攒入夜空的烟火那些烟火此起彼伏，偶尔有一两朵离半山别墅比较近的，倒映在窗户上，倒是平添了几分年味。 长桌上，每个人面前的杯子里都倒上了酒或饮料。 王东磊举起杯子：“虽然说今天子秋才是东道主，但他笨嘴拙舌的，还是由我来说吧。今年难得大家能聚在一起，这也是忙里偷闲，明天子秋和安宁就要回《盛世欢颜》剧组开工了。别的也不多说，这样，开席之前我们每人说一个新年愿望吧。” 莫云城先笑了起来：“东磊，你这个开场词也太老套了一点，还说什么新年愿望。我都这个年纪了，也算是名利双全了，现在的愿望也就是多陪陪老婆女儿，还能有什么其他的野心？” 梁鑫抿嘴笑道：“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到了退休年纪了啊，你没有愿望不代表其他人没有。天韵，你16年的愿望是什么？” 莫天韵转了转眼珠，满脸狡黠：“我希望常常都能见到子秋哥。” “你啊，这么大的人了，一点正经样子都没有。”梁鑫好笑地叹了口气，显然根本没把这句话当真。 沈平道：“我没什么别的愿望，希望今年能多给安宁接点戏，打磨出一个好演员来。虽然我的工作室和风云映辉之类的没法儿比，但是我手下的艺人可是强过他们千百倍。” 陶华又点头又耸肩的，对安宁举杯道：“好好干，要是需要任何音乐方面的支持，尽管找我就行。我这一闲都闲了快十年了，还真是蛮怀念当年的粉丝的呢。” “放心吧，如果真有那个时候，我也不会和你客气的。”安宁也笑，顿了一顿，缓缓道：“也许你们不理解，但是今年对我来说是非常特别的一年。今天是辞旧迎新的日子，能和你们在一起过年，真是我原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真的，谢谢老天让我遇到你们，新的一年，我只想牢牢抓住每一个机会，演好每一场戏。” 虽然听起来有点客套，但实际上，每一句都是安宁发自肺腑的声音。对于一个死而复生，有机会再活一次的人来说，感恩和珍惜，势必会成为生命的主旋律。 只不过，重生的感觉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够体会？在座的人大概也只会把她的话当成是敷衍吧。 她一转头，恰好撞上了霍子秋专注而深沉的目光，里面漾着安宁看不懂的情感。 莫云城勾了勾下巴：“子秋，你呢？” “我？我希望能有机会弥补曾经的遗憾和错误……”他收回目光：“我以为有些事情，永远没有办法弥补了，但是有人告诉我说，也许老天爷总会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现在只希望这个机会是真实存在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第十一人 霍子秋的话一说出来，安宁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怎么这句话听起来这么熟悉?好像……好像自己说过？但她想了好一会都没想到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一直坐在最上首没说话的安大道端起杯子喝了口酒，苦笑了一声：”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做错了，确实没什么办法弥补了。” 安宁啧了啧嘴，笑道：“怎么回事儿？今天可是大年三十，你们怎么把气氛搞得这么伤感。”她站起来给安大道又倒了点酒：“叔，谁一辈子还没做错过一点事呢？只要愿意改，多晚都不算晚。您啊，还是多往前看。” 霍子秋意味深长地接口：“是啊，多往前看。” 在座的几人，只有霍子秋，王东磊和沈平是见过安大道的，而这几人都相信安宁所编造的安大道是自己的表叔这一谎话，所以对安大道的感慨并没有表示什么疑惑。剩下的人因为都是初次与安宁一家见面，也就不好多问，只当安大道是有什么不能提的伤心往事。 “安平，你说说看吧。”安宁转头看向坐在霍子秋身边的孟安平，”你今年的愿望是什么？” “我啊，我希望姐姐今年不要太辛苦，希望姐姐的病今年也不要再犯，希望我能早点赚钱帮我姐多分担点。”他一连说了三个”希望“，说完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看着他这样子，大家都笑起来。沈平和孟安平比较熟。第一个开口道：“要想做一个好演员，那哪能不辛苦？你姐今年要是不辛苦那可红不了。不信你问问霍大哥，他一年能有几天空闲的时间？” 陶华倒是很有兴趣地问：“听说你在学钢琴？怎么样，要不要我来指导指导你？” “你就算了吧，你的钢琴水平也就算二流，别误人子弟了。”沈平一点面子也不肯给，”你们还不知道，安平现在的老师，可是钟鼎的启蒙老师王久鸣。” 陶华这倒真的吃了一惊：”王老师？我听说因为钟鼎和他之间闹得不开心，他已经很多年不带学生了。”他转头看着孟安平。有点怅然地笑道：”好好学。也许你以后能成为比钟鼎更出色的钢琴家。不过，”他又快速地挑了挑眉毛：“你要是天天想着早点赚钱，那最后可就要两头空了。” 孟安平抿着嘴不说话。 “小孩子想什么赚钱的事情啊，你也真是太小瞧我了吧。”安宁伸手想去戳孟安平的脑门。结果手刚伸到霍子秋的面前。手腕就被他一把抓住。 他的表情好像很不高兴。两道眉毛都紧拧在了一起：“你有病？什么病？” “啊？” 霍子秋沉声又问了一遍：”刚才安平说你有病？你有什么病？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安宁有点莫名，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僵笑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从小心脏不大好，不过好几年都没犯过病了。“ “谁说的，去年六七月的时候，你还经常说心口疼。”孟安平不满道。 安宁隔空瞪了孟安平一眼，笑得有点虚：“老毛病了，最近好了很多今天要不是孟安平提起来，我都快忘了自己还有病了。不过没关系，这绝对不影响我拍戏的进度。” 演员说穿了是个工作量密集的职业，身体如果不好，很可能就会成为公司的顾虑。这也就是安宁没有把自己的病说出来的原因。 王东磊和沈平当然也知道安宁的顾虑，再说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有病的人，也就随口安慰一句：“抽个空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没戏的时候好好休养休养。” 反而是霍子秋，关注的点总是与众不同：“这么说，你去年六七月之后就没再犯过病了？” “好像是的，”被他的眼神一看，安宁总觉得自己有点理不直气不壮:“怎么？你不相信？” 霍子秋露出笑意来：“信，怎么不信。” 他的笑容好像有几分真实的愉悦在里头，勾起的嘴角一直没有回到原位，直到此时，安宁才觉得霍子秋的身上有了点春节的喜庆气氛。 王东磊的手艺确实是上佳，一桌子菜每道都是色香味俱全。电视上的春晚热热闹闹地在放着，陶华不时地点评两句：“就没一个是真唱的，口型都对不上了。” 沈平则凉凉地在旁边说：“换成是你，你也得假唱。这场合，可不是你说真唱就能真唱的。” 这两人的相处方式实在是和安宁设想的不大一样，但是不管怎样，谁也不能否认沈平和陶华在每句话每个神情之间流露出的默契。 到了九点多，春晚节目正进行到一个当红笑星组合表演的小品时，门铃突然又响了起来。 “这个时间点了，谁还会来？”坐在最靠外面的沈平一边嘀咕着一边就起身准备去开门，却被霍子秋拦住了。 他转过头，和颜悦色地对身边的安宁说：“可能是第十一个客人到了，你介不介意去开一下门？” “我？“安宁一头雾水：”介意是不介意，但是沈平不是更方便吗？“ 霍子秋努了努下巴，示意安宁看她身边的空位：”你刚好就能领着她入座省得待会你还要起身。“ 安宁带着一丝不解绕了出来，走到玄关，直接打开了门。 门外此时已经是漆黑的一片，唯有别墅门廊下的一盏灯光，静静地照在来客的脸上。 那人的身高并不算太高，但却踩了一双十来厘米的高跟鞋，羊绒大衣穿在身上显得她气场有些迫人。脸上的妆容精致，头发全部梳到后面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露出好看的额头。耳朵上一对星型的耳钉被灯光映射出温润的光。 那人眯着眼看了安宁一会儿，然后挑起两道细细的眉，带着一点惊讶：“是你？你怎么在霍子秋的房子里？” 安宁愣在那里，看着那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看着那标志性的大红唇一开一合一，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朵娅来了 “你们认识？” 霍子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安宁的身后，把两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倒是见过一面，”朵娅绕过还在发呆的安宁，毫不见外地走进了屋子：”就是那次在去安宁葬礼的时候，我载了她一段路。” 安宁这才反应过来，随手关上门，转头在朵娅和霍子秋之间看了看：“她就是你邀请的第十一个客人？” 她实在是没想到，霍子秋和朵娅也有交情。虽然安宁已经四年多没见过朵娅了，但是她了解朵娅。以她的性格，实在是不可能与霍子秋这种高冷少言的人做朋友。 霍子秋点了点头，却没有一点要给她们介绍对方的意思。 “霍子秋，这个安宁的小粉丝怎么会在你家？”朵娅笑道：“难道你们也是葬礼那天认识的？“ 朵娅本是随口的一问，没想到两个人都愣住了。安宁和霍子秋的心里不约而同地疑惑起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葬礼上。 安宁为自己解释：“我也是个演员，现在和霍前辈在一个剧组演戏。没入行之前我就很喜欢安宁姐姐的，所以她的葬礼我也去参加了。倒是你，”她转向霍子秋，眼里装满了疑惑：”我从来不知道霍前辈你和安宁也有交情啊。“ 霍子秋淡淡地说：“有没有交情，外人又怎么能知道？” 这话模棱两可，好像是在暗示他与安宁私下交情不错。这种说辞。用来搪塞媒体骗骗粉丝还差不多，但安宁可是当事人，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原来从没和霍子秋打过交道，更别提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交情了。 但是此时也没法戳穿霍子秋的话，只能“恍然大悟”地接受了他的这句话，转而叹息了一声：“其实安宁一直都像是我的指南针一样，大概是因为我们的名字相同，我一直都想成为她那样的演员，用心演戏。可是又非常想超越她，至少能拥有一部拿得出手的代表作。” 霍子秋的眼神复杂。顿了一会才说：“我倒也不知道。你是安宁的忠实粉丝。” 朵娅换了鞋，扬声打断了两人之间迷之尴尬的气氛：“我说霍大影帝，你请我来赴宴，难道就让我在这干站着啊。大过年的。就别再纠结这些事了行吗？” 她话音刚落。就大步走进了客厅。如同出入自己家一样自在。 朵娅几年前突然退出了娱乐圈，火速嫁给了当时的钻石王老五，福布斯财富榜上排第十的罗怀谨。之后就极少在媒体面前露面。 虽然如此，但像王东磊，沈平，莫云城这些人，却对这个罗家少奶奶并不陌生。因为罗怀谨持有风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风云的几大股东之一。 所以朵娅一走进来，几个在娱乐圈混了半辈子的人立刻把她认了出来，纷纷站起来和她打招呼。 “我今天还在问子秋到底还请了谁，他就是不愿意说，没想到居然是把罗夫人给请来了，真是难得啊。”莫云城笑道。 “刚好我也闲着没事儿……”朵娅才说了这么一句，就愣在了原地，她看着坐在最上首的安大道，眼神十二万分地惊讶：”安叔叔，您怎么在这儿？“ 安宁心里咯噔一下，毁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朵娅也会来，她打死也不能把安大道给带过来啊。 “安叔叔？”霍子秋似笑非笑，眉毛动了动，看着安宁，声音轻轻柔柔的：“你表叔也姓安？” “表叔？”朵娅也转过头来盯着安宁，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质疑：“我可不知道安宁还有你这么个表妹啊。” “这……”安宁在他们两犀利的眼神下，实在是没有什么招架之力。认命地叹了口气，她：“其实，我并没有什么表叔。安叔叔，他其实是安宁姐姐的父亲。” “安宁？”王东磊推了推眼镜，眼神微闪：“是映辉的安宁吗？你怎么会认识她父亲？” “你们大概不知道，安宁姐姐她从好几年前就在悄悄资助家庭有困难的学生上大学。我机缘巧合地得到了这个机会，多亏了那些资助，我才能把大学顺顺利利地上完。”安宁低着头，搬出另一套说辞来弥补这已经被拆穿的谎言：“我一直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和她合作的，没想到……去年我在s城一见到安叔叔，立刻就认出了他是安宁姐姐的父亲……我不想多生什么事端，所以就说是我表叔，这样操作起来也方便点。” 孟安平听了她的话，满脸不解，张嘴就要说话，被安宁飞过去一个眼神，马上又尴尬地闭上了嘴。 安宁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是大雨滂沱山洪泛滥。自己编的好好的一个谎话，怎么今晚莫名其妙就给拆穿了呢？ 朵娅笑了笑：“我都快忘了，安宁这个傻子，赚的不多，还偏偏打肿脸充胖子去做什么慈善。”她声音变低了：“没想到，倒真给她撞上了善有善报这回事。” 她说完径直走到安大道身边向他拜年：“安叔叔，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安宁的好朋友啊。” “记得，记得。”安大道连连点头，很是激动的样子，伸手招呼安宁过去，抓着她的胳臂指着朵娅对她说：“就是她，我上次和你说的就是她。” 安宁心念一转，知道安大道指的是看见朵娅出现在自己病房的事情，这一点确实也是她疑惑不解的地方，但无论如何，现在实在不是追根究底的好时机。 她拍了拍安大道的手，安抚他：“放心，我一定找机会问清楚。咱们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春晚已经放了一半了，朵娅落落大方地坐到了安宁身边的空位上，优雅自然的举动之间，很有一种贵夫人的派头。安宁又一瞬间的恍惚，当年和自己一起在路边摊吃烧烤的小丫头，和身边这个气度逼人的少奶奶重合在一起，好像融合成了一副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怎么？发什么呆？”朵娅伸手在安宁的面前摇了摇：“小姑娘还真是傻的可爱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复出 “小姑娘？”听着朵娅用前辈的语气这么称呼自己，安宁禁不住有点想笑。 朵娅的年纪比前世的自己还要小两岁，今年过完年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九，却大言不惭地叫自己“小姑娘”，这样的角色互换，实在有趣。 陶华啧了啧嘴，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霍子秋：“我说子秋，你和罗夫人有交情，那和罗怀谨应该关系也不错了？” “ 霍子秋不咸不淡地说：“只不过有一面之缘而已。” 安宁敏锐地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朵娅在听到“罗怀谨”的名字时，脸上露出相当复杂的表情，似乎是爱恨交织，还夹杂着几分不屑和轻蔑。 沈平道：“那就奇怪了，罗夫人离开圈子这么多年了，按理来说你们应该没什么交集啊。” 朵娅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杯中红宝石般璀璨的液体被她轻轻摇晃，流光溢彩。“要说起来，是我死皮赖脸地找到霍影帝的，”她粲然一笑，语气倒是很无所谓的样子：“我知道霍影帝自己有不少副业，手上当然资源也不少，就求着他帮我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角色。” 这话一说出来，桌上大半的人都愣住了。 安宁第一个反应过来：“你要复出？！” 朵娅斜睨了她一眼，对她的大惊小怪很不以为然:“这么说也可以，我是在家闲得太久了，想给自己找点事做，想来想去，还不如干回老本行。” 她说得轻飘飘的，但是安宁心中却是惊涛骇浪一样起伏不定。 别人不知道，但她却一清二楚，朵娅在和罗怀谨结婚之前，曾经签下过婚前协议，除非两人离婚，否则朵娅永远不能再踏入娱乐圈，不能再在镜头里抛头露面。 现在朵娅突然说要复出，怎么能不让她惊讶？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朵娅和罗怀谨之间的协议，但是圈中嫁入豪门的女星鲜少有再复出的，除非是夫家出现什么经济困难，或者是夫妻感情破裂。 罗怀谨如今的事业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财富榜上的排名还有上升的趋势，怎么看也不像是经济困难，需要妻子复出赚钱的样子。 这么看来，只剩下后面那种可能了，两人的感情出现了问题。 霍子秋开口，话是对着安宁说的：”刚好乔梓潼不是离组了吗？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演员了，有朵娅来撑场子，对我们双方都是好事。” 这倒是不假，话题热度要是炒上来了，朵娅可以重新打开知名度，《盛世欢颜》也可以借势再次占据话题榜。 安宁心中了然，对霍子秋的话很是赞同。一时间想到推荐陈程程去试镜的事情，心想也只能私下让沈平再帮陈程程重新联系一个角色了。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朵娅为何要复出的事情，几次想要开口再问问，都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莫云城是在座的演员中年龄最大资历最深的一个，这时候倒是端起了长辈的架子，他看了看安大道，笑着问朵娅：“我记得好多年前你和安宁经常粘在一起的，你们是好朋友吧？” 朵娅笑了笑，“可不是嘛，当年我和她确实是整天都黏在一起。不过几年前，我们之间就断了联系，现在想想，真是后悔的很。” 霍子秋挑了挑眉，眼神从埋头吃菜的安宁身上略过：“到底是为了什么样的事情，你们能一夜之间就闹翻？” “要真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朵娅的语气幽幽的：“如果放到现在，我们一定能处理好，不会闹得那么僵，但是当时的年纪还是太小，总觉得世界上的事非黑即白，非此即彼，一定要辩出个对错来。” 安宁心中默然，朵娅说的不错，当初她们实在是太年轻。 安宁认识朵娅的时候，也就是刚满二十的年纪，朵娅比她小两岁，那时候才十八岁。两人的性格看起来南辕北撤，实际上骨子里都充斥着不甘心和对成功的渴望。 只不过安宁惯于伪装出一副逆来顺受的老好人样子，见到谁都是微笑。而朵娅就直接得多，喜怒哀乐全部写在脸上，平时也从来不掩饰对那些自己瞧不上的人的鄙视。 她这样的性格在圈子里当然也得罪了不少人，有的时候与别的演员发生争执，安宁刚好在场，不得不端起笑脸做个和事老。 结果朵娅不但不领情，反而指责她虚伪。安宁还记得她柳眉高挑，眼带讥讽的样子：“我就不信你还能装一辈子，安宁，你不觉得天天带着张假面具累的慌吗？你明明比我还讨厌这些人，为什么还能笑得这么恭谦？我告诉你，他们不会因为你笑得友善就把你当朋友的，背地里不知道在怎么笑话你呢!” 每次朵娅这么说的时候，安宁就收起笑容，叹气道：“你和我是刚出道的新人，多笑笑有什么坏处？那些人虽然讨厌，但除了忍耐，你还有什么办法？难道像你一样动不动就和别人吵起来？别忘了，我们现在的跑龙套角色可是分分钟都可能被换掉的。” 朵娅咬着牙说：“等着吧，总有一天，我再也不用为了这点小角色就忍气吞声。我要让导演来求着我接戏。” 安宁赞许地点头：“有志气，你放心，等我当了影后，绝对拉你过来和我演对手戏。” 朵娅瞪着她：“一戏不容两女主，我可不愿意给你当绿叶。再说，到时候谁才是影后还说不定呢。” 十年前的那些片段深深地烙在安宁的脑子里，那两个无依无靠的小演员发下的豪言壮语最终没有实现。就像她们当初以为会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会互相为对方做伴娘，会在对方的婚礼现场跳起来接花球……这些也都成了被揉碎在风中的泡沫，消散得无影无踪。 大约是在安宁二十四岁的时候，她终于开始接到一些相对重要的角色，行程便得忙碌起来。再加上周芸给她接了不少三四线地方品牌的代言，她忙得不可开交，与朵娅的联系就没有那么频繁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为何决裂 “我和安宁都不是科班出身的，也没什么背景，在圈子里面混了几年，事业始终没什么大起色。安宁沉得住气，一年又一年地在剧组跑龙套，慢慢地熬到了女三女四。”朵娅的声音在电视机里春晚喜庆的声音中显得很是飘渺，大概人回忆起往事，总是会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温柔。 “可是我呢，说实话，我没有安宁那么热爱表演，对我来说，表演只是通往成功的一种途径罢了。这条路走不通，完全可以换一条路。”朵娅笑笑道：“安宁那个死脑筋，一心只想着磨练演技，说什么有朝一日一定要走到影后的位子上去。我劝了她好多次，像我们这种没有背景，运气也不怎么好的小人物，就不要在这条路上死磕了，不过她一句也听不进去。” “后来她的通告越来越多，我们的联系也就少了起来……” 朵娅的话没有说完，其实两人的联系越来越少，除了安宁忙得分身乏术这一点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朵娅在那时候认识了现在的老公罗怀谨。 罗怀谨比朵娅大十岁，那时候正是三十出头，意气风发的时候。罗家本来就是几代经商，到了罗怀谨这，他在做生意方面天赋异禀，虽然才三十多的年纪，但已经让罗家的产业翻了好几倍，跻身到第一流的商人行列中了。 既年轻，又身家丰厚，长得也不错，这几点综合在一起，注定了罗怀谨只能是个花花公子。他的历任女友都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美人，围观群众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做”女神收割机“，非常得恰如其分。 圈子里不少女星都对罗怀谨这个钻石王老五虎视眈眈，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觉得自己一定有办法收服这匹不羁的野马，坐上罗家少奶奶的位置。 她们前赴后继地都失败了，谁也没想到，最后居然是朵娅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成功了。 “我当时已经跑了三年的龙套了，演技没怎么进步，前途却越来越渺茫。”朵娅苦笑道：“我开始觉得绝望，觉得这么熬下去，到死的那一天事业也不会有什么起色了……” 就在朵娅思考着是不是该改行去卖米粉的时候，却机缘巧合地在一个饭局上认识了罗怀谨。 当时，罗怀谨刚刚和圈里的性感女神邱辛谷分手，他不知怎么就对朵娅这个小演员产生了兴趣，并且雷厉风行地用各种手段表现了自己的心意。 他带着朵娅去参加各种高级的舞会，给她买那些看起来遥不可及的珠宝，送她拉风的跑车，为了捧她专门投资电视剧让她当女主…… 没过多久，圈子里的人就都知道罗怀谨的新欢是个根本不出名的小演员。 而当朵娅在电话里和安宁说这件事的时候，安宁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皱眉头：“朵娅，我很严肃地告诉你，你正在往一条不归路上走。” 