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争锋》 第一章:梁丘锋 (新书上传,求点击求推荐,求一切!) “逃,快逃……” “逃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回头……” 无边际的黑暗。 黑暗中,一把女声急促响起,似在耳边呼号,带着一缕因为声调太高而导致的尖锐失真,撕心裂肺。 这呼喊声,一直深藏于心底,永远无法忘却。 骤然有光芒出现,仿佛化不开的黑暗被人捅破了个口子。 口子越来越大,光芒越来越亮,渐渐凝成一团光束。在光的映照之下,一道巨大的影子若隐若现。 影子巨大无匹,好像一尊开天辟地的魔神,头生双角,身体之上,一根根尖刺横生,非常威武。即使看不清具体形貌,但顷刻间便有狂暴的霸气轰然激发: 残暴、杀戮、毁灭! 多种强悍狠戾的气息纠缠融合在一起,犹如飓风般要把人给撕成碎片—— “啊!” 梁丘锋骇然惊叫,眼睛霍地睁开,“呼”的坐身起来:原来是南柯一梦。后背一片濡湿,出了一身冷汗。 又做这个恶梦了…… 静坐于床上,心里泛起一圈波澜;一幅早已凝固的血色景象在脑海浮现,尸山血海,悲怆愤懑的气息如浪潮冲刷,无时不刻在提醒着他: 有些事情,就算会死,也一定要回头去做。 一定! 抬头从打开的窗户看天色,见到东方天际泛起一片鱼肚白,很快就要天亮。他不由脸色一紧,赶紧利索地起身穿衣洗漱。掬起旧瓷盆的冷水,往脸上扑一扑,顿时被激得浑身打个冷战,精神抖擞起来。然后拿起搁在房门背面的长尾扫帚,以及挑上一只宽大的竹篾箩筐。 大箩筐在身后飘来荡去,有些褪色的宽大粗布衫罩在身上,颇不合体,显得他的身子骨更加瘦小。 “咿呀”一响,推开简陋的房门,迎着东方晨曦,新一天的工作开始了。 …… 梁丘锋今年十八岁,在荒洲南部的终南剑府里当杂役。 天下浩瀚辽阔,分九洲,荒洲为其中之一,又被称为“遗弃之洲”。地理险峻,贫瘠而且偏远,除了零星分布着几个郡城外,大部分的地方,多是穷山恶水,人群聚居的地方并不多见。 在南部,终南山顶,曾经贵为天下十大剑府之一的终南剑府便坐落于此。 剑府分外府和内府,梁丘锋为外府杂役。每天的工作,就是扫地,拭擦墙壁门窗等。 这份工作,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梁丘锋自少便颠肺流离,吃过的苦,几乎比吃过的米饭还多。一直以来,不知多少人都认为他活不到成年。可十八年了,梁丘锋就像一根不屈不挠的野草,硬是挺了过来。因为营养不足,他长得瘦巴巴,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唯独一双眼睛,明亮精神,颇有些不搭配的灵动。 晨曦微微,寒意萧瑟,其他几名杂役也纷纷起身来,把持工具,开始各司其职地工作。 剑府管治甚严,容不得出现“脏乱差”等情况,一经发现,当差的杂役不但会被扣除工钱,还会直接驱逐赶出府去,永不再用。 梁丘锋不想丢掉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因此,每天他的工作态度都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的。只有在空暇的时候,他会偷偷地瞥着经过的剑府弟子们,眼眸闪烁出羡慕的光彩。 如果有一天,自己能被剑府收为弟子,那该多好…… 但这般念想,注定为痴心妄想。 终南剑府招收弟子,自有一套严格异常的程序,首先劲道三段的入门门槛,就不是梁丘锋所能具备的资格。 有一天吃饭的时候,梁丘锋说漏了嘴,被杂役工友们知道了他的这个梦想,马上引来哄堂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嘲弄揶揄之意。 不是吗?一只灰不溜秋的麻雀,竟敢幻想成为凤凰,本身就是一件荒谬而滑稽的事情,非常可笑。 在笑声中,梁丘锋变得沉默,默然吃着饭,心内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轻易向别人透露自己真实的想法。 他更未因此而念想断绝:“起码自己还敢想,如果连想都不敢想,那和发臭的咸鱼有什么区别?” 坎坷的年少经历,让梁丘锋变得早熟,有主见,不会轻易受人影响。 当区域内最后一处角落被清洁干净,已到辰时,因为冬季的缘故,气候寒冷,北风呼呼,天色反显得有些晦暗。 “铛铛铛!” 一如既往,内府之中相继传出了三声悠扬动人的钟声,听在耳朵里,仿佛听到了晨钟暮鼓般,精气神感受到清爽愉悦之意。 这是练剑钟的声音! 在终南剑府,练剑钟的存在历史悠久,乃是开府祖师所设,悬挂在内府大门前的一棵老松树上。每天拂晓,即有专人敲响此钟,表示一日之计在于晨,剑府所有弟子都要起床勤奋练剑了。 此钟本身就是一件上佳的辅助性宝物,其声平和悠扬,能渗人心扉,具有提气醒神之特效,让人一听,精神振奋。 钟声一响,无论内府外府,一众弟子纷纷赶赴演剑场,开始新一天的修炼。 只可惜,以梁丘锋的身份地位,连演剑场都没有资格进去。 既然学不了剑,每天就只得在这个时候,准时倾听练剑钟的声音,权宜过干瘾—— “嗡……” 钟声余音袅袅,在耳边回荡着,缭绕不散,莫名的竟有些异样。 嗤! 脑海乍然萌生一点剑芒,惊鸿一瞥,隐隐正与钟声的韵调呼应,显示出一股无法遮拦住的锋锐感。只是闪现得太快,刚想仔细捉摸,转瞬便消失掉,如同水滴入了大海,再也难觅影踪。 咦,奇怪,今天听这钟声,怎地会出现杂念?难道是听得太入神,乃至于产生了幻觉? 他当了三年的杂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都洗耳恭听练剑钟的钟声。一直以来,皆无异样,而今天听着钟声,脑海居然闪现出一点锋锐无匹的剑芒,不由心生诧异。 “梁丘锋,你又在发什么呆!” 一声叱喝,来自罗执事。他年过花甲,身材早已发福,大肚腩臃肿地凸出来,看上去,就像个肥大鸭子。他的声音,也如同鸭子般,异常聒噪。 “见过罗执事。” 不怕县官,只怕现管,梁丘锋知道对方脾性,乃是典型的小人,惯于作威作福,得罪不起。 罗执事头颅高高昂起,背负双手,板着脸告诫道:“梁丘锋,后天就是剑府的大日子,你给本执事精灵点。在骨节眼上,如果出了差错,可不仅仅是滚蛋那么简单了,听明白了没?” “明白了。” 梁丘锋的回答很干脆。 罗执事这才满意地迈着八字步离开,去监察以及训斥别的杂役。好像每天不这样,就不能凸显其作为外府杂务执事的身份与威风一样。 关于对方所说的“大日子”,早几天已有吩咐下来,因此梁丘锋知道:后天正是终南剑府一年一度的“讲剑堂”,届时将有长老亲自授课,讲解剑法奥秘,并提出剑题,殊为难得。 可一年,只有一次,每次持续三天。 每一次,听课的弟子多少都会有所收获。假若因缘际遇,能够破解长老提列出来的剑题,获得个中意念传承的话,那简直就是一次造化。实力可以跃然腾升,提高到新的台阶之上。 作为历史悠久,曾经辉煌过的剑府,终南剑府拥有不俗的底蕴,在宝库中存放着不少剑题。其中不乏玄阶,乃至地阶传承。传闻,甚至还有一份历史超过千年的天阶剑题。 传闻而已,事实上此份剑题究竟是何许模样,又保存在哪里,一直都是个谜。 不少人怀疑,此传闻根本就是假的。 一百年前,终南剑府经历了一次几乎灭顶的浩劫,元气大伤,至今还没有喘过气来。 青黄不接,再加上整个荒洲大环境的制约,其日渐衰落便成为顺理成章的事,十大剑府的荣耀光环早丢失已久,地位名望一落千丈。甚至连天下瞩目的剑府竞赛,好几届皆无弟子能够获得参赛的资格。 远的不说,光是近三年在讲剑堂上长老提列出的一份玄阶低品剑题,年轻一辈的弟子们就没有一个人能够领悟,获得传承。 惨淡至斯。 难怪剑府中的四大长老相顾黯然,感叹一代不如一代。 然而这些,和梁丘锋没啥关系。即使他洞悉剑府的状况,可哪怕退一万步,也轮不到一个扫地的杂役来瞎操心。 “嘿!” 梁丘锋解嘲地晒然一声,见罗执事走远了,赶紧又闭上眼睛冥想,看脑海能否重现之前的那一点剑芒。 毫无发现。 许久之后依然一无所获,他终于放弃,觉得肯定是自己在听钟声的时候出现了幻觉。 幻灭后便如水泡破碎。 琢磨着差不多到吃早饭的时间,便迈开步子,朝着小食堂走去。 今天刚好十五,是每个月伙食最好的日子,按惯例,终于又可以领取灵米了。 想到可口的灵米,梁丘锋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意,就像头顶上这晦暗天色突然出现的一线阳光,霎时间竟灿烂如花。 第二章:枪打出头鸟 终南山高八百丈,高耸入云,在荒洲地域,属于数一数二的高山;在半山腰以上,常年云气缭绕,远远一看,犹如仙境一般。昔日剑府祖师张真人云游至此,见山峰清秀,灵气逼人,心中欢喜。于是拔剑而出,削断峰尖,以此为根基,成宗立派。 遥想当年,那一剑断峰,何等锋锐威赫! 终南剑府内外之分,一上一下,内府在最顶峰上,而外府的位置相对靠下。根据山体的特点,开辟出大片地方,建筑别院。给予外门弟子居住,以及安排接待宾客。 闲杂人等,却没资格住在里面。 外府外围西北方的山坳,一排溜的低矮石屋,才是杂役的居所。小食堂紧靠在边上,同样用大块青石砌成。 迈步走出外府,大门右手边竖立一座高达三丈的石柱,石柱上正张贴着许多广告讯息。 习惯性地,梁丘锋驻足观望——他识字,自学而来的: “内山飘渺谷招资深园丁一名,要求《五行种植诀》全部过三级,可管理百年年份药材,包吃住,月薪灵米一百斤;机会难得,报名从速……” “南郭有下级灵田八亩,地质优良,产量稳定,因本人闭关修炼,无暇管理。现特别招租,租金面议,请有实力者来内门十七号剑舍详谈……” “真传弟子龙翔天,因修炼需要,现招剑仆一名,要求女性,不超过二十岁,形象佳,待遇面谈……” 诸多内容,梁丘锋看得津津有味,固然己身无法符合讯息上的招聘条件,然而闲暇时看一看,了解了解,亦算一种消遣乐趣。顺便还能掌握一些以后有可能派上用场的行情规则,有所补益。很快,他看到一则剑府告示,不禁留意起来—— “荒洲风云再起,天都门蠢蠢欲动,意图向南面扩张,狼子野心,众所皆知。如果有人发现奸细探子,请及时禀告剑府卫队,有重赏……” 有重赏? 少年双眼顿时放光,只是那天都门究竟为何方神圣,自己都无从知晓,又去哪里寻找奸细? “呵呵,看来自家果然不够脚踏实地,整天胡思乱想……” 他晃一晃脑袋,要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晃掉,还是去吃饭最实在。 小食堂里面没有位置吃饭,人领了饭菜,或者回到自己的房间;或者就近在周围空地上吃喝。 今天是十五,依照惯例每人可以分得三两灵米。 ——灵米,是凌驾于普通稻米之上的一种特殊米,有花生那般大小,椭圆形,两头微尖,色泽乳白,体表有数圈光晕旋转,煞是迷人。 成熟的灵米不需要经过炊煮烹饪,都是直接一粒粒生嚼食,口感十足;既可以填饱肚子,又能吸取其中蕴含的灵气,可谓一举两得。作为极其重要的修炼资源,灵米的地位举足轻重,当其被大规模研发种植出来后,迅速成为武道世界的等价物,宛然公认的流通货币。 当今天下,各大武道宗派中,都纷纷想方设法开垦灵田,种植灵稻。在某种程度上讲,灵田面积的多少,可以衡量出该门派的实力强弱。 只不过能成为灵田的地方,必须靠近灵脉才行,越是靠近,越是肥腴;反之,远离灵脉的土地则只能种植普通粮食了。 终南山有灵脉,故而山体上下,许多适宜的地方都被开垦成了一块块的灵田。这些灵田,其中有些被当成奖励分配下去,成为个人私产;不过大部分都以承包的形式租给门下弟子经营,每年收取一定的租金。至于承包者是自己耕种,或是请人,就属于个人的选择了。 而对于普通人而言,等闲吃不起灵米,基本都以普通粮食为生——在终南剑府当杂役,每个月的十五能领取三两灵米,算是很不错的一项福利。哪怕自己舍不得吃,也能积攒多些,然后拿出去卖,或者换取东西。 梁丘锋十五岁进入终南剑府当杂役,三年下来,总共积攒下十斤灵米。他每个月领取的灵米只吃数粒解馋,其余的都节省了下来。积少成多,才有十斤存货。 他有一个梦想,就是一直存到三十斤,好换取一份武道修炼的粗浅法门。 每个月三两,十个月才三斤,也就说要一百个月才能凑够三十斤。耗费近十年光阴,只为学习武道,这一个梦想朴素执拗得近乎痴傻! 幸好节省下来的灵米,可以放在剑府米仓管理处寄存,换成随时都能兑现的米票。否则漫漫时光,还等不到实现梦想,那些得不到妥善存放的灵米都发霉了。 自从上一次说漏了嘴,在杂役的圈子中,梁丘锋俨然成为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麻雀,所以他不再轻易开口。自己悄悄积攒灵米的行为,也成为一个深藏于内心的秘密。 …… “什么,今天没有灵米发放?” “不但今天没有,恐怕从此以后都没有了。” “到底怎么回事?” “听说是罗执事的主意,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罗扒皮,果然要对我们的灵米下手了……” “噤声,小心被他听见,赶你下山。” 来到小食堂内,梁丘锋察觉到异常,一问之下,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双手不禁捏成拳头。 事情的内幕很简单:负责外府杂务的罗执事瞄上了杂役们每月十五领取三两灵米的福利,大手一伸,直接搂了过去,不再发放了。那些灵米自然都落入他的私囊之中,被贪墨掉。 对此一众杂役们敢怒不敢言,根本无计可施。莫说越过罗执事去告状,只怕稍稍表露出些愤慨,都会被对方借故开除,丢了工作。 议论的声音戈然而止,只见罗执事胖胖的身子已出现在食堂门外。背负双手,目光威风凛凛地扫来。 “咦,梁丘锋想干什么?” “唉,这愣小子要摊上事了。” 就见到梁丘锋走到罗执事面前,略一迟疑,还是开口问道:“罗执事,听说从今以后我们都没有灵米发放了,这是你的授意……” “嗯?” 罗执事脸一板,登时喝道:“梁丘锋,你好大的胆子,什么时候轮到你问这问那,不想干了?” 厉言疾声的,一副要将梁丘锋吃掉的模样。 一股莫名血气腾腾冲上脸面,梁丘锋双拳握得更紧,指甲都要掐进掌心中去:或许每个月没有那三两灵米,对于别人而言就是少了一项福利,可对于他,却打击沉重。 “怎么,你还敢对本执事动手?” 罗执事阴阴一笑,眼眸掠过一丝阴鸷的光芒。他貌似肥胖,可本身也是一名劲道两段的武者来着,对付梁丘锋易如反掌,用一只手都能将这孱弱少年打得满地找牙。 双手缓缓松开,梁丘锋微微低下头去:“不敢……”他毕竟不是那种头脑简单的愣头青,实力相差悬殊的冲突,无异鸡蛋碰石头,毫无意义。 “哼!” 冷哼一声,开始宣布:“后天你们全部要过去讲剑堂那边跑腿帮忙,都给本执事精灵点,倘若行差踏错,休怪我不客气。” 说罢,大踏步离开。 其实对于梁丘锋胆敢当众提出质疑,罗执事很不爽。不过当前用人之际,却不好一下子发作,至于等讲剑堂完结后,该清算的自然会清算。 “嘿,区区一个小杂役也敢质疑本执事的做法,不知死活,看以后怎么收拾你。” 念头掠过,嘴角露出一抹冷冷的笑意。 “梁丘锋,你捅马蜂窝了。罗执事可不简单,他侄子罗刚可是剑府的内门弟子,听说很可能会成为真传弟子呢。” 听到“罗刚”这个名字,众杂役脸色都发憷,本来还有些心向梁丘锋的,立刻见风使舵: “不错,还不赶紧追上去向罗执事赔礼道歉,也许还有余地……” “梁丘锋,不是我说你,你太冒失了,罗执事是什么人,哪里是你得罪得起的?” “可不是,别连累我们挨骂受气……” “对呀,梁丘锋,这下我们被你害惨了。” 有句老话说得好:“枪打出头鸟”。罗执事瞒上欺下,贪墨了本属于杂役们的福利,可当梁丘锋问出了别人不敢问的话时,反而让自己陷入被孤立的境地。其他人出于自保的立场,不但不敢怪罗执事,反而七嘴八舌责备起梁丘锋来。 人情世故,向来叵测! 梁丘锋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诸多嘴脸面目,早司空见惯,但他绝不会因此而无底线地逆来顺受,做那任人把捏的面人儿。 人生在世,有些东西该争的,就一定要据理力争。否则懦弱惯了,心性如烂泥,一辈子都只会被人践踏在脚下,永远无法翻身。 而一众杂役认定梁丘锋冒犯了心胸狭隘的罗执事,秋后算账不可避免。为了撇清关系,纷纷避而远之,连话都不敢和他多说了。在其中,不乏幸灾乐祸者,只等看好戏。 无形中,梁丘锋变得更加孤单,更加沉默。 光阴似箭,很快就到了讲剑堂的大日子。 第三章:讲剑堂 讲剑堂,设立于内府与外府之间的一片山谷中,建筑得四四方方,风格朴实,里面可以同时容纳上千人。平时此地有一名专门杂役清洁整理,但到了一年一度的讲剑堂时,人手不够,就会调遣外府的杂役过来协同帮忙。 一年一度讲剑堂,为期三天,意义非凡。新生代弟子蜂拥而至,进入讲堂里面,就地摆一方蒲团,端坐静听长老讲解剑法的道理奥义。 在此期间,杂役们不但要负责卫生工作,还得斟茶递水,反正所有杂务都得包揽下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小心伺候着。 而长老讲授的时候,杂役们却不得在讲堂里面停留旁听,需要候在外面,等待命令行事。 …… “孰为剑?” “剑者,百兵之君。君临天下,敢披坚执锐,能见心明性;故曰:天下有敌,吾心有剑……” “我辈剑修,性命攸关,一口剑而已;淬之以精血,养之以灵性。至诚至精,如亲如友。有此携伴,天地苍茫,无处不可去;术法万千,一剑尽可破之……” 方方正正的讲剑堂内,回荡着长老萧寄海苍劲的声音。 萧长老身材不高,留一丛短须,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讲台下面,黑压压一片,多达两百多名新生代弟子。每一个人都坐得端端正正,静心倾听。 约莫讲了一个时辰,萧寄海声音一顿,威严的目光朝着众弟子扫一眼,然后右手一翻,拿出一枚事物来。 此物巴掌大小,形状不甚规则,颜色古旧,上面还呈现出些弯弯曲曲的裂纹,看上去,如同一片龟壳。 “这一枚玄阶剑题,至今已第四次在讲剑堂上拿出来了,本座衷心希望今年能有弟子可以参悟出来。” 说着,眼眸闪出殷切的期盼之光。 新陈代谢,辈辈传承,如果青黄不接,那么剑府的命运可想而知,只会越发式微,最终分崩离析。 只可惜,新生代弟子的资质天赋,比之以前,实在差得太多太多。否则,这一份玄阶剑题何以陈列了三届讲剑堂,都没有人能领悟真意,获得传承? 所谓剑题,其实就是一份关于剑法的秘籍。不过载体上被创立者设置了独特的魂印禁制,要想获得个中的意念传承,就必须解开这些禁制。 武道一途,功法万千。但归纳起来,划分等级,以“天地玄黄”为单位,每一单位又细分为“上中下”三品。 萧寄海长老所拿出的剑题属于玄阶下品,严格来说,并不算一份多高明的剑法传承。可即使如此,在讲剑堂陈列了三届,依然没有弟子能勘破奥义。此事早被传扬出去,被荒洲其他宗门获知,成为笑柄。 曾经的十大剑府之一,数以百计的新生代弟子,居然连一份玄阶下品的剑题传承都无法获取,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因此,终南剑府的压力很大。可又能有什么办法?弟子不争气,打骂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倒不是说剑府上的弟子全部都那么差劲,其中还是有一些杰出的后起之秀。只不过他们所掌握的剑法修为早超越了玄阶下品这个层次,却不适宜再来破解。好比说让一名高中生去做小学生的题目,藉此证明自己了不起,岂不贻笑大方? 况且,这般破解剑题的方式毫无意义,丧失了传承的真谛,不但培养不出好苗子,还会白白浪费一份剑题,得不偿失。 萧寄海一扬手,夺的,将手中剑题嵌在身后的石壁凹处,随即他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他在等待,等待有心得的弟子上来近距离揣摩,然后破解剑题。 台下一片静寂,一众弟子的神色很凝重。那一份剑题在他们眼中俨然成为了一块难啃的硬骨头,无从下嘴。 难,实在太难了。 在困难面前,没有人敢轻易上去。又或者说,在过去三年的讲剑堂上,他们基本都已经尝试过了,全部一筹莫展,不管如何的殚思极虑,却总是寻不着正确的方法。如今虽然又多潜修了一年,可还是没有多少把握。 看来,又要失望了…… 萧寄海心底一道叹息。 在等待了漫长的一个时辰后,坐在前排的弟子行列中霍然有人起立,恭敬地抱拳施礼,朗声道:“萧长老,我想试试。” 萧寄海睁眼一看,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罗刚,你上来吧。” 这罗刚便是罗执事的侄子,劲道七段的修为,两年前便跻身内门弟子,在剑府新生代弟子中属于佼佼者。 只见他身材欣长,步伐稳健地走来,在石壁前站定。面对嵌在石壁上的剑题开始驱动意念,冥思揣摩。 唰! 堂下一大片目光聚焦般落在他身上,众人的念头出奇一致,就是盼望罗刚能一举解开这一份玄阶下品剑题——如果说三年前剑题刚陈列出来的时候,被大家视为一次造化际遇,那么现在却变成了一块重逾千斤的巨石,压在心头上沉甸甸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三届讲剑堂,无一人能解开。残酷的现实就像一枚标签,贴在每一位新生代弟子的身上:无能。 集体无能呀! 每当想及,个个人的脸上都火辣辣的烫。 眼下罗刚挺身而出,便寄托了他们所有的希望。 约莫一盏茶时间后,陷入冥思的罗刚额头上隐隐出现了汗珠,眉头紧皱,快要皱成一团。 萧寄海何许人也,一眼就瞧出罗刚在破解过程很不顺利。按照惯例,本该出言阻止,让罗刚知难而退。可不知怎的,话到了喉咙还是吞了回去,心里想着:也许,也许罗刚突然福至心灵,豁然贯通了呢…… “噗!” 罗刚身子猛地一颤,居然喷出了一口鲜血。面色苍白,几乎都站不稳了。 “唉!” 不约而同,叹声如潮。 罗刚还是失败了,不但失败,还受到反噬负伤。 “萧长老……” 话出口时,满嘴苦涩。 萧寄海黯然挥手,打断他的话,命人将其扶携下去,好生休养。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吧,希望大家回去好好想一想,明天再来。嗯,此枚剑题便留在原位,如果你们谁有观感启发,随时可以过来破解。” 面露苦笑,心里都在盘算在明天的讲课中是不是要小小作弊一下,将破解此剑题的一些关键窍门直接点出来。 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如果今届讲剑堂还不能破解此份剑题,终南剑府将颜面无存。 莫说颜面,声誉更会直落千丈,更加吸收不到有天赋的弟子加入。就连他们几位长老,恐怕都会被骂“教导无方”。 想到恶劣的影响,不由嘴角都抽了抽。 第一天的讲剑堂,闷闷结束,众弟子散去,各自返回居所内。 这个时候,便轮到负责善后的杂役进来收拾整理了。分工一早就定好,各人依照区域开始工作。 天色已不早,寒冬气节,夜色来得快,如果不抓紧时间,只怕等天黑了就不好办了。 梁丘锋负责讲座的区域,他手脚利索地将地面拭擦干净,然后轮到石壁。 这石壁,被打磨得异常平整光滑,上面用炭笔写着许多字,都是萧寄海讲解的时候顺手写上去的,为一些剑法旨意。 梁丘锋目光所及,觉得玄之又玄,便留个心眼,暗暗记了下来。 “咦,这是……” 一炷香时间后,他拭擦到嵌放剑题的位置,见到一块类似龟壳的事物稳稳地嵌在那里,不禁有些好奇,便稍稍驻足,凝神观望。 梁丘锋知道此物不凡,不敢伸手去碰,免得触犯了剑府的规矩忌讳,那下场可就惨了。 目光落在那事物上,本想着看一下就走,然而不知怎的,第一眼看上去,便如同生了根似的,久久无法挪移开。 嗡! 视线之下,景观倏尔变化,镶嵌在上面的,不再是一枚龟壳状的东西,却变幻成无数的光点。 光点如芒,会动,一点点的,密密麻麻。闪烁之间,渐渐汇聚融合到一块。到了最后,成千上万的光点融合成一体,寒芒如电,凝成一柄袖珍剑形—— 哧! 剑光一闪,直往梁丘锋眉心刺来。 “哎呀!” 梁丘锋失声惊叫,下意识地往侧边急速躲闪。身子晃动,眼前幻想顿时消失,石壁还是石壁,镶嵌在石壁上的事物静静的,纹丝不动。 发生了什么事? 他感觉怪怪的。 “梁丘锋,你鬼叫什么,吓了老子一跳。” 负责讲堂其他地方的杂役听到惊叫声,瓮声瓮气问道。 “没,没什么。” 梁丘锋应付着,抹了一把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的汗水,赶紧去清理剩余的地方。 一会之后,吃得饱饱的罗执事前来检查工作了,板着脸,少不得一番训斥。对于梁丘锋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吹毛求疵,一会说这不行,一会说那不够干净,要重新搞过。 梁丘锋心知肚明,但人在屋檐下,只得按耐住。最后别的杂役都走光了,只剩他一个在继续苦干。 天黑的时候,剑府有专人过来,却是得了萧寄海的命令,前来看守那枚玄阶下品剑题。 不用多久,一些吃过晚饭的剑府弟子三三两两结伴前来,准备挑灯研究剑题奥义。只是他们谁都不曾轻举妄动,驱使意念去破解,,仅仅停留在冥想阶段。 破解剑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贸然尝试,就会受到反噬受伤,鲁莽不得。 罗刚遭遇反噬吐血,即为明证。 此时,杂役自然不适宜再留在里面了,罗执事这才大发慈悲地放梁丘锋出去吃饭。 第四章:不是我 (新书冲榜,各种求!) 夜色笼罩,北风呼呼,终南剑府上下灯火明亮。 内府,内门弟子的一间剑舍中,罗刚盘膝坐在床上,闭目养神。房间里还站立着三名身穿蓝色内门弟子装束的男弟子,尽皆一脸关注地观察着罗刚的气色。 终南剑府新生代弟子有两百多人,但其中跻身内门弟子的不过数十人而已。如今在房内的,都是平时与罗刚交好的伙伴。 今天罗刚破解剑题不成,遭受反噬负伤,情况不容乐观。 约莫半盏茶时间后,罗刚终于睁开眼睛,起身下床。 “师兄,你感觉怎么样?” “罗师兄,你没事吧。” 一句句关怀的话夺口而出。 罗刚微微一笑,道:“我没事,呵呵,今天破解剑题虽然失败,但也不无收获,我已经揣摩到了关键窍门,相信明天再尝试一下,定然就能解开这份玄阶下品剑题了。” 听到他很有把握的话,其他三人露出了欣喜的神色,纷纷赞誉道: “罗大哥,好样的。” “哈哈,明天罗兄一举破解剑题,独领风骚,相信那古承阳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那是当然。” “啧啧,这么一说,师兄岂不是要在竞争真传弟子的考核中大大领先一步了,恭喜恭喜!” ——终南剑府立府千年,规矩森然,弟子分为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以及真传弟子三大阶层。 真传弟子,十分重要,乃是作为下一代权力班子的人选来预备培养的,无论修为,以及心性忠诚度,都要反复进行多番考察审核,合格者,才能当选。 又有规定,当代剑府府主可以收两名真传弟子;四名长老,每人能够收一名真传弟子。如此一共有六名真传弟子的名额,假如出现罢黜、死亡等意外因素,才会发生更替换人的情况。 但现如今,终南剑府的真传弟子不过区区两人,不足半数。 正所谓宁缺毋滥,真传弟子牵涉太大,谁都不会随便收。而相关的考核无处不在,主要面对内门弟子群体。 罗刚本就属于新生代弟子的佼佼者,为重点考察对象,只要在讲剑堂上有突出表现,毫无疑问将会获得更多的印象分。 这样,相比其他的竞争对手,他就能脱颖而出了。 明天,真是值得期待呀! …… 铛铛铛! 悠扬悦耳的练剑钟声响起,新的一天来临。 练完剑,吃过早饭,一众弟子奔赴讲剑堂。 “罗大哥,看,古承阳在那边。” 身边伙伴低声说道。 罗刚抬头看去,正见到一向与自己不大对路的竞争对手古承阳同样在几名内门弟子的簇拥下进入讲剑堂。 同一时间,古承阳有所觉察地向他看来,四目交接,似有火花爆发。 罗刚不禁眸子一眯,暗暗道:“看他样子,今天应该也会上去破解剑题,不行,不能被其抢先了。” 昨天破解剑题,虽然遭受反噬负伤,可因祸得福,捉摸到了一些关键窍门,把握倍增。虽然古承阳上去破解未必会成功,可万一呢?万一被对方破解掉,那就悔之晚矣。 古承阳的身材比罗刚还高半个头,玉树临风般,与罗刚对了一眼后就挪开了视线,内心同样有波澜泛起:昨天其实他也想挺身而出破解剑题,不过略一犹豫之际,便被罗刚抢了先,当其时还有些懊恼。 好在罗刚破解不成,反而吐血受伤。 见状,古承阳又有些幸灾乐祸了。于是乎按兵不动,要养精蓄锐多一个晚上,今天再出手。 数以百计的弟子坐到属于自己的蒲团上,他们可不是闲杂的乌合之众,坐得端端正正,安静肃然,等待萧寄海长老前来。 不用多久,萧寄海矮胖的身形出现了,背负双手,迈步走上讲台。首先目光习惯性地扫了众弟子一眼,干咳一声,开口说了些套话,随即道:“现在有谁还想上来破解剑题的?” 他并不准备一下子就讲解窍门,仍然心存希望。 “我来!” 异口同声,出奇一致,竟然是罗刚与古承阳两人同时举手发声。 众多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瞟过来。 作为新生代弟子的两名杰出新秀,罗刚与古承阳注定难以成为朋友。他们被放在一块相互比较的次数实在太多了,越是比较,火药味越浓。 从剑府的立场,上位者喜欢这种竞争——没有竞争,何来进步?只要不是争得过火,不但不会干涉,反而鼓励。 现在,罗刚和古承阳同时要来破解剑题,正是萧长老所乐于见到的情景,呵呵一笑:“罗刚,你昨天已经尝试过一次了,现在且让古承阳先来,可好?” 罗刚一听,顿时急了,抱拳道:“萧长老,正是因为弟子昨天尝试过一次,回去反思后,自觉深有心得体会,这才要再破解一次,还请长老成全。” 萧寄海一听,精神振奋道:“这么说来,你有把握?” 罗刚昂首挺胸,朗声道:“十成不敢说,八九成应该有。” 萧寄海大喜过望:“好,你上来吧!”只要罗刚破解了剑题,困扰已久的烦恼便会一扫而空。 那边古承阳嘴角动了动,没有再出声,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听罗刚的语气,把握不小呀,真被他破解的话,岂不是被对方夺得先机? 罗刚挑衅性地瞥了竞争对手一眼,随即大踏步上去,站在石壁前,面对那枚剑题。他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肯定都聚焦在自己身上——他喜欢并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待遇。 然后,长吸口气,开始驱动意念,破解剑题—— 嗡! 但当他的意念刚刚接触那块龟壳般的剑题载体,变化立生,簌簌的,载体竟然瞬间分崩离析,化为齑粉,流沙般掉落下来。 这一幕,被站在一边的萧寄海见到,目光顿时一滞,失声叫道:“罗刚,你成功破解了?” 只是心底还有一抹疑窦,毕竟破解过程太快,有点不合常理。可如果剑题没有被破解的话,断然不会粉碎成渣的。 罗刚也是一脸呆滞,好一会才茫然转身,哭笑不得地回答:“萧长老,不是我……” 第五章:会是谁 今天有太阳,晴天。巳时之际,淡淡的阳光洒落下来,撒在人身上,有一股和煦的暖意。 梁丘锋站在一株柏树下,紧抿着嘴唇,一如既往地沉默。 在另一边,其他杂役却聚在一块,低声地交头接耳,议论得很是热烈。 场面泾渭分明,梁丘锋被孤立的处境一览无遗。其实他的性格颇为开朗,在剑府中干了三年杂役,人缘积攒不少。无奈现在大伙儿都认定梁丘锋得罪了罗执事,为了不被祸及池鱼,谁都不敢再跟梁丘锋来往。 昨晚罗执事处处刁难梁丘锋之事,便是明证。而按照罗执事的心胸脾性,这只是刚开始而已。 可以预想而知,三天讲剑堂过后,梁丘锋的饭碗肯定要被砸了。 罗执事可不仅仅只是一位外府执事那么简单,他的侄子罗刚天资卓越,声名鹊起,在终南剑府中深得看重,前途无量。也正是因为这一层依仗关系,他才能在去年赶走原本的老执事,取而代之。 据说在此过程中,罗执事很是用了些卑劣手段。 老执事是梁丘锋的恩人,当年梁丘锋饥寒交迫,几乎到了走投无路、要横尸街头的境地,幸好遇见了老执事。对方不但买了饭菜给他吃,还带他上山,当了杂役。 这是活命再造的恩情,大过天。 梁丘锋铭记在心。 当老执事被罗执事赶走时,他无比愤然,无奈人微言轻,改变不了什么。他本想与老执事同进退,一走了之,只是被老执事苦苦劝住,说混口饭吃不容易,这才留了下来。 留是留了,但对于小人得志的罗执事一直不痛快。当灵米福利被对方贪墨掉,就再也忍不住了。 梁丘锋不愿再受这份鸟气,大不了直接走人,天大地大,现在自己已长大成人,难道还怕饿死? 至于被孤立,他更不在乎,狂风知劲草,他可不愿跟别的杂役那样浑浑噩噩过日子。 “哇!” 就在这时候,讲剑堂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响起一声石破天惊般的惊叹,传得远远的。 众杂役大眼看小眼,心里直犯嘀咕,可没有得到命令,谁都不敢走过去看个究竟。 …… “不是你?” 饶是萧寄海见多识广,都不禁睁大双眼,抢上去,一手抓住罗刚的左手,输入真气探索。片刻他便松开了手,俯身下去观察地上的齑粉。 “这是怎么回事?” 一会之后,他站立起来,惊疑不定。 这份玄阶下品剑题已被破解,但破解的人不是罗刚。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在此之前就被人破解了。只是剑题表面上还保持原样,一等罗刚的意念探索进来,即刻粉碎掉。 会是谁? 他目光炯炯地望着下方坐着的弟子,大声宣布:“剑题已被破解。” “哇!” 数以百计的弟子轰然叫好,脸上都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剑题被破解,那么他们就不用再被人指着脊背鄙视了。 萧寄海笑吟吟地摆了摆手,示意停止,忽道:“不过破解剑题的人不是罗刚,既然不是他,那么肯定就是在座的某人了。你是弟子们的好榜样,请站起来,接受大家的欢呼吧!” 他声音中掩饰不住的兴奋,以及煽情。 卡壳了三届讲剑堂的剑题终于被破解,如释重负,可喜可贺。 听着长老的言语,还站在讲台上的罗刚只觉得酸溜溜的,满不是滋味。咬了咬嘴唇,抬头去看,到底是谁抢先破解了剑题,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荣光。 