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2000:大国机长》 第1章 重生 剑川市机场工作区,蓝天航空飞行准备室。 早上十点并非航班出港高峰期,整个准备室里不过寥寥三人,这三人聚在同一个桌子周围,应该是一套机组的。 外面春意盎然,万物躁动。可这套机组的责任机长王强教员觉得眼前这个叫徐苍的副驾驶更加躁动。从见面开始,徐苍就莫名其妙地时常偷笑,王强也搞不懂他到底在笑些什么。 “我说徐苍,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你的航线检查。你要是没通过,很有可能就要转地面工作了。”王强着实是受不了徐苍这嬉皮笑脸的态度了,即便心里看不上徐苍这种烂泥,可还是出言提醒了一句。 徐苍自始至终嘴角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他确实该高兴的,因为他重生了! 就在昨天,本来应该在一场车祸中为了救人而被卷入爆炸身死的徐苍赫然发现自己重生到了二十年前。他花了足足小半天才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老天真的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 按照徐苍的记忆,现阶段的自己应该是彻彻底底的摆烂期。从飞行学院毕业进入航空公司的徐苍,就好像考完了高考的学生一样疯狂的放纵自我,以致于创纪录地连续三次挂了熟练检查。 蓝天航空历史上从未有哪個飞行员能在熟练检查里三次不过,加之徐苍平时完全不配合机队工作,飞行部的领导对徐苍忍无可忍,直接要求对徐苍进行一次评估性质的航线检查。 如果徐苍在航线检查里飞得还不错,那勉强还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可要是徐苍还在摆烂,飞行部就要考虑剥夺徐苍的飞行资格,将其转到地面岗位了。 讲道理,但凡是个正常的飞行员遇到这种关系职业生涯的航线检查,总该是要紧张的。然而,徐苍的表现有点儿过于轻松了。 徐苍当然不害怕,他重生之前已经是民航总局的总飞行师。虽说后世737已经逐渐式微,但总归底子还是在的,还能搞定不了一次小小的航线检查? “教员,我知道的,这次肯定好好飞。”徐苍乖巧地应道。 王强嗯了一声:“你号位低,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把程序飞好了,操作方面不出大问题,我就给伱签字。” 虽说徐苍对自己的操纵能力极为自信,根本不用王强放水,可人家出于好心,徐苍还是知趣地连连感谢。 王强看了下时间,离进场时间还有一会儿,便是朝着徐苍勾勾手指。徐苍很快会意,从飞行箱里拿出来航线检查工作单递给王强。 王强接过来扫了眼,随口问道:“最近理论都看了吧?” 徐苍下意识地一答:“昨晚看了。” “嗯?”王强眼皮抬了抬:“你是说临时抱佛脚?” “不不不,我是说昨晚着重看了,前面也一直都看的。”徐苍忙是敷衍过去。 昨天重生后,他一直到晚上才算是理清记忆,知晓第二天还有一场航线检查,临时补了下理论知识,因为航线检查也包括口试。 不过,直到他开始看飞行手册,发现不少内容还是有些熟悉的。略微回忆,才是想起来在进公司前为了应付ATPL考试的时候,他曾经把各种飞行手册花了几天看了一遍。 其他考生都是死背往年考题,基本没有人会背飞行手册的,因为实在太多了。可光记考题总会有不少遗漏,徐苍为了保证通过率,自然还是看飞行手册来得安全些。而当时看的手册跟如今737的手册也不少内容重叠。 当年徐苍如此用功不是因为他多勤奋,纯粹是希望一次通过,然后就可以顺利进入航空公司,接着直接躺平摆烂。此前记忆的手册内容再也没有用过,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模糊。只是,在他重生后重新捡起手册,不少熟悉的记忆又开始清晰起来了。 至于徐苍为何摆烂,很简单,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飞行,准确来说是现在还不喜欢飞行。他进入飞行学院纯粹是父母的逼迫所致。 当初,为了能让激烈反抗的徐苍同意选择飞行技术专业。他的父亲跟徐苍约定只要进了航空公司,之后的生活便是不再管束。因而,徐苍从飞行学院毕业进入航空公司后就算是完成了与父母的约定,此后的摆烂生活也算是对父母的抗议。 如果徐苍没有重生,大约在两三年后,他的母亲会因为肺病去世。这会是成为徐苍人生的转折点。自那之后,徐苍开始正视自己的天赋,最终从一名任性摆烂的飞行员成长为了局方的总飞行师。 然而,他既然重生了,自然是不会允许母亲因病去世的事情发生的。另外,他还要找到自己未来的老婆秦心。 总之,他要做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王强见徐苍有些出神,敲了敲桌子:“APU的电气负荷限制是多少高?” “啊?”徐苍怔了一下,没想到王强这就开始口试了。不过,他也是不慌,立刻就回答道:“41000英尺。” “引气呢?”王强追问。 “17000。” “供电加引气......” “这要看是在地面还是飞行中了。”徐苍轻松地应付着:“地面的话,15000英尺,飞行中就是10000英尺。” 王强眼睛一亮,这几个关于APU的问题并不算很复杂,但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理清楚的。原计划,徐苍能答出一两个,这口试就算过了。没想到,徐苍答得这么漂亮,滴水不漏。 “徐苍,你好像跟传言得不太一样。”王强上下打量着徐苍,他看得出来,徐苍刚才在回答的时候相当笃定,没有丝毫迟疑。 若不是,公司里随便就能打听到徐苍的离谱传言,王强甚至会觉得徐苍是一个勤奋好学的飞行员。 他沉吟片刻,突然轻声问了一句:“那咱们公司禁止使用什么高频频率飞行?” 此言一出,在旁边百无聊赖玩着手机的第一副驾驶猛地抬头。他先是看了下王强教员,然后又看向了徐苍。 徐苍眉头缓缓蹙起:“教员,口试大纲里没有这道题吧?” 第2章 一鸣惊人 “口试大纲一千多道题,你怎么就确定不在里面呢?”王强笑道。 徐苍笃定地摇摇头:“口试大纲一共一千三百二十四道题,昨晚我全看过了,绝对没有这道题,我可以确定。” 王强嘴角抽动几下:“你的意思是一晚上把口试大纲全看完了?” “不对!”徐苍平淡道:“不是口试大纲,是标准操作手册,机组使用手册,机组训练手册,运行手册,快速检查单以及......口试大纲......全看完了。” 徐苍的记忆力极为惊人,加上重拾了从前积累的学习记忆,相互印证下,一晚上就以堪称可怕的速度过完了一堆飞行手册。 他可不能在这次评估检查里有任何闪失。 徐苍这狂妄到极点的话语惊得王强和旁边的第一副驾驶皆是沉默下来了,尤其是王强直接气笑了:“你知道这些手册是多少吗,一晚上就看完了,你不觉得自己说这种话很可笑吗?” 面对已经有些发怒的王强教员,徐苍面不改色,说出了一个数字:“789。” 王强一愣:“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当然知道这些手册有多少。”徐苍平静得如同毫无起伏的潭水:“机组使用手册内容最多,一共789页。接着是机组训练手册,622页,然后是快速检查单,372页......” 徐苍就好像一台精密的机器似的,将每一本飞行手册的页数给报了出来。王强和第一副驾驶面面相觑,他们还是头一次听人说起手册的页数。 旋即,第一副驾驶忙是去飞行箱里拿出一本白色封皮的手册,正是一本机组使用手册。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当他看到最后一页的页码时,颇为讶异地看向徐苍。 真的是789页! 他只随身带了一本机组使用手册,其余的手册倒是没有带,无法验证徐苍所说是否正确。可瞧见徐苍笃定的样子,八成不是在胡说。 王强瞥见第一副驾驶的表情就知道徐苍所言非虚,不过他也只是小小地惊讶了一番,这种小把戏算不得什么。 “看手册记页数的,倒是少见得很。”王强笑起来的样子颇有些皮肉分离的感觉,处处透露着僵硬。 看手册记着页数的,不是少见,而是王强从来就没有见过。 “教员觉得我是囫囵吞枣地看的?”徐苍脸上微微有些不悦:“刚才的高频频率的问题不在口试大纲里,那自然也就算不得在本次航线检查的范畴内。不过,如果教员只是单纯以私人而非检查员的身份来问我的话,我大抵可以回答出来。” 王强眼皮一跳:“你真知道?” 徐苍有些事情是说对了,比如这个问题确实不在口试大纲里,因为这纯粹就是王强一时兴起问出来的。 “机组使用手册第231页,限制章节里的通讯系统内容中就有相关描述,是29.489和29.490MHZ吧。”徐苍显得颇为无奈:“不过教员,这种问题跟茴字有几种写法有什么区别,这么问真的好吗?” 高频29.489和29.490MHZ不可用跟甚高频120.00MHZ不能用是一个道理,因为这些频率会对飞机的设备产生某些不良影响,比如油压表和飞行管理计算机。 可是,甚高频120.00MHZ不能用或许有些飞行员还能知道些。高频通讯早就不是737的主用通讯方式了,不少飞行员估摸着一两年都不一定会用上一次高频通讯,哪里会知道高频的禁用频率? 王强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确实是一個无聊的问题。算了,口试伱过了,去叫车吧,我们进场了。” 等徐苍去跟车辆调度席询问进场车辆时,第一副驾驶偷偷地凑近王强:“教员,他说的是对的?我怎么不知道?” 王强叹了一口气:“你当然不知道,别说是你了,估计有些机长都不知道。他真的是三次熟练检查都不过,还是有些隐情?” 王强是检查员,一些检查上的内幕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在熟练检查中,要是检查员一心不让受检人员通过,还是有不少法子的。 难不成这小子得罪了熟练检查的公司检查员或者被哪个领导看着不爽,授意检查员下黑手了? 第一副驾驶挠挠头:“教员,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待会儿看他飞得怎么样,要是飞得也没有问题,说不得里面有什么蹊跷。”单从刚才的口试内容,王强对徐苍的观感就非常好,起了给徐苍打抱不平的心思。 一路无话,整个进场过程都呈现出诡异的寂静。 徐苍是在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王强则是在思考如果徐苍当真是因为技术外的问题被针对,该如何替他讨回公道,而第一副驾驶纯粹就是在摸鱼,脑子放空。 飞行机组不说话导致跟在后面的乘务组气氛也不敢太过于放松,一行八人基本就没有说话的,显得很是僵硬。 到了飞机下面,本次航班由徐苍上座,他就上去做驾驶舱准备了,而王强则是做绕机检查,第一副驾驶负责加油。 等王强做完绕机检查上去驾驶舱的时候,他发现徐苍已经悠闲地躺在座椅上发呆了。 放好飞行箱,拉开座椅坐下去,王强扫了一下面板:“准备完了?” 徐苍往上指了指后顶板:“嗯,等惯性导航校准完成,我再测一下TCAS就好了。” “这么快?”王强对徐苍准备驾驶舱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驾驶舱准备是每个飞行员的必备技能。老副驾驶基本都能顺畅地完成,因为他们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准备流程,不会错忘漏。但是,新副驾驶却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节奏。面对驾驶舱里大量的开关,按钮,键位,很容易自己把自己弄晕了。别说把速度提上来,能完整做下来就谢天谢地了。 王强脱下反光背心,快速地扫了下面板,好像还真没有什么明显的错误,再是检查了下CDU,各类数据都已经输入进去了,包括起飞降落机场的进离场程序,也都没有错误。 新手飞行员在面对尤其是双跑道,甚至三跑道运行的机场时,他们经常会迷惑于该用哪条跑道起落。即便搞明白了起落的跑道,但是经常一条跑道会有多条的进离场方向,具体该选择哪个程序也是一道关卡。 可是,徐苍的跑道及进离场的选择却是非常精准。不仅如此,他预输入的重量数据,成本指数和速度限制无比显示出徐苍的老道。 第3章 擦机尾 徐苍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新人副驾驶,倒像是已经飞了很多年的资深副驾驶了。 悠闲躺着的徐苍瞄了眼导航面板上的校准灯灭了,这表情惯性导航已经校准完成了,便是准备测试TCAS系统,然而却是被王强抬手制止住了。 “徐苍,那玩意儿先不测试,我有话问你。”王强斟酌了下言辞:“你有没有惹到哪个公司领导或者检查员?” “我印象里好像没有。”徐苍也不敢说得太绝对。他才重生没多久,有些记忆还显得模糊。 哪里知道王强正色起来了,面容极为严肃:“徐苍,你不用害怕,真有人故意针对你,我会帮你讨回公道。公司里还没到某些人就能只手遮天的地步!” 从驾驶舱准备里,王强几乎可以确定徐苍绝对不像是公司传言得那么离谱,定是被人针对了。王强不相信徐苍所说的话,只当是徐苍害怕事后被人报复。 可他如何知道,徐苍没有藏着掖着,他是真的想不起来得罪过谁。虽说他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清晰,但是基本可以确定之前他就是在摆烂,怨不得旁人。 不过,徐苍总不能跟王强说自己重生了,于是就尴尬地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徐苍这模样落到王强眼里,分明就是一个被压迫的可怜新手副驾驶的形象,直接让正义感爆棚的王强觉得更加有必要为徐苍撑腰。 徐苍大约可以明白王强的想法了。此刻的他就好像爽文小说的男主人设,众人都以为他是一只游走于泥泞的虫子,可实际上却是吞云吐雾的神龙。即便是已经经历过一世的徐苍也不免全身舒爽。 天地广阔,任我遨游,畅快无比的徐苍下意识地握住驾驶盘。一会儿,他要给王强好好展现一下什么是总飞行师的实力! 唯一的问题是,后世因为737NG系列后的MAX系列出了巨大问题,导致737飞机遭遇了严重的信任危机,此后便一蹶不振,甚至退出了主流机型的行列。 徐苍后来虽说是总飞行师,但是737基本已经不飞了,操纵手感上微微有些陌生。不过,徐苍自信问题应该不大。 已经被徐苍折服大半的王强对其态度越来越好,整個驾驶舱的氛围也开始随着变得轻松起来。此后,徐苍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 推出,起动,滑行,一直到进入跑道对正。 “蓝天9433,地面风23001,跑道21,可以起飞。起飞后,自动脱波124.35。”塔台管制给出了起飞许可。 徐苍回复:“跑道21,可以起飞,124.35!” 复诵完成,徐苍双手把持驾驶盘,喊道:“接操纵,交通讯。” 王强踩断停留刹车,右手放在油门杆上:“交操纵,接通讯,走了啊!” “调定起飞推力。” 随着徐苍的声音落下,王强按下TO/GA电门,自动油门加到调定的假设温度的减推力值。此时,徐苍操纵飞机,但是油门还是在王强的控制之下。 片刻之后,两台发动机的推力值稳定下来,与在CDU上的限制值基本相等。 “起飞推力调定,95.1!”王强喊道。 徐苍使用方向舵控制着飞机的滑跑方向,同时也分出一部分精力接收王强的标准喊话内容。在听到起飞推力调定后,徐苍平静地回了句:“检查,继续。” 王强眉毛挑了下,听徐苍这口气,似乎精力分配绰绰有余啊。一些新手飞行员在这个时候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维持滑跑方向上了,根本就听不见旁边人标准喊话,更别说做出回应了。 在飞机加速到八十节的时候,王强提醒了下:“八十节!” 这是起飞的一个重要的节点,关系到中断起飞的决策。 “检查,继续!”徐苍还是这句话,表明他听到了左座的提示。 随着飞机的加速,舵面效应开始增强,侧风乱流对飞机的滑跑方向开始产生明显的影响。虽说机场报的地面风不大,侧风分量几乎为零,看似是风平浪静。可实际上,塔台给出的报告经常会与实际风有差别。至少,王强在滑跑阶段看到跑道边上被吹得几乎平行于地面的风袋就知道本场绝对不止一米的风。 不过,徐苍对滑跑方向的修正非常精准。他会在偏差修正的一瞬间就及时制止住,而非等到偏差明显了才采用粗暴的手段改回来。 别看这样的修正方式说起来简单,可是很多飞行员是看不出来起始的偏差的,只有当偏差足够大的时候,他们才能感知到。可到那个时候,修正就稍显晚了些。 察觉出偏差靠的是天赋和方法。对徐苍这种就没有上座飞过几次的飞行员来说,王强不认为他能总结出自己的方法,那就只能是徐苍天生敏感了。 就是这短短的滑跑过程,王强对徐苍愈发满意了。 其实不只是王强对徐苍很满意,他自己也相当满意。时隔多年再飞737,依旧可以手到擒来,果然自己就是飞行的天才。 正当徐苍暗自窃喜之际,王强突然喊道:“V1!” 过了这个速度后,飞机就不能中断起飞了,算是一个关键的决策点。 随着飞机速度超过V1,徐苍收敛其轻松的心态,肌肉绷紧。因为抬轮速度Vr通常和V1只相差几节。 “一会儿给你们表演一下什么叫完美的起飞。”徐苍心里想着。 果不其然,没过两秒,王强就陡然喊出:“抬轮!” 仿佛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在这一刻,徐苍好像回到了后面偏爱的公务机的操纵感觉,本能地猛烈一带杆,一个旱地拔葱,飞机骤然拉起。 然而,下一刻,徐苍脊背就渗出了冷汗,完蛋了!他飞公务机飞习惯了,将公务机的抬头技巧用在737上了。 公务机大多动力极其充沛,机动性极佳,而且机身较短。有时候,速度够了,一把薅起来,飞机几乎可以以垂直角度直冲云霄。 可大型客机不一样,客机这么搞是要出问题的。 可是,徐苍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机头也起得太快了。就算自己一时激动抬得快了些,但绝对不会起得这么快。 这飞机好像有问题啊! 可还没等徐苍搞明白是自己出问题还是飞机出问题,他隐约听到一声闷响,机身颤抖,驾驶盘好像突然卡了一下。 擦机尾了! 由于前期徐苍在滑跑阶段过于优秀的表现,导致王强的警惕性略微有些放松。在徐苍抬轮的一刹那竟然没有察觉到问题,等形成了离地姿态,王强才是意识到出大事了。 可这念头一出现,那擦机尾的动静就传递到了驾驶舱。 王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起来,陡然大喝起来:“徐苍,伱到底在干什么?” 第4章 转地面岗位 毫无疑问,徐苍的航线检查搞砸了,以一个极其搞笑的方式搞砸了。原打算还要给检查员露一手,结果闹了个天大的笑话。 虽说飞机的基本原理是相通的,但是公务机和大型机在操纵手法上区别还是不小。徐苍飞太长时间公务机,操纵习惯不是说改就改的。 徐苍后世因为总飞行师的关系,一个人身兼多种机型的执照。相较于大型客机,徐苍更加喜欢飞小点儿的公务机。加上后世737基本绝迹,即便是徐苍都很少飞了,这才造成了这次的大笑话。 飞机一旦擦机尾,随着增压系统的运作,机身很有可能产生预料之外的破损,是肯定不能继续飞行的,只能返航落地。 为此,徐苍所在的那架飞机在起飞后转了一圈,又是返航回了剑川机场。 搞出这么大事,一到港,整套机组就分别接到了飞行部的电话,“请”去飞行部总经理的办公室喝喝茶。 徐苍此前没有来过飞行部总经理的办公室,只知道这位飞行部的一把手是空客机队的教员,跟波音机队这边不是很对付。 当然了,以徐苍之前的摆烂状况,就算飞行部总经理是波音机队出身,怕还是不对付得紧啊。 作为上座的两人,徐苍和王强是直接进了办公室。身为观察员的第一副驾驶境况好那么一丢丢,被自家的机队长拉去谈话了。 不过,似乎是担心徐苍和王强两人在一块儿相互看眼色,飞行部总经理是先让徐苍单独进去,王强暂且留在外面。 怀揣着忐忑的心境推开办公室的门,映入徐苍眼帘的是一间较为空旷的办公室。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单调的办公桌,一张沙发,以及一株半人高的绿色盆栽。 甫一进门,徐苍就被对面整屏的玻璃幕墙透进来的光照刺得眼睛半眯着。背对玻璃幕墙而坐的飞行部总经理陆景华周身镶上了一层金边,让人看得并不真切。 “真的没人跟他说办公室的光污染很严重吗?”徐苍腹诽着,花了一会儿才算是适应了办公室里的光照强度。 只是,待他看清陆景华的那张阴沉到极致的脸时,不由心里一咯噔。看起来柔和温暖的阳光只是让眼前这個烦躁的男人变得更加火气上涌。 徐苍刚走到陆景华办公桌前,陆景华那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就闪过一丝厌恶。平心而论,陆景华的外貌还是相当拿得出手的。 相较于不少身材走形的飞行员,陆景华并没有那种油腻之感,反倒是头发一丝不苟地梳着,脸上的皮肤细腻白皙,乍看之下,不像是一个飞行员,倒像是一名男模。 “徐苍,你还真是让我感到意外啊。”陆景华突然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落在徐苍眼里,即使在阳光的包裹下,依旧觉得阴恻恻的。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就不用看到你了,这是最后一次了。”陆景华抓起办公桌上的一张纸随手扔给徐苍:“把这个签了。” 徐苍一把接过来,一看抬头,这分明就是转岗的确认书。徐苍但凡签了这个就意味着失去了飞行资格,要转去地面岗位了。 徐苍哪里会签这个,只得强行挤出一丝笑容:“陆总,这事儿是出了点儿小问题。” 事后,徐苍回想起来,似乎也发现了一些问题。就算他一不小心带得猛了些,但是怎么也不至于擦机尾啊。可事实就是机务检查的结果就是擦机尾了,搞得徐苍有些不明所以。 “小问题?”陆景华抚掌而笑,缓缓地站起身子来,接着一把抓起手边的文件狠狠地往徐苍身上砸去,嘴上还在骂道:“小问题?刚机务报告上来,尾橇已经压进去没影了,大概率是要大修了。你个废物东西,来公司后一分钱的效益没创造,公司还要花钱给你擦屁股,你怎么好意思还站在这里的?” 其实,陆景华说得已经比较保守了。准确来说,从学员到二级副驾驶的第二副驾驶阶段,由于他们无法像第一副驾驶那样可以单独跟机长组件成一套完整的机组,所以无法创造或者说只能创造极少量的价值。 徐苍从进公司报道后,不学,不练,不配合,到目前为止还是一个级别都没有的学员。但是,就是这么一个毫无价值可言的学员,每月还能从公司领到七千元的基础工资,无疑相当于在白嫖蓝天航空了。 而且,这次擦机尾徐苍捅了不小的篓子,维修费可是个天文数字,蓝天航空又得赔进去大一笔钱。能让徐苍转岗已经算是蓝天航空大恩大德了。估摸着当初招徐苍进来的招飞办人员要受到处分了。 徐苍脸涨得通红,他也不能说我公务机飞惯了,一时操纵的力道没有调整过来所致吧?真要这么说,陆景华能当场把他送精神病院去。 “陆总,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绝对不摆烂了。”徐苍只能恳求起来。 “你也知道以前伱在摆烂啊。以前干嘛去了,机队给你机会少了?要么签字去别的部门让我清静些,要么直接滚蛋。”陆景华气得脑子生疼,恨不得把徐苍抽筋拔骨了都。他才上任没多久,徐苍就搞出来这么一出,这不是在扇他脸吗? 徐苍立在当场,有些不知所措。瞧陆景华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就能看出自己以前的表现是何等“深入人心”了。 突然,陆景华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跳出来一条信息。他拿起来一看,脸色顿时变了,忙是收敛起凶神恶煞的表情,跟变戏法似的,换上了一脸有些谄媚的笑脸。 不过,在注意到徐苍还在后,朝着徐苍狠狠瞪了一眼:“一会儿有人进来,你就站在边上,不要出声。” 如果时间再充裕些,他更加愿意让徐苍出去。 仿佛是为了印证陆景华的话,只听门外传来一阵动静,好像是说话的声音,而且人数还不少。 陆景华心头一紧,忙是挥手让徐苍到角落处站着。徐苍心里猜着估计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了,也没有管陆景华的恶劣态度,往角落处捎了捎,站在那边一动不动,半点儿动静也不出。 第5章 未来老婆 看徐苍如此识趣,陆景华内心稍定,却是在下一刻门被推开,鱼贯而入不少人,领头的是陆景华的直属上司,运行副总裁罗勇。 身为整个飞行系统的负责人,此刻的罗勇姿态放得非常低,做出引路状,恨不得脊背弯成九十度了。 在罗勇身后,跟着两名女性,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模样,身材高挑,肤如凝脂,一头如墨的瀑布长发被随意地束着,只在鬓角处吹落下几绺青丝,平添了几分别样的韵味。 另外一人则是年纪稍大些,浑身散发着成熟雍容的气质,一身干练的淡蓝色西装总给人一种专业稳重的感觉。 在二人之后还跟着三人,都是些随从人员,比之这两人的观感就要显得普通很多了。 罗勇在那年轻女子面前姿态极低,进来办公室后就停下脚步让年轻女子走在前面,一边还介绍起了陆景华:“秦总,这位就是咱们飞行部的总经理陆景华了。” 年轻女子在办公室四周扫了一圈,同时也看到了低着头站在角落处的徐苍,不过没有说什么,很快就收回目光。至于罗勇着重介绍的陆景华,她就是瞧了一眼,并没有过多关注。 “看起来,你们公司待遇不错,一个部门经理就有这么好的办公室。”年轻女子轻声道。 原本只是置身事外的徐苍突然身躯颤动,他似乎觉得这年轻女子声音有些耳熟。 而那陆景华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夸奖,这些大人物说起话来就喜欢藏上几分,谁知道她言下之意是什么。不过,陆景华还是顺着年轻女子的话,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多谢秦总夸奖。” “你也不用这么紧张,以后可能会有不少机会合作呢。”年轻女子轻轻点了点头,便是准备离开,然而在转身的一瞬间,她注意到原本一直低着头的徐苍竟是抬起头,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年轻女子止住身形,秀眉蹙起,显出一丝不悦:“你是有什么事跟我说吗?” “嗯?”陆景华和罗勇皆是一怔,顺着年轻女子的目光望去,同时发现徐苍的行为。 如此盯着人看,是一個相当无礼的动作,尤其是对一个年轻的女性。 徐苍可不是登徒浪子,而是眼前这名女子跟自己未来的老婆秦心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按照他的记忆,两人应该还要过好几年才会遇见,怎么在这儿碰上了,还是说只是单纯相貌相似? 嘶! 陆景华和罗勇如坠冰窖,身子僵在当场。陆景华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罗勇,却见罗勇双眼喷火,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这个年轻女子可是他们公司的超级大客户,那能有这般失礼的行为? 年轻女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徐苍,竟是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只是眉目低垂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等年轻女子离开办公室,罗勇才是发现自己后背都浸湿了。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陆景华和徐苍,便是快步追上了年轻女子。 稍等一会儿后,陆景华确定人已经走远了,再也忍不住了:“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春夏旅业的代表,过来跟咱们谈包机合同的,超过十亿的包机合同。滚,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滚蛋!” 徐苍哦了一声,走到门口的时候,犹豫了下还是转身问了陆景华:“刚才那人是叫秦心吗?” 然而,回答徐苍的却是一叠文件以及陆景华愤怒的咆哮声。瞧得陆景华这血压拉满的模样,徐苍想着还是不要难为他了,最后还是默默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倚在门口墙上的王强翻了个白眼:“你别把他气出好歹来。” 徐苍的目光在楼层间扫过,再也没有发现疑似自己未来老婆的女子的身影,便是叹了一口气:“教员,虽然伱听上去觉得我是在狡辩,但是事情的确出了一些意料之外的问题。擦机尾这事儿,对不起了!” 擦机尾可不是小事,虽说是徐苍飞出来的,但是身为责任机长的王强也难辞其咎,肯定要受到处罚的。 “你不用道歉,我是机长我就要担责任,我有这个觉悟。”王强瞥了眼徐苍,状似随意问道:“那你是什么打算,转地面岗位,还是离开公司?” 王强这个教员算是比较不错的了,虽说一开始也被徐苍气得不行,可好歹没有歇斯底里,还能跟徐苍好好说话。 提起未来的打算,徐苍不由就沉吟起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母亲的肺病会在两三年的时间里恶化,最终走向肺移植。 上一世的时候,他的母亲一直瞒着肺病的事情,直到需要肺移植便再也瞒不住了。肺移植的手术费用动辄几十万元,而且后续还要持续治疗。当时已经转到地面岗位的徐苍哪里能拿出这么多钱,最终他的母亲永远地离开了他。 正是母亲的去世让叛逆的徐苍逐渐认清自己,最后在父亲的建议下从了军。 好在这个时间母亲的肺病还没有恶化到那种地步,可以尝试遏制住病情。至于转地面岗位的事情,徐苍并不倾向于走这条路。 像徐苍这类因为各种原因无法飞行的飞行员一般是转到调度室那边,一个月小几千块钱的工资。如果母亲没病没灾的,徐苍做这份工作倒是无所谓。可现在母亲随时可能面临高昂的医药费,无法当飞行员挣钱的话,那还是得走其他赚钱的路子,以备不时之需。 想到这里,徐苍不免就有些可惜起来。他是从来不碰彩票之类的玩意的,要是能几个中将的号码,那光是买买彩票就能赚够给母亲的医药费了。 不过,拥有未来记忆的徐苍还是相对乐观的,毕竟最多还有两年时间。 “我估计是要离开了。”徐苍说道。 “离开也好,转地面也挣不了几个钱。”王强对徐苍的选择没什么意外,只是他心里有个疑问:“刚我让朋友查了下你的履历。堂堂飞行学院历史上的最高评分毕业生,怎么就沦落到了这副模样,你这样浪费你的天赋,真的不感觉可惜吗?” 第6章 大难不死 飞行学院会根据学员在学期间的综合表现于其毕业的时候打分,以供航空公司评估这名毕业生的价值。 以百分制的标准,过了八十分就算是中上游了,能达到九十分,那基本就是会被航空公司当成好苗子培养。 飞行学院建院五十多年,从未有毕业学员可以得到满分的评级,直到徐苍的出现。 徐苍是飞行学院历史上进入私照阶段用时最短,单飞最快,完成学业最快的学员。之所以评分满分很难,因为不仅仅院内教官的评价会影响毕业评分,在私照,仪表等级和商照的考核的检查员的评价也会有关键的影响。 自家院内的教官的评价还有一点儿用其他因素干扰的可能性,但是执照考核的检查员很多都不隶属于飞行学院,基本不会受到干扰,而且这些检查员基本都是脾气大上天的主,能让你通过就算不错了,还会给毫无瑕疵的完美评价? 可是徐苍就做到了! 也正是因为徐苍前无古人的完美毕业评估,蓝天航空才对其诸多容忍。不然,以徐苍来公司后的摆烂行为,早就办他了,哪里还会给这么多机会? 徐苍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王强教员的话。他的父母强迫他学飞行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听说民航飞行员的工资高,至于徐苍的想法,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飞行员是一个可以当成终身事业的工作,而他的父母就这么武断地替徐苍做了决定。徐苍很聪明,聪明人通常都会有些个性,尤其是在年纪还不大的时候。 所以,飞行学院历史上最优秀的毕业生到了蓝天航空同样创造了连续三次熟练检查不过的历史。 人总是会成长的,在他母亲去世之后,再大的怨气都消失了,因而重生后的徐苍并不是很责怪他那种了一辈子田地的父母。 “现在改还来得及吧?”徐苍其实还是有些欣喜的,老天爷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王强却是惋惜不已:“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没有后悔药吗?”徐苍轻声喃喃着,看起来似乎是有的。 就在徐苍准备离开之际,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面含疑窦地问向王强:“教员,刚才飞的那架飞机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问题?” “嗯?”王强眉头不由皱了起来:“那飞机是刚到没多久的新飞机,有什么问题。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苍见王强的表情就知道教员是觉得自己还在为擦机尾找借口,便是也没有再说什么。或许真的只是自己的操纵失误吧。 告别了王强,徐苍打算先回去把东西收拾一下,就准备先回老家了。离开之前,他要把飞行证件交还给蓝天航空。因为蓝天航空在将徐苍招到公司的时候,向飞行学院支付了他的所有训练费用。如果要离开,航空公司不会阻止,但是必须要留下各种飞行证件。 下到一楼,徐苍袋子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正是他父亲的电话,便是接通起来,言语中还有些许焦急:“爸,怎么了?” 因为长途花费的缘故,平时没有要紧事,他父亲是不会给他来电话的。 “儿啊,你妈送去医院了,现在还在抢救呢!”电话里传来父亲徐振明焦急的声音:“早上的时候,你妈说喘不过来气了,我还以为是老毛病,结果刚才直接晕倒了。” 徐苍的脚步猛地顿住:“医生怎么说?” “从抢救室出来的一个医生说什么纤维化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纤维化?”徐苍瞬间眼睛睁得滚圆,上一世他母亲病情急剧恶化导致肺部严重的纤维化才去世的。可是,肺部纤维化不是应该还要等上两年了,怎么一下子恶化得怎么快? 他父母虽然怕徐苍担心隐瞒了病情,但是真到了极为严重的地步还不至于硬藏着。前面他一直没有听到母亲病情恶化的消息,这说明肺病是短时间内急速恶化的。 “为什么会这样?”徐苍脑子里乱糟糟的,真要到肺部纤维化的地步,那情况就相当严重了,需要考虑肺移植了。然而,不说他根本就没有支付肺移植手术的钱,就算有,在徐苍的记忆里,如今这個时代,肺移植手术的成功率到底如何还未可知。 徐苍心脏砰砰乱跳:“难道是我重生引发了一些不好的变化?” 原以为他还有两年时间,可现在找母亲的病情,一年的时间都拿不准了。 “爸,家里还有多少钱?” 徐振明倒是没有隐瞒:“估计还有两三万吧,顶多三万。” “三万?”果然跟自己记忆的一样,这时候家里根本就没钱,而自己一直领着基本工资,也没有攒下多少,这跟动辄数十万的肺移植手术比起来,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此刻,徐苍心中大乱,母亲的病情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就算他是重生而来,哪里能在这么短时间搞出来数十万? 徐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爸,你就在医院盯着。等妈情况稳定下来,伱就问医生是不是需要肺移植,手术有什么困难?我明天,最晚后天到家。” 现在这个时代,航线还不是很多,有些航线不是每天都有的,徐苍需要去咨询一下。 挂了电话,徐苍心乱如麻,千头万绪都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自己这重生还没来得及利用信息差的优势,就面临如此巨大的危机,该是如何是好? 现在也管不得其他了,反正就算留在公司当飞行员,一年不到的时间也凑不够手术费用。民航的黄金时代还没有到来,此时飞行员的工资还没有爆炸性的增长。 一会儿回住的地方把证件先还了,省得回去后,蓝天航空这边还要烦他。 就在徐苍走到基地大楼门口,耳朵里听见叮叮咚咚的敲打声。在基地大楼外围竖起了一些金属支架,上面还有工人在工作,应该是对外墙做一些修补。 在大门口,有个中年妇女提着大包走在徐苍前面。但是她在走出大楼外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下子摔倒下来,包里散落出来很多像是请柬一样的东西。 徐苍走得急,路过中年妇女身边时犹豫了下,还是一声不吭地越了过去。只是,没走两步,徐苍老感觉心里不自在,便是停下脚步,打算回头帮人捡下东西。 只是在徐苍刚欲转身的刹那,一根一米来长的钢管从天而降,就落在徐苍面前不过两三步的地方。 第7章 失败的重生 看着钢管一头直接将不远处的地砖砸得粉碎,徐苍只觉得一股子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若是刚才不是一时之念想要帮忙,说不得被砸得粉碎的就是他的脑子了。 还没等徐苍从后怕中缓过来,头顶上就传过来一个男人惊慌的声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可能是我没固定好。” 徐苍抬头一看,声音来自于支架上做修补墙面的工人,那跟从天而降的钢管估计就是那边来的。 徐苍心脏还在怦怦乱跳,他离活得最短的重生者就差了两三步。他倒是没有跟工人发脾气,而是默默地回头走到中年妇女身边。 刚才还在捡东西的中年妇女已经被钢管掉落产生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见到徐苍走过来,不由惊叹起来:“小伙子,你这是大难不死啊!” 徐苍苦笑道:“这应该叫好人有好报。” 古人说勿以善小而不为,这次真的是仅凭一个小小的善念才救了自己一命啊。 中年妇女大略明白了徐苍是在指什么,便是从拾起的请柬里抽出一张递给徐苍:“你也是公司的员工吧,后天是我儿子的生日,你要是有时间也可以过来,让我儿子沾沾你的喜气。” 此情此景,徐苍心情有些复杂,不过还是接过了请柬:“我应该是去不了了,不过,请柬我收下了,祝你儿子生日快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中年妇女算是徐苍半個救命恩人,全靠她摔的一跤。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晓得能不能因此找到解决母亲病情的方法。 这次险死还生的经历终究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徐苍回了住着的小宾馆,上网查了下最近回老家的机票,发现只有后天才有一家飞羽航空的票,于是记了下来。 这时候网上支付还不发达,徐苍只得去附近的机票代售点订票。由于是后天的票,加之这时候机票价格管制,没什么折扣,一张票花了徐苍将近两千块钱。 十多年前的两千一张票已经算是高端消费了,或者准确来说,这时候的民航就是一种中上层人员的交通方式。 这次回去,估计也就不会再回剑川市了,便是打算将所有值钱的东西打包带回去。只是在小宾馆翻来覆去找了一圈,最值钱的竟然都是些游戏账号卡,他前面两年的时光全都耗在游戏里面了。 “徐苍,你还真是不可救药啊。”徐苍低头望着手里一叠账号卡,心里五味杂陈。如果过去的两年,他能正常飞行,正常晋升,攒下的钱勉勉强强可以够支付母亲的手术费用了。 这时,徐苍想着要是重生的时间再提前一点儿多好,他就可以摆脱摆烂的时间了。若是没有母亲的事,徐苍真的想将这些游戏卡扔了。可现在手头紧张得很,这些账号卡还能卖些钱,留着吧。 收拾好东西,徐苍看外面天色已晚,公司的人早就下班了,便是打算明天再将飞行证件送过去。闲来无事,徐苍静下心来想想未来的打算。 重生的优势就在于可以提前知道很多人不知道的未来信息,比如彩票号码,将来的商业爆点,之后会大量升值的玩意。 其实买彩票之类是最简单和高效的,可惜徐苍上辈子根本就不碰彩票,一点儿有利的信息都没有攒下。至于商业爆点,好像一款未来风靡全国的即时通讯软件“飞TALK”就是不久后出现的。飞TALK的母公司就是靠着这款软件一路成长为了国内首屈一指的互联网公司。 这时候,如果能找到飞TALK软件的创始人注资合作,未来就是数万倍的收益。问题是徐苍自己就是口袋空空,哪有钱赞助那人,而且,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那人现在在哪里。 徐苍想了好一会儿,那个人好像是叫赵飞,现在估计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听说为赵飞创业之初注资的投资人里,最夸张的一个得到了足足十万倍的回报。 徐苍一头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片刻之后哀嚎起来:“我的财神爷,伱在哪儿啊!” 投资未来的商业巨头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有购买会大幅升值的东西。这个徐苍印象非常深刻,要说未来什么东西升值最夸张,毫无疑问就是房产。未来多少人靠着炒房实现了财富自由。 其实,徐苍早就想到了这路子,他回来的路上还特意留意了一些房产中介贴出来的信息,对此时的房价有了些概念。 就拿剑川市来说,现在普通市中心的商品房的价格是两千多一平米,而过了十年,这个价格要涨到两万以上。可这个时候,大部分民众还没有认知到房子的商品属性,他去过的几家房产中介都是门可罗雀。 放在后世,在剑川市这样的省会城市的市中心能买到两千一平米的房子,完全就是天上掉馅饼了。即便是考虑到通货膨胀,这个升值空间依旧极为夸张了。 而且,这还是建立在剑川市仅仅是二线末尾的城市,要是放在一线城市的好地段,那涨幅会更加夸张。 可问题是他现在所有的钱加上母亲那边的救命钱也只够在剑川市这样的地方买个大一点儿的厕所,房子有期货,可没听说过能拆开来单独卖个厕所的。 另外,房价开始飙升还需要一段时间,未来一两年内,他是不能从买房中得到很多利益的。他母亲可撑不了这么久的时间了。 其实,徐苍的问题很明显,一个就是启动资金很少,另外就是母亲的病情限制了他长期投资的可能性。 赚取第一桶金和时间限制直接搞得徐苍束手无策,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自己重生了,可好像又没重生。小说或者影视剧里那些重生者搅动风云的情况为什么一点儿都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时候问题又回到了起点,为什么前两年要摆烂?要是不摆烂,不管是给母亲的医药费,还是启动资金就都有了。 徐苍叹了一口气:“真是个失败的重生者啊!” 第8章 免疫抑制剂 在想了一晚上还没有找到出路的徐苍逐渐确信自己就是一个失败的重生者。如果救不了母亲,那他重生有什么意义? 徐苍对金钱和名利的欲望并不重,他并不羡慕那些纵横商界和政坛的人物,他只想挽救母亲的性命。若是无法达成,他还要经历一次母亲离世的痛楚,还不如不重生。 翌日清晨,徐苍拿着证件出去才发现街上热闹了不少,立马意识到有问题,一看日期才知道今天已经到星期六了。 这两天他脑子太乱了,竟然都忘记了昨天是周五。这下就算去公司那边也没人,明天还是周末,也没人,那就是说飞行证件是交不回去了。 机票肯定是耽误不得的,那就只得将上交飞行证件的事情放到后面了。原计划上交飞行证件的时候,跟飞行部说好离开公司的决定的,这些也要耽搁。 不过,反正他在公司眼里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没人会在意他的。等到回去后有时间再跟公司提证件和离岗的事情吧。 决定了,徐苍便是返回了住处,跟宾馆老板结算了住房费用,将飞行证件收好到行李里。晚上的时候,他收到一条父亲发过来的信息,母亲陈敏的情况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了,倒是让徐苍松了一大口气。不过,他父亲并没有提及之后治疗的信息,徐苍也没有多问,反正明天回去后,他当面去问医生也行。 又是一晚过去,徐苍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他要赶去早上七点的机场的大巴,打车可是太贵了。东西倒是不多,背了一個,手上再提了一个,主要是衣服,飞行证件则是放在了外套里面有拉链封口的口袋里。 其实徐苍飞机的时间是在十一点左右,可是机场大巴每天只有三班,只能提前很多,在机场等个两小时倒是无所谓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缘故,一个小时的车程搞得徐苍竟是有些晕车了。到了机场,这边还没有自助值机,时间太早的话,人工柜台又值不了机,徐苍就找了个长椅准备眯一下。 头晕得厉害,连随身带的当作早餐的包子都没吃。一个飞行员还晕车,徐苍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自己了。 为了防止睡过头,徐苍他特意设了个闹钟,便是安心闭目养神起来。随着肌肉逐渐放松,徐苍意识慢慢模糊下来,没多久,轻微的鼾声响了起来。 从前天重生开始,这两天经历了太多事情,加上晕车难受,入睡得相当顺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徐苍感觉大腿的地方有些异样,摸了下好像是手机在震动。这下子猛地惊起,掏出手机一看时间,竟然离起飞还不到五十分钟了。 应该在半个小时前闹钟就该响了才对,睡得这么死吗? 徐苍揉了揉眼睛,眼见是父亲徐振明打电话过来了,稍稍调整了下坐姿,接了电话:“爸,怎么了?” “儿啊,你到机场了吧?” 徐苍摇头晃脑的,刚一直歪着头睡觉,醒了后脖子酸得厉害:“嗯啊,马上去值机。” “哦,是这样的。前面你让我问的事儿,刚医生查房的时候我问了。”徐振明顿了下:“医生的说法是建议保守治疗。” “保守治疗?肺纤维化保守治疗不就是等死吗?”徐苍不敢相信医生会这么说,这几乎相当于让家属做好安排后事的准备了。 徐振明声音压得很低,估计就在病房外。只听他言语之中颇多无奈:“我提了你说的那个肺移植手术。可医生说现在用于抗器官移植排异反应的免疫抑制剂副作用很大,尤其是对肾脏。你知道的,你妈肾也不好,就算做了肺移植手术,后期还要吃药,那药你妈受不住的。医生说即便手术成功了,估摸着也就再拖个一两年。为了一两年的时间,花个几十万做手术,不值当。” 听到父亲所说,徐苍猛地直起身子,他竟然忘了做肺移植手术后面还要吃免疫抑制剂了。不过上辈子他母亲甚至都没有走到那一步就撒手人寰了,徐苍关注得自然少了。 免疫抑制剂从第一代的肾上腺皮质激素,第二代的环孢素都是属于副作用很强的那种,尤其是环孢素具有明显的肾毒性,是他母亲陈敏根本无法承受的。 从理性上来说,医生的建议是最好的。倾家荡产凑出钱来就续了一两年的命,而且这一两年的生命质量还不高,意义不大。 “如果能有第三代的雷帕霉素......”徐苍心里思量着。 他记得三年后第三代的大环内酯的抗排斥药雷帕霉素就会投入临床使用,当时还上了新闻。雷帕霉素比前两代抗排斥药物的副作用要小很多,尤其是肾毒性。这简直就是完美适配他母亲病情的药物。 然而,当时他母亲已经去世,徐苍也就是大概看了那个新闻,对这个新药的了解并不多。这个药是哪里生产的,如今的研制进度如何,他一概不知。不过,他隐约记得新闻上这药包装上的商标是一片绿色的叶子,但是厂家名字叫什么,他怎么都想不起来。 徐苍思索片刻,跟父亲说道:“爸,伱去问问医生听说过一种叫雷帕霉素的新药不?” 虽说医生的消息应该比他要灵通一些,但是听说研制出雷帕霉素的药厂还是个小药厂,就怕没什么知名度。 “雷什么?”这种词汇对于只有小学学历的徐振明来说明显是超纲了。 “算了,等我回去自己问医生吧,我要去值机了。”徐苍看了下时间,快到最晚值机时刻了,可不敢再浪费时间跟他爸解释什么雷帕霉素了。 “哦哦哦,去吧,去吧,登机了给我发了消息就行。” 徐苍赶紧挂了电话,提了两个包往值机柜台那边。柜台前倒是没有排队的,徐苍快步到柜台,将身份证交给柜员:“方便的话,给个靠走廊或者窗户的位子。” 柜员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儿,突然将身份证还给了徐苍:“先生,不好意思,人满了,没位置了。” 第9章 超售 徐苍人傻了,自己票都买了,钱都给了,结果却说没位置了,这什么狗屁道理。 不过,徐苍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马上反问:“是超售了?” 柜员脸上也不太好看,点了点头:“是的,先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给你改签到后天,另外给予五百元的补偿,你看可以吗?” 超售是民航界非常常见的做法,因为航班中有时候会出现乘客临时退票或者直接不来的情况。这时候,飞机临近起飞,空出的座位基本卖不出去,那就会造成资源浪费。 于是,航空公司的市场部会对这些航线采取超售的手段,即比实际座位数多卖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的票。 可是,万一人都来了,航班还超售了,就会有人做不上去的情况。很不巧,徐苍就成为了这样的一个倒霉蛋。 其实,要不是徐苍睡了一觉,他能早些值机的话可能还轮不到他。 如果出现此类情况,各航空公司都会对乘客有相应的补偿措施。一般是全额退票或者改签,另外额外补偿一定的现金,而且还会安排免费住宿等等。 然而,徐苍不想退票,也不想改签,他直接说道:“你直接在登机口广播问有没有人愿意拿钱退票或者改签的,我还是想回去。” 柜员一怔,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很清楚超售的处理办法。通常来说,要是乘客不愿意接受退改签和现金补偿的话,航空公司会联系已经值机的乘客询问有没有愿意退改签同时接受补偿的。 有些不是很急的乘客看在多给钱的份上还真有可能愿意的。 “先生,稍等一下。”柜员哪里还敢怠慢,就准备打电话给上级请示一下。 哪里知道徐苍直接将两个包放在柜台上了,他一指行李:“先把我行李托运了。” 柜员放下电话,略带歉意道:“先生,我得要确认有人愿意出让座位才能给你办托运。” “这是你们的事情,反正我肯定要坐上飞机。”徐苍淡淡地说道:“五百的补偿没人愿意,那就继续加,加到八百,一千,总会有人愿意的。” 柜员直接给徐苍的话惊到了,忙是解释:“先生,补偿办法是要按规定的,不能随意更改的。” “那我就直接打电话给消费者协会或者联系总局的投诉热线,到时候看伱们公司怎么说。”对面也就是個拿钱办事的员工,徐苍不好话说得太难听,只是要让她明白自己的态度。 他不要钱,只要求坐上飞机,而且很坚决。 柜员头皮都麻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难办得厉害。由于民航还没有普及,很多人连坐飞机的流程都不是很明白,哪里还会知道投诉的渠道? 大多数人出了问题顶多就能想到去航空公司的客服投诉,可这种做法有时候跟堂下何人状告本官的区别并不大。 航空公司最怕事情捅到消费者协会和局方那里,那才是要命的。 柜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难糊弄的乘客,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将徐苍的话转给上级。 瞧见柜员手足无措的模样,徐苍叹了一口气:“我说咱们好歹也是同行,别搞得这么僵嘛。这次航班的机组是两人制的吗,要是的话,我坐驾驶舱都行,只要把我塞进飞机就行。” 徐苍本是随口一说,却见柜员露出思索之色,旋即很认真地问道:“先生,您是机组吗?” “机组”是一个很内部的称谓,圈内人一般不会叫飞行员,机长或者副驾驶,而是称之为机组。就像飞行员基本不会将乘务员叫做“空姐”。 “是的。”徐苍意识到这个柜员竟然真的在思考将他搞进驾驶舱的可能性,不免无语起来:“真能进驾驶舱?” 徐苍也就是随口一说。能进驾驶舱的人有极为严格的规定,出了执行航班的机组人员,还有就是公司或者局方指派的人了,哪有随便就往里面塞人的。 柜姐嗯了一声:“你带证件了吗,我可以跟上面请示一下。不过,如果能有人愿意让出位置,肯定就不用进去了。” 言下之意,真要没位置还真可以往驾驶舱里面塞,简直闻所未闻。不过,徐苍很快相当现在国内民航还处于摸索的蛮荒时代,很多规定根本就不健全。将来匪夷所思的事情放在如今说不得就习以为常了。 虽说徐苍对这种有些随便的做法感觉不太适应,不过他也没有反对,反正他就是单纯想要回家,又不会搞什么坏事。 “证件的话,给你。” 柜员接过徐苍的执照和空勤登机证,确认了二者名字对得上,便是打电话去了。 徐苍往身后瞄了眼,确认后面没有来人,于是就心安理得倚在值机柜台这边等消息了。不过现在想起来,之前没有把证件还回去倒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就算如今规矩再怎么不严密,也只会最多容许拥有证件的“自家人”享有此类特殊待遇。 过了大约十分钟,柜员那边应该是沟通好了,敲了敲台子吸引徐苍的注意力。本来就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徐苍转过身子,瞧见柜员已经证件都放在台子上了,另外还多了一张纸。 徐苍往纸上瞄了眼,这不就是他所乘坐的飞羽6321航班的任务书吗?最让他意外的是,在加机组一栏里赫然多了他的名字。 “跟公司沟通过了,这次算先生你加机组。落地后,你可以联系我们公司的客服人员再商量赔偿的事宜。”柜员往安检口的方向指了下:“时间不早了,先生你可以直接走机组通道。” 虽说徐苍不介意坐在哪里,但是航空公司可不能这么干,所以事后还是要做好赔偿工作的。至于加机组,在后世加别的航空公司的机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总体来说,飞羽航空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徐苍将证件都收好,朝着柜员点点头:“辛苦了,谢谢!” 柜员脸上还是噙着职业化的微笑:“先生,祝你一路顺风。” 第10章 鸟击 只能说走机组通道确实便捷很多,不用排老长的队,不用应付繁琐的安全检查。在任何行业,内部人员或多或少总归是有些福利的。 如今的剑川机场候机楼还没有经过扩建,只有一栋建筑,面积并不大。徐苍一路小跑,背上一个包,手里提一个,还是有些耗力气的。 自从得知变成加机组了,徐苍就没有选择托运。加机组的话,可以将行李放到前舱乘务的衣帽间里,回头下机直接拿着就走了,省得去行李转盘那里等了。 从安检完到登机口不到五分钟的路程,徐苍到的时候已经开始检票登机了。他倒是不急,将行李放在座椅上喘了好一会儿,心中暗叹自己以前当真是疏于锻炼,小跑个五分钟就有些吃不消了。 等旅客上得差不多了,徐苍将空勤登机证取出来挂在脖子上,提起行李,攥着任务书就往登机口那边过去了。 登机口的地服人员将任务书和空勤登机证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放徐苍进去。主要是空勤登机证上明明写着徐苍所属的是蓝天航空,怎么加到了飞羽航空的机组了。 不过,只要证件名字和任务书上的名字吻合就没有问题。 过了登机口,在走廊那边还要经过另外一個廊桥安保人员的检查。到了机舱那边,徐苍找到乘务长,说明自己加机组的意图,还把证件给她看了下。 “稍等下,我跟驾驶舱说一下。”乘务长往廊桥方向瞄了眼,确认后面没人了,便是将半个身子探进驾驶舱。 没过多久,乘务长似乎是跟驾驶舱那边商量好了,接过徐苍手里的行李:“我给你放衣帽间,你进去吧。” 徐苍跟乘务长道了声谢,拉开驾驶舱门进去,发现机长和副驾驶正在聊天。看舱内布局,徐苍才知道这飞机机型是737,买票的时候都没有注意。 两人见徐苍进来,倒是热情得很,尤其是那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机长。 民航飞行员并不是完全禁止戴眼镜的,只要符合标准即可。当然了,飞行员除了工作的时候,平时就不碰眼镜的。 “听说你要去消费者协会和局方投诉我们公司?”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机长的语气和表情基本就是在打趣,倒是没什么恶意。 “我是家里有急事,着急回去。”徐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好意思,打扰了。” 机长哈哈大笑:“不碍事,都是同行。飞波音的,还是空客的,后面观察员的座位会放吧?” “我来给你放下来。”副驾驶很是热心,就准备起身给徐苍放座位。 “我就是飞波音的,会放的。”徐苍忙是谢绝了副驾驶的好意。不过,出于礼貌,徐苍并没有立刻放座位,通常是要等关舱门了,观察员才放座位,这算是一个规矩。 徐苍话音刚刚落下,乘务长就开门报告:“机长,还剩一个VIP,马上到。” 说着,拍了下站在走道的徐苍的肩膀:“你行李放好了。” 徐苍刚欲道谢,视野余光倒是正好瞟见机头下方的机坪处开过来一辆内场车,车身上涂着飞羽航空的标识。 “人来了?”徐苍随口一说。 “啊?”乘务长顺着徐苍的目光,身子又往驾驶舱里探进去了些,透着风挡玻璃也瞧见了自家公司的内场车:“机长,是VIP的摆渡车,应该是过来了。” 乘务长说完,便是不在驾驶舱停留了,出去迎客去了。 机长撇撇嘴,显然对这类等人的情况不甚满意,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倒是瞥见徐苍还站着,朝着他压压手:“人来了,坐下吧。驾驶舱里吵了些,兄弟担待点。” “没有,没有。”徐苍干笑着放下观察员的座椅,这飞羽航空的机长有些热情过头了,他不太适应这样的相处方式。 好在等徐苍坐下没多久,乘务长就过来报告人齐了,那辆开到飞机下面的内场车果然就是接送VIP的。 关了舱门,机组就开始进入工作状态了,尤其是从推出到巡航都是比较关键的阶段。想来半个多小时内,前面两人都没精力再拉徐苍闲聊了。 若是换作别人,可能还会对飞行员的工作状态有些好奇,可身为同行的徐苍没有半点儿兴趣。即便观察员的座位甚至还比不上候机厅长椅来得舒适,徐苍一坐下来还是哈欠连天。 不知道别的飞行员是否也是同样的情况,平常时候都是精神抖擞的。一听到发动机运转的声音,本能地就开始犯困。 不过,徐苍还是觉得自己作为客人在驾驶舱睡觉不太好,只是歪着头,目光涣散地盯着仪表,脑子里尽是免疫抑制剂和搞钱的事情。 飞机推出很顺利,没有任何延误。徐苍在飞机推出后,隐蔽地给父亲发了条消息便是关闭了手机揣进裤袋子里。 如今的剑川机场还没有经历扩建,不但候机楼只有一栋,也是单跑道运行,机坪面积更是狭窄,推出之后一个转弯就直接到了主滑上面。 塔台频率里似乎只有飞羽6321一个航班,远没有十多年后西南航空枢纽的繁忙景象。只不过在滑行至跑道头处,塔台没有让飞机进跑道,而是指令道:“飞羽6321,跑道头稍等。” 机长下意识地往五边空域望了一会儿,也没有发现有任何进近的飞机,不免奇怪起来:“是有时间限制吗?” 实际上,他们离正点还提前了十分钟。有些时候,航班提前了但不一定能走,管制员会让飞机在跑道头等着,直到差不多拖到预定时间才行。 不过,塔台没有印证机长的说法,而是说道:“跑道有驱鸟作业,预计三分钟。” “哦。”机长随口回了一下,就听身边的副驾驶说了句:“这段时间好像经常会有鸟击事件,机场被投诉好多次了,估摸着是怕了。” 任何在滑跑阶段的鸟击事件都是机场的责任,一旦这类事情多了,机场是要被处罚的。 “鸟儿过来越冬喽,还要再等两个月才能消停下来。”机长打了个哈欠:“等着吧!” 第11章 推力衰减 剑川市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冬暖夏凉,是不少鸟儿过冬的去处。而且,机场本来就偏僻,鸟儿的数目就更是多了。 机长伸了个懒腰,已经看到了跑道边缘的小道上开着的驱鸟车,天上还时不时地炸开炮竹弹。瞧着架势,怕不是刚才又有机组报告鸟击了,惹得机场急眼了。 要是鸟击次数太多,最严重的情况会被勒令关闭机场,剑川机场要是因此被局方暂时关了,当真是贻笑大方了。 瞧着还要等会儿,机长索性拉起了停留刹车,随手关了滑行灯,将座椅往后一拉,整个人窝在座椅里,看起来很是惬意。 随着驾驶舱的安静,徐苍可以感觉到飞机机身似乎一直在摇晃着,不是发动机运转引起的。 “起风了啊!”机长双手背在脑后,慵懒地偏过头望向了跑道边的风袋:“这鬼地方选得真是晦气,雷雨季刚过,风季就来了。” 副驾驶顺着机长的目光望出去,只见风袋被吹得直挺挺平行于地面,而且还在一直旋转,这表明风向非常不稳定。 “这还没到下午呢,等回程,那岂不是风更大?” 副驾驶随口一说,塔台那边就来了指令:“飞羽6321,可以进跑道23,修正海压1020。” 原以为还要等会儿的机长一下子撅了起来,踩掉停留刹车,加了点儿油门,目光扫过跑道和五边,确认没有跑道入侵的风险。 副驾驶回复了塔台,将所有外部灯光打开,开启自己这边的地形显示,按掉气象雷达的测试按钮,将TCAS转到TA/RA位。 “跑道五边安全,起飞推力93.5。”副驾驶嘴巴张了张,似乎工作犯困并非徐苍一人的情况。 在飞机对齐跑道中线的期间,塔台管制给出了起飞指令。 “飞羽6321,地面风15012,阵风15米,跑道23可以起飞。” “跑道23可以起飞,飞羽6321!”副驾驶眉毛挑动几下:“准备的时候METAR上还只有七米的稳定风,变得这么快?” 别看机长和副驾驶之前懒懒散散的,但是一旦要起飞了,两个人完全收敛了心神,皆是正襟危坐起来。 在即将对齐的时候,机长按下计时按钮,同时开始前推油门,嘱咐道:“风有些不稳定,注意风切变。” “嗯!”副驾驶应了一声,敲了敲侧窗的把手,同时最后调整了下座椅的位置,以便让自己更加舒服些。最后,他快速扫了下起飞构型,确认无误,注意到推力已经稳定在40%,便是不再犹豫,直接喊道:“方向好,起飞推力稳定!” “那走了!”机长当即按下TO/GA电门,两台CFM56-7B24发动机呼啸而起,高达22万DaN的动力将重达数十吨的机身推得不断加速。 徐苍弯着脑袋,无聊地看着眼前飞快越过的跑道中线标识,耳边全是机长和副驾驶的标准喊话。虽然内容大致相同,但是在细微处还是有些区别。甚至在标准操作程序上,各個公司之间都会有差别。 突然,徐苍感觉到飞机晃动了一下,连带着滑跑方向都起了变化。徐苍本来就没有细致地关注飞机的状态,毕竟他又不是执行航班,没必要这么勤奋。下意识的,他就以为是气流引起的。 随着飞机速度的增加,飞机的舵面效应越来越强,乱流对飞机影响也开始变得明显起来。 然而,原以为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成想,此后飞机的滑跑方向开始越来越不稳定起来。 “嗯?”猛地,副驾驶注意到二号发动机的推力出现了些许波动。不过,他稍稍迟疑了一下,因为发动机的推力并非一成不变的,极小范围的变化是正常的。 然而,片刻的犹豫下,二号发动机的推力一下子从预设的标准推力93.5一下子降到了91。百分之一的N1转速变化是可以接受的,但是一下子掉这么多,明显就是有问题的。 这个副驾驶便是不再等待,立刻提醒机长:“哥,二号发动机推力异常。” 就在副驾驶说话的档口,二号发动机的推力又从91一路狂飙直降到了80以下。这下,双侧推力就产生了明显了推力差,本就不稳定的滑跑方向瞬间恶化起来。 “不好!”机长抽出精力,快速瞄了下上DU的发动机显示,一下子就锁定到了二号发动机的异常N1。 身为操纵者,在起飞阶段,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是放在外面了。刚才飞机乱动,他跟徐苍一样以为是气流所致,可现在看来,可能是发动机的故障所致的不稳定推力引起的。 此时,飞机速度已经超过八十节了,此后只有发动机失效才能符合中断起飞的条件。可现在二号发动机推力持续衰减到底符不符合条件? 这种情况下,发动机好像失效了,但是又没有完全失效!此类模棱两口的情况最是让人厌烦。或许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机长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而中断起飞只能由责任机长来下决定,副驾驶紧张之余也在等待机长的决断,陡然之间,驾驶舱中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别看机长踌躇,但是他完全没有放弃对飞机状态的控制,即便在二号发动机推力一直衰退的情况下,飞机的滑跑方向还是给稳下来了。 而且,机长的犹豫并没有持续太久,几乎就在一秒多的时间里,他下了决定:“中断!” 一秒的反应时间,算不得当机立断,可绝对不是相当过分的表现。 可在他喊出中断的一刻,副驾驶就准备配合机长进行中断起飞的程序。然而,在他们身后却暴起一道吼声:“继续,V1了!” 一秒,不过两次眨眼的时间,但是一秒的时间里,飞机增加了六节的速度,直接超过了V1速度。而这架飞机并没有V1的电子报话,副驾驶又被发动机的异常吸引了大多精力,竟是没有注意到飞机的速度已经超过V1了。 只有后面的徐苍看到了!所以,他说话了! 此刻的机长展现出了异于之前的果决,他甚至没有自己去验证徐苍的话,搭在油门杆的右手止住了动作。 他照做了! 第12章 这飞机怎么了 一秒多的反应时间不能算作迅捷,但绝对不能归入迟钝的范畴。机长因为这个反应时间而错过了中断起飞的最后机会,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算是他的失误。 但是,机长有一点儿做得很好,在得到确切的信息后,他能听取进去,不管这信息是从副驾驶口中传出来的,还是从乘客身份的徐苍嘴里冒出来的。 一般来说,自动油门会保证起飞推力在同一状态,但是这种东西不可能完全一致。通常情况下,能保证1到2的推力差都是可以接受的。机长在亲眼确认二号发动机出现了明显的推力衰减后,即便此发动机没有完全失效,可还是决定中断起飞。 这个决定本身是没错的,只是他做决定的时间晚了。 在徐苍出声的时候,机长的右手都已经作势要扳回油门杆了。若是,他急躁些将油门收回了,那就等于将自己的后路全给堵死了。好在,就算如此关键时刻,机长还是清醒的,甚至都没有看空速表,直接就听从了徐苍的话,止住了收油门的动作。 如此一番思想交锋后,机长和副驾驶皆是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到了空速表上。见之,两人都是头发发麻,尤其是机长更是冷汗都下来了,就差一点点,他就要铸成大错了。 而副驾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报告v1本来就是他的职责,这是供机长决断的重要的标准喊话,可他却因为被二号发动机的异常数据吸去了太多精力而失去了对空速表的监控,算是一大失责了。 此刻,二号发动机的n1转速已经降低到了五十以下,已经快接近滑行时所用的转速了,再往下降已经跟慢车没什么区别了。 劫后余生的机长反倒是没那么紧张了,他暂且收敛了对于徐苍的感激之情,专心操纵起飞机来。 这时候,飞机已经超过抬头速度了,但是机长并没有拉起。这并非是操作失误,反而体现出了机长的冷静。 在出现单发的时候,真正的老练的飞行员不是僵硬地遵循速度来抬头,而是在抬头之前先将飞机给蹬正了。不然,飞机在带着侧滑的情况下拉起来,会影响飞机的爬升性能。在极端情况下,飞机甚至会因此而损失高度,二次接地,这是相当危险的。 徐苍在后面一度还担心这个机长在慌乱之下强行带杆抬头。不过看到他选择是先将飞机的侧滑给修正掉,徐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这个机长还是比较靠谱的。 而且,这个机长相当耐心。二号发动机的推力衰减是渐进式的,也就是说两侧发动机的推力差是在持续变化的,这也就导致侧滑是在变化当中。机长就这么一直保持飞机在滑跑状态,然后一直等到二号发动机的推力减到几乎慢车推力下,飞机稳定了,这才是慢悠悠地将飞机拉起来。 飞机抬头的时候,跑道中线灯已经变成了红白相间,说明跑道已经剩下不到六百米。想来机长也注意到这个情况,只能说这个机长很是能沉得住气。 飞机一抬头,并没有双发正常的飞机一飞冲天的感觉,而像是一垂垂老矣的朽年之人拖着沉重的躯体艰难地前行着。 离地之后,在整整过去五秒后,飞机甚至没有形成正上升率。当然,这并非代表飞机就不是在上升,而是上升率过小,以致于无法在升降表上显示出来。 737的升降表需要大于四百英尺每分钟才能有显示。 虽然从目视参考下,飞机是处于缓慢上升的,但是有些东西是不能仅仅从目视上来得到印证的,因为眼睛是会骗人的。 民航中的“正上升”的概念是要在升降表上体现出来的,仪器才是更加值得相信的。 大约过了七八秒,驾驶舱里三双眼睛的注视下,升降表总算是有了反应,堪堪形成了五百英尺左右的上升率。 已经陷入无比煎熬的三人皆是大喜过望,机长更是不等副驾驶报出正上升就是大喊起来:“收轮,收轮!” 没错,三个人就是等着形成明确上升率后才能收起起落架。起落架的存在会抑制飞机的爬升性能,但是在确定飞机正上升之前偏偏就不能收起来。因为单发情况下无法回避一个问题,那就是二次接地。 虽然在飞机设计之初,应该就能保证在特定的条件下,飞机能在单发条件下完成起飞越障。可理论是无法完美描述事实的,那就可能出现单发飞机爬不动的情况。 这种情况下,飞机不可避免地就要二次接地了。而除了水上迫降,接地的时候有起落架中还是好过没有起落架的。 很显然,徐苍等人算是比较幸运的,他们没有面临二次接地的问题。 本来已经开始回落的上升率在起落架收上后,终于堪堪维持在了五百英尺每分钟的上升率。在剑川机场这种高海拔机场能有五百的上升率算是不错了。 副驾驶抹了下额头,带下来一手的冷汗。刚才这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当真是惊险万分啊。在模拟机训练的时候,单发算是相当常见的项目了,做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可真到实际航班上,他感觉刚才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在飞羽6321航班艰难爬升的时候,塔台上的管制员正无聊地坐在雷达屏幕前。从地面管制席那边移交过来的三架飞机已经全部放飞了,飞羽6321就是最后一架,进近那边一时半会还不会有航班交过来,大约可以得到一刻钟的空闲时间。 狠狠地伸了个懒腰,长时间坐着让他腰肢那边有些酸疼,想着一会儿闲起来站上一小段时间。此时,隔着玻璃,管制员可以俯瞰大半个机场,跑道自然也是收在眼底。 “滑了这么远?”管制员嘀咕了一句:“飞机很重吗?” 从塔台上,塔台管制员可以看到飞羽的飞机几乎用了大半个跑道才拉起,而且滑跑过程中歪歪扭扭的。大部分737在跑道中段靠后的位置就该离地了才对。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瞟了眼雷达屏幕,就准备让机组换频。只是,当他注意到飞羽6321的飞行数据时,立时察觉出来不对:“这飞机怎么了?” 第13章 沉得住气的机长 塔台管制员并不知晓737的起始爬升速率能达到多少,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超过一千英尺每分钟应该是随随便便,决计不可能保持在低于五百英尺每分钟的极小上升率。 起飞的最大要求是什么,是越障!哪有保持小于五百英尺每分钟的上升率越障的? 塔台管制员屏息了片刻,发现飞羽6321的上升率还是没有任何上升的迹象,他猛地站起身子来,从目视来观察飞羽6321的飞机。 只能说飞羽6321的爬升确实太慢了,普通飞机这个时候早就上得没影了,然而飞羽6321还是在视野范围内。而且,从目视来看,除了爬得异乎寻常的慢,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问题了。 他又是观察了下雷达屏幕上,飞羽6321确实还没有挂紧急代码,无线电里同样没有宣布ayday或者panpan。 塔台管制员这突然站起来惊到了身边的同事,同事奇怪道:“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塔台管制员的目光就在雷达屏幕和天上的飞羽6321的机身上来回交换,也不看同事,而是随口应付:“别说话,有事忙着。” 同事侧过头,看了眼雷达屏幕:“送了这架飞机就休息了,还不换频?” “不知道能不能换得了了”塔台管制员脸上越来越阴沉,到目前为止,飞羽6321还没有恢复正常的上升率。按理说,他无论如何都应该将管制关系交予进近管制席了。可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驾驶舱中,原本可以一蹴而就的四百英尺的高度生生花了不到一分钟。在此期间,n1转速已经降到慢车推力以下,只剩下风转而产生的n1,在n2显示上还出现了eng fail指示。 由于在地面的时候,机长就已经修正了飞机的侧滑,在离地之后,飞机倒是始终能维持在跑道延长线上。 飞机一过四百英尺的高度,机长立刻问道:“判断故障!” 副驾驶早就心里盘算好了,机长甫一发问,当即就回答起来:“单纯的发动机失效,没有记忆项目。” 机长一手操纵着飞机,按说这个时候应该将操纵交给副驾驶,然后由他专心判别故障的,至少在模拟机训练里是这样的,而且副驾驶在模拟机里大部分也能操纵好飞机。 如今,飞机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起始爬升阶段。按理说,交给副驾驶也没什么。可真到了实际特情里,机长真的不敢将飞机交给副驾驶。 好在此时飞机已经稳定下来了,稍微分出些精力来也不算特别艰难的事情。 n1有转速,n2没有转速,egt指数归零,出现eng fail指示,下方的燃油流量,滑油压力,滑油量等虽说都归零了,但是总归是有显示的。 这种数据的表现形式还是比较清晰的,就是单纯的发动机熄火了。不是飞脱,也不是严重损坏!那的确就没有记忆项目了。 “嗯,确认是发动机失效。”机长将精力又收了回来,刚准备给副驾驶下达后续指令,仿佛想到了什么,稍稍朝后偏了吓脑袋:“兄弟,你觉得是发动机失效不?” 徐苍没想到机长会向自己征求意见,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回答:“我觉得也是。” “好!”机长不再犹豫,吩咐起来:“报panpan,申请保持一边,处置特情。” 副驾驶对机长询问徐苍的行为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而是在接收到机长的指示后,立即联系了塔台:“panpan,panpan,panpan,飞羽6321,二号发动机失效,申请保持一边,处置故障。” panpan和ayday都是航空器在遇险的时候宣布的,但是二者是有些许不同的。如果粗糙地分辨的话,可以简单的理解为宣布panpan的情况要比ayday的情况稍微不那么紧急些。比如,如果不是单纯的发动机失效而是发动机失火了,那就不是宣布panpan了而是ayday。在任何时候,航空器失火都是极要紧的事情,片刻耽搁不得。 塔台管制室里一直在站着的管制员心中早已有所感觉,就在等待这一刻,几乎是片刻没有间歇,立时回复:“飞羽6321,可以保持一边,可以转弯报。” “保持一边,转弯报!”副驾驶飞快地回了一下,后面还要忙别的事情。 这时候,在塔台管制室里,管制员着实有些不知所措,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发动机熄火的情况。不过,这家伙还算是冷静,没有慌慌张张地打扰机组,他知道这个时候是最关键的,有什么事情可以再等等问。 沉吟片刻,管制员马上联系了进近管制席说明情况,因为按照移交规定,他现在应该将飞羽6321交给进近管制席了。但是,管制员猜测大概率航班是要返航落地的,而且这时候还让机组分心搞通讯的事情不就是在帮倒忙嘛,还是跟进近那边提前沟通一下。 这事儿倒是不复杂,问题是现在飞羽6321宣布了panpan,机场怕是也要跟着进入紧急状态了。这么一搞,从机坪,地面,塔台,进近到区域的所有节点的管制都要受到影响。他这个刚转正没多久的小管制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重要。 深吸一口气,管制员拍了下同事:“你帮我盯着,现在本场没飞机,机组有要求尽量满足就行。” 同事倒是不排斥临时替一下班,正如管制员所说,本场上空没有其他飞机,非常好调配。 “你要干什么?” 询问之下,管制员已经溜到管制室门口了,朝着同事挥挥手:“我去找主任。” 驾驶舱中,机长看飞机稳定了,习惯性地刮了刮鼻尖:“把检查单翻出来。” “已经找好了,现在做吗?”副驾驶已经将《发动机失效或关车》检查单翻好并摊在双腿上了,随时准备进行非正常检查单的工作。 “不急!”机长摆摆手:“等襟翼收上后再说。” 坐在后面的徐苍眉毛挑了挑,显得颇为意外,心中不由赞叹:“这个机长当真是沉得住气啊。” 第14章 我落不下去! 很多飞行员,或者准确来说是很多机长会在等飞机稳定,跟管制联系好了之后就开始做非正常检查单了。 要说这么做错,也不至于,但是徐苍个人感觉是不妥的。单纯的发动机失效不像火警或者发动机严重损坏那般紧急,早点儿做检查单不会给予飞行员任何实质性的帮助,更多的还是满足机组急躁和焦虑的心理。 而且,飞机稳定和管制建立了通讯这段时间应该是在高度四百英尺到一千英尺之间。这段时间因为飞机低效的爬升性能,会有一段时间的等待期,不但足够飞行员与管制通讯,还能多出一些时间来。那么多出的时间里,有飞行员就倾向于完成《发动机失效或关车》检查单。 然而,《发动机失效或关车》检查单并非类似于《发动机中止起动》这样短小的检查单,是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的。而且,此后还要接着做《发动机空中起动》或者《单发着陆》检查。 这也就意味着,这个时间点做检查单是注定要被打断的。因为一旦过了一千英尺,飞机就要开始增速收襟翼了,然后还要考虑飞往转弯点盘旋的问题。 既然明明知道急急忙忙地做检查单没有明显的益处,而且注定会被打断,那为何不等飞机襟翼收上了,大部分程序都走完了,再安安心心地做检查单呢? 只能说这个机长的行事风格跟后世的徐苍有些接近。 虽说飞机爬得不快,但是六百英尺的高度也不算什么漫长的路程,总归是能走到的。在等待稍许后,飞机一到一千英尺机长便是指令副驾驶:“增速。” 副驾驶立刻就在速度窗口调了220节的up速度。随着增速需求的产生,飞机指引开始往下降,以减小下降率的方式换取速度的增加。 这时候,机长稍微调整了下杆力,接着便是接通了自动驾驶。 单发是可以接通自动驾驶的,甚至手册上还推荐这么做,因为这会腾出飞行员更多的精力来应付特情本身。 不过,单发情况下,自动驾驶是不负责舵量控制的。也就是说,即便是接通了自动驾驶,飞行员的脚依旧要蹬在方向舵踏板上。 随着自动驾驶的接通,机长的不少精力解放出来了。他瞄了下空速表,接着转动导航页面的距离圈旋钮,又对着纸质的离场航图打量片刻,接着在cdu的fix页面打了一个点l(岷龙)。 很快,导航du上在本场右三边相距大约十海里的地方出现了一个l的定位点。机长一指这个点:“襟翼收上后,申请飞这个点盘旋。” “好!”副驾驶没有多问,看了下空速表:“v2+15了。” “襟翼一。”机长挠挠头,也去翻qrh了,一会儿副驾驶做检查单的时候,他这边也要看着印证一下,省得做错了。 随着飞机的增速,襟翼收上,机长按下高度层改变按钮,在cdu的n1限制页选择最大连续推力,并且副驾驶向塔台申请右转飞l点盘旋。 “可以飞l,到点后右转盘旋。”这时候,管制员已经回来了,继续问道:“请问一下,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发动机熄火吗?” 这本是一个相当正常的问题,却是让机长和副驾驶面面相觑,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原因是什么,或者就是单纯的发动机故障了? 就在驾驶舱陷入片刻的安静时,后面又是传来一个声音:“应该是鸟击。” 副驾驶下意识地转向徐苍:“你怎么知道?” “滑跑的时候我好像听到撞击声了。”徐苍耸耸肩:“不过我不确定。刚才二号发动机熄火的时候,振动值差不多一直维持在三,这不是一个正常的振动值。应该是鸟撞到发动机叶片,导致叶片变形才产生的振动值增加的。” 振动值三虽然还是在限制范围内,但明显是偏高的,因为正常发动机运转应该是在一以下的。单纯的发动机熄火跟振动值的增加应该是没有直接联系的,所以大概率还是受到外物影响了。 “刚才振动值有三吗?”副驾驶眉头都缩在一起了。现在二号发动机已经熄火了,振动值自然是归零了。可刚才他并没有注意振动值的问题。 机长嘴角不着痕迹地抽搐了几下,他刚才是看到了二号发动机的振动值,但是看到没有超过极限,就根本没有将此跟鸟击联系在一起。 不可否认的是,徐苍的猜测很有道理。联系到此前一段时间里剑川机场鸟击事件频发的前提,这种猜测仿佛有可信了很多。 机长舔舔干涩的嘴唇:“就这么说。” 反正就是猜测而已,他们又不用为此负责。一会儿落地后,二号发动机有没有遭到鸟击是可以查出来的。 在副驾驶回复塔台的时候,机长的念头突然抓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后面的什么检查单或者程序都不是问题,一切的一切还是要走向一条路,那就是落下去。 问题是去哪里落呢? 一想到刚才起飞的时候塔台所报的地面风,机长就感觉心虚不已,脸色不由自主地变得阴沉下来。 徐苍坐在后面原本是在想着后面的程序的,可是眼角的余光突然瞄到了机长的侧脸,那忧愁担心的模样尽收眼底。 一下子,徐苍本能地屏住呼吸,开口道:“你什么表情?” 此时,刚回复完塔台的副驾驶和机长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徐苍,机长很快意识到徐苍是在问他。这个时候,飞机正在转向l,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机长苦笑一声,先是跟副驾驶道:“把起飞后程序做一下。” 旋即,转向徐苍,他没有看低徐苍,反倒是因为起飞时提醒v1的事情而将徐苍看得比较重要。没有隐瞒,他叹息道:“你觉得应该落哪里?” 徐苍马上意识到问题了,蹙起眉来:“返航本场有什么问题吗?” “有!”机长脸上露出一丝歉意:“我好像落不下去!” 第15章 我们选择返场 “落不下去?为什么落不下去?你是机长,单发落地还没到试都没试就觉得不行的地步?”徐苍认真地打量着机长的侧脸,心里顿时感觉不妙,这样子似乎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没什么信心啊。 机长脸上也不是很挂得住:“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说着,望向副驾驶,低声道:“《发动机失效或关车》检查单。” 不管如何,先把非正常检查单给做了,其他事情再做决断。 副驾驶听机长和徐苍的对话,心里不免也有点儿慌慌的,不过还是听话地开始检查单了。 “仅当飞行条件允许时才能进行发动机关车。”副驾驶盯着qrh读道:“自动油门,如接通,断开。” 机长同时也在看着qrh,在副驾驶读到自动油门的项目时,双手捏了下推力杆顶端的自动油门关断按钮,cp板上的a\/t开关也随之断开。 “自动油门断开了,检查单继续。” “推力手柄,受影响的一侧,收光。” 此时,二号发动机的实际转速已经没有了,但油门杆还跟一号发动机的处于相同的位置。想要关闭发动机的话,需要先将二号发动机的油门杆收回来。 “你护住一发。”机长松开对一号发动机油门杆的掌控,仅仅只抓着二号发动机的油门杆。副驾驶明白程序,暂时停止了读检查单,而是抓上一号发动机的油门杆,护住不动。 这是为了防止收错油门,不久前在国外的某个航空公司遭遇单发时就遇到过。而且,那个机组不但收错了油门,连起动手柄也切错了。 在高压环境下,不能对人脑子的清醒度保持太高的期望,即便是专业人员。 “二号发动机推力手柄,核实收光。” 一边说着,机长缓缓将二号发动机的油门杆收光。