再怎么说，安宁和朵娅都是在圈里混了好几年的老人了，虽然自己混得并不好，但是圈子里的起起伏伏却看得多了。 安宁根本不认为罗怀谨是真的爱朵娅，而朵娅对罗怀谨又有几分真情实意，这也让人怀疑。 一旦两人分手，不管怎么说，吃亏的都只能是朵娅。 安宁好几次苦口婆心地劝朵娅，及早抽身，朵娅也都敷衍过去，并没有放在心上。 那一年，因为罗怀谨的力捧，朵娅主演了三部电视剧，并且收视率都不错，也开始拥有了一大批自己的粉丝。 安宁约她出来吃饭的时候，朵娅虽然还涂着大红唇和烈火一样红艳艳的指甲，但是与从前的虚张声势不同，举手投足之间已经有了一种原来没有的自信和得意。 当安宁再一次劝她离开罗怀谨的时候，朵娅苦笑着说：“来不及了，安宁。我已经习惯了他给我带来的一切，那是我再努力十年也得不到的。”她的眼神复杂，声音缓缓的，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我不想再遥遥无期地等下去了，不想再无休无止地跑龙套……安宁，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 朵娅下定了决心，要好好抓住罗怀瑾这条大鱼，再也不理安宁的种种劝说。 没过多久，由罗怀瑾投资，朵娅主演的一部都市情感喜剧《海上风》开拍了。因为朵娅的大力推荐，安宁成了这部戏的女二号。 “拍《海上风》的时候，本来已经定下了安宁来演女二号，谁知道开拍没几天，罗怀瑾又塞进来一个女演员，硬是把安宁挤了出去。”朵娅的声音平平，听不出什么情感的波动，“当时在片场闹得比较难堪，安宁都被气哭了，而我当时正在和安宁赌气，一句话也没帮她说……这件事之后，我们好像心照不宣一样，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仅仅是这样？”霍子秋问。 朵娅默然不语，过了片刻后才笑起来：“就是这样，也许现在看起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对当年的我们来说，为了赌那一口气，谁也拉不下脸来先求和，久而久之，再好的朋友也都生疏了。” 安宁垂下了眼睑，她心里明白，朵娅并没有把全部的原因说明白，至少两人赌气的原因她是绝不愿意说出来的。 安宁进《海上风》剧组没几天，就看到了来探班的罗怀瑾。这是她第一次正式见到这个朵娅全力以赴想要留住的男人。 圈里盛赞罗怀瑾是少见的青年才俊，安宁见到真人之后，也确实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虽然朵娅说自己迷恋上的是罗怀瑾带给她的资源和地位，但是当她两眼发光地投进来探班的罗怀瑾怀里的时候，安宁就明白，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一直在交际圈里如鱼得水，实际上什么男人都看不上的朵娅，这次恐怕真的陷入了爱情之中。 这本来不是件坏事，但是安宁却隐隐地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在几天之后就得到了证实。(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道不同 看安宁一直半低着脸，霍子秋用指节轻扣着餐桌，沉吟问道：“我听说，当初把安宁从剧组挤走的那个女演员，和罗怀瑾有些特殊的关系？” 他这么一问，安宁和朵娅同时抬起眼看了过来，眼神里都带着几分惊讶的意思。 这件事根本不算什么大事，除了《海上风》剧组里的人之外，很少有人知道。而霍子秋却连挤走安宁的女演员是什么人都清楚，这实在是让人觉得奇怪。 更何况，在朵娅的面前提起罗怀瑾的前女友，总是显得有些不礼貌。 但是霍子秋好像对此浑然不觉，眼睛看着朵娅，带着探究之意，直到朵娅有一丝难堪地挪开了目光。 安宁抿了抿嘴唇，脸上迅速堆起笑容来，用清朗的声音说道：“大过年的，咱们别聊这些有的没的了，安宁姐姐都不在了，我们何必还去纠结那些陈年旧事呢？快吃菜吧，你们都不动筷子，简直太浪费东子哥的一番心意了。” 沈平也接过话茬，笑道：“说的是，咱们还是快点吃，吃完了我和陶华去洗碗，大家就坐过去聊聊天，看看春晚。” 桌上的王东磊、陶华、莫云城、梁鑫，哪个不是在娱乐圈混了多年的人精，而且也都认识霍子秋好几年了，这时候心里都明白霍子秋请的这顿饭是别有用意的。 既然安宁和沈平岔开了话题，剩下的几个人纷纷举起筷子，你一言我一语地称赞起王东磊的厨艺来，王东磊当然是推着眼镜一个劲地谦虚。 朵娅松了口气，对安宁投过来一个感激的眼神。毕竟当年的那件事，她实在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得太清楚。 安宁接收到她的眼神，也报以一个善意的微笑，那笑容让朵娅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又见到了十年前那个请自己吃烧烤过生日的好友。 而霍子秋不动声色第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再出声，默默地喝起了面前的果汁。 直到这时，餐桌上终于出现了觥筹交错、宾主尽欢的和谐场面。 而安宁一边侧耳听着对面几人天南地北地乱侃，一面却在心里想着当年在《海上风》剧组发生的事情。 当时剧组在拍摄地的附近包下了一家三层的酒店，作为整个剧组的下榻处。朵娅作为女一号，自然是住在等级最高的豪华房，而安宁的房间则在朵娅下面一层。 罗怀瑾来剧组探班以后，完全无视别人的目光，直接住到了朵娅的房间里。剧组里不少人当着他的面不敢说什么，但是背地里的风言风语传得却相当汹涌。 朵娅对这些流言蜚语全都心知肚明，但仍然我行我素。安宁劝她：“不管你和罗怀瑾之间到底是什么状况，至少在剧组不要给别人落下口实，娱乐圈里，最要警惕‘人言可畏’这几个字了。” 朵娅却无所谓地耸耸肩：“让他们说去吧，他们说的也都是实话，我还能把人家嘴缝上啊。别担心，换个角度想，至少这对罗怀瑾也是种约束，大家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不是吗？” 她说完这话没几天，剧组就空降来了一个新人演员——邱辛怡。邱辛怡一直都是在模特行业发展，转型做演员还不到一年，因为演技平平，演员之路走得也不是很顺畅。 这次进《海上风》剧组，也是经人介绍来客串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和安宁的角色没有什么冲突。 邱辛怡的房间和安宁在同一层，只不过是在二楼的最角落里，房间面积也很小。平时偶尔在走道上碰见了，邱辛怡也会怯生生地和安宁打招呼，看起来就像一只绝对纯良无害的小白兔。 有一天，恰好碰上朵娅有一场夜间的戏，而安宁则收工得比较早。她和朵娅打了声招呼就先回酒店，想要早点休息。 走到二楼，刚要往自己房间走，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罗怀瑾的身影在走道尽头一闪，闪进了邱辛怡的房间。 这样的事放在往常，安宁恨不得是避得越远越好，娱乐圈里的风流韵事，碰上了，总是会招来或大或小的麻烦。 但是这次不同，事关朵娅，就算安宁再怎么不想管，最终还是轻手轻脚地挪到了邱辛怡的门口。 邱辛怡大概想让剧组的人都知道自己和罗怀瑾的关系，虽然背靠在房门上，但是却没有把门关紧，反而是留了一道细缝，让自己的声音能顺着门缝飘出来。 可惜，那天晚上剧组不开工的演员都结伴出去活动了，邱辛怡的一番表演只剩下安宁一个听众。 罗怀瑾的声音安宁听不清，只能听到邱辛怡那咄咄逼人的女声在叫嚷着要让罗怀瑾把朵娅换下来，换成自己来演女主角。 “你别忘了，这可是你罗怀瑾欠我的，”邱辛怡再一次提高了音量，安宁甚至可以听清她的每一个字，“你和我姐姐分手的时候，给了她三千万的分手费还有一套房子，可是我呢？我什么都没捞到，这也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只有我什么都没有，人财两空？！” 不知道罗怀瑾说了什么，邱辛怡又叫起来：“现在你想给我钱了？我还真不稀罕，我把话放在这，要么你让我演女主角，要么我就把那些照片公诸于众！你别以为我不敢……罗怀瑾，我也算陪了你这么多年了，一直连个名分都没有，好不容易等到你和我姐分手了，结果又冒出来一个黄毛丫头……她凭什么？这些东西都应该是属于我的……” 安宁站在门口听了足足大半个小时，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终于把大概的情况搞清楚了。她猜测邱辛怡的姐姐就是罗怀瑾的前女友，圈内以性感闻名的女星邱辛谷。 而罗怀瑾在与邱辛谷交往的同时，居然一脚踏两船也和邱辛怡纠缠不清。现在他和朵娅在一起之后，邱辛怡满心不忿，干脆拿自己手上的不雅照来威胁罗怀瑾，要取朵娅而代之。 安宁不知道罗怀瑾有没有同意这个要求，她听了个大概之后，就迅速地撤回了自己的房间，在床上呆坐了几个小时，一直等到朵娅回来。 朵娅凌晨才收工，安宁把她叫到了自己房间，神情严肃，一字不漏地把自己听到的话都告诉了她。 朵娅的表情从惊讶到怀疑再到镇定，最后摇了摇头：“不可能，罗怀瑾也许不是什么情圣，换女朋友的速度也快了点，但是至少与每一任女友交往的过程中都是很专一的。那个邱辛怡，本来在圈子里的口碑就不好，说不定她就是故意留条缝让你去听的。也就是你，傻兮兮的才会上当。” “就算她要陷害罗怀瑾，那也得罗怀瑾自己肯上钩啊。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安宁见朵娅丝毫不以为意，简直要急得跳脚，恨不得上去把她给摇醒：“你不要只看到眼前一时的利益，到时候和邱辛怡一样什么都捞不着，那时候你还拿什么在圈子里立足？” 朵娅面色一沉：“安宁，我今天很累，不想和你吵架。总而言之一句话，我绝对相信罗怀瑾不会背着我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的，不需要你多操心，就算以后我被抛弃了，那也是我咎由自取，怪不了别人。”她转身想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说：“这么多年的朋友，我知道，你最瞧不起那些靠着后台上位的人了。我很抱歉，现在我也成了这样的人，你大可以鄙视我，瞧不上我，但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朵娅说完，轻轻地带上房门走了出去，留下安宁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朵娅，这个她入行以后最好的朋友，此刻却仿佛走上了另一条岔路。 安宁的脑子里莫名地冒出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心里只觉得一片冰凉。 两天后，《海上风》的导演把安宁叫到一边，有些难以启齿地告诉她，接到公司的通知，女二号的位置以后由邱辛怡出演，而安宁则去客串那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安宁第一时间去看正在背台词的朵娅，她心里有一个相当肯定的想法：罗怀瑾说服了邱辛怡，用女二号的位置来换取她手中的照片，而这件事，是经过朵娅默认的。 临场换角的事情她不是没遇过，甚至可以说安宁已经习惯了做这种潜规则下的牺牲品。但这次，一想到是被自己的好友给牺牲掉的，她心里就涌起悲伤委屈愤怒等等的情绪。 再这样的情绪驱使之下，安宁和邱辛怡大吵了一架，把片场弄得乌烟瘴气。而从始至终，朵娅只是远远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争吵，眼睛里都是淡漠。 最后周芸匆匆地赶到片场，小声地说映辉已经同意换角，公司给安宁安排了另一部电视剧……安宁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片场的了，记忆中只剩下朵娅漠然的表情，似乎无声地宣告这段友谊的结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初显 那个时候，安宁根本不明白，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有些话是不能直说出来的。 和朵娅形同陌路之后的那几年，安宁才渐渐回味过来，罗怀瑾和朵娅之间的关系也许远远超出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也许复杂得难分难解。 安宁那双秀气的眉毛不知不觉地皱了起来，脸上全是心不在焉的表情。她当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坐在她身边的霍子秋一直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自己。 ———— 别墅客厅里有一张极为宽敞的沙发，吃完饭，大家三三两两在客厅的沙发啥坐了一会，聊了些有的没的，然后莫云城一家便首先告辞了。 霍子秋把他们三人送到了门口，莫云城落后梁鑫和莫天韵两步，拍了拍站在门内的霍子秋的肩膀，扫了一眼安宁的背影，低声笑道：“就是她？不错，是个好孩子，你拜托我的事尽管放心吧。” 霍子秋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 客厅里，安宁坐在朵娅的身边，见她神色有点迷离地望着落地窗外无边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天你就和我们一起进组了吧。”安宁的声音把朵娅飘忽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她有点自嘲地笑道：“是啊，我这心里还有点紧张呢，毕竟好几年没有演过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表现得好。” “如果安宁姐姐现在还在就好了，她一定也想再看到你复出，毕竟镜头里的朵娅是最美的。”安宁低声叹道。 “镜头里的朵娅是最美的？”朵娅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嘴角：“小姑娘，你恭维人的话可有点假啊，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我一直也没创造什么经典的角色，结婚之前估计都没什么人知道我的名字。我啊，充其量也就是个不入流入的演员罢了。” 朵娅的话里带着一些惆怅，安宁知道，那是她心里还没有被消磨殆尽的最后一点雄心壮志和不甘心。 “不用看过很多片子，至少在《沙海奇缘》里面，你和安宁姐姐都表现得很好，虽然只有几个镜头，但是那里面的朵娅很美。” “《沙海奇缘》，这个片子你也看过？”朵娅有些惊讶：“那时候我和安宁只不过是两个跑龙套的而已。”说完，她自己又轻轻笑了：“不过你说得对，那时候估计是我演技的巅峰状态了，毕竟……” 她顿住了，但是安宁却仿佛知道她想说什么：毕竟，那个时候，朵娅还是一个愿意用十万分的努力去演戏的演员。 安宁想了想，又轻声说：“其实我是陪着安叔叔一起看的，他太想自己的女儿了。不过，”安宁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些凌厉：“你知道吗，当出现有你的镜头时，他突然变得很激动，说你和安宁的死有关系，叫着嚷着要来找你呢。” “和我有关系？”朵娅的表情好像一下子降了十度，冷冷地看了一眼坐在长沙发对面的安大道：“他也有资格怀疑我？我早就说过，这样的爸，有了等于没有。” 这么一瞬间，安宁好像又看到了几年前的朵娅，用涂满大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对着她的脑袋一点一点，恨铁不成钢地教育她：“你这个爸，早晚要把你拖累死，有了等于没有。” 在她恍惚的时候，朵娅已经平复了下来，语调平平地说：“安宁的死是片场意外，能和我有什么关系？安叔叔，他是想多了。” “可是安叔叔很笃定地告诉我，你去过安宁的病房，还和周芸发生了争吵，你们为什么会吵起来？” 朵娅眯着眼睛，有点不高兴：“你不是安宁的铁杆粉丝吗？应该比我要了解周芸都背着她做了些什么事吧，我这个人呢，脾气不大好，就是看不惯周芸这种口蜜腹剑的人，说不上两句话就会和她吵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原来是这样，”安宁也没再追问，看了看表，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还要把安叔叔送回去，就先走了，咱们明天见吧。” 于是沈平和陶华一起开了车把安宁、安大道和孟安平给送回去。 等人陆续都走了，别墅里一下子就只剩下霍子秋、王东磊和朵娅三个人了。 朵娅歪在沙发上，懒懒地开口问霍子秋：“说吧，你今天把我叫来到底为什么？总不会是为了给我介绍圈里的朋友吧。” 霍子秋站到窗边，目送着沈平的车渐渐远去，车灯渐渐变得微弱，答非所问：“你觉得孟安宁怎么样？” 朵娅的声音听起来兴趣缺缺：“看起来是个老实孩子，如果演技过关，你又愿意捧一捧的话，这两年内大红大紫也是指日可待的。” “你难道不觉得她身上有种奇怪的熟悉感吗？” “熟悉感？”朵娅拧着眉毛想了想：“没有，我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不过说起来，她的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几年前的安宁，这么巧，她们的名字也是一样……” 她的话还没说完，霍子秋就猛地转过身来，平日里总是蒙着一层忧郁的雾一样的眼睛此时此刻却闪烁着极为明亮的光彩，好像最深沉的夜里却依然耀眼的北极星。 “我觉得，她就是安宁，不是孟安宁，是安宁。” 朵娅先是被他郑重的语气给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得嗤笑了一声：“霍影帝，虽然你是用情至深，不过我还是要说，安宁已经死了。别忘了，我和你都去参加了她的葬礼。” 霍子秋顿了一下，叹息了一声：“是啊，如果不是去了安宁的葬礼，我也不知道罗夫人其实也是个念旧的人。” “彼此彼此，如果不是去参加了安宁的葬礼，我也不知道原来她这个异性缘差到家的人居然有您这么一大朵默默暗恋着她的巨型桃花。”朵娅的语气毫不客气。 自从签订了婚前协议，嫁给了罗怀瑾之后，朵娅不再涉足影视圈，和霍子秋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两人真正开始有联系，却是在安宁的葬礼之后。(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2016 “霍大影帝，你可别忘了，去年你联系我的时候，是说安宁的死因蹊跷，想让我帮着调查。怎么过个年，您难道觉得她死而复生了？”朵娅道：“我看啊，你是在为了自己曾经做的事情而内疚，现在才回恍恍惚惚地把孟安宁当成是安宁，也许你还期盼着把亏欠安宁的都弥补在这个刚入行的小姑娘身上吧……” 霍子秋没说话，反而是从厨房出来的王东磊若有所思地推了推眼镜，问道：“罗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得好像子秋做了什么对不起安宁的事情一样？” 朵娅有点不耐烦地说：“行了，别装了。我好歹也还是罗家少奶奶，虽然好几年没涉足娱乐圈了，但是找个私家侦探查查安宁生前的事情还是容易的。这几年，有好几个大导演都动过找安宁来演女一号的念头，可是还没和安宁接洽，霍大影帝就推荐了更好的人选过去，不是吗？” 霍子秋目光沉沉，嘴角抿起来。 “现在想想，安宁这辈子还真是倒霉。”朵娅在霍子秋含着压力的眼神下继续说道:“先是有我这么个不靠谱的朋友，选择了金主抛弃了她，后来又摊上你这么个烂桃花，非但没有在暗地里帮她，反而处处拖她的后腿，硬生生地掐断了她成功的机会。” 说着，朵娅讥诮地挑着眉毛:“诶，你说要是安宁知道了这些年你干的事，说不定还真能气得死而复生呢。” 王东磊有些不解地看着霍子秋:“子秋，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在安宁生前，霍子秋都表现得很正常，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流露出对安宁的过多关怀。 就连王东磊，也不过把这段感情当作是若有若无的情愫罢了。直到安宁死后，王东磊才知道，原来她对于霍子秋的意义是多么重要。 要说霍子秋故意拖安宁后腿，破坏她机会，王东磊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 谁知道下一秒霍子秋就开口了：“是，那几次确实是我给导演推荐了其他的女演员。” “你愿意承认就好，我还以为霍大影帝敢做不敢当呢。” 霍子秋并没有因为朵娅不加掩饰的嘲讽而不快，客厅明亮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映在落地玻璃上，显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霍子秋凝视着自己的影子，声音幽幽得像一潭死水:“那时候我刚刚找到沈平，成立了工作室，想着等一切都解决了，把安宁挖到自己的旗下，她想演主角想拿影后，都不是什么难事……那几部电影，导演的风评并不好……” “所以你就擅自替她决定了？还真是体贴入微啊。”朵娅的言辞没有丝毫的缓和：“安宁不是刚入行的小姑娘了，她有自己的处世方式，什么是机会什么是危险，她自己会分辨，用不着别人来替她决定。” “是啊，她向来是不需要别人操心的，是我做得太多了。朵娅，我不是说过吗？”他收回了望向窗外黑暗的眼神，眼睑微微垂下来，遮住了大半个眼睛:“我说过，我后悔了。” 沉默了半晌之后，朵娅终于将话题拉了回来:“你让我查莫大伟的生意，我查到一点，如果我猜的没错，莫大伟除了表面上的正经生意，暗地里应该还沾了毒品。”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露出几分自嘲来：“罗家和莫大伟是有一些生意往来，但也仅限于此了。罗怀瑾和莫家的人并没有什么私交……我能查到的，也就这么多了……” ———— 朵娅走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了。 王东磊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早就支持不住，去楼上客房睡觉去了。 他临上楼前，看了一眼仍然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像一尊凝固的雕塑的霍子秋。 王东磊二十岁出头就迈进了这个圈子，从小助理开始做起，一点点奋斗打拼到了今天的位置，成了大家嘴里的“金牌经纪人”。 二十多年过去了，他看过了这个圈子里太多的尔虞我诈，也经历过不少的逢场作戏。恍恍惚惚之间，自己已经过完了四十五岁的生日。 今天看着桌上的人都携家带口的，一直孑然一身的王东磊心里竟然也出现了类似于惆怅的情绪。 都说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其实这个圈子只不过是把平常人的勾心斗角放大了而已。毕竟争夺是动物的本能，在这个圈子里，更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 有些人会在这样的争夺里渐渐丧失本心，变成让人难以理解的样子。有的人却不管在怎样的竞争里都守住自己的底线，即使是选择放弃，也绝不会迷失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 就像……沈平、陶华和莫云城那样，这样的人，一定是找到了比所争夺的利益更重要的东西。 王东磊摇了摇头，轻轻叹着气上楼了。不管怎么样，他都希望霍子秋也能找到这样的东西。 虽然去年才拿到双料影帝，但是霍子秋如今的处境并不乐观。