然而过了许久,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硬是没人站起来亮相,接受这难得的荣耀光环。 萧寄海眉毛一扬,笑道:“难道还要玩神秘?” 此言一出,弟子们一阵会心的笑。 但笑声过后,依然无人现身。 萧寄海“咦”了声,忽问:“古承阳,可是你?” 古承阳赶紧起身,苦笑摇头:如果是他,刚才怎会还和罗刚一起抢着要来破解? “张江山,是不是你?” 那张江山搔搔头,讪然道:“我也想是……” 此种关乎传承的事情,冒领不得,露陷的后果很严重,心术不正,会被废除修为逐出剑府的。 萧寄海一连点了五、六个名字,都是新生代实力拔尖的内门弟子,可都没有人承认——因为根本就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大家傻眼了。 萧寄海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对方破解了剑题,属于一次造化际遇,是天大好事。不但能大幅度提高己身的修为,还能扬名立万,得到剑府丰厚的奖励。按道理说,应该会主动邀功才对,怎么没人认? 难道破解剑题的人不在他们当中,另有其人? 他马上想到一个可能性,就是剑题会不会被别的杰出弟子破解了—— 终南剑府传承千年,底蕴不俗。可惜百年前经历了一次大浩劫,元气大伤,以致使出现青黄不接的断层,现在的弟子群大都属于新生代。 好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劫后余生,内外交困之下,终南剑府硬是挺了过来。其中又发掘了些好苗子,致力培养做接班人。 两大真传弟子,便是典范。另外还有剑府卫队的二十三人,都是气道境界修为以上的俊秀。 这些弟子,因为修为境界比较高,却不会参加讲剑堂。 问题在于不参加讲剑堂,也存在因为看不过眼,所以暗中出手破解剑题的可能性。要知道,对于三届讲剑堂破解不了一份玄阶下品剑题的情况,卫队以及真传弟子里面都传出了“以此为耻”的观点看法。 略一沉吟,萧寄海让弟子们肃静,自己出去找昨晚负责看守剑题的那名弟子问话。 那名弟子叫“关恒”,剑府卫队的人。 听到长老的询问,关恒亦是一脸茫然,说在他看守期间,挑灯前来观摩剑题的弟子不少,但至于有没有人破解剑题就不得而知了。 作为看守者,关恒的任务主要是预防剑题被人偷抢,其他不会过多关涉,基本就是坐在一边,自顾闭目养神。破解剑题本就是很自由的事,他哪里会去注意前来观摩剑题的新生代弟子们在做什么? 萧寄海又问真传弟子,以及剑府卫队中有无人到场。 关恒连忙说“没有”。 依照律令,不该来讲剑堂的人如果偷偷来了,便属于违纪,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假如真得来过,纸包不住火,这个事情也是瞒不住的。 萧寄海相信关恒不会说谎话,同时也觉得真传弟子和卫队的人不会胆大妄为地来破解剑题。那么,破解剑题的人应该就是来听讲的弟子才对。 这么说,弟子群中出现了个玩低调的? 并非不可能的事。 萧寄海眼眸掠过一丝玩味的神色:究竟是不是,不妨试一试。 他决定再拿一份新的剑题出来作为诱饵,一份玄阶中品的剑题。 第六章:新剑题 “既然前一份剑题已被破解,那本座就再拿出一份新剑题来,玄阶中品。特别说明一下的是,此剑题名曰《探花剑气诀》,和上一份剑题一脉相承。只是玄阶下品那一份,只得上篇。而现在这一份,是精华所在的下篇。” 萧寄海扬手拈出一块事物,莹莹发亮,却是一张卖相不错的玉片,不过巴掌大小。 玄阶中品! 一片目光被吸引过来,落在玉片上,各有意味。眼热的、无奈的、好奇的。 玄阶下品的剑题三届讲剑堂都破解不了,现在长老居然拿出了玄阶中品的剑题,这不是要难死人吗? 还有,究竟破解剑题的人是谁,怎么都不说出来…… 弟子们不敢开口议论,只能通过眼神来交流疑问。 萧寄海视而不见,开始老调重弹地介绍《探花剑气诀》。 此份剑诀隶属远程攻击剑术,顾名思义,修炼大成后,能凝聚剑气,无形有质,激发出去,可以在娇嫩的花芯上绕一圈,而花蕊丝毫不损,灵巧至斯,故得“探花”之名。 前一份剑题也是《探花剑气诀》,不过只有上篇《剑招篇》。现在这一份,是最为重要的下篇功法《剑气篇》,品阶自然高一级。 两篇合一,才算完整。 其实两份剑题,都是剑府的同一名前辈剑客炼制而成,留下来的。之所以分成上下两篇,却是好让继承者循序渐进,先学剑招,再学剑气。本来以《剑招篇》的威力,不足以跻身玄阶功法,最多只算黄级上品,但由于配套的缘故,沾了下篇的光,才破格被列作玄阶。 两份武技秘籍,相辅相成,可又要讲究个程序,先学剑招,再学剑气,断没有不学剑招,直接就破解剑气的道理。 在这一点上,萧寄海可谓把握到了要点:破解前一份剑题的人,肯定会按耐不住再来破解新剑题。最重要的是,只有此人才有成功的机会。其他弟子,不过凑热闹罢了。 当然,并不是说对方一定就能成功,毕竟是货真价实的玄阶中品剑题呢,哪里会那么容易被破解? 萧寄海主要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这名玩低调的弟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其实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法子可用,例如说逐一排查。不过那样的话,难度不小,而且有违剑府宗旨。 终南剑府律令严谨,但只要门下弟子不违反相关规定的话,本身是非常自由的。比如说破解了剑题,却不愿主动张扬的,就不适宜使用强迫的手段审查,像审犯人似的,影响不好。 毕竟这种作法本身没有错。 当然,破解剑题却玩低调的事例,在终南剑府的历史中从未发生过。 这一次,是头一遭。 说罢,萧寄海将剑题安置在身后石壁上的一个凹槽中,道:“在讲剑堂期间,此枚新剑题将会一直放在这里,你们谁有兴趣,尽可上来观摩。特别是那位破解了上篇的神秘弟子,本座事先声明,这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哦。也许,到了下一年讲剑堂,所陈列的剑题就不同了。” 嘴角洋溢着笑容,目光看着下方。此时的他,身为长老的威严一扫而光,反而带点俏皮,委实难得一见。可知困扰已久的剑题突然被人破解,萧寄海的心情非常愉悦。 安置好剑题,言归正传,继续讲授剑法奥义。 但不知怎的,今天无论是讲课的他,还是听课的弟子们,都有些心不在焉。 萧寄海便提早结束课堂,宣布接下来的时间自由活动。 “嗡”的,一大群弟子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围观新剑题。 对此萧寄海早有心理准备,不置可否,只暗眼观看,看哪一个弟子形迹可疑。但让他失望的是,毫无发现,一点端倪都瞧不出来。 围观的弟子不少,一批散去又来一批。但基本他们就是看着,没有谁勇于下手破解。 ——没有破解上篇的人,对于下篇基本就无望了,下手破解等于白白浪费功夫,一不小心遭受反噬,可不是说着玩的。 今天的讲剑堂时间很快过去,又到了黄昏。弟子们散去,轮到杂役们进来清扫整理。 今天梁丘锋负责擦抹将讲堂所有的门窗,可不是轻活。等罗执事吃饱了过来,自然又是一番指手画脚的挑剔。 他就是故意的。 梁丘锋心里明白,正如大家所猜想的那样,等明天讲剑堂完结,自己就会被扫地出门,离开工作了三年的终南剑府。 那就走吧,男儿志在四方,何必一定要委曲求全? 被放回去吃饭的时候,天色已黑,小食堂居然关了门。 站在冷寂的食堂门前,寒风吹拂在身上,有丝丝的冷意。梁丘锋双手握了拳头,缓缓松开后,很快又紧握住。 回到简陋的小屋,从床底的一口小箱子里拿出一只小布袋,打开,里面装纳的正是上个月所领取的三两灵米。倒不是他不想存,而是数量太少,不够一斤的话,米仓管理处的人根本不会收。 拈一粒灵米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味道清新可口,还带着一股渗人肺腑的甜味,其中又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犹如甘泉般在心间弥漫开来。 这是灵米本身蕴含的灵气。 故而坚持以灵米为食,持之以恒的话,灵气积攒得多了,便可以调理五脏六腑,壮大气血,对于修为颇有补益。 只是灵米资源太贵,即使一般的低级武者,都无法顿顿当主食来吃,根本承担不起,更别说普通人了。 终南剑府的杂役,以前每月领取了灵米福利,大都是兑换其他生活资源,而不会选择吃掉。毕竟吃这么一点,补益微乎其微,没甚大用。 “三……五……八……” 当吃到第八粒的时候,梁丘锋恋恋不舍地将袋子重新绑好,放回小箱子里。在吃灵米的时候,他心里在默默数着数呢,真正做到心中有数,不会因为贪口吃过头。 八粒灵米下肚,总算将那如火烧的饥饿感压下去,粗粗洗漱完毕,早早就上床睡觉。 他又做梦了,不过不是做那个被猛兽尾随追杀的恶梦,而换了一个。 在梦中,脑海里出现一道飘忽的光芒,光芒不过三寸余长,两指宽,异常灵动地凭空游弋。 开始的时候,看不真切,不知道这道光芒为何物。但随着它临近,终于显露出了本体来,却是一柄窄窄小小的剑。 小剑猛地加速,划出长长的轨迹,锋芒毕露,破空刺来—— 梁丘锋霍然惊醒,坐起身子,朝窗外看去,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 今天是讲剑堂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 第七章:最后一天 (求点击收藏推荐!) 巴掌大小的玉片剑题一动不动地嵌在石壁之上,毫无异样,它没有被破解。萧寄海摸了摸下巴,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玄阶中品虽然只比下品高一级,但其中的差别判若鸿沟。更遑论《探花剑气诀》上篇本身,原本就不该定位成玄阶武技的,水分很大。 一份有水分的玄阶下品剑题,或许有新生代弟子可以解开;可对于货真价实的玄阶中品,难度一下子增大几倍,能破解的几率就微乎其微了。 要知道一份玄阶中品的武技,即使气道修为以上的高阶弟子,想要破解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起码也得耗费好些时日才行。 而现在呢? 萧寄海在讲剑堂上拿出《探花剑气诀》下篇,留给人破解的时间只得一天。 时间紧迫,加上剑题本身的难度,结果可想而知。 于是乎,在新剑题的角度上,萧寄海有些想当然了。他本意想要钓出破解剑题的神秘弟子,但讲剑堂上的弟子为数不少,仓促间很难分辨哪个才是。 也罢,困扰了三届讲剑堂的烦恼烟消云散,始终都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至于正主儿选择低调,那就随他。只要对方是剑府的弟子,就绝对不会被埋没。 揭过这一层,长老的心情变得轻快起来。 “好吧,看来本座拿出的新剑题难度过高了。但是,我把话撂这:不管是谁破解了剑诀上篇,如果想要继续破解下篇的,可以随时来找我拿剑题,我不但送给他,还会指点其中的关窍!” “哗!” 弟子群中发出一声感叹。 萧长老的意思很明显,对于破解剑题者十分赞赏,不惜将玄阶中品的剑题相送,还要大力培养。 这可是非同一般的赏识,说不定一个高兴了,直接收为真传弟子,堪称大造化——要知道萧长老至今还没有收徒。 只是那人究竟是哪一个,萧长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怎地还不站起来?玩低调? 别傻了…… 顾不得纪律规矩,一众弟子不禁窃窃私语,议论起来。无数猜疑的目光,互相打量着,仿佛坐在自己身边的,就会是那破解剑题的人。 气氛,有些诡异。 “此事告一段落,你们随本座到演剑场去,我要演化剑气,让大家开开眼界。” 无人冒头,萧寄海话题一转。 听闻“剑气”一词,众弟子眸子顿时泛光,闪出狂热的光芒来。等长老率先走出去后,马上争先恐后地跟随在后面。 形势有些混杂,萧寄海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一眼就将纷攘的秩序定住。 但其实,他内心是颇为自豪的:数以百计的弟子追棒自己的剑气,属于为人师表的荣光! 讲剑堂里顿时空空如也。 杂役们开工的时候到了。 梁丘锋手持一方抹布,在使劲地擦抹着石壁,不留丝毫污迹。擦着擦着,便擦到镶嵌玉片的位置,动作不禁放缓下来。 他记得前天傍晚清理的时候,这里安置着的是一份类似龟壳的东西。当其时多看了一会,还出现了幻觉。 “这个,大概就是剑题吧。” 梁丘锋虽然只是个身份低微的杂役,可勤奋自学,倒是了解不少。 剑题神秘而威力强大,他忍耐不住又站定了,定神看着——至于伸手去触摸,断然不敢。 剑府法纪严明,管理严谨,不该碰的东西就不能碰。而盗窃之类的念头,更是想都不敢想。 正因为管治得力,萧寄海才放心将剑题留在石壁上,而不虞被人窃取拿走。再说了,剑题载体上还烙上了独门禁制标示,除非被破解,否则有人私自拿走的话,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会人赃并获。 这些,梁丘锋不懂,他只是定定的看着玉片,仿佛玉片内蕴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魔力,死死地吸引住他的目光—— 目光深沉、深邃、明净如水,不含半点其他的情感。 哗啦哗啦…… 水波荡漾的声音,可眼帘内目睹到的不是流水波浪,而是一丝丝犹如蚕丝的光线,很多的光线。 光线驳杂,纠缠在一块,就像一大团乱麻。互相混杂着、错乱着,令人理不清头绪,看久一会都觉得头晕脑胀。 但梁丘锋站立如山,目光不偏不倚,不为所动。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成团的光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捋清了,分开了。一根根,一丝丝,剥茧抽丝,慢慢化作无形。 最后,当围绕在外的光线全部被解开,露出了包裹在里面的事物来。 一柄剑! 一柄幻化的袖珍光剑,形神毕备,不过三寸长,两指宽。 骤然之间,那光剑似乎感受到了外界的触动,猛地化作一道模糊的幻影,好像一滴水般朝着梁丘锋眉心间激射而至。 梁丘锋下意识地猛一闭眼,摆脱了幻景—— “好个梁丘锋,竟敢偷懒!” 怒气冲冲的叱喝声,如雷声在耳边响起。 梁丘锋大吃一惊,来不及反应,右边肩膀便吃痛,却被打了一记,他抬起头,便看到罗执事那张阴鸷的肥脸。 “罗执事,你怎地打人!” 少年倔强的质问,更加引得罗执事火冒三丈:“打你又如何了?我现在宣布,你被开除了!” “走就走!” 梁丘锋将手中抹布狠狠往地上一掷: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早就不想受这份窝囊鸟气了。 他这番强硬表现,着实让罗执事恼火,暗想直接开除对方,会不会太便宜了。不过话已出口,又有其他杂役在场,却不好再下狠手。那就将此子驱逐下山,永不再用,也算出口气了。 梁丘锋走出去,随便收拾收拾,不外乎些日常换洗的衣衫,打成一个小包袱;然后用米票将寄存的十斤灵米全部兑换出来,提在手中。 这个过程,罗执事全程监督,对于少年的十斤灵米,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以前的杂役,每月有三两福利,不少人都是这般省吃俭用地积攒够一个整数,然后再拿下山换东西。 “小子,属于你的东西都拿了,不属于你的,一片叶子都拿不走。一下终南山,永不再用,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你日后能混一碗饱饭吃,别饿死了。现在,滚吧。” “一下终南山,永不再用?” 梁丘锋咀嚼着这句话,心有不甘:“罗执事,你不要狗眼看人低,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的。” “哈哈哈!” 罗执事捧腹大笑:“梁丘锋呀梁丘锋,看来你真是傻得无药可治。就凭你,还想回终南山,简直痴心妄想。废话少说,赶紧滚蛋。” 梁丘锋深深回首望了一眼,迈起大步,拾级而下。 第八章:混账 演剑场,纵横百丈,地面铺垫着坚耐无比的青山岩,被精心打磨过,十分平整。人踏在上面,踏实、沉稳。 场上,两百多名新生代弟子围坐成一个圈子,屏息静气地睁大了眼睛,生怕眨一眨,便会错过平生难遇的情景。 圈子当中,萧寄海傲然而立,一派剑师风范。在他面前,约莫三丈处,竖着一株刚被砍下来的树干,有碗口粗细。 他忽而动了,腰间佩剑铿锵而出,出鞘带起一声犹如龙吟的鸣声。其动的是手,脚步却留在原地,寸步未移。 嗤嗤嗤! 宝剑凌空,对着三丈外的树干指指点点。不过瞬间功夫,剑光闪烁,却已归鞘。 整个过程,不过几呼吸间。围观的弟子,修为稍有不济的,就连长老手中的剑为何等摸样都没瞧明白。 然后所有的目光倾注在那树干上,清晰地瞧见上面被刺出了七个大字:终南剑府萧寄海! 这是萧寄海刚才凌空运剑,相隔三丈而刺出的字。 这般剑术,早超出了剑招的范围,是谓“剑气”。 剑气无形,却有质,如同羚羊挂角,难以捉摸,而伤人败敌于弹指之间。 “看见了没有,那就是剑气!” “萧长老是气道八段的修为了吧,真是太厉害了……” “厉害?这根本不是长老的真实造诣,故意降低了,好让大家看清楚些。” “不错,萧长老的成名剑气名为‘山光西落’,玄之又玄,岂是我等所能真正捉摸得到的。” “唉,什么时候我能有长老的一半修为,那就心满意足了……” 裹挟着惊叹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萧寄海背负双手,正欲开口讲解,忽地见到演剑场出口处一人疾奔而来,正是被他派去讲剑堂,要取回剑题的弟子关恒。 今天是讲剑堂最后一天,不出意外的话演示完剑气,再讲解一番,就差不多结束了。 萧寄海另外有事,临时改变了计划,不准备再回讲剑堂做总结,所以命关恒过去,将留在石壁上的剑题取下,拿过来。 “萧长老,萧长老不好了。” 关恒奔跑得急,嚷叫的时候都带着粗气。 萧寄海不由一皱眉,这弟子性格向来沉稳,眼下怎地变得急躁,便喝道:“有事慢慢说,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 关恒立刻闭嘴。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等弟子安定住情绪,萧寄海才斯条慢理问道。他养气的功夫早已到了一定的造诣,就算此时有强敌外侵,都不会手忙脚乱。 关恒咕声吞口口水,汇报道:“萧长老,你的剑题又被人破解了。” “什么?” 养气功夫很到家的萧长老顿时像被人踩住了尾巴的猫,差点要蹦跳起来:“混账,你怎么不早说!” 身形滑溜溜一转,施展出高明轻功便朝将讲堂的方向疾奔而去。撂下一大群弟子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 尤其关恒无端被骂,最感到委屈:是你让我有事慢慢说的呀…… …… 讲剑堂内,面对已经化为齑粉的玉片剑题,萧寄海面色几度变幻,一时凝重,一时狂喜,一时又陷入沉思。 众弟子此刻也跟着赶回来,但谁都不敢喧哗,打断长老的思路。只是围在外面,一个个伸长脖子好奇地看着。 从破解玄阶下品剑题,再到破解玄阶中品剑题,不过相隔一日功夫,而那破解者却神龙见首不见尾,至今不明身份。 整件事情从开始到现在,都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秘。 “既然先前所有新生代的弟子都在演剑场上,那断然不会是他们了;莫非真是哪个真传弟子,或者卫队里的弟子胆大包天,偷偷前来破解剑题?可没道理呀……” 作为高阶弟子,他们的福利待遇非常好,剑府许多资源都是自由向他们开放,要想破解某份剑题,直接申请即可,根本无需偷偷摸摸。 “不行,此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萧寄海一咬牙,事不宜迟,马上与府主,以及其他三位长老碰头,商量。 听到今年的讲剑堂出了这般蹊跷之事,几位大佬都有点惊讶。当即吩咐将在山上的真传弟子,以及卫队弟子尽数找来询问。 一番折腾,到了晚上,结果出来了,这些弟子都没嫌疑。 面对这个结果,萧寄海简直抓狂:谁都没有嫌疑,难道会是鬼不成? 他不信邪,连夜继续追查,将搜索范围进一步缩小,锁定在此期间进入过讲剑堂的人身上,逐一排查,最后得出最大的可能性竟是一众杂役。 萧寄海当场傻眼。 杂役,是剑府中最为底层的存在,属于闲杂人等,或者说根本不算是剑府的人,从来都没有人会去注意他们的。 怎么可能? 杂役本身,基本都不会武功。有武功谁愿意来当杂役,扫地伺候人呀。 那么没有武功底子,可以破解剑题吗?简直有违常理。 莫非是天都门派来的敌人奸细……这也不大可能,既然是奸细,又怎会轻率出手破解剑题,那不等于自我曝光了吗? 况且,以杂役的身份地位,就算当奸细也难以获悉什么机密。其中更没有偷学武功的道理,《探花剑气诀》不过是一份玄阶中品剑术而已,不值得如此煞费苦心。 想来想去,脑海灵光一闪—— “杂役之中,竟出现了一位百年一遇的绝世学剑天才?” 萧寄海搔搔头发,咂咂嘴唇:这个可能性连他自己都觉得玄乎,难以置信。然而莫名萌生后,就再也按耐不下去。当今剑府人才凋零,已到了危急的地步,万一真能发掘到一名绝世天才,那就发达。 当然,在还没有真正确定的情况下,这一切不过属于个人的臆想,不好提前说破,倘若不属实的话,岂不是自个打脸?于是先不声张,一个人找外府杂务执事罗执事询问: “什么?你今天将那梁姓杂役开除,赶下山去了?” 当查到最关键的一步时,线索戈然而断,萧寄海甚为光火。虽然横看竖看,那名叫“梁丘锋”的杂役都不大可能是自己要找的人,但不当面查过,如何死心。要知道破解第一份剑题,可能有运气成分,但相隔短短时间破解第二份剑题后,除了天纵奇才外,就没有其他解释了。 人才易得,天才难遇。 罗执事糊里糊涂的,完全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乃至于引来这一尊长老级的大人物突然在三更半夜屈尊登门。他虽然在杂役面前八面威风,可在萧寄海面前,大气都不敢喘。问什么,答什么。 罗执事很委屈地小声道:“那小子偷懒,干活不出力……” 啪! 肥脸上挨了一记响亮的巴掌,登时五条指痕醒目。 “混账,本座跟你说,你马上下山将他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不,人找不回来,你自己提头回来。还有,这事要保密,敢乱嚼舌根的话,哼哼,就永远当哑巴吧。” 若非有要事在身,萧寄海都想亲自下山一趟了。不过他不认识梁丘锋,而且真相未明,不宜闹得满城风雨。 长老大发雷霆,罗执事被吓坏了,他不是笨人,不敢再吭声,急忙略作收拾,拿了萧寄海的特别手谕,连夜下山去找梁丘锋。 夜色苍茫,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罗执事感到肥脸火辣辣的疼,心里直叫屈:我罗大亮这是得罪哪路神仙了,突然遭遇这一难……敢情梁丘锋这小子不声不响的,居然抱了萧长老的大腿?我呸,怎么可能,那小子的底细我可清楚得很。 思索无果,罗执事干脆搁置,心想找到梁丘锋后就真相大白了。 只不过一出终南山,天大地大,该到哪里找人? 呜呜呜,白天之时,他颐指气使,八面威风地将梁丘锋赶下山;只过了大半天功夫,却又得心急火燎地将对方找回来,不,应该是请回来才对。 这算哪门子的事? 一头雾水,加上满心的郁闷憋屈,被打的肥脸更疼了。 第九章:遭遇 “快逃……千万不要回头……” 黑暗中充满焦虑的叫喊;挥之不去,狰狞凶暴的巨大影子…… 梁丘锋乍然惊醒,后背被冷汗濡湿。 房间外北风呼啸,簌簌的轻响,竟是下雪了。 起床推开窗户,见天地茫茫。下方街道上已有早起的小贩,开始来往奔走,叫卖东西。 终南城。 梁丘锋在终南城的一间客栈内。他下得终南山,长途跋涉,奔赴千里之外,来到此城中,本想来投靠老执事。然而找到地方时,却发现人走楼空。问及邻居,一颗心沉了下去: 老执事已死,孙女夭夭下落不明! 听语气,老执事的死还是人为的。 “该死!” 梁丘锋狠狠一跺脚,但当务之急,却是要先找到夭夭——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十五岁小女孩的娇憨模样,扎着马尾辫,额前留一溜整齐的刘海,明眸皓齿。很喜欢笑,一笑起来,双颊便荡漾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以前的时候,在终南山,夭夭很喜欢跟梁丘锋玩,一见到他,便脆生生的叫“小哥哥”…… 那么现在,她会在哪里?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女孩,天寒地冻,会不会饿着冷着? 梁丘锋是过来人,自然明白那种飘泊的日子不好捱。 叹一口气,略作洗漱,下楼吃过早餐,紧一紧衣衫,踏步出去,继续在城中寻找。他觉得以夭夭的处境,不会离开终南城。 城外,荒郊野岭,凶兽横行,落单的普通人很难生存下去。 雪一直下,地面上积压了厚厚的一层,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响。人开始多起来,街道变得热闹。 梁丘锋双手拢在袖中,东张西望。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站住,看你往哪里走!” 一阵凶横的喊声,鸡飞狗跳的,行人害怕被祸及池鱼,纷纷避让到一边去。就见到三名大汉健步如飞,在追赶着一个瘦弱的身形。 梁丘锋双眸一缩。 “哎呦!” 跑得急了,脚步踉跄,那瘦弱少女摔倒在地。 “哈哈,这下跑不动了吧,给我拿下她!” 领首一名护院打扮的汉子发号施令,身后两名仆从刚要上前,忽见少女面前多了一名衣束朴素的少年,正一脸关怀地将少女扶携而起。 “小哥哥!” 少女惊喜叫唤出声,鼻子一酸,眼眸出现了泪花。 “哪里来的野小子,速速滚开,免得大爷动手。” 仆从嘴里骂咧咧道。 梁丘锋护在夭夭身前,沉声道:“你们为什么无缘无故抓人?” 那护院目光阴沉地打量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她是我妹妹!” “妹妹?哼哼,那又怎样。咱家少爷要的人,插翅都难飞。废话少说,阿三阿四,动手抓人回去,少爷还在家里等着呢。等急了,我们可担当不起。” 护院一声令下。 梁丘锋又惊又怒,这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对方将夭夭带走。豁出去了,奋起瘦弱的拳头,去捶打抓人的仆从。 拳头威力不够,干脆用牙咬。 “哎呀,好小子,竟敢咬人。” 被咬的仆从勃然大怒,一脚将梁丘锋踢开。 重重的摔在地上,梁丘锋只觉得全身骨架都要散掉,嘴角有鲜血流溢出来,咸咸的。 这时候,两名仆从一左一右,制服了夭夭,一人腾出一只手死死捂住少女嘴巴,架起抬走。 护院殿后,回首朝着地上的梁丘锋露出一抹冷冷的蔑笑。由始到终,他自持身份没有出手,也无需出手。 被两名仆从死死架住,夭夭挣扎不得,触动了先前所受的伤,面色更加苍白,明眸流露出惶恐无助的神色。 “不要啊!” 见状,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梁丘锋头发散乱,双目赤红,右手在地上乱抓之际,抓住一片碎瓷片。 嗖,没头没脑直接掷过去,希望能给对方造成一些小小的障碍。 此时护院已回过头,不再理会梁丘锋,抬腿走人。 嗖! 脑后有异常的破空声—— 哼,不知好歹…… 护院心生恼意,转身要下重手将梁丘锋手脚打断,直接废掉,给予对方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否则这野小子就不怕自己。 哧,那掷来之物的速度猛地一个提升,飞速旋转,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准确击中护院毫无防备的喉咙要害处。 噗! 鲜血飞溅,飚飞半尺高。 “你!” 护院大吼一声,不敢置信地瞪着刚爬起来的梁丘锋,身子却软绵绵倒了下去。其喉咙被割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不要钱地喷出来,落在雪地上,显得触目惊心。 这一幕,被许多人看见,都发出了高分贝的尖叫声。架住夭夭的仆从见状,吓得腿肚子直发抖,惊慌地松手放人,一溜烟跑掉,回去通风报信了。 杀人了,自己竟然杀了人…… 梁丘锋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努力回想刚才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何事:自己在地上乱抓,最后似乎抓到一片碎瓷片,应该很锋利,然后就拼命扔了出去…… 对了,在扔出去的瞬间,脑海仿佛出现了一幅幻象,有似曾相识的剑光闪烁…… 头,隐隐胀痛。 “小哥哥,快逃吧。” 夭夭清脆而急促的声音将梁丘锋惊醒,他才恍然过来,知道现在形势危急,可不是思考的时候。急忙拉着少女的小手,急匆匆朝着最近的一条巷道跑了进去。 两人的脚步很快,七拐八弯,穿街过巷。在此途中,梁丘锋又从包袱里拿出两条衣衫,给一条夭夭,各自将头脸包住,伪造成御寒的头巾。 片刻工夫,梁丘锋便有了决定,趁现在讯息还没有传开,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接出城去。 杀了人,而且对方颇有来头,明显出身于终南城中的权贵人家,这城中是无法呆下去了。此时不走,恐怕就再也走不了。 城门,守门的士兵懒洋洋地站立着,见到梁叶两人出城也不加盘问。 一口气奔出半里地,比较安全了,梁丘锋这才松开夭夭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穿着粗气。 “小哥哥,我们该怎么办?” 夭夭目光盈盈地注视着梁丘锋:今天如果不遇上小哥哥,自己可要被毁了。 对此,她充满了庆幸,以及感激。 喘过气后,梁丘锋站立起来,沉声道:“夭夭,你不要怕。” “嗯,小哥哥放心,我不怕的。” 少女语气出奇的坚强。 梁丘锋有些惊奇地看着她,就见那张俏生生的小脸破涕为笑,向自己绽露出一个雨后彩虹般的微笑。 她真不怕。 不怕就好。 梁丘锋早有决定,当前要先找一处村庄安顿下来,再图后路。于是又拉起夭夭的小手,开始寻找一处安身之所。 雪花纷纷,两个瘦弱的身子依靠得紧紧的,手拉着手走向未知的远方。 雪,下得更猛了。 第十章:临时的家 在路上,梁丘锋了解到老执事爷孙的遭遇,不禁义愤填膺—— 当初在终南剑府,老执事被罗执事排挤,失去位置。加上年事已高,干脆回到终南城老家,颐养天年。 比之剑府,终南城的情况龙蛇混杂。在剑府担当外府执事时,老执事有些地位,可退下来后,人走茶凉,处境便大幅度降落。 三天前,终南城三大豪门之一的周家少爷周文博看上了夭夭,要娶之为妾,下的聘礼倒不少。然而老执事知根知底,知道周文博修炼一门名叫《合阴指》的黄阶上品武技,需要吸取大量处子元阴。 被吸取过后,女子会衰老得非常快,一年半载甚至会衰竭而死。 如此,老执事哪里愿意将夭夭嫁过去,送入火坑? 周文博看出夭夭的元阴很有利于《合阴指》的修行,自不肯就此罢休。明的不行,就使阴招,派人把老执事杀死。幸而夭夭机灵,提前躲到了别处,才没有被掳走。 这几天来,夭夭一直躲在城内隐蔽处,不敢冒头。但周家眼线通天,风声越来越紧。她就想今天乔装混出城去,不料还是被守在城门的周家护院发现,将其打伤。 见势不妙,夭夭只得往回逃走,恰好遇到梁丘锋,发生之前的一幕——如果被抓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 梁丘锋只听得怒火猎猎,恨不得马上杀回终南城去,将那周文博杀死。只可惜以他的身手,估计连夭夭都打不过。 夭夭会武功,她在终南山长大,跟着爷爷,自幼习武,如今是劲道一段的修为。不过在拼斗过程中,挨了周家护院一掌,气血逆滞凝结,基本丧失了战斗的能力。 也正因为有了这一番争斗,将守在城门的周家眼线都引开了,他们出城的时候才顺风顺水。 “小哥哥,你能将那护院杀死,是不是在山上学到了厉害的武功?” 夭夭问道。 梁丘锋摇头苦笑,道:“哪里的事……”当下将自己的遭遇源源本本说了出来。 夭夭一听,同仇敌忾地道:“罗肥猪真是太过分了!”对于这个使用阴谋诡计将爷爷赶走的罗执事,少女早有恶感;如今听说小哥哥被对方刁难开除,更添恼恨。 “不对,既然你不会武功,怎么能将护院杀死?” 当其时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包括她在内,许多人都没看清梁丘锋是怎么杀死护院的。 其实就连梁丘锋本人,都有些搞不清状况。 回想的时候,脑袋又开始胀痛,面色不禁一白。 夭夭搔搔头,喃喃道:“难道是碰巧……” 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错手杀人的情况虽然不多见,但间或也会发生,不足为奇。 这般想着,不再纠结,还是想想以后该怎么办吧。 周家乃终南城三大家族之一,势力显赫,出了此事,肯定震怒,会派人来追捕他们。一旦被发现,下场可想而知。 “小哥哥,是我连累你了。” 想到那暴风雨般可怕的报复打击,夭夭感到迷茫无助;对于被卷进来的梁丘锋,觉得歉疚。 这事,本与梁丘锋无关。 梁丘锋正色道:“夭夭,没有你爷爷,只怕我早横尸街头。这份恩,大过天。我梁丘锋,虽然出身卑微,但恩怨分明。他日有机会,我一定要帮你爷爷报仇。那么现在,夭夭,就让小哥哥照顾你吧。” 他当前只是白丁,可说出这番话时却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夭夭又是欣喜又是感动,但深知报仇之事谈何容易,周家家大业大,高手如云,机会着实渺茫。不过身边多了个小哥哥,自己不再孤零零一人,却是最幸福的事。 “咦,那里有村庄,我们快过去。” 果不其然,前方山麓之下,依山傍水有一个小村庄,两人稍稍走近了些,便有嗅到陌生气息的猎犬狂吠起来。 …… 圹背村,一个人口不足百人的小村庄,位于祁阳山下,祖辈以狩猎为生。 荒洲地广人稀,资源匮乏,大的郡城甚是少见。方圆数万里,也就只得一个终南城。 郡城之外,倒会存在些小型乡镇,村庄。无一例外,这些地方都会高筑墙壁,四周围起来,形成坚固的防御掩体,以抵御妖兽侵袭。 “妖兽”,是凌驾于普通兽类之上的凶猛存在,身体强悍,力大无穷。而一些高阶妖兽,甚至还会吐水喷火,鬼神莫测。 妖兽以“阶”分级,共有九阶。据说它们与自成文明世界,对立于人族之外的妖魔,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 妖兽凶猛,哪怕面对一头最低级的一阶妖兽,上百普通人都不够塞牙缝。唯有武者才能与之对抗、搏杀。 这就是武者大行其道,备受尊崇的主因。 武者修炼有成,便会出城下山,猎杀妖兽,倒不是说为民除害。而是妖兽本身全部是宝,杀之收益颇丰。 当然,对于普通的猎人而说,他们只能对付普通野兽。 圹背村的猎人便是如此。 好在村庄距离终南城不算太远,一般情况下不会有妖兽攻击,颇为安全。诸如圹背村的其他民居点,在城府周围,还有十几个。 进入圹背村,梁丘锋支付了两斤灵米的代价。他对村长说他们是两兄妹,家乡遭受妖兽攻击,家破人亡,不得不背井离乡,飘泊到此。 年过花甲的老村长没有怀疑,收了两斤灵米后在村东面安排了一座两居室的石屋给他们居住。 梁丘锋又花费了两斤灵米向村民们换取了一些必须的生活资源,比如柴米油盐之类的东西。 经过一番收拾,一个简陋的临时的家便撑起来了——当前严冬,野外生存非常困难,也难以远行,暂且躲在村庄内过一段日子,休养生息,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虽然周家势大,可一时间也查不到外面来。 这时候,梁丘锋身上的灵米,只剩下六斤了。但只要人在,希望便在。 夭夭撑着伤势烧水做饭,又是一阵琐碎的忙活。梁丘锋重重挨了一脚,同样受了伤。逃亡的时候都是依靠顽强的意志毅力支持,此刻在安全地方安顿下来了,绷得紧紧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也不知是不是路上受了风寒,晚上掌灯时分,梁丘锋突然发起了高烧,烫得吓人,还说着奇离古怪的胡话: “夭夭,有一把剑在我脑子里飞……” “好漂亮的剑呀!” “我抓到它了!” “唉,它又飞走了……” 夭夭听得心惊胆颤,村中却没有大夫,略略懂些医术的老村长把过脉,弄了一副草药过来,让夭夭熬了喂梁丘锋喝。 临走的时候,老村长叹口气,对夭夭说道:“你哥哥的病,很重,能不能熬过今晚,只能看老天爷了。” 突发情况,夭夭并没有手足无措,她本只是个娇憨的十五岁小女孩,爷爷横死后却使得她变得坚强。 喂梁丘锋吃过药后,就坐在床边照顾。望着烧得面色都酡红的梁丘锋,她紧抓住少年的手: “小哥哥,你一定要撑住。你可是说过要照顾我的,男人大丈夫,说话可不能赖皮,你听见了吗?” 说着,两行清泪悄然滑落,滴入到梁丘锋干燥的嘴唇里…… 第十一章:领悟 一把小剑,在脑海飞旋! 约莫三寸长,两指宽,锋刃如芒,极其灵动地演化出各种飞行轨迹。 轨迹流畅而美妙,让人心神皆醉。 砰! 小剑蓦然炸裂,分成无数的光点,密密麻麻,雨点般爆开,充斥整个脑海。粒粒光点,倏尔化身为一个个字符,组合成篇—— 这是…… 这竟是一篇武技修炼法门,名叫《探花剑气诀》。 我明白了…… 领悟到真相的喜悦犹如火山爆发,充溢身心,只觉得身体每一处都是快乐的,快乐得几乎要大叫。 就在这时候,有莫名的液体滴落在嘴里,咸咸的。他觉得好奇,于是睁开了眼睛。 “小哥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夭夭欢呼雀跃,浑然不顾脸上仍在流淌的泪水。 梁丘锋醒了,高烧奇迹般消褪。或许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当中发生了什么事。 “夭夭,你哭了。” 伸出粗糙的手去抚摸那张娇媚而憔悴的脸,内心最软的一处被深深打动。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梁丘锋已精神焕发,挨打的伤患一点事儿都没了;倒是夭夭,担心了一夜,无暇去调息养伤,开始咳嗽起来。 梁丘锋便揽过所有的家务,忙里忙外,创造条件给夭夭养伤。三天后,肆虐的暴风雪终于停歇,与此同时,少女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能够提气运劲,恢复晨练。 “嚯嚯嚯!” 清脆的娇叱声,在石屋门前一小块空地,夭夭身形矫健,拳掌挥舞。所练的,名叫《字门拳》。一份黄阶下品武技,属于入门的粗浅拳法。 一炷香时间后,晨练结束,少女收拳吐气,鼓鼓的胸脯微微起伏。 “夭夭,你没有学剑吗?” 旁边观望的梁丘锋问道。 “没有,本来爷爷的意思是让我修炼到劲道三段,然后考入剑府当弟子,只是后来出事了……” 提及爷爷,夭夭情绪有些低落。 梁丘锋忙岔开话题:“对了夭夭,你能不能教我练武?”这句话提出来时,蛮不好意思。 夭夭一怔,眨一眨眼睛,微笑道:“当然可以。” 两人坐下来,开始对话。夭夭出身固然也不算好,但比起梁丘锋来,见识却渊博得多。起码她还有爷爷教,有条件系统化地学习。梁丘锋呢,不过道听途说地偷偷接触罢了。 虚心求问,方知海阔天空。 这个天下,名叫“玄黄大陆”,分九洲,分别为荒洲、神洲、名洲、高洲、宜洲、中州、海洲、化洲、幽洲;每一洲的疆域都浩瀚辽阔,不知边际。洲与洲之间,还相隔着波澜汹涌的宽阔洲海。 荒洲以前叫“雷洲”,并非现在这般死气沉沉的模样,反而灵气充沛,繁荣富强。但在五百年前,有巨擘大能以此地为战场,悍然开战。 一战天地惊,风云变色,山河惨烈,甚至把雷洲的一条龙脉给打碎。龙脉破碎,等于断了根本。从此以后,天地灵气日渐稀薄,大地荒芜,每况愈下,雷洲就变成了荒洲。 遭逢大变,本地各大武道宗门纷纷出走,迁徙到其他洲域去,“遗弃之洲”的叫法由此而来。 遥想当年那一战,堪称旷世,能打碎灵气龙脉。那交战的巨擘大能修为,究竟达到了何等境界,才有如此通天本事? 炎黄大世界,以武为尊。武道修炼,分为三大阶段:劲道、气道、王道。每大阶段,又细分成九个小境界,以“段”为单位。 ——据说王道九段之上,还有一个“神道”,不过只存在于传闻中,真实性不得而知。 对于武道修炼之事,以前梁丘锋零零碎碎的,不甚明了,现在听夭夭这么一说,顿时像在眼前打开了一扇窗户,得以看到外面的世界,是如此波澜壮阔,堪称瑰丽。 在这个浩瀚的大世界里面,自己连井底之蛙都算不上,最多只能成为一只蝼蚁,不知四时冷暖,不识八方纵横。 修炼之途,如履薄冰,步步维艰。若果不是天生异禀、或者背后有背景,有长辈师门支持培养,单凭个人的努力,很难取得进步突破。许多武者基本都是用灵米灵药堆上去的。假如每天都要为生计忙活,如梁丘锋这般有上顿没下顿,任其怎么蹦跶,都无法熬出头来。本来以他眼下的处境,哪怕穷极一生,都难以修炼到劲道三段以上去。 除非,走狗屎运遇到奇遇机缘。 那么,那个事情,算是一次奇遇吗? 梁丘锋不由自主想到突如其来地出现在脑海里的那一篇《探花剑气诀》,玄阶中品武技,本来与他根本不会产生任何交集的东西。 其实对于个中的蹊跷,他也有些猜测,最大的可能性便是自己误打误撞,在将讲堂将人家的剑题破解了,从而得到了剑法传承。 至于怎么破解的,不得而知。 梁丘锋现在最担心的是作为一名卑微的杂役,却破解了剑府的剑题,此事非同小可。如果被剑府方面知道,那不得将自己剥皮拆骨,活活剐杀了? 好在跑得快! 他的想法很简单:终南剑府规矩森然,自家既不是剑府的弟子,却去破解了剑府的剑题,哪怕只是无心之举,都属于僭越,性质十分严重。一旦事发,可不是开除了事,很可能会被抓到剑刑堂上受罚,求死不得。 听说武道宗门,对于偷学武功的惩治,极为残酷严厉。 就好比说你一个仆人,却把主人家的贵重东西偷走了,人家会轻易放过你吗? 也许这个比喻不够贴切,但梁丘锋就是这样理解的。 “不行,这个秘密不能暴露。” 梁丘锋冷静下来后,暗暗对自己说。 当然,已经破解领悟到的东西,也不可能再吐出来还回了。既然已破解,不练白不练。以他目前不利的处境,如果能完全把握这一门远程攻击类剑术的话,大有臂助。 那么,就练吧。练了可能会死,不练死得更快,本来摆在面前的选择就不多,光脚不怕穿鞋的。 梁丘锋决定,一边跟夭夭学拳,一边抽空练飞剑。 第十二章:学拳 “嚯!嚯!嚯!” 梁丘锋正在村外一处偏僻的空地上练拳。 《字门拳》属于黄阶下品武技,本身附带一点粗浅功法窍门,坚持苦练,掌握通透后,有可能进阶劲道一段,正式迈入武者门槛。然而受到秘籍本身的局限性,进阶需要时间积累才行。 武道一途,从某种程度上讲,天赋往往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其实是资源。 芸芸众生,不知多少身怀天赋的人因为资源欠缺,没有机会,而导致泯然众人矣,甚至连己身的天赋都没有办法发挥出来。好比说穷苦人家的孩子,连饭都吃不饱,如何还有气力去练武? 居于穷乡僻野,整天为温饱忙碌,一辈子止步于此者,何止千万。 至于指望某一天“嗖”的飞来一名世外高人,摸着自己的头,赞赏“骨骼精奇,一道灵光从天灵盖喷出来,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这般几率,委实渺茫得很,与白日梦有得一比。 故而,对于个人而言,确定方向后,孜孜不倦的努力,才是出人头地的不二法门。 人生在世,与人争,与天争,竞争无处不在。 若无肝胆,何以立足;若无奋斗,何处安身?只有本身的实力强大了,才有未来。 “呼呼呼!” 脚步稳健,出拳有板有眼,这已是第三十遍。 《字门拳》拳法简单,招式毫不花哨,虽然低阶,但稳扎稳打,很适合新手学习。也正因为如此,夭夭传授给梁丘锋时,不至于太吃力,便能让梁丘锋听懂,明白。 要知道教东西,同样是门技术。 梁丘锋脚步移动,来到边上时,猛地一拳击出,打中身前一株松树。 砰! 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树干一阵摇晃,将枝桠上的积雪震动,簌簌的掉落下来,把他头发眉毛都弄白了。看上去,像个老头子。 这一幕,恰好被走过来的夭夭看见,忍俊不禁,脆生生叫道:“小哥哥,别练了,回屋吃饭啦。” “好,等我再练一遍,就回去。” 梁丘锋嘴里回应着,手脚却没有马上停住,开始第三十一遍的套路练习——昔日他辛辛苦苦积攒灵米,就是希望能得到这么一个能成为武者的宝贵机会;如今梦想成真,一分一秒都不肯浪费。 夭夭听见,悄悄一吐舌头,便俏生生地站立在一边等着。 这一遍拳法打完之后,梁丘锋才收手,徐徐吐一口浊气,迈步离开小树林,回村吃饭。 饭菜很简单,米饭之外,一碟野菜,一碟兽肉。野菜来自采集,肉则是狩猎而来的。 养好伤后,为了赚取生活资源,夭夭便换上男装,跟着村庄的猎人出去狩猎。以其劲道一段的修为,倒也胜任。 她狩猎,梁丘锋留在村里,情况一下子调转,变得是她照顾梁丘锋了。 没办法,目前梁丘锋白丁一名,在没有修炼出一定火候之前,狩猎效率远远比不上夭夭,还会有生命危险。 俗话说“知耻而后勇”,要想改变这个“吃软饭”的局面,除了努力,还是努力! 要知道,虽然近期周家那边无甚动静,但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搜索到圹背村来?一旦被找上门,情况将十分凶险。 若非没有适宜的地方去,梁丘锋都要带着夭夭离开圹背村,搬到距离终南城更远的村庄了。毕竟滞留一个地方太久,很不安全。 吃过饭后,稍作休息,梁丘锋又开始投入到苦修之中。 修炼耗损甚大,疲乏之际,他就拿出灵米来吃。身上还有数斤灵米的剩余,时不时吃几粒,补充能量,作用效果相当不错。 出身好的人,平时都是用灵米来当主食,吸收其中的灵气,裨益更大,修炼进度飞快。 这便是拥有资源的莫大好处,直接赢在起跑线上。 平时夭夭也有练拳,不过强度比梁丘锋差了一大截。其进阶劲道一段已久,属于被瓶颈卡住,绝非一味苦修《字门拳》就能突破的了,需要寻觅一个契机才行。 梁丘锋本来要让她也吃灵米补充营养,可少女非常坚定地拒绝了。几斤灵米,数量不多,支撑一人修炼都捉襟见肘,分摊成两份后就更少。 一个时辰后,练出一身汗的梁丘锋进行午睡,养足精神。 下午,则是练飞剑的时间。 《探花剑气诀》,玄阶武技,目前梁丘锋只能激发剑招,而且属于那种只得其形,不得其神的剑招,威力大打折扣。 纵然如此,这剑招的威力也不容小视。速度快,命中准,除非面对高阶武者,或者修炼有横练功夫的目标,否则还是很有杀伤。 人的喉咙属于极为脆弱的命门要害,犹如蛇的七寸,突然间插一柄利刃进去,绝非玩玩而已。 当前,剑招已成为梁丘锋的杀手锏。等闲不出手,出手必见血。 到了晚上,夜色来得快。他早早便上床打坐,进行功法的领悟运转。 从早到晚,时间安排得满满的,合理而协调。 相比之下,夭夭就显得轻松许多。采集野菜、狩猎、做饭、练拳,忙完之余,还有空闲功夫去做其他事情。 这些事情,包括她弄了个秋千,挂在两棵树之间,坐在上面一边晃荡,一边看梁丘锋练拳;她又用积雪堆起来两个雪人,就安置在屋子的门外,一左一右。用小树枝做眉毛,小圆石子做眼睛,长条型石子做鼻子嘴巴,看上去,稚趣可爱…… 这两个雪人,一个高,一个矮些;一个健壮,一个纤弱,特征很分明。 正如夭夭所说:一个雪人是小哥哥,一个是她自己。 少女的心思总是出奇的细腻,在不经意间的细节处表现出来,让身边的人倍感温馨。 而在梁丘锋心中,这份温馨变成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得好好的,不容有失。 实力,关键还是实力呀! 梁丘锋恨不得能把每一天的时间都掰成两天来用,现在他就是跟时间赛跑,而输了的结果,往往等于输掉了生命。 第十三章:《探花剑气诀》 又是一天下午,阳光温煦,难得的一个晴天。 “啪!” 一声脆鸣,划破了山坳的清幽。 紧接着又一响,树林间有一道肉眼可见的光芒疾飞而出,准确无误地击打在百步远处的一棵碗口般粗的松树上。 只眨眼功夫,松树半腰处便井然有致地插上了三把飞剑,深及两寸。 三把飞剑成“品”字排列,飞剑与飞剑之间的间距几乎一致,可见发剑之人的功底颇为扎实,才能把握得如此精准。 呼! 第四把飞剑出手,“夺”的钉在树上。咿呀呀,松树再也承受不住冲击,拦腰断折,倒栽下来,惊得数只鸟儿乱飞乱叫。 “这剑招的威力到底小了点,否则一剑便能把树干破断开来……” 梁丘锋喃喃自语,走过来,把四把飞剑重新收入囊中。这些小飞剑,精致小巧,约莫四寸长,两面开刃,剑锋如梭,不过是用最普通的钢铁锻制而成,谈不上利器,距离神兵层面更是十万八千里。 但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练手兵器,请人打造了五把。 《探花剑气诀》上篇炼剑招,以招取胜,破敌之不防;下篇凝气后,能够以罡贯物,化腐朽为神奇,所以练的是剑气。剑气灌注,哪怕一片叶子,一朵娇花,都能激发出来伤敌;到了那时候,再不用借助任何外物,便能够无中生有,以虚凝实,使力化形,是为剑气。 剑气一出,随心所欲,杀人于无形,厉害非凡。 这就是所谓的“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相比剑气之境,剑招差了一大截,不过梁丘锋修炼得很是刻苦认真,万事开头难,没有人能一步登天,都是从基础做起。 刚开始修炼《探花剑气诀》那会,他盯着树上跳来跳去的鸟儿,眼馋得很,寻思找机会扔飞剑上去,练练手,钉一两只下来,清蒸或者红烧什么的,开开洋荤。孰料那些铁背雀机灵得很,身形那叫一个灵活,除了一次偷袭打落一片羽毛外,其余十数次出手无一不落空。甚至有一次,一只被激怒的铁背雀大发神威,一口叼走了一把飞剑。 于是,梁丘锋的总飞剑数目,由五把变成四把,心疼得不得了。 更有甚者,这些记仇的鸟儿一旦看见梁丘锋来到树林里,立刻呼朋唤友,飞到正上空拼命“空投”鸟粪,搞得他很是狼狈,又无计可施。 区区铁背雀就如此令人头疼了,那些力大无穷的妖兽不知要厉害到什么样子,更遑论传说中开了灵智,能变化人身的妖魔了。 梁丘锋感慨万分,对比下来,自己又是何等的缺乏实力,微不足道? 苦练,唯有付出几倍于人的努力,才能提高实力,弥补差距。 他出身坎坷,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底层挣扎的苦。如今好不容易撞上了一次说不清是福是祸的机遇,自然会更加珍惜。 …… 喳喳喳! 那群铁背雀又来了,有十余只的样子,在半空盘旋飞舞,还时不时一个俯冲下来,寻找梁丘锋的身影。 梁丘锋嘴角流露出一抹冷笑:真当我好欺负,没奈何么? 指尖一弹,一把飞剑现于指间,闪烁着摄人的光芒。嗖!光芒射出,风驰电掣,正中一只铁背雀腹部,来了个对穿,带着尸骸直直掉落下来。 其余的铁背雀大吃一惊,见机不妙,一哄而散,各自藏匿起来了。 经过多天苦练,梁丘锋在剑招上的造诣早非吴下阿蒙,在短短时间内,《探花剑气诀》上篇便修炼到了小成境界,激发飞剑之时,已经不需要肉眼瞄准,手腕一抖,百发百中。虽然因为功法本身的制约,杀伤力上或有不足,但速度和精确性却毋庸置疑,剑剑直取要害,因此能一招建功,射落一只铁背雀。 他进步神速,除了己身的天赋不俗之外,还与剑题息息相关,密不可分。 破解剑题,获得传承,等于是走上一条捷径,几乎等于被师傅醍醐灌顶了,可以省去中间许多不必要的过程。 如此传承,隶属意念灌输,与对着普通秘籍版本慢慢摸索学习判若云泥——剑题传承的最大作用便在此。 否则终南剑府不会对此看得这么重。 莫说终南剑府,天下各大宗门教派都是一样,将各种各样的武题视为珍宝。 剑题其实就是武题的一种。 而武题是高阶武者创造出来的,视为传承,却不可滥造。皆因制造武题会永久性损害到本身的武道修为。创造的武题等级越高,损害就越大,有些甚至要为之付出生命,才能完成薪火相传。 至于如何获得传承,那讲究的东西就多了。天赋、悟性、实力、机缘等多方面纠缠在一起,很难说究竟怎么做才对。 好比说梁丘锋以白丁身份却破解了《探花剑气诀》,萧寄海便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唯有用“天纵奇才”来解释。 在终南城,于激愤无比之际,梁丘锋激发出全身潜力,将锋利的碎瓷片掷出,碰巧融合了一些《探花剑气诀》的神韵,以致使威力猛增。才能在措手不及的情形下,将那护院杀死。 每个人都身怀潜能,只看有没有机会发挥出来。自从无意中破解剑题,获得传承,梁丘锋身体内蕴含的潜能就更可观了。只不过他之前懵懂,没有发现领悟而已。 出手杀死周家护院,浑如一次开启大门的契机,将传承到的东西全部显化了出来。 “嘿,晚上可以加菜咯。” 梁丘锋拔掉铁背雀身上的飞剑,抹去血迹,悠然地道。不过他并不着急去处理猎物,而是再度聚精会神,把另一棵更粗的松树当成靶子,嗖嗖嗖地修炼起来。 ——通过修炼《字门拳》与《探花剑气诀》,梁丘锋已经开始找到了方向,但能走多远却要靠自己的努力。倘若满足于开头的一点成绩,那将裹足不前,沦为平庸。 没有最强,只有更强。在修炼路上,唯有永不止步,永不满足,才能走到最后。 第十四章:参加狩猎 “什么?还没有找到夭夭和救她的混蛋?” 终南城,周家,屋宇连绵,如云如林。 周家乃终南城三大豪门之一,家大业大,势力强悍,在地方上属于典型的地头蛇。 在院子内,周家少爷周文博大发雷霆。他年纪轻轻,面目清秀,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凹着,带着一股酒色过度的病态。 在他面前,跪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管家。 周家共有三位管家,每一位,都是劲道三段的武者,吴管家便为其中之一。 别看周文博病怏怏的,已为劲道六段的武者。明年中秋,他将拜入终南剑府,直接成为内门弟子。 这是周家一早为他铺好的路子,如同镀金,学剑归来后就会接替其父的位置,成为周家家主。 家主独子,得天独厚;量身定做的前途,可谓一片光明,抬起腿大步走即好。 面对少爷的怒火,吴管家连忙道:“回禀少爷,城中该搜查的地方基本都搜遍了,不见人影,估计他们已逃遁出城。” 周文博冷笑道:“如今严寒隆冬,冰雪封路,他们能逃得多远?依我看,肯定躲藏在城外那些村庄之中了。找,就算刮地三尺都要将他们给找到,抓住带回来。本少爷倒要瞧瞧,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杀我周家的人!” 周家护院遭人暗算,横尸街头的事,近期在终南城传得沸沸扬扬。这可不仅仅是死一个人那么简单,而是周家的威严被人践踏了,落在其他两家豪门眼内,别有意味。 如果此事得不到妥善处理,不将凶手缉捕,将会使得周家颜面大失。更何况,周文博早将夭夭视为禁脔,如何肯让这只煮熟了的鸭子飞掉。 “是。” 吴管家慨然应诺,起身出去,召唤三名劲道两段的护院,吩咐一番,两人一组,分成两组。快马加鞭,疾奔出了终南城。 …… 傍晚时分,夭夭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块兽肉。 等在家里的梁丘锋迎出来,目光忽而一滞,脱口叫道:“夭夭,你受伤了?” 少女的伤在右上臂,已经用一条白布包束住,隐隐可见殷红的血迹溢出。 “没事,被一头金钱豹抓了一下。”狩猎总是充满风险。 夭夭要带伤收拾兽肉,做饭,却被梁丘锋一下子抢过活计,忙活起来。 吃过晚饭,梁丘锋忽道:“夭夭,你受了伤,明天就留在家里吧,我去狩猎。” “那怎么行?” 夭夭不同意。 梁丘锋跟她学拳,不过十余天功夫,根基浅得很,这样的状态去狩猎,实在危险。 “呵呵,没什么行不行的。论起野外打拼的本领,夭夭你肯定比不过我。” 这倒是实话。 昔日流浪野外的时候,梁丘锋曾与一匹孤狼遭遇,与之搏斗了整整一个晚上。他全身都被咬伤抓伤,成为一个血人,但愣是没有叫过一声痛,最后活活把孤狼磨死。 所谓磨难,有时候便如同磨石一般,能磨砺出人的锋芒。 “可是小哥哥……” 夭夭还欲劝阻,却被梁丘锋打断:“不用说了,你就在家里安心养伤吧。” 他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 夭夭只得打住,她手臂的伤势着实疼痛,使不上劲。 第二天清晨,梁丘锋早早起来,吃过一碗稀饭,朝送别的夭夭挥挥手,大踏步走向村庄的狩猎汇合点。 圹背村的村民祖辈以狩猎为生,不过个人的力量单薄低微,唯有团结起来组成队伍,才有可能吃得开。因此每天都是集结村中的青壮力量,多达十余人,浩浩荡荡奔赴上山。 人多力量大,面对猛兽才有底气。只是狩猎过程充满了意外,稍不小心便会受伤,乃至于伤亡。更别提遇见妖兽的情况了,那基本就是团灭的下场。 久而久之,村中的青壮人手一天比一天少。剩下的,许多是老弱妇孺——如果村中的人手凑不足一支狩猎队伍了,那么就表示该村丧失了根本,只能离乡别井,投靠到别的地方。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生存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汇合点上,狩猎的人基本汇集完毕。他们或腰挎刀剑,或手持长枪棍棒,或背负弓箭等,皆有兵器。 空手的梁丘锋引得众人侧目。 之前夭夭也是空手,不过她为武者,固然只得劲道一段,但武者就是武者,兼且掌握武技,除了实战经验有所欠缺外,其他方面的实力都毋庸置疑。 然而梁丘锋不过是一名白丁,普通人,空着手要跟队伍上山狩猎,在不少人看来,他胆大得不要命了。 “梁家兄弟,你真要上山狩猎?” 老村长有些于心不忍:“我劝你还是留在村中吧,狩猎可不是儿戏,遭遇到兽群的话,没有人能保护到你。” 梁丘锋很平静:“谢谢村长,不过我不需要保护。” “可你赤手空拳,怎么狩猎……” “我有武器的。” 少年手指一拈,指间亮出一把三寸小剑,被磨得锋锐,有寒芒丝丝。 村长一怔,不好再说什么了。心里暗道:“难道此子居然还会耍暗器?不对,怎么可能呢,暗器可比寻常拳脚刀剑功夫难学得多……敢情要拿这样的小剑去刺杀野兽?这杀伤力未免太差了,还不如直接拿一根大木棒给力呢。” 狩猎之事你情我愿,生死有命,既然梁丘锋执意要去,谁都不会继续阻挡了。 团队狩猎,并非跟着去,滥竽充数便有分成的。实施的是按劳分配制度,有出力,有贡献,才有收获。碌碌无为的,只能空手而归。 略略整顿,队伍开始出发,奔赴莽莽山脉。 离开村庄的时候,梁丘锋蓦然回首,却见到夭夭不知何时跑了出来,和别的猎人家眷一起,站在护村墙上,目光默默地看着。 四目相触,少女嫣然一笑,举起左手,一竖大拇指。 梁丘锋同样一笑,用力挥一挥手臂,随即跟上队伍,脚步再没有丝毫犹豫——千言万语,都不及用一趟成功的狩猎来证明,自己行的。 第十五章:简单的狩猎 隆冬季节,鸟兽藏匿,并不属于理想的狩猎时候。不过迫于生计,许多村镇上的猎人依然会出动,上山狩猎。 今天天气不错,出了太阳,照在身上能驱除寒冷。 圹背村坐落在祁阳山下,但附近的山岭,能被狩猎的鸟兽基本都被杀光了,繁殖跟不上,近乎绝迹。要想有好收获,猎人就必须走得更远,到远方的山脉去狩猎。 远方意味着未知,凶险程度大大加深。 因为距离远,狩猎一次,往往要耗时两三天才能回来。 跟着队伍走,梁丘锋沉默得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存在;其实别的猎人也没有把他当回事。 作为外来户,平时在村中之际,梁丘锋的话就不多。眼下同行的人,他只能叫出为数不多的几个名字而已。彼此都不熟悉,自然说不上话,也没必要一个劲地套近乎。 而在那些经验丰富的猎人看来,梁丘锋就是个雏儿,拿着把三寸小剑要去杀老虎的愣头青。 老虎是那么容易杀的吗? 没有流过血的人,是永远成长不起来的。 在无聊的赶路过程中,有热心肠的猎人把梁丘锋拉到一边去,语重心长地进行训导。 梁丘锋顺势求教起一些狩猎经验来,倒学到不少东西。 他们运气不错,中午的时候,翻过一道山岗,撞上一头出来觅食的大狗熊。 队长大壮大喜,赶紧下达命令,要众人分开,占据最有利的地形,形成合拢之势。 团队狩猎,本来就讲究互补,经常配合的话,浑然成为阵势,才能发挥出团队最大的力量。 如此,事半功倍,能最大限度减少伤亡。 嗤! 正当诸人口中吆喝,互相提醒小心,神态郑重地把持兵器合围的时候,猛地有尖锐的破空声起,骤然一道光芒飞掠,犹如空中的闪电。 “吼!” 那足足有五、六百斤重的大狗熊猛地仰天发出痛苦的嚎叫,随即“噼啪”一下重重摔落在地。 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面面相觑,有眼尖的人很快叫喊起来:“狗熊被人杀死啦!” 大家赶紧围上去,只见到猎物的喉咙要害处被一柄利刃死死地钉住,几乎没柄而入。 一刺封喉! 边上有缕缕殷红的鲜血流溢出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大家刚在准备围攻呢,目标对象便死翘翘,谁都没有看清楚事情的发生过程。 “各位大哥,可以让我进去拔回我的飞剑吗?” 梁丘锋平静的声音响起,顿时引得一大片惊诧的目光注视——出手的竟是第一次参加狩猎的他! 众人顿时淡定不能,七嘴八舌好奇打听。 对词梁丘锋早就想好,道是自小练习的暗器功夫。 乡下猎人,见识自然不会有多高明,却不明白能一记击杀一头大狗熊,绝非民间那些粗浅武功所能达到的,必须是武技才行。 武技,属于施展发挥武道修为的技巧手法。好比说人人都有气力,但如何挥洒气力所要讲究的东西就多了。使用不当,把握不到窍门,只会使蛮力,乱用力,形成不了威胁。 掌握相关武技,便能最大限度发挥出威力。有些逆天级的武技,甚至能将人本身的修为潜能大大激发出来,从而达到倍增的效果。例如说一个人本只得百斤气力,可通过武技的作用,却能打出二百斤的威能来,非常厉害。 反之,如果本身的武道修为跟不上,同样无法发挥出相应的武技威力。而要想修为有成,则需要学习功法。 功法与武技,相辅相成,不可分割。 目前梁丘锋还没跻身武者,所激发出来的《探花剑气诀》威力大打折扣,不足半成。倘若本身修为高了,一剑飞去,直接就将狗熊的喉咙来个洞穿,皮肉再厚,都抵挡不住。 一头大狗熊,一剑秒杀,梁丘锋以一种毋庸置疑的方式开始了他的第一次狩猎之旅。 金钱豹、独角犀牛、斑斓吊睛虎……猛兽们异常威风地出场,随即便华丽地倒下。 基本都是秒杀,与其说是狩猎,不如说是练手了。 梁丘锋的手干燥而稳定,眼神冷静坚毅。他出手的时机掌握得非常好,不发则已,一发毙命,如果没有破绽,宁愿扣着飞剑不动。即使当前所面对的猎物不过是些普通野兽,但也充分显示出了少年在远程攻击术上的天赋造诣。 当然,并非说他一个人唱独角戏便行了。如果没有团队的掩护、牵扯、吸引注意力,梁丘锋单独面对猎物的话,颇难获得出手良机。只不过他的出现,大大提高了狩猎的成功率,简单化了。 队伍中每一个人都笑逐颜开——梁丘锋已经说了,他只拿总收成的十分之一,剩下的各人分。 大伙高兴不已,无不赞少年会做人。 傍晚时分,队伍狩猎到的猎物已颇为可观,远远超过往日同时段的收益。剥皮砍肉,分开来负荷。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根本不怕猎物腐坏。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再狩猎半天,就能大丰收地返回村庄。 天气将晚,开始找地方宿营过夜,在山脉的腹地忽而与另一个村庄的猎人队伍相遇。 终南城周围,有十来个和圹背村差不多的村庄,皆以狩猎为生。在野外的时候,间或会遇到,双方甚至还会临时合作,共同对付一些难杀的大型猛兽。 如今,两支猎人队伍干脆汇合在一起,扎营地,燃起篝火,煮水烤肉,互相说些闲话: “哎呀,大壮,你们出来多久了,怎猎杀到这么多的猎物?” “哈哈,一天而已。” “运气真好,我们也是早上出来的,不过只狩猎到一头野牛。唉,现在附近的鸟兽,越来越少了。” “嗯,日子越发难过……” “听说阿里山脉那边满地猎物,都没人捕杀。” “废话,那边妖兽出没,是武者的试炼之地,普通猎人去,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 “还是当武者好呀。对了,今天早晨我们村里便来了两名武者,是终南城周家的护院,似乎在找什么人……” 呼! 那边梁丘锋听到这句话,面色一变,霍然站立起来:“队长,我有急事,得先行返回村。” 队长大壮一怔,忙道:“阿锋,眼看便天黑,山路崎岖难行,不如明天再一起回去……” 话还没有说完,梁丘锋却只一抱拳,疾步下山,行色匆匆地没入苍茫的暮色之中。 他走得匆忙,众人来不及反应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问队长,可队长也一头雾水,说不出个所以然。 “快,更快些……” 梁丘锋步子迈得飞快,心急如焚:当他听到周家武者出现在邻边村庄的时候,就知道对方开始出城搜捕了,肯定会搜到圹背村。他必须马上赶回去,带着夭夭转移才行。 希望能来得及! 第十六章:谁是猎人 (冲榜急求票票点击收藏!) 冬季,夜幕落得很快。不多一会,天地便一片苍茫,深沉如海。 “尔等大胆村民,竟敢收留通缉犯,实在罪大恶极!” 怒气冲冲的叱喝声,从吴管家嘴里喊出。在他面前,黑压压跪了一地村民,大都是老弱妇孺,无不匍匐在地,战战兢兢。 吴管家身后,标枪般站立着一名壮年护院,其身材魁梧,双手如一对蒲扇似的,右手毫不费力地拎着一人。 夭夭被五花大绑,嘴巴塞着一团破布,娇小的身体间或象征性地挣扎一下,却无法脱离掌握。 “说,还有一个人哪里去了?” 吴管家的声音更加严厉,居高临下对着老村长喝道。 老村长连忙回答:“他跟着队伍出去狩猎了,顺利的话明天就会回来。” “很好,别说不给你们机会,该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 “我们明白,我们明白……” 老村长的头垂得更低——对方是周家大族的人,是武者,高高在上,己方除了唯命是从外,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他明白吴管家的意思,就是要留在村中设伏,等梁丘锋回来。而他以及村民所要做的,便是不能走漏任何消息,惊动了梁丘锋。 那么,当明天梁丘锋跟随队伍回村,就等于自投罗网。 这一手非常高明,吴管家他们就像高明的老猎人;而梁丘锋,自然是乖乖等宰的猎物。 …… 石屋中,燃起灯火。 灯光下,吴管家的面色颇为阴沉。 “吴管家,要不要先将这丫头送回城去?” 护院开口说道。 吴管家一摆手:“不急。况且天色已晚,城门早就关上了,现在送人回去,麻烦得很。不如等明天抓到那小子了,一网打尽更好。” 护院赔笑道:“还是吴管家想得周全,哼哼,就不知道那小子是何等来头,难不成也是个武者?” “不奇怪,若非武者,岂能袭杀王护院。” “可不对呀,既然是武者,怎会跟那些村民一块去狩猎普通野兽?” “简单得很,低段位武者,势单力薄,本来就没有太多能耐。” 护院点点头,忽而想起一事:“这小子不会是终南剑府的弟子吧?” 终南剑府固然没落,但在荒洲,在终南城方圆万里之内,依然是一尊庞然大物,拥有非同小可的威慑力。各大家族的新生代弟子,基本都会输送到山上当弟子,练武学剑。 吴管家哈哈一笑:“李护院,你想多了,如果是终南剑府的弟子,大可直接表明身份要人。再说了,剑府弟子救了人,会窝在这山旮旯小村子吗?早就回山上去了。” 李护院讪讪一笑,深以为然,嘴里喃喃道:“可恨这丫头什么都不肯说,否则何至于两眼一睁黑。” 说着,狠狠盯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夭夭——若非其是少爷要的人,不好下手逼供,否则早动粗了。瞧少女容颜脱俗娇憨,看着就眼馋得很,等闲时候,霸王硬上弓的心都有了。 吴管家冷然道:“等明天拿了人,一切都会水落石出。李护院,今晚你要辛苦些,出去盯紧那些村民们,别出了岔子。” “一群贱民,他们敢!” 李护院目露凶光。 吴管家淡然道:“等明天事了,该杀的,全部杀了便是。