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秘径》 第一回 重逢 荥岭镇是岄国境内最边远的一座城池,它四季如春,风景秀美,但可惜的是由于它三面环山,唯一一条与内陆接壤的通道,却被蜿蜒的荥水阻隔,荥水之地舟行难至,几百年来都是一条险道。 已是正午时分。 温暖的阳光笼罩着荥岭的大地,荥岭镇西面的巍山上,那终年不化的积雪,在日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炫目的强光。这是个杳无人迹的地方,从半山腰开始,积雪越来越厚,直至盖满了整个山头,远远望去那雪峰如同与天相连般。峭壁边一朵淡紫色的小花正在怒放,一条色彩斑斓的小蛇慵懒的盘踞在小花的根茎处,微闭着双目,不时地吞吐着红色的长舌,舔食着根茎处溢出的汁水。整个巍山寂静无声。 忽然,一阵扑簌簌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寂,一只沾满尘土的纤细的小手,攀住了峭壁边一块凸起的岩石,紧接着露出一张沾满雪泥的清秀小脸,竟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少年借着这攀力艰难地往紫色小花处伸出了另一只小手,而他的整个身子几乎就悬在了半空中。那条斑斓小蛇,早在雪块跌落的声响中瞪大了双目,慵懒的身子猛地弓了起来,身上五彩的斑纹霎时变得格外耀目,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少年似乎并未感受到危机,那只小手依然努力地向小花处伸去,一点,一点,那只纤瘦的小手离小花越来越近了,就在他触到小花的瞬间,斑斓小蛇的毒牙也咬上了少年的手臂。这种小蛇是雪域中极为罕见的彩环蛇,它喷出的毒气便足以致人于死地,自然对付这样一个少年,它小小的一滴毒液便能让少年瞬间变成白骨。 可是就在毒牙触到少年肌肤的一刻,彩环蛇的身子却蓦地一松,紧接着整个身子像失去控制般地瘫软了下来。少年肮脏的小脸绽出舒心的笑意,一把将紫色小花拽在了手心,对着彩环蛇柔声道:“小家伙,别生气,我知道紫芝对你很重要,可是我也有很重要的用处,如果愿意的话,我用更好的东西跟你交换好不好?”少年用嘴咬住了小花的茎,从怀里摸出一个圆圆的药丸,用力一捏,那药丸顿时化作了一缕清气,空气里立刻飘散出一股奇异的清香。那小蛇似乎听懂了少年的话,瞪着眼睛,虽然生气但已不像刚才那般凶狠。犹豫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刚才瘫软无力的身子竟又恢复了活力,少年似乎也感受到了小蛇的心思,继续道:“如果愿意的话,到我手上来。”小蛇此时不再犹豫,身子一缩缠绕上了少年的手臂。 少年发出了一声欢快的笑声,悬着的双脚往崖壁上一蹬,整个人飞快的往山下落去,原来,他的腰间系着一根银索,那银索的另一头系在半山腰的一棵古松上。从悬崖上飞坠而下,并未让少年惊慌,待到快接近古松时,少年用力一拉腰间的银索,那索似乎有灵性一般,生出一股弹力,生生稳住了他飞坠的身形,让他稳稳地落在古松上,少年将银索收入斜跨的袋中,又小心地从袋中取出一只白玉小盒,将紫芝小心地放好收入袋中,才满意地慢慢往树下爬去。 巍山通往荥岭镇只有一条小道,这是条终年没有人迹的小道,只因要去到巍山必须经过千日林,千日林对荥岭镇的人来说素来是一个谈之色变的地方,千日林的周围终年围绕着一股瘴气,据说即使夏日千日林都可能会雪花飞舞,当此时节便会有妖物出现,而那妖物就住在林中的死湖里。曾有那大胆的猎户想入林去一探究竟,但都有去无回,于是妖物的传说便更得到了证实。因此百年来镇上再无人敢冒着性命去穿越这林子。 少年背着竹篓,迈着轻快地步子,不肖半个时辰已来到山脚下,今日的收获丰厚,让他忍不住想快些回去报告这喜讯。到了山下他从怀中摸出一颗药丸塞入嘴里吞下,脚下未做停留,一头扎入雾霭包裹的千日林中。 原本幽深的林子随着越走越深,光线也越来越强,直到一泓白玉般地湖水呈现在眼前,便是到了林子最深处。 少年在湖边停下脚步,放下肩上的竹篓,检查了一下竹篓里的东西是否包裹妥当,然后纵身跃入湖中, 一股暖暖的热意瞬间化散了原本有些寒意的身体,越到湖心那股热意越发强烈起来,少年用力地划动手臂,他必须快速地游到对岸,在湖里待久了有被烤熟的感觉。 一沉一浮,一点冰凉滴落在她额头,紧接着,一点,二点,越来越多的冰凉滴落下来,那股难耐的燥热,忽然之间消失了,少年奇怪地抬起头,眼前美丽的景象把他惊呆了。那葱郁的林子上空,不知何时已飘舞起片片莹白如玉的雪花,而更为奇特的是,那雪花竟是从那葱郁的大树中孕育而出的。 “啊!千日花!这是千日花”少年惊呼起来。他被眼前的美景震慑了,几乎忘了自己还身在湖中。 葱绿的树叶,晶莹的花瓣,绘成一幅极美的图画。那雪花般地花瓣,刚从叶瓣中冒出芽时还是露珠般小小的一点,很快地便舒展开身形,还来不及细细欣赏它的可爱,它已瞬间花开,花开之时,便飞离了树枝,飘飘洒洒地在林中飞舞,象是无数的精灵在舞蹈,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醉人的甜香,少年伸出小手想要抓住花瓣,可是花瓣一触物体便化成水滴了。也许是千日花开的缘故,那湖水也变得清凉起来。 少年爬上对岸,将竹篓放在岸边,除下身上破烂湿透的衣裤,又解开了缠在头上的布条,一头乌黑的青丝披泄而下,光洁的肌肤,清瘦的还没发育的身体,少年原来竟是一个少女。少女裸身复又跳入湖中。 湖水透出丝丝凉意,她仰卧在湖面上,那花瓣化成水滴滴落在她光洁的肌肤上,痒痒得,让她忍不住格格笑起来。那些飞舞的花瓣,在空中仿佛汇成了一个奇特的图案,空气中的甜香越来越浓郁,她竟在不知不觉间昏昏睡去...... 平静的湖水泛起层层涟漪,一点耀目的白光蓦地穿透湖水悬在空中,白光隐去现出一个丰神如玉的白衣男子,他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清俊,细长深邃的凤目泛着迷人的光釆,黑玉般的乌发隨意地披散在肩上,浑身上下散发着神祗般阳和的气息。 他看了眼渐渐下沉的少女,嘴角边带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袍袖轻挥,已将少女拢在怀中。 他在湖边席地而坐,低头看着怀里如婴儿般甜睡的少女,伸手轻抚着她的秀发,低声自语"三年不见,你又长大了,也该带你走了....."他伸指轻点在少女眉心,似有一道青光从少女的丹田处直上眉心,一颗淡碧色的珠子从她眉心处透体而出,男子将珠子接过放在掌心,探入一缕神识,细细感应着珠子中散发的气息,片刻后,他收回神识,微笑着对熟睡的少女道:"看来坤凝珠已与你完全溶合了,以后我也不必再耽心了。"他将珠子重新放于少女眉心,青光一闪,珠子重又没入她身体。 男子虚空一招,一件白袍落在他手中,他轻覆住少女的身体将她放在身边,左手一挥,一道金色光罩将少女罩在其间。 男子盘膝坐定,左手结了几个繁复的手印,右手在虚空中描摹出一幅奇怪的图形,隨着图形渐至成型,忽然间林子里卷起了一阵劲急的旋风,那些四下飞散的千日花瓣都纷拥着被吸入图中,男子左手一挥,一个光芒四溢的银色圆轮飞旋着也没入图中,林中顿时风云涌动,灵气激荡..... 男子神色专注,不断地变换着手印,一道道彩光从变幻的图形中迸射而出,发出阵阵轰鸣声。隨着时间的推移,林中飞舞的花瓣越来越稀少,男子右手一招,空中的图形消失不见,那个圆轮划出一道耀眼的金光飞落在男子手中。 他站起身,看了眼光罩下酣睡的少女,她的唇边此时正挂着甜美的笑靥,似在梦中遇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那天真纯净的笑意,似乎有着特殊的魔力,让他心底漾起一片温暖,他俯下身,细细端详了她一会,说道:"待这里事了了,我便来接你。" 他将光芒四溢的圆轮抛向湖面,又看了眼熟睡中的少女,身形化作一道白光溶入圆轮中,圆轮的光芒渐渐隐去,没入湖中。 少女缓缓睁开双眼,她觉得自己好象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似有一个白衣男子在她耳边轻轻说着什么,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的容貌。 她拍了下脑袋,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怎么就睡着了,......" 忽然,她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白衫,她吓得猛地跳了起来,难道自己并非在做梦?她神情紧张地朝四下看去,没有人,也没有任何生命走动的痕迹,可是这白衣又是从何而来?难道是这林中的妖物留下的?想到此处她机凛凛打了个冷颤,飞快地从竹篓里取出干净的衣服穿好,挽起头发,又变成了一个少年模样,头也不敢回,飞也似地往林外跑去。 湖底深处仿佛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 第二回 黑衣人 夕阳西下,暧风拂面。虽已是荥岭晚秋时节,但丝毫感受不到一丝凉意。 巍山通往荥岭镇的小道上,一个身背竹篓的淸秀少年正匆匆地赶着路。她就是刚从千日林中穿越而出的少女洛剑尘。 洛剑尘的家就住在荥岭镇上。她的祖上世代在这荥岭镇行医为生,外祖父陆臻更是方圆百里极富盛名的郎中,陆臻膝下只得一女,小名宛月。宛月聪慧美丽,从小隨父行医,颇得真传,隨着女儿年岁见长,他想为女儿找户殷实人家,好生过活。偏偏女儿心性颇高,不得性情相投之人宁可终身不嫁, 直到陆臻重病缠身,他与宛月商量妥当,在陆家的医馆设下医局,并许下承诺,若是有人能破了这医局,便将女儿许配于他。这实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于是登门者络绎不绝,偏偏却无一人能解开他的医局。 直到有一日,宛月从山中救回一个青年,不想这个青年轻而易举地便破了陆臻的医局。这个青年就是洛剑尘的父亲洛逸。 陆臻去世后,洛逸和宛月接掌了陆家医馆,刚开始由于洛逸医术精湛,医馆的生意倒不输于陆臻在世之时,可自从夫妻二人从外乡游历回来后,洛逸忽然性情大变,迷上了炼丹之术,常常会在医病时突发灵感,灵感一来,说走就走,,丢下病人不管不顾。一来二去,大家都道洛逸得了失心疯,也就无人敢再找他看病了。陆家医馆也因此没落了。到得后来,宛月干脆将医馆变卖,然后与洛逸迁徙到镇西一间偏僻的小院中。 洛剑尘出生没多久,宛月就病故了,镇上的人都觉得洛逸是个灾星,于是更加无人与其来往。洛家的生活也变得越发艰难了。 炼丹需要草药,生活需要银钱,洛逸带着年幼的女儿,又无其他生财之道,便只有进山釆药一途。洛剑尘自小便与洛逸穿行在山林之间,父女二人就靠釆些草药变卖来维持生活。耳濡目染间幼小的洛剑尘便己认识了许多草药。洛逸对炼制丹方有特殊僻好,常常不眠不休地研究炼制之法,久而久之,聪慧的洛剑尘也学会了许多炼丹之法,闲来之时洛逸便教授女儿些医术。这样一晃十年,洛剑尘的医术其实己不输于普通的郎中,只因她还年幼,又因洛逸其实本就无心行医的缘故,洛家父女也就依然过着釆药为生的生活。 离城门不到半里地,远远地已能看到烟灰色的城墙和暗红色的城门。洛剑尘停下脚步喘了口气,还好城门仍然未关,心中不由暗自庆幸。 "剑尘啊,今天回得晚了。"守西门的是个四十开外的胖子,叫陈春来,火爆的急脾气,但对洛剑尘却总是一张笑呵呵的脸,他家与陆家的祖上有些远亲关系,陆臻去世后,对宛月也是颇为照顾,只是宛月去世后,洛逸不喜与人往来,也就疏远了。洛剑尘每次入山釆药都要经过西城,时间久了与陈春来也就稔熟了。陈春来怜惜洛剑尘小小年纪就失了娘亲,还要为生计四处奔波,对其也就特别照拂。今日虽然已过了关城门的时辰,但见洛剑尘尚未回来,便特意留门等着。 "陈大叔,又耽搁你回家的时辰了。"洛剑尘有些过意不去地道。 陈春来笑呵呵地道:"孩子,大叔闲着也是闲着,这里凉快,正好乘乘凉"。 "陈大叔婶子的病好些了吗?"洛剑尘放下肩上的竹篓,从篓里取出一把紫菀,笑道:"大叔这是刚釆的紫菀,你带些回去吧,治婶子的咳嗽很有效的。" 陈春来连连摆手道:"上次你替你婶子诊病时就送了很多药,那些药很管用,吃了几剂你婶子的咳嗽已经好多了。你釆这些药也不容易,还是自己留着卖钱吧。" 洛剑尘道:"明日得空我再去瞧瞧婶子,这病总得好全了才行。" 陈春来笑道:"好孩子,你婶子也很惦记你,对了,今日我遇上祥福药铺的张掌柜,他说若是见着你,让你今日去次药铺。好像是你爹要的东西到货了。" 洛剑尘喜道:"这次这么快就到货啦。那我一会就去,谢谢陈大叔。那我先走了。"她见陈春来执意不肯收下药草,将紫菀重新放回竹篓,向陈春来道了谢,背起竹篓,迈着轻快的步子朝城里走去。 目视着洛剑尘瘦削的背影,陈春来轻叹了一声道"可怜的孩子,要是宛月妹子还在哪用吃这份苦,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爹?真是造孽。唉,我那娃啥时能象这孩子这么懂事就好了。"自言自语着返身欲去关城门。 就这么一转身,把他吓得一激凛。自己背后不知何时竟站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 他和洛剑尘在这里讲话时,并未见官道上还有行人,在这个小镇每日进出城的人本就不多,更何况这西城不比东南二门紧临荥水,是外乡人必经之门,这西城门紧邻巍山素来冷僻,每日进进出出也就这么几个镇上的人,这个陌生的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会没有声息地站在自己身后?这是人是鬼? 落日的余晖将男子颀长的影子投射在青石地砖上,陈春来看着地上的阴影咽了口口水,为自己刹那间冒出的荒唐想法感到好笑,这大白天的哪会有鬼,鬼哪会有影子。 "去县衙怎么走?"黑衣男子声音听来极其阴冷,但脸上却挂着一丝笑意。 陈春来心中有些恼火,定下心神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二十七八岁年纪,面如敷粉,如画的眉眼透着十分的妖异,着一件黑色暗纹长袍,外罩漆黑的斗篷,陈春来暗自嘀咕:怎么男人长得比女人还俊,实在希奇。可明明极美的一个男人怎么感觉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让人一见之下就会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不知为何,陈春来背上泛起阵阵寒意。 他压下心头升起的恐惧,不耐烦地道:"县衙离此六里地,穿过前面三条街,门前有对石狮子就是了。不过现在这时辰衙门里没人了。" 那男子眯眼一笑,一双细长的眸子中泛着诡异的媚光,陈春来心中一哆嗦,愣了一愣,那人手虚空一抓,陈春来只觉脖子一紧,似有一只手紧紧的扼住了他的咽喉,他还未及挣扎,就听"咔嚓"一声,他的脖子已软软地垂了下来,身子颓然倒落在地, "没礼貌的凡人。"那男子一脸鄙夷的看着地上的尸体,手中弹出一道火焰落在尸身上,然后头也不回径直朝城里走去。 他的身后一阵冷风吹过,地上的尸身化成一串气泡随风消散无踪。 洛剑尘边走心中边盘算着,究竟是先去祥福药铺走一趟还是先回家一趟?最后还是决定先去药铺,这样可以顺道将今日釆到的草药出售。今日张掌柜在的话,说不定还能谈个好价钱。 从西城门到祥福药铺要穿过三条街,洛剑尘刚拐过了第二条街,就听见前面德安私塾方向一片喧哗之声,紧接着一个绯红的身影向自己飞奔过来。 第三回 中毒 一个十一二岁年纪的娇俏少女飞跑着来到洛剑尘跟前,她穿着一身绯红的衣裙,外罩银丝滚边的桃色小褂,粉雕玉啄般的鹅蛋脸,一双清澈的大眼忽闪着甚是灵动,一看就是个小美人。她拽着洛剑尘的手臂,边喘气边笑着道:“剑尘哥哥你可回来了,嫣儿都等你半天了,我哥都说你今天不会来了呢。听陈头说你进山采药去了,是不是又遇上什么好玩的事情了?快给我说说。” 洛剑尘一看到眼前的少女,脑袋嗡嗡作响,心中立刻明白了前面的喧哗声是谁弄出来的了。 眼前的少女叫腾嫣,其实不能算是这荥岭镇的人,她和她哥哥腾钰都是岄国赫赫有名的左将军腾子放的一双儿女,腾家的祖上曾与岄国的太祖一起打下这岄国的江山,太祖欲与其平分天下,但腾家的祖先却拒而不受,太祖感念其忠心,赐腾家免死金牌,特封其为靖忠王。腾家祖先虽然封王,又是武将出生,但恪守中庸之道,做事为人却极为低调,家规更是森严。这自然深得帝王之心,多年来腾家在岄国都兴盛不衰。按理说既是深得皇宠的将军府孩子,理应待在将军府里才是,可是奇怪的是五年前腾将军却让自己的部下将这对宝贝儿女送到了这块穷僻的荥岭镇,交给了自己大哥腾子潇抚养。 自此,这荥岭镇便热闹了起来。 这腾家兄妹初来时还秉承着将军府的家规,行事为人都有些顾忌,但时间久了见这伯父甚是宽放,和自己父亲的严厉完全不同,每日除了教授二人练功,其余时间都很少露面,任由二人自己在府里玩耍。腾钰那时毕竟还是孩子,没了约束,哪里能在府中待得住,从刚开始大着胆子偷偷溜出府去镇上玩耍,到后来发展到大摇大摆地四处闯祸。不光自己如此,还不忘带上妹妹腾嫣,因着他将军府少将军的身份,这荥岭镇上至县太爷下至老百姓没一人敢去招惹他们。直到他将县太爷肖继祖的宝贝独子肖诚打得几乎残废,忍无可忍的县太爷才壮着胆子登门告状。也是那日腾钰不走运,腾将军恰巧从京城来荥岭探望这一双儿女,不想正遇上县太爷来告状,腾子放几乎气绿了脸,这结果自然可想而知,腾钰被杖责一顿,并勒令其一年不得出府。最后还是伯父腾子潇心疼侄儿,让腾钰去镇上的德安私塾学习,才算是变相解了其父的禁令。 洛剑尘与腾家兄妹本无交集,只是一年前腾嫣去城北的点翠山玩耍时被山里的金线蛇咬伤,性命垂危,恰逢洛剑尘在山里采药,她救下了腾嫣,走了几十里山路将其背回腾府。这原本在洛剑尘看来不过是理所应当的事。但自那以后,腾钰因着妹妹的缘故对洛剑尘便另眼相看,竟逼着洛剑尘与他结拜成兄弟,而腾嫣更是喜欢上了洛剑尘,常常“剑尘哥哥长,剑尘哥哥短”地缠着洛剑尘陪他玩,洛剑尘整日忙于生计哪有时间陪她,但碍着她将军府大小姐的身份又不能露骨地表示厌烦,所以常常是能躲则躲,躲不了只能勉强敷衍了事。 洛剑尘心中暗暗后悔,若直接回家便不会碰上腾家兄妹,现在既然遇上只得无奈地道:"阿嫣,你哥是不是在前面?” “是啊。”腾嫣浑未感觉到洛剑尘的冷淡,笑着道:“我哥本来是陪我等你的,可是肖诚说要和我哥比赛蹴鞠,我哥就陪他玩玩,剑尘哥哥,他们踢得可好玩了,我们快去看看吧。” 洛剑尘心中暗自奇怪:“这肖诚胆子倒真不小,跟腾钰较劲还真较上了,其实腾钰不找他麻烦已经是上上大吉的事情,他居然自己又去招惹腾钰,真是没事找揍。”她可没兴趣去陪这帮少爷打闹,当下对腾嫣道:“阿嫣,天色不早了,我还得去药铺找张掌柜,今日就不去看了,等下次吧”。说着顺势甩开了腾嫣拽着袖子的手。 腾嫣一听来了劲,道:“剑尘哥哥要不我陪你去药铺,你是不是要卖草药,张掌柜我也认识,我帮你去问他要个好价钱。” 洛剑尘吓了一跳,若是腾嫣跑去药铺还不把张掌柜吓跑了。连忙道:“啊,不用了,我今天是去帮我爹取货的,卖药的事不着急。” 腾嫣噘着嫣红的双唇刚想开口,一个一身翠衫的女孩已气喘嘘嘘地跑到二人跟前,她头上梳着双髻,面容清秀,正是腾嫣的贴身小丫环琉璃。 “小姐,小姐,不好了,打起来了,少爷和肖少爷打起来了。” “怎么刚才还好好的,又打起来了?”腾嫣楞楞地问。 洛剑尘心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腾钰和肖诚在一起,不打起来才叫奇怪呢。不过论打架自然腾钰是吃不了亏的。”趁腾嫣楞神的当口,转身想从另外的小径绕过私塾。 “少爷受伤了。”琉璃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腾嫣啊地一声惊呼,在她印象中自己的哥哥可是百战百胜的。“伤哪里了?” 洛剑尘停下脚步,暗道“腾钰居然会受伤,这倒奇了,肖诚什么时候本事见涨?” 琉璃道:“伤手臂上,也不知怎地,脸都黑了一半了,好吓人。” 腾嫣一听顾不上再纠缠洛剑尘,飞快地往私塾方向跑去。 洛剑尘心里已明白了一半,腾钰中毒了。想不到这肖诚打不过腾钰居然用毒,这也实在是太卑劣了,腾钰虽然有些少爷脾气,但行事却是光明磊落,肖诚每次与腾钰起冲突都得挨揍,但以腾钰的武艺,若要真想为难肖诚,十个肖诚都经受不住他一拳。 打消了溜走的念头,也随着腾嫣往私塾方向跑去。拐过街角,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蓝衣少年跌坐在地上,正是腾钰。书童秋墨跪在他身边吓得浑身发抖,六七个少年围在腾钰旁边。 腾嫣惊呼着飞跑到腾钰身边。 “哥,你怎么了?啊,怎么会这样?” 只见腾钰原本俊美的面庞,已经笼上了一层黑气,那黑气中隐约有银色丝线状的小虫在游动着,渐渐地银丝状的小虫越来越多,几乎爬满了整个脸,看上去极其诡异,他的左手臂软软地垂在地上,那露出的手臂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黑色中也闪烁着银色的光影。双目紧闭,连呼吸都变得若有若无。 腾嫣吓得跌坐在地上,哇地哭了起来。 旁边站着的少年也都吓坏了,其中一个少年喊着“快去找郎中,要出人命啦。”喊声中有两个少年飞也似地往祥福药铺方向跑去。一个锦服少年此时也是吓得脸色发白,可是嘴上还在喊着:“腾钰,你不是很厉害吗?起来,起来呀。起来再打呀。”说到后来他的牙齿也开始打起颤来。 洛剑尘一看腾钰的脸,就知道他中了银丝蛇毒,这银丝蛇是当地特有的一种蛇,常年生活在深山中,镇上的人倒是很少能看到。正常时蛇身是浅灰色的,但若是遇到紧急或者捕猎时,它可以把身体缩得细小如同银丝一般,一般很难被人发现,它的毒性虽然不及金线蛇和彩环蛇那么迅速地致命,但被银丝蛇咬伤的人,去毒却是非常麻烦,因为那银丝蛇是可以寄生在生命身体中的,而显现出的每一条银丝相当于就是一股毒液或者就是小蛇的本体,要将每一条银丝抽离身体,才算是真正痊愈。在这荥岭镇普通的郎中治这蛇毒至少需要一年,而且即使治愈,性命等于也去了半条。 洛剑尘看腾钰的情形至少身体里寄生着两条银丝蛇,两条蛇的毒性加在一起,相当于一条金线蛇,若不及时施救,腾钰恐怕就没命了。 第四回 破血晶石 洛剑尘推开围在腾钰身边的两个少年,半蹲下身想扶起腾钰。那边大哭的腾嫣一见洛剑尘象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扑过来一把抓住洛剑尘的手臂道:"剑尘哥哥,快,快救救我哥,我知道你一定能救他的,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腾嫣也是练武之人,情急之下手劲极大,抓得洛剑尘手臂生疼。 洛剑尘心道不妙"这腾嫣在旁边怕是要添乱"刚想开口让她松手,那边紫衣少年肖诚却在这时不知好歹的骂开了。 "又是你这个没娘的野种,不在家守着你的疯子爹,要你跑这里来多管闲事。"他见腾钰这副模样原本心里也十分害怕,可一见洛剑尘要救人,又害怕腾钰醒来找自己算帐,脑子一热,伸手就想来推洛剑尘,不提防腾嫣忽然跳起来,扬手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又快又准,肖诚白净的脸上登时起了五道鲜红的指印。 "你这卑鄙小人,让你再胡说八道。"腾嫣柳眉倒竖,飞起一脚朝肖诚下盘扫去。 "你也敢打我,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 肖诚捂着脸飞身避开踢来的脚恶狠狠道。肖诚的母亲娘家是武林世家,所以自小也练得一身武艺,原本在荥岭镇也是无人敢招惹的人物,可自打腾钰来了后,处处压他一头,更险些被打残废,弄得他连做梦都想要报仇。前几日堂兄肖年也不知哪里弄来的小蛇,说是可以让腾钰吃些苦头替他报仇,他也未想这后果可能连累他爹娘都要丢了性命,拖着肖年躲房里盘算了好几天,今日终于等到了机会让他一击得手。 洛剑尘见腾嫣和肖诚开打,赶紧放下肩上的竹篓,秋墨己回过神来,扶起腾钰的身子,洛剑尘从竹篓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个朩雕的小盒,盒中有红碧蓝三颗药丸,她取出一粒碧色的药丸,塞进腾钰口中,又从盒底的布帛中抽出三根银针,封住了腾钰身上三处经脉,将毒暂时逼住。待处理妥当,对秋墨道:"快背上你们家少爷跟我走。" 抬眼见腾嫣与肖诚打得不分上下,一旁琉璃急得跳脚,怕腾嫣吃亏,忙对旁边站着的一个少年道:"刘璌,快去腾家报个信。"那少年刘璌与腾钰平时也常一起玩耍,眼见腾嫣与肖诚动手又帮不上忙,听洛剑尘一说,回过神来,应了声是,飞快地跑腾家报信去了。 洛剑尘不敢耽搁,带着秋墨径直往家赶去。 洛剑尘的家在城西老街巷最深处一所僻静小院中,院子年久失修看上去有些破旧。远远地还未近巷口洛剑尘就闻到一股奇怪的药味。洛逸这几天都在炼他新研究的丹方,洛逸一旦开始炼丹便如着魔一般,有时疯疯癫癫,有时甚至会吐血昏倒。也不知今天会是什么状况?心里暗叹了一声。对秋墨道:"你在这里等着,一会我就出来"。 她先将竹篓放进院子,又回到胡同口对秋墨道:"你回去跟你们老爷报个信,就说腾钰在我这里疗毒,让他明日晌午来领人。" "那我回去报了信再回来"。 "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明天过来吧。" 秋墨犹豫着想要再说,洛剑尘皱眉道:"难道怕我害了你们少爷不成?" "怎么会呢?洛公子说笑了"秋墨尴尬一笑,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将腾钰放下,独自离开了。 洛剑尘背着腾钰推开了自家那扇斑驳的木门。这是一个四合小院,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骡骡的竹架子整齐地排列在东厢房门口,架子上飘来阵阵药草的淡香,西边墙角边搭着一个小竹篷,里面种着几片形状有些奇怪的植物。天色已经擦黑,北面厢房亮着灯,隐约可以看到有人影晃动,那是洛逸炼丹的地方。 洛剑尘将腾钰径直背到东首自已房中,点亮了油灯。她的房间陈设极其简单,除了靠墻一张木**,一张方桌外就是屋中一个样子有些奇特的木桶。那木桶的形状就象个巨大的钵盂,木桶壁泛着黑漆漆的油光,木桶里是满满一盆深褐色的水,水中飘浮着一些形状奇特的叶子。 "今天算你运气好。"洛剑尘嘟囔着,将腾钰放在木桶边,喘了口气,伸手咬破中指,朝桶里滴入几滴血,鲜血溶入水中,顿时飘散出一阵奇特的幽香。 这是洛剑尘每天打坐时坐的木桶,从洛剑尘有记忆开始,除了隨洛逸进山釆药,剩余的大部分时间就被洛逸泡在这木桶里,刚开始只是泡着,待她渐渐长大了,洛逸便教她在桶中练习一些吐纳运气的法门,不过洛逸只说能够令其强健筋骨,洛剑尘年纪尚幼也不作他想,只是照着去做,时间久了,倒也身轻体健,也就更加深信不疑。 这桶里的水有半月的功效,所以每隔半月洛剑尘就要更换一次,昨日洛剑尘刚刚注入了新熬的药水。 她将腾钰的身子扶好,利落地解去了他的外衣裤,待脱到**时忽觉有些尴尬,却又不好不除去,正在犹豫间,忽听北厢房那边传来一阵大笑声,紧接着房门被"呯"地一声推开了,洛逸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跑了进来:"阿尘,炼成了,紫沁丹炼成了,快看,快看......" 洛剑尘被他吓了一跳,伸出的手赶紧缩了回来。洛逸也是一愣。 "阿尘,他是谁?咦,这是什么?"洛逸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腾钰的胸前。洛剑尘顺着洛逸的目光看去,只见腾钰敞开的胸口处挂着一块椭圆形的暗红色石头,腾钰的身体已大半发黑,唯独石头周围的肌肤仍然是莹白如玉。 "咦,这倒奇了?"洛剑尘也好奇地凑过去。 洛逸三两步跑到腾钰跟前,仔细地端详了一会,脸上现出惊诧之色,喃喃自语道:"这难道是破血晶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忽然转身一把抓过洛剑尘的手,张嘴咬破了她的手指,洛剑尘粹不及防疼得惊叫起来。 "爹,你疯了?" 洛逸拽着洛剑尘的手指将一滴鲜血滴在石头上,仿佛在刹那间开启了一个魔咒,那原本看上去极其普通的石头突然间复活了,眨眼的工夫已变得如玉般剔透,那剔透中好像还流动着一股生命的能量,用手触碰上去竟有些烫手,洛剑尘看得目瞪口呆,连手上的疼痛也忘了。 "爹,这是什么东西?" 洛逸忽然大笑起来,"真是破血晶石,哈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乐得手舞足蹈,顺手一把把破血晶石从腾钰的脖子上拽了下来,塞到洛剑尘手里道:"丫头,把这东西收好了。" "爹,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是别人的东西。"洛剑尘急道。 "说你傻吧,这东西刚才在他脖子上那就是他的,现在在你手心里那就是你的。" "你这不是抢吗?"洛剑尘被他说得哭笑不得。 "抢?"洛逸嘿嘿一笑道:"你又犯傻了吧?谁看到我抢了?这东西在这小子身上不过是块破石头,对他没用,只有到了你手上才会变成宝贝,这你也看到了。" "可这终归是別人的东西。"洛剑尘对洛逸忽然变得如此无赖很是不满。 "好了,好了,那就当做回买卖,这小子中了银丝蛇毒,你想救他对不对?你想用殊虞之水救他对不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水里溶了你的血对不对?丫头你傻不傻,殊虞之水加上你的血,那是万金都买不到的宝贝,不过就是中了小小的银丝蛇毒,至于吗?这小子便宜捡大了,你知不知道?"洛逸絮絮叨叨地说。 "爹,你说够了吗?"洛剑尘知道跟洛逸再纠缠下去也是白搭,心想:"他既然打定主意要拿这块石头,即使自己不收起来,他也会拿了去,倒不如自己暂且将这什么破血晶石收着,等腾钰醒了再还他也不迟。" 洛逸见洛剑尘将破血晶石收进怀中,眉开眼笑地道:"乖女儿,听爹的准没错。"见洛剑尘一脸不快,又讨好地道:"要不要爹来帮你救这小子啊?" 洛剑尘正愁不好意思替腾钰脱衣,洛逸一说,正中下怀,故意拉长了脸道:"帮他把衣服脱了放到水里。" 洛逸嘿嘿一笑,将手中紫沁丹的玉瓶塞到洛剑尘手里道:"这宝贝你也收好了。我屋那炉子里还有些,你也装瓶里吧。"洛剑尘明白洛逸是怕自己难看,应声出了房门。 待片刻折返回房中,洛逸已将腾钰脱得精光放入水中,自己静静地坐在木桶前的地上,目光有些迷离地望着桶里的腾钰,昏黄的灯光将他瘦削的身影勾勒得更显单薄,洛剑尘心底漾起一阵怜惜,拿过桌上的梳子默默地为洛逸挽起凌乱的头发。 "阿尘,你想不想知道这破血晶石的故事?"洛逸的声音听来有些幽远。 "当然想。"洛剑尘这年纪本就是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年岁。但洛逸从来都是不愿说的事,再怎样问都问不出个结果,久了,她也习惯了洛逸这种性子,遇事开口从来不问第二遍。 洛逸微笑着将洛剑尘拉到身边坐下,端详了她一会眼中忽然流露出一份不舍,柔声道:"丫头,你长大了!爹老了,怕也护不了你多久了,若是将来有一天有人来带你走,你便跟他走吧。" "爹,你说什么呢?谁会来带我走?"洛剑尘有些诧异,这些年洛逸从来未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过话。 "女孩家的,总是要嫁人的,哈哈"洛逸忙岔开话头。 "爹,你别忘了,镇上的人可都知道,洛家只有一个儿子,哪有什么女儿,说不定哪天我帮你娶房媳妇儿回来,让她好好照顾你。到时添子添孙,我们洛家就热闹了。" 洛逸"哈"地笑起来道:"你这丫头没个羞,两个女孩儿怎么添子添孙?" 洛剑尘也笑起来:"那就等我再大些开个医馆,到时照样养活我们两个。"见洛逸没开口,又道:"对了,爹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我算过了,这些年我也存了些银子,还差些就够我们租个小铺子了,我想到时将陆家医馆的招牌再挂起来,你若不愿坐诊就我来。" "我的阿尘最能干了!真象你娘。"洛逸将洛剑尘的一缕鬓发捋到耳后,眼底漾起温柔的漣漪。 洛剑尘知道他又想起自己娘亲,怕他伤感连忙道:"爹,你该说破血晶石的故事了。" "在我家乡曾经有这么个古老的传说,说是人间原本有一道仙梯,有修行的人可以凭借仙梯去天界继续修行,但后来有一个由天地之气化形的妖兽叫颛昊祸乱人间,他捣毁了仙梯,而且屠杀了很多的生灵,天帝因为他杀戮过重,于是以日月为火,天地为炉化镇天的利剑痕水为剑修未汲,斩杀了颛昊,这颛昊死后身躯就化成了无数的晶石,据说这些晶石里残留着颛昊不灭的能量,只要得到晶石的人就能飞升天界。这破血晶石就是其中的一种。" "爹,你的家乡在哪里啊?"洛剑尘从未听洛逸提起过家乡心中有些好奇。 洛逸眼神有些迷离,似是想起了很久远的事,道:"爹的家乡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叫做济麟,是个很美的海岛。岛上四季如春,繁花似锦,......." 他的话还未说完,寂静的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远远地还夹杂着阵阵狗吠声。 洛剑尘与洛逸互望了一眼,这样的拍门声,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自从宛月去世后,这洛家就再没一个外人来过。"难道是腾家不放心腾钰还是派人找来了?"洛剑尘心中有些惋惜"来得真不是时候,难得洛逸能神志清醒地跟自己聊聊天,哎,偏在此时来搅局。" "爹,也许是腾家来人了,我去开门。"她站起身看了一眼桶中的腾钰,腾钰脸上身上的黑气已经褪尽,原本深褐色的水此时已经变成了银灰色,在这银灰色中有两个淡银色的光影在扭动着。洛剑尘知道若非洛逸封了腾钰六识,此时他应该已醒了。 屋外漆黑一片,洛剑尘穿过小院打开了院门,黑漆漆的院门外只站着腾嫣一人,门一开她便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她头发散乱神色慌张,一见洛剑尘一头扎到她怀中,放声大哭起来,把洛剑尘吓了一大跳,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得拍着她背安慰道:"阿嫣別怕,你哥没事了,我一会儿就让他跟你回去。" "剑尘哥哥,好可怕,我爹不见了,他们都不见了,大伯叫我来找我哥,好可怕...。"她说得语无伦次,身体不住地颤抖。 洛剑尘被她说得一头雾水,看她的神情,显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她返身关好院门,将腾嫣娇小的身子揽在怀中,轻抚着她的背,柔声道:"阿嫣不怕,剑尘哥哥陪着你,我们到屋里去慢慢说好吗?" "不要,不要,他们追来了,剑尘哥哥,我们快逃吧。"腾嫣死死拽着洛剑尘的腰不放,洛剑尘被她掐得腰都要断了。想要甩开她,但看她惊恐无措的样子又心有不忍。 第五回 雨夜惊变 洛剑尘只得放柔声音继续道:"阿嫣想逃去哪里呢?剑尘哥哥都陪着你。"腾嫣趴在洛剑尘胸口渐渐止住了啜泣,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去哪里。" "那就听剑尘哥哥的话,我们进屋去商量一下,你哥哥应该已经醒了。"洛剑尘感觉腾嫣紧箍着自己的手渐渐松了下来。 几滴水珠滴落在洛剑尘脸上,漆黑的夜空中一道刺目的电光象一把利剑将天际撕裂,霎时间小院亮如向昼,转瞬又沦入更深的黑暗中。沉闷的雷声滚滚而来,豆大的雨珠突然间就这么铺天盖地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 洛剑尘拉住腾嫣赶紧往屋里跑,跑到东屋门口,一眼瞥见门口那一排排竹架子,心说:"糟糕,这么多药草让雨这一淋,岂不都报费了,明日还怎么拿去卖钱?"忙对腾嫣道:"你快进屋去,我把这架子盖层油布就来。"也来不及等腾嫣回答,甩脱了她的手,奔到架子旁,扯起油布覆上架子。回眼一瞥见腾嫣仍呆呆地站在滂沱大雨中,双眼直直地目注着前方,眼中盛满惊恐,雨水顺着她白皙的面庞滴落下来,将她浑身打得透湿,她恍若未觉。洛剑尘平素虽然并不喜欢腾嫣兄妹骄横玩闹的性子,当初救腾嫣时也不过因为医者的本能,但腾嫣一派天真,对她真心诚意的喜欢,洛剑尘却是能够感受到的,她自小为了生计奔忙于山林间,没有同龄玩伴,其时在心里已不知不觉将她当成了朋友。见腾嫣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与平时骄蛮调皮的神态判若两人,心中不由暗悔:"自已怎能光顾着药草,腾嫣此时应该也算是半个病人。药草湿了过两日再晒便是。"提着油布盖在头上朝腾嫣跑去,口中喊着:"阿嫣听话,快进屋去。"奔到近前伸手去拉腾嫣,却见腾嫣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目中满是绝望,洛剑尘的心头蓦地升起不祥,猛然回过头去。 漫天的雨幕中,一个黑衣人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伫立在小院中,即使在这滂沱大雨中,他身上也没有一丝水痕。洛剑尘心猛地一缩,"我见鬼了?"她虽素来胆大,但此时也骇得起了身冷汗。 一道闪电劈过,小院被照得亮如白昼,洛剑尘看清了黑衣人的面容,那竟是一张美到极致的脸,只是此时这张脸惨白如纸,眼眸中透着红芒,如同鬼火在跳跃,偏偏嘴角还挂着一丝诡秘的笑意,只听他冷声道:"小姑娘,跑得倒是挺快。你以为你跑得了吗?" 洛剑尘听他开口说话,心中猛地明白过来,不及细想,将手中的油布往黑衣人扔去,另一只手用力一拽腾嫣,撒腿就往屋里跑。才跑出两步,忽觉手上一松,腾嫣整个身子已经腾空倒飞向黑衣人,一声尖锐的叫声穿透雨幕,响彻了夜空。 "剑尘哥哥,救我。" 洛剑尘飞身扑向半空中的腾嫣,只觉一股强大的吸力拖着他也一起朝黑衣人飞去。眼看黑衣人的手已将触及二人,一道青芒从旁飞来,那股吸力顿时化散无形,洛剑尘抱住腾嫣的腰,跌跌撞撞稳住下坠的身形,抬眼看时,院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两人,一人一身蓝袍,面容淸俊,洛剑尘认得,正是腾嫣的伯父腾子潇,只是此时他的形容颇为狼狈,蓝袍上几大片烧焦的洞分外显眼,被雨水这么一淋都紧粘在身上,看着颇为滑稽。另一人是个极其瘦削的少年,一身明黃道袍,手上一把青色拂尘,万缕丝绦激射出一道道青芒,此时二人已与黑衣人缠斗在一处。 洛剑尘惊魂略定,见黑衣人暂时被阻,拉着腾嫣就往屋里跑。奔进房中,返身插上房门,喊道:"爹,出事了,外面打起来了。" "那么大响声,爹会听不见?"洛逸将最后一根银针从腾钰身上拔起,皱着眉头,不奈烦地道:"这小子已经没事了,让他和这丫头快走。" 洛剑尘一时没明白洛逸的意思,道:"爹,让他们往哪儿走?" "自然是到腾子潇那里去,你以为凭你能护得了他们?" 洛剑尘一时语塞,心想也是,自己最多也就能医个病,哪有本事去护人,要论到打架他们兄妹哪个都比自己厉害。那个黑衣人刚才只是轻轻地挥挥手就能将自己和腾嫣掀起。若是真想杀了他们,对他来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他为何要抓腾嫣?究竟和腾家有什么仇怨?正自思忖,腾嫣已在那抱住腾钰大哭起来。 腾钰一声轻"哼"迷迷糊糊睁开眼,一时不辨身在何处?却听腾嫣哭道:"哥,爹死了,爹不见了,府里的人都不见了。大伯让我来找你。让我们快些逃。那人好可怕......呜呜......" "阿嫣,府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腾钰神志略清急道。 "今日我到大伯修炼的静思园,没想到正撞见大伯在与一个黑衣人说话,那人要大伯把什么晶玉交出来,大伯说没有,后来他们就打了起来,打着打着大伯身上就起火了,一会儿,一会儿他就变成一阵烟不见了,呜呜......,后来那人看到我,我害怕极了,拼命逃,可是还是被他抓住,那人也说要交出什么晶玉,我哪知道他要什么晶玉,他就叫肖继祖把府里的人都抓了,后来他们都着火了,都不见了,后来,后来,大伯来了,跟那人打起来,我就逃了出来。"腾嫣说时,浑身颤抖,显是又想到当时情景。 "大伯不是不见了,哪里又来个大伯?"腾钰道。 "我也不知道,后来出来的大伯说前面那个是咱爹。他让我来找你,让我们快逃。......可是,我们往哪里逃?" 腾钰心乱如麻,今日从府里出来时还是好端端的,怎的受伤醒来却一切都变了?一时之间也理不出任何头绪,又哪里愿意相信父亲已亡。喝道:"阿嫣,胡说什么,爹前两日才刚从京里来过信,若他来府里我们怎会不知?那肖继祖又有什么胆子敢跑到我们府里抓人?" 腾嫣自小倍受宠爱,从未经过什么大事,腾钰这个大哥更是将她捧在手心里惯着,如今突经巨变心智本已弱不堪击,此时见腾钰竟也不肯信自已,而自己也搞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急得眼泪直流,道:"真的,哥,不信你问剑尘哥哥,刚才我和剑尘哥哥险些被他抓住,现在他们还在门外打着呢。" 洛剑尘听得"晶玉"二字心头不由一震,心道:"他们说的晶玉莫非就是腾钰身上佩戴的那块破血晶石?"不觉抬眼看向洛逸,却见洛逸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忽然左手一招,只见青光一闪,那个放在屋中十多年未曾移动过的木桶忽地旋转起来,只眨眼间缩成了巴掌大小一个小钵,飞落在洛逸手心,转瞬却又变得无影无踪,而洛逸手上却已多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紫色玉镯,屋中三人看得目瞪口呆,洛剑尘暗忖:今日怪事接二连三,自家院子莫名其妙地来了三个人打得不可开交,自己洗了十几年澡的澡盆,居然还是个会飞会变小的宝贝,自己整日糊涂疯癫的父亲现在却看上去象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洛逸横了一眼腾钰腾嫣,袍袖轻挥,一阵淡香飘过,二人只觉头一晕,便失了知觉,只呆呆地站在那里。 洛逸几步走到洛剑尘跟前,将玉镯套在她腕上,温言道:"阿尘,把这收好,爹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惑,以后你会明白的。这个乾坤镯是我用精血炼化而成的储物之器,里面收着这些年爹炼制的丹药和一些丹方,以后你会用得上。"说着手上轻抚,那套着的玉镯忽地化成一道紫线没入了洛剑尘肌肤,消失无踪。 洛剑尘看着自己的手臂,奇道:"爹,它不见了。我该怎么用呢?" 洛逸道:"你是我的女儿,所以乾坤镯也会与你心意相通,你只需集中意念招唤,它便会出来。" 洛剑尘觉着有趣,集中心思在心里唤着"乾坤镯出来"。果然一道紫芒闪过,乾坤镯好好地套在自己手腕上。 洛逸看着女儿稚气未脱的脸,眼中露出怜爱不舍,旋尔心中一凛,耳边仿佛又回响起一个声音"她的性命是我的......到时我会来接她......"不由黯然叹道:"阿尘,你带着他们走吧。记住,千万不要再用你的血去救人,不然你会招来灾祸。晶石已经认主,你不要再还于那小子,否则反害了他。" 洛剑尘诧异道:"爹,你糊涂啦,我哪有本事带他们走,他们大伯不就在外面?还有个道士看上去很历害。" 洛逸摇头道:"他们挡不住那人,最多也就能拖延些时间罢了。你带着他们去千日林。那里有个上古遗留的阵法,很难破去。若是,若是幸运的话,会有人救你们的。"后面几字声音轻得如同呢喃。 洛剑尘觉得父亲今日神情言行俱都古怪,却又一时无从问起,道:"爹,那我们如何出去?" 洛逸袍袖轻挥,只听咯喇喇一声响,那块原本放木桶的地面忽地裂开来一条大缝,现出一条幽暗的通道。 洛剑尘奇道:"这通到哪里?"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房里居然还有这么条秘道。 "出口在西城外。"洛逸将腾钰腾嫣交到洛剑尘手上,道:"我用离魂香闭了他们心识,待到了城外你再替他们解开,记得入林前给他们服两颗宁心丹。" "爹,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洛逸道"丫头,爹还有些事情要做,一会儿就会跟来,你们先走吧。" 洛剑尘待要再说,洛逸已在她背上轻轻一托,洛剑尘只觉脚下悬空,拉着腾钰腾嫣已落在了暗道入口处。洛剑尘知道洛逸心意已决,无奈地道:"爹,那你要快些跟来。" 洛逸看着女儿,微微一笑,眼中不自觉地泛起一片湿润...... 第六回 逃入古林 暗道的门发出咯喇喇的响声缓缓地合上,洛剑尘看着洛逸的面容消失在暗道尽头,心头忽地一跳,一丝不安在心底躁动。"爹为什么要准备秘道呢?难道他早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可也不对啊,那个黑衣人是来追杀腾家兄妹的,爹也不可能事先知道啊?他为什么不与我一起走?他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今天发生的事实是太过离奇,一时间脑子里纷乱如麻,她甩了甩头,深吸了一口气,暗忖道:"听爹的,先去了千日林再说,爹看来不是真的糊涂,既然能准备秘道,自然有全身而退的办法。" 伸手入怀取出火折点亮,借着闪烁的火光看淸了四周的景象。 这是条有一人多高的通道,能容两个人并肩通过,只是曲折蜿蜒不知通向西城外何处。通道的石壁和地面都凹凸不平,地上还不停地有水渗出,但可能是因为地势向下而行的缘故,虽然不停的有水渗出却并未形成积水,只是年长日久,被水泡过的路面积起了厚厚的青苔,极其湿滑。通道里弥漫着一股腐蚀的气味,闻着让人有些作呕。 洛剑尘回头看了看一脸木讷犹如傀儡般的腾家兄妹,"噗嗤"笑出声来,对腾钰道:"你乖乖地跟上,不要跟丢了,地上很滑小心些哦。"腾钰顺从地点了点头,洛剑尘看着腾钰乖巧顺从的神情与平日迥然不同,不由童心大起,凑到腾钰跟前拍着他的脸,笑道:"原来你听话的样子还挺可爱的,早知道我该早些用这离魂香把你变乖些。"腾钰又顺从的点了点头。洛剑尘看着滑稽不由咯咯笑起来,原本心中的不安一时都抛在了脑后。 洛剑尘一手扶住石壁,一手拉住腾嫣的手,慢慢往前走去。拐过了三个弯,脚下的路面变得平坦起来,但却更加湿滑了,通道也变得越来越窄,直到最后仅能容得下一人通过,洛剑尘只得放脱了腾嫣的手,才行了几步,便听身后扑嗵一声,回头一看,见腾嫣四脚朝天滑跌在地上,腾钰则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洛剑尘赶紧跑过去弯腰想将她扶起,借着昏暗的火光,忽然发现自己脚下的路不知从何时起已不见了青苔,在火光的映照下地面透出莹莹的碧光,竟如玉般光滑,她不由大感惊讶,蹲下身摸了摸地面,触手处竟真的如玉般温润,抬头再仔细检查石壁,竟也透着莹碧的幽光,与地面恍若一体。 洛剑尘大感兴奋,心道:"这通道难道是以玉砌成的?这么大块的玉,爹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将它弄到这里来的?这得花费多少银子?又或者这原本就是个玉矿?被爹发现改建成这样?"她自小为了生计四处奔波,虽也乐在其中,但每到日不敷出的时候,总也想着能多挣些钱,既能养家,又能将来开个医馆,所以平时省吃俭用,偏洛逸总是花钱毫不心疼,为了炼丹常常将她的积蓄用得精光。无可奈何之下,洛剑尘只得经常出入深山釆些珍稀的药草,指望着卖出个好价钱,可以存些钱。如今突然发现自己父亲竟然有着这么大一笔财富,心中的兴奋可想而知,也似乎隐隐有些明白了父亲为什么总是对钱财如此不在乎。 洛剑尘将腾嫣扶起,怕她滑跌只得再次拽紧了她的手,这样一来她便只能横着一步步小心的往前行,走了一小段路,脚下一不留神,自己险些摔跤,不得以只能揽着腾嫣的腰,半抱着她往前行,好在两人都是纤瘦的少女,身子贴紧了倒也勉强能够通过。 又行了一段路,路面又变得崎岖难行起来,碧玉的甬道消失了。鼻际隐约闻到一股陌生的淡香从腾嫣身上散发出来,似有若无,若非通道里充斥着的腐蚀气味变得愈发浓郁,而腾嫣又与洛剑尘贴得近,洛剑尘几乎注意不到,她素来对气味敏感,居然分辨不出是何种香味,心中不由暗暗称奇。 这样走走停停,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路已到了尽头。现出一个黝黑的洞口,洛剑尘心里不由有些忐忑,也不知这洞口外究竟是怎样一个光景? 她放开腾嫣对二人道:"你们待在这里别动,我先出去看看。"二人乖顺的点点头,呆立在原地。洛剑尘开心的一笑,心道:"若非这离魂香,以这两兄妹的性子,这一路行来,不知会添多少麻烦。哎,可惜离魂香的药效只有一个时辰是对身体无害的。" 洛剑尘走近洞口,才发现洞口被一道石门挡住了,这石门与周围浑然一体,若非近前细看,很难会被发现。她用手推了下,石门纹丝未动,心道:"莫非有什么机关?"于是上下左右仔细寻找,却没有任何可以入手之处。不由犯难,"这该如何出去?爹难道又犯糊涂了,竟不告诉出去的法子?"转念一想:"爹这人只是小事糊涂,既是未说,定是有极简单的法子。"那会是什么法子呢?正自烦恼,忽见腕上紫光一闪,心中不由一动,莫非开门的法子与这乾坤镯有关?于是集中意念在心中喊声:"开门",说也奇怪,那原本严丝合缝的石门竟发出轻微的咯吱吱的声音,从左侧退进,现出了一个洞口,一股清新的空气挟着雨丝飘进洞来。 洛剑尘拨开挡在洞口的草丛,探出头去。 洞外一片黑暗,暴雨已停歇,只纷纷扬扬在夜空中飘着些雨丝。借着火折的微光,洛剑尘认出,这通道外正是去千日林必经的羊腸小道旁的那片竹林。 此时已过亥时,洛剑尘侧耳细听,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雨珠滴落的嘀嗒声,四下寂然无声。洛剑尘放下心来,返身走回腾钰腾嫣跟前道:"我这就带你们出去,可要跟紧了。"她熄灭了火折,带头爬出了洞口,腾钰腾嫣紧接着也一个个爬了上来。洛剑尘对着洞口闭目凝神在心中念声:"关门"。只听咯喇喇一声轻响,那洞门重又合上了,从外看去,就只是一个突起的石丘。 洛剑尘回身看了看呆立在那的腾钰腾嫣,在心中暗道:"旦愿你们清醒了,不要再惹什么麻烦。"伸手入怀取出一块帕子在二人鼻下轻轻晃动,过了片刻,只听二人一人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那原本呆滞的神情消失了。 "这是哪里?"腾钰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 "这是西城外的竹林。" 腾钰看了眼站在身边也一脸困惑的腾嫣道:"西城外?我们怎会到这里的?是你带我们来的吗?" "不是。我也不知道,睁开眼就在这里了。"洛剑尘怕他缠夹不清问个没完,况且有些事她也解释不清,便索性撒了个谎。 "剑尘哥哥,这里怎么这么黑?"腾嫣拉住洛剑尘的衣袖道:"哥,我们要去哪里?"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现出惊慌之色,大叫一声:"啊,我们是逃出来了吗?" "应该是吧。你轻点。"看到腾嫣一惊一乍的样子,洛剑尘实在有些头疼。 忽听竹林外的小道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隐约还有火光在晃动,三人俱都一怔,这个时辰了这条荒僻的小道上怎么还会有人?难道是他们追来了? 洛剑尘将手指放在唇上,对二人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拉着腾嫣的手在石丘旁蹲了下来,腾钰奇怪地看了二人一眼,也在洛剑尘身边蹲下。 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妈的,这大半夜的,把我们派到这鬼地方,搅得老子没个好觉睡,抓什么人,我看抓个屁。这哪有人呢?" "就是吗,谁会躲到这鬼地方来......我说张头,咱这队怎么总这么倒霉,哪里不干净往哪里派,前面可就是千日林了,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那地方可去不得,别人没抓到命倒搭上了。"另一个尖细的男声响起。 那被唤作张头的人道:"你们就少说两句吧,这大晚上的谁愿意来这地方,可谁叫咱们拿着官饷过日子,上头吩咐下了咱们总得办差吧。" "你说这腾家究竟犯了什么天大的事,要下这狠手,说杀就杀,还真要赶尽杀绝?" "天威难测,听说是京里来了人,官可不小,京里的腾府也被抄了,没瞧把咱们老爷乐得,他家可没少吃腾钰的亏。" 一个粗豪的嗓音道:"前两日我在听茶居还看到腾钰那小子呢,哎,你別说那小子人还不赖,够意气,我看比肖诚那小王八蛋强......" 尖细的男声道:"曹大哥,我说你轻点声,这要被人告了小状,你说这闷亏吃的......" 那个粗豪的嗓音道:"谁他妈吃饱了撑的。干这没屁眼的事。" 另一个低沉的嗓音故作神秘的道:"喂,你们瞧见京里来的人了没?"他嘿嘿笑了两声,故意顿了顿,见没人搭腔继续道:"告诉你们我瞧见了,"他又顿了顿,见仍没人搭腔,只得继续道:"是个男人......"他的话还未说完,便引来一阵哄笑,"不是男人难道还是个娘们?"一个男声笑道。 "是个比娘们还俊的男人,那脸皮嫩的都能掐出水来。" "我看你是想女人想疯了吧,李老六。"又是一阵哄笑声响起。 "会不会是个太监?" 那个张头的声音道:"我说你们这帮人真是皮痒,胡说什么呢,这话要传出去,别怪我不护着你们。快些,再四处捜一下,没什么状况,回去交差去。" 脚步声和说笑声在寂静的林中回响,借着远处隐约的火光,洛剑尘看到腾钰脸色惨白,目光直直地盯着林子外,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从她认识腾钰至今,他总是一副嘻皮笑脸公子哥的模样,何曾有过现在的表情,知他心中定是气苦到极致,真怕他一时性起,冲了出去。伸手用力握住他紧握的双拳轻摇了下。 "张头,我看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还是回去吧。前面那林子我可不敢进去,我老婆孩子还得靠我养活呢。" "我们进不去,腾家那两个就算真是逃进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那个尖细嗓子的男人道:"这里待久了怎么觉着阴森森的。别沾上什么脏东西。" "好了,去那边竹林瞧瞧,没什么就回去交差。"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竹林外停了下来。洛剑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 说话的几人洛剑尘三人都认得,是镇上府衙的衙役。腾钰与肖诚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经常要惊动肖老爷,刚开始肖继祖还亲自出马去劝架,不小心挨了几拳后,他这个只会"之呼者也"的文弱书生再不敢身先士卒的去劝这两个小霸王了,所以后来一有这事,他都躲得远远的,让手下的这班衙役去充当炮灰。衙役们当差多年,当然都明白这个中利害,这两人他们谁都惹不起,所以一得两人落单时,都使劲地去套交情。腾钰虽然有些少爷脾气,但却也是个讲意气的明白人,遇着有事多少也给他们些面子,所以跟这班衙役混得还不错。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从竹林外传进来,一步,两步......脚步声离他们藏身的那个小土丘越来越近,洛剑尘已能看清他们皂色的靴子在眼前晃动,她明显得感觉到腾嫣身子动了动,就要站起来。心说这大小姐别在这时再捅什么乱子,这几个衙役好对付,可万一一打起来惊动了那个黑衣人就惨了。不及细想,伸臂一把抱住腾嫣,将她压到怀里,贴着她耳朵小声道:"别动。"腾嫣原本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心中慌乱便想起身奔逃,突然被洛剑尘抱在怀里,耳边传来他轻柔的说话声,脸不由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胸如鹿撞怦怦直跳,心底莫名的泛起一丝甜蜜,一时竟忘了身处险境。 "我说算了,咱还是回去吧,别真碰上那小子,我们哪打得过他,还不是白搭上性命。" 另一人高声喊了声:"搜过了,没人。" 脚步声和火光朝林外行去,渐行渐远,湮没在黑暗中。 直到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洛剑尘才长出了一口气,只觉背上已出了层冷汗,松开抱着腾嫣的手站了起来,腾钰腾嫣也站起身。 "剑尘哥哥"腾嫣双颊酡红,眼波流转,脸上带着羞涩,拉了拉洛剑尘的袖子道:"这个送给你。"伸手从脖子上取下一块暗红色的石头塞到洛剑尘手里,也不等她回答,一转身跑到腾钰身边,忽闪着一双明眸,看着洛剑尘。 洛剑尘看着手中的石头,不由大吃一惊,这块石头竟与腾钰身上取下的那块破血晶石一模一样,心中暗道:"难道这块也是破血晶石?原来腾家竟有两块破血晶石,腾嫣为什么突然要把它送给自己?" 腾嫣见洛剑尘拿着石头发呆,怕她不收,心中忐忑轻声对腾钰道:"哥,我把娘给我的护身石给了剑尘哥哥,你,你明白我的心思的,对吗?" 腾钰心中纷乱,皱着眉看了看洛剑尘又看了看腾嫣道:"剑尘,阿嫣既然送了你,你就收好,只是以后別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洛剑尘听腾钰开口,心里一阵发虚,腾钰的破血晶石还在自己怀里揣着呢,若是现在拿出来还他还可以有个说法,可是他的石头已经被自己开启,若是还他会不会真象爹说的,给他招来祸事?若是不还,万一被他知道了,那该如何解释?心念电转间,也没明白腾鈺话里的意思,只是连连点头道:"是,是......不辜负她的心意。" 腾嫣璨然而笑,跑到洛剑尘身边柔声道:"剑尘哥哥,以后阿嫣都听你的好不好?" "噢,好。"洛剑尘一时语塞。 看着腾嫣巧笑盈然依在洛剑尘身边的样子,腾钰紧绷的脸渐渐松了下来。 "剑尘,这里不能久待,趁天黑我们得先找个地方安身,这附近你比较熟悉,你说去哪里?" "前面就是千日林,穿过林子就是巍山,我们就到林子里先躲一下,等天亮我带你们去巍山。" "去千日林?剑尘哥哥,那里不是有妖精吗?" "妖精?"洛剑尘心说"我跑了几千遍了也没碰上过妖精,倒是今天晚上你给我招来的那个黑衣人更象妖精。" 腾钰皱着眉略作思量,道:"好,听剑尘的,我们就去千日林。"腾嫣见腾钰也这么说,也就不再说什么。 洛剑尘从怀里取出宁心丹自己先吞下一粒,又拿出两粒分给二人,道:"把这个吞下,一会儿进林可以避瘴气。", 三人准备妥当,加快脚步出了竹林。腾嫣心里有些害怕,紧紧抓着洛剑尘的手。 雨已停歇,天色暗沉,已是初更时分。 还有十来步不到,隐约已能瞧见千日林外缭绕的雾气。洛剑尘精神一振,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松,心说:"进了林子就安全了。" 忽然一阵阴阴的笑声在背后响起,洛剑尘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脑子里所剩的唯一反应就是"跑.....跑......"。 才跑出两步,一道黑影从头上掠过,身前已多了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他妖媚的脸上挂着一丝冰冷的笑,寒声道:"三个小娃娃,你们怎么跑得出本座的手心。" 洛剑尘离黑衣人最近,原本也害怕之极,眼见着已无处可逃,忽然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劲,用力一推腾嫣,大喊一声:"快进林......"双手猛地抱住黑衣人的身体,张口就朝他臂上咬下。 腾嫣粹不及防,被她这一推,朝前奔出十几步,身子一下子隐没在雾气中,腾钰也反应过来,拔脚就跑,眨眼间也隐入雾中。 黑衣人未料这痩小的少年竟如此大胆,心中怒气陡升,一掌朝他背心击下,眼见洛剑尘便要命丧其掌下,忽然一道彩光从洛剑尘腕上飞起,直扑黑衣人面门,黑衣人掌势一变,向彩光击去,那彩光甚是灵活,在空中一个翻身,黑衣人目力甚佳,这回看得清楚,原来竟是条彩色的小蛇,不由大怒,手掌一翻,只见一团带着黑气的火焰从掌心喷薄而出,将小蛇圈在中间,那小蛇在火焰中左冲右突忽然一个拧身张口喷出一团白气,那火焰竟被白气逼退了少许,小蛇趁着火焰一低,飕地一下窜出了火焰包围。但小蛇显然也有些害怕,再也不敢扑向黑衣人,身子一弓,又飞窜回洛剑尘腕上。 洛剑尘趁黑衣人分神之际,撒腿就跑。 "找死。"黑衣人原本以为这三个离了长辈护持的少年必定手到擒来,故此存了轻视之意,不想因此被他们逃进密林中,心中怒火中烧,手一扬一团黑气挟着火焰向洛剑尘背后袭来。 洛剑尘只觉背上一阵剧痛传来,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喷出,将胸口的衣襟染得透湿,空气中顿时飘散起一股奇异的幽香。她咬牙强自忍住钻心的剧痛,一头扎入雾霭之中。 "凝阴聚阳之体......"黑衣人的脸上忽然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猛吸了一口气,身形一晃,已来到林边,看着地上滴落的点点血珠,忽地大笑起来。"这少年居然是凝阴聚阳之体,这实是千年难得的奇遇。比之纯阴纯阳体质,这种体质要更稀少,拥有这种体质的人,她们的血都会有一种特殊的香气,以此血入丹,不仅可快速提升修炼境界,而且还有驻颜不老的功效。若是做为炉鼎修炼,此种体质的人更有取之不竭的元阳元阴,因为阴阳原本就可互生。 黑衣人冰冷的眼眸中现出贪婪的光芒,目注着眼前被雾气包裹的树林,喃喃自语道:"居然还布了阵......哼,逃到天边也把你抓出来。"左手一招,手上已多了一只暗红色布满斑纹的蟾蜍,那蟾蜍肚皮鼓胀,仿佛要撑破一般,忽地一扬头,吐出一团粉色烟气,说也奇怪,那粉色烟气如有灵性一般迅速化成一缕粉色的细烟,飘飘扬扬钻入雾气中。黑衣人一纵身,隨着细烟踏入雾中。 黑暗的天际,一道蓝光由远及近落在林前,现出一个身背双剑,一身明黄道袍的中年道人,他紧皱双眉打量着眼前的树林,似在思索,只片刻功夫,眉心一展,举步也踏入林中。 第七回 千日花林 浓厚的雾气层层叠叠,包裹着沉寂的古林,夜晚的千日林透出一份妖异。 洛剑尘跌跌撞撞冲进林子,只觉背上万蚁噬骨般的疼痛,浑身上下一忽儿冷得彻骨冰寒一忽儿又热得火烧火燎,身上的血仿佛要被抽干一般,若非心口处忽然有一股温暖的力量不断传来,支撑着她,她定然已昏死过去。脑海中一个声音不断地在说:"坚持住,坚持住......若是自己倒下,腾嫣腾钰怕也得困死在这林中。"艰难地从怀中摸出装着紫沁丹的玉瓶,倒出两粒吞下。丹丸入喉,只觉一股清凉之气从丹田处升起,体内那火灼般的感觉渐渐变得不再燎人。洛剑尘精神略振,心说:"看来这药真有些效果。" 洛剑尘向四下打量,她平素都是白天来这林子,晚上来还是头一回,见林子雾气缭绕与白天并无不同,光线竟比林外明亮许多,不由暗暗称奇。暗忖:"爹说这林子有个阵法,可为何自己从小到大来过无数次却从未感觉到阵法的存在?......该怎样找到腾嫣腾钰呢?"她有些犯难,蓦地灵光一闪,在秘道时曾经闻到腾嫣身上有一股香味,也许可以循着香气先找到她。心中打定主意,深吸了一口气,往密林深处行去。 走了约摸半刻,洛剑尘鼻际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淡香远远飘来,心中一喜,循着香气往前行,隐约中好象看到一个少女的模样在前面晃动,她加快脚步往人影方向跑去,待得近前,只见一个红衫少女背对着她站在雾中,正是腾嫣。"阿嫣。"洛剑尘心中一定,跑上前去拉她的手,不想却拉了个空,腾嫣的身影重又隐入雾中,洛剑尘心中奇怪,紧跑两步,见腾嫣仍站在前面的雾中,转过身向她微笑着伸出手...... "阿嫣,你还好吧?"洛剑尘觉得她神色有些古怪伸手去握她的手,触手处却冰凉彻骨,不由吓了一跳,慌忙甩脱,定睛细看,却不由骇得心跳几乎停止,只见自己握住的竟是一只鲜血淋漓的断臂,而雾气中腾嫣那绯红的衣裙,霎时间变成了无数的残肢断臂,血色骷髅,向着她纷拥扑来。耳边传来阵阵尖锐刺耳的尖叫声,"妈呀......"洛剑尘一声惊呼,撒腿就跑......,奔出几步,脚下似乎绊到了什么东西,扑通摔倒在地,她定睛细看,一只焦黑的手爪正紧紧抓着自己的脚踝,自己的脚下,残肢断臂间,脓血横流,拇指般粗细的白色蛆虫扭动着身躯,小山般地围绕着她,大有爬上来一亲芳泽之意。......天呢,洛剑尘看得毛骨悚然,也顾不上害怕,奋力挣脱了那只焦黑的手爪,朝前拼命飞奔,跑了一段,那尖利的叫声忽然隐去了,她站定身形,喘了口气,忽见眼前的迷雾向两边分开,转眼间现出了一个青年男子,他美到极致的脸上挂着一丝邪魅的笑意,正伸出手爪向她抓来,竟是那个黑衣人。 "妈呀......"洛剑尘又是一声惊呼,撒腿就跑...... 跑了一段,回头一看,并未见到黑衣人的身影追来,惊魂略定,忽见前面几步开外蓝袍闪动,又似有人影晃动,这回她再不敢冒失上前,犹豫着是否转身逃跑,只见那人影已渐渐幻成了腾钰模样..... 她在这林中来来回回无数次,从未遇到此种状况,心中害怕之极,暗道:"难道这林中真有妖物?......爹不是说,这林子里只是有个阵法,难道这就是阵法中所说的幻影?"她闭上双目,澄定下心神,再睁眼时,腾钰的身影早已消失了,眼前仍是一片迷茫的浓雾。难道刚才自己遇到的真的只是幻影,心中半信半疑着,惧意去了一半,继续往前行。 行了一段,鼻间又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淡香,洛剑尘正自犹豫是否循着香气找去,忽然觉得身子被重重地一撞,她站身不稳,向后退了两步,还没稳住身形,脸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两拳,她被打得眼前金星乱冒,一屁股坐在地上。耳边传来一声惊叫声。 "啊,鬼啊.....救命啊......" 洛剑尘抬头一看,腾嫣就站在自已面前,一脸惊惧地挥舞着拳头,跳着脚在使劲喊,顿时无语。 腾嫣也看到了地上的洛剑尘,却并没停下手中的拳头,反而挥舞得更快,口里不停喊着"假的,又是假的......别过来,你别过来......"一边喊一边转身就想跑。 洛剑尘心中一喜,看来眼前的腾嫣不是幻象,忙道:"阿嫣,别走,我是洛剑尘。" 腾嫣一脸狐疑,手上的拳头舞得慢了些,却仍未停下,道:"你是剑尘哥哥?不对,别骗我,别骗我,你是妖怪变的,是的,一定是的......"说到后来竟带着哭腔。 洛剑尘道:"阿嫣别怕,我真的是洛剑尘,对了,你看这是你送我的护身石。"她伸手入怀取出腾嫣送她的晶石,触手处竟有一股暧意在手心流转,低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这块石头不知何时已变得玉般剔透,里面似有烟霞在流动。心中暗道:"呀,怎会这样?对了,一定是自已刚才吐血时,血浸润了晶石,无意中将它开启了。看来这两块晶石想还也还不成了。" 腾嫣只睁大眼仔细看着洛剑尘,有些怀疑地道:"你真的是剑尘哥哥吗?你,你为什么坐在这里?咦,你的脸怎么肿起来了?"她走上前伸手来摸洛剑尘的脸。 洛剑尘腹诽道:"还不是被你打的,下手这么狠。就差破相了。"站起身,顺手摸了摸肿痛的左颊,道:"阿嫣,你还好吧?" 腾嫣手触到洛剑尘的面颊,忽地一声欢呼,张臂紧紧揽住洛剑尘的脖子,笑道:"真的是,真的是剑尘哥哥,哈,我可找到你了。......进了林子我什么也瞧不见,后来,后来就看到很多恐怖的怪物来抓我,我就一直逃呀逃......剑尘哥哥,这林子好恐怖。" 洛剑尘见着腾嫣心里也欢喜,拉着她的手道:"別怕,这些都是幻影,并不真实。" "是幻影?可为什么象真的一样?" 洛剑尘也无法解释这阵法中的幻影究竟是怎么回事,再说以往白天来时也从未遇到过这种状况,道:"我也不太淸楚,我们还是先找到你哥再说吧。" "那怎么才能找到我哥呢?" 洛剑尘也有些发愁,能找到腾嫣多少是靠着她身上的那股香气,可腾钰又无特殊气味可以追寻,在这雾霭中该如何去找?莫不如先将腾嫣带到林子中找块安全的地方让她先待着,自己再去找腾钰,心中打定主意,道:"现在我也想不出法子,这里雾太大,我们还是先往里走,那里没有雾。"腾嫣早已六神无主,听洛剑尘这么说了,心中虽然担心,但也提不出任何异议。 洛剑尘定下心神,分辨了一下方向,牵着腾嫣的手往林子深处行去。渐行渐深,那雾气也越来越稀薄,光线也越发地亮起来,远远已能瞧见一泓明镜般的湖水闪烁着点点莹光,湖面上空雪花般的千日花花瓣在空中飞旋,如同无数的精灵在起舞,绘成了一幅奇异而又美丽的图画。 "呀,好美呀!"腾嫣惊呼起来,拉着洛剑尘发足往湖边飞跑。 "慢些,阿嫣,小心脚下......"洛剑尘心中欢喜,这千日花居然还在盛开。女子本就爱花,何况这千日花本就不似人间之品。 "这世上竟有这么奇怪美丽的花?"腾嫣在湖边站定,痴迷地盯着满天的花影。 "这叫千日花,要过千日才开花,瞬开瞬亡,我爹说它是雪山上仙女的神识所化,雪山仙女为了救自己心爱的人,牺牲了生命,最后她的神识就化成了这千日花。" "雪山仙女?真的有仙女吗?"腾嫣仰起头认真地对洛剑尘道:"她牺牲了性命救心爱的人?......剑尘哥哥,若是,若是你有难,阿嫣也会舍了性命救你。" 洛剑尘看着腾嫣双颊晕红,眼波盈盈,真如花般美丽,心中感动,柔声道:"阿嫣若是有难,剑尘哥哥也会舍了性命救你。" 腾嫣脸上现出兴??娇羞的光晕,依着洛剑尘道:"剑尘哥哥,是这世上对阿嫣最好的人,阿嫣要一辈子守着你......" 洛剑尘微微一愕,刚想开口,一阵劲急的旋风平地而起,那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忽然间沸腾起来,好象被烧开的水一般,冒起蒸腾的气泡,湖面的中心霎时现出一个巨大的血色漩涡,强劲的旋风象一条巨龙张开了大口,将林中飞舞的花瓣尽数吸入其中。 洛剑尘和腾嫣险些也被吸入湖中,腾嫣骇得花容失色,二人发足往林中狂奔,奔出几步,迎面一双赤黑的手爪向二人抓来,黑衣人如鬼魅般出现在眼前,洛剑尘一声惊呼,已然躲闪不及,那赤黑的手爪一把抓住了她胸口的衣衫,哧地一声裂帛之声,洛剑尘胸口的衣衫尽碎,两块破血晶石跌了出来,黑衣人也是一愣,未及反应,强劲的旋风已卷着晶石化成两道赤光飞向无底的漩涡。腾嫣在黑衣人愣神之际,蓦地飞身而起将洛剑尘往旁一推,挡在她身前,洛剑尘站身不稳,朝湖边连退几步,黑衣人手掌一翻,带起一股强劲的气流,一把将腾嫣抓在手中。身形略动已落在洛剑尘身前,张开手爪抓向她肩头,洛剑尘大骇,未及后退,一股旋风已从背后卷来,瞬闻将她拖入无底的漩涡。 黑衣人被旋风逼得后退一步,眼看着洛剑尘被拖入漩涡,不由大感可惜。飞身后掠,忽觉脚下大地震颤,耳边响起阵阵如雷的轰鸣,一道耀目的红光将大地撕成数片,汹涌的岩浆喷薄而出,千日林上空的雾霭霎时消散无踪,漆黑的夜空被染得赤红。 黑衣人大惊,身形一晃,化成一道黑气,向林外夜空中飞去,紧隨其后,一道蓝光从林中飞出,转瞬间蓝黑二光消失在茫茫天际。 从此以后,岄国的版图中荥水之畔,再无荥岭镇。 第八回 兽妖 天旋地转间,令人窒息的气流吞噬了洛剑尘残存的知觉。 黑暗,无尽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 ...... 黑暗中的那一点光晕为何如此耀眼? 她仿佛睁开了眼,仿佛看到了天际红霞翻滚中托起的那一轮红日,又仿佛看到白云簇拥下那一弯明月,金翅的大鸟振翼翱翔在广褒的天际,流水依偎着青山,竹廊拥搂着小桥,风轻抚过竹梢发出沙沙的低吟...... 这是哪里?是仙境?还是梦境? 天边那道最亮的白霞化成了一袭白衣的男子,踏着轻风而来,他飘飞的衣袂,漾起五色的彩光。他的眼眸如星辰般闪亮,他的声音如清泉般甘冽,他温柔地将她托起,一股奇异的暖流在身体中流转,她仿佛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从他心底发出,...... 他是谁?是天界的仙人?亦或是梦中的幻影? ...... 大地在颤抖,日月的光辉瞬间淹没,仿佛只是一个梦境一闪而过。 血色,漫天的血色,她的身子在一片血色汪洋中沉沉浮浮,她努力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她想喊叫,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无边的恐惧向她袭来。 忽然血色的汪洋中现出一点光亮,那光亮由远及近,以惊人的速度向她疾冲而来,在她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之时,已没入她眉心。 血色的汪洋隨着那点红光的消逝,迅速退去,她的身形终于落到了实处,定晴看时,周围一片空蒙,什么都没有,她犹如重新回到了千日林的迷雾中一般。 一个欢悦的男子声音在耳边响起:"哈哈,我又回来啦!" 洛剑尘吓了一跳,东张张西望望向四下寻找,却什么也没看见,心中不由越发害怕。 那个男声再次响起:"小丫头,找什么呢?哈哈,你是看不到我的,别忙了。" "你,你是谁?是,是神仙还是鬼?"洛剑尘大着胆子,哆嗦着问。 "神仙?哈哈哈哈,鬼?哈哈哈哈哈哈," 洛剑尘暗自腹诽:"笑什么笑,我的问题有那么好笑吗?你突然之间冒出来,问你是不是神仙那是对你客气的,我看你就跟鬼差不多。"想到鬼不自觉地激凛凛打了个冷战。 却听那个声音又哈哈地大笑起来:"丫头,自己吓着自己了吧。敢偷偷地骂我,哈哈......你这个小坏丫头。" 洛剑尘心里一突突,"呀,他居然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念头刚落,那个声音又笑了起来道:"猜对了,小坏丫头,看来还不笨。对了,让我先瞧瞧你跟我对不对路咱们再聊......" 洛剑尘只觉头一阵晕眩,片刻后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哈,果然没猜错凝阴聚阳之体?象我,象我,嗯,灵根也不错,金雷双灵,难得,难得,啊哈,原来坤凝珠在你身体里,我说吗,你的阴阳之气看似平衡,其实透着古怪,原来是坤凝珠的缘故,噢,小坏丫头居然有这么好的运气"复又叹了口气,好象自慰似的道:"哼,我的运气也不比你差,罢了,罢了,就勉强跟你先聊聊。" 洛剑尘被他莫名其妙的话讲得云里雾里,听他左一句"小坏丫头"右一句"小坏丫头"说个没完,不过听他的口气似乎并不会伤害自己,胆子不由壮了起来,恼道:"你要跟我聊,我还不想跟你聊呢。你是神仙也好,是鬼也好,与我有什么干系。" "哟,小丫头生气啦?不说你是坏丫头总行了吧!" 洛剑尘双眼一闭,放空心思故意不去搭腔。 "喂,小丫头,不,小姑娘,不,大小姐,快跟我说说话,已经很久没人跟我聊天了,喂,算我错了行不行,"他见洛剑尘仍不理他,忽然放低了声音带着蛊惑地道:"好姑娘,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洛剑尘心头一动,却听那个声音道:"这里只有我能带你出去。" "那你先告诉我,这是哪里?"洛剑尘好奇心起,道:"你又是谁?" "说出来你别害怕,我现在是一缕神识,当然是非常非常强大的神识,你我有些因缘,你替我解了封印,所以我出来了。我非常之感激,为了报答你,我决定......"他顿了顿,象是下了很大决心:"从此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当然你都得听我的。" "我不要你报答"洛剑尘听他的口气哪有丝毫感激之情,分明还有些要挟之意,又好气又好笑道:"如果你真要报答,那就直接送我出去吧,我想去找我爹。"说到"爹"触动心弦,牵挂之情陡升。 那声音"嘿嘿"轻笑了几声,道:"小姑娘,想爹了吧,想不想去找他?不过我告诉你,没我护着你,你只要一出去,立刻给人吃干抹净,尸骨无存,你信不信?" "你不用吓唬我。我长这么大也没被吃掉呀。" "哈,吓唬你?我告诉你,就凭你凝阴聚阳的体质,只要一出去,要不就给人抓去吸干了血,要不就给人抓去做炉鼎。算你运气好碰到了我......" 洛剑尘其实心里也一直有个疑问,从她懂事开始,洛逸就一直在她耳边唠叨,她的血有多宝贵,她也很奇怪为什么别人的血都会有血腥气,而唯独她的却会飘散出异香,渐渐长大后,她发现自己的血居然能去百毒,混入药物中,让人饮下,居然连那将死的人都能救活。她也曾问过洛逸,但洛逸的回答总是避重就轻,神神叨叨的,是以她到现在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那个声音的话不由激起了她好奇之心。 "什么是凝阴聚阳之体?" 那声音见激起了她的好奇心,故意清了清嗓子,得意地道:"要说到这凝阴聚阳的体质,那我首先要跟你介绍一下另两种体质,所谓女子纯阴,男子纯阳,这都是百年难遇的机缘,无论是修仙者,修魔者,如果身具这两种体质他们修炼的速率要比普通体质的修炼者快上数倍,这是因为他们本身的气息非常纯正,而这凝阴聚阳的体质,更是千年难遇,它是介于纯阴纯阳两者之间的一种体质,因为阴阳同聚一身,可在自身形成循环,淬炼得血脉异化,所以这种体质的人天生血液会生出异香,这可不是普通的香气,它是天地之气在经脉中累积形成的灵液,有起死回生,驻颜不老的功效。明白了吗?这三种体质对自己修炼固然有好处,对不具有这些体质的修炼者也好处极多,所以男修趋之若鹜地要与纯阴女子双修,女修也耍尽手段与纯阳男子双修,而这凝阴聚阳的体质,无论男修女修得之都能得到极大好处。你说这是不是件很危险的事?"他顿了顿道:"好在你资质不错,只要在我的教导下好好修炼,我敢保证不出五十年你就能结成金丹,到时再将元神与金丹合二为一,化成元婴,元婴之后再将元神炼至极至,便可化神,化神之后再入渡劫,你这丫头天生运气好,居然身具雷灵根,那么渡劫期倒是不用担心,渡劫期过了便可入大乘飞升成仙,哈哈哈哈,成仙,你是不是很想成仙?"他越说越得意,到后来又哈哈大笑起来。 "你那么有本事,你自己为何不去成仙,为何又会被封印呢?"洛剑尘的话象兜头一盆冷水,浇息了他得意忘形之火。他讪讪地道:"当然这只是一个偶然,.....只是偶然......"说完不再开口,竟呜呜地哭了起来,洛剑尘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弄得他象小孩子一样哭起来,实在哭笑不得,只得柔声安慰道:"对不住,我只是好奇而已,我知道你一定很有本事,是不是你的对手耍了什么手段才把你困住的?" "是,倒也不是,唉,我想想那小子的确是有些本事。"他似是犹豫了一下,道:"小姑娘,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嗯,从前,有一块特殊的石头,它秉受了千万年的日月天地之气后,有一天忽然化成了一只神兽,他是只非常善良的神兽,他醒来后发现自已生活的这片土地上有许许多多修仙的人,他们修炼到元婴之后就能顺着天梯跑到天上去玩,那只神兽想啊,天上是什么样子啊?很漂亮吗?有什么好玩的?他也很想去瞧瞧,于是他没日没夜的修炼,结果五十年后他炼出了元婴,他想,这回好了,我也可以去天上玩了,那天他起了个早,打扮地漂漂亮亮的,高高兴兴赶到那里,可是你猜怎么着,他们居然说他是妖,不能去天上玩,他跟他们很客气的解释,可是解释来解释去他们居然关了仙梯的门,跟他动起手来,你说气不气人,他们还把他的新衣服也弄坏了,他一气之下,就把他们杀了,哼,不让他上天去玩,那就谁也不要去,他一把火把那梯子烧个七零八落,心想,就待在这里也挺好,天上也不见得有什么好玩,他就回去了,可谁曾想从那以后三天两头有人跑来跟他拼命,他被搞得非常烦恼,他想要不先躲起来再说,可是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一个很不公平的现象,他救下了一只鹿精,那只鹿精告诉他,在这个修仙界里那些个修仙的人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总是去猎杀那些修炼有成的兽类,取出他们的内丹来炼什么丹药,这简直就是强盗行径,你想啊,那些个兽类,又没招他们惹他们,自己辛辛苦苦地修炼好还要被他们杀了取丹,这实在太过份了,于是,他改变了主意,扯起大旗,招集起那些兽类,他们不是说他是妖吗,那他现在就要带领这些妖兽们跟他们斗斗。说实话,那帮人实在没啥真本事,没过多久就被他杀得所剩无几,杀到后来,他觉得一点都不好玩了,他想,算了吧,反正那些人也不敢再欺侮他们了,就散伙吧。他连包袱都收拾好了,可是,突然跑来个小白脸,要跟他比试,他原本不想跟他打的,可是后来看那小白脸有些本事,想着那就陪他玩玩吧,谁曾想他就栽了,他和那小白脸打来打去就打了一百年,也不知怎的,那小子越打越历害,他的身上被那小子打的七零八落,最后,他就被那小子杀了。"他轻叹了一口气,声音忽地变得有些落寞:"那小子心还不坏没有毁去他的元神,只说若是他能改过,将来会遇机缘脱去妖身成就仙道。其实妖也好,仙也好,他都无所谓的,他不过就想去天上玩玩而已....." 洛剑尘听他讲至此,忽然想起洛逸曾经讲起过的那个传说,心说:"难道他说的神兽就是颛昊?那个小白脸就是未汲子?"心念刚落,那个声音就又响起了,带着些许诧异道:"小姑娘,原来你也知道。" "我曾听我爹说起过这个故事,你,你说的是不是你自己的事?你,你就是颛昊?" "小姑娘,果然有些小聪明。"颛昊有些难为情地说。 洛剑尘吃了一惊,道:"那么说你已被封印了很久了?" "是的,大概有八十万年了。嗯,也许更久一些,我也算不清。" "你说是我解了你的封印?我怎么不知道?" "你把我的心送回来了,那小子说了,哪一天我的心复活了,然后重新和元神相遇,我的封印就破了。" "难道那两块破血晶石就是你的心?" "什么破血晶石,那明明就是我的心,你我都是凝阴聚阳的体质,所以你的血能够唤醒我的心。" "那,那你先出来让我瞧瞧。"洛剑尘大感好奇地道。 "我,我现在还不能让你瞧,我不过刚醒,元神还很弱,......"他忽然岔开话头道:"我看你灵根体质都很不错,不如这样,我教你修炼之法,假以时日,你定然可以练至化境,到时纵横天地间那是何等畅快"见洛剑尘一脸毫无兴趣的样子,又道:"到时要找你爹也易如反掌。" 洛剑尘心中一动,刚想开口,忽然觉得脑中剧痛,无数个奇怪的符号镌刻进脑海中,她心中有些害怕,想要喊叫,却半天发不出声音。 半晌,那疼痛的感觉突然消失了,她听到一声长长的哈欠声,颛昊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姑娘,我已经把我的修炼心法刻在你识海了,你先照着练,我要先睡上一觉,记着我睡觉的时候别叫醒我,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说,还有,你出去后千万要小心别上当受骗,我告诉你,修仙界里乌七八糟的人太多了。你的体质我会替你遮掩,你原来那法子用处不大,......啊呀,累死我了,下次聊吧。"颛昊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那我怎么离开这里呢?...咦,这是哪里?"洛剑尘听颛昊突然隐去,心中大急,却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已站身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山坡上,她四下打量,忽听背后传来一阵笑声,一物破空飞来,还没等她回头躲闪,脑袋已被狠狠地敲了一下,红光迸现,顿时失去了知觉。 第九回 初入仙地 三月的天,还透着寒意,一弯淸冷的弦月高挂在漆黑的夜空,衬得夜色更显幽寂。 已过子时。 玉菁堂后院西首的一间小屋中,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女,穿着一袭单薄的青衣,微闭着双目,双手结成莲花手印,盘腿坐在靠墙的一张小床上。缓慢而深长地呼吸着。 一呼一吸,一吐一纳...... 隨着她规律地吞吐着,她的周身泛起一层淡金色的雾气,那雾气先是淡淡的,渐渐地变得浓郁起来,少女的身形被雾气越裹越紧,最后连身形也看不见了。少女的意识陷入了一种空灵中,恍若已与周遭的一切浑然一体,身体中每一条脉络在气流经过时都微微地震颤着,少女浑未着意于这些微的震颤,依旧不紧不慢地一呼一吸地重复着不变的吐纳节奏。流转的气流顺着脉络渐渐汇入丹田,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气团,然后又以丹田为中心,重新流转回脉络中。这样循环往复,一次一次,逐渐地少女周围紧裹着的雾气逐渐淡去,直到最后一点雾气汇入她身体,少女才轻吐出一口浊气,慢慢地睁开双目。 此时已过四更,天色渐明。少女并未下地,仍然盘曲着双腿,坐在床上,呆呆地凝注着窗外一弯即将隐去的弦月,喃喃自语道:"爹,你在哪里?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我好想你。你是不是也在想我?" 少女正是被颛昊带入修仙界的洛剑尘。 这个世界,仙凡各有其居处,以绵延万里的南越为界,南越山中终年云雾缭绕,紫霞氤氲,凡人都道南越是座仙山,仙山里住着仙人,仙人们都长生不老,都通天彻地,都无所不能。殊不知,这所谓的仙山,不过是充郁着凡人不能承受的灵气而已。而有一种特殊的人,他们身具灵根,因此可以承纳住这份灵气,他们就是修仙者,顾名思义,修仙者自然还不是真正的仙人,他们虽然具有了凡人不具备的能力,也确实有那寿过千岁,甚至万岁的,但终归离天界的真仙还是有着不可同日而语的差別,固此对修仙者而言,他们修炼的终极目标便是飞升天界,成为真正的仙人。原本这并不是遥不可及的追求,因为天界对修仙者的慈悲,在南越曾有过一道直通天界的天梯,那些修仙者只需修至元婴,便可凭此梯直入天界继续修炼,这可说是修仙者们通天的捷径,可惜的是,这样一条光辉的道路,生生毁在一只妖兽手中。因此几十万年来,真正能够凭实力飞升的,实在是凤毛麟角。到得近万年来已是根本无人能够飞升了。因此很多门派家族,都重新调整了目标,从兴旺门派家族的角度出发,来进行修炼,以至于到得后来,连真正能修出元婴的修仙者也变得凤毛麟角般的稀少了,加之如今的修真界不比上古,资源也溃乏,偶有一样灵物现世,便会引来诸方争抢,这样的结果自然是直接导致强悍的更加强悍,而那弱小的,也便更加弱小,为了继续在这修真界生存下去,他们只能四处寻找靠山,一旦有了靠山,也就可以结束被欺凌的命运。 洛剑尘如今生活的这个小镇叫夫荫镇,夫荫镇的得名源自离镇不远的夫荫山,这是紧邻南越的一座小山,山中风景秀丽,灵气充沛。洛剑尘来到这修仙界的第一站便是那里,只可惜,当时她还没来得及欣赏这里的景致,就被一石头砸晕过去。不过她还是幸运的,砸晕她的,并不是那些觊觎她特殊体质的修仙者,而是这夫荫镇上玉菁堂的少东家--況捷,一个傻得不能再傻的傻小子。 在这夫荫镇除了身具灵根的修仙者,还有一群不具灵根的凡人,而这群凡人却有别于普通的凡人,因为他们的父母大都是身具灵根的修仙者。况捷就是这群凡人中的一个。 他的父亲叫況书严,是个三灵根的医修,据说在这夫荫镇开这玉菁堂也有好几十年了。她的母亲況大娘,洛剑尘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偶尔听到況书严喊她"瑾儿"。那是一个风情万种的美貌少妇。都说修仙者都驻颜有术,所以洛剑尘也不知她几岁。据況捷说他还有个哥哥,名叫況因,很有些本事,是个双灵根的修士,拜在三大宗派之一,紫胤宗青衿道君门下,是青衿道君极为看重的弟子。 洛剑尘那日被傻子砸晕后,就被他背回了玉菁堂。待她伤愈后,无处可去的她,自然地就留在了玉菁堂。好在她自小便勤劳能干,玉菁堂的生意又是以售卖丹药,替凡人诊病为主,这些个事对洛剑尘来说都是驾熟就轻的事,所以没过多久她就成了況氏夫妇极看重的伙计了。 那況大娘有事没事就会拉着她的手,来一句话开场白:"我把你当成女儿,......"。刚开始洛剑尘看着她莫测的笑脸心中发毛,担心她不怀好意,有什么企图,后来见她对谁都这么一张笑脸,也就逐渐放下了忧虑。一年后,也许是觉得孺子可教,也许是況大娘的串掇,況书严将洛剑尘收在门下,成了他唯一的女弟子。而況大娘似乎对洛剑尘也更加喜爱了,放心地将店中所有的事务都交予她打理,而那句说了一年的开场白改成了:"你看,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那个不知比她要大多少岁的況捷从此后便总是追在她后面,姐姐长,姐姐短地叫个没完。让她会不自觉地想起荥岭镇上那个总追着她喊:"剑尘哥哥,剑尘哥哥"的女孩腾嫣。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来到这里后,洛剑尘体会了一种情感,那就是--怀念。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起,伴隨着一声声:"姐姐,姐姐"的叫唤。洛剑尘无奈地理了理衣衫,站起身。这个況捷每日就象个报时器一样,准点就来敲门,精力充沛得不象个凡人。 她打开房门,看到況捷一脸傻笑地站在门外,手上捧着个奇怪的东西。 第十回 医修 "姐姐,带阿捷出去玩。"况捷看上去二十七八岁年纪,长得眉目俊秀,如果不说话,倒是一点看不出是个傻子。他的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意,弯弯的嘴角挂着一串亮晶晶口涎。冲着洛剑尖举了举手上的一个小香炉,小炉子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阿捷乖,姐姐今天要去师父那里上课,等姐姐上完课再来陪你玩好吗?"洛剑尘看着况捷手中形状有些奇特的小香炉,淡银色的云纹,暗朱色的底,即使没开炉,也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姐姐上课,阿捷也要跟你一起上课。"况捷一把拉住洛剑尘的袖子,撒娇似的摇晃着道。 "阿捷,别缠着你姐姐,娘先陪你去镇子上转转。"况大娘袅袅婷婷地拐过围廊朝自已这里走来,边走边提了嗓门道:"阿尘,今日上完课别忘了将前两日的灵珠清点一下。" 洛剑尘点头称是,况捷欢天喜地的跑到况大娘跟前,拽着况大娘的袖子撒娇道:"娘好,娘陪阿捷玩,娘最好。"况大娘怜爱地牵住况捷的手,扯出丝帕轻拭了拭他嘴角。其实从外表看这况捷倒象是况大娘的兄长。目送着况大娘携着况捷出了院子。洛剑尘返身关好房门,朝况书严的宁心阁行去。 玉菁堂里外三进,外堂是用来问诊,售卖灵草丹药之用。中堂是起居之所,在玉菁堂中,这中堂便算是堂中的后院了,因为再往后去的内堂是玉菁堂中的禁地。那两扇暗红色的门永远都是紧闭的。而内堂与中堂间相隔着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种满了云珠花,六叶藤和紫樱草,这些花草在这修仙界里是最寻常的灵草,但却是炼制许多灵丹不可缺少的一味药。洛剑尘自从来到这修仙界对灵草有了许多新的认识。 在修仙界里灵草的生长有别于凡人界里那些药草,它主要是靠灵气来滋养的,阳光,雨水倒在其次,同样形貌的灵草,因为灵气灌溉的不同,它的药效也有着天壤之别。如果灵草尚未入丹,一般的修士都可凭灵气的强弱来分辨灵草的优劣,但一旦入丹,十几味,甚至几十味药草混在一起,便很难分辨孰优孰劣,再加上火候的掌控,技艺的高低,所以制出的丹丸也就会在品阶上有很大的差别,而这种差别却只有炼丹师才真正清楚,若是炼丹师以下品的丹药卖中品的价格,一般的修士是根本察觉不到的。 要成为一个好的炼丹师并不容易,要成为一个既能育灵草又能炼丹的炼丹师更不容易。而一个真正的医修,他首先必须是一个优秀的炼丹师。但在这修仙界里真正优秀的炼丹师并不多,而身兼数家之长的医修更是凤毛麟角般的稀少。 这是个以实力为尊的世界,作为以医入道的医修,因有一半的时间要用在研究与制作上,实际修炼进阶的时间就相对地缓慢许多。是以上古时的很多医修家族和门派,都随着时日的变迁没落了,即使有那仍然鼎盛的,要不就是依附于大宗大派的庇护,要不就只是虚有其表。在如今的无极洲,能至结丹的医修屈指可数,而要练成元婴的除了万年前天乙宗的尚净道君,便再无第二人了。 况书严的宁心阁就在内堂东首,满园的花草环抱在堂外,清风徐来,花香阵阵。 穿过花廊,洛剑尘推开了后堂的朱漆小门,院子不大,院里除了东首的宁心阁与西首的丹房,便再无其他。东首宁心阁的门敞开着,况书严正端坐在窗前看书,他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相俊美,气质儒雅,说起话来永远都如和风细雨般的温和。他是个练气十一层的医修,洛剑尘见到他总会不自觉得想到自己的父亲洛逸。洛逸如果不是整日疯疯癫癫弄得邋里邋遢,其实也是个俊美的青年。 况书严的脾气极好,上起课来从粗到细,必定要讲到透彻,而洛逸则是那种兴趣来时能从早讲到晚,失去兴趣时又象个闷葫芦一般的人,二人虽然性情完全不同,但有一点却极相似,便是一旦钻研起来都会如痴如醉。 自从大致了解了修仙界后,洛剑尘便能肯定自己的父亲也是个修仙者,而他对医道的那份狂热,也让她能确定,父亲也是个医修。当她做出如此判断的那天,曾心潮澎湃了半晌,自然而然地对况书严生出一份亲近,更加用心的学习。她原本就颇通医术,加之悟性极高,在玉菁堂打杂了大半年,对于原本陌生的灵草很多性状,用途,年份,灵力都已大致了解,是以况书严多是一教就通,有时令况书严都有些讶异。 "师傅"洛剑尘轻唤了一声,迈步入了宁心阁。 "剑尘,来先坐下。"况书严微笑着抬起头,指了指书桌对面的一张椅子道。洛剑尘落坐后,况书严慢慢道:"前些时候讲了一百零八种中品灵草,可还记得?" "记得"洛剑尘朗朗背了起来:"南星花,百年生其形似戟,色淡灰,香味淡,灵气散于外,千年生其形相似,色浅灰,香味淡,灵气聚于内;子午草,其形似斗,色朱红,无味,百年生灵气聚于内,离根半个时辰,灵气散,以蟹爪花同储可聚灵气三日;巴戟玉,其形似米粒,色白,香味浓,灵气聚于根茎,须遇水始令灵气散出,千年生属上品灵草;仙茅锦,其形似针,色浅绿,无味,百年生灵气聚于籽,过百年灵气散于茎,千年生灵气聚于根,白莸,百年生其形似爪,色白,千年生其形似拳,色呈乳黄,灵气聚于蕊中,勿迎风,迎风灵气散,毒气生,金工六叶藤,.....,......" 洛剑尘一口气将一百零八种中品灵草的特点背了出来,况书严时不时含笑点头,待洛剑尘背完,他温言道:"记得很好,今日我就来说说这些灵草入药和入丹的剂量和火候,记住,入丹时灵草的剂量,火候直接关系到成丹后丹药的品阶,若是这两种掌握不好,即使上品灵草也只能起下品灵草的效用,而若是掌控得当,下品灵草也能达到中品的效用。"他略一停顿,道:"火候的掌控有些困难,需要自身的灵气操控,嗯,....."他从案上拿起一张丹方,递给洛剑尘,道:"这是最普通的凝气丹,你先瞧一下它需要几种灵草?"洛剑尘接过细看了一下,居然要二十三种灵草,心中不由有些困惑,在洛逸所留的丹方中,这凝气丹只需扶桑草,云珠花和半边莲三种灵草,而为何这丹方却要二十三种?"师傅,要二十三种,为何这么普通的丹方也要花费这么多灵草?" 况书严微笑道:"其实若是在剂量上控制得当便可去掉八种灵草,若是火候掌控得当又可去掉十种灵草,若在起炉时力度掌控得当又可去掉两种,只需三种即可,不过,这却要极高的技艺,怕在这无极洲也无几个人能这样炼制,只可惜了这许多的灵草被白白浪费了。"他轻叹了一口气,眉宇间闪过一丝惋惜。 "原来是这样。"洛剑尘心中的困惑得解,对父亲洛逸似又有了新的了解,心中暗暗自豪,对况书严凭添了一份亲近。 "师傅,剂量若是略有偏差是否药性也会改变?" "那须根据炼制时灵草的性状年轮才能决定,有些灵草剂量略过的话,若是年轮不同,成丹后的效力也会不同。这些都需平时多加揣摩。"他从桌上拿起一沓纸道:"这里有些丹方,里面每种灵草的剂量我都标注了,你拿回去看熟,明日我再详细告诉你为何要如此运用。对了,莫要忘了松懈练功,若有那不明白的地方,记着要来问。" 洛剑尘接过一看,只见厚厚的一沓丹方旁密密麻麻地标注了许多的小字,心中感动,她自小没了母亲,诸事都靠自己,父亲洛逸那性子又如同孩子一般,很多时候还要她来照顾,是以突然有人如此周到细致的关怀,便不由自主的想要回报这份情意。 洛剑尘将丹方收入怀中,甜甜一笑道:"谢谢师傅。阿尘记住了,那我先走了。" 况书严含笑点头,目送着洛剑尘离开,心中升起一丝欣慰,他一心沉于医道,可惜两个儿子,一个痴傻,一个却于医道毫无兴趣,这让他颇为失意,如今收了洛剑尘为徒,见她既聪慧又善良,深合医者仁德之道,与他也性情相契,不觉间已将她视为女儿一般。 洛剑尘出了后堂,穿过花径,朝外堂行去。刚到外堂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娇喝:"玉菁堂居然敢卖假的丹药,我看你们胆子也太大了。" 第十一回 祸从丹起 洛剑尘一掀门帘,快步走入外堂,只见柜台边玉菁堂的小伙计怀安正挂着满脸僵硬的笑意与两个女子在说话。两个女子的身后站着三个劲装打扮的少年。玉菁堂的大门外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正交头接耳地在议论着。 说话的那个女子十七八岁年纪,身形高挑,容貌姣美,一身碧色罗衣,她身边的女子十五六岁年纪,面容只勉强称得上端正,双目却甚是灵动,也是一身碧色罗衣。那年长的女子神态倨傲地道:"都说玉菁堂有些名气,原来都是靠卖这假药出的名,居然还有胆子欺到我们陈家堡头上来,真是不知死活。" 洛剑尘听得"陈家堡"不由一怔。在无极洲中有三大宗门及四大家族,占据着灵脉最强的几处地方,宗门与家族中人才倍出,都有元婴修士坐镇。这三大宗门分别是南越之南的天乙宗,南越之北的紫胤宗和东圣洲的天机门,而四大家族分别是苍蒙山的肖家,济麟岛崔家,玉龙山顾家和青阴山陈家。天乙宗和紫胤宗虽然是泰山北斗,但均是道门,收徒本就严格,对门下约束也甚严,天机门因东海阻隔鲜有弟子在无极之地走动,反而是那些家族,因要稳固家族的势力,千百年来侵轧不断。这陈家堡便是青阴山陈家的直系旁支。堡中虽无元婴修士,但堡主陈少海是结丹中期的修士,他育有四子,据说也均都筑基,门下弟子众多,在这以散修与凡人为主的夫荫山实是无人敢与之抗衡。 怀安一听他们是陈家堡的人,脸色也有些发白,强自陪着笑道:"姑娘定是误会,定是误会了,我们玉菁堂几十年的招牌了,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卖假药,更别说卖给陈家堡。" "误会?"那女子冷哼了一声道:"这方圆百里卖这碧灵丹的不就是你们一家?这哪里会有错。"她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晃了一下,提高嗓门道:"这便是证据。快让你家掌柜出来问话。" "是,是,姑娘"怀安头上已冒出冷汗,看眼前这女子的架势应该是来者不善,心中暗暗叫苦:"我们家掌柜不巧出去了,要不这样,您先让我验一下这碧灵丹,若真是我们家的,我们定然加倍赔偿....." "赔偿?哼,就你们这几条贱命,赔得起吗?好啊,既然你们掌柜不肯出来,我就先砸了他的招牌再找他算帐。"那女子说完忽然手起掌落,她边上木制的柜台顿时四分五裂,飞屑四溅,怀安大惊,待要上前阻止,一股掌力已向他袭来,将他的身子击飞出了三四丈外,重重的摔在地上,顿时血流满地。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洛剑尘朝怀安飞奔过去,扶起他身子,只见他满脸是血,嘴角边血沫不断地往外淌,再探他脉搏,已微弱得形用同死脉,身上的经脉竟已被震断。 "师姐,不要,他只是个凡人。"那女子身边年幼的女子也惊呼起来,道:"堡主只让我们先来查验一下。" "哼,有什么可查验的,这碧灵丹分明就是他们家卖的,掌柜的不肯出来,居然找个凡人就想打发了事,他若说不是,难道还就真不是了?居然还敢来验丹?"她冷眼瞟了眼身边的少女道:"师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软,竟然为了个凡人大惊小怪的。我看少堡主未必会喜欢你这样,...哼,不过贱命一条而已。"那年幼的女子微动了一下唇似要回嘴,但又似想到了什么,蹙了下眉,抿唇低头不再说话。那年长的女子见年幼的女子不敢回嘴,甚是得意,侧目一眼瞧见正在为怀安施救的洛剑尘。她伸手一指,对洛剑尘道:"你这丫头,过来。" 洛剑尘正以银针封住怀安的经脉,无暇理会她的喊叫,那女子见洛剑尘对自已竟充耳不闻,甚为恼怒,身形一晃已到她身边,高声道:"你也是玉菁堂的?"洛剑尘恼她下手狠毒,本欲反唇相讥,但转念一想若是得罪陈家堡毕竟是件麻烦事,强忍下心中的怒火,淡淡道:"是。" 那女子见洛剑尘对自已爱理不理的样子,心头火起,喝道:"快叫你们掌柜出来。" "掌柜出门了。" "出门?那你快将她找回来。" "我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那女子见洛剑尘答她问话时,连瞧都不瞧她一眼,手上仍在施针,分明未将她放在眼里,更加恼怒,咬牙道:"好啊,玉菁堂尽是些装聋作哑之徒,好,既然你们掌柜不来,我就先替他教训一下你这不懂规矩的臭丫头。"手起一掌向洛剑尘劈下,那掌力中夹带着一股灵气。 洛剑尘来这里一年多,每晚均按照颛昊镌刻于脑海中的心法修炼,居然进展神速,半月不到即已灵气入体,一年不到已突破练气四层,加之她的神识自幼年就开始修炼,是以如今的实力已远在四层之上。那女子进来时她已体察到她的灵气只有炼气三层修为。 那女子手掌刚动洛剑尘已感觉到异动,本能地自身灵气一动护于周身,那女子一掌击下,不但未能伤她分毫,反被她的灵气一震,倒退出五六步才稳住身形。那女子未料这单薄的少女修为竟在自己之上,为何之前竟感觉不到她身上的灵气?她吃了个暗亏,心中气恼,转身对身后年幼的女子和三个少年吼道:"玉菁堂竟然敢辱我们阵家堡,你们还不快过来助我拿下这小妖女。" 那三个少年看了一眼年幼的少女,那少女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微微点了一下头,三个少年得到默许,一跃而上将洛剑尘圈在中间,洛剑尘感觉到从这三个少年身上传来的灵气,竟都与自己一样,已至炼气四层。心说:"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这陈家堡的人实在是太蛮横了。"她来这修仙界一年多,虽然也了解了许多修仙界中恃强凌弱的事,但终是并未遇到过,所以私下里并不以为然,因为在凡人界里这种欺凌弱小的事她也没少见。可是这样视性命如草芥而且还颠倒黑白却头一回见到,不由心头一热,将怀安放于地下挺身而起。 那年幼的少女并未上前,只在后面瞧着热闹,见洛剑尘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年幼,身上并无灵气,可挺身站起时却带着一股锋锐之气,心中一动忽地升起相惜之意,怕她吃亏,高声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就凭你一人也想与陈家堡对抗?我劝你还是听陈师姐的乖乖地去把你们掌柜找来问话,陈师姐大人有大量是不会为难一个小孩子的。" 洛剑尘听她这么一说,心头一凛,暗道:"是啊,我怎可如此冲动,这女子之所以敢如此嚣张,全仗着有陈家堡撑腰,慢说自已不一定能胜了眼前四人,即使赢了他们,这陈家堡自己和況家都是惹不起的。心中沮丧,第一次感到实力弱小的悲哀。" 她向着那个陈师姐微一弓身,脆声笑道:"仙姑姐姐,刚才是怀安阿尘不懂事,惹仙姑姐姐不快,阿尘向您赔罪。陈堡主是我们夫荫镇的大贵人,若是他觉着我们的碧灵丹品质不佳那定然就是不佳。只是炼制碧灵丹的药草都是我们少堂主从紫胤宗的药园带回的,"她故意挠了挠头,故作为难地道:"莫不是这紫胤宗的药草有问题?这该如何是好?" 那陈师姐原想仗着人多将洛剑尘毙于掌下,忽见她笑靥如花,一派天真的向自己赔礼道歉,还抬出紫胤宗说事,心中暗骂:"狡猾的臭丫头。"也不确定洛剑尘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可是此事若是真的牵扯了紫胤宗她也不敢做的太过分。只得先顺梯而下,沉着脸冷哼道:"这碧灵丹定是假的,不然我们少堡主也不至于练冰火诀时伤到心脉,哼,若是少堡主有何差池,怕是你们玉菁堂的人都要陪葬。" 洛剑尘听她一说暗自心惊,原来这碧灵丹确是只有玉菁堂一家才有,这碧灵丹其实并非名贵的丹药,但里面有两味药,神曲花和宁心草,却只有紫胤宗和天乙宗这些灵脉极强的地方才有,它是碧灵丹中两味主要的药草,因为況因早年回家时曾带回过一些药草给況书严练丹之用,其中就有神曲花和宁心草。这碧灵丹主要的功效是护住心脉不为寒热之气所伤,一般只有在修炼冰火诀时才用得上,而冰火诀修炼的人并不多,只有极少数冰灵根的人才会去修炼,因为药草与售卖都不易,所以极少有炼丹师愿意去炼制,即使这玉菁堂从炼成至今也没售出多少,至今的库存还是十年前況书严炼制的,当时炼丹也不过是好玩而已,却不想这一时的兴起无端惹来了一场祸事。 第十二回 祸从丹起2 洛剑尘听那陈师姐这般说,心道:"此事应该不会有假,可是以师傅的炼丹之术,炼制这种普通的丹药又怎会出错?难道这其中还另有隐情?若是这陈师姐能把丹药拿出看看,或许能瞧出些端倪,但刚才怀安提出验丹险些被打死,自己再提怕也得不了好。倒不如先提救人之事,再找机会验这丹药。"心中主意已定,弓身作礼,面现讶意道:"呀,仙姑姐姐,那救人要紧,少堡主现在怎样了?我师傅医术极好,是否要请师傅先去瞧瞧?" "好啊," 那个陈师姐尚未开口,一个青年已踱进门来。他二十三四岁年纪,面皮白净,眉目俊秀,一身墨绿团花锦锻长袍,腰系金丝捻绣飞龙玉带,玉带上以金色丝绦坠着一块通体莹碧的玉佩,如非他身上散发出的筑基修士的气息,看上去倒象是个风流倜傥游山玩水的公子哥。 他一进门,那陈师姐已换了一张笑脸,迎上去娇声道:"三公子,您怎么来啦?"那年幼的女子与三个少年也俱都上前作礼道:"三公子。"他摆了下手,未理会那陈师姐,只眯眼打量着洛剑尘,见眼前的少女不过十二三岁年纪,眼神清亮,容貌秀美,神态中还带着些许稚气,探出一缕神识,却并未体察到少女身上有灵气,心中暗自讶意,自己明明在外面看到陈栖莹刚才欲伤这少女时吃了暗亏,怎的如今却不能察觉她身上的灵气,莫不是这小姑娘另有什么法宝在身?心中狐疑,脸上却不动声色地含笑道:"小姑娘,你师傅可是況书严? "是啊。" "嗯,我听说你师傅医术不错,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他沉吟了一下,道:"那你师傅何时能去诊病?" 洛剑尘见五人恭敬的神情,已猜到眼前公子哥似的青年定是陈少海的三子陈明辉,见他对自己说话倒是客客气气的,也报以一笑道:"三公子说何时就何时。" 陈明辉道:"你这小姑娘倒做得你师傅的主?" "三公子,有所不知,我师傅宅心仁厚,一向又对陈堡主非常敬仰,若是他今日在此也定然会赞成阿尘所说的。" 陈明辉笑嘻嘻地道:"你说你师傅宅心仁厚,却又为何要卖这假的丹药害人呢?" "三公子,听刚才仙姑姐姐所说,阿尘想过了,我们玉菁堂也是被坑骗了。" "哦,你的意思是说是紫胤宗的药草有问题?" "阿尘愚笨,在没有见到那碧灵丹前,只能糊乱猜想。"她一脸认真地道:"不过阿尘认为,当下最紧要的倒不是追究这碧灵丹的真假,而是如何快些救治少堡主,待少堡主康复了,三公子再来查办玉菁堂也不迟。" 陈明辉点点头,暗道:"这小姑娘倒是伶牙俐齿,甚为机灵。有些意思。 "小姑娘,说得有些道理。"他略一沉吟,道:"那就明日,我派人来接你师傅到陈家堡诊病,"他忽地双目寒光湛然,身上筑基修士的威压之势蓦地散出,冷声道:"小姑娘,我劝你到时莫要再耍什么小聪明,平白送了性命。" 洛剑尘被他的气息压得胸口有些发闷,心里明白他是故意想威吓自己,暗忖,想吓唬我?那我就遂你心意,脸上露出惊惧之色,结巴着道:"阿尘,阿尘,不敢,不敢......" 陈明辉原只想给洛剑尘一个警告,见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双目珠泪莹莹却强自忍着,心想:"到底还是个孩子,"心中一定,又换上了一副笑脸:"阿尘,你叫阿尘?嗯,我记住了。"目光往堂中五人扫了一眼,转身往堂外走去,到了门口忽地又回首道"阿尘,莫忘了明日隨你师傅一起来。" 洛剑尘点点头,不知这陈明辉究竟打的什么主意。陈栖莹瞪了眼洛剑尘紧隨着陈明辉出了玉菁堂。 待陈家堡的人离开,洛剑尘才长出了口气,看着堂中一片凌乱,心中气闷,也无心收拾,被陈家这些人一闹,今日也不会有生意了,索性挂上歇业牌子,闭了堂门。然后将怀安抱到堂中诊病的榻上。怀安的伤已及脏腑,若非刚才她封了他的八脉,此时怕早已吐血而死了。但他的经脉已断,即使救活了恐怕也要终身瘫痪,想着早上还是好好的一个人,转眼就形同死人,自己每日修炼却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了,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悲愤和沮丧。 她压下心头纷乱的心绪,想着还是先救人要紧。此时正是況书严炼丹时间,他是决不会来这外堂的,況捷一出门基本上是一整天,也不会这么快回来,所以她可以放心的用自己的血来救人。她找来一个空碗,咬破中指将血滴入碗中,再将紫沁丹放入盛血的碗中化开,找了把勺子把怀安的嘴撬开,将药一点点灌入他口中,待药灌完,帮怀安擦干了嘴角的药痕,将封脉的银针一一拔出收好,重又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不妥之处,才起身去收拾被陈栖莹砸烂的柜台,收拾到一半,就听況捷的声音由远而近,玉菁堂的大门呯地一声被推开,況捷況大娘跨进店堂。 況大娘看着破烂的柜台,秀眉一竖道:"阿尘,出什么事了?" 洛剑尘停下手中的活,将堂中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以血救人这一节。況大娘秀眉紧蹙,似在思索,半晌道:"阿尘,今日之事难为你了,待会我和你师傅先商量一下,这里收拾完你就先回去歇着吧。"说完牵着況捷径往内堂而去。 洛剑尘收拾完前堂,已是掌灯时分,她重又替怀安把了一次脉,见他气机平稳,性命已无大碍,心下略感欣慰,替他盖好被子,拉下围帘,才往自己房中行去。 回屋洗脸收拾完,刚坐定,就听一阵敲门响起,打开门见況大娘站在屋外,不觉微微有些诧异,況大娘是极少会来她这里的。 況大娘道:"阿尘,有些事我想跟你聊聊。"不待洛剑尘回答已牵着她的手进了屋。在屋中坐定,況大娘却并不说话,一双美目只在洛剑尘身上打量,洛剑尘被她瞧得心中忐忑,不知她是何用意。 "师娘,找阿尘有事?" 況大娘收回目光轻点了下头道:"是。今日的事我已与你师傅商量过了,怕是会有些麻烦。" "难道是那碧灵丹真有问题?" "你师傅炼制的碧灵丹定然不会有问题,但若是陈家堡中有人存心要说是这碧灵丹的问题,那我们也是百口莫辩的。" "可若是师傅能将陈明远的伤治好了,到时我们可以要求验丹,师傅的丹药都有他自己的印记,一看便能知晓。" 況大娘轻叹了口气道:"阿尘,你心思灵巧,人也聪明,只是太过心善,要知在这修仙界里但凡有些许利益驱动,即使父母兄弟姐妹都有可能会互相残杀,那些歹毒的手段怕是你无法想象。这陈家堡中的倾轧我也曾有些耳闻,这次的事,恐怕与他们兄弟间的争斗有关,无论我们是否能够治好陈明远,终是脱不了干系。" 洛剑尘未料这中间还有这层缘故,呆了半晌,讷讷道:"那,那师傅去陈家堡诊病岂不是很危险?"心中不由万分后悔。況大娘轻拍着她的手背怜惜地道:"傻孩子,你也莫怕,我已传讯予因儿,过些时日他便能回来,以因儿如今的修为加上紫胤宗青衿道君的名号怕这陈家堡也不敢做得太过份。"她顿了一下继续道:"这陈家堡明日我会陪你师傅同去,那陈明辉素来名声不好,让你同去定然没安什么好心,你且假称生病,拖上一拖,待因儿回来,就让他带你去紫胤宗,在这修仙界里若是能得一个大宗门庇护,予修道大有帮助,何况你这心性,遇事明白,可心腸太软,也只有大宗门里才能保得你太平。" "去紫胤宗?"洛剑尘一时搞不清況大娘的用意,況大娘已站起身,含笑道:"早些歇息吧,明日我要隨你师傅去陈家堡,阿捷还得靠你照顾。对了,怀安的伤你师傅已经看过了,你处置的很好,只是......"她忽然顿住,又道:"这几日你就闭门在家,也不要让阿捷出门,有什么事等我们回来再说。"嗯,知道了。"洛剑尘将況大娘送到门外,进屋关好门,在床上呆坐了一会,脑子里盘旋着況大娘的刚才话,不知她突然如此一说,究竟有何用意? 第十三回 遇险 洛剑尘望着窗外一轮圆月呆呆地出了会神,不安的情绪在心里翻腾,也不知师傅明日陈家堡之行究竟会是怎样一个结果。这就是凡人艳羡的仙家之地?可为何在这里还不如她在凡人界里来得踏实快活?都说修仙不易,可若是为了得道飞升却要踏着累累尸骨前行,那修来又有什么意思?她从小学医只觉得行医是为了济世救命,所以但凡是有生命的,她都觉着必须要呵护救助,可到了这修仙之地,所见所闻却与她多年来所思所为大相径庭,心中常会不自觉地生出茫然。 她压下纷繁的心绪,凝神唤出乾坤镯,洛逸的乾坤镯里宝贝倒还不少,除了这修仙界里能唤得上名的丹方和丹药,还有不少上古的丹方,只是这些丹方上的灵草在如今的修仙界已无从可寻,故此洛逸也无法炼制。一本<乾天医鉴>,一个洛剑尘叫不上名但洗了十几年澡的小钵和一瓶殊虞之水。以前她只是听洛逸说这殊虞之水如何珍贵,她权当他瞎吹,来了修仙界她才明白这殊虞之水的珍贵不下于自己的血,殊虞据说是太古时遗留的仙泉,上古时泉水不知为何逐渐枯竭了,到得如今只留殊虞之地却再无滴水可寻,以此水入丹,可使普通的药草生出灵草的功效,也就难怪洛逸能在凡人界里炼出许多修仙界里才能炼制的灵丹。洛剑尘拿出<乾天医鉴>,找到记载有冰火诀资料的一页,仔细阅读起来。 这样看看想想不觉已到天亮,她也不敢出门,怕万一撞上陈家堡的人,隔了好一会,就听敲门声响起,伴着況捷"姐姐,姐姐"的叫声。洛剑尘打开房门见況捷一脸不快的站在门外,道:"怎么了阿捷?"況捷嘟着嘴道:"姐姐,娘出门玩,不带阿捷。"洛剑尘道:"师傅师娘都走了吗?"況捷点点头:"娘和爹跟两个小哥哥说了会话就飞走了,姐姐,我也想飞。"洛剑尘心想这陈家来得倒是早"那两个小哥哥说什么呢?""他们说一定要带姐姐去玩,阿捷不能去。"況捷生气地踢了踢门框,"后来娘说姐姐生病了,后来他们就飞走了。"他忽又一脸严肃地道:"姐姐生病了,阿捷来给姐姐诊病。" 洛剑尘心想況大娘让自己看着況捷不让他出门,那就陪他玩玩吧。温言道:"阿捷乖,替姐姐看看得了什么病啊?"況捷一本正经地替洛剑尘把了把脉,晃着脑袋道:"姐姐,嗯,你的病很严重,一定要吃药。"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个小香炉,启开盖子取出三粒浅碧色丹丸,放到洛剑尘嘴边道:"把这个吃下去,姐姐就好了。"一股甜中带酸的味道冲鼻而来,洛剑尘一愣,细看眼前的丹丸,这不正是碧灵丹。这碧灵丹怎会在況捷手中? "阿捷,你这药丸是哪里来的?" "是我拿的。娘袋子里有好多药,娘的药好。姐姐吃了病就好了。" 洛剑尘心说,坏了。这傻小子闯大祸了,一把抢过況捷的小香炉打开一看,八颗碧灵丹不多不少安静地躺在炉里,加上況捷手上三颗,正好是玉菁堂仅剩的存货。 这可如何是好?没有这碧灵丹做药引温,脉丹便起不了效,況书严根本无从施针。这陈家堡里本就在互相倾轧,如此一来岂不正好落了他们口实。心中一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唯今只有自己快些去陈家堡将碧灵丹送予师傅。心中打定主意,怕自己离开況捷再闯什么祸,手指轻弹点了他睡穴,将他抱到床上躺下,待一切安排妥当闭了玉菁堂的大门,向陈家堡而去。 陈家堡在离夫荫镇五里外的夫荫山中,洛剑尘如今只是炼气期,无法御物飞行,但脚程却要比凡人界时快了许多,不消一刻已出了镇子,循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一直北行,山势越行越高,拐过一个山坳,前面是一条仅容半人通过的阳腸小道,小道的左边紧贴着悬崖,悬崖深达百丈,崖下雾霭茫茫,遮蔽视线,隐约能听见飞瀑奔泻的轰鸣声。悬崖右边是陡峭的山壁,山石嶙峋,直冲云霄。洛剑尘只得紧贴着山壁前行,好在她自小在山间行走惯了,倒也并不害怕,只是心中暗自可惜未能将银丝藤带来这修仙界。 行到中途,她忽然感到前方有两道灵气在向她逐渐靠近,灵气并无威压,想来是和自已一样处于炼气期,洛剑尘心道:"这两道灵气既弱,又是陈家堡方向,那应是堡中的弟子,不知是否可以打听一下陈家堡中的情形?"又行得一段,果然见前面两个劲装打扮的少年正一前一后,有说有笑的朝自已这里行来,前面那少年个子略胖,眉目粗豪,后面那少年眉目清秀,人却极痩。看那服饰正是陈家堡的弟子。洛剑尘灵识一动,已感受到二人身上的灵气一个练气二层一个练气三层。这两个少年灵气虽不及洛剑尘,但行走这条窄道却极快,不一会功夫已快到洛剑尘近前,许是他们说笑时并未注意前方,待到了近前才发现洛剑尘,两人都现出诧异之色。 洛剑尘赶紧上前作礼道:"两位大哥,打扰了。请问前面是否就是陈家堡?" "是啊。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胖少年上下打量着洛剑尘,见是个模样秀美,没有灵气的凡人少女,脸上不由露出鄙薄之色。 "我是夫荫镇上玉菁堂的,我师傅今日来堡中给少堡主诊病,让我隨后送些东西过来。" "哦,原来是玉菁堂的。"胖少年脸上现出一丝笑意,回头向后面的瘦少年看了一眼,后面的瘦个少年道:"小姑娘,你师傅已在堡里,你只需将你师傅的东西交予我们即可。" "可师傅吩咐一定要亲手把东西交予他。" 胖少年脸上露出不悦之色道:"叫你交予我们就交予我们,陈家堡哪是你这个小小的凡人随意进出的。" 洛剑尘见他态度傲慢,心道:"怎的这陈家堡的弟子都是这种品性。"也不想惹起是非,只得笑道:"两位大哥,若能代为转交自然极好,只是师傅交待过的话我不能不听。" 瘦个少年笑道:"小姑娘,你不要担心,你师傅知道了堡里的规矩,所以让我们在这里候你,你只要将你师傅的东西交予我们就可以了。" 洛剑尘心中一凛,況书严哪知道自已会来,这少年分明在说瞎话,可他为何要说瞎话骗自已?心中正自犹疑,忽地一股灵气当胸袭来,她本能的自身灵气一动,挡住了袭来的灵气,但脚下一晃却险些掉下悬崖。胖少年原本十拿九稳地可以击倒眼前少女,却不想分毫也未伤到她,心中惊疑,蓦地一个飞身落在洛剑尘身后,与痩个少年一前一后将洛剑尘夹在中间。 胖少年又是一道灵气劈来,这回洛剑尘有了准备,左手当胸一挽,已化去劈来的灵气,右手一挥,一道灵气直击胖少年,胖少年大惊,未料这看似凡人的少女居然有着比自己更强劲的灵气,自问无法接住,又避无可避,情急之下扔出一张符纸,符纸顿时化成一股急风向洛剑尘卷来,洛剑尘双手结印挥出,隨着急风腾身而起,在崖壁上轻轻一点,堪堪避过狂卷的急风,瘦个少年已一剑向她刺来,剑势中夹带着一股灵气,洛剑尘刚拧身避开,胖少年也已抽出短剑迎面刺来,洛剑尘虽然修为均在二人之上,但她既无攻击的法术,又毫无临战经验,身处在悬崖边,一时之间被逼得险象环生,痩少年又是一剑刺来,洛剑尘挥出一股灵气将剑势震歪,胖少年紧跟着当胸一剑刺来,左手一挥又扔出一张符纸,符纸化成一篷烈焰向她当头罩下,洛剑尘避无可避,情急之下左手挥出,一篷银针夹带着一股灵气向烈焰迎去,右手硬生生夹住剑尖,借势腾身而起,胖少年剑尖被夹刚待抽身,银针已穿过烈焰没入他肩头,他肩头吃痛身形一滞,瘦少年一剑刺来竟将他当胸穿透,血雨飞溅,胖少年的身子象一片败叶般向崖下落去,转瞬没入雾霭。 痩少年见同伴被自己误杀,心中大怒,剑势一变,快如闪电,招招致命,洛剑尘去了一个敌手,压力小了许多,但眼见着胖少年身死,心中却殊无欢喜,甚至隐隐有些难过。实在不想与这瘦少年再打下去,待少年一剑刺来,她右手一挥已裹住少年长剑,少年用力一挣想要抽回长剑,不想用力太猛,猛地向身后悬崖倒去,洛剑尘一惊,左手急抓想要拉住少年,只听嗤地一声裂帛之声,少年的身子向崖下飞坠而去,洛剑尘手中只余一片撕裂的布片。 她一下怔在了那里。 第十四回 怪人 一阵山风吹过,洛剑尘心头泛起丝丝寒意。只是瞬息之间,死神就与自己擦肩而过,带走了另两个鲜活的生命。这就是修仙界里自己要时时面对的?强者生弱者亡? 她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平复下心头闪过的迷茫,既然自己还活着就仍要前行。前面还有自己关心的人,前面的路自己还得走下去。紧拽的手指微微一松,山风已带走了残留的布片。她加快脚步往前走。 又行了半刻,已至小道尽头,远远已能看见前面依山而建的林立屋宇,环绕在一片苍翠的林海中,那片林海如同一个天然的屏障挡住了通往陈家堡的道路。 洛剑尘举步入林,行了一段,却发现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又走了一刻,发现又绕回了原地,她心道不妙,原来这林子布了阵,她对阵法原本毫无兴趣,从千日林被带来这里后,才对阵法生出些好奇,偶然在镇上时看到一本<阵法略解>便买了回来,但这只是本入门之书,里面讲的都是最粗浅的阵法和一些阵法常识,所以她也只是初窥门径。 而这林子的布局必是精通阵法的人设置,里面的精妙实不是她这个只知些皮毛的人所能破解。如今已身在林中,进退不得,心中犯难,正苦思对策, 忽听前面不远处传出一阵笑声,她心中一动,这林中有人,自己怎么并未感觉到?也不知是敌是友,先去瞧瞧再说,循着笑声奔出十几步, 就见一个青袍男子蹲坐在一棵大树下,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一幅布帛。时不时抱头皱眉苦思冥想,时不时又哈哈大笑手舞足蹈,那神情便如当年洛逸炼丹之时一般。洛剑尘知他定是痴迷于某事才会这样,不忍上去打扰,在离他不远的一棵树下坐下,细细打量起男子, 只见他身形削痩,面皮焦黄,眉浓似帚,唇边胡子拉碴,鬓边白丝隐然,看年纪在五十岁上下,身上并无丝毫灵气。心中大感奇怪。看这人的衣着应是陈家堡中的人,但这堡里怎会有凡人?或者他与自己一样用异术掩住了灵气?据说在修仙界里修仙家族与散修不同,为了家族的兴旺,但凡族中有婴儿降世都要先测灵根,若婴儿没有灵根要不被直接送入凡人界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要不就被当作家族血脉的祭品,送予族中灵兽果腹。 洛剑尘正自思考,那人忽地拍手大笑站了起来,象是并未看到坐在他对面的洛剑尘,拔脚就走。洛剑尘赶紧跳了起来,弓身作礼拦在他身前道:"前辈请留步。" 那人皱了眉头象是没有听到一般,侧身避过拦在身前的洛剑尘,继续往林中走,洛剑尘只得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却见那人手上拿着几面小旗,走几步在一棵树下插一面,走几步又在另一棵树下插上一面,这样绕着林子兜了大半天,终于手中的小旗都已插完了。那人停下步子长吁了一声,抬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回过头对跟在身后的洛剑尘道:"小姑娘,你跟了我半天了。看明白我在干吗吗?" 洛剑尘摇摇头道:"不太明白,难道你是在布阵。" 那人点点头得意地笑道:"倒还有些眼光,你可识得此阵?" 洛剑尘心说:"我若识得此阵,早出林了,还跟着你干吗?"摇头道:"前辈布的阵精妙绝伦,晚辈才学浅薄哪里能识得。" 那人听了呵呵一笑道:"这么说你是被困在林子里出不去了?" 洛剑尘见他说时甚为得意,道:"谁说我要出去了?这林子里灵气浓郁正是修炼的好地方。" "嘴硬,你若不想出林跟着我干吗?"那人脸上一副十拿九稳得意洋洋的表情。 "我只是觉着好奇,想跟着瞧瞧而已。" "那你瞧出什么明堂吗?" 洛剑尘摇头道:"我不懂什么阵法,只看书上说用阵旗布阵是阵法中最简单的一种。" "哦,你那本书上还说了些什么?" "书上说若是在阵旗下布上灵石可以增加阵法的威力。" "嗯,说得没错。"那人点点头,眨了眨眼道:"好,小姑娘,那你现在就开始放灵石吧。记着每面阵旗下放两块。"他从怀里拿出个袋子,不由分说塞在洛剑尘手中。 "为何要我来放灵石?" "刚才插阵旗是我插的,现在放灵石当然是你放。"那人说完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道:"记着,放快些,我还想早些回去呢?" 洛剑尘见他耍起无赖的样子颇有洛逸当年的风格,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又隐隐有些难过,也不再争辩,提了袋子照着他说的法子在每面阵旗下放上两块灵石,这样绕着林子一圈下来只用了一个时辰,比那人足快了两倍。 那人满意地笑道:"小姑娘,瞧不出你手脚和你那小脑瓜一样好使。不错,不错。"掐指算了算,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说着从地上一跃而起,还没站稳却"哎呀"一声叫了起来,扑通又跌坐回地上,捧着脚哎哟,哎哟直叫唤。洛剑尘开始还以为他是故意装模作样,再看他神情,疼得脸都有些扭曲了,忙上前道:"你怎么了。" "我,我扭到脚了,哎哟,哎哟......" "我看看。"洛剑尘蹲下身捋起他的裤腿一看,脚踝处竟真的肿了起来。道:"你忍一忍,我帮你扭正了。" 那人象小孩一样叫唤起来:"不要,不要,我怕疼,我怕疼,哎哟。哎哟......" 洛剑尘见他真的受伤,柔声道:"别怕,你若不扭正了会更疼,我下手很轻很轻的。" 那人捧着脚大喊:"不行,不行,若是你不小心扭坏了怎么办?我不要你治,我不要你治。" 洛剑尘见他一副小孩撒泼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道:"就你这点小伤,从小到大我都不知治过多少人了。还能把你这点小伤治坏了?" 那人脸上现出鄙夷的神色道:"小姑娘吹牛,不害臊。哎哟。" 洛剑尘也不想跟他多费唇舌,笑嘻嘻道"我吹牛?好,就当我吹牛。看看牛皮吹破没?"边说两手轻轻一扭,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己将他的脚踝扭正。 那人却夸张地一声大叫,停了一会,忽地笑起来,"咦,好像不疼了。" 洛剑尘笑道:"走走看,应该没问题了。" 那人一骨碌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哎哟,哎哟蹲下身子,又叫了起来,"不行,不行,走不了,走不了,小姑娘快来扶我一把。" 洛剑尘赶紧伸手扶住他道:"慢些,我瞧瞧,别不小心又扭了。"伸手在他脚踝处来回推了几下,温言安慰道:"你莫要心急,走慢些便没事了。" 那人看着洛剑尘嘻嘻笑道:"小姑娘心腸挺好,要不你背我走吧。"见洛剑尘没搭腔,又换了一副愁苦的面容道:"你看天色都不早了,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脚上又有伤,要多久才能走出这片林子?哎,若是回晚了,师兄又得训我了。" 洛剑尘看他神情知他是故意装的,但想想他说得也有理,就他的速度起码要大半天才能走出林子,而且自己要出林也得靠他,当下蹲下身子负起他笑道:"好,我来背你,你告诉我怎么走。" 那人趴在洛剑尘背上一声欢呼道:"好姑娘,真是个好姑娘。来,朝前走三步,绕过那棵树左退四步,再朝右边走七步,踏在坤位上,再绕左边第三棵树行三步,绕过旁边的树右退四步,后面的到了那里再与你说。" 洛剑尘按着他说的走了一小段,发现这走法其实自有规律,走着走着,竟似找到了些窍门,步子也快了起来,那人趴在她背上啧啧称奇道:"小姑娘还挺聪明,喂,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做什么?" "我叫阿尘,来这里,来这里找人。你叫什么名字?"她忽然想到悬崖边两个劫杀自己的少年,心想也不知这人与陈家堡什么关系,莫要直说了又惹来麻烦。 那人道:"我叫薛明泽,你就叫我薛大哥吧。" 洛剑尘听了几乎笑出声来,就他那年纪做她爹都嫌老,居然还自称大哥,但一想这人性子倒是孩子气,想来他不愿被人叫老,当下道:"薛大哥" 薛明泽好奇的道:"找人?这里是陈家堡的地界,难道你要找的人在堡里?" 洛剑尘心中一动,这人既是陈家堡中的人也许会知道一些陈明远的事,但她也不敢直接了当地问,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开口。神情不自觉地有些扭捏。 那人见她没开口,反而更来了兴趣,自言自语道:"会是谁呢?会是谁呢?"伸过头看着洛剑尘,忽地叫起来"不行,不行,阿尘,我劝你还是不要找他,他,他定是骗你的。" 洛剑尘奇道:"你知道我要找谁?" "那当然。"薛明泽收起了嘻笑,一脸严肃地道:"他这人最会哄骗女孩子,不知有多少好端端的女子找上门来,最后白送了性命,你可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阿尘,我看你是个好姑娘,人又聪明心腸又好,不如这样,不如这样"那人似下了很大决心道:"你隨我回去,我去求我师兄,让他收你为徒。" 洛剑尘听他这么说,心知他会错了意,但听他口气对自己倒是极为回护,心中对他生出好感,道:"薛大哥你放心,我要找的人绝不会骗我。" 薛明泽摇头道:"阿尘,你何曾听过骗子会说自己骗人?我告诉你,我师兄的本事要比你找的人高上百倍,长相也比他俊美百倍,你若能做他徒弟,那实在是,实在是你天大的造化。" 洛剑尘听他说得认真,知他是真的关心自己,心想是否要告之他师傅的事情?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不说,待弄明白他身份再说不迟,又怕他再缠夹不清,道:"薛大哥,阿尘明白了,不去找他就是了。" 薛明泽松了口气道:"这就对了,阿尘,待会回去后,我就去找师兄。" "薛大哥,你师兄是谁?"洛剑尘听得好奇心起。 "噓,阿尘,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我师兄答应收你做徒弟了,我再告诉你。" 洛剑尘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颇为滑稽,打趣道:"薛大哥,万一你师兄不肯收我做徒弟怎么办?" "这,这,反正我定会想法子让师兄收你为徒。......" 洛剑尘按着薛明泽的指点,走了约摸半个时辰,终于出了林子。眼前是一个高达十几丈的门楼,门楼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遒劲的大字"陈家堡"。牌楼后面一片迷雾遮蔽视线,洛剑尘知道这迷雾应该也是一个幻阵。站在牌楼下洛剑尘明显的感觉到这里的灵气要比林外浓郁许多,心想,这林外的阵法是否还有聚集灵气不外散的效用?薛明泽从洛剑尘背上一跃而下,双手连挥,那迷雾似有灵性一般向两边分开,顿时现出一条青砖铺就的大道。道两旁古木参天,气象庄严。 过牌楼走不多远,就见古朴肃穆一片偌大庄园。两尊丈余高的麒麟石像高踞于园门口,八个劲装少年按剑立于两旁。薛明泽带着洛剑尘径直进了中门,门口守卫的少年见着薛明泽神态颇为恭敬,洛剑尘看着心中奇怪,不知这薛明泽在堡中究竟是何身份。进得大门是个巨大的庭院,庭院回廊曲折,似也有阵法蕴于其中,洛剑尘边走边暗暗记下路径。 薛明泽沿着东边一条回廊几个转折已到了一处小院门口,他停下脚步,神态忽变得极其恭敬,对洛剑尘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先去找我师兄,"走了两步又不放心的回头道:"千万不要走开,万一迷了路很难找到出路。"洛剑尘点头道:"薛大哥放心,我不走开。"薛明泽方才放心的快步进了院子。 洛剑尘站在院外只能看到些许院中景致,只觉小院幽静雅致,假山流水,玲珑精巧,她也不敢探出神识查看,心中好奇,不知里面住的薛明泽的师兄究竟是怎样一个样子?探了头往里张望, 忽听背后一个女声冷冷响起:"你这丫头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洛剑尘吓了一跳,自己只顾着好奇,竟丧失了警觉,这可是在陈家堡中。 她回过身去,一个女子发出一声轻咦,洛剑尘也看清了背后的女子,背后站着两个碧衫少女,其中一个竟是玉菁堂中打伤怀安的陈栖莹,心中暗叫糟糕,赶紧上前见礼道:"仙姑姐姐好,阿尘给您见礼了。" 陈栖莹嫌恶的瞥了她一眼道:"原来是你,不陪在你师傅身边鬼鬼祟祟跑这里来干吗?"洛剑尘听她口气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是独自前来,心想也许她知道师傅师娘在哪里,笑道:"仙姑姐姐,阿尘没见过世面,一时好奇想走走看看,谁知就迷了路,看到这院子正想进去找人问路。"阵栖莹哼了一声道:"不知死活的丫头,这陈家堡是你这个凡人可以乱走的。" "是,仙姑姐姐说的是,阿尘不懂事,以后再也不敢了。师傅现在定然很着急,也不知他现在治伤治得怎样了?" 陈栖莹身边的绿衫女子倒是颇为和气,上下打量着洛剑尘笑道:"栖莹,她是否就是玉菁堂里那个小姑娘?" 陈栖莹嗯了一声,那女子又笑了起来道:"长得倒是俊俏,嘴也甜得很,难怪三公子会惦念。只是年纪似乎小了点。"陈栖莹重重地哼了一声, 那女子对着洛剑尘道:"小姑娘,你既是迷了路那我带你去找你师傅吧。" "阿尘谢谢仙姑姐姐。" 陈栖莹冷声道:"栖君姐姐,莫忘了我们还要去临玉閣学法术。" 栖君道:"栖莹你先去吧,我一会就来。"说着向陈栖莹眨了眨眼。陈栖莹嘴角现出一抹笑意,不再说什么,提步朝左边的长廊而去。 洛剑尘见她与陈栖莹神情古怪,不由暗自警觉,忙道:"阿尘怎可耽误了仙姑姐姐,您只需告之如何走法,阿尘定能找到。" 栖君笑着上前牵住洛剑尘的手道:"这怎么可以,阿尘,这堡中道路错综复杂万一你又迷了路可如何是好。"洛剑尘道:"可为了阿尘耽误了仙姑姐姐,阿尘心中会难过的。"栖君笑道:"真是个好孩子,姐姐瞧着就喜欢,没事,也就引个路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也不容洛剑尘再多说什么,拉着她往长廊行去。 拐过了几条长廊,洛剑尘发现已不是来时的路线,刚想开口询问,忽然感觉到前面一股浓厚的灵气正向自己这边而来。 第十五回 血祭灵兽1 陈栖君也感觉到灵气,神色微变,犹豫着欲往另一条道上拐,还未等二人起步,长廊的尽头已转出一个墨衣男子,陈栖君见男子朝自己这边快步而来,不敢再刻意回避,心中暗叫倒霉,一拉洛剑尘,低首站在道边。那墨衣男子走得极快,经过二人身边时连看都未看二人一眼,洛剑尘偷眼打量,见墨衣男子约摸三十左右年纪,面容白净,五官英挺,只是眉成一字,又紧皱在一起,失了几分俊朗多了几分阴郁,只觉这人容貌似曾相识,蓦地想起,此人长相与玉菁堂中见过的陈明辉倒有五分相似。心说这人莫非是陈家的长子陈明光? 据说陈家有四子,长子陈明光,四灵根修士,筑基初期修为,因性情暴虐,灵根不佳,不得陈少海器重。次子陈明远,双灵根修士,又身具冰属性隐灵根,修为已至筑基后期,是陈家堡最具结丹潜力的修士,故此陈少海视其为堡主的接班之人,三子陈明辉,三灵根修士,筑基初期修为,因生性好女色,故为其父所不齿,但他极善笼络人心,又懂刻意与陈明远修好,故此在堡中的地位仅次于陈少海,陈明远。四子陈明礼,三灵根修士,筑基初期修为,是个万事不管的逍遥派,长年游历在外。 洛剑尘猜得没错,墨衣男子正是陈明光,他因灵根不佳不得其父重视,多年来一直心怀积愤,想着勤能补拙,每日刻苦修炼,终有一日能胜过几个弟弟,奈何他性情暴躁又机缘有限,越到后来修为反而越发停滞不前。 陈栖君见陈明光并未注意自己,心中暗自庆幸,须知在这堡中他们这些家族子弟最畏惧的就是陈明辉,他生性残忍,稍不顺心,对堡中弟子动辄打骂,更有甚者寻个错处就被投入灵兽池中,美其名曰"侍兽",其实就是做了灵兽的食物,但因灵兽关系一族兴衰,故此他的行为也无人敢提出非议。 陈栖君见陈明光走远,长出了口气,拭了拭额角的冷汗,抬头见洛剑尘奇怪的看着自己,尴尬地一笑道:"我们快走吧。" 洛剑尘瞧她神情紧张,心中暗暗好笑,故意道:"仙姑姐姐,你很热吗?" "是,是啊,你瞧这天气,还真有些热。"陈栖君可不愿在这个凡人小姑娘面前失了面子。 "都是阿尘不好,拖累了仙姑姐姐,还是让阿尘自己找路回去吧。" 陈栖君与陈栖莹原是堂姐妹,但因父辈在族中都无甚地位,两姐妹又灵根资质平常,故此在族里地位也只是稍高于那些外姓弟子,但她们心气颇高,却又不肯潜心苦学,于是主意便打在讨好几位公子上,但这几位公子也就陈明辉颇为和善,一来二去,这陈家姐妹就投靠了他。昨日听陈栖莹提到陈明辉瞧上了玉菁堂里一个小姑娘,不想今日就遇上了,于是就想着将她送予陈明辉,也好讨他欢心,听洛剑尘这么说忙摇头道:"这可不行,你一个凡人在堡中这么隨意行走,遇上我也算你运气,若是遇上那执事的弟子,定会不问缘由抓了起来。"一拉洛剑尘道:"快走吧,别让你师傅等急了。" 洛剑尘见她执意要为自己引路,不知她究竟想干什么,心想,她的修为尚在自己之下,若真有变故,再逃也不难。边走边故意试探道:"仙姑姐姐,我记得去少堡主住处不是走这条路。" 陈栖君一愣,心想这小丫头倒是精明,道:"这里道路纵横曲折,好几条道都能到少堡主的问仙居,也许你走的是别处的路。" "哦,原来是这样。"洛剑尘暗自记下陈明远的住处叫问仙居。 二人边说边走,拐过一条长廊,忽见前面匆匆忙忙行来七个人,七人中五男二女,都是十七八岁年纪,走在最前头是两个少女,手中各抱着一个小婴儿,那两个婴儿似是刚出生不久,皮肤还皱巴巴的,身上仅围着个小肚兜,半光着身子,躺在少女手上睡得正香。紧隨其后是三个少年,其中一个少年低垂着头,两条手臂分别扣在另两个少年手中,走在最后的两个少年腰佩短剑,神色肃然。 陈栖君看到这几人,面色大变,想要躲开已然不及,那几人也看到她们,其中一个少女提高嗓音道:"陈栖君,这个时辰你不去临玉阁,来这里做什么?" 陈栖君强按下心中的慌乱道:"素芝姐姐,我,我替三公子办点事,一会儿就去临玉阁。" 陈素芝是执事堂掌事之女,平素对陈栖君姐妹巴结陈明辉颇为不齿,听她这么说,冷哼了一声,不屑地瞥了眼陈栖君道:"她是谁?怎么还是个凡人?" 陈栖君忙道:"她是玉菁堂的,隨她师傅来给少堡主治伤的。" 陈素芝上下打量了下洛剑尘道:"既是给少堡主治伤的,怎么不去问仙居,却来了这里。" 陈栖君还未开口,她身后的一个少年道:"今日我去玉菁堂并未见过此女,隨那医者来的是另一个女子。" 陈栖君一愣,陈素芝已大喝道:"好你个陈栖君胆敢私带凡人入堡,还要谎言掩饰,快给我将她们拿下,交予执事堂处治。" 陈栖君大惊,未料会生出这种事来,惊呼道:"素芝姐姐,此女真是玉菁堂的,不信你可以问三公子。" 陈素芝冷哼一声道:"还敢胡乱狡辩。" 话音未落,站在最后那两个少年已飞身扑上,一人伸手来抓陈栖君,一人直奔洛剑尘而来。 陈栖君骇得俏脸变色,一时也不知是该反抗还是束手就擒,心中悔得腸子都发青了。就这么一迟疑间,那少年已扣住了她颈后的大椎穴,大椎穴是督脉大穴,普通人若是大椎穴受制,全身便无法动弹,而修灵者的大椎穴若受制,灵气就封闭了。陈栖君登时便失去了反抗之力,那少年一扣一带已将她提在手上。 洛剑尘见那少年伸臂扣向自己肩头,意隨心动,灵气已布于周身。那少年一抓之下,手竟被弹开,大感诧异,就这么一缓之间,洛剑尘返身就跑。刚跑出十来步,迎面一股灵气压来,一个墨衣青年拦在身前,十指成抓已扣住洛剑尘肩胛。 "大公子"那追上来的少年躬身作礼道。 "她是什么人?"陈明光将洛剑尘拉到面前,皱眉打量着。 陈素芝道:"大公子,这个凡人竟敢冒充玉菁堂的人混入堡中。我们正要拿下她交于执事堂处置。" 陈明光的目中闪过一丝狠戾道:"玉菁堂的?好啊。不用将她交到执事堂了,带她去灵兽池。" 第十六回 血祭灵兽2 洛剑尘肩井穴被制半身动不了,但体内灵气尚能流转,心想以自己的修为刚才还有逃走的可能,可在筑基修士面前那点修为实是不堪一击,心中又是沮丧又是害怕。索性灵气一收,不做任何反抗,到时再寻机行事吧。 陈明光先前见洛剑尘身形灵活,以神识探查却发现她并无灵气,只道她是个普通的凡人,只是偶然生得灵活些,也不放在心上,将洛剑尘交于追来的少年,少年伸手扣住她手腕,并未感觉到她身上有灵气,心中也自狐疑,见她低首不语,神色黯然,也就放松了紧扣着的手。 一行人穿过几条长廊来到一个院落前,只见高大的朱漆院门紧闭,上面挂着铜锁,院外看去青砖黛瓦,古朴肃穆,院门上的横匾上写着<神君栖处>。陈素芝将手中的婴儿交于身边的少女,走到门前,从怀中取出铜匙,在铜锁中注入一丝灵气,将铜匙插入,轻轻一扭,铜锁应声而落,她推开院门,躬身站在门前,陈明光当先走上台阶跨进院门,余下的人隨后一一而入,待人全部进入,陈素芝掩上院门,隨后赶上众人。 只见偌大的院中古木森然,却并无屋舍,居中一个巨大的石台,一道宽阔的玉阶延伸向上,玉阶两边的围栏上俱都雕饰着四象图案,拾阶而上,走不多远,就见一个巨大的池塘呈现在眼前,池水呈墨绿色,深不见底,池塘上腥风阵阵,但池塘周围明显能感受到灵气浓郁胜过堡中其他地方。 陈明光在池边一个蒲团上跪下,闭目合什,似在祝祷,片刻后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对陈素芝道:"开始吧。" 陈素芝与身边的少女抱着婴儿一起来到池边,在蒲团上跪下,各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站到池边,伸指在婴儿臂上一挥,两道血线从小婴儿的身上射出,跌入池中,婴儿突然吃痛哇地大哭起来,隨着他们哭声响起的同时,平静的池水忽地翻滚起来,层层涟漪中现出三个巨大丑陋的怪物,怪物身形长达数丈,背上生满坚硬粗厚的灰鳞,张开的阔嘴里长满倒钩似的锐齿。陈素芝与那少女举起婴儿朝池中扔去,瞬间哭声骤止,池塘中泛起一片血色。 洛剑尘心中大骇,忽听陈栖君在身边一声尖叫:"大公子,饶命啊,饶命啊,我,我只是替三公子办事,我不认识她,我不认识她......"陈明光显然对她突然间的打扰极不满意,脸上神色一变,眼中闪现出暴戾的光芒,指着陈栖君狠狠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扰乱祭祀,快,先将她扔进去。" "不要,饶命啊......"陈栖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奈何她灵气被制动弹不得,被那少年拎着来到池边,少年一甩手,扑通一声她已跌入池中,那三头怪物一见又有食物,争相扑上抢食,片刻功夫,已将陈栖君争食一尽,池面上血色更浓。 这样血腥的場面实是生平仅见,洛剑尘也骇得血色全无,忽见前面被抓的少年猛地大喊一声,奋力甩脱了抓住自己的两个少年,飞身跃下石台。他显是腿上已受了伤,一跃下石头就摔倒在地,三个少年飞身追去,那边陈明光已身形一晃跃了下去,一道灵气化成利刃劈下,那少年登时血光迸现,身子断成两截。洛剑尘见变故陡升,蓦地灵气聚于右掌奋力朝身边少年劈去,那少年正全神注意着逃跑的少年,不料洛剑尘突然发难,猝不及防间身形猛地倒飞向水池,扑通一声落入水中,只听一声惨叫,眨眼间少年已被撕成碎片。陈素芝与身边的少女一声怒喝向洛剑尘扑来,洛剑尘心知不是二人对手,心想左右都是一死,于其落入你们手中后再死,不如就此葬身怪物口中,飞步奔向池边,一踊身跃入池中。陈素芝未料洛剑尘竟自己跳入水中,探头观望,只见水面上血水混浊,残肢碎片飘浮在上,阵阵腥臭扑面而来,不禁也毛骨悚然,赶紧缩回头,心想这女子既落水中定死无疑。此时那三个少年已拖着逃跑少年的尸身跃上石台,将他朝池中一扔。陈明光见今日祭祀变故颇多,心中不快,沉着脸,瞥了眼池塘,转身快步下了石台。陈素芝等几人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紧隨着陈明光出了院子。 洛剑尘身子落水之处恰在怪物背后,两头怪物正在争食少年尸身并未注意到她,她深吸了口气不敢停留,一个猛子扎下,不想这么一动却惊动了另一头怪物,它感觉到水下的异状,一甩坚硬的长尾返身向洛剑尘扑来。洛剑尘常年生活在荥水边,从小水性极佳,如今又是生死攸关之时,双足一蹬飞也似地向池底游去,那怪物张着巨口紧追不放。池底幽暗阴森,游了一段,已近池壁,前面已无路可去了,明显感觉到那怪物已离自己越來越近,心想看来今日真要葬身在此,极目四顾,忽然发现池壁的青苔中隐约有个洞口,心中一喜,奋力朝洞口游去。 那洞口不大,洛剑尘刚至洞口就觉得一股浓厚的灵气从洞中涌出。她也顾不上多想,双足一蹬已游过洞口,本以为那怪物身躯庞大游不过洞口,不想那怪物居然身子一缩也追了进来。这样又游了一段,洞中的灵气越来越浓郁,洛剑尘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四肢百骸似乎有无数道灵气朝丹田中汹涌而去,丹田中的灵气逐渐开始膨胀,渐渐地,灵气越聚越厚,洛剑尘只觉整个人象要被撑破一般,浑身每一片肌肤,每一条经络都如被撕裂般的疼痛。意识仿佛在一点点脱离自已的身体。她强自摄定心神,咬牙忍住剧痛,可是这样一来游动的速度已慢了下来,那怪物在洞中未有任何阻滞,巨尾一摆掀起一层水花,身形已借着一摆之力窜到洛剑尘身后,张开巨口,一股强大的吸力向她涌来,洛剑尘的身子直直地被吸入它腹中。 就在洛剑尘落入怪物口中时,忽地幽暗的洞中闪过一道刺目的红光,那道红光象一个圆球似的紧紧裹住了洛剑尘的身子。红光隨着洛剑尘一起没入怪物腹中,那怪物刚将猎物吸入腹中,忽觉腹中如有一团烈焰在燃烧,疼得在水中翻滚起来,那烈焰在它腹中忽上忽下,将它体内的灵气一丝丝蒸腾干净,怪物翻腾到后来已精疲力尽,噗"地一张口,一一道红光从它口中飞出,转瞬间,红光隐去现出洛剑尘身形,她的手中还握着一颗深黄色的珠子。 洛剑尘一时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刚才撕裂般的巨痛已经消失了,丹田与经脉里流淌着一股全新的灵气,她居然在怪物的腹中晋阶了。再看那怪物瘫软在水中,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珠子竟似在哀求。心中已明白过来,自己手中的珠子竟是怪物的内丹。回想刚才的情形,蓦地想起刚才那道红光如同自己在死湖时所遇一样,心想定是颛昊救了自己。眼见怪物眼中满是乞求,心中一软,心道:"这怪物虽伤了数条性命,自己也险些葬身池底,但它所为不过是凭着兽类的本性,真正可恶的还是那借着畜牲来害人性命的人。现在怪物既已无力伤害自己,不如放过它吧。"将手中的珠子抛向怪物,那怪物张开巨口一口吞入腹中,瘫软的身子在水中猛地翻腾了几下,忽然巨尾一摆向洛剑尘窜来。洛剑尘骇得返身就想逃,那怪物在离她身子一米开外停住身形,张开巨口噗地朝她吐出一个透明的珠子,洛剑尘见怪物似乎并不想伤害自己,伸手捞起珠子,那怪物瞪着细长的眼睛仿佛在示意她吞下珠子,洛剑尘心中奇怪,但一想怪物真想害她也无需用这珠子,当下张口将珠子纳入口中,说也奇怪,那珠子一入腹中,洛剑尘忽觉身子一轻,原本她在水中长闭着一口气,时间久了已觉胸闷难耐,只想快些浮出水面换气,可如今身子周围象是突然生出了一层透明的薄膜,将池水与她分隔开来,使她身在水中也能自由的呼吸了。这一感觉让她惊喜万分。对着怪物笑道:"多谢你给我这宝贝。"那怪物似也听懂了她的话,甩动着巨尾欢快地围着她转了两个圈,然后往她面前一趴,神态似恭敬又似讨好。洛剑尘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只觉触手处硬如坚石,笑道:"你可识得出去的路?"那怪物点了点头,身子一摆朝前游去,洛剑尘双足一蹬紧隨其后,只觉游起来的速度也比先前快了一倍。 游了约摸一刻左右,洛剑尘感觉已出了山洞,那怪物停住身形不再向前,洛剑尘道:"前面就是出口吗?"那怪物点了点头,洛剑尘摸着它的头道:"谢谢你带我出来。"那怪物向她眨了眨眼,流露出不舍的神情,洛剑尘心中暗叹:"妖兽还比人有情。"想到陈明光那狠戾的眼神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寒意。洛剑尘温言道:"你快回去吧,说不定你的伙伴在找你。"那怪物点了点头,又看了洛剑尘一眼,一甩尾巴,转身循着原路游去。 洛剑尘双足一蹬,人已浮出水面,抬头只见一弯弦月高挂夜空,满天的星斗闪耀着钻石般的光芒,空气中花香阵阵扑鼻而来,只觉一切恍如隔世,活着真是美好。 第十七回 兄弟相争 洛剑尘借着星月的微光四下打量,发现自己处身在一个院落的池塘中,池塘不大,池水清洌,池面上飘浮着朵朵睡莲,清香阵阵。池塘背后紧邻假山,山石嶙峋,自成景致。池塘前不远处绿树掩映间是一座凉亭,凉亭四周以薄绢围起,看不清亭中景象。 洛剑尘放出神识细细查探,并未发现有人,心下略定,暗忖:不知此处是何人的居处,我可要万分小心。自经历了神兽池的变故,洛剑尘余悸犹存,只觉这所谓的修仙之地实是步步危机,自己既做不到心狠手辣,那唯有万事谨慎小心。 她不敢贸然从池塘前爬出,返身潜回水中游到假山边,在假山的山石间找到一块仅可以容一人藏身的小洞,爬了进去。 她在洞里盘腿坐定,探出神识检视自身的经络与丹田。刚才在水里的晉阶来得太突然,让她根本无暇细细体会自身的变化。 她惊喜地发现丹田处涌动的灵气结成了白雾状,比之先前浓郁了许多,而自身对周围灵气的吸纳也比之四阶时强了许多。 她闭目凝神,拱固修为。 一呼一吸,一呼一吸, 周围原本平静的灵气隨着她的呼吸正一丝丝钻入毛孔,然后顺着强韧的经络汇入丹田,丹田处承纳灵气的空间在一点点逐步地扩大,扩大...... 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一个时辰,洛剑尘丹田中的灵气已能隨着她的心意自如地在全身流转了。她轻呼出一口浊气睁开眼,她已真正进入练气五层了。不知为何,今日进阶的喜悦之情要强过以往任何一次。来这修仙界后还是第一次内心深处那么迫切地渴望自己能强大起来。 她转动了一下身子,放出神识,忽然感觉前面不远处两团浓郁的灵气正慢慢地朝自己靠近。心中一惊,赶紧收敛了气息,蜷缩起身子。躲在山石间一动也不敢动。 那两团灵气在池塘边停了下来,透过假山间的空隙,洛剑尘隐约能看到两个颀长的身影。他们似乎在争吵,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聒噪。其中一个男子的声音冷冷地响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心思,你骗得了爹,骗得了老二,骗得了执事堂那些个老糊涂,可骗不了我。" 另一个男声带着轻笑道:"大哥怎么这么说弟弟,弟弟可是全心全意在为大哥遮掩。" "哼,我做的事爹爹都是知道的,何时需要你来为我遮掩?" "大哥这么说可不对了,弟弟花了那么多心思帮着大哥,大哥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还编排起弟弟的不是了?难道你做的事还要我直说吗?" "直说?我有什么事怕你说的?" "大哥现在当然不用再怕了,爹闭关修炼,没个三年五载不会出关,二哥如今生死难料,这陈家堡还不是大哥说了算。" "哼,你明白就好。" "弟弟怎会不明白,可是大哥,你说要是执事堂的那些老人家知道是大哥换了二哥的碧灵丹,你说他们还会赞成让大哥来代掌陈家堡吗?" 洛剑尘听这二人的声音已知是陈明光陈明辉两兄弟,不知他们因何事起了争执,及至听到碧灵丹三字,心神大震,心道:原来这碧灵丹的事真如況大娘所说的是他们兄弟间争斗所致,而玉菁堂不过是替罪的羔羊,若真如陈明辉所说这一切是陈明光所为,那么师傅师娘岂不是很危险。 却听陈明光怒声道:"你胡说什么,我几时换了老二的碧灵丹。" 陈明辉道:"大哥不要动怒吗,大哥既然有胆子换,怎么就不敢认了?" 陈明光吼道:"你有什么证据?" 陈明辉道:"弟弟能有什么证据,大哥把知情的人都杀了个干净,哪里还有证据。" 陈明光寒声道:"既然没有证据,你最好不要胡言乱语。" 陈明辉道:"弟弟自然不会去对任何人说,不过大哥,若是陈蓉珠拿着她姐姐留下的信去执事堂说理,你说那些执事堂的老人家会不会相信呢?" "什么信?" "自然是大哥先换丹后灭口的信。" 陈明光嘶声道:"你胡说,你胡说,那陈蓉佳怎会有时间留下什么信,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停了一下又狠狠道:"哼,就算有信,一封死人的信又做得什么数。" 陈明辉笑道:"大哥说得是,死人的信执事堂的老人家自然不一定会信,不过不知二哥醒了会不会相信呢?"他又似自言自语地道:"据说玉菁堂的況书严医术精湛,我想要救醒二哥应该不是难事吧。" "況书严。"陈明光语声恢复了阴沉道:"那就得看他有没有命去治病了。" 陈明辉讶意地道:"大哥怎么有此一说,那況书严怎会没命治伤?难道,难道大哥你连況书严都杀了。" 陈明光道:"哼,你少要惺惺作态充什么好人,如今我算想明白了,你既早已知道换丹之事是我做的,却还要故意让我将況书严夫妇接来堡中,无非是想借我的手来除掉他。" 陈明辉忽然笑了起来道:"大哥这么说你真将況书严杀了?哎呀,这可真是可惜了,可惜了。......大哥,我可听说況书严有个儿子,就是紫胤宗的睿意真人,他可是个结丹修士。你杀了他爹娘就不怕他寻仇?" 陈明光惊得脸色大变道:""你说什么?睿意真人況书严的儿子。" "哎哟大哥,你连这事都不知道就敢杀人?弟弟真是佩服,佩服。" 陈明光呆了半晌,忽地一声怒吼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都是你,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你自己想取代老二,却处心积虑让我动手,好将所有的事推于我。你,你,你实在是太狠毒了。" 陈明辉笑道:"若说狠毒我哪里及得上大哥。你杀了那么多人可不是我让你杀的。" 陈明光忽然狂笑起来道:"杀也杀了,也不在乎多上一个。"他忽地一道灵气化成利刃向陈明辉劈去。 陈明辉一声惊呼:"你想杀人灭口。" 陈明光狞笑着道:"杀了你我也可以将所有的事推在你身上。" 陈明辉冷笑一声道:"你既先动手,可休要怪我无情。"左手半空虚晃,一張符箓飞出,化成无数荆棘,将陈明光困住,右手一扬,一团赤焰裹住利刃向他飞去。 陈明光腾身飞在半空,避过荆棘与赤焰,手一招一把银戟已握在手中,他催动灵气,银戟卷起一阵急风,急风中无数利刃将陈明辉罩在中间。 第十八回 落入敌手 陈明辉也腾身而起,身周旋起一片火焰,将急风利刃挡在身外,双手虚空一挥,只见无数团黑气裹着烈焰向陈明光飞去,那烈焰中强大的灵气绝非筑基初期所能拥有,陈明光大惊道:"你,你竟然在修魔功......" 陈明辉冷笑道:"你知道得太晚了。"他双手一压,黑气裹住的烈焰穿透陈明光布于周身的灵气,在他身前爆裂开来,顿时化成无数条赤色小蛇,蚀骨般钻入陈明光身体。只听陈明光嘶声惨呼,从半空中跌落下来,他在地上翻滚哀嚎,身体中不断地往外冒出黑烟。 陈明辉冷然地看着地上的陈明光道:"大哥,以你的心智还想欺我,简直是痴人做梦,你若能乖乖按我摆布,我或许还能念着兄弟之情留你全尸,怪只怪你蠢人还要自做聪明,居然还想杀我,哈哈,我实话告诉你,今日让你来此,原就没打算让你活着离开......" "你,你"陈明光发出绝望地嚎叫"你现在杀了我,那睿意真人也绝不会放过陈家堡,即使你坐上少堡主的位置,到时,到时也一样死无全尸,哈哈哈哈"他凄厉的笑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听来异常恐怖。 陈明辉冷笑道:"少堡主?哈哈,你以为我会希罕,也就你这个眼光短浅的人才会为了这么个虚名费尽心机。"他蹲下身子看着身体正在逐渐缩小的陈明光,笑道:"大哥,念在你我兄弟一场,我不妨实言相告,我要的只是昊月晶石,等到拿到晶石,哈哈,我就可以远走高飞,到时陈家堡是存是亡于我又有何干。哈哈哈哈......" 陈明光浑身抽搐,喉间发出"嗬嗬"的喘声,身体如漏气的皮球越来越小,越来越瘪......终于地上只留下一滩黑灰。陈明光手一扬,带起一阵急风,黑色的尘埃化成一条黑线飘落在池塘上,他站起身对着空中笑道:"大哥,弟弟送你一程,你可要走好。" 洛剑尘忽然间听到況书严与況大娘已经被陈明光所害,如遭电击般呆在那里,她自来到这修仙界若非況氏夫妇收留庇护,真不知现在会是怎样一个境地。她对況大娘内心深处还多少有些戒心,但视況书严却如父亲一般,尤其是況书严对医道的严谨与对病患的慈心都让洛剑尘肃然起敬,也更坚定了她行医济世的决心。可如今这样一个全心敬慕的人竟已不在这世间,自己从此后再也不能见到他慈和的笑容,再也听不到他温柔的语声,她的心中如针锥般刺痛起来,一时间浑忘了还身处险境。 陈明辉负手在池塘边站了片刻,忽然双手一挥,一股强劲的灵气向着洛剑尘藏身的假山劈去,假山发出轰地一声巨响,石块四散迸飞,洛剑尘大惊,刚才心绪失措竟忘了敛息,不想露了行藏,唯今只有躲入池中,心念电转间身形已飞跃入池中。她快,陈明辉更快,洛剑尘的半个身子刚没入池中,陈明辉已闪电般飞跃在池塘上,一股强劲的灵气将池水卷起,十指成抓已扣住了她的脚踝,手上运劲硬生生将她倒拎出水面。然后一展身形落在塘前的空地上,将她往地上一扔。洛剑尘只觉胸口气血翻涌,脚踝处一圈乌黑的指印,痛入骨髓,她刚才心中虽然怕极,但此时真落入他手中,心知以陈明辉的狠毒自己定无生路,反激起了性情中的傲气,咬牙强撑起身子瞪视着陈明辉。 陈明辉心中暗自称奇:今日他欲除去陈明光,所以在这莛萃轩早已布下了锁灵阵,这锁灵阵原是个困阵,可锁阵内四方的灵气不外散,在阵内无论发出多大的声响,阵外都无法听到,而阵外的人如果要入阵,只有破了这个阵才能入内,而一旦阵破灵气必受波动,阵内的人立刻便能感知到。可如今阵仍在,那这少女是怎样进来的? 他诧异地看着地上浑身透湿的少女,忽地笑了起来,道:"原来是你这小丫头。"他俯下身子,眯着眼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洛剑尘道:"我听说大哥今日抓了个冒充玉菁堂伙计的小丫头,我就在想,会不会是我的小阿尘啊?......对了,大哥不是把你扔到灵兽池了,你居然还能活着,这倒奇了。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 洛剑尘冷然道:"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陈明辉见洛剑尘浑身透湿,头上兀自滴着水珠,稚气的脸上挂着冷傲与倔强,淸澈的眸中盛满了愤怒与不屑,那神态衬得原本就秀美的小脸更增了一种别样的风致,心神一荡,暗道:"这丫头年纪虽小长得倒是不错,若是再大些长开了定是个美人儿。可惜她没有灵气不然倒可以留着做个长久的炉鼎。"心中存了非念,神态便更加轻薄,伸手捏住洛剑尘的下颚,眯着眼笑道:"你现在不说待会我自有法子让你说。" 洛剑尘见他神情轻佻,不由怒火中烧,体内灵气一动,挥掌拍开了他的手。陈明辉一愣,已感受到从洛剑尘身上传来的灵气,心中大喜,探出神识在她身上一转,不由啧啧称奇道:"想不到我的小阿尘还是金雷双灵的天才,小小年纪已有练气五层的修为,刚才险些让你给骗了。.....小宝贝,你用什么法子掩了灵气?你的秘密还不少吗!......你不说也没关系,待会我自会查个明白。"说着手掌一扣已封了她灵气,顺手将她抱在怀里。 洛剑尘灵气被封,又被他抱在怀里,不知他想用什么恶毒的法子来折磨自己,心中禁不住害怕起来,失声惊呼道:"你,你想做什么。要杀便杀。" "想做什么?哈哈,你待会就会知道了。"陈明辉见她终于害怕起来,得意地笑道。身形一动,几步已来到凉亭前。 凉亭里布置得十分精致,一张宽大的软榻居中而放,软榻上铺着驼色锦丝软缎,上绣牡丹迎春图案。两幅粉色轻纱圈垂在软榻外,凉亭的左首放着一张金丝檀木案几,几上铜质的鼎中香烟袅袅。 陈明辉跨进亭中,将洛剑尘放在榻上,眯眼坐在榻边笑嘻嘻地道:"你既有这么好的灵根,又是修灵的,倒是个绝佳的炉鼎,杀了你实在是太可惜了,......让我先来瞧瞧你是用什么法子掩了灵气的。"说着伸手就来解她的腰带。 第十九回 逢凶化吉 洛剑尘又羞又怒又是害怕,胸中气血翻涌,脑海中一道红光闪过,丹田里似有一团火球在燃烧,突然间火球爆裂开来,一股强劲的灵气涌向四肢百骸,冲开了被封闭的灵气。 