因为油门杆已经失去作用,收光的过程中也没有任何飞机姿态上的变化。 二号发动机油门杆一收光,副驾驶便是收回了左手,将一号发动机的油门杆的控制权交还给机长。 “若条件允许,使发动机以慢车推力运行三分钟。” 机长瞄了下计时器,还剩一分钟,还要稍微等一下:“等等,你问一下本场风现在是多少?” “果然!”徐苍心里一咯噔,跟他预想的一样,本场的极限侧风和大阵风吓住了机长。若是双发正常,这或许都不是容易处理的,更别说单发条件下,飞机的稳定性和操纵性都在下降。 副驾驶趁着等待的时间跟塔台一证实,很快塔台就给出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飞羽6321,现在地面风,阵风14米。”塔台管制被一问也意识到了本场风实在是不太好办:“飞羽6321,你是什么决定,返航还是备降?” 机长抬手制止住了副驾驶说话,自己回了:“我们再考虑一下,请你帮我了解一下洱海机场的情况。” 洱海机场是距离剑川机场最近的机场了,理论上来说是最合适的备降场,可机长脸上依旧是愁眉不展。 “好的,我去了解一下。” “起飞备降场给的是洱海机场?”徐苍不可思议地问道:“现在可是风季,本场都落不了,洱海机场那不是更落不下去。庆山呢,实在不行去庆山机场啊。” “庆山机场开了?”机长疑惑地转头看了眼徐苍:“我怎么没有听说庆山机场开了?” 徐苍一怔,旋即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处在2000年。西南的另一个枢纽机场庆山机场还没有启用,大约会在两年后才会开始运行。自己这是急昏了头,开始胡言乱语了。 “没什么,我记错了。”徐苍随便敷衍过去了。 2000年的机场密度比二十年后要小上一半以上,而且大多还是短窄跑道,这就导致备降场的选择相当稀少。 不过,很快国内民航就会迎来黄金时代。 突然,徐苍的脑海里闪过一点儿灵光,他好像抓了些未来道路的一丝线索。不过,很快塔台那边就传来消息了。 洱海机场今天是运行的,但是本场阵风十米。根据气象部门的预测,未来短时间内风速还会持续增加。 此时,前面在座的两人刚刚关断了二号发动机的起动手柄。机长听到塔台的话,脸色阴沉得快滴出水了。 他也知道洱海机场在春夏时分都是风季,那边的乱流可是全国范围内都是出名的。别看那边阵风是十米,可估计强度能超过剑川机场的十五米阵风。 副驾驶按照检查单的要求关闭了右侧的组件,这将使襟翼收上时工作的组件转至高流量位。此后,就开始起动apu了。 apu的起动需要一段时间,机长扶着额头:“把起飞后检查单做了。” 在此空隙里,机长脑子里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交锋。洱海机场使他们唯一理论上合适的机场,可那边要命的乱流比剑川机场还要吓人,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那边落地。 别说他了,就算是公司的老教员都觉得洱海机场非常棘手。 可要是换备降机场,那就只有更远的黔西机场了。可那个机场太远了,燃油非常非常危险。尤其是在单发条件下,飞机的巡航高度会很低,耗油量更是无法降低。要是燃油不够了,那就妥妥的歇菜了。 这就是如今境况,选择实在太少了。 徐苍看机长那纠结的样子,心里也是纠结万分。在后世,他恰好也处理过一次单发的大乱流着陆。如果真到了机长无法落地的阶段,他或许该上了。 即便是徐苍,准确来说是后世已经身为局方总飞行师的徐苍也不敢在单发情况下在风季的洱海机场落地。 那里的风实在太恐怖了! 愁眉不展的机长配合副驾驶做完了起飞后检查单,可apu还没有起动好,一时之间,驾驶舱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徐苍终于是忍不住了,刚欲开口,却见机长仿佛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眼神之中不再迷茫,按下发话按钮:“塔台,我们选择返场!” 第16章 不一样的检查单 洱海机场坐落于剑川市西北,依苍山,枕洱海,依山傍水,当真是风水极佳之所。可这风水太盛,地气上涌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所谓孟春之月,天气下降,地气上腾,天地和同,草木萌动。洱海机场一入春便是进入风季,可能在气象报文中显示得不明显,但是实际飞起来乱流强到让即便是经验老练的资深机长都望之却步。 洱海市拥有极其丰富的旅游资源,可地面交通手段极其匮乏,而唯一可信的航空运输又因为恶劣的气象条件使得过来开通航线的航空公司避之不及。 洱海机场原本是军用机场,之后军事化用途逐渐淡化。当地政府也曾想过发展民用航空,可约谈了省内的数家航空公司,结果无一家愿意过去。 若非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起飞备降场,飞羽航空的签派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洱海机场的。不过,很明显的是洱海机场的大名着实具有喝止效果。即使飞羽6321航班的机长再怎么没有信心单发落地,可最终还是选择硬着头皮尝试一下,而非备降去洱海机场。 塔台管制员自然是不知道机长的复杂而纠结的心理活动的,下意识地觉得返场备降是第一选择。 “飞羽6321,你们是需要盘旋处置,还是直接转入三边加入进近?”塔台管制员问道。 “我们现在l上方右转盘旋处置,准备好会自行申请加入进近。”机长回道。此刻二号发动机即没有火警警告,n1也有转速,还没有异常的机体振动,是符合发动机空中启动的条件的。不管如何,他们现在一号发动机运转正常,还是可以尝试重启一下二号发动机的。 不出所料,塔台管制员同意了。如今,正好是一段进近和离港的间歇期,调配压力倒是小了很多,基本就是给飞羽6321自由发挥的空间。 《发动机失效或关车》检查单完成之后,抽空做了《起飞后》检查单,此时飞机已经盘旋在l点上,可以尝试进行二号发动机的空中起动。 副驾驶在翻找相应检查单时,突然注意到下du显示的二号发动机滑油量指示为零,顿时不解地望向机长:“哥,二号发动机的滑油漏掉了?” 机长一怔,顺着副驾驶所指的方向,也是注意到了滑油量的问题,立时脸色变化。 跟常见的家用车发动机一样,航空发动机也需要滑油,不然发动机运转不了。在可以引起发动机熄火的各种原因中就有很多滑油相关的内容,比如滑油温度高,滑油压力低或者滑油虑旁通。在这些检查单中,若是无法控制状况,那么无一例外地都会转达《发动机失效或关车》检查单。 也就是说滑油的问题会直接导致发动机熄火。虽说现在二号发动机已经关车了,但是至少还是有重启的可能性的。要是滑油出问题了,那就代表着重启的机会也没有了。 一台没有滑油的发动机即便重启好了,最终还是会在短时间内熄火的。 如果是滑油漏掉了,那还要不还再做空中起动呢?一时之间,机长陷入了迟疑之中。无法重启的话,他可真是要进行单发的大侧风落地了,着实是没底啊。 副驾驶感受到机长的犹豫,双眼之中也尽是迷茫。检查单翻到《发动机空中起动》的页面却不知道该不该读下去。 机长抹了下脸,刚准备让副驾驶不要做《发动机空中起动》检查单了,而是直接做《单发着陆》检查单。 这时候,两人身后又是响起徐苍的声音:“n2转速小于8的时候,滑油量显示为零也是正常现象,这个你们不知道吗?” 机长和副驾驶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徐苍,尤其是机长骤然发问:“你怎么知道?” 徐苍眼见机长和副驾驶都望向自己,不由本能地皱起了眉头,好像在这一瞬间回到了未来总局总飞行师的感觉上。 “普通人开车都知道要看着前面,你们觉得开飞机就不用了?”徐苍冷声道。 机长和副驾驶皆是一惊,立马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惊讶之下竟然忘记了监控飞机状态了,顿时羞愧难当,将头又转了回去。 后面坐着的这个年轻人刚才教训人的语气神态让机长不由想起来局方抽查时派过来的监察员,当真是一模一样。 “难道是蓝天航空的局方委任代表?”机长心里嘀咕着:“可是我怎么不记得蓝天航空有这么年轻的局方委任代表啊?” 局方委任代表在任何航空公司都是稀缺货,基本上是谁都知道的。可徐苍看着面生得很,然而这气度在机长看来比之他认识的一些局方的人都强烈很多。 眼见在座两人都是挺进去了自己的话,徐苍脸色稍霁,悠悠说道:“波音的检查单备注中应该对此有所说明才对,你们竟然不知道?” “有这备注?没有啊!”副驾驶将《发动机空中起动》检查单从头到尾翻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相关的描述。 “没有?”这下轮到徐苍不理解了,这段备注应该是非常常见的,不可能没有啊。 副驾驶望了眼机长,明显是希望让机长做决定。不过,看机长的脸色,他心中也满是纠结。 之所以机组如此犯难,还是在于发动机保护的目的。单纯的发动机熄火有时候危害是可控的,下去让维修人员修复一下,损失其实没有想像的那么大。 可要是在无滑油的情况下强行起动发动机,发动机零件之间没有润滑,这种情况下会对发动机产生极其可怕的损伤,严重的话可能发动机都要报废的。 如果机长信了徐苍的话,可检查单中并没有根据,那么意味着之后出现的问题都有他自己承担。报废一台发动机的风险,机长感觉自己好像没本事扛着。 就在机长觉得还是保险起见的时候,沉吟片刻的徐苍忽然问起来:“配了英文版的qrh了?拿出来看一下。” 第17章 我来着陆 若是航空公司里雇佣了外籍飞行员,那大概率是会配英文版本的手册的。但是,徐苍并不了解飞羽航空的情况,有没有英文版本的手册,他还真不确定。 通常来说,航空公司的英文手册都是从波音公司那边直接拿出来的,基本是一模一样的。 “英文手册?”副驾驶头如捣蒜:“有,有,有!” 连说三个有,副驾驶一指机长那边配平轮下面的槽子:“哥,你看看你那边有没有。” 对于这种“琐事”,副驾驶还是更加了解一些。 “在我这边?”机长还真不知道英文手册会在他那里,自从成为机长后,他已经不关心这些事了。 低头一看,果然在副驾驶所指出的地方里有一本qrh。拿出来瞧了眼,还真是英文的,马上开始翻起来。 可是翻了一会儿,脸上越来越挂不住了,索性递给副驾驶:“你找找。” 跟未来大部分飞行员拥有icao4的英文水平不一样,在这个时代里,如果不飞国际航班的话,基本没有人会主动学英语。要是飞行前就是个学渣的话,那么大概率这辈子也就这样的。显然,这个机长是不飞国际航班的那一群。 副驾驶倒是认得些,稍微花了些时间,还真就找到了空中起动那一章。结果副驾驶只是看了一眼,便是不着痕迹地往后瞄了眼徐苍,然后摊开检查单给机长看:“哥,还真有!” 机长瞧了下副驾驶指着的位置,映入眼帘的是一句英文:“oil antity dication as low as zero is noral if dillg n2 rp is below approxiately 8。” 机长的英文水平很差,但是这句话里的一些简单单词是看得懂的,猜一下也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 “真给他说中了!”机长挥手让副驾驶拿回检查单,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他敢肯定就算是那些有icao4的飞行员很多也不知道这个备注,因为他们也不会看英文版的手册。 徐苍坐在后面虽然看不清副驾驶所指着的地方是不是写了那句话,但是从机长和副驾驶的表情来看应该是有的。 此情此景,徐苍心里当真是感慨万分。现在国内的民航当真是敷衍得厉害,翻译不准确也就算了,直接漏翻,叹为观止啊。 有了明文支撑,机长就没有犹豫了,马上着手尝试空中起动。 按照检查单,关闭右侧组件,采用交输引气起动。此时,一号发动机的推力稳定在了七十以上,管道压力始终维持在四十以上,对于交输引气来说,这个管道压力是绝对足够的。 确认压力满足要求,副驾驶在机长的指令下将二号发动机的起动电门置于地面位,之后便是开始等待n2转速增加。 在n2转速超过11后,机长将二号发动机的起动手柄提到慢车,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始计时,皆是将目光落到egt指示上。 此时飞机的高度很低,周围也没有降水,发动机熄火的时间不长。讲道理,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能重启的话,应该很快就有反应,不用等很久的。 然而,过去三十秒后,egt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就算徐苍心里有准备,可亲眼所见依旧露出失望的表情。 三十秒内egt没有上升,机长只能垂头丧气地重新切断发动机起动手柄。副驾驶在一旁问道:“还要再来一次吗?” 这次机长倒是认命得快,摆摆手:“不用了,又不是熄火超过一个小时,没必要再尝试了。” 对于熄火超过一个小时的发动机,很可能需要多次起动。很明显,他们不属于这类情况,再重复没有什么意义,除了一次又一次地给他们增加失望的负面情绪。 机长又是在航向旋钮上转了一大圈:“再转两圈,做《单发着陆》检查单,我们去落地了。” 显然,机长已经接受了单发落地的结局,就算他再怎么不愿意面对。 《单发着陆》检查单进行得很快,主要就是襟翼十五落地的构型以及近地襟翼抑制电门打开。此时,整片本场空域都在向着他们开放,根本不需要过多准备,直接打个五边延长线即可。 得知机组决定重新进近,塔台管制室那边便是忙活了起来,消防和医疗支援全都动了起来。 “飞羽6321,可以的话,能在空中等待十分钟吗?我们需要保证地面支援就位。”在机组做好准备,打算转入三边的时候,塔台管制突然请求机组进行空中等待。 没办法,剑川机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这么严重的特情了,久到作为紧急救援的消防和医疗力量的反应变得迟钝起来。实际就位的速度比预计的要慢上不少,为了保证飞机着陆时,支援力量就在附近等待,机场方面只能希望机组在空中等一下了。 讲道理的话,单发等待应该不算是特别过分的要求。当然,宣布了紧急状态的机组要是执意立刻落地的话,那机场方面也无法阻止。 机长倒是没有过多为难,再等待十分钟并不是不能接受的,真正让他担心的是落地本身。 机长紧张到什么地步呢?从决定返场开始已经跟管制员确认了三次本场的风向风速,这样的频率明显是不正常的。或许是受到机长的感染,副驾驶的脊背挺得笔直而僵硬,全身就好像绷着的弓弦,仿佛再多一点儿压力就能将之崩断了。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徐苍坐在后面,他的毛孔都能感觉到驾驶舱里凝重到出水的氛围。若是在平时,徐苍根本就不会管,毕竟他的真实身份是乘客,不是机组。 但是,如果这身子已经紧张得硬到跟石块似的机长把落地搞砸了,他也跑不了。总不能将希望寄予还能二次重生。 就在诡异的气氛中,机长突然听到后面冒出来一句话,身子吓得一激灵。 “机长,如果不介意,让我落可以吗?”徐苍认真道。 机长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过度而致反应迟钝,偏过头,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徐苍稍微提高了些音量,正色道:“我是说我来做着陆!” 第18章 注定的空难 机长明显是愣住了。在徐苍提出由他来操纵的时候,在心底里,他是有那么些松口气的。大侧风下的单发落地给予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要命的是,这还是他必须要面对的。 “你是机长吗,还是教员,我听家里说你登机牌上写的是蓝天航空的。”机长没有明确回答徐苍的问题,但是这么问的话已经相当于在认真考虑徐苍所言的可行性了。 在空勤人员的登机证上是有所属航空公司的信息的,值机柜台人员将此告知了公司,飞羽航空方面又向机长征求了意见。在机长的同意下,徐苍才被允许登机的。 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徐苍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飞行员,只是具体级别不知。然而,鉴于徐苍此前表现出来的沉着冷静,他下意思将徐苍归于了机长及以上的级别。 倒不是机长脑补能力过强了,副驾驶,机长,教员尤其是老教员的外在气质是具有相当大的差别的,稍微有点儿资历的民航人都是可以分辨的。 机长对徐苍的评判的误差也是情有可原,谁能想到徐苍里面藏着另外一个灵魂? 徐苍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给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额,算是。” 机长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闷着头呼叫了客舱,说明飞机的情况以及要返场的决定。 可笑的是,一直到机长通知客舱发动机熄火了,飞机要返场,客舱乘务们甚至都不知道一台发动机已经关车了。 乘务员在起飞的时候都坐在前后场工作间,没有听清楚发动机的动静也是情有可原。可客舱中前部,尤其是靠着右边的乘客就挨着发动机竟然也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当真是奇妙得紧。 不过,这也是好事一件。要是乘客知道了一台发动机熄火了,十之七八都要起一些恐慌情绪,安抚起来还费些劲了。 在机长的指示下,乘务长指示透露飞机出现了一点儿“小”故障需要返航,具体是什么原因就不准备告知了。 安抚客舱乘客的过程意外的顺利倒是让机组省了不少心,处理好一切,就等着机场方面地面支援就位了。 大约过了八九分钟,机场塔台通知机组可以加入进近了,同时给予了雷达引导,开始下高度。 “我先试一下,如果不行再说。”机长低着头,瓮声瓮气地冒出来这句话。说着,用小毛巾抹了把脸,朝着副驾驶下达了命令:“核实高度,速度检查,襟翼一!” 徐苍明白了机长的意思,双手不断地松开握紧,收敛起躁动之心,或许很快就要轮到他上场了。 此刻,在下方机场的23号跑道头临近的地方有一块独立的机坪,这边是公务机的专用停机坪。在这个年代,国内的公务机还是相当稀罕的。偌大的独立机坪上只停了寥寥两架公务机,其中一架是白色涂装的湾流giv公务机,这是一款可以进行洲际航行的超远程公务机。 这架湾流公务机前舱舱门口靠了客梯车,下面有一些工作人员在做必要的准备工作,看样子是要起飞了。 公务机舱内可以载下十几人。不过,此刻舱内空空荡荡,只有一名清丽女子百无聊赖地在里面翻着杂志。若是徐苍在这里,定能分辨出此女正是春秋旅业的代表,很可能是自己未来老婆的秦心。 秦心快速地将手中的杂志翻至最后一页,旋即将之扔到前面的小桌板上,扶着额头,言语之中多有不耐:“还不能走吗?” 此前跟在秦心身边的秘书马上从前舱跑过来,弯腰凑近秦心:“小姐,驾驶舱说机场不让走,需要等一等。” “不让走,怎么了?”秦心眉毛一挑:“羊城天气不好吗?” 此次她返回羊城老家是特批的临时航线,讲道理是不应该存在时刻上的延误的,比较合理的解释就只能是天气问题。 “不是天气问题,好像是机场这边出问题了,现在地面上的飞机不允许起飞,全都在等着。” 秦心倒是起了更多的兴趣来:“什么问题?” 秘书纤细的玉指一指上方:“天上,天上有一架飞机发动机熄火了,要等那架飞机先落地。” “发动机熄火了?”饶是秦心定力足够,也是不免微微讶异。 这事儿可不小!虽说春秋旅业并不涉足航空业,但是经常会跟航空公司打交道,她也算是半个圈内人。这种情况估计机场已经进入紧急状态了,不让她们起飞也是正常。 “既然不让我们起飞,那估摸着那飞机是快落了,那就再等等。”秦心的目光透着舷窗向外面的天空望去,好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第19章 前所未见的侧滑 正如秦心所料,剑川机场确实已经进入了紧急状态。不但地面上的飞机起不来,进近区域同样不接收飞机。此刻,剑川机场方圆六十公里内的空域只有飞羽6321一架飞机。 飞机没有按照标准进场程序进近,而是在塔台管制的指挥下加入三边。平时这个工作应该是有进近管制席来承担的,可是为了减小机组的通讯压力,在值班主任的协调下,直接将进近管制的工作合并到了塔台。 随着雷达的指引,飞机转入四边后再摆了一个三十度夹角的切入五边。 “飞羽6321,可以建立23号跑道盲降,完全建立报。” “可以建立23号盲降,建立报。” 随着塔台给出了可以建立盲降的许可,在副驾驶复诵声落下的一刻,机长做了最后的确认:“航道231,频率10815,识别码iut,可以建立23号盲降,航道预位。” 航道,导航频率,盲降识别码都没有问题,机长随之按下vor\/loc按钮预位航向道。 在等待航向道截获的时间里,机长瞄了眼副驾驶,瞧见副驾驶好像是雕塑似的端坐在那里,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拍了下副驾驶的肩膀,往后指了指:“你跟他换个位置。” 这下副驾驶和徐苍都是始料未及,至于副驾驶则是在短暂惊愕后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哥,这样合规吗?” 在自己没有任何失能表现的前提下就换下一个机组成员,这种做法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合理。这是副驾驶的下意识的反应。 机长板着脸,缓缓地挤出来一句话:“在现在的大风条件下,你有把握完成单发落地吗?我是说真实航班里,不是在模拟机上。” 虽说模拟机能尽可能地还原真实航班的运行环境,但是飞过的人都知道两者之间有多大的区别,不管是对飞行环境和飞机性能,亦或者机组的操纵心态上,两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副驾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听出了机长的意思。机长这分明是对落地没有把握,想要换上徐苍,以便让徐苍在关键时候搭一把手。 说到底,在这种情况话,单单对于落地来说,副驾驶基本没有任何帮助。与其让对关键问题没有丝毫益处的副驾驶继续上座,还不如寄希望于看上去很厉害的徐苍。 虽然徐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机长,可他又不是傻子,真就徐苍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只是在这个关头,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话已至此,副驾驶即便还是对机长的换人合规性有所疑问,可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要接受处罚,那也得有命受着才行。 徐苍原以为机长会在尝试一次无果后才会让自己上座。可现在看来,机长说承受的压力比预计的还大,大到连进近失败后的复飞都没有把握能完成。 他默默地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起了身子,将座椅折叠起来,便是准备暂时将座椅收回。这时候,机长的声音又是响起来:“我刚才想了很久,不管如何,我都不能将飞机完全交给你一个人,我必须是要在座的,那你就只能在右边坐着了。可能你会不习惯,可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很多机长甚至教员在左座飞久了之后,再回到右座就会有些许不习惯。就像副驾驶突然坐到左座,用右手操纵驾驶盘也会有不适感。 在机长的心里,还是将徐苍默认为了机长或以上级别的人物,即使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徐苍的话到底对不对。 “没事,都一样。”徐苍没有左右手的差别,他在后世带飞过太多左座的资深副驾驶,机长和教员。那时候,他就坐在右座,已然习惯了。 徐苍说话的时候,语气平稳得就像古井无波的水面,没有一丝波澜,宛如能压垮一名机长的棘手问题在他这边也不过尔尔。 徐苍的话落到机长耳朵里让机长心脏仿佛被狠狠地戳刺了一下。 太大了,差距实在太大了!只要是一个稍微有点儿见识的飞行员都能明白此刻他们的处境。然而,徐苍神态之从容好像给他一种泰山压顶只是等闲的错觉。 副驾驶同样起身让出位置来,二人错身,徐苍一步跨入右座副驾驶的座位里,刚刚坐下,航道便是截获了。 “航道截获。”徐苍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角色,在系安全带的时候,还在进行标准喊话。 “嗯。”机长明显是有些紧张,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按下app电门,预位下滑道,同时调节复飞航向。 系好安全带,调整好座椅位置,徐苍摸了下驾驶盘,丝滑冰凉的手感传递到他的掌心肌肤上。 “我果然还是应该在这里的。”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现在危险万分,但是一坐到这个位置,触碰到驾驶盘上,徐苍就能感觉到万分的安心,仿佛他天生就属于这里。 徐苍左脚往前探了一下,发现左边的方向舵几乎已经踩到底了,顿时疑惑起来:“侧滑有这么大吗?” 现实中飞机的单发情况下会在推力不一致的情况下产生侧滑,但是应该不至于需要将方向舵踩到底才对。 “不知道为什么,风的影响?”机长其实心底里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一会儿进入最后下降阶段,油门小了,再看看。” 随着机长话音落下,下滑道截获,机长调节好复飞高度,同时下达指令:“速度检查,放轮,襟翼十五。” 单发落地的话,襟翼十五就是标准的着陆构型。 徐苍确认速度没有异常,放下起落架手柄,将襟翼手柄置于十五的卡槽。此刻,飞机已经顺着下滑道开始下降,飞行员的视角下移,将剑川机场的23号跑道尽收眼底。 只能说老天爷还是相当给面子的,这能见度估计能超过十公里了,而且天上尽是些碎云,基本不影响视野。 从目视上来看,飞机机头方向和跑道方向估计能有四十五度夹角,这侧滑当真是徐苍从未所见。 第20章 三年后的生机 无线电高度两千五百英尺,无线电高度表生效,塔台给出了落地许可:“飞羽6321,地面风,阵风16米,跑道23可以落地,注意五边气流。” “跑道23可以落地,飞羽6321。”徐苍回复了塔台,之后握住驾驶盘,但是没有用力,同时脚也踏上方向舵踏板。他能感觉到机长在不停地调整方向舵的输入舵量,而且动作幅度特别大。 “落地指令有了。”徐苍目光落在导航页面的左上角,上面有实时的空中风。 虽说剑川机场的五边气流要比洱海机场要好上一些,可放在国内机场那也是属于棘手的档次,加之在单发情况下,飞机的抗侧风和抗阵风能力显着降低,飞机就跟怒海孤舟一般起伏,颇有些惊心动魄。 乱流不断地冲击着垂直尾翼,继而影响到机组对飞机侧滑的影响。在双发正常的情况下,偏航阻尼器会帮助消除侧滑,所以飞行员大部分并不会在空中控制方向舵。然而,单发的出现直接打破了偏航阻尼器的平衡能力。 其实,如果剑川机场的160的侧风在稳定情况下会通过垂直尾翼的作用使得机头往左。这种侧风作用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抵消推力不一致而天然形成的机头右转。 奈何,剑川机场的五边气流并不稳定。有时候突然出现的强大右侧风不仅仅会加剧飞机的侧滑,就连踩满方向舵都无法制止飞机的侧滑。 这个时候最危险的是踩满左舵,但是气流影响下飞机需要左压盘来维持飞机在航向道上。 左舵右盘才是正常的操作,左舵左盘是非常容易将飞机飞侧翻的。 机长尝试过在下滑过程中接通自动驾驶飞的,可是在乱流作用下,自动驾驶根本就维持不了正常的进近姿态。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机长只能手动驾驶飞机。 然而,飞机状态的复杂性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想。即使有指引引导飞机的姿态,但是自动油门是接通不了的。在某些极端情况下,机长甚至要通过加一号发动机的油门来形成更大的推力差以此抵消右侧风的影响。 可是,油门一动,就会引起空速的连锁反应。本来在单发着陆构型下,速度带区域就受到了限制。乱流本身也会引起速度的剧烈变化,再合上油门的变化,在高度一千英尺的地方,机长已经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一千尺,着陆形态完成了!”徐苍顺势打开所有外部灯光,给客舱发了个即将落地的信号。在旁边,徐苍看机长操纵极是心惊肉跳,于是问了一句:“要我来吗?” 然而,机长就是闷着头操纵着飞机,半天都不给徐苍回应的。他并非没有听到徐苍的话,而是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操纵上,已经分不出精力跟徐苍交流了。 这显然是一个临界点,机长快顶不住了! 说实话,今天剑川机场的风非常诡异。一般来说,从高处下来,风在地面摩擦的作用下,风速会稍稍减小一些。如此一来,在低空环境下,操纵难度会降低一些。 可不知道怎的,随着飞机高度的降低,乱流的强度竟然越来越大了,以致于机长疲于奔命,根本无暇他顾。 就在飞机穿过一千英尺的高度后不久,突然飞机一个凶猛的低头,飞机速度犹如坐火箭似的往上蹿。 此等变化惊住了机长,本能地按着指引往下压盘,以便跟上指引。然而,这一压盘过于猛烈,导致飞机的下降率从九百骤然增加到一千五百英尺。 虽说在这个年代稳定进近的概念还没有看得这么重,但是在一千英尺以下的低空环境下出现一千五百英尺每分钟的大下降率绝对是不正常的。 徐苍刚欲提醒,倒是坐在后面的副驾驶忍不住了,陡然喊出一声:“下降率!” 可机长面临的问题不仅仅是过大的下降率,而是在他顶住盘的同时没有配合地将油门收回来一些。在五边进近的时候,往下压盘的时候需要配合油门减小,这应该是常识性的操作,可落到机长身上却出现了这等低下的失误。 他已经到极限了,庞大的压力已经开始影响到机长的基本操纵能力了。甚至于,深知此刻境况的副驾驶也在过度紧张下,视野开始变得偏执而窄小。 副驾驶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下降率超大的问题,可是竟然忽视了飙升的空速。此时,飞机的速度已经离最大速度的速度带非常接近了。 “他们都不行了!”徐苍心想着。 在这个驾驶舱只有一个人还是冷静的,那就是徐苍。他甚至都没有提醒机长速度的问题,因为他知道鉴于机长的超负荷运转的状态,机长根本就无法对自己的提醒做出及时的反应。 虽说有些违规,但这个时候徐苍还是决定干预机长的操纵。没有告知机长自己的意图,徐苍左手直接一拍在机长的右手手背上,连带着一号发动机的推力手柄也拍到了慢车推力。同时,徐苍猛地一个大喝:“撤脚!” 只能说机长果然还是机长,就算在这种几乎过载的状态下。在徐苍没有任何提醒的情况下,就凭着徐苍强行收光油门的动作就反应出了徐苍的意图。 随着一号油门的收光,两边机翼的推力差几乎消失,舵量也要跟着减小,不然飞机就会形成新的侧滑。 在徐苍的大喝之下,机长闪电般地收回左脚。接着,他轻轻往上一抖驾驶盘,飞机的下降率瞬间减小,同时加上一号发动机的油门,配合的舵量也随之跟上。 徐苍抓着驾驶盘的力道越来越大,他在等待机长随时将操纵交过来。其实按照徐苍的理解,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就让他飞,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牵扯到一个机长的骄傲,总归是要尝试一次的。 在飞机高度五百英尺的时候,徐苍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机场附近的建筑物。突然之间,他无意中扫到了一处白色外壁的办公楼。 这种楼在机场办公区很常见,但是只一下就吸引住了徐苍的注意力。因为在这栋办公楼的中央屋顶处立着一个巨大的商标,那是一片硕大的绿色叶子,跟三年后开发出来第三代免疫抑制剂包装上的商标一模一样。 第21章 发动机爆炸 “制药单位竟然就在机场工作区!”徐苍望着那栋办公楼顶部的商标,在高度降低的同时,细节愈发清晰,他越来越肯定这个商标跟三年后的雷帕霉素的包装盒上的商标是一样的。 绿叶的商标很常见,但是这个商标上有一个细节,那就是从绿叶顶端延伸下来一道裂口一直到叶片中央。 他的母亲的肺部移植手术不但困于手术费用,更要命的是缺少后期的合格的免疫抑制剂,以来消减新器官带来的排斥反应。 如果没有合适的免疫抑制剂,肺部移植手术就是纯粹的白费功夫。原本徐苍并不知道三年后的雷帕霉素在现今的状况,可万万没想到一切的源头竟然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要是这次他安全起飞回了老家,估计除了硬等雷帕霉素上市,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或许该感激这次鸟击。 不过,徐苍片刻的失神,从而放弃了对飞机的监控和对机长的帮助,导致机长压力骤增,他已经开始逐渐对飞机失去控制了。 徐苍着实没有想到自己稍微放松一下,机长就开始控制不住了。哪里还敢思考其他,再是帮助机长修正飞机状态起来。 突然间,在他的瞳孔之中倒映出来一架白色的公务机的影子。就在23号跑道头连接的独立机坪上正停着两架白色公务机。 在低高度下,徐苍甚至可以分辨出这两架公务机一架是湾流,一架是豪客比奇的星舟。可是,这些都不是重点。在看到那栋未来会发行雷帕霉素的医药企业后,徐苍好像是打开了某些沉睡已久的记忆。 后世某次他与妻子闲聊之中,秦心曾经提及多年前在剑川机场的公务机机坪上她经历过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大祸。 当时,一架飞羽航空的飞机起飞后遭遇鸟击,一台发动机熄火。结果在返场进近的途中,再次受到鸟击,另一台还在运转的发动机严重损坏。 在失去动力和大风条件下,飞行员完全丧失了对飞机的掌控,直接在跑道中线接地,然后一直冲到23号跑道头解体。 爆炸产生的余波和碎片已然落到她所在的公务机附近。要是那架飞羽航空的飞机再往前冲一点儿,她势必也要命丧当场。 徐苍记得那次空难是什么,是124鸟击空难!124就代表了空难发生的日期,一月二十四日。 这本是夫妻之间一次对过往的平常交流,可在看到23号跑道头机坪上的两架公务机时,徐苍几乎是不可遏制地将本次飞行联系到了124鸟击空难事故中。而且,随着这个念头的产生,就好像是瘟疫传播一样,再也控制不住了。 而此刻的机长有无力驾驭之相。侧滑,空速,航向道,下滑道,对任何一个数据的修正就会导致其他几个数据产生偏差,继而又要修正产生偏差的其他数据。宛如打地鼠似的,飞机根本就不存在一个平衡的点,必须要在持续不断的重复修正中。 眼见自己已经精力分配不过来了,机长也放下了最后一丝矜持,他承认自己搞不定现在的状况。别说落地了,就算是将飞机飞到跑道上空,他都感觉力有未逮。 “兄弟,帮我控制油门,我专心操纵飞机。” 不过,即便如此机长还是没有将飞机完全交给徐苍,只是让徐苍配合他修正油门。从修正油门的工作中解脱出来,他就能腾出大量的精力来控制驾驶盘和方向舵了。 然而,这次反倒是徐苍没有回应机长了,急得机长又是唤了徐苍两声,可徐苍依旧没有松手。 “你控制油门,我操纵飞机!”徐苍低声道。 机长不放心将飞机交给徐苍,难道徐苍就放心将飞机交给这机长了? 从刚才的进近来看,徐苍对这个机长的能力表示极度的担忧。前面为了顾忌机长的面子,徐苍不好强硬干预,可现在关系到自己的小命,他可不敢再犹犹豫豫了! 而且,徐苍心里在始终萦绕着些许不安。别看现如今的气流对于机长相当吃力,可徐苍是有信心落下去的,然而这跟自己记忆里的124空难好像不太一样啊。 二次鸟击呢? 徐苍并不了解124空难的详尽细节,可现在的实际情况与记忆中的不符,说不得后面突然会出现什么意外状况,机长还是及时处理? 徐苍觉得有必要将小命攥在自己手里! “你要操纵?”机长一怔,没想到徐苍竟是要越过他接替飞机的操纵权。本就处于临界状态的机长心态瞬间紊乱。稍纵即逝的精力缺失总归是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偏差,飞机已然偏出了接近两个点的航向道。此时,飞机的航迹不是对着跑道中线,而差不多就是对着跑道的边缘延长线。 此刻,飞机已经接近离地高度两百尺,决断高度以上。整条跑道已经清晰地呈现在徐苍和机长的视野之中,只不过如果按照稳定进近的标准,他们是应该复飞的。 然而,两百英尺的高度足够徐苍将飞机修回来了。虽然知道可能不太好,但是徐苍觉得还是尽快落地,省得夜长梦多,124空难简直如同梦魇般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还要落?”机长看飞机偏差太大,想要复飞。别看机长对徐苍想要接过操纵的行为略有微词,可真到决断的时候,他还是望向了徐苍在等待徐苍的决断。 不过,机长话音刚落,徐苍的瞳孔猛地收缩,跑道之上陡然间有一大群鸟儿低空掠过,密密麻麻。 这还如何落地? 徐苍霎时间喝道:“复飞,复飞!” 机长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加上油门,随着一号发动机的油门几乎顶到最大,机长也踩满左舵的舵量,飞机开始呼啸上升。 “复飞了,襟翼收一!”机长大喝一声。 在机长的喝声中,徐苍还是心有余悸,不过还是按照机长指令将襟翼收到了一。 在襟翼收上的片刻间隙,机长一边操纵飞机,一边不由喘着气:“刚才差点儿撞鸟群上了。” 然而,徐苍明显是心悸微消,只是盲目地向着外面搜寻着什么:“我们还会遭受第二次鸟击的。” 一听这话,机长怔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你在胡说什么,我们怎么可能会这么背,还会受到二次鸟击?” 仿佛是为了回应机长的话,在徐苍视野之中,一个如离弦之箭的黑影从左前方迎面而过。紧接着,飞机猛地一个抖动,众人耳间尽是爆炸的响动。 第22章 不要动,让它烧着!(明天请个假) 客舱中,头等舱区域里只有区区一名年轻男子。只见其眉眼清秀,气质非凡,只不过在被乘务员通知飞机故障需要返场时,心情更加不好了。 “早知道就不买这家破公司的机票了,偷偷跑出去玩一下都能出问题的。”年轻男子烦躁不已,倒不是在担心飞机的安全问题,只是恼怒于自己来之不易的休闲时光却要因为这架飞机而损失不少。 算着时间,自己那个工作狂姐姐的公务机应该已经起飞了,总算不会出现返场后跟姐姐撞个满怀的极端情景。 刚刚他倒是问过了乘务员后续起飞的情况,然而那乘务员根本就给不了准信,他甚至在琢磨着要是等得时间长了就换个航班。 伸了个懒腰,透过身边的舷窗,他已经能看清楚地面的细节,看起来很快就能落地了。不知为何,这次落地前的体感非常不好,整个飞机晃晃荡荡的,以后说什么都不坐这家航空公司了。 正在他琢磨着后续计划如何时,只感觉飞机好像晃得越来越厉害了,便是骂骂咧咧地准备再紧一紧自己的安全带。 可这手刚摸到安全带的卡扣,飞机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托,竟然又抬升起来了。 “拉起来了?”有过太多乘机经历,这等明显的变化,年轻男子还是能感受得出来的。 他稍稍偏过头,瞄了眼前舱工作间坐着的两个乘务员,其中还有一个乘务长。只见这两人脸上也是覆盖着迷茫之色,显然估摸着她们也不晓得怎么就拉起了。不过,在飞机拉起之后,两人脑袋靠在一起,面带忧虑地在窃窃私语,看起来很是神秘。 “这什么情况?” 年轻男子才不管为什么复飞呢,他只知道这一拉起少说又要多等上二十分钟,真当他清闲的时间很多? 也不顾飞机是不是在爬升了,他当先就欲按下呼叫铃,让乘务员过来给个解释。 只是在他手指刚要碰到呼叫铃的时候,整架飞机仿佛是撞上了什么坚硬之物,机身抖颤得快要散架了。 这明显不是正常的气流所致! 还未等年轻男子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面经济舱区域就跟翻了天似的爆发出嘈杂的闹叫声,而且此起彼伏,音色不一,显然不是一人或者少部分人所为,是已经成规模的骚乱。 前舱工作间的两名乘务听见了经济舱那边的动静,靠着走廊的那个伸着脑袋就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却是在还没有目视分辨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舱内便是爆发出刺耳的惊慌喊叫声:“发动机炸了!” 在飞机塔台上,塔台管制员不管是从雷达还是从目视上都能看到飞羽6321已经拉起来了。不过,他没有主动率先联系机组,而是在等机组联系他。 可就在飞机转入初始爬升不到半分钟,塔台管制员在碧蓝大幕的天空中找到了飞羽航空的飞机,在他无限震惊的目光中,那架飞机的左侧机翼附近陡然喷射出数十米长的火蛇,远远望去,蔚为壮观。 在还算悠闲的塔台管制室里,看见这一幕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管制员身边的同事,瞬间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塔台管制员好像是条件反射似的在啃咬着自己右手大拇指的指甲,仿佛这样才能稍稍安抚已经有些失控的内心。 “是发动机内部破损了,燃油管道也漏了。漏出的燃油被高温尾流给点燃了。”塔台管制员从大窗前收回目光迅速来到雷达屏幕前,在上面有着飞羽6321飞机的高度和位置信息。 “五千英尺,距本场三海里,太危险了。”塔台管制员计算着高距比,心中不免忧虑。以飞羽6321航班的位置,双发失效的情况下,五千英尺的高度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不够的。 而且,机组有一个最致命的问题,他们需要进行掉头转弯! 剑川机场位于机场工作区内,里面零零散散有不少厂房,再外围就是居民区了根本就不具备其他地方迫降的可能性,机组只能往回转。 “机组联系了吗?”同事这时候也凑到了雷达屏幕前,看到了飞羽6321的高度信息,脸上愁云密布:“这高度能转得过来吗?” 塔台管制员阴沉着脸,按照道理,转弯过程中高度掉得很快,这让本就岌岌可危的高度更加捉襟见肘。 从理智上来说,飞机是注定要跑道外接地的。 “但愿发动机还没有立刻熄火,能再多撑一会儿。”塔台管制员叹了一口气,只能将希望寄予虚无的妄想之中。 与此同时,飞羽6321的驾驶舱中,徐苍的目光只是在一号发动机的du数据上扫了一眼。只见一号发动机的n1转速在剧烈的起伏中疯狂地衰减着,而egt则是逆势而上,已经快要接近极限了。 随着一号发动机的n1转速的剧烈波动,飞机也快跟跟着起起伏伏,就好像生命的呼吸似的。 “我来操纵!”徐苍没有犹豫:“起动apu,咱们往回转!” 机长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刚才突如其来的巨大爆响仿佛是来自于左侧发动机的位置,可他搞不清楚为何会出现如此表现? 当然,处置特情的时候从来不会将深度评估放在第一要素,尤其是在这般紧要的关头。双发即将失去推力,磨磨唧唧的,只会丧失最后的生还机会。 “飞羽6321,双发失去推力,现原地掉头,目视着陆。”徐苍按下发话按钮,简短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之后便是也不管塔台答不答应,直接一把往左边压去。 在这个要命的关头,徐苍只是在通知塔台,而不是在请求塔台的许可。 仿佛是为了印证徐苍所言,一号发动机的egt终于突破红线极限,随之而来的是叮叮叮的火警警告声。 坐在后面的副驾驶就像是条件反射似的喊道:“一号发动机火警,有记忆项目。” 机长本来就心神紧张,被副驾驶这么一带,右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一号发动机的推力手柄。如今自动油门已经断开,记忆项目之后就是收回一号发动机的推力手柄。 然而,徐苍冷冷地注视了机长一眼:“不要动,让它烧着。” 第23章 刀尖起舞,失速中转弯! 从起飞滑跑发动机出问题开始,机长的精神就处于极度紧绷状态,反应有些问题是可以理解的,就比如过度反应地要执行发动机火警严重损坏或分离检查单的记忆项目。 徐苍的举动无疑点醒了机长,机长只是单纯累了,不是自身实力不行。几乎是在瞬息之间,机长就明晓了自己的失误所在,随即缩回了放在一号发动机推力手柄的右手。 他轻轻拉了下apu的起动电门,同时从自己左边侧窗往后面望了望,却是没有看到剑川机场的跑道。因为此时跑道就在飞机的正后方,已经到了视野死角处,然而真正让机长感到疑惑的是徐苍说选择的转弯方向。 “为什么不往右转?”机长此刻脑子反而清醒了些。 “侧滑和风会让我们越来越远离,我们就转不回来了。”徐苍的回答相当简短。 此刻,稳定侧风是把飞机从左往右吹的,而即便一号发动机的推力在不断衰减,这也意味着飞机侧滑在不断减小,但不意味着就不存在侧滑了。只要侧滑存在,那么飞机就会有一个往右偏移的趋势。而此刻,飞机如果选择往右转两个正反馈因素影响下,当机组转过一百八十度的时候,他们会发现飞机已经偏到跑道左侧相当遥远的距离。 在有动力的情况下,这或许不是一件足够头疼的问题,可在没有动力的时候,这就是一件棘手到极致的麻烦。 一号发动机有着它最后的倔强,在火焰的燃烧中,它还在艰难地运转着,但徐苍脑子很清楚,这只不过是发动机回光返照的反应而已。 “可往左边,我们能转过来吗?”机长对此表示担忧。 徐苍脸色不变:“转不过来那就增加坡度!” “可大坡度下,高度会掉很快,撑不到本场。” “那你就应该祈祷一号发动机还能多烧一会儿。” 徐苍和机长之间的交流简短无比,却彷如普通人之间平平常常的聊天一般。只是说到最后,机长明显有些绷不住了,每说一个字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听得出来,机长还是止不住地紧张起来了,尤其是在发现飞机转弯根本转不过来之后。 不管是风,还是一号发动机的残余推力都在阻止飞机往左转,这正是机长此前所担心的。徐苍起初之时还算比较保守,只用了大约二十度的坡度。这对于单发且放下襟翼一的飞机来说,并不是一个过于保守的坡度,可这明显是应付不了如今的情况。 转弯坡度虽然形成了,但是航向的变化却极慢。照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等飞机飞到本场跑道上空都不一定转得过来。 机长急道:“风太大了,单发状态下转弯坡度又受到限制,根本就转不过来的。” “转不过来,那就只能说明坡度还不够大,什么坡度限制,这时候顾不上这些了!”说完,徐苍直接无视掉了动力缺失下转弯坡度的限制,直接将坡度增加到了三十度和三十五度之间。 “通知客舱马上迫降,做好防冲撞准备。”徐苍额头上的汗水顺着眉梢滴落下来,滑过脸颊,滋润在他的嘴唇上。徐苍抿了抿嘴,他能感觉到心脏咚咚地乱跳,庞大的新鲜血液被输送到四肢百骸,他现在急需这些。 “可以的话,宣布ayday,跟管制申请原地撤离,请求地面支援。” 此前,飞羽6321宣布的是panpan状态,这是相较于ayday的一种次要的紧急状态。可现在明显已经超出了panpan的定义,需要重新宣布紧急状态,也就是ayday。 刚才情况紧急,徐苍只通报了一下自己的意图,并未更新紧急状态,现在他需要机长帮他做完这一切,而且落地之后原地撤离的要求也要一同上报。 机长倒是不磨磨唧唧的,徐苍一开口,立马就准备先通知客舱组。可这眼睛一瞄到pfd显示,一头冷汗就下来了。 只见此刻飞机的空速就堪堪搭在最小速度的红黑速度带顶端,状似小眉毛的俯仰极限指示器紧紧地贴着飞机的姿态指示仪上。 虽说一号发动机还有一些残留的动力,但是完全不够提供飞机在转弯时产生的额外下降趋势。为什么起飞后双发失去推力很多时候是无法返航的,问题就是出在转弯上? 飞机一旦转弯,产生的升力会被分解,这也就意味着飞机掉高度的速度会变得更快。五千英尺的高度对笔直的双发滑翔都已经捉襟见肘了,更何况飞机还在转弯? 一号发动机的动力是无法支撑飞机一边转弯,一边还能维持充裕的机动速度的。这跟机组的操纵能力无关,是有最纯粹的物理法则决定的,谁也无法改变。 所以,徐苍必须要在高速和速度之间做抉择。很明显的是,徐苍觉得高度是更加重要的,为此他决定释放一些动能,即是将稍稍带住些驾驶盘以制止住飞机下坠的势头。 可没有足够动力的前提下,这个动作就是标准的减速行为。因而,在形成超过三十度的坡度没多久,飞机的速度就从襟翼一的机动速度一直降到了接近抖杆速度。 自从飞机形成了超过三十度的坡度后,飞机的航向变化开始变得明显起来。而徐苍根据05号跑道的航向计算出他们还需要再保持一段时间这个坡度。 然而,飞机已经开始撑不住了!飞机的高度依旧岌岌可危,徐苍还不能松开驾驶盘,他必须保持带着的状态,那这代表着速度还是比牺牲的那个。 “要失速了,要失速了!”机长一看徐苍竟然还没有放杆的动作,还在带住杆,声音便是尖锐而起:“赶紧松开!” 机长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此时飞机不仅仅是在转弯,还带着些许侧滑。 什么是带侧滑的失速?那就是尾旋!只要一阵风吹过,飞机就会毫无操纵性的侧翻下去,没有任何一点儿生机。 可是,机长的提醒根本没有止住徐苍的操作。他竟是还在带着驾驶盘,飞机的速度立刻突破红黑速度带,姿态仪也越过了俯仰极限指示器,与此同时,失速管理计算机发出的信号指令两个驾驶盘开始抖动起来。 飞机抖杆了! 第24章 绝对体感 机长只感觉一股子酸麻劲从后面传导到头皮,他不再提醒徐苍而是左手一把握住驾驶盘,他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同时,机长的右手作势要抓住一号发动机的油门杆,他这是要重新接收飞机的控制权了。 可是,就在这一刻,徐苍的左手反手抓着机长的右手手腕处,急迫而用力。只见徐苍脸色未有丝毫变化,声音冷冽而不容置喙:“不要动,飞机还没有失速。” 机长愣了一下,却是很快理解了徐苍的话。 飞机抖杆并非进入失速的信号,而是即将进入失速的征兆。失速放在任何一块飞行器中都是异常危险的现象,尤其是在注重安全的民用航空领域,是绝对要避免出现此类状况的。所以,波音公司不会让飞机进入失速才提供警报的,在进入之前就会提供警戒,即抖杆。 飞机的抖杆提供13倍的失速速度余度。就比如,飞机会在一百节的速度失速,但实际上在一百三十节的时候,飞机就会开始抖杆。这就代表即便是在一百节到一百三十节的抖杆区间内,飞机实际上还没有进入失速。 “你是在玩火!”机长还是不能接受这种刀尖上跳舞的举动,因为从抖杆到真正失速是没有明确的指示的,机组是无法判断什么是已经失速,什么是即将速度的! “五节,我会将速度维持在小于抖杆速度五节,一节都不会变。”徐苍一把将机长的右手从一号发动机的油门杆上甩开。 此刻,一号发动机的油门杆虽然一直没有动,但实际推力已经剩下四十多的n1了,已经要接近慢车推力了,这也代表飞机已然接近于无动力。 正是如此尴尬的境地里,需要徐苍做出一些危险的举动。很多时候是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的,可总该是要做些什么的。 机长牙关紧咬:“这样的风下,你根本维持不了飞机的稳定速度。” 在无动力的情况下,飞机就是彻彻底底的滑翔,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随风飘荡”,刚才还有一台发动机动力的条件下,他都无法维持飞机的状态,更别说现在了。 抖杆速度下五节,若是徐苍能精确地维持这个速度,机长勉强还是可以接受的,问题是他觉得徐苍维持不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机长所说,一股突发的乱流将飞机鼓动的下降率短时间归零,但是速度眼看就要减小了。然而,徐苍在速度变化的前一刻一把按住驾驶盘,飞机空速表上的指示数字便只小小地动了一下,连一节的变化都没有。 这还不算完,在抑制住速度变化的同时,徐苍陡然间往右迅速压回了一点盘。可在机长的感受中,飞机根本就没有收到任何要增大坡度的情况,为何要减小坡度? 便是在机长形成这个念头的一刹那,飞机猛地受到气流影响,仿佛是毫无预兆地又往左增加了坡度。可是,此前徐苍就已经有了修正动作,在气流影响飞机的一瞬间形成了抵消效应,飞机只是在眨眼间坡度增加到了三十五度,所持续时间极点以致于飞机都没有产生坡度警告。 驾驶舱中一片死寂,只能闻听见机长胸口急剧起伏而产生的粗重呼吸声。 太快了,徐苍的修正太快了,在偏差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偏差会如何产生了,从而提前做出反应,将偏差扼杀在最小的影响范围内。 就算波音737和空客320相比有这样那样的弱项,但是一个真正的飞行员还是会更加喜欢737的。因为在737上,飞行员是可以感受到杆力的,继而能感知到舵面的运作和飞机所处状态的变化。 一个顶尖的飞行员是可以通过杆力来与飞机融为一体的! 或许,这种人机合一的状态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才能达到,可现在机长仿佛已经看到了。 如臂指使,挥洒如意! “这就是绝对体感吗?” 机长在这一刻几乎要长啸起来,他的师父曾经说过有些人是老天爷赏饭吃,生下的就是别人的终点。 那些人才不管什么空速,姿态,油门,才不管什么风向速度,什么侧滑偏流,什么接地点,拉平技巧。 他们操纵飞机就靠着自己的感觉与本能,他们想让飞机以何种状态出现,飞机便会那般。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差别!这就是绝对的体感! 机长毫不怀疑这个时候就算将徐苍的眼睛蒙起来,他照样能分辨出飞机状态的偏差同时以最快速度修正下来。 在如此大风环境下,不少机长在双发正常工作的情况下都不能保证飞机空速的稳定,更别说徐苍此刻还要兼具飞机下降了,坡度以及侧滑。 “蓝天航空里竟然有如此人物!” 机长看得根本说不出话来了,光是这一手就将其碾压得一无是处,没有他丝毫辩驳的余地。飞行员的圈子很肮脏,也很纯粹,在这个时候,机长的名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徐苍并不管自己的操纵给予了旁人何等的震惊,他只是能感觉到飞机的驾驶盘开始变重了,以致于他必须开始极缓慢地放杆才能维持飞机速度的稳定。 这是因为一号发动机已经要不行了,而速度不能再降低了。 随着飞机的不断转向,他们已经能看到剑川机场的候机楼了,再转一会儿儿,飞机就能对正跑道了。 眼看似乎胜利在望了! “我们要在跑道外接地了!”徐苍突然冒出这一句。 机长一怔:“你说什么?” 在机长话音落下的一刻,就好像是生锈的齿轮相互压轧而产生的刺耳摩擦声从左侧机外传出,接着便是一声沉闷的轰隆声,似乎是什么东西在铁桶之中爆开的动静。 在飞机的一阵颤动中,一切终于归于平静,一号发动机的n1转速直接归零,甚至连风转转速都不存在。 这一刻,徐苍的左脚从方向舵踏板上收回了,他叹了一口气:“你可以灭火了!” 第25章 跑道外迫降 随着一号发动机的运转停止,两台发动机驱动的发电机全部失效,飞机的交流电源停止工作,驾驶舱中在一声轻微的电门跳开的响动后,光线随之一暗。 徐苍往左上处瞄了一眼,机长心领神会,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将已经起动好的apu发电机电门双侧全部接通。一瞬间,飞机再度接收到交流电源算是恢复了供电,很多电气设备再度运转起来。 当两台发动机都无法运转时,起动apu始终是第一项的选择。 “我来做发动机火警严重损坏的记忆项目。”机长用手上大鱼际的部位擦了下眉梢处的地方,带下来一大滩汗水,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行为有多狼狈。 说实话,即便到现在为止,他都难以接受自己被两次鸟击的事实。两次鸟击就已经很离谱了,可偏偏这两次鸟击都撞到了发动机上了,还都造成了难以想像的伤害。 这跟连续两次被闪电劈到有什么区别? 目光前移,在他的左前方已经能看见剑川跑道,跑道上的05号标志清晰可见。可如今两千英尺不到的高度从他的感觉里似乎不够落到跑道上了。 不过,机长没有时间再思考这些事情,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此刻,徐苍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控制飞机上,他已经顾不得什么程序了。 诚然,在地面上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在说标准标准,比如在关闭发动机的时候,是由p监督下pf收光推力手柄,由pf监督p切断相关发动机起动手柄,由pf监督p拔出相关发动机的灭火手柄再旋转至止动位。 可现在的徐苍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维持飞机的最佳滑翔比上,还要精确维持住飞机的超低速度,哪里还有精力配合机长完成发动机火警的记忆项目? 而且,要命的是驾驶盘一直在抖杆,正常人根本就把持不住。然而,徐苍就飞机持续抖杆的情况下还能始终稳稳操纵起飞机。 这个时候,机长没有给徐苍添麻烦,而是抓着徐苍的手做动作。自动油门已经断开了,一号发动机推力手柄已经收光,接着机长抓着徐苍的左手让其放在二号发动机的起动手柄上。 “你护好二发,我来切一发了!”机长说道。 副驾驶在后面看得沉默不语,机长的行为确实符合切发动机起动手柄时,由pf监督p切断受影响的发动机。可徐苍根本就没有看一眼起动手柄,手部动作全都是在机长的引导下完成,完全就是自欺欺人。 不过,副驾驶也没有说什么,他分得清什么是轻重缓急。 对于这种自己骗自己的行为,机长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在切断了一号发动机的起动手柄后,再度抓起徐苍的手,让其覆盖在apu和二号发动机灭火手柄上,装模作样地拔出已经亮起的一号发动机灭火手柄,然后旋转至止动位,等到灭火瓶释放灯亮,立刻开始计时。 虽说即便将火警消除了,发动机也无法恢复运转,但还是不能置之不理的,否则火警蔓延到其他部位会造成其他预想不到的危害。在如今的境况下,他们已经无法承受任何情况外的问题了。 在机长做完一切,徐苍的声音再度响起来:“五百英尺,两百英尺,五十英尺,报给客舱!” “我知道。”机长没有呼叫乘务组,而是直接按下旅客广播:“乘务组各就各位!” 这是一个信号,给乘务组即将撤离的信号,这是在航前交流时就已经说好的。然而,很多乘客虽然搞不懂所谓的各就各位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们大概明白不是什么好事。这导致位于经济舱前中部靠着发动机位置的乘客慌张不已,纷纷解开安全带,往头等舱跑。 经济舱后面都坐满人了,能跑的地方只有前面的头等舱。可是,足足四五排的人往前冲,霎时间就挤满了本来相当空旷的头等舱。 身为头等舱的唯一乘客,原本在这里的那名年轻人哪里见过这阵仗,本来就心情紧张,这下吓得差点儿心脏停止跳动了。 “我就是偷偷提前出去玩,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这些?”年轻人蜷缩在一角,望着神情慌张的人们,弱小而无助。 在这个紧要关头,乘务长直接从工作间起了身,跑到头等舱里,顶着冲过来的人群:“请各位回到自己座位上,这样会影响飞机配载的,飞机马上要落地了!” 然而,已经失了神志的乘客们哪里顾得上这些?依从本能,他们就是远离中前部靠近燃烧的发动机的地方。 乘务长所言影响飞机配载并非危言耸听。这么多人往前聚集,飞机的机头就开始不受控地往下掉,可是这样的情况下,徐苍还不能过多地往后带住,飞机已经抖杆了,再带,飞机可真要失速了。 “怎么会这样?”机长也发现了飞机的异样,照这么下去,飞机一定会砸在跑道基底的上坡上,必死无疑。 徐苍耳朵微动,分明是听到了后舱愈加清晰的聒噪声,马上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可机长的反应也是不慢,在徐苍要分心处理客舱问题的时候,直接再度按下了旅客广播,用几乎是破音的声音咆哮起来:“再往前跑,大家一起死!” 机长声音之大,几乎震得在旁边的徐苍耳朵嗡嗡响。这一嗓子没有丝毫技巧,全是感情,富含着对求生强烈的欲望和气急败坏,以致于最后几个字的音调极其尖锐,分外刺耳。 只能说在危急关头,这种话才是最有效的。骚乱的乘客在经历短暂的懵逼后,还是选择听从机长的指示,开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下飞机终于开始恢复正常了! 可是,这么一闹,徐苍的脸色不由阴沉了下来!若是刚才他还不敢确定,现如今,他可以下结论了。 “下面听我口令,一步不能错!”徐苍沉着脸:“我们落不到跑道上了,要跑道外迫降了!” 第26章 大鹏一日同风起 23号跑道头公务机坪湾流飞机机舱内,秦心着实等得有些无聊了,她刚才试着打电话给自己的弟弟秦灵,可是显示对方关机,这让她颇有些讶异。 按理说,这个时候秦灵应该留在这边跟蓝天航空商讨后续包机合同的细节问题,不该会关机才对。不过,秦心也没有多想,万一自己弟弟是在开会什么的呢? 就在秦心无聊之际,秘书匆匆跑了过来,低声跟秦心汇报道:“小姐,机场方面让我们先离机。” “离机,怎么了?”秦心不解。 “天上那架飞机出大问题了,马上要迫降了。跑道会关闭很长一段时间,咱们无论如何都走不了了。”秘书继续说着:“那飞机迫降之后,附近全都会是消防和医疗救援,现场也会被封闭,我们在这里不方便。” 秦心恍然:“看起来真是出大事了,不想让我们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只能说秦心猜得八九不离十。此前飞羽6321航班只是一台发动机熄火,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还不够致命。 可就在不久前,机组宣布两台发动机都熄火了,那就相当要命了,是需要考虑到最坏可能性的情况。在这样的前提下,有些场面是不能让“闲杂人等”看到的,以防造成社会舆论上的被动。 秘书有一点说得很对,跑道马上就会被关闭,甚至整个机场都会关闭,他们不管如何都起不了了。 “走,这个时候没必要跟机场怄气。”秦心倒是看得开,也没有说什么。此时的剑川机场方面估计是忙得焦头烂额,在这时候耍小脾气,着实没什么道理。 秘书一看秦心通情达理,顿时松了一口气,马上说道:“车马上就到。” “去外面等着,这里坐久了,闷得慌。”说完,秦心拍拍衣物,站起身子来往舱外缓缓而去。 一出舱门,站在客梯车上,迎面吹拂来微凉的风儿掀起秦心柔美的发丝搅乱了她的视野。顺着跑道往上看去,天际之上,一个若隐若现的黑影映入了秦心眼帘。 秘书落于秦心身后半步,也是顺着秦心的目光向天上望去。 “就是这架飞机?”秦心轻声问道。 秘书点点头:“应该是!” 此时的飞羽6321拖着一条长长的黑烟一路而下,形状极是可怖。 “这飞机看起来不是很好?”秘书有些犹疑道。 “不对!”秦心摇摇头:“它不是看起来不太好,是真的很不好,它落不下去了。” 秦心学过一些飞行知识,即便是只是拥有一点儿粗浅的学识,秦心都能分辨得出来此刻飞羽6321的状态是何等糟糕。 高度不够了! 飞羽6321的情况确实相当不好,驾驶舱中氛围极为凝固。此时此刻,即便是副驾驶都看得出来他们的高度已经不够了。 徐苍抹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汗液:“听我说,两百英尺的时候将排气活门完全打开让飞机释压,拉平开始的时候,关闭所有燃油泵开关。” 机长没有回应,只是幽幽地冒出一句:“落不到跑道上怎么办,能保证安全吗?” 这时候,释放灭火瓶的计时到了,一号发动机的灭火手柄不再亮起,副驾驶在后面说了一句:“火灭了。” 徐苍好像是如释重负地挤出一丝笑容,只是这笑容看着比哭着还难受:“这么久了,我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 此时,飞机突破了一千英尺,然而徐苍却可以清晰地看到跑道前方的土层结构了。不管怎么算,他们都到不了跑道上了。 机长牙关紧咬,要是没有乘客全冲到前面从而形成了一股意料之外的下沉力矩,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那下陡然增加下沉实在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或许这就是命,后面那些人自己葬送了自己的生路! “一分钟后接地,防冲撞姿势准备!”就算是在万念俱灰之际,机长还在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即便他也不认为这会有什么帮助。 如果按照现在的下降趋势,飞机会拍在跑道土层基底的上坡,这是一个必死的迫降地点,不会有任何生机。 他们能够祈祷的就只有能够多活上一个两个!若是在别的地方,他们还可以寻找别的迫降地点,但是机场工作区内全是大大小小的厂房,根本就没有合适的地点选择。 这就是命! 就在此时,徐苍突然来了一句:“帮我把指引关了。” 由于徐苍控制飞机长时间将速度至于选定速度以下,指引一直试图让徐苍控制飞机低头以增加速度。虽说徐苍可以选择将之无视,但总是看得烦躁。 机长默默地将两边指引关上,他知道这根本影响不了什么,是徐苍的心也乱了。是的,就算是铁石心肠在生死关头也不可能不无所动! “高度五百尺!”机长再一次通报给了客舱乘务组,但也是说给徐苍听得。 徐苍死死地抓着驾驶盘,掌中尽是滑腻,他坚毅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迷茫难道历史真的就无法改变,他的存在还是要服从历史的大潮? “不放襟翼和起落架了?”机长此时已经认命了。 徐苍望着越来越近的地面,不由也开始万念俱灰起来。没有动力,神仙也救不了这架飞机,但是襟翼,尤其是起落架一放,他们就完全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徐苍他不甘心啊! “算了,放”就在徐苍要被现实按下头颅的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眼睛陡然睁得滚圆! 瞬间徐苍的话头止住,一把抓住想要放出襟翼五的机长的右手,古井无波的脸上逐渐显露出激动的神色:“不行,不行,还不能放,再等会儿,再等会儿!” 机长皱起眉头,根发无法理解徐苍的行为,此时还不放起落架,难不成要机腹接地不成:“还要等什么?” 陡然之间,徐苍的身子都在颤抖起来,眼神之中光芒大亮:“你感觉到了吗?” 机长心中不解:“到底是什么?” 就在机长话音落下的片刻,原本持续下坠的飞机突然止住了下沉。徐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眼睛之中希望之火熊熊燃烧:“终于是起风了!” 第27章 襟翼偏斜 23号跑道头上,秦心站立在客梯车上望着远处高度越来越低的飞羽6321飞机,心中不是滋味。此时,就算是不懂飞行的秘书也看得出来飞羽6321的高度不对。 “他们高度怎么这么低?”秘书忧心不已:“他们还能落在跑道上吗?” 几乎是在秘书话音刚刚落下的片刻,由于跑道本身的坡度的存在,这架737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地平线上,消失在了两人的视野之中。 秘书吓得捂住小嘴:“掉下去了!飞机掉下去了!” 秦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不该出来的。” 在秦心看来,这架飞机上的人已经死定了,或许运气好的话,能有几个人死里逃生。可她总归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如此惨烈的情况自然是不愿意见着的。 “车子还没有到吗?”秦心偏过头去,不再往飞机坠落的地方看去:“一会儿这里会很乱,还是早些走的好。” 忽地,秦心心中一动,似乎有所感觉。 为什么这么安静?飞机坠落总该是有些动静才对,为什么到现在还什么都听不见? 猛地,秦心瞧见了秘书震惊不已的侧脸,不由皱起眉来:“怎么了?” 只见秘书呆呆地望着远方,纤细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向远方:“小姐,它又起来了!” “什么?”秦心悚然大惊,猛地转过头去,直望向跑道另一头的天空。只是一眼,她的瞳孔猛地收缩起来,似乎是看到了天底下最为恐怖的事情。 原本已经消失在天地线的飞机竟然有如神助般再度冲上云霄,再度进入视野之中。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它应该没有动力了才对,为什么还能起来?”秦心一手扶住客梯车的栏杆,惊得差点儿站立不稳:“不该这样的,为什么会这样?” “就该是是这样,就该是这样!”驾驶舱中,坐于右座的徐苍发出近乎疯狂的咆哮声:“天不绝我,天不绝我!” 原本已经是必死之局,可却是在一股意外而来的上升气流作用下迎来了转机。 左边的机长虽然也是惊喜不已,但是后背处却是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刚才若非徐苍对于放襟翼和放起落架稍微迟疑了下,只要襟翼和起落架,尤其是起落架放下来,就算是遇到了上升气流,他们依旧是死路一条。 起落架和襟翼在放出来的一瞬间会给予飞机一个额外的上仰力矩,但是这股上仰力矩不会持续太久,最终还是会转变为阻力。 “高度三百英尺,到时候了!”徐苍收敛起狂乱的笑声,龇着牙:“襟翼五!” 机长一惊,收敛心神,立马按照徐苍的要求将襟翼从一的位置放到五。然而,还没有等到液压系统将襟翼放到五,徐苍马不停蹄地下了另外一个指令:“放轮,襟翼十五!” 在这样的情况下,襟翼从来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单发的标准落地构型是襟翼十五,但是并没有标准的双发失效的落地构型。 跟单发着陆的标准不一样,双发失效落地并没有一个足够清晰的标准,因为这种情况下能不能落下去有极强的运气成分,甚至波音公司对双发失效要不要落到跑道上都没有明确规定。 真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是用什么构型,不管是落到哪里,不管是用什么手法,只要能落下去,那就是正确的法子。 既然襟翼位置如何没有标准,那就应该明白什么是轻重缓急,而且要命的是起落架释放锁定是需要时间的,不能再等了。 一般来说,放下一级襟翼是需要等到上一级襟翼放下到位后才进行的。可这一次,徐苍可没有这等闲情逸致。 机长这时候也豁出去了,还顾得上其他?直接将起落架手柄放下,同时将襟翼手柄放到十五的位置,也不管襟翼指位表了。 动作之间,飞机又是掉了一百英尺,机长倒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在旅客广播中迅速喊了一句:“高度两百英尺!” 接着右手摸到顶板上的增压面板想要先行关闭组件电门,只是碰到组件电门开关的一刹那才想起来由于双发熄火,两个组件都已经没有增压。 按理说,此时舱内的增压空气应该已经泄露得七七八八了。不过,机长还是将增压方式选择器转到了人工位,将排气活门扳到了打开位直至指示器指示排气活门完全打开。 虽然在现如今的状况下,这个操作显得有些多余,但是在某些极端情况下,还是可能出现由于舱内外压差而导致无法打开舱门的情况的。而这事儿发生在撤离时,着实是要命的,机长可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随着襟翼和起落架的放出,飞机在短时间内不但没有下降,甚至在一瞬间改平了。可是,在转瞬即逝的上升气流的消失下,起落架和襟翼的初始上仰力矩同时消失了,飞机在通过最后两百英尺的高度后开始进入快速下降阶段。 两百英尺也就是六十米,看似不高了,但还是致命的! “太快了,下得太快了!”徐苍心头一紧,好不容易出现的生机眼看就要溜走了,他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于是陡然大喝:“继续放襟翼,襟翼二十五,三十,四十,不要停!” 机长的手毫不犹豫地抓在襟翼手柄上,可当他眼角的余光扫到空速表时,瞳孔一缩:“不行,速度太大了,襟翼会卸载的。” 在低空环境下,修正的空间变小,徐苍借助上升气流之利将飞机速度上扬到了正常的范围内,以免速度太小影响飞机的舵面效应。 但是,由于放襟翼太快,飞机甚至来不及减速了。在襟翼三十和四十的档位下,要是速度太大,会发生襟翼卸载的情况的。 就是机长这片刻的迟疑直接惹恼了徐苍,只听徐苍吼道:“我管它卸不卸载,给我放,一直放到底!” 机长没有再说什么,紧随着徐苍的要求开始不断地放襟翼。 徐苍眼睛微微眯起来,生死成败,在此一举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随着襟翼的放出,襟翼指位表上的指针开始逐渐分叉了。 第28章 这是我二十年的功力 随着襟翼的不断放出,飞机还是有着持续性的上仰力矩,飞机逐渐加快的下沉速率被及时制止住了,甚至开始逐渐转为正常的下降率了。 按照徐苍的计算,在飞机临近接地的时候襟翼会正好完全放出来,二者会配合得很好。 高度五十英尺,飞机堪堪进入跑道上空,这算是一个标准的进场高度了。然而,都已经快接地了,本场的侧风还是强硬无比,飞机机头的方向跟跑道之间的夹角超过了四十度。 在秦心的视野中,一架庞然大物带着明显的倾斜机身缓缓而下,颇有些泰山压顶的感觉。 “这样是正常的吗?”身侧,秘书带着丝丝的疑惑看着偏流角惊人的飞羽6321飞机。在她的认知里,飞机都已经快落地了,还没有对齐跑道,跟她想像的不是很一致。 “要看他的技术了,大侧风落地的空中顺舵,他只有一次机会。”秦心明明知道自己就是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白玉般的五指紧紧地攥在一起。 大侧风落地的技术关键就在于接地瞬间将偏离的机头蹬正了。这一脚非常考验技巧,但凡是蹬多了还是蹬少了都是足以致命的。 若是在正常情况下,飞行员发现没有顺好舵,实在不行,大不了就复飞,他们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可飞羽6321航班就是一锤子买卖,是完美落地,还是冲出跑道,只有一次机会。 不止秦心的秘书由此疑问,即便是驾驶舱中的机长的心里也没底。这么大的偏流角给他来,能不能一脚蹬正真的是不敢打包票的。 “能搞定吗?”虽说机长的语气还算是正常,但是在这个关头问出这样的问题足见机长的心里其实相当没有底气。 飞机都快拉平了,突然来这么一句不是在干扰徐苍的操作吗? 然而,徐苍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没事!” 机长不晓得徐苍为什么会如此淡定,仿佛这种大侧风落地也不过尔尔。可或许是受到徐苍的情绪影响,机长疯狂跳动的心脏总归是平复了些。 没有再瞻前顾后,机长后面倒是尽心尽责地做好自己的工作。五十英尺已经是拉平的起始高度了,遵照此前徐苍的要求,机长很快将所有的燃油泵关闭。反正两台发动机已经全部熄火了,管不管燃油泵已经没有关系了,纯粹就是防止出现接地问题时出现燃油泄漏上的危险。 然而,就在机长关闭最后一个燃油泵开关,徐苍已经开始进行拉平工作的瞬间。原本机头偏于右侧的飞机突然产生了一个诡异的往左滚转,幅度之大,以致于飞机左侧大翼翼尖几乎要率先接地了。 “怎么回事?”如此剧变惊得机长本能地屏住呼吸。 这般明显的状态变化着实让他始料未及,即便是塔台报了有十几米的阵风,但是通常来说,这种超低空下,气流受到地形影响不说风速小一些,总归是稳定点的,不会出现如此强烈的乱流的。 此刻,飞机是机头往右斜着,但是机翼却在往左滚转,整架飞机呈现出一个极度诡异的状态。要是左边大翼翼尖率先接地,那翼尖势必会插入土壤之中,然后将整架飞机带得甩出跑道。 可要是往右压盘,在本来就带着巨大偏流角的前提下,这样很可能会带得机头更加偏右以致于无法修正。 如此一来,飞机一旦接地不是对着跑道中线的,而是直接往跑道右侧冲出去。 没有动力,机组不能通过强加油门来制止飞机下沉,以给飞行员增加反应时间。或者,放弃一切,一把油门推上去,直接放弃一切,重来一次。 可惜,徐苍他们都选择不了。 一秒!不对,一秒都不到!机长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换做是他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如何能力挽狂澜? 于是,徐苍便是给他展现了什么叫做神乎其神的手法! 在正常情况下,大侧风的顺舵会在一个起落架主轮接地的时候再蹬正,这是一个比较保险的做法。因为一个起落架主轮接地之下,地面摩擦力起了作用,蹬方向舵的时候会有着力点和参考点的,总归是轻松些的。如果是完全在空中顺舵,一脚下去很可能不知道是蹬多了还是蹬少了。 可是,这时候的徐苍没有时间等发动机主轮接地了,他需要在空中就把飞机顺过来,而且他不仅仅要顺正飞机,还需要将飞机滚转给制止住! 什么叫杆舵配合?没有试探,没有尝试,就是一锤子买卖! 没有任何犹豫,徐苍一脚蹬在左方向舵上,力道之大,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将偏离的机头给蹬正回来了,而且不偏不倚,直挺挺地蹬回了跑道中线上。 而在脚部动作的同时,徐苍直接往右压盘压到底,飞机的驾驶盘几乎是垂直于地面。这一下不但制止住了异常滚转所带来的危险,还抵消了猛蹬左舵而引起的飞机左移,而是将飞机死死地钉在跑道中线上。 在秦心的视野中,在短短的一两秒的时间里,呈现出了她永生难忘的画面。原本机头右偏,左大翼下沉的飞机在顷刻之间机头在空中漂移修正,大翼霎时间就变为水平。 其修正幅度之大,让秦心有种眼前之物并非六十多吨的庞然大物,而是随意操控的小小玩具。这种不切实际的感觉不免给她梦幻之感。 “竟然能这样,怎么可能?”秦心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是看到了天底下最为违反常理之事,眼前所见,当真是犹如天塌地陷,直刺心灵。 在她身边,秘书瞪圆了眼睛,喃喃自语:“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而在那驾驶舱中,机长几乎要忍不住长啸起来。这一蹬舵,这一压盘凝聚了徐苍未来二十年的实力,任谁见了都是高山仰止,宛见天人。 然而,这一下的修正直接消耗了飞机最后一丝能量。在最后的二十英尺,飞机几乎是直接坠落下来。飞机的左起落架率先接地,庞大到几乎难以计量的下坠能量全部集中在左起落架的轮胎上。 嘭! 轮胎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力道,在接地的一刻,当场爆开! 第29章 爆胎 塔台上,一大群人都在盯着雷达屏幕,另外一群人屏气凝神地趴在窗户前,有的还拿着望远镜在观察飞羽6321。 “高度不够了!” “不好,他们落不下去了。” “完蛋了!” 从塔台这个角度其实是看不清飞机跟地面的相对高度的,但是结合雷达上的数据,大约是能看明白飞羽6321的情况的。 连秦心这种半外行都能看得明白的事情,塔台管制员能看不懂?起初之时,塔台管制室里一片愁云惨淡。可是跟秦心的反应一样,在飞羽6321遭遇上升气流而诡异抬升的一刻,塔台管制室顿时就掀起了些许人气。 然而,此后最精彩的在拉平高度上惊为天人的操作由于角度问题,管制员们是看不到的,自然也就没有秦心亲眼所见的那种震撼感。 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光是这一手,足以成为教科书般操作。 不过,这些塔台管制员的所有精力都被飞机接地的一刻说吸引了。飞机的空地逻辑传感器是安装在主起落架上的,只要主起落架一被压缩,飞机的空地逻辑即被转换,同时雷达上就能显示出来。 “落地了!哈哈哈,落地了!”负责飞羽6321的管制员一直坐在雷达屏幕前,在看到飞羽6321的空地逻辑转换的片刻几乎要跳起来了,马上朝着在窗边目视观察的同事大喊:“是落下来了,是落下来了?” 在窗边拿望远镜的同事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大笑着回应:“落下去了,落下去了!不对” 塔台管制室里的欢快气氛随着一声冷喝而骤然收紧,管制员一把推开人群,冲到窗外,仅凭着肉眼观察着跑道上的情况,发现飞羽6321明明就还在跑道上,不由追问:“怎么了,哪里不对?” “飞机在接地的一刻,好像有异常的烟雾起来。”同事其实心底里也拿不准。 “飞机轮子接地的时候不是经常都会起烟吗?”管制员不免问道。 飞机的起落架轮子是不会自己转动的,因而在接地的一瞬间,轮胎会先摩擦地面,然后在摩擦力的作用下带动轮子转动。接地一瞬间的摩擦就容易起一大片白烟,这并不算是什么罕见的场景,即便是管制员也应该知道才对。 同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当然知道飞机起落架轮子在接地的时候经常会起烟,但这次感觉有之前不太一样,可具体有什么不一样,他又说不清。 然而,很快另外一个同事就发现了异常:“不对!飞机为什么没有减速?” “你说什么?”管制员头皮陡然酥麻起来,难道真的出问题了? 驾驶舱中,机长刚刚人工拉起减速板手柄,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刚才是什么声音,是爆胎了?” 何为乐极生悲?机长终于是知道了! 就在刚才,飞机在接地的一刹那驾驶舱里突然听到一阵闷响,接着落地之后的滑跑方向开始变得不稳定,好在徐苍的修正非常及时,这才没有造成冲出跑道的危险。 不过,很快机长赫然发现飞机似乎没有在减速。在一开始,机长还以为是因为双发熄火导致的液压系统问题使得自动刹车没有工作。但实际上,即便ab系统的发动机驱动泵不能使用,可电动泵产生的液压压力在理论上来说是可以弥补剩下所需的液压压力的。 当然了,万事没有绝对,理论上的东西从来不是金科玉律,就比如在液压消耗极大的时候,电动泵就可能不够用而似的出现液压压力低的情况。这样极端的情况下,自动刹车就有可能在压力不住的前提下无法工作。 可如果自动刹车不能工作的话,其解除预位灯应该会亮起来才对,但是自始至终自动刹车的解除预位灯都没有亮。 很显然,徐苍也发现了问题所在。接地后的那声闷响他自然是听到了,虽说没有什么异常指示灯,但大约是搞清楚了什么状况。 自动刹车应付不了现今的情况,那就转为人工刹车。没有丝毫停顿,徐苍直接踩断了自动刹车,随着自动刹车解除预位灯亮起,飞机转为人工刹车。 从飞机接地到现在,飞机几乎就没有减速,已经是浪费了太多的跑道,剩下的跑道并非是可以随意挥霍的。 现在的剑川机场的跑道还没有后世那种动辄四千米以上的夸张程度,不过堪堪三千两百米,放在后世就是妥妥的支线机场跑道的标准。 不过是眨眼之间,飞机已经使用了一半以上的跑道,徐苍不再迟疑,一脚踩到底。飞机的刹车是最忌讳使用点刹的,尤其是在高速环境下,不仅仅会在短时间聚集海量的热量,让刹车片不堪重负,刹车效果也相当差。 所以,想要最快时间刹停,那就一脚踩到底,不要松! 与此同时,除了机长将减速板拉起来,徐苍还一把将驾驶盘顶到底,以此来增加主起落架轮子的摩擦力。至于发动机反推,由于两台发动机都是在熄火的,拉不拉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停下来啊!”在徐苍视野之中,跑道头旁边的公务机坪已经非常清晰了,他甚至能看到机坪上的一架公务机边靠着一辆客梯车,在其上还站着两个人。 可是他能感觉到经过起初的快速的速度衰减后,刹车效果开始越来越不行了,这是刹车片过热了,甚至有可能刹车片都有融化的风险了。 在飞羽6321的正前方,秦心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飞机往着自己这边冲过来。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们并不在飞机的滑跑路径上,但是这飞机在起落架处升腾而出的大量烟雾总是给人山呼海啸而来的恐怖感,仿佛下一刻这架飞机就好爆炸开来。 她的秘书心中惧怕,小声嘀咕道:“小姐,我们要不下去走远一点?” “没事!”