不杀些人,别人还以为咱们周家好欺负。” 李护院兴奋地应道:“就该如此。” 抱一抱拳,紧一紧衣衫,转身出去。 “嗯嗯嗯!” 夭夭冰雪聪明,猜测到对方要设伏对付梁丘锋,心急如焚,使劲挣扎。无奈被捆绑得紧,手脚都动弹不得。嘴里塞了布团,更无法出声呼叫。 吴管家一记冷眼扫下,淡漠地道:“你就不用浪费气力了,还是多留些气力来讨少爷欢心吧。嘿嘿,少爷向来都喜欢会反抗的女人。” 走过去,一记手刀挥下,斩中夭夭的脖子。他用劲很巧,这一招杀伤力并不强,只是让目标对象昏睡过去。 “小哥哥,逃,快逃,千万不要回来呀……” 昏迷前的一刹那,少女心底在呼喊着。 夜渐深,起了风,呼呼地吹着。圹背村一片沉寂,家家户户的灯火都灭了,夜色如墨。 在东南方向的一间屋子里,却隐隐传出女人悲切的哽咽声,以及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李护院出来巡视,很快就巡视到一个猎物,登堂入室,行那霸王事。反正这些村民,明天都会死的,不如自己先享用下。 此际村中的青壮,大都上山狩猎了,留在家里的不外乎老弱妇孺,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既不能,也不敢。 唯有躺在床上,紧咬着嘴唇,默默承受一波波凶猛的冲击。 “啊!” 一声快意到达顶点的闷吼从喉咙深处发出,片刻后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服声。男人悠然地踱出屋子来,余韵在心头荡漾着,竟有几分懒洋洋的意味。 嗤! 就在他精气神极为松弛的时刻,乍然夜色中激射来一点寒芒,如黑夜中掠过的一道闪电。 什么? 死亡的恐惧猛地捉住了他的身心,可惜刚刚激情过后的身躯明显比思维慢了那么一呼吸间—— 要命的一呼吸! 哧! 仿佛一个水袋被刺破的声响,李护院双目圆睁,双手却紧紧抓住自己喉咙,想要将那一柄封喉的利刃拔出来。但是他全身的气力都在飞快流逝,最后只得一点点软倒在地,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 石屋中灯火依然,吴管家刚打坐吐纳,运行了二十七圈小周天,这已是他的极限。 他武道修为,劲道三段,假如能年轻个二、三十岁,肯定会上终南山拜师学艺。不过终南剑府招收弟子,除了劲道三段的要求外,也不会再要年龄超过三十岁的人。 人的潜力往往会随着年龄增大而减弱,三十,是一个坎。 不过他在终南城周家当上了管家,亦是一份衣食无忧的工作,在地方上地位不低,体面得很。 对于这样的日子,吴管家觉得满意。而这一趟他拿人回去,立下功劳,少爷高兴了,一大笔奖赏跑不了。 如此想着,他嘴角悄悄勾勒出一抹笑意。 今夜快点过吧,明天猎物就回来了。 第十七章:谁是猎物 (榜单形势岌岌可危,急求推荐票!) 听着屋外呼啸的北风,吴管家一点困意都没有,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叩着。琢磨着时间,应该已丑时。 “嗯,李护院这家伙肯定跑去寻欢作乐了。” 对于李护院,他知根知底,十分好色的一个家伙。话说回来,周家的护院,就没有不好这口的,闲暇时候,跑得最勤的就是青楼。不过这并非大不了的事,反而正常得很。 在这小山村,有姿色又年轻的女子不多,可也有那么一两个,李护院的目标便在于此,他之前眼睛就不大老实了。 也罢,李护院这趟也出了不少力,该让他享受享受。至于那些贱民嘛,反正都是要死的人…… 圹背村敢收留梁丘锋与夭夭,在吴管家的立场上看来,就该死。 不杀,不足以立威! 在终南城,三大家族鼎立,周家为其中之一,但平时互相之间的倾轧斗争从来都没有间断过。 周家护院横尸街头,凶手逃逸,此事已传遍开来,出现许多对周家不利的消息。 因此,周家必须要做些事情出来,才能稳定局面。 屠村,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抓到梁丘锋后,以少爷的风格,将会把这小子剥个精光,悬在终南城东门上乱箭穿心射死。好教大家睁大眼睛看看:惹到周家的下场,不仅仅要死,还要死得很惨。 笃笃笃! 敲门声响。 肯定是李护院玩够了回来了——所谓巡视,不过做做样子罢了,相信这一村老弱妇孺,没有谁敢通风报信。 吴管家起身,打开门,夜色昏暗,就见到李护院低着头站在外面。 “回来啦。” 吴管家淡然说道:“进来后关上门。” 可他刚转身,心头猛地一跳,隐隐觉察到某些不对劲的地方,然而又说不出来。 “咦?” 警兆立生,再一回首,就见到一点耀眼的光芒,闪得眸子都为之一缩——有人偷袭! 吴管家又惊又怒,间不容发之际使唤出一招铁板桥功夫,身子生生往后面急仰,双足钉子般立定。整个身形,在瞬间就仰成一个平行的桥状。 锋芒如电,几乎擦着他的鼻尖掠过,并斩断一缕额前飘扬的头发。 只差一点点,自己就要报销了…… 余悸转眼便被暴怒淹没,吴管家大吼一声,双手成爪,凌空扑起对付敌人。 哧哧! 双爪狠狠地插入撞过来的一个人形身上,指甲入肉见血。 不好! 吴管家反应迅速,登时发现这具冲撞过来的人体属于李护院——早已死亡的李护院。 唰! 他退得快,可一点光芒更快,所激发的角度竟诡异莫测,防不胜防。吴管家闷哼一声,左边胸口已中招,被钉上一柄飞剑,入肉寸余,一股剧痛顿时弥漫身心。 好狠的飞剑! 吴管家经历丰富,典型老江湖,立刻明白大势已去,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事。他忍住疼痛,身形不向外冲,反而一个扭转,直扑地上的夭夭。 其动作不可谓不快,转眼工夫就将夭夭拿住,挡在面前,大叫道:“住手,不住手我就杀了她……” 一个“她”刚出口,喉咙要害处骤然一凉,简直冰凉到了骨子里去。 一柄小巧的飞剑,竟趁他立足不稳,破绽空门外露之时而被激发出来,准确钉到了他的喉咙之上。 怎么可能? 吴管家双眼睁得大大的,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双手一软,松开依然昏迷的夭夭,使出最后一点气力,将那飞剑拔出: “好快的剑!” 大吼声中,鲜血喷泉般溅出来,一命呜呼。 梁丘锋的身形出现在石屋中,他面色苍白,一粒粒黄豆般大的汗珠滚落,已到了脱力的边缘。然而少年手中,仍然死死地扣住一柄飞剑,仿佛随时都能激发出来伤敌。 最后,确定吴管家死得不能再死了,他才如释重负地一屁股坐落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梁丘锋真是累坏了,尤其精神上,更是疲倦欲死。 他听闻周家爪牙出城搜捕的消息,即刻下山赶回村,悄悄躲在暗处,摸索清楚情况,然后才出手。先是突如其来地袭杀李护院,然后轮到吴管家。虽然占着暗处的优势,但个中过程亦是异常凶险,稍有不慎便会被对方躲过袭杀,那就万劫不复。 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失手便意味着死亡。 好在,现在死亡的是敌人。 在今晚,梁丘锋简直将目前所掌握的探花剑招发挥到了极致,才能击杀强大的敌人。 当然,主要还是占了偷袭的便宜,攻敌之不不防。 另外,劲道三段以内的武道修为,属于低阶武者。而出身一般的低阶武者,本身往往没有掌握厉害的武技,无论攻防,能驱使的手段都少得可怜。特别吴管家的劲道三段,更是靠岁月的积累堆上去的,其本身天赋可以说相当一般。 如此,即使彼此实力差距大,但远没有大到不可战胜的地步。 不得不说,在生与死的紧张关头时,人的潜力总能被狂暴激发。击杀强敌后,梁丘锋甚至有了一些特殊的领悟,感觉对于《探花剑气诀》的理解更深了一层。 然而现在不是感受领悟的时候,此地不宜久留。 稍作休息,梁丘锋起身来,先是搜吴管家和李护院的身,收获了一些银子银票——灵米是武道世界公认的流通货币,可对于寻常人家,或者低阶武者,金银之物才是主流。 拿了钱财,回收飞剑,梁丘锋抱起夭夭,趁着夜色离开了圹背村。 先前打斗的动静,早惊动了看守村庄的狗犬,吠叫不已。村民们虽然被惊醒,但没有人敢出来看个究竟。 梁丘锋之所以没有处理吴管家与李护院的尸首,一方面因为时间来不及了;另一方面他想将这个问题留给村民们解决。相信老村长他们发现有武者死在村中,肯定会静悄悄埋葬掉而不会声张。 只有毁尸灭迹,或者伪造现场,村庄才能避免浩劫。这一点,毋庸置疑。就算日后有人追查问起,他们也会守口如瓶,不会说梁丘锋等人来过。 在荒洲,生存条件恶劣,太过愚蠢的人,基本都死掉了。 …… 三天后,有周家武者发现了吴管家和李护院的尸体,地点在远离圹背村东面山坳中。 消息传回,周家震怒。 第十八章:打探 “死定了,你们死定了,哪怕逃到天涯海角,本少爷都要将你们拿住,凌迟处死,戳骨扬灰!” 终南城,周家后院,周文博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咆哮怒吼。 噼啪! 桌子上价值不菲的一套杯盏被重重地摔倒在地,变成满地碎片。 屋子边上,几名护院下人大气不敢喘,垂手肃立,生怕此时触犯到了少爷的霉头,那就吃不了兜着走。 少爷刚被老爷叫去训了一顿,正一肚子火呢。 狠狠发泄了一通后,周文博的情绪有所缓解,坐下来,神色阴沉。他虽然纨绔,但并非愚蠢。只是依照目前形势看来,整件事充斥了一股诡异的意味,让他很是费解。 到底是什么人救了夭夭? 哥哥吗? 可夭夭与老执事相依为命,根本就没有哥哥,那么这小子究竟是从哪个旮旯钻出来的? 根据之前的见证奴仆说,对方不过是个弱冠少年,并未展现出多少武功底子,至于如何杀死的王护院,用走狗屎运来形容更恰当些。 周文博本以为王护院的死,纯属意外,可现在吴管家与李护院的死,却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让其清醒地认识到:对方,也许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哼,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杀了周家的人,就必须血债血还。” 主意拿定,他开始发号施令。每一道命令下去,都有家族武者飞驰电掣地出城执行。 三道命令,就有三名武者。人数比上一批次有所减少,可都是劲道五段的高手,家族的中坚力量,远非劲道三段内的武者所能相提并论。 虽然挨了一顿训斥,但此事父亲并未插手,依然由周文博全权处理。此举显然是要锻炼他治理事务的能力,为日后接班做好准备。 一会之后,有下人禀告,道“郭先生来了”。 周文博听见,面色很不自在地紧了紧。 郭先生中等身材,身穿素色长袍,面目清癯,留三缕长须。看上去,根本不像武者,反像私塾里的先生。 周文博立刻恭敬地迎上去,施礼问好。 在周家,郭先生地位尊崇,就连周文博的父亲见了,都要毕恭毕敬。 无它,皆因郭先生不但有着极大的来头,而且还是劲道九段的高手。 武道修为,分为三大阶段,劲道、气道、王道。每大阶段,又细分成九个小境界,以“段”为单位。 荒洲龙脉破碎,灵气日渐稀薄,修炼大环境不如人意,极大制约了武者的进阶路径。因此,一直以来,能出走迁徙的宗门基本都跑光了,“遗弃之洲”的叫法由此而来。 留下来的,对于为数不多的资源争夺更是激烈。 在这般情况下,能成为气道级的武者十分难得,就算只得气道一段,亦可坐镇一方。而劲道九段,赫然属于劲道阶段的顶峰,距离气道不过半步。 可以说,周家之所以能在终南城迅速崛起,跻身城主的有力竞争者,和郭先生的存在密不可分。整个郡城中,劲道达到九段的武者不过三五人而已。 周文博屏退左右后,躬身问道:“郭先生找我?” 郭先生眉毛一扬,慢悠悠开口。他的语调颇有些古怪,很慢,仿佛每说一句话,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反复掂量过才会说出:“少爷,老夫听闻昨日终南剑府来人了?” 周文博面色一变,忙道:“不错,是有一个罗执事来拜访。” “所为何事?” “他是来找人的,找一名梁姓少年,据说其为剑府的外府杂役,想让我们协同帮忙寻找。” 郭先生眉毛一皱:“找一名杂役?”显然不大相信。 周文博苦笑道:“具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本来家父昨天要让人禀告先生,但念着此事无关重要,所以就……。” 郭先生一摆手,打断他的话,皮笑肉不笑地道:“少爷,请你转告家主,让他好好反思下:你们周家是怎么成为终南城大族的。” 听他话中有话,周文博急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先生莫要误会,真是那罗执事主动找上门,家父也不好拒绝,毕竟我将要成为剑府弟子。” “好了,我亦无责备之意。一切,依协议行事即可。相信你们父子不是笨人,不会自毁前程。” “是,是。” 周文博点头如鸡啄米。 “如此,老夫告辞了。” 郭先生袖子一甩,慢慢走出去。 周文博这才发现自己背部一片濡湿,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坐回椅子上,大口将一杯茶一饮而尽,腹诽起那不请自来的罗执事: “这死胖子,鸡毛当令箭,连找个杂役都要来烦自家,真是可恶。话说回来,那梁姓杂役究竟是个什么家伙,难道是逃犯?可不对呀,瞧罗执事的态度,丝毫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他面上泛现出古怪的神色,怔怔出神。 “咦?会不会就是那个救贱婢的人?” 猛地想到一事,周文博不禁跳将起来:“不会那么巧吧。”他自顾自摇起头,无法接受:区区一名终南剑府外府杂役,怎么能杀死吴管家他们,简直不可能的事,应该多心了。 “不过还是再问问罗执事,确认一下为好。” 周文博始终不大放心,命人找来罗执事。 罗执事很郁闷,出来好些时日了,梁丘锋音讯全无。 找不到人,他不敢回去。 萧长老何许人也,放出了话,罗执事绝不敢有半点含糊。而他不过是剑府外府的小小执事,面对杂役可以作威作福,但出到外面就不够看了。即使打着剑府的招牌,能让城中的豪强有所接待,并且口头答应帮忙寻找,可实地里究竟出不出力,却有待商榷。 近年来,剑府可一直在走下坡路,在地方上威望锐减。 罗执事心思玲珑,想到很多。 终南剑府日薄西山早已是不争的事实,外面不少风言风语,说终南山迟早会易主,被荒洲其他崛起的宗门所谋夺。北面的天都门,就是一大劲敌。其蠢蠢欲动,一直没有停止向南方扩张的脚步。 在荒洲,终南山拥有灵脉,是终南剑府最为宝贵的财富,亦为招惹强敌的祸根。 这般情况下,罗执事自然不敢狐假虎威,请人帮忙都要陪着小心,出了不少钱财来打点,疏通关节。 他原以为梁丘锋会来投奔老执事。 前任老执事家居终南城,从剑府退位后便返回城中养老。而老执事与梁丘锋之间的关系,罗执事是知道的。换句话说,在剑府中对梁丘锋看不过眼,也有这部分的原因,总觉得这小子是老执事的人,信不过。 故而来到终南城时,第一时间便去找老执事。然而打探到的情况却让他傻了眼,老执事家破人亡,算起时日,肯定在梁丘锋被赶下山之前。 那么,就算梁丘锋赶来终南城也是无所依靠,线索就此断绝。 罗执事简直要抓狂,心里想着找着梁丘锋后,定要劈胸将其抓住,大力打几巴掌,方泄心头之恨。 抓狂之后,他又很想哭:“我想早日回山呀!” 时隔一天,周家少爷相请,罗执事喜出望外,以为有了消息。不过周文博却是让他重新描绘梁丘锋的形容外貌,说要请人画像,方便帮忙找人云云。 罗执事不虞有它,详细说了。其实这些情况,他之前已经和周文博的父亲说过,不知为何又要来问。 梁丘锋的形体特征比较普通,人瘦,面目清秀。这样的落魄少年在终南城有很多,毫不出众,随便都能拉几个出来,无疑增加许多难度。 听完之后,周文博陷入沉思,半饷才问:“罗执事,你说他是剑府的杂役,平时负责扫地擦门窗的?” “可不是嘛。” 周文博纳闷地道:“既然如此,那罗执事你找他作甚?” 罗执事被问住了,其实这句话他很想去问萧寄海:“萧长老,你找那小子做什么?”当然,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也断然不敢开这个口。 好在周文博适时换了个话题,又问:“罗执事,那么请问这名杂役是否武者?” 罗执事狠狠往地上啐一口,忍不住都爆粗了:“他是武者,母猪都会上树了。孤儿出身,身子骨孱弱得很,倒是一脑子的白日梦,在山上时经常被其他杂役奚落得无地自容……” “好了好了,我只要知道他长相如何就够了,至于其他,并无兴趣。” 既然不是武者,那么对方要找的人和救了夭夭的人就不怎么相符了。周文博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罗执事你且回客栈安歇,一旦有消息我就会派人告知你的。但是终南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找一个人也不大容易。再说了,也许此子根本就没有来终南城,而是往其他地方去了,那就难办。” 周文博的话说到了罗执事的头疼处:天大地大,对于孤身一人的梁丘锋而言,的确可能存在无数个下一站。 找他,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梁丘锋呀梁丘锋,你小子究竟死到哪里去了?” 第十九章:劲道一段 夜幕下的莽莽群山,如熟睡的巨蟒,起伏蜿蜒。其中一处颇为隐蔽的山坳有一间简陋的木屋子,一点灯光漏出。 昏暗的灯火照耀出梁丘锋沉毅如石的脸容—— 从圹背村逃离,他带着夭夭连夜赶路,一路往南,却是折返回终南山的方向。 如此选择,一来可以远离终南城,避开周家势力;二来靠近终南山的山脉地带,妖兽几无影踪,危险大大降低。假如往其他方位走,说不定没有被周家的人抓住,反而丧身妖兽之口,那就呜呼了。 不过梁丘锋又不敢朝终南山走得太近,生怕偷学武技的事情东窗事发,会被剑府的执法卫队拿下治罪。 于是在距离终南山约莫百里的一处山坳,两人选好地方安身。 日常用品在半路所遇到的村镇中就买好了,为了避免露出马脚,交易前还进行了伪装。 经历圹背村一事后,梁丘锋变得更加谨慎小心。 相信这一番逃亡,就算周家派遣出高手,也不容易追踪到他们。而在此期间,时间宝贵,梁丘锋就要争分夺秒,苦修武技,提高战力。 在击杀吴管家与李护院后,他对于《探花剑气诀》有了新一层的明悟与理解,获益匪浅,需要潜心下来感受,尝试与《字门拳》的功法理念结合起来,看能否直接冲破武道修为上的瓶颈。 这晚,静坐于床上,梁丘锋进行功法调息,冲击武者门槛。 人体,五脏六腑,经脉穴道,巧妙结合起来,构成高等智慧生命,可以说是天地间最为奥秘的存在。 将这些奥秘一一研究清楚,就将获得难以估量的力量。 武道修炼,其实就是修炼人身,挖掘潜力。 闭目冥思,心平气和,听着屋外不知名小虫的鸣叫声,渐渐进入到一种不受外物滋扰的唯我境界: 一如既往地,梁丘锋开始引导气息运转,从下丹田开始,逆督脉而上,沿任脉而下,经历尾闾、夹脊、玉枕三关。 轻车熟路,过程甚为顺利,并未有多少阻滞。 然后经历中、下丹田,以及冲击上、下鹊桥。上鹊桥在印堂、鼻窍处,下鹊桥在会阴、谷道处。 在此过程中,开始遭受一些隔膜阻扰。但梁丘锋并未轻言放弃,咬紧牙关,凝神会心,憋着一股劲儿往前冲。 一鼓作气,冲冲冲! 冲过去,才会有路。人的路,本都是闯荡出来的。 嗡!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似有轻鸣,响得自然而流畅。如同辛辛苦苦浇水施肥,耕耘培育,终于迎来了收获的季节。 梁丘锋的收获,便是气息第一次贯通任督,形成了一个周循环——小周天循环。 能进行小周天循环,便意味着体内气息顺利转化成为真气,同时意味着他成功突破,进阶武者行列。 打通关窍,真气如鱼得水,显得非常活泼兴奋,依照主人意念的指挥,开始沿着轨迹流动。 真气在经脉内流动,便可滋养经脉,使其坚韧健壮。由内到外,一步步增强人的机能力量。 劲道滋养经脉,气道则温养气血,到了王道,能逆天改造魄髓,发挥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 武道修炼,循序渐进,一步一个台阶。 现在,梁丘锋终于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踏上了第一个台阶:劲道一段。 一圈、两圈、三圈…… 经历了开始的亢奋后,真气慢慢随着意念波动的沉稳而变得沉稳,有条不紊地进行运转。 八圈、九圈、十圈…… 十圈之后,内气好像一个疲累的人,停住了流动。 这是到达极限的现象,假如强迫着继续运转的话,就会过犹不及,不但不能滋养经脉,反而会使得真气狂躁错乱,走火入魔。 梁丘锋睁开眼睛,眸子里闪烁出欣喜的光彩,忍不住喜形于色。 曾几何时,他不过是一名卑微的杂役;时过境迁,眼下却已是武者。 万事开头难,踏出了第一步,未来将就此改变。 “咦,不对,我怎么能运转十圈小周天?” 梁丘锋猛地想起一事。 他清楚地记得,夭夭当初讲解时可是说过,武道境界划分得泾渭分明:劲道九段,每进阶一段便能运转多九圈小周天。九九归一,到了九段,即可运转八十一圈小周天。 而他刚突破,为劲道一段,本只能运转九圈小周天才对,怎么多了一圈? 灯火下,梁丘锋在沉思,甚至连跑去告诉夭夭这个好消息的劲头都暂时被抛到一边。 不过他见识不多,显然无法想明白。只知道能多运转一圈,总归不会是什么坏事便是了。 不是坏事,当为好事。 对于好事,有啥不满的? 梁丘锋晒然一笑,心中欢喜得很。 …… “小哥哥,你进阶武者了?” “嗯。昨晚尝试着运转小周天,豁然贯通,一举成功。” “太好了。” 夭夭欣喜得拍手叫好:“小哥哥,短短时间你就突破,以后肯定会变得非常厉害。” “耗时短吗?都快一个月了。” 梁丘锋道。 夭夭一嘟小嘴:“炫耀,我当初可是练了足足三个月才成功。” 梁丘锋一听,不禁摸摸脑袋。 说实话,他突破进阶的时间称不上高速,可也相当不错。毕竟所学的功法太过于粗浅,加上其他资源匮乏,种种不利条件下能达到这个成绩难能可贵。 然而区区劲道一段,在实力上讲,只比普通人强上那么一小截,莫说面对妖兽,恐怕面对普通的猛兽,稍不小心都会受伤。 劲道一段,只是基础,想要进步、提升,就必须学习更高级的功法,以及武技。否则原地踏步,难以增强实力。 未来要走的路,远着呢。 可不管怎么说,晋身武者所带来的兴奋一时间挥之不去,梁丘锋决定马上出去狩猎,一试锋芒。 果不其然,在劲道一段的加持下,他的剑招威力跃然提高,激发出去,速度快如闪电,直接能将野兽的颈脖给洞穿。 嗤! 一头皮厚肉糙的野猪喉咙要害处开出一朵娇艳夺目的血花,锋锐的飞剑穿喉而过,余势彪悍地钉在后面一棵树干上。 下一刻,野猪轰然倒地。 这是剑招力量得到大幅度提升的最好明证,杀伤力水涨船高。这般状态下,即使不是偷袭,正面对上劲道二段、三段的敌人,探花剑招也能成为极大的威胁。 掌握力量的感觉真好! 第二十章:危机 周耀今年四十三岁,身材瘦小,看上去干巴巴的如同猴子,只是他却拥有一双鹰隼般的锐眼,精光奕奕,使人见到,心底生寒。 作为劲道五段的武者,他属于周家的中坚力量,在终南城势力征伐中立下不少功劳。这一趟,周耀接到少爷周文博的命令,出城追杀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 其掌握一门黄阶中品的武技《鹰眼功》,善于缉查追踪。出城后,首先从吴管家和李护院的弃尸之地查起,果然查到些蛛丝马迹。 关于两名同僚的尸首,周耀也一早亲手勘验过,发现他们的致命伤都在喉咙要害处—— 一刃封喉! 伤口窄而小,深达三寸。 周耀略一思索,顿时了然:推测出下手者应该掌握有远程攻击武技,不过武道修为不会高到哪里去。因为飞刃入喉后,明显受到肌肉组织的阻挠排斥,乃至于很快就呈现颓势。 假如力量充足的话,相信利刃直接就会洞穿喉咙,穿透过去了。 “哼,劲道一段而已……” 把伤口形态,结合死者本身的防御能力,粗略比较之下,周耀大概得知凶手的力量如何。 至于劲道一段的武者缘何能击杀二段、乃至于三段的武者,答案不言而喻:偷袭! 出奇能致胜,如果周耀站着不动,任人扔一把飞刀或者飞剑啥的,击中喉咙的话估计也得死。 劲道武者,隶属武道入门阶段,除非练习有针对身体强度的专门武技,否则血肉之躯依然脆弱得很,尤其是某些要害处。 胸有成足,周耀开始了顺藤摸瓜的追踪程序。虽然对方只是两名劲道一段的小家伙,可他并没有轻视大意,而保持一贯的谨慎小心。 这是一次追猎,万一猎人不够注意的话,往往便会被猎物反咬一口。 身为经历丰富的老江湖,周耀非常明白此道理。 一路上,他就像个嗅觉灵敏的猎狗走走停停,甚至方向都时而会发生转折性改变。 “咦,看来是朝着终南剑府那边去了。” 周耀突然停止了脚步。 他敢肯定对方不会是剑府弟子,一来剑府招收弟子的最低门槛都要劲道三段以上;二来真是剑府弟子的话,早就返回山上去了,断不会救了人,在外面逗留偌长时间。 “应该是想逃向钟南山区域,蒙受庇护的。不行,决不能让他们如愿,假如到了终南山那边去,我就不好下手了。” 终南剑府,曾经的十大剑府之一,鼎盛时期声名赫赫,在荒洲统治着辽阔的南部疆域。如今虽然日薄西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远非周家所能触犯。周耀胆子再大,也不敢在终南山附近出手抓人,以免犯了忌讳。 “得加快速度了,看你们这两个小鬼往哪里跑!” 眼眸掠过一缕狠色,周耀身形灵敏,飞快前行。 …… 嗖! 小树林间,一缕尖锐的破风声响起。就见到一道光芒接连穿过两根碗口粗的松树树干,最后余势未休地钉在第三棵树上。 梁丘锋走过来,仔细观察一番,面有憾色地自顾摇摇头,喃喃道:“还是无法洞穿三根树干,力量始终不够呀!” 在一旁观看的夭夭双眼睁得大大的,道:“小哥哥,你的进步已经很厉害了,暂且休息下吧。” 闻言,梁丘锋坐到她身边,先擦一把汗,然后把装有灵米的布袋拿出来,伸手一掏,面色滞了一滞,只捻出三粒灵米。颇是依依不舍地瞧了几眼,最终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至此,所有的灵米消耗一空,一粒都没得剩了。 他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存粮本来就不多,寥寥数斤。用来修炼,能支撑到现在已属奇迹。对于某些财大气粗的高阶武者而言,几斤灵米估计就是一顿的饭量,打个饱嗝就没了。 灵米入口,化为清凉的气息,宛如水滴入海,转瞬便不知所踪。自从晋身武者,凝化出真气后,区区几粒灵米蕴含的灵气对于梁丘锋而言,已变得非常微弱,裨益少得可怜。 武者,力量超越普通人,可需求也远远超越普通人,并且会随着境界的提升而提高,吃喝数量吓死人。 “夭夭,我想我们该换个地方了。” 闻言夭夭心一颤,她冰雪聪明,立刻明白梁丘锋的意思:一个地方,不能盘桓逗留太久。时间越久,危险就越大,尤其近日山脉这边来了好几拨猎人狩猎,双方碰过面…… 虽然眼下周家武者还没有追来、虽然他们一路逃亡都做足了伪装功夫,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关键在于两个人在一起,目标性不小。被有心人看见,容易识破。 很乖巧地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去收拾。” 其实也没啥好收拾的,不过几件换洗的衣服,打成一个包袱背着。 “小哥哥,接下来该怎么走?” 少女完全拿捏不住主意,天大地大,黯然萌生出无处可去的悲戚感:敌人势大,而他们太低微。 梁丘锋却语气坚毅地道:“夭夭,不用担心。只要我们信念坚定,总会闯荡出属于我们的天地来。” 他遭遇坎坷,曾经历多次生死关头,心志坚韧。自小便明白己身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后要做什么事,剩下的不外乎“坚持”二字罢了。 而有些事情,哪怕死,也要回头去做—— 一定! 听着他沉稳的话,夭夭果然安定了许多。 收拾完毕,两人离开山坳,继续朝着终南山那边移动——他们选择不多,往回走绝对死路,等于自投罗网。而其他两面区域荒凉陌生,危险重重,亦非明智去处。 …… “周爷,上午有猎人前来报告,说看见有一男一女在前面五十里的山坳处搭棚而居,不知会不会是他们?” 一个小镇子,周家一处联络点,周耀前来憩息,顺便打探情报,果然得到了十分重要的讯息。 他精神一振,道:“可曾对画像了?” 在终南城,周文博发下缉捕令,请画师描绘出夭夭与梁丘锋的形象,派遣快马到四下张榜悬赏,阵仗不小。只要有人见到了他们,两人便等于露了痕迹,再小心都会出现破绽。 不过画像的逼真度不甚高,夭夭还好些,梁丘锋就显得比较模棱了。 “对过了,有五六分相似,我正要派遣机灵的手下前去试探,你老便来了。” 周耀眉毛一扬:“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马上就过去!”霍然起身,施展出轻功来,鬼魅般轻飘飘的便离开了洛阳镇。 汇报者见状,不禁咂舌:“厉害,据说周爷为劲道五段的武者,不知何年何月咱也能修炼到这等地步。有他出马,那两名少男少女插翅难逃。” 第二十一章:小把戏(中秋快乐) (祝各位读者书友中秋快乐,人生事业圆圆满满!) “小哥哥,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走在路上,夭夭忽然悄声道。 “有人在跟踪。” 梁丘锋也已发现。 “那怎么办?” “不用怕,只是普通的猎人……” 天气寒冷,两人皆用布包裹住面容,仅仅露出双目,看不清面貌。然而盯梢的人追着不放,却跟踪已久。只是按耐住,不曾动手。 这两天来,梁丘锋早就有所察觉,是以决定及早从山坳里搬走。 以周家的势力,广发缉捕令,高价悬赏,能煽动许多家族以外的眼线帮忙。那些猎人见到梁丘锋与夭夭,对照画像,便开始怀疑。若非有所顾忌,估计会下手拿人,好去邀功领赏了。 有人盯梢,同时意味着很可能已有人去告密,周家的武者高手随时会来到。 梁丘锋一颗心揪了起来。 “夭夭,我们离开官道,走山林!” 当机立断一声低喝,一手拉起夭夭,脚步生风地朝着右边的莽莽山脉中冲去。 “他们跑了!” “追,快追!” 两名盯梢的猎人见状,马上加快脚步要跟上来。 嗖! 蓦然一道寒芒激射,擦着其中一人的面颊而过,割出了一道伤痕,有鲜血渗出。 “哎哟我的妈呀……” 那猎人被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在地上。瞧着那柄结结实实地钉在身后树干的飞剑,他忽然明白:梁丘锋这是在警告自己,假如再跟下去的话,下一次恐怕就不是擦面,而直接是封喉了。 与同伴面面相觑,肝胆生寒,终是丧失了继续盯梢的念头:悬赏可观,但也得有命花。 他们嘀咕了一会,怏怏返回,不过只走得几里路,便被一人叫住。 “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周耀眼光锐利,宛如苍鹰。 “关你什么事?” 猎人警惕地看着他。 砰! 周耀猛地出手,只一肘便将另一名猎人撞得飞出三丈余远,口吐鲜血不止,淡然道:“这下关我事了吧。” 武者高手! 猎人骇然,连忙一五一十道出。 “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猎人赶紧指出。 “很好,这是五十两银子,一半奖赏你,一半给你的伙伴疗伤!” 抛下一锭银子,周耀身形已如鬼魅般消失: “两个小家伙倒是机灵,但今天一切都要终结了。” …… 莽莽山林,不时有兽吼起伏。这一带区域已相当接近终南山,千百年来,终南剑府弟子时常出没,将区域内的妖兽诛杀殆尽,剩下的,只是普通野兽。也正因为如此,成为平民猎人的乐园。 梁丘锋带着夭夭离开官道,转入山林,便是希望通过地势的复杂性,摆脱追兵。 翻山越岭,跑了一个多时辰,两人都感到口干舌燥,有了脱力感,必须要休息了。 喘着粗气,打量周围环境。 “小哥哥,吃些肉吧。” 夭夭递过一大块干肉——未雨绸缪,干粮之类早就准备妥当,正为了今天的情形备用。 梁丘锋接过,大口大口吃起来。 夭夭仔细倾听,听到左侧有水流的声音,便走过去用瓦罐装了一罐水回来饮用。 吃足喝饱,打坐调息,开始运转小周天,恢复真气。 树林中寂静幽深,连风声都没有。突然间“啪”的一下轻响,一抹腥味扬起。看似已入定的梁丘锋猛然头一偏。几乎同时,一条五彩斑斓的大蛇“嗖”的一声自树上直射下来,昂首眦牙,擦着他耳边而过。 生死只是须臾之间! 梁丘锋右手捏指作拳,使出字门拳的招式,敏捷一击,轰中毒蛇的头,“噗”的一声,毒蛇马上软绵绵摔落在地,动弹不得。 他轻轻站起,双目如电,巡视四周,确认没什么动静才放心。 夭夭被惊动,瞧见地上的毒蛇,不由色变。 梁丘锋抬起头左右仰望,忽见近旁一棵古松半身处有个树洞,不禁心一动。马上把毒蛇盘作一团,左脚尖一挑,一块碎石飞起,打中那松树洞侧边。 “啊!” 一声凄厉的叫声响彻树林,随后一只夜枭受惊“扑腾扑腾”地自洞中飞出来,怪叫数声,隐入丛林之中。 梁丘锋马上将手中毒蛇投出,抛入那树洞,然后带上夭夭小心翼翼地往左边树林的深处而去。 约莫半柱香后,周耀呼啸而至,在梁丘锋和夭夭先前滞留的地方站定,迅速搜查起来。 很快,其目光便盯着那古松树上的树洞,嘴角露出微笑,轻功施展,急掠上去,一手探入树洞—— “咦?” 电光火石间,周耀心生警兆,手腕变化,嗤的,将一条长长的毒蛇拽了出来。 嘶嘶! 被把捏住颈脖,毒蛇不甘地咧牙吐信。 周耀面色有些难看,手指骤然发力,直接将毒蛇捏爆而死——其心思细腻,侦查之际极为严谨,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来到此处时,通过种种痕迹推测还原梁丘锋和夭夭的活动情形,从而准确判断他们的状态去向。 这一贯都是周耀的行事风格。 他本以为梁丘锋在此地受到毒蛇攻击,杀蛇后抛尸入洞,不料惊动了里面的夜枭……却没想到梁丘锋只是把毒蛇震晕,等周耀来侦查的时候,毒蛇已然醒转。如果毫无防备地伸手入洞,就有可能被复苏的毒蛇咬伤。 “哼,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玩这种小把戏,不知所谓!” 区区普通毒蛇,周耀并未放在心上。梁丘锋下绊子只能暗算一般人,岂能伤得了他? 