她蓦地腾身而起,左掌一挥,劈向陈明辉面门,陈明辉猝不及防,忙飞身后退,心中暗惊,自己明明已封了她的灵气,她怎么还能反击,而她劈来的一掌,其中蕴含的强劲灵气怎会是一个练气五层的少女所有? 洛剑尘趁他后退的间隙,右手一扬,十数根银针击向陈明辉全身大穴,身形未做停留,已飞跃出凉亭,陈明辉此时已有了防备,袍袖带起一股灵气,银针未到他近前已尽数落地,他低头一看,这银针竟是普通针炙所用的毫针。 他一展身形,也跟着飞身出了凉亭,见洛剑尘直奔池塘,心知她又想借水而遁,双手一挥两团黑气挟着火焰越过洛剑尘头顶,拦在了她身前,洛剑尘知道这黑焰的厉害,硬生生刹住了身形,往左边急跃开去,陈明辉又是一团黑焰击在她身前,她只得身形后撤,就这么一缓,陈明辉已欺身到了她身边,一股强劲的灵气化成急风将洛剑尘困在中间。 洛剑尘只觉急风与威压逼得她透不过气来,运起灵气奋力相抗。 陈明辉见洛剑尘已被困住,也不急着上前将她拿下,得意地笑道:"瞧不出我的小阿尘还有些本事,不过再怎样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你若乖乖地做我的炉鼎,我还能给你留条生路。......不然我有的是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明辉,你这无耻的混蛋。"一声爆喝忽然在陈明辉身后响起,陈明辉一震,心中暗骂:"又是你这讨厌的家伙来坏我好事。" 他一转身,脸上已堆满笑容,道:"哎呀,五弟,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有兴致到三哥这里来?" 他背后的大树下站着个五十开外,身形削痩,面皮焦黄,眉浓似帚的青袍男子,此时他焦黄色的脸皮已气得通红,唇边的胡子一根根翘了起来,原本细长的眼睛瞪得溜圆,气鼓鼓地道:"陈明辉,这小姑娘还是个孩子,你居然要逼着她做炉鼎,你这人还要不要脸。" 陈明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恨不能当场将眼前的人灭杀了,可心中纠结半晌,终究还是不敢下手,只得强作着笑脸,道:"五弟,你连三哥的家务事都要管,这未免管得太多了。" 这青袍男子正是洛剑尘在林中遇到的薛明泽。薛明泽原是陈少海第五个儿子,可是他因没有灵根,所以出生后便难逃祭兽的命运,但薛明泽的外祖父是陈家执事堂长老,曾与天乙宗的鸣和道君有一段渊源,所以他恳求鸣和道君出面,将薛明泽送去了凡间,待他渐渐长大重遇鸣和道君,鸣和道君见他心性单纯,悟性颇高,而那时鸣和道君唯一的弟子执休真人又孤单无伴,于是就将他收为了弟子。鸣和道君本想授他世俗的武学,可薛明泽对武学毫无兴趣,常常是前学后忘,到得后来鸣和道君也对他失了信心,可是执休真人却对薛明泽极其回护,见他不喜武学就教他布阵,没想到他一学就通,薛明泽与执休真人感情极厚,执休真人是天纵奇才,五十岁不到即已结成金丹,百岁已元婴有成,身具混元灵根,纯阳之体。有这样一个师兄相护,又有天乙宗这样一个大宗门做靠山,在这无极洲自然没人敢去欺侮他。那些大家族更是对他礼遇有加。 此次陈少海要闭关冲击结丹后期,请他外祖父薛鸿志出面将薛明泽请来陈家堡,一方面是想借着天乙宗的名望让那些觊觎陈家堡的其他家族不敢相欺,一方面是让他在堡中重新布下阵势,来加强堡中的实力。也正因如此,连陈少海都不太敢得罪这个儿子,更别说堡中其他人了。 薛明泽翻着白眼道:"你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我才没兴趣管。可这个小姑娘是我师兄的徒弟,是我的师侄,你居然要把她抓去当炉鼎,你这不是扇我师兄的耳光,我能不管吗?" 陈明辉急道:"五弟,我想你一定弄错了,这小姑娘明明是玉菁堂況书严的徒弟,怎会变成你师兄的徒弟了?" 薛明泽怒道:"我又不是瞎子,连自已的师侄也会弄错?"隨即扯开嗓子喊道:"阿尘,快过来,你师傅在找你呢!" 洛剑尘觉着威压一轻,一掌劈开急风脱出了包围,朝薛明泽飞奔过去,陈明辉犹豫着是否阻拦,就这么一迟疑,洛剑尘已跑到薛明泽身边,她心中虽然讶意,陈明辉居然叫薛明泽五弟,但看薛明泽对陈明辉的态度似乎极其讨厌,想起他在林中时所说的话,蓦地明白过来,他误以为自己要寻的人就是陈明辉。 薛明泽拉着洛剑尘的手训斥道:"小丫头,叫你不要乱跑,光顾着疯玩,你看险些给人抓去做炉鼎,你说真让那混蛋得手了,你让你师傅和师叔的老脸往哪搁。" 洛剑尘讷讷地道:"薛,薛师叔,阿尘以后再也不敢了。" "快跟我回去,"薛明泽朝陈明辉狠狠瞪了一眼,拉着洛剑尘转身就走。 陈明辉眼见到手的人就这么给抢走了,气得恨不能一掌将薛明泽劈了,握紧了双拳,心中辗转翻腾,若是放了她走,她必定将自己杀陈明光及修魔的事说出去,可如果不放,这薛明泽必不答应,若是打了起来这二人隨手可灭,可是执休真人就在堡中,他是绝不会放过自己的,薛明泽身上有执休真人特意为了保他安全而炼制的锁灵佩,自己即使是悄悄的杀了他,那执休真人也能知道。思虑再三,终究不敢下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走出了莛萃轩。 洛剑尘隨着薛明泽出了莛萃轩,长出了一口气,侧头见他虎着一张脸,怯怯地叫了声:"薛大哥",薛明泽重重地哼了一声没理她。洛剑尘知他有些孩子脾气,定是误会了自已才会生气,心想待会再解释吧。当下也闭口不语。 薛明泽七弯八拐来到白天的那所小院前,薛明泽径直进了院子,洛剑尘一时不知是否要跟着进去,停下步子站在门口,薛明泽走了几步见洛剑尘没跟上来,回头见她呆呆地站在院门外,那神情颇为可怜,心想这小丫头定是刚才吓到了,算了,毕竟是个孩子,已经得了教训我就別再唬她了。对着洛剑尘道:"阿尘,还不快进来,难道还想再被人抓去?" 洛剑尘赶紧跑到薛明泽身边,甜甜地叫了声:"薛大哥" 薛明泽叹了口气,伸手拍了下洛剑尘的脑门道:"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早告诉你那陈明辉是个骗子,让你不要去找他,你还不信,非要被他逮去做炉鼎了才知道害怕。" 洛剑尘心道:我几时要找陈明辉了?明明是你想歪了,但若非薛明泽会错了意,怕也不会到莛萃轩来找自己,那自己就真的难逃陈明辉的毒手了。自己与薛明泽萍水相逢,他却如此回护自己,心中感激,想起师傅师娘已被陈明光害死,心中又止不住的难过。 第二十回 救人害已1 薛明泽虽然年过百岁,但一直在鸣和道君与执休真人的呵护下,是以这性子依然单纯直率带着孩子气,自从在林中遇到洛剑尘,见她既聪明机灵又心地善良,性情与自己又颇为投缘,竟是十分喜爱,只想回去求了师兄收做徒弟,自己以后也好有个玩伴。不想等他从执休真人处出来却不见了洛剑尘,于是便找去了莛萃轩,却发现莛萃轩中竟布了阵,这种阵对他当然无用,轻轻松松不着痕迹的进了去,他在莛萃轩找了半天也没见到洛剑尘与陈明辉,心中气恼,回去后思来想去总是不甘心,于是到得晚上又来了莛萃轩,这回倒是撞个正着,救下了洛剑尘。 他见洛剑尘低头不语,眼中泪光闪动,心中的火气一下就没了。忙哄着她道:"阿尘不哭,阿尘不哭,阿尘是个好姑娘,薛大哥不说你就是了,都是那陈明辉混蛋,等我师兄回来了让他帮你出出气好不好?" 洛剑尘忍住眼泪朝薛明泽笑了笑道:"薛大哥,谢谢你今天救了阿尘,不过你误会了,阿尘并不是来找陈明辉的,......"此时她心中再无顾忌,便将玉菁堂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薛明泽。薛明泽眉头紧皱,越听越是气愤,待听到陈明辉用魔功杀了陈明光不由脸色一变,静默了半晌,道:"阿尘,这事非同小可,我们须得小心应对。他能杀了陈明光,刚才要杀我们也易如反掌,他定是忌惮我师兄才不敢下手,可惜我师兄已经离开,不然我们倒也无需怕他。不过若是他知道了师兄已走,定然又会重起杀心,二哥伤重,这堡里无人能够制约他,我们得早想对策。" 洛剑尘见薛明泽神情凝重道:"若是少堡主伤好了可不可以胜了那陈明辉?" "二哥的修为本在陈明辉之上,不过陈明辉既练了魔功就很难说了。"他叹了口气道:"若你师傅还在,治好了二哥,加上执事堂的那些长老应该会有胜算。可惜....." "薛大哥,师傅不在了,就让我来吧,我带着碧灵丹,而且我知道医治的法子。" 薛明泽摇头道:"阿尘,二哥他伤了心脉,若是治得稍有偏差就会没命,如今你师傅已经不在了,你犯不着淌这趟浑水,不如我送你快些离开这里。" 洛见尘见他处处为自已着想,心中又是感激,又是难过,道:"薛大哥,师傅不在了,我更要想法子治好少堡主,不然道听途说的人都道是玉菁堂害了少堡主,师傅于我有恩,这么多年来救人无数,死后反要落个恶名,叫我这个做弟子的怎么忍心。" 薛明泽道:"你这丫头看着聪明,怎的遇到事了就犯傻了,你知道这样会把自已小命搭进去的。"他看着洛剑尘一脸坚决,叹了口气道:"你对你师傅倒是有情有义,难得。也罢,我陪着你,若是不行,我再想法子救你。......对了,这是师兄留下给你的璇玑阵盘。你拿着也好做个防身之用。"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银色的圆盘,递给洛剑尘。 洛剑尘凝神细看,只见圆盘只有巴掌大小,上面刻着许多古怪的符号和图案,握在手上隐隐感到圆盘内有强劲的灵气激荡,洛剑尘知道这个阵盘的威力一定不小。 "薛大哥,这个阵盘有什么用处?" "这个阵盘是我师兄模仿上古时的诃络璇玑阵自己制的阵盘,里面封印了师兄筑基后期的灵气作为阵的原力,其中包含了困阵,守阵,杀阵,这三种阵势,是个威力强大的法器。对敌时你只需以灵气注入阵盘,将它开启即可。不过若要发挥它十足的威力还需你好好揣摸它的灵性。" 洛剑尘暗自乍舌,这么个小小的圆盘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来头,自己一直缺少对敌时防身的法宝,这个阵盘倒是最适合自已。摸着阵盘道:"薛大哥,你师兄答应收我做徒弟了吗?" 薛明泽不好意思地道:"我师兄他,他没答应。" "哦,没关系。薛大哥"洛剑尘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心上,所以也不觉失望,只是心里好奇道:"你师兄能制出这么厉害的阵盘,陈明辉好象也很怕他?他一定很厉害吧?" "那当然"薛明泽脸上现出既得意又崇拜的神情道:"我师兄是无极洲万年来唯一一个百岁结婴的修士,那陈明辉算什么东西。" "原来你师兄是元婴修士。"洛剑尘心中感叹,陈明辉也就是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已如此厉害,那结丹修士与元婴修士更不知是怎样神通广大了。自己这一天来几番生死,又痛失师傅,若是自己拥有实力又何至于此。 薛明泽道:"阿尘,若要救治二哥,现在这个时辰去最好,他那里应该没什么人,若是治得不好咱们跑起来也方便些。" 洛剑尘心知薛明泽说得有理,她也不想真的为了救人送了性命。道:"阿尘都听薛大哥的。" 薛明泽带着洛剑尘穿过长廊,七弯八拐地走了一段,来到一个极大的院落前,借着月光和院中的灯光,只见院门前的石壁上刻着<问仙居>三个篆字,院门外站着四个劲装少年,四人看到薛明泽都神情恭敬,薛明泽道:"执事堂的长老还在吗?"其中一个少年道:"薛公子,执事堂的冯长老,苏长老和三公子刚离开。"薛明泽一皱眉,心道:"这陈明辉来得好快。好在他们已走了。"对着少年道:"我进去瞧瞧二哥。"那几个少年让出条道,二人走进院中。 只见院内极大,古树森然,流水潺潺,庭台楼阁,参差其间,雅致中不失大气,洛剑尘自来这修仙界还从未见过这样气派的地方。 薛明泽轻车熟路的穿过院中的回廊停在一间屋子前,屋门外站着两个碧衣少女,其中一个少女竟是玉菁堂中隨陈栖莹同来的那个少女。她似也认出了洛剑尘,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隨即移开目光,向薛明泽见礼道:"薛公子"薛明泽点点头道:"今晚我来陪二哥,你们只需守在外面即可,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那两个少女应声道:"是",其中一个少女递上一件绿锦披风,薛明泽接过披在身上,然后推开房门迈步跨了进去,洛剑尘也跟着跨入房中。门外的少女轻轻掩上了房门。 这是一间宽大的卧房,分成了两进,外间的房内只简单地放着一张圆桌,两把圈椅和一个案几,桌椅案几都以白玉雕啄而成,案几上一盏琉璃灯闪着幽光,内间只有一张宽大的玉床,床两边白色的床帏低垂,此时床上正躺着一个青年男子。 洛剑尘一走进屋中就觉得一股阴寒之气充斥着整个房间,那股寒意越靠近床边越发强烈。 薛明泽一进屋就"阿嚏""阿嚏"连打了两个喷嚏,他揉着鼻子嘟囔道:"怎么更加冷了。" 洛剑尘走到床边看到床上的青年不由骇了一跳。 第二十一回 救人害己2 只见莹透的白玉床上没有任何的修饰,陈明远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丝被,裸露在外的脸与脖子都变成了赤红色,那红色下一股气流在汩汩而动,仿佛隨时要撕裂肌肤破体而出。洛剑尘轻轻掀起丝被,丝被下的陈明远全身**,心脏部位与四肢正好相反呈半透明的白色,触手处如冰块一般坚硬冰寒,心脏四周的肤肤下一条条血管如冰纹样碎裂着延伸向全身。洛剑尘伸手想抬起他的手臂,可是手一触碰到肌肤就被一股强劲的热流给弹了开去,只觉手上火辣辣的疼,不由暗自心惊。手上注入灵气,重新伸手抬起他的手臂,只见陈明远手臂内侧手少阴心经与手厥阴心包经这两条经络,一条呈白色一条呈乌紫色,看着极其怪异。 薛明泽皱眉看着床上的人摇头道:"瞧着比昨日又严重些了,听师兄说若是寒热同时攻心怕就没得救了。......阿尘,你瞧着还有救吗?" 洛剑尘心中突突直跳,来这修仙界一年多也隨着況书严替不少凡人与修仙者诊治过,但单独诊治却是头一遭,还是在这种要命的状况下。她深吸口气,暗自定了定心神,道:"应该还来得及。" 她在床边坐下,凝神唤出乾坤镯,从中取出碧灵丹,温脉丹,紫沁丹,玄色小钵和储着殊虞之水的玉瓶,又从怀里取出银针放在床头。待一切准备就绪,她从瓶中倒出三粒碧灵丹放入玄色小钵,又注入几滴殊虞之水,那水一注入钵中,碧灵丹立刻与水溶在了一起,一股芬芳的甜香飘散开来。 洛剑尘道:"薛大哥,你帮忙将他的头扶起,我先将碧灵丹给他服下。.....小心,他身上很烫,別烫到....." 薛明泽还没等她说完伸手就去扶他的头,手刚触到他的肌肤忽然触电般跳了起来,哇哇直叫道:"烫死我了,烫死我了。怎么象个炉子。"再看手心已是通红一片。 洛剑尘噗嗤笑道:"薛大哥,你可要小心,他现在就是个炉子。.....来我瞧瞧。"她从紫沁丹的瓶中倒出一粒丹药放在他两手心慢慢碾开,一股淸凉透入肌肤,原来通红的手心已恢复如初。 薛明泽凑上去涎着脸道:"阿尘,这是什么药,治烫伤比我师兄的玉馨丸还管用,你那个,有没有多余的?给两颗,我也好备着以防万一。" 洛剑尘笑道:"这是紫沁丹,可不是专治烫伤的,它可以治愈一切火系法术所致的内外之伤,若是只用来治皮外伤那实在是大材小用了。我这瓶里只有八颗,待会还得给他治伤用,要不我给你一瓶青涎丹,它的功效虽然不及紫沁丹,但对一般的内外火伤也是极有效用的。" 薛明泽拍手笑道:"行啊,行啊,小阿尘宝贝还不少吗!" 洛剑尘取出青涎丹交给薛明泽道:"这里有十颗靑涎丹,若是普通的皮外伤用水化开小半颗就足够了。" 薛明泽打开药塞凑着瓶口嗅了嗅道:"不知这丹药能不能治那蚀骨魔焰所致的伤?" 洛剑尘摇头道:"这我也不太清楚,书上说时并未提到这魔焰,须得试了才知道。"忽地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千日林时遇到的那个黑衣人,听腾嫣那时说起他杀人时的手法,与陈明辉倒有些相似,自己那时被他所伤,服了紫沁丹后就好了。莫非这紫沁丹真能治那魔焰的伤?如果这样的话青涎丹应该也有类似的功效。 薛明泽把玉瓶塞进怀里,呵呵笑道:"下次我帮你去问问我师兄,他见识广也许会知道。" "薛大哥,你手上已敷了紫沁丹,再扶他就不会烫到了。"洛剑尘道。 薛明泽探手扶起陈明远,果然再也没有灼手的感觉。 洛剑尘将钵凑到陈明远唇边,伸手掰开他的嘴,将药一滴滴灌入他口中,可是只灌了两口,那药就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洛剑尘暗道:"糟糕,他的食管已经被寒热之气封住了,药一下去就被顶了出来,这可如何是好。"薛明泽也看出状况道:"阿尘,这药好象灌不下去,怎么办?" 洛剑尘思量半晌道:"我倒有个法子可以试一下,不过比较麻烦。" 薛明泽奇道:"什么法子啊?" 洛剑尘道:"须得以口就口渡下去,因为他喉中有寒热气机顶在那里,只有喂药的人用自己的气把它压下去才能喂得进去。" 薛眀泽拍掌笑道:"这法子有趣的很,你不知道我二哥这个人最爱干净,平时连手让人碰一下都要洗上半天,若是让他知道我用嘴给他喂药,还不恶心死他,哈哈哈哈,让我来,快,快把碗给我。"说着跑到陈明远跟前噘起了嘴在他唇上比划起来。 洛剑尘见他一把年纪居然还一副小孩恶作剧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可得小心别让他的嘴唇烫到了。" 薛明泽跳开道:"那还不容易,我在唇上涂上你那青涎丹不就行了。说着摸出丹丸果真涂了起来,待抹好后伸手抢过洛剑尘的药碗,喝了一口含在口中,跑到床边掰开他双唇,鼓气吐了进去。洛剑尘见这一口药下去果真没再漏出来,心中一喜。可是薛明泽再抬起头时却见他双唇直哆嗦连脸都发青了。洛剑尘大吃一惊,赶紧扶住薛明泽道:"薛大哥,你感觉怎么样?" 薛明泽嘴唇哆嗦了半天好不容易挤出个几个字:"冷,冷,冷死我了。" 洛剑尘心道:"薛明泽是凡人之体,没有灵气护身,只用自身的元气难以相抗陈明远体内的玄冰寒气,看来只有自己来喂。"扶着薛明泽来到外间坐下道:"薛大哥,我先帮你把寒气逼出来。" 薛明泽盘起双腿摇头道:"我,我自己来。" 洛剑尘见薛明泽闭目运息,身周散出一丝丝寒意,脸色渐渐有了点血色,心想照着这样运上两个时辰应该就可以恢复了,心中略定。重新回到床边,端起药钵喝了一口含在口中,运起灵气护自周身,俯身撮唇将药汁渡入他口中,一股冰寒的气息顺着他的喉际直侵入到自己体内,洛剑尘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一口渡完,她只觉周身的灵气似已冰冻一般。也难怪她只有练气五层的修为如何能抵得住陈明远筑基后期的寒气。这样勉强渡了三口,洛剑尘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寒意,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心中暗忖:"这样下去怕是不行,看来只有用自己的血才能破开寒气,好在这里陈明远昏迷,薛明泽也正闭目调息,自己若是小心些应该不会被发现。" 她席地而坐调了一下息,心中略定,左手指尖一挥划破手腕,她将血滴入钵中与药一起溶匀,又放入四粒紫沁丹化开,然后含了口药运起灵气俯身渡入陈明远口中...... 冰寒的气息隨着药一点点的溉入渐渐不再逼人,他灼烫的双唇也逐渐变得柔软温润起来。待药灌完,洛剑尘取出银针封了他百会,极泉,通里,神门,天泉,内关,劳宫七穴。在膻中穴处配合着丹药反复点刺.....渐渐地,那原本坚硬如石的胸口也变得逐渐柔软起来,四肢与头面的赤红色也一点点褪去,这样过了半个时辰,陈明远身上的肌肤透出了莹白,他体内那股肆虐的寒热之气也似在渐渐地交融,一股强劲的灵气从他体内传出。洛剑尘心中一喜,她将封穴的银针取下收入怀中。替他重新盖好丝被。坐到床边伸指按在他脉门上想替他把脉,可是手指刚搭上他脉门,忽然手腕一紧,床上的陈明远已翻掌扣住了她的手腕,洛剑尘一惊,体内灵气本能地一动,挥左掌拍向陈明远肩头,陈明远肩头微晃压住了她的左臂,旋身一带,已将她压在身下,右掌牢牢地扼住了她的咽喉。 第二十二回 强留 洛剑尘只觉寒气顺着脖子直透丹田,四肢百骸都僵硬起来,心中大惊,她身被压住不能动弹,一屈腿向他踢去,陈明远手上一拂,已封了她的灵气,洛剑尘腿脚僵硬踢到中途又被他屈膝压住。不由大骇,张口大喊道:"薛大哥,救命啊。" 陈明远似乎刚发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苍白的脸上霎时满是震惊与愤怒,顾不得身下的洛剑尘蓦地腾身而起,飞快地将丝被裹住了全身。 洛剑尘身上压制一去挺身坐起,一跃跳下床去,不想腿脚僵硬得不听使换,咕咚摔倒在地上。 薛明泽听得喊声跑进里间,见陈明远披着被子站在那里,大喜道:"二哥,你终于醒啦。"他与陈明远原是一母所生,所以虽然与其他几个哥哥没有感情,但对陈明远却是颇为敬畏。此时见他恢复心中自然高兴。 陈明远由于惊怒苍白的脸上气得绯红,怒声吼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薛明泽诧异地道:"二哥,你难道忘了,你练功出了岔子险些送了性命,我带阿尘来给你治病的。......咦,阿尘你趴地上干吗?" 洛剑尘惊魂略定,刚才救醒陈明远时的喜悦已荡然无存,心中也是惊怒交并,暗忖:"这陈家的人实在是一个比一个骇人,一个比一个不讲理,我既已治好了他,也算给师傅有了一个交待。这陈家堡须得早些离开。"想到況书严心中不由一阵伤心。她见薛明泽进来,双手撑地缓缓站起身来,道:"薛大哥,我的腿冻麻了。" 薛明泽忙走上去扶起她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冻麻了?"还没等洛剑尘开口,陈明远已寒声道:"她就是来给我治伤的?" 薛明泽道:"是啊,别看阿尘年岁小,医术还真是高明。连我师兄都说没法子救了,你看这小丫头愣是把你救醒了,二哥,我瞧你精神还不错。" 陈明远的脸色稍缓,冷洌的眼神瞥了眼洛剑尘,冷冷道:"既是这样也算有功,就让她去云栖阁挂个外姓弟子的名牌留在堡里吧。......好了,你们先出去,让不离,秋梧进来给我准备沐浴的水。" 洛剑尘原也不指望陈明远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感激,但看他一副傲慢不奈的模样,倒激起了心中的傲气,挺直身子直视着陈明远,淡淡道:"少堡主,阿尘是玉菁堂況书严的弟子。救少堡主全靠我师傅炼的碧灵丹,阿尘不敢居功,少堡主既然已经恢复,那便说明玉菁堂的碧灵丹没有任何问题。这样也可还我师傅一个淸白。阿尘愚钝没有福份德行留在堡里做那外姓弟子,这就向少堡主告退。"她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瓶递向陈明远道:"这是师傅炼的碧灵丹,绝对不会有假。还请少堡主自己妥善收藏,莫要再让有心人有机可乘。" 陈明远从小因为灵根资质俱佳所以在堡里一直地位特殊,不知不觉间早己养成了颐指气使的性子,而他练的<七绝寒冰心法>又使他的性情变得更加冷漠,但好在他性情虽然傲慢,却不象陈明光那般爱胡乱伤人性命,而堡里堡外的事务也能处理的井井有条,所以陈家堡上上下下都对他极其敬畏。 陈家堡中除了家族弟子外,还收纳了一批外姓弟子,这些外姓弟子的收录要求都很严苛,须通过每两年一次的擂台比试,胜出的前二十名才能被收录进堡中,而入得堡中之后还要通过一年后的内堡比试才能正式在云栖阁中挂上名牌,成为堡中正式的外姓弟子。若是外姓弟子中再有那十分出色的,便能受赐陈姓成为内堂的弟子从而进入执事堂。在这夫荫山附近散修众多,散修因为都单独修行无论资质上佳还是资质平平境遇大多窘迫,所以能进入陈家堡中继续修行便成了这些人眼中一件攸关前程的大事。 陈明远原本未将洛剑尘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让洛剑尘直接进入堡中做了外姓弟子已是极大的恩典了。却不料眼前的少女竟然不卑不亢的回绝了。 心中莫名的有些恼怒,不由细细打量起洛剑尘,见她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容颜秀美,神态从容,脸上稚气未脱,晶亮的眸子里灵慧暗蕴,他探出神识在洛剑尘身上一转,心中暗自讶异,这少女竟与自己一样是难得的金雷灵根。 要知对修仙者而言,灵根的优劣直接影响了修炼的速度与境界。灵根越多修炼者体内的杂质就越多,对境界的影响也就越大,所以五行中的灵根以单灵根为最。而金雷灵根与冰火灵根其实相当于单灵根,因为雷灵根与冰灵根都属于异化的灵根,这种灵根与五行中的灵根不但不相冲,而且还有着相扶的作用。拥有异灵根的人可以直接转化天地间的冰雷能量化为灵气,而对已吸纳的灵气又有着净化的作用,所以又能加快提升修炼的速度与境界。只是这种集单灵根与异灵根于一身的人却百万人中也难觅一人。 陈明远暗忖:"这世上原来还真有灵根与自己相似的人,自己执掌陈家堡多年还从未遇到过,看来无论人还是机缘都是可遇而不可求。这样的人既然到了陈家堡自然没有再放走的可能。" 心中打定主意,也不接洛剑尘递过来的玉瓶,放缓和了声音道:"你灵根与心智都属上佳,我会让执事堂的陈长老好好调教你,将来若有成就也可赐你陈姓。难道不比在玉菁堂中好?" 洛剑尘淡然一笑道:"多谢少堡主抬爱,只是阿尘心性顽劣懒散,若留于堡中惹出事端来,不但会累了陈家堡的威名也会累了阿尘的性命。阿尘年岁虽小却还懂得爱惜性命。还请少堡主让阿尘离开。" 陈明远见她全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以他的身份何曾这样放低过身姿,心头不由火起,冷哼一声道:"既然你顽劣懒散那交于陈长老的确不行,好,从今日起你就留在问仙居,哪里也不用去,我自会好好调教,让你惹不出事来。" 洛剑尘未料他竟有此一说,分明就是打定主意不放自己走,想到师傅就是死在陈家人手中,心中的愤怒蓦地直冲顶门,瞪视着陈明远冰冷的视线,高声道:"阿尘不愿留在陈家堡,也不需要少堡主浪费心思调教。" 陈明远寒声道:"留与不留岂容你说了算。" 薛明泽道:"二哥,阿尘说了她不愿留在陈家堡,你何必要勉强她。这陈家堡弟子那么多又不缺她一个。" 陈明远怒道:"我说得已够清楚了,她,留在问仙居,哪里也不准去。" "二哥,阿尘她为了来这堡中救你险些连性命都搭上,如今你好了,不说句感谢的话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强留她在堡里。"薛明泽也心头火起,大声道:"我说你们陈家怎么净出些忘恩负义的小人。" 陈明远脸色铁青,强压着怒火寒声道:"别忘了你也是陈家的子孙。" "我早就不是陈家的子孙了。"薛明泽一把夺过洛剑尘手上的玉瓶塞进陈明远手中道:"阿尘,我带你走。"回身忽然看见陈明远一脸嫌恶的看着自己的手,心中一动,捉狭之念陡起,高声道:"二哥,忘了告诉你,刚才给你喂药的时候我和阿尘可是口对口给你喂的,你肚子里不知留了多少我们的口水,你若想洗就把肚子里面也洗一下,免得我们的口水把你肠胃弄脏,噢,还有,你身上阿尘摸了好几遍了,你别忘了多洗几次......"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股彻骨的寒气与强大的威压已从陈明远身上散出,瞬间连空气都似乎被封冻了一般,只听他咬牙切齿地怒吼道:"薛明泽,你给我听好了,她,从此后不许踏出问仙居半步,你,给我滚出陈家堡。......来人....." 他的话音刚落,门吱哑一声被推开了,两个碧衣少女与四个劲装少年迈进屋中,他们显然也从未见过陈明远如此震怒,既诧异又惊恐。 陈明远一指洛剑尘道:"把她带去浣冰阁,没我的吩咐不许她踏出阁门半步。" 薛明泽也吼道:"陈明远你这王八蛋,你以为我希罕留在这里,是你老子求我来的,你现在想叫我滚,我就得滚啊?我告诉你我偏不滚,除非阿尘跟我一起走,否则你休想让我走。" 第二十三回 璇玑阵盘 浣冰阁位于问仙居西首最末,紧邻着后山,是问仙居中最僻静的一处楼阁,阁外冰池环绕,寒气逼人,据说这里是陈明远最初开始修炼<七绝寒冰心法>的处所,以后隨着他修为渐增,修炼时已不需在寒冰池中,所以这处楼阁便空了出来。 陈明远自小便有洁癖,这在堡中人人皆知,所以这浣冰阁中虽无人居住,但依然收拾得纤尘不染。阁中物件也极尽简单,除了玉桌及一个玉榻外便一无所有。 洛剑尘那日从毓华轩中被带来此处后就一直禁足在浣冰阁中。他也不知陈明远究竟想要关她多久,还在阁外设了禁制。筑后修士的禁制她自然无法破开,但闲杂的人当然也无法入内,洛剑尘索性既来之则安之,安心的在阁中打坐修炼起来,好在浣冰阁中灵气充沛,也正是修炼的好处所。 今日已是她在这阁中的第三日了,洛剑尘子时便开始了这一日的修炼。 她盘腿坐在玉榻上,将身心沉定下来,隨着她有规律的一呼一吸,周围平静的灵气开始波动起来,一丝丝的灵气顺着脉络汇入丹田,丹田处的灵气逐渐由稀薄变得浓郁,渐渐地灵气越聚越厚,一股温暖的气流从丹田处涌向全身,而后又从全身的脉络重新汇入丹田,这样反反复复数次的洗淬,筋脉中的杂质被一点点逼出体外,丹田中的灵气渐渐从混浊的乳白色变得清澈起来,逐渐聚成了一个莹白的气团...... 周围的灵气渐渐归于宁静..... 洛剑尘静静感受着丹田中的变化,她发现自进入炼气五层后体内灵气的纯净度要比四层时莹透了许多,可是吸收灵气的速度反而要比先前慢了许多,她也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可是又无人可以询问,心中不觉有些郁闷。 今日的状况依然与前两日一样,没有任何进展。她吐出了一口浊气,睁开双目,按压下那份沮丧的情绪,心中暗暗道:"这修炼之道急也无用,自己只需记住无论如何也不能懈怠下来,一定要更加精进,勤能补拙,相信总有云开雾现的时候。"她从小出入深山釆药养家,心性本就比一般的人来得坚韧,只是一直以来困于:医者救人,伤人即魔。这个心结,所以于自身修炼并不如何上心,如今经历了多次的生死变故与痛失良师,心智较之先前已成熟了许多,对修炼的目的也不再茫然。 此时天已大亮,洛剑尘起身下地舒展了一下筋骨,虽然一夜未眠,她丝毫未觉得疲乏,反而精神愈发饱满,只是腹中略感饥饿。一般炼气期修士对食物还有需要,要到筑基后才会完全断了饮食,洛剑尘在练气四层时已可四五天不饮不食,可是不知为什么今天偏偏肚子不争气饿了起来。她咽了口口水,对着肚子笑道:"肚子,肚子,你太不争气,有东西吃的时候你不饿,没东西吃的时候你倒饿了,你也想给我出个难题?"她看着阁外又自言自语道:"陈明远那家伙怎么连吃的都不给,真想把我给饿死啊。"想到陈明远心中不由惦记起了薛明泽,"也不知薛大哥现在怎样了?是不是真被陈明远赶出了陈家堡?他的师兄不在,他会不会有危险?"想到薛明泽心中一动,忽地想起他送予自己的那个璇玑阵盘,现在正好有时间可以好好研究一番。 她重新坐回榻上,摸出薛明泽送她的璇玑阵盘凝神细看起来。 银色的阵盘也就手掌那么大,但托在掌心时却能明显地感受到阵盘中灵气的激荡,洛剑尘将阵盘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心中想着不知阵盘开启后会是怎样一种状况?薛大哥说的困阵,守阵与杀阵又是怎么一回事?思来想去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凝神在阵盘中注入了一丝灵气。 突然间阵盘飞快地旋转起来,腾地一下脱离了洛剑尘的手心悬在了半空,数道白光从阵盘上的符号中激射而出。霎时整个浣冰阁陷入一片迷雾之中,洛剑尘一惊心想怎么连施阵的人也困呢?心念方动,那迷雾忽地一阵波动,转眼消散无踪,眼前呈现出一片山水相连的美景,洛剑尘心道:这算什么阵势,心念刚动,平地忽地卷起一阵罡风,风声中传来鬼哭狼嚎般的嘶叫声,眼前现出白骨累累血流成河的战场,她心中升起一丝厌恶,刹那间,眼前景象又变,现出一片刀削般的绝壁,绝壁外黑云翻滚,电闪雷鸣,绝壁上却风和日丽,花团锦簇,...... 洛剑尘暗自纳罕,自己明明已经身处阵中,眼前的诸般变幻也如身临其境一般,可为何心中一片清明,并未受到困扰?而且自已心念每一转动这阵立起变化,但诸般变化又不离幻象,难道说是因为自己是操阵之人才会不受影响吗?这究竟属于困阵,守阵还是杀阵?还是它们之间会相互变化,困阵可变杀阵,守阵可化困阵?......心思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离了阵象,忽听一阵嗡嗡的低鸣之声,眼前所有的景象刹那间消散无踪,只余白色的光茫围绕在阵盘四周,洛剑尘伸手一招,那阵盘自动地飞回到她手中,层层白光收入到一个个跳跃的符号中,阵盘又恢复成一个小小的银盘。 洛剑尘看着手中的阵盘心中一阵欢喜,暗想:光看刚才的幻象若是真的被困在其间怕是筑基修士也难脱身。我须再好好揣摩其中的变化,那么要逃出这陈家堡或许就有希望了。 正自思索,忽觉周围灵气波动,似有人正朝阁中而来。她赶紧将阵盘收入乾坤镯中,端身坐在榻上,等了一会,只听吱哑一声,阁门被从外面推开,两个碧衣少女站在门口,其中一个少女神情有些倨傲的打量着洛剑尘道:"小姑娘,跟我们走。"洛剑尘坐在榻上没动,看着那个少女笑嘻嘻道:"姐姐要带阿尘去哪里?"那少女冷冷道:"叫你走便走。"她身边的少女也好奇地打量着洛剑尘,语声颇为和气地道"少堡主令我们带你去澜华轩。你这就跟我们走吧。"洛剑尘心中暗忖:这陈明远究竟会将自己怎样?若是他仍然要迫自己做外姓弟子那就先应承下来,毕竟身在外面总比关在这浣冰阁中脱身容易许多。心中打定主意,站起身笑道:"那就有劳两位姐姐了。" 三人出了浣冰阁,沿着回廊走至尽头,一拐弯走不多远是一片池塘,穿过池塘又行了片刻便到了澜华轩,澜华轩外也站着两个碧衣少女,正是先前将洛剑尘押至浣冰阁的不离与秋梧。 秋梧见洛剑尘被带到,挥手示意那两个少女退下,不离轻扣了下阁门道:"少堡主,阿尘姑娘来了,是否让她进来?" 里面传来陈明远冷冷的声音:"让她进来。" 不离推开房门侧身让在门边,忽闪着灵动的眸子客气地道:"阿尘姑娘请进。"洛剑尘向她回以一笑,压下内心的忐忑迈步跨进房中。 第二十四回 出逃无望 陈明远端坐在书案后面,正低头看着书。洛剑尘迈步跨入房中,不离在她身后轻轻掩上了房门。陈明远听得声音却并未抬头,继续支着腮看他的书。 洛剑尘既进了屋,心中反没先前那般忐忑,在屋中站了一会见他不理自己,心想:"不知这陈明远又想搞什么明堂,这陈家的兄弟一个比一个狠毒,也只薛大哥一个是好人,在这里多待一刻也是危险,总得想法子逃出去。今日当需好好应对,千万不要再与他相抗,徒然自取辱。"心中打定主意,见他依然不理自己,便索性四下打量起来。 这里应是陈明远的书房,房间不大,陈设简单而精致,依然是白色为主,纤尘不染,书架与书案均是白玉制成,书案上青玉制成的香炉中香烟袅袅,飘散出一股紫樱草的淡香。书架上陈列了不少书籍,洛剑尘目力甚佳,见都是一些功法书籍,有几本似乎还是与医修有关的书,心中有些好奇,不觉伸长了脖子想看得清楚些。 "看够了吗?"冰冷的语声突然在前面响起。洛剑尘赶紧收回目光,正对上陈明远幽深冰冷的眸子,今日他穿了一身月白色锦衫,乌发一半在顶上挽了个轻髻,以白玉簪子簪住,一半披垂在肩头,衬着他俊朗的面庞,更显丰神如玉。他合上书,从怀中抽出一块丝帕仔细地擦了擦手,将丝帕与书都推到一边。 洛剑尘瞧他神色虽冷却并不凌厉,气息内敛说明心气尚属平和,当下含笑脆声道:"少堡主,阿尘没见过什么世面,让您见笑了。" 陈明远见她笑语嫣然,神色自若,与那日在毓华轩时态度大不相同,眸色中带着一丝探究,静默了一会道:"你叫洛剑尘?今年多大了?" 洛剑尘一愣心想他问这个做什么?他怎知我的名字?但还是恭谨地道:"是,阿尘今年十三岁。" 陈明远点了点头,似对她的恭谨颇为满意,道:"这几日在浣冰阁中可想明白了?" 洛剑尘心道:"我可早想明白了。无论如何总会想法子跑的。"脸上却神情一肃,忽闪着明眸认真地道:"阿尘前些日子不懂事惹少堡主生气,这几日在浣冰阁中早已想得明明白白,少堡主能让阿尘做那外姓弟子是看得起阿尘,更是出于对阿尘的爱护,还希望少堡主看在阿尘年岁还小不要再生阿尘的气。" 陈明远唇边挂上了一丝玩味的笑意,道:"你真能如此想那就最好。" 洛剑尘见他神色和缓,试探着哀求道:"少堡主,浣冰阁又冷又没吃喝,阿尘不想再呆在那里了。阿尘以后一定乖乖听话就是,还求少堡主不要让阿尘再回那里。" 陈明远心想到底是个孩子,才被关了几天已受不住了,见洛剑尘忽而笑语盈盈,忽而又楚楚可怜,回想那日在毓华轩时她一副凛然傲气,似乎突然间触到了心底深处的那处柔软,语声一缓道:"若是不想回去倒也不难,你需好好回我问话,若是答得好你便不用再回那里去。" 洛剑尘忙道:"只要是阿尘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陈明远道:"好,那你且说说,这碧灵丹是怎么一回事?" 洛剑尘心想:他会突然问自己碧灵丹的事,定是薛大哥还没将整件事告诉他,可是自己又该从何说起呢?这整件事中牵扯了太多他们兄弟间明争暗斗的秘密,若在前两日她心中激愤也许会无所顾忌的将所有事都和盘托出,可是现在她只想着能快些逃离这里,若一旦说出了这些事情,怕是又要无端卷入这埸是非中,到时陈明远更难放自己脱身。 对了,我只需将师傅的清白澄清即可,心中打定主意,便将玉菁堂中发生的事去繁就简,该略则略,该改则改的说了一遍,一直说到薛明泽带她去毓华轩治伤为止。 她说得半真半假,陈明远只皱着双眉面无表情地听着,眸中神色阴晴不定。其实在这两日他一直在追查碧灵丹的事,但与此相关的人竟相继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连他大哥陈明光也不见了踪影,而执事堂中又传出指控陈明光换丹杀人的物证,他心中自然明白陈明光一直对他心怀嫉恨,那他换丹害自己也说得过去,但以陈明光的暴戾性情却又如何能收买得自己身边的人为他卖命,这却让陈明远颇感困惑。 洛剑尘说完见他皱眉不语,不知自己有什么地方编得不妥,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轻声道:"少堡主,阿尘知道的都说了,我师傅的碧灵丹真的没有问题。" 陈明远从深思中回过神来,看着洛剑尘稚气的脸上那不安和惶惑,想到她为了来救自己也是九死一生,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怜惜,道:"我已知道此事与你师傅无关。到时自会还他一个清白。" 洛剑尘心中一酸,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心想你们兄弟间的争斗却无端害了师傅师娘,如今即使那害人的人已死,却终究换不回他们的性命。 却听陈明远忽然道:"你且再说一下那日你是怎样救我的?" 洛剑尘不由一愣,心想那日薛明泽不是都说过了,道:"就象薛大哥说的那样......"说到一半忽见陈明远的脸上罩上了一层寒霜,心中一惊,忙道:"阿尘,阿尘以碧灵丹为药引,然后又用温脉丹和紫沁丹让冰火之气相融。" 陈明远冷冷道:"还有呢?" "还有,阿尘以银针封穴之法配合丹药破开了封冻的心脉......至于,至于喂药那法子,实在是当时病势所逼,喂不进药,阿尘,阿尘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才,才想出这糟糕的法子,少堡主若是觉着阿尘做得不对,那,那就责罚阿尘吧。" 她当时一心也只是想着将人救醒,倒也没觉得这方法有什么不妥,及至薛明泽说起此事后引得陈明远暴怒,她才明白这么做是犯了陈明远的忌讳了。心中有些埋怨薛明泽,要气陈明远干吗要拿这件事情来说事,这不是害自己吗? 陈明远冷冷地注视着洛剑尘,心中却盘旋着另一个困惑。自那日醒来后,他便发现自己体内有了微妙的变化,原先昏迷前冰火之气还难以驾驭,如今不仅完全交融,而且这两股一阴一阳的气息也变得更加纯正。这令他既欣喜又讶意。于是他遍查医书,却只找到一个解释。 他站起身,走到洛剑尘跟前,幽深的眼眸中满是探究与玩味, 洛剑尘心头掠过一丝不安,不知他是否又要象上次一般暴跳如雷,那自己岂非出逃无望了,暗自后悔自己怎么不继续扯个谎把这件事遮掩过去,睁大了眼睛张口结舌地道:"少堡主,阿尘,阿尘不是故意冒犯......" 她的话还未说完,陈明远忽地俯下身,双唇已覆在了她殷红柔软的唇上,一股少女特有的幽香钻入他鼻际,竟让他刹那间有些眩迷,仿佛在昏迷中也是这样柔软的唇瓣给自己带来了一丝清凉,也是这样温暖的气息吹散了自己心头的冰寒。这样的触碰并未让他有丝毫厌恶,反更沉醉的吮吸起她的甘甜,自己尘封多年的**仿佛也在这一刻被唤醒过来。 洛剑尘大吃一惊,想要后退,却被他伸臂揽住了纤腰扣在胸前,听着他呯呯的心跳,洛剑尘又惊又骇,哪里还顾得上先前的盘算,蓦地张嘴狠狠咬在他唇上,一股腥涩的液体顿时充斥了整个口腔,陈明远却毫无放松的意思,张口一咬也咬破了洛剑尘的下唇,一股清甜的液体带着奇特的淡香流入他口中,他的心中一阵狂喜,果然是,这少女果然是凝阴聚阳之体。 心中的困惑疑虑一扫而空,他蓦地松开了手臂,脸上带着难掩的喜色,道:"既然已经冒犯,那便好好做个补偿。" 洛剑尘连退几步才站稳身形,秀美的面庞涨得通红,心中似乎已明白了他真正的用意,一股寒意从头顶一直凉透脚底。 第二十五回 意外婚讯 陈明远从怀中掏出块丝帕在唇边轻抹了几下,看着洛剑尘羞怒交并的神情,心中却是无比欢畅。 他手掌一翻,一簇火苗从手心飞出,手上的丝帕转瞬化为灰烬。他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神情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漠,语声淡然却不容辩驳地道:"你无需做那外姓弟子了,一月后,我会娶你过门。如果不想再回浣冰阁,你最好安份地在漱玉轩里待到我们大婚之日。" 洛剑尘抬袖抹去了唇上的血迹,她这一动作引得陈明远一皱眉头,从袖中又抽出块丝帕递给她道:"以后不要用袖子擦嘴。" 洛剑尘咬唇瞪视着他,也不伸手去接丝帕,抬起右手又在唇上抹了两下,陈明远眉头皱得更深,脸上已现出嫌恶的神情。洛剑尘心中却是舒畅了许多,冲顶的一腔怒意与恐惧渐渐被理智所替代。 她知道陈明远既已识破了自己的体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自己的,那么现在这种状况若自己再不计后果的反抗只会带来灭顶之灾,唯今只有继续与他周旋下去,千万不可冲动。 心念辗转间,垂下眼睫低声道:"阿尘只是个乡下孩子,从小便是这样的,可别弄脏了少堡主的帕子。.......还有,还有,阿尘还太小,....怕是,怕是,服侍不好少堡主......" 陈明远见她神色中带着几分羞怯,几分惶恐,几分无助,看来楚楚可怜,倒也发不出脾气了,收回手负在身后,软声安慰道:"你如今十三了,也可以婚嫁了,我们成婚后你只需好好陪我修炼,其他的事自然不需你去做。你的资质极佳,灵根又与我相辅相成,我们夫妻同修你也会得益良多。到时我自会助你筑基。以后结丹也不是没有可能。" 陈明远自小便有洁癖,是以其他几个兄弟都已有妻有妾,他却至今不愿娶妻,按理说修仙者以求道飞升为目标,不娶妻生子原也在情理中,但陈明远身为陈家堡的继承者,又身具特殊的灵根,若是他有子嗣,能够遗传他的灵根的概率就会很高,是以陈少海曾多次劝诫,但陈明远反而越发反感,到得后来发展到连手让人碰上一下都会恶心半天。 可自那日醒来后,每每于独处时想到那日恍惚中肌肤相亲的情景,竟是无比美好,心中不自觉间总会升起一份渴望。他命人查了洛剑尘的身世来历,心中已有留她在身边的打算,及至刚才确认了她特殊的体质,便打定了主意以她为双修伴侣。 在这修仙界里,女修大多只能依附于男修才能继续修行,象陈明远这样灵根上佳的筑后修士又是大家族的继承人,可说是众多女修争相追逐的黄金共修,一般的女修即使能做他的侍妾已是极大的殊荣了。洛剑尘若非体质灵根都特殊,陈明远虽然喜爱她却也未必下得了决心娶她为妻。 洛剑尘轻点了点头道:"阿尘懂了,多谢少堡主的眷顾。阿尘以后一定听话。" 陈明远抬手用丝帕轻拭了下她下唇的齿痕,带着丝**溺温言道:"回去好好洗一洗,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用袖子擦嘴。"洛剑尘脸一红,背上平白起了身鸡皮疙瘩,本能的缩起肩退了一步。 陈明远见她虽然乖巧柔顺,但明显只是出于畏惧,想他以少堡主之尊来娶一个炼气五层的小丫头,已是纡尊降贵了,不由颇感无趣,但一想她毕竟年幼不谙世事,还不懂其中的利害,以后若她尝到了其中的好处,自然就会心甘情愿。 "这段时日你便住在漱玉轩,我会让不离来照顾你,若有事你可直接来这里找我。" 洛剑尘低头应声"阿尘,知道了。" 陈明远转身回到书案后坐定,提高声音唤道:"来人。" 不离秋梧推门而入,恭声道:"少堡主有何吩咐?" 陈明远冷冷道:"不离,你送洛姑娘去漱玉轩,这段日子不用过来了,就由你负责洛姑娘的饮食起居,有什么需要直接来回我。记着,一定要好好侍候。"说到后面几字语声变得凌厉,脸上已罩上了寒霜。 不离秋梧眼中均闪过一丝诧异,但只是一闪即逝,不离恭身应道:"少堡主放心,奴婢一定将洛姑娘照顾得妥妥贴贴的。" 陈明远对秋梧道:"你先去漱玉轩安排一下,然后再去执事堂将几位长老请来这里,我有事与他们商量。"隨即皱着眉又道:"不离,回去替洛姑娘梳洗一下,再替她挑些新衣,记着要白色的。" "是,奴婢记住了。少堡主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先下去吧。"陈明远挥了挥手。 三人退出屋外,秋梧行在最后,轻轻掩上屋门。陈明远目注着洛剑尘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手不觉抚上了双唇,只觉唇上齿痕犹在,鼻际余香尚存,想到她以口渡药时的情景,不由反复思念,颠倒不已。 洛剑尘隨着不离出了澜华轩,紧张的心情略微一松,秋梧客气地向她道了别,匆匆向漱玉轩而去。洛剑尘见不离与秋梧对自己都态度恭敬,但秋梧的眼神中却明显带着轻蔑。心道:"她是陈明远的贴身侍女,平时一定自视甚高,要让她对一个乡下丫头俯首贴耳自是不甘心,别看她现在恭恭敬敬的,若是不小心让她抓到个错处,她这样性子的人一定会变本加利的算计自己。我须得离她远些。" 见秋梧走远,于是跟在不离身侧,边走边含笑道:"不离姐姐,阿尘年纪小不懂事,也不知这堡里有些什么规矩,若是阿尘不小心坏了规矩,还希望不离姐姐念在阿尘年幼莫要怪罪。" 不离性子倒挺爽朗,脆声笑道:"洛姑娘太容气了,少堡主能让洛姑娘住在漱玉轩,那一定是十分看重姑娘,说不定哪天不离还要洛姑娘帮忙呢。" 洛剑尘奇道:"这漱玉轩有什么特别的吗?" 不离道:"漱玉轩原来是少堡主的母亲薛夫人住的地方,薛夫人去世后那里就一直空着,不过少堡主将漱玉轩一直打理得跟夫人生前一样。而且从来不准外人入内。" 洛剑尘道:"少堡主的母亲为何不和堡主住在一起?" 不离道:"堡里都是这样,凡是有了儿女的侍妾都与自己的儿女同住,只有堡主夫人才与堡主同住。" 洛剑尘道:"难道薛夫人也是侍妾?" 不离道:"堡主的原配顾夫人是玉龙山顾家的嫡女,不过二十年前已经过世了。薛夫人自生了少堡主后,就成了堡主最**爱的侍妾。" "你们堡主有很多侍妾吗?"洛剑尘也听说过一些修仙家族的事,但都只是道听途说,这么亲历其间倒还是头一遭,不由好奇心起。 "倒也不多,"不离侧头想了想,道:"也就二十来个吧。" "二十来个还不多?"洛剑尘暗自乍舌,却听不离又道:"二十来个自然不能算多,青阴山陈家的大公子就有五十几个侍妾。"她又压低声音道:"就是我们三公子也有三十来个侍妾呢。" "难道她们都甘心做那侍妾?" "那是自然,能进得大家族做侍妾不光有了依靠,而且对自身的修行也有很多好处,若是再能生下灵根好的儿女,那地位就更加稳固了。很多女修都还求之不得呢?宗族中挑选侍妾都有特别的要求,不光要容貌美丽,还要看灵根和修为,也不是想做就做的了的。" 洛剑尘心中暗叹,在这修仙界里女修竟然如此不易,为了生存连起码的尊严都剩得可怜,自己难道也要困守在这一隅之地,等着象枚棋子般被摆来放去?等着有一天与一群侍妾你争我夺?这样想时不由出了身冷汗。暗暗下定决心:我决不甘心这样,无论如何要逃出去,我要象男修一样靠自己来修行,靠自己来筑基,结丹,结婴。 二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已来到漱玉轩外,漱玉轩大门敞开着,门外已站着两个碧衣少女,见二人走近,其中一个少女走上前笑容满面的道:"不离姐姐,你们可来了。" 不离道:"惠珠,惠雨,这位是洛姑娘。快过来见个礼。" 惠珠惠雨忙上前见了礼道:"洛姑娘,奴婢按少堡主吩咐已经将姑娘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请姑娘进去瞧瞧合不合意。" 洛剑尘见她们神态殷勤,眼珠却不断地在上下打量自己,心中暗自警惕,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回礼道:"有劳两位姐姐了。"说完和不离一起抬步迈入房中。 这漱玉轩与毓华轩的格局一样,也分内外两进,只是漱玉轩中的陈设不似毓华轩中那般简单,华丽中透着清雅,一看便是女子的居处。洛剑尘四下打量,见内进的卧房前放着一个巨大的屏风,屏风后热气蒸腾,花香扑鼻,不由一愣,道:"这后面是什么?" 惠珠道:"这是为姑娘准备的沐浴水,按少堡主吩咐的用紫樱草,金宛菊熬的汤水。少堡主还吩咐了姑娘连日劳累先沐浴更衣后再休息。" 惠雨道:"让我们现在就服侍姑娘沐浴吧。" 洛剑尘吓了一跳,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惠珠朝惠雨瞟了一眼,脸上带着奇怪的笑意,道:"这怎么行呢,夫人在时都是我们服侍的,若是少堡主知道洛姑娘来了我们改了规矩,我们是要被重重责罚的。" 洛剑尘见二人眼神中均闪过一丝戏虐,暗道:"难道这水中有问题?"不过紫樱草和金宛菊的香味她是熟悉的,应该没错啊。" 心中疑惑,更不愿留她们在屋中,于是略带哀求地对不离道:"不离姐姐,少堡主刚才不是说好了让你照看我的。阿尘从小喜欢一个人洗澡,你说少堡主知道阿尘自己洗澡会生气吗?" 不离已明白洛剑尘的意思,笑道:"这自然不会。"隨即对惠珠惠雨道:"你们先出去,洛姑娘我会服侍。"惠珠惠雨见不离开口,也不好再说什么,互看了一眼,应声退出屋外。 不离道:"洛姑娘,我在外间候着,你有什么需要,叫一声就可以了。" 洛剑尘见不离细心体贴,而且在玉菁堂时她就曾出言相助过自己,心中对她本就颇有好感,如今好感更甚,真心实意地道:"谢谢不离姐姐。" 不离笑道:"洛姑娘以后不要这样客气。" 洛剑尘也笑道:"那姐姐也不要这么客气的叫我洛姑娘了,就叫我阿尘吧。阿尘年岁小,姐姐也可以叫我阿尘妹妹。" 不离一愕,隨即笑道:"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真的叫你阿尘妹妹了。" 洛剑尘见不离爽快答应,心中高兴道:"不离姐姐,那我进去了。" 转过屏风,就见房中放着一个巨大的澡桶,桶大得足可容下四五个高个胖子,站入桶中,那水直淹到鼻下,洛剑尘一下就明白了这惠珠惠雨刚才为何笑得那般奇怪,原来是想看自己出丑。心道:"就这也能作弄的了自己,早知这样就该把她们留在房里拖着下水一起玩玩,看看究竟是谁更加狼狈一些。" 她除了衣衫"扑通"跃入桶中,温热的水伴着阵阵花香将她包裹在其间,洛剑尘在水中连翻了几个筋斗,心中的烦恼被暂时抛在了脑后,她深吸了口气沉入水中,心中一动,暗忖:自己在灵兽池中得的那个珠子不知还有没有效,现在正好可以试上一试。当下放松的在水中呼吸起来,隨着她一呼一吸,她的身周似浮起了一层透明的薄膜,薄膜中的她如在陆上一样呼吸自如。她心中一喜,又连翻了几个筋斗,弄得水花四溅。 这样边洗边玩不觉忘了时间,就听不离在外间问道:"阿尘妹妹你没事吧?水都凉了,要不要姐姐进来帮你。" 洛剑尘忙道:"不用,不用,我这就好了。"她连翻了两个筋斗,钻出水面,有些不舍地双手在桶边轻轻一撑,跃出了桶外。一看自已的衣服鞋祙已被溅出的水花浸得透湿,心中犯愁,瞥见**沿上放着一套质地精美的白衣,心想:"这一定是她们为自己准备的替换衣服。"拿起衣服穿在身上,竟是十分的合身。她将湿发披散在肩上,赤足转过屏风走了出来,道:"不离姐姐,我的鞋子湿了,你帮我再找一双吧......"话到一半,抬头看去,不由头皮一阵发麻。 第二十六回 幻音兽 只见漱玉轩的大门敞开着,陈明辉一身墨绿锦衣,端坐在外间的雕花圈椅中,嘴角边挂着一丝莫测的笑意。不离站在他身侧,脸上满是惶恐和不安,见洛剑尘出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道:"阿尘妹妹,怎么头发还散着,让姐姐先帮你挽个发吧。"说着拉起她就想往里间走。 "不离,洛姑娘不是让你去取鞋吗,为什么还不快去。"陈明辉一双眼睛盯在洛剑尘裸露的双足上,脸上还是一派温文和煦。 不离神色一黯,却已不敢再迈步,满怀歉意的松开手,向洛剑尘道:"阿尘妹妹,我这就给你去取。" 洛剑尘心头一阵紧缩,暗想:"自己怎的这般大意,居然连有人进入屋中都没有察觉。......陈明辉为何能如此隨意地进出这漱玉轩,不是说这漱玉轩外人不得入内的吗?难道他是得了陈明远的允许?"她是知道陈明辉的狠毒,见不离脸上满是忧虑,想留又不敢留,心中虽然害怕但也不想为难不离,定下心神拉住不离的手含笑道:那就有劳姐姐了。"不离朝她深看了一眼,忽然用力捏捏了她的手,然后朝陈明辉作了个礼,快步出了屋子。 陈明辉见洛剑尘刚见他时还神情惊恐,一转眼已恢复淡定从容,心想:"还真小瞧了这丫头,自己煞费心机,步步为营,眼看陈明远马上就要经脉逆乱而死了,却凭白坏在这个小丫头手里,害得自己只得继续伏低做小的静候时机。这个仇早晚得报了。" 自陈明远被洛剑尘救醒后,他一直心神不宁,因为以他当下的实力显然还无法与陈明远相抗衡,也就更不要说取而代之后进入宗祠密室取得昊月晶石了。他拿不准洛剑尘是否会将陈明光的事情说出来,所以也不敢有所行动。随后听陈明远身边的人透出消息,说到薛明泽在陈明远苏醒当日就被他轰出了陈家堡,而洛剑尘也被关入浣冰阁。他既纳罕又庆幸。之后陈明远虽在继续追查丹药的事,但对他却还是一如即往的信任,这让他踏实了许多。他猜测洛剑尘还未及将杀死陈明光的事说出去。可是不久前却忽然听说洛剑尘搬入了漱玉轩,这让他大吃一惊,因为按着陈明远的性子能住入漱玉轩的女子除非是他选定的共修人选,紧接着他从几位长老处确认了这件事情,陈明远将在一月后娶洛剑尘为妻。这让他既诧异又惊慌,若洛剑尘成了陈明远的妻子,那陈明远早晚会知道他杀人及练魔功的事情。对于背叛家族的人,陈明远从来是不会心慈手软。他心中生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当下寻了个由头跑来了漱玉轩,他必须先来探探情势,然后再决定是否要先杀了洛剑尘。 陈明辉的母亲去世的早,所以从小便由薛夫人照看,是以薛夫人故去后,陈明辉也经常借着这个缘由来漱玉轩祭拜,以此增加陈明远的好感,也可以悄悄地在问仙居中安插自己的心腹。而漱玉轩外的惠珠惠雨原本就是他的人,所以他轻轻松松的进到了屋中。 待不离走出屋子,陈明辉笑嘻嘻地道:"阿尘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听说是姑娘妙手回春治好了二哥的伤,我这做弟弟的还真要好好谢谢你了。" 洛剑尘见他言语客气,眼神中却带着阴郁与困惑,心中一动,暗想:"他既然这么明目张胆地跑来这里,若是自己有什么差池他也脱不了干系,以他的性情不会做这种傻事,自己刚搬入漱玉轩他就紧隨而来,莫不是来探口风的?"当下淡淡道:"多谢三公子谬赞,少堡主吉人天相,即使没有阿尘也定能逢凶化吉。" 陈明辉笑道:"洛姑娘不仅医术高超,而且还能说会道,难怪连二哥都会一见倾心,明辉无福怎么早没发现洛姑娘的好处。" 洛剑尘道:"三公子闯入阿尘住处,不会就是来称赞阿尘的吧?" 陈明辉道:"洛姑娘果然冰雪聪明。明辉这几日身体略感不适,听得洛姑娘来了漱玉轩,所以就贸然前来打扰,还请姑娘不要推辞。" 洛剑尘道:"阿尘于医道只略得些皮毛,若三公子病在心脉,阿尘或许还能指点一二,但若是病在别处,那就只能请三公子另寻高明了。" 陈明辉心中微愕,不知她这话是何用意,尴尬一笑道:"那还真巧了,这几日不适之处正是在心脉。" 洛剑尘肃容道:"若是病在心脉阿尘可取足少阳胆经与足厥阴肝经下针,疏通了此二脉,心脉的病便能去了一半,不过针砭之类终究是外物,少不得还得靠平时少思少想少扰心肝之气方为上策。" 陈明辉点头道:"姑娘说得有理,明辉自当谨记。" 洛剑尘又道:"不过阿尘听三公子气息虽重,但并不紊乱,说明心脉之病也就在腠理,应该并无大碍,三公子千万莫要猜忌之心过重,反而让腠理的病症入了骨髓。" 陈明辉道:"洛姑娘的意思是?......" 洛剑尘展颜一笑道:"阿尘年幼,所知有限,胡乱言说,还请三公子见谅。" 陈明辉看着洛剑尘天真坦然的笑意,心中暗忖:"这小丫头话中有话,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心中正自思索洛剑尘方才的话意,忽觉一阵灵气波动,陈明远脸罩寒霜疾步而来,不离紧隨在他身后,陈明远几步已跨入房中,不离则快步走到洛剑尘身边。陈明辉见陈明远进来忙起身笑道:"二哥,你可来了。今日听得陈长老说道一件天大的喜讯,弟弟一时高兴就急着跑过来道贺,不想还得了新嫂子一番指点。" 陈明远皱着眉怒声道:"三弟,你既已听说漱玉轩有人住着怎么还这样冒失地闯进来,难道你不知该避嫌吗?你那劣性何时能改改?真以为我不敢治你?" 陈明辉忙赔笑道:"二哥,你别生气,别生气,弟弟知道错了,弟弟也是一时好奇,原本以为二哥也在这里,都是弟弟的不是,弟弟认罚,弟弟认罚。"他的神态油滑世故,和平时所见判若两人。边说边从腰间取下个袋子,微微一晃,一只毛绒绒的粉色小球出现在他手上。他用另一只手将粉色小球拎起道:"这是弟弟前些时日刚得的一只幻音兽,刚出生没多久,还未开眼过,本想着拿来送予新嫂子做个见面礼的。匆忙间倒忘了避嫌了。弟弟该死,弟弟该死。" 洛剑尘曾在书上见过关于幻音兽的介绍,知道幻音兽是一种能制造幻声的小兽,它虽然不具备什么攻击性,但却具有模仿世间一切声音的能力,最难得的是幻音兽的进阶可不受灵气的制约,到了五阶以上幻音兽就能化形,而化形后的幻音兽就可以将幻音变成一种攻击的武器以此来制敌。这种灵兽属于风属性的小兽,行踪如风般飘忽,即使成年的幻音兽也很难觅得,何况是还未睁眼的幼兽。 陈明远脸色稍缓道:"幻音兽倒是个稀罕东西,难得还没认主,"他回头瞥了眼洛剑尘,见她一身白衣,赤足披发的站在那里,舒缓的眉头重又紧皱了起来,道:"怎么连鞋也不穿?"一边的不离忙道:"姑娘的鞋在这里,让奴婢侍候姑娘先穿上吧。"陈明远挥了挥手,不离拉着洛剑赶紧进了内间。待洛剑尘穿上鞋袜,不离帮她将湿发束起,然后扣上金环,贴在洛剑尘耳边悄声道:"阿尘妹妹,你没事吧?"洛剑尘心中一暖,也贴在不离耳边轻声道:"不离姐姐,你放心,阿尘很好。"二人相视而笑。 隔了一会,听得外间陈明辉告退离去的声音,不离一拉洛剑尘道:"三公子走了,我们出去吧。"洛剑尘想着陈明远还在外面,心中十分别扭,可是又不能表露出来,只得隨着不离走了出来。 陈明远负手站在桌边,见二人出来,朝不离挥了挥手,不离知趣地恭身退了出去。他又对洛剑尘道:"你过来瞧瞧,这小东西你可喜欢。" 洛剑尘见他身边的桌子上幻音兽粉嘟嘟的小身子缩做一团,细长的双眼紧闭,竟是十分可爱,心中也有几分喜欢。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它的身子道:"不知它要过多久才能睁眼?" 陈明远道:"这幻音兽还得养上一个来月才会睁眼,不过这样正好可以让它熟悉你的气息。平时你只需将它放在灵兽袋里即可。" "可我没有灵兽袋。"洛剑尘捧起小兽托在掌心,越看越是喜欢。 陈明远瞧着她娇憨的神态,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心神一醉,伸臂揽住她纤腰,柔声道:"这却简单,明日我让人给你送个过来。" 洛剑尘被她搂着腰身,身子僵在那里,却听陈明远凑近她耳边,磁性的声音带着蛊惑道:"我也有样东西要送你,可不比这小东西差。你想不想瞧瞧?" 第二十七回 冰魄镂衣 "阿尘,你身上好香。"陈明远温热的呼吸吹得洛剑尘耳根一阵阵发痒,他柔软的唇瓣轻触在她白玉般的耳垂上,洛剑尘浑身一颤,赶紧侧过头避了开去,将手中的小兽举到他面前,睁大双眸,故作好奇地岔开话头道:"不比幻音兽差?那是什么好东西?" 陈明远看到小兽软软的身体都快触到鼻尖了,忙缩回头,松开了手,嫌恶地皱起眉道:"把这小家伙放下来。"洛剑尘见他不愿触碰到小兽的身子,不由心花怒放来了主意,她将小兽紧紧搂在怀里,软声哀求道:"你看它还睡着呢,现在没有灵兽袋,它若睡在桌上会着凉的,万一生了病可怎么办?不如今日我就抱着它,等明日有了灵兽袋我再放它进去。" 陈明远满腔柔情去了一大截,心中微恼,在椅上坐了下来,道:"待会就让不离去拿个灵兽袋来,难道你还想抱着它睡觉不成。"洛剑尘心说:"抱着它我可踏实多了。"脸上漾起天真的笑意道:"阿尘,谢谢少堡主的善心。" 陈明远冷声道:"我可没发什么善心。"提高声音唤了不离进来,道:"快去替洛姑娘取个灵兽袋来,别把她的小宝贝给冻着了。" 不离应声出去,不一会就拿了个小巧的袋子进来。陈明远道:"把那小东西放进去吧。"洛剑尘接过袋子,小心地将幻音兽放了进去。然后把袋子抱在怀里,陈明远又好气又好笑,道:"还抱着干吗?它又不会跑了,先把它交给不离吧。"洛剑尘心中虽然不愿,却也找不出其他理由,恋恋不舍地将袋子交到不离手上。不离恭身退了出去。 陈明远道:"这回你可以放心了吧。快,过来瞧瞧我给你带的东西。"说着探手入袋取出一样东西放在手心中道:"瞧出是什么吗?" 洛剑尘凝神细看,他手心里什么也没有,纳闷地道:"我没瞧见有东西啊?" 陈明远迎着光手掌微侧,道:"再瞧仔细些。"隨着光线的变化,他的手心中突然间闪烁起无数晶亮的光点,洛剑尘大感奇怪,凑到跟前细看,却觉得一股逼人的寒气从他手心透出,她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再凝神细看,发现他的手心中已多了一团薄如蝉翼,通体透明的东西,这团东西不遇光线直射便如无物般瞧不出什么来,但一遇光线直射便幻出了无数闪烁的光点来。 洛剑尘奇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般冷,难道是冰做的?" 陈明远道:"你倒猜得挺准。这就是用冰做的,可这冰可不是普通的冰,它是取极北之地的万年冰硝与千年的冰蚕丝一起炼制而成的冰魄镂衣。" "冰魄镂衣,这名字倒挺好听,可实在太冷,这样的衣服能穿吗?" "能不能穿试试就知道了。"陈明远手掌向空中一挥,一道冰寒的灵气激射在冰魄镂衣上,那团东西豁地展开来停驻在半空,陈明远朝洛剑尘手掌轻挥,那镂衣似有灵性一般飘落在洛剑尘的肩头上。 洛剑尘只觉身上微凉,细细朝身上看去,只见身上的白衣仍是洁白如雪,只是比先前更加明亮了些,若不是她亲眼瞧着镂衣落在身上,真不敢相信镂衣已穿在身上。她身形微侧正迎上光线,霎时身上便如附上了层光晕一般。除此之外,先前那股冰冷的寒意却已全无。 洛剑尘好奇地道:"为何刚才在你手上时还觉得寒气很重,可穿在身上反不觉得凉了?" 陈明远道:"这寒气是用来制敌护身的,当然不会伤了自己的主人。" "那它有什么用处呢?" "当然是极大的用处......"陈明远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狡黠,左手一挥,卷起一股冰寒的气流,转瞬这股气流已在洛剑尘身周化成了一道冰帘,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灵气挟着烈焰向她迎面击来,洛剑尘只觉胸中一滞,身上的灵气瞬间被封冻,她大惊失色,那烈焰已在她身前爆裂开来,烈焰中竟透出彻骨的冰寒,无数冰椎裹着烈焰向她袭来,洛剑尘飞身欲退,奈何那烈焰与冰椎来得太快,她身形刚动已击在她身上,洛剑尘心中一凉。但说也奇怪,那烈焰与冰椎一触到她身子却忽地化成一缕轻烟,紧接着无数的烟缕在她身上冒起,她身上的衣服蓦地腾起一道光幕将她圈在中间,洛剑尘停滞的灵气在光幕下忽地流转起来,似乎身上每冒起一丝烟缕,身上灵气的流转就快上一分,也比之先前强大一分。心中顿时明白了这冰魄镂衣的用处,不由惊喜交加,怔在那里。 陈明远袍袖一卷,那道冰帘化成水雾收入袖中,见洛剑尘骇得花容失色,呆呆地站在那里,先前的恼意顿消,走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道:"莫怕,莫怕,我怎舍得伤你,你有这冰魄镂衣护身,即使丹初的修士也奈何不了你,而且这冰魄镂衣还有吸收对手灵力的效用,对手攻击的越强吸灵的效用就越大。......这是我娘当年一直带在身边的护身法宝,现在就送予你了。" 洛剑尘被她抱在怀里极不自在,听他说道这件法宝还是他母亲之物,心想:"自己总是要逃走的,这镂衣虽好,但既是他母亲的遗物,自己怎可拿去。"忙道:"这是夫人留下的法宝,对少堡主有特殊的意义,阿尘怎可据为己有。" 陈明远轻抚着她的秀发,笑道:"我娘留下的东西,不给她儿媳还给谁?我留着也只是个念想,倒不如给你,既可以防身,还可以替我好好收着。" 洛剑尘知道推托不了,心中想着若是哪天跑前留下便是了。当下低声道:"那阿尘多谢少堡主厚赐。" 陈明远软玉温香在怀,闻着她身上幽香缕缕,不由怦然心动,俯身贴在她耳边轻声道:"怎么还叫我少堡主?叫我明远。" 洛剑尘身子一颤,慌忙偏头躲开,口中急道:"少堡主,阿尘,阿尘怎敢逾了规矩。" "哈,你还不敢逾了规矩?那你给我渡药时可想过规矩?"陈明远将她搂得更紧,温热的双唇摩擦着她的耳际,引得她又一阵颤栗,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心中害怕至极,仰头颤声道:"那,那只是为了救少堡主......" "你现在何尝不是在救我。"陈明远只觉怀中人身子轻颤,再看她双颊晕红,眼波如水,不由得心神俱醉,一下吻住了洛剑尘的樱唇,洛剑尘大急,张口就咬,陈明远早有防备,唇微微一侧已避了过去,轻笑道:"阿尘又不乖了。"伸左手握住她下颚又吻了下去,洛剑尘口不能动,只觉他柔软滚烫的舌已从自己的唇际滑入口中,肆意地纠缠吮吸着,渐渐地从开始的轻柔到狂热,最后压迫的她连气都透不上来。 陈明远口中满是甘甜,直润入心扉,只觉身热如沸,多年封禁的**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他蓦地放脱了洛剑尘的双唇,将她打横抱起,几步已走入内间放于床上,洛剑尘腾身欲起,陈明远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轻轻一按,洛剑尘重又倒回床上,陈明远身子一倾已将她压在身下。手上微一用力,她腰间的系带已被崩断,衣襟散了开来,他的手穿过敞开的衣襟抚上了她凝脂般的肌肤,他如火的双唇,顺着洛剑尘的唇际一路吻下,停留在她精巧纤细的锁骨反复流连,然后慢慢地往下滑去...... 洛剑尘心胆俱裂,一股热血直冲识海,刹那间身周腾起一道红光,体内的灵气化作一股巨力,猛地将陈明远推到一边,她飞身而起跃到床下,连退几步,双手紧紧拉住散开的衣襟,垂泪怒道:"阿尘虽是乡下孩子,却也不容如此轻贱,大不了把命给你......"说着灵气聚于掌心,一掌向天灵拍去。 陈明远满腔欲火霎时化成寒冰,见她竟用了十足的灵气击向自己,不由大急,身形一动去势如电已抓住了她的臂膀,探臂一把抱住了她,只觉怀中娇小的身躯不停地在颤抖,不由又怜又爱,暗暗后悔自己的冲动,心说:"还好,若刚才真坏了她身子,那十日后的宗祠祭祀上她岂非无法过关。自己是真心想娶她为妻,又岂可急在一时。"当下柔声安慰道:"都是我的不是,本想着我们早晚都是夫妻......"洛剑尘用力挣出他怀抱,陈明远也不强留放脱了手。洛剑尘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瞪视着他道:"阿尘虽居于乡野,却也知女子应当自爱。少堡主如真心当我是妻,须当敬我重我,待将来洞房花烛之日,自然……自然会如你所愿。"陈明远见惯了那些女修为争些许利益,不惜出卖自己,如今见她一个乡野少女却能说出一番如此有血性的话,心中暗暗起敬,道:"阿尘别再生气,若是你不愿意,明远决不再相强于你。"洛剑尘垂下目光,低声道:"多谢少堡主。" 陈明远见她头发散乱,衣衫不整,颈中满是红痕,心中升起一丝歉疚,道:"你先歇息吧,我让不离进来陪你。"他见洛剑尘低头不语,也不再说什么,怏怏不乐地转身出了屋子,在门口吩咐不离道:"你替洛姑娘梳洗一下,再替她拿套新衣。" 不离走进里间,见洛剑尘衣衫不整,唇上颈间红蕾朵朵,正呆呆地抱膝坐在地上,心中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由暗自诧异。 第二十八回 宗祠试灵1 不离轻轻走到洛剑尘身边,温言道:"阿尘妹妹,让姐姐先帮你梳洗一下吧。"洛剑尘从茫然中回过神来,站起身,看不离关心地注视着自己,不由脸一红,羞涩地拉了拉衣襟道:"谢谢不离姐姐,我自己来吧。"说着从不离手中接过新衣放在床边。低声道:"姐姐先出去一下,阿尘想自己待一会。"不离见她眼神也已不似刚见时那般迷茫,含笑道:"那姐姐就在门外,有事你只需喊一声就行。"洛剑尘轻点了下头,目注着不离出了门,听到吱呀的关门声,悬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她除尽身上的衣衫,双手在那个大浴桶边一撑,扑通跃了进去。 冰凉的浴水包裹着她光洁的身体,她抱膝沉入桶底,羞愤,惊怒,恐惧,无助所有纷乱的情绪都渐渐地平息下来,只余一个声音在心底嘶喊"我要逃出去,我一定要逃出去......"她闭上了眼睛,在水中慢慢地呼吸着,体内膨胀于周身的灵气隨着这一呼一吸,一呼一吸渐渐汇于丹田,她的心神也回复到了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起身跃出浴桶,将床上的新衣换上,又将长发在顶上挽了个髻,收起了冰魄镂衣。待一切收拾妥当,唤了不离进来,不离撤了浴桶,将房中重新收拾了一遍,退了出去。 她重新盘膝坐于床上,心中思量起一直盘旋于心头的一个疑问:颛昊现在究竟在哪里?是沉睡在自己的识海中吗?可她平时为何始终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更不要说主动的去唤醒他,但自己每次遇险时那道红光,那股特殊的力量分明就来自颛昊,那是否说明他又时刻都在卫护着自己。可怎样才能唤醒他呢?刚才惊怒间她聚了十成灵气以掌击顶,曾想冒险一试,却被陈明远所阻止,看来眼下要主动唤醒他是不太可能,但至少有一点能肯定,只要自己一濒临绝境,颛昊的力量便会觉醒,主动地来卫护自己,如此的话自己以后便可少一分后顾之忧了。 她从乾坤镯中取出璇玑阵盘,陈明远应该不会再来纠缠,但为了保险期间,她还是决定启动阵盘做个防范,这样她便可以放心的开始修炼了。 一夜无事,天蒙蒙亮时,洛剑尘吐出最后一口浊气睁开了眼,她抬头看了看悬于空中的阵盘扬手一招,阵盘光茫一敛,飞回到她手中,这是她第二次开启阵盘,但似乎已与它有了某种默契,她心中暗暗欢喜,这几日连着得了两件法器和一个灵兽,但她觉得还是这阵盘才有一种与她心意相通的默契。阵盘中那股激荡的灵气仿佛于她有一份特殊的亲切。她将阵盘小心地收入乾坤镯,跃下地来。 忽听门外不远处传来女子极轻的说话声,要不是她如今耳力极佳,这么轻微的声音根本是无法听清的。只听一个女子道:"你听谁说少堡主要娶漱玉轩里那丫头?我看最多也就纳个侍妾的事,你别又在那胡言乱语的。" 另一个女子道:"惠珠姐姐,这回肯定没错,昨日我去执事堂找我姐姐,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她还告诉我要我最近千万小心別出差子,少堡主这回可是极其当真的,他们执事堂都忙得不可开交了,陈长老去了青阴山请陈家的几位长辈过来执仪,听说除了陈家的几位长辈要来,还有玉龙山顾家的舅爷也要派人来执仪,.....你说这丫头才多大,怎么就那么命好被咱们少堡主给瞧上了,而且还是正妻的位子。" 惠珠压低声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个少堡主那方面本来就有病。兴许她只是想找个小丫头搪塞一下堡主。" 另一个女子吃吃地轻笑起来道:"也是啊。不过就算是这样,那丫头也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 惠珠轻哼了一声道:"那还得看她过不过得宗祠那四关,,你知道这正妻的位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坐上的。" 另一个女子道:"少堡主既然这么安排了,应该是有十足把握的。" 惠珠道:"那也不见得,有些事情说不定连少堡主都不知道呢?"她顿了一下,将声音放到最轻道:"你知道吗?昨日那丫头刚进漱玉轩没多久,三公子就来了,而且连赵不离都给赶出来了,两个人在里面都不知说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三公子那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但凡有些姿色的,他哪个肯放过?" 另一个女子道:"三公子敢在漱玉轩胡来,这不可能吧,他不是最怕少堡主了吗?他敢去碰少堡主的人?" 惠珠道:"那不过是装个样子,做给人看的。他若真怕敢在堡外私设府邸?" "什么私设府邸?"另一个女子吃惊地道。 "嘘,小声点,我也只是听说。"惠珠显然觉得有些失言,岔开话头道:"那丫头咱们得小心些,瞧着不象个好对付的。" 另一个女子道:"咱们别去招惹她就是了。反正谁做少堡主夫人都一样。......" "时候不早了,也不知那小丫头醒了吗?咱们别站这里了,叫赵不离瞧见别又去少堡主那里嚼舌根。你也快去三公子那里吧。记着到时得了好处别忘了分我一份。"惠珠轻笑起来道。 另一个女子道:"多谢惠珠姐姐,玉雪自然不会忘记姐姐的好处。" 二人说话的声音就此止歇,两股微弱的灵气渐渐消失了。洛剑尘舒展了一下筋骨,心中啄磨起二人的对话。 赵不离推门进来时,洛剑尘正坐在窗边看书,见赵不离手上端着一个盘子,起身笑道:"不离姐姐,带什么好吃的给阿尘啊?闻着好香。" 赵不离见洛剑尘神清气爽地站在那里,也笑着道:"这是少堡主特意吩咐刚做的菊樱糕,青枣酥和紫芝粥,妹妹快来吃点吧。" 洛剑尘早就觉着饿了,当下也不客气,坐到桌边一口气将盘里的东西吃个精光,吃完了用袖子一抹嘴,不离忙递上一块丝帕道:"阿尘妹妹,你可得改了这习性,少堡主最愛干净,若是见着你这样,怕会不高兴的。" 洛剑尘心道:"他不高兴才好呢。最好在我逃出去前别再来找麻烦。" 不离见洛剑尘拿着帕子只是不说话,以为洛剑尘还在为昨日的事不快,轻笑着道:"阿尘妹妹,还在生气呢?少堡主也怕你心里疙瘩,这不一早就去吩咐人给你备了吃食,也算赔礼了,我在他身边这些年还没见他对谁那么上心过。" 洛剑尘道:"我哪敢生少堡主的气,他能如此看得起阿尘,那是阿尘天大的福气。" 不离笑着攀住她肩头道:"阿尘妹妹确实是有福之人,你不知道有多少女修惦着嫁给少堡主,就是玉龙山和青阴山本家的几个表小姐好些都还等着做那少堡主夫人呢。" 洛剑尘道:"既是本家的表小姐,那与少堡主应该是很般配的。阿尘实在是高攀了。" 不离道:"阿尘妹妹过谦了,妹妹能治愈了少堡主,本身便是聪慧过人,修仙家族选正妻首先看重的是资质灵根,门弟般配倒是其次,当然还得身家清白,我听说这回少堡主已经差人去请本家和舅老爷家的人过来执仪,那是要开宗祠了。" 洛剑尘听到"宗祠"忽然想起惠珠二人刚才的话,道:"不离姐姐,宗祠是供奉陈家祖先的地方吗?" 不离道:"是啊,家族中的宗祠供着陈家历代的祖先,里面还有祖先留下的宝物,所以平时都不许闲杂的人进入,只有堡主,顾夫人和少堡主才能进去,连几位公子不得允许也是不能进去的。 "那什么是开宗祠?" "族中若是遇上大事,要请祖先裁决时,就会请长老执仪打开禁制,进入宗祠。" "那姐姐见过开宗祠吗?" "我也不曾见过,听说上次开宗祠还是几百年前顾夫人入门前。这回少堡主既然要开宗祠,那定是决意要娶妹妹为正妻了。" 洛剑尘心中一动,暗忖:"这宗祠既是禁地,又只有堡主与少堡主才能进入,是否会藏着陈明辉所说的昊月晶石?"口中说道:"几位公子娶妻时就不用开宗祠?" 不离道:"几位公子娶正妻时都只是在宗祠外围,连禁制都不用打开。而且公子的正妻也只需过得两关便可。" "这还要过关,那是什么关?是否过不了关就不需要嫁了?" 不离道:"这所谓的关不过就是仪式,首先要验身,瞧瞧是否还是处子之身,若过得这关便要验灵根,这一关过得了,就要引魂,引魂我也不太清楚是怎样一个验法,若是过得了这关,便是最后一关,明智,听说是进入宗祠的秘地中找一份机缘。只有过了这四关,才能算符合了正妻的要求。若是过不了关自然是不能做少堡主的正妻,但若是身家清白,资质尙可的,还可以做侍妾,可若是因为身子已破又入了宗祠的,那就只能被当作炉鼎困于堡中直到老死了。"她见洛剑尘脸上露出惧色,笑道:"妹妹你也不用担心,少堡主这么疼爱妹妹,自然心中已有十足的把握让你过关。" 第二十九回 宗祠试灵2 今日是洛剑尘在漱玉轩中的第九天,这九天来陈家堡里已是热闹非凡,原本陈明远请的只是陈家与顾家的执事长辈,可是随着同来的公子小姐,叔伯婶娘每家都有几十号人,大家似乎都怀着同一份好奇,想来瞧瞧这陈家堡怪僻的天才继承人究竟找了怎样一个女子做正妻。可是到得堡中之后却发现,这个他们争相一看的女子却被陈明远深藏于屋中,莫说见人,连影子都瞧不见一丝半点,于是在取笑陈明远金屋藏娇之余,各种各样八卦传言纷至沓来。 刚开始那两日陈家的几位表小姐还找了因由相约来漱玉轩拜会,结果都给陈明远挡了驾,之后陈明远为了怕有人再来漱玉轩叨扰,索性在轩外设了禁制,除了不离与他自己,没有人能再靠近漱玉轩半步。这样一来,八卦传言便更甚了,不过陈明远此时显露出他极佳的涵养,无论调侃,取笑,哀求,威胁,他一概雷打不动置之不理。 洛剑尘每日里则门窗紧闭,万事不理。如今这样的状况莫说逃了,就是一出这门都会被包围,于是,她只能继续等待机会,不过,陈明远对她目前的表现极其满意,他每日都要来轩中小坐片刻,嘱咐一些宗祠试灵时的事宜,偶尔还会抽出时间教洛剑尘一些小法术,洛剑尘在法术上一无所知,所以于对敌时每每受制,所以学时极其上心,而且每学即会,这让陈明远更觉自己眼光独到,对洛剑尘喜爱更甚。洛剑尘则趁他心情大好时求他去況家将況捷怀安妥善安置了。陈明远自然一口答应,当日便派人去了況家,将況捷与怀安安置在玉菁堂边的多宝阁,多宝阁的掌柜姓柳也是个女修,只带着一个凡人女儿,平时与況大娘相交甚厚,如今陈家堡少堡主出面安排,又给了她不少好处,她们自然满心欢喜一口应承下来,如此一来洛剑尘这些天一直悬于心中的一桩心事也算了了。 明日便是开宗祠的日子,一早陈明远便来了漱玉轩,又反复叮嘱了明日应对的事宜,待陈明远离去,洛剑尘便支开了不离。这两日她感到体内的灵气突然又以极快的速度膨胀起来,按理说这应是即将晋阶的前兆,但不久前她才刚晋阶至五层,又怎么会这么快就再次晋阶? 她取出阵盘在房中布置妥当,只觉丹田中的灵气还在迅速的膨胀,将她的丹田撑得满满的,这让她心中有些慌乱,她不知道怎会发生这样的状况,便只得快速的去压缩这些灵气,每压缩出一寸地方,外围的灵气便飞快的将之填满,只是她压缩灵气的速度比不上填补的速度,那些入不了丹田的灵气便开始在身体中乱窜,仿佛无数利刃在切割她的身体,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她继续压缩着丹田,可是外围的灵气还在疯狂的涌入她体内,她的丹田已被撑至极致,经络也在扩展中拉伸到极致,她整个身体如同一个隨时要爆裂的皮球,隨着撕裂般的疼痛一阵阵的冲击,她的意识仿佛也在一丝丝抽离身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艰难的控制着残存的意识,拼命压缩着丹田,引导着经络中的灵气汇入丹田...... 一分一秒,谁来告诉她该如何切断这无法遏制的外围灵气?不然她真的要爆体而亡了。 几股刚进入她体内肆意乱窜的灵气再次碰撞...... 她疼得"啊"的一声痛呼,"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仅存的意识隨着这次冲撞抽离了身体,她扑通一下倒在床上,昏了过去。 半空中,璇玑阵盘光茫一暗,豁地自动飞回她手中,一股温和的气流从阵盘中流淌出来,渐渐地溶入她体内,疯狂流转的灵气也随之慢慢的归于平静...... 当她悠悠醒转时,发现自已正躺在陈明远的怀抱里,她挣扎着想坐起身,身上却一丝力气也没有,她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神识探入丹田,丹田似乎比先前扩大了许多,灵气也更浓郁了。可为什么她无法运转这股灵气? "别怕,我暂时封了你的灵气。"陈明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来异常柔和。 她睁开眼,正对上他关切的眼眸,那张一直有些冷漠的脸上此时也满是温柔。 洛剑尘被他瞧得脸上有些发烫,慌忙把目光投向别处,道:"谢谢少堡主救了阿尘,现在没事了......请,请放开阿尘吧。" "再过两个时辰你体内的灵气才能完全溶汇,到时自会冲开封闭的穴位,现在你只能这样躺着。"陈明远柔声道。 今日他刚处理完堡中事务,便被陈家二公子陈少庭拉去调侃了一番,若在往日,这样的调侃说不定会让他翻脸,但现在他不光能心平气和的听完,而且内心里还有些沾沾自喜,出了陈少庭处,不自觉地就来了漱玉轩。却正撞上洛剑尘昏倒。 "你练的是什么功法?怎么觉着你的灵气很是古怪?经脉居然正逆不同,是況书严教的吗?" 洛剑尘当然知道颛昊的这个功法叫玄天混元轮转功,他这种功法只有身具凝阴聚阳体质的人方能去练,但这却不能说予陈明远知道,当下道:"不是我师傅教的,是我在一本医书后面偶然翻到的一篇功法,觉着好玩就试着练了,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你这丫头胆子不小,胡乱看来的功法也敢练,就不怕出了岔子送了小命?你不知你刚才有多危险,以后不要再练了,等我们成婚后我会教你新的功法,到时我们双修,对你晋阶极有帮助。" 洛剑尘年纪虽小,但因为学医,自然明白何为双修,听他这么一说,脸腾地红到了耳根,道:"这功法也没什么不好,我不也练到五层了。" "那是你运气好。"陈明远见她忽然双颊飞红,已明白她心思,俯身在她耳边轻笑道:"双修自然会更好。" 洛剑尘慌忙将头扭向一边,道:"少堡主只需将功法授予阿尘,阿尘一个人也能练得很好。" 陈明远轻叹了一声,道:"阿尘你确实聪明,只是修炼来不得逞强,若是有了一丝半点偏差便会徒然送了性命,为何那么多散修都一心要进得大门派去修行,除了有个依靠之外,更重要的是能获得更适合他们的功法,若是再有良师相辅,成就便可一日千里。"说到这里声音中忽然有些落寞。 原来以他的资质灵根,当年薛夫人曾有意让其拜予天乙宗鸣和道君门下,只是后来为了救薛明泽,陈明远便将这个机缘让给了尚在襁褓中的薛明泽。再之后陈明远被陈少海立为陈家堡继承人,便更不可能去其他宗门了。 洛剑尘并不知这层缘故,但也听出他语声中的失落,扭头看着他道:"阿尘别的不懂,却知道机缘纵然再好,如果自身不努力也是徒然,天道酬勤,得失成败却在其次。" 陈明远目注着洛剑尘,眼中柔情万千道:"阿尘说得有理,难得你小小年纪有这份胸襟。上天待明远不薄,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阿尘就是明远的桑榆。"说着忍不住低头在她颊上印上一吻。 洛剑尘身不能动,害怕他又象上次一样做出轻薄举动,眼中不由流露出惶恐,陈明远看着她惊慌如小鹿受惊般的神情,又怜又爱,失笑道:"阿尘怎的这么怕我?"他说着将她紧紧揽在怀里道:"我知道让你嫁我,你心里定然不愿意,说不定心里已骂了我千遍万遍,可是我只有如此才能将你常留在身边,明远有你相伴此生便足矣。" 洛剑尘对陈明远也确实只有讨厌与害怕,此时听他这番真诚的说辞,并无丝毫傲慢与自恃,想想自己无论如何是要逃走的,到时他必定十分失望,心中倒有些歉疚,垂下眼帘,低声道:"我心里何曾骂过你?你不要胡说。" "那这么说,你心中也是愿意的。"陈明远喜道。 洛剑尘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只得哑在那里,陈明远见她咬唇不语,脸上羞态可掬,煞是娇美,忍不住俯身吻上了她的唇瓣,洛剑尘想要伸手推拒,可惜苦于身不能动,又知咬他也咬不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他的唇舌先是轻柔的舔?,吮吸,慢慢地撬开她的贝齿滑入口中,辗转,纠缠。良久,陈明远不舍的松开双唇抬起身,他见洛剑尘并没抗拒,只道她终是回心转意,心中喜不自禁。 洛剑尘刚想开口,忽觉丹田处一股灵气蓦地涌向四肢百骸,一股新的力量充斥全身,不由精神一振,腾身而起,跃下地来,喜道:"我好啦,我好啦。" 陈明远也笑道:"你这是因祸得福又晋阶了,不过以后千万不能再练此功,须知越往后去练功出徧差的几率越高,风险也会越大。我可不想我的小新娘出什么危险。" 洛剑尘不愿理他调笑,岔开话头道:"外面好像快天亮了,我去瞧瞧。"她走到窗边顺着窗缝往外张望。 陈明远笑道:"你为何不开窗去瞧,这么怕人瞧见你?......少庭还笑我金屋藏娇,却不知佳人自己藏着自己。" 洛剑尘确实是不愿太多的人瞧见自己,那以后逃出去也方便些,但这话自然不能说,当下只是笑而不语。 陈明远起身下地,理了理衣衫道:"不离来了,我也该回去更衣了。记着今日去宗祠莫慌,按着我跟你说的做便是了。"他走到门口拉开门,果然不离手上拿着托盘站在门口,见着陈明远赶紧恭身作礼。 陈明远心情正好,笑道:"不离,好生替洛姑娘梳洗一下。卯时我会差人过来。到时送洛姑娘去宗祠。" 第三十回 宗祠试灵3 天际红霞微露,沉寂的黑夜渐渐褪去幽色。 陈家堡的上空腾起数道色彩不同的遁光径直向着后山禁地飞去。那里便是陈家宗祠的所在之地。 洛剑尘穿着一袭银丝暗纹乳白色罗衣,头罩同色的纱笠,迈步走出漱玉轩大门,久违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让她精神不由一振。 透过覆面的轻纱,洛剑尘看到轩门外早已站立等候在那的两个青衣男子,站在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方脸男子,浓眉狮鼻,身形魁伟,他身后站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面如重枣,双目精光湛然,洛剑尘明显能感觉到从他们身上散出的威压,心想:这二人定是筑基以上的修为。方脸男子与中年男子见她们出来,走上前抱拳作礼,方脸男子声若宏钟地道:"在下执事堂陈苏年,给洛姑娘见礼,少堡主吩咐让我等护送洛姑娘去宗祠。" 洛剑尘这些天也从不离处得知了陈家堡中不少人事,知道这陈苏年是陈家堡执事堂中排在第三的长老,是外姓散修出身,筑基后入堡,后来建树颇多,赐了陈姓,忙还礼道:"剑尘有劳苏长老指引。" 他身边的中年男子,伸手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玄色小船,一催灵力,那小船忽地发出一道青芒停驻在空中,豁然长了数倍,变成了一艘泛着淡青色光茫的小船,他抬手一指,那艘小船慢悠悠落在离地一尺的地方,中年男子道:"在下陈肖平见过洛姑娘,请洛姑娘登船。" 洛剑尘向陈肖平还了一礼,抬步踏入船中,只觉船身平稳,与普通的船并无不同。不离紧隨其后,紧接着陈苏年与陈肖平也登上小船,陈肖平抬手一挥,那小舟射出一道耀目的青光离地而起,向着后山禁地飞去。 此时天际黑幕已经褪尽,万道霞光穿透云层照耀着大地,驱散了彻夜的阴霾。 洛剑尘还是头一回坐在法器中飞行,只觉耳边风声飒然,船外层云翻滚,脚下峰峦叠嶂,心中不由暗自概叹,难怪世人都道神仙好,那种立于高处俯瞰万里山河的感觉确是不同一般。 飞船飞行的速度并不快,所以感觉很是平稳,隨着脚下景物不断地变换,远远的洛剑尘已能看见群山中,一片黄色光影突兀而起,遮蔽了小半个山头,待飞得再近些,依稀能看清黄色光影中一幢青色的殿宇矗立在其间。 忽然间,"轰隆"一声巨响,那片黄色光影霍地从中裂开,如一朵清莲般陡然盛放于天地间。 除了洛剑尘,船上诸人的脸上俱都现出兴奋之色。陈肖平喜道:"禁制开了。"一摧飞船向着黃色光影处直飞而去。 片刻间,飞船已穿过黄色光影落在一片空地上。陈肖平和陈苏年带头跃出小船,陈肖平道:"洛姑娘我们到了,请下船吧。"洛剑尘身形轻晃已跃出小船,不离也跟着跃下小船,陈肖平扬手一招,那小船青茫一敛,蓦地缩小至巴掌大小飞回到陈肖平手中。陈肖平将其拢于袖中,陈苏年沉声道:"洛姑娘,前面就是宗祠所在,少堡主与各位长老应该已祭拜完了,我们这就前去吧。" 陈肖平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恭身道:"洛姑娘,这边请。"他与陈苏年均是散修出身,在堡中已近百年,还从未进过宗祠禁地,如今能借着陈明远择妻这个因缘一睹陈家宗祠的真容,自是兴奋难抑。 洛剑尘隨在陈肖平身后极目望去,只见自己处身之地是一片开阔的石台,石台两边古木参天,遮天蔽日,离石台不远一条悠长的石阶笔直延伸向上,两个碧衣少年与两个碧衣少女立在石阶两边。他们见洛剑尘一行人走近,迎上前恭敬地道:"陈联,陈川,陈碧,陈萱见过苏长老,肖长老,少堡主让我们在此地迎接洛姑娘及两位长老。"陈苏年朗声笑问:"少堡主与各位长老都已祭拜完了吗?" 陈联道:"是,少堡主与诸位长老公子都已祭拜完毕,就等洛姑娘前去。" "那你们快前面带路。"陈肖平急道。陈联陈川和陈碧陈萱朝洛剑尘投去好奇的一瞥,道:"请隨我们来。"一行人隨在四人身后拾阶而上。 行了片刻,石阶已至尽头,一幢青砖黛瓦,古朴素穆的殿宇呈现在眼前,殿宇前是一片开阔的空地,一块形状奇特的暗黑色巨石安放在空地中央。 不离在洛剑尘耳边轻声道:"那块应该就是试灵石了。" 其实一般高阶修士凭神识也能测出低于自己的修士的灵根属性,但却无法测知灵根属性的优劣,此时就需依靠试灵石才能测知了。同一属性的灵根其中也包含了三个等阶,比如同是木属性的灵根,下品木属性其中所含吸灵的能力就相对要弱上许多,中品略优,上品为最,上品之上为极品,但有一说,此种属性不属人间所有,是故不被例入等阶之中。以此类推,五种属性的灵根都包含着这三个等阶,所以上品双灵根比之下品单灵根可说毫不逊色,当然最好的灵根当属上品单灵根,但也有一个例外,便是最不入流的五行灵根,若这五种灵根比例相同又均属上品的话,那就属于混元灵根,这种灵根与上品单灵根同属千载难逢的绝佳灵根,于修行晋阶有极大助益。 陈联陈川向陈苏年与陈肖平道::"两位长老请隨我们去正殿复命。" 陈碧陈萱走到洛剑尘面前,恭敬地道:"洛姑娘,不离请隨我们先至偏殿。" 陈苏年与陈肖平拱手向洛剑尘道了别,隨着陈联陈川径向正殿而去。洛剑尘则与不离隨着陈碧陈萱进了正殿左侧边一扇朱红色小门。小门进去没走几步又是一扇雕花小门,门虚掩着,未近门口洛剑尘已闻到一股如兰似麝的淡香。陈碧阵萱停在门前推开虚掩的门,道:"洛姑娘请进。" 洛剑尘心道:"难道验身就是在这里面?不知她们究竟是怎么个验法?"她抬步跨入门中,听到背后传来"咔嗒"的扣门声。 屋子不太,布置简单而精致,屋中的长几后面站着两个梳着妇人髻的中年美妇,她们见洛剑尘进来,均上下打量着她,其中一个妇人笑着上前见礼道:"陈司音见过洛姑娘。"她身边的妇人只是朝洛剑尘微微点了下头,神情颇为冷淡。 陈司音上前执着洛剑尘的手笑道:"洛姑娘,今日就由我与少敏大小姐为姑娘验身。姑娘只需按着我们所说的做便可以了。" 洛剑尘知道陈司音是陈家堡执事堂中专门负责管理堡中家姓女弟子的掌事,是陈家本姓。而那冷脸妇人陈少敏是青阴陈家的大小姐,如今也是陈家执事堂的掌事,行事素来冷面无情,但却极为公道。 陈司音将洛剑尘带到几案前,指着案几上一个盛满淡紫色水的银盆道:"姑娘请将双袖挽至小臂,双手放入盆中。"洛剑尘闻到那股淡香正是从盆中传出,心中暗道:"这盆中水里含了八种灵草的汁液,而这八种灵草分别可入八条经脉,原来她们是用洗脉之法来验身的?"她按着陈司音所说的挽起袖子露出皓白的双臂,双手浸入盆中。 片刻后,陈司音道:"洛姑娘请将双手取出。"洛剑尘依言收回双手,只见自己手上除了一些淡紫色的水滴,没有任何变化,而银盆中的水却变成了清澈的透明色。陈司音与陈少敏互看了一眼,陈少敏手掌一翻手心中现出一只通体莹白的蟾蜍,它鼓胀的肚皮正一收一缩着,似是饥饿难耐,突然间它好象闻到了银盆中的香气,猛地一跃而起,扑通跳入银盆中,张开大口,拼命吸食起来。那满满一盆水转瞬间被它吸得精光,它的身体隨着水的吸入渐渐地变得越来越红,越来越红......陈少敏见此,扬手一招,蟾蜍飞回到她手中,她在蟾蜍腹上轻轻一拍,那蟾蜍蓦地张口吐出一团红雾,陈少敏挥袖接住,然后手一扬,那团红雾透过面纱直飞入洛剑尘眉心,洛剑尘只觉眉心处微微一烫,那团红雾已没入身体中,转眼间皓白的双臂透出四条殷红的血线,那血线飞速的向掌中聚拢,片刻功夫,洛剑尘的双掌心处已现出两个豆大的殷红血点。 陈司音走上前取下洛剑尘的斗笠与轻纱,看着洛剑尘眉心那点殷红,脸现喜色,弯腰一礼道:"恭喜姑娘,三星聚首。验身已过了。" 洛剑尘自见到那蟾蜍便明白了其中的原理。这蟾蜍被唤作碧血蜍,它生活在极阴之地,**洁净,喜以甜香之水为食,食入之后体内会生出一种红砂,这种红砂若遇处子之身便会在其身上显出赤色红点,遇水不化,除非身破,但有些女修虽然身破,可若是她练了补阴之术一样能结出红砂,所以大家族为了防范那些女修作伪,便以碧血蜍加之洗脉之法,那么即使练了补阴术表面回复了处子之身,但由于经脉中的气息已不再纯澈,就算勉强结出红砂也只能是浅浅的一点,只有真正的完璧之身因为体内气息纯澈才能结出三星聚首的红砂。因与洗脉法同施这种红点会在三个时辰后隐入脐心,直至身破才会消失。 陈少敏冷冷的看了眼洛剑尘,心中有些讶意于眼前少女的青涩,提声唤道:"陈碧陈萱去正殿告诉你们少堡主,三星聚首,验身已过了。我们会带洛姑娘去试灵石处等候。" 第三十一回 宗祠试灵4 洛剑尘随着陈少敏和陈司音走出了验身的偏殿。 她遮面的纱巾已经除去,按陈司音的说法,只要过了验身这关,洛剑尘便铁定是陈明远的人了,至于后面几关只是决定她是做正妻还是侍妾。因此她也就不需再以纱巾覆面,而可以以本来面目示于陈家人前。 洛剑尘却暗自叫苦,如此一来,所有的人都认识了她,那叫她还如何逃啊?她本打算待陈明远放松了戒备便扮作堡中女弟子混出堡去,可如今这法子自然就行不通了。前段时间因为心里存了打算倒也能镇定面对陈明远,如今的状况似乎越来越偏离预想,难道逃不出去自己还真要嫁给陈明远?想到此处不由自主的一哆嗦。 她身边的不离轻声道:"妹妹莫慌,依妹妹的灵根验灵不会有问题。"洛剑尘知她误会了自己的心思。却又无从解释,心中越发的郁闷,步子也变得有些拖拉,陈少敏走了几步见洛剑尘慢吞吞的一副无精打釆的模样,暗道:"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陈明远怎会选这样一个女子为正妻。"她身边的陈司音则暗自高兴,洛剑尘既是如此怯懦,那将来嫁予陈明远后,于堡中事务定也不会过多干涉。 离大殿前的试灵石还有十来步的距离,陈少敏停下步子冷冷道:"陈司音,赵不离你们去大殿里候着,我带她过去。"陈司音与不离应声朝大殿而去。 陈少敏携起洛剑尘的手,道"你,随我来。"她心中既存了轻视,态度语气便更显高傲,洛剑尘只觉她的手冷冰冰的没有温度,看自己的眼神里满是不屑,心中对陈家的人不由更添了一份厌恶。 大殿前的试灵石旁此时已排开了一溜坐椅,椅上座无虚席,陈明远端身坐在左首第二把雕花檀木椅上,他今日穿了一件银丝镶边云锦白袍,腰系银丝捻绣飞龙玉带,乌发以玉冠束起,衬得他原本就俊美异常的面庞更增了几分贵气。他身边左首边坐着一个身形魁伟,面皮焦黄,眉浓似帚的中年男子,他的右首边是一个面皮白净,悬鼻剑眉的青年,身着华丽的蓝缎团花锦袍,一双细长的凤目泛着精光,此时正微侧着身子与陈明远说着话。 洛剑尘随着陈少敏走到试灵石边,顿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陈明远身边的中年男子站起身走到二人跟前,客气的道:"大小姐请先落坐。"他的嗓音粗豪掷地有声。 陈少敏冰冷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道:"薛长老,那少敏就先告坐了。"洛剑尘听陈少敏喊此人薛长老,蓦地想起这人的容貌与薛明泽有几分相似,心想:"这人莫非就是陈明远与薛大哥的外祖父薛鸿志?" 洛剑尘猜得没错,这中年男子正是薛鸿志,薛鸿志以结丹修为入青阴陈家做执事堂长老已有上百年,他性情豪爽交游广阔,为人又忠心耿耿,所以在陈家的地位仅次于大公子陈少舟。此次因为陈少海闭关冲击丹后,外孙陈明远要开宗祠择妻,他自然当仁不让的前来执仪。 他上下打量着洛剑尘,见眼前的少女,容颜清丽,稚气尚存,一双灵秀的大眼中盛着不安与迟疑,心中虽有些讶意,但因知是洛剑尘救治了陈明远,所以先入为主的对她存了好感,当下温言道:"洛姑娘勿需耽心,只要灵根尚可,一切都由明远自行决定。"言下之意已然明了。 洛剑尘心中翻腾满不是滋味,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轻点了下头道:"剑尘明白。" 薛鸿志笑道:"洛姑娘明白便好,你先后退几步。"洛剑尘依言退了几步,只见薛鸿志结印于胸前扬手向着巨石一挥,一片彩雾从暗黑色的巨石底部升起,转瞬消失不见,通体暗黑的石头渐渐由里向外透出一层油亮。"薛鸿志道:"洛姑娘,灵石已启,请站到石边来,将双手置于石上。"洛剑尘走近石边,依言将双手贴在光洁的石面上。只觉石上似有一股暖暖的吸力将自己双手牢牢吸附在石上。随着暖意流淌于周身,一片纯净的金色光芒从巨石根部缓缓升起,渐渐地越升越高,越升越高,逐渐将整块巨石包笼在内,但那金芒似乎仍无止歇的意思,变得越发耀目,巨石的上空似也蒙上了一片金光。 坐中发出一片唏嘘,惊呼"居然是上品金灵根......" "你看,你看金色要透出灵石了,......难道这便是极品灵根?......" 忽然间,金芒中闪烁出无数道刺目的白光,紧接着轰隆隆几声惊雷从石中炸响...... 座中一陈惊呼"雷灵根!" "雷灵根,还是雷灵根。" 雷声伴着白光一声响过一声...... 洛剑尘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陈明远也是惊喜交加,虽然早知洛剑尘是金雷灵根,却不曾料到她的灵根俱都达到极至,加之她特殊的体质,那她将来的成就将不可限量,而自己也将成为最大的获益者,心中的欢喜实是无以复加。 只听他身边陈少庭惊诧的声音"明远何处觅来这个宝贝?"陈明远懒得理他,陈少庭也不以为意,轻笑道:"我倒忘了,她可是明远的救命恩人......模样倒是清丽可人,可怎么瞧着还象是个孩子......明远的口味确实与众不同。" 陈明远冷峻的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目光满是温柔地注视着洛剑尘,轻声自语道:"是象个孩子。" 陈少庭扭头看了他一眼笑道:"灵根虽佳,只是年岁太小,怕还不解风情,明远可要费些时日细心教导了......不过,这何尝不是一种情趣,哈哈......" 陈明远满心欢喜,纵然听着他调侃的话也颇觉受用。含笑道:"少庭说的有理,明远自会细心教导,绝不会让少庭失望。" 陈少庭酸酸的道:"这孩子灵根这么希罕,明远可得看紧些。别叫人给抢去了。" 陈明远轻哼了一声:"这倒不劳少庭费心。" 薛鸿志也是喜不自禁,这样的灵根实是旷世难求,居然被自己外孙觅得,若做了陈明远的妻子,那假以时日陈家堡便又可以多一个高阶修士。心中欢喜,神态也愈显慈和,道:"好孩子,灵根已测,将手拿开吧。"洛剑尘依言撤回双手。薛鸿志面朝众人扬声道:"洛姑娘灵根已测,当属上品金雷灵根。众位可有异议。"他环目扫视,见众人都将惊羡的目光投向陈明远,道:"若无异议便请诸位去大殿相候。"然后又朝陈少敏道:"还请大小姐引洛姑娘去石室。"陈少敏从座中站起走到洛剑尘身边道:"洛姑娘,请随我来。"洛剑尘跟在陈少敏身后向大殿走去。到得大殿门口见陈司音与不离早已等候在那里,陈少敏道:"赵不离,你随我们来。"不离赶紧跟了上去,三人穿过正殿,陈少敏推开了正殿左侧一扇朱漆小门,门后是一条石砌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道石门。陈少敏停下脚步在石门的左侧轻轻一按,只听咯隆一声轻响,石门向左侧移开了尺许,陈少敏当先走了进去,洛剑尘与不离一前一后也跟着进了石室。 只见石室不大,石壁光洁如镜,石室中的石案上搁着一架瑶琴,案后是一张石凳,紧贴着石壁前放着一张石榻,除此再无他物。 陈少敏指着石榻道:"赵不离,你帮洛姑娘将衣衫除去。" 洛剑尘道:"为何还要脱衣?" "自然有脱的道理。"陈少敏冷冷道。 洛剑尘无奈地走到榻边,只觉自己犹如板上之肉,除了任人宰割,竟无从反抗,心中憋闷难当,愤愤道:"你们都出去,衣服我自己会脱。" 陈少敏并无离开的意思,冷声道:"洛姑娘既然想要做陈家堡少堡主夫人,就不要耍小孩脾气,叫你如何做,你该照做才是。" 洛剑尘听着她傲慢冰冷的语声,想到自己也不知是否真能逃了出去,这些天来的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俱都化为一腔怒火,冲口而出道:"告诉你,什么狗屁堡主,什么狗屁夫人,我才不希罕,谁要做就让谁去做。你们放我出去我立马就走。" 陈少敏未料到看似怯懦的洛剑尘竟会爆出如此粗口,冰冷的脸上闪过难以置信的震惊,道:"你这丫头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你既进了陈家宗祠,从此后生是陈家的人,死也是陈家的鬼。我劝你莫再恃宠而娇。" 洛剑尖把心一横,道:"我就是不知好歹,就是恃宠而娇你便怎样?" "既是如此,那就莫怪我先替明远管教了。"陈少敏冷笑一声,一股筑基修士的威压向洛剑尘逼来,她手掌一翻抓向洛剑尘肩头,洛剑尘胸中气血翻涌,闪躲不及已被她抓住肩头,钻心的疼痛从肩头传来。 不离一声惊呼,忙闪身挡在陈少敏身前,急道:"大小姐息怒,千万莫要伤了洛姑娘,洛姑娘年岁尚幼不懂规矩,就让不离来服侍姑娘吧。" 陈少敏也只是一时气恼,倒也不想真的伤了洛剑尘,见不离阻挡,灵气一收,喝道:"若是过不了此关,你也不过是陈家的一个小妾,一条贱命随时就可灭了,有什么可自恃的。......不离,快些帮她除了外衫。" 不离见洛剑尘兀自倔强地瞪着陈少敏,忙拉住她轻声道:"洛姑娘,只需除了外衫即可,不离帮你。"她用力的捏了捏洛剑尘的手,示意她莫要冲动。 洛剑尘何尝不知陈少敏所言非虚,在高阶修士眼中自己这些低阶修士的性命实是形同蝼蚁。纵然自己逞一时之快解了气,也徒然惹来羞辱甚至送了性命,心中暗自咬牙,只要性命尚在,终有一日我会将所受之辱尽数讨回。 她垂下目光,一语不发走到榻边,除下外衫露出里面藕白色的亵衣。陈少敏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道:"你盘膝坐于榻上,将命门贴在石壁上。"洛剑尘依言坐好贴在壁上,一阵温热的暖意沿着命门传入识海,她紧绷的心神蓦然间一松。陈少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对了,就这样坐着,赵不离,我们走。"说着转身出了石室,不离向洛剑尘摆了摆手,也跟着出了石室,石门发出一声轻响从外面被扣上了。 洛剑尘只觉督脉中的暖意已化成一股温和的气流,洋溢于全身,卸去了她所有的戒备,惶恐和不甘,一刹那间慵懒地只想昏昏睡去。她心中暗懔,睁大困倦的双眼,强提起心识与这种感觉相抗,心道:"这引魂究竟有何古怪?让陈明远迟迟不愿作答。莫非它能探知藏于识海的秘密?" 忽听石门传来咕隆一声轻响,陈明远迈步走进石室。洛剑尘大睁的双目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第三十二回 柳暗花明 洛剑尘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屈辱与愤懑从心底升起,可一遇上那股温软的气流,意识又重新松懈下来。 陈明远已看出她正强自撑着,走到她跟前,柔声道:"阿尘莫怕,放松了身子,以你的修为不要勉强与摄魂石的力量相抗,这样会伤了你的神识。" 洛剑尘勉力睁大眼睛道:"究竟什么是引魂?少堡主,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了。" 陈明远轻叹道:"我就怕你胡思乱想所以一直不告诉你,引魂其实类似于搜魂术,可以将你潜藏于神识中的一切想法与秘密尽数释放出来,只是搜魂术是生生将神识抽离身体,被施术后人也废了,引魂是借助摄魂石与引魂曲的的力量将识海中的意识引导于摄魂石上,它不会伤害到被施者的识海。" 洛剑尘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陈明远从不问自己的身世,他问的那些问题也是自己编什么他信什么,先前还真以为他好糊弄,其实他心中早已有恃无恐,只要进了这宗祠,自己于他便再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自己终究只是他手心里的一个小蚂蚱,再怎么蹦也逃不出他手心,一念及此,所有的情绪都瞬间麻木了,心中再不存侥幸,挺起胸直视着他淡淡道:"为什么做你的妻子便不能有自己的秘密?" "做我的妻子你当然可以有你的秘密,可是作为陈家堡未来的堡主夫人,你就不能再有秘密,这关系着家族的兴衰,几千年前的南宫家族就是因为燕夫人而引来灭族之祸。所以如今大家族择正妻都要如此。" 洛剑尘冷冷道:"我明白了,少堡主那阿尘接下来该如何配合呢?" 陈明远看着她脸色由红转白,神色也从羞怒变成冷漠,青涩的身子春光微露,怜惜地伸手拔下她挽发的簪子,一头青丝披泄而下,遮住了她裸露的双肩,他柔声道:"阿尘闭上眼睛,就当睡觉一般。" 洛剑尘转过脸不再瞧他,心想不知他能否窥知颛昊的秘密?至于其他心底的心思他爱知道就知道去。眼皮原本已沉重的抬不起来,如今把心一横困倦之意更浓。只听耳边传来一缕悠扬的琴音,心神不自觉地隨着琴音飘荡起来,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仿佛身体中有什么东西正脱离了束缚透体而出。 隨着音律连绵不绝的回荡,石室中飘散起一股淡淡的白雾,洛剑尘身后的石壁上慢慢透出一圈白色的光影,光影中逐渐现出模糊的人影,渐渐,人影变得越发清晰......一个清瘦的男子牵着一个稚龄的小童穿行在密林之间......转瞬间小童变成了一个清瘦的少年,风雨中攀爬在悬崖绝壁间,少年钻石般的大眼如天上的星辰一般闪亮......画面又是一转,一泓白玉般的池水中一个裸身的少女欢快的嬉戏在其间...... 陈明远也是第一次进入这个石室,做为家族的继承人,引魂曲他已弹奏过千百遍,但今日与摄魂石共用还是头一遭,目光一瞬不瞬地凝注着石壁,看着一幅幅变幻的画面,心中对洛剑尘不由更增了一份怜惜。 突然一片赤红的光影遮蔽了画面,他的心神猛地一震,识海中一阵剧痛传来,指尖流泄的琴音戛然而止,石壁上的画面逐渐淡去,那阵痛意转瞬即逝,他也不知怎会这样,心中有些骇然,暗自定了定神,琴音复又响起,石避上重又现出一幅幅画面,只是这些画面似乎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红雾......画面上现出浅笑盈然的青涩少女相依在自己身边......红烛映照下娇羞无限的新娘与自己执手相对......画中的一切都似迎合着他的心思,他的心也不知不觉间沉醉于其间。 琴音渐至终了,最后一个音符在指尖凝止,壁上的画面渐渐隐去。陈明远的心神也渐趋平静,他抽出丝帕擦了擦手,脑海中回想着刚才的画面,蓦地心中一凛,暗忖:依洛剑尘的性情,所思所想怎会与自己一般无二,莫不是这之后所现的只是自己的心思?可怎会出现这种现象呢?他却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满腹狐疑。 再看洛剑尘双颊晕红,朱唇微翘,低垂着头兀自睡得香甜,披泄的青丝间白玉般的肌肤隐现,不由心中大动,走上前轻轻抱起她,只觉指尖所触如丝如缎般滑腻,鼻间甜香阵阵,心神一荡,热血涌了上来,一时间将方才的困惑尽置脑后,俯身就要吻落,忽见洛剑尘眉尖微蹙,似在梦中想到什么伤心之事,眼角边竟滚落下一串珠泪。陈明远瞧着这番模样,登时清醒了不少,暗道:"她现在心中本就不悦,若是醒来再见自己轻薄于她,定会更加恼怒。她早晚都是我妻,何必现在徒惹她不快,反坏了大事。"轻轻将她放在榻上道:"阿尘,在过一刻你就会醒来,旦愿那时你心中已无怨气。"他站起身将她的秀发捋至胸前,轻柔地在她颊上亲了一下,转身出了石室径向大殿而去。 洛剑尘其实在红影乍现时,神识已有了知觉,及至琴音止歇,陈明远相抱时意识已渐趋清晰,待他离去时脑子已完全清醒过来。心中正努力回忆刚才朦胧中将自已神识拉回的那股强大能量。 忽听石门发出咕隆一声响动,伴随着轻细的脚步声停在榻前,那人在榻前站了一会,她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来人身上那股气息判断应该是不离。她刚想睁开眼,忽听耳边传来极轻的嗡嗡声,手臂一疼似被什么咬了几口,鼻间嗅到一股奇特的辛味,她心中一凛,这股辛味分明是能控制心识的绝魄丹的味道。究竟发生什么了,不离为何要用绝魄丹对付自己?心念电转间,耳边响起一声轻笑声,"阿尘妹妹,你既不愿做陈明远的妻子,那就让姐姐来帮帮你。"洛剑尘觉得她的手抚上了脸庞,脸上凉凉的似被抹上了什么东西,片刻功夫,她感觉不离扶起她替她穿好了衣衫,她的手又抚上了自已的面颊轻捏了一下道:"瞧着还真象,好妹妹,莫怪姐姐心狠,傀儡虫的毒性虽然会伤了你,不过也好过你嫁予自己不喜欢的人,一辈子困在这陈家堡里。" 洛剑尘听得"傀儡虫"心中不由一震,似乎隐约已经明白她想干什么。这傀儡虫原是生长于南疆黑沼中的剧毒小虫叫乌翅,这种小虫一旦钻入身体便会顺着血液行至脑中啃食脑髓,后来被当地一些修炼异术的修士制成了专门控制人神识的傀儡虫,一旦被傀儡虫所控制,除非有施术者的解药,否则终其一生都将受制于施术者,若是施术者死去,那么傀儡虫就会失去控制,直到将受制者的脑髓食尽方会死去。这可说是一种极其歹毒的异术。但赵不离千算万算却未曾算到洛剑尘的血液是万毒的克星。莫说是乌翅,便是比它更毒的毒物遇到她的血也会顷刻化亡。 洛剑尘心中蓦地一阵狂喜,刚才还山穷水尽,忽然间便柳暗花明,既然她想用傀儡虫与绝魄丹来控制自己,那么自己何不将计就计遂了她的心意。 她感觉赵不离执着她的手将她拉起,拍了拍她的脸笑道:"睁眼吧。不离"洛剑尘顺从的睁开了眼,一张清丽出尘的面容呈现在眼前,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第三十三回 突起变故 洛剑尘虽说心里已有准备,但乍然看到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站在面前,还是骇了一跳。心中暗暗赞叹她易容术之精妙,不用问,自己现在一定就是赵不离的模样。 赵不离象欣赏一件作品一样,上上下下打量着洛剑尘,嘴角边挂着调皮的笑意道:"不离,转个身我瞧瞧。"洛剑尘依言转了个身站好。赵不离微皱了下眉,自言自语道:"怎会这样?"她又凑近洛剑尘的眼睛瞧了瞧,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洛剑尘心头一紧,暗忖:"莫非她看出什么端倪了?"掩于袖中的手悄然注入了一丝灵气。 赵不离却忽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想不到添了赤楰与桑楠真能将傀儡虫炼得如此精纯,连一丝痕迹都瞧不出了。"她喜形于色的伸手在洛剑尘脸上轻弹了一下道:"不离,待会可要乖乖听话,姐姐若是得手了,说不定会把解药给你。"洛剑尘见她连说话的神态与声音都模仿的维妙维肖,暗忖:若是不以神识探查,连自己都看不出任何破绽,陈明远与大殿中那些人就更不可能瞧出破绽了。她会扮成自己模样,定是想进入宗祠秘地中,莫非她也想得那昊月晶石?她对昊月晶石也是极为好奇,因为这毕竟是由颛昊身上遗落的,可是她也知道凭自己现在的修为要得晶石实是异想天开。所以心里倒盼着赵不离能得手。 赵不离伸手携起洛剑尘的手笑道:"不离,我们走,去瞧瞧陈明远的眼光究竟如何?" 二人出了石室走进大殿。陈司音侍立在侧门口,见二人出来,娇笑着上前见礼。陈司音道:"不离,你先去大殿外候着。"洛剑尘一听,心中一喜,却感觉赵不离拉着自已的手一紧,含笑道:"就让不离姐姐留在这里等候吧。"陈司音微感诧异,但依如今洛剑尘的身份陈司音自然也不便驳了她的面子,当下道:"不离,那你就在这里候着。"洛剑尘只得站在那里,心中失望已极,她知道赵不离是怕自己出去露出马脚,感到赵不离握住自己的手轻微的抖动了两下,显然也极为紧张。 待赵不离与陈司音朝殿中走去,她悄悄地四下打量,见自己站身之处右侧五步开外是一根巨柱,与陈明远等人站身的供案处尚存一段距离,只是陈明远正面朝着自己的方向,心中有些发毛,微不可见地轻挪着步子站到柱侧,一颗心呯呯乱跳,好在殿中诸人的目光现在都在假扮自己的赵不离身上,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心中又是庆幸又是紧张,只想待赵不离一进秘地便寻个由头溜之大吉。她半掩在柱后正好能将殿中的情形瞧得清楚。 只见祠堂的大殿高达数层,由九根巨柱支撑着,与一般的祠堂不同,殿中的供案处只供着寥寥的几个牌位,供案前是一个巨大的石质香炉,此时炉中香烟袅袅。 赵不离走入殿中,所有的目光无一例外都落在她身上。薛鸿志陈明远还有一个青袍男子站在案前,见赵不离走近,陈明远冷冽的眸中闪过一抹暖意,薛鸿志满面喜色地道:"洛姑娘,这边请。"他一指案台前的拜垫,道:"先给陈家祖先灵位上香。"赵不离依言行至拜垫前,早有两个碧衣少女将香递到赵不离跟前,赵不离接过香,恭敬地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进石炉中。薛鸿志转身面对众人道:"各位族亲长老,今日在陈家先祖灵位前为明远择妻,大家伙都已经瞧见了,洛姑娘不仅灵根罕有,而且德行身家也都清清白白。陈家先祖曾有遗训,若遇灵根特异之人,可以特殊礼遇相待。如今洛姑娘年岁尚幼,修为不够,几位长老商量下来,最后一关入秘地明智,改在明远婚后,由明远携洛姑娘同入秘地。今日三关已过,从今往后,洛姑娘便是陈家之媳,明远之妻,各位族亲长老都应敬之护之。"薛鸿志声音宏亮自有一股威严,众人本待瞧瞧这陈家未来的新妇入秘地能有些什么收获,忽然听薛鸿志改了规矩,都颇感失望,但陈家的族亲自然知道陈家先祖确实是有这么一条遗训,所以也只是交头接耳议论了一番,并未提出异议。薛鸿志见众人并无异议,与身边的青袍男子互看了一眼道:"今日明远择妻之仪就暂且至此。众位族亲可先回堡中歇息,七日后是明远完婚之日,到时还望众位一定赏光。"众人听薛鸿志这么一说都纷纷向陈明远道贺,陈明远脸上虽然神情淡然,但眼眸中却透着难掩的喜色。顾家的十几位族亲先行退出了大殿。接下来陈家的十几位族亲也纷纷退了出去。陈明远对行在最后的陈明辉淡然道:"明辉,你稍留片刻,二哥还有事要于你交待。"陈明辉朝殿中环顾,见殿中只剩下几位长老,不知为何心中突地升起一种不祥。陈明远对陈司音道:"七掌事,洛姑娘今日累了,你先送她回堡。" 赵不离苦心筹划等待这个机会多年,眼见即将成功,却被薛鸿志宣布取消秘地之行,心不由一下子沉入谷底。如今听陈明远要她回去,心知这一去恐怕再无机会重入宗祠,可却又没有不走的理由,隨在陈司音身后心念辗转,一时竟忘了带上石柱边的洛剑尘。 陈明远目送着赵不离与陈司音走出大殿,微松了口气,含笑走到陈明辉身边道:"明辉今日还是头一回入这宗祠吧?" 陈明辉不知陈明远此说究竟何意,刚想开口,忽见陈明远脸色一沉,双手挥出,一股强大的灵气挟着烈焰向他迎面击来。陈明辉虽然心中已存戒备,还是觉得胸中一滞,身上的灵气如被封冻一般,不由大惊失色飞身后撤,叫道:"二哥,你要做什么?"陈明远冷笑一声,腾身而起,灵气化作一柄莹白的冰剑,剑身外一圈烈焰犹如一条飞舞的火龙向着陈明辉当头劈落。 第三十四回 手足之战 陈明辉见陈明远居然祭出了本命之剑,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不由骇得魂飞魄散,此时已不及细想,身周旋起一片黑色的气流,象一个巨大的黑茧将他牢牢地裹住,堪堪挡住了冰剑与火龙,还未等他有喘息之机,陈明远剑式一转,那火龙蓦地张开巨口,一团冰焰牢牢地将黑茧包缠在其中,陈明辉只觉身如火炙灵气却如冰封般越来越难流转,心中再不存侥幸,双手虚空一挥,一团黑气裹着烈焰化成一只巨大的黑爪撕裂了包裹的冰焰向着陈明远扑去。 陈明远祭起冷凝剑一剑劈散了黑爪,厉声道:"陈明辉你果然入了魔道。"他双手一卷,冰剑与火龙霎时消失无踪,身形一动飘身落在石炉前,陈明辉脸如死灰,侧目一看,薛鸿志与陈家执事堂的五个长老陈尚庭,陈威,陈苏年,陈易昌,陈易通已成犄角之势将他所有的退路都封死了。 陈明远面罩寒霜喝道:"陈明辉,你挑唆大哥换丹害我,我还可以饶你一命,可你竟然入了魔道还杀害了大哥,如此行止叫我如何容你。 陈明辉心知今日定难逃脱,咬牙道:"那小贱人终究还是告诉你了。早知如此那日便该将她也杀了,......是,一切都是我做的那又怎样?" 陈明远怒道:"我一直对你信任有加,不想你内心如此狠毒。" "信任有加?若真如此我今日又怎会落入你手?你分明是借着选妻的因由将我诓至此处好利于你一举灭之,你的用心又何尝不歹毒?"他狂笑起来道:"二哥你眼中何曾有过别人,若不是我曲意奉承,做低伏小的,你又怎会重用于我。我们都是陈家子孙为何从小到大爹眼中只有你一人,为何所有的机缘都给了你,为何就只你一人可以隨意出入这宗祠禁地,就因为你灵根特殊你就可以得到一切,而我们同是陈家子孙就因为灵根不如你就连一丝半点的机会都没有......修魔有何不好,入了魔道又有何不好,若是给我时日我定然能强过你百倍。" 陈明远脸上现出一丝痛楚,厉声喝道:"陈明辉,我原本还想留你一条生路,你既然如此执迷不悟,那今日我就在祖宗面前了结了你。" "好,那就看你有多少本事。"陈明辉话音刚落,蓦地周身散出一股浓重的黑气,黑气中他的身子忽地长了数倍,一阵阵裂帛之声响起,竟是生生将衣衫撑裂了,他原本白皙的肌肤笼上了一层黑气,一道道殷红的血丝透体而出,整个人瞧着无比诡异。 陈明远面色凝重地喝了声:"困" 薛鸿志双手一摆,陈尚庭,陈威,陈苏年,陈易昌,陈易通分别双手挥出,顿时在陈明辉身周以灵气筑起一道气墙,强劲的灵气弥漫了整个大殿。却在这时,薛鸿志忽地一声暴喝"柱后是谁?"他身形微动已闪至石柱旁,挥掌就要击落。 洛剑尘原本想着待赵不离入秘地便立刻离开大殿,不想薛鸿志却突然改了规矩,眼见着众人纷纷离殿,最后连赵不离都走了,心中大急,正想索性硬着头皮以不离的身份骗过陈明远离开大殿,不曾想陈明远突然间向陈明辉发难,那股强大的威压逼得她几乎吐血,情急之下只得取出冰魄缕衣穿在身上,顿时感觉身上压力一轻,翻腾的内息渐渐平复下来,心中正暗自庆幸,忽觉眼前一花,已被薛鸿志扣住手腕拖了出来。 再看陈明辉身周的黑气越来越浓,竟将气墙逼得颤动起来,他腾身而起停驻于半空,双掌一翻,两团赤色血雾在殿中弥散开来,陈明远大喝:"小心,血雾有毒!"他话音未落,血雾中无数团烈焰爆裂开来,化成千万条赤色小蛇竟冲破了五个筑基修士结成的气墙,直向他们逼来,五人大惊,均知让这魔焰沾上一点,这一身修为便尽皆毁去,慌忙运起灵气护住周身。 薛鸿志见此,一声暴喝,一道绿芒飞出化成巨大的藤蔓飞快地缠绕盘结瞬间结成巨网将血雾逼了回去,陈明辉一咬舌尖一口鲜血喷向血雾,那血雾蓦地又膨胀开来,无数赤色的小蛇扭动着身躯便要冲出藤蔓结成的巨网,薛鸿志一催灵气,藤蔓中抽出无数条荆棘,将小蛇紧紧的捆结起来。 陈明远周身灵气暴涨,冷凝剑挽起一道耀眼的白光,势如破竹的一剑已带上了十成的威力,整个大殿完全笼罩在冰寒的灵气中,陈明辉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无法抵挡这一剑,眼睁睁看着莹透的剑身穿透血雾刺进了肩头,他只觉所有的灵气隨着剑身飞快地流泄,他一咬牙,一口心头血喷向冰剑,那剑身冒出一缕轻烟瞬间化成水雾,他借着一股劲气身子倒飞着撞向殿门。 就在此时殿门呯地一声被推开了,赵不离忽然飞快地冲入殿中。陈明辉掠过赵不离身边时探臂一带已将赵不离挟在肋下,另一只手飞快地压在她天灵之上。这一下事出突然谁也未曾料到,陈明远紧隨而至的一剑刺到中途只得硬生生地收住去势。 陈明辉踉跄地站住身形,纵声狂笑道"哈哈哈哈,天不绝我。陈明远,你的心肝宝贝在我手上,你再上一步,我便先将她挫骨扬灰。" 陈明远原已将每一步都算好,却未料赵不离假扮的洛剑尘会突然冲入殿中,而且还落入陈明辉手中,洛剑尘于他不仅是心爱之人,更是千载难逢的机缘,不由大急,厉声道:"陈明辉,既如此,便以她的命换你一命。你将她放了,我即刻放你离开。绝不食言。" "放了她,哈哈,好二哥,你当我傻了吗?放了她我还能有命吗?" "那你要怎样?" "你的小宝贝现在就是我的附身符。我要走自然要带着她一起走。"他一眼瞥见站在薛鸿志身边洛剑尘假扮的赵不离,喝道:"让赵不离也过来。"洛剑尘不料陈明辉突然叫她过去,本待不理,背后忽地被人一推,不由自主扑向陈明辉,陈明辉顺手一抓已将她抓在手中。陈明辉一踊身刚想从敞开的殿门跃出,忽然耳边响起一个极轻的声音:"入秘地。"他先是一愣,继而猛地省悟,自己有伤在身,若是逃出大殿,外面陈家顾家那么多人,难保一个闪失丢了性命,倒不如进入秘地,一来陈家秘地余人不得入内,二来说不定还能得到昊月晶石,此时也不及细想这声音究竟是谁发出的,高声道:"陈明远,我要你将秘地的入口打开,我要进去。" 陈明远怒道:"陈明辉,你莫要得寸进尺,以你如今的修为进去只是死路一条。" 陈明辉仰天大笑道:"哈,是生是死自有老天安排,用不着你惺惺作态......你快些打开入口,不然我现在就将她捏死。"他说着掐着赵不离脖子的手一紧,赵不离的脸上顿时现出痛楚之色,一双美目中珠泪莹莹满是哀怜,陈明远心头大震,喝道:"住手。"双手向虚空中画出一个繁复的手势,然后凝气于掌大喝一事"启"。就见供案前的石香炉忽地向前移开数寸,原来安放香炉的地方现出一个闪着白光的入口。陈明辉双眼放光,忽地甩手将洛剑尘朝陈明远飞掷过去,自己携着赵不离纵身跃入白光之中,陈明远大急,一掌拍向洛剑尘,他原意只想将她推开,但不想心中焦急,掌中的灵力大增,洛剑尘一声惊呼,身子倒飞着掠过入口撞向香炉,就在她身体即将撞向香炉那一刻,入口处的白光忽地一涨,将洛剑尘罩在其中,只一息间她已没入白光之中。因为白光的映照,洛剑尘身上的冰魄缕衣闪烁出无数的光点,陈明远薛鸿志一见之下脸色巨变,薛鸿志掌中凝力想要拉住洛剑尘,陈明远飞身而起探手抓向洛剑尘,但均慢了一步,洛剑尘转瞬已消失于白光中。 陈明远心中惊疑不定看向薛鸿志道:"那是冰魄缕衣,怎会在不离身上......那声音,那声音分明是阿尘的,难道,难道......"说到后面,他忽地忆起以陈明辉蚀骨魔焰的毒性,赵不离绝难抵受,只有洛剑尘的凝阴聚阳之体百毒不侵,才能安然无恙,自己刚才一时情急竟没想到这层,居然眼睁睁将她送入虎口,想到此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薛鸿志也是疑惑万分。陈明远强定心神道:"薛长老,再过半个时辰禁制就要封闭,你先带几位长老出去,守在禁制外,我进秘地走一遭。"薛鸿志心知陈明远心意已决,脸色凝重道:"一切小心。"他不再多言,一挥手,率先走出了大殿,余下五人面面相觑,见薛鸿志出了大殿,只得恭身一礼,也跟了出去。 陈明远左手结印于胸,右手在空中又画了一个繁复的手势,隨着他的手势,石香炉霍地飞了起来旋转着覆向白光,陈明远身形一动已没入白光中,"轰"地一声巨响,石香炉如生根般盖住了入口。 第三十五回 秘地得宝 洛剑尘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她急速往下坠去,她想运起灵气护住周身,可是体内灵气稍稍一动,就被巨力给吸了去,心中不由大骇,再不敢调动灵气,只得任由身子飞坠而下。 十几个呼吸后她感觉脚尖触到了实地,那股拉扯她的巨力忽地消失不见了,不过,好在有那股巨力卸去下坠的冲力,她并没受伤。她踉跄地稳住身形,借着微光向四下打量,发现自已正处身在一个狭小的石室中,头顶与四周都是石壁,石室的形状呈奇怪的八角形,身周围绕的八堵暗青色的石壁上,镌刻着许多怪异的图案,石室中微弱的光线就是从图案上发出的,除此之外室中再无他物。她心中暗自诧异:"这难道就是陈家的秘地?为什么什么也没有.....陈明辉与赵不离又去了哪里?看这情形,这里一定还另有机关通道。"念及于此,她在室中又仔细地查看了一遍,却找不到任何机关的痕迹,心中暗自纳罕,抬目望向壁上时忽地心中一动,这石壁上的图案瞧着古怪,莫非藏着什么暗示?凝神向壁上的图案细细看去,说也奇怪,那些图案中似乎带着一股惑人的力量,看着看着她的手不知不觉间就伸向了图案,手即将触到图案那一刻,心中忽地一凛,硬生生收回了手,她赶紧闭上眼收摄心神,暗道:"好险,这图案既会诱人去触摸,那定然藏着危险。若是不小心触到了不知会生出什么变化。"心中骇然,不敢再去看石壁上的图案,但自己又该如何离开这里呢?一时间也理不出头绪,索性往地下一坐,双手撑地时忽觉一股彻骨的寒意由掌心直透体内,身子不由得一哆嗦,低头往地下看去,只见自己掌下的石地上有一圈苍青色的暗纹,若非蹲在地上细看,这圈暗纹很难被发现,暗纹外的地面颜色与石壁相同,她用手摸了摸暗纹外的地面,触手处只是凉凉的并不寒冷,心中暗自奇怪,手上注入一丝灵气再次摸向暗纹内的地面。 忽然周围原本就有些不稳的灵气剧烈地疯涌起来,一种撕裂感突然传遍整个身体,竟是要生生将她撕碎一般,她强自运起灵气相抗,却根本无济于事,钻心的裂痛一**在体内扩散开来,胸中气血翻涌,一口鲜血狂喷向面前的石壁,瞬间便失去了知觉。就在她昏迷的那一刻,她脚下的石壁中射出一束白光,将她的身子笼在其中,转眼间,洛剑尘便消失在石室中。 白光散去不久,陈明远的身形也飘落在石室中,空气中飘散着的那股清浅的甜香,让他心头一紧,环目四顾,只见左侧的石壁上几点血迹正由深变淡悄悄渗入石壁中,一会功夫,血迹便消失不见了。他眉头紧锁,心中有些慌乱,暗忖:"这血迹定是刚才洛剑尘留下的,难道她进了这道石壁?她究竟是与陈明辉在一起,还是自行进去的?"他心中尚存着疑惑,还不能确定究竟是被陈明辉抓走的是洛剑尘,还是被自己打入石室的才是洛剑尘。 他在石壁前转了一圈,感受着从图案中传来的灵气变化。他知道这八道石壁俱都对应着一个殿室,只是这八个殿室中每个殿室里都有不同的禁制与机关,殿室与殿室间虽然彼此相通,但由不同的入口进入,开启的禁制也自不同,这些禁制均需筑基以上修为才能承受,这也就是他最终不愿让洛剑尘单独入秘地的原因。在这个地宫中唯一没有机关与禁制的只有如今摆放着杂物的地库,但地库连接着出口,入口处极为隐秘,一般很难被窥知。 室内的灵气还在剧烈波动着,让他一时间也体查不出究竟是哪个图案中的灵气发生了变化,要待灵气完全平静还有些时间,心中焦急,暗想:若是再等下去洛剑尘不知又会遇到什么危险,看来自己只能一间间殿室先找了再说。"他在掌中注入灵气,挥手推向左侧的石壁,壁上的图案射出一道蓝光,光茫敛处,陈明远也消失在石室中。 洛剑尘从昏迷中醒来时,只觉浑身酸痛无力,她勉强站起身来,发现已身处在另一个石室中,这个石室颇为宽敞,石室的角落里安放着几颗日光石,柔和的光线将室内照得如同白昼,石室的墙边整齐地排放着几排黑色的木架,木架上堆放着许多玉简与瓷罐瓷瓶。木架的前面一左一右各放着两个半月型的石垫。 她站在原地看了半天,觉得并无异状,才大着胆子走到木架旁,伸手从架上拿起一片玉简探入神识,粗略一看,发现简上只是记录了一些低等法术的修炼法诀,这些小法术不久前陈明远才刚教过她,于是又重新换了一片探入神识,一看之下发现也只是记录了一些低等的修炼心诀,心中微感失望,这样翻来翻去看了半天,大部分的玉简都被她看了一遍,俱都只是记录了一些简单的修炼功法和日常琐事,不由大感失望,又将玉瓶玉罐打开闻了下,原来都是些养气丹,补元丹之类的普通丹丸,洛剑尘什么都缺,唯独不缺丹丸。四下看看见玉简与玉瓶玉罐被自己翻得有些凌乱,于是重新将它们按类归放整齐,做这些事对她而言实是驾轻就熟,不一会功夫已整理妥当。拿起最后一个玉罐时见罐下压着一枚玉简,那玉简看去有些陈旧,玉面上泛着浅浅的黄色光晕,她将玉简拿在手中探出一缕神识,那神识刚触到玉简,忽地从玉简中冒出一缕轻烟,把她吓了一跳,甩手就将玉简扔了出去,那玉简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轻烟悠悠散开,玉简变成了淡紫色,洛剑尘大感好奇,见玉简再无异状,捡了起来重新探入神识,这次神识轻易的便进到简中,一看之下又是一阵失望,原来玉简中什么也没有,她又在简中仔细捜寻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只得收回神识将玉简重新放回架上。可只转身间,不知为何识海中却忽地跳出许多奇怪的字符,她微一愣神,那些字符已在识海中排成了一串文字,这文字如同天书一般,与现在的文字完全不同,可洛剑尘看来却似并不陌生。 只见上面写着:"九引针法。清流引。......余生性顽劣,虽生于医修世家,却耽逸不进,只思流连于制器之中,不缔浩劫突至,家遭巨变,苍生遭戮,余侥幸逃脱,誓重拾医道,普利苍生。至今行医千年,循太古奇方,穷百年之力,炼成九引神针,盖此针集天地钟秀仁德于一身,以此针活人无数,助未汲通大道,斩妖兽,大仇得报,余愿得尝,今岁日无多,感于此针之灵异,隨余没于荒土心终不忍,今留此简,若遇心清德全之人,自能破封得之。得之者即为我徒,须承清流一族之志,以天下苍生为念。余愿足矣。......" 洛剑尘粗略的看了一遍,不由一阵狂喜。心道:这居然是上古之物。简中所说的未汲与妖兽难道就是未汲子与颛昊?颛昊曾说与未汲子交战百年,那未汲子越战越勇,难道就是因为这九引神针相助?那这针法岂非是至宝,这清流引说到"心清德全之人自能破封"难道刚才自己已无意中破了封印?那他又如何得知得简之人是否品性良德?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欢喜,从架上取下玉简又翻看了一番,便想纳入怀中。可转念一想,这是陈家的东西,自己又并不打算嫁给陈明远,怎可隨意拿走他家的东西,可是这玉简已被自己破封,又是万年不遇的机缘,若是不取又实在不舍,心中纠结了半晌,终于还是将玉简纳入怀中。从小到大不告而取这还是头一遭,一时脸红心跳惴惴不安,忙自我安慰道:"这陈家的先人既然将这片玉简与杂物放在一处,定然也当它是废物而已,那自己取了去,权当帮他们处理了一份垃圾。"这样一想心中略感释然,当下跪在左边的石垫前,道:"陈家的先祖,小女洛剑尘今日取走这枚玉简,若是他日能炼成神针,救助苍生,必当报答今日施简之恩。"说完重重地叩了三个头。 就在她最后一个头叩完之时,架后的石壁忽地发出一声轰响,原本瞧着浑然一体的石壁往左侧移开数寸,露出一道暗门,洛剑尘正愁找不到出路,见暗门出现,不由大喜,跳起身来跑到门前,只见门中一片雾气缭绕,不知通向何处,运起灵气护住周身,暗暗戒备着迈出步去,才踏出两步,那石壁便缓缓地合拢起来,洛剑尘只得往前又踏了一步,石门在背后轰然合上,而自己眼前的迷雾却从中散开,现出另一个石室的景象,她朝前又迈出一步,脚下忽然爆出一片红光,红光过处,洛剑尘的身体已被抛飞至石室的另一角中。 第三十六回 秘地夺宝 洛剑尘被摔得头晕眼花,幸而身上的冰魄缕衣及时化去了大部分的灵气,不然以她的修为恐怕此时已被击晕过去了。 她趴在地上缓了缓神,想抬眼查看一下四周,头刚一转动,就听耳边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爆响声,那声音就如凡人界里的鞭炮声一般,着实把她吓了一跳,抬眼看去,更是吃了一惊。 只见宽敞的石室中,一道透明的红色光罩几乎罩住了整个石室,光罩中一个古朴的长方形盒子停驻在半空,那盒子中不知放着什么东西,如同有生命一般,一次次跳腾着撞向红光,每撞击一下,那红光中便劈里啪啦爆出一溜火星,若非有冰魄缕衣的保护,飞溅的火星怕早将她的眉毛头发都点着了。 洛剑尘知道这红色光罩定是一道禁制,看这盒子的样子似要冲破这道禁制。 也不知自己算是走运还是倒霉,自己如今处身之处是个死角,是整个石室中唯一没有禁制触及的地方,但因为紧贴着光罩的外围,只要稍稍一动就会触到红光,而那盒子撞击的方位偏偏正是在自已上方,每次撞击都火星四溅,巨响连连,弄得她只有抱头缩在角落这一条路。 那盒子的撞击一次比一次强烈,红色的光罩渐渐地颤抖起来,室中的灵气纷乱的涌动着。 洛剑尘被乱窜入体内的灵气搞得身上一阵阵刺痛,心想:这样下去终不是办法,万一禁制在头上炸开怕是性命都不保。此时也想不出其他方法,抛出璇玑阵盘护住自己。角落里霎时腾起一片雾气,那些纷乱的灵气窜入阵盘便被阵盘吸去,洛剑尘顿感压力一轻,心中暗自庆幸。 忽地脚下一阵颤动,一声巨响在头上炸开,那红色光罩终于无法承受盒子的撞击,裂成无数道激射的灵气飞窜在石室中,一时室中灵气乱涌,尽管有阵盘与冰魄缕衣相护,洛剑尘还是感到有一股压力逼迫着她。 更糟糕的是,那只盒子一冲破禁制,朝着她直扑而来,眨眼间已没入阵盘。随着盒子冲入,阵盘中稳定的灵气也渐渐波动起来, 洛剑尘不由大骇,她强自稳住阵盘,暗忖:"照这样下去,这阵盘都要给它毁掉了。这盒中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莫非,莫非......"她心中一动,忽地想到,这盒子会突然冲击禁制莫非就是因为受了自己的影响,难道这盒中放的是昊月晶石? 若真如此,那这个阵盘是绝对挡不住它的,此时也别无他法,唯有冒险一试。她扬手一招,阵盘光茫一敛,飞回她手中。那盒子一下失了阻碍向她直冲而来,她身上冰魄缕衣腾起的光幕隨着盒子的迫近刷地一下暗去。 那盒子冲到洛剑尘面前忽地围着她盘旋飞转起来,掀起一道道罡风,灼烫的气息透盒而出,直钻入她体内, 洛剑尘只觉浑身的血脉如在沸腾,身体仿佛就要爆裂开来,她想要迈步逃开,可步子已抬不起来,那股灼热的灵气在她体内左冲右突,突然间,向着识海冲去,洛剑尘脑中一片混沌,摔跌在地上,她靠着石壁,强撑着盘膝坐定,运起自身的灵气与灼热之气相抗,盒中的气息隨着飞旋释出,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哐当"一声盒子跌落在洛剑尘身前。 就在这时,左侧的石壁一声轻响,赵不离从开启的石门中跃了进来,石室中混乱的灵气让她也吃了一惊,及至看清了角落里盘膝而坐的洛剑尘更是吃惊不小。 不过转眼她已恢复镇定,眼光掠过洛剑尘和那个盒子落在石室另一端的石台上,石台上静静地平放着一个非金非玉似铜似铁的圆盒。赵不离一见圆盒双目忽地放出光芒,飞身向石台掠去,探手抓向圆盒, 她的手还未触到圆盒,石台边亮起一道青光,灵气又是一阵剧烈波动,陈明辉浑身是血,披发露身的出现在石台边,他起先也是满脸惊愕,及至看到赵不离,一声怒吼,卷起一道黑气,鬼魅般的手爪狠狠地抓向了赵不离,赵不离眼见找寻多年的东西就在眼前哪里肯再错过,左手连挥,一张寒冰符,一张雷兽符,一张流沙符,,劈头盖脸地向着陈明辉砸去,右手不变,仍向圆盒抓去,陈明辉吼道:"你这可恶的小贱人。" 他身上本就带伤,挟着赵不离跃入秘地,原意只是想抓个人质,必要时还可以以她的元阴来祭炼他的魔功,可不曾想一入秘地,赵不离居然熟门熟路,骗得他触发了几处机关和禁制,险些便送了性命,亏得他毁了两张魔焰符才逃过一劫,赵不离却趁机跑了。所以如今再见不由分外眼红。 三张符箓激射出三股灵气,化成寒冰,巨兽,流沙一下子困住了陈明辉,陈明辉怒不可遏,吼道:"该死。"蓦地周身燃起一圈黑气,白皙的肌肤爆裂出一道道血线,身形突然间拔高了数倍,双手一卷,灵气所化的寒冰,巨兽与流沙遇到黑气顿时被击散于无形, 陈明辉身形稍滞,一把已扣住赵不离肩头,赵不离肩头巨痛如被火炙,手上抓的圆盒几乎拿捏不住,她忍痛运起灵气,肩头忽然如水般陷落下去,陈明辉手上一滑,只听嗤的一声,赵不离的衣衫被他抓裂,肩头却已脱出了他的掌握。 赵不离原意想靠灵符阻一阻陈明辉,可不想三张灵符顷刻间便被毁去,自知以自己的修为绝难是陈明辉对手,飞身后退时张口"噗"地一吐,数道五色光芒从口中射出,现出十几个八脚的彩蛛,那彩蛛颜色鲜亮背有薄翼,转眼间便在陈明辉身外结成一个巨网, 陈明辉此时已被激得暴怒,一心只想将赵不离毙于掌下,双手一扬两团黑雾裹着烈焰喷薄而出,那彩蛛原也是巨毒之物,竟不惧黑雾之毒,只是一遇烈焰却纷纷跌落,就这么一缓的功夫,赵不离已向着洛剑尘方向飞奔而来。 赵不离才跑出几步,陈明辉已后发先至,一团烈焰向着赵不离击去,赵不离护身灵气哪里挡得住烈焰,一声惊呼,烈焰中无数条小蛇已冲破她的护身灵气钻入她身体,噬体的巨痛让她跌落在地下,她一咬牙抬手往口中塞入一粒丹丸。 陈明辉见一击得中,得意之极,探手就来抓她,赵不离就地一滚,陈明辉只抓住了她背心的衣衫,嗤地一声,她的外衫被他抓裂,布片四飞,露出她莹白如玉的背脊和玉臂上一点殷红的守宫砂, 陈明辉眼中射出一道邪光,一敛黑气,身形跟进,变掌为抓,将赵不离压在身下,抬眼见洛剑尘兀自闭目凝气盘坐在角落里,也不以为意,狞笑着道:"你终究逃不出我的手心。今日就用你们这两个丫头的元阴来助我疗伤。"说着一手扼住赵不离的脖子,一手撕开了她的**。 第三十七回 逃离秘地1 赵不离被扼得喘不过气,惊惧之下已顾不上害羞,展臂抱住陈明辉,用力一甩头,青丝泄下时忽听嗡嗡之声不绝,陈明辉蓦地手臂一阵刺痛,他此时淫心正盛,又胜券在握,戒备便松了下来,不料赵不离依然还有反击之力,手上一痛知道已着了道,怒不可遏的一把撕去赵不离的仅剩的遮挡,手上聚起一团黑气按在她的百会穴上,另一只紧紧地按在她丹田之上,挺身向她下体刺去。可是还未触到她身体,陈明辉忽地脑中一片空白,身子一软,趴倒在赵不离身上。 赵不离一把将陈明辉从身上掀到地上,腾身而起,飞快地将散乱的布片遮掩住要害,将散落的乾坤袋与灵兽袋缚于身上,扬手一招,一把银光闪闪的弯刀已握在手上,刀光一闪,血光迸现,陈明辉的左手已被他斩落。 就在这时,只听石门轰地一响,陈明远从敞开的石门中踏进石室。他冷洌的目光在室中一扫,最后落在赵不离身上,眸色深沉满是探究,赵不离脸上不由一红,她在陈明远身边做侍女已有二十多年,虽然颇得器重,但因为陈明远从不近女色,所以对身边的侍女也从未正眼瞧过,不想今日却在自己最尴尬的状况下被他这么瞧着,一时羞涩难当,原本要砍向陈明辉的弯刀已砍不下去。 陈明远上下打量着赵不离,眉头渐渐纠结在一起,他已经可以确定眼前的女子绝不是洛剑尘,洛剑尘年岁尚幼,身子青涩,如一朵娇嫩的花蕾,还须岁月与雨露的呵护滋润,而眼前的女子,身姿曼妙,玲珑有致,一看正当妙龄,她若穿着衣服还瞧不出端倪,可如今一旦裸身便一眼就瞧出差异。他的目光越过赵不离落在盘坐在角落里的洛剑尘身上,他现在已能确定角落里的才是洛剑尘,见洛剑尘正紧闭着双目,满脸通红,看这样子似在努力运功。也不知她是否受伤,心中一紧,想到这一切推根朔源都因赵不离而起,心中的焦急化成无边怒意顿时溢满全身,一股凛冽的寒意透体而出,室内原本已经渐趋平静的灵气再次翻腾起来。 赵不离大惊,她在陈明远身边多年,当然知道这是陈明远怒极之兆,蓦地身形一掠,到了洛剑尘身边,扬手向她抓落,手到中途,一股彻骨的寒意扑面而来,陈明远的冷凝剑已抵在了她的心口上,寒意透骨,剑刃刺破她细嫩的肌肤,登时血珠涌现,陈明远冰冷的声音响起:"赵不离,你处心积虑隐藏在陈家堡多年,今日又假扮阿尘,究竟意欲何为?" 赵不离知道陈明远既已识破了自已,下手定然决不留情,把心一横,大笑道:"陈明远你我非亲非故,现在我又不是你的侍女,我要做什么为何要告诉你。" 陈明远剑尖一偏,在她心口旁已划开了两道深口,顿时血流不止,冷笑道:"说与不说由得你,杀与不杀却是我说了算。如果你还想留着这颗心,最好从实招来。" 赵不离原本中了陈明辉的魔焰就已疼痛难忍,只是强行以药物压制着,现在陈明远冷凝剑的寒气又渗入骨髓,一冷一热两种极端的气机在体内撕扯,让她痛彻心肺,剑尖刺破肌肤的疼痛反没太大感觉,只是女子天生爱美,身上若真被他划上十几道口子,那是何等丑陋,心中不由害怕,但脸上却毫无惧色,粲然一笑道:陈明远,你若想要,就把这颗心拿去便是。只是我若没了性命,你那小新娘也得给我陪葬,我可一点儿都不亏本。" 陈明远怒道:"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赵不离笑道:"我一直以为少堡主是个无情之人,想不到也有多情的时候,哈哈,阿尘妹妹她已是我的傀儡人,若是我死了,她体内的傀儡虫便会成为无主之虫,到时自会将她的脑髓吞噬殆尽。......不知失了脑髓的人是否还能活的?" "傀儡虫。"陈明远脸色巨变,他自然知道傀儡虫是一种控制人心智的异术,若真的为其所制,没有施术者的解药,那只有死路一条。但这种异术早在数千年前轩辕族突然举族失踪后便就此灭迹,想不到赵不离居然会这种异术,心中暗道:难道她是轩辕族的后人?若真如此,那此人倒是杀不得了。" 陈家堡的祖先与轩辕族曾有过一段极深的渊源。陈家堡的创堡祖先与青阴陈家的祖先原是孪生兄弟,后因家门遭变,兄弟二人各得机缘投入了不同的门派,哥哥陈涛拜在天清门下,而弟弟陈浪则为万象宗的宗主轩辕亭所收留,陈浪身具冰火灵根又天资聪颖,百岁不到已结成金丹,深得轩辕亭喜爱,并欲让陈浪归于轩辕家族,但陈浪一心重振家门,于两百年后结成元婴之后便离开了万象宗创立了陈家堡,轩辕亭虽然惋惜,但爱徒心切的他,还是派轩辕族的巧匠轩辕通为陈家堡建造了陈家宗祠,陈家堡秘地的地宫便是由轩辕通所造。轩辕家族可说对陈家有再造之恩,故此陈浪严令陈家后人不可与轩辕氏为敌,凡遇轩辕族人均需礼让相助。而轩辕族的许多秘事在陈家祖先的族史中也均有过详细记载。 陈明远寒声道:"你是轩辕族的后人?" 赵不离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陈明远道:"是与不是一看便知。"剑尖一挑,已将她胸前遮胸的布条挑开,顿时春光尽泄。赵不离惊呼道:"你要作甚。"慌忙以手掩胸。 陈明远只冷冷地瞥了眼,见她胸前膻中穴上果然有个形如飞凤的紫色印记。轩辕族历来被视为神族后裔,自婴儿降生便用秘制的药物在婴儿膻中穴上烙上特殊的标记,男孩以龙图腾为记,女孩则以凤图腾为记。 陈明远见到图腾,对她的身份已确定无疑,虽然气恼她下手狠毒,又坏了自己的计划,但毕竟祖先遗训又不好不从,心中已决定放其离开,剑势一收,脱下外衫甩手扔给赵不离,说道:""将解药和拿的东西留下,我放你走。" 赵不离飞快地将外衫穿在身上,道:"待我离开这里解药自然会奉上,至于我拿的东西,那本就是我族的东西,我拿回也是天经地义。" 陈明远冷笑一声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若非轩辕族的后人我岂能让你活着离开?你再胡搅蛮缠,难道真要我将你擒下用搜魂术逼你交出解药?" 第三十八回 逃离秘地2 赵不离心知陈明远绝对说得出做得到,解药给他原也容易,可是要让她将好不容易到手的族印再拿出,那她这几十年来忍辱负重,一番心血岂不都白费了,这自然是万万不能。心中闪过数个念头,暗自打定主意,嫣然一笑,说道:"这么说,我只有一条路可选啰。"她见陈明远只是面无表情的紧盯着她,娇声道:"什么好东西都及不上性命重要,好吧,我这就把解药给你。"说着手探入乾坤袋中取出一个小瓶递给陈明远道:"这是傀儡虫的解药,须得分三次服下,记着红色药丸先服,一个时辰后服黄色药丸,十二个时辰后再服白色药丸。可千万不能搞错,若是搞错出了差子可怨不得我。" 陈明远并未伸手去接,道:"我怎知这药是真是假?" 赵不离道:"我的性命都捏在你手上,何必再给你假药,这样不是反害了自己。"她见陈明远仍未伸手来接,知道他心中还在猜疑,打开瓶子倒出药丸,伸手拈起一粒红色药丸用力一捏,一股辛辣的味道飘散开来,她将红色药丸丢入口中道:"你瞧仔细了,若是有毒便先毒死我。" 陈明远听到毒字,心中一动,暗想:"这傀儡虫也是毒物,按理说对洛剑尘应该没有效用,那她又怎会受赵不离控制。难道是在炼制傀儡虫的过程中又添加了其他摄人心智的法术?......又或者洛剑尘根本未被她控制,而是想借此机会离开......"想到此处,心中一痛,实在不愿再想下去。他一向自视甚高,从未将女子放在眼中,可自遇上洛剑尘后,由轻视到怜爱,由怜爱到钦佩,又彼此肌肤相亲,不知不觉间已种下情根,再不似初识时只将她视为修炼的机缘,心中只想成婚后相携以伴,共求大道。此时突然间想到她乖巧柔顺之中终究藏着离他而去之心。心神不由微乱,抬眼看向洛剑尘,见她脸色已渐渐转白,只是双目仍然紧闭,此时他倒宁可相信她真的为傀儡虫所制。 赵不离见他神色阴晴不定,不知他心中打着什么主意,陈明远平素行事虽不如两个兄弟狠辣,但也决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怕他一时又另起心思,说道:"你既不信,那这解药便扔了吧。"说着一甩手将药瓶与药丸朝左首石台抛去,陈明远眼疾手快,袍袖一卷将小瓶与药丸拢在袖中,抽出丝帕裹住瓶身,放进怀里。 就这么一缓的功夫,赵不离忽地朝地上的陈明辉吐出一口红雾,红雾散开,陈明辉突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他的左手已被砍去,鲜血还在汩汩流淌,可是他脸上居然毫无痛楚之色,**着身子,眼光呆滞,那模样便如鬼魅一般。 赵不离撮唇一声轻哨,陈明辉的眼中忽地射出两道绿光,隨着赵不离手势所指,他忽地一声大吼,浑身冒起一股黑气朝着陈明远扑去。 陈明远冷凝剑卷起一片寒霜,剑身外一条飞舞的火龙张牙舞爪的迎向陈明辉,可是陈明辉却不躲不挡,眼见着冷凝剑穿透他前胸,鲜血四溅,火龙没入黑气,将他身子烧着,可他竟毫无感觉一般,冲破陈明远的护身真气,死死地抱住了他,右手扬起,一团黑气裹着烈焰向陈明远胸口击去,陈明远又是惊怒又是恶心,剑气一转,化成短刃削向他右手,剑刃未到剑气已将陈明辉的右手齐齐切下,一篷鲜血飞溅在陈明远身上,他胸口一阵烦闷,恶心得几乎要吐出来,陈明辉失了右手,脸上依然毫无痛楚之色,一张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口向陈明远臂上咬下。 赵不离趁着陈明辉缠住了陈明远,一拧身向洛剑尘肩头拍去,口中一口红雾喷向她脸上,手还没触到她身体,洛剑尘的身上蓦地腾起一道光幕,赵不离掌上的灵力被冰魄缕衣尽数吸去。洛剑尘却在此时睁开了双目,腾身跃起。 洛剑尘刚才虽然全力抵抗那股灼烫的灵气,但周遭发生的一切却都清清楚楚,及至陈明远寒凉的灵气侵入体内,那股灼烫的灵气渐渐转弱,慢慢溶入识海,她只觉得识海在瞬间嘭地暴涨开去,意识深处已能看到一道红光在其中闪烁,她正待细看,忽觉一道灵气劈向她肩头,她的意识一顿之下,那道红光又消失不见了,一股辛辣的味道在鼻际散开,又是绝魄丹的气味,洛剑尘心中有些着恼,暗道:"这赵不离有完没完。" 赵不离见洛剑尘醒来,心中一喜,指着陈明远道:"快去挡住他。"口中说着,身形朝洛剑尘背后的石壁掠去,她在石壁左下方一道淡青色圆纹上注入一道灵气,只听咕隆一响,她们背后的石壁上现出一道石门,洛剑尘一看开启的石门正是自己进来时的那道门。 赵不离一见石门洞开,飞快地朝石门奔去,几个起落已跃入门中,洛剑尘一见赵不离要走,紧隨在其后向石门跑去。那边陈明远瞥见洛剑尘奔入石门时身法灵动,已确定她并未被傀儡虫所控制,心中又是恚怒又是心痛,一分神间,手臂被陈明辉结结实实的咬了一口,陈明远疼得浑身一凛,不由怒火中烧,凝气于掌一掌挥去,陈明辉的头颅离颈飞出,一腔热血喷薄而出,尽数洒在陈明远身上,此时火龙已将陈明辉的身子渐渐烧成了一个骨架,但他双手兀自紧紧抱着陈明远。陈明远冰寒的灵气灌于全身,就听嘭地一声响,陈明辉的身骨四下纷崩,不一会功夫化成了一片飞灰,隨着激荡的灵气飘散开去,石室中弥漫起一股恶臭。陈明远只觉胸口闷涨难当,头中一晕,跌坐在地上。 洛剑尘在石门即将关闭一刻跃入堆放玉简的石室,只见赵不离正左掌聚起灵气想要拍向木架右侧那个石垫,可是手掌还未触到石垫,口中"噗"地一口黑血喷出,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昏了过去。原来她刚才中了陈明辉的魔焰只是以丹药强行压制着毒性,之后又被陈明远的玄冰之气伤了经脉,一番奔跑之下扯开了胸口的剑伤,跑入石室后强提的灵气略略一松,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洛剑尘在石垫旁蹲下身,心道:"刚才自己跪在左边的石垫上无意间启开了石门,难道这个石垫中也暗藏着玄机?"她在石垫旁细看了一会,并未发现什么特殊之处,心想:"姑且试一下再说,赵不离对这里看似极为熟悉,她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定然想要逃走,说不定这就是开启秘地出口的机关。"手上注入灵气向石垫拍去。耳听着身后咕隆隆一声石门开启的声音,一股清新的气息溢满石室,洛剑尘大喜过望,一跃而起奔向石门,可是站到石门边一看,她顿时傻眼了,只见石门外霞光万道,云海翻滚,这秘地的出口竟是在万丈悬崖边。 陈家祖先是元婴修士,凡能进入秘地的堡主与堡主夫人修为也都需在筑基以上,到得筑基以上便可御物飞行,故此这出口在悬崖边对他们而言则更为便捷安全,可是洛剑尘以练气期的修为却是寸步难行,满心欢喜顿时换成无边沮丧。 却在这时,听得赵不离一声轻哼,洛剑尘走到她身边,见她口中又喷出一口黑血,面上黑气已入眉心,心想:"若再不相救,她可非死不可。她虽想害我,但毕竟没有真正害到。"凝神唤出乾坤镯,取出一粒紫沁丹塞入赵不离口中,又以银针封了她劳宫,印堂,百会三处大穴。 这样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赵不离一阵猛咳,吐出一口鲜血,悠悠醒转过来。洛剑尘见她醒来,拔出银针收起,说道:"魔焰之毒我已帮你解了,不过你寒凝经脉,一时半会我也去不了,只能靠你自己以后运功去除了。" 赵不离惊愕地看着洛剑尘半晌,道:"阿尘妹妹,你......" 洛剑尘淡淡道:"我好得很,还得多谢姐姐我才到了这里。" 赵不离在洛剑尘脸上瞧了一会,忽然笑了起来道:"如此最好,......那我们这就走吧。"她俯身在石垫上一拍,合拢的石门重又开启,她奔到门边,一抖灵兽袋,一只一人多高的赤羽红鹰扑腾着翅膀落在赵不离身边,赵不离纵身跃上鹰背,回头笑道:"阿尘妹妹,陈明远下手那么狠,我可不想再惹上他,你还是乖乖回去做你的小新娘吧。今日我欠你一份情,他日我自当奉还。"说着一拍鹰头,喝道:"小红,我们回家啰。"那赤鹰等得已有些不耐烦,一听主人吆喝,欢快的仰天嘶鸣,一振双趐向着云海直飞而去,转眼间,已不见了踪影。 洛剑尘救她一命,原本也未图回报,但见她早已准备了赤鹰,心想怎么说她总该带上自己一程,不想她却说走就走,眼见着赵不离消失在天际,石门开始缓缓合拢,心知时机稍纵即逝,现在若再不走,怕是此生都要困在这堡中。一咬牙,暗道:"我绝不能留在这里,颛昊你既神通广大,就助我平安逃离此地吧,不然就让我粉身碎骨,咱们一拍两散。"心念甫毕,身形一纵,跃出石门,直直向云海坠落而下。 第三十九回 崖下洞天 天边一道气势强大的蓝色遁光由远而近向着夫荫山方向急速而来。 洛剑尘跃出石门,身子冲开数十丈下的云雾,直直向下坠去,浓烟白雾随即弥合,将她遮盖得无影无踪。她已横下一条心,连护身的灵气也收入丹田,双目紧闭只专注凝神于识海,心中反复喊着"颛昊救我,颛昊救我......" 一点红色的光点依稀在识海中跳跃而出,洛剑尘心头燃起一丝希望,更专注地将神识探入红色光点,那红色光点在渐渐扩大,一点点,一点点,她感觉有一股力量正由识海深处往外释放...... 突然间一股强大的威压直逼而来,洛剑尘胸口气血一阵翻涌,就差背过气去,神识不由一松,下一刻,她的身子已落入一个怀抱,识海中的那道红光蓦地隐去了。她浑身僵硬,心头一阵狂跳,脑海中只余一个念头:完了,陈明远还是追来了,我终究没能逃出他的掌握。连日来的屈辱,憋闷,恐惧忽地化作一股巨力,她猛地张口向他肩头重重地咬下,双掌奋力拉开他紧箍的手臂,那人没料到她会突然做出如此强烈的抗拒,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一松,洛剑尘一下子窜出了他的怀抱,紧接着由上而下扑通摔落在了地上,好在此时离地面只有两三丈远,这下虽然摔得结实但还不至于送了性命。 不过洛剑尘虽有灵气护体,依然摔得眼冒金星,她还没回过神来,只听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意在耳边响起:"小小年纪,就要自寻短见,看来我是不该救你。"洛剑尘一愕,定神抬眼,就见一个蓝衫少年背负双剑站在半空,他看去十**岁年纪,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双目湛然,英气逼人,洛剑尘一下愣在那里,想到刚才过分激烈的反应顿感羞愧难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讷讷了半天只迸出三个字:"我没有......" 那少年看着她一脸呆怔惊惧的表情,脸上的怒意渐渐敛去,皱眉道:"你若想死没人拦得住,不过性命只有一次。你好自为之吧。"他说完也不等洛剑尘再做解释,身形一动,化作一道遁光向上飞去,一会儿就穿透云雾,消失无踪。洛剑尘见他来去如风,心下又是羡慕又是后悔,暗想:刚才若不是自己太过惊恐,如能好好瞧上一眼,就不会错过这次得救的机会。想到这人好心救自已,却凭白挨了咬,不由暗自汗颜,只觉他走了倒也是件好事,免得自己尴尬难看也不知如何解释。瞧这人的气势绝对是筑基以上的修士,若刚才他稍有不忿,只要轻轻一挥手就可以将自己灭杀于无形,想到此处背上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如今能飞的人已走,就只能靠自己另寻出路了。她游目四顾,但见所处之地是个深谷,四面都是高逾百丈的峭壁,无路可通,谷底岩壁旁生长着许多奇形怪状的大树,枝干粗壮,直入山腰,抬起头来,云雾封谷,难见天日。此时可说是身处危地,但一想到终于逃出了陈家堡,一时又心情大好,眼前的困境倒显得危不足道了。 她围着谷底兜了一圈,见山壁旁的大树边有一个小水潭,潭水碧绿幽深,寒气透骨。心想:"不知这水潭通往何处,说不定倒是条出路,且让我下去瞧瞧。" 她踊身一跃跳入潭中,睁眼看去,只见四面蓝森森、青郁郁,似乎结满了厚冰。此时她已不需换气,于是奋力向下潜去,越往下去,寒气越重,水的抗力也越大,洛剑尘运起灵气护住周身,勉强能抵御住这股寒气。 就这样一路潜下,过了约莫两柱香的功夫,眼前隐约看到一线光亮,她心中大喜,朝着光亮处飞速游去,可是到得近前才看清这光亮只是潭壁上的冰棱彼此折射出的光晕,不由大感失望。刚想游了开去,转念一想,为何其他厚冰不会发光,唯独这里的冰棱倒能发光?于是凑近细看,这一凑近前,就觉一股彻骨的寒气直透体内,她冷得接连打了几个哆嗦。暗道:"此处的冰棱为何如此奇寒?这股寒意与自己的冰魄缕衣倒有些相似,难道说这些就是冰魄?"她记得陈明远曾说过,冰魄是冰中之魂,遇火不化,大多在极寒的北地才能见到,是炼器的上佳材料。心想:"自己以后要想法子炼制九引神针,多寻些材料总是件好事,这些冰棱是无主之物,自己多取些也不打紧。"心中打定主意,说干就干,从乾坤镯中取出一粒火龙丹吞入口中,顿时丹田里升起一股暖意溢满全身,透髓的寒意被驱出体外,她手中运上灵气,用力一折,冰棱却纹丝不动,她又注入十成灵气,用力去折,冰棱只轻晃了一下,这下她无计可施,心中的欢喜转成沮丧,暗想:"若是有件称手的锐器就好了,或许能够削下这冰棱。"蓦地想到,陈明远曾教过自己的一些小法术,或许也能派上用处。 她想到便做,手中结印于胸前,一道电光劈向冰棱,那冰棱剧烈的摇晃了几下,依旧未断,洛剑尘见有些希望,咬破中指,以血结印,一道红色电光劈去,冰棱应声而断,她心中一喜,赶紧伸手接住。这样依法炮制,又劈断了十几根,洛剑尘渐感灵气转弱,只得放弃施为,将十几根冰棱收入乾坤镯中,这样一阵忙碍收获也算不菲。 忽见劈断的冰棱后面隐约现出一条通道,刚才冰棱密布遮掩住了通道,故此看不真切,现在冰棱少了许多通道便现了出来。洛剑尘大喜过望,双足一蹬钻入通道,通道中已不再有水,只是冰棱密布,洛剑尘连吞了三颗火龙丹才勉强抵御住寒气,这样行了一段,前方开始有亮光透现,她加快脚步朝亮光处飞奔过去。 光线越来越亮,通道尽头一块通体莹透的巨冰挡住去路,透过巨冰依稀已能看见外面的景物。 洛剑尘贴在冰上,往外细一打量,吓得登时骨寒毛竖。 原来这通道的出口竟是在浣冰阁的冰池中。她忙了半天居然重又自投罗网。 第四十回 击杀 洛剑尘一转身飞也似地往通道外飞奔而出,因为奔跑过急,尖锐的冰棱在她臂上刮出了好几道血口,她也顾不上疼痛,心中只想着离这浣冰阁越远越好。 钻出通道她一个旋子扎入水中,双足连蹬飞速地循着原路游去。比来时短了一半的时间,洛剑尘终于"波"的一声钻出了水面,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扶着潭边纵身跃出。狂跳的心脏才渐渐平复下来,此时方才觉得浑身由里至外冷得快要冰冻了。其实,若非她身具凝阴聚阳的血脉,自身能生出力量破除寒气,否则以她的修为早就冻死在冰潭中了。 她不敢再靠近潭边,跑到山壁的另一面,挑了一棵最粗壮的大树爬了上去,拣了根枝叶茂盛的枝条盘坐下来。运起灵气驱散体内的寒气,这样过了半个时辰,丹田之内一股阳和的气流在体内流转开来,洛剑尘引导着这股阳和的气流在每条经脉中流转了几遍,待确定所有的寒气已驱出体外才停止了运功。 她舒展了一下筋骨,忽感脸上一阵刺痒,蓦地想起自己还顶着一张赵不离的脸。若是不小心撞上陈家堡的人,说不定立刻就被狙杀了。当下抬袖在脸上一阵猛擦,把脸上的妆容弄个干净,稀里哗啦擦下许多粉末状的东西,这些粉末中散出一股朱颜草和铁血硃砂的香味,洛剑尘暗道:难道这两种材料和在一起有易容的效果?下回倒可以试上一试。 她透过繁茂的枝叶朝四下望去。此时身在高处,目力所及甚远,但见左侧四五丈高的崖壁上有一块凹陷的缺口,瞧着倒象是个小洞穴。为了看得真切,她顺着树干爬到了树梢上,定睛细看,果然看到在凹陷处下有一个极小的洞穴,看洞穴的入口仅能容一个瘦小的孩童爬入。她又仔细地在四周崖壁上寻找了一番,除了先前看到的那个**之外,再无其他洞穴,心中微感失望,看来现在也只有去那小洞穴碰碰运气了。 她找了根结实的树藤,用力一荡,身子直朝那个洞穴飞去,待到近前,她一把攀住了突起的岩石,借着一攀之力跃到了洞口外。她探头往里张望,见里面黑漆漆的,瞧不见任何东西。她从乾坤镯中取出一块小小的星光石含在口中,将璇玑阵盘握在手中,待一切准备就绪,她一缩身子钻入洞中。 洞里实在太过狭小,洛剑尘本就纤痩,如今以缩骨之术,身子也只能贴着地面前行,洛剑尘感觉自己现在就象只蜥蜴在爬行,借着星光石的微光,她游目四顾,只见洞穴幽深冗长,不知通向何处,石壁触手粗糙,她小心地往前爬行,隨着越入越深洞穴变得逐渐宽敞,洛剑尘已能蹲身前行,只是地面越发潮湿,空气中飘散起一股腐臭的气味,拐过一条山壁,又行得数步,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个天然石洞。 因为有了寒水潭的教训,洛剑尘不敢冒失入洞,也不敢放出神识窥探,只倚在洞壁口敛息凝目四下打量,只见石洞中光线幽暗,一个水池占据了大半石洞,水池边的石壁上垂下几条粗大的铁链,铁链上锁着一个**的男子,他低垂着头,零乱的头发遮住了他大半的脸,他的下半身浸在水中,露出的上半身被铁链穿肩而过牢牢地缚在石壁上,铁链穿过的地方露出森森白骨,形状十分凄惨,阵阵酸腐臭气从池中传出,洛剑尘看得寒毛卓竖,心中又是怜悯又是愤慨,暗道:"这分明是蚀骨散的气味,难道这池水竟是化骨之水?那这人浸在这水中,下半身岂不都泡烂了,怎会有人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去折磨人。"她见四下无人,刚想迈步走进洞中,忽听两声凄厉的惨叫声从石洞右边的通道中传来,听得人毛骨耸然。 