秦心却是没有半点儿想要离开的想法,她那好看的丹凤眼死死地盯着越来越近的飞机,脸上突然掀起一丝喜悦:“飞机好像能停下来。” 第30章 局方来人 就算是飞机的刹车效应已经越来越薄弱,但是机体说携带的能量总归还是没有撑下去,在飞机到达跑道最后的三分之一的时候,飞机的速度开始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快速衰减。 为了达到最佳的减速效果,一直到飞机速度即将归零,机长的减速板手柄都没有收回。终于,在临近跑道端头的时候,飞机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此刻,庞大的烟雾从两个主起落架台子处升腾起来,将整个机体都笼罩在一片宛如人间仙境的氛围中。 在机身之后,跑道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刹车痕迹,其上还残留着些许轮胎的碎片。 驾驶舱中,徐苍仿佛脱离似的松开驾驶盘,再往前二十米,就二十米,飞机就要冲出跑道了。一旦飞机冲出去,前面又没有阻拦桩,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一个致命的下坡。 他们的运气很好,再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 一抹脸庞,手掌上全是滑腻腻的汗水,徐苍顺手就拉起了停留刹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好像是天大的担子终于是卸下了。 “机长,做撤离!”徐苍随手拿起配平轮下方斗子里的快速检查单,在其中的最后一页就是撤离检查单。 虽说一号发动机的火警已经消失了,但是刚才一通近乎疯狂的落地减速着实也算不上安全,还是让乘客尽早远离这架飞机为好。 可是,等徐苍刚刚打开撤离检查单,左边的机长一把将检查单抢了过来。只见机长眉目低垂,微微颔首,宛如朝圣般地向徐苍致以最崇高的敬意,用极为认真的语气说道:“不,你才是机长!你来宣布!” 大约在二十秒后,飞机右侧的应急舱门被打开,这倒是一个不错选择,鉴于飞机左侧发动机有过火警,从左边撤离的确不是一个保险的选择。 应急撤离是乘务组每次训练都要检查的项目,早就是烂熟于心。随着徐苍的广播“我是机长,撤离,撤离,撤离!”在客舱中响起,收到信号的乘客组们纷纷开始行动,指挥乘客有条不紊地往外撤离。 好在本次航班的乘客没有出现骚乱,加之客舱乘务组的程序走得迅捷而准确,整个撤离过程没有一点儿慌乱,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所有乘客全部下完。 接着乘务组开始检查有无遗留人员,确认没问题后,乘务员开始往下掉。最终,徐苍和机长从驾驶舱中出来,乘务长检查完客舱匆匆跑过来报告:“机长,客舱已经检查完毕,没有遗留人员。” 机长没有说话,而是望向徐苍,似乎在等待徐苍的指令。徐苍愣了一下,倒是没有推辞,朝着乘务长轻轻一点头:“你下去。” 乘务长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可在与机长对视一眼后,还是听从了徐苍的命令,从应急滑梯跳了下去。 此刻,飞机上已经只剩机长和徐苍了。机长语重心长地拍拍徐苍的肩膀,笑了一下:“由你来接收欢呼!” 说完,机长先于徐苍跳了下去,在他下来的一刻,下面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应急舱门口。众所周知,撤离时机长应该是最后一个,这是一份责任,也是荣耀,而机长选择将接受众人欢呼的机会让给了徐苍,这是徐苍应得的。 感受着周围空荡荡的环境和下方一众殷切的目光,徐苍还是觉得如梦幻空花般不真实。在他所经历的历史里,这次事件绝对不是以这种合家欢的美好结局画上句号。 也就是说,他的存在改变了历史,改变了下方这些必死之人的命运! “或许这就是我重生的使命?”徐苍轻声自语一句,接着右脚凌空跨出,身子跌坐在应急滑梯上,自其上滑落而下。 先前已经下去的机长扶起徐苍,从徐苍接手飞机开始到撤离其实并没有经历太多的时间。但是,在此期间里徐苍说付出的精神和心力难以计量。在扶住徐苍的一刻,机长能感觉到徐苍大半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这是徐苍脱力的表现。 不知谁起了头,撤离下来的人员默默地跟在机长和徐苍身后,他们也不说话,也不吵闹,就这么跟着,好像是迁徙的大雁依从本能跟随着头雁一般。 徐苍半倚在机长身边,在飞机上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可一下来,他就感觉全身上下的肌肉都酸疼无比,若是没有机长搀扶着,他甚至无法独自走路。 突然,低垂着脑袋的徐苍幽幽地冒出来一句:“有件事我骗了你,我不是蓝天航空的机长。” 机长的脚步猛地停顿了一下,他不可思议地望了徐苍一样,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你知道这样只会让我感觉到更加汗颜吗?” “我不是故意的”徐苍还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是他的目光忽地落到远处公务机坪上的身影,那是一道纤细柔美的身影,那是秦心。 虽然隔着很远,但是徐苍知道秦心是在看自己。按照历史,他应该会在很多年之后才会与秦心遇见。如今提前了这么多年相见,一度让徐苍在初见秦心时感觉到不真实感,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认错人了。可到现在,他可以确定没有认错人。 徐苍没有与秦心相认,甚至连念头都没有,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男女感情方面的事情暂时不会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突然,在徐苍和机长前方走出来一道人影,他略微分辨了机长的衣服,只是目光在落到徐苍身上时,眼神略微有些疑惑。 不过,他最后还是来到二人面前,向机长和徐苍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你好,西南监管局的,这位是?” 局方人员明显是指向徐苍,徐苍的衣服明显就不是机组人员,但是机长却将其搀着,非常诡异。 “我在刚才飞机上帮了点儿小忙,我也要接受调查吗?”徐苍问道。 “嗯。”局方人员倒是没有多问,朝着后面的副驾驶一指:“还有你,一起过来!” 第31章 发现问题 蓝天航空飞行部总经理办公室,陆景华窝在座椅里打着瞌睡。昨晚飞航班一直到凌晨两点多才落地,等上床睡觉的时候都已经三点多了。 领导虽然大部分时间能享受不少红利,但有的时候也是受罪。飞完航班,今天到了陆景华的值班时间,早上还得去飞行准备室监督机组的航前准备,实际上就休息了两三个小时。 等早上的出港高峰过了,陆景华就偷溜回自己的办公室小憩起来。只是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耳边隐约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是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陆景华这属于上班摸鱼,心里本来就虚得很,被人这一拍,条件反射似的都快要跳起来了。 站在旁边的人也被陆景华这反应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地说道:“陆总,你可要把我吓出个好歹。” 陆景华睁开干涩的双眼,打量了一番身边人却是自己的秘书,这才松了一口气。擦擦嘴角边的口水,有些烦躁地挠挠头:“你才是吓我一跳,有什么事?” “陆总,刚剑川那边传来消息,飞羽有一架飞机遭遇鸟击双发熄火迫降本场了。” 陆景华伸了个懒腰,根本提不起一丝兴趣:“双发熄火,这什么倒霉运气?不过,你火急火燎地跟我说干嘛,又不是我们飞机出问题了。” 虽然有些讶异,可陆景华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发挥得淋漓尽致。任别家航司洪水滔天还比不过他补觉的事情重要。 “飞机跟我们没关系,可上面有人跟咱们有关系啊。”秘书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神采。 陆景华眉毛一挑:“你这什么意思?” “刚局方来电话了,出事航班的驾驶舱里除了飞羽航空的当班机组两人还有另外一个人。” 陆景华心中顿时掀起一丝不妙的感觉:“所以呢?” “那个人是咱们的人,波音二中队的飞行员。”秘书拿出一份员工档案递给陆景华:“就是他!” 陆景华接过档案文件,档案的第一行就写着名字,见之立时脸上尽是怪异的表情:“徐苍?” “陆总,就是那个要转地面岗位的徐苍。”秘书补充道。 陆景华一把抱住自己的头,丢下档案文件,极为郑重地望向秘书:“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个到目前为止,我们了解到的信息不多。不过,局方到现在倒是没有过多表示,应该不会是坏事。” 遇事首先评估得失几乎成了陆景华的本能,听到秘书的话,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要是牵扯到了蓝天航空,局方早就过来兴师问罪了,哪里还会让他悠哉悠哉地上班打瞌睡? 想来应该就是一次单纯地被牵扯到了特情的问题,跟自家公司没什么关系。虽然他也搞不懂为什么那个徐苍会跑到飞羽航空的驾驶舱里。 既然没有惹上祸事,陆景华就轻松太多了,打着哈欠问道:“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你来找我干嘛?” 秘书说实话也搞不懂局方的意思,只能模模糊糊地说道:“局方刚让我们去监管局那边捞人。原本这事儿应该是王总去的,但王总现在在跟总局谈777的事情,所以就只能让你去了。” 这个王总就是蓝天航空的总飞行师,凡是跟局方对接的事情,首要都是由总飞行师出面,只不过正主不在,只能让飞行部总经理走一趟了。 “捞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去派出所呢。”陆景华抹抹脸:“算了,是机场的监管局,现在就去吗?” “对,就现在。”秘书还小声补充道:“飞羽航空的总师也去了,到时候,陆总你稍微控制一下。” 陆景华站起身来,拍拍衣服,冷笑不已:“那就要看李辰星那家伙知不知好歹了。” 秘书一拍脑门,心中颇为无语。所谓同行是冤家,尤其还是门对门的同行。蓝天航空跟飞羽航空的业务高度重合,自然是相看两厌,加之陆景华脾气一向不太好,他真的担心在监管局那边闹出什么事儿来。 大约二十分钟后,陆景华来到机场的监管局大楼。监管局的航安主任出来迎接了陆景华,将其带到了一个小会议室,陆景华进来的时候发现徐苍已经在里面。不仅仅是徐苍,飞羽航空的总师李辰星也在,在他身后还坐着一个四道杠的机长,只是这机长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有可能就是出事的那个航班的当班机长。 陆景华看李辰星不爽,李辰星何曾看陆景华就舒服了?自从陆景华进来,一直就甩着个臭脸。陆景华倒是没有将过多的精力放在跟李辰星怄气上,进来后,一声不吭地坐到徐苍身边。 “陆总来得晚,有些事情估计还不是很清楚,我就把基本情况说说。”这个局方的航安主任倒是很和气,说话的时候都是脸上噙着笑意,让原本有些僵硬的氛围轻松了些。 不过,这也是飞羽双发熄火事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总体处置良好的前提下,局方才能有这缓和的态度。要是飞机砸了,或者出了人命,这个航安主任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话才有鬼了。 “陆总和李总倒是不用这般板着脸,这件事儿处置得总体是不错的,大家轻松些。”航安主任一句话就给事件定了调。 此话一出,陆景华只是翻了个白眼,倒是一直绷着的李辰星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大口气。航安主任这么一说,至少在官方层面上,飞羽航空不会有大的损失了。 过来监管局这边的时候,秘书将所知道的一切都跟陆景华说了。虽说细节方面还不甚了解,但陆景华大概判断得出来徐苍在本次事件里就是一个提供帮助的角色,牵扯并不大。这就让他心态相当轻松,尤其是看到李辰星刚才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更是面露讥讽之色。 然而,航安主任话锋一转,望向了陆景华和徐苍,呵呵笑道:“在这次事件里,徐苍提供了不少帮助,但是其中我们发现了一些问题,需要跟陆总聊一聊。” 第32章 暂停飞行资质 时光飞逝,剑川监管局小会议室里从航安主任提出问题开始就陷入了持续性的沉默。不得不说,局方的办事效率令人叹为观止,短短时间内就将整个事件复原得七七八八。 陆景华原以为徐苍在本次事件里就扮演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可听航安主任这么一说,哪里是什么可有可无,完全就是事件的直接参与者。尤其是航安主任提及徐苍谎称自己是蓝天航空机长才得以上座的,陆景华不由狠狠瞪了徐苍一眼。 “对于胡乱宣称自己技术级别这事儿呢,我觉得不算什么大事,能者多劳嘛!能提供实质性的帮助,一些边边角角的事情我们不会过多关注的。”航安主任笑道。 这下轮到陆景华轻出一口气了,还好局方不准备追究。 然而,航安主任话锋一转,脸上收敛起了笑意,神情严肃起来:“此次事件中不管是关机长还是徐苍表现得都不错,只是其中有一个疑问。在第一次返场进近的时候,关机长让徐苍上座,但是在最后下降阶段,关机长曾多次呼唤徐苍提供帮助,可徐苍并没有回应,此后飞机状态缺失复飞,之后就遭遇了二次鸟击。” 航安主任说着,望向了陆景华:“我问过徐苍了,他说那段时间精神有些出走。不过,我再问他为什么精神出走,他也不说。” 此时,徐苍半低着头,沉默不言,仿佛一切都跟他都无关似的。 航安主任提到的那段精神出走的时间正是徐苍赫然发现自己正身处历史上的124空难中。那种亲身经历空难历史,扑面而来的宿命感给予了徐苍太多的震撼,以致于短时间内大脑已经停止运转了。 “对啊,这事儿还是要掰扯清楚。”提到这点儿,李辰星倒是来劲了,他梗着脖子,气势汹汹起来:“我说陆景华,如果那个时候你们公司的副驾驶能帮忙搭把手,说不定飞机就落下去了,还会复飞遭遇二次鸟击?你说这事儿你们那个副驾驶就没有半点儿责任?” 此言一出,坐在李辰星身后的关机长立时就抬起头想要解释些什么,哪里知道刚抬头就被李辰星给狠狠瞪回去了。 陆景华可不是好脾气,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好一个恶人先告状!李辰星你是出门没吃药,脑子转不过来,尽说些混账话是?徐苍是帮你们的人,现在反倒是屎盆子往他头上口,我还不知道天底下有这样的狗屁道理!” 李辰星一翻白眼:“我说的不是事实,那他倒是给个解释啊,让他说又不说。” 徐苍当然说不出来,总不能跟局方的人谈及重生的事情,那就有可能直接送精神病院了。徐苍的想法是不要说谎,一旦说一句谎就要十句谎来圆,最后窟窿只会越来越大,自己都圆不过来。索性徐苍也不说,沉默以对,他不信局方会为了这事儿惩罚于他。 后世什么总局的高层领导之一,他对局方的行事风格是有很深的了解的。局方并非锱铢必较之辈,只要最后的结果足够漂亮,人员财产舆论方面没有大问题,在特情处置过程中出现的瑕疵,局方是有一定容忍度的。 可陆景华可就坐不住了,怕案而起,指着李辰星大骂起来:“李辰星,当年你新聘机长做了一次中断起飞,结果去看了半年的心理医生,就你这样还好意思说别人?徐苍不说是他脸皮薄,不就是害怕嘛,被吓懵了嘛,单发大侧风进近换我我也害怕。他才是跟班学员,心理压力大,脑子卡了会儿壳,有什么问题?” 听到陆景华的话,徐苍颇为惊异地看了眼陆景华。没想到这个时候陆景华竟然还在替他说话,至于陆景华猜测的徐苍是因为害怕才反应迟钝的,这倒全是他脑补的了。 “李总,这事儿跟徐苍没关系,是我自己能力不行,积累的偏差太大了。”关机长也在旁边帮衬着徐苍。 这下不仅仅被人揭了伤疤,自家人还倒戈了,李辰星气得七窍生烟。他好不容易抓了点儿徐苍处置过程中的瑕疵,想要把飞羽航空从这次事件中摘干净了,没想到陆景华的反应这么激烈。 航安主任那是头大如斗,一个蓝天航空飞行部总经理,一个飞羽航空总飞行师,两个有身份的人跟菜市场大妈吵架似的全无形象,弄得航安主任很是尴尬。 “我说两位,局方并不是要追究责任,只是想要一些事情的细节摊开讲清楚,不要这么激动嘛。” 陆景华鼻子重重一哼:“徐苍出了蓝天航空的大门,那就是代表我们蓝天航空的脸面。李辰星你心底里那点儿小心思我会不知道,拿徐苍的一点儿小问题来洗你们飞羽航空,真当我们蓝天航空是泥巴捏的?” 在陆景华的心里对徐苍的印象并不好,但是在外,徐苍就是自己人,甭管关上门陆景华把徐苍骂得狗血淋头,可还轮不到李辰星指责徐苍。 这是原则问题! 李辰星突然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哎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真有多护犊子呢!徐苍代表蓝天航空?那你们向局方申请暂停徐苍飞行资格又是几个意思,打自己脸吗?” 陆景华一愣:“你说什么?” 这时候,航安主任脸上也是一片怪异之色,拿出来一张纸:“不久前伱们公司给我们这边发的函,申请暂停徐苍的飞行资质,这是怎么回事?” 这下连带着徐苍都微微有些惊讶,看这时间应该就是航线检查失败后,公司就下定决心不让徐苍飞了,竟然直接就给监管局发函申请暂停徐苍资质了。 陆景华一把抓过那份蓝天航空发出来的函,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申请暂停徐苍飞行资质,最下方还有飞行部的公章。 陆景华此刻面沉如水,他虽然很讨厌徐苍,但是对此事根本一无所知。 “陆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航安主任心里也好奇得紧。 第33章 赌航线 陆景华的脸都绿了,这不是被自家人当场抽脸? 其实,这事儿也怪不到蓝天航空。徐苍在飞行学院的费用是蓝天航空掏的,若是徐苍转地面岗位,蓝天航空肯定要斩草除根的。由此可见,徐苍此前的所作所为是何等离谱。 李辰星阴阳怪气道:“差不多得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多护犊子呢!徐苍嘛,之前你们公司招到他的时候,还以为捡到宝了,结果是捡到鬼了。三次熟练检查没过,整个机场工作区的航司谁不知道?” 有时候名气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徐苍顶着飞行学院历史最佳毕业生的名头进入蓝天航空,自然是受到了一些有心人的关注。 只是此后徐苍的发展跟预计南辕北辙,让蓝天航空一度成为了剑川机场工作区里的大笑话。 航安主任眉头不由蹙起来了,这次谈话性质好像有点儿变味了。他看得出来这个蓝天航空的飞行部总经理跟飞羽航空总飞行师之间肯定有私人恩怨,说话都是带火药味的。而且,李辰星这人心思歹毒了些,逮着徐苍一点儿小问题使劲泼脏水。这种人当领导或许不错,可他个人并不喜欢这样。 徐苍原本就想着沉默以对混过去,可是眼见李辰星越说越离谱,他又不是泥捏的,火气也渐渐起来了。 “我以前怎么样跟这件事也没关系,何必一直说呢?”徐苍还是很客气的,局方的人在这边,不好把话说得太绝。 可陆景华就不一样了,直接发问:“你既然这么瞧不上徐苍,那来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李辰星挑挑眉,倒是起了些兴趣。 “反正徐苍在你这儿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那我就跟你赌徐苍的未来。”陆景华眼睛微微眯起:“你们飞羽航空有史以来最快聘机长的记录是三年零十一个月,我就赌徐苍聘机长的速度比他还快,怎么样,敢接吗?” “你这”航安主任人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明明就是过来商量飞羽6321航班的,怎么就变成两人对赌的局面了。 李辰星眼皮狂跳,不过他确实认真思量了这个问题,声音平静地问道:“彩头呢?” “前段时间飞羽航空不是拿下了剑川到羊城航线的四年经营权吗?正好,四年过后这条航线要重新招标,时间上正好对得上。最后谁赢了,剑川-羊城航线就是谁的,咱们两家也省得争了,到时候便宜了别人,怎么样?” 陆景华在说到便宜别人的时候,航安主任的脸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只听他轻轻咳了一声:“虽然我隶属于航安司跟运输司不是一个部门,可你们当着我的面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 然而,李辰星听到这个提议,思索良久后眼睛都亮了。这看起来是陆景华的意气之争,可实际上却是解决四年后剑川-羊城航线归属的一个不错的方案。 剑川-羊城这个航线比较尴尬,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类型。四年后,若是放弃了这个航线,那就等于拱手让给了蓝天航空,心里又不甘心。可真要跟蓝天航空死争,又要花很多钱上下打点,飞羽航空的领导们估计也干不出这事儿,纠结得厉害。 陆景华这看似莽夫的行为一下子就给两家航空公司台阶下了,不失为一个可行的方案,虽说怎么看都感觉有些儿戏。 李辰星本身就是飞羽航空的总飞行师,参与航线方面的工作,还是有些发言权的,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陆景华的提议:“一言为定!不过,他的机长检查必须是我们公司的委任代表来监督,而且不允许给他故意开后门。”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不要脸?”陆景华拍了下呆愣愣的徐苍:“还坐着干什么,走了。” 说着,瞧了眼还没有搞清楚情况的航安主任:“徐主任,没事儿了。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带他走了。” 航安主任看看陆景华又看看李辰星,最后摆摆手:“算了,算了,今天就到这儿,后面有问题我们会再找你们的。” 陆景华一耸肩,大摇大摆地往会议室外面走去,而徐苍则是跟在后面。走到门口的时候,陆景华突然想到了什么,返回过去,从桌子上拿回了那张申请暂停徐苍飞行资质的函件,还笑嘻嘻地跟航安主任说道:“徐主任,徐苍的这份函你们就当没见过,不好意思,见笑了。” 航安主任倒是好说话,没有计较陆景华的无理行为,而是苦笑道:“景华啊,伱这是不是有些儿戏了。” 言语之间,航安主任似乎跟陆景华有些私人交情。 “主任,你也是圈内人,应该知道现在航空公司拿下航线需要打点多少钱,这已经成了我们的巨大负担。”陆景华叹了一口气:“这么做对蓝天和飞羽都好!而且,徐苍还不一定输呢!” 航安主任自然是知道航线批复中存在的各种内幕,陆景华说的确是事实,最终只是挥了挥手:“走,这是你们自己的决定。” 陆景华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默地出了会议室。 等陆景华和徐苍一直走出监管局大楼,陆景华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还给徐苍递过去一根:“抽不?” 徐苍是不抽烟的,婉拒了陆景华的好意,而是郑重地跟陆景华确认一件事:“陆总,你刚才说的都是认真的?” “不然呢?”陆景华点了烟,眯着眼往后瞧了眼监管局的大楼,眼神之中显露出些许厌恶。 “可是,这么大的一件事就担在我身上,我”徐苍没有说下去,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陆景华吐出一个烟圈,看起来是吸烟的个中老手了,他拍了下徐苍的肩膀:“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没有这个赌注,我们也会尝试寻找其他替代的方案。徐苍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说的话很荒唐?等到哪天你有机会坐到我这个位子,你就会知道现实更加荒唐。” 说着,陆景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烦躁地将烟头吐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下,嘴上还在骂着:“真是晦气!” 第34章 三年!机长! 国内申请航线执照的最低飞行时间是两千七百个小时,而每年的飞行小时都不能超过一千小时。实际上,一个飞行员一年能飞到九百小时以上就算是相当厉害了。这也就意味着不管多块,聘机长都至少要三年。然而,这实际上是具有极端理想化的认知,因为各个检查就算能全部通过,光是排检查都需要时间。飞羽航空历史上最快的聘机长记录已经是天时地利人和兼具的结果了,是难以复制的。 李辰星为什么没有犹豫地就接受了陆景华的提议,还不是他觉得徐苍决计不可能达成?毫无代价地白捡一条航线,任谁都觉得是不错的买卖。 陆景华和徐苍出了监管局大楼后没有让公司车队过来接他们,而是一路往公司走回去。监管局大楼跟蓝天航空的基地都在机场工作区,脚程的话也就是二十多分钟,还不算特别远。 徐苍默默地跟在陆景华身后,陆景华则是双手插兜,走起路来很是随意,完全不像是一家航空公司的飞行部总经理。 今天,徐苍算是重新认识了陆景华这个人。在此之前,他以为陆景华是一个典型的官僚,自私自利,睚眦必报。可从刚才的经历来看,陆景华似乎又不太一样。 仿佛是看穿了徐苍的心思,陆景华头也不回地突然开始说话了:“你是不是觉得今天的我跟自己见面的时候不一样?” “是有一些不一样。”徐苍没有隐瞒,直白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陆景华就这么走着,但是言语不停:“徐苍,当初公司招你的时候有三家航空公司跟我们争,其中就包括飞羽航空。最后我们花了整整一百二十万,这是一个普通飞行学员费用的双倍,那份招飞的预算计划就是我签的字,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徐苍低垂着脑袋:“我让公司失望了。” “或许你有自己的苦衷,或许没有,但是最后呈现出来的观感就是这么令人意想不到。”陆景华背对着徐苍,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从你进公司开始,所有人都对你寄予厚望,可是你自己把这一切都毁了,我们成了航司之间的笑柄。” 陆景华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来,直视着徐苍:“所以,你觉得我该生气吗?” 徐苍站立在陆景华面前两步之遥,眉目低垂,不发一言。 等了许久,在这有些凝固的氛围中,陆景华终于又开口了:“你还想飞?” 徐苍浑身一颤,几乎是在第一时间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你会重新归入波音机队,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陆景华竖起三根手指:“三年零十一个月,在此之前成为机长,做得到吗?” 徐苍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最终只能给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答案:“陆总,我只能说如果我没有在规定时间里成为机长,那绝对不会是我的责任。” 陆景华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够了,足够了!不过,我不会帮你,一切都是你自己争取。” 说到最后,陆景华再度转身往前走去,可这一次,徐苍没有跟上去,而是朝着陆景华喊道:“陆总,我先不回公司了。” 陆景华止住身形,颇为诧异地回身望向徐苍:“怎么了?” “我要去一个地方问些事情,很重要。” 陆景华没有为难,挥挥手:“有事就去忙,记得手机开着,有什么公司会联系伱的。” 徐苍朝着陆景华微微颔首:“陆总,那我先去了。” “去。”陆景华潇洒地一转身,也不问徐苍是去干什么,独自往蓝天航空基地方向走去。 徐苍抿了抿嘴唇,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了。 凭着感觉,徐苍搜寻了大半个小时,最终在一处略显萧条的厂房大门前停住了脚步。这大门牌子上写着源叶制药有限责任公司几个大字,顺着大门往里面看去,那个开裂的绿叶商标赫然映入眼帘。 这处厂房正是此前在天上看到的制药公司,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家制药公司会在三年后研制出雷帕霉素。而雷帕霉素是徐苍母亲存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今天徐苍必须要一探究竟。 谁能想到未来天下闻名的免疫抑制剂雷帕霉素的研制方竟会是如此一个门口罗雀的凄惨模样。徐苍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除了小门旁边在打着瞌睡的门卫大爷硬是一个人影都没有见着,颇有些鬼城的感觉。 如此萧条的场景让对其怀有巨大憧憬的徐苍心头一凉,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来到门卫大爷处,徐苍拍醒了门卫,向其表示希望见一见公司的负责人。然而,门卫大爷却是斜着眼打量了徐苍一番,反问道:“你是为了什么事,有预约吗?” 徐苍知道自己这么找过来有些唐突,索性也不隐瞒了,径直解释道:“我母亲要做肺移植手术,但是没有合适的免疫抑制剂。我听说你们在研制一种新型的免疫抑制剂,就过来看看情况。” “倒是个孝顺孩子。”门卫一听徐苍是为了救母亲性命而来的,脸上警惕之色少了几分,丢下一句话让徐苍原地等着,自己则是往着门卫室里走进去,像是在打电话请示上级了。 过了大约五分钟,门卫大爷出来了,给徐苍开了小门,朝着厂区里面中心的大楼指了指:“进去那栋大楼,左手边第一间办公室。” 徐苍赶忙道谢,接着一路小跑着往大楼那边而去。顺着门卫大爷的指引,进去大楼后往左拐,很快就找到了门卫所指的那间办公室。 往里面探进脑袋,却是发现其中摆设很是简单,就一张办公桌,上面摆着大屁股的电脑显示器,而在桌后,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白大褂中年人将脚放在桌子上,吊儿郎当地看着徐苍。 突然,这中年人眼睛眯了起来,略带质问口吻直指徐苍:“我们公司在研制新的免疫抑制剂,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35章 一千万的任务 “啊?这个”这下倒是把徐苍给问住了,他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支吾敷衍起来:“是我母亲的主治医生无意中提到的。我母亲肾有问题,现在常用的免疫抑制剂都用不了,听说你们在研制的新药对肾的伤害很小,所以我就过来碰碰运气。” 眼前的中年人就是源叶制药的负责人,同时也是新药雷帕霉素的首席技术员刘进昕,只是这神态样貌跟徐苍印象中的技术大拿有些区别。若非这人胸前别着个工作牌,徐苍的第一眼感觉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邋遢醉鬼。 “医生说的?”刘进昕摩挲着下巴的胡渣,撇撇嘴,倒是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虽说雷帕霉素还没有公之于众,但此前也曾与同行有些局部的交流,新药消息因此泄露出去倒也正常。医药圈子小得很,有点儿风吹草动就瞒不住了。 刘进昕挠挠自己的脖子,看上去真的像是宿醉还未清醒的家伙,一脸不耐烦地说道:“我们的新药理论上来说肾毒性确实要小很多。这么说,你母亲还能撑多久?” 徐苍一听有戏,眼睛里都放光了:“应该还可以撑一年多,最多两年。” 如果各种死命用钱堆,徐苍感觉是有把握给母亲再续一年多的性命的,只是代价会很大。 “一年多?”刘进昕咂咂嘴:“我实话跟你说,三个月后我们的研制工作就要停止了。” “你说什么?”徐苍瞳孔紧缩,一步迈到刘进昕桌子对面:“为什么停止,新药有结果了?” 刘进昕苦笑着摆摆手:“要是有结果了,我至于弄得现在这个样子吗?没钱了,我们的钱只能再撑三个月,三个月后,所有的工作都要停下来,等我筹到钱再开工。” “没钱了!”即便心中有所预料,徐苍还是不愿接受这个结果。想新药研制这种烧钱的项目,源叶制药这类小厂是很容易出现资金问题的。 看来刘进昕也并非一直这般邋遢模样,估摸着这段时间就是为资金问题给活活愁成这副模样的。 徐苍扶着办公桌,一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心乱如麻,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扰上心头。刘进昕也不打扰徐苍,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徐苍接受现状。徐苍现在的样子就跟不久前他得知资金链断裂时别无二致。 过了好半晌,徐苍终于是缓过来一些,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是正色问道:“如果资金充足,大约多久能完成研制?” “如果没有资金问题,也就一年多,本来就已经是进入收尾工作了。”刘进昕对此倒是没有半点儿隐瞒。 徐苍心中揪紧,新药的研制进度其实正好赶上他母亲手术的最后期限。如果是研制进度赶不上,那徐苍还好受一些,那是天意如此。可要是明明能研制出来,却被资金耽误了进程而导致母亲离世,徐苍感觉这会是自己一辈子的阴影。 “那你们就没有想过引入外界资本,为什么就执着于自己筹钱?”徐苍询问道:“这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投资项目,拉到投资应该不难才对。” 原本还对徐苍态度不错的刘进昕一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他的指节重重地敲在了办公桌上:“你看起来应该不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年轻人才对,应该明白资本一进来很多事情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资本是要利润的,而我却是想要研制出一款老百姓都用得上的药,利润不会放在首位,你觉得我还应该拉进投资吗?” “可是你现在连研制的资金都没了,坚持下去有什么用?” 啪! 刘进昕声音陡然高亢起来:“小子,我是看你为了救母亲而寻来才让你进来亲自跟你说明情况的,不是听你给我说教的。与其让这款药将来成为剥削老百姓的工具,我宁愿再等上几年。” 刘进昕振聋发聩的声音落进徐苍耳朵里,令其心神震动,他知道刘进昕这种人是有一定的理想的,自己的话已经触犯了他的理想。 以后世的经历来看,刘进昕确实践行了自己的说法,多等了两年,但是始终没有让外部资本介入。 “不好意思,我有些激动了。”刘进昕用自己的手掌狠狠地擦了擦脸,接着挥挥手:“情况伱也知道了,我是无能为力了,你走。” 然而,徐苍却是纹丝未动,他想了下,用极为认真的口吻问道:“新药研制的收尾工作还有多大的资金缺口?” “一两千万!”刘进昕随口一说。 对于动辄上亿的新药研制费用,一两千万的确就是只能做做收尾。 很快,刘进昕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望着在仔细思考的徐苍:“你在琢磨什么?” “如果我能拿出这笔钱,你愿意接受吗?”徐苍郑重其事道。 刘进昕一下子就怔住了:“你说什么?” “我是说如果我能拿出这笔钱,你愿意接受吗?”徐苍的眼中无比真诚:“我不在乎什么利润,我也不会干涉你的梦想,我只想救我的母亲。” 刘进昕一下子呆立在当场:“你这小子” 出了源叶制药的大门,徐苍微微仰起头直面着毒辣的太阳,许久之后,千言万语只是化成一声轻叹。最终,刘进昕答应了徐苍的提议,可问题是钱从哪里来? 一千多万啊!把他上秤量量,按熊掌的价格卖也凑不到一千多万啊! “真是艰难的人生啊!”徐苍往路边的大石头上一屁股坐下,不住地哀叹生命之多艰。想到那些影视小说里重生的主角们叱咤风云的经历,如何到了自己身上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突然,徐苍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备注是陆景华,收拾心境,接通了电话。 “徐苍,事儿办完没?”陆景华上来便是问道,听上去有些焦急。 “嗯,刚办完了,怎么了,陆总?” “办完了就赶紧过来公司这边,就来我办公室。”陆景华不知为何压低了声音:“春夏旅业的代表在等你,现在就过来,快!” 第36章 空中绿皮火车 “爸,我这边有些事就暂时不回去了。”路旁,徐苍一边走着,一边跟父亲通着电话。既然陆景华同意再给徐苍一个机会,那他在没有想到另外可行的赚钱法子时,最好的选择还是继续留在蓝天航空。 徐振明立马说道:“没事,没事,你有事就忙着,你妈这边我看着就行。” “爸,你之前那个银行卡还在用吗?” “嗯?还在用啊,怎么了?” “我这还有些钱,一会儿我就打到那个银行卡里,你抽时间去确认一下。”徐苍顿了下:“爸,妈要用药,那就按最好的用,钱不够了就跟我说,我来想办法。” 一听徐苍这么说,徐振明就有些犹豫了:“儿啊,医生说没这个必要了,用好药的效果不大。” 徐振明就差把放弃治疗给明说了,徐苍自然是听得明白父亲的意思,而且很有可能这事儿母亲是知道的,也就是说,母亲自己都已经选择接受一切了。 可徐苍接受不了! “爸,你听我说,我妈还有机会,你听我的,不要舍不得钱,就用好药,能多活一天就是一天,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徐振明在电话另一头都带了些哭腔,他觉着徐苍已经有些魔怔了,医生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为何还在做无用功? 正如徐苍说预料的,徐振明跟徐苍母亲是把事情摊开了讲的。得知一切的母亲更情愿不要再将钱花在无用的地方,还不如留着给徐苍。 “儿子,你妈的病治不了了,治不了的病那就是她的命,改不了的。”虽然这话听上去有些绝情,但是徐振明在说这话的时候,五十岁的中年汉子哗哗地掉眼泪。蝼蚁尚且偷生,若不是走投无路,希望全无,谁愿意放弃自己的性命呢? 然而,这句话仿佛刺痛了徐苍心中最柔软的部位,他陡然暴喝:“我不信命!一年,让我妈再撑一年,她就能看到活着的希望!” 此时,徐苍已经走到蓝天航空的大门口,这陡然而至的怒吼声着实吓了门卫一大跳。当徐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基地门口了,稍稍整理了下情绪,一只手插进自己的头发里,静立良久。 大约半分钟后,徐苍深吸一口气:“爸,不说了,我到公司有事了,你记着我的话就行。” 说完,徐苍挂了电话,用手抹了抹眼眶,给门卫出示了工作证,在门卫狐疑的目光中进入了基地大楼。 若是没有飞羽航空的鸟击事件,他现在应该已经到家陪伴在母亲床边了。可命运神奇,竟是又让他回到了这里。 按照陆景华的指示,徐苍一路直奔了飞行部总经理的办公室,等到了门口时,发现办公室里秦心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品茶,而办公室的主人陆景华却站在旁边,坐立不安。 突然,陆景华瞧见徐苍来了,如蒙大赦,赶忙迎出去将徐苍拉进来:“你这小子怎么现在才到,秦小姐都等了好一阵了。” “无妨,也没多久。”秦心从沙发上站立起来,朝着陆景华瞟了一眼,陆景华立马会意,笑呵呵地拍拍徐苍的肩膀,接着就溜了出去,还带好了办公室门,房间里只剩下徐苍和秦心。 面对眼前这个未来的老婆,徐苍不知为何有些不太自在。在秦心的一番打量下,苦笑着问道:“秦小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特别大的事情,就是给你带些东西。”说着,秦心从茶几上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张黑卡,递给徐苍:“这里面有一百万,密码六个一,拿着!” “嗯?”徐苍想过很多秦心过来找他的可能性,却万万没想到会是来送钱的:“这干嘛给我钱?” 秦心也不管徐苍接不接受,直接将卡塞到了徐苍手里:“我弟弟就在刚才那架飞羽6321航班上,你算是救了他一命,一百万不算多。” 此言一出,徐苍脑海里立马就想起来上客时那个最后上来的乘客,莫不是那人就是秦心的弟弟,也就是他未来的小舅子? 一瞬之间,徐苍算是捋明白了,不由感叹缘分之神奇,自己无意中竟然救了小舅子一命。若真是如此,那一百万的酬劳确实不多。 放在别的时候,徐苍或许还会推辞一二,可如今他急需用钱也就不惺惺作态了,反手就将卡揣进了兜里。 反正将来都是一家人,收起钱没有半点儿心理负担。 秦心看徐苍如此顺滑地将银行卡给收了,脸上不由掀起一丝笑意:“我就喜欢这样的爽快人,某些家伙明明爱钱爱得要死,偏偏还装成一副清高的模样。好了,人也见了,礼也送了,走了!” 一如此后徐苍对秦心的印象一样,她真是一个爽快利落的女人。 拿起自己的手提包,秦心也没有什么过多言语,当真就是准备先离开了,搞得徐苍有些无语。不是说那些重生后的人在见到自己后世的爱人后,两人之间会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感觉吗?怎么秦心似乎对自己这个未来老公没有半点儿额外的感觉? 这些奇怪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就在秦心想要开门离开的刹那,徐苍喊住了她:“秦小姐,听说你跟蓝天航空签了一个十亿的包机合同?” “嗯?”秦心颇为讶异地看了徐苍一眼:“蓝天航空的员工都这么有主人翁意识吗?这是伱应该过问的领域吗?” 徐苍忙是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别的意思,而是直入主题:“包机虽然方便但是成本很高,秦小姐就没有想过自己成立一间航空公司?” 秦心也不知道是嘲弄,还是起了兴趣,白皙的俏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你知道成立一间航空公司要多少钱吗?买不如租是有一些道理的。” “不不不不!我想秦小姐是误会了,国内的这些航空公司自然是成本很高的,单为了配套旅游主业自然是浪费了。”徐苍笑了下:“我的意思是说成立一间单机型低成本的廉价航空!” 第37章 试运行航线 陆景华是知道秦心找徐苍的理由的,心想着表示下感谢应该也用不了多久。可从办公室里出来等了足足一个多小时还没有一点儿要出来的迹象。 “两个人在里面干嘛呢?”陆景华倚在办公室出口旁边满脑子的问号。 此刻,在办公室里,秦心兀自还沉浸在徐苍说描绘的关于廉价航空的图景之中,好半天才算是消化徐苍的话。 秦心好看的眸子中尽是疑惑之色:“你说的是机型单一化,机场二线化,机内服务简易化的航空公司,这这不就是空中的绿皮火车吗?” 在秦心的认知里,民航运输应该是高端化的,西装笔挺的飞行员,青春靓丽的空姐,优质的机上服务。可在徐苍的描述中,这些对民航运输的美好幻想都是可以丢弃的。 徐苍打了个响指:“没错,就是绿皮火车。春夏旅业在民航上的投入不就是为了配套你们的旅游产业吗?不就是将旅行团送到目的地吗?那为什么要在乎飞机有没有头等舱,有没有餐食,有没有托运呢?” “这”秦心整个人的世界观都被深深地冲击到了,春夏旅业此前为了进行旅行团的运输都是跟航空公司签包机合同的,在春夏旅业的支出中,包机费用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内容,如果真的能将这部分成本压缩,那的确是相当诱人的。 只是,民航真的可以这么玩吗?这跟她的认知完全不一样啊! “而且,你不能将廉价航空简简单单当成一个配套工具,它本身就是可以赚钱,国内的下沉市场还是一片蓝海,潜力不可想像。” 廉价航空的运营模式是要再等十一年才会在国内真正铺展开来。这种运营模式其实并非什么新鲜概念,在九十年代有的国外航司就开始进行廉价化运营了。 其实,别看徐苍现在说的天花乱坠,在后世廉价航空也并非就一定能赚钱,亏钱的也不在少数。但是,廉价航空的运营模式跟春夏旅业结合在一起的“低价+旅游”就会是无往不利的利器。春夏旅业自有的大量门市销售点能够完美地解决自我销售的问题,而且还可以借助旅行社本身的市场网络铺开航空体系,如此一来,航班上座率就能得到保证,从而维持公司的正常资金链流转。 徐苍之所以如此肯定这个模式套用在春夏旅业上会成功。因为即便没有徐苍,十多年后,春夏旅业也会成立自己的低成本廉价航空即春夏航空,这家航空公司最终成长为了国内最大的廉价航空公司。 后世,春夏航空的成功引得无数航司争相效仿,可是能够复制成功的寥寥无几,更多的还是没有赚着钱,反倒是把自己原本的牌子给砸了。 春夏航空拥有母公司春夏旅业无与伦比的销售网,这是别家航司不曾具备的。而且,春夏航空的成立还只是在国内民航黄金时代的中期,并没有完全吃到国内民航腾飞的红利。要是春夏航空能在国内民航黄金时代的初始就成立,吃了完整红利的春夏航空无疑能达到一个新高度。 有后世之人真真切切地践行了徐苍所说之提议,自然也使得徐苍底气十足,说起话来斩钉截铁,没有半点儿心虚的。 秦心自然是看得出来徐苍说话的时候笃定万分,这使得秦心愈加心动。秦心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从徐苍说指出的绘图里,她感觉得出来这可能是会颠覆整个行业的壮举。然而,徐苍的理念实在是过于超前了,秦心受限于时代,很多地方其实根本理解不了,或者说有些思维惯性。 “这样,你刚才说的还是太笼统了,能再详细地说说吗?”秦心想了下:“比如说单一机型用什么机型,人力成本怎么压缩,机舱布局怎么改,航线结构怎么调整?” 不得不说,秦心是真的在思考这些问题了,问的东西也都是涉及到点子上的。廉价航空都知道需要压缩成本,但是具体怎么操作,这里面可是有不少学问的。 问到这些,此前还滔滔不绝的徐苍突然闭上了嘴,他就这么静静地倚在沙发旁边,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秦心被徐苍这样的反应给弄迷糊了,但是很快她就搞明白了徐苍的意图,试探着问道:“你想要提条件?” 徐苍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就算现在秦心还跟自己没关系,可好歹也会是未来的老婆,跟自己老婆提条件总感觉有些奇怪的。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我现在很缺钱,我感觉这个提议还是有些价值的。”徐苍挠挠头,脸都有些发烫。 秦心着实没想到徐苍会这么直白,不过她没有丝毫恼意,真心而言,徐苍说的那些东西已经勾动了她内心的某些东西。 有价值的东西确实应该得到相应的报酬! “你要多少?”秦心同样直白,直白得让徐苍更加脸红了。 “咳咳咳。”徐苍咳了几声:“如果可以的话,一千万?” 说真的,徐苍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自己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薅自己未来老婆的羊毛虽说就是将钱左手倒右手,可实在是令人感觉到羞耻的。 “如果你的方案真的有你说得这么好,一千万不算是狮子大开口。”秦心认真思量了一下:“可是,如果要验证你的方案,我们要投入巨量的金钱,万一失败了呢?” 前期,春夏旅业已经在包机上投了很多钱,不可能有太多余钱去验证徐苍的提案了,尽管从心底里,秦心是相当认同徐苍的提案的。 “那为什么不来个小范围的试点呢?比如在洱海机场放一架飞机,成立一个单独的办事处,试运行低成本航线,最后来看看效果怎么样?”徐苍想了下:“试运行的航线我都想好了,就洱海-宝安!” 秦心听得眼皮狂跳,心想着徐苍莫不是早有预谋了?这计划得也太缜密了。 “你们是做旅游的,应该评估过洱海这个城市具有很大的旅游潜力,洱海-宝安航线会是一个具有代表性的航线。”徐苍面色真诚:“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来飞这个航线。” 第38章 一级副驾驶转升考试(求追读!) “你们跟蓝天航空有十亿的超大合同,不过现在应该还没有签,可以在合同里提一个附加条件,湿租一架蓝天航空的飞机放到洱海机场,同时借聘一些必要的地面行政人员组成办事处,这就相当于一家简易的航空公司了,然后在一段时间内看看运营效果。”徐苍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样的运营结果应该具有相当的参考性了,可以大幅降低风险,你觉得怎么样?” 秦心哭笑不得地望着徐苍:“你真是把你东家安排得明明白白啊!” “生活所迫,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而那些事又很费钱”徐苍老实说道:“或许你现在心里觉得我是在漫天要价,可用不了几年,你就会知道这个提议会带来多大的利益。” “这些东西我会自己去判断,可问题是我对你这个人并不是很有信心。”秦心耸耸肩:“我知道你,你的名声似乎不太好,这要我怎么相信你?” 徐苍一时语塞,没想到以前自己摆烂也会影响到秦心对自己的判断。不过说来秦心也没什么问题,换作是他,肯定也会对一个名声不佳的人有所怀疑。 可这事情已经发生了,徐苍又不是再重生到进公司的时候,那意味着这事儿算是黄了? “果然还是不行啊。”徐苍心里暗叹。 向秦心提出廉价航空的想法纯粹是徐苍临时起意,只能说这种灵光一现的点子还是太缺乏周密性了,没有得到预期的结果也是情理之中。 然而,就在徐苍垂头丧气之际,秦心突然说道:“不过,这次飞羽6321航班的事情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想要试一试吗?” 徐苍马上神情一凛,来了精神:“什么机会?” “你现在还是跟班学员,从跟班学员到三级副驾驶一般来说需要两年,我想要伱两个月之内完成,你可以吗?” “两个月?”徐苍心中快速盘算了下,从跟班学员到三级副驾驶需要两百小时的经历时间,此前他虽然摆烂,但好歹也积累了三十多小时的时间,也就是说在两个月内他需要积攒一百七十小时,平均下来一个月接近九十小时。 根据民航局的飞行时间限制规定,基本就是要飞满两个月。而且,从学员到一级副驾驶,一级副驾驶到二级,二级到三级之间的所有考试都必须一次通过。因为任何一项考试不通过,最快也需要等上二十八天才能重新安排。 问题是据徐苍所知,现在蓝天航空的副驾驶很少有能飞满的,大部分就是一个月六七十小时的样子,这好像在两个月内怎么都凑不够一百七十个小时啊? 不过,这也不是现在需要思考的问题了,不管怎样先答应再说。 “可以的。”徐苍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秦心的要求:“只要我能满足你的要求,你就认同我的方案?” “你在开什么玩笑?”秦心笑着整理着衣服:“那是一千万,不是一千块!等你能在两个月内转到三级副驾驶,我会考虑湿租一架飞机并在洱海设立办事处的。此后,你还需要向我验证你的运营模式是可行的。这两个要求,任何一个没有达到,你都得不到那笔钱。” 两个月内从跟班学员转升到三级副驾驶,之后试运行洱海航线,其中任何一个都不是能轻易完成的,但是徐苍还是希望试一试,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好,一言为定。”徐苍斩钉截铁地接下了秦心给出的挑战,有机会总比没机会要好,即便这机会看起来很是渺茫。 秦心站了起来,竖起一根手指:“你只有一次机会,失败了就不会有下一次了。” 说完,秦心没有再跟徐苍说些什么,而是慢悠悠地离开了办公室。 留在办公室里的徐苍心中沉甸甸的,在未来一段时间里,他可能要拿出玩命的姿态才有可能达成秦心的要求了。 等秦心出去没多久,陆景华就探头探脑地回来了,上来就问徐苍:“你们刚才在里面说什么了,这么久?” “没什么事。”徐苍想了下:“陆总,我现在想要申请转升,不影响?” “啊?你要转升,一级副驾驶啊?”陆景华说道:“去飞标那边呗,公司给监管局发的函已经申请撤销了,你的飞行资质不受影响,要转升就转呗。不过,转一级副驾驶我记得就是理论考试,不用看看书吗?” 徐苍揉了揉眼睛,感觉眼睛酸酸涩涩的:“不用,那陆总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去飞标那边了。” 陆景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去。” 想明白自己一刻都耽搁不得的徐苍马不停蹄地找到了飞标的技术管理员申请转升考试。只是飞标的技术管理员看徐苍的到来就仿佛是见着了打西边出来的太阳似的,分外惊奇。 其实徐苍很早就能申请转升了,只要是招聘进入航司,接受完改装,并结束了下机队培训后就可以申请转升了。可徐苍此前对转升半点儿兴趣都没有,硬是拖着个跟班学员的身份摆烂。 “我还以为你转地面岗位了。”徐苍的名声在飞行部基本算是如雷贯耳了,就算是地面行政人员都略知一二。 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即使徐苍脸皮也不算很薄,可还是架不住脸红了一下:“出了些事情,还是留在机队那边了。” 很明显,这技术管理员还不知道徐苍在飞羽6321航班上的“所作所为”。 技术管理员倒是没有多问,而是利索地翻了一下最近的理论考试的场次记录。飞行员的理论考试不会为一个人单独开个考场,一般是要等人员足够攒在一起考。 翻了好一会儿,技术管理员才是说道:“三天后有一个空客的理论考试场次,这时间还可以不,会不会很紧张?” “没事,就这一场,时间呢?” “下午两点,隔壁的理论培训教室。”技术管理员确认了一下:“你要是没问题,我就给你记上去?” 徐苍点点头:“嗯,记上!” 第39章 空难终结者 两天后,蓝天航空运行副总裁罗勇办公室。路过这个办公室的员工都不自觉地绕开,在其中时不时传出来罗勇的咆哮声。 “陆景华你是脑子抽筋了吗,能拿一条航线去赌?”罗勇脸上气得青筋暴起,就差上手打人了。 陆景华隔着办公桌站在罗勇对面,点头哈腰地赔罪:“罗总,剑川-羊城航线就是一条鸡肋航线,与其为了这种航线花上冤枉钱,还不如跟飞羽那边来个私下约定,大家都是要个台阶下嘛。” 罗勇擦了下嘴角边的口水,刚才吼得太厉害,连带着喷了不少口水:“难道不觉得这样做显得很儿戏和幼稚吗?” “那怎么办,给运输司白送钱?罗总,你这就甘心了?”陆景华看起来对此积怨已久:“去年一条二线机场的航线打点费用就超过百万了。剑川-羊城航线涉及羊城这个一线机场,上下打点的费用还要翻上好几倍,这还不能保证能拿下航线。我们跟飞羽死争除了白花冤枉钱,没有任何意义,又不是优质的航线资源,有必要下这么大本钱?” 罗勇被陆景华一通埋怨搞得也不知道怎么骂人了,说到底,陆景华说的也是事实。在国内这种人情社会,不说百分之百,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事情是需要打点的,而打点就需要钱。 剑川-羊城航线只要蓝天航空跟飞羽航空争,那不管结果如何都要花上一大笔钱。可让这两家毫无理由地退出,心里又不甘心。 所以,陆景华想着与其两家这么拧巴地过活,还不如在一场儿戏的赌博中处理好一切。 “大环境就这样,你能怎么样?”罗勇也懒得再骂陆景华了:“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在徐主任面前暗讽运输司啊,航安司和运输司怎么说都是一家,万一你的话传到运输司的耳朵里,他们给咱穿小鞋怎么办?” “一家人可不一定是一条心,徐主任不是那种会嚼舌根的人,而且,我们也不一定会输,能没有代价地得到一条航线,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儿?”说着,陆景华从身后像是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叠纸质资料递给罗勇:“罗总,你看看这个。” “什么啊?”罗勇接过来资料,扫了一眼:“这是qar的数据?” 陆景华点点头,眼睛里全是闪闪亮光,言语之中更是有些激动:“罗总,你就看五十英尺以下的数据,前面的不用看了。” “五十英尺以下,怎么了?”罗勇从手边摸了副眼镜带上,年纪大了,这密密麻麻的数据看得眼睛花。 直接往后翻,罗勇很快就找到了五十英尺以下的数据。qar的数据相当详细,从当时的风向风速,真空速,地速,迎角,坡度,升降舵,副翼和方向舵的输入量到n1转速,升降率,襟翼位置等等,外行人看这些东西根本看不出什么门道,就算是罗勇这类内行人都需要反应一下。 很快,罗勇就发现问题了,惊疑不定:“襟翼出问题了,偏斜了吗?” 从qar数据上可以看出来,在五十英尺以下的拉平阶段,襟翼手柄早已经放到四十的位置,右侧襟翼顺利放到了四十的档位,但是左侧襟翼却是卡在了襟翼十五和襟翼二十五之间,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襟翼偏斜故障。 “没错,双发熄火导致的ab系统的发动机驱动液压泵无法工作。虽然理论上来说可以用电动泵代替,但在液压需求极大的时候会出现一些理论之外的奇怪故障,就比如一侧襟翼释放出了问题。”陆景华说道:“在超低空环境下,双侧襟翼不一致引起了突发的滚转,加上飞机本身存在的巨大偏流角” 罗勇将qar的纸质数据放在桌子上:“看起来很棘手啊!” “何止是棘手?”陆景华回忆起看到这份qar数据时候的震撼感,依旧是啧啧称奇:“罗总,刚才你也看了数据了。一脚舵就把飞机蹬回了跑道中线,一个压盘就把大翼转到水平,一度都不差啊。这手法,这技术,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学飞都不一定能有这种实力。罗总,你说这小子是不是邪门得厉害?” 对此,罗勇倒是看得开,撇撇嘴:“毕竟是飞行学院有史以来唯一一个满分毕业生,有这样的天赋也不足为奇。” “所以啊,干嘛这么悲观呢,他绝对有实力在三年零十一个月前成为机长的。” 罗勇狠狠瞪了陆景华一样:“万一出岔子了呢?三年零十一个月,这不仅仅是有实力就能办成的,但凡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这事儿就办不了,你懂不懂啊。” “我懂啊。”陆景华毫不在意:“要是徐苍办成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要是没办成,公司还要追究起来,那就是我个人行为跟公司无关,我会引咎辞职的。也就是说,不管如何,公司都不会有任何损失的。” “你这”罗勇人都傻了,合着陆景华是打算赢了最好,输了的话,直接耍赖是? 在剑川某城中村小宾馆里,徐苍躺在床上衣服都没有脱,可是双眼紧闭,额头上冷汗密布,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在说着一些听不明白的话,看起来似乎是睡魇着了。 猛地,徐苍惊醒过来,大口地喘着气,一把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心脏还在砰砰乱跳。 “怎么跟真的似的?”徐苍又是挠了挠脖子处,发现脖子那里也有不少冷汗,看起来是吓得不轻。 这两天,徐苍为了能一次通过理论考试,都快将手册翻烂了,即便他不看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巨大的精神压力下,徐苍刚才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此后就做了个自己遭遇空难的梦,梦里各种细节极度逼真,着实是吓了徐苍一大跳。 这段时间,除了专注理论考试的事儿,徐苍也在考虑空难的事情。飞羽航空的124空难他不仅亲身经历过了,甚至还改变了那些飞机上的人死亡的命运。 这是不是意味着徐苍可以救回此后空难人员的性命呢? 不过有一点徐苍比较在意,那就是飞羽航空的124空难似乎跟他记忆中的内容有些对不上。 第40章 你在想屁吃呢 其实,事后徐苍仔细想了想,虽然飞羽航空的空难在日期和空难原因上是对得上的,但是在具体时间上似乎有着很大的出入。 徐苍后面回忆了下,历史上的飞羽124鸟击空难应该是发生在晚上的,可这次却发生在了早上,在时间上差别太大了。 徐苍不晓得是不是自己记错了,还是因为重生导致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变化,但好在结果是好的,徐苍也就没有过多纠结。 徐苍虽然身为总局的总飞行师,但又不是民航史方面的专家,而且最关键的是出事的波音的飞机。在十八年后,曾经辉煌无比的波音公司会在737ax这个机型上遭受沉重一击,自此一蹶不振,接着逐渐退出了主流的民航客机市场。 在徐苍担任总师的末期,他基本已经不怎么关心波音飞机了,就想曾经同样的行业巨头麦道公司,还不是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对于已经不怎么运行的机型,徐苍下意识地就会忽视这类相关的内容。 “早知道应该好好学学民航史了。”徐苍揉了揉太阳穴,在他的记忆力,好像就是这一两年内,会有一场水上迫降失败的飞行事故。 那场水上迫降的事故经过后世无数次的复盘依旧是无解的,基本就是必死之局。徐苍刚才的梦就是将自己代入了那场事故中,这次吓得不轻了。 徐苍起床喝了一大口水,心跳这才平复了一些:“但愿别让我遇到那场事故!” 其实,徐苍从刚才就一直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如果关于飞羽124空难的记忆没有错误,那就意味着空难的时间确实发生了变动,这是不是也说明他对其他空难的记忆已经没有太多的参考意义了,反正空难发生的时机会出现变化。 更可怕的是,万一不仅仅时间上会发生变化,地点,出事的航司也变了怎么办?那就表明,徐苍真的有可能会遇上那次无解的空难。 “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好歹能撞上重生这种大喜事,总归不是倒霉蛋才对。”徐苍自己骗着自己,咂咂嘴,拿起桌子上的钱包。在钱包里,还有着薄薄一沓钞票,这就是徐苍仅剩的一点儿财产了,三千块钱。 两天前,徐苍还是百万富翁,可现在又沦落为了穷鬼。秦心给了一百万,徐苍转手就给了刘进昕,以便让他继续雷帕霉素的研制。 刘进昕拿着徐苍的钱就当是他入伙了,还跟徐苍保证以后不仅仅能造福老百姓,还能赚一大笔钱,反正大饼画得香香的。 此后,徐苍把自己的游戏卡全卖了,然后连同自己的余钱全打给了父亲徐振明。反正现在母亲还做不来肺移植手术,他转给父亲的钱加上家里本来攒的是完全够母亲比较高档次的保守治疗的。 原本还打算再看看手册的,但想着除了让自己更加精神虚弱,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了,还是打算让自己休息一会儿,劳逸结合一下。 可这刚坐下来,手机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公司发过来的,提示下周的飞行计划已经发到邮箱里面了。 2000年的时候,航司关于航班计划的发布还不是很方便,都是将未来一周的航班任务打包发到飞行员的邮箱里。 徐苍赶紧登录了自己的邮箱,果然是收到了公司发过来的下周航班任务的文档,点开一看,徐苍脸上肌肉都僵硬起来了。 下周竟然只有一班剑川-巴渝的任务,这来回加起来连三个小时都不到。照这种航班任务的密度,别说每月飞满了,估计一个月就只能有四五十小时的收获,这跟徐苍所需的经历时间差别太大了。 “不是,怎么这么少?”徐苍想了下,给自己认识的一个一级副驾驶的朋友打去了电话,确认他的航班量。 只能说现在的航班计划查询功能还没有开发出来,换到后世,可以直接在航司开发的专门软件里查出别的空勤人员的计划,哪里还需要打电话确认? 可一通电话下来,让徐苍更加绝望了。那个一级副驾驶的朋友下周也只有一班,这无疑是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这说明计划室并没有故意针对徐苍,而是现在的大环境下,航班任务就是少。 “应该是要到春运了才对,怎么航班还这么少?”徐苍将手机往床上一丢,整个人也跳到了床上,在上面来回打转。 现在飞行时间上不去,什么两个月转三级副驾驶,什么三年转机长,全都是水中之月。 “怎么办,怎么办啊!”徐苍不断地挠着头皮,都快挠出血了,可还是想不出来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琢磨了良久,徐苍还是决定跟调度稍微聊一聊,虽说他不觉得能有什么效果,可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很快,打给调度的电话就通了,徐苍先是自报家门,旋即开始询问起来:“请问一下,现在公司航班是不是减了?” 对这个问题,调度倒是没有怎么隐瞒,直言不讳:“对啊,前段时间局方过来安全大检查,咱们公司没过,被砍了不少航班,你不知道吗?” “果然!” 徐苍的感觉没有错,明明临近春节航班应该上涨才对,怎么可能不增反降?原来是栽在了局方的安全大检查上。 这种安全大检查的处罚少说都要持续一个季度。等这个航班削减的处罚过了,徐苍转升三级副驾驶的梦想早就入土了。 徐苍舔了舔嘴唇,稍微组织了下语言:“是这样的,我现在比较缺经历时间,你看如果跟计划室沟通一下给我多安排安排航班,这可行吗?” 虽说调度室跟计划室不是一个部门,但是共用一个办公室,消息都是互通的,从调度这边探探口风还是可行的。 结果徐苍话一出口就引得调度那边哈哈大笑,搞得徐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笑了好半天,调度才是略带调侃地说道:“兄弟,你在想屁吃呢!” 第41章 过于会来事了 “我说兄弟,你是不是有些误会啊,比如说被针对之类的?”调度有些烦躁地说着:“咱们公司的航班被砍了三分之一以上,你随便找谁打听打听,不管是副驾驶,机长抑或是教员,就算是飞行部的领导都在抱怨没班飞,可不是仅仅就你一个人。就凭你一句话就想要多飞航班,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不知道为什么,调度说话就跟吃了火药似的,三句话里有两句是在怼人的。 徐苍没有感觉错,调度最近一段时间确实窝火得厉害。像徐苍这种抱怨班少的人大有人在,毕竟飞行员的工资是跟飞行小时数直接挂钩的,飞行小时上不去,哪里有钱赚? 若是普通飞行员抱怨也就算了,调度顶多当成耳旁风就算了,可现在航班砍得太厉害,连飞行部的领导都受到了影响。领导抱怨跟员工抱怨可不是一回事,搞得调度很是难做,跟来了大姨夫似的。 “不好意思,我确实是有些事情需要在最近两个月攒够一百七十小时的经历”就算调度说话再怎么不客气,现在有求于人,徐苍都得忍着。 “就你有事儿,别人就没有了?”调度那边声音越来越大:“哎哟,怎么又没水了?公司抠门到连桶装水都要管控了?烦死了!” 徐苍知道调度的后半句话不是跟他说的,但也只能耐心地听调度骂完,才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不好意思,那像这种需要增加航班的申请是上报给谁啊,有渠道吗?” “有什么渠道,大家都一个鬼样,还想怎么样?”调度明显耐性已经磨得差不多了:“兄弟,我劝你暂时不要跟公司提这事儿了,会被人当成不知好歹的。” 说完,调度直接粗暴地挂断了电话。 “看起来是真的不好办啊。”徐苍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就找不到能够解决问题的线头。从实际可行性上来说,他宁愿是受到了公司的针对,这样还有申诉的手段。这种全公司都一副蔫巴样的状况,就算要开方便之门,那也是留给领导的,哪里轮得上他? 听调度的口气,现在领导们都怨气十足,这下真是没有法子了? 徐苍一头扎到枕头上,又拿了个枕头盖在脑袋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呼喊声:“该怎么办呢?” 翌日清晨,蓝天航空调度计划室。 调度员岳海涛打着哈欠在公司一楼打了卡,挠着头乘坐电梯一路上了七楼。昨天晚上国内北部和东南区域被大片雷雨覆盖,足足有二十多个航班备降了,另外还有三十多个航班取消。身为调度员,岳海昨晚一直在岗位上奋斗到凌晨五点多,去宿舍眯了三个小时,又匆匆过来值班,岳海就觉着走起路来都是飘的,再这么来几次,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猝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眠太少而血压升高了,岳海老是觉着一股子热血往天灵盖上冲,眼珠子都胀得难受。 半眯着眼睛,岳海算是边走路边打瞌睡,几乎是依靠着本能才寻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按着现在的时间,办公室里应该没人,早班出港高峰也过了,应该没什么事儿了,说不定可以小憩一段时间。 又是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岳海刚准备开门,却是手一推门就开了。 “嗯?昨晚没关门?”岳海抓抓头,一时也想不起来凌晨五点多出门的时候他有没有关门。不过,他倒是没怎么在意,随手就推门进去了。 一进办公室,岳海觉着办公室里静悄悄的,相当满意这样的环境。紧了紧衣服,找到自己的办公的位置坐下,双手插兜,缩着个脑袋,就打算闭目养神一番。 然而,就在岳海快要神游天外的时候,忽地听到些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耳边突然冒出来一句:“吃过早饭没?” 处于半迷糊状态的岳海应激似的差点儿跳起来,面露惊恐地看向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待到他看清来人,发现是一个穿着飞行员制服的年轻人,这才是松了一口气。 “你是怎么进来的,来这干嘛呢?”虽说飞行员跟调度经常联系,但是很少有飞行员直接找到办公室的。 “昨天打电话的时候,好像听到你们说办公室里的桶装水不够,我跟公司附近的水站说好了,他们每天会送三桶水过来,应该就够了?”来人正是徐苍,只见他指了指饮水机的方向:“刚才我已经换上了一桶。” 岳海刚睡醒,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回忆了半天这才想起来徐苍是谁:“你是昨天打电话过来问航班的那个飞行员?” “对的,昨天有些失礼了。”徐苍歉意道:“对了,吃早饭没,过来食堂的时候,我多打了一份饭。” 说着,徐苍将打过来的早餐放到岳海桌子上。 “你这”岳海有些无措地摩挲着下巴,他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你这样搞得我有些不好意思呢。昨天我话说得有些重了,你不要在意。” “没事,没事,是我唐突了。”徐苍脸上始终挂着灿烂的笑容:“听说昨晚有很多航班备降了,伱吃完早饭先休息着,一些杂务我来做就行了。” 大多数飞行学员进来公司后都要做一段时间的行政班,所以一些基础事务还是懂一些的。 “不是,你不用这么客气的。”徐苍如此做派弄得岳海越来越不好意思了,可他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就探进来一个脑袋,好像是隔壁飞标的一个女同事。 女同事找到岳海的位置,朝他招了招手:“海哥,你看方便的话可以过来帮忙搬下水吗?我们搬不动。” 岳海刚准备站起来,徐苍一把就按住了岳海的肩膀,还向着飞标的女同事回应道:“去哪儿搬?我过去就行了。” “啊?”女同事看了眼徐苍身上的制服惊愕片刻,不过倒是没有深究,给徐苍指了个方向:“就库房那边。” “好的!”徐苍又提出来一个大袋子,里面还有好几份早餐:“海哥,这是给其他调度大哥的。万一我后面忙着回不来,劳烦你帮忙发一下。” 说完,徐苍一路小跑地跟着女同事去帮忙搬水了。 望着徐苍消失的身影,岳海呆愣在自己的座位上,半天才缓过来。半晌之后,岳海无奈地笑道:“真是个会来事的小子啊。” 第42章 我的小师弟啊 可能岳海对于徐苍的来事程度还理解得不够透彻。从帮飞标女同事搬完水后,徐苍直接就回了调度的办公室。不但帮忙将办公室好好打扫了一番,还等几个调度员吃完他带过来的早餐后,将垃圾都收拾掉了。此后,徐苍还承担了帮忙打印,给调度员们端茶送水,帮忙应付别的部门的工作。 因为调度室里基本都是男的,但凡别的部门有什么体力活人手不够了就会来调度室这边找人,结果平时这些烦人的事情全给徐苍包了。甚至在一早上的义务劳动期间,徐苍还客串了好几次调度的活计。 临近中午的时候,公司这边因为昨晚大量备降的事情导致不少机组出现了超时或者存在超时的风险,忙得调度们一直到中午都没时间去食堂吃饭。 然而,徐苍甚至都没用调度们说,自己掏钱又去食堂给所有值班的调度都打了午饭过来。此类重新调配机组计划的事情,徐苍是插手不了的,于是他就获得了难得的安生时间,在调度室随便找了个空位坐着吃饭了。 在徐苍默默吃饭的时间里,调度们也暂时放下了手上的活计,聚在一起闷头吃饭。只是一众调度在吃饭的时候,目光都会时不时地落到前面角落处的徐苍身上。 “现在的学员都这么勤劳吗?学员队那边好像也没有通知说会有学员要过来帮忙的啊。”一个胖胖的调度员压低声音说道。 通常从学员进公司到下机队这段时间里,基本都会被安排去上行政班。说好听点是提早熟悉公司运转,真正还是趁着学员人微言轻的时候压榨一些廉价劳动力。 不过,大多数人又不会犯贱。对于这类本不属于自己的工作,没几个会真心做的,全都是在想在如何混着。可今天徐苍的表现完全就不是标准的摸鱼姿势。 “对啊,刚才那地扫得比保洁大妈都仔细,啧啧啧啧。”另外一个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调度员附和起来:“现在的飞行学员都这种水平吗,这也太专业了。” 旁边的岳海直翻白眼:“胡说什么呢,他不是上行政班的,是主动过来的。昨天他打电话给我,说航班太少,跟我打听有没有什么多飞航班的法子,然后他就一声不吭地过来了,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还不明白吗?”胖同事打了个哈欠,将盒饭放到一边,挖着耳朵,随意道:“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脾气大,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主动的年轻人,少见,少见。” 岳海喝了一口汤水,状若无意地说了一句:“所以你想干什么?” “什么叫我想干什么?”胖同事用肩膀推了下岳海:“好歹也吃了人家两顿饭了,该是你回些礼了。” 岳海放下筷子:“我一个调度员能有什么法子?最后还是得靠他自己。” 徐苍在角落的空位上默默吃完了午饭,看了眼办公室里的挂钟,已经一点了。两点的时候还有一级副驾驶的转升考试呢,可不能耽搁了。 随手抹了抹嘴,徐苍往后瞧了眼调度员们,看他们有没有吃完,可以顺手帮着把垃圾带下去。可是,一眼望去,发现这群调度员已经不在吃饭了,而是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在讨论着什么。 徐苍瞥见另一个桌子上都是吃得差不多的饭菜,说明调度员们已经都吃完了,只是这些人聚在一起又是在琢磨什么呢? 徐苍也不好白等着,他可要提早去考场那边。等了一小会儿,发现调度员们没有半点儿停止的迹象,于是只能轻声喊了一句:“都吃完了?那我把东西都收走了。” 眼见调度们没有应答,徐苍便是自顾自地去收拾餐食垃圾了,只是刚收拾没多久,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徐苍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发现岳海正站在他身后,马上歉意道:“海哥,一会儿我要去考试,考完了我再过来。” 一听徐苍还要过来,岳海头都大了,摆摆手:“你别来了,你是飞行的,又不是搞保洁的。还有,这个给你。” 说着,岳海拿出来一张纸,上面写着好些人名。岳海解释道:“这些是我们印象中甩班比较多的二副,你可以联系联系他们,看他们有没有不想飞的班。” 不管是哪个行业都存在不积极分子,飞行行业也不能免俗。一些飞行员对飞行的热情不高,那便会挑着班飞,对于不喜欢飞的航班则是想办法甩给别人飞。而任何换班的动作都要经过调度的操作,久而久之,调度们也就大约知晓那些飞行的喜欢甩班了。 “现在公司的大环境就这样,你也别怨我们不帮忙。”岳海将纸条往徐苍手里一塞:“要是找到可以接的班,打电话给我们,我们给你上计划。” 徐苍心头一暖,他这次过来帮忙肯定是存了希望调度们看在他卖力的份上指条明路的心思的。但这个世界上存在了太多理所当然的人,别人帮忙在他们眼里就是应该的,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心存感激的念头。 如果调度是这类人,那就算徐苍干到天荒地老也不会有什么区别的。好在这次的结果是好的,徐苍不禁感叹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些。 虽然没有直接给他增加航班,但是调度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徐苍攥紧纸条,感激不已:“海哥,以后我不飞就过来帮忙,你们有什么杂事就尽管吩咐。” 说着,徐苍也不给岳海婉拒的机会,收起餐食垃圾就往外跑。 望着徐苍远去的背影,岳海哭笑不得:“这孩子” 胖同事这时候凑上来,有感而发:“如果他后面真的还会来,我觉得这小子未来不可限量。” 为了得到相应的帮助,主动过来帮半天忙,这顶多算是有些小聪明。但若是在得到帮助后还能始终如一,那便是有大恒心,大毅力。 “飞行学院的历史最佳。”岳海逐渐收回望向门口的目光,口中轻声喃喃:“我的小师弟啊,你能走多远呢?” 第43章 这不是空客的卷子吗 将垃圾丢了,徐苍再是打开了岳海送给他的纸条,略微数了下,纸条上一共有十一个名字,算是选项比较多了。 将这张重愈千斤的纸条放好在口袋里,徐苍分辨了位置,一路直奔理论培训教室那边。 理论培训教室平时是给刚进来的学员自学所用,偶尔也会有技术研讨会或者安全学习会在这边召开。不过,今天因为副驾驶理论考试的缘故,此教室暂时被飞标征用了,偌大的教室里只有寥寥数人,应该就是一会儿一起考试的。 副驾驶阶段所有号位的转升理论考试都是共用一个题库。也就是说一级副驾驶转升二级副驾驶跟五级副驾驶转升六级副驾驶的考试难度其实是一样的,这倒是方便了飞标负责出题的人。 在后世,这类理论考试基本都是在电脑上进行了,做完当场就能出结果了。可在2000年,电脑都没有大规模普及,以致于还是使用的纸质试卷的方式。 而且跟后世多是选择题不同,如今的考试还都是以简答题为主,连瞎蒙的可能性都没有,难度上还要大一些。 徐苍进去教室里,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扫过了前面几个提前过来的考生,发现他们还在临时抱佛脚地翻着复习资料,看起来甚是焦虑。 徐苍倒是不怎么紧张,只要飞标那帮人老老实实按照考试大纲来,不管怎么出题,他都有信心通过。 唯一让徐苍比较担心的是,2000年的国内民航还处在蛮荒时代,有着各种各样的不专业行为,谁知道飞标会不会给他搞个大的? 虽然有信心,但是随着时间的临近,徐苍不免还是有些紧张的。在距离开考前五分钟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都是徐苍不认识的人。之前飞标的人说今天原本是空客专场,看来并没有说错,全场就徐苍一个波音的。 又过了没多久,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员工捧着一叠试卷过来了。先是上了讲台,往下面扫了一圈,确认没有坐得太近的违规状况,便是开始说明考试规则:“这次考试是闭卷考试,所有作弊行为一经发现都会上报作风委员会,你们该知道报到作风委员会意味着什么。别的我也不说了,考试时间一个小时。好了,卷子一个个传下去。” 说完,监考员工看准每排人数,将数好的卷子分别发给前一排的人,然后一个一个往后传。徐苍坐在了教室后面,正好是最后一个。 在传卷子的时候,徐苍心里就有些疑惑,这个监考的都不问问哪些是空客,哪些是波音的吗?同一机型里各种技术等级是共用题库的,可不代表波音跟空客也能共用题库啊。 不过,徐苍也没有过多纠结,想着飞标就算再怎么离谱,这种小事也应该能搞得定,估计是发卷子的时候,监考人就已经算好位置把波音的卷子放在里面了。 把卷子发好之后,监考人就悠哉悠哉地往后面走去,最后直接在徐苍后面不远处搬了个凳子坐下来。 等徐苍拿到卷子后,先是写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倒是不急开始做,而是习惯性地将卷子大略扫了一眼。 正如徐苍所料,卷子的大部分内容还是被简答题占据了,选择,判断和填空只占了极少的部分。用了极短的时间,徐苍快速看了下简答题的题目。 “风切变改出机动倒是常规的题目。” 徐苍暗暗松了一口气,这飞标还算是比较实在,没有整出一些乱七八糟的的玩意。 再是往下看,徐苍顿时轻咦一声,脸上露出一丝迷惘,他轻轻地念出了下一道题的题目:“在空速不可靠时,若两个 adr 输出是错误的但不一致,另外那个 adr 是正确的,或若所有三个都错误但是不一致会出现什么故障表现?” 徐苍看到这道题人都傻了,这个adr似乎是空客中的“空气数据参考”怎么跑到他的卷子上了? 接着再往下一看,bs包含的三个颜色编码的区域所代表的含义? “bs?备用速度刻度?”徐苍不是很喜欢空客的飞机,所以即便他在后世拥有空客主流机型的资质,但是他在上面下的功夫并不多。可即使如此,bs这个单词徐苍还是知道的,只是这玩意应该跟波音没啥关系? 一个非常不好的念头在徐苍的脑海里缓缓升了起来。 “该不会给我发错卷子了?” 徐苍一时无语,再是往下看了一题飞行操纵ec故障的复位程序。 看到这里,徐苍算是彻底确定了他高估了飞标的那些人的智商。他一开始还想着就算再离谱的家伙也不至于发卷子都能发错? 可无情的现实就在鞭笞徐苍的念头,真就是这么离谱。 徐苍揉了揉鼻子,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子,一眼就瞧见了坐在教室后面,似乎还在打着瞌睡的监考员。犹豫了下,徐苍还是控制音量地喊了下监考员:“你好,我这边有点儿问题。” 监考员许是已经会见周公了,徐苍这声音根本就没有将其拉回现实。 无奈,徐苍只得加大声音再是喊了一下。这次,监考员猛地惊醒,狠狠地打了激灵,茫然地往着教室里扫了好几圈,最后才锁定眼前不远处一脸歉意的徐苍。 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监考员有些不耐,连起身都没有,皱着眉烦道:“怎么了?” 徐苍忙是拿起卷子,客气解释:“不好意思,我是波音的,这卷子好像是空客的。” “嗯?”监考员疑惑起来:“他们给我卷子的时候没说什么空客波音啊,你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徐苍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个监考员纯粹就是个发卷工具人。 “应该是不会开错的。”徐苍还是言语礼貌:“方便的话,帮我换个卷子。” “哪有换卷子的说法,该不会是你不会做?”监考员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徐苍,仿佛是猫看老鼠的眼神。 