手中一翻,一把飞剑现于指间,赫然为梁丘锋掷出吓唬盯梢猎人的那一柄。此剑的炼制,无论材料或是手工,都显得颇为粗糙,价值不高,等闲几两银子便能请铁匠打造出来。 然而正是这么一柄飞剑,却夺去了吴管家等人的身家性命。 先前拿到这柄飞剑时,周耀甚有兴趣地把玩研究了一会,对于梁丘锋的身份产生了一丝好奇。 “好吧,是时候收网完成任务了,有什么事,拿住人后再说不迟。” 吐了一口气,周耀很快就捕捉到梁丘锋与夭夭逃遁的方位,跟了下去。 第二十二章:追杀 (依然中秋快乐,好月好饼,齐分享!) “小哥哥,我们去终南山!” 夭夭跟着爷爷在终南山住过好些日子,清楚终南剑府的规矩,只要抵达山麓那边,进入剑府管辖区域,无论追来的是谁,都不敢随便动手抓人。 闻言,梁丘锋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其身上藏着一个秘密,万一偷学剑府剑题的事情东窗事发,岂不得自投罗网? 然而此时此刻,梁丘锋明白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夭夭,剑府中你是不是还有个姑妈?” 夭夭微微一愣,默然点头:她确实有个姑妈在终南剑府内府之中任职。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两家闹了矛盾,多年前就很少来往了。她那姑妈尖酸刻薄,向来不对路。 这也是夭夭脱困后,宁肯呆在外面,也不愿到山上投奔姑妈的主因。 但现在,情况进一步恶化。 莫名的,梁丘锋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强烈的危机,犹如乌云压顶,沉甸甸的压在心头上。 危机感来至身后,追杀而来的周家武道高手。 吴管家与李护院的丧生,无疑会进一步激怒周家,第二批派遣出来的人手,肯定不是小角色。 劲道四段?甚至五段? 武道修为,每一阶段分为九个小层次,其中又公认每三个小层次划成一个层面。好比劲道阶段,一段至三段属于低阶层面,四段至六段便隶属中层面了,实力跃然有质的提升。 以劲道一段的修为对上,凶多吉少。 “夭夭,你先走,去你姑妈那!” 梁丘锋猛地停住脚步。 夭夭娇躯一颤:“小哥哥,我们不是说好一起走的吗?” 梁丘锋摇头,一字字道:“我感觉到周家的人很快就追到了。”他自少颠沛流离,经常处于逃亡状态,躲过无数次的凶险,靠的便是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灵敏触觉。 夭夭明白他要做什么,斩钉切铁地道:“不,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梁丘锋目光灼灼看着她:“夭夭,不要傻了,我们在一起,十死无生,分开的话,尚存生机。听我的,你先到终南山,很快我就会去找你的。” “快走!” 顿一顿,一声大喝。 夭夭紧咬红唇,一缕苦涩的血丝在嘴内荡漾,双眸涌出了泪花,她狠狠一跺脚:“小哥哥,你一定要来找我!” 转身飞掠而去。 目送少女离开,梁丘锋目光逐渐变冷,嗤的,指间寒芒出现,一柄飞剑亮了出来。 “夭夭,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只要还活着!” …… 周耀的身形时快时慢,不用多久来到梁丘锋与夭夭分别的地方,双眸精光爆射,观察周围境况。 四下很安静,间或林荫传出小鸟清脆的鸣叫。 周耀微微躬着身子,很仔细地搜寻痕迹。 哧! 突然间一缕尖锐的破风声,但见寒芒如电,疾打周耀露出空门的脊背。 “桀桀!” 一声怪笑,周耀喝道:“小家伙,等你多时了。”身形如同陀螺,圆溜溜一个打转,间不容发之际,恰好躲过要命的飞剑。 一击失手,梁丘锋一颗心沉了下去,他无法知晓对方实力究竟到达何等层次,但绝对比自己高出许多。袭击不成,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就会让这场对弈变得毫无意义。 当机立断,飞快离开埋伏的地方,朝着树林茂密处钻走。 “还想走?” 周耀吃吃冷笑,双臂一振,身如鹞子,凌空扑过去。 这一招声势惊人,振荡而出的劲风刮得诸多灌木丛都从中分开,形成一条波浪般的路子;更有不少在附近栖息的鸟兽受惊,哗啦啦乱叫乱窜。 嗤! 梁丘锋临危不惧,再发一剑。 周耀惊讶地“咦”了一声,发觉近距离之下,对方激发的飞剑锋锐异常,己身轰出的劲风竟无法击落。唯有身形一顿,暂避锋芒。 哗啦啦!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前面梁丘锋的身形已消失在茂密的树林内。 “可恶!” 这一下,周耀动了怒火,真气运转,速度提升而起,沿着梁丘锋逃遁的方向紧追不舍。 这个时候,梁丘锋根本无法停顿下来,消除痕迹了。周耀宛如跗骨之蛆,死死的咬在身后。 比之周耀,无论速度而或真气,梁丘锋都大大落后,不用多久便会被追上,陷入极其不利的田地。 吼! 一头大狗熊被惊动,咆哮而起,举起大掌恶狠狠地朝他拍落。 梁丘锋吃了一惊,急促收步,转往右边,就势顺着一个斜坡滑落下去。 丢失了目标的狗熊无比郁闷,迎上后面的周耀要发飙。 关键时刻,冒出一头畜生挡住去路,周耀火冒三尺,一掌拍出:“滚!” 人掌对熊掌,硬碰硬。 咔嚓! 大狗熊骨折惨叫,笨重的身躯居然被震得往后飞去,打了好几个滚。 周耀冷哼一声,继续追杀梁丘锋:“小子,你逃不掉了,识相的乖乖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 梁丘锋充耳不闻,跑得飞快。 “哼!” 周耀面色阴沉,体内真气沸腾,身形猛地加速,犹如一只展翅的苍鹰,掠飞三丈,途中双足在树干上一蹬,再一个加速,仿佛苍鹰搏兔般,转瞬已扑到梁丘锋的身后。 这一式,是周耀所学的一门身法类黄阶武技,有个名堂,唤作《苍鹰搏兔》。使用出时,借助真气的高速运转,凝聚于手足之间,使得身子飞腾而起,扑向目标,极具气势。 背后劲风如浪涛,梁丘锋根本来不及闪躲避让,砰,结结实实中了一掌,只觉得喉咙一甜,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人如断线的风筝滚落斜坡。 差距,实力上的绝对差距让局势迅速丧失悬念。 一击得手,周耀不给梁丘锋有喘息之机,紧追上去:“该死!”猛地停住脚步,面色变得难看。 原来斜坡之下,竟是一堵断崖,颇为陡峭。刚才梁丘锋中掌受创,骨碌碌的就滚下了断崖,不见影踪。 探头打量断崖的深浅,起码百米,下方郁郁葱葱,树林藤蔓,地形十分复杂。 周耀暗恨不已,心想现在是攀下断崖寻觅梁丘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呢;或是调转方向,先去抓那逃走的夭夭? 很快,他便有了决策,少爷的主要目的是夭夭;至于梁丘锋嘛,被自己重创吐血,九死一生,可以暂且不管。 想罢,掉头展开身形追夭夭而去。 第二十三章:大难不死 疼,全身都疼…… 阵阵痛楚犹如起伏的浪潮,无时不刻在冲击身心。 如果没有突破成为武者,凝化出真气的话,梁丘锋相信自己在这种折磨下早就晕死过去。 真气护心,尚余一抹清醒。 他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被几条粗大的藤蔓纠缠住手脚,悬挂在林间半空上。 也多亏了这些藤蔓,否则结结实实地摔到地上,恐怕会摔成肉酱。 思维渐渐恢复,不用多久梁丘锋便想明白前因后果: “我就知道,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死里逃生,他嘴角绽放出一抹笑意,有种异样的情绪波动。刚要挣扎起身,不曾想牵动伤势,痛切入心,差点昏掉。 这伤,拜那周家武者所赐。 梁丘锋不敢再动,静静地挂着,想着事情。 不过现在,他想得最多的并不是己身的安危,而是夭夭能否安全逃到终南剑府。 希望她能逃过追杀…… 如果夭夭有事,他日必将百倍相还! 不知不觉地,少女已在梁丘锋的心目中占据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 夜幕悄然来临,幸好今天没有下雨雪。 体内运转小周天,慢慢积攒真气,再通过真气滋养经脉疗伤。约莫两个时辰后,他终于有了些气力,从藤蔓束缚中挣脱出来。 饥肠辘辘。 入夜的深林,危机四伏,加上负伤,万一遇到猛兽的话,那就凶多吉少。他强忍饥饿,寻了一株大树爬上去,在一处三叉树丫栖身,闭目养神。 一缕寒芒在指间隐隐闪烁。 这是梁丘锋身上剩下的最后一柄飞剑,被紧紧扣在手心,成为保命的家伙。 第二天清晨,他在阵阵鸟鸣中醒来——如今冬季将尽,春天临近,大地开始复苏,变得生机勃勃。 梁丘锋眉目间掩饰不住的疲倦,他慢慢下树,在林间行走,寻找山泉溪流。 这时候,多年的野外求生生活所练就的宝贵经验发挥出巨大作用,不用多久就找到了水。 甘凉的泉水入口,整个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那么下面,该轮到狩猎了。 换了平时,手握飞剑,狩猎自是容易至极。但现在,经脉受创,气血郁结,真气难以随心所欲流转,飞剑的威力大打折扣。 嗤! 第一剑瞄准的对象是一只山猫。 喵! 熟料那山猫机敏非常,听风辨器,闪避开来。然后身上的毛砰然炸开,目光碧油油地瞪着梁丘锋藏身之位,貌似凶猛。 居然被一头山猫瞪眼了,梁丘锋满脑门黑线。 嗖! 第二次飞剑射向的是一头前来溪边饮水的山羊。 咩! 山羊受惊,撒腿便跑得无影无踪——飞剑根本没有命中目标,而是擦着山羊的脑门而过,刺入了水边。 当梁丘锋唉声叹气地走出来拾回飞剑之际,却目瞪口呆地发现飞剑无心插柳,将一只肥硕的青蛙死死地钉在地上。 无语…… 接下来,无辜受害的青蛙变成了烤青蛙,成为一份可口的粮食。 只可惜,一只青蛙的分量实在不够填肚皮。不过经此一事,梁丘锋的狩猎策略迅速改变,将目光瞄准生活在溪流里的鱼类,以及刚从冬眠中醒来的蛙类。 狩猎开始变得简单。 梁丘锋并没有选择待在原地,而是顺着溪水走,要找路子走出这片山林。 日子如水,他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然而被周耀击中一掌,受损的经脉却始终不见康复。 这不是普通的皮外伤,绝非靠时间堆积便能好的。而必须服用相关的药物,或者找人医治才行。 问题在于,兜兜转转,梁丘锋发现自己迷路了。走来走去,前面依然是漫无边际的山脉森林。 荒洲多山,灵气的怠损对于普通野兽树木影响不大,并不影响它们的生态环境。只是山脉间草药之类,就极难成长起来了。 按照这个势头走下去,要多久才能走出去? 梁丘锋深感疲倦。 这一天,他正走得困乏,忽然听到右侧的密林中传出一阵吱吱的叫声,声音凄切,如同人在求救。 梁丘锋大感奇怪,指间扣了飞剑,悄悄靠近过去。拨开枝叶,就见到一株树木的枝桠上,一条手臂粗细的斑斓蟒蛇正将一个小动物紧紧缠绕住。 叫声,为小动物所发。 仓促间,梁丘锋分辨不出那毛茸茸的小动物是什么物种,只听得其叫唤可怜,不假思索地飞剑出手。 哧! 飞剑准确地命中蟒蛇的颈脖之处,虽然没有打在七寸之上,但锋锐的剑尖将整条蛇钉在树干上。它躯体痛苦地扭转甩动,一下子就松开了猎物。 “吱吱!” 那小动物大难不死,脱身之后,立刻身形敏捷地跳跃开来,却是一只小猴子。 这猴子实在太小,形体堪堪比得过一只拳头,皮毛乌黑油亮,唯独额头处一撮淡黄色的毛发,一对大眼睛乌溜溜地转动着,异常灵动的样子。 梁丘锋不曾见过如此袖珍的猴类,瞧着有些趣稚可爱。 过得一会,蟒蛇死去。他便上前拔掉飞剑,然后用飞剑削了一把小木刀,用来削杀蟒蛇——蛇肉忌碰铁,碰铁易腥。 生起篝火,午餐就是一顿蛇羹了。 从始至终,那只袖珍小猴都没有离去,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梁丘锋。 梁丘锋不以为意,自顾忙活,等吃饱喝足,继续前进。没想到这时候,小猴依然跟着,并且胆子开始慢慢变大起来。先是试探性地下地,最后竟然直接就跳上了梁丘锋的肩膀上,一点都不怕生。 也许其下意识地把梁丘锋视为救命恩人,所以显得十分亲近,毫无戒备之心,甚至有一种依赖感。 这小家伙…… 梁丘锋哑然失笑,也不去驱赶它。一个人在密林里游荡摸索,枯燥烦恼得很,身边多个“小伙伴”,未尝不是乐事。 渐渐地,小猴表现出一些不同寻常之处,聪慧无比,居然听得懂梁丘锋的话,自告奋勇地指手画脚,要当向导,引领梁丘锋走出这片漫无边际的山脉丛林。 不过猴类灵智天生就比其他动物高出一筹,小猴这番表现,倒也不足为奇。 有它带路,走出山林就好办得多了。 第二十四章:灵宠? 一天功夫下来,梁丘锋与袖珍小猴的关系就非常熟络融洽了,简直就像养个宠物似的。 灵宠? 关于灵宠,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道在武道世界里头,有相关驯服妖兽的专门武技功法,习之便能捕捉妖兽,豢养调教成为灵宠。而收服灵宠,一般方式都是施展功法,烙下禁制,采取强制的手段;可如果妖兽心甘情愿归顺,效果自然更佳。 好的灵宠作用不小,出行时可作为坐骑赶路,战斗时又能成为一大帮手助力。然而等级高的好灵宠可遇不可求,殊为难得。 在终南山的时候,梁丘锋便见过一些剑府弟子拥有灵宠,拉风无比。 但养一头灵宠耗费不菲,没有相当的家底根本喂养不起。妖兽饮食,殊不同普通野兽,素的要吃灵草灵米;肉食的要吃高质素血肉。 问题在于,眼下这袖珍小猴算不算得上是妖兽? 它灵智虽然很高,可丝毫本领都没有,身体颇为孱弱,连一条普通蟒蛇都能将其捕猎到。而且饮食方面更是寻常,最多就是采集一些野果子来吃。 综合种种情况,毫无疑问,小猴不应该也不可能是妖兽。 再说了,若是妖兽,又岂是目前的梁丘锋所能收服的? 罢了,纠结这些毫无意义。 梁丘锋迅速将杂乱的念头抛之脑后,开始为小家伙命名,以便称呼,他伸手摸了摸小猴的脑袋,笑吟吟道:“既然你愿意跟着我,那就起个名字吧。” “吱吱!” 小猴很高兴地点头。 “叫‘旺财’如何……” “嘟嘟!” 小猴摇头如拨浪鼓。 “那‘阿福’呢?” “嗷呜……” “好吧,这个你一定喜欢,‘小黑’……” 小猴几乎跳了起来,高举双臂抗议。 经过好一番商讨,名字终于定下了,叫“小样”。这家伙平时可不是一副活泼机灵的顽皮样子嘛,名副其实,叫起来也很顺口。 都说猴子坐不住,小样一时站在梁丘锋的肩膀上,抓耳搔腮的;一时又跳上头顶人立而起,手搭凉棚,作眺望状;一时再爬下来,勾住梁丘锋的衣领,优哉游哉地晃荡着。 有小样指路,接下来的路程就简单了,很快就走出圈子一般的山林,进入到终南山范围内。 重回终南,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罗执事的冷嘲热讽? 剑府卫队的追缉封杀? 但无论如何,为了确定夭夭的安危,必须要走一遭。 …… 终南山。 对于终南山,其实梁丘锋不算熟悉,只知道些区域地名。终南剑府管理严谨,作为外府杂役,除了工作时间外,为数不多的业余空闲能去的地方并不多,就是在附近转悠转悠。再远些,可不就是他所能涉足的了。万一行差踏错,犯了忌讳,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 山麓下,种植了满满一大片竹子,方圆数里,除了竹子外,再无其他杂树。竹子名叫“修竹”,根根笔直,枝叶苍翠,即使严寒隆冬,依然不改本色。 据说,这片竹林不简单,而是借地成势,被剑府的高人布置成一个大阵,守护山门。 平时此阵隐匿于无形,唯有开启禁制后,才会狰狞毕露。 竹林当中,展开一条石板路;路径绵延,直通上山。路上没有设置关卡,可绝非能随便出入的。自有值班的剑府弟子把持,巡逻盘查。 这一刻,衣衫褴褛的梁丘锋出现在山脚下,抬头望着这条路,面露苦笑—— 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直接上山去,难以行得通,遇到盘查找不到对词。他不同夭夭,夭夭山上还有个姑妈在内府任职,传讯上去后有人下来接应,但他能说什么?最重要的是目前根本无法确定夭夭是否在山上。 那么,为今之计,只得先到终南镇落脚了,再图后计。 终南镇位于终南山东面三里处,人口不过数千,属于剑府的附属地。此镇最初形成的源头,在于剑府弟子的亲属迁徙而至,他们不能在山上定居,便就近选择地方安居乐业。久而久之,形成了规模。 发展至今,镇上各种行业都做起来了,蔚然成市集,为剑府弟子之间的资源交换提供场所,倒很热闹。 昔日梁丘锋也曾来过镇上两回,识得路子,迈开步伐,径直转过去。 下午,属于镇上最冷清的时候。 他身上还带有银子,都是昔日缴获的战利品,便买了两套新衣服换上,然后找医馆。 当初被周耀打了一掌,身负内伤,经脉受损,虽然经过多天的自我治疗,但始终无法完全治愈,故而要找大夫看看,开些药吃。 终南镇上有医馆,但收费不是一般的贵。搭了脉,大夫开出三贴药来,几乎就将梁丘锋的身家掏空。不仅如此,对方见他支付的是金银,而非灵米,还甚有些不情不愿的。 相比金银之物,灵米无疑更具备硬通货的性质。 离开医馆,用最后一点银子找了间客栈住下。当晚,吃罢晚饭,回到房间,于油灯下思考。 气氛有些凝重,小样观颜察色,很识趣地在一边静卧,不去打扰。 倒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家伙…… 梁丘锋眉头紧皱,脑海闪过一个个的可能性,纷沓交际起来,乱成一团,一时间难以理清楚头绪。 时间,当前最重要的便是时间。被困在丛林里,已经耽误了好些日子,因此务必要尽早确定夭夭的安危,才能想方设法应对。如果夭夭逃脱了追杀,安全抵达终南山投靠姑妈,当然最好不过;但万一被周家的武者追上,落入魔爪,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不管了,明天无论如何都要上山打探消息,死便死吧。” 梁丘锋突然跳起来,下定了决心。他的动作过大,把一旁的袖珍小猴吓了一跳,“吱吱”的低声叫唤。 想通了关节,梁丘锋早早安歇。 凌晨时分,他被一阵斥骂声惊醒,侧耳听了一会,差点跳起来大叫“夭夭”。下一刻,人已冲了出去。 第二十五章:峰回路转 “你这臭丫头,我不过让你干一点小小的事,这都干不好。一大清早开门,就给我摔了个茶壶,你是故意气我吗?” “如果不是当日我家收留你,你都饿死在路边了,你吃我的,住我的,一点报恩之心都没有。让你在店铺里干活,就得给我老老实实地干!”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拿扫把来清理掉这些垃圾,然后准备早饭去。” 一声声颐指气使的话语,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客栈右侧第三间店铺,却是个收购灵米的米铺,门口挑一杆幡子出来,写着大大一个“米”字。 一个窈窕的身影正用竹箕清理垃圾,要拿到外面倒。她仿佛觉察到了什么,忽地站住了,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面前那个少年。 “小哥哥……” 四目相对,有无穷的欢喜流转。 “你傻了吗?站在那里干嘛,今天早上不准吃饭!” 店铺内,一个肥胖的男人破口大骂。 夭夭咬了咬嘴唇,霍然回首,斩钉切铁地道:“姑丈,从现在开始我不再吃你家一粒米。” 少女的倔强,让男人火冒三丈:“哎呦呦,翅膀硬了不是。真是缺家教,让姑丈好好教教你。” 大步冲出去,举手便要打耳光。 一边的梁丘锋早看不过眼,拉起夭夭闪过,喝道:“你凭什么胡乱打人?”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男人更加恼怒,嘴里骂道:“怪不得,原来在外面勾引了个野小子,也不嫌丢人现眼。” “够了!” 梁丘锋简直忍无可忍。 “够什么够,你算哪根葱,给老子滚开!” 肥胖男人冲上来,一掌推搡过来。 梁丘锋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抬手格挡。 啪! 手未到人已倒,那家伙在地上打滚做起光棍来,呼天抢地:“各位街坊邻居,快来呀,有外来人逞凶打人,杀人啦!” 梁丘锋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阅人无数,可还未曾见过这般的无赖极品,堂堂一个大男人,在地上打滚,叫得杀猪似的。 “小哥哥,我们走。” 夭夭冲梁丘锋打个眼色。 梁丘锋经验丰富,自然知晓,便要抽身走人。 “打了人还想走?” 男人不依不饶,飞身起来拦住去路。 这时候动静闹大,许多人都被惊醒,走出来围观,面色不善地盯着梁丘锋与夭夭。 他们都是终南镇的人,虽然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习惯性便站在了米铺老板那一边。 终南镇属于剑府附属地,镇上住的大都为剑府弟子,或者杂务人员的亲属家眷,一贯枝叶相连,同声共气。他们当中,普通人居多,赫然也有武者,不过修为不高,劲道一段两段那样。而肥胖男子更不堪,瞧那身子骨恐怕比普通人还要差,他自知不是夭夭与梁丘锋的对手,故而一开始就耍无赖。 眼下,梁丘锋与夭夭想要从容离开,就颇为困难了。 人多了,米铺老板,也就是夭夭的姑丈立刻腰板直,恶狠狠地盯着梁丘锋:“小子,终南镇岂是你等所能撒野的地方,识相的马上跪地求饶,免受皮肉之苦。” 夭夭道:“姑丈,你不要欺人太甚。” “闭嘴,轮不到你说话,吃里扒外的臭丫头,我们的账一会再算。” 梁丘锋倒不害怕,沉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嘿嘿,你打了我就要赔偿,我也不要多,灵米一百斤。赔不出来,休想离开。” 闻言,梁丘锋明白了。对方开口一百斤灵米,分明是要借机讹诈。 夭夭柳眉一竖:“姑丈,你无耻!小哥哥,我们走。” “谁也不能走!” 男子伸开双臂拦住。 围观的人纷纷开口:“事情不搞清楚你们不能走。” “对,不给个交代别想离开。” “胡胖子,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夭夭的姑丈胡胖子马上涕泪皆下地诉说起来,说道他好心收留夭夭,没想到夭夭不好好干活,今日居然联合在外面勾搭的野小子,联手来欺负他…… 听到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话,夭夭气得娇躯颤抖,许多话堵在喉咙处说不出来。 梁丘锋知道事有蹊跷,低声问夭夭,一会之后终于了解到事情真相,不禁怒发冲冠—— 原来当日夭夭与梁丘锋分别,一路疾驰上终南山,并没有被周家武者追到。到了山麓下,经人报讯,她姑妈倒是下来了,但并没有多少好脸色。 两家的恩怨不外乎源于对家产的纷争,认为老执事偏袒儿子,不爱女儿云云,非常老套的家庭矛盾。 夭夭姑妈并没有带夭夭上山,而是直接领到终南镇,让她在自家开设的米铺帮忙干活。 两边说是血亲,可在米铺内夭夭的待遇连一般伙计都不如,忙里忙外,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稍有不满,姑丈就是骂咧咧的。更让人发指的是,这人面兽心的家伙见到夭夭容貌清秀脱俗,还企图毛手毛脚…… 对此夭夭早不堪忍受,只是为了等梁丘锋才忍气吞声。 这,是所谓的亲人吗? 梁丘锋内心一片冰冷,怪不得夭夭从不曾想来投靠这位姑妈;而如今面对姑丈的泼脏水,少女也难以反驳——她毕竟只得十五岁,面皮嫩薄些。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其实胡胖子所说是否真实已不重要,夭夭姑妈在剑府内府任职,多少掌握些权势。加上乡里乡邻的,毫无疑问,终南镇的人基本都是站在他这边。 人情向来叵测。 “小子,这就是你们不对了。” “哼,当我们终南镇的人好欺负吗?” “快,赔偿百斤灵米,否则报告给卫队知晓,将你们关入水牢。” 终南镇为剑府附属地,平时都有剑府卫队的武者守护,负责治安——这也是周耀追到终南山山麓下,没追到夭夭,不得不知难而退的主因。 剑府秩序,可不是周家这等家族所能触犯破坏的。 形势咄咄逼人,梁丘锋不禁握紧了拳头,不过很快又松开。因为一旦动手,事态更不可收拾,怎么都说不清楚了。 “咦,罗执事,你怎么也在镇上?是来店铺查账的吧。” “罗兄,多日不见,你瘦了一圈呀,山上事务很忙吗?” 忽地一阵喧哗。 就见到街道对面一间秘籍店大门打开,走出一个肥胖的身影,正是剑府外府的罗执事: “大清早的吵闹不休,搞什么名堂?” 罗执事打着阿欠,语气很不满。 “罗兄你不知道,有外来人到镇上欺负胡胖子呢。” 罗执事登时跳起来,喝道:“什么,竟有这种事?是哪个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咱们镇闹事,简直不知死活。” 他胸膛一挺,威风八面地大步走来。 “唔……咦……啊……” 等看清楚闹事的小子模样,罗执事差点蹦起三尺高:“梁丘锋,终于让本执事找到你小子了。” 面上神色复杂到了极点,真不敢相信他那张肥脸居然能表现出如此丰富多彩的情绪来。 话说其在终南城寻遍大街小巷,周家那边也没有消息,干巴巴熬了许多时日,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苦寻梁丘锋不得,整件事陷入一个死结。 说不定那小子下山后为混温饱,到野外狩猎被猛兽咬死了呢。那么他罗执事岂不得要在外面干耗一辈子,永远回不得终南山? 左思右想,终于忍不住了,硬着头皮悄然返回。他不敢上山,就摸到终南镇上的自家店铺里头。准备好生休息一番,然后找人到山上联系侄子罗刚,打探萧长老那边的动静,从而看看以后该怎么办。 万万没想到睡眠正酣被阵阵吵闹打断,很不高兴地下来看个究竟,就看到了梁丘锋。 峰回路转呀。 见到罗执事,梁丘锋心里一个突兀:坏了,敢情是自己偷学剑府武技的事情东窗事发了,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被众人包围着,插翅难飞。 夭夭也是紧张,怕梁丘锋会突然暴起,鲁莽行事,便伸出小手紧抓住梁丘锋的手。 嗤! 劲风破空,一道身影从街头处飞掠而至,速度快到几点,随之显露出一位气势赳赳的青年来。 赫然是剑府卫队的成员关恒,这一季度,轮到他负责终南镇的治安。 “闹事者是谁?” 关恒目光如电,声音不大,但那种高手威严尽显无遗,气压全场。 “是他!” 一窝蜂的手指伸出,全部指着梁丘锋。 事情闹大发了。 人群中胡胖子洋洋得意,心想这次梁丘锋不死都得脱层皮。哼,敢惹我,找死! 突然见到罗执事跑到关恒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真的?” 关恒很是意外的样子。 罗执事连忙道:“此等大事,给我天大的胆子,小人也不敢胡说呀。” 关恒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瞥了梁丘锋一眼,沉吟道:“既然如此,那就交给你处理吧。” “多谢关剑卫!” 罗执事欢天喜地,找着了梁丘锋,就可以带着他上山交给萧长老,完满完成任务。 终于可以回山继续当自家的外府执事了,不容易啊,至于萧长老寻梁丘锋所为何事,关自己屁事。 “梁丘锋,跟我走吧!” “去哪里?” 梁丘锋目光闪烁,犹豫地问。 “当然是上山回剑府啦。” 罗执事不由分说,拉起他就走。 梁丘锋骑虎难下,只好跟着他走,见步行步了。 第二十六章:晕乎 晕乎! 现在梁丘锋的感觉便是晕乎。 他被罗执事带上山,回到本来所住的石屋中,但屁股都还没有坐暖,马上又被安置到另一间大了一倍的石屋里头去。 这间石屋有三个房间,足以让他和夭夭两个人住。不但大,而且各式家具一应俱全,都是用上好的红木所制。 最奇怪的是从始到终,罗执事都是客客气气的,客气得仿佛梁丘锋是他的债主一样。 这罗肥猪转性了吗? 可即使转性,也没道理如此对待自己…… 梁丘锋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懂,夭夭就更不懂了。 罢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非他所能掌控,唯有静观其变。 重回外府,被昔日的杂役工友们见到,议论纷纷。 梁丘锋被罗执事开除,驱逐下山的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当其时还成为一番茶余饭后的谈资,主要意思不外乎就是说梁丘锋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罗执事,所以才会被扫地出门。 诸如此类。 然而时过境迁,无端失踪了好一阵子的罗执事居然又带着梁丘锋回来了。不但带回来了,还非常客气地招呼着。 发生了什么事? 一众杂役大眼看小眼,根本看不懂这中间的蹊跷,他们又不敢问罗执事,只得向梁丘锋打听。 梁丘锋却只淡然一笑,不置可否。倒不是他故意装清高,关键在于他自己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怎么分说? 住在石屋子里,一日三餐都有人送来,饮食还异常丰富。 夭夭纳闷地问:“小哥哥,你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梁丘锋一摊手,面露苦笑。 夭夭紧张地道:“难不成罗肥猪要用什么歹毒的法子来对付我们?” 梁丘锋哑然失笑,安慰道:“不必担心,我想不会有事的。”他生性阔达,事到如今,多想无益,干脆宽心下来,该干嘛干嘛。 第三日,罗执事叫梁丘锋走。 夭夭以为罗执事要下毒手了,焦急地拉着梁丘锋不肯松手。 梁丘锋柔声道:“夭夭,没事的,我很快就会回来。” 这句话也有自我安慰的意思,毕竟事情透着玄乎,诡异得很,他也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跟着罗执事,沿着石板路往上走,穿过外府,又穿过了讲剑堂。再往上走,已属于终南剑府的核心地带,就算罗执事,也没资格进入。不过他不知从哪里弄到块令牌,拿在手里,一路畅通无阻。 然后,他们来到解剑壁前。 解剑壁,是终南剑府一处极富传奇色彩的地方,看上去,就是一堵平淡无奇的石壁。上面开凿出一行行石洞,每个石洞都钉入一根半尺长的木条。 这些木条,名之为“剑架”,用来挂剑的。 终南剑府昔日声势赫赫,坐镇荒洲,乃一方霸主。于是制定下规矩,有外客拜访,要前往内府,路经至此,只要是用剑的武者剑客,都要解下宝剑挂于石壁上,以示敬重。 千百年来,几度夕阳红,不知多少威名远扬的剑客都曾挂剑于此。 穿过解剑壁,再往上走便是剑府内府。 见到屋宇连绵,气势非凡,梁丘锋不禁面色一紧。 内府大门南开,门前一株老松树,不知活了多少年头,树干如虬龙,针叶苍翠欲滴,其中一根横伸的枝桠上,悬挂一口一人高的巨钟。 正是那练剑钟。 梁丘锋在终南剑府听了三年练剑钟的声音,这一刻终于有机会一睹真容。 练剑钟通体黝黑,其貌不扬,不知为何等材料所铸造而成。边上又有用来撞钟的三尺木槌,粗若小腿。 每天辰时,自有专人前来撞响此种,督促所有的剑府子弟起床,到演剑场勤苦修炼。 一日之计在于晨! 罗执事带着梁丘锋进入内府一间屋子里,道:“你在这里等着。”说罢,他垂头走了出去。 这也是他第一次进入内府,激动之余惶恐不已,生怕出了差错,心里一直在嘀咕:萧长老要单独接见梁丘锋,到底所为何事?难不成梁丘锋这小子真是走狗屎运,被长老看上,麻雀飞枝头了? 狗屎运呀…… 梁丘锋站在屋子内,眼睛溜溜转,打量四周环境。 忽地里门帘子被掀开,一人迈步而出,身材不高,留一丛短须,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正是萧寄海。剑府内务长老,气道八段的巨头人物。 在讲剑堂的时候,梁丘锋见过他,知道对方乃高高在上的剑府长老。如今被其一眼扫下来,浑身仿佛没穿衣服,被看了个透彻,一点隐私都不复存在。 “你,就是梁丘锋?” 语气很淡,蕴含威严。 “对,我就是梁丘锋。” 梁丘锋的反应倒算淡定。 “讲剑堂的时候,是不是你破解了剑题,《探花剑气诀》?” 说到这个话题时,萧寄海目光如炬,灼灼地盯着少年。 “是。” 梁丘锋一咬牙,认了——都这个份上了,任何抵赖都没有意义,不如干干脆脆承认,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很好。” 萧寄海忽地很难得地露出一丝微笑,温和地道:“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剑府的外门弟子了……嗯,你可愿意?” 什么? 要收自己进剑府当外门弟子? 梁丘锋脑袋“嗡”的一下,原本的淡定都抛到九霄云外,饶他经历无数,此刻也失去了平常心,立刻点头答应。 这将是他改变命运的一次宝贵机会呀,必须要抓住。 萧寄海将他的神态尽收眼底,微微一笑:“一会之后自有人带你去办理手续,领取身份令牌等,你先出去吧。” 就这样,梁丘锋晕乎乎地走了出去。 他离开后,屋内的萧长老却颇有些心情起伏:本来以梁丘锋劲道一段的修为,不符合成为外门弟子的条件,录取乃破格。 作为剑府长老,萧寄海自然有这个权力。 关于梁丘锋的背景来历,他也早早调查明白,并无问题。至于其他事宜,却不适合过早大肆宣扬,拔苗助长。 梁丘锋能以白丁之身破解玄阶剑题,无疑他的领悟力非常高,是学剑的天才。 天才天生,然而能否成才还得看日后的表现。 所以萧寄海先让他当外门弟子,从底层开始。 这是一条奋斗之路,同时也是考核之路。如果梁丘锋真是可造之材,那么迈入这个门槛后,他必将能在弟子群中脱颖而出。 “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萧寄海幽幽一叹:剑府式微,青黄不接,已多年没有真正的天才弟子横空出世了…… 那么,梁丘锋会是一个惊喜吗? 第二十七章:特例弟子 梁丘锋成为剑府外门弟子的消息传出,在外府杂役中如同地震: “什么,梁丘锋被剑府收为弟子了?” “难道说他已是劲道三段的武者?” “不可能吧,这才多久时间……” “怎么不可能,消息是罗执事宣布的;还有,人家都已换上代表剑府弟子的服饰,很快就要搬进外府居住了。” 