洛剑尘将阵盘紧扣在手中,敛息潜行循着声音走去,她拐过通道,就见通道尽头是另一个石洞,洞中盘膝坐着一个黑衣男子,他的身前趴着一个碧衣女子和碧衣少年,两人衣衫凌乱,此时那男子身周黑气缭绕,双手结着古怪的手印虚按在两人的命门处,隨着他手印的变化,那两人裸露在外的肌肤渐渐由白转灰,身体象被抽干一样,一点点干瘪下去,隨着"**"两声轻响,两道血影从两人身上飞出,被吸入他的掌中,那两人的躯体刹那间化成了两堆白骨。 洛剑尘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想要逃开,脚上却象灌铅一样一步也抬不起来。 黑衣男子却在此时睁开双目,正对上洛剑尘惊恐万状的面孔。他的眼中红光闪烁,犹如鬼火在跳跃,他看着洛剑尘犹如看着猎物一般,嘴角边升起一丝邪恶的笑意。尖利的嗓音响起:"真不错,今日又多一条精魄。"说着探手向洛剑尘抓来。 洛剑尘眼见无法再逃,惧意反倒去了一半,手一扬,璇玑阵盘脱手飞出,数道白光射出,石室中顿时弥漫起一片浓雾,浓雾中风云涌动,杀意凛凛,那男子原本未将洛剑尘放在眼里,只想将她擒下摄魄练功,不想一时大意竟陷入阵中。此时要脱出阵势已经太迟,眼见着漫天风雷挟卷着无边杀意向他直逼而来,不由心胆俱裂,他刚吸了两个人的精魄还尚未溶炼,体内本就气机紊乱,突然间又被这股强大的杀意与威压逼迫,登时无法承受,一口鲜血喷出,脚下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巨型的荆棘藤如一条条青色的巨龙立刻将他缠绕起来,他刚想运起魔焰烧毁荊棘藤,忽觉体内吸入的精魄象两道利刃直冲入心脉,心脉寸寸崩毁,耳听着一声闷响,整个身体忽地由内向外爆裂开来,顿时血肉横飞,阵盘中卷起一道罡风,将血肉撕扯成碎片,隨着罡风被吸入阵盘。洛剑尘扬手一招,阵盘光芒一敛飞回手中,半空中跌落下一个乾坤袋。洛剑尘手握阵盘,只觉其中灵气仍在剧烈激荡。这是她第一次用阵盘杀敌,没想轻易就铰杀了一个魔修,不由大为震惊。 她捡起地上的乾坤袋纳入怀中,往四下一看,就见石洞的角落处蜷缩着一个红衣女子,看那身形依稀相识。 洛剑尘心中猛地一缩,奔到那女子身边,撩开她散乱的长发,一张惨白憔悴,俊美异常的面庞呈现在眼前,不是别人竟然是況大娘。 第四十一回 生死 "师娘,师娘。"洛剑尘乍见况大娘不由惊喜交加,忍不住抱住她落下泪来,她见况大娘双目紧闭,赶紧从乾坤镯中取出一粒宁心丹塞入她口中,过得片刻,况大娘一声呻吟悠悠醒转。 原来那日况书严与况大娘被陈家堡的人接去,行至山崖边那几人忽然动起手来,况大娘与况书严虽早有准备,但未料他们中途就下杀手,二人奋力苦战,终究不敌,双双跌落崖下,原以为必死无疑,不想却被魔修公羊夺所救。公羊夺原本欲吸二人精魄练功,却发现况大娘竟是百年前逃离魔域的魔族帝女花瑾。这让他喜出望外,当年花瑾逃离时偷走了魔尊的定炎珠和昊月晶石,魔尊震怒,但因万年前魔尊与天乙宗的淸岳道君有过血盟,不能离开魔域,便只得让魔族护法卫扬,贺连皋追查,但花瑾洗筋易髓脱去魔族印记,从此销声匿迹。卫扬与贺连皋为此也没少受迁怒,公羊夺是贺连皋的弟子,二十年前探听到陈家堡藏有昊月晶石,一心邀功的公羊夺悄悄潜入夫荫山想伺机夺取晶石,但昊月晶石深藏陈家宗祠,以公羊夺的修为根本无法破禁入祠,正无计可施之下,他遇上了陈明辉,陈明辉在公羊夺的利诱之下,决意加入魔域,公羊夺便在陈明辉私设于谷中的洞府中安住下来,陈明辉自此之后经常诱骗堡外的散修与堡中一些弟子来谷中,吸取他们的精魄修炼魔功。 况大娘缓缓睁开双目,原本灵动的眸子中空洞无神,她呆滞地注视着前方,洛剑尘想到她被那个妖怪样的男子囚禁至今一定受了许多苦楚,心中一酸,唤道:"师娘,师娘,快看看我,我是阿尘呀。" 况大娘犹如未闻一般口中喃喃地低语着:"书严,书严,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洛剑尘柔声道:"师娘,师傅他在哪里......"她的话还未说完,况大娘忽然一声尖叫冲向洞外:"公羊夺,你放了书严......书严,书严......" 洛剑尘浑身如中电击一般,脑中闪过水池中那个垂死男子的身影,"难道,难道,难道那竟是师傅?......" 她飞也似地冲向洞外,只见况大娘已扑向水池,她飞身扑上去抱住况大娘,口中喊着"师娘,我能救师傅,让我来救师傅," "书严,你莫要怨我,莫要怨我......"况大娘被洛剑尘紧紧抱住,无力反抗,趴在池边泣不成声。 洛剑尘此时也顾不上伤心难过,一指点在况大娘的大椎穴上,况大娘登时不能动弹,她将衣袖撕裂用劲力抛于池上,双足轻点跃到况书严跟前,手上运上十成灵气,挥掌劈断了锁链,她抱起况书严飞身越出水池,落在况大娘身边,一手拍开了况大娘的穴位,颤抖着双手撩开况书严散乱的头发,只见乱发下那张俊美儒雅的面容现出死灰一般的颜色,他的腰身以下血肉已全无,只露出森森白骨,那白骨微一触碰,便碎成了粉末。洛剑尘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扭过头去忍不住泪流满面。 况大娘扑在况书严身上,紧抱住他身子喊着:"书严,你醒醒,我是瑾儿,我是你的瑾儿...... 洛剑尘抑住心中的悲伤,从乾坤镯中取出两粒还元丹塞入况书严口中,为怕况书严醒来牵动伤处疼痛难忍,她以银针闭了他几处痛穴,然后以掌按在他神堂穴上缓缓注入灵气。过了约莫盏茶的功夫,况书严的脸色渐渐转白,洛剑尘一摧灵气,况书严喷出一口黑血,缓缓睁开双目。 况大娘抱着况书严喜极而泣"书严,书严,你快看看我,快看看我,......都是瑾儿不好,是瑾儿连累了你,......"她拉起况书严的手贴在自已脸上,一遍遍低唤着况书严的名字。洛剑尘平素只见况大娘精明泼辣的一面,如今见她对况书严痴柔温婉如斯,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况书严嘴角边依然挂着淡淡的一抹温煦,低低地道:"瑾儿,你我夫妻怎说什么连累,你也受了不少苦,"他侧目看到洛剑尘,眼中闪过刹那的惊讶,随即焦急地低声道:"剑尘怎会在此,难道公孙夺将你也抓来了。" 洛剑尘泪眼模糊地摇头道:"师傅,我不知谁是公孙夺,我来时只见到一个妖怪样的男子,是个魔修,我见他正在吸人精魄,后来我被他发现,我们就打了起来,他被我的璇玑阵盘给铰杀了。" 况书严脸上满是诧异,要知公孙夺的修为已至筑基后期,离结成魔丹已相去不远,怎会这般轻易就被杀了,那这璇玑阵盘岂不是威力极大?他低声道:"那应该就是公孙夺,想不到他居然被你所杀,你何处得来这么厉害的阵盘?" 洛剑尘于是就将自己的一番遭遇化繁就简的说了一遍,待洛剑尘说完况书严轻点了点头,温言道:"难为你年纪小小就吃了这么大苦,好在你命中自有福泽,终能化险为夷还得了不少机缘......"他说了几句一阵猛咳,又喷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洛剑尘急道:"师傅,你莫再多说,我这就带你和师娘离开这里。我们回玉菁堂,我有法子治好你的伤。" 况书严摇头道:"傻徒儿,为师的伤自己心里明白,......" 洛剑尘心中已打定主意,纵然放干自己的血也要将况书严救活,急道:"师傅放心,阿尘真的有法子治好你......" 况大娘眼中突然放出神釆,喜道:"书严,阿尘说她能治好你,你就....." 况书严忽然脸容一肃,目光深沉的看了眼况大娘,道:"瑾儿,我有话要与剑尘说。" 况大娘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欲言又止,最后终于站起身默默地走到一边。 洛剑尘从未见况书严神情如此严肃,心中有些忐忑,却听况书严的声音又回复了一贯的温和"剑尘,师傅受了这番折磨纵然救回性命,怕也得花个几十年才能略微恢复,所以以后于医道修行就只能靠你自己了。"他低咳了几声又道:"你天资过人,可于寻道的心志却一直不够坚定,如今你得了这些磨难未必不是件好事,以后再于心境上多多历练,你将来的成就定能胜过为师百倍......"他说着又是一阵猛咳,洛剑尘想要出言阻止,况书严摆了摆手,喘了口气继续道:"我与你师娘已经商量过,你到时随因儿去紫胤宗吧,有个大宗门依靠,于你以后修行大有帮助。" 洛剑尘道:"师傅我要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傻孩子,我自有你师娘照顾,你又何必担心,倒是因儿,心志虽然坚执,但性情太过刚硬,以后还需你在他身边时时提醒于他......我们无法照拂于他,你可愿意陪在他身边替我们好好照顾他?" 洛剑尘觉得况书严说话有些古怪,倒象是在嘱托后事,但一想他伤重之后,也不知是否能治好,所以才会有此一说,心中也就释然,暗道:况因修为不知要高出自已多少,哪里需要自己照拂。不想再让他激动,低声应承道:"况前辈若是用得着阿尘,阿尘自然万死不辞。" 况书严摇头道:"莫要叫他前辈,他与你年岁相差虽大,但论辈份也只能算你师兄,你于年岁可有所介怀?" 洛剑尘心道:"师傅这是怎的了,况因年岁是大是小,是前辈还是师兄又有什么打紧,当下道:"我们修仙之人于年岁并无拘泥,阿尘又怎会介意。" 况书严脸上露出欣慰之色,道:"你能如此想,那便最好,你是师傅唯一的弟子,师傅也不想强你所难。" "况师兄年长阿尘,修为自然也高出阿尘许多,这是师傅给阿尘的机缘,以后阿尘需况师兄指点之处还有很多。又何来为难。"她怕况书严多言伤身,道:"师傅尽管放心,阿尘以后也一定会陪在况师兄身边好好照顾他的。" "好,好......修仙路上你们能结伴而行为师也就安心了。"况书严闭上眼睛,轻喘了几下,抬手咬破自己中指,拉过洛剑尘的左手,将一滴鲜血滴于她掌心,右手微微一摆,摊开掌心,手中已多了一枚暗红色的戒指,他将戒指放在洛剑尘左手上,虚空结印轻轻一指,那枚戒指与那滴鲜血一起溶入她手心,消失不见了。洛剑尘因为自己有了乾坤镯所以也不觉惊奇。 况书严道:"这个乾坤戒是我用精血练成的,你替我交给因儿。" "师傅,那我该如何将它取出呢?" "你只需告之他此事便可,因儿自有法子取出,"况书严又道:"我以后也不能再炼丹了,我就将我丹房中的碧云鼎送予你,这碧云鼎我得自万年前的医修门派青虚派,是他门中镇派的宝物,此鼎淬炼多年已深具灵性,你以后要善加使用。宁心阁里炼丹与治疾的书你若觉着有用也可自行拿去。" 洛剑尘道:"师傅......" 况书严摆了摆手,阻止了她后面的话,"剑尘,我有些累了,你先去石洞外探一下路,我有些话还要与你师娘说。" 洛剑尘心知况书严有些话不愿让自己听到,将他扶起靠在洞壁上,又给他服了一粒归元丹道:"师傅,你与师娘慢些说,我这就到洞外去找找出去的路。" 况书严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含笑微点了点头,目注着洛剑尘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况大娘走到况书严身边垂泪道:"书严,你明知阿尘能救活你,为何......" 况书严厉声打断她道:"瑾儿,你好糊涂,我的丹田已碎,经脉尽断,下半身的骨髓就快化尽,即使勉强救活也是废人一个,也活不了多久,何苦再连累剑尘。" "可是,......"况书严向来温文尔雅,况大娘与况书严成婚百年,还从未见丈夫如此疾言厉色,明知丈夫所言非虚,但夫妻情深又如何舍得下,垂泪道:"即使你是废人我也愿意照顾你一生一世。" 况书严看着妻子梨花带雨般的容颜,想到她所做一切皆是情之所至,轻叹一声,柔声道:"就当是为了因儿,让剑尘去找他吧,若是因儿能得剑尘相助,于他修行大有助益,你不是也一直希望他们能结为夫妻,共求大道吗?......你为了怕公羊夺对你施以捜魂术,自已用裂魂术撕裂了自己的神识,难道这么做不是为了因儿?" "你,你怎会知道。"况大娘颤声道。 况书严轻叹道:"你我夫妻这么多年,你的心思我又怎会不知?只是这样一来,你哪里还活得成。你若不在了,我又岂能独活?" 况大娘心中一暖,轻理着他的乱发痴痴地看着况书严,道:"书严,当年你若不遇见我,又怎会是今天这番光景......你,你可会怨我?" 况书严满是温柔地目注着妻子,轻摇了摇头道:我怎会怨你?" 况大娘颤声道:"你,你可知当年在凌玉阁中那醉芙蓉是,是,是我放的......" 百年之前况大娘在一次魔族与宗盟的交战中受伤,后为况书严所救,况大娘对其一见倾心,但况书严当时是医修门派临谷阁的弟子,自然不能接受况大娘的爱慕,结果况大娘便设计以醉芙蓉与况书严行了夫妻之礼,况书严为此被逐出师门,而况大娘为与况书严长相厮守也洗筋易髓洗去魔族印记逃离了魔域,从此隐姓埋名与况书严在这夫荫镇行医为生。 况书严抬起手轻抚她脸庞,道:"你我夫妻百年,何必再提当年之事,你为我洗筋易髓一身修为尽毁,何其之苦,我又怎会不知,书严能得你真心相伴,纵然只有一日也已感恩上天厚赐,何况我们相携百年,还有了因儿与捷儿,此生早已了无遗憾。" 况大娘眼中噙泪,心中纠结多年的心结终于得解,只觉一身轻松,心中再无牵绊,轻枕在他胸前,道:"书严,若有来生,我还要你的妻子,还要为你生儿育女,还要与你白首携老......"她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终于再无声音,趴在况书严身上便如睡着一般,况书严轻抚着况大娘的秀发低唤着:"瑾儿,瑾儿,......"聚起仅剩的灵气,震断了心脉。 洛剑尘沿着石洞往前走,地势渐行渐高,转过了几道石壁,前方一片光亮,耳边传来阵阵轰鸣,她心头一喜,飞快地跑到洞口,游目四顾,只见眼前山峰陡峭,一道飞瀑急冲而下,原来这个洞口就在瀑布的后面,她伸手攀住洞边的树藤,双足一点已钻出水帘,如猿猴般在峭壁间纵跃,好在峭壁间山石嶙峋,落脚平稳,她花了一柱香的功夫终于跃上一道石梁,她四下一看,这里竟是初来时遇到击杀的那处山崖。 心中有了底,她又顺着原路返回石洞,石洞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她的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安,飞也似地跑了进去。 只见况书严与况大娘静静地相拥着倒在地上,两人的脸上兀自挂着满足的笑意。 洛剑尘双腿一软,跌跪在了地上,一颗心仿佛裂成了无数碎片...... 师傅终究还是撇开她走了, 上天为何要跟她开这样残忍的玩笑,她刚从失去他们的悲伤中走出,却又让她重新又经历了一次痛彻心肺。 她想放声痛哭,可是喉头似有千斤巨石封堵,让她一声也哭不出来,她只是呆呆地跪着,跪着...... 第四十二回 戏弄 天际那一抹残阳,红得似血,一滴滴落在洛剑尘心头。 她站在崖边又看了眼云封雾锁的山谷,迷茫的眼神中透出坚定,轻声道:"师傅,以后的路我一定会好好走下去。"她抬袖抹去脸上的泪水,向着山下飞奔而去。 洛剑尘怕万一陈家堡有人查探,一直挨到入更,才潜入镇中,镇子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她一路小心谨慎地穿街过巷,不出一刻已到了玉菁堂外,她放出神识查看了一番,感觉并无异状,才一飘身跃入院中。 玉菁堂中冷冷清清,没有一丝生气,往日的热闹如一现的昙花转眼已去,只在记忆深处留下一抹挥不去的忧伤,洛剑尘在外堂中呆站了片刻,望着空荡荡的屋子,眼泪夺眶而出,她闭上眼睛,耳边似乎回响起況书严温暖的声音,眼前浮现出況大娘穿梭在堂中的娇媚身影,那充满生气的点点滴滴,是她在这片陌生之地最美好的记忆.....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下翻涌的心绪,抬袖擦干泪水,飞快地向后院跑去。后院里静悄悄,暗幽幽,空气中飘散着云珠花,六叶藤和紫樱草的淡香,只是多日未有人打理,花草都无精打釆地垂落下枝叶,偶尔几声蝉鸣之声传来,听着也是分外萧瑟,洛剑尘站在门外先放出神识在后堂中扫了一遍,飘身跃入院中,直奔宁心阁中。 宁心阁中也是毫无生气,桌椅门窗上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垢,洛剑尘走到书架前,隨手抽出几本书册翻看起来。 "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在找何物,可要帮忙?"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洛剑尘吓得一激凛,刷地一下转过身,就见身后一丈开外,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个紫衣少年,月光洒在他身周为他笼上了一层淡黄色的光晕,他俊朗的脸上满是揶揄之色,那双精光湛然的眸子似能将人一眼看穿,洛剑尘大吃一惊,这少年竟是夫荫山谷中出手相救自已的那个蓝衫少年,只是如今换了一身紫衫,背上的双剑已去,在月光的映衬下少了那股逼人的凌利之气多了一份儒雅俊逸。 洛剑尘被他锐利的眼神看得面红耳赤,感觉他就象看着一个贼般让人浑身不自在,她一挺胸道:"你又是谁,半夜三更跑到我家来做甚?" "你家?这是你家?"那少年嘴角边浮起一丝嘲笑"原来回自己家也需要翻墙而入的,是否你们家的门都是用来做摆设的?" "既是我家,那我爱翻墙就翻墙,爱走门就走门,与你何干?倒是前辈,半夜三更待在我家究竟想要干吗?难道前辈对我们玉菁堂这种小本经营的地方也有兴趣。"洛剑尘与他初遇就被莫名其妙训了一番,如今他又满口嘲讽,心中微恼,反唇相讥道。 那少年也不着恼,嘴边的笑意更甚,道:"谁说小本经营的地方就没好东西,我最爱去的就是这小门小户的地方。"他又上下打量着洛剑尘,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道:"你是洛剑尘?今日在山中遇到的也是你吧。" 洛剑尘在山中与他相遇时还是赵不离的容貌,现在恢复了本来面目居然还是被他一眼认出,想到那时他凭白挨了自己咬,脸一下子红到耳根,隨即心头一凛,暗道:他怎会知道我的名字?他会出现在陈家堡后山,难道他也是陈家的人?那他待在玉菁堂就是在等自已自投罗网?"一想到此处,不由汗流浃背,面色巨变。脑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跑",也不管他修为比自己高出多少,璇玑阵盘脱手飞出,身形一动飞身跃向窗边。 她自认反应已足够快了,可是还未等阵盘飞至半空,一道紫光划过眼前,身子一麻已软倒在那少年怀里,阵盘失了控制灵气不能释出,叮当一声跌落在地上,少年扬手一招,阵盘已落在他手中。他细看了一下,脸上现出诧异之色,心道:"想不到这小姑娘还有这么个高阶法宝,自己若非先制住了她,否则陷入阵中倒要费上一番手脚。" 他抬手将阵盘纳入自己袖中,低头看着一脸怒色的洛剑尘,笑嘻嘻道:"你还有什么宝贝,一并拿出来吧。" 洛剑尘身不能动,知道此时纵然反抗也是自取其辱,看他在谷中时一副侠士的风姿,可是现在那模样便如一个登徒子般,心中更认定他是陈家的人,恼道:"好啊,你先放开我,我便拿给你看。" "我放开你你一定又想跑,不过你跑起来也实在太慢了些,"他说着还眨了眨眼,露出颇为无赖的笑意,又道:"比你咬人的速度可差太远。"他说着手一拂,洛剑尘身子登时恢复,她心中怒极,但心里明白自已与此人修为相差太远,如今璇玑阵盘落在他手中,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制敌的法宝,心中存了忌惮,强压下心头的愤怒,身子一挣从他怀里一跃下地,朝他展颜一笑道:"我还有一样宝贝叫作昊月晶石你想不想瞧瞧?" "昊月晶石?" 少年刚接了个口,洛剑尘左手急挥将石室中得来的盒子朝少年扔去,口中喊道:"接好了。"边说身子已朝门口急掠而出。 没想那少年并未追来,洛剑尘几个起落已出了宁心阁,身子直扑院墻,轻轻一纵已跃向墙外,可是人在半空,就见那个紫衣少年笑嘻嘻的站在墙外,此时她已然收势不住,一头撞到他身上,那少年双臂一圈将她抱个满怀,口中道:"早说你跑得太慢,害我等了半天......你不是说你那宝贝叫昊月晶石,为何只是个空盒子?"他身材高大,洛剑尘被他按在怀里身子动弹不得,心知他是存心戏耍自己,不由又急又气,右手一挥将袖中拢着的半瓶银粟香朝他劈头盖脸地洒去,顿时香粉四溢,可是香粉到了少年面前却被一层无形的劲气吹散,向四下纷飞,有一小半反倒落在洛剑尘脸上身上。 那少年哈哈大笑道:"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香?是胭脂水粉还是催情的春药?" "你无耻下流,"洛剑尘气冲顶门,此时已毫无畏惧,将能想到的骂人的话一股脑都骂了出来。"你们陈家的人都是些忘恩负义,心腸歹毒,卑鄙下流,无耻之极的小人,你要杀就杀,休要再不三不四戏弄于人。" 少年居然毫不在乎,笑道:"你小小年纪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动不动就想寻死,跳崖不成,就要我杀你,我若杀了你是不是正遂了你的心意?" "你们陈家堡害死了我师傅师娘,我既然逃出了陈家堡,就死也不会再回去,你让那混蛋陈明远死了那条心,要我嫁给他,除非我死了。" 那少年原本笑咪咪的脸,听她这么一说顿时神色大变,厉声道:"你说陈家堡害死了你师傅师娘?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洛剑尘见他神色突变,焦急之情溢于言表,那神情绝不似作伪,心说:陈家之人又怎会关心师傅师娘的死活,莫非他不是陈家的人。问道:"你先说你究竟是谁?" "少年双眉一挑,道:"我是況因。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第四十三回 同心契 "况因?"洛剑尘大吃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个嘻皮笑脸的无赖少年竟是况因。不由细细打量,见他眉宇间确有几分象况大娘,前后一想,心中倒是信了一大半,但这几日的生死变故,让她对谁都生起了戒备,所以心里还是存了一些疑虑,暗道:"无论他是真是假,这些时日发生的事说于他听也不打紧,他若真是况因,定然知道如何取出师傅的乾坤戒。到时便能知道真假。" 当下说道:"况前辈,请你先放我下来。" 况因一语不发松开臂膀,洛剑尘跃下地来,她见况因神色不善,心中有些害怕,朝后退了几步背靠着墙站定。 于是她先将这些时日中发生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说着说着忍不住又落下泪来,况因先前还是一脸忧急之色,听到后来脸色渐趋阴沉,待洛剑尘说完,他的脸上却已恢复了从容冷静,只是晶光湛然的眸子变得深不见底,不知不觉间身上一股巨大的威压透体而出,显是心中气愤到极点。 洛剑尘顿感胸中如压巨石,气血一阵翻腾,一口鲜血涌了上来,满嘴甜香,她心中一凛,强自又咽了回去,伸手扶住墙稳住身子,但手臂发软险些撞到墙上。 况因察觉到她的异状,意识到失态,威压一收,伸臂将她抱起,轻轻一跃,飘身过院,重又回到宁心阁中。将洛剑尘放在榻上,见她脸色发白,单手抵在她背上的神堂穴上,一股阳和的气流传入她体内,片刻后,他眉头微皱,轻声道:"不要运转你的灵气" 洛剑尘心中纵然不愿,此时也无力抗拒,于是只得全力护住自己的丹田。只觉那股阳和的气流所过之处,筋脉中生起一股舒畅的暖意,随着气流在四肢百骸间流转,浑身上下生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过了盏茶的功夫,况因收回手,退到一边,神情严肃,道:"现在你运起灵气试试,看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便说出来。" 洛剑尘依言运起灵气在体内流转了一遍,发现灵气所过之处,筋脉间会生出一股柔和的韧性,催动着灵气更快地运转,原本灵气流动一快筋脉中会生出丝丝痛感,现在已丝毫也感觉不到了,这样一来周围灵气的吸纳比先前快了许多。心中一喜,又运转了一遍灵气,只觉通体畅快。她心知是况因以自己的灵力助自己拓展了筋脉,想到先前诸般提防,心中有些歉然,讪讪道:"多谢前辈相助,阿尘现在感觉很好。" 况因神情间若有所思,半晌,点头道:"难为你小小年纪已能练到练气七层,不过你练的功法于你筋脉损伤颇大,我现在助你修复了受损的筋脉,等过些时日我再教你一套复脉的法诀,免得你以后晋阶时都疼得死去活来的。在没有将复脉法诀练熟前先别急于晋阶,不然会有极大危险。千万记住。" 洛剑尘所修功法得自颛昊,颛昊是异兽之躯,筋脉之强韧不是凡人能够比拟,他当时传功法于洛剑尘时并未想到这一层,所以对洛剑尘而言,每次晋级也是对她筋脉与意志的考验,境界越高,晋阶时的疼痛也会越甚。这个洛剑尘自然不知。 洛剑尘见他并未追问自己修炼功法的事,但听他的口气似乎知道自己练功时遇到的状况,她一直苦于无人指点,忍不住就想开口询问。转念一想,又觉得贸然相询有些不妥,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双目紧盯着况因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道:"况前辈,师傅临终前有样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况因道:"是什么?可是我爹的乾坤戒?" "是啊,况前辈,师傅说你会有法子取出这乾坤戒。" "我有法子取出?爹是这么说的?"况因微皱了下眉。 洛剑尘心中忐忑,紧张地道:"是啊。" "可是在你身上?" "是" 况因走到她跟前,道:"把左手给我。" 洛剑尘依言伸出左手,况因的大手握住她纤巧的手掌,与她掌心相对,五指相扣,他右手结印,口中轻喝一声:"离" 洛剑尘只觉左臂上象被针猛扎了一下似的,疼得一哆嗦。 况因已放脱了她的手,再看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枚暗红色的戒子,正是况书严留下的乾坤戒。此时洛剑尘心中对况因再无疑虑,想到若是在山谷中不是他撇了自己,如果能一起遇到师傅师娘的话,他们就不会自尽,那现在该是多么开心,转念一想,若是况因没撇开自己,定会带自己离开山谷,自己又怎会再遇到师傅师娘,那么他们在公孙夺手中终究还是难免一死...... 她心中翻腾正自糊思乱想,忽觉况因轻拍了下肩头,脑中一阵迷糊,头一歪倒在了榻上。 况因看了眼洛剑尘,将她身子抱起平放在榻上,径直走到外间。 他翻出况书严的乾坤戒,见里面放着不少上品丹药,这些丹药纵然在大门派中也不多见,想来是父亲多年存积下来准备留给自己的,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感伤,这一丝的情绪让他心头暗凛,随即告诫自己,自己今日已经太过失态,修道者若还执着于生死,寻道路上又如何能走得长远? 无极洲中的,许多修士几乎都对修成大道已然绝望,但他却始终坚信自己终有一日会结成元婴,甚至化神,他的目标是天道的巅峰,他要站在那里俯瞰芸芸众生。 父母的这笔帐他是一定要算的,但讨债的目的不仅是为了报仇,更重要的是为了在以后的修行中不至为心魔所扰。 他将丹药收起,看到里面还有一个古旧的盒子,一个桃色乾坤袋和一枚玉简,他将玉简拿起探入一缕神识细细看了起来...... 待看完玉简他的脸上露出了难掩的喜色。 他将那个古旧的盒子打开,只见三块通体雪白的石头静静地躺在盒中。昊月晶石,这竟是传说中的昊月晶石,这修仙界中有多少人为了这些晶石而疯狂,如今它竟然就在自己手中,这让他刹那间有些恍惚。 他伸手想去触摸石头,忽然盒中的石头上升起了一片雾气,那三块石头如同复活一般,蓦地飞出了盒子化成三道白光向着里间直冲而去,一股强大的气息顿时充斥了整个房间,况因大吃一惊,飞身急掠而入,随着他身形掠入,那股气息忽地又凭空消失了,三块石头则安静地躺在洛剑尘身边,他满腹疑惑却想不出原因,只得先将石头收入盒中。 他重新回到榻边若有所思的凝目端祥起洛剑尘,见她眉目如画,容颜清丽,稚气犹存,如一朵清新的茉莉还未盛放已流溢出淡雅的馨香。不由暗叹:这孩子长大了定是个难得的美人,光是容貌怕也会引来不少觊觎,若是再加上她特异的体质,怕是修仙之路将更多些坎坷。我也不能将她常带在身边,看来只有给她先种下同心契了。 刚才戏弄她时他只当她是个小孩子,所以也未曾在意,可是看了况书严的玉简,心中终于明白为何父亲会催促他将她带走,一个凝阴聚阳体质的少女对任何修士而言都是天大的机缘,他自然绝不会放过。 他探出神识在她身上仔细地查看了一番,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暗道:"这孩子的金雷灵根倒是修剑的最佳灵根,只是不知她练的是什么功法,刚才他探入神识,见她筋脉居然要比同阶修士强韧许多,但上面伤痕斑驳,据他所知只有一些快速提升修炼的特异功法,才会在筋脉中留下如此深的伤痕,而且筋脉受创比之肌肤受创,又不知要疼痛多少倍,即使男修都不一定能忍受得住,她这么个柔弱的小女孩却又怎会忍受得住?......父亲所说的凝阴聚阳体质,为何自己竟查探不出,莫非她有什么法宝掩住了体质?" 他抬起洛剑尘的左掌拢在手中,右指轻挥,划破了她的掌心,他微一用力,掌心处渗出几滴血珠,一股清淡的幽香随着血珠飘散出来,况因心中一阵欢喜,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瓷瓶。 他将血珠滴入瓶中,收进怀里。然后单手结印在空中画了几个繁复的手势,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又画了一个"合"字,将她的左掌抬起掌心置于他左掌心之上,轻轻一用劲力,一滴珍珠大小的血珠透掌而出滴在他掌心之中,他右手作势一压,那血珠便渗入他肌肤消失不见了。他又划破自己掌心将血珠逼入洛剑尘伤口中,待血珠完全透入她的掌心,他轻握住她掌心,片刻放开,她手心处的伤口已平复如初。 他轻抚着她微蹙的眉头,轻声道:"同心契已种下,从此我们也算是有缘了,待你长大修为提升我自会娶你为妻。不过可莫要辜负了我一番等待。" 第四十四回 讨债加打劫1 洛剑尘做了一个长梦,醒来时阳光已洒满了屋子。 她只觉神淸气爽,舒畅的伸了个懒腰,朝四下一看,自己正躺在宁心阁的榻上,身上还盖着一床薄被。她吓得一咕噜翻身下床,低头检视了一下,发现身上并无异状,又运起灵气在筋脉中流转了一遍,也一切正常,心中这才踏实了许多,只是自己怎会睡着了呢?也许是这几日太累了?脑海中努力回忆着昨晚的情形,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她朝榻边一瞥,见枕边放着一个桃色的乾坤袋,她拿起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自己的璇玑阵盘,一把银色小剑,一个象陀螺样的圆球,一本书册和一些灵石。 她伸手拿出小剑细看了一下,只觉剑未出鞘已透出森森杀意,她一直缺少称手的兵器,不由颇为心动,犹豫了半晌,强压下心中占为已有的冲动,伸手将阵盘拿出收进怀里,将那袋子重又放回枕边。 却听背后传来況因的声音:"想看就看,干吗象做贼似的。" 洛剑尘吓了一跳,象是被窥中心事一般,心里发虚,转过身尴尬地一笑道:"前辈,你,你几时来的。" 況因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负手站在书桌边,他的紫衫已换去,一袭蓝袍,背负双剑,恢复了侠士造型,那神情与昨晚初遇时的无赖相判若两人,洛剑尘看着他淡然的笑脸,心中有一刹那的恍惚,暗道:呀,他微笑的神情原来和师傅那样相象。自己怎的早没发现。目光不觉痴怔怔地盯在他脸上。 況因笑道:"瞧不出你还是个老实人,送上门的东西都不拿,这么看来你那阵盘不是偷来的。"他这么一开口,立刻原形毕露, 洛剑尘脑子顿时清醒过来,碍着他是长辈也不好反唇相讥,只得恭敬地说道:"多谢前辈夸奖,阿尘读书不多,却也知道非已之物不可取之的道理。" 況因摇了摇头,道:"非已之物为何不可取之?取来了不就是自已之物了。你这迂腐的脑瓜迟早要害了自己,唉,"他轻叹了一声,又语重心长地道:"在这修仙界里什么都得靠自己,雁过尚且要拔毛,何况送上门的东西,记住了,以后到你手的东西就是你的,无需予人客气,若是太过客气,别人还以为你好欺侮,到时你反成了别人打劫的对象。" 他见洛剑尘依然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刚想再作深入教育,忽然眉头一皱,也不见他作势,身形已到了洛剑尘身边,将乾坤袋塞在洛剑尘手中道:"收好,送你了。" 然后冲洛剑尘眨了眨眼道:"有人来找你了,走,咱们到门口迎一迎。"说着携起洛剑尘的手,身形一动,穿墻过院已到了外堂,伸手打开紧闭的大门。 玉菁堂的大门外站着两个青衣男子和四个碧衣少年。洛剑尘认得那两个青衣男子正是陈家堡执事堂的两位长老陈苏年与陈易通。 他二人刚放出神识在玉菁堂中查探,不想堂中的人已到了跟前,看眼前之人虽是少年模样,但身上散发的气势,怕是修为要在筑基以上,不由暗自心惊。 但脸上神色愈发恭谨,上前向況因见礼道:"前辈,陈家堡执事堂陈苏年,陈易通见过前辈。"又向洛剑尘见礼道:"洛姑娘,少堡主忧心姑娘安危,特让我等前来寻找,如今姑娘安然无恙,就让我等护送姑娘回堡。" 況因淡淡道:"果然是陈家堡的人,我正要去陈家堡走一趟,就不劳几位护送剑尘了。" 陈苏年见況因神情冷淡又携着洛剑尘的手,不知他是何来历,也不敢贸然打听,朗声笑道:"原来前辈也要去陈家堡,那能与前辈同行实是我等之荣。" 況因冷冷道:""谁说要与你们同行,"他说着抛出一个幽蓝色的圆盾,一拉洛剑尘已落在盾上,化作一道蓝光,风驰电掣地向夫荫山飞去。 陈苏年与陈易通看着他们飞掠而去的气势,不由大吃一惊,想不到这少年竟是个结丹修士。看他的神色不善,也不知去此去陈家堡意欲何为,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陈易通发出一张传讯符,陈苏年对四个少年道:"我们先行回去,你们自行赶回堡中。"二人说完各自抛出飞行之物,向陈家堡飞去。 洛剑尘站在盾上,只觉耳边风声呼啸,其势迅如雷电,不消片刻已看到下方一片迷雾遮蔽,洛剑尘知道那里是薛明泽布阵的树林,只消过得树林便是陈家堡所在,心中微有些紧张,被況因紧拽的手上不由出了一层细汗。却听耳边一声轻叹,況因似笑非笑地道:"怕了吗?丫头。" 洛剑尘轻摇了摇头。 況因淡淡道:"遇事心先怯,未动已先输。" 洛剑尘知道他在激自己,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提高声音道:"有前辈在,阿尘怎会害怕," 況因微微一笑,道:"是吗?"而后看着下方的迷雾,声音中透出跃跃欲试的兴奋:"丫头,你既有胆,那我就带你去闯一闯陈家堡的天象阵,听说这可是天乙宗的执休道君创制的阵法,我倒要看看有何特别之处。"说着一催灵力,那蓝盾如脱弦之箭,直冲入迷雾之中。 迷雾中惊雷乍起,轰鸣不绝,而后各种尖锐的噪音加杂着无边的杀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洛剑尘只觉心旌摇荡不能自持,若非況因紧抓着自己就要跌落下地,況因左手紧扣洛剑尘掌心,一股温和的气流流入洛剑尘体内,洛剑尘方喘了一口气,却听耳边一阵嗡鸣之声,一青一红两道光芒从況因背上腾起,刹那间化成了漫天的剑影,遮天蔽日,顿时将冲天的杀气也压了下去...... 況因朗声大笑道:"紫胤況睿意,今日特来拜会陈家堡堡主。" 洛剑尘在況因耳边喊道:"前辈,我识得出阵之路,让我来带路吧。" 況因扭头笑道:"你不要再叫我前辈了,听得我象个老头。你即是我爹的徒弟就叫我师兄吧" 洛剑尘一想当初況书严也让自己与他平辈相称,看他相貌与自己相差不大,当下改口道:"那,那,师兄,让我来带路吧。"她话音刚落,忽然迷雾向两边一分,那股杀意与骇人心神的噪音突然间淹于无声无息间,一座高大的牌楼呈现在眼前,牌楼后,青砖铺道,道两旁古木参天。 四男一女站在牌楼之下,几十个碧衣少年分列在两边。 当先一个青衣男子豹眼环目,眉浓似帚,正是薛鸿志,他身后紧跟着陈家堡的几位掌事陈尚庭,陈威,陈肖平与陈司音。 況因的电光盾眨眼已到众人跟前,況因拉着洛剑尘跃下地来,扬手一招,将电光盾收起。 薛鸿志拱手朝況因笑道:"陈家堡不知紫胤宗睿意真人到访,有失远迎,还望真人见谅。"隨即又向洛剑尘道:"洛姑娘,前日受到惊扰失去踪迹,少堡主忧心如焚,如今天佑姑娘得睿意真人相护安然返回,实是陈家堡之幸。少不得还请真人在堡中多盘桓几日,饮上一杯喜酒。" 況因与薛鸿志同为结丹修士,又于往昔略有些交情,当下拱手还了一礼,淡淡道:"薛掌事客气了,睿意今日贸然登门,实有要事与陈少海商讨。" 薛鸿志道:"原来如此,只是堡主闭关多日,不知何时出关。" "那倒无妨,陈少海不在,陈明远可做得主?" 薛鸿志不知他究竟有何用意,说道:"堡主不在,自然是少堡主说了算。" 況因朗声道:"如此最好。"他转头又对洛剑尘一笑道:"小妹子,你说咱们这就去找陈明远商讨商讨如何?" 洛剑尘不知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想来他也没理由坑自己,当下点头道:"全凭师兄作主。" 薛鸿志等人一早已收到陈苏年的传讯符,其实早就等在牌楼处,原本想瞧瞧何人敢如此大胆硬闯天象阵,想待他在阵中狼狈不堪时再现身相迎,待薛鸿志见到阵中漫天的赤青剑气后,他已知来者是谁,除了紫胤宗的睿意真人,放眼无极洲,结丹修士中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剑意如此锋锐的人了。薛鸿志怕阵势有损,是以立刻打开了阵口。 几人听況因与洛剑尘一个口呼"师兄"一个却叫"妹子"一时也搞不清他们什么关系。 薛鸿志道:"少堡主现正在堡中相候。真人这边请,洛姑娘请。"说着做势相引,況因把眼一扫,也不客气,携起洛剑尘的手,当先而行。薛鸿志见他径自携着洛剑尘的手,觉得有些不妥,若这样进去让陈明远瞧见,他定然不快,却又不便直说,回头朝陈司音打了个眼色,陈司音心领神会,紧行两步,走到洛剑尘身边,亲热地挽住洛剑尘的右手,娇声唤道:"洛姑娘,您可算回来了,您不知少堡主这两日为了您,是百事不理,日夜牵挂,人都憔悴了许多......" "那这么说他是害相思病了?"洛剑尘还不知该如何搭腔,況因忽然凑过头来,笑嘻嘻问道。 陈司音本意想拖住洛剑尘步子,好让況因松手,没料況因会突然这么一问,尴尬地笑道:"前辈,您说笑了。" 況因一拉洛剑尘右手,转身插在二人中间,笑道:"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你们少堡主心仪我妹子,这说出来有什么可害羞的。" 陈司音没料到这个刚才还一派高人风范的睿意真人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地冒出这么一句话,足见脸皮之厚,不由大感惊愕,好在她也身经百战,微愕之下忙道:"前辈,说得有理,洛姑娘天人一般的人物,与我们少堡主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況因嘿嘿笑道:"真的吗?你们都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陈司音见他笑得不怀好意,心中有些发毛,又不好不应,道:"那是自然。" 況因脸容一整,自言自语道:"如此说来,倒是值得一个好价钱。"他的声音不轻不重,恰好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除了薛鸿志多少知道一些況因的品性,余人顿时将这个睿意真人看低了几分。 一行人,行得片刻已进了堡中,沿着纵横的回廊又走了一段,来到一间宽大的大厅前,厅门大开,门口站着八个碧衣少年,见众人来到恭身见礼,薛鸿志一摆手道:"睿意真人,洛姑娘,里边请。" 況因携着洛剑尘迈步走入大厅。 只见厅中宽大的雕花檀木椅上陈明远一身白袍端坐其间,他俊美的脸上带着难掩的喜色。 第四十五回 讨债加打劫2 陈明远一见众人进厅,起身迎上前去,厅中除了陈家堡的几位掌事,还有青阴山陈家的陈少庭,陈少敏,陈少寒也都隨着他起身相迎。 陈明远的目光似不经意地掠过洛剑尘深看了一眼,隨后落在当先而入的況因脸上,拱手作礼含笑道:"不知睿意真人驾临,明远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望真人恕罪。" 況因也不还礼,只哈哈一笑道:"睿意一介闲散之人,于繁文缛节最是不耐,迎与不迎都没啥关系,咱们能坐在一起聊聊天,谈谈心才是正事。"他说着也不等陈明远相请,拉着洛剑尘一屁股坐在了厅中末首第二把椅中,洛剑尘被他用力一拽险些跌到他身上,好不容易站稳,小腿却"咚"的一声重重地敲在椅角上。 況因微皱双眉颇含责备地道:"你看你小妹子,怎的这般毛燥,连路都走不稳,当着这么多小辈那多失礼。......哟,撞到了吧,疼不疼,快坐下让为兄瞧瞧。" 洛剑尘被他按在末首椅上,況因还关切地凑过来查看。 登时十几双眼睛都落在她身上,洛剑尘窘得满脸通红,心中把況因从头到脚骂了十几遍,口上忙道:"不疼,不疼,没事,没事......" 厅中诸人谁都瞧得出这明明是況因故意所为,纷纷私下揣测这睿意真人与这陈家堡新妇什么关系,也不知他是真无赖呢还是故意来砸场子。 陈明远刚才还是满心欢喜,一见況因的举动,顿时脸上罩上了一层寒霜。强压下心中升起的怒气,上前道:"真人光临敝堡理应上座,怎可坐这末席,若是让外人知道,还道我等怠慢了真人。" 況因一摆手,嘿嘿笑道:"我不介意,坐这儿挺好,离大门近,凉快。少堡主与诸位也无需太过多礼,大家伙都坐下吧,我们也好聊些正事。" 薛鸿志见陈明远神色不善,忙过来圆场道:"睿意真人生性洒脱,不拘礼仪,来,来,恭敬不如从命,大家伙也不必过于拘泥,都坐下吧。" 薛鸿志在陈家就威望极高,在陈家堡中以陈明远长辈的身份更是人人敬服,是以他既开口,众人都纷纷落座,陈明远心知薛鸿志一番用心,也不再多言,坐回座中。 几个碧衣少年将香茗逐一奉上,顿时厅中茶香缭绕。 況因端起茶盅轻抿了几口,啧啧称道:"好茶,好茶,"他转过头对旁边的洛剑尘道:"妹子,陈家堡果然是富庶之家,这可是五百上品灵石才得一两的缥缈谷的玉临狮峰茶,咱们穷门小户出来的人,平时可是连见都见不到。妹子,多喝点,......那茶叶也别浪费了。" 薛鸿志笑道:"睿意真人真会说笑,真人若是喜欢,到时便带些回去。" 況因眯眼嘿嘿笑道:"无功不受禄,这怎好意思......" 陈明远淡淡道:"怎会是无功呢,在下的未婚妻子前两日遭奸人挟持,如今得睿意真人安然送回,真人于陈家堡实有大恩。" 況因道:"你的未婚妻子?莫非你说的是我这小妹子?" "正是。在下怎么不知阿尘还有您这么一位兄长。"陈明远听他左一句妹子,右一句妹子,还故作不知洛剑尘是他未婚之妻,原本对这个睿意真人还尚存的一丝感激已荡然无存,心中说不出的厌恶,脸上神色未变,语气已不再客气。 況因却一脸无所畏地道:"这事说来话长,容我最后再跟你解释,今日睿意来此,有三件事要与少堡主商讨,这第一件事就是要与少堡主商讨一下我这妹子的婚事。" 薛鸿志哈哈笑道:"我等原本不知洛姑娘是睿意真人的妹子,自作主张已安排好一切婚礼之事,如今真人既然来了,大家再一起商量一下操办的事宜,也确有必要。" 況因道:"睿意一介道士,没娶过老婆,也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婚俗礼节,你们在这方面比我有经验,你们爱怎么操办就怎么操办。睿意绝不会不懂装懂,在一边隨意放屁。" 众人听他语气粗俗,实无半分结丹修士的气度,虽然脸上还勉强挂着恭敬,内心都已暗自鄙视。 洛因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又道:"不过有一点睿意倒是懂得,听说订亲之前,男方应给女方先下聘礼,若是女方收下才算是订下了亲事,不知我说得对不对啊。" 众人一听此言,均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睿意真人的来意竟是来讨聘礼的。那他这个所谓的兄长,实在是可圈可点,甚为可疑,有几个人脸上已露出不屑之色。陈少庭则显得有些幸灾乐祸,颇有些看好戏的姿态。 却听況因又道:"我们虽是穷门小戶出来的,但也知道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其实聘礼有没有也无所谓,只是我这妹子太过老实,怕只怕将来她过了门,不知情的人反会因我妹子今日的大度而轻慢于她,到时如果少堡主风流倜傥再娶上十七八个小妾,她们再合起伙来因为这事欺侮她,她困在这深宅大院中,我这做兄长的也帮不上忙,那叫她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他明明就是要钱,却还振振有词地说出一番慷慨的言词,旁人都有些听不下去了,陈明远此时却不怒反笑,道:"況兄言之有理,明远确实有欠周全,阿尘既是明远心爱之人,自然不能让她受半分委屈。今日況兄前来那正好将聘礼一并补上,也好堵了悠悠之口。"他对陈易昌道:"五掌事,你去库房取一千上品灵石,给睿意真人。" 陈易昌应声便欲离去。 却听況因摇头叹息道:"陈家堡富甲一方,少堡主娶亲居然只拿区区一千灵石来做聘礼,也不知是欺侮我这小妹子穷门小户出身呢?还是陈家堡原就抠门?......我可听说当年顾夫人入门时除却各类法器,宝物,钗镮首饰,光礼金就有两万上品灵石。" 众人一听,敢情他连行情都打听好了。如此一来,对他已经不止是鄙视这么简单了,若非碍着紫胤宗的声名,当时就有人想将他轰了出去。 薛鸿志见场面尴尬,想开口打个圆场,陈尚庭已在那边虎着脸,沉声道:"顾夫人是玉龙山顾家嫡女,她带入门中的嫁妆......" 不待他说完,陈明远瞥了眼洛剑尘,冷冷地打断陈尚庭道:"大掌事,吩咐下去,这就去准备聘礼,一切聘礼都要与顾夫人一样。" "等等,我说顾夫人入门也有几百年了吧,她那时买一瓶养元丹也就一百下品灵石,可现在行情不同了,足足涨了一倍,"他叹了口气:"哎,世道艰难,日子也不好过,所以我说这礼金也得涨上一涨。" 第四十六回 讨债 那边陈家的几位长老几乎就要拍案而起。 洛剑尘听着況因一番言词,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听到后来更是脸都绿了,这況因居然混蛋到坐地起价叫卖自己,心中忐忑,暗道:"他不会真想将自己卖在这儿吧。" 陈明远却依然不动声色,淡笑道:"大掌事,就按況兄之意,礼金加倍。你与五掌事一起去办。" 況因拍掌呼道:"明远果然是爽快之人,足见对我这妹子情真意切。这样让我放心许多。.....我说法器,宝物,钗镮首饰这些东西慢些准备也没关系,先将礼金拿来就行了,我也好早些回去。"他又眯眼笑嘻嘻地冲着转身欲走的陈尚庭喊道:"大掌事,莫忘了带上玉临狮峰茶。这茶可是好东西。" 洛剑尘看着他得意忘形的样子,实在是羞愧难当,无地自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暗道:"师傅那样儒雅的人物,怎会生出这样的儿子。" 陈明远目光落在洛剑尘脸上,道:"阿尘脸色不好,是否这几日受了惊吓,身子可有不适......七掌事,你先送洛姑娘去漱玉轩歇息。" 陈司音还未起身答应,況因已连声道:"不妥,不妥,她一个姑娘家,还没过门怎能随随便便就住到你家,这要传了出去,以后又要落人口实。" 陈明远愠道:"阿尘是我未婚妻子,她在堡中住着也非一日两日,有何不妥。" "以前住着那是方便给你治伤,如今你们已经订亲,没成亲前自然不能再住在堡里。......对了,说到治伤,这是我要与明远商议的第二件事情。你不知道,我这妹子心肠好,脸皮嫩,从小大到光知道替人医病,却从来不好意思问人收钱,家里为了她这副好心肠倒贴的医药费不知有多少,再这么下去,这日子都没法过了。明远,你娶了她以后也得小心点,别把家底都赔光了。" 陈明远冷笑道:"这个不劳況兄忧虑,这些钱明远还赔得起。" 況因一脸欣慰地道:"明远果然是慷慨之人,.....那要不你先将我妹子替你治病的诊金先付了。嗯,按鬼医门的巿价,你这种属疑难杂症,市价应在五万上品灵石,大家都是熟人就打个折收个四万五千吧。" 他此言一出,一边的陈少庭显些笑喷了,低低道:"明远,你这个亲家可有趣得很,要完聘金又要诊金,不知接下来还会要些什么?" 陈明远冷哼了一声,那边薛鸿志已哈哈笑道:"睿意真人,洛姑娘亲手救了夫婿性命,二人喜结连理,这何尝不是一段佳话,他二人如今都是一家人了,还用得着谈什么诊金,再说,洛姑娘过了门便是陈家堡的少主母,到时要什么有什么。这区区诊金又算得了什么?" 众人都道他定然又要讨价还价一番,不想他嘿嘿笑了两声道:"有理,有理,一家人是不需再付诊金,只有两家人才需要算得清楚明白。"他侧过脸凑到洛剑尘跟前道:"小妹子,我看诊金就暂且不谈,你看如何。" 洛剑尘心说:"又不是我让你要诊金的,问我作什么。"转念一想:"今日陈家堡这么多人都在,正好借此还师傅一个清白。" 当下脆声道:"少堡主,诊金之事可以不提,可是我师傅师娘为了你的事无端送了性命,之前你曾答应要还我师傅一个清白,今日当着陈家诸位长老,前辈,请少堡主兑现自己的承诺。"一想到況书严与況大娘的惨状,眼泪不由涌了上来。 況因暗道:"难得这孩子时刻惦记着爹娘,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丫头,父亲确实没看错她。" 陈明远见洛剑尘俏脸生霞,宝石般的眼中泪光莹莹,想到她在石室中决绝而去,心中又是气恼又是怜爱,直想将她揉在怀中好好疼惜一番。 目注着她温言道:"这事确实是堡中奸人嫁祸你师傅,以致你师傅为他们所害,如今此事已经过去,陈家堡自当在堡中为你师傅造坟立碑,他们的后人陈家堡也会抚养至终老......阿尘,莫再为此事伤心了。" 洛剑尘看了眼況因,见他未做表示,说道:"立碑造坟就不必了,少堡主能澄清此事,阿尘已感激不尽。" 陈明远柔声道:"阿尘无需这般客气,你我以后就是夫妻,你的师傅当然也是我的长辈,明远理当敬之......" 他还未说完,況因已煞风景地打断他道:"明远,你要跟我小妹子说贴心话留着待会再说......我说,你那聘金怎么还没准备好。" 他话音未落,陈尚庭已提着两箱灵石走进厅来,陈尚庭狠狠瞪了眼況因,向陈明远道:"少堡主,这里是四万上品灵石,其他的物品四掌事已去筹办,明日应能办妥。" 陈明远道:"将灵石交于況兄清点一下。" 陈尚庭转身沉着脸将灵石重重地放在況因面前。 況因对陈尚庭的恶劣态度毫不介怀,眉开眼笑地从怀里拿出个乾坤袋,将灵石装入袋中。 众人见他装石时对周遭视若无睹,神情专注,手法娴熟,显然是此中老手,不由唏嘘不已,连带着对紫胤宗的敬畏也大打折扣。 況因一会儿功夫已将灵石尽数收入袋中,然后将袋子往怀中一揣,笑对陈尚庭道:"大掌事,还有那茶呢?" 陈尚庭怒瞪了他一眼,从怀中拿出一个袋子"啪"地一声扣在桌上,道:"拿去。" 況因摇摇头,伸手将茶收起,自言自语道:"涵养如此之差,难怪一把年纪还只是筑基修为,哈哈。"转过头又笑咪咪地对着洛剑尘叹道:"小妹子,陈家堡这么有钱,你若不嫁实在可惜了。" 洛剑尘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大急,真怕他丢下自己一走了之。急道:"师兄......" 況因不等她说下去,双眉一挑,已提高声音道:"今日还有一事,要与你们陈家堡清算一下。"他双目环顾,眸中精光湛然。 众人刚才还见他一副无赖卑琐之样,如今一对上他的眼神却俱都心神一震。 況因缓缓道:"家父況书严与家母为你们陈家堡所害,这两条人命,陈明远你打算怎样给个交代?......造坟立埤这种哄小孩子的把戏就免了。" 他此言一出举座皆惊,谁会想到这睿意真人竟是況书严的儿子,顿时明白了这才是他此行真实的意图。除了青阴陈家几人隔岸观火,其余诸人都暗自戒备。 陈明远脸色一变,那边薛鸿志已沉声道:"睿意真人,此言差矣,此事虽为陈家堡中奸人所为,但明远也深受其害,若非洛姑娘相救,明远恐怕也性命不保,如今奸人已为明远所除,也算为令尊令堂报了仇。" 況因冷笑一声道:"不知你们所说的奸人,是贵堡中的何人?" 陈明辉与陈明光所为,可说是陈家堡中不能为外人所道的族中秘事,若是传了出去不仅有损陈家堡声名,在陈少海尚未出关前更可能因为实力受挫,内部不稳而引来其他家族的觊觎挑衅,是以除了几位当事的长老,连青阴陈家都还瞒着,如今被況因大庭广众之下问出,陈明远一时也难以回答。 況因见陈明远闭口不言,道:"陈明远,贵堡中出了你们所说的奸人,你身为一堡之主,自然也难辞其咎。" 陈明远寒声道:"那你想要怎样?" "自然是以命抵命!" 第四十七回 引战 陈尚庭拍案而起,怒道:"你欺人太甚......" 薛鸿志不待他说完,已沉声打断道:"睿意真人,陈长老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明远虽有失查之责,但已一力除去首恶,也算以命偿命了,况且洛姑娘与明远大婚在即,实在不易再生起干戈冲了喜事。依老夫看真人的提议还请三思而行。" 座中诸人均暗道:"薛鸿志今日对这況因也太过容忍,他虽为结丹修士,但已方也有结丹修士,外加这么多筑基修士,又何惧于他。" 但他们不知,薛鸿志于二十年前仙盟与妖兽一役中亲见过況因的神勇,那时他于乱战中结成金丹,金丹初成便以赤青双剑斩杀了无数妖兽,其中不乏六,七阶的妖兽,他自问即使现在他也无力做到。况且他又是紫胤宗青衿道君的爱徒,青衿道君可是无极洲出了名的小心眼,极其护短,若是況因在陈家堡中有个好歹,青衿道君绝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不到最后他绝不愿与其翻脸。 況因自然明白薛鸿志的心思,只是今日既决定来这陈家堡,那赤青双剑若不饮血而归,只怕以后修炼时会受心魔所扰。他暗道:"薛鸿志处处忍让,便是逼自已不能动手,哼,我岂会被你这小小伎俩所缚,看我激得你们先跳起来。" 心中计较已定,哈哈一笑道:"本真人怎会与小辈一般见识,纵然他再过无礼,我只当他是个屁就是了。" 陈尚庭一听此言,怒不可遏,刚想开口,陈明远已压下心头怒火,说道:"況兄,此事因陈家堡而起,待我与阿尘完婚后,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陈明远见薛鸿志处处退让,与他往昔风范大不相同,也猜到他有所顾虑,况且他与洛剑尘婚期将至,他也不想再节外生枝,怕陈尚庭火爆脾气一起,局面难以收拾。 況因笑看洛剑尘道:"小妹子,那就等你们完婚后我们再与他算这笔帐可好?" 洛剑尘此时已猜出他心思。看他一脸坏笑,直想揍上他两拳,明明他从一开始就想激怒陈明远,却还不忘拖自己下水,从头到尾都在拿自己当做筹码,说三道四,讹诈钱财,只是当此情形自己再不表态,怕与陈明远之间更加纠缠不清,当下高声道:"陈家堡害了师傅师娘,阿尘怎能再做陈家之妇,况且阿尘年岁尚幼,也从未想过婚嫁之事。少堡主的抬爱,阿尘只能心怀感激,却不能以身相报。" 況因高声道:"哎呀,陈明远,你听到了吗,我那小妹子可不想嫁给你,我说,郎有情妾有意,小夫妻在一起才日子好过,少堡主对阿尘有情,阿尘对少堡主可无意。" "你们聘金已收,现在居然想悔婚。"陈尚庭怒喝道。 "你说她自己都不愿意,我怎能为了区区一些聘金就强她所难。聘金还你们就是,不过你们得先将诊金付了。四万五千上品灵石可一块也不能少。" 陈明远脸色如冰,心中一阵抽痛,怒道:""阿尘宗祠已入,早已算是陈家的人,岂容你们说悔就悔......" 況因笑咪咪地道:"那是你们定的规矩,我们可不认。我说陈明远你都一百多岁的老头了,要找媳妇也去找个七八十岁的,我妹子才十几岁的小丫头,还不解风情,实在不适合做你媳妇。" 其实陈明远风姿俊逸尤胜于几个兄弟,又兼之从不近女色,看上去也就二十一二岁的模样,如今却被他说得如此不堪,是可忍,孰不可忍。 到此地步谁都已看出況因是故意在挑起战端,众人都知道今日一战在所难免,陈家三人置身事外,正想借此机会看看陈明远的实力,薛鸿志心中一声慨叹,陈少海不在,此战一起,陈家堡怕是危矣,只是事已至此除了全力一战实在也别无他法。 陈明远浑身凝如冰霜,冷凝剑刹那间已祭起,剑气直指況因。 "況睿意你不用再恶语相激,你既要生死一战,陈家堡上下一力奉陪。" 一股彻骨的寒意与威压顿时充斥了整个大厅。 況因一声长笑,"好,爽快!"他一拉洛剑尘的手已飞身落在厅外。 "陈明远,你们陈家堡害我爹娘在先,你逼我妹子在后,不过看在你为人还不卑鄙,今日一战后,我与你们的怨仇一笔勾消,从此再无瓜葛。" 他说完放脱了洛剑尘的手,扬手一抛,一道青光闪过,一个透明的宝塔已将洛剑尘罩在中间,顿时将威压与寒气挡在塔外。 就这么一顿之间,一道寒芒已从厅中激射而出,寒芒外一圈烈焰化成一条翻腾飞舞的火龙顿时将況因紧裹在其间...... 厅外的院中,霎时间天凝地闭,风厉霜飞,滴水成冰。紧隨而出的众人中修为略低的,都被这股寒意与威压逼迫得胸中一滞,陈少庭暗自心惊,想不到陈明远大病之后修为反而更上一层,看这情形怕是离结丹只一步之遥了。薛鸿志却深知況因之威,怕陈明远有所闪失,身上灵气凝聚只待陈明远略有败象便即出手。 一阵清悦的轻鸣之声响起,火光中一青一红两道光芒从況因背上腾起,刹那间化成了漫天的剑影,遮天蔽日地覆下,院中一时间雾惨云昏,白日为幽,杀意蒸腾,火龙还未沾上剑气已气势衰颓,被青芒一扫,顿时化成一道灰烟消失无形...... 巨大的威压与冲天的杀意让观战的众人俱都大惊失色,连陈家姐弟原本存着隔岸观火之心,此时却也难以置身事外,众人各自运起灵气祭起法宝护住自身,免得被剑气所伤,厅门口那八个碧衣少年面色惨白,激射的剑气纵横交错已在刹那间穿透了他们稀薄的护身灵气,鲜血四溅,八个少年翻身倒地,顷刻间魂归天外。 半空中一青一红两道光芒愈见璀璨,白色的光芒却愈渐暗淡..... 薛鸿志一看情势不妙,一道绿芒脱手飞出,化成巨大的藤蔓飞快地缠绕盘结于況因身周,他一催灵气,藤蔓中抽出无数条荆棘,顿时结成一张绿网将青红两道光芒压了下去,白色的光芒陡然一亮, 況因大笑道:"来得好。"灵力一催,青芒霍然腾起,横扫向藤蔓,隨着青芒所过,荆棘罗网登时裂开一个缺口,红色剑光飞旋着一下劈断了粗大的藤蔓,青红两道剑光飞腾而起,耀目的光芒下无边杀意席卷向薛鸿志与陈明远。 第四十八回 一战 陈明远脸色惨白,若非薛鸿志及时出手阻挡,刚才他已感无力相抗,心中暗叹:筑基后期与结丹修士实有天壤之别。 他左手一扬,抛出一管银箫,催动灵力,银萧光芒大盛,一道道音波瞬间织成绵密的屏障,将四散的剑气挡在了外面,萧音震动,摄人心魄。右手冷凝剑挟着烈焰劈向青色剑光,一时灼浪翻滚,寒气彻骨...... 薛鸿志手中暗青色的巨斧,带起劲急的旋风,呼啸着迎上直扑而至的红色剑气,右手一张高阶符箓脱手而出,顿时半空中黑云滚滚,一条碧睛红鳞的巨蛟,身躯如山岳庞大,威压逼人,巨口张处,数十道惊雷挟着灼烫的火球,向着況因急奔而来。 況因喝道:"七阶雷火蛟,薛鸿志你还真瞧得起況某。" 他双剑在空中相交,振出一声响彻云霄的脆响,顿时将萧音压了下去,他并未回剑去挡火球,周身灵气结成薄雾,手腕一振,四射的剑气挽出漫天的剑花,绚烂璀璨的光芒向巨蛟当头压下, 那雷火蛟甚是灵动,身形一缩一卷避开光芒,而后一声巨吼,身子猛然间涨大了数倍,又是数十道惊雷挟着灼烫的火球,猛地将況因的身形夹卷起来,滚滚黑云下赤青剑的光芒顿然一敛,冷凝剑的白光随着赤青剑芒一弱,陡然亮起,挟着火龙与无数冰锥击向況因,...... 威压渐弱,观战诸人俱都微松了一口气,暗道:"这況睿意终究还是差了一着。" 洛剑尘虽见況因形势危急,此时却不信他会就此败去。況因表面散漫,看着象个无赖,实则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他既敢逼他们动手,必定已有制胜的把握。 就在众人各怀心事时,眼前的形势已陡然巨变, 突然间无数道赤青剑芒迸射而出,撕裂开黑云,隨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响起,黑云上的巨蛟刹那间爆裂成无数碎片,一阵飓风刮过,化作了一片黑沙, 隨着赤青双剑光芒大涨,巨大的威压也从剑气中传出,薛鸿志大惊,这況因的修为原来已到结丹中期,结丹中期的剑修与元婴修士都能相抗上一阵,自已与陈明远是万万挡不住的, 就在他心念电转间,陈明远的身子蓦地向后倒飞而去,重重地跌落在厅前的石阶上,他雪白的衣衫上一大片血渍触目惊心,冷凝剑隨着陈明远灵气的流失,顿时化成了一片水雾。 刚才威压来时,众人自顾不暇,谁都没看出陈明远是如何受伤的, 赤青剑气如影隨形向着陈明远击射而去,薛鸿志想要回救已然不及。 陈明远脸色惨白如纸,威压已让他胸口如中巨槌,紧隨而至的森森剑气更让他再无丝毫还击之力,他的心中掠过深深地绝望,原来死亡也可以离自己这么近...... 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被众人仰视,他只据守在他的一方天地间自我陶醉,却抛弃了修道者真正应该追寻的大道,如今当他被彻底击败,俯伏在地下的屈辱却并未让他感到痛苦,反而让他生起蓦然觉醒的兴奋,如果,如果他还能活下来,他要...... 一阵剧痛从肩头传来,他浑身一颤,赤青剑已穿透了他的双肩,只是那股逼人的威压霍然消失,況因剑势一撤,鲜血喷涌,陈明远雪白的衣衫霎时被染成了血红色。 陈尚庭一声大喝飞身挡在陈明远身前,"休要伤我们少堡主。" 況因双手一放,赤青剑飞回鞘中,他负手淡笑道:"我要取他性命,你又挡得住吗?"隨即神色一肃,道:"你虽修为浅薄,但忠义护主,其心可嘉。......陈明远,你以筑后修为能抵挡住我赤青剑片刻实属不易。好,从今往后,我与你们陈家堡的仇怨一笔勾消。你们若为今日之事向我寻仇,睿意隨时恭候。" 他扬手一招,洛剑尘身前的宝塔飞回他手中, 他见洛剑尘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凤目微眯对洛剑尘笑道:"小妹子,你可心疼了?" 洛剑尘心中自有计较:她虽不喜欢陈明远,但毕竟他不是奸恶之人,怕況因又糊说八道,赶紧从怀中摸出瓶伤药,抛向陈尚庭道:"陈长老,这个你给少堡主涂上。"然后对況因道:"师兄,我们该走了。" 況因凑到她跟前道:"小妹子,可别忘了收钱。" 薛鸿志神色黯淡,上前道:"多谢睿意真人手下留情。" 況因道:"薛长老,今日就此别过,多谢你的玉临狮峰茶。盛情睿意改日再还。"他携起洛剑尘的手,飞身跃上电光盾,一催灵力,就要往山下而去。 忽听一声大喝声从空中传来:"狂妄小儿,陈家堡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一股巨大的威压象一道无形的气墻,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 报歉,天快亮了,实在太困,脑子迷糊了,今日下午没课,接着打 , 第四十九回 反悔 洛剑尘首当其冲,被威压逼得气血一滞,好在冰魄缕衣帮她化去了一部分压力,只是身形不稳险些摔下电光盾,況因左手在她腰际轻轻一托,甩手将她掷向左侧一棵大树,七星宝塔紧隨而至将她护在中间, 赤青剑化作一青一红两道光芒从他背上腾飞而起,在空中合成一道耀目的紫色光剑,猛地向气墙斩落...... 半空中现出一个年约三十的青袍男子,他面如美玉,髯长二尺,相貌威严, 只听下面传来一阵欣喜的喊声:"堡主,是堡主," "堡主出关了" 況因持剑在手,朗声笑道:"陈少海,来得可真巧,看来今日之战还要打上一打。" 陈少海冲击结丹后期,已有两年,于半月前,冲击成功,步入结丹后期,只是刚开始境界不稳,所以迟迟没有出关,本想再花些时日稳定境界,不想今日在闭关石室中已感受到外面灵气激荡,心知有强敌来犯,怕陈明远无法抵挡,是以提前出关, 但终究晚了一步,陈明远已身受重伤,虽然性命无碍,却让陈家堡颜面扫地,他闭关之时于堡中事情一概不知,眼见儿子受伤,心中怒不可遏,出手阻挡二人,与況因一交手间,不由暗自心惊,"难怪明远与薛鸿志联手都无法抵挡,这少年的修为竟不在自己之下,若非此次自已冲击结丹后期成功,恐怕自己也挡不住这个少年。" 他毕竟事故老练,一查觉对手实力,立刻沉下心神,暗道:"不知此人是何来历,须得问个清楚,若是有些来历,还需从长计议,若是没有师承,如此强敌,今日正好合力灭去。" 心中主意打定,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伤我陈家堡弟子," "紫胤況睿意,今日来贵堡了结一桩旧怨。刚才陈明远已给睿意一个交代,现在堡主既来了,是否想重新将帐算上一算?" "睿意真人?"陈少海一下子有些头大,紫胤宗里最让人闹心的一个人物怎会与陈家堡结下梁子,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其他家族趁他闭关前来挑衅,唯今看来这个麻烦还真不小,早知如此,刚才放他们离去便是,如今拦下了,不讨回些脸面就放他们走,以后又难以服众。 薛鸿志与陈少海相交多年,深知他处事为人,见他略一沉吟,已知他心思,高声道:"堡主,此事因陈家堡而起,睿意真人的双亲为堡中奸人所害,此事明远已一力承担,睿意真人手下留情,答应不再追究。" 陈少海心中一惊,没想到自己闭关这段日子,堡里竟出了这么大事,这个梁子结得实在不小,看来理夸的还是自己, 抱拳道:"少海闭关多日,不知堡中出了这么大事,既然此事明远已作了结,少海也不便多言,睿意真人若是不愿在堡中多留,那少海就不远送了。" 況因一笑道:"陈少海,你我就无需客套,我既已说过怨仇已了,我与你们从此后就各走各路。" 他刚才与陈少海一交手间,也知道此人有些实力,若在往日他必然要与他斗上一斗,但今日赤青剑已经饮血,又带着洛剑尘,不想再节外生枝。 他还剑入鞘,扬手一招收回七星宝塔,道:"小妹子,我们走吧。" 却听陈少庭一指洛剑尘,道:"叔父,这位洛姑娘是明远开宗祠为您选定的儿媳,顾家与陈家几百人还等着喝明远的喜酒,今日若是睿意真人将洛姑娘就此带走,岂不让人耻笑陈家堡连一个新妇都护不住。" 一边的陈少敏也道:"是啊,他们收了四万上品灵石的聘金,怎能说走就走。各位长老,你们说是不是?" "对,睿意真人要走便走,洛姑娘却要留下。" 陈家姐弟有心挑起事端,想要瞧瞧陈少海出关后的实力,如今況因在此,却是最好的机会。 "这是怎么回事?"陈少海一愣,目光投向洛剑尘,见她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容颜虽然秀美,但脸上稚气尤存,虽然修仙之人都驻颜有术,看不出实际年岁,但从此女的修为,气质,神态上却能看出她的年纪尚幼。他素知儿子性情古怪,这么多年为了能让他娶妻生子,他也想尽方法,没想反而逼得他形成了怪僻, 现在他居然会为了这个小女孩开了宗祠,这倒是桩奇事,暗忖:莫非这小姑娘有什么特别之处。心中正自狐疑, 況因已冷冷道:"那些灵石,明明就是诊金,你们还欠了我们五千上品灵石的诊金未付,现在还来糊言乱语,"他说着袍袖一卷,带起一股劲风,洛剑尘借着风势,身形轻纵已跃到況因身边。 陈少海心中一动,"难道这小姑娘是纯阴之体才让儿子有了娶她之心。"这样一想,一切似乎就解释得通了。若真如此,这可是难得的机缘,不由起了将洛剑尘留下之心。 当下哈哈笑道:"明远不近女色,多年未娶,想不到会对令妹如此倾心,睿意真人是道门中人,怎可拆了这段良缘。" 況因听他口气一变,知他对洛剑尘动了心思, 冷冷道:"若是他们彼此有情,我自然无话可说,可我妹子刚才已说得清楚,她无意做你们陈家新妇。那是你儿子剃头担子一头热,我还未找你们算这强娶之帐。" 陈少海怫然不悦道:"既然已入宗祠,无论她愿意与否,她的名份都已定下,这个规矩在无极洲的修仙家族里无人不知,而且族中的摄魂石上已留下她的影像,洛姑娘以后无论到哪里都与陈家堡脱不了关系。" 況因一声冷笑:"哦,如此说来,只有灭了陈家堡才能了了这桩婚事?" "那就要看睿意真人是否有这本事。"陈少海心念辗转已起了灭杀況因之心,心道:況睿意无论多么历害不过是个结丹中期的修士,若是自已与薛鸿志联手岂有灭不了他的道理?到时杀个干净,紫胤宗也无从找寻,大门派中修士在外陨落也是常有之事。 心中主意已定,不待況因出手,右手虚空一招,一把通体泛着古铜色光芒的长刀已握在手中,刀身横扫,卷起一阵劲急的狂风劈向況因,左手一挥,一团银光飞出,一条蛟若灵蛇的缚仙索捆向洛剑尘。 況因双剑腾空飞出,化作万道剑气挡住长刀,此时不及安顿洛剑尘,只得身形一侧,一团灵气击向缚仙索, 洛剑尘刚才听陈家姐弟在旁挑唆,已知不妙,待陈少海与況因闹僵,她已暗暗将璇玑阵盘扣在左手中,右手握紧了況因送自己的那把短剑, 此时见況因抽身相护,怕他因此受累,把心一横,纵身一跃跳下电光盾,跃下之时,璇玑阵盘脱手飞出,院中诸人眼前一花,离她落身之处最近的陈家姐弟登时被罩在雾气之中, 院中诸人都是筑基以上修为,陈家姐弟自然不会把洛剑尘放在眼里,及至三人没入阵中才心知不妙, 第五十回 重创 况因见洛剑尘为了不拖累自己竟然跳下光盾,而且还有胆抛出阵盘与陈家之人相抗,心中暗道:"这丫头有些意思,原来胆子还不小"他知道阵盘颇有威力,洛剑尘一时半会儿还能支撑, 身边既无拖累,胸中豪气陡升,一声清啸,赤青剑翻飞而起,合成巨大的紫色光剑,一时风云涌动,周围的灵气纷拥着凝聚入紫色剑气中, 紫色剑光挟着风雷之势迎头向陈少海斩落,陈少海横刀迎向光剑,刀剑相交在空中炸出一声惊雷, 陈少海身形微晃,暗道:"好强的剑气。" 还未等他出招,况因已剑势一变,身形如电,剑光翻飞,紫色光剑已一连挥出十剑,每一剑挥出都引动着周围灵气纷涌向剑气中,一时间,剑气纵横,杀意冲天,陈少海被杀得手忙脚乱,不由大惊失色,看来这况睿意真不是浪得虚名,如此下去,自己莫说杀他,怕是性命也不保,此时也顾不上心疼法宝, 全力挡开迎面而来的剑气,双手四个暗金色铜人分左右抛向况因,铜人化成四个傀儡人,占住了休,生,死,开四门,结成了一个四象困灵阵将况因困在其中, 这些铜质傀儡人是陈少海花重金购来的,一旦施展起来与真人无异,而且傀儡人俱都有丹初修为,但由于制作复杂,每用一次就要耗费大量的融金石,这融金石有价无市,所以不遇强敌他绝少使用,今日因为已起灭杀况因之心,须得杀个干净,所以一下子四个一起抛出, 四个傀儡人结成阵势,顿时将周遭涌向剑气中的灵气阻断,况因的紫色剑光顿然一黯, 陈少海见况因被困,刀影穿梭在傀儡人的攻击之中,片刻间扭转了战局。 洛剑尘那边,陈家姐弟陷入了璇玑阵中,刚开始三人还聚在一处,等到阵势一动,三人顿时被阵势阻断,洛剑尘深知若是自已遭俘,况因必然受制,因此困阵与杀阵同启,旁边几个陈家堡的长老,因为不明阵势,只是围在阵外商议,薛鸿志是陈家长老,唯恐三人有失,便要跃入阵中相助, 却听陈明远沉声道:"薛长老,不要伤了阿尘," 陈尚庭扶着陈明远站起身来,他的血已经止住,只是脸色惨白如纸,漆黑深沉的眸中透着一丝复杂的焦虑, 薛鸿志轻叹一声:"明远,洛姑娘既不能真心相对,你又何必留她。" 陈明远眉头微皱,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淡淡道:"她既有二心,留着她当作炉鼎也是一样。" 薛鸿志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 二人正说话间,忽听阵中一声惊呼,一个身影从迷雾中飞跌出来,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众人定睛看时,却是陈家五公子陈少寒,他头发散乱,浑身是血,小腹中被贯穿了一个大洞,肠子都流了出来,在场几人都大吃一惊,没想到这阵竟如此历害,一个炼气期的小姑娘可以籍着此阵在这么短的时间重创一个筑基中期修士。 其实,若非三人存了轻视之心,也不会这么快就被阵势所惑,而且璇玑阵盘的特点,困人越多,杀伤越大,只因阵中幻象重重,有乱人心神之用,会引得入阵之人相互残杀,杀伤陈少寒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少庭。 薛鸿志神色凝重,道:"五掌事你速带五公子前去医治。"陈肖平应声抱起陈少寒,还未等他离开,阵中接连传出两声惨呼,陈少庭与陈少敏双双跌出阵来,陈少庭腿上鲜血汩汩,陈少敏脸上被划得血肉模糊, 薛鸿志怒气陡升,喝道:"洛姑娘,小小年纪怎么如此歹毒。我们对你手下留情,你竟然下此杀手,那就休怪我们无情。"说着他脱手数张符箓抛出,化成六只二阶闪电狼,这些狼睁着血红的眼睛,围在阵外咆哮不绝,一只冲入阵中,被绞杀后,另一只紧跟着冲入,这样循环往复,洛剑尘渐感阵气衰弱,...... 洛剑尘知道薛鸿志是想以此来消耗阵盘的灵气,但凡阵势都要有原力支撑,大多阵势以灵石为启阵的原力,待灵石消耗殆尽阵势也就不攻自破。璇玑阵盘虽不以灵石为原力,但封印于其中的启阵灵气需要与操阵人的灵气相互作用,若是操阵者的灵气渐弱,阵盘的威力也会随之减弱。 洛剑尘前一次绞杀公羊夺,速战速决,所以灵力未损,现在被这样车轮战法牵制,渐渐感觉身困体乏,阵势运转也逐渐变缓,但当此情形她也只得咬牙苦撑, 就在此时,忽然天空中黑云蔽日,数道耀目的电光划过天际,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从空中传来,震得大地也一阵颤抖, 半空中那四个暗金色的傀儡人随着这声巨响,顿然间分崩离析,赤青剑光芒陡然间暴涨,化成紫色光剑,斩向陈少海,陈少海横刀一挡,堪堪挡住这凌利一击,嘴角边挂下一串血珠,心中暗呼:我命休矣。 却在这时,况因双剑一撤,衣袂飘飞立于空中,凛然道:"陈少海,还想生死相决吗?" 陈少海面如死灰,垂头道:"少海败了。" 况因淡笑道:"你我的怨仇已了,我也不想伤你性命,我这就带我妹子回紫胤宗,你若哪天有兴趣再打,尽管来紫胤宗找我。" "多谢真人手下留情。"他此时胸中气血翻涌,根本已无力再接况因一剑,本以为必死无疑,却不想况因竟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他,如今只盼着他快些离开,"陈家堡上下感激睿意真人大度宽厚,从此后只要真人有所差遣陈家堡必然全力而为。" 况因哈哈一笑:"客气话我就不说了,我说我那小妹子的婚事咱们就算了吧,你儿子那么俊的人物还怕找不到媳妇。" "一切全凭真人做主。"陈少海此时就是再不愿意,自问也无法留下洛剑尘,自己的性命无论如何要比一件宝物来得重要。 况因道:"你儿子还欠我五千上品灵石,这笔帐等下回来玩时再收,你慢慢疗伤。"他又一指洛剑尘道:"放了我小妹子吧。" 陈少海道:"薛长老,放洛姑娘走。" 薛鸿志见形势所至也不能再下杀手,扬手招回兽符,寒声道:"洛姑娘请走吧。" 洛剑尘也扬手招回阵盘,只觉浑身疲惫不堪,勉强跃上电光盾,况因伸臂揽住她,向众人施施然一礼:"各位,不用远送了。下回收帐时再会。"说着一催电光盾,风驰电掣般向山下飞去,转眼间便消失在天际。 洛剑尘立于盾上虽感身体疲惫,但心情却无比舒畅,这段时日来的恐惧,压抑与惶惑都在今日这一战中尽数释放,只觉从此之后天大地大再也无所畏惧, 心中正自想着心事,忽觉电光盾一阵颠簸,况因的身子重重地压在自己背上,肩头处一片濡湿,她低头看去,肩上一片血色触目惊心,汨汨的血水还在不停地往下浸润,耳边响起况因低低地声音:"妹子,今天亏大了......" 电光盾猛然间剧烈一晃,隨之失去了控制,化成一道光影飞入况因身中,二人的身子直直往下坠去。 第五十一回 噬血幽魂草 洛剑尘在空中返身抱紧况因,让况因在上,自己垫在他身下,运起灵气护住周身,闭目凝神心中默祷:"颛昊救我,颛昊救我。" 二人的身子就这样飞速地穿透了缭绕的雾气,耳听着风声飒然,隐隐似有水声轰鸣,下坠良久,突然扑通一响,竟是摔入了一个水潭之中。他二人从数百丈高处摔落下来,冲力何等猛烈,笔直的坠将下去,也不知沉入水中多深, 洛剑尘睁开眼睛,只见四周一片幽暗,但在前面不远处似有无数磷光在闪动,她待要凝神再看,水深处浮力奇强,立时身不由主的被浮力托了上来,托到一半浮力渐弱,洛剑尘双足连蹬,奋力往上游去, 若她一人,片刻便能游出水潭,但如今双手抱着昏迷的况因,腾不出手划水,只能靠双足踏着水往上游,可是况因的身体不知为何变得越来越沉,她感觉就象抱着一块巨石一般,双足连蹬非但没有往上浮,反而被拖着直往下沉,好在她能在水中呼吸,在水中待再长时间也没关系,只是她担心况因时间久了,会被淹死在水里, 她左手抱紧况因,腾出右手脱下身上的冰魄缕衣及外衫,将况因紧紧地缚在自己身上,如此一来,她的双手脱了束缚,手脚并用,分水蹬腿,奋力往上游去。 只上浮了不到一米,忽然间腿上一紧,似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脚踝,紧接着脚踝处一阵剧痛,上浮的身子被硬生生往下拽了几分, 她低头一看,不由骇得魂飞魄散,只见自己脚下不远处的黑暗中,闪烁跳跃着无数幽碧的磷光,乍然一看便象是森森的鬼火在跳动,密密麻麻墨绿的水草似贪婪的幽灵在磷光的映衬下,伸展开带着尖刺的枝条向洛剑尘与况因缠绕而来, 况因的双腿已被水草缠到了膝头,洛剑尘终于明白刚才为何拖不动况因,原来他一早已被这些水草缠上了,现在自己脚踝上也缠上了一圈圈墨绿色的水草,而且这些水草一旦缠上,枝条上的尖刺便立刻刺破肌肤,尖刺一遇到血,立刻变成一个小小的吸盘,吸附在肌肤上快速地吸食起血,片刻功夫,原本墨绿色的水草变成了暗红色,似有一股股酸麻的液体注入体内, 洛剑尘猛然间想到,这难道就是医书上提到的噬血幽魂草。 这可是位列上品灵草的植物,这种植物长年生活在不见阳光的深潭中,它们以吸食有生命猎物的血液为食,一旦被它缠上,枝条上的尖刺会刺穿肌肤,释放出麻痹神经的毒素,这种毒素发作迅速,可以使猎物立刻丧失知觉,任其摆布,最终变成它们的养料。 这种植物虽然可怕,但它同时又是一味良药,可以治疗失魂之症,又是续筋丸,离心散和理脉丹中不可缺少的一味药,不仅如此,它的球根还是炼器的上佳材料。 因为这种植物生活在幽僻之地,又具有极强的攻击性,所以也属有价无市的一味灵草。 洛剑尘知道若非自己特殊的体质可以不惧它的毒素,不然现在她与况因早被这些植物吞噬了。 她将短剑握在手中,一剑向幽魂草砍下,那幽魂草似有灵性般,猛地一缩避了开去,随后另几根枝条一伸一缩缠向她握剑的手腕,洛剑尘沉腕横削,那枝条又快速回缩避开剑锋,迅速地扭动着,缠上了她的小腿,洛剑尘小腿又是一阵剧痛,身子被枝条又拖着往下沉了几分, 她心中大骇,照这样下去,自己和况因都要成了幽魂草的养料了。她运足灵气,持剑一阵猛砍,锋锐的剑虽未触到幽魂草,剑气划过,腿上的幽魂草立时断裂成两段,见此法有效,她又气贯于剑,一阵猛挥,将卷向自己的十数根枝条砍断,剑气所过,又割断了脚踝上的幽魂草,双足一脱困她在水中一拧身, 又挥剑猛砍向况因腿上的幽魂草,剑光所到之处幽魂草裂成无数段细碎的短枝,只是这些无根的短枝仍似有生命般,一触到肌肤便紧紧地吸附在身上吸食起肌肤下的血液, 洛剑尘如今只穿着一件贴身的亵衣,裸露在外的脊背上被这些碎枝沾得到处都是,她也顾不上疼痛,一砍断况因腿上的幽魂草,便飞也似地拼尽全力向上游去, 游到中途终于脱出了幽魂草所及的范围,她惊魂略定,顿时感到浑身如虚脱一般酸软无力, 低头再看况因,他英俊的面庞已经苍白得犹如一个死人,洛剑尘心中一颤,俯下头双唇贴在况因唇上将丹田中所剩不多的灵气慢慢渡入他口中,待一口气渡尽,又运起灵气渡了一口...... 就这样洛剑尘游一段,给他渡口气,游一段,又渡上一口气,待要将近水面时,她觉得浑身已如灌铅般沉重,她强提着一口气冲出水面,谁想刚出水面迎面一道飞瀑急泻而下,巨大的水柱将她重又击回水中,她被冲击得几乎当场晕厥过去,身子不由自主地随着水势飘荡起来, 浮浮沉沉间,残存的意识让她猛地一凛,意识深处仿佛一个声音在低唤:醒来,醒来...... 她狠狠地一咬舌尖,一阵剧痛传来,脑中有了瞬间的清明,她拼尽全力往上窜去, "噗"地一下终于冲出了水面,轰鸣的水柱在身边溅起朵朵水花,击打在她裸露的脊背上,竟带起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拼命往岸边游去,只短短的几米距离,却已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待她终于爬上岸时,整个人已瘫软地再无一丝力气,她害怕自己就此昏厥过去,凝神唤出乾坤镯,取出两粒治伤的金乌丹和着一粒紫沁丹塞进况因口中,又提气贴在他唇上将丹药送了下去, 待确定药已送下,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第五十二回 无情有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洛剑尘被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惊醒过来。 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正面对面趴在況因身上,爬上岸时她还不及解开系缚,如今两人仍然紧紧地绑在一起。 她抬臂想要解开系扣,摸索了半天也没摸到系结,心中着急,用力一挣,只听"嗤"地一声,绑在腰间的外衫被扯裂成数断,但绑在胸前的冰魄缕衣由于轻薄柔韧,一挣之下反而越扯越牢,勒得她都快抬不起身了, 她烦躁地骂了声:"倒霉",系结不在身前那就应该压在況因背后,她伸臂从他腋下穿过,抱紧他在他背上一阵摸索, 忽听一声低低地轻笑在耳边响起:"小妹子,你这是摸什么呢......哎哟,好痒,......别,别摸这里......" 況因憔悴的脸上挂着一抹戏虐的笑意,晶亮的凤眸微眯,眼中盛满欢悦正斜睨着洛剑尘。 洛剑尘顿时满脸通红,支支唔唔道:"我,我,我找个结,把我们解开。" 況因懒洋洋地笑道:"我说你这样找也不是办法,摸来摸去痒死了,要不我来帮你?" "不用,不用,我已经摸到了,你先别动,"洛剑尘的手指终于摸到了系结,心中一喜,两手使劲合到一处去解系结,...... 一阵阵带着甜香的温热呼吸喷在況因脸上脖颈,缕缕垂落的青丝拂在他鼻间耳际,紧贴的胸膛隔着薄薄的单衣彼此轻蹭,挠得他心底也升起一**的麻痒, 他心中暗自诧异,自己长这么大又不是没见过女人,修仙界风姿各异的女修他遇上的也不少,可为何今日会对着一个孩子生出这般异样的感觉,难道是因为同心契的缘故? 他虽素来嘻笑隨意,但内心其实冷冽无情,一直以来在他心中唯有大道一途,余者不过是寻道途中的风景,有无皆可。这也是他为何百岁不到便能结成金丹的原因之一, 可现在心中的麻痒搅得他心绪一阵躁动,这让他从内心深处升起一种不安, 其实他不知这是因为他重伤之后内息紊乱,劫后余生又心中欢喜,加之他已认定洛剑尘是他将来的双修道侶,是以原本一直抑制的心绪失了约束,同心契于这样的心绪下最易激起内心的情愫, 他种同心契时只为能在洛剑尘长大前控制于她,却不曾想自已会有一天功力受损,反先为同心契所累,...... 躁动还在心中翻腾, 不行,他需要将这份不稳的情绪释放出来,唯有这样他才能让他内心重归安宁。 "还是让我来帮帮你。"他猛地一翻身压在了洛剑尘身上,道:"这样解起来会更方便些吧。" 从上而下地凝视,他眼中的少女淸新如一朵含苞的淸莲,纯净如清澈的甘泉,他的手不自觉得抚上了她的脸颊...... 一阵钻心的剧痛从洛剑尘背上传来,突然的翻转,背上幽魂草的刺盘入肉三分,她疼得"啊"得一声痛呼,浑身一阵哆嗦,脸上霎时变得惨白 況因惊道:"你怎么了?"心中顿时清醒了几分, "疼,......背上好疼"洛剑尘抽着冷气道。 況因反手几下解开了系结,身子脱了系缚,伸手就来抱洛剑尘, "别碰我,我,我没事....."洛剑尘慌乱地从地上撑起身子,她知道现在背上正在冒着鲜血,若是让況因瞧见,岂不是立刻暴露了自己的体质, 況因双手抱胸,看着洛剑尘一副惊慌羞涩的模样,笑道:"小妹子,背上怎么啦,受伤了?" 洛剑尘忍着痛,努力保持着镇定,道:"没什么,只是一些轻伤,我自己能治......师兄,你的伤感觉好些了吗?" 況因温言道:"小妹子,我要多谢你救了我,"他以神识在体内检视了一遍,道:"不过我的丹田受损,修复起来怕要费上一段时日。" 他被陈少海的四象困灵阵所困,最后不得以只能使出两败俱伤的剑招"惊雷劫",陈少海虽然当场被剑势所伤,但況因不仅震伤了筋脉连丹田也被震裂,其实比陈少海伤得更为严重,他知道自己当时只要稍露异状,必定会被灭杀,是以强自撑住带着洛剑尘逃离陈家堡。 洛剑尘道:"师兄,你别担心,玉菁堂里还有一瓶天元银露丹对修复丹田很有效用。等我们回去,我就给你治伤。" 況因往四下一看,摇头道:"我现在还不能御物飞行,我们暂时回不去,不过这里地势险峻隐蔽,灵气充沛,倒是疗伤的好地方,我们先在这里调养一阵再回去也不错。"他眼光一瞥,看着洛剑尘裤腿上渗出的点点血迹,道:"你腿上也受伤了?" 洛剑尘低头一看,道:"一点外伤而已。" 況因俊眉微蹙,道:"来,坐下,有伤就快些治,"他见洛剑尘神情扭捏的看着自己,摇了摇头道:"不想给我瞧见?好,那我走开。"他从自己的乾坤袋里取出一套干净的外衫道:"这个给你,先穿上吧。" 洛剑尘尴尬地伸手去接,況因忽然并指一拂封了她身上的软麻穴,洛剑尘身子顿时软倒下来,不由惊呼道:"你要干什么?" 況因伸手扶住她笑道:"小妹子,别怕,我只是替你看一下伤而已。" 他盘腿坐定将洛剑尘抱起趴放在膝头,一看之下,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洛剑尘原本光洁如玉的脊背上鲜血淋漓,小段小段暗红色的短枝星罗密布,短枝上的尖刺深入肌肤,变成了一个个小小吸盘在肌肤上撑出许多血淋淋的小洞,从小洞中流出的鲜血飘散着淡淡的甜香。 "噬血幽魂草,"況因心中暗凛,看了眼深潭,皱眉道:"你忍忍,我帮你把刺拔掉。" 洛剑尘又气又急,怒道:"放开我,你这骗子,谁要你帮忙,我自己也会拔。" 況因伸手把她按在腿上,道:"小丫头,不要命了,这些刺你能拔得了?怕我瞧见你身子吗?你才多大个小丫头瞧着也是一把骨头,"他伸指点了她麻穴,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把小剑,剑尖一挑,一根小刺就被挑了出来,如法炮治,一会功夫将她背上的尖刺都挑了干净,又取出止血的伤药在她背上涂了一层,然后卷起她裤腿,将她腿上的尖刺也尽数挑尽。 待一切弄完,将干净的外衫给她套上,这才拍开她穴位,怜惜地道:"小妹子,还疼不疼?" 洛剑尘知道他八成已知道了自已的体质,咬唇不语,跃起身走了开去,离他远远地找了块地方坐下。 況因笑道:"怎么,生气啦?"他卷起自己的裤腿将自己腿上的尖刺也挑干净,站起身走到洛剑尘身边坐下, 收起嘻笑的神情,目注着洛剑尘淡淡道:"小妹子,你是不是怕我知道你的体质,所以不愿让我给你治伤?......你的凝阴聚阳体是有些特殊,虽然有灵物掩了体质,但以后与人交手还得小心些,千万可别受伤,"他从乾坤袋里取出块玉牌,道"这是个逃命的法器叫遁形牌,可以在短时间瞬移百里,记着以后遇事若是觉着情形不妙,拔脚就跑便是,千万不要逞强,但能留得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见洛剑尘低头不语,将玉牌塞在她手中,道:"小妹子,你对人能有提防之心,这样很好,修仙路上人心叵测,是得靠自己处处小心。纵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能全然相信。你可要记住。" 洛剑尘听他直言道破自己的体质,知道对況因也没什么可隐藏的了,只是況因时而无赖,时而正经,时而真,时而假,翻脸比翻书还快,让人摸不透性子,洛剑尘心中终究对他怀着戒心,心道:"以后尽量与他保持距离便是。"双唇微启,却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 況因看着她欲言又止的娇憨神态,心中漾起一丝暖意, 也许,以后的修仙路上有这个聪明又老实的小丫头相伴可以不再寂寞,想来这也不是件坏事。 第五十三回 斗嘴 陈家堡的浣冰阁中,陈明远一身单薄的白衫,盘膝坐在冰池中,凛冽的寒意与涌动的灵气围绕在他身周结成了薄薄的一层冰雾,他微阖着双目,俊美的面庞赛霜欺雪, 陈少海站在冰池边,神情肃然地注视着儿子良久,待陈明远身周的冰雾渐渐隐去,他缓缓问道:"那丫头是纯阴之体?" "不是。"陈明远轻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神情依然冷洌如霜。 "那你为何娶她,仅仅是因为她灵根出众?"陈少海紧皱着双眉道:"还是你对那丫头动了真情。" "都有,"陈明远神色自若地冷声道。 "那你现在可想明白了。" "她既无情我又何必有情。" 陈少海点了点头,厉声道:"记着你今日的话,那丫头如今已与青阴陈家结下了仇,你若再护她,这后果你应当明白。" 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儿子,心中一阵哀叹,一直以来,他都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他一心想要这个儿子娶妻生子为陈家堡传续香火,谁知等了百年,却等来了这么大一场祸事。他知道这个儿子性子执拗,认定的事情从不肯放弃,可如今陈家堡经历了家族内变元气大伤,又与紫胤宗的況因结下梁子,況因虽然口口声声不再追究,但谁知他何时又会忽然改变主意。青阴陈家是他们的族亲,如今伤了三人,这也得给陈家一个合理的交待。 他内心的疲惫,这个儿子可会明白?他深吸了一口气,胸口的伤处还在隐隐作痛, 他叹了口气,放缓了声音道:"明远,修仙路上最要不得的就是"情"字。若是以后再遇上那丫头,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陈明远淡然道:"孩儿自当一切以陈家堡为重。" "你能如此想那就最好。"陈少海道:"我已让明礼速速回堡,还有明泽,我也让鸿志请他回来,如今陈家堡元气大伤,需得提防其他家族借此机会挑起事端,这段时日你且好好养伤,堡中的事情我自会安排。其他事情待你伤愈再说。" 陈明远沉默地点了点头。 陈少海看着陈明远一脸漠然的表情,心中微微有些愠怒,想要开口训斥,但终究还是忍下了,该说的都已说了,训斥也无济于事,也许只有时间可以平复他内心的执拗。 瞥了眼陈少海离去的背影,陈明远重又阖上双目,眼前那个时时闪现的清丽身影,隨着心湖的封冻也沉入了最深处。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 況因抬头朝四下打量,但见处身之处是一个山谷,山谷四周俱是陡峭的山崖,山崖两侧壁立苍翠,各类喜水植物,枝繁叶茂,各种山花野草,竞相开放,一道瀑布自峭壁缺口处倾泻而下,直扑人墨绿色的深潭中,激起无数水花,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那气势尤如万马奔腾,山崩海啸。 況因站起身围着山谷转了一圈,回到洛剑尘身边笑道:"想不到夫荫山还有这么一处好景致,这里人迹罕至,灵气充沛,倒是过小日子的好地方。小妹子,咱们正好在这里养养伤。" 洛剑尘也四下打量了一番,但见浓荫匝地,花光浮动,心中也是颇为喜悦道:"这里的确是疗伤的好地方。" 她又抬头朝瀑布上望去,心中暗道:这里会不会是埋葬师父的那处山谷?因为山势太高,谷中山掩浮云,水笼流烟,目力所及只到山腰,所以洛剑尘也不太确定。本待将心中的疑惑说于況因听,可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暗道:此时況因身上有伤,心气不宜起伏过大,还是待他伤势稳定些再与他上去探个究竟。 她还在沉吟间,況因已在瀑布对面找了一块平坦的圆石,轻跃入其中盘膝坐下,圆石外紫藤环绕,有一大片紫藤缠绕在背后的古松上,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小棚,他坐在那里悠然自得地道:"小妹子快过来,这里不错,你瞧象不象个小窝,咱俩就先在这里过过小日子怎么样? 洛剑尘横了他一眼,暗道:"这家伙心态实在太好,看来我为他担心实在是多余。" 她可不愿跟他挤在一处,四下一看,见离潭边不远有一处平坦的花丛,那花丛姹紫嫣红开得甚为鲜艳, 她迈步走了过去,谁想況因的衣服又大又长,才走了两步,一脚踩在衣摆上险些给绊倒在地, 只听況因在背后哈哈大笑道:"小妹子,小心点,别把衣服踩坏了,我这衣服可是云阳的天蚕丝锦所制,价值一百下品灵石。想来你也赔不起。" 洛剑尘掀起下摆在腰间系了个结,见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忍不住反唇相讥道:"师兄刚拿我骗了那么多钱,还会在意区区一百下品灵石?" "小妹子,这怎么能说是骗呢,那可是凭本事挣来的," "要挣也是我挣来的,师兄不是说那是诊金吗,治好陈明远的是我可不是你。" "说得有理。"況因笑咪咪地招招手道:"小妹子,那我就分一半给你怎么样?快过来" 洛剑尘走到紫藤外站定,嫣然一笑道:"师兄真是健忘,那本就是我的钱,怎么还说分我一半这种话。你应该全给我才是。" 況因见洛剑尘晶亮的眸中还闪烁着一丝狡黠,稚气的脸庞一笑间灿若云霞,忍俊不禁道:"你这小丫头,算计到我头上来了,我若是不给呢,你能拿我怎样?" "师兄是大门派出来的结丹修士,若是有心不给,阿尘自然没有法子,反正阿尘不过炼气期的小丫头一个,谁都能欺上一欺," "你想说我以大欺小是不是。"況因道:"不过这修仙界就是个以大欺小,以强凌弱的地方,没本事可是只能被欺侮。" 洛剑尘道:"如此说来,留在师兄身边只能被欺负,那阿尘还是快些觅路出去才是。" 況因道:"小丫头,想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洛剑尘道:"你那么有本事,还怕一个人待在这里?阿尘一个无用的小丫头也护不了师兄,就此别过了,"她边说边笑嘻嘻地纵身后跃,一转身往山崖边跑去, 況因原本也只是逗她取乐,见绕了一圈反让洛剑尘逼得自己向她低头,不由哑然失笑,喊道:"小妹子,灵石全给你就是。快来给我治伤吧。" 洛剑尘与況因说笑间早已没了先前的拘谨,见他服软,转身笑道:"要阿尘治伤可以,先把诊金准备好了。嗯,让我算算,刚才两颗金乌丹一百中品灵石,一颗紫沁丹一百上品灵石,外加我把你从水里救上来,便宜些就算五千上品灵石吧。" 況因摇头道:"算便宜了,一个结丹修士的性命怎能只值五千上品灵石,还不如一件高阶法器的价钱" "哦,那你想给多少?" 況因道:"怎么说也得......"话说到一半忽然啊地一声,脸上现出痛楚之色,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洛剑尘一愣,还以为他是故意装样,等了一会,见他毫无动静,心中有些担心,连喊了几声"师兄,师兄......你怎么啦?"仍然毫无回应,她放出神识一探,只觉況因周身灵气互相冲撞紊乱不堪, 心中大急,纵身跃入紫藤中,蹲下身伸手去把他脉门,手还未触到他手腕,就听一声低笑,況因一反手已扣住了她的脉门, 第五十四回 疗伤 "哈哈,小丫头,你上当了。" 况因轻轻一带,洛剑尘身形不稳跌在他身上,跌下去时她一记肘锤撞向他胸口,况因身形微侧避了开去, 洛剑尘倒在他身上时,张口狠狠咬住了他肩头, 况因夸张地大叫一声,"小妹子,你还真咬啊,"他灵气聚于肩头微一沉肩,将洛剑尘弹了开去,右手搂住她纤腰,一反身将她压在身下, 洛剑尘怒道:"你又骗人," 况因笑嘻嘻道:"你那诊金太贵,我付不起,所以只能骗你。"他俯下身贴在洛剑尘耳边道:"小妹子,还敢问我要诊金吗?" 洛剑尘一脚踹在他大腿上,骂道:"你耍无赖....." "兵不厌诈,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上当了"他说着在她耳朵边得意地呵了一口气,说道:"怎么样该你求饶了吧。" 洛剑尘恨恨道:"你是结丹修士怎么还这般无赖,快放开我,不然我不给你治伤了。" 况因凤眸微眯,嘻皮笑脸道:"谁规定结丹修士就不能耍赖了?......你若不给我治伤,我就先......" 一阵淡淡的处子幽香从洛剑尘身上传来,况因心底的麻痒又开始蠢动起来,身体里似乎还有一股躁热在漫延,他扣着她脉门的手一松,手抚上了她的脸庞,忍不住就想去吻那两片小巧的红唇,头刚凑到她面前,脑海里猛然一凛,暗道:"自己今日怎会如此失控,一而再地对这孩子生起异样的感觉,这可是个危险的信号。" 他强自忍住内心躁动的欲念,抚向她面庞的手,划向鬓边,轻掠了下她散乱的鬓发,松手放脱了她,正色道:"小妹子,你人虽机灵,可是心肠太好,这样很容易上当受骗,这修仙之地心肠太好的人命都不长," 他站起身挪开几步坐在圆石另一边,闭上眼收摄住心神, 洛剑尘见他刚才还一副暧昧无赖的模样,一转眼,又满脸的巍然君子状,不由对他变脸的本事深感钦佩,不过对这个便宜师兄的轻薄举止她是极为讨厌,若是换作别人她定会寻机揍他一顿然后甩手就走,可况因不同,怎么说他都是师傅的儿子,自己答应过师傅要照顾于他,如今他有伤在身自然不能丢下他不管。 她跃起身,坐到他跟前冷冷道:"把手给我," 况因睁开眼,有些迷乱的眼神已恢复了湛然清澈,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柔声道:"小妹子,多谢你了。" 洛剑尘手指搭上他脉门,凝神细细地检视他每一条脉络中的灵气的变化。 无论是凡人还是修仙者,他们体内的脉络均是相同的,都有奇经八脉与十二经脉,这些经脉相互作用,协调阴阳,统摄气血,构成了人体奇特的循环。奇经即是奇行的经脉,它包括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八条经脉。 奇经八脉的分布部位与十二经脉纵横交互,八脉中的督脉、任脉、冲脉皆起于胞中,同出于会阴,其中督脉行于背正中线;任脉行于前正中线;冲脉行于腹部会于足少阴经。奇经中的带脉横行于腰部,阳蹻脉行于下肢外侧及肩、头部;阴蹻脉行于下肢内侧及眼;阳维脉行于下肢外侧、肩和头项;阴维脉行于下肢内侧、腹和颈部。 况因确实伤得不轻,他体内的八条奇经中任脉,冲脉与阴维脉三条经脉已经断裂,十二经脉与其他几条经络上也或多或少有些裂痕, 金乌丹是治内伤的灵丹,虽也有续脉的功效但比之续筋丸和理脉丹功效就差了一大截,紫沁丹控制住了他重伤后丹田中真火乱窜,避免了伤及内腑,而且对他丹田略有修复效力,但也不是对症之药, 洛剑尘身上并无续筋丸与理脉丹,心中颇感烦恼,暗想:唯今也只有以金针续脉法勉强一试,待回到玉菁堂中再替他好好医治。 她收回手,命令道:"把衣服脱了,还有,还有把裤子也脱了," 况因一怔,忍不住想说几句调笑的话,可是一见洛剑尘双颊飞霞,明明极不好意思却还紧绷着脸强作镇定,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乖乖地将衣裤全部脱去,大大咧咧地裸身往洛剑尘跟前一站,笑道:"小妹子,这样可以吗?" 洛剑尘移开目光,将他的衣衫平铺在地上道:"躺上去," 况因走过去四仰八叉地往上一躺,一双晶亮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盯着洛剑尘道:"小妹子你怎么替我治啊?" 洛剑尘怕他又胡说八道,紧绷着脸道:"我这里没有续筋丸和理脉丹,所以只能以金针续脉法替你先将断裂的筋脉接上," "你的针法水准如何啊?" 洛剑尘道:"我行针的技术是跟我爹学的,连师傅都常常夸奖,不过,金针续脉法今日还是头一回使。"这种续脉之法况书严曾与她细细解说过,但真正施针确实还是头一回。 况因脸上的笑意顿时有些僵硬,讷讷道:"头一回使,那你行吗?" 洛剑尘冷冷道:"行不行都得试一下,你这经脉如果裂得久了,会影响到其他经脉的运行,而且如今你体内经脉断裂以至气不归经,气血逆乱不堪,这样会加重你丹田的伤势。"她看了眼况因僵硬的表情,道"如果你害怕的话,那我就不管了。"说着起身欲走。 况因一把抓住她衣袖,一迭声地陪笑道:"小妹子,小妹子,行行行,你看着办,该怎样下针都随你,这样总行了吧。......不过,不过你下手可轻些。" 洛剑尘本就有些紧张,怕他又再胡搅蛮缠说个没完弄得她更加心乱,所以只"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然后取出金针,飞快地在任脉的曲骨,关元,气海,巨阙,中脘,膻中,华盖,天突八穴上点刺一遍,待一遍刺完,又用同样手法在冲脉的交会穴气冲,横骨、气穴、肓俞、商曲、石关、阴都、通谷八穴与阴维脉的交会穴金门、阳交、臑俞、天髎、头维、脑空、风府、哑门八穴上点刺了一遍。 况因双手垫在脑后,一派悠闲地斜睨着洛剑尘,但见她秀美的脸上,双眉微蹙,那神情便如当年父亲为人诊病时一般专注,一看之下竟让他不舍移开目光, 隨着她下针,起针,她的手指不经意间拂过他身上的肌肤,那些敏感的部位被那细腻柔滑的小手抚过,让他的身体不自觉得起了一些反应。 第五十五回 上心 洛剑尘以快针刺法在三条经络上点刺完,背上已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这种刺法需要施针者在轻重深浅认穴上不出一点偏差,起针落针一定要干脆利落,略一迟滞便会前功尽弃, 洛剑尘抬袖拭去额上的汗珠,转脸见況因眼神奇怪的看着下面,她顺着他眼神看去,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手起针落,一下扎在他大腿上, 況因大叫一声"哎哟,好疼,小丫头,你寻机报复呢。" 洛剑尘冷声道:"报复?......待会儿我要在你筋脉里留针,到时你就知道什么叫疼了。" 她右手捻起一根毫针,心中默算了下时间,手中注入三成灵气,左手在他曲骨穴边轻柔地按捏, 況因只觉浑身说不出的麻痒,小腹中窜起一股热流,身体的反应愈发强烈,他忍不住喊道:"小妹子,你倒是快下针呀,......哎哟,......" 话音未落,一阵揪心的剧痛瞬间取代了麻痒,在身体里一拨拨扩散开来。 洛剑尘看着他疼得有些扭曲的俊脸,心中升起一丝报复的快感,悠悠道:"怎么样,现在知道什么叫疼了吧。" "知-道-了,这样,这样,舒服些....."況因艰难地挤出个笑脸,白皙的肌肤上渗出一粒粒豆大的汗珠, 洛剑尘又捻起一根毫针,犹豫了一下,又在盲俞穴上埋入一针,隨着针的刺入,況因精壮的身躯一阵剧烈的颤栗。他夸张地大张着嘴,洛剑尘以为他定要大呼小叫,谁知他大喊了声"真爽啊--" 洛剑尘顿时无语, 略微迟疑了一下,她捻起另一根针,道:"你如果熬不住我就过会儿再下针。" 況因扭过头,看着洛剑尘脸上的犹豫与不忍,强笑道:"这点小痛我还熬得住,小妹子,你,你下针吧。" 其实对況因而言刚才的麻痒让他的意志也有些沉沦,反倒是如今的刺痛让他心神清明许多。对一心以成就大道为目标的他来说,时刻保持内心的冷静与清醒比什么都重要。 洛剑尘不再犹豫,在他足侧的金门穴上又埋入一针, 況因的脸色已变得十分苍白,疼痛让他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开始不停抽搐,洛剑尘知道隨着血液带着金针游走,疼痛会变得越来越强烈。 況因的手指紧握成拳,指甲已深嵌入肉中滴下一串血珠, 洛剑尘心中不忍,抬起衣袖替他擦去头上身上渗出的汗珠,低声道:"是不是很疼,若是熬不住我就先启掉一针。" 況因脸上已疼痛得有些扭曲,可是嘴角边还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小妹子,你,你若是亲我一下我就,就熬得住......" 洛剑尘实在想不到都疼成这样了他还有心思胡说,有心骂他两句,看他故作轻松的艰难神情,心中一软,柔声道:"师兄,我给你唱个歌好不好?" 她伸手用力扳开況因紧握的拳头,将他手上的血擦净,与他十指相扣,低声唱了起来:考槃在涧,硕人之宽。独寤寐言,永矢弗谖。考槃在阿,硕人之薖。独寤寐歌,永矢弗过。考槃在陆,硕人之轴。独寤寐宿,永矢弗告。......" 歌声婉转如莺啼般清悦,山风拂过,带着悠扬的音律在山谷中回荡,況因闭上双目凝神静静聆听,心境似乎也隨着歌声回归了平和与宁静。疼痛在分神间减轻了少许。 一曲终了,余音犹在空幽的谷中缭绕,況因睁开双目,由衷地赞道:"小妹子,你唱得真好听,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这是我自己听来的,在我们家乡有个私塾,私塾里的夫子很有学问,我每次去镇上卖草药都会悄悄地在那里偷听他上课。有一次我听他在唱这支曲子,听了一遍就学会了。" "哈,瞧你这么老实一个人原来也会听墙根,为什么不进去听?" "我家穷,我每日要进山釆药,哪有钱去私塾,"洛剑尘争辩道:"我在门外听课,夫子也是知道的,哪里是什么听墙根。" 況因见她小脸又涨得通红,知道她性子有些迂腐,有些玩笑开不得,改口道:"小妹子,是我说错了,我跟你赔不是行不行,对了,你是怎么到玉菁堂的?" "还不是你那傻弟弟,把我砸晕了背回去的。"洛剑尘道。 況因哈哈笑起来,道:"況捷?那傻小子总算是做了件好事,......"一阵钻心的刺痛传来,況因忍不住捏紧了手,洛剑尘运起灵气输入他体内替他缓解疼痛。口中又唱起了另一支曲子。 一曲终了,洛剑尘算算时间已到,取出磁石将金针启了出来。又运起灵气在他经络上揉按一遍,这样一遍下来,自己背上也起了身薄汗,原本体力也没恢复,如今一阵忙碌紧张,浑身也感疲倦不堪。她替況因把了下脉,道:"师兄,你可以起来了,明日我再替你行针。"说完站起身跃出紫藤围栏,在潭边的花丛中坐下,自行打坐运功。 此时已是日落西山,山谷里变得极其幽暗,況因起身穿好衣裤,从乾坤袋里取出块月光石,跃到树上将月光石挂在树梢上,幽暗的谷中顿时一亮,如被月色笼上一层光晕般,现出朦胧的美丽。 況因在石上盘膝坐定探入神识在身上检视一遍,以他伤的程度现在的修为其实已跌至炼气期,如果洛剑尘不予医治,他要恢复修为起码得花上个三年五载甚至更长时间。 一遍检视下来,他发现自己断裂的经脉已续上了少许,知道这个方法是有效的,心中颇为欢喜,如此一来,只需月余时间他便能恢复到筑基修为,不出半年他便可完全恢复了。 看了眼月色下那个纤瘦的背影,他的嘴角边带起了一抹温暖的笑意。心底深处一扇紧闭的门扉仿佛在不知不觉间启开了一丝缝隙。 这样连着几日,洛剑尘每日都替況因以金针续脉法疗伤,方法虽然有效,但每次见況因强忍剧痛还不忘逗自己开心的模样,心中颇感郁闷。 这日,況因运功完毕,见洛剑尘独自坐在潭边怔怔地对着潭水发呆,他走到她身边道:"小妹子,想什么心事呢?" 洛剑尘仍是怔怔地对着潭水,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这么傻,怎会想不到....."她忽然雀跃而起笑道:"我想到法子啦,师兄,我想到法子啦,"她指着潭中道:"这噬血幽魂草不就是理脉丹和续筋丸中最重要的一味药吗?我们这里别的没有,这噬血幽魂草可多得很,我这里还有些其他配伍的药草,到时合在一起,效用虽然及不上理脉丹和续筋丸但想来也差不多,......对了,就这么办" 況因见她兴奋得小脸通红,摇头道:"这噬血幽魂草效用再好,可是釆撷太过危险,它的毒刺能穿透护身灵气,据我所知连结丹修士也有好多陨落在它毒刺之下的。" "师兄,我不怕它的毒刺,我下去釆,有了这噬血幽魂草你的伤很快就能好,而且也不用再受痛了," 況因摇头笑道:"不行,我可不要你为了我变成个小刺猬,那些疼对我就象挠痒一般舒服的很,我还担心我伤好得太快到时没人替我挠痒呢。" 洛剑尘笑道:"师兄,你最好老实些,若再胡说,看我待会儿怎么扎你。"她看着潭水又眉开眼笑地道:"难得这里有噬血幽魂草,我也想多釆些放着以后炼丹用,而且这东西还能卖个好价钱。这下我可发财啦。" 第五十六回 誓言 况因笑嘻嘻道:"你若爱财,为什么不干脆做了陈家堡的少主母,那陈明远可有钱的很,四万上品灵石说给就给,"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只凭本事取那无主之财。可不会把自己卖了。"洛剑尘道。 "嗯,有志气,不过小妹子,什么才算是无主之财啊?" "鲜花野草,山石流水都是啊。" 况因不以为然地道:"你心中所想太过狭隘,这些东西得气而生,自成世界,难道天地不是他们的主宰,难道他们不是自已的主宰?"他顿了一下,看着洛剑尘有些不服气的表情,又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无主之物,也没有无主之财。有还是无都在你一念之间。所以我说你啊,也不要太死板了,天地万物既然自有归属,那你该抢就抢,想拿就拿也是顺应天道," 洛剑尘听他前面讲得还颇有道理,说到后来就是一派强盗理论了,心道:"若是爹在这里,与他肯定一见如故。是不是修仙界出来的人都是这副德行?我不入乡随俗倒是显得突兀了。" 她年纪尚幼,虽然早嚐人情冷暖,但毕竟涉世不深,从小也只是从书上学了些圣人修身之道,谁知来了这修仙之地,彻底颠覆了她往昔所思所想,与况因相处这些日子更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让她道德水准急剧下降。 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与况因理论,索性也耍赖般的说道,"既然想拿就拿,那我下水釆些幽魂草也是顺应天道啊。" "那也得你有命拿才是,明知有极大危险还去,不是傻瓜一个。" "对你们也许危险极大,对我却没有。"洛剑尘瞪了他一眼,径自走到潭边准备自行下水。 况因知道洛剑尘外表和顺内心却是颇为执拗,心知再阻止也是无用,当下喊道:"丫头,等等" 他取出乾坤袋,在里面翻了半天,找出一副金丝手套与一个镂花的精致小盒道:"你定要下水就把它们带上,这紫金蛟皮手套也许能抵挡噬血幽魂草的毒刺,这个盒子是专门收藏灵草的乾天盒你可以将噬血幽魂草装在这盒子里,只要放入盒中用灵气封住,幽魂草就会暂时处于休眠状态,不会再伤人。记着千万量力而行,不要贪多。" 洛剑尘见他不再阻止,接过手套戴上,只觉手套轻薄柔软紧紧吸附在手上,犹如手上的肌肤一般, 洛剑尘身上的衣衫太大,她将下摆掀起在身上紧扎了几圈,又将袖口扎紧,将一颗月光石绑在胸前,待一切收拾妥当,飞身一个旋子跃入潭中。 那潭水冰冷,洛剑尘飞速地一路向下潜去,越到深处水也越冷,待潜到极深处,水的抗力也变得越来越强,水中寒气透骨,洛剑尘只得运起灵气与寒气相抗。又下潜了一段,借着月光石的光亮,洛剑尘渐渐看清了前方黑暗中闪烁着的无数幽碧的磷光,密密麻麻墨绿的水草正卷曲着带着尖刺的枝条在水底深处静静地沉睡着。 洛剑尘精神一振,持剑在手迎着幽魂草游了过去。那些草似乎已查觉到有生命接近,突然间觉醒过来,纷纷展开带着尖刺的枝条向洛剑尘缠绕而来, 洛剑尘看准两根枝条,气贯于剑,连着数剑砍了下去,枝条被剑气划过断裂成几断,洛剑尘手急眼快一把将枝条抓在手中,一返身向上游去,待游出了幽魂草所及范围之外,她取出乾天盒将枝条放入盒中以灵气封存住,又吞了两粒补灵丹,然后又返身向下潜去,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洛剑尘看准了一大片枝条茂盛的幽魂草游了过去,这回十几根枝条向她缠来,她将短剑舞起一片剑光,那些幽魂草触到剑光纷纷断开,洛剑尘顺手抓去,一抓一把,但也有一些断枝不及抓住,还是刺入了她的肌肤,她忍住痛,又返身向上游去...... 这样往返十数次,水底的幽魂草已被她砍去了一小半,她大着胆子潜到幽魂草的根部又飞快地挖了十几个球根,那球根上密布着磷光,洛剑尘将球根一并收入盒中。 一番忙碌下来,身体颇感疲乏,而且在水中久了,也觉得越来越冷。她算算时间,下来也该有一个多时辰了,是该回去了。一返身往回游去。 待"波"地一声钻出水面,就见况因一脸焦急的蹲在潭边,她得意地向他挥挥手,几下游到了潭边,不待她跃起,况因已探臂一把将她拎出了水面。 况因见她嘴唇发紫,头发上还结了层薄霜,薄嗔道:"小妹子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不是叫你量力而行的吗?" 洛剑尘心中正自欢喜,也不介意他的嗔怪,冲他做了个鬼脸,从怀中取出乾天盒晃了晃,眉开眼笑地道:"师兄,你瞧我厉害吧,这潭里的噬血幽魂草都被我砍掉一小半了,我还挖了些球根,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况因轻拍了下她的额头,道:"早知道你这么爱财,就该把你留在陈家堡里。"他拉过她手,将灵气输入她体内,又将她从上到下检视了一遍道:"把衣服解了我替你把毒刺挑掉。" 洛剑尘甩脱他手,跃开几步,道:"不用你帮忙,我自已会挑,......" 不待她说完,况因身形一晃已到了她身边,一把扣住她手腕,顺手点了她的穴道,说道:"真是麻烦,你不解我帮你解。"他说着果真伸手去解她衣衫, 洛剑尘身不能动,恼道:"你放开我,不然待会儿我会报复的。" 况因也不理她,三两下解下了她的外衫,将她趴放在膝上,飞快地将她背上臂上的毒刺一一挑尽,敷上药后替她重新穿上外衫,这才慢悠悠说道:"小妹子,这几日你把我从里到外看了个够,我不过瞧了下你的背,说起来还是我比较亏本些。"他拍开她穴道,脸上又挂上了慵懒的笑意:"哎,最近真是亏本亏得厉害。" 洛剑尘不愿理他胡说,跳起身捡起地上暗红色的断枝,一言不发径自走到紫藤小棚中去配药。 一番忙碌总算将所有的药捣成泥汁,算算时辰差不多了,刚想唤况因,他已自行跃入棚中,除去衣衫乖乖躺下。 洛剑尘以金针蘸着药汁替他点刺一遍,然后在毫针上浸满药针埋入他体内,她一连埋入了五针,针埋好后她笑嘻嘻问道:"师兄,感觉怎样啊?" 况因忍痛笑骂:"小丫头,看我笑话呢?告诉你,舒服得很," "真的吗?那就让你再舒服些。"这几日下来洛剑尘知道况因耐痛之力惊人,所以索性加重了手法,又取出三根毫针浸上药汁道:"这次的三针可不疼," 三针埋入体中,况因顿觉身体里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奇痒难熬,身体里一时痒得彻骨,一时又痛得揪心, "师兄,今日你需好好忍一忍,若是这法子成功,明日你就不需再忍痛了。"洛剑尘伸手按在他脉门,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兴奋,若是此法成功,她就又找到一个丹药之外续筋的方法。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洛剑尘默算着金针行至的穴位,待到数针交汇,她飞快地取出磁石将金针吸出。手按脉门凝神把脉。 况因紧绷的身子猛地一松,体内一股强劲的灵气在经络中流转开来。 洛剑尘欢声跃起,"成了,师兄,我这法子成了,你的三条经络都已续上了,你不要再忍痛了。哈哈,我又找到一个续脉的新法子了....." 况因见她喜不自禁的娇俏模样,失笑道:"你拿我做试验莫忘了付钱。" "那我们诊金试验金两相抵消。" "好主意!"况因心中也是欢喜无限"小妹子,让我好好谢谢你,"他说着猛地将洛剑尘抱着抛向空中,然后接住又抛起, 洛剑尘大呼"放我下来......你这疯子......" 况因大笑道:"小妹子,现在我们来算算帐吧。"他接住她,将她紧紧按在怀里,柔声道:"今日我以心魔立誓,小妹子,我欠你一命,从今往后只要况因性命尚存,定会护你一生周全。" 第五十七回 离谷 连着几日洛剑尘都将幽魂草加上忍冬花和千金藤捣成药汁让況因服下, 況因扎针时还从未喊过疼,一到喝药却总是推三阻四,能拖就拖,一会儿嫌药苦,一会儿又嫌药冷,每次都要将洛剑尘惹急了,他才乖乖地将药喝下。喝下后还不忘讨价还价,花样层出不穷,洛剑尘实在无法想象堂堂一个结丹修士竟会如此无赖,好几次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但这样一来二去的斗闹,心中对他的戒心也越来越淡了,她从小没有玩伴,況因的容貌也就是少年模样,加之性情活泼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两人相处之下,早已没了年龄的拘束,而且相较之下反是洛剑尘更显成熟些。 況因不闹腾时,却是个良师,一得空便指点洛剑尘练剑,只有在这时他才象换了个人一般,显示出一个结丹修士真正的气度与水准, 洛剑尘的金雷灵根本就是练剑的最佳灵根,況因又是剑修,所以做她师傅是最适合不过,洛剑尘偶尔戏言喊他师傅,況因却总是不许,只说不想变成老头,到紫胤宗后会让她另外拜师。 況因的修为如今已不需饮食,但洛剑尘对食物还有需要,每到她饥饿之时,況因便会主动跃上山崖去替她釆摘野果,洛剑尘吃东西时,況因便笑咪咪的在旁看着,时不时讲些修仙界里的笑话,他称其可增进食欲,促进消化,弄得洛剑尘常常笑到噎得透不过气为止, 洛剑尘自己也不知在不知不觉间已对況因生出了一份依恋。 一晃在谷中已过了两月有余,況因经络中的伤已完全复原了,修为也已恢复到筑基中期。 这日況因运功完毕,见洛剑尘呆坐在潭边看着瀑布发怔,他走到她身边拉起她,说道:"小妹子,又在偷懒想心事啊,来,把我昨天教你的青云剑诀再练一遍。" 洛剑尘犹豫了一下,道:"师兄,你的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上去瞧瞧吧," "怎么,你想出去了?" "不是,"洛剑尘迟疑着道:"我想上去看看这里是不是埋葬师父师娘的那处山谷。" 況因微皱了下眉,隨即恢复了淡定的神情,道:"好啊,那就上去看看," 他抛出电光盾拉着洛剑尘跃了上去,以灵力催动光盾缓缓上升, 洛剑尘朝四下张望,景致越来越熟悉,远处瀑布旁垂落的藤蔓下两棵高大的古松探出崖壁,正是埋葬況书严的那处山洞入口。 洛剑尘一指古松道:"就在瀑布后面。" 況因一催光盾直冲入水幕之中,水幕后果然是一个洞口。二人站定身形,況因收起光盾,携着洛剑尘的手走进洞中。 幽深的石洞中,一个新垒的坟堆静静地立在洞角。石洞中本无泥土,因为洛剑尘无法带着二人的尸身离开,所以当时只得从外面掘了许多泥土进洞,将他们安葬了。 況因在坟前默立了片刻,洛剑尘道:"师兄,我们将师父师娘安葬到谷底去吧,那里风景秀丽可比这里阴森森的好多了," 況因点点头,道:"换个地方也好。"他挥手使了个劈空术,那泥土立刻层层裂开,现出二人的尸身,由于洞中开燥,二人的尸身腐烂的并不严重,但也只能依稀辨认出面貌。 洛剑尘看着眼前已经面目全非的況书严与況大娘,想起二人生前的俊逸秀美,不由重又垂下泪来, 況因默默地抱起尸身,与洛剑尘一起出了山洞。 二人在谷底紫藤小棚边重新垒了一座新坟,洛剑尘在坟边移栽了几棵小松树,又釆了许多鲜花供在坟前。 況因待洛剑尘忙完,拉起她的手在坟前磕了三个头,说道:"爹,娘,人总是要死的,早也罢晚也罢,若不成就大道,早晚都是黄土一抷,你们运气不错,剑尘为你们找了这么处风水宝地,你们俩就安心的待在这里吧。你们的心思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剑尘妹子,等她长大了我再带她来给你们磕头。" 洛剑尘见他神情自若并无悲伤之色,也搞不清他是真洒脱还是天生没心没肺, 其实以況因的年岁与心性于生死早已看得透彻,倒是洛剑尘毕竟年纪尚幼经历浅薄对生死离别还不可能看开放下。 这日午后,洛剑尘独自坐在坟茔边呆呆出神了许久,想起況书严生前种种,又想到洛逸生死未卜,一时间思绪如潮,況因也不打扰,任由她独自发呆。二人当夜破天荒地一夜无话, 到得第二日早上況因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妹子,你想发呆发到何时?这人有生必有死,有聚必有散,如果成不了大道,终究是要死的,区别不过就是早晚而已,你这么想能把人想活过来?" 洛剑尘微恼道:"师兄你怎么说这种话,这里面葬的可是你爹娘。" 況因冷冷道:"小妹子,记住了,这黄土下只是两具尸体,过一阵子便会化成枯骨,我的爹娘早已不在了。" 洛剑尘心头闪过茫然,是啊,生死,离别不过是人生于世必经的历练,执着其间又有什么意义,可是明白了这个道理要放下却是如此之难, 況因看着她迷茫的神情,心中一软,毕竟是个孩子,自己是否对她过于苛求了,心性已成,要重新打磨终究需要岁月与经历,急于求成只怕适得其反。 他与洛剑尘相处多日,对她的心性资质原本极为看好,觉得她不仅资质上佳,而且思路敏捷,更难得的是意志坚忍,没有贪欲,这都是成为一个高阶修士必备的潜质。心肠手段虽然柔软些,但也不是那种拖泥带水不能决断的人, 他一直认为只要能善加教导,假以时日她一定能很快步入高阶修士之列,但现在他发现她其实还有一个很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太耽于情感,一个耽于情感的修士也就不可能有什么大的成就。 如果他只是将她当作提升他修为的炉鼎,那她重情与否都与他无关,可是他心里已经装下了她,他希望她成为追寻大道路上能够与自己并肩前行的那个人,所以这段时日他利用各种方法在改变她,在教导她,他要帮助她尽快成长起来。 他走上前轻轻将她揽在怀里,温言道:"小妹子,你若不学着放下些多余的执念,这样的心性连筑基结丹都成问题,何谈将来成就大道。" 洛剑尘依在他胸口,茫然中似乎多了一份依靠,低声道:"我心中明白。" 況因轻叹一声,道:"不光要明白,还须能放下。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今日我们就出谷去吧。有时你无法放下,离开是最好的方法。"也不待洛剑尘回答,抛出电光盾,拉着洛剑尘跃了上去,催动灵力朝谷外直飞而去。 不消片刻已落在玉菁堂的后院, 洛剑尘径直去況书严的丹房中取出天元银露丹,让況因就着殊虞之水一起服下, 況因感觉自己的心境也有些不稳,他需要先稳定下自己的境界,他淡淡道:"小妹子,你先去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就起程回紫胤宗。" 第五十八回 麻烦 况因交待完闭上眼自行打坐运功。 洛剑尘与他相处多日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冷淡,心中有些郁闷。 她默默走出宁心阁,去丹房将玉阙鼎与丹药全都收入袋中,将后院中的灵草釆摘一遍收起。又去镇上买了几套男子的衣物,将玉菁堂中的灵石分了一大半送去多宝阁给柳掌柜,作为况捷与怀安的生活费。柳掌柜原来就从陈明远处得了许多好处,如今又平白得了这么一笔资财,自然是喜笑颜开,拉着洛剑尘说了半天,洛剑尘从她口中得知了一些陈家堡的近况, 陈少海重掌陈家堡,陈明远闭关,陈家堡如今正忙于应对其他修仙家族的挑衅,开始她还有些担心陈家堡吃了大亏会来为难况捷,但听她这么一说心里踏实不少, 从镇上回到玉菁堂,她回房换上男装便独自打坐修炼,直到掌灯时分才去了宁心阁给况因把脉。 天元银露丹药效显着,况因的脉象平稳,丹田中的伤已经恢复了不少,估计再过月余修为就可恢复到结丹中期,洛剑尘又给他服了两颗天元银露丹,收拾东西转身离开。 背后,况因缓缓睁开双目,他的双目清明澄澈,他忽然探臂从身后抱住了洛剑尘,她猝不及防跌进他怀里, "师兄,你......" 况因的唇已封住了她的樱唇,洛剑尘伸手用力推拒,况因单手将她双手扣住,更深地吻住了她, 一股热血直冲心口,洛剑尘只觉心口处一片火烧般的灼烫,意识变得有些迷乱,不知不觉间也回应起他的热吻...... 唇舌相抵,缠绕相吮,她的心似要跳出胸腔,况因的手解开了她腰间的系带,衣衫层层褪去,少女白洁柔软的**带着浅淡的体香,跃然而现..... 她的心口处,白玉般的肌肤上浮现出一个鲜红色的心形印记,显得分外耀目, 况因的目光落在印记上,心头也是一跳,脑中刹那间闪过一丝眩迷,低头深吻在了印记上, 洛剑尘的身子一阵颤粟,羞涩,惊慌,恐惧,让她本能地生起抗拒, 这份恐慌立时粉碎了況因心底的坚硬,强抑住身心的冲动,他抬起身子,替她拉上了衣衫,又蹲下身替她系好腰间的系带,看着她红艳如鲜花绽放的面庞,和惊慌失措的神情,他轻掠了下她散乱的鬓发,柔声道:"小妹子,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洛剑尘猛地回过神来,霎时满脸通红,一下子跳落在地,看也不敢再看况因,飞快地跑出了宁心阁。 况因低头看向自己心口处,那片光洁的肌肤上也浮现出一个淡粉色的心形印记, 他蹙起双眉,清亮的眼神中现出一丝烦恼, 自己在惹火烧身,同心契不仅系住了洛剑尘,也系住了他自已,这几日自己心中似已有魔障在滋生,刚才他就想随着心性占了她,可是最后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放弃,他也不知自己怎会变得如此优柔,看来自己是真的惹上麻烦了,在她长大前他该如何处理这个麻烦,一时成了令他头疼的一件事...... 翌日清晨,二人整理停当,便离了夫荫镇一路向北行去。 况因并未带着洛剑尘直飞紫胤宗,而是按步缓行,一路穿镇过城,他阅历丰富,见识广博,一路讲解指点,洛剑尘从中了解了许多修仙界里的事情, 況因又恢复了一贯的嘻笑,只是洛剑尘总觉得他嘻笑的背后带着一份明显的疏离, 她察觉之后,心中升起莫名的怅惘,但她也明白在这修仙界里一个结丹修士是绝不会选择一个炼气期的小修士做为双修伴侣的, 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她也想得很清楚,现在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修炼,任何与修炼无关的事情与情感她都应该撇开放下,要超越生死的唯一方法就是成就大道,飞升天界。在这方面她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只要颛昊复苏,她就能找到传说中的仙门,而在这之前她要为此做好充分的准备,她要筑基,结丹,乃至结婴, 明确了目标,心境豁然开朗,她理智地调整了心态,将心中萌芽的情愫深埋了起来,自此面对况因时也坦然了许多。 这一日二人来到庆安泰德交界处的一座小城,云岳城。 时近正午,天气极为炎热,街上来来往往的修士却不少,街两旁的店铺也都大门洞开,里面的掌柜都殷勤的站在门口招徕着客人, 她与况因一路行来也经过了不少地方,但这么小的城廓还如此热闹倒是头一回见到,而且她发现这里的修士与人相遇时态度都很谦恭,这与其他地方的修士又自不同。 心中好奇,问道:"师兄为何这么小的城廓还能这么热闹,这里是属于哪个家族的地界?" 况因似对此地极为熟悉,穿街过巷熟门熟路,边走边道:"这里地处庆安,泰德,成宁三地交界,原本属于庆安的修仙家族秦家所有,后来秦家被成宁的卢家与泰德的黄家合力灭去,因为这城灵脉微薄,两家都不愿投入财力物力去修缮城廓,这座城就成了一座荒城,三十年前这里的城主江云帆来到此地重建了这座城,他收纳各处流落的散修,时间久了,散修越聚越多,就形成了现在这番热闹的景象。" "我看这些散修与别处的修士有些不同。" "你是指他们谦恭的态度吗?"况因侧目看了眼犹自东张西望满脸好奇的洛剑尘道:"江云帆原是川岭儒门的弟子,得罪了同门长辈被逐出师门成了散修,不过他那脑瓜里还是儒门那一套迂不可及的想法,你看这些散修被他**的多虚伪啊。"他说着哈哈笑了起来。"小兄弟,你那小脑瓜不是也很迂腐吗?与江云帆定能一见如故。" "师兄,你在人家的地盘还要背后说人坏话,小心被围攻。" "我还真想跟他打上一架呢,只是这家伙涵养着实太好,要激得他恼起来,还得花番心思。我可没那心情。" 二人说笑间已到了城中较僻静的一个店铺前,铺门外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站在门口,见二人走近,少年恭敬的上前施礼, 况因道:"你们掌柜可在?" "我家先生正在堂中,不知客人如何称呼我也好去通报一声。" 况因摆摆手道:"不须如此麻烦,我与你们掌柜是老相识了,"他说着径直朝走去,洛剑尘只得紧跟而入, 偌大的铺中整齐地堆放着各种各样炼器的材料,居中一个特大号的熔炉边站着一个身穿补丁布衫的高大男子,他半侧着身正全神贯注地盯在熔炉之中,手中不断变换着手印,随着他手印的变化,一丝丝灵气幻出不同的形状,溉入炉中,炉中奇怪地窜出不同颜色的火焰。 洛剑尘还是第一次看到炼器,大感新奇,站在男子身后伸长了脖子很炉中张望。 况因自顾自在墙边的椅上坐下,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炉中的火势渐弱,就听"嘭"地一声爆响,一个彩色的琉璃灯从熔炉中跳了出来,停在半空中,那男子如获至宝般伸手捧在手中,翻来复去看了半天,才将琉璃灯揣进怀里, 他抬起头,好像刚发现况因,一掸身上的衣衫忙不迭地上前作礼道:"哎呀,睿意真人何时来的,怎不让人通报一声,云帆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况因笑道:"江云帆,你少来这套,叫人通报我又要在门口站上半天了。" 洛剑尘大感意外,没想到眼前这个身穿乞丐装的男子居然就是云岳城的城主江云帆,这实在也太没造型了。 江云帆道:"惭愧,惭愧,云帆礼数不周,让睿意真人久候,还望真人恕罪," 况因摆手道:"要我恕罪可以,你那锁魂琉璃灯打个八折卖我怎样?"洛剑尘一听就知道况因又要打那琉璃灯的主意了。 江云帆面不改色的道:"睿意真人说笑了,真人是何许人物,若是喜欢琉璃灯,云帆自当免费奉上,打八折这种说法实在折煞云帆了。不过,最近云岳城生意不佳,收入锐减,琉璃灯的制造又花费了太多财物,真人宽厚不如就付些成本费,这样我也好向其他商家做个交代。" 况因笑了起来道:"又来这套,你那成本费又是贵得惊人吧。" "不贵,不贵,"江云帆从怀里摸出个小本道:"真人请看这就是琉璃灯全部的材料价格,总共五千八百三十六块半上品灵石,真人是自已人,那半块灵石就免了。" "还说不贵?" "......"洛剑尘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心道:"这城主看着礼数周全,原来也是个无赖,无赖碰上无赖那就要看谁更无赖了。" 江云帆一本正经道:"这已是最便宜的价钱了。" 第五十九回 争执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经过一番激烈而又措辞文雅的讨价还价,终于达成交易,以五千八百三十块上品灵石成交。 況因从江云帆手上接过琉璃灯看了一眼,赞道:"不错,你的手艺都快赶上紫霄门的赵唤成了,卖这个价钱还是值的。" 江云帆谦逊地道:"睿意真人过奖了,若是能有多些冰雾石,这个五行锁魂灯威力会更强些。" 況因将锁魂灯递给洛剑尘道:"小兄弟,把江城主的杰作收好了。" 洛剑尘不料況因还价半天这么轻易就将锁魂灯给了自己,伸手接过把玩着问道:"这灯有什么用处?" "这个锁魂灯是专门用来困神识的,无论是人修,妖修,魔修还是鬼修,只要不出五行,神识皆能被困其中,一旦受困只能任人摆布,......哎,如果多些冰雾石,它还能直接将神识灭于灯中,可惜冰雾石实在难寻。"江云帆脸上露出惋惜之色。 洛剑尘暗自乍舌,这么个小灯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她正自端详,江云帆已上前一礼道:"这位小兄弟,在下江云帆这厢有礼了,敢问小兄弟如何称呼。" 洛剑尘见他礼数周全的躬着身,赶紧还礼道:"在下洛剑尘不过一个无名小辈,怎敢劳江城主大礼。" 況因在一边笑道:"江云帆,我这小兄弟你觉着还顺眼吗?他可是人间儒门的弟子。" 江云帆含笑道:"原来洛贤弟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他又向洛剑尘行了一礼,补上一句:"确实比睿意真人顺眼许多。" 況因哈哈大笑道:"江云帆,我也瞧着你不顺眼,怎么我们就能相交这么多年。" 江云帆斯文地请洛剑尘坐下,斟上茶水坐定,慢悠悠地道:"那是因为云帆宽厚大度,真人隨意洒脱,所以才能勉强混出了几十年的交情。" "哈,你少说了一条,我还是你们云岳城的大股东,你不忍我还忍谁。" 況因从怀里拿出一个乾坤袋,取出二万上品灵石道:"这些灵石我先存在你这里,待下次做出什么好东西了再抵偿吧。" 江云帆也不推辞,收起灵石道:"睿意真人怕是还有什么事要云帆去做吧。" 況因道:"知我者非你莫属。" "彼此,彼此。" 況因一指洛剑尘道:"前几日我接到传讯符,噬阴山千秋谷的秘地似有异动,我师傅和几位师兄弟都赶去了那里,我也要立刻赶去,我本想将我的小兄弟送去宗门,但我担心,我们都不在,气宗弟子万一生事,她无法应付,想来想去还是你这里让我放心些,就借你这块破地方让她住上一段时日,估计一两个月内我就可以回来。" 洛剑尘听着一愣,这两日怎么从未听況因提起此事, 江云帆看了眼洛剑尘道:"多谢真人如此信得过云帆,我与洛贤弟一见如故,自当竭力保洛贤弟平安无事。但请真人放心。" 況因道:"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他又对洛剑尘温言道:"小兄弟,前几日一直犹豫,所以这件事未曾相告,江城主是为兄挚交,你尽可以安心待在此地,我最多两月就会来接你。" 洛剑尘心中突然升起一份强烈的不舍,几乎要脱口而出:"我隨你去......"但看着況因眼神中的淡漠,心中一黯, 她有什么资格提要求,她只是个炼气期的小修士,她在他身边只会成为他的负累,她并不想活在他的羽翼下,他有他的路要走,自己也有自己的目标要去追寻, "师兄,你放心去吧,......"她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心口处一阵抽痛,所有的话都憋回了心底。 況因收回目光,起身向江云帆道:"事出紧急,我这就告辞了。"他没再看洛剑尘一眼,快步出了屋子,化作一道遁光向远处飞去。 洛剑尘微怔了片刻,怅然若失的感觉隨着遁光远去也渐渐消散...... 自此,洛剑尘便成了云岳城众多散修中的一员。每日不是留在铺子里看江云帆制器,就是躲在房中修炼。这里灵气稀薄,但她的璇玑阵盘一旦启动,里面封印的灵气也足够她所用。 还有一件令她欢喜的事情,她的幻音兽已经醒来,因为睁眼看到的就是洛剑尘,他们之间连灵兽契约都不需要了,那小家伙直接将洛剑尘当做了母亲,整日拱在她身上,幻音兽与其他灵兽不同,一旦醒来直接晉阶成二阶,洛剑尘每日里有它相伴也不觉寂寞。 这样不知不觉已两月过去,況因却并未来接她,只发了张传讯符告之事情颇为棘手,还要再等一月才能前来,洛剑尘心中大感失望,但也只能继续等待。 转眼又是两月,況因依然没有出现,这次连传音符也没再来过,洛剑尘隐隐有种预感,況因也许并不想来接她l,这样的念头升起心中虽然难过,但痛过之后反而更加清醒了, 江云帆对她颇为照顾,只要不炼器时便会给她讲解些炼器的方法,诸如火候掌控,结印的诀窍,兴致高时还会手把手教她自己炼器, 炼丹炼器虽各有不同但基本的控火方法却是相通,洛剑尘没多久就掌握了其中的窍门,炼出的东西有模有样,江云帆更是将她引为知己。 这让她生起了自己炼制九引神针的念头。 但细细研读了"九引针法"后又颇感失望,原来炼制九引神针所需的材料天青石,赤金砂,祭灵木和殊虞水都是上古才有的东西,除了殊虞水她有之外,其他几样根本无从找寻,炼针还需以无根心火炼制,连江云帆都不知何为无根心火。她也就只能暂时打消了炼针的念头。 这日午后,她炼功完毕独自去了城北闲逛, 云岳城是个小城只有南北二门,南门以铺面为主,多是有点家底的散修在经营,北门则是地摊区域,一月只需交一块下品灵石就能在这里租上个摊位,聚集的多是些讨生活的散修,江云帆对这些散修颇为照顾,若是到了月底生意不好,他通常就会免了他们的月钱,所以时间长了城北的摊位越来越多,到后来反比南门更加热闹,只是这里的修士大多只有炼气五层以下的修为。 洛剑尘与这里卖丹药的几个修士已混得挺熟,她还没近前,一个黄衫少年已经喊到:"洛公子,快过来替我看看这驻颜丹的品阶如何?" 洛剑尘走到摊边接过少年递来的瓷瓶,放在鼻边轻嗅了下道:"黄子爻,你这驻颜丹炼得不错,居然颗颗都是中品," 黄子爻不好意思地道:"那还不是洛公子指点的好,"他又满眼放光地道:"这回若能卖个好价钱,灵石我们一人一半。" 洛剑尘笑道:"一颗中品驻颜丹百草堂要卖三十中品灵石,你打算卖多少?" "他们是老字号,我没法比,能卖个二十中品灵石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大哥,你说这地摊上卖的东西会是真货吗?"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在洛剑尘背后响起。 洛剑尘回头一看,只见自已背后站着两男一女,三人俱都衣着鲜亮,那女子一身桃红色衣裙,长得极其妖娆,她身边的两个男子一身华服,容貌英俊,只是一个满脸倨傲,一个面色阴沉, 他左面那个倨傲的华服男子一脸不屑地道:"三妹,地摊上会有什么好东西,八成都是些骗人的货色。" 那女子一双桃花眼在洛剑尘身上转了两圈,娇声道:"大哥,可是这位小公子说这驻颜丹颗颗都是中品啊。"她朝洛剑尘抛了个媚眼道:"小公子,你说是不是啊? 右面阴沉的华服男子看着女子的表情,不满的冷哼了声道:"莺妹,小白脸的话你也信。"他又狠狠瞪了眼洛剑尘,道:"小子,就凭你们俩人这些小伎俩还想骗人," 洛剑尘被他们说得心头火起,冷冷道:"我们的驻颜丹只卖给识货的人,几位若是不买请让条道,别堵着我们做生意。" 那男子脸色一沉,便要发作,那女子却嗲声嗲气地笑道:"峰哥哥,我说这位小公子长得这么俊俏,说不定就是驻颜丹的功效,我们就买几颗试试吧。"她说着一双媚眼直勾勾的盯在洛剑尘脸上, 被称作峰哥的男子怒道:"莺妹,你什么意思,不会又看上这小白脸了。" 那女子脸一沉道:"就是,你能怎样?" "那我就杀了这小子。"他说着一掌向洛剑尘劈来, "你敢....."那女子一闪身拦在洛剑尘跟前,挥手挡下了男子的掌力。 那男子更加恼怒,挥手拿出一截短枪,就要向洛剑尘刺去, 就听被称作大哥的男子喝道:"柳峰,住手。要闹你们回去闹,我们走。" 那女子立刻换上笑脸嗲声道:"大哥,三妹想带上他。"她说着眼神朝洛剑尘瞥来。 "你爱带就带,不过我可告诉你,不要再玩出事来," 那女子眉开眼笑的道:"三妹明白" 她转脸对洛剑尘妩媚的一笑,一双桃花眼中波光粼粼,似有一层层涟漪在闪动,"小公子,你们的驻颜丹我全买了,你我也要了,跟我走吧。"说着伸出涂满丹蔻的玉手就来拉洛剑尘, 洛剑尘被她看得起了身鸡皮疙瘩,闪身避开她的手,却见身侧的黄子爻一脸花痴的向那女子走去。 ********* 报歉,上一章漏了一段,已补上,有兴趣可回看一下。 第六十回 先下手为强 "媚术"洛剑尘第一反应,紧接着一拳将黄子爻打晕在地。 那女子原本觉着十拿九稳地可以让洛剑尘跟着走,没想毫无效果,她的媚术对于男子从未失手过,微一愣神,咯咯笑道:"哎哟,看不出小公子还有些本事。"说着身子朝洛剑尘贴来,高耸的胸脯都快蹭到她的胸口了,浓重的脂粉味从女子身上传来,熏得洛剑尘一阵头晕,她忙后退了两步,忍住厌恶冷冷道:"光天化日,姑娘请自重。" 那女子见洛剑尘退避非但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更加放肆地上前几步,道"小公子,脸皮还真嫩,真是越看越讨人喜欢。"说着竟伸手去摸洛剑尘的脸, 洛剑尘只见过男人调戏女子,还从未碰上过女人这么没脸没皮的当街调戏男子,她本不欲惹事,但这女子得寸进尺一副不把她带走不罢休的色样,心中怒气陡升,一掌拍开女子的手,反手给了她一巴掌,抽身欲走,那一掌拍在女子胸口,那女子嘤声叫了起来:"哎哟,你伤到我了。"她的身子一下往洛剑尘身上倒去,口一张,一口粉色雾气从她口中喷向洛剑尘, 一股媚香飘散开来,邻近铺位的几个散修原本还在看热闹,被媚香一熏,纷纷中招,不约而同的向女子靠去, 洛剑尘实在忍无可忍,心道:"无耻之人也只有用下作之招对付。"一把失心散朝女子劈头甩去,身子朝后飞退,那女子没料洛剑尘吸入媚烟居然也无事,没提防下登时中招,象疯子般失声大笑起来,搂住旁边铺位上那两个散修又叫又咬,顿时摊位前乱做一团, 洛剑尘趁那两个男子还没回身,飞快的闪入围观的散修中,一路急跑回了江云帆住处。她倒不是怕那两个男修,真的打起来她有璇玑阵盘和五行锁魂灯在手未必输给他们,但这毕竟是江云帆的地盘,事情闹大,江云帆也为难,她并不想惹出事来。 连着几天她都没再出门,也没听江云帆提起过这件事,想来买卖时起些争执也是小事。 这样相安无事过了半月,洛剑尘也将这事淡忘了,这日晌午她决定去城外的聚秀山釆些炼制狱金丹的樯梧藤,江云帆恰巧不在铺中,她与看铺的小僮打了声招呼便独自出了门。 聚秀山离城只有三里地,洛剑尘脚程极快,不消一刻已进了山中。 聚秀山中灵气要比云岳城浓郁许多,但这座山靠近成宁,属于成宁卢家的辖地,平时虽也许可散修在山中釆药,但都仅限在山的外围, 洛剑尘来过山中几次,对外山的地形极其熟悉,不出半个时辰已釆了半袋樯梧藤,她收好袋子正准备回去,就听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伴隨而来的却一阵女子放纵的笑声,听声音的出处应是在内山方向。 洛剑尘心中一紧,转身想快些离去,忽听一阵熟悉的哀求声隨风飘来, "求求你.....我知道的都说了,洛公子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了,求你放了我.....求......啊......" 那竟是黄子爻的声音,洛剑尘暗道:"他说的洛公子难道是我,是谁想要知道我的事?"她打消了离去的念头,迅速穿上冰魄缕衣,将短剑与璇玑阵盘扣在手中,敛息往声音方向潜行过去。 前方有四道气息,三道气息强,一道气息极弱。行了片刻气息越来越强,已能看到人影晃动,她在一处灌木后蹲下身子,透过草木缝隙往外看去, 就见前方背朝她站着一个女子,另一个男子侧坐在一块大石上,他的身边蹲着一只浑身灰毛的巨兽,那女子手中拿着一根鞭子,鞭子上还在往下滴淌着暗黑的血水。 前面的大树上绑着个**的男子,他的身上皮开肉绽地布满了条条血痕,正是卖药的散修黄子爻。 只听那女子娇媚的声音道:"都三天了,你说来说去都是这句话,看来是真不知道那洛家小子的事情,那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呢,"她侧脸对石上的男子道:"二哥,让欢儿拿去享用吧。" 洛剑尘听那声音猛然想起这个女子就是半月前在北门遇到的那个无耻女子。想来一定是她找不到自己才抓了黄子爻。 那男子得了女子的话,跳下石头,一下抓断了黄子爻的绳索,将他抓在手中,黄子爻显然已没了任何反抗的力量,因为恐惧乱蹬的四肢也显得绵软无力, 那男子伸出暗红的舌头在他的伤口上一阵**,脸上露出极其享受的表情,下一刻忽然双手一分,硬生生将黄子爻撕成了两半,鲜血喷涌,五脏六腑掉了一地,他身边的灰兽猛地窜上去欢快的啖食起地上的内脏,男子将手中的尸身扔向灰兽,细细地舔尽手上的血迹,道:"三妹,真没意思,你说的那小子究竟有什么好,你整日惦记着他,"他走上前抱住那女子,在她身上一阵乱摸, "那小子让我出了那么大丑,我自然要找他算帐,而且我发现那小子身上有一股兽息,也不知是不是我们同类,"那女子也反身抱住男子,两人竟宽衣解带,速度极快纠缠到一处。 洛剑尘实在是被这血腥又香艳的場面给镇住了,只觉胃里一阵翻腾直想呕吐,心中又怒又羞,暗忖:这两人俱都穷凶极恶,找到自己必然要下杀手,现在只有先下手为强。 与況因相处的这段日子,她确实心智成熟了许多,她知道要在修仙界生存下去,心慈手软,感情用事都只会带来灭顶之灾,该下手时绝不能犹豫。尤其是眼前这两人,一个筑基初期修为,一个炼气九层修为,论修为都在她之上,若是让他们先出手自己必死无疑。 她身形一晃跃出灌木,璇玑阵盘脱手向这对正忙活的男女飞去,她一动之下,二人一兽已察觉了异状,眼见着阵盘飞来,那男子忽然将女子一按,身形倒飞而出,脱出了阵盘控制,而那女子不及起身,被阵盘罩个正着,杀阵一起,不出半刻就被绞杀在阵中,阵盘中卷起一道罡风,将那女子的尸身撕扯成碎片,隨着罡风吸入阵盘之中, 第六十一回 坑人的逃亡 那男子与灰兽围在阵外,也不敢入阵,洛剑尘身在阵中也不敢出阵,只是这样僵持下去,若是男子来了外援对她更为不利,洛剑尘心念电转,唯今只有冒险一试,诱他入阵, 她扬手一招阵盘收入手中,就在光茫敛去的刹那,那男子已经聚满灵气一掌向她劈来,只是那掌力一到她身前俱被冰魄缕衣吸去,男子未料十成掌力竟劈不伤炼气七层的对手,心知她身上定有法宝,所以更急于将她灭杀,撮唇一啸,他身边的灰毛巨兽猛地向洛剑尘扑来,那巨兽已有三阶,相当于筑基修为,这一扑气势强劲, 洛剑尘在男子微一愣神之际,五行锁魂灯扬手抛出,灯中射出道道五色彩光,男子骇得飞身滚地堪堪躲过彩光,而扑至身前的灰毛巨兽一遇彩光,身形顿然一滞,呆软在地上,洛剑尘短剑顺势挥出,一蓬血光飞出,灰毛巨兽立时身首异处, 只瞬息间洛剑尘已击杀了两个修为高于自己的对手,男子又惊又怒,突然间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长啸,隨着啸声响起,远处山林中,也一连响起数声尖啸, 洛剑尘暗道:"坏了,他定是在招唤同伴,若不能速战速决,今天这条命就要丢这里了。"灵气急催,五行锁魂灯直逼男子,同时璇玑阵盘再次抛出罩向男子,那男子苦于**着身体,乾坤袋不在身边,只能使出法术一边闪避一边攻击,但他的攻击一遇冰魄缕衣俱被挡下, 洛剑尘打定主意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在这漫天的光影下,使出青云诀中一招"剑气纵横"短剑翻飞而出,穿梭在光影中,将那男子逼得更加手忙脚乱,刚避开短剑和璇玑阵盘,五行锁魂灯中一道彩光已射向男子,男子不及闪避,身形登时呆滞当下,洛剑尘短剑横削,一剑砍下了男子的头颅,一腔热血喷溅而出,他的身体颓然倒下, 洛剑尘呆站片刻,这才发现自己心如擂鼓,脚步虚浮,已浑身湿透,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果决的连杀三个修为高于自己的对手, 只是现在还不是喘息的时候,洛剑尘感觉到,已经有十几道灵气正向这里快速靠近,现在的状况自己逃下山绝对来不及, 她飞快地掏出遁形牌,心中默念:旦愿況因的东西不象他的承诺一样是坑品,否则真给他害死了。 她手中注入一丝灵气,一道蓝光闪过,洛剑尘已消失在聚秀山中。 ....... 可这是哪里? 她四下一看,吓得魂灵出壳,灰暗的洞穴,几百头箭毛野猪打着响鼻,气势汹汹地瞪着发绿的小眼看着她,隨时准备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入侵者发动攻击,天呢,她居然遁到猪窝来了...... 她飞快地在遁形牌中注入灵气。蓝光闪过,她站定身形,还没等她定晴细看,耳边已响起一阵阵绵软的呻吟,伴随着咯吱咯吱的摇响声...... 洛剑尘头皮发乍,她毫不犹豫再次启动了遁形牌,心中暗祷:"天呢,这回无论如何请让我遁到个正常的地方。" 人声鼎沸,歌颂之声不绝,她定睛四看,总算是到了个正常的地方,只是糟糕,她正站在一个塔楼的尖顶上,这绝对是一个不正常的位置,低头下看,下面围着一群顶礼膜拜的人,看到他们虔诚的姿态与神情,洛剑尘迅速打消了爬下去的念头,天晓得他们会不会把自己这个从圣塔上爬下的不速之客揍上一顿。 她在心里把況因骂了十七八遍,这该死的家伙怎么不跟她说清楚这遁形牌的落点,如今她是骑虎难下,只有接着再遁, 她趁他们还未发现自己,再次启动了遁形牌,...... 她不相信自己真的这么背运,但事实证明今天她真的很倒霉, 这回她落在了一群打群架的修士中,她突然的出现并没引起他们任何惊诧,只是不约而同地把她当作对方的人追砍起来,她接连打倒了两人,终于趁间隙,再次启动了遁形牌...... 清风徐徐,山明水秀,她定睛看时,心中一喜,总算是到了一处人待的地方,只是下一刻她的身子往下一沉, 清洌的湖水温柔地包裹起她疲惫的身体,她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松,在水中深吸了口气,暗自庆幸,这回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她游目四顾,只觉这湖里亮得刺眼,湖水呈现闪亮的金色,湖底的沙粒居然是大片大片的金砂, 洛剑尘立刻兴奋起来,虽然修仙界里不以黄金为货币,但是这些金砂绝对是上佳的炼器材料。 她一个猛子扎到水里,金色晃得她眼睛一阵阵刺痛,她索性闭上眼睛往前游去...... 只是才游出一小段,她的头撞在了一个硬物上,她伸手一推,触到了一处冰凉的柔软,她睁开眼,顿时呆在那里, 自己面前的水中盘膝坐着一个男子,那是个极美的男人,他的脸庞白洁如玉,棱角分明的五官,清俊异常,细长的凤目微阖着,黑玉般的乌发没有任何束缚的隨意飘散在水中,他的身上未着一物,**的身躯透着柔和的阳刚之美, 洛剑尘还从未见过男人可以长得如此俊美,让人几乎移不开目光,只是这男子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难道他是个死人,她探出神识在他身上查探了一番,又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摸了摸他的心口与丹田,触手之下肌肤如丝般光滑,又如冰样寒凉。果然是个死人,她心中升起一片惋惜,只是死人也能保持着如此美丽的仪态,实在是少见,洛剑尘暗忖:难道他身上有定颜的宝贝? 好奇心起,她大着胆子游近他身前,从下到上仔细地看了一遍,当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脸上时,顿时窘得撞墻的心都有了, 男子晶亮的凤眸正饱含探究地注视着她,嘴角微扬,带出一个迷人的弧度, 这明明就是个大活人,干吗躲在这里装死人,自己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他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飞快地朝遁形牌中注入一丝灵气,反正她已经遁了好多次了,也不在乎多上一次。 可是倒霉的是这次遁形牌却失灵了, 好在她反应迅速,讪讪地说了声:"打扰,打扰,您慢慢修炼....."一转身飞也似地向上游去, 这片湖面虽然宽阔,湖水其实很浅,一会儿功夫洛剑尘已游至岸边,她没做任何停留,上了岸头也不回,飞快地逃离了这片水域。 她的背后,那男子含笑凝立在湖面上,他袍袖轻挥虚空中一道透明的结界霍然间化成一道光束,追在洛剑尘身后直没入她背心。 第六十二回 谷口厮杀 洛剑尘一路疾行,翻过两道山梁已到了一个山谷口,确信那男子并没追来她才放缓了步子,找了块突起的石头坐下来喘了口气,细想想自己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不过就是摸了摸那人的脸和胸而已,说起来她给人治病时,摸的范围还要广得多。那男子刚才分明还在笑,想来他也没介意自己的冒犯, 这样一想踏实许多,便将这事置于了脑后。 四下打量了一番,正自琢磨究竟到了何地,忽听兵器相交之声不绝,还加杂着野兽此起彼伏的嘶吼声由远而近传来,数十道强弱不同的灵气飞快地向山谷口靠近, 她暗叫:倒霉,今天撞上什么霉运了,就不带让她喘气的。这声势定然又是什么仇杀,自己现在身困体乏的还是逃为上策,别莫名其妙又给卷进去了,接着"遁"吧。"她飞快的在遁形牌中注入灵气, 没有任何反应,她又试了一次,还是好好地站在原地。 完了,遁形牌彻底失灵了,脱口大叫:"況因,你这骗子,送这种坑货害我。"骂归骂,终归也只能发泄一下,脚下未缓已飞身朝谷口外飞奔起来, 但她终究晚了一步,一片振翼之声如旋风般急卷而至,几十头紫晴黑翅的云翼兽向着洛剑尘急冲而下,扇动的黑翅卷起一阵阵令人滞息的气流,洛剑尘头皮发麻,这些云翼兽虽只有一二阶修为,但成片而来,叫她如何抵挡,她挥起短剑舞成一片剑光,将俯冲向她的云翼兽逼得飞掠开去,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有五个人已冲至谷口,这五人中三男两女,修为都在炼气期,三个男子中两个男子修为都在炼气九层,另一个在炼气十层,而那两个女子均只有炼气四五层的修为,五人中已有三人身上带着伤, 这五人刚至谷口,云翼兽已一拍翅膀转向这几人直冲过去,洛剑尘顿感压力一轻,腾手取出五行锁魂灯,彩光四射,一只云翼兽躲避不及,登时跌落在地,洛剑尘一剑洞穿了兽身,另两只云翼兽畏惧彩光纷纷掉头冲向那五人, 洛剑尘原本可以转身就跑,但五人中年纪最小的女子被一只云翼兽的巨翅扇得飞跌在她身边,另两只云翼兽俯冲着向她面门抓来,那女子原本已受伤,又被这么一摔,手中的峨嵋刺拿捏不住脱手掉落,她不及去捡,只得拍出两张火符,只是烈火转眼被云翼兽扇起的气浪给拍熄了,云翼兽依然身形不滞直冲向她,那两个男子眼见少女遇险急着想救,但苦于无法脱身, 眼看那利爪就要洞穿少女的面门,洛剑尘锁魂灯脱手飞出,紧跟着使出青云剑诀中的"流星飞剑"一片剑影护在少女跟前,两只云翼兽避开了锁魂灯,却被飞剑砍断了羽翼,跌落在地上,少女一缓之下,捡起峨嵋刺将两只云翼兽刺穿, 就在这时一阵狼嚎之声传来,紧接着三十几只二阶巨齿狼急奔而至,毫不停留地直扑向他们, 洛剑尘再跑已太迟,八头巨齿狼已扑向她与那少女, 洛剑尘暗暗叫苦,好人做不得,她如今真是骑虎难下了,只得振作起精神,一手祭出锁魂灯,一手以飞剑砍杀, 那少女显然已没多少还击之力,几张符箓抛出逼退了两只巨齿狼,空中三只云翼兽已俯冲抓来,堪堪避过云翼兽的攻击,两只巨尺狼已飞扑过来直接将她掀翻在地,尖锐的前爪撕裂了少女的左肩,她尖叫一声,拼力一滚,倒在洛剑尘脚下,竟抱住了她小腿,那两只狼紧扑而至, 洛剑尘忙上忙下正自顾不暇,平白又添了两只狼不算,还被那少女拖得不能动弹,心中这个火,真想一拳头将那少女砸晕算了,就这么身形微滞,三只狼已避开锁魂灯扑至她身前,她回剑已然不及,狼的利爪已抓向胸口, 那狼爪还未触到她衣衫,一道红光从她身上蓦地腾起,隨着红光腾起,一股强大的兽息将洛剑尘围绕起来,那几头狼撞上这股气息猛地一颤,凶残的眼中露出惊恐之色,掉头就跑,她身边围着的几头狼也突然间落荒而逃, 就在这时,一阵抑扬的尖锐啸声响起,隨着啸音落下,盘旋在几人头上的几十只云翼兽都一振翅膀丢下他们朝啸声飞去,那些围攻的巨齿狼也飞快的消失在谷口, 一个浑厚霸气的声音响起:"你们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小辈,还妄想来万兽宗闹事,今日留你们一条性命,回去告诉赵唤成,今年紫霄门的献礼须得加倍,三日后三派宗门择徒的规矩还是一切照旧。他若有不服让他去赵家说理去。" 那几人隨着兽群退去已虚脱在地,听到说话声虽然脸上均露出愤怒之色,可也无可奈何,几人均知今日能留得一条性命已属万幸。 山谷中又回复了寂静,三男一女踉跄着跑到少女身边,年长的女子道:"赵师妹,你伤得怎么样,还能走吗?" 洛剑尘看了眼地上的少女,蹲下身,取出一粒金乌丹让少女服下,又飞快地帮她包扎好伤口。 其中一个男子对洛剑尘道:"多谢师兄救了小师妹,在下紫霄门午天华,这几位是我的师弟师妹,师兄可是金鼎门的,还未请教大名?" 第六十三回 没什么难为情 洛剑尘心中一动:紫霄门,那不是在陇西地界吗?难道说自己就这么遁了几次,已遁出了千里?不是说遁形牌一次可遁百里,怎么才遁了五次就跑到了千里之外?天呢,这么看来这遁形牌不是坑货倒是极品,可自己现在怎么回去啊。难道说以后就要在这里打发日子了,念及于此,一时间郁闷不已,勉强向午天华还了一礼道:"午师兄无需客气,在下洛剑尘只是一介散修,......." 还未等洛剑尘说完,地上那少女已经跳起来叫道:"原来你是散修,那你定是来参加三日后的聚仙擂台比试的吧?" 洛剑尘暗道:"莫非这聚仙擂台比试就是刚才万兽宗那人提到的门派择徒?"心中灵光一闪,对了,既然以后要在这里,那何不先投个门派再说,总好过做个散修飘泊不定,还没个安全。 "在下只是途经此处,并不知道还有聚仙擂台比试这件事。"她避开那少女向午天华施礼道:"不知午兄可否见告?" 午天华本以为她也是来参加擂台比试的,但听洛剑尘的口气倒象是个外乡的散修,见她并不因救了他们而自傲,反而客气有礼,不由颇有好感,忙道:"洛兄弟看来是刚从他乡到此,那就让天华慢慢给你细说一下," 他招呼另几人与洛剑尘过来见礼,几人报了名姓,面貌清秀的男修叫伍沉东,高大魁伟的叫林继成,女修叫柳婵儿,少女叫赵月如, 洛剑尘见伍沉东和林继成身上还都带着伤,便替二人快速包扎了一下, 午天华在一边说道:"此地名为岳康山,岳康山有三座山峰,这三座山峰分別有紫霄门,金鼎门和万兽宗所有,三派中我们紫霄门以炼器为主,金鼎门是个双修门派主修合欢密术,万兽宗则是以御兽为主,不过三派都归附于这里的修仙家族殷家,每三年殷家会在景月谷设下擂台,为三宗挑选弟子,无论是家族弟子还是散修都能参加。" "原来还有这种事,"洛剑尘暗道:"自己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擂台胜出就能入派,那自己倒是可以去试上一试," "不知他们是怎样比法?最后收录又有几人?" "这擂台的规则,就是上擂台赢得超过五个人,算进入下一轮,五轮比试全胜可直接算胜出,若有败绩便须再入下五轮比试,这样轮轮筛选最后直到剩下六十个人为止。每次参加聚仙擂台的总有千多人,大多是附近的散修和小家族的子弟。" "有这么多人参加。"洛剑尘从未见识过门派择徒比试,想到有这么多人参加,自己不过炼气七层修为,心中有些失望,问道:"那最后如何分配这些胜出的弟子。" 午天华向几个同门看了一眼,有些尴尬的道:"三派各分二十名弟子,只是......" "只是每次前二十的弟子都归了万兽宗,中间二十归了金鼎门,最后二十个才轮到紫霄门。" "为什么有这样的规矩?" 赵月如生气的插嘴道:"这实在是很不公平,就因为万兽宗与殷家沾亲带故,金鼎门懂得拿些妖媚的女修去讨好殷家,所以他们总是合起伙来欺负我们紫霄门," 洛剑尘曾听江云帆说起过,在无极洲有四个炼器高手,分别是东圣洲的鲁寞老人,天乙宗的执休道君,再就是紫霄门的赵唤成,而江云帆还只能排在第四,鲁寞老人是赵唤成的师傅,在百年前已仙逝,执休道君是天乙宗的元婴修士,平时连见都难以见上一面,更不要说请他炼器了,所以赵唤成便俨然成了无极洲最负胜名的炼器大师,可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声名极隆的大师,却还是难逃被人欺压的命运,连带着整个宗门也一样被欺,看来这修仙界里只有实力强大才是生存之道。 洛剑尘心中盘算,这三个宗门,显然实力最强的是万兽宗,不过她对整日与野兽打交道并没兴趣,何况听刚才万兽宗那人的口气十分霸道,让人讨厌,她是不能去的。金鼎门是双修门派,那就更不能去了,看来最适合自己的就只有最不受待见的紫霄门,只是要进这紫霄门也得进了前六十,这个尺度还真有些难以掌握, 她心中琢磨,手上却没有停滞,一会儿功夫已替二人包扎停当,二人连声相谢,伍沉东道:"不知洛兄弟现在落脚在何处。" "我刚至此地还没居处。" 林继成道"大师兄,洛兄弟远来是客,不如请她去门中暂住,反正门中为新进弟子准备的屋子还空着," 午天华听洛剑尘询问擂台的事问得仔细,猜想她也动意想去参加,毕竟大多散修只要有机会都会寻个宗门依靠,他对洛剑尘本就有好感,听二人一说,当下爽快应道:"洛兄弟若无居处便先在紫霄门小住几日,如果洛兄弟有意参加三日后的比试,我们也可为你把名报上。" "几位师兄一片盛情,剑尘感激之至,恭敬不如从命,"洛剑尘正愁不知何处安身,听几人一说,自然欢喜之极。 赵月如跑到洛剑尘身边笑道:"大师兄,我们去跟爹说说,让洛哥哥直接入我们紫霄门吧。" "小师妹。你又不是不知殷家的规矩,各门各派不能私下收录弟子," "那我们悄悄地,不让他们知道总行吧。" 午天华看洛剑尘刚才激斗时的身手,修为虽然不高,但经验已颇为老道,擂台比试胜出的可能极大,叹气道:"小师妹你又说孩子话,这种事哪能瞒得住,而且洛兄弟如果参加比试,以她的资质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前程。" 赵月如一听噘嘴不乐意地道:"照这么说洛哥哥又要被他们抢去了," 几人互看了一眼心中均觉这种可能极大,一时黯然不语,洛剑尘见此神情已猜到他们的想法,道:"剑尘曾听一位前辈提及紫霄门的赵掌门是当世炼器宗师,剑尘一直仰慕之极,只想有朝一日能亲聆教诲,不想今日有这么个好机会,还请几位师兄怜惜剑尘,教剑尘一个入门之法。" 几人见洛剑尘态度诚挚不似作伪,立时来了兴致,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尽己所知的将擂台比试时的状况,应对一一道来,尴尬的气氛转眼消弥无形, 六人边走边说,循着山道一路向上,不出半个时辰,已到了紫霄门的山门口,山门口的执守弟子一见几人立时笑脸相迎地上前招呼,午天华向他们简单交待几句一行人便往里行去。 紫霄门确实只是个小宗门,进得山门只有一个占地面积不大的广场,广场后面的大殿看着有些陈旧,似乎有段时间没有修缮了,不过山中云雾缭绕,灵气倒也充沛。 