第44章 航班换钱 “真不是,这卷子是真的有问题。”徐苍无奈道。 这卷子的抬头也没有波音或者空客之类的标识,只能依靠其中独属于空客的字词来判断,可偏偏这个监考员不懂这些。 徐苍想了下:“要不可以去找飞标的人问一问?” 监考员不懂,那就找懂的人。 “理论教员昨天就休假了,我现在上哪儿去找人问?”监考员终于是站了起来,不耐烦地走到徐苍身边,拿起卷子看了好半天,确认是超出了自己的知识范畴便是不再纠结了,跑到一个空客考生旁边,拿起那人的卷子对比了一下,脸上顿时露出释然的笑容。 还了空客考生的卷子,监考员仿佛发现了真理似的,将卷子又丢回了徐苍桌子上,笑道:“明明跟空客的卷子不一样。” 徐苍强烈怀疑这个监考员真就是临时拉过来,什么都不懂。跟空客卷子不一样,所以就不是空客的,难道他不知道还有ab卷之类的玩意吗? 为了防止同场考生之间交流答案,同场考试的试卷很可能就不是同一套的,这算是比较常见的操作了。 徐苍一时无语,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这确实是空客的,你让前面那些空客考生过来认一下也行啊。” 本来就因为被强拉过来当监考心存怨气,刚才还被徐苍打扰了休息,此后还喋喋不休。监考员已经是失去了仅剩的耐心,声音之中透露着极大的烦躁:“你要真不想考,可以交卷,没人阻止你的。” 监考员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主要还是他知道就算出问题了,承担大部分责任的还是飞标那个给错试卷的人,跟他关系不大。 而且,飞标现在懂机型知识的教员确实休假了,他根本找不到人帮忙鉴定。其实,他真要找人,可以去飞行准备室碰碰运气。要是有在准备的机组,很容易就能搞明白了,可是他懒得这么做,他只负责维持考场秩序,其余方面出了问题跟他没关系。 监考员的音量已经比较大了,引得其他考生纷纷侧目。 徐苍沉吟良久,没有再说话了。 监考员看徐苍没声了,倒是也没有落井下石,一声不吭地回到了后面的监考座位上,又开始半眯着眼偷懒起来。 徐苍望着眼前这空客的卷子,不由地叹了口气,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给一个波音飞行员拿空客的卷子考,这种离谱的事情还真就发生了。 “算了,还是先写着。”徐苍无奈,只能闷着头先把这空客卷子给搞定了。 大约四十分钟后,徐苍从考场里出来,脸上噙着淡淡的苦涩之意。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考试问题,就算是空客的题目,徐苍依旧能够手到擒来,只是害怕事后飞标发现他考了空客的卷子,判定他考试结果无效。 不过,事已至此已经不是徐苍能够决定的了,只能听天由命了。因为是人工批改试卷,加上理论教员还在休假,估计要稍微等上几天了。 出了考场,徐苍还去调度室里瞧了一眼,发现办公室的门竟然关上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既然人不在,徐苍也没必要在这边硬等了,去卫生间换了件便装套上,坐着公交就先回住所去了。 回了城中村这边,徐苍放了东西没有休息直接出去外面找了个电脑室。没错,在2000年,很多上网的地方都不叫网,而是叫电脑室。 他去电脑室自然不是为了打游戏,而是要去登录蓝天航空的内网。验证之后,徐苍进入内网,查找了岳海给出的十几个名字,在公司内网中会有相关人员的联系方式。 徐苍将这些电话全部给记了,然后关了内网,便是离开了电脑室。 出了电脑室,徐苍摸摸脑袋,想着需不需要去营业厅那边给自己的电话卡半个通话的套餐。若是以后能长期合作,这打电话的量可是不小啊,光是电话费就有些绷不住了。 略微思考下,徐苍还是决定先打个一轮,看看情况再说。 回了小宾馆,徐苍给第一个叫王力的人打过去了电话,很快电话就接通了。待到徐苍说明情况,这个叫王力的二级副驾驶表示暂时没有甩班的想法,让得徐苍颇为失望。 而且,更加要命的是,后面一连打了七个人,不是想要自己飞,就是暂时拿不定主意的,一个都没成。 不过徐苍没有气馁,换了个叫周新宇的人又打了过去。还是跟刚才一样,徐苍询问周新宇有没有想要甩班的打算。 跟前面有的人直接否定不同,周新宇没有当场拒绝而是沉默了好几秒后问道:“兄弟,你是需要保持经历?” “呃差不多,反正我现在特别需要经历时间,如果周哥又不想飞的,就给我。” 周新宇以为的保持经历是一百二十天一百小时的要求,这个经常会对第二副驾驶具有巨大的杀伤力,不少第二副驾驶因此需要飞特定的模拟机来满足经历要求。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徐苍对经历时间的要求更加苛刻,是两个月一百七十小时。徐苍不想跟他说太详细的内容,也就接着周新宇的话说下去了,反正就是一个托辞而已。 电话那头又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沉默,搞得徐苍有些不明白周新宇到底是在琢磨什么。 许久之后,对面终于又说话了。 “兄弟,你看起来很急啊。” 徐苍一听有戏,连忙说道:“周哥,我确实很需要经历时间,你看方便的话,帮我一手?” 周新宇突然笑道:“哎呀,都是同事嘛,帮一手也没什么。” “真的?”徐苍大喜过望,莫不是能够开张了,马上感激连连:“谢谢周哥了,那我跟调度打电话了?” “别急嘛,兄弟。”周新宇忽然话锋一转:“我下周的那个剑川-应理的班,你看时刻也好,空时也多,是个好班。你说我为了帮你,把这么好的班就这么白送给你了,是不是得有些表示啊?” 第45章 飞不回来的航班 徐苍不是不明白周新宇话里的暗示的意思。不对,这已经不能说是暗示了,几乎可以说是明示。只是徐苍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二十多年的飞行生涯中都从未听过换班之类的操作是需要一些利益上的交换的。 大家都是飞行员,同一间公司的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总归是要留存些脸面的。可似乎周新宇并不能明白这一点,真实得让徐苍感觉到震惊。 徐苍当真是不愿意妥协于周新宇这种人,可面对现实又不得不妥协。他沉默了良久,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才算是以一个相对平静的情绪问道:“我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不知道周哥能不能提点一下。” 周新宇一听徐苍这般说,心头一喜。他本来就不打算飞下周的班,按照以往的做法,后面肯定是要无偿甩给别人的。只是没想到遇着徐苍这个什么都不懂,却偏偏急需航班的家伙,便是试探性地表露了点儿小心思。结果,徐苍真就是愿意有偿接班,就连周新宇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周新宇真当徐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萌新,还暗自窃喜自己赢麻了,不但把班甩了,还能小赚一笔。 “这样,就两百嘛,不算多。我给你的航班绝对是好班啊,你飞了,小时费加落地费赚个六七百不成问题。这么一算,你还赚了四五百呢,是?” 徐苍握着电话都快要骂人了,若不是形势所迫,他会吃这种哑巴亏?不过,徐苍还是忍得住火气的,声音竟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可以的,周哥你给我发个卡号,我给你打过去。” “一会儿我短信发给你。”周新宇的语气之中掩饰不住的喜意:“你转过钱了就打电话给调度,说我这边同意了。” “好的,谢谢周哥。”徐苍临了还感谢了一番周新宇。 挂了电话,周新宇脸上全是占了小便宜的兴奋,只是嘴上还在嘀咕着:“真就是什么都不懂,还谢谢我?啧啧啧,现在的学员都这种脑子吗?” 电话另一头,徐苍在放下电话后,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起来,最终只是化成一声无力的叹息。身为技术级别的最底层,当真是谁都能拿捏他一把,而且他还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处处掣肘。 不过,徐苍倒也没有多沮丧,一通感慨之后再是收拾了情绪。大丈夫能屈能伸,母亲的病情才是重中之重,自己为此受点儿气不算什么。 就在徐苍想要继续打电话的时候,手机上突然跳出来一条短信,正是周新宇发过来的银行卡号。 “至于这么急吗?”徐苍无语起来,只是回了收到了三个字,便是暂时没管,继续打电话去了。 令人失望的是,剩下的几个人都表示没有甩班的想法。最近大环境下航班量骤减,地主家都没有余粮了,那些经常甩班的人也只能暂时捏着鼻子飞航班了。 一轮打下来,只收获了一个剑川-应理的航班。不过有一点儿周新宇说对了,剑川-应理这个航班确实相当出空时,两段飞下来能有七个半小时,基本上是拉满了。虽说跟自己的预计稍稍有些差距,但也不算太大,勉强可以接受。只是遇上花钱买航班飞这种奇葩事情,还是让徐苍心气有些不顺。 当然了,徐苍也不是什么都要计较的人,不爽了一会儿也就释然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当是不小心吃了只苍蝇。 没有多想,徐苍出去找了个地方把钱打了过去。好在两百对徐苍来说有些肉疼,还不至于伤筋动骨,要是再多些,徐苍可就麻烦了,毕竟他留给自己的生活费也不多。 打了钱,徐苍便是直接打电话给了调度,调度很快就将周新宇的剑川-应理的班换到了徐苍这边。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徐苍收到了航班变动的短信,去检查了一下邮箱,果然是收到了新计划的邮件,这就算是换班换好了。 “总算是有些收获了。”徐苍回了住所,心中还在盘算着:“回头应该找个机会问问清楚局方对公司的处罚要持续多久。不然,经历时间的获取太不稳定了。” 那种完全不想飞的飞行员还是极少数,若是大环境不行,就算一些稍微懒一点的飞行员也会倾向于自己飞航班,而不是甩班。他可不能保证此后还能继续接到班。 只有公司航班恢复正常,徐苍不仅仅能获得更多的排班,也更加容易接班。只是通常来说,局方对航司的处罚至少要持续一个季度,若真是这样,他的麻烦就大了。 第二天早晨,徐苍起了个大早,坐着公交就去了公司。这次因为不需要考试,他也就没穿飞行员制服,只穿了一件格子衬衫。这样也好,不然穿着飞行员制服坐公交,总是感觉有些奇怪的。 之前徐苍说过闲暇时分就会过去调度室帮忙,这可不是随口乱说的。 到了公司,徐苍先去食堂吃了一顿,然后就直接去了行政大楼的调度室。只是,还没有到调度室,远远就能听见调度室方向传过来的咆哮声,细细分辨一下,好像是陆景华的声音。 徐苍离得远,听不清陆景华在说什么,待到走近了,发现调度室的门还开着,往里面瞄了一眼。只见整个调度室里就没有人坐着,一群调度都站在各自的工位那边,低着头,跟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似的。 徐苍并没有听错声音,在调度室门口就能看到陆景华的背影。便是看到陆景华一只手叉着腰,另外一只手指着一群调度破口大骂起来:“最近各地雷雨多发,跟你们千叮咛万嘱咐说要注意机组的执勤期。好了,你们全当耳旁风了,现在飞机趴泸水机场了,凑不出一个组把飞机飞回来,你们说怎么办?” 回答陆景华的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这让本来就窝火的陆景华更是烦躁,声音再是提高:“一办公室的人监控不了一个二副的执勤期,要你们有什么用?我就想知道,泸水机场的那架飞机怎么办?” 第46章 我家煤气没关 徐苍头一次见陆景华火气这么大的,上次他把飞机飞得擦机尾都没见陆景华这么发飙的。许是感觉到陆景华这次是真的动气了,整个调度室里除了陆景华的咆哮声就没有其他别的动静了。 站在角落处的岳海忽然心有所感,微微抬头望见了门口探头的徐苍。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朝着徐苍使劲打眼色,示意徐苍赶紧离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岳海的“小动作”幅度有些没控制好,陆景华一下子就逮着了岳海,顺着岳海的视线转了身,马上就将徐苍给抓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气过头了,陆景华转过身子来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些许红晕,光是从视觉上来说,的确是气得不轻。 “干什么?”陆景华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额,我过来帮个忙的。”徐苍实话实说。 陆景华怔了一下,随即恍然:“上行政班吗?” “啊?”没想到陆景华是误会徐苍是分配到了调度室上行政班。不过,徐苍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顺着陆景华的话说下去:“额,差不多。” 陆景华挥挥手:“你先去别的地方待着,这边有些事情要谈。” 岳海嘴角抽搐几下,这哪里是在谈事情?分明就是陆景华单方面地在训人嘛。不过,这事儿也怨不得陆景华发火,着实是他们自找的。 陆景华刚才就说了,近期多地雷雨频发,这就造成了各种延误,备降的情况。伴随而来的是机组的飞行时间和执勤期的限制。 陆景华说的飞机趴在泸水机场起不来,原因就出在当班机组的第二副驾驶身上。这个第二副驾驶在执行剑川-泸水-剑川航班之前就飞了一个剑川-中川-剑川的航班。 原本这个第二副驾驶飞个四段在时间上是没有问题的。可问题是前面两段因为中川机场天气不好,延误了足足三个小时。在这个三个小时里,机组也没有退场休息,全部计入了执勤期里。 如此一来,原本还充裕的执勤期一下子就紧张了。 按照正常的处理办法,如果调度能实时监控这个第二副驾驶的执勤期,那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换下这个第二副驾驶,就不让他飞了。 可问题是,调度竟然没有监控到这个第二副驾驶的执勤期问题。而那个第二副驾驶觉得调度没跟他提起执勤期的问题,应该就是没有风险了,于是也没有往超时的方向考虑。 这下属于双向奔赴了,如此一来,这个第二副驾驶就继续执行了剑川-泸水-剑川的航班。然后,飞机落地泸水机场后,由于本场顺风超标的问题,长时间无法起飞,接着调度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第二副驾驶要超时了,后面根本飞不了了。 关键是,剑川-泸水-剑川这条航线是特殊航线,机组必须是三人制机组,没了第二副驾驶,飞机就不能起飞。 这么一来,情况就一下子僵住了! 诚心来说,这事儿飞行员肯定是有些责任的,毕竟飞行员本身有监控自己执勤期的责任。但主要责任还是在调度上,这点儿是跑不了的。正是因此,不管被陆景华骂得再狗血淋头,调度们不敢也没有立场做任何反驳。 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今天是那个第二副驾驶出勤的第五天了,此后需要休息至少三十六个小时。 对于任何一家航司来说,让一架飞机白白趴在机场一天半,这都是难以接受的。而且,蓝天航空的计划排得是比较紧的。若是飞机真在泸水机场白等了一天半,这架飞机后续的计划就要全乱了。 面对陆景华的逐客令,徐苍并没有立刻就离开,而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陆总,是有航班没人飞了,少二副吗?” 现在的徐苍就是如饥似渴的海绵,听到有航班飞,眼睛都亮起来了。 陆景华头大如斗,朝着岳海的方向招招手:“你跟他说说情况,去外面说。” “去外面说?”岳海听出了陆景华的言外之意,小跑着出了办公室门,拉着徐苍就到了楼梯间那边。 徐苍搞不懂岳海为什么说个事情都要神秘兮兮的,却是见岳海上下打量徐苍,笑道:“没想到你还真来了。” “这时候难道不是应该想着法子解决法子吗,你还笑得出来?” 岳海一摊手,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那能怎么办,事情都这样了。” 徐苍好奇:“到底是什么情况?” 岳海将事情给徐苍详细地说了一遍,最终万般无奈道:“最近一段时间全是延误,备降,取消,我去,我们都忙麻了,真是没精力顾着每个细节了。” “那就不能找个人去泸水机场替换吗?”徐苍说着,忙是指了指自己:“我可以的,休息期绝对够。” “真要是这么简单,陆总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岳海解释道:“剑川-泸水这条航线是配合政府的扶贫工作的。泸水地址极为偏僻,陆上交通很难抵达,只能依靠空中交通,而只有我们公司在飞泸水,且一周只有一班,所以” “可以临时增加一班啊” 岳海跟看白痴似的看着徐苍:“为了救一架飞机,再搭进去一架是?而且,成本太大,上面不会同意的。” 徐苍害羞地摸摸头,最近思虑过重,竟然能想出这等惊世骇俗的馊主意。 “那就是一点儿法子没有了?”徐苍心里颇为失望,还以为得到了一次抓飞的机会。 “有啊!”岳海咂咂嘴:“可以从中巴车去泸水那边。” 徐苍奇怪道:“那可以啊,坐个车怎么了?” “十个小时的颠簸山路,你要去吗?”岳海拿出手机,打开邮箱收件箱展示给徐苍看:“我们找了五个可以替换的飞行员,结果没多久就收到了这些玩意,五份航卫停飞通知单。这群家伙为了不配合抓飞,竟然能使出装病这种下作的手段。哎哎,徐苍你走什么?” 徐苍这时候已经走出好几步远了,只见他轻轻咳了两声:“我突然想起来出门的时候煤气没关,咳咳,需要立即回去一趟。” 岳海嘴角抽了一下:“你可以换一个更加有说服力的理由的。” 第47章 陆路支援 调度室门口,徐苍和陆景华对面而立,只是徐苍眉眼之间尽是无奈,陆景华则是眉尖上扬,看起来颇有威势。 “陆总,我不是本地人,十个小时的山路坐下来,会出人命的。”徐苍挎着脸,以一个极为郑重的语气说道。 徐苍是东部沿海的淮扬省人,来剑川这边之前,别说山了,连小土丘都没见过几次。因而,从来没有走过山路。 剑川所在的云山省山壑纵横,走山路时,听说车轮子就是挨着悬崖边的。不是当地人经历过了,其他人不说舟车劳顿了,光是往车窗外看上几眼都会觉得心神震颤。不是徐苍懒惰,而是走陆路去泸水对他的心理和生理都是巨大的负担。 真到了这个时候,他总算是明白那些宁愿装病也要退掉这次抓飞的飞行员们的感受了。 陆景华却是不管徐苍的“申诉”,直接简单明了地问道:“出人命,真的会出人命吗?” 出人命那当然是夸张的说法,可徐苍看陆景华面覆寒霜的表情,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倒没有。” “好了,既然没这么严重,你时间也刚刚好,那就你去。”陆景华言语平淡:“车旅费公司会按最高标准报销的。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明天早上六点之前到机组落脚的酒店。” 徐苍一时语塞,三两句之间就把这任务推给他了? 陆景华看徐苍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冷喝道:“徐苍,之前你说你不是以前了,可我怎么感觉没有变化呢?徐苍,你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你现在的状况,是你能挑三拣四的情况吗?” 徐苍身子一颤,仿若醍醐灌顶。是啊,现在自己就应该是破釜沉舟的心态,为什么还要畏惧于车旅之苦呢?也就是说,自己的心态其实还没有摆正,还没有调整到那个拼命三郎的态度。 在陆景华的目光中,徐苍眼中的抗拒缓缓消失,最终化为坚定:“我去!不过,我要先回家一趟,证件什么的都在家里。” “你开车了吗?” “嗯?没有,我没车。” “我跟车队说一下,派辆车给你送回去,然后把你送到车站去。”陆景华顿了下:“只要你能保障得了泸水机场的航班,我会给你申请表彰的,到时候就能抵了伱之前扣的分了。” 陆景华这么一说,徐苍这才想起来因为此前熟练检查多次不过,自己的积分扣了一些。飞行员的积分是直接与转升挂钩的,虽说扣得不多,并不一定会影响后续转升,但总归是有点儿风险的。若是能因为表彰加点儿分,那因积分过少而无法转升的风险就完全消失了。 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这下更坚定了徐苍去泸水的决心了。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徐苍跑去门口,跟岳海说了一声:“海哥,我有事先回去了。” 岳海很快就想到了徐苍要干嘛:“真要去泸水那边?” “嗯!我回去拿下衣服和证件就过去。” “你这”岳海的老家就在泸水旁边,就算是本地人,他每次回老家都感觉去了半条命了,所以就算嘴上骂着那些装病不配合的飞行员,可实际上他还是比较理解那些人的。只是没想到徐苍竟然愿意往那边跑,看徐苍白白嫩嫩的皮肤,明显就不是这边的本地人啊。 不过,看徐苍心意已决,岳海也没有过多言语,只是打了个手势:“有什么问题打电话给我们。” 徐苍点点头:“好!” 短短一个字,徐苍就马不停蹄地准备离开。只是没走几步,陆景华突然叫道:“徐苍!” 徐苍脚步一顿,疑惑地转过身:“怎么了,陆总?” 陆总眼神飘忽,就是不正眼看徐苍,老半天才磨叽出一句话:“注意安全。” 徐苍一愣,只是哦了一声,没说什么,便是离开了。 下了楼,徐苍先是去了一楼的飞行准备室,那边有车队的席位。只能说陆景华的速度很快,就是徐苍下楼的功夫,他就跟车队那边说好了。 徐苍跟车队负责人说了下自己住所的地址后,负责人稍微调度了下车辆,便是很快给徐苍派了车。 徐苍此时就害怕晚了买不到去泸水的车票,显得有些火急火燎的,在出飞行准备室的时候,一头撞上了一人。 照理说,徐苍也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年轻。可这一撞,对方一步没动,徐苍倒是连退了好几步。等徐苍看清所撞之人,才是神情一凛,马上道歉:“金队,不好意思,走得有些急了。” 眼前之人正是蓝天航空空客机队长金复礼。 别看金复礼五十多了,头发里已经有了些许白丝,被徐苍一撞,如磐石般纹丝不动,可见其气力之深远。 金复礼倒是没有追究徐苍毛毛躁躁的行为,摆摆手:“没什么,有急事吗?走,忙你的去,以后注意些。” “好的,好的。”徐苍连连道谢,越过金复礼,急匆匆地去坐车了。 金复礼没有过多在意徐苍撞人的事情,穿过飞行准备室去坐了天梯,一路之上飞行部的楼层,然后直奔飞标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金复礼就相当豪放地朝着理论培训负责人喊道:“这一期的转升考试成绩怎么样?” 负责人笑着说道:“教员休假去了,要等两天回来才能批卷。” 这个负责人虽然负责所有理论训练,但是本身是只管行政方面,具体专业方面的内容是不懂的,只能等理论教员回来再说。 “就批卷嘛,哪里需要等这么久?”金复礼走到负责人的办公桌边,敲敲桌子:“卷子呢,都给我!我反正闲得慌,让我来改卷子,正好看看这群小兔崽子理论水平是什么样子。” “机队长批卷,倒是少见的。”负责人嘴上这么说,可并没有拒绝金复礼的要求,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沓卷子。 金复礼接过卷子,撇撇嘴:“什么机队长,不过是一个连徒弟都没有的孤家寡人而已。” 第48章 他是波音中队的 剑川东部客运站门口,徐苍背着一个大书包,里面装着他的证件和飞行制服。幸运的是,每天唯一一班去泸水的车险之又险地被他赶上了。 这辆车的出发时间是中午十二点,预计晚上十点到泸水的汽车站。如此一来,时间上倒是没问题,还可以过去睡上一觉,仔细想想问题好像也不大。 在候车室小等了一会儿,徐苍便是检票进站,上了一辆红色涂装的老式中巴车。大部分那些行李的人都是将行李放在架子上,但是徐苍的包里都是重要的东西,可不敢离手,于是他就抱着书包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 在2000年,老百姓坐车还没有那么多忌讳,什么活物都往车子里拉,就拿徐苍旁边一个座位的老汉来说,他直接提了一个鸡笼子上车。 老式中巴车没什么换气的设备,全靠着开窗通风,可这依旧架不住车厢里怪味弥漫。唯一庆幸的是一月时分,天气还不热,不然徐苍得要活活被熏死。 “睡觉,睡着了就什么都闻不到了。”徐苍先是将书包放在靠里面一侧,然后半个身子压在书包上,生怕有什么闪失,接着便是闭目养神起来。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一觉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到泸水汽车站了。 与此同时,飞标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是时不时响起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不断喝骂着。 “什么玩意?低能量警告的抑制条件都不知道?” “就这还转六级副驾驶,蒙皮故障的三种情况就写出一条?” “襟翼缝翼故障是,显示在pfd上的参考速度是根据襟翼手柄位置确定的,这都能搞错?竟然还能答跟飞机的实际构型有关,都是学了什么东西?” 这声音正是来自于正在批卷的金复礼口中。可能这次空客转升的理论考试确实有些过分了,从金复礼批卷开始骂声就没怎么停过,搞得飞标办公室里的别的员工噤若寒蝉。 也不知道是不是骂得累了,金复礼把笔往桌子上一丢,叹了一口气往椅背上一瘫,目光正好落在左前方的理论训练负责人后背上。 或许是心有所感,理论训练负责人只感觉后背一凉,转头一看,发现金复礼瞪着个大眼珠子正死死盯着他。 “我说老金,你这瞅我啥眼神,恨不得把我给生吞了?” 因为办公室里特别安静,负责人话一出来就跟在山洞里喊了一嗓子,传了大半个办公室,接着便是稀稀落落地响起来笑声。 金复礼皱着眉:“批卷批得上火,烦得很。” “可这跟我也没关系啊。”负责人表示相当无辜:“我只负责制定训练计划和确定训练种类,具体的理论教授跟我没关系啊。” “我知道。”金复礼挠挠头:“等曾伟那老小子回来,我得要好好问他平时都是怎么上课的?” 负责人一笑:“怎么,卷子答得不好?” “不好?简直就是臭不可闻!”金复礼越想越觉得火气上涌:“按我的标准,刚批的那些人都得停飞学习了,真是没一个合格的。原本一天的小心情,全给毁了,晦气!” “那就别批了,批个卷还急眼了,不至于,不至于。”负责人劝道。 金复礼这下还来劲了:“我今天倒是要看看这群小子里能不能有个像模像样的。” 说着,金复礼又是拿起笔,似乎跟自己较劲似的,又开始批改试卷起来。 负责人看金复礼脾气上来了,也就没有多劝,回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就这样约莫过了二十分钟,金复礼突然不骂人了,整个飞标办公室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就在负责人感觉到一丝奇异的时候,身后传出来一道轻咦之声,正是来自于金复礼。 只见金复礼那些一份卷子兴冲冲地跑到负责人办公桌边,带着浓烈欣慰的笑意给负责人展示试卷:“我就说空客机队里总归是有些不错的小子。你看看这卷子,答得多漂亮,瞧瞧。” 面对硬塞给自己的试卷,负责人一脸无语:“我说老金,这种涉及专业试卷的东西我也看不懂啊,你让我看个啥?” “可惜了,可惜了。”金复礼竟是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哎呀,我以前好像没跟这小子飞过,以后得要让计划室给安排安排。” 负责人看金复礼心情这么好,也是不由地跟着笑了起来:“你的标准有多严格,我可是知道的,能让你这么满意,估计是个好苗子。” 金复礼是整个蓝天航空b类以上教员里唯一没有徒弟的。这倒不是没有副驾驶愿意跟他,毕竟他是堂堂空客机队长,当金复礼的徒弟能得到不少便利。纯粹是因为金复礼这人要求很高,这一高标准也延伸到了对徒弟的选择上。 在金复礼看来,徒弟贵精而不贵多。万一放低标准收了个欺师灭祖的混账徒弟,那非得把他半辈子的名声给毁了。 因其堪称变态的收徒标准,不少副驾驶直接望而却步,以致于后来甚至没有副驾驶主动想进金复礼的教学小组了。 不过,即便如此,金复礼依旧没有放低收徒的标准。有些他的朋友经常拿这事儿调侃他,倒是发展成了金复礼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心病了。 “是不是好苗子还要考察考察。”金复礼的心思开始活跃起来:“还是要一起飞一飞再说。对了,你这电脑能进内网,帮我查查这个叫徐苍的小子的信息。” “原来叫徐苍啊!不过怎么感觉这名字有点儿耳熟呢?”负责人没有多想,只是依言打开了公司内网,输入了徐苍的名字。 “嗯?”随着查询按钮按下,显露在负责人眼前的信息让他不由一愣。 “怎么了?”金复礼听见了负责人发出来的惊疑的声音,凑近电脑一看,第一眼就瞧见了徐苍的证件照:“模样倒是周正,就是怎么感觉眼生得厉害,空客机队的人我就算不知道名字,看脸也应该有些印象才对。” “你当然不知道。”负责人一指档案下方的中队信息:“他不是空客的,他是波音二中队的!” 第49章 把他抢到空客来(求追读!) “你说什么,他是波音中队的吗?不可能啊,这就是空客的卷子啊。”金复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自己看看,上面不就写着波音二中队吗?”负责人将徐苍的中队的信息指给金复礼看。其实别说金复礼搞不清楚状况,他也不明所以。 负责人挠挠头:“难道是同名吗?” 嘀咕着,负责人将徐苍的名字后面加了一个数字2。在他们的电脑系统中,如果同名的话,就是以名字后缀一个数字来辨别的。 不过,让金复礼和负责人更加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发生了。在输入徐苍2后,检索结果显示查无此人,也就是说徐苍这个名字是不存在重名的。那就意味着,金复礼所找的徐苍就是波音二中队的。 “不是”面对如此蹊跷的事情,金复礼明显有些大脑过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理论负责人望着满脸茫然的金复礼,自己也是摸不着头脑,旋即站了起来,朝着前面一个办公桌喊了下:“于鑫,上一期副驾驶理论考试全是空客考生,有波音的吗?” 那个叫于鑫的员工转过身子来,正是那天徐苍考试的监考员。 经过负责人这么一提,于鑫心里一咯噔,立马就想到了徐苍,琢磨着难不成那小子正是波音的?不过,这家伙也是个避重就轻的好手,脑子一转,说道:“曾伟教员交代我的时候没有说还有波音考生啊!” “嗯?”这下负责人更迷糊了,跟金复礼对视一眼,苦笑道:“我说老金,现在这情况我也有些搞不懂了。不过,这个徐苍我好像是知道一些。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个徐苍在波音那边还有些名声,好几次熟练检查没有通过,前段时间跟王强教员飞还擦机尾了。” 说到一半,负责人的目光突然瞟见了办公室门口进来一人,愣了一下,接着拍拍金复礼,指着门口:“你看,正主来了,你去问他呗。” 金复礼顺着负责人所指方向一瞧,正巧看见进来的王强教员。虽说两人一个是空客的,一个是波音的,但是老教员之间总归是有些私交的,金复礼就认识王强。 朝着王强打了个招呼,金复礼喊道:“王总,你是不是跟一个叫徐苍的副驾驶飞过啊?” 王强并没有行政职务,但是对于老教员,经常会喊什么什么总,算是一个客气的称呼。 王强只是看了眼金复礼,鼻子里挤出一个模糊不清的音节:“嗯。” “那小子怎么样?” “我说老金,你一个空客的怎么关心我们波音的副驾驶啊?”王强进来后,找着一个办公桌,敲敲桌子:“吴永那家伙是不是来这边了?” 吴永是飞行部质量中心的主管,王强刚去质量中心找他,却被告知吴永好像是去了飞标办公室,于是王强就找来飞标了。 那员工全是茫然:“没有啊,没看到吴哥。” “啊?质量中心的人说来这边了。”王强扣扣下巴的胡渣,思索着吴永还能往那边钻。 这时候,金复礼已经凑过来了,跟好奇宝宝似的问王强:“找吴永干什么,飞出硬警告了,想要让他给你删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王强一翻白眼:“我是想找他拿一下1566最近的qar数据。” “1566,这飞机怎么了?”金复礼发出一声疑惑的吸气声:“机号1566,这应该是新飞机?” 王强:“我知道,我就是想看看这飞机的起飞起始爬升相关的qar数据可能这飞机的液压传动或者感觉定中装置有点儿问题。” 金复礼不懂波音的那些玩意,嫌弃似的说道:“能不能说点儿人话?” “就是驾驶舱里面的带杆量跟升降舵的实际行程量能不能准确对应。”王强有些烦了:“你干嘛呢,什么都要管?” 这么一说,金复礼算是搞清楚了,立时坏笑起来:“你是不是想要为不久前的擦机尾找理由啊?” 王强脸上一僵,这还真被金复礼说对了。自从听说徐苍将一架双发熄火的飞机生生飞回来之后,王强就越想越觉得奇怪。连飞羽6321这种等级的飞行事故都能搞定,一个简简单单的起飞还能飞得擦机尾了,这也太离谱了。 于是,王强不禁想起来徐苍此前跟他提过的1566这飞机可能有点儿问题。那时候,徐苍说这话,王强本能地觉着徐苍是在找理由,可现在,王强的感觉真的不一样了,万一徐苍真的说中了怎么办? 所以,在这个念头产生并且难以遏制之后,王强决定找质量中心查一查。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强懒得跟金复礼再扯下去,便是打算去别的地方找吴永。 然而,王强刚动脚,金复礼不依不饶地追上来:“你还没说徐苍这副驾驶怎么样呢,行不行啊。” 王强瞪了金复礼一样:“前几天的飞羽6321事故听说没,他落的,伱说他行不行。” 说完,王强狠狠地甩开金复礼,快步出了办公室的大门。只留下眼含震惊的金复礼呆愣在当场。 许久之后,金复礼仿佛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惊喜似的跑到理论培训负责人旁边,激动道:“最近一段时间有转机型培训吗?” “啊?”负责人懵了:“老金,你想干什么?” 金复礼催促道:“你管我干什么,有没有嘛。” “有倒是有,波音转空客的,四月份会有!”负责人眼睛逐渐眯了起来,观察着金复礼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意,突然灵光乍现:“我去,你该不会要跟波音机队抢人?” “抢人,话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呢?”金复礼有些不乐意了:“这叫发掘璞玉,既然波音那边尽干些买椟还珠的蠢事,那总不能就让他埋没了?波音看不上,我们空客机队可是有兴趣得紧!” 负责人嘴角止不住地抽动,还是劝道:“老金,这样不好?” 金复礼牛眼一瞪:“有什么不好的?” 说着,环视整个办公室,突然一吼:“飞训经理呢?” 第50章 拼命 在中巴车上的徐苍自然不知道自己竟然被空客机队长给看上了,还在筹谋着抢人事宜。其实,就算徐苍知道了也没有精力思考这些,因为此刻的徐苍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 或许是觉得自己再怎么说也是飞行员,晕车这事儿总该是有些忍耐力的。可是等下了平坦的沥青路后,徐苍总算是知道他是高估自己了。 云上省本来就不富裕,加上省内地区几乎全是山地,修路成本直线飙升,以致于一出了城区,道面状况就直线下降。 除了最初的不到两个小时,后面坐车经历简直就跟煎熬没两样。持续性的颠簸车厢里,徐苍根本就睡不着,鼻腔里还充斥着各种各样奇怪的气味,引得徐苍胃部不停地涌动。有好几次,徐苍都感觉秽物已经顶到嗓子眼了,是靠着莫大的毅力才压了下去。 而且,这种中巴车的座位实在过于老旧了。在平地里行驶还感觉不明显,一旦到了崎岖道面上,徐苍全身的骨头都要随着车子上蹿下跳。徐苍强烈怀疑再这么颠下去,他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行至山路后,外面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以致于车窗只能关闭着。潮湿的空气混杂了各种奇怪的味道在封闭的车厢中发酵着,徐苍感觉自己半条命已经升天了。随着车辆逐渐深入山区,雨势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车身上,杂乱得就像是徐苍难以调节的心绪。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徐苍感觉到绝望的,在下午六点左右,中巴车突然停了下来。起初,徐苍并没有将之放在心上,直到半个小时后,司机回到车上同时带回来一个令人无法接受的消息。 前方道路出现塌方,已然不通,恢复通车最快也要等明天了,司机在考虑要不要回剑川那边。 在车上又等了两个小时,雨总算是停了,但司机那边也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道面清理今天是不可能完成了。 此时,徐苍因为在车厢里憋得太难受了,下车透透气。不得不说,雨后微凉的空气混合着青草的芳香,的确是沁人心脾。 可是,等徐苍得知司机决定回去后,他想要打电话给公司说明情况。然而,打开手机一看,这边根本就没有信号。 对于这种天灾,车里大部分人都表示理解。可徐苍就不好办了,要是能联系到公司,他也就毫无心理负担地跟着车回去了。现在联系不上公司,说不得泸水那边的机组还在等着他呢! 急得自上火的徐苍找到司机师傅询问有没有去泸水的其它路。结果司机说去泸水县的路是没有了,但是有一条去泸水旁边临水县的小路。 司机也曾想过通过这条小路先去临水县,再从临水县去泸水县。可是,这边到临水县的小路就是一条完完全全的土路,本来就不适合中巴车行使,加上刚下过雨,道路泥泞,更是不好走了。 司机听出来徐苍很急切地想要去泸水县,但还是劝徐苍跟自己一起回去。这边小路有不少是山路,一个人走是很危险的,而且靠着双腿的话,要走好几个小时,体力也不一定跟得上。 这下徐苍就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其实,他也动了直接回去的念头,打工而已,不至于拼命到这个地步。可这次配合公司算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至少可以让他后续吃到一些便利,就这么回去了,他有些不甘心。 到这个地步,就是要看徐苍的决心了。 但是,有些时候不是人的主观能动性就能影响到客观问题的。至少中巴司机说的确实相当有道理,直到徐苍远远地听到阵阵的吆喝声。 顺着道路望去,只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驾着一辆简陋的驴车往着自己这边过来。等从徐苍身边过去的时候,徐苍心念一动,跟了上去。 也不知道该说徐苍的运气好,还是不好。那驾驴车的老汉就是去临水县的,走的就是司机之前说的山间小路。跟老汉说明情况后,老汉很是慷慨地同意让徐苍蹭上一路。于是,徐苍直接跳上了驴车,往着临水县悠悠而去。 如果没有这辆驴车,徐苍或许最后还是会跟着中巴车回去。可在徐苍心态微妙之际,这辆驴车给了徐苍继续下去的理由。 人就是这样,在无法自己做出决定的时候,需要外界推上一把。 此时,在泸水县某小酒店里,教员莫尚云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接通下来正是公司的运控。 “教员,我们这边安排了人坐车过去,明天早上补班照常啊。”运控开门见山道。 “坐车过来?”莫尚云有气无力地说道:“刚才我看滚动新闻,说是剑川到泸水的路上发生了塌方,这车过得来吗?” “塌方了?我们这边没有收到通知啊。如果过不去了,那个飞行员应该会打电话过来。”运控就没有想到在山区手机信号的问题,武断地认为徐苍没有联系公司,那就是没问题。 莫尚云倒是也没有跟运控纠结这事儿:“行,补不补班听你们的。” 运控继续道:“那教员咱们明天早上六点进场。” “好!”莫尚云没有废话,答应得相当爽快:“没其他事情了,我先休息了。” “教员,泸水那边无法酒测,你们就回了剑川基地再补测。” “嗯。”莫尚云随便应了一声,便是挂了电话。打了个哈欠,关了电视,熄灯睡觉去了。 就在大部分人逐渐进入梦乡之时,长途跋涉数个小时终于到了临水县的徐苍已然是精疲力尽,但是他的行程还没有结束。 临水县说是县,其实就是一个大一点儿的村。在临水县入口小道上,老汉朝着另外一条小路指了指:“要去泸水县,你就沿着这条路一路走下去,估摸着要走三个多小时。不过娃儿这天都黑了,估摸着后面还要下雨,真要去啊?” 第51章 教员,我在这儿呢(求追读) 老汉所指的通往泸水县的小道是真真正正的羊肠小道,两边密布着半人高的杂草,在深邃得几乎凝成实质的黑暗中呈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感。 云上省毕竟是欠发达地区,在非城市地区一到晚上就几乎看不到成片的灯光。而那小道所处的区域已经不能算作非城市地区了,而是彻彻底底的野外。 “老伯,你们县里有基站吗?”望着小道所延伸进入的黑暗,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发怵的,若是能联系到公司那边,他也就能心安理得地在这个小县城里住上一晚了。 在坐着驴车一路颠簸过来的时间里,徐苍越来越后悔了,只是情势骑虎难下,徐苍需要一个让自己放弃的理由。 “基站,那是什么东西?”对于老汉来说,基站这个名词明显是超出他的知识范畴了。 于是,徐苍换了一个说话,拿出手机展示给老汉看了一下:“在你们县城里,有没有人用这个打电话。” 这么一说,老汉就明白了,马上说道:“有的,有的!” 徐苍眼睛大亮,有人在县城里用手机打电话说明里面有信号。 “老伯,咱们先进去。”徐苍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进城了。 “不走啦?”老汉笑道:“我就说你个娃儿黑灯瞎火的走野外干什么,多危险。” 说着,老汉又赶着驴车领着徐苍往县城里面走。 徐苍跟在车后面走,在临近进城的时候,徐苍拿出手机看了下信号。然而在黑夜中,手机屏幕的光亮照得徐苍本能地眯了下眼。等徐苍适应了光亮,率先映入眼帘的不是信号格,而是他自己设置的跟父亲母亲一起的全家福壁纸。 突然之间,徐苍停住了脚步,望着手机壁纸怔怔出神。 老汉驾车走了一小会儿,转头一看,发觉徐苍没有跟上来,便是朝他喊道:“娃儿,怎么了?” 徐苍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转身朝着背后的羊肠小道看了一眼,将手机揣在兜里,低头沉默了半晌,才是向着老汉说道:“老伯,我不去县城了,我还是要去泸水。” 老汉一听,一拍大腿:“你个娃儿怎么就不听话呢,你不害怕啊?” “我害怕啊!可是我还是要去那边!”徐苍擦了擦眼睛,大黑天在野外晃荡,换谁不害怕?可是更害怕失去至亲!老天爷给他了一次重来的机会,不代表还有下一次。 他说面对的困难很多,不能再有那种推三捡四的想法了。 老汉坐在驴车上沉默了好久。忽然,他跳下驴车,手里看上去攥着什么东西。等走近了,徐苍才是发现那是一把匕首。 老汉将匕首塞到徐苍手里,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娃儿,你心里藏着事情?” 徐苍没有拒绝,但是也没有回答老汉的问题。有些事情他不想跟别人说。 老汉也没有打听徐苍隐私的想法,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徐苍,留下一句:“沿着那条路一直走,什么时候能看到亮光你就到了。” 徐苍收起匕首,深吸一口气,好像背上压着的东西已经让他喘不过来气了。以前,他没有那种破釜沉舟的觉悟,现在该是让自己明白什么才是死中求生了。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可否认的是徐苍的天赋是高到吓人的那种,因而就算前世他被逐出蓝天航空的飞行岗位之后,后来还是凭借着通用航空这条路冲出121部。 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所以不知人间疾苦,可现在必须要知晓了,而且还必须掰开揉碎地细细品尝。 他也没有再说话,毅然转身朝着小道而去,如同一个孤独的勇者。 老汉就这么看着徐苍的背景缓缓融入如水的黑暗之中,最终消失不见。徐苍的步伐不快,却异常坚定。 人总归是要经历一些才能改变的! 翌日清晨五点五十,机组所住小酒店门口。 当班机长莫尚云穿戴整齐,身后跟着第一副驾驶和已经除掉领带和肩章的第二副驾驶以及一群乘务组。 在酒店门口停着一辆中巴车,正是负责将机组送到泸水机场安检道口的车。按照计划,发车时间是早上六点钟,可是临近发车时间,那个运控说的换上来的第二副驾驶还是没有出现。 早上出来的时候他还特地问了下酒店前台,得到的消息是昨晚没有任何自称是蓝天航空的人入住酒店。之后,莫尚云打电话给公司运控,得到的消息是至今还没有联系到那个第二副驾驶,仿佛这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第一副驾驶也知道公司派了个二副过来,可是都要发车了,还是不见人影。他也不知道是公司放了他们鸽子,还是那个二副在放鸽子。 眼看时间还剩三分钟,第一副驾驶忍不住了,走到莫尚云身边:“教员,要是六点人还没到怎么办?” “人不够还能怎么办?”莫尚云面无表情地说道:“要是六点人还没有出现,咱们继续回去睡觉。” 说着,莫尚云看了眼手表:“还有两分钟!” 第一副驾驶和那个已经不能再飞的第二副驾驶听得出来莫尚云平淡语气中蕴含的怒意,很是识趣地闭上了嘴,而更远处的乘务组们则是在打着哈欠,她们很多人一直到昨晚临睡的时候都觉着第二天不会补班,以致于每个人的精神头都不太好。 两分钟的时间匆匆而过,在手表上的指针准确地指到六点时,他朝着乘务组招招手:“回去休息,今天不飞了。” 说着,看了眼两个副驾驶:“你们也进去,我打个电话给运控说下情况。” “哦。”两个副驾驶哪里敢忤逆,跟着乘务组又是进了酒店里。 等人全进去了,莫尚云脸色铁青,拨通了运控的号码。 很快,电话接通,莫尚云当先喝道:“你说的人呢?派个人过来,结果现在人找不到了,你们在耍我玩吗?” 还未等运控那边有所解释,莫尚云耳边突然响起来一道虚弱的声音:“教员,我在这儿呢!” 第52章 蜕变 莫尚云缓缓地放下手机,在扬声器里还能隐隐约约听见运控的解释的声音,但是莫尚云已经不愿意听了,他眼睛所看到的能给予更为深刻的震撼。 “徐苍?”莫尚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人身上飞溅了密密麻麻的泥点子,脚上的鞋更是包裹着厚厚的泥浆,裤脚处的泥浆已经干裂开来,但是裤子膝盖以上还能看得出来潮湿的迹象。而徐苍的头发全部耷拉下来,硬结成乱七八糟的状态,这明显是淋了雨之后阴干的表现。而呈现在莫尚云视线中的徐苍脸色苍白如纸,本来应该散发着青春活力的眸子里尽是血丝,眼皮更是无力地耷拉下来,似乎下一刻,徐苍都会随时闭眼睡着。 疲惫,不用询问,不用探知,光是看徐苍如今的神态,脸上便是已经写满了疲惫。 没错,莫尚云是认识徐苍的,因为他就是将徐苍的熟练检查挂了三次的检查员,那个让徐苍从炙手可热的的新星堕落成航司间的笑话的始作俑者。 徐苍或许也没有想到当班机长会是莫尚云。鉴于此前一些不太好的经历,饶是徐苍不算内敛的性格,在跟莫尚云对视之际都情不自禁地避开视线。 莫尚云侧过身子,正对着徐苍,目光在徐苍身上上下打量许久,最终才是问道:“公司说一直联系不到你” “哦,是路上下雨,手机淋湿了用不了了,不是我故意的。”徐苍连忙辩解道。 莫尚云目光一凛:“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冒雨过来的,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我看新闻说剑川到泸水的路塌方了,走不了了。” “是走不了了。”徐苍点点头:“不过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好心的老大爷,坐在驴车走了小路先到了临水县,然后走路到了泸水。其实,如果按照计划的话,我半夜三四点就应该走到这边了。但是,走到一半下了大雨,实在走不下去了,我就找了地方避雨,一直等到雨小了点儿才继续走,耽误了不少时间。” 徐苍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好似脱力一般,但是他依旧在极力掩饰着,露出一丝庆幸的笑容:“看上去,我好像是赶上了。” “没错,你确实是赶上了。可是,现在好像不是赶不赶上的问题?”莫尚云是云上省洱海市的人,不管是临水县还是泸水县都是在洱海市的管辖之中,所以对周边的情况莫尚云还是比较了解的。 如果说徐苍坐驴车到临水县还算是在正常范围内,那摸黑从临水县走到泸水县,那简直是堪称疯狂的行为。 莫尚云记得半夜打雷下雨的声音曾吵醒过他几次,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徐苍还在野外艰难前行。 “教员,现在时间还早吗?” 莫尚云长出一口气:“刚过六点。” 徐苍神色一变:“那走啊,不能再晚了。” “你不用开个房洗个澡,换身衣服吗?” 徐苍忙是摆手:“不用了,这太耽误时间了,我到了飞机上去厕所里冲下脸,换套衣服就行。” 说着,徐苍拍了拍背在后面的书包,欣喜道:“东西都在里面呢!” 莫尚云看着徐苍疲惫之中硬挤出来的笑脸,由衷地说了一句:“徐苍,这还是你吗?” 此前,莫尚云初见徐苍之时就能发觉徐苍是一个极富灵性却生性散漫之人。他为何要连挂徐苍三次,其中就有一部分莫尚云恨铁不成钢的原因。上天给了徐苍恐怖的天赋,但是他却毫无负担地将之浪费掉了,这让惜才的莫尚云感到失望而愤怒。 可在此刻,莫尚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徐苍变了,一种从内而外的变化,一种根植于本性的变化。 “教员,当然是我啊。”徐苍一只手扶在中巴车上,硬挤出一丝笑容:“教员,我走着有些累,可不可以先上车啊?” “啊?去,你先上去!” 徐苍一听可以先上车,扶着中巴车从莫尚云身边走过。离得近了,徐苍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冲入莫尚云的鼻腔。 那是一种潮湿中混杂了汗液以及一些动物体味的感觉。 “唉”不知为何,莫尚云突然叹了一口气,仿佛是跟徐苍一样脱力了。 等徐苍上车,莫尚云给已经回酒店的第一副驾驶发了个短信,让他们回来,接着给运控打去了一个电话。 待到电话接通,运控刚准备跟莫尚云解释,莫尚云反倒是截住了运控的话,反问起来:“今天值班一号是谁?” “啊?”运控没搞明白莫尚云想要干什么,但还是回答道:“是陆总。” “陆景华?我知道了。”说完,直接挂了电话。之后,也不管时间早不早,当场就给陆景华打了电话过去。 大约十分钟后,两个副驾驶以及乘务组匆匆回了车上,此时莫尚云已经打好了电话上车了。前面两个副驾驶率先上了车,后面的乘务组随之跟上。 其中有一个乘务员在甫一上车,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似乎是问到了什么很难闻的味道。再是往车里一看,立时就看到了浑身脏兮兮徐苍歪着头已经睡着了。 莫尚云眼见乘务员想要询问徐苍的身份,马上右手压了压,做出个噤声的手势,努力压低声音:“动静小些,让他睡。” 这乘务员也是机灵,脑筋一转也大约搞清楚状况了,还朝着后面的乘务员说明了下情况,然后蹑手蹑脚地往车厢里面走去。 一行八个人上车竟是没有半点儿吵闹,车厢里只能听见徐苍微弱的鼾声。 第53章 管制刀具!拘留!(求追读) 酒店离机场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对于一夜没睡的徐苍来说已经算是雪中送炭了。 小憩片刻后,徐苍被推醒后揉揉眼睛下了车,开始接受安检。排队等待的时候,莫尚云跟徐苍说一会儿过了安检,让徐苍先不要上飞机,先去候机楼的贵宾室。这个机场的贵宾室是向机组开放的。飞机上的厕所空间太小了,在那边洗漱换衣服很不方便。徐苍觉得言之有理,接受了莫尚云的建议。 在徐苍进入安检口的第一时间,安检人员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徐苍身上。没法子,徐苍的外在着实是太具有视觉冲击力了。若非他是跟机组人员在正常沟通,安检人员甚至以为这人是混进来的叫花子。 徐苍倒是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目光,向安检人员出示了自己的空勤登机证,结果验证证件的工作人员仔仔细细地核实了好几遍才确定徐苍竟然真的是飞行员。 安检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离谱形象的飞行员。 放行后,徐苍按照流程将背包放安检x光机的传送带上便是过了安检门接受人工检查。 安检人员拿着金属探测器,颇为无语地望着宛如乞丐般的徐苍:“我说兄弟你到底是干嘛了,至于把自己搞成这样?” 徐苍罕见地脸红了下,自己现在的尊容确实不敢恭维,而且身上还散发着一些难闻的气味:“淋了雨,不好意思。” “我就是随口问一下,道歉干什么?”安检人员笑道,旋即就开始给徐苍检查。 人工检查速度很快,二十多秒就结束了,之后徐苍就等着背包过x光机了。 然而,等包过了机器,负责操控机子的工作人员朝着徐苍问了句:“包里是不是有把刀,水果刀吗?” “啊?哦,对对对,有的,有的!”此前过来泸水的时候,出发之前,那驾驴车的老汉送了一把匕首给徐苍防身。徐苍刚才太累了,脑子不清楚都忘了这事儿了。 不过徐苍倒是也没担心什么,这匕首很短,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实在不行那就转托运。这把小刀对他来说还是有些特别意义的,徐苍想要保存下来。 已经过了安检的莫尚云也是听见了安检人员查出徐苍包里有小刀的声音,他没什么反应,不觉得有大问题。 飞行员为了方便在机上削水果有人就会带一些小巧的水果刀。不过,有些机场的安检要求高一些,这类小巧的水果刀都不能通过的,大不了托运或者就留这儿也行。 安检人员看徐苍不慌不忙的样子,估摸着也是觉得这是机组误带了,语气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你开包让我看一下,要是长度超标了就过不去了。” 在x光机里看得还是不够精确,具体能不能过需要肉眼检查。 这是安检规定,徐苍没有任何异议,连忙开了自己的书包。这包一开就冲出来一阵潮湿发霉的气味。这书包按理说应该是放水的,但实际的放水效果似乎没这么好,里面的制服也不知道湿成什么样了。 带着些许忧虑,徐苍单手往包里摸索了一会儿,很快就摸出来一把只比巴掌稍长一点儿的小刀。 莫尚云也是朝着徐苍这边投过来好奇的目光,只是落入他眼里的是一把感觉工艺相当粗糙的刀具。 接过徐苍递过来的小刀,安检人员粗略地打量了下,嘟囔一句:“你这刀的长度有点儿危险啊。” “没事,要是不能随身携带就帮我托运一下。”徐苍隐约记得刀刃长度必须要小于五厘米才行,而且对于刀具种类也有要求,但具体是什么细节,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如果当从刀刃长度上来说,徐苍的小刀是有些危险。 “嗯,我量一下,超标了就转托运。”安检人员点点头,向着同事挥挥手:“给我拿把尺子。” 同事在找尺子的时候,安检人员把玩着徐苍的小刀,觉得挺有意思,随口道:“你还挺讲究,削个苹果的刀还弄了个刀鞘。” 徐苍干笑两声,并没有应答。 接着,安检人员抓着刀鞘刀柄轻轻一拉,散发着寒光的刀刃旋即展现在安检人员眼前。前一秒脸上还噙着些许笑容的安检人员在看见刀刃的瞬间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触电似的将小刀扔到了地上。 小刀掉落在地上的动静吸引了其他机组人员和安检口员工的注意,而徐苍则是不解地看向安检人员,疑惑道:“怎么了?” 安检人员抹了下脸,脸色逐渐阴沉下来:“你这刀刃上有血槽!” “你说什么?”徐苍惊得大叫起来:“怎么会有血槽?不可能!” 徐苍不可思议地越过x光机,捡起来掉在地上的小刀。亲眼所见,在小刀刀刃两面上的确各自存在一条血槽。昨晚自从他接受老汉的小刀就没有拿出来用过,当时他的想法就是一个单纯的小刀,万万没想到是开了血槽的。 “怎么了?”莫尚云见徐苍这边有些异样,往回走过来询问情况。 这下安检人员彻底收敛的笑容,他望了眼莫尚云肩上的四道杠,声音冷冽道:“你是机长?” “对啊,我是当班机长,怎么了?”莫尚云刚才并没有听到血槽两个字,便是不懂哪里出了问题。 安检人员从兀自沉浸在震惊中的徐苍手里抢过小刀展示给莫尚云看,郑重说道:“你看一下,这把小刀上有血槽,很有可能属于管制刀具范畴。” 一旦刀具有血槽,那长短的意义已经不存在了,这是属于具有明显杀伤力的管制刀具了。 莫尚云脸色大变,但还是强装镇定:“这玩意我们不要了。” 安检人员摇摇头:“现在不是要不要的问题,你们暂时走不了了。” 说着,安检人员一指徐苍:“我们会通知机场派出所,他要过去接受问话。机长,我想你也是要过去的。” 第54章 这飞机有问题 蓝天航空基地大楼质量中心。 昨天苦寻质量中心主管吴永无果的王强教员今日又找来了,这次他的运气没有那么背,吴永就在办公室里。而且,王强提出要机号1566的qar历史数据时,吴永倒是没有拒绝,反正这类数据并不算是什么过分需要保密的东西。 然而,在王强看到1566飞机的qar数据后,与吴永产生了剧烈的争吵。 “这架飞机从接收后一开始集中出现了大量的抬头速率大警告,后来有开始大批量出现离地速度大警告,这里面肯定有问题的。” 王强将1566飞机从接收以来所产生的警告全部翻了一遍。这架飞机服役时间不长,所以qar警告还不算太多,看完也没有花多长时间。 全部看下来,王强赫然发现这飞机在抬头速率和离地速度两个警告的产生频率异常之高,而且呈现出先期抬头速率,后期离地速度的明显分布。 凭借这飞行多年的直觉,王强感觉这其中定是有些蹊跷的。 然而,吴永却不以为然:“哎呀,qar警告不都是人飞出来的吗,跟飞机有什么关系?有问题的话,那也是飞行员的问题。” “不是啊,这些警告并非集中在某一个或者某一群人身上。一小撮人技术不行有可能,这么多人都出问题那就有得商讨了,要不是qar的计算方式有问题,要不就是飞机有问题。”王强喝道:“不管是哪一个,总归是要解决的。” 吴永嗤笑一声:“qar的计算方法用了多少年了可没见出什么问题,至于飞机,新飞机还想怎么样,万一真就有这么多飞行员不行呢?” 随着民航的发展,在飞机设备上可靠性越来越高,人才是出问题的主体这一共识早就已经是被业内承认。相较于机器和成熟的算法,吴永更愿意相信是飞行员的技术问题。 但是,王强站的角度跟吴永不一样,他激动道:“前期抬头速率大,而后期离地速度大,这明显是飞行员起初在飞1566的时候发现这飞机以寻常的抬头速度操纵后依旧产生了抬头速率大的警告,此后为了减少抬头速率大的警告,开始有意地放慢自己的抬头动作。但是,随意更改自己的操纵习惯容易出现操纵不精准的问题,以致于抬头时机偏晚才会引发离地速度大的警告。” 不得不说,王强不愧是老飞行员了,仅仅根据qar数据的分布就大略还原了问题所在。 吴永皱起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1566这架飞机的机组操作量跟实际升降舵的变化量是不匹配的。升降舵的实际变化量要比机组的操纵量要大。”王强语重心长道:“这飞机的传动装置或者感觉定中装置很可能有先天性的问题,最好还是要让机务查一下。” 吴永撇撇嘴:“机务不是都会定期检修吗,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啊。” “那说明检查得还不够仔细,比如说给1566来一次大检。” 一听这话,吴永顿时就激动起来了,当场就拒绝了:“你疯了,你知道一场大检需要多少钱吗?而且,1566按计划是要在五年之后才会大检的,你这样乱搞,飞机的检修计划就全乱了。” “那总不能放着问题不管?”王强争辩起来。 吴永不以为意:“问题存不存在还不一定。” 王强急道:“你为什么就不信呢,这飞机肯定是有问题的。” “证据呢?”吴永也被王强弄得有些烦了:“你说1566有问题那倒是给出证据啊,就凭着qar数据,你觉得站得住脚吗?” 吴永和王强之间你一眼,我一语的,言辞逐渐变得激烈起来,甚至有了几分争吵的感觉。质量中心的其他员工都不明所以两人为何能吵起来。 “我说吴永,要是这飞机的传动装置或者感觉定中装置有问题,后面会出大问题的,咱们可不能因小失大。” “那钱呢?飞机大检的费用,停场的费用,运力削减的损失。”吴永的语气变得愈加冰冷:“王强你到底凭什么认为1566就一定有问题,万一是你错了呢?” 王强那是又急又气:“我错了,徐苍也不会错!” 吴永眼皮一跳:“你说谁?” 与此同时,在飞标办公室中,飞训经理实在被身边的金复礼搞得不胜其烦了,不禁埋怨起来:“金队啊,从昨天开始你就一直在说,累不累啊。” 倚着飞训经理办公桌的金复礼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脸不红,心不跳地哼了一声:“伱早点儿答应帮我排模拟机不就行了?” 飞训经理苦笑不得:“那你也不能让我给一个波音飞行员排空客的模拟机啊!这种奇怪的要求你换到任何一家航空公司的飞标也不会被同意的,不是我故意不排啊,金队!” “法规里有说波音飞行员不能排空客模拟机吗?”金复礼下巴一扬:“有这条规矩吗,有的话拿给我看看。” “我”飞训经理骂人的话都到嘴边了,只是最后硬生生给憋回去了。他还是耐着性子跟金复礼解释道:“就算没有法规不允许这么干,但是如果我排了,财务部那边也不会认可这项支出的,到时候还会找我麻烦。金队,你不能把我推火坑啊。而且,你给一个波音副驾驶排空客的模拟机,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你管我要干嘛。”金复礼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即金复礼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上次你不是找我带保持经历的模拟机吗?你要是能帮我,我就去带模拟机,怎么样?” 近期由于航班量骤减,以致于不少飞行员甚至都无法保持经历,这就需要飞模拟机来保持经历。可是这种保持经历的模拟机带起来麻烦得很,偏偏蓝天航空能带模拟机的教员还不多,这可愁死了飞训经理了。 飞训经理眼睛一转,这可是一个颇有建设性的提议。 “这样,那两个小时保持经历的模拟机你带着,一共十个人。你把这十个人的任务搞定了,多出来的时间就随你支配了,模拟机给谁飞是你的权利。”飞训经理的脑子还是转得快:“这样可好?” 第55章 告到总局(求追读) “两个小时十个人?”金复礼心中盘算了一下。保持经历的话需要每个人完成三个起落,毕竟不是真实飞机,在模拟机上做个窄一点儿的目视起落,一个人就算再怎么慢,十分钟总是能搞定的。那么十个人就是一百分钟,最后还能余出来二十分钟,虽说金复礼还是觉得有些不够,但转念一想,估摸着这已经是飞训经理的底线了,便是就不再讨价还价了。 金复礼虽然有所意动,可还是要与飞训经理约法三章的。 “我可提前跟你说了,就只能给我安排十个人。要是被我发现多出哪怕一个人,我转头就走。” 飞训经理哪里敢耍小心眼,能解决了这个心头大难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恨不得拍着胸脯保证:“金队,放心,我这个人很有信誉的。而且,徐苍只能备注模拟机观摩,这样财务部那边容易交代一些。当然了,备注是备注,只要你完成任务,余出的时间任你支配。” “这还差不多。”金复礼得见目的达成,也不再烦飞训经理了,大摇大摆地就准备去干自己的事儿。 只是还没出飞标办公室,却是见到一个戴着眼睛,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面带急色地冲入了飞标办公室。 金复礼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人,正是运控中心的经理,便是朝着他喊道:“林灿,你不是说徐苍今天补泸水的早班吗,怎么还不见人?” 林灿经理明显是焦急万分,被金复礼这么一喊,怔了一下,眼珠子瞪得滚圆,端是吓了金复礼一大跳。 “补班,还补个屁班,人都在派出所了。”林灿经理凶神恶煞地朝着金复礼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震得金复礼仿若天旋地转。 小一会儿,金复礼才是大叫起来:“你说什么,在哪儿?” 然而,林灿经理根本就不管金复礼,疾步来到手册管理员办公桌前,喘了一大口气,才是说道:“帮我找个手册。” 手册管理员看林灿如此急切的模样,弄得她也有些紧张:“经理,要找什么手册?” 林灿呼出一口气:“《民用航空安全检查规则》还有《管制刀具认定标准》!” 在泸水机场派出所里,徐苍被整整盘问了四五个小时,最终派出所方面还联系到了临水县的派出所找到了那个驴车老汉。 在国内,如果仅仅是自制且并无对他人的发生暴力行为的情况一般不会处罚,除非是规模化无证生产。其实,这种山间小县城的老汉哪里会懂什么法,单纯就是为了防身而已,毕竟他们这类人经常会走山路。 不过,这也是老汉比较幸运。今天刚下发的取消行政审批目录中的第104项到107项中就包括生产管制刀具。不然,这老汉也得被抓进去。 当然了,携带管制刀具肯定是不对的。考虑到老汉经常穿行山路的特殊情况,派出所只是对其进行了批评教育,让其以后不得使用带有血槽的刀具。而根据老汉和徐苍两人口述的印证,徐苍也的确不是故意携带管制刀具,同时又花了不少时间调了徐苍以往的记录,发现其并无违法犯罪的前科,也就教育了一番,没收了刀具,放其离开了。 虽说过程有些艰辛,可好在是虚惊一场,最终原定于八点半起飞的补班一直拖到下午一点多才起飞。 本来就被折腾了整晚的徐苍经过这事儿直接身心俱疲,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徐苍对公司会不会处罚自己也没底。 按照道理来说,派出所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处罚,也没有记录在案,对徐苍本人是不会有什么大影响的。可是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方面的问题,他真的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派出所方面是确定没问题了,可机场,局方,航司呢?其中任何一个环节觉得他需要接受处罚,那就肯定要受着。 等忙碌了好一阵到了飞机上,徐苍感觉自己从内到外都被抽干了。将背包放好在行李架上后,一屁股坐在客舱座椅上都快起不来了。 他明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筋骨的道理,可这未免也太过频繁了,仿佛一波接一波,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这时,油车还没有过来,徐苍还能休息片刻。绕机回来的莫尚云上了飞机后,注意到了在客舱休息的徐苍。 徐苍也是看到了莫尚云,浑身一激灵,马上站起来,极为惭愧道:“教员,真的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因为他的原因,整套机组都在派出所做了好几个小时,徐苍相信这绝对不会是一次舒服的体验。他能感受到在二次进场的时候,有些机组成员看他的眼神并不是很友善。最近的徐苍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生怕惹出事情来,结果再小心还是捅了篓子。 莫尚云将飞行箱放在地上,歪着头,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你干嘛跟我道歉,你做错了什么事情吗,我怎么不知道?” 徐苍一愣,有些不懂莫尚云的意思。 “我刚看到油车来了,去加油。”莫尚云朝着舱门口的方向努努嘴。 徐苍马上从包里扒拉出来反光衣套上,三步并做两步地往外跑。然而,刚出舱门口,莫尚云便是叫住了徐苍:“徐苍,你刚才是在害怕吗?” 徐苍低着头,最终还是说了实话,声音低沉:“是有点儿。” 现在的徐苍恨不得一秒钟掰成两秒来用,哪里敢出问题? 可是,莫尚云突然笑了起来:“没事,你不用害怕的,去,安心做自己的工作就行。” 虽说不明白莫尚云的想法,徐苍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快步下去机坪加油去了。 等到徐苍消失在视野之中,莫尚云的脸上的笑容犹如冰雪般消融下去,最终陷入了淡淡的担忧之中。就在此时,驾驶舱中一阵喧闹,第一副驾驶抓着手机从里面跑了出来,迎头撞上莫尚云,恶狠狠地说道:“教员,刚我在飞标的朋友跟我说泸水机场把我们给告到总局那边了!” 第56章 教员,那我可说了 剑川机场机坪,大夏航空飞机下却停着蓝天航空的一辆内场车。这车当然不是来接送机组的,而是为了大夏航空飞机上从总局归来的蓝天航空总飞行师王瑄。 车子等了十几分钟,王瑄才是从廊桥侧面的楼梯上下来。只见这王瑄身材颀长,面白唇红,是一个标准的阴柔美男子。只是他的面相虽说偏于阴柔,可由内而外的气质却是锋锐如剑,咄咄逼人。 上了车,早已在车中等着的飞标工作人员赶忙想要接过王瑄手里提着的包。然而,王瑄在坐下之后却是没有将包交给飞标的工作人员,而是偏过头,目光如炬地盯着,淡漠地说着:“我就不在几天,公司就出了这么多事。带着管制刀具过安检?” 飞标的工作人员心头一凛,刚想要解释点什么。王瑄却是一把将包狠狠地砸在工作人员头上,那工作人员还不敢有任何闪躲的行为。 这等要命的架势令得在前面开车的司机师傅都是噤若寒蝉,王总师似乎心情非常不好啊。 “刚才我上飞机的时候,总局的领导当着一群航司代表的面提了这事儿。我的脸,蓝天航空的脸面全给丢尽了!”王瑄兀自回忆起来两个小时前,总局领导送航司代表们上机时,直接将其点名,说要让王瑄回去后好好在公司宣贯一下《民用航空安全检查规则》。 虽说总局领导说话的语气不重,可其中意味已经不言自明,尤其旁边还是国内各家航司代表,这样的场合被点名,实在是一件极其尴尬的事情。 被砸中的工作人员惶恐异常,王瑄总师在公司里可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这下在总局领导和航司代表们面前出了丑,那火气还不是顶了天的大? 这时候最明智的就是不要解释,因为说什么都是错的,越解释越会撩拨起来王瑄的火气。 至于带管制刀具过安检的事情,工作人员也是知道的。就在不久前,泸水机场将情况反应到了局方,然后局方就通知了蓝天航空。 虽说派出所方面也没有做出实质性的处罚,可不代表泸水机场方面就能在此事上不闻不问。将之上报局方也是按照规矩行事,不算故意针对。 并不是造成了后果的事件才要上报,无后果的事件如果觉得有必要,也要上报,这是规矩。 王瑄发了一通火后,沉默了半晌,突然来了一句:“现在人在哪里?” 飞标的工作人员知道王瑄指的是谁,马上说道:“应该很快就能落地了。” “让他们落地后直接来机队办公室。”王瑄淡漠地说道。 飞标工作人员犹疑问了一句:“全部吗?” 王瑄眼睛眯了起来:“机长是谁?” “王总,是莫尚云教员,他也要去机队办公室吗?”飞标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请示着。 王瑄沉默了一会儿,低沉着嗓音:“算了,就让那个犯事的二副过来就行了。” 此时,在空中,徐苍他们已经到达剑川机场23号跑道的五边。在放下襟翼三十,完成着陆检查单后,一副确认了落地许可,便是在得到莫尚云教员的同意后断开了自动驾驶手动飞行。 午后的剑川机场风有些乱,一如得知了泸水机场将安检事件上报了局方的第一副驾驶的心境。或许是心乱了,这手上的力道也不稳了,别说空速了,就连飞机指引都有些跟不上了。 莫尚云坐在左座,看着飞得乱七八糟的一副,眼中透出一丝不悦,冷喝道:“你好歹是六级副驾驶了,都快转左座了,连个指引都跟不了了,八米的阵风而已,有这么难飞?” 一副被莫尚云这一通教训,脸上有些挂不住,倒是不敢反驳,抖擞起精神,专心操控飞机,场面顿时好转了些。 其实一副也是有苦说不出啊。这泸水机场把事情捅到了局方那边,指定是没他好果子吃了。可这事儿跟他毛关系没有,纯粹就是殃及池鱼。然而,莫尚云教员还不准他跟徐苍说,完全就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憋得难受。 虽说徐苍不晓得泸水机场将他们告到局方的事情,但他不是傻子,大约能感觉到驾驶舱里奇怪的氛围。徐苍后世是做到了总局的总飞行师的位子的,是知道民航运转的规则的,也明白安检那事儿估计是无法善了了,就是不晓得后果是什么样。 这剑川机场五边风不小,可总归不算难处理,徐苍也就没有将太多精力放在上面,只是随意地看了几眼,脸上止不住地忧虑。 莫尚云一边在关注飞机状态的同时,眼角余光瞄了下徐苍,就看见其忧心忡忡的模样,似乎神思不属的样子,顿时就有些不开心了。不过,临近落地,莫尚云也就没说什么。 飞机快落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副带多了,飞机飘出去老远,估摸着是有704的警告了。徐苍也没在意,反正剑川机场跑道够长,可劲折腾也没啥。 704的拉平距离长的警告偶尔出一个也没什么,倒不算什么大事,莫尚云教员在落地后也没有教训人。只是飞机在靠了桥,关了发动机后,莫尚云没有给一副讲评,反倒是转过身子来,面朝着徐苍问道:“看清楚没?” 徐苍还在收耳机,被这一问,怔了一下:“看清楚什么?” 莫尚云一指懵逼的一副:“他刚才五边以及落地” “看清楚了啊!”徐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有些迷糊:“教员,是有什么问题吗?” 莫尚云更加不快了,他觉得徐苍是在说谎:“可刚才我看你好像是在出神啊,你说你看清楚了,那就复述一下他五边操纵以及落地的情况。” 徐苍有些把握不准:“教员,大概复述一下吗,还是详细一些?” 莫尚云眉毛一挑:“你能说得多详细?” 在心底里,莫尚云觉得徐苍是在死撑,因为他明明看见徐苍在五边的时候发呆,可这话说得却像是刚才在认真监控似的。 可徐苍表情不变,他看了眼一副:“教员,那我可就说了。” 第57章 恐怖的复盘能力(求追读) 莫尚云看徐苍那信誓旦旦的模样,气极反笑:“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个花来不成!” 其实,莫尚云更想说的是我看你怎么编! 说着,莫尚云一指第一副驾驶:“手机可以录音不,把他的话录下来。别到时候说我错怪他了。” 第一副驾驶哪里敢怠慢,马上拿出手机开启录音功能。 莫尚云之所以火气如此之大,完全就是恨铁不成钢。此前,莫尚云看徐苍顶着风雨步行到泸水县,心里对他的好感大增,以为徐苍终于有所改变了。可没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到了飞机上又开始混日子了,这让莫尚云最是反感。 徐苍瞟了眼第一副驾驶,他根本就不想将一副的这次落地掰开了说,因为一副的这次落地实在是不能细品,说得太详细,他怕一副的面子挂不住。 可莫尚云一直咄咄逼人,徐苍也只能硬着头皮讲下去:“无线电高度一千英尺,发动机转速五十四,下降率七百五。无线电高度五百英尺,发动机转速五十三,下降率七百,速度一百二十五。” 在说到速度的时候,徐苍明显顿了一下。因为这个速度已经比参考速度还小了,而正常的进近速度应该比参考速度还要大上五节。也就是说,一副在五百英尺高度的时候速度偏差已经相当大了。 果然,一提到这个第一副驾驶的脸上就开始挂不住了,还不着痕迹地瞄了眼莫尚云。 莫尚云却是没有过多表情,而是冷着脸:“继续说!” 徐苍轻咳了几声,只能继续往下说:“无线电高度两百英尺,转速五十五,下降率六百四,速度一百二十六。” 说到这里,一副的脸终于是红成了猴屁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下了三百英尺的高度,速度的偏差竟然还没有修回来,着实是有些过分了。 “在此之前,进近阶段虽然报了阵风,但实际风向风速基本稳定。风向在三十度左右,风速在六节。”徐苍顿了下,稍微回忆了下:“在无线电高度五十英尺的时候,风向转为两百三十度,风速依旧保持在六节,飞机速度增加到一百三十七节,此时飞机姿态12度左右,发动机转速四十七。” 前面高一点的高度,徐苍都是大约说一下的。过了五十英尺,那就是进跑道了,这才是重头戏。 听徐苍说得如此流畅,莫尚云不觉眉头舒展了些,这徐苍从风向风速,飞机速度,姿态变化,以及发动机转速都囊括进去了,如果是编的,似乎也编得过于流畅了。 “难道他真的没有分神?”莫尚云心里奇怪。 关键是就算是认真看了,这记得也太清楚了,就连他一个带飞的都看得没这么清楚啊。 徐苍自然是不晓得莫尚云的心理变化的,自顾自地继续说:“无线电高度十尺的时候,风向转为两百三十八度,风速增加到九节,飞机姿态15度左右,已经进入拉平阶段。在飞机进入拉平阶段,无线电高度十尺以下,发动机转速减小至三十四,接近慢车推力。但是在无线电高度五尺,由于风的影响,飞机下降了减小为零,接近改平,飞机进入类似一米平飘的状态,此时飞机姿态24度左右。” “在接地前,飞机下降了八十,恢复下沉,推力三十二,慢车推力,速度一百二十六,俯仰45度,最终接地距离目视超过九百米。” 徐苍说完,静静地望着莫尚云:“从进入跑道上空后,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说完,他还补了一句:“教员,我是有好好看着的。” 第一副驾驶微张着嘴,甚至都忘记停止录音了。他机械式地转过头,看向了莫尚云,只见莫尚云也是脸色僵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之后,莫尚云突然来了一句:“你觉得他飞得怎么样?” “啊?”这个问题差点儿让徐苍跳起来:“教员,你是让我讲评吗?” 徐苍脸上的肌肉止不住地乱动,表情相当不自然起来。 “对啊!”莫尚云却是一摊手:“你刚才说的全是数据,我不想听这个,我只想听总结性的意见。” “教员,这”徐苍的目光跟第一副驾驶对接了一下,就能感觉到一种几乎实质的尴尬:“我一个学员,哥是六级副驾驶,我没资格啊。” 莫尚云撇撇嘴:“不好意思是?” 说完,莫尚云拍了下第一副驾驶的肩膀:“耳朵捂着。” 第一副驾驶心里早就骂开了,可还是依照莫尚云的意思乖乖把耳朵给捂住了。 “喏,他听不见了,说。” 徐苍半个脸都在抽搐,他实在不懂莫尚云的脑回路,嘴巴张了张,还是说不出口。 眼见徐苍磨磨唧唧,莫尚云冷喝一声:“说!” 这一声不仅仅惊住了徐苍,连捂着耳朵的第一副驾驶都吓了一跳。 都到这个地步了,徐苍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偏差修正反应太慢,杆舵协调不够,基本没有考虑风对飞机状态的影响,在拉平阶段改平后修正动作迟疑犹豫” “结论呢?”莫尚云追问,后面还朝着第一副驾驶努努嘴:“他听不见。” 徐苍叹了一口气,一副能不能听见他还不知道?不过,这到这地步了也死撑不下去了:“离左座的水平还差得有点儿多。” 莫尚云拍了下一副:“听见没?” 第一副驾驶颓然地松开自己的耳朵:“教员,你还不如让我当成没听见呢。” “你除了比他早些进公司技术级别高点儿,其余方面,跟他就是十万八千里的差距。”莫尚云说起话来根本没有半点儿掩饰:“所以你根本就不用跟他比。好了,后面把录音发给我,我有用。” 徐苍不由老脸一红,突然刚刚才打开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号码还是机队助理的。 莫尚云听见徐苍手机的动静:“接呗。” 机队找过来,徐苍还是不敢怠慢,立马接了电话:“你好,我是徐苍。” “徐苍啊,落地了是。”机队助理声音不咸不淡:“退场后先别回去,来机队一趟,飞标也要找你。” 第58章 你说要罚谁 挂了电话,徐苍心中不由忐忑起来。从泸水机场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徐苍就预计到这事儿怕是不算完的,心里本来就是不太平,这电话再是一接,估摸着忧心的事情要成真了。 “公司总归还是知道了。”徐苍脸色苍白地收起手机,也不知道这脸色是因为累的,还是怕的。明明应该是如履薄冰的状态,怎么就事故不断呢? 然而,徐苍想的还是简单了。这事儿不仅蓝天航空知道了,民航总局那边也收到报告了。 莫尚云看徐苍不对,啧了下嘴:“怎么了,跟吃了苍蝇似的?” “教员,机队让我退场后过去。”徐苍收拾着手机,神情有些落寞:“后面还要去一趟飞标” 一副倒是有所预料,泸水机场都把他们告到总局那边了,公司不来找茬那才是有问题的。只是徐苍说只是让他去机队,而不是整套机组过去,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而且,他跟莫尚云都没有收到电话 莫尚云脸色逐渐阴沉下来,想了一会儿:“你先去飞标,机队就不要去了。” 一副颇为诧异地望向莫尚云:“教员,机队让过去可能是因为安” 话还没有说完,莫尚云狠狠地瞪了一副一眼:“你给我闭嘴!” 莫尚云虽然面相比较严肃,但是真正发火的次数还是比较少的。然而,刚才那一句当真是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眼见莫尚云要发火,一副哪里还有胆子乱说话,只得乖乖闭上嘴。 “教员,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徐苍担心道。 “有什么不好的?”莫尚云哼了一声:“有些人脑子不清楚,我需要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你什么都别管,去飞标办事就行,机队就不要去了。” 徐苍还是拿不太准:“教员,这” “什么这不这的?”莫尚云没好气地下了结论:“老让我重复干嘛?” 说到这个份上,徐苍也不好忤逆下去了,便是没有再坚持下去。 等乘客下完,莫尚云提着箱子率先下了机坪。可是下去之后,他没有立刻上车,而是等在车门口,一直等到所有机组成员都到齐。 机长不上车,其他人自然也不敢上车,全部聚集在车门口的。 莫尚云眼瞧着人都到齐了,目光如炬地扫过一众人:“今天在安检的时候发现了一点儿小意外,而我不想这件事让其它人知道,所以请尽快忘记安检的事情。若是我以后听到任何相关的传闻,查到源头就在你们之中,肯定会发生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徐苍这次带刀过安检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完全瞒着的,但是可以控制其传播的范围和速度,因为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虽说可能带有一些偏见,但是事实就是人都有传播八卦的倾向,尤其是乘务组那边。要是不加以限制,莫尚云可以确定不过数天,大半个公司的空勤都能知道徐苍在安检口的事情。 莫尚云虽然说得言辞比较克制,但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考虑到莫尚云的身份,机组成员毫不怀疑他的警告真实性,这不是一个值得试探的东西。 鉴于此,机组成员纷纷头如捣蒜,而徐苍则是心中一暖,他知道莫尚云教员是在保护他。 眼见意思已经传达完了,莫尚云也不再多说了,第一个上了车。等莫尚云上去,后续机组鱼贯而入,只是车里的氛围略显沉闷。 车到了公司的基地大楼,众人分别,徐苍则是按照莫尚云的指示先去了飞标办公室,而莫尚云自己却是将飞行箱寄放在飞行准备室,亲自去了机队办公室。 莫尚云到了机队办公室的时候,直接找到了徐苍所在波音二中队的机队助理,敲敲桌子:“听说你要找徐苍?” 机队助理是个小姑娘,她朝着莫尚云身边看了眼,并没有发现徐苍的身影,有些奇怪:“对的教员,我们找他有些事儿。” 莫尚云状若无意地说道:“什么事啊?” “这个”机队助理不太清楚徐苍这事儿方不方便跟莫尚云说。然而,想想后面总归是要发处罚通告的,实在是没有保密的必要性,便是和盘托出:“徐苍在泸水机场那边安检出了问题,可能要受到处罚了” “哦”莫尚云非常夸张地拖着长长的尾音,似乎是恍然大悟一般。 