剑府有规矩,不同弟子,服饰款式以及颜色皆不同,以表示身份区别。外门弟子为灰色剑装,执木牌。 “简直不敢相信,以前我们笑他不自量力,麻雀想变凤凰,没想到居然梦想成真……话说,他会不会记恨我们?” “呜呜呜,那就惨了。” 现在梁丘锋已是剑府弟子,论地位都高过罗执事。如果他睚眦必报,要让以前嘲笑过自己的人付出代价,杂役们可就要遭殃。 然而显然,他们都不了解梁丘锋。 梁丘锋搬离石屋的时候,一众杂役远远停在外面,瞧着少年身上代表身份的灰色剑装,以及腰间佩剑,大气不敢喘。 今时今日,已然不同世界。以前杂役们可以当着面大声嘲笑梁丘锋,可现在说话的勇气都欠奉、还诚惶诚恐地生怕少年会追究过往。 梁丘锋却只是淡然一笑,带着夭夭飘然进入分配给他的外府住所。 住所不算宽,两间卧室,一间厨房,外面还有一个小庭院。两个人住着,倒也够用——带着夭夭,是梁丘锋特意提出的要求,没想到上面答应得很爽快。本来外门弟子是不能带人住进外府的,他带上夭夭,属于特例。 以劲道一段的修为成为外门弟子,属于特例; 身边带着夭夭,亦属于特例。 无形中,梁丘锋已成为一个特例人物。 终南剑府虽然大,但弟子的圈子却小,有些消息总是传得很快。 不过目前梁丘锋哪里顾得及那些,他依然沉浸在成为剑府弟子的喜悦中,心情许久都无法平静—— 挣扎多年,尝遍人间艰辛;整个少年时期几乎都如无根浮萍般飘荡,四海为家,现在终于安定了下来。不但基本的生存问题得到解决,还可以系统化地,光明正大地学习武道。 因此,对于萧长老,他心生感激。 不管如何,这都是一次知遇之恩。 梁丘锋长吸口气,情绪慢慢稳稳住。在他面前,端端正正摆着两样物品。 一把是三尺长剑,下品秘器,每个弟子入门时都能免费领取一把; 武道世界,有灵米,有丹药,自然还会有相对应的各种珍贵器物。由低到高依次分为:秘器、玄器、宝器、王器、帝器。除了帝器之外,前面四种每一大阶又细分为下、中、上、极四品。 至于帝器,由于太过于稀罕,基本属于传说般的存在,具体分阶寻常人无从得知。 另一方是檀木身份令牌,铭刻着梁丘锋的个人信息;凭借此令牌,他可以享受到外门弟子所能享受到的一切福利,诸如借阅各类常识书籍、剑法秘诀;领取每月定额的灵米津贴,甚至还有一枚丹药等。 加入宗门,有诸多的外力帮助,从而让人能专心修炼,不用分心。 稍作休息,梁丘锋即刻动身,前往外府图书室,他没有心急,马上就借阅剑法秘籍,而是先借各类常识图书,如饥似渴地学习各类常识,宝物、地图、草木、妖兽、丹药、修为…… 这些知识,都是他所缺乏了解的。 图书室对于这一类书,管制很松,可以同时借多本。而剑府藏书皆为经典,资料详细精确,比起市面所兜售的不知好多少倍。 经过好几天疯狂的学习,一个庞大而瑰丽的武道世界犹如一幅巨型画卷,徐徐在梁丘锋的面前展开。 震撼! 一如井中的青蛙跳了出去,看见到外面的大地蓝天时的震撼。 这般感觉比起之前夭夭所分说的,更加真实,更加确切,更加直观入心。 对于小哥哥成为剑府弟子,夭夭由衷地感到高兴。两人相依为命,患难与共,早不分彼此。 只要梁丘锋成长起来,那么就有机会替爷爷报仇。 报仇! 周家! 少女暗下决心,自己也要抓住这么一个宝贵机会,勤苦修炼,不要拖小哥哥的后腿。 进入外府,长久居住,这本身就是个天赐良机。皆因终南山有灵脉,外府地带元气浓郁,能提高武者修炼的速度,有助突破瓶颈。 所以梁丘锋借回来的图书,夭夭也非常认真参详。 一本书,两个人看,属于资源共享。终南剑府规矩虽严,但这方面并无约束。即使夭夭并非剑府中人,也不算触犯忌讳。 除非有证据证明梁丘锋有心通敌。 其实真正具备价值的剑府资源都炼制成了意念传承的形式,不会存放在外府图书馆中。 故而剑府也不怕普通弟子泄露机密。 就算一些手抄本的武道秘籍,夭夭从梁丘锋手中学了,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至于能否学成,学到多少,就看个人本事了。 当然,宗门一些课堂,例如讲剑堂,非门派弟子是没有资格进去旁听的。 成为外门弟子,一步登天,但梁丘锋的生活远到不了以灵米为主食的地步,主要还是吃普通的饭菜。身边有夭夭,生活的事务她全部包揽了下来,不让梁丘锋插手半点,持家有道,井井有条。 梁丘锋拗不过,只得由她。 安定下来后,另一个受益者是小样,袖珍小猴兴奋得欢呼雀跃,不知在院子中翻了多少个跟斗。 对于这只天生萌物,夭夭喜欢得不得了,马上接过梁丘锋的班,负责喂食,还天天给小样洗澡。 久而久之,袖珍小猴对夭夭的亲昵度甚至超过了梁丘锋。 身边带少女,屋中养小猴,梁丘锋这个外门弟子显得极为突出,想不成为热点话题都难。 更主要的是,他仅仅劲道一道啊,明显的走后门,到底是什么来头? 外门弟子的圈子中,议论不已。 时日一晃而过,半个月后,梁丘锋已把诸多主要的武道常识都学了,接下来,该正式修炼武道了。 虽然起步晚于常人,虽然修为低于他人,但只要努力奋斗,就会有证明自己的那一天。 自己,不比人家差。 第二十八章:挑选功法(求票) 外府图书室,分为两层,第一层摆放的都是武道常识类书籍;第二层,才是功法秘籍。 秘籍,皆为手抄本,不属于武题系列。就是说上面只著有文字说明,没有蕴含任何的传承意念。要想学习掌握,就得靠自己去揣摩,领会。 这无形增加许多难度,若有师傅指点,或还好些,光凭个人的领悟,相当困难。 文字的东西,连成字句,用来记叙功法,往往存在许多歧义的地方,玄之又玄。稍不注意,便会理解错了,走入截然相反的道路,南辕北辙。不但徒然浪费光阴,更有甚者会走火入魔。 手抄本还存在另一种相当麻烦的可能性,就是抄写的时候有心或无意地漏了某些关键字句,而学习者懵懂不知的话,恐怕学一辈子,都不得其门而入。 故而,手抄本的秘籍存世数量颇多,但真正的价值比之武题相差甚远。毕竟只要有心,一本秘籍可以抄写印刷成无数本。 不过终南剑府所收藏的手抄本秘籍,大部分都整理筛选过,并且一一注明属性,注意事项,倒为弟子们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帮助。 身为外门弟子,除了讲剑堂之类的特殊情况,基本没有办法获得剑题。只好退而求次,学习手抄本秘籍。 现在,梁丘锋就要来图书室二楼,寻求一本适合自己修炼的功法。 图书室有专人负责看守,每个弟子来借书,都要验明令牌正身才会放行。其中一楼的常识类书籍管治宽松,可以一次性借阅多本。然而二楼的秘籍就颇为严格了,一次只能借阅一本,每次借阅,还须间隔半年时间。 另外,这些秘籍可以阅读,却不允许抄写,拿到外面流传。一经发现,等于犯了门规,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梁丘锋来过图书室多次,那看守弟子都认识他了,并且很有印象。 能不有印象嘛,劲道一段的外门弟子,千年以来,只怕梁丘锋是第一个…… “这次,你要上二楼去?” 那弟子劲道七段的修为,可年过花甲,早没了上进突破的空间。干脆做了这份看守图书室的闲职,聊以发挥余热。 梁丘锋点点头。 看守弟子语重心长地道:“梁师弟,我觉得你还是脚踏实地的好。二楼虽然秘籍百千,但目前并没有适合你的功法,就算借回去练,多半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先踏踏实实,苦练基本功,等修为提高了再来。” 心里嘀咕,劲道一段就成为外门弟子,莫非是有靠山背景的?可不对呀,如果有背景,之前又怎么会一股脑借读常识类书籍,倒像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再说了,梁丘锋都十八岁了,才劲道一段,怎么看都不像有个好出身。 梁丘锋知道对方所言出于好意,但他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更改,便道:“多谢师兄指点,可我还是想进去看一看。” “既然如此,好吧。” 看守弟子不再多说,验明令牌后让他上楼。 图书室非常安静,纵然有些正在挑选书籍的弟子,都是丝毫不敢喧哗,只有翻动书页的沙沙声传出。 梁丘锋登上二楼,按照索引径直来到摆放功法秘籍的书架前,开始选书。 一本本秘籍,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书架上,散发出一股古朴的墨香。 挑选秘籍的时间可不是无限制,一次最多一个时辰,所以要抓紧时间。 梁丘锋按捺住兴奋的心情,拿起第一本秘籍来: “《重阳功》,黄阶中品功法,火属性,练成之后,真气雄浑沉重,刚阳有力,甚具杀伤……修炼要求:劲道五段以上……” 功法万千,但基本不脱离五行范畴。 “《明玉功》,黄阶上品,金属性功法,由内至外,真气流转,能锤炼体格,光泽如玉,防御提高……修炼要求:劲道六段以上……” “《水滴心法》,黄阶上品,水属性。古言道‘持之以恒,水滴石穿’,此门功法大成之后,气息绵长,源源不断,最适合持久战……修炼要求:劲道三段以上……” 本本秘籍,各有优点特长。但毫无例外的,要求最低的都是劲道三段以上才能修炼。 这个要求倒不是死要求,而是前辈高人摸索总结出的一个条件。达到条件者,修炼起来才最容易上手。倘若不达标又要练,最后结果往往不乐观,等到后悔的时候,宝贵的时间都搭进去了,悔之晚矣。 人生最重要的便是选择,一个正确的选择会事半功倍,更容易成功;而一个错误的选择却令人蹉跎岁月,不得寸进,严重的甚至会导致终生自误。 梁丘锋今年十八岁了,才刚刚迈入武道门槛。比起那些十岁出头就进阶武者的人,起跑线不知输了多少。正因为如此,当拥有宝贵机会的时候,就更要谨慎注意,不要因此昏了头脑。 一连看了二十多本秘籍,始终感到不合心意,心中隐隐有些急躁起来。 时间悄然已过去半个时辰。 “咦,《永字八剑》?” 突然间,梁丘锋拿起一本颇为古怪的秘籍。 “《永字八剑》,暂无品阶,属于剑府前辈自创的一门功法,其中还包含一门剑法。可惜该前辈创立此法并不完整,故而此秘籍为残本,修炼者慎之。” 居然是一门无品阶的功法,残缺本。 这一类秘籍可以说价值大打折扣,故而摆在书架的尽头角落处,根本没有人借阅过。 梁丘锋打开看了看,觉得书中所述颇有新奇奥妙之处。 “哎,我现在的情况,拿这残本怎么学?” 他摇了摇头,将秘籍放回原位。 又经过一炷香的挑选,梁丘锋终于拿定主意,选中了一本《紫阳功》,黄阶上品,火属性,修炼要求劲道四段。 反正没有适宜劲道一段的,他也豁出去了。 “《紫阳功》?” 当看守弟子看到梁丘锋挑选了《紫阳功》出来,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却也不多说话,登记完毕,让少年拿着秘籍出去了。 “哎,这梁丘锋,真不知他怎么入门的。难道说青黄不接,现在剑府连劲道一段的人都胡乱闭着眼收了吗?悲哀,真是悲哀……” 第二十九章:天才? 当当当! 练剑钟的钟声悠扬动听。 辰时到了,一名名弟子从外府以及内府奔出,汇聚演剑场。 此时,演剑场上却早已有一个人,端端正正坐在场边角落处。他似乎提前来到了许久,衣衫都被露水濡湿。 梁丘锋。 数以百计的剑府弟子无不露出古怪的神色,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这位新晋入门的小师弟身上。 多日以来,梁丘锋每天都提前半个时辰来到演剑场,并不练剑,而是坐在角落处,一直坐到大家来到为止。 他在搞什么名堂? 没人知晓,谁也猜不到梁丘锋之所以如此,只是为了每天准时倾听练剑钟的钟声。 对于一众弟子而言,练剑钟的钟声固然悦耳舒畅,可听得多了,习以为常,早没了新鲜感。 猜不到真实的原因,不少人认为,梁丘锋在故意标新立异,哗众取宠。 无聊透顶。 时间到,开始自由练剑。 霎时间,剑光霍霍,还夹杂着中气十足的吆喝声,好一派热闹气象。 梁丘锋却在练拳,《字门拳》本来就属于入不得流的拳法,施展出来颇显拙劣。但他毫不介意别人的看法,一拳一式,练得无比认真。 演剑场前方的山坳高处,建立着一座大亭子。 亭子内,除了萧寄海外,还有一名中年女子。两人扶栏而立,眺望下方。 “萧师兄,那小子便是你破格录取的外门弟子?” 女子作道士装束,面目严肃,头发梳起,用一根黝黑的簪子穿住,显得一丝不苟。 “不错,就是他。” 女子一皱眉:“依小妹看,也不过尔尔,你到底看上了他哪一点?” 萧寄海呵呵一笑:“顺眼。” 对于这个答案,中年女子很不满意:“萧师兄,身为长老,破格录取的名额只有三个,我才不信你会如此轻率马虎。” 剑府长老可以破格录取人才为弟子,但也不是无限制的,每人只得三个名额,用完就没了。 萧寄海悠然道:“我觉得他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 “天才?” 中年女子嘴一撇:“十八岁劲道一段的天才?” 言语中反讽之意十足。 武道修炼,时间因素极其重要。因为潜力都是跟年龄挂钩的,一如谚语所说的“三十不高,五十不富”,意思便是说人到了三十岁,身高就固定了;到了五十岁还不富裕,恐怕只得潦倒一生。 而进阶武者,十五岁为分水岭,十五岁以后才晋级的,骨骼经脉差不多定型,潜力就变得十分有限。 真正的天才,可都是十岁之前便成为武者;更厉害的,三五岁亦有;若说到妖孽级,一出生便是武者,气血天生,匪夷所思。 关于这些,萧寄海自然知晓:“晚是晚了点,也许会有奇迹发生,笨鸟先飞呢。” “怎么可能?枉萧师兄你聪明一世,哎……” 中年女子显然不信。 萧寄海默然不语,并未过多解释。有些事情自己清楚就好,最好的说服力便是事实。 时间很快过去,练剑结束,弟子们三五成群地结伴散去,有说有笑,孤单的梁丘锋有些落寞。 忽然一群弟子走过来,拦住他的去路。 为首者长身玉立,脸上总是带着一抹自信的笑意:“梁丘锋,我知道你。” 梁丘锋一怔:“师兄是?” “内门弟子罗刚。”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梁丘锋顿时了然。原来就是罗执事的侄子,新生代弟子中的拔尖人物,一向声名不俗。罗执事之所以能挤掉老执事,和这位有“天才”之称的侄子息息相关。 昔日罗执事也经常把侄子挂在嘴边,引以为豪,更能震慑敲打杂役们,从而让他们更加敬畏。 “见过罗师兄。” 梁丘锋的态度不亢不卑,也许是不喜罗执事吧,对于这位耳朵听出茧的人物,同样印象不佳。 罗刚道:“先恭喜梁师弟气运加身,晋身武者,并得到萧长老青睐,成为外门弟子,一步登天。” 这话,听着有点刺耳,嘴里说着恭喜,语调中那股高高在上的傲气毫不掩饰。 “好运罢了。” 梁丘锋摸摸下巴。 罗刚又道:“听说你以前当外府杂役时,和我伯父有些意见,现在应该没有了吧。” 此言一出,登时引得其他弟子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罗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梁丘锋以前竟然只是一个卑微的外府杂役? 区区杂役,怎么能入得萧长老法眼,破格录取呢? 诸多疑问,挥之不去。 梁丘锋双眸一缩,隐隐猜到罗刚的来意:敢情有关自己的事情,罗执事都告诉侄子了。应该是怕自己咸鱼翻身,又得了萧长老的青睐,会清算旧账,打小报告之类,从而对他不利。于是便要请罗刚出面,想办法摆平。 其实与罗执事的那些摩擦,梁丘锋哪里还会斤斤计较。睚眦必报,从来都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当下淡然道:“本来都忘了,可眼下听师兄提及,没来由又有些不舒服起来。” “嗯?” 罗刚剑眉一扬,语气不愉:“师弟的意思是本师兄弄巧成拙啦?” 梁丘锋哈哈一笑:“我可没这么说过,师兄多虑了。对了,我还要去练功,告辞。” 一拱手,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去——想当初,光是罗刚的名字就能压得自己抬不起头来,可现在,针锋相对都毫不胆怯。如此境况变化,实在大快人心。 “好小子,居然敢消遣我?” 罗刚眯起了双眼,梁丘锋这种态度对于心高气傲的他来说非常不爽。、 “日后如果不识时务,我一定会把你踩死。” 他劲道七段,内门弟子,要踩梁丘锋简直轻而易举,所顾忌的不过是萧长老的态度罢了。 “罗师兄,快说说那梁丘锋是怎么回事?” 簇拥在身边的伙伴好奇地打听。 罗刚恢复自信的笑容,心思一动,于是把从罗执事那里听到的关于梁丘锋的事情,挑选些典型全部说了出来。 流浪儿身份,杂役出身,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被萧长老看上……差不多就是梁丘锋的全部。 这对于出身各大地方家族的剑府弟子而言,实在不值一提,充其量便是一个毫无营养的笑话谈资。 谈过笑过就好,或者过得几年,梁丘锋是谁都无人记得了。 第三十章:功法成 日头高起,梁丘锋已练了足足两个时辰的拳,但仍然苦练不已。猛地若有所觉,双臂一振,两脚并立,站定,张口一吐,就见到一道气息喷出。 气息当中,隐隐带着一抹异样的紫色。 成了! 梁丘锋心头一喜:差不多一个月的苦修,他终于领悟了《紫阳功》的窍门,掌握入门,登堂入室。 《紫阳功》,黄阶上品的功法,本来要劲道四段以上才适宜修炼,可劲道一段的梁丘锋花了一个月时间,便练会了。 此门功法,貌似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可逾越嘛。 这一段日子,可谓梁丘锋过得最为惬意的日子,无忧无虑,无人打扰,能够全副身心投入到修炼当中。再加上山上元气充裕,每天能补充灵米,他只觉得快活胜神仙。 就在大前天,凭借身份令牌,梁丘锋领到一枚聚元丹,吞食之后,对于天地元气的吸纳跃然上了个台阶。 聚元丹,一窍丹药,剑府每名外门弟子每年能免费领取一颗。 ——武道世界,丹药以“窍”来划分标准。从一到九,最高级的九窍丹药,体表生有九窍,灵性非凡,堪称仙丹,据说有起死回生之能。 天时地利人勤奋,修炼《紫阳功》的进度也出奇的快。看了三遍秘籍,便能背诵出来,修炼三天后,就触摸到了气感;一个月,豁然贯通。 功法入门,同时武道修为突破升级,达到了劲道二段的层次。 劲道二段,梁丘锋能够运转二十次小周天,比同阶段武者额外多了两次。别小看这两次,积少成多,所凝聚生成的真气相对也会多出一些,而且更加纯粹精炼。在关键时刻,往往会有大作用。 关于自己为何会多运转小周天的事情,他也曾在图书室内翻找典籍,但都没有找到答案,唯有作罢。 修为突破提升,随之《探花剑气诀》的威力也水涨船高,飞剑激发,速度快得几乎肉眼都跟不上了。 …… “师兄好,我是来还秘籍的。” 图书室中,梁丘锋对着看守弟子道。 看守弟子接过他手中的《紫阳功》,先是一愣:一个月就还了,这么快? 随即了然:定然是这家伙拿秘籍去修炼,发现根本练不了,所以只好提前归还。哼,事先我都提醒过了,偏不信,不见黄河不死心,活该。 “梁师弟,你这《紫阳功》练会了?” 本为顺口一问,还包含着一丝调侃的意思。 “练会了。” 梁丘锋的回答平淡无波。 “什么?” 看守弟子差点跳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少年,随即摇头摇得拨浪鼓般:“我不信。” 梁丘锋一耸肩:“师兄不信我也没办法。”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看守弟子半信半疑,忽道:“实不相瞒,萧长老有令,如果你借阅功法秘籍,练成归还后即可继续借阅其他秘籍,不受半年限制。” 闻言梁丘锋一愣,没想到萧长老又给了他一个意外惊喜,这可又是一次例外。 本来外府图书室二楼,每名外门弟子半年内只能够借阅一本秘籍。萧长老的指示,对于梁丘锋来说属于很给力的优待。 看守弟子再次问道:“梁师弟,你真练成了《紫阳功》?” 梁丘锋笑道:“我可以到外面试给你看。” 一会之后,梁丘锋径直上了图书室二楼,而看守弟子一脸掩盖不住的呆滞,坐回椅子,许久都是一副失神状态。 一年到头,他不知见过多少前来借阅秘籍的外门弟子,也有不少才资出众者借阅了高难度的武道秘籍,最后却练成了。但相比起来,那些事例在梁丘锋面前黯然失色: 短短一个月,劲道一段的武者竟能修炼成黄阶上品的功法,简直颠覆了常识…… 难道,这就是萧寄海长老青睐梁丘锋的原因? 图书室二楼,梁丘锋开始挑选秘籍。 有了《紫阳功》,在功法方面短时间内不用愁了,关键还得要学一门拿得出手的武技。《字门拳》太粗浅,拿不上台面;而《探花剑气诀》隶属远程攻击剑法,不能当主力手段来用,所以必须要新学合适的武技。 剑法,终南剑府为剑修门派,武技十有八九都是剑法。 梁丘锋眼下要挑选的,就是剑法。 《白云十四剑》,黄阶上品,施展开来变幻多端,白云苍狗,令敌人防不胜防…… 《疾风剑法》,黄阶中品,名副其实,以快显著,攻敌之措手不及,屡屡能一击建功…… 《孤峰剑》,黄阶上品,剑式孤绝,套路凌厉,剑势如绝峰,有一往无前之锐气…… 一本本秘籍,一门门剑法,各有特点,让人挑得目不暇给,难以取舍。 武道修炼,有句老话叫“贪多嚼不烂”,尤其初期,更不该过多分心。同时学多门风格迥异的武技,很容易造成混乱,顾此失彼,反而适得其反了。 这个道理,梁丘锋也是懂得,故而非常谨慎,要从多方面的立场角度考虑,究竟哪一门剑法目前最适合自己。 大半个时辰过去,他还没有定夺。只觉得那些剑法都不错,但也就是不错罢了,始终觉得不大喜欢。 隐约间,他脑海闪过记忆,记得上一次来挑选功法的时候,见到有一本名叫《永字八剑》的残本秘籍,颇有印象。 如斯想着,迈步走到功法书架,很快就找到那本无人问津的秘籍。打开,细细读了前面三页,越读越喜欢。 “好,就学此门剑法了。” 梁丘锋拿了秘籍便下楼去。 看守弟子接过《永字八剑》来登记,再一次诧然,好奇地翻动这秘籍,很是陌生:貌似印象里二楼都没这本书,梁丘锋是从哪个旮旯翻出来的? 倒不是他不负责,楼上的秘籍数量实在太多,如果有些从不曾被人借过练过,谁能记得它的存在? 摆在书架上,久而久之便会被淡忘。 但这一次看守弟子没有多说什么,梁丘锋爱学啥就学啥,自家没必要操那份闲心,免得又被打脸而不自知。 也许,人家真能练出个名堂呢? 别忘了,劲道一段的梁丘锋都能练成《紫阳功》。 第三十一章:《永字八剑》 《永字八剑》,名为八剑,但秘籍上只记载了两招剑法,分别为“点剑式”、“横剑式”。 依照创立剑谱的人构思,该秘籍还应包含功法部分,可惜并未书写出来。也许难以实现完成,导致胎死腹中,只有残篇面世。 这一份残篇,可真够残的了。 残得,就连著者人名都找不到。只注释说明为剑府前辈所作,至于哪一位,无可奉告。 剑谱虽残,可仅有的两招剑法却让梁丘锋很是喜欢。看似简单,实际大巧若拙,有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感觉。 这般感受,纯属直觉。 梁丘锋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故而借阅回来修炼。回到屋子时,夭夭正在做午饭,而小样一如既往地在院落里嬉戏。 打过招呼后,梁丘锋立刻开始揣摩剑法。 这一刻,剑府发放的那把秘器下品剑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嗤!” “不对……” 在庭院中,梁丘锋时而挥刺长剑;时而站定,眉头紧皱,现出苦苦思索的情态来。 “又不对!” 尝试了上百次,始终没有找到剑谱所说的那种节奏,他不禁都有些急躁烦闷了,“铿”一声把剑扔到地上。 “小哥哥,怎么啦?练剑不顺利吗?” 夭夭的声音传来。 梁丘锋点点头,但没有多说,不愿让少女担忧。 夭夭乖巧地转过话题:“先吃午饭吧,休息一下。” 吃过午饭,梁丘锋稍作调整,一咬牙,继续研习《永字八剑》第一招“点剑式”。 “我就不信,学不会。” …… 内府,屋宇连绵,气势非凡。这一带区域属于终南剑府的核心,主要的机密建筑都在这里。除此之外,府主、长老,以及各真传弟子都有独立的院落。而次一级的内门弟子,他们居住的地方虽然也属于内府,可位于边缘处。 萧寄海正在自家院落中,查看一份报告。 “咦,梁丘锋到外府图书室借阅的第一份武道秘籍竟是《紫阳功》?好小子,胃口不小呀。” “啊,竟然被他练成了,一个月,只用了一个月时间。” 饶是萧寄海这等大人物,都不禁有些动容。同时心中窃喜,梁丘锋进步越快,表现得越厉害,他就越高兴。 因为少年是被他挖掘到,不拘一格录取的。假如事实证明,他慧眼如火,梁丘锋属于难得一见的天才,能顺利成长起来,不但其脸上有光,而且剑府的未来都有可能改变。 萧寄海心中都打好了主意,只要梁丘锋能闯过诸种考验,他立刻便收为自己的真传弟子。 在荒洲,人才难得,天才更罕见。 “什么?梁丘锋挑选的剑技竟是《永字八剑》?” 萧寄海霍然站起。 “不行,他怎么能练此门剑技呢。” 变得焦急起来,便要动身出门去。不过临到门口,突然站定,背负双手呆呆望天,似乎陷入了极其遥远的回忆之中。 他知道《永字八剑》的来历,乃是剑府一位惊才绝艳级的天才人物于百年前创立出来的。但当其时只创立出了两招,便难以为继。再后来便发生了巨大的浩劫…… 浩劫之后,那位惊才绝艳的人物销声匿迹,甚至成为剑府的禁忌存在,再没人谈起。 其中过程,肯定存在许多秘辛,然而就算萧寄海贵为长老都不甚了解。或者当代府主知道的会多一些,但绝不会知道得太多。皆因那一次浩劫突如其来,几乎毁灭性地让整个剑府发生了断层。 断层发生,很多传承都化为灰灰,尤其人文方面的传承,不知有多少珍贵的资料湮灭成尘。 现在,梁丘锋居然挑到了《永字八剑》,难道竟是天意? 倒不是说《永字八剑》不能学,毕竟能摆在图书室书架上,就表示无忌讳了。 关键在于,这剑法看着简单,实则难于登天。百年来,也有长老级的人物尝试过该秘籍,苦苦研习数年,结果却一无所获,不得不放下。最后给出评语:此剑谱所述,如同无字天书,看似美好,其实为虚妄,根本练不成。 说白了,就是认为这门剑技属于天马行空的臆想,如镜中花,水中月,骗人的东西。 久而久之,《永字八剑》就被扔到外府图书室二楼的书架旮旯里去了。 长老级的人物都练不出个所以然,梁丘锋能? 下意识地,萧寄海就认定梁丘锋选择错了: “糊涂呀!” 恨铁不成钢地狠狠一跺脚:要知道梁丘锋都十九岁了,时间一分一秒,都比别人更加宝贵,根本浪费不起。往往很无意的一个错误选择,就会误了一生,再也无法回头。 “但是,如果现在就过去干涉,让他重新选过,会不会适得其反?” 萧寄海喃喃道:“不行,不能这样做。我辈剑修,资质之外,更讲究剑心的淬炼。不经成败,如何能知错对?旁人的指点牵引,只是锦上添花,最重要的还是要靠个人的选择。” 想到这一层,他缓缓又走回去,坐定下来。 “那么,就以此作为一次考验吧。他研习不通,能尽早结束错误的方向,重回正途,未为晚矣;而万一一心钻牛角尖,看不破,纠缠浪费下去,就只能说明他还不算一个真正的天才。” 仅仅悟性高,有小聪明,绝不是真正意义的天才。撇开荒洲,偌大的天地世界,人杰地灵,风云起伏,天才辈出。要想超越别人,要想横空出世,未来还不知要经历多少的考验磨砺。 若是眼下这小小一关都挣脱不了,日后谈什么争锋天下? 早泯然众人矣。 拿定主意,萧寄海将报告放置一边,拿过一本剑谱细细观看起来。 …… “哧哧!” 剑锋破空的声音。 然而这声音却颇有阻滞之意,好像剑尖上被绑上重物,压得很不正常,总是无法畅快淋漓,十分不爽。 “不对呀,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都依照剑谱,分毫不差,可施展出来却完全走样,偏离了预定轨迹。” 梁丘锋眉头皱得更紧,不过他性格一向坚韧,不服输,很快又挥舞起长剑。 第三十二章:找上门来 (今天三更,求票票!) “难,真得太难了。” “呼呼,不行呀,始终把握不到那种神韵真髓,雾里看花,总隔着那么一层东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在半山腰一处幽静的山坳,梁丘锋坐在一块石头上,面上现出懊恼的神色。 终南山山体巨大,纵横百里,只要不触犯禁忌,剑府弟子便可自主寻觅一些适宜的地方修炼。 “彼不动,己不动;彼微动,已先动……” “若动若静,若攻若守,微妙尽皆系于一心;审时度势,知己知彼,则物无不可破……” 秘籍所著理论,其中精妙深奥之句,俯拾皆是;令人一读之下,很容易便被吸引,甚至沉迷。 屈指一算,梁丘锋苦修《永字八剑》“点剑式”已快两个月了,依然毫无头绪,摸索不到窍门—— “难道是修为不够的缘故?” “可不对啊,秘籍所说,修习此剑,不限修为,只讲悟性。” 经过在《紫阳功》上的成功,他自认自己的悟性绝不差,但目前就是没办法领悟到。 春已老,炎炎夏日将至。 一阵山风吹来,少年霍然而醒,苦笑着自言自语:“看来要想学会这剑法,需要际遇契机才行,一味苦修,反而落了下剩,被困在死胡同了。” “不行,不能继续耽搁。” 花费在《永字八剑》上的时间远超出了预算,这一耽搁,很多东西都耽搁了下来,停滞不前。 梁丘锋决定交还秘籍,反正要记住的东西,早已深深记在脑海里头。 “梁师弟,这门剑技你可学会了?” 图书室看守弟子问道。 梁丘锋摇摇头,道:“没有。” 看守弟子眼勾勾望着他,忽道:“只差三天。” 梁丘锋一愣:“什么只差三天?” “如果你过完这个月再归还秘籍,又没有学会的话,萧长老说了,你将无法再享受任何特例。” 闻言,梁丘锋身子一震,瞬间明白过来:萧长老竟用心良苦至斯! 平生第一次,他真切感受到一种被人看重的感觉,虽然对方只是在默默的关注。 萧长老不愿出面,当头棒喝,就是要看梁丘锋是否能自己走出死胡同来——陷入迷途而不知返,只会自误;倘若及早抽身出来,就还有希望。 看守弟子又道:“既然你现在还回了秘籍,那么依照萧长老的意思,你还可以上二楼挑选秘籍。” 梁丘锋长吸口气,拱手毕恭毕敬地道:“多谢。” 这一次挑选,很快就有结果。他选了一本黄阶中品剑法,名叫《追风十九剑》,属于快剑法门。 …… 内府议事大殿,当代府主张行空召集四大长老前来开会,商议近期剑府事务,以及一些后期计划事宜。 会议的气氛很轻松,剑府当下固然式微,可领导层非常团结和洽。 开完会后,各个散去,张行空却叫住萧寄海: “寄海,听说你近期很看好一个少年,不惜破格录取,不惜多次行驶长老特例权力。” 长老有特例权力,但都是有次数限制,用完就没了。 “不错。” “哦,你一向都行事稳重,不会轻易青睐于人,那么这少年有何过人之处?” 萧寄海道:“大师兄可还记得在去年的讲剑堂发生了一件怪事?” 当代府主,四大长老,源出同门,平时惯以师兄弟相称。 张行空眉毛一扬,忽然想了起来:“可是那三届讲剑堂都无弟子能够破解的剑题最后却被神秘人破了之事。” “不错,那人我找到了,就是梁丘锋。” 张行空顿时释然:“那此子入门后表现如何?” 剑府弟子中多了一个天才,身为府主求之不得。 当下萧寄海将所了解的事情一一道出。 听完,张行空呵呵一笑:“迷途知返,拿得起,放得下,真不错。不过武道修炼,前期只是门槛,纵然有不俗的表现也不足以证明,还得多观察观察。对了,寄海,你屡次为他开特例,让其他弟子知晓,未免会感到不忿,心生不平。弟子们不敢质疑长老,可会去找梁丘锋。” 萧寄海嘿嘿一笑,笑得像个老狐狸:“找上门正好。” 张行空也是老狐狸,立刻明白:温室的花朵经历不了风雨,唯有在挫折中成长才算成才。 这一着,大妙。 …… “当当当!” 一如既往地听完练剑钟的钟声,然后开始练剑。 梁丘锋练得不是《追风十九剑》,而是“点剑式”。只见他站在演剑场角落处,像个呆头鹅,傻愣愣的,拿着长剑,许久才刺出一剑。仿佛要想半天,才会出剑一样。 假如与敌对阵,人家会给你“思考人生”的机会吗? 这剑法,难道叫“慢吞吞送死剑”不成? 周围有不屑的嗤笑声,隐隐传出。 真想不明白萧长老怎么会青睐他,莫非两人之间有啥见不得光的关系? “梁师兄请留步。” 练剑完毕,梁丘锋抬腿要走,却被人叫住了。被叫为“师兄”,他还真有些不习惯,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那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面容还带着一抹稚嫩之色,身穿灰色剑装,同样为外门弟子。 “我叫‘顾回川’,上个月刚加入剑府。” 梁丘锋问:“顾师弟好,你叫我有什么事?” 顾回川腰板子一挺,一字字道:“听闻师兄天赋异禀,深得长老青睐,所以想来讨教下,还请师兄不吝指点。” 原来如此。 见到周围很应景地围拢上一大帮人,梁丘锋顿时了然。 蒙受长老青睐,屡屡开特例,其他弟子见到,不羡慕妒忌才怪。他们可不敢跑去质问萧寄海,便只能来找梁丘锋了。 借着切磋的名义,试一试梁丘锋究竟有没有真本事,最为合适。如果梁丘锋有两下子还好,倘若中看不中用,打脸也打得痛快。即使萧长老也没法子说什么,说不定会马上抛弃梁丘锋,另选人才。 那么大家都有机会。 剑府弟子之间可自由切磋,但一般而言都是同级交手。好比说让罗刚来找梁丘锋,那就不是切磋,而是欺负人了,胜之不武。 而顾回川刚加入剑府一个月,新得不能再新,由他来跟梁丘锋讨教就毫无话柄了。 然而相比梁丘锋,顾回川可是正正规规通过考核进入剑府的,劲道三段,货真价实。 在这一点,恰好压住梁丘锋一头。 可以说,方方面面都计算妥当,幕后没有推手才见了鬼。 “梁师兄,请!” 顾回川不给梁丘锋任何推辞的余地,直接亮出长剑。 这样,梁丘锋就算胆怯不敢战,都得硬着头皮上阵了,否则肯定会被大家耻笑,沦为笑柄。 “请!” 果不其然,梁丘锋也拔出了剑。 第三十三章:快剑(第三更) (既然有热情书友催更,自不该冷了大家的心,三更献上,求各种支持!) “罗师兄,你说顾回川有几成胜算?” 围观的众弟子,又分成三拨,分别以罗刚、古承阳、张江山为首。这三者,也是当今剑府新生代公认的三大天才,年纪轻轻,俱已达到劲道七段的修为。 罗刚笑道:“起码八成,顾师弟虽然刚入门,但实打实的劲道三段。他出身家族,自幼浸淫一门剑法,叫做《激流剑诀》,非常快。我曾见过他练剑,一剑对半斩开空中飘舞的树叶,同时能斩开四片之多。” 树叶在空中飘舞,轨迹不定,出剑能对半斩开,已见功底。同时斩四片,更是了得,委实快。 反观梁丘锋这边,就显得单薄得很,不知练得什么狗屁剑法,比蜗牛还慢,毫无气势。再加上只得劲道二段的修为,高下立判。 “你们谁知道梁丘锋在图书室选了什么剑谱?” “这个不清楚。” “我倒知道,他先是挑了一本叫《永字八剑》的,练了两个月不成,就又换了一本《追风十九剑》。” “啊,二楼不是半年才能借阅一本秘籍吗?” “嘿嘿,人家得了萧长老青睐,特例呀,想怎么借就怎么借。” 