午天华让三人带赵月如先去大殿向赵唤成回话,自己带着洛剑尘继续往里走,这样走了一段,直转到后山,又绕行了一段,才在一处山居停下, 这里是个幽静的院子,一片竹舍外围着一圈篱笆,午天华推开竹篱,又行了一段进了一间大屋,道:"洛兄弟,本想将你安排在新进弟子的住处,不过那里还无人居住又太过偏僻些,我想你还是先与我同住一处,我们这个大屋一共三间,正好还有一间空房,你意下如何。" 洛剑尘知道午天华是一片好意,自然不好有什么异议,忙道:"午师兄对剑尘如此照顾,剑尘感激不尽,一切听凭午师兄安排," 午天华指着厅左侧一间房门道:"你就住那间吧,旁边那间是玄师弟的," 二人正说话间,房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午天华转身笑道:"玄师弟,正说你,你就来了,洛兄弟快来见见玄师弟。" 一个青年缓步走入房中,西下的夕阳透过竹篱,打在他背后,细小的微尘在他身旁带起朦胧的微光缓缓游移,似为他笼上了一层光晕,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若即若离的浅笑,即使普通的布衣青衫也掩不住他芝兰玉树般高华的气质, 洛剑尘看着这位玄师弟,半天合不拢嘴,这天下实在太小,不久前刚让他在水里摸过的人,现在居然又成了她的邻居,确切地说,还是一间屋里的邻居, "玄朔,"他淡淡地上前道。 "啊......这个......洛剑尘"当洛剑尘总算报出名姓时,她终于镇定下来,暗骂道:"自己又没干过啥,看到他有什么可难为情的。"见过玄师兄。" 午天华道:"玄师弟,洛兄弟三日后要去参加宗门比试,这几日就在这里暂住,你来了正好,我还要去向师傅禀告,你先替我安顿一下洛兄弟。"他又对洛剑尘道:"你有什么需要也可先问一下玄师弟。" 洛剑尘忙应声称是,待午天华出门离去,洛剑尘向玄朔恭身作礼道:"剑尘冒昧,打扰玄师兄了。" "无妨,"玄朔微笑着抬起手,...... 下一刻,洛剑尘眼前一黑便软倒在地上,玄朔轻轻一挥手,一道结界封住了整个屋子。 第六十四回 断袖恶名 岳康山三峰相环,景月谷便在这三峰之间。谷中本就没什么景致,自从三派归附殷家后,这个山谷就被当做三派聚集之地重新打造了一番。今日的景月谷一反往日的冷清,从天蒙蒙亮开始就络绎不绝地有修士往这里赶来, 洛剑尘天未亮便被玄朔叫了出来,收拾停当后,便独自赶往景月谷。在他之前,午天华与执事堂的执事苏苒及十几个弟子已先一步赶往景月谷, 进得景月谷,是一片占地面积极大的空地,足能容纳万人,此时空地上,已经摆好了十个擂台,擂台旁各自有数个筑基修士守着,又有炼气修士在旁登记。 洛剑尘知道这些修士都是殷家的家族弟子,可以说整个比试都掌控在殷家手中,即使最后分配入选的弟子,也是由殷家说了算,由此足见家族势力在无极洲之强盛,殷家还只是个中型家族,财力人力还未必能与陈家堡相匹。 擂台外围设了一圈禁制,以防止擂台上比试的人控制不住法术伤到台下的人。离擂台十几米远是一个高高的看台,看台外同样设了禁制,午天华告诉洛剑尘这个看台是专为殷家长辈而设,方便观看擂台上的比试。 辰时一到,高台上飞出几道传讯符,直接落到守擂台的修士手里。这些修士接了传讯符,便宣布擂台比试正式开始。 洛剑尘按午天华的交待,先在每个擂台前看了一圈,然后她选了两处擂台先败了两场,又选定了一个擂台,这擂台上是个炼气八层的青年修士,看他比试时抛符箓如抛废纸的样子。就知道是个有家族背景的修士,他接连打败两人,全都胜在符箓压制对手上,洛剑尘看了一会心中有底,便跃上台去, 两人一交上手,洛剑尘不等他出手使出青云剑诀中的粘字诀,只见剑光交织如粘在那青年身上一般,压制得他几乎腾不出手来抛符箓,要知炼气修士交手时符箓绝对快过法术,但青云剑诀出剑之快又绝非符箓可比,一旦抢得先机,洛剑尘已胜券在握,二人缠斗一阵,洛剑尘在剑招中一个火炎术劈向青年,那人光顾抵挡剑招,一个不防被击中胸口,顿时衣衫尽燃,他大惊,欲待回救,洛剑尘已一剑抵住他咽喉,那人只得悻悻地败下台去, 洛剑尘在台上胜了三场,顺利进阶下一轮,此时已有十几个全胜的修士退至胜出弟子圈中, 第二轮明显要比第一轮激烈,只因剩下的人中大多已实力相当,又有许多其他擂台上败下的人,为了争夺最后的名额,那些修士都已形同拼命,好些人都受了重伤, 洛剑尘还是老样子,输了两场,最后三场靠着青云剑诀与锁魂灯获得全胜。 一名殷家引导的炼气弟子将她带到胜出弟子列中,她心中默算了一下,还好,自己拿捏得恰到好处,排在第五十七位,这样自己铁定就是紫霄门的弟子了,心中不由暗自欢喜。 接下来的宣布果然不出所料,前二十的弟子尽归万兽宗,洛剑尘将目光投向午天华等人站身处,就见午天华满脸喜色的向她微微点点头,她的脸上也忍不住带起了一片会心的笑意。可是接下来的宣布却大出意料,她居然被列入金鼎门的弟子中。 隨在一群喜形于色的男修女修之后,她极度郁闷地站到了金鼎门新进弟子队列中,她真想找人问问,他们是不是弄错了,她明明是垫底的排名,怎么就进了金鼎门了。 这时一男一女两个金鼎门的筑基修士来到他们面前,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然后满意的点点头,道:"今日比试大家的表现我们已看到,以后入了金鼎门务必遵守门规,派中会尽量为你们修炼提供方便,大家需勤加修炼,争取早日进阶筑基,"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洛剑尘脸上,神情略带鄙夷地道:"你修为最差,更不可懈怠," 洛剑尘实在忍不住,赔着笑问道:"在下幸运之极,这样的修为想不到也能入了金鼎门。" 他身边那女修甚是和气,含笑答道:"按你的排名原来只能进那紫霄门,好在你容貌身形很适合金鼎门的功法,廖执事首肯破格将你收录门中,以后你可要好好修炼,不要辜负了执事真人的一番栽培。"她说话时眼波盈盈,甚是娇柔, 洛剑尘半晌无语,容貌身形?她向左右一看,果然金鼎门收入门中的男修女修都长得颇为俊美。闹了半天,原来是自己长得太惹眼了,早知有这种状况,她就该把自己整丑些,可是现在已经太迟了, 就听那男修接着道:"我们金鼎门是双修门派,入得门中便可寻一位双修伴侣,待你们筑基成功,便可修炼本门秘术。......" 洛剑尘听得脑袋嗡嗡作响,照这情形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心念电转,一眼瞥到身边一个俊秀的黄姓青年,蓦地灵光一闪,悄悄凑到他旁边,一把握住那青年的手,喜形于色地道:"黄兄,入得门中我们就结成双修伴侣吧。"说着在他手上用力捏了两下,另一只手隔着衣袖猛地一巴掌拍在他臀上。一双眼不忘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 那青年哇地一声大叫起来:"你,你干什么......休要胡言乱语......谁要与你双修,"他使劲抽回手,反手一巴掌朝洛剑尘脸上扇来, 洛剑尘夸张地倒退几步,喊道:"黄兄,小弟只是对你一见倾心,你不愿意也不要打人呀,"他一把抓住靠近身边的另一个男修道:"最多我选别人就是了,"那男修原来还在旁边瞧热闹,蓦地被扯住衣袖,不由大惊,拍开她的手叫道:拉我做什么,拉我做什么......" 他们这么一阵喧哗,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他们,筑基男修被他们打断说话本已有些恼怒,再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们,脸上更是挂不住,但当着这么多人也不能发作,只得怒斥道:"你们三人再胡闹就将你们逐出门墙," 那两人一听果然不敢再出声,只是怒瞪着洛剑尘,洛剑尘等的就是这句话,哪肯放过这个机会,一把挽住那男修的胳膊重捏了几下,道:"有什么了不起,他不愿意,那就我们俩结成双修吧,"说着朝那男修抛了个媚眼。 那男修众目睽睽之下被个男人调戏,登时面红耳赤,挥掌击在洛剑尘肩头,怒道:"你,你,无,耻。"那掌力一遇冰魄缕衣尽数被化去,洛剑尘却假装不胜其力,跌跌撞撞冲出队列,在离筑基男修稍远的地方没形象的跌坐下来,叫道:"不过就是想与你双修,你怎地也打人。" 筑基男修怒不可遏,刚要出声喝斥,那女修已"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本门中只有男女双修,可没有男子与男子双修的功法,你这孩子别再闹了,待入得门中,会为你挑一个中意的女修双修,快站回队中去吧。" 洛剑尘一脸委屈地道:"可我只喜欢男的,看到女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她的声音不轻不重恰好全场都听得清楚,登时好几处都爆出一阵哄笑声。 "原来是个断袖,......." "哈哈,模样倒是俊得很,......哈,可惜了是个断袖......" 那女修满脸尴尬的看向男修,那男修也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又是恼怒又觉好笑,两人均把目光投向高台,片刻后,一道传讯符从高台上飞下,男修接在手中,看过后,沉声道:"洛剑尘,你修为太低,不符合金鼎门入门资格,刚才记录有误,你理应归入紫霄门门下," 洛剑尘一听登时心花怒放,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强抑着欢喜,道:"怎会搞错呢?哼,明明是你们金鼎门另找借口,在下品貌俱佳你们金鼎门不收,可是你们的损失。"说完也不等那筑基男修开口,转身一溜烟地跑到紫霄门门众前。 紫霄门带队的苏执事面沉似水,对于将这个名声已败的弟子踢还紫霄门极度不满,但他也知道这定是殷家的决定,又不能提出异议,只恼怒地喝道:"杵在这里干吗,站回队中去。"一边的午天华脸上带着狐疑的笑容向他额首示意。 洛剑尘飞快地跑进列中,身子无意中撞了一下身边的男修,那男修大叫一声,跳到一旁,道:"你,你想干什么。"这回倒把洛剑尘吓了一跳,一脸无辜地道:"我怎么啦。" "你离我远些,别骚扰我。"那男修嫌恶地拍了拍肩膀,旁边一众新进弟子都向她投去鄙视的目光, 洛剑尘几乎要笑出声来,没想到自己的演技竟然炉火纯青到这种地步,现在搁谁眼里自己都是一个急色的断袖,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女扮男妆混迹于男修之中还真怕走得太近会被发现,如今被人嫌弃反倒更加安全,她也不想跟这人多做纠缠,闷声不响朝后退了几步与众人拉开了点距离。 此时已是日暮时分,谷中的人已陆续离去,待万兽宗,金鼎门先行离开,苏执事也率众离开了山谷。 第六十五回 光影剑 紫霄门中的日子可谓风平浪静,每隔七天洛剑尘与新进弟子都去聆风阁听道,隔一个月赵唤成会亲自为弟子讲授制器之道,然后安排弟子实践制器之术, 洛剑尘在江云帆处也学得些制器之术,如今又得赵唤成这个名师指点,对先前一知半解的结印,封灵,控火,起炉这几项的掌控上又精进不少。 尽管她规规矩矩不惹任何是非,但还是难逃被人指点非议,刚进门那日就遭到新进弟子的排挤,一个叫殷士聪的殷家男修联合几个同屋男修硬是不让她进门,最后还是午天华与玄朔出面让她重新搬回他们的住处。 她发现男修一旦八卦起来,实在是比女修有过之无不极。好在午天华,玄朔,伍沉东,林继成,等一批紫霄门的老弟子都对他颇为照顾,加之赵月如一直将她视作救命恩人,处处回护,她倒也没再受什么刁难。 不与新进弟子同住省去她很多人际应酬,午天华每日忙于门中事务平时极少能见到他,玄朔则是个炼器狂,偶尔在大屋中见他,他也都埋首于自己的研究制作中,对其他事鲜有过问。 洛剑尘与他们同住倒是省心许多。只要在房中,她就闭门修炼,況因授她的复脉心诀颇有些效果,五个月后她顺利晋阶八层。 除却修炼,她将淸流引的玉简又反复研读,对于九引针法更加神往,清流引是上古医修,针篇后还附录了许多医鉴与上古丹方,洛剑尘得空便闭门炼丹,读书。 这样一晃就是半年,这日又到了赵唤成讲授制器之道的日子。她一早便去了聆风阁, "......今日讲授铸剑时的取火与控火。"赵唤成是个温吞水样的中年文士,永远是不温不火的性子,只听他缓缓道: "上次已为大家讲过火的种类,每种火都有不同的用途,炼器时根据不同的取材,然后善用不同之火也是成器的关键。剑是我们平时最常用的兵器,但不同的剑,不同的取材,配合不同的灵根与法术,其最后达成的效力却不下万种,例如,玄铁为材可取炫玉火,冰棱火,用沉香木石为材可取紫金锻火,用冰魄为材上佳之选为三昧玄火,三昧玄火为至阳之火,只是此火淬炼极难,若不得此火,可取青硝火与炫玉火相合后代之......一般得剑之途,上佳之选是取自身精血所铸之剑,这样剑与人磨合日久,剑中能生剑灵,其次为......" 洛剑尘自況因授予"青云剑诀"后,对剑便有一份特殊的亲近,而且她的金雷灵根修剑最合适不过,听赵唤成这番说词,心中不由动了自己铸剑的念头。 只是该铸一把怎样的剑呢,选用什么材料才好呢,若是普通的材料门中可以隨意取用,稍好些的材料就得花费灵石自购,她身边那些灵石还不够她买些中下品的材料,自己身边能用来炼器的材料又实在有限,她心中盘桓不定, 听讲结束,众人离开聆音阁,洛剑尘行在最后,就听走在前面的两个男修林衡对赵正飞道:"听说殷士聪得了十几块碧熙石我们找他去换几块,去晚了就给别人换去了。" 赵正飞道:"这碧熙石可是制器的好东西,你用什么跟他换。他这人可不会让人占便宜。" 林衡神秘兮兮地道:"到时你就知道了,我的东西他肯定喜欢。快走,......。"二人加快步子去追殷士聪, 洛剑尘心头一喜,暗道:"对呀,我也可以用自己的材料去与人交换呀,只是找谁换呢?"思来想去去市集上风险太大,平时相交的人也就这么几个,这几人中最可能有好东西的应该只有午天华和玄朔。对,回去先找这两人试探一下。 即打定主意,她想了一番说词,待到晚间玄朔一人在厅中画符,她便主动凑到他边上坐下,笑嘻嘻道:玄师兄,我有些炼器的材料想要出手,你见多识广可否帮忙估个价钱?" 玄朔头也未抬,问道:"你缺钱吗?" "是,今日师祖说起铸剑之道,我也想铸一把试试,不过手上材料不够,所以想先卖掉些东西。" "铸剑。"显然这个话题让他颇感兴趣,玄朔抬起头道:"你的东西先拿来看看。" 洛剑尘将准备好的冰魄与噬血幽魂草的球茎放到他面前,玄朔看着桌上的东西,凤目中闪过一丝欣喜:"这两样都是难得的铸剑上佳材料,你确定要将它们卖了?那你想买什么材料来铸剑呢?" "是"洛剑尘无奈地道:"这两样东西我还有些,这些就先卖了换些灵石,至于买何种炼器材料我还没想好。玄师兄,你说这万年冰魄与什么材料同炼会更好些。"洛剑尘没想到这个平日问三答一的师兄一说到铸器便兴致大增,于是索性顺杆而上讨教起来。 "这万年冰魄如果加上天海玄香木,嗯,再配伍赤流金砂,那绝对能炼成一把绝世灵剑"玄朔若有所思地道。 洛剑尘摇头道:"玄师兄,天海玄香木我也听说过,这种材料只在太古时才有,到了上古便已灭绝,赤流金砂也是上古才有的东西,这些材料就算有了灵石也买不到。" 玄朔看了眼神情沮丧的洛剑尘道:"洛师弟,我有天海玄香木与赤流金砂,我们两两交换吧。" "什么?"洛剑尘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也能让她遇上,瞪大眼噎了半天, 玄朔见洛剑尘不接口,问道:"洛师弟难道不愿意?那我再加你五块玄火石如何?" 洛剑尘大声道:"好,成交了......"她着实没想到自己噎了一下还能再赚五块玄火石,心中喜得恨不能扑上去抱着玄朔亲上几下,看来这个师兄真是平日炼器炼傻了。 不过她并不想占老实人便宜,既然他用上古的东西与她交换,那她就还他些殊虞之水,这样大家两不吃亏。 物物交换后,玄朔提议与她一起铸剑,这样过度热情的表现让她又怀疑他是否别有企图,但她又不好意思回绝,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反正在炼器阁中锻造,自己小心些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谁想第二天天未亮玄朔就将她唤出,带着她径直去了金锡湖。那里是洛剑尘第一次遇上玄朔的地方。 洛剑尘越走心里越不踏实,行到半道,她悄悄地将璇玑阵盘扣在手中,问道:"玄师兄我们这是去哪里?" "去个清静的地方。"玄朔浑然未觉洛剑尘的戒备。 "为何铸剑不在炼器阁?" "那里人多太吵,而且我们铸剑所用之材都是稀罕之物,难免会引起别人觊觎。" 洛剑尘腹诽道:"这个玄师兄看着平日对人毫无戒心,其实心里也鬼得很,若真只是防着别人倒也说得过去。" 这样又行了一段,眼前现出一泓泛着金光的湖水,那不正是第一次见到玄朔的地方。不过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周遭的景致与记忆中相去甚远, 只见湖边绿草茵茵,野花遍地,偌大一片桃林环绕于天地一隅,湖面上薄雾飘浮,萦绕林间,此时桃花盛放正浓,粉嫩的花朵缀满枝头,淸风拂过,树上的花瓣飘落寸许,枝头却依然满树浅碧衬嫩红,馥香阵阵扑鼻,熏熏然醉人心神。,乍看便如人间仙境一般, 玄朔在湖边站了片刻,然后径直朝湖中行去,洛剑尘吓了一跳,她记得玄朔也就炼气十一层的修为,怎么就能在湖上行走,莫非使了浮身术,可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呀? 再定睛细看,原来是湖面上凝着一层透明的薄冰。这是什么季节,一边桃花正盛,一边湖上还结冰,洛剑尘心中惊疑不定,紧隨着玄朔踏上湖面。 那薄冰看着顫颤地似隨时会裂,可行在上面却十分平稳,待行到湖心处玄朔站定身形,抬头看了下天色,道:"时辰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 "怎么开始啊?"洛剑尘朝四下看看,暗道:"这个玄师兄还真是够玄的,这里什么也没有,拿什么炼器?" 她的心念刚落,却见玄朔扬手一辉,一道金光破空闪过,一个小小的赤色铜炉飞旋着落在二人面前,玄朔飞快地结印于胸,十几道繁复的手印看得洛剑尘眼花缭乱,隨着手印中释放出的灵气,赤色铜炉外飘浮起层层叠叠的红光紫光,一圈圈光茫越扩越大,渐渐覆盖住了整个湖面,红茫中的玄朔神情巍然,风姿如仙, 洛剑尘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半晌说不出话,这个玄师兄,原来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光是他起炉前的印式,已是闻所未闻, 一簇紫色的火焰猛然间从炉中跃出,虽是小小的一道火苗,却似凝聚了天地之气, "难道这是三昧玄火?"洛剑尘又是吃惊非小, "这是紫罗天火" 这时玄朔却突然停下了手势,转身对呆立一旁的洛剑尘道:"洛师弟,我还有一个条件你若能答应,咱们就可正式开始铸剑了。" "玄师兄但请直说,只要剑尘力之所及,定然尽力而为。"洛剑尘见玄朔神情严肃,心中忐忑,不知他又会提出什么雷人的条件。 "铸剑一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洛师弟可能保证绝不说于旁人知晓?" "没问题,我以心魔立誓绝不说于旁人知晓。"洛剑尘一口应承,悬着的心扑通落回原处,这么便宜的事哪里找去?这个师兄也太逗了,这么小的要求,弄得一本正经,还吓了她一跳。 "好,将你的材料都取出,按我说的投入炉中,......天海玄香木,结宝瓶印式注七分灵气,......万年冰魄,轮转十印,由一至十灵气逐步增加,......不对,火势掌控太过......" 洛剑尘按着玄朔的指点,一时间手忙脚乱,这时才知道,自己所知所学实在是井底之蛙。对这个玄师兄不由从心底生起一份敬意。 这样不知不觉间已至正午,那些投入炉中的材料已凝成了一个剑的雏型,玄朔却挥手熄了炉火,将雏剑交于洛剑尘, "玄师兄,为何不继续炼了?" "天地气势已过,待明日再来吧。"玄朔招回铜炉收起,淡淡道:"得气之火能生火灵,得气之剑能生剑灵,此剑只有依此淬炼,久久才能自成神魂。" "剑灵?"洛剑尘又是诧异不已,要知能炼生剑魂之剑,绝非普通的炼器师所能达成,这个玄师兄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有这种本事?心中惊疑不定。 第二日寅时未到,二人又来了湖边,这回洛剑尘比之前一日手法又熟练了许多,玄朔对此颇为满意,偶尔不到位的地方稍加指点,洛剑尘便即时领会。 今日已是第四十九天,因为愈到后来火势,印势的掌控也越发精微,所以到第三十天后,全程便都由玄朔来打造了, 洛剑尘悠闲地坐在桃林下,看着不远处神情专注的玄朔,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布满圣洁的清辉,一时晃得洛剑尘心神迷醉。 玄朔和洛逸,況书严一样都是那种一旦醉心于事便会浑然忘我的人,正是他们的这种相似让洛剑尘与玄朔相处时,有一份特殊的安心与亲切。 一道红光从金炉中冲天而起,森森剑气霎时笼罩了整个湖面, 洛剑尘雀跃而起,欢呼道:"剑成了," 玄朔的脸上也绽出一片笑意,他伸手接住长剑,笑道:"莫要高兴太早,剑只是成形了而已后面还要经过一百零八道淬炼," "什么?这还只是成形,还有一百零八道淬炼?"洛剑尘看着玄朔手中光茫四溢的长剑,吐了吐舌头,实在不能想象经过淬炼后的剑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其实也简单,用你的血和殊虞之水相合,然后溶于剑中,再以三昧玄火淬炼,这样所成剑灵便能与你心意相通。"玄朔收了紫罗天火,又是飞速地几十道印气,铜炉中一道金色的火焰重新燃起,"洛师弟,将你的血与殊虞之水一起投入," 洛剑尘心中犹豫不决,这血可怎么解释? "洛师弟,你想什么呢?快些," 洛剑尘一狠心,这次就赌一回玄朔的人品。 她挥手划破手腕,一道血光和着一道水光落入炉中,玄朔似浑然未觉一般,将手中长剑重新投入炉中...... 转眼一百天已过,重复的淬炼终告一段落,剩下的八日玄朔只是将剑封印在炉中, 洛剑尘于是终于有空向这位她佩服地五体投地的师兄讨教:"玄师兄,你可知什么是无根心火?" "据我所知无根心火分两种,一种为九重天雷之火,一种是上古神兽心头之火,这两种都是至阳转阴之火,可用来淬炼阴阳一体的灵器。不过这种火极难得之,在上古时也只有大乘修道者才能得之,"玄朔对洛剑尘的求教倒是知无不言,一反他平日的沉默寡言。 洛剑尘心中一动,"如果说是上古神兽心头之火,那不知颛昊有没有办法生出这无根心火?"心中正自思想, 忽然间万丈瑞光直冲霄汉,霎时天地间陷入一片光影之中, "剑成了"玄朔飞身而起,扬手抓住隨着瑞气冲出铜炉的一道光影,纵声大笑:"剑尘,剑成。"他将剑递给洛剑尘:"拿好,你的剑,取个名吧。" 洛剑尘抬头望向满天光影,笑道:"此剑光耀天地,影动九洲,就叫光影吧。" "嗯,光影剑,好名字,配此剑倒是贴切," "玄师兄,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玄朔凤目微眯,凝注在洛剑尘脸上,含笑道:"你若真想谢我,那就许我三件事如何?" "三件事?"洛剑尘没想这师兄突然间会提出这个要求,这种明显吃亏的事叫她如何能答应?愣了一愣道:"若是不违天道人道,伦理纲常,剑尘自然答应,可是,......" "自然不会让你做背离道义之事。" "那,那好吧。"洛剑尘看了看手中的剑,终于硬着头皮点头应下。 第六十六回 挣钱之道 天边晨曦微露,洛剑尘就收到赵月如的传讯符,让她尽快前去炼器阁。 紫霄门的炼器阁离他们的住地不远,出了后山行不多远就能看到一座气势宏大的楼阁矗立在一片宽阔的空地上,这是紫霄门中唯一一处体面的建筑,阁中布局精致,分成上下三层,一层为炼器之地,齐整地安放着几十口大大小小的铜炉,这里是门中炼气弟子实践炼器的地方,二层是筑基以上修士炼器的处所,三层是库房,炼器阁外常年都有门中筑基修士执守。 洛剑尘还未踏入门中,就听里面传出叽叽喳喳一片女子说话的声音。 她觉得有些头疼,赵月如好象从不把她当作男子,总会在女修炼器的时辰将她叫来炼器阁。事实上,自从她断袖的名声在门中传扬后,那些男修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反而女修们,不知为何竟将她当成姐妹一般,连女弟子们的居所都安心地让她隨意进出。可见她在女修们眼里绝对是个太监级的人物。 赵月如一见她进来,就招手喊道:"洛师弟,快来看看我新制的菁玉琉玥瓶。" 洛剑尘见她身边还围着五个女修,都是平时与赵月如交好的,赵月如是赵唤成的血缘晚辈,修为不高,但人缘却极好,门中上至结丹长辈下至新进弟子没有她不熟的,有这么个师姐常常关照,洛剑尘确实沾了不少光。 她上前向几人见了礼,赵月如在一边已不耐地拉住她道:"洛师弟,帮我出出主意,这琉玥瓶怎样弄得更漂亮些,江师叔说一旦封灵了,琉玥瓶的色泽就会变暗。" 洛剑尘细看了看琉玥瓶道:"赵师姐只需再用炫玉火石加三分青涎胆重新淬炼一遍,于起炉前再喷洒点金水,用三分印火起出,这样封灵时色泽就不会改变了。" 赵月如道:"这法子好是好,只是这炫玉火石现在只有结丹长辈才能使用,连江师叔要炼锻金尺都只能用息风火石淬炼数次后才能使用。" "听说现在这炫玉火石市价已涨到三十中品灵石十块。"林若琳在一边接口道。 "怎会这样,这炫玉火石虽然稀罕,可合黎山中不是有炫玉矿吗?最多我们自己去釆就是了。"洛剑尘自从光影剑炼成后,这半年来只埋首于炼丹与修炼,门中的事极少过问,听她们一说颇感奇怪。 曹莺道:"听说殷家的结丹祖师陨落了一位后,山南的江家找大家族做靠山占了合黎山,现在这座山已不属殷家的地域,所有归附殷家的门派都不能再入此山," "那以后我们还怎么炼器?" 炫火玉石是淬炼中阶以上灵器必备的火灵,紫霄门所有的经济来源都来自制造灵器,一旦失了基本的炼器之物,那以后如何炼器,偌大的门派又如何支撑下去。 "最近几位祖师都在为此伤脑筋,我们现在炼器都只能用息风火石和煁龙石,只是这些火石只有经过高阶修士多次洗炼才能勉强达到效果," "听说集上的铺面已在售卖存货了,一旦存货卖完,以后还不知怎样经营下去。"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洛剑尘心中暗叹:看来无论是修仙之地还是凡间,这钱财总是养命的根本,难怪当初況因会猛讹陈明远,这身边有钱确实是办事不愁。 紫霄门的长辈们制器之术虽然高超,但却并不擅长经营,卖出的东西都只是在收回本钱的基础上获些微利,难怪长此以往门中是越来越穷。 洛剑尘道:"那我们可以做些其他简单,又能挣钱的东西先撑撑门面。" "有什么是简单又挣钱的?" "那么好的事能轮到我们?" 洛剑尘沉吟了一下,指着曹莺头上的簪子道:"不如我们做些女子的饰物,这些东西制作简单,又可不断变换款式,金鼎门女修众多应该能有些销路。" "对呀,"赵月如满脸放光,第一个叫起来,"还是洛师弟脑子灵活," "金鼎门那些女修最爱臭美,上回我还见她们为了争个头花吵了半天。"刘釆如也兴奋地插言道。 洛剑尘道:"我们可以在饰品中封入灵气,做成低阶的法器,这样的话价钱又可抬高许多。 " "对呀,对呀,这法子好,......" "我来画花样," "不如我们现在就去跟江师叔说说,......" 几人被洛剑尘的提议弄得兴奋不已,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正来劲,就听一个冰冷的声音道:"不好好炼器在这里瞎咋呼什么,是不是又想受罚。"隨着声音响起,一个美若天仙的道装女子走入阁中, 几人一见女子进来顿时停了口, 赵月如笑靥如花的跳上去,挽住她胳膊道:"江师叔,我们正要找你,你就来了。" 洛剑尘和余下几人慌忙上前见礼。 江映月是指导女弟子修炼的筑基女修,与赵唤成同为鲁寞老人的弟子。洛剑尘第一次见她时,如同第一次见到玄朔时一样,惊为天人。修仙界里的女修大多容貌秀美,但如江映月这样美丽的却又少见。不过在修仙界里女修长得太美并不是件好事,很容易成为高阶男修觊觎的对象。这位江师叔就曾遇上过好几桩迫娶之事,若非她坚拒不从,赵唤成又一力维护,恐怕现在她早已成了高阶修士众多妾室中的一员。 江映月平素总是冷若冰霜,与男修更是极少接触,她冷冷地看洛剑尘一眼道:"现在是女修修炼时间,你快离开," 洛剑尘忙道:"师叔训斥的是,剑尘这就走。" 赵月如摇着江映月的胳膊撒娇道:"师叔,你别吓着洛师弟,是我叫她来的,你看,洛师弟可聪明了,他还帮我们想到挣钱的法子呢。"当下添油加醋的将刚才洛剑尘的点子说了一遍。 江映月仔细听完,皱眉思索了片刻,轻叹一声道:"虽是不务正业,可也只能试上一试。" 自此,紫霄门在镇上的铺面开始增售女子饰物。紫霄门制作的饰物不仅工艺精绝兼之又可当作低阶法器使用,一时间销量大增,不光女修喜爱,连一些男修也经常来购买,半年之间,倒为紫霄门挣得了一笔可观的收入。 这日洛剑尘隨着江映月与赵月如去镇上办事,顺道送些饰物去铺中,三人刚至门口,就见迎面走来一男三女。 第六十七回 挣钱有道 这三男一女俱都衣饰华贵,中间那男子三十左右年纪,清俊潇洒,威压迫人,修为应在结丹期。那三个女子也都容颜娇艳,修为也均在筑基期。 这附近的结丹修士本就不多,加之还与三个筑基女修一起,四人看来就分外惹眼。洛剑尘不由多看了这四人一眼,只觉那男子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四人也看到了他们,目光在赵月如与洛剑尘身上掠过,停留在江映月脸上,那男子神情未变,眼中却掠过一抹惊艳, 江映月却视而不见的举步入了铺中,洛剑尘与赵月如赶紧跟了进去。掌柜一见三人进来忙上前招呼:"江师姐,今日怎么得空到柜上来。快,里边坐。" 江映月摆手道:"袁师弟不必了,我只是顺道带些新款式的货给你,一会儿还要替掌门师兄去办事......剑尘,把东西交给袁掌柜清点一下。" 洛剑尘应声将包裹放到柜台上,这时就听门口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爷,要不我们也进去看看,听说这家灵器铺是紫霄门开的,里面的东西应该不错。"那男子未置一词,先行抬步入了铺中。 此时正当午时,铺中并无其他客人,那男子只向铺中扫了眼,然后径直在靠墙的圈椅上坐了下来。 其中一个紫衫女子环顾了一下,笑道。"真是有趣,这灵器铺什么时候变成首饰铺了," "首饰铺有什么不好,薛姐姐,你看这簪子做工款式都精细的很,比我们越记首饰铺的东西都做得好。"她身边的彩衣女子接口道。 袁掌柜一见来了客人,吩咐身边的弟子清点,自己忙上前招呼:"客人真是有眼光,我们紫霄门制器技艺在这无极洲可是数一数二的。这些饰品都出自门中筑基弟子之手," "嗯,看着确实是不错,"一边黄衫女子淡淡道:"不过这些花哨的东西有什么用呢,这里可是灵器铺,总该有些高阶的灵器吧。" 袁掌柜赔笑道:"几位客人可是外乡来的,不知这里的状况,不瞒几位说,如今合黎山中去不得,门中炼器所用炫玉火石短缺,要制高阶灵器实在困难,即使做出几个也不足以支撑门面,所以不得以改做这首饰,不过,这些饰品都封入了灵气,不仅可以修饰还能做普通法器使用,这个别家铺子可做不出。" 黄衫女子不咸不淡地道:"这些个法器也就只能装个样子,真遇上对手,怕只是绣花枕头,不堪一击,你们弄出这些花样,无非是多讨些价钱罢了,"她瞟了眼另两个女子,"两位妹妹你们说呢?" 那两个女子看了眼男子,笑道:林姐姐说得倒是有理,掌柜的,这个珠花什么价钱?" 袁掌柜被黄衫女子说得颇为尴尬,道:"二十中品灵石。" "我就说吗,越记首饰铺这种珠花最多也就二十下品灵石,这么高的价钱,不就是仗着封了些灵气罢了。"黄衫女子不屑地指了指洛剑尘手中一串手链道:"这个又卖多少。" "这个是新货还没标价钱。" "新货啊,瞧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她瞥了眼洛剑尘道:"你倒说说这值多少。" 洛剑尘恭身一礼,笑道:"前辈,这串手链价值一百上品灵石。" "一百上品灵石。"铺中几人立时瞪大了眼睛,袁掌柜更是不知如何去圆这个说词。 紫衣女子走上前拿起手链细看着道:"你这少年,真能胡说,一百上品灵石都能买一件中阶的法器了," 洛剑尘笑道:"前辈,这串手链以云阳的韵光石,东圣洲的硫硄砂,用噬血幽魂草的球茎加上煁龙石洗炼三天三夜才制成,起封前又喷了霹雳雷火粉,您别瞧现在这一朵朵盘丝花晃眼漂亮,一旦对敌时,每朵盘丝花爆裂而出,威力绝对超过三张中阶雷火符。......前辈一看就是大门户出来的,一定知道韵光石和硫硄砂都是制造上品灵器的材料。所以说这个价格绝对是非常公道。" "是不是真的?"紫衣女子拿着手链又反复看了一下道:"做工确实精致,若是如你所说还有这些威力,倒是值得这个价钱。" 彩衣女子原本对铺中的首饰已颇为心动,一听此言,也凑到洛剑尘身边,捡起一枚鎏金发簪道:"这个多少钱," 洛剑尘仍旧恭身一礼,赔着笑道:前辈如果喜欢,这个赤血鎏金簪就卖您二百五十上品灵石。" "什么,这么贵?什么东西做的居然能要出这个价?" "这是用东海赤蛟血与昆仑山的天芝加上三十几种灵草淬炼百日熬成了药汁,再与点金砂一起炼制而成,它能清心宁神,破除幻象,比之上品的清心丸效用更胜一筹。上品淸心丸十粒也要一百上品灵石,这个赤血鎏金簪可反复使用三十次,如果按三十粒清心丸的价钱算,这枚簪子也得值三百上品灵石,只是这簪子与前辈极是般配,在下也不忍心将价钱开得再高。" 彩衣女子咯咯笑道:"你这孩子倒是能说会道的。照你这么说我还占了便宜了。" "能让前辈占得便宜,我们这小铺子才能生意兴旺。" 黄衫女子"哼"了一声道:"油嘴滑舌,这么小的东西就算用料上乘,又花得了多少材料,分明就是漫天要价。" "前辈说得有理,这么小的东西是花不了多少材料,可是紫霄门上下集思广义,花在这小东西上的心思应该也要算上一份价钱吧。这些饰品能一物多用,在这无极洲也就只有紫霄门能做到,光是这一条,也应该能算上一份价钱吧。" "哼,紫霄门倒是会讹人。" 江映月在旁冷冷道:"客人要买便买,不买也请不要辱及师门。" 黄衫女子还待反驳,那男子已含笑出言道:"紫霄门立派千年,素有清誉,如今能于衰败中出此求存之策,实属难得。好吧,今日这铺中的货品,我全买了,少年人,你倒说个价钱。" 铺中几人都微感惊愕,洛剑尘朝柜中看了看,道:"这些货品总共价值六千上品灵石,前辈宽厚,能体恤紫霄门的困境,就算您五千五百上品灵石您看如何?" "好,就照你说的这个价。雅宁,把钱给她们,"黄衫女子脸上不悦,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将灵石置于柜上,袁掌柜兴奋地手都有些颤抖,忙不迭让弟子将铺中所有的饰物收起交到黄衫女子手上。另两个女子喜笑颜开地跑到男子身边。 那男子站起身,深看了眼洛剑尘,然后将目光落在江映月脸上,微微一笑道:"后会有期。"旁边那两个女子颇有深意的向江映月投去一瞥,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 冲着他们高价买去了全部饰品,江映月也不能再冷着一张脸,嘴角微扬还了一礼。那男子目光定了刹那,脸上笑意更深,停了片刻,转身出了铺子,三个女子也紧跟着走了出去。 赵月如在旁憋了半天,他们刚出门片刻,她已一声欢呼,激动地就差没扑过来抱洛剑尘,"洛师弟,今日我们可大赚了一笔。真想不到你讹人的本事还不小。......五千多上品灵石,去掉些本钱,尽赚四千多,哈,这可比卖高阶法器还挣得多。" 洛剑尘笑道:"赵师姐,这怎叫讹人,我们这可是有本买卖,愿买愿卖,全是自愿。" 洛剑尘心道:"要说这讹钱的本事,自已还不都是和況因学的,他最擅长做的是无本买卖,自己怎么说都还有些实物。"想到況因心中莫名的升起一种失落,快四年了,不知他过得可好,转念一想,他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又怎会过得不好...... 正自心神不守,袁掌柜已在一边一迭声地道:"对,对,对,愿买愿卖,做买卖就是如此,江师姐,还请您回禀掌门师兄,让这孩子留在铺子里帮我。" 江映月有些为难地问"洛剑尘你可愿意留在铺子里帮袁师叔?" 洛剑尘犹豫了一下,袁掌柜已说道:"你只要留下,我每月给你五块中品灵石做报酬。" "袁师叔,这报酬就不用了,你看这样可好,若是我卖掉一件饰品价格高于成本百分之五十,您就给我一块下品灵石做酬劳。" "行,行,行"袁掌柜眉开眼笑地道:"就这么说定了。" 第六十八回 鬼修夺舍1 一连几天的大雨,连绵不断,岳康镇上许多店铺都早早地关上了铺门。紫霄灵器铺也一早闭上了铺门。不过不是因为雨势太大没有生意,而是两天前,铺里的存货又已经告罄,新货还在赶制中,袁掌柜正好得这空闲好好歇歇。 洛剑尘坐在柜边数着桌上的灵石,袁掌柜站在她身旁笑咪咪道:"剑尘,这月你又赚了不少。" 洛剑尘将灵石包起收入袋中,嘻嘻笑道:"剑尘赚得多,师叔才赚得更多。您发大财,我发小财,这样才有意思。" "你这小子,贫嘴。"袁掌柜眯缝起小眼,志得意满地负着手坐到柜台里,轻啜了一口茶,哼起了小曲。 洛剑尘来灵器铺已整整半年,这半年里灵器铺不光生意更加红火,而且进账是原来的数十倍,他活了一大把年纪,替紫霄门守这灵器铺也有几十年,还从没想过生意可以做成这样。那些原本报废的边料,经过洛剑尘一番奇思妙想,如今倒成了门中赚钱的宝贝,那一件件小小的饰物在一番舌绽莲花之下大多以中品灵器的价格售出。他苦苦经营多年,到现在才总算尝到赚钱带来的快感。 空中划过一道白光,一道传讯符停在袁掌柜面前,他伸手取过凝神细阅完,目注着洛剑尘半晌没有说话, 洛剑尘看袁掌柜神情古怪,问道:"袁师叔,出什么事吗?" 袁掌柜皱眉道:"是有些事,掌门师兄传讯说合黎山要开山了。" "开山?那我们就可以入山釆石了。那是好事啊。"洛剑尘见袁掌柜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是不是还有其他苛刻的条件?" "岂止是苛刻,这回怕是要死人了。"袁掌柜长叹一声。 "有这么严重吗?" "十日后在合黎山中殷家与江家有一场试炼,由青荫陈家主持,胜出的一方能重新获得合黎山的掌控权,那些收获最多的弟子也能得到奖赏。所以殷家及其属下的万兽宗,紫霄门,金鼎门都要参加,江家那边天衡派与巨仙门也都要参加。......说是试炼怕是到后来就是拼命。" "什么,靑荫陈家?"洛剑尘心头猛然一跳,这几个字让她的神经一下紧绷了起来"青荫山离此也有几千里,怎么会突然跑到此处来主持比试。那原来支持江家的大家族呢?" "这我也不淸楚,那些家族看重的只有利益,彼此间权力交易频繁,说不定又有什么坑人的打算了。" 洛剑尘道:"那会不会对各门派有什么阴谋?" "这倒不会,因为此次各派筑基以上修士都不得参加,说是为了避免伤亡,哎,看来炼气弟子要倒霉了。"他目中流露出惋惜地道:"剑尘,你也要去,......我真是不舍你去啊,"他顿了顿,又无奈地道:"你此去千万要小心,五个门派加上两大家族,平时这么多弟子集在一处,也要打闹出人命,更何况在那种混乱的地方,隨时都会引来一番杀戮。" 他说着从乾坤袋里翻出一块通体漆黑的木牌,道:"这是隐形木制成的隐形牌,既能隐匿形迹又能隐匿灵气,除非结丹以上的修士方能窥破形迹。它跟了我上百年,也帮我逃过几十次劫杀,你把它拿着,记着,进山后就找处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保存实力想法子挨到出山,至于抢什么令牌,得什么奖赏这种事,放着让别人去做,有命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洛剑尘与袁掌柜也只相处了半年,印象中这个师叔胆小怯懦,也不爱管闲事,想不到对自己还能如此回护,心中有些感动, "师叔放心,剑尘别的本事没有,逃命的本事一流,我还要留着这条命回来跟你做生意呢。" 四年的时间,她的修为晋阶到了炼气十一层,神识更达到了筑基中期。如果进入山中的都是炼气弟子,她自问还是有能力自保的。 袁掌柜长叹了口气,拍了拍洛剑尘脑袋道:"旦愿吧,......趁天色未暗现在你就回去,十日的时间也能准备一下,听听师兄他们还有什么要嘱咐的。"他说完又拿出了些符箓送予她,洛剑尘简单收拾一下,向袁掌柜辞了行,便匆匆上路。 岳康镇离紫霄门有百里地。此时已近黄昏,雨势渐弱,洛剑尘加快了步子往紫霄门赶,还未出镇就见三三两两有金鼎门的弟子和万兽宗的弟子也在匆忙赶路,这些人的修为也就在炼气期,想是也得了师门的传讯才急着回赶。 出了镇子要经过一片密林,才是各自回峰的岔路,因为三派弟子平时素来不睦,洛剑尘不想与他们同行便放缓了脚步缀在最后。待见他们进林有一会儿了,才加快步子走进林中。 天灰蒙蒙的,林中光线更显幽暗,时不时传来雨珠滴落的滴嗒声,阴冷的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一股森然的煞气笼罩着整个密林。 洛剑尘的神识在踏入林中的瞬间,已感应到了煞气后隐藏着十几道强弱不同的阴灵之气, 心念微动,光影剑已握在手中,隨着剑气在空中划出数道锐利的彩光,幽暗的林中刮起了一股强劲的阴风,雨水加杂着飞旋的残叶,遮蔽了视线,原本还清晰可见的树木,忽然间蒙上了一层薄雾般的血色,隨着血色由淡变浓,林间的树木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刹那间,将她进退之路全部封锁,那血雾也向着她站身处飞速地包拢过来,一声声摄人心魄的哀嚎声在林中回荡...... 鬼影地血迷心阵! 洛剑尘大惊失色,她曾听玄朔提起过这个阵法,这是唯一只有鬼修才能操控的阵法,而且这是个鬼修的夺舍阵法。 鬼修与道修,魔修乃至妖修不同,他们不具有实体,因此也就没有丹田,他们修炼时以神识包裹灵气,将三魂七魄凝为一体,在凝成的魂体内描绘出经脉布成人阵,以此来支撑灵魂力量, 鬼修的强大在于无有实体,因此也就不会被身体牵拌,所以他们从炼气初期到筑基后期通常只需二十年的时间,但要进入结丹乃至元婴却又很难,因为结丹期需要灵液在丹田中才能凝成金丹,而鬼修没有丹田,所以就很难结丹,这时鬼修大多会釆用夺舍的方法来为自己寻找一个实体,这个实体又叫鬼舍,一旦修士被夺舍,鬼修便会将修士的神识炼化为自己的能量,这时鬼修便承继了修士的全部修为与记忆,即使至亲之人也无法辨识,一旦当他不需鬼舍时,他便可说走就走, 鬼修轻易不会去夺舍,因为一旦夺舍失败他们苦苦凝聚的的魂体便彻底灰飞烟灭,只有他们到了万不得以时他们才会去夺舍,而为了确保夺舍的成功率,他们都会布下这鬼影地血迷心阵,一旦修士被困阵中,无论道修,魔修还是妖修,几乎无人能够逃脱, 洛剑尘从头到脚顿时被冷汗浸透,这个阵显然已布下多时,等的就是那些进入林中的三派弟子,照这情形刚才入林的金鼎门与万兽宗的弟子一定已被夺舍了。 现在就该轮到她了! 第六十九回 鬼修夺舍2 血色雾气中似有一只巨手紧扼住了洛剑尘的咽喉,压迫得她呼吸困难,尖锐凄厉的惨嚎声如支支利箭,锥刺着她的神识,她右手光影剑舞起一片剑光挡住煞气,左手抛出三張烈焰符,隨着烈焰燃起,血雾被逼得后退了一点,洛剑尘趁着这个间隙飞快地取出五行锁魂灯,如今的状况只有拼死一战, 鬼修攻击的都是修士的神识,洛剑尘的神识要比其他炼气期修士都来得强大,但胆敢夺舍的鬼修,修为一般都在筑基以上,十几个筑基鬼修一拥而上,她还能凭借锁魂灯寻机脱身,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冲破这鬼影地血迷心阵,在这阵中待得时间越长,阵中血雾对神识的腐蚀也就越强,所以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先找出阵眼所在,这样自己还能有一线生机。 阵眼乃是任何阵法的核心,也是阵法能量所在,阵眼在,阵法才得以存,阵眼一旦被攻破,阵法亦随之消失。 血色雾气稍退即进,三张烈焰符转瞬即被吞噬,血雾变得愈发浓厚,也迫得越来越近,她的神识已感应到十数团阴寒的灵气隐在血雾中,逼近她身周两米开外,这些灵气依照阴阳逆位之法,以九宫灵数斜排,上下对易,左右相更,如潮汐相续,连绵不绝, 她的神识飞快地搜寻着,一白坎水休门、二黑坤土死门、三碧震木伤门、四绿巽木杜门、五黄寄中宫、六白干金开门、七赤兑金惊门、八白艮土生门、九紫离火景门。 光影剑的剑光,被阵法结成的强大至阴之气压得愈渐暗淡,她的神识在刚才查探阵位时已受到些侵蚀,她心中焦急,又是三张烈焰符分别掷向休,惊,开三门,血雾中传出一片激荡心神的哭嚎,隨之烈焰符再次被吞噬,显然符箓中的火焰还是太弱, 洛剑尘待血雾近到身前一米时,咬破舌尖,一口心头血喷洒在光影剑上,隨着血光迸现,光影剑暗淡的光芒中猛然爆射起灼热的红光,似一团巨大的火焰划过八门直迫向黄寄中宫, 鬼修为至阴之物所凝,最惧至阳之火,洛剑尘的光影剑以三昧玄火炼成能破至阴,只是她如今修为太浅,至阳之性仅能释放两成,如今危急之时,她只能以心头血将至阳之性暂时逼出, 血雾顿然一黯,洛剑尘紧接着又是一口心头血喷向剑身,红光爆射,血雾从中被撕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她紧跟着身形飞跃入裂口中,聚起十层灵气,光影剑气势如虹,斩向艮土生门,一篷黑烟和着十几声惊恐的尖利嘶吼,红雾转眼如退潮一般消失无踪,幽黑阴森的树林中现出十几团青色的气团,虚荡荡飘浮在半空中, 鬼修, 洛剑尘紧守神识,一催灵力,五行锁魂灯腾空抛向青色气团,那些鬼修未料万无一失的阵法竟破在一个炼气期少年手中,一阵惊恐过后,十几团青色气团张开巨口朝洛剑尘元神直冲过来,...... 隨着他们逼近,锁魂灯光茫大盛,迫向她最近的青气团被彩光击个正着,顿然间阴气一黯,定在空中,洛剑尘光影剑中一道火焰飞出,将青色气团裹住,火光中凄厉绝望的尖叫声将原本已诡异的树林渲染地更加恐怖。 转眼间青色气团燃成了黑烟消散在林中。 洛剑尘一击成功,精神大振,催动锁魂灯再次击向青色气团,那些鬼修,见识了锁魂灯的威力再也不敢靠近,但也不甘心将她放走,十几团气团仍然飘移在空中封住洛剑尘的出路,这样僵持了一会,忽然一个气团朝林中冲去,片刻后,空中响起一阵荡人心魄的铃声,铃声之后两道人影从林中急扑向洛剑尘, 这两人均穿着金鼎门弟子的衣衫,只是脸色惨白如纸,目中放着青光,瞧着极为诡异。 鬼舍。洛剑尘知道这二人定是已被鬼修夺了舍,只是鬼修还未炼化他们的神识,所以看去还有些异样,一旦神识被其炼化,便再难分辨真假。 洛剑尘还从未见过鬼舍,今日一见,心底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这二人一人手上拿着一串银铃,长剑,另一人手上握着一把折扇,修为都在炼气顶峰。 持铃的鬼舍,隨着铃声跳跃而起,手中长剑以剑气描绘出一幅幅曼妙淫佚的图画,...... 洛剑尘心神随着铃声与画幅一阵激荡,催动锁魂灯的灵气一滞, 持扇的鬼舍已两道符箓向她抛来,一张在她脚下化成流沙,陷住她身形,另一张化成荆棘藤将她缠绕起来,然后持扇攻向她面门, 荆棘藤上的尖刺入肉三分,一阵剧痛传来,她迷惑的心神猛然一凛,体内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猛然爆发而出,荆棘藤顿时裂成数段, 她身形未顿,青云剑诀中一招"破除万象"横扫向那个持扇鬼舍,只见光影剑剑气纵横,连环十剑,持扇鬼舍的衣衫尽裂,身上被刺穿了三处,最后一剑直透印堂,一道青光未及逃出身体已被光影剑中的至阳气息燃烧怠尽,那金鼎门弟子的身躯颓然倒下, 可就在那人倒下的刹那,洛剑尘的目光无意中落在那人裸露的心口上,那人的心口上一个血红的心形印迹分外耀眼, 洛剑尘心口猛地一缩,这是什么?为什么他有和自己一样的印迹,自从她发现自己身上多了这个印痕后,她一直再寻找答案,可是翻遍医书她也没有找到关于这种印迹的解说, 难道,金鼎门中会有答案? 这么一分神间,忽然觉得识海一阵剧痛,一个青色气团穿透身体已侵入识海,阴寒的气息象一只巨爪,紧紧攫住了她的元神,仿佛还有一阵诡异的笑声在识海中飘荡, 洛剑尘拼命挣扎,可是那青色气团却越裹越紧,她的元神正一丝丝被蚕食...... 第七十回 推倒玄朔 洛剑尘的意识愈渐模糊,阵阵摄魂的铃音直锥识海,她的头如被劈开般裂痛不止,胸口气血翻涌,心中不由大骇,狂呼出声:"颛昊救我,救我....." 就在这时,她的识海深处一道气息浓厚的红光急射而出,那团青色气团一撞上红光猛然间颤粟不止,顾不上继续蚕食她的元神,飞也似地逃出了她的身体。 洛剑尘神识微松,强打起精神,身随剑起,光影剑振起一阵响亮的鸣响压住摄魂铃声,漫天剑影加上纵横的剑气直击向持铃鬼舍, 持铃鬼舍大惊失色,不敢横剑抵挡强劲的剑意,只得飞身往旁闪避,洛剑尘又甩手五张烈焰符掷向半空中的鬼修,那些鬼修显然受到刚才同伴的影响,还在犹豫是否要继续攻击,待火光冲天,烈焰腾飞,鬼修只得慌忙躲避,趁这间隙,她扬手招回锁魂灯,身形疾射朝树林外飞奔而去,十几个呼吸后她终于冲出了树林。 树林外一片漆黑,雨还在纷纷扬扬的飘落,洛剑尘浑身透湿,被冷风一吹禁不住打了两个寒颤,只是心底的寒意比之身上更甚了几倍。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鬼修拦截在三派必经之地?为什么金鼎门弟子会有和自己一样的印迹?那些被鬼修替代的三派弟子回到门中后又会怎样?......" 洛剑尘的心中实在有太多的困惑,只是现在还不是她思考的时候,鬼修若只想悄悄替换三派弟子那定然不会冒险出林,但如果起了杀人灭口之心,那就难保他们会追杀而出。 她飞快地朝口中塞了一粒宁心丹,运起灵气一路疾跑,不消一刻已到了紫霄门的山门口,守山门的弟子认识洛剑尘,见她跑得气喘吁吁,笑问:"洛师弟为何跑得这么慌张,难道是遇上打劫了?" 洛剑尘哪里还有玩笑的心思,但这弟子的话倒提醒了她,自己现在千万不能乱了方寸,这紫霄门中还不知哪些人被鬼修夺了舍,万一这些人与林中的鬼修有联系,那很可能会寻机灭口,自己在明,他们在暗,实在防不胜防,现在门中每个人她都得小心应对。 "雨太大,都淋透了,就跑得急了,让徐师兄见笑了。"洛剑尘不想与他多说什么,边说边往山门里跑。 那徐师兄见她形象狼狈哈哈笑了几声,任由她一路疾跑而去。 此时已是亥时,洛剑尘先去执事堂交了玉牌,然后直接回了住处。自从午天华筑基后他就搬离了大屋,如今大屋中住着玄朔,洛剑尘和伍沉东。 她在屋门口站了片刻,想探出神识先观察一下屋中的情形,可神识一动,脑中就一阵眩晕。想来刚才一番激斗损了神识,无奈之下她只得推门而入。 厅中冷冷清清只有玄朔一人,他仍坐在桌边专注地摆弄着一个自制的小铜人,洛剑尘在他身后站了片刻,心中有些忐忑,刚才听执事堂的修士说,自己同屋的两人都是今日从外面赶回的,那他们会不会被鬼修夺了舍?想到此处,她不自觉地握紧了光影剑, 玄朔恰在此时回过身,洛剑尘脑中一阵眩晕,想也未想脱手一张烈焰符朝他掷去, 篷地一片烈焰在玄朔身旁爆燃,他全无防备险些被烧个正着,狼狈地飞身跃开,惊呼道:"洛师弟你干什么?" "我,我不小心的。"洛剑尘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玄师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暗骂自己太过冲动,这玄朔若是真的,那自己这么做岂不伤了同门之谊,若是假的,这样一来反而打草惊蛇。她赶紧跑上前去,玄朔已使了个水系法术将火扑灭。 他皱眉看向洛剑尘道:"洛师弟出什么事了,你的脸色不好。" "可能赶路赶得太急了,我有些累了。" "那就赶紧回屋歇着吧。"玄朔弯身掸了掸身上的衣服,道:"明日所有炼气弟子正午都要去聆风阁集合,你记得早做准备。" "知道了。"洛剑尘也不愿再与他多说什么,转身往自己屋走去,就听玄朔在背后道:"洛师弟,慢走,这个至阳丹你拿去,去去身上的阴气。" 洛剑尘心中一动,难道玄朔已察觉了自己身上有阴气?那说明了什么?她戒备地走近玄朔,接过丹丸道:"谢谢玄师兄,听说师兄也是今日刚回来," "是,收到传讯符就赶回来了,洛师弟回得还不算晚,伍师弟还没赶回来呢。" "什么,伍师兄还没回来?"洛剑尘一颗心立刻沉到了谷底,今日每个弟子都收到了传讯符,如果伍沉东现在还没赶回,那是不是说明他已被夺舍了?"这么晚不会出什么危险吧?" "伍师弟精通咒术和遁法,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咒术?"洛剑尘道:"玄师兄可知有什么咒术可以在人身上留下心形印记?" "心形印记?"玄朔蹙眉思索片刻道:"我曾听说上古时一些双修门派中有一种咒术,叫同心契,这是一种高阶修士控制低阶共修的咒术,以心头血为引,种下此咒后,低阶共修将终身为下咒之人所摆布,若是有其他修士侵犯了被下咒人的身体,将会经脉逆乱而亡。......." 洛剑尘浑身如坠冰窖,"是谁?是谁在自己身上下了这个咒术?陈明远?不可能,自己与他在一起时脑子清醒的很,那就,那就只有況因了。" 想到況因她的心口一阵剧痛, 原来他一早已存了控制自已的心思,难怪那日在玉菁堂中自已会难以自制地与他温存,原来自己对他所有的思念与冲动都只是源于这个咒术的控制..... 洛剑尘脑中一片迷乱,心头的热血刹那间涌遍了全身,痛恨,思念,燃烧的**,无法抑制的汹涌而出,刹那间眼前玄朔美到极致的面容幻成了況因嘻笑的脸庞...... "玄师兄,快将我打晕......"残存的理智让洛剑尘惊恐万分,她失声大喊, 玄朔还没明白过来,洛剑尘猛地一扑,将玄朔按倒在地上,她的唇重重地在他颊上一通狂吻, "洛师弟,你......"玄朔张口欲喝止,洛剑尘不待他再说,已用口封住了他双唇,柔软的舌头粗暴地探入玄朔口中,双唇攫住他唇舌狂乱地吮吸着,仅剩的些微理智在一番纠缠下被狂涌的热血给淹没怠尽。 她双手用力撕开了他的衣衫,手指划过他光滑如玉的肌肤...... 第七十一回 悸动 洛剑尘的耳边时而回响着阵阵荡人心魄的铃声,时而又是況因温柔地低唤:......小妹子,我以心魔立誓,......"眼前交替闪现着況因含笑的脸庞与林中曼妙的画面,...... 她的意识已完全失控,双手在玄朔光洁的肌肤上到处猛捏猛抓,玄朔被抓捏得又痛又痒,抬手想要推开她,不想没将人推开,反而激起她更强的暴力,她微抬身用膝盖压住他双手,低头在他胸口一阵狂咬猛啃,身体中郁结的全副愤怒与欲念此时尽数找到了一块宣泄的处所。 玄朔连苦笑都来不及,麻痒,刺痛,立时传遍全身,体内激起一波奇妙的涟漪,他无奈地运起一分灵力,抽手拂向她背上的大椎穴,手还未触到她衣衫,就听裂帛之声不断,强劲激荡的灵气顿时满溢于洛剑尘周身,玄朔大吃一惊,一个炼气十一层的人怎会有如此强劲的灵气? 这么一迟疑间,拂向她穴位的手停在了半空, 几片布帛飞落在他脸上覆住了他的视线,他只感到一具滚烫柔软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胸前,时而如温顺的小猫轻柔地舔舐着,时而又乖巧地伏在他耳边喃喃地低吟:"......況因......況因......" 玄朔实在是哭笑不得,自己这算是走运还是倒霉,凭白当了别人的替身,照这状况他应该一掌将她打晕才对,可是这温软的相依又让他内心有一丝留恋,他犹豫着, 她的手又开始不安份地游走,身体轻轻扭动,厮磨得他体内一阵躁动,理智告诉他这样下去他也会失控,他再不迟疑,灵气聚于指尖,拂落向她的大椎穴,身上的小手终于软软得垂落下来,玄朔抬手拉开覆眼的布片,抱着她跃起身来,低头一看,两人**相贴实已**到了极点, 他无奈地挠了挠头,抱起她走回洛剑尘的屋中,挥手打出一道结界封住了房间, 洛剑尘的身上热得烫手,被抑制了动作无法宣泄,她浑身象被烈火焚身般疼痛,她睁着迷茫的大眼定定的看着玄朔,眼神中满是哀求,他被她看得有些尴尬, 讪讪道:"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他运起灵气伸手按在她百会穴上, 可是下一刻一股强大的气息突然间从她体内迸发而出,她猛然间再次将他扑倒在身下,第一次的情节重复上演,而且短暂的的束缚让她变得愈发暴力,她的手猛掐着一路而下, 这是在考验一个正常男人的耐力吗? 是打晕她?还是任她妄为? 洛剑尘的身上烫得如同烙铁,经脉中热流乱窜灼烧得她疼痛万分,她拼命抱紧他喊道:"疼.....疼,帮我......帮.....我......" 玄朔的热血上涌,身体的反应也越发强烈,忍耐已达到极限。他无奈地举起手掌,终于下决心将她拍晕过去。她软软地趴倒在他身上。 玄朔探入神识在她身上查看了一番,她浑身的气息已经混乱不堪,神识损伤颇为严重。玄朔暗自诧异,以她的修为即使不受伤也根本冲不开他封闭的穴位,她刚才身上那股强大气息又是从何而来?为何现在一点都查探不到了? 他将她抱扶在胸前,将自身灵气慢慢注入她经脉中,引导着她体内的灵气循经而行,她经络中原本乱窜的灵气隨着这股阳和气流的引领逐渐归于平和,身体的温度也由滚烫回复成温润。她又以神识探入她识海帮她修补受损的神识, 待运转几遍灵气确定她已无碍后,他将她放回床上,目光触到她玲珑有致的身体,心底忽然掠过一丝异样的悸动,他轻笑着喟叹:"她真是长大了,都长成大姑娘了,再不是荥水镇边那个稚气的小女孩了," 二十年前,元婴初成的玄朔在无量山寻宝时遇上了洛剑尘的父母洛逸与陆宛月。那时宛月已有身孕,但因为所怀是女胎却身具纯阳之体,婴儿一旦出生就必死无疑,所以洛逸与宛月到无量山中寻找传说中的坤凝珠试图挽救胎儿, 醉心制器的玄朔对重塑胎儿体质大感好奇,提出以坤凝珠为交换,若女孩成活,长大后就交于他带走,洛逸宛月为救婴儿性命无奈答应。于是他在巍山边的千日林中安住下来,一边锻造太古神器日月轮一边以灵气将坤凝珠与胎儿溶炼在一起。 一晃三年,洛剑尘顺利出生,体质转换成了凝阴聚阳之体,但宛月却因为坤凝珠至寒之气伤身,最终早逝。 玄朔每三年千日花开时会去千日林锻造日月轮,顺道探望洛剑尘,他本打算日月轮锻成后就带洛剑尘回宗门,不想那年地火忽然喷发,尚未完全闭合的日月轮受损,他从此便失了洛剑尘的音讯。 谁曾想上天却会以另一种方式将她重新带回他身边。四年,他怀着一份好奇,以另一种身份与她朝夕相处,她再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小女孩了,她依然独立,坚强,但处事,应对更加成熟了,她的性格原本就耐得住寂寞,显然对于追寻大道如今又心志坚定,若是假以时日筑基,结丹决不会有问题。 他原打算再过两月待日月轮修复后就带她回天乙宗,到时便可收她为徒。 只是这个想法在她扑倒他以后让他起了些微的犹豫, 他从房里找了身干净衣服给她穿上,手指无意间触到胸前的柔软,心头又掠过一丝异样的 ...... 洛剑尘醒来时天色已放亮,她深吸口气翻身坐起,只觉神清气爽,浑身灵气充沛,她舒展了一下筋骨,忽然觉得身上好象少了些东西,伸手一摸,不由大惊失色,束胸的布条呢? 脑中昨晚残存的记忆一闪而过,顿时呆在当下。 完了,自己昨晚一定干了什么蠢事了。 她寻出束胸的布飞快地缠裹上,象热锅上的蚂蚁在房中转来转去,转得头都晕了也没想出什么说词,眼看时值正午,再躲房里也不是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走出房间。 还好厅里空无一人,她心中暗自庆幸, 忽听背后玄朔的声音:"洛师弟,你醒啦。" 洛剑尘象触电般回转身,讷讷道:"是,对,起来了,玄师兄也起来了,啊,对,你,你习惯早起,哈,......"洛剑尘强抑着尴尬与慌乱一时间有些语不达意。 玄朔嘴角含笑,微眯的凤目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一番,看得洛剑尘浑身发毛, "玄,玄师兄,我,我有什么不妥吗?" 玄朔收回目光,淡淡道:"洛师弟若是装束已经妥当,那就随我去聆音阁吧。" 第七十二回 入山试炼 合黎山绵延千里,比之岳康山整整大了三倍,合黎山中除了地势险峻,丛林密布之外,还有流动的黑隐沼潭与毒泉遍布,据说,除此之外,还常有五,六阶的妖兽在山中出没,其他低阶妖兽更是不计其数。 这样恶劣的条件纵然筑基修士遇上都难以应付,可是此次试炼陈家却规定,全部由各派中炼气八层至十二层的弟子参加,美其名曰是不损各派实力,但那些门派的核心人物,谁都心知肚明,这些参与的弟子十之**是有去无回。 这些炼气弟子中有不少属于门派中刻意培养的精英,此次试炼各派夺宝的的重任于是都放在了他们身上,他们因此都额外的获得了不少法器。同时也额外获得了一份生存的机会。 紫霄门可说是五个门派中最穷的一个,但赵唤成还是极为厚道地分发了一批法器与符箓,洛剑尘没被划入精英弟子之列,所以只得了些低阶符箓,没有拿到门派额外派发的法宝,为此赵月如为她抱不平了半天,最后午天华和江映月各自给了她两件法器,一个是飞龙锁,一个是菁羽丝,这两样前者属于攻击性的法器,后者却是即可用来逃生又可偷袭的法器。 玄朔也被划归精英弟子,因此得了一些符箓与法器,不过洛剑尘看得出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只是隨手扔进了乾坤袋中。 十日转眼即过,第十日洛剑尘与数百名炼气弟子隨着赵唤成和几名筑基修士一起坐着飞行舟到达了合黎山,飞行舟停在了山外一处高崖上,那里已有金鼎门,巨仙门和天衡派,三派弟子和江家殷家的家族子弟早早等在那里。 金鼎门来了足有三四百名弟子,而巨仙门和天衡派两派弟子加起来也不过六百来人,光从人数上看殷家就已占了上风,江家带队的是个胖胖的中年结丹修士,他眯着一双小眼,一副斗志昂扬的神态,丝毫没有因为已方人数处于劣势而显颓丧。而且江家的子弟也一个个神情振奋,真不知是无知还是他们另有致胜的把握。 洛剑尘心中暗自纳罕,她现在并不担心入林后可能遭遇的恶劣环境,她更担心的是在这么多弟子中到底有多少鬼舍,她心中隐隐感到鬼修夺舍就是冲着这次试炼而来,但这里面究竟又有什么阴谋她还想不明白, 她相信在紫霄门的弟子中一定已有为数不少的鬼舍,所以现在她对身边每一个人都深怀戒心,唯一还能让她信任的就只有玄朔一人,因为如果他是鬼舍,那日晚上自己昏迷时他就可以杀了自己,但她也不想与玄朔有再多的瓜葛,因为自己的秘密他知道的太多,这让她很没安全感。 这时就听一边的林继成喊道:"快看,万兽宗来了。" 就见天边又飞来一群人,声势浩大的落在平整的高崖上。万兽宗的弟子身穿鲜亮的土黄色对襟长衫,每人身上佩着一大堆皮囊、口袋,人数足有六七百人之多,再看他们的神情,个个神情激昂,看来全都被成功洗过脑了。万兽宗本就是五派中实力最强的,今日为了助殷家获得合黎山的掌控权更是志在必得倾尽全力。 林继成有些耽心地对洛剑尘道:"洛师弟,你说我们这几派的弟子平时多少都有些仇怨,这一入山中没了约束,会不会就此开了杀戒?"他说到后来脸色有些发白,在这五派中以紫霄门实力最弱,林继成的耽忧确实不无道理。 洛剑尘道:"林师兄,耽心也没用,进去后尽量寻法子避开就是了,别指望得什么好处,留得这条命才最重要。"她本想提醒林继成也要小心自己人,但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是,洛师弟说得有理。"林继成定了定神悄悄道:"进了山中你我伍师兄和玄师兄最好能结伴同行,这样也能多一份照应。" 洛剑尘道:"能遇上当然最好,不过最终还得靠自已。" 二人正说着,忽听人群里暴出一声欢呼:"快看,青荫陈家来人了。" 这一声喊立时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就见合黎山上空,七道遁光飞速而来,不一会就落在高崖上,现出七个华服男子,为首的男子三十左右年纪,清俊潇洒,威压迫人,跟在他身后的六个男子,有相貌堂堂的,有神釆俊逸的,每个人都威压澎湃,这七个男子居然都是结丹修士,为首男子更已至结丹后期,光这份实力,就让在场的各派弟子与江殷两家惊羡不已。 洛剑尘一见这几人背上不由起了身冷汗,这当先而行的男子,不正是在灵器铺中买下铺中全部首饰的男子,原来这人竟是陈家的人,看这人的身份,在陈家一定地位极高。他背后那六个男子中也有三个洛剑尘在陈家宗祠见过, 她与陈家的仇结得不小,若是落到他们手中,定然是死路一条,先前她还存着侥幸,今日一见这几人,才意识到自己处境的不利,心中暗自打定主意,这次试炼结束,就寻机离开紫霄门, 江殷两家主事的人赶紧迎了上去,江家的胖修士恭身向当先而行的男子讨好的道:"大公子,您能亲临主持试炼实在是我等小辈之幸。" 陈少舟淡淡道:"临涛无需客气,今日由陈家主持江殷两家的试炼,我自然是要来的。"他顿了一顿,目光凌利的在两人脸上扫过,继续道:"此次试炼你们如能尽心尽力,那无论谁输谁赢陈家以后都不会亏待了你们。" "是,大公子,我们理当尽力。"殷家主事也忙接口道。 陈少舟向身后的男子道:"陆执事,孙执事,这就开始吧。" 那两人应声而动,各使法宝,顿时山崖上凭空出现了一座传送阵,孙执事对江殷两家主事的人道:"让各派三人一队,循序而入,切莫推攘。" 江殷两家的家族子弟当仁不让的首先进入,其后便是万兽宗,金鼎门,最后才轮到紫霄门, 洛剑尘左右看了看,心中盘算究竟与谁一起进去更加有利些?就听林继成道:"玄师兄,洛师弟,我们结个伴吧。" 玄朔不急不徐地问道:"洛师弟,你的意思呢?" 洛剑尘犹豫了一下,道:"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 林继成喜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就三人结伴。" 这边三人刚商量妥当,就听苏执事开始喊名,三人走上前去,玄朔个子高大,洛剑尘紧隨在他背后正好挡住陈家几人的视线, 走到阵前,苏执事忽然喊道:"洛剑尘,站得靠前些,缩在后面干什么?" 洛剑尘被他这一嗓子喊得头皮发麻, 就听陈家几人中,一人喊道:"慢着,......" 第七十三回 子母破隐蛛 洛剑尘浑身一震,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但她知道如今的形势若真被识破,任何顽抗都是徒劳,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她慢慢行到玄朔身侧站定,十几双眼睛都落在他们三人身上, 陈少舟负手朝他们三人投去一瞥问道:"少庭,为何叫停?" 他身后一个面目俊秀的青年越众而出,一双略带阴沉的桃花眼紧盯着洛剑尘道:"大哥,我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哦,"陈少舟的目光重又落在洛剑尘脸上,停了片刻,忽然笑道:"少年人原来是你,我们又见面了。" 洛剑尘背上已被汗水湿透,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深鞠作礼道:"前辈,请恕剑尘上次无知冒犯之罪。" 陈少舟见洛剑尘神色间难掩的惶恐,只道她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后出于畏惧,当下温言道:"少年人,做买卖有买有卖何罪之有?难得你聪明伶俐,也算是个人才,今日入山后好好表现,到时一定重重赏你。" "多谢前辈厚爱,剑尘一定尽全力,绝不让前辈失望。"洛剑尘这时只想一头扎进传送阵,最好传得越远越好。 "去吧,"陈少舟挥了挥手,没理会站在身边犹自苦思的陈少庭。 洛剑尘如逢大赦,拔脚第一个跨入传送阵,紧接着玄朔,林继成也跟了进去,白光亮起三人已消失在山崖上, 陈少舟身后一个身着青色锦衣的修士问道:"二公子,你觉得刚才那少年长得可象夫荫山陈二公子的未婚妻?" "对呀,"陈少庭咬牙切齿道:"我说怎会这么眼熟,原来就是象那小贱人。那贱人不是也姓洛," "会不会是她的兄弟?" 陈少庭目中透着森冷的寒意,恨恨道:"不管是谁,只要她有命出来,就抓起来好好拷问。" 陈少舟饶有兴致地听着,隐约明白了刚才这少年紧张的缘由,显然他害怕的不是自己,照这么看这少年极有可能是女扮男装,他妻妾成群,对女人天生有种直觉。 他与陈明远虽是族亲,但两人私下交情尤胜于几个兄弟,上次因为闭关未去参加陈明远的择妻之典,后来听人谈起此事,心中也极感好奇,象陈明远这种怪僻了百年的处男居然会对一个女子一往情深,而这女子还公然拒绝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这实在是件极有意思的事情。他有些后悔轻易让这女子从眼皮底下溜走。 洛剑尘在一阵天旋地转后终于站定身形,怎么只有自己一人,玄朔与林继成呢? 她警觉地游目四顾,发现处身之地周围树木茂密,粗壮的藤蔓爬得到处都是。她放出神识查探了一番,确定这附近再无旁人,万幸也没有妖兽的气息,才松了口气,取出隐形牌注入一丝灵气,立刻她的身体消失在树木间, 她跃到树上再次向远处四下打量,脑中飞快地与发下的那份地图比照着,早在入山前,门中就给他们这些弟子,每人发了一份有关合黎山的地形图。不过地形图中只详细标示了此次试练的范围和陈家设置的几十块得胜牌的位置,试练的范围仅限于山的外围,而山的最深处连殷江两家的结丹修士也无人涉足过,所以也就没有任何相关的资料。 洛剑尘现在置身在合黎山外围的东北角上,按地图标示,这里只是一片树林。 她心中暗自庆幸,没有其他门派的弟子,没有妖兽,当然也没有什么奇特的东西可以收获。不过在她看来现在这种状态是最好的,她向来讨厌杀戮,也不是贪婪之人,只有在危及性命时她才会为了自保去杀人。 况且现在她的身家也算不菲,即使那些家族子弟也无法相比,她的灵器都是中高阶的,她身上的丹药从上品到下品足够再开一家药铺,在灵器铺挣的灵石有上千块,用来布小的阵是绰绰有余, 所以她没任何必要在这混乱的局面下去与人争夺什么东西,而且她也很清楚这次所谓试练,他们这些炼气弟子不过是那些家族争夺利益的棋子,这些人根本不会在乎他们的生死。她可不愿为了蝇头小利徒然送命。 三天时间,她打算象袁师叔说得那样,用隐形牌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到出山,然后再找机会离开紫霄门。 她静静地坐在树上,警觉地感受着周围灵气的变化,两个时辰后,远处有五六道强弱不一的灵气飞速地向这里靠近, 来人了,她精神一振。微动了一下身子, 突然背后一阵强烈的灵气向她袭来,洛剑尘身形飞纵避开袭击,光影剑一横。转身看到了对手,那竟是一只色彩斑斓的巨型蜘蛛,体形比自己还要高大一些,狰狞的大口中流着粘稠的汁液, 一瞬间,自认胆大的她也不由寒毛直竖,自己刚才一直很警觉,按理说只要它出现在方圆三十米内,她就应该能发现,可为何直到它欺近身前她才感应到?而且她是隐身的,这怪物又怎会发现她呢? 不过此时她已无暇细思,这只怪物灵气不弱,修为应在三阶,而且它吐出的透明蛛丝上泛着青光,显然含有剧毒,剧毒她当然不怕,但毒丝却具有极大的捆缚力,万一沾到身上,脱身就有些麻烦, 在毒蛛向她隐身之处喷出第一道毒丝时,她身形一闪,光影剑已经出手,一道凌利的剑气直劈毒蛛首级, 那毒蛛极其灵活,隨着蛛丝一荡,轻易就避开了,她紧跟着一招封堵十方,连着十几剑击向毒蛛,那毒蛛被纵横的剑气迫得不敢靠近洛剑尘,荡到一丈开外,飞速地十几道更粗的毒丝喷出,在洛剑尘身周圈起了一张网,然后它不停地飞荡在毒丝间,那道毒网越结越厚, 洛剑尘先前顾忌那飞速靠近的几道灵气只想速战速决,可现在看来这毒蛛有些难缠,自己一不小心反会成了她的食物, 她挥手两张烈焰符扔向蛛网,顿时烈焰腾飞,可那蛛丝非但未断,反将火焰尽数吸入丝中,蛛丝变成了透明的赤红色,一沾到树藤上立刻将藤蔓烧焦一片, 洛剑尘吃了一惊,甩手掷出两张凝冰符,一道冲天的水柱落在蛛网上,立时化成了坚冰,可下一刻那坚冰却溶进了蛛丝,这蛛丝居然水火不惧, 洛剑尘身隨剑起,光影剑直接砍向毒网,在光影剑连续的攻击下,毒网被破出一个缺口,她飞身冲出毒网,五行锁魂灯脱手抛出,彩光四射,毒蛛飞荡的身形一滞,洛剑尘光影剑一剑砍向毒蛛首级,登时毒蛛身首异处,一篷粘稠的毒液从断口处喷薄而出, 洛剑尘闪身避过,那毒液沾到树上,冒起一溜黑气。待毒蛛不再动弹,她喘口气走近毒蛛的尸身,刚想伸剑挑起,忽见毒蛛断首处伸出两只透明的小脑袋,她吓了一跳,挥剑砍下,那两只小脑袋飞快地又缩回毒蛛身体中, 洛剑尘心中一动,莫非这是只子母破隐蛛? 这种毒蛛子母相依,母蛛剧毒无比,所吐蛛丝不惧水火坚韧无比,是制器的上佳材料,子蛛常居母身之内,具有帮助隐匿母身气息和窥破幻术与隐身术的本领,这也就难怪自己虽然隐身了还是会被发现, 也不知自己这算走运还是倒霉,第一次用隐形牌就碰上这子母破隐蛛。 她取出一个盒子,将两只子蛛从母蛛尸身中拎了出来,放到盒中,然后对两只吓得缩作一团的小家伙道:"我虽然杀了你们母亲,但是它先要杀我,现在我不想再伤你们性命,你们以后可愿乖乖跟着我?" 那两个小家伙似听懂了她的话,瑟缩着身子点了点头,"那好,我们就签个契约吧。" 子蛛乖乖地趴下,她飞快地打出两道灵气结成的契印,封入子蛛的灵识,然后将子蛛收入灵兽袋中,又将母蛛尸身收起,用剑挑下那道毒蛛网收入袋中, 待一切做完,她发现先前神识感应到的几道灵气已到了树下,她定一定神,横剑当胸,既然来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下一刻她只觉树身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她低头一看,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七十四回 流动黑沼泽 脚下大片的绿色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黑呼呼一大片望不到边际的沼浆,此时沼浆翻滚,腥臭弥漫,而且浑浊的沼浆正快速地往树梢蔓延。 流动黑沼泽, 洛剑尘暗叫倒霉,进山还不到半日,先是碰上子母破隐蛛,现在又遇上了流动黑沼泽, 在入山前,那些筑基修士曾再三提到这流动黑沼泽,这是合黎山中特殊的一种沼泽,它没有固定的地点,沼汛起时,会在山中任何地方冒出,这种黑沼粘稠无比有极强的腐蚀力,而且沼泽中生长着一种沼虫,这种沼虫以骨髓为食,只要被沾上,立刻渗入骨中,化散灵气,吸食骨髓,最后身体会象被蛀空般慢慢死去, 这种沼泽对筑基以上的修士不具什么威胁,因为筑基后能御物飞行,自然可以避开沼泽,可对这些炼气弟子而言却是极大的危险,炼气弟子不能御物飞行,那么一旦遇上沼汛,就只有拼命逃跑这一条路可走, 此时沼浆之上,四男二女正拼了命地与沼浆比拼着速度,往树顶上飞窜, 看这几人的服饰,一个是巨仙门的弟子,一个是天衡派的弟子,两男两女则是金鼎门的弟子。金鼎门的一个女弟子与天衡派的弟子身上带伤,上窜的速度明显稍缓,那沼浆不一会就已漫到他们膝盖,粘稠的浆液拖着两人快速往下沉去, 那女子发出一声惊呼,已窜上树梢的一个男子听到呼声,略一迟疑,转身扑近女子,紧拽她手拼力想将她拉上来,可是那沼浆一旦沾身强大的粘力将她身子吸得牢牢,那男子用足了十成之力也无法将女子拖离沼浆,反而那女子隨着沼浆上漫,身子越陷越深,眼看就要漫到男子手上, 那男子发觉危险急忙想要甩脱,口中呼道:"快放手。"可那女子此时已惊恐万状喊着:"林则,救我,救我,......"死命拽着男子不放,当黑沼即将触到男子时,那男子忽地探出另一手将那女子挂于颈中的乾坤袋夺下,隨后一刀砍向女子手腕,血光迸现,手腕立断,男子不及甩脱断腕,飞身后撤逃上了树梢, 那女子面如死灰,惨呼出声,绝望地看着逃离的男子,断腕处的鲜血染红了她洁白的衣衫,她举着断腕拼命挣扎,不出片刻,身子便淹没在黑沼浆中, 洛剑尘此时已跃至树顶,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她知道金鼎门中男女弟子但凡结伴同行的,其实都形同夫妻。可是临危之时那男子却不惜用如此残忍的手法夺宝脱身,生生将自己的双修同伴推入死地,这样决绝狠辣,让人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洛剑尘虽也见识过狠毒之人,但如这男子这般卑劣的却还头一回遇上,心中又是感慨又是厌恶,暗道:象这种自私下作的小人,自己当万分小心。若是交手时定然绝不留情。 沼浆还在往上蔓延,树梢上的地方越缩越小, 六人中此时已死了两人,站上树梢的四人中倒有三个是金鼎门弟子,而且这三人俱都占住了最高处,离洛剑尘隐身之地只有几步之遥,那个巨仙门的弟子,惊恐地看着越来越逼近的沼浆,身子不自觉地往金鼎门弟子站身处靠近, 忽然一道寒芒亮起,那个叫林则的男修已挥刀向巨仙门弟子砍去,那巨仙门弟子也早有准备,扬手三张青萝符抛向男修,符箓瞬间化成丝萝藤,千丝万缕细如发丝的藤萝缠向男修, 这青萝符是中阶木系符箓中威力较强的一种,别看藤萝细如发丝,却柔韧无比,一旦上身会嵌入肌肤,而且藤萝上附有麻醉人身体的细粉,会使被困者即刻丧失战斗力, 那男子识得厉害,飞身跃起抛出一张雷盾符,他的身前顿时亮起一片紫光,象一面巨大的盾牌将他护在中间,紫光外数道惊雷过处带起一串头苗,顿时将藤萝烧成灰烬, 洛剑尘暗自乍舌,这男修倒是身家不菲,这雷盾符可是防御符中最具威力的一种符箓,它不光具有防御之效,而且兼有攻击力,在云岳之地是属于有价无市的一种符箓, 那男修不待巨仙门弟子再有动作,又是两张中阶金系符箓向他砸去,化成无数飞箭向那弟子射去,巨仙门弟子的修为本就不如那男修,身上的防御符被飞箭中激射的灵气一撞,登时碎裂,他还不及重取符箓,那男修已一刀砍向他肩头,刀锋斜带,生生将人劈成两半,一篷鲜血溅在他脸上,将他俊秀的脸庞渲染地分外狰狞,那男子得意的一笑,抬手扯下他的乾坤袋,刀尖一挑将他的尸身投入沼泽。 此时沼汛已过,沼浆放缓了上漫的速度,树梢之上只留了寸许之地,洛剑尘与这三人快要贴到一处了,心中暗忖:这样下去纵然她隐身也会被他们发现,那男修如此穷凶极恶定会置她于死地,而另两人为了能占得生存之地,也绝不会放过她,唯今之计也只有先发制人了,她悄悄取出锁魂灯, 可是还未等她出手,那对站在旁边观战的男女,忽然双双跃起,数张符箓砸向男子,两张化成数条青色巨蟒将男子紧紧缠绕,一张化成冲天的水柱,浇在男子与蛇身上,随后凝结成冰,那男子毫无防备登时被困住,惊叫道:"关师弟,陈师妹,快住手,我们可是同门," 那两人互看一眼,那女子咯咯笑道:"林师兄,你与殷师姐平日这般恩爱,还不是说砍就砍,我们若是住了手,你还会放过我们吗?" 那男子急道:"刚才的情形你们也看见了,我何尝不想救她," "你救她不过是不舍她丰厚的身家,你的行止若是传到殷家,殷家怎会放过你。就凭这一条你也不会留我们性命。" "不会,你们放了我,我立誓绝不为难你们," "信你我们可就傻了。"那女子话音刚落,他身边的男子手中的精钢尺已向林则当头砸下,噗地碎裂之声响起,登时脑浆四溅,林则惊恐的眼睛兀自睁着,却已气绝而亡, 两人撤了符箓,将男子身上几个乾坤袋尽数夺下,然后一脚将他尸身踢入沼泽, 那女子笑道:"这林则平日仗着殷师姐撑腰,老欺负我们新进弟子,今日可算是解恨了。" 那男子侧目看了女伴一眼,忽然伸臂揽住她,就去解她衣裳,那女子发出一声娇哼,假嗔道:"川弟,不要,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种心思," "莲姐姐,沼汛停了,这里又没其他人,我想要你,你就依了我....."那男子长得本就如女子般俊美,如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又饱含春情,看得那女子心中也春心荡漾,哪里还忍心拒绝,任由那男子宽衣解带,两人一会儿便纠缠在一起, 这么近在咫尺的香艳场面登时让洛剑尘满脸通红,尴尬地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缩头闭眼一看也不敢看,偏偏那娇喘和撞击声音极响,搅得她又是恶心又是心烦,心中正自筹思脱身之策,忽听一声惨叫传来。 她一惊,猛地睁开眼。 第七十五回 鬼修与小人 只见那男子犹自紧贴着女子,紧搂着她的手从后背直透前胸,一颗兀自跳动的心正血淋淋的捏在他手心之中, 女子睁大双眼,目光中惊恐,愤怒,困惑交织在一起,配上那因疼痛而扭曲的脸,显得越发骇人, 那男子低头趴在女子身上,舔吸着汩汩往外流淌的鲜血,沾满血污的俊美面庞带着诡异的笑意, 女子的嘴大张着已发不出任何声音,只瞪大双眼绝望地看着男子在身体上游移,渐渐没了气息。她至死都不明白自己的双修伴侣为何要以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性命。 洛剑尘看得汗毛直竖,这男子显然是一早已酝酿好杀人的举动,而且他杀人的手法下作残忍的令人费解,若说他跟那女子有什么恩怨,但两人刚才**缠绵,也足以证明他们是一对关系密切的双修伴侣,若他只是为了夺取财物,他更没必要以这种方法杀这女子, 那他杀人又为了什么? 那男子从女子的尸身上抬起头,满足地用血红的舌舔了舔嘴唇,一瞬间,洛剑尘看到这男子眼中闪过一道幽灵般的碧光, 鬼修, 她心头狂跳,顿时明白了一切,原来这男子一早已被鬼修夺了舍,那鬼修定是还不及完全炼化男子的元神,以至于他还需生饮鲜血来强化自己的元神。 洛剑尘此时再不迟疑,锁魂灯脱手飞出,四射的彩光直罩向那男子,那男子措手不及,身形一滞,洛剑尘的光影剑已一剑穿心而过,男子的身体中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一团青色气团从男子的印堂浮出,正准备逃跑,洛剑尘光影剑中一道火焰飞出,将青色气团裹住,凄厉绝望的尖叫声从火光中传出,眨眼功夫那青色气团便化成了一缕黑烟。 洛剑尘擦了把冷汗,看着面前两具**的尸体,心头闪过一丝茫然,虽然进山时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片刻间六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在眼前,而同样的事情,也许在合黎山的其他角落还在上演,这让她感到难言的郁闷和深深地无奈, 漠视生命,做为一个医者她是难以接受的,看淡生死,却又是一个修仙者必须具备的心理, 她轻叹了口气,将散落于地的乾坤袋收起,以凝冰术将尸身圈起,随后弹出一道火焰,火光中两具血肉之躯就这样渐渐化为灰烬。 洛剑尘游目四顾,此时数十米内,除了她站身处还有寸许颤颤巍巍的树梢可以站立,其余都淹入了沼泽之中。沼汛已过,沼浆不再上涨,但扑鼻的恶臭熏得她胃里一阵阵翻腾, 不行,得想法子离开这里, 可是沼泽所淹之地,方圆不下十里,纵然她轻身术再好,也无力一下跃出,若是在这途中沾上沼浆,很难说就会被拖入沼泽中,遁形牌又失灵了,那该怎么离开这里呢? 她心中反复思量,决定用江映月送她的菁羽丝试上一试。 菁羽丝是以黄菁天雀的羽毛加上迷幻石一起焠炼而成的,其形长达数十丈,质地轻薄柔韧透明,是一种肉眼极难分辨的细丝。 洛剑尘将菁羽丝扣在手中,看准了数十米开外一点树尖,催动灵力,菁羽丝笔直飞去,缠绕到枝上,她提气一荡,身子贴着沼泽直飞向那片树尖,而后她又依此方法,借力飞荡至另几处树梢,待靠近一处崖壁,她抛出菁羽丝缠上崖壁上一棵古松,身子飞荡直扑上悬崖,单手攀住突起的岩石,微一借力,十来个起落终于登上崖顶一处石梁,这处石梁突兀地挑在悬崖之外。 她在石梁上站定身形四下打量,而后与记忆中的地图对照了一番,确定了自已的方位。 这里是合黎山的西北面,是个险山恶水之地,既有悬崖,又有深渊,但离自已处身之地大约一里地就有一处安放得胜牌的洞穴,有得胜牌的地方必定是七派弟子聚集之地, 即使现在她没有探出神识,也已经能感觉到那个方向有几十道强弱不一的灵气正剧烈波动着,显然那里已打得热火朝天。 洛剑尘实在不想再去凑这热闹,但是那里是出崖唯一的一条道路,她心中暗忖:"唯今只有等恶斗结束后再下山去,然后就去南面的毒泉,那里只有些灵草,没有特别希罕的东西,应该没有什么人会去。" 计划虽然不错,但变化很快就来了,数十道灵气忽然向着崖顶急速驰来,事情便是这样,越想躲便越是躲不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光影剑握在手中,又取出了璇玑阵盘,她与各派弟子无怨无仇并不想多伤性命,万一动起手来,对付人多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启动困阵,这样既可不伤人性命,自己又能安然脱身。 准备停当她跃上崖边的一棵大树,启动隐形牌静观其变。 只见两个浑身是伤的蓝衫少女朝崖顶急奔而至,她们后面紧追着三个万兽宗的弟子,和五只一阶巨齿狼,那几只狼显然不是山中的妖兽,而是万兽宗的灵兽, 洛剑尘一眼认出这两人正是紫霄门中与赵月如交好的女修林若琳与曹莺,林若琳的修为只有练气九层,而曹莺的修为却在练气十二层,如果不是这次入山试练,她应该已准备筑基了,她也是这次门中入山的精英弟子之一。 洛剑尘暗自纳闷,看后面三个万兽宗弟子两个练气十层,一个练气十一层,纵然有巨齿狼相助,以曹莺的修为加上精英弟子的灵器与符箓也不至于被他们追得这么狼狈, 林若琳显是已跑得筋疲力尽,脚下一绊,扑通摔倒在地,已经跑到前头的曹莺见她摔倒就要来扶,就这么停得一停,身后追得最近的两只巨齿狼已飞扑到她们面前,尖利的前爪已搭上林若琳的背脊, 曹莺扬手数枚飞针射向巨齿狼面门,巨齿狼眼见猎物到手,哪肯就此放手,其中一只狼竟不避飞针直冲过去,曹莺原本伤得不轻,体内气息混乱,身形略滞,登时被它撞翻在地,巨齿狼尖利的前爪撕裂了她胸前一大片衣衫,只听"叮当"几声脆响,三块黑黝黝的铁牌跌落在地上,曹莺惊叫一声,拼力往旁一滚, 就在这时只听"啪啪"几声爆响,那几根射入狼身的针在巨齿狼的身体中爆裂开来,立时将巨齿狼炸飞了半个脑袋,脑浆鲜血溅得两人满身满脸,她们也顾不上擦,飞快地爬起身,曹莺快速地捡起地上的铁牌, 就这么停了片刻,后面三只狼与三个万兽宗的弟子已追了上来,他们显是觉得已可手到擒来,所以并不着急,一个高胖的弟子阴阴笑道:"紫霄门的两位师妹,只要你们将得胜牌交出来,我们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林若琳怒道:"呸,这些铁牌是赵师兄用性命换来的,就算扔了也不会给你们这几个只会搞暗算的无耻小人。" "那你们就只能陪着你们赵师兄一起去死了。"旁边一个白脸弟子狞笑着道:"你们这一路下来符箓都用完了吧,我们可还多的是,哈哈,"他说着数张符箓朝二人掷去, 这些符箓顿时化成火海,石块,流沙、蔓藤将两人困住,林若琳修为本低只勉强抵抗片刻,即被藤蔓绑得结结实实,曹莺眼见脱身不得,忽然甩手将铁牌往山崖下扔去,喝道:"那就让我们同归于尽。"她说着左手飞剑劈飞了几块飞石,右手飞快地取出了一个黑磁小球。 第七十六回 棋子 洛剑尘因为鬼修的事,对熟悉的人更多了一份戒心,所以迟迟没有出手,此时一见曹莺居然取出了霹雳雷击珠准备与他们同归于尽,心下再不迟疑,纵身跃下,轻叱道:"曹师姐,慢着。"左手菁羽丝一卷将三块已飞至崖边的铁牌卷到手中,右手中璇玑阵盘朝着万兽宗的弟子当头罩下, 那几个弟子闻声一惊,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已被困入浓雾之中,曹莺也是一愣,一边抵挡着火焰,飞石,蔓藤,一边四下观望,见周围并无一人,眼前却是一片浓雾,那三个万兽宗的弟子与巨齿狼已不见了影踪, 她惊疑不定,手上仍然紧扣着霹雳雷击珠,高声道:"不知哪位同门相助,还请现身一见。" 洛剑尘收了隐形牌,跃至二人近前,叫道:"曹师姐,林师姐,我是洛剑尘。"她挥剑与曹莺一起破了符箓幻化的攻击,又一剑挑断了捆绑林若琳的藤蔓, 曹莺与林若琳一见洛剑尘顿时喜形于色,曹莺将霹雳雷击珠收起,林若琳喜道:"洛师弟,原来是你啊," 曹莺看着那片浓雾,担忧地道:"洛师弟,你这阵法怕是困不住他们,刚才他们还未放出三阶追风兽,那妖兽相当筑基中期修为。......不过,能拖上一拖也好,我们快筹思脱身之策。" 洛剑尘道:"曹师姐放心,若是不识阵法,纵然是筑后修士,入阵也会受困。" 曹莺对阵法并不熟悉,但见洛剑尘自信满满显是极有把握,心中虽然狐疑但也不好多说,只道:"那是我多虑了,不过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才是。" 洛剑尘见曹莺脸色疲惫不堪,印堂处黑气隐隐,显是中了毒,心道:"难怪曹莺会被追得如此狼狈,原来是中毒了。"曹师姐你怎会中毒了。" 林若琳咬牙道:"还不是这几个卑鄙小人,若是有一日他们落在我手里,我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洛剑尘素知林若琳性情柔婉,今日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显然心中已恨到极点,只见她说着眼眶一红,眼泪流了下来,声音哽咽道:"如果不是他们赵师兄也不会死,阮师弟也不会受重伤,说不定他现在也没命了。" 洛剑尘在树上时已听他们提到赵师兄的事,她知道这赵师兄是赵月如的堂兄,是此次入山弟子中实力最强的一个,平时因为赵月如的缘故,她也得过这位师兄的照拂,这时确认了这位师兄的死讯,心中不由一阵难过,蹙眉问道:"赵师兄难道是死在这几人之手?"她犹自不信,以这三人的修为能伤了赵师兄。 "赵师兄在落枫崖夺牌时本来已经受伤,后来我们遇上了这几人,想着同是代表殷家在夺牌就没伤他们性命,谁知这几人却用碧鳞毒蛾偷施暗算,等赵师兄和阮师弟都中了毒,他们就动起手来,赵师兄杀了他们其中一人,结果被他们的三阶追风兽生生撕裂,......阮师弟他也......"林若琳说到此处不禁想到当时的惨烈场面,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曹莺接口道:"赵师兄中毒后自知难以脱身就将铁牌给了我,那几人就一路追了过来,他们的碧鳞毒蛾很是厉害,这一路过来,我们的符箓都被那些毒虫耗光了。我也中了毒,现在灵气运转越发慢了,只怕再过两个时辰,灵气就要枯竭了," 洛剑尘知道这碧鳞毒蛾是一种肉眼难见的八趐毒虫,在毒性排行上它只能屈居中下,但它的特点是能突破修士的任何防御,一旦被它叮咬毒虫会直入经络消耗修士的灵气,直到将灵气耗竭毒虫才会死亡。 若是没有特效之药,修士只需待灵气耗竭毒虫自然死亡后,再以补灵丹慢慢恢复灵气,不过这就得花费月余时间静养, 但现在在这山中若是一个修士失了灵气,那就和一个凡人无异,遇上任何状况都是必死无疑。 她将铁牌递给曹莺道:"曹师姐这铁牌你先收好,你的伤一会儿我帮你治,我们先把这几人解决了再说。"她虽讨厌杀人,但也深知在这山中对小人心慈的后果。扬手操控璇玑阵盘,阵势一变,由困阵转为杀阵, 那三人与三匹狼没入大雾中不一会儿便走散了,三人绕来绕去怎么也走不出迷雾,心知困于阵法中了,不由有些害怕,其中一人便放出了追风兽想要凭借它冲出迷雾,可是突然之间原本平静的迷雾中狂风大作,许多狰狞的妖兽,纷飞的箭雨,灼烫的火海凭空出现,三人心胆俱裂,左冲右突之下,有两人被迷失心智的追风兽扑倒,撕成碎片,另一人则为箭雨射中后,被巨齿狼蚕食。野兽的嘶吼,凄厉的惨号在阵中回荡。那三狼一兽相互撕扯争咬,最后在相互残杀后也被阵中的罡风吸入阵盘。 这三人平时与灵兽为伍,指使灵兽伤人性命,而今却死在自己的灵兽之下,这也可说是报应不爽。 白光闪过,纷乱的哭号声渐渐止歇,阵中激荡的灵气也归于平静,洛剑尘扬手收回璇玑阵盘,林若琳由惊诧到欢喜,待见到空地上散落的三个乾坤袋,忍不住欢呼出声。 曹莺脸上露出赞许之色道:"洛师弟,师姐平时真是小瞧了你。" 洛剑尘却殊无喜色,想到生死不过转瞬之事,心中不由一声长叹,走过去将三个乾坤袋捡起,隨手拿了一个,另两个交给曹莺和林若琳:"师姐,你们的符箓都用完了,看看他们手中可有合用的。" 曹莺林若琳不想洛剑尘还能将得来的东西分于她们,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们除了隨身的法器又确实没有其他可以防身攻击之物,当下也不推辞,收了乾坤袋,打开一看,居然每人袋中都有几十张中阶符箓,十几瓶各色丹药,还有不少灵石,这比她们全部身家还要多上一倍,看来万兽宗确实是个富裕的门派。两人少不得又欢喜了一番。 洛剑尘从手中的乾坤袋中找出碧磷毒蛾的解药让曹莺服下,又施以金针通穴之法以加快药力运行,这样过了半个时辰,曹莺脸上的黑气逐渐褪去,身上停滞的灵气也开始运转起来。洛剑尘估计再过两天时间她便可完全恢复。 曹莺站起身,取出得胜牌递给洛剑尘,郑重道:"洛师弟,师姐在这里多谢你了,今日全靠你我们才能留得性命,这几块得胜牌是赵师兄阮师弟用性命得来的,我现在有伤在身怕是护不住它们,还请洛师弟先收着。我们紫霄门在五派中一直屈居于末,受人欺压,几位师兄师姐本想凭着此次试练向大家证明紫霄门并非没有实力与人相争。不过现在看来这条路怕是艰险的很。我们一路逃来就见到好几拨混战,照这情形我看能活着离开此山都不容易。但即便如此,我们也要尽全力争上一争,绝不能堕了紫霄门的名声。"她说到后面神色凛然, 洛剑尘一直将此次试练视作家族间的权力游戏,所以根本不想过深介入,而后又因为陈家的缘故更想躲得越远越好,但此时见曹莺身处危地,犹自不忘为本门争光,那份忠义倒是令人钦佩, 她本待一口回绝,却又于心不忍,一时犹豫不决, 曹莺见洛剑尘神情闪烁,只道她是贪生怕死,面色一凛道:"洛师弟难道是害怕了?" 洛剑尘知道此时不接这铁牌,曹莺定会不依不饶,无奈只得伸手接下,道:"那我先替师姐保管,待出山前再还于师姐。"她将铁牌收起问道:"师姐接下来有何打算?" 曹莺见洛剑尘收入铁牌,转怒为喜,道:"也不知其他师兄弟境况如何,不如我们先出崖去看看,若是能遇上同门也可多份照应。" 洛剑尘心道:"这位师姐实在是先人后已的楷模,自己的伤还未愈就想着去照应同门,真是令人感佩,自己一喂只想躲避的作派倒显得有些小人了。不过,什么事都得量力而行,不要壮志未酬身先死,那徒留虚名在人间也没多大意义。" 心中虽然如此想,但也不便说出口,而且,他也有些担心,相交的几人中,玄朔虽然平时一副深藏不露的高手风范,但究竟不过练气十二层的修为,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林继成修为一般,胆子又小,若遇到强敌,怕是难以应付,伍沉东斗法经验丰富,但最近行为怪异,让她最感不踏实,还有赵月如也令人担心,修为平平不说还不喜欢修炼,身上虽有些宝物,可若遇强敌定然难以应付。 心中多了一份挂怀,也就爽快应下:"剑尘全听师姐的。"她取出两粒治伤的金乌丹让两人服下,道:"两位师姐身上还有伤,不如我们出崖后先往南面毒泉方向去,路上能遇上同门便多份照应,若不能遇上,也可去那里寻处地方养伤后再思后策。" 曹莺听洛剑尘说得颇有道理,点头称是,林若琳自然更没意见,三人收拾停当,便向崖下行去。 下崖走不多远便看见路旁倒着三具尸体,一人是巨仙门弟子装束,此时早已身首异处,另两人则是天衡派与殷家弟子,两人兀自保持着同归于尽的姿势,一柄精钢折扇穿透了天衡派弟子的胸膛,另一人的长刀则几乎切掉了殷家弟子半个脑袋,三人的伤口处鲜血脑浆还在汩汩流淌,显然是刚死不久,只是他们的乾坤袋已不翼而飞, 三人默然无语地看着尸体,此时谁都明白这样的杀戮在山中现在恐怕已到处都是。 这样又行了片刻,混乱的灵气波动已不再明显,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却越来越重,洛剑尘心中一紧,本能地握紧了光影剑,三人面面相觑都放缓了步伐,加了十分小心,待转过一个山坳,眼前惨烈的景象顿时将三人惊得怛然失色。 第七十七回 死拼 地上殷红的血水已汇成了浅溪肆意地流淌着,残肢断臂,头颅内脏散落其中,几十具死状各异的尸体密布在狭窄的山道上,这些死尸中七派的弟子都有,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尚有十几个幸存的万兽宗,金鼎门,紫霄门和殷家的弟子,此时正趴在那些尸首上,贪婪地吮吸着从尸身伤口中汩汩流出的鲜血。 而在不远处的山洞口,三个江家的弟子正彼此说笑着,眼前可怖的场景似乎于他们是司空见惯一般,浑不在意,在他们身边两个年轻的天衡派弟子却脸色惨白,身子已哆嗦成一团, 一个面皮黝黑的江家弟子鄙夷的瞥了眼天衡派弟子,对另一个身形魁伟的江家弟子笑道:"李师兄,又有人上门来送死了,不知这回是哪家的。" 那李师兄嘻笑的神情一敛,哑着嗓门道:"甭管是哪家的,大家千万别大意了," "李师兄也太小心了,会出什么意外,你看这么些个门派精英最终不都成了孤魂野鬼,......这回可让我们大发了一笔。"李师兄身边一个矮瘦的弟子得意地道。 "那李师兄对同门的轻慢颇为不满,喝道:"你们别不知死活,大长老的话这么快就忘了,这事我们可是提着脑袋在做。若是有漏网的人传了出去,这可是要被灭门的,......快,那几人已靠近了,快将地冥网准备好。" 他说着手中已擎出一个画满骷髅的青灰色幢幡,抬手往空中一抛,霎时数十道青色气团从幢幡中飘出,那些趴在死尸上的四派弟子隨着幢幡中传出的一连串古怪低吟声一跃而起,各持法器将洛剑尘三人围住。 鬼修,这么多鬼修, 洛剑尘惊得汗流浃背,璇玑阵盘刚想抛出,却听林若琳惊呼出声:"洛师弟,慢些,那是肖师兄和邢师兄。" 那围拢过来的鬼修中有两个赫然是紫霄门中的精英弟子肖鸿与邢子威, 洛剑尘喝道:"林师姐小心,他们已被鬼修夺舍了。" 曹莺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看出了情形不对,听洛剑尘这么一说顿时明白过来。 但就这么缓了一缓,那十几个被鬼修夺舍的弟子已抢先出手,两个殷家的鬼修和两个金鼎门鬼修攻向了洛剑尘,三个万兽宗鬼修和肖鸿一起攻向了曹莺,邢子威和三个殷家鬼修围住了林若琳, 这些弟子原本就是各门中的精英弟子,修为都在十一二层,只是夺舍时日仓促,元神炼化还不稳定尚不能发出原主十成功力,但几人围住一人,还是立时让三人险象环生,三人中林若琳修为与斗法能力最弱,片刻间已支撑不住, 洛剑尘已不及再抛出璇玑阵盘,两个殷家鬼修五六张各式符箓已化成了冰雹,藤蔓,流沙向她当头砸来,好在她身上的冰魄缕衣立时腾起一道光幕将她护在中间,手中光影剑一招"破除万象"挽起一片剑光,将符箓攻击尽数化解, 未等她有片刻喘息,两个金鼎门弟子一个操控着飞剑,一个持着一面镜子已向她攻来, 她知道今日必是一场死战,生死存亡悬于顷刻,只有拼力一搏尚能有一线生机, 她立时飞身而起,一口心头血喷向剑身,隨着血光迸现,光影剑猛然爆射起灼热的红光,似一团巨大的火焰直迫向金鼎门鬼修, 这两个鬼修虽已夺舍,但本能地还是惧怕至阳之火,惊慌之下,持剑鬼修剑势一滞,身形便欲后撤,洛剑尘哪能给他脱身,身随剑走,光影剑一招"剑气凌云"凌空三剑快如闪电劈向鬼舍。 这是青云剑诀中最具威力也是出剑最快的七剑之一,一剑化三剑,剑气中隐挟风雷之势,那鬼修大惊失色,堪堪避过一剑,第二剑却从百会直透而入,顷刻间至阳的气息便将隐于其间的鬼修烧化在那弟子体内。那弟子的尸身还未倒下,洛剑尘已一催灵力剑势横削迅捷如电,劈向持镜鬼修,那弟子的尸身隨着剑气裂成十数片飞落开来,血雨飞溅,持镜鬼修被这气势吓得魂飞魄散,还不及躲避,光影剑已拦腰将他斩断, 那鬼修"啊"地一声惨号,印堂处一个青色气团飞快逃出,洛剑尘光影剑中一道火焰飞出,将青色气团裹住,转眼间青色气团便燃成了一缕黑烟。 她于瞬息间击杀两名金鼎门鬼修,迅捷凌利的气势将殷家那两个鬼修惊得乱了方寸,再也不敢靠近她身前, 洛剑尘得了这个空隙,一催灵力璇玑阵盘朝身边围住林若琳的三个殷家鬼修和邢子威当头罩下,林若琳此时身子已一半埋入流沙中,邢子威的精钢飞剑眼看已要洞穿她前胸, 突然间,迷雾阻隔,失了林若琳身影,四人还未回过神来,平地忽地卷起一阵罡风,迷雾消散无踪,眼前现出万丈火海,火海上空黑云翻滚,电闪雷鸣,...... 四个鬼修心胆俱裂,竟忘了施术抵抗,其实以他们的修为完全能在阵中支撑上一会,但因为他们最惧雷火,元神又不稳,所以被困杀阵势骇得魂飞天外,一味只想逃出火海,但璇玑杀阵虚实变幻,越是胆怯便入阵越深,这样不出一刻四人已被火海吞噬,化成飞灰。那四个夺舍的鬼修也被烧成几缕黑烟。璇玑阵盘光茫微敛,飞回她手中。 三个江家弟子刚才听洛剑尘一语叫破这些人的形藏已自心惊,而今又见她不消一刻连杀六人,气势手段霸道锋锐,一时间胆战心惊, 那个李师兄大喝道:"别让她们跑了,快用地冥网,结阵"他一摆手中青灰色幢幡,几十道青色气团从幢幡上的骷髅中飘出,隨后便在空中飞速地旋转起来, 洛剑尘大惊失色,她知道地冥网是一种以魔地炼狱之火与无数修士神魂一起炼就的罗网,一旦被这罗网所缚纵是结丹修士也难逃脱,而且一入罗网元神即刻会被网上的戾气所摄走,身体则成了完全受人摆布的傀儡。 地冥网加之鬼修的鬼影地血迷心阵,一旦让他们施展开,自己三人便连一分逃离的可能都没了。 她急中生智,伸手一挟林若琳,手中菁羽丝绕上手腕朝数十丈外一块巨石卷去,口中喊道:"曹师姐,快跑," 第七十八回 暗算 洛剑尘的身形随着菁羽丝急飞而去,掠过曹莺身边时,一把符箓朝围攻她的几个鬼修砸下,这些符箓立时化成火海,剑雨,飞石,流沙,趁他们忙于应付时,拽起曹莺往外急飞, 三人连成一串,飞掠的速度明显缓了下来,人尚在半空,就见一张冒着黑气的罗网已当头压下,阴冷森然的戾气和威压迫得她胸口烦恶欲裂,元神似要被罗网吸走一般,头阵阵眩晕,若非冰魄缕衣化去了大部分压力,此时三人早已跌落下来, 曹莺本就有伤,刚才力战四人灵气几乎耗竭,被洛剑尘一拽之下,脱出了几人包围,刚舒了口气,罗网中摄人的戾气和威压,又迫得她气血翻涌,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子不由往下一沉, 洛剑尘拼死抓紧她,这样一来,三人的身形都往下沉去, 曹莺心中一凛,她知道洛剑尘一人携着她们二人根本无法脱身,把心一横,于其连累三人一起死,不如自己助他们二人逃离。 她提气大喝道:"洛师弟,记住师姐跟你说的话。......快走......"一手飞快取出霹雳雷击珠,另一手用尽全力一推,立时甩脱了洛剑尘,身子向下直直坠去, 洛剑尘借她一推之力,身形拔高数丈,她强摄心神,一咬舌尖,接连两口心头血喷向光影剑,剑身再次爆射出炽热的红光,漫天剑气裹挟着一团烈焰直冲罗网。那罗网充斥着亡魂戾气,极具灵性,被剑气与烈焰一冲忽然间往旁偏开数寸, 洛剑尘趁着这个间隙,一催灵力,身形电射,直冲出了地冥网的包围,向数十丈外急飞而去。 那江家的弟子大惊,高喊:"别让他们跑了......"他后面的话尚未喊出,一道耀眼的红光忽然从曹莺身上亮起,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直冲云霄,霎时间,山石乱崩,沙尘漫布,血肉横飞,冲天的气浪将山道两边嶙峋的山石与洞穴夷为平地...... 洛剑尘虽已飞远,但爆炸之力太大,纷飞的石块,强劲的气浪还是震得她飞悬在半空的身形不住摇晃,险些跌落下来,林若琳则当场被气浪震晕了过去。 两个青色气团被气浪推着朝她们急飘而至,一瞬间没入昏迷的林若琳身体中。 洛剑尘咬牙稳住身形,待靠近巨石,单手一撑,借力向反方向一条小溪直坠而下, 待飞坠的身形接近小溪,她一挥菁羽丝化去急坠冲力,身子终于平稳地落在溪边空地上。 从山崖激斗到现在逃至溪边,不过一刻时间,可是洛剑尘却觉得恍若隔了一世。生死俄顷之间,曹莺用生命换来了她们顺利逃离, 一滴泪水从洛剑尘眼眶里滚落下来。 这便是强者的棋局,弱者只有在其中用生命来诠释自己的价值。 她抬袖擦去泪水,压下心头的悲凉。再次告诫自己,生死就是人生的一场历练,活着便好好珍惜,死了就重新开始。 她抬头游目四顾,只见面前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而下,小溪两边草木丰美,野花灿烂,溪两岸不远处是一片茂盛的树林。 她与记忆中的地图对照一番,暗自讶异,这里似乎已不在地图范围之内,难道自己已闯进了内山? 不过无论现在身在何处,最重要是的她必须先恢复体力。刚才一番激斗灵气耗去大半,强逼心头血又让她大伤元气,加之地冥网中阴寒的戾气损了元神,她需要尽快将身体调整回最佳状态。 她在靠近树林的草地上将犹自昏迷的林若琳放下,给她喂了一粒疗伤的金乌丹和补充灵气的补灵丹,自己也吞了三颗补灵丹,然后就在这位置布下一个五行生杀阵,这个阵是洛剑尘从阵书中的五行阵演化而来的,在五行阵的基础上加入了困灵阵,迷踪阵和**阵。 其实若只有她一人,她只需开启璇玑阵盘便可,但因为带着林若琳,怕璇玑阵盘不识外人反伤了她,所以便只能另布阵法。 待阵布完,她将林若琳抱入阵中,自己则盘膝吐纳开始运功, 天色渐暗,洛剑尘仍然只管在阵中端身打坐,只是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阵中的阴寒之气逐渐强盛起来,阵中的灵气居然开姶有些紊乱, 她睁开眼,皱眉走到林若琳身边,林若琳兀自昏睡不醒,她刚想探出神识査看一下, 突然,阵外传来一阵灵气波动,似乎有两人正往这走来了。她微一沉吟,将布下的阵法撤去,抱起林若琳便隐入林中。 只听两个男子的说话声由远而近, 一个男子道:"伍师兄,炫玉火晶我们就别找了,我看还是等下次再说吧。你瞧这天都暗了。" 另一个男子道:"林师弟,你也太胆小了,下次能不能再来还不知道呢,难得这次我们能进来,不弄些炫玉火晶回去实在是不甘心。" 洛剑尘一愕,这两人竟是林继成和伍沉东,显然他们是在找炫玉火晶。这炫玉火晶比之炫玉火石更加稀罕,它是炫玉火石经过地质变迁后凝成的晶魄,通常炼器时一块火晶能抵几百块火石。据说这火晶只有在合黎山的内山才有,但因为门中根本无人进过内山,所以也就无人知晓这一传说的真实性。 她心中暗自诧异,伍沉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托大和贪心了,还是他另有他意?她本欲现身与他们相见,犹豫了一下,对伍沉东终究有些不放心,于是继续敛息静听, 只听林继成道:"可是玄师兄交代了不要走远,你瞧,这里都已经到内山地界了,万一遇上高阶妖兽,凭我们两人可应付不了。"林继成说着就想返身离开, "你不是说玄师兄去找洛师弟了,那肯定还要过些时间才能回来,我们再找一会儿,如果再找不到我们就去与玄师兄会合。"伍沉东说着一拉林继成就朝树林中走来。 洛剑尘心中疑窦更深,炫玉火晶怎么可能会出在密林之中呢? 果然林继成也觉出不对,道:"伍师兄,火晶怎会出在密林里,我们还是走吧......"他的话未说完,就听一声惨呼, 洛剑尘心头狂跳,透过树林的空隙,就见伍沉东的精钢戟已从林继成的左肋而入直透前胸, "你......你......为何......"林继成大睁着惊恐的双眼,拼力挥剑朝伍沉东刺去,可是剑到中途,伍沉东已沉腕一绞,林继成的胸膛顿时爆裂开来,血雨飞溅,伍沉东飞身后撤,看着林继成的尸身倒在地上,他白皙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目中闪烁出幽幽碧光。 又是鬼修,看来伍沉东果然已被鬼修夺舍了。 就见伍沉东俯身从林继成尸身上摸出一块铁牌放入怀中,然后趴在林继成的尸身上饮起了鲜血。 洛剑尘心中又是痛恨又是恶心,很明显伍沉东会对林继成下手也是为了他手上的得胜牌,这该死的铁牌,为了它死了多少人,一切的阴谋,一切的筹划,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这局掌控在强者手中的棋局,江家甘冒灭族之险处心积虑以鬼修来对付殷家,但殃及的却是许多无辜的生命。 既然这次试练已演变成生死对决,那就只有先抢得先机。她右手握紧了手中的光影剑,左臂将林若琳放在地上, 可是突然间一阵极阴的寒气从林若琳身上传来,洛剑尘本能地飞身后撤,可是她已晚了一步,一阵锥心的刺痛从左胸下侧传来,紧接着一个青色气团已飞快地穿透她身体侵入了识海,阴寒的气息如一只巨爪,紧紧攫住了她的元神, 第七十九回 颠倒 洛剑尘的心口下锥心的刺痛过后,一股阴寒之气从痛处直透心房,血液仿佛也被这阴冷的气息浸淫得瞬间失了生机,她的头如爆裂一般,侵入识海的鬼修正飞快地蚕食着她的元神,意识逐渐抽离。 她知道自己一时大意之下,中了鬼修的鬼影化刃, 这是鬼修以自己的元神化成气刃,致对手于死地的一种绝杀之招,因为是以元神所化,所以使出这招之后,鬼修自己也将神魂俱灭,但它多年修成的极阴之气也会循经渗入丹田百骸封冻对手的血液和灵气,显然鬼修已放弃对她夺舍,而是要迅速致她于死地, 林若琳的身体隨着鬼修的离开颓然倒下。 林外的伍沉东警觉地从尸体边站身而起,树林中灵气的波动让他意识到对手出现了,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碧光,手中紧握精钢短戟迈步走入林中...... 在洛剑尘意识尚存一息时,她手中的光影剑已经出手,唯今她只有先发制人,只是她的剑尚未刺中伍沉东,一道白光已箭射而入,直没入伍沉东眉心,他的身体中立时传出一声凄厉地尖叫,俯身扑倒在地。 一道气势强劲的遁光急飞而至,转眼现出一身紫衫的玄朔,洛剑尘失衡的身体重重倒入他怀中。 空气中飘散的浅淡幽香让玄朔心头一紧,他搂住她挥手打出一道结界,立时两人的身周现出一圈淡淡的光罩将他们围在中间, 他低头看着昏迷中的洛剑尘,俊眉微蹙,神识飞快探入她识海,元婴修士强大的威压迅即将侵入她识海的鬼修灭杀于无形。 他刚想以神识帮洛剑尘修复受损的元神,忽然间她识海深处一道红光乍然爆现,未等他触及她的元神,红光中迸射而出的强大能量已将她的元神紧紧圈护在其中,玄朔的神识一撞上红光竟被直接驱出了她的识海, 他大感惊异,记得上次洛剑尘扑倒他那日,这股能量就曾出现过,待之后他查探时,这股能量却又消失地无影无踪。那时他还以为这只是一时偶然,现在看来这股强大的能量一直都蕴藏在她识海深处。 这是什么力量,竟强大到连元婴修士的元神都无法相抗?玄朔一时困惑不已, 这时他怀中的洛剑尘忽然一阵剧烈地颤抖,口中迷迷糊糊地喊着:"冷,好冷,況因......況因......冷,冷......抱我......"她的身上已没有一丝温度,整个人只是不停地在打颤,此时的玄朔于她就是一个巨大的暖炉,一靠近便只想投入其中, 她紧贴着他拼命往他怀里钻,两只比冰还冷的手从他敞开的领口滑入,揪紧了他胸口的肌肤, 玄朔被他抓捏得又痛又痒,不由想起十日前那个暧昧的晚上,心中无奈地一声低叹,自己怎会如此悲催,老被她当成那个況因非礼,这两人究竟什么关系,他的心底忽然莫名地腾起一股酸意。 既不忍心将她的手拉出,也就只能听之任之,反正这些痛痒他还是能够承受的。 他抱扶着她让她的头依靠在自己肩头,伸手褪去她外衫,又解去她层层包裹的布条,这才抽出她双手将她翻转身,只见她左胸下偏开心脏两寸处,一个黑漆的伤口显得分外狰狞,伤口处鲜血已凝成了青黑色血块,与白洁如玉的肌肤及心口上鲜红的心形印记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鬼影化刃,"玄朔心中一惊,他实没想到她竟伤得这么重,他终究来晚了一步。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两粒青阳丹,用手掌化开敷在伤口处,然后单手抵住她背上神堂穴,一股阳和的灵气缓缓注入她体内。随着灵气的注入,她的身体渐渐开始转暖,可是那股暖意一接近伤口部位,立时被浸淫于经脉中的阴寒之气尽数逼退,这些不能循经流转的灵气一时全都汇入她了身体右侧经脉,她身体右侧变得灼烫起来,而左侧身体则又回复了冰冷, 他停下手,皱眉深思,鬼影化成的阴气果然厉害,她左右经脉被吸附于任督二脉中的阴气生生隔断,这样一来自己输入她体内的灵气反成了她身体的负担, 看来必须先将这股阴气吸出,这样才能通畅了任督二脉,她的灵气才能重新循经而行, 可是,该如何吸出这阴气呢,他挠挠头有些犯难。办法倒是有,只是却是个糟糕的法子, 洛剑尘的身体又是一阵颤抖,她本能地缩进他怀里,玄朔只得伸臂将她紧紧搂在胸前,手抚上她光滑的脊背,刹那间让他有些眩迷, 突然间,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她蜷缩的体内迸发而出,他心头一震,不及将她推开,她已猛地将他扑倒在地,如冰似火的双唇已重重地吻上了他的脖颈,一阵麻痒迅即传遍全身,体内漾起一波奇妙的涟漪, 怎么回事,这小丫头又要非礼自己?玄朔哭笑不得, 却听她在耳边轻唤:"況因......況因......冷,好冷......"双手用力撕开了他的衣衫,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在他温暖的胸口, "我是玄朔,"他心中微微有些恼火,伸手想要推开她, 她却拼力抱紧他喊道:"别......别......玄朔......玄朔......热,好热......"她的身体一时阴寒彻骨一时又灼烫燎心,"玄朔,玄朔......"她迷迷糊糊地低喊,双手无意识地在他身体上到处抓捏, 一阵阵带着甜香的呼吸喷在玄朔脸上脖颈,缕缕垂落的青丝拂在他鼻间耳际,迷茫无助的神情勾魂摄魄,玄朔的热血上涌,心中飞快地做了一个决定。他伸手握住她纤腰,轻轻托起,手上微一用力,扯开了她的亵裤,她扭动身子用力想挣脱他双手,他将她托举在蓬勃的**之上,然后将她轻按着坐落下来,...... 撕裂的巨痛直冲识海,她弓起了身子,痛呼出声,玄朔一侧身将她压在身下,运转灵气将她体内的阴气一点点吸入自己体内, 她在他身下"嘤咛"出声,扭动着身体,蹭得紧密相连处传递出一**酥麻,待她体内的阴气尽数吸去,他又助她将灵气在周身运行两遍,这才将强行遏制的**尽情地释放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云歇雨止,洛剑尘累得倒在他怀中昏昏睡去,他的手指轻抚在她心口处心型印记上,那个印记已由鲜红变成了浅粉,元阴已破的结果是同心契的的控制力减弱了一半, 一个元婴修士自然无惧这种咒术的伤害,只有与施术者同阶的修士乃至修为低于施术者的修士才会因为破咒受到损伤。 他凝注着沉睡中的少女,脸上现出宠溺的微笑,二十年的等待,徒弟没等来,却等来了一个女子占住了他的心田,这是上天对他的戏弄还是恩赐? 他修长的手指轻描她秀眉片刻,才不舍地直起身,使个法术弄净她身体,将她抱扶在胸前为她缠绕起束胸的白布,再替她穿上外衣,然后灵巧的双手将她的长发在头顶挽成男髻,替洛剑尘收拾妥当,他才自己穿上衣衫。探入神识在她身体中检视了一遍, 她体内的气息完全恢复了平和,任督二脉中极阴的寒气已被吸入他体内,而自己纯阳的气息则助她贯通了全身的经脉, 确定她已完全恢复,他才盘膝运功将阴气逼出体外, 洛剑尘睁开眼时正对上玄朔若有所思的凤目, "玄师兄,"她诧异地喊了声,脑海中闪现出的最后记忆是伍沉东倒地的画面,"是你救了我?" 玄朔点点头道:"我来时见你已经昏迷了。" 洛剑尘在身上查探了一番,心中暗自奇怪:"自己不是中了"鬼影化刃",怎会一点事都没有?难道玄朔还有本事治病?可是据她所知"鬼影化刃"是无药可医的。" 她飞快地站起身,不想牵动下身一阵疼痛, "天,**了,"怎么回事?她的脸霎时变得惨白,瞪着玄朔半天说不出话, "洛师弟,当时你状况有些混乱,为了救你,我不得已才如此而为......不过,我会对你负责的,"玄朔看着她慌乱愤怒的表情,一时也尴尬之极,不过这话一出口,听来反有些欲盖弥彰,趁人之危的味道, 洛剑尘此时反倒镇定下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深究也是毫无意义,无论玄朔对自己做了什么,至少自己现在还好好地活着, 她淡淡道:"玄师兄,你相救之恩,他日我定当回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如果你记得,希望你从此后也不要再提。反正你也没有吃亏,我不会要你负责,我也不会对你负责,咱们到此为止。" 她说得镇定干脆,噎得玄朔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堂堂一个元婴修士凭白做了一回炉鼎不算,结果还被甩脸扔了这么一句话,玄朔再好脾气这回也真有些恼火了,这小丫头实在有些可恨, "那你现在脑子可淸醒了?"玄朔眯着凤目看了她半天,终于迸出几个字。 第八十回 失措 洛剑尘还是头一回见这个波澜不惊的师兄露出这么恶狠狠的神态,她明明也没说什么,怎么他得了便宜还想卖乖, 她朝后退了一步,挑眉瞪视着他,冷冷道:"玄师兄,你这话什么意思," 玄朔薄唇紧抿,眼神中几分愠怒,几分深思,片刻后却又回复了一贯的淡定,不疾不徐地道:"洛师妹,你不要我负责可以,我却要你负责。要不是为了救你,我怎会破了童子之身,你叫我以后该如何自处?" "什么?"洛剑尘被他说得面红耳赤,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瞧不出这平时不声不响的师兄耍起赖来竟不输于況因,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实在厚颜之极。 洛剑尘恼道:"玄朔,我再说一遍,你救我一命他日我定会回报,刚才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根本不知道,所以我不会要你负责,我也不会对你负责。你听明白了吗?" "哦,明白了,"玄朔棱角分明的嘴角微扬,弯出一道迷人的弧度,似笑非笑道:"洛师妹,你既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一会儿我就让你知道......" 他话音未落已快如闪电般一把将洛剑尘扣在怀里,俯首至她耳边,咬牙切齿地道:"我知道你现在脑子很清醒,那就给我记住了。"他张口含住她耳垂用力一吸,一阵麻痒立时传遍她全身, 洛剑尘"啊"地惊呼出声,运起十成灵气想要挣脱,可是玄朔的双臂却如铁箍一般,她越是挣动,反箍得越紧,勒得她骨头都隐隐作痛, 她心中大骇,自己与玄朔的修为不过相差一阶,按说若是力拼也不一定会输,可是不知为何现在却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玄朔,你浑蛋,放手,放手,......"她又急又羞,屈腿朝他踢去,玄朔任她踢在腰间,伸臂夹住她小腿,微一用力扯脱了她的裤子,另一只手劲力一催,她的衣衫顿时裂成数片四下飞落,少女柔美的曲线再次暴露在空气中,他抬手扯去自己的衣衫,精壮阳刚的身躯将她紧紧压在身下,他如火的双唇从她精巧的锁骨一路向下停在凝脂般的胸口...... "玄朔,不要,不要这样......"洛剑尘惊恐万分,心中狂喊:颛昊,颛昊......"但说也奇怪,以前当她极度恐惧时身体自然而然地会爆发出力量,可是现在身体里连原有的灵气似也被上了锁一般,流转地愈发缓慢。 怎会这样?她的心头紧缩,一种绝望盘旋而上,清澈的眼眸中涌上一泓泪水, 玄朔的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温软的双唇慌乱地吻着她颊上滚落的珠泪,语声中带着几分焦急:"怎哭了,......剑尘......别哭......别哭......"他素来心思寡淡,诸事不萦于怀,可今日怎会突然变得如此躁动,连他自己都有些困惑, "況因,"他心头掠过她迷乱中呼唤着的名字,他一定就是在她心头种下同心契的那个人,难道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 紫胤況因,他并不陌生,在无极洲有两人的声名响彻寰宇:天乙宗的执休道君,以七十结婴,紫胤宗的睿意真人,以六十结丹,前者占了姿质绝伦之势,而后者却全凭坚执的道心。 想到那个放浪不羁行事不择手段的少年,先他一步占住了她的心房,他的心底就莫名蒸腾起一股酸意。他守候了二十年的人儿,怎能轻易就让人夺走。可是他活了一大把年纪,于情事一窍不通,更不知该如何去哄女子, "别哭,别哭......"看着她不断涌出的泪水,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剑尘,听你的,都听你的,你不想负责那就不负责,我,我,都听你的,可好"他的语声中甚至带上了哀求。 洛剑尘趁他放松之际,用力一脚踢在他胫骨,扬手两掌挥落在他脸上,立时他俊美的面庞上现出十个深红的指印, 洛剑尘见他竟不闪避,一愕之下,身形微缩,已脱出了他的怀抱,飞快地从乾坤袋中取出衣衫穿好,回头看时,玄朔也已穿戴整齐,正顶着一张红肿的脸默默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几分歉疚,几分失措,还带着几分痴傻,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美如天人,宠辱不惊的玄师兄吗?她心中的怒意顿时消了一半,差点"噗嗤"笑出声来,原来皮相再美,一旦被扁也照样变成猪头。 就听玄朔期期艾艾地道:"剑尘,你,你可还生气......" "叫我洛师弟,"她强忍笑意,淡淡道:"玄师兄,你我现在身处危地,有必要再纠缠于此事吗?我看不如我们先商量一下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确实,入山的同门中到目前为止也只有玄朔一人还能够让她信任,而且经过刚才一番纠缠,她发现玄朔的修为绝对超过炼气十二层,至于他为何要隐藏实力,她还一时猜不透,但就现在的状况,他的修为越高反对她越有利,毕竟与高阶修士结伴同行,那在这山中存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至于玄朔此人,其实她内心深处对他一直有一份特殊的依恋,在他的身上他能找到洛逸与況书严的影子,而且与他一起时,她心里会不知不觉生出踏实安全的感觉,所以在紫霄门的男修中与她走得最近的便是玄朔。只是如今两人有了这么层尴尬的关系,让她很是别扭,但权衡利弊她还是只能选择与他结伴,其他的事只有等活着出山后再去计较。 玄朔见洛剑尘脸色平静,刚才的惊惧已然全无,心中一声低叹:哎,这孩子拿她怎办?" 他无奈地挠挠头,平复下心绪,思索片刻道:"山中出现了那么多鬼修,我看绝非偶然,如今即使同门间一时也难分辨是友是敌,如果不想再去争什么得胜牌,不如我们就去内山避上一避," 洛剑尘心中其实也有这个打算,面对被鬼修夺舍的同门,她挥出的每一剑都会同时刺痛自己的心,明明知道他们已是一副躯壳,但她还是狠不下心肠看他们倒在自己剑下,她知道这是个很危险的讯号,心慈手软的结果便是灭顶之灾。 既然那些鬼修的目标只是夺牌,那么内山之地绝不会踏足,那进入內山也就不会再遭遇到同门,但问题是内山之中有高阶妖兽出没,万一遇上凭自己与玄朔是否能应付得了? 她沉吟半晌,最终还是点头道:"离传送阵打开还有两天,那我们就先入内山避一避,不过,内山的状况不明,听说常有高阶妖兽收没,我们须得万分小心才是。" 第八十一回 入蛇穴 二人商议停当,待天色渐明,玄朔挥手撤了结界,洛剑尘冷眼旁观,不由疑云满腹,设结界通常都需结丹以上修士才能做到,难道说玄朔还是个结丹修士?若真如此,那进得内山倒可多层保障,但以后若是他赖上自己,那岂不是无力与他相抗,心里的忧虑不由多了一层, 玄朔见洛剑尘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自己,心知她已起疑,但他既已决意带她回转天乙宗,有些事迟早都是要让她知道的,所以也不再回避。 他径直出了树林沿溪向东而行,洛剑尘只默默紧随在他身后。 这样行出数里,溪流变得回旋曲折,两边的树林也被陡峭的山崖取代,草地越行越窄,不出片刻,面前山崖壁立,已至陆地尽头。 洛剑尘向水中观望,见水流并未静止于一处,仍在微微流动,心中暗道:"是否这山壁下还另有出路?" 她正自游目四顾,就听玄朔指着一片树丛道:"那山崖下有一处洞穴,我们可以入水穿过洞穴。" 洛剑尘听玄朔的口气倒似对此地颇为熟悉,心中的疑虑更深,问道:"玄师兄怎知那树丛后有洞穴?" 玄朔见她神情戒备,目中明显带着怀疑,心中暗叹:看来自己刚才鲁莽的举动把这小丫头吓坏了,自己现在做什么她都当作别有企图,是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将一切实言相告才是。 "两年前我去内山寻炫玉火晶便是由此处进入的,这条路虽是水路,但比之其他几条入内山之路要安全许多,而且离溪口不远就有一处炫玉火晶矿。" "炫玉火晶?"洛剑尘虽已知玄朔不是平常之人,但听他直言道出,心中还是极感诧异,能平安出入合黎山内山已属不易,更何况还能寻得炫玉火晶,怕是连门中结丹前辈都不一定能做到。这玄朔究竟是何许人物? 心中虽然疑虑重重,但炫玉火晶又确实是个不小的诱惑,想来以玄朔的修为要害自已是易如反掌,根本无需用诓骗的伎俩。当下不再多言,先于玄朔纵身跃入水中。 二人入得水中,径向树丛游了进去,洛剑尘全神戒备,但水中却甚是平静,没有感应到任何灵气波动。倒是玄朔不时地在水中来回拨弄翻腾,也不知在搞什么明堂,她索性双足一蹬游到他前面。 游了片刻便进了溪洞,溪洞山石离水面尚有两尺,两人探出头来踩水前行,这样行了一段,举头但见两边山峰壁立,天空只余一线。四周山青水碧,景色极尽清幽, 又游出四五里地,已至溪流尽头,玄朔携着洛剑尘跃上岸,洛剑尘见玄朔紫衫上竟是滴水未沾,她于水中虽能呼吸,但衣衫仍然湿透,于是使个"净衣咒"将衣衫弄干。 玄朔只在一边耐心地等着,待洛剑尘收拾妥当他才道:"往东三里地就是炫玉火晶矿,不过去那里的途中要经过一个蛇穴,须得小心些。" "蛇穴,"洛剑尘皱眉问道:"既是蛇穴,那定有许多妖蛇,不知有多少妖蛇,可有高阶妖蛇?" "三,四阶的总有百来条,五阶以上倒只有十几条。" 洛剑尘听得顿时愣怔得半晌无语,五阶以上还只有十几条,遇上一条我都惹不起,这个玄朔是准备带自己去喂蛇吗? "去炫玉火晶矿难道只有这一条路吗?" 玄朔摇头道:"有倒是有,从西面山崖绕个十几里地也能到,不过那里有不少七八阶的妖兽,还有许多融灵蜂,"他顿了顿,见洛剑尘双眉紧锁,道:"洛师弟怕了不成?既已到了此地,若不想死那就跟紧了。" 他说着先自向前行去,走了几步,见洛剑尘仍然站在原地,停下脚步,皱眉道:"为何不跟上?你以为此地便安全了,告诉你,这水里有匿踪水蜥,这种水蜥水陆皆行,无声无息,五六阶不在少数,刚才我们游过时就有五条四阶水蜥跟在我们身边......" 洛剑尘越听越是气闷,这玄朔实在太可恶了,明明知道这水中有匿踪水蜥他居然还说水路是安全的, "那你刚才为何说水路是安全的?"洛剑尘忍无可忍冲口而出, 玄朔淡淡道:"你若跟紧我自然就很安全。......快走吧。" 洛剑尘第一次觉得玄朔这一脸淡定是这般可恨,可是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忍气吞声实在别无他法。 她将璇玑阵盘与光影剑紧扣在手中,默默跟在玄朔身侧向前行去。 行至中途她的神识已感应到前方无数强弱不一的灵气波动,空气中腥风阵阵,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 又行出一段,只见眼前山石嶙峋间尽是蠕蠕而动的各色妖蛇,这些妖蛇纹身斑斓,一看便有剧毒,有的长达十几丈,有的却只有筷子粗细,此时妖蛇们正吞吐着毒雾,或相互缠绕,或独自盘卷,在忙着修炼。 她心中虽已有准备,但乍然间见到这么多妖蛇,心中还是禁不住有些发毛,胸口一阵烦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问号:玄朔若是筑基以上修为,他为何不直接带着自己飞越去炫玉火晶矿,反要大费周章的泅水而来,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她侧脸看向玄朔,就见他微笑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双手在空中画了十几个繁复的手势,然后双手一张,洛剑尘就觉身周突然间流转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灵气,她四下细看,却又什么也看不到,这显然不是结界,难道这是匿踪阵,她顿时明白了为何玄朔要泅水而入。 匿踪阵是一种能隐匿一切痕迹的阵法,一般通晓阵法的人都能布此阵,但问题是一般布此阵用的都是灵石与阵旗,而且阵势只能固定于一处,只有布阵高手才能将固定于一处的匿踪阵布成流动阵势,这种阵势隨人而行,防守俱备。效用等同于隐形牌,但它比隐形牌更大的优势在于不光能隐藏形迹,还具备抵御攻击的能力。 刚才玄朔在水中翻腾定是在收取匿踪水蜥的元神用以布阵。能以这么短的时间收取四阶水蜥元神,这玄朔的实力之强实在是无法估量。 心中正自思量,就听玄朔传音道:"运起轻身术,"然后携起她手向蛇群盘踞的一个山洞行去。 果然他们走入蛇群,那些蛇浑然不觉,照旧各自修炼。 二人走近洞口,那里正盘踞着两条黑鳞密布的五阶巨蟒,两条巨蟒尾巴来回甩动,带起一阵阵阴风,洞口处一片黑雾遮蔽视线,黑雾后隐约可见一扇紧闭的石门, 玄朔传音道:洛师弟,我来制住两条巨蟒,你来开启那扇门,记着用七成灵气结宝瓶印式击向左侧石环,门就会开启。" 玄朔说完,手上已多了一个淡金色小钵,他扬手将小钵抛于空中,数道印气击在钵上,只见一团白光从小钵中射出,立时将两条巨蟒罩在中间, 那两条巨蟒突然间被一股无形巨力牢牢锁住身子,愤怒不已,拼力挣扎,但越是挣扎身体中灵气流失地也越快,五阶妖蟒智力已比同类高出许多,它们一发现不对,停下扭动的身子,睁圆惊恐的环眼四下观望,其中一条妖蟒巨口张开似在叫唤一般,只是它发出的声音俱被白光锁闭于内, 洛剑尘趁这间隙,一道灵气击向石环,只听"咯咯"一声轻响,紧闭的石门从中裂开一道半人宽的缝隙, 玄朔一见门开,不再与妖蟒缠斗,手掌一番,钵中一片金光激射而出,立时击穿了妖蟒的头颅,两条妖蟒无力地软倒在地。 玄朔一催灵力,钵中腾起一片轻雾裹住妖蟒的尸身,片刻即没入金钵之中。 他收回金钵,随后一拉洛剑尘,身子向石门箭射而入。 第八十二回 激斗 石门之后是狭长的只容一人通行的甬道,甬道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黑暗本能地引出了内心深处的恐惧,尤其在这高阶妖蛇的洞穴里,危险的气息变得愈发浓重,洛剑尘也不敢放出神识查探,不知不觉间便扣紧了玄朔紧握着自己的手掌, 玄朔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一股柔和的灵气由她心经注入她体内。她的心神一畅,这才意识到自己将玄朔的手握得太紧,脸上没来由地一烫, 却听玄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洛师弟,里面有一条七阶银炼蛇和一条六阶赤血蟒,那银炼蛇已快化形,迷惑神智的毒雾很厉害,我须先制住它,赤血蟒不足为惧,你只需待在匿踪阵里,用光影剑的剑气与五行锁魂灯与它周旋片刻即可。记住,千万别出匿踪阵。" "知道了,"洛剑尘借势抽回了手,下意识地抬头朝玄朔看去,立时一股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她赶紧低下头,却一头撞在他结实的胸口,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 "没事吧。"玄朔磁性的声音中带着担忧,伸手扶稳她,重新牵住她的手, "没事"洛剑尘低低道,手心里又传来他的温度,心头蓦然间一跳。对玄朔一直以来潜于心底的那份依赖在这片充斥着危险的黑暗中化散成了另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空气中浓重的腥味里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这股香味似乎在不断变换着,洛剑尘细细嗅了一下,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香味居然变换出九种香气,她努力在记忆中捜寻,却想不起这究竟是什么味道, 随着越行越深,一股强大的妖息也越迫越近,转过一道石壁,眼前突现出一片光亮,但那光亮前似乎蒙着一层淡绿的薄雾,薄雾后隐约有东西在晃动, 洛剑尘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想起,这股香味难道是九转玉涎草的味道。这让她不由精神一振。 九转玉涎草位居上品灵草之列,是一种极难觅得的灵草,据说这种灵草原是天界菩提园的灵种,后来神魔交战时,它的种子不小心谛落到了凡间,自此之后人间才有了此草,不过因为人间的灵气无法与仙界相比,它的效用与在天界时相比已失去了许多,但对于凡间的修仙者而言,这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这种灵草除了具有聚敛魂魄的功效,而且还能强化稳固元神,它是回魂丹中一味不可或缺的药草,也正是因为这味药草,这回魂丹才会有价无市。 若这里真有九转玉涎草,那实是不虚此行了。 她心中正自想得欢喜,就见玄朔以印气在自己身周又下了几道防御咒, 然后沉声叮嘱道:"洛师弟小心些,银炼蛇就在雾后,记住按我说的对付赤血蟒,千万别出匿踪阵。" 随着话音落下,玄朔手中忽然亮起一片银光,耀眼的光茫霎时将阴暗的山洞照得亮如白昼,洛剑尘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强大的威压已从玄朔身上散出,他的身形化成一道白光直射入薄雾中, 一切发生于瞬息间, 薄雾后一股剧烈而又磅礴的灵气突然间爆满整个蛇穴,七阶顶峰的妖蛇相当于人类结丹圆满的修士,玄朔真能制服它? 洛剑尘心头闪过刹那的忧疑,随即又被脑海中玄朔从容不迫的神情给熄灭,他既成竹于胸,那就一定能做到。 一道血色影子突然间从薄雾后飞窜而出,那是条浑身赤红布满细密鳞片的巨蟒,狰狞的阔口大张,露出尖利的獠牙,长长的身躯如山岳般直立在她的面前, 它显然被凭空出现的强大威压吓破了胆,阴冷的目光中写满惊恐,它向着洛剑尘站身之地急窜而来,它一心只是想觅路逃出蛇穴,这一窜之下用上了全力, 洛剑尘只觉身周的匿踪阵灵气一阵波动,身上的防御咒和冰魄缕衣都"刷刷"地腾起数道光茫, 六阶赤血蟒相当于结丹期的修士,这全力的冲击确实撼人心魄,若不是躲在匿踪阵中洛剑尘实难想象自己此时的境況,背上不由冒出了层冷汗。 那赤血蟒明明没有感知到任何异状,却忽然间被无形的劲气挡住,不由更加恐慌,身形一弓,聚满灵气就要发起第二次冲击。 洛剑尘不待它窜起,已抢先出击,五行锁魂灯扬手抛出,五色光茫直罩向蟒首,而后祭起光影剑,青云剑诀中一招"千山暮雪"只见光影剑剑气纵横,凌利的剑意直罩向赤血蟒的七寸。 这赤血蟒不愧是高阶妖蛇,身躯虽然庞大反应却极灵敏,动如闪电,一伸一缩之下已避开锁魂灯的彩光,与光影剑缠斗在一起。 这时赤血蟒已明白过来,是有对手挡住了去路,惊恐与愤怒让它更加狂暴,以巨尾扫开了几道剑气后,它猛地跃了起来,一道挟着强劲灵气的黑色毒液喷向洛剑尘隐身处, 不过毒液被匿踪阵中的防御灵气尽数弹落,四下飞溅, 洛剑尘趁着赤血蟒身形尚滞在半空不及变换,从乾坤袋中取出三张化灵符朝蟒身砸去, 三道青烟迅捷没入赤血蟒身中,妖蟒体内的灵气随之一滞,渐渐地一丝丝消退,它的动作也变得逐渐迟缓, 洛剑尘一催光影剑,数十道剑气已击中蟒身,她心中一喜,下一刻却惊诧得差点叫出来。 只见妖蟒身子一伸一缩,那剑气一触蛇身俱被弹飞,光影剑也险些被它尾巴甩飞出去。看来三张化灵符也只化去了它一小部分灵气。 洛剑尘面色凝重,这六阶赤血蟒表皮的鳞片居然坚硬如石,连光影剑的剑气也刺不进去。 蛇打七寸,看来只有七寸之处才是妖蟒的软肋, 她急催锁魂灯再次罩向妖蟒,那妖蟒已不如先前灵活,稍一缓慢,一道紫光正扫在它左眼上,它身形一滞, 洛剑尘一咬舌尖,一口心头血喷向剑身,光影剑中爆射出一片炽热的红光,她身随剑起疾射而出,冲出了匿踪阵,“噗”一声,光影剑结结实实刺穿了妖蟒厚重的鳞片,将它的七寸牢牢钉住。 妖蟒狂暴地扭动着巨大的蛇身,做着垂死挣扎,忽然向她昂起头,舌尖吐出,喷出一片血雾。 洛剑尘只觉头一晕,不由大惊,自己百毒不侵怎会眩晕? 她略一迟疑,那妖蟒身上无数细密的鳞片已突然飞起,在空中化成了另一条娇小的赤蟒,挟着一股威压向着洛剑尘直扑而来。 第八十三回 神仙醉 这条赤血蟒有丈余长,碗口粗细,身上散发着四阶妖兽的气息,洛剑尘大惊失色,想不到妖蟒居然已经练成了聚灵分身,这种只有人类高阶修士才能练成的功法,六阶赤血蟒竟也会,这实在大出意料, 此时要重回匿踪阵中已然不及,她只得一边催动锁魂灯,一边御剑挡住妖蟒,好在妖蟒因为原身已死,分身的实力已弱了许多,而洛剑尘身上有冰魄缕衣与防御咒相护,手上的光影剑又是上等灵器,一时间倒也有惊无险。 缠斗间,妖蟒避开锁魂灯的彩光,忽然间身如闪电般跃起,巨口一张,一口血雾喷向洛剑尘,这回她再不敢大意,将光影剑舞成剑盾,屏住呼吸,飞身后撤, 那妖蟒一伸一缩紧逼而近,一股威压直迫而来,张口又是接连几口血雾,说也奇怪,它连着喷出几口血雾,身躯一下缩小了一圈,淡红色的血雾飘散开来,蛇穴中视线逐渐模糊,血雾带着辛香,让人不知不觉间心神松懈,如饮醇浆般眩晕欲醉。 洛剑尘眼前幻出了无数条赤血蟒,有的飞舞在空中朝她喷吐毒液,有的围着她旋转试图缠绕住她,有的挟着威压朝她直扑而来,她猛然一凛,这究竟是妖蟒血雾对心志的惑乱,还是妖蟒另外的分身? 她飞快地取出宁神丹吞下,头脑立时淸醒许多,不敢再多做纠缠,收摄心神,数张符箓朝这些妖蟒砸去,阻住几条迫近的妖蟒,同时剑势一变,青云剑诀中一招"破除万象"剑势斜挑,连环十剑一气击出,纵横的剑气立时击穿了十数条赤血妖蟒,被击中的妖蟒立时化散成一片血雾重新没入其中一条赤血蟒身中。 洛剑尘看得清楚,身随剑起,光影剑一招"剑指九霄"凌空直击,快如闪电,迅如惊雷, 这是青云剑诀中最具威力也是出剑最快的七剑之首,虽只一剑,但剑气中风雷之势强劲,妖蟒不及闪躲,七寸已被牢牢钉在地上, 不待妖蟒再次聚灵分身,她一口鲜血喷向剑身,剑中灼焰暴涨,从蟒身向外燃烧起来,不一会儿功夫,妖蟒已化成一缕飞灰。 就听"叮当,叮当"两声脆响,一颗淡碧色的珠子和一颗赤红色的珠子滚落在地。洛剑尘俯身捡起珠子,刚想细看,那颗赤红色的珠子突然间"嘭"地爆裂开来,浓厚的血雾扑面而来, "小心"一声惊呼,紧接着斜里一股劲气击来,血雾遇上劲气立即被压制于无形, 洛剑尘脑中微一眩晕便即清醒,身形一晃,玄朔已伸臂抱扶住她, 洛剑尘见他俊眉紧皱看着自己,以为他定要训斥自己擅出匿踪阵,但玄朔只是上下检视了她一番,问道:"可有觉得不舒服?" "没事。"洛剑尘脸上一红,扭脸避过他关切的眼神,挣出他怀抱,站直身,岔话问道:"玄师兄,那银炼蛇已被你制住了?" "嗯"玄朔默默收回手,看了眼妖蟒化成的黑灰,淡淡道:"你能一举击杀六阶妖兽,实属不易,......不过下回小心些,......我们走吧。"他说着转身向洞里走去。 洛剑尘听他口气并无责备之意,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想到了況因,若是换成況因,遇上她擅作主张定会狠狠数落她一顿。而玄朔却只淡然一句带过。这就是玄朔与況因的不同。 心思忽地有些凌乱,自己也搞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将玄朔与況因去比较。 她将那颗淡碧色的珠子收起,默不作声地跟着玄朔走进洞里。 淡绿的薄雾后,是另一番天地。只见洞里草木青翠,繁花似锦,一泓清泉徜徉其中,阳光从顶上石缝透隙射入,清泉上薄雾飘浮,馥郁醇香盈满洞中,洛剑尘实未想到妖蛇的洞穴中竟有这般美景。不由看得呆了, 玄朔径直走到泉边,伸手掬起一捧泉水饮了一口,回头道:"洛师弟,你也来喝一口。" 洛剑尘走到泉边,只见泉水清洌透亮,嗅之醇香四溢,忍不住伸手也想掬来饮上一口,可是脑中却突地闪现出两条妖蛇游曳其间的画面,不由一阵恶心,忙缩手向后退了几步,摇头道:"不用了,我不渴," "真的不喝?"玄朔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隐约猜到了她的忌讳,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不喝。"洛剑尘越想越觉恶心,见玄朔又饮了几口,胃里忽然一阵翻腾,几乎就要呕出来,她强压下已盈满口的酸水,自顾扭头寻找九转玉涎草。 玄朔又笑问了一句:"洛师弟,你真的一口不想喝?" "不喝,"洛剑尘轻声嘟囔了一句:"都说过不喝的,太恶心了。" "我劝你还是喝两口。" 洛剑尘扭头故作没听见。 玄朔闭口不言,笑意却更深,伸手取出一个玉瓶,瓶口向下抛于空中,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几道印气击在瓶身上,玉瓶发出一声轻鸣,瓶中蓦地射出一道青光覆住了整片泉水,而平静的泉水立时化成水线直飞入玉瓶中, 不出片刻,刚才还满溢的泉水已一滴不剩,尽数收入玉瓶之中。玄朔将玉瓶收起,对犹自四下寻找的洛剑尘道:"洛师弟,要找的可是这九转玉涎草?" 洛剑尘正蹲在一丛紫雀兰前查看,一听九转玉涎草,大喜过望,一跃而起,身未站稳又是一阵眩晕,这下连脚步都有些虚浮起来,她暗自心惊,忙取了两粒宁神丹吞下, 稳了稳心神,走到玄朔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干涸的池底一片鲜艳的嫩绿,蜷卷叶瓣的柔嫰小草,散出九种变换的浅香, 真是九转玉涎草,她喜出望外,用力深吸了两口气, 熏人欲醉的香气,忽然间让她如饮醇浆般浑身绵软,脑子又开始眩晕,迷迷糊糊听到玄朔取笑:“洛师弟,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倒象喝醉了。” 洛剑尘恍恍惚惚抬头看向玄朔,似乎好几个玄朔在晃,她甩了甩头,朝玄朔伸过手去想固定住他的脸:"玄...…朔,你别......别,晃来晃去,站......稳些......" 玄朔一愣,随后放声大笑,伸手扶住她道:"洛师弟,你这是真的醉了,哈哈......" 洛剑尘眯眼看了他一会儿,道:"胡,胡......说,什......么,我又......没......喝酒,你,你......才醉,醉......了"她用力甩开他,就要往池里跳, 玄朔从后一把拉住她,笑道:"洛师弟,你要干什么,小心。" "你,真......讨厌......拉,拉......我做甚......我,我......釆,釆,釆......草。"她再次用力甩开他,脚下不稳,顿时支撑不住平衡,一头朝池中栽下。 洛师弟!”这情景令玄朔目瞪口呆,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没等他跃回,她头往后一撞,正撞在玄朔鼻子上,玄朔鼻子酸痛,身形一滞,两人一起"咚"一声,重重摔在池底, 洛剑尘趴在玄朔身上迷迷糊糊揪着他头发:"咦,这......是什......么......草" 玄朔被揪得生疼,一时啼笑皆非,抓住她手,道:"洛师弟,你真醉了,” 第八十四回 吸灵 "你,你......才......醉......了。"洛剑尘忽地呵呵傻笑起来,醉眼迷离的捧着玄朔的脸看了半天,轻"咦"了一声:"你,是......谁?" "我是玄朔。"玄朔直起身,将她半揽在怀里,看着她神魂不守的滑稽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怜惜。 他一早就知道洛剑尘中了赤血蟒的惑神血雾,不过,这种血雾对人体其实并无伤害,主要就是让人无力再战,只需饮了蛇穴中的浆泉便能清醒,偏偏洛剑尘嫌恶心不肯喝。玄朔没有明言原只想这也无甚大碍,顶多让她昏睡一会儿,没想这惑神血雾与九转玉涎草的香气两相作用,却还原成了烈酒神仙醉。 神仙醉据传是太古时上界真仙私带下界的仙酒,其性猛烈,纵是真仙也无从抵挡,但九转玉涎草却只有得它滋润才能生长。妖蟒常年在此修炼,借助神仙醉的浆泉练成了惑神血雾,而要解这惑神血雾只有以神仙醉以烈制猛,两相抵冲。 洛剑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才会着了道, 玄朔无奈地挠挠头,看来她要疯上一阵了。他轻拍她脊背温言道:"剑尘,你中了神仙醉,我先让你睡上一觉。等醒了就没事了。"他并指拂向她睡穴, 手尙未触到她,一股混乱而又强劲的气息已从她体内透出,洛剑尘的身体一阵剧烈颤抖,美丽的脸庞霎那间因疼痛而扭曲, 玄朔一愕,探入神识到她体内,就见她丹田中的灵气正以极快的速度膨胀起来,片刻便将她的丹田撑得满满的,外围的灵气并不因丹田填满而停止涌入,仍在纷涌着冲击丹田,那些入不了丹田的灵气便开始在身体中乱窜,变成无数利刃切割起她的身体, "看这情形她是要晋阶了,"玄朔暗道:"只是现在她的意识已完全失控,根本无法自行压缩引导灵气归于丹田经脉,如此下去,她岂非要爆体而亡。" 他思忖半晌,终于还是决定冒险一试,由自己来助她导引。 修士晋阶从来没有捷径,因为要借助外力,对双方都风险极大。晋阶时修士的经脉都会被灵气拓展,而拓展的过程中,经脉丹田脆弱到极致,一旦外力掌控出现些许偏差,失控的灵气便会冲毁丹田崩裂经络。 而相助之人因为以自身神识去导引,即使不出意外,元神也会被虚耗,以致修为倒退。而一旦出现偏差,反噬之力更会炽伤相助者的元神,无论这人修为多高都一样难逃受创的噩运。 但如今情形危急,要玄朔眼睁睁坐视洛剑尘爆体而亡自然不能,便只有勉力一试。 玄朔为防意外,在洞中布下了天璇诛杀阵与匿踪阵,而后又在阵中设了结界,待一切安排妥当,他闭了洛剑尘五识,然后放出神识进入她体内。 她体内已一片混乱,经络被疯涌的灵气冲出了道道裂纹,他沿着她的奇经八脉细细检视一遍,然后进入到她识海, 她的灵识已昏聩无力,玄朔轻柔地将她的神识包裹起来,然后控制着爆满的灵气飞快往下压缩,每压缩出一寸地方,外围的灵气便迅速的将之填满,好在玄朔对压缩灵气是驾轻就熟,压缩的速度要比填补的速度更快,不出两个时辰,那些纷涌乱窜的灵气已尽数被吸纳入丹田与经络中, 随着灵气归于平和,她的体内突然腾起一层淡金色的雾气,那雾气先是淡淡的,渐渐地变得越来越浓郁,最后包裹住了整个丹田, 玄朔的神识竟无法穿透这层雾气,这让他大为惊异,更让他震惊的,那层金色雾气中散出一股霸道的吸力,竟将他的灵气丝丝吸入其中, 约莫过了盏茶的功夫,金色雾气由浓转淡,隐入洛剑尘丹田,她的丹田在经过了一番剧烈冲击后,突然间"呯"地爆涨了一倍,原本伤痕累累的经脉外生出了一层泛着淡金光晕的强韧筋膜,强劲的灵气循经而行,在她体内无滞地流转起来。 洛剑尘晋阶了,而且直接进入炼气圆满,这样不出意外的话,不久她便能筑基。 玄朔在她体内又检视了一遍,这才放心地将神识收回。 从未有过的虚弱与疲惫让他有些支撑不住,他闭上双目,运起"混元诀"开始修复受损的元神。 洛剑尘醒来时,玄朔刚运转完一遍"混元诀"。 身体内的变化让她吃惊非小,愣愣地看着玄朔半天说不出话。 玄朔朝她淡然一笑道:"洛师弟,恭喜你,晋阶了。" "玄师兄.....是你?......谢谢你,"洛剑尘看着玄朔一脸的疲惫与憔悴,终于明白过来,想到自己对他诸般提防,他却不计性命回护相救,一时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呆怔半晌,只讷讷地重复了一句"谢谢你" 玄朔看洛剑尘神清气爽,心中也自欢喜,道:"洛师弟无需客气,你刚晋阶还要好好稳固境界。我也需要恢复一下。这里我已布下了天璇诛杀阵应该很安全,我们就先在这里修整一下再出去。"他的语声温和,但隐含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洛剑尘虽不喜欢在蛇穴中修炼,但确实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处所,点头应道:"全听师兄的。" 二人在结界中盘膝坐定,各自开始修炼。 洛剑尘正自探入神识检视经络,耳边忽然响起一声低唤:"丫头,别练了,好机会来了......" 她吓了一跳,这声音分明是颛昊的,还未等她开口询问,丹田里忽然间涌动起一股麻醉般的热流, 洛剑尘惊呼:"你想干什么?" 颛昊兴奋的声音再度响起:"帮你找个炉鼎再晋阶啊。" "不要,不要......"洛剑尘大骇。 "傻丫头,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纯阳之体的元婴修士,这样的炉鼎到哪里去找,快,他现在气息正弱吸灵是最好的机会,......" "不要......你会害死他的。"她吓得腾地跳起身,这个老妖怪怎会脑子这么龌龊。 "你这丫头,懂什么,他那体质修为死不了," "我不要,不要。" "蠢丫头,害什么羞,又不是第一次,在林子里要不是他将鬼修的阴毒吸出,你早死了,我告诉你那小子是心甘情愿的,现在不过是再吸点,他不会有什么意见,说不定还乐不思蜀呢,哈哈," "颛昊,你混蛋,胡说什么," "我可没胡说,那小子若不是喜欢上你,也不能这么容易就让我控制了心识,哎"他装模作样叹了一声:"知道你这小丫头脸皮嫩,让我来帮你一把吧。" 他的话音一落,洛剑尘丹田中的热流再次涌动而起,刹时漫向全身,化成了不可遏制的火焰。 第八十五回 逃离 "颛昊,停下......"洛剑尘声嘶力竭地怒吼,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朝玄朔一步步迈去。 耳边传来颛昊得意洋洋的笑声:"傻丫头,又不是让你去死,走这么慢干吗?快些吸完,快些筑基,这不挺好......" 洛剑尘的脸憋得通红,浑身热烫难耐,情急之下,大喊:"玄朔,快跑....." 可是她心念一动,颛昊便知,声音立刻被他封闭,玄朔根本听不到。 玄朔俊美无俦的面庞在她面前越放越大,他的身上似有磁力般让她无法控制地朝他伸出手, 玄朔恰在这时睁开眼,洛剑尘娇艳欲滴的红唇带着媚惑在他眼前放大,身上散出如兰似麝的气息让他一瞬有些迷惑,他明显查觉了她的异样,皱眉问道:"洛师弟你怎么了?......" 洛剑尘迷蒙的大眼焦灼地朝他使劲暗示,但双臂却已揽上他脖颈,滚烫的樱唇贴在他颊上。 "这就对了,丫头,难得能遇上这么好的炉鼎,错过了就真是傻子了。"颛昊哈哈大笑的声音在她识海中回荡。 "快跑,玄朔,我控制不住了。"洛剑尘摈弃了任何心念,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用力想将玄朔往上抛。 "蠢丫头,跟我耍鬼心眼。"颛昊嘻嘻笑起。强大的气息突然从洛剑尘身上转到玄朔身上。 "丫头,你不好意思,那就让他自己来。" 洛剑尘急得汗流浃背,这该死的老怪物,居然这么下作,她心里有些明白,一定是因自己修为越高,对颛昊越是有利。所以他才会如此不择手段。 玄朔的实力出乎颛昊的意料,他的元神虽然被虚耗,但毕竟是元婴修士,刚才又以"混元诀"予以修复,虚耗的元神已回复了一半,察觉洛剑尘的异状,他立刻警觉,颛昊的力量一触及他,便被他的护身灵气挡住。 "臭小子,有点本事。"颛昊兴奋不已,几十万年的寂寞无聊,现在终于遇上个有实力的玩物,他岂能错过。不过他如今恢复的力量还只有十分之一不到,如果不以全力还真无法控制得了玄朔。 一道红光从洛剑尘识海直冲向玄朔,洛剑尘身子陡然一松,她立刻放开揽着他脖子的双臂,一跃而起,就见玄朔的身周腾起一片金色光幕,紧接着又亮起一片银色光幕,两道光幕象坚固的屏障将他紧紧护在其中。 "好小子,还挺厉害,有意思......那咱们就好好较量一下。"颛昊忘乎所以地狂笑起来,突然间红光一闪,如箭般重新没入洛剑尘识海。 一阵裂心的剧痛直锥识海,洛剑尘疼得意识全无,眼前一黑,一头向地上栽去。 玄朔大惊,心神一乱,光幕微敛,飞快伸臂揽住她,就这么瞬息之间,红光突然从洛剑尘印堂暴射而出,穿透光幕与护身灵气直没入玄朔识海。 他的身子猛然一震,欲待运起灵识相抗却已晚了一步。无法抑制的欲火从丹田弥散向四肢百骸。 他心头巨震,立时明白了洛剑尘刚才的恐惧。强自控制住蓬勃而起的欲念,奋力将洛剑尘朝外推出,但强劲的气息又将她推回他怀抱, 当她柔软的身躯撞上他身体,那股缭绕的体香让他的意识霎时变得迷乱,脑海中闪现出林中辗转**的画面。 他难以自持地抱紧了她,绵密的吻落遍她眉头,眼帘,面颊,耳垂,最后停在她樱唇上,深深吻住。 颛昊一离开洛剑尘识海,疼痛马上消失,她立时清醒过来。 还未睁眼,鼻间已盈满玄朔阳刚温暖的气息,他火烫的唇舌时而温柔时而狂热地吮吸着她的甘芳,搅起了她心底深处羞涩的憧憬,她一直以为心里满满装着況因,可为什么现在会如此迷恋玄朔的气息? 心在狂跳,意识随着他的深吻而**,不知不觉她伸臂相拥,回应起他的热吻...... 一声轻笑在洛剑尘耳边响起,象一声惊雷立时将她从迷醉中炸醒。 她的心头巨震,不假思索,探手入怀取出況因送她的短剑,一剑刺入玄朔左肋。鲜血顺着剑槽滴落在她手上。 玄朔身体一颤,紧拥她的手臂微松。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 洛剑尘心中一阵抽痛,不及拔剑,用尽全力挣出他怀抱,菁羽丝挥出,缠向洞顶裂缝中垂落的藤蔓,运起"缩骨术"身子急射而去,冲出了裂缝。 她身后一道红光以极快的速度急追而上,没入她识海。 洛剑尘不辨方向的拼力狂奔,心中只余一个念头:"离玄朔远些!再远些!再远些!......" 这样一气跑出几十里地,她才停住飞奔的步子,四下一看,自己竟跑上了一处山峰,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山顶上暮色沉沉,寒气逼人。 洛剑尘独立山巅,呆站半晌,直到一轮圆月慢慢移到中天,她才在一块临崖的大石上盘膝坐下。 鼻际还隐约可以嗅到玄朔温柔的气息,手上却已沾满他的鲜血。 她的心空荡荡的,茫然地仰望天际,喃喃自语道:"玄朔,对不起,我只是想救你,只有这样你才能脱出颛昊的控制,我从未真的想伤害你,希望你能明白我的用心。......我也不能再留在你身边,我的存在只会给你带来灾难和伤害,我不想你有任何闪失,我要你还是原来那个云淡风清的玄朔,还是那个从容自若的玄师兄......" "你这蠢丫头,何苦呢?明明两情相悦,干吗还跑得跟兔子似的,居然还把人捅了,这以后你们俩可怎么好哟。"颛昊的声音突然懒洋洋地响起。 洛剑尘一腔怒火直冲顶门,脱口骂道:"你这下作的老妖怪,满脑子卑鄙龌龊的想法,我告诉你,别指望我吸人灵气晋阶,你以后再使这种下流手段,我捅的就是我自己,到时我们一拍两散。" "哟,小丫头,真火了。"颛昊对她的怒骂浑不在意,嘻嘻笑道:"不就让你们双修吗,这怎么叫卑鄙龌龊呢。" 洛剑尘怒喝道:"颛昊,你给我听淸楚。我洛剑尘会靠自己的力量筑基,结丹,结婴。玄朔,我永不会再见他,你趁早死了算计他的心,你若还想我帮你寻找散落的晶石,就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好好好,你有志气。"颛昊知道真把洛剑尘惹急了,赔笑道:"你的事我不掺和了,行不行?"他"呵"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累死我了,小丫头,我还是睡我的觉去吧。那臭小子把我累得够呛。"颛昊的声音逐渐隐没在识海中。 洛剑尘呆坐石上,抬头望月,思绪如潮。 忽然一阵轰鸣般的振翼之声由远而近传来,一大片黑影遮蔽了如银的圆月,向着她立身的山崖急冲而来。 第八十六回 桃源境 霎时山崖上狂风骤起,飞沙走石,临崖的两棵古松被席卷而至的狂风连根拔起,抛入崖下。 洛剑尘的身子也被强劲的飓风吹得站身不住,她飞快地取出一张定风符拍在身上,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抬目细看,天边的黑影已逼至近前,原来是几十只浑身漆黑的碧血蝠兽,扇动着巨型的羽翼,迅疾如风,声势若雷,急冲而来。 这几十只碧血蝠兽每只都有四阶以上修为,飞在最前的十几只,身上的气势威压尤为强劲,少说也有六,七阶的修为。 洛剑尘骇得冷汗直冒,漫说这么多妖蝠,即使是一两只她自问也无力相抗。 只是妖蝠来得太快,她又立身山崖,根本无从躲避。 她的光影剑刚握至手中,领头的两只妖蝠已逼至她身前一丈处,羽翼横扫,掀起的气浪与威压迫得她气血翻腾,几欲呕血。 情急之下,璇玑阵盘迎空抛出,两只妖蝠不及闪避立时困入阵中,紧随其后的妖蝠十分凶悍,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扇起巨翼向阵盘急冲而去,在它之后十几只妖蝠也飞扑而至,巨翼扇起飓风,猛烈向阵盘冲击。 冲天的气浪,强大的威压,席卷一切的狂风,一时间,阵盘摇摇欲坠, 洛剑尘只觉五脏六腑似要被挤压出胸腔,气血翻涌,一口鲜血涌至喉头,被她强压下去,眼前金星乱冒,几欲昏倒。只是此时若是倒下,那定是死路一条。 她强摄心神,飞快地取出三粒金乌丹吞下,打起精神勉力控制着阵盘,可是阵盘中释放的灵气越来越混乱,即使拼尽全力她也无力再掌控得住阵盘,甚至阵盘的光茫在风沙弥漫的崖顶变得逐渐暗淡。 她心中明白这样下去这阵盘怕是保不住了,虽然心疼不已,但若是不及时撤回操控的灵气,一旦阵盘被毁,反噬之力绝对会重创自己。 意隨心动,她果断地撤回灵气,就这么一刹那间,"砰"地一声巨响,璇玑阵盘在空中炸成无数碎片。那两只妖蝠折翼断爪,遍体鳞伤跌落于地。 高阶妖蝠灵性极强,几十只妖蝠一见同伴被重创,怒不可遏,不约而同疯狂地冲向洛剑尘。 洛剑尘已被逼至崖边,面对这么多高阶妖蝠强劲的威压与攻击,她心中明白,怕是此劫难逃。想要呼唤颛昊,但一想到他下作的算计,心中恼恨,把心一横,暗道:"今日就是葬身此地,也绝不求那老妖怪。" 她咬牙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形,飞快地取出五行锁魂灯抛向空中,立时彩光四射,两只冲至她右首的妖蝠被一道紫光击中,身形一滞,洛剑尘身随剑起,一招"剑气凌云"凌空三剑,迅捷如电劈向妖蝠,一只妖蝠闪避不及被光影剑一剑削断了左翼,它一声怪叫,身子向着山崖下坠去。 旁边两只妖蝠振翼横扫,洛剑尘此时身在半空无从回转,铁片般的羽翼正中脊背,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子向着山崖急坠而下。 妖蝠岂可轻易放过对手,有两只妖蝠向着洛剑尘急追而来。 眼看利爪就要洞穿她身体,忽然,黑沉沉的崖下腾起一片炫目的强光,照得山崖亮如白昼,紧接着滚滚雷声轰鸣震天,两只妖蝠一触强光,突然间硕大的身躯燃起一溜火光,只片刻便化成了片片飞灰。 在白光罩住洛剑尘身体时,她的意识还很清醒,原以为会与妖蝠一样化成灰烬,可是白光中却生出股清凉而又强劲的吸力,缠裹着她的身躯隐没在其中。 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最后完全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清悦的鹤鸣声将她从昏迷中唤醒,她睁开眼睛,不由一愣,这是哪里? 只见自己正躺在一块光滑如镜的巨石上,环绕巨石是一片偌大的桃林,此时桃花盛放正浓,粉嫩的花蕾缀满枝头,淡粉薄雾飘浮在林中,馥香阵阵,熏然醉人。 她抬头上看,只见头顶上也缭绕着一片粉色雾气,只是不见天日。她心中暗自纳罕,既无日月,为何这桃林还能如此茂盛?为何这里还能亮如白昼?难道说自己所见不过是个幻阵? 洛剑尘思忖片刻,盘膝坐起,展开神识深入林中。 她的神识原本已超过筑基初期修士,进入炼气顶峰,神识又强大了不少,神识展开已达数里,可是一番搜索,竟毫无结果,这桃林之中并无任何阵法的痕迹。 桃林之外还是桃林,除了桃林这里一无所有,也根本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她心中更感奇怪,那唤醒自己的鹤鸣声又是从何而来? 她站起身决定自己入林一探究竟。她选定左首第一棵桃树,然后一路前行,心中默记着路径。 这样行出二里地,忽见前面不远处一个桃衫少年正踮着脚站在一棵桃树下摘花,见她过去,抬头腼腆一笑,道:"主人醒啦,该服药了。”说着在树上摘下两朵花,递给了她。 第八十七回 植灵人 这少年身形娇小,看年岁最多十一二岁,眉目清秀,神态羞涩,看着洛剑尘的眼神清澈纯净,犹如璞玉般让人生不起任何提防。 洛剑尘心中大为诧异,自己以神识搜寻时并未发现桃林里有人,而且这少年身上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难道他只是一个幻影,又或者只是一个魂魄?他又为何要叫自己主人? 她站在那里蹙眉沉吟,并没有去接少年手中的花蕾,那少年见洛剑尘默然不语,脸上流露出忐忑之色,讷讷地低唤:"主人,......"他的手仍然举着,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你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洛剑尘心中有些不忍,却也不敢放松了警惕,这少年虽然一脸惹人怜爱的模样,毕竟来路不明。 "那少年垂下长长的眼睫,脸上泛起一层可爱的红云,羞涩地道:"主人,我叫桃夭。我的主人叫这里桃源境。" "桃夭?桃源境?"洛剑尘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暗道:"这里的景致与这名字倒是相配。" "桃夭,你既然已有主人,又为何叫我主人?" 桃夭忽闪着晶亮的眼睛,认真地道:"因为我的主人已经走了。" "走了?"