和老东家风云之间严峻的关系、最近一年来也没有能拿的出手的作品，还有……为了查出安宁死因而投资和接拍的《盛世欢颜》…… 王东磊甚至能感受到霍子秋如今对自己演艺事业隐隐的“漫不经心”，完全没有了前几年的拼劲。 一个心中没有支撑，也没有原动力的人，怎么可能在厮杀如此激烈的圈子里立于不败之地？ ———— 客厅里的电视没有关掉，春节联欢晚会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环节，舞台上一片喜气洋洋。 主持人们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地准备倒数。 电视机里红色的光映在玻璃上，和玻璃上霍子秋的倒影交叠在一块，也将他染成了喜庆的红色。 立在窗前雕塑一样的霍子秋动了动下巴，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他脸颊上的肌肉微微舒展，露出了新年的第一个笑容： 终于，到了真正意义上的2016年，有些事情应该画上句号，有些事情却正要拉开序幕。(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似曾相识 《盛世欢颜》剧组在初一那天如期复工，虽然是过年期间的加班，但是大家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怨言。 乔梓潼的离开没有造成任何震动，反而让不少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作为顶替乔梓潼来演女二号的朵娅，第一天进组就带来了一车的见面礼，上到导演，下到群演场务，人人有份，谁也没落下。 再加上她一出场就是笑容可掬的样子，很快就和剧组的人打成一片了，就连向来喜欢臭脸的罗云熙也少有地露出了笑容。 安宁拿到的礼物是一份价值不菲的护肤品套装，朵娅相当贴心地说：“现在是冬天，你又是女主角，戏份那么重应该经常要熬夜吧。如果没保养好皮肤，镜头里的脸可就不漂亮了。” 安宁有一瞬间的错愕。 她认识的朵娅，从来都不是这么长袖善舞的人。从群演到小配角，就算是在最落魄的时候，朵娅也从来不去讨好别人，总是像小辣椒一样，对自己的利益毫不让步。 那是曾经的朵娅，现在的罗夫人，已经学会了如何不动声色地笼络人心，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让人如沐春风，不自觉地想亲近她。 这样的变化，大概只有时间才能做到吧。 ———— 因为临时换人，乔梓潼之前拍过的戏份全部作废，由朵娅重新补拍。而作为与盛清诗对手戏最多的女一号，安宁的工作量也剧增。 原来还游刃有余的工作强度，一下子变成了需要常常熬夜的状态。 安宁还真的不得不佩服朵娅的先见之明，尤其是当她忙里偷闲地歪在折叠椅里，脸上盖着一片面膜背剧本的时候。 虽然安宁和朵娅有几年没有联系了，但毕竟是同患难过的好朋友，之前积累的深厚的默契如今在《盛世欢颜》里全面地爆发了出来。常常是在朵娅不知不觉之中，安宁就配合着她的节奏把戏演好了。 这样的默契程度，甚至让朵娅自己都难以置信，更别说是其他演员和导演了。罗云熙当然是最高兴的那一个，因为朵娅的加入，剧组拍摄的进度终于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更由于女一女二莫名的默契，很多场对峙的戏几乎不怎么NG就能过。 “我还以为朵娅隐退的这几年已经没什么粉丝基础了呢，没想到她少奶奶的人设倒是比原来的小演员人设吸粉多了，”王东磊一边翻着自己的手机，一边笑吟吟很是满意地对霍子秋说：“自从《盛世欢颜》官微公布了由朵娅顶替乔梓潼来演女二号的消息之后，居然有大批大批的粉丝在下面欢呼雀跃。” 霍子秋没什么太大反应：“这是因为过年的时候我们已经做了很多铺垫工作了，不然啊，你就等着乔梓潼那些粉丝冲到剧组来现场撕吧。”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镜头前正在飙戏的安宁和朵娅，不，准确的说，是完全凝注在安宁身上。 王东磊点头赞同：“这倒是。”早在乔梓潼刚刚被赶出组的时候，《盛世欢颜》官微就立刻发了一篇正式声明，把乔梓潼在剧组发疯的事情说了个明白，一点都没藏着掖着。再加上不少剧组工作人员的佐证，还有乔梓潼的小助理也忍无可忍地跳出来指责她毫无人性，一下子就把舆论的风向引到了乔梓潼的对立面。 “她也是自作孽，不可活。结果一出事，连一个肯出来为她说话的人都没有。”王东磊感概道：“自从莫期和她断了，周芸又自身难保，映辉已经把她当成一个弃子了。至少短期内，乔梓潼这个名字都不会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了。” 他见霍子秋不搭话，眼神若有所思的样子，就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安宁和朵娅正演到这出戏的关键部分。 这是一个长镜头。在尉王爷和皇上的斗争越来越激烈的时候，盛家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站在皇上这边。后来皇上派柴尉前往边关驱逐入境来犯的戎狄，在他得胜之际，又派人暗施冷箭。柴尉重伤坠马，生死不明。 恰在此时，皇上下旨为太子选妃。盛父有意将盛清歌送进太子府，她知道父亲的打算后，荆钗布裙，打算独自离开家前往边关寻找柴尉。 离开的这夜，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却碰到了独自在湖边徘徊的盛清诗。而此时的盛清诗，被自己挚爱的白一泓当做弃子，正是万念俱灰的时候。 于是有了这场戏，虽然依然是一场对峙的戏，但也可以说是全剧唯一一次，女主和女二之间推心置腹的谈话。 —— “你要去哪？”盛清诗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盛清歌，“妹妹明日就要入太子府了，这半夜三更的，还想走到哪去？” “自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盛清诗的声音满是不屑，“妹妹是嫌弃那太子是个心智不全的傻子？听姐姐一句劝，就算是傻子，那也是天下最尊贵的傻子。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尉王爷，现在已经是黄泉之鬼，你就算千里跋涉去找他，又能如何？你忘了，从前你还是白一弘的未婚妻，后来还不是又被指给了柴尉？既然有二嫁，就该想到会有三嫁。我劝你，还是把那些无谓的儿女私情放下，老老实实去太子府当个侍妾的好。” 盛清歌缓缓抬起头，在清亮的月光之下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女子，语气一如以往一样笃定：“姐姐说的不错，我确实是要去找柴尉。”说着话锋一转：“不过，这不单单是为了他是我心上的人。纵然爹爹与他政见不合，朝堂之上多有倾轧，可是万不该在他为国家而战的时候暗施冷箭。姐姐，你该知道，这一箭，非但是射在柴尉的心上，也是射在千万将士的心上。”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又能怨谁？”盛清诗垂眸缓道。 “成王败寇，我自然知道。所以这话我也不会同爹爹说，但是我愿意同你说一次，”盛清歌道：“我们从小就不大对付，你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你。可是我始终记得，当年夫子以杨门女将的故事教我们，你气得满脸通红，顶撞夫子，斥责皇帝辜负了杨家。为此还被爹爹罚跪在祠堂。” 当年年纪相近的两个小姑娘，不过会为了一些脂粉钗环而互相怄气，但赤子之心未泯。而十多年的时光中，盛清诗在自己的嫉妒之心中逐渐沉沦，早忘了自己最初的模样。 “你……”在盛清歌澄净的眼神中，盛清诗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她偏过头去冷冷道：“那是幼时无知罢了，如今谁还会说那些童言童语。你向来自诩看得透彻，如今却拿当年那些不值一提的事来同我说，是想感化我，让我悄悄放你出府？” “看得透彻，谁能真正看得透彻？朝局纷乱，人心难测，这几年来，世事浮沉我深有所感。如今反而觉得和那些虚情假意的人比起来，姐姐你可爱多了。至少你从不掩饰对我的憎恶之情。”盛清歌轻轻笑起来：“我知道你不会拦我，就算你心里憎恶我，但我这一走，盛家和皇上之间的裂痕会更深，这是你想看到的不是吗？” “盛清歌，有时候我觉得你才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盛清诗说着，缓缓侧过身子，让出一条道路来，神情阴沉：“听说太聪明的人都活不久，你猜你还能活多久？” ———— “CUT。这条过。”罗云熙脸上带了笑容，非常满意。 朵娅收起了专属“盛清诗”的反派表情问安宁：“又是一条过啦？” 安宁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罗导都说您是咱们剧组的福星呢，原来乔梓潼在的时候，一天能拍完三条就算不错了。” 这样的奉承话朵娅当然不会当真，她在意的是，为什么和孟安宁搭档会这么默契。每每她一个眼神，安宁就知道该怎么接戏，似乎两人不是刚刚认识，而是相交了数年的老友一样。 这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默契，竟让她想到了已经死去的安宁。她们两虽然没有合作过多少作品，但私下里相互为对方搭戏却是常有的事。几年下来，两人几乎可以说成为了最佳搭档。 而她如今在孟安宁这个影视圈新人身上所感受到的，正是多年前和安宁一起排练时的的安心和默契。 也许一次两次可以解释为凑巧，但是她进组以来，她和安宁的每场戏都是轻松完成。偶有NG也是因为自己忘词。 这样似曾相识的感觉，在朵娅的内心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她想到了年三十晚上，霍子秋对自己说的话——孟安宁，就是安宁。 当时自己骂他疯了，想要在一个新人身上找到内心的安慰。但是现在，她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想：如果真的是安宁呢？如果她真的没有死呢？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便像野草一样开始疯长，停都停不下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说了什么 怀揣着这野草一样疯长的念头，忐忑着、猜疑着，却又不敢开口去问。带着这样的心情，朵娅在两个月内完成了盛清诗的戏份，大大超出罗云熙的意料。 “之前你说要让朵娅来演，我还觉得不放心，毕竟她做了好几年的少奶奶了，我怕她早就忘了怎么演戏。”罗云熙显然很满意霍子秋的推荐，对朵娅赞不绝口：“把盛清诗这个角色演得不让人讨厌，这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没想到她还能迅速地融入安宁的气场之中，愣是演出了和女主角相爱相杀的感觉。要是她没有那么早结婚，现在怎么也是圈子里的大花旦了。” “那可不一定，要是我没有去结婚，可能已经改行去卖米线了，毕竟这个圈子实在不太好混。”朵娅穿着盛清诗的戏服，笑着搭腔。 她刚结束一场和男二号秦守的对手戏。这场戏里，盛清诗发现了白一泓只是在利用自己，她一生惟爱白一泓一人，用尽手段只想和白一泓双宿双飞，谁知道她不惜一切换来的只是白一泓无情的利用。 于是在这场戏中，盛清诗歇斯底里，情绪转换十分精彩，由怀疑到不可置信再到出离愤怒、心如死灰，最后用一个赶紧利落的巴掌结束。 朵娅在NG了三次之后，终于表现出了让罗云熙满意的情绪演变。 霍子秋看到不远处，秦守捂着自己左半边脸，正在龇牙咧嘴地找冰块，不由微笑。等罗云熙走开后，他一脸了然地问朵娅：“刚才那几次NG你都是故意的吧。” 朵娅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看到秦守的脸就不由自主地想多打两巴掌。”说着还不忘用极度嫌弃的眼神瞟了眼远方的秦守：“霍大影帝，不是我说你，像秦守这样的玩意，你怎么也弄到剧组里面来了？你可是这部戏的投资人，别告诉我想踹一个人出去都做不到。” 霍子秋抿着嘴：“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做。这个秦守，是靠着张蝶的关系进组的。” “张蝶？”朵娅一脸茫然：“张蝶名声在外，怎么会和他这样的四五六线老白脸有关系，那也太不挑了吧。” “张蝶有个干女儿叫邱一苇，秦守现在是她男朋友。“霍子秋言简意赅，并不想为了秦守而多费口舌。 这次在《盛世欢颜》剧组，秦守一改之前喜欢沾花惹草的作风，收敛得如同一个正人君子。这完全是因为自开机以来，王东磊就联系了一些小媒体，陆陆续续放出一些秦守在片场和女演员勾勾搭搭的照片。 虽然秦守只是个过气的三四线演员，这些消息八卦读者完全不在乎。但是传到邱一苇的耳朵里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张蝶的这个干女儿很有点将门虎女的风范，干脆派了个助理过来专门盯着秦守。 他现在靠着邱一苇和张蝶的关系在娱乐圈立足，哪还敢在助理的眼皮子底下做什么沾花惹草的事情，当然要夹着尾巴乖乖做人了。 朵娅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从自己包里摸出一盒烟来，娴熟地点燃，又将烟盒对着霍子秋摇了摇，问：“来一根吧？” 霍子秋摇头，“戒了。” 朵娅也不勉强，自顾自地开始吞云吐雾起来。她抽的是女士香烟，细长雪白的纸质香烟在她的指间闪着时明时灭的光芒，不断地变成烟灰飘落在地上。 等到她抽完了一根烟，才慢吞吞地问：“安宁今天不在？” “不在，她今天回家去看她弟弟了。” “她还有弟弟呢？真好。要是当初安宁也有一个弟弟来帮她，也许今天她还活着。” 霍子秋没答话，朵娅也不计较，继续用轻飘飘的声音问：“你还记得两个月之前，年三十晚上你和我说的话吗？” “记得。” “你说，孟安宁就是安宁。”朵娅笑了笑，“我当时还想，霍子秋可能是被打击傻了，这种事情都想得出来。可是，现在我觉得，我和你一样傻了，竟然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 霍子秋依然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 “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霍子秋的记忆又回到了年前在龙记酒家喝酒的那一晚。 霍子秋不常喝酒，但酒量还算可以，那天因为乔梓潼的话心里憋得慌，一个人跑去龙记酒家喝酒。小潘劝不动他，干脆把孟安宁叫了过来。结果非但没有把霍子秋劝回去，反而连她自己都喝多了。 “你说说看，安宁怎么那么惨，”安宁眼神迷离，醉得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一个巴掌重重地拍在霍子秋的肩上：“……我就是想好好演戏而已，怎么也这么难呢……难啊，真难……” 因为安宁一来，把坛子里的酒喝了不少，霍子秋没酒可以喝，缓了一缓，反而有两三分清醒了。 龙记酒家的老板是认识霍子秋的，便走过来问他需不需要找人送他们回去。霍子秋摆摆手拒绝了，他虽然喝多了，但是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陌生人的，自己慢吞吞站起来，又把安宁扶起来，慢慢走出了酒馆。 冬天晚上的冷风往脸上一吹，是刺骨的寒冷。霍子秋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安宁身上，本来就冷得很了，再被这风一吹，酒一下子被吹醒了七八分。再看看自己架着的站都站不稳的孟安宁，心想着要早点回酒店才行。 谁知道古镇晚上大多数铺子都不开门，巷子里黑漆漆的一片，霍子秋走着走着就迷了路，不知道怎么走到了镇上的中心湖旁边。 这中心湖是镇子上唯一一个湖，说是湖，其实也就是一个大点的池塘，沿着池塘边缘建了一圈民居。此时湖面平静的像一块嵌在地上的水晶，被天上一弯冷月照着，显得格外光辉。 霍子秋还没来得及细看自己所在的位置，本来一直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安宁突然兴奋起来，指着湖中心月亮的倒影喜笑颜开：“看，看到没有，月亮……月亮……”边说还边努力想要挣开霍子秋搂着她的手。 “行了，别闹，我送你回去。”霍子秋揉着又疼又晕的脑袋，心里开始后悔自己大晚上跑出来喝酒的行为。 “不，不回去……”安宁一个劲地摇头，“要看月亮，这个月亮，帝都没有的。” 霍子秋半醉未醒，实在是拉不住一个酒醉的安宁，只能被她拖着，跑到湖边上去看月亮。 “我小时候啊，我爸经常抱着我去山上看月亮，那时候我家穷，实在是没什么能吃能玩的，只能去看月亮，那时候的月亮可比现在的月亮亮多了。”安宁的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也不管霍子秋是不是在听。 “我小时候可腼腆了，谁也想不到我后来居然会做了演员……不是我和你吹啊，我演戏的天分真不算差的，你知道董岩吧，就是那个特别、特别出名的导演，他就曾经夸过我演技和张蝶一样好呢……”安宁眯着眼睛，似乎很为自己的话感到得意，还重重地点了点头。 霍子秋被她逗笑了：“说得好像你们很有交情一样。” “交情……交情当然有的，”安宁强调着：“我和你说，当初我还去过他家，抱过他孙女……”说着说着好像恍然大悟一样：“哦，我想起来了，那个孙女就是成姜……” 霍子秋又揉了揉脑袋，没说话。他觉得自己确实不该和一个喝多了胡言乱语的女人搭话。 “……不过演技真没啥用，我还不是死了，还死的面目全非，可丑可丑了……”安宁一边开始嚎啕大哭，一边还不忘继续说：“我怎么死的那么惨啊，都怪乔梓潼，我对她那么好，她还在背后捅我刀子。等着吧……等我，等我查到到底谁害死了我，我一定不放过他，我要把他的脸打得和我一样，打到整容也救不了他……” 这几句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话如同一道来势汹汹的天雷击中了霍子秋，他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被酒精侵蚀而有些迟钝的大脑此时终于缓慢而坚定地运转起来。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了董岩曾经和他说的话——“八年前，成姜满月的时候，在满月酒上，她无缘无故地就放声大哭，谁都哄不住。后来，安宁正好来拜访我，成姜一看到她就不哭了，眼睛滴溜溜地跟着安宁转，所以说，缘分这种事情，还真是说不清。” 霍子秋有些僵硬地把头扭向臂弯中的孟安宁，再次仔细地端详着这个也叫做“安宁”的女孩。她的五官和安宁没有一丝相像之处，绯红的脸庞是青春的模样。 “你……你还记得当群演的事情吗……”他犹豫了好久，忐忐忑忑地问出这句话。 安宁歪着头想了想，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怎么能忘，我那时候可被称为影后呢。” 一瞬间，被月光照着的水面，仿佛开出了千万朵惑人心神的花。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她回来了 “朵娅，我不是怀疑，我很肯定，她没有死，她回来了。”霍子秋想到摆在自己书桌上的那份调查报告。 如果说在年三十的那一天，他还仅仅是怀疑，是试探，那么这两个月来的调查，足以让霍子秋肯定这一点——孟安宁，就是安宁。 “不，我还是不信，借尸还魂这种事情太TM扯淡了。”朵娅把指间剩下的一截烟头往地上一扔，连连摇头：“这个孟安宁和安宁没一点长得像的地方。” “其实你已经相信了。”对于一直把安宁放在心上的人，那若有若无的熟悉的感觉，才是骗不了人的。 以前的孟安宁胆小羞涩，在镜头前紧张得发抖，现在的孟安宁却仿佛是为了演戏而生，她身上的挥洒自如，已经远不是“天赋”两个字就可以形容的了。而这一切，都是从安宁死的那一天开始的。 霍子秋从手机中翻出一张图片传给朵娅：“这个女生叫陈程程，是孟安宁唯一的好朋友。你有空可以去见见她，相信会有更多的感受。” —— 安宁对于霍子秋和朵娅的怀疑一无所知，她正心情颇好地在家里听孟安平弹琴。 《盛世欢颜》的拍摄已经拍了三个多月了，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七十的拍摄任务。自从朵娅进组之后，剧组的气氛一下子和谐了不少。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邱一苇敲打过一番，这次秦守也表现得相当正人君子，在戏外几乎都避着安宁走，她也乐得眼不见心不烦。 好在她已经熬过了“盛清歌”和“白一泓”情意绵绵的那部分戏，剩下的就全部扔给朵娅去面对秦守了。 “姐，你发什么呆啊，我都弹完了，你也不鼓个掌。”孟安平瞪着她。 安宁摊了摊手：“我就是个外行看热闹，你弹得标不标准，水平高不高，我可是一点都听不出来。你的王老师怎么说？” 孟安平叹了口气：“王老师说让我别每天想东想西的，毕竟我年纪这么大了，资质再好也不可能登峰造极了，就让我把钢琴当做终生的爱好就好。” 安宁拍拍他的脑袋：“你爱弹比什么都重要，反正我养得起你。等姐姐以后平步青云，成了巨星。你就是天天在家弹琴都没问题。” “姐，你现在说话的语气真像暴发户。”孟安平把她的手扯下来，还不忘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哎，我是没有这个命了。你不知道，成为一个财大气粗的暴发户，一直是我从小的梦想。”安宁郑重地点了点头。 今天没有安宁的戏份，剧组放了她一天假，她特意赶回来关心下前生的“老爸”和这世的“弟弟”。而陈程程呢，上次安宁给她画了个大饼，最后进组的却是朵娅，她心里多少觉得有些内疚。于是旁敲侧击地去问霍子秋最近有没有什么戏还缺女一女二的，没想到霍子秋直接就把陈程程介绍到一部小成本网剧去当女主了。 陈程程虽然一直混的比安宁好，但正儿八经当女主角却是第一次。趁着网剧还没正式开拍，最近都在闭门谢客钻研剧本，就连安宁也懒得搭理了。 安宁倒是真没想到，陈程程平时看起来没什么正形的，对待剧本的态度倒是很端正。她不由产生了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之感。 —— 五月的天气已经相当暖和了，阳光的温度洒在身上，暖意融融。 安宁在这和煦的阳光中眯起了眼睛。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安大道的腿已经完全恢复了，精神状态也稳定了下来，只是心心念念地要问问朵娅自己女儿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的死因，安宁就生出一种无力感来。 重生已经半年了，她除了知道自己的死并非意外，也和乔梓潼、周芸脱不了干系之外，对于幕后的黑手始终难窥全貌。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是不是不要再执着于上一辈子的事情了？如今的一切仿佛都充满了新的希望，自己有父亲、有弟弟、有好友的鼓励也有前辈的照拂，一切都比上一世好太多了，何必还要去查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呢？ 但这样的想法终归还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自己掐灭了。 谁也不能任意操纵别人的生死，谁也不能将一个无辜的人从世界上悄然抹去。如果他这么做了，那么就应该受到惩罚。找到凶手，不仅是给上一世的自己一个交代，也是给她一直默默追求的“公平”一个交代。 从安大道家出来后，安宁给沈平打了个电话。