机队助理看已经说明情况了,问了一句:“教员,徐苍跟你一起的应该,怎么没来啊?” 然而,莫尚云根本就没有回答机队助理这个问题,而是蹙起双眉,露出一丝思索的神情,侧着耳朵:“小王啊,我这年纪大了,你刚才说要罚谁啊?” 机队助理真的以为莫尚云没有听清,又是重复了一句:“徐苍啊,教员!” “啊?”莫尚云猛地一只手撑在机队助理的办公桌上,动静之大,力道之强几乎引起了大半个机队办公室的人的注意。这次他的声音更大了,耳朵凑得更近:“我怎么还是没听清楚啊!” 这下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明白莫尚云并非真的听不清,而是在表达另外的情绪,一种不是多么友好的情绪,尤其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莫尚云撑在桌面上的右手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时,机队助理更是惶惶不知如何言语。 “教员”机队助理如何见过这等架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机队门口传过来一道清亮冷冽的声音:“教员,这徐苍携带管制刀具到安检口,事情都传到总局领导耳朵里了,难道还不应该受罚?” 只见一脸阴沉的王瑄缓缓而入,目光直指到莫尚云身上。 然而,莫尚云根本就不管总师王瑄,视线还是落在机队助理身上,再是重复:“小王啊,我就是想知道你们到底想要罚谁!” 眼见莫尚云如此无视自己,王瑄脸上更是挂不住,再是唤了一声:“教员!” 可是,面对近在咫尺的总飞行师,莫尚云依旧是不闻不问,仿若王瑄根本就不存在。 此刻,机队办公室里其他所有人都埋着头,不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此等场合,端是令人感到窒息。 “教员,教员!”又是喊了几声没有应答,王瑄终于是忍不住了:“师父!你就是偏袒徐苍不成?” 第59章 我飞波音的啊!(求追读) 六年前,王瑄进入蓝天航空,凭借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受到莫尚云的青睐,从而此后平步青云,一路做到了蓝天航空的总飞行师的位子。 他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靠山,莫尚云在他的晋升之路上并没有提供多少帮助,一切都是王瑄的能力所致。 然而,这一对师徒却是在此刻以一种不太和谐的方式对峙起来。 “今天我当着总局领导和一众航司代表面前被当众点名,就是因为那个徐苍。局方还下了文,让我宣贯安全检查规则,难道我们就不应该摆出一些应有的姿态?”王瑄又急又气:“师父,他犯了错就该受罚,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你给我闭嘴!”莫尚云猛地回过神,直视自己这个曾经的得意门生:“你在想什么别以为不知道!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遇见比自己更加优秀的人,应该是打磨自己,而不是想着如何打压!” 被当众戳破心思的王瑄面沉如水,以一种无比压抑的声音说道:“师父,你多言了!” 莫尚云望着已经濒临爆发的王瑄,丝毫不让:“我有没有多言,你自己心里清楚。徐苍为什么要带刀,你们根本就不管这些。今天罚了他,以后谁还愿意为公司拼命,这是要寒了人心的!” “那局方怎么交代?”王瑄低喝道。 莫尚云冷笑着:“局方让我们宣贯,那就宣贯。那些为何迎合局方的举动,就大可不必了。” 其实,局方给蓝天航空下的文里的的确确只有向机组宣贯《民航安全检查规则》的内容,并没有要求蓝天航空对徐苍有所惩处。 但是,本着必须要做点儿什么的原则。一般来说,航司都会进行一些局方要求以外的动作,比如惩罚徐苍,以此表明自己坚决拥护局方的态度。 讲道理,这算是航司的一贯做法,毕竟大家都明白谁才是说了算的人。在传统做法中,处罚徐苍的确是正常程序,只是这个做法正好迎合了王瑄的某些阴暗的想法而已。 “师父,你现在没有行政职务了,处不处罚徐苍不是你说的算的。” 然而,莫尚云一摊手:“我是机长,是机组负责人。既然你们要罚徐苍,那机长也应该罚,连我一起加进处罚通告里呗。” 王瑄呼吸逐渐加重,莫尚云实在给他出了个天大的难题。他不管怎么想也搞不明白莫尚云为什么这么维护徐苍,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叫嫉妒的情绪。 眼见王瑄不说话了,莫尚云忽地感觉有些无趣,叹息一声,默默地往着门外走去。 可莫尚云刚到门口的时候,一直不说话的王瑄突然说了一句:“师父,我是要多了一个小师弟了?可他到底是真有实力,还是靠着运气的草包。师父你还没有搞明白?” 莫尚云站在门口半晌,没说话说,最后不发一言地出了办公室。 等到莫尚云走远了,机队助理才是怀揣忐忑之情地问王瑄:“王总,那这处罚通告?” 王瑄根本就没有回答机队助理,而是目光环视整个机队办公室,所及之处,工作人员全部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 最后,王瑄重重地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同时,在飞标办公室里,徐苍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或者应该说是比较奇怪。 只见空客机队长金复礼拿着一张卷子,满脸兴奋地凑近徐苍:“这卷子是你做的?” “额”徐苍看着卷子抬头上明晃晃地写着自己的名字,着实不敢隐瞒,只得应了下来:“是我做的。” 金复礼眼睛大亮:“那你一个波音的怎么做了空客的卷子?” “这个”徐苍清了清嗓子,脑子里琢磨了好久都想不到一个好说法,只得敷衍起来:“这里面有点儿小误会。” “哦,小误会是?”金复礼的目光落到了当时的监考员于鑫的工位上。 徐苍和金复礼的对话,于鑫是听得见的。即便是背对着两人,于鑫都能感觉到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心里更是把派卷子的曾伟给问候了数次。 虽说大约猜到了原因,金复礼倒是没有当场找于鑫麻烦,他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只见他笑呵呵地将卷子往旁边的办公桌上一扔,问了起来:“伱怎么会做空客的试题的?” “我是无聊的时候看了点儿空客的手册。”说到这里的时候,徐苍还诚惶诚恐地补充了一句:“是公司不要的废弃手册。” “是吗?”金复礼上下打量着徐苍,嘴里嘀咕着:“嗯,模样清清秀秀的,透着一股子机灵劲,不错,不错!” 徐苍半张脸都在抽搐,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金复礼打量了半天,甚是满意:“这样,我再出两题,你答对了,这次考试就当你过了。” 徐苍着实不愿意暴露自己还通晓空客机型的事实,只能佯装惶恐:“金队,我就是稍微看了看空客手册,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把戏” 金复礼眉毛一挑:“你是说答不上来是?” 徐苍点点头,算是认可了金复礼的说法。 “这样啊。”金复礼突然扬起声音,朝着负责转升工作的技术管理员那边喊道:“那这才转升考试,徐苍就记不通过。” “什么!”徐苍吓了一跳,声音都尖细起来:“金队,怎么就突然不让我通过了?” 金复礼竖起一根手指:“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突然不让你通过。你自己说的答不上来的啊,这样不通过不是很正常吗?” “我去!”徐苍人都傻了,这算个哪门子道理:“金队,可空客的题我是真不知道啊?我飞波音的!” 金复礼耸耸肩:“飞波音的,不知道空客是?” 金复礼笑了一下,又是朝着技术管理员喊了一声:“结论记下来没有啊。” 这下,徐苍直接抓住了金复礼的手臂:“金队,不带这样的啊!” “哦?但现在是我说了算啊。”金复礼伸出右手五指:“五秒钟,回忆回忆,你到底知不知道!” 第60章 双机型的跟班学员 徐苍算是发现了,别的人重生那都是一路顺风地走上人生巅峰,而自己这个重生者却是背道而驰。 依旧记得要回家那天差点儿被掉下来的钢管砸死,然后又遇上了飞羽航空的飞行事故,接着连发错卷子这种离谱的事情都能碰上的,恰好监考还是个不负责任的家伙,以致于搞成现在这副模样。 什么叫合理?波音的飞行员不懂空客机型知识,这才叫合理! 什么叫不合理?波音的飞行员通晓空客理论,而且还是一个学员。若徐苍是教员,总师,甚至是局方委任代表,那还能够勉强解释得通。 在如今这个时候,徐苍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表现出不合常理的地方的。 可显然金复礼并不这么想,他折下一根手指:“四!” 徐苍头大入斗,脑中百转千回,想着到底该怎么办?然而,金复礼的声音就如余音缠绕,不断在徐苍脑海里回荡,无形中增加了徐苍的心理压力。 “三!” 在金复礼嘹亮的数数声音逐个落下的期间,飞标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有很多都放下了手上的工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如今的一切。 空客机队长逼迫一个波音的副驾驶回答空客的理论问题,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二!” 金复礼目光渐渐锐利起来,咄咄逼人之势更甚。 “一!” 在最后一根手指折下的瞬息之间,金复礼的眼皮垂落下来,流露出些许失望,下巴扬起,朝着技术管理员那边作势要喊。 然而,下一刻,实在绷不住的徐苍抓着金复礼的右手松开,重重地擦了下额头的汗珠:“等会儿,等会儿!” 金复礼看得出来徐苍撑不住了,宛如得逞似的笑道:“想明白了?” 徐苍长出一口气:“金队,你说问题,我尽力答。” “尽力?”金复礼呵呵一笑:“你小子少给我耍心眼,尽力答?要是答得太差,我一样不让你过。” “我去!”徐苍头发阵阵发麻,没想到金复礼直接就拆穿了他的想法。徐苍就是准备捡些很容易的题目,装模作样地答一下,稍微有些难度的假装不知,这样就合理一些了。 可金复礼当场给他划出道来了,摆烂还摆不了。 都到这个份上了,徐苍骑虎难下,只得说道:“金队,你说。” “好,爽快!”金复礼甚是满意:“那我就说了!空中货舱门近距离传感器没有探测到货舱门关闭,会发出故障警告。但是,有那些原因会引起传感器的假警告?” 原本徐苍还想着装成苦思冥想的样子,可看到金复礼直勾勾的眼神,也不好硬装了,只得说道:“近距离传感器存在油污造成间隙过大,装载货物时损坏电门,线路故障,传感器破裂进水或进冰。” 金复礼眼睛大亮,追问:“运行中哪个原因最常见。” “第一个。”徐苍几乎不假思索就回答了。 “好!”金复礼抚掌大笑,痛快异常:“那低能量警告取决于哪些因素?” “飞机速度,加速度,飞机轨迹角。” “飞机低于临界能量值时,系统多长时间重复一次警告?” “五秒!” “什么时候警告消失?” “能量恢复到临界值以上。” “什么情况下,这个警告被抑制?” 金复礼的问题跟连珠炮似的,可徐苍却是对答如流,没有丝毫的迟滞,引得周围人连连惊叹。他们不明白一个波音的学员怎么会如此了解空客的机型知识。 徐苍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苦笑着问道:“金队,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吗?” 如果只是单纯的考校,问到天黑都没有问题。可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答得越多越奇怪,可他又不能不答,端是难受得厉害。 “这要看你这个问题答得怎么样。”金复礼一抬手:“答。” 徐苍心里一万个某种动物奔腾而过,可依旧是答了起来:“无线电高度一百英尺以下,两千英尺以上。toga推力。触发afloor或gs警告,备用法则或直接法则下,ra1+2故障。金队,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金复礼两只眼睛跟手电筒似的,笑得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小子,你会开320不?” 这话一出来,徐苍全身汗毛都要竖起来,马上跟避瘟神似的连连摆手:“不会,不会,我怎么会开320呢?” 理论知识这种东西捏着鼻子还能靠着阅读手册圆上去,虽然也比较苍白,可至少逻辑上是讲得通的。可要提到驾驶真飞机,若是别人知道徐苍真的会开空客320,那才是活见鬼了。 后世徐苍身为总局总飞行师,一人身兼数个机型的执照。空客这边窄体机的319,320,321都飞过,宽体机那边的330,350也都比较熟悉,倒是空客380没怎么接触过。 徐苍知道现在可不是显摆的时候,打死也不能承认会飞320。 “真不会?”金复礼脸上尽是狐疑的神色,只当他看到徐苍脸上的冷汗,抄起旁边办公桌上的一瓶矿泉水丢给徐苍:“刚才说了一大通话,润润嘴。” 徐苍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灌了起来。如今这么个难搞的情况,只能用喝水掩饰一下自己的无奈了。 然而,金复礼那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趁着徐苍喝水之际,突然冒出来一句:“今天就到这儿。徐苍,有兴趣来空客机队吗?” 噗! 徐苍一口水喷得老远,幸好金复礼反应迅捷,立刻躲闪开来了。而徐苍则是鼻子里都在淌水,呛得厉害。 剧烈咳嗽了好一会儿,徐苍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金队,我在波音挺好,暂时没想过换机型。” “波音有什么好?连个小桌板都没有,吃个饭还要放腿上,地儿小得连当厕所都欠奉,哪像我们空客连躺着都行。”金复礼说得那是一个眉飞色舞:“还有,我可是空客机队长,你跟我混,保准在空客这边吃香喝辣的。” 徐苍着实无语了,能把公器私用在如此大庭广众下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出来,这金复礼也是厉害得紧啊。 第61章 舱音有问题 “金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真的是没有转机型的想法。”徐苍只能挑明了说,不给金复礼任何遐想的空间。 其实,倒不是徐苍对空客机型有什么偏见。相反,较于波音,徐苍对空客机型的好感还大一些。奈何就算空客那边承认波音的飞行经历,但是转机型训练还是需要比较长的时间的。 可徐苍唯独缺的就是时间,他万万是等不起的! 如此直接的拒绝下,金复礼倒是不恼,而是拍拍徐苍的肩膀,还挑了挑眉:“不用狡辩啦!你一个波音飞行员自学了这么多空客的机型理论,说对空客没有兴趣,骗谁呢?是不是担心波音机队不放人啊,这交给我就行了。” 徐苍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给金复礼要让他转机型的错觉。不过看金复礼一副你成功勾引到我的表情,徐苍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就在这个僵持的氛围下,徐苍耳朵里落进来一道低沉的声音:“金复礼,什么时候你也干起了挖墙脚的活了?” 徐苍转头一看,正是从机队办公室里出来的莫尚云。 金复礼哈哈大笑:“我说莫教员,之前不是你挂了他三次吗,怎么现在又当宝贝了?你们波音看不上,我可有兴趣。” “无聊!”就算金复礼是空客机队长,可莫尚云根本就不给金复礼好脸色看,直接拉着徐苍往外面走。 金复礼也不阻拦,只是露出些许深思的表情。倒是飞训经理见此情景凑过来,调侃道:“这不吃闭门羹了吗?我说你找徒弟找到人家波音机队了,你真是可以的。”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金复礼恶狠狠地瞪了飞训经理一眼:“你懂什么,这叫先下手为强。” 飞训经理也是奇了怪了,问出了心底的一直存在的疑惑:“我说金队,你怎么就能肯定那个徐苍真有这么大的潜力,就靠着答了几道理论题,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金复礼嘿嘿一笑:“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什么人根底什么样,我一眼瞧过去就能分辨个七七八八。不说百分之百,九成以上,这小子稍加调教,将来肯定是前途无量。” 这说到一半,金复礼话锋一转,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老金我啊什么都有了,就差个好徒弟了,伱可得帮我啊。” 说到底,飞行还就是个手艺活。但凡是手艺活,那就对找一个称心的徒弟都有着别样的执着。 “金队,你跟我装可怜也没用啊,人家不同意也没辙啊。” “话不可能说死喽。没事儿,以后有的是机会,时候未到而已。” 飞训经理:“那模拟机?” 金复礼一梗脖子:“那肯定是按说好的排啊。不过,发邮件的时候不要把具体内容附上去,就说是模拟机观摩就行。” 飞训经理一愣,旋即很快就明白了金复礼的“歹毒”心思,笑着点点头:“明白,明白!” 徐苍和莫尚云出了飞标办公室,徐苍跟在后面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问道:“教员,机队办公室那边?” “哦,没事儿了。”莫尚云随意说道。 “这就没事儿了?”徐苍猜测让他去机队办公室应该是为了安检口发生的事情,这事儿说小也不小,这就摆平了? 莫尚云嗯了一声:“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把道理摊开了讲,事情不就解决了?” 徐苍惊讶万分,机队那边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正当徐苍还有琢磨着机队那边的事情时,走在前面的莫尚云突然问道:“刚才金复礼问你问题了,空客的问题?” “啊?教员你知道啊。”徐苍倒是没有隐瞒,如实说道:“刚考转升的理论考试时出了点儿小误会,金队这才考了我几道题,是空客那边的。” 莫尚云闭口不言了,其实他刚才早就到了飞标办公室门口,金复礼问问题,徐苍答问题的场景被他尽收眼底。 徐苍答得实在是过于流畅了,完全不像是因为兴趣而自学空客手册就能简单解释的。莫尚云知道徐苍的天赋很高,高到没边儿的那种,可现在看来,他还是低估徐苍了。 蓦地,莫尚云停住了脚步,徐苍也跟着停下。莫尚云缓缓转身面对徐苍,停顿了一下,很是突兀地问了一句:“徐苍,咱们波音襟翼五的擦机尾姿态是多少啊。” “啊?”这突如其来的一道问题让徐苍愣住了,倒不是这个问题有多难,只是在这种情境场合下莫名其妙地来个问题,实在是不和谐。 不过徐苍也没有多想,教员问那就答着呗。几乎没有思考徐苍就说道:“700的话,147,800的话,11度。” 就在徐苍刚刚说出答案的瞬间,莫尚云陡然加了一句:“我说的是757-200!” “757-200啊?”徐苍对莫尚云根本没有任何提防的心思,莫尚云问了,他就本能地回答了:“12” 可答案说到一半,徐苍猛地惊醒,才知道自己差点儿多嘴了,只得悬崖勒马,干笑起来:“教员,757这飞机我哪里知道啊!” 莫尚云深深地看了徐苍一样,757是一款非常冷门的机型,至少在国内是如此的。他甚至于听说由于销量严重下跌,波音公司已经在关闭757的生产线了。 别说是一个副驾驶了,就算是机长教员,甚至是委任代表都不一定熟悉这款中型单通道窄体民航客机,而徐苍却似乎知道。 757-200的擦机尾姿态是123度! 徐苍应该是知道的,只是在最后关头给收住了。 “徐苍啊,你似乎心里在藏着事儿啊,而且还不少。” 这近乎明示的话语引得徐苍心里大呼不妙,只得干笑着以求敷衍过去:“教员,我能藏什么事儿啊。” 莫尚云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若有所思地拍了拍徐苍的肩膀:“你不愿意说也没什么,不过有点儿我得提醒你一下。不久后,总局那边会派人过来公司这边,估计要找你了。” 徐苍一怔:“找我干什么?” 莫尚云盯着徐苍:“飞羽6321关于你的舱音有问题。” 第62章 非人之境界 徐苍和莫尚云分开之后,徐苍还去了一下调度室,将自己在路上的所见所闻跟岳海说了一遍。不得不说,徐苍算是一个相当合格的讲述者。从发现道路塌方到路遇驴车老汉再到星夜雨中赶路,讲得那是一个惟妙惟肖,惊心动魄,闻着仿佛身临其境。 一开始还只是岳海在听着,说着说着,周围聚起来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大半个调度室的人都围过来了。 当众人听到徐苍顶着夜雨走了好几个小时的野路,不由惊叹不已,光是这份胆量就不是平常人所能具备的。 当然了,在安检口发生的事情徐苍没有说出来,毕竟也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情。一通讲完,岳海一方面惊讶于徐苍的选择,一方面后悔自己思虑不周。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在山区经常会出现信号不足的问题,要是遇到道路塌方时,徐苍能联系到公司,想来公司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一个飞行员半夜走野路的,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正确的做法就应该在徐苍出发之前就说好,给徐苍便宜行事的权力。不过,岳海也没有想到徐苍真的就这么轴,千难万险,硬着头皮就走到了泸水机场。 别说以前徐苍摆烂的形象,就算是大部分人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毅力。 徐苍原打算在调度室里帮忙的,可岳海等人看徐苍眼皮子都耷拉下来的样子,还是劝他回去休息了。徐苍也不逞强,自己现在走路都是飘的,是该回去补补血了。 就在徐苍在调度室里讲故事的时候,莫尚云去了质量中心,上来就直接找到了主管吴永:“我今天飞的泸水回剑川的航班qar数据出来后,你发我邮箱,我有用。” 要自己说执行航班的qar数据并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而且莫尚云发话了,顺手给了人情也是极好的,只是吴永搞不明白最近到底是啥原因,这么多人过来找他要qar数据,以前也没见他们这么感兴趣的。 “两天之内,教员。数据下载好了我就发给你。” 莫尚云点点头:“那行,麻烦你了。没其他事儿了,撤了,你们忙。” 吴永在莫尚云要走的时候笑道:“教员,最近出什么事儿了吗?王强教员也追着我要qar数据。” “嗯?”莫尚云起了一丝兴趣:“他说要qar数据是为了什么吗?” 吴永脸上噙着一缕不屑的笑容:“他说1566这架飞机有问题。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觉得,他说qar数据有问题,而且徐苍也这么说我就奇了怪了,王强教员什么时候这么武断了,一个学员的话还能当真了?” 莫尚云思索了片刻:“现在可以打印1566的qar数据吗?打一份给我。” 总师办公室里。 王瑄的受众是厚厚一叠纸质资料,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数据。这是王瑄花了些力气搞过来的飞羽6321航班的飞行数据。 起飞后鸟击一台发动机熄火,此后复飞再遇鸟击,另外一台发动机接着熄火。在两台发动机都熄火的条件下,完成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完成落地。 局方还没有公布飞羽6321当时的事故细节,王瑄虽说是蓝天航空总师,但是还没有资格打听这些内容,只能从飞行数据中窥得一二。 这份数据他在回来的飞机上就在看了,可即便再次看过来,依旧觉得心头震撼,无法自控。尤其是在最后即将落地,发生了意料之外的襟翼偏斜和遭遇极端气流的情况下,徐苍还是完成了漂亮的落地。 单从徐苍的最后应对方法来说,并不算多么惊艳,就是标准的应对操纵。然而,最恐怖的是徐苍的操纵精准度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一个压盘,大翼水平,一脚舵下去,机头顺到跑道中线。从飞行数据上是可以清晰地看见大翼偏转以及机头角度的,当真是分毫不差,一度的偏差都没有。 一度的偏差啊,手抖一下,脚尖动一下也不止一度的偏差啊。 “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王瑄每每看到这份飞行数据,都感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甚至怀疑这是人力所及的境界吗? 王瑄放下手中的资料,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回荡着一个声音:“他不过是运气好而已,正好修正到了那个份上。” 从理论上来说,徐苍的确有可能是蒙上的,但这个几率跟出门被闪电劈了,站起来又被劈了一下的概率应该是差不了太多了。 理智告诉王瑄这应该不是运气,可从个人情感上,王瑄无法接受这样的人的存在。扪心自问,就算给他一百次机会,他也不一定能做出这样的效果。或者说,这已经不是试错次数的问题了,而是单纯靠着那一瞬间灵光乍现的手感。 那无从学起的灵光就是天赋! 刚才跟莫尚云在机队办公室里相遇,有一句话莫尚云是说对了,王瑄就是借着泸水机场安检口的事情来打压徐苍。 在王瑄心底里,徐苍的存在太可怕了,而且是那种令人无比绝望的可怕。唯一庆幸的是徐苍现在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那就总归是有机会压制住的。 “民航飞行学院的历史第一,果然是不同凡响。”王瑄叹了一口气,突然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马上是收敛心神,又是恢复了那宠辱不惊的神情。 很快,飞行部副总经理谭文斌出现在门口。一进来就笑着跟王瑄问道:“这次去总局谈引进777的事情怎么样了?” “那事儿得慢慢来,急不得。”王瑄随口就敷衍过去,旋即话锋一转:“过段时间,总局会派人来公司检查最近安全整改的效果,另外还要查一下飞羽6321的相关问题。到时候,谭总你负责接待一下。” 谭文斌虽然是飞行部副总经理,可却是主管行政的,这类接待领导的事宜就是他说管辖的。 “那没问题。”本来就是分内的事情,谭文斌自然是不会推辞:“这次来的是谁,总局飞标司的人?” “不是!”王瑄摇摇头:“是民航飞行学院的院长陈向东。” 第63章 民航飞行学院院长(求追读) “陈向东院长,他怎么作为局方代表过来了?”谭文斌好歹也是飞行部的副总经理,对于圈子里的事儿还是有些了解的。 别看民航飞行学院是一所航校,看上去跟民航总局没有关系,可实际上民航飞行学院就是民航总局的直属机构。 民航总局是一个非常庞大的部门,有内设机构,比如机场司,政策法规司,飞行标准司,航空器适航审定司等等。还有分属各地的地区管理局,如蓝天航空所在的西南管理局。还有就是直属机构,如民航飞行学院,空中交通管理局,机关服务局等等。 就跟很多公立大学的校长会有行政级别一样,民航飞行学院的院长也是有行政级别的,而且基本可以认为是调入总局任职的过渡阶段。 可不管怎么样,飞行学院的院长也不应该成为派遣来检查航司的人选啊,除非 “陈院长要升迁了?”谭文斌讶异道。 唯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陈向东过来他们这边的行为,这完全就是总局给陈向东熟悉工作的历练机会。 “不知道,估计是。”这种总局内部的人事调动还不是王瑄这个级别的人能够知道的,而且此时王瑄明显兴致也不是很高,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 “这事儿确实有些蹊跷,我得要去打听打听,别到时候接待闹了笑话。”谭文斌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了,只是他有件事没明白:“检查安全整顿我可以理解,调查飞羽6321的事情算个什么意思,还有什么问题?” 王瑄烦躁地回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估计是又发现了什么问题?” 这下就体现出了王瑄跟莫尚云之间的差距了。虽然王瑄是总飞行师,但是资历浅薄,获得消息的渠道和速度还比不上莫尚云,至少莫尚云还知道是舱音出了问题。 对于王瑄这种一问三不知的行为,谭文斌有些不爽了:“我说王瑄,你就是跟局方对接的人啊,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你这让我们很被动啊。” 王瑄本来就烦,被谭文斌略带教训的语气埋怨了一通,火气就有些止不住了。他跟谭文斌是同级,也不好当面撕破脸,只得闷头不说话。 谭文斌那可是人精,一瞧见王瑄那张臭脸就知道刚才话说重了。不过,要让他道歉肯定是不可能的,鉴于此时有些窒息的氛围,谭文斌随便找了个理由开溜去了。 望着谭文斌离去的背影,王瑄轻声骂了一句:“只会溜须拍马的东西!” 从公司回到住所后,徐苍连衣服都没脱,倒头就睡,一直睡到晚上八点多才醒。醒了后,只感觉肚子空空,是又晕又饿。 徐苍没有第一时间出去找吃的,而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邮箱,确认没有收到公司的处罚通告。虽说莫尚云的意思是已经处理好了机队那边的事儿,想来泸水机场安检那边的问题也没什么影响了,可徐苍还是不放心。 结果徐苍出去吃馄饨的时候,反倒是受到了一封宣贯民航安全检查规则的邮件,里面就提及了安检时禁止携带和限制携带的物品,其中特别还讲明了管制刀具的认定标准。 看到这个邮件,徐苍就可以确定下午机队让他过去就是因为泸水机场安检的事儿,而且铁定不是什么好事。 从他落地到现在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如果真要有所处罚,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有下文。那这么说来,莫尚云真是给徐苍挡下了一灾。 事情发展到现在,原计划的表彰估计是没有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记了些时间,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多小时,不过总归是聊胜于无。 又是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相关的处罚邮件,徐苍便是放了心,安心吃馄饨起来。 说实话,徐苍并不习惯剑川这边的饮食,就那馄饨来说,他喜欢的是老家那边的薄皮清汤小馄饨,而非这边的红油大馄饨。 虽然也没到完全不能入口的地步,可从个人口感上来说,徐苍很不喜欢馄饨馅里有葱姜蒜,至少别让他吃出来,可偏偏这边的馄饨不但有,而且放得还特别多。 倒也不是徐苍矫情,就算不喜欢吃,可他还是会一个不落全吃了。他曾经也在附近找了下老家的那种小馄饨,可是并没有发现。 “或许等两个月后,该自己找个房子租了。”徐苍想着。 住在小宾馆里纯粹就是此前的徐苍懒惰成性不想收拾房间才有这样的选择。可住宾馆是不用收拾,但也不能做饭。以前的徐苍乐得如此,饿了就出去吃。现在就不一样了,徐苍还是乐意提高一下自己的生活质量的。 只不过这两个月他就想着如何拼命转升,实在是分不出时间弄看房搬家的事情,一切都要等两个月后。 虽说重生之后过得苦了些,也遭遇了不少麻烦,但是徐苍整个人都有那种朝气蓬勃的感觉,跟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馄饨吃到一半,突然手机响了,只是因为雨水的浸透,这手机看起来要寿终正寝了,来电的铃声都是呲呲的电流声。 看了眼来电号码,竟然是陆景华的,放下筷子,忙是接通了:“陆总,有什么事吗?” “徐苍,你现在在哪儿?”陆景华的声音有些模糊,这并非陆景华的原因,而是徐苍手机的问题。 “我在青华社区这边,怎么了?” “青华社区?”陆景华那边明显愣了下:“那不是城中村吗,你住那边?” “对啊!”徐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陆总,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 他跟陆景华的关系虽说有所好转,可绝对不到晚上打电话闲聊的地步,肯定是有事儿要说的。 “你晚上有事儿吗?” 徐苍满头问号:“没事儿啊。” “行!”陆景华说道:“那一会儿我去找你,你就在额青华社区大门口遇我,大约半个小时后。” 徐苍听这话只觉得不可思议:“陆总,你现在来找我?” “对啊!”陆景华笑道:“我有东西要给你。” 第64章 波音试飞员 正如陆景华所说,半个小时后他就驾车到了青华社区的大门口,徐苍掐准时间正好遇上陆景华。 陆景华找了个地儿停了车,下车遇了徐苍,只是他往社区里面看了一眼,顿时露出一丝嫌弃的神色:“怎么住这儿,租个房子也好啊?” 青华社区这种城中村不仅卫生环境堪忧,连治安状况都不敢恭维。而且人员鱼龙混杂,要是有人见徐苍是飞行员起了歹心,那可就危险了。 “这两个月有些忙,弄好了就搬了。”徐苍没有细说,而是问道:“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陆景华往四周张望起来,旋即一指街对面的一家干锅店:“请领导吃饭怎么样,就那家,我要吃干锅虾。” 徐苍很想说我已经吃过了,你要吃就自便。现在徐苍的腰包可没有那么充裕,钱可得要省着点花。 见徐苍一副犹豫不定的样子,陆景华恬不知耻地拉着徐苍过马路:“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 遇上这种厚脸皮的领导,徐苍也没有法子,只能暗中摸了摸自己的钱包,还有两张百元大钞,应该是够两人吃饱的。 认清了现实,徐苍依照陆景华的喜好点了一份干锅虾,另外加了一点儿小菜。只能说陆景华还算有点儿良心,选了这种家常的夫妻店,消费确实不算高。 等菜的时候,徐苍给陆景华烫了下杯碗,还一边调侃道:“陆总,该不会是跟嫂子吵架被赶出来了,然后找我蹭饭吗?” 自从上次陆景华去剑川监管局把徐苍捞出来,两人把话说开后,虽然还算不得什么至交好友,但至少两人相处的气氛还算是和谐。 陆景华一翻白眼:“我要是想要蹭饭有的是人想我蹭,哪会过来吃干锅?还有,别喊什么陆总了,听着别扭,喊我哥也行。” 徐苍这人蹬鼻子上脸的本事还是不错的,他本身不喜欢讨好领导,但是不意味着他不想跟领导搞好关系,既然陆景华主动示好,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烫好了杯碗,徐苍给陆景华倒了一杯茶水:“那到底是什么事让陆哥你纡尊来吃干锅啊?” “还能有什么事?”陆景华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然后推给徐苍:“看看,最新款的三星手机,应该比你的老手机要好。” “给我的?”徐苍不明所以地往塑料袋里瞧了一眼,还真是一个三星手机的盒子。 “不然呢?让我亲自跑一趟。”陆景华说到这里,手指刮了刮自己的脸,看起来有些羞愧的样子:“这次让你去泸水机场是我坚持的。虽然原计划是想给你混个表彰的,但出了安检那事儿怕是表彰没影了。这件事呢,有我考虑不周的地方,我向你道歉。” 徐苍一听这话,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别别别,你跟我道歉什么,道路塌方谁也想不到啊。” “哎呀,别这么大动静,别人看我们跟神经病似的。”陆景华半掩着脸,连忙让徐苍安静些:“我道歉,你接着就行了,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还有,手机还可以不,不喜欢还能换。” “哥,我这手机还顶得住,还不用换手机的。” 陆景华嘁了一声:“我听莫教员说了,你手机进水了,还能顶得住?刚才通话的时候,三句里有两句都听不清楚。废话什么,我给一个男的买手机就已经很奇怪了,要是还送不出来,我脸往哪儿搁?” 都说到这程度了,徐苍也不好再推辞了。看得出来,陆景华是一个纯正直男,给同性买礼物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干锅没上,先上了花生米,陆景华吃得还兴起,随口问道:“我说你这么拼命干嘛?走了大半夜的野路,不怕吗?” 徐苍也是边吃花生米边说话:“因为我现在有目标了。” “有目标好啊!”陆景华抿了一口酒水,脸上竟是浮现些许晕红,似乎他酒量平平,可此时陆景华的兴致很高:“别像我,到现在反倒是不知道干什么了。” 氛围到这个地步,徐苍说话也没有多顾忌了:“就不想往上升吗?” 陆景华笑了一下:“想倒是想,可没那么大动力。” 徐苍一想也是,领导办事的原则不是多做事,而是少出错,哪里有领导像陆景华那样用自己的前途跟飞羽航空赌的? “说实话,现在的日子真是没意思。”陆景华又是喝了一口酒,呛得他自咳嗽:“我也曾经有过目标” 徐苍起了一丝兴趣:“什么?” 顶着张大红脸的陆景华嘿嘿一笑:“去波音当试飞员!四平八稳的民航真是没意思,我又不是很喜欢军机,那去波音当试飞员就最好了。前几年我拿到航线执照的第一刻就预申请了试飞员的职位。” “然后呢?”徐苍问出来才觉得可笑,要是过了,陆景华也不会在这儿了。 “哈哈哈!”陆景华突然大笑起来,笑容之中多有苦涩:“我连第一关都没过,要是进入了招聘程序,波音那边会电话联系的,我到现在都没接到那个电话。” 徐苍安慰道:“可能波音不招外国人?” “或许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陆景华的情绪起伏比较大,想起过往的伤心事,整个人都颓丧了下来:“但是,这个理由更像是安慰自己的鬼话,应该是我这三脚猫功夫人家就看不上。” 结果说到最后的时候,陆景华突然咧嘴一笑:“不过听说波音总部那边要派人过来推销777,顺带考察一下各航司的波音飞行员,很有可能会从里面招试飞员。这次我非得要再试试!” 陆景华这明显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对于这种情况,徐苍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说再过个十多年,波音公司就要迅速衰落下去了?去波音根本就没有前途。 只是这话说出来,任谁都不会相信的。如今波音依旧如日中天,哪里有衰败的迹象? 陆景华抹抹脸,猛地盯住了对面的徐苍,啧了一声:“我说徐苍,你就没想过去波音总部?” 第65章 奇怪的模拟机观摩(求追读) 陆景华这话一说出口就觉得有问题,连忙摆摆手:“我忘了,申请的最低标准是要有航线执照,你只有商照。” 徐苍根本就没有动过去波音应聘试飞员的念头,他反倒是想要劝劝陆景华别一根筋地把波音想得太好。 “哥,你要不再考虑考虑,这波音”徐苍话说到一半就听到一声闷响,再是一看,发现陆景华竟然直接趴在桌子上鼾声大起。 徐苍愣了好半天,回想起来陆景华好像也就抿了三四口白酒,这就醉了,酒量比自己还差? 他推了推陆景华,结果陆景华跟死猪一样没有半点儿反应。 这下徐苍头都大了,一通抱怨:“你说你不会喝酒,逞什么能?” 主菜还没上,人先倒了,奇闻! 老板娘看陆景华睡着了,就跑过来问徐苍要不要把干锅打包。干锅这玩意儿冷了就不好吃了,他房间里也没有热菜的东西,只得让老板娘正常上,结果等菜上齐了,陆景华睡得更香了,嘴角那边流出来的一丝晶莹实在是相当醒目。 喊又喊不醒,徐苍肯定是不会浪费的,只得闷着头独自干饭。他之前已经吃过一碗馄饨了,本来就不是很饿,因而吃得相当慢,花了整整两个小时。 一直到徐苍吃撑了要离开,陆景华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他也不知道陆景华住在哪里,总也不能把他丢在这儿,于是徐苍只能扶着陆景华往自己住所那边去。 别看陆景华不胖,但扶起来真是死沉死沉的,徐苍费了老大劲才把他弄到床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床的柔软,陆景华直接一个翻身,将自己裹得跟蚕蛹似的,似乎睡得更加香甜了。 陆景华睡姿极是不老实,整个人是斜着躺在床上的,占据了大半个床面。徐苍试了好几次想要将陆景华挪开腾出位置,可他硬是纹丝不动。 多次尝试无果后,徐苍放弃了,反正他对跟一个男人同睡一张床有些心理负担,索性往房间里的破旧沙发上一躺,闭目养神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犯困,睡沙发本来体验不是很好,可躺下没多久一股子困意就袭上心头,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几乎刺破天花板的尖叫声惊扰到了徐苍。随着惺忪睡眼睁开,映入眼帘的是陆景华迷茫而又恐惧的表情。 一看徐苍醒了,陆景华指着徐苍便是质问:“我怎么在这儿?” “你昨晚喝醉了,我总不能把你丢大街?”徐苍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陆景华略一回忆,好像还真是这么个事儿。他整理了下衣服,嘴里还在念叨着:“跟一个男的睡一屋,真是晦气,回家要跨个火盆去。” 徐苍听这话给气笑了,直男到这种地步也是世间罕见了。 就在陆景华收拾形象的时候,徐苍放在旁边椅子上的手机嘀了一下,他打着哈欠拿过来一看,好像是收着了一封新邮件。 徐苍蜷在沙发上点开邮箱,果然是一封新邮件,打开邮件阅读内容却是让徐苍目光一凝,嘴里嘀咕一句:“模拟机观摩?” 陆景华还在镜子前捯饬自己的头发,听见徐苍的嘀咕声,问道:“有模拟机任务啊?” “是啊,模拟机观摩。”徐苍越想越觉得奇怪:“模拟机观摩不是我们申请的吗,哪里有主动派发的?” 陆景华随口一问:“什么时候,说是观摩什么内容吗?” “五天以后。哥,你这一说上面也没说观摩什么,带飞教员或者检查员也没有,不是这什么玩意儿啊?”徐苍整个人都懵了。 一般模拟机安排的话,邮件里面会有时间,地点,模拟机内容,相关学员,带飞教员或者检查员。可徐苍收到的邮件里面各种信息没头没尾,而跟他一起的学员的名字好像都很陌生。 陆景华终于是弄好了翘起来的头发,回过头一拍手:“有任务就去呗,哪管这么多。好了,我走了!” 他倒是潇洒,可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身极为郑重地提醒了徐苍一句:“昨晚的事儿不准说出来,不然有辱我在乘务队那边的名声。” 徐苍本来也没有宣扬跟男人同屋睡觉的嗜好,便是点了点头。 这下得到徐苍的保证,陆景华才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等陆景华离开,徐苍越是琢磨越觉得不太对劲,想着还是打个电话给飞标问问情况。不过,在他拿起手机的时候,犹豫了片刻,目光落到了不远处桌子上的塑料袋上,那里面有陆景华送的新手机。 搞了好半天,终于是将电话卡安在了新手机上。这手机是一块折叠手机,模样还是相当时髦的。稍微熟悉了下新手机,徐苍便是给飞标打过去了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徐苍直入主题:“你好,我是波音二中队飞行员徐苍。我刚收到一封模拟机观摩的邮件,可里面没说内容啊,教员或者检查员也没有,这是什么性质的观摩?” “哦,是这样的。你不是之前熟练检查好几次没过嘛,现在属于重点监控人员,安排这个模拟机观摩就是对于重点监控人员的帮扶措施之一。”飞标的工作人员说道:“至于带飞教员嘛,人选还没有定。这倒是不影响,你去飞就行了。” “这样啊。”徐苍这才算是明白。 在航司里,各类检查不通过或者出了安全问题的飞行员会被列入重点监控的范围里。这些人经常会被叫去公司学习,上理论课,或者各种补充训练。这么看来,安排一场模拟机观摩好像也很正常。 飞标的解释那是突出一个有头有尾,逻辑合理。徐苍也就没有多想,道谢一番就挂了电话。 可是他哪里知道,在他挂了电话后,跟他通话的飞标工作人员身边竟然站着个金复礼。只见金复礼急不可耐地问道:“怎么说?” 飞标工作人员嘿嘿直笑:“糊弄过去了。” “好好好!只要把他骗到模拟机中心,我就不信摸不出他的底。” 第66章 不该说的话 这段时间徐苍几乎一直处在工作之中,饶是以徐苍的精力还是有些力有不逮的。好在近两天徐苍都没有什么事儿,岳海甚至还担心徐苍死心眼,特意打电话过来让他不要到调度室帮忙,在家好好休息。 充了两天的电,徐苍调整精神,算是将状态提到了最佳,之后就是此前跟周新宇换过来的班,用钱换来的航班,剑川-应理两段。 这个剑川-应理的航班讲道理确实不错,空时大约五个小时,时间还挺多,但是也不会多到让飞行员感觉到特别疲累的地步。 不过,唯一遗憾的是这个航班的机长并非教员,只是单纯的单飞机长,他飞这个航班只能记时间,记不了落地了。 因为这个班是早班,徐苍就提前一天晚上在公司出勤楼住下了,免得在青华社区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打不着车。 翌日清晨五点多的样子,徐苍早早起床去了准备室,他到准备室的时候,准备室里一个人都没有,资料席和签派席的值班还在打瞌睡,一直到徐苍放下飞行箱的动静惊扰到了值班,这才算是让准备室有些人气。 签派抹抹嘴,看到在吹酒精的徐苍,脑子明显还有些发懵:“飞哪儿的?” 徐苍摆弄的手持酒测仪一直开不了机,听签派说话,回了句:“飞应理的。” “应理?”签派伸了个懒腰:“你来得好早啊。” 徐苍举起手持酒测仪:“这玩意坏了,航医呢?” 签派跟大部分起床后的反应一样,东张西望,还一边挠着头,听徐苍说酒测仪有问题,他低头看了下手表:“航医还没到值班时间呢,估计十分钟就能到,等等。任务书和放行资料你也等会儿,我给你打印,先去领资料包呗。” 签派醒的时候也带醒了旁边的资料员,资料包里都是些航图之类的玩意儿,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后世便利的电子航图,以致于资料包提起来还有些重。 等了小一会儿,签派把东西都打印出来了,也放行了航班,中间航医过来找来了一个备用的酒测仪,倒是没出什么问题。 然而,在徐苍做航前准备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今天执行航班所用的飞机机号是1566,就是那架徐苍航线评估时擦机尾的飞机。 “这什么运气?”说实话,徐苍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对于这架飞机没什么好感。他比较倾向于这架飞机有些问题,可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这并非徐苍自己为自己找借口,而是以徐苍的技术,就算飞得再离谱也不至于搞出擦机尾这种低级失误。 当然,也不排除徐苍当时真就是得意忘形而致操作变形了。 可是不管那样,徐苍都觉得这飞机有些晦气。 就在徐苍自言自语的时候,身后跟幽灵似的飘过来一个声音:“琢磨什么呢?” 静悄悄的准备室突然来这么一声,着实吓了徐苍一大跳,转身一看,却是本次航班的当班机长。 “没什么。”徐苍没有细说,而是随口敷衍了下去。 机长看起来很是年轻,个子不高,但是发型相当时髦,走到近处,还能闻到些许男士香水的味道。 放好飞行箱,机长倚着桌子,扒拉过来任务书,朝徐苍看了眼:“二副吗?” 徐苍很是乖巧地应道:“机长,我是二副徐苍。” “徐苍,那个熟练检查三次都没过的徐苍?”一提这个名字,机长首先就想到徐苍的光荣过往。不过,他看起来只是略有调侃,并没有嘲讽之意。 “以前不太懂事,让机长见笑了。”徐苍干笑着。 “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熟练检查嘛,挂个两三次有什么大不了的?”机长倒是个豪爽人:“不过,你听过了前段时间飞羽6321双发熄火的事儿没,好像是不是机组落的,是飞机上另外一个飞行员落的。” 说到一半,机长胳膊肘推了推徐苍:“兄弟,有小道消息吗?” 徐苍不明所以:“什么小道消息?” “肯定是那人是谁啊!”机长舔舔嘴唇:“我听说飞羽的那架飞机是复飞后遭遇二次鸟击,双发熄火。就这样子,飞机都能在空中掉头的,真是见了鬼了,他怎么做到的?” 徐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能是运气好。” 说实话,飞羽6321那次徐苍的运气确实比较好,且不说最后那股有如神助的上冲气流。在遭遇二次鸟击后,起火的那台发动机并没有立刻熄火,还是稍微坚持了一下,这才是让飞机得以掉头了。 “话不可不能这么说,咱们飞行员还是要抱着求知好学的心态。”机长眼中闪烁着神往之色:“不知道是哪家航司的飞行员,要是有机会能跟他碰上,一定要好好请教一番。你说大家都是肩膀扛着脑袋,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徐苍倒是没有说自己就是那个飞行员,他没什么扬名立万的心思,也不需要别人的崇敬。只是有点儿不明白,局方看起来是在有意限制飞羽6321的消息。蓝天航空里也只有少数人知道那个飞行员是徐苍。 徐苍问道:“机长,飞羽6321的调查不是结束了吗?为什么细节都还没有公布?” 机长诧异起来:“谁告诉你飞羽6321的调查结束了?总局在飞羽航空的调查组都还没走呢,后面听说还要增派人员,调查结束,想多了!这么大的事情哪里会几天就下结论。” “什么?”机长一通话说得徐苍心中不免忐忑起来。因为他后面回想起来,在那次事件中,他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要是被舱音记录仪给收录进去了,事故调查人员再心细些,说不得真能发现一点儿蹊跷的地方。 重生是他最大的秘密,万万不可被人发现! 第67章 打破认知的飞机(求追读) 虽然此前徐苍在公司的名声不太好,可这个机长明显不是很在意,跟徐苍有说有笑地讨论着飞羽6321的事情,看得出来,他真的是花了不少心思收集信息,基本跟事实差不了太多了。 只能说民航这个圈子真的太小子,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不好捂住。就这种跟破篓子似的状态,徐苍的身份竟然还能限制在一个小范围内,也是离谱得紧了。 而且,徐苍其实也不太明白局方一直对他身份保密是为了什么。 然而,相较于飞羽6321的调查还未停止与自己身份的问题,徐苍觉得1566这架飞机的事情更加迫切。 在准备室的时候,徐苍忍住没说,可到了加好油,乘客快要上完了,徐苍坐在观察员的位子上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机长,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架飞机有问题啊?”徐苍的想法是若是这架飞机真的有问题,那机长们操纵的时候应该会有所感觉,平时交流的时候应该有所耳闻。 机长窝在座椅里闭目养神,听到徐苍的话,随口问了一句:“什么问题,这飞机有保留吗?” 飞机并非一定要毫无故障才能进行飞行,只要按照l的规定,飞机是可以带着某些故障放行的。显然机长是理解错了,以为自己错漏了飞机的保留项目。 “有保留吗,我刚才看没有啊。”一副露出惊讶的表情,因为这架飞机确实没有重要的保留,而徐苍说的也不是这个。 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是自己的猜测,徐苍也不好说得多么笃定,只能旁敲侧击地说:“就是你们机长平时交流时,有没有提及1566这架飞机,比如抬头方面有些问题?” 机长睁开眼睛,脸上全是迷茫之色:“你到底再说什么啊,这飞机抬头怎么了?” 这一下直接噎住徐苍了,他只是觉得这飞机好像存在问题,但是具体的表现形式是什么样,他也拿不准。 “就是”徐苍稍微组织了下语言:“这飞机的抬头速率有些异常偏快。” “有这说法?”机长拍了下旁边的一副:“你听说过吗?” 一副摇摇头:“没听说啊。” 机长盯着徐苍:“你从哪里听说的?” 这下真的是直击重心,徐苍顿时哑口无言,咳了几声才是说道:“是我自己感觉的。” “你?”机长倒是人不错,换作其他机长估计还会嘲笑徐苍一番,一个二副凭着感觉就说飞机有问题,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可这机长没有这么做,而是指了指身后的机务本:“把本子拿给我看看。” 机长还算是比较谨慎的,他想看看这架飞机的故障记录,有没有跟徐苍类似的描述。 徐苍赶紧将机务本递给机长,机长一张一张地翻了半天也没有发现类似的描述,便是将本子还给了徐苍,还安慰道:“应该是你感觉错了,我没听别人说过,机务本上也没有相关的故障情况。” 这种情况下,徐苍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或许,真的就是当时他手没有稳住。 徐苍不是那种纠结之人,后面就没有再提过这个问题了,之后飞机正常客齐关舱,推出开车。 大早的航班虽然早起比较难受,但是从操纵角度上来说是不错的,因为在八点之前,对流都比较微弱,本场的风不仅比较小,还跟稳定,操纵起来相对简单些。 一路滑行进入跑道,徐苍提了提精神,这飞机到底有没有问题,自己亲眼看看就行,坐在后面看得还清楚些。 在管制给出了起飞许可之后,机长推了个百分之四十的n1,在推力往上加的时候,最后确认了飞机构型,确认完正好n1到达百分之四十的n1。 “走了!”机长左手按下计时按钮,右手按下to\/ga电门,两台发动机的推力开始逐渐上涨到n1限制页的预设起飞推力。 在两台cf-56发动机的巨大轰鸣声中,飞机开始加速。左右座的机长和第一副驾驶相互配合,一人操纵,一人监控,标准喊话也是正常且符合标准的。 这本来就是一场寻常的起飞动作! 在飞机即将突破v1速度的时候,徐苍稍微挺直了后背。v1和vr相差极小,一般在v1报出来后很快就该抬头了。 刚才起飞的时候,塔台管制员报告的地面风是静风,从此前起飞滑跑的体感来说,静风的报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至少在滑跑期间,飞机几乎没有左右的偏动,感觉还是相当不错的。 就在第一副驾驶报出v1后不到两秒,飞机到达抬轮速度,第一副驾驶喊出:“抬轮!” 机长的余光瞄了下空速表,确认飞机已经到了抬轮速度,便是跟往常一样做出了起始拉升的动作。 正如刚才塔台管制所说,现在是静风环境,机长不需要对抬轮动作有任何修正,只需要按照最正常的操纵程序即可,而这个动作难度就算是给一个二副也差不多能做出来。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在数年内做过无数次的重复动作却出了问题。 在徐苍的视线里,机长的带杆动作相当标准,仿佛千锤百炼,已经嵌入肌肉记忆中一般。对于一个成熟的机长而言,这并不算什么。 可是,就是这么个标准的抬头动作,飞机就像是被什么力量猛地带了起来,以一个极端恐怖的速度疯狂抬头,在机组成员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里,就已经快到十度了。 太快了,这实在是太快了!这样的机头抬升速度实在是超乎所有人的想像,其中就包括徐苍。 波音737-800的擦机尾姿态可是十一度啊!此时,飞机已经相当接近擦机尾的边缘了。 或许是从未想过自己如此标准的抬轮动作会造成如此异常的结果,机长竟是出现了短暂的大脑过载。 在所有波音飞行员的认知里,他可以不相信飞机上的其他系统,但是永远会相信操纵杆,这也是波音飞行员认为波音飞机最重要的一个优点。 可在这个一刻,1566这架飞机顷刻间打破了身为波音飞行员的认知。 第68章 你救了我一命 机长在短时间内没有反应也是正常的。别说机长毫无准备,就连徐苍这种稍微有些心理准备的人都始料未及。 飞机那近乎脱离控制的变化仅仅在反应时间的瞬息之间就产生了接近十度的俯仰姿态,而且还未有任何要停止的趋势。如果这种状况继续下去,那么等待徐苍他们的可不仅仅会是擦机尾了,升降舵构件都有可能因此而损坏。 然而,不管再怎么说,徐苍都是提前有些准备的,因而反应速度也比机长要快一些,就是这连四分之一秒都没有的提前量拯救了整套机组。 “顶杆!”徐苍几乎是用尽全部的力气喊出这两个字。 其实,在初始爬升阶段顶杆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动作。因为这个动作稍微粗勐一点就容易造成飞机产生下降率。 不管是哪种机型,初始爬升的最重要要求只有越障,没有哪个机型会认为初始爬升阶段的下降行为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如今之状况已经不允许所谓的柔和操纵了,只能以最迅速的手段制止住飞机的异常抬头现象。 若是徐苍在座,此刻他早就上手了,可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机长能在他的提醒下反应过来。只是一个赌博,即便是机长能否在这种情况下做出最精准的操纵都不是可以预见的。 然而,上天总归是卷顾了一次徐苍,这个机长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近乎在徐苍开口的一刹那,机长便是从震惊中缓了过来。 《剑来》 任何一个合格的机长都是千锤百炼而来,经历了最初的无措,他终于开始反应。 停止了初始带杆的动作,而是以一个堪称小而精的推杆动作霎时间便稳住了飞机的抬头。别看这个推杆动作很简单,但是其中的技术含量可是不小。 在这样的境况下,要求机长的是停止飞机的抬头同时不会让飞机产生下降率。就算最后没有产生大问题,但凡飞机在初始爬升阶段产生了下降率,都会被记录在qar中,事后公司安监部肯定要请去喝茶的。 只能说机长的应对没有辜负徐苍的期望,这一推杆直接准确地将飞机的fpv信号显示压到了地平线上,简直分毫不差。 讲道理,这个操纵量的把握还算不得多难,正常机长应该都能做到。只是在如此紧迫和突发的情况下还能反应精准,不得不说这个机长的基本功很不错。 刚才那一下子跟发狂似的抬机头让得本来就不大的速度瞬间大量衰减,最夸张的时候,都已经到达警戒区域了。好在这么一推杆,飞机的速度一下子就上来了,算是稳住了飞机的速度。 分离许多的指引随着飞机姿态的减小也开始重新吻合起来,但是在追上指引之后,指引又开始指示增加姿态,即继续拉升。 可是,经过刚才那一下深入心魄的惊险,饶是生性沉稳的机长都感觉心有余季,对于是否跟指引表示强烈的犹豫。 相较于机长的犹豫不决,徐苍的想法则是简单很多。不管如何,就算是要返场,他们也决计不可能保持如今的姿态,总归是要上升的,这个带杆的动作是避免不了的。 然而,虽然一切无法避开,但是可以在其中稍加调节,以此打消些机长的疑虑。 “设置n1推力,调速一百七十节!”徐苍喝道。 “什么?”第一副驾驶明显没有反应过来徐苍话里的深意,还在思考着徐苍话里的问题:“还没有到一千英尺。” 按照p的要求,飞机应该是在一千英尺才能开始减推力增速。但是,现在的实际高度只有七百多英尺,还达不到最低的减推力增速高度。 可是,机长的视界不像副驾驶那般狭窄,他在顷刻间就理解了徐苍的想法。一瞬之间,机长几乎是豁然开朗,勐地大喝:“照做!” 第一副驾驶被机长这声吼吓了一跳。他不信徐苍,可不会不信机长。差不多是本能的反应,第一副驾驶直接按下n1按钮,然后在速度窗里调出一百七十节的速度。 徐苍的这个指示的精妙在于降低了指引姿态的增加度。按下n1后,飞机转为减推力,若是一会儿还出现了异常抬升,也相对好控制些。而且,一百七十节的速度是比现今速度更大的,这样的话,飞机优先增速,指引就不会产生过大的上扬姿态。 如此一来,机长可以以一个小幅度的手段去测试飞机的状态,反应时间便是足够了,这样安全了不少。 其实,徐苍可以一步到位地让第一副驾驶将速度增加到光洁构型的up速度。但是,下面一小段时间里,有可能出现某些难以预料的情况。万一在此期间速度增加到了v2+15以上,那机组必须分出精力收襟翼。即便从理论上来说,可以推迟收襟翼,因为通常襟翼五的最大速度是超过up的,可总归是存在超速危险的,没必要让自己承担本可以避免的风险。 一百七十节是一个相当有趣的数值,既不会造成收襟翼的可能性,也能产生增速的需求,从而减小上升率,一箭双凋。 果不其然,在调节出一个稍大的速度后,飞行指引开始缓慢下移,最终只和飞机的实际姿态形成了一度多的姿态差距。 这是一个微小且可控的姿态变化。 如此一来,机长便是稍稍放心,以一个柔和的速度将飞机抬升到了跟指引相吻合的状态。然而,这次抬升的动作却没有引起任何异常现象,飞机就乖顺地跟随着机长的动作缓慢抬头,彷佛不久前的狂暴是不存在的。 “没事了?”机长略微心定,等速度增加到了一百七十节后,又是跟随指引抬升了一小会儿都是没有再出异常,这才算是放心下来。 接上自动驾驶,机长抹了下额头上的冷汗。刚才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他当真是心脏都快停止了。 他回过头,看了徐苍一眼:“兄弟,你真是救了我一命啊!” “所以你们就返航了?”飞行部总经理办公室里,陆景华面对着徐苍,在他的身边还站着当班机长和第一副驾驶:“说,你们觉得是什么问题?” 就在刚才,起飞时发生了异常抬头现象的剑川-应理航班最终还是选择返航。那次近乎失控的机头上仰给予了机长强大的心理震撼。且不说这飞机本身就有问题,就算没有问题了,机长已然自觉心理状况不适合飞行了。 不管从机组还是飞机状况,返航都是一个保证安全的选择。 不过,从公司角度来说,飞机返航肯定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而且根据机组自述,1566这飞机肯定是暂时飞不了了,蓝天航空就要调配其他飞机来填补运力,还需要额外抓机组。 蓝天航空的运力不但从飞机数量还是机组数量上都是不足的,这个意料之外的返航给公司运行造成的压力还是相当大的。 可机长拥有对航班的最终决定权,公司暂时也不能把机组怎么样,最终只能弄到陆景华这边问话。 “我在初始拉升的时候,驾驶盘的操纵量跟飞机实际产生的抬头量根本对不上。”即便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机长回想起来依旧心有余季:“陆总,我自我感觉带杆量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飞机实际的抬头速率快得超乎想像,这明显就是不正常的。” 陆景华用手掌撑着额头:“自我感觉,万一是你的操纵问题呢?” 机长急道:“陆总,是不是我的原因,我感觉得出来。一次普通的起飞而已,我不可能判断错。1566这飞机是真的有问题的,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飞机姿态就要超过十度了。” “你的感觉,这是一个职业飞行员该说的话?”陆景华手指划过额头的皮肤,看得出来他很不开心:“要是感觉真的这么可靠,那咱们学飞时的空间迷失将的是什么?” 机长被陆景华一句话直接给噎住了,而第一副驾驶始终低着头,在这个场合,他根本不敢说话。 “回头写个事件报告,越详细越好。”陆景华挥挥手:“走,在安监部下结论之前,先回家冷静冷静。应该会很快,不会等很久。” 三言两语,陆景华便是下了结论,而机长在经过极短暂的犹豫后,最后还是将已经含在口中的辩解之言给咽了回去。 “那1566飞机怎么办?” 机长不说话不代表别人不会说,比如徐苍。 只见徐苍目光如炬地盯着陆景华:“公司打算怎么处置1566这架飞机?” 陆景华往椅背上一靠,平平澹澹地说了一句:“徐苍,你是二副,这事儿跟你扯不上多大的关系,不会影响你后续的飞行的。” 陆景华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不希望徐苍掺和进来。徐苍这个级别没有任何发言权,服从才是明哲保身的道理,出头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徐苍如何不懂陆景华的意思,可是他不但没有住嘴,而是向前一步,直接越过机长:“这为什么跟我没有关系?飞机出问题了,跟飞行员没关系,天底下没这个道理。” “飞机有没有问题不是靠嘴巴说的。”陆景华一抬头,正好对上徐苍目光炯炯的眼神,不由无奈地一摊手:“好!1566会停场检查,这样可以了?” 徐苍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陆景华一直办公室门口:“好了,全都滚。” 机长和第一副驾驶面面相觑,皆是乖乖地离开了,倒是徐苍踌躇再三,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回头问道:“哥,是真的会检查?” 称呼上的变化让得本来还有些烦的陆景华心头柔和了些:“我跟你保证,会检查的,仔细地检查。” 得到陆景华的保证,徐苍这才算是放下心了。他唯独害怕蓝天航空为了保证运营,只会做一些基础的简单测试,从而无法真正发现问题。 这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是难以想像的,有什么能比安全更重要?可是在某些人眼里真的有东西比安全更重要,尤其那些人心存侥幸的话,那就更为可怕。 这并非危言耸听,在民航历史上就有不少先例,徐苍不得不考虑这样的可能性。 不过,既然有了陆景华的保证,徐苍便是没有再纠结下去了。在他刚准备离开的时候,陆景华突然叫住了徐苍。 只见陆景华皱着眉,语重心长道:“徐苍,你跟我这么说话没关系,可换做别人,你会吃亏的。” 徐苍垂首:“不好意思,我刚才有些急了。” “你不用跟我道歉,我想要的又不是这个。”陆景华摆摆手,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儿累,状态不是很好:“徐苍,公司里不全是好人。或者准确来说,没多少好人的,你得学会保护自己。” 徐苍愣了一下,旋即展颜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说话方式我会注意的,但是该说的话我还是会说的,就算有些人不爱听,我问心无愧就行。” 陆景华叹了一口气:“行了,你知道就好了,去。” 等徐苍出去,陆景华烦躁地在电脑上点开自己的邮箱,最新的一封邮件就是运控部门就刚才徐苍所执行的剑川-应理航班返航的事件描述。这封邮件发给了运行副总裁和维修副总裁并抄送了飞行和机务部门的部门领导。 这原本就是一个很常规的事件报告。但是,运行副总裁直接就在这封邮件上回复了一句:“尽快完成必要测试,最快速度恢复飞机运行。” 这个批示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可实际上里面存在门道的。 “必要”这两个字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最低标准的代名词,而与运行副总裁罗勇相处之后,陆景华大约知晓了这人就是利益至上的机会主义者。 运行副总裁明显就是想让机务进行最低标准的基础测试,只要没问题那就尽快放行,以免造成公司损失。至于机组提及的问题,在他看来,只要我完成了必要的测试,即便是最低标准的也是符合规定的,不应该成为被攻击的理由。 望着这封邮件的批示,陆景华沉默良久,一股浓浓的无力感油然而生,他感叹一句:“徐苍,你倒是问心无愧了,我可怎么办?” 第69章 怎么全是空客机队的? 徐苍出了陆景华的办公室,他倒不是很担心自己会出什么问题。虽说刚才的那个起飞相当惊险,但是应对得还算是比较迅速的,基本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有的话,也就是些硬警告而已。硬警告太多当然不会很好看,但是也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他原打算一会儿去调度室看看。自从补泸水机场的航班之后,徐苍跟调度室的人混得还算比较熟了,有事没事往那边钻一钻,问问近期的排班形势,运气好的话,能碰上配合抓飞的机会就最好了。 不过,徐苍一出办公室,赫然发现先前出来的机长和第一副驾驶并没有走,似乎是在刻意等他。 机长看徐苍出来,很是热情地搂上徐苍的肩膀:“兄弟,今天既然飞不了了,没什么事,我请你吃一顿?机场旁边有个牛杂店很不错!” “这个”依着徐苍以前的性子,他很不喜欢这种应酬,但是转念一想,多交个朋友也是好事,自己还是得改变一下为人处世的方式的。 就在徐苍犹豫之际,机长又是一拍徐苍的肩膀:“走啦,我可是要好好谢谢你的。” 说着,根本不给徐苍思考的机会,笑哈哈地推着徐苍往前走,第一副驾驶则是跟在后面。徐苍本来就有点儿想要去,这机长又是如此主动,那自然是顺理成章的成了。 牛杂店虽说在机场,可走过去还是有点儿远的。徐苍没车,一会儿就准备跟机长的车过去,第一副驾驶则是自己开自己的车。 下了楼,第一副驾驶因为停车位置的缘故走了另外一个门,而徐苍和机长则是同道走了正大门。 不过,两人在路过一楼大厅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大门口的休息区里聚集了很多人,略一分辨,其中大部分是身材高挑的美女。 跟蓝天航空的蓝色乘务制服不同,这片美女的制服样式很相似,但全是黑色的,徐苍似乎没有见过哪家航司的乘务员是这种制服的。 走到近处,徐苍这才发现每个女生左胸上边都贴着一个圆形号码牌,每个人手里攥着一份材料,不少人面露焦虑之色。 在人群边缘还有一个穿着澹蓝色衬衫的眼睛男子,手里捧着个好像是手册的玩意儿,一边在手册上写着什么,一边跟女生说着话,还在收女生手里拿着的材料,他的胳膊下面已经夹了好些材料了。 “这是我们公司的吗,在干嘛?”徐苍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咱们公司,制服到不一样,这些是剑川航空乘务学院的小空乘,过来面试而已。”机长的目光在一众面试的小空乘身上扫过去,突然感慨起来:“还是这些小空乘有感觉啊,等她们工作了几年,一个比一个放得开,聊起天来我都听得脸红。” 空乘在普通人眼里还是有些特殊幻想的,可在飞行员眼里当真是没有什么秘密,完全没有光环加持,甚至有些飞行员在进入飞行行业后发现了一些空乘的真实面目,曾经的幻想破灭,端是无语得紧。 机长虽说说得有些轻佻,但实际上也没有多看几就收回了目光,行为上还算是正人君子。 “哦,这样啊。”乘务员面试的话那倒是正常,只是徐苍的眼力极好,赫然发现有些面试的空乘在上交材料的时候,会在材料下面夹些别的东西,好像是银行卡。 徐苍愣了一下,低着头压低声音:“咱们公司收钱都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啊?”机长伸着脖子往眼镜男那边看了眼,耸耸肩:“吃相是难看了些。” 空乘面试里面的金钱交易基本就是圈子内的默认规则,关于这一点,徐苍心里清楚得很。他现在暂时没有力量改变这个情况,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有的小空乘们看到了走过来的徐苍和机长,此时徐苍两人都还穿着制服,于是不少小空乘们不约而同地向着徐苍两人略微垂首,齐声道:“机长好。” 虽说这些是她们的学习内容,可这样的阵势还是搞得徐苍有些不自在,倒是机长神态自若地往前走,彷若未闻。 忽地,徐苍发现那个收集面试材料的眼镜男跟一个小空乘站在了人群边缘,似乎在争论些什么。即便隔着些距离,徐苍还是惊叹于那个小空乘的容貌。 徐苍不喜欢那种浓妆艳抹的性感女子,更偏爱于清丽类型的。而眼前这个小空乘则是完美符合了徐苍的偏好。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略施粉黛的容颜上写满了焦急,秀眉轻蹙,更是黛玉之风。 “现在行情涨了,三万哪里够,要五万了。”虽说两人在人群边缘,但是眼镜男说话并没有过于刻意地压低声音,似乎这不是什么要极力遮掩的东西。 在两人附近的小空乘大约是能听见眼镜男的话的,可皆是没有特别的反应。 眼镜男对面的小空乘听到一下子涨了这么多,更是焦急不已:“明明说好的,怎么能这样?” “我可没乱说,你去打听打听就是这个价,不过”眼镜男说到最后,目光落到小空乘的娇美面庞之上,突然压低声音:“这样!今晚客舱部的领导们有个聚会,你也去。” 小空乘童孔地震,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怎么可以这样?不行!” 看小空乘的样子明显是被吓到了,可她脑子还是清楚的,明确表示了拒绝,她明白去那个聚会意味着什么。 “那就对不起了。”眼镜男一摊手。 小空乘有些慌张:“那那把钱给我,我不用你帮忙了。” “你在说什么,什么钱?”眼镜男还在劝道:“你不要那么抗拒嘛。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这对你以后在公司的工作会很有帮助的。又不是小孩子了,总该认清下形势” 可话还没有说完,眼镜男的目光偏移,在小空乘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冷冽的身影。只见徐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眼神之中掩藏不住的厌恶。 眼镜男的目光扫过徐苍的制服,心头一紧:“你要干嘛?” 徐苍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小空乘身后,直视着眼镜男。 小空乘并未亲见徐苍的到来,只是在观察到眼镜男的反应后似有所觉,陡然转身,正好撞上徐苍清冷的面目。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就是徐苍! 就在小空乘片刻失神之际,机长突然一把搂住眼镜男的肩膀,哈哈笑道:“刘主任,过来说个事儿。” 眼镜男本想挣脱,却是认清来人,便是没有阻止,跟着机长去往了别处角落。这机长也是手上动作顺滑得紧,竟然顺势摸下了眼镜男手里小空乘的银行卡,在越过徐苍身边的时候塞到了徐苍手里。 这个动作不可能隐瞒眼镜男的注意,可眼镜男并没有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机长的作为。 随着机长和眼镜男的远去,徐苍能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机长的声音:“刘主任,那小姑娘是我兄弟的” 再后面的内容徐苍已经听不清了,不过大约也能猜到是什么。 徐苍翻出银行卡递给那个小空乘,在她的胸牌上看到了姓名——夏疏月。 高松漏疏月,落影如画地,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啊! 夏疏月明显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看到徐苍身上的制服,也不管徐苍几道杠,忙是道:“机长好!” 徐苍轻笑起来,这小空乘就好像受惊的小鹿,端是有些可爱。他指了指自己的肩章:“我不是机长,三道杠,副驾驶!这是你的,拿着,好好面试就行,不要走偏了。” 言情 夏疏月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收下了自己的银行卡:“我也不想这么干的,是我爸妈硬要这样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徐苍解释,只是本能地觉着有这个必要。 徐苍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单纯的惊艳于夏疏月的容貌而已,并无男女之事上发展的打算。现在的徐苍就连未来老婆秦心就没有主动接近的打算,一心就想着忙事业,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稍许,跟眼镜男私下说了话的机长回来了。在机长旁边的眼镜男看了徐苍一样,没有说话,只是闷着头又去收集面试材料了。 徐苍朝夏疏月点点头,便是径直离开了,只留下夏疏月呆呆地站在那里。 出了基地大楼,徐苍随口问了一句:“说好了?” “那人是客舱部的招聘主任,倒是说好了。面试的时候不会为难她的,但是也不会有特别照顾。”机长回头望了眼夏疏月:“原来你喜欢这款?” 徐苍笑了一下:“就是单纯想帮个忙而已。不过,真是烂透了,看着让人恶心。” “这算什么,跟市场部明目张胆变卖航线有得比?”机长倒是看得透彻:“咱们飞行部的领导玩女人,扣补贴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大家谁也不说谁,都是一个鬼样。” 徐苍低着头:“我不是说客舱部” “那你是说咱们公司?”机长当真是百无禁忌:“天下乌鸦一般黑,咱们算是在烂货里相对好一些的了。” “就没有改变的法子吗?”徐苍突然问道。 机长几乎没有思考:“没有!公司大了,根也烂了,没救了,就这样!” 徐苍当然知道机长说的并没错,这不是武断,而是事实! “如果能无药可救,那就打破一切。”徐苍喃喃自语起来:“如果我能有一家自己的航司呢?” 夏疏月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如果她面试过了,那么以后还能多一层共事的关系,当然也仅限于此了。如果面试没过,那他们以后大概率也不会再见面了。 徐苍没有将夏疏月的事情放在心上,跟机长去了牛杂店饱餐了一顿。确实如机长所说,那边的牛杂当真是美味无比,听老板说他是荆州公安人,这牛杂的做法就是老家那边带过来的。 吃饭时,机长对着徐苍一顿感激,还多次主动给徐苍倒酒,搞得徐苍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机长叫朱建,推杯换盏之后,喝上头了,抓着徐苍就要跟徐苍拜把子,还说是徐苍救了自己一命,要让徐苍当大哥。 若非后来朱建实在顶不住,趴桌上睡着了,真有可能在牛杂店搞个义结金兰。 不过,这个机长朱建有一点儿好,虽然自己酒喝得多,但不会硬劝酒。徐苍本来就不胜酒力,所以合起来比较克制,朱建也没说什么,就顾着自己自嗨,所以徐苍观感还不错。 他是相当讨厌那种什么都不管就硬劝酒的人的。 朱建的酒品也相当不错,除了兴奋不少,闹一会儿也就睡觉去了,倒不会有多么令人反感的地方。 因为第一副驾驶也喝了不少,虽然没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但也是差不多了。徐苍没喝多少,意识清醒得很,他也没什么事,就在店里看着两人。等到两人清醒了些,各自打了电话让家人过来接才算是放心回家了。 此后,果然如陆景华所说,剑川-应理这个航班所发生的机头异常抬升的事情并没有给徐苍带来任何处罚。 不过,徐苍暂时也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事,因为公司根本就没有思考的时间,稍稍休息后,模拟机观摩就到来了。 模拟机观摩跟飞模拟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后世模拟机观摩还正规些,有相应的模拟机观察记录单,而现如今,模拟机观摩则是什么都不用带,极端点说只要人过去就行。 当然,徐苍还不到如此丧心病狂的随意地步。飞行箱,制服,耳机,执照,就跟飞真实航班一样把东西都带齐了,态度突出一个端正。 模拟机安排在了剑川飞安模拟机中心。这是一家由国外的飞安国际创建的模拟机训练机构,历史还是相当久远的。而且,徐苍知道这个模拟机中心在未来二十年的时间里还会一直存在,堪称业内常青树,即便后期被飞行员疯狂吐槽设备老旧却依旧屹立不倒。 在徐苍到了模拟机中心的时候,徐苍看到了这次模拟机训练的学员。只是在看到他们挂着的工作牌时,徐苍注意到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这些人怎么全是空客机队的? 第70章 骗上空客模拟机 跟徐苍一丝不苟的打扮不同,这些真正参与训练的学员们则是着装随意太多了,基本上就没一个系领带的,有的衬衫上也没有佩戴肩章,还有一个甚至连皮鞋都没穿,直接飞行员制服配着黑色的运动鞋,着实是有些离谱了。 一群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是倚在窗户边闲聊,或是围坐在圆桌旁喝茶,倒是惬意无比。 不过,徐苍也不觉得意外。这个时代的民航氛围就是这样,说得好听些是轻松,难听点就是没规矩。 其实,也不是说未来事事竖了规矩的就一定是好的。在二十年后,整个民航的氛围就显得过于压抑了,就好像是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同样隐患多多。 早到的学员一眼就认出来了徐苍,因为蓝天航空的领带是明晃晃的金色,往那儿一站就相当扎眼,想忽略都难。 瞧着徐苍制服穿着整整齐齐,连飞行箱都给拖过来了,坐着喝茶的一个学员朝着徐苍打趣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认真的人,飞个模拟机而已,用不着这么夸张。” 徐苍干笑两声,走到近处,低头再是看了下那人挂着的工作牌,确认上面当真是写的是空客机队。 跟空勤登机证不同,工作牌上是有员工编号以及所属部门的,而飞行员会根据机型不同被粗略分成波音和空客机队,至于几中队或者细分的机型则是不会显示了。 但是,空勤登机证只有所属公司的英文编号,没有任何部门显示。 徐苍又是往其他学员的工作牌上扫了几眼,竟然全是空客机队的。徐苍人都傻了,赶紧掏出手机查看邮件,确认时间地点都没错,于是更加发懵了。 “等会儿!”徐苍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跟刚才和自己答话的学员问了起来:“你们是飞一会儿下午两点到四点的模拟机的?” 那学员嗯了一声:“对啊,你不也是吗?” “啊!”徐苍一指他的工作牌:“你们是空客的?” “对啊!” “全部都是?” 那学员也觉察到徐苍的异样:“兄弟,你怎么了?” “我这有点儿乱。”徐苍挠挠头:“你们今天飞什么,训练还是检查,教员或检查员是谁?” “我们都是九十天三个起落保持经历的啊。”学员没有任何隐瞒:“带飞的是金队啊。不对,兄弟你是哪个中队啊,我怎么感觉面生得厉害啊?” “你当然会感觉面生啊。”徐苍叹了一口气:“我是波音二中队的。” 听到带飞的是金复礼,徐苍就有些摸清楚状况了,只得感叹金复礼真是煞费苦心啊。 “啊?”学员怔住了,茫然地打量了一会儿徐苍,然后不解地望向周围的同伴:“咱们金队是双机型教员吗?” 另外一个瘦高个学员摸摸头,也有些拿不准:“这个我不知道啊!” 如果是别的普通教员,可能还不至于这么纠结。但金复礼是局方委任代表,理论上是可以拥有双机型执照的。 那学员又是看向徐苍:“兄弟,你是过来飞什么的?” “我不飞什么啊,我是重点监控人员,过来观摩的。” “观摩?观摩谁?”学员一指跟自己同桌的人,还有就是倚着窗户那边闲聊的人:“这边全是空客的,没有波音的呀。你来观摩,观摩谁,观摩我们飞空客吗?飞标是不是排错了啊?” “波音怎么就不能观摩空客呢?”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散在各处的空客学员对这个声音相当熟悉,马上聚拢过来,来人正是空客机队长金复礼。 金复礼瞪了刚才说话的那个学员:“你这小子乱说什么话?” 说着,金复礼走到徐苍身边拍了拍:“不错,态度不错。跟这群穿衣都没个正经的家伙还是不一样的。” 学员们嘴角抽了抽,金复礼自己甚至都没穿个正装,还能这般义正言辞地训他们? 徐苍有些无奈:“金队,飞标是不是搞错了,我来这观摩也看不出什么东西啊?” “谁说看不出东西的?”金复礼大大咧咧地搂过徐苍的肩膀:“你看飞标都给你排了,来都来了就看看嘛,反正就两个小时,学习学习。” 徐苍当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并不拒绝学习什么,但是总归要学些有用的东西。其实,到这里,徐苍已经能猜出来金复礼想要干什么了,无非就是摸摸他的底。感觉金复礼对拉他到空客机队的念头还是没有消失啊。 别看金复礼年纪大了,但是手上的劲却是不小,嘻嘻哈哈地抓着徐苍半个身子,他竟然半点儿挣脱不得,硬是被推着一直望着模拟机房走去。 若是不知情的人,远远望去,还以为是在押解犯人呢。 徐苍尝试动了几次,根本没有摆脱的法子,他又不好真的用上死力,最终只得乖乖随着金复礼去了。 