洛剑尘更感诧异"你的主人走了为什么却把你留在这里?他去哪里了?" "桃夭也不知主人去了哪里。不过他走前曾说过,有一日他的血缘族人会进到桃源境中,这个人就是我的新主人。" 洛剑尘大感惊奇,暗道:"难道这里的主人还是自己的祖先?不过自己也只知姓洛,连爹是什么身世也不知道,现在却凭空冒出个祖先,这实在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你的主人究竟是谁?他人都不在了,怎么能确定进来的人就是他的血缘族人?是不是他在这里设下了只有他后人才能开启的禁制?" 桃夭歪头想了半天,摇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桃夭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桃核忽地从树上飞落下来,不偏不倚正砸在他头上,就听一个清脆的童声从树上传来:"你这笨蛋,总是一问三不知,只会装可怜,留着你有什么用。" 桃夭摸着额头,顿时委屈得泪眼汪汪。 洛剑尘吃了一惊,这树上还有人,自己怎会一点都感知不到?她运起灵气护住周身,抬头上望,就见一个身着粉色衣衫的少年,正坐在一根粗壮的枝条上,甩着两条腿得意洋洋地啃着一个桃子。他的容貌竟与桃夭一般无二,只是神态中带着十足的促狭,正转动着一双灵动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洛剑尘。 洛剑尘心中一动,暗道:"这少年一看就是个鬼灵精,听他的口气,似乎知道得不少。" 她对着树上的少年笑道:"他是笨蛋,那你又比他聪明多少?" 那少年微扬了扬头,倨傲地道:"我自然比他聪明的多,他不知道的我都知道,他不会的我都会。"" 洛剑尘撇嘴故做不信道:"聪明不是靠自己吹出来的,你倒拿些本事出来瞧瞧。" "谁吹了。他就是比我笨吗!打打不过我,说说不过我,除了会哭,没一样比我强,活该被我欺负。也不知道主人干吗要留着他,害我得不了全身。"他说着又一个桃核朝桃夭扔去。 这回桃夭有了准备,闪身朝左边一闪,没想桃核在空中转了个弯,不偏不倚又打在桃夭额头。桃夭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叫:"桃蕊,你太过分了。" 桃蕊得意地朝洛剑尘道:"看到没,我没说错吧。他是不是很蠢,还只会哭,他根本就是一个多余的人。"他忽然朝着洛剑尘眯眼献媚地一笑道:"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他见洛剑尘没搭腔,眼珠骨碌碌一转道:"你想不想知道这桃源境的事?想不想知道我主人的事?想不想离开这里,回到你来的世界?"他的话确实对洛剑尘**十足。 洛剑尘见他眼神闪烁,知道他一定在打什么坏主意,心中提防,脸上笑嘻嘻问道:"桃蕊,想又怎样?" 桃蕊一听洛剑尘感兴趣,心花怒放,从树上一跃而下,道:"我可以告诉你啊!" "好啊,那你就说吧。" "秘密哪能这么容易就说的,"桃蕊狡诈地一笑:"总得有条件交换。" 洛剑尘含笑走到桃蕊面前,问道:"那你有什么条件呢?" 桃蕊指着刚才桃夭釆花的那棵桃树道:"条件很简单,你把那棵树砍了,烧成灰洒在旁边的桃树下做肥料。" 桃夭听了他的话,立刻止住了哭声,脸色骇得煞白,颤声道:"不要,桃蕊....." 洛剑尘心中一动:"莫非桃夭,桃蕊都是树精?......可是也不对,如果是树精,他们身上应该会有灵气流动,可是自己根本感应不到两人身上有任何生命的气息。这又是为何?" 但凡树木,花草,兽类都可以通过吸收天地灵气幻成人形,树木,花草因为秉气纯净幻形后称之为"精",兽类因为需以血肉为食,秉气戾杂,称之为"妖"。 "原来是这么简单的要求,"洛剑尘瞥了眼浑身发颤的桃夭,笑咪咪道:"好,我这就把它砍了," 桃蕊一听洛剑尘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双目放光,兴奋得小脸通红。 洛剑尘取出光影剑,走到他说的那棵树下,桃蕊则一蹦一跳紧随在她身旁,指着树干上一个圆纹,眉开眼笑道:"就从这里下手。" 洛剑尘提剑在手,举到半空,忽地停住,问道:"不对,你若骗我怎办?" 桃蕊讨好地道:"你是我新主人,我怎敢骗你。" 洛剑尘摇头道:"你这小家伙心眼那么多,叫我怎么信你,到时我树砍了,你再推说什么都不知,怎办?" "不会,不会,只要你把这棵树砍了,我保证一定告诉你。" 他见洛剑尘兀自摇头,犹豫片刻说道:"你若不信,你若不信....."他似下了很大决心,从脖子上取下半块烧焦的桃木道:"这个给你,若是我骗你,你就把它毁了。" "这是什么东西。"洛剑尘接过桃木,在手中掂了掂,这截小木头居然象块石头一样压手。 "这是我的集魂牌,里面收着我的二魂五魄。" "你这小家伙拿块烂木头就想骗我,魂魄都在身体里,怎会装在木头中。"洛剑尘作势欲扔。 桃蕊吓得脸色发白,惊呼道:"主人,小心些。我们是植灵木人,魂魄当然在木头中。" "植灵木人?"洛剑尘这下终于弄明白了,为何这两个少年身上会没有生命气息。原来他们既不是树精也不是人类,他们根本只是块木头。 在清流引的医书中曾提到过,上古时曾有一些医修家族擅长制作植灵人。所谓的植灵人其实不能算是人,他们是医修以特殊的手法,将兽皮,人皮与天清石按比例相混后炼制成人形皮囊,这些皮囊之内,医修或以灵木,或以灵草,或以灵石为芯,再用特殊的材料布成经络,最后再以秘法植入从不同人身上收集来的魂魄。这样一个植灵人便算制成了。 植灵人和傀儡人一样都极易操控,但植灵人的优势更为明显。傀儡人外表呆板,完全没有意识,所以只能用于对敌攻击,但植灵人的外貌却与真人无异,遇上手法高明的医修,更可将植灵人制作得与真人一般无二,难辨真假。而且植灵人因为身体中植有魂魄,能象真人一样思考,所以用途非常广泛。 植灵人的主人以魂牌操控植灵人,更有技艺高超的医修,为了能将植灵人传于后人掌控,便以自身精血注入魂牌,如此一来,植灵人就只会听命于身具此种血脉的人,纵然旁人得了魂牌,也无法操控植灵人。 有一段时间,植灵人极为盛行,但随着植灵人越来越多,他们的存在开始威胁到各宗各派的安全,所以魔族作乱时,仙盟便借此时机,将植灵人尽数毁掉。而那些制作植灵人的医修家族,也均大多被灭族。自那以后,植灵之术也跟着灭绝了。 洛剑尘心中暗道:"他们的主人既能制成这么逼真的植灵人,那一定是个医修,这种技艺如今早已失传,照此看来,此间的主人应该是上古时的医修。自己这回真是因祸得福。不过桃蕊这小家伙好象不好对付。" 她看看手中的木头,又回头看一眼桃夭,笑问:"桃夭,他说的可是真的?" 桃夭脸色惨白,浑身哆嗦,却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洛剑尘将木头捏在手中晃了晃,笑嘻嘻道:"桃蕊,你既是植灵人,就该乖乖听话,居然还有胆子跟你的新主人讨价还价,你现在若是老老实实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还能放过你。" 桃蕊一愣,看了看洛剑尘,又看了看桃树,立刻明白过来,自己上当了。他的小脸涨得绯红,瞪着洛剑尘咬牙道:"你若不毁了这棵树,我绝不会告诉你这里的秘密,你也休想离开这里,你就等着死在这里吧。" "好啊,"洛剑尘笑道:"那我就先毁了你的集魂牌,看看谁先死,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找寻答案,想来,没了你这小坏蛋,我和桃夭在这里日子一定过得很舒心。"她说着使了个烈火诀,立时一簇火苗从手心窜出,将集魂牌裹在中间。 桃蕊又惊又骇,脸色铁青,愤恨地瞪着洛剑尘片刻,忽然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再抬头时已换了一脸谄笑道:"主人,桃蕊知错了,桃蕊知错了,桃蕊就是块烂木头,求主人别跟烂木头一般见识。主人想知道什么,桃蕊都说。" 洛剑尘笑盈盈地道:"那你说吧。" "主人,你先把那火熄了。" 洛剑尘见他眼神闪烁,一催火苗道:"你说完了,我自然会把它熄了。你这小家伙别再动什么歪心眼。" "不敢,不敢。"桃蕊暗自咬牙,"我说,我说......"他用膝盖跪爬几步凑到洛剑尘跟前,扬起小脸,道:"要说这桃源境,就得先从我们主人说起,我们主人原来是......" "小心"桃夭在旁蓦地一声惊呼,十几道肉眼几不可辨的银光,忽然朝着洛剑尘面门飞来。 第八十八回 祖先的考验 洛剑尘一声闷哼,"扑通"栽倒在地。 桃蕊见一击得手,腾地从地上跳起,手腕一翻,一把银针甩手朝地上的洛剑尘扔去。银针尽数没入她身体。 他见洛剑尘没有任何反应,又站在原地看了片刻,这才小心地走上前去,俯身拿起她手上的魂牌,指着洛剑尘哈哈笑道:"你这小子给脸不要脸,敢跟我玩心眼,你还嫩了些,别以为你有了主人一点点血脉就能制得住我。" "桃蕊,你,你竟把主人杀了。" 桃蕊将魂牌挂回脖颈,看了眼骇得脸色惨白的桃夭,翻了翻白眼,阴阴笑道:"他不仁,我不义,他死了,你就不用死了,这有什么不好吗?有了他的血和魂魄,你我都能离开这桃源境,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困在这里,想去哪,就去哪。我要让那些个修士见识见识我们植灵人的厉害。" 他围着地上的洛剑尘转了一圈,自言自语道:"就为了等这么个小子,浪费了我几万年的逍遥快活,主人啊主人,你的后人跟你的心智相差太远,要让我这么聪明的人跟着这么个没用的东西,那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那你就去死吧。"洛剑尘忽然一跃而起,笑吟吟负手而立道:"桃蕊,我已经见识过植灵人的厉害了,不过如此。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桃蕊脸色一变,隨即也笑了起来:"想不到你这小子还有点本事,我倒小看你了,不过你中了化形丝和银蝎附骨针,我看你撑得了多久。" "你说的是这些东西吗?"洛剑尘手一扬,只见她左掌心中银光闪动,正是银蝎附骨针和肉眼难辨的化形丝。 原来洛剑尘在与桃蕊对话时,已悄悄将況因送她的紫金蛟皮手套带在手上,所以桃夭惊呼时她早有准备,化形丝一近面门,她便侧身倒下,将化形丝尽数扣在了掌心。她猜到以桃蕊的狡诈,上了一回当,绝对会变得很小心,果然,他并未直接上前来夺魂牌,而是又补了一把银针,这才上来取走魂牌。 桃蕊俊秀的小脸一沉,道:"小子,魂牌已在我手中,在这桃源境中,你纵有本事,也不可能脱出我的掌控。" 他说着手一挥,桃林中飘摇的雾气忽地活动起来,片刻间,已化成了数百个与桃蕊一般无二的少年,而那些桃树也如长脚般飞速地旋移着方位,一会功夫已结成了一个阵势,将洛剑尘困在中间,阵中肃杀的威压直迫而来,阵阵惊雷如道道利剑直劈,伴随着少年们诡异的身法,让人心旌摇荡,神魂不守。这竟是个直攻元神的杀阵。 洛剑尘虽被困阵中,但因身具金雷灵根,惊雷化剑的威力不但伤不了她,反而被她尽数吸入体内,转化成了自身的能量,堪堪抵住肃杀的威压,她盘膝坐下,放出神识在阵中搜寻,只要找出阵眼,她有信心破了此阵,而且即使一时找不到阵眼,她还另有制胜之法。 桃夭跳脚急呼:"桃蕊快住手,你怎可用天雷肃杀阵对付主人,你难道忘了老主人的嘱咐,若以后让他知道你今日所为,他定不会放过你的。" "哼,主人走了几万年了,谁知他在哪里,说不定早把这里忘得干净。......我告诉你,你少管闲事,我若得了全身你也能占得便宜,从此后逍遥自在也算你一份。如果你胆敢坏我的计划,收拾了他,我再来收拾你。" 桃蕊在那说得正自得意,忽然间,胸口的魂牌冒起一道火光,只听"砰"地一声爆响,那块木牌从中炸裂开来。桃蕊溢满得色的脸上,立时僵硬成了木偶,身躯隨之栽倒在地。 "桃蕊"桃夭惊呼出声, 只见桃蕊的身躯似被一股力量牵引着,慢悠悠腾飞到半空,他的衣衫化作片片花瓣四散飞扬,裸露的身躯从中裂成两半,半截青色的木头裹着一团青气从他心口处飞出,径直没入桃夭的心口,桃夭浑身一震,双足一软,坐倒在地。 随着桃蕊倒下,天雷肃杀阵瞬间便土崩瓦解,洛剑尘眼前的十里桃林也突然消失无踪,一幢孤零零的小竹舍出现在眼前,竹舍前清泉环绕,一棵枝繁叶茂的桃树伫立于前。 洛剑尘正直狐疑,眼前所见是否又是幻阵所化,忽听一阵悠扬的琴音从竹舍中传出,伴随琴声是高亢清亮的吟唱声: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他山之石,可以为错。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琴音吟唱,相得益彰,洛剑尘呆站半晌,心识渐渐沉入了琴音之中,步子不知不觉向竹舍中踏去。 忽然琴声与歌声戛然而止,洛剑尘猛地回过神来,步子一顿,吓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竟在浑然不觉间被琴声控制了,忙不迭后退几步。 就听一个男子清悦的声音从屋中传出:"孩子,进来。"他的语声平和,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洛剑尘心中一动,"莫非屋中之人就是自己的祖先?"一念及此,她将周身灵气收入丹田,不留一丝防范的痕迹,暗摄心神,从容迈入屋中。 这是间不大的竹屋,屋中陈设雅致中透着古怪,书案琴几,罗盘瑶琴,一应俱全,靠墙还有一张半人高的石**,石**上放着一个棋盘,棋盘上残局犹在。 洛剑尘四下观望,这屋中哪里有人,琴几后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但屋中却充溢着一股浓厚的灵气。 她心中正自纳罕,就听耳边响起一声轻"咦",清悦的男声再次响起,这回却是自言自语:"咦,怎会是个女子,明明是上震下乾,大壮卦象,雷行於天,强盛壮大,刚阳充沛,怎么竟会变成了地天泰卦?难道七星卦盘也会出错?" 随着话音落下,那股浓厚的灵气蓦地透入洛剑尘身体,她立时浑身麻木,一动也动不了了。她心中闪过一丝慌乱,虽然她猜想男子只是想查看一下自己的体质或者经脉,但无力掌控自身的感觉,还是让人生起颓丧。她只觉那股灵气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细细抚过自己身体中每一条经络,最后沉入丹田之中。 片刻之后,那股灵气离了洛剑尘身体,男声再次响起:"原来如此,你这孩子倒是有些特别,也不知这究竟是福是祸?" 第八十九回 收获 男子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语声中带着浓重的失望道:"等了几万年,怎会变成了女子,"他长叹一声:"看来也只能如此了,真是天意弄人。" 洛剑尘听他的口气,实是万般无奈,联想他先前的自语,心道:"难道他等待的是个男子?" 她听男子缄默不语,问道:"前辈,可是我祖先?" "是的,我是你远祖,尚渊。"男子的声音一改先前的清亮,听来有些消沉。 "为什么我看不到你?" "因为现在与你说话的,只是我遗留在此地的分身,我的分身法力有限,当你破除了我的原身,设于桃源境的禁制,我的分身,就要以灵力,维持这桃源境不至立即崩塌,所以,我就再不能聚形了。" 洛剑尘吃惊道:"难道这桃源境只能维持极短的时间?" "是的,从现在到崩塌还有一日,所以有些事我要快些交待于你。"他又轻叹一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 "我叫洛剑尘。" "你姓洛,"尚渊似在思考,沉吟片刻道:"那你应该是济麟一支的后人,难怪血脉灵根能这么纯正。"他失望的语声略有好转道:"孩子,你能触发禁制进到桃源境,说明你不光继承了我的血脉,而且遗传了我的金雷灵根。看你对付桃蕊的手段,说明你的心智也还不笨。" "远祖,桃蕊,桃夭是你故意设在那里的?"洛剑尘听他的口气,隐隐猜到这两个植灵人的出现,很可能是这先祖刻意的安排。 "不错,你这孩子确实有些头脑"男子的语气带上了些许欣慰:"他们二人原是桃树万年成精,被我收伏后,我取他的双生木心,做成了两个植灵人,我在桃蕊身中植入了邪恶,贪婪,狡诈的灵识,在桃夭身中植入了仁慈,软弱,重情的灵识。我将他们留在桃源境中,就是为了等你来到。" "你怎知我一定会来此处?" "七星卦盘指点我在此处候你。" "既是等我,为何桃蕊还要杀我?" "因为我告诉他,他要变成真正的人,只有两条路,第一,他只要得了桃夭体内另一半木心,第二,就是得了我后世子孙的魂魄与灵血。" "植灵人怎么可能变成真人?"洛剑尘皱眉凝思,心中有些明白:"你是骗他的对不对?不然,植灵人纵有胆识,也绝对不敢冒险去灭杀主人的传人。" 尚渊对她的质疑毫不介怀,哈哈笑起:"对,这只是个谎言,如果不是如此,他又怎会用尽全副心智来对付你。" "可他当时只是想让我毁了桃夭。" "不到万不得以,他不敢直接与你作对。你如果能直接毁了桃夭,又何至于将自己置于险境,仁慈与怜悯是修仙界里最要不得的情感。" "可万一桃蕊真将我杀了呢?" 尚渊冷笑一声:"若我的后人只有一颗怜悯他人的善心,却连个植灵人都对付不了,那我哪里还能指望他破解梵天秘境的秘密。死了也没什么可惜。" 洛剑尘先前在门外时听尚渊弹琴吟唱,极尽风雅,以为这位远祖必是个如清流引一般高风亮节的医修,但如今这一番对答,却发现他温文尔雅的背后竟是不择手段的狠辣,心中颇感失望。 就听尚渊又道:"不过你还不错,心肠虽软,但头脑与见识都堪当重任,唯一不足的,就是你是女子,而且你的金雷灵根,最佳的配伍体质是纯阳之体,你原本身具纯阳体质,不知是哪个不识货的家伙,用坤凝珠硬将你改造成了凝阴聚阳的体质,真是自作聪明的蠢货。"他说到后来语气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恼意。 洛剑尘奇道:"我既是女子,若是纯阳之体,哪里能活。" "普通的女子,若是纯阳之体自然出生就会夭折,但我的血脉子孙却又不同,十万年前,我以"涤筋水灵"重新洗炼了自身筋脉,从此后但凡我的血脉子孙,均不会因性别,体质冲突而夭折,男子纯阴,女子纯阳照样能存活。"他又叹了口气,道:"可惜了,现在你的金雷灵根,与体质已不相配伍,开启梵天秘境就有些麻烦了。"他的声音突然隐去,却见墙上的卦盘,飞快地旋转起来。 洛剑尘听他又提到梵天秘境,心中渐渐明白,这个祖先花费心力打造这个桃源境,就是为了等自己去开启什么梵天秘境。不过她对这个秘境是闻所未闻,但对"涤筋水灵"却并不陌生。 她曾在清流引的医书上见过关于"涤筋水灵"的简单介绍,说是上古之时,有一些偏门的医修家族,以"洗髓火灵"与"涤筋水灵"重新打造自己的族内子弟。 而这种"涤筋水灵""洗髓火灵"的功效与"九引神针"的第五针"涤脉针"与第七针"换髓针"功效相似。不过从技艺上来说,炼制水灵,火灵要比"涤脉针"与"换髓针"简单许多,但在运用之时却很危险。因为炼成的水灵薄脆之极,吸入经脉后水灵游走遍全身奇经八脉,全靠涤筋之人强大的内息引领,内息掌控稍有偏差,水灵就会碎于经脉,这样不光前功尽弃,而且水灵中的毒素会沉于经脉,轻则废了经脉,重则损毁五脏。所以清流引在书中对此种做法极尽抨击,也因此对这种水灵与火灵的制作方法只字未提。 洛剑尘心中暗道:"这个先祖,既擅长制造植灵人,又擅长"涤筋水灵"的涤脉法,看来应是承袭了上古时医道旁门的衣钵。这倒也无甚不好,清流引是正统医修,而自己的祖先是旁门医修。两者相加,自己所学甚是全面。只是不知他说的梵天秘境又是怎样一个处所,要让这位远祖耗费心力,花上万年来等自己开启?" 心中正自思考,就听尚渊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语声中却带着十分的欣喜:"想不到,想不到,卦盘示意竟是如此。哈哈,......孩子,你听好了,你虽是女身,但天赋聚阳之德,如此看来更强于男身百倍。那开启秘境反而更有把握。" 洛剑尘被他说得一头雾水,这个远祖,先前还因为自己是女子,而长吁短叹,卜了一卦,立刻又莫名其妙兴奋不已,怎么这性情和自己的爹差不多,看来遗传的力量真是强大。 洛剑尘问道:"这梵天秘境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为何远祖自己不去开启?" "孩子,梵天秘境是一处飘浮于离海上的秘地,据说它是太古之时,天魔族人与光音天的仙族人在人间修炼的处所,里面不光有数不尽的仙魔至宝,而且有一种说法,说是里面还封印着上古时剑修未汲子的秘密。" "剑修未汲子的秘密?"洛剑尘吃了一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颛昊与未汲子的事情。暗道:"未汲子最大的秘密不就是封印的仙梯?难道说,仙梯竟在这梵天秘境中?"这确实是个极大的收获。 就听尚渊又道:"梵天秘境每隔万年会显现一次,算起来离它显现还有不到七十年的时间。" "那要如何才能进入秘境呢?" "有两种人可以开启秘境,一种是身具天魔血脉的魔族后人,一种是光音天的仙族后人。这两种人只要修为达到筑基以上,便能凭本族特殊印记,进入秘境。" "难道,我们也是仙魔的后人?" 尚渊的声音有些落寞:"如果是的话,那就简单了。"他语音一顿,停了片刻道:"梵天秘境是由天雷劫云与仙魔的灵力凝聚而成,只有身具雷灵根与纯阳之体的男修士,才能扛住天雷之劫和仙魔之气。不过,你无需担心,你虽是女身,但你天赋具阳,阴柔于外,而刚阳聚内,与男子相较毫不逊色。不过,为保万无一失,这七十年里,你最好再找一个纯阳之体的男修与你同去。这样成功的胜算就更多了一层。" 第九十回 出境 "纯阳之体的男修?"洛剑尘皱眉无语,心中闪过玄朔的身影,她记得颛昊曾提及,玄朔就是纯阳之体。"可是,问题是自己与他现在关系尴尬之极,又怎好再去找他,况且颛昊一心想着算计他,怕是自己一遇上他,那颛昊又会跳出来惹是生非。但除此之外,自己又到哪里去找纯阳之体的男修?就算找到了,又凭什么让人家替自己去扛天雷之劫?"一想到玄朔,不知为何,心中纠结之余竟又生起浓浓的失落,心神也有些不守。 这时就听尚渊又道:"我的原身在建成桃源境后,就去了梵天秘境,至今已有两万年。我虽没有他的音讯,但还能感应到他的存在,想来他应该还在这世上。" "远祖,不知您去秘境时是什么修为?"洛剑尘暗自惊疑,几万年还能存活,那要到什么修为? "我那时已是化神期,我困在化神期三万年,一直未有突破,所以得到梵天秘境的秘密后,我就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去那里看看。" 洛剑尘心中大感困惑:"据她所知化神期的修士,寿命最多也就万年,算上梵天秘境那两万年,尚渊的寿数至少在五万岁以上,那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但她又不便直接否定尚渊的话,毕竟自己也从未真正遇到过化神修士,到底他们的寿命是多少,自己也不知道。 "您已是化神期修为,而我现在不过炼气期,即使再过七十年,我也不一定能达到结丹修为,仅凭雷灵根和纯阳之体,就能进得了梵天秘境?" 尚渊沉默片刻,道:"万事冥冥中自有定数,七星卦盘既然如此示意,你就无需思虑太多,到时去了便知。"他岔开话题道:"时间不多,有些事我还是先交待于你。你且记清楚了。" "这桃源境中的一切你可以全部取去,七星卦盘会引领你找到梵天秘境,你一定要将它收好。这里还有颗元珠,里面存放了我留给你的东西,等你将里面的东西取尽,元珠可以留到结丹后,以灵力另筑一个桃源境,这样,以后遇到危险时,也可以有躲避之所。"他的话音落下,一颗淡碧色的珠子已浮现在洛剑尘面前。 洛剑尘接过珠子,置于手心,立时有丝丝凉意透入手心,她细细查看,只觉珠子除了晶莹剔透并无特别之处,正想询问该如何启用此物,珠子却突然膨胀起来,一会儿功夫,化成了一个晶莹的口袋。 尚渊道:"你先看一下我留给你的东西,有什么问题需要我解答的,还来得及询问,待一日之后,我的灵力耗尽,这桃源境便会崩塌。" "那我该如何出去呢?" "门前的桃树就是双生木所化,你只需待在树边,它自会带你离开。出去后,你可以将桃蕊,桃夭的皮囊,重新植入新的灵识,做成植灵人,具体的做法,我都详细地收入在我的"圣元录"中。"圣元录"中还记载着几套修炼功法,其中"灵息归宁经"是我得自当时第一宗门圣仙宗,按理这部功法只有筑基后才能修炼,不过,我看你的经络比之筑基修士还要强韧,想来现在开始修炼也已无妨。你既是女子,我再传一套"普弥心诀"给你。这套功法对你入秘境大有用处,记住一定要好好修炼。" 未待洛剑尘答应,那道浓厚的灵气已透入她识海,飞快地在她识海中印入了一套心诀,而后按着心诀,引导着她的意识,运转了两遍灵气,待运行完毕,那股灵气才离开她识海。 "以后你就按此法修炼。"尚渊的声音有些疲惫,说完便即隐去。 洛剑尘心中疑窦重生,总觉哪里有些问题,一时却又理不出头绪。如今所剩时间不多,也不容她细细分析,于是,将屋中的东西逐一收起,然后走到桌边将口袋里的东西倒在桌上,这一倒,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才倒出一小半,桌子已堆成了一个小山堆。丹药,灵器,灵草,灵石,书籍,琴谱,甚至文房四宝一应俱全,而且这些东西,样样都是上品珍惜之物,有许多她都闻所未闻。 都说医修大多很穷,可是尚渊实在是富得冒油,可见他敛财的本领之绝,纵是此中高手也难企及。他这一袋子的东西,足可抵上一个家族的收藏。 洛剑尘瞪着这堆东西呆站片刻,心中又是喜悦又是震惊,由穷转富的过程竟然如此简单,让她一时间还不太习惯。 她索性将东西全部倒在地上,将"圣元录"翻出,另行收起。又选了一把绘有星云阵图的血玉骨扇代替损毁的璇玑阵盘,五行锁魂灯遗失在山崖上,她选了一把紫金锻魂伞代替,这样原先最称手的两样法宝又都有了替代,而且她估计星云阵图与锻魂伞的威力绝对不输于璇玑阵盘与锁魂灯,唯一不足的是,这两样宝物还需花些时间与自己磨合。 她又取了银蝎附骨针,化形丝和毒水灵,这三样东西都有穿透防御灵气的能力,尤其是毒水灵,无色无形,用作暗器,对敌修为高于自己的修士时,效用最好。 这样翻翻拣拣,一晃就是大半天,有很多东西她还来不及研究,算算所剩时间不多,她又挑了十几瓶丹药,一叠高阶符箓和一块定风佩,与挑出的灵器,暗器一起收入自己的乾坤镯中,其余东西仍旧塞回元珠之中收起。 待一切收拾妥当,她出了竹舍,径自盘膝坐到桃树之下。桃源境中的灵气已经开始转弱,整个境界正在逐渐缩小。 尚渊的声音再次响起,"剑尘,还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吗?" "远祖,秘境显现能持续多久?" "秘境显现会持续月余或许更多一些时间,我们凡人修士须在月余之内尽快进出。但仙魔后人,却可以不受此限制。" "还有将近七十年的时间,这其中变故极多,万一到时我被事情羁绊,或者发生其他意外,不能按时赶到,那还有其他方法让秘境显现吗?" 尚渊没有立即作答,沉默片刻道:"也许还有,但是,你千万不要错过,不然,你的寿命就只能止于此处。" "为什么?难道你......"洛剑尘刚才就觉得以尚渊的性情心计,绝不会白白让自己捡这么个便宜。果然他一早已设下制约自己的陷阱。她心中不由苦笑,这就是修仙之地,算计无处不在,亲情凉薄如纸。不过,被化神修士算计,自己也算是交了大运。 "不错,从你进入桃源境,你体内就已种下了蛊印,到时你若进了秘境,盅印会自然消亡,若是不去,盅印会吸去你的神魂,吸干你的精血。" 他见洛剑尘反应极其平静,微感诧异,话锋一转,道:"剑尘,修仙为何,求长生,求大道,机缘就在眼前,千万莫要错过了。" 洛剑尘淡淡道:"远祖尽管放心,即使没有盅印,梵天秘境中有未汲子的足迹,那我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明白就好。"尚渊未必明白洛剑尘的话意,但有一点他能肯定,一切仍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再次陷入沉默。 洛剑尘也闭目凝神不再言语,她心中明白,有许多困惑问了也是白问,尚渊未必会实言相告,几十年的时间,对于一个修仙者是短暂的,但对于一个凡人,就是整整一生。无论自己去得成去不成。是生是死,都没什么可遗憾的。 桃源境中的灵气开始剧烈波动起来,洛剑尘知道出境的时间将至,她抬头看向桃树,就见桃树茂盛的枝叶正在飞速地消融成烟缕,那些烟缕将洛剑尘紧紧缠裹起来,她的身体和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最后完全沉入黑暗之中。 第九十一回 盘问 意识重新苏醒,还未睁眼,洛剑尘就闻到一阵淡淡的花香。耳边隐约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待她侧耳细听,敲击声又没有了。 她睁开眼,粉色迷雾还未散尽,但已能看清周围的景致。 她正处身在一个狭小的石洞中,洞不深,从她坐身之处到洞口,也就三十来步,洞口处被大片的野棘花遮蔽着,此时洞外阳光明媚,有些阳光穿过野棘花的缝隙透入洞中。 她四下打量一番,石洞低矮,仅有半米多高,洞中干燥,四壁光滑,除此再无特别之处。 她捡起身边暗青色的双生木放入怀中,盘膝坐定,将神识放出洞外。一番查探之后,她明确了自己的方位。这个石洞就在自己跌落的那个山崖之下。 她微感失望,本以为以尚渊的神通,怎么也该直接将她送出内山,现在倒好,没有任何奇迹,她仍旧被困在内山腹地。进到内山时的凶险还记忆犹新,那时还有玄朔护持,现在只身一人,一切就得全靠自己了。 从入山到现在,已过了三天,传送阵应该已经开启,传送阵持续最多一日,要在一日内,从内山赶到外山,这绝对不可能做到。不过,不能靠传送阵离开也是件好事,从陈家介入此地,她就有离开紫霄门的打算,如今正是最好的机会。这次试练,陨落在山中的各派弟子不计其数,她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奇怪。 方圆四五里内,目前并无任何灵气波动,她定下心,决定先在洞中休整一下,为了以防万一她用灵石布了一个五行生杀阵,然后进到阵中,开始筹思出去的法子。 她如今的修为已至炼气顶峰,又有许多宝物在身,妖兽智力不如人类,如果不是正面与妖兽相抗,要逃出内山还是有些把握的。最重要的,她还有颛昊这个妖兽祖宗相护,危急时刻他绝不会见死不救。 她将手中能运用的法器在脑海中罗列了一遍:光影剑、血玉骨扇、紫金锻魂伞、银蝎附骨针、化形丝、毒水灵,这些法器都可用于攻击。冰魄缕衣可以用作防御。菁羽丝和隐形牌可以用来逃跑。还有一大叠高阶符箓,可以让她不用心疼的当废纸扔。 想到此处,洛剑尘心中底气又厚了许多,毕竟内有上古神兽的守护,外有化神祖先的法宝,这样的机缘不是人人能遇到的。即使遇上筑基修士,她自问也不一定会输,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将自己的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 主意打定,她运起灵气,按尚渊教她的心诀开始修炼。 "普弥心诀"是个奇妙的心诀,每运行一遍,洛剑尘就感觉到身体中有些许奇妙的变化,但究竟是哪里改变了,她又说不上来,只觉得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振奋。 这样又过了五天,她自感灵气和元神都已达到最佳状态,是时候可以出去了。于是放出神识在四周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高阶妖兽在侧,她撤去了阵法,取出隐形牌,遮掩住形迹,这才起身出了石洞。 石洞外是狭长的山谷,地势东高西低,一条极浅的小溪向着西面缓缓流淌。 她取出菁羽丝缠绕上山崖边的巨石,准备攀上山崖,循原路返回。身形未动,就见一道青光从怀中射出,"双生木"向着小溪的西面径直飞去。 洛剑尘心中一动,莫非"双生木"是在给自己引路? 她收回菁羽丝,飞身跟在"双生木"之后,沿着小溪一路疾行。"双生木"极有灵性,见洛剑尘没跟上便停下等待,待她赶上,它又向前疾飞。这下洛剑尘完全可以确定,"双生木"是在为她引路,不由又惊又喜。 这样穿山过林,行了将近半个时辰,竟然没有遇上任何高阶妖兽,甚至连低阶的妖兽也没有遇上,这让她大为困惑,内山之地怎会这样平静? 翻过一个山丘,又行了两里多地,前面又是一道狭长的山谷。 这时一阵阵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忽然远远传来,十数道灵气出现在三里地外,这些灵气强弱不一,散布在山谷之中,挡住了她前行之路。 她停下脚步,皱眉深思,情况似乎有些不对。这些气息并不象是妖兽的,反而更象是人类修士的。妖兽在未化形前,灵气中多少都会带着一股兽类才有的气息,随着他们修为渐高,这种气息会越来越弱。而前方的灵气无论强弱都干干净净,没有丝毫兽息,这分明就是人类修士的气息。可内山之地怎会有人类修士?而且还不止一个。 难道还有其他试练的修士误入内山?还是出现了其他变故?在情况未明之前,她决定放弃前行,原路折返。 就在她转身欲走之时,一股强大的威压忽然迎面迫来。紧接着一道青色剑光如匹练般向她激射而至。 她大吃一惊,糟糕,她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她太看重隐形牌的效用,却忽略了隐形牌在结丹修士面前,其实形同虚设。能够有这样的威压,瞬息间攻至身前的速度,这人绝对是个结丹修士,他一定早已窥知了她的行踪。 练气期迎战结丹期,这毫无疑问是死路一条。可是就算如此,她也绝不会束手待毙。她飞快地往身上拍上两张高阶防御符,身前立时腾起三道防御光罩,光影剑一掐剑诀,全力迎向青色剑光。 那人显然未料到一个炼气期的修士居然能抵挡住自己的威压,而且还有力量还手,微感惊讶,剑势一变,立时,铺天盖地的剑气将洛剑尘团团围住,森森杀意将她的防御罩逼得有些摇晃。 洛剑尘的光影劍,在他强大的压制下,剑势越转越慢。这样下去,她不死也得受重伤,她拼力咬牙强撑,另一手探入怀中,取出血玉骨扇与毒水灵。 就这么微一分神,叮当一声,隐形牌跌落在地,那把飞剑已逼近她身前一尺。 "陈师叔,住手,是自己人。"一声惊呼响起,一道紫色身影落在青衣人身边。 洛剑尘大吃一惊,这人竟然是伍天华。 青衣人听到喊声,并未收手,反而一催剑气,巨大的威压如山岳般向她压下,洛剑尘原来已准备抛出星云阵图与毒水灵,可是,听到伍天华的喊声,又生生收住。本以为青衣人也会收住剑势,谁想他反而逼得更紧,她本就靠着意志才勉强支撑。精神微一松懈,双腿发软,咕咚坐倒在地,一口鲜血涌上,险险喷出,她强行将它咽回。就这么一滞,那把剑已突破她防御,一剑削去了她顶上的发髻,满头青丝立时披泄而下,她心头一凉。 那青衣人已扬手一招,收回了飞剑。 伍天华走上前,用手拨开她遮面的长发,震惊地注视着她,半晌,问道:"剑尘,真是你?你还活着?" "是,还活着。"洛剑尘尴尬一笑,侧头避开他的手,捂着胸口,缓缓站起身,道:"伍师叔,你怎会在此?" "我们奉师命,入山开釆炫玉火晶。"伍天华的目光从震惊转为疑惑,而后又带上了一层深思, 洛剑尘心中也是颇感困惑,他们既能入山开釆,那就是说最终还是殷家赢了这场试练?八天的时间,一切就都解决了?那么那些鬼修呢? "剑尘,这一年多你都在哪里?"伍天华神情有些古怪的望着她,问道。 洛剑尘再次震惊,"一年多?怎么会是一年多?她在桃源境明明只有一天,算上洞中五日和入山那两日,总共也才八日。怎么会变成了一年多? 她吃惊的瞪视着伍天华道:"伍师叔,试练到现在不是才过了八天?怎会变成一年多?" 伍天华惊讶地望着她,又转脸看了看身边的青衣男子。 刚才出手袭击她的青衣男子,目光锐利的盯视着她,似要将她内心里外看个透彻。 这种不加掩饰的犀利让她很不自在,洛剑尘心中有些不快,却又不得不低头,伍天华既叫此人师叔,那应是门中的师叔祖。可自己怎么从未见过此人? 她移开目光,却听那男子冷冷问道:"试练之地在外山,你为何要进入内山?" "为了逃避鬼修的追杀。" "你也遇上了鬼修?"伍天华吃惊地问道:"你可还遇到过其他同门?" "我遇上了曹师姐和林师姐,曹师姐为了救我和林师姐和鬼修同归于尽了。林师姐后来被鬼修夺舍后也死了。" "为何你没事?"青衣男子又冷冷插言。 "我也受了伤,是玄师兄救了我。我们就一起逃入了内山。" "那玄朔是怎么死的?" "玄师兄他,他也死了?"洛剑尘的心猛然象被针扎般,一阵剧痛。心中狂喊:玄朔怎么会死,他那么强大,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难道,难道是因为我伤了他,他才......"想到此处,她眼前发黑,险些栽倒。 伍天华问道:"你不是和他在一起。" "入山后我们遇上了高阶妖兽,我跌下了山崖,就与玄师兄失散了。" "原来是这样"伍天华的神情有些将信将疑,道:"传送阵开时,玄朔并未出来。我们的人入山几次,也没发现他踪迹,那么长时间,想来也是死了。" "原来是这样。"洛剑尘浑身一松,这么看来玄朔应该是自行离开了,一个元婴修士,若想离山,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想到此处,她的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喜色。她没发现,伍天华和青衣男子的目中,不约而同地掠过探究与深思。 青衣男子忽然道:"带我们去你跌落的山崖。"他的话带着不容否决的强势,那张脸冷冰冰的拉长着,这副似曾相识的表情,让洛剑尘有些反感。 她看了眼伍天华,见他并无异议。便默不作声往来路走去。 第九十二回 变故与危机 已是午后,天色阴郁,雨仍在纷纷扬扬飘落。 洛剑尘回到紫霄门已有三日,这三日来,她都被禁足在执事堂中一间小屋里,每天她都被带到大殿旁的偏殿问话,问完话就又被送回此处。 在门中四年多,她还从不知道小小的紫霄门还有这么一处阴暗的地方。后来从管事弟子口中才知道,这个地方是陈家入主紫霄门后才设置的,专门用来拘禁犯事的弟子。 从那个弟子口中,洛剑尘大概地知道了试练之后的事和现在紫霄门的状况。 一切正如洛剑尘所料,这场试练最大的赢家是青阴陈家。 无论是江家、殷家还是其他五个门派,在这场试练中都伤亡惨重。尽管如此,陈家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地表示了一下遗憾,而后派了些筑基弟子入山收拾了下残局,就算了结了此事。也许,这本就是他们意料中的结果。 江家那边费尽心思终于赢了试练,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些殷家的幸存弟子,爆出了江家以鬼修扰乱试练之事。这下,陈家勃然大怒,连陈家的元婴长辈都给惊动了。 自此掀起了另一场血雨腥风。 那些侥幸生还的炼气弟子,非但被收回了应得的奖赏,而且被逐一进行了查讯,很多弟子在查讯后,就此消声匿迹,待三月后,查讯完毕,各派剩下的炼气弟子已寥寥无几。一时间,五派一片愁云惨淡。 半年后,为恢复各派实力,由陈家主事,在景月谷设下擂台,重新为五派招收了一批炼气弟子,陈家借此机会,又向各派派驻了一批家族子弟作为客卿长老,由此开始,完全掌控了各派的一切事务。 而真正的罪魁祸首江家,却并未受到太大的打击,有说,是因为江家献出了传家之宝,才得以保全下家族。也有说,是因为江家懂得操控鬼修的秘术,对陈家有用,所以才留下了他们性命。 反正无论是怎样的原因,岳康山已完全落入了陈家的掌控。 令人意外的是,五派中排在最末的紫霄门,经此一事之后,却受到了陈家极大的礼遇。 陈家大公子陈少舟不但亲至门中,迎娶了筑基女修江映月。还派了陈家嫡系的四子--陈少清做为客卿长老。自此紫霄门是风生水起,彻底翻身。 洛剑尘盘坐在冰冷的石地上,脑子里反复回想着这三天来的讯问。山中的很多事,有的能说,有的却连提都不能提,所以要将事情说得连贯而且天衣无缝,确实是件头疼的事。最重要的是,有一件事,她至今也没弄明白,为什么八天会变成了一年?问题应该出在桃源境里,但现在,她当然无法去研究"元珠"的秘密。 又有两道灵气向着小屋而来。洛剑尘坐着没动,心中还在思考着两个萦绕不去的问题:"三天了,他们查讯自己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们为什么没有对她釆用其他手段,来确认自己所说的真实性。" 门打开,一束阳光射进幽暗的小屋。洛剑尘微眯起眼。 "剑尘,出来吧。"伍天华和苏苒站在门口。 "伍师叔。"洛剑尘轻唤一声站起身。回到门中,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伍天华。 她起身走出小屋。 苏苒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对洛剑尘点点头,道:"洛剑尘,你可以离开了。" 这三天来他也听到些洛剑尘的事,从洛剑尘在景月谷出丑后,他就一直看她不顺眼,这四年来,对她的鄙夷从未改变过。可是这一年来的人事变化,让他的心态有了不小的改变。 伍天华含笑道:"剑尘,你跟我来吧。" 洛剑尘看着伍天华的表情,心中忽然有些感慨。她没再言语,默默地随着他出了执事堂。 "剑尘,怎不说话啦?"伍天华又恢复了以往贯有的随和。 洛剑尘苦笑一声,道:"我也不知该说什么?脑子里空空的,可能待在那间小屋里脑子待傻了。" 伍天华哈哈笑起,道:"还能开玩笑,说明一点不傻。" 洛剑尘将一缕散发捋到耳后,无奈地道:"伍师叔还有心取笑剑尘,我都倒霉透了......"她抬头见伍天华怔怔地看着自己,本能地摸了摸脸。 "一年不见,剑尘长得越发象女子了。"伍天华收回目光笑道:"那日在山中,连陈师叔都错把你当作女子了。" 洛剑尘的心猛地一沉,似被从头到脚浇了盆冷水般,一阵发冷。伍天华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那个陈少清已经看出了什么?她的脑海中飞快地转过好几个念头,心中的慌乱止不住地漫向全身。 伍天华见她表情僵硬,只道自己的玩笑有些过了,岔话道:"剑尘,怎说自己倒霉,你已经算是很幸运了。关了三天还能好好出来,要知道......"他说到此处忽然顿住,停了半晌,叹口气道:"我原以为你也难逃这一劫,想不到,陈师叔这次倒是网开一面。" "是吗?这与陈师叔有什么关系?"洛剑尘心"咚咚"乱跳,强自镇定着问道。 伍天华压低声音道:"剑尘,你刚回来,有些事还不太清楚。现在紫霄门中,很多事都是陈师叔说了算。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有陈师叔在,至少没有哪个门派再敢欺压我们。听说,能让陈师叔到紫霄门坐镇,还是江师姐向陈大公子提议的。" 伍天华的神情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扬眉吐气的喜悦。 洛剑尘黯然无语地转过脸,心中却升起一股莫名的悲哀。在紫霄门的四年里,她也和同门一样,希望有一天紫霄门能不再遭受欺压,可是谁会想到,这一天的来到,却要一个骄傲的女修用身体去交换后,才能得来。这是何其可悲的事情。 伍天华还在絮絮叨叨讲着门中的变化,洛剑尘却一句也没听进去。脑子里一忽儿想着自己的事,一忽儿又想到了江映月。 这样边走边说,不一会儿已转到了后山。伍天华拐入了右首边一条小道。 洛剑尘一愕,停下步子道:"伍师叔,我们这是去哪儿?" "忘了告诉你,你原先住的地方,已经分给了新进弟子。陈师叔吩咐,让你搬到江师叔原来住的地方。" "那,那不是在女弟子的院落中,这,这怎么可以。"洛剑尘脸都白了,背上沁出了层冷汗。陈少清这是什么意思? 伍天华笑了起来道:"剑尘,别紧张,女弟子的院落早已迁到别处,这里现在都是筑基修士的居处。" "我,我哪有资格与筑基修士住在一处。" "剑尘,这都是陈师叔安排的,你就别多想了。再说,你现在的修为离筑基也就一步之遥,搬到此处,不过是早晚的事。快走吧。" 洛剑尘知道多说无益,只得默默跟在伍天华身后。 筑基修士的居处都是单独的院落,院落与院落间相隔有序。这里洛剑尘以前也曾被赵月如硬拽来过几次。不过,今日再看,已有了很大变化。所有的院落都已重新修整过,里外焕然一新。 洛剑尘这个小院靠近东首,环境清幽,灵气充盈。院中有休息室、修炼室、炼器室,还有一块小小的药田。 这样的环境确实要比先前的住处不知要好上多少,可洛剑尘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相反,她现在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陈少清自己虽然并不认识,但陈家堡的事,她不相信他会没有耳闻。同名同姓,容貌相似,若他对自己稍有疑问,只要略一推算,便能一切了然。陈家的人个个都是人精。 特殊的待遇,必定会有特殊的目的,只是陈少清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第九十三回 元珠之迷 接下来的一月,风平浪静。 洛剑尘自那日移至新居后,陈少清又特意让伍天华上门传话,一月内,让她好好休养生息,门中一切事务都可不必参加,待一月期满,他会再对她妥善安排。 伍天华对陈少清的另眼相看,颇感羡慕。毕竟能被一个深具家族背景的结丹修士看重,那以后洛剑尘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可洛剑尘却因此更加提心吊胆。陈少清越是刻意的安排,反而越说明其中必然包含着某些深意。 一月的时间对于一个修士而言,不过转眼间的事,这一月里,洛剑尘未踏出修炼室半步。 她从入住那日,就在室内布了三道阵法,聚灵阵,**阵和从璇玑阵盘的阵法中演变而来矩锁阵,前两种阵法为了防范有人闯入,而矩锁阵则用来闭绝一切追踪之术,因为她担心陈少清会欲擒故纵,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给自己种下追踪形影的法术。一旦被施了这种法术,自己无论身在何处,只要身周的灵气稍有异动,他便能立刻感应到。 待一切安排妥当,她才略感安心,进入修炼。 她现在已至炼气圆满,按目前的身体状况,完全可以准备筑基了。颛昊的功法,对于筑基没有任何瓶颈,更不象其他修士需要依靠筑基丹才能筑基。只要身体到达了筑基状态,这种功法,自然而然会将身体涤荡一新,不过这个过程至少需要闭关两月。但就目前暗流汹涌的状况,显然筑基还不是时候。而且如果她一回来就筑基成功,就更容易引发陈少清的联想。 所以她将"玄天混元轮转功",暂时搁置不练,而主修尚渊的"普弥心诀"。 将近一月的修炼,身体中的变化越发明显。骨骼更加坚硬,经络充满张力,五脏六腑弹性十足,甚至经络间纵横的膈膜也变得愈发柔韧。这一发现让她倍感惊喜。这种心诀居然能媲美炼体之术,而且显然比炼体术来得更加安全。 在修仙者中,通常只有武修,才会去修练炼体之术。炼体之术是一种颇为残酷与危险的修练手法。据说在太古时,这种功法极其普遍,很多修仙者为了能顺利渡劫,都会去修练炼体术。 但自从有了仙梯之后,这种修练之术就逐渐被遗弃了。毕竟捷径在前,大家也就没必要再去冒险。至于现在,大道断绝,登天无门,炼体之术连功法都几近失传,只有大宗门的武修,才会为了增强攻击力和抵抗力去修练此种功法。 所以在修士斗法中,通常最具攻击力的除了剑修,就是武修。剑修以快而凌利让人心惊,武修以狠而卓绝让人胆颤。所以同样的修为,剑修与武修的实力明显要高出一筹。 洛剑尘猜想尚渊之所以要让自己修练这部心诀,就是为了让自己入秘境时能抵抗住天雷劫云和仙魔之气。真是如此的话,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坏处。 还有两天便到了一月之期,她停了修练,开始筹思下一步该如何应对。要逃离这里,目前不太容易。陈少清的特别关照,至少包含着一层她能明白的意思,那就是,她的一切皆在其掌控之下。 不过,一月的修练对她而言,最大的收获除了身体上的改变,还有心志上的沉敛,面对危机处变不惊,冷静从容,只有这样她才能走得更远。 她将可能发生的状况在脑海中一一罗列,同时又想好了应对之策。 然后她取出"元珠",打算从里面找找,是否有用来破除追影术的法器,要逃离此地,这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如果没有这样的法器傍身,她只能选择静观其变。 "元珠"放在手心,丝丝凉意沁入心中,她忽然觉得屋中灵气开始有些异样,这让她颇为诧异。在桃源境时,她开启"元珠"时,并未发生任何灵气波动。难道说,环境的不同会引发"元珠"的变化? 她将身上的乾坤袋取出,准备清空"元珠"里的宝物后,再慢慢研究。可是刚将袋子打开,忽然一道青光从袋中飞出,还没等洛剑尘弄明白怎么回事,她手中的"元珠"已迎着青光而上, 随着"碰"地一声淸脆的撞击,一股强大的磁力向洛剑尘涌来,根本不容她抗拒,她的身体已被吸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个狭窄得连转身都无法做到的地方,里面一半是水,一半是雾霭般的青色气体。浓郁异常的灵气充满其间。除此之外则是一片静谧。 这是哪里?洛剑尘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大胆的设想?难道这是一个如桃源境一样,特殊的空间? 尚渊曾说过,待她结丹后,她可以重塑桃源境,也就是说,她只有具备了一定的实力,才能开启"元珠"这一功能,可是现在她连筑基还没到呢,为什么"元珠"就能开启? 不过,这里也实在太小了,奇怪的是,从她进入,这水就在悄无声息的往上漫,不过片刻功夫已到了她脖子处,相信要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把她淹没了,而且这上涨的水中还飘散起一股熟悉的醇香。 天呢,这股香气,不就是蛇穴中,那个池子里的味道。 一道灵光忽地闪过,她猛然想起,斩杀赤血蟒时,从蛇腹中得到过一颗珠子,现在想来,这珠子的形貌与"元珠"倒有几分相似,难道说,是因为这两颗珠子中某些神秘的联系,才提前开启了"元珠"? 想到此处,她大为兴奋。心中正自高兴,那水却已漫过了头顶,而且水中的香气越发浓郁,闻得她都有些眩晕,她暗叫不妙,这算怎么回事,如果不是她能在水中呼吸,岂不是要淹死在这里。 刚才的喜悦立时被眼前的问题驱得一干二净。她现在得想想该怎样出去。 可是说也奇怪,她的脑海中刚闪过"出去"二字,水中忽地腾起一片青光,又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猛然推出了空间。她咕嗵坐倒在地,只觉头还在一阵阵眩晕。 莫名其妙地进,莫名其妙地出,一个奇怪的空间,一汪比酒还醉人的水。她呆看着手中两颗紧紧吸在一起,变成了一滴水珠状的珠子,心中有些明白,又有些迷糊。 这时,院外灵气一阵波动。有人来了。 已没有时间细想,她赶紧收起珠子。将三道阵法撤去。 就听伍天华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剑尘," 洛剑尘打开修炼室的门,就见伍天华站在院子里, 他见洛剑尘出来,微笑着看了她片刻,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剑尘,这一月恢复得怎样?" "多谢,伍师叔,剑尘一切都好。不知伍师叔找剑尘有什么事?" 伍天华道:"陈师叔让我唤你过去。" 洛剑尘心头一跳,陈少清果然找上门了。 第九十四回 拜师 陈少清的居所在后山西面的山谷中,在紫霄门中只有结丹修士才能入住山谷中的洞府。此处青山环绕,灵气浓郁。 伍天华和洛剑尘还未靠近洞府,就见洞府门已打开,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站在门口,见二人近前,含笑道:"伍师兄,四叔让我在此恭候。"他口中说着,好奇的目光不住地上下打量洛剑尘。 伍天华忙对少年道:"有劳小公子了。" 洛剑尘从未见过此人,听二人对答,已隐约猜到少年的身份。 "四叔说了,今日有话要单独与洛师侄说,伍师兄,就请先回吧。" 伍天华微微一愕,随即对洛剑尘轻声叮嘱道:"剑尘,师叔对你极是看重,你记着要好好把握机会。" 洛剑尘点头应承,心中却是一凛,陈少清让自己单独入内,究竟是何用意?自己又该怎样应对? 待伍天华离去。少年笑咪咪地直视着洛剑尘道:"请随我来吧。"说到最后三字,脸上的笑意灿若云霞,眉眼弯成了两道月牙,神情俏皮中带着促狭。 洛剑尘看他笑得古怪,心中更加戒备,趁少年转身引路,悄悄将毒水灵和化形丝拢在袖中,万一陈少清有什么异动,至少她也可以奋力一搏。 陈少清的洞府与筑基修士的住处有些不同,洞中布着日光石和月光石,所以亮如白昼。 洞府颇大,洞门游廊,参差其间,布局有如园林一般,虽不奢华,但处处透着精致。 洛剑尘边走边将路线记下,她发现这纵横的游廊中隐含着两套阵法。 少年热情地自我介绍道:"洛剑尘,我叫陈子谦。" "陈师叔。"洛剑尘恭敬地道,她发现这少年的修为也就筑基初期,而且从他的气息上判断,他筑基不久。现在对洛剑尘而言,筑基初期的修士,除非斗法能力极强,否则未必是她对手。 "别叫我师叔,叫我子谦吧,他们都这么叫我。"少年目光仍是时不时,好奇地盯在她脸上:"我看你年岁跟我也差不多。对了,你多大了?" 洛剑尘被他看得有些别扭,很不习惯他那副自来熟的样子,她遇上的陈家人要不就是倨傲,要不就是冰冷。如这少年般活泼热情的倒是第一回碰上。 她仍是恭敬地回道:"回师叔,在下十八了。" "叫你别叫我师叔,"陈子谦皱眉不悦道:"我也大不了你几岁。那帮老头老太,整日师叔长,师叔短的,叫得我心都烦了,你别再跟着让我闹心。" 洛剑尘见他苦恼的神情并不似作伪,暗自摇头,这种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别人之所以对他恭敬有加,还不是因为他的家族背景。否则凭他那点修为,谁会把他放在眼里。 "是,剑尘明白了。"洛剑尘仍然保持着恭敬,淡声应道。这种公子哥,除了用恭敬与之保持距离,她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好法子来对付。 陈子谦见洛剑尘神情拘谨,颇感无趣,道"洛剑尘,听四叔说你已经练气圆满,那么应该马上可以筑基了。照这么算起来,等明年你十九岁就可以达到筑基修为了。居然比我还早上三年。"他的口气有些羡慕,又有些不服。 洛剑尘道:"剑尘愚钝,又没有良师亲自指点,哪能这么容易就筑基成功。" "也是啊,我筑基也全靠我爹的六阳丹。"陈子谦自言自语道。 洛剑尘一听就明白了,这少爷原来能筑基成功,全是仗着丹药之功。想想大家族的子弟就是好命,象他们这些普通修士,要得颗筑基丹都得拼死拼活地去抢,而这些大家族的子弟却居然用比筑基丹更加希罕的六阳丹来帮助筑基。 她正自感叹,就听陈子谦道:"喂,要不要我帮你也去弄些六阳丹。" "不敢有劳。"洛剑尘忙道。 "洛剑尘,你怎么这么客气。如果你没本事,我也不会帮你。"他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忽然手一扬,一张高阶"凝冰符"向她抛来,两人离得太近,若非洛剑尘时刻都在戒备,险些就被冻住,她飞身往旁跃开。 还没等她稳住身形,陈子谦又是三张高阶烈焰符向她砸下,洛剑尘被他抢了先机,立时处于劣势。躲过了两张,另一张躲闪不及,火焰立时将她身上的衣服烧着。因为怕陈少淸认出冰魄缕衣,她只将它贴身穿着,所以外衫烧着,却烧不到肌肤。 陈子谦一见得手,不容她弄熄身上的火焰,连着几拳,极快地袭向她面门,每一拳都挟着凌厉的劲风,洛剑尘没想到这细皮嫩肉的少爷居然还是个武修。 她本还因为忌惮陈少清,不想还手,但现在衣服烧着不算,陈子谦还一副不把她打残不罢休的样子。 心中怒气陡升,暗道:"陈子谦,你欺人太甚,不过筑基初期修为,难道我还怕你不成。今日正好让我试试"普弥心诀"的成效。" 陈子谦一拳打来,她不闪不避,迎拳而上,这一拳正中她肩头。陈子谦正自得意,却不料洛剑尘故意硬受他一拳,欺近他身前,反手一把扣住他手腕脉门,右手一个勾拳正中他下颚,咔嚓一下,他下颚立刻脱臼,洛剑尘和身一扑,将他按倒在地。 立时两人身上都烧了起来,洛剑尘抡起拳头一顿猛揍。陈子谦一时大意,被按住了大椎穴,动弹不得,片刻功夫,已被打得鼻青脸肿,还亏得洛剑尘有所顾忌,只用了两层灵力,不然陈子谦不死也得变残。 她正打得痛快,忽然当头一道水柱落下,将他们身上的火焰熄灭,紧接着一道强劲的灵气向她袭来。她翻身滚地,险险避开。 就见陈少清怒不可遏地站在两人面前。 陈子谦也看到了陈少淸,翻身站起,抬手将脱落的下巴安上,嘻嘻笑道:"四叔,你怎么来啦。" 陈少清寒着脸,锐利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你们随我来。" 洛剑尘此时反倒冷静了,来就来,这人也揍了,陈少清你能怎样。 随着陈少清进到大厅。他在居中的椅上坐下,目光如炬狠狠盯着洛剑尘片刻,沉声道:"洛剑尘,你胆子不小,竟敢在这里伤人。" "多谢师叔祖称赞。"洛剑尘平静地说道:"其实剑尘一向胆小,从不爱惹是生非,但若有人硬要欺上头来,不管是谁,剑尘都绝不会妥协低头。"事已至此,她已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心中反而坦然许多。 陈少清凌厉的眸色转为深沉,半晌未语。厅中气氛变得异常压抑。 陈子谦看看洛剑尘又看看陈少清,捂着浮肿的脸,插言道:"四叔,你别难为剑尘,这事怪不得她,是我先动手的,我只是想跟他开个玩笑。" 陈少清斥道:"子谦,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你若再胡闹,我就让大哥领你回去。" "别,别,四叔,"陈子谦嘻皮笑脸地软声哀求:"最后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也不敢了。我给剑尘赔礼道歉还不行吗。"他说着真的跑到洛剑尘跟前,一躬到底道:"洛剑尘,都是我不好,我听四叔夸你,心里不服气,想试试你本事。现在你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咱们也扯平了,不打不相识,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 洛剑尘将陈子谦揍了一顿,心中的怒气已消了一半,见他反帮着自己求情,倒有些意外。她向来吃软不吃硬,陈子谦如此相待,她自然也不能再给他冷脸。 "是剑尘鲁莽,下手太重,还望子谦能原谅。" 陈子谦听她直呼其名,喜上眉梢,道:"无妨,无妨,打得好,打得痛快,哎哟......"他哈哈笑起,牵动伤口疼痛,脸上一阵抽搐,那模样说不出的滑稽。 洛剑尘忍俊不禁,强自憋着笑意,眼角眉梢不由溢上一抹红霞。 陈少清深沉的眸色一时变得晦暗不明,他从怀中摸出个玉瓶,打断陈子谦的话头道:"子谦,你先出去疗伤,我还有话要与洛剑尘说。这两天你乖乖呆在屋里,别再给我惹事。" 陈子谦托着下巴,有些不放心地道:"四叔,你可别为难剑尘。是我先欺负她的。" "四叔不是不明是非曲直的人。"陈少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大哥这个宝贝儿子,从小到大没受过一点委屈,从来都是他揍人,今天挨了一顿揍,居然还会护着揍他的人,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陈子谦这才放心地接过玉瓶,出门时还不忘凑近洛剑尘悄声安慰:"剑尘,别耽心,没事的,别看四叔瞧着凶巴巴,其实心肠最软......" "胡说什么呢?"陈少清瞪眼道。 "没什么,我夸您呢!"陈子谦吐了吐舌头,无视陈少淸的严肃,嘻皮笑脸地一溜烟跑了出去。 "洛剑尘,今日之事,子谦既为你求情,我就不再追究。" "多谢师叔祖宽厚大度。"洛剑尘淡淡道。 陈少清道:"我知道此事因子谦而起,你心中是否怨我偏心?"他带着几许无奈道:"子谦是我大哥最宠爱的幼子,你以后多让着他些。" "是剑尘不懂事,伤了小师叔,师叔祖没有惩罚剑尘,剑尘已是感激不尽,哪还会有丝毫怨气,以后我一定让着小师叔就是。" 陈少清摇摇头道:"你也不需刻意让着他,就算打起来,下手知道轻重就行。"他话头一转道:"今日让你过来,是要告诉你,我已知会过赵掌门,你资质心性都不错,从今日开始就归到我门下。" 洛剑尘一愣,陈少清是要收她为徒?这算什么意思? 陈少清见她愣怔不语,不悦道:"怎么你不愿意?" 说实话,洛剑尘确实很不愿意,从陈家堡开始,她就对陈家人说不出的讨厌。但眼前的形势,陈少清没有翻脸已是万幸,她自然不会傻到不知好歹地去回绝。 "剑尘受宠若惊。"洛剑尘粲然一笑,扑通跪倒,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拜师之礼。"她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陈少清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起来吧,以后你既是紫霄门的弟子,也是我青阴陈家的嫡系弟子。"他取出块玉符道:"这是陈家嫡系弟子的令牌,你且收好。" 洛剑尘恭敬地接过令牌收起。 陈少清本还有些话要交待询问,但见她衣衫褴褛的狼狈模样,又改了主意,道:"今日没有其他事了,你先回去。明日辰时记得过来,我要下山一趟,你随我同去。" 第九十五回 制符 第二日辰时未到,洛剑尘已到了陈少清的洞府。远远就见府门洞开,门口却无人相候,她在门口站了片刻,暗道:这府门洞开,想来是让自己直接进入。看这情形,这洞府中只有陈少清和陈子谦二人住着。她犹豫了一下,便径直进入了。 洞中寂然无声,除了那些斑斓的景致显得比昨日扎眼外,并无其他人迹。可她总觉得从入洞开始,便似有无数的眼睛在窥视着自已,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她警觉之余浑身起了层鸡粟。 循着昨日的记忆,穿廊过径,那两套阵法,生门已开,这样一来,路线又稍有变化。她站在一处月洞门前,对着面前三条小径正自思考,就听耳边响起陈少清的声音,"循着左手的路径直走,绕过竹桥,穿过右首月洞门。" 洛剑尘按着指示,往前走了片刻,就到了大厅。 陈少清正坐在厅中,见她进来,目光如炬地审视片刻道:"进来的路线可记住了?" 他犀利的目光似能洞悉一切,洛剑尘有些厌恶,却又不得不低头,上前见了礼,道:"师父。弟子愚笨,本以为昨日已经记住了路线,可走着走着就迷路了。您可别笑弟子蠢。" 陈少清点了点头道:"我在洞里设了阵,你能识得一半路已属不易。" 洛剑尘睁大眼睛故作惊讶道:"师父,你好厉害,原来你还会布阵,可不可以教教徒儿。"她粲然一笑,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神情。陈少清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在他的真实意图尚不明确时,适当的装傻充愣,拍拍马屁、是目前的生存之道。 陈少清脸上微不可见的露出一丝得色,语气也和缓了些,他一指厅中的圆桌道:"剑尘,你先坐下。" 洛剑尘依言落坐,瞥见桌上放着一叠空白的符纸。 "阵法之道,博大精深,以后我自会慢慢教你。今日我先教你制符之法。"陈少清站起身,负手走近桌边,拿起一张暗黄色的符纸,缓缓道:"符者,即为契合阴阳,所以符箓的制作也需以均衡的阴阳之气凝聚后注于笔端,每一符线,气的轻重缓急都各不相同,阴线不能渗入丝毫阳气,反之亦然。不同的符箓,符线的结煞手法也各自不同。你的灵根属性金雷,那我们就先从雷符开始入手。你看好了,我只示范一遍。" 他在桌边的椅上坐下,凝神片刻,这才拿起毛笔,沾上研磨好的朱砂落下。 洛剑尘全神贯注看着他起笔落笔,只觉他笔势的每一提落,都有一股时柔时刚,时扬时抑的气流从笔端倾泄而出,暗黄色的符纸随着气流微微颤抖。 这让她想起了玄朔,记得玄朔没事时,也常会坐在厅中画符,她好奇时也会坐在边上观看,但为何那时并没感应到任何气流的变化,而且更没见过这纸会颤抖。现在想来,玄朔制符倒象在画画。是玄朔制符水平低劣?还是制符也分不同流派? 她心中正自想着,却见陈少清已猛地一笔点落,笔势提起时,那张符纸已从桌面飘起,停在半空,符纸中透出迫人的雷息。这竟是一张上品的电光雷音符。 洛剑尘心中暗自赞叹,这陈少清果然有些本事。 她拍手呼道"师父好厉害。"这倒是她由衷之言,结丹修士修为高并没什么稀奇,但如陈少淸能布阵又精于制符者却并不多。除了名声响亮的天乙宗执休道君外,她还不曾听说哪个高阶修士精于此道。 陈少清瞥了眼洛剑尘,道:"可记住了?" "弟子愚笨,只记了个大概。" "没关系,就按你记得先画。"陈少清道:"这制符之法,关键在于凝气,你的属性,于金雷之符的制作大有帮助,你只需先控制好阴线与阳线,不要将其混淆,落笔凝气让身体自然流泄,不要强行控制。" "那结煞应结在何处呢?" "每一阴阳转折之处是结煞的关键,符箓的品阶优劣都取决于此。雷符需以刚猛之气溉注,火符需以浮跃之气缓慢落笔,风符需在不同的转折运用柔缓劲急多种气势。不过无论哪种符箓,都得靠制符者慢慢揣摩其中的变化。" "师父,灵根为何也能对制符有助益?" "通常来说,灵根与制符并无多大相关,但灵根优秀的修士,凝聚的灵气更加纯净,所以气入符纸的力度与结煞都可事半功倍。"陈少清摆摆手道:"我有事要出去,你就按方才所见的步骤与方法慢慢画制,待我回来后再来检查。"他说完,也不等洛剑尘应声便径自出了大厅。 一道灵气由近及远渐渐消失。 洛剑尘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大厅,心中的警觉并没去除分毫,她可不相信以陈少清的缜密,会真的对自己这么信任,安心到将洞府交给一个底细不明的弟子。她相信他留她一人在此定有他的深意与目的。 她收回目光,老老实实坐在桌边开始画符。炼丹,制器对于气的掌控都有极高的要求,所以对洛剑尘而言,凝气控笔并无多大难度,唯一的问题在结煞之处。 她一连画了几张,每每都在结煞处要不力度太轻,要不收势不及,最终报废。 不过这倒反而激起了她的兴致。她收摄起飘忽的思想,凝神一处,飞快落笔,有了前几張的经验,她的笔势力度已掌控自如,几个呼吸间,符箓已经完成大半。这时,暗黄色的符纸上忽然闪过一道刺目的金光,洛剑尘只觉手腕针扎般一痛,忍不住手一抖,朱砂笔在符纸上划了道深深地痕迹。 "嘭,嘭"连着两声闷响,那张尚未制作完的符箓猛然炸成了数片。 洛剑尘心中一喜,这次虽然失败了,但符箓却生效了。 她再次凝神一处,飞快抽纸落笔,这次她已有准备,金色光晕再次亮起时,她提笔避过,待她最后一笔落下,那符纸上逐渐变浅的朱砂印记忽地泛起一层薄薄的金晕,一股惊雷的气息从中缓缓透出。 "咦,中品电光惊雷符。洛剑尘你好本事。"陈子谦不知什么时候走进大厅,又是惊讶又是钦羡地凝注着那张符纸道:"怪不得四叔说你是个人材,喂,你以前学过制符吗?"他脸上的伤已消去大半,只是一只眼睛下还有些黑眼圈。 "没有。"洛剑尘不太愿意与这少爷多搭讪,低头继续画符。 可是陈子谦却兴致盎然,似乎浑不记得昨日挨揍之事,一屁股坐在她身边道:"洛剑尘,昨日四叔是不是收你做了弟子?" "嗯。" "那可太好了,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谁要跟你们做一家人。"洛剑尘暗自腹诽,并没搭茬。 陈子谦对洛剑尘的冷淡浑不在意,仍然絮絮叨叨地讲着:"四叔从不收徒,这次能够破例收你,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这关你什么事?"洛剑尘忍不住问道。 "怎么不关我的事,四叔最疼我,要不是我求他善待你,他怎么可能收你为徒。四叔执掌陈家枢密堂,有多少人想进去都进不了,更别说做他徒弟了。" 洛剑尘肚中暗笑,这少爷自我感觉太好了。 "枢密堂是什么地方?" "那是陈家五堂之中仅次于执事堂的一个地方。它掌管陈家各地机密之事的传达与处置,但凡陈家各地各处有些微变动,枢密堂都会第一时间得知。我爹常说,枢密堂执责重大,只有四叔能当此任。" 洛剑尘暗自诧异:"没想到陈少清在陈家的地位还挺高,他既是枢密堂主事,绝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紫霄门这种小地方来做什么客卿长老。这其中一定有它的深意。可这究竟会是什么呢?" ********************* 回归更新。今日两更,晚上还有一更。感谢好友不变的支持。 第九十六回 遇袭(二更) 时至日暮,岳康镇上人流最多的钟毓街上,已显得有些冷清。许多店铺都闭了大门。 唯独紫霄聚宝阁前,还不时有修士从门里走出。这里是紫霄灵器铺的旧址,自从陈家来后,就将原先二开门的单层小铺改头换面,建了这座三层八开门,雕梁画栋的楼宇。名义上由陈家与紫霄门共同经常。但主要的掌控权自然都在陈家手中。 平时聚宝阁中仍以售卖灵器为主,但每隔半年,陈家会在这里举办一个小型的拍卖会,拍卖会由陈家与紫霄门轮流主持。要参加拍卖会的,都需提前交纳一百中品灵石作为预留席位的费用。一旦席位订满,纵有再多钱也进不了拍卖会。 象这样的拍卖会,陈家在其各处辖地也常举办,但它之所以仍能吸引众多修士赶来订位,主要是因为陈家在拍卖会中拿出的东西均都是希缺罕有之物。 今日又是半年之期,这次轮到紫霄门来主持拍卖。所以陈少清便代表紫霄门来了聚宝阁。 洛剑尘自从一月前做了陈少清的徒弟,他倒也尽心尽责地教了她些东西。大半月的时间,陈少清天天让她在自己洞府中学画符箓,待一天画完,他都会详加评说指点,因此她制符的水平突飞猛进。半月后,竟制出了好几张上品符箓。陈少清对洛剑尘的悟性极为满意,将她所绘的符箓尽数收下,并兑给她五百中品灵石做为奖赏。 十天前,他停了让她画符,开始教授他经营之术。洛剑尘虽然还时刻怀着戒心,但不得不说,对陈少清的广博学识还是深感钦佩。一个结丹中期的修士,精于算计,擅长制作,又懂得经营。这样的师傅确实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到。 这次拍卖,陈少清终于带上了洛剑尘,所以一早她便随着陈少清来了聚宝阁,同行的,当然少不了陈子谦。陈少清将主拍之事全部交予了洛剑尘,自己则避入三楼的雅室之中。 聚宝阁的大堂中,参会的修士已走尽。洛剑尘正帮着袁掌柜将所有剩下的拍品,逐一登记,收柜。 陈子谦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神色有些不虞,凑到她跟前道:"剑尘,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从拍卖开始,她就没再见过他。 "我爹来了。" 洛剑尘心下微愕:"陈少舟,他来做甚?以他的身份,这么小的拍卖会,何需他亲自从青阴赶来。莫非还有其他目的。"因为陈家堡的事,洛剑尘心里时刻怀着忐忑和疑虑。 "我爹是来带我回去的,"陈子谦郁郁不乐地道:现在四叔还在三楼雅间陪着他。" "你是要回青阴山吗?" "是,待我爹办完事,我就要随他回去。"陈子谦诅丧地垂下头。"你不知道,回去太没意思了,那帮人明明并不喜欢我回去,却因为畏惧巴结我爹,整日装模作样拿我生事。" "别难过,子谦,"洛剑尘并不清楚陈子谦口中的"那帮人"究竟是谁,但见他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表情,心下有些不忍,大家族的子弟,明里光鲜,实则内中关系复杂,洛剑尘在陈家堡中就已领教过其中的残酷。看陈子谦的性情,天真未泯,想来不会擅长勾心斗角。 "最多待得不开心你再回来。" "回去了,再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除非,"他说着忽然眼睛一亮,一把拉住洛剑尘的手,飞快地跑到了大门外。 "你干什么。"洛剑尘甩脱他手道:"子谦,别闹,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呢。" "剑尘,我们是不是好兄弟?"陈子谦两眼放光,满脸期待地道。 "这个,是又怎么样?"洛剑尘有些无语,她怎么可能将陈子谦当成兄弟呢?不过与陈子谦相处一月,她至少已不讨厌他,他的性情如同一个大孩子,让她常常想起童年时的朋友腾钰。 "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躲起来?"洛剑尘吓了一跳,这么幼稚的事亏他想得出,"躲到哪里去?你爹是丹后修士,又是大家族的当家人,你躲到哪里他找不到?你别把他惹急了,以后真的哪里都不放你去了。" "我们躲回紫霄门,我爹答应过我,只要我乖乖待在紫霄门里炼出件象样的灵器,以后他就不逼我回去了。剑尘,听那些个老头老太说,你点子最多,炼器的技艺也不错。你一定要帮我,我们这就回去炼器去。"他说着拽起洛剑尘就走。 洛剑尘心中一动,这倒是个绝好的机会,不告而别,正好可以试试陈少清,若他很快找到他们,那就说明他对自己施了追影术。若是他没有找来,那自己就不要再等什么机会了,马上就离开紫霄门。天大地大,自己找个荒僻的地方一躲,慢慢修炼,现在自己身上的法宝秘籍不少,缺的就是时间安心研究。 "子谦,慢些,"洛剑尘任由陈子谦拖着往前跑出了一段。穿过两条街,陈子谦取出一片树叶状法器抛于空中,拉着洛剑尘向着紫霄门飞去。 陈子谦的飞行法器一叶舟属于上等法器,速度极快,不出片刻,紫霄门山门已遥遥在望。 陈子谦一催法器降低了高度,不想一降之下,法器象是撞在了一堵厚墙上一般,猛地一颠,二人险些被甩下法器。 还未等二人稳住身形,他们身周的天空突然现出了一片色彩斑斓的树林,将两人困在了其中。 森然的杀意从树林中涌向二人。 " 第九十七回 杀手影修 洛剑尘的光影剑刚握至手中,数十支与树枝一般颜色的箭矢已悄无声息地飞至身前,那箭矢上飘散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酸腐之气,她心中一凛,箭上有毒,奇怪的是,她身上的冰魄缕衣并未腾起防御的光幕。她飞快地从乾坤袋中取出两张防御符拍在身上,可那防御符没有任何反应地飘落下去。 这时就听陈子谦一声惊呼,他身上也有防御软甲,同样也没腾起防御光罩,射向他的箭矢比洛剑尘多了数倍,而且箭矢的颜色五色俱全。他取出的两样法器,一经抛出便跌落下来。法器竟也失效了。 陈子谦反应极快,一发现不对,立刻取出一双银色的铁掌擎在手中,拳掌如电,带起劲急的风势,将箭矢拍飞了一大半,但有两支黑色箭矢却似有灵性般于跌落的瞬间又折返而至,冲破他护身灵气,正中他胸口。 但说也奇怪,那箭矢上并没有箭头,一沾他衣服后立刻跌落,只是有一团黑墨般的印记慢慢地从衣衫表面渗了进去。 一切来得太快,不过瞬息之间,糟糕的是二人现在仍挤在陈子谦的飞行法器上,上上不得,下下不了。 洛剑尘的光影剑挽起一道剑光,刚将所有的箭矢击落,又是无数道刺目的白光逼至身前。白光与箭矢不同,灼烫的气息晃刺得眼睛生疼,根本无法睁眼。洛剑尘只能将光影剑舞成剑盾护住周身。 如今的状况太过诡异,不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失了先机,而且连攻击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他们攻击的速度快得惊人,不过呼吸之间,已发动了四轮攻击。而他们二人被堵在半空中,显然只有挨打的份? 那片幻生的树林中没有任何灵气波动,一片死沉沉的气息充溢其间,与繁茂的密林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四轮攻击下来,她心中已然明白,其实所有的攻击都是冲着陈子谦而来,而自己不过是倒霉地凑巧被卷入其中而已。可是谁有这么大胆子,竟然在陈家的地盘上劫杀陈家的少主? 这究竟是他们家族内部的争斗?还是家族与家族间的报复?攻击的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自已无法感受到任何灵气波动,反而是一股陈腐的死气阻隔了周遭一切的灵气,而且更可怕的是,这股死气腐蚀着他们的护身灵气,他们的灵气正在飞快地耗散。 陈子谦身上已多处受伤,洛剑尘也被擦伤了几处,但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她的伤口一经破口立刻会飞速愈合。怎会这样?这让她又惊又喜。 两人一边拼力抵御着一**的攻击,一边大把地吞咽着补灵丹,尽管这样,灵气还是越来越快地流失。没有灵气,也就意味着,他们最终会失去抵抗之力,只得任人宰割。 飞行法器随着陈子谦灵力越来越弱,开始剧烈摇晃,陈子谦勉力控制住一叶舟,他显然也发现,攻击者真正的目标是自己。 "剑尘他们是冲我来的,我快挡不住了,我把一叶舟降下些,你快跳下去先逃吧。"他说着拼力控制着一叶舟向下降了寸许,这样一来,他身上又被击中了好几处。一叶舟摇晃地更加厉害。 洛剑尘其实也动过独自逃生的念头,只是人已上船,要逃又谈何容易,他们主要的攻击对象虽不是自己,但既然与陈子谦绑在一处,又岂会轻易放出一个活口。 "傻子,一条船上的,逃什么逃。快控制住。"对于陈子谦的义气,洛剑尘还是颇为感动。陈家的宠少,危难时还能想到相交不久的朋友,这份情意她领受下了。 "是,咱们是好兄弟,好兄弟生死与共。"陈子谦喜形于色,豪气陡升。 洛剑尘心思电转,灵器都已失效,那就说明这里的气息屏蔽了灵气。她从乾坤袋中取出八颗准备制作雷焰珠的雷火弹,这种不需灵气的雷火弹或许可以一试。 不过雷火弹威力不大,洛剑尘看准一处,一起抛出。 一溜火光,紧接着嘭嘭几声爆响,那片斑斓的树林中忽然闪过一道绿影,这绿影速度极快,若非洛剑尘凝神一处,很容易就会被忽略。 莫非是人?洛剑尘不及细想,驭起光影剑腾身向绿影直扑而去,剑若流星,去势如电。 "噗"一声轻响,光影剑刺中一物,她横剑斜挑,一篷绿臭的液体四下飞溅,有几滴溅落在她身上。包围着他们的树林蓦地消失了一角。一个透明的绿色怪物从虚中跌落下去。 "影修"陈子谦惊呼道。 洛剑尘心神一震,原来这就是"影修"。 在遇到尚渊之前,这个名字对她来说还是完全陌生的。 "影修"与其说是修士,不如说是鬼魅般的人。因为他们介于半人半妖之间,他们的出现要追溯到上古的妖族医修家族。 妖族与人类修士的争斗历经数百万年,仇恨的种子已深植在彼此心中。妖修中一部分化形后的妖修,将人类修士俘获后,挑选其中身具五行灵根的修士,用化形兽的血液,以极为残忍的手法洗炼他们的经脉,然后再将他们浸入兽冢的亡魂池中以死气浸泡至其丹田俱毁,元神离散,待他们整个身体充斥死气,再也无法承纳灵气后。妖修才将他们从池中放出,此时这些修士三魂七魄已剩一魂二魄,神形如鬼魅一般。 但他们已身具幻形之能,而且身上的死气能克制灵气。那些妖修便将他们训练成杀手,专门偷袭攻击人类修士。因为他们五行具足,身上又无灵气,可以幻化成各种不同的环境,而不被发现,所以屡屡偷袭得手,连许多高阶修士也会于不防备间被其所杀。 洛剑尘剑势一变。既然已经知道对手的底细,那就放胆奋力一战。 她驭起光影剑,使开青云剑诀中的剑招,招招迅猛如电,攻向幻化的密林。影修以快,狠攻人于不备,她的青云剑诀也是以迅捷而著称,以快治快。她相信自己未必没有胜算。 那片密林如同活了一般,十几道绿色,褐色的影子在林中快速闪动。洛剑尘不待他们将空出的那片林子填补上,光影剑已经又刺中了一个影修。 于此同时,陈子谦也攻向了另一处密林。 围绕他们的密林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死气再也无法闭阻灵气。 这时,洛剑尘感应到五道强弱不一的灵气正迅速地向他们处身之地飞来。 第九十八回 密议 紫霄聚宝阁三楼的雅间外,一道隔音结界封闭了整个屋子。 屋里,充斥着结丹修士浓郁的灵气,陈少舟悠闲地坐在雕花檀木椅上,手上捧着香茗轻啜了一口,道:"少清,二十八片玉贝修复得怎样了?" "估计再有十日赵唤成就能完全复原。" "时日倒是差不多,"陈少舟又啜了口茶道:"秘境的资料收集的怎样?" "正如大哥所料,江添一还是有所保留。这回我让他将知道的都吐干净了,江家以后对我们的用处也不大了。"陈少清的眼神透着森然寒意:"据他说乐正神族是光音天中北冥族系,他们族中之人都有冰属性灵根,所以他们建造的地宫,蕴含着强大的玄冰之息,也只有冰灵根修士能够承受得住这种气息。所以他猜想,要进入地宫深处,只有冰灵根修士才能做到。他们的祖先只是异灵根修士,所以仅能凭借玉贝进入秘地,却不能进入地宫深处。" "冰灵根修士?"陈少舟若有所思"这倒不成问题。明远已经出关,象这种秘境,他绝对会有兴趣。问题只是,该如何让他心甘情愿为我们取得我们所要之物。这我倒要好好想个法子。" 他的手指轻叩着桌面,沉吟片刻:"老四,江家那里不要做绝,多给些恩惠,留着他们可以牵制殷家。" "还是大哥想得周全。" "顾家的人已经到了。" "来得倒快。"陈少清冷哼了声。 陈少舟哈哈哈笑道:"天大的机缘,他们怎会错过,他们手中既有八片玉贝,说不定秘境的事也知道些。我看他们排场摆得不小,三个元婴长辈,来了两人。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摆什么谱,元婴修士又怎么样,那地方能不能进去靠的又不是修为。" "可是出来之后呢?就得靠元婴修士坐镇着守住收成了。" "我们都没多大把握,他们倒算得长远。就确定自己进得去?"陈少清不以为然地道。 "万年难遇的机缘就算没把握,也会全力一试。剩下就得看气运了。不过顾家可不觉得他们运气差。"陈少舟忽然**地笑道:"少清,你知道吗,这次顾媛和顾婉都来了。你的麻烦又来了。哈哈" 陈少清眉头微皱了下,道:"大哥,她们姐妹二人都是异变水灵根,虽不能与冰灵根相提并论,但若勉力一试,进地宫也不是没有可能,顾凤尊既然将她们带来,说不定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陈少舟道:"我听说顾家的祖先曾得到过神族秘宝,才传承下顾氏家族,现在想来,很可能与这处秘境有关。" "苍蒙的枢密暗卫来报,肖家那边好象也有些动作,很可能他们也得到了什么风声。" "顾家这般手笔,他们闻也能闻出些味道。我们须得小心提防。肖莫宇贪婪,记仇。为了争夺金硄沙矿我们两家已经结了仇,这次他很可能会来插上一手。陈少舟又道:"离八月十五之期还有半月,这次的事情事关重大,你要进秘地,我也必须与几位太上长老守在山中,所以我想让子谦先回青阴,这样会更安全些。" "大哥,子谦这孩子,你是该带回去好好训诫了。不然他那么好的资质可真要荒废了。" 陈少舟刚才还一脸悠然,听到此处却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何尝不想啊,只是他的性子又倔又天真。管教重了不行,轻了又没用。叫我真是头疼。把他留在你身边就是想让你来收收他的性子。他也就见你还忌惮些。" 陈少清摇头道:"大哥,你可太高看我了,他在紫霄门这段时日,可没少给我添乱。前段日子还跟那个洛剑尘打了一架。" "哦,他把那孩子打了?"陈少舟问道。 "不是他被洛剑尘打了。"陈少清道:"我本想惩诫她的,没想子谦还一个劲地为她求情。" "还有这种事?"陈少舟一下来了兴趣"那孩子胆子不小吗。少清,我差点把那孩子的事给忘了,你查过她的底细了?" 陈少清道:"查过了。名字,容貌,年岁,灵根,都是一致,而且她绝对是个女子。应该就是陈家堡那孩子。" 陈少舟道:"这倒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来,少清,把显形石镜打开,让我瞧瞧那孩子。" 陈少清站起身,走到一堵光洁如镜的石墙前,催动灵气,随着他身上散出的灵气越聚越浓,石墻上,聚宝阁的每一处角落渐渐显现出来,陈少舟看着镜中忙碍的少年身影,点点头问道:"可查过她的体质?" "查过,不是特异体质。" 陈少舟若有所思地道:"能够躲过鬼修逃入内山。在内山待上一年,安然返回,这孩子绝不简单,可查出什么端倪吗?" "我去内山看过,她说的那处山崖确实留有她的痕迹,不过那处山崖离秘境有段距离。我本想用搜魂术查问,但又怕查不出结果反而把人废了,我觉得她对我们还有用处,所以我在她身上施了追影术,只要她身边稍有变化,我立时能感应到。" 陈少舟啧啧道:"老四你就是不懂怜香惜玉,我真不明白顾媛怎么会瞧上你。亏你没下狠手。" 他对着镜中的洛剑尘端详半晌,轻笑道:"一年不见,这孩子怎么出落地这般标致了,我看她若是换了女妆,连映月都要输上两分,要是用搜魂术废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他眼神忽地一亮,一拍桌子,喜形于色道:"对了,不如留下与明远做个交易。我还正愁该怎么拴住这软硬不吃的家伙。" 陈少清脸上微不可见地闪过一丝失望道:"她毁了明远脸面,又和睿意真人一起,把陈家堡闹了个鸡犬不宁,明远怕是把她恨到骨子里了,见到了杀她的心都有,还会对她有心思?而且,他不是要与顾家联姻了? "联姻又怎样,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寻常之事,何况这不过是陈少海的意思。明远那又臭又硬的脾气我还不知,当时那么大张旗鼓地要娶那孩子,就说明他是动心了。怪僻了百多年的人,能指望他五年就回心转意?再说,按你刚才的说法,这次合黎山寻宝的事,他的作用举足轻重,若是让顾家将他拉去,我们的胜算就少了许多。这孩子的出现倒是帮了我们大忙。就算他已淡了那份心思,我们也得让他重新起意。" "大哥,你的意思是,将她扣作人质与明远交换所取之物?"陈少清散了灵气又坐回桌边。石墙上的影像逐渐淡去。 他摇头道:"我们都是修仙之人,一个女人还能重过机缘,宝物,权利,长生?" "会与不会,试上一试便知分晓。"陈少舟自信满满道:"反正这事我会来安排。你就不用管了。" 陈少清犹豫了下道:"大哥,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把洛剑尘收在门下了。现在她也算是青阴枢密堂的人了。" "哦?"陈少舟微愕了下,神情中掠过揶揄,微笑问道:"少清现在居然有兴趣收徒弟了。" 陈少清不置可否的一笑。 陈少舟哈哈笑道:"少清,可别让顾媛知道她是个女子,不然那孩子可有苦头可吃了。" "大哥明知我对女子没有兴趣,怎么还来取笑。再说我收徒弟与她何干?"陈少清不悦地道:"我看洛剑尘也不是好欺负的主。"想到她打完陈子谦后那一脸从容,他阴冷的嘴角边不觉挂上了一丝笑意。 陈少舟瞥了眼陈少清,眯眼笑道:"这孩子聪慧漂亮,灵根上佳,确实招人喜欢。若不是要将她当做筹码。我还真是不舍将她拱手送于明远。" 陈少清道:"我看她马上就可以筑基,若是善加培养,以后结丹应该不是问题。大哥为何不将她留在身边?明远那边我们可以另想法子牵制。" 陈少舟哈哈大笑道:"少清若是想得出更好的法子?那大哥可要多谢你啦。"他神色一肃又道:"不过这段时间你要小心老二,他对那孩子恨之入骨,若知道她还活着,绝不会善罢甘休,他背后有太上荣长老撑腰,闹将起来,还真有些麻烦。我可不想节外生枝。" "这个大哥尽管放心,应付二哥我还是有办法的。对了,殷家那边最近不**份,我看等合黎山的事情了结了,还是斩草除根比较妥当。" "这些事,你自己看着办吧。"陈少舟摆手道:"老四,你先去把子谦找来,我这就带他回去,三日后,我再回来。" 陈少清起身出门,撤了结界,向楼下行去,行至大堂,见袁掌柜正与两个弟子在整理东西,问道:"袁师侄,你可见到子谦?" 袁掌柜忙道:"刚才见陈师弟拉了洛师侄出门,有一会儿了。" 陈少清一皱眉,陈子谦不知又去哪里惹事了,怎么还拖上洛剑尘?他走到门口。 忽然,一张追影符蓦地从他手心里飞出,一**混乱的气息从暗红色的符纸中透出。他面色一变,不及上楼,取出一张传讯符写上几字后放出。 身形立时化作一道遁光向紫霄门方向飞去。 ******************* 感谢大耳郎,紫如妍,元中堂,大寒尖,唐深深,门前买菜的老奶奶送来的平安符。 第九十九回 灭口 密林凭空消失了,十几个形如鬼魅的透明怪物,出现在半空之中,他们身形微动,即化成一道虚影,随着虚影在空中飞速划动,一片蓝色汪洋,汹涌地向他们淹来,怒涛泛着腥腐的气味,密密麻麻细密的银丝悄无声息地夹杂在怒涛中缠绕向两人。 亡魂死气,洛剑尘大喝:"快闭气。" 陈子谦身形一晃,一头便要向下栽落,洛剑尘一把拽住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三粒宁心丹塞入他口中,就这么微一停滞,那些银丝已缠上了两人。 银丝非金非银,锐韧无比,一触肌肤就深嵌其中。钻心的刺痛过后,麻痒随之而来。 "挺住,子谦。"洛剑尘厉声喝道。 碧影血线毒虽不属烈性之毒,但陈子谦最多也只能支撑片刻,那五道强弱不一的灵气不知是友是敌,唯今只有速战速决。 她一口鲜血喷向光影剑,随着剑身中一道灼烫耀目的红光爆射而出,她的身形已溶入了一片剑光之中,身体中迸发而出奋力一搏的气势,化作滚滚雷霆之息,凌空向着怒涛斩落。 影修们未料洛剑尘不但不惧奇毒,反而气势更加凌利,剑光掠过翻滚的怒涛,眼前汹涌的水势中立刻映现出几道蓝色虚影,洛剑尘一催剑气,光影剑中一道灼烫的烈焰激射向两道蓝影,没有惨呼声,只见两个挣扎的人形,身周火蛇飞舞,映彻虚空,噼里啪啦,一阵爆响过后,腐臭的焦味弥散于周遭,汪洋突然间就消失了。 片刻之间,洛剑尘已斩杀了四个影修,不待余下的影修重新幻形,洛剑尘的光影剑已迎头劈向一个影修。 就在这时,一道气势强劲的蓝色遁光已逼近他们,遁光中飞出无数金色飞刃,那些金色飞刃带着尖锐的啸声,转瞬已至近前。 洛剑尘忙剑势一转,变攻为守,飞身后撤,同时将陈子谦护在身后。 金色飞刃被光影剑尽数击飞,但飞刃中蕴含的强劲灵气,却压迫得她胸口闷涨欲裂。 飞刃来得太快,剩下的十个影修不及闪避,飞刃已穿胸而过,一篷篷腥腐的五色液体四下飞溅,洛剑尘因为要扶持陈子谦,身形略慢,两人都被溅了一身。 影修鬼魅般的躯体颓然往下跌落,还未等他们身躯落地,一簇泛着磷光的火苗从他们身体中往外燃起,一转眼,十具尸身被烧得干干净净,竟连一片飞灰都没留下。 洛剑尘微一愣怔,那道蓝色遁光已停驻在二人面前,现出一个一身蓝袍,俊秀儒雅的青年男子。 那男子手指轻弹,几道幽蓝色的火苗飞落在先前被洛剑尘与陈子谦所杀的五个影修身上,立刻,那五具尸身也被烧个干净。 洛剑尘心中闪过一丝困惑,总觉哪里有些不对。 不过此时已不容她细想,陈子谦脸色惨白,一叶舟剧烈一晃,洛剑尘脚下踏空,直直往下跌落,好在此时离地面已只有十来丈,洛剑尘飞快取出一张降速符拍在身上,抱住陈子谦平安落在地上。 她从乾坤袋中取出两粒化毒丸,给陈子谦服下。这化毒丸只是普通的去毒丹药,因为陌生人在侧,洛剑尘不便取出乾坤镯中的贵重丹药,所以只能先以普通的丹丸克制一下他体内毒性。 那男子脸上闪过诧异之色,催动法器,落在二人跟前。脸上含笑,温言道:"想不到在这里能遇上陈家的小公子,莫宁真是有幸之极。" 陈子谦服下丹药脸色略见好转,看到男子却只冷哼一声道:"肖莫宁怎么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肖莫宁对陈子谦的无礼毫不在乎,仍是温文尔雅地含笑道:"这里这般热闹,莫宁也来给陈少舟助助兴啊。"他的目光从陈子谦脸上转向洛剑尘,笑意更深,问道:"少年人,你是紫霄门的?还是陈家的?" 洛剑尘还未开口,陈子谦脸色一变,将她拉到身后,怒道:"肖莫宁,这里还是陈家的辖地,你莫要乱来。" 肖莫宁笑得和煦如风"你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我在问他话,你插什么嘴,陈少舟就是这么教你目无尊长的?"他纵是在责备陈子谦,但那语声听来还是一派温宛。 洛剑尘冷眼旁观,已隐约明白男子的身份。 修仙界中有四大家族,苍蒙肖家,青阴陈家,玉龙顾家,济麟崔家。而眼前的男子应该是苍蒙肖家之人。可是肖家人为何要跑来此地,而且听两人的交谈,显然这两家并不和睦。 别看肖莫宁现在一脸温和,但洛剑尘却从刚才他施放飞刃时就已明白,他绝对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以他结丹修为,若是陈子谦与他谈崩,那么他毫无疑问会对二人动手,唯今只有先以言语尽量拖延时间,再见机行事。 她一拉陈子谦,朝肖莫宁拱手深鞠,道:"肖前辈,紫霄门弟子洛剑尘向前辈见礼,前辈威名,如雷贯耳,剑尘何其有幸能得前辈出手相救,大恩大德小辈铭记于心,前辈以后若有任何驱使,剑尘定当涌泉相报。" 肖莫宁眯眼打量着洛剑尘,心中又是惊异又觉有趣。 他原本之意刚才就要将两人一并除去,但未想这少年以炼气修为,竟挡开了他结丹威力的金翼飞刃,这本就让他有些吃惊,现在又见她马屁拍得不卑不亢,几句话已将他捧得不便再出手。不由更觉有趣。 "你这孩子,原来是紫霄门的。嗯,倒还懂些道理。你们说是吗?"他微笑着转身向身后看去。 只见天边三道彩光由远及近,三个彩衣少女按落法器,在他身后的山道上停下身形。 ******************** 感谢隽眷叶子,剑气凌天,大耳郎,三世雪莲,紫如妍送来的平安符 第一百回 暗涌 那三个彩衣少女容色艳丽,而且俱都有筑基修为。其中两个少女容貌长得一般无二,只是一个神情冷傲,姿态高贵,一个笑靥如花,娇俏明媚。 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女,忽闪着明眸在三人身上一转,然后向着肖莫宁行礼道:"玉龙顾媛向肖堂主见礼了。"她的声音清脆悦耳,神态也可爱俏皮。另两个女子也上前向肖莫宁见了礼。那个神情冷傲的叫顾婉,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子叫顾若欣。 陈子谦看到这三人,奇道:"顾家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顾媛侧头看向陈子谦与洛剑尘,巧笑盈盈道:"子谦,刚才我们发现这里气息古怪,就想过来看看,没想到原来是你,听说你不是与你四叔在一处,怎么就你一个,他人呢?" 顾若欣推了顾媛一下,笑道:"谁说他只一人,你瞧,他身边不是还有一个吗?你这丫头,眼里就是容不得别人。"她的目光落在洛剑尘脸上,停了片刻,脸上闪过诧异之色。 洛剑尘心中暗道:"原来这三人是玉龙顾家的人。"看到顾若欣惊诧的神情,头皮有些发麻,陈家堡宗祠试灵时,观礼的顾家人也有不少。眼前三个女子她是没什么印象,不过,难保那时她们也是观礼者之一。 只见顾若欣神色一肃,上下打量着洛剑尘问道:"你叫什么?是紫霄门的?" "紫霄门弟子洛剑尘向几位前辈见礼。"洛剑尘向三人深鞠一礼。 "洛剑尘?"顾若欣身边的顾婉原本神情冷冽连正眼都未瞧她,听到这三字却脸色一变,倨傲的眼神死死盯视着洛剑尘,片刻,她收回目光,看了眼顾若欣。 顾若欣心领神会,刚想开口询问。 陈子谦身子忽然一阵颤抖,眉心间渗出一丝黑线,洛剑尘心头一跳,眉心黑线,那是毒入任督二脉之兆,自己明明已用化毒丸暂时克制了碧影血线毒,怎么可能毒还能侵入任督二脉? 她忙伸手扶住他,目光一瞥,却见肖莫宁笑咪咪地看着他们,那神情似乎包含着一切尽在掌握的得意。她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涌了上来。 这时天边一道气势强劲的遁光转瞬即至,陈少清青衫冷脸落在众人面前,他犀利的目光扫过几人,快步走到陈子谦和洛剑尘跟前。 "师傅" "四叔" 二人互看一眼,洛剑尘本有些心虚忐忑,但真的见了陈少清反而镇定下来。 肖莫宁哈哈笑道:"陈少清,怎么不见陈少舟与你同来?" 陈少清冷哼一声道:"肖莫宁,大哥若来,你还想离开这里?"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救了他宝贝儿子的性命,陈少舟就算不记情,也不该再记仇了吧。"肖莫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转瞬即逝:"既然少清来了,那这两个小辈就完好无损地交还你了。莫宁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若是有需要莫宁之处,少清莫要客气,尽管开口,我就住在熙源山庄。"他瞥了眼洛剑尘,意味深长地一笑,催动法器朝山下飞去。 "少清"还未等陈少清开口询问二人。顾媛已双颊晕红,笑盈盈走上前。 陈少清皱眉道:"七小姐,有什么事吗?" 顾媛刚才还活泼灵动,现在却露出一副女儿家娇羞的神情,道:"也没什么大事,刚才恰巧经过,发现这里气息古怪,所以就过来瞧瞧。没想到遇上了子谦。" 顾若欣在一边调笑着插言道:"什么恰巧,媛妹听说四公子在紫霄门,所以特地拉我们过来看望。四公子可......" 陈少清面无表情地打断道:"既然没有大事,那我们先行一步了。几位也早回笼翠山庄,免得你们家主担心。"他说完向三人微一颌首,携起陈子谦与洛剑尘踏上他的飞行法器,径向紫霄门而去。 不出片刻,三人已进了陈少清的洞府。 陈少清居中落坐,面沉似水,目光如炬,逼视着洛剑尘,厉声道:"洛剑尘,你说刚才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声不吭便离了聚宝阁,谁给你这么大胆子?" 洛剑尘在来时早已想好了一番说词,就算陈少清怀疑自己的动机,也找不出什么纰漏,再说前面还有陈子谦这个挡剑牌。 她平静地回视着陈少清,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陈少清先还是不动声色地听着,到后来面色愈发凝重。待洛剑尘说完,他双眉紧锁,半晌未语。 "四叔,你别难为剑尘,这不关她的事,都是我逼她跟我走的。"陈子谦见陈少清神色阴沉的瞪着洛剑尘,忙挡在她身前,急急道。 陈少清探寻的目光审视片刻,冷冷道:"你元气已伤,先回去调养吧。" "多谢师傅。"洛剑尘未料陈少清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自已,倒有些意外。 "不要谢我,今日之事还未了结。" "是,剑尘明白。"她向陈子谦报以感激的一笑,目光落在他脸上,却发现他先前眉心的黑线又不见了,她狐疑着转身退了出去。 边走边心中暗忖:"陈少清这么快赶来,这足以证明她先前的猜测没错,他果然对自己施了追影术。这样一来,要离开这里怕还得另寻机会。今天的事,实在有些蹊跷,修仙界四大家族竟然有三家人都出现在了岳康山,是凑巧呢,还是他们来此是有目的?还有那个肖莫宁,和颜悦色的背后似乎暗藏着什么阴谋。那个顾若欣似乎认识自己,这会不会又引出其他麻烦?" 刚才一番激战之下,她的灵气耗损严重,一时间又思绪如潮,竟没注意,走着走着,一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待她慌忙稳住身形,抬头一看,不由吃了一惊。 第一百零一回 符阵与筑基 陈少舟负手而立,风姿优雅地站在她面前。 洛剑尘微一愣怔,慌忙躬身作礼道:"剑尘鲁莽,冲撞了前辈,还望前辈恕罪。" 陈少舟温言道:"剑尘,无须多礼。听四弟说他已收你为徒,那你以后称我师伯便是。" 洛剑尘恭敬地道:"是,师伯。" 其实,凭心而论,她对陈少舟的鄙视更多于尊敬,一个娶了几十个妻妾,还有一堆炉鼎的高阶男修,怎么看都跟**没什么区别。以江映月的骄傲会嫁给他,一定只是迫于陈家的权势。 "你气息混乱,可是受伤了?"陈少舟关切地道。 "回师伯,今日我与子谦在回山途中遇袭,我们两人都受了伤,子谦比我伤得更重。"洛剑尘对陈少舟关切的神情有些发怵,所以刻意提起陈子谦受伤的事。 陈少舟果然神色微变,摆摆手道:"那你先回去好生调养。" 洛剑尘心中暗喜,拿陈子谦挡事确实效果明显。 回到住处,她仍然在室内布了三道阵法,聚灵阵,**阵和矩锁阵,不过,尽管这样她还是不太放心,今日的状况有些混乱,陈少清与陈少舟都在门中,而且陈少清也精通阵法,若是他突然心血来潮跑来此地,这三道阵法一定挡不住他,而自己的秘密一旦被他窥知,那才真叫灭顶之灾。 她取出乾坤袋,翻出前些时日所画的十几张各式雷符,决定按照璇玑阵盘中的狙杀阵势,再略加改变,布一个雷霆诛杀阵。 以符箓代替灵石布阵,一般只有高阶修士才会选择。一来符箓价高,二来符箓布阵对灵气的掌控,方位的精准,时间的拿捏,都有严苛的要求。 她现在还不能做到完全以符箓取代灵石布阵。所以她先以灵石将基础的阵势布好,在基础的阵势上,将符箓按照计算得出的时间输入掌控灵气,然后将符箓按九宫方位置入阵中。 洛剑尘现在已能自己制符,尤其是雷符与剑符,她已能制得近乎完美。随着她修为的提高,灵气更趋精纯后,制出顶级雷,剑符箓不过是迟早的事。符箓可随画随用,这让她真切感受到,一技傍身,吃穿不愁的好处。 一番忙碌,雷霆诛杀阵终于布完,从阵中透出的浑厚雷息,她知道这个阵是布成了。这让她大为振奋,从此后她又多了一种具有杀伤力的武器。雷阵杀伤力极大,如果不是雷灵根的修士,即使精通阵法,也得费一番手脚才能闯出阵来,这让她心中踏实了许多。 刚才一直提着心神,还不觉什么,现在心神一松,便觉得浑身酸痛得几近虚脱。与影修那一战几乎耗尽了她的灵气,而且影修那要命的死气,不光会虚耗灵气,而且她发现,被死气污染后,灵气的吸吸变得越来越慢,经脉丹田间总似有一股混浊的气息在阻挠着灵气的吸收,她现在首先要将这股浊气驱出身体。这样才能让灵气尽快恢复。 她闭目而坐,运转起玄天混元轮转功。 可是一遍灵气运转下来,她忽然觉得,四肢百骸间似被利刃一刀刀切割般的阵阵剧痛,这种疼痛比之以前晋阶时的疼痛还要强烈。一层薄薄的五色气雾从经络与丹田中缓缓浮了出来。那层气雾由淡转浓。 她的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浑身不断痉挛,随着她强忍疼痛,勉力运转着灵气,气雾渐渐凝结成了细密的晶体,慢慢从毛孔之中渗到了肌肤之上。 一个时辰之后,疼痛逐渐消失,洛剑尘浑身虚脱,倒在榻上,怎会这样?她的心中一片震惊,自己分明是中了毒,若非自己凝阴聚阳的体质压制了毒性,恐怕现在早已毒入脏腑了,但这些毒也并未被自己的血液化散,而是沉淀在了自己的经络丹田之中,变成了阻碍灵气吸收的浊气。 碧影血线毒?不可能,这种毒虽然也属剧毒,但不可能对自己构成任何伤害。难道是影修的血液?她猛地一凛,跳起身来,飞快地除下身上的衣衫。自己的衣衫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污浊的痕迹,反而是自己**的肌肤上,细密的五色晶状污垢,布满全身。这些五彩的颜色与影修喷溅于他们身上的血液颜色一般鲜亮刺目。 她心头一寒,隐约明白了肖莫宁那极具深意的笑容中包含的信息。 她使了个水系法术想要洗去这些污垢,可是水一沾上身,那些晶状的污垢,竟又重新化散开来,渗进肌肤。她只得重新运功将它逼出体外。这样一番折腾,她已累得再无力气。 这些污垢不除去的话,只要她一出汗立刻又会反渗回去。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唤出乾坤镯,取出尚渊的<圣元录>寻找着关于影修的章节。 这时放于身边的乾坤镯忽地一跳,她一愣,凝神探入镯中,镯中那粒水滴状的珠子正泛着浅碧色光芒。 洛剑尘心中一动,将珠子取出,置于手心。冰凉的水线,顺着掌心直透心房。一股强大的磁力突然间迸发而出,不容她做任何抗拒,她的身体再次被吸入了那个奇特的空间里。 空间里仍然狭窄得连转身都很困难,馥郁的酒香中人欲醉,洛剑尘的身子浸在水中,水在迅速上漫,头开始昏沉起来,可是身上那些污垢却在水的浸泡下渐渐消退。 她心中一喜,想不到这水还有这样神奇的效果。她强忍着不让意识昏沉,但疲惫不堪的身体还是无法抵御铺天盖地的睡意,当水漫过脖子时,她已昏然睡去。 她做了一个悠长而奇特的梦, 一座泛着青光的透明宫殿,巍峨地伫立在一片广褒的银色的天地间,雾霭般的青色气体化成了片片花瓣,将她重重包裹着,穿透晶莹剔透的殿墙停驻在殿中一片冰封的莲池中,莲池中只有一朵巨大的,但没有花芯的莲花盛放着,当青气所化的花苞落在上面时,透明的莲瓣中忽地闪过无数电光,轰然的鸣响过后,冰面裂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强大的气流漩涡将整个冰池颠覆吞没...... 一片混沌的天地,浓郁异常的灵气充满其间,她的身体中,每一条枯竭的经络在灵气的洗涤下膨胀壮大,一丝丝污浊的液体顺着毛孔往外排放,随着污物越来越多的释出,身体渐渐澄澈透明起来, 没有疼痛,只有难以言说的舒畅,当身体澄澈到发出莹莹光晕,她的丹田忽然"嘭"地一声扩大了数倍,满聚的灵气,被压缩得更加浓郁,身体却仿佛轻盈得如一片轻羽...... 当意识重新苏醒时,她惊奇的发现,狭小幽闭的空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扩大了数倍的一方小巧天地,水依然在这方天地中流淌,但只是浅浅的隨着清风在荡漾,而她则轻飘飘立于水面上,手中还托着一朵十二片花瓣的小小冰莲。 更让她惊诧万分的是,一股强劲的灵气在身体中流转着,她居然筑基了。 第一百零二回 求药 从那方小空间出来,洛剑尘盘坐于符阵中,浑身上下有一种脱胎换骨的轻松。一切都太过神奇, 她努力地回忆着记忆中的梦境,那巍峨的殿宇,冰封的莲池,神秘而又庄严的混沌天地,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如果说这不过是一场梦境,那自己晋阶又该怎么解释?手中的冰莲又该如何解释?如果说这一切都真实存在,那眼前这一切又去了哪里? 手中那朵剔透的冰莲从离开空间后就收拢成小小的花苞,除了剔透精巧之外,便再无奇特之处。 好奇心让她再次返回空间之中。空间里除了流淌的浅溪,馥郁的酒香,淡青色的天空和浓郁的灵气,什么也没有,她试着将冰莲放入水中,但那冰莲在水面上旋转了两下,却又重新飞回她手中。她看着手中的冰莲,不由大为惊异,这朵冰莲居然还会认主。 她努力回想着引发这一连串神奇变化的前因,每一环节都似乎有着微妙的联系,但却又无法将其有逻辑的串起。她心中微感失望,也许时机成熟了,一切问题便能拨云见日。 她放弃了继续研究,收起冰莲出了空间。 转念一想,现在自己已经筑基,可以御物飞行,身边又有这么个藏身的好处所,那自己岂不是随时都能离开这里。想到此处她立时心花怒放。 她咬破手指将一滴鲜血滴在珠子上,然后将珠子置于掌心,被鲜血包裹的珠子立刻溶进了掌中。 符阵外传来一阵微弱的灵气波动,那应该不是修士闯入引起的灵气波动,而是类似传讯符之类的符箓带来的波动。 她也不知自己在那空间里究竟待了多久。将所有的东西收好后,她撤去了阵法打开了修炼室的大门。 门口停着一张传讯符。那是陈少清发来的,让她速去他的洞府回话。她思忖片刻,觉得现在突然离去,怕会引来极大后患。于是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现在要面对陈少清有个大问题摆在面前,陈子谦与自己一样中了影修的毒血和碧影血线毒,自己安然无恙,而且还筑基了,这岂不是会让陈少清生起极大的猜疑,以他的性情必会不择手段的来寻根究底。 她从丹药中取出一瓶理筋丹,一狠心,将一瓶丹丸都倒进了肚中。理筋丹是洽疗练气中走火入魔时所用的丹药。但若无病之人服了,就会筋脉受阻,症状与中了毒极其相似,而且,这样一来还可暂时压制她筑基的修为不被查知。 陈少清的洞府中,陈少清面色凝重地坐在厅中雕花圈椅中,她一走进厅中,就感觉到他探出神识在她身上查看,片刻后,他收回了神识,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师傅"洛剑尘假做不知躬身行礼。 陈少清挥手道:"剑尘,你过来。" 洛剑尘走近他身前,他盯着她的脸又看了片刻,一伸手扣住了她的脉门。洛剑尘心头一跳,陈少清难道起疑了? 这时就觉一股灵气从脉门处缓缓输入自己体内,但由于经络闭阻,那股灵气循行得极其缓慢。 陈少清眉头紧皱道:"你可是觉得吸收灵气越来越难?" "师傅你怎么知道?"洛剑尘故做惊讶道。 "因为你和子谦都中毒了。难道你不知道?"陈少清眼神中掠过怀疑,冷声道:"不过你的状况要比子谦好上许多。" 洛剑尘急道:"子谦现在怎样啦?"她这倒并非做伪,陈子谦对她真心回护,这份情义确实让她有些感动。 陈少清见她并不关心自己中毒之事,反对陈子谦十分紧張,口气和缓了些道:"大哥暂时控制了他的毒。我让你来,就是让你随我去取解药。" "师傅,到哪里去取解药?" "熙源山庄。"陈少清站起身,冷冷地当先走出大厅。 熙源山庄,肖莫宁不就住在那里,看来这一切果然与肖家有关。 洛剑尘心中雪亮,让她跟着去取药,目的无非就是让自己去试药。尚渊的<圣元录>中曾提到,配制洗炼影修经络的毒液以化形兽的血液为主,但同时还有几百种不同药效的灵草与其相配伍,不同家族会选择不同的灵草来配制毒液。也就是说,一旦中了影修的毒血,除非下毒之人独门解药,否则,纵是医修也无法解毒。而且若是药不对症,立时便会毒气攻心而死。这也就是肖莫宁为何要将那十几个影修毁尸灭迹的原因,因为若是有了影修的尸体,医术高明的医修还能通过影修的尸体配制出解药。 洛剑尘乖巧地紧随在他身后道:"熙源山庄不是住着那位肖前辈。难道他有解药?" "就是去问他要。肖莫宁是鬼医门的客卿长老,此人精通医术,你们俩人的伤都得着落在他身上。" 洛剑尘心中微凛,想不到肖莫宁还精通医术,那自己以理筋丹制造假象,不知是否会让他看出端倪。 随着陈少清踏上他的飞行法器,不消片刻两人已到了熙源山庄。 这熙源山庄原是殷家的一座别院,在岳康镇北面一片山谷中。因为此处灵气不稳,所以殷家建成后不久,就将它荒弃了。 二人刚到庄门外,就见两个蓝衫少女迎上前来,客气地道:"两位可是前来求见家主的?" "正是" "我等在此恭候客人多时,请随我们来。"那两个少女推开庄门,当先引着二人,穿廊过径,停在一处院门外道:"家主就在里面,两位稍候,我们去通禀一声。"说完两人恭敬地退入门中。 这时就听一阵箫声从门中传出,那箫声如泣如诉,似有万种哀怨,又似有无限惆怅,让人的心神不自觉地随着箫声沉浮起落,感怀伤悲。 陈少清冷哼一声,看了眼神情有些沉醉的洛剑尘,从袖中取出一粒丹丸道:"把它吞下,收摄起心神,箫音会迷乱神智。" 他提高嗓音道:"肖莫宁,你既候我等前来,就莫要再故弄玄虚。" 话音落处,箫声戛然而止,虚掩的院门洞开,肖莫宁温雅地含笑立于门口,拱手作礼道:"莫宁久候少淸不至,心中寂寥,聊以箫音抒怀,班门弄斧让少清见笑了。"他瞥了眼立于陈少清身侧的洛剑尘,莫测地一笑,道:"两位里面请。" 第一百零三回 鬼医门徒 假山上的凉亭中,宾主三人略作寒暄后各自落坐,两个蓝衣少女向陈少清与洛剑尘奉上茶后,恭身退出。 肖莫宁斜倚在铺就着浅粉色锦丝软缎的软榻上,温软的声音带着了然的得色:"少清亲至小舍,莫宁实在荣幸之至。但得少清有所差遣,莫宁定当全力以赴。" 陈少清淡淡道:"肖莫宁,我们的来意你已心知肚明,所以也就无需再绕弯客套。我的侄儿与徒弟中了影修的化形毒血,还请你能予以医治。" "哦?"肖莫宁含笑道:"这倒有些难了,影修的化形毒血解毒之方不下百种,在下虽也会些歧黄之术,但要解这种毒怕是没这能耐。" 陈少清冷笑道:"肖莫宁,莫再惺惺作态,有些事我们就不点破了,你既然在此静候我等前来,自然早有医治之法,你们鬼医门的行情我清楚得很,要多少钱财你只需开口,陈家定不会让你们吃亏。" 肖莫宁哈哈笑起:"谁不知陈家家大业大,可肖家也不是小门小户,些许钱财我们还不放在眼里。" 陈少清不动声色地道:"在下前来只是来向鬼医门长老求医,鬼医门开门行业,求得本就是钱财,若是你不要钱财,那你想要什么?" 肖莫宁摇头道:"令侄灵根上佳体质特殊,这样的人物纵观无极洲也难觅几人,他的性命岂是区区钱财可以交换?"他的目光落在洛剑尘脸上,又啧啧轻叹:"令徒俊秀无俦,又难得灵根出色,他的性命若也以钱财相换岂不玷辱了良人。"他顿了顿,见陈少清面无表情并不接口,又道:"以他们的性命换个合作机缘,少清意下如何?" "什么合作机缘?"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肖莫宁挺身坐直,双目放光说道:"你们陈家入主岳康山为的是什么?顾家长辈和家族精英子弟万里赶来为的是什么?难道不是为了合黎山中乐正神族的凝冰之地?这般大的机缘,怎能少了肖家一份。" 洛剑尘心中一动,合黎山中居然有神族之地,自己那神秘空间就得自合黎山,是否会与那凝冰之地有关?想到此处,不由精神大振。 陈少清冷笑道:"肖莫宁,你大费周章筹算的倒是缜密,但你就能确定,仅凭这两个小辈的性命,我们就会将这大好的机缘拱手相让?" 肖莫宁连连摆手道:"少清此言差矣,怎能说是拱手相让呢?不过是三家合作,况且,既是机缘,自然是有缘之人才能得之,我们求的不过就是个机会而已。再说,要进那凝冰之地需要四十八片玉贝,你们两家的玉贝不过三十六片,靠十二星宿阵是否能启动玉贝进入凝冰之地还尚不确定,以两条性命不过换一个机会,你们也吃不了什么亏。" 陈少清面沉似水,寒声道:"肖莫宁,你靠些卑劣的手段就想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肖莫宁哈哈笑道:"少清说话还是这般犀利。你我执掌枢密堂多年,什么高明低劣的手段没使过,一切但能有用就行。至于说到坐收渔利,这个少清尽管放心,既是合作,肖家自然也少不得出一份绵薄之力。你们十二星宿阵需靠异灵根的修士才能启动,算上我们肖家三人,你看如何?" 陈少清脸上阴晴不定,沉吟半晌道:"这么大的事,我区区一个枢密堂堂主怎能做得了主,须得回去与家兄商量后才能答复。" 肖莫宁又慵懒地靠回榻上,含笑道:"少清自谦了,陈家枢密堂堂主,地位仅次于陈少舟这当家之人,你救的是他宝贝儿子,他断无拒绝之理。现在要的只是少清你点头。"他的目光又落在洛剑尘脸上,啧啧叹道:"这般出色的徒弟,你说若是变得不人不鬼的那多可惜。我瞧着都心疼啊。" 陈少清皱眉思索片刻,高声道:"好,肖莫宁,我就先自作主张应下此事,你把解药拿来吧。" 肖莫宁击掌呼道:"少清,真是爽快。......来人。" 两个蓝衣少女应声而入。 "你们去洗尸阁将我置于密柜中的药盒取来。" "是。"两个少女应声离去。 肖莫宁道:"为表肖家合作诚意,莫宁将一半解药先行奉上。不过少清你也需表表你的诚意。" "你想要我如何表示诚意?" 肖莫宁温雅的抬手朝洛剑尘一指道:"就让令徒先在庄上盘桓几日。你看如何?" 陈少清瞥了眼洛剑尘,没有吭声。 肖莫宁略带揶揄道:"少清是怕我对令徒不利?还是舍不下爱徒?" 陈少清淡然道:"就按你说的办,但你须保证不伤他分毫。" 肖莫宁哈哈笑起:"少清但请放心,你我现在是合作伙伴,令徒的安危关系重大,我保他平安还唯恐不及,怎会去伤他。" "好,那就说定十日后我们在云岳山庄三家聚首,再一起商议入秘地之事。届时请携小徒同来。""陈少清嘴角带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肖莫宁会心一笑,击掌三声,那两个蓝衣少女捧着一个黑漆的箱子走进。肖莫宁接过箱子,取出一个黑色瓶子抛于陈少清,"半瓶解药,保你们那位小公子半月无虞,待入秘地前我再奉上另一半解药。至于令徒,"他邪魅地挑了挑眉,颇具深意的道:"我定会将他身上的毒解得干干净净。到时还少清一个活蹦乱跳的良人。" 陈少清将解药拢入袖中,泰然自若的站起身,道:"那我就先告辞了。"他深看了洛剑尘一眼,一语不发,抛出法器化作一道遁光径自而去。 洛剑尘目注陈少清离去,心中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一切有些出乎意料,但对她又是极大收获。合黎山竟有神族秘地,这个消息完全打消了她离开紫霄门的念头。正如肖莫宁所言,机缘,机缘,有缘之人得之。一种预感告诉她,那块神秘之地正是解开元珠与冰莲之谜的关键所在。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在这十日内与肖莫宁好生周旋。她心中暗自盘算。 "洛剑尘,上次你可没说你是陈少清的徒弟。"肖莫宁微眯双目不怀好意的笑道:"你瞧,尊师为了区区解药,竟然狠心将你抛在我这虎狼之地。真是不懂怜香惜玉,若是换作陈明远,怕就万万不舍了吧?" 洛剑尘心头一震,肖莫宁话中之意太过明显,他是要告诉自己,他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连肖莫宁都能在这么短的时日内将自己的底细查得这般清楚,那以陈少清的缜密绝无不知自己身份之理。他对自己究竟有什么图谋? 她神情自若地道:"前辈既知晚辈一切,那一定也知晓晚辈与陈家的仇怨。" "你既与陈家有怨,陈少清为何收你为徒,他可不是那种会为女色所惑的人。"肖莫宁饶有兴致的道。 "这个晚辈怎会知晓,晚辈只想做紫霄门中一个平凡弟子,但如今紫霄门为陈家掌控,陈少清硬要收晚辈为徒,我也只好屈从。晚辈每日侍于虎狼之侧,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种感觉想必前辈是不得体会的。今日前辈慈悲垂怜能将晚辈留于此地,晚辈真是感激不尽。" 肖莫宁似笑非笑地托腮凝视,半晌,轻叹道:"你这孩子真是聪明伶俐,模样又这般俊美,叫人怎能不喜欢。" "多谢前辈夸赞。" 肖莫宁思索片刻道:"況书严是临谷阁的单传弟子,医术精湛,想来他的徒弟,医术应该也不错。我看不如你就离了紫霄门投入鬼医门下吧。" 洛剑尘喜动于色,忙起身跪倒在地:"多谢师父,师父在上,请受徒儿拜师之礼。"说完叩了三个响头。抬首灿然而笑。 那流溢于眉眼间的动人神彩晃得肖莫宁心神一醉。 第一百零四回 肢解之术 "下刀快些,刀要斜挑,.......对,对,就是这样......哎呀,不行不行,蠢货,怎么又碰到筋膜啦......" "犹豫什么,快点,......再快点,......笨蛋,别碰到经络。" "骨骼的分解从这里下刀,......不对,不对,笨死了......一点准头也没有......" 熙源山庄的洗尸阁里肖莫宁高挽着衣袖,神情时而焦躁若狂,时而欣喜万分,口中骂声不断,目光一瞬不瞬紧盯在一方石台上。 石台边洛剑尘双手各执着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专注地分解着石台上一具妖兽的尸体。那原本庞大的尸身在她精准迅捷的出刀下,不出一刻已分解成脑干,内脏,经络,动脉,筋膜,皮,肉,骨骼。每一部分都边缘清晰,厚薄均匀,不参杂一丝一毫其他部分。 肖莫宁拎起一片筋膜迎着光线照了一下,又拿起一颗心脏检视了一番,终于他停下了叫嚣,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洛剑尘擦了擦额头滴落的汗水,轻舒了一口气。今天她总可以离开这间充满着尸臭的阴森小屋了吧。 已经是第七天了,她在这洗尸阁的解尸房中已不眠不休地呆了整整七天,这七天中,她就被关在这间小屋中一刻不停地肢解着各种各样的尸体。从人到兽,从幼到老,从肥到瘦,她都不知自己究竟肢解了多少尸体。而肖莫宁也吃饱撑的在旁监督了七天七夜。 从切下第一刀开始,他就没有停止过谩骂,喝斥,人身攻击。那个温文优雅甚至有些柔媚的男子,在这间小屋中完全露出了本来面目,粗俗,疯狂,歇斯底里。 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人骂过她蠢笨,可是这七天中肖莫宁却象口头禅一样,一遍遍地将她骂得狗血淋头,刚开始她被骂得怒火中烧,到后来则麻木到左耳进,右耳出,他骂他的,她做她的。她终于又一次体会到,心灵足够强大是多么的重要。 不过从另一层面上看,她的收获是巨大的。与況书严教授的医道不同,显然鬼医门走的是她祖先尚渊的旁门路线,虽说是旁门,但他们对实物结构的重视还是弥补了她在这方面的不足。现在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那些旁门医修家族能制出可以乱真的植灵人。其实这都源于他们对人身结构的精确认知。 身体的每一部位因为脏腑强弱不同,所得滋养之气也不尽相同,,所以入刀时的深浅,分解时的力度也都各不相同。尤其是分离筋膜,血管,动脉与内脏时,刀的力度稍有偏差,便会弄伤这些部分。 通过不间断地重复解剖,切割,现在她对下刀的分寸,部位,力度已拿捏得极其精准,即使闭上眼睛她都能于片刻间将一具尸体完美无瑕地肢解开来。 洛剑尘讨好地问道:"师父,这回总没问题了吧?"这样的学习强度,饶是她身强体健也有些抵挡不住。 肖莫宁将高挽的袖子捋下,终于又恢复到正常状态,优雅地掏出块丝帕擦了擦手,不冷不热地道:"马马虎虎还算凑合。" "那解尸的课就到此为止了?" "小丫头,不过就解了百多具尸体就想偷懒了?"肖莫宁侧目瞥了眼洛剑尘。 "哪里只是百多具,我看一天就有百多具了。"洛剑尘争辩道。 肖莫宁与陈少清不同,前者阴险狠辣的背后还有真性真情流露,而后者则阴沉莫测到让人时刻都被危机感包围着。所以平心而论,这两个便宜师傅,虽然对自己都心怀叵测,但相较之下,她还是比较愿意与肖莫宁待在一起。这几日被他骂急了,她也会发发牢骚,回回嘴。肖莫宁倒也从不介怀。 "你这丫头,不知好歹,师傅我多教你些本事,这样不好吗?鬼医门中那些个精英弟子就算求我,我还懒得教呢。本以为你还算伶俐,想不到又蠢又懒。想当年我在肖家解尸房一待就是一年,每日肢解的尸体比你现在多上一倍,我何曾动过分毫偷懒之意。"肖莫宁用温宛的语声斥道。 洛剑尘心中暗道:你就是一疯子屠夫,要我象你这样,我早疯了。她嘿嘿笑道:"师傅教训得是,徒儿愚笨,哪能与师傅相提并论。这几日让师傅您陪着徒儿受苦受累,您看,再下去把您白头发都累出来了,那徒儿真是罪不可恕。要不我陪您出去歇会儿?" "你这小丫头,就会耍嘴皮子,动小心眼。"肖莫宁看着洛剑尘又有些着恼又有些讨好的笑脸,这几日憋在心中的得意终于爆发成一串近乎癫狂的长笑。 其实这七日下来,他内心的震惊更多于开初的好奇,刚开始他让她不眠不休地肢解尸体,多少带着几分折磨她的意思,但没想到她不光挺过来,而且还只花了短短七天时间,将自己花费了一年才勉强做到的肢解之术,学到了近乎完美。这让他不由生起了爱材之心。 "乖徒儿,难得这么体恤为师。那今日就先到这里。明日我们开始解剖活物。" "什么?"洛剑尘头皮一阵发麻。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肖莫宁不屑地道:"死尸不过让你练练手法与准头,做得再好又能怎样?你若替人治病,是替死人治还是活人治?你若与人交手,对手会站在你面前等着你把他大卸八块?"他说着冷哼一声,抬步往屋外走去。 洛剑尘长出一口气,赶紧快步跟了出去。明天的事,等明天再去发愁吧。 屋外清新的空气让她精神一振。 这时就见两个蓝衣少女匆匆向他们行来,肖莫宁眉头微皱,回身对洛剑尘道:"剑尘,你替我去后山釆些香叶紫兰和木薰草来。" 洛剑尘见他神色间有些不虞,心知必是有什么事,所以他故意支开自己。当下应声折向路边的小径。独自往后山而去。 第一百零五回 争端初起 熙源山庄的后山茂林修竹,野花遍地,立夏刚过,到处都郁郁葱葱,山涧里浅溪流水,景致秀雅脱俗。可惜的是此地灵气稀薄,所以也就鲜有人迹,连兽类的踪迹也难以觅到。 洛剑尘立在山口,向四下打量了一番,深吸了口气,分辨着飘散在空气中的不同气味。 任何植物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气味,尤其香叶紫兰它的叶瓣有一股浓郁的药香,是一种蕴含水灵的植物,通常它都生长于潮湿之地。所以要寻找并不困难。而木薰草是一种下品灵草,它的生命力极为旺盛,只要稍有灵气,哪怕极其稀薄,它也能够快速生长,几乎能长灵草的地方都能找到它的身影。所以要寻找更为简单。 洛剑尘对气味的敏感让她很快确定了香叶紫兰的方位。她沿着山间小径一路向着山涧行去,越接近山涧,空气中的药香也就越发浓郁。 她加快了步伐,越过两个小山丘,前面是一道狭窄的山涧,她一眼便看到涧边的山石旁有七八片五彩的花丛,那药香就是从花丛中传出的。 "找到了。"她一声欢呼,喜笑颜开地纵身一跃,落在一处花丛边。俯身拨开花丛。三四朵小巧的香叶紫兰就隐在其间。她伸手摘下放入乾坤袋,又跃向另一处花丛。 不出片刻,她已将涧边的香叶紫兰尽数釆去。然后沿着山涧向上行去。 突然,数道波动的灵气从山涧的上游处传来。 "有妖兽?"她心中一动。放出神识往涧中查看。就见两里多外水流密集之处,一个莹白色的物体,隐在水流中急速地向着自己的方向游来。它的身影所过之处,流水立刻结起一层薄冰。 "这是什么妖物?"洛剑尘精神一振,"灵气这么稀薄的地方居然也有妖兽?而且从它的气息判断,这还是只三阶冰属性妖兽。"她心中有些奇怪,"冰属性妖兽怎会出现在这般温暖的地方?" 她将光影剑握在手中,敛息凝神,看准白影,一剑刺出。 那白影灵动之极,身躯一扭,已贴着剑身避过,腾身而起,跃出水面,一道水柱向她迎面喷来,未到近前,一股冰寒彻骨的气息已经笼罩了她的周身。 她闪身避过水柱,那水柱落在身后的灌木丛中,立刻将灌木丛封冻成了透明的冰块。她吃了一惊,"不过三阶妖兽,为什么冰寒的气息会如此浓厚?" 这时她看清了原来这是只通体莹白的冰狸兽。她心中更觉纳罕,这种灵兽不是应该生活在极北冰原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谁养的灵兽? 她打起精神又是数剑刺出,那冰狸兽身躯在半空中闪展腾挪,灵动无比,而且它的皮毛溜滑之极,好几次,光影剑已触到了它的身体,却又"哧溜"一下,贴身滑过。避过剑锋后,那小兽还不忘龇牙挥爪向她示威。 "有趣,我就不信抓不住你。"洛剑尘童心大起,收起光影剑,从乾坤袋中取出紫金蛟皮手套戴上,纵身而起,身形电射,探手抓向冰狸兽。 半空中一道白影,一道紫影,起落纵跃,片刻间,她们身周的花丛,山石,灌木,俱都变成了冰块。但那冰狸兽也被洛剑尘的掌势罩住,再也脱不了身。 冰狸兽明显有了怯意,不断地喷射出水柱,试图冲破她掌势控制跃回涧中逃跑。 洛剑尘看出了它的意图,故意掌风一收,露了个空档,冰狸兽一见有机可乘,身躯一拧,疾朝水中钻去。 洛剑尘眼疾手快,五指成抓,看准它背后第五节颈骨,一把捏住。无论是人还是妖兽,在身体的构造上都有各有不同的软肋,冰狸兽的软肋就在这第五节颈骨处,位置相当于人类的大椎穴。 那冰狸兽登时动弹不得,眨巴着一双淡紫色的小圆眼,惊恐地瞪着她。 洛剑尘嘻嘻笑道:"你这狡猾的小东西,看你往哪儿跑。还敢向我挥爪龇牙吗?" 那冰狸兽可怜巴巴地耷拉下小脑袋,露出失败者的姿态,神情憨态可掬。 洛剑尘心中一软,将它提到跟前,伸手轻抚了一下它光滑的皮毛,放柔了声音道:"好了,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冰狸兽似听懂了她的话,抬起目光。忽然,它似有什么发现一般,掀动鼻子用力嗅了几下,眼中流露出惊喜万分的光茫,努力想要抬起前爪搭上她肩头。 她一愣,这小家伙想干吗? 就在她愣怔的时候,三个彩衣少女已落在她跟前。 三人见着她手中的冰狸兽俱都双眼放光。 其中一个女子开口道:"喂,少年人,那是我们的冰狸兽,快还给我们。" 洛剑尘回头看去,这三人竟是她上次遇到的顾家三女。开口说话的正是那个叫顾媛的女子。 三人看到了洛剑尘似也吃了一惊,尤其是顾婉,冷漠的眼神中竟掠过一抹杀意。 第一百零六回 以一对三 顾媛的态度有些跋扈,洛剑尘微感不悦,但冰狸兽是她家的灵宠,自己没理由占着不放。看着这小兽娇憨可爱的模样,她心中还真是有些不舍。 她松开了紧扣的五指,没想那冰狸兽非但没有跃回顾嫒处,反而欢快地一弓身猛地窜上了她肩头,三只爪子紧紧抓住她肩头的衣衫,腾出一只爪子示威般地向顾媛挥舞着,还不忘龇牙咧嘴地朝她们叫嚣几声。 洛剑尘一愕之下,心头登时雪亮,看冰狸兽的神情,哪里象是顾家养的灵兽。这顾媛分明是在胡说。 顾媛见冰狸兽居然敢向她们挑衅,指着小兽怒道:"为了你这畜牲,害我们这么多人追了几十里,若不是看在你还有用处,我早就将你杀了。洛剑尘,快把它交给我们。" 洛剑尘含笑向三人施了一礼,悠然道:"顾前辈,这只小兽即是前辈的,那就请快把它唤回去,您看它都把我衣服抓破了,待会师傅来了若是瞧见,我又要挨他的训斥了。" "你师傅?"顾媛刚才还凶神恶煞般的,一听此言,立刻转变成一副小女人的娇羞神态,眼波流转,声音也轻了许多:"他在哪儿呢?" 洛剑尘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慨叹,笑只笑,自己上次看得没错,这顾媛果然对陈少清有情。想想陈少清这副德行居然也会有女修喜欢,实在滑稽。叹却叹,无论凡人还是修仙者,一旦沉溺情事,心智便极易迷失,赔上大好的时光,到头黄土一抷,更别谈成就大道。 "我师傅可能就在附近吧。"洛剑尘装模作样四下看看,"他说去找什么灵物,也許一会儿就会过来。" "他找什么灵物,难道是这冰狸兽。" "嗯,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洛剑尘口中应付,心中思忖着脱身之策。 "四妹,你别听她胡说八道,陈少清与三叔一早都去了毓泉山庄,哪里可能跑到这里来找什么灵物。"顾若欣在一旁喝道:"洛剑尘,你好大胆子,谎言欺骗,安的什么心,我看分明是想抢我们的冰狸兽。" "前辈此言差矣,你看明明是这小东西赖在我这儿不走。怎说是我抢呢?"洛剑尘心中已打定主意,这冰狸兽既然不是她们的灵兽,那先到先得,自己就要定了。 不过,如此一来,便少不了一番打斗。这三个女子顾媛筑基初期,顾婉与顾若欣都已筑基中期。以她目前的修为单打独斗她有十足胜算,但若三个齐上,她也可结阵应对。只是她们背后俱有家族撑腰,这其中的分寸自己倒要小心拿捏,只能教训,不能重创,免得又引来无穷麻烦。 顾婉在一边突然冷冷道:"你这妖女,对这冰狸兽又施了了什么魅惑的妖术?" "妖女?"一旁的顾媛叫了起来,"三姐,你说他是女子?" "冰狸兽雌兽只会认男子为主,雄兽只会认女子为主,这只冰狸兽是雄兽,那你说这洛剑尘是男是女?"她的眼中闪烁着怨恨的光茫"如果若欣没看错的话,你就是五年前陈家堡那个伤风败俗,无耻之极的逃妇。" 顾媛在一旁再次惊呼出声,瞪大眼看着洛剑尘。 洛剑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自己还不知自己名声响亮如斯,居然修仙界三大家族中的精英人士,都对自己耳熟能详。既然顾婉恶言相向,直接道破,自己也无需再缩头回避,顾忌忍让,反正自己早已做好应战准备,如今只需让她们先行出手,到时,陈少清处也占了个理字。 她淡淡道:"这冰狸兽已认我为主,顾前辈来晚一步。与其说些无聊的谩骂之言,不如留下时间重新再去找个冰狸兽,说不定您也能遇上只对您一见倾心的妖兽。" "妖女找死。"顾婉脸色气得铁青,洛剑尘还不知自己的话正好戳中她痛处。 玉龙顾家欲以顾婉与陈家堡陈明远联姻,三番两次均被回绝。这已让顾婉极伤面子,此次陈少海一力应承下联姻之事,眼看此事将成,谁想会在此地遇上了洛剑尘。陈明远日前已至岳康山,若是让他重遇这女子,难保联姻之事又起波澜,这次联姻不光关系自己的前程,还关系着家族的前程。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女子来坏了大事。 她的手中一道白绫匹练飞出,白绫中浓郁的水灵之息,在半空中化成一道水龙,咆哮着扑向洛剑尘。她已打定主意要将洛剑尘灭杀于当下,所以一出手就没留半分余地,那水龙一出,左手一把冰棱化成无数细针,悄然隐在水龙中袭向洛剑尘。这是她必杀之技,向来百试不怠。 洛剑尘见她出手狠毒,分明是要置自己于死地,一声惊叫,仓皇闪躲,四五块灵石随手四下抛散,口中喊道:"前辈,剑尘哪里说错了,跟您赔礼便是,您怎么能动手打人。" 顾若欣一见顾婉出手,也飞身上前相助,手掌一翻,取出一面镜子,催动灵气,镜子中数道青光射向洛剑尘,洛剑尘飞身避过,那青光落在几处灌木丛中立刻灌木丛变成了一片焦灰。 洛剑尘见顾若欣出手也是狠绝之极,心下冷笑一声,"你们既要置我于死地,那我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我已经得罪了陈家,不在乎多得罪一个顾家。今日就让你们尝尝我雷霆诛杀阵的厉害。"她边四下逃窜躲避着水龙与青光,边不停地按照九宫之位抛出灵石,待阵势布完,她飞身后撤,八張雷符按八卦之位抛入阵中。立时,阵阵惊雷与道道闪电在阵中炸响。强大的雷息滚滚而来。两人大惊失色,已陷于阵中。 洛剑尘站定身形,理了理衣衫。以符箓与灵石布阵,相比阵盘布阵,最大的好处就是阵势启动,即使无人操控,阵势也依然能运转。 她笑盈盈道:"两位前辈在这里慢慢玩,剑尘先回去向家师复命了,告辞。" "妖女,哪里走,快将我姐姐放出来。"顾媛刚才还因为陈少清的缘故而犹豫不决,此时见二人被阵势困住,心知不妙,斜里一剑挟带着十分灵气向着洛剑尘刺去,左手扬起一把冰棱针分袭向她十八处大穴。 ************ 感谢逝去独舞的评价票和平安符,感谢隽眷叶子,杨勋军,大寒尖,剑气凌天送来的平安符。 第一百零七回 嚣张之人,还以无赖手段 洛剑尘嗤笑出声,一看顾媛出手,她就知道,顾媛的斗法经验显然与自己相去甚远,加之修为相当,她哪里会是自已对手。 她朗声而笑道:"前辈,在下既是妖女,哪能轻易就会放了你姐姐。"她袍袖一拂,冰棱针飞至中途又折返射向顾媛。 未待她光影剑出手,得意洋洋趴在她肩头的冰狸兽忽地昂首立起,一道水柱喷向顾媛。顾媛正挥剑击落飞针,猝不及防之下那水柱已至近前,她已无暇回剑,吓得慌忙就地一滚,这才险险避开。 那冰狸兽刚才被几人追得狼狈逃窜,现在见顾媛落了单,又有洛剑尘在旁,胆子大壮,正好趁此时机予以报复。 不待顾媛起身,它飞窜而起,追着她又喷出几道水柱,那水柱落地成冰,不一会儿功夫,涧边地上,山石上,花丛已结起了一层厚冰,温暖如春的山谷变得寒气逼人。顾媛斗法经验原本就缺乏,如今失了先机,被冰狸兽逼得抱头四窜。 不过,她毕竟是大家族的子弟,法宝不少,狼狈逃窜的间隙,摸出了一个伞状法宝抛于半空,那伞放出一轮红光将她罩住,水柱一近红光立刻四下纷飞。顾媛一得喘息,立刻摸出块红色帕子朝冰狸兽抛去,口中喝道:"该死的畜生,是你自己找死。" 那帕子悬于半空,立时化成一道火网,顿时烈焰蒸腾,威压迫人,向冰狸兽当头罩下。 洛剑尘一看不妙,光影剑凌空劈下,剑气所过,烈焰被劈开一道缺口,冰狸兽嘶叫着从火中窜出,吱吱欢呼跃回她肩头,还不忘呲牙向着顾媛示威,吐唾沫。 顾媛气得跺脚怒骂,催动红帕向洛剑尘攻来。 这时,洛剑尘发现五里之外三强一弱四道灵气朝这儿急遁而来。她心中暗叫不妙,这三道灵气气势强劲,分明是结丹修士所有,而那稍弱的灵气,修为应该也在自己之上。在岳康山,结丹修士屈指可数,所以据此判断,很有可能会是陈家与顾家的人,或许陈少清也在其中。 要跑自己是绝对跑不过这些结丹修士,而且,一跑了之,反显得自己理亏,她眼珠一转,心中已有了主意。 于是她将灵气一收,只以五成灵气催动光影剑与顾媛相抗,这样一来,顾媛不出片刻已占了上峰,她的神识比之洛剑尘弱了许多,是以,并未发现有人来到,一见占了上峰,更是全力以赴,一心只想将洛剑尘毙于当下。 洛剑尘一边故做勉强地抵挡着她凌利的攻击,一边躲避着红帕中翻卷的火舌。身形四下逃窜,情形颇为狼狈。口中大喊:"杀人啦,救命啊,救命啊......"喊声在山谷中激荡回响。 这时,四道遁光已一前一后落在山涧边,现出四个青年男子,走在最前的一人青衫冷脸,正是陈少清,立于他身边的锦衣男子,面如满月,弯眉笑眼,颇为福态,他们身后站着一个白袍男子,风姿卓绝,俊美无俦,但那神情却冷若冰霜。白袍男子身边是个清瘦的黄衫男子。 这四人看着眼前的景象俱都露出惊异的表情。 洛剑尘余光瞥处,见果然是陈少清,心中暗道:"陈少清来得正好,你既然对我有所图之,那今天就先送你个烫手的山芋。" 红帕从洛剑尘肩头飞过,将她衣衫烧着了一片,她一声尖叫,脚下在冰面上一滑,收势不住,身子直撞向顾媛的剑尖。 一道劲急的灵气,突然从旁袭来,洛剑尘只觉这股劲气将身子托着闪向一边,但饶是如此,顾媛的剑气还是削断了她束发的木簪,一头长发如瀑布披泄而下。 "住手。" "媛儿,住手。" 顾媛听到熟悉的喊声,登时回过神来。待看清这几人,她立刻神情一变,怒容满面换成了满腹委屈,叫道:"三叔,二哥,快帮我杀了这妖女。" 锦衣男子还未开口,陈少清已出声斥道:"剑尘,你怎会在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剑尘擦了擦额头滴落的汗水,讪讪道:"师傅,弟子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那位肖前辈差弟子来釆香叶紫兰,谁想突然之间来了只冰狸兽,莫名其妙赖上了徒弟,后来三位前辈来了,硬说冰狸兽是她们的,那么徒儿就请几位前辈把这小兽带回去,不想冰狸兽不肯跟她们走。几位前辈就说徒弟魅惑了这妖兽,于是动起手来要杀徒儿,您也知道,徒儿那点本事哪会是她们对手。只有被杀得四处逃窜的份,要不是师傅及时赶来,弟子怕就要死在顾前辈剑下了。"她低头羞愧地道:"师傅,徒儿无能,给您丢尽了脸面。" "少清,别听这妖女胡说,她哪是无力抵抗,三姐和若欣姐还被她困在那阵中。"顾媛跺脚急道。 "哼,狡猾的丫头。"锦衣男子目光从雷霆诛杀阵中收回,脸色一沉道:"少清,你收的好徒弟,能布下这等厉害的阵势,还说被杀得没有还手余地,分明就是狡辩。丫头,还不快撤了阵势。若是她们有丝毫闪失,你纵有十条性命也赔偿不起。" 陈少清的目光从阵中收回,心中暗自惊疑,"自己并未教她布阵,这丫头居然能无师自通,而且以符箓灵石结合布阵,这份才智确实让人叹为观止。" "剑尘,按凤成所说的,快撤去阵势。" 顾婉,顾若欣俱是顾家异灵根子弟,是演化十二星宿阵的十二个弟子之一,所以若有闪失将是极大的麻烦。 洛剑尘哪肯轻易就撤去阵势,她双手一摊,一脸无奈道:"弟子愚笨之极,不过靠着运气布成此阵,至于撤阵之法,弟子还不曾研究过。要不待弟子研究之后再来撤阵。" 陈少清明知洛剑尘是故意耍赖,隐忍着笑意,喝斥道:"胡闹。" 这时顾凤成身后的那个清瘦男子忽然跃众而出,手掌一翻,手上已多了一方金印,只见一片金光挟着威压向洛剑尘当头砸下。 *************** 感谢门前买菜的老奶奶打赏的平安符 第一百零八回 混乱 洛剑尘笨拙地御剑与金光相抗。口中惊呼连连:"师傅,救命。师傅,救命......" 陈少清吃了一惊,顾言也太过大胆,怎么说洛剑尘也是他弟子,他这么招呼也不打就出手拿人,这简直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心中微恼,就待出手相救。 但转念一想:"哎呀,不对,当初在合黎山中她尙且能与自已的青弘剑奋力相斗一番,顾言不过筑后修为,那方金印再过厉害,又哪及得上青弘剑的威力,这丫头分明是有意想逼自己出手,如此看来,她刚才与顾媛相斗也是假装落败,那就是说她的神识一早已发现了他们,照此推算,她的修为岂非远不止于炼气顶峰期,莫非这丫头已经筑基了。"心中疑虑大增,于是打消了相救之意,静默观战。 "师傅,您怎么眼看外人欺负徒儿,师傅....."她边躲边喊。 顾言不比顾氏姐妹,筑后修士的实力,纵然自己拼尽全力也最多战个平手。现在为了不让陈少清发现自己已经筑基,还得勉强隐藏,于是登时间就处于了劣势之中。 不过,顾言毕竟顾忌她是陈少清的徒弟,所以只用了七分灵力。但他也存了将她尽快拿下之心,所以金钢印砸下的同时,一只紫色链爪穿梭于金光中抓向洛剑尘。那链爪如同长了眼般,洛剑尘逃到哪里,它就追着跟到哪里。洛剑尘既要抵挡金印的威压,又要躲避链爪,一时间被逼得险象环生。 那金光不光威压迫人,而且威压中还有一股嘈杂尖锐的刺响,这种尖锐的刺响直扎人心魄。洛剑尘被困在其中头疼欲裂,她肩上的冰狸兽吱吱乱叫,不断喷吐着寒冰,帮着洛剑尘抵挡,可是仍然无法缓解越来越强的压力。 "师傅,师傅......" 陈少清眉头紧皱,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有些纠结又有些不忍,"凤成,快让顾言住手,我的徒儿我自会教训。" 顾凤成哈哈一笑道:"少清莫急,言儿不会伤了你的徒儿,只是想让她撤阵放人。" 陈少清拂然不悦:"要想撤阵我也能办到,干吗去与一个孩子为难。他纵然玩劣,也自有我来教训。"他身形一晃便要出手。 忽然他就觉身后一股冷冽的寒气直透脊背。心中一动,另一份心思涌上来,立刻顿住了身形。 洛剑尘咬牙忍着涨裂般的巨痛,避过飞抓而至的链爪。从乾坤袋中掏出五张自制的高阶惊雷符和一把灵石。 要对付顾言,又要不暴露自己已经筑基,显然还是只有以阵法与之相抗,不过现在时间仓促,又有高阶修士在侧,她怕被看出意图,所以决定只布个简单的五行阵。 她将灵石按着五行阵的方位悄悄地掷出,因为她逃得狼狈不堪,顾言根本未曾发现,待阵势布完,她将五张惊雷符狠狠地砸向了顾言。 顾言原本以为即刻便能手到擒来,谁想被逼到绝地的洛剑尘居然还能反击,自己一时轻敌,竟也被困入阵中。阵中黑云滚滚,道道惊雷震耳欲聋,强大的雷息威压惊人,他骇得魂飞天外。 洛剑尘逃出了金光的包围,立刻飞身跃上一块山石,掠了掠凌乱的发丝,喜笑颜开地抚掌呼道:"师傅,你看,这回我谨记教诲,总算没给你丢脸吧。" 顾凤成还等着顾言擒下洛剑尘逼她撤去雷霆诛杀阵,一看顾言也困入阵中,脸色巨变,怒不可遏地吼道:"陈少清,你教的好徒弟,想将顾家的人赶尽杀绝吗?"他知道再不出手,顾家的几个精英子弟怕要葬送在此地。是以,话一出口。身形已射向阵中。 陈少清心中震惊不已,若说刚才他对洛剑尘设阵困住顾婉二人还心存怀疑,那现在亲眼所见她不着痕迹地布阵困人,这份心智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预期的估算。这让他心中原有的计划不由再次动摇了。 不过,顾陈两家本是盟友,纵有些微嫌隙,但也不能影响了大局,困入阵中的三人是演化十二星宿阵的异灵根修士,若是有什么闪失,那可真会坏了大事。陈少清知道自己再不出手,此事真要闹得难以收拾了。 他高声喝道:"剑尘,你若再不撤阵放人,为师便要动手惩戒了。" "师傅,他们又笨又不讲理,把他们放出来一定又要来杀我。"她见顾媛怒瞪着她,朝她做了个鬼脸道:"这位前辈刚才骂我是妖女,还骂我的师傅不男不女,不三不四,又蠢又笨,这口气叫徒儿怎么忍得下去,若要我撤阵可以,她须得先道歉。" "妖女,你胡说,我哪里说过少清不男不女,不三不四,......"顾媛气得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地提剑刺向洛剑尘。 "你说了,就是说了,你还说他,说他暗恋你,你看你看,现在还想杀人灭口。"洛剑尘身形一晃,已避过剑招,跃到另一块石上。 今日之事闹到这等地步,陈少清毫无相助自己之意,洛剑尘猜想他定是心中起了疑,于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事情闹得越乱越好,到时也好趁机溜之大吉。 陈少清见雷霆诛杀阵中已冒起焦炭般的黑云,暗叫不妙,无暇再理会洛剑尘与顾媛,青弘剑化成一片青色剑光如匹练般向阵中激射而去。 洛剑尘见陈少清入阵救人,如此机会自己再不逃走更待何时,她的光影剑一剑击飞了顾媛的长剑, 嘻嘻笑道:"前辈,我不陪您玩了。"说着飞身往山谷外跃去。 就在这时,一股强劲而又凛冽的气息突然直迫而至,一道白影快如闪电拦在她身前,还未等她定神细看,一只比冰还冷的手已紧紧扼住了她脖子, 那冰冷的气息顺着指尖直透心房,她冷得猛地一哆嗦,鼻子发痒,却被掐得打不出喷嚏,脸憋得通红,胸口闷得几欲昏厥。 "她心中怒骂,"哪个该死的混蛋,"眼睛被喷嚏憋得阵阵酸涨,泪水不断地往下涌流,把视线也弄模糊了。 她自然不能坐以待毙,手中紧扣的化形丝悄无声息地掷出,化形丝有穿透防御灵气的力量,尽管她看不清对手,但凭着她七天七夜的刻苦肢解,她相信自己定然针无虚发。 第一百零九回 重遇 冰凉的手蓦地一松,洛剑尘猛吸一口气,光影剑一招气化惊虹,身前立时幻起一片虹彩,无数剑气织起一道剑网将她护住,她探手取出三张惊雷符,毫不迟疑地向对方砸下。 对方未料她反应如此之快,眼看雷霆之息直逼而至,手中一道白光飞出,紧接着一条气势磅礴的火龙从白光中腾飞而起,那火龙巨口一张,喷出一道烈焰,挡住了迫人的惊雷,龙尾横扫竟又带起一股刺骨的冰寒,向剑网击来。 对方的气势居然比之陈少清还要强劲,洛剑尘暗叫倒霉。这人出手太快,根本不给她有任何喘息之机,更别谈有布阵的间隙。 她又是三张惊雷符,外加两张灵剑符砸向火龙。 火龙被符箓阻了一阻,又再次扑向洛剑尘,巨口张处,灼热的气息燎人心魄,可是同时一股彻骨的寒冷和威压却笼罩了她全身。 冰魄缕衣腾起一道光幕化去了部分威压,但饶是如此,她还是气血翻涌,一口鲜血险些喷出,她强自咽下,甩手又是一把符箓扔出。 这时空中忽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啸声,无数金色飞刃,转瞬已至近前,飞刃中蕴含的强劲灵气,堪堪挡住了火龙的攻击。 肖莫宁随之而至,落在洛剑尘身侧,他四顾一下笑道:"没想到这里这么热闹。还好莫宁没有来迟。"他扬手挥出,又是无数金色飞刃击向火龙,口中喊道:"哎呀,明远,你怎能对我的病人动手,她若有什么闪失,她那师傅岂不要敲我竹杠。" 洛剑尘稍得喘息之机,立刻后退数尺,定神细看,脑袋立时嗡地一声响。 只见一个纤尘不染的白衫男子,冷冽如凝霜寒冰地立在前面,这人不是别人,竟是五年多未见的陈家堡少堡主陈明远。 陈明远一收灵气,火龙光茫敛去没入剑身,他御剑击飞飞刃,手一扬,冰凝剑收入掌心。冰冷的眼神越过肖莫宁,狠狠逼视着洛剑尘道:"肖莫宁,她是我陈家堡逃妇,她的生死只有我说了算。" 肖莫宁脸现讶异:"有这事吗?咦,上次少清怎没提起?难道他是想故意坑我?" "陈明远,你休要胡说,当初我师兄与你爹早已谈妥,婚事就此作罢,何来逃妇一说。"洛剑尘傲然挺立,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自己担惊受怕这些年,一切皆由陈明远而起,今日自己再不是那个毫无反击之力的女孩,又有何可再惧怕的?念及于此,胸中豪气顿生,傲然道:"陈明远,你休要口出狂言,即使你要杀我,我也不会束手待毙。" 陈明远看着她俊美的脸上挂着倔强,淸澈的眸中却盛满了不屑,那神态还是一如当年初见之时,只是五年的时光已褪去了她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少女的明媚与娇艳,那个羞怯的女孩如一朵夏日的清莲已完全绽放。他的心口蓦地一阵抽搐,那个冰封于心底的身影又紧紧攫住了他的心房。 也许心中有多恨,也就有多爱。就象刚才,他明明已扼紧了她的咽喉,却是怎么也下不去重手伤她。 他的耳边重又响起陈少舟的话:"明远,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他的嘴角浮上一丝淡淡的笑意,既然重遇了,他绝不容她再逃出自己的掌握。 这时就听数声巨响震地山谷一阵颤动,五行阵与雷霆诛杀阵上空升起一片焦炭色的黑云,顾凤成从五行阵中扶着顾言走了出来。 顾言脸如白纸,背上被烧焦一大片,嘴角边兀自挂着血丝,不过行动还是自如,显然内腑只受了些轻伤。 但是雷霆诛杀阵中却只陈少清一人走出,他的左右手上各抱着顾婉与顾若欣。顾婉身上脸上被烧焦了多处,不过看去尚有气息,但顾若欣却已浑身黑漆漆的,尤如焦炭,瞧着极其恐怖。 顾凤成眼见顾家三个精英弟子不过片刻已一死二伤,气得浑身发抖:"陈少清,今日你若不杀了这丫头,顾陈两家的交情就此了结。" 陈少清脸色铁青,今日的事,实在棘手之极,他自然不能真杀了洛剑尘,但又该如何给顾凤成一个交待。眼看八月十五之期将近,演阵的修士却出了这么大事,这么短的时间,叫他到哪里再去找异灵根修士。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无法掌控局面的沮丧。 "她的性命是我的。"陈明远冷冷道:"谁敢随意伤她。" 顾凤成恨得咬牙切齿,怒道:"陈明远,这妖女的事与你何干,你瞎掺和什么。" 他回向陈少清,恶狠狠道:"陈少清,你说,是你动手处置还是我来代劳。" 陈少清道:"凤成莫急,现在救人要紧,即使要杀了这逆徒,也容后再议如何。眼前最紧要的事还是演练十二星宿阵。离十五之期还有八天,若不及时救醒他们,阵势无法启动,那秘地也就无法进入,千载难逢的机会转眼将成泡影,所以还望凤成以大事当先。" "言儿,婉儿或许还有救,可是若欣怕是......这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去找异灵根修士。"顾凤成语声微颤,他又何尝不知其中的利害,但被雷击伤到内腑经络,救治起来又谈何容易。 "这还用找吗?陈少淸,你徒弟不就是异灵根修士。"肖莫宁在旁边温雅地插言道。 "对呀。"陈少清双目放光,自己真是糊涂了,放着现成的人选不用。洛剑尘的雷灵根当属上品,这哪里是顾若欣能与之相比。若是顾言与顾婉救治得当,赶在十五之前演阵,应该还来得及。 顾凤成一听此言,似是忽然醒悟一般,瞪着陈少清叫起:"哦,我算是明白了,陈少清,你竟然设套坑我们顾家。" 陈少清拂然不悦道:"凤成这是说哪里话。" "就算坑你,你能怎样?"肖莫宁又笑嘻嘻插言道。 陈少清横了肖莫宁一眼,心里明白肖莫宁是唯恐天下不乱,故意来煽风点火。不过,当此情形,还得靠肖莫宁去救治顾家三人,所以隐忍着不去道破。 他客气地说道:"莫宁,你医术高明帮忙看看他们三人的伤势该如何救治。" "哟,她们伤得那么重,这叫我怎么救治。"肖莫宁目光在三人身上一转,一脸无奈地道。 "莫宁素称鬼医,医术精湛,有起死回生之能,怎会无法救治这么小的伤势。"陈少淸道:"再说,救治了他们,你们肖家也能从中得利,难道你想眼看着无法演阵,我们三家都进不了秘地?" 肖莫宁哈哈一笑,"照这么说,莫宁无论如何也得把他们洽好了?"现在的情形对肖家已极为有利,他乐得做回好人,"不过我丑话说前头,能不能治好我可不打保票。别到时治不好又把帐算我头上。顾凤成你说呢?" "知道。"顾凤成闷声道,事情到此地步,这哑巴亏他是吃定了,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们这就把人送去熙源山庄,洛剑尘跟我回去吧。" "慢着,她得留下。"一言不发的陈明远忽然冷冷说道。 第一百十回 开膛续脉 "你这丫头,真是惹祸精,让你釆些灵草,都能釆出这么大的麻烦。" 熙源山庄洗尸阁中一间加了禁制的小屋里,肖莫宁一边熟练地用薄如蝉翼的小刀,划开面前石台上一具毫无知觉的躯体,一边训斥着身边的洛剑尘。 "师傅,你还说,要不是你让我釆什么香叶紫兰,我哪会这么倒霉碰上那帮疯女人,还险些让陈明远给掐死。" 洛剑尘正立在另一处石台旁,飞针走线地缝合着另一具躯体。这是个女子的躯体,只是从四肢到胸腔乃至头颅都已被打开,露出里面纹理清晰地鲜红肌肉,她的五脏六腑上都有暗紫色的大片斑纹,若是细看,可以发现,这具身躯裸露在外的经络与血管上都有着极为细小的针线痕迹。 打开的躯体已被用禁魂术闭了三魂七魄,为了防止破开身体后流血不止,所以在术前,就已用闭息术和凝脉术将她的呼吸和血流都停止了,也就是说这具躯体现在完全等同于一具尸体。它和尸体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她还能重新醒来。 "你还倒霉?白得了只冰狸兽,还重创了顾家姐妹。把顾凤成气得吐血,这还算倒霉?我怎么就碰不上这么好的倒霉事?" 他哈哈大笑,但持刀的手没有丝毫停滞,指缝间十几把蝉翼小刀不断在指间交替着位置。 要精准的切开躯体不同的部位,然后再切开血管经络,通常要用到不下十种不同厚薄,不同形状的蝉翼小刀。 洛剑尘第一次见肖莫宁为顾言开膛续脉时,实在是万分震惊。 尚渊的"圣元录"中曾提到续脉除了"续筋丸"和"理脉丹"外,还有一种更直接速效的方法,那就是开膛续脉法。 所谓的开膛续脉,并不仅是破开胸膛,而是将整个身躯,包括头颅打开,然后再剖开奇经八脉,将其中的淤阻疏通清理,然后以天阳线予以缝合修补。 这种续脉法比之"续筋丸"和"理脉丹",最大的优点在于恢复快速。一旦修补完成,再佐以"理脉丹",两日之后,伤者便能复原如初。 洛剑尘当初为了救治筋脉寸断的況因,以噬血幽魂草加之金针续脉法也花费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而且況因的修为还只恢复到筑基期。但开膛续脉法却让顾言第二日便活蹦乱跳到一见她就又想追杀她。可见这种治疗方法的速效程度。 不过,这种续脉之法,顾名思义便恐怖之极,而且风险也极大,整个治疗过程容不得一丝半点的偏差,而且术前所施的禁魂术和凝脉术也有着不小的风险,治疗过程必须严格控制在三个时辰之内完成,否则血脉便会干涸萎缩,魂魄也会逐渐消散。 这样的治疗手法,在尚渊那时代便没几个医修能办到,如今的无极洲更是几近失传。 洛剑尘俏皮一笑道:"被师傅这么一说,徒弟倒象是走了大运了。" "小丫头,你就是撞了大运了。"肖莫宁的蝉翼刀小心地切开了头颅道:"别忘了,最后缝合心经时,第一针挑,末针收时轻压一下。" "明白,"洛剑尘针尖轻挑,将心经上几处断裂逐一缝合。待最后一针缝完,她以针背轻压经络,借着经络轻微一弹,洛剑尘飞快地撤针而出。 "不错,收针收得漂亮。"肖莫宁已站到她身后,赞许地看着洛剑尘收回最后一针。 这几日的相处,他对这个新收的徒弟是打心眼里满意。一个拥有了勤奋,聪慧加之上佳气运的人,将来自然能前途无量。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一出现就给肖家此次合黎山寻宝,带来了不小的好处。顾陈两家百年盟交,被她小小的折腾便生出了嫌隙,这对肖家而言将是极大的机会。 若论家族实力,肖家要略胜陈,顾两家,但陈家与顾家百多年的盟交,加之还有富可敌国的族戚夫荫山陈家,以至肖家对陈家顾忌重重。但洛剑尘的出现,却似注定要来瓦解他们一般。以陈家弟子的身份伤了顾家精英子弟不算,还顺带拐了陈家那个族戚陈明远,这个冰灵根的天才将是此次打开神族秘门的关键人物。 "剑尘,累了吧。"肖莫宁笑咪咪地问道,那声音几近讨好,在他看来洛剑尘现在可是个无价之宝。 "不累。"洛剑尘对他这般温和的关怀很不习惯,在洗尸房中累死累活地干了七日七夜,也没见他说过一句好话。"假惺惺,一定没安啥好心。"她暗自腹诽。 "这续脉之法你已学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事就让为师来做吧。" "师傅,为何给顾婉和顾言用的是天阴线,而给顾若欣用的却是天阳线?" 肖莫宁嘿嘿一笑,明显标示着其中的不怀好意"丫头,你是不是已经猜到师父的意图啦?师傅可不是什么好心人。免费的事情,都得有些保留的,你说是不是?" "那就是说,以后他们需要半月服用一次活脉丸才能不致血液停滞?" "没错,这活脉丸可不是市面上普通的丹丸,那需我独门配制。"他得意地道:"我把他们的性命交由你掌控怎样?" 洛剑尘半晌无语,这旁门医者果然没什么医德可言,不过,话又说回来,顾家几人嚣张狠辣,确实也没什么可同情的。 "我知道了,顾若欣她伤得太重,若用天阴线,怕是她无法承受丝毫寒气,所以你只得使用天阳线缝合。" "我的徒儿就是聪明。"肖莫言笑得眉眼弯弯"算那丫头走运,不过我会在她脉中留下印记,除非她能于十年内结丹,否则她也会与顾言顾婉一样结果,性命照样捏在你手里。以后你再也不用怕他们了。师傅对你好不好?" 洛剑尘撇嘴道:"他们本就不是我对手,哪里需要用这些旁门手段,师傅,你分明是想给我找些麻烦,好把包袱扔给陈少清。" "你这丫头,不识好歹。"肖莫言被说中盘算,毫不为意,反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洛剑尘将顾婉完全缝合完,收了针,道:"师傅,顾若欣也让我来缝吧,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练习练习。" "要找这种机会还不容易,你再用雷阵多劈几个不就行了。......你还是先去侍候那个陈明远吧,他没事赖我这里,吃准了我不敢动他,到时还给我添些麻烦。"他眯眼又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想不到闭关五年,他竟能一举从筑基后期进入结丹中期,不知是天资特异还是另有奇遇?" "师傅,我不去侍候他。" "你不去,难道还让我去?他中了你的化形丝毒,指定了要你去治,我去不是自找没趣。"他又陪笑道:"丫头,就当师傅求你,对他服个软,他现在可是个宝贝,若是进那秘地可全得靠他的冰灵根才行。哄得他高兴我们可大有好处。" "师傅,要不你也用法术控制了他不就行了。" "他现在的修为还在我之上,我的法术控制不了他,不然岂不省事。不过,"他揶揄地笑道:"要控制他,还有更简单省事的法子。" *************** 感谢杨勋军,雪妖精送来的平安符。 第一百十一回 论阵 熙源山庄的流莺轩中,琴音袅袅,陈明远白衫似雪纤尘不染的坐在靠窗的琴几边,专注地抚着瑶琴,悠扬的琴音在他指尖流泄而出,时而婉转连绵,时而高荡起伏,他似已与琴音融于一体,浑忘了周遭的一切。 "该喝药了,陈明远。"洛剑尘耐着性子发出了第十遍催促,实在等得心烦,她索性拉了把凳子坐到桌边,谁知道今天他又要让自己等上多久。 琴音却戛然而止,陈明远微皱了下眉,抬头看着洛剑尘,道:"昨日那药太难喝,今日可换过?" "没有,对症之药只此一种,哪能说换就换。"洛剑尘笑脸僵硬地柔声劝道:"化形丝的毒只有苦橛花的根汁才能去除干净,这苦橛花是苦了些,但你没听说良药苦口吗?其他任何药都治标不治本,你就不要挑了好不好。" "陈明远冰冷的目光意味深长地盯在她双唇处,缓缓道:"谁说只有这一种药才能去除?" "那你说还有什么可以去除?"洛剑尘话一出口,心头猛地一跳,她差点都忘了,陈明远是了解自己体质的,自己的血能去百毒,他的意思很明显,是要自己用血来代替灵草配制的药。 陈明远的嘴角浮起丝笑意,她脸上的表情没有逃过他的视线,他知道,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陈明远,你想怎样?"洛剑尘冷然直视道。 "我不想怎样,"他缓步踱到桌边,洛剑尘腾地跳起身,飞身后退了一尺。 陈明远瞥了她一眼,端起桌上的药碗一饮而尽,然后掏出块丝帕轻拭了下嘴角,手掌一翻,一簇火苗从手心飞出,手上的丝帕转瞬化为灰烬。 他淡淡道:"阿尘,明日就要演阵了,你可做好准备了?" "要做什么准备?"洛剑尘诧异地问道,十二星宿阵她还从未听说过,不过阵法之道,百变不离其宗,她现在的阵法造诣比之一般的阵法师是有过之无不及,所以她对演阵,并无什么心理障碍。 "你尚未筑基,起动阵势要借用参阵人本体的灵气,到时阵中诸人的修为都会下跌,你很可能会修为退失,甚至全无,那一旦进入凝冰之地将很危险。这个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哦,还有这种事,"洛剑尘倒是头一回听说,还能以吸收参阵人的灵气来启阵的。 "不知这是个怎样的阵势?可有人操阵?" "十二星宿阵是从二十八星宿中化生而来,各取东南西北七宿中的三宿,东方三宿角、亢、房,北方三宿斗、女、危、,西方三宿奎、娄、毕,南方三宿井、柳、星。按后天归元阵的布列之法列阵。操阵的是明泽。" "洛剑尘脸露喜色呼道:"薛大哥。他也来了啦。" 陈明远见她提到薛明泽时喜形于色,而对自己何曾有过丝毫真心相对,孰亲孰疏立见,心中极为不悦。 忍不住轻哼一声道:"原本请的是他师兄执休道君,只因执休道君闭关谢客,才让明泽前来操阵。" "为何进凝冰秘地还要结阵才能开启?"那日听陈少清与肖莫言两人虽谈及此事,但并不详细,只知与缺少玉贝有关,但具体的情形究竟是怎样,她并不了解,现在陈明远既然说起,想来应该知之甚详。 "因为凝冰秘地的禁制须以他们本族的灵器,玉萝贝才能开启,玉萝贝共有四十八片,而我们只得了其中的三十六片,缺少的十二片是它的核心所在,所以这十二片玉萝贝就只能以阵势来替代了。" "那为何只有异灵根的修士才能进入秘地?" "听说乐正神族中均是异灵根修士,而他们的族长世代都是冰灵根修士,所以为了不致外族修士进入其中,他们的禁制便设置成有选择性的,一旦非异灵根修士欲进入其中,纵然修为再高也会被禁制铰杀。" "哦,原来是这样。"洛剑尘低头凝思。"那秘境之内又是怎样的情形,可有其他危险?" "可说危机重重,但机缘也是巨大的。"陈明远的目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茫,诚然,对于一个修士而言,修仙之途便是一条机缘与危机并存的坎途。 就听陈明远又道:"阿尘,你也不需担心,你的修为不够,结阵时你可以放出冰狸兽,那冰狸兽是冰属性的异灵根妖兽,你若与它已有契约,便形同一体,阵势吸灵时,每个方位会抽取一种灵气用以启阵,你就让冰狸兽替代于你。" 洛剑尘暗自思忖"难怪顾家姐妹要来抢夺,原来冰狸兽还有这等妙用。自己虽然已经筑基,但真实实力终究与其他几人相去甚远,如果象陈明远所说的,结阵后他们修为都会下跌,那自己岂不就与他们不相上下了。那入秘境便可少一分后顾之忧。" "谢谢你,陈明远。"