这段时间，沈平很少去剧组看安宁，几乎是完全把她交给了霍子秋看管，自己则忙着帮她疏通董岩电影试镜的事情。 “试镜的事情基本定下来了，”沈平的语气难掩兴奋，“这次试镜是无剧本试镜，但时候全靠临场发挥了。” “无剧本试镜？”安宁的心兴奋得砰砰直跳：“是董导直接面试吗？” “那当然了，董岩的戏的主角向来都是他精挑细选的，”沈平说，“这次也多亏了子秋推荐你，不然的话你这样的新人董岩估计是不会考虑的。” 安宁安抚了一下自己砰砰直跳的小心脏，“他毕竟也是我半个老板嘛，当然要尽力帮自己的艺人。你放心，我绝对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绝对不会忘了霍前辈对我的知遇之恩的。” 沈平在电话那边笑起来：“你这么严肃干什么，搞得好像霍子秋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安宁回想了一下霍子秋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觉得用洪水猛兽来形容他似乎有点太简单粗暴了，霍子秋应该是狡猾的狐狸才对。 “对了，上次乔梓潼被赶出剧组的时候，我拜托你帮我盯着她，还有请你查一查她的经纪人周芸，怎么样，有什么动静吗？” “乔梓潼被赶出剧组的事情闹得很大，而且舆论全部是偏向剧组的，加上有人报了不少她的黑料，把映辉一直以来打造的甜美娇憨形象全部破坏了。她这几个月什么通告也没有，估计算是半雪藏了吧。现在就等着看《完美情人》上星，也许能帮她扳回一城。” 沈平这么一说，安宁才想起来，《完美情人》早就拍完了，现在应该后期也做好了，只等着开播了。 “那周芸呢？” “周芸不是被人打断了腿吗，直到今天都不敢冒头呢。”沈平感慨道：“做经纪人做到能被打断腿，也是种让人向往的境界啊。对了，子秋也调查过这件事情，你可以去问问他，他认识的人多，说不定知道什么内情。” 安宁“哦”了两声，又听沈平开始唠唠叨叨了：“你查归查，千万别分太多心思在上面，董岩那边的试镜才是最重要的。我知道你和乔梓潼不对付，但她现在已经是半个过气明星了，你可是明日之星，没必要和她多纠缠……” 安宁赶紧打断他：“行了，那就先这样，我还要赶回剧组呢，挂了啊。” —— 安宁回到剧组的第二天，正赶上朵娅杀青。 她的最后一场杀青戏是盛清诗临死的那场戏。 盛清诗死在去寻找白一泓的路上，垂死的时刻，竟然巧遇了乔装混在流民队伍里的盛清歌。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盛清诗躺在被她憎恨了一生的妹妹的怀里，一边微笑一边流泪，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恨了你一辈子，现在才发现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而恨。爱了他一辈子，临死才愿意承认他没爱过我哪怕一点……如果一切能够重来，那该多好啊……” 朵娅的眼神停在安宁的脸上，仿佛是在看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眼神中交织着愧疚和释然，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 —— 为了她今天的杀青戏，剧组早早地就准备好了花朵和蛋糕。罗云熙一喊“过”，就有人来把朵娅和安宁扶起来。大家笑着往朵娅怀里塞鲜花，剧务推来了定做的蛋糕。 虽然还是灰头土脸，半边脸还沾满了人造血浆，但朵娅却忍不住绽开了进组以来最灿烂的笑容。 她转身抱住安宁，“谢谢你，谢谢你，安宁。原来认真拍戏的感觉这么好，谢谢你。” 朵娅在心里暗暗补上了一句：谢谢你，一直都肯定我作为演员的努力；更谢谢你……谢谢你再一次回到我们身边…… 安宁戏里流下的眼泪还没干透，被她这几句话一说，又止不住红了眼睛：“你演得好棒，我都说了，镜头里的你是最美的。” 她分明感到，十年前那个仍然喜爱演戏，和自己一起做着影后梦的朵娅回来了。这样的和解，虽然晚了一点，虽然朵娅永不会知道自己就是当年的安宁……但又有什么关系？ 也许这就是老天最好的安排不是吗？ —— 霍子秋站在远方的阴影里看着安宁和朵娅拥抱着又哭又笑。 “你不去凑热闹，在这里站着干什么？”王东磊凑过来问。 “我在想，属于我的久别重逢，应该很快就要来了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 潜水号 朵娅没忘了在自己的微博上PO出自己杀青的照片，顺带着把导演和主演都@了一遍。当然，选择性地忽略了秦守的存在。 九张照片，其中三张都是盛清歌和盛清诗的剧照，另外六张则是和导演还有各位主演的合照。其中她和安宁拥抱着哭泣的那张被放在最中间。 朵娅的微博账号还是她嫁入罗家之前就开通的，只不过这几年来她很少发什么动态。顶多也就是晒几张自己和罗怀瑾出席活动的合照。作为罗家的少奶奶，又有得天独厚的颜值加持，朵娅的路人粉数量也是很多的。加上《盛世欢颜》一直自带话题热度，所以这条微博很快被顶上了热门。 “罗少奶奶果然貌美如花，长得又美嫁得又好，简直人生赢家。” “图三里面两个人的眼神都是戏啊，没想到朵娅离开圈子几年，演技反而进步了，我也是服气。” “看老霍和朵娅合照那张，表情怎么那么僵硬……” “想当年，朵娅和安宁真是中国好闺蜜，我们老粉都知道的，如果她还在，两个人能和好该多好。” “看这几张剧照，我居然脑补出了一部百合大戏，我是不是没救了……” “奇怪，盛清诗居然没有和白一泓的合照，这两个不是CP吗？” “走开走开，朵娅可是罗家正儿八经的少奶奶，出了罗大少，怎么会和其他人组CP呢？” …… 看着网友们在评论里自嗨，安宁弯了弯嘴角，动了动手指转发了朵娅的微博：“我的姐姐明明值得更好的~” “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已经换好戏服的霍子秋慢慢朝她走过来。 他今天穿的是尉王爷上朝的朝服，做工极为精美华丽，头上玉冠高束。鬓若刀裁，眉目如画，一双眼睛在和煦的春日阳光里熠熠生辉，似乎含了千言万语。 安宁心里一跳，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最近一段时间霍子秋对自己的关怀好像太频繁了一点。但仔细想想，人家又确实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难道是自己对霍子秋动了什么歪心思，导致现在每天都觉得他在对自己眉目传情？ 不不不，一定是自己入戏太深，把尉王爷和霍子秋弄混了。安宁定了定心，再三警告自己别胡思乱想，然后把手机展示给霍子秋看：“昨天朵娅杀青，她发了条微博，我今天才看到，就转发一下咯。” ”是吗？我看看。“霍子秋毫不见外，把一颗束着玉冠的脑袋凑过来，非常专注和入神地开始看起来。两人之间只剩下一个拳头的距离，安宁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霍子秋忽闪忽闪的长睫毛。 她不由自主抬手碰了碰自己的睫毛，手上的触感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自己是贴了假睫毛的。安宁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这年头男演员的睫毛都能秒杀她们这些女演员了，什么世道？ “恩？朵娅怎么没有艾特我？”霍子秋看完了内容，猛一抬头，一本正经很是疑惑地问。 安宁还在纠结自己的睫毛长度的问题，根本没注意霍子秋的动作，一个不注意就被他头上坚硬的玉冠结结实实地磕在了下巴上。 “怎么不小心一点？”安宁还没来得及去揉一揉下巴，霍子秋就皱起眉头，伸手把她下巴抬起来仔细端详。大概是拍戏拍得久了，安宁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在被尉王爷批评，一时间竟然没敢开口。等她回过神来了，才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怪我？是你敲到了我……你怎么还恶人先告状起来；了？“ 剧组的道具虽然看起来真，但毕竟不是真的玉做的，不过是有点质感的塑料罢了，所以没过多久安宁下巴上被撞出来的红痕就消失了。霍子秋这才放开手，笑起来：“是是是，都怪我，我下次一定小心，绝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安宁揉着自己的下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过她没想多久，就举着手机替朵娅分辨：“你自己没开通微博账号，人家就算是想艾特你也找不到人啊。” “谁说我没有账号，”霍子秋拿出自己的手机，“我早就开了一个，不过一直都没认证就是了。”他边说着，还边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安宁的面前，眼神里还流露出一丝的得意洋洋。 “干什么？”安宁一脸懵逼。 “给你关注一下啊。” 安宁可以发誓，霍子秋的表情简直在说：“你今天运气好，本大爷心情好，大发慈悲让你关注一下吧。” 霍子秋这个潜水号真的很不起眼，用户名叫“秋子”，用户头像是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上一条状态是转发了央视打假新闻，配了个点赞的表情。 “真是没想到，你居然给自己弄了个潜水号，亏我还以为你不玩微博呢。”安宁只觉得这个潜水号弥漫着一股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气息，异常具有正能量。怪不得从来没人八出这个号属于霍子秋呢，谁能想到娱乐圈的影帝每天在微博转发央视新闻呢？ “您这微博真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啊，不愧是老艺术家的风范，呵呵，佩服佩服。” ”恩，毕竟我的觉悟比较高。“霍子秋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这个账号你应该不会告诉别人吧。” “不会，当然不会啦，你这完全是多虑了。” “那就好。”霍子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 《盛世欢颜》计划剪成五十集播出，而罗云熙又极度反感为了拖时间而随意给慢镜头的行为，所以要求演员们拍了很多镜头以做备选。即使拍摄很顺利，也是满打满算拍完了四个月才进入尾声。 眼看着主演们接二连三地杀了青，孟安宁和霍子秋还有几场重头戏需要重拍。 朵娅来探班的时候，安宁和霍子秋正在对剧本，这场戏他们难得地拍了三次都NG了，罗云熙对此相当不满意，干脆把他们赶到角落去自己研究。 “还有你们两过不了的戏啊？”朵娅很惊奇。 安宁也很无奈：“是分别的戏，罗导说我们两的情绪都不到位。”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上的剧本递给朵娅。 盛清歌和柴尉一直爱得很苦，两人在剧里经历了三次分别，前两次都是有惊无险，但最后一次却是真正的生离死别。 当时柴尉已经在皇权的斗争中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皇帝病重垂危，传位给柴尉的诏书已经写好，原本一切都圆满而如意。 直到有一天，柴尉在府上无缘无故地晕倒在地，抽搐不止。太医战战兢兢地告诉他，他身上中的是一种域外奇毒，早在娘胎里就被种下，一直到二十五岁才会发病。一旦发病，药石罔效，只能等死。 柴尉在府上静坐了一夜，第二日如同往常一样去上朝，却在太后驾到要宣读皇上传位诏书的时候打断了她。言道：“戎狄不顾盟约，又屡次犯我边界，儿臣不才，自请挂帅，欲逐戎狄于千里之外，使其百年不敢来犯。” 当时柴尉已经掌握大半朝政，朝臣皆心知肚明由他接位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谁知道他会突然提出要领兵扫平戎狄。但疑惑归疑惑，谁也不敢出声反驳，唯有立在太后身边的盛清诗若有所思。 两人的最后一次分别，就是盛清歌前往尉王府送行的时候。 “其实盛清诗这个时候已经知道了柴尉中毒的事情，也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他完成最后一个心愿。”安宁分析道：“而柴尉呢，以为安宁不知道，还拼命粉饰太平。说白了就是两人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事情。” 说完，她看着霍子秋：“你觉得呢？” “这段戏还是要再收着点，因为台词不算多，没有那种临别殷勤细叮咛的感觉，反而是无声胜有声的。要笑，但小不能太过，不然就假了；要哭，但哭只能点到为止，不然这段戏隐忍的感觉就没了。” 安宁点头赞同：“对对对，刚才那几次，我都是没控制住哭的力道。这样，下次我再收着点。” 朵娅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地在认真说戏，仿佛自己浑身发光成了一只1000瓦的大灯泡。等他们讨论完了，赶紧咳嗽两声：“看你们这么认真地拍戏，我作为主演之一，也非常感动。所以今天是专程回来带你们改善伙食的，你们好好拍，晚上我请你们去吃小龙虾。” 她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安宁的脸。果然，听到“小龙虾”三个字，安宁的眼睛都亮了一个度。 朵娅有些释然地笑了，她知道安宁生前对吃的没什么太大要求，原来吃饭都是迁就着自己的口味。唯独对小龙虾和螃蟹两样情有独钟，而且只爱吃刚上市那段时间的小龙虾和螃蟹。 安宁确实已经开始犯馋了，剧组的盒饭也不知道是哪家提供的，每天不是油腻腻就是寡淡到极致，她每天都只能吃个五分饱。这下听到自己最爱的小龙虾，怎么不让人激动。 第一百四十五章 遇见罗怀瑾 《盛世欢颜》在古镇上拍的戏份已经杀青，早就转战到了专拍皇宫戏的影视基地。影视基地附近没什么吃的，倒是有很多大排档。 朵娅带了自己的司机来，载着安宁和霍子秋去邻近的城市吃小龙虾。 “为了吃个小龙虾跑这么远，也太兴师动众了。”安宁很担心明天的戏份：“我们今天可不能太晚回来，不然明天的脸会肿的。” “放心吧，你们今天这场戏简直是完美，你看罗导满意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旁边了。再说，我刚才已经和她说过了，你就放开来吃就是了。”朵娅毫不在意：“吃这件事可不能太随便，虽然影视基地附近的大排档也有不少小龙虾，但味道都一般，也不知道干不干净。我带你们去的那家啊，做小龙虾可是出了名的好吃，而且很干净。” 安宁感慨道：“没想到你现在对吃这件事这么讲究。” 朵娅挑了挑眉毛，“天天在家没事儿干，只能多琢磨琢磨怎么吃了。” 安宁敏锐地察觉到，她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带着点难言的无奈，一时也有点怅然。不知道朵娅这几年在罗家过得到底好不好，而她又是为了什么而复出。 霍子秋倒是一直没说话，安静得仿佛自己不存在一样。 这时已经是六月份，天气开始渐渐有些热了。安宁把车窗摇下来一半，窗外的风立刻涌进来把她的头发吹得乱舞。 她忙着伸手去理头发，却见自己面前也横过来一只手，把车窗又全部关上了。 “别贪凉，小心感冒。”霍子秋皱眉说道。 坐在副驾驶的朵娅也附和：“就是，你还剩下几场戏就杀青了，要是这时候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可麻烦着呢。” 安宁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心里却感觉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当车终于停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安宁跳下车一看，这家店居然就叫“龙与虾”，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卖龙虾的一样。 霍子秋已经把帽子和口罩全都带上了，朵娅也戴上了墨镜，两个人一瞬间变成了地下工作者。 朵娅从包里摸出一个还没拆封的网红口罩来，不由分说地往安宁脸上套。 “我不需要吧，又没人认得我。”安宁的声音闷在口罩里面，听起来不是那么有自信。她上一辈子实在是很少戴口罩墨镜什么的，反正路上的人很少能认出她来。偶尔有一两个粉丝看到了，会过来找她要签名，她觉得也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情。 “这不是为了让别人认不出来你，”朵娅笑道，“像霍大影帝这样的，就算在脸上套个丝袜，那些迷妹还是能在十米外就认出他的背影来。戴口罩和墨镜不过是为了告诉无处不在的狗仔，你并不想被打扰。” 安宁恍然大悟，朵娅虽然前世没有像霍子秋一样的粉丝基础，但是作为罗家少奶奶，估计也没少被狗仔围追堵截，难怪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 这家“龙与虾”占地不大，但是内部装潢的却很有格调，简直是安宁吃过的装修最高档的小龙虾店了。 朵娅早订好了包间，穿着龙虾图案洛丽塔裙子的服务员把三人领到靠近里面的一个包间，路上还好奇地打量了霍子秋几眼，但一直到包间门口也没见她开口问什么。 “这里的服务员的专业素养相当不错啊，明明都看出来面前的是霍子秋了，还克制的什么都没问。”安宁坐下来赞叹道。 “当然，这里经常有明星拍戏的时候会来吃，她们都见怪不怪的了，只不过像霍影帝这样的男神估计是第一次来，小姑娘比较好奇。” 安宁一口气点了五斤龙虾，有点遗憾：“明天还要拍戏，今天不能吃太多，也不能吃太辣，咱们就全做成五香味的怎么样？” 今天本来就是为了她来的，霍子秋和朵娅当然没什么意见。 没过多久，包间的门被打开，两大盘龙虾和剥虾吐壳的工具都被端了进来。安宁吃龙虾不爱吃虾头，刚才在菜单上就勾了“去头”的选项。这时候青花白瓷的大腕里面，盛的都是已经摘掉头的上等龙虾，在包间温暖的橘色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油光。 安宁双眼放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正要戴上一次性塑胶手套开剥，碗里却已经多了一只剥好的虾仁。扭头一看，霍子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戴上手套，正专注地在那剥虾。 俗话说得好，颜值即王道，更何况霍子秋还兼具了颜值和气质。这样的人即使是剥个小龙虾，远看都像一幅画。 他的手法相当娴熟，修长的手指灵巧地翻动几下，虾壳虾肉就迅速分离开来。 安宁看着霍子秋轻轻把虾壳放在自己面前的盘子里，虾肉顺手扔进她碗里，周而复始，仿佛是一条顺畅运转的流水线。 她发自内心地赞叹道：“你这技能是天生自带的吗？速度也太快了吧。唉，在剥虾这方面我还处于入门阶段，每次别人吃完三个了，我还在和第一只虾搏斗。” “快点吃吧，我们时间不多，吃完了还要赶回剧组去。”霍子秋的眼神没离开手上的龙虾，语气也很平静。 “哦，”安宁想想也是，待会回程还要一个小时呢，可不能浪费和龙虾共处的宝贵时间。夹起一个晶莹饱满的虾仁放在嘴里，安宁满足地叹了口气：“人间美味啊，如果是麻辣味的就更好了。” “你就知足吧，等《盛世欢颜》全部杀青了，我再带你去另一家吃麻辣的，比这里的味道还好。”朵娅说着站起来，“我去洗个手，毕竟没人帮我剥虾。” 安宁滞了滞，等朵娅出去了，才忐忐忑忑地问霍子秋：“亲，你刚才洗手了吗？” 霍子秋用看白痴的眼神扫了她一眼。 —— 安宁和霍子秋通力合作，一个负责剥一个负责吃。 刚开始她还有点不好意思，但霍大影帝解释自己这两天胃不好，不能吃龙虾，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帮她加快一下进食速度。 安宁赶紧又点了一锅龙虾粥来照顾霍子秋的胃，自己心安理得地吃起虾肉来。 吃吃吃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等她把五斤龙虾吃完了四分之三，朵娅还是没有回来。 “她会不会晕倒在厕所了？”安宁开始担心：“我还是去找找她吧。” 已经完成剥虾事业，正在细条慢理地喝粥的霍子秋出声道：“我看你还是最好别去。” “为什么？” 霍子秋放下碗：“我听说罗怀瑾今天也来这里了。” 罗怀瑾，罗家的实际掌权人，朵娅的丈夫。 大概是因为朵娅进组的这几个月来，从没有一次提到过这个名字，安宁猛一听到，还有几秒没有反应过来。 “你怎么会知道？” “他准备投资一部电影，娱乐圈的消息嘛，总是传得比较快的。”霍子秋不疾不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听说他今晚也约了导演在这里吃饭。” “连你都知道，朵娅不可能不知道，”安宁有点蒙：“所以她今天做好了会碰到罗怀瑾的准备吗？” “也许吧，谁让你也喜欢吃小龙虾呢？” 安宁这下没心情继续吃了，脑子里都是朵娅和罗怀瑾的事情。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到底怎么样？虽然她一直觉得罗怀瑾这种人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不可能被谁感化，变成一个专情的男人。 但想到朵娅，安宁又不自觉地期盼着小说和剧本里霸道总裁的剧情真实存在，希望罗怀瑾真的是被朵娅改变了。 看着她眼神呆滞地胡思乱想，霍子秋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放心，我陪你过去看看吧。” 安宁摇头：“不了，这是她自己的事情，我想她应该不喜欢我随便掺合进去。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她会和我说的。” 霍子秋沉沉地看着她，也许她还没有发现，自己说话的口吻完全不像是与朵娅才认识三个月的普通朋友，而像是相知多年的好姐妹一样。 “再喝碗粥吧。”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用干净的碗帮安宁盛了一碗龙虾粥。 米是上好的粳米，与肉质鲜美的龙虾一起放在砂锅里小火熬了两个小时，龙虾的鲜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完全融进了粥里。 一碗粥快喝完了，朵娅终于推门回来了。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都吃得差不多了，”她嫌弃地说：“好歹我是请客的那个，你们多少也给我留点吧。” 安宁看了她两眼：“你脸怎么那么红？” “被气的。” “被谁气的？” “还能被谁，罗家大少爷呗。”朵娅眼里划过一丝讥讽的光芒：“今天真巧，刚好碰上罗大少爷也纡尊降贵来这里吃饭。” “你们吵架了？” “没有，我可不想明天上头条，”朵娅有些倦怠的样子，“到时候肯定又会写什么豪门梦碎，灰姑娘通话破灭之类的标题，媒体的业务素质几十年如一日的没有长进。” 第一百四十六章 怀念 朵娅不想多谈，安宁和霍子秋也没多问，但是他们还是在饭店的大厅碰上了罗怀瑾一行。 安宁已经不记得罗怀瑾具体的长相了，只隐约记得是很斯文的面相。但是当对面四个人走过来的时候，她还是一眼就看出了罗怀瑾。 与旁边三个喝得红光满面的人相比，罗怀瑾确实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他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脸颊消瘦而苍白，身上穿着真丝白衬衫，西服随意地搭在手臂上。 安宁分明感觉到，当他看到朵娅的时候，眼中闪过一种奇异的光芒。 “哎呀，罗夫人，又见面了，真巧真巧。”对面有人走过来堆着笑朝朵娅打招呼。 