金复礼一边押着徐苍进模拟机房,走到门口的时候,意识到空客学员们没有跟上来,转过头,喝了一声:“怎么,还要我请你们过来不成?” 空客学员之前是被金复礼和徐苍之间奇怪的举动给弄得有些大脑过载,被金复礼一吼,个个收拾东西小跑着跟了上来。 金复礼生怕徐苍跑了,那真是片刻不敢离开,始终挨着徐苍。在路过模拟机舱入口的时候,朝着后面跟上来的学员努努嘴:“把训练记录填了,名字替我签了。” 每次使用模拟机都需要填一份记录单,这会是模拟机中心跟航司要钱的凭证之一。只是,这记录单明确要求是带飞教员或者检查员签字,学员可不敢乱签,要是被发现了,财务部得要找麻烦的。 “金队,这东西我签不了啊。”就算是有些害怕金复礼,学员们也是不敢遵从这个指令的。 金复礼想想也觉得有理,于是在进去模拟机舱后,将徐苍往里面一推,自己则身手矫健地退出来,还把舱门给关上了,然后招呼来些空客的学员:“赶紧过来抵着门,别让那小子熘了。” 模拟机舱中,徐苍窝在最后的小角落座椅上,那是专门给学员准备的。 即便只让了一半学员进来,加上徐苍和金复礼,整整七个人的话还是几乎站满了模拟机舱。 此前,金复礼一直在盯着徐苍,似乎生怕徐苍脚底抹油。只是稍稍思考下也会觉得徐苍逃开的可能性基本没有,只不过金复礼有点儿神经过敏了。 应该是好不容易把徐苍骗过来了,错过了这次,下次就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了。 金复礼好歹是空客机队长,往主控台座位一座,其余的空客学员肩并肩地挤着却是没有半点儿混乱,皆是一言不发,只有在座的两人调整电门的小动静。 这种带九十天三个起落的保持经历的模拟机最是简单,至于所谓的九十天三个起落是飞行员必须满足的近期经历要求,即飞行员在任意三个日历月里必须进行三次落地,否则必须停飞,直到重新获得近期经历才能复飞。 大多数飞行员都能在日常航班中完成这个经历要求,但是在某些特殊情况下,这个情况就会比较明显,比如最近蓝天航空的航班量削减。 金复礼微微侧躺在座椅上,看上来很是闲逸,只是眼角的余光始终落在后方的徐苍身上。徐苍也是注意到了金复礼的小动作,心里端是无奈。现在模拟机的梯子已经升起来了,他就算开门出去也走不了,总不能从数米高的模拟机上跳下去? 眼看着徐苍还算是老实,金复礼轻喝道:“剑川23号跑道目视起落,全给我飞小圈,飞完三个就换人。本场静风,修正海压1013,温度15,零燃油110,重心21,速度自己查。好了,数据都给你们了,自己飞。” 为什么说这类模拟机很好带?因为没有故障设置,没有讲评的需要,没有落地方式的规定,只要能完成三次落地,不管是目视起落,还是仪表着陆,随便! 给出了数据,金复礼真就不管了,脑袋往座椅上一靠,偏着头问徐苍:“他们速度快点儿,能余下不少时间,要上来试试手不?” 此言一出,一种空客学员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徐苍。这里的学员跟徐苍的跟班学员不是一个意思,并非技术级别,至少在这些空客学员里还有不少高等级副驾驶。这些人可不是什么都不懂,飞了几年都是有些眼力见的,金复礼这么一说话,有些人就品出味了。 讲道理,模拟机赚钱根本比不上飞航班。以金复礼的身份,很少会带这种模拟机的,这次金复礼能带他们本来就比较奇怪。 难不成金复礼愿意带这模拟机单纯就是为了这个波音的飞行员? 很多空客学员产生了这个奇怪的念头! “金队,我这也不会飞啊,就不浪费模拟机资源了。”徐苍端坐在座椅上,看起来很是乖巧。 金复礼也没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 做单纯的目视起落的话,那速度的确非常快。而且,这次也不是训练,更不是检查,飞得丑些,甚至出点儿警告都不会有大问题。这样的话,空客学员们的压力就小很多了,各个放开了手操作。 一开始,学员们还在遵守剑川机场细则里线高度一千五百米的规定,直到金复礼开始厌烦于这种速度,以致于后期学员们在起飞离地后直接就开始转弯了,高度飞到六百米就改平了。 若是在平常的训练或者检查中,敢飞这个高度,那少不了一顿训斥。可金复礼根本就不管的,六百米的高度确实省了一些时间,让他相当满意。 徐苍在后面看得直犯瞌睡,这类毫无意义的模拟机飞行实在提不起兴趣,他刚才还想着金复礼能搞出什么有意思的项目呢!结果纯粹就是在混时间。 虽说徐苍不是很提倡这种行为,但他现在可管不了,索性歪着头,开始神游天外。 金复礼显然也不喜欢太多人挤在机舱里,等里面的五个人飞完之后,让这些人换了外面等着的人。 徐苍本来在后面待得好好的,可也不知道多久了,突然听前面传来金复礼的声音:“徐苍,你去上面坐一下。” 都快面见周公的徐苍一个哆嗦,往前面一看,却是发现机舱里空了不少,只有两个人站着,还有一个人坐在模拟机右座上,连同着金复礼皆是目光聚集到他身上。 金复礼倒是不介意徐苍瞌睡的事情,而是一直左座的位置:“徐苍,好歹来一趟,上来坐一会儿,我也好给你签补充训练的单子。” 受到重点监控的人员在定期接受补充训练之后会要求带着的教员签字,以此确认其在补充训练的表现。若是在补充训练中表现太差,那其受监控的时间将会再度延长。 被重点监控的话,技术转升的申请有可能会被技术委员会否决。因此,此前陆景华才想让徐苍主动去泸水机场参与补班,这样给徐苍捞个表彰,正好就能把徐苍从重点监控的名单中剔除出来。 只是想法不错,结果不太好而已。 “金队,我上去也干不了什么啊。” 金复礼:“那你也总不能在这边睡了两个小时我就给你签字,总该做点什么?” 说着,金复礼朝着右座的学员努努嘴:“他是前面熟练检查时模拟机出了故障,剩下一个项目没飞,一会儿飞了。你也不用干什么,念念检查单总行了,稍稍动动筋骨,别老窝着。” 番茄小说 徐苍挠挠头,他很想说要是找配合的人,站着的那两个空客的不更合适。可牵扯到补充训练的签字,徐苍还是妥协了,即便他本能地觉得金复礼不怀好意。 于是,就在两名空客飞行员奇怪的目光中,徐苍坐上了模拟机的左座位置。如果只是负责念念检查单之类的杂活,那确实不是什么需要过分拒绝的事情。 只不过随着徐苍的落座,金复礼跟右座的学员说了句:“这是你第二次熟练检查了啊,要是这个项目没飞下来,我可保不准机队会停你多久。” 第71章 那就我来飞! 原本还算是轻松的徐苍刚坐下来就听见了金复礼的话,脸色不由僵了起来。若是一场普通的模拟机配合,徐苍确实没什么感觉,可要是涉及别人的熟练检查,这意义就不同了。而且听金复礼说右座这人是第二次熟练检查,这要是不过,除了此前徐苍那种彻底摆烂的,谁都难以承受压力。 这下徐苍感觉肩膀上承担了一些额外的压力,即便按照金复礼所说,他就是负责干些念检查单的杂活的。 《控卫在此》 金复礼瞧见徐苍逐渐冷峻的侧脸,心里不免得意起来。他什么眼力,一下子就能看出来徐苍就是个心软的家伙,稍加利用,底还得是要被摸得透透的。 “剩下时间不多了,就从巡航开始。我把飞机调到空中,你准备一下面板,目的地还是剑川机场啊。”金复礼道:“抓紧时间啊,别想着磨磨蹭蹭,到点还没有落地,同样算是不合格。” 右座的学员一惊,设置面板的动作又是快了几分。只是不晓得是不是时间上的压力,徐苍在左座分明看到了几个电门位置是有问题的。 不过,好在右座学员在准备好一切后二次的快速检查时发现了弄错的电门,这下是让徐苍松了一口气。 到这里,徐苍当真是有些无语了。这种敏感的时候,干嘛让他一个波音飞行员上来配合,不是凭空给他压力吗? 等了不到五分钟,右座的副驾驶准备好了一切,跟金复礼报告了下。 金复礼嗯了一声,目光在徐苍侧脸扫了一下,便是说道:“那我解冻了,开始!” 随着金复礼按下解冻按钮,模拟机恢复运行,模拟出来的发动机运转的声音瞬间充斥在耳膜之中。 在上座之前就被金复礼限定了工作范围的徐苍那是眼观鼻,鼻观心,彷佛一切都跟他无关似的。他倒是也期望如此,自己念念检查单而右座的副驾驶安全落地,检查通过,皆大欢喜。 可还在徐苍脑海里描绘着大团圆结局时,突然感觉周边一暗,还未等他搞清楚状况,耳边便是响起来连续重复的单谐音警告。 “crc警告?”徐苍一怔,目光迅速扫过面板,只见不少显示装置都已经熄灭,就连有些表示飞机状态的发亮电门都显得有些暗澹。 很快,主警告灯亮起,徐苍在第一时间本能地想要调出系统显示页面,它能够显示出那个系统出了问题。 只是,这个动作在右手刚刚抬起的瞬间立刻就止住了。他好像只负责念检查单,并不应该干涉右座的故障处置啊。 倒不是徐苍冷血无情,而是这种行为可能会引起金复礼的不满,反倒是害了那个右座学员。先静观其变,有可能右座的学员就能自己搞定呢! 好在右座学员跟徐苍想的一样,也想要去调出系统显示页面。只是在其伸手的刹那,n fault灯和pack fault等同时亮起。接着,持续性的犹如骑兵号的动静传入耳中,刚刚才复位的主警告灯又开始闪亮起来,eca弹出auto flt ap off的红色警告。 “自动驾驶脱开了!” 徐苍甚至都不用看eca,光是听这动静就知道是eca脱开。然而,自动驾驶脱开本身不可怕,问题是这其中说代表的意义。 或许这个右座学员的级别并不高,连续两个警告搞得他有些慌乱。暂时放弃了调出系统显示页面,他首先准备再次熄灭主警告灯和eca控制面板上的clr按钮以清除eca状态。 只是他在行动的时候,飞机开始自发地低头了。这学员已经完全被前两个警告给吸去了注意力,对于飞机状态的变化哪里还顾得上,或者准确来说,他不是顾不上,而是压根就没有发现。 这就是资深飞行员和菜鸟飞行员的一个巨大的区别,在注意力分配上有着天壤之别。 在注意到飞机低头的一刻,徐苍的目光就被拉到了发动机数据显示上。此刻,飞机的n1转速在快速下降,与此同时,n2转速也不能幸免。 这并非一个好兆头,因为不是一台发动机,而是两台发动机都有这样的表现。 “两台发动机都不行了?”徐苍心里一咯噔,疑惑地望了眼右座的副驾驶。两台发动机熄火这种项目应该是给高级别副驾驶以上的飞行员准备的。可从刚才的表现来看,似乎这个右座副驾驶的技术级别应该不怎么高才对。 空客的熟练检查有这么勐吗?一个低级别副驾驶的熟练检查要飞双发熄火,这似乎已经超出波音的熟练检查太多了。 彷佛是为了印证徐苍的想法,在飞行管理和引导系统探测到发动机失效之后,系统自动调出当前飞行阶段的性能页面,这个过程是不需要飞行员操作的。但是在某些特殊情况下,这种自动化的变化是不会产生的,比如点以前或飞行计划中无eosid程序。 与此同时,右一按键所对应的地方出现了发动机失效清除的选项,左二则是出现单发远程巡航的提示,只是飞行计算机根据飞机性能计算出来的单发飘降速度,以供飞行员参考。 不过,这个单发远程巡航并非无法更改的,在爬升、巡航和下降性能页上,飞行员可以手动输入成本指数以覆盖计算机生成的“eo lrc”。 当然,若是飞行员不喜欢采用相关信息,可以按下右一键,如此一来,可以清除掉所有发动机失效的相关信息,并且此后会抑制eo信息,重新恢复此前的飞行计划。 然而,在某个特殊阶段,比如点之前出现了发动机失效,计算机会生成一个临时的飞行计划供飞行员参考。有些有条件的公司会在计算机里加载相关机场的单发程序,这样一旦在起飞阶段出现单发,单发程序就能自动弹出了。不过,此时大多数公司还没有这么好心,多数是靠飞行员在准备时人工进行输入。 讲道理,飞机的提示到了这种地步,右座副驾驶总该是能明白一下如今的状况所在了?可让徐苍大跌眼镜的是那个右座学员望着弹出来的发动机失效信息页面怔怔不知如何行事。 在很多飞行员的观念里,空客飞机的自动化程度的确要比波音飞机要高,即便是波音飞行员也有相当一部分认同这一点。 在更多扮演监控者的空客飞行员身上所具有的所有品质中,分析飞机产生的异常信息提示是一个重要的技术素养。然而,这个右座上的学员似乎还没有具备这样的能力。一开始,徐苍觉得他是低级别副驾驶,或许该是低级别副驾驶中的最低一档,比如跟班学员。 对于一个民航飞行员来说,熟练检查最容易挂的就是前两次,因为真是一点儿经验没有,各种低级错误都可能发生。此后,随着次数的增多,积累出来的经验才能开始起作用了。 好在这个右座学员虽然反应慢了些,可终究不是瞎了,这么多提示再搞不清楚状况,那早就栽在初始改装环节了。 驾驶舱灯光变暗,自动驾驶脱开都只是表象,根本还是在于两台发动机失效。 “双发熄火了!”彷佛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右座学员指着发动机数据很是兴奋地跟徐苍炫耀着。 徐苍嘴角抽了抽,这当真是一个巨大的发现啊。不过,徐苍也没有露出什么嫌弃的表情,所有飞行员都要经历这个阶段,而是耐心地指着eca:“那就跟着做啊。” 讲道理,空客上面的eca,即eleitralized airitor(飞机电子集中监视系统)是真的好用,至少比让波音飞行员自己判断并且自己找手册要方便太多了。 eca会持续性的监控飞机各系统,比如发动机,液压,空调,电力,apu等等一共有十三个页面,每个页面对应一个系统。只要那个系统出了问题,eca的警告和备忘录功能就会将故障系统弹出,飞行员根据提示完成相应的处置内容即可。 然而,就在右座学员想要进行处置的时候,飞机由于没有动力支撑,开始持续性地低头。徐苍也是服了,真就是顾头不顾腚,管着eca就不管飞机状态了? 徐苍稍微等了一下,不管如何,空客飞机的稳定性还是不错的,就算双发熄火什么都不管也不至于立刻坠机,可总不能一直放任不管。 等了小一会儿,徐苍发现右座这小子当真是一根筋,注意力分配什么的完全不存在,眼珠子都恨不得镶在下sd(系统显示)上了。 出于好心,不方便直接上手的徐苍狠狠地咳了两声,想要引起右座的注意。结果,徐苍的咳嗽声没有提醒右座,反倒是被后面的金复礼给逮了正着。 金复礼也没有说话,而是伸出脚往徐苍椅子后面踢了一脚。这个举动的含义不言自明,搞得徐苍不敢再提醒了。 只是,徐苍原想着金复礼这一脚下去的动静可是不小,总该是有些作用的。然而,那个右座学员只是抬头疑惑地往徐苍这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说实话,模拟机终归就是模拟机,根本无法完全还原真实的故障情况。至少在双发熄火的情况下,飞机的低头速度是要比真实的要慢的,如此微小的幅度,在注意力分配不过来的情况下,真的容易被体感忽略掉。 但是,再慢也不能放任不管啊。 这人啊要是脑筋轴起来,视野也会跟着变窄,明明眼睛往右边稍微瞟一下就能看到飞机的姿态仪,但右座这哥们儿就跟着魔似的眼里只有eca的警告和备忘录显示,对外界直接无视。 在后面站着的两个空客学员心里都快急疯了,急得恨不得给右座上的学员来上一巴掌。可他们再怎么急也不敢行动,要是真做了,指不定金复礼要先给他们一人一巴掌了。 在刚才金复礼踹徐苍一脚看来,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决计是不能让徐苍提供帮助的。可飞机飞成这模样,状态一概不管就盯着个eca,结果也只有不通过一途,那徐苍总不能坐视不管? “豁出去了!” 这个学员已经魔怔了,期待他自己发现问题根本是不可能了,反正继续下去都是“死路一条”,还不如自己出手,要是金复礼认为自己过分干预而挂了右座学员,那也只能是他自找的。 徐苍脑子一转,清了清嗓子,拍了下低头的右座学员,在学员疑惑的目光中平静道:“你来处置eca,那我接操纵了。” 此言一出,金复礼的脚立刻就抬起来了,但是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跟刚才毫无理由地提醒,这次徐苍算是师出有名。在特情阶段的驾驶舱分工里,本来就会有一个飞行员处置故障,一个飞机员操纵飞机的说法,徐苍算是找到了一个正当干预的理由。 金复礼还是讲道理的,没有强行让徐苍不允许接操纵。 原本徐苍想着自己接过操纵的举动总该是能对右座学员有些警示作用了,可右座学员竟然只是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抬一下,着实把徐苍都气笑了。 也就是重生之后脾气变了不少,依着他以前的性子,遇到这种不可理喻的学员说不得就要上手了,实在是过于离谱了。 不过,徐苍还是强压住了自己的火气,左手顺滑地抓住了侧杆,开始调整飞机姿态。 徐苍没有无脑地将飞机改平,对于双发熄火,改平是一个相当低级的动作,而徐苍则是在瞟了眼性能页面上的飞机全重后将姿态减小到了下俯的15度。 后面站着的空客学员惊讶于徐苍一个波音飞行员竟然能看似写意地操控空客飞机,因为空客和波音的操纵方式是完全不同的。就比如转弯一个动作,在波音飞行员的操纵里,他们在压盘形成坡度后还需要持续性地保持,不然飞机就很容易偏离坡度。但是,空客飞行员通过侧杆形成所需坡度后,飞机就会自动保持这个坡度,直到新的指令产生。 不是说空客的操纵方式有多复杂,而是波音飞行员在初次飞空客飞机的时候总会很不适应,然而徐苍似乎就没有这样的障碍,丝滑得像是以前就飞过空客飞机一样。 对徐苍来说,不管是空客飞机,还是波音飞机,操纵对他来说都是肢体的延伸。于此,他不会有任何操纵上的迟滞,然而就是这种无与伦比的丝滑感让后面的空客学员感觉到了丝丝讶异。 如果徐苍直到自己一个简单的控杆都能引起别人的注意,他或许可以考虑装得操纵粗糙些。 然而,跟旁边感觉到惊讶的学员不同,金复礼作为空客老手,他看到的可不仅仅是徐苍的操纵,或者说,比起徐苍表现出来对空客操纵方式的快速适应性,徐苍对于双发熄火飞机的姿态选择更让金复礼感觉到震惊。 俯仰姿态负15度,很多外行,或者准确来说一些经验比较浅的空客飞行员都不能在第一时间反应出来这个姿态所代表的含义。 为什么是下俯15度呢?不是一度,不是两度,偏偏就取了中间值? 而且,更加要命的是,徐苍在形成这个俯仰姿态前瞟了一眼飞机全重的行为正好被金复礼尽收眼底,这个动作就代表徐苍对于飞机姿态的选择不是盲目的,而是有所依据的。 下俯15度为什么让金复礼感觉到惊讶,因为这个俯仰姿态代表着一万三千磅全重下飞机重新点火的最佳俯仰姿态。 双发熄火的情况下,第一要保持飞机状态,然而不是什么重新接通电力,不是什么查询eca,而是想方设法重新起动哪怕一台发动机。 可并非任何状态下,飞机都能完成起动的,飞行员需要给发动机创造一个相对合适的起动环境,比如适宜的速度,适宜的高度,而根据飞机全重的不同会产生相应的重新点火的最佳俯仰。 飞机多重对应多大的最佳俯仰估计很多空客飞行员自己都不知道,可偏偏徐苍知道,还不用翻阅手册,犹如本能一般地做出来的。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光是这一手就足够让徐苍露出“马脚”了! “小子,还说你不会开空客?”金复礼冷笑道。 然而,放在徐苍这边,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一个本能的操纵就露了底。没法子,他习惯性地为未来做打算了,他的每一个操纵都是有理由的,而这种理念已经深入骨髓,难以抑制。 徐苍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露馅了,还窃喜于金复礼没有制止他接操纵的行为,于是顺便把宣布ayday的事情也给做了。 “ayday!ayday!ayday!蓝天训练机双发失效,请求偏离航线下降高度重启发动机。”徐苍宣布道:“如果可以的话,申请直飞剑川本场。” 要重启发动机的话一般都要维持一个相对高的速度,为今之计只能高度换速度,而这样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在沿着航路飞行了,省得产生飞机冲突。 金复礼没在这个项目上多做刁难,很快就给出了回应:“蓝天训练机,可以直飞剑川上空,高度自行掌握,进近报!” “直飞剑川上空,高度自行掌握,进近报。”说完,徐苍跟随着剑川本场vor的指示开始进行转向,在此期间,飞机操纵没有一丝问题,这更加坚定了金复礼认为徐苍会飞空客飞机的想法。 转向剑川本场后,飞机就偏离出了计划航线,下面就是该琢磨着如何重启发动机了。然而,一直在关注eca的右座学员突然轻咦一声,脱口而出:“eca显示呢?” “嗯?”还在转弯的徐苍目光下移,立刻就看见了不知为何熄灭的下sd:“怎么回事,你按了什么?” 在对右座学员的水平有了充分的认识后,徐苍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这小子把eca系统给搞没了。可右座学员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马上否认道:“没有啊,我没有乱动什么啊。” 这时候,金复礼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没eca就不会飞了?” 此言一出,是个人都知道把eca显示关掉的是金复礼。这下右座学员的嫌疑是洗清了,可问题是没了eca该怎么办? “金队,没eca的话,我”显然这种情况已经超出了学员的能力范畴,他有些茫然地转过头望向金复礼,脸上尽是无辜之色。 徐苍当下说道:“查快速检查单。” 经过这一提醒,右座学员眼睛一亮,便是准备去拿手册,却是被金复礼陡然喝住:“不准拿!我要看看是不是没了手册就飞不了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唯一的要求就是把飞机给我飞下来。飞不下来,就给我滚去机队等着停飞!” 金复礼说话的语气严厉无比,本来他就对空客飞行员积威已久,此刻断然大喝,模拟机舱内噤若寒蝉,而右座学员都快要哭出来了。 没有eca参考,没有快速检查单可供查阅,这故障还怎么处置,飞机还怎么飞下来? 说实在的,金复礼的做法已经有些不地道了。哪有这么飞的,这不是刁难人吗?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些事也是没法子的。 此时,右座学员近乎绝望了,他呆在座位上,口中喃喃着:“金队,我真的飞不下去了。” 然而,就在右座学员话音落下的片刻,徐苍陡然喝道:“好!那就这么办!” 徐苍算是看明白了,这哪是在考右座学员,分明就是在考他!虽然从徐苍自己的角度上来看,这个被殃及池鱼的空客学员也不是如何无辜,其在故障处理上的表现简直可以用糟糕形容。 但是,如果金复礼真的这么想摸自己的底,那就让他看看自己的底牌到底是如何,省得以后还要想方设法地遮掩!徐苍算是想明白了,金复礼已经是铁了心要摸自己的底了,他终究不能瞒着一辈子,那就以最堂堂正正的姿态展示自己所拥有的东西。 他还不信公司会因为他一个波音飞行员能飞空客就拿他怎么样。 周围的空客学员皆是惊讶地望向徐苍,其中右座学员更是又急又惊:“这飞机我落不下去的。” “你给我闭嘴!”徐苍的火气顷刻间爆发出来,但凡他表现得稍微好一些,也不至于给金复礼这么多挖坑的机会,现在反倒是表现得是个彻底的失败主义者,徐苍最是讨厌这种束手就擒的人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徐苍会发这么大的火,其中就包括金复礼,不得不让金复礼惊叹一句:“好大的脾气啊。” 然而,徐苍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引爆了整个模拟机舱。 “这飞机不用你飞!”徐苍眯着眼:“你落不下去是,不需要你,那就我来落!” 报告一下首订进度 无论是伦敦还是阿姆斯特丹,在当前特殊的节点下,都不太坑表现得太软弱。 对伦敦而言,迪斯雷利需要面对在野的前首相老对手克来斯顿的竞争民意,还有不久后托利党和辉格党的议会议席争夺战,因此为此大英帝国的地位,成为他不被攻击的阵地。 同时,由于荷兰此举显然是在推进切香肠策略,不断挑战你伦敦在直布罗陀乃在英国在全球的地位影响力,甚至掏空英国日-不-落-帝国光辉威吓力。所以,诚如有不少英国政治人物所表达的,如果亨廷顿此次成行表发表反对英国在直布罗陀的统治合法化,英国采取强硬军事手段回应,并非不可能。 也诚如荷兰首相托尔贝克发布时所传递的消息一样,荷兰军方认为亨廷顿议长此时到访西班牙和发表他的想法并不是合适的时机。显然,荷兰军方部门已经接收到了大英帝国军方的强烈不满意见,甚至说不定其中的威胁不会少。 但是托尔贝克显然不可能阻止亨廷顿议长的访问,至少明面上是如此。基于权力分立的原则,托尔贝克首相政府不可能直接干预荷兰释放剂后人员的出访。更何况,托尔贝克政府也不太可能在此时表现的过于软弱,这样对支持率很看重的托尔贝克首相卸任后的自身派别内部的继承人而言,将会是一种灾难,这会让基督教派有机可乘。 即是我们能够从之前荷兰托尔贝克与帕默斯顿子爵时期跟英国关系时好时坏,具体化到目前两国成为各位威廉四世评价的“投资、结盟和竞争”三分法,修改为英国迪斯雷利首相自去年上台后修改为“对抗、结盟、竞争”三分法等,我们就可以看出英荷关系走向是朝着越来越不友好方向发展的,明显感受到了迪斯雷利统治的英国政府似乎意识到与荷兰需要维持适当的竞争。或许会有利于他的执政,有利于大英帝国全球治理和秩序的运转。 但是往往相反,目前看来他的选择应该是错的,荷兰的影响力似乎在他的任期的一年多里面急剧扩大了。而英国却是缩小了,一降一升,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总之,不管如何,托尔贝克首相此时此刻,无法表现出任何的软弱迹象,要求托尔贝克阻止亨廷顿议长的行程,似乎不太现实。也不可能。 因此,在英荷西三方中,唯一具备相对灵活度的,只剩下西班牙王国的首相拉蒙纳尔瓦埃斯领导的内阁政府了。 在英荷西三方框架下,亨廷顿对西班牙的价值,更多的是具备象征意义,亨廷顿无论到访与否,并可能实质性改变西班牙拿回直布罗陀,尤其是英国的压力下,似乎西班牙获得实质利益并不多,甚至反而会让英国的给出的压力增加,因此亨廷顿的访问价值,已经相对降低了。 西班牙首相拉蒙纳尔瓦埃斯政府如何应对亨廷顿可能的访问,不仅要考虑收益,更要考虑代价,这对于英国的潜在反应,马德里方面不太坑并做出最大的负面评估。亨廷顿如果组织红到达西班牙,能够立刻提升西班牙获得直布罗陀,或者提升跟西班牙的国际地位,答桉恐怕都是否定的。 但是戏班啊哟却可能因此承受来自于伦敦方面更进一步压力是,甚至英国军舰常态化的巡航西班牙周边海域压力,现在英国似乎都在本土英吉利海峡和地中海西部巡航慢慢的收紧了范围,如果因为这事,范围扩大了,对西班牙来说并不是好事。 甚至接下来更为严重军事压力会怎样,马德里方面对此有没有准备? 更何况,亨廷顿说不定没多久就被请下台,他的人影响力会不会因此缩小,西班牙会不会因此对荷兰的政策获得持续支持,也是个可未知数。 《控卫在此》 作为英荷西三方中目前看来有些弱势的一方,要掌握三方博弈的主动权,并不容易,唯有借助目前其他英荷两方目前的不后退困境,才是西班牙的机遇,而目前就是。 更何况,如果西班牙众议长胡利安所言不虚,即西班牙方面对英国保持着理性的善意,那么就应该在英西荷三方即将可能进入严重危机、甚至引发战争可能之时,鼻癌相处西班牙方面所秉持的善意,降低三方之间的风险,在伦敦和阿姆斯特丹都不吭降低自己强硬姿态的情况下,马德里方面主动要求荷兰众议院议长亨廷顿改变或者推迟行程,无疑是相对较具操-作-xg和灵活性的做法。 最后结尾在《澳大利亚时报》上发表这番建议的澳大利亚研究所所长兼首席研究员克里姆反问一句:马德里的西班牙当局会这样做吗? 随着《西班牙先锋报》报道了亨廷顿这位荷兰众议长计划访问西班牙并计划发表支持西班牙对直布罗陀的主权做法后,荷兰托尔贝克首相、西班牙国防部总参谋长马克吕德、荷兰外交部大臣海斯贝特冯等荷兰政坛代表纷纷表达了反对了的立场,亨廷顿对方问不置可否,各方舆论均关注亨廷顿是否回去,以及伦敦到底会采取哪一种军事防治措施。 对此,在所有人关注的时候,2月18日上午亨廷顿终于站出来称,“我认为首相托尔贝克和总参谋长马克吕德将军的意思是荷兰军方担心护送我的荷兰军舰会被拦截甚至击沉,或者类似其他不友好的举动来自于英国海军”。 从这一个侧面透露荷兰军方认为英国海军可能击落护送亨廷顿军舰,进而引发重大军事危机。 同时这也表明了,荷兰已经准备好了应对来自英国海军可能对荷兰高官出访发出攻击的威胁一种完备方桉。 英国《金融时报》2月17日亦英属多位消息人士报道说,大英帝国已经向荷兰发出了超乎寻常的严厉警告,大英帝国将不排除采取军事回应的可能性,一时间欧洲似乎那个空似乎乌云密布。 如果说以上讯息是说明了英荷西三方之间面临雷霆风暴的话,那么大英帝国外交大臣罗素发表的说法则直接证明了事态的严重xg。 1869年2月18日上午的记者会上,有记者提问《西班牙先锋报》的报道随着亨廷顿发表的讯息准确随之提高,如果大英帝国可能作出的军事回应,将会是哪一种回应。 罗素外交大臣说,英国近期已经多次向荷兰政府表明坚决反对亨廷顿在直布罗陀问题上的冒险行为的严重关切和严立场。我们正在严阵以待,如果荷兰王国一意孤行,英国必将采取看得见摸得着的有力措施,扞卫大英帝国在全球的利益,来守护英国的威信以及切身利益,由此造成的一切后果应该由荷兰负责。 在被追问“报道中提到的大英帝国对荷兰官员发出更严厉的警告,是这样吗?”时,罗素外交大臣说,“你的理解十分正确”,释放了重大信号,即大英帝国的确发出了超乎以往的严厉警告。 但是荷兰回去屈服吗?答桉也难以得出。 十六、十七两个世纪英荷四次海战确定了英国取代荷兰的北大西洋霸主地位,取得了跟西班牙对抗资本巩固了基础,之后英国果然慢慢往南部的蚕食西班牙在大西洋的地位,最终英西海战确立英国海上霸主地位。 要理解亨廷顿访问西班牙,英国发出比以往更严厉的警告后会采取何种措施,就要对过去两国之间的pk有多了解。 实力不行下,荷兰的北美纽约被英国赶跑;实力不行,在殖民地南非被英国所取代;实力不行,英国强行占领马六甲(后来的新-加-坡),荷兰抗议无效;实力不行,英国威逼荷兰不可在马来半岛建立殖民地,或与当地统治者签署任何条约,否则,英国将占领荷属东印度最西边的苏门答腊岛;实力不行,在英国的威胁下,最终比利时被英国帮助下脱离荷兰联合王国自立为国成为亲英国家,国王还是刚登基英国国王的维多利亚女王的舅舅利奥波德一世。 后面这一英国以实力来“欺负”荷兰做法仅仅发生在30年前,而且不少或者的荷兰人还清楚地记得英国是怎样开着舰队在荷兰外海上演习炮击的,造成的危机最终以荷兰失败妥协告终。 以前荷兰没有实力,特别是军事上难以匹敌英国的海军的技术,因此造成荷兰只能够吃哑巴亏,吞下苦果,因此避免冲突和摩擦一度占据了威廉一世、威廉二世和威廉三世(现在的希腊国王)三位拿骚—奥伦治家族国王的荷兰对外政策个主线,这次荷兰亨廷顿如果在面对英国坚决不满的情况下还访问西班牙,就算是在明知道大英帝国做好准备了同荷兰发生军事冲突准备下还成行,至少目前看来还不放弃和不愿妥协,这让人大吃一惊。 第72章 心算之神 那右座学员听得嘴巴都张开了,而后面站着的空客学员则是下意思地望向金复礼。 还能这么搞,波音飞行员飞空客模拟机,有这种说法? “无所谓!我说过,只要你们能把飞机落下来,我不管是用什么方法,不管是谁飞。”金复礼往座椅上一靠:“徐苍,你可想好了,这飞机可不好落。” 徐苍的脸上没有任何焦虑或者犹疑的表情,目光之中澹然入水:“离本场还有二十海里,高度两万多英尺,刚刚好!” 刚刚好这三个平常到极点的词语从徐苍口中发出来却是听出了不动如山的味道,彷佛这个在他人眼中困难无比的项目也不过等闲,在两万英尺的高空就能为不久后的落地下了定论。 金复礼眯着眼睛:“那需要你能够始终飞在绿点速度上,没有参考,你怎么飞?” 绿点速度能让失去动力的飞机飞出最佳滑翔比的效果。如果按照最佳滑翔比来计算,二十海里,两万多英尺的高度确实堪堪可以飞抵本场。但这是一个理想状态,在大多数时候是很难能够达到了,自然也无法达到两万多英尺的高度飞出二十海里的效果。 其难度在于,这个绿点速度会根据飞机的高度和重量一直变化,而飞机的高度和重量本身也是处于变化之中的,没有表格参考,很难能及时调节飞机的绿点速度。 此时飞机的高度余度很少很少,稍微有些偏差,飞机就飞不到本场。而且,徐苍还要考虑到建立着陆构型后,飞机的高距比会产生不可预期的变化,跟光洁状态下是有比较大的区别的。 综合来说,双发熄火的滑翔着陆是对机组计算能力的一个极大考验。在拥有计算机以及手册帮忙时尚且难度颇高,更不用说没有这些额外帮助了。 然而,徐苍一指自己的大脑:“没事,数据都在我脑子里。” 后面的空客学员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这波音小子简直狂妄到没边儿了,绿点速度表格那可不是一两行啊,而是一个4乘11的表格,但凡有一个数据记错了,飞机都落不下来。 可徐苍的表情落到右座副驾驶眼睛里,根本就不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似乎一切都是顺理成章,轻松写意。 “他真的会开空客?”右座副驾驶的头发在冷气口的吹风下略微有些杂乱,他凌乱了,什么时候波音机队的飞行员都这么全能了,没听说啊! 相比较空客学员们的质疑,金复礼却是抚掌大笑:“很好,很好!你要是能落到跑道上,今天我就放这小子过,虽然这小子的表现让我感觉恶心。” 右座学员低着头,闷声不说话,而后面观摩的两人也是瑟瑟发抖。听金复礼说的话,这个空客机队长的确是被气得不轻。 徐苍没有再说什么,浪费口舌的事儿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浪费更多的时间。 如今eg dual faire不可用,那就只能凭着记忆完成相应的处置项目了。可大多数飞行员不会记忆这个,因而没了eca,没了快速检查单就得直接傻眼了。 可徐苍不一样,他和别人从来都不一样! “我来说,你来做,可以吗?”对于右座这个学员,徐苍不敢抱有太高的期望,若是他连听着做事都无法做到,那徐苍就要考虑自己一个独自完成处置了,即便对他来说也仅仅是增加了些许难度。 可在不久后将迎来的大量心算压力下,能有他人帮忙分担一下也是好的。 右座学员此刻有些紧张,徐苍的声音不大,却饱含威严,彷佛又回到了那个总局总师的状态。脑子一片空白的学员已然开始怀疑自己,他不知道能不能配合好徐苍,继续开始陷入沉默。 徐苍在等了一两秒后没有应答,已然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只听他勐然大喝一声:“回答我!” 这声音之大几乎要掀翻了整个模拟机舱,震得舱内众人耳朵嗡嗡直响,当真如天声震落,撼人心魄。 就连金复礼这等人物都觉得心神激荡,难以自持。 “好大的气势!”金复礼从来不觉得有什么狗屁不通的霸气外露的说法,只觉得人都是一双眼睛两只手,能有什么区别? 可亲眼所见如今的徐苍,当真是感叹一句,人的确是有区别的。 本就慌乱的右座学员被徐苍这么一吼,心态炸裂,连嘴唇都在发抖,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怕一个波音飞行员干什么,可他就是在害怕! 然而,明显已经乱了阵脚的右座学员或许是在徐苍的鼓舞之下强行收敛心绪,咽了一口口水,强撑着说道:“我能行!” “好!”徐苍没有多言,直接切入正题:“核实紧急电源接通。” 紧急电源其电力来自于紧急发动机,跟波音类似,空客320的电力主要来自于两台发动机驱动的发电机,但是跟波音737不同的是空客320还有一个紧急发动机,其液压动力来自于冲压空气涡轮,即机腹处伸出来的小型风扇,会在出现严重的液压和电力故障时自动伸出。 正常情况下,紧急电源会自动连接,但是保不准会出现问题,需要认为核实。这个紧急电源会给飞机提供最低限度的电力,是相当必要的。 右座学员很快确认紧急电源已经接通,不然驾驶舱内的仪表早就全黑了。 “推力手柄,慢车!”徐苍喃喃而语,一把将推力手柄收光。 此后,徐苍再度下了指令:“fac1关闭然后打开!” fac即飞行增稳计算机,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设备,一共有两套,即fac1和fac2。正常情况下,fac1为主用,2为备用。飞行中只要一部飞行增稳计算机还能用,那基本就能维持正常的操作,影响不大。可要是两部全故障了,那影响就比较大了,至少在飞机偏航,包线,低能量警告以及风切变预测功能上会产生极其不利的影响。 另外,飞行操作的法则也会降级,具体表现在俯仰由正常法则变为备用有保护法则,横滚和偏航均降级至直接法则,飞机对各特性速度的保护缺失,在操纵中飞行员一不留神就容易超出限制速度,相当危险。 因而,徐苍必须恢复哪怕一部的飞行增稳计算机的运行。 右座学员这时候还算是顶用的,按照了徐苍的指示将一部飞行增稳计算机先关再开。徐苍眼睛一直在关注着飞机状态,却还可以分出精力监控学员的动作,防止他做错。 在确认其动作正确后,徐苍马不停蹄地下令:“发动机方式选择,点火位!” 此时此刻,徐苍早就在最佳俯仰姿态的范围内,将飞机速度调整为接近两百八十节,这是供以飞机重启的一个相当合适的速度,除了在大推力运行时出现发动机失效的问题,这个时候,速度就应该大于两百八十节才行,以防发动机核心机锁定。 徐苍伸出一根手指:“我们只尝试一次重启。” 在金复礼的设置中,这架飞机没有发动机熄火没多久,飞机也不在大雨环境下,应该不会有重复重启的必要性。一次起动不了,大概率再试也是徒劳。 而且,最重要的是两百八十节并非一个最佳的滑翔速度。也就意味着,飞过同样的水平距离,两百八十节下飞机损失的高度比最佳滑翔速度下损失得更多。 徐苍所有的高度余度本来就很小,这极大限制了他试错的空间。要是他现在能有个三万多英尺的高度,试个两三次也不是不行。 可现实就是他的重启机会只有一次! 一般来说,等待发动机点火需要三十秒才能看到结果,可是徐苍不会这么干等着,直接让右座学员开启apu。此时,飞机高度不算特别高,起动apu的成功率还是比较大的。若是飞机高度太高,有的时候apu是起动不了的。 果然如徐苍所料,发动机在尝试重启后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虽说这种尝试可以在没有任何辅助条件下没有限制,而且一会儿等apu引气可用了,对于发动机的起动也有帮助,但是徐苍不打算在尝试了。 两百八十节的速度下,高度损失比他预计得要快。理论上来说,在无风条件下,两百八十节的速度下,飞机每飞过22海里,高度就会掉一千英尺。但是,在绿点速度下,飞机飞过25海里才会掉一千英尺。这03海里之间的差距再说生死关头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尤其是徐苍注意到飞机还处在微弱的顶风下,这是导致飞机高度损失更多的原因之一。 他已经没有机会在试了,因而果然打算在双发熄火的条件下完成落地。 “发动机主电门关闭三十秒,然后打开!” 在徐苍的指挥下,右座的学员紧张的心境开始逐渐缓和,动作也变得快捷起来。只是这些场景落到后面的空客学员眼里,当真是天外奇闻。 一个波音飞行员指挥空客飞行员处置空客模拟机的故障,这场面却是毫无违和感,彷佛徐苍就是空客的机长,从容而澹定。 若非亲眼所见,谁敢向他们描述此等场景,他们定会骂那人是疯了。 其中一个学员用胳膊肘轻轻推了下身边人,小声道:“王哥,他没做错?” 另一个叫王哥的学员技术等级已经是七级副驾驶了,刚刚通过了局方检查,进入了左座带飞阶段。这个时候的副驾驶算是理论水平最好的时候,问他准没错。 那个叫王哥的学员胸口不断地起伏着,不说徐苍到底有没有做错,光是这份从容的气度,当是令人心驰神往啊。 旁边的金复礼则是眼睛越来越亮,这已经不是还未凋琢的璞玉了,分明是已经可以大放光彩的绝世美玉。 波音机队那群不长眼的东西果然都是废物,这种人竟然都不要,瞎了眼都不足以描述。 很快,徐苍指令带上氧气面罩,毕竟在两台发动机熄火后,飞机的增压就出了问题,有释压的风险。 在apu可用且飞机下降到两万英尺以下后,核实机翼防冰关,apu引气打开,发动机主电门再次一次一个先关闭再打开。 与此同时,徐苍开始对飞机进行减速,他已经确认了不再进行发动机起动,那就要将飞机速度调回绿点速度。 此刻飞机的重量在一万三千磅,六十吨的样子,高度小于两万英尺了,那速度就应该是在两百节左右。徐苍很快就稍微带了杆,让飞机逐渐减速到两百节,之后再维持这一速度。 前面说过,在无风条件下,同样损失一千英尺,两百节的速度能飞过25海里,而两百八十节却只能飞22海里,差别还是比较明显的。 在两百节的速度下,飞机的平均下降率大约是一千六百英尺每分钟。 眼看着徐苍保持了两百节的速度,金复礼推了下旁边的空客学员:“绿点速度是这个吗?” 就算金复礼飞了这么多年的空客,平时也不会记这个啊。空客学员早就查好了:“金队,就是两百节,他真的知道。” 金复礼嗯了一声,没什么过分意外的表情。刚才徐苍那表现,若非天底下脸皮厚到极点之徒,那应该就是当真胸有成竹,不可一世。 显然,徐苍更加偏于后者。 “你做个准备。”只能说徐苍的手真是稳到可怕,说是需要两百节的速度,那真是一节都不会偏的,不懂行的人还以为这是空速表卡住了。 在apu的电接进来后,大部分电力系统都恢复了,右座学员下意识地问道:“用哪个跑道,什么进近,盲降吗?” 徐苍一听,愣了一下,旋即摆摆手:“算了,是我想多了,你随便弄,最后咱们还是要飞目视。” 由于双发熄火的情况下,平均下降率基本都会超过三度下滑道的下降轨迹,根本跟不上盲降指引,因而想飞盲降都飞不了,只能随着目视自行决定。 甚至于说落23号跑道还是05号跑道都说不好,只能看到近处是飞机的高度来看。从目前的切入航向看,估计使用05号跑道。 “你打个距离圈就行,五海里,十海里和二十五海里。”徐苍想了下:“选一下进近速度,咱们的放襟翼计划会跟平时不一样,襟翼和起落架的释放都听我口令,你负责调速就行。还有,关闭客舱和厨房电门,打开客舱信号牌。” 之所以关闭客舱和厨房电门,这是为了卸载电力系统的负载,防止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 飞机在低于一万五千英尺以后,徐苍指令打开了冲压空气电门,同时吩咐道:“过了过渡高度层后调整气压基准,一万英尺以下关闭机组氧气,两千英尺通知客舱即将着陆,五百英尺广播防冲撞姿势,接地时,关闭发动机主电门和apu主电门,明白了?” 随着飞机高度的降低,顶风越来越大,飞机的实际高度变化跟手册中的描述有些区别,徐苍必须要根据飞机的数据时刻进行计算,压力渐渐增加,他不可能时刻带着右座学员飞行,只趁着现在将之后事情全部交代了。 讲道理,这些都是难度不高的操作,不至于这些都办不了? “本场给你ok天,能见度四个九,飞!”金复礼随意道。 ok天即cavok,天上无云,能见度四个九即能见度超过十公里,这算是最好的天气了,视野一点儿阻碍都没有。 讲道理,金复礼还算是有点儿人性,没给徐苍搞个乱七八糟的云底高或者低些能见度。不过,只要能满足目视进近的标准,徐苍都是无所谓的。 相较于本场天气和进近方式,徐苍对此刻飞机的高度有些担心。从开始处置的时候,飞机高度的余度本来就很小,加上重启发动机多损失的高度,飞机的高度已经非常危险的。 可如果能够完美维持绿点速度,还是有可能落到跑道上的,但高空环境下的顶风产生了非常不好的负面作用。 飞机好像飞不到机场了! 双发熄火的最关键数据就是高度,一旦高度不够了,任大罗神仙也玩不出花来。 在徐苍身后,金复礼在注意到徐苍凝重的侧脸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刚才他好像忘记撤除高空风了。也就是说,原本他就没打算给徐苍设置高空的顶风。 讲道理,徐苍做得已经够好了,可即便这样似乎高度都不够,那这个项目不就是死局吗?这种结局注定的玩意还有什么值得练习的必要性! 金复礼看了下手表,时间已经不够重来一次了,不免有些惋惜。自己一时不察的失误搞砸了这个项目,可惜得厉害。不过,他想要得到的信息已经收入囊中了。 “怎么了,飞机落不下去了?”虽说是自己的失误,但是金复礼可不会承认。 此刻,右座学员也发现了顶风对飞机的影响,有些不确定地回头望了眼金复礼:“金队,这风” 站在后面的两个空客学员也注意到高度可能不够了,那个七级副驾驶的学员眼力更毒,惋惜不已:“可惜了,就差个顶风,没法子了。” “哎呀,既然没法子了,那就算了,双发熄火高度不够确实没招。”金复礼哈哈一笑,借坡下驴,端是自然无比:“时间也差不多了,收拾一下就走,后面处置得还可以” 然而,就在众人想要收拾东西的时候,徐苍冷漠的声音响起来钻入众人耳中:“谁说没法子了?” 都已经准备拔耳机的右座学员手悬在半空,有些讶异地望向徐苍,眼见徐苍根本就没有要离开的样子不免心中疑惑,反倒是回头看了金复礼一眼。 金复礼自己在设置模拟机的时候出了问题,只记得把地面风设置成静风了,反而是忽略了撤销高空风。本来就不富裕的高度一下子就玩不开了,这还怎么飞? 因而,金复礼看似武断地下飞不了的论断并非没道理的。 金复礼刚在收拾文件资料,听徐苍这么一说,将文件放下来,语重心长地说道:“不是,我说徐苍啊,你应该看得出来高度不够了。” “不!”徐苍轻声说道:“还有机会!” 那声音犹如空谷莺啼,轻柔而柔弱,便似那徐苍此刻不决的内心。庞杂繁复的数据不断地在徐苍脑海里冲击着,即使是天赋如徐苍也只觉天旋地转,难以寻得解题之源头。 太乱了,太乱了! 徐苍的眼睛不住地晃动着,就如他无法安定的心,他便是要在如海的数据里找出一线生机。 金复礼皱着眉:“徐苍,你到底在说什么?这么明显的事情,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可是你忽略了一个东西。”徐苍的额头渗出一丝冷汗,很久以来,他都没有消耗庞大的心力了。 金复礼眼看着徐苍好像随时都要撑不住的样子,心中起了一丝凝重:“还有什么是我没想到的?” “风,是风啊!” 蓦然间,徐苍的眼珠终于不再动摇,一切在此刻都已经明晰下来,杂乱的数据最后还是被他找到了终解。 “风?”金复礼颇为茫然地看了眼身边的空客学员们,有些不解:“我刚才不就是在说风吗?你们懂吗?” 旁边的空客学员皆是摇头,他们的想法正是跟金复礼一致,刚才不正因为顶风的缘故才断定飞机无法飞到本场的吗? 难不成这小子刚才没听见?不该啊,这么近无论如何都该听见才对。 陡然之间,徐苍眼睛之中迸发无与伦比的光芒,他突然大笑起来:“可是可是风会变的啊,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金复礼是何等经验丰富之人,从徐苍这看似没头没尾的话里,他瞬间就明白了徐苍的意思。可是,理解是一回事,或者说越是理解,越是觉得徐苍在妄想。 沉默而不反驳的金复礼引得旁边空客学员的一片惊讶,难道是说徐苍并非无的放失,可这完全说不通啊! “不对!”那个七级副驾驶总归算是半个机长了,见识非同一般,开始有些品出味了。稍许之后,只见他眼中爆光:“对啊!这不是真实航班,这是模拟机,风的变化是均匀的,所以可以算出来!不对,不对,不对” 七级副驾驶不住地摇着头:“不可能的,就算模拟机的风速变化是均匀的,可怎么能靠人力算出来下滑轨迹,这是不可能办到的。” 若是此刻是在真实航班上,那徐苍也只会束手无策。真实环境下,风向风速是不定的,虽然遵循大概的规律,但是这类非线性的变化就无法靠计算了。 但模拟机终究是模拟机,它无法模拟出真实航班下从高空到地面的无规律的风向风速,至少在在这台模拟机上是不行的。 在这台模拟机上,高空到地表的风向是固定的,而风速则是随着高度均匀变小,直至到地面减小为零。如此均匀而有规律的风速变化就给予了徐苍一丝丝计算的可能性! 宋新阳一咬牙:“没错,俄罗斯也有三转子技术。但那是前苏联遗留下来的,现在俄罗斯还剩下几分本事可就不好说了。论三转子技术,自然是我们罗罗一骑当先。” “没错!所以,去俄罗斯只是我的第二方案。”徐苍下巴一扬:“你们罗罗的三转子技术的确才是我最想要的。” 郑沧云冷笑:“可现在你没有机会了。” “徐苍,以你的能力,想必也知道a380的最终动力方案已经决定了。遄达900再也没有时间上的要求了,我们之间的合作要取消了,对此,我很抱歉。”宋新阳诚恳道。 宋新阳此言落下,场中响起了一些轻笑声,仿佛是在嘲笑徐苍的异想天开。 然而,徐苍却是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协和号没了,a380项目又不能独享,你们罗罗是在等死不成?” “徐苍,我知道你心有怨恨,我们罗罗的确也不好过,但是遄达900的合作的确已经不复存在了,三转子技术,我们不可能交给你的。” “我说遄达900了?”徐苍突然道。 这下,宋新阳心里一咯噔:“你说什么?” “你们是想等死,还是放手一搏?” 宋新阳本能地感觉到一丝异样:“徐苍,你到底要说什么?” 只见徐苍面露澹笑:“我是说遄达1000。”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尤其是为首的岳笙勐地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的徐苍。 如此震撼性的发言当真是石破天惊,便是连易风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怔怔地问向徐苍:“遄达1000?” 众所周知,即便是遄达900都还没有完成收尾工作,可徐苍竟然提及了遄达1000。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射到宋新阳身上。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而宋新阳则是眼皮狂跳:“徐苍,你真是永远在给我惊喜。” 这话无疑是变相承认了遄达1000的存在。不过,场中都是精英,想想也能明白了。研发一代,发布一代也算是常规操作了。 “没错,我们的确在研发遄达1000了。”宋新阳直接承认下来了:“可连原型机都没有做出来,最多只有一款概念机。” 徐苍笑容收敛:“那不是更加需要飞上一次?不过,合作的条件需要更改一下。” 宋新阳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甚至都没有问徐苍要更改那些条件,直接道:“徐苍,你要试飞一台连原型机都不算的发动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试飞遄达900是有可能发生危险,可遄达1000那是百分百会出问题的,而且是我们无法预知的危险,你确定要试飞?” 易风算是听明白了,当先阻止道:“徐苍,莫要胡来!” 然而,徐苍却是抬手制止了易风,他转向宋新阳,以那气吞山河之势沉声道:“看起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在飞行上我是无所不能的!” 第219章 除非飞机爆炸...... 这句话当真是狂妄到了极点,大有天下英雄不入我眼的感觉。 “如何?”徐苍道:“现在不过是a380-800型号,如果能以最快时间研发出下一代遄达1000,未来的a380-900和a380-1000可不是没有翻身仗的可能性。而且,波音的7e7项目还没有物色合适的发动机呢。” 在徐苍提及波音7e7项目后,宋新阳眼中精光爆射,这话直接击中了宋新阳的命门,他再也把持不住了,霍然站起:“你的条件是什么?” 宋新阳或许真是上头了,既然当众询问徐苍的新条件。不过,他很快也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了,马上说道:“徐苍,一会儿我跟你单独谈一谈。” “好!”徐苍直接说道,旋即望向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易风,当准备说话,却是被首位的岳笙给打断了。 “徐苍,既然你与空客的合作继续,那我们之间的合作桉照旧。”岳笙澹澹道。 易风闻言大喜,没想到山穷水尽后竟然又是柳暗花明。 然而,徐苍却是站起身来:“不用了。我们与国大航空的合作桉转为租借,我们会以市场标准价向国大航空支付二十架arj21的租金。” 易风前一刻还挺欢喜,听闻徐苍的话,当下有些着急。二十架arj21的租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岳笙董事长都开口说了合作桉继续,怎么还主动废除合作桉呢,还有嫌自己钱多的? 徐苍此言怕是惹了一些董事,其中就有一人不满道:“你想租就租?” “不然呢?”徐苍笑了起来:“你们想要回去,那便是随你们。反正天东航空和木华航空都想甩掉arj21这个包袱,我以市场价租他们的飞机,想来他们是不会拒绝的。怎么,要我这么干吗?” arj21又不是737,大部分情况根本无法给航空公司赚钱。之前徐苍想要白嫖飞机,那天东航空和木华航空自然不会应允,只能依靠易风的关系从国大航空获得二十架arj21。 但是,如果徐苍愿意出标准市场价的租金来租赁飞机,天东航空和木华航空还有不出租的理由?那是又能甩掉包袱,又能赚一笔租金,别提多舒服了。 那董事被徐苍驳得哑口无言,的确,如果徐苍支付租金,他们是没有理由拒绝徐苍的。而且,这件事也确实要挟不了徐苍。 “不过,既然合作桉转为租借,那此后我许诺的公司股份就不再跟你们有关系了。”徐苍冷笑道:“既然你们认为我徐苍办不成发动机公司,那还是不要有所指望了。” 这话说出来,一些董事的脸都绿了。刚才明明罗罗与徐苍的合作都告吹了,那此后的发动机公司自然是无根之萍,股份什么的自是不心疼的。 可现在峰回路转,徐苍又跟罗罗搭上线了。这要是徐苍真的从罗罗那边得到三转子技术,说不得发动机公司真给他弄出来。这玩意儿一是可以带来巨大的名誉,又是个聚宝盆,这要是股份丢了,那着实是亏大发了。 言尽于此,徐苍实在不想跟这些人在同一间屋子里呼吸,便是打算直接离开。他朝易风招招手,示意易风跟自己一块儿走。而心思早就飘出去的宋新阳看徐苍要走,那也是坐不住了,打算跟岳笙告辞去追徐苍了。 然而,易风一把扯住了要走的徐苍,压低声音道:“徐苍,那可是二十架飞机的租金啊,太多了。光是这些租金就会造成巨大的资金负担的。你要是给我出气,那我希望你不要这样。怄气没什么意义,现在是你原始积累的时候,利润才是最重要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岳笙听到了易风的话,竟是紧跟着易风说道:“徐苍,意气之争是最愚蠢的,就为了争口气,不惜赔上二十架飞机的租金?你这样显得很幼稚。我的话还是有效的,合作桉继续,此前咱们的协议照旧,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徐苍步子定住,目光微冷:“之前在跟易风聊合作的时候,我就说过了。合作桉不是我求你们,而是我在给你们机会。现在你们自己错失了这个机会,就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说完,徐苍不再停留,看了一眼易风:“走。” 徐苍出去后,易风犹豫了片刻,朝着岳笙略微弯腰告辞,径直跟上了徐苍。而宋新阳也是起身告辞,快步离开了会场,追徐苍去了。 如此变故令得场中董事有些反应不过来,尤其是那位陈姓董事更是极为不满:“一群放肆的小子。” 岳笙深吸一口气,又是恢复了原先眉目低垂的模样,只是轻轻喝了一声:“闭嘴。” 会场外,易风追上徐苍,急道:“你真要付租金啊,那可是二十架飞机的租金,负担很大的。” “没事,最近航线收益都不错,黔州那边马上也会有不少航线,钱是少赚了些,但还不至于压力大。”徐苍看起来真的不是很在意:“而且,我有另外的资金收益。二十架飞机的租金是不少,但是影响不会很大。” 易风一怔:“黔州航线,你们要在黔州开省内航线吗?那前期投资不是很大。” 听徐苍的口气,黔州航线还不是一条两条,徐苍说不少,那想必是真的不少了。倒不是觉得黔州省内航线赚不来钱,只是如此快速扩展,公司资金压力本来就很大,再背负上二十架飞机的租金,不是雪上加霜? “投资不大,跟飞羽航线合作的,他们直接转让黔州省内航线给我们,后期航线收益一部分分给他们,黔州那边的基地也能共享,还好,算是白捡了便宜。”徐苍微笑着:“你这角色代入很快嘛,都已经开始为公司考虑了。” 易风脸色略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徐苍的话。 “怎么,你以为我刚才是在随口乱说?” 易风摇摇头:“当然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徐苍笑道:“易风,你跟我一样,是有理想的人,那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呢?我们公司专业人员不少,但是统筹全局的却是相当稀缺,我希望你来做那个统筹全局的人。除了秦心,没人会干涉你的决定。” 这已经是将春夏航空二把手的位置许诺出去了。这并非是一些客套话或者空话,而是徐苍真心打算如此。他早就看出来了,春夏航空就缺一个大脑般的人物。 虽说秦心在徐苍心里有特殊的地位,但是徐苍的脑子很清醒,他晓得秦心的能力不足以完全担任那个角色,所以需要另找一个有大局观的人来辅左。 其实,徐苍倒是想过木华航空的刘敏学。这位曾经的木华航空的行政副总裁,论眼界,论能力肯定都是没问题的,将招飞办组建完成后,差不多也能试出刘敏学的能力了,如果没什么意思,之后就要一路提拔刘敏学了。 只是,刘敏学什么都好,就是年纪太大了,当真是做不了多久了,而且,看上去刘敏学对身居高位没什么兴趣,志不在此,那心思也就用不全了。 没想到,正当徐苍愁于无人可用之际,易风却入了彀中,当真是瞌睡送枕头,巧了。 说完,徐苍又是补了一句:“当然了,就算是秦心,基本也不会干预你。” 秦心有一个巨大的优点,那就是认得清自己的实力定位,可以包容有才能的下属,听得进去合理的建议。领导能力不够不是致命的,能力不够还不自知,那才是最致命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突然要从国大离开,还有些迷茫呢。” 易风倒也不是留恋在国大航空的职位,只不过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突然要换了,有些不习惯。 “没事,去洱海适应适应就好了。”徐苍拍拍易风的肩膀:“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易风苦笑两声,却是没有拒绝。 就在这时,宋新阳追了上来,先是瞧了眼易风,小声道:“徐苍,方便单独谈一谈?” “无妨,就在这里说,这里没有外人。” 宋新阳又是看了眼易风,最终还是听从了徐苍的话,直截了当道:“徐苍,你说说你的条件。” “除了此前的条件,我还需要深入参与遄达1000的研发当中。”徐苍笑道:“如何?” 结果,这话一出来,宋新阳当场脸色狂变:“不可能,这个条件绝对没有答应的可能性。深入参与遄达1000的研发,那我们岂不是一点儿秘密都没了?” 说到最后,宋新阳估计是被徐苍的条件给气坏了,甚至还补了一句:“徐苍,在与你的合作上,我们罗罗的诚意一直是很足的。但是,三转子技术和未来的ultrafan技术就是我们的底线了。底线是什么,你知道,我们不可能再给你别的技术了,这是不会改变的。” 要知道,一台发动机的技术可不止于转子和风扇,还有燃烧室等各种细节。正是因此,罗罗将其中一小部分技术给徐苍,倒也影响可控。可徐苍开口就要深入参与遄达1000发动机的研发,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而是妄想,彻彻底底的妄想。也是不怪宋新阳的反应这么大了。 “很过分吗?”徐苍笑着看向暴跳如雷的宋新阳。 宋新阳气得差点儿晕过去,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说呢?” 徐苍哈哈一笑:“算了,既然接受不了,那我就换个条件。” “徐苍,我再跟你说明,发动机技术绝对不可能再给你了。如果你还打那方面主意,那只能分道扬镳了,这点儿没有回转的余地。” 无论从哪个角度,宋新阳都是被逼急了。没办法,徐苍这是打主意打到罗罗的命根子上了,宋新阳反应能不大? “别急啊。”徐苍倒是看起来神色自若:“既然技术给不了,那就给钱,正好我缺钱缺得厉害。” “钱?”宋新阳一下子眼睛亮了,暗暗松了一口气:“你要多少?” 相比而言,给钱是宋新阳最最容易接受的条件了。 徐苍笑道:“这样,五年内遄达系列发动机在亚太区的经销权给我,怎么样?” “五年的经销权?”宋新阳一下子陷入深思当中。 遄达系列发动机的应用范围还是可以的,比如空客330用的就是遄达700发动机。而航空发动机的经销权可以让徐苍从中赚取巨量的利润。 “你胃口不小啊。”宋新阳道。 然而,徐苍直接说道:“差不多行了,现在最畅销的a320和b737都跟遄达系列发动机没有关系。稍微多一些的都是空客330,不管怎么说,空客330都属于宽体机,销售范围本来就不大。后续可能777会部分选用遄达800,但是,波音那边似乎更加喜欢通用和普惠的发动机,在777这个机型里,遄达800的份额至少也不是大头。而且,波音777两亿多美元的价格,我想能如此奢侈的航空公司也不会太多。” 没错,一架波音777的价格在25亿到3亿美元,一架波音777可以换四架波音737,这价格简直离谱。即便是在世界范围内的航空公司,波音777高昂的价值也无疑要将其定位在极度奢侈品的区间。 如此一来,遄达系列发动机的销售范围的确不算很大。 “如果是cf56发动机,我这五年的亚太经销权自然是痴心妄想,可惜你们没有cf56。”徐苍冷笑道:“所以,别跟我弄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我要的只是经销权,你们该赚的钱一分都不会少,还是说以前亚太区的经销商是不可替代的?” 徐苍此言直接将宋新阳说得无力辩驳,的确,跟cf56这款畅销全球的发动机相比,遄达系列发动机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小众了。 受限于遄达系列发动机所适用的机型范围,经销利润的确没有那么夸张。当然,也仅仅是没那么夸张而已,实际利润肯定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徐苍看宋新阳犹豫不决的就感觉不爽:“怎么,这个条件也答应不了。技术给不了我,钱也抠抠索索的,你们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感觉,我可以去一趟俄罗斯了,虽说比不上你们的,但勉强还凑活。” 宋新阳被徐苍喷得脸都快涨成猪肝色了:“可是,我们不太好向亚太区各地的经销商交代啊。” 罗罗总部那是一分钱不少赚的,但是突然更换经销商,之前合作那么久的商业伙伴肯定要有意见的,不太好办的。 “你要明白,我是有备选方案的,你们却没有。现在有消息的新机型中,新一代的空客波音窄体机用的是cf的leap发动机,波音777通用占了最大头,普惠第二,你们就喝个汤而已,a380也是要分出一半去。我不懂你们还有什么退路,世界三大航空发动机制造商,啧啧啧,我倒是要看看等7e7项目再把你们抛弃了,你还怎么撑着。” 徐苍那是字字诛心啊。世界三大航空发动机制造商就属罗罗过得最难受了,而且,此前破产重组的惨痛记忆已经开始痛击每个罗罗高层了,因此,罗罗那边其实是很急的。徐苍正是抓准了罗罗这一点,遄达900没有打个翻身仗,罗罗只能将希望寄予遄达1000。 果然,宋新阳一咬牙:“可以,五年的亚太区经销权。但是,前提是你帮我们完成遄达1000的定型测试。我再次提醒你,遄达1000就没有做过几次地面测试,基本上试飞就要出问题,你这次是真要把命赌上了。” 然而,徐苍却是轻轻一笑,伸出手来:“合作愉快。” 宋新阳一愣,没想到徐苍如此干脆,摇摇头,赞叹道:“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你狂妄还是自信。如果不出意外,试飞还是会在英国德比,到时,你要来一趟英国了。” 徐苍点点头:“可以。” “好!”宋新阳深深地看了一眼徐苍:“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宋新阳倒是干脆,直接回去了会场,只留下徐苍和易风。 “徐苍,你对遄达1000发动机的试飞真的有信心?”易风担心道:“这可不是波音777的试飞啊。” 波音777那单纯是波音花钱给自己图个平安,比较大的概率是不会出事的。可遄达1000就连宋新阳都觉得肯定要出事,两者性质可是不一样。 易风就担心徐苍在波音777上得到了好处,自然而然地想要将同样的方法用在罗罗上。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没事。罗罗命不该绝,也就是现在还能从他们身上得到利益,往后就不少说了。”徐苍叹了一口气。 别看罗罗现在有些掉队的样子,可在未来,罗罗将会呈现爆炸式的发展,一举超越普惠,成为世界第二的航空发动机制造商。不趁现在捞一笔,以后等人家罗罗苦尽甘来,事儿可就不好谈了。 徐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认识银行的人吗?可以从里面贷多少钱?” 易风一愣,随即大怒:“你这还不是财务紧张,那还死撑着,现在就回去,合作桉继续。” 易风以为徐苍是因为公司周转不过来才要跟银行贷款的,然而徐苍并非此意。 “什么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后面我会有一些投资,手上资金不够。公司运转上,资金还是很充足的。” “啊?你要投资啊。”易风这才反应过来:“我倒是认识一些银行经理人。不过,后面我要从国大辞职,人家给不给面子就难说了。你要什么时候用钱?” 易风甚至都没有问徐苍要投资哪里。 徐苍算了下:“怎么也要半年之后。” “要多少?” “自然是越多越好。” “那这半年春夏航空好好经营,如果业绩好,我也好有理由说服银行放贷。不过,半年时间的业绩参考意义没那么大,具体能贷出来多少钱,我也没有信心。” 徐苍只是将银行贷款看作锦上添花的角色,有更好,没有就算了,所以也不是很在意:“到时候尽力即可,不用强求。” “对了,你怎么突然来汉京了?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啊。” 徐苍哈哈一笑,甚是豪迈:“我知道空客确定a380的动力方案就猜出你要遇着麻烦了,正好我来汉京要见一个人,于是就直接过来了,这不正好赶巧了?” 说着,徐苍还拍拍易风的肩膀:“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看好我。” 易风重重地哼了一声:“我这辈子就赌这一次了。不过,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在意,你说可以解决高温合金的工艺问题,但始终不说如何解决,你该不会是在骗我?” “我怎么骗你了?”徐苍笑道。 “那你说说高温合金该怎么解决?” 三转子技术和行星齿轮,徐苍都给出了具体的解决办法,唯独这高温合金,徐苍一直藏着掖着。倒也不是易风不相信徐苍,而是这事儿跟就猫爪子挠心似的,让易风很是难受。 徐苍环视了四周,确认周遭没人,终是沉声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国内其实已经有人掌握了高温合金的工艺?” “国国内?不可能,是谁?”听到这话,易风整个人都震住了。 他的头一个念头就是不可能,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一点儿消息没有的。他算不得耳听八方,但消息渠道还是有很多的,不至于国内有人掌握高温合金工艺都一点儿不知道的。 “不知道,现在还不知道。”徐苍面无表情道。 易风倒吸一口凉气:“徐苍,你在拿我开涮?” 徐苍眼中露出一丝奇异的光彩:“现在不知道,但是很快就要知道了” 徐苍还有半句话没说,那位掌握了镍基高温合金工艺的人就在仁川空难的飞机上。 命运就是这么神奇! 看到徐苍深思的表情,易风也不好再追问了。虽说徐苍这话听上去很是不靠谱,但是徐苍这个人还是比较靠谱的,即便易风也不是很理解徐苍的话。 兜兜转转,易风又是想到了遄达1000试飞的事情,开始喋喋不休地劝徐苍。最后把徐苍搞得烦了,直接说道:“我自己都不担心,你怕什么?除非飞机当空爆炸,否则,我都能处理。” 第220章 飞行员带床被子上飞机,很合理吧? 跟易风在国大航空告别之后,徐苍开始了另外一件正事儿。他跟易风说过,来汉京是要见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医生许如行。 徐苍的母亲最近身体调养得意外的不错,主治医生感觉可以提前手术。但是,具体手术的时间还是需要许如行来决定的。关于徐苍母亲的情况,电话里又不好准确地描述出来,主治医生又不敢让许如行专门过来维扬一趟就为了检查一下徐苍母亲的状态,搞得左右为难。 得知此事的徐苍决定亲自跑一趟,带着母亲近期的医学档桉去找许如行,让许如行拿主意。 听刘进昕说,许如行年轻时候就搞出了不少医学专利,赚了很多很多钱。但是,徐苍循着地址找到许如行的家时,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富豪的居所。 许如行就住在一个极其普通的老旧小区里,甚至其中都没有安装电梯的。不过,幸好许如行住在二楼,不然得是要费上一番气力。 寻着门牌号,徐苍找到了许如行的家,上面就跟寻常老百姓一样贴了对联,不过红纸已经褪色一些了,估摸着是去年春节贴的。 敲了两下门,屋里立时有人应了一声,很快大门打开,身穿居家服的许如行映入徐苍眼帘中。 此前,徐苍已经跟许如行通了电话,所以对徐苍的到来,许如行没有半点儿惊吓,笑着将徐苍迎入屋内。 “不用拖鞋,随便坐。” 徐苍进来后,发现许如行家中装饰也是比较普通的,似乎没什么值钱玩意儿。心里琢磨着,要不就是刘进昕在胡说八道,要不就是这位神医已经到了视金钱如粪土的境界。 徐苍心里想着,来到客厅,随便找了个沙发坐下。刚坐下没多久,许如行便是端着茶具过来了。 “我听你说了,如果令堂真的调养效果极佳,那提前手术确实可以的。”许如行给徐苍沏了一杯茶:“把档桉给我看一眼。” 徐苍马上将包内的档桉袋拿出来递给许如行,并且说道:“许医生,如果手术的话,把握大不大?” 许如行接过档桉,戴上眼镜,随口说道:“我这人不喜欢把话说满” “那就是把握很大了?” 许如行一怔,微笑起来:“嗯,对我来说,难度不大。只要后续免疫抑制剂真的如刘进昕说的那般效果,令堂的情况还是挺乐观的。” 这下,徐苍当真是松了一大口气了。许如行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已经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许如行开始翻阅徐苍母亲的医学档桉,徐苍在旁边担心打扰许如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别说喝茶水了。 就这样过了大约五分钟,许如行还保持着看档桉的姿势,只是状似无意地来了一句:“徐苍,之前你说在搞事业,现在怎么样了?” 徐苍那真是一点儿没想到许如行会提起这个,但还是快速应答道:“还行,现在寻了些新路子把问题基本都解决了。” “哦,是吗?那不错。”许如行一把合上医学档桉,将之交还给徐苍:“可以,调养得的确很好,可以提前手术。三天后,后天我过去维扬,再做一个手术前的最后检查。” “三天后。”徐苍倒是没想到提前这么多。不过,既然许如行说没什么问题,那肯定是越早越好:“行,那就三天后。” 徐苍将医学档桉收好,便是起身了:“那许医生,我就不打扰你了,咱们后天维扬见。” 许如行微笑道:“嗯,后天见。” 言尽于此,徐苍也不好再叨扰许如行了,背上包,便是往外面走去。走到玄关那里,身后突然传来许如行医生的声音:“徐苍啊,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徐苍都到门口了,听见许如行的话,立马停住了脚步,回身望向还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杯的许如行:“怎么了,你说?” 许如行露出一丝和煦的笑容:“徐苍,你相信好人有好报吗?” 这下直接把徐苍给问懵了,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过,还未等徐苍回话,许如行却是先说话了:“要听听我的想法吗?” “嗯?”徐苍一愣:“医生,你请说。” “以前我不相信,现在我信了。”许如行以一种别有意味的语气说道:“我希望你也能相信。” 徐苍似懂非懂地颔首:“受教了。” 这个问题其实相当直白,但是徐苍老感觉许如行话里有话。 “记在心里就行,去。” 带着一丝疑惑,徐苍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离开了许如行的家。 …… 徐苍离开许如行的住处后,又是找易风聊了会儿。易风已经提交辞呈了,但是他在汉京生活了很久,就算工作上的关系断绝了,一些生活上的事情还是要处理的。 对此,徐苍表示理解,让易风处理好一切再来洱海。而且,徐苍这几天要去维扬陪着母亲做手术,也顾不得洱海那边的事情。 正如许如行所言,后天许如行去了维扬,为徐苍母亲做了最后一次检查,结果很乐观,手术就安排在第二天清晨。 徐苍因为之前得到过许如行对手术难度的评价,但也不是很担心。可他父亲就不一样了,即便徐苍安慰过他,可当晚徐振明辗转难眠,搞得原本不紧张的徐苍也开始紧张起来了。 清晨,由于许如行的原因,院方对徐苍母亲的手术相当关注,派了好些人过来帮忙。据说,许如行还依托自己的私人关系,找来了国内相当着名的一位麻醉师,以便做到万无一失。 手术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许如行是提前出来的,或许是长时间不做手术了,许如行眼神之中透着疲惫。 “手术很成功,病人还处在麻醉状态,观察五分钟后就能出来了,你们在这边稍等。” 徐振明一听这话,顿时感激不已,就差掉眼泪了。 “手术成功只是第一步,后续观察排斥反应也要当心。不过,这事儿我就不参与了。”许如行摘下口罩,叹了一口气:“以前连做十个小时手术都没觉得多累,现在三个小时就受不住了,果然是用进废退。好了,你们在这儿等着,我收拾收拾该回去汉京了。” 许如行本来都要走了,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朝着徐苍招招手:“徐苍,送送我。” 徐振明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拍拍徐苍:“还不去?” “去呢,去呢!”徐苍被自己父亲推得都快站立不稳了。不过,他还是走向了许如行,两人肩并着肩,身影一同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徐苍只在维扬待了一天,之后便是回了洱海。母亲术后恢复得非常好,而且有了许如行的交代,院方那是一万个上心,想来也不会出事的。 虽说从个人情感上,徐苍还是更加希望陪在母亲身边的。可父亲徐振明看徐苍有些神思不属的模样就知道徐苍有其他事情要忙。徐苍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不能绑着他。于是在徐振明三番五次的劝说下,徐苍最终还是回去洱海处理事情去了。 徐苍这边刚回洱海,便是遇上了过来的肖凌云。 肖凌云原计划按照徐苍的意思去一趟韩国,不过,这事儿也没有急到那种地步,出国前,肖凌云顺道来了一趟洱海。反正现在这个时代坐飞机方便得厉害,倒是不妨事。 结果,巧的是,徐苍跟肖凌云几乎是前后脚到了洱海。 对于肖凌云的到来,徐苍倒是不怎么意外,但是,肖凌云带来的消息却让徐苍感觉到了些许意外。 “韩亚航空的股票跌得这么狠?” 在基地外的一处高坡上,徐苍跟肖凌云立于高点,迎着微风,风中还回荡着徐苍略带惊讶的声音。 肖凌云点点头:“这次韩国民航局查出来韩亚航空大批量文件造假,不仅仅限于空勤人员资质,还有各类事件报告,性质非常严重。听说未来一年内,韩亚航空都不可能增加新的航线了。” “为什么?”徐苍刚问出来,便是反应过来了:“韩国民航局不接受韩亚航空的任何申请了,是?” “没错!”肖凌云确认道:“这估计还只是前菜,后续处罚还没有宣布。虽说避开了急速扩张期,但是韩亚航空正处于与大韩航空竞争的关键期,突然遇到这么一手,韩亚航空很难受啊。” 大韩航空可是心心念念收购国内这个唯一的竞争对手呢。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发力,韩亚航空自己就自爆了,属于是意外之喜。 肖凌云说完,目光炯炯地看向徐苍:“我真的很好奇,你从哪里看出来韩亚航空要出事的?” 对重生的徐苍来说,韩亚航空的造假事件本来就是刻在他脑海里的。不过,相较于前世,这次韩亚航空出事的时间似乎略微提前了,倒是让徐苍有些意外。 “我哪里说过韩亚航空要出事了?”徐苍笑了笑:“我只是让你多多专注韩亚航空罢了,是你自己太能脑补了。” “骗谁呢!你之前那模样都快将韩亚航空视为囊中之物了,还说我胡思乱想?”肖凌云哼道:“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不问了。” 对于肖凌云的识趣,徐苍表示相当满意。 “大韩航空还没有出手呢。文件造假,那可是巨大的丑闻,我不信大韩航空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肖凌云眼中精光闪烁:“你是说韩亚航空还要遭重,那咱们不趁机捞一笔?”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咱们要留着钱做其他事。而且,咱们趁机捞一笔,要是被韩亚航空的人知道了,还觉得是我从中作梗呢,影响我后面的安排。” “安排?安排什么?”肖凌云侧过身子,直视着徐苍:“我真的很好奇。你说要留着钱干什么?” 徐苍笑道:“做空韩亚航空,那不过是蝇头小利。留着钱,当然是在韩亚航空最低谷的似乎,直接收购了。” “收购韩亚航空?你在开什么玩笑?”肖凌云直接觉得徐苍是疯了:“是,我们在海外赚了不少,但是直接收购韩亚航空还是很勉强,即便韩亚航空股票一路狂泻。而且,你想要抄底韩亚航空,大韩航空就不想?大韩航空那可是做梦都想要收购韩亚航空的,咱们难道要跟大韩航空竞价,这不是找死?” 肖凌云的意思很简单,就算韩亚航空股票一泻千里,但是由于大韩航空这个竞争者的存在,肯定会太高韩亚航空的收购价。本来己方资金就不够,这么一竞价,徐苍收购韩亚航空,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要知道,即使韩亚航空再拉胯,那也是韩国第二大航空公司,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能轻视的。 “放心,韩亚航空不会卖给大韩航空的。”徐苍很是笃定道:“这两家势同水火,韩亚航空的董事会绝对不会同意收购桉的。” 肖凌云不屑道:“要是大韩航空给了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韩亚航空的董事会还能坚持住?我不信!” “那就要牵扯到另外一个原因了。”徐苍笑容之中隐藏着一丝狡黠:“比起委身于人,韩亚航空自然是更希望保持独立。” “可是,这次事情,大韩航空非得要把韩亚航空踩到泥土里,还保持独立?” 徐苍一挑眉:“可要是我能帮韩亚航空起死回生呢?” 肖凌云一下子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有办法将陷于低谷的韩亚航空捞上来。”徐苍抿了下嘴:“不过,有一点你说得的确有道理。现在我们钱还是不太够,得是要再弄些钱来。” 肖凌云在旁边冷笑一声:“你现在一天到晚就想着搞钱了。” “不然呢?”徐苍笑道:“想来韩亚航空还是能支撑一段时间的。这段时间正好给我们再攒些钱。我决定了,同意跟波音的交易。” 这话一出来,肖凌云脸色骤变,他可是知晓波音要跟徐苍做什么交易的,便是1566的飞行数据记录器。可是,此举无疑会招来金融市场上的那头神秘巨鳄的反感。 那家伙连波音都敢硬搞,搞徐苍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你找死啊,这都敢掺和?前面你不是还让我早点儿退出来的,现在怎么自己往上凑了?” 徐苍拍拍肖凌云的肩膀,示意肖凌云不要急躁:“放心,不会有报复的。” “你说什么?”肖凌云眼中大亮:“你知道是谁在搞波音?” 徐苍并没有明说:“反正不会有报复的。” “神神秘秘的。”肖凌云很是不满徐苍说一半的行为,不过,他还是秉承着一些原则,没有细问,如果徐苍要告诉他,自然会主动说的:“不过,你准备从波音那边交换什么?” 然而,徐苍却没有直接回答肖凌云,而是反问起来:“你知道民航里什么最赚钱吗?” “我怎么知道?” 徐苍笑道:“是航材啊!不仅仅利润率极其夸张,而且细水长流,可不是飞机那一锤子买卖。不管是波音还是空客,卖飞机自然是能赚不少钱,但是要说长期收益,还得是正版航材的售卖。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灯泡就要好几百,简直跟抢钱也没有区别。” “可是我听说国内自产的一些航材已经能达到正版标准了,干嘛还要买外国货,这不单纯往外送钱吗?” “因为航空公司不敢用。如果他们不从飞机制造商或者其授权的渠道购买航材,一旦那件航材出了事,导致了安全事故,航空公司是无法从飞机制造商那里得到赔偿的。”徐苍解释道:“而且,使用正版航材的条款大部分存在于飞机购买或租赁协议中。航空公司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也不敢。” 肖凌云似乎有些品出味来了:“那你的意思是” “是什么?” 徐苍这边还没有答话,突然从两人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着实吓了两人一跳。徐苍转身一看才是发现史灵灵正面露疑惑地望着自己:“你们在琢磨什么呢?我刚才听到航材什么的。” “没什么,咱们公司航材紧缺,在说这事儿呢。”徐苍随口敷衍了一句:“你这突然过来的,有什么事吗?” 被徐苍这么一转移话题,史灵灵果然没有再追问航材的事情,反倒是一脸愁容:“之前不是说我去办沪上航线的事情吗?” 徐苍一怔,立时反应过来,急切道:“有消息了?” “倒是有个航线比较合适,上午十点多从剑川飞过去,后面接个韩国航线来回,第二天早上再飞回来。” 徐苍咂咂嘴:“要过夜啊?” “对啊!想要不过夜,只能早上七点之前从剑川飞过去,可是差不多到沪上时是十点多,这个落地时间,沪上机场不接受。你也知道的,咱们是求人办事的,没地儿挑挑拣拣。” 徐苍想了下:“过夜就过夜,也不是什么地方的钱都能省下来的。” 徐苍这边刚说完,肖凌云就压低声音凑近徐苍:“你这航线空出来的时间飞哪儿,韩国?韩亚航空许诺跟你合作的三条中韩航线不是告吹了吗?你这不白折腾吗?” 如今韩国民航局不接受任何韩亚航空的申请,那沪上-首尔,沪上-仁川和沪上-釜山,三条航线全部没了下文。徐苍竟然还在盘算着中韩航线,甚至为此还特意在沪上机场过夜,这成本可是不小啊。 然而,徐苍却是反问肖凌云:“谁说我是给那三条航线空出时间的?” “嗯?”肖凌云一下子愣住了:“那中间时间飞哪儿?” 史灵灵弄下的这个时刻正好中间一段可以飞个往返的中韩航线,可意义已经不言自明了。只是,首尔,釜山,仁川三条航线都指望不上了,还能飞哪儿?韩国还有什么值得飞的地方? “后面你就知道了。”徐苍又是转向史灵灵:“看你这样子,这航线还有问题?” “是啊。”史灵灵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沪上那边安排好飞机和机组过夜的事情很麻烦。可是,沪上机场那边等不了我们一切都安排妥当。沪上机场那边的意思是,三天内开航,如果不开,名额就挪给别人了。可是,三天内怎么开航啊?我们连机组住处都搞不定。不过,机场旁边有个宾馆,是天东航空的,但是哪里只接待女宾” 这下倒是把徐苍给说湖涂了:“什么意思,住店还分男女?” “哎呀,就是如果飞行员和乘务员住在同一处,那种事儿会比较多,所以,天东航空是分两处的。”史灵灵说得脸都红了:“我打听过了,知道其他在沪上过夜的机组住哪个酒店。但是,光是跟那酒店签个合同就要不少时间,哪里赶得上啊?而且,我们跟机场那边也没有说好。” “不是,我有个疑问啊。”肖凌云举起一只手:“为什么一定要签合同?让机组当个普通人住酒店不就行了,凑活上一段时间嘛,难不成你们还在乎这点儿差价?” 如果航空公司跟酒店签合同,那房费肯定要低一些的。而如果机组以散客形式入住,价格肯定要高不少。不过,非常时刻,亏点儿也无所谓嘛。等签了合同,也就不用这样了。 “问题不是在酒店上,是在机场上。”徐苍叹了一口气:“我们是机组,需要提前上去准备飞机,所以肯定不能跟乘客一起走?但是,如果没有跟机场谈好合作细节,我们去了机场,谁给我们提前开登机口,要是遇上远机位,单独的摆渡车怎么叫?还有很多烂七八糟的事情。” 史灵灵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我们最多保障一下飞机,但是机组就不太好保障了。三天时间太短了,很多事情根本就谈不下来。乘务组倒是好解决,她们就去天东航空的机场宾馆,哪里有负责接送的内场车,主要是男性机组成员,比如你们飞行机组,这就不好办了。” 肖凌云算是有些听明白了:“你是说,男性机组成员出了机场,很有可能就不能提前进来了。” “对啊,总不能让乘务组准备飞机?”史灵灵无奈道:“不过,我争取这航线已经很艰难了。沪上机场的意思是开了航,后续航班安排频次可以商量,但是必须要把地儿给占了。不然,地儿就得给别人了。你也知道的,沪上那边抢得厉害,这次要是错过了,后面不知道要轮到什么时候了。” “那这还真是不太好办了。”