相隔五年多,洛剑尘于情之一事已不再懵懂,以陈明远的骄傲,自己如此损他,他还能对自己回护关心,这份情意,让她不知该如何回报。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感谢。"他走到她跟前,低头凝视她片刻,探究的眼神中幻起一片温柔。 洛剑尘抬首回视,有些事以前不得体会,有些话以前也不知怎么去说,但现在,他们平等的站在一处,他不再高高在上,她也不是弱不堪击,这让她心中再无顾忌,也许有些话说开了会更好。 她朝他微微一笑,"陈明远,以前阿尘确实不太懂事,辜负了你的一番厚爱,但这五年中经历了不少生死变故,许多想法也有了不少改变。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既已走上修仙之路,心中便只有努力修行,将来成就大道这一桩事情,我不知我究竟能否达成心愿,但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无论前程如何,我都要努力走得更远。陈明远,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陈明远的眼神中既有欣慰又有失望,轻叹道:"阿尘,你长大了。"一种复杂的情绪纠结在心口,他果然没看错她,不同于其他女修只渴求短浅的庇护,她的志向则更加高远,成就大道,这是自己都不敢奢望的追求,而她却努力地在一步步的实践。 不过她能这样坦诚相对,这让他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欢喜,他冷然凝注片刻,淡淡道:"阿尘,记住,不要再动任何逃开的念头,对你我绝不会放手,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但必须留在我身边。" ************** 感谢大寒尖送来的四个平安符,感谢隽眷叶子送来的香囊。感谢醉留仙,寒衣燃烬,冲击巅峰,杨勋军,爱璃说,禁晓忧10271,三世雪莲送来的平安符。感谢所有投票,阅读,支持的朋友 " 第一百十二回 十二星宿阵 暮色沉沉,繁星闪烁,一轮明月高挂夜空。 云岳山庄中偌大的广场上,十几颗月光石高悬于石柱之上,照彻得广场亮如白昼。 一座两米高的看台搭在广场的东南面,坐于其间,正好可将整个广场尽收眼底。 广场中心,十三个身穿青丝软甲的男女修士,按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自盘膝静坐。 东方苍龙三宿角位:陈少清,亢位:陈焰,房位:陈植, 北方玄武三宿斗位:陈明远,女位:顾媛,危位:顾婉, 西方白虎三宿奎位:顾言,娄位:洛剑尘,毕位:陈蕴诗 南方朱雀三宿井位:肖莫宁,柳位:肖正添,星位:肖正聪。 而在他们的四周,已用灵石与阵旗按着后天归元阵法布列妥当。 居中而立的薛明泽身穿银丝软甲,围绕身周浮着一圈阵旗,阵旗之外,摆放着三十六片晶莹剔透的玉萝贝。 他的左手中捧着一个银色罗盘,罗盘中隐隐透出一层朦胧光晕。右手执着令旗,随着令旗的摆动,罗盘中先前还只朦胧可见的光晕逐渐明亮起来,继而扩散到阵中的每个角落,薛明泽身周的令旗也随之快速旋转起来。 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灵气从阵中四个方位腾起,渐渐汇聚到阵中,在阵中上空凝成一十二片玉萝贝的形状,静置于地的三十六片玉萝贝,在那十二片玉萝贝完全凝结成形后,象是忽地有了灵性,慢慢腾飞而起,一股彻骨的冰寒之气,立时在阵中弥散开来。 从光晕照落在席地静坐的十二人身上时,每人身周也都浮起两圈阵旗,阵旗结成的是个小小的防御阵,作用是为了防止阵盘过多的吸去每人的灵气,毕竟现在只是演练,每人只以一分本身灵力来唤醒玉萝贝。 洛剑尘端坐其中,冰狸兽乖巧地趴在她身前。当光晕覆盖至他们身上时,她就觉得冰狸兽的神识中有一股气息蓦地被光晕抽去。 她心中暗道:"难怪修为境界会下跌,原来阵势抽去的是元神之力。" 苏醒的玉萝贝中释放的寒气越来越强,阵中诸人除了陈明远毫不受影响,余人都运起灵气与寒气相抗。 洛剑尘开始还努力运功抵御着寒气,可是,说也奇怪,随着寒气愈发浓郁,她的身体中忽然升起一股清凉的气息,寒气与这股气息相撞,蓦地就变得柔和起来,温和地循着经络缓缓流淌,如涓涓细流汇于丹田之中。 她怀中的冰狸兽猛地抬起身,掀动着鼻子使劲嗅着,眸中露出兴奋的光茫。 与此同时,那三十六片本欲与十二片灵气凝成的玉萝贝合体的玉萝贝,在空中划过一道银光,向着她坐身的"娄位"直飞而来,一股更加凛冽的寒意与威压直迫向她。 寒意汇入身体后被缓释成淸纯的灵气汇入丹田,但强大的威压却让她有些抵受不住,她只得咬牙强自与之相抗。 她怀中的冰狸兽发出吱吱的惊叫声,显然它也无力抵受威压。 这样的状况有些偏离了原先设想。薛明泽也大感意外,挥动阵旗,手中的罗盘中透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在这股吸力的牵引下,三十六片玉萝贝重新飞回了阵中,终于与十二片灵气凝成的玉贝合为一体。 阵势的演练虽有意外,但最终还是成功了。众人俱都兴奋不已。 撤阵之后,洛剑尘还未起身,陈明远已来到她身边,不由分说地一把扣住她手腕,在她体内查看一番,然后将灵气输入她体内,问道:"阿尘,现在感觉怎样?" 洛剑尘略感闷涨的胸口,经由他灵气的疏导立时舒畅了许多。 "我好多了,"她顺势抽回手,抬头就见顾婉站在不远处,怨毒的目光狠狠瞪视着自己,如果目光能够杀人,她身上现在必定已是千疮百孔了。 不过,顾婉的性命拽在自己手中,她倒并不怕她寻仇,只是自己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有背景的仇家,以后也就又多了一份麻烦。修行路上,修士与人结仇原本也是难免之事,但若仇家家大业大,后患也就极大。 她站起身,见陈少清神情阴郁探究的看着自己,而肖莫宁则一脸莫测的笑容,向着自己点头示意。 她的头皮有些发麻,自己身处在一个复杂的群体中,身边的人非狼即虎,随时都会露出狰狞的面目,实在是威险之极。 尤其是陈少清,自她从熙源山庄回来后,每每遇上,都神情阴沉,让人从头到脚不自觉地生起寒意。她的直觉告诉她,他的危险随时都会爆发。 "小阿尘,这么久没见了,可把大哥想坏了。"薛明泽欢天喜地从旁窜出,拦在陈明远跟前拉住她叫道。 "薛大哥。阿尘也很想念你。"洛剑尘展颜笑着呼道。回来这几日都还未能与薛明泽说上话,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他的出现正好替她解围。 薛明泽早就听说了洛剑尘的事,脸上带着钦羨,端详着她道:"嗯,小丫头都长成大姑娘了。模样越长越俊俏,修为也涨了不少。真了不起。" "薛大哥,你过奖了。" 陈明远被挤到一边,极为不悦,冷冷插言道:"明泽,阿尘刚受了伤,你就少说两句。" "对呀,刚才怎会出现这种状况?"薛明泽自言自语着:"会不会与你的冰狸兽有关?" 洛剑尘也是满腹狐疑。暗忖:"这会不会与元珠和冰莲有关?自己回去再好好研究一下。" "你有问题自己回去想,别拉着她陪你在这里傻站着。"陈明远不耐烦地斥道。 "陈明远你少用这种口气跟我讲话,你什么时候可以学学我师兄,有涵养些好不好。" "玄执休有何了不起。......" 洛剑尘知他对师兄执休道君敬若神明,怕陈明远的话激怒薛明泽,慌忙打断道:"薛大哥,听说请的原本是执休道君,可惜他闭关了。哎,阿尘真是无福,不能一睹执休道君风釆。" 薛明泽哈哈大笑道:"那还不容易,等这里的事情完了,我看你也别呆在什么紫霄门了,跟我回天乙宗吧,待我师兄伤势全愈,我再好好求求他,让她收你为徒。" 他嗓门极大,周围几人听得清清楚楚,都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陈少清的脸色变得更加晦暗不明。 ***************** 感谢唐深深,紫如妍送来的平安符。感谢大寒尖,剑气凌天送来的两个平安符。感谢所有投票,阅读,支持的朋友。 第一百十三回 失控的局面 满月之夜。 绵延千里的合黎山上空,划过十数道气势强劲的遁光。 洛剑尘伫立在陈明远的冰凝剑上,凝视着脚下夜幕笼罩中群山连绵,峰峦如聚的合黎山。 这就是她曾数次历经生死变故的地方,以为从此不会再来,却想不到这么快又重新要踏入这片土地。 她心中暗自慨叹,在这里,她得到了巨大的财富和机缘,但也失去了她所有的朋友,今日再次来到,也不知等待她的将是怎样一番光景? 幽暗阴森的山谷里,传来几声兽类的嘶吼,衬得夜幕下的山谷透出无尽的诡异。 在这片幽暗之中,有一处地方,闪烁着朦朦的白光,只是这白光时隐时现,时强时弱,浮跃不定。 "阿尘,就是那里了。"耳边响起陈明远略带兴奋的声音。 白光闪烁之处,就是传说中凝冰之地的入口之处。 薛明泽的详细介绍,让洛剑尘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有了清晰的了解。 事情的起源要从陈家的拍卖会说起。生活在青阴的江家旁支,在一次拍卖会上为了换取玲珑石,竟将祖先传下的六片玉萝贝拿出交换,这引起了对神族历史颇为了解的陈少洲极大的兴趣,才有了他亲自来岳康山查寻之事。随后所发生的一切,不过都在陈家一步步的设计之下,目的只是要逼江家当家人江添一主动献出另十二片玉萝贝。 一切的计划都顺理成章地在继续,江家于不知不觉间落进了陈家的算计,最后心甘情愿地献出了十二片玉萝贝,而殷家与岳康山所有的门派,不过是整个计划中的陪葬品。 三道遁光飞速地从他们身边掠过,隐入黑暗之中。 凝冰之地外,有着神族以族印设下的无形禁制,据说,即使化神期的修士也无法突破这层禁制,也就更别说靠近其间,去打开秘地入口了,除非有着本族的血脉,那便可以自由地出入其间。 每一甲子的八月十五之日,禁制会因天体的变化显现而出,这段时间也是它最为薄弱的时候,江家的先祖便是在那时进的秘地。 陈明远忽然回转身,目注着她郑重地叮嘱道:"阿尘,下去之后记得跟紧我。" 洛剑尘点点头道:"知道了。" "真的知道了?"他的语气明显带着怀疑。 "当然。"她回视着他平静地道:"阿尘明白其中的利害。"入秘地的十二人中修为最高的就是他,而且较之其他几人,也只有陈明远的品性她最为了解,能够与他結伴同行,自然安全系数大大提高。她自然不会傻到放着这么好的同伴不找,而去与那群虎狼为伴。 陈明远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催动飞剑朝着光亮处疾飞而下。 随着越飞越近,洛剑尘看到,在那片半球型笼罩着的朦胧光亮处,有一道细小裂缝正闪烁着飘忽的光茫,强劲的罡风从裂缝中释出,风声带着尖锐得哨音,狠狠向他们迎面袭来。 "抓紧了。"陈明远一旋身将她护在身前,手一扬,一片冰雾在他们身周飘起,筑成一道透明的冰墙,罡风撞在冰墙上发出"咔咔"的声响,带起轻微的摇晃,他们身周的灵气也剧烈地波动起来。 冰墙虽然暂时阻住了罡风,却无法阻挡罡风中一股强大的气息,这种气息其实是纯净浓郁到极致的灵气,但如此浓郁的灵气却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这应该是真正的仙族的气息。 洛剑尘的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这只是禁制中透出的些许罡风和仙气就已如此猛烈,那禁制之内岂不更加厉害?这一状况先前并未被提及过。是否江添一终究还是有所保留,未曾悉数相告?喜的却是,如此浓郁的灵气恰恰是最好的证明,禁制之下确有神族的秘迹。 陈明远的脸色微微发白,他的防御灵器也是上古之物,而后以自身精血祭炼,想不到还只是勉强抵挡住罡风,那之后的危险实难想象。 他低声道:"阿尘,你可撑得住?” 洛剑尘苍白着脸道:“只是灵气有些不够,你呢。” "我还抵受得住。" "不用为我担心。"洛剑尘取出血玉骨扇,注入一丝灵气,抛向空中。 血玉骨扇中的星云阵图不光是杀阵而且还有极强的防御性,她一直不曾使用,只是怕自己修为尚低,资历浅薄,一旦拿出会引起陈少清的猜疑和觊觎。只是,当此之下,生死难测,她也不能再有所保留。 血玉骨扇在空中展开,顿时无数璀璨的星光亮起,化成一片光罩将他们罩护在其间,令人血脉闷涨欲裂的仙气大部分被阻隔在外。 有了两层防护,两人都觉身上一阵轻松,陈明远略感惊异地看了她一眼,催动飞剑向裂缝飞去。 越接近裂缝,罡风也越来越激烈,冰墙这次发出了几声咔嚓的断裂之声,星光罩下灵气再次强烈波动起来。 忽然几道罡风袭来,重重打在冰墙上,陈明远胸中一滞,一时失去对冰墙的控制,冰墙化成雾气重又没入他身体, 星光罩立时承住了所有的压力,洛剑尘顿觉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出,溅了陈明远一身。 陈明远大惊之下,应变极快,一发现法宝失控,立刻猛提真气,冰雾再度腾起,化成冰墻挡在星光罩外,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向冰墙,冰墻亮起一道红光,比之先前又牢固了许多,迫人的压力再度被挡住。 "阿尘,你觉得怎样?" 洛剑尘道:"我没事,不过,若是禁制里面也是这样的情形。我们的法宝都支撑不住。” 陈明远皱眉凝思,现在所遇的状况与江添一所述出入极大,也就是说之后会遇到什么情况,并不如他们所设想得都在掌控之中,自己还可勉强支撑,但洛剑尘却绝难抵受,他心中闪过一刹那的犹豫。 这时,又是一道漩涡似的罡风向他们袭卷而来。 **************** 感谢冲击巅峰送来的两个平安符。感谢姑苏三圣,门前买菜的老奶奶送来的安符,谢谢所有投票,阅读,支持的朋友。这里已经天明,又要开始一天的忙碌,非常报歉,昨日那章只能放在周末补上。 第一百十四回 碧血蝠兽 冰墙一阵剧烈颤动,"咔咔"的声音不绝于耳,防护罩下的灵气又开始杂乱地涌动起来。 陈明远顾不上思考,再次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向冰墙,冰墻外暗淡的红光再度亮起,迫人的压力又一次被挡住。 冰凝剑已飞近裂缝,透过缝隙中射出的亮光,隐约可见其中的山峦,树木,而且还有无数黑点在快速移动。 陈明远忽然说道:"阿尘,我们回去。"他的声音中有些无奈,却又透着坚决,说完,一催冰凝剑就要往回折返。 洛剑尘大感愕然,成功在即,陈明远居然想要放弃,他可想过这个后果,这么多人费尽心机,最大的依仗就是他的冰灵根,他要是拍屁股走人,岂不是所有的人都要找他拼命。 她大声道:"再坚持一下就可以穿过裂缝了。" "阿尘,这样的状况若是再来两次,我不能保证还能护得住你。" "为我?"洛剑尘心中一震,为了自己他竟然不惜放弃眼前的大好机缘,而且很可能还给他自己带来天大的麻烦。 "我不希望你出什么意外。" "我能挺住。"她坚持道:"既然已到此地无论如何都得进去看看。"她对凝冰之地虽然好奇,但也不是非去不可,可是陈明远若是为了自己而折返,这份人情她可欠不起。 他隐约猜到她心思,心中不悦,冷冷道:"阿尘,少些胡思乱想,留得性命才最重要。" 他显然心意已决,催动冰凝剑往回疾飞。 洛剑尘想要阻止,但话到口边终是没说出口。 这时,两道遁光忽然从裂缝里急飞而出,他们之后一大片黑影紧随其后,迅疾如风,声势若雷,急追而来。 灵气又是一阵剧烈波动。 洛剑尘抬目细看,顿时惊出了身冷汗。 这一大片黑影竟然是百多只浑身漆黑的碧血蝠兽,它们扇动着巨型的羽翼,如旋风般急追而至。 飞在他们之前的是顾凤尊与顾婉,陈少洲与江添一。 顾凤尊与陈少洲都是丹后修士,江添一也是丹初修士,竟被追得狼狈不堪。 这些碧血蝠兽每只都有五阶以上修为,飞在最前的几十只,身上的气势威压尤为强劲,少说也有六,七阶的修为。 天呢,怎会有这么多碧血蝠兽,莫非这里是碧血蝠兽的巢穴? 一年前,也是月圆之夜,因为碧血蝠兽的攻击,她掉落山谷遇上了尚渊,没想到一年之后,她再次遇上了这些妖兽。 逃,显然已来不及。 碧血蝠兽原本紧追着顾凤尊与陈少洲,飞至中途已发现了洛剑尘二人。 几十头碧血蝠兽向着洛剑尘二人急冲而下,扇动的黑翅卷起一阵阵令人滞息的气流。罡风与仙气不但对它们毫无影响,反而助它们加快了飞行的速度。它们在罡风中叫嚣着横冲直撞,声势震撼人心。 陈明远大惊失色,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把银色飞剑,拉着洛剑尘飞跃而上,扬手一招,冷凝剑握在手中。 碧血蝠兽已冲到防御的冰墙前,巨翅掀起的气流敲击得冰墻摇摇欲坠。 陈明远冷凝剑挥起一片耀眼的白光,紧接着一条气势磅礴的火龙从白光中腾飞而起,那火龙巨口一张,喷出一道烈焰,迎向当先而至的三头碧血蝠兽,龙尾横扫,一股刺骨的冰寒,卷向另两头碧血蝠兽。 洛剑尘上次就险些葬身于碧血蝠兽之下,当然深知妖蝠威力,这么多高阶妖蝠,纵然排着队一只只让她杀,也要杀到手软,何况这些妖兽还如此凶悍。 她心念电转,对付这么多妖蝠,显然力拼是愚蠢的,那最有效而且最节省实力的方法就是布阵。 她毫不犹豫地摸出一把阵旗与一叠雷符,如今身在半空无法以灵石布阵,但阵旗却不受影响。 借着陈明远全力抵御的间隙,她催动灵力将阵旗按着雷霆诛杀阵的方位布于空中,然后将符箓置入阵中。 这次她布的雷霆诛杀阵是半开放型的,只要妖蝠飞进身前丈余,便是进了阵势范围,诛杀阵会立刻启动。 十几只被冷凝剑逼退的碧血蝠兽再次俯冲而至,洛剑尘一拉陈明远道:"别还击,让它们入阵。" 陈明远见识过洛剑尘以阵困杀顾言,知道此阵颇具威力,但是否能对付这么多高阶的碧血蝠兽他却还有些怀疑。 不过他还是停下了还击,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向冰墙,将冰墙再次加固。 十几只妖兽冲入阵势范围,立时,阵中腾起滚滚黑云,连绵不断,震耳欲聋的雷声轰鸣着响起,杀气弥漫于整个阵中。 高阶妖兽虽然智力颇高,但毕竟不谙阵法,一旦困入阵中,除了奋力冲撞之外并无其他破阵之法,一会儿功夫,十几只妖兽已被诛杀于雷霆之下,十数道黑烟从阵中飘起,焦臭的气味弥散于空中。 陈明远大感钦佩,侧目看向洛剑尘,星光罩下,少女专注的神情美得如谛落凡尘的仙子。 他心中一声低叹:此生能遇上,何其之幸,叫我如何舍得下。" 高阶妖蝠灵性极强,几十只妖蝠一见同伴被杀,怒不可遏,不约而同疯狂地冲向二人,转眼之间也被困入了阵中。 三轮冲击过后,妖蝠已意识到他们身前的丈余范围是个死区,十几只胆怯的碧血蝠兽掉头去攻击陈少洲四人,而剩下的妖蝠在停滞了片刻后,忽然发出一阵奇怪的嘶叫,不约而同向阵旗冲去。 糟糕,它们要毁阵。 ******************** 感谢醉留仙,唐深深,笑珞送来的平安符。感谢所有投票,阅读,支持的朋友。 第一百十五回 突变 阵旗虽然被施了定风诀,但架不住碧血蝠兽刻意的攻击,一时间,席卷一切的狂风将阵旗吹得摇摇欲坠。 陈明远一见情势不对,冰凝剑立刻出手,耀眼的白光,翻腾的火龙,迎向冲击左侧阵旗的三头碧血蝠兽。 洛剑尘知道这样力拼终究不是办法,凝神一招,撤去护在身外的星光罩,启动了血玉骨扇中的星云杀阵,立刻虚空中涌现出一片萧瑟的杀气。这股杀气凝聚了天地的力量,十几只碧血蝠兽悉数被困入其中。 二人轻舒了口气,相视而笑。 这时,陈少洲与江添一,顾凤尊携着顾婉忽然朝着他们急飞而来,后面几十只碧血蝠兽紧追不舍,眼看就要冲进雷霆诛杀阵中。 洛剑尘脑袋发涨,大叫倒霉,刚刚松口气,这群倒霉的家伙,又把麻烦给引来了。 她自然是不能任由这几人被困入阵中,但问题是,后面的妖兽追得太紧,生门一开,放他们进来,妖蝠也会紧跟着冲入。 她取出光影剑对陈明远道:"你守住生门,我开阵放人。" 扬手一招,阵旗阵势一变,打开了生门。 陈少洲几人已急速冲入阵中,十几只追得最近的妖蝠也紧随其后冲了进来。 他们飞过生门长驱直入,洛剑尘待他们一过生门,阵旗一变飞快地堵住了生门,但还是有**只妖兽越过雷阵冲到近前。 陈明远的冰凝剑朝着冲向洛剑尘的妖蝠直劈而下,洛剑尘也御起光影剑朝妖蝠劈去。 两人左右合击,这一下配合地妙到毫巅,妖蝠的双翼被同时斩落,两人剑势在空中划过,一个剑气如冰,一个剑气似火,妖蝠的身躯被一斩为四,墨绿的血水四下飞溅。好在他们身前剑气太强,飞溅的血水被剑气逼向两边。 恰好顾婉就在他们身侧几步开外与一头妖兽在交战,血水飞来溅了她一头一脸。 只见她捂着脸一声尖叫,忽然撇下妖兽,手中白绫匹练飞出,白绫中浓郁的水灵之息,在半空中化成一道水龙,咆哮着扑向洛剑尘。 这一下变化突然,洛剑尘全无提防,但她反应极快,水龙未至近前,光影剑已一招"剑雨纷飞"无数飞剑在身前织成一道剑网, 陈明远大怒,冰凝剑斩落一只妖蝠,回剑斩向水龙,口中怒喝:"顾婉,住手。" 顾婉不但没有住手,而且形同拼命一般,全不理会背后袭来的妖蝠,仍是一味向着洛剑尘猛攻。 "她中了妖蝠的毒血。"洛剑尘心思如电,顾婉纵然再恨她,也不可能当此之时寻仇,唯一会让她疯狂攻击自己的理由就是她疯了。 她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变疯,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妖蝠的血中有着惑乱心智的毒素。 "大家小心妖蝠血中有毒。"她的话音刚落,江添一忽然也发疯一样朝他们攻来。 陈明远分神还击之时,两人身前的冰墙蓦地化成冰雾回入他体内。这样一来,他们身前两层防御尽去,完全暴露在罡风之下。 洛剑尘胸口一闷,剑网裂开一个口子,顾婉的白绫穿过剑网箭射而入,洛剑尘大惊,好在她身上的冰魄缕衣腾起一片光幕化去了所有攻击。 除了妖蝠还突然多了两个疯子,而且奇怪的是,这顾婉,江添一一变疯后,妖蝠就不再攻击他们,只全力地攻击剩下的四人。 陈明远又要相助洛剑尘,又要抵御妖兽与江添一的攻击,还不能伤了江添一,立时捉襟见肘,处于劣势。 要洛剑尘同时对付顾婉与妖蝠,她自问还力所不及,所以对付妖蝠只有用最直接的方法,她飞地从乾坤袋中摸出一叠雷符,一连两张朝着迎面扑来的妖蝠砸下。 又两只妖蝠冲来,巨翼横扫,带得罡风旋起数个漩涡, 陈明远正全力与江添一与一只妖蝠撕杀,漩涡逼近,他略一分神,脚下飞剑忽然一阵剧颤。 洛剑尘凌空避过顾婉的白绫,落下时,脚下一空,身子向下急坠而去。 这一下变故又来得突然,她不及细想,绕在腕上的菁羽丝扬手飞出,她本意是想绕住一丈开外陈少洲的飞行法器,不想横里一只碧血蝠兽冲来,菁羽丝不偏不倚正绕上它脖颈。 妖蝠一声怪叫,用力挣扎,但越是挣扎菁羽丝反而越收越紧,它在空中翻腾挣扎,洛剑尘身悬半空,被带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般难受。 这时顾婉的白绫又箭射而至,她猛提灵气,借着菁羽丝之力,身子猛然腾起,翻身落在妖蝠背上,双腿用力一夹妖蝠双侧软肋,手中两根银针认准穴位,刺入妖蝠的头中。 碧血蝠兽疼痛难忍,忽上忽下拼死翻飞挣扎,想要将背上的敌人掀下,洛剑尘用尽全力扣紧它脖颈, 这时陈少洲已看到了洛剑尘,杀死一只妖蝠后,一催脚下流云向她疾飞而来。 陈明远击退江添一后也向她疾飞而来。 那只碧血蝠兽此时也已至颠狂,突然一振双翅向着禁制裂缝急冲而去。 风声呼啸,威压直迫而来,洛剑尘收摄心念,扬手一招,星云阵光茫一敛化回血玉骨扇飞回她手中。 她注入灵气,将它化成星光罩护住自己。 几个呼吸之后,碧血蝠兽已穿透裂缝冲入禁制。 在她身后陈明远,陈少洲紧随而入。顾婉,江添一也追入禁制之中。 说也奇怪,那些妖蝠却并未追来,反而惊恐地围着裂缝来回翻飞,一阵阵叫嚣声撕心裂肺。 顾凤尊一看情形不对,立即掉头也朝裂缝飞去,转眼没入其中。 ************** 感谢醉紫如妍,唐深深送来的平安符。感谢所有投票,阅读,支持的朋友 第一百十六回 有惊有险 禁制之内,亮如白昼,和风徐徐,灵气全无。 一道陡峭的山壁倾斜而上,山壁下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先前隐约所见,如荫的绿草,挺拔的树木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黑呼呼一大片望不到边际的沼浆,此时沼浆翻滚,腥臭弥漫,而且浑浊的沼浆正快速地蔓延到树梢。 流动黑沼泽, 洛剑尘往下一瞥不由大呼倒霉,不想碰上什么,它偏偏来什么。第一次入山时,在流动黑沼泽中,她也经历了一番生死较量,没想这次又碰上了。 虽说现在她已筑基,可以御物飞行,可却还没真正自已单独飞行过。 最要命的是,碧血蝠兽冲入其中已癫狂之极,根本无视沼浆的危险,好几次,它贴着沼浆倒飞而过,她只得缩身屏气背部擦着沼浆掠过,着实把她惊出了几身冷汗。 这样下去一个不慎自己就要被拖入沼浆之中。 她四下一看,陡峭的山壁上有一个黝黑的洞口,洞口外一块岩石突在外面。 她左手按住蝠兽脑后大穴,右手一抽一挥,菁羽丝朝着岩石急飞而去, 碧血蝠兽又一次朝着沼浆俯冲而下,大有一头扎入其中的意思。洛剑尘不再犹豫,身子腾跃而起离了蝠兽脊背,随着菁羽丝急荡向岩石。 可是,碧血蝠兽忽然一个翻身,巨翼扇动拍击向她,她身在半空,避无可避,只得飞快祭出血玉骨扇,星光罩启动,将她护住。 碧血蝠兽一头撞在星光罩上,星光罩放射出耀目的光茫,挡住了攻击,但强劲的气流,却推着她往相反的山壁撞去。 眼看将要撞上山壁,洛剑尘祭起光影剑,在身周织起一片剑网卸去冲击之力,然后借着反弹之力,身形重新扑向山洞口。 与此同时,一道青光从洞口处飞出,陈少清朝她急飞而来,而陈明远与陈少洲也已追至近前。 陈明远见洛剑尘情势危急,身若电光,疾扑山壁。 碧血蝠兽再次疯狂地向洛剑尘拍击而来,力若排山倒海一般,洛剑尘尽管有星光罩防御,还是觉得胸中一滞。 身悬半空避无可避,唯有力抗一途。她咬破舌尖,一口心头血喷洒在光影剑上,隨着血光迸现,光影剑中猛然爆射起灼热的红光,似一团巨大的火焰迎着碧血蝠兽直冲而来。 而陈明远的冰凝剑与陈少清的青弘剑于此同也劈向了碧血蝠兽。 空中的妖兽由身内燃起一溜火光,它的双翼被青弘剑与冰凝剑齐肩斩断,光影剑一剑正中咽喉,三昧玄火由内而外片刻间将它化为灰烬。 陈明远急飞至洛剑尘身边,探臂一把将她揽进怀中。 以为又要失去,如今感受到她的温软盈满怀抱,紧悬的心才落了下来。 洛剑尘听着他呯呯的心跳,有些尴尬,却也有些感动。毕竟危难之时能有人真心关爱救护,确实是件幸运的事情。 她没有推拒他的拥抱,片刻后,陈明远不舍地松开手。 洛剑尘朝他展颜一笑道:"我很好。"她目光一瞥,就见陈少清一脸探究的看着她,而后将目光移向虚空,深吸了口气。 洛剑尘心中一凛,空气中除了刺鼻的腐臭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那是自己血液的香气。 刚才情急之下以心头血祭剑,却没想到其后果。以陈少清的缜密多疑,是否已猜到了什么? 她心中正自思索,顾婉与江添一也冲进了禁制,他们俩人都形若疯癫,尤其顾婉,俊美的面庞如今黑了一大片,上面坑坑洼洼,满是突起的脓胞,那模样丑陋恐怖。 陈少洲对着陈少清沉声喝道:"少清,他们中了蝠毒,我们联手将他们擒下,小心不要伤了顾婉,江添一留下性命即可。"他的意思很明显,顾婉不能受伤,江添一半死也行。 陈少清青弘剑祭起迎向顾婉,陈少洲则拦住了江添一。 以陈少清与陈少洲的实力要擒下顾婉与江添一自然不是问题。陈明远也就不上前相助,携着洛剑尘一催飞剑落在崖洞口。 此时洞口已站了十几个人,三家的元婴长辈,薛明泽,顾媛,顾言,陈蕴诗,陈植,陈焰,肖正添,肖正聪,肖莫宁已悉数到达,除了几位元婴长辈和薛明泽看去并无异状,余下几人大都神形憔悴,衣衫破败,好几人上面还沾着大片血渍。 薛明泽一见两人,喜笑颜开地跑上前大呼小叫地道:"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慢,哎哟可惜了,没瞧见刚才的好戏。" "薛大哥,你没事吗?"洛剑尘大感惊奇,禁制外的罡风与仙气连他们这些修仙者都无法抵受,薛明泽一介凡躯却能毫发无损,看上去还精神焕发,这可真是奇事,想来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法宝相护。 "我能有什么事。"薛明泽得意地笑了笑,凑到洛剑尘跟前,低低道:"还不是全仗我师兄的定风珠和天梭甲。" "定风珠?"这可是八颗传说中仙界遗落凡间的仙珠,想不到居然会在薛明泽这里,他那师兄执休道君倒实在大方,也足见他对薛明泽回护之深。 "薛大哥,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了?"她朝他们背后幽深的山洞瞧了眼,这么多高阶修士面前她自然不能探出神识入洞查探,但她也隐隐猜到这洞的问题所在。 "这洞是不是碧血蝠兽的巢穴?" ************** 感谢大寒尖送来的两个平安符。感谢所有投票,阅读,支持的朋友。最近身体未愈,码字缓慢力不从心,欠债难还,深感羞愧(捂脸),待月底休假之时再加倍偿还。鞠躬! 第一百十七回 意外 "小阿尘,被你猜对了。"薛明泽哈哈笑着,拉起洛剑尘站到角落里,陈明远与陈家的元婴长辈回禀几句后,也站到他们身侧。 除了肖莫宁投来诧异的目光,余人的注意力都落在打斗中的陈少洲与陈少清处。 薛明泽道:"那你再猜猜看,现在洞里是什么情形?" 洛剑尘凝思片刻,笑道:"我猜现在洞里一只蝠兽也没有了。" "你又猜对。"薛明泽抚掌笑道:"小阿尘,再给你猜最后一次,这次猜对了大哥我就送你一样宝贝。"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鎏金小球道:"看见没,这是师兄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才做成的玄磁电击珠,只要这回你再猜准了,我就把它送给你。" 洛剑尘摇头道:"就算我猜对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也不要。" 这分明是件高阶灵器,执休道君堪称当世第一炼器师,他花费一年时间才炼成的东西,一定是件重金都难买的宝贝,想来定是执休道君特意为他打造的灵器。 陈明远在一边定晴细看了眼玄磁电击珠,冷冷插言道:"猜什么,说来听听。" "你说这些蝠兽为何不待在洞里反要往外跑?" 洛剑尘原本心里就存着这个疑惑,为什么碧血蝠兽的巢穴会在神族的禁制里?为什么禁制外是罡风强劲,仙气浓郁的月圆之夜,禁制里却是和风习习,灵气全无的艳阳白昼。而且以神族的法力纵然历经岁月也不至于会让设下的禁制产生这么大的漏洞。 她游目四顾,脑海中升起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或许是,......."她暗自思忖:这些蝠兽本就是神族留在此地守护秘地的?而之所以蝠兽会逃离,会不会是因为这里太亮了? 蝙蝠原本就是夜行动物,纵然它们拥有了高阶的修为,但畏光的原始本性却深殖于它们的识海,所以一旦这里亮如白昼,那它们就想赶快离开。如果这样推想的话,难道说,这禁制的裂缝是被蝠兽撕开的? 想到此处,她心中又升起另一个疑问,禁制里的白昼又是怎样产生的?与月圆之夜又有什么关联呢? 她抬头向上看去,禁制中的阳光是真正的太阳之光,而不是日光石的光茫,禁制之内与外面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时间。 莫非这只是幻术?她心中暗道。 "猜不到了吧。"薛明泽得意的笑道。 陈明远轻哼了一声:"这还用猜,定是洞里太亮,蝠兽才逃出来的。" "那你说洞里为什么会突然变亮。"薛明泽最喜与陈明远拌嘴,见他插嘴,笑咪咪地追问道。 "我猜洞里定是有什么宝贝,到了月圆之夜它就会开启,至于这里这么亮,应该只是一个幻阵。" "猜对啦。"薛明泽抚掌呼道:"小阿尘居然能看出幻阵,不简单。" "我只是猜想而已。却不是看出来的。" 这个幻阵布设的无懈可击,若非它存在的不太合理,洛剑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现在已身处在幻象之中了。"大哥可能破阵?" "这阵没有任何伤害破它干吗?" "我明白了,布设这个幻阵是不是只为了遮掩洞中宝物的光茫?" "又说对了。" 薛明泽将手中的玄磁电击珠递给她:"大哥愿赌服输,这个你拿去,这东西不需灵气也能开启,是个既可防御又可攻击的宝贝,你待会进到里面也许用得上。" 洛剑尘刚想推辞,陈明远已毫不客气地夺过,塞入她手中道:"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多个宝物防身进秘地便多一分胜算。"他可比谁都明白,玄执休精心打造的东西,绝不会输于任何一件上古灵器,这样的宝贝送上门来,岂有推拒之理。 他们正自说话,陈少清已携着昏迷的顾婉落在洞外,紧接着陈少洲提着重伤的江添一也落在洞口,同时顾凤尊也到了洞口。一众人等都已到齐,虽然有惊有险,但还算一切顺利,现在只要将顾婉救醒,他们便能按计划启阵打开凝冰之地的入口了。 "肖莫宁快把他们救醒。"陈少清道。 到此时候肖莫宁自然不能再卖关子,查看了一番两人的伤情,他取出两粒丹丸塞入二人口中,站起身道:"碧血蝠兽的毒血须以玄冰之息克制,陈明远,你来替他们输入灵气助他驱除热毒,化散药力。" 这里除了陈明远练有冰火诀,无人能够出手救助二人。 陈明远心中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也不好推却,他摸出两块丝帕垫在手上,先扶起顾婉,将灵气输入她体内,而后如法炮制,为江添一也输入灵气。 待灵气输完,他手中出燃出一串火苗,将丝帕烧得干干净净,然后又使了个水系法术将双手仔细洗了一遍,紧皱的双眉这才舒展开来。 在场众人都知道他素来洁癖,也见怪不怪,只有薛明泽忍不住调笑道:"二哥,你衣衫也该换了,上面那么大片血迹你怎么穿得下去。" 他身上的血是洛剑尘喷上去的,上面还隐有淡香,陈明远哪会嫌弃,他手指轻抚血渍,冷冷道:"这不需你来操心。" 他身侧的陈少淸目光在血渍上停留片刻,脸上忽然闪过一道难掩的欣喜。 半盏茶的功夫,顾婉悠悠醒转,睁开眼茫然地环顾四周,却听顾媛惊叫起来,"三姐,你的脸,你的脸怎会这样?好可怕......" 顾婉的脸上黑气虽去,但白皙的脸上脓胞溃烂,汁水流过,变成了一条条红线,瞧着十分恐怖。 女子素来爱美,何况顾婉一直自负貌美,如今自己心仪的人又在眼前,一听此言,脸上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双手抚上双颊,忽地一声尖叫,跳起身朝石洞下跃下。 第一百十八回 怨深 众人都未料她会突然有此激烈举动,顾凤尊,顾家两个元婴长辈几乎同时出手,快如闪电,已一把将她抓住。 当着其他三家当家之人和精英弟子的面,顾婉此举,如此不计后果,这让顾凤尊与顾家长辈大失面子,两个元婴长辈顾忌身份,虽未喝斥,脸上已极为不悦。 顾凤尊沉着脸,斥道:"顾婉,你身受重伤,能留得性命已是万幸,哪能为了一些皮相,就要死要活的,你的性命现在不是你一人的,耽误了进秘地的大事,连你爹也要跟着治罪。" 顾婉抚脸而泣,顾媛在旁出言向肖莫宁求道:"肖堂主,您是神医,一定有法子医治三姐的脸,求您给她医治。" 肖莫宁嘿嘿干笑两声,道:"这医治的法子当然是有,只不过,那修颜的丹药我没有带在身边,若以金针塑颜,她一个女修我也不太方便。要不你去求求那位洛小友,她说不定有法子对治这种病症。" 他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洛剑尘身上,肖莫宁则神秘莫测地朝她眨了眨眼。 顾媛略一犹豫,开口道:"洛......"她的话刚出口,顾婉已跃身而起,咬牙切齿地高声道:"四妹,不要求她,若非这妖女故意加害,我怎会落得如此地步。今日之仇我顾婉记下了。总会向你讨还的。" 陈明远冷哼一声道:"明明是你自己修为浅薄不敌妖蝠,却要将帐算到别人头上,可笑之极。" 顾婉见陈明远对洛剑尘一力回护,心中更加恼恨,瞪视着她的眼神怨毒到冒火。 同是女子,洛剑尘当然能明白顾婉的心情,有时对于女子而言,容貌被毁更甚过失去性命。她取出三根金针淡淡道:"顾前辈若要寻仇尽管来便是,不过现在,你可要在下医治?" 顾婉厉声道:"妖女,不要你惺惺作态,装什么好人。我就算容貌尽毁也不要你来医治。"她说着掏出帕子蒙住脸,站到顾媛身边道:"大伯,二爷爷,三爷爷,婉儿刚才失态,让你们担心了,婉儿知错了,以后一定以大局为重。" 顾凤尊阴郁的目光扫过洛剑尘,道:"顾婉,今日事了,大伯自会想法子替你医治。顾家也会为你讨回公道。"他话中之意已很明显,忍下当下之恨,以后顾家自会替她出头对付洛剑尘。 薛明泽在旁忍不住叫道:顾凤尊,你什么意思,你想讨什么公道,明明是她把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要阿尘医治,现在还来倒打一耙,你当我们怕你们顾家。告诉你,阿尘是我小妹子,是将来天乙宗执休道君的弟子,你要敢伤她分毫,就是与天乙宗为敌,......" "洛小友是少清爱徒,又是明远的红颜知已,凤尊还须三思而行。"肖莫宁一脸温雅的笑容插言道。 在场几人谁都心知肚明,肖莫宁明是劝阻,实是想故意挑起顾陈两家的矛盾。可偏偏大家心里明白,但这心结却已结下。 他们这里一番争执,江添一也已醒转,他被陈少洲伤得不轻,肖莫宁只是解了他身上的蝠毒,并未替他疗伤,所以他神志虽然清醒,但身却已动弹不得。 陈少清寒声逼问道:"江添一,这里是蝠兽的巢穴,先前你怎未提及,是想借机加害吗?" 江添一脸色惨白,他素知陈少清心狠手辣,今日随他们同来,本就存着舍己一人保全江家满门的心思,所以根本没抱生还希望,见陈少清逼问,轻咳了几声道:"此事先祖未曾提及,在下也就无可相告。" "那这么说,你们先祖提及的你已悉数相告了?" "不错,添一已将所知尽数告之,只求以此换江家满门平安。至于先祖未曾提及的状况,在下也是无可奈何。" "好一个无可奈何。"陈少清阴沉的脸上漾起一片笑意,手中凭空多了一截短剑,忽然迅捷地插入江添一印堂之中,直透后脑,手腕一翻,剑已拔出,江添一还未反应过来,已闷声倒地,一缕血线混着白色的脑浆从孔洞中流出。 "既已无用,何必留着。" 他站起身袍袖一拂,江添一的尸身便朝石洞下落去,转眼没入沼浆之中。他则象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站到陈少洲身侧,目光似不经意的投向洛剑尘。 洛剑尘虽素知陈少清狠戾,但还是第一次见他动手杀人,从逼问到出手,不过片刻之间,那份从容冷酷让人由心底生起一股寒意。 目光与陈少清不期而遇,陈少清朝她满含深意地笑了笑,她的心中蓦地升起一种不祥之感。 杀了一个已无利用价值的人,对于这些家族的核心人物与精英子弟而言,实是司空见惯,所以在场大多数人都不以为意。 陈少洲道:"我们所剩时间已经不多,两日后禁制裂缝会重新闭合,蝠兽也会回归巢穴,所以开启秘地后,你们只有两日的时间待在里面,不论收获如何,到时都要出来,否则,就要被困死在其中。秘地之中的状况不明,大家只能各凭机缘了。" 他说完向陈家两位元婴长辈告禀几句后,当先朝洞中走去。余人紧随其后也进了石洞。 石洞之中寂然无声,偶尔传来有水滴滴落的滴嗒之声。开初一段路光线还比较幽暗,但随着越行越深,光线也越来越亮,走到中途,那亮光已强得让人睁眼都觉困难。 借着光亮洛见尘看清了洞中的情形。 ************** 感谢门前买菜的老奶奶,醉留仙,姑苏三圣,雪妖精送来的平安符。感谢所有投票,阅读,支持的朋友。 第一百十九回 奇洞 这是个奇特的山洞,洞势倾斜向下,洞中没有丝毫灵气。 洞口这一段路,地面尚还平坦,洞壁呈暗红色,一进洞中,就有一股干燥的热风回旋其间,虽不强劲,但肌肤被热风拂过,立刻干得就似脱水一般隐隐作痛。 洛剑尘摸着干燥发痛的面颊,心中暗自纳闷,"这风从哪里吹来的?怎的这般古怪,好象会把身体里的水份吸干一般。 她发现众人都已各自启动了防御,未待她启动防护,身边的陈明远已手一挥,一道冰雾化成透明的冰墙将两人罩住。洛剑尘立时浑身清凉,燥热全无。 陈明远指着洞壁低低地道:"阿尘,这洞壁上是吸血石,会在不知不觉间把血液里的水份吸干,以后若是遇上千万小心,一定要记得马上启动防护,若等到发现身体异状时,身体中的血液已去了一半。" "吸血石?"洛剑尘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石头,不由大感好奇,问道:"石头也能吸血?那它是怎么吸血的?" "这吸血石上有许多孔洞,热风会从孔洞中吹出,将血液中的水份蒸发后吸入山石。" 洛剑尘凝神纳细看,果然山壁上,密密麻麻布满小孔,风正从孔中吹出。 "若是将这些石头做成灵器,那威力一定不小。"她心中暗忖。 越往里走,洞壁地面就越发凹凸不平,而且地面也渐渐渗出水渍,水渍上长满厚厚的青苔,滑溜之极,若非地面粗糙凹凸,没走几步恐怕就已经摔倒了。石笋状的冰柱,开始多起来。 随着越行越深,暗红色的洞壁变成了浅黄色,燥热的风已停歇, 陈明远撤去冰墙,立时,一股寒意透肌而入。 一边的薛明泽一连打了两个喷嚏,口中叽里咕噜地说起一串抱怨的话。 浅黄色的石头放射着淡淡的光晕,那些光晕投射在冰柱上又反射回来,于是洞中的光线变得强烈起来, 洛剑尘发现,随着不断地深入,洞中的冰柱越来越多。空气中的寒意也越来越强,寒意透骨,身体也有些僵硬。 她心中困惑,她如今已经筑基,居然连洞中这些寒气都抵受不住,那凝冰之地属奇寒之地,自己怕是更难抵受。侧目看向陈明远,他的身周却腾起一层淡淡冰雾,随后冰雾化成丝丝缕缕的灵气没入他身体。 冰灵根修士在这里果然是大占便宜,别人还需运功驱散抵御寒气,他却能直接将冰寒之气化成灵气吸收。看来独特的灵根在特殊的地方确实是很占优势。 她运起灵气与寒意相抗。说也奇怪,她一运灵气,丹田中忽然升起一股清凉的气息,刺骨的寒气一遇这股气息,立刻化成涓涓细流,在身内循行一遍后汇入丹田,丹田中原本因为刚才的激斗有些溃乏的灵气,现在逐渐充盈起来。 这种现象上次演阵时也曾有过,现在看来这并非偶然,显然自己的体内已有吸收并且转变寒气的力量,这股力量几乎可以媲美陈明远的冰灵根。 只是这股力量得自何处,她心中依然有些困惑不解。 行至洞中一处开阔的厅室,其中的光线已晃得人难以睁眼,他们的头顶上一轮圆月罩住了整个圆型裂隙,月亮的光茫打在石壁上将石壁变成了闪亮的银色。 洛剑尘恍然大悟,原来之所以洞中会如此明亮是因为洞壁吸收了月亮的光茫所致,看来洞壁这些石头也大有来历。 她刚想询问陈明远,陈少洲已停下脚步,向四周打量一番,声音略带兴奋道:"入口应该就在此处,明泽,我们这就开始布阵吧。" 众人一听此言俱都停下脚步。三家的元婴长辈与当家人都退到洞壁边。 阵势已演练过多次,所以很快十二人便按着东方苍龙位,北方玄武位,西方白虎位,南方朱雀位各自盘膝坐定。 不过这回不是演阵,而是直接开启秘境入口,十几人俱都兴奋中带着忐忑。 薛明泽待他们坐定,在他们的四周,用灵石与阵旗按着后天归元阵法布列妥当。 而后进入阵心居中而立,手中阵旗摆动,围绕着他身周浮起一圈阵旗,阵旗之外,摆放着三十六片晶莹剔透的玉萝贝。 薛明泽取出一个银色罗盘,罗盘中此时已隐透朦胧光晕。 他右手执着令旗摆动,罗盘中先前还只朦胧可见的光晕蓦然明亮起来,继而扩散到阵中的每个角落,薛明泽身周的令旗也随之快速旋转起来。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灵气从阵中四个方位腾起,渐渐汇聚到阵中,在阵中上空凝成一十二片玉萝贝的形状,静置于地的三十六片玉萝贝,在那十二片玉萝贝完全凝结成形后,忽地慢慢腾飞而起,一股彻骨的冰寒之气,立时在阵中弥散开来。 众人只觉身上的灵力正一分分被剥离身体。 洛剑尘只觉手中的冰狸兽的气息变得逐渐淡去,它的修为境界正快速下跌。 这次聚成的是十层灵力,所以苏醒的玉萝贝中释放的寒气比之演阵时强了十数倍,阵中诸人除了陈明远毫不受影响,修为略低的几个筑基修士已冻得脸色也变了。 洛剑尘运起一层灵力,丹田中立刻升起一股清凉的气息,寒气与这股气息相撞,蓦地就变得柔和起来,温和地循着经络缓缓流淌,如涓涓细流汇于丹田之中。 她手上本乖巧趴着的冰狸兽又兴奋地骚动起来,拼命朝她怀里钻去。 与此同时,那三十六片玉萝贝在空中一阵剧颤,似又要朝西方白虎位飞来, 薛明泽已有准备,手中又挥出一面阵旗,手中的罗盘中透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在这股吸力的牵引下,三十六片玉萝贝渐渐停下混乱的颤动,在阵中与十二片灵气凝成的玉贝合为一体,一朵彩莲停驻于半空,从中迸射出七彩光茫。 月光,洞壁的银光,合体的玉萝贝中发出的七彩光茫,三种光茫交织在一起,一幅奇幻的景象突然出现在空中。 ************** 感谢隽眷叶子送来的香囊,感谢横断江山,大寒尖送来的平安符。感谢所有投票,阅读,支持的朋友。 第一百二十回 凝冰之地1 虚空中现出一圈耀眼的七彩光环,光环后隐约浮现起一个幽深的黑洞。古朴苍凉的气息从幽深的黑洞中透出,一会功夫,原本没有丝毫灵气的山洞中已充溢起浓郁得令人窒息的仙气。 凝冰之地的入口开启了,众人俱都兴奋不已。 阵中十二人不约而同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山洞忽然一阵剧烈地颤动,厅室的地面随着颤动轰然塌陷下一大块,现出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洞口处飘浮起一层薄薄的冰雾,一股凛冽刺骨的寒气从洞口中传出。 众人俱都一愣,怎会出现两个入口?而且这两个入口透出的气息又俱都符合神族秘境的特征。那究竟哪个才是真正通往凝冰之地的入口?又或者,两个入口都能通往凝冰之地? 一边的顾凤尊道:"我看应是上面那个入口才对。" 陈少舟心中犹疑不决,但当此之时,总得有所决断,他向两个元婴长辈征询了一下,高声道:"大家从上面的入口进。" 众人心中大多偏向上面的入口,听陈少舟一说,于是不再犹豫,陈少清飞身而起,朝半空中的光环飞去。彩光闪过,身子便溶进了其中。 大家一见陈少清成功进入,欣喜万分,再不迟疑,顾媛紧跟着飞入光环之中,肖莫宁与肖家两个子弟也紧随其后,飞入光环中。 陈明远道:"阿尘,我带你上去。"说着伸手来携洛剑尘的手。 这时洛剑尘怀中的冰狸兽,忽然兴奋地嘶叫起来,猛地一挣,窜出了她的怀抱,一头朝地洞钻去。 白光一闪,冰狸兽的身子已消失在洞口, 洛剑尘心中一动,难道这才是凝冰之地的入口?只是这个入口实在是小了点。 不及多想,她运起护身灵气,身形一晃,紧随其后到了洞口边,还没等她运起缩骨术,狭小的洞中忽然旋起一道劲急的寒流,不容她有丝毫挣扎,已裹住她身子将她拖入洞中。 这一变故太过突然,一边的陈明远大吃一惊,身形一动,紧随其后欲待伸手抓住洛剑尘,但那股寒流太过强劲,他的手刚触及她衣衫便被弹了开去,眼看着她消失在眼前,他心中大急,毫不犹豫地缩身跃入洞中。 又是一股寒流裹着他朝地洞深处落下。 一阵天旋地转,目力所及是无边的黑暗,洛剑尘只听着耳边风声呼啸,身子已完全失控,随后意识也陷入昏沉。 不知过了多久,她悠悠醒转,睁开眼,不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苍凉的天地间,是白茫茫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冰原,冰原之上寒风呼啸,大雪纷飞,而她正趴在冰原一隅,一大半身子已被埋入大雪之中。 她从雪堆中跃身而起,掸尽身上积雪,再次环顾四周。 这就是凝冰之地?她心中又是困惑又是欣喜。光看四野的景致是完全符合"凝冰"之说。可是她想不通,山洞之下怎会有这样广阔的冰原,难道说,那个洞口只是神族人设下的一个传送阵?又或者,眼前的冰原不过是个虚幻的幻阵? 她放出神识四下查探,找不出任何阵法的痕迹,也没发现任何生命的痕迹。 她不能确定是否是自己修为太低,所以不能窥破阵法,还是这里根本就是冰川之地。 "而且,那只冰狸兽又跑去哪里了?"她暗自纳闷,她与冰狸兽已有灵兽契约,按理说即使相隔再远,也应该能感受到它的神识,可是现在她却完全不能与它取得联系。 几番查探一无所获,这样静立片刻,身上又覆盖上厚厚一层积雪,呼啸的寒风吹得身上一阵阵发冷。 她索性盘膝坐下,运转起丹田中的灵气,一股暧流缓缓升起,将侵入体内的寒气转化成灵气流转于周身经络,最后沉于丹田,这样运转两遍后,丹田中的灵气已极为充盈,身上也变得温暖舒畅,落在身上的雪花竟着衣即溶,不再堆积。 寒气转化的灵气极为纯净,不光充盈了她的筋脉,而且令她的灵台也变得极为清明。 半个时辰后,她睁开双目,只觉神清气爽,身子轻盈得如欲飘然而起,这种陌生的感觉令她心中诧异之极。 这时她忽然发现在五里之外似有灵气在波动。她谨慎地探出神识朝灵气波动处查探, 透过层层冰层,她看到了一只周身雪白的冰狸兽,正一动不动趴在冰层下,不过,那不是她那只冰狸兽,这只冰狸兽皮毛白得发亮,而且眼睛是淡褐色的,眉心间还有一道漂亮的银色竖纹。 这里居然也有冰狸兽,这让她大为好奇,她还待仔细查看,那只冰狸兽却已警觉地坐起身子,鼻子掀动用力嗅了嗅,然后身子一动,猛地窜出了冰层,朝着前方急窜而去。 好不容易在这里发现了一个活物,洛剑尘自然不能舍下,神识牢牢锁定住冰狸兽,跟着它一路急追直下。 这样跑了大半个时辰,她发现冰原之上又出现了四道强弱不一的灵气,这几道灵气来自不同的方向,正急速朝她处身之处靠近。 ***************** 感谢浈旖沢送来的两个平安符,感谢小劲风送来的平安符,感谢所有投票,阅读,支持的朋友 第一百二十一回 凝冰之地2 有人来了。 她脚步微顿,凝神感应了一下。 从熟悉的气息判断,洛剑尘已知道来的是谁。 冰狸兽在她微一分神间,已窜到了三丈开外,撅起屁股,一头就往冰层下钻去。 若是让它钻进冰层,她哪里还能抓到它,当下不再迟疑,加快脚步,双足轻蹬,身子陡然轻盈地跃起,朝着冰狸兽直扑而下,手中血玉骨扇祭出,一片星光化成巨网笼罩住了方圆一里之地。 星光罩封住了冰面,冰狸兽在网中奔跑了一圈,钻了几次都钻不下去,便索性蹲坐下来,瞪着褐色的眼睛看着洛剑尘, 一道意识波忽地在洛剑尘识海中流过。 "讨厌的凡人,离我远些。" 洛剑尘一愕,这道意识波难道是这冰狸兽发出的?这不过是只二阶的妖兽,修为还比不上自己那只冰狸兽。 "别以为我怕你,告诉你,你再不放我离开,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又是一道意识波在脑海中划过。 这回她完全能确定这是冰狸兽发出的讯息。二阶妖兽就能以识波传讯,这让她大感兴趣。 她曾听说,在东圣洲的须弥海中,有一些高阶妖兽是直接以神识交流的,当然,人类修士到了结丹期后,也可以用神识交流,但一般来说,以神识交流会消耗灵力和元神,所以人类修士极少会以此法去交流,除非遇上特殊状况,迫不得以,才会以此法去传递信息。 "对不住,我只是想问个路,绝不会伤害你。"洛剑尘笑道。 "谅你也没这本事伤我。"冰狸兽的眼神中流露出不屑一顾的轻蔑,"快把这讨厌的东西撤了,想问路就得有礼貌些。" 洛剑尘暗自惊诧。这只小兽的情绪表情居然完全与人类相似。 "我若撤了这星光罩,你跑了怎么办。" "你不撤这破东西,我就不说,你能怎么办?"冰狸兽朝她翻了翻白眼, 洛剑尘"噗嗤"笑出声来,手一扬,星光罩化回血玉骨扇飞入手中。 这时,一道白色身影飞快地掠到她身边站定,陈明远神情中几分欣喜,几分焦急,几分狐疑,盯着洛剑尘看了片刻道:"阿尘,还好吗?" "我很好,"洛剑尘展颜笑道。 陈明远见她脸色红润,神清气爽,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心中颇感诧异。 他一入此地就觉得这里奇寒彻骨,这对他冰灵根修士而言当然没有丝毫影响,但换了其他修士,纵然已经结丹恐怕也需大耗灵力才能勉强抵受。洛剑尘的修为尚低,恐怕更会发生危险,所以他一入此地便急着四下找寻她的踪迹。 没想到她不但毫发无损,反而看上去比先前更加精神了,她能平安,他自然高兴,但这次重遇,他发现她有了许多变化,身上似乎还有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神秘,这让他对她生起了更深的迷恋。 他们说话间,那只冰狸兽并没逃去,反而睁着褐色的眼晴骨碌碌地在陈明远身上转来转去,又掀动鼻子使劲嗅了嗅, 忽然欢快地发出一声叫嚣,猛地朝陈明远身上窜去。 陈明远一惊,一道劲气击向冰狸兽, "不要伤它。"洛剑尘惊呼出声。 陈明远劲气急收,冰狸兽已扑到他身上,两只前爪合抱揽住了他肩膀,头撒娇般地在他脸上轻蹭了几下。 陈明远浑身汗毛直竖,只觉一阵恶心,顾不上是否会伤到它,十成灵气本能地流转而起,冰狸兽的身子猛地一下被震出了三丈开外。 他慌不迭的使了个水系法术,将自已的脸和手仔细清洗了一遍,若非洛剑尘就在身侧,他连衣服都想换了。 待收拾妥当,他这才稍觉舒坦。抬头看时,洛剑尘已抱着冰狸兽跑到他跟前,那小兽躺在她怀里一动不动,就象死了一般。 洛剑尘脸上微愠,道:"可惜了,若是留着它性命,还可以打听一下这里的情形,现在可好,怕是没希望了。" "谁知它会突然窜过来。" 洛剑尘呡唇不语,这也难怪,陈明远本就有洁癖,被人碰下手都得恶心半天,何况这冰狸兽还做出如此亲妮的举动。 她蹲下身,用银针在小兽身上几处穴位轻刺,而后在心脉注入一丝灵气,道:"这里是神族之地,这冰狸兽怕是有些来历,嗯,看来它是只雌兽,所以才会对你做出亲妮之举。我把它救醒后,你可得对它友好些。" 陈明远双眉紧皱,洛剑尘所言有理,他怎会不知,只是要它对这只滑溜溜的小东西表示友好,对他而言实在是件恶心至极的事,这叫他如何忍受。 这时,两道灵气已到了近前,却是顾婉与顾言。顾婉蒙着脸还看不清楚,顾言却是脸色发青,嘴唇发紫。一看就知冻得不轻。 两人见到陈明远与洛剑尘并不意外,顾言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招呼道:"明远,洛姑娘。" 陈明远冷冷地应了一声。 顾婉盯着洛剑尘手中的冰狸兽仔细看了片刻,眼神中露出惊喜之色,颤声道:"你这小兽可是这里抓到的?" 洛剑尘见她神情激动,心中一动,顾婉莫非知道些什么? 突然,她怀中的冰狸兽身子一阵抽动,接着他们脚下的冰层开始剧颤起来,四人大惊,陈明远冰凝剑祭出,一携洛剑尘飞上半空,只见脚下厚厚的冰面忽然飞速地划过无数裂纹,轰地一声巨响过后,方圆数百里的冰面尽数沉了下去,一片冰海取代了茫茫冰原,浮冰飘浮,蔚为壮观。 冰海上缭绕的冰雾升腾上半空,四人只觉身上的灵气猛然一滞,控制不住飞行法器,先后跌入冰海之中。 ***************** 感谢唐深深,姑苏三圣,雪妖精,大寒尖送来的平安符,感谢所有投票,阅读,支持的朋友。 第一百二十二回 冰海历险1 海水奇寒彻骨。 济剑尘运起护身灵气将寒气转化成灵气,双足连蹬,身子窜出水面往四周查看。 茫茫的海面浩瀚宁静,一望无垠。 她的心中不由暗自慨叹,人之渺小其实与蝼蚁无异,不成大道,终究只是沧海一粟。 陈明远游到她身边,脸色凝重地道:"阿尘,这冰海很是古怪,海面上的雾气有封闭灵气的力量,只要一出水面,灵气就无法运转,所以我们已不能再御物飞行。" "照此看来我们只能待在水里。"洛剑尘凝思片刻问道:"这里不象幻阵,而是真的冰原,接下来我们该往哪里去呢?"这确实是件令人发愁的事,当时一心只想着进神族秘地,可是进来却发现这里一无所有,甚至连离开都成问题。不过,陈明远应该比自己知道得多些。 陈明远道:"我也这么认为,看来合黎山的入口只是个传送阵,这里应该是极北冰原之地,不过这里会杳无人迹,那就说明这里是被异术封闭起来了。"神族的手段要封闭一片地域,自然是轻而易举。 "你对这里还了解什么?" 陈明远沉吟片刻道:"少舟只说江家的祖先进过此地,里面有一座冰雪凝成的城池,城中的宫殿中有许多宝物,宫殿的地宫里放着镇族的宝物北冥弓,据传这是神界之物,只要得到此弓,便可以统御十方世界所有水域。"陈明远对洛剑尘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之所以之前未曾相告却是源于对陈少舟的一个承诺。如今同舟共济,前途未卜,也就无需再有所保留。 "他可说过该如何去到那座城池?" "没有,江添一或许也不知这里的真实情況。"陈明远不太相信,江添一会为了守住秘密,而刻意隐瞒,这对他并无任何益处,反而更易招来杀身之祸,所以对于陈少清的狠绝他一直颇有看法。 洛剑尘思忖片刻"会不会这座城池就在海里?" 顾婉顾言也游了过来,两人互看一眼,顾婉开口道:"你猜的没错,那座城池本就是座海底之城,在海域之南的冰山之下,我们沿着海的南面去找。" 听顾婉的口气,似对这里了解不少。 陈明远暗忖:"难怪来前陈少舟多次提醒自己,顾家先祖也入过凝冰之地,一定了解这里状况的。但他又不能胁迫顾家明言。所以入境之后让他尽量想法控制住顾家姐妹。" "要去到海的深处,这谈何容易。"陈明远道。 "这是避水丹"顾婉取出一粒丹丸,递给陈明远,"吞下后可以在水中呆上一日。" "怎么只有一粒。阿尘的呢?"陈明远见顾婉毫无给洛剑尘避水丹的意思,不由有些恼火。 "避水丹炼制不易,我们一人只带了两粒,哪有多余的给她。"顾婉语声颇为得意。陈明远修为最高,又是冰灵根修士,能进入地宫深处,对他们大有帮助。洛剑尘不光是个大累赘,而且还是个大仇家,杀她不易,但现在甩脱她却是大好机会,只要把她甩在此地,就等于将她困死在这儿了。 她的心思陈明远怎会不知,怒气陡升,刚想发作,就听洛剑尘笑嘻嘻道:"这么珍贵的丹丸阿尘也不敢领受。"她伸手拿过陈明远手中的丹丸轻嗅了下气息,觉得并无异状,这才将丹丸送到陈明远口边道:"顾前辈的避水丹货真价实,没掺什么坑人的东西,明远可以放心服下。"说着不忘转头朝顾婉眨了眨眼。 陈明远见她神态轻松,看这样子似乎胸有成竹,犹豫一下,张口将丹丸含入口中吞下。 洛剑尘话中有话,举动亲妮,而陈明远听之任之,一副宠溺的神情,顾婉心中的得意又转成无边嫉火,想要发作,却被身边的顾言拦住,她自然明白顾言的意思,前途叵测,四人结伴总要好过两人。闹僵了对他们没有丝毫好处,而且反会得罪了陈明远。 忍下这口气,总有报复的机会。她狠狠瞪了洛剑尘一眼,紧咬双唇一转头扎入水中往前游去。 顾言皮笑肉不笑地掏出一粒避水丹道:"洛姑娘,这粒给你。" 洛剑尘也不客气,接过丹丸道:"多谢前辈赐丹。" 顾言不再多言,紧随在顾婉之后也扎入水中。 洛剑尘将丹丸收入瓷瓶中,见陈明远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轻笑一声,一头扎入水中,双足一蹬,飞速向海的深处潜游直下。游了片刻,她的身周已浮起一层透明的薄膜,陈明远暗自讶异,洛剑尘身上的宝贝居然不少,这分明就是避水灵物--浮珠。 这种珠子是从高阶水灵兽的元神中直接化生而成,人类修士若吞服了这种珠子后,便能在水中自由呼吸,但问题是这种浮珠与元神共生共灭,人类修士即使杀了水灵兽也取不出浮珠,除非水灵兽心甘情愿相赠,但这又实在匪夷所思。 他们潜行了将近一个时辰,海中的生物也逐渐多起来,不过这些生物性情温和,对他们这些陌生的入侵者基本保持无视的态度,所以一路下来居然平安无事。只是因为太过寒冷顾家姐弟只能不停地呑食着火灵丹与驱寒丹,才勉强保持身体中灵气的运转。陈明远能将寒冷转化为灵气,所以精气充沛,但他并不擅泳,所以潜行的速度颇慢。 洛剑尘现在不惧寒冷,又能在水里自由呼吸,成了四人中状态度最好的一个,尽管手上抱着冰狸兽,她还是四人中游得最快的一个。 冰海深处,寒气越发浓重,光线也逐渐变得幽暗。 忽然远处幽暗的海中亮起一点粉色的莹光,随着莹光亮起,他们身周的海水一阵剧烈波动,周围平和的灵气也开始混乱起来。 有状况。 洛剑尘顿住身形,这时她手中的冰狸兽身子忽地一扭,脱出了她的掌握。 一道意识波在脑中流过:"哈,你们的麻烦来了,不想死,就跟我走。" 冰狸兽发出讯息的同时已朝来路急游而去,洛剑尘一看情形,欲待返身跟着游去,但顾婉顾言在她顿住身形时已游到了前面。 她本可以弃他们而去,但他们对冰城所在所知甚多,若是弃了他们,冰城所在更难找寻。 就这么一犹豫间,粉色莹光已从一点变成一片,无数透明的软体怪物已出现在前方。 ***************** 感谢唐深深,门前买菜的老奶奶,隽眷叶子,大寒尖送来的平安符,感谢所有投票,阅读,支持的朋友。 网络不力,只得来图书馆上网,总算今天能赶上。 第一百二十三回 音毋兽群 那些怪物没有头颅,更没有口鼻眼睛,只有无数的细足如枝条般相互缠绕在伞状的身子外,皮囊轻薄透明的犹如一戳即破,看似绵软无力地飘浮前行,但行进的速度却是其快。 转眼已至近前。 随着怪物越来越近,身周水域的灵气也变得越来越稀薄。 这是什么东西? 顾婉顾言大惊,飞快地回游,同时取出了法器。 陈明远脸色凝重,不祥之感由然而生。他曾听酷爱游历的老四陈明礼说起过,在极北的冰海中生活着一种奇特的妖兽叫音毋。据说这种妖兽原是百万年前神族豢养的灵宠,后来神族离开后他们就留在了冰海之中。 这种妖兽其实并不具备太强的攻击力,但它们有一种奇特的能力就是吸灵,能将方圆数里内感知到的灵气吸得干干净净,然后它们将灵气转化成强劲的电流释放在水中,以此捕猎食物。 它们生命力极强,即使被斩成碎片仍能自行修复。而且它们修复的能力十分可怕,可以将身体的碎片直接化成小的音毋兽,也就是说碎片越多化生的音毋兽也越多。 通常它们都是成群结队而行,所过之处,纵是化形妖兽也大都避而远之,不敢招惹。 如果这些妖物就是传说中的音毋兽,那么他们就真的遇上大的麻烦了,搞不好连性命都要葬送在此。 他扬手一挥,冰雾化成冰墙护住洛剑尘与自己,与此同时,洛剑尘已祭出了血玉骨扇,启动了星云阵,手中光影剑与紫金锻魂伞同时握在手中。 她并不识得怪物,但身在水中,这些怪物成千上万而至,纵然只是低阶妖兽也是极大的麻烦,除了结阵相抗洛剑尘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应对。 陈明远传音道:"妖兽有异变之能,不要攻击它们身体,直接灭杀元神。" "明白。" 那些怪物已感应到猎物就在眼前,忽然四下飘散而开,不一会儿竟也结成了一个阵势将四人困在了中间。随着阵势结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紫色电流在水域中化散,不一会已织成了一道电网。 顾婉顾言大惊失色,身上的防御罩随着电流逐渐强劲变得摇摇欲坠, 顾婉的白绫与长剑同时祭出,砍向左侧的妖兽群,顾言的金印祭起,一片金茫击向右侧的妖兽。剑气,白绫,金茫所过之处,数百只妖兽身体裂成无数碎片。 两人见一击得手,刚待再度出手,却见飘浮在水中的妖兽残肢碎片,忽然飞速的膨胀,随着膨胀,无数细足如枝条抽芽般长出,片刻间就重又化成了一只妖兽。 这种情景看得他们魂飞魄散,攻击越强,妖兽反而越多,这还怎么打。而且被困在电网中连逃都无处可逃,灵气又在飞速流失。 眼前似乎只有死路一条。 "快退入阵中,攻击妖兽元神。"洛剑尘陈明远同时传音道。 二人想也未想,快速返身游入星光阵中。 "我来攻击前方妖兽,阿尘,你负责后面,顾婉,顾言,你们攻击左右两侧。"陈明远传音予三人道。 此时四人同舟共济,任何嫌隙都已置之一边。陈明远话音落下,四人已同时攻向兽群。 洛剑尘的紫金锻魂伞旋起一阵气流,劈开水波,飞入毋音兽群之中,只见一片紫色金光象一个巨大的光罩,所过之处,无数粉色光点被吸入其中,那些透明的妖躯随之迅速干瘪缩小,最后凝成一个个白色小球沉向海底。 洛剑尘精神大振,这还是她第一次使用紫金锻魂伞,没想到紫金锻魂伞的威力比之失落的五行锁魂灯竟大了数倍,而且攻击的范围也广,这样以后若是对上数量众多的妖兽,自己又可多一份制胜之道。 陈明远也祭出一个蓝色光球,光球飞旋,所到之处,音毋兽也快速萎缩。 顾婉,顾言二人并无直接攻击妖兽元神的法器,当此情形,只能放出神识直接去灭杀音毋兽。 这样一轮攻击下来,前后两处的音毋兽已死伤无数,乱了阵势,被逼退出四丈开外,左右两侧的音毋兽死伤不大,但也跟着前后结队的妖兽后退了两丈。 顾婉脸色惨白,摸出补灵丹大把吞服。顾言也神情萎顿。 他们二人先前抵御寒气已大伤灵气,如今以神识灭杀妖兽又大伤元气,若非星云阵中还锁闭着海域里部分灵气,否则他们已根本无力支撑。 顾言取出四粒小还丹,极其心疼地犹豫了一下,将三粒丹丸分给陈明远三人。 这小还丹一般是筑后修士为结丹准备的,它不仅可快速补充灵气,而且还能加强神识的力量,这种丹药炼制不易,纵是高阶炼丹师也不能保证成丹的概率,所以价格极其昂贵。一般只有在大宗门与大家族才有。 顾言总共只有五粒,本为结丹准备,只是现在命在旦夕,已顾不上心疼这些丹药。他看得出,现在能够撑住全靠洛剑尘与陈明远,若是他们想要甩掉二人,那他与顾婉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拿出这些贵重的丹药分予他们,也表示了他愿意同舟共济的意思。 陈明远与洛剑尘都属富得冒油之人,自然不会在乎这两粒丹药,但顾言想要表达的意思他们都心知肚明,当下也不客气,接过丹药收起。 顾婉顾言服下小还丹后稍事喘息已恢复了不少。 这时星云阵外的音毋兽群中忽然亮起一道道电光,紧接着周围的海水忽然沸腾而起,星云阵中平静的灵气开始纷乱地涌动起来,逐渐灵气被一丝丝从阵中抽离而去,变得越发稀薄。 四人不由大惊失色。 ***************** 感谢杨勋军送来的平安符,感谢所有投票,阅读,支持的朋友。 第一百二十四回 锻骨 星云阵中的灵气已消失了一半,四人身上的灵气也开始被逐渐抽离。 陈明远与洛剑尘还可以将冰寒之气转化成灵气,但顾言顾婉就苦不堪言了,他们好不容易花了血本才让身体恢复,不一会儿功夫状态却又下跌至谷底。 那些电流随着涌动的波涛渗入阵中。 一道道令人麻木的电流穿透防御罩和护身灵气侵入身体,体内的灵气随之飞快地消融。 星云阵的四处阵脚随着灵气的消失一阵阵颤抖。 洛剑尘脸色发白,现在四人能够撑住,全仗着星云阵,若是星云阵被毁,在这茫茫冰海之中他们还哪有生路可逃? 可是灵气正在不可控地消失,寒气转化的灵气远远赶不上灵气消散的速度。她渐渐感到已越来越难以掌控星云阵。 她看向陈明远三人,陈明远神情凝重,俊美的脸庞苍白异常,他显然也在苦撑之中,顾婉顾言基本已丧失了战斗力。 这样下去四人都得死在这里, 她心中飞快地转过一个念头,于其坐以待毙,不如冒险一试。将阵中的电流吸入自己体内,也许凭借自己的雷灵根可以将其转化为灵气,唯今只有这一条可行之路。成功与否就全凭运气了。 她凝神一处,运转玄天混元轮转功,丹田里仅剩的灵气开始飞快地流遍四肢百骸,一股吸力渐渐从身体中透出,她身周的海水慢慢地旋转起了一个小小的漩涡,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电流纷拥着被引入漩涡之中。 陈明远已看出洛剑尘的意图,不由大惊,"不要,阿尘,别做傻事,你的修为根本抵挡不住这么强的电流。"他奋力游向洛剑尘。 可是随着电流的不断加强,她身周的气流越来越强劲,漩涡也越旋越大,片刻间已将她全部包裏起来, "不要,......"陈明远的心一阵紧缩,身子触到漩涡边缘即被弹出一丈开外。他呆呆看着眼前电流交织的巨大漩涡,心一下沉入谷底,再次失去的恐惧笼罩着他, 顾言顾婉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漩涡之中,洛剑尘的筋脉膨胀欲裂,道道强劲的电流通过经络时都带起切割般的巨痛,浑身的骨节发出"喀,喀"的响声,仿佛随时都会崩散开去。偏偏她的意识还清醒异常。 但是随着轮转功的运转,巨痛过后,电流确实被转化成了灵气开始在经络中流转,只是这些灵气有异于自身原有的灵气,霸道强悍,每一流转,疼痛都会直锥骨髓, 随着这些灵气在体内越聚越多,经络再也承受不住这些灵气的运转,一道道裂痕飞速在经络上出现,随后越来越深,五脏六腑上也开始出现裂纹。 她的身体不断膨胀,仿佛随时都会爆裂的气球。 鲜血顺着毛孔渗出,将她染成了一个血人,水域中飘散起一股奇异的淡香。 她的魂识轻飘飘地似要脱体而去。 "丫头,不想活了,快停下运动,"颛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惨笑,她已经停不下来了, 死神,已走近她身边, 她终于体会到死亡时的无助,无论曾经多么强大,可是在死亡面前,都是那般弱不堪击。 电流还在涌入身体,她咬牙忍住剧痛,运转起丹田中的灵气将它们释入星云阵中, 星云阵中混乱的灵气渐渐归于平静,重又稳固地支撑起防御...... 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在漩涡深处响起,一片耀眼的紫色光波忽然从漩涡深处扩散向四周水域,光波所到,四丈外的音毋兽群中飘散起无数莹色光点,一个个白色小球沉向海底。 音毋兽群一阵骚动,原本呈包围状的兽群,飞快地聚拢至一处,向着远处飘浮而去,不一会儿功夫,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漩涡渐渐退去,洛剑尘浑身是血的出现在三人面前,她的身体随着水波飘浮着,双目紧闭,生命的气息已在她身上逐渐消退。 "阿尘"陈明远几近癫狂,扑近身前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泪水从他的眼中滚落, 一次次的失去,这是上天的戏弄还是惩罚,无论她心中是否有他,他只求生生世世守在她身边。 顾婉冷哼一声转过头去,认识陈明远多年,何曾见过他如此温柔与痴狂,只为眼前这个女子,他竟然放弃了他百年的冷静与骄傲。 死了好,痛快与伤感同时占据了她的心房。 顾言看着水域中飘散的血水,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惊讶,原来,这女子竟是凝阴聚阳之体。他心中不由大为惋惜。 "明远,我们该走了。"等了片刻,顾言小心地传音道。 陈明远没有作声。 "再不走,不知又会出什么状况,她死也死了,难道还要我们为她陪葬。"顾婉冷冷道。 陈明远抬起目光,冷然瞪视,刚待开口,手中的少女忽然一动,紧接着,一股阳和的气息从她毫无生机的身体中透出。 "她活着,她还活着。"陈明远欣喜若狂,手抵在她背心将灵气输入她体内。 他感觉到,她的体内一股强悍霸道的气息正在流转,这股气机中蕴含着一种特殊的力量,更令他吃惊的是,她体内的经络与骨骼竟无比强韧,据他所知只有修炼"炼体术"的武修才会有如此强韧的骨骼和经络。难道是刚才她的雷灵根吸收了电流,重塑了骨骼? 心中虽然困惑,但她还活着却让他沉浸在失而复得的狂喜中。 待洛剑尘体内灵气顺畅地循行数遍,她终于睁开双目,眼前是陈明远关切温柔的目光,她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五年前她晉阶时昏迷,醒来时也是他在身边,五年后她从死亡边缘走回,守在身边的还是他,是否注定他们之间有着难解之缘? "既然醒了,我们就快走吧。"顾婉的心中五味杂陈,掩饰不住的恼怒。 陈明远的目光落在身边的海域中,抬头看向顾婉,顾言时,眼中闪过浓重的杀意。 顾言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陈明远的心思,他一拉顾婉,飞快后退,急急传音道:"明远,冰城之内的事我们所知甚多,只有我们同舟共济才可能活着到达那里。洛姑娘的事我们以心魔立誓决不说与第二人知晓。" ***************** 感谢隽眷叶子,大寒尖送来的平安符,感谢浈旖沢送来的两个平安符,感谢所有投票,阅读,支持的朋友。 第一百二十五回 破幻 冰冷的海底光线变得越发幽暗,四人沿着海底的珊瑚礁默默潜行。 珊瑚礁色彩斑斓,五色俱全,只是在珊瑚礁群中没有丝毫灵气,珊瑚礁群中只有一种不知名的黑色小鱼,成群结队的来回忙碌穿梭着,这些小鱼似乎很是胆小,一感知到他们靠近,便快速地躲入礁石中。 它们既然不主动攻击,四人自然选择和平共处。 洛剑尘看着这些胆怯的黑色小鱼,穿梭时带起的水波震荡,总觉有些问题,却又想不出问题所在。 这样潜行了大约半个时辰,洛剑尘发现前面的珊瑚礁似曾相识,心中忽地一凛,不对,情况有些不妙,他们似乎又绕回了原处。 她停下身形,传音给陈明远。 陈明远也已经发现了问题,停止了前行。 顾言顾婉也停了下来。 "我们好象又绕回来了。"顾言惶恐地向四周打量。 "难道是迷阵?"洛剑尘游目四顾,心中暗忖:还是这片海域被神族施以了特别的法术?"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对他们而言都是无法应对的危险。 四人停在一处珊瑚礁上商议片刻。 于阵法一道,只有洛剑尘最为精擅,而陈明远由薛明泽与执休道君处也学过不少布阵的手段。于是商议下来,由洛剑尘与陈明远二人结伴去查看,顾言顾婉则在四处的珊瑚礁上留下印记。 分配停当,陈明远与洛剑尘向上游去,游出一小段,洛剑尘取出月光石含在口中,周遭暗黑的水域立刻亮起一片朦胧的光晕,借着光晕他们向下看去。 一看之下,二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前方的水域根本没有什么珊瑚礁的影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正在不断地旋转扩大,一种吞噬一切的气息正从其间涌出。 怎么会这样?二人面面相觑。 "阿尘,你觉得这是阵法吗?" 洛剑尘沉吟不语,查看片刻,这确实象是一个阵法,而且还是一个不需灵气的阵法。 对了,她心头闪过一道灵光,嘴角浮起一丝浅笑:"我看这一定是个阵法。"她肯定地道:"而且是个不需任何灵石,阵旗,灵气的阵法。" "是那些珊瑚礁?"陈明远也想到了问题的所在。 "不错,问题就在珊瑚礁上,你可曾发现这些珊瑚礁颜色各异,却罗列有致,不同方位色泽有序,我想定是神族以什么神通手段从不同之地将它们聚至一处的。这个阵法就类似凡间的行兵布阵之法,仅以礁石为根基,不需任何灵气控制。而他们所起的作用,只是迷惑判断。让入侵者无法绕出这片水域。" "如此说来,那就简单了,珊瑚礁是死物,我们只需移除一片区域,就能破了阵势。" "不错,不过它们并非死物。"洛剑尘沉思片刻,脑海闪过那些黑色的小鱼,一时间,恍然明白了这些小鱼的用处。 "要小心那些小黑鱼,它们会让珊瑚礁变成活物。如果我没猜错,那些小黑鱼正是这个阵的阵眼所在,这看似是个死阵,但其实是个流动的阵式,这些小黑鱼本身就带着幻波,所以它们游动时水域中已经生起了幻象。所以我说我们先从小黑鱼入手,这样才能破得了此阵。" 既然已经找到了问题的症结,对与不对,一试便知。 二人向着漩涡中心急潜而下,果然,一切平安无事。那股吞噬的气息在穿入其间后便消失了。不一会儿,眼前又出现了大片的珊瑚礁群。 二人与顾言顾婉汇聚一处,洛剑尘分派四人各据一方,只困小鱼,却不能杀伤它们,否则难保阵势会发生突变。 安排妥当,四人各施法术,向黑色小鱼围去。 那些小鱼灵性十足,溜滑之极,一发现不妙,纷纷躲入礁石缝中,一旦他们微一疏忽,又飞速地窜到另一处礁石中。 他们发现这些小鱼不但能穿透灵气结成的罗网,而且带起的幻波让他们眼前幻象频现,各人心念微动,立时示现出不同的景象,让人的神智不知不觉间竟然变得紊乱起来。 洛剑尘眼前又现出況因温情脉脉的身影,耳边仿佛还响起他的誓言:阿尘,我以心魔立誓......"她脑中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一变,又出现了玄朔如玉树临风般的身姿...... 一道红光在识海中闪过,脑中一痛,立时清醒。 她心中一凛,难道他们就是存于自己心中的魔障? 她收摄心神,看向不远处的陈明远,只见他的手停驻于半空,脸上神情时而温柔,时而又愠怒,一边的顾言顾婉也是神情痴醉,想来已被困入幻象之中。 她心中低叹,看来道之一途,点点滴滴,流转的欲念,任何的牵绊,都将于潜移默化间转变成阻碍前行的巨石,无怪当年況因会为自己耽于況书严夫妇的死而恼怒,看来他是一早就窥破看透了。 她闭目凝神,丹田深处凝起一片电流。 刚才已濒临死亡边缘的她,经脉寸裂,五脏俱损,是"普弥心诀"快速修复的力量,将她从死亡之地强行拉回。洛剑尘这回是真正尝到了这种功法的好处。 而经过了这场生死较量,洛剑尘不光经脉得以拓展,骨骼变得强健,而且体内多了一股奇特而又极具杀伤性的力量,这股力量如火山,一旦爆发将是毁灭性的。 电流通过她的四肢百骸,带起身体轻微的震颤,她身周的水域中电流飞快地四散蔓延。 电流击打在陈明远三人身上,一阵刺痛与麻木让他们从迷乱中清醒过来。 ***************** 感谢杨勋军送来的平安符,感谢所有投票,阅读,支持的朋友。 第一百二十六回 酒池 电流还在蔓延,珊瑚礁的孔洞中亮起一道道光波,一条条黑色小鱼从孔洞中飘浮而出,原本灵动的身体摇摇晃晃如醉酒一般。 四人眼明手快,法器纷纷出手。 眼看着小黑鱼越来越稀少,珊瑚礁群中原本薄雾般笼罩着的朦胧气流不见了,珊瑚礁清晰的露出了本来面目。 洛剑尘向上游去,俯看片刻,传音道:"东面第三片礁石群是四位,合力破了那块区域。" 她左手法诀弹出,右手的光影剑去势如电,剑光所到珊瑚礁中瞬间爆出黑烟。洛剑尘精神大振,如此看来,她找对了方位。 陈明远,顾婉顾言也紧跟着出手, 一声沉闷的响声过后,这片区域内的白色礁群忽然齐齐向下塌陷,灵气冲天而出。 其他方位的珊瑚礁群也突然向下陷去,浓郁的灵气随之释出,水流飞速涌向礁群之中一处空地,一个巨大的漩涡迅速从空地处向四周扩展,周遭的景物顿时起了巨大变幻。 四人大惊, 这时一道白色的光影忽然窜入礁石群中,洛剑尘定睛一看,大喜过望,原本竟是那只先前离去的冰狸兽。 一道意识波在脑中闪过, "傻子,呆头呆脑看我干吗,快跃入漩涡,一会儿消失了,你们就去不了想去的地方了。"那只冰狸兽朝洛剑尘撇撇嘴,小圆眼又犹豫地看向陈明远,眼神中流露出奇特的眷恋。 "那个男人听你话,你让他抱着我,我给你们引路。......记着让他温柔些。" 洛剑尘有些无语,这只冰狸兽还真是无聊,怎么就盯上陈明远了。 她无奈地传音给陈明远,并且语重心长的加上一句,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陈明远眉头紧皱,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洛剑尘心一凉,这家伙难道怪僻到连性命也不要了。 陈明远已伸出手,传音道:"让它过来。" 洛剑尘大喜,冰狸兽一窜已扑进陈明远怀中,亲妮地搂住他脖子在他脸上蹭了蹭,陈明远立时浑身僵硬成一块石头。 洛剑尘"噗嗤"笑出声来,心中一动,"这冰狸兽若是识得神族秘地,那定与神族有着某些关联,它为何盯着陈明远不放,看它亲妮的举动,倒似相识的亲人一般,莫非陈明远与这秘地因缘深厚?" "别动,乖乖趴下。"陈明远气恼地传声。 冰狸兽果然听话的趴了下来, 一道意识波传入陈明远识海。 片刻后,陈明远沉声向三人传声:"漩涡之下就是神族秘地,大家随我下去。" 顾言迟疑地摇头:"这里只是海的中部,与我们祖先所述的路线不相吻。这冰狸兽不会搞错吧。" "你懂什么,"冰狸兽不屑地瞪了顾言一眼,一道意识波传入陈明远识海"再不走就迟了,到时你可就要后悔了。" 漩涡周围的灵气开始渐渐淡去,陈明远看了洛剑尘一眼。当此之时,无论如何都得冒险一试。洛剑尘点头表示同意。 陈明远不再多言,当先游入漩涡之中,洛剑尘紧随其后也踊身而入。 顾言与顾婉见二人消失在眼前,纵然再有疑虑,也不敢在此停留,于是先后游入漩涡之中...... 漩涡之中气流凝成气墻将水流屏蔽在外,中间便形成了一条干燥黑暗的甬道,浓郁得令人窒息的灵气涌动在其间。 洛剑尘口中的月光石一进入漩涡便失去了光茫。 而且身在其间,任何动作似乎都变得多余了,灵气推动着他们往前缓缓行进,一旦划动手臂想要加快速度,身子反而向后退去,四人只得停下一切动作,任由灵气推着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之中忽然飘散起一股淡淡的酒香。 洛剑尘不由一怔,这股香气太熟悉了,这不就是元珠之中的香气, 下一刻,只听扑通一声,身子重又沉入水中。 酒香馥郁,中人欲醉,口中一连灌入几口辛辣中带着甜香的水。 不对,这分明就是酒,而且还是醇酒。 洛剑尘大为惊讶, 这是哪里?难道是个酒池? ***************** 感谢隽眷叶子送来的平安符,感谢大寒尖送来的两个平安符,感谢所有投票,阅读,支持的朋友。 今天身体不适,文文短了些,向亲们致歉。 第一百二十七回 异能 醇酒下肚,丹田里燃起一团燥火,循经而行,蔓向全身。身体一下绵软无力,但洛剑尘的意识却更加清醒。 她只觉身体渐渐浮了起来,顺着水流飘浮向前。 "陈明远,陈明远,......"她传音喊道。 "冰狸兽,你在哪儿?" 但没有任何回应。 她暗自心惊,探出神识向四周查探,可是酒池中似有一股力量,神识一触便如撞在厚墙上一般,被弹了回来。几次尝试无果,洛剑尘只得放弃了查探。 现在自己已完全失去了掌控之力。想来其他三人状况应该也不会比自己好上多少。 虽然有些不安,但洛剑尘心中还是存着一份侥幸,因为这里的气息与元珠内太过相似,这让她更加坚信元珠与这里面必定有着某些深刻的联系,而不断地前行,正让她一点一点接近真相。 她索性放松了身体,任由水流带着自己向前飘去,这样一旦放松,那股燥热忽然化成了一股无比舒畅的暖流在浑身上下流淌开来,疲惫的身心一下得到了舒缓与修复。 这样浮浮沉沉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的水中忽然亮起一片强光。身子撞上了什么硬物,紧接着一条有力的臂膀揽住了自己。 身子腾空而起离了水面,下一刻终于踏上实地,但脚下虚浮,咚地一下跌坐下来。 陈明远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阿尘,感觉怎样?"他伸臂拥住她,神情有些担忧,又有些兴奋。 洛剑尘抬头四顾,借着光亮,她看清了周围的景致。 这是一间宽敞高大,气息古朴的石室,两扇厚重的石门半敞着,石门外强光射入,将石室照彻地亮如白昼。一个巨大的水池占据了整个石室,池中水色呈玫红色,纯澈透明,醇香扑鼻。 洛剑尘失笑出声,这里果然是个酒池。 "没什么,酒量不行,有些喝醉了。"她笑道,轻轻挣开陈明远的臂膀"你的酒量倒是不错。"她心中暗自讶异,陈明远精气充盈,形神内敛,看来不但没有丝毫不适,而且身上散发着结丹修士浑厚的气息。 演化十二星宿阵后,大家修为都跌了一个境界,可是现在陈明远分明已经完全恢复了。 她看向旁边的地上,顾婉顾言湿漉漉地瘫软在地上,面色通红,醉得不醒人事。 "为何陈明远一点都没事,反而修为也提高了?"她心中困惑不解,"难道是因为这酒池中的某些能量正巧对他的冰灵根有修复作用?还是因为其他未知的原因?" 陈明远看着她双颊坨红,眼波流转的娇俏模样,心头漾起一片暖意,回想刚才所遇的种种惊险,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伤痛与纠结,此时此刻能平安相对便更觉珍贵难得。 "阿尘,喝醉的模样真美。"陈明远轻叹道, 洛剑尘摸了摸发烫的双颊,对陈明远的赞美实在不敢苟同。 头微有些晕眩,丹田中两股不同的气息开始升腾向四肢百骸,它们彼此轻微地冲撞着,体内不时传来一两下针扎般的刺痛。 这种感觉当然很不舒服,她在池边盘膝坐下,运功将周身的灵气流转了两遍,身体中温软的暖流汇入丹田,渐渐地将丹田里原有的灵气与那股得自音毋兽的力量溶成了一体。 经络在轻轻震颤,灵气包裹着电流同时流转遍身体,随后渐渐聚向心口,心头凉凉的,似有一团气流正凝聚成一圈花瓣,一片五色的光晕从她心口透出,逐渐扩散至全身,随后结成薄雾将她重重包裹起来。 陈明远大感诧异,气机能呈现五色之相,说明她体内具足了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可是,洛剑尘明明是金雷灵根,身体内怎会五行具足?据他所知,五行具足的灵根中除了混元灵根修炼至结丹后期,才能于运功时透现五色之光,其余均不可能做到。 薄雾渐渐淡去,最后全数没入她体内。洛剑尘睁开双目,丹田内一团浓郁的灵气充满盎然生机,意念一动,便流畅无阻地散入四肢百骸。 轻轻一挥手间,平静的酒池便激起一道电光,她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半晌说不出话。 片刻后,她问道: "冰狸兽,这究竟是哪里?" 冰狸兽被陈明远甩在一边又是委屈又是恼火,懒懒地趴在那里,闭着眼睛装睡,对洛剑尘的问题置若罔闻。直到陈明远也恼怒地问了一声,它才抬起身,讨好地窜到陈明远身边。 意识波在两人识海中闪过。 "这是祭坛前的酒池。" "祭坛?难道石门之外就是祭坛。"二人面面相觑。 忽然,一股熟悉的气息从石门外快速靠近,一道白色的身影冲入石门中,朝着洛剑尘直扑而来。 ***************** 感谢小劲风,杨勋军,白小妖,冲击巅峰送来的平安符,感谢姑苏三圣送来的两个平安符,感谢所有投票,阅读,支持的朋友。 第一百二十八回 神族往事 白影还未扑至近前,洛剑尘已喜形于色,那么熟悉的气息,那么灵动的身影,不正是自己那只走失的冰狸兽。 她喜出望外,伸臂想将它抱起,但那只冰狸兽却闪身避开,伸出爪子拽住她衣衫用力往外拉。口中兴奋地吱吱叫着。 陈明远身边那只冰狸兽骄傲地挺起身,不满地瞪了它一眼,一道意识波在两人脑中闪过, "别跟着景琊走。这家伙只会惹祸。" "它叫景琊?"洛剑尘颇感意外,这只小兽居然还有这么一个人性化的名字,看来这两只冰狸兽还是老相识。细细推想一下,一切都合乎情理,景琊能轻易来到此地,定是熟悉这里的道路,那就说明这里就是它生活的地方。 她心中一动:当时顾氏姐妹不惜一切地追捕冰狸兽,莫非一早已知道了这冰狸兽与神族冰城的关系? "那你叫什么?这里是否就是凝冰之城的所在?"洛剑尘问道。 冰狸兽没理会洛剑尘,依恋的目光投向陈明远,一道意识波传入他识海:"你应该知道我叫什么吧。"它伸头又想去蹭他的衣裳。 陈明远慌忙闪身避开,微恼道:"你叫什么我怎会知道?" 这冰狸兽对自己亲昵得如同遇上久别的亲人一般。让他讨厌之余也满心困惑,难道这小兽不仅认识自己,而且还与自己有着亲密的关系?可是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他还不至于健忘到记不住这么一只有个性的灵兽。莫非它把自己错认成它的亲人了? 不过,这又不太可能,灵兽识别亲人不是靠眼睛看来判断,而是依靠气息来判断,外表可以伪装,但无形的气息却很难伪装,有灵性更高的灵兽,它们除了能靠气息来判断,还能直接以魂识来判断。 难道是自己的气息与它的亲人相似?他心中暗自狐疑。 冰狸兽露出极度失望的表情,垂头丧气地低下头,片刻后,一道意识波传入二人识海。 "我叫景琅。我和景琊都是守护神族祭坛的祭师。" 二人同时吃了一惊,这只小小的灵兽居然是神族的祭师,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乐正神族是太古时的族群,上古之时就已经在无极洲销声匿迹了,传说他们早已重返光音天了,而这两只小兽是他们部族的祭师,那么说来它们已经活了千万年了? "我们在此已生活了三十多万年。"景琅吱吱对景琊叫了两声,景琊乖乖地松开洛剑尘跑到它身边蹲下。 "只有三十多万年?"二人面面相觑,从时间判断,这显然又有些对不上号,难道它们是在神族离去之后,才来到这里的? 景琅看着两人惊讶过后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犹豫了一下,盯着陈明远看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接着传讯道: "乐正神族早在上古初期便举族迁回光音天,他们离去之前为了保留住凝冰之地,族长与大祭司用神通封闭了这片海域,但当时因为遇上些紧急的事离去匆忙,并未带走族中圣物北冥弓和另一圣物,三十多万年前大祭司带我们来到这里,本来是要取回这两件圣物的,但到了这里却发现地宫禁制已被破去,两件圣物都已失踪不见了。" "北冥弓失踪了?"两人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洛剑尘暗忖:能破开神族设下的重重禁制,那进入其间的人定然十分强大,莫非也是神族中人? 陈明远大为失望,他此行与陈少舟已达成协议,陈少舟答应以北冥弓做交换,为洛剑尘开宗祠了结与陈家的仇怨,能入陈家宗祠,从此后陈家的任何族人都不得再予以加害寻仇,那以后他便能名正言顺娶洛剑尘为妻,而不需再多方顾忌。但若是北冥弓丢失了,那这个交易也就无法达成了。 很快另一个疑问涌了上来,"为什么乐正一族要过了几百万年才想到取回本族圣物?" "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在来此之前我与景琊一直都被封印在光音天的北冥圣河中,大祭司带我们走前,以法术破了我们的封印,所以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清楚。不过,还有有一点你们一定不了解,在光音天中的一天,相当于这里的一千年。以此推算,大祭司回去后不久就回到了这里。" 洛剑尘心头一跳,"一天相当一千年,那自己在桃源境中待了一天,出境后世上已过去一年,难道也是类似于这种时空变异?" "可查出是谁取走了你们的圣物?"陈明远问道。 "大祭司带着我们四处查访,最后认定这是神族之人所为。二十万年前,他将我们留在此处后,便独自寻着线索离去了。从此后便再无消息。"景琅抬起目光,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和深切的依恋。 "你身上的气息怎会与大祭司一般无二?" ***************** 感谢姑苏三圣送来的平安符,感谢所有投票,阅读,支持的朋友。 第一百二十九回 神族往事2 景琅此言一出,两人都大为错愕。洛剑尘疑惑地看向陈明远, 这应该是个误会吧。 陈明远不过一百多岁的年纪,有家族,有父母,可说是货真价实的修仙者,跟神族的大祭司无论如何都搭不上边。 但景琅是神族的灵兽,它的判断力应该不会糟糕到连朝夕相伴的人都会弄错吧? 那又该如何解释这个误会的巧合性呢? 陈明远沉默不语,陷入深思,景琅的问题他无法回答,他相信这不过是个巧合,但这种巧合与误会对他们却是大为有利。 "你们失落的另一件圣物是什么?"洛剑尘忽然想到了冰莲与元珠,"会不会这两样东西与它们的圣物有关?" "另一件圣物是碧玺联璧珠,这件圣物我们也没见过,但听大祭司说,它是另一方北冥界。在这其中封存着北冥圣河中沉睡的力量,这是一种轮转不息的力量。 每当岁月更替亿万年后,北冥界都会进入气势衰弱的一段时光,这时族长与大祭司便会施法唤醒这种力量,让北冥界重新恢复生机。说起来,联璧珠比北冥弓还要重要,北冥弓只是用来开拓彊域,守护神族,但碧玺联璧珠却攸关着北冥族系的盛衰存亡。所以大祭司极为耽忧,当时离去时他已经受伤了,但还执意不愿待伤复原后再走。" 景琅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伤感与忧虑。 洛剑尘心中有些了然,听景琅这么说来,自己的元珠很可能就是他们失落的圣物碧玺联璧珠。 那尚渊又是怎样得到那一半珠子的呢?为什么另半颗珠子会在赤血蟒的腹中?这却是一个谜,也许解开了这个谜团,也就能找到那个破禁而入,取走北冥弓的人了。只是几十万年前发生的事,任她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你们待在这里几十万年,可遇到有人再次闯入?"洛剑尘想到玉萝贝与江顾两家的祖先,他们又是怎么进的凝冰之城,而流传在外的玉萝贝又是怎么回事。 "大祭司离去后,是先后有几拨修仙者进来。" "果然,"洛剑尘心中暗道:"先后几拨人的话,从时间推算就很有可能尚渊也进入过此地,而江顾两家的祖先就是其他几批进入的修仙者。"但另一个问题又冒了出来,"既然先前所设禁制被破,那个大祭司为何不将禁制修复,反而留下更大的漏洞让人频频闯入呢?是那个大祭司无力单独修复禁制?还是他还有其他深意?"她的心头忽然掠过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一切会不会是一个局。"这个念头闪过时,她猛地一惊。似乎触摸到了目前的关键所在。 你们是故意放那些人进来的,至于我们也是你们故意引来的?"洛剑尘沉声问道。 她的话一出口,景琅与景琊同时惊愕的看向她,陈明远心中一震,将前因后果所发生的事情串联在一处,也隐隐觉出不对。 "不错,这确实是大祭司设的一个局。" "为何要设这个局?" 景琅的声音中透出万般无奈与伤感:"因为在找回两件圣物前,大祭司一定要保住凝冰之城。其实,他本可以放弃这里的,只是,只是为了那么一个承诺......"它褐色的眼中忽地滚落下一串珠泪。 "这是怎样的承诺?何致于景琅如此伤心。"洛剑尘暗自讶异, 她心中串联着一条条线索与细节,忽然发现这个局其实漏洞不少,那些心思缜密的修仙者不应该看不出其中的问题,但他们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跳入了局中。不为别的,只为一份渺茫的机缘和希望,纵然凶险也要尝试,这便是修仙者的可怜与可悲。而那个大祭师则一早已窥透了这一点。 "保住凝冰之城与进入的修仙者又有何关系?"陈明远对景琅的伤感无动于衷,冷冷问道。 "我们需要那些修仙者来做祭品献祭。" "献祭?"二人吃了一惊,这听来实在是件恐怖的事情,原来他们这些人,一早已被内定为祭品了。 看到二人吃惊的表情,景琅又传递出一道意识波接着道:"不过你们四人的进入却有些意外。既然我从涤魂池将你们带入,就不会再以你们作为祭品,你们其他的同伴已足够祭祠之用。" 他又盯着陈明远看了片刻,颇含深意地道:"祭祠之后,我会带你们入凝冰之城,城中的地宫你应该能进入。也许到时你会有极大收获。之后,我会送你们四人离开此地。" 顾言于酣睡中翻了个身,然后又沉沉睡去,陈明远瞥了二人一眼,心中再次闪过杀意。 虽说二人之前都以心魔立誓绝不将洛剑尘的体质说出去,但世事难料,他们若是能活着离开此地,难保以后不会横生事端,他还是认为只有死人才能更好地保守秘密。他并不嗜杀,但统领陈家堡多年,也绝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既然有可能威胁到洛剑尘的安全,那尽早替她除去隐患,才能让他更加踏实。 ***************** 感谢唐深深,浈旖沢,大寒尖送来的平安符,感谢所有投票,阅读,支持的朋友。 第一百三十回 神族祭祠 石门外传来一连串清脆的撞击之声。 身后平静的酒池中忽地猛烈沸腾起来,清澈的池水一下变得混浊不堪,密密麻麻蠕动的白色小虫浮现在池面上。 随着小虫的出现,涤魂池上空腾起一道道浓郁地令人窒息的醇香气流,这些气流于半空交汇成无数奇怪的符号后,强大的威压从符号中释出,顿时充满了整个石室。 景琅人立而起,脖子高昂,眉间那条银色斑纹中射出一片白光,白光所过,那些符号如被注入生命一般,立刻有序地排列整齐,景琊猛地窜起,向着这些符号喷出数道水柱。 水柱打在符号上,立刻凝结成冰,陡然间五条气势强大的冰龙出现在空中,它们在石室中酣畅肆意地翻腾飞翔,带着脱去万年禁锢的喜悦。所过之处,气流成冰,立时将玫红色的酒池也封冻成了坚冰, 石室中奇寒彻骨,强大而纯浄的龙息,让人一下子生出渺若微尘的无力之感。 洛剑尘暗自慨叹,果然是神族的手段,不过是化现的冰龙,就有如此强大的气势,那真正的神族又该强大到何种地步? 纵然如今的元婴修士,在他们面前也不过如蝼蚁一般,更别说结丹,筑基的修士了。 陈明远也是深为震撼,自己以冰息凝成的火龙,在这几条冰龙面前简直如同一条小虫,呼吸间便可被它们灭去。道途漫长,自己那点修为实在没什么可以引以为傲的。 五条冰龙翻飞片刻后,忽地向着洛剑尘与陈明远直冲过来。 洛剑尘与陈明远不约而同出手,陈明远手掌一翻,一团冰雾由手心浮出,他扬手一挥,冰雾化散在空中凝成冰墻护住了二人。 洛剑尘的血玉骨扇同时祭出,化成星光罩罩在冰墙之外。 "景琅你想怎样?"陈明远厉声问道。 "带上你们的同伴,我们出去,可以祭祠了。"景琅直起身,眉间再次射出一片白光,五条扑近二人的冰龙立刻飞高数尺,掠过他们头顶,朝着半敞的石门飞了出去。片刻便溶进强光之中。 景琅前足一撑,朝门口窜出,景琊对着洛剑尘叫了两声也窜向了半敞的石门。 石室内变得沉寂无声。 陈明远手掌一挥,劲急的气息击向地上的顾氏兄妹,洛剑尘眼疾手快,已拎起顾言顾婉。 "留下他们性命,或许还有用,我能掌控住他们。"洛剑尘已猜到陈明远的心思,但她并不希望陈明远为了自己去杀人,欠情总是要还的,陈明远要的,她给不了,陈明远的人情,她也欠不起。 况且顾言顾婉的性命根本已操控在自己手中,没有自己的活脉丸,即使不动手杀他们,他们早晚也是死路一条。 她取出两粒宁心丹给二人服下。银针在顾言劳宫,膻中,百会诸穴飞快点刺一遍,顾言一阵猛咳后,"哇哇"连吐几口,悠然醒转。洛剑尘依法又将顾婉弄醒。 陈明远隐约猜到她的心思,心中大为不悦,见二人醒转,一言不发,转身向石室外走去,身周仿佛已凝起一片冰霜。 洛剑尘默默随在他身后走出了石室。顾婉顾言兀自有些昏沉,茫然四顾一下,也快步跟着出了石室。 石室外是一片寒冰凝成的宽阔广场,浓郁的仙气将湛蓝的海水阻挡在外,形成了一方浩大广阔的空间,抬头仰望,幽深的海水如天空一般浩渺,一望无垠。 广场之中是一座气势宏大的石台,石台中山矗立着一尊人首龙身的石像,石像雕琢古朴,伟岸庄严,石像之后是一块巨大的石碑,陌生的符号镌刻其上,压抑苍凉,神圣肃然的气息从中透出。 置身广场之中,仿佛瞬间时光逆转,岁月的苍茫,亘古的寂寞,纷涌汇聚,心中不自觉地涌起浓浓的慨叹 千年,万年,道亘古不变,改变的只是幻生的万物与幻生的心相...... 洛剑尘喃喃自语,刹那间似有所悟, 景琅景琊已经飞窜至石台之中,它们静静地趴在石像边,似在专注等待,不一会儿它们身上忽然腾起两道虚幻的人形。 这两道人形也是人首龙尾,它们停驻于空中,双手过顶,虚空而握,一串吟唱声带着一道道奇异的声波在广场上空响起,周遭浓厚的仙气也随之震荡起来, 那五条肆意飞腾的冰龙忽地飞向祭台四角,其中一条沿着祭台四角飞旋一圈后,直冲向石台中间的石像,两者迅速合而为一, 浩大而又神圣的气息顿时爆射而出,充溢了整个广场, 这才是真正神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为之压抑与颤抖,在它之下他们渺若微尘。 洛剑尘心中颤动之后,一股冰凉的气息从丹田升起,流入心脉,立刻平复下内心的惶恐。 一声声清悦的撞击声复又响起, 无数强光亮起,晃得人睁不开眼。一个个透明的冰球从石像背后的石碑中飘向石像上空,这些冰球之中有的飘浮着青色的淡光,有的飘浮着紫色的淡光,有的飘浮着白色的淡光,这些淡光渐渐被石像中的气息吸去,最后冰球变得空无一物后,跌落在祭台上,碎裂成冰屑。 突然四人的目光定在了又一批浮起的冰球上, 顾婉惊呼出声:"那不是四妹......" ***************** 感谢小劲风,门前买菜的老奶奶,三世雪莲送来的平安符,感谢隽眷叶子送来的两个平安符,感谢所有投票,阅读,支持的朋友。 第一百三十一回 黑暗之门 浮起的冰球中夹杂着八个冰球,里面赫然透现出八个男女。 这八人身姿各异,表情清晰,有的神情惊恐,有的面色凝重,只有两人一个盘膝而坐,犹如入定,一个身形弯曲,头下脚上,呈倒置之姿,俊雅的面容挂着奇特的笑容。 这八人正是从另一条通道进入凝冰之地的陈少清等人。 此时,陈少清双目紧闭,面无表情的盘膝坐着,肖莫宁则摆着奇怪的造型,看着既滑稽又诡异。 虽说洛剑尘与陈明先前已有心理准备,但乍然见到八人以这样奇怪的方式出现,都不由的暗自心惊。 既然这只是那个大祭司设下的一个局,那所谓的凝冰之地的入口,其实不过就是一个陷阱,陈少清等人定是一进入其中,就被直接传送到了这座祭台之中困了起来。说起来他们实在是幸运之极,若非冰狸兽景琊,他们此时也会成为这祭台上的一份祭品。 但有一点洛剑尘却想不通,为什么那个大祭司又要故意设下另一条通道呢?他完全可以只设一个入口将所有人一网打尽的。是他的疏忽?还是他存着网开一面的慈悲,或者这其中又包含着另一层深意? 这个大祭司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陈明远面色凝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祭台,祭台之上的几人中陈氏家族的人居多,他虽与他们相交不深,但同气连枝,眼见他们命悬倾刻,心中不由黯然,一种无力感由然而生。 "阿尘,冰球中青,紫,白三种色泽的光晕,似乎代表着三种不同的能量波。我想那是否就是三种异灵根中蕴含的能量?"陈明远若有所思地道。 "我看极有可能,"洛剑尘点头赞同。 当那些光晕释出时,她的身体中已隐约有些感应。所以她能肯定,青,紫,白这三种光晕,就是风,雷,冰三种异灵根凝成的能量团。 异灵根中包含的力量本就有别于五行灵根。它们能直接汲取存在于天地间的自然力量,将之转变成灵气。就象洛剑尘的雷灵根,能吸收雷电的力量转化成灵力,陈明远的冰灵根能将寒流与冰雪转化成灵力,陈少清的风灵根能将飓风罡气的力量转化为能量一样。 所以身具异灵根的修士,即使所在这地没有丝毫灵气,只要有这些天地间自然衍生的力量,就能照样修行进阶。也因此,在修仙界中拥有异灵根的修士,晋阶要比其他不具异灵根的修士来得迅速许多。只是异灵根的修士万中难得其一,稀有难寻。 既然异灵根能汲取自然之力转化为已用,那也同样能释放这种力量到天地之间。洛剑尘推测,他们所谓的祭祠,定是在以某种秘术将这种力量提取出来,然后再将这些力量释放,以供给维持这块地域所需的能量。 想到此处,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何那个大祭司要设这样一个局了。 要封闭这样一个空间,所需的力量是极为浩大的,乐正神族在此繁衍生活时,因为族中俱是异灵根修士,一旦力量消耗还能及时补充,但当他们离去后,这种力量就只有消耗而没有补充。以至于岁月更替,禁锢的力量逐渐衰弱,便出现了许多漏洞。 她猜想,当他们的大祭司发现这个问题后,无奈之下,便设下了这个局,因为他的族人都返回了光音天北冥界,他只有从人间的修士中搜罗异灵根修士进入此地,然后提取他们的能量来补充维持空间所需的力量。 不过,这份无奈,却让许多修仙界中的天骄们徒送了性命。这就是强者与弱者间的游戏。弱者永远只能以生命做为游戏的筹码。 祭台之上,那八个冰球已飘至石像上空,盘据于祭台四角的四条冰龙腾飞而起,围绕着祭台上空飞翔一圈后,在冰球上空化成了一片透明的穹障,将八个冰球覆于其下,景琅景琊幻出的两个人影在空中结起了繁复的手印,寒流随之急旋而起,在祭台四周化成一道通透的结界。吟唱之声越发快速,奇异的声波震得地面都有些颤抖起来, 洛剑尘脑袋嗡嗡作响,似乎有无数细针在轻锥识海,时痛时麻,识海中随之飘浮起种种奇异的幻象。眼前的景物依稀而变。步子不由自主地往前迈出...... 识海中红光一闪,随之被重重鞭挞了一下,剧痛过后,眼前的幻象一颤,洛剑尘识海一空,刹那清醒,心中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盘膝坐下,运转起灵气。 丹田里柔和的灵气携着电流流转遍全身,在身周自然形成了一个防御声波的屏障,灵台顿时清明。 她看向陈明远,只见他也盘膝而坐,身周冰雾缭绕。 片刻后,冰雾散去,他睁开双目。看到洛剑尘正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关切,心头一喜,想到刚才所见的种种幻象,心中又一阵叹息,原来她已成了自己心中的魔障。 祭台之上,八个冰球已飞速地旋转着,几团淡青色和一团浅黄色的光晕从他们身体中分离而出,随后被吸入石像之中。演阵的十二人中以风灵根居多,那些淡青色的光晕应该就是他们风灵根中的能量,而顾媛是异变水灵根,类似于冰灵根,却又不似冰灵根那般纯净,所以示现的光晕呈浅黄色。 随着光晕释出,冰球中的几人身体似乎缩小了一圈, 洛剑尘忽然奇怪地发现,从陈少清的冰球中释出的淡青色光晕极其暗淡,里面隐约夹杂着一丝黑气,它只是闪烁了两下就消失不见,而肖莫宁的冰球中,释出的光晕似在挣扎一般,时明时暗, 当吟唱的声音戛然而止,石像中的光茫逐渐暗淡后,有一部分淡青色光晕重又没入肖莫宁身体之中。 "难道这两人都有什么秘法能够抵御石像中的力量?"洛剑尘暗自诧异之余,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这两个师傅中陈少清她完全是虚于应付,但肖莫宁却多少有些师徒情份。所以内心深处她还是希望真能有些奇迹发生。 景琅景琊立于半空的虚影做了一连串膜拜的动作后,重新没入它们的原身之中。祭台四周的结界凭空消失,那股强大的力量也突然消失, 石像之中白光闪动,那条冰龙腾飞而出,只是龙形外的冰已化去,只剩下一个骨架,但依然矫夭翻飞,瞧着无比怪异, 景琅人形立起,眉间银光闪动,口中发出一连串的呜呜之声, 五条冰龙盘旋一圈后,朝着广场外的那道石门直飞而入。石门随之轰然合上。 "咔咔"数声裂响,那八个冰球跌落在石台之上,冰屑碎裂一地,八个人僵硬如石,"咚"的一声跌了出来。 顾婉顾言,刚才声波震荡时已意识混乱的冲至祭台边上,若非结界阻挡,恐怕早已被摄入祭台之内。现在祭台上的力量消失,两人立时冲上祭台, 洛剑尘心中挂念肖莫宁也跟着跃上祭台,冲到肖莫宁身边扶起他,陈明远紧随在她身边也到了祭台边。 可是就在这时,那尊石像的底座之中忽然冒起一股黑烟,黑烟扩散,虚空之中现出一扇暗黑的铁门,令人窒息的气息从中涌出。 景琅景琊一见此景,猛然窜起,急扑向台下。 "死气"洛剑尘心中一震,未及反应,已被吸入了黑暗之中。 ***************** 感谢大寒尖,浈旖沢,爱璃说,姑苏三圣送来的平安符,感谢所有投票,阅读,支持的朋友。 第一百三十二回 魔灵狱1 黑暗,没有尽头的延伸, 黑暗之中,寂然无声, 洛剑尘全神戒备,左手抱紧肖莫宁僵硬的身体,右手探手入袋取出一颗月光石。 一点微弱的光茫随之亮起,但那点微光只闪烁了一下便悄然熄灭。借着那点微光,洛剑尘依稀看清了周遭的情况, 不过,看到与看不到并无二致,因为她目力所及,只有一片漆黑的雾气。 这样的黑暗之中,眼睛已经失去了作用。不过,直觉告诉她,这不象一个阵法,而更类似另一个封闭的空间。 处身在这无声的黑暗空间,她的心中升起一丝烦闷,她思忖片刻,决定不做任何行动,盘膝坐下,展开神识。但她并没抱多大希望能有所发现, 如她所料,神识被那片黑雾中似有若无的力量挡了回来。 她睁开眼,烦乱的情绪却开始在身体中扩散,尽管她已预料到不会有所发现,但还是不可控制的沮丧,甚至还有一丝无助的恐惧和被禁锢的怒意在心中升起。 她忍不住霍地立起身,烦躁地朝黑暗中前行了几步。 走了几步,她忽然顿住了步子,心中蓦地一凛, 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怎会这么沉不住气?自己并不是没有任何历练的初入道者,她经历过种种生死变故,对死亡早已不再恐惧,一个不惧死亡的人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沉着冷静,遇事镇定,一直是她告诫自己面对危机时必须有的态度。当危机出现时,她通常都更加刻意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可是现在,身在这样一个空间里,她的情绪却失控了。 意识到情绪出了问题,她立刻重新盘坐下来,屏息凝神,丹田中的灵气运转数遍,心头终于升起一丝清凉,将躁乱的情绪强行压制了下去。 她睁开眼,暗自思忖,问题的症结应该在这个空间之中,她发现,刚才在祭台上时感受到的死气,在进入后就消失了。如今在这个空间里,缭绕着另一种气息,这种气息陌生混乱,充满暴虐,在它的浸染之下,潜于心底深处最隐秘的种种欲念恶念都难以抑制地蠢动起来。 对,一定是这些气息在影响着自己的情绪。她这样想着,意念分散,心绪却又不可控的躁乱起来,她赶紧重新运功压制下纷乱的心绪。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她心中有些骇然:"为什么邪恶的气息这样强大?其他人呢,他们又在哪里?"她可以肯定,在这个空间里应该不止她与肖莫宁两人,因为黑烟腾起时,除了陈明远当时在祭台下,没有被摄入这里,祭台上的其他人应该都已被困进这个空间之中。 "妈的,......"一声虚弱的咒骂声突兀的响起,打破了她的深思与周遭死一般的沉寂。 洛剑尘手中的肖莫宁动了一下。 "肖莫宁真的还活着。"洛剑尘大喜过望,一时间竟忘了眼前的困顿。 也许是自己刚才运功时温暖的气息传递给了肖莫宁,他的身体已恢复了柔软。 她将肖莫宁平放在膝上,从怀中摸出两粒还魂丹和紫沁丹,塞入他口中, 肖莫宁却极不配合地吐了出来,口中又是一串上气不接下气的低骂声。 洛剑尘忍俊不禁。她这个师傅,人前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得如谦谦君子,谁又会知道他的本来面目会是这副粗俗的德行。她在熙源山庄的解尸房中是见识过他的狂躁与粗鲁的,所以早已有了充分的免疫力。 他骂他的,她做她的。 洛剑尘伸手捏住他鼻子,然后将丹药重新塞进他口中,掌中注入一丝灵气,丹丸顺着咽喉滚入他腹中。 她松开手,几声干呕之后,耳边又传来肖莫宁的咒骂声,不过这回声音明显响了许多。 她捻起三根银针,虽然现在一片黑暗,但通过手的触觉,她还是能淸晰准确的分辨出肖莫宁周身穴位的位置。 手起针落,咒骂声立刻变成了嚎叫声。 "该死的混蛋,下手这么没轻重,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师傅,这入针的手法是你教我的,当时你还说这样的手法最有助于提神醒脑。"洛剑尘飞快地启针,而后重新落针。 又是一声嚎叫响起, "死丫头,轻点,"肖莫宁的声音轻了许多,明显带着几分喜悦。"丫头,我还活着,还是你也死啦?" "我们都活着。"洛剑尘边说边撤去最后一针,道:"师傅,你的命可真够大的,被困成那样居然也没死。"她心中有些好奇,虽说先前猜测他们进入后即被困入祭台,但究竟是怎样一种状况她并未真正见识,现在肖莫宁醒了正可以询问一下。 "陈少清这家伙死了没有?"肖莫宁急切的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 "若是死了可怎么办?"肖莫宁的语声中透出浓重的失望。 洛剑尘微感诧异,"肖莫宁为何对陈少清这般在意?他们不是死对头吗?" "丫头,这里这么黑,怎么也不知道点个火。"肖莫宁的声音落下,面前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了几点火光。 借着微光所见,洛剑尘心头一凛,眼前迷朦的黑雾中两个一模一样的肖莫宁正定定地注视着自己。 ***************** 感谢紫金小镇,姑苏三圣送来的平安符,感谢所有投票,阅读,支持的朋友。 第一百三十三回 魔灵域2 ps: 感谢剑气凌天,门前买菜的老奶奶送来的平安符,感谢所有投票,阅读,支持的朋友。初次入v,厚颜求订阅,推荐,票票......支持 两个肖莫宁的脸上俱都挂着诡异的笑意,一个肖莫宁姿态温雅的拂袖一挥,一片金芒呼啸着朝她急飞而至。 她飞身后退,身形飘出一丈开外,避开金芒的同时,意随心动,护身灵气在身周筑起一道紫色电网。 另一个肖莫宁也同时向她祭出一柄飞剑,飞剑破空飞来,到中途却似气力不济般晃了几下,向下跌落。这个肖莫宁暴怒地咒骂出一串恶毒的话语,又摸出两张符箓朝她砸来。 符箓在空中闪动,一张化成盘根错节的藤蔓在她身边暴涨成一张挂满钩刺的罗网,另一张里则飘散出一片粉色烟幕,顿时异香扑鼻,中人欲醉。 这两张符箓一张是高阶木系青藤符,另一张则是顶阶的毒符幻香符。 洛剑尘背上起了一身冷汗,幻香符可是高阶毒符中最具杀伤力的一种符箓,它能穿透任何防御,只要吸入一星半点,立刻会将五脏六腑腐蚀怠尽。若非自己特殊的体质可以百毒不侵,否则现在自己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肖莫宁向来做事心狠手辣,身为肖家枢密堂掌事,身家不菲,所用符箓自然都是顶阶的,他若是这样不心疼地砸起来,自己一不小心就得着了道。 眼前这两个肖莫宁,一个温雅如玉。一个粗鲁狂躁,但攻击之时却配合得如同一人,一退一进,攻守俱备。 而且目前最大的问题还不在于他们的攻击。而是她该怎么还手。不到万不得以,她并不想杀了肖莫宁。 她与肖莫宁虽是短短十数日的师徒情份,但肖莫宁兼具着父亲洛逸的风格和恩师況书严的气质,这两人都是这世上与她最亲近的人。她是永远都见不到他们了。所以对肖莫宁就倍加珍视,刚才谨慎的她会不加思索的冲上祭台,也许就是潜意识中这份感情的作用。 "这两人中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肖莫宁,还是这两人都是幻化的?"她心中暗自思忖,疑虑一起,便有所顾忌,这样一来她更加处于劣势。 肖莫宁的金翼飞刃再次呼啸而至,劲急的气流激荡,几乎要撕裂她的防御。 洛剑尘血玉骨扇祭出。星光罩在护身灵气外又筑起一道防御。 被动挨打自然不行。看来不管是真的肖莫宁还是假的肖莫宁。只有先将他们击倒再说。 她手掌一翻,光影剑已握至手中,青云剑诀中一招"破除万象"。从胸前横扫而过,十剑连环。剑气纵横,虚空中一片紫光闪耀,风雷之声隐动。 她身周的藤萝一触剑气倾刻焦黑一片。 她精神大振,玄朔果然说得没错,自己修为提升,光影剑的威力也随之大增。 金翼飞刃一触剑光,立刻化成缕缕黑烟。黑烟中透出凶戾的气息。 洛剑尘心头一颤,"这分明是魔气!" 不容她细想,狂躁的肖莫宁再次御剑攻向她,不过这回更糟,剑还没飞到一半,便跌落下来,他看着跌落的飞剑,愣了刹那,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慌乱,口中又爆出一串咒骂。手中三张符箓向着洛剑尘砸来。 温雅的肖莫宁身形一晃,忽然间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从前后左右四个方位攻向她。 这回洛剑尘已能充分确认,这个温雅的肖莫宁绝对是魔气幻化的,而那个狂躁的肖莫宁则可能是真正的肖莫宁,因为肖莫宁刚刚死里逃生,攻击之力毫无疑问是有限的。 她探手从乾坤袋中取出菁羽丝,向狂躁的肖莫宁抛去,若在以前,菁羽丝自然是困不住肖莫宁,但现在他的灵力几乎丧失殆尽。眼睁睁看着菁羽丝飞至近前,将他捆缚成了一个肉粽,他气得跳脚怒骂,几乎将所有的脏话诅咒都骂了一遍。 洛剑尘充耳不闻,手一挥,星光罩朝他直飞而去,将他护在中间。她身形一旋,驭起光影剑与四个幻化的肖莫宁斗在一处。 这时她专心一致,立时发现,幻化的肖莫宁实力其实有限,还不到肖莫宁真实实力的一半,只是四人各据一方,结成了一个简易的四象阵,威力比一人时大了许多。 这样的小阵自然困不住洛剑尘,她避过朱雀位与玄武位肖莫宁的化形攻击,看准隐于最末白虎位的肖莫宁,身随剑走,光影剑一招"剑气凌云"凌空三剑快如闪电直劈而下。 "啊"一声惨叫,剑从肖莫宁的顶门百汇直接贯穿。 洛剑尘手腕一翻,肖莫宁的身体就化成一片黑烟四下散开,她身形不滞,剑势斜撩,青龙位的肖莫宁被一剑穿透。 在她身侧,那团黑烟重新凝聚,渐渐化成人形。 一个铜炉向她砸来,她身形一拧,光影剑紫芒飞出,一剑,再次贯穿, 没有惨叫,只有一声痛楚的低唤在她耳边响起:"阿尘,阿尘......" 洛剑尘瞬间血液凝滞,眼前是一个清秀邋遢的青年男子,目光温和的看了看她,又低头看向贯穿胸口的长剑,脸上的肌肉因疼痛而扭曲。 "爹......"她一瞬间顿住,心中明知眼前只是幻影,可是内心深处却升起深深的渴望与依恋。 "我的阿尘最能干了,真象你娘。"洛逸轻轻道,伸手抚向她头,眼中柔光闪动。 洛剑尘打了个冷战,果然太假,洛逸从来不会有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神情只是自已从小到大隐于内心的渴望,希望洛逸不要疯癫,希望洛逸象个慈爱的父亲。 她闭眼,手腕一沉一搅,再睁眼时,洛逸已经不见,一团黑烟向黑暗处飘去。 刚挺直身,身后数道剑风袭来,她旋身避过,回头看时,三个肖莫宁都不见了,況因一袭蓝袍,面沉似水,傲然而立,赤青双剑驭起向她攻来。 洛剑尘心头又是一紧,況因,自然也是假的,却与真的一般无二。 她暗自骇然,这些魔气竟能窥透自己的潜在意识,然后将自己最在意的人一一复制,而当自己激斗时,魔气又不知不觉扰乱自己心绪,这样只要略一疏忽,自己就会立刻受制。 既然一切都是魔气化生,那就不要再迟疑手软,打定主意,光影剑全力迎上赤青双剑。 空中灵气激荡,一股雄厚的威压和粘力从赤青剑中传出,光影剑脱手而去,没入黑暗。她大惊失色,本以为幻象实力有限,为何況因的幻身却能释出这么大的威力?光影剑与她大小阵仗经过无数,早已心犀相通,可是现在却被轻易夺去。 这时,她的背后,黑暗之中,响起一串叮当的锁链撞击之声,一团黑烟飘出,逐渐靠近她,很快化成一个芝兰玉树般的青年男子,他手中握着的正是洛剑尘的光影剑,他毫不迟疑地挺剑,刺入她后心。 洛剑尘根本不及侧身闪避,剑已破了她护身灵气,穿胸而过。 没有流血,也没有预想的疼痛,只有一阵麻木,似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身体,随着体内的灵气化散入经络,丹田。 她回头看去,玄朔面无表情的沉腕一抽,剑拔出的瞬间又是一剑刺入她身体。 心中似有一滴眼泪滚落,她脑中闪过合黎山蛇穴中那一幕,玄朔震惊伤痛的表情与她现在的心情如出一辙。 胸前,赤青剑也贯胸而过,依旧没有疼痛也没有流血, 只是沮丧,失落,愤怒,绝望,一时间纷乱的情绪再次在身体中涌动。 她努力压制着种种恶念,运起丹田中那股潜藏的雷电之息。 玄朔的光影剑与況因的赤青剑再次快迅捷如电般刺穿她身体,一片紫色电光也隨之从她身体中爆射而出...... 眼前的玄朔与況因同时消失,暗沉的黑雾间一道道电光划过,织成一片亮紫色罗网, 借着这篷强光,洛剑尘隐约看到黑雾中似有一道巨大厚重的铁门。她正要定晴细看,一股强大的气息涌出,周围立刻又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身体之中一股力量在蠢动,杀戮的冲动直冲识海。 她心中惊恐不已,难道自己已被魔息控制了? 她看向肖莫宁处身之处,那股冲动在周身蒸腾。 她扬手一招,星光罩飞回手中,身形展动,已扑至肖莫宁身前,另一手祭起了光影剑, 一剑劈下。 鲜血迸射而出,溅了她一身。 "啊"一声惨叫,如钢针直锥,洛剑尘猛然清醒过来,硬生生收回了紧跟着劈出的长剑。 她一回身,飞退丈余,飞快探手入袋取出三根银针,分刺印堂,攒竹,百汇三穴。然后盘膝坐下,凝神一处,运转起丹田中的灵气,一股温暖柔和的气息带着麻麻的电流缓缓升起,体内躁动的戾气随之被慢慢被压制下去,柔软温润的灵气流转遍周身经络,最后沉于丹田,识海之内一个黑色气团逐渐收缩成一个小球,随着体内的气流沉入丹田。 这样灵气运转数遍后,脑海中恢复了一片淸明,身体内狂躁的气息变得似有若无,身上也开始温暖舒畅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目。眼前又亮起了些许微光。 突然,她蓦地回转身,光影剑横剑当胸全神戒备。 她的身后不远处,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向着她迈步走来。 第一百三十四回 魔灵的交易 那个身影袍袖轻拂,团团黑雾如有灵性般向两边分开, 微光下,现出一条黑暗的甬道, 甬道悠长,不知通向何处, 随着甬道的出现,先前还有所敛藏的魔气突然间爆满了整个空间。 苍茫雄浑的气息,带着亿万年杀戮的血腥和轮转不息的**,纷涌而出。浸染于其中,不知不觉间便血脉贲涨。 洛剑尘丹田中那团黑色气团又蠢蠢欲动起来,不安的情绪重新在她体内扰动,杀戮,抢夺,占有......种种邪恶的**翻腾在她心中。 她赶紧凝神一处,调息压制,但越是压制,冲动的欲念却变得愈发强烈。她心中大骇,飞快地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瓶冰心丸,毫不犹豫的全部吞下。 冰心丸其实是上古时,魔修修炼一种叫"无心诀"的特异功法时使用的丹丸。它可以使修练这种功法的魔修,在修练中保持内心的空灵与纯净。 这种丹丸她得自尚渊的那堆宝物中,而在"圣元录"中还详细记载了这种魔功的修练方法,当时她还大为感叹,自己这个祖先实在是嗜好广泛,连魔修的东西也有兴趣收罗。这种功法她自然是用不上,但她发现冰心丸却是治疗魔修的蚀骨魔焰最有效的丹药。所以她将它从乾坤镯中取出,一直带在身边。不想今日倒有了大用。 欲念还在涌动,心头与灵台却是一片清凉, 眼前暗黑的甬道中,那个朦胧的身影逐渐清晰。 陈少清带着居高临下的威仪,从黑暗之中缓步走来。他身上。一袭华丽的黑色暗纹团龙锦袍看着分外扎眼。 而他的脸上兀自挂着似笑非笑的得意与唯我独尊的骄傲。 在他的身后,顾媛,陈焰,陈植,陈蕴诗,肖正添和肖正聪也从黑暗之中一一走出,他们也俱都衣衫华丽。而且人人脸上都眉飞色舞,兴奋难抑。 洛剑尘浑身汗毛直竖,光影剑横剑当胸,身形一动,后退丈余,到了肖莫宁处身之旁,血玉骨扇祭起,化成星光罩护住二人。 现在的状况十分诡异,眼前的这些人是幻象?又不象是幻象。那他们是什么? 这个空间里魔息强大浓郁,而且隐含着千万年累积的霸道、暴虐与凶戾,这种力量根本不是她以前所遇的魔修所能比拟,但这股魔息又似被什么更为强大的力量禁锢着。 洛剑尘心中忽地闪过一道灵光,莫非这里是神族用来禁锢魔族力量的地方?而那个祭坛的作用则是用来镇压住这片空间的?她心中有些了然,她似乎已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可是她不知自己是否能活着解开一切的迷团。 "剑尘。见到为师为何这种表情。"陈少清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亲切了许多,语声也没有了以往的冷漠。 "你不是陈少清。你究竟是谁?"洛剑尘冷然道。心思电转,若是真如自己所猜测的。这个空间类似于一个牢狱,那么其中镇压的必定是极其凶顽的远古魔物。陈少清与其他几人定是成了这些魔物的傀儡。 陈少清哈哈笑起,陌生雄浑的笑声激得四周魔气翻涌。 "洛剑尘,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既到了这里,便不可能再离开了。你将生生世世只在这里轮回。"他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茫"孩子,欢迎来到我们的天魔灵域,这里应有尽有。从此以后,你只需乖乖臣服于我,我将给你取之不竭的利益与好处。" "天魔灵域......" 洛剑尘心中暗道:"果然。这里是禁锢魔族的地方,难怪力量如此强大,原来这里镇压的还是天魔。" 正与邪。善与恶,光明与黑暗,在天地伊始,便随之共生,无数劫时,此消彼长,轮转不尽。 太古之前天魔族其实与神族相似,族中之人具大神通,少欲而清静。他们与神族和平共存,如同阴阳交叠,衍生宇宙万物。当时天魔族人修练的功法也道法自然,只是随着岁月更替,他们不加制约的修练,逐渐将内心深处种种邪恶的力量激发而出,并将其转化成掠夺战斗的力量。 以至于神族与天魔族在太古之初爆发了第一场战争,自此之后,神与魔便成了水火不溶之势,无数劫来,战事频生,直至如今,正道与魔道也是势不两立。 "这里黑漆一片,哪里是应有尽有,你在吹牛吧。"洛剑尘深深吸气,心神合一,让心思澄澈空灵。天魔的力量不光强大而且深具洞悉一切的能力,自己只有时刻保持灵台清明才有可能不被他所示现的幻象所控制。 她的话音刚落,眼前突然一片明亮, 她已站身在一处小院之中,这是一个四合的小院,院门陈旧斑驳,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骡骡的竹架子整齐地排列在院中,架子上飘来阵阵药草的淡香,院墙边搭着一个小竹篷,里面种着几片形状有些奇怪的绿色植物...... 厢房的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美丽的少妇与一个俊秀的男子从屋中走出...... "爹?娘?自家的小院?"她愣怔得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底深处涌起深深地依恋。 少妇与男子同时向她招手,少妇的声音温柔动听,她宠溺地道:"阿尘,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把娘都急坏了。" 她走近洛剑尘,向她伸出手, 洛剑尘浑身一震,身形飞快后退,手中光影剑亳不犹豫地挥出,劈向少妇,鲜血四下飞溅,少妇缓缓倒地,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伤感。 洛剑尘心口一阵紧缩,幻象太真,真实得让她手软, 男子惊呼出声,飞奔至近前。 洛剑尘闭了闭眼,凝定心神,飞身而起,掠至院中,光影剑挥出,剑气所过之处,一切都化成尘埃,四下纷飞。 眼前重新变得漆黑一片。 黑暗之中,陈少清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这孩子有些固执,明明想要,何必压制。"他的声音忽然隐没,片刻后,重新响起:"也对,尘世间的短暂亲情,有何值得留恋,斩除了好,斩除了好......你会得到更有价值的东西。" 话音隐去,眼前又是一片明亮。 第一百三十五回 折磨 荥岭镇的福水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一幢黄金砌成的三层楼阁前恭敬地站着一排人,楼阁前的牌匾上写着"洛记医庄"。抬头望去,整条街的店铺俱都以金灿灿,白晃晃的黄金,白银砌成,铺前的牌匾上也都写着"洛记......" 洛剑尘看着置身之地,不由失笑出声。 "可笑之极。我修的是长生之道,世间的些许名利于我又有何用?"眼前的一切都是她早年于凡世心心念念为之奋斗的目标。世隔多年,如今这一切突兀地出现,让洛剑尘心中颇为感慨。 "魔灵连这些尘封的心念也能窥知,可见自己内心深处,终究还是残存着些许的欲求,原来欲念一旦形成,如同在灵魂上打上印记一般,要抹去还真是不易。看来以后自己还要加强心识的修练。" 手中的光影剑中一道剑气击射向牌匾。 轰然一声巨响,牌匾碎裂成无数碎片,跌落尘埃。周围的景致立时化成无数气泡。 一眨眼间,眼前现出一番云烟缭绕的仙家胜景。 她身着轻纱,脚踩流云,立于霞彩之中,四周玉宇琼楼,空中仙乐阵阵。 玄朔坐着五色鸾驾,在一众仙娥仙童的簇拥下来到她面前。 "恭迎天后。"仙娥仙童的呼声在天地间回响。 玄朔目若星辰闪亮,形若玉树临风,缓步走到她跟前。 他深情地凝视片刻,柔声道:"阿尘,你已飞升仙界,从此以后,我们就可以永生于世。再不分开。天地间的一切都将由我们主宰。"他一指前面的殿宇道:"你看那里便是我们的家,我要你为我生儿育女,我要与你一起享受天地间的至乐。" 他袍袖往虚空一拂,一片粉色烟雾亮起,眼前已变成了一座雕梁画栋的殿室。宽大的牙床居中而置,四周轻纱薄帏低垂。 耳边响起玄朔诱惑的低语:"阿尘,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天地间的至乐。你看......" 牙床的薄纱下隐隐透现一对缠绵的男女,男的健美,女的婀娜,正是洛剑尘与玄朔的模样,他们辗转之间时而低低的呻吟,时而愉悦的欢叫...... 随着这些声音的起伏,洛剑尘只觉浑身酥麻难当,一阵阵莫名的快意溢满周身,身子轻飘飘仿佛已置身云端。 "阿尘。这种感觉你可喜欢?......"玄朔的声音媚惑地在她耳边响起,然后温柔地伸臂向她拥来。 一道剑光,带着风雷的呼啸声,向着玄朔斩落。 洛剑尘身随剑起,光影剑在空中舞起一片剑光,立时殿中剑气四射。所到之处,一切俱都化成丝丝烟缕。 玄朔的身影逐渐淡去,最后消失于虚空。陈少清威严冷峻的出现在她面前。 他皱眉不悦。身上散发出暴戾的气息,沉声道:"财,色,名,利你俱都不要。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真实的一切。""洛剑尘傲然直视,道:你却只能弄些幻象骗人。难道你就只有这点本事?" "哈哈,什么才是真实?亿万年来,岁月更替,万事万物,盛衰交迭。你说,哪一样是真实的?孩子,能懂得享受眼前的快乐。这才是聪明之举。太多妄想与固执,只会换来无尽的折磨。" 洛剑尘冷然道:"如果你没有逆转乾坤的手段,就不要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能给我取之不竭的利益与好处。你若真有本事,又何至于被困于一隅之地千年万年。我说我要自由,我要离开此地,你能办到吗?" "不知好歹的丫头,"陈少清怒道,身上暴戾的气息,强大的威压,排山倒海般向她袭来:"既然你不愿享受欲乐,那就让你终身都困在痛苦的折磨中吧。" 脚下突然间一空,身子向下落去,洛剑尘已置身在一片火海之中。 灼浪翻滚,烈焰腾飞,自已身周,无数痩若骨柴,衣不敝体的男男女女在火海中哀嚎奔逃,火苗一触到他们身体,立时化成焦炭,惊恐绝望的号叫声此起彼伏。 洛剑尘屏息凝神,运起护身灵气,可是下一刻,她却呆住了,她发现自己丹田里空空如也,竟连一丝灵气也没有了,甚至她连脚步都沉重得无法迈开。 她只能呆立原地,一任热浪烧灼着她的身体,火蛇肆意地啃噬着她的骨髓,钻心的剧痛一阵接着一阵,肌肤之上,被烧焦烂后又愈合,愈合之后又焦烂,伴着疼痛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洛剑尘满头大汗,疼痛得几欲昏倒,她咬紧牙关,盘膝坐下,收摄起六识,凝神于灵台。 如果躯体注定要遭受煎熬,那就只护住灵台的清明吧。 六识收摄,身体仿佛与神识开始脱离,疼痛逐渐变得不再强烈,识海深处一个红色的光影在晃动。 "颛昊,颛昊。"她在心中低唤。 渐渐地一股力量从光影中释放而出流入丹田。丹田之中升起一片清凉的气流,扩散向四肢百骸,无比舒畅。疼痛一下消失,身体又重复生机。 她蓦地腾身而起,取出两张水系防御符拍在身上,立时身周筑起了一道波光粼粼的水罩,她飞身而起,光影剑祭出,带起劲急的旋风,向着火海斩落...... 黑暗再次将她包围。 陈少清恼怒的声音再度响起,"可恶。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脱?我要让你心中充满仇恨与杀戮,我要让你亲手杀了自己亲近的人,我要让你一生愧疚。" 黑暗之中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是一串低低的咒骂。 那是肖莫宁的声音。 洛剑尘心中一紧。若是他以肖莫宁胁迫自己又该怎么应对? 周围的血腥之气越来越浓,强大而暴戾的气息压迫得她几乎窒息。 恼怒,愤恨,报复的情绪由然而生。 她心中骇然,难道自己又被控制了? 一道强光亮起,光亮中顾媛,陈植,陈焰各自挺剑向她刺来,而肖正聪与肖正添则挺剑刺向离她不远的肖莫宁。 两人剑势迅捷,极快地刺穿了肖莫宁的双肩,回剑之时,又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还没等他惨号出声,肖正聪已一剑刺入他左眼,然后面无表情撤剑而出,削下了他的鼻子,而肖正添则斩下了他的右手。 肖莫宁立时血肉模糊。 洛剑尘只觉一股怒火直冲顶门。光影剑脱手飞出...... 第一百三十六回 魔性 光影剑去势如电,破开周围涌动的魔气向着肖正聪急飞而至。 将至近前,长剑突然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同时攻向肖正聪与肖正添。二入慌忙撤剑抵挡。 剑身相交,光影剑中紫光迸现,一股强大的电流传递而出,肖正聪与肖正添齐齐撒手惊呼。身体被震出一丈开外。 洛剑尘的身边,顾媛的长剑已攻至面门,陈植,陈焰则向她两侧夹击而至。 此时她已不及招回光影剑,于是飞快探手入袋,取出三张惊雷符,向着三人当头砸下。声声霹雳突然一个接着一个炸响。 顾媛脸上闪过惶恐,剑势身形略滞,洛劍尘趁这间隙,侧身飞掠,已从顾媛与陈植身边擦身而过,直奔肖莫宁。 人至中途,挥手驭剑,毫不迟疑,凌空劈向肖正聪。 光影剑风雷涌动,不知为何威力竟大了数倍,未至近前,剑气卷起劲急的旋风,直迫而来,肖正聪大惊失色,未及抵挡,纵横的剑气已在他身上交错而过,一声闷响,血雨纷飞,肖正聪被她一剑斩成十数块,立时,残肢断臂向四下乱飞,鲜血溅了她满身满脸。 空气中飘散起浓重的血腥气,洛剑尘舔舐着溅落在唇边的鲜血,只觉胸溢间一口郁结之气在血腥的刺激下,终于畅行无阻。丹田里一团黑气飞速地弥散于血液之中,胸中如在沸腾,浑身燃起复仇,杀戮的烈焰和嗜血的快感。 一边的肖正添似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呆立不动,愣愣地看着她。 洛剑尘剑势一旋。光影剑斜撩而上, 一剑,肖正添已被一劈为二,尸体两边倒下之时,光影剑又斩飞了他的头颅。身首异处,鲜血飞溅,五脏六腑还未落地已被剑气铰成血浆。 一切不过间不容发之间。肖正聪与肖正添已被她灭杀,而且死状惨烈。 可是洛剑尘却无动于衷看也未看一眼,径直掠至肖莫宁身边。 肖莫宁已疼得昏厥过去,洛剑尘伸手去扶,眼前的肖莫宁却变成了陈少清的模样, 她想也未想,光影剑直挥而出,迅捷如风。一条臂膀和着一篷鲜血飞出。 眼前的陈少清又变回肖莫宁的模样,只是肖莫宁的一条臂膀已被她连肩砍下。 一串响亮的击掌声响起。 "孩子,出手狠绝,迅猛如雷,想不到你不光是天雷根器,还是混元金根,哈哈。这真是天道轮回,天魔一族终于等到重见天日的一天了。哈哈哈哈......"陈少清肆意的狂笑声回荡在空间里。 洛剑尘的识海中忽然针锥般地一阵剧痛,她疼得脑中一片空白。心头刹那空明。 她猛然一凛,清醒过来。眼前的一切顿时让她呆若木鸡。 满地的鲜血,残缺的肢体,狰狞的头颅。这一切竟是自己所为?自己竟然也有这么凶残的一刻? 震惊让她心中一片茫然。惭愧,憎恶,欠疚,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陈少清的声音再度响起:"何必难过,你只是顺从了自己的本性。"他带着师长般循循善诱的口气道:"你看留在地上的是什么?它们什么都不是,只是,你的心中还执着地停留在自以为是的是与非。对与错上。你已被固有的相状给迷惑了。" 他停顿片刻又道:"剑尘,你可知天地未始,一切本是混沌。阴阳相合,无神无魔。而后天地初开,清而之气向上,浊而之气向下,才化生了天地,当此之时神魔一体,神即是魔,魔即是神。只不过之后那些所谓的神,一味只求压抑,收敛,清虚返朴,变得越来越虚伪。我们才不耐烦与他们同流。其实率性而为何错之有?想要就要,以牙还牙何错之有?所谓的对错,是非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神又怎样,他们所谓的魔性也照样潜藏于他们身中。就说谡盍,自诩为北冥神族大祭司,他使的手段其实比之天魔族更加卑劣。他耍尽诡计将我们困在这里千万年,为了害怕镇压的力量随着岁月消失,他不惜引诱凡修做为祭品。你说他的手段与魔何异。甚至比我们更加卑鄙无耻。" 陈少清的声音明显带着难以抑制的怒意,千万年累积的怨与恨,如火山一般随时都会喷薄而出。 这时一声微弱断续的咒骂声响起:"该死......谁在放屁,......好臭。" 洛剑尘浑身一震,几乎喜极而泣。 肖莫宁居然还活着。 她连忙俯身蹲在他身边,摸出几粒疗伤的丹丸和三粒紫沁丹塞入他口中,怕他疼痛难忍,又以金针封了他几处痛穴,然后手按在他神堂穴上将灵气注入他体内。 片刻后,肖莫宁一阵猛咳,吐出几口黑血,长出了口气。 他原本俊美的脸此时已血肉模糊,洛剑尘心中一阵难过,忍不住扭过头去。 肖莫宁却一脸无所谓的神情,睁开仅剩的一只眼,朝陈少清站身处看去,哈哈笑道:"陈少清,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看来你比我更加倒霉。魂都给人換走了。喂,看来你是不会记得曾经的许诺了。"他长叹一声"妈的,真是背运。白忙一场。"说了几句他已上气不接下气。 陈少清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冷然而视,片刻道:"肖莫宁,看在你还有用,暂且留下你的性命。如果你不想再受**的折磨,就闭嘴。" "呸,什么东西。"肖莫宁粗俗的本性在这充斥暴戾的地方,暴露无遗。"少拿性命相胁,我肖莫宁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杀人害命,掘坟,戮尸的事没少干过,就算丢了性命受些折磨也是天理循环,没啥大不了的。我才不会为了苟延残喘向你摇尾乞怜。我说,你也别说那么多屁话,去哄小孩子。我看你是打不过别人,被关得脑袋进水了。" "师傅少说两句。"洛剑尘看出肖莫宁是故意在激怒陈少清。他的用意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成为胁迫洛剑尘的工具。 洛剑尘鼻子一酸,这个师傅,真情率性,实在值得自己以性命相救。 "可恶,找死。"一股汹涌的威压忽然向着肖莫宁涌来。 洛剑尘早有准备,血玉骨扇祭出化成星光罩护住二人,光影剑已迎头击向魔气。 纵然只是螳臂当车,今日她也要奋力一战,死不足惜,但绝不能沦为魔灵的傀儡。 就在这时,昏暗的空间中忽然亮起一片强光。只是这片光亮不同于先前幻化的光明。它明亮而温暖,带着祥和慈柔的气息。 第一百三十七回 植灵之术1 在光影剑带着拼死一博的气势与魔气相交的瞬间,洛剑尘的胸前,那个水滴状的元珠中忽然光芒闪耀,瞬间将她包裹住。 陈少清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惶恐,眼睛被强光刺得微眯。 洛剑尘心中一动,间不容发之际,一把抓住肖莫宁。 光芒敛去,她与肖莫宁已消失在那片黑暗的空间之中。 脚下浅溪流淌,清风拂动。馥郁的酒香醺人欲醉。头顶上原本淡青色的天空中一缕金色的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照射在浅溪上,粼粼波光闪耀,让这方天地凭添了许多生机。 洛剑尘惊喜交加,原来她被带入了元珠的空间之中。 现在她几乎已能肯定,这颗元珠就是北冥神族失落的圣物碧玺联璧珠。而这一粒小小的珠子里,封存了整个北冥界亿万年累积的沉睡力量。难怪这里的气息古朴而淳和,灵气浓厚到让凡人根本无法承受,若非空气中飘散的馥郁酒香有让人昏睡与舒缓中和的力量,不然以凡躯进入这里定然会筋脉爆裂而亡。洛剑尘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浅溪,心中暗道:"这溪水会不会就是北冥圣河之水。 她弯身掬起一捧清澈的泉水,饮了几口,只觉清凉的气息直透心底。所有烦躁,郁闷,暴虐与愤怒的情绪一下就烟消云散。一片祥和温暖流转于周身血脉之间。身体里那个黑暗的气团在这股气息的笼罩下倾刻间化散得无影无踪。 她四下看去,发现空间似乎又大了一些,那弘清泉中还飘浮起几片莲叶,它们随风展动,让小小的空间看去生机盎然。她试着纵身朝一片莲叶上跃去。身子轻飘飘的。落下时,莲叶纹丝未动。 她凝目细看,这此莲叶或大或小竟全是云气凝成。她暗自纳罕,这些云气看似轻薄,但竟如飞行灵器一般有这么大的承托力。如今她虽然筑基,身体轻盈可以御物飞行,但毕竟还是凡躯。自然没有真仙一般驭云气乘轻风飞行的能力。纵然将来修至元婴,甚至化神期,只要凡骨未去,还是不可能如真仙一般飞行。 她随手一抓,将飘至身边的一片云气抓在手中,两手一捏,那云气便被捏成一个球状。她暗自讶异,"这些云气怎么这般古怪,倒象是一种什么材料。若是将这些云气予以炼化,不知可否将它制成飞行灵器。"想到此处不由又想到了玄朔,若是他在此处,或许能想到炼制之法。 只是一想到玄朔她又心神一凛,刚才在魔灵之域中示现的种种幻象,都有玄朔的身影。难道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对他种下了情根。这实在是个危险的信号。若是不将他尽快从心识中驱除,很可能这份隐藏的情愫会成为将来晋阶时的魔障。 她盘腿在莲叶上坐下,将肖莫宁放在身边。肖莫宁本就灵气全失。修为几近丧失,加之先前又遭重创失血过多,能活着全凭一股意志支撑,所以一进入这里,就被那股酒香给醺昏过去了。洛剑尘见他气若游丝,血肉模糊,肢体不全,看去实比鬼魅更加恐怖。想起初见肖莫宁时他风姿卓绝,气度优雅,心中不由一阵难过。 她将刚才封闭他痛穴与止血的银针取出。就着灵泉洗净他伤口。探入神识在他体内查看,一看之下,心中绝望之情油然而生。肖莫宁的体内。金丹已碎,筋脉寸断,五脏六腑俱已损坏,一身修为尽去不说,而且纵然假以时日也没有任何修复的可能。即使勉强将肖莫宁救活,他也只能生不如死地活着。 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当初况书严惨死历历在目,如今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不做丝毫努力地任肖莫宁死在面前。 她从乾坤镯中取出聚神丹,这是由万年芝草与几十味上古灵草一起炼制成的灵丹,有起死回生之效,尚渊总共也只留下了五粒。若是放在现在的巿面上,一粒足抵万金。 她取出一粒丹丸,挥掌成刀划开手腕,就着自己的鲜血将丹丸一起送入他腹中,而后将灵气注入他身体,助他化散开药力。 过了约摸盏茶的功夫,肖莫宁苍白得如同死人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又过了片刻,他身体抽动了一下,缓缓睁开双目。 "师傅,"洛剑尘喜极而泣,眼泪滴落下来,打在他脸上, 肖莫宁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努力抬起嘴角,想要露个笑脸,但反让表情看来更加狰狞。 "丫头,咱们这是在哪儿?陈少清那倒霉蛋呢?" "师傅,这里是另一个空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这里很安全。陈少清应该没法进入,你尽可放心。" "哦,他没法进来,那就可惜了。"他的口气似乎极为失望。令洛剑尘颇感诧异。 "师傅,他不能进来难道不好?" "进不来当然是件好事,只是他欠我的债,恐怕今生就无法偿还了。唉,真是倒霉。白忙一场。"他长叹一声。听去无限失落。 "师傅,陈少清他欠了你什么债啊?" "唉,这事说来话长,"肖莫宁发出的声音因为失了鼻子,听来有些古怪"丫头,我是活不了多久了,有些事情,我想你也该知心里有个数,若是能活着离开此地,将来也可有个应对的法子。" "师傅,我能救活你,我一定能救活你。" "傻丫头,我的身体我最清楚,即使勉强救活也不过是行尸走肉。叫师傅我这副鬼样子活着,实在生不如死。要知道师傅可是最爱美的人。让我天仙样的徒弟整日守着这么个鬼师傅,叫我怎么忍心。" "师傅,我们都是修仙之人,外貌美丑有何关系。最多等以后我再给你慢慢修复。只要留下性命一切总有解决的办法。"洛剑尘急道,肖莫宁明显已不存活下去的意愿,若真如此,她岂不更加回天无术。 肖莫宁轻叹一声,岔开话头道:"丫头,不说这些,一切听天由命吧。你过来,有件事我要先告诉你。" 第一百三十八回 植灵之术2 "丫头,你还不知,陈少清已对你下了血盅咒。"肖莫宁深吸一口气,用没有手的右臂撑地,试图坐起身。洛剑尘赶紧伸臂将他抱扶在膝头。 "师傅,什么是血盅咒。"洛剑尘暗自皱眉,陈少清果然对自己下过毒手,不过,以她的医术,没理由一点都查觉不到,而且直到现在,她也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想来若是什么毒物定然是被自己的血液化散了。 "血盅咒是南疆撒拉族一种失传的咒术,它以当地独有的一种妖树,叫做血砂树的汁水为引,与树中封存的妖灵所化盅虫一起,制成的一种符咒,这种符咒炼化之前是血红色,一旦炼成后便会隐去形痕,无色无形,只有制符咒的人才能凭借制符时自己封入其中的气息感知到。一旦被下了此种咒术,身体中的血液与体液便会产生麻醉性的毒素,只是这种毒素极其轻微,轻微到纵是高明的医修也很难发现。" "既是极轻微的毒素,那能起什么作用呢?" 肖莫宁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停顿不语,似有些难以启齿,半晌,喘息几下道:"这种咒术都是下在女子身上,但被下咒的女子不过是个药鼎,因为只要与这种女子交合,毒素便会转嫁到那个男子身上,一般经过三十个以上这样的药鼎,毒素便会慢慢累积,那男子会逐渐丧失生育的能力,同时也会让他终生耽迷于女色无法自拔。唯一的好处是这种毒素有存精化气的作用,可以稳固修为,延长寿数。这种盅咒比之任何媚药迷药都更隐秘有效。你可知为什么陈少舟好色成性,却子嗣单薄吗?就是因为他一早已被这种盅咒坑了。哈哈,"肖莫宁有些得意地笑了几声,引得一阵猛咳, 洛剑尘终于恍然大悟,自己一直以来都在揣测陈少清的意图,原来他留着自己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利用自己去害陈少舟。这种事她倒也不觉得意外,这些家族子弟。明争暗斗,表面恭顺,暗地捅刀的事屡见不鲜,当初陈明辉也是表面顺从,背地里下毒手暗害陈明远。 只是洛剑尘心中有些疑惑,肖莫宁又怎会对此事了如指掌?她隐隐觉得此事与肖莫宁脱不了关系。 "既然血盅咒根本无从查知,师傅你又怎会知道陈少清对我下了这种盅咒?" 肖莫宁轻叹一声,缓缓道:"因为这咒术是我教与他的,那盅符也是我卖给他的。你说我怎会不知。"他停顿了一下,见洛剑尘并未显示出惊讶。才继续道:"从第一次看到你。那时我就知道你是陈少清又一个药鼎。因为血盅咒最佳的媒介就是练气期的女修。你又长得那么漂亮。自然是送予陈少舟最佳的人选。" "陈少清既想取而代之,为何不直接害死陈少舟,却要用这么麻烦又费时的方法?"洛剑尘心中纳罕。 "他并不想要陈少舟死,他只是要控制陈少舟。陈少清只是陈继松炉鼎所出。地位卑下,若非陈少舟将他收入嫡系子弟中并一手提携,纵然他才华出众,他在陈家也根本没有出头之日,更别谈坐上枢密堂首座之位。他比谁都盼着陈少舟多活些时日。所以当他知道这世上有血盅咒,他就从青阴亲至南疆与我做了一笔交易。" "师傅你是不是大挣了一笔。"洛剑尘知道,肖莫宁是个不肯吃亏的人,陈少清若是有求于他,他定然会猛敲上一笔。 肖莫宁嘿嘿笑了几声:"钱财那玩意师傅可不希罕。" "是不是他以宝物与你交换。这件宝物又十分罕有?"以陈少清的老奸巨滑,他要与肖莫宁这样的人精做交易定然是有备而去,算准了让肖莫宁无从拒绝。 "哎,我原本是想算计他的,我们肖陈两家世代有仇。他送上门来还不成板上之肉。不过。这家伙却看准了我的心思,他以培育影修的秘术与我交换。而且还给了我小半部<植灵手记>,"肖莫宁说到<植灵手记>时,黯淡的双目中,忽然亮起神彩,声音也因为激动有些颤抖。 "他承诺待彻底控制了陈少舟后,他就交付另半部<植灵手记>。丫头你可知<植灵手记>?这可是上古医修家族的不传之秘,早已失传多年,你叫为师如何抵挡这份诱惑。我一想,反正算计陈少舟这种事,对肖家有百利无一害,何乐而不为。于是这笔买卖我们一拍即合。我每卖给他一张盅符,他就交付我两页<植灵手记>,这样一晃间我们已经合作了一百多年。这一百多年来,咱们都谨守约定,一切都进行得人鬼不知。" 他又长叹一声,"这些年。我绞尽脑汁依照到手的<植灵手记>,试制植灵人,但都以失败告终,看来没有集全这部手记前,我是无法制出植灵人的。"他的声音又回复了落寞。"现在我们俩人都落得不人不鬼的地步,恐怕这一生我都无缘集齐这部<植灵手记>了。他妈的,这真是件让人死不瞑目的事情。"肖莫宁因为情绪激动有些喘不上气。 洛剑尘实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一番因由。肖莫宁为了一部<植灵手记>竟与世代的仇家陈少清合作了一百多年。不过以他疯子般的性子,会这么做一点都不奇怪。 她按在他神堂穴又注入了一丝灵气,片刻后,肖莫宁缓了口气,道:"丫头,师傅这辈子坏事做绝,从没觉得有何愧疚,现在却觉得十分对你不起,血盅咒没有解药,被下咒的女子若是将盅咒转嫁他人,她十年内必然无疾而亡,若是不予转嫁,那还能有五十年的寿命,五十年内无法结成金丹,便会被盅咒反噬之力入血而亡。"他顿了一顿,忽然如孩童般伤心地呜呜哭起,"你说师傅都干了些什么屁事。难怪报应不爽。" 洛剑尘从未见肖莫宁这副神情,心中不忍,柔声哄慰道:"师傅,怎么说还有五十年的时间,以阿尘的聪明,到时一定已经结成金丹了。你只需在旁时时提点,让我快些晋阶。" 她见肖莫宁仍然沮丧不堪,岔开话头道:"师傅,我有一件宝贝你可想看上一看。"她说着从乾坤袋中取出<圣元录>翻到植灵篇道:"师傅,你看看这里面记载的植灵之术与你的<植灵手记>可否相似?" 肖莫宁一听<植灵之术>顿时停住了呜咽,浑身如被打了鸡血一般,精神大振,睁着仅剩的眼睛紧紧盯着洛剑尘手中的书册, "你说,这里面记着植灵之术?"他的声音激动得发抖,"丫头,快翻给我看," 洛剑尘依言一页页翻下,肖莫宁全神贯注地仔细看着,口中不时,发出几声惊叹,待洛剑尘翻完最后一页。肖莫宁呆呆想了片刻,忽然哈哈狂笑起来:"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陈少淸,你这王八蛋原来给我设了这么大一个坑,害我浪费了几十年的时光......"他忽然鲜血狂喷,身上几处伤口重新迸裂, 洛剑尘大惊,飞快封住了他身上几处大穴,可是鲜血仍然止不住的狂涌,这是血崩之相,洛剑尘心头一凉。 她取出两粒聚神丹要塞入他口中,肖莫宁连连摇头,喘息着道:"丫头,不要再浪费丹药了。临死我能看全植灵之术,已经没有什么遗憾可言了。现在师傅我只有一事求你,你无论如何都要答应......" "师傅,你说,阿尘一定想法子替你去做。"洛剑尘知道肖莫宁真的已回天无术,不由悲从中来,哽咽着道。 "丫头,师傅舍不下你,想要一直陪着你,趁我现在魂魄未散,你快些将我的魂魄收去,把我制成植灵人吧。" 第一百三十九回 制作植灵人 ps: 感谢剑气凌天,大寒尖,唐深深送来的粉红票。感谢剑气凌天送来的两个平安符,感谢大寒尖,子伽,小劲风送来的平安符。感谢隽眷叶子,子伽上月送来的粉红票和桃花扇(不好意思,一直想说谢谢,但每次争分夺秒地匆匆发文,最后都忘了发文感谢。很是惭愧!不过朋友们的支持帮助,华婴都时刻铭记在心)感谢所有点读,订阅,投票,提建议支持华婴的好友和读者。哪怕是匆忙一瞥,对我都是莫大的动力。感谢...... 莲叶之上,洛剑尘静静伫立。 她的目光定定地停留在手中玲珑剔透的琉璃小塔中,小塔的名字唤作七窍玲珑塔,共分七层,每一层中又分隔成七格,取七七之数以应。这是个专门用来收罗,储放,滤化魂魄的法器。 此时,七窍玲珑塔的第五重塔身中有微弱的光晕透出,光晕之中丝丝缕缕肉眼难见的气息,正被塔身中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慢慢往回牵引,随着弥散于塔身周围的气息逐渐被收入塔中,光晕随之淡去。 待第五重塔身中的光晕全部黯去,第六层塔身中又亮起了光晕。 洛剑尘这才重新坐下。将七窍玲珑塔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 这个塔中,现在正在凝炼肖莫宁的魂魄。 洛剑尘终究还是无法违拗肖莫宁的心愿,将他的魂魄收了。 现在躺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具失去了神魂的丑陋皮囊。它曾经属于一个叫肖莫宁的人。 洛剑尘看着皮囊,心中无限感慨。 这就是曾经的鲜活生命,可是一旦神魂与躯壳脱离,过往的灿烂辉煌,过往的悲伤绝望,不过只是岁月长河中的尘土烟缕。 皮囊就好比一个口袋,无论曾经装过多么精妙绝伦的东西,一旦里面实质的东西被拿去,它又回复了它本来的面目。不过,只是一个储物的袋子。 所以对躯壳,何必眷恋?何必不舍? 她的心中有些茫然,却又有些豁然。 她想起了凡间时,常听到的轮回之说, 人一旦死去,魂与魄,这两种肉眼无法看到的精神物质中藴藏的力量,会逐渐退散。一般的凡人,在生前因为没有修炼过神识。所以一旦死后。魂魄便会跌入无明的迷障之中。自己无法自控的随着道的轨迹,生生死死,循环往复。 而修仙之人,他们不同于凡人之处。便是,他们终其一生都在不断凝炼锻造自己的神魂,只有拥有了强大的神魂,无法飞升的修士,才能在最终陨落后,依然有些微精神的力量来与道的力量相抗衡,重生的种种记忆,重生的种种能力,都蕴藏在这些神魂之中。 若是按照道法自然的准则。植灵术是完全以扭曲的手段违逆天道而存世的。它与修士逆天而行的修炼又有很大不同。所以才会在存世不久之后就遭遇毁灭性的驱戮。 所谓的植灵术,其中包含了两大部分,一部分是外在的,主要是制做皮囊等外在工艺,另一部分则是内在的。也是极为精微玄妙,不能差之分毫的,就是对魂魄的凝炼。 凝炼的魂魄可以是同一人的,也可以是不同人身上收集来的。植灵医修将凝炼后全新的魂魄禁锢封存在一个极小的器物中,这个器物是植灵人的核心部分,叫做魂牌。植灵人的一切行为都是由魂牌所控制。 在制作魂牌前,植灵医修先要将魂魄与皮囊剥离开去,不过刚被剥离的魂魄都或多或少都会带着原来躯壳的气息,那植灵医修,第二步步,便是要用秘法洗涤去除这些气息,这样,才能更敦实地将脱壳后开始涣散的魂魄凝炼在一起,而且还能同时去除过往的种种习气,这样也就更利于植灵医修对成形后植灵人的掌控。 原本凝炼魂魄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肖莫宁当初绕来绕去终究还是以失败告终,就是止步在炼魂的步骤上。 而现在洛剑尘却有一条捷径可循。尚渊在不断地制作中,为了去繁就简,专为制作植灵人而制造了一个法器,就是七窍玲珑塔。 将收罗的魂魄直接投入塔中,玲珑塔中封印的力量会自动进行净化,锻造魂魄。这样就规避了许多徒手制作中的风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以玲珑塔凝炼后的魂魄依然可能残存往昔的习气,这样会在控制上给植灵人的主人带来一些小的风险。 不过这对洛剑尘倒不是大问题,她原本就没打算去完全控制肖莫宁,所以这个步骤的问题,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在收魂前,师徒二人一起就植灵术,又详尽地研究了一番。肖莫宁将几十年中失败的心得与现在的理解相结合,一一告之洛剑尘。并且鼓励,哀求,恐吓了她一番。 洛剑尘虽然没有任何植灵的经验,到如今这地步,也只有硬着头皮勉力一试,而且这次尝试还只许成功,不能失败,因为一旦失败,肖莫宁就真的是灰飞烟灭,连魂魄都不存在了。 洛剑尘还在安静地等待,从七窍玲珑塔捧上手开始她就没放下过,她唯恐自己的任何一个疏忽最终导致无穷的遗憾。 在这个空间里没有岁月更替,但现在却已有昼夜的变化,所以洛剑尘推算,今日应该已是进入这个空间后的第六天,不过,前两次进入都来去匆匆,所以,她并不能确定,这里具体的时间计算是否与修仙界相似。 第六层塔中的光晕也逐渐褪去。马上就要进入最后一层的洗炼了。洛剑尘有些兴奋,但不安与惶恐的情绪也更浓了几分。 已到了最关键的一步,成败在此一刻。待这层洗炼结束,肖莫宁的魂魄就算完全锻造完毕,接下来就是要将它封入魂牌之内,然后再植入已经制成的皮囊之中。这两个步骤并不复杂。 皮囊的制作,洛剑尘还未加以研究,反正她这里现在有两具现成的皮囊。桃蕊的皮囊有些损坏暂时不能使用,她决定就用桃夭的皮囊来收纳肖莫宁的魂牌。 魂牌大都以木牌为首选,当然也可用贝壳,铁石等珍惜材料锻造,但这样的魂牌费时费力,除非特殊需要,一般植灵医修都不会去釆用。洛剑尘这里没有制作新的魂牌的材料,所以她取出桃夭的魂牌,按照<植灵术>中教授的方法,将前识洗尽。然后手握魂牌凝神等待。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第七层塔中的光晕逐渐黯淡,洛剑尘的神识感应到,一个紧实的透明小球在玲珑塔的顶层火焰中由缓至急地旋动着,似随时准备冲破玲珑塔的禁锢。 时机到了,洛剑尘将七窍玲珑塔小心地放在肖莫宁的尸体边,左手结了几个繁复的手印,数道灵气凝成符号射入塔中,迅速包裹住那个小球,飞旋的小球中渐渐由透明变成乳白色。紧接着一篷白色雾团从塔顶封印着金色符咒的孔洞中缓缓飘起。 洛剑尘飞快地将手中的魂牌迎向白雾,双手结印打出数道灵气,口中念起一串咒语, 随着白雾没入魂牌之中,那些印气结成的符号,立刻在魂牌外凝成了一道无形的封印。片刻之后,暗青色的木牌中透出一个浅淡的心形。 成功啦,成功啦...... 洛剑尘喜形于色,欢呼出声。 她飞身而起,将魂牌接在手心。 凝目看了半晌,眼眶里一片湿润。从生至死,而后又以另一种形态存世。植灵人的存在,谁说是毫无意义的。至少现在对洛剑尘而言。肖莫宁等于复活了。 第一百四十回 重入魔域 全新的肖莫宁安静地躺在莲叶上,再过半个时辰他就能醒来。 洛剑尘从手心弹出一簇火苗,落在肖莫宁原来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上。火蛇从身中燃起,一会儿功夫就将尸身吞噬怠尽,连灰烬也不留分毫。 一切终于能够重新开始了。洛剑尘释然而笑,轻声道:"师傅,你的心愿达成了,你一定很高兴吧。不过,从此以后肖家你是回不去了,肖莫宁这名字你也不能再用了,给你改个名字吧,叫你洛宁怎么样?" 她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全新的肖莫宁,这具皮囊做工极为精致,肌肤弹性与真人无异,用手触摸还能清晰地摸到肌肤下完备的骨骼,这些骨骼完全按着人体正常的结构排列,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极其精妙,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 她探入神识到他身体中,他的体内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俱全,血液气流在其中流淌。看去与真人的內在构造一般无二。 在将魂牌植入这具皮囊后,她按照植灵篇上记载的,在他体内布下了一个小小的幻阵。这一步骤可做可不做,完全取决于植灵人的用途而定。 原来桃夭桃蕊体内并未布过幻阵,所以洛剑尘第一次遇上桃夭时,便查觉了异状,不过,现在的洛宁就不同了,这个幻阵让他无论从视觉上还是感觉上都与真人没有任何差别了。纵然遇上高阶修士探入神识查看,也很难一下发现其中的奥妙。 洛宁醒来还有些时候。洛剑尘站起身,跃到另一片莲叶上盘膝坐下。微闭起双目。先运转了一遍<普弥心诀>,一遍运转完毕,身体内些微的疼痛已完全消失,于是她又开始将玄天混元轮转功运行了两遍。 随着一呼一吸,一吐一纳...... 她疲惫,紧张的神经逐渐放松,身心陷入一片空灵。她的身周先是浮起一层淡金色的雾气,而后淡金色的雾气中。透现出层层叠叠淡紫色的雾气,这两种色泽的雾气,先是各为一体,但随着雾气渐浓,这两种雾气开始逐渐交融,金色包裹淡紫,淡紫中透出金色。她身体中每一条脉络开始由轻到重地震颤着,循环往复,一次一次,这种震颤并未让她有丝毫不适。反而让她的灵气迅速地充盈满身体。。雾气逐渐淡去。直到最后一点雾气汇入她身体,她轻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她的眼神内敛,清亮明澈。 现在她的境界已彻底稳扎稳打地定在筑基初期的第八重。而且现在她体内那股强劲的电流已与灵气完全溶合在一处,可以自如收发了。这股电流既可以在身体外形成一个有效的防御盾,又可以做为攻击的武器,这对她而言实在比任何一件灵器还有效。这样一来以后纵然对上高阶修士自己也有了更强大的防御力。 稳固了境界,她心中开始有些发愁。现在摆在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离开魔灵的地域。她不可能永远躲在碧玺联璧珠的空间里不出去。要比寿命她无论如何是比不过魔灵的。 可是,只要一出空间,自己又是死路一条,这该怎么办呢?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应对之策,于是索性放弃思考。站起身,在空间中逛了一圈。 这里的一切她已开始习惯并逐渐有所了解。她相信随着自己境界的不断提高,这个空间将会无限的扩大。这就是北冥圣河中沉睡的力量。神奇而浩瀚。 既然暂时想不出离开魔域的方法,她决定先定下心来打造一下这个空间。 于是她动手将几片莲叶拽到一起,又抓了些云气填补掉莲叶间的缝隙。于是形成了一片飘浮于水面的陆地。她想起了那朵冰莲,何不按着冰莲的造型建一座独特的小屋,这样这个空间岂不更美。 她取出冰莲放在地上,随手抓了一大片云气将之捏成叶瓣。 