朵娅微笑着点了点头：“黎导。” 黎九山是个瘦小的中年导演，最擅长拍年代女人的戏，有好几部反响不错的民国励志女人戏都是出自他手。 安宁是从来没拍过年代戏的，和黎九山也没什么交情，所以看了好几眼才看出来这是谁。 “刚才就说应该让你带你的朋友一起过来我们这桌，大家都认识认识嘛。”黎导的眼神往朵娅后面一瞄，立刻就看到了带着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的霍子秋，本来已经红光满满的脸上又添了一层喜色：“我还说是哪个呢，能让罗夫人放下罗总不理，原来是子秋啊。”说着就要绕过安宁去和霍子秋握手。 他大概喝得确实不少，走了两步就歪歪倒倒的，一下子正巧撞到安宁的肩膀。 安宁被他撞得一个趔趄，还没来得及反应，腰间就多了一只臂膀。霍子秋结结实实地搂住了她，顺手将她挪到了自己背后。 “黎导喝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霍子秋的声音闷在口罩里，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倒是他一手拖住了黎九山的手腕，并没有半点要和他握手的意思。 “罗总啊，我来帮你介绍介绍啊，这位，霍子秋，侬晓得伐，”被霍子秋架住的黎九山半点没有被拒绝的尴尬，用含含糊糊的口音，转头就做起了中间人：“老厉害的，去年，双料影帝，身价不得了的。” 罗怀瑾这才把自己一直凝在朵娅脸上的视线拉回来，客套敷衍地看了霍子秋两眼，点头示意：“听说霍影帝帮我夫人牵线拍了一部电视剧，我还没来得及道谢。” “不用，都是看在一位老朋友的面子上。”霍子秋声音很低：“罗总是来谈投资的？” “是啊，想到影视这边来试试深浅。” “想必女主角一定是尊夫人了？” 霍子秋问得随意，罗怀瑾却微微收敛了笑意：“拍戏这么辛苦的事情，她偶尔玩玩就好，那还能真的像原来那样天天在外面奔波呢？” 安宁的眼神片刻没有离开过朵娅，敏锐地感觉到罗怀瑾说出这句话后，朵娅浑身都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冷漠。她不由有些担心，上前两步挽住了朵娅的手。 “这位是？”罗怀瑾对着朵娅问。 “孟安宁，《盛世欢颜》的女一号。”朵娅没什么表情，也不想在这里多做纠缠：“我们已经吃好了，账也结完了。他们两明天还有拍摄任务，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我这就送他们回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说完微微颔首算是示意了，拉着安宁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朵娅路上没说一句话，一直到把安宁和霍子秋安然无恙送回酒店，才嘱咐安宁早点休息。 “我感觉她很伤心。”看着朵娅的车缓缓开上马路，安宁站在酒店门口喃喃地说了一句。 “你怎么不问问她和罗怀瑾到底发生了什么？”霍子秋挑了挑眉毛。 安宁摇摇头：“朵娅当了这么多年的少奶奶了，我相信她有自己的处事方法，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更何况，自己现在和朵娅只不过刚刚认识几个月而已，她怎么会告诉一个普通朋友自己的私事呢？ —— 安宁没有想到，没过几天就再次见到了罗怀瑾。 作为《盛世欢颜》绝对的主角，安宁和霍子秋的戏份最多，而他们两的杀青戏也是整个剧组的杀青戏。 所以到了他们两杀青的这一天，整个剧组都欢欣鼓舞，人人脸上弥漫着一种“快放假了真高兴”的表情。 这场戏和朵娅的杀青戏比起来要温和得多，既不血腥也不暴力，弥漫着淡淡的温情。 那是在柴尉发现自己中毒之前，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柴尉下了朝，抽空和盛清歌一起在皇宫里面散步。 夕阳西下的时候，御花园里静悄悄的。柴尉拉着盛清歌的手，在鹅卵石的道上缓缓地走着。 温暖的金色被均匀地洒在两个人的脸上，衬得他们的笑容都泛起了温柔的颜色。时间似乎是慢的，相伴似乎是永恒的。 他们没有谈论未来，因为未来似乎已经清晰可见，一切都朝着平安喜乐的方向发展着。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当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是你伸脚绊了我我才会跌倒的。” “我是看你失魂落魄的，想试探试探你，没想到你真的弄丢了魂，眼睛都不看前面，还好我身手矫健接住了你。” “你若是没接住，我摔成了傻子，也是要赖你一辈子的。” “早知道如此，我当时就不该去接你，让你早早就赖上我。” …… “清歌，你还会怀念过去吗？” “会啊，我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不过呢，我知道我们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更好，所以也就没那么怀念了。” 俩人相视一笑，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永恒。 “CUT。过了。”罗云熙满面笑容地站起来拍手：“好，我宣布，《盛世欢颜》的所有戏份，现在全部杀青。” 霍子秋的手还拉着安宁，却被涌过来的工作人员冲散了。十几个群演和其他工作人员都拥在两人身边，蹦蹦跳跳， 四个月的时间，这部一直不被看好的古装偶像剧终于杀青了。在经历了乔梓潼大闹片场，朵娅临时进组顶替的风波之后，这部剧能杀青就已经让人欣慰了。 更何况，两个主演从头到尾都没有离组，哪怕是霍子秋这样的大牌也完全没有轧戏，老老实实跟了四个月组，甚至推了不少综艺和广告的邀约。但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大家真心敬佩了。 所以这些拥抱和欢呼也都不是假的，是对认真演戏的演员的鼓励。 安宁偷偷用自己的账号发了微博，只配了一张盛清诗和柴尉在夕阳下散步的照片：“才刚认清你，就要和你分别。盛清歌，你真的很棒，真心的。” —— 晚上当然照惯例是要去吃杀青饭的。 安宁不是很想去，卸完妆正准备溜，却被等在门口的霍子秋抓了个正着。 “怎么，不想去？” 安宁干笑了两声：“也不是，就是我觉得有点不太舒服，你不用管我，真的。” 霍子秋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眉心：“你可以和我说实话，不用找借口。” 他专注的眼神实在是太有压迫感，安宁不自觉就有点心虚：“我……我确实不是很喜欢参加杀青宴，我不喜欢人多的场合……” 她越说越小声，霍子秋却舒展了表情，微微笑道：“不想去就不去，走，我带你回去。” “啊？” “啊什么，走啊。”霍子秋拉着她的手腕：“刚好，我也不是很喜欢人多的场合。” 她不信好吗！ 与帝都不同，这里的六月已经开始散发夏天的气息。 安宁和霍子秋并肩慢慢往酒店走。 霍子秋的日程排得满，王东磊已经在酒店等着要连夜接他回去了。相比之下，安宁就闲多了，完全可以慢慢悠悠回去，专心等沈平通知她去试镜。 “安宁。” “啊？” “你会怀念过去吗？” 这是刚才柴尉问盛清歌的，安宁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说了句“会啊”，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这已经不再是拍戏了。 霍子秋转头看她，脸上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仿佛看出了安宁的蒙圈。 安宁也笑了：“当然会，人长大了，总是喜欢怀念过去啊。” “那你都怀念什么？” “很多，怀念以前艰苦的生活，怀念磨练演技的那段时间，”安宁想到当群演的那段日子，“也怀念认识不久就分别的朋友，怀念原来懵懵懂懂的自己。” “不过呢，”安宁顿了顿，“盛清歌也都说了要向前看嘛，怀念还是不能太多啊。” 两人缓缓走到了酒店门口，王东磊的车已经停在了那里。霍子秋抬手拍了拍安宁的头：“好好向前看，董岩那边的试镜好好准备。”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安宁不爽地拍掉他的手。 “那我先回去了，在帝都见吧。”霍子秋眼角盛满了笑意，打开副驾驶坐了进去。 王东磊在驾驶室上朝她摆手：“我们先走了，你自己小心。” “放心吧。” 安宁目送着他们的车离开，自己转身进了酒店，迎面就撞上了朵娅的冤家罗怀瑾。 第一百四十七章 消息 “罗先生。”安宁收敛了自己脸上惊讶的表情，眼神从挽着罗怀瑾胳臂的女生脸上掠过。 罗怀瑾神色淡淡：“孟小姐。” “怀瑾，这位是谁啊？”他身边的年轻女孩搂紧了他的胳臂，有些紧张地盯着安宁，仿佛在盯着自己潜在的竞争对手。 罗怀瑾并不搭理她，微微冲安宁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罗先生，”他和那女孩走过安宁身边的时候，安宁终于没忍住叫停了他：“罗夫人这几天和你在一起吗？她一直没给我打电话，我有点担心。” “你和她很熟？” “不算太熟，但是很投缘。” 罗怀瑾勾着嘴角：“这倒是难得，很少有人能和她投缘。” 他们两你一句我一句说得起劲，那年轻的女孩有点不满，轻轻摇着罗怀瑾的手臂，余光却一刻也没松懈地盯着安宁：“哎呀，我们约了黎导的，要迟到了的。” 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软软的就像三月的春风，听起来很舒服。但是说话的内容就让安宁不那么舒服了。 “黎导？是之前见到的那位黎导吗？”安宁笑道：“巧了，罗夫人原来也说要介绍我和黎导认识来着，我还怕她忘记了。可惜她今天不在，不然倒是可以一起。” 她虽然笑着，但语气实在不算太好。罗怀瑾笑道：“孟小姐一向都这么自来熟吗？”顿了顿又说：“既然是她说过，肯定不会食言的。我夫人出面，就和我出面一样……孟小姐的前途一片光明啊。” 说完，没多停留，大步走了出去。倒是那年轻的女孩，一边迈着小碎步跟上，一边还不忘回头给安宁丢过来几个充满敌意的眼神。 ———— 回到房间，安宁给朵娅打了个电话，没提遇到罗怀瑾的事，只委婉地问了问她今天在哪，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已经回帝都了。”朵娅的声音听起来倒没什么不开心，“刚才刷微博，看到你发的状态，杀青快乐啊！不过，你都不艾特我一下，枉费我还发了那么多我们两的合照。“ 虽然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安宁还是解释了一下：“你瞧我谁都没艾特，这叫一视同仁嘛。” “啧啧，今时不同往日了，你虽然谁都没艾特，但是剧组的人都转发了你的微薄。”朵娅的声音带着笑意：“你以为自己还是可以躲起来偷着乐的小透明吗？下次再发微博，记得和剧组的人多些互动。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这点道理都不懂。” 一大把年纪了？安宁心想，虽然自己的实际年龄是满三十了，但孟安宁才二十四，比朵娅还是小几岁的，她也好意思说自己一大把年纪？不过想归想，安宁还是明智地没开口，毕竟以她对朵娅的了解，在朵娅面前讽刺她的年龄，那无异于往自己身上扔炸弹。 “杀青了就别耽搁了，快回帝都吧，这边没人陪我，我在家宅着都快生蛆了。” 安宁忐忑地开口问道：“罗怀瑾呢？” 朵娅本来撒娇的语气冷了下来：“谁知道呢，估计又去捧什么‘影视界的明日之星’了吧。他估计把自己当电影圈未来的教父了。” 安宁明智地闭了嘴，没再说什么。 挂了电话，翻出手机开始刷微博，果然和朵娅说的一样，自己发的那条杀青微博已经被罗云熙和其他主演转发了，不外乎是祝贺她新戏杀青，感谢她的努力付出。 倒是有各方粉丝在这条微博下掐了起来。 “天啦，造型赞啊，霍子秋超适合这个发型啊。” “这什么鬼造型，和我想象的柴尉和盛清歌一点都不像，毁我原著！坚决抵制！” “我居然在这张照片里看出了CP感，天哪，孟安宁是自带CP感吗？明明前几天和朵娅的剧照也蜜汁百合感呢。” “霍子秋的颜值和演技我是服气的，就算是个烂小说也能演出这么深情的眼神。孟安宁的颜值我也服气，但是演技嘛……” ”以后谁还敢说我老霍不会演感情戏？单就这个眼神杀，我就问问现在还有哪个流量小生能做到？“ ”秋秋的眼神仿佛是在看我，你们都让开，我来承包这个柴尉。“ …… 安宁随手翻了翻这些评论，对于大家在底下吵吵嚷嚷的行为感到十分新奇好笑，毕竟在她还是安宁的时候，自己的微博评论从来没超过一千。粉丝的流言通常都比较友好和善千篇一律，自己当时还很羡慕那些随随便便就承包热搜榜的同行呢。 想不到现在自己也成了流量的中心，霸占着热搜榜，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 她心念一动，点开了霍子秋那个名为”秋子“的潜水号，发现最新的动态就是转发了自己的微博：嗯，你是最棒的。 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安宁却觉得得到了莫大的肯定，心里一下子被一种神奇的感觉填满了。 她把手机扔在一边，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墙顶，嘴角带着一丝微笑渐渐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无比满足，仿佛把这四个月为了拍戏损失的觉都弥补回来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沈平给她微信留了言，说是马上来接她回去。 等她真正坐上车，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在酒店大堂等了三小时的沈平一脸的“我是不是欠你钱你要这么整我”。 “我真是太累了，手机又没电了……真是对不起……”安宁理亏心虚，只能被他刀子样的眼神剜了一刀又一刀。 “还好今天是放我鸽子，要是约的是导演，你也别去试镜了，直接打包回家吧。” “放心放心，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安宁的赔罪态度良好，一副任打任骂不还手的小媳妇样。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沈平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是不是董岩那边的试镜时间定了？” “还没那么快呢，《完美情人》昨晚在电视台首播了，”沈平含着一丝笑：“收视率扑街扑的厉害，乔梓潼在网上被骂得体无完肤，她想要靠这部戏重新获得映辉的重视，这下是没指望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蹭饭 “表哥，救人如救火啊，我的演艺事业全靠你拯救了。”霍子秋接到王可凡的电话时，刚刚拍完这一季《时尚新风》的封面。 “怎么了？”和有气无力的王可凡比起来，霍子秋的声音就轻快多了。 “我不信你不知道，《完美情人》的收视率扑成那样了，”王可凡简直气若游丝，“这可是我从歌手转型成演员的关键之作，收视率居然这么惨淡，说不定再播几天就要从黄金档撤档了。” “你怕什么，云游的大股东是舅舅，你可是半个少东家，还怕云游因为一部烂片封杀你吗？”霍子秋开玩笑地说。云游是最近几年风头正盛的娱乐公司，虽然和风云、映辉这样的老牌公司不能比，但靠着培养青春少男少女组合，也在娱乐圈杀出了一条血路。 自从王可凡参加云游的选拔成为艺人之后，王家干脆一掷千金买下了云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一跃成为云游的大股东。 “怕的就是这个，我爸说了，今年要是还没做出成绩来，绑也要把我绑回去，不让我再混娱乐圈了。万一他把我像大哥一样扔进部队去怎么办？” “别说，你还真应该去部队里面历练历练。” “表哥，你不是真的这么无情吧，我离不开这花花世界啊。” 霍子秋捏了捏眉心，最终没架住王可凡的死缠烂打：“最近我帮你留心留心，看有没有什么好角色。” “你真是我亲哥。” “哎，别急着谢，我只负责帮你穿针引线，能不能拿下可是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要是你那半桶水的演技被导演嫌弃，我看你只能早点回去打包行李准备去部队了。” 王东磊等他挂了电话才走过来，脸上挂着了然的表情：“听说《完美情人》首播收视率创了新低啊，按理说王可凡加苏娜的组合，不至于这么惨啊。” 霍子秋倒不怎么惊讶：“听说前两集乔梓潼的戏份比较重，苏娜没几个镜头。”想了想又说：“最近有什么电影需要小鲜肉的，你帮可凡也留意一下吧，最好是与他本人性格相近的，让他本色出演。” “你的意思是让他接触大荧幕？以他现在的演技水平，够呛。” 王东磊知道他们两的兄弟关系，也就说的直接。霍子秋笑道：“又没说让你帮他去董岩那争取机会，最近不是有好几部小成本的爱情电影在筹备吗？反正都是青春电影，也不需要太多演技。你帮他留点心就是了。云游那边电影资源少，他再在《完美情人》这种剧组混下去，真就要毁了。” 王东磊无奈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操心的事情真多，又是孟安宁又是王可凡的，对自己的工作也不见你这么上心。” “我不才刚结束一部电视剧吗，还连夜赶回来拍杂志了，还不够上心啊？”霍子秋一脸无辜地往外走。 王东磊跟在他身后：“你和风云的合约还有半年就到期了，我知道你不想续约，但风云可不会轻易就让你走。” “我知道风云对于离开的艺人向来没好脸色，无非就是放点黑料出来打压打压，或者找找合同里的漏斗杀个回马枪。”霍子秋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和高欢现在再怎么不合，也是老同学一场，这种手段应该不至于用来对付我。更何况，我又不是跳去风云的竞争对手那里，只不过想自己单飞罢了，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王东磊还是有点惋惜：“那去年风云接洽的那部中美合拍的电影，男主百分之九十准备定你，现在你要和风云解约，估计这事儿是没戏了。” 去年霍子秋凭借《远途》拿了双料影帝之后，国际上很有声望的导演BrandonJackson就联系风云，说他们正准备筹拍一部电影，有意与风云合拍，男主角希望由霍子秋来出演。 这对于霍子秋来说，无疑是一个走向国际平台的绝佳机会，可是风云也知道今年他的合约到期，一直明里暗里地敲打王东磊，意思不外乎是霍子秋不留在风云，这部戏就不能让他参演。 后来没多久就碰上安宁意外身亡的事，霍子秋一下子就没了斗志，对这件事也不怎么上心了。 “无所谓，不让我演，风云会后悔的。”霍子秋微微挑了挑眉毛，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件事，“对了，《喜庆》那边送审的进度怎么样了？档期定了吗？” “改了几次，好像刚刚过审，估计怎么也要到今年年底才能拍期了。”王东磊眯着眼睛仔细盯着霍子秋不自觉勾起的嘴角：“我怎么觉得，自从拍完《盛世欢颜》，你的心情突然变好了。” “哪有，”他掩着嘴咳嗽了两声，“我一向都是这么冷静的。” —— 重生到今天，还不满一年的时间，安宁已经主演了一部电影和一部电视剧了。 这样的速度绝对算得上“星途坦荡”了，只不过这两部作品都没有开播，所以她现在还只能说是一个没有任何作品的新人。 没有作品，自然没办法证明演技，在观众的心里，孟安宁这三个字，只是走了狗屎运或者有强硬后台的花瓶罢了。 对于这些非议，安宁充耳不闻，她最不缺的就是耐性，她知道，只有作品才能带给她最公正的评价。在此之前，自己只需要安安静静地等待机会就好。 孟安平已经放暑假了，虽然不用上学，但每天都要去少年宫报到。孟小弟没空烧菜，安宁又闲在家里，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动手。 上一辈子虽然一直是条单身狗，但安宁完全没有家务自主能力。打扫卫生靠家政，烧饭靠阿姨。反正她对吃的要求不高，为了保持身材，每天也不敢摄入太多热量。 没想到重生成孟安宁没几个月，已经被孟小弟的厨艺养刁了嘴，觉得只有自己家做的家常菜才好吃。她觉得都是一母同胞，孟安平手艺不错，自己的烧菜天赋怎么也差不了才是。 没想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看着孟小弟每天都眼含热泪慢吞吞地吃完自己炒的菜，安宁多少也觉得有些愧疚。于是越挫越勇，干脆把家里的一日三餐都包了，完美地隔绝了孟家姐弟长胖的可能性。 这也导致孟安平每天回家时候的心情都七上八下得十分忐忑，完全不知道今天自己亲爱的姐姐会准备什么黑暗料理。然而“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在孟安宁和蔼的目光之中，他也实在不敢开口说“不吃”。 “我今天换了一个菜谱，这次绝对没有问题，你放心。”安宁贴心地把碗筷放在孟安平面前：“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孟安平望着桌上三盘油光光看不出来是什么的菜，拿筷子的手有点颤抖：“姐，我还在长身体的时候。” “我知道啊，所以你更要多吃点了，你手抖什么，是对我的厨艺没有信心咯？” “不……不是，我是因为今天练琴练得太久了。” “真辛苦，快点吃吧。” “姐，你怎么不吃？” “我刚才吃过沙拉了，这顿是特别为你做的。你知道我最近还有试镜，不能吃太多。” 安宁眼里散发着慈爱的光芒，目光灼灼地催促孟小弟快吃。 “叮叮叮，叮叮叮……”门铃响了。 孟安平放下筷子，一跃而起：“我来开门。” 平时除了陈程程，唯一会来敲门的就是快递小哥了，所以当孟安平打开门，发现门外站着一身休闲服的霍子秋时，禁不住呆了片刻。 “霍大哥，你怎么来了？” 霍子秋拍了拍孟安平的头：“你长高了不少啊。”然后自顾自走了进去。 这还是霍子秋第一次来孟家，和自己的别墅、五星级酒店比起来，这里实在是小的可怜，装修还是十多年前的风格，地板都已经有了丝丝的裂缝。但家里打扫得很干净，而且因为每天都有人居住，房子里也处处都是生活的气息。 单就这一点，已经比五星级酒店好了太多。 “我来的这么巧，正好赶上你们吃饭啊。刚好我也没吃，就顺便蹭个饭吧。”霍子秋一点没拿自己当外人，从容不迫地走到桌子另一边坐下。 客厅的空间很逼仄，霍子秋只能端坐在桌边，完全没了平时那种慵懒随意的贵公子范儿，反而像幼儿园等着老师发糖果的小朋友，眼里带着期待的光芒望向安宁。 “你真要吃？” “我都坐下来了。” 孟安平犹豫着开口：“霍大哥，这菜是我姐做的，她刚学烧菜才几天，味道有点……有点……”他在安宁颇具威压的目光下“有点”了半天，最终也没敢把那个形容词说出来，只能通过丰富的面部表情对霍子秋传达“快走”的意思。 “你做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宁觉得霍子秋的眼神亮了一瞬间，然后很快恢复了平静：“那我更要尝尝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竞争者们 仔细想想，安宁重生后能这么快就担当女主角，很大部分都是靠着霍子秋的关系。虽然她常常疑惑为什么霍子秋在众多新人中选择了自己，但这份知遇之恩是毋庸置疑的。 更别提霍子秋现在还算是她的老板了，安宁怎么敢把自己做的“不明物体”给老板吃？ “我看还是算了吧，等过段时间我练熟了再献丑。”安宁不动声色地把桌上那几盘菜又往孟安平那边挪了挪：“你要是还没吃，我请你去下馆子，我家附近好几家店都不错的。” “别浪费时间了，我随便吃两口就要走了。”霍子秋完全不为所动，转头让孟安平给自己拿套餐具来，“你放心，我不嫌弃你做得难吃。” 安宁眼角抽了抽，明智地转移了话题：“你今天不会是专门来蹭饭的吧。” “今天得到消息，董岩那边的试镜时间定下来了。