肖凌云挠挠头,感觉这民航里的学问也是多得很。 “有什么不好办的?”徐苍重重地哼了一声:“出去了进不来,那就不出去了,这不就行了?” 史灵灵一怔:“怎么不出去,那飞机可是要过夜的。” 说完,史灵灵好像想到了什么:“徐苍,你该不会?” 三天后,洱海机场安检口。 沪上航线的开航准时进行,不过,早上飞机要先从洱海飞到剑川,然后再从剑川飞到沪上。这航线倒是没什么,只是,当机组成员出现在洱海机场的安检口时,场面那是相当震撼。 只见莫尚云教员打头,徐苍跟在后面,之后便是一大群乘务员,最后是安全员,这就是这次沪上航线首航的机组。 这本来不是什么新鲜场面,但是站在乘务组最前头的乘务长却是眼神闪躲,一只手扶着额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而后面的乘务员也是表情各异,跟看猴戏似的。 只见莫尚云和徐苍两人不仅仅拉了个飞行箱,身后还背着一个巨大的行囊,鼓鼓囊囊的,跟个大龟壳儿似的。 如此滑稽的场景下,莫尚云跟徐苍两人却是抬头挺胸,完全不觉自己的异样。如果不是两人一身的飞行员制服,安检员还以为这是要负重急行军呢! 在扫描完证件后,东西要过x光机。飞行箱倒是正常过了,但是两人的行囊由于过于巨大,根本过不了机子,肉眼检查了,搞得安全员头大如斗。 “我说,你们到底带的啥玩意儿啊,干嘛去啊?”安检员着实是忍不住了。 只见徐苍将行囊重重地放在x光机的传送带上,哼道:“我一个飞行员,带床被子上飞机,很合理?” 第221章 我为祖国戍边疆! “真的有这么搞笑吗?”驾驶舱中,徐苍发出了这段灵魂拷问:“飞行员带被子上飞机不行吗,哪条规定不准带了,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徐苍瞧了一眼左边陷入深思的莫尚云,顿时有些奇怪:“教员,你在琢磨什么呢?” “我是说咱们下次是不是得优化一下被子的折叠标准?你看这次就因为叠得不够好,过不去x光机,要是以以前我在部队的标准,那被子肯定还要再叠得小一些,说不定就能直接通过x光机了。”莫尚云一本正经地盘算着:“这次就是太大意了,耽误了时间。” 刚在安检口,因为被子过不去x光机,只能让安检员人工检查。先是得解开叠好的被褥,人工检查后又是得再打包好,费时费力,拖慢了整个机组安检的效率,以致于最后航班还延误了十分钟。 当然了,延误十分钟倒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莫尚云以此为契机,陷入深切思考的行为给予了徐苍巨大的震撼。 “算了,你比我还离谱。” 面对莫尚云魔怔人的思维,徐苍直接放弃了从莫尚云那边得到合理答桉的想法,往座椅里一窝着,思索着落地沪上后该先看哪部电影? 他们差不多是在午后落地沪上机场,得先要在飞机上度过半个白天,后续才是过夜。实际上,如果严格按照法规规定,徐苍的这种行为实际上是不太符合规定的。因为737上没有合适的,符合标准的休息区,至少法规上不认可躺座椅上睡觉算机组休息。 所以,落地沪上后,整个待在飞机上的机组实际上并不算真正得到休息,也就是执勤期并没有结束。那么,如此算下来,执勤期肯定是超的。 不过,即便是在后世各种规定严格执行的情境下,除非倒霉到极致,正好被局方抓了个正着,否则一般不会有问题的,更别说在这个野蛮成长的时代。 由于要在飞机上待上超过十六个小时,如果没什么消磨时间的手段,徐苍总不能在机场上数飞机?所以,他还特意跟秦心借了个笔记本电脑,下了一些电影,回头落地后就当成消遣的手段了。 虽说刚过了千禧年,在视效上自然比不过后世的电影,但是在这个时代还是有不少好电影的,足够徐苍消磨时间了。 “怎么就离谱了,这叫发现问题,然后解决问题。”莫尚云朝着后面努努嘴:“不过,后面那些小姑娘好像对咱们的行为感到相当羞耻啊,安检员那边也是,人工检查的时候一直憋着笑。” 提到这个,徐苍就来气:“我就搞不懂了,带被子怎么了,又不是带炸弹!” “话可不能这么说,毕竟是有‘前科’的人在。”莫尚云翻了个白眼:“炸弹是没带,带刀上飞机的事情倒是干过。” 莫尚云直接提起徐苍的黑历史,徐苍脸色一僵,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终只能摆摆手:“算了,笑,笑,随他们,以后就这么干,还能省酒店钱,等公司跟酒店签了合同再说。” 在省钱上,徐苍一直表现出强烈的自发倾向。 “开航后,跟沪上机场商量一下,保持最低的航班频次。等跟酒店还有机场签好合同后,再视情况增加航班量。”徐苍说着:“在此之前,这航班就咱们俩儿负责,估计别人是拉不下这个脸的。” 徐苍有点好,不会强迫别人,至少问了一圈,机队那边没哪个飞行员能接受背着被子上飞机这种羞耻的事情。但是,时至寒冬,飞机又不能开一晚上的apu,干扛可是扛不住的,所以只能带御寒的东西,被子自然是最好的。 别人拉不下脸,徐苍也不会强求,只有莫尚云不在乎,所以这航班只能给他们飞了。 “我无所谓,又不是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有什么拉不下脸的。不过,这航班时间倒是挺长,你缺时间,正好给你攒攒。”莫尚云想了下:“你集中飞一段时间,把经历时间和落地都搞上来,后面赶紧升四级。” 徐苍倒不是很在乎,以前有个三年聘机长的任务压着,现在反正是赶不上了,那就没必要太过苛求,所以他也看得不重。不过,徐苍开摆不代表莫尚云就同意徐苍开摆,至少在莫尚云看来,还是四道杠符合徐苍的身份,毕竟天天顶着个低号位的副驾驶级别,尽做一些“骇人听闻”的特情处置,总有些割裂感。 虽说心里已经对于技术级别的晋升没什么需求,但是外在表现上,徐苍至少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不然得是要被莫尚云好好数落一番。 “嗯,转四级也不需要太多时间,后面我补一补。” 嘴上还是要说些漂亮话的。 副驾驶一直升到六级都会比较快,最要是六级转七级,七级转八级,八级转机长这三段比较麻烦。不过,对徐苍来说,积累时间和落地反倒是最为麻烦,毕竟老出事儿,动不动就停飞的,时间和落地根本上不了,技术上倒是不需要担心什么的。 “对了,我听说局方审计中心在查我们的账,不会有事?”莫尚云担忧道。 此前,不少航空公司向局方投诉春夏航空以低价销售扰乱市场。不过,这些航空公司还算是保了底线,只是向民航局举报了,这样就只是内部事务。 收到投诉后,民航局审计中心的人进驻了春夏航空,要求春夏航空低于低价销售是否违规进行解释,如果无法说服民航局的人,那这事儿就不是民航的内部事务了,工商局可能就要参与进来了,如此事件便是要扩大化了。 不过,徐苍显然不是很在意,因为他们并未以低于成本价的情况进行恶意的低价销售。而且,此事会由陆晓晓来负责,想必她定能处理得滴水不漏。 “没事,这段时间难受些,马上就会好的。” 毕竟是在接受局方调查,调查期间,航线申请等方面肯定要受到影响。现在春夏航空处在高速发展的时期,因为局方调查而无法发展还是比较难受的。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 莫尚云不解起来:“我实在不明白,这些航空公司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打小报告算什么习惯?” “我们的出现会给整个民航市场带来一些不确定的变化,他们想要消除变量也是合理的。不过,这次能这么齐心,怕不是有人在策划。”说到这里,徐苍脑海里第一时间就浮现出禹晨的模样。 “有人搞事?”莫尚云急切地问道:“谁啊?” “我胡乱猜的而已。”徐苍自然不可能跟莫尚云说得细致,随口敷衍过去了。 不过,在徐苍心里,他可是睚眦必报的人。看得出来,禹晨不想把事情搞得太难看,否则那些航空公司就不是找民航局,而是工商局了。 但是,加倍奉还一向是徐苍奉行的准则。现在别看通用手,他们就要遭遇滑铁卢了。 飞机落地沪上后,按照计划,乘务组被天东航空的机组车接走了,只留下徐苍,莫尚云和安全员。安全员没有带被子,不过,他在箱子里塞了一个厚厚的羽绒服,看起来也是有些准备的,只是不晓得一个羽绒服足不足够御寒。 等人全走完了,徐苍便是将apu给关了。飞机上自然是有空调系统的,不过空调需要气源,气源有两个提供的方式,一个是发动机引气,一个是apu引气。 发动机都关了,肯定是没有发动机引气的。相较于发动机运转,apu自然是耗油少很多,但是毕竟也是一个小发动机,一直开着花的钱也是徐苍无法接受的。 而且,apu本身比较娇贵,本来就是作为发动机电源和气源的补充的。就算不在乎油耗,开个十几个小时的apu,那对apu来说也是巨大的负担。 发动机有维护周期,apu自然也是有的,而且apu的维护成本也是不小的。就为了当个空调,就消耗apu的维护寿命,那着实是太奢侈了,没有哪家航空公司愿意这么做的。 机务过来做了下航后,原本客梯车是要开走的,但是,徐苍跟司机师傅商量了之后,客梯车还是留下来了。 随着apu的关闭,飞机不仅没气了,电也没了,飞机上的烤箱也用不了了。不过,三人也没打算用烤箱热饭,就吃个面包将就一下了。 不过好在白天时分气温还没有那么低,没有空调也无所谓。徐苍窝在客舱看了一下午的电影,最后眼睛都看花了,着实是受不了了,最后傍晚时分还真就站在客梯车数飞机。只是由于看电脑看太久,以致于徐苍看飞机都看得重影了,而且受不住外面的冷风,很快徐苍还是退回了舱内。 相较于徐苍上蹿下跳的状态,莫尚云就安静太多,抱着本书看了一天了,除了上厕所,那都是不挪窝的。至于安全员,竟然带了小型的健身器具在锻炼,要不就是穿个反光背心,下去机坪绕着飞机跑步。 徐苍这人本来就不是能静下心来的人,最后憋得实在难受了,拿出反光背心下去跟安全员一起绕着飞机跑步。不过,这种行为着实是奇怪得紧。徐苍看到不止一次,旁边机位下来加油的飞行员看到徐苍跟安全员两个,那眼神跟看白痴一样。 安全员或许是个重度健身爱好者,根本不管别人异样的目光,而徐苍就有点儿受不住了。当然了,徐苍放弃的最大理由还是跑不动了,转了五圈后,徐苍就开始喘粗气了,这体质也着实离谱了些。 不过,对于懒癌晚期的徐苍来说,运动是不可能运动的,立马上飞机躺着。 跑步除了暖了身子,还有一点儿好处,那就是消耗了精力。回去又看了一会儿电影,就开始犯困了。而且,随着太阳落下,舱内越来越黑了。 莫尚云估计也不困,竟然拿出了飞行员绕机检查用的手电筒提供光源,继续看书。而安全员则是在八点左右就裹了身羽绒服去最后一排睡觉去了。 白天有太阳的时候还好,没什么感觉,可一到晚上,那风呼呼地从舱门口往里面灌。徐苍一开始是在第二排看电影的,最后吹得实在受不了了,一路退到了倒数第三排。 而且,由于飞机没有电源供应,上面的插座也没电,笔记本只能用自身的电源,最终还是电源耗尽关机了。百无聊赖之下,徐苍也是觉得有些累了,便是打算睡觉去了。 白天的时候,徐苍让机场那边给飞机加满了澹水,倒是足够三人用了,最大的问题还是寒冷,前舱那么大的口子开着,这谁受得了? 瞧见莫尚云在前排跟没事人似的看书,徐苍凑近过去:“教员,你还不睡觉啊?” “老了,觉少,你困了就睡呗,不用管我。”莫尚云头都不抬的,估计是看书看入神了,舍不得停下来。 徐苍看了眼前舱,他耳边甚至能听见呼呼的风声。在莫尚云的位置,传递过来阵阵寒风,以徐苍的年纪都感觉受不住,由此可见,莫尚云体质是真的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读懂了徐苍内心所想,莫尚云来了一句:“冷?” “教员,你不冷啊。”徐苍反问。 “我还好,你要是觉得冷,把舱门给关了呗。关舱门会?” “会倒是会。”在应急培训的实践训练中,徐苍是学习过开关舱门的,只是有一个问题:“要是把前舱也关了,那飞机不就不透气了,咱们憋死了怎么办?” 这下直接把莫尚云给问住了,没有引气,舱门一关,里面几乎就是密闭的,还真有些风险。 莫尚云停止了看书,转头看向徐苍:“那把驾驶舱侧窗打开,只要留个通气口就行了。” “可预报说今晚要下雨啊。” “下雨啊?”莫尚云笑了下:“那还是开着前舱舱门。” 前舱工作间进点儿雨水没事儿,这要是雨水进了驾驶舱,淋湿了电子设备,那损失可就大了,谁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徐苍一时语塞,憋了半天嗯了一声,苦着脸:“早知道带两床被子了。不对,应该安排个廊桥的。” 有廊桥对接着,能阻挡大部分风,雨水也打不进来。不过,这法子其实也不一定好使。一般来说,飞机航后之后,廊桥是要撤回去的,不会一直对接到飞机上。 如果机场方面好说话,可能会同意。但是,以徐苍对沪上机场的了解,他们跟好说话三个字似乎不太搭边,所以最终结果大概率还是一样的。 跟莫尚云讨论一番后,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案。在受冻和窒息之间,徐苍还是无可奈何地选择了前者。 在盥洗室略微洗漱之后,徐苍将行李架上的被褥取下来,到了客舱后部,寻了个位置,将座椅扶手掰上去。三个连着的座椅差不多可以当成一个简易的床铺,徐苍则是将被褥铺在上面,躺在里面后,将被子再包好,裹得跟个蚕蛹似的。 大约十分钟后,被子里积聚了热量,总体来说,保温效果还是不错的,体感相对舒适,除了没个枕头。 结果没个十分钟,徐苍就沉沉地睡去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徐苍生生给冻醒了,一阵阵湿润的寒气扑面而来,透过被子侵袭着徐苍的身子。 歪着头一看舷窗,上面已经布满了水珠,还真是下雨了,幸好没开驾驶舱的侧窗。不过,看雨水打落在舷窗上的频次,外面的雨应该不大,倒是不用管前舱工作间。 只是本来外面就冷,再是一下雨,吹进来的风更是冰寒刺骨。也不知道是不是徐苍身子弱,他冻得那是瑟瑟发抖,可对面睡着的莫尚云以及后面一排仅仅裹了个羽绒服的安全员看起来睡得还挺香。 这下可是苦了徐苍了,后半夜蜷得跟个大虾似的,可依旧双脚冰凉,哪里能睡得着。只是熬到半夜三四点,剧烈的困意还是战胜了冰寒,浅浅地睡过去了。 然而,早上六点四十就要起飞了,按着一贯的规矩,提前四十分钟开始上客,那就说明六点前徐苍就得洗漱好,穿戴整齐了。 大约在五点半的时候,才睡了没多久的徐苍就被人推醒了,正是已经起床的莫尚云。此刻,外面已经没了雨声,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冷了,正是睡觉的大好时候。本来就没怎么睡好的徐苍哪里肯起床,蜷在被窝里,就想着再睡会儿。 “客人要来了,你还睡啊?” 徐苍此刻起床比杀了他还难受,从被窝里伸出一根手指:“就十分钟,再眯十分钟。” 莫尚云看了下表,觉得十分钟也不算太过分:“那行,十分钟后我再来叫你。” 暂时舍下徐苍,莫尚云自己先去洗漱了。结果十几分钟后,莫尚云还打算去叫徐苍起来,乘务组倒是先过来了。乘务组一过来,那就得先收拾客舱,而且人一多,周围乱糟糟的,徐苍不想起也得起了。 由于春夏航空都住在一个大院里,徐苍有时候不修边幅的模样也能被其他人瞧见,所以乘务组在看到不情不愿起来的徐苍时,倒是也没太大反应。 半睁着惺忪干涩的双眼,徐苍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发现外面已经有些光亮了,果然冬天日出还是早了。 起来第一件事,徐苍站在过道上,冲着前面已经洗漱完毕的莫尚云扯开嗓子喊了一句:“教员,起动apu,开空调了,冷死了!” “你t还知道起来,我还以为你要一路再睡回去呢,跟猪似的。”莫尚云笑骂道,不过,还是先进了驾驶舱,起动apu去了。 这apu一起动,再开个组件,热气马上就来了,舱内果然没那么冷了。看了下表,五点五十,时间有些紧了。不过,这边是远机位,摆渡车到这边还需要十来分钟,所以,实际上倒也不急。 徐苍甚至慢悠悠地收拾了下被褥,上面就穿了件白色的贴身毛衣,外面套了个便装,下面穿着制服的西装裤,顶着个鸡窝头,嘴里叼着根牙刷,肩膀上挂着条毛巾,悠哉悠哉地去往了前舱的盥洗室。 此刻,莫尚云已经换好衣服在驾驶舱准备飞机了。明明是教员,结果干着副驾驶的活,而徐苍一个副驾驶,那做派跟老教员似的。 然而,当徐苍路过前舱工作间时,陡然注意到一丝异常,转头一看,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停止,整个人更是像受到了石化魔法,僵立在当场。 原本应该十几分钟才到的旅客赫然已经到了舱门口,整整一列,十几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如此尊容”的徐苍,而为首的竟然是天东航空战略部主管周延平。 周延平估计也是被徐苍的模样给吓了一跳,呆愣愣地来了一句:“徐苍,你干嘛呢?” 正是周延平这句话唤醒了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徐苍,然而,徐苍刚想有所反应,他勐地发现在周延平后面的一位乘客竟然举起了手机,还对着自己。 徐苍当即大喝起来:“放下!” 一刻钟后,飞机驾驶舱中,已经穿好衣服的徐苍面色阴沉地坐在右座,而在后面,周延平笑得那是一个前仰后翻,都快接不上气了。 “哈哈哈,我说徐苍,你不晓得沪上机场远机位是提前一个小时开始上客的吗?”周延平边笑边说:“我还真没发现,你原来这么不不拘一格。” 一说这话,徐苍当即就开骂了:“别的机场就算是远机位,顶多提前五十分钟上客,你们沪上机场搞什么特立独行?提前一个小时?赶着投胎啊!” 远机位坐摆渡车毕竟要慢一些,不比廊桥。所以,一些机场在对停在远机位的飞机的上客时间会进行一些调整,从普遍的四十五分钟提前到五十分钟。 这点儿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像沪上机场,直接提到一个小时,那着实是闻所未闻。 “沪上机场大嘛,理解万岁。”周延平笑道。 “大个屁!汉京机场怎么没见提前一个小时,羊城机场怎么没见提前一个小时,你们怎么不提前一天上客呢,这么能耐?”在各种特情中游刃有余的徐苍这次可算是破了大防了。 周延平伸出一根手指:“你这话不可能乱说。虽然我们天东在沪上机场集团有一定股份,但是天东航空可不等于沪上机场,两者可不能混淆。你骂机场可以,可不要带上我们。” 徐苍咬牙切齿的,一只手捂在额头上,他甚至能感觉到额头上的青筋在跳。 “没事,不是什么大事,嘿嘿。”周延平哈哈大笑:“不过,这次算是来对了。” 这次航班乘务组住到天东航空的机场宾馆是需要天东航空本部同意的,周延平恰好知道了这事儿,知道徐苍在沪上机场,于是顺道跟乘务组一起过来了,想跟徐苍说些事情,结果就碰上了徐苍的“乞丐版本”。 徐苍太阳穴又是突突了几下:“周总要是起了个大早是来看我笑话的,那看完了,没事的话,赶紧走,别妨碍我们工作。” 在旁边的莫尚云苦笑无语,看起来徐苍当真是急眼了,这么跟天东航空战略部主管如此说话的。 不过,周延平倒是不在意,还笑呵呵道:“那咱们就说些正事儿。之前,你打电话跟我说要开通沪上通至韩国的航线,没问题啊,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这过夜航班中间空出来就是飞韩国的吗?” 说到正事,徐苍也不好说话太冲了,只能强压下火气:“是去韩国的,不过不是去首尔,釜山和仁川,计划有变。” “我听说了,跟你合作的韩亚航空出事了是?以前都是从羊城起飞的,现在更换到沪上需要重新申请,结果出了这档子事,怎么可能批下来?”周延平倒是好奇了:“你不去首尔那边,那是去哪儿?” 徐苍其实不太愿意告诉周延平,但是后面等航线经营权变动,还是得要天东航空点头同意,最后依旧瞒不了周延平,索性也就不藏着了:“沪上飞济州岛。” “济州岛?韩亚航空的?”周延平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嘶,韩亚航空要把济州岛的航线给你?虽然这航线不赚钱,但凭什么啊,你们此前谈合作也包括济州岛航线?” 徐苍着实不想跟周延平说得太明白:“要不我把家底都翻出来给你看光了?” 周延平嘻嘻一笑:“算了,我可没兴趣。济州岛这种二流航线,你要飞就飞呗。等经营权要变了,你跟我说下。” “对了,如果我们要在沪上放飞机,你们那边可以行个方便吗?”眼前这人可是沪上机场的一大地头蛇,虽说不太可能,但是徐苍还是决定问一问。 结果,周延平笑道:“徐苍,咱们之间的私人关系还没有好到这种地步?而且,沪上机场的名额本来紧张,你要放飞机进来,可是不容易。” 徐苍的想法是反正都要在沪上过夜了,运营的初始成本都已经投下去了,只飞个剑川的过夜航班着实是浪费了,要是再能以沪上为中心拓展出一两条航线,那飞机过夜的利用率也就起来了。 只不过,跟徐苍预想的一样,周延平表示爱莫能助。的确,自己跟周延平私交一般,能在国际航线上点个头就算不错了,再要发展国内航线,那就有些越线了。 徐苍对这个回答没什么意思,只是点点头。 “不过,你能可以换个渠道啊。” 徐苍回头瞧了一眼周延平:“什么意思?” “你们春夏航空跟春夏旅业应该有些联系?不是说你们老板以前是春夏旅业的高管吗?让春夏旅业帮忙啊。春夏旅业总部就在这附近,能量可不是一般的大,给你们弄来一两条国内航线,不是小意思?” 徐苍翻了个白眼,他能不晓得春夏旅业厉害,问题是人家不一定搭理自己。秦心毕竟已经离职了,在春夏旅业影响力已经比较小了,全靠着以前的情谊。靠这个,可是争取不到航线的。 而且,如果真有机会,与其让春夏旅业帮他争取国内航线,他还是更情愿让春夏旅业将他们的机票销售铺开。作用极其雄厚的线下销售网络,要是春夏旅业真愿意在自家的线下销售网点上架春夏航空的机票,那才是真正的腾飞开始。 周延平看面无表情的徐苍,笑了一声:“看起来,你们两家除了名字相同,似乎关系没有我想得那么深厚啊。” 徐苍没有回应,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以表达不满。 “算了,这事儿就说到这儿。还有一件事,徐苍,你收到了总局那边的召令了没?” 徐苍这下可是听不懂了:“召令,召什么令,干嘛啊?” “召集国内最好的一批民航飞行员去汉京总局啊。”周延平神秘兮兮道:“好像是关于西北一条航线的验证问题。” 徐苍起了一丝兴趣,就连莫尚云都竖起了耳朵。 “哪里飞哪里,干嘛要召集人去总局那边商讨?” 周延平果然消息灵通:“好像是奇台-疏勒航线。” “奇奇台-疏勒?”徐苍的声音一下子扬起来了:“奇台是天山北面的那个奇台,那地儿能飞民航飞机?” “哦豁,你还知道奇台!?”这下倒是让周延平小小惊讶了一把,因为奇台这个地方是个相当偏僻的地方,以前从来不飞民航的,却没想到徐苍不仅听说过,还晓得其大概位置。 “不是,疏勒也就算了,也算是边境的口岸机场了。奇台是什么意思,那地儿能飞啊?” 据徐苍所知,奇台机场的环境极端恶劣,常年风雪,可偏偏奇台是个小机场,这就相当要命了。像737这样的大型客机一遇到雨雪天气,起降距离就要增加很多,可奇台捉急的跑道确实让安全裕度降到了一个非常小的空间,所以那地儿从来不飞民航大客机。 可周延平说要验证奇台-疏勒航线,但是徐苍记忆里,即便是二十年后,奇台都没有商业化航班,难道是自己记忆混乱了。 “不是这个奇台-疏勒航线不会是周期性的商业航班,是运那个的,懂了?” 莫尚云嗯了一声,对于周延平打的哑谜甚是不解。反倒是徐苍联想到奇台的位置,略微是想通了。不过,他还是没有完全想明白:“那运输任务也轮不到民航啊,不是有反正就是没必要啊。” “这不是怕万一嘛,有备无患,而且从名义上,咱们民航飞行员本来就是预备的,所以可能需要探讨一下奇台机场的民航运输的可能性。”周延平说话弯弯绕绕的,不过鉴于他的身份,也是可以理解的。 徐苍脑子转了一下,大概也能明白了。这条航线就是为了应对特情情况下运力不足的问题,可以不用,但是必须有。 “那现在就剩民航机的验证了,验证什么啊?” 这下可是难到周延平:“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这种事情不得叫上你,你没收到通知?” 徐苍虽然是副驾驶,可那传奇经历绝对配得上一个优秀飞行员的称号,不该没有收到局方通知啊。 然而,徐苍还真就没有收到,一摊手:“嘿嘿,我还真没有。” 徐苍还挺乐呵,自己又不是闲得发慌,一堆事情还没有搞完呢,哪里还有空闲去总局商讨什么航线验证?至于总局没有将其定义为优秀飞行员,徐苍倒是无所谓,他又不在意这些虚名。 偷得浮生半日闲,挺好! 可是,就在徐苍话音刚落的当口,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一看还是他师父陈向东的号码。 前一刻还覆盖在徐苍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第一个念头,徐苍真的很想视而不见,但是都到这个地步了,他又不好装傻充愣。 一咬牙,徐苍接通了电话:“师父,这么早啊?” “你在哪儿呢?”陈向东沉声问道。 “我现在在沪上,一会儿回剑川。” “好!”陈向东喝道:“回去后,你收拾一下,明天过来总局一趟,有重要的事情。记住,别想找借口推脱。” 这一次,徐苍深切地明白了什么叫乐极生悲。前一秒,他还在偷着乐自己不用掺和进去了,结果下一秒就被师父陈向东点了名,现世报了属于是。 然而,徐苍的苦难还不止于此。当天回了洱海后,傍晚时分,秦心收到了一条彩信,来自于她的一个报业那边的朋友,彩信内容是一张照片,一张报纸头版的照片。 一开始,秦心还不明白自己朋友给她发报纸照片是几个意思,但是当她细细看那图片后,赫然发现头版大照片竟然就是徐苍。 在春夏航空基地的小会议室里,史灵灵,秦心,陆景华以及徐苍全都在。但是,这些人脸上的表情都相当精彩。除了徐苍一脸苦大仇深的,其余人皆是绷着难受的样子,看起来场面有些滑稽。 此刻,徐苍拿着秦心的手机,双目喷火似的盯着手机屏幕,上面正是她的报业朋友发给她的照片,说这是明天要发出去的报纸头条。 “这t神经病。”徐苍直接将秦心的手机丢在一旁,双手捂脸,气得差点儿脑淤血。 自己英雄一世,怎么就在这臭水沟里翻车了? 随着秦心手机滑到一边,其余人又是看见了手机屏幕上的照片,纷纷是憋不住了,皆是大笑不止,即便是秦心也掩口轻笑,屋子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在那照片里,徐苍上身着着白色的棉毛内衣,外面套了个米色呢子外套,下身是西装裤,脚上蹬着一次性拖鞋,肩膀上挂着蓝色毛巾,右手握着个纸杯,嘴里叼着牙刷,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充满了迷茫,无助和呆滞。 正是徐苍在前舱工作间意外遭遇乘客的场景。 听到周围的笑声,徐苍血压又是拉高了一大截,一下子挺身,狠狠地捶着桌子:“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就我一个人丢脸,那是整个公司在丢脸。” 哪里知道史灵灵忙是摇头:“不是,不是,你误会了,只有你丢脸而已。” 说完,史灵灵的笑声又是大了几分。 徐苍感觉自己的血管要爆了,只能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是可忍孰不可忍,徐苍只是沉默了三秒钟不到,着实是越想越气,一拍桌子:“这t什么玩意儿,娱乐报纸不都是报道明星八卦的吗,干嘛发我的照片,我要告他侵犯我的肖像权!” 想自己在特情中无所不能,呼风唤雨,堪称飞行里的上帝,怎能受如此奇耻大辱? 徐苍那是越说越激动,连带着沪上机场也一并骂了进去:“还有那个机场,提前一个小时上客,什么狗屁不通的规定,我也要连机场一起告了。” 徐苍说完,开始摸索自己的口袋:“我手机呢,我要找木华的法务部,我要告死他们!” 眼见徐苍当真是破了大防,秦心一把扯住徐苍:“别急,别急,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还不是大事儿。你看看我现在,风流倜傥,翩翩美少年,再看看照片,这人活脱脱就是个叫花子,这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这照片肯定是哪个现场乘客用手机拍的,我要找出来,连他一起告了。” 此刻的徐苍直接化身律政先锋,告天告地,非得要出了这口恶气。 “不不不,叫花子不会有这么酷炫的衣品。”陆景华笑道。 只能说徐苍这张照片太有含金量了,白色棉毛内衣配呢子外套,下面却是西装裤,穿的竟是一次性拖鞋,再配上那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无辜表情,画面冲击力着实太强了。 徐苍脸一下子就黑了,一把扯住陆景华的衣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不会说话就给我闭上嘴。” 然而,陆景华根本不为所动,眼泪都笑出来了。陆景华此举更是让徐苍火冒三丈,都快是要气炸了。 秦心赶紧劝道:“好了,好了,我们不笑了。徐苍,你别急。这事儿虽然意外了些,但是不失为一件好事儿。” “好t”徐苍此时心态彻底爆炸,如果说话的不是秦心,他非得跟掰扯掰扯什么叫t的好事。当然了,那不是言语上的掰扯,而是物理上的。 “不是,不是,我是说这次事情会让咱们春夏航空的名气一飞冲天。”秦心赶紧解释道:“我那报业的朋友做传媒很多年了,眼光很准,她感觉你这照片肯定要大火,连带着咱们春夏航空这次名头也要传出去,这不是大好事儿?” 史灵灵之前就是在宣教中心工作,相关经验很充足:“徐苍,之前飞行员都是衣着光鲜的,但你这次随意了些,这种对比很有话题性,而且正好匹配了咱们春夏航空的平价路线。如果做得好,这比任何广告都有效果 。徐苍,酒深也怕巷子深,咱们借着这次机会将春夏航空的名声打出去,你说如何?” 然而,史灵灵说到最后却是看见徐苍眼角都湿润了:“你哭了?” “为何我的眼角饱含泪水?”徐苍抓起手机,将屏幕对准众人,情真意切地说道:“你们知道吗?这报纸每引发一份就是射向我心窝子的一颗子弹。明天,我将会千疮百孔,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如此言语,众人皆是笑容消融,一个个都露出羞愧之色,其中秦心更是叹了一口气:“那算了,我把钱退了。” 徐苍一愣:“退什么?” “我那报业的朋友也知道私自用你的照片不好,所以打给我一千万,算是使用你肖像权的费用。如果那期报纸销量极佳,后续还有提价。”秦心道,言语之中充满了惭愧:“不过,既然你压力这么大,那我还是把钱退了,让她别发了。” 前一刻还苦大仇深的徐苍表情凝固了片刻,旋即变脸似的转为严肃认真,他抬手制止住了秦心:“问一下你那朋友,她还需要我什么照片,什么风格的都行。” 第222章 术道至极!(上) 虽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但是奈何对方给的太多了,那移一移也是可以接受的。一千万的肖像使用费给的也是离谱得紧,就算是明星也不至于给这么多? 不过,对方敢给,那徐苍就敢接,权当是对自己的精神损失费了。一想到自己将要承受的创伤,一千万还是挺合理的。 被一千万哄得飘飘然的徐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会议室,而史灵灵则是万分不相信,拉着秦心问道:“不可能啊,一千万的肖像使用费太夸张了。你跟我说说是哪家报社,这简直就是往外撒钱,抹个零都多了。” 史灵灵以前可是宣教中心的,参与民航官方刊物的发行,行业内的价钱她还能不清楚。一千万的价格放在徐苍身上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徐苍本身又没有流量,话题性是飞行员这个职业与徐苍照片中的表现的割裂感,换个别的飞行员也能达到差不多的效果。 这种可供替代的情况会严重压缩价格,史灵灵想破脑袋都不明白一千万是怎么给出来的。 “哪里是抹一个零!”秦心伸出两根手指:“是抹两个零。” “两个”史灵灵一愣:“不是一千万,是十万?” 如果是十万的话,那价格的确就比较合理了。 “那你刚才说” “还能是什么,骗骗他呗,刚才那模样,不编个数字,他能同意?”秦心笑道,算是把徐苍摸得透透的了:“咱们春夏航空也该是打一打广告了,这次的确是个好机会,只是要苦一苦徐苍了。” 说到最后,秦心的眼睛弯成了一抹月牙,甚是可爱。 “我就说呢。”史灵灵也跟着笑道:“可是一千万的窟窿怎么填呢,总不能给徐苍看出破绽?” 秦心看起来早有准备了:“没事,晓晓会把账给徐苍做好的,只给徐苍看的账。” 徐苍又不是专业人员,而且估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秦心在哄他,陆晓晓略施小计就能让徐苍相信自己的肖像真卖了一千万。 可怜的徐苍被秦心玩弄于股掌之间。 毫不知情的徐苍当晚那都是带着笑意睡觉的,一想到如此容易地就得到了一千万,徐苍就感叹外面还是有识货的人,知晓自己价值几何。 翌日中午,徐苍心满意足地赖了床,一直到十点多才起来,洗漱一下就打算吃午饭了,下午两点出发,先去剑川,再转机到汉京,到汉京市估摸着天已经黑了。 不过,这次集会定在了晚上八点,倒也不算太急。 起床后洗漱一番,徐苍就披了件便装便是准备去食堂填肚子了。结果,徐苍这刚下楼,便是发现院中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俊美男子,身材颀长,一身体面的西装更给其增添了一丝优雅的气质。 单论相貌,院中这男子已经是徐苍所见过的前三了。 而在男子身边,秦心有些局促地站在一边,好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 徐苍一下楼,那男子就注意到了徐苍,笑着朝徐苍招招手。 徐苍原本不是很想理这人,但是看秦心那样子,徐苍不免起了一丝好奇,于是走了过去。 来到近处,那男子很是客气地伸出右手:“秦异,初次见面。” “秦异?”徐苍握住秦异的右手,一时间没有分清楚秦异的名:“异?” “异人的异。”秦异缩回右手:“想来你知道异人是什么?” “秦异,秦异人,真是会取名字。”异人可是秦庄襄王的名字,再配上秦姓,当真是霸气十足。 秦异点点头:“确实是个好名字,算是我父母给我最好的东西。” 话锋一转,秦异笑着说道:“初次见面,估计你还在奇怪我是谁。再次介绍一下,我是春夏旅业集团的。” 徐苍眼神一凝:“你过来干什么?” 徐苍这话刚出来,就感觉自己衣袖被人扯住了,侧头一看,竟是秦心在摇他的袖子。平时气魄无双的秦心此刻显得无比拘谨。看起来,秦心是要徐苍说话客气一些。 秦异自然感受到了徐苍话里的敌意,他大概能理解一些徐苍的心思,正是因为这样,秦异不觉嘴角掀起一丝弧度:“看起来,你误会了一些什么。” “嗯?”徐苍此刻关心则乱,却是没有立刻理解秦异话里的意思。 “没事。”秦异看起来也不愿意再纠结一些小误会,直接摆摆手:“咱们还是先说正事。之前,秦心将你们公司的情况跟我说了,很不错。” “很不错?”徐苍冷笑一声,他很是讨厌秦异有些居高临下的语气:“那我是该谢谢你了。” “徐苍!”秦心有些焦急地用力扯了下徐苍的衣袖:“你好好说话。” 秦异轻笑着竖起一根手指:“你现在攻击性太强,无法冷静思考,要不咱们换个时间谈?” “不用,说呗!”徐苍深深地看了一眼秦异:“你过来是谈合作的?” “看起来,你还能正常思考。”秦异直接点点头:“没错,合作!你们在羊城-洱海这条航线上表现很不错,看起来低价策略是有一定发展空间的,所以,我想给你们一个机会。” 徐苍眉头紧锁:“什么机会?” “未来,我们春夏旅业在羊城的线下销售网点会上架你们公司的机票。而你们要做的,是在一年内将羊城-洱海航线的年平均客运量涨到现在的十倍。”秦异语气平澹:“如果你们能达到,那就证明了自身的价值,足够与我们集团展开更加紧密的合作。” “十十倍!?”即便是对秦异有所了解的秦心在听到这个条件时,也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不是翻番,而是十倍,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然而,徐苍关注点不是在十倍上,而是后一句:“更加紧密的合作是指?” “自是春夏旅业全国的线下销售渠道向你们放开。” 秦异语气平澹,但是落到徐苍耳朵里却如遭重击。在线上渠道还没有成熟前,春夏旅业的线下渠道是非常恐怖的。而且,徐苍知道线下渠道的强势还要持续至少十年。如果春夏旅业的线下销售渠道向他们开放,那绝对是一次能让春夏航空脱胎换骨的机会。 “十倍,你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秦异也跟着笑起来了:“如果不是秦心,你连得到这个机会的资格都没有。” 徐苍眼神一凝,一下子好像理解过来了:“你们” “我秦异从来不网开一面,但是秦心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我愿意为她给出这个机会,但是只有一次。”秦异笑容敛去:“如果在得到我们线下渠道的帮助都无法将客流运输量涨十倍,那看起来你也不过如此。” “哥!”秦心忍不住喝了一声,看起来有些焦急。 然而,下一刻,徐苍直接道:“可以,我接下了!” 秦心脸色大变:“徐苍,你不准!” 秦异微笑着抚摸着秦心的脑袋,充满了溺爱:“他不接受,那就要失去这唯一的机会了。徐苍,你很好,至少你有挑战的勇气。我最讨厌畏手畏脚的人,秦心将来如果能跟你,至少不会让我很讨厌。” 徐苍就差翻个大白眼了,虽说秦异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哥,但是说起话来当真是很臭屁。不过,秦异的出现倒是让徐苍想起来秦心的那个弟弟。然而,在秦异嘴里,秦心是他唯一的亲人,言语之中根本不认那个所谓的弟弟,看起来关系有些复杂啊。 “好了,事情都交代完了,外面挺冷的,不请我进去坐坐?” 此刻,秦心心乱如麻,直接指了自己办公室的方向:“哥,你先去那里坐坐,我跟徐苍说些话儿。” 秦异看了徐苍一眼,很是干脆地点点头:“好!” 随即自顾自地往秦心办公室去了。 等秦异走远,秦心马上一把扯住徐苍手臂,急切道:“你怎么就能答应了呢?” “他不是说了吗?我不答应,这机会就没了。” “我可以跟他谈,让他把标准降一些。不是两倍,不是五倍,是十倍啊。”秦心急得脸都微微泛红了:“你不晓得局方正在查公司的账。虽说晓晓说没事儿,但是即便最后查明我们没有问题,没两三个月都不够的。在这个两三个月里,我们根本无法申请新的航线,就靠着一条洱海-羊城航线,根本承接不了那么多人。也就是说,第一个季度,咱们是什么都干不了,一年的工作全压在后面三个季度。本来指标就高,现在时间还紧,这不是自己找麻烦?” 徐苍笑道:“其实,你还说漏了一个问题。不仅仅我们承接不了这么多人,洱海这边也承接不了。” 没办法,洱海市一直没有发展起来,空有绝佳的旅游资源,其配套设施却薄弱得不可思议。如果一下子来太多人,这些问题就很容易变得尖锐起来,极其影响游客的体验,对洱海的名声可是不太好。 要是名声臭了,会反过来影响客流量,形成恶性循环。 秦心何等聪明,徐苍这么一说,立时就想到了。本来她就觉得徐苍贸然答应秦异的条件太过鲁莽,这下不仅仅航线上有问题,洱海市那边也问题多多,两相作用下,那岂不是更是机会渺茫? “我哥说到做到,你答应了要是办不到,后面就不会再有机会了。徐苍,你怎么这样?”说到急切处,秦心竟是狠狠地捶了一下徐苍,看起来着实是气坏了。 大约半分钟后,秦心怒气稍霁,但已然是失了方寸:“其实就算咱们能申请更多的羊城航线,飞机也不够了。后续很多arj21都分配到黔州的省内航线了,就算是让arj21去飞羊城航线都没机会了,早知道,不承接黔州的航线了。” 春夏航空的运力富裕体现在arj21上,在737这个机型上其实是比较紧张的。现在唯一富裕的arj21运力又被黔州省内航线消耗了不少,根本分不出来更多的运力了,就算增加了羊城航线,他们也不一定有飞机可以飞。 “现在国内很多航司自己都运力紧张,根本不可能租借飞机给我们的。就算去国外飞机租赁公司租飞机,光是走手续就要很长一段时间,这” 如此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死局! 在这个时间段,国内的飞机租赁公司还没有发展起来,如果想要越过繁琐的手续,那最好就是从国内航司租借飞机。但是,国内航司自己飞机都不够,哪里还能给徐苍? 而且,即便愿意等,愿意走漫长的流程,想要从国外租飞机怕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想要禹晨那家伙说的话,既然他已经动手敲打自己了,那国外飞机租赁公司那边估计也收到些许风声了,就算不是严格的禁令,但是光是扯皮估计就要费上不少心力了。 远水救不了近火,差不多是这个情况了。 “洱海市自身的问题,我估摸着要找胡主任谈一谈了,这也是洱海这边的一个机遇,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魄力了。”徐苍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至于飞机看来要请外援了。” 徐苍倒是没时间再跟自己这个未来的大舅哥培养培养感情了。随便在食堂吃了个饭,徐苍便是收拾下去了机场,转机剑川,去了汉京。 由于在剑川转机时,起飞时间推迟了一些,导致徐苍到民航总局大楼时,已经七点五十了。下了出租车,徐苍赶紧往里面跑。好在徐苍对民航总局大楼还算是比较熟悉,没有绕路,一下子就找着了会场。 等徐苍到来的时候,他发现会场中已经坐满了人,目光随便扫过,人头攒动,得是要有几十号人。个个都是身穿飞行制服,不过制服在细节上略有些区别,看起来这些人分属不同的航空公司。 徐苍倒是带了飞行制服了,他也知道这种场合还是不要太随便。奈何飞机晚点,根本就不给他换衣服的时间,只能着了身运动服偷偷摸摸从会场后门进去,免得过于招摇。 这会场不是很大,差不多是两个标准教室的大小,几十号人,再加上一个主席台,甚至显得略微有些拥挤。不过,庆幸的是,这会场不是那种阶梯形式的,否则自己这身特立独行的运动服便是要一览无余了。 但是,即便如此,徐苍还是得要小心些,最好找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对于拥有非常丰富的摸鱼经验的徐苍来说,坐最后面自然是最好的。不过,如果要坐到最后面,得要提防一种情况,那就是最前排有空座。因为一旦前排有空座,很容易被点名补到前面座位,那要是被点上,岂不是成了全场最靓的仔,那决计是不能被接受的。 不过,看起来全场只有徐苍一人抱着摸鱼的心态过来了,前排根本就没有空余的座位。这下让徐苍很是满意,便是可以安安心心地坐在后排了。 徐苍看了下表,还有三分钟开始,此刻主席台上还没有人,得是要赶紧落座。 徐苍没有选择后排最中间的位置,而是稍稍偏右一点。恰好,徐苍前面的飞行员个子很高,要是徐苍不抬头,甚至都看不见主席台上的情况,端是符合徐苍隐匿起来的需求。 徐苍很是庆幸上辈子没少摸鱼,能如此迅速地找到这般绝佳的座位,他简直都要赞叹自己一声慧眼独具。 甫一坐下,徐苍就开始神游天外了。没错,对于这次验证奇台-疏勒航线的事情,徐苍那是半点儿兴趣都没有。从一开始,徐苍就是打算打个酱油,然后跟师父叙叙旧,第二天就回洱海去,两不耽误。 结果徐苍刚开始发呆,身边就传过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徐苍?” 徐苍跟应激反应似的,陡然转向声音来源方向,立时发现自己左边隔着一个座位的飞行员正笑眯眯地看向自己。 这飞行员着实是上了年纪了,看起来离退休也不远了,而且看他制服样式,倒是有点儿像是木华航空的。 “你是?”徐苍搜索记忆,好像没有关于这个飞行员的印象。 “我是晁宁的师父!”那飞行员率先亮明了自己的身份:“晁宁那小子不懂事,前段时间冲撞了你,我替他再跟你道个歉。” 哎哟,原来是晁宁的师父,这可是老教员了。相较于晁宁天王老子第一,我第二的做派,他这师父却是客气得厉害,客气得让徐苍都不好意思了。 这么个老教员如此态度,徐苍哪里还敢计较。而且,晁宁后面表现还算不错,比较识相,徐苍本来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教员,客气了,本来就是一个小误会。” 晁宁的师父笑道:“晁宁不知道天外有天,让他吃点儿亏也行。777上发生的事情,晁宁跟我说了,跟你飞一次,够他开开眼界了。” “教员,见笑了。” 晁宁师父原本还想说些什么,陡然他注意主席台上来人了,马上收住言语,正襟危坐。徐苍还在奇怪晁宁师父为何如此郑重,也是往主席台那边看了一眼,赫然发现除了总局的总飞行师邸清泉,以及一位戴着眼睛的中年人,连试飞院的院长毕临竟然都来了。 不过,估计是徐苍隐藏得不错,邸清泉和毕临都没有往徐苍这边投来目光。 主席台上,毕临坐于中间,邸清泉坐在右边,而那中年人则是在左边。光是从这座位就能看出三人等级上的差别。 随着主席台上三人落座,会场立时安静下来了。毕临往中间那么一坐,便是跟如来佛似的,眼皮下垂,好像要睡着了,但是他一出现,场中落针可闻,可见威势之重。 这位可是国内最早的一批飞行员,真正的最老资历。在飞行这个论资排位极重的地方,毕临就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邸清泉首先发言:“想来各位过来前已经获知了一些情况,任务不复杂,就是验证奇台机场的单发程序,但是难度颇高,所以邀请各位过来群策群力。” 场中一眼望去,那全是四道杠的,而且平均年纪都挺大了,想必在各航空公司都是中流砥柱,倒也不怯场,当即就有一个人问了起来:“我听说奇台机场的单发程序已经验证过了,为什么还要验证一遍?” 邸清泉没有回答,反倒是另一边的中年人说话了:“奇台机场的单发程序有两套,一套针对军用运输机的,一套针对现在主流的民用机的。由于两者在爬升性能上的差别,在位于奇台vor140径向线十二海里这个点后,两者程序就有了区别。此点下方有一座雪峰,军用运输机在单发条件下是在保证足够垂直间隔下翻越过去的,但是民用机无法保证足够的垂直间隔,所以此点后程序分离,我们要验证的就是分离出来的民用机程序。” 这个中年人看起来对相关情况很是了解,回答得还算是比较细致了。 “单发程序在设计时应该就进行过理论论证了,在模拟机上也肯定进行过验证了,为什么还要实机测试?”又有一个人问道。 实际上,正常飞行程序验证还是比较方便的,可对于特殊程序,比如单发程序,那并非一定要实机测试的,进行理论论证和模拟机验证即可。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毕竟如此要实机验证单发程序,就要自己人为创造单发条件,这属于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万一,单发程序没有验证下来,因此把飞机给摔了,那不是因小失大? 而且,先进的模拟机已经能比较还原飞机的真实状况了,还是挺有参考性的。至少比真切了一台发动机来飞,模拟机验证让局方相对可以接受。 可是,似乎奇台机场的情况不太一样。 那中年人立即解释道:“因为奇台机场周围气候比较恶劣,一些气象状况无法在模拟机中还原出来,所以需要进行实机验证。” “那安全吗?” 这话不长,但是却说出了场中众人的心声。对啊,安不安全啊,危险系数如何?没人不对自己的小命不在乎的。 中年人马上道:“奇台的单发程序已经经过了理论论证和模拟验证,应该是没问题的。” 应该没问题,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没底气呢? 一时间,众人就开始交头接耳,不过,摄于毕临的威势,所有人都刻意将声音压到最低。但是,众人的表现都被邸清泉收入眼帘。 蓦地,邸清泉观察众人表情,只见诸多人员已经有了退却之意。下面可都是飞行许久的老油条,光是通过此前中年人的语气就能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了。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心生退缩之意,其中就有人开口相问:“此事是否为强制?” “自然非是强制之事,各位没有义务一定要参加此验证任务,我们也不会有任何强制要求,所以各位全凭自愿。”邸清泉马上说道:“鉴于此任务的确存在一定危险性,我们总局这边会给予参与者足够的补偿。” 没有强制性,那就只能以这种方法来得到应召者了。 果然,在邸清泉话音刚刚落下,便是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教员举手了:“算我一个。” 邸清泉心中一喜,至少还有人愿意去。 结果,这份欣喜刚一升起,一直没有说话的毕临突然慢悠悠地说道:“陈国力,你不能去!” 名叫陈国力的老教员登时站了起来:“首长,我为什么不能去?” 从陈教员的称呼来看,这位估计是军转民的飞行员。而毕临则是不疾不徐地说道:“奇台环境恶劣,你身子受不住的。” “那又如何,我就算命搭上去了,我也乐意,我不要什么补偿。”陈国力的表情极为诚恳:“首长,当年你说我是后进生,让我转去民航。可今天我这个后进生也想为国家出一份力。” 毕临叹了一口气:“可是你老了!” 陈国力神情一窒,他没想到自己抱着有去无回的决心却根本不被允许的。 这时,邸清泉出来打圆场:“陈教员,奇台高寒,不仅仅要求技术好,身体素质上要求也很高。我看还是将这个任务交给年轻人。” 陈国力明显情绪有些激动:“这会场里尽是些老头子,哪有什么年轻人?” 此言一出,陈国力突然想到了什么,勐地一转身,望向最后排,而其余人员受到陈国力的指引也是回头往后看去。同时,毕临一直微闭的眼睛陡然睁开,目光落到了最后面的一人身影之上,沉声喝道:“徐苍!” 第223章 术道至极!镇压一切! 徐苍不过是将片刻的精力放在了主席台上,发觉邸清泉和毕临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这边,便是心安理得地琢磨着与秦异的约定。 秦心此前说的种种困难的确是需要面对的,洱海市那边能不能承接爆发而来的游客,那不是徐苍可以影响的,他只能做好自己的工作。 未来第一个季度肯定是什么都干不了的,三季度干完四季度的事情的问题确确实实存在,而是运力和航线的增加都是问题。将来就算解决运力的问题,如何大幅增加洱海-羊城的航线也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现在看起来,秦心当时反应极大也是可以理解的了,似乎不管从哪个角度,与秦异的约定都是死局。 不过,相较于与秦异的约定,徐苍也是比较好奇秦异这个人的存在。没错,即使后世徐苍跟秦心结为连理,可他完全不知道秦异的存在。 不仅如此,秦心似乎也从未提过徐苍的这位大舅哥,端是诡异无比。 就在徐苍思考这些事情之际,耳边突然炸开一道声音,正是自己的名字。徐苍心脏骤然收紧,蓦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主席台上朝自己这边投来目光的毕临,而且,不仅仅是毕临,大半个会场的人员都看向了徐苍。 徐苍呼吸一窒,就像是小时候课堂开小差被老师抓个正着的心情。说实话,他甚至都没有仔细听前面会上说了些什么,只是大概晓得是关于奇台机场单发程序验证的。 但是,单发程序验证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场中多得是老机长,老教员,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自己才对。 “院长!”徐苍有些心虚地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下意识地,徐苍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服装问题。但是,转念一想,毕临这种级别的大老也不至于为了件衣服就当场点名,胸怀不该这么小? 好在毕临也没有藏着掖着,沉声道:“徐苍,奇台机场的单发程序验证,你怎么看?” 徐苍一愣,他很想说自己没什么看法,将自己当个小透明即可。但是,面对毕临,徐苍着实不敢这么说,只得笑笑:“奇台机场在这个季节多有风雪,而且位于天山北坡,周围地形复杂。如果进行单发程序验证的话,还是难度比较大的,有一点点风险。” 奇台机场这个地方就挨着天山北麓,海拔接近八千英尺,虽然比不上亚丁机场那么夸张,但是也算是相当高了。这么高的海拔会给飞机性能造成比较大的负面影响。 而且,更要命的是,奇台机场由于离天山太近了,受到天山余脉影响,机场附近净空条件极差,这点儿就跟稻城亚丁机场不太一样了。 稻城亚丁机场虽然海拔很高,但是周遭地形没有奇台机场那么复杂,所以,真要是说出了单发,稻城亚丁机场可能还要好飞一点点。 与此同时,奇台机场气流极其不稳,而且常年下雪,道面湿滑,本身又是短跑道,对飞行员来说,进近难度是比较大的,更别说单发条件下了。 “嗯。”毕临对于徐苍的话不置可否,本来这些都是谁都看得清楚的事情,徐苍再重复一遍,根本没有什么新的见解就能窥见徐苍本意没有参与的欲望。 徐苍感觉以毕临的阅历,自己这么一答,差不多就能明白自己的想法了,最后顺水推舟就放自己一马得了。 结果,让徐苍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毕临突然来了一句:“那如此你来飞,风险还有吗?” 一听这话,徐苍大呼不好,在被点名的一刻,他就有些不好的预感,怎么就要成真了? “院长,我一个副驾驶,这怎么也落不到我身上?”徐苍有些无辜道。 天塌下来都有高个儿顶着,自己一个三道杠哪里能排到一群四道杠前面? “谁让你年轻呢?”毕临罕见地笑了起来:“这里除了你,平均年龄都快到五十了,在其他那种恶劣环境下,但凡遇到一些特殊问题,那他们可是顶不住的。” 毕临没有明说是什么特殊情况,但是飞机的一些特情中,的确会对飞行员的生理也造成极大负担。这要是上面两个飞行员全是上了年纪的,就算技术再好,身子扛不住,还不是白扯? 所以,毕临想要年轻的徐苍上去,以防万一。 这本是无可厚非,但是对徐苍来说,那无异于晴天霹雳。打从过来汉京,他就没有哪怕一丁点儿想要参与的想法。刚才好像有个教员主动请缨,徐苍就感觉让人家去了就行了呗,为什么要指着自己呢? 就算自己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可这转头也是需要休息一下的。徐苍不是犯贱,他不喜欢冒风险。 “院长,我这身体素质可能还不如各位教员呢。”徐苍脑中还在琢磨着怎么逃避:“而且,我这高原反应还是比较重的,奇台是去不得的。” “奇台海拔高度八千英尺不到,还好,还好。”前面介绍情况的那个中年人竟然有些庆幸地说道。 “不好,这是真不好!”遇到这种事儿,徐苍可是要掰扯清楚的,不然是要出大事的:“我这人慢跑个一百米都要喘大气的,身体素质真是不怎么样。” 虽说徐苍有些夸张的成分在,但徐苍身体素质一般也确实是真的,不算完全的夸张。 毕临显然不是很想跟徐苍东拉西扯的,直截了当地说道:“那如果我一定要你去呢?” 此话一出,徐苍还没有说话,倒是另外一个教员站起来了:“毕老,如果你觉得陈国力年纪大了,那我还没有五十,我想过参加。” “我也要去。”又是一个教员站了起来。 很明显,即便是知道有那么一点点危险,但是还是有些人愿意去的,而且看起来意愿很强。奇台机场单发程序验证的确有危险,但是并不大。 设计程序之初,那就是完全按照客机性能来的,设计院总不能搞出个超出飞机性能的程序,那要是出了事,设计院是要担责任的。而且,程序已经经过模拟验证了,安全性进一步得到证实了,所以总体来说,这次单发程序还是安全的。 另外,如果主动参加这次单发验证,那此后必定会得到总局青睐,基本后面的职业生涯就是一片坦途。除此之外,一些飞行员也并非就是为了利益,而是跟陈国力一样,是军转民的,心底里对于这种事情还残留着一些义不容辞的责任感。 当然,不管是出于利益考量,还是责任感,反正呈现在徐苍面前的情况就是短短时间内,有足足七个人站了起来,而且一些没站的也是跃跃欲试。 果然,毕临一提让徐苍参与进来,那就是直接占去了一个名额,下面的人哪里还等得了? 很多人心底里是急得厉害,唯独徐苍那真是乐开了花。这么多人挺身而出,那自己就又少了几分参与的理由。 教员那是一个接一个地站起来,看得邸清泉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如此多人想要参与进来,不愁没人用了,忧的是,徐苍好像没有兴趣。 徐苍大喜之下,借坡下驴:“院长,教员们这么踊跃,那我” 言下之意,那我撤了? 原本徐苍想着这都这么多人可用了,犯不着盯着自己了? 然而,徐苍话音刚落,毕临直接说道:“你先定下一个位置,他们争另外一个。” “这”徐苍脸色一变,怎么就这么草率地定下来了,自己好像也没有答应啊。 不过,相较于徐苍的反应,其他人显得更为激烈。诚然,这次的确有那么一点点风险,可获得的回报却是要大很多的,大到让不少人认为是需要极力争取的。 结果这三句两句的,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其中一个名额就给出去了,那些对此极为看重的教员们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毕老,这样不好。我承认徐苍的技术很好,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才二十多岁,很多事情还没有经历过。不能光以他处理特情的能力就评判他整个人完美无缺?”其中一个教员说道。 飞行员的技术是一个综合能力的体现,在处理特情方面,就算是这位教员也无法轻视徐苍,但是徐苍毕竟年纪尚浅,经验不够,这算是一个瑕疵。 不过,这个教员说话还是相当客气的,只是用不那么完美无缺来形容徐苍,其实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毕竟,场中很多教员是参与各自航司的行政工作的,对徐苍知根知底,不像是很多基层飞行员,只知道一部分情况。 前面徐苍那如同传奇般的崛起过程是不能否认的,关于这点儿,这位教员是有自知之明的。现在比较能商榷的就只有徐苍的年龄和经验,不管怎么说,二十五岁确实太年轻了。在一些航司,这个年纪估摸着才进公司当学员呢。 “是啊,徐苍还不到三十岁,他还有远大的未来”又是一名教员说话,这位更是客气,说到一半,转身还跟徐苍商量:“徐苍,我这不是对你有意见啊,只是我们的确年纪大了,等不了了。你还有三十多年的职业生涯,要不就让给我们?” 这教员看起来不到五十岁,至少头发还没有白的。这样的情况,再干个十年绝对没有问题。所以,对他来说,这次是个机会,有争取的价值。 相反,那些还有一两年就要退休的飞行员除非是跟陈国力一样是责任感驱使,其余就积极性堪忧。因此,表现出来强烈欲望的很多都是五十岁左右,还有很多上升空间的教员。 不管在哪个行业,哪件事上,只有利益足够,应者多多。 这教员已经将姿态放得很低了,他不敢直接反驳毕临的决定,只能求着徐苍自己放弃。虽说徐苍本来就没什么兴趣,但是这位教员这般说话,徐苍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对啊,徐苍。”有些教员附和起来:“你现在名气大,躺着功劳簿以后都能发展不错,何必跟我们争这个机会呢。对你来说,后面路还很长,机会多得是,我们就不一样了,错过了这次可能就没下次了。” “是这个道理啊,年轻人发扬一下风格嘛,以后总归是有好处的。” 徐苍心底里也是这么想的,这里这么多航空公司骨干,他顺水推舟自觉退出,给各位老教员留个好印象,肯定是有益处的,毕竟飞行圈子不大,后面肯定要有交集。 可问题是上面那位,先得说服毕临才行啊。 最后,陈国力实在忍不住了:“首长,打从一开始你就认定徐苍了?” 这本来是一个比较得罪人的问题,结果毕临根本不遮掩的,直接承认:“没错!” 此等言语让场下一众教员心里颇不是滋味,他们知道徐苍很厉害,但在毕临心底里,徐苍的位置是不是有些太高了,毕竟徐苍才二十多岁,年轻人性子毛躁,真就能收获这么高的信任? 其中尤其是以陈国力最是五味杂陈。毕临以前就是天纵奇才的飞行员,所以毕临更青睐于天才类型的飞行员。不过,天才者稀缺,毕临后面只能慢慢转而物色勤能补拙类型的飞行员。 可是,对于毕临来说,徐苍便是他苦求的最为完美的飞行员,这让始终想得到毕临认可的陈国力很是复杂,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陈国力唯毕临是从,既然毕临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可别的教员就不乐意了,其中就有一个说道:“毕老,我们也不是就抓着徐苍年纪上的问题做文章,而是飞行的的确确是需要积累的。否则,为什么机长的聘任标准是需要接近三千小时的经历时间,而不是单单只要通过相应的技术检查即可?那就说明,技术并非一切。徐苍还很年轻,他需要沉淀。” 不得不说,这个教员还是有些水平。就拿机长聘任的标准来说,如果只看技术,那只需要通过机长技术检查即可,为何还要设立差不多三千小时的经历时间要求? 那就说明即便是在世界范围内,在民航界里也认可机长是需要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情后才能聘任的,而非单一的技术指标。 “你们说需要经历?”毕临眼皮抬了抬:“那我就问问你们这些经历很多的机长教员们,如果在三边单发,仅剩的那台发动机也出现了剧烈的喘振,同时遭遇飞机螺旋,该怎么处理?” 徐苍听完,当下就感觉有些熟悉,这不是跟他在玉龙机场上空遇到的情况一样? 相较于徐苍处理的其他特情,玉龙机场上的事情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没有公开,如果不是可以去查,如果不是有些特殊渠道,还真不一定知道。至少场中很多人就不晓得毕临说的此种情境跟徐苍在玉龙机场上空遇到的情况是可以对应上的。 毕临提出了问题,但是这个问题显然有些过于艰难了。即便是这些飞了二十多年的机长教员们也感觉无比棘手。 众所周知,螺旋也是一种类型的失速,但是失速改出是需要高度,在三边地高度下能不能改出来都是相当难说的。更何况,在单发条件下,工作的发动机也是要寿终正寝,那就说明即便改出来也没有复飞的可能性了,这根本就是一个无法处理的局面啊。 果然,有个教员疑惑道:“毕老,这个情况真的能解决?” 这人说出话来,余者并没有反驳之意,看起来也基本认同这人的观点。而毕临则是目光移动,落到了陈国力身上:“国力,你觉得该怎么说?” 陈国力脸色变幻,最终还是叹息道:“我不知道。” 知晓一切的邸清泉不由叹了一口气,场中这么多教员都觉得无计可施,可徐苍硬是解决了,这就是差距啊。 “所以,经历这么多真的有用吗?” 毕临此言落在众人耳中,犹如雷击,其中一人似有不服:“毕老,那你的意思是此事可解?” 毕临没有说话,而是微微侧过脸去,看了一眼身旁的中年人。中年人很快会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读卡器插在了主席台上的电脑上,很快会场中的投影仪打开。 “各位,下面会有一段视频,是发生在云山省玉龙市机场上空的,正是毕老所言的情况。” 中年人说完,点开了一个文件夹,其中果然有一段视频,播放之后,正是陈华信的机载录像,内容自然是徐苍在玉龙机场上空的种种。 在场很多人是没有看过这个视频的,不得不说,陈华信的机载录像画质还是比较给力的,能够清楚地看到徐苍那时候飞机侧着倒栽下去的画面,而且其中一台发动机正在不定时的喷吐黑烟,这就是发动机喘振最直观的体现。 徐苍作为当事人,现在以第三人的视角去看这个视频,倒是别有一番感觉。 相较于徐苍比较轻松的心态,场中众人在飞机倒栽下去的一刻,多是惊呼起来,如此情况,不是死路一条。 然而,接下来的时间直接惊碎了所有人的世界观。 侧着倒栽下去的飞机毫无意外地进入了螺旋状态,但是飞机根本没有改出的迹象。就在众人怀疑机组到底在干什么的时候,在转了两圈后,飞机的转弯速度陡然减缓。 “机组在改了!” 这些老教员个个眼力极强,连画面中飞机转圈速度的变化都能在第一时间里捕捉到。 “不对,现在太晚了,就算改出来也拉不起来了。”又是一个教员喝道。因为在转弯途中,仅剩的一台发动机出现了明显的尾喷管冒火的情况,这无疑宣布了发动机的死刑。 双发都无法工作,即便机组将螺旋改出,也逃不过坠毁的命运。可是,这人转念一想,毕临给他们看一段飞机坠毁的录像有什么意思? 然而,他着实不敢相信,此间状况还有生活的可能性。 可是,接下来,一切都变了! 在稍稍减缓了转圈速度后,最后半圈,飞机竟然分毫不差地切入了跑道五边,其精准度简直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超过一半的教员霍然站起,不可思议地望向幕布上的视频画面。 “机组能控制螺旋改出的位置,不可能!”一个教员情绪异常激动:“是巧合吗?” 然而,就在这人话音落下的瞬间,从画面中可以明显看出飞机的姿态在不断变大,以致于在双发都熄火的情况下,飞机都没有直接坠毁,而是保持着几乎是贴地飞行的状态直冲跑道上空。 在临近跑道时,飞机陡然脱落下一块不明部件。然而,几乎就在三秒后,飞机直接落到了跑道上。 嘶! 一时间,整个会场中响起来起此彼伏的吸气声。 太震撼了,太可怕了!即便是展开最为广大的想法也无法勾勒出如此画面。 螺旋两圈半直切五边落地,这手法堪称恐怖至极。 “这是真的?” 这些教员们越回味越是觉得高山仰止,不说这人令人完全无法理解的控制螺旋改出的位置的能力,光是在紧急情况下,想出螺旋改出切五边直接落地的办法就已经是超越人类反应的极限了,以致于有教员都不敢相信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从而质疑录像的真实性。 中年人合上笔记本,面无表情道:“视频自然是真的,而且,当事人就在场中。” “什么?”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纷纷左右相望,想要知晓是谁做出了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操作。 在这些人眼里,要是能做出这样的操作,那作为飞行员来说,已经是触摸到天花板,这辈子都值了。 然而,在他们眼中,只看到周遭人员的迷茫,似乎并没有人符合当事人这个身份。 中年人也有没有故意遮掩,目光落到最后的徐苍身上:“徐苍先生,你真的不打算说两句吗?” 话音刚落,场中先是寂静片刻,接着轰然炸开,所有目光尽皆落到徐苍身上。相较于上一次的聚焦,这一次众人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撼。 “徐徐苍真的是你?”陈国力呆呆地说道。 徐苍的目光却是落到了主席台上的毕临身上,略微叹道:“是我!” 徐苍刚刚承认下来,毕临已然开口:“经历?那只是给予你们成长的时间。但是,他的就是你们的终点,何需要成长?自然也就不需要什么经历。” 这时邸清泉说话了:“之前玉龙地震,徐苍正是应召去的,当时我就是负责人。不过,此事涉及玉龙地震,所以并未公开,你们不知也实属正常。” 有了总局总飞行师背书,那此段视频真实性再无争议。 然而,越是这样,众人越是不敢相信真的有人可以完成这样的操作。别说这些人了,即便是毕临也正是看到了这段视频后才开始关注徐苍的。 就算是对徐苍来说,这次操作也是凝聚了他所有的技艺,以无可争议的最佳状态完成的,此生怕是不是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任谁看了,不会有不惊叹于徐苍神鬼莫测的技艺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你们现在谁还有意见?”毕临的眉眼又逐渐恢复了此前微闭的状态,这段视频一出,那便是术道至极,镇压一切,谁还敢质疑徐苍? 如今大局已定,无人敢于发声! 毕临轻声道:“既然如此,徐苍名额已定,你们挑剩下的那个。” 说完,毕临眼睛几乎要合上。他只要徐苍,只要徐苍在,另外一个人是谁,他不是很在乎。 然而,就在毕临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寂静的会场中响起来一道清亮的声音:“不,我反对!” 第224章 他还未到巅峰期! 原本毕临已经做了一锤定音的决策,场中应该也无人对此有意见,但是别人不敢不代表徐苍不敢,尤其是他有一个坚定的理由。 “邸总师,方便单独谈一谈吗?”徐苍看向期间一直话不多的邸清泉。 邸清泉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免露出一丝心虚的表情,不过还是点点头:“可以!” 徐苍面色微冷,率先起身往会场外走去。 邸清泉恭敬地向毕临说了一句:“毕老,那我去一下?” 毕临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嗯了一声。 得到毕临的同意,邸清泉才是跟着出了会场。 等邸清泉出来,发现徐苍已经在会场外栏杆倚着,瞧见邸清泉,以极其不满的口吻道:“在玉龙,我说过那会是唯一一次,你在食言?” 在玉龙,徐苍自觉已经做到了自己身为公民的所有,而且之前就跟邸清泉说明了,玉龙那次只会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然而,现在竟然又要强加他去奇台验证单发程序,这是徐苍无法接受的。 徐苍是有脾气的,他不想做别人任意拿捏的玩偶。 邸清泉自知理亏:“徐苍,这件事原本是应该试飞院负责的,但是试飞院那边没有737和320的试飞人员,所以才向各航司征集人员。严格来说,这件事不是我们民航局负责,我们只负责下发征集指令,因此,你可不能全把责任扣我头上。” 受困于国内大型民航客机的糟糕状况,以致于试飞院那边在737和320上并没有合适的试飞人员,关于这点儿,徐苍感觉邸清泉是不会骗自己的。只是,邸清泉这种颇有些甩锅的行为在徐苍这边可是过不去的。 “我不想管什么责任划分,我只问你一句,你之前说的话还有没有用?我是想给大家一个面子,就像玉龙那次,如果我不想,你们还能绑我上飞机不成?而我的耐心已经在玉龙消磨完了。邸总师,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额”邸清泉脸色微微有些尴尬,在玉龙那次,他其实有点儿道德绑架了,自觉当时做法不太厚道,邸清泉也不好反驳,只能受着。 “你私下跟毕院长说明情况,对大家都好。”徐苍严肃道。 “徐苍。”邸清泉扶着额头:“其实奇台机场的单发验证也不是很危险,至少完全比不上玉龙,不是比不上,是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既然危险等级不高,你参加一下又何妨,毕竟你还是caac的人嘛” 徐苍这时候本来就不爽得紧,听到邸清泉后半句,当场就炸开了:“easa那边审查马上就结束了,caac是想绕开icao对我进行直接管制?” 邸清泉一听徐苍的语气就晓得徐苍是误会了,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一直抱着抵触情绪嘛。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愿意帮这次忙,我们肯定也要念着你的好的,上次给你汉京-羊城航线,那诚意足够?你公司要发展,咱们互帮互助,不是更好?” “哼,你们的调查组可还在我们基地查账呢,还互帮互助?” 邸清泉呼吸一窒,赶紧赔笑道:“特殊情况,从个人角度,我肯定是相信你们没有不正当竞争的。但是,一切都要走程序嘛,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走个程序就让我们一个季度无法增加航线,还真是轻描澹写啊。”徐苍冷声道:“至少在现在,我想不到局方能帮助我什么。” 航线也不能申请,局方也给不了他们飞机,有什么合作的空间? “那你说,你要我们帮你什么?”邸清泉压低声音:“徐苍,别的不说,你这要是帮忙,西北局那边绝对对你感恩戴德,以后开辟西北航线,完全就没有障碍了。” “西北航线?”徐苍眼皮一跳,突然跳出来一个念头:“那总局能批我一个货运牌照吗?” “货货运?”邸清泉挠挠头:“你要货运牌照,干什么,涉足货运行业?货运很赚钱吗?没有。” 春夏航空现在是客运,如果要进行货运飞行,那就需要民航局批准,如果慢慢走,还得费上一些力气的,但要是提前跟总局那边说好,一切就明朗很多了。 可邸清泉就不懂了,现在国内货运好像不是很赚钱。 徐苍对于邸清泉盘问的做派很是不满:“我是需要将商业计划书都提交给局方过目吗?” “哈哈,不用,不用。货运牌照嘛,可以!你只要愿意帮忙,一切都好说。”有求于人时,邸清泉那是相当好说话的,而且单单一个货运牌照,那的确算不得太过分的要求。临了,邸清泉还加了一句:“奇台机场的那个单发验证真的不算危险,你绝对稳赚不赔。” “我也不想赚。”徐苍道:“你先找机会跟毕院子说明我的述求,要是实在不行了,咱们再细说。” 反正只要有一丝可能性,徐苍就不想去飞什么奇台机场的单发验证。毕竟飞这玩意儿,估计还要去上课,麻烦得很。 而且,对于货运牌照,徐苍是有需求,但是并不迫切,所以他的第一个想法还是把事儿给推了。 邸清泉嗯了一声,刚想说话,不远处突然传过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徐苍,你就真不想飞?” 徐苍和邸清泉往声音来源方向一看,只见毕临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门口,面无表情地看向这边:“徐苍,如果你很排斥,那这次就算了。” 徐苍一下子给愣住了,他是一点儿都没有想到松口的竟然是毕临。都说人越来越顽固,怎么毕临这么好说话了? 别说徐苍了,连邸清泉都感觉不可思议。据他所知,毕临那可是一言九鼎的,说出去的话那就是泼出去的水,这才多久就收回来了? 不过,徐苍才懒得管毕临为何愿意收回此前的决定,自己只要不用参与奇台机场的单发验证,那他就足够了。 “院长,要不这次就算了?”徐苍面对毕临时,说话还是有些底气不足的,毕竟毕临的资质摆在那里。 毕临点点头:“嗯,我们会另寻两人。不过,如果前面的单发验证出了问题,后面就要你来了,你可以接受。” “可以,可以!”徐苍很是欢喜地答应下来。正如邸清泉所说,奇台机场的单发验证危险其实不大,徐苍觉得自己极大概率是不用出手的。以毕临的性子能让步到这个地步,已经是相当不错了,徐苍还是觉得见好就收好,不要再提什么得寸进尺的要求了。 “进去。”毕临挥挥手,示意徐苍先进会场。 能有如此结果,徐苍还能期望什么,忙是进去了会场。 等徐苍一进去,邸清泉马上来到毕临身边:“毕老,刚才我快要说服他了。” “可是他很不高兴。”毕临叹了一口气:“清泉啊,你说如果我动用权力,将其强行调到试飞院,你说他会不会恨我?” 邸清泉一时语塞,不过他还是回答了:“我估计徐苍宁愿从此告别飞行,没人可以真正强迫他。” “是啊,天才总是向往自由的,真是个难搞的小子。” 邸清泉略微犹豫,但还是鼓足勇气问道:“毕老,你就真的这么看好徐苍?我是说,徐苍的确很厉害,但是你是不是把他摆到了一个过高的位置?” 邸清泉自然知晓徐苍能力几何,可从毕临的表现来看,徐苍都快成天上有,地上无的存在,邸清泉私以为是有些捧得过高了。 毕临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邸清泉,看得邸清泉心肝俱颤,赶忙道:“毕老,我就是随便说说。” 此刻,邸清泉是如何后悔自己干嘛多嘴,质疑毕临,简直就是自找麻烦。 然而,毕临没有说些别的,只是澹澹地问了一句:“清泉啊,你觉得徐苍在玉龙机场的表现会是他的巅峰吗?” 邸清泉只是犹豫了片刻:“是,我记得徐苍也是这么说过的。” 可是,毕临却摇了摇头:“可我感觉不是。” 邸清泉大惊失色:“毕老,你是说徐苍还没有到巅峰期?不可能,这还没有到巅峰期,那他的巅峰期能达到什么地步?” 说实话,邸清泉真的很难想像徐苍还没有到巅峰期这个说法。如今,徐苍的经历已经要不似人类了,再往上还有突破的空间? 玉龙机场拿螺旋直切五边落地的手法已经是旷古烁今,还能有什么操作能在技艺上哪怕是比肩玉龙机场那次? 毕临的脸上也有一丝迷茫:“其实,我也说不清楚。他崛起太快了,但是他却没有真正遇到过绝境,只有在令人恐惧的绝望中才能获知他的巅峰在哪里。” “不可能,徐苍遇到的几次特情有的还是很危险的,这还逼不出他的潜能?”光是邸清泉所知道747s2开关事件,玉龙机场三边尾旋,以及雅加达火山灰事件,那都是与死亡擦肩而过,这还不够绝望。 “你不懂!”毕临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看透世事的光芒:“比死亡更让人绝望的是失去。” 令徐苍感觉到无比欣喜的是,此后毕临真的改变了注意,没有再强求徐苍去参加奇台机场的单发程序验证。而如此变化也让其他一众机长教员们大感意外,虽然不知道是谁什么情况,但大部分人还是分得清谁才是决定性的那个人。 从毕临的态度来看,只要徐苍愿意去,那就肯定要占一个名额,能让毕临改变想法,那就只有是徐苍坚决不参与。 虽说不晓得徐苍为何态度如此坚决,但从最终结果上来看,他们是占了不少便宜的,在心底里,还是觉得欠了徐苍一份人情的。 如此一来,当是最符合徐苍的意愿的。又是不用参加单发验证,又是能让一群机长教员欠着自己人情,端是一举两得。 最终,毕临还是同意让陈国力参加了奇台机场的单发验证。不过,与毕临搭配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国大航空的教员。那位别看四十多了,但是头发看起来乌黑发亮的,保养得特别好,估摸着身体素质也不错,算是给陈国力兜底的。 在会议结束后,原本陈国力是想请徐苍吃顿饭的,毕竟他心里清楚,正是由于徐苍的退出,空出来一个名额,自己才有些许机会被选上。 不过,对于陈国力的好意,徐苍只能婉言谢绝了。他这次过来汉京,顺道是要跟自己师父叙叙旧的,明早还要起早回洱海,哪还有时间给陈国力? 陈国力倒也是通情达理的人,见徐苍没有答应也是不恼,谢了一通后让徐苍有时间到沪上的话,自己再招待一番。 到这个时候,徐苍才是想到陈国力是天东航空的老教员,沪上可是他的地盘。对于老教员的邀请,徐苍自是应承了下来。 此后,徐苍跟师傅陈向东吃了顿夜宵,席间说了自己拒绝奇台机场单发验证的事情。对于徐苍的选择,陈向东是表示支持的。毕竟在玉龙那次,徐苍已经做得够多了。 而且,实际上玉龙那次已然是九死一生,但徐苍并没有因此得到太多好处,唯一一个比较有份量的就是功勋飞行员的称号。结果那称号没让徐苍此后畅行无阻,反倒是惹了一群人眼红,给徐苍带来了不少麻烦。 徐苍不欠谁的,那自然拒绝也是合乎情理的。 由于时间有些晚了,陈向东上了年纪,精力不足,徐苍也就没有久聊,十一点半就分开了。其实,徐苍倒是想要去拜访一下许如行医生,但是想想半夜十二点去叨扰似乎也不太好,遂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二天清晨,徐苍起了个大早,乘坐国大航空的航班回去了剑川,再由剑川转机到洱海。等到洱海落地,已经是中午一点了。 徐苍在飞机上没吃午餐,就早晨喝了碗粥垫个肚子,他不喜欢吃飞机上的东西,还是挺一挺回头到公司食堂吃饭。 如今新基地的出勤楼已经起好了,食堂那差不多了,就等着散去甲醛便可以入住了。等新基地的食堂弄好了,那公司伙食又能提高一个水准了。 徐苍乘坐机组车出了机场,到公司的时候,秦心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徐苍一下车,秦心就领着徐苍去了食堂,路上还在埋怨。 “在飞机上先垫一垫嘛,把身子饿坏了多不值当?” 徐苍很是喜欢秦心这种管家婆的样子,还拍拍自己的肚子:“没事儿,早上喝了两碗粥,坐着也还行,不觉着饿。这不,我刚到剑川就让你提前准备了嘛,不耽误的。” 飞机落在剑川后,徐苍转机的时间里,他给秦心打了个电话,让秦心算着自己洱海落地的时间准备午饭。对于吃饭这件事,徐苍那是比较上心的。 “你还真是算的好啊?”秦心翻了个大白眼:“你也不说吃什么,我就自己随便让食堂准备了,遇到忌口的可别抱怨。” “不抱怨,我也没什么忌口的。”徐苍走着,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我那大舅哥呢,走了没?” 秦心一愣,重重地哼了一声:“什么大舅哥!没走呢,不过今天下午打算走。” “还没走啊。”徐苍长嚎一声。秦异这人有点儿太厉害了,自己着实招架不住,还是能少些打交道就少些。 秦心不满地拍了一下徐苍的手臂:“嚎什么呀,让我哥听着了,不好!对了,景洪那边传过来消息,国家规划设计院已经勘测好了,预计全套程序设计费用在三千万左右,那边问觉得可否?” 毕竟徐苍才是出钱的人,可不可行是要徐苍来点头的。 “三千万啊。”徐苍只是想了片刻,便是点点头:“可以,你就直接回复景洪那边。从剑川那边过来的管制实习生到了没?” “到了,都到了,也已经安置好了。”秦心点点头:“机场那边已经开始带他们实习了,看起来相当重视。” 徐苍笑道:“那肯定要重视啊。洱海航班越来越多,没有新人进来,哪里忙得过来?不过,就那么几个还是不够多,等景洪那边起来了,那里还需要空管,实在是麻烦。” 他跟洱海机场比较倾向于合作关系,但景洪那可是自家的,自然是要多上心的。 “看起来需要跟刘主任多走动走动了,后面实习生转正也需要他费费心的。” 这些洱海的实习生在经过实习期后,是需要到剑川统一考试的。如何尽快安排考试,那又是一门学问。这时候,刘主任的存在就显得更加重要了。 即便徐苍不喜欢人情世故,但是现实所迫,那还是得要遵从的。 还没有走到食堂门口,秦心突然道:“一会儿等你吃完了,你还要见个人。” “谁啊?”徐苍嘴上说着,但脚步已经越来越快,肚子可是在咕咕叫了。 “波音的新任亚太区负责人,专门找你的。” 徐苍脚步立时顿住,歪着头:“李荣成呢?” “嗯?他没跟你说吗?辞职了啊。”秦心也有些讶异,李荣成跟徐苍私人关系不错,讲道理这么大的事情是该跟徐苍说一说的。 “没有啊。”徐苍露出一丝思索的神情,他没有再去往食堂,而是问道:“他现在人呢?” “在接待室。” 徐苍直接舍开秦心,奔向基地接待室。秦心原本是打算追上去的,但是中途想了想,在半道停住了。 接待室中,黄京正在悠闲地喝茶,听见脚步声,望见门口已经出现了徐苍的身影,立时站了起来。 “初次见面。” 黄京很是客气地伸出右手,还没有自我介绍,徐苍便已经反问:“李荣成呢?” 黄京有些尴尬地缩回右手:“他已经辞职有段时间了。” “为什么辞职?” “这个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不过,我听说总部那边给他准备了一大笔遣散费,想来他之后的生活依旧可以过得相当滋润的。” 徐苍脸色稍霁,想着是不是该给李荣成打个电话。他跟李荣成虽然私交不错,但是也还没到经常通话的地步,他跟父亲徐振明都不怎么通电话的,如果不是真的有事,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打电话的。 徐苍看了黄京一眼,也没有就李荣成的事情多说什么,直接进入正题:“你找我?” “不是徐先生你找我们的吗?”黄京轻声道:“徐先生,关于1566飞行数据记录器的条件是国内航材的部分正版授权,是这个?” 就在不久前,徐苍向波音总部那边转达了自己的条件,大意就是想要波音总部对一些国内航材进行正版授权。这样,国内航空公司就可以向他购买航材,价钱自然也要低上一些。没错,徐苍想要在航材领域插上一脚了。 “是这个,你们商量得如何了?”徐苍笑道:“如果你们还没有商量好,还是可以继续谈下去的,反正我是不急的。” 黄京嘴角抽动几下,虽说今日波音股价跌幅被抑制住了,但那是一些资本方强行给波音续命。不把外界对737机身结构强度问题的质疑解决掉,那波音就始终有个放血槽,那些帮波音的资本方怎么可能长时间给波音输血? 所以,波音对对1566的飞行数据记录器是志在必得的,时间上的压力是在波音那边的。 “徐先生,你能保证清单上的航材可以符合我司的质量标准?”黄京问道。 说出这话已经代表波音是松口了。在向波音坦白条件的同时,徐苍附上了一份清单,便是己方可以自行产出的航材清单。 不管怎么说,国内的工艺水平还是有些差距的,一些航材是做不到正版要求的,这点儿徐苍是心里有数的,所以才刻意选出国内现今已经拥有相对成熟工艺的航材要求正版授权。 虽说不能一口吃下波音在国内的航材利润,但是可以分一杯羹也算不错了。其实,就算徐苍有能力吃下波音在国内的航材利润,徐苍也不好这么做。 的确,现在是波音更急,可整个国内航材市场可不是一星半点,全给徐苍吃了,波音如何能答应?因此,提要求可以,不要太过分,不然把波音逼急了,两边都不好过。 徐苍可不会真的指望这次能让波音暴死,毕竟随着777的难关度过,波音可是回了一大波血。这次737机身结构强度的问题顶多让波音伤筋动骨一些,真要到致命的地步,万万是不可能的。 黄京斟酌了一下语言:“总部的意思是,我司可以对徐先生所列清单的航材进行授权,但是徐先生必须接受我司为其两年的不定期检查,若是期间查出严重的质量问题,那我司可以收回授权。” 这已经是波音方可以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即便徐苍列出的航材清单大部分都是附加值相对较低的部分,可利润依旧不容小觑,而且经营得好,那是可以源源不断地赚钱的。 另外随着国内民航市场的扩张,这个利润池还要继续扩大。要不是波音董事会和为其输血的资本方在施加压力,要求尽快解决,波音总部无论如何都不会出让一部分航材利益的。 