这样一番忙碌,半天过去,日影渐渐西斜。 忽然,一个陌生稚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咦,这是什么?"" 洛剑尘大喜,洛宁醒了。 她停下手中的活抬起身,眼睛被一道强光照得微眯。 莲叶被移去,此时水面已一无遮蔽,日影照射其上,清澈的池水亮得如同一面镜子。那镜子里似还有东西在跳跃晃动。 她定神细看,不由大吃了一惊,池水之中映现出一片幽暗的地域,其中黑气翻涌,但在黑气之中四条透明的冰龙首尾相连,腾空飞舞,随着它们不断地盘旋舞动,它们身上蒸腾起浓厚的冰气,这些冰气将黑气逼退于外,形成了一个五丈左右,亮如白昼的圆圈。而在冰龙之内,陈明远白衣如雪,右手中的凝冰剑舞成一片剑影,凛冽的冰气从剑影中释出,右手上一面铜镜射出道道白光。 在他的双肩上,冰狸兽景琅景琊端身而坐,景琅眉间银光如电,景琊口中喷出一团团冰气。这些气机紧紧相连,将白圈加固得稳如磐石。 白圈之外陈少清正恼羞成怒地挥舞着两根骷髅形的手杖,随着手杖的舞动黑气之中无数的骷髅和狰狞的魔物疯狂地向着向圈冲击着。 黑气与白光。碰撞之下,暗黑的空间中火星飞溅,罡风四起。 这分明就是在魔域之内。原来池水就象一扇窗户,能够透现空间外的景象。不过,这是神族的圣物,有这一功能也没什么奇怪,令洛剑尘惊愕不已的是陈明远,景琅景琊怎么也进了魔域?而且陈明远还与景琅景琊联合与陈少清交上了手。陈明远现在的力量看上去与陈少清势均力敌。这让人难以想象。他再厉害不过结丹中期的修为,如何能抗衡陈少清千万年累积的魔气。莫非他另有什么奇遇? 洛剑尘又观战片刻,心中做了一个决定,现在不出去,更待何时。 她挥手一道劲气击向洛宁,封了他六识。 而后将冰莲揣在胸口,光影剑,血玉骨扇,紫金锻魂伞握在手中,凝神动念,白光闪过,身形已出了碧玺空间。 第一百四十一回 魔狱之战 罡风呼啸,威压迫人。 两股强大的力量,爆满整个魔灵之狱。 这是神与魔,正与邪,黑暗与光明的力量。浩浩荡荡,气势磅礴。 洛剑尘尽管于离开碧玺空间时已做了充分准备,可是一进入魔灵之域中,立刻发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这里现在充斥的力量根本不是凡躯所能抵挡。先前她在魔灵域中,魔灵敛藏了魔气,所以那时她还有还击的力量,而现在魔灵释放了他真正的实力。这是毁灭的力量。让人类只有胆战心惊地臣服。 从她一出现在魔灵之狱中,强大的黑暗力量就由四面八方向她涌来。 冰魄缕衣,星光罩,高阶防御符,外加她自身的防御电盾结成的修仙界一流的防御网,纵然元后修士也不能轻易突破。但在这威压撼人的魔灵之域中,这些东西却是不堪一击。 先是高阶防御符立时碎裂成齑粉,紧接着冰魄缕衣发出阵阵裂帛之声,光茫一黯,碎成数片。星光罩摇摇欲坠,但因为它是以阵法结成防御,终于勉强支撑了下来,而她自身的电网盾,因为灵气混乱,也时隐时现勉强支撑。 尖锐恐怖的嘶吼叫嚣声震耳欲聋,令人心旌摇曳,神魂不守。狰狞的魔物張牙舞爪地将她包围住。她被威压迫得灵气紊乱,几欲窒息,尖锐恐怖地叫嚣又让她浑身胀裂,如被无数双手撕扯,胸口疼痛欲裂,一口鲜血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狂喷而出。 弥散的血腥气,让魔狱中的魔物愈加疯狂与兴奋。 "逃吧,还是逃回碧玺空间吧。"心中闪过念头。 自己先前的预想太过美好,以为自己拼力支持一下,就能冲到陈明远身边与他会合。可是现在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不自量力。现在的自己根本连抬手移动的力量也没有。或者更确切地说,连呼吸都困难,更不要说冲到陈明远身边,与他并肩一战了。若是不慎落入魔灵手中反成了胁迫陈明远的工具。 碧玺空间的门。在意念闪动后,五个呼吸间就会打开。 陈少清在她一个呼吸时,回转头,他的双目放射着骇人的红光。手中的骷髅手杖朝她一指,一只黑色巨掌向她当头抓落。 巨掌中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牢牢定住,缭绕的黑气化成十数条赤色血蛇,獠牙巨口,狰狞恐怖,它们张开巨口,直冲而至。只几下便撕开了星光罩的防御,血玉骨扇从空坠落至她手中,断成两截。 洛剑尘目瞪口呆,心中一黯。自己仅有的一道最强大的防御也失去了。她能与高阶修士相抗,除了靠危机时颛昊相助。更重要的凭仗就是这些高阶法器。可是现在,她的依仗一一失去。 血蛇丑陋粗壮的身躯象绳索一样向她缠绕而来,蛇信吞吐,阔口大张,似要将她一口吞下。 洛剑尘心胆俱裂,识海中红光迸现,颛昊的力量由识海直冲入丹田。身体中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炸开,时明时暗的电光盾爆出耀眼的紫光,身周一米之内,如同织起了一道巨大的电网,那些赤色血蛇一触到电网之上,立时浑身抽搐。转眼化成一团团黑烟没入巨掌之中。 洛剑尘借着颛昊爆发的力量,身形一动,脱出了黑色巨掌的掌控,光影剑挥出,朝着陈明远的方向直冲过去。 光影剑。电光盾织起巨大光网,所过之处,魔物纷纷消退。 洛剑尘心头一喜,强大的雷电之力果然是魔物的克星。 已经第二个呼吸过去,她的身形也已接近了陈明远那个白光闪耀的圈子。 陈少清身形一晃。一个虚影脱体而出,略一舒展便化成另一个陈少清。两个陈少清,一个继续与陈明远交战,而另一个已挡在洛剑尘面前。 他手中骷髅杖一指,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忽然迎面而来。电光盾筑起的防御网一遇上这股力量,猛地一阵摇晃,突然间便暗淡下去。 她的身前立时被一片火海挡住去路,脚下一软,半个身子已陷入血色的火沼之中。灼浪翻滚,似立刻就能将人炙成飞灰。 洛剑尘心中一凉,颛昊的力量现在恢复得还极有限,只能短暂爆发,却不能持续。所以一遇上魔灵强大的魔息便失去了威力。 "你这丫头,还有些手段。先前被你逃脱了。不过现在来得正是时候。"陈少清哈哈大笑,声音雄浑,震得空间中魔气翻腾,他高声喝道:"谡盍,拿下她看你不束手就擒。" 两个黑色巨掌再次向她当头压下,巨掌相击,旋起强劲的罡风,洛剑尘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被罡风从泥沼中拔出朝着巨掌飞去。 眼看身体已触到巨掌边缘,洛剑尘强摄心神,猛提真气,一口鲜血喷向光影剑,剑中红光爆射,她拼尽全力劈向巨掌。 只要拖延一个呼吸的时间,她就能躲入碧玺空间。她必须要支撑住。 一片耀眼的白光忽然在洛剑尘身边爆亮而起,黑色的巨掌被白光中释放出的强大力量逼退出一丈开外。 陈少清的声音带着震惊和难掩的得意:"谡盍,你这是自寻死路。哈哈哈哈,重见天日的一日终于来到了。" 洛剑尘只觉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将她包裹了起来,这股力量神圣而又祥和,让她惊恐紧张的身心不由自主地一松。 眼前隐约浮现一个俊美无俦的男子面容,他轻托住她化作耀目的流光射入白色光圈之中。 随着白光没入圈中,她的身子已落入陈明远的怀抱,而他手中那面铜镜中却忽然发出咔嚓的轻响,一道裂纹出现在光洁湛然的镜面上。 陈明远朝她凝目一笑,冷冽的眼神中漾起一片欣慰的暖意。嘴角边一串血珠滴落而下,忽然间他双足一软单腿跪了下来。 景琅景琊惊惶窜起,景琅眉间银光激射向陈明远印堂,陈明远已缓缓垂下的头颅,忽然抬起,单手一点铜镜,又一指眉心,一团冰寒彻骨的气息从铜镜中释放而出。 白色光圈中的陈明远,洛剑尘,景琅景琊和那四条冰龙都被吸入铜镜之中。 白色光圈迅速被魔气给淹没。 陈少清狂怒的咆哮声在魔狱中回荡。 第一百四十二回 走近真相 眩目的白光刺得洛剑尘睁不开眼,耳边传来阵阵海浪拍击的轰鸣声。 身子随着一股巨力的牵引,无休止地往下沉去,她象是跌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但意识却非常清醒。她的身周四条冰龙紧紧盘旋于外,似在护卫一般。彻骨的寒意从它们身上传递而出。 在铜镜中强大的吸力释放而出时,洛剑尘以意念关闭了碧玺空间的门。她的直觉告诉她,铜镜中的力量,将会引领着她进入她此行的目的地,她心中的种种困惑会在那里找到答案。 陈明远的身体越来越冷,呼吸几若游丝。她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陈少清的狂笑声记忆犹新,"谡盍,你这是自寻死路......"难道刚才那片接引她的白光会是北冥神族大祭司谡盍所化?如同魔灵寄于陈少清的躯体,难道谡盍也借用了陈明远的躯体?但景琅不是说谡盍已经离开了这里?" 心中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只是现在只能听之任之。她抱紧了陈明远,运转灵气去温暖他冰冷的身躯。 身子还在直坠而下,轰鸣的海浪声已渐渐转为轻柔。 她在心中默默地数着,一息,二息,三息...... 漫长的通道无休止地延展,鼻际萦绕的俱是陈古的气息。 身子一震,那股巨力突然消失,一切的嘈杂归于沉寂。洛剑尘的双脚终于踏上了实地。她睁开眼。 眩目的光茫消失,眼前是一片柔和的透明,浓郁的仙气萦绕,却让人没有丝毫不适。 洛剑尘游目四顾,自己已经处身在一间晶莹剔透的殿室中,高大宽敞的殿室全由透明纯净的冰块彻成。殿室中间是一个圆型冰池,池面上冰雾缭绕,恍若仙境。 冰池前是一个造型古朴的冰案,案几中央放着一个巨大通透的酒坛。酒坛中酒色鲜艳。馥香阵阵四散,那气味洛剑尘已极其熟悉,正是酒池中的味道。酒坛旁放着两个造型奇特的冰杯,一杯中残留着一点酒色。而另一杯却满斟着醇酒。 除此之外,殿室中便一无所有。只有四堵冰墙的四角上雕饰着简洁古朴的纹饰,中间留出一大片空白。 四条腾飞盘旋的冰龙一进入殿室中,立刻向着四堵冰墙飞去,白光一闪,便没入墙中。空白的冰墙上现出四条栩栩如生的冰龙造型。 洛剑尘心中暗忖:原来这四条气势惊人的冰龙,不过只是这座殿室中的装饰,那居于这殿室中的莫非就是谡盍。 她看向景琅问道:"这就是凝冰之城的所在吗?" "是。"景琅对她一副爱理不理,窜到她身边用鼻子在陈明远身上嗅了一下,一道带着怒气的意识波传递而来。"少说废话。快把他放在冰池中,助他疗伤。" 洛剑尘看着景琅一副要冲上来抢人的凶恶模样。实在是困惑不已,陈明远与谡盍究竟有什么神秘的联系,以致于景琅对陈明远的感情超出了正常范围。 她依言抱着陈明远就要跃入冰池。 "如果不想冻死,先把那酒喝了。"景琅恶狠狠的声音再次在识海中响起。洛剑尘微一迟疑。走到案边将满斟的醇酒一口饮尽。然后,抱着陈明远跃入冰池。一股寒彻骨髓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未等洛剑尘运起灵气化转寒气,她的身体里已洋溢起一股温暖的气流。 景琅的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一跃到了冰池边。 洛剑尘将陈明远放在冰面上,探入神识在他体内查看了一番。 有些奇怪,她发现陈明远的体内气机流畅,灵气充沛,经络脏腑不但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而且强韧有力,充满活力。她还以为自己弄错了,又仔细查看了一遍。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先前她明明看着他流血昏厥的。而且他的体症也象极了濒死之相。这是怎么回事? 她皱眉自语道:"他伤在哪里呢?"多年行医,还是头一回遇上这种怪事。"景琅,他身上没伤啊。" "怎么可能没伤。"景琅几乎在叫嚣:"他先前强行破封流光镜冲入魔狱,已经损伤了元神,之后又用元神强行招唤流光镜中大祭司封印的力量救你,以致流光镜受损,他的元神与流光镜现在互为一体。流光镜受损,说明他的元神已遭重创,若是再不及时施救,他就死了。" "流光镜?神识互为一体?"洛剑尘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她定了定心神,现在不是追根溯源的时候,景琅对自己充满敌意,显然他认为是自己害了陈明远,问得太多,对自己无益。 她咽下了到口的问题,挠了挠头,无奈地轻叹。 不用说陈明远不计生死冲入魔域,一定是为了来救自己。他真情真意的守护,这份情意叫自己如何偿还才好。看着他苍白俊美的面庞,心底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欠疚。 "陈明远,我一定会救醒你。只要你醒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她轻轻道。 既然知道他伤在哪里,她就有办法医治。她将神识探入陈明远识海,还没看清他识海中的状况,忽然脑中一阵眩晕,陈明远识海之内一股强悍的力量紧紧抓住了她的神识...... 她的意识被那股力量带着飘浮而出,眼前星空,海浪,光怪陆离的景象飞逝而过,那股力量仿佛在引领着她穿越岁月的长廊。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意识停驻在一片星空中,星空之中现出一扇透明的门,门敞开着。 门里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孩子,进来。"他的声音温和而磁性,却让人无从不抗拒。 洛剑尘的意识没有任何迟疑地迈入门中。 奇怪,仍在那间透明的殿室中,只是没有景琅景琊,也没有陈明远。 室中陈设一如先前所见,只是冰池之中一圈金色的光晕勾勒出一个高大的人形,即使盘膝而坐,他也比洛剑尘高出四五个头,在他面前洛剑尘觉得自己就象一个婴儿一般。 不过奇怪的是,这个人祼露在外的部分呈现纯净闪亮的透明,让他看去更象一座冰雕,而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庞,依稀便是魔域中所见的男子。 "请问前辈可是北冥神族的大祭司?"男子身上散出的祥和气息让洛剑尘心绪宁静,没有任何恐惧。 "不错,我是谡盍。"男子微笑道。"你叫洛剑尘。" 尽管心中已经明白眼前男子的身份,洛剑尘还是非常震惊。"眼前的谡盍究竟是幻象还是真实的?" "剑尘,不要执着于幻象与真实。"谡盍温和地道:"这世间有许多力量是超越真实与虚幻的,你以为真实的未必是真实,你以为虚幻的也未必是虚幻。真与幻并不是对立的,就象正与邪,也不是亘古不变的。" "那前辈可否告之这是哪里?" "这里是北冥界。" "北冥界?"洛剑尘再次震惊,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凝冰城中,原来已到了北冥界,可是北冥界不是在光音天中,这是人类修士根本无法到达的地域。 谡盍似窥透了她的心思,缓缓道:"人类修士自然是不能来到这里,为了感谢你找回了北冥族的圣物碧玺联璧珠,所以我将你的神识带来这里。"他扬手一招,一颗莹透的水滴状珠子便飘浮到了空中。珠子闪烁着幽幽碧光,在空中旋转了一圈,落在谡盍手中。 洛剑尘暗叫糟糕,肖莫宁还在碧玺空间里呢。 她急道:"前辈,......" 谡盍却摆了摆手,制止了她,道:"作为北冥一族的有缘之人,有些事情你也应该了解了。" 第一百四十三回 残酷的真相 "北冥一族与南离,东湚,西锟原本共为天族一支,天族与天魔族爆发战争之后,才于光音天中分成四族,各自镇守一隅,护卫天界。"谡盍的声音温和而磁性。 洛剑尘抬头仰视,静静聆听,谡盍端坐在金光中如山岳一般沉厚高大。让人内心深处自然地生起安详与宁静。 "在你们纪元的太古时,北冥族中的一支禀承天道之意,来到了尚是混沌初开的无极洲。同来的还有南离,东湚,西锟三族中的一支。四族各以神通手段开僻疆域,繁衍生灵。才有了无极洲的初始。创世之始,这里气象平和,神族,人族,兽族,灵族共处一地,和睦友爱,团结互助,亲如一家。直到天魔族的一支--姤支,悄无声息地来到无极洲后,这里的一切才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谡盍的声音停顿片刻,继续道:"当我们发现这些改变后,一切已为时太晚。人族,兽族,灵族中潜藏的魔性已被天魔的力量激发而出。甚至连神族中许多修为尚低的族人也不能幸免。于是从最初的猜疑,挑衅发展为抢夺,杀戮。战争不可避免地暴发。混乱由此开始。" 谡盍的语声带着惋惜:"我们四族曾试图联合与天魔的力量抗衡,但天魔却利用人族,兽族,灵族来对抗神族。这些原本纯朴的生灵被自私,欺骗,贪婪,凶残所控制,已完全迷失了本性。邪恶的种子迅速蔓延至整个无极洲,纵然我们以神力也无法予以根除。于是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不毁灭这个世界,要不放弃这个世界。" 他低叹一声:"虽说这是天道的轮回,难逃的劫数,但要我们亲手毁灭创造的一切,终究难以下手。 于是我们违背了天道的意愿,一起选择了放弃。四族带着族人先后离开了无极洲。北冥一支因为族中的一些原因,是最后离开的。在离去之前,我们与天魔一族进行了最后一场战争。 这场战事双方都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在这场战事中,我镇压并封印了天魔族的三大魔使之一屠羿,他便是你在魔狱中所遇到的魔灵。他的真身在战事中已被我毁去。 但是他以众多人族。兽族,灵族与魔族的族人魂魄护持他的魔灵,我却没有力量毁去。我只得将它镇压在凝冰之城的祭台下,但他的力量太过强大,封印的力量远远不足以长久地镇压住他。于是,我们便留下了族中两大镇族的宝物北冥弓与碧玺珠,以它们的力量暂时镇压住了屠羿的魔灵。我护送族人返回北冥界后,于北冥圣河中取出了流光镜,重新加以锻造,之后便携着流光镜与景琅景琊重返了凝冰之城。" "可是凝冰之城的禁制却被破去了。北冥弓与碧玺联璧珠也失踪了。"说到此处谡盍忽然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才道:"这便是北冥一支曾经的经历。" 这是一段人类揣测了千百万年的尘封历史。现在真相从这位神族大祭司的口中娓娓道出。让洛剑尘的心中难以平静。 原来无极洲是一片让天道遗弃的世界,魔的力量强大的渗透在每一个角落,也深植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之中。难怪亿万年来抢掠,屠杀的战争不断重演,朝代的更替都以尸山血海作为基石。 "既然天道无情。已经遗弃了这片世界,那为何还曾经有通天的仙梯可以直达天界?"洛剑尘心中又一疑问浮起。 谡盍立刻窥知了她的疑问,他温言道:"天道遵循道的法则,无所谓有情无情。仙梯的存在与消亡也自有它的因果。时机到时,你自能了解其中的始末。" "那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神通能破除凝冰之城的禁制?前辈您可曾找到什么线索?"洛剑尘其实很想询问他为何要设计引诱凡修来做祭品一事,但思忖半晌,还是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 谡盍却已明白了她的心思。他轻叹一声道:"是谁破禁取走宝物现在已不重要。我逼于无奈所做的种种,无可避免要受到天道的惩罚,我将自己的原身困在流光镜中三十万年,代替失落的圣物镇压魔灵,可最终还是难抵劫数。" 谡盍沉思片刻,慈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话题一转:"剑尘,你可以叫我谡盍。这是我的名字。景琅已经告诉了你一些关于我的事情。在这里你不能待太久时间,在了解了北冥族的过往后,有些事情就必须要由你去做。" "我一介修为低下的凡人能做什么?"洛剑尘诧异地问道。 "不要低估自己的能力也不要看轻自已,"谡盍摇首微笑道:"能够让北冥族遗落的圣物为你所用。这足以证明你福缘深厚。所以由你去寻找北冥弓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让我寻找北冥弓?"洛剑尘有些哭笑不得,自已何德何能居然被谡盍委以这样的重任。能够得到碧玺联璧珠纯属巧合。而且还因此欠下了尚渊的一桩任务,现在倒好,一桩事情尚无头绪,又来一桩更加棘手的事情。这叫她可怎么应付。不过筑基初期的修为,要解决的却是通天彻地大能都不能解决的问题。 "谡盍前辈,您神通广大都找不回北冥弓,我又到哪里去寻它呢?" "你可以去东圣洲无涯海寻找它的下落。" "您既然已经知道北冥弓的下落,为何不直接去找,或者派你的族人去找?" "因为我必须与流光镜一起,在此镇压屠羿,而现在我虽找到了替身,但应劫之日已到,"谡盍的声音有些无奈,却没有任何悲伤:"原本我还有一百万年才到应劫之日,但是流光镜耗去了我一大半的力量。在魔狱中,你的朋友为了救你,又耗去了我仅剩的元力。所以,不久我就将坠入北冥圣河之中。而我的族人中目前实在没有能胜任此事的人。"谡盍停顿片刻,慈和的语气中带着恳求:"剑尘,请不要拒绝。" 洛剑尘一时无话可说,谡盍为了救自己才会提前应劫,这个事实让她根本无从拒绝谡盍的任何要求。神人应劫她并不清楚是否等同于死亡,但至少有一点她是明白的,谡盍已无力完成他未完成的事情。她面对的是一个让她无法拒绝也不忍心拒绝的请求。 "好,我一定去找北冥弓。"她不再迟疑地应下了,脑中却一片空白。未来究竟会怎样,她根本无从把握。 "不过,目前我的朋友尚在昏迷之中,"洛剑尘心中一动,听谡盍的口气陈明远似乎是他选中的替身。"您可有救治我朋友的方法?" "你的朋友无需我去救治,我离开后他就会苏醒。而且他的执念会一直让他心甘情愿陪伴在你身边,他会帮助你找到北冥弓的下落。不过在这之前,你们先要重新将屠羿封印起来。流光镜受损,屠羿不出三日就能破封而出,你们要赶在他破封之前镇压住他。" "屠羿的力量那么强大我们拿什么去镇压住他?我们又有什么力量去与他对抗?" "你身边有更为强大的法宝,"谡盍扬手一招,一朵通体莹透的冰莲出现在虚空之中。"这是碧玺珠经过百万年蕴生的无心莲,将它与祭台石像合而为一,其中的力量,可以重新镇压住屠羿。" 洛剑尘看着空中闪烁着圣洁光茫的冰莲,许多困惑终于迎刃而解。 第一百四十四回 得宝 "北冥弓是什么样子?它究竟有什么作用?"洛剑尘问道。既然已经接下了这桩任务,那多了解一些北冥弓的信息,也利于以后寻找。 谡盍往虚空一指,虚空中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一片无垠的海域,怒涛汹涌,海的深处,浊流翻滚,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岳就矗立在浊浪之中。山岳四周紫气氤氲,霞彩缭绕,随着一声巨响,山岳轰然崩塌,一道青光冲天而起,在山岳上空化成一把墨绿色巨型长弓。奇怪的是,长弓无弦无箭,却气势磅礴,随着长弓的出现,翻涌的海水如遇魔咒一般立刻沉静下来,浅波轻动,如一个顽闹的孩童突然见到了严父,乖顺地不敢再有丝毫抗拒。 "这便是北冥弓的来历与形貌。" 谡盍手掌一抹画面隐去。 "为什么北冥弓没有弦与箭?"洛剑尘诧异问道。 谡盍微笑道:"不是没有,而是不见。等你有朝一日见到此弓时就会明白。" 他双手合于胸前,分开时手中已多了一颗与碧玺联璧珠一般无二的珠子。 "找寻北冥弓路途艰险,这颗幻珠就送予你防身之用,它由碧玺联璧珠的力量所化生,虽然不具有碧玺珠无穷浩瀚的能量,但其中的幻灵境却与碧玺空间有一般无二作用。开启幻灵境的方法也与碧玺空间开启的方法相同。"谡盍说着扬手一挥,一道白光激射向洛剑尘眉心,转瞬没入其中。 "那我的朋友呢。" 洛剑尘没想到谡盍收回了碧玺空间却另赠了一个幻灵境,既然幻灵境是由碧玺空间化生,那力量一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失了一个空间又重得了一个,而且这个空间还是谡盍所赠,自己拿得心安理得,洛剑尘不由喜上眉梢。 你的朋友已在幻灵境中。"谡盍温和地道:"除了幻灵境,我再赠你一件防身宝物。"他的手优雅地往虚空一招,手掌张开,手心之中已多了一块薄冰状的东西, "这是冰棱魂。能清心宁神,让你不受魔物所扰,而且它能随心幻物,用作防御,效用极佳。"谡盍说完,凌棱魂缓缓飞起,落在洛剑尘手中。 手心微凉,洛剑尘凝目细看,掌心中只是一块小小的薄冰,她暗自讶异。这么一块薄冰能有这么大效用?不知可否化现成盾牌,心念稍动,薄冰立起变化,一股柔和清凉的气息从薄冰中散出,片刻间便在她身周筑起了一面冰盾。 洛剑尘大喜过望。自己刚失了几件防御法器,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防御性的法器。谡盍所有的宝物自然绝非一般的防御法器可比。 "时候不早,我该送你回去了,记得先要镇压住屠羿,屠羿真身被毁,所以轻易不会舍弃刚得的躯体,这样就会减弱他魔灵的力量。这是镇压住他最好的机会。一旦镇压住他,祭台上通往无极洲的捷径便会开启,离开时带上景琅景琊。他们见过北冥弓,应该能给你一些有用的指点。" "景琅为什么说我的朋友身上有与您一样的气息?"这是洛剑尘一直感到困惑不解的。 谡盍淡淡道:"这只是景琅心中的执念。"他似乎并不愿多谈此事。轻淡地一句,便缄默不语,洛剑尘纵然有再多疑惑也不便继续追问。 片刻后。他沉声道:"景琅桀骜难驯,要她心甘情愿跟隨不易,这个银锁套于景琅颈中,它便不会再起什么波澜。"他轻轻一挥手,一个精致的银锁便出现在洛剑尘手中。"陈明远与你渊源深厚,"他忽然说道,慈和沉稳的声音中带上了一抹落寞"不便接受,也当珍惜。" 洛剑尘一愕,他话中有话,分明意有所指,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她刚想追问,意识已轻飘飘飞出了那间殿室,眼前仍然是一片星空。如来时一般,星空,海浪,光怪陆离的景象飞逝而过,她穿越过漫长的岁月长廊。 身子一震,意识重新回到身体,她睁开眼,不由吓了一跳。 自己的身子被冻结在一块巨冰之中,透过透明的冰面,她看见景琅一脸得意的笑容站在冰面上,装模作样地挥舞着前爪,而陈明远则焦急地跪在巨冰边,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俊眉紧蹙,似在询问着什么,景琊则困惑地看着景琅。 一见她睁开眼,陈明远欣喜若狂,一跃而起,双掌齐出,手中一股劲气击向巨冰,冰面瞬间四分五裂,景琅猝不及防被劲气掀得连翻几个跟斗滚到墙角,气得它险些背过气去。 洛剑尘腾身一跃,跳出了巨冰,陈明远张臂将她紧紧搂进怀中。 "阿尘,阿尘......"他反复低唤着她的名字,绝望与惶恐此刻俱化作满腔柔情。绵密的吻落遍她额头,眼角,眉梢。 洛剑尘的心头掠过挣扎,谡盍的话在耳边回响:"陈明远与你渊源深厚......不便接受,也当珍惜。......他的执念会让他心甘情愿追随于你......" 究竟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渊源? 她心中满是疑问,但没有伸手去推拒他的拥抱与亲吻,既然冥冥中已经注定他们有着难解的纠缠,也许她该试着去接受。 陈明远外冷内热,现在的他已不是她初识时那个傲慢的男子。他对她满怀牵就,不惜性命相护,比之況因的外表热情内心冷酷,比之玄朔的神秘莫测,他更加坦荡,更加至情至性。 待陈明远不舍地松开双臂,她浅笑盈然,问道:"我怎会困在冰里?" "你昏睡了两日,景琅说你被魔气侵袭,只有置于万年玄冰才能帮你驱散魔气。" "景琅。"果然是这个不安好心的家伙,洛剑尘瞪了一眼趴在角落里的景琅道:"原来已过了两日了。我们须得快些去祭坛。若是晚了,屠羿的魔灵冲破封印,我们怕是降不住他。"她将谡盍的事简略地叙述了一遍。 陈明远惊诧不已,纵然对于修仙之人而言,洛剑尘所遇的一切也有些匪夷所思。 景琅原本一脸恼怒,听到一半,猛地一窜到了洛剑尘身边,一道意识波传入二人识海,"不对,今日已是第三日了。快随我走。"他说完眉间一道银光激射向冰池上空,冰池上空,现出一个光圈, "这是去祭坛的捷径,快走。"它口中发出一串古怪的声音,随着声音响起,原本印于四面冰墙上的冰龙忽然腾飞而出,率先冲入光圈之中,陈明远与洛剑尘不再犹豫,紧随着景琅景琊飞身跃入光圈。 第一百四十五回 封印 一片寒冰凝成的广场上空,阻挡海水的浓郁仙气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抬头仰望,星空般的海水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与灰暗。 血色笼罩的祭台之上,那尊人首龙身的石像依然巍然矗立,石像之前,正站着七个男女。 为首的男子一袭精致的团龙黑袍,伟岸挺拔,俊朗的面容沉敛似水,他静静地站在石像前正专注地凝视,似在追寻久远的记忆,又似在虔诚地等待神圣一刻的来到。 在他身后,那六个男女恭敬肃立,脸上却掩饰不住地流露出飞扬的神彩。 而此时,石像的底座下正不断地有浓烈的血色与黑色的雾气在往外冒出,随着雾气不断释出,坚硬浑厚的石像上慢慢地,一条条细微的裂纹在迅速蔓延。 光圈的尽头就在祭坛的石碑之后,洛剑尘,陈明远,景琅,景琊一到祭台,便与那七个男女照了个面。 居中而立的那个黑袍男子正是陈少清,他的身后顾媛,顾婉,顾言,陈植,陈焰,陈蕴诗一个不少。这是七张原本熟悉的面庞,而现在,在这七張面庞之后却已不是他们曾经熟悉的灵魂。 "你们终于来了。"陈少清背负双手,一副睥睨天下的傲然与霸气,根本未将眼前的男女放在眼中。"谡盍呢?他死了吗?" 洛剑尘心中一凉,暗道:"难道还是来晚了?"她的目光掠过陈少清落在石像上,石像虽然裂痕渐深,但依然气势巍峨。 "魔灵还未真正冲破封印,现在的陈少清还是虚身,我们得快些将他们除去,封印住石像。"洛剑尘心中了然,忙传音道。 看来今天若想离开这里,只有背水一战,好在。她手中还有幻灵境,实在无法抵挡,大不了带上陈明远,景琅景琊一起躲进境中。保命总没问题。 她虚空一探,光影剑已握在手中,另一只手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把灵石与惊雷符。要同时对付七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结阵以对。血玉骨扇已损,星光阵无法使用,现在只能制造混乱,趁隙布下雷霆诛杀阵,雷阵对于魔修具有很强的震慑之力。 "明远,我先助你布阵困住其他们,你与景琅缠住陈少清几人。我可以腾身去封印石像。" "为什么要听你的。你是谁,有什么资格指挥我?"景琅不屑地抗议,浑不将她的话当回事。 它一纵身跃上陈明远肩头,显然之前两人已有默契,陈明远只是眉头微皱了一下。也就听之任之。它昂首发出奇怪的声波呼喝着冰龙率先向着七人扑去。 "对,我怎么敢指使你。"洛剑尘心头火起,这都什么时候了,景琅还来添乱。看来不先控制住景琅,待会打起来时,它小心眼上来,不知还会给自己使什么绊子。 她身形一动。靠到陈明远身边,趁景琅高昂着脖子时,手一挥,谡盍送她的银锁脱手套向景琅,景琅全无毫备被银锁套个正着。 脖子一紧,景琅看着突然出现在颈中的银锁。立时怔住,褐色的眸中忽然滚下一串眼泪。 冰龙卷向台上七人,陈少清手中骷髅杖在空中划出一道黑气,立时化成四条杀气腾腾的黑龙迎向冰龙。一时间,八条巨龙在祭台上空撕咬翻腾。飓风卷起冰雾弥漫了整个祭台。 陈少清仰天大笑:"无知的蝼蚁,还妄想负隅相抗。真是不知死活,没有了谡盍,我看你们能掀起什么风浪。" 尽管有陈明远的冰雾阻挡,洛剑尘还是被巨龙旋起的气流逼得几欲窒息,她将冰棱魂抛向空中,意念闪动,身周一丈之内一个巨大的冰罩突然出现,飓风一近冰罩立时消弥于无形。 趁这间隙,洛剑尘一连四把灵石扔向祭台四角。 陈少清看着冰罩笑得更加癫狂:"谡盍,连你的防身至宝都送人了,看来你真的已经死了。哈哈,从此之后,我还有什么可以畏惧。" 他的骷髅杖朝着洛剑尘与陈明远一指:"小辈,现在归顺于我,还能留下你们性命,若是再迟片刻,定叫你们尸骨无存。" "喂,归顺你我们能得什么好处?"洛剑尘又是一把灵石悄悄扔出,笑嘻嘻问道。 "你们修仙为何,不就是求个不死之身。若是归顺于我,我自能保你们长生不老。" "听来倒是不错。"洛剑尘最后一把灵石悄悄扔出,"可是我们若是归顺了你,你又反悔了怎么办,你得给我们一个保证。"她笑容可掬地携起陈明远的手朝着陈少清走近几步,两人已站身到了石像旁边。 "你们的性命捏在我手心,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陈少清高声喝道。 "这倒也是。"洛剑尘朝陈明远眨眨眼,笑道:"我们哪有兴趣与骗子讨价还价,你看你自已也得借着别人的皮囊才能见人,还大言不惭说什么保我们长生不老。难道要我们也去借别人的皮囊永生?"话音落下,她一扬手,八張惊雷符按八卦之位抛入阵中。立时,阵阵惊雷与道道闪电在阵中炸响。强大的雷息将祭台周围的魔气逼退寸许。 她身形一动,驭起光影剑攻向陈少清。 与此同时,陈明远的冰灵之气已凝作一柄莹白的冰剑,剑身外一圈烈焰犹如一条飞舞的火龙向着陈少清当头斩落。 陈少清怒不可遏,手中骷髅杖挥舞起一圈劲急的黑气,向着光影剑与凝冰剑直卷而去。 陈明远剑式一变,那火龙蓦地张开巨口,一团冰焰喷出,将黑气包缠在其中。洛剑尘的光影剑剑气纵横,道道夹杂着紫色电流的剑气交错间已在陈少清身周织起一道剑网。陈少清看出洛剑尘有毁他肉身之意,勃然大怒,但又深恐新得的肉身有损,只得分神相护。 若论实力,即使陈少清只是虚身,尤胜二人百倍,但因为有雷霆诛杀阵相助,一时间陈少清竟也只能与他们战个平手。而其余六人久困魔狱,魔灵刚得人形,本就掌控困难,乍然间惊雷闪电四起,不由得惊慌失措,自顾不暇。 洛剑尘趁陈明远凝冰剑挡住骷髅杖之际,蓦然撤剑抽身,身子凌空一折,直扑石像,手中冰莲脱手向着石像抛去。 第一百四十六回 死别 冰莲在空中划出一道五彩的光茫,花苞陡然间盛放。一股清凉,圣洁的气息立时将祭台上的魔气压了下去。 洛剑尘精神大振,成功在即。 只要冰莲与石像溶成一体,一切便都结束了,屠羿将永远被镇压在这片海域之中。 石像身上的裂纹越来越深,底座中涌出的黑气与血雾也越来越浓烈。 冰莲触到石像,却并未溶入石像,反而被石像一弹倒飞而回。洛剑尘大吃一惊,"怎会这样。" 不及细想,那血雾中忽然伸出一只鲜血淋漓的利爪,一把将冰莲抓在掌中。 洛剑尘眼疾手快,光影剑凌空斩向利爪,"叮当"一声脆响,利爪散成血雾,冰莲跌落在地后,盛放的花瓣蓦地一收,光茫微敛,朝着她手中急飞而回,还未等她伸手接住。一团黑气涌来,迅速包裹住冰莲。 黑气散去,又一个一身血色长袍的陈少清出现在面前,他英俊的面庞带着惊惧与愤怒,血红的双目紧盯着空中那朵黑气包裹的小小花苞。 咬牙切齿地吼声响彻整个广场:"谡盍,你这该死的家伙,以为靠这无心莲就能镇压住我,你休想,休想。我的劫数已尽,这是你们天道的轮回,凭你一己的意愿也妄想与天数抗衡?做梦,你做梦......" 他忽然仰天狂笑"谡盍,我知道你一定还没死透,不看着我被封印,你一定不甘心死去,好,好,如果你现在还有一丝灵息,我要你亲眼看着我将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挫骨扬灰,不对,不对。我要你亲眼看着他们受尽折磨,看着他们生不如死,看着他们跪地求饶......" 他的话还没说完,洛剑尘已身随剑走。光影剑一招"剑气凌云"凌空三剑快如闪电,一剑化三剑,剑气中隐挟风雷之势,凌空斩向陈少清。 陈少清的双手忽然伸长数尺,一手抓向洛剑尘,一手抓向光影剑。血色手爪一触她身前的光盾象触电般立刻缩回,但光影剑却险险被他夺去。 洛剑尘只得拧身后退。身悬半空,探手到乾坤袋中摸出两张惊雷符,朝着陈少清当头砸下。惊雷霹雳炸响,电光击中陈少清身体。陈少清的血色长袍燃起一篷火光。 洛剑尘大喜,可是下一刻所见立时让她目瞪口呆。 陈少清的身体突然间涨大十数倍,血色长袍发出一阵裂帛之声寸寸碎裂,四散飘扬,飘到空中后。立刻化成一片血雨,血雨之中一个浑身赤血的裸身巨人如山岳般挺立在洛剑尘眼前,他的面容依稀是陈少清的模样,但赤发飞扬,双目如炬,看去异常狰狞可怖。 他巨口一张,惊雷电光尽数被他吞入口中。巨掌挥起。身上的火焰立时化成一缕青烟熄灭。他朝前迈出一步,整个祭台一阵剧烈颤动。他扬首向空中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再次张开巨口,将雷霆诛杀阵中劈下的道道霹雳与惊雷尽数吞入口中。 "米粒之光,也放光茫。" 他的巨掌一合一分,迅速撕开了雷霆诛杀阵的一角。 洛剑尘心胆俱裂。这样的巨人比之先前魔气入体的陈少清不知强大了多少倍,这分明已是屠羿的血影分身了。天魔的血影分身以她与陈明远的凡躯如何抵挡得住。这仗根本已没法再打。 血色巨人又迈出了一步,双手连抓,几下将雷霆诛杀阵中的灵石捏成粉末,将符纸撕成碎片。雷霆诛杀阵立刻土崩瓦解。 洛剑尘心中暗忖:"冰莲不能与石像交溶。屠羿的血影分身已出,自己与陈明远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唯今只有躲入幻灵境暂避,再思对策,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飞身后退,掠至陈明远身边。而与此同时,与陈明远交手的黑衣陈少清飘身而起,身形与血色巨人在空中合而为一。血影闪过,巨人消失,陈少清恢复原状,飘然落在石像前。只是那身黑袍上,原本黑色的团龙暗纹变成了血红色,而他眉心之间也多一只血红的眼睛,看去诡异恐怖。 他哈哈大笑,手一挥,顾婉,顾言六人纷纷各挺法器将陈明远与洛剑尘围在中间。 洛剑尘看向陈明远,他身上无伤,但气息紊乱,景琅景琊跌落在地上,也不知是生是死。 "无心莲已在我手中,谡盍根本没有力量再来帮你们,你们还想负隅顽抗那就只有灰飞烟灭。"陈少清指着洛剑尘身前冰棱魂所化的光盾道:"陈明远,你只需破了这道光盾,这个女人从此以后就是你的。难道你不想得到她,不想让她承欢在你身下,不想听她的哀求与呻吟......和心爱的女人鱼水交欢,那美妙的滋味难道你不想品尝......"他的声音带着惑人的魔力。手一挥,陈明远的眼前立刻幻出一片美妙的景象。 陈明远冷俊的面容忽然绽出一片笑意,轻轻道:"怎会不想。" 洛剑尘一愕,陈明远的声音浑厚低沉,听去怎么更象谡盍。 陈明远已伸臂揽住她纤腰,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阿尘,我最想生生世世护你平安。"他低首飞快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洛剑尘心中一紧,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这一刻她仿佛已与他心意相通,她蓦然明白了他的心思,她张口想要狂喊:"不要......",他却更深地吻住她,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行,绝不可以。"她在心中喊道。伸臂紧紧搂住他腰身,五指牢牢抓住他的衣衫,朱唇微启,用力回吻,意念闪动,幻灵境开启,只要五息,五息过后,他们就能躲入幻灵境中。 陈明远却用力推开她,他的目光带着深深地依恋与不舍。但他的行动却是绝决的。冰凝剑化成剑雨击向围着的六人,身子毫不停留从冲出的空隙间向着陈少清箭射而去,他的身体与得意非凡的陈少清撞在一处时,一道金光从他身中亮起,紧接着一声巨响,金光突然炸开,血雨纷飞。 "陈明远......"洛剑尘撕心般剧痛,意念闪动,幻灵境关闭。 陈少清手中那朵含苞的冰莲,被爆炸的气浪推向空中,在血雨的洗涤下,陡然间放射出夺目的红光,十二片透明的花瓣瞬间盛放,一股强大圣洁的气息立时弥散于整个广场中。摇摇欲坠的石像胸膛处从中裂开,血色冰莲如长眼睛般飞旋着没入其中。石像重新闭和,石像周围顿时洋溢起生命的气息,石像身上道道裂纹飞速弥合。 一阵尖利恐怖的嘶吼过后,一团血影加杂着几个黑色气团被石像底座中射出的白色光茫裹住,飞快没入石像之中。 广场上空的黑云,血雾迅速消散,重新露出星空般闪烁的海水。四条冰龙如凯旋的战士,围着祭台欢腾飞舞一圈后,向着酒池的石门直飞而入。石台中山矗立着那尊人首龙身的石像,看去更加伟岸庄严,气势磅礴。 周遭的一切恢复了死一般沉寂。 洛剑尘呆立场中,浑身麻木。口中反复重复着谡盍的话语:"他的执念会让他一直陪在你身边,......."她忽然用力嘶喊:"谡盍,你说过,他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你是神,你不能骗人......" 脚下的祭台一阵剧颤,石像的眉心一道清冷的白光激射向洛剑尘手中的光影剑,眨眼间没入剑身之中,莹亮的剑身中一道透明的冰纹映现而出。 难道?......洛剑尘仿佛在绝望的黑夜中看到了一盏明灯,心中重又燃起希望。 石像后的石碑随着剧颤忽然断裂,无数奇特的符号飞至石像上空,它们组成了一个环形的黑洞,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黑洞中释出,周遭平静的仙气纷拥着被吸入其中。 大地开始颤抖,轰鸣的海浪声在耳边响起,广场的空间被海水压缩得越来越小。 洛剑尘忍住悲伤。也许还有希望,也许一切还有希望。她将光影剑紧紧抱在胸前,抓起地上的景琅景琊飞身跃入黑洞。 黑洞中卷起的气流将祭台上六具躯体一起卷入其中。 幽深的黑洞如一条悠长的甬道,强劲的气流推动着洛剑尘飞速前行,洛剑尘启动冰棱魂化成冰幕护住自己与景琅景琊。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双足终于踏上实地。眼前一片明亮。她稳住身形,游目四顾,眼前是一片绿油油的沃野,和风轻拂,微带凉意。青草的清香扑鼻而来。分明是四月初春的景象。 "记得进入凝冰之地时是八月十五,屈指算来也没过去多少日子,怎么眼前却是一派春日景象?"洛剑尘心中暗自纳罕,"莫非凝冰之地中的时间与这里也不相同?" 从冰雪的世界乍然来到绿野之间,她一下还有些不太习惯。只是青草的清香让她郁结的胸气为之一畅。 她站立片刻,放出神识在四野中查探,她发现前后左右的草丛中分别躺着六具躯体,奇怪的是其中三具躯体竟还有生命的迹象。 第一百四十七回 谁的魂魄 洛剑尘思忖片刻,决定先将景琅景琊安顿在幻灵境后,再去查看。 她凝神一处,意念闪动,五息过后,一道青光亮起,她已消失在沃野之中。 幻灵境中一片宁静祥和,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酒香。自从谡盍给了她这个空间,她还是第一次进来。 她站在一片莲叶上四下打量。心中不由暗自奇怪,这个空间明显比碧玺空间要大上许多,而且里面似乎已经过精心规划。碧波荡漾的池水中,莲叶连成了一大片陆地,陆地之上,是一间精致的竹舍,竹舍前一圈海棠花树枝繁叶茂,花开正盛,竹舍后两片药田整齐地排列。此时药田中灵草长势旺盛,仙气浓郁。她细细数了一下,竟有五十多个品种,不过,只有十来种灵草她叫得上名,其余的她都是闻所未闻。 踏入竹舍,里面有三间小屋与一个小厅。除了一间小屋中空空如也外,其余两间布置极其雅致,桌椅竹榻,杯盏茶具,棋盘棋子一应俱全,倒象是有人曾在此居住过一般。她暗自纳罕,难道这里曾是谡盍的住处? 她在小厅中转了一圈,将景琅景琊放置在那间空屋里,然后替它们查看了一下伤势。景琅伤得略重,两条前足断裂,内腑也受了震荡,景琊只是被震昏过去,并无大碍。 洛剑尘用续骨膏替景琅接上断足,又取出安腑丸,去屋外盛了半碗池水将药丸化开。撬开它的嘴灌了下去,以灵气助它运转药力,这样运转一遍后景琅的气息渐复正常。她站起身,心中有些纳罕,景琅体内无论是骨格的密度,经络的流速还是脏腑的构造,排列比例都与人类一般无二。兽类她在熙源山庄的解尸房中没少肢解过,它们的内部结构经络气血的走向,与人类都有很大不同。按理,景琅做为冰狸兽,结构比之陆上的兽类差异应该更大才是。 她将神识探入景琊体内查看了一番,奇怪的是。景琊的结构与景琅完全不同。它更符合兽类的标准。洛剑尘暗暗纳闷:外表相同的两只冰狸兽,内部结构却是完全不同的。难道景琅本就是人?联想它对谡盍那份特殊的感情,心中隐约生起大胆的猜测。 思忖了片刻,看看景琅景琊一切正常,她出了小屋,怕它们醒来后乱跑,她在屋外布了一个闭锁阵。这才到其他房中仔细查看了一下,在其中的一间屋中她看到了在榻上睡得正香的肖莫宁。她在肖莫宁身边默然站立,心中升起茫然和深深的失落。 肖莫宁已不是原来的肖莫宁,但至少他的神魂俱在。而陈明远呢,他自爆金丹以血肉祭冰莲,按理神魂也会因此离散。那时自己悲痛之极,看到白光入剑心中存着侥幸,但现在想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纵然他神魂未散也无法从石像的封印中冲出。 他终究是死了,那个孤傲的男子,用自己的生命兑现了诺言,"阿尘,我最想生生世世护你平安......" 不知何时一阵风吹进屋中,十数片海棠花瓣随风而入。落在熟睡的肖莫宁脸上,屋中浮香萦绕,带起的不是醺然的迷醉,而是揪心的酸楚。 痴心几许,他舍弃了生命,终于用他的执着在她心头烙刻下了他的身影。 一滴泪水从洛剑尘干涩的眼中滑下,滴落在湛然如水的剑身上,发出清脆的嘀嗒声,溅起一圈浅浅的涟漪。 "明远,无论你神魂是否相伴。你都已在我心中,若我有日成就大道,天上地下我都会找到你。"洛剑尘轻轻道, 道途漫漫,还有许多未知在等着她。她不能停下脚步驻足于一处感伤。只有不断求索不断向前。 她抬手抹去泪水。将光影剑收入怀中,转身出了幻灵境。 沃野之中那六具躯体依然静静躺在草丛中,她走近查看,这六具躯体竟是顾婉,顾言,等六人。想来是当时黑洞中的气流太过强劲,将他们一起带到了这里。 顾婉,顾言尚有微弱的气息,她小心地探入神识查看,他们的体内灵气尚在流转,但已极其微弱,神识也是千疮百孔,这样受到重创的神识便如被施过搜魂术一般,即使救醒也基本形同白痴。不过被魔灵控制能活下来已属奇迹。洛剑尘心中迟疑了一下,若是让他们自生自灭他们必死无疑。她与他们并无深仇大恨,经历了这番死生历险,心境又有了不少提升,作为医者她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她先给二人服下一些补灵丹,助他们恢复灵气,至于重创的神识只有假以时日慢慢修补。待将二人处理妥当。她又去查看其他几人。 陈植,陈焰,陈蕴诗已完全没了生命的痕迹,而且尸体已缩成婴儿般大小的干尸。奇怪的是,顾媛竟然还活着,她的身体虽然也在萎缩,但她的识海中,神识外似包裹了一层薄雾,里面完好无损,只不过薄雾象是一个罩子,隔绝了它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她生命的微弱体征便是由识海中传递而出的。 "这是什么奇怪的现象?倒象是被咒术封印了一般。"洛剑尘大感诧异。顾媛在入秘地的十二人中修为最低,她居然能活着,已属奇迹,而且神识还能完好无损,这更是令人匪夷所思。但为何她的身体又会不停地萎缩呢?洛剑尘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其中的奥妙。 她起身将三人的尸体掩埋了。带着顾媛,顾婉,顾言重新进入了幻灵境。 她将三人安置在西首的一间屋中。就这么片刻的时间,顾媛的身体又缩小了一圈,这是元阳丧尽,机体已经坏死的症象,照这个速度,即使神识恢复生机,顾媛的躯体也已坏死无用了。 洛剑尘思来想去,也想不通其中的原因,也许肖莫宁见多识广或许会知道。她先将顾媛的神识收在七巧玲珑塔中。到肖莫宁屋中将他封闭的六识解开。 她坐在肖莫宁身边半晌,他却毫无动静,这让她心中有些不安起来,不知肖莫宁会不会又发生什么意外。她站起身,走近榻边,手还未搭上他额头,肖莫宁忽然大叫一声,直挺挺跳起来。 他站在地上四下看看,又低头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自己,飞快地动手将自己脱了个精光。 "师傅,你干什么,"洛剑尘叫道,看肖莫宁这样子不象身体有问题,倒象是是脑子出了问题。 "丫头,我瞧瞧,我瞧瞧,"肖莫宁的声音听来兴奋不已,根本没因为自己变成植灵人而有丝毫难过。 洛剑尘一声低叹,肖莫宁真是疯得可以,连以前最起码的装模作样都省了,也不知是不是自动净化魂魄时将他原有的良性部分都净化掉了。先前还担心他醒来看到自己的样子会难过,但现在看来,这担心倒是有些多余。 "师傅,这个身体你还满意吗?"洛剑尘在榻上坐下,看着肖莫宁滑稽的表情,一时不知是喜是悲。 "不错,不错。"他看着下身:"可惜这东西是个摆设。" "你胡说什么"洛剑尘被他说得脸都红了。 肖莫宁却浑没在意:"没关系,丫头,大不了,以后师傅想要女人了,学那鬼修去夺舍,陈少清这家伙最擅长做这些龌龊的事情,咱偶尔学着做做也没什么不行。" "鬼修夺舍!"洛剑尘脑中灵光一闪,猛然想起玲珑塔中收入的那个魂魄。"会不会那个魂魄并非顾媛的,但如果不是顾媛的,那这个魂魄又是谁的?" 心中忽然又燃起一丝莫名的希望,也许,也许...... 她一把拉住肖莫宁急道:"师傅,你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让魂识处于休眠状态?" 肖莫宁正欣赏到得意处,被洛剑尘突然拽住胳膊,不由大急:"放手,你这死丫头,别把我的身体给弄坏了......男女有别,你个姑娘家,拽着个光身大男人象什么样子。" 洛剑尘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师傅,你现在不能算是男人。"实在不愿刺激他,但肖莫宁也太忘乎所以了。洛剑尘心中记挂着那个魂魄,对肖莫宁的答非所问实是忍无可忍。看来这个植灵人的制作还是有很大失败之处的。 第一百四十八回 三年 这句话果然刺激到了肖莫宁,他抬起头,目光定定瞪视着洛剑尘。 洛剑尘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心急,口没遮拦,别真的伤到肖莫宁的自尊。 "师傅,我有件重要的事要请教你。"洛剑尘岔开话题,赔笑道:"我想也只有您见多识广能够知晓。"她见肖莫宁毫无反应仍然瞪着她,有些尴尬地道:"师傅,您小心别着凉了,还是把衣服穿起来吧。" 肖莫宁顶着张稚气的小脸,终于嘿嘿干笑两声道:"死丫头,植灵人还会着凉生病,你当我白痴啊。" "您的聪明才智弟子不及万分之一,我哪敢把您当白痴。"洛剑尘一见肖莫宁脸上的表情,知道他并未真的介意,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作为植灵人,肖莫宁已经不属于一个真正的人了。这个事实无论他愿意与否都得接受。 "看在你马屁拍得还受用,就不与你计较。"肖莫宁将扔了一地的衣服,一件件穿起:"说吧,有什么事要为师帮你。" "师傅,你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让魂魄处于休眠状态,完全与外界隔绝?"她将顾媛的事详细叙说了一遍,又将秘地里之后发生的事也简略说了一下。 "我现在将她的魂魄收在七窍玲珑塔里。" 肖莫宁闭目不语,沉思半晌,才悠悠道:"我看这魂魄十有**是陈少清的。" "陈少清?"洛剑尘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陈少清的躯体被屠羿控制,他的魂魄一定早被屠羿吞噬怠尽了,哪里还有幸存的可能。 她摇头道:"绝不可能是陈少清的。我看,也许,也许会是陈明远的。" 肖莫宁叹息一声道:"若问有什么功法可以让魂魄处于休眠状态,这个我倒也不知,但以我对陈少清的了解,他绝不是那种会束手待毙的人。我一进入秘地时。就发现那道光环有些问题,所以便以锢魂术护住神识,这才得以保住魂魄的完整。陈少清的修为尚在我之上,以他的精明谨慎。不可能会发现不了状况,而且,他这个人别看是大家族出身,但旁门左道的手段比我还多上许多。所以我猜很可能在他被那屠羿控制前,他就用夺舍的方法将自己的神识转到了顾媛的身体中。" 肖莫宁的话让洛剑尘猛然想起,在祭台上时她就发现,从困住陈少清的冰球中释出的淡青色光晕极其暗淡,里面还夹杂着一丝黑气,而且只是闪烁了两下就消失不见了。 难道说,陈少清以什么功法自己将自己的魂魄封禁了?可是他的魂魄已经封禁。又怎么跑到顾媛体内呢?这却让她百思不解。 原来心中升起的一丝侥幸,被肖莫宁这么一分析又烟消云散。 她沮丧地道:"为什么不可能是陈明远的,他的修为尚在陈少清之上。" "哼"肖莫宁不以为然地轻哼了一声:"丫头,你这是自欺欺人,枉你长着个聪明脑袋。却是笨肚肠。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吗,除非元婴修士,自爆后元婴还能带着魂魄离身,结丹修士自爆之后,基本就是魂飞魄散了,就算他会什么秘术,当时的情形。陈明远哪里有时间有机会来用秘术封闭自己的魂魄。" 他看着洛剑尘失落的神情,淡淡道:"你心中惦记着陈明远,才会希望魂魄是他的。带着感情去思维,所以才让你变得愚蠢,对修仙者来说这可是大忌。" "我明白。"洛剑尘低低道,她的确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在思维。背离了固有的理性,肖莫宁说得不无道理。"无论是谁的魂魄,我想用它再做一个植灵人。" "好啊,好啊。"肖莫宁立刻眉开眼笑,"我来。这回就让我来做。哈哈,如果真是陈少清那王八蛋,看我怎么修理他。" 肖莫宁对植灵人的热衷已至癫狂,自然绝不会放弃这么好的练习机会。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洛剑尘与肖莫宁都忙碌起来。既然要再做一个植灵人,就先要将桃蕊的皮囊重新修复。 刚开始洛剑尘还以为修复皮囊是件简单的事,但修了几次都是瑕疵不断,师徒二人于是只得按照植灵术中的步骤,反复试验,花了将近两月,这才将桃蕊的皮囊修复到与原来一般无二。 皮囊修复,下一步就要开始炼化魂魄了。开始肖莫宁提出,不使用七窍玲珑塔而是由他手工炼化。这立刻遭到洛剑尘强烈反对,无论这魂魄是否是陈少清的,都不能给肖莫宁拿来练习使用。师徒二人为此争执半天,最终二人商量出个择中的方法,将第一第二道洗魂的简单步骤交由肖莫宁来处理,余下的五道重要步骤仍由七窍玲珑塔来完成。 可是又一个问题出现了,魂魄外那团薄雾该如何去除呢?未去除封禁的魂魄是否能炼化呢?这又让两人大伤了一番脑筋。两人花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还是没能破去魂魄外的封印,气得肖莫宁将陈少清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最后洛剑尘只得决定,还是由七窍玲珑塔来完成全部的炼化过程,因为七窍玲珑塔内或许有破除封印的程序。 肖莫宁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第一第二道洗魂步骤被剥夺了。气得他又赌咒发誓将陈少清又狠狠骂了一顿。 炼化魂魄的过程一切顺利,不过洛剑尘心中没底,七窍玲珑塔是否能将被封印的魂魄炼化,这实在是个未知数。当肖莫宁将魂牌植入桃蕊身体中,这个植灵人如他们所愿,醒来时,二人着实兴奋了一番。终于可以知道这个魂魄是谁的了。 随后他们却发现,他们高兴得太早了,这个植灵人基本就是一个白痴。问他十句,他只答一字,这个字还是"啊......" 这一结果把肖莫宁气得几乎昏倒。但他坚信这个魂魄是陈少清的,而且陈少清是故意装傻。于是他变着法的整他,希望将他的血性激发出来,但这个新的植灵人实在木讷的厉害,无论被整成什么样,他的脸上总是一脸的无辜。到最后洛剑尘实在看不过去了,强行出面制止了肖莫宁的恶搞,他才收手。 不过,这个植灵人有两个好处,性情温顺,手脚麻利,极其勤快,让他干什么,他都能又快又好地完成。屋后那两片药田,被他打理得妥妥贴贴。在这方面他明显比懒散无赖的肖莫宁有用得多。时间久了,肖莫宁对他的态度也有所转变,还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傻清"。 这样一晃在幻灵境中已过了三年。 洛剑尘除了修炼,便是与肖莫宁一起研究医术,剩下的时间就是医治顾言顾婉。顾婉受损的面容已经修复。他们两人的身体,在开膛续脉时都被肖莫宁做过手脚。在幻灵境中闲来无事,洛剑尘又重新为他们做了一遍手术,将天阴线全部换成了天阳线,又将他们内腑丹田受伤的部位尽数修复。 到了第二年,二人已象正常人一样行动自如,但二人的智力还完全停留在婴儿期。 景琅自从醒来后,就再没有说过话,也没了以前的高傲,整日趴在那间空空如也的屋中打盹睡觉,偶尔出来,也一副无精打彩的模样,但有几次洛剑尘发现,当光影剑出鞘时,它会突然兴奋不已,围着光影剑欢跳叫嚣,还时不时温柔地轻蹭。这就如一个无言的讯号,让洛剑尘已复平静的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洛剑尘坐在莲叶上正闭目打坐,耳边又传来肖莫宁不满地喝斥声。她有些无奈地睁开双眼。现在的幻灵境没有了初来时的宁静,除了两个冰狸兽,她还放出了幻音兽和破隐蛛。三个傻子外加一个半疯的肖莫宁,每日总会弄出许多笑话,寂寞是没有了,可是清静也不复存在。 她挠挠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是顾言顾婉逐渐恢复,待在幻灵境中也不合适。是该找处地方将他们安顿了,这样她便能脱身去做自己的事情,谡盍与尚渊的嘱托,哪一件都是难上加难的事,她实在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虚耗。 她站起身,将肖莫宁唤到跟前,将想法跟他说了一遍,肖莫宁起先有些愣怔,随后一脸严肃地道:"丫头,我说那两个人放什么放,干脆弄死算了,我可告诉你,最近我发现顾言的记忆恢复得比前段时间快了许多,如果他们出去后脑子里还残留下这里的痕迹,难保将来不是后患。你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师傅,这你倒不用担心,在放顾言顾婉离开前,我会给他们好好洗洗脑。绝不会让他们识海中留下这里的记忆。" "真是多此一举。"肖莫宁不满地摇头道:"那送走这两个家伙,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这里不知是何所在,我想先四处看看,如果机缘凑巧,我想搜寻一下炼制九引神针所需的材料天青石,赤金砂和祭灵木。这些东西若是能够找到,我们便能开始炼制九引神针了。" "不错,是个好主意。"肖莫宁对九引神针也极感兴趣,"不过,我可跟你说好了,到哪里你可都得带上我。师傅见多识广可免你上当受骗。" 第一百四十九回 汇龙城 洛剑尘将幻灵境中的一切事务交托给了傻清,然后将幻音兽,破隐蛛和景琊收入灵兽袋中。便带着肖莫宁出了幻灵境。 一晃三年,眼前依然是一片绿油油的沃野,和风轻拂,阳光明媚,一派春日景象。 洛剑尘放出神识在周围查看后,驭起光影剑,携着肖莫宁飞上半空。 沃野千里,身在空中,目力所及也是一片绿浪,根本看不到尽头。这里杳无人迹,也无处可以询问,二人便按着先前在境中所商议的,一路向南飞去。 飞了将近三个时辰,洛剑尘感应到东北方向有三道灵气在波动,而且这三道灵气正飞速地朝她这里移动。从灵气飞行的速度与气势判断,这三道灵气应该是筑基期的修士所有。 三个筑基期的修士,对洛剑尘而言构不成多大威胁,是敌是友,乃至陌路的修士,于她都无关紧要,所以她也没隐匿形踪,依然自顾向前飞行。光影剑风驰电掣,气势强劲,那三道灵气始终被她甩在身后一里之遥。 这样又飞行了约摸四个多时辰,远处已隐约能看见城廓的影子。 肖莫宁向四下打量了一番叫道:"丫头,快转向,你朝西北方向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应该是汇龙城的所在。" "师傅,你识得这里?"洛剑尘奇道:"前面好象有城镇,我们要不先去前面看看。" "前面那块地方是块又穷又是非的地方,听我的,朝西北飞。" 洛剑尘见肖莫宁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知道关键时候他是个头脑清醒的人,也就不再追问,调转方向朝西北飞去。跟在身后的那三个筑基修士,也追在她身后往西北飞去。 半个多时辰后,空中飞行的修士逐渐多了起来,大家的目标都是西北方向。这些修士中不乏气势强劲的结丹修士。但大多数还是筑基修士。从这些修士的飞行灵器和衣着都可以看出,这些结丹修士与筑基修士大多身家不菲,师出名门。 这样又飞了一个时辰。二人眼前果然出现了一座气势巍峨,热闹繁华的城镇。高大的城楼上一块龙飞凤舞的阔匾。上书汇龙城三字。 肖莫宁脸露喜色,指着汇龙城道:"丫头,我们下去,城里的规矩,修士只能步行入城。" 洛剑尘见同行的那些修士,无论是结丹修士还是筑基修士,都在离城镇尚有两三里地的地方就收起了飞行法器,步行朝城门走去。 她也一催光影剑落下地来,随着众人朝城里行去。 到得城门附近,就见城门外已排起两溜长龙。城门口站着十来个紫衫男修,正逐一在为入城的修士登记发放牒牌。这些紫衫男修有些不过练气期的修为,但无论是筑基修士还是结丹修士都对他们恭恭敬敬,而这些紫衫男修修为虽低但手脚利落,配合默契。显然是受过专门训练,对众人也是客客气气的。 肖莫宁一拉洛剑尘排到了左面的那条队列中,低低道:"丫头,这是外乡散修的队伍,别排错了。" 洛剑尘朝自已这条队伍中看去,果然自己这列中的修士衣着有些杂乱,不似另一列中的修士鲜亮整齐。而为自己这列中查验办理的紫衫修士也都是筑基修士,洛剑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繁华但管理严谨的城廓,心中暗自纳罕,但这里人多耳杂,也不便向肖莫宁细细询问。 他们这列查验登记的速度颇慢,等了半个多时辰还未轮到他们。洛剑尘无意间朝对面的队列中一瞥。就发现两个容颜秀美,一身白色云纹道袍的女子也正朝自己这里打量,两人交头接耳似在议论,她们身边还站着个高大英俊的少年,那少年也是一身白色云纹道袍。身负长剑,气定神闲,虽然只是筑基修为,一看便有大家风范。 洛剑尘一见这少年的容貌,不由吃了一惊,熟悉的面容,不同的气质,这人的容貌依稀有七八分象童年的至交好友腾钰。 从千日林外各自逃散,她与腾钰已有差不多十年未见,偶尔想起他与腾嫣也认定他们已不在人世。十年的时光两人的容貌都有了一些变化,所以洛剑尘并不能确定这人是否真是腾钰。看他们的装束象是大门派的弟子。 洛剑尘轻声问道:"师傅,那些着白色道袍的,不知是哪一门派的弟子?" 肖莫宁横目一瞥道:"你看白色道袍上绣云纹的,是紫胤宗剑宗的弟子,绣星月图案的是紫胤宗气宗的弟子。" "紫胤宗?无极洲第二大宗门,那不是況因的师门。"洛剑尘暗自吃惊,不由细细朝对面的队列中看去,她发现,穿白色道袍的紫胤宗弟子还有不少,正如肖莫宁所说若是留心细看,这些弟子服饰上的花纹确实有些差异。 "怎会有这么多紫胤宗弟子?"她心中嘀咕,莫非这里靠近紫胤宗所在地天胤山? 天胤山在南越之北,再北去便是颛昊的老家莽原。她记得苍蒙山也在天胤山附近,这是肖莫宁的家族所在地。而魔修所居的噬阴山便在天胤山以西。 紫胤宗之所以千百年来只能位列无极洲第二之位,与宗门所处的地理位置不无关系。因为四周妖族,魔族环伺,宗门与这两大族系时有战事生起,所以伤亡便难以避免,因此门中人才时有陨落,以致后继之人无法与天乙宗相比。但也因为紫胤宗特殊的地理位置,门中弟子的实战能力,比之任何一个宗门的弟子都要强悍。若这里真的靠近天胤山,那这座城池将是一块鱼龙混杂的地方。自己倒要万分小心。 洛剑尘正自思索,肖莫宁已一拉她衣袖,"到我们了。" 洛剑尘收回思绪,紧走几步,来到两个紫衫男修跟前。 那两个男修略微打量一下二人,其中一个男修问道:"二位由何处来?" "苍蒙山平悦镇。"肖莫宁抢先答道。 "二位为何来此?请实言相告。"那男修神态和气,但所问的问题和口气却有些不近人情。但凡修士或多或少总有些**,即使相熟之人一般也不会直言相询这种问题。 "慕名而来。"肖莫宁从容地嘿嘿干笑两声。"二位同修,我们兄妹久居乡野,只闻汇龙城大名,却不曾见过,这次得了家人允诺得以出来见见世面。望几位能放我们入城一饱眼福。" "既是久居平悦镇可有当地的牒牌?" "有,当然有。"肖莫宁伸手入怀取出乾坤袋,在里面翻翻捡捡掏了半天,终于取出一块银质小牌,恭恭敬敬地递给那男修。 那两个男修一见银牌蓦地脸色一变。 第一百五十回 不速之客 那两个男修互看一眼,其中一个男修恭敬地将银牌递回给肖莫宁,脸上的神情在先前礼貌性的客套之外又多了几分敬畏。 他们不再开口询问,只是飞快取出两块紫色牒牌,录入了些什么讯息后,便恭敬地递给肖莫宁。 洛剑尘瞥见他们手中的牒牌共分三种颜色,大多数修士发放的只是蓝色与黄色牒牌,只有她与肖莫宁发放的是紫色牒牌。 她暗自纳闷,肖莫宁是肖家枢密堂堂主,他拿出的银牌一定有些来历,但一下子就让这两个男修变得如此讳莫如深,倒有些意外。难道肖家在这座城中也有很大势力?这不同颜色的牒牌又有什么讲究。 不过肖莫宁平时虽然胡闹但骨子里是个精明之人,想来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很快一切手续办妥,两个紫衫男修态度恭谨,引得不少同列中的修士纷纷揣测他们的来头。对面那两个紫胤宗的女修脸上也露出讶异的表情。洛剑尘注意到那个貌似腾钰的男修,也向他们投来探究的目光。不过他的表情并没变化,还是如先前一般淡定从容,让人难以窥透其心中所思所想。这样的神态极其陌生,与她所认识的那个嘻笑玩闹,豪爽不羁的腾钰完全不同。洛剑尘心中暗道:天下容貌相似之人也不是没有。这人看来并非腾钰。 她收回目光,不再去留意三人,跟着肖莫宁举步进入城中。 汇龙城中商铺林立,街道宽敞,一看便是富庶之地,来往的修士络绎不绝,衣着整洁,而且其中紫胤宗弟子不在少数。洛剑尘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担忧:希望不要在此地遇上况因。 一入城中没走多远,洛剑尘就发现好似有人在暗中跟随,她刚想开口提醒肖莫宁。他已拉着洛剑尘拐入了东边的一条小巷之中,小巷之中道路纵横蜿蜒,其中行人稀少,偶然遇到。这些人也是目不斜视匆匆而过。洛剑尘凭神识感应,这些匆忙而过的人居然都是结丹修士。她心中不由又添一份诧异, 肖莫宁在小巷中拐来拐去,熟门熟路。洛剑尘发现从他们一入小巷,那跟随的人就不见了。她心中暗忖:看来这条小巷似乎暗藏着什么玄机,并非人人都能进入。 他们绕来绕去,走进一条死巷,肖莫宁在小巷尽头的石壁前站定,手在石壁上一摸,那石壁突然向内缩进寸许。肖莫宁瘦小的个子一闪身便进了石壁,洛剑尘也不迟疑,紧跟着运起缩骨术闪身进了石壁。 石壁之内是一条笔直宽敞的通道,一进到里面肖莫宁又回复了固有的懒散,他放慢脚步。对洛剑尘嘻嘻笑道:"丫头,从现在开始让你占回便宜,在人前,我是你哥哥肖运和,你是我妹妹肖运如。记住了吗?" "师......哥哥?"洛剑尘拗口地叫了一声。一时不知他搞什么明堂。 肖莫宁眉开眼笑地应了声:"好妹妹。" "这是哪里?"这里的气息有些古怪,"洛剑尘微蹙双眉,警觉地凝神戒备。 "肖莫宁神秘地一笑道:"好妹妹,一会儿你便知道了。" 他们走了约莫盏茶时间,眼前出现一道木制暗门,肖莫宁上前轻扣两下,门应声而开,门旁站着个高大魁梧的蓝衫壮汉。 待二人跨入门中。那壮汉面无表情的欠了欠身,一言不发地转身在前引路。 肖莫宁轻声提醒道:"别放出神识窥看,这里的修士最忌讳这个。" 洛剑尘看了眼前面引路的那个壮汉,把要问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一路前行,通道中的装饰也变得奢华起来。夜明珠为灯,融金石铺地,云锦纱为幔,四壁还镶嵌着昂贵的玛瑙翡翠,又以灵石堆砌出一个个小小的图形,凭感觉,这一个个小小的图形将所有看似不经意的奢华装饰串联而起,似乎组成了一个连环的阵法,可究竟是什么阵,洛剑尘也叫不上名。她暗自讶异,这究竟是什么处所, 又行得片刻,眼前又是一道木门,壮汉在门前站定,向肖莫宁伸出手,肖莫宁将手中两块紫色牒牌交到他手中,壮汉将牒牌放在门上一处凹槽上一照,门便应声而开。他将牒牌交还肖莫宁,面色木然,一转身朝来路而去。 肖莫宁掀起挡门的门帘,跨入门中。 他们一踏入门中便有一个少年上前招呼,不过这少年笑容可掬,而且口齿伶俐:"不知两位客人,今日要光顾何处?最近我们这里又进了些新货,客人可有兴趣一看。" "没兴趣。"肖莫宁一口回绝,"带我们去二楼。"那少年脸上闪过失望,却也不敢迟疑,引着二人登上了二楼。 洛剑尘听那少年的问话,终于有些明白了,这里实际是一处秘密的商铺,似乎只对有身份有来历的人开放,这就难怪肖莫宁要亮出些不凡的来头,若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入城,怕是连这条小巷都没资格靠近。如此说来这里所售定是珍惜之物,她精神不由一振,肖莫宁带她来此,定是来寻天青石,祭灵木的。 二楼不大,有四五间房间,那少年引着二人进了其中的一间。屋中已有两三个修士,他们对洛剑尘与肖莫宁的进入,基本保持视而不见。各不窥探,这倒也省心许多。洛剑尘也自顾在屋中四下观看。 这里陈列的都是些奇石,妖丹果然均是外面坊市从未见过的稀罕之物。其中还不乏上古的宝物,洛剑尘在屋中转了一圈,并未找到天青石,赤金砂与祭灵木。心中略感失望。但转念一想,一切皆讲因缘,毕竟上古时的东西,哪能轻易就找到的。 二人转了一圈,便去了隔壁房间,这间屋中陈列着各种珍惜丹药,丹方和灵草,这些东西的品阶,成色也均属极品。不过丹药,灵草洛剑尘都不缺少,所以只是略看了一下,便与肖莫宁又去了下一间房间。 这间房中陈列的东西不多,洛剑尘一进屋中,一眼就看见,屋中角落边的桌上,放着一截黝黑中透着古铜色斑驳木纹的木头,洛剑尘大喜过望,这与清流引所描述的祭灵木实是一般无二。她三两步走到桌边,手刚握住祭灵木,旁边已伸来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一把握住将祭灵木的另一端,硬生生从她手中夺了过去。 居然在这里还有人敢明抢。 她扭头,身旁站着个身穿紫胤宗服饰的男修。这人面目清俊,嘴角挂着淡淡笑意,"不好意思道友,这块祭灵木在下先得了。"他话说得客气,语气却有几分得意。说完转身就想走。 "在这里道友也敢明抢?未免太不把这里的店主放在眼中了。"洛剑尘冷冷道,一闪身挡住他去路。 从这人的气息上判断,此人应该是个结丹修士。怎么紫胤宗的结丹修士都这么无赖,洛剑尘突然想到了况因,若是他有心得这祭灵木必定也会象这男修一般的手法。心中的恼意蓦然而起。 原本得与不得都无关紧要,但这男修欺上头来,今日这块祭灵木她就要定了。 "道友说哪里话,明明这块东西已在我手中。"那男修未料一个筑基女修敢跟他叫板,诧异之余,目中也掠过恼意。但这里并非寻常的商铺,能进入此地的修士都有些背景,纵然他修为比洛剑尘高出许多,也不敢动手教训。 他们这里一起争执,在屋中转悠的肖莫宁立时跑到洛剑尘身边,而守在屋中的两个紫衣少年也赶紧走上前来。屋中另两个挑选东西的修士也均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里的规矩可是先抢先得?"洛剑尘展颜笑问,目光看向紫衣少年。 "谁敢在此做出这种举动,废去修为,逐出汇龙城。" 那男修脸上虽然仍保持着脸谱似的笑容,可是语气已明显透出恼意。 "道友莫要血口喷人,东西在我手中,你有何证据说在下是抢的。" 第一百五十一回 暗亏 "舍妹说你是抢的,那就肯定是抢的。哪里还需要证据。"洛剑尘还未开口,肖莫宁已在一边笑嘻嘻插言道:"知趣的,现在就还给舍妹,不然出了这扇门,你就是想还也没那么容易了。到时闹个灰头土脸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眼前的少年个子瘦小,身上连灵气都没有,看年岁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居然敢对一个结丹修士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番话,在场的几人都有些意外,纷纷揣测他是否有什么特殊的来头。 那男修被肖莫宁说得脸上终于挂不住了。 他冷笑一声:"小辈,好狂妄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能给我什么难堪。" 肖莫宁背负双手,仰着俊俏的小脸,一本正经道:"还没见过你这么作死的人,不到黄河心不死,到时赔了震仰这月的份例,恐怕到时你就不是难堪的问题了,那老家伙一定会要你好看。" 男修一听此言惮然色变:"黄口小儿,再要胡说八道,莫怪我不客气。"一怒之下,结丹修士的威压蓦然释放。 "你现在已经很不客气了。"威压对于植灵人来说自然没有任何效用,不过肖莫宁却突然往地上一坐,"哎哟,哎哟"叫唤起来。 洛剑尘当然知道肖莫宁是装的,肖莫宁说出这番话分明是有意要激怒此人,他胆敢如此,定是有恃无恐。男修气愤释放的些许威压对洛剑尘也构不成仼何威胁。她往肖莫宁身前一挡, "道友,强抢在先,如今又以势压人,是想要动手吗?难道真的不将这里东家放在眼中。"此地的东主是谁洛剑尘哪里知道,但听肖莫宁的口气,似乎这里的主人来头极大。 两个紫衣少年脸色一变,"客人难道忘了这里的规矩?怎可在此地伤人。"他们说话时,一个紫衣少年已一弹指尖。一道青气燃起。"既然三位有了争议,就请去前因堂小坐片刻。" 紫衣少年话音刚落,门口已出现了一个青年男子,这人也是一袭白色道袍。上绣着星月图案,身形修长清瘦,面容俊美如同女子一般。 两个紫衣少年一见此人,立刻上前躬身一礼:"冀前辈,这三位客人起了些争执,请带他们去前因堂见少东主。" 那人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最后目注男修含笑问道:"凌风,有什么大事,非要闹到前因堂去不可?"他神态虽然一派和煦,但目中与说话的口气都隐含责备。 那男修也意识到事情有些闹大了。但现在已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尴尬地道:"冀师兄,都是这两个孩子在无理取闹。本来只是件小事,何须去前因堂这么麻烦。" "哦,既是小事。那就不要去打扰少东主了。"冀师兄朝两个紫衣少年道:"既是事涉紫胤宗弟子,此事就让在下来处理吧。少东主正在处理新进的妖人,去了也得等上多时。" 洛剑尘听此人的口气,明摆着是要拦下此事。这二人同一宗门一看就是熟识,哪有不偏袒的道理。 她将肖莫宁扶起,道:"冀前辈,能为我们主持公道。那是最好不过,只是前辈与这位先抢先得的前辈同出一门,公平二字怕是难以把握。" 冀师兄淡然一笑道:"道友是怕在下有失公允吗?在下既然身在此地,便只替此处东主办事,若是处事有所偏袒,岂不坏了自己名声。而且在下眼中只有是非公道。没有人情厚薄。无论结果如何,总会让道友心服口服。" "好啊,冀前辈铁面无私,论事最为公道。妹妹,就让他来评个理。若是他也不讲理,咱们再去麻烦少东主。"肖莫宁装模作样揉着胸口道。 "多谢道友信得过在下。"冀师兄道:"那就请道友先将事情的始末细述一遍,也好让在下做个评判。" 洛剑尘于是将刚才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刚才的事确实是那男修失理,所以洛剑尘也没有添枝加叶,但她思路清晰又伶牙俐齿,待将事情说完,在场几人都已心中认定,一定是那男修以势欺人抢了洛剑尘的东西。 冀师兄回首问道:"凌风对这位道友所述可有异议。" "一派胡言。"那男修听洛剑尘说时就忍不住要打断,却又惧于冀师兄的威严而不敢开口,现在问到他,自然是矢口否认。"她有何证据说我是从她手中抢去的?"他恶狠狠瞪了洛剑尘一眼:"凭空诬赖有何用处,冀师兄断事讲的是证据,拿得出证据才最重要。若是拿不出证据,你们便是胡说。冀师兄到时可要治他们搅闹之罪。" 冀师兄也不接口,对着洛剑尘道:"道友,他说得也有道理,请问可有证据证明他当时是从你手中抢去的。或是有谁看见他从你手中夺去的。" 洛剑尘心中暗道:"这屋中本来就没几个人,而且都各顾各的,谁会来留心他们。冀师兄明着一副公正无私的姿态,暗里已藏着偏袒,他算准了自已拿不出任何证据。哼,若是别的东西她确实也没法证明,可偏偏这祭灵木有它特殊之处。"这也是她敢拦住步凌风的原因之一。 "若要证据倒也简单,她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驻颜丹,道:"取盆清水来,到时一看便知。" 一边的紫衣少年飞快地取来一盆清水,洛剑尘将驻颜丹投入其中,一会功夫清水便变成了透明的粉色。洛剑尘道:"请将祭灵木投入其中。"那男修虽然不愿,但众目睽睽若是驳斥反显得自己心虚。只得将祭灵木投入其中。 只见祭灵木一入水便沉了下去,但过了片刻却又浮了上来,只是原本黝黑中带着古铜色的木头上,赫然多了三排指印。其中一头的指印略浅,而且指纹纤细,每个指纹后还有一条虚影,另一头与木头中间的指印相同,而且木头中间的指痕颜色最深。 "这就是证据。"洛剑尘淡淡道:"只要捏过木头,就会在祭灵木上留下指痕。祭灵木中的硝铜与驻颜丹中的天曲香在水中会互起作用,将指痕显现出来,但因为时间变化,指痕会由深变浅。超出半个时辰的指痕它就无法显现。冀前辈,请看,这算不算证据?" 一切已十分明了,纤细的指纹就是洛剑尘的,她先抓起了祭灵木,但被男修强行夺去,才会在每个指印后留下一串虚纹。 冀师兄沉下脸道:"步凌风,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步凌风虽识得祭灵木,却不知这木头还有这种奥妙,当时一心只想着得到木头。也根本未将洛剑尘放在眼中,若在别处抢夺,对他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但此处的规矩却不同他处,弄不好会捅出大娄子。他心中大呼倒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才讷讷道:"冀师兄,凌风确实有些鲁莽。" "既知鲁莽,还不快些将祭灵木归还给这位道友。"冀师兄沉声喝道:"求得这位道友和解才是知错能改。" 步凌风出道至今何曾吃过这种亏,不想在此地,却被个女修弄个没头没脸,心中的羞恼。实是无以复加,暗自咬牙,只要出了此地,定报今日之仇。 她脸上挂着脸谱似的僵硬笑容,紧走两步向洛剑尘躬身作礼道:"凌风刚才鲁莽,还请道友见谅。祭灵木还于道友。不打不相识,今后道友若有需要紫胤宗相助之处,凌风定当全力而为。" 洛剑尘也不客气,伸手接过祭灵木,笑盈盈还了一礼道:"步道友太客气了。将来相助之事,在下可不敢奢望,若要和解,还要道友现在拿出诚意。" "什么诚意?"步凌风尴尬地道。 "自然是赔偿精神损失。"肖莫宁一脸无辜地插言道:"在下兄妹修为浅薄,怕在外买物遭人觊觎,只能花费大代价,仗着家中的一些关系进到此地,本以为这里规矩森严可以安心购物,不想还是被步兄吓得不轻,在下现在这颗心还悬在那里,怕是一年半载也好不了。" "凌风,这两位道友宽宏大度,你是该拿出些诚意。"冀师兄哈哈一笑。看来这两个小辈也并不想将事情闹大,些许破费便能将事情了结,也可省去他不少麻烦。 "好"步凌风一咬牙,今天霉倒大了,"我这里有三颗还阳丹,是疗伤极品,炼制不易,价格也不菲,就送予两位。"他说着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洛剑尘。 肖莫宁摇首道:"还阳丹虽是难得,不过我们肖家子弟最不缺的就是丹药,鬼医门中什么丹药没有。步兄既是诚心结交,我们也不能太过计较,我看不如这样,这祭灵木的钱就由你来出怎么样?" 步凌风看着洛剑尘手中的祭灵木,气得脸都绿了,弄得颜面尽扫,东西没得到,却还要他出钱,这叫他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刚想发作,却见一边的冀流云眼神凌利地扫向自己,这其中包含的意思已十分清楚。 "好,我来付。"他咬牙切齿道:"此事就此了结。" 肖莫宁抚掌,嘿嘿笑道"那是自然。步兄,真是爽快。" 洛剑尘在一边肚里暗笑,祭灵木少说也要五六千上品灵石,这笔数字对步凌风而言应该不是个小数。肖莫宁与況因是一路货,被他们讹上只能自认倒霉。 步凌风交付了灵石,脸上的表情已僵硬地快石化了。 冀流云视而不见,转脸向洛剑尘二人笑道:"两位原来是肖家的子弟,家师与肖家长辈是至交好友,今日之事流云替步师弟再次向两位致歉。"他神态谦和,彬彬有礼,显得极为平易近人。"两位道友,今日阁中刚送来几个妖娆,在下见过,可说均属上品,两位若有时间不妨前去瞧瞧。" 第一百五十二回 金翅巡天 "妖娆?是种妖兽吗?"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名字,洛剑尘心中暗自纳闷。侧目看了眼肖莫宁。 肖莫宁嘿嘿笑道:"冀前辈,我等小辈定力不够,不能与你们相比,瞧了怕是难免动心,还是不看为妙。" "若是动心,那就买了回去,倒也是桩美事。"冀流云嘴角的笑意,让他的俊脸凭添了一份妩媚,细长的凤目落在洛剑尘脸上:"令妹怕是还未见过妖娆,何不带她去开开眼。" 洛剑尘一怔,这冀流云果然是心思细密,目光如炬,自己不过些许的情绪流露,立刻就被他窥透。此人表面谦和,骨子里倒有几分象陈少清。若是以后再遇上定要加倍小心才是。 "妹妹,你可想去看看?"肖莫宁凑近洛剑尘问道:"其实,去看看也无妨,若真瞧见中意的,刚才省下的那些钱再贴上些,应该也足够了。" 洛剑尘看冀流云推销得颇有兴致,而肖莫宁似乎也被他说动了心,心中也有些好奇,便道:"好,哥哥若有兴趣,那就去看看," 冀流云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许,接口道:"那就由流云为二位引路吧。"一个结丹长辈对两个小辈能如此殷勤,让洛剑尘有些诧异,不知是为了推销成功可以得到丰厚回报,还是他另有其他意图。不过,好在有肖莫宁在身边,若是有危险的地方,他定不会让自己涉足。 冀流云回过头,刚才还和煦如风的面色忽地一沉,温和的目光中带上了些隐晦不明。沉声对步凌风道:"凌风,今日之事你须好好反醒,现在你就回转门中,闭门思过百日,师傅那里,我会替你去做交代。" 步凌风对上冀流云的目光,心中隐约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但能来此地一次并不容易。什么也没买到,还这么快就被打发走,心中实在不甘,却又无法违拗冀流云。于是将这笔帐又算到了洛剑尘头上。 步凌风悻悻地向三人告退。 冀流云又谦和地与那两个紫衣少年含暄了几句。便引着二人朝另一处楼道走去。 这处楼道并非来时之路,而是在另一间房中,经过一道暗门,二人向下行去。道路渐走渐深,一路上仍是精巧的连环阵串起奢华的装饰。冀流云一路与肖莫宁谈笑风声,不过洛剑尘听得出,他的话中十句倒有七八句是在探他们的底。他问得极其隐晦,若是没什么经验的人,一定已被他套出了底细。 不过,狐狸碰上老狐狸。肖莫宁看似一副粗心随意的模样,却顺着他的意思,透了一套瞎编的底细。待冀流云以为已掌握了他们的底细,肖莫宁才问道:"这回新进的妖娆是从哪个部族来的。" "这回五个都是翼族媚系的。所以才稀罕。" "媚系的,那一定都美得如同天仙一般。"肖莫宁露出急不可耐的表情。 冀流云笑道:"都是些妖物而已。不过是练功的材料,好些的皮相无非能卖个好价钱。" "冀前辈说得有理,不过赏心悦目些,练功时也可有个好心情,何乐不为。"肖莫宁哈哈笑道。 冀流云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洛剑尘脸上,似笑非笑地道:"妖物纵然赏心悅目,又哪及得上心仪的同修来得**。" 洛剑尘暗自皱眉。这冀流云不过与他初识而已,便突然说出这样唐突的话,似在回应肖莫宁,但那眼神又似在向自己暗示什么,心中警惕之余不由多了几分厌恶。 行了一段曲折的甬道,三人来到了一间小巧精致的厅房前。厅房的门敞开着,冀流云一掀门帘道:"二位请进。" 肖莫宁与冀流云客套了一番,才举步进了屋中,洛剑尘紧随着踏入房中。 屋子不大,屋中放着四张雕花金丝楠木椅与同料的圆桌。圆桌上杯盏俱全,还放着一个酒壶,酒香扑鼻。一幅巨帏将一处墻面遍敝得严严实实,除此之外,便再无其它。洛剑尘猜想巨帏后必有什么玄机。 果然,冀流云道:"二位请坐,"他手一挥,巨帏从中分开,露出巨帏后的景象。 原来这个屋子类似包厢,包厢之外是一个高大宽敞的厅室,许多小包厢错落有致地围绕在厅室周围,此时许多包厢外的帏幕已去,隐约透出人影。 厅室中亮如白昼,厅室中间的空地上正站着五个女子与一个男子。这五个女子俱都肤若凝脂,眉目如画,美艳非凡。 在修仙界中,修士修练到一定程度,肌肤,形神都会有所改变,所以大多数女修容貌都颇为俊秀。但眼前的五个女子一眼就能看出是属于天生丽质,洛剑尘所见过的女修中,也就只有江映月能与这几人媲美。 奇怪的是这几个女子身上只在羞处遮敝了些布条,除此几乎全裸,而且裸露的大腿以下部位布满条条蛇形斑纹,看着极其骇人,与她们美丽的容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们光洁的背上有两道长及腰际的深深疤痕。洛剑尘看得出,这疤痕是新添不久的,似被以手术取掉了什么东西。 她们的神情有的迷茫,有的却做出媚人的姿态。不过若是细看她们眼神,这五个女子晶亮的瞳孔上都似蒙着一层青气。 洛剑尘暗道:"这五个女子分明是被惑心术迷了心智。难道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妖娆?若论容貌身段确实当得妖娆二字。 冀流云随意地坐到洛剑尘与肖莫宁之间,指着场中唯一的男子道:"运如道友,这是翼族的巡天,穿云破雾瞬息可飞千里,是难得一见的坐骑。若是道友有兴趣,可以将它先买下。然后再慢慢驯化。" 洛剑尘见那男子金发及腰,容貌却是极丑,只有一双眸子晶亮有神,此时湛蓝如水的眸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与那几个女子一样,他也是全身**,背上一双透明的翅膀垂下遮住了健美的脊背。 看到这对翅膀,洛剑尘立刻明白了,那五个女子背上的伤口,原来就是被取走了翅膀。 这时,就见两个蓝衫壮汉和一个紫衫青年走入场中,那青年一指其中两个女子,吩咐了些什么,两个蓝衫壮汉便走上前一人抓起一个女子的双足,倒提着走出了出去。 过得片刻,蓝衫壮汉复又入内,带走了一个女子。 肖莫宁笑道:"今日真是生意兴隆啊。" 冀流云也笑道:"肖道友,若再不出手,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肖莫宁道:"妹妹,你说我们可要买个回去?" "不要。"洛剑尘断然回绝,原来所谓的妖娆就是异化的妖兽。 妖兽一般到达八阶,相当于修士元婴期就能化现人形。但人类修士晉阶元婴尚且不易,何况是兽类,要修炼至八阶以上就更加不易。所以真正的化形妖兽在无极洲并不多见,洛剑尘也只听说,在妖兽聚集的莽原之中,才有化形妖兽。 而眼前的六个被称作妖娆的男女,只能算异化的妖兽。 兽类在漫长的地繁衍过程中,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有一部分族群中的兽类拥有了与人类相似的外形。但他们内在的结构和血脉还是与同类妖兽一般无二。所以人类修士仍然将他们归入妖类之中。但同类的妖兽却因为他们有着与人类相似的外貌而憎视排斥这些族群,以至这些族群中的妖兽生存极度窘困。 洛剑尘心中恻然,那些兽女的命运可想而知。如此美貌,必是被当作炉鼎釆补后,再当作兽类屠杀取丹。比之单纯被人类修士屠杀的妖兽,这些兽女的下场更加悲惨。她忽然觉得肖莫宁与冀流云的谈笑极其可恶。 蓝衫壮汉又回到场中,他按着紫衣男子的指点,抓起台上一个身形最为娇小的女子,但他并未离开,而是伸手在那女子身上一阵乱捏,那女子目光茫然,身上被捏得青一块紫一块,依然木无表情。 就在这时,那个丑陋的裸身男子忽然扬首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那对低垂的翅膀,猛地竖起,放射出一片金光,他猛煽双翼,朝着蓝衫壮汉直冲而去。 壮汉身旁的紫衫青年似乎就在等待这一刻。一声长笑,手中一个银环猛地脱手飞向那丑陋男子,左手又是一扬,一个透明的宝塔罩住了蓝衫壮汉与那娇小的女子。口中喝道:"巡天,你终于亮出金翅了。好极了,今日我定要将你驯服。" 巡天对那紫衫青年视而不见,透明的翅膀一煽动间便金光万道,厅室中顷刻之间旋起了劲急的罡风。 洛剑尘这才发现,原来在厅室与包厢间隔着一道肉眼不辨的结界。那男子掀起的飓风被结界阻挡,所以包厢中的人丝毫不受影响。 她暗自吃惊,凭直觉,这男子的翅膀一煽之力实有千斤,力量惊人,而紫衫青年看去却气定神闲,如此看来,这青年的修为怕起码在结丹后期,说不定还是个元婴修士。 巡天冲至塔前,翅膀煽起想要拍倒宝塔,他的翅膀一打上宝塔,塔中就冒起一股青烟,青烟迷眼,立时遮蔽了巡天的视线。 紫衫青年抛出的银环如一条银龙,如影随形地追着巡天,待巡天一愣神间,已缠上了他的脖颈。 紫衫青年双目放光,纵身而起,身形如电跃上巡天的脊背。 第一百五十三回 暴发 那个银环一套上巡天脖颈就越收越紧。 巡天怒发冲冠,一声长嘶,身形忽然化成了一只三首巨鹰。 它扇动着巨翅,上下翻飞,翅膀带起的强颈罡风,将结界也撼得有些摇晃。 紫衫青年双脚如钉在巡天背上一般,任他如何翻腾冲撞,他都稳如泰山一般巍然而立。 一旦巡天对结界冲撞太猛,他才结印予以打压。 就这样巡天在厅室中飞腾了十数圈后,渐渐地狂怒的气势开始衰弱,翅膀扇动时,金光变得渐趋暗淡。 那紫衫青年一皱眉道:"巡天,你就这点气势,未免太让人失望了。"他抬手结印,一道劲气击向宝塔,塔中青烟散去,又现出蓝衫壮汉与那兽女。两人都木然呆立在塔中。 紫衫青年又是一道劲气穿透塔身,那蓝衫壮汉似苏醒了一般,从腰间取下条鞭子,挥手间已狠狠抽在兽女身上,一鞭下去,皮开肉绽,那兽女似也苏醒了,尖叫着想要逃开。可是塔中咫尺之地,俱在鞭影笼罩之下,哪里有躲避之处。片刻功夫,那兽女已成了个血人。 肖莫宁啧啧摇头:"可惜了,可惜了一个大美人。" 冀流云笑道:"一个兽女的性命换来翼族巡天的觉醒臣服,这笔买卖可是只赚不赔。"他又有些惋惜地对洛剑尘道:"少东主驯服了巡天,恐怕这巡天他就不舍再卖了。不过运如道友若是感兴趣,我也可去与少东主商量,只是这价钱就得另行商洽了。" 洛剑尘双眉微蹙,目注着眼前的惨象,忽然道:"那两个女子我买了。巡天什么价钱,她们就什么价。" 冀流云一愕,转而立刻明白,凤目微眯,含笑道:"运如道友真是豪爽。象运如道友这般好心肠的女修。流云还真是没见过。" 虽然肖运如并非真名,但冀流云左一句运如道友,右一句运如道友,还是叫得洛剑尘直起鸡皮疙瘩。 她强抑着反感,淡淡道:"冀前辈,过奖了。那就请前辈将那两个女子带来。不过,我可有言在先,活的妖娆才值得起巡天的身价。" "这个自然。"许是终于做成了买卖,冀流云眉开眼笑之余,对洛剑尘更加殷勤了几分。 "两位道友稍待片刻,流云去去就来。" 待冀流云出了屋子走远,肖莫宁取出一张隔音符,在室中布下隔音结界。才轻声道:"丫头,这么赔本的事你也做。" 洛剑尘叹了口气:"师傅,谁让你要来这里。弟子,给你带两个美人回去不好吗?" 肖莫宁哈哈笑起,"你这小丫头。嘴皮子倒硬,可惜心太软,如果没有为师在你身边,怕是迟早要被骗得血本无归。" 洛剑尘无奈道:"心软了,嘴皮子再不硬,岂不更要吃亏。" "感情用事,小心赔上小命。" "若真如此。师傅你岂不没了约束。"洛剑尘含笑道。 肖莫宁看着洛剑尘巧笑盈然的神情,冰凉的胸口仿佛也热了起来,只道修仙之地已人人修得内心冷漠,不想还能遇上这么个又傻又聪慧的女子。若非她的感情用事,自己早已走在轮回道上了。他突然想到了陈明远,那个痴心的男子眼光确实不差。不过比自己可倒霉多了,自己从此以后都能长伴在她身侧,而他却只能做一缕孤魂永沉海底。 他已不是人,却得了心仪之人的一份真心,无论这份情义是师徒之情还是男女之情。他肖莫宁都已在她心中占了一个位置,这何尝不是件幸事。 "冀流云这家伙千万小心,我瞧他对你没安好心。"肖莫宁正色道:"他惯会笑里藏刀,而且手段狠辣。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步凌风是他师弟,刚才的事他们决不会善罢甘休。若是以前我也不惧他,不过现在我也帮不了你,在离开汇龙城前,我们只能靠司空照压制他了。" "司空照,是这里的城主吗?" "不错,也是这家汇龙秘庄的东家。这家汇龙秘庄背景复杂,以后再慢慢细说。那个就是司空照的独子司空朗"他一指站在巡天背上的紫衫青年道:"这处秘庄的所有事务都是由他负责管理。此人性情豪爽,喜欢结交,无论名门弟子还是无门无派的落魄散修,若是有求于他,他都会出手相助。他与紫胤剑宗的况因是至交,这两人都是冀流云极为忌惮的人。我们可以先结交于他。既可向他打听一下天青石和赤金砂的下落。又可让冀流云有所顾忌。若是运气好遇上况因,有他在你身边相护,那冀流云更不敢再为难你了。" 听到况因的名字,洛剑尘心中没来由的一跳。况因对自己心思叵测,手段卑劣,而且他对自己的体质底细知之甚多,碍着况书严,她也不能将他怎样,若是遇上怕是比冀流云更加难以应付。 洛剑尘思忖片刻道:"我们未必非要去结交司空朗,天青石与赤金砂可以以后再找。若是敌不过冀流云,我们可以先暂避一下。" "丫头,这可是找天青石与赤金砂的好机会。我原本就打算带你来此寻找,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你怎可轻易错过。"他看了看洛剑尘若有所思的神情,道:"莫非,你有什么顾忌?" 洛剑尘迟疑了一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 这时,厅室中又已罡风怒焰四起。原来已偃旗息鼓的巡天,在司空朗的刺激下再次暴怒而起,羽翼扇起,金芒四射,它疯狂地朝着宝塔冲去,口中发出摄人心魄的嘶吼。 司空朗长笑声中,单手扣住银环,另一手在宝塔前又筑起一道结界,口中喝道:"巡天,只要拿出你的真实本领,我便放你妹妹一条生路。不然,她只要出了这里也难逃身首异处。" 巡天被银环紧扼得脖颈疼痛难忍,听到呼喝,愤怒地翻腾咆哮,但任他如何发怒,羽翼中的金茫随着不断地上下腾飞,又逐渐暗淡下去。 司空朗摇头斥道:"巡天,看来你也只有这些本事了。真是徒有虚名。"他双手结印,一道白光打在巡天天灵处,刚才还凶悍狂暴的巡天忽然从半空中直直跌下,落在地上片刻,又恢复成了人形,只是他**的身上虬筋暴结,丑陋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看着更加狰狞可怖。 司空朗轻飘飘落在他身边,掸了掸衣衫,叹息道:"本以为翼族的巡天必然与众不同,现在看来也不过传言而已。花了大代价抓到你,倒是有些亏本了。"他扬手收回宝塔。 这时一道传讯符停驻在他跟前,他取过看了片刻,哈哈笑起,"巡天,有人愿出大价钱买你妹妹一命,这笔买卖还是不亏。"他转身向着蓝衫壮汉吩咐几句,那蓝衫壮汉抓起两个兽女走进了厅室边的一扇小门。 巡天湛蓝的双目紧盯着壮汉手中的女子,一串泪水从眼中滚落下来,他发出绝望的哀嚎,挣扎着想要站起,但还未起身,顶门中一道白光亮起,复又将他击落在地上。 司空朗无趣的摇摇头,扬手撤了厅中所有的结界,这时又有两个紫衫少年走入厅中,拖着巡天往厅外走去。 冀流云带着两个兽女来到包厢时,洛剑尘已将准备好的灵石放在桌上。尚渊的财富加上肖莫宁的身家,现在她已根本无需为灵石发愁了。但财不外露,免得引来无妄之灾,她还是谨记着这条古训,所以平时一直小心谨慎,大部分灵石都放在乾坤镯中,只留极少部分中下品灵石放在乾坤袋中。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两个兽女很快交付给了洛剑尘。 洛剑尘取出两套留做替换的衣服给其中一个兽女,另一个兽女浑身皮肉已无一处完好,洛剑尘取出伤药与银针。 抬头见冀流云仍未有离去的意思,不由皱眉,肖莫宁已明白了洛剑尘的意思,嘿嘿一笑:"冀前辈,可还有什么要叮嘱我等?若无他事,我这傻妹妹要给这两个赔钱货更衣治伤了。" 冀流云尴尬一笑道:"那流云先告辞了,若有需要流云之处,只需找人唤一声即可。" "多谢冀前辈关照。"洛剑尘淡淡道。 待冀流云离去,她蹲身到兽女身边将伤药敷在她身上。 这时,忽听肖莫宁一声惊呼,紧接着整个包厢一阵剧烈摇晃,强劲的罡风带着令人窒息的气息急卷而至。 金茫万道夹杂着耀眼的紫光,金翅巡天长啸嘶吼声中,顶门的封印被一冲而破,它振翼如风,击飞了两个紫衫少年,向着洛剑尘的厢室直冲而入。 这一变故事出突然,司空朗此时已踏出厅室,一见光茫突起,不由大喜过望,"紫茫出现,说明金翅巡天,终于暴发出了真正的实力。"他飞身而起,手中数道印气击向巡天,但印气一触巡天的紫光立刻被击散得无影无踪,就这样停滞片刻,巡天已冲入了洛剑尘所在的厢室。 司空朗大呼糟糕,看来这厢室中的买家要倒大霉。 他凌空急奔几步也冲入洛剑尘厢室。 刚至近前,一阵彻骨的寒意便从厢室中传出,而眼前的一切更让他大吃一惊。 第一百五十四回 降服 洛剑尘听到惊呼,已然警觉,一跃而起,挡在肖莫宁身前。 炼化于体内的冰棱魂脱体而出,一面巨大的冰盾,将她与肖莫宁牢牢护住。罡风一遇冰盾立刻被挡了回去。 巡天狂怒地吼叫,如疯了一般用鹰头猛撞冰盾,试图穿透冰盾,将冰盾后的人类撕成碎片。 它的翅膀此时已不再透明,而是完全变成了金色,每一扇动间,金茫中紫光耀目,而这紫光带着强大的攻击力,所到之处屋中的东西都碎成粉末。若非整个厢室由阵法压制着,否则这屋子也早已被他击成粉末了。 但无论它怎样疯狂冲击,都无法穿透冰盾稳若磐石的防御,而且其中透出的冰寒气息还直透骨髓。 它怒不可遏已至癫狂,目中已完全变成了暗紫,忽然身形一晃又化回人身,舍下了冰盾后的洛剑尘和肖莫宁,直扑向那两个兽女。 他一把将一个站着的兽女抓在手中,双手用力,只几下便将那兽女撕成了碎片,鲜血残肢落了满地,他张开阔口将手中握着的头颅和断腿塞入口中大口咀嚼,血水顺着嘴角滴落,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看去便如狰狞的夜叉一般。 这一变化大出意料,巡天居然连族人都杀,显然他已完全疯了。 鲜活的热血将他潜在的兽性毫无保留的激发而出,震天的怒吼夹杂着尖锐刺耳的欢叫,巡天探手,又一把将躺在地上的另一个兽女抓在手中。 那女子已从昏迷中醒来,茫然的目中已有了些神釆,她似乎认出了巡天,兴奋地发出一连串叫声,但随即又意识到巡天已疯狂到完全认不出她了。惊恐的连连哀嚎。 巡天将那女子举过头顶,猛地往地下一掷。她的身体撞上地面,发出骨骼断裂的声音。巡天咧开阔口狂笑,俯身抓起,想要将她再次撕碎。 他的手刚触到那兽女的身体,一道身影闪过。眼前已没了兽女的踪影。 洛剑尘在间不容发之际将那女子救下。 眼见猎物被夺,巡天狂性大发,双翼横扫而至,金光之中紫茫之外又再暴出一道耀眼的红光和青光,红光似烈焰一般击在洛剑尘的冰盾上,将冰寒的气息也压制了下去,而青光中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直击而至。洛剑尘被这股力量推得倒飞撞向墙壁。 冰盾触墻化去了冲力,她的胸口一滞,未等她调整气息,巡天已冲至身前。 此时她已被逼至墙角。以冰盾护着三人,实在捉襟见肘。洛剑尘心思电转:肖莫宁如今只是躯壳,身手最多能抵挡练气期的攻击,那个兽女显然是巡天至亲,若是死了。一旦巡天清醒,狂性可能更加猛烈,唯今只有自己将他引开,再等司空朗来降他。 她飞快掏出两张高阶防御符拍在肖莫宁与兽女身上。扬手一招,光影剑脱鞘而出飞入手中。左手惊雷符砸向巡天,同时光影剑斩向他横扫而至的左翼。 巡天一受攻击,全副注意都落在洛剑尘身上。他怒吼着右翼向着她当头拍下。这一下实有千斤之力,洛剑尘不敢硬接,身形一缩,从羽翼下的空隙处钻过,跃到他身后,一捏剑诀。青云剑法使开,连环十剑,迅捷如电,刺向巡天脊背。 巡天转身拍击,洛剑尘仍不与他正面相抗。仗着冰盾相护,又闪身从他羽翼间穿过,躲至他背后之后才出剑攻击。这样几个纵跃,她已将巡天引离了肖莫宁与兽女。 巡天眼见猎物迟迟不能抓到,更加暴怒,追着她,攻击一次猛过一次,厢室空间狭小,随着罡风一阵比一阵猛烈,整个房间已尽数被笼罩在强劲的罡风之下。 这样下去不被巡天抓住撕碎,也得被罡风逼得窒息。洛剑尘看一眼肖莫宁与兽女身前摇摇欲坠的防御罩,一咬牙,迎着罡风纵身跃到窗口。 目光一瞥,可把她气坏了,司空朗竟然负手站在窗外观战。 他身为这里的东主,眼见主顾临危,不但不出手相助,还饶有兴致的在一边看热闹,这实在是太过份了。 洛剑尘劈出三剑,待巡天羽翼拍至,她毫不犹豫地跌向司空朗,口中大喊:"哎呀,救命。" 司空朗一惊,伸手来接,她已一拧身躲至他身后,这时巡天也振翼追至。司空朗结印于前,数道劲气击向巡天额头,但劲气被羽翼扇动带起的青光尽数反弹,倒飞向司空朗,司空朗挥袖化去劲气,手一挥,一把金戟已出现在手中。呼吸之间,巡天的身形也已急扑而至。 一出厢室,巡天又化成了三首巨鹰,此时的他羽翼拍动,金光万道,其中还夹杂着红,紫,青三道光茫,这三种光茫就如修士手中的灵器一般,带着强大的攻击力。他上下飞腾,俯身冲击,气势惊人,已完全不是先前被司空朗压制时的状态。 这才是巡天真正的实力,司空朗费尽心思就是想要将他潜藏的力量逼出。 刚才他掠至窗口就见巡天狂性大发撕裂吞吃族人,他刚想出手,就见角落边那个纤瘦的女修拼力救下那兽女。他大感诧异,这女修看样子不过筑基初期修为,竟为了一个兽女去挑战已被激怒出丹后气焰的巡天鹏鸟,这实在是送死之举。 但随后他发现这女修的护身冰盾防御力之强纵然是他也未必能突破,更让他吃惊的是,她使出的竟是况因的青云剑诀,这青云剑诀是况因在紫胤剑宗柔云剑法的基础上自创的剑法。即使跟随况因多年的两个弟子也未得传授,不知这女修又是从何学来,难道会是况因亲授的? 心中好奇心起,于是负手观战,他发现这女修斗法经验老到,并不正面相抗,而是趁隙还击,这样一来,巡天久战不下,暴戾更甚,潜藏的力量全数被逼出。这正遂了他心意,他蓄势而待,只等女修不敌,他便准备出手。 洛剑尘一避到他身后。司空朗双目放光,精神大振,朗声长笑。凌空踏出几步,身在半空,手中金戟劈开气浪与巡天战到一处。 终于将烫手的山芋丢还给了司空朗,洛剑尘长出了一口气,纵身跃回厢室之中,她盘膝坐下,吞了一把补灵丹,调整了一下散乱的气息。 睁开眼,厢室中冀流云已去而复返,这番打斗,显然已惊动了秘庄中的人。其他厢室中的人为免受波及已尽数撤离。此时只留他们这一个厢室中还有人。 冀流云目中带着惊疑,待洛剑尘起身忙道:"肖道友。运如道友,快随我离开这里。" 洛剑尘看了眼窗外打得热火朝天的司空朗与巡天,这样难得一见的场面错过了实在可惜,不过自己留下肖莫宁一定不肯离开,"好吧。"她心中有些惋惜,走到墙边拉起被惊地不停哭泣的兽女。 但一拉之下竟没拉动,那兽女力气大得惊人。洛剑尘毫无防备,反被她拉得往后倒退两步。 她回头,那女子口中发出一连串哀鸣,眼神中满是乞求,洛剑尘虽听不懂意思,但从她的表情可以明白。她是想留下。 "巡天现在已疯了,你留下会有危险。" 那女子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含着眼泪连连摇头,指指窗外又指指自己心口,发出一串长长的鸣叫。洛剑尘还没弄明白什么意思。 狂风,劲气,加杂着灼浪突然间席卷而至,巡天拍开司空朗的金戟,向着他们的厢室俯冲而来。他快如闪电,眨眼间已扑至近前,一把抓住那兽女朝窗外飞去,而兽女和洛剑尘还拉在一起,这样一来,洛剑尘也被拖着飞出了房间。 巡天来去如风,待冀流云回身祭出法器,他早已冲至大厅。司空朗急得大喝:"快放手。"投鼠忌器,司空朗怕伤到洛剑尘,不敢使出十成劲力,这样金戟威力大打折扣,而巡天的气焰则更加狂肆。 洛剑尘身悬半空,被两股威压和罡风旋起的气浪挤压得五脏六腑几乎碎裂。她急忙凝神一处,意念闪动,冰棱魂立刻化成一道冰幕将周围的威压与气浪挡下。 这时俯冲向司空朗的巡天忽然将手中的兽女朝着司空朗的金戟抛去。司空朗一惊,撤戟接人,巡天的左翼向着他当头拍下,司空朗手中抱人不及还手,只得硬生生接下这一击,身上的防御罡气立时被击得四散,他喉中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此时巡天右翼又横扫向他腰际,红茫闪过烈焰扑面,他凝起灵气挺戟一挡,但青茫中一股巨力将他击得倒飞而出,三人扑通一起摔跌于地,巡天展开金翼如旋风般向他们俯冲而至。 眼见巡天势不可挡,洛剑尘心念一动,冰棱魂光茫一闪由冰幕忽地化成一张冰弓,但冰弓却无箭矢,她微一错愕,不及细想,奋力开弓,弓弦上一股吸力从她手心传递向全身,身上所有的灵气似乎一下子都被吸得精光,她心中大骇,咬牙认准巡天眉心,一松手。 一道白光穿透巡天的罡气直透眉心,巡天狂暴的身形从空中直坠而下。 冰弓又化回冰棱魂没入洛剑手心,她浑身虚脱,双足一软,翻身倒地,司空朗忙伸手将她抱住, 再看巡天落地之后又回复了人形,而那对金翅光茫也渐渐暗去。司空朗不由大感惋惜。 洛剑尘喘息片刻,挣开司空朗挺身站起,这时她背后,地上的巡天忽地也挺身站了起来,他从后探臂,一胁洛剑尘便往空中飞去。 司空朗大吃一惊,想要救时已然不及。却见巡天并没有狂怒地翻飞,而是发出一声清悦的长嘶,双手一抛将洛剑尘抛至他背上,那对透明的翅膀此时完全变成了粉色,它载着洛剑尘在空中飞旋一圈,然后落在厅中,待洛剑尘从他背上纵身跃入,他双翅低垂,单膝屈地,向她拜倒叩首。 第一百五十五回 觉醒的剑灵 巡天的举动让洛剑尘大感意外。 这时那兽女也跑到洛剑尘跟前,双膝一跪,连连叩首,口中发出一串呜呜的低鸣。 司空朗走上前道:"恭喜道友,这是翼族巡天真心臣服的意思。"他惋惜的轻叹一声,"想不到我费尽心思要降服巡天,还不如道友一念仁心来得有用。"随即他又哈哈笑起,"今日全靠道友让我司空朗开了眼,值得,值得。" 这时肖莫宁与冀流云也到了厅中。 肖莫宁见洛剑尘脸色惨白,担心地道:"妹妹可有受伤。" 洛剑尘淡笑道:"只需略作调整便可无事。" 其实她此时灵气尽失,浑身绵软,只是强自支撑着,刚才那一箭耗尽了她全身的气机,现在想来兀自心有余悸。难怪谡盍要叮嘱自己不可以冰棱魂用以攻击,原来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现在身边,高手环伺,冀流云笑里藏刀,心怀叵测,司空朗看去豪爽,却还敌友不明,一旦示弱,难保又会节外生枝。 她看一眼跪地的巡天与兽女心中一动,巡天实力非凡,若真如司空朗所说的已被自已降服,那有他在自己身边,冀流云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向司空朗恭敬作礼:"若真如司空前辈所说巡天已臣服,那还请前辈忍痛割爱将巡天卖给在下。" 司空朗哈哈一笑道:"道友客气了,在下管束失方,以致令道友身涉险境,在下理应赔偿。巡天与这兽女就送予道友,以表在下致歉的诚意。"他目光在洛剑尘脸上停留片刻又道:"今日道友已经疲惫,在下就不多打扰,待来日司空朗再来亲自拜会。" 洛剑尘见司空朗态度爽直,分明已看出自己的状态也并不道破,心中颇有好感。当下也不再客套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谢过前辈厚赐。这就与家兄先行告辞。" 带着巡天与兽女离了秘庄,肖莫宁将洛剑尘引到了城东一处僻静的客栈。 这处客栈地处偏僻,是城中灵气最稀薄的一处地方,生意冷清。但价钱却很便宜。老板神态慵懒,见到二人极为冷淡,完全没有招揽客人的殷勤,一副留不留随便的态度。洛剑尘暗道:还从未见过这样做生意的。已经地处这么差的位置,还要如此待客,难怪没什么客人。"转念一想,"此地既是肖莫宁特意带来,必定有些不同之处。" 二人租借了一处洞府。趁洛剑尘在洞府中布阵,肖莫宁自顾去客栈中溜跶了一圈,待洛剑尘将巡天与兽女安顿好。肖莫宁也笑嘻嘻的回进屋中, 肖莫宁四下看看,神秘兮兮地道:"丫头,待会告诉你个好消息。" 洛剑尘不知肖莫宁这一圈转下来又有什么收获,不过此时已根本没力气与他啰嗦。凝神一处,意念闪动,携着肖莫宁一起进了幻灵境。 一进幻灵境,洛剑尘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松,浑身发冷,眼前发黑,扑通跌坐在地。肖莫宁忙将听到动静围拢过来的傻清。顾言,顾婉带走。 洛剑尘就地盘坐,从乾坤镯中取出几粒天灵丹吞下,这天灵丹一粒足抵平常的补灵丹一瓶之效,待丹田中开始有灵气生成后,她才运起玄天混元轮转功。 丹田中先是丝丝缕缕的灵气开始冒起。逐渐汇聚成团,缓慢地向四肢百骸流转,但不知为何,身体中的寒意却越来越重,到后来身体竟不自觉地哆嗦起来。 她心中骇然。停下运功,睁开眼,怎会这样?自己的血液对寒气天生具有抵抗力,加之在凝冰城的际遇,已具备了相当于冰灵根的能力,可以运功转化寒气。可是现在怎会发生这种问题。 难道是因为冰棱魂?可是冰棱魂早被自己炼化,纵然它是至寒之物,其中的寒气也伤不了自己,她取出冰棱魂研究半天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无奈之下,只得吞服下几粒烈阳丹,将寒气强行压制在丹田一隅。 待运功完毕,她将肖莫宁唤至近前,将身体中的状况告之于他。 "师傅,按理冰棱魂已被炼化应该不会反噬身体,而且当时它吸取灵气时我也并无寒冷的感觉。" 肖莫宁沉吟半晌道:"那问题就不在冰棱魂上。"他皱眉想了片刻道:"除此之外,当时与巡天交手时还动用过什么法器?" "我只用了光影剑与惊雷符。"洛剑尘蹙眉思忖:惊雷符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难道问题会出在光影剑上?"她蓦地想起,当时以光影剑与巡天交手时,手心中曾有凉意透入,而且三年未用光影剑对敌,这次使用光影剑时,她就觉得光影剑的威力与灵性都有了极大的提升,当时情急也只当这三年里自己修为精进,所以光影剑的威力也加强了。现在想来,或许还有其他原因。 她心头蓦然一阵狂跳,莫非是他? 她飞快地取出光影剑,心中忽地忐忑起来,默默地在心中暗祷,"旦愿是他,旦愿是他,不要再让我失望。" 剑一出鞘,一股寒气直透而出,莹亮的剑身上原先那个暗淡的冰纹现在变得鲜亮耀眼。她伸手轻触冰纹,手心中一股凉意从丹田中升起,溶入冰纹之中,识海中仿佛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轻轻低唤着自己。 洛剑尘忍不住喜极而泣:"陈明远,陈明远真的是你,真的是你。谡盍没有骗我,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她手抚在冰纹上,身体中的寒意一点点被吸入剑身之内。 "我明白了,你是要我将光影剑重新炼化,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我的灵识将合为一体,从此后我们可以灵犀相通。" 她将光影剑抱在怀中,轻声道:"明远,我负你太多,不过从此后我们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肖莫宁在一边摇头:"痴心的家伙,以前瞧他阴阳怪气不顺眼,现在看来倒还是个重情讲义的家伙。丫头,这几天你在这里重新炼化这把剑。我替你到外面守着,司空朗明日一定会来,总得有人应付一下。" "那怎么行,师傅你一个人在外面我怎能放心。"肖莫宁虽然现在看去与真人无异,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一旦被人识破植灵人的身份,那真的是魂魄不保。 "丫头,你这是舍不得师傅啊。"肖莫宁喜得眼睛眯成条线"放心,跟你透个底,这家客栈是我开的,其中的奥妙足可让我安然身退。而且,依司空朗的性情,一旦他有心结交,一定会暗中护你周全。" 于是,之后的几天洛剑尘都躲在幻灵境中全心炼化光影剑,肖莫宁的魂牌有洛剑尘的精血,一旦他有不测,她立刻便能感知到。 这样不知不觉过了七天,光影剑中的剑灵与洛剑尘的神识已炼化得心意相通,光影剑在暗藏三昧玄火之外,又多了一重玄冰之息,这两种全然不同的气息,经由洛剑尘神识与精血的炼化,彼此交融,光影剑的威力也同时大增。 第一百五十六回 登门 那日光影剑炼化之后,洛剑尘就出了幻灵境。果然如肖莫宁所说的,秘庄一别后,第二日,司空朗便亲自登门拜会。肖莫宁只推说洛剑尘身体未愈。当日洛剑尘的状况司空朗是心知肚明,所以丝毫不曾起疑。 肖莫宁与司空朗其实是旧识,所以对他的性情喜好了如指掌,二人一番交谈当然极为欢畅。于是肖莫宁便拜托司空朗代为打听赤金砂与天青石的下落。司空朗一口应下。第四日便又亲自前来他们住处。 洛剑尘一出幻灵境,肖莫宁便带给她两个消息,第一,天青石有眉目了,第二,况因要来了。这两个消息,一个令她欢喜,一个令她忧虑。况因她不想再见,所以她打算拜会好司空朗后立刻动身去寻找天青石。 心中做了决定,有些事她也不想再隐瞒,于是将自己与况因的过节简单地说了一下,现在的肖莫宁只是一个可操控的植灵人,所以许多事她反而都能放心的告诉他。 肖莫宁与况因也算旧识,况因的手段心性他也知之甚多,洛剑尘一说,他就举一反三的明白了况因的心思,但他也不加道破,只在心中暗笑:一物降一物,况因也有白痴的时候。 于是,当日日暮时分,肖莫宁带着洛剑尘去了司空朗的府邸。司空朗的府邸紧邻着汇龙城中最热闹的昆毓街。 此时昆毓街上依然人流如织,极为热闹,来往的修士大多衣着鲜亮,神釆奕奕,一看便知,这些人不是大门派的弟子,便是有家族有身家的修士。 街两边的铺子不同于洛剑尘以前所见的铺面,俱都装饰得雕梁画栋,气派之极。一两家倒也罢了。难得的是十里长街上每家铺面俱都如此。一眼望去,颇为壮观。洛剑尘暗自感叹:汇龙城确是名副其实,汇四方的财源,汇四方的精英。只是修道之人。如此豪奢实在是没有意义,可见在他们心中,对道的追求已日趋淡薄,不断地修练只是为了实力提升可以获得更多的名利享受和权势。 "前面就是东逸街,过了东逸街就是司空朗的府邸。现在这时辰他应该回府了。"肖莫宁指着前面道。 "师傅,初次登门拜会可要带什么礼物?"洛剑尘出生贫寒,对这些大家族间来往的礼仪不甚了解。不过礼尚往来这个道理却还懂得。 肖莫宁沉思片刻道:"空手去,司空朗也不会介意,不过买些小东西充充脸面也行。" "那你说买什么比较合适?" 肖莫宁东张张西望望,指着斜对面一家铺子道:"那家茶叶铺不错。就去买些茶叶送他,反正他什么也不缺,茶叶这玩意,多了不多,少了不少。拿来送他这种人最合适。" 洛剑尘一想,确实是个好主意。茶叶好坏档次极大,便宜的只需几块下品灵石,价高的却值得数千甚至上万上品灵石。当初况因在陈家堡就曾向陈明远索要玉临狮峰茶,可见修道之人虽断饮食,但对茶的嗜好就如对醇酒一般还是不曾断绝,尤其是家族子弟。品茗畅谈也是身价的体现。 二人穿过街道走进这家敬贤茶庄。 此时茶庄中生意已有些清淡,只有七八个客人在柜前挑选茶叶,洛剑尘一眼看见入城时那两个紫胤剑宗的女修也在其中,不过那个容貌与腾钰相似的男修却不在。 其中一个高挑的女修指着面前两大包茶包皱眉道:"伙计,怎么只有这些霜茵玉线茶,前月我随卢师兄来订时可不是这个数。不是说好今日到新货的吗?" 伙计为难地道:"话是没错。可是玉线茶一直是气宗几位道长指定的茶品,每次总是一到货就给他们包了。这回也一样,中午一到货步道长就带人来全提走了。这些还是掌柜没有入库才留存下的。" 高挑女修不悦地道:"可是你们掌柜满口答应会为我们另外进货的。" "这个......"伙计尴尬地轻声道:"这回我们进了多一倍的货,可是步道长他们还是全给拿走了。我们也实在没有法子。" 旁边那女修恼道:"师姐,若是我们早来一步就好了。步凌风定是故意要与我们为难,哼......" 高挑女修一摆手制止了那女修后面将出口的不满话语,对伙计道:"你们的难处我们也知道,若是平时也就罢了,但这次是剑宗三年一次的论道会,师父特地关照了要用这款霜茵玉线茶招待前来论道的各方道友,还请唤出你们掌柜,让他想办法,在这两天内再调些茶品过来。" "两天实在是来不及。"伙计苦着脸道。紫胤宗气剑二宗素来不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哪边都是大神,谁也得罪不起,掌柜一见步凌风将玉线茶都取走了,就知道事情不妙,一早开溜,让这伙计来挡上一挡,"我们掌柜一早有事就出去了。"那伙计见高挑女子脸上也露出恼意,忙悄声道:"不过,我知道城主府上应该还有存货。半月前少城主刚进了一批玉线茶,现在一定还有。" 旁边那女修斥道:"你的意思,难道是让我们自己去向少城主要。" 伙计赔着笑道:"仙姑,这个小人不敢,只是我们最快到货也要七天以后,若是仙姑能等,这回我们保证一到货就给您送去。您看怎样?" "七天,不行,"高挑的女修对身旁的女修道:"走,我们先回去等腾师叔来了再商量。" 伙计一见二人并不纠缠,暗自擦了把冷汗,都说剑宗的人比气宗的人讲理,看来传言还真不假。不过这年头讲理的人好象明显要吃亏些。 那两个女修径自出门。 伙计轻舒口气,满脸堆笑上来招呼洛剑尘与肖莫宁。肖莫宁挑了两种司空朗平时喜欢的茶品打成包。结完帐,二人出了茶庄。 肖莫宁边走边笑道:"这回紫胤宗又有得热闹可瞧了。" "难道他们会为了几包茶叶打起来。"洛剑尘见肖莫宁一副兴灾乐祸的模样,不由笑道。 "这可不是几包茶叶的小事。你可知气宗用这茶干什么,他们是用这茶来练功的。剑宗的论道会为什么别的茶不挑,偏挑这玉线茶,嘿嘿,我看这就是要向气宗衅事,剑宗除了青袊道君之外,一群好好先生,几百年来都被气宗压上一头,不过自从出了况因这小子,气宗的强势就三天两头受到挑战。气宗那群人把况因恨得牙痒痒,我猜这事一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又是况因。"洛剑尘不太愿意再接口,别人家宗门打得天翻地覆也与她没什么关系。她岔开话头道:"她们口中的腾师叔可是我们在城门口遇上的那个修士?" "就是,他是青袊道君的关门弟子。青袊道君这个人最为护短,以前将个况因宠得狂妄自大,现在这个腾钰倒瞧着有几分青袊稳重的风范,人也谦逊大度,在门中上下很得人缘,听说他还是个单灵根的天才,三年前我离开肖家时他已有筑基中期修为了。" 腾钰,这个人也叫腾钰。洛剑尘暗道,这世上不可能有同名同姓还长得一样的人。看来这个人真的就是荥岭镇与自己一起长大的那个腾钰了。自己能有种种奇遇,腾钰也自然会有自己的机缘和奇遇。一想到,童年时的友人也在这修仙界中,心中感慨之余又有些高兴。不过,他是名门弟子,自己只是一个飘泊的散修,各自的际遇实是天差地别。 这样边说边行,一会儿就来到了城主府外,洛剑尘原本以为城主府一定也豪华气派,却不曾想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宅,除了占地颇大之外,其他一切都很简单。 肖莫宁上前向两个守门的男修说明来意,其中一个男修立刻飞快进去通禀。不一会儿功夫,门内就传来爽朗的笑声,司空朗玉冠锦袍,神釆奕奕出现在大门口。 将二人迎至厅中分宾主落坐后,早有侍从为二人奉上香茗。司空朗打量洛剑尘片刻道:"肖道友看来已无大碍。在下可就放心了。" 洛剑尘道:"多谢司空前辈关心。家兄提及前辈曾两次登门探望,奈何当时运如身体未复不便相见,失礼之处还望前辈见谅。今日与家兄来府上拜会前辈,一来感谢前辈对我们兄妹的抬爱与照顾,二来还望前辈能详细告之天青石的下落。" "肖道友太过客气,"司空朗上回匆忙并未细探洛剑尘的根底,刚才进来时以神识略作了查探,心中暗自诧异,看这女子骨龄不过二十出头,竟已有筑基修为,难得应对从容,不卑不亢,容颜出众,举止得体,不由更添好感。"肖道友远来是客,在下自当尽地主之谊。天青石的下落在下待会自会详细告之。只是在这之前,在下尚有一疑问,不知肖道友能予在下一释困惑否。" "前辈请讲,但凡运如所知必当如实相告。" "肖道友是苍蒙肖家的子弟,却不知你的剑法从何处学来?" 洛剑尘心中咯噔一下,自己倒把这件事给忽略了,当时与巡天交手使的是况因的青云剑诀,司空朗与况因是至交,一定已窥出端倪,这叫自己从何说起。正自心念电转,忽见门口那个紫衫男修又复入内,只是他身后还跟着三人。正是腾钰与茶庄中所见的两个女修。 第一百五十七回 结拜 司空朗一见三人便起身相迎,朗声笑道:"原来是腾贤弟,怎么睿意自己不来,又差遣你来跑腿。真是越发不象话了。" 腾钰对司空朗恭敬作礼,他身后两个女修也向司空朗躬身行礼道:"剑宗李雪英,陆慧琦见过司空前辈。" 腾钰笑道:"小弟已多时未见司空大哥,怕无事冒昧登门多有打扰,今日师兄传讯说门中有事羁绊脱不开身,要三日后才能赶来,所以特地差我前来照会司空大哥一声。这正是小弟求之不得之事。" "睿意倒是有心了,只是腾贤弟太见外了,大哥这里你随时能来,何来冒昧之说。来来,先落坐再聊。"他一看三人神情便知他们另有他事。 腾钰见洛剑尘与肖莫宁也在,微感诧异道:"大哥有客,看来小弟来得不是时候。" 司空朗道:"相逢不如偶遇,来腾贤弟,我先来给你介绍这两位大哥新结识的好友。"他拉起腾钰走到洛剑尘近前道:"这两位是苍蒙肖家隐谷的精英弟子。"又对洛剑尘二人道:"这位是紫胤剑宗青袊道君的高徒。" 洛剑尘,肖莫宁,腾钰三人相互作礼,互通名姓。如此靠近,腾钰虽然神态从容,但盯着洛剑尘的目光中还是流露出惊诧之色。 这样的目光才似曾相识,洛剑尘更加确定他就是自已熟悉的那个腾钰。心中的喜悦让她不觉嘴角带起会心的笑意。腾钰的目中也更添了几许困惑,一刹那竟有些失神。 待三人含暄完毕,各自落坐。司空朗道:"腾贤弟,剑宗已到三年一次的论道会,此次论道会不知由哪位道君主持。 "此次道会由家师主持,所以况师兄才脱身不便。" "那论道会是在紫霞峰上。" 腾钰道:"不是,此次论道会定在聆乐峰上的回云谷中。" "聆乐峰是辇月道君所居的山峰,怎会定在那里。"司空朗有些意外:"辇月道君闭关也有五十多年了,难道他出关了。" "正是。辇月师叔此次晉阶元婴中期成功,又适逢回云谷中铁血树五百年来第一次开花结果,师父与诸位师伯师叔都认为这是吉兆,于是便决定将此次道会定在聆乐峰。还邀请了各路同道前往,司空大哥到时可一定要来。" "原来如此,那真是可喜可贺。到时为兄是一定要去凑凑热闹的。"司空朗对洛剑尘与肖莫宁道:"两位若是有时间,到时也可去瞧瞧这难得一见的盛景。" 洛剑尘明白腾钰此行的真正目的是那霜茵玉线茶。不过听他与司空朗交谈的口气,想来只要司空朗有那茶叶,索要些应该不成问题。 肖莫宁接口道:"铁血树开花已是奇事,难得还能结果,这倒一定要去瞧瞧。"修士的寿命虽长,但五百年对于那些不能修至元婴的修士而言已是极限,所以五百年才得一见的奇景对众多修士都有着极大的吸引力。肖莫宁自然也不例外。 洛剑尘并没接口,他侧目看了眼她不置可否的表情,又讪讪加了一句:"若是我们能赶上的话。" "两位何须急于一时。"司空朗兴致正浓,难得有这样的盛会,又可以籍此留下二人多加交往。 "这样的机会可是五百年才得一见的,二位错过岂不可惜。天青石所在的焰空镇离魔修的界岭甚近,平时来往魔修众多,再过去便是魔族的噬阴山,两位单独前往怕有些危险,道会结束就由我陪二位前往寻找。肖道友你看可好。"以司空朗丹后修为少城主身份,能答应陪同前往,可说是极大的面子和保障。 洛剑尘也不便开口驳了他面子,"司空前辈能陪同前往,那是运如与家兄之幸,只是前辈日理万机,只怕太过叨扰。" "肖道友太过客气,家父与你们族中长辈都是至交,我与二位道友又一见如故,肖道友也不要再称我前辈,论岁数我要长两位甚多,但我等修仙之人不拘于此,二位若是看得起在下,就象腾贤弟一样称我一声大哥。" 这么好的机会肖莫宁怕洛剑尘又因况因的事无端错过,忙起身接口道:"大哥厚爱,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司空朗豪爽不羁又大度宽厚,洛剑尘本就多有好感,见肖莫宁已改口,当下也改口道:"那小妹就放肆地唤您一声大哥了。" 司空朗哈哈笑起:"好,今日为兄又得两位贤弟,贤妹实是一件喜事。腾贤弟,看为兄薄面,以后也要对我这两位弟妹多加照顾。" 腾钰笑道:"恭喜司空大哥又得了两位弟,妹,小弟看两位道友甚是亲切,也有心结交,不知二位可否赏腾钰薄面。" 洛剑尘知道腾钰自小便喜欢呼朋唤友,当初在荥岭镇与他结拜还是被逼不过才勉强应付,当时还真没将他视作好兄弟,事隔十年,现在回想,当初有腾钰这个霸道的少将军把兄罩着,确实是得了许多方便。 "腾道友说哪里话,道友能这样看得起我们兄妹,实是我们兄妹之幸。那我们就高攀了。不知道友贵庚。我们也可论个齿序。"肖莫宁道,其实他也挺好奇,剑宗这个单灵根天才究竟有多大。 "小弟今年二十有六。" "哦,小弟小你两岁。该称你一声兄长。"肖莫宁笑嘻嘻道。 洛剑尘肚里暗笑:"一百多岁的人还装嫩。他取个岁数零头都比腾钰大上许多。" "小妹二十有二,理应唤您一声兄长。"这一声兄长唤得真心诚意,再不似十多年前勉强应付。 司空朗朗声道:"大家都是重情讲义之人,今日我们就效仿俗世,以天地为证,结为异姓兄妹如何。" 三人见司空朗兴致高昂,当下纷纷应和,于是司空朗立刻命人取来香案,四人叩头立誓,共敬天地。按齿序司空朗自然是大哥,腾钰原本排为老二,但司空朗提议给况因留个位置,腾钰当然没有异议,肖莫宁也笑mimi附和,洛剑尘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自此四兄妹成了五兄妹,司空朗排行老大,况因排行老二,腾钰排行老三,肖莫宁排行老四,洛剑尘排行老五。 四人敬完天地重新落座,腾钰笑道:"况师兄若是知道自己多了两个弟,妹,定然十分高兴。" 司空朗也笑对洛剑尘道:"到时定要叫你这个二哥拿出些象样的见面礼给四弟,五妹。跟你们透个底,你这个二哥惯会装穷,其实富得很,到时千万别心慈手软。" 腾钰显然与况因师兄弟感情颇深,一提到况因也是兴致不减,而李雪英与陆慧琦也是目中放光偶尔也会插言说上几句。肖莫宁咪着眼睛一会儿看看聊得兴致高涨的四人,一会儿瞧瞧洛剑尘,脸上的笑意更添了深意。 洛剑尘暗自唏嘘,况因的人缘倒是不错。况因的德行是亲身所历,哪会不知。要敲他竹杠她自问没这本事。见司空朗腾钰提到况因兴头不减,也就只能随声附和。 他们这里聊得起劲,千里之遥的紫霞峰玉虚宫中况因忽然连打了三个响亮的喷嚏,引得几个弟子纷纷侧目,弟子段和小心地看了看况因的脸色:"师傅,是否又有人在背后骂你。" 况因神情严肃:"这回不是,我看定是有人想念为师。" 段和与身边的刘寅宣面面相觑,道:"师傅怎知有人想您?" 况因沉吟不语,片刻后心口忽然升起一丝奇特的纠结,他仰头望天,自语道:"是谁,会是谁这般牵挂于我?"RS 第一百五十八回 示警 腾钰终于言归正传道:"大哥,此次三弟前来还有一事想要恳请大哥帮忙。" 司空朗摆手道:"三弟又跟大哥见外了,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大哥一定全力帮你去办。" 腾钰道:"听说您前些时日刚进了批霜茵玉线茶,可有此事?" 司空朗的表情明显一愕,道:"确有此事,难道三弟也对此茶有意?" "不错,三弟想请大哥割爱,将此茶赠予小弟带回,剑宗上下感激不尽。"腾钰见司空朗表情若有所思,并未爽快接口,又解释道:"只因论道会定在回云谷中,但铁血树花开后令回云谷中的云雾产生了轻微迷惑心智的毒性,这些毒性对结丹修士与元婴修士本无丝毫损伤,但此次道会中还有许多筑基乃至练气期的修士参会,他们却无法避免毒雾的侵袭,故此我们上月就在敬贤茶庄订了批霜茵玉线茶,因为霜茵玉线茶燃烧后的烟气正巧能克制这毒雾。不想今日取时却发现他们交付的数量还远远不够,茶庄虽然言及现在进货,七日后可到,但论道会之期将近,实在等不及他们再次进货,所以还请大哥能够慷慨相助。" "原来还有这层原因。"司空朗道:"三弟,你来晚一步,昨日冀流云登门也来讨要,我已将此茶尽数给了冀流云。 腾钰三人一听脸色俱都一变,陆慧琦忍不住恼道:"又是气宗捣鬼,真是欺人太甚。 腾钰也是眉头紧锁,沉吟自语道:"难道非逼师兄寻上门去。" 气宗,剑宗暗流汹涌,司空朗早就知晓,他与况因私交甚笃,而司空照与震仰道君却是交情不浅,彼此又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所以一直以来这些微妙的平衡他都处理得极为妥当。刚才听腾钰一提此茶他便立刻明白了当日冀流云讨茶的用意。 司空朗道:"三弟莫急,事关论道会的举办,大哥一定替你想办法。" 他虽不愿打破与剑气二宗之间的平衡,但此次冀流云把他也拖了一把,这未免做得太过了。他心中明白玉线茶茶期一过,那茶庄七日后也未必能交付出茶叶,若真如腾钰所说况因寻上门去,或是让几位道君出面讨要,怕是东西是要到了,两宗间的血拼也难以避免,况因于他有救命之恩,相交多年也从未为宗门间的矛盾而给他任何为难。今日之事自己无论如何要帮上一帮,看来只有自己出面去调停,不过这样一来,自己一直保持的中立怕是就此打破。 他沉吟片刻道:"三弟,先莫将此事告诉睿意,今日已晚,明日由大哥出面替你向冀流云讨要玉线茶,我想他无论如何总会给我几分薄面。" 司空朗能这么说,已表明了他的立场,腾钰自然也不能再说什么。众人又含暄了片刻,便各自向司空朗告辞。 走在回程路上,肖莫宁笑mimi道:"丫头,我倒是小瞧了腾鈺,以前与他没什么交集,今日一见,原来也不简单。不过,这样一来气宗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一个况因已够令他们头疼,再多一个腾钰,怕是更让他们难以消受。气宗后继之人不如剑宗,百多年后剑宗的颓势怕就可以改写了。" 洛剑尘看肖莫宁笑得颇为兴灾乐祸,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不由失笑道:"师傅,我怎没瞧出腾钰有什么不简单的地方。怕是你的弯弯肠太多,见谁都往坏处想。" 肖莫宁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就说你阅历浅吧,你认为腾钰为什么要与我们结交呢?" "他一直就是这种性子。"洛剑尘脱口而出时,心中也一动,十年未见,腾钰的性情确实已变了许多,自己一直想着他少年之时的豪爽,却忽略了十年的时光,纵然在俗世也足够让一个冲动的少年蜕变成长为一个沉敛的青年,何况家遭巨变,在这修仙之地,更如一个染缸会让他的心性快速成长。连自己在这十年中也改变了许多。 "你识得他?"肖莫宁侧目道:"怪不得他见你时眼神古怪,我还以为是因为我的徒儿人太过漂亮,以至人见人爱呢。那么说他是认出你了。" "他是我在俗世时的好友,不过他未必认出我,我小时候一直被当做男孩养,腾钰也只当我是男子。"洛剑尘想了想道:"师傅你的意思,腾钰与我们交往只为进一步示好司空朗。" "不错,司空朗的家族背景神秘,隐藏的势力极为强大,纵然我们肖家也不敢得罪。他若与司空朗交好,与他以后行走无极洲有极大方便,另一方面,肖家隐谷的子弟都身份尊荣,在家族中的地位也非同一般,所以我想他此番结交极具深意。" 他见洛剑尘有些不置可否,又道:"你认为他为什么谈论的话头始终不离况因?况因于司空朗有救命之恩,但他从来不让司空朗掺和进两宗的争斗中,但腾钰今日却是有意将司空朗拉下水。 肖莫宁沉默片刻,脸容一整道:"丫头,无论你们将来是否相认,为师都要提醒你,你重情讲义这固然是你的好处,但也是你致命的弱点,若是有心之人以此设套,怕是你很难跳出这个圈子。 我看况因腾钰当属同类,只不过况因张扬于外反而容易让人提防,而腾钰沉敛于内很容易蒙蔽于人。修仙之地适者生存,遇事耍些手段也无可厚非,在紫胤宗这样的大宗门中,人事复杂,修行的资源条件虽强于小门小派,但同时也有许多羁绊。我想今**所见的腾钰心智手段早非十年前你所相识的旧友。越是这样的人你越要小心谨慎。这样的人若是善加利用,于你也许大有好处,但若还是以情义为先,怕就不止吃亏这么简单。" 肖莫宁从小生于大家族中,种种勾心斗角亲历亲为,识人之能自要强过洛剑尘许多,听他一番剖析,洛剑尘心知他所说不无道理,只是一想到腾钰也变得心思深沉,心中不由又是感慨又有些难过。 " 师傅,我们修仙求的是有一日飞升成仙,为何还要有这么多的算计利用,心中若是只装着这些阴暗的念头,哪里还能潜心修行,哪里还能过得心魔这关。" 肖莫宁轻叹一声:"自仙梯被毁后,无极洲几乎已无人能飞升,既然只能如此,那大家自然要改换目标。你觉得阴暗,别人未必如此认为,就象师傅我,照你的看法我坏事没少做,但我晋阶时从未遇到瓶颈,那是因为我心无旁骛,从不问自己所做是对是错,没有牵绊也就难引魔障。而你就不同,情字太重,越到后来晋阶时的魔障恐怕也就越大。" 洛剑尘默然不语,片刻道:"师傅,我们明日就动身去找天青石。司空大哥那里我们就以传讯符相告,你看如何。"她原本还在犹豫是否要留下,但现在想来还是远离些是非为妙。无论肖莫宁的推测是否属实,她与腾钰已各自走上不同的修仙之路,未来没有交集或许于自己修行更好一些。 两人边说边行,不觉已至东城,此时将近亥时,路上已无几个路人,他们所居之处又极偏僻,所以行至后来,路上已空空荡荡。 离住地尚有一段路途,忽然周围的灵气一阵波动,洛剑尘一惊,身上的光影剑已先她一步脱鞘飞出,寒光闪动,撕开夜幕,在她身前筑起一道剑障。转瞬间,一道白光停驻在跟前,竟是一道传讯符。 这是谁发来的传讯符?洛剑尘与肖莫宁互看一眼。这时传讯符忽地冒起一缕青烟,青烟中冒出两个字:小心。随后传讯符燃成了一片飞灰散于夜幕之中。 洛剑尘放出神识,方圆三四里中并无特殊的灵气波动。那这张传讯符是什么意思,又是谁贸然示警?RS 第一百五十九回 劫杀 光影剑依然寒气逼人,停驻在空中,犹如一个警惕的守卫。 洛剑尘将冰棱魂扣在手中,放出神识又查看了一番。依然没有特殊的灵气波动。但光影剑没有丝毫归鞘的意思,那只能说明它已感知到了危险。 "师傅,跟紧了。"洛剑尘如果单独一人,若遇危险,全身而退不是问题,但带着肖莫宁就有了顾忌。 两人全神戒备,加快了脚步。 走了约摸半盏茶的功夫,悬于空中的光影剑忽然白光暴涨,猛然在空中一个飞旋,朝着洛剑尘左侧直劈而去,只听"叮当"一声脆响,半空中掉下一片银色的薄片,这薄片呈人形,掉落在地后,如同人一样,手脚挣扎了一下便即不动。 "隐形符人"洛剑尘双眉微蹙,难怪查探不出特殊的灵气波动,原来是这小东西。 这"隐形符人"也是符箓的一种,但它并非由符纸所画,而是用水银制成人形符片,再刻入符文,它与攻击性的符箓不同,只是用来跟踪与偷听。一副"隐形符人"共分两片,一片放出后,另一片仍留在操控者手中。而操控者便籍此来获知被跟踪者的行踪和他们所说所做。 还好二人讲话时已施放了隔音符,不然二人的对话此时已被这符人的主人获知了。 光影剑寒光一闪,自动归入剑鞘。 "是谁在暗中窥视?"洛剑尘心中暗忖:"这符人应该不是从司空府出来时就跟随的,而是在半路才悄悄跟来的。刚才又是谁在暗中示警,这两拨人有什么特别的联系吗?" 地上的符人落地后即化成了一滩水银,一股浅淡的几不可闻的焦味从水银中透出散入空气中。洛剑尘一皱眉,这"隐形符人"中还被参入了软骨粉。 软骨粉是一种会让人肢体逐渐麻木的药粉,并不属历害的毒物,但却会令人丧失攻击力,而且它几乎闻不出气味,很容易让对手在无知无觉间便着了道。这种毒粉对洛剑尘自然没有效用,肖莫宁当然更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从"隐形符人"参入了软骨粉可以看出,对手一定就隐藏在他们附近,在等待着他们的战斗力逐渐降低,再现身将二人一举成擒。 肖莫宁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妹妹,看来明日我们是走不了了,有人不舍我们离开,想要用强了。" 洛剑尘也笑道:"那就得看他有没有本事留人了。" 二人这回讲话不再以隔音符屏蔽,并肩说笑着慢慢往住处行去。 离住处尚有一里不到,四周的灵气一阵波动, "来了。" 光影剑一声清鸣,再次脱鞘而出飞入洛剑尘手中,洛剑尘看一眼莹亮的剑身上那个焕发着生气的冰纹,轻声道:"明远,到了你我并肩而战的时候了。"冰纹上光茫闪动似在回应。 黑暗之中,一股威压向着他们直迫而来。 洛剑尘意念一动身周的灵气在身前筑起了一道电网,肖莫宁也将准备好的高阶防御符拍在身上。洛剑尘向前一步挡在肖莫宁身前,光影剑祭起,向着威压起处直劈过去。 一道青光接下了洛剑尘的一剑,火花迸现,一股巨力从青光中传递而出,将洛剑尘震得倒退了好几步。洛剑尘暗自吃惊,对手的修为绝对在自己之上,他所使用的也不是普通的法器,看来今天要想全身而退还要费上一番手脚了。她探手到乾坤袋中取出一把灵石和几张惊雷符。对付强大的对手,结阵以对是最好的方法。 两个青衣人此时已拦在两人身前,这两个青衣人脸上带着狰狞的面具,看不出他们的本来面目,一人手上拿着一个巴掌大的葫芦,这葫芦周身冒着青光,刚才接下洛剑尘一剑的青光就是从这葫芦中射出的。另一个人手上并无灵器,只是这人身上散发的威压十分强劲,以此判断这人应是个结丹修士。 先前与洛剑尘交手的青衣人站定身形,轻"咦"了一声,对身边那个青衣人道:"难怪他说这女修不好对付,确实有些本事。" "再有本事也不过是筑基初期,你还怕拿不下她吗?"旁边那青衣人重重地哼了一声,阴阴地道,洛剑尘觉得这声音听来有些耳熟。 猛然想起,这声音分明就是跟自己抢祭灵木的步凌风。当时冀流云曾当着他们的面,令步凌风回转紫胤宗闭门思过,看来两人不过是在他们面前做场戏。 "堂堂紫胤宗的结丹前辈却跑到这里来做劫道的强盗,步道长您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没羞没臊的,这回您又想抢在下什么东西啊?" 那青衣人未料被洛剑尘一语道破,愤愤抬手一把扯下面具,喝道:"贱人不过筑基修为,在这里还敢再逞口舌之利。告诉你,要不是留着你的性命有用,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到这里。" "肖莫宁从洛剑尘身后探出头来,嘲讽道:"在汇龙城,步道长也敢行凶,这份胆识真是可钦可佩。" 洛剑尘趁说话之际,悄悄在身周四角扔出五块灵石。 在幻灵境的三年中,洛剑尘对雷霆诛杀阵又做了进一步的研究,原先需要不少灵石做为阵基,现在她专门为这个阵画制了一批聚灵符,只需五块灵石压住阵脚,然后以聚灵符封住阵中灵气,这样一来,对敌布阵时就简单了许多,而且以聚灵符代替灵石,最大的好处是聚灵符既可以减缓灵石的消耗,同时又可以增加惊雷符的威力。 为了怕被他们看出意图,她只在自己与肖莫宁的身周布阵,只待阵基打好,再诱两人入阵。 步凌风冷笑一声道:"行凶又怎样,只要做得干净谁会知道。"他对旁边的青衣人道:"女的留活的,男的杀了。" 那青衣人一掐指诀,手中的葫芦中三道青光向洛剑尘射来,同时一股威压直逼而来。 洛剑尘一拉肖莫宁,手中冰棱魂化成冰盾挡下青光,同时飞身退出了阵基。 那男子反应奇快,一掐指诀葫芦中又是几道青光朝两人射去,左手一扬一条粗壮的藤蔓从他手心飞出,这人显然修的是木系法术,那条藤蔓已被他炼化,深具灵性,如一条青蛇一般追在洛剑尘身后,一旦洛剑尘一剑劈至,它就转身避开,待她迎击葫芦中的青光时,它又向二人缠缚而来。 洛剑尘又往后退出几步,手中扣紧惊雷符,冰盾的威力略微一收,那条藤蔓一见空隙,猛地窜至两人身前,将二人紧紧绑住。 那人哈哈大笑,朝前迈出一步,脚下已踏入阵基之中,他虚空探手一抓,藤蔓拖着两人朝他飞去。 借着一飞而起,洛剑尘手中的聚灵符和惊雷符一起掷入阵中。这掷符的手法,她在幻灵境中已练了无数遍,一掷之下,十几张符纸便按着阵势方位四下散开。右手中的光影剑一招"剑气凌云"凌空三剑快如闪电劈向青衣男子。这是青云剑诀中最具威力也是出剑最快的七剑之一,一剑化三剑,剑气中隐挟风雷之势,那青衣人一怔,厉声喝道:"青云剑法,你是况因的弟子?" 他一掐指诀,葫芦忽然暴涨了一倍,几道青光在空中交汇,化成了一柄青色的光剑,将劈向他的三剑尽数挡下。 洛剑尘借力倒飞而出,运起丹田灵气,身周亮起一片紫色电光,缠绕住她与肖莫宁的鲜绿藤蔓立刻开始焦枯,那藤蔓似乎也知道危险,猛地一缩放脱了二人,惊慌地往那青衣人处飞去。 但此时青衣人已被困入雷霆诛杀阵中,阵势启动,惊雷阵阵,那条藤蔓未近阵前已被阵中的雷息吓得往旁逃窜。 "可恶的贱人,"一边的步凌风一见同伴被困入阵中,袍袖一拂,一道刚猛强劲的拳风直击而来,结丹修士的威压加上武修凌利的拳势,洛剑尘知道靠着冰盾要抵挡住攻击并不难,但毕竟对方是结丹修士,自己与他相差了好几个等级,如果只是一味抵挡,怕是一个不慎便有性命之忧。看来只有躲入幻灵境中暂避一下。 这时肖莫宁在她耳边轻声道:"快找司空朗。" 洛剑尘微微一愕,随即明白了肖莫宁的意思。 她一张高阶惊雷符砸向步凌风,趁他避让之际,拉着肖莫宁跃上光影剑, 肖莫宁急喊:"别用飞的。" 洛剑尘当没听见,此时逃命哪里还顾得上城里不能飞行的规矩,一催光影剑,向着来路急飞而去。 步凌风略一迟疑,也抛出一个铁掌形的飞行灵器在后急追而上。 但光影剑自从陈明远的魂魄觉醒后,威力与飞行的速度都已大为提升,步凌风追了盏茶时间也还没能追上,眼见着洛剑尘与肖莫宁就在前面,他堂堂一个结丹修士却还抓不到,心中怒意更甚。 这时洛剑尘忽觉脚下的光影剑一阵剧颤,象是撞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身周暗黑的虚空中亮起一片片红光。红光片刻间如一张火网向他们当头罩下。 "坏了,触发禁制了。"肖莫宁叫道:"叫你别飞的。" "不飞我们跑得了吗?"洛剑尘暗自腹诽,好在冰盾挡住了火网中灼烫的气息。但就这么缓得一缓,步凌风却已追至近前,一道刚猛强劲的拳风直击而至,不过他已识得冰盾的威力,拳风直击二人足下的光影剑。 光影剑剑身一斜,二人站身不稳,直直向下坠去。RS 第一百六十回 别来无期 身在半空洛剑尘扬手一招,光影剑又飞回手中。意念闪动,冰盾化成了一把通体莹透的冰伞,飞旋着迎向越逼越近,威压澎湃的火网。 步凌风并没有因为触发了禁制而逃跑,反而攻击更加迅猛,拳风击来,威压惊人,拳风凌利有开山裂石之力。他已想好,必须在禁制困住自己前将他们擒下。 两人中肖莫宁的修为明显要低,而洛剑尘对他又处处回护,故此他的攻击有一大半是冲着肖莫宁而来。 没了冰棱魂的防护,两人此时已全部被步凌风的拳风所笼罩,肖莫宁身前的防御罩哪里抵挡得住结丹修士的攻击,没几下便嘭然而裂。他的身体虽然没有疼痛的感觉,但步凌风的拳风却足以将他的躯壳击成碎片。 洛剑尘胸口气血翻腾,身前灵气凝成的防御罩要不是其中有来自冰海的奇异电流还能凝聚住灵气,否则早被威压拳风给击散了。 她暗自心惊,今日总算见识了武修的厉害,武修的实战力确实要比同级的修士强大许多。步凌风不过丹初修为,但攻击力之强,攻击速度之快,实在不是她以前遇到的丹初修士可以比拟。 许多修士交手时除了使用自身灵器之外,攻击时还常辅以法术,法术的攻击力虽强,但速度却要比直接的攻击慢上许多,纵然许多结丹修士将法术修炼到炉火纯青,收发随心,较之武修的出拳还是会慢上半分,高手交战,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所以许多修士如非有获胜的把握,大多不敢去招惹武修。也只有剑修才能与其一较高下。 难怪紫胤宗虽然内部倾轧不断,还能稳坐无极洲第二大宗门的位置,剑气二宗的实战力确实不是任何宗门可以相抗的。 上有火网迫近,后有步凌风强悍的攻击,洛剑尘心中暗忖:看来最终只有躲入幻灵境一途可行,只是现在要争取五息的时间都有些困难。 她探手入怀,取出三张惊雷符。也只有以惊雷符阻他一阻,以换取五息的时间。 可是,还没等她将惊雷符砸向步凌风。步凌风忽然飞身后退,左手一挥,手中一团黑雾飞起,迅速扩大将他罩住,转眼间,他的人便消失不见了。 这让她大为诧异,不过,此时也不容她多想,火网正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团团围住,洛剑尘意随心动,冰棱魂由冰伞化成了一个冰塔,将两人罩在了其中。她凝神一处,开启了幻灵境。 一息刚过,冰塔外的火网忽然光茫一黯,然后火网丝丝裂开,逐渐化成暗红色的云气飘向幽深的夜空中,紧接着洛剑尘感到,冰塔上的威压消失了。 冰塔外此时已站着三个男子,居中一人紫袍玉冠,正是司空朗。而在他左边一袭白色道袍的却是腾钰。 洛剑尘意念一动,立刻关闭了幻灵境,挥手收回了冰棱魂。 司空朗与腾钰快步上前, 司空朗神情凝重,也不急着问发生了何事,打量了二人片刻后道:"四弟,五妹,快随我回府。"他低声吩咐了身边男子几句,便携起肖莫宁往自己的府中行去。洛剑尘侧目一瞥,见腾钰若有所思地向四周扫视了一圈,目光对上洛剑尘时,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那样的笑意既熟悉又陌生,洛剑尘不知为何心中忽地掠过一丝感伤。 司空朗的府中,肖莫宁便将刚才发生的事叙说了一遍,只略去了有人示警一事。司空朗眉头紧锁,眼中已满是怒意。"步凌风实在胆大妄为,竟敢在汇龙城中行凶,可恨之极。"他手一扬,取出一张传讯符,挥手写了几个字,手指轻弹,符纸便消失在厅中。 "四弟,五妹可有受伤?"腾钰关切地问道。 "还好,命大,皮厚,无甚大碍。多谢三哥关心。"肖莫宁含笑作答。 司空朗看着二人沉默半晌,道:"四弟,五妹,是大哥治理失方令你们险些遇险。放心,大哥一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只是......"他语声中带着惋惜道:"不过,你们破了汇龙城千年的规矩,却也要受些惩诫。"他的目光落在洛剑尘脸上,眼中满是欠疚与不舍,停了片刻才道:"大哥明日一早就送你们出城。从此之后,你们也不能再踏入汇龙城中。" 他伸手入怀取出一块玉牒和一块雕琢精致的紫色玉玦递给洛剑尘道:"这块玉牒上面已详细写下了天青石所在的位置情况,你们出城后可慢慢研究。这块玉玦就送予五妹,以后行走于外或许能给你些帮助。" "被逐出汇龙城难道就是惩诫?"洛剑尘暗自讶异之余又心花怒放,自己还在为不告而别的打算在寻找说词,现在倒好,直接被送出城,无论是惩诫也好,是欢送也好,这都正中下怀。 洛剑尘伸手接过司空朗手中的玉牒与紫色玉玦道:"多谢大哥对小妹的关爱,都因我们兄妹才给大哥带来烦恼,小妹心中十分难过。待我们找到天青石后,一定传讯告之大哥。" "好,好,找到后告之大哥,也好让大哥与你们一同欢喜。" 这时一个紫衣男子匆匆走进,在司空朗耳边说了几句,司空朗脸色一变,沉吟片刻,"告诉他,我会给他一个交代。"那紫衣男子不再说什么,转身匆匆离去。 司空朗转脸笑道:"今晚你们就在我府中住上一晚,明日一早我亲自送你们出城。五妹,你那巡天鹏鸟虽然臣服,但最好用灵血与他签个契约,这样即使它状态不稳,兽性发作时也不至于伤害到你。假以时日,巡天的威力将会十分惊人。你若善加利用,一定会给你不小帮助。" 他殷殷叮嘱,语声恳切不带任何矫饰,便如兄长对亲妹一般。洛剑尘心中不由升起欠疚与感激。司空朗性情磊落,确实让她感到亲切,这修仙之地也并非都是阴暗算计,也有明朗与真情。 "大哥,小妹明白了。那今晚我们就在此打扰了,只是巡天二人还留在客栈之中,我得先将他们带来。" "你们不必去了,你只需留个印记,我派人将他们带来。他们虽是人形,但平时仍可以将他们放在灵兽袋中,这样携带起来也方便。"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两个金线织成的灵兽袋道:"刚捕获巡天时,我就将它放在这里,现在你就拿去用吧。" 洛剑尘接过袋子收起,以神识在传讯符中留下印记交于司空朗。司空朗立即吩咐下去让手下去客栈之中接巡天二人。 在司空朗府一夜无事,翌日天刚见亮,司空朗便派人来唤,二人早已准备妥当。随着来人来到大厅。 大厅之中司空朗,腾钰都在。一夜不见,司空朗的脸色看去苍白了许多,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目中布满血丝,身周的气息也有些混乱。洛剑尘暗自惊疑,不知这一夜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令司空朗会变得这般憔悴。 "大哥"她轻唤一声,想要询问,司空朗已含笑摆手道:"四弟,五妹,城门已开,我这就送你们出城。"他看一眼站在身边一言不发的腾钰道:"三弟,也不舍你们,这不一早就赶了过来。唉,"他轻叹一声:"可惜没机会为你们引见你们二哥。" 腾钰接口道:"大哥放心,回宗后我便将此事告之师兄,四弟,五妹的形貌我已绘下,到时交于师兄,若是以后他能遇上一定能认出他们。" "如此甚好,那我们走吧。"司空朗说着轻咳了两下。 洛剑尘更觉疑惑,听司空朗咳嗽的声音,分明是受了内伤,可是以司空朗结丹圆满期的修为,加之在他的地盘,又有谁能将他伤成这样? 四人脚程不缓,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城门口,此时城门刚开,进出城的修士还为数不多。 守城的修士一见司空朗忙上前行礼,司空朗摆手示意众人退开,他的神情看去越发疲惫:"四弟,五妹,大哥就送到此地,修仙之途,艰辛叵测,以后你们一定要多加保重。" 洛剑尘心口一热,"小妹谨记大哥之言,大哥也要多加保重。"她从乾坤袋中翻出一瓶尚渊留下的圣婴丹,递给司空朗道:"小妹没有什么可以回赠大哥的,这瓶圣婴丹小妹修为低下留着也无用,倒是大哥留着更为有用。请大哥一定收下。" 圣婴丹既可洗髓疗伤,培本固元,又可助丹后修士增加结婴成功的机率,是修仙界难得一求的灵丹,因为其中几味灵草都只有上古才有,所以在现在的修仙界中极为少见。 司空朗眼中露出惊喜之色,伸手接过瓷瓶道:"五妹有心啦,大哥就不客套收下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脸上忽地闪过焦灼之色,"时候不早你们快走吧。放出巡天,我已在他识海中输入了去焰空镇的路线,他会带你们直接飞去那里。" 洛剑尘照他所说从灵兽袋中放出巡天,一出袋子巡天直接化成了三头巨鹰,煽动双翼兴奋地围着洛剑尘头上飞了一圈,然后落在她身前, 洛剑尘看一眼站在司容朗身侧一言不发的腾钰,叫了声"三哥。"胸口一闷,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腾钰俊朗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四弟,五妹多加小心,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仙途茫茫,谁知何时再会。 洛剑尘与肖莫宁向二人挥手道别,纵身跃上巡天脊背,巡天发出一声清悦的长嘶,一振双翼,向着虚空疾飞而去。RS 第一百六十一回 荒弃的古园 焰空镇的上空,红云翻滚,如火焰燃烧,远远望去蔚为壮观,焰空镇的得名就由此而来。 巡天不愧为翼族的巡天鹏鸟,金翼扇动,一路疾飞,比之光影剑足快了一倍,不出一刻,已飞临了焰空镇上空。 肖莫宁一指红云下一座小城道:"丫头,这就是焰空镇,那边是界岭,再过去是噬阴山。看,朝那边去是莽原,别看这里是座小镇却是大杂烩的地方。"他见洛剑尘闷闷不乐并未作答,叹了口气道:"还在为那件事伤神呢?放心,司空朗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洛剑尘淡淡道:"师傅,破了汇龙城的规矩,惩罚是否不止逐出城这么简单吧。" "废了修为,逐出城去。"肖莫宁摇摇头道:"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徒然费神而已。" "司空大哥替我们扛下了,他会受到什么惩罚。" "最多也就挨顿打,他老爹就这么一个儿子,不会往死里整的。不过,经此一来,司空朗与气宗的梁子就算结下了。腾钰那小子也心愿得遂了。" "是啊,心愿得遂。"洛剑尘喃喃自语。 步凌风的劫杀应该不止是出于报复而为,但无论什么目的,现在看来最大的受益者反而是腾钰与剑宗。所以她推测,那个示警的人很可能就是腾钰,虽然不得而知腾钰是如何得知此事的,但他发现之后,并不是相救。而是利用这个机会将司空朗进一步拖入剑气二宗的争斗中。但洛剑尘还是有些困惑,若腾钰完全无情无义,他根本不用示警相告。或许他心中还存着一份结拜之情? "她心中轻轻道:"旦愿如此吧。"轻舒一口气,收摄下心神。 立场不同,没有对错。这其中也蕴含着"道"的深意。一切已经过去,大家各走各的路,纵然以后再有交集,她也不会再为少年时的情谊所扰,这何尝不是件好事。 巡天穿过红云,落在离城不远的小山丘上。洛剑尘与肖莫宁跃下地来。洛剑尘拍了拍巡天的脑袋道:"谢谢你巡天。" 巡天扇动着翅膀,欢快地清鸣一声以示作答,然后亲昵地用头蹭了蹭她的手心。洛剑尘手心发痒,不觉"咯咯"笑出声来,胸中的郁结也随着笑声散去。 她将巡天收入灵兽袋中,取出司空朗的玉牒探入神识细读了一遍,又将它交给肖莫宁看了一遍。 肖莫宁道:"那处地方若是我没记错,应该是座废弃的园子。据说那个园子已荒弃了几百年,不知现在可有修士居住。" 二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功夫已进到镇中。 焰空镇与汇龙城的繁华豪奢相比可说是有天壤之别。 这里连象样的屋舍都不见几栋,二人一路向南行来所见大多是简陋的木棚,竹屋。来往的修士也气息古怪,即使不用神识查探,光从气息中就可以判断出,这些修士中魔修众多。 这里的魔修与噬阴山魔族中的魔修略有不同,噬阴山中的魔修据说均带有天魔族的血脉,魔根纯正,而且他们有自己秘而不传的独特修行功法,加之魔修晋阶时没有心魔所扰,因此那里的魔修晋阶比之道修要快了不止一倍,而这里居住的魔修只是些具有灵根,又修炼了些魔功的普通修士,从他们各自为政的情形来看,也只是些散修,修为并不高,一路行来洛剑尘也只发现了几个筑基魔修。 除了魔修之外,这里还有不少妖修,这些妖修并非化形妖修,而是类似巡天和兽女的异变妖修,所以修为也只平平。 洛剑尘发现,在这城中居然还住着些凡人。她很奇怪,这些凡人在妖修,魔修众多的地方竟然还能存活下来,这不能不说是件稀罕的事情。 肖莫宁记忆力极佳,虽是六十多年前来过此处,但一入镇中还是熟门熟路,这也足以说明六十多年来,这座小镇没有任何变化。 这座小镇中镇东为妖修所聚,镇西为魔修所聚,镇北住着凡人,唯独镇南居住的修士极少。司空朗所指的园子就在镇的西南面紧邻着魔修居地。 二人很顺利地找到了这座废弃的园子。 废园的门前杂草丛生,大门紧闭,门上铁锈斑驳。看这情形园中应该仍然无人居住。 洛剑尘还是上前轻扣了几下门,停了片刻,见门中无人应答,这才放出神识,在园中查看了一番。园中果然并无任何气息,而且园子外面看去并不起眼,里面却颇大。 洛剑尘与肖莫宁飘身跃过院墙进到园中。 她向四下打量,这个园子分成四进,颇见规模,因为年代久远无人居住,园中也是杂草丛生,屋舍残颓。 洛剑尘暗自纳闷,光看这园子的格局就知道当初的建造者是花过一番心血的,而且这园中灵气充郁,为何几百年来会无有修士居住,以致荒废致此呢? "师傅,你可看出这里有什么古怪?" 肖莫宁游目四顾,"看上去并无什么古怪。"他以前来时也从未进过这个园子,心中也有些奇怪。 二人按着地图指引,一路披斩开满地的荆棘藤蔓,行到了第三进院中。这个院子与前两进略有不同,院子中间有石砌一口大井,围着井台的一圈地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杂乱的藤蔓荆棘,甚至连一片落叶也没有。铺满碎石的地面被阳光一照,泛着青幽幽的光晕。 难道这就是天青石?洛剑尘心中一喜,快步上前蹲身查看。 细看之下,这些青色的小碎石上布满螺旋形的细密纹理,用手摸上去有些烫手,搁手于上片刻,石中又传出些许凉意。这正符合了清流引所描述的特征:天青石阴阳一体,阳而复阴,阴中聚阳。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洛剑尘欣喜万分,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把短剑,轻轻一撬,一块天青石就跳了出来,她拿在手上又仔细检视了一番,确认这的确就是天青石。于是动手又将井台边的天青石一块块撬出。 过了盏茶时间,她看看天青石已被撬去一大半,井台边露出一大片暗黑色的泥土,这些泥土带着一股冲鼻的血腥之气,随着天青石被不断撬去,血腥之气也越来越浓。 这是什么古怪?她端详着泥土,并没看出泥土与周遭的土有什么不同。 "师傅,你可知这是什么土?" 没有回答。 她一抬头,背上立刻冒出了身冷汗。 肖莫宁呢?刚才他明明就站在自己身后,可是现在她背后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肖莫宁就这么在无知无觉的状态下凭空消失了。肖莫宁的魂牌中有洛剑尘的精血,也就是说他无论身在何处她都能追踪到他。但现在她丝毫也无法查知他的所在。 她放出神识在园中一寸寸搜索,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园子里既无阵法的痕迹,也无隐秘的暗道。那么肖莫宁怎会突然消失呢? 她定下心神,回忆着刚才所做的每一步。 空气中的血腥之气又逐渐淡去,洛剑尘看着脚下暗黑的泥土,蹙眉凝思,"莫非问题出在这井中?" 她一边放出神识,一边蹲身将剩下的天青石一一撬出。空气中的血腥气又开始逐渐变浓。当最后一颗天青石跳入她手中时,原本神识探查时干涸得没有丝毫灵气的枯井中,忽然涌起一股淡淡的魔气。 洛剑尘腾身而起,抛出光影剑飞身跃上,停于半空向下观望。从空中俯瞰,洛剑尘隐约看出了些端倪。这个园子自西向东,屋舍的建造都落在九宫位上,而中央之位正是在这口井的所在。这看去似是一个极为简单的九宫阵法,但洛剑尘却觉得一切并非那么简单。 为什么天青石一去就会有血腥味与魔气出现?莫非这里的天青石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 她扬手一掐指诀,一道紫色电光激射向井中,井台瞬间裂成无数碎石,四周平静的灵气一阵剧烈波动,紧接着,冲天的魔气从井中汹涌而出。 再看四周,天光一下变暗。 脚下哪里还有半寸土地,只有一片飘着残肢的血池。血腥加杂着腐尸之气,令人几欲作呕。 连环阵? 念头闪过,冰棱魂抛出化成光盾护住,光影剑祭出向着原先井台的位置一剑斩落,这里应该是阵元所在。剑气一触魔气猛地被反弹而回,反弹而回的剑气撞散在冰盾之上。 好强的魔气。她暗自心惊。 从灵兽袋中将巡天放出,纵身跃上他脊背。巡天金翅煽动,强劲的罡风将周围涌动的魔气劈散。洛剑尘心念一动,光影剑立刻爆出一道白光自动向井台处劈落,她结印于胸,几个繁复的手印挥出,数道带着强劲电流的灵气与剑气也同时击向井台所在。 一声巨响过后,黑暗之中传来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尖啸,随着啸声隐没,血池也消失不见,四周的景致又恢复成原状,只是天色变得更加暗沉,原先井台的方位,现出一个洞口,向下望去,洞内一道阶梯笔直向下延伸,不知通往何处。 "可惜,阵势只破了一半," 洛剑尘拍了拍巡天的头示意他落下。走到洞口边,使了一个火系法术,一道火焰向着洞中落下,一会儿火光便消失在黑暗中。洛剑尘犹豫片刻,小心地迈步踏上石阶。RS 第一百六十二回 意外收获 石阶越往下行就越发狭窄,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暗,直至完全陷入黑暗之中。空气中的血腥气浓烈到让人作呕,四周的魔气让洛剑尘的气机也有些阻滞。 洛剑尘将冰棱魂化成一道冰绫包缠在身外,阻挡住魔气。放出神识向洞的深处查看,但神识落进了一片虚无之中,一触魔气又被弹了回来。这不由让她联想到在魔域之中的情景。这里的魔气与魔灵狱中的魔气十分相似,也有着遮蔽一切的作用。 修士在黑暗中虽也能视物,但却很费神。除非练有特殊功法的修士才能在黑暗之中如妖修与魔修一样无阻碍的视物。心中忽然掠过一丝不安,她取出一块月光石,好在月光石并未象在魔狱时那样失去光茫,借着月光石的光亮她看清了周遭的情況。 石阶已快至尽头,一堵厚重的暗青色石壁,挡住了她的去路。这处石壁紧贴着石阶,显得有些突兀。但这堵石壁不象是幻象。她试着再次放出神识,神识仍然无法穿透石壁。但她肯定这里应该不是尽头,石壁之后一定还有另外的空间。 她想起了当初在陈家堡的家族秘地时,刚跌入其中时也是落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四周也是石壁挡路。之后,才经由传送阵进到秘地之中,也许这里也有类似传送阵一样的机窍?她站在原地四下查看一番,又用手在石壁上轻轻摸索。 石壁十分粗糙,一路摸索之下终于在临近角落处,摸到了一块光滑的凹陷,凑近细看,这里原来有五处小小的凹陷,这些凹陷更象是五个指印。 洛剑尘将指腹轻轻比上凹陷。 突然,洛剑尘的手腕上传来一股巨力,如同被猛地拉了一把,身子失控地撞向石壁。一道红光亮起,她已穿过了石壁进到了一个石室之中。 石室高大宽敞,空无一物,青灰色的石壁上刻满奇怪的图案,但这些图案被溅满石壁的血迹所遮挡,无法看得清析。