本来沈平要来通知你的，刚好我路过，就帮他给你带句话。”霍子秋接过孟安平递过来的碗筷，不慌不忙给自己夹起菜来。 “真的吗？哪一天？试镜内容有透露吗？”安宁再也顾不上去拦霍子秋夹菜的手，一连问了好几句。 霍子秋艰难地把嘴里的菜咽下去，一双浓眉微微皱起：“安平，再给我倒杯水。” 他话音刚落，孟安平就贴心地递上了一杯不冷不热温度刚刚合适的水，脸上全是“我懂你”的表情。 安宁干笑两声：“我都说了，不要轻易尝试未知事物，你偏不听……” “下次再吃的时候，希望你的手艺能够一日千里突飞猛进。”霍子秋把一整杯水都喝完了，终于恢复了面不改色的状态：“试镜内容我也不知道，董导亲自面试，内容也是他临时定的。不过，我想以你的水平，应该问题不大。这次参加试镜的，据我所知还有映辉的一姐周凌和去年新晋影后钟艺。周凌向来在电视圈发展，在电影中露脸的次数不多。钟艺，虽然拿到去年的影后，但她的戏路比较模式化，表现力比你要弱点。只要你正常发挥，这两个人对你的威胁不大。” “只有这两个人吗？” 霍子秋笑了笑：“当然不止，但是董导保密工作做得太到位，剩下的人是谁，我也不太清楚。还是那句话，我相信你的实力。”他顿了顿，终于直视着安宁的眼睛：“至于试镜的具体时间……七月十二日下午两点。” “七月十二日？”安宁愣了神。 七月十二日，是她去年因爆炸而死亡的日子，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过去了一年。 “怎么？有问题吗？如果你觉得有问题，我可以找董导协调一下，帮你重新安排一个时间。”大概是看她沉默了太久，霍子秋别有深意地开口。 “不，没什么问题。”安宁赶紧清醒过来，“放心，我会准时到的。” 霍子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七月十二日，他当然清楚那是什么日子，也正是因为知道试镜定在了这一天，他才决定亲自过来一趟。 董岩是个极有时间观念的导演，最反感不守时的演员。霍子秋原想着，安宁如果不能接受这个试镜时间，自己少不得还要再拜访一次董岩，恳求他破一次例…… “我知道董导最重视时间，绝不会迟到的。”安宁就像看清了他的想法一样，笑道：“我会好好表现的。” 霍子秋暗暗吐了口气，点点头：“那天我来接你。” —— 收到了试镜的消息，安宁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剂，迅速进入了一种备考状态。 她在家把董岩导演的电影又全部翻出来看了一遍，虽然之前已经看过，但这次她更加仔细地研究了董岩的拍摄手法和风格，也把每部电影的主角的戏路仔细分析了一下。 董岩是个善导男人戏的导演，更善于通过电影来表达自己对不同的事件的思考。正是因为他能够在个人风格和商业特征中取得平衡，所以才一直受到大众的追捧。 他所有的电影中，只有一部《海上花》是以女主角的角度来进行叙事的，整部电影弥漫着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哀伤。难道这一次，他的新戏也将以悲剧为主吗？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飞快，孟安平在三十多天的磨练之后，终于能够不喝水就吃完安宁烧的菜了。而安宁，也终于调适好了自己的心情。她害怕自己会被当初的死亡所影响，足足半个月没有上网，生怕看到什么哀悼自己的微博。 到了七月十二日这天中午，孟子秋准时出现在安宁家门前。 “准备好了吗？” 安宁点点头，“嗯，我们走吧。” 霍子秋没有开自己常用的那几辆车，换了部低调的黑色路虎。 “听沈平说你最近有点忙，其实不用特地来送我，沈平会来接我的。” 这倒不是客套话，她听沈平说，霍子秋和风云的合同快要到期了，为了留住他，风云高层开了很丰厚的条件，但霍子秋就是不为所动，执意要走。 “其实风云对你一直都不错，他们手上的资源也很多，对你今后继续在影坛发展还是很有好处的。”等红绿灯的时候，安宁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自己单飞的阻力是很大的，你不再考虑考虑？” 霍子秋看了她一眼：“你操心的事情这么多，看来今天的试镜已经是成竹在胸了？” “哪里哪里，其实我的心里充满了忐忑。”安宁目视前方，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和风云的事，等我解决了会告诉你的，你别担心，”绿灯亮起，车缓缓滑出，霍子秋轻描淡写提了一句，“放心，离开风云我是不会垮的，不然以后怎么养着你和工作室？” 董岩选的面试地点就在他自己的公司，霍子秋把车开到附近，“我只能送你到这了。” 安宁点头表示理解，谨慎一点当然最好。她也不希望因为是霍子秋签的艺人，就被人冠上“有后台”的帽子。如果今天的试镜过了，她希望媒体在报道的时候能肯定自己的实力。 “我走了，结束后沈平会来接我的，你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吧。” “安宁，”霍子秋叫住一只脚已经跨出车门的安宁，“放宽心好好发挥，就算没过也没关系，反正有我在，你不愁没有主角演。” —— 董岩的公司规模不大，但胜在地理位置绝佳，闹中取静的一座二层小楼。 安宁前生有幸来过一次，那时候她刚进映辉没多久，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高层随便在新人里挑了一个陪映辉一姐周凌来试镜，正巧挑到了安宁。她那时候战战兢兢地给周凌配戏，没想到还没演完，就被董岩一脸嫌弃地打断了：“下次来试镜之前把浓妆卸了，脸上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我的镜头里面不需要这样的脸。” 周凌虽然没有得到当时的角色，但多亏了她，安宁和董岩有了第一次会面…… “你是……孟安宁？”正在她沉浸于过往断断续续的记忆中时，身后传来一个温婉的女声。 她回头一看，果然是映辉旗下最拿得出手的艺人周凌，也就是吃瓜群众嘴里所说的“映辉一姐”。 “你认识我？”安宁多少有几分诧异，毕竟自己现在刚刚出道一年不到，又没什么代表作，和周凌更谈不上有什么交集，而她却能在第一面就叫出自己的名字…… 周凌微微一笑，仿佛初春的微风拂过，让人觉得无比的舒适惬意：“当然，怎么说我们今天都算是竞争对手嘛，我怎么能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呢？那也太不把今天的试镜放在心上了吧。”说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我叫周凌，是映辉的艺人，今天也是来参加董导的试镜的。” 两三句话之间，已经不卑不亢地把一切都交代清楚了，即使是面对孟安宁这样籍籍无名的小透明，周凌的态度也是一贯的温和，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和安宁前世那种不争不抢温和不一样，周凌非常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靠着令人如沐春风的性格，在圈内交了无数的朋友，收获了大批真爱粉，也在映辉坐稳了自己的位置。 安宁还记得，当初被董岩打断了表演，又严厉斥责之后，周凌非但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向董岩鞠躬道谢，说他让自己明白了表演更深层次的内涵，这次董岩看不上自己，但有朝一日，她一定会向董岩展示出自己更好的表演。 在那样窘迫的氛围中，周凌仍然微笑着说完自己的话。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安宁佩服了。 果然，周凌虽然没得到那个角色，但也给董岩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不然这次也不会再找她来试镜。 安宁伸手和她轻轻握了握：“我叫孟安宁，还是个新人，希望前辈你多多指教。” “指教谈不上，我一直演的电视剧比较多，在电影方面的经验比你还要少，”周凌和安宁并肩走进门，小声对她说：“你也知道，电视剧和电影的表演方式，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同的。讲真的，我原来也在董导这试过戏，被PASS掉了，我到现在还有点心理阴影呢。“ 两人正说话间，一楼的前台迎了上来：”周凌小姐和……孟安宁小姐？两位是来参加试镜的吧。我带你们去二楼准备间。” 周凌有点抱歉：“不好意思，我经纪人刚才帮我去买东西了，我想等他回来一起上去。”又转身对安宁说：“要不你先上去准备准备吧，别被我耽误了。” 周凌的经纪人李玥是她一出道就跟着她的，论业务能力完全比不上王东磊和沈平之类的，是个非常安分守己、谨小慎微的人。她陪着周凌从无名的小花一路奋斗成为映辉一姐，感情非常深厚，至少在旁观者眼里是这样。 安宁也不想留下来尴尬，道了声“回见”，跟着前台妹子上楼去了。 试镜定在一点，但是大家显然都知道董岩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谁也不敢真的掐着点来，竟然不约而同都早到了三四十分钟。 安宁走进准备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着两个女演员了。其中一个看着眼熟，正是去年刚刚拿到影后桂冠的国内新生代女演员——钟衣，而另一个则坐在角落里默默玩着手机，只能看见一个侧面，安宁一时也没想起来是谁。 在董岩这里，不管是新人还是影后，待遇都是一视同仁的。比如说现在，钟衣、安宁和那个不知名的女演员，都坐在一个四壁雪白的普通房间里等待着导演的面试。 “不知道今天即兴表演的主题是什么？”钟衣年纪不大，今年才二十六岁。在这个年纪就能夺得最佳女主角的演员不多，因此她在圈里就显得格外珍贵起来。 钟衣原本是风云旗下的艺人，算起来还是霍子秋的师妹。在风云的几年一直都坐冷板凳，演一些都市生活剧或者小成本电影，不温不火的。直到两年前，文艺电影界的宗师级人物康必庸导演选中了她出演新片女主角，一片成名，勇夺影后。然后果断就和风云开撕，跳槽去了风云的对手百艺娱乐，成了百艺力捧的对象。 她问完这句话，眼神就在安宁和另一个女生身上来回打转，似乎想听听她们的想法。 安宁坦然道：“我是完全没什么头绪，只听说这次董导要拍的是以女性为主的电影，但是剧本是什么，一点风声都没透露。” 钟衣点点头：“我也只知道这么多，不过大导演的试镜很少会要求即兴表演了，多半都会给剧本的。我是很担心啦，万一导演给的主题我不擅长怎么办？” 她这话说得很轻，像是喃喃自语。安宁转头去看那个坐在角落的女生，她依然不为所动地在玩着手机，似乎根本没听到钟衣的话，也根本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 第一百五十章 归来 没过多久，周凌推门而入，一进来就和钟衣、安宁打了招呼。 安宁见她一个人上来，好奇地问：“怎么你的经纪人还没来吗？” “来是来了，但她刚刚接到一个电话，是映辉的艺人那边出了点问题，她把东西给我就回去了。”周凌扬了扬手里的纸袋：“是给你们买的吃的，都是低热量的零食，我自己也经常吃的。” 钟衣笑眯眯接过周凌递过来的零食，“正好我有点饿了，凌姐还是这么善解人意。” “映辉的艺人？”安宁敏锐地感知到这个词组，接过零食说了谢谢，又不经意提了一句：“我听说你的经纪人至管你一个就好，怎么还管着别的艺人吗？” 周凌停顿了一下，“怎么说呢，这个圈子里也没什么秘密，我也不用瞒着你们。其实是因为最近乔梓童和公司之间闹的厉害……她的经纪人周芸之前不知道得罪了哪里的人，被打断一条腿，好了之后就不怎么管事。上个月《完美情人》被从黄金档撤档之后，她认定是公司在针对她……”周凌语带惋惜地说：“本来安宁去世之后，公司是打算大力培养她的，可是她有点太急于求成了。” 钟衣没说话，但眼里多少流露出一点不屑来。她和乔梓童差不多年纪，但已经拿下了最佳女主角，确实很有资格看不上乔梓童这样的三流演员。 安宁又问：“那周芸到底是得罪了谁？我一直都有点好奇，像她这么老练的经纪人，没道理会给自己找这么大的麻烦啊？” “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周凌四两拨千斤把话题轻轻岔开，“对了，我还一直都没问，这位一直低头不愿意看我的妹子是？” 她几步走到那沉默不语没什么存在感的演员面前，“我是周凌，映辉的艺人，初次见面，你怎么称呼？” 那人这才把头慢慢抬起来，“你好，我是文绚。” 她刚才低着头的时候，安宁只隐约看到一个侧脸，现在她抬起头，安宁才发现，她远不如自己想象的年轻，只是因为轮廓秀丽，五官立体深邃，显得比较年轻而已。但即使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安宁还是能看见她脸上的皱纹，一丝一缕蜿蜒在眼角和嘴角。 “文绚？”周凌明显愣了一下，“你也是来参加试镜的吗？” “不错，是董岩导演打电话让我来的。”文绚的表情一直很平静，“对了，你们不用自我介绍了，我不关心你们是谁。” 周凌没想到她这么不热情，脸上露出几丝尴尬，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讲，默默退了回来。 “她什么态度啊，就是张蝶前辈都没这么横呢，每次见到我们都是和蔼可亲的，这人年纪不小，名气没有，还这么不礼貌，董导从哪找来的人啊！”钟衣为周凌抱不平，小声愤愤地说。 “算了，也许她就是这么个性格呢，没事儿，以后大家熟悉了就好了。”周凌反过来安慰钟衣。 安宁看了看文绚，她又低下头去玩手机了。 —— 董岩做事的效率很高，说好两点开始的试镜不会晚一秒钟。 周凌和钟衣都先后被请进了隔壁的会议室，房间里只剩下安宁和文绚两个人。 “你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文绚不冷不热地来口，安宁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她看了很久了。 “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很面熟，可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你了。”安宁实话实说，“越是想不起来就越想想起来，所以才盯着你发呆。” 文绚垂下眼：“怎么，你来面试董岩的电影，都不做做功课，看看他拍过哪些电影吗？” 她这么一说，安宁猛地想起来了，董岩唯一一部以女性视角叙事的电影《海上花》，饰演女主角的演员就叫做文绚。 只不过和董岩的其他电影比起来，《海上花》实在是太过平凡，而文绚除了这一部电影，再也没有其他的作品。以至于十多年过去以后，新生代的小花旦居然认不出这位影坛的前辈。 大概三点左右，终于轮到安宁进场了，她冲文绚礼貌地点点头，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 “老董，我是不太懂，你这次把文绚特地找回来，不就是为了来演新片的吗？干嘛还搞得这么复杂，还搞什么试镜？”董岩多年的好友，也是他早期的合作伙伴，著名的摄影师傅有章半真半假地和他抱怨。 董岩不接他的话茬，“你觉得刚才两个人的表现怎么样？” “周凌这么多年演技还是进步了不少，但电视剧演多了，她现在的表现模式都是僵的。映辉给她接了一个又一个广告，就算有点灵气也都被商业磨光了。”傅有章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钟衣倒是不错，但年纪还小，还需要雕琢，毕竟不是人人都像张蝶一样天生会演戏嘛。” 董岩笑了笑：“张蝶现在也志不在演戏了，但是子秋给我推荐了一个新人，我看着还不错，你今天也帮我把把关，这圈子里好苗子不好找啦。” “那小子，最近自己忙都忙不过来了，还有空给你推荐新人？”傅有章笑道：“我倒是觉得，这次这个角色，非文绚莫属了。毕竟这次的电影，算得上是《海上花》的后传了。” 董岩没有反驳，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 只有两个人的试镜，安宁不是第一次面对了，但如果这两个人是董岩和傅有章的话，即使是演了十多年戏的老人，也多少会有点紧张。 “孟安宁，一出道就能被郑唯看上，和霍子秋搭戏，起点很高啊。”傅有章看着手上的资料，给了几句中肯的评价。 “霍前辈说，有实力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安宁赶紧把自己老板拉出来救场。 傅有章笑了，“这话确实像是他会说的，你也很有勇气啊，敢把他这话套在自己身上。” “听霍子秋说，你很喜欢我的电影？”董岩有些花白的眉毛动了动：“看过《海上花》吗？” “当然，《海上花》是您唯一一部以女性为主角的电影，很特别。” 傅有章在旁边凉凉地补了句：“也是他唯一一部票房低于成本的电影。” 《海上花》拍摄于十二年前，讲述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贵族小姐李海容一心向往自由，用尽一切办法漂洋过海想要前往法国的故事。故事情节平淡而压抑，叙事手法也显得冗长，确实不受大众市场的欢迎。 “既然你看过，那你今天表演的主题就是归来，”董岩直切主题，“当年李海容在每个人都不理解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去法国的轮船，十多年过去了，如果她回来，又会发生什么？” 安宁一瞬间想到了还在隔壁等候室的文绚，十余年不见，静悄悄归来，文绚分明就是现实版的李海容。《海上花》虽然票房很差，但文绚的演绎却很精彩，可以说她和李海容已经成为了一个整体。如果这次的故事是以《海上花》为蓝本衍生出的李海容的故事，那这个主角当然也非文绚莫属。 “怎么，不知道该怎么演？”董岩看到安宁拧着眉头沉思，开口问道。 “是有点难度。”安宁坦承，“我需要几分钟想一想。” 董岩点点头，“没问题。” 《海上花》中李海容的结局，电影没有交代。她为了前往法国，和父母闹掰，和情人分手，忍受着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最后终于踏上了前往法国的轮船。但当轮船启动，她在船头上回头遥望祖国时，眼中流露出的却是惶然不安。没有人知道李海容向往的到底是法国，还是她苦苦追求而不得的自由，也没有人知道她对自己的亲人爱人和祖国又怀着怎样的情感。我们所知道的只是那条船启航之后，海上发生了一场风暴，没有人知道李海容是否还活着…… 安宁也不知道。仅仅浏览了两遍电影，不足以让她深入地体会女主角的内心世界。董岩以“归来”为考题，而她演绎的归来，只能是她自己的归来而已。 —— 一把普通的椅子，安宁端坐在上面。她坐的很得体大方，只占了整个椅面的三分之一，双腿并在一块微微倾斜，背脊绷得很直。这是标准的大家闺秀的坐姿，但她有着闪躲的眼神告诉观众，她很紧张，或者说，“李海容”很紧张。 她微微而笑，“我叫李海容，当初给我取名字的时候，父亲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这是他对我的期望，总是希望着我用君子的气量去包容一切，而我，显然辜负了他的期待。” 这一段李海容的自我介绍，是《海上花》开头的旁白，也是安宁唯一记完整的台词。 傅有章点点头，小声和董岩说：“不错嘛，台词都背得出来，看来没少下功夫。” 董岩没说话，记得台词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他看中的，是同样的一段台词，安宁给出的表演，是与《海上花》中女主角完全不同的感觉。 那时的李海容，虽然也忧郁，但毕竟是个娇生惯养的贵族小姐，忧郁的程度还很表面。而安宁一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些怅惘，仿佛是经历过生死，看尽了冷暖。这份感觉，才是值得下功夫的地方。 安宁低下头，右手无意识地开始摩挲左手无名指，那里曾经戴着一枚戒指，是李海容的爱人送给她的。“我回来一年了，一直都想见见当初的老朋友们。可是他们都以为我死了，”说到这，安宁转过了头，眼角闪着一丝泪光，“想了好久，还是算了，别去打扰他们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吧。” 长久的停顿之后，有着颤抖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正常，“我去看了他们给我建的墓碑，很精致，很用心，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真的和我曾经想象过的墓碑一样。”安宁露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微笑，“只不过我没想过，有一天能活着见到自己的墓碑。” …… “你问我后不后悔？”又停了一会儿，安宁才缓缓而坚定地说：“怎么能后悔？我为自由而生，为自由付出一切那也是应该的。我曾经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去，而幸运的是，老天最终给了我一次机会。”她又笑了，这次的笑平静而充满力量，“终我一生，我依然向往自由，重新来过的生命，我会好好珍惜。哪怕过去的我已经死亡，哪怕现在已经没有人记得我的存在……那又怎么样呢？我的自由，终归只是我自己的自由，与他们无关。” —— “我的自由，终归只是我自己的自由，与他们无关。”傅有章重复了她最后一句话，点点头：“这句很符合李海容的心境啊，她其实就是个偏执狂。” 董岩不理会好友的吐槽，问安宁：“你看过很多遍《海上花》？” 安宁摇摇头：“没有很多，我对角色的理解也算不上很深，只是结合了自己原来的一些演出心得，这次的独白，其实也是有点投机取巧了。” “表演不存在投机取巧的说法，不管你的灵感来自哪里，只要和角色结合的好，那就是好的表演。”董岩点点头，“你的表现远比我想象中好，子秋推荐的没错。” 安宁抿抿唇，心里有点忐忑。 “等最后一位试镜完，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董岩给安宁的答案和给周凌、钟衣的一样。 “好的。” 安宁准备走之前，董岩又叫住了她，“你见到文绚了？” 安宁点点头。 “你觉得她怎么样？” “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离开上海的李海容，”安宁想了想，“如果是她，我想可能才能真正演绎出李海容十年间的心境吧。” 走出董岩的公司，沈平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沈平从窗口探出头来：“怎么样？” 安宁摊摊手：“有点悬。”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周年 “有点悬？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沈平等安宁上车之后才笑着问，“怎么这次这么没信心？” “你知道董岩十几年前拍的那部《海上花》吗？” “知道，那时候董岩刚刚在圈子里站稳脚跟，对于《海上花》他付出了不少心血，听说因为入戏太深，当时的女主角还得了轻微的抑郁症，后来就再没出来过。” 安宁点点头：“我猜啊，董导这次是特地把文绚找回来的，可能是想拍《海上花》的续集。” “这我倒是没想到，”沈平右手敲了敲方向盘，“真要是这样，那你们这几个新人拿到角色的可能性确实不大。不过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想和董岩合作，你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呢。” 安宁笑道：“谁说不是呢？” 七月的下午，虽然已经是五点，但依然热气逼人。安宁坐在冷气充足的车内，打开手机里好久没开的微博。 占据热搜榜的是当下最火的流量女王何年。