语气包含一股浓浓的酸意。 “这么说来,他学《追风十九剑》才半个月,果然输定了。” 半个月时间,想彻底掌握一门黄阶中品的剑法,简直痴心妄想。即使领悟了关窍,练熟了招式,可真正发挥出来的效果相当值得怀疑,最多施展出两三成威力便顶天了。 功法武技,不是说练会便行了。还得长时间的演练,实践,才能达到炉火纯青,甚至登峰造极的境界。 其中有入门、小成、大成、圆满,四个阶段。 不同阶段,发挥的威力大相径庭。 寻常意义所说的“练成”,其实就是“入门”的意思。 另一边的古承阳神色清冷,瞧了几眼,忽地转身大踏步离去。 有人叫唤道:“古师兄,你怎地不看了?” 古承阳头也不回,淡然道:“无趣。” 言语中傲气凛然,在他眼中,梁丘锋和顾回川切磋,不管孰胜孰负,都是低阶武者之间的打斗,毫无观看的价值。 他有这个自傲的本钱,作为新生代弟子剑最快的人,古承阳一剑刺出,就能将飞过眼前的苍蝇刺死,并削成三段。 苍蝇比之落叶,一个活物一个死物,难度判若云泥。 古承阳的离开,并未影响到其他人的兴致,纷纷攘攘地围成一个大圈子。圈子中,顾回川与梁丘锋对峙。 “梁师兄,我来了。” 顾回川一声清喝,一抖长剑,施展出家传的《激流剑诀》,剑光犀利地朝梁丘锋攻去。 好戏开锣了。 众人睁大眼睛,兴致勃勃地观看。 嗤嗤嗤! 顾回川的快剑名副其实,瞬间便舞出漫天剑影,如激流飞溅,将梁丘锋全身笼罩住。 名为切磋,可这等犀利攻势端是非常让人心惊胆战。 一些看热闹的弟子,嘴角已露出了得意的微笑,按照如此势头,只怕几招之后梁丘锋便会一败涂地。 ——别以为得了长老的青睐便能自鸣得意,没有实力,你屁都不是! 就在此时,梁丘锋不退反进,手腕翻转,长剑击出。 哧! 剑锋破空的声音尖锐无匹,只见到剑芒一闪,快可追风。 叮叮当当! 下一刻,一连串悦耳的兵器碰击声,仿佛圆珠在玉盘上滚动。 “什么?” 围观的弟子,修为最高的罗刚,以及张江山,都眼光锐利,立刻瞧出了端倪。 场上形势突变,抢攻的顾回川已被逼得后退了好几步。 这才是开始,梁丘锋长剑如虹,第二剑、第三剑、第四剑……一剑快过一剑,一口气使出十一剑来。 但见锋锐的剑光总是在眼前晃悠,不离眉心,喉咙等要害处,惊心动魄,顾回川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剑法发生散乱,双脚止不住地往后退。 嗡! 梁丘锋第十二剑猛地停止,剑尖微微颤抖,霍然已指在顾回川的喉咙处,两者相距不过三公分。只要他愿意,手腕一递,顾回川便会被一剑封喉。 寒意入骨,顾回川毛骨悚然,黄豆般大的汗水潸然从额头滑落。这时候,他已退出了五丈余远,差点都和旁观的人撞上了。 “承让了。” 梁丘锋收剑回鞘,一抱拳,飘然离去。 “《追风十九剑》,小成的《追风十九剑》,怎么可能?” 罗刚面色变得有些难看:“这小子,原来一直在扮猪吃老虎,隐瞒了真正的剑法,就等人上钩。” 他并不信梁丘锋只用半个月便将剑法炼至小成,肯定早就偷偷开始修炼了。 “哼,那又如何?藏头露尾,始终都是小道。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无论怎么装,都无济于事,跳梁小丑而已。” 先前梁丘锋的剑法固然快,可其中依然存在不少破绽,罗刚出手的话,恐怕一招便能破去。 修为实力的巨大差距,绝非简单靠武技便能改变的。 “走吧。” 正主儿已然离开,他们留在演剑场上已殊无意思。 顺利击败顾回川,梁丘锋并未有多少得意,皆因他深知,今天这一场,不过是开幕式,后面等待上场的人,还多着呢。 那么,要来就来吧。 武道修炼,与天争运,与地争利,与人争成败,一路都要争。不争,你就永远都拿不到你喜欢的东西。 理想,荣光,成就! 哪一样不需要去争取? 只要光明正大,只要问心无愧,就敢与天公争比高。 一直以来,梁丘锋都明白:自己与其他人,是不同的。 既不同,当不同。 有风吹拂在脸上,有莫名的快意在心头荡漾。在这一刹那,他便做出了决定:是时候下山,去完成今年度的剑府额度任务了。 剑府弟子,无论外门内门,甚至真传弟子,每年都要替剑府完成一定额度的任务。相当于回馈剑府,为诸多免费福利买单。不管什么团体,倘若个人只会索取,没有付出,便会丧失平衡。 这些任务,都是必须要做的,不能超期,不能偷工。如果当年度完成不了,就要缴纳罚款,或者会被扣除各种福利。多次不及格,甚至还会被驱逐出门。 当然,任务本身,有利于弟子实践锻炼。表现出色,还有会额外收入,未尝不是一次际遇机会。 第三十四章:剑府任务 剑府任务,按照弟子层次不同,无论难度,或者数量,都一一相对应。比如外门弟子,每年需要完成十件任务,任务难度为三级。 这些任务,一部分是指定的,不可更改;一部分则是个人自由选择。 此时,梁丘锋便站在外府任务公布栏处,观看陈列出来的,适合外门弟子去做的三级任务: “缴纳一阶妖兽独角狼狼角一根……” “缴纳八品草药紫灵花两株……” 这两个任务,属于上交材料的。材料可以自己到野外获取,也可以花费钱财到市场上买。反正把东西交上去,任务就算完成了。 “协同地方剑卫,守护终南镇一个月……” “到南岭看守下级灵田三十亩,为期一周……” 这些,属于放哨巡逻的,危险程度较低。 “六百里外平岗山屡有贼寇出没,为祸一方,请弟子前往剿灭之……” 梁丘锋看到这个任务,略一思索,立刻揭榜,接了下来。他来做任务,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完成额度。更重要的在于寻求历练,磨砺。 在剑府中,弟子之间可以互相切磋,交流心得。但这般形式过于温和,点到即止,根本无法通过生与死的考验激发潜力,提高战力。 战力是一个很大的概念,包括搏斗经验、胆识、判断力等等。 这些,都要大量的实战才能慢慢培养积累起来。 战力的重要性几乎和修为并列。有修为,没战力,只会纸上谈兵,不懂把握战斗时机,同样不堪大用,往往会被修为低的人弄死,窝囊得很。 所以各大宗门在培养弟子修为的同时,也会注重战力的磨练。 现在,梁丘锋学了功法武技,该是真正进行实战的时候了。 当有弟子接了任务,该任务便会从公布栏上消失,被新的任务所取代。 “你要去平岗山杀山贼?” 负责登记任务的一个老头子望了梁丘锋一眼,问道。 “是的。” 老头子嘴一撇:“可你仅仅只得劲道二段的修为……我不管你缘何能被破格录取为外门弟子,只想真心奉劝一句,换个任务吧。” 梁丘锋很坚定地摇头:“我想试一试。” 老头子眸子一缩,不再劝说,帮他登记备案。等梁丘锋走远,才悠然道:“现在的年轻人呀,都是这么自信满满。但很多时候,自信便等于自大,而自大,会死人的。” 根据情报,占据平岗山的山贼有十余人,其中有两名劲道三段的武者。梁丘锋单身只剑而去,不等于送死吗? 这些资料,在任务栏上都公布出来了,梁丘锋不可能视而不见。那么,他究竟抱着何等心态接下这个任务? 回到庭院,夭夭在院中练功,练的正是《紫阳功》。 当日梁丘锋从图书室借来秘籍,无私地与夭夭共享,希望她也能练成,突破修为。 这种共享,剑府方面倒不是很在意,反正只规定不能抄写秘籍,流传出去。至于其他,并未明文禁止。 其实放在外府图书室的秘籍,根本算不得剑府的正统传承,所以不怕被人学。以终南剑府的立场,反而恨不得多些年轻人学会,成长起来,从而收入门中,增加力量。 梁丘锋一个月入门,学会《紫阳功》,可夭夭至今都不得其门而入,无论多少勤奋研习,就是学不会。 “夭夭,还是没有触摸到气感吗?要不我再讲解一遍给你听吧。” 梁丘锋说道。 夭夭摇摇头:“不用了,也许我真没有练武的天赋。” 梁丘锋道:“你怎么如此没信心?可能是这本秘籍的属性不适合你练。对了,我接了任务要下山,会帮你留意,弄些低要求的功法给你试一试。” “小哥哥,你要出任务了吗?” 对于剑府定额任务,夭夭也是知道。 “嗯,我感觉是时候出去一趟,进行磨砺了。” “好的,那小哥哥你要小心些,保重身体,早日平安回来。” 即将要暂时分别,晚餐做得非常丰盛,美味可口。不但梁丘锋尽享口福,小样同样饱餐了一顿。 这小家伙自从上山,胃口倍增,吃了几个月后,身躯悄然壮硕了一圈,皮毛光泽越来越闪亮,犹如一匹缎子。 身为剑府外门弟子,普通的饮食毫无压力,但想要更上一层次,以灵米为主食的话,那就相当困难了。单单依靠每个月的福利津贴,根本不够。 开支捉襟见肘,是梁丘锋这次坚定地下山做任务的另一个原因,他还抱着捞外快的一份心思: 光指望剑府福利远远不够与日俱增的修炼要求,必须要想办法出去拓展财路才行。否则守在山上,虽不至于饿死,却会穷死。 钱不够花,粮不够吃,装备跟不上需求,诸如此类,会极大制约个人的实力发展。 唯有闯荡,才有机会。 晚饭过后,稍作休息,在庭院内梁丘锋一如既往地练了两个时辰的剑,直到月上中天,依然不肯休息。 他所练的,为《永字八剑》。 罗刚腹诽他故意练这门剑法,示敌以弱,扮猪吃老虎,其实真是冤枉梁丘锋了。 梁丘锋学《追风十九剑》,半个月就炼至小成地步,进度可谓一日千里。然而他始终不愿放弃《永字八剑》,一有空闲便继续研习这门奥妙剑法,希望哪一天福至心灵,功夫不负有心人,突然开窍,学会了。 他本就不是那种轻易服输的人。 之所以先还秘籍,完全基于一种迂回的策略,权宜之计罢了。反正需要谨记的东西,俱已烙印在脑海。 梁丘锋隐隐感到,如果能学会《永字八剑》,对于己身的帮助将无可估量,影响非常深远。 第二天一大早,梁丘锋静悄悄起床。他不喜欢告别,所以走的时候并未惊动夭夭。倒是小样很机灵地醒觉,纵身出来,跳到院落的围墙上,人立而起,挥动前肢,朝梁丘锋做“再见”的手势。 相当可爱的小家伙。 辰时,在山道上驻足,听完了练剑钟的钟声,梁丘锋灰衫长剑,决然下山而去。 下山后,他并未即刻启程,赶往平岗山,而是先来到终南镇上,花费五斤灵米购买了一匹快马。 路途不短,需要马力代步。 这灵米,自是平时积攒存下来的。一直不肯吃,留待今日花销,随即梁丘锋又去店铺里选购了一把用火山铁锻造而成的秘器下品飞剑。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宁可少吃点,但在装备上决不能含糊。往往在关键时刻,装备上的优势能力挽狂澜,起死回生。 至此,积蓄已全空,一穷二白。 骑在马上离开之际,恰好和灵米铺的胡胖子,也就是夭夭的姑丈照面。 这死胖子本来怀着敬仰的心态要瞧瞧是哪一位剑府弟子路过,待认清梁丘锋的相貌时,惊骇得差点跳起来,见鬼似的:“你、你……” “哼!” 梁丘锋冷哼一声,一策缰绳,快马扬蹄。吓得胡胖子连滚带爬,飞也似的躲进店铺里,关门大吉,生怕梁丘锋会下马来找他晦气: “苦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家伙为何突然成为了剑府的外门弟子?那我岂不是死翘翘了……” 他越想越怕,双腿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好一会才悄悄打开条门缝,见梁丘锋已走远,这才松口气。擦一把汗,赶紧闪出去,立刻上山找老婆商量去了。 第三十五章:不断加速的快剑 快马扬尘,少年佩剑,直往平岗山。 一路风尘不提。 两天后,梁丘锋出现在平岗山范围内。见到这一带山脉莽莽,不算高,但地形凶险,十分荒芜。 根据任务上的情报介绍,此地被一窝贼寇占据,打家劫舍,无恶不作。贼寇首领为两名劲道三段的武者,手下有十来个喽啰。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贼寇并没有固定的窝点,机动性很大,狡猾得很。 来之前,梁丘锋预先换了一身普通衣衫——穿着外门弟子的服饰太过惹眼,容易打草惊蛇,不利于完成任务。 哐啷乒乓! 猛地前方一处山坳传出阵阵兵器交接的脆鸣,似乎正有人在那边激战。 “咦,难道正好碰到贼寇打劫?” 梁丘锋微一沉吟,双腿一夹马肚子,策马赶过去。 转过路头,见到前方空阔地刀光剑影,一群人在进行着激烈的搏斗。从衣装服饰上看,可以很清楚地看出两个阵营。 一边所穿都是清一色的玄衣劲装,手执长刀;另一边则比较杂乱,有长褂,有短袄,个个相貌凶恶,手中兵器也是五花八门。 玄衣劲装的一方在数量上明显处于劣势,不过四人;而杂牌军的另一方却有十多人,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 因此,虽然个体实力有所不足,但数量弥补过来后,全面占据上风。 “啊!” 一声惨叫,本来就少人的玄衣劲装汉子又倒下一个。 “你们这些山贼,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我们张家药材的主意,真是罪该万死!” 在另一边,两名彪悍大汉手执兵器,将一名老者团团围住,进行凶狠的攻杀。 老者以一敌二,左支右绌。当他眼角余光瞥见自己带来的手下不断有伤亡,迟早全军覆灭时,不禁愤怒无比。 每一名手下倒下,其身上所背负的包袱便被人抢走。这些包袱里面,可都装着价值不菲的好药材。 “桀桀,老头子,我们罪该万死,但你们马上就死,纳命来吧。” 一名魁梧大汉怪笑不已,手中一柄长枪犹如毒蟒出洞,十分狠辣。 老者长吸口气:“平岗双煞,你们就不怕张家震怒,将尔等连根铲除吗?” “我呸!我们兄弟既然落草为寇,一条命早系在裤腰带上了。怕这怕那,做甚山贼,干脆进城摆摊卖玉米算了。” 平岗双煞中的老大石彪恶狠狠地说道。 他脸颊一条数寸的疤痕蔓延下来,看上去,如同爬着一条毒蛇,更添戾气。其手舞一柄开山斧,攻击雄浑霸道,专劈头颅胸腔等要害。 言语毫无震慑力,老者深知大势已去,恐怕今天在劫难逃了。他也是老江湖,不但没有陷入绝望,反而激发出了血性: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于是招式一变,一柄长刀乱舞,都是两败俱伤的架势。 平岗双煞占尽上风,岂如他愿?对视一眼,暂避锋芒,只消得游斗片刻,将老者气力消磨殆尽,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忽然,马蹄声起,就见到一名少年飞身下马,手仗长剑杀进战团。他出剑速度极快,锋芒一闪,便有一名贼寇喽啰中剑倒地。 嗤嗤嗤! 还来不及反应,三名喽啰被一剑封喉,倒在血泊之中。 好快的剑。 正是适逢其会的梁丘锋。 本来一边倒的局势登时被反转。 “你是什么人?” “好胆,竟敢多管闲事!” 一阵骚乱叫嚣声。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无情的剑锋。 得此生力军帮忙,绝境逢生,剩余的玄衣劲装汉子士气大涨,迅速展开反击。 “哇哇哇,气死老子也!” 平岗双煞中的老二王子猛抖一记花枪,撤身过去,要先将搅局者解决掉。 叮叮当当! 枪剑相击,激射出点点火花。 梁丘锋的剑快,可王子猛的浑铁枪足有丈八长,大开大合,攻守有度,正好能克制住快剑。 “原来只是个劲道二段的小子,找死!” 王子猛很快就瞧破梁丘锋的真实修为,内心大定。 眼下,算是梁丘锋平生第一次的正面实战,意义大不同。和顾回川那一次,快剑对快剑,但始终属于切磋范畴,各自都有所保留。与眼下的生死搏斗,根本没有可比性。 这,才是真正的实战呀,稍有不慎,最终的结果不会是点到即止,而是死亡! 王子猛手中丈八长枪,一簇红缨散开如花,让人看着眼花缭乱,心神极易受到干扰。 “着!” 大喝一声,枪尖从梁丘锋左肩挑过,带起一朵血花。 “小子,想当英雄,就要有送死的觉悟。” 梁丘锋眼眸一缩,冷眼回答:“是吗?”废话不再多说,体内真气运转,唰的,《追风十九剑》又从第一剑使出。 此时此刻,他所有的精神意念无比集中,除了身前的敌人目标外,再容不下一粒尘埃。 剑招的速度,居然又提升了一筹。 “咦,怎么回事?” 王子猛心中一跳,对方受伤后,反而越战越勇。本来剑法存在的好些破绽,都因为速度的增加,而掩盖住了。 “这小子有点邪门,还是速战速决,结果了吧。” 眼眸掠过凶厉之色,他可是经历无数血战的狠人,杀戮百千,经验丰富,不会因此而动摇。手腕翻转,长枪呼啸有声,将得意的几大杀招悉数使出,枪头如蛇信,只恨不得一下就将梁丘锋戳个透心凉。 铿! 又一次重重的撞击,梁丘锋被震得退了好几步,但觉得虎口发麻。 好大的力气! 虽然同为劲道三段,可比起顾回川来,这贼首的实力毫无疑问要超出一个身位。 武道修为,即使同阶也会存在诸多差别,进阶时间早晚不同,实力就存在不同。如果再算上战力的话,差别就更大了。 对手的强大,并未让梁丘锋害怕,反而感到体内的血液在加速,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实在有些奇妙,难以解释。 当王子猛见到少年嘴角竟露出一抹笑意时,不由心里打个突。转眼间,梁丘锋的长剑又气势如虹地攻过来了。 同样的招式,只是速度居然又快了一分! “他奶奶的,难道这小子一直在隐藏实力;又或者,一直在突破进步?” 两个可能性,无论哪一个,都不是王子猛所愿意看到的。 C 第三十六章:唯快不破 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 速度,往往会是一剂灵药,能弥补掩盖住许多破绽。 《追风十九剑》属于黄阶中品的武技,本身肯定存在破绽。然而当速度飙升,这些破绽转瞬即逝,倘若实力不够的话,根本捕捉不到。 无法捕捉,也就意味着没有了破绽。 现在,王子猛的感觉就是如此。每当他占据上风,击退梁丘锋。可一旦对方卷土重来,施展出来的剑招速度就快上一些。 别小看这“一些”,每一分的提升,威力同时大增。 这是怎么回事? 这还怎么打? 王子猛心里直打鼓,心想难道这个不知来路的少年竟是以战养战,要通过实战来不断淬炼剑法? 实战,是提高战力的不二途径。但也不曾听说在激斗的过程中,如此轻而易举地实力飙升的呀。 要多逆天的悟性才能取得这般效果?又要具有多大的胆识才敢以身涉险? “可恶!” 他大吼一声,双眼泛红,长枪使得好像一架狂舞的风车,将梁丘锋全身笼罩住:“给老子死!” 铿锵铿锵! 一阵密集的兵器碰击声,如同雨打芭蕉。 呼! 梁丘锋的身形有些踉跄,一直退到三丈外才站定。他束发的蓝色发带被枪尖挑断,长发散乱下来。然而其握剑的手,稳如磐石,一双眸子,沉静似水。 最为得意的杀招用出,都无法将对方刺伤,莫名地,王子猛心头掠过很不安的情绪。 嗤! 梁丘锋长剑挥指,《追风十九剑》第一式“劲风吹面”。 这已是他第五次使出这一招,每一次的速度都比前一次有所提高。但见寒芒熠熠,只一眨眼便到了跟前。 “该死……” 王子猛寒气直冒,已有胆怯之意,长枪舞得密不透风的,将周身保护住。至于进攻,早不作他想,但求无过。 第一剑、第二剑、第三剑…… 梁丘锋的剑招得到了极其自由的发挥空间,一剑未完,又出一剑,招招连绵,一气呵成。 最令人绝望的是,随着剑招展开,速度更是再度提升,形成一股一往无前的剑势来。 第十四剑、第十五剑…… 咕噜! 有些古怪的声音。 王子猛双眼睁得大大的,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手中把握的长枪死死地抓着,却再也挥动不起来。皆因他的胸口要害处已被剑锋刺中,入肉五寸有余。 长剑拔,鲜血飚! “你……” 王子猛大吼一声,然而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人已倒在了地上。 收剑护身,梁丘锋也喘起粗气——他的修为毕竟过低,真气不足,一口气施展出十几招快剑,仿佛将体内的真气都挥霍一空。 “什么?” 那边石彪与老者缠斗,但不时瞥眼过来。原本见到王子猛稳占上风,很是高兴,熟料一会功夫,王子猛竟被少年刺杀在地。 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刻出现破绽,差点被老者一刀砍中。他毫不犹豫,虚晃一斧,夺路而逃。 老者始料不及,再想追,心中又有所犹豫。 贼首一死一逃,剩余的喽啰顿时作鸟兽散,留下七八具尸首,其他人都往深山老林里钻走逃掉了。 稍作休息,梁丘锋开始搜寻战利品,从王子猛身上获得一万多两的银票,折合灵米,差不多能购买一百斤的份量。这家伙,敢情把全副身家都随身携带了。也不奇怪,非常符合凡亡命之徒的行事风格。 然后将其首级割下,撒上石灰保存好,却是要带回剑府复命。 “这位少侠,老朽张德祥,乃终南城张家理事,多谢少侠的救命之恩。” 老者走过来,拱手致谢。 原来是终南城张家的人,梁丘锋心中一动。 终南城三大家族,一为周家,一为古家,还有一个,便是张家。三家鼎立,每五年竞争一次终南城城主之位。而现在的城主,却为古家家主担当。 “张理事客气了。” 梁丘锋拱手还礼。 张德祥目光奕奕,问道:“老朽观少侠剑法精妙,有大家风范,不知是哪家弟子?” “终南剑府外门弟子,梁丘锋。” 梁丘锋也不隐瞒,亮出身份令牌。 张德祥大喜过望:“原来是剑府弟子,怪不得剑术如此了得。呵呵,都是一家人,我张家少爷张江山正是剑府的内门弟子呢。” 说到自家少爷,不可掩饰地现出自豪的神态。 张江山,原来是张家的少爷。 梁丘锋恍然。 在终南剑府的新生代弟子当中,有三大天才人物,分别是罗刚、古承阳,以及张江山。 张德祥笑呵呵地问道:“梁少侠来这平岗山,莫非是为了执行剑府任务?” “正是。” “如此正好,哼,这平岗双煞胆大包天,真是罪该万死,不如你我联手,一起将漏网的石彪诛杀?” 张德祥本身已有劲道四段的修为,但上了年纪,气血衰弱,境界不进反跌,真正的实力只有劲道三段左右了。故而被石彪和王子猛联手攻杀,落了下风。不过现在有梁丘锋助阵,形势逆转,不再害怕落单的石彪。 今天他带队负责送一批药材回城,本仗着是张家的人,不惧贼寇劫掠。没想到这平岗山贼居然不卖面子,致使损失惨重,心中正憋着一团火呢。 梁丘锋微笑道:“正有此意。” 剑府任务,需要将两名魁首的首级带回山上验明正身,才算完成。现在杀了王子猛,还差石彪。就算张德祥不提议,他也会继续追杀。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张德祥吩咐幸存的手下,让他们先带着药材返回终南城,自己则和梁丘锋顺着石彪逃跑的路线追下去。 由于山林茂密,难以骑马奔驰,梁丘锋也只得步行。在身法方面,比起张德祥,他就显得落后太多了。 终南剑府以剑著称,性命攸关,一口剑而已。所以外府图书室二楼,十有八九都是剑法,记载身法的秘籍数量稀少。 那时候梁丘锋上楼挑选,选了功法,选了剑法,唯独身法没有合意的目标,就没有修炼。现在看来,身法也是重中之重呀。 这时候张德祥大概也察觉到梁丘锋的气息了,明显偏弱,最多劲道二段的修为。 真是奇怪,劲道二段怎么能当得上剑府的外门弟子? 还有,他居然能诛杀王子猛…… 这个少年,有点古怪啊。 C 第三十七章:变故 武道世界,功法为基础,武技为手段;修炼一途,都是先打基础,再学手段。 这已是根深蒂固的常识道理。 基础好了,修为高深,学习武技手段则事半功倍;而如果修为不够,就好高骛远地学习各种武技,便属于典型的舍本逐末,最终结果往往不得其门而入,只会浪费时间。 张德祥自幼习武,耳濡目染,师傅灌输,都是这么说的。然而眼下见到梁丘锋,仿佛不是那么回事。 梁丘锋本身修为不咋地,可施展出的快剑却已有小成的境界,委实难以想象。好比说你本身只得一百斤的力气,如何能举得起两百斤的东西? 有点不合逻辑呀。 张德祥心里泛起嘀咕。 然而这些疑问,自不能轻易问出口。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如无必要,打探的话就形同刺探隐私,非常忌讳。 他怎么知道梁丘锋命运坎坷,直到十八岁才有机会习武? 并不是梁丘锋不愿意打好基础,而是时不我待。 至于学习剑法顺利得超乎想象,就连他自己都有点搞不清楚,或者这就是天赋的表现吧。 天赋本身,很难解释得明白。有的人无师自通,随手能弹奏出美妙的曲子;有的人脑子如同机器,能轻而易举地计算出许多艰涩的学题…… 诸如种种,皆为天赋。 …… 平岗山脉地形险峻,到处都是茂密的灌木丛。 此时距离石彪逃遁已相隔一刻钟时间,在这般恶劣的环境下要想将人找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对方慌不择路,一路上留下许多痕迹,倒方便追踪。 追着追着,梁丘锋没来由感到不舒服,干脆停住脚步。 “梁少侠,怎么啦?” 张德祥好奇问道。 梁丘锋面色有点凝重,忽道:“平岗双煞一向奸诈狡猾,但现在看来,这石彪逃遁所留下的痕迹未免过多了些。” 闻言,张德祥哑然失笑:“梁少侠过滤了,这厮死了同伴,犹如丧家犬般,哪里还有心情掩盖痕迹,只想着能逃多远是多远了。” 这话颇有道理,可梁丘锋还是有点不放心,又问:“我在剑府接任务时,上面说明平岗双煞打家劫舍,截杀过路商旅,却不敢招惹过什么强硬势力。而今天他们明知道你们是张家的人,竟也痛下杀手,有点反常。” 张德祥眉毛一皱:“此事我原本也觉得不解,说句不客气的话,石彪他们不过劲道三段的修为,得罪我张家无异寿星公吊颈,活得不耐烦了……哎,但现在一想却明白过来,他们都是豁出性命的亡命之徒,为了利益有什么事不敢干的?” 梁丘锋点点头:张家这一批药材价值万金,贼寇豁出去也不奇怪。正如石彪所说的:“怕这怕那,怎么当贼寇……”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张德祥道:“梁少侠,我们快点追吧,万一他跑得远了,断了痕迹,就不好办了。” “好,我们走!” 梁丘锋不再犹豫,加快脚步,间或伸手从腰间的袋子内掏出一把灵米,放进嘴里嚼吃,可以补充元气。 吃灵米补充元气,当然比不上吃丹药快捷,效果更是天上地下。但是丹药岂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 剑府每年发放的聚元丹为最低级的一窍丹药,市面上便售价一百斤灵米,等于一万银子,令人咋舌。 若非剑府有福利待遇,这么一颗东西就算梁丘锋把自己卖了,都吃不起。 吃不起丹药,唯有啃灵米。这也是低阶武者的主流做法,聊胜于无,元气能补充多少就多少。 约莫追出去五十多里,两人来到平岗山的山顶上。放眼一看,见到一片光秃秃的岩石,怪石起伏。 其中一块大石头上,石彪赫然站立,手持大斧,望着追来的梁丘锋两人吃吃冷笑,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嘿嘿,就料到你们会自投罗网,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张德祥喝道:“就凭你?” “张理事,如果是我要留下你们,你不会有意见吧。” 突然一把阴沉沉的声音响起,随即另一块岩石后面转出一个人来,身材矮小,瘦巴巴如同一只猴子。然而其一双眼睛,精光熠熠,比鹰隼还要锐利几分。 看见这个人,梁丘锋心里一沉:周家的武者,当初就是此人追杀自己和夭夭…… “周耀,怎么是你?” 张德祥惊叫出声,很快醒悟:“我明白了,好贼子,原来周家在搞鬼,特意要来对付我张家。” 终南城三大家族,为了争夺城主之位,平时明争暗斗绝不少,各施手段,要削弱对手的实力。 难怪石彪他们敢劫杀张家药材,却是背后有周家撑腰指使。 梁丘锋之前的感觉,真得很准。无奈事到如今,准又能如何?张德祥可知道周耀乃是劲道五段的武者,实力高出他们一大截。 他一咬牙,大声道:“周耀,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耀晒然道:“你们都送上门了,还问我要怎样,真是好笑。” “哼,别得意得太早,这位梁少侠乃是剑府的外门弟子,你敢动手,就不怕剑府怪罪吗?” 非不得已,张德祥只好亮出梁丘锋的身份。张家的名头行不通,终南剑府的招牌够分量了吧。 周耀的目光落在梁丘锋脸上,半饷之后,咯咯冷笑:“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功夫,你没死,很好,很好。” 梁丘锋面色不由一紧:真是冤家路窄啊,虽然自己晋身劲道二段,又学到剑法武技,可在对方面前,还是不够看…… 张德祥脸色变了变,从周耀的话中得知,其与梁丘锋是旧识,还有旧怨似的,这可大大不妙。 果不其然,周耀悠然道:“如果这里是终南山,我自然不会动手。只可惜,这里是平岗山。至于什么剑府外门弟子,我一概不认识。如果有剑府弟子丧身此地,那也是被野兽咬死的。” 虽然不知为何梁丘锋摇身一变,变成了剑府弟子,但事到如今早没有回旋余地,最好的结果便是杀人灭口,然后回禀给少爷知晓。 要知道为了夭夭的事,少爷非常不高兴。那么,将梁丘锋的脑袋献上,少爷定然会开心。 杀机闪现,下一刻,周耀已飞身直扑梁丘锋。 上一次被梁丘锋跌落山崖,逃过一劫;这一次,无论如何,这小子都得死! C 第三十八章:各个击破 周耀出手,那边的石彪也不怠慢,挥舞大斧,冲向张德祥。两人的策略非常明确,就是各个分化击破。而以周耀劲道五段的修为,虐杀梁丘锋不过小菜一碟。 张德祥乃老江湖,洞若观火,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暗暗叫苦。这时候骑虎难下,就算想逃,都来不及了。 他长吸口气,长刀横胸,叫道:“梁少侠,你一定要坚持住。过不多久,张家便会有援军来到。” 这话基本等于自欺欺人,就算张家真有高手来援,届时黄瓜菜都凉了。无奈形势比人强,张德祥怕梁丘锋太年轻,经验不足,会一照面就被周耀的气势冲垮,于是不得不虚张声势一下,打打士气。 “张理事,你来对付周耀,我去杀石彪!” 不料梁丘锋低低说道,一个错身,避开周耀,而直接迎上了石彪。 张德祥一个愕然,随即忿怒:好小子,敢情是要挑软柿子,要咱这一把老骨头去送死,当炮灰呀…… 他愤愤不平,可眼下也无计可施了,只得咬着牙挥刀,迎战周耀。 石彪对上梁丘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好小子,你杀了我的兄弟,老子要活活生劈了你!” 大斧高高抡起,一招“力劈华山”,势大力沉砍落。 嗖! 梁丘锋手一抖,直接将一柄飞剑激发而出。 这柄飞剑,正是昔日硕果仅存的那一把。 “咦!” 寒芒闪眼,石彪大吃一惊。距离太近,幸亏他见机得快,生生使出一记铁板桥功夫,身子与地面平行,这才堪堪躲过致命的一击。 飞剑擦着鼻尖掠过,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哧! 梁丘锋早料到飞剑难以命中,长剑霍霍,快剑施展而出。 因为一开始躲避飞剑,失了身位,在狂风暴雨般的快剑攻击下,石彪不得不狼狈地节节后退。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先前为何王子猛会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了。 梁丘锋的剑法实在太快,刚躲开一剑,想要反击,抢回主动权,可少年下一剑又到了面前,不得不再度奋力格挡。 如此,就陷入恶性循环之中,直至被杀死。 更让石彪骇然的是,梁丘锋的剑,随着不断施展,隐隐还在加速。 嗤! 不知抵御了第几剑后,石彪中路露出了一个破绽,转瞬即逝的时机,被梁丘锋捕捉得无所遁形。 “咯咯咯……” 石彪喉咙中剑,飚出一股鲜血,一命呜呼。 梁丘锋毫不停留,身子一转,下一刻已揉身加入张德祥与周耀的战团。 “什么?” 周耀的实力稳胜张德祥,可一时间也无法直接轰杀对方。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那边石彪却被梁丘锋解决了。 “这怎么可能?” 周耀吃惊不小。 张德祥则是欣喜无比,同时明白自己刚才错怪梁丘锋了。梁丘锋让他顶住周耀,却也是一个各个击破的方针。而在极短的时间内击杀实力较弱的石彪后,梁丘锋就能过来帮忙,形成以二对一的局面,从而扭转乾坤。 好敏捷的心思! 好果敢的判断力! 当然,最重要的是,好快的剑。 实力始终都是决定性的因素,没有实力,一切都免谈。 如此看来,出身大派宗门的弟子果然非同小可。宗派内有完善的功法,有齐整的武技,还有名师指点,修炼武道的优势尽显无遗。面对江湖上的草莽武者,实在优胜许多,越级挑战都毫无压力。 “张理事,你我联手,杀掉周耀。” 刚一轮急攻诛杀石彪,梁丘锋的消耗不小,但眼下可不是能休息的时候。 闻言,周耀大怒,冷笑道:“想杀我?简直痴心妄想。好小子,不知你走了什么狗屎运,能成为剑府弟子,但今天,此地,你必死无疑。” 他劲道五段,隶属劲道阶段的中级层面,比起张德祥与梁丘锋二人,在修为境界上稳占上风,就算以一敌二,也毫无畏惧。 双掌一错,劲风呜呜,正是最为拿手的《破山掌》。该掌法名字霸道威武,其实不过黄阶低品。 周耀出身周家,立下功劳后被赐予修习破山掌。已经浸淫了十几年,修炼到了大成阶段,出掌之际,有劲风生成,威力不俗。 生死搏斗,张德祥也豁出去了,一口长刀舞得飞起。与梁丘锋一左一右,刀剑联手,全力攻杀。 他们两人,萍水相逢,所学武技风马牛不相及,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美妙的配合。但胜在齐心合力,敢拼命。所以在局势上,并不吃亏,与周耀斗得难分难解。 周耀并不心急,掌法挥舞,丝毫不乱,面露狞笑道:“张德祥,今天我必杀这小子,如果你现在撤身离开的话,我绝不追赶。” 却是要用言语瓦解张德祥的斗志,分化两人联手。如果张德祥贪生怕死,便会跳出战局,独自逃生。 梁丘锋不禁眸子一缩:人心隔肚皮,他真不敢保证张德祥会不会这么做。当下虽然双方势均力敌,可持久战的话,己方便会慢慢被压制住,最终不敌。 持久战,决定因素在于武道修为。境界越高,体内的真气就越充沛,就越善于后期发力。 周耀劲道五段,真气量自然远胜张德祥和梁丘锋。别忘了张德祥年迈,真气损耗的速度要快得多;而且他和梁丘锋不久前都刚激斗过,梁丘锋更是分别经过两场强度很高的战斗,真气损耗不小。 因此战斗的时间拖得越久,对于他们就越不利。 以张德祥的阅历,他不可能不清楚这点。万一其要明哲保身逃跑的话,剩下梁丘锋一人面对周耀,十死无生。 “哼,周耀,你太小瞧我了。我这把老骨头,宁愿战死,也不会做出那种背信弃义的无耻之事!梁少侠,杀!” 张德祥不为所动,一口长刀攻势更加凌厉。 梁丘锋放下心中的石头,笑道:“张理事,有你这句话,足矣。” 分化不成,周耀脸色阴沉:“不知好歹,那我就成全你!” 