暗红色的血迹干涸得已有些斑驳,但从石壁上散出的血腥气比之洞外时又浓烈了许多。石室中除了充斥着浓郁的魔气外,也充斥着浓郁的灵气,这些灵气纯澈平静,与霸道的魔气并不相冲。 洛剑尘暗自奇怪,这两股气息怎会相存得这么和谐?这里到底是天魔族修士留下的洞府还是人族修士的洞府? 她沿着石壁转了一圈,仔细寻找着线索。 肖莫宁失踪至今已有些时候了,她有些担心,虽然他现在只是植灵人,但魂魄尚在。魔修的许多功法都以吸收其他修士魂魄中的力量,来快速提升修为。若肖莫宁落入魔修手中,魂魄还是会被他们吸去。 她来回捜寻了两遍,又飞上半空查看是否室中有阵法的痕迹和其他暗记。可是均没有发现任何特殊之处。 她有些失望,目注石壁思忖片刻:这些图案刻在这里应该有些深意,或许能从其中中找到些线索。 她停在一处石壁前,抛出一张净水符,一道水注射上墙壁,不一会儿功夫,墙上斑驳干涸的血迹便溶入水中,洛剑尘挥袖一拂,血迹去除,露出墙上的图案。这下看得清楚,石壁上的图案都泛着浅浅的红光。 洛剑尘有些恍然,难怪石这里的血腥气这么重,原来这些图案全都是以神识刻入的。为了确认自己的判断,她收起了月光石,石室中并未沦入黑暗,反而,那面石壁上透出一片闪烁的红光,这些红光如同有生命般在轻轻跃动。 洛剑尘暗自骇然,果然这些图案全是由神识刻入的。 一般修士很少会动用神识去镌刻东西,因为这样非常损耗元神。但魔修却不同,他们修炼的功法可以让他们取其他修士的元神来做镌刻之用,一旦修士元神被剥离走,躯体自然也就变成了一个空壳,魔修还能利用这个躯壳做为培育血影分身的温床。 从这些图案上深浅,强弱不同的光晕中可以判断,这堵墙上起码聚集了几百个不同修士的元神。这些元神中有魔修的,有道修的,还有妖修的,他们的修为也参差不同,有炼气期的修士,有筑基期的修士,甚至还有元婴期的修士元神。难怪这石壁上会散出这么浓烈的血腥气,原来是因为这些元神都是活生生被剥离出身体的,其中还蕴藏着他们的精元之血。 洛剑尘细看图案,这些图案绘得虽然维妙维肖,内容却并没有什么奇特可言,只是一个女子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她暗自纳罕,用这许多元神只为绘一个女子的生活成长过程,不知这个魔修是否太过无聊。 她又换了一面墙,仍用净水符将墙面洗净,这面墙上仍是绘着相似的图案,只是其中还夹杂着那女子与人比剑的图案,从那女子起剑,落剑的手法身姿来看,倒和青云剑诀有几分相似。 难道这女子是紫胤剑宗的,但看她的服饰却并非紫胤宗的道服。洛剑尘越发诧异。她索性用净水符将另两面墙全部清理干净。立刻整个石室完全笼罩在一片红光之中。 另两面墙上,一面绘得全是那女子练剑的图案,旁边还配着古篆文,另一面墙上却是一幅春日的美景图,图中一男一女席地而坐,正在专心下棋,女子托腮沉思,男子则浅笑凝视着女子。画面维妙维肖,生动逼真。那女子便是前面三堵墙上所绘的女子,而那男子相貌俊美尤如女子。 洛剑尘一见那男子的容貌,心头猛然一凛,这张脸太过熟悉,虽只短短一面,却是她记忆中一段可怖的梦魇,好长一段时间,她一闭上眼,眼前就会出现这張极美又极恐怖的脸。 十年前荥水镇千日林中就是这个鬼魅般的魔修让他险些葬送了性命。是他的追杀改写了腾钰与她的命运。 她凝视着画中的男子良久,渐渐心境回复平静,这男子应该不是自己在千日林中所遇的那个魔修,从这洞府的布局,画边的古篆文和两人的服饰来看,这里的主人少说也是千年前的修士。而且刚才乍然一见因为先入为主才会将墙上的人认作千日林中的魔修,如今定下心神细看之下,就发现了两人其实有许多不同之处。 现在她已能确定这个洞府的主人就是画上的这个男子,一个能用几千个修士元神来绘图的魔修,他的修为少说也在元婴后期甚至可能是化神期魔修。 那这座洞府的主人与这座荒弃的园子又有什么联系呢?这个洞府的主人是否还存活着?如果他存活着,他又在哪里?如果他已经死了,那肖莫宁又去了哪里? 一连串的问题让洛剑尘陷入了沉思。思忖半晌,一时也理不出头绪。 她放弃了思索,走到那面绘着女子练剑的石壁前又仔细看了片刻。心中由衷赞叹,这魔修绘图的技艺之高,竟是不输于紫霄门掌门赵唤成,能巧妙运用不同修为的元神所发出的光晕来构画人物的层次,这份技巧就没有几人能够做到。想来此人应该也是个制器高手。 洛剑尘取出光影剑按着石壁上女子的剑招,一招一式的练起来。她发现女子的剑招确实有些与青云剑诀相似,只是她的剑势更趋轻盈,而青云剑诀则更为刚猛。而落剑的准头,女子的剑招若与人交手,即使击中对方也不致致人死命,而青云剑诀则力求一招毙命,杀伤力极大。但女子的剑招落点又极巧妙,尽管不会令对手死于非命,但却能令对手立刻丧失战斗力。 她暗自称奇。总觉得青云剑诀与女子的剑法有着某些关联。不过从剑招来看,女子的剑法其中多含慈柔,而且气势大度,由此推断,这女子应该不是魔修。可惜壁上镌刻的古篆文她并不识得。想来应该是相关的说明。她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确定完全将这些古篆文印在脑海中了。才又练了一遍剑法。 这样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时辰,女子的剑招她已记得分毫不差,光影剑使开,一招一式落点准头已与墻上的女子一般无二。石室中剑气飞舞,寒芒穿梭。奇怪的是随着击起的剑气越发强劲,空气中还飘起了一股淡淡的幽香,这股香气甚至将满室的血腥也冲淡了不少。 忽然空荡荡的石室中响起了一声悠长的叹息,这是一个男人的叹息声,其中似乎包含着无尽的感慨与失落。 室中的魔气与灵气同时波动起来。 洛剑尘一惊,撤剑而立,冰棱魂立刻抛出化成冰盾筑起防御。 她游目四顾,只见红光笼罩的石室中蓦地飘浮起一片轻雾,轻雾中一个血色的半透明身影悄然立于其中,他的容貌依稀与石壁上的男子有些相似,只是因为仅仅是个血色的身影看去极为诡异。 这分明就是血影分身! 洛剑尘心头一紧,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光影剑,背上不觉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看来这就是这洞府中的主人了。RS 第一百六十三回 回光壁 那个血影停驻在空中并没再出声,只是默然的盯视着洛剑尘,似在沉思,又似在仔细端详。 沉默让周遭的气氛格外诡异,洛剑尘心底不觉也升起一片寒意。 自他一出现,室中的魔气便飞快地涌向他身周。尽管有冰棱魂阻挡,洛剑尘还是能感觉到澎湃的威压正包围着她。 她手中的光影剑冰寒的气息透过手心又贴身为她筑起一道防御。 一阵轻笑声打破了诡异的宁静。 紧接着血影中传出低沉的男子声音。 "一千多年了,终于等来了一个配得上你的元神。千玥,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就选她来代替你吧。" 那血影一扬手,五指成抓,手心之中一道金光射出,如一把利剑疾飞而至,不待她做出任何反应,已逼至她印堂之前。 "叮"一声脆响过后,金光撞在冰盾之上,蓦地散开变成一个金色的罩子,冰盾还未变化护住她全身,金色罩子已将她整个人罩在了其中。 似有一只细锥穿透过百会生生剥离着她的元神,疼痛直达识海。 心底的恐惧,在这一刻反而荡然无存。 她咬牙忍住剧痛,凝神一处,体内的灵气带着紫色电流直冲顶门,金光凝成的锥子被电流一阻,停顿住了锥刺,借着瞬间的停顿,冰盾立时化成一片冰幕,将她从头至脚裹住。 金光被冰棱魂封阻在识海中。没了那血影的操控,不一会儿便被洛剑尘识海中颛昊的神识给击散了。 血影大感诧异,手一扬,又是两道金光射向她,但这回洛剑尘已有准备,金光被冰棱魂尽数挡下。她飞身而起,光影剑剑势一挑,由下向上刺向血影足下涌泉。这一招正是石壁上女主与人对敌时的剑招。 血影分身是魔修以自身精元之血培育的化身,一般修为越高,魔修可幻化的血影分身也就越多,血影分身不惧攻击,比之真身具有更强的对抗力,而它全身几乎没有弱点,唯一一处弱点便是在足下涌泉之位。涌泉穴在人身是足少阴肾经的络穴,而对血影分身而言,这处位置正是精元之血的根基。 血影并没有因为洛剑尘的还击而恼怒,反而大笑起来,"这招用得好,已得她七分神似。"她双手一合一分。红光笼罩的石洞中忽地刮起了一股劲急的旋风,旋风将她紧紧裹住,她的身子不由自主飞起,血影一晃已到她身边,探臂一推,一股巨力冲来,她的身体失重地撞向那堵绘着二人下棋的石壁。 触到石壁的一瞬间,石壁上那女子的画像忽然冒出一缕白烟将她包裹在了其间。 意识仍然清醒,眼前的景物却已变了。 自己正站身在一座小巧的庭院中,庭院虽小,绿藤幽径,花团锦簇,看去极为雅致。洛剑尘四下观望,只觉庭院似曾相识,细细回思,蓦地想起,这不就是那座荒园中第二进院子。只是眼前已不是残垣断壁,荆棘密布,而是一派春日美景。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余晖洒落在庭院之中,凉风习习,花香阵阵,熏人欲醉。她暗自思忖:这是否又是魔气幻生的幻像。她伸手摸向身边的一朵铃兰花,触手轻软,这种感觉分明是真实的,她手指一掐,捏着花茎将花朵凑至鼻际,淡香盈盈,花瓣上纹理清晰。这种幻象也太真实了。 她伸手入怀,是该使用破隐蛛了。自从魔狱之中魔灵以幻象迷惑她心智后,这三年里,她在幻灵境中就刻意地训练破隐蛛。破隐蛛有破除一切幻象与隐身的能力,幻灵境中灵气充沛,它们在里面已晋阶至三层。 手摸了个空,这时一阵轻快地脚步声响起,一个白衣男子已由小径尽头向她走来,他看似步态悠闲,但眨眼已至近前。 她心中一凛,这不是那画中的魔修, 那男子已停在她面前,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她道:"千玥,身子刚恢复,怎地就出来了。......你今日这样装束真美。" 她一愣,本能地后退,低头一看,却不由呆住了。她的身上一袭鹅黄色衫裙,长发如瀑布般披垂着。她的个子原本修长,现在却明显变得娇小。这分明就是画上女子的装束与身形。没有镜子,但她意识到自己的容貌一定也已改变。 她变成了画上那女子。 那男子伸出手来挚她的手"随我回去。"他的口气明显带着宠溺。 这是怎么回事? 洛剑尘连退数步,意念一动,光影剑已挥出,可是当剑光划向男子时,她又呆住了。自己手上握的长剑,剑身狭窄,剑身之上还镂刻着金色的花纹。 男子轻轻一拂,双指已夹住了剑尖。他笑道:"千玥,你看病得连出剑的准头也不对了。我答应你,待你全好了,再陪你练剑。到时一定让你在剑道比试中获胜。"他指上一用力,洛剑尘手中的长剑便被他抽离了手心。他手一挥,那把剑便如一条金色丝带缠绕回她腰际。原来这还是一把软剑。 "你是谁?这究竟是哪里?"洛剑尘连退两步,背已抵上假山的山石。 眼前的一切她明知是假的,可是却不知该如何破除,光影剑呢,她所有的东西呢?还有她自己呢?幻象将这一切隐藏到了何处? "傻丫头,这自然是我们的家。你看你病得连为夫也忘了。"他摇摇头"你还是需要休息,回房让我再替你看看伤。"他走上前探臂想来抱她。 "这女子原来是他的妻子。"洛剑尘暗道:"可是他困住自己又想干什么?他刚才所说的,一千多年了,终于等来了一个配得上你的元神。就选她来代替你吧。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的妻子死了,他因为太爱她以至于想用自己来代替她?" 她推开他的手冷冷道:"我不是千玥。你就算困住了我也不可能让已死的人复活。" 男子的脸色微变,自言自语道:"咦,为何迴光壁还没有洗净她的记忆?"他随即复又笑起道:"不管你是谁,既然已经进到这里,那你就要学着成为千玥。这样我才能你让继续存在下去。" "这到底是哪里?为何要逼我成为千玥。" "我已经说了,这是我们的家。"那男子俊美的脸上闪过惑人的笑意,忽然极快地伸臂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低头凑到她耳边柔声道:"记住,从此以后你就是千玥,乖乖地,我会帮你洗净前识,我会宠你一生一世。这有何不好?"他轻柔地在她颊上印下一吻。 洛剑尘立刻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这身体未必是她的,可这感觉却完全是她的。 "告诉我,你是谁?"她侧脸避开他贴颊的双唇。 "卫铭臻"男子抬起头仔细端详着她,象是在欣赏一件瑰宝。看着看着眼中忽然流下一行清泪,喃喃道:"千玥,千玥,你终于回来了。从此以后我一定会护你周全,不让任何人再伤害到你。" 洛剑尘趁他手上微松,飞身跃下地来。现在的一切让她不知该如何应付。那男子或许暂时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举动。她也许可以籍此先获知肖莫宁的所在。现在自己神智清醒,那万一他有什么异动,她还有最后一步可行,躲入幻灵境中。幻灵境是异生的空间,已与神识炼化在一处,神识既然淸醒,它应该也不会受到干扰。 "我的朋友在哪里?" "你的朋友?"他诧异地问道,随即恍然道:"你说得是那个人偶吗?是你做的吗?还做得不错。" "你把他还给我。" "好啊,反正我留着也没用,那就还你。"他一扬手,白光一闪,肖莫宁凭空出现,"叭嗒"跌落在她身前。洛剑尘见他一动不动趴在地上,真的如同一具尸体,心中一紧。 "师傅,"她奔至他身前将他抱起,神识探入,还好肖莫宁的魂牌完好无损,只是被类似禁魂术之类的法术封闭了六识。 卫铭臻立在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片刻自语道:"原来你的识海中还有一个神识相护,难怪迴光避无法洗去你的前识。" 洛剑尘将肖莫宁抱起,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下,只要找到肖莫宁,那她就可以安心地躲入幻灵境中。 她凝神一处,还好幻灵境依然在识海深处,她意念一动,幻灵境随之开启,现在她只需争取五息的时间便能躲入其中。 她浅笑盈盈道:"谢谢你将我的朋友还我。" 卫铭臻沉默地看着她,并没答话,幽深的眼眸中带着深思与探究,三息后,他忽然长叹一声:"你终究不是千玥,她的美好又有谁能取代。"他的声音回复了深沉,目光扫视了一遍四周,冷冷道:"走,你随我离开这里。" 他袍袖一挥,虚空中忽然现出一堵石壁,他扬手一招,石壁猛然向他们当头压下。 一片白光将三人罩住,片刻后,他们又回到了那个石室之中。 石室之中已不见了血影分身,卫铭臻冷冷地站在一堵石壁前。RS 第一百六十四回 又一个任务 石室之中已不见了血影分身,卫铭臻阴沉地站在一堵石壁前,审视着洛剑尘。 洛剑尘低头一看,自己又回复了原先的模样,光影剑仍握在手中,冰棱魂化成的冰幕也依旧围绕在自己身周,不同的只是自己的腰间多了一把金色的软剑,那是墙上女子的佩剑,此时却到了她身上。 她抬头看向卫铭臻身后的石壁,石壁上此时只余下那女子一人。那个男子已不见踪影,更确切地说,他现在已站在她面前。 洛剑尘的心中已隐约有些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以前曾听玄朔说过,在东圣洲的须弥海中有一种石头叫回光石,这种石头之中藴藏着一种不属于这片空间的神奇能量,它可以将某一段时间留驻在石头中。"回光石"也因此而得名。 太古时,曾有神族的铸器巧匠,釆这种奇石来锻制灵器,因为所制出的灵器有让时空停滞与倒流的威力,也因此违背了天道的规则。于是当须弥海的妖族与人类修士发生战争后,这些石头也突然消失了。而流存下来的回光石也就成了稀世之宝。 洛剑尘猜测那面石壁很可能是回光石打造的,卫铭臻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将那女子与自己曾经的一段美好时光都封印在了其中。 如果真如她所猜测的那样,那刚才自已所经历的就不能算是幻象,而是封印在回光石中的一段真实的过去。当卫铬臻极度怀念这段时光时,他就可以进到回光石壁中重温这段记忆。 因为在打造石壁时,他只在其中封印了他自己与那女子,所以洛剑尘一跌入其中便被困在了那女子的身体中。回光石原本可以洗去她的记忆,但颛昊的元神力量强大加之幻灵境的力量本就不属于这个空间所辖。这两股力量的作用使洛剑尘保住了自己的记忆。卫铭臻其实也因为看出了其中的奥妙,所以才改变了主意。 但洛剑尘心中仍然有着许多无法解释的困惑,既然有了回光石,他卫铭臻又有锁魂取魄的手段,那就算这女子已死,他只要锁闭她魂魄,他仍然可以让她在回光石中复生。为何他还要取自己的元神来代替这个女子呢?除非只有一种解释,就是这女子早已魂飞魄散。她留下的只有一具躯壳。卫铭臻找不回她的魂魄,所以只能洗涤另一个魂魄来填补那女子的躯壳。 "你叫什么?是哪个门派的。"卫铭臻在沉默良久后终于开口。 "在下洛剑尘见过前辈,在下只是一介飘泊的散修,无门无派。" 卫铭臻脸上闪过讶异,随即自语道:"这倒有些象千玥。"他原本阴冷的语气略转和缓, 洛剑尘,千玥是我妻子,你与她灵根相似,她的金阙剑我就送予你了。这金阙剑原是东岳剑宗的镇门之宝。它跟随我妻子多年已有灵性,难得它能够与你相处和谐,看来这一千多年,它也寂寞了,想要另觅新主了。"他低叹了一声,语声听去无限落寞。 "前辈,既是您夫人之物,剑尘怎可夺爱。" "给你你就收下。"卫铭臻皱眉不耐地道:"剑自然不是白给,你须得帮我办妥两件事情。" 洛剑尘心头"咯噔"一下,又要去办事,尚渊与谡盍的事情她还没有一点头绪,现在这卫铭臻又要给自己添事,而且还不止一件事。 她忽然觉得有些亏本,尚渊与谡盍让她办事,给她留下的要不就是数之不尽的财宝,要不就是顶阶的灵器。他卫铭臻只凭一把剑就要求她去办两件事,而且他是魔修,万一让自己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如何是好。不过看他一副没有商量余地的样子,洛剑尘只得将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 "前辈,在下修为浅薄,怕会有负所托。" "你修为虽然浅薄,但天资却是少有人能匹及。假以时日必定能有所成就,我已等了一干多年,再等上一两百年也没有问题,百年之后你修为提升了,再办这两件事也不迟。" "不知前辈要在下去办何事?"洛剑尘知道自己现在根本无从拒绝,不如索性应下再说。成事与否到时各按天命。 "我要你将千玥的魂魄找回来。" "什么?"洛剑尘脑袋嗡地一声,就知道他的要求不会简单,却没想到这么离谱,要找一个一千多年前死人的魂魄,那不是跟大海捞针一样,根本就是办不到的事情。 "前辈,尊夫人去世已逾千年,也许早就轮回转世,这叫我如何去找?......" 卫铭臻摆手打断她道:"若她真能转世,我倒也安心了,可是她怕是生生世世都已无法转世了。"他说到后来语声发颤,似又想起了伤心的往事。 石室中又复沉寂,片刻后卫铭臻的语声重趋平静。于是从他口中洛剑尘了解了卫铭臻与那叫千玥的女子间所发生的事情。 卫铭臻原是噬阴山魔族的护法,他酷爱制器,而且他最擅长也最喜欢捜集各类修士的元神用于所制灵器上的镌刻。一次偶然的人间之行,成了他命中的一段劫数,他找到了一个具有先天魂火的金灵根的女孩,她就是卫铭臻的妻子苏千玥。 先天魂火类似于洛剑尘寻找的无根心火,这两种火都是世间罕有,是锻造特殊灵器必不可少的火种。只是先天魂火与灵根共生,只有极少数的人类修士才具备,而无根心火却是天雷之火。卫铭臻得到此女自然视若瑰宝。 那时苏千玥还只有八岁,她原是人间侯府的小姐,突然间被卫铭臻抓来魔域,自然是百般的不适,常常寻隙生事。 刚开始卫铭臻只将她视作制器的工具,但随着日久天长,苏千玥长大成人,二人朝夕相处,不知不觉间竟互生了情愫。但卫铭臻身具天魔血脉,是不能娶异族女子的,所以他一发觉自己已生情愫,便立刻将苏千玥送去了东岳剑宗。因为苏千玥天资过人,加之卫铭臻时常悄悄予以点拨。不出百年苏千玥已结成金丹,成了东岳剑宗最具结婴潜质的女修。 正当苏千玥准备闭关结婴时,魔族与当时的仙盟爆发了一场战事,苏千玥的师傅炎真道君在战事中身陨于卫铭臻之手。于是卫铭臻成了东岳剑宗的死敌。一边是心爱之人,一边是授业恩师。苏千玥左右为难之下,心魔滋生,以致结婴失败。 炎真道君身陨,东岳剑宗群龙无首,最后被当时无极洲的第二大宗门紫胤宗所吞并。而苏千玥在归于紫胤宗门下的第三年,便因为宗门内的倾轧而离开了紫胤宗,自此后浪迹天涯成了一名散修。 她四处飘泊,最后来到了焰空城,与卫铭臻重遇。卫铭臻全力挽留苏千玥,苏千玥则欲为炎真道君报仇。二人一番交战,苏千玥用计以魂火重创了卫铭臻,而自己也因此修为尽失。 至此,苏千玥对卫铭臻冰释了心结,二人终于结为夫妻。卫铭臻为了苏千玥离开了噬阴山,在焰空城中建造了这所园子。 二人在一起度过了一段美好时光,卫铭臻为了苏千玥也收敛了随意杀戮的习气。但由于他早年制造万魂瓶,杀戮了许多仙盟的修士,以致原本就与魔族有着仇怨的仙盟子弟对他极端仇视。当他们得知他离开了噬阴山后,于是紫胤宗宗主明虚道君起头,联合了当时无极洲七大宗门与卫铭臻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厮杀。当时卫铭臻的修为已至元婴顶峰期,离化神只一步之遥。他的修为与手段在仙盟中无人能与之匹敌。为了让卫铭臻就范,仙盟中人用计抓走了苏千玥。为了救苏千玥,卫铭臻被困于雷炎剑阵中遭到重创,而苏千玥为了救卫铭臻,以魂火自毁了魂魄,最终只留下一具躯体。 卫铭臻讲到此次,语声中带着愤怒与悲恸。他痴痴地凝视着墙上的苏千玥,又再次陷入沉默。 洛剑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无从安慰却又能够理解。苏千玥的举动让她想起了陈明远,都是情执深重的人,都为了所爱之人不惜舍弃性命。相同的性情,不同的故事。洛剑尘忽然对苏千玥生起了一份特殊的亲切。 "前辈,尊夫人既然已经以魂火毁了魂魄,那我该去何处找寻?" "她已魂飞魄散自然无从找寻。"卫铭臻收回思绪道:"不过只要你能找到太古神器日月轮,就能够通过逆转的时光,来找回她的魂魄。日月轮据说有人曾在南越之南见过。所以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找到日月轮。" 这又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办到的事,洛剑尘暗暗摇头,日月轮是什么样她都不知道,只凭一个据说就要去寻找。这比大海捞针还要难上几分。不过看卫铭臻伤心难过的样子,她又不忍心拿话去刺激他,尽管是魔修,但他对苏千玥可说是情深似海,用上千年的时光去留恋一段记忆,这要多坚执的情意。都说正邪不两立,但从石室中魔气与灵气和谐共处来看,既使是魔也有他坦荡柔软的一面。洛剑尘的心中又多了一份感悟。 "我的真身在雷炎剑阵中已被毁坏,你现在见到的只是我的血影幻身,腾明虚无力毁灭我的血影分身,他就用阵法将我困在这里,一千多年了,我的血影分身被他阵法的力量消耗得所剩无几。现在你虽然破了阵法,但我已无法离开这座园子了。" 他沉默片刻又道:"我知道寻找日月轮是件困难的事,我自然不会白白替我办事。除了千玥的佩剑赠予你,我再给几件宝物。"他手一扬,手中已多了一颗发着幽蓝光茫的珠子。 "这颗定魂珠是我炼制的,就送予你,若是以后遇上魔修,你就无需再畏惧他们的摄魂术,它也能帮你对抗魔修的血影分身。"他手一挥,定魂珠便落在洛剑尘身前。 洛剑尘伸手将定魂珠握在手中,只觉手心之中一阵发麻,她一惊,脱手将珠子抛出。 ********************** 感谢剑玄送来的粉红票,感谢大寒尖送来的三个平安符,感谢椅岭散人,隽眷叶子,子伽,唐深深,梦幻华夏,桃源海燕,紫如妍,剑气凌天,小生唱花旦送来的平安符,感谢所有点读,推荐,订阅的亲们。RS 第一百六十五回 息魂术 洛剑尘暗自后悔,自己太大意了。他要让自己办事,必定会象尚渊一样用些手段来控制自己。自己怕是已经着了道。 "不用害怕," 卫铭臻神情淡然地看着洛剑尘脸上掠过的懊恼,冷冷道:"这颗定魂珠由千条魂识加上醒魄砂炼制,醒魄砂本身带有刺激经络的电流,所以手碰触它会有些麻木。你以为我会用定魂珠来控制你?"他冷哼一声道:"你虽然以千玥的形象进过回光壁,但并未被回光壁抹去本身的记忆,所以回光壁中早已留下你的气息与痕迹,无需我使任何手段,两百年之内你若不回到这里,我隨时都能通过回光壁让你从这世间消失。"他说着手指轻弹,定魂珠重新飞回洛剑尘手中。 果然,自己的性命已捏在卫铭臻手中,洛剑尘暗自苦笑。不过两百年,自己都不知自己是否能活到那时,若是再过六十几年自己无法按尚渊的要求进入梵天秘境,那时尚渊已要了自己性命。哪里还等得到两百年。 她撇开思绪,淡淡道:"前辈,剑尘既然已收了尊夫人的金阙剑就一定会去寻找日月轮,至于能否找到,只能听天由命了。" "那你就但求好运吧。"卫铭臻见她并未惊慌失措,心中微感诧异,眼前女子淡定从容的神情依稀如当年的爱妻,他不由心中一软。 "若是遇到阻碍不能赶回,你用这个血玉符传讯予我,我会再给你时间,但千万不要试图欺骗于我。"他递给她一枚玉简与一片血色玉符道:"玉简中详细记载了炼器之术与取魂镌刻之法,它是我多年炼器的心得,你虽不是魔族族人,但能破阵进来此地,也算于我夫妻有缘。今日我就将它传给你,从此后你也算我半个弟子。这个血玉符是噬阴山魔族族人的的信物。以后若是遇上魔族的族人,只需出示这个玉符,他们便不会为难你。" "多谢前辈。"这两样宝贝倒是都很实用。洛剑尘接过玉简与血玉符,心中不由暗暗兴奋。卫铭臻能够绘制出这样精妙的壁画,那他的制器之术一定也是登峰造级的。自己在紫霄门所学的制器之术都只是些浅显的技艺,一旦遇到制造高阶灵器时,所学就显出不足了, 她将两样东西收起,却见卫铭臻的身体已开始渐渐隐去。 "好了,我要嘱托的都已说完。你走吧。"卫铭臻已完全回复成了血色的身影。洛剑尘以前只是听说,血影分身幻成真身模样时间有限,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假。 卫铭臻抬手一指,一处石壁现出一道敞开的石门。 "前辈。可否先替我朋友解了法术。"洛剑尘想起肖莫宁还昏睡不醒,若是出了此地万一无法解开封禁的法术岂不糟糕。 "息魂术我已在玉简中记载了,你自己回去慢慢研究,他只是人偶,睡多久都没关系。"卫铭臻不耐烦地道。 多谢前辈相告。那晚辈告辞。"只要有解法,洛剑尘心中也就踏实了,她向卫铭臻施了一礼,转身走到石门边。却听背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回头再看,石室中早已空无一人。而那堵石壁上,复又现出一男一女在春日下下棋的画面。 洛剑尘的心头忽然升起一丝感慨与怅然。情之于修行究竟是阻碍还是助缘?是否修仙之途真需绝情之人才能行至终点? 石门之外,已是第一进院落,洛剑尘抱着肖莫宁飘身出了院子。然后寻了一处僻静之所,开启了幻灵境,五息过后,她与肖莫宁便进入了幻灵境中。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景物,一种到家的感觉让洛剑尘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松。 她一出现傻清,顾言,顾婉就围了过来,连景琅也欢快地跳到她身边。这让她有些意外。景琅从来不愿主动搭理她,今日怎么这般热情。景琅围着她不停打转,还伸头往她腰间直嗅,洛剑尘蓦地明白过来,它要搭理的不是自己而是光影剑中的陈明远。或者更确切地说,它只是在留恋谡盍的影子。 又是一种痴情,洛剑尘暗暗叹息,将光影剑取出。景琅欢快地发出一声低唤扑了上去,但光影剑却化作一道白光逃了开去。于是一剑一兽,一逃一追,在幻灵境中兜起了圈子。宁静的幻灵境中凭添了一份生气。 洛剑尘将肖莫宁抱回屋中,翻出卫铭臻的玉简注入一缕神识,在其中找到关于息魂术的篇章细细研读。 息魂术是魔修修炼的一种法术,虽然与道修的禁魂术大同小异,但所用的手法更为霸道与复杂。魔修使用息魂术,大多是为取魂魄做准备的,所以它并不象禁魂术一般只是将魂魄完整封禁。而是将三魂七魄逐一分割,以便用于不同部位的修炼之用。 人身之中魂为阴,魄为阳。魂有三魂,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其中三魂和七魄当中,又各分阴阳。三魂之中。天魂为阳,地魂为阴,命魂又为阳。七魄中天冲灵慧二魄为阴为天魄,气魄力魄中枢魄为阳为人魄,精英二魄为阳为地魄。 魂当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独住身。天地命三魂并不常相聚首。七魄中两个天魄两个地魄和三个人魄,却是阴阳相应,从不分开。并常附于人体之上。魄为人的肉身所独有,人要死时七魄先散,然后三魂再离。 命魂是七魄之根本,七魄是命魂的枝叶。魄无命不生,命无魄不旺。命魂是人身的主魂。天地二魂的聚合产生命魂而生为体,命魂终结时又分出阴阳。并回归天地。天魂主光,地魂则是天魂的光照射在人命魂之上所形成的影子。所以地魂又称为影魂。无光不成影,无影不成相。修行的修士,无论道修,魔修还是妖修,通过不断地修炼就是要修得魂与魄紧密融合,这样天光与地相才能与命魂相合。如此眉心的灵慧之魄,才能得以显现出天魂地魂的形象。天魂和地魂既能依附与肉身而显化万象,也能脱离肉身而自由存在,因此天魂和地魂也称为身外化身。 魔修的息魂术在将三魂与七魄以独特的手法逐一隔绝后,令七魄与三魂互不作用,于是机体便处在一种类似假死的状态,魔修再于需要之时从机体中逐一吸取精魄。由于魄与魂都已独立封禁,所以即使七魄被吸尽,三魂也不会脱离机体。 而比之禁魂术,息魂术最大的优点就是虽然魂魄被封禁,但并不会因此损伤躯体,当魂魄被封禁后,躯体内的气机,血脉,脏腑,筋膜也立刻进入了休眠状态,这样一来,即使经历一年半载,只要解除法术,机体便立刻能恢复生机。 洛剑尘心中暗忖,若是在开膛续脉时以息魂术代替禁魂术,那手术时的风险岂不就小了许多。若当时为况因金针续脉时,能以息魂术先闭了部分魂魄再施针,那他岂不是可减少多余的疼痛。 先前因为息魂术是魔修修炼的法术,心中不以为然。只是为了救醒肖莫宁才不得已去研习。但想到此处,不由精神大振,这才认真地研习起来。 息魂术中不仅包含了许多独特的结印手法,而且还有许多气机掌控的要求,洛剑尘从未修炼过魔修的功法,所以对这些气机的掌控可说是完全陌生的,好在卫铭臻在其中加入了不少注释,洛剑尘只得一边研习一边揣摩,这样一晃半月,她将息魂术中封印的手法,气机的控制,分隔时的技巧,逐一牢记,待记熟之后又反复练习,确定已完全掌握了其中诀窍,这才为肖莫宁解开了息魂术。 肖莫宁很快便恢复如初,为了进一步了解施术时机体的状态心她又唤来了傻清和顾言。 这两人一个是植灵人,一个是真人。以他们来做一下实践演习是不错的选择,好在息魂术掌控得当风险比之禁魂术还小上许多,所以既使失败也不会给二人造成伤害。 洛剑尘以息魂术先闭了傻清的七魄,然后探入神识查看他体内的反应。她发现傻清的魂魄被分隔后,原本包裹在他神识外的薄雾也逐渐淡去,她心中暗忖,难道息魂术还有破除咒术的功效? 傻清的魂魄被分隔封禁后,完全与肖莫宁先前一样进入了假死状态。看来第一步她显然已经成功了。她心中暗自欢喜,不由更多了几份自信。 对于顾言她并未完全分隔开他的魂魄,而是选取了部分的魄予以封禁,再于被封禁后的相关部位,施以针术,顾言对这些部位完全处于麻木无觉的状态,她又探入神识到他体内,他的体内,经络,气机,血流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只是在相关封禁的部位生出一股极度寒冷的气机,这种寒冷的气机一出现,这部分的机体立刻陷入了沉睡状态。 洛剑尘心中暗自称奇,也隐约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这两人的实验都十分成功,待将傻清与顾言解了法术。洛剑尘才长出了口气,心中暗暗感叹,这世间万事万物真是奇妙,难怪说学海无涯,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以后千万不能有先入为主的分别心与轻慢心,纵然是魔修,妖修之中也有很多值得学习借鉴的学问,学会之后只看自己如何运用,若是善加运用,又何尝不能利益于人。RP 第一百六十六回 火鑫沙 在幻灵境中休整了三天,洛剑尘对今后的修行生活做了一下规划。她决定先离开焰空镇,找处安静的地方隐居上一段时间。 来到修仙界一晃已有十年,这十年中她四处颠沛飘泊,能够在一处地方踏实平静地待上几年对她而言都是件奢侈的事情。与肖莫宁商量了一番后,她听从了他的建议,决定去肖家的驻地苍蒙山,肖莫宁的枢密堂总堂就在苍蒙山平悦镇边的隐谷之中。 肖莫宁现在虽然不能再回肖家,但隐谷是他的根基所在,环境,人脉,他都了如指掌,去那里隐居是最稳妥的选择。 不过,为了肖莫宁的安全考虑,在离开焰空镇前,洛剑尘说什么也不肯再带上他了。无可奈何之下,肖莫宁只得心有不甘地留在了幻灵境中。 正午时分,骄阳似火。 焰空镇的大街小巷中人丁寥寥,因为此时是小镇一天中最为炎热的时候,这时地表的温度足以将一锅冷水煮沸。修士到了筑基后基本已不惧寒冷与酷热。但这里的修士大多修为低下,所以对酷热的耐受力还是有限,而对于凡人而言,就更难抵受酷热的侵扰。因此,一到正午大多数修士与凡人都纷纷避入房舍之中。以至整个小镇显得空荡寥落。 洛剑尘独自走在镇北的大街上。这里是镇中凡人的聚集地。在离开焰空镇前,她打算先来这里买些火鑫沙。 火鑫沙是一种高热的金属沙粒,它含有金火两种属性,既可用来淬洗刚成器的灵器,也可用做炼丹之用,更有一些独门的修炼方法也可用到这种沙粒。它并不属于什么稀罕的材料,但可应用的范围却很广泛。 肖莫宁曾向她提起,焰空镇边的焰空山就盛产这种火鑫沙,而且这里的火沙质量上佳,价格却比大型坊市中便宜许多。这么近在眼前的机会,她当然不能错过。 她按着肖莫宁的指点,穿过魔修的聚集地径直到了镇西北的一条街上,这条街上集中了小镇上所有卖火鑫沙的铺子。说也奇怪,这里只有凡人的铺子里才有这种火鑫沙出售,据说也只有他们才有独特的法子从焰空山中釆到这种沙粒。也许这也是他们能在这个妖修魔修汇集的地方存活至今的一个主要原因。 尽管酷热难当,但卖火鑫沙的几家铺子还大门敞开着。 洛剑尘以神识扫视了一遍,挑选了一家门面看上去略显陈旧的铺子走了进去。 刚踏进铺子,一个满脸皱纹的白发老者就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这样的时候还有客人上门,老者自然喜不自禁,他虽是凡人,但活了一把年纪也有些阅历,从洛剑尘的气势上就看出眼前之人是个筑基修士。在这块地方筑基修士并不多见,他这家铺子又是几家铺中最小的一家,当地的筑基期修士从不会光顾。刚才洛剑尘在街上时他已看到她,见她居然选了自家铺子,实在是受宠若惊。 他满脸的皱纹因为眼前难得一见的贵人已喜得堆到了一处。 "仙长,光临小铺,可有什么需要老朽为您介绍的。" 面对一个凡人老者,洛剑尘收敛了气势,温和地道:"店家,将你铺中上品的火鑫沙拿来我看看。" "行,仙长稍等片刻。"那老者的声音听上去激动得颤抖,上品火鑫沙即使族长家的店铺也少有人问津,这位客人一上门就指名要此,看来今日自己真是福星高照。 他喜不自禁地赶紧到里进去取货,洛剑尘站在店堂中打量了一下店铺,铺中的陈设极为简单,但收拾得一尘不染。桌椅柜台一看就已经年累月,陈旧不堪。这让她想起了多年前自家那间破旧的小院。若是没被颛昊带来修仙界,现在的她也还守在那间小院之中过着自己短暂的人生。修仙之途让她有了更多的岁月存在于这世间,有了更强大的力量可以俯视苍生,但这条路她却需要不停地走下去,否则也不过比凡人多活些时日而已。 里进屋的门帘后两个小脑袋在探头张望,洛剑尘神识一扫已看得分明,那是一男一女两个孩童,男孩看去略长些,八九岁年纪,黝黑的脸蛋,结实的身板,一双漆黑的眼睛晶亮有神,女孩五官清秀,但瘦骨嶙峋,看年纪也就六七岁光景,他们正睁着好奇的眼睛打量着洛剑尘。 里面传来老者的喝斥声,两个小脑袋立刻消失在门帘后。老者捧着一个小袋子走到洛剑尘跟前道:"仙长请看,这是最上品的火鑫沙,它是从我们火鑫沙河中最靠近地火的一层河床中釆来的。巿面上很少有售,就算在此地也存量极少。" 洛剑尘看了眼袋中亮晶晶的红色细沙,抓了把握在手中,从手心中传来的温度和气场判断,老者所言非虚,火鑫沙的品阶鉴定,最主要的一条就是它的温度与色泽,而后是形状的规则,筑基以上修士还能从温度中体查出其中蕴含金火之气的厚薄。 "这些火鑫沙我全要了。"洛剑尘取出一块上品灵石递给老者。 老者两眼发直,活了一辈子,上品灵石也只见过一两回,现在它却真实地捧在手中,不由激动得不知所措:"仙长,小店店小,实在兑不开这么大数目的灵石。" "不用找了。"洛剑尘也料定他兑不开这些灵石。 "可是,这些火鑫沙只需十块中品灵石就可以了。" 要知道一百块下品灵石才抵得上一块中品灵石,一百块中品灵石才是一块上品灵石,一块上品灵石,那就足足是一万块下品灵石。 "你还有同等阶的火鑫沙我都要了。"这样品阶的火鑫沙比之以前岳康镇上出售的中阶火鑫沙还要便宜上五六倍,她心中有数,这老者确实是个老实的店家,所以她打算给他多赚一些。 老者尴尬地道:"仙长,说来惭愧,这种品阶的火鑫沙本就存量少,加之极少有修士来买,所以小店也只有这些。不过,仙长若是能等上两三日,就是入山釆沙的日子,到时会有新的火鑫沙到货。我一定为仙长筹齐余下的部分。" "那好,再过三日我再来取。"她见老者诚惶诚恐的样子,心知太过大方反而会吓着对方。既然他们釆沙在即,自己再等上两三日也没什么关系。 走出铺子,洛剑尘仍旧一路向南,既然要在焰空镇再待上三日,她觉得还是待在那所弃园里比较安静。 她走了一段,只觉背后有两道视线一直追在身后,谁有这么大胆子居然敢跟踪她。她放出神识向后查看,不由大感诧异。跟踪自己的竟是刚才在铺子中见到的那两个凡人小孩。 她自然不惧他们会对自己有什么非份企图,只是好奇两个凡人小孩竟有胆子跟踪一个修士。她往一处小巷中拐去,那两个小孩也紧跟着进了巷子。她伸手从乾坤袋中取出隐形牌,注入一丝灵气,立刻她就凭空消失在两人面前。 两个小孩眼看着追踪的目标消失在眼前,顿时愣得没了方向,那个小女孩忽然哭了起来:"哥,仙女姐姐不见了。她不见了,怎么办,怎么办,我好害怕,我不想象姐姐那样死掉。" 那男孩四下张望也有些不知所措,但还不忘安慰那小女孩:"朵儿不哭,朵儿不哭,找不到仙女姐姐,还有哥哥呢,哥带你逃就是了。" "哥怎么逃啊。"那小女孩抹着眼泪道:"我们连怎么出镇都不知道,上次二牛哥和小芹逃走,后来听说走错了路,被镇东头的那些修士给吃了。" "哥会想办法,朵儿别哭,哥哥绝不会让他们把你抓去供奉那些怪物的。"那小男孩说着携起小女孩的手向巷子外走去。 洛剑尘探出神识在二人身上检视,不由微感诧异,没想到这两个孩子居然都是有灵根的,而且那男孩还是木土双灵根,而那女孩则是异变水灵根外加木土灵根,这样灵根的孩子,即使在大宗门里也不多见。 洛剑尘听二人对话,似乎男孩为了救女孩想要带她逃离这里。看来他们追着自己定是打算求自己带他们离开。 她收去隐形牌,飘身拦在二人身前。 那两个孩子突然间见洛剑尘又出现在面前,先是惊得目瞪口呆,随即回过神来,两人都扑通跪倒在她面前。 "你们一路跟随我,有什么事吗?"洛剑尘和颜悦色地问道。 那小女孩忽闪着大眼,怯怯地道:"仙女姐姐,我们,我们想求您把我们买去。" 那小男孩见洛剑尘并不搭话道:"不,仙女大人,你只要买了我妹妹就行,她很乖很听话,她什么都会做的。"那小男孩见洛剑尘仍不搭话,有些着急地道:"如果你不愿出钱买她,我有钱,"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破旧的小布包,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四小块下品碎灵石。"这些全给你,只求你跟爷爷说你买了我妹妹。这样,这样她才能有条活路,求求你。"他将碎灵石举到洛剑尘面前, 那小女孩泪眼汪汪地道:"哥,不要,这些钱是爷爷好不容易攒下的,若是知道被你拿了,他会打断你的腿。" 洛剑尘双眉微蹙,思忖片刻道:刚才铺中的店主是你们爷爷?" "是的。" "那好,你先告诉我买你们的理由。也许我会把你们一起买去。"RS 第一百六十七回 火中取沙1 那男孩看了眼女孩道:"因为仙女大人不买妹妹,她就要被抓去给怪物吃掉。我已经只剩下一个妹妹了。求您买了她吧。" "是什么怪物,可是这镇上的妖修?"洛剑尘先前也听他们提到怪物,暗自奇怪,这是妖修魔修的聚集地,莫非他们能让凡人居于此地,与他们有什么交换条件? "不是,那些修士也吃人,但只要我们不出我们的地界,他们就不会来祸害我们。"男孩仰着小脸道:"爷爷说,我们能在这里世代生活,全靠骨神老爷。每年到了釆火鑫沙的日子骨神老爷就要一个女孩送给她吃掉,这样他才会帮我们去火云谷中采火鑫沙。族长大人说,只有骨神老爷高兴了,我们才能有好的收成。大家才能继续生活下去。我的姐姐和两个妹妹都已经送给骨神老爷了,今年又轮到朵儿了。可是,可是我不想朵儿给骨神老爷吃掉。" "骨神老爷是什么东西?"洛剑尘暗自纳闷,怎么从未听说过。修仙界里的修士已具备了超凡的能力,自然不会象凡人一样畏惧鬼神。她猜想这骨神老爷也许不过就是什么装神弄鬼的修士。 不过能进入火海中釆沙,那这个修士的修为起码要在结丹以上,或者就有什么独特的避火法术。结丹修士她并不畏惧,虽然修为与他们相差悬殊,但她的顶阶法宝足以能护她全身而退。况且她现在有巡天在身边,巡天的修为一旦爆发,相当于结丹后期的修士,所以等闲的结丹修士未必能将她怎样。 "骨神老爷就是骨神老爷。我们也没见过。只有去过火云谷的叔叔伯伯们才见过,还有就是那些被骨神老爷吃掉的女孩子。" 听男孩这么说,洛剑尘心中已隐约有些明白。 在无极洲生活着许多凡人部族,他们能在修仙之地世代传承,延存至今,都有自己一套特殊的生存手段。 洛剑尘以前也听说过一些部族敬奉族中供奉的神祇会以活人献祭,看来这里的凡人也有着类似的祭祀手法。这些女孩子就是祭品,到了釆沙的日子,将她们献祭给那个怪物以换取族人的生存。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族群的生存延续,这也无可厚非,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可是看着眼前两个稚弱的孩子满含期盼的眼神,洛剑尘心中还是有些不忍。在这两个孩子心目中她现在就是神,只要她拉他们一把,他们就活,而她若是置之不理,那这女孩就立刻会从这个世上消失。 "我带你们回去。"洛剑尘挥手一拂,一股轻柔的力量将两个孩子从地上拉起。两个孩子愣愣地看着洛剑尘,男孩紧拽着女孩不肯迈步,"仙女大人,你答应买我妹妹了?" 洛剑尘看着男孩倔强的小脸和对女孩极度回护的焦虑神情,不由想起了少年时的腾钰与腾嫣,那时的腾钰也象这男孩一般,挚诚,直率,对腾嫣也是宠护有加。想到腾钰与腾嫣,她心中已决定要相助二人。也许她救不了所有的孩子,但这女孩的性命只要她一句话就能留下。她能遇上自己何尝不是造化之力。 "是,我买了。"洛剑尘笑道:"可要我把你也买了?" 两个孩子愣了片刻,忽然又跪倒在地"咚咚咚"连连叩头。 "谢谢仙女姐姐"女孩激动地语不成声。 "谢谢仙女大人。" 洛剑尘一挥手,将两人拉起,就见男孩额头已起了个红红的大包,显然刚才太过激动叩头时用足了全力。她摇头笑道:"你们叫我姑姑就行,以后不要再行此大礼。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她从怀中取出一粒化瘀丸,在手心化开敷在男孩额头,片刻后那男孩额上的大包就消退不见了。 "我叫林小柱,她叫林朵儿。" "你们父母呢?" "他们前些年就死了。" 原来这两个孩子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洛剑尘心中恻然,执起两人的手含笑道:"走,小柱,朵儿先回家再说。" 两个孩子被洛剑尘牵着手,兴奋不已,朵儿胆怯不太说话,小柱却有问必答,叙事条理清晰,洛剑尘对林小柱更添了几分喜欢。 走进铺子,那老者已迎了上来,他疑惑地看看洛剑尘,又瞥了眼她身侧的两个孩子,问道:"仙长可还有什么吩咐?" "店家,你不用再为我去筹那火鑫沙,剩下的钱你也无需退还,若是你没有其他不便,这两个孩子我就带走了。" "这,这......"老者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爷爷"小柱和朵儿在旁唤道。 老者自知失态,惶恐地道:"仙长,是否这两个孩子不懂事,提了什么非份的要求?是老朽管教不严,仙長莫怪,仙长莫怪。"他连连作揖。 "与他们无关,我看这两个孩子灵根都不错,荒废在这儿实在可惜。我把他们带走,将来有所成就,也可为你光耀门楣。" "他们都有灵根?"老者喃喃自语,脸上表情又是震惊又是激动,片刻猛然想起什么,脸上复又现出惶恐不安:"仙长对这两个孩子有再造之恩,老朽真不知该如何感谢,小柱您带走没关系,只是朵儿怕是不能给您带走,因为,因为她是大族长选定送给骨神老爷的。" "那就让你们族长来回话。"洛剑尘怫然不悦。 老者吱唔着,脸上现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小柱提高嗓门道:"爷爷,你怕族长,我替你去叫。"他鼓着腮帮子,一回头飞快地跑出了铺子。 老者尴尬地道:"仙长请莫动气,老朽也是没有办法。我们能活下全靠族长家的骨神老爷庇佑,他们选了朵儿做骨神老爷的新媳妇,老朽,也没法子。" "骨神老爷究竟是什么?"洛剑尘也有些好奇,问道。 "骨神老爷是我们族长家供奉的神灵,我们能从火云山中取来火鑫沙全靠骨神老爷显灵。只是他每年只显灵一次,而且要求他显灵,需给他送一个年幼的女童做媳妇,只有这样他才肯显灵助我们入火中釆沙。老朽原本有四个孙女,三个已经送给了骨神老爷,今年就轮到朵儿了。"老者长叹一声。 这时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洛剑尘神识一扫,就见林小柱带着四个男子朝这儿走来。 不一会儿,几人已踏入铺中。走在中间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这男子一身青袍,质地上乘,阔口方脸,神情透着跋扈,看年纪四十五六岁模样。洛剑尘发现这男子居然有练气五层的修为,他身边的三个男子却只是凡人。 在这个小镇上练气五层的修士也算是修为处于中流了,洛剑尘猜想此人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族长。看此人神情并非善类,而老者提到他时的惶恐不安,想来平时定没少欺压这些凡人。为了震摄一下他,在他踏进门时,身上的威压陡然释放。 那男子在门口已看清洛剑尘,见眼前的女修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气质如兰,容颜更是美若天人一般,但衣饰极为普通,心中微感诧异,暗自猜测其究竟是散修还是有门派背景的名门子弟,在没有确定其身份前他也不敢怠慢,几步跨入屋中,刚一进门,就觉得一股强大的威压迎面而来。胸口气血一阵翻腾,不由大惊失色。没想到这少女竟然是个筑基修士。 洛剑尘见那男子骇得说不出话,知道威慑的效果已达到。威压一收,淡然问道:"你就是族长。" 那男子缓过口气,忙不迭躬身作礼"小修林进见过前辈,在下正是此处族长。" "林族长,请你过来,是要知会你一声,我要带走林朵儿,你可有异议?" 林进一愕,见洛剑尘面色沉下,忙道:"没有,当然没有异议,前辈能看上朵儿,那是她的造化也是我们全族的荣耀。"他带着谄媚的笑容又道:"还请前辈移驾到小舍稍示休息,让我等备些礼物让朵儿带上,也表示一下我们全族的敬意。若是前辈无甚急事,在此等上三日,待我们从焰空山中釆来新的火鑫沙,到时也好一并奉于前辈。" 洛剑尘见林进表情谄媚,但眼神闪烁,直觉告诉她,此人心思颇为狡诈。不过,一个练气期修士她也不怕他掀出什么风浪,既然他说要送什么礼,那就留下瞧瞧他究竟打什么主意。 "林族长客气了,却之不恭。那我就在此处等上三日再走。我暂居于城南弃园之中,有什么事可发传讯符予我。" 林进惊诧地道:"前辈,怎可居于那里,那所弃园荒废了几百年,从没人敢去落脚,听说曾有大胆的修士进到里面,就再没出来过,都说那里有吸人魂魄的鬼怪,前辈怕还不知吧。" "多谢林族长提醒。我们修仙之人还会惧怕鬼怪吗?那些神明鬼怪之类的说词,也就只有蒙蔽一下凡夫俗子而已。" "是,前辈教训得有理。"林进已听出洛剑尘的弦外之音,心中有些慌乱又有些恼怒,但畏于洛剑尘的修为也不敢反驳。 他讪讪道:"前辈若无其他教悔,那小修这就为朵儿姑娘准备礼物去。" 洛剑尘也不愿与他多理论,淡然摆了摆手,道:"有劳林族长费心了。" 林进不再多言,一脸恭顺地带着三个男子退出了铺子。临出铺子时,瞥向林朵儿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狠戾。待几人离去,那老者一拖两个孩子扑通跪倒在地,"仙长大恩大德,老朽无以为报,孩子们还不快叩谢仙长。" 林小柱道:"爷爷,她是姑姑,不是仙长。" "胡说。"老者斥道。 洛剑尘袍袖一拂,将三人从地上带起道:"是我让他们叫我姑姑的。老人家就无须多礼了。我看林进并非良善之辈。我想先将这两个孩子送去朋友之处,你看可好。" 林进出门时眼中的狠戾没逃过洛剑尘的眼睛,她自然不怕林进有什么报复的举动,但两个孩子留在此地怕会让自己投鼠忌器。她心中暗忖:"不如将两人先托付于司空朗,再去火云山中看看这骨神老爷究竟是何许妖物。"RS 第一百六十八回 火中取沙2 (求订阅,推荐) 发往汇龙城的传讯符当天就有了回讯。 洛剑尘本打算司空朗应允后,就将两个孩子送到汇龙城外交予他带去。但没料到的是他发来了回讯后不久,傍晚时分,他派遣的两个亲信就来到了焰空镇。 这两人中有一人洛剑尘在司空朗府上见过,当时此人匆匆来去,洛剑尘并未在意,今日略一交谈,发现此人气息澎湃,修为起码在结丹初期之上,心中不由暗自讶异,难怪肖莫宁说司空家族背景神秘,司空朗的手下修为也都着实不简单。 这人也姓司空单名翱,他对洛剑尘态度恭而有礼,话并不多,但但凡洛剑尘问及,他都答得清晰详尽,一看就是个行事周全,滴水不漏的人。 从他口中洛剑尘了解到,司空朗确实受了伤,至于受伤的原因司空翱虽未明说,但也隐讳地作了暗示。若非司空朗伤重,恐怕此次他会亲自前来。临行前司空翱将一块令牌交予了洛剑尘,只说这块令牌可以让她重新自由的进出汇龙城。这让她又有些意外,不过能重入汇龙城也是件好事,待这里事了,她打算先去看看司空朗的伤,然后再去隐谷隐居。 汇龙城城主府来人,这让族长林进着实慌乱忙碍了一阵。汇龙城就算一个普通的小卒他都没身份跟他们搭上关系,现在居然城主府的人亲自来此,那他还不抓紧机会巴结谄媚。但他很快从城主府来人的话语和态度中明白过来,自己最该奉承的应该是那个夺走他祭品的女修。 这女修的一句话竟然差点让汇龙城的少城主亲自登门,女修身份的尊贵自然不言而喻,这也让他熄灭了刚刚萌生的邪恶念头。 司空翱对林进这种人显然是司空见惯,态度虽然冷淡,但给了他一份长期收购火鑫沙的约定以兹勉力,这下把林进喜得嘴都合不拢了。 目送司空翱带着两个孩子离去,洛剑尘心中的一桩心事也算了了。这便是命运。走出了这个小镇,这两个孩子的命运也将彻底改变。而她就是那个改变他们命运的人。 因为司空朗的关系,林小柱的爷爷在族人之中一下地位大增。洛剑尘原本还曾担心林进会为难老者,但司空翱的订单让他对老者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这让她又一次体会到小人许之以小利的重要性。 与林进略微应付几句后。她仍旧去了城南的弃园,在那里她寻了处僻静的角落开启了幻灵境。 肖莫宁见她回来,乐得眉开眼笑,拉着她嘘寒问暖,慰问得口沫横飞,洛剑尘无语地在一边默然等待,不过一天不见,肖莫宁的反应显然有些过头,不过她心里也有一份莫名的感动。待他终于停下话头,洛剑尘这才有机会将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述说了一遍。 "师傅。我想去火云谷看看,这骨神老爷究竟是什么怪物,顺便自己去釆些火鑫沙,听说在火中直接将火鑫沙中的金火之气封印住,会让它的效用增加数倍。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肖莫宁的情绪恢复了正常,沉吟半晌道:"丫头,我看你还是别去了,火云谷与界岭相隔太近,入了界岭就是魔族地界,那里的魔修可不比这里,据说魔尊的修为已至返虚期。纵观无极洲,也就只有天乙宗的尚净道君能与之匹敌。他手下几个护法也都是元婴老怪,万一遇上一个,那可就小命不保了。火鑫沙又不是稀罕东西,犯不着以身犯险。" "师傅,你不觉得奇怪吗?既然火云谷紧邻界岭。为何林进他们一族每年出入那里都没有受到魔族的侵扰?是否他们之间也有什么瓜葛?" "这就很难说了。魔修修炼也需要火鑫沙。他们未必会自己去入山釆沙,很可能会许于他们某些利益,来换取火鑫沙。所以我说,你既然已看出其中的问题,那就更不可去犯险。" "我曾听说火鑫沙若是在火中结晶会变成流晶石。这可是很难得的宝贝......" 没等她说完,肖莫宁已经叫了起来:"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心了。流晶石这种东西也不是每个产火鑫沙的地方都能找到,那纯粹要靠运气才能碰上。市面上也有流晶石出售,价格虽然高得离谱,可是你又不缺钱,需要的话买就是了。" 洛剑尘见肖莫宁急得小脸通红,不由失笑道:"师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胆小怕事了?这何尝不是一个历练的机会。若是运气好,还能找到流晶石,若是运气差些遇上噬阴山的魔修,我还有卫铭臻的魔族符牌。若没什么把握,徒弟自然不会傻到去无谓地冒险。" 肖莫宁连连摇头"我总觉得不妥,要不,你把我带上。" "不行。"洛剑尘坚决拒绝,"你去了反而拖我后腿,"她见肖莫宁一听此言,神情立刻陷于沮丧,心中一软,柔声劝慰道:"好师傅,你可知你对徒儿有多重要,徒儿可不能再让你去涉险,只要师傅安全,其他事情徒儿都能应付。" "丫头"肖莫宁叹了口气,语声落寞,"师傅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人,那就一切小心。只是记住师傅一句话,遇人遇事千万不可感情用事。" "是,徒儿谨记师傅教诲。"洛剑尘讨好地凑上前笑嘻嘻道,引得肖莫宁心中的失落立刻烟消云散。这个徒弟已成了他现在的一切,他都不能想象当年心狠手辣的肖莫宁,也会有一天对一个人这般牵肠挂肚。 洛剑尘在幻灵境中调息休整一夜,第二日一早,就告别肖莫宁带着巡天出了幻灵境。 今日是林进他们进山釆石的日子。天刚蒙蒙亮,二十来个壮年男子已经集中在了镇北的大街上。除了这些男子,女人抱着孩子,老人拄着拐杖,都围在了大街之上,一时间原本冷清的大街上如过节一般热闹非凡,那些壮年男子也不知是被林进洗过什么脑,俱都神情亢奋,好象他们不是去深山釆石,而是光荣的被选去赴一场盛宴。 洛剑尘来到街上时,林进还未到来,她不愿与林进照面,于是启动了隐形牌,隐身在一所店铺前朝街上观望。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就见林进在四个男子的簇拥下出现在众人面前。今日他穿了一身云纹黄缎锦袍,看去神采飞扬,他的左右手各携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这两个小女孩身上穿着火红的衣裙,眼神呆滞,表情麻木,小脸已被抹了厚厚的脂粉,眉目之间也经过了精心妆点,这副妆扮看去与她们年岁极不相称。洛剑尘心中恻然,虽然救下了林朵儿,但仍有其他人家的小女孩难逃祭祀的命运,要不断牺牲年幼的女童性命才能换来族群的延续,这实在是种残酷而又卑劣的生存手段。 她四下一扫,并未发现有其他特别的灵气波动,心中暗自思忖:"他们所说的骨神老爷又在何处呢?" 她的目光落在女童身后两个男子身上,这两人也是身穿火红色长袍,每人的手上都捧着一个长大的铁盒。看他们满脸的神圣虔敬,洛剑尘心中一动,莫非,这里面装的就是他们所说的骨神老爷。 她放出神识进到盒中查看,却见两个铁盒之内装得满满的都是烧焦的骨架。这些骨架上附着一层细密的白粉,洛剑尘也分辨不出这究竟是什么粉。 她暗自纳罕,显然所谓的骨神老爷很可能就是这些骨架拼凑而成的,要以法术拼凑起一副骨架并不困难,但以林进练气五层的修为要御使一副并无丝毫气息的骨架进到火海中釆沙,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不知他有什么奇特的手法? 这时就听林进高声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昨晚我已得到骨神老爷指示,今年大家伙都安守本份,所以为了奖赏大家,他许了我们一个大好收成。到时家家户户又能舒坦地过上一年啦。" 大街上立时群情振奋。所有的人似乎都被这几句话所感染,激动,兴??,狂喜,充斥了整条大街。 林进威严地扫视了众人一遍,沉声道: "时辰已到,大家伙准备入山迎请骨神老爷降临。"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古铜色小船,高高举过头顶,立刻大家上安静下来,众人都满怀虔诚的注视着小船。 林进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小船忽然迸射出一道黄光,一下子涨大了十数倍,变成了一条能容纳几十人的大船。广场上立刻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显灵啦,骨神老爷显灵啦,......" 洛剑尘差点笑出声,这不过就是修仙界中最普通的飞行舟,宗门之中,只是用它来运送那些还不能御物飞行的练气期弟子。这种东西,到了这里就变成了神明显灵,可见这林进吹牛的本事实非一般功力。 林进携着两个女童率先进了飞行舟,随后那两个红袍男子和二十来个壮年男子也紧跟而入。林进站在船首神情庄严,掐着指诀,口中念诵了半天。终于过了十来分钟,飞行舟腾起一片黄光,向着焰空镇外飞去。 洛剑尘将光影剑抛向空中,飞身跃上,一道白光划过天际,她紧追着飞行舟向着火云谷方向飞去。 ********** 抱歉这更是昨日的,今日还有一更。最近小老二生病弄得手忙脚乱,学习停滞,更新飘忽,不过平均仍是每日一更。以后仍会尽力保持每日一更。鞠躬在此请亲们原谅。后续精彩,不会让亲们失望。RP 第一百六十九回 火中取沙3 (求订阅,推荐,粉红票) 飞行舟飞行的速度极慢,洛剑尘跟在舟后,将舟上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林进这一路上都立在舟上对着那两个铁盒反复念诵着冗长的咒语,而那群男子则虔诚地双手合掌,口中重复低吟着一句简短的咒语,洛剑尘耳目灵慧,一会儿就将这些咒语暗暗记在心中。 随着火云谷越来越近,天空完全被映照成血红色,四周的气息由酷热变成了灼烫心空气中充斥着一股硝磺粉的气味。低头下看,一片连绵的火海环抱于群山之中,远远望去就如一个天然的大火炉一般。 灼烫的气息对洛剑尘自然没有影响,但奇怪的是,小舟上的林进与那些凡人看去也并没受到灼热的侵扰,他们依然虔诚地念诵着咒语,只是神情越发地神圣庄重。 洛剑尘心中奇怪,莫非是这盒中的焦骨有什么古怪的力量,可近在咫尺,她怎么也丝毫未感知到任何灵气波动? 她放出神识想去查看一下那两个铁盒有什么反应,神识一近小舟就被一股气流阻挡了一下。她凝神一处细细看去,小舟的四周不知何时已被一道肉眼难辨的气罩给封闭起来。 没有灵气这气罩是如何凝成的?洛剑尘暗暗纳闷,难道是这些咒语让盒中的焦骨起了反应? 神识穿过气罩进到舟中,果然小舟之内温度与外面完全不同。只是一进入小舟之内,她立刻感觉到一股浓郁而又古怪的气息充斥于其间,这股气息中混和了魔气,妖气,甚至还有鬼气,唯独没有道修纯净的气息。 看来事情并不简单,洛剑尘顿时提高了警觉。这些气息不弱,凭一个练气五层的修士根本是无法操控的。 林进这时忽然睁开眼警惕地四下查看,他的目光此时变得犀利而又深邃,整个人的气势完全改变,就如同换了个人一般。 洛剑尘心中一凛,这林进身周的气息怎么也改变了,强劲之外更多了一份难言的诡异。事情变得越发古怪了。 林进显然已查觉出有人在窥视,警惕地查看一番后,从怀中取出了一面葫芦型的镜子,然后对着镜子念诵了一段咒语,镜子立刻从他手中飞出,一片黄光笼罩住了整个小舟。 洛剑尘飞快地从小舟中退出了神识。从笼罩在这面镜子外的气息判断,这显然是件土属性的高阶法器。 林进在舟中并无什么发现,于是满腹狐疑地收起了镜子。他催动着飞行舟向火海上空缓缓降下。 小舟停在火海之中一处突起的崖石上,洛剑尘也跟着落在崖石上,手中灵气催动冰棱魂化成柔软的冰纱裹在了身体之外。 林进与那些男子并未离开小舟,而是全部跪了下来,两个红袍男子双手托着将两个盒子举过头顶,林进带着众人又开始嗡嗡地吟唱起来。这样的吟唱反反复复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续吟唱终于结束,林进站起身,携着两个女童站到盒前,命二人将双手放在铁盒之上。 他的手向空中一招,手中已多了一把短刀,刀锋挥过,两个女童的手腕上被割开了两道深长的血口,汩汩涌流的鲜血立刻滴落在铁盒之上。但奇怪的是,血滴落后片刻即被吸入铁盒之中消失不见,而随着滴落的血水越来越多,铁盒四周开始涌动起那股诡异的气息。 忽然,铁盒"砰"地一声自动弹开,两只焦黑的手从里面伸出,飞快地抓住两个女童拖入了盒中,铁盒复又砰然盒上。盒中传来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林进如释重负地露出满意的笑容,对着众人道:"大家伙做好准备,骨神老爷要降临了。"他的话音刚落,铁盒"砰"地一声重新弹开,一副诡异的景象出现在洛剑尘眼前。 无数焦黑的骨头从盒中飞出,在空中象搭积木一般,自动寻找着相配的骨头,很快便凑成了一个高大的人形骨架,这个骨架通体焦黑,而且没有头颅,只在胸骨部位悬挂跳动着两颗小小的红心。一些细小的骨头在他身周飘浮着。 "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骨神老爷?"洛剑尘的疑惑更深了一层,从这些混乱的气息和粗细并不和谐的骨架判断,这并非同一人的骨骼,倒象是由许多副骨骼一起拼凑而成的。究竟是什么诡异的手法和力量,让这些骨架拼凑到了一处的? 从这副骨架一出现,小舟中的那些男子就停止了吟唱,仔细一看,他们俱象被施了定身术一样,表情呆滞地一动也不动。 那骨架面朝林进伸出一只焦黑的手,林进的脸上带着怪诞而又会心的笑意,向着骨架跪倒叩首,"后辈林进迎请骨神老爷回归。"那没有头颅的骨架似在威严地审视,片刻后弯身将他抱住,眨眼间,林进的身体便溶入了骨架之中。 就见骨神老爷身周亮起一片土黄光晕,一股强劲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出。尽管隔着气罩,洛剑尘仍能感受到一股威压直逼而来。她吃了一惊,这副骨架竟有着结丹修士的气势。 骨神老爷举起焦黑的双臂,一股阴冷的气息从他手心释出,结成白色的气雾包裹住飘浮于他身周的细小的骨头,那些骨头便如它先前一样,在空中象搭积木一般,自动寻找着相配的骨头,很快便凑成了一个个人形骨架,这些骨架只有孩童般大小,而且虽然构成了人形,但行动起来却僵硬迟钝。 骨神老爷伸出手覆在一个跪着的男子头上一抓,一个青色气团从这男子的顶门飞出,他随手一挥,气团便落进一副小小的骨架之中。他手法极快地如法炮制,不一会儿功夫,二十几个壮年男子的魂魄都被投入了那些骨架之中。 原本行动迟缓的小小骨架立刻变得灵活起来。一个个没有头颅的骷髅伸展着焦黑的肢体发出一阵刺耳的尖笑声。 林进的声音从骨神老爷的骷髅体中传出,"孩子们,是时候随我下去釆石了。今日谁能找到更多的昊黄石晶,我会重重有赏。" 他的身体化成一道黑气穿过气罩,钻入火海之中转瞬不见,那些小小的骨架紧随着跃入火海之中。 昊黄石晶。洛剑尘心中一动,"昊黄石晶不就是颛昊遗落于无极洲的一种晶石,这种石晶不同于昊月晶石与破血晶石,听颛昊说这是一种小的如沙粒一样的石晶,只有收集齐全部石晶,才能凝成昊黄晶石。难道林进一族在此釆沙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收集这种晶石?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 她精神大振,一催光影剑化成一道白影也钻入火海之中。 *********** 网络不给力,作家专区进不了,急得冒汗,只能做了食言君。惭愧,旦愿今日另一更能顺利。RS 第一百七十回 火中取沙4 火海之下热浪翻滚,一片通红的沙河之上,一具具细小的骷髅趴在沙面上缓慢地向前爬行着。 火舌舔舐着它们焦黑的骨架,发出噼啪的爆响声,它们浑然未觉,只是专注地在沙河中搜寻着,偶尔发出几声刺耳的欢叫声,将手中的细沙投进空洞的胸中,它们瘦削的胸腔此时俨然已成了一个大口袋。 奇怪的是,这样灼热的温度足以将一切化成齑粉,但那些骷髅除了焦黑的骨架上浮起一层白色粉末之外,其它并没什么改变。 洛剑尘穿过火海,双脚踩上一片柔软,身体一点点下陷,她知道已经到了沙层了。赶紧使了个"浮身诀"将身体悬浮于沙层之上。身周因为有冰棱魂化的冰纱护体,丝毫未受热浪的影响。 她小心地放出神识在身周查看了一下。 火海之下确实是一片火鑫沙河,暗红的沙粒在火光的映照下发出淡淡的光茫。这样的沙粒随手抓一把就有中上品质。这也足以说明这里的火焰中所含的金火属性均十分纯净。 不过这里的地势并不平坦,每隔十几米便有一个岩洞,这些大大小小的岩洞高低错落,将整片河床分割成了无数大小不等的小河床。道路因此变得迂回曲折,犹如一个巨大的迷宫。 "地形这么复杂,要找昊黄石晶倒有些困难。"洛剑尘心中暗道:"想来林进一族也是因为这复杂的地形,才需要世代守在这里收集昊黄石晶。" 那具结丹期的骷髅从她一下来就没发现它的踪迹,甚至连它那股古怪的气息也凭空消失了,但洛剑尘能肯定,它仍在这附近,这让她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 因为附近有这么一具行踪不明的结丹期骷髅在游荡,她不敢放出神识去一个个石洞中查看。在观察了一番地势后,她朝西面的一处石洞中行去,这处石洞与那些小骷髅相隔较远。 在石洞附近她停下脚步,先查看了一下四周的地势,这里除了满地闪亮的沙石,并没有灵气波动。确定那具结丹期骷髅不在这附近后,她才放心地蹲身抓起沙石细细查看起来。 手中的细沙形状并不规则,颗粒也有大有小,这些沙层表面的沙只能算是中上之品,而上品与极品的火鑫沙,就要扒开厚厚的沙层往下去搜寻,因为越是往下越接近地火,地火的温度包敛于内,长年熏烤,加之地表那些沙的覆盖,于是将下面沙层中火鑫沙的金火之气封存完好,这样的火鑫沙无论颗粒,色泽,气场都可以达到极致。 在这样的环境中挖沙寻宝,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所以完全没有经验,只得边搜边看缓慢前行,这样不知不觉已过了半个时辰。可是除了挖到些上品的火鑫沙外,并没发现流晶石与昊黄石晶的影子。不过原本也没抱太大希望,所以也没什么失望可言。 她将挖出的火鑫沙收入乾坤袋中,思忖了片刻,站起身朝石洞中走去。 从极亮的洞外一进入洞中,眼前立刻一片漆黑,待闭目片刻睁开后,才看清了洞中的情形。石洞其形狭长,石洞的四壁上半部呈焦黑色,下半部被地火炙烤得通红,石壁如刀削般平整光滑。洞中由于光线明显幽暗,目力所及十分有限,温度比之外面则更加闷热了许多,石洞的地面铺满了厚厚一层火鑫沙,这样的光线下要用肉眼去搜寻流晶石与昊黄石晶,难度比外面更大了不少。洛剑尘暗自犹豫,看来还是退出去寻找更加便利。 她放出神识在沙石中搜索了一遍,发现这里即使是表层的火鑫沙也均为上品,这让她打消了出洞寻找的念头,既然这里的火鑫沙质量均为上品,说不定能找到流晶石也未可知。她选了处沙层最厚的地方,为了怕月光石的光亮会招来结丹骷髅,所以她还是放弃了使用,只以神识与目力并用,蹲身在沙石中细细翻找。 越靠近洞壁火鑫沙的温度也就越高,这让她怀疑,很可能这里是离地火最近的地方。听说流晶石就出在这种环境之下。 一层层的沙石被拨开,洛剑尘大半的身体已陷在了沙层之中,在她身边已经堆起了两个高高的沙堆。越往下挖,沙石的温度也就越高,每扒开一层沙石就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热浪触到冰纱后又蒸腾成一片蒙蒙的雾气,这样一来,视线就更为模糊了。 好在越往下去,光线反而越来越强,红通通的火鑫沙如一颗火红的小玛瑙般熠熠生辉。洛剑尘更加确信,沙石之下很可能就是地火。 忽然一道红影从挖开的沙层中透出,在眼前一晃而过后又钻入更深的沙层之中。 洛剑尘大喜过望,这道红影是否就是流晶石。 流晶石,由火鑫沙经年累月在地火的炙烤下凝化而成,但石如其名,在火鑫沙堆之中,它形如流水一般,而且具有奇特的灵性,通常它并不固定于一处,会自由穿行于沙堆中寻找最适合自己的环境。只有当它离开了沙堆,遇到空气,它才会凝成晶石。 因为是火鑫沙的精华,所以一块流晶石中蕴藏了数十倍极品火鑫沙的能量,而且由于被地火化成过浆液,所以它同时还拥有了水的属性。这种兼具三种属性的流晶石是锻造上品灵器最佳的材料,同时也是炼制有起死回生功效的无尘丹必不可少的一味药引。 既然已经发现了流晶石的踪迹,那就说明她先前的判断没有错。洛剑尘暗暗为自己的好运而庆幸不已。她小心的往沙石的更下层挖掘,同时以神识在沙堆下搜寻。 神识扫过,一道红影已钻到了她脚下的沙层中,她侧身轻轻跃开,挥掌扫开脚下的沙层,一片晶莹透亮的红色液体在火鑫沙层中悠闲自在地流淌着。当沙层被扫开,它彻底暴露在外时,红色的液体忽然缩成了一团,猛然一跳,就要往更深的沙层钻去。 洛剑尘一声欢笑:"小东西,哪里跑。" 她出掌如风,一把将这团液体合扣在掌中,然后,猛地往空中一抛,红色的液体一触到空气,立刻一点点变得坚硬起来,当它从空中重新落回她手心时,已变成了一块通红莹透的晶石。 物以稀为贵,就是这样一块小小的石头能值得七八千上品灵石。而且有时即使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捧着这块得来不易的晶石,洛剑尘将它拿细细地检视了一番,又分出一缕神识探入石中查看,果然,石中金,火,水三种气场分布平均。她喜不自禁,今日的运气可说上佳,说不定再找一找还能有其他收获。 她将流晶石收入乾坤袋中,又沿着洞壁挖掘了一番,但这回运气就没那么好,忙了半天,一无所获。这样一路挖掘,不觉穿到了石洞的另一处出口。 这时,她突然发现在离她一里开外有两股气息正在朝她这里快速移动,而且这两股气息中有一股气息气势十分强劲,尽管离得尚远,她还是能感觉到它磅礴的威压。 好强的魔气,她猛然一凛,糟糕,光顾着寻石,几乎忘了自己还处在险地之中。 这股魔气绝不是结丹骷髅所有,此人的修为绝对在结丹骷髅之上。难道自己的好运到头了,竟真的让她遇上了元婴魔修? 尽管在灼热的包围之中,她还是不自觉地渗出了层冷汗。心思电转,"自己虽然用隐形牌敛除了形迹与气息,但这隐形牌对结丹以上修士形同虚设,自己能发现他们的气息,对方一定也已发现了自己。那究竟是当下就躲入幻灵境中呢,还是用卫铭臻的魔族符牌试上一试?" 正自犹豫间,忽然,在她背后又有一股强劲而又古怪的气息传来。 这是那结丹骷髅的气息。它也正朝这石洞中而来。 这下她再不迟疑,凝神一处,五息过后,立刻躲入了幻灵境中。 幻灵境中肖莫宁正坐在窗边拿着一把银针在用顾言做试验,顾婉,傻清则乖顺地坐在旁边看着。洛剑尘因为使用了隐形牌,谁也没发现她回来。 她也不想打扰他们,自顾坐到水边以灵气撕开水面一角向外查看。 只见石洞之中,她挖起的沙堆边已站着一高一矮两个黑衣人。一看到那个高个黑衣人,她的头皮又是一阵发麻,最近怎么尽碰到熟人。 这黑衣人长着一张酷似卫铭臻的脸,但细看之下,他秀气的双眉,细长的凤目却又比卫铭臻更多了几分女人般的妖娆,此时他嘴角正挂着浅淡的笑意,让他看去更多了一份阴柔的媚惑。 记忆中的梦魇再次出现,洛剑尘觉得这回自己绝对不会再搞错了,这人应该就是十年前千日花林中那个可怕的黑衣人。 原来这人果然是个魔修。而且还是个有元婴修为的魔修。 肖莫宁曾说过,在噬阴山的魔域中几个护法都有元婴修为。那看来此人很可能也是魔族的护法。为什么他会与卫铭臻长得这般相似,会不会他们都是同一魔修家族的?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RS 第一百七十一回 被逼打劫 (求订阅,推荐,粉红票) 那魔修负手而立,目光在石洞中扫视了一遍,神情若有所思,对身边的黑衣人道:"岑宵,你可有什么发现?" 他身边的魔修个子矮小犹如七八岁的孩童,瘦削的脸上僵硬如石没有任何表情,双目也如盲人一般空洞无神,但他的眉心之中却横着一只狰狞的紫色巨眼,此时这只眼睛里正放射着一片幽灵般的紫色光茫。 这片紫色的光茫在幽暗的石洞中一寸一寸划过。半晌,这个叫岑宵的魔修木无表情的道:"主人,没有发现。" "哦,这就有趣了。"那魔修眯起眼睛又扫视了一遍石洞,忽地勾唇露出一个妩媚的笑,抬手轻敲了两下石壁道:"走吧,去看看战骨今日收获如何。"说着他提步径直往洞外走去,岑宵的巨眼光茫一敛,紧跟而上,不一会儿,两人就消失在石洞中。 洛剑尘托腮暗忖:"那叫岑宵的魔修有些古怪,他那只巨眼似乎有着类似破隐蛛破幻的能力,他们一定是发现了自己踪迹才会来石洞中搜寻,虽然一无所获,但想来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也许离去只是想迷惑自己。他们恰巧在此时出现,是否与这次釆沙有些关系?" 脑中灵光一闪:"那魔修口中的战骨,会不会就是那具结丹骷髅?可是刚才为何没看到结丹骷髅呢?明明自己躲入幻灵境时他已朝洞中而来了。" 心中装着一连串的疑惑,但就目前的状况暂时是不能出去了。 她盘膝在水边坐下,闭目凝神打算先恢复一下消耗的灵气与体力。这时识海之中忽然一阵波动,耳边响起了颛昊激动的声音:"丫头," 洛剑尘吓了一跳,颛昊每次突然出声,总会有些出人意料的拙劣想法,不知这回他又想干什么? "快,跟上那两个家伙,他们身上有昊黄石晶,想法子抢过来,到时我就能化形了。" "开什么玩笑。"洛剑尘脑袋嗡地一声,果然,颛昊又要给自己找麻烦了。她睁开眼没好气的道:"神兽大人,让我去抢元婴魔修的东西,你也太瞧得起我了,你认为我有这本事吗,还是你想让我去送死。" 颛昊呵呵笑道:"好姑娘,有我在,怎么会让你去送死呢。" "那你说让我怎么抢呢?" "你身上不是有卫铭臻的魔族符牌吗,你只要拿着这符牌跟那个魔修套套关系,聊会儿天,我就趁你们聊天的时候,把他们身上石晶中的能量吸过来就行了。" "你让我跟他聊什么?"洛剑尘被他说得哭笑不得,亏颛昊想得出,那魔修正愁抓不到自己,自己倒送上门去。 "聊完了我又怎么逃走啊?" "聊什么随你,用骗的,用哄的都行,只要拖住他,靠近他,到时我就一定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得手。"他说到得意处,又哈哈大笑起来:"至于说到逃走,大不了等我得手了,你再躲进幻灵境里来就是了。" "你说得倒是轻巧。"洛剑尘无语之极。 "不去"她断然回绝。 "丫头,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不知什么时候再有。" 颛昊强横地道:"这回可由不得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识海中猛然一阵钻心的剧痛,紧接着一股巨力袭来,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水中跌去。 当意识重新苏醒时,她已躺在石洞的沙石之上。 颛昊竟然直接控制着她的神识,将她拖出了幻灵境。 实在太可恶了,洛剑尘气极,却又无可奈何。碰上颛昊这种无赖妖兽,除了按他的意思去做,实在没有其他办法。 她展开神识想要四下查看一下,可神识一动,脑袋立刻疼痛欲裂,而且更糟糕的是,她竟然已无法开启幻灵境了。颛昊连她的神识也给封闭了。洛剑尘气得七窍生烟,看来刚才的断然拒绝,让他打定主意要将她逼入绝境。 她深吸口气,平复下恼怒的情绪,颛昊的帐留待以后再算,自己对他还有用,危急时他不会见死不救。心中筹思了片刻,探手入怀将卫铭臻送她的那块符牌取出,现在也只能以此符牌试上一试了。 神识已无法动用,只有引那两个魔修自己前来,不过,这样也很可能将那个结丹骷髅引来,于是,她还是以冰棱魂化做冰纱护住周身,然后举步沿着那两个魔修的方向走出了石洞。 沿着来时的路一路缓缓而行,可是已经走到那些小骷髅挖沙的地方,那两个魔修还没出现。她心中暗自纳闷,没理由呀,即使自己敛藏了形迹他们也能发现自己,何况现在自己根本没有敛去丝毫气息。难道他们已经离开了? 小骷髅近在眼前,她心中一动,抢不了魔修,何不先抢这些小骷髅,到时说不定就能引出那两个魔修。 念及于此,当下毫不迟疑,紫金锻魂伞扬手抛出, 随着一阵气流旋起,一片紫色金光象一个巨大的光罩,向那些小骷髅当头罩去。 小骷髅惊恐的尖叫声响起,一团团青色气团从它们身中飘出,被吸入锻魂伞中,那些小骷髅立刻变得僵硬迟钝起来。 洛剑尘一不做,二不休,翻出个空的乾坤袋,既然是打劫,那就劫得彻底些,乾坤袋抛向空中,光影剑剑光飞起,一具具失了魂魄的小骷髅立刻被剑光铰回原形,变成了无数截断骨,和着他们挖掘来的火鑫沙一起被乾坤袋尽数收入其中。 洛剑尘飞身而起,在空中将袋子封住,还未落下身来,耳边已响起震耳的吼声,一股强大的威压混和着魔气,妖气和鬼气向她直逼而来。 没有如她所愿,先出现的是结丹骷髅,洛剑尘暗叫倒霉,拧身飞跃,一摧紫金锻魂伞向结丹骷髅当头罩下,手中的光影剑剑光如匹练一般,直击向他心口悬挂跳动的两颗小小心脏。 结丹骷髅已看出她意图,身形疾冲向前脱出了紫金锻魂伞的光罩,焦炭般的臂骨忽然挟着劲急的风声脱体向他飞来,挡住剑气的同时向她当头击落。那气势威力绝不输于当日的步凌风。 洛剑尘不敢硬接,侧身避开,但那截臂骨如影随形地追在她身后,她避到哪,它就跟到哪。这样逃法总不是办法,洛剑尘一咬牙,聚起全身灵气,光影剑带着强劲的紫色电流,向着焦骨一斩而下。 焦黑的臂骨一断为二。洛剑尘大喜过望,没想一击得手,她剑势乘胜而上,一连几剑斩下,臂骨又断成数截。可是,下一刻她发现情形不对,那一截截断骨居然在空中直接化成了许多骷髅箭向着她激射而来。 骷髅箭飞至身前有的被光影剑铰碎,有的撞上防护冰纱跌落于地。 结丹骷髅趁她忙于应付,单掌向空中一抓,一个巨型骷髅头立刻出现,它阔口一张,从它口中冒出一股黑烟,立时将洛剑尘笼罩在其中。 黑烟之中,令人窒息的鬼气让她胸口一闷,身形微一停滞,无数条带着鬼气的绳索从黑烟中飞出将她紧紧缚住,绳索越勒越紧。 结丹骷髅伸掌虚抓,一股劲风向她卷来,身体无法控制地向它飞去。 情急之下,洛剑尘一咬舌尖,一口心头血喷洒在光影剑上,隨着血光迸现,光影剑中猛然爆射起耀目灼烈的红光,一团巨大的火焰立时将无数绳索尽数焚成灰烬。光影剑身影合一,借着劲风之力,乘势直刺向结丹骷髅悬挂着的心脏,同时左手入袋,飞快地摸出几张惊雷符,也一同砸向结丹骷髅。 小小的心脏被挑飞至空中,一声闷响,结丹骷髅巨大的身躯忽然爆裂开来,无数断骨四散飞扬。林进的身躯跌落在沙石之上。 耳边响起淸脆的击掌声,她抬头看去,两个黑衣魔修正站在离她不远的一处石洞前。那个元婴魔修微眯双目正带着探究细细打量着洛剑尘。 他们终于出现了,她的头皮发麻,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妖孽的元婴魔修,曾经的恶梦,今日终于要面对了,她深深吸气,强摄心神。堆起笑脸向着那魔修恭身作礼:"不知前辈在此,小辈失礼之处,还请前辈见谅。" 那魔修见她神色从容,并未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惊慌失措,眼中掠过诧异之色,嘴角勾起一丝媚笑道: "你这小丫头谁给你这么大胆子,竟敢私闯此处,还毁了战骨。快些从实招来或许本座还能留你一命。"他说着挥手一拂,一道劲气卷起满地碎骨拢入袖中,右手微扬,一股巨力抓向洛剑尘。 "前辈,手下留情,请看这个。"洛剑尘赶紧举起卫铭臻的符牌高声喊道。 那魔修劲气一松,顺势卷住她手中的符牌夺了过去。 "是这符牌的主人提及此处有这么一块宝地,小辈一时好奇便想来看看。"洛剑尘顺势朝他们站身处走近了几步。 那魔修翻检着手的符牌半晌未语,但身上的气势却已收敛,片刻之后抬起目光重新审视着洛剑尘,似笑非笑地问道:"小丫头,你可知这符牌代表着什么?"RS 第一百七十二回 师傅的毒丹 洛剑尘微微一愣,卫铭臻当时只说这个血玉符是噬阴山魔族族人的的信物,以后若是遇上魔族的族人,只需出示这个玉符,他们便不会为难。难道它还有其他意义?这却无从知晓。 背上不觉沁出了层冷汗。 面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只要自己一个应对不当,可能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她暗摄心神,一脸虔敬的道:"回禀前辈,赠我血玉符的卫前辈只向在下提到此符牌是噬阴山魔族族人的的信物,让晚辈一定妥为收藏,若遇紧急之事可以以此符与他联系。" "哦?仅此而已?"那魔修的脸忽地阴沉下来。"除此之外他还给了你什么?" "卫前辈还给了晚辈一枚玉简。"洛剑尘不知他是故意拿话套她,还是这血玉符确实还有其他意思,不过,现在骑虎难下,怕也无用,略一退缩反而更会引至猜疑。 她从乾坤袋中取出玉简,托在手上,硬着头皮又前行两步笑道:"卫前辈言道,这是他多年炼器的心得,玉简中详细记载了炼器之术与取魂镌刻之法。他将它传给晚辈,从此后我也算他半个弟子。"她特意提起此事除了取信于他之外,也希望籍此让他略有顾忌, 魔修虚空一抓,那玉简已飞入他手中,他探出神识略扫了一遍,而后一挥手,玉简又重新飞回洛剑尘手中。他沉吟不语。 洛剑尘只觉一股力量突然在身体中游走,她知道是那魔修在查探自己。片刻后,那股力量突然消失。魔修的声音复又响起,不过这回却变得异常温和。 "好孩子,叔祖既然已将你当做弟子,那以后你与卫扬就是一家人了。来,让我再瞧仔细些。"他一飘身,已落在洛剑尘跟前。伸出白玉般修长的手,亲热地拉起洛剑尘的手轻拍了两下,而后将血玉符放在她手中,又笑mimi地凝目端详片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道:"叔祖真是有眼光,多俊俏的孩子,难得灵根又是上佳。虽说血脉不纯,进不了卫家宗室,不过卫扬不会亏待于你的。" 洛剑尘不知他此话何意,但被他温软如女人般的手握住,背上不觉又起了层鸡皮疙瘩。心中暗自嘀咕:卫扬唤卫铭臻为叔祖,果然是族亲关系。不过这卫扬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虽然穿着男装,可神态行为便如女人一样,让人看着说不出的别扭。 "多谢前辈厚爱。睌辈感激之至。"洛剑尘谦恭的弯身作礼,顺势抽回手。如今两人已比肩而立,不知颛昊是否已得手,若是得手,她只想马上消失在这里。 "好孩子,你叫什么。可有门派?" "回禀前辈,晚辈陆尘,只是一介散修。"洛剑尘随口胡诌了个名字,对卫扬自然不能报上真名。 卫扬点点头:"散修能有现在的修为当属不易。"他伸出手又牵起洛剑尘的手道:"告诉我,刚才在石洞里你躲去了哪里?为何连岑宵也找不到你。" 洛剑尘心中"咯噔"一下,卫扬怎会突然有此一问?这个问题自然只有瞎编了。 "晚辈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刚找到一块流晶石,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突然失了知觉。醒过来发现自己倒在地上。"她拍着心口故作惊恐地道:"难道是因为这流晶石?" 她从袋中摸出流晶石举到卫扬面前,"前辈请看。" 卫扬并没看她手中的石头,眯着眼,目光在她脸上探究地停驻了片刻,露出一个媚笑收回手道:"好孩子,不要叫我前辈,你既已得叔祖认可,那我们就先以师徒相称,待以后你有了建树,我再禀明尊主,给你一个更好的名份。" "多谢师傅。"洛剑尘暗自擦了把冷汗,卫扬既然有此一说,应该暂时不会再下杀手。至于又多了个师傅,对她来说已不是新鲜事,叫几声师傅她也吃不了亏。 卫扬妩媚的脸上泛起一层红霞,凤目眯成了两弯弦月,他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褐红色的丹丸递给洛剑尘,一股甜醉中带着些许辛辣的气味直冲鼻际。 "乖徒儿,为师瞧你十在讨人喜欢,这粒净魂丹就送于你,它炼制不易,对你以后修炼会大有好处。" 洛剑尘心头一惊,这种气味中混合着十几种药物,其中最主要的成份似乎是百日醉,酥离草,酡罗苑,血瘿滕草和海蛟内丹,前几种都是剧毒还带有麻醉性的毒灵草,而海蛟内丹却是至yin之物,这几种东西确属贵重希罕的药材,配在一处的效用她还不太知晓,尚渊的丹集篇中虽也有一些魔族的丹方,但却并无这种净魂丹。不过至毒与至yin的东西相配伍,从常规的药理上来说无论如何不会配成什么好东西。 难道卫扬还是起疑了?到了这地步,她已骑虎难下,只得装着受宠若惊地将丹丸接过。 "师傅赠徒儿这般贵重的丹药,叫徒儿如何回报师傅的厚爱。" "好徒儿,以后在师傅身边乖乖听话,勤加修炼,便不辜负了为师今日的一片心意。来,将净魂丹服下,随我回去吧。" 事情越发离谱了,洛剑尘撞墙的心都有,就这么搭讪了一会儿,得了一个毒蛇师傅不算,还要被逼吞下这药性不明的毒丸,毒草或许对自己不会构成伤害,但海蛟内丹的yin邪入体,却不知会造成什么后果。 噬阴山是什么地方,进去之后自己不被彻底变成魔修,怕是连出山的机会都不会得到,难道以后自己真的要成为魔族的一员了?想到此处,胸中郁闷不已。 她暗暗运起神识,想试试是否能开启幻灵境。若是能逃,还是先逃了再说。 神识一动,裂痛的感觉复又出现。 她心中暗叹一声,拖得一时是一时吧,颛昊这回真是被你害惨了,心中将颛昊又重头到尾骂了一遍。手上不再迟疑,一口将丹丸丢入口中。 卫扬满意地收回目光,看了眼地上躺着的林进,对洛剑尘道:"尘儿,将刚才收去的骨头和火鑫沙都拿出来吧,为师还有用处。"回首又对岑宵道:"你将这些东西与战骨一起收起,交林进带回焰空镇。余下的事你知道该如何处理。" 岑宵面无表情的从洛剑尘手中伸手接过乾坤袋。 洛剑尘忙道:"师傅,徒儿刚才鲁莽坏了您的大事,还收去了那些魂魄,就让徒儿将功抵过帮这位师兄将这些魂魄一并送还好吗?" 卫扬道:"收便收了,你就留着,这些魂魄以后练功时也会有用。" "可是师傅,那些愚民粗陋的魂识又无灵力,对练功能有多大效用,别到时反累了徒儿。还是让徒儿还回去吧。"洛剑尘软声哀求,心中打定主意,只要卫扬先行离开,岑宵不足为惧,自己到时放出巡天逃了再说。 卫扬看着洛剑尘满含乞求的眼神和娇美动人的面庞,心中莫名的升起一丝喜爱,暗道:无论你动什么小心眼,净魂丹既已服下,也不怕你跑了。当下笑道:"尘儿说得也有理,粗陋的魂识确实没什么用处,好吧,为师先回去,你与岑宵办妥事后一起回来。" 他面容一肃,转脸对岑宵道:"岑宵,尘儿以后便是你的小主,你一定要好生照护。" " 岑宵谨记"他空洞的双目落在洛剑尘脸上,眉心的巨眼陡然睁开,那片紫茫将洛剑尘从上到下扫了一遍。 这是干什么?他象是在打什么印记一般。岑宵的古怪让洛剑尘心底掠过一丝不安。RS 第一百七十三回 后果 卫扬又交待了几句便自行离去。卫扬一走,那股元婴修士的威压也随之消失。 洛剑尘轻舒了口气,她刚才还有一件担心的事,就是不知卫扬是否会认出自己。毕竟十年前的荥岭镇他们也曾有过照面。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担心倒有些多余。对于卫扬这种杀人如麻的魔头来说,十年前匆匆一面的凡人少年他又怎会放在心上。 二人目送卫扬离去,洛剑尘转脸对岑宵客气地道:"岑师兄,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岑宵却一言不发,拎起林进转身朝停放飞行舟的那处石崖行去。 这么没有礼貌,洛剑尘暗自吐了下舌头。不过与这种寡言少语的人相处倒可省去不少敷衍。 洛剑尘默默随在他身后,很快便到了飞行舟上。 岑宵将那些骨骼重新放回那个铁盒中封起,洛剑尘趁这个间隙将那些凡人的魂魄放出,飘荡的青色气团因为被小骷髅耗去了不少元气,显得更加黯淡。 原来所谓的骨神老爷,不过就是卫扬的一具傀儡战骨,而林进一族则不过是他扔在焰空镇的一枚小棋子。难怪千百年来他们能安然无恙的存活在那片混杂着妖修与魔修的地方。 洛剑尘知道这些凡人即使不死,回去也会大病一场,至于寿命,最多也就能坚持上十来年。不过这样也好过即刻便死去,对于殷殷期盼他们回归的家人来说,此刻他们能活着是最重要的。 心底莫名的升起一丝悲哀,她从凡人中而来,也最能体会凡人的心情。 林进被岑宵弄醒,当他看到岑宵身边的洛剑尘时,惶恐之色溢于言表。林进这种小人洛剑尘也懒得搭理。于是淡淡地立在一边看着岑宵交待完毕。 飞行舟载着凡人们一年的希望终于离开了火海。 洛剑尘悄悄探手入袋,现在,到了她逃跑的时候了。 岑宵的声音忽然响起:"小主,别妄想逃跑。如果被主人抓回你的下场会很惨。"他转过身,空洞的目光让他看上去颇为诡异。 洛剑尘光影剑脱鞘而出,剑尖直指岑宵,"岑师兄,多谢提醒。不过我是一定要走的,凭你留不住我。" 岑宵身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似乎根本没看到已经指向心口的利剑。对洛剑尘的话更是置若罔闻,只是漠然地道:"小主,跟我回去。主人还在等我们。" 岑宵的修为洛剑尘刚才已经查探过,与她只在伯仲之间,若真动起手来,自己绝对能将他击杀于当下。看来今日要走只有先杀了此人。 念头刚闪过,岑宵冷漠的声音复又响起,"小主,你杀不了我的。" 洛剑尘心头一跳,他怎能窥知自己的心思,难道他有读心之能?这岂非十分可怕。先前还略有迟疑此时不再顾忌,大声道:"对不起,岑师兄,我说过,我是一定要走的。你挡不住我。" 剑尖一送已穿透了岑宵的心口。这么轻而易举,倒让她有些意外。但事已至此已不能退缩,光影剑顺势一挑,岑宵的心口被切开了一个大洞,一股黑色的液体从洞中流出,但他的身体并没倒下,脸上仍是木然僵硬,没有任何痛楚的表情。 洛剑尘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光影剑撤回的同时,岑宵心口那个黑洞已飞快的弥合,片刻间便恢复原状。他仍然若无其事的站在自己面前。 这是什么状况?洛剑尘头皮一阵发麻,难道他有什么异术?光影剑再次挥出,一片剑影过后,岑宵的身体被斩成了七八块,黑色的液体四下飞溅。可是下一刻,这些肢体在空中重新组合到一处,又恢复成先前的模样。 "小主若是解气了,就随我回去。"岑宵还是木无表情的站在她面前。 洛剑尘冷汗不觉冒了出来,这岑宵究竟是什么怪物,居然杀不死。可是若要离开必须得解决了他。只要有实体,必然有弱点。她相信岑宵一定也有弱点。 光影剑再次祭起,一道劲急的剑气直击向他眉心合着的巨眼。 岑宵终于有了反应,巨眼陡然睁开,紫茫亮起,光影剑象是撞在了一堵厚墙之上,再也进不得半寸。 "小主,今日就算你杀得了我,你也离不开主人,没有主人的解药,净魂丹会让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那是以后的事。"洛剑尘冷冷道。她就不信以她与肖莫宁的医术,会对一粒丹丸束手无策。只要让她离开这里,她总有办法破了这颗毒丸的控制。 "既然小主执意要走,那就走吧。"岑宵身子一侧,蓦地腾空而起,紫色的光茫裹住他小小的身体穿过火海,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事情怎会这么简单?洛剑尘几乎有些不相信所发生的一切。这岑宵实在是个古怪之极的人,他怎会这么轻易就放走自己呢?是有恃无恐才会放她离去的吗? 她飞身跃上光影剑,多想无益,既然岑宵已走,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光影剑在空中亮起一道白光,向着火海之上疾飞而去。 火海之上,暮色沉沉,菲菲细雨飘扬在夜空之中,丝丝凉意驱散了空气中原有的燥热。 洛剑尘从灵兽袋中放出巡天飞身跃上,以巡天的飞行速度,即使卫扬即刻追来,也不一定能追上她。为了以防那粒净魂丹在体内有什么异动,她又服了两颗尚渊留下的天清丸。然后一拍巡天的脑袋道:"走,我们先去汇龙城看看司空大哥。"汇龙城有司空朗家族坐镇,想来卫扬不敢轻易去犯,去那里实是一举两得。 巡天一声清鸣,金翼煽动,化作一道金色的光影,风驰电掣地向汇龙城飞去。 眼看汇龙城近在眼前,洛剑尘喝住巡天,此时已是夜晚,自己这样贸然闯进汇龙城怕是不太妥当。她取出一张传讯符。如今不能动用神识,她只能简略地写了几个字,然后手指轻弹,传讯符白光一闪隨即消失于夜空之中。 她立于巡天背上遥望汇龙城方向。 一阵凉风吹过,她忽然觉得一阵眩晕,身子一晃,险些从巡天背上掉下去。她不由一惊,怎会出现这种状况。她尝试着凝神打开幻灵境,可是神识一动,立刻,裂痛又开始在脑中扩散。她心中奇怪,颛昊为何还不解开她的封禁?按理她与卫扬近在咫尺的说了那么多话,与岑宵也纠缠了半天,无论如何颛昊也该得手了。 四周的灵气开始波动,远处似有修士往汇龙城而来。 从灵气振动的频率判断,来者修为不弱。 她无法探出神识查看,于是示意巡天往城外的一片树林边飞去。 将近树林时,她眼前又是蓦地一黑,丹田中一股燥热的气流忽地冲向四股百骸,身体中凝聚的灵气一下子被这股气流冲得四散,而后灵气开始一点点消失。 她不由大惊失色,赶紧从怀中摸出一把补灵丹吞下,可是补灵丹吞下如石沉大海一般,灵气非但没有补充反而消失的更快,这种状况无法遏制地在身体内扩散,她又取出紫沁丹与礙元丹吞入腹中,这两种丹药合用若在平时可以立即将流失的灵气稳定住,但这次她的丹丸完全失去了效用。 她只觉身体里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一点一点将自己掏空,最后只留下一把燥火在体内灼烤煎熬。一定是净魂丹的缘故,一定是净魂丹的开始起作用了,岑宵的话终于应验了,她所有的丹丸都没能控制住净魂丹。而她被净魂丹控制了。 耳边仿佛一个媚惑的声音在回荡着:"尘儿,回来吧,回到我身边,回到噬阴山,我在等着你,回来吧......" 她的意识渐渐随着灵气的消失陷入了混沌,一股无名的力量牵引着她麻木地一拍巡天,道:"走,回噬阴山。" 巡天并未查觉自己主人的异状,依旧顺从的振动双翼,返身朝噬阴山的方向飞去。 眼前的景物在不断变换,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似还有声音在呼喊着她的名字。她的意识一瞬有些清醒,那是谁的声音,那样熟悉,曾经在她心头徘徊了无数次,这是她想要躲开的声音,但潜意识中却又有些留恋,她努力想要回转身。但另一个媚惑的声音再次响起,意识重又陷入混沌,那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仍然不止歇地往噬阴山方向疾飞。 身后几道气势强劲的遁光紧追着她向着噬阴山方向疾驰而去。 界岭之后便是噬阴山地界,噬阴山绵延千里,山中峡谷众多,地势险峻,噬阴山外围有血影万魂大阵将整个噬阴山护住,因为阵元是万魂所炼化而成,所以山外终年血雾缭绕,阴风阵阵。 刚过界岭地界,就见缭绕的红雾中一身云锦红袍的卫扬神采飞扬的负手伫立于一片黑云之上,山风掀动他的红袍,远望如一团火焰在夜空中燃烧。 他似已等待了片刻,当看着越飞越近的巡天和紧随而来的那几道遁光,他邪媚的脸上浮起了一片灿烂的笑容。 他轻声自语道:"小丫头,你已是我的人,还想跑出我的手心。哈哈,居然还引来了几个老熟人。今日看来要热闹一番了。"RS 第一百七十四回 争夺 卫扬挡在眼前,身上散发着元婴修士迫人的威压与强大的魔气。 巡天仰天长鸣,突然停住了身形,昂首警觉地看着前方的血色浓雾和浓雾中的红衣男子。作为即将化形的翼族兽精,他的智力与灵性本就比一般的化形妖兽要高上许多。在未过界岭时他已察觉到了危险,但因为尊从着洛剑尘的意思所以未曾停下。 他一停下,身后几道遁光立刻赶了上来,停驻在巡天身边。遁光敛去现出一个白衫道装的少年和两个紫衫青年。 卫扬向立于最前的一个玉冠紫衫青年含笑道:"司空朗夜半造访噬阴山不知所谓何事?" 司空朗向卫扬施了一礼,朗声道:"琰霄魔君,舍妹坐骑失控,以至闯入贵山,司空朗追赶舍妹至此,打扰之处还请魔君见谅。待我将她带回,改日再登门致歉。" "令妹?"卫扬哈哈笑道:"司空照何时又生了个女儿?怎地也不知会一声。"他的目光落在道装少年身上,目光一寒道:"况睿意,胆子不小,还敢再来此地。" 况因负手立于电光盾上,神色从容的笑道:"琰霄魔君,况睿意的胆子一向很大,您又不是不知。" "哼,胆大还得命大。上次有青袊相助让你跑了,今日来了,你还想走吗?" 司空朗忙接口道:"魔君见谅,睿意是随我追赶舍妹才闯入此地,并非有意冒犯魔君。" 卫扬冷笑道:"司空朗,你口口声声说的令妹究竟在哪里?"他一指洛剑尘,道:"这里可只有小徒一个女子。" 司空朗侧目看了眼洛剑尘笑道:"难得魔君厚爱,这般看重舍妹,只是舍妹年幼调皮,怕是会搅扰魔君清修。还是让我将她带回,明日让家父备上厚礼再带舍妹登门道谢。" 卫扬凤目微眯重新打量着洛剑尘柔声道:"尘儿,司空少城主自称是你兄长,你可认识他?" 洛剑尘晶亮的眸中一片迷茫,目光漠然地掠过司空朗,停留在况因脸上,怔怔地盯视片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但最终还是摇头道:"不认识。" 司空朗面色一变,目光投向况因。却见况因目中满是惊喜,怜惜,愧疚,也怔怔地看着洛剑尘,与他相识多年,还从未见况因会用这种眼神去看一个女子,心中大感错愕。 却听卫扬得意地道:"司空朗听到了吗?你是认错人了。"转而复对洛剑尘道:"尘儿,到为师这里来。" 洛剑尘的意识此时已一片混乱,刹那间有些清醒,转而复又跌入无明的混沌。混沌之中总有一股力量和一个声音在牵扯着她,让她无法自控的向卫扬靠近。 眼前蓝光一闪,况因已挡住她去路。他急道:"小妹子,不可。" 卫扬怒道:"况睿意你也太胆大妄为了,拦我徒儿意欲何为。真当我不敢杀你。"他身形一动,化作一道红光向况因急射而至,手中一把赤红色的蛇形长剑在况因身周划出一圈红色的气流漩涡,无数狰狞的巨蛇从漩涡中盘旋而出。元婴修士强大的威压立刻将周遭的气息压迫得几乎窒息。 况因毫无惧色,护身灵气结成防御罩,背上的赤靑剑亮起一片红光与青光,脱鞘腾飞而出,双剑在空中合璧成巨大的紫色光剑迎向红光。 十年的时间,他已从结丹中期成功地晋阶至结丹后期,离结丹顶峰期只有一步之遥。除了九年前千秋谷中与魔族有过一场酣畅的激战,这十年中他还未真正遇上过匹敌的对手。这对于一个剑修而言不能不说是个巨大的遗憾。所以卫扬出手反合了他的心意。而且今日之战,势在必行,他不光要弥补九年前的遗憾,还要试试自己新创的了意剑诀。 结丹战元婴,几无胜算。 司空朗有伤在身不能出手相助,况且司空家族与魔族交情特殊也不便出手,但他生怕况因吃亏,忙沉声喝道:"琰霄魔君,不知舍妹何处得罪了你,你竟然对她用了净魂丹与惑心术。若她确实冒犯了你,司空朗愿以水月镜天向你赔罪,你看如何。" 卫扬劈开紫色光剑,仰天大笑:"司空朗你此话当真?" "司空朗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要魔君解了舍妹的丹毒与法术。从此后你就是水月镜天的新主。" 水月镜天对于修仙界的任何一个修士而言,都有着莫大的诱惑,很多人都只知其名而不知其所在,大多只当作修仙界又一个传说。但卫扬却很清楚,所谓的水月镜天其实只是司空家族十八处秘地中的一处,早就听说里面不光积聚了数不尽的宝物还有世间罕见的灵树长生木,这样的宝地岂是轻易能够得到的?即使魔尊也只是受邀进入过其中。 现在司空朗竟为了个女子,愿将水月镜天拱手相让。这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卫扬心中狂喜,但转而又不免有些担忧,司空朗背后的家族势力强大,而且与魔尊关系非浅,不要反倒因此惹些麻烦上身。 他高声道:"司空朗,没有司空照首肯,你做得了主吗?那群老怪们能答应吗?别到时反到尊主那里去告我一状,无端给我惹些事来。" 司空朗道:"魔君尽可放心,水月镜天是我的辖地,我自能作主。" "好,如此最好,就这么一言为定。我解了她的丹毒与法术,你交出水月镜天的令符。"卫扬一撤长剑,他的身形忽地向洛剑尘射去,一瞬间已抓住她的手腕拖到了自己身前,并指一挥,洛剑尘皓白的手腕上,立刻破开了一个深长的血口。一股奇特的淡香顿时飘散而出。 在场诸人除了况因之外,俱都一怔。 "凝阴聚阳之体,"卫扬的目中放射出一片精光,定定地凝视着洛剑尘片刻,忽地仰天长笑道:"小子,本座惦记了你十年,想不到你还是跑不出我的手心。原来你还是个女子,这样更好,这样更好。司空朗,我的小宝贝是无价之宝,你我的买卖就此作罢。" 司空朗也被这一突变给震住了。原本已经谈妥,但洛剑尘既是凝阴聚阳之体,卫扬便断无再放手的可能,自己三人联手也未必是卫扬的对手,而且纵然让家族出面,但卫扬到时坚决不解法术,那即使魔尊也不能将他怎样。这该如何是好。 况因的赤青剑在这一刻已经祭出,巨大的紫色光剑迎头向卫扬斩下。今日除了硬抢别无他法,一旦洛剑尘被卫扬带入噬阴山中,那要救她出来就更加渺茫了。 卫扬左手紧扣着洛剑尘的手腕,右手魔隐剑祭出迎向光剑。 这时失了主人的巡天也怒不可遏,羽翼拍动,金光万道,金光之中还夹杂着红,紫,青三道光茫,这三种光茫就如修士手中的灵器一般,带着强大的攻击力。他俯身冲向卫扬,气势骇人。与况因一起将卫扬围在中间。 洛剑尘手腕的伤口入肌甚深,鲜血仍在汩汩流出。那张清丽绝尘的面庞也变得异常苍白,司空朗心中一痛,所有的顾虑在这一刹那间均被置于脑后,他虚空探手一抓,金色长戟已握在手中,金戟劈开气浪也与卫扬战到了一处。 司空朗身边的司空翱唯恐司空朗有什么闪失,也祭出灵器加入了战团。 以元婴初期之力抵挡三个结丹后期的修士和一只结丹后期的灵兽,原本对卫扬来说并不困难,但他手上抓着洛剑尘,既唯恐伤到她,又唯恐她被司空朗几人抢去,只得以护身魔气将她重重裹住。这样一来,他的魔气损耗极大,加之况因的战斗力比之九年前又涨了数倍,战得久了,反倒越来越勇猛凌利,而司空朗虽然有伤,但家底深厚,顶阶法宝叠出,加之巡天犹如发疯般的攻击,一时间他反而被处处压制。 无奈之下,他一狠心甩手将洛剑尘往血雾缭绕的噬阴山中丢去,只要她进入万魂阵中,自己又何惧这三人一兽。 洛剑尘的身体向着血雾中直飞而去,流失的鲜血虽然让她变得更加虚弱,但疼痛却让她突然清醒了许多。 眼前,团战中的几人让她大感震惊,四周强大的魔息和血雾中阵阵阴风也让她意识到自己已处在极度的危险中。 光影剑在她清醒的刹那,猛然白光暴涨,从她身中脱鞘飞出,托起她的身体往噬阴山外飞去。 这一变故又出人意料。巡天一见洛剑尘朝山外疾飞而去,立刻停止了攻击,一转身,朝洛剑尘急追而去,卫扬眼见到手的宝贝又要鸡飞蛋打,无心恋战,也欲随后追去。但况因与司空朗哪里能给他这个机会,各自拼尽全力拦住他。 卫扬眼看洛剑尘越飞越远,不由怒火中烧,暗道:况因,我与你旧帐未了,今**又来坏我好事,既如此今**就休想活着离开此处。"他身形一晃,身体之中慢慢浮出两个血色身影,这两个血影一个挡住了司空翱,一个拦住了司空朗,他的真身则全力与况因战到了一处。RS 第一百七十五回 生死契约与颛昊化形 光影剑托着洛剑尘一路疾飞。 不知为何,她手上那道伤口竟然无法愈合,即使正常状况,这种伤口也已经愈合了,何况自从修炼了"普弥心诀"后,她身上的任何伤口都能即刻愈合。 但今日的状况却十分蹊跷。 不过,洛剑尘并不急于包扎伤口,因为她发现随着鲜血的不断涌流,她的意识却变得更加清醒。她猜想这或许是暂时缓解净魂丹药性的一种方法。她取出银针封了伤口附近几处穴位,放缓了血流的速度,然后试着再次开启幻灵境,若是能够进入幻灵境中,肖莫宁也许会有更为有效的医治方法。 但神识依然处于封禁状态。她暗自担心,不知颛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巡天已追至她身侧,她心中一喜,催动光影剑飞上巡天的脊背。巡天一声欢鸣,风驰电掣的向前飞去。 危机渐渐远离,洛剑尘的心神也逐渐放松。她心中暗忖:幻灵境进不了,自己身上又灵气尽失,即使遇上一个小小的练气期修士自己都对付不了。现在最需要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先疗伤,恢复灵气。 东方渐露?色。 刚才于黑夜之中,一路疾飞,也未辨明方向,如今天光放亮,洛剑尘渐渐看清了四周的情形。 脚下是一望无垠的广袤森林,郁郁葱葱,绵延万里。 原来自己一路北飞,竟到了颛昊的老家莽原。 莽原,数百万年来都是妖兽盘踞的地方,在这片森林里曾出现过毁灭性的凶兽--颛昊。他带领着妖族几乎屠尽了无极之地所有的人族与魔族修士。所以至此之后,这片森林就成了人族与魔族修士的禁地。 即使现在,在这片森林里也生活着无数妖兽,他们自由自在的在自己的领地中繁衍,修炼,化形。这里的化形妖兽才是真正拥有元婴以上实力的妖兽。对于人类修士的仇视,加之为了获取更多的修炼资源,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跑出森林去侵害抢夺人族与魔族。也因此,只有到了那时,人族与魔族修士才会尽弃前嫌合力去抵御妖族。这也足以说明妖族的强大。 刚出龙潭,岂能再入虎穴。莽原自然不是落脚之地。 洛剑尘拍了拍巡天道:"巡天,我们走错了,这里是莽原,我们可去不得,走,往南飞。" 巡天扇动着趐膀却并没离去的意思,反而伸长了脖子向下四处张望,似在寻找着什么。 洛剑尘心中一动,难道巡天是故意带自己来这里的? "巡天,你要带我进莽原?" 巡天果然点了点头。 忽然他似发现了什么,一声欢鸣,向着脚下的一处密林疾飞而去。 耳边风声飒然,眼前是不断晃动的绿影,巡天极为兴奋,似箭一般,很快穿过密林落在一处小山丘上。 "既然已经进来,也只有既来之则安之了,见机行事了。"洛剑尘无奈地暗忖:"只是千万别让她遇上妖兽。即使一阶妖兽她现在也无力对付。"她心中有些后悔,应该听司空朗的早些与巡天签个灵兽契约,这样巡天即使有什么异心。她也可以及时控制。 她跃下巡天脊背,将冰棱魂唤出,化成冰纱先为自己做好防御,然后站在山丘上游目四顾。 原本以为莽原只是一片平原和森林,但现在极目所见,才发现与想象完全不同,这里除了巨树参天之外,地势连绵起伏,高低错落,粗壮茂盛的树木随着起伏的地势茁壮生长,有许多树木高耸入云,遮天蔽日,但林中的光线却并不幽暗。甚至比之外面还更明亮一些。 洛剑尘暗暗奇怪,这光是从哪里来的。 这时巡天已幻回人形,他指着左首边一片密林,张口发出一连串呜呜声。 "他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吗?"洛剑尘暗自遗憾,"若是自己能通兽语,在这里就可方便许多了。" 不过要通晓兽类的语言,对于人类修士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纵然是兽宗御化灵兽,大多也只是以强硬的手法驯服,或以某些法术与灵兽以心念勾通。要想真正完全听懂它们的语言,则要到返虚期之后,语言障破除,于心念思想能一窥而破之时。但返虚、大乘、渡劫属上三境。而现在的修士大多连结婴都很困难,更不要说化神,返虚了。 她顺着巡天所指问道: "巡天,你可是想带我去那里吗?" 巡天连连点头,丑陋的脸上泛着欣喜若狂的红光。这样的表情实在非常反常,莫非那里有什么宝物。洛剑尘暗暗嘀咕,极目远眺,细看之下,发现那片密林确实有些不同。 只见那片密林处在一处高丘之上,密林之外青气缭绕,密林之中似还隐约可见有亮光在不时地闪烁。 "那里难道有什么宝物?以致巡天会如此兴奋。"洛剑尘暗自奇怪。有心想前去看个究竟,但转念一想,但凡宝物出现之地必会有高阶妖兽守护,自己现在哪有力量去与妖兽相斗。还是寻处安全的地方疗伤要紧。 她对巡天道:"巡天,我现在只想找处安全的地方疗伤。你可有熟悉的地方。" 巡天仍旧指着那片密林低鸣了几声。这里危机四伏,洛剑尘也不敢随意乱行,略一犹豫,道:"好,那就去那里看看。" 巡天立刻喜形于色的拍动了几下翅膀。 洛剑尘忍不住笑拍了下巡天的额头道:"那里有什么好东西,让你高兴成这样?"巡天羞涩的低下头,发出几声轻鸣,那张丑陋的脸上忽地泛起层红云。这样的表情绝无仅有,让洛剑尘更觉奇怪。 一人一兽向那处密林缓缓行去。 密林之內寂然无声,地上铺满厚厚的落叶,落叶之中锯齿藤纵横蔓延。这是种生命力极强的植物,也是种有些危险的植物,它的粗藤坚硬似铁,而且长满齿状尖刺,一旦被它缠上,所有铺展的藤蔓会即刻收缩至一处,将猎物紧紧捆缚直至窒息而死。 洛剑尘紧随在巡天身边,小心地踏着落叶前行,手中的光影剑不时将靠近脚边的藤蔓斩断。她边走边向四周查看。虽然不能动用神识,但她还是能感觉到这林中除了浓厚的木灵之气,同时还充溢着浓郁的水灵之气,这说明在这附近应该有水流。 她暗自奇怪,为何此处没有一点妖兽出没的痕迹,就目前来看这里确实是处安全的地方,但巡天又是怎么知道此地的?她与巡天之间既无灵兽契约,若是在这里他突然狂性发作,那岂非比遇上妖兽更可怕。这样一想,心中不由愈发戒备。 行了将近半个时辰,时明时暗的光亮越发强烈,穿过两道沟壑,眼前突然一亮,一棵光秃秃的巨树呈现在眼前,洛剑尘这才明白,原来林外看到的光亮就是从这棵树身上发出的。树会发光,洛剑尘还是头回见到,不由大感有趣。 巡天不待洛剑尘发话,已跑到巨树下,俯身在树根下抓了些什么,然后又返身跑到洛剑尘跟前。洛剑尘奇道:"巡天你这手上拿的是什么?" 巡天的脸更红,他示意洛剑尘举起那只受伤的手,然后摊开紧握的双拳,原来他掌心中是一块厚厚的绿色苔藓,他扳下一小块苔藓和着洛剑尘流出的鲜血,捏成一个小球,然后将剩下的苔藓小心地敷在洛剑尘的伤口上。他握着小球将它放于心口处,那小球立刻没入了肌肤之中。不一会功夫,他的眉心处浮现出一个金色的印记。 洛剑尘心头一跳,原来巡天引自己来此,是为了自己为自己种下生死记。 "生死记"也是一种灵兽契约,但灵兽契约仅限于灵兽主人在世时,而灵兽的主人一旦死去,这个契约也就自动失效,灵兽便能重获自由。而"生死记"则有所不同,它代表着灵兽愿与主人同生共死。当灵兽的主人一旦离世,灵兽也会与主人一起死去。这种契约等于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于了主人。而且这契约也并非随时能种,它需要一种墨藓浆的植物为引才能起效。而墨藓浆则对止血生肌有奇特愈合的功效。 洛剑尘不太明白巡天为什么突然想到去种这"生死记",难道说他已察觉到自己对他的提防,为了打消自己的顾忌才会如此做的。 她抬手轻抚那个金色印记,心中有些感动又有些歉疚,柔声道:"巡天,谢谢你愿意与我同生共死。"他虽是妖类,但却被翼族敬为神袛,论寿命他比人类要长了数倍,若是洛剑尘不能结婴,化神,乃至成就大道,她绝对会比巡天先死。 她不过予以他些许恻隐,却让他甘愿生死相随。兽类比之人类倒是单纯了许多。她不由为自己的小人之心而暗自羞愧。 巡天脸上现出灿烂的笑意,蓝眸温情脉脉地凝视洛剑尘片刻,喉间发出几声低鸣,开心地抬手指了指树顶,伸臂将洛剑尘负在背上,一振双翼向树顶飞去。 树顶之上是一个葫芦型的水池,池水黝黑如墨,却亮如明镜。池水之中透出浓郁纯净的水灵之息。原来整片林中充郁的水灵之息就是从这里散出的。 她记得清流引的"九引针篇"中曾提到,在莽原之中有一种奇树,叫一念树,这种树中蕴藏着木之精魄与水之精魄,这两种精魄被称作"镜墨精魄"。这种精魄对木灵根与水灵根的修士有着是绝大的补益,而且它还有镇魂安神,止痛止血的功效,同时它也是炼制九引神针,中"引流针"首选的灵水。 洛剑尘猜想这一定就是一念树。她从巡天背上一跃而下跳入池中,立刻一股暖暖的热意透骨而入,将体内原有的疼痛渐渐化散...... 身体之中伙有一个东西在蠢动,凝聚,膨胀。她有些奇怪,这不象灵气乱窜之象,难道是这水有问题? 她站起身,一道霹雳从虚空中霹入池中,还未等她跃出水池,震耳欲聋的雷鸣之声已轰然炸响,她只觉右肋之下一阵剧烈的牵痛,一道深长的血口突然间裂口,从这血口中爆射出一片炫目的五色彩光,奇香扑鼻,灵气冲天,大地也隨之震动起来,整个密林被照耀得亮如白昼。 洛剑尘和巡天面面相觑,都被这一景象惊得目瞪口呆,二人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会出现这种异象? 忽然间,一阵婴儿的嘻笑声从彩光中传出,一个浑身赤红的小婴儿拨开灵气凝成的五色云层,猛地扑进洛剑尘怀里。RS 第一百七十六回 脱胎换骨 洛剑尘着实吓了一大跳,这状况实在太离谱了。身体里居然会蹦出个娃娃,虽然她已经猜到这个娃娃一定是颛昊,但他以这种方式化形也着实太恶作剧了。 小婴儿还没扑近洛剑尘身前,巡天已闪电般冲到他身前,金翅横扫拍向婴儿。 洛剑尘惊呼出声:"巡天小心......" 但还是慢了一步,一道红光闪过,巡天的金翅被烧焦了一大片。但他竟毫不理会疼痛,仍然不顾一切地要冲上前拦住小婴儿。 小婴儿单手插腰,指着巡天笑骂道:"你这臭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他变指为掌手心之中一道红光又击向巡天。 洛剑尘忙飞身拦在巡天身前喝道:"颛昊住手。"回身对巡天温言道:"放心,他不会伤我。" 小婴儿一见洛剑尘站在身前,立刻眉开眼笑,一步窜到她跟前,拽住她衣服笑道:"小丫头,怎么样,把你吓一跳吧。" 洛剑尘怒瞪了他一眼,冷冷道:"神兽大人,你已借我血脉和灵气重生了,现在总该解开我封禁的神识了吧。" 颛昊嘻嘻笑道:"这个吗,有些困难了。你也知道我已化形,与你已不是一体,若要解你的封禁,就要动用我的元神,可是,除了破血晶石之外,其他四种晶石中的能量我远还未得全,目前这个修为还不到原先的十分之一,我现在还须借助这些能量继续修行,哪能随意动用去耗损我的元气。所以吗,我说这个封禁还得靠你自己去冲破。" 洛剑尘知道他所言非虚,心中也隐约明白为何他能直接化成人形。 颛昊是五行具足的混元灵兽,木火土金水五行平衡,所以死后身体会化成五行晶石。其中破血晶石主火,在人体化为脏腑,昊月晶石主金,在人体化为骨骼,昊黄晶石主土,在人体化为皮肤肌肉,还有昊青晶石与颛墨晶石各主木与水,昊青晶石与颛墨晶石虽然还未找到,但由于莽原之中木灵气深厚,而镜墨湖的湖中水木灵气更是深厚到凝成精魄,是以让颛昊将五行之力正好凑全。 她猜想,在昊黄石晶的能量吸收之后,颛昊便一直在她体内吸取她的灵气与鲜血,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突然失去了自愈伤口的能力,一定是颛昊以某些力量促使伤口无法愈合。 她一直以为灵气的消失是因为那粒净魂丹的缘故,但现在看来,或许净魂丹确实是在身体中起了作用,导致她的魂魄被卫扬所控制,但究其原因,却是因为颛昊将她神识封禁所造成的,因为不如此的话,她一定很快会发现身体中颛昊的变化。而净魂丹中海蛟的yin邪之气,则阴差阳错的助他催生了骨肉,使他能够象人类小孩一般从母体中凝成身形,这样一来,他便直接脱去了妖骨。 现在,眼前的颛昊已确确实实属于人类了,因为他的骨与血都是从洛剑尘的血脉中孕生的,只有他的魂魄没有任何改变。他的化生,最直接的后果,导致她的修为跌回了练气期。至于封闭的神识恐怕只有等她重新筑基才能自行冲破封禁。 想通了其中的始末,她心中郁闷不已,寒声道:"颛昊,既然你已化形,也就不需我再相助,巡天,我们走。" 颛昊小胳膊一挥,一把抱住洛剑尘的腿道:"不行,你把我生出来,怎可丢下我不管。再说了,当年未汲子也曾说过机缘到时我自能脱胎换骨,这是天意让你当了我妈,这可是天大的便宜。" 洛剑尘又羞又恼,欲待喝斥,却在这时,一股浓烈的妖气直远而近直逼而来,半空中一片白光从天而降,女子的喝斥声在空中响起:"何处的妖物,胆敢闯进我们星月狐的领地。还弄污了我们的灵水。" 巡天一见白光迫近,猛然一拍双翼飞上半空,金翅扇起迎向白光。白光之中发出一声怒喝:"我道谁有这胆子,原来是翼族巡天。"白光一散,现出四个白衣白发的女子,她们手中各拿着一个玉瓶形的法器,与巡天斗在了一起。 看四人的修为也就只有在筑基期,但四人如同一体般,进退攻守配合得妙到毫巅,而且她们手中的玉瓶形法器也极为厉害,瓶中射出的白光竟连巡天身上的紫色光茫都能突破。 洛剑尘见巡天虽然上下腾飞扑击,气势惊人,但被颛昊弄伤的左翼却随着不断的扑击,明显变得迟缓,金色的光茫也逐渐暗淡。 趁洛剑尘专心观战,颛昊一蹦而起,揽住了她脖子,撒娇的道:好姑娘,别生气了。我许你些好处补偿你还不行吗。"洛剑尘用力想要将他推开,他却死抱着她脖子不松手,口中喊道:"好姑娘,你吃了些亏,但也得了便宜,......喂,别再推我,你再不理我,我可不管那只呆鸟的死活了。" 洛剑尘恼道:"若非你伤了他,以巡天的修为早已胜了她们。" 颛昊叫道:"就算我不伤他,他私闯星月狐的领地也非被他们扒皮抽筋不可。"他随后自言自语道:"八十万年了,他们倒还占着这里,混得不错,只是不知现在是哪只臭狐狸主事。" 洛剑尘道:"好啊,我理你便是。你去助他脱身,我们三人快些离开此地。" 颛昊连连摇头道:"为何要离开此地,臭狐狸的地方灵气环境都维护得这么好,在莽原中也找不出几处这样的地方,我正可以在这里巩固修为。我说好孩子,你也别走了,你身上血脉耗损,灵气未复,正好可以在这里疗伤。对了,你不是想炼九引神针,到时我帮你一起炼就是了。" 洛剑尘心中一动,颛昊的话确有些道理,自己的九引神针还需要他的无根心火相助。只是他做事不择手段,别到时又为他所害。 就这么略一迟疑间,空中的巡天一声怒吼,身中三色光茫暴射,右翼已拍中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一声惊呼,身子猛地飞跌落池中,立刻现出原形,原来是只白毛狐狸,她的白毛之上还闪烁着点点微弱的莹光,另三个女子一见同伴受伤怒不可遏,但却已不敢上前,三个女子互相递了个眼色,蓦地将玉瓶抛向空中,只见瓶中射出一道蓝光将她们罩住,眨眼间三人已不见了踪影。 "糟了"洛剑尘也顾不上理会颛昊纠缠,奔到巡天身边道:"巡天,快走,这三人一定逃去搬救兵了。" 巡天也知道事情不妙,一把拉住洛剑尘将她负于背上,扇动翅膀向着森林之外疾冲而出。 眼前刚看到蓝天白云,忽然一股威压当头压下,数十道白光织成一张罗网向他们罩下。 巡天愤怒地拍动翅膀,卷起一阵飓风,紫色,青色光茫立时将白光织成的罗网劈得四下飞散。他则迅如疾风一般直冲向天际。 空中传来一阵嘻笑声,随后一个稚气的童声响起:"姐姐,翼族的巡天还真厉害,你再不拿出法宝,他可就跑了。到时又要被大哥取笑了。" 空中静默无声,却突然飘散起一股淡淡的骚味,其中还加杂着茱萸草和媚魂香的气味。 洛剑尘暗叫不妙,这几股气味加在一起可就变成了极霸道的迷幻药,巡天怕是抵受不住。她的光影剑飞快地祭出,同时从灵兽袋中放出破隐蛛。破隐蛛仰首向空中吐出一串晶莹的丝雾,立刻,虚空中现出一个白衫少女和一个白衣童子,他们身边蹲着一只独角的木犀兽,在他们身后站着刚才交手的那三个女子。 颛昊纵身一跃,跳到洛剑尘背上,揽住她脖子,耳边幸灾乐祸地轻声道:"丫头,我们跑不了了,人家撑腰的正主来了,这只臭鸟就要被挖肝取丹烤了吃掉了。" 洛剑尘冷笑道:"是不是跑不了正遂了你的心意?不过我告诉你,若是我们被抓住杀了,你可就占不到便宜了。"她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冰心丸捏碎后抛向空中,一股芬芳的清香立刻将原来飘散的那股骚味压了下去。 洛剑尘毫不迟疑,四张惊雷符抛出结成了一个简易的四象阵,然后祭起光影剑,直取那女子。 那女子轻"咦"了一声,他们刚才全部注意都在巡天身上,本未将巡天背上一个练气期的女修和一个小婴儿放在眼里,及至见洛剑尘这一出手,才知道这女修修为虽低,但对敌的经验却极为老到,而且身上的法宝还都是上品。 惊雷,霹雳在他们身周炸响,那男童叫起,"灵犀快制住那女子。" 他身边的木犀兽,"嗷"的一声嘶吼,独角射出一道青光直击向洛剑尘,四蹄急奔,转眼竟已脱出了四象阵的围困,向着洛剑尘俯冲而下。它虽然身体庞大,但这一动间,却迅捷如风,威压惊人, 这是只结丹顶峰期的木属性妖兽。 巡天一见木犀兽冲来,唯恐伤到洛剑尘,振翼向左侧疾飞,木犀兽那道青光穿透他的紫色防御光正击中他右翼,巡天的身子猛地一震,象喝醉酒一般,在空中摇晃着一头向下栽落。RS 第一百七十七回 妖族丹师 巡天的双翼金光越发暗淡,翅膀的颜色也已逐渐发白。 他的身子急坠而下,将近树梢时,却又猛地发力上飞,这一下正迎上紧追不舍的木犀兽。 七阶木犀兽,论实力原本与巡天不相上下,但现在巡天已受了伤,而且身上负着人令他更多顾忌,所以一旦正面交锋,立刻处于劣势。 木犀兽,张开阔口,罡风逼人,一道道青光从口中喷出,化成青色利剑砍向巡天双翼,巡天的双翼被劲气砍出无数血口,血注四射,巡天的双翼被染得一片血红。 洛剑尘急招光影剑化成剑网护住巡天,但毕竟与木犀兽实力悬殊,光影剑的剑气一碰上青光立刻被击散于无形。这样一来,引得木犀兽舍了巡天又朝洛剑尘冲来。 巡天哪能容它伤了洛剑尘,仰天一声嘶吼,苍白的双翼忽地爆射出一片赤金色光茫,光茫中,翼上的细羽,如钢针般激射而出,挡住青光的同时,数枝细羽已穿透木犀兽的护身罡气,击中它左睛。 木犀兽疼得一声怪叫,身形微顿,洛剑尘趁这间隙祭起光影剑,一招"剑气凌云"凌空三剑直劈向木犀兽的独角,同时飞快掏出一张惊雷符向它当头砸下。 惊雷过后,血光迸现,木犀兽的独角被一斩为四。它庞大的身躯也同时被一道惊雷劈中。它"嗷,嗷"嚎叫着猛地往森林中逃去。 巡天拍动被血水浸透的双翅朝南面疾飞,但只飞出三四米,它的身子猛地一顿,前面,一股罡气迎面而来,它欲待转身,虚空之中忽地旋起一个气涡,强大的吸力,竟不容他做任何挣扎。两人一兽直接被卷入气涡之中。 眼前一片灰蒙蒙,洛剑尘觉得自己象是被装进了一个口袋之中,身子与颛昊,巡天挤作一团。她试图以光影剑切开这片灰暗。但试了几次,都无功而返。反而因此耗去了不少灵气,她只得放弃了施为。 一种起伏颠簸的感觉让她猜测,他们正被带着飞行。 她试着运转了一下灵气。自从颛昊化生后,体内的灵气已不再流失,而且正快速凝聚。如果能让她好好调整两三日,她相信,修为恢复到炼气十层应该没有问题。 体内的灵气仍在飞快地流转凝聚,丹田里那股电流倒是丝毫未受颛昊吸灵的影响,电流反变得更为强劲。 她暗自盘算。自己现在修为虽低,但若是将这股电流运用于斗法中,即使筑基修士也未必能够抵挡。心念一动,不知不觉间电流已充溢于周身。"嗤,嗤"几声电击之声。眼前迸出几道紫色电光,火星溅出,一股焦味弥散开来,巡天发出一声闷哼。 洛剑一惊,忙将电流收入丹田。 巡天已经昏迷,刚才的电击又将他电醒。它的双翼血流不止,胸口血肉模糊。身上的灵气也变得混乱不堪,木犀兽刚才虽遭重创,但巡天以先天罡气化羽为箭,其实伤得反而更重。 洛剑尘心中一痛,如此情义深厚的兽类,叫她如何能不为之感动。 她飞快地从乾坤袋中取出银针封了他身上十几处穴位。慢慢地,血流减缓,她又以止血散替他细细敷上,然后喂他服了两颗紫沁丹。 颛昊看她专注,怜惜的神情。不满地道:"这只臭鸟迟早要被剖腹剜心的,你还救它作甚,徒然浪费些丹药。" 洛剑尘恼他言语刻薄又不肯出手相助,冷冷道:"它若死了,有我陪他,不需你来操心。" 颛昊气鼓鼓道:"你倒是讲义气,那我怎么办?" 洛剑尘头也不抬地道:"你神通广大,哪里还用得着我这练气期的小修士。别反被我连累,也成了你妖子妖孙的食物。你瞧你胖乎乎的一看就是最好的下酒菜。" 颛昊"哈"地笑起道:"小丫头,牙尖嘴利倒也有趣,你说你若死了,我岂不寂寞。"他将小脑袋拱了拱洛剑尘道:"好姑娘,咱们不斗气了,最多我不说这只臭鸟便是了。" 洛剑尘道:"那你就想法让我们快些脱困。" 颛昊道:"要说脱困,这谈何容易,我知道你刚才恼我不出手相助臭鸟,其实实在冤枉,我确实是无法出手相助,我若妄动了真气,人长不大不说,弄不好连元神也会受损,你说有了这个身子,也真是累赘得很。" 洛剑尘看颛昊一脸烦恼,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心中正自筹思对策,身体忽地一震,紧接着那片灰幕蓦地消失,眼前不觉一亮。 耳边传来刚才那稚气的童声,"大哥,就是这可恨的女修将我和姐姐弄伤的,他还伤了灵犀,大哥,你把她交给丹师,让他用她的心肝给姐姐炼些养荣丹。我要那小胖娃,让我带回去做个人偶玩。" 洛剑尘扶着巡天,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眼前是一个偌大的石洞,洞中光线明亮,石桌,石凳,乃至假山流水一应俱全,布置得颇为雅致。 洞中此时正站着四女一男与一个男童,那三个女子正是先前与巡天交手的三个筑基女修,另一个女子则是那男童的姐姐,此时这四个女子已不复先前的美貌,脸上被雷火烧出了一道道焦黑的斑痕,身上的白衣更是被烧得褴褛不堪,露出衣衫下尚未褪变的毛绒绒原形。女子最惜容貌,如今被洛剑尘烧成这副模样,自然对她是恨之入骨。她们的美目中俱都燃着怒火,恶狠狠地盯视着洛剑尘。 说话的男童不过八九岁年纪,长得玉雪可爱,尤其是那双眼睛,弯弯如星月般明亮讨喜。他却不似那些女子这般狼狈,除了头发被雷电烧成了弯弯曲曲的爆炸型,容颜倒是丝毫未受损伤。想来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法宝护住了,才得以幸免被毁容。此时他正拉着身边一个俊朗挺拔的青年男子,喋喋不休地说着话。而那男子则目光如炬地凝目打量着洛剑尘。 眼前这几人修为都在她之上,尤其是那男子,从他身上散发的威压来看,他应该是真正的化形妖狐,能够化形的妖兽,修为至少应该有八阶,八阶的妖兽已经相当于人类元婴初期的修士了。 洛剑尘暗自苦笑,"自己修仙至今实在比任何修士都要坎坷,这一路走来,怎么净让她碰上实力强大的对手,上天竟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一下。今日的情形实在是更糟,竟直接被抓来妖狐的洞府,妖族与人族千百万年来一直都势如水火,看来要想活着离开此地,除了逼颛昊出手,拼力一战,实在别无他法。" 那男子打量了洛剑尘一番,目光落在巡天身上,开口道:"巡天,你是翼族的神兽,与人族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为何还要带着人族私闯我星月狐的禁地。" 巡天尚未开口,那男童已经插言道:"大哥,这还用问吗,你看巡天眉心的生死记,那女修一定是他的女人,他定是违背了翼族的族规与那人族女修偷生了娃娃,在翼族待不下去了,才逃来这里。" 巡天听他此言,愤怒地发出一连串吼声,就要冲上去。那男童一闪身躲到那男子身后,探出头笑道:"巡天,你再厉害又怎样,这里可是我们星月狐的地界。你伤了我们的族人,一会儿,把你交予丹师,你就等着被挖心取丹吧。" 看着男童一脸的坏笑,和那几个狐妖鄙视的目光,洛剑尘实在是百口莫辩。遇上颛昊,她的名声算是彻底给毁了,颛昊却喜滋滋的伸着小胳膊紧揽着洛剑尘的脖子,一副婴儿依恋母亲的亲热神情。 那男子皱眉略一沉吟,高声道:"来人,去把丹师请来这里。" 洞外立刻有人应声而去。过了盏茶功夫,就听洞外传来一阵铁链撞击的叮当声,随后一个白衣男子出现在敞开的石洞口。 这男子身形高大,脸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看不清本来面目。他的手上与双足都套着一副玄铁打成的厚重链子,也许是铁链太过沉重,他每走一步都要停上一停,看去似是十分费力。 洛剑尘本还以为他们口中的丹师,定是修为高深的高阶妖狐,及至见到此人,不由大感意外,这人身上没有丝毫妖气,而且似乎连灵气也没有,这根本就是个凡人,一个凡人在妖狐的洞府中出现,这着实有些奇怪。她暗道:"他们称他为丹师,莫非是他们抓来为他们炼丹的凡人?" 妖修不比人修,在化形前基本不具备人类修士的智力,所以更不可能去炼制丹丸来提升修为。这也是他们为何要去抢夺人类修士的主要原因之一。他们需要丹药来晋阶,却又无力去自己炼制,因此只能釆用抢夺掠杀的手段。 这面具男子一出现,那青年男子立刻迎上前去,很恭敬的向他行了一礼。 那面具男子声音冷淡地问道:"狐王,可是又有炼丹的材料到了?" "正是"那青年一指洛剑尘三人道:"丹师请先看看,这些材料可符合你炼丹所需?" 面具男的目光停留在洛剑尘几人身上,片刻后,淡淡道:"好,将他们送去丹房。"RP 第一百七十八回 置之死地而后生 男童道:"丹师,把那小娃娃留给我吧。"他的口气并不强横,倒象是孩子在撒娇。 那丹师将目光投向洛剑尘背上的颛昊,审视了片刻,忽然走到洛剑尘跟前,又仔细地端详着颛昊,淡淡道:"不行,这个娃娃我有用。"他的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话一出口,那男童脸现失望之色,却也不再多言。 洛剑尘心中一动,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为何他们对这丹师如此尊敬,这岂非是一个大好机会,且以他的性命赌上一赌。 笼于袖中替巡天疗伤的银针蓦然飞出,分袭丹师身上十八处要穴。 丹师近在咫尺,银针瞬息即入。 这一变故大出意料,那狐王要救以然迟了一步,丹师高大的身躯颓然倒下。 洞中几人谁也不曾料到一个练气期的俘虏还敢负隅顽抗。 狐王怒不可遏,化形妖修的威压陡然而出,挥手一道劲气劈向洛剑尘。 洛剑尘在飞针脱手时,已飞身后撤,意念闪动,冰棱魂化成冰盾护住三人,堪堪挡住了他致命的一击。 "狐王息怒,你的丹师现在安然无恙。"洛剑尘高声道:"若不想他真的变成死人,那就请狐王应允以他一命换我们三个一条生路。" 那白衣狐女咬牙切齿道:"大哥,别听她的,这人族女修狡猾之极。先杀了她为丹师报仇才是。" "是啊,大哥,刚才早该杀了他们。"男童大叫道。 洛剑尘冷笑道:"要杀我们对狐王是轻而易举之事,可是我们若死了,你们的丹师也必死无疑。至于你的容貌,从此也再无恢复的可能。" 狐王以神识检视了一下地上的丹师,面色铁青道:"哼,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你以为以银针闭了他穴位我便无法施救吗?"他袍袖一挥,丹师身中十几道银光飞出,落入他手中。他举着银针冷笑道:"银针在此,你还想负隅顽抗吗?" 洛剑尘淡笑道:"既然银针已去,为何丹师还不醒来?狐王可想知道原因?" 狐王眉头微皱,以神识又检视了一下地上的丹师,面色一变,目中阴晴不定的盯视着洛剑尘,默然片刻后冷冷道:"若你能救醒他,我便放了你们。" 狐女与男童都叫了起来,"大哥,你怎可相信她的鬼话。不能放过他们。" 洛剑尘浅浅一笑道:"两位是觉得狐王目光浅陋会被我一个练气小修士所蒙骗吗?那你们大可放心,到时你们便可知道,狐王的睿智要胜两位百倍。" "可恶的人类,还敢挑拨。大哥,你不杀她我来。"狐女手掌一翻,一个玉瓶已祭起。 "莹儿,不要胡闹。"狐王剑眉一挑,挥手将玉瓶夺下道:"且让她救醒丹师再说。"他意味深长的瞪了狐女一眼,那狐女立时明白了狐王的意思,冷哼了一声,不再出声。 洛剑尘笑道:"狐王英明睿智,有一件事在下可要事先言明,丹师即使救醒,但短时期内怕是无法再为狐王炼丹。这个狐王应该不会介意吧。" 狐王面沉似水道:"这是何意。" "丹师一介凡躯哪能承受逆转闭穴法,即使暂时醒来,也只是意识清醒,但身体仍不能动,须得每日以子午流注之法,推宫活血,缓慢让血脉畅通。若是强行以重手法救醒,怕是不出三日,他就会筋脉寸断而死,要他恢复如初,须得细水长流才是。" 狐王面色阴冷道:"那我岂非不能放你们离去。" 洛剑尘心中暗道:我又非傻子,救醒他,你才不会放我们离去呢,怕到时当场就下杀手了。她嫣然一笑道:"狐王明鉴,小修刚才为求生路,逼不得以伤了丹师,小修也愧疚不已,我们三人本就无处安身,只求狐王宽宏大量,不计前嫌,予以收留,那就感激不尽了,哪还有丝毫离去之念。若能得狐王收留,小修愿在丹师全愈前为狐王炼丹,以报答您厚德相待之恩,您看如何?" "你会炼丹?"狐王原本阴郁的脸上闪过狐疑之色,口气已不似先前这般凌利。 洛剑尘暗自擦把冷汗,置之死地而后生,看来这一步是走对了。她说道:"小修师从鬼医门长老,虽然修为低下,但医术炼丹之技却连师尊都大为称道。狐王若是不信,尽可让小修炼上一炉丹丸以验真假。" 狐女插言道:"那你就炼一炉养容丹。" 洛剑尘道:"养容丹太过简单,只能缓慢恢复莹儿姑娘的容貌,为表小修致歉的诚意,我愿为你炼一炉焕颜丹,让你的容貌即刻恢复如初。你看如何。" "你说得可是真的?"狐女目中放光,口气立刻一变道:"大哥,你便让她试上一试吧。" 狐王的目光从丹师身上掠过,复又落在洛剑尘脸上,道:"若你真能炼出丹丸,我便饶过你们性命。从此后若无我的令谕,你们不能离开这里半步。" 洛剑尘笑道:"小修定当全力为您炼丹,以报答狐王不杀之恩。" 狐王沉声喝道:"你们的性命在我手中,你若胆敢再耍什么诡计,我定让你们一家三口尸骨无存。" 一炉焕颜丹出炉,换来了洛剑尘三人暂时的平安。自此洛剑尘,巡天与颛昊便在狐洞的丹房中安住下来。 颛昊自是喜不自禁,这里灵气充沛,于他修练大有好处,这正遂了他心意。于是不绝口的在独处时赞她聪明。洛剑尘对他的小人嘴脸也懒得理会。 巡天的伤经过洛剑尘半月的治疗已基本全愈,但狐王恐怕他们寻机逃脱,封了他灵气,这才放心地将他留在丹房之中。巡天见洛剑尘并无逃走之意,也就顺从地陪于她身侧。 狐穴中的岁月倒也简单, 刚开始他们对洛剑尘还极为提防,每每炼丹,起居都派人在旁盯着,不过,洛剑尘循规蹈矩又随和有礼,让他们也无从挑出错处,随着时日渐长,派来的小狐们架不住洛剑尘以丹丸收买,渐渐从开始的颐指气使变成了刻意拉拢,毕竟对于低阶妖狐来说,要得到上品丹药是难上加难的事,如今近在眼前的好处,他们岂能错过。 狐女莹儿和狐童元素刚开始也时常寻隙刁难,洛剑尘便投其所好,经常变着法的弄些丹丸和药草为莹儿打扮,又动手做了些小玩意哄着元素解闷,这样一来二去,莹儿与元素竟将洛剑尘视做了知交好友。到得后来,反时常在狐王面前替她美言上几句。狐王几次前来探望丹师,见洛剑尘忠于职守,又安份守已,逐渐也对她放松了戒备。 一晃过了大半年, 洛剑尘的修为已恢复到了练气十二层,离重新筑基只一步之遥,这让她信心大增,只要筑基成功,她便能冲破封禁的神识,到时幻灵境开启,她就可无所畏惧了。 每日里除了炼丹,修炼,就是子午之时替丹师施针洗脉,推宫活血。洛剑尘对这丹师既有一份感激,又有一份歉疚,若非这丹师的出现,恐怕他们当日会有一场死战,生死很难预料。当时迫于无奈,她对丹师下手确实是狠绝了些,以至于造成他现在成了一个全瘫之人。所以除了每日的治疗,她还从小狐妖手中接下了照料他喂食,便溺,起卧之事。那些狐妖对于照料一个凡人本就不耐烦,只是迫于狐王的威慑才不得已为之,见有人心甘情愿接下这种差使,自然是欢喜不已。 丹师很少说话,偶尔开口,也是问一些炼丹之事,洛剑尘念他的好处,但凡所知都详加解说。 但随着相处时日渐增,这丹师却又让洛剑尘生出种难以言说的不安。一个凡人丹师即使瘫痪了依然能让狐王如此尊祟,这其中说明了什么?他戴着厚厚的面具,这又是为了什么? 每每施针完毕,对着那副银色面具,她都有掀开一看的冲动。而每到此时,面具后那双沉静的眼眸总会露出恐慌,那眼神似在说:"求你,不要。" 洛剑尘也不知为何,最后总会收回手,然后怏怏地说声:"对不起。"转身离去。她也曾问过颛昊几次,可觉得丹师古怪,颛昊却总是神秘莫测地一笑了之,这让洛剑尘更感不安。 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一年,不知为何丹师的伤比洛剑尘预料的起色要慢得多,这让洛剑尘极为纳闷,以银针探查他经脉却又查不出个究竟,这让她对他又多了一份疑惑。于是对他的提防也逐步加深。 这日午时,洛剑尘炼完了一炉宁心丹后,照例去到丹师的石室中为他施针通脉,推宫活血。丹师半靠在石榻上,目光怔怔望着石门口,似正在等待洛剑尘到来。见她出现,他艰难的撑起身,牵动手中的铁链发出一连串的"叮当"声。 看他艰难的样子,洛剑尘心中一软,走上前将他扶靠在自己肩头道:"丹师,莫要勉强自己。你的伤恢复缓慢,今日我换种治疗法子。只是得罪之处你莫要介意。" 丹师温言道:"怎会呢。你只需按着你的法子医治便可。" 洛剑尘点点头,不再出声,伸手解去他衣衫,将银针饱蘸药汁后飞快地将金针埋入他任督二脉之中,又于相关络穴处辅以毫针点刺。 也许是蘸了药汁后,颇为疼痛,丹师莹白的肌肤上起了层细密的汗珠,身子不自觉得颤抖起来,这样的情形让洛剑尘不觉想起了況因,当年为他金针续脉,他也是现在这般模样。当然金针续脉比现在以金针通脉要疼痛百倍,但一个是结丹修士,一个是凡躯,丹师能够忍耐不呼痛也当属不易。 她伸手握住他修长的手道:"若是疼痛,便说出来。" 丹师沉默不语,只是紧握着洛剑尘的手,片刻后忽然问道:"你可听说过神元丹?" "神元丹?"洛剑尘微微一愣:"这却不曾听说过。" "我可教你炼制之法,你可愿意与我一起炼制?"RS 第一百七十九回 互为利用 "神元丹,有何功效?"洛剑尘有些奇怪,要说丹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她不知道的。 丹师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下,声音略显激动道:"神元丹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洛剑尘暗道:起死回生有何稀奇。但凡所谓的起死回生,不过是通过聚敛尚未消散的神魂,以达到身体与魂魄重新凝聚。这有何稀奇。 比如"还魂丹,聚魄丹就有这种效用,还有一种叫天元紫气丹的,除了能聚敛魂魄,更可以修补被搜魂术,乃至鬼修夺舍后吞噬掉部分的魂识。 不过看丹师颇为激动,也不想扰他兴致,便随口问道:"它比之还魂丹,聚魄丹,如何?" "还魂丹与聚魄丹只能用于收敛刚失不久的魂魄,使它重回身体,但神元丹却能唤回离失百年,千年的魂魄。若论修复神魂的力量,它比天元紫气丹效用还要强大。" "躯体都已不在了,这丹药如何起效?"洛剑尘不太相信,丹丸要作用于躯体才有效用,离失百年,千年的魂魄,它的躯体早就化成白骨,甚至飞灰烟灭了。魂魄说不定也早已投胎转世了,即使仍飘荡于这世上,也不可能靠一粒丹丸就能够唤回。纵然是使用招魂术之类的法术,对于转世的魂魄也没有什么用处的。 "这便是神元丹的奇特之处。"丹师的声音已回复了往昔的平静。"只要逝者有一星半点生前之物留存,神元丹便会起作用。因为在炼制的丹丸之中加入了回光石粉和溯源泉水,所以它能自动复原逝者的躯壳。若是生者服用此丹,更可以神魂不散,躯壳不坏,与天地同寿。" 洛剑尘听他越说越神奇,忍不住笑道:"照这么说有了这丹丸,那这世上岂不是没有死人了。不知丹师是从何处得来这个丹方的,莫要被人骗了。" 丹师听出她口气中的嘲讽,有些不悦地道:"这种丹丸炼制不易,岂是人人能够得之。万事万物都讲求一个缘法,你我有些因缘,我才邀你同炼,若是你疑虑甚多,那便当我没说就是。" 洛剑尘还是第一次听他以这种口气与自己讲话,显见得自己的怀疑伤了他的自尊,当下有些歉然地道:"阿尘并无轻慢丹师之意,只是觉得此丹有些不可思议,我们辛苦修仙为何,要求的就是一个长生,若是神元丹真有这么奇特的效用,那岂不是等同于在这人间便可长生了。" "不错,长生为何一定要达天界,只要神魂躯壳不坏,在这尘世一样能逍遥自在。"他见洛剑尘脸上带着几分歉意,口气也和缓下来道:"你心中存疑也是难免,我当初得到这丹方时也是极不相信,但直到见识了此丹的神奇这才深信不疑。" 洛剑尘奇道:"丹师见过这种丹丸,那可曾尝试炼制过?" "这神元丹中均是些奇特的材料,我花费了三百年的时间才收罗齐大部分的材料,但还有雷启木灵与万年天击木芯没能找到,不过我已查知在莽原的乾渊之中就有雷启木灵,至于万年天击木芯,在莽原之中应该找起来并不难。 洛剑尘越听越觉奇怪,一个凡人能有三百年的时间去收罗丹方上的材料,这说明了什么?一个没有任何灵力和法力的凡人凭什么力量可以在资源溃乏的修仙界里存活下来,还得来这些上古,甚至太古之物,这又说明了什么? 洛剑尘蓦地站起身,倒退几步,冷冷道:"丹师若是诚心邀阿尘一同炼丹,那就请实言相告。你并非凡人,你究竟是谁?" 丹师见她神情冷冽,已不复往日的温婉随和,轻叹一声道:"我一直顾虑便是怕你生疑。我本就不是凡人"他举了举被锁链缚住的双手道:"一个凡人何须大费周章用此闭灵铁链锁住呢?" "你是说,因为锁链的缘故才使你失了所有灵力?" 丹师面具后的双目中流露出无奈,道:"也不全是因为铁链,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那小半粒神元丹。"他顿了顿抬起双眸凝视着洛剑尘,缓缓道:"我本是青虚派的内门弟子,在服下那小半粒神元丹前应该是在结丹中期,但这之后就很难说了,有时候我能爆发出元婴后期的力量,甚至更为强大,有时候我却如同一个凡人,一丝灵力也没有。" 他见洛剑尘仍是神情漠然,目中带着怀疑,苦笑道:"听来有些可笑,但事实便是如此。因为我爆发力量的时候会迷失心智,所以我才请狐王元衡给我加了这闭灵铁链,而且还在我神识中加了封印。这才让我看去如同一个凡人。" 洛剑尘道:"青虚派在万年前不是已经被吞并了吗?难道说你已有一万多岁了?" 丹师道:"青虚派分内外二门,外门存于修仙界中,确实已于万年前被吞并了。但内门却独立存在于东圣洲陨灵界河之中,从未受到外界任何波及。至于我的岁数,我也记得不太确切,应该有八百多岁了。" 洛剑尘听他语声恳切,并不象作伪,但心中的疑惑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困惑更深。她炼丹的碧云鼎就来自于青虚派,这是当年况书严所赠,因此之后出于好奇,也搜寻过青虚派的相关资料。青虚派是上古时一个极具规模的医修门派,派中实力应该不下于现在的鬼医门。里面人才济济不说,还收罗了无数奇特的丹方,但她却从未听说青虚派有内外二门之说。 洛剑尘道:"依你说法,难道青虚派的内门现在依然存在于东圣洲内?" 丹师道:"应该是吧,我离开青虚派至今已有五百多年了,如今派中的事我也不太淸楚了。" "那神元丹的丹方你又是从何得来呢?为何你说服用了小半粒神元丹后身体会发生巨变?" 丹师沉默不语,半晌才道:"这丹方就得自青虚派中。当时因为亲见太师祖炼成了此丹后令故去千年的太上师祖复生,我才对神元丹深信不疑。之后不久,一日,师傅忽然交予我一个秘盒让我出谷办事,谁知行到半道,师叔师伯忽然带人追来,他们硬诬我偷了太师祖的神元丹和丹方,还从师傅托付的秘盒中搜到了丹方。我这才知道自己被师傅出卖做了替死鬼。当时年轻气盛,一时激愤,我便真的夺下丹方,还抢回了小半粒神元丹,带伤逃出了青虚派。之后,我便四处飘泊成了散修,不过也因此让我有机会寻找到神元丹上许多炼丹材料。" 洛剑尘道:"这么重要的丹方被夺去,他们难道就没有来追拿你?"这是一段无据可查的往事,听来却又无懈可击。 "青虚派内门有规定,除了掌门师尊之外,门下弟子一律不得出界河半步,谁若无故踏出界河,从此便不再是青虚派弟子。所以那时我才能在重伤之下脱逃。但也因此落下了病根,我为自己治了将近百年,但收效甚微,而且我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结成元婴。这便代表我丧失了寻得长生的机会。当时我愤懑难当,便吞下了那小半粒神元丹,谁想当日晚间我的经脉忽然暴涨,体内一下子便凝成了元婴。我兴奋不已以为这是一份奇遇。可是待第二日天明,我却发现,我竟于当晚屠杀了镇上所有的凡人与散修。这让我大为震惊,也因此,我成了正道追杀的对象。不得已,我随着元衡的父亲逃入了莽原。从此后,便在这狐穴中安住下来。" 洛剑尘道:"那**并未被我的银针伤到,是吗?" 丹师苦笑道:"怎会没有伤到,你的逆转闭穴法正巧促发了我的旧伤,以至于伤势迁延不愈。我知道这些日子你一直在为此事怀疑。只是不知我今日的解释可会让你稍解疑虑。" 洛剑尘淡淡道:"多谢丹师为我释疑,只是听了你这番解说,我对神元丹已毫无兴趣。所以阿尘只能拜辞丹师的一番美意了。"一个不知确切底细的人,她自然没必要去冒险与他合作。她还年轻,她还想凭实力结丹,结婴乃至化神飞升,神元丹于她并无多大用处。 她以灵气吸去他体内的银针,站起身朝石室外走去。 背后传来丹师冷漠的声音:"那你们三个就难逃一死。" 洛剑尘回声冷笑:"你这是威胁?" "权当是吧。"丹师道:"神元丹于你可快速提升修为,于我可解我现在生不如死的现状。我不知你为何要拒绝这么好的机会。"他顿了顿,语声一变,略带求恳道:"若你实在不愿与我一起炼丹,那你便替我去寻雷启木灵与万年天击木芯,我也算你出了一份力,丹成之后,我仍会分你一份,你看如何?" "这两种材料既都在莽原之中,你早该寻得,为何还要我去寻找?" 丹师叹道:"乾渊之地据说是百万年前神兽颛昊栖息之所,其中雷霆之息太过深厚,我去了十数次根本无法踏入乾渊半步。但你却不同,你身具金雷灵根,进入其中可说是轻而易举,以金克木,所取木灵也必定更加纯净。所以你去实是最佳人选。" 洛剑尘心中一动,若真如他所说,乾渊之地与颛昊关系密切,那自己不妨去走上一遭,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意外收获。 "好,我答应你为你去寻这两种材料,但你也需让狐王解了巡天的封印。" 丹师听她一口应下,喜道:"这个你且放心,我自然不会让你孤身涉险。你的丈夫与孩子都可随你同去。" 洛剑尘也不想多做解释,淡淡道: "那何日可以动身。" 丹师的眸中忽地掠过一丝不悦,盯视洛剑尘片刻才道:两日后吧。" 洛剑尘默然点头,一转身出了石室。RS 第一百八十回 虫卵 乾渊,隐于莽原之东,是莽原之中唯一一处没有妖兽踪迹的所在。 但在乾渊之侧的阳明谷中却盘踞着众多化形妖兽,而且化形妖兽的盟府也在这谷中。 清晨凉风习习,浓郁的木灵气与清新的草木淡香飘溢于空气中。 巡天载着洛剑尘穿过茂密的树林一路向东,朝着乾渊的方向疾飞而去。 这是洛剑尘与巡天在莽原中第一个自由的清晨。 丹师并未完全遵循承诺,虽让狐王解了巡天封禁,但却借故扣下了颛昊。或许他们认为扣下了颛昊,对洛剑尘便是极大的制约,母子连心,不怕她去而不回。 洛剑尘自然不担心他们会伤了颛昊,只是失了他相助,乾渊之行就变得扑朔迷离。 颛昊对乾渊之行原本并不热衷,因为那里现在尚不适合他修练,但对于被当作人质扣留一事,却颇为愤懑,可是如今虎落平阳,他也不想多浪费元气去教训他们,只说以后会连本带利将这笔屈辱的帐讨回。 他为洛剑尘绘了一幅莽原与乾渊的地图。这一年中元神稳固了许多,让他总算不再吝啬。分出了一缕神识到她识海,一来可一路护持,危机时,他也好及时相助,二来也可以暂代洛剑尘被封禁的神识使用。 临行前,丹师给了洛剑尘一颗兽音丹。 据丹师说这是搜集了百兽音波后炼制的丹丸,它的效用可让服丹者听懂大部分兽类的语言。这颗丹丸实在奇特,洛剑尘还闻所未闻能以兽音入丹,这丹师炼丹的手法不循章法,颇为诡异,根本不同于她以前所学的炼丹之术。不过丹丸效用虽好,但无从查知丹丸的配伍,洛剑尘也不敢轻易服用,只怕一个不慎反被丹师所控制。所以她虽然得了丹丸,也只是将它收藏在乾坤袋中。 丹师似乎早料到她不会吞下丹丸,于是又用另一粒丹丸制了一张兽音符让她随身携带,这样效果虽不如吞下丹丸有效,但至少也能听懂些兽类的语言。 狐洞与乾渊,一北一东,距离并不太远,以巡天的速度,不出半日便可到达,但洛剑尘想着沿途或许可以顺便寻一下天击木芯的踪迹,所以并未让巡天从林外直飞,而是在林中穿行,但林木茂盛,阻碍了飞行,二人只能飞一段,走一段,行进速度有限。 前方的密林中妖气浓郁,伴随着粗浊的灵气在波动,低吼声,嘶叫声此起彼伏。声音听去十分绝望,似乎是有许多妖兽受了伤并濒临死亡。 洛剑尘暗自奇怪,示意巡天在密林外落下身形。放出颛昊的神识入林查看。 只见密林之中,十几头火燎兽与七八只翼豹正躺在藤萝荆棘之中翻滚挣扎。奇怪的是,它们身上并无伤痕,即使有,也都是被荆棘所刺伤,看情形并不象是争斗后两败俱伤的模样。 洛剑尘细看了一遍未发现异状,心中暗自纳闷。她收回神识思忖片刻。若是绕道而行原也可以,但事出古怪,入林查看一下说不定也能有些收获。 她示意巡天以罡气结成防御护住身体,自已则以冰棱魂化成冰纱筑起一道防御罩,这才小心翼翼地迈入林中。 密林之中除了惨嚎声,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洛剑尘小心地靠近一头火燎兽,这是只四阶火燎兽,四阶妖兽相当于人类筑基中期修为,论实力尤在洛剑尘之上。但现在它却全无凶霸的气势,浑身不断抽搐翻滚,撞上翼豹时连撕咬的力气也没有,只是哀哀低吼,声音一次比一次虚弱。 洛剑尘抬首四顾,这些妖兽都是一种状况,有几只二阶妖兽已经连翻滚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低低喘息着,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外表没有任何异状,难道问题出在他们体内?洛剑尘探入神识。 一看之下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 火燎兽的体内,脏器,经络外密布着浅红色l细如棉线般的蠕蠕小虫,这些蠕虫一边啃啮着脏器,一边从身体尾端又生出另外的小蠕虫,这些小蠕虫刚生出时还是透明的白色,待吞食了血肉后,身体也变成了浅红色。随着蠕虫不断的滋生,那些脏器渐渐被啃食怠尽,火燎兽体内原本硕大的妖丹也变得越来越小,逐渐溶解在溃烂不堪的血肉中。 洛剑尘看得毛骨悚然,这是什么虫,怎么这般可怕?这些小虫又是怎么进入这些妖兽体内的? 她飞快站起身,就见一头二阶火燎兽与二阶翼豹已停止了挣扎,彻底没了气息,想来它们体内一定已被掏空了。它们的七窍中慢慢有浅红色的小虫在往外蠕动,这些细小的身躯缠绕成一个个小小的球体,看似一个不起眼的虫卵,一触到泥土便没入不见。 洛剑尘打出一道火焰落在缠绕的小虫上,但那些火焰触到它们的身体,火焰立刻被吸进它们体内,她又试着打出一道凝冰术,水注落在它们身上还未凝成冰,立时就又被它们吸进体内。 洛剑尘头皮发麻,这可怕的小虫子,竟然水火不侵,而且似乎自己每打出一种法术,它们吸去了其中的能量反而变得越强大些。她心中隐约有些明白过来,这种虫子似乎是靠寄居于人兽体内吸取灵气,吞食脏器赖以生存的,平时,它们就生活在泥土与树木中,一旦有生命体靠近,它们便悄无声息地靠近,它们能通过吸收他们身上的灵气,破开宿体的防御进入他们身体内,而一旦小虫入体,它们便疯狂繁殖,从而于短时间内便将宿体杀死。 一只小虫卵从树上掉落在她臂上,她一惊,就见这看似象虫卵的小球立刻四散而开,在冰纱上四处蠕动起来。 "巡天,快出林去。"她一边喊,一边劈出一道电流。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些虫子似乎不惧五行,或许雷击会对它们有些效果。 电流划过,这些小虫忽地蜷缩起来,随后从她身上掉落到地上,但落地后又极快地纠缠到一起,钻入土中。显然它还无法吸收雷电之力,但雷电之力却还不足以杀灭它。 洛剑尘大感头疼,这种小虫比之高阶妖兽似乎更为可怕。她飞快转身,却见巡天的脸上也现出了痛楚之色,她大吃一惊,难道这些蠕虫竟已突破他的护身罡气进到他体内了? 她一把扶住巡天,探入神识到他体内,他的体内果然有一些白色的小虫在蠕蠕而动,它们似乎对灵气有天然的抵抗力,随着虫体的增多,巡天体内除了脏器开始破溃,连灵气也在飞快流失。 她的心一阵猛缩。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将巡天推入了死地。 汗水顺着额头滴落下来,如果自己不入林查看,一切就不会发生,但现在后悔已是多余。 她飞快地掏出一包驱虫散,两粒凝血丹和两粒紫沁丹以灵气化开药力让巡天吞下,这三药合用或许能暂时阻挠一下他腑腑的破溃也可阻一下他灵气的耗散。 但药一入体,还未等洛剑尘探入神识查看效果,巡天却猛地口吐鲜血,一头栽倒下去。这样一来,更多的蠕虫又顺着破开的灵气爬上了他的肌肤,转瞬便钻入他身体。 此时林中已再无哀嚎的声息,那些火燎兽与翼豹均已断了气息。从它们体内慢慢爬出的小蠕虫变成了赤黑色,而且更加强韧,它们互相缠绕变成了一个个黑紫色的虫卵,翻滚着向着洛剑尘与巡天围拢过来。 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弥漫了整片密林。RS 第一百八十一回 炼化卵珠 洛剑尘身随意动,丹田中那股电流,飞快地循经流转,片刻间已在她身周筑起了一道紫色电网,随着灵气催生,电流不断增大,三丈之内,倾刻间被圈成了一片禁地。 虫卵状的蠕虫一靠近电网,便纷纷蜷缩跌落,落地后又重新缠绕成一个乌紫色虫卵钻入泥土之中,稍事喘息后,它们复又向着二人聚拢过来。 但电网的威力令这些小蠕虫明显显露出畏惧,它们只是围在电网外四下散开寻隙突破。 趁着它们喘息的间隙,洛剑尘从乾坤袋中翻出一块香饼。这是由尚渊处得来的一种南疆特有的香料,叫做醉梦香,当地的修士专门用它来驱除毒虫。据她以往试用的经验,这香对驱除毒虫有着特殊的效用。只是不知对眼前这种小虫是否也有效用。 洛剑尘打出一道火苗,点燃了香饼中的引线,立刻一股浓重的香气飘散而出,洛剑尘以灵气扇动香气更快向四周扩散。 扭动的虫卵开始对这些香气并无反应,依然在寻隙突破电网的阻挡,但随着香气愈发浓烈,它们细软的身躯中忽地分泌出一股淡淡的血水,这些血水似有粘性一般,将一个个黄豆大小的小虫卵一点点聚成了鸡蛋般大小的墨黑色卵珠。 这些卵珠在原地旋转着,突然一个卵珠从原地弹起冲向电网,电网上的电流这次并未将卵珠击散,当附着于外的一层蠕虫被电流灼成坚硬的焦块后,包裏于其内的蠕虫则开始缓慢地将电流与灵气一起吸入卵珠之中。 洛剑尘大惊失色,没想到醉梦香的香气反促发了这些蠕虫的变异,使它们竟然滋生出吸收电流的力量,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心中转过数个念头,她飞快取出紫金锻魂伞。只要有生命总该有魂魄,这是她最后能想到的办法了。 紫金锻魂伞飞旋于半空,只见一片紫色金光象一个巨大的光罩飞旋于电网上空。黑色的卵珠中几缕细小的青气在往外冒出,这些青气飘出的同时,黑色的卵珠中忽地又喷出一股血雾,血雾迅速将卵珠包裹起来,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它与紫金锻魂伞隔绝开来。 电网外一个个血雾包裹的卵珠已不再吸收电流,它们飘浮在电网外象是已陷入了沉睡之中。 洛剑尘不能确定这些可怕的蠕虫是否又在酝酿新的变异。但这样僵持着又不是办法,自己身上的灵气随着电流的释放在飞快流失,尽管有丹药支撑,时间久了仍然觉得身困体乏。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巡天的状况也越来越糟,他虽然竭力咬牙忍着不叫出声来,但那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庞和因失血而逐渐变得灰暗的肌肤却透露出他目前的状况。 洛剑尘行医至今,还是第一次面对疾患束手无策,眼见巡天已濒临死亡,泪水忍不住滚滚而下。是自己判断的失误,才令巡天惹来灭顶之灾。 巡天对她有情有义甘愿以死相随,那她也不能无情无义弃他于不顾。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也许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试上一试。 她一边以神识控制着紫金锻魂伞,一边并指一挥,腕上立刻破开一道深长的血口,为了怕"普弥心诀"令伤口快速愈合,她将手腕划成一个深深的十字形伤口,这样鲜血涌流也就更快。 她扶住巡天将汩汩涌流的鲜血滴入他口中。巡天的意识尚还清醒,鲜血入口,他的眉头立刻纠结到一处,湛蓝的双眸中流露出焦急之色,喉间发出低低的哀恳,努力挣扎着想要拒绝她将血输送给自己。 洛剑尘用力抓紧他肩头,柔声命令道:"巡天,我是你主人,一切都须听我的。我让你将血喝下去,你不可违抗。" 巡天的眸中蒙上了一层水气,一滴泪水滚落下来。现在这样的状况洛剑尘用鲜血救他,若是救治无效,她等同于将自己也往死路上推。 这样的人类重情重义确值得他以性命守护,人兽殊途,但上苍何其眷顾,让他遇到了眼前的女子,不仅改变了他对人族的仇恨,同时也让他收获了一份人类的真情。纵然此刻便为她死去,他也觉得此生了无遗憾。 鲜血下肚,巡天灰暗的肌肤渐渐有了血色,身体中的灵气也开始稍有些流转,洛剑尘大喜过望,看来她的血似乎对蠕虫起了抑制作用。 洛剑尘无法分神到巡天体内查看究竟收效如何,但从巡天的双目中和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疼痛在减弱,身体内的生机也在恢复。巡天凝神调息片刻,伸手一把握住洛剑尘鲜血淋漓的手腕,心疼不已地低鸣几声,洛剑尘立时听懂了他的意思。 "主人,足够了,巡天已能自己调息了。"洛剑尘感觉到他体内的灵气正逐渐变强,不由欣喜无限。 但这样分心救助,她本已疲弱的灵气使身周布起的电网变得更不稳定,电网的范围也越缩越小。三颗血雾包裹的卵珠忽地从电网的空隙间弹落至洛剑尘臂上。 洛剑尘心中一动,如果自己的血能抑制蠕虫,那不知是否能破开血雾杀灭这些小虫? 她将几滴鲜血洒在卵珠上。鲜血滴落处,血雾被破开了一个小洞,重又露出里面墨黑的珠体。逐渐血雾与鲜血顺着小洞一起被吸入卵珠之中,卵珠的颜色也由黑转红,渐渐越缩越小,直缩至姆指大小后,珠体忽地剧烈扭动起来,似有什么力量要冲破珠体。 洛剑尘一惊,唤出光影剑,在剑身上喷上一口鲜血,剑身之中一道三昧玄火爆射而出,将卵珠团团裹住,这回卵珠再也没能将火焰吸入珠体之中,它不停地在火焰中跳跃着,扭动着。渐渐地珠体的跳动由强转弱,而珠体的外层结起了一层晶体,呈现出晶莹剔透的红色。最终珠体完全静止下来, 洛剑尘伸手将卵珠握在手心,只见其中隐约可见无数细丝状的虫体密布,不知为何,卵珠柔软得如一个水球,轻轻一捏,就变了形状,但一松手它又回复了原状。珠体之中还透出一股奇特的能量,这股能量由掌心透入,顺着经络沉入她丹田,她已有些空溃的丹田立时开始充盈起来。这股能量中蕴含着五行的力量,虽强弱不均,却并不相互冲突。即使沉入丹田也并不与她自身原有的灵气相冲突。 而随着能量不断地透入她丹田,卵珠的颜色却越来越暗淡,直至最后变成了一个僵硬灰白的小球。 这实在是意外之极的收获。洛剑尘放出三昧玄火将另两颗卵珠一并炼化。她将其中一颗卵珠放在巡天手中,不一会功夫,那颗卵珠也吐尽能量变成了僵硬的灰白色小球。巡天的灵气也恢复得更快。 洛剑尘大喜过望,没想到这可怕的小虫摇身一变,竟成了一件稀罕的宝贝。 她猜测卵珠中释放的能量,一定就是它们先前吸收了其他妖兽体内的灵气与妖丹所转化的。紫金锻魂伞只将它们中部分虫体中的魂魄吸去了,而这种具有高度变异力的小虫,以牺牲部分虫体为代价释放血雾将其他虫体与紫金锻魂伞隔绝开,使虫体保留住了魂识,也使虫体暂时进入了休眠状态。自己的鲜血的滴入将这些虫体杀灭的同时,却恰好完整地保留下了它们的魂识,而它们所有吸收来的能量都聚在了魂识中,因为失了躯体,它们无法吸收三昧玄火,所以最终被其炼化。 大致想通了其中的原因,她将电流收入丹田,这样一来,更多的卵珠落在她身周,她将鲜血喷洒在珠体上,又祭出光影剑,以三昧玄火予以炼化。 将近半个时辰后,密林的地上已密密麻麻布满晶莹的红色卵珠。洛剑尘将其中几粒放于巡天手中助他尽快恢复灵气,剩下的全部收入了乾坤袋中。那些已经释放完灵气的白色卵珠,洛剑尘发现其中仍然飘浮着一股气场,她不确定它是否还能够自我修复。时间仓促,她也一并将它们收入袋中。 这样一场生死较量后,换来另一番收获,实可说是因祸得福。 洛剑尘探出神识查看了一下巡天的伤势。巡天体内破溃的脏器正在逐渐修复,灵气流转激荡,显然已恢复了五六成。 她这才安下心来,在巡天与自己身周布了三道阵法,聚灵阵,迷魂阵和矩锁阵,然后盘膝坐入阵中。刚才放血拒虫她的身体也频临极限,虽然吸收了卵珠中不少灵力,但为防这些灵气之后产生冲突,她还是决定在此将灵气与身心都调整至最佳状态再动身。 这样不知不觉已日落西山,忽然远远的,人的呼喝声和野兽的嘶吼声随风飘来,四周的灵气一阵剧烈波动。 洛剑尘与巡天同时睁开双目,巡天湛蓝的双眸神釆奕奕,显然大半日的修炼,他的状态已基本恢复了。他站起身走到洛剑尘身边,低鸣了几声,意思说,"我们要小心,从灵气判断似乎有高阶妖兽出现了。" 洛剑尘点点头,心中暗道:"夜晚将至,林中兽类出没将逐渐增多,看来最好仍待在林中挨到天明赶路比较稳妥。"她取出一把灵石与几张雷符,在林子中又布下了雷霆诛杀阵。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