何年三十二岁，在新人辈出的娱乐圈已经不算很年轻了，但是最近几年来，她靠着不遗余力的自黑、好妈妈人设和扑朔迷离的婚姻状况始终牢牢占据着热搜榜。 这不，每隔几个月就要被拿出来炒一次的“何年到底离没离婚”这一话题又被炒起来了。 安宁也很好奇：“何年到底离婚没有？这都炒了三年了，难道还没有人扒出来吗？” 沈平不以为然：“离是早离了，不过人家不愿意说也不犯法啊。” “那这夫妻两还隔三差五出来秀个恩爱干嘛？而且每次秀恩爱的照片两人的表情都很尴尬，”安宁摇头，“这种尬秀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何年不是演技派，这么多年来唯一为人称道的就是高产，一年能拍五部电视剧加两部电影，说穿了就是靠轧戏。她能保持现在的热度，都是靠卖人设、保持曝光率来维持的，”沈年给她解释道：“何年很有野心，她是想趁着年轻多捞钱，自己开公司。现在她的公司刚上轨道，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爆出对自己不利的新闻。她当初靠着这个婚姻吸了不少CP粉，离婚的消息对她有百害而无一利。” 安宁的目光离开这个头条：“把自己的私生活当做事业的一部分来经营，很难说是不是正确的，至少我是不大理解。” “你也不需要理解，你和何年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子，如果你能按我们设想的那样发展，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和何年产生什么交集。”沈平道：“当然，只要你能始终保持自己的演技，也不需要用私生活去博关注，甚至连人设都没必要卖。” “希望是这样。”安宁又去看了看自己的微博首页。她的这个账号是沈平帮着注册的，叫“孟安宁Annie“，Annie是孟安宁的英文名。 她这个账号关注的都是些娱乐圈的明星，其中只有大概四分之一的人也关注了她。微博首页一刷，全是这些明星的动态，无非就是些自拍、美食、生活感想，内容其实也挺无聊的。安宁深信明星们是不会在微博上表现出自己的真性情的。 正打算关掉微博，眼光却扫到了自己上辈子留下的账号，安宁不由自主地点了进去。 自从重生之后，安宁就再也没有上过这个账号。上面的内容还停留在自己出事之前，底下的评论几乎清一色的都是蜡烛。 有粉丝在下面留言：“一周年了，一直不相信你就这么走了，一直盼望着映辉能仔细调查你的死因，但现在看来是没有希望了。你在天堂过得好吗？” 安宁默然，虽然才过了一年，但再次回首看她之前的三十年人生，仿佛已经被蒙上了一层烟雾，飘渺得有些难以看清。 不过内心又有些欣慰，虽然安宁从没演过女主角，但至少还有那么一两个人记得自己、怀念自己，那就已经足够了。 “明天有一个平面要拍，你今天回去早点休息。”沈平沿着回孟安宁家的路开。 安宁踌躇了一下：“能不能掉头送我去罗灵山？”她轻声解释：“今天是七月十二号，是安宁的忌日，我想去看看她。” 沈平愣了一下，很有些感慨：“居然已经过了一年了，难得你还记得。”说着缓缓降速，在前方掉了个头。 到了罗灵山，已经六点了，天色开始有些暗沉。安宁要求一个人进去，沈平停好车，把她送到入口：“罗灵山公墓七点就关门了，你注意时间。” 安宁原来从没来过公墓，她家过世的长辈都葬在老家的山坡上，没想到第一次进公墓竟然是为自己而来。 罗灵山公墓区域很大，分成东南西北四块。安宁知道自己葬在西区17排33号，于是顺着指引路牌一直往里走。 这个时间段，来扫墓和祭拜的人已经很少了。安宁一个人在渐渐沉暮的天色中抱紧了自己的胳膊，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害怕。 走到17排，隐约看见自己的墓前有个身影，正一颤一颤地仿佛在哭泣。安宁本以为是安大道，但定睛一看，那人的身材明显比安大道要娇小瘦弱很多，心里顿感不解，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看个清楚。 刚走两步，胳臂被人一拽，安宁整个人往左边倒去，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是我。”安宁还没反应过来，正准备呼救，抱着她的霍子秋已经凑到她耳边含笑说：“就知道你会来，试镜怎么样？” “你，你怎么在这？”安宁仰头看着霍子秋近在咫尺的脸，大脑一时有些混乱。 霍子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那个颤来颤去的身影，压低了声音：“映辉的周芸，安宁原来的经纪人，想不想听听她说了什么？” 他一脸抑制不住的八卦之色，眼睛简直在冒着星星，这让安宁很费解，她怎么不知道霍子秋是这么八卦的人？ 当然，她自己也是相当好奇的。 两人达成了共识，霍子秋牵着她的手，从墓碑背后慢慢移动到安宁墓的旁边。 安宁悄悄探出一点头，借着还未全黑的天色，看清了那个身影，果然是自己原来的经纪人周芸。 听说乔梓潼在刚进《盛世欢颜》的剧组时，周芸就被人莫名其妙打断了腿，之后非常老实本分地闭门不出，大有修身养性的意思。怎么今天跑到自己这来哭坟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他的喜欢 “……安宁，要是你泉下有知，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乔梓潼……”周芸的脸逆着光，安宁看不真切，只能听到她忙着为自己开脱的声音。 “当初乔梓潼傍上了莫期，你也知道，莫期那是香港莫家的少爷，我哪惹得起啊。乔梓潼说莫期对你当初顶撞他非常不满意，想让你吃点苦头，我以为顶多也就是做点手脚让你受点伤……”周芸哽咽了一下，“我也想不到她胆子那么大，居然敢下这样的手……安宁，那天你去拍戏的时候我就该拦着你的……” 她的声音可以用凄凄惨惨来形容，飘荡在空无一人的公墓上方，倒像是无限委屈的孟姜女。 “其实我带了你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呀，”抹了把看不清是不是存在的眼泪，周芸又说：“我比谁都希望你红，可是你怎么那么倔呢，让你去陪着喝喝酒也不愿意，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多难做……你也别恨我，这个圈子里，要么红要么死，这道理你不懂……所以像莫期那样的人，能随随便便就操纵你的生死……安宁，我也是没办法啊……” 周芸说的实在是情真意切，安宁隐约有种是自己辜负了她的栽培的感觉。 “因为你的事情，我一直吃不下睡不好的，前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莫期怕我泄露了消息，找人把我的腿打断了。我现在每天不敢出门，只能窝在家里，乔梓潼也被莫期甩了，比我也好不到哪去……安宁啊安宁，一切的一切，冤有头债有主，你如果有怨气的话，你去找莫期，是他害得你，和我没有关系。你可一定要保佑我啊……” 安宁不知道周芸是不是病急乱投医，居然有勇气来自己的墓前面找安慰。她想着自己死前那段时间，周芸对自己敷衍的态度，不禁又气又觉得好笑，要不是霍子秋一直死死揽着她的肩膀，安宁估计控制不住自己要冲出去给她两巴掌了。 “想什么呢？回神了。”等周芸走了，霍子秋在安宁眼前晃了晃自己修长的五指。 安宁怒意勃发：“我是为安宁生气，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无耻的经纪人。枉她生前一直都把周芸当知心姐姐，真傻。” “不是安宁太傻，是周芸道行太深。”霍子秋缓缓从墓碑后踱出来，走到安宁墓前，蹲下来把墓前有些凌乱的鲜花一束束摆放整齐：“毕竟要看清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你听她刚才的话，明明就是知道乔梓潼和莫期对安宁不怀好意，明明知道他们要在车子上做手脚，结果她装作没事儿人一样，一句提醒的话都不说。”安宁皱着眉头：“还有莫期，他真以为自己是太子啊，就因为当初一点小事，他就要一个人的命？现在可是法制社会，还有人这么猖狂？” 霍子秋整理好最后一束花，站起身来：“我认识莫期，他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全靠忍字。为了一次小过节就杀人，这不是他会干的事情。或者说，没有他爸莫大伟的默许，他没有胆子干这样的事。” “莫大伟？” “你认识他？” “不，见都没见过。”安宁连连摇头，莫大伟的样子她也只在八卦周刊和娱乐新闻上看过。怎么想，自己和这位香港的富豪都是毫无交集的才对。 “算了，这些和你也没有关系。”霍子秋摆摆手笑得有点无奈，“安宁的死不是意外，我会继续查下去的。” 安宁满脸疑惑：“和我没关系，和你就更没关系了。对了，你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今天是她的忌日，我怎么能不来呢？”天色渐渐黑了，霍子秋立在最后一丝亮色中，直直地看着安宁的墓碑：“一年了，我总是该来看看她的。” 安宁有些蒙圈，“这个……据我所知，你和安宁都没见过几面吧。” “据你所知？”霍子秋嘴边溢出一丝笑意，很自然地换了个话题，“你看过《夜深人静》吗？” “当然看过，我还记得你当时在直播的时候表白来着……”安宁越说越觉得有些不对，声音也越来越小，总感觉好像事情在往一个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 “是啊，当时安宁才出事没多久。”霍子秋露出追忆的神色，旋即又自嘲地笑起来：“不过说来可笑，她可能到死都不知道我们认识。所以我一直在后悔，有些话，我应该早点说出来才对。” “你，你……”安宁很有点艰难地动了动嘴角，却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重生之后，从认识霍子秋到相互熟识的画面在脑子里飞快地掠过。想当初，她和陈程程一起看《夜深人静》，那时候她对于霍子秋的做法表达了由衷的敬佩。可是要说自己就是他故事里的女主角，安宁只能说，这比死而复生还要让人难以置信。 霍子秋仿佛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在我人生最困惑的时候，我遇到了她。我想安宁从来没有意识到，对我而言，她的存在是多么重要。” 有多重要？安宁绞尽脑汁拼命回忆自己什么时候和这位影帝有过交集，脑子转了又转，还是没有想到。 好在霍子秋已经从对往事的追忆中回过了神，仿佛自己只是随口对后辈感叹了几句人生一样，“往事难追，所以啊，你要是有了什么喜欢的人，千万别犹豫，不要觉得自己还没转备好。要知道，你永远都不会真正准备好，也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 对于霍子秋这碗鸡汤，安宁完全没心情喝下去。她已经完全被霍子秋隔着生死的表白惊呆了，尤其当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就是这个故事的女主角…… “走吧，这里快要关门了。”霍子秋看了看表，见安宁一脸的茫然无措，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沿着来路往回走。 两人的身影被倾泻下来的夜色缓缓吞没，也与夜色融为一体难以分割。 第一百五十三章 WING 第二天一大早，沈平陪着安宁前往摄影棚。 拍杂志封面对于国内的大花小花来说都是一项必不可少的工作。国内现在有三大时尚杂志《AQ》《一维》《BELLA》，这三家每期杂志封面都是兵家必争之地。除了几个已经走向国际的大花是这几家杂志的常客，小花们为了争夺所剩不多的名额总是要进行激烈的厮杀。 安宁现在还处于籍籍无名的状态，当然是没有资格去争这三大杂志的封面。沈平今天帮她接的，是一家规模比较小、针对年轻女生的杂志《WING》。 “到了，你发什么呆呢？” 安宁右手握拳捶了捶额头，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没什么，昨天没睡好。” “都说让你早点回去休息了，你非要去罗灵山。”沈平叹气道：“没想到你还能碰到子秋，你们两都是念旧的人啊。” 他一提“霍子秋”，安宁的脑子又乱了起来，只能打着哈哈把话题给岔开。 沈平倒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一路走一路给安宁科普：“《WING》是少女时尚杂志，在年轻群体里的影响力还是不小的。今天给你拍的摄影师Sara，中文名叫文雪，在《WING》做了五年了，虽然没有什么国外学习的背景，但是她个人很有天分又肯钻研，现在在圈子里的名气也不小了。据我所知，《BELLA》已经有意挖她过去，所以和她搞好关系对以后上三大封面也是有好处的。” 安宁笑道：“我这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呢，你就开始惦记上要去争三大封面了，也太心急了吧。” “未雨绸缪是很必要的，你知道，现在不少打牌的摄影师多多少少脾气都不怎么好，要想和他们搞好关系实在是很困难。”沈平郑重其事，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又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不过我看我们也不用太担心，这个Sara好像对霍子秋很有好感，如果知道你是他旗下的艺人，多半不会怎么为难我们。” —— 摄影棚内。 “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Sara是个短头发的干练妹子，此时正一边摆弄着照相机，一边对坐在沙发里的人说：“你可是《AQ》的首席摄影，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小地方串门？” 这人正是《AQ》的顶尖摄影师白沙，他摸着自己刚剪不久的板寸，唉声叹气：“我最近在放大假，本来想去埃及玩玩，结果愣是找不到人陪我，这不我就来看看你了。” Sara对于他的这套说辞不屑一顾：“你可是《AQ》的半边天，董千言会给你放假？我看是她不愿意搭理你，你自己就撂挑子威胁她吧。” 白沙咂咂嘴，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转而问起Sara：“你说你一直都窝在这个没什么前途的杂志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来《AQ》给我做助手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的风格路数是背道而驰的，《WING》虽然比不上《AQ》影响力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不说别的，你拍的那些当红明星，至少有一半没红前都在《WING》的封面上露过脸。” “行行行，我知道我说不过你，能说得动你的，估计也只有霍子秋了。”白沙叹了口气：“都什么年代了，一个两个都还都玩起暗恋了。要我说，你就得向我学习，喜欢就大胆去追，有什么好怕的嘛。” Sara冷冷瞪了他一眼，“等我的模特来了，你别说话，把嘴给我闭紧一点。” “怎么，今天你又要拍哪个未来之星啊？”白沙兴趣缺缺。 “孟安宁，刚出道一年的新人。” “孟安宁？”白沙想了想，然后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和霍子秋搭了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势头很猛的新人？啧啧，说真的，你看到人家不会嫉妒吗？毕竟她和霍子秋合作了两部戏了，说不定就日久生情了呢？” “你知道为什么董千言一直看不上你吗？”Sara走到一边，不想再理他：“因为你有的时候真的比狗仔还要讨厌。” 安宁和沈平一前一后走进摄影棚，大概是因为搞艺术的人总是有种独特的气质吧，她一眼就认出了沈平所说的Sara。 身材娇小瘦弱，齐耳短发，黑色背心，右手臂有一道从手腕一直蔓延到肩膀的枝叶纹身，看起来就像是个不良少女。但是当她抬起头看过来时，安宁却感到她眼神中有一种与自己相同的执着。 “孟安宁？”Sara走过来，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淡淡的笑容：“先去化妆吧，造型师已经在等着了。” 安宁想到沈平那句“她对霍子秋很有好感”，心里竟隐约有点不舒服。暗暗把这点不舒服赶出脑海，她片刻也没耽搁地去了化妆间。 “这就是孟安宁？”安宁前脚刚走，白沙后脚就凑了过来，“她的长相确实是很适合少女杂志，不过也太少女了。我很难想象她是怎么顶着这张脸去演喜庆的。” “《AQ》的首席摄影居然说出这种话，我才是难以置信，”Sara一点面子也不给他，“我还以为一个摄影师的基本功就是发现模特的多面美呢，你才见她一面，就给她定位成少女，真是一点都不专业。” 其实，为了拍好封面、让明星展现出和杂志主题相契合的气质，摄影师通常也要做大量的功课。要去了解自己拍摄的对象，引导他/她展现出自己想要的一面。从某种程度上说，这非常考验摄影师和模特之间的默契。所以不少有名气的摄影师都有自己的御用模特，也更加喜欢和拍摄经验丰富的明星合作。 这一期《WING》的封面主题是“逃离”，造型师给安宁贴上白色的睫毛，眉毛也画得斑驳，唇色却是偏深的姨妈色。 拍摄时间持续了两小时，却始终无法达到Sara满意的效果。看着她紧紧皱着眉头，安宁愧疚得不行，觉得自己拖了部队的后腿。 她前世拍平面的经验实在是有限，顶多也就是拍拍二三线城市乡镇企业的平面广告，完全不需要什么技巧，只要保持微笑目光直视镜头就好。 可是拍时尚杂志就大大不一样，需要理解摄影师的想法，投入自己的感情。 第一百五十四章 换个方式 “真是对不起，都怪我没什么经验。”安宁紧张得好像回到了第一次演戏，只能一个劲儿地给 Sara道歉。 Sara有些急躁，显然是在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脾气，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你先休息下找找感觉吧，我们吃完饭再拍。” 因为原本的拍摄计划是中午就结束，也就没有给安宁准备盒饭。沈平开车帮她买了一份牛腩米线，安宁却根本没有心思吃。 “你没有拍杂志的经验，Sara呢，要求又比较高，加上这期的主题也比较难……” 沈平越安慰，安宁越觉得闹心。 “这样吧，你给子秋打个电话问问，他拍封面的经验比你演戏的时间还多。”沈平一拍手，觉得自己这主意出得特别好：“最不济，也让他和Sara说说好话，不就一个封面嘛，没必要弄得和拍大片一样吧。” 安宁虽然不赞同他最后一句话，但也觉得打给霍子秋问问经验是最好的选择了。毕竟在她现在的人际资源中，霍子秋是唯一一个多次上过三大杂志封面的人。 虽然那天霍子秋的话让她有点忐忑，但是不管怎么样，工作才是第一位的…… 安宁用“反正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安宁了，他也不认识我，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好了”这样的话自我催眠了一番，终于还是拨通了霍子秋的电话。 “你去Sara那拍封面？”电话那头的霍子秋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Sara可比不少大牌摄影师还要难缠。”说着顿了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地问：“该不会……是沈平要你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找Sara吧？” “不不不，虽然沈平是这么提了一下……”安宁不是很有底气地否认：“但我觉得这么做不大合适。其实是因为今天拍摄一直找不到状态，想着你拍杂志经验比较多，所以来虚心求教一下。” “是吗？”安宁不懂为什么霍子秋听完自己的话大大松了口气，好像生怕自己托他去说情一样。 “其实拍平面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如果你没有办法展现出摄影师想要的感觉。那就换个方式，当做自己在演戏好了。根据这期的主题，自己去构想一个情节，你不需要僵硬地摆POSE，只要演好这个情节就行。” 换个方式？ 霍子秋这么一说，安宁一下子就开了窍。没错，拍摄平面她容易僵硬，可是演戏却是她的看家本领啊。 安宁想到昨天的试镜，想到《海上花》中的女主角李海容，那个用尽所有力量和手段，想要逃离令自己生存的世界的贵族小姐…… —— “这个孟小姐在镜头前十分僵硬啊，”白沙坐在棚里的超大办公桌上，脚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地板，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我看今天还有的磨呢。” Sara因为拍摄不顺，心情不大好，指了指被他仍在沙发上的手机冷冰冰地说：“你手机闪了好一会了，还不去接电话？搞不好是你家董女王打来的。” 白沙这才从工作桌上跳下来，几步窜到沙发前，看也不看迫不及待地接起了电话。 “言言啊……” 那边的人顿了一下，开口却是纯正的男低音，“你吓到我了，我可不是董千言。” 白沙垮下了脸：“老霍啊，找我什么事？” “听说你最近在放大假？” “是啊，怎么，要约我去浪？” 霍子秋低笑一声：“我可不敢，别说你妈了，就是董千言知道了也不会放过我。我问你，Sara那边你还有联系吗？” “巧了，我现在就在Sara这呢。”白沙挤眉弄眼地给Sara使了个眼色，“怎么，你凡心偶动打算接受她的仰慕之情，要我给你牵个线？” “少胡说，今天Sara那边有个新人去拍封面你知道吗？” 白沙啧啧嘴：“知道，叫孟安宁嘛，拍了一上午都没结束呢。这妹子，太僵硬，不是做模特的料。” 霍子秋声音凉凉地道：“拍了一上午都没结束，你也不给点建议，在那杵着当摆设吗？” “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Sara比我还专制，我哪敢在她拍照的时候提什么建议啊。我说一句，她能给我怼十句回来。”白沙随口抱怨，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怎么？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专门说这妹子的事？还埋怨我不给建议，霍子秋，你这个行为很奇怪啊。我想起来了，你和这妹子搭了两次戏了吧，别是因戏生情假戏真做了。” “这就不用你管了，”霍子秋答得相当傲娇，“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多关照关照我的人。别和我说你压不住Sara，你可是她师兄。” 他也不给白沙反驳的机会，非常果断地挂了机。留下白沙等着自己的手机一脸蒙圈：“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还师兄，我就和她爸学过几天，算得上什么师兄？” Sara的爸爸是原来长风制片厂的摄影师，后来由电视剧摄影转行成了静态摄影师，作品得过不少国内外的大奖，也算得上是白沙的摄影启蒙老师。 “真会给我找麻烦，”白沙翻了个白眼，考虑是不是要无视霍子秋的话，但一想到今年还有几个封面可能要找他来救场，又不能把他的话当成大风吹过了无痕。 正纠结着，安宁已经整理好情绪出来了。 白沙还在这边琢磨着要怎么帮Sara引导安宁的情绪，那边两人一沟通已经拍上了。 一旦转换了思路，不再拘泥于摆POSE，而是通过自己设计的情节来控制情绪的表达，安宁整个人都如鱼得水了起来。 她把自己当成《海上花》中的李海容，正在参加一场不得不来的上流聚会，但内心却时时刻刻想着逃离。那是一个孤独不安、与现实格格不入的灵魂，却带着一张冷漠而平凡的面具。 