掌势徒然一变,变得凝重如山,每一掌出,三尺范围内的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 压力无比! C 第三十九章:剑法大成 周耀掌势凝重,空气为之一滞。 张德祥与梁丘锋立刻大受影响,手中兵器好像突然间加重了似的,刀剑出招的速度减弱,阻滞丛生。 “梁少侠,要拼命了!” 张德祥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压箱子的真气全部提升运转。呼,一刀削出,直取周耀颈脖。 “滚!” 周耀吐气开声,右掌挥出,正拍在张德祥的刀面上。 “啪!” 这一掌势如奔雷,力道雄浑无比。 “不好……” 张德祥只觉得一股巨力循着刀柄涌入手心,差点把握不住。腾腾腾,巨力作用之下,人一连倒退了好几步,眼前一阵发暗。 好在他懂得些借力卸力的法门,借着倒退的时候卸掉了几分力气,这才没有吐血。 完了! 张德祥心中骇然,满是绝望。 “现在,轮到你小子了。” 周耀面露狰狞,双掌合拢,轰向梁丘锋。 然而其掌势未发,梁丘锋便脚足一点地,往后掠出。可惜他没有系统学过身法,后掠的速度快不起来。 “这趟完事,回去剑府后,一定要挑选一门好身法来修炼……” 心中暗暗拿定主意。 “想走,没那么容易!” 周耀爆喝如雷,抢身发掌—— 嗤! 尖锐的破风声起,有寒芒激射。 关键时刻,梁丘锋的飞剑终于出手。 “桀桀,就等着你发飞剑呢。” 周耀怪笑连连,施展出极为高明的身法来,身子往右侧轻轻一飘,在间不容发之际,将飞剑避开。 他不同不知底细的石彪,对于梁丘锋的飞剑早有防备,一直在等着。 “是吗?” 飞剑落空,但梁丘锋并未沮丧,快剑施展,主动抢攻。 经过连番的实战淬炼,他开始明白《追风十九剑》最重要的窍门,在于一个“追”字。 所谓“追”,核心又在于一口气。 追风十九剑,一口气连贯能用出多少剑,同时代表着该剑术的造诣达到了什么程度。 面对顾回川的时候,梁丘锋使出了十二剑;而对上王子猛,使出了十五剑。数目的递增,意味着剑法的进步。 那么,对付周耀,能用出多少剑? 嗤! 第一招“劲风吹面”、第二招“风起山林”、第三招“风扬飞尘”…… 精神贯注,剑光如虹。 梁丘锋快剑一出,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便进入一种空灵般的境界,除了将身前敌人诛杀的念头外,再无任何杂念。 不是敌死,便是己亡。 身后是深渊,没有退路。 “快,我要更快……” 变化总是在不经意间诞生,等周耀感觉到不对路的时候,梁丘锋已使到了第十剑。 剑招间的威力递增让周耀觉得非常不安,下意识地感到必须要出手打断对方的剑招了。 然而梁丘锋已获得了足够的施展空间,剑势已成,哪里能轻易被打断?而且另一侧还有一个张德祥虎视眈眈,稍有破绽便会出刀。 微妙的形势之下,周耀显得极为被动,一心想先脱离战团都苦寻不到机会,只得苦苦应付梁丘锋的快剑: 第十三招“剑影随风”…… 第十六招“剑光见风”…… 第十八招“剑与风飞”…… 咔嚓! 一颗大好人头冲天而起,鲜血泉水一般喷涌,周耀竟被梁丘锋最后那凌厉凶猛的一剑直接削断了头颅。 他死的时候双目圆睁,死不瞑目——几个月前,梁丘锋不是一合之敌,完全靠运气才大难不死;但几个月后,自己却被对方快剑诛杀。 一口气将十八剑施展而出,梁丘锋仿佛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噼啪一下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面色苍白如纸,一粒粒汗不断流淌着。让人不由得担心,其会不会在下一刻便倒地死去。 目睹全过程的张德祥目瞪口呆:梁丘锋竟然使出了大成的黄阶中品剑法,他真得只是个劲道二段的低阶武者吗? 瞧往梁丘锋的眼神,震撼之色不可掩饰。 任何品阶的功法武技,都分成入门、小成、大成、圆满四大阶段。大成的功法武技威力倍增,杀伤非常厉害。可以这么说,一门大成的黄阶中品武技,甚至能媲美黄阶上品的入门。 然而秘籍修炼到大成,谈何容易?不但修为要跟得上,还得浸淫许多日子才行。 梁丘锋只有劲道二段,却使出了大成的剑法,莫非这就是传说中万里挑一的绝世天才? 张德祥“咕”的一声吞了口口水,连忙走过来,问道:“梁少侠,你没事吧?” 梁丘锋喘着粗气,好一会才面露苦笑地道:“死不了。”终于有了些力气,一把抓过灵米,胡乱往嘴里塞,嚼得吱吱声响。 灵米入肚,丝丝清凉的气息在经脉中流淌,提供能量。本来接近干涸的丹田犹如得到甘露滋润,开始恢复生机。 武道修炼,首重丹田,品阶分级,也是按丹田的状况来划分的。成为武者,丹田凝化出真气,它便像一口源泉一样。当真气耗尽,随着时间休养,又能重新产出真气。 一如源泉原理,当积累的水没了之后,又会涌出新水来替代。 丹田越好,凝化的真气量就越多;与此同时,恢复的速度也就越快。 梁丘锋当前不过劲道二段,丹田功能自然不会多厉害,虽然他小周天的运行比别人多一圈,但脱力之后,想短时间恢复元气根本不可能。 张德祥干咳一声,道:“梁少侠的剑术实在无以伦比……莫嫌我多嘴,你应该是最近才成为剑府弟子,开始练武的吧。” 梁丘锋点点头。 张德祥喟然一叹:“可惜了。” 他可惜的是梁丘锋的天赋被发现得太晚,如果早几年就被培养,前途将不可限量,而现在嘛,却比较难了。 梁丘锋却不这么认为,俗话有说:“笨鸟先飞”,只要努力拼搏,未尝不能超越起跑早的人。 起跑线虽然重要,但绝非唯一标准。 约莫调息了一盏茶时间,手脚渐渐有力气,就起身来缴获战利品,并割下石彪的首级。 石彪身上有两万多两银票,而周耀身上只得些碎银子,以及一瓶金疮药。 也是,有谁没事携带那么多财富在身呀。 梁丘锋分了一万银子给张德祥,他本来不要,再三推辞才收下了。 “梁少侠,这周耀明知道你是剑府弟子,还要下手加害,此事应当报给长老知道才行。” “嗯,我会的。” 张德祥忽又道:“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一下,就是周家的少爷周文博将在今年中秋拜入剑府,成为内门弟子。” “什么?” 梁丘锋霍然动容。 C 第四十章:交任务 马匹缓缓在官道上走着,梁丘锋骑在马上,眉头紧锁,陷入沉思当中:今年中秋,周家少爷周文博将会拜入剑府担当内门弟子,如今距离中秋的日子已不远了,可得好好筹备一下才行…… 因为老执事的死,因为之前的追杀,双方早势不两立,迟早都要做个了断。 “那么,就让他来吧!” 想当初自己一穷二白,带着夭夭都不怕;如今已是外门弟子,掌握功法武技,又有什么可怕的? 转眼间,梁丘锋将心中的忧虑尽数抛开:没说的,只要把修为提高上去,所有的困难都将迎刃而解! 是夜,宿于途经的小镇客栈内。夜间调息运转小周天,豁然贯通,修为突破,达到了劲道三段。 这个突破,水到渠成。 一方面由于功法《紫阳功》的提高;另一方面源于激战后的感悟。 其实武道修炼,在劲道阶段,尤其前阶段的升级并不算困难,在有好功法、有灵米补充、又有足够的修炼时间保证之下,资质不差的人在半年内都能连升三级,不足为奇。 劲道三段,终于满足外门弟子的入门硬性条件了。 梁丘锋沉浸在欣喜的情绪之中,小周天一圈圈地运转着,最后总共能运转三十次,比一般劲道三段的武者多运转三次。 多运转三次,丹田所能凝化的真气便多了三缕。 他恨不得能早日晋身气道阶段,进行内视,瞧一瞧自己的丹田究竟有何神奇之处,与众不同。 好吧,饭得一口口吃,修炼一途越到后面越是艰涩,不知多少人被卡壳在劲道九段的关卡上,冲了一辈子都冲不进气道阶段,最后郁闷而终。 冲气道,可不仅仅冲进去就行了,还得讲究时间,年过五旬再进去,为时晚矣。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早起来,吃过早点,继续启程。 休息了一晚,梁丘锋精神焕发,快马加鞭,中午时分就回到终南山山麓下。 马匹却无法骑上山的,于是先到终南镇找马厩寄养。在街道上碰到夭夭的姑丈,其身边还有一位肥胖如猪的婆娘,想必就是夭夭的姑妈。 两人见到梁丘锋,顿时如老鼠见了猫,慌张躲进店铺内。 梁丘锋无暇理会,大踏步上山,来到交割任务处。 负责登记的老头子对于梁丘锋印象深刻,见到他肩膀负伤,嘴一撇,道:“是不是任务不顺,要回来取消掉?” 剑府弟子领取任务,如果实在完成不了,也是可以取消重选的。但这个取消,需要交纳一笔手续费。 梁丘锋直接奉上两颗贼首的首级。 验明正身后,老头子很是惊诧:“好家伙,竟然把任务完成了。” 梁丘锋淡然一笑:“运气而已。” 做这些剑府任务,基本属于义务性质,以完成额度为主,自然不会有什么奖励之类。不过任务过程中所获取的钱财战利品,则归个人所有。 诛杀平岗山双煞,梁丘锋收获不错,除开分给张德祥的一万两银票,还有两万多银票。至于对方所用的武器却只是凡铁所铸,价值不大,因此懒得捡拾。 另外,更重要的是经过了血的洗礼,实战经验裨益不浅。 老头子双眼一眯,发现梁丘锋的修为有了突破,更是心中一震,道:“梁师弟,这里正好有一个指定任务,你领回去做吧。” 剑府任务,有指定的,也有自主选择的。总体而言,两者所占数量会分成一定的比例。 每个弟子每年都要完成一部分的指定任务,这是死规定,不可更改。 “好的,请问是什么任务?” 梁丘锋问道。 “呵呵,轻松得很,就是到北岭巡逻七天。” 终南山山体庞大,按方位细分成许多区域,北岭位于北面。 这是一个很常见的守卫任务。 梁丘锋道:“好的。” 问清楚新任务的程序后,他返回外府院落之中。 “吱吱!” 人还没有推门,一团敏捷的身影已扑入怀里,用毛茸茸的小脑袋使劲蹭着梁丘锋的胸口,正是袖珍猴子小样。几天不见,居然学会了撒娇。 很快,满脸欢喜的夭夭也迎出来了。 “小哥哥,你受伤了?” 夭夭第一时间注意到梁丘锋肩膀上的包扎布条。 梁丘锋淡然道:“没事了。” 武者一生,激斗负伤稀松平常,夭夭咬了咬牙,并未多说什么。 吃午饭的时候,梁丘锋把自己的经历简短地叙说了一次,关于周文博将要上山当内门弟子的事,最后也说了。 “嗯,我知道了。” 夭夭的反应远比想象中平静,但她的内心,绝非如此。这个可以从其刚吃饱饭,立刻就出到院子里勤奋练功感受得到。 她一定很想马上提高修为,拥有对付周文博的实力,报仇雪恨。 无奈,夭夭的修炼天赋并不突出…… 梁丘锋默然一叹,心里暗暗发誓:有机会的话,自己一定要替老执事,替夭夭讨还公道! 第二天早上,他提前来到演剑场,倾听练剑钟的声音;而后等练完剑,便找到张江山,将张德祥所书写的一封信转交给他。 张江山今年刚十九,已是劲道七段的修为,在剑府的新生代弟子行列中属于拔尖。他相貌平平,身材胖乎乎的有些矮墩,憨态可掬,性子平和近人,看完书信后笑眯眯道:“多谢梁师弟的援手。” 梁丘锋虽然没有看过这封信,但大致也知道写什么:“张师兄客气了。” 说了些闲话后,两人告别。 张江山目送梁丘锋离开,嘴里喃喃道:“周家撕破了脸皮,想必如今终南城中的争斗已趋向白热化了吧。” 屈指一算,距离下一届城主竞争只剩余一年多一点的时间,端是暗流汹涌。 对了,今年中秋那周文博应该也会来剑府报到…… 终南城三大家族,每一代都会有杰出子弟拜入终南剑府学剑;而对于终南城的控制,剑府固然不直接插手,可每年三大家族都会缴纳不菲的物资到山上来。 “张叔信中说这梁师弟表现得异常骁勇,黄阶中品的快剑大成,就连周耀都被他杀了,真是不错呀,怪不得能蒙受萧长老青睐。” 张江山不由想起前几天顾回川与梁丘锋的切磋,比较之下,顾回川就像是个刚学会拿剑的孩童。 “只可惜,梁师弟的天赋被发掘得太晚了点。” 经过张德祥的书信介绍,张江山对于梁丘锋印象大好,此时不禁为他惋惜起来。 C 第四十一章:差点掉进田里的弟子 “《七星步》,黄阶下品,就选这门身法了。” 在外府图书室二楼,梁丘锋做出了决定。 终南剑府为剑修宗门,身法秘籍存量不多,每一本秘籍所载,俱与剑法有着密切的相互作用。 好比这门《七星步》,极其讲究步伐位置,进或退,左或右,脚步落实到点上,能够创造出有利的出剑角度。尤其适合快剑,如果剑法与步伐可以保持高度一致的话,杀伤倍增。 故而选择身法,还得配合本身的剑法。 “梁师弟,加油,争取三年内晋身内门弟子。” 登记的时候,看守弟子微笑鼓励。 “谢谢师兄。” 领取了身法秘籍,先拿回院落仔细端详。第二天,早上听完钟声,练完剑后,梁丘锋开始执行第二个剑府任务:到北岭巡逻七天。 北岭属于大片山岗坡地,全部被开垦成为灵田。当前季节,灵稻抽穗,看上去,满山的淡黄色,非常养眼。 等到深秋,灵稻成熟,便可进行收割。 在武道世界,灵米属于核心的资源,不可或缺,十分重要。其产量的多少,直接衡量出宗门实力的穷富强弱。 因为整个荒洲洲域灵气破碎的缘故,终南剑府的灵田数目比之以前大大缩水,外围的不少灵田都荒废掉了。 与卸任的弟子交割后,梁丘锋正式上岗。 局势平定,看守剑府产业的任务异常轻松,种田的事情无须理会,只是每天准时巡逻,防止有外力侵损灵稻即可。 北岭隶属终南山主体区域,等闲时候哪里会有什么事端发生? 这一趟执行任务,梁丘锋带上了小样。 为了避免惹祸,小家伙在外府的时候被禁足在院落中,可是憋得要抓狂,终于有机会出来了,欢喜得不知翻了多少跟斗,敏捷地溜达下地,在灵田中奔跑跳跃。 它个体袖珍,往灵稻里一钻,立刻不见踪影。簌簌而动,看上去倒像个田鼠似的。 “小样,悠着点!” 梁丘锋叫唤道。 关于小样的出身种类,他在阅读各类图书的时候曾经专门去查找过,但并没有找到相符的资料。倒是有一种叫“拳猴”的猴类,体型袖珍相近,只是其皮毛全身淡灰,额头处也没有黄色的毛簇。 另外,小样还拥有一条长长的尾巴,这也是拳猴所不具备的特征。 查询不到,梁丘锋只得作罢,反正天大地大,万物丛生,不知有多少种类,不认识毫不奇怪。 小样机灵伶俐,在灵田里玩耍,梁丘锋并不担心,趁着空闲,灵机一动,干脆在窄小蜿蜒的田埂上修炼起《七星步》来。 施展伊始,对于重心把握不是很准,看上去扭扭歪歪的,状甚古怪。 有正在灵田里耕作的灵农夫瞧见,忍俊不禁。 “啪!” 梁丘锋一脚踏空,差点摔倒进田里去。 灵农夫们顿时大眼看小眼,无语得很:这个剑府弟子很差劲呀,修炼身法居然马失前蹄,要摔倒进田里,这样的人也能被收入门? 然而被鄙视的少年不以为意,调正身形,继续走动起来。 日子如水般缓缓流过,第三天,灵农夫们就很惊奇地看见梁丘锋脚步轻灵,在弯曲的田埂上进退自如了。 速度那叫一个快,眨一眨眼,人便绕到了对面;身形更是稳稳当当,举手投足,很是潇洒。 厉害! 灵农夫虽然属于种植行业,但他们当中不乏低阶武者修为,自然看出梁丘锋的进步堪称神速。 不过把《七星步》走得顺畅平稳,仅算入门;能够和己身所学的剑法糅合起来,方为小成;至于大成,就得通过实战检验,在搏斗中还能保持高水准发挥的话,才算真正的大成。 这边梁丘锋在修炼,那边小样也不玩耍了,眼睛咕噜噜转,貌似动了什么心思,跟在屁股后面,古灵精怪地蹦跶而起,跳到他身上。 别看小猴身微体轻,突然落在身上,加上冲劲,还是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梁丘锋在修炼身法呢,身体正处于一种非常微妙的平衡状态中,外部发生的任何状况,都有可能打破这种平衡。 小样突如其来地跳上身,简直比脚底突然踩了一块圆溜溜的石子还要干扰大。 “呼!” 分心之下,梁丘锋失去重心,脚法立刻乱了。他皱着眉,挥手道:“小样,自己到一边玩去。” “吱吱!” 小样却人立而起,甩着两根细细的前肢,叫唤不停。看它模样,仿佛在和梁丘锋理论似的。 梁丘锋感到好气又好笑,自己那么大的人了,自然不好和一只小猴子计较。稍作调整,继续修炼身法。然而小样各种骚扰不断,纠缠不休。 “我说小样,你究竟要搞哪样?” 梁丘锋头疼地问道。 一直以来,这小猴固然天性顽皮,可知晓道理,不会无事生非,在大问题上绝不会捣乱。 “吱吱吱!” 小样前肢叉腰,昂着头,有板有眼地叫着。 梁丘锋几乎要泪奔:小样,你还是说人话吧…… 他不是笨人,察觉到小家伙今天表现有点奇怪反常,干脆找个树底坐下来,静静想一会,脑海灵光一闪,忽而站起,道:“小样,你是不是故意这样,增加难度,藉此提高我修炼身法的调整适应能力?” “吱!” 小样重重点头,翻个大大的白眼出来,好像在说:“你笨死了,现在才想到。” “敢嘲讽我!” 梁丘锋伸手就一记栗暴。 得到小样的确认,他长长吐一口气,思维一下子打开:对呀,小样看起来像是在捣乱,实际上却在帮忙,有它的存在,自己便能准确得知身法施展时哪一块薄弱,哪里存在问题,需要改善。 如果连一只小猴子的干扰都无法承受得住,以后怎么与人争斗? 在战斗的情况下,肯定要困难无数倍,发挥水平的限制更加苛刻复杂。 这就是武道世界一向强调战力的主因。 实力,绝不简单等同于战力。 “好,小样,尽管放马过来吧!” 梁丘锋爽快一笑,再度施展出《七星步》来。 C 第四十二章:最后一晚出事了 不简单,真不简单。 当从修炼的立场来面对小样的“捣乱”后,梁丘锋很快就发现端倪——小家伙蹦跶上身,绝非胡蹦乱跳,而是相当有针对性的。 一时后颈,一时膝盖,就连腋下都跳到了。堪称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在它孜孜不倦的干扰下,梁丘锋修炼《七星步》的难度大幅度增加。 “呼呼,累死我了。” 半个时辰后,少年躺在草坡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吱吱!” 小样翻着白眼,似乎在鄙视梁丘锋这么快就不行了。 好家伙,灵智端是高得让人吃惊呀。 梁丘锋搔搔头:普通的兽类会这么厉害?可如果是妖兽的话,又怎么孱弱成这样子? 真想不明白。 “吱!” 小样居然模仿人的动作,伸出爪子冲梁丘锋勾手指,绝对的挑衅,脸上的神情模样非常欠揍。 “来就来,谁怕谁!” 梁丘锋被激发了斗志,奋身而起,继续投入到修炼当中。 灵田里忙活的灵农夫不曾见过这般的修炼方式,眼神儿都有点看呆了。 这一天,在小猴的百般骚扰下,梁丘锋施展出来的七星步破绽百出,完全不像样子。 然而三天后,他健步如飞,任凭小样上跳下窜,身形始终保持平衡。虽然还比不上无外力影响时的状态,但已经进步良多。 接下来,梁丘锋开始着手琢磨如何让《七星步》完美糅合到《追风十九剑》中去了。 糅合,需要对身法以及剑法有着深刻的理解,再在此基础上找到两者的最佳切合点。除了平时的模拟外,还得通过大量实战来证明…… 武道修炼,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算起时日,七天的巡逻期限就要满了,过得真快。 傍晚,梁丘锋没有埋头修炼,而是与灵农夫们聊起天来。 曾几何时,他很想学一门种植手艺,端个铁饭碗。不过种植也不简单,研究得深了,大有学问。否则那高级的种植师就不会奇货可居,身价高昂了。 种植师,可是与炼器师炼丹师并列的高级人才,在炎黄大陆很有身份地位。 武道世界,波澜壮阔,不仅仅只有武道,与武道密切关联的产业也是发展得红红火火。 就说种植,在各大宗门中都成立有专门的部门负责,如果有哪个天才种植师发明了能大幅增产的超级灵稻,那绝对是轰动大陆的创新之举,可留名丹青。 灵米种植生产的历史至今不过三千年,三千年来,灵米鼻祖袁隆志就被人们尊称为“米圣”,与武圣金良庸并肩。 当然,在剑府北岭种灵田的灵农夫们品阶比较低,只能从事基本的种植活儿。 梁丘锋兴趣广泛,问东问西,端是让他们大感新鲜好奇。不过转念一想,又有些明白了。 梁丘锋年近二十,不过区区劲道三段修为,在武道上的前程并不光明。他关心种植的事,很可能是为了预备后路。 普通的宗门弟子,修炼资质一般的话,总会多学技艺才能的。剑府之中,一些外门弟子甚至直接承包灵田来耕种,藉此赚钱。 武道之路,堪称残酷,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打打杀杀。又或者,很多人都有自知之明,既然修炼无望,不如当个富家翁,安安稳稳过日子更好。 夜幕开始降临。 聊完之后,各自返回木屋之中。 梁丘锋开始今天的调息功课——对于种植方面的询问,更多的在于兴趣。眼下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分心去做的。 真气在经脉里有条不紊地流转,最后汇聚于丹田。梁丘锋甚至能感到丹田处微微鼓起,散发出温煦的热量。 调息完毕,进食了一把灵米,睡觉。 “吱吱吱!”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耳边突然传来小样焦急的呼唤声。 梁丘锋十分警觉,立刻醒来。 “怎么啦?” “吱吱!” 借着淡淡的月光,可以看见小样在不停比划着。 通过这些天的共处,对于小猴子,梁丘锋颇有了解,不少肢体言语一看就明白: 小样是要自己跟着它出去。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今晚是梁丘锋负责守护的最后一晚,他可不希望出意外。马上起身,跟着小样走出屋子外面,一直来到灵田边上。 这是…… 梁丘锋吃了一惊,他看到灵田之中,有一大片全部倒了下去,那些已经抽穗的稻苗仿佛被腰斩了似的,七零八散地掉在田里。 一个箭步上前,捡拾起断折的稻苗来看,就见到断口有齿痕,像是被什么兽类咬断了。 出事了,在最后一个晚上出事了。 梁丘锋眉头紧锁,放目看上去,这被损坏的灵稻起码有三分。 可恶。 这个时候,差不多天亮。梁丘锋便去找灵农夫们商议,他们经验丰富,跑来地头一看,很快有答案: “是一阶妖兽噬稻蛤干的。” “讨厌的家伙,它是怎么跑进来的?” “可不是,我们差不多三年都没遇到过了吧。” 梁丘锋听明白了,作祟者为一种名叫“噬稻蛤”的一阶妖兽,其身体如火柴盒大小,善于隐匿,性喜噬咬灵稻的茎秆,然后吸取里面的精髓养分。 此兽堪称灵稻天敌,与黑蝗虫的危害性有得一比。 议论之下,一道道同情的目光落在梁丘锋身上。 噬稻蛤为妖兽,它跳出来为祸灵稻,计较责任的话,巡逻守护的梁丘锋难逃其责。 倒霉的家伙,别的弟子看守期间风平浪静,蚊子都不多一只;梁丘锋倒好,负责的最后一个晚上却遇到了噬稻蛤。 不用多久,此事便禀告上去,然后有负责人来到北岭处理。他先是安抚了灵农夫一番,再找梁丘锋谈话: “梁师弟,根据责任认定,你需要承担六成的赔偿损失,缴纳灵米一百斤……” “这个,我没有那么多灵米……” 少年弱弱地道。 “呵呵,这个赔偿一年为限,不用太急。” “那个,请问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有,巡逻守护北岭三十天。呃,这个属于额外性质,不会计入剑府弟子任务当中。” “我选择继续守护。” “决定了?” “决定了。” 梁丘锋重重点头。 “咳,事先说明,既然你愿意留下来,那么那作祟的噬稻蛤也需要你来对付处理,如果灵稻再有损害的话……这个,梁师弟你懂的。” C 第四十三章:惊走 (新的一周冲榜,求各种支持!) 选择留下来,梁丘锋自有打算。一来嘛,一百斤灵米的赔付好吓人;二来他目前需要一个持续的时间来进行身法与剑法的糅合修习;还有第三点,就是不甘心吃个哑巴亏,就此灰溜溜离开。 噬稻蛤,一阶妖兽吗? 不信拿不下你! 梁丘锋暗下决心。 所谓“知己知彼”,首先虚心请教灵农夫,了解清楚噬稻蛤的特性。 “不是吧,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了解之后,梁丘锋很无语:这算哪门子的妖兽。 在他印象里,但凡妖兽,身体材料都能卖钱的。 “呵呵,噬稻蛤原本就算不上真正的妖兽,只是它对于灵稻特殊的危害性,这才被归纳进妖兽行列里来。和黑蝗虫一样,但黑蝗虫为群性,噬稻蛤则往往单独行事。” 灵农夫大叔解释道。 好吧,不管此兽如何,终归要逮杀。 梁丘锋问清楚后,立刻采取行动,主动出击,依循痕迹搜寻噬稻蛤的行踪,以及巢穴。 噬稻蛤在地面上蹦跶,就会留下足迹,只不过很淡,显得模糊,并不那么好追踪。 “吱吱!” 这时候,小样的表现再度让梁丘锋吃惊,其鼻子嗅觉居然能捕捉到噬稻蛤遗留的细微气息。 这是猴子,还是狼犬? 梁丘锋摸摸鼻子,下意识想到自己解救并收留小样,也许捡到宝了。 告知灵农夫一声之后,梁丘锋带着小样一路跟下去。 没想到,越跟越远,竟渐渐到了山外。 终南山主体之外,被诸多峰峦围绕着,沟壑山谷密布。这些地方相距终南山有一段距离,天地元气稀薄,没有开发的价值,一如荒洲其他野外山脉,放任荒芜。 出了终南山,放目之处都是莽莽山林。 梁丘锋心里嘀咕:“怎么会这么远?” 然而小样的意思很坚决。 梁丘锋并非信不过它,而是隐隐觉得此事有蹊跷:“小样,可能会发生意外,小心点。” 小家伙警惕性也不低,飞快点头。 放轻脚步,施展身法,潜行。 约莫又走了十多里路,忽而前方传出人声—— “刘师兄,昨晚噬稻蛤一击成功,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随即有低沉的声音回答:“等。”言语非常简短。 “等?” 那人很快明白过来:“师兄的意思是等一个契机,可然后呢?” “到时你就知道了。” 那刘师兄明显不愿意多说。 梁丘锋静静地趴在灌木丛中,内心泛起一阵惊涛骇浪:虽然对方的对话有点模棱两可,然而大胆设想,却能得出惊人的事实: 噬稻蛤的出现很可能是人为的! 什么人要这么做? 他只感到口干舌燥。 嗡嗡! 一只足有拇指般大小的黑色蜂类出现在灌木丛的上方,一对复眼死死地盯着下方的梁丘锋,徘徊不去。 有古怪…… 梁丘锋心生警兆,本来站在肩膀上的小样骤然跃起,张口竟将此峰吞进了肚子里。 小样的动作很轻,吃掉蜂类后舔舔舌头,貌似回味无穷。 “咦,我与一只探路蜂失去了联系。” 丛林中,那刘师兄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梁丘锋立刻蹑手蹑脚,悄然退走。 为了避免弄出大动静来,他退却的速度放得很慢,走出半里地时,赫然被人追上发现。 两个人,一个瘦子,一个却是大胖子,他们身上气息凌厉,目露凶光地盯着梁丘锋,简直如同虎豹盯住了绵羊。 几乎不假思索,梁丘锋大声叫起来:“张江山师兄,罗刚师兄……”一连叫出好几个拔尖的剑府弟子名字: “你们快来,我找到人了!” “什么,莫非暴露了?” 瘦子与胖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沉声道:“走!” 不理会还在大嚷大叫的梁丘锋,迅速转身,朝着山林深处掠去。 “哈哈,果然上当了。” 梁丘锋一吐舌头,转身走得比瘦子胖子还要快得多,眨眼不见人影。 却说瘦胖两人掠出三里多地的时候霍然止步,瘦子说:“刘师兄,你说那家伙会不会是在虚张声势?”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胖子的回答非常沉着。 瘦子不甘心地说:“可他气息很弱,估计也就劲道三段四段这样,完全构不成威胁。” “左师弟,我们来终南山不是为了击杀终南剑府的弟子,别忘了宗门的重任。小不忍则乱大谋,出了岔子你担当得起吗?” 胖子情绪不愉快,语气便重起来。 瘦子忙道:“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被那厮逃走了,无论如何都会禀告剑府,只怕他们会马上行动,来抓我们。” 胖子一字字道:“所以不能等了,策略改变,即刻执行任务。” “好嘞!” 任务完毕,就能回宗门复命了,瘦子很高兴。 梁丘锋施展七星步,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剑府,径直来到剑府事务所: “我有重要情报禀告!” 剑府事务所隶属剑府卫队负责,每天都有卫队成员坐镇,受理各类安全事务。其中包括弟子间的纠纷争斗、外敌入侵的情报等等。 不过一般时候,剑府事务所都是比较清闲的。 今天值班的卫队弟子名叫“杨天明”,因为悠闲的缘故,干脆抓紧时间调息运气。 闻言,继续闭目运转周天,嘴里淡然道:“等一等。” 梁丘锋正色凛然道:“师兄,事关重大,如果只为了等你一等,而出了事故,你担当不起。” “你说什么!” 杨天明很不高兴梁丘锋的这种说话态度,双目一睁,精光如电般刺过来,给予人精神上极大的压迫感。 气道高手,剑府卫队的弟子可都是晋身气道的武者高手,随便一招便能将梁丘锋秒杀。 梁丘锋毫不胆怯,据理力争:“师兄,我说的是事实。你身为卫队值班者,处理事务时岂能为了自己方便,而让人等一等?此为大忌。” “好好!” 杨天明不怒反笑:“那我就洗耳恭听,听你有什么重要情报禀告。” 他虽然在笑,但对梁丘锋的不满傻子都听得出来。 C 第四十四章:黑蝗虫入侵 梁丘锋听出了对方的不满,但并不后悔,如果杨天明公私不分,那么这样的师兄根本就不值得尊重。当下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将自己所见所听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杨天明越听面色越是凝重,问:“那瘦胖二人还有什么相貌特征?” 梁丘锋仔细回忆,补充了些描写。 杨天明身为剑府卫队成员,修为高深,见多识广,登时就有几分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只不过现在不适合说出来,告诉梁丘锋,就道:“梁师弟,你这个情报确实很重要,我会立刻禀告给长老知晓的。你先回去吧,等事情落实,少不得你一份奖励。” “那好,麻烦师兄了。” 梁丘锋大踏步走出去,至于剑府卫队会做何种行动处理,远非他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所能干涉得进去的。 他走后,杨天明眉头紧锁地快步奔赴入内府,找长老禀告情报: “胖子,姓刘,难道是天都门的‘刘一手’,他侵入剑府范围,究竟想干嘛?可恶的家伙,该杀!” 梁丘锋返回北岭,屁股还没有坐热,猛地听到外面阵阵喧哗惊呼声: “黑蝗虫!” “天啊,怎么这么多黑蝗虫!” “快,快敲响铜锣……” 当当当! 梁丘锋暗叫不好,疾步出去,就见到西面的天际黑乎乎一大片飞虫,裹挟着令人烦躁的嗡嗡声,犹如乌云盖顶般冲来。 不仅仅是奔着北岭而来,还有东山、西谷、南郭……目标皆是终南剑府的灵田基地。 黑蝗虫的数量,成千上万,犹若受到驱使般,一旦落到灵田,纷纷附身于灵稻之上,张开大嘴噬咬淡黄色的稻穗。 这些灵稻天敌,噬咬的速度无以伦比,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大片大片灵稻便被吃光。 “杀,快杀!” “呜呜呜,我的灵稻呀!” “我们杀不及啊,剑府卫队,卫队救命!” 灵农夫们手忙脚乱,各操工具去扑杀黑蝗虫,可根本无法阻止大势已去。黑蝗虫不但破坏力惊人,而且它们躯壳很是坚硬,等闲兵器都砍不动。 这一幕,梁丘锋从不曾见过,一时间不禁愣住:风卷残云般的黑蝗虫、毁于一旦的灵稻、奔走呼号的灵农夫们…… 诸多情景好像刀子般,铭刻在心头之上,再也无法忘记。 随即,一种名叫“愤慨”的情绪像喷涌的泉水,弥漫开来! “杀!” 长剑出鞘,冲了上去。 “吱吱吱!” 小样跑得居然比他还快,早跃身进入到黑蝗虫的群里,嘴巴一张,就将两三只黑蝗虫咬住,嚼吃得“咯吱咯吱”作响。 躯壳坚固的黑蝗虫,完全成为了可口的美餐。 梁丘锋看见,表示看呆了。 嗖嗖嗖! 半刻钟时间,一道道强横的气息出现,身穿黑色剑装的卫队高手终于出手了。 剑气纵横,每一次的出手,都有大片黑蝗虫被绞杀成渣。 好厉害的剑气! 相比之下,这边梁丘锋恶狠狠地挥着长剑,一剑、两剑……好歹把那只该死的黑蝗虫给砍死了。 差距宛如天堑。 但是,迟早有一天,自己也会像师兄们一样,剑锋毕露的。 一定会! 整整半个时辰,争分夺秒般的灭杀黑蝗虫战役才宣告落幕,地面之上,积了厚厚一层支离破碎的虫尸。 数以万计的黑蝗虫是被迅速歼灭了,可剑府方面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灵田总面积的十分之九都被蚕食精光。 今年的灵稻收成,差不多能用“颗粒无收”来形容。 更为严重的影响是,根据灵农夫说,黑蝗虫在蚕食灵稻的时候,同时会拼命产卵。一只母蝗虫,一次性能产出近乎千粒的卵。 不可计数的卵到处都是,其中大部分都与灵田里的泥混杂在一起,极难分辨清理出来。 这些卵,就像定时炸弹般存在。它们会无时不刻地吸取灵田里的元气,削弱灵田产能。而当明年开春孵化,小蝗虫更会以灵稻幼苗为食。 一言以蔽之,不将所有的卵清理掉,明年灵田根本不能种植任何产物。 事发突然,损失惨重,所有人头上都被愁云惨雾笼罩着,沉甸甸的,非常难受。心理承受能力差的灵农夫,不少人已泪眼婆娑,近乎崩溃了。 一年的收成呀,在抽穗的关键时刻遭受灭顶之灾,以后该何去何从? 迷茫、懊恼、失魂落魄…… 梁丘锋谓然一叹:此事十有八九和那胖瘦两人脱离不了关系,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处心积虑地来对付剑府? 来自敌对宗门? 天都门? 近年来,天都门对于终南剑府虎视眈眈,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梁丘锋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自己加入剑府的时间虽然短暂,但不知不觉早萌生了休戚有关的认可。如果剑府出事,作为弟子也绝对不好过。从根本的立场上讲,彼此的利益是一致的。 发生了这等大事,剑府卫队、长老他们肯定会出手吧。相信不用多久,表面平静的日子将就此打破,危机四伏。 梁丘锋少年坎坷,看待事情变故总是习惯从方方面面入手,想得比较深入透彻。 唯有如此,才能做好充分的准备。 “吱!” 小样回来了,瞧它的肚子,圆鼓鼓的非常突兀,走路的时候都有点摇摆,哪里还有丝毫平时的敏捷轻盈。 好家伙,到底吃了多少黑蝗虫? “我说小样,你这可真是吃饱了撑着,小心别把肚皮给撑爆了。” 梁丘锋不禁打趣道。 “吱!” 小样摇头晃脑,用爪子轻轻拍了拍肚皮,意思像在说:“咱就喜欢吃!” 梁丘锋捧起它,心中的念头不可抑止:这小家伙,端是不简单,究竟是什么异兽种类? 恍惚间,那杨天明走了过来,叫道:“梁师弟,府主有命,请你到议事大殿去,有事相询。” 议事大殿,可是剑府权力的核心地方,能够进去,都是非同一般的荣光。 梁丘锋自然知道府主的用意,并不紧张,回答道:“遵命。”带好小样,跟着杨天明,前往内府 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