她只管徜徉在自己编织的剧情中，设计了好几个不同的小动作来表现李海容内心的焦虑。而Sara只管负责用自己手里的机器捕捉最合适的画面。 第一百五十五章 《盛世》首播 “她怎么突然开了窍了？”面对这两人突如其来的默契，正打算一展顶级摄影师风采的白沙有点茫然，转身打了个电话给霍子秋：“我倒是想帮忙，但是你家妹子突然就开窍了，和Sara配合的默契得不行，我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啊。我看啊，再过一会估计就能结束了。” “恩，本来也没指望你派上多大用场。” 白沙发誓，他在霍子秋的语气中感到了深深的恶意。 —— 安宁找到了方式之后，拍摄进度像迅雷会员一样光速提升，一个小时之内就结束了。 Sara把照片导进现场的电脑中，安宁凑过去看了几眼，原片就已经让她相当满意了。 “我不怎么会引导模特的情绪，本来还以为今天要耽误很久……你怎么好像突然领悟了拍照的真谛一样？”自从安宁进棚后，Sara和她说过的话没超过10句，这句话已经算是最长的一句了。 安宁微笑着抿了抿唇：“请教了一个前辈，他指点了我两句。” Sara的眼里仿佛有一道明暗不定的光芒闪过：“霍子秋？” 安宁有点讶异，挑了挑眉，却没有回答她：“怎么这么问？” “随便猜的，听说你和他合作了两部戏，他又是三大杂志封面的常客，”Sara把垂下来的头发勾到耳朵后面，表情有些不自在：“我要是你，会请教他的。” 安宁没再接这个话茬，恰好沈平过来喊她去卸妆换衣服，于是落落大方地朝Sara伸出了右手：“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和你再合作，虽然我不是个合格的模特，但我觉得你是个非常优秀的摄影师。” 她这么郑重其事，倒是让Sara有点措手不及，犹豫了片刻才握住安宁的手：“谢谢。” 白沙从Sara身后蹿出来，颇为热情地也伸出手：“孟安宁是吧，你好，我是白沙。” 他一副“别惊讶，你没猜错，我就是那个《AQ》的当家摄影师”的表情，等待着安宁用错愕的眼神表达自己的震惊。 谁知道安宁向来对于时尚杂志这一块非常不敏感，对白大摄影师也并不怎么关注，只能尴尬地伸出手：“你好你好，你是《WING》的工作人员吗？” “工作人员？”白沙脸上的微笑有点挂不住了，眉毛扭动了两下，正准备再开口，Sara却打断了他，指了指安宁身后的沈平：“你的经纪人一直在等你呢。” 安宁微微颔首：“那我先走了。” —— 七八月份，虽然对于上班族来说没什么特别，但却是大多数在校学生都翘首企盼的暑假。 暑期档的渠道争夺是非常激烈的，各种为青少年量身定制的偶像剧、仙侠剧、言情剧成堆成堆地涌现在不同的电视台上。 “唉，今晚《盛世欢颜》开播了，别忘了回去看。”作为霍子秋粉丝后援会的成员，左其其当然没忘记给自己身边的亲朋好友都安利霍子秋的新剧。 她所在的高二（三）班有不少都是霍子秋的粉丝，也都欣然吃下了这枚安利。而对霍子秋不感冒，又对新人女主角抱着偏见的同学，则往往一脸嫌弃：“看女主的脸就知道这是个烂片，我才不看。” 这个时候，左其其的同桌兼好基友童言就会跳出来：“孟安宁的演技不错的，你都没看过她演戏，难道就因为人家长得不符合你的审美观就觉得她演技也不好吗？” 还真是这样，《盛世欢颜》从当初定演员到最后杀青，再到几天前的开播发布会，女主角孟安宁一直都被人诟病。无数的网友在官方微博下面留言，又去孟安宁的微博下面谩骂。 即使大众都还没有看过她的作品，但之前推霍子秋、耍心机上位的黑料却已经深入人心。 偏见一旦形成，是很难被扭转的。 左其其和童言一起放学回家，心里对晚上的《盛世欢颜》首播也充满了忐忑。几个月前，她们两为了看一眼霍子秋，悄悄溜进片场，后来被场务抓到要通知学校，是安宁为她们解了围。 两个人本来都是很讨厌孟安宁的，但真正见了面，看到了她和老霍对戏的样子，却又莫名地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其其，你说，今晚的收视率会好吗？”童言有点担心地问左其其。 “可能不会太好吧，就连粉丝会里都有那么多人说女主角太讨厌，不会去贡献收视率呢。” “其实我觉得孟安宁演得挺好的……” “算了，咱们在这担心也没用，早点回去吧，吃完饭还可以看首播呢。” 而她们口中被担心的对象，却并不怎么担心收视率的问题。 准确的来说，安宁并没有把《盛世欢颜》当做一个多么重要的成果，她知道，霍子秋让自己接这部戏只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让大众都认识这个横空出世的孟安宁。 收视率也许是衡量一个演员片酬的重要指标，但在安宁心中却并不怎么重要。 晚上七点半，孟安平兴冲冲地搬了两把椅子放在客厅新买的壁挂电视前，招呼安宁：“快快快，马上要开播了。” 安宁敷着面膜荡过来：“急什么，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当然，这是你和霍大哥合作的第一部电视剧，”孟安平聚精会神地盯着还在放着广告的屏幕，嘴里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一样：“一定没问题，肯定很好看。” 等到广告终于放完，大气的片头曲响起，水墨风格的画面深深浅浅地展开，安宁才终于有了一丝的紧张感。 “这个片头曲是谁唱的？很好听。”孟安平问安宁。 “今年过年你见过的，陶华唱的。” 《盛世欢颜》因为有霍子秋的投资，所以在后期制作方面也很下功夫。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节约成本，片头曲片尾曲由陶华一手包办。这位沉寂了十多年的歌手很珍惜这次重新创作的机会，以一种低调而虔诚的态度为这部古装偶像剧创作了两首韵律婉转却容易上口的歌。 至少从孟安平的反应来看，他的创作是成功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出彩 “清歌，娘要走了……真可惜，看不到你穿上漂漂亮亮的嫁衣了……”病床上的中年女子形容憔悴，眼中满是眷恋不舍，眼泪不断地从眼角滑落下来，“原本想着好歹熬到你出阁……” 床边站着的女子是她的女儿盛清歌，看她梳的发型应该是尚未及笄。她眉头紧锁，眼中微有泪意，微微抿了抿唇，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虽然颤抖，但依然竭力保持着平静。 “娘，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尽管放心去吧，”盛清歌顿了顿，露出一个说不上好看的笑容：“和白家的亲事已经定下，父亲看重声誉，必不会在这事上为难女儿。” 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一直放在盛清歌的脸上，含着无限的温柔。片刻之后，终于无力支持、没了气息。 盛清歌轻轻走上前，伸出手缓慢而坚定地合上了母亲的眼。直至这一刻，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才不受控制落了下来。 有丫鬟捧着脸盆脚步匆忙地跑进来，看见床上的人已经闭上了眼，手中的铜盆“咣”的一声砸在地上。 盛清歌抹掉脸上的泪水，神情有点木然地开口问：“我爹呢？” 丫鬟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答：“老爷，老爷在二夫人屋里。” 盛清歌走到紧闭的窗户前，用力推开沉重的雕花木窗，外头的阳光倾斜进昏暗的屋子，也洒在她的脸上。 她闭上眼，微微扬起头，“你去告诉他，盛夫人，走了。” —— 这是《盛世欢颜》的第一集的第一个场景，是盛清歌对母亲猝然长逝的记忆。那一年的女主角只有十四岁，因为安宁长相偏娇俏，加上合适的妆容和充满少女气息的发型，在镜头里看起来居然没有什么违和感。 这个场景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分钟，但成功地营造出了悲伤而压抑的气氛。 “姐，没想到你扮嫩还挺成功的。”孟安平对她的造型表示了肯定，“光也打得不错，你要是再矮一点就更有说服力了。” “我也就现在勉强勉强还能扮扮嫩，再过两年啊，就算是多涂一层粉多打一盏灯，我也没勇气去挑战十几岁的少女了。” 孟安平听她这依稀有点幽怨的语气，安慰道：“没关系嘛，谁也不能一直青Chun下去啊，我相信你不用去刻意扮嫩也能接到好角色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安宁被孟小弟这一本正经还略显笨拙的安慰逗笑。 —— 《盛世欢颜》的第一二集，男主角霍子秋的戏份少的可怜，导演只花了很少的镜头来介绍柴尉这个快被老皇帝养废了的闲散王爷。 更多的镜头则给了每天在家里明撕暗撕的盛清歌和盛清诗这两姐妹。 第一集结束的时候，正放到白一泓来盛府找盛清歌，却误打误撞在花园中遇到了已对他倾心的盛清诗。 盛清诗曾在白家父子来访时旁敲侧击地问盛清歌来人是谁，盛清歌骗她是当朝左大人携子来访。直至她撞上白一泓，这才知道自己心仪的对象是父亲为盛清歌定下的夫婿，一时间又羞又气，转身就要去找盛清歌理论。 眼看着这又是一场日常姐妹撕，左其其正兴致勃勃地准备观战，第一集却结束了，长达二十分钟的广告呼啸而来。 左其其百无聊赖地等着冗长的广告结束，干脆拿起手机开始看微信群里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 有人说：“我怎么觉得这两姐妹的撕逼日常我也看得津津有味。” 马上就有好几个人跳出来表示深有同感：“我也是我也是，朵娅和孟安宁之间的气场太赞了，我居然觉得她们两说的都有道理，完全不知道该偏向谁。” “真是奇怪，看小说的时候明明觉得盛清歌太白莲花了，盛清诗太弱智了，没想到拍出来反而变成了有理有据的文明撕逼……” “虽然我家的霍大大露脸机会少，但这对姐妹的CP感也蜜汁强烈啊，讲真，白一泓气场这么弱，盛清歌和盛清诗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他啊。” …… 童言悄悄给左其其发了私信：“看来大家也没有那么讨厌孟安宁嘛。” 左其其不知不觉中也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还好，大家并没有被之前的偏见蒙住双眼。 第二集的时候，霍子秋的镜头稍微多了一点。有好几次，柴尉和盛清歌在街上擦肩而过，却从来没有朝对方投去哪怕一眼，看得左其其焦急不已，恨不得冲进电视拦住两个人强行介绍一下。 而作为本剧的男二号，秦守演的白一泓的存在感实在是弱了点，不仅被只有几个镜头的霍子秋压制，还常常被盛家姐妹的气场压制。 在第二集里，白家离京，白一泓偷偷潜入盛府和盛清歌告别。 月色初升，枝叶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倒影。盛清歌和白一泓在花园中相对而立，两人间隔着一米的距离。 “你……要走了？” “嗯，明日动身。” “哦，那，归期……”盛清歌的话只说了一半。 白一泓苦笑道:“君问归期未有期……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我不在了，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一泓……”一声唤出，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说，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短短的一句:“你放心，我会的。” 微风偶过，拂动树梢，树叶沙沙作响，似有情人在窃窃私语。 镜头慢慢移到树后，盛清诗的脸在微弱的月光中半明半暗，眼神冷冷的，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的两人。白一泓背对着她没有发现，盛清歌却在抬头的那瞬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道含着妒意和悲伤的眼神。 她没有挪开眼睛，丝毫不惧地迎上盛清诗的眼神。隔着几米的距离，两人的眼神在微凉的晚风中相遇，一者是悲伤愤恨，充满了妒意；一者是沉静淡然，隐藏着与爱人分别的伤痛。两道目光同样坚定，没有一方退缩。 她们两的眼神实在是太有穿透力，观众在来回交错的特写镜头里自动忽略了白一泓这号人物。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夜翻身 “安宁，你火啦！” 第二天一早，安宁就接到陈程程的电话，她大概刚刚从那个网剧剧组杀青，赶上了《盛世欢颜》的首播。 “你去看看，#诗歌王道#都排在热门话题的第三位了，网上大部分评论都是在夸你呢。”陈程程一副与有荣焉的口气，“之前那些拼命黑你的人现在可消停了。” 安宁开了免提模式，一边刷牙一边听她根本停不下来地絮叨。 “本来我以为这两集没霍大神镇着，收视率肯定惨不忍睹，没想到还过得去……这都是你和朵娅扛起来的知道吗？那个秦守啊，是不是帯资进组的啊，演技简直比我还差，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安宁在心里默默赞同了陈程程的吐槽。秦守虽然不是带资进组，但是人家能和张蝶攀上关系，后台也是很硬的。 “……好在这个白一泓第三集戏份就没这么多了，我还是比较想看你和霍子秋的对手戏。你都和他合作两次了，应该比较默契了吧。” “你的网剧拍完了？”安宁不动声色岔开了话题，“在剧组也不联系我，怎么样？第一次当主角还顺利吗？” 陈程程叹了口气：“顺利到是挺顺利的，剧组氛围也不错。就是男主角吧，比较一言难尽……唉，别说我了，我这网剧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播呢。我倒是听说，《喜庆》已经过审了，马上要开始排期了。” “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安宁有点惊讶，《喜庆》过审的事情还是前几天郑唯亲自打电话告诉她的，没想到陈程程居然也知道了。 陈程程很是感慨：“去年你拍《喜庆》的时候，营销号们都集体黑你，要是《喜庆》今年下半年能上映……安宁，那些嘲讽你没有演技而是靠后台上位的人就可以彻底闭嘴了。” “是啊，我盼着能让他们闭嘴已经大半年了呢。”安宁看着镜子里刚洗完脸的自己，镜子里的人嘴角微微勾起。 —— “真没想到，第一二集没有你撑场子，收视率居然还不赖。而且昨天《盛世欢颜》第一二集刚结束，就有人开始刷#诗歌CP#的话题了。”王东磊收起手机，推了推镜框，看着对面神情平静，但嘴角却一直微微上扬的霍子秋，“怎么样，被抢风头的感觉还好吗？” 霍子秋的心情显然不错，“朵娅和安宁之间毕竟有默契，演起对手戏来当然好看。” 王东磊奇道：“朵娅和孟安宁才刚认识没多久，默契居然这么好，也是有缘分。”想了想又笑着说：“本来怕收视率太低，还打算去买个话题榜，找点水军刷刷人气，这下好了，诗歌CP帮我省了不少费用。孟安宁啊，这可算是一夜翻身了。” “怎么，现在不担心会亏本了？”霍子秋挑了挑眉毛。 王东磊一本正经：“此一时彼一时嘛，要知道，女二和男二戏份吃重，乔梓潼和秦守又都是扶不起来的阿斗，有这两个人来蹚浑水，我是早就做好了亏本的准备。偏偏你当时认定了乔梓潼和安宁的死有关系，怎么劝都不肯撤资，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是朵娅进组之后，情况可就完全不一样了，现在的状况，应该算是一个意外之喜吧。” “是啊，《盛世欢颜》拍的过程中，确实是有不少意外之喜。” “但是，”王东磊镜片后的眼睛眯起来，“拍之前你和我说，哪怕是亏本，也要投资《盛世欢颜》，要从乔梓潼身上找出安宁死的原因。结果呢，没拍多久，乔梓潼就离开剧组，也没看见你有多着急，反而美滋滋地在那一本正经地拍戏。你到底怎么想的？还真打算在电视圈扎根了？” “哦，乔梓潼啊……”被王东磊这么一提醒，霍子秋露出了“多亏你提醒差点把这件事情忘记了”的表情，沉吟了片刻：“她说到底只是个小角色，不是有莫期给她撑腰，她又能翻出什么风浪来？这段时间我可没空管她，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合着你非要搅到《盛世欢颜》里面来，就是为了让乔梓潼去自生自灭？我帮你推了那么多广告，好不容易挤出来完整的几个月时间，你现在和我说你没空管她？”王东磊的脸上写满了问号，显然被霍子秋这种可有可无的态度深深伤害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嘛，几个月以前，找到安宁的死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可是，也许我已经找到比那更重要的了呢？”霍子秋两条腿交叠在一起，右手手指轻轻敲着自己的膝盖，眼神微微暗下来：“更何况，安宁的死，我已经有数了。” 王东磊倒不怎么惊讶，安宁死了已经一年了，不仅霍子秋找了人秘密调查，就连他自己也是暗中打听线索。时至今日，有许多看起来毫不相关的线索逐一浮现出来，隐隐约约让王东磊有种感觉。 “安宁的死……是不是和莫家有关系？莫期？还是……莫大伟？” “依我看，最大的可能是莫大伟支持，莫期动手，”霍子秋沉着声音，“但是，可能还不止。” —— 《盛世欢颜》的收视率在由霍子秋控场后一路走高。 如果说第一二集靠的是诗歌CP撑起了一片天，那么当霍子秋演的柴尉正式上线，开始占据大部分戏份的时候，大家又坚定地站到了官配的队伍中来。 尤其是男女主初见的那一幕，几乎将书中的场景完完全全地还原了。大家在惊叹霍子秋深情的眼神时，也发现孟安宁这个新人居然能够在与霍子秋的对戏过程中毫不怯场。 安宁的微博一下子涌进了无数的“爱慕者”，争先恐后地在她的评论区表达自己对她的喜爱。一夜之间，孟安宁这个名字，俨然已经和实力小花旦挂上了钩。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观众其实是很宽容的。当一个演员的演技足够出色，足够让人伸出大拇指称赞的时候，大部分观众是不会吝啬自己的赞美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从不后悔 《盛世欢颜》除了在电视台的播出取得了相当可观的收视率之外，几大视频网站的同步更新也收获了很高的点击量。 而随着剧情的发展，盛清歌和柴尉之间的感情线日渐明朗。 罗云熙最善于通过小细节来塑造人物，这次也毫不例外，把这对CP之间的互动拍得羡煞旁人，几乎每集都要秀恩爱、给观众发狗粮，偏偏大家还甘之如饴。 随便点开一集，铺天盖地的弹幕简直要把演员的脸给遮住。 “万万没有想到啊，我们家老霍也能和别人有这么强的CP感。” “这个相遇，简直就是神还原啊~少女心都要蹦出来啦，这就是我心里的盛清歌和柴尉啊……” “天哪，柴尉的眼神也太苏了吧，老夫的少女心居然时隔二十年又跳动了起来。” “曾经我是坚定的诗歌党，现在又站回官配的队伍里了，柴尉和盛清歌好般配哦~” “冷冷的狗粮打在我的脸上，我却仍然保持着痴汉的笑容跪在电脑屏幕前，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蔚王爷的眼神就由我来承包。” “前面搞承包那个，请到我身后来排队好吗~” …… “这些CP粉啊，还是太天真，不知道前面有多甜后面就有多虐这个真理。等看到结局柴尉死的那块，估计要组团给编剧寄刀片了。”朵娅不顾形象地窝在沙发上抱着电脑，也不知道是在看视频呢，还是在看弹幕。 安宁回到帝都后，除了偶尔和朵娅通个电话之外，两个人还真没出来面基过。 一来是因为《盛世欢颜》一播，两人的知名度陡增，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面基场合。更何况，《盛世》首播大捷之后，沈平给安宁安排的工作简直是一天十四小时不间断，通告赶了一个又一个，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也实在是挤不出空来。 好不容易这两天闲了下来，朵娅干脆直接派了个车去把安宁接到自己家里面来了。 “要真是一直从头甜到尾，观众也不会买账的。”安宁正四处打量着这幢别墅，听到朵娅的吐槽，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朵娅点点头：“说的不错，要说把握观众心理，还是吴老师厉害。” 她说的吴老师是《盛世欢颜》的编剧吴艺，已经在编剧这一行干了十多年了。《盛世欢颜》的小说虽然是由知名网络作家青树写的，但是她毕竟没编剧经验，剧组最后请了吴艺来编剧。也多亏了这个决定，剧版的《盛世欢颜》才能如此成功。 “可不是，吴艺老师最擅长编先甜后虐的爱情剧了，我一直都挺喜欢她编的电视剧的，”安宁叹了口气，“可惜最近几年她不怎么动笔了，你看现在的言情剧，强行煽情，尴尬的不行。” 朵娅好笑道：“我十几岁就不看言情剧了，你也好意思，经常看个剧就哭得死去活来的。”随即又叹了口气：“不过也难怪，现在圈子里就是这么奇怪，编剧是拿钱最少的。没钱谁还能静下心来去琢磨剧情？干脆外包算了。” 这话倒是不假，安宁知道很多干了几十年的编剧，编一部四五十集的电视剧，收入却还比不上流量小花小生一集的片酬。 朵娅把这集看完，关了电脑，把头凑到安宁头边上，好奇宝宝一样地打探：“我听霍子秋说，你前段时间到董岩那去试镜了，怎么样，有消息吗？” 安宁摇摇头：“一直没消息，我估计是悬了。而且我也确实觉得自己不是最合适的女主角人选。”于是又把那天试镜的情况原原本本地给朵娅讲了一遍。 “董导也是奇怪，既然都属意文绚来演了，还正儿八经地搞个试镜干什么？”朵娅露出嫌弃的表情，又安慰安宁：“没选上也没事儿，反正现在你也小有名气了，就趁热打铁让沈平多给你接点戏。反正霍子秋有的是资源，别担心。” 她这话安宁听起来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两人闲聊了一会，等到家里的阿姨做好了饭，才转移阵地去餐厅吃饭。安宁觉得朵娅家的阿姨相当的善解人意，桌上五菜一汤，居然就包括了她喜欢吃的四个菜。 朵娅一边招呼她坐下，一边抱怨：“幸好今天有你来陪我，不然我又是一个人在家吃饭，无聊死了。” “你不是打算复出了吗？《盛世欢颜》反响这么好，你刚好可以借势重新开始啊。” 朵娅的眼神有些暗淡下去，“哪有那么容易，有罗怀瑾拦着，这事儿可不容易。我这次跑去拍《盛世欢颜》，也是趁着他生意忙顾不着我，加上有个霍子秋在那镇着……” “你……“安宁有心想要问问朵娅和罗怀瑾现在到底怎样，但又担心自己贸贸然开口会惹得朵娅不高兴，毕竟她以“孟安宁”的身份认识朵娅的时间还太短。 “你是想问我和罗怀瑾之间怎么样是吧？”朵娅看着她脸上踌躇犹豫的神情，了然地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还没走到要离婚那一步。只是，我有的时候觉得日子过得特别累。” 朵娅夹了一筷子安宁喜欢吃的菜放在她碗里，“当初为了罗怀瑾的事情，我和我最好的朋友闹翻了，一直到她去世，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为了这件事，我常常后悔。”她看着安宁，眼神温柔而坚定：“可是，即使是这样，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认识罗怀瑾，更不后悔息影结婚……我知道，我做的都是当时最好的决定。不管现在的生活是不是不开心，至少在我选择结婚的时候，我是爱着他的，他也是爱着我的。” “安宁，也许这听起来很幼稚，但是当初，我确实是为了爱而结婚，而并不是为了罗怀瑾的钱。” “不后悔？你知不知道我前段日子还看到罗怀瑾和一个小女生亲密地从酒店走出来？”安宁完全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恩，从不后悔。现在的事情，当初又怎么会想到；就好像未来的事情，现在我们也无法预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