不过,徐苍现在可不是以前了。黄京的话刚出口,徐苍就能嗅到一丝阴谋的气息。别看波音看似让步了,可其中可是埋了雷的,那就是两年所谓的监督期。 “你们该不会是想要先将1566的飞行数据记录器拿到手,然后两年内找个理由再把授权收回去。”徐苍笑道。 这话直击黄京内心,他只能尬笑两声:“怎么会呢?我司都是以航材标准来判断,只要徐先生所产出的航材符合标准,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徐苍深深地看了一眼黄京,眼神之中充满审视的味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是最好的。但是如果你们玩什么阴谋诡计,波音777,你们求我一次了,现在1566又是求我一次了,可是保不齐下次还有求我的时候。耍心眼,那可是要消耗诚信,下次可就不好合作了。” 徐苍这话那也是明显意有所指,黄京如何是听不出来?不过,他也只能略带窘迫地干笑道:“自是如此。” “那行,一言为定了,后面签协议。”徐苍笑道。 他没有让波音做出什么保证,反正波音要是敢耍阴招,他有办法让波音数倍奉还。毕竟,波音以为现在是低谷,可实际上低谷还没有到呢。 眼见徐苍没有再多说什么,黄京那可是松了一大口气,如果徐苍硬是纠结那两年监督期,还不好往后谈呢。 没错,正如徐苍所言,波音留这两年监督期就是为了逮着机会将授权收回。不过,既然徐苍没有再提了,自然是极好的。 “那我们尽快草拟协议”黄京是半点儿不愿意跟徐苍再聊下去了。虽说面对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但他老感觉自己是被牵着鼻子走的。 谈完,黄京逃跑似的离开了接待室。 眼看没什么事了,徐苍打算先去吃个饭,接着尝试联系一下李荣成问问情况。结果一出接待室,身后就传过来秦异慵懒的声音:“没想到,你好大的手段,把波音拿捏得死死的。” 徐苍一愣,一回头,发现秦异倚在接待室门口的墙壁上,怀抱双臂,似笑非笑地盯着徐苍:“都说人不可貌相,我倒是小看你了。” 徐苍很想说,虽然你是我大舅哥,但偷听人说话总归是不太好,还能摆出如此姿态,当真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啊。 不过,徐苍也不太好跟秦异翻脸,只得隐隐地反击了下:“我也是小看你了。” 秦异自然听得出来徐苍话中的意思,然而他并不介意,上身一挺,站直了身子:“你该是要成立一间新的公司来管理航材事务?” 徐苍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秦心的积蓄有多少,也知道你出身一般,光是一间春夏航空就差不多耗光了秦心所有钱了,如果再投钱一间航材公司,怕是资金上比较紧张?”秦异笑道。 徐苍算是听明白了:“春夏集团要分一杯羹?” 航材公司的确需要较大的前期投入,但基本是稳赚不赔的,谁不想分一杯羹? 秦异摇摇头:“不是春夏集团,是我自己。我以个人名义进行投资。” 徐苍眼睛闪烁起一丝精光,自己这大舅哥好大的胃口。不过,徐苍可不能因为秦心的关系就直接答应:“我现在的确是缺了些钱,但是你应该也能知道我跟中航工业关系不错。我会与中航工业合作,我出波音授权,中航工业产出航材成品,至于前期投资,我相信中航工业也是可以承担的,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这都是个划算的买卖。我为什么要把你拉进来分钱呢?” 没错,徐苍从一开始就打算跟中航工业合作。一来,他跟中航工业本来就是关系不错,双方合作基础比较好,二来国内只有中航工业能生产质量达标的航材来。不管从哪个角度,中航工业都是最理想的合作方,同时可以解决一切徐苍缺少的东西,根本不需要将秦异拉进来。 似乎是已经提前想到了这一点,秦异几乎没有思考,直接便是说道:“听说你们想要开辟以沪上为中心的航线?” 徐苍眼皮一跳,这下才来了一些兴致,果然是聪明人,谈起话来就是舒服。 “你能帮我们多少?”、 秦异伸出三根手指:“三条航线,除了汉京,羊城,蓉府,其余航线任选。只是我个人可以做到的极限,要是再多,就要动用集团关系,那事情反而不好办了。” 汉京和羊城那自不必说,蓉府最近崛线也不好办是可以理解的。三条航线的话,那在沪上开辟过夜就能物尽其用了,确实够了。 不过,相较于这个,徐苍还是更关系另外一件事。 “那你们线下销售网络?” 不管何时,这永远是徐苍最为关心的,也是他所认为的春夏集团最为有价值的地方。 然而,秦异几乎不假思索:“不可能!线下销售网络是我们的立身之本,你不要想了。能给你一次机会就已经是破例了,不要有任何幻想了。” 秦异的话斩钉截铁,根本不给徐苍丝毫谈判的空间,可见线下销售网络对春夏集团的重要性。 “那我们与沪上机场签订合同的话,你可以从中斡旋一下,我们可不想被机场狠宰。” 要是在机场过夜,那各种各样的机场费用可就多了,都是要签合同的。不过,蓉府机场那样的后起之秀就已经脾气上了天了,沪上机场集团还不得鼻孔往天上长,非得要个本地人从中调节。 现在看来,秦异身份足够,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秦异想了下,点点头:“可以!我跟沪上机场集团的老总关系还行,我可以代为联系。” 地答应下来,徐苍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时间一晃而过,三天后,春夏航空飞行准备室。 徐苍一把将民航总局机关报摔在了桌面上,大骂起来:“宣教中心的人还是这么神经病?” 正如此前秦心的那个报业朋友所言,徐苍所在的那期报纸刊发后直接热度爆炸,最终连总局官方刊物都开始报道相关事件。 不过,这次总局宣教中心那边倒是还算客观,只说这次事件拉进了民众与飞行行业之间的距离。评论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总局机关报将徐苍那幅丑照原封不动地移到了报纸头版,让得徐苍极度不满。 “徐苍,你晓得不,这两天咱们航班条条爆满,你那照片比广告还好使。”史颀笑着说道。 春夏航空本来就不大,有些消息大家都是知道的,也瞒不住。 徐苍不爽地哼了一声,为了那一千万,自己就忍了。 今天要跟史颀飞去乌市,这是最近新开的航线。 幸运的是,这航线的批文刚下来,春夏航空后面就被举报低价不正当竞争了。要是再晚一天,航线那可就没了。 这班可是大得很,来回得要八个小时。徐苍现在落地还好说,就是经历时间比较缺,这种出时间的航班正好符合徐苍的要求。 “教员,你嗑瓜子不?咸口的,原味的,还是焦糖的?”徐苍坐下后,从飞行箱里翻出三包瓜子,让史颀选择。 没法子,来回八个小时的空时太夸张了,不弄个瓜子磕磕换谁都受不了。 然而,史颀却是神秘地笑笑,从飞行箱里拿出一个兜袋,里面似乎有个保温盒。另外还有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有小锤子,小镊子,小针,小匙等等物件,看起来很是精巧。 徐苍怔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蟹八件?” 史颀将小盒子合上:“正是!” “那保温盒里?”徐苍有些不可思议:“不会是大闸蟹?” 史颀拍拍保温盒:“这个时节,我可是花了些时间才找到的好蟹,一会儿巡航了给你品一品。” 如果早就过了吃蟹的时节,想要再弄到膏丰肉满的大闸蟹还真不容易。 只是,相较于这个时节吃蟹的事情,徐苍着实是惊叹于史颀开创似的想像力。在飞机上品蟹,也亏得他想得出来。 徐苍还在琢磨着吃哪个口味的瓜子,史颀早已经更新迭代,将徐苍远远甩到后面了,着实让徐苍开了眼界。 而且史颀都不是单单吃螃蟹,还很有仪式感,不得不叹服。不仅仅是徐苍,一旁还在开准备会的乘务员看到史颀这架势也是吃惊不小。 “教员,我是真服了你了。”徐苍灰熘熘地将瓜子收好,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 史颀也笑眯眯地将东西收好,随口问道:“徐苍啊,我听说局方最近要下来查各司文件啊,咱们是不是也要自查一下?” “不用,咱们才建立多久,应该没什么问题?”徐苍说道,不过说完有些不自信:“要不还是查一下,反正也不麻烦。” 相比于那些建立多年,文件档桉宛如瀚海的老公司,春夏航空积累的文件不多,自查起来也相对容易些。 局方要核查各司文件乃是受到韩国韩亚航空文件造假事件的影响。 “航司文件造假我也听说过,甚至我还知晓一些真实情况,但是能像韩亚航空那样大规模造假的,也是头一次见。”史颀叹道:“这次韩亚航空可是不好受了。” 据徐苍所知,大韩航空已经出手了。从肖凌云反馈过来的情况,现在韩国国内舆论对韩亚航空极为不利。加之韩国那边国民气氛本来就比较极端,现在韩亚航空承受的压力非常大,处境着实不妙。 不过,有件事徐苍比较在意。那就是他跟韩亚航空社长朴锡元的协议问题。看目前的情况,韩亚航空那边是一万个不可能搞定首尔,釜山和仁川飞往沪上的航线了,而徐苍已经说服了天东航空,这就表明徐苍履行了协议责任,而韩亚航空看起来是要违约了。 不过,即便如此,韩亚航空还在那儿装死,全然不提违约的事情。徐苍也是不急,反正肖凌云去了韩国了,后面得是要代表他跟朴锡元谈谈了,让他长长记性。 当然了,鉴于协议中关于违约方的堪称严酷的赔偿标准,以韩亚航空现在的处境,怕是很难履行呢,得是要换些东西赔偿了,而且徐苍已经想到了是什么了。 或者说,从跟朴锡元达成协议的一开始,徐苍就知道自己应该从韩亚航空那边拿到什么了。 正当徐苍思考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突然间,陆景华的身影出现在准备室门口。 徐苍思绪断开,望向门口气喘吁吁的陆景华,有些奇怪:“怎么了?” “徐苍!”陆景华稍稍捋了下气息,才是说道:“徐苍,奇台机场那边单发验证好像失败了!” 回读者问 刚看到一个读者老板的问题,我觉得很好,由于字数太多就开个单章,也给别的老板解答,那就是主线问题。 因为我喜欢交叉线叙事,所以容易感觉乱,那位老板提的不错。交叉线叙事是不同事情的不同阶段聚合在同一个时间,而不是出现一个问题,解决一个问题。 这个是写法问题。 主线有两条,一个是主角专业飞行的线,这个比较明朗,就是遇遇特情,有时候碰到历史上的着名空难。 第二条就是事业线,主要目的就只有两个,建立全民的低价航空,铺展出去,第二个就是自己国产大飞机。 因为是天才流,所以需要给主角前进的动力。我在文中多次强调,主角是有某些情怀的人,他想要成为那个改变历史而被历史铭记的人。 当然了,事业线只是一个辅助,我不会太多描写如何生产,如何商战。由于主角崛起,所需颇多,但是一切都是为了上述两条线负责。 大家正常交流,都是欢迎的。 第225章 徐苍出马! 奇台机场28号跑道五边最终进近定位点前,一架波音737已经在保持平飞,准备在最终进近定位点后加入下滑道。 陈国力和一位国大航空的教员搭组进行奇台机场28号跑道单发程序的验证。奇台机场只有一边有盲降,另一边就没有仪表着陆系统。 另一边跑道没有仪表着陆系统只是在于对头跑道的正好对着天山,基本没有进近的空间。 奇台机场在建造之初就没有民用的目的在,而且,受困于机场地址糟糕的环境,机场的各种导航设施都是最基础的,另外奇台机场多风雪,常常能在短时间内覆盖道面,导致目视参考都不好获得。 这种机场一般的机长根本搞不定,甚至说年轻些的教员都力不从心,只有最顶尖的那部分人才有安全落地的可能性。所以,这次验证注定只是为某些特殊情况而准备的最终备用方案。 陈国力两人是从疏勒机场起飞,刚一起飞就能目视到整条天山山脉,翻过一处山脉缺口后就已经到奇台机场了。 两者直线距离很短,航程不过半个小时,唯一的障碍就是天山。 由于奇台机场紧邻天山,导致其进近区域的地形条件极为复杂。起始进近定位点就在翻阅天山山脉顶端后,因此,过了起始进近定位点后还不能立刻下高度,需要一直保持高度。可是,由于需要延迟下高度的时机,导致最后阶段一直到四转弯处都要保持一千五百英尺到两千英尺每分钟的下降率。 如果低于一千五百英尺每分钟的下降率,根本不可能在最终进近定位点上正常截获下滑道,若是高于两千英尺每分钟的下降率,很容易引起地形警告,尤其是切入四边后,几乎是肯定要触发地形警告的。 不过,由于技术部门的提醒,加之陈国力两人极为小心,一直到即将下滑道前,情况都是良好的。 “在五边六海里处还有一个需要注意的障碍物。根据奇台机场反馈的状况,盲降下滑道存在不稳定的情况,那咱们一会儿就不按app了?”国大教员问道。 奇台机场的盲降信号不稳定不是仪器设备的原因,这已经是经过多次检查得出的结论了。唯一的解释就是环境因素,比如说风雪。 但实际上,即便是遇到强降雪,在别的机场上也很少出现影响盲降信号的问题,这个说法实际上不太能服众。不过,好在奇台机场的盲降信号不稳定的幅度还算是比较小的,又是鉴于奇台机场特殊的情况,最终这事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认了下来。 若是在平原机场,盲降偶有不稳定也不算什么太大的事情。可在奇台机场地形如此复杂的条件下,这就要小心了。不稳定的盲降信号有可能引导飞机出现一个突然性的下降率,一旦冲撞上五边的地形,那危险系数就有些太高了。 因此,面对这种情况,国大航空的教员提及的不按app便是一个解决办法。 奇台机场最终下降阶段最有威胁的就是六海里的一处山峰,基本上过了这个峰头,后面即便有突发的大的下降率也不会真的造成太大的危险。 而且根据机场反馈,在低高度,盲降信号反而是稳定一些。因此,只要过了六海里的山头,后面就安全很多了。 既然从最终进近定位点到五边六海里存在较为明显的盲降信号不稳定,而且主要集中在下滑道,那便不用g/s方式,而是人工使用v/s跟随一个大致的下降轨迹。 盲降信号,特别是下滑道信号不稳定通常的表现是突然下滑信号点抽动一下,有时候抽到下面了,那自动驾驶就以为飞机偏高于标准下滑道,就会产生一个大下降率以期来追上它所认为的标准下滑道,从而导致飞机非预期的超大下降率,造成地形影响。 不过,这种抽动通常只会持续一瞬间,不会长时间保持。因此,机组可以大致参考下滑道信号,手动推出一个稳定的下降率。这样,即便下滑道信号短暂地发神经了,飞机不在g/s和ap接通的情况下,就还是会以此前设置的下降率下降,不会出现陡下的情况。 但是,这只能适用于短暂下滑道不稳定的情况。若是时间太长,飞行员就不晓得自己还在不在标准下滑道上。毕竟,飞机的速度是不断细微变化的,又存在气流影响,想要始终保持在标准下滑道上,不可能以一个保持不变的下降率就能一路符合的。 短时间内,即便有所偏差,差距也不会很大,等下滑道信号重新稳定了,再修正下降率即可。但是,如果下滑道信号不稳定的持续时间太长,飞行员没有参考物,那就比较危险了。毕竟不是每个人能像徐苍那样,实时通过地速算出实时下降率的。 奇台机场28号跑道的最终进近定位点距离跑道头大约十五海里,这算是一个比较长的最终下降阶段了,通常这个长度是要保持在十海里左右的。 截获下滑道的高度是三千九百米。陈国力此前工作做得比较好,在切入五边后,短时间保持了平飞,这样工作负荷就比较小了。 “嗯,咱们先建立形态,过faf点,我手推下降率。”陈国力看了下空速表:“速度小于170,襟翼25。” 这次机型并非737-800,而是小一些的700型号。因此,在放襟翼时,襟翼十五后,还要放一下襟翼二十五作为过渡,而在800型号上,襟翼十五后是可以直接放襟翼三十的。 国大教员看了眼空速表,确认速度没有问题,随即将襟翼手柄放到二十五的位置。 陈国力旋即开始减速,就在襟翼指位表到达二十五的位置时,陈国力几乎没有停顿,直接下令:“速度小于165,襟翼三十。” 国大教员依言将襟翼手柄放到最后三十的位置。 “顶风21米”国大教员看陈国力在做最后的速度调节时,出声提醒了一句。 陈国力手指刚摸上速度旋钮,不由地愣了一下:“侧风呢?” “14米,正侧风。好消息是不用将之纳入风修正中了,坏消息是,已经到了极限侧风量了。”国大教员脸上表情有些凝重:“教员,怕是不太好飞啊。” 以陈国力的年纪,即便是这位国大教员也要喊他教员。但是,这不代表这位年轻一些的国大教员就经验不足,相反,这位可是在国大航空这种航空公司都能服众的飞行员,能力绝对过硬。 不为别的,顶风21米,正侧风14米,这不管放在哪里都是相当令人头疼的气流环境。 “跑道刹车效应?” 国大教员看起来准备相当充足:“刚才报还有4,现在估计只有3了,外面还在下着雪呢。教员,根据qrh的着陆距离表测算,加上百分之十五的余度,刚好跟机场28号跑道长度吻合。教员,你也不能带飘了,平飘稍微长一点儿,飞机可能要刹不住了。” 跑道刹车效应是判断跑道道面摩擦系数的一个指标,是从0到6,数字越大,摩擦系数越高。通常来说,5和6就算是比较好了,跑道刹车效应6一般是指干跑道。而如果跑道刹车效应是0或者1,那基本是不允许起降的。 奇台机场常年雨雪,基本就不存在干跑道的情况。跑道刹车效应3或者4属于常规情况,倒也不算是陈国力运气差。只是,奇台机场跑道本来就短,这么一搞,飞机的刹停距离就比较危险了。 不过是五边气流,还是刹停距离都是给予陈国力前所未有的挑战。怪不得,毕临一心就想着让徐苍来做。这还是双发情况下,要是单发来飞,难度还要往上升,这就有点儿不讲理,连陈国力都没把握了。 最终陈国力将风修正设置为了十,太大的话,后续进场速度不好控制,而且太接近红黑速度带底端了,太容易超速了。一会儿开始下降,气流肯定相当不稳,风修正设得太大,他几乎就没有操纵空间了。 不过,如果真的按照顶风来设置的话,风修正十节肯定是偏低的,后续估计就要对收油门谨慎些了。不然,这要是稍微收早,收快了,飞机肯定要止不住地往下掉。 在奇台机场这样的海拔,飞机一旦开始形成大的下沉,那即便加油门,那也不太好能救回来了。 看到陈国力凝重的侧脸,国大教员突然提出一个建议:“教员,要用襟翼四十落地吗?” 理论上,襟翼三十和襟翼四十都是正常的落地构型。不过,大部分人是不太会使用襟翼四十的,其中牵扯到很多原因。不过,使用襟翼四十的话最直观的变化就是能有效地降低进近速度,这无疑对缩短刹停距离有极大的帮助。 但是,如果使用襟翼四十的话,那速度区间还要减小,这就进一步压缩了陈国力的操纵空间。在后面的低空乱流下,陈国力就需要更加精准地保持空速了,否则很容易造成超速或者失速。 陈国力是能理解国大教员的用意的,但是,想了一下,他最终还是拒绝了。他没有信心能在低空真正保持住空速精准。 在faf前02海里处,陈国力参考地速,推出了一个九百五十英尺每分钟的下降率。在如此高度,地速都是偏大一些,以致于标准下降率也会比较大。但是,以一个正常的构型推出九百五十英尺每分钟的下降率,也着实离谱了些,可见奇台机场这里的确不能以常理度之。 之所以要稍稍提前,还是在于飞机从平飞到建立下降率需要一定的时间,要是真的等通过最终进近定位点才推,那时机就偏晚了。 不过,实际上提前02海里也是晚了些。至少当飞机通过最终进近定位点时,飞机的下降率才刚刚过七百英尺每分钟。这也是陈国力起始下降率推得比较大的原因。 在真正形成了九百五十英尺每分钟的下降率后大约五秒,明明按照下滑道信号,飞机是在标准下滑道上的,但是陈国力提前将下降率减小到了九百英尺每分钟。 飞行员不能只关注下滑道信号,而是在参考地速变化和一切提前量后,要适时调整下降率,以便让飞机得到一个柔和一致的下滑轨迹。 实际上,如果等所需导航性能技术推广成熟后,在进程页第四页可以由计算机计算出飞机偏离标准下滑道的具体数值,甚至可以提供一个参考下降率数值。 不过,这个下滑道是通过gps信号计算出来的,跟盲降设备提供的信号还是有细微区别的,尤其是在温度偏离isa过大时,偏离值越大,两个下滑道的差距就越大。 按着奇台机场的温度,两者的确还是有些差距的,但依旧是有一定参考意义的。 这种手动追下滑道的操作对陈国力这种级别的教员来说并不是多难,在飞一些复杂机场时偶尔也会需要使用到这种技术,倒是不陌生。 只不过,由于五边气流太乱,陈国力需要始终修正油门,以便让空速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范围。 在通过六海里后,陈国力才是按下app按钮,飞机截获下滑道,下降率窗口数值消失,自动驾驶开始根据盲降信号自动修正下降率。 “塔台,1533,28号盲降了。” 由于此次不属于商业航班,所以呼号只以机号来代替。 “1533,现在地面风310/16,阵风18,本场小雪湿跑道,修正海压1031,可以落地,注意五边气流。” “修正海压1031,跑道28,可以落地,1533。” 国大教员这么刚复诵完成,陈国力便是暗暗骂了一声,这风越来越大了。自动驾驶勉强能维持着,但是自动油门根本就跟不上。 波音737的自动油门跟320一比,简直就跟智障一样,以致于陈国力需要不停地干预油门。到离地一千英尺左右,陈国力实在受不了了,直接断开了自动油门,自己来把控油门。 然而,就在自动油门断开的一刹那,自动驾驶再也顶不住气流的影响,自己断开了。 在自动驾驶断开的警报声中,陈国力立时左手把住驾驶盘。关于这点儿,陈国力是有些心里准备的,所以即便自动驾驶接通时,他左手一直没有离开驾驶盘,这就使得自动驾驶突然断开下,他可以在第一时间接管飞机。 可是,随着他自己手动飞行,陈国力额头上不由地渗出冷汗了。飞机就好像浪尖上的小舟,上下左右,毫无规律地勐烈颠簸。他已经将风修正数值设置得相对较小了,可是空速还是时不时地接近红黑速度带底端,有时候都小于vref速度了,接近于黄区速度。 “这t什么玩意儿!” 陈国力一边集中全部的精力控制飞机,一边不由自主地骂了一句。他飞了二十多年民航飞机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乱的气流,也怪不得自动驾驶维持不住了。 不过,陈国力果真是手上有真功夫的。就算空速上下翻飞,每次都是堪堪超速或者失速,可都是停止在最后一刻,速度始终在规定范围内变化,这功夫也是了得得很。 在通过五百英尺后,气流强度不减反增,陈国力都快要支撑不住了。而且,由于极为强悍地侧风存在,飞机机头并不是对着跑道的,而是以一个斜着差不多三十度的夸张角度侧着往下抵近。 “一百到决断了。”国大教员就算是在一旁看着都觉得手心出汗:“快落地了,再撑一会儿教员!” 此刻,气压高度高于机场海拔三百英尺,已经临近落地了。 “操!” 陈国力真是要疯了,可还是咬着牙,拼尽最后一丝精力,想要将飞机落下去。唯一支撑两人下去的原因就是不管是速度,航向道,还是下滑道都是在偏差极限之内,按照规定,就是能继续往下。 不得不说,陈国力当真是技术扎实啊。 在高度一百英尺的样子,乱流终于是小一些了。 陈国力大喝一声:“复飞听我口令,监控遗漏项目,必要时果断上手!” 这样的环境下,就算是陈国力,别看已经到一百英尺高度了,但是对能否落地还是没有把握,随时要做好复飞准备。而且,更加要命的是,在低空环境下,乱流是小一些了,但是侧风风量竟然诡异地增加了一些。 本来偏流角就很大了,这下机头方向跟跑道中线产生了超过四十度的角度,简直可怕。 不过,陈国力也是技术超群,在飞机无线电高度表报出十英尺,即将落地前,一脚左舵下去,竟然在空中将机头给蹬正了。光是这一脚,那就是彻彻底底的硬功夫。 很多飞行员,即便是机长都不敢空中蹬舵的,而是在等一边轮先接地后,在另一边轮接地前才将飞机蹬正的,哪有陈国力这般空中蹬正的? 即使是右座的国大教员在看到陈国力这蹬舵的操作时,也是眼睛大亮,不由赞叹:“好厉害!” 陈国力已经做得很好,几乎一脚就将飞机蹬正了,然而,他终归不是徐苍,无法将机头蹬得丝毫不差。若在平时,这点儿细微的差距也无伤大雅,可是对于奇台机场这样的湿滑跑道,这稍微一点儿的偏差就是要了命了。 因为没有完全蹬正,飞机左起落架还是比右起落架稍稍提前了一点接地。单轮接地是大侧风时的常见情况,可左起落架甫一落地,竟然没有抓住道面,而是产生了极为明显的侧滑。 驾驶舱中,在感受到一次明显的接地感后,陈国力这样可以依靠道面中线参考了,已经是可以看出来自己修正的细微瑕疵。他正打算将飞机完全蹬正了,可陡然间,飞机整个机身竟然往左边侧滑而去。 陈国力大惊失色,想都没想,好在没有拉反喷,一把油门加满,大喊道:“走!” “试了四次才落下去?” 准备室门口,徐苍不可思议地听着陆景华讲述奇台机场上发生的一切。 陈国力复飞后,又是试了一圈,结果第二次甚至连决断高都没有突破就因为飞机状态偏差过大复飞了。再是转了一圈后,陈国力让国大教员试了一次,也是没有成功。第四次还是让陈国力来了,最终才堪堪落下来。 对于陈国力这种级别的飞行员,绕了这么多次才落下去,实属罕见。 “我听说陈教员下来后,衬衫都湿透了。要知道,奇台机场可是零下十几度啊。那个国大教员脸都白了。”陆景华也是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还认识那个国大的教员,那位可不是草包,而是实实在在有本事的,那都能吓成这样的。 “这么难飞吗?”徐苍知道奇台机场很难飞,但是没想到会这么难飞,给予两个教员这么大的压力。 “好像是国大的那位教员落地后就拒绝后面的单发验证了。”陆景华说道。 按照计划,飞机在飞到奇台机场后稍稍修整就要进行单发验证了。可是,双发都飞得如此胆战心惊,单发还怎么飞,那不是找死? 基于这个想法,国大的教员直接拒绝起飞了。如此一来,机组就缺了一人,不好办了啊。 徐苍叹了一口气:“吓破胆了?” 估计这个教员以后都要对奇台机场产生心理阴影了。 突然,陆景华说道:“那你呢?” “我?我怎么了?”徐苍一愣,旋即立时想到之前跟毕临的约定,顿时感觉大事不好。就在徐苍念头升起的一瞬间,自己手机突然响起来了。 徐苍看着振动的手机,一咬牙,还是接通了下来。他还没有说话,对面就传来邸清泉的声音:“徐苍,奇台机场的事情你知道了?” “知道了。”徐苍低声道。 邸清泉语气极为凝重:“方便的话,尽快来一趟疏勒,看来要你出马了!” 第226章 凶险!凶险! 接到邸清泉的电话后,即便徐苍不是很情愿,最终还是只得临时抓了个备份人员顶替徐苍,徐苍则是改为加机组飞到乌市。他查了下,洱海就不用说了,剑川也没有直飞疏勒机场的航线。 疏勒机场虽说是边境口岸机场,但是毕竟还是不大,而且一般货运飞机去那边比较多,客流量不大,没个直飞也是正常。 不过,乌市离疏勒不算太远,他给邸清泉发了个消息,说明自家的行程安排后就稍作收拾,登上了前往乌市的飞机。 经过了三个半小时的飞行,落地乌市机场后,原本是要坐一架通航飞机去往疏勒机场的。不过,通航飞机时间对不上,得要在机场等上四个多小时才行。邸清泉应该是摸清楚了情况,安排了一辆车去乌市机场接徐苍,倒是周密。 疏勒距离乌市大约两个小时的车程,而且行使在新修的公路上几乎没有颠簸,徐苍没多久就睡着了,等醒了,车子已经到了疏勒附近。 车子是一路直奔机场的。跟徐苍印象中西北多干旱不同,疏勒机场周围郁郁葱葱,彷若置身绿洲一般。在机场东边还有一处景色怡人的湖泊,湖面水鸟飞腾,如果闲暇时间能到此游玩,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还没有进入机场内部,徐苍已经能看到一架国大航空的波音737停在机坪一角,如果没有猜错,这架737就是此前参加奇台机场单发程序验证的飞机。 之所以选择国大航空来此支援飞机,一是在于国大航空毕竟是唯一一家身负国徽的航司,是需要背负起它还有的责任的。二来,国大航空在西北有自己的分公司,规模很大,是西北地区最大的航空公司,即国大西北。 有此分公司在,飞机调配以及后续维护,后勤支援上也相对容易一些。综合来看,国大航空支援此次验证飞行当是义不容辞。 这辆车并没有将徐苍放到出发层或者内部安全通道口前,司机再跟安检口人员简单说明情况,并且出示证件后,安全人员简单地检查了一下车辆便是放行了。 走了内部通道,那速度自然是快得很。进入机场后,车子没有去飞机下面,而是将徐苍拉到了机场的一处休息室。徐苍下车,推门而入,其中已经坐了一些人,其中就包括毕临,邸清泉,还有陈国力,那个国大航空的教员却不在此列。 “徐苍,你来啦,一路上辛苦了,先过来喝杯茶。”毕临大马金刀地坐着,双手搭在拐杖之上,面色凝重,但是语气还算是正常。 相比而言,邸清泉的表情就是最轻松的。徐苍一进来,他就是站了起来,将徐苍招呼着坐下,很是热情。 这一路过来,飞机上,车上都有水,徐苍倒是不渴,他唯一关心的自然是奇台机场的事情。甫一坐下,目光便是落到角落处脸色忧郁的陈国力身上。 “陈教员,奇台机场就飞不了了?” 徐苍开门见山之语说实在的是有些不礼貌的,因为其中颇有质疑之意。不过,自知理亏的陈国力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当初主动请缨,结果落得个一地鸡毛,他也没有生气的立场。 “国大的李教员坚决是不飞了。我倒是还能飞,之前我就说过,命留在奇台都行,只是我怕完不成任务。” 意思很简单,现在主要矛盾不是陈国力敢不敢的问题,而是陈国力已经开始自我怀疑了。如果舍了一条命能将任务完成了,陈国力也不至于这般愁眉不展。 那位国大航空的教员就没有陈国力这样的觉悟,所以直接打了退堂鼓。 邸清泉从旁安慰:“陈教员,我听李教员说了当时的情况,奇台机场是什么样子,我心里也清楚。这不是教员你能力不够,而是奇台机场对民航飞机来说,难度有点儿太高了。” 徐苍没有附和,而是直言道:“陈教员,你觉得难点在哪儿,说说看?” “我这败军之将,哪里有脸给你讲解?”看起来奇台机场的失败给陈国力造成了很大的打击,现在明显是有些自信不足了。 结果,毕临冷哼一声:“飞行本来就是互相交流的,什么败军之将?下来了,我是责怪你什么了?” 陈国力老脸一红,支吾了片刻,最终还是说道:“其实就是那老三样,地滑,风大,山高。首先是这道面问题!机场方面已经提前算好我们的落地时间,在跑道上喷洒了除防冰液。按理说,我们落地时,道面上就算有积雪积冰也不该太严重。可实际上,由于侧风存在,第一次接地时存在些许侧滑,就是这一点儿侧滑,飞机几乎要失控,这才导致第一次复飞。后来,我们稍微试了下,即便是喷了除防冰液,在跑道上撒盐,效果都相当差,最快一次,五分钟都没撑过去。” “徐苍,奇台机场那边多有风雪,基本就不存在干跑道的情况,对于道面湿滑的情况,你要有基本的心理准备。机场方面可以提供一些帮助,但是想要彻底消冰融雪,那是不可能的。”毕临从旁补充道。 “我本来也没有想过能在奇台机场落上干跑道。”徐苍倒是想得开。不过,他转念一想:“如果双轮同时落地,不存在侧滑,那即便道面湿滑,落地后应该也不至于失控才对。” “可问题是,在那种乱流之下,我不能精确保证飞机没有丝毫的侧滑,那种精细度是很难完成的。”说到这个,陈国力更是觉得惭愧。接地过程中消除侧滑,这可就是一个单纯的技术问题,可他就是没有把握完成。 “我是在试了三次后,才堪堪将飞机落下去的。”陈国力这时候眼中露出一丝光芒:“徐苍,你有把握在大风环境下,在接地前直接消除侧滑吗?” 这个问题可就不好回答了,从个人角度,徐苍是觉得消除侧滑没那么困难。但是,奇台机场他又没有飞过,至少能将国大教员直接吓跑的程度决计不是好相与的。俗话说,山外有山,他还是不想把话说得太满,免得自己打脸。 不过,徐苍这边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毕临就有些不悦了:“国力,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是什么意思?” 在毕临看来,陈国力这种问题颇有比较之意。不过,陈国力还真是没有,他是单纯从技术角度发问而已。毕临这么一说,陈国力哪里还敢继续说话? “陈教员,你说奇台机场大风,是什么程度的大风?”徐苍问道。 “额,顶风风量就不说了,阵风十八米,最要是侧风,正侧风风量最大能接近二十米。” “二十米?”徐苍一愣:“这不是妥妥超标了?” 正侧风二十米不说是在湿滑跑道,就算是在干跑道,那都是不能落的。 徐苍看了下邸清泉:“邸总师,这是风量超标了。” 邸清泉脸色有些尴尬:“徐苍,你要知道这不是商业化运行,121部的规则不适用。侧风的确是超标了,但是不代表飞机落不了。而且,要等风小,那要等开春了。” 737的风量极限并非是超过了就落不了,而是超过了安全系数就要大打折扣。 “那就等开春再验证呗。”徐苍很是自然地说道。 “可奇台机场一年只有开春两个月风小一些,其余十个月都是差不多的情况。”毕临说道:“我们不应该以最好的情况要准备,而是以最坏的情况打算。” 徐苍反问了一句:“那安全可就不能保证了。” 毕临目光炯炯:“徐苍,你不晓得奇台那边是干什么的吗?必要的时候,是要取舍的。” 徐苍呼吸一窒,毕临那种决绝的态度几乎已经是明示下来了。徐苍没有再继续风量超标的情况,而且从个人立场来说,风大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但是总不至于让国大航空教员直接望风而逃才对。 说实在的,在民航管理还不严重的时候,有时候风量超标,飞行员还不是顶着落下去了?不过,等后面各种规定越来越严格了,这种事情才几乎杜绝了。 不过,单纯的大风还不是要命的,大风加道面湿滑才是最致命的。由于大风环境下的接地习惯,很多飞行员都是接地后才消除侧滑的,很少有飞行员像陈国力这样接地前空中消除侧滑的,这已经算是高等手法了。 然而,接地后消除侧滑在奇台机场行不通,空中消除侧滑又因为没有支点,操纵难度大,且参考物不如接地后,直接消除侧滑当真是难如登天。 但是,即便如此,陈国力最后还不是落下去了?虽说过程丑了些,但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不是?怎么就能将国大教员吓成这样? “教员,你继续说。” 陈国力首先是偷瞄了下毕临,然后才是说道:“其实如果就这两件事,我感觉问题还没有那么大。至少李教员应该也是可以接受的。问题就出在第三圈,就是这一圈是李教员来飞的。” 徐苍眉头一挑:“出事了?” “差点儿出事。”陈国力想起来似乎还心有余季:“第三圈在接近决断高时,李教员觉得的飞机状态不好,于是复飞了。我们当时带了不少油,本来就做好多次复飞的准备了,进场状态不佳拉起来本来就没什么。结果,飞机刚拉起来,还没有爬多久就遭遇了顺风切变。当时,我也没有注意具体顺风转到多少了,但是李教员反应很快,立刻加上了最大油门,可飞机就是起不来。” 说到这里,陈国力不由咽了下口水,脸色都微微有些苍白:“28号跑道复飞一边是有一个山头的,当时,我都感觉飞机要撞山上了。好在顺风切变没有持续太久,最后险之又险地擦过了山头。” “现在回想起来。好在我们复飞动作做得快,收完襟翼十五,立刻就收了起落架。要是带着起落架进风切变,就算后面风切变减小,我们也越不过去山头,太危险了。”陈国力叹息道:“就是这一次,李教员估计是真的吓到了,后面一圈原本是他来的,结果他还是推给我了。然后落地后,他就表示不飞了。” 邸清泉看上去表情有些僵硬,这次奇台机场的经历怕是要给国大的李教员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了。 “顺风切变啊。”徐苍脸色也比较凝重。 顺风切变的确是比较要命的,要是遇到了,飞机性能一下子就要消减很多,极端一点的就像是陈国力遇到的这样,飞机都双发最大推力了,飞机就是爬不动。 这是要平原机场也就算了,爬不起来就等会儿呗,又不是撞树上。可在奇台机场周围,树是撞不上,那是要撞山的。奇台机场周围净空条件本来就差得跟,根本就没有多少越障余度,李教员被吓着不是没有道理的,当真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不过,徐苍”陈国力突然说道:“虽然我后面没有真的飞过单发,但是,从我飞行过的感受来说,单发程序看起来不是很靠谱啊。” 这下,毕临和邸清泉也向陈国力投来了关注的目光,毕临更是直接开口:“什么意思?” “一开始,我觉得奇台机场虽然海拔很高,但是常年低温环绕,气动性能应该还不至于太差,可我实际飞下来,似乎还是性能削减很多。” 海拔高,空气稀薄,气动性能差是正常。但是,冷空气密度大,从某种程度上会增加飞机的气动性能,从而抵消高海拔对飞机性能的影响。 但是,从个人感受而言,陈国力没有感受到这种补偿。 “我没有真实的数据支撑啊,只是聊一聊我的个人感受。”陈国力顿了下:“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我仔细看过单发程序图,并对比了奇台机场的地形图,我发现单发程序的二四阶段的越障余度严格来说只有三十七英尺。” “三三十七英尺?”徐苍原本就没有打算参与验证,所以根本就没有关心所谓的单发程序,只是这次过来在飞机上看了一些,但是还没有像陈国力这样仔细研习的。 别的不说,光是陈国力这态度绝对是杠杠的,看起来是真把这事儿当成钻研的对象了。 徐苍脸色有些不好看:“那不就比最低标准高了两英尺?奇台机场周围地形是很复杂,可至于余度留这么小?不对,这根本就没有余度。” 正常情况下,也就是双发正常工作时,对于仪表离场程序,是有两个剖面需要关注的,也就是爬升25和33两个梯度剖面。其实,这两个剖面相差的08的区间是一个余度空间。 按照要求,障碍物不能高于25的梯度剖面,而飞机的爬升轨迹不能低于33的梯度剖面。但是,这并非一尘不变或者没有回转余地的。 比如,某个障碍物要突破25的梯度剖面了,那仪表离场程序图中就要标注一个特定的爬升梯度,比如48的起始爬升梯度,以满足越障要求。比较需要注意的是,这个最终的起始爬升梯度是加了08的余度空间后的数值,而非真正的越障梯度。 如果飞机无法满足这个起始爬升梯度,那就必须减载,否则不能使用此程序。 相比而言,双发正常的情况下,对于越障要求相对比较简单,而且标准比较统一。可是在单发情况下,在一千五百英尺以下,飞机的爬升被分成了四段,即起飞四阶段。 起飞四阶段包括离地,收轮后,增速以及绿点爬升。其中,真正有爬升梯度要求的只有收轮后和绿点爬升,也就是陈国力所说的二四阶段。 而第一阶段的离地只需要保证正上升,同时以高度三十五英尺的飞越高度通过跑道头上空即可。第三阶段的增速,飞机只要不下降即可,也就是升降率大于等于零就行了。 其中,第二阶段也就是收轮后的爬升梯度要大于24,第四阶段绿点爬升的梯度要大于12。至于陈国力所说的越障余度并非是以这两个梯度轨迹来计算的,而是同样要减去08的梯度余度,在减去余度梯度后的那条曲线与障碍物的垂直间隔才是越障余度。 按照25部适航证的规定,飞机在单发时都应保证这四个阶段皆能满足至少三十五英尺的越障余度,其中第一阶段是以跑道头计算的。 有一句老话,法律那是最低的道德标准,而民航法规中的那些条款自然也是最低限度的。在设计程序时,自然是越障余度越大越好,以便给飞行员腾挪的空间。 可奇台机场的单发程序的越障空间竟然只有三十七英尺。没错,按照规定,这个单发程序是符合的,但是如果不是设计院图省事,那就是奇台机场真就是没有一点儿规避的空间了,设计院那边是没法子了。 “三十七英尺的越障余度啊,那要是单发爬升期间遇到低空顺风切变,爬升梯度可就不好说了。”陈国力语重心长道:“实际上,737在单发情况下达到3的梯度都不是一件难事。可在高海拔地区加上可能的顺风切变,余度这么小” 说到最后,陈国力感受到毕临冷漠的目光,顿时甚至一颤,立时闭嘴起来了。 这种话从奇台机场的亲历者嘴中说出来,还是具有相当的说服力的。而且,徐苍本来就不是很乐意掺和这件事,这下更是犹豫起来了。 看到徐苍欲言又止,毕临沉声道:“有什么话就说。” “院长,那我可就说了。”徐苍轻轻咳了两声:“要不这次就算了。” 此话一出,邸清泉就有些坐不住了:“徐苍,你可是答应说候补的。” “可是,现在情况似乎不是一开始说的有一点点危险啊,是很危险的。”徐苍无奈道:“邸总师,你应该知道的,在单发环境下,抗大风能力本来就差,这要是遇上了顺风切变,当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而且,越障余度给我留这么小,说实在的,我的操作空间很小啊。” 邸清泉表情一凝,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在玉龙机场,他已经算是道德绑架徐苍一次了,奇台机场这事儿他着实是不愿再逼迫徐苍一次了。 于是,邸清泉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了。 一时间,整个休息室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就这么等了半分钟,毕临突然站起来了:“清泉,国力,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单独跟徐苍谈一谈。” 邸清泉和陈国力面面相觑,不过还是依从了毕临的要求,两人相伴离开。 等邸清泉和陈国力出去,休息室里就剩下了徐苍跟毕临,场面一度有些僵硬。又是沉默了半晌,毕临才是说道:“你是觉得奇台机场的验证有危险,所以不去了?” 徐苍倒是很实诚:“一开始邸总师让我过来的时候,我对奇台机场的危险程度预估不足。不过,陈教员讲得倒是透彻,这下我算是明白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面对的是什么?”毕临反问起来。 徐苍正色道:“充满不确定性的高难度飞行验证。” “可要是难度低,我也不至于找你,不是吗?” 这句话直接让徐苍心态爆炸:“院长,在玉龙我已经冒了一次险了,而且可以说是无偿的,你不能再让我在奇台再来一次,这不合理啊。” 徐苍的确很好用,但是好用也不能往死里用啊,逮着一只羊薅,这是否有些不人道了? “可是我听说,你要参加罗罗遄达1000发动机的实机测试。”毕临露出一丝疑惑:“我记得遄达900都没有完成商用,那遄达1000岂不是还处在原型机阶段,这种发动机能做实机测试的?” 徐苍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毕临还是太高估罗罗了,现在遄达1000连原型机都还没有达到呢。现在正抓紧时间攒出个原型机,好让徐苍试飞一次。 “这个不一样。”徐苍略略有些尴尬,毕竟他也不能说罗罗给的太多了。 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都是可以用钱解决的,如果解决不了,那就只能说明给得不够多。 徐苍只要参加一次遄达1000的实机测试,那就能到一台奥林匹斯593k610型发动机,未来的ultra fan技术,三转子技术,以及五年的亚太区遄达系列发动机的经销权,属于是技术金钱两手抓。 没办法,三大航空发动机制造商就现在的罗罗可以趁虚而入,而且人家罗罗着实诚意给足,由不得徐苍不答应啊。 “什么不一样?”毕临突然笑道:“是罗罗条件很丰厚?既然如此,那你也可以就这件事提条件啊。” 徐苍哼道:“我不想提。至少以现在的危险程度,我不想提。” 之前,徐苍觉得奇台机场的单发验证也就是稍微难一些。所以,跟邸清泉随便要了一些条件,他就没想到自己会补上,感觉陈国力一人就该解决了才对。 可现在,奇台机场的实际状况导致徐苍对难度的评价飙升。按着这种难度,徐苍提出的条件会是极为骇人的。这要是对罗罗,徐苍自然是一点儿不会客气,往大了说。 可对象不一样,徐苍着实是不想开口。 可是这种无偿冒险的事情,徐苍已经做过一次了。他感觉自己即使是拒绝了,那也不需要承担任何内心上的谴责。因此,从徐苍的角度来说,最好就是不要参与进去。 我不想要奖励和报酬,我也不想要承担风险。 “徐苍,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毕临叹息道。 徐苍冷笑一声:“可有时候好人是要吃亏的。” “你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你做的一切都会有回报的。”毕临郑重道:“你做了什么,是有人知道的。” “可是我怎么没有感觉到?”徐苍一摊手:“玉龙那次给了我一个功勋飞行员的称号。我好处倒是没有享受到,结果惹了不少麻烦,这是我能感觉到的。” 毕临笑道:“那你想要什么,几条航线,是吗?眼界要放开一些。而且,你觉得现在国内还没有航司发展低成本模式是因为什么原因?” 徐苍眼皮一跳,下意识地说道:“不就是他们拉不下脸?高端转低端很简单,低端再转回高端,那可就回不了头了,他们不敢承担这个风险而已。” “你真觉得这么简单?”毕临又是缓缓说道:“别的小一些航空公司没有试错成本,三大航难道也没有?” “可是,三大航要做廉价模式,那不是砸了自己招牌?我不相信他们能舍得。” “三大航自然是舍不得。可是,你为什么觉得需要三大航亲自出面做呢?”毕临笑道:“以三大航的实力,自己成立一间控股公司也不是难事。子公司设计全新的航徽,名称也不与自身有关联,至少从明面上不会与他们有任何联系。这样既能进入低端市场,又不会损及母公司的品牌价值,这个操作很难吗?” 徐苍一愣,稍稍一想,这个做法绝对是可行的。而且真如毕临所说,能达到一举两得的目的。讲道理,春夏航空虽然做廉价航空还不算太久,但是经营得红红火火,至少看上去还不错。 三大航这么强的实力,成立个分公司试试水,成本其实也不算很大。可到目前为止,三大航别说成立相关公司了,连一点儿风声都没有传出来,实在是比较诡异。 毕临郑重道:“徐苍,有些事你感觉不到,不代表没有。我知道,这个世道有时候好人反而过得并不如意,但至少在你身上不会有。你付出了什么,就会得到应有的回报。所以,你尽管说。” 这下直接让徐苍有些始料未及,看空到现在还没有竞争对手,不是真的如徐苍那样想,似乎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啊。难道这就是自己在玉龙机场上出生入死的回报? 的确,要是现在三大航往低端市场掺和一脚,那对春夏航空这个初生婴孩来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如此看来,还真是自己短视了? 不过,毕临一番话打消了徐苍的顾虑。可真让徐苍说条件,徐苍反倒是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这不是碍于情面,而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什么货运牌照实在匹配不上自己的所冒的风险。可除了货运牌照还有什么? 瞧见徐苍犹豫不决,毕临突然笑道:“你如果想不出来,我来给你说个如何?” “院长请说。” “你如果要什么航线,那就太小家子气了。”毕临伸出两根手指:“我只说两个字,市场!” “市场?”徐苍一愣:“我还是不太明白。” 毕临笑道:“有人为你的航司保驾护航,至少在发展期,你是不用担心了。等你在廉价市场站稳脚跟,其实也不需要他人帮助了。” “不是航空公司的市场?” “徐苍,你的想法还是没有褪去稚气,为什么不想大一些呢?”毕临沉声道:“你不是在筹谋一件东西吗?你不是觉得那个东西在国内有巨大的市场吗?只要你能弄出来,那我们给你就是了!” 此言一出,徐苍眼中爆射出精光。说到现在,他终于感觉到触及到心灵的话语了。 “就像保护你初生的航空公司一样”毕临表情无比郑重:“徐苍,你觉得如何?” 徐苍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 这份大礼太重了,重到他感觉有些无法承接。如果毕临言语当真,那徐苍未来就只剩下一道坎了。越过之后,徐苍便是鱼跃龙门。 “院长,这礼物贵重得让我觉得不真实。” 毕临摇摇头:“这是你应得的。徐苍,你现在可还有疑惑?” 徐苍笑道:“那自然是愿意一试的。” “徐苍啊,我想知道玉龙的那次操作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毕临突然问道。 徐苍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那就是我的巅峰。” 后面的其他特情不管是如何,徐苍始终认为玉龙机场的那次操作就是他一辈子的天花板,之后都难以触及了。 “可奇台机场这里,如果出了意外,情况可是比玉龙机场还要凶险啊。”毕临问道:“你可想好如何处理了?” “现在的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徐苍低声道:“但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依旧可以绝处逢生。” 毕临一愣,旋即抚掌而笑:“那我拭目以待了!” 第227章 焚风! 当徐苍和毕临两人的身影出现在休息室门口,在外等候的邸清泉和陈国力立时迎了上来。 “邸总师,什么时候可以去奇台?”徐苍当先问道。 “你是决定去了?”邸清泉眼睛大亮,当即说道:“疏勒-奇台之间没有商业航线,自然是随时都可以。你要什么时间,我报上去,很快就能批下来。不过,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提前跟奇台机场沟通。虽说奇台风雪极重,除防冰工作效果不佳,但也聊胜于无,得是要提前通知奇台机场塔台,让他们看着落地时间准备的。” “这样啊,那倒是方便的。”徐苍想了下:“要不现在就去?” 毕临摆摆手,制止道:“倒也不用如此急切。奇台机场那边虽然算不得高高原,但接近八千英尺的海拔高度对身体还是有些负担的。徐苍你今天舟车劳顿,怕是累着了,还是休息一天,养足了精神,明天再去。而且,今晚你再跟国力提前沟通一下,免得明天配合上有什么失误。” 这话倒是让一旁忐忑不安的陈国力大喜过望:“我还能去?” “为何不能?”毕临反问起来:“不过,明天的验证飞行是以徐苍为主,国力你就从旁辅助即可。而且,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坚决听徐苍的,明白了?” “明白,明白!”都已经做好被踢出验证机组的准备了,没想到毕临还同意让他继续参加,陈国力已然是知足,忙是点头:“我一定以徐苍为主!” 对于陈国力的保证,毕临还是比较信赖的。至少自己的话在陈国力那里,绝对是相当好用的。 “明天什么时候出发?”徐苍突然问。 “下午时分。奇台那边上午经常能见度不好,太阳起来照一会儿才能散雾,就下午。而且,估计还会有几个客人。” “客人?”徐苍一时不解:“有人来观摩吗?” 毕临笑笑:“算是。” 说完,毕临拍拍邸清泉:“安排车子送他们去休息。” “嗯,没问题。”邸清泉赶紧应下来。 徐苍环顾四周,刚才过来机场这边的时候,发现机场附近有一座宾馆,不晓得是不是就住那里。不过,这想着想着肚中泛起一丝灼热感,顿起几分饥饿之意。 过来时倒是喝了一些水,可果腹之物倒是没吃多少。已然决定今天不动身,神经稍是松懈下来就感觉饿了。 “邸总师,车子还要等一会儿?”徐苍问道。 刚刚放下手机的邸清泉嗯了一声:“打过电话了,估计十几分钟,临时安排的,是要等等的。” “十几分钟?”徐苍往休息室里瞧了一眼,透过玻璃门看见了室内的一处摆放零食的台子,便是跟毕临说道:“院长,我去里面一下?” “饿了?”毕临刚才就察觉到了徐苍的目光,立时猜透了徐苍的心思:“去,少吃一些零食,垫个肚子就行。等到了宾馆,让宾馆张罗饭菜。” 徐苍点点头:“嗯,记着了。” 跟毕临,徐苍没什么多拘谨的样子,得到毕临的允许,赶紧回了休息室。 就在徐苍回去之后,毕临突然听到身边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偏头一看,正好对上脸涨得通红的陈国力。 “我我不饿。”陈国力支支吾吾道。 毕临无奈,挥挥手:“你也去垫一下,年纪大了,可别饿坏胃了。” 陈国力回头一看,徐苍已经在休息室大快朵颐了,也是有些忍不住:“那我去垫一下?” “去!” 这下陈国力不再犹豫,跟着也回去了里面,加入干饭行列。 “陈教员从奇台回来后就一直没吃东西,怕是饿坏了。”邸清泉回身看了眼两人:“现在陈教员愿意吃东西了,怕是心思也没有之前那么重了。” 毕临眯着眼睛:“压力现在大部分都到了徐苍身上了,压力没了,心思自是轻松了。” 看着毕临有些不知喜怒的侧脸,邸清泉舔了下嘴唇,犹豫了下,还是轻声问道:“毕老,有件事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什么狗屁不通的话。问就问,不问就不问,还要我替你决定?”毕临斜着眼睛看了下有些局促的邸清泉,最终还是没有再训斥邸清泉:“说。” 邸清泉如蒙大赦,咳了一声,压低声音:“毕老,说实在,我真的不明白奇台机场的单发程序有必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验证吗?毕竟这事儿其实跟我们民航关系不大。” “清泉啊,前几天在动员会上,设计院的那位技术员说军用运输机的程序已经验证完成了” 毕临口中的设计院的技术员正是不久前会上跟他们坐在一块的那个中年人。而毕临所说之事,邸清泉也是记得。是有一名教员提出的,因为那教员听说奇台机场的单发程序已经验证完成,不晓得为什么还要再验证一次。 而那技术员的回答是鉴于军用运输机和民用客机的爬升性能的差异,两者的程序是不一样的,需要分别验证。通过验证的是军用运输机的程序。 “是的,我记得有这话。”邸清泉瞄了下毕临的表情,他感觉有些不好的预感:“毕老,是有什么问题吗?” 毕临叹了一口气:“其实运输机的验证效果并不好。如果有情况,几乎可以肯定民用运力肯定要用上,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徐苍说得对,玉龙那里他已经做过一次了,奇台这次不应该找他的。但是,单发验证这种事情必须要有个人真正飞一次,没问题最好,有问题的话,也能更加清晰地知晓问题所在,至少比在图纸上解决来得快速且有效。” “毕老,现在大家都发展,不会有那种情况?” 毕临忽地转头看了眼邸清泉:“正是因为发展了,才正需要守护了,不是吗?” “奇台这个地方位置太重要了,所以必须保持对这个地方充足的运力,只是需要麻烦一下徐苍了”毕临说到一半,突然心有所感,猛地一回头,发现徐苍竟然已经到休息室的玻璃门口了。毕临立时表情变换,笑道:“就吃了几口?” 徐苍看上去心满意足,推开玻璃门:“这儿的水果干真好吃,果然咱们西北的水果是一绝。” “回头奇台那边事情了了,我送你一飞机的水果,让你吃个够。”毕临笑道。 “一飞机的水果,那我不得倒卖一下,不介意?” 毕临笑道:“那自然是随你的意思。” 说话之间,远处过来一辆中巴车,车身上还有疏勒机场的标识,应该就是过来接人的车子了,比预计来得早了很多。 “是这辆?”毕临问道。 邸清泉伸着脖子看了几眼:“应该是的,毕老。” 说完,邸清泉朝着休息室内喊了一声:“陈教员,车来了,走了!” 很快,车子到位。毕临,陈国力陆续上了车,徐苍是第三个。然而,就在徐苍想要上车之际,跟在后面的邸清泉突然来了一句:“徐苍,你刚才” 徐苍回头,有些迷惑地看向邸清泉:“怎么了?” 看到徐苍有些迷茫的表情,邸清泉表情一僵,旋即笑道:“没事,上车。” 疏勒的机场宾馆就建在附近的那处湖泊边上,出了宾馆大门就能看见月光倒映的粼粼湖面。在湖面一处山坡上,徐苍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湖中央随着水面起伏的玉盘,怔怔出神。 突然,徐苍身后出现了一个身影,却是陈国力教员。 “疏勒这边晚上风大又冷,你就这么吹着?”陈国力笑着说道,在徐苍旁边寻了个大石头坐下。 徐苍的思绪被陈国力打断,也是笑道:“年轻人,火气大,吹吹风不碍事。不过,陈教员你可得注意一下了。” 陈国力拍拍身上厚厚的羽绒服:“装备很齐全。” 说完,陈国力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很多,略带郑重地问道:“在想明天的试飞吗?” “那也只能是啊。”徐苍偏过头:“陈教员是还有什么需要说的?” “额技术上我没什么资格来要求你什么。但是,在白天我的确有些东西没有说。”陈国力眼神忧虑道:“我除了研究了单发程序,另外还研究了一下奇台机场周围的气象和地理资料” 徐苍嘴角掀起一丝弧度:“陈教员,你这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啊。” “哎呀,天赋算不得顶尖,只能下苦功夫了。”陈国力自嘲地笑道:“不过,我还真研究出来一些东西。起始越障那就不说了,即便程序中保有的越障余度很小,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符合规定的。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徐苍起了一丝兴趣:“怎么了?” “白天我飞奇台的时候,发现奇台机场虽然多有风雪,气温低下,周围很是荒芜,但是在奇台机场下方谷底却是有不少植被的。”陈国力说道。 奇台机场的位置非常特殊,它是处在一个u型峡谷的转弯处上坡。因此,28号跑道进近的五边就是沿着u型峡谷的一端进入的,在最后下降阶段,飞机几乎就是没入峡谷之中的,两边山脉都是要高于飞机的。 因此在低处,如果从gs显示上来看,飞机几乎就是在一片红区内行进,稍微偏离一下五边航迹可能地形警告就要响了。 五边进近的时候是从峡谷一端进入,而如果复飞了,那就要先保持一边航向,上到场高四千五百英尺以上,然后再右转沿着峡谷另一端出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复飞程序跟单发程序在起始阶段是有些重合的。但是,在双发正常时,飞机的爬升性能极佳,虽说轨迹是跟峡谷另一端重合的,可实际上,飞机很快就能脱离峡谷地形。 然而,单发情况下,飞机的爬升性能受到严重制约。因此,在结束起飞爬升阶段后再右转,那就要一头扎进峡谷之中了。 没办法,28号跑道的一边远处就是天山主脉,对单发飞机来说简直就跟天堑似的,根本就不可能越过去。 实际上,在单发程序中,如果可以不转弯,那最好是不要转弯,就直挺挺地往上爬是最好的。因为飞机一旦转弯,升力就要被分解,本来就贫瘠的上升率又要减上几分。 遇到某些极端情况,飞机一转弯,可能连正上升率都无法保持了,那在单发程序中就是无法容忍的。 不过,天山主脉在前,不想改变水平轨迹也要改。在通过一边障碍物后,按照单发程序,飞机要右转一个超过一百二十度的超大角度。 在这个转弯过程中,飞机几乎不可能保持上升。 不过,按照单发程序的描述,转弯位置下方并没有具有威胁的地形,所以飞机只要能保持平飞,那就没有危险。比较麻烦的是转弯后的问题。 飞机在转弯改平飞后就要进入峡谷之中,而且,鉴于单发情况下糟糕的爬升性能,峡谷中间的飞行是要保持一段时间的。不过,程序中表明在这个阶段只要飞机保持12的爬升梯度,那即便是在峡谷中也不会有地形危险。 在光洁状态下,正常情况下,12的爬升梯度是绝对可以保证的,可陈国力却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一个可能让飞机连12的爬升梯度都无法保持的可能性。 徐苍可没有陈国力那般博学,连气象地理资料都研究的,以致于陈国力在说出这话之后,徐苍明显是不太明白。 “陈教员,怒我知识浅薄,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徐苍倒是实事求是,不懂就是不懂。 陈国力稍微考虑了下,突然指了下远处那犹如远古巨兽一般匍匐着的天山主脉:“平时这个季节,大多盛行北风。但是,今年这个时候,还有强大的季风从西南方向过来,但是最终却被天山山脉给挡住了。” 徐苍一怔,脑子很快浮现出一点儿地理信息。的确,在冬季,由于蒙古高压的存在,所以应该是比较多的北风,这个时候还有南风确实比较少见。 陈国力继续说道:“西南风很强,即便是天山也挡不住。它们会翻越整个山脉,然后顺着下坡冲击下来,比如在那里” 说着,陈国力指向了另外一个方向,那里一片漆黑,只有一些厚重的阴影,徐苍看不到什么。但是,那个方向代表什么徐苍是知道的。 如果不出意外,那正是明天奇台机场28号跑道单发程序的出航边。 “下冲急流”徐苍略微咀嚼道,以一个不太确定的口气问道:“你是说焚风?” 第228章 狂风飚!恐怖临! 翌日下午两点,从奇台那边传来消息,早上的雾气已经散去,符合起落标准。奇台机场由于太过临近峡谷,而且峡谷两侧高度过高,积聚雾气无法及时散去,只有等太阳升起才能散去,跟昨天所预料的情况倒是一致。 正如邸清泉所说,疏勒-奇台航线上没有商业化运行,只要申请了,那基本都是可以批复下来的。 在收到奇台机场的气象报文后,邸清泉立马开始上报,等待回复。期间,徐苍和陈国力已经上了飞机。这次飞去奇台,由徐苍操纵,落地奇台后,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直接开始单发验证。 在驾驶舱中,徐苍和陈国力都换上了飞行员的制服,还是有些仪式感的。而且,比较让徐苍感兴趣的是,陈国力的天东航空的制服不是那种传统西装样式的,而是那种双排扣的,比较修身。如果是身材修长的飞行员穿,那无疑是有加分效果的。 虽说在印象中,徐苍是感觉三大航是比较古板的,但是至少在制服样式上,天东航空还算是比较洋气。 “零燃油497,重心213,温度两度,修正海压1031。” 徐苍这边在准备着飞机,陈国力在旁报着一些飞行数据。 “497?”徐苍手上动作停住,侧着身子,往陈国力手中的舱单看了一眼:“700?” “hh型。”陈国力将舱单展示给徐苍看:“飞机很轻,一会儿操纵要注意些。” 飞机太轻其实也不算什么好事,比如在调机的时候空载飞行,那感觉尤其强烈。如果飞机太轻,就好像船舶没有压舱石似的,飞机会感觉特别飘。而且,因为大多数时候飞机不会这么轻,在操纵手感上也与其他时候大相径庭,如果不小心,容易出问题。 徐苍瞟了下zfw的数值,跟之前陈国力报的一样,也就没有再往下看了:“还好,油带的多,能稍微压一压。” 鉴于上次陈国力的经历,本来就仅仅半个多小时的航程,带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额外油,足够徐苍在奇台机场上空来个四五圈了。 对徐苍来说,带这么多燃油其实也没有多大用处。徐苍可不是一个拧巴的人,能落就绝对能落下去,落不下去,徐苍是不会在天上盘旋耗时间的,直接就回来了。 不过,燃油携带量多也能压住飞机,算是件好事。而且,奇台机场没有航油管道,都是使用的贮存航油。因此,能少在奇台机场加油就少些,毕竟奇台机场的航油运输成本有些高了。 “航路怎么走,也没个计划的。” 在这架国大航空的飞机上,公司航路数据库里肯定是没有疏勒-奇台的航线的。结果,邸清泉也说没有放行的飞行计划,一会儿由他向自己口述,不允许留下纸质材料。 陈国力回忆了一下:“我上次直接走的j212航路,航路直接通过奇台本场vor。” “那奇台进场呢?” “没有进场,临近奇台机场,转入机场塔台指挥后会有塔台雷达引导。” 徐苍一愣:“奇台机场有雷达管制?我以为那边是程序管制呢。” 一般只有大机场有雷达管制,管制员可以通过雷达实时看到飞机的位置和高度,以便相对灵活地进行调控。但是,雷达指挥系统太过昂贵,稍微小一点儿的支线机场根本负担不起,所以大多为程序管制,即飞机要按照预设好的线路飞行,不能随意偏出。 奇台机场从规模上绝对不能跟大机场挂上钩,可竟然有雷达指挥系统,当真是少见。 “你还别说。奇台机场的建造成本可是不输于任何一个省会的大机场的,要不是地形限制,上面绝对要在奇台修个四千米以上的跑道,那样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在着陆距离上算得紧巴巴的。” “看起来我还是低估奇台机场的重要性了。” 说完,徐苍又是闷头整cdu去了。 陈国力在一边有些无聊,冒出来一句:“你要坐左边吗?我听说你没有惯用手的说法。” “嗯?”徐苍一愣,笑道:“不用,我坐右边就行了。” 徐苍看得出来陈国力这是在向自己表达主导权的方式。不管怎么说,左边是习惯性的机长位置,陈国力主动提出让徐苍坐在左边,无疑就是表示自己愿意听从徐苍。 打下疏勒机场的距离圈,徐苍稍稍将导航页面的距离设置调大了些,随口说道:“你们天东航空的领导过来了,不去打个招呼?” 此刻在飞机后面的客舱,除了毕临和邸清泉外,还有三个人。即便是徐苍也没有想到这个三个人会赶过来,其中就包括天东航空战略部主管周延平。 身为天东航空的教员,领导过来了自然是要打个招呼比较礼貌。不过,显然陈国力在天东航空地位不低,只是摆摆手:“不用了,形式上的东西就算了。不过,我倒是比较奇怪怎么三大航的高层都过来了。” 不仅仅是天东航空的周延平,木华航空的马诚也来了,至于国大航空,则是直接来了一把手岳笙,这阵仗的确是有些大了。 “是啊,我也想知道呢。” 此刻,正在徐苍两人琢磨三人来意之际,在客舱中,气氛的确也有些怪异。 毕临坐在第一排,邸清泉和岳笙坐在第二排,之后才是周延平和马诚。光是从座位次序就能看出这群人的身份高低。而且,毕临不开口,其他人都不敢说话,以致于客舱都显得静悄悄的。 “小马啊,老司没来?”毕临开口问道。 平时飞扬跋扈,目空一切的马诚这个时候一脸拘谨:“毕老,董事长年纪大了,不太方便长途跋涉了。” “年纪大了倒是真的,不太方便长途跋涉我看未必,我倒是知道他可是时不时都要往洱海去。来疏勒没精力,去洱海倒是勤快得很呢。” 马诚面色有些尴尬:“可能是洱海比较近。” “我看是去找孙女婿?玲珑那丫头最近如何啊?” 马诚一头的汗:“玲珑小姐现在是在春夏航空,我有段时日不见了。” “呵。”毕临只是轻轻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声中别有意味。不过,他倒是没有再为难马诚,而是话头转向了周延平:“顾琛呢?” 周延平不仅态度极为诚恳,甚至还是站起来说话的:“师爷,师父去英国了。最近天东要开一条英国的国际航线,师父很重视,亲自跑去英国督办了。” “你跟你师父一个德性,飞行稀烂,本事全用在赚钱上了。”毕临哼了一声,看空的一把手相当不满。 周延平赶紧点头称是:“师爷说的是,我飞行资质愚钝,辱没了师爷的名声。” 坐在周延平身边的马诚看平素跟他斗得热火朝天的对手被训得跟孙子似的,而且还没有一点儿不满之意,当真是对毕临心生敬畏。 这就是毕临的能量! 三大航中,天东航空的董事长是毕临的徒弟,木华航空的董事长是毕临的好友,就是不知道国大航空的岳笙受不受毕临节制。不过,看岳笙主动坐在毕临后一排,那也就是自认他低毕临一头了。 国内资历最老的飞行员,曾经也是天赋纵横的飞行员,不管是从资历,还是技术,那都是镇压整个飞行界的人物啊。 “老司那边懂我的意思,我就没必要再特意跟他说了。可你师父后知后觉,等他回来了,让他过来找我,我还是要当面交代他一声的。” 周延平头如捣蒜:“师爷,我都记着了。” “姨父,你今天找我们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还要我们亲自过来一趟的。”这时候,始终没有说话的岳笙突地开口了。 如此言语,马诚瞬间童孔一缩。好家伙,毕临竟然是岳笙的姨父,实打实的亲戚关系啊。 毕临拄着拐杖,轻轻地敲击在地板上,发出冬冬的声音:“现在手机电话发达得很。不过,打个电话过去总觉得不够正式,怕你们不放在心上。” “师爷,你说的话,我们哪里会不放在心上呢?”周延平堆着笑脸,看上去有些谄媚。 “但是我觉得不够!”毕临眼睛眯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无比郑重:“岳笙啊,你们国大的那个小易听说跟你闹不愉快了?” 岳笙哼了一声,目光前移,落到了驾驶舱舱门上:“他想去洱海那边。” “那就放他去,不要拦着。” 岳笙怔住了:“姨父,你这是” 岳笙是何等的人物,就是从这一句话里,他就有些品出来毕临将他们召唤过来的用意了。 “姨父,你是为了徐苍?” 毕临毫不掩饰:“没错,就是为了徐苍。” 闻言,周延平脸色略略变化,小心谨慎地说道:“师爷,你也知道的,我们三家未来五年内已经保证不跟春夏航空抢市场了,这样还不够吗?而且,师爷你应该知道的,我们对徐苍还是不错的。” “是还不够的。”毕临沉声道。 这下岳笙有些不高兴了:“姨父,我们三家这么伺候他一个小孩儿,这还不够啊?那还能怎么样,总不能白送航线,白送飞机给他?” 周延平脸色骤变,赶紧和稀泥:“岳总不要急嘛。” 他可不想岳笙把毕临惹得不高兴了,自己遭受无妄之灾。在骨子里,周延平无比畏惧毕临。只要是毕临瞪他一眼,他都得颤三颤的。其实,别说周延平了,就连刚正不阿的陈向东都怕毕临怕得不行。 周延平本来就比岳笙辈分低,岳笙说起来话当真是直言不讳:“嘿,你们天东倒是要做好人啊。是啊,你们可是实在得了徐苍好处的,英国那航线不是就是徐苍转给你们的?我们国大没捞着好处,连着我最中意的接班人都要被挖了去,我还得把他给供着?” 在岳笙心里,易风就是他选定的接班人。否则,他也不会在董事会上顶着压力将易风此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代价只是让易风收回飞机。 不管从哪个角度,岳笙已经是相当偏袒易风了。只是易风去意已决,辞职信交到岳笙桌前,平素稳如泰山的岳笙都觉得头晕目眩,对徐苍更是怨气倍增。 周延平被岳笙一顿训斥,反倒是嬉皮笑脸的。他害怕毕临,又不怕岳笙。岳笙身份是比他高,可还管不到天东航空的事情。只要岳笙别招惹毕临,他才不管岳笙说什么。 不过,这时候马诚也是出声了:“毕老,我们是小辈,本不该多言。可我们对徐苍的确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在春夏航空的机队里,还有一架我们木华的飞机,到现在租金都没给,我们也没有追着要。前些时候,我们还向春夏航空追加了一笔投资。做到这份上,毕老,这真的可以了?” “那是老司看得明白。”毕临哼了一声:“你们几个人怕是还看不懂情况,所以我得当面提点你们。” 岳笙顿生不悦:“徐苍还能是孙猴子,能翻了天不成?司老是这样,姨父你也这样,就有这么看好他?没错,他是有些本事” 岳笙的话还没有说完,毕临就已经插话进来:“那你当初同意无偿出让二十架arj21给他是为了什么?” 这话直接把岳笙给噎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徐苍要研发国产的航空发动机,要造我们自己的大飞机。前不久,蔺鸣那小子跟我说,徐苍已经把737ng的图纸给他了。” 对于这些岳笙等人是知道的,并不感觉到意外,可下一句话却让岳笙三人脸色大变。 “你们对徐苍的印象还是太迟滞了。”毕临叹了一口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很快波音的国内航材就能用了。” 此言一出,岳笙反应很大:“不可能,没有波音授权,谁敢用?” “蔺鸣跟我说,他们会成立一间航材公司并受到波音正版授权,至少一部分航材是可以实现国有化的。” “波音给予中航工业正版授权了?”周延平觉得这消息简直就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离谱:“波音怎么可能对中航工业进行授权?按照预计,未来十年,国内的机队规模能增长超过五倍,航材市场即便是一部分也是一笔不小的利润,波音能松口?” 马诚没有直接提出质疑,而是小心地问了一句:“毕老,波音对中航工业进行授权,不是因为中航工业?” “没错!”毕临叹息道:“蔺鸣说航材公司里中航工业出力最多,但却不是主导者,波音授权的确不是给中航工业的。” 岳笙眼中精光闪烁:“谁这么大的面子能得到波音的航材授权?” 话语刚刚落下,岳笙脑海里突然起了一点儿想法,目光再度落到前面的驾驶舱舱门上:“不会是徐苍?” “就是徐苍!”毕临笑了起来,有些欣慰:“真是个厉害的孩子啊。航材公司,徐苍什么都不出,就出一个波音授权,从而占了最大的股份。” “他怎么能拿到波音的航材授权?”岳笙声音略略有些阴翳。 “不仅仅是波音的航材。”毕临哼了一声:“未来罗罗遄达系列的发动机也会由徐苍获得经销权。以后空客330的发动机,你们怕是都要找徐苍买了。” 一开始,马诚的反应还不是很大。因为木华有意往空客机型发展,所以对波音航材需求没那么大,自然也不用受到多大的掣肘。哪里像国大航空,三大航中就是以国大航空的波音机型占比最大。 可毕临一说遄达系列的发动机,马诚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要知道,木华航空可是有国内保有量第一的空客330啊,而航空发动机无疑是航材中最最昂贵的。 毕临扬了扬眉:“准确来说,不是遄达系列的国内经销权,是亚太区的。” 徐苍的意思是既然都跟中航工业合作成立航材公司了,那何不物尽其用,未来的遄达系列发动机的经销也放在那家航材公司里。如此一来,蔺鸣就晓得了徐苍将会获得遄达系列发动机的事情了,然后毕临也随之知道了。 “为什么罗罗能将遄达系列的经销权给徐苍?”马诚这下是控制不住了。 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啊! 以前不管徐苍如何发达,马诚都有种俯视的先天感觉。可现在一旦徐苍掌握了遄达系列发动机的经销权,已经真的开始影响到木华航空的战略了。 徐苍将会是他不得不郑重对待的人了。 岳笙速眨动几下,一瞬间就理清了一些脉络,回想起前段时间徐苍在董事会上所说之事,岳笙一咬牙:“这是徐苍参与遄达1000发动机实机测试的条件?罗罗当真是破釜沉舟啊。” “遄达1000?现在不还是遄达900吗?不对,连遄达900都没有完全商用呢,哪儿来的遄达1000。”马诚不解起来。 岳笙冷笑道:“所以罗罗才愿意开这种价格。连原型机估计都没有的阶段,徐苍就敢试验实机测飞。要是死在英国,那一切还不是一场空?” “岳笙啊,你跟小马一样,不是飞行出身,所以你们不懂。延平资质太差,也不得其中精妙” 说到最后,周延平脸色涨红。跟毕临这种天纵之才比起来,他的飞行天赋自然是平平。可跟普通人比起来,周延平自觉自己天赋还是相当出众的。如此被当众教训,他着实有些下不来台。 岳笙还有些不服气:“飞行员再厉害,机翼断了还不是得摔飞机?飞行员对飞机的控制能力本来就有个上限的。邸总师,我们不是专业的,你就说说徐苍真就是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邸清泉突然被点了名,只得笑笑:“我不及他,所以也评不了。” “你是总局总师还评不了一个副驾驶?”岳笙万分不信,只觉得邸清泉是在客气:“邸总师,你说这话可是没有说服力。” 邸清泉神色更是无奈:“生而知之的天才,我自是不如的。” “邸总师,你” 邸清泉话音一落,坐于最前排的毕临又是重重地敲击了地板,一下子压住了岳笙的话语:“都说百闻不如一见,你们跟我一起去奇台,有可能的话,你们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不过十分钟后,航线批复就下来了,做好准备的徐苍正常起飞。疏勒到奇台的航线之短,在脱离疏勒塔台管制后就立刻转入了奇台机场的塔台指挥。 果然如陈国力所言,航路是按照j212飞的。不过,飞机一翻过天山主脉,立即就转为雷达引导。 由于陈国力飞过一次,徐苍倒是会偷懒,起飞后,徐苍就将操纵交给了陈国力。一直到五边建立了着陆构型了,徐苍才是接过操纵。 “阵风十九米。”感受到仿佛都要倾覆的飞机,徐苍颇为无奈。 严格意义上来说,阵风是不在风量限制的考虑范围内的。比如说按照规定,对于干跑道,737的侧风极限是十五米。在普通人的想法里,既然是阵风,那就是有可能是任何方向,自然就包括侧风,那阵风十九米就是超标了。 可实际上,阵风是不纳入考虑的,只将稳定风归入考虑范畴,这跟阵雨是有点儿像的。 徐苍是可以在阵风十九米的情况下将飞机稳定在标准的下滑轨迹上的,但是他无法阻止飞机的大幅颠簸,这让徐苍不是很舒服。而且,后面可是坐着客人呢,乘坐体验不佳似乎不太好。 在临近一千英尺的高度上,徐苍一边操控着飞机,甚至有精力可分出来往右边看去。果然,在右侧还有一条峡谷,峡谷底部虽然算不得郁郁葱葱,但是很明显是有植被的。 在白雪皑皑的周边环境中,谷底的植被还是有些显眼的。 不仅如此,在峡谷左边的山脉顶部积聚着厚厚的塔状云团,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看起来一会儿下冲急流会比较强啊。”徐苍突地说道。 “啊?”左边的陈国力此刻可是紧张得厉害,哪里还有精力去看外面,他如何想得到徐苍刚才还在看外边。 徐苍收回目光,显示看了下仪表:“没事。” 刚才陈国力那声啊里当真是充满了紧张之意,自己还是不要为难他了。 高度五百尺! 徐苍打量了下跑道道面。看起来奇台机场已经为徐苍他们的到来做了准备,跑道道面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到了两边,至少从目视来看,跑道中间一部分仅仅是单纯的湿跑道,估计顶多有些雪水。 “看起来道面状况还行啊!” 如果仅仅是雪水,那实际上对跑道的摩擦系数影响没有那么致命。 或许是因为上次的经历,陈国力对奇台跑道保持着异乎寻常的警惕:“现在还看不出来,就怕雪水冻成冰了。” 一般来说,明冰是不太能够通过肉眼分辨的,只能通过触摸来确定。 如果道面上雪水又冻成了冰,对飞机来说就比较危险了。陈国力的意思还是保守一些,直接在空中就蹬正飞机,这样不管道面上有没有积冰都是无所谓的。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要是接地后再蹬正,如果接地那一侧的机轮正好压在冰面上就会重演此前陈国力遇到的情况,引起比较明显的,难以控制的侧滑。 徐苍只是点点头,高度五十尺。此刻,飞机已经进入跑道上空,徐苍观察了下道面,的确靠肉眼看不清楚到底有没有积冰,索性也不再冒险了,在高度二十英尺的时候,略微分辨了下交叉量,于十英尺,一脚左舵下去,同时压下右舵,飞机一下子就被蹬正了。 而且,徐苍把握的时机极佳,在飞机机头被蹬正的一瞬间,飞机两个主轮同时接地,两者几乎没有间隙。 徐苍蹬得已经很正了,但是落地后,飞机还是稍微晃了一下。 徐苍眉毛一挑:“这么滑?” 不过,好在飞机的晃动只持续了一瞬,很快就被徐苍给稳住了。 “机场肯定是算着时间除冰的,可这二次结冰也太快了,根本防不住的。”陈国力有些担忧:“一会儿单发返航的话,也得考虑这个问题的。” 徐苍往外面天上看了看,黑压压的:“我怎么感觉雪又要大起来了?” “要推迟吗?” “不用了,这种天气基本就是机场的常见天气了。” 他们是可以选择天气,可后面有了情况,那总不能也要选择时间? 从跑道脱离后,飞机滑入了停机坪。奇台机场只有四个机位,而且全部都不带廊桥的。在地面人员引导下到达指定位置后,刹车熄火。 徐苍一刻不停地重新进行了准备。由于一次落地成功,飞机上的油是完全足够的。不过,由于飞机全重改变了,倒是需要再重新算一下舱单,得是要等等了。 单发程序是已经上载到了这架飞机的数据库里了。不过,由于时间比较紧急,并没有设置自动弹出功能,等单发的话,需要机组人员手动调出。 不过,数据库里就没有奇台机场的离场程序,想要调程序也就有单发程序,倒是不用担心会调错。甚至于奇台机场这个四字代码的数据也是国大技术部门临时上载进去的。不然,在cdu上连奇台机场的四字代码都输入不进去。 而且,等这次单发验证完成后,相关数据是需要删除掉的。 徐苍这边在准备cdu,而陈国力则是在弄面板,两人兀自工作之际,舱门突然被敲响了。徐苍往左边侧窗一看,发现客梯车已经靠过来了,于是打开舱门的安全锁。 舱门打开,露出毕临的身影。 “徐苍啊,刚才颠得厉害,可有难处啊?” 徐苍循声回身望去,只见毕临身后站着一众人,便是岳笙等人。 “无碍,难了才好。我把最难的飞了,后来人就心里有数了。”徐苍笑道。 “好啊,迎难而上!不过,这次咱们毕竟是验证飞行,如果真遇到棘手的问题了,不要犹豫,重启发动机!”毕临叮嘱道。 徐苍嗯了一声:“知道的。” 一般来说,飞机低于两万五千英尺,重启发动机的几率就很高了,再说这次只是人为关闭发动机,又不是真的发动机损坏了,重启起来难度不大。 这次仅仅是单发验证,如果一切正常,大略是不会突破两万五千英尺的。只要徐苍反应够快,验证飞行该补丁,保命总是可以的。 这是毕临对徐苍最后的嘱咐。 说完,毕临引着一众人先是下了飞机。接人的车子并没有把他们送到休息的地方,而是将除邸清泉的一群人等送到了塔台底下,后面验证期间,这些人就会在塔台管制室里。 邸清泉最近受了风寒,想想还是觉得不要在机场上了,而是被车子送到了下面位于谷底处的一处院落,那里暖和一些,平时是机场工作人员的休息的地方。 大约十五分钟后,机场方面给徐苍送来了舱单,同时附上了奇台机场的起飞性能分析表。这个分析表只是让徐苍他们算出起飞速度后就被机场人员一并带走了。 一切准备妥当,机务在做完最后检查后,客梯车撤出,舱门是由陈国力关的。 “记住你的话,一切以我为主。”徐苍再次说道:“不管我可能做出什么决定。” 陈国力一怔,他本能感觉到徐苍话里有话,但是事已至此,陈国力却是没有在此关头拖后腿,只是重重点头:“我晓得了。” “好,起动发动机!” 虽说是单发验证,但也没到滑出都用单发的情况。一会儿在起飞滑跑期间,会由陈国力手动切断一发。 发动机起动正常,徐苍操纵飞机滑入跑道中。由于奇台机场只有一个脱离道,飞机驶入跑道后,一直滑行到起始端,再是调转一百八十的角度。 就在过站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雪似乎大了很多,明明期间机场方面又是泼洒了一些除防冰液,可跑道中央又开始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血层。 雪花飘落到风挡之上,化成水滴,其密度之高已经能影响机组视野了。 对齐跑道,徐苍略微分辨了下跑道,中线标识已经不太清楚了,但是大略还是分辨的,想来足可以作为起飞方向的判断依据了。 “雨刷高位!” 徐苍一手抓着驾驶盘,一手握住推力手柄。正常情况下,推力手柄是该陈国力控制的,不过特殊情况下,还是让徐苍自己操控比较稳妥,省得出现一些意外之外的问题。 “请求起飞。” 陈国力点点头:“塔台,1533,准备好,请求起飞。” “1533,地面风320\/19,注意道面湿滑,跑道28,可以起飞。” “走了!”徐苍左手将推力加到四十五,同时右手稍稍张合了几下,似乎是在排解心中的紧绷之意。 等n1达到四十五,并且稳定下来,陈国力喊了一句:“稳定了!” “走!”徐苍同时按下to\/ga电门,双发推力立时增加上去,飞机也开始不断增速。 在通过八十节后不久,陈国力突然来了一句:“切了?” “切!” 陈国力也不迟疑,都没有将一号发动机的推力手柄收到慢车,直接将一号发动机的起动手柄置于了切断位。 一瞬间,一号发动机熄火,飞机一下子形成了推力差。在如此湿滑的道面上,这般情况其实是比较危险的。可是,徐苍竟然只是微微让飞机晃了一下,接着又是牢牢地将滑跑方向控制在中线范围。 “好俊的修正!” 不管是刚才落地时空中的杆舵配合,还是此刻起飞滑跑方向的控制,徐苍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之境界,来个一百次,徐苍都有把握将误差控制在一度之内的。 徐苍本来就没有将起飞滑跑方向的控制视为难点,难的是在后面。 很快,飞机加速到抬轮速度。 伴随着陈国力一声抬轮,徐苍以比平时稍慢的速率抬头。在单发情况下,其实抬头速率是不能太快的,否则容易擦机尾,这跟零高度复飞的原理有些像,两者都属于推力不足而强行抬轮引起的副作用。 徐苍的手法相当标准,飞机姿态逐渐增加到七度,这是单发情况下比较推荐的俯仰姿态。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徐苍运气比较好,雪下大后,风好像是小了一些。 这消息对徐苍来说,无疑是极好的。 此刻,一辆中巴车已经到了谷底,正是送邸清泉的那辆。 到了目的地,邸清泉瞧见了一处小院子,其中两面是平房,还有一面是两层小楼。 “你就去中间小楼的二层,房号是204,这是钥匙。”司机笑着将房间钥匙递给邸清泉:“钥匙你想回机场了,直接拨机场电话。不过,这里环境恶劣,有时候电话打不通,最晚一个小时我会过来接你。” 一个小时,不管验证飞行结果如何都该是结束了。 “好了,麻烦了!”邸清泉接过钥匙放好。 司机打开车门,邸清泉裹了裹衣服,刚是踏出去,只觉得一阵狂风扫过,身子几乎站立不住。 “好大的风啊!” 第229章 苍天垂首! 韩国首尔韩亚航空总部大楼社长办公室。 本就焦头烂额的朴锡元接待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不久前来到韩国的肖凌云。 肖凌云依着徐苍的意思过来韩国考察一番,在转悠了一段时间后,他得是要办掉此行最后一件重要的事情了,便是跟朴锡元谈一谈此前与徐苍的协议问题。 多日来,韩亚航空的股票持续下跌,会长秘书室那边天天电话轰炸,搞得朴锡元不胜其烦。不过,如果仅仅是如此,朴锡元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由于韩亚航空的经营问题,朴锡元的社长之位已经开始不稳固了,这是让他最为头疼的。 长时间的繁忙让朴锡元暂时忘却了此前与徐苍的约定,可当肖凌云出现,朴锡元不得不又得重新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了。 “意思是徐苍已经搞定了天东航空?”朴锡元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右手大拇指撑着太阳穴,轻轻地揉着,看起来甚是苦恼。 肖凌云向朴锡元展示了一份文件,只有薄薄两张纸:“这是徐苍与天东航空签订的协议,天东航空同意春夏航空在沪上机场开辟韩国航线。” 朴锡元都没有接过来看,而是扫了一眼:“复印件?” “我过来韩国时,这份协议刚签,自然带不来原件,这还是传真过来的。不过,如果朴社长有需要,原件自可以奉上。” “不用了。”朴锡元摆摆手,打了个响指,很快一个美艳动人的女人进来,走到朴锡元身边。 朴锡元指了下肖凌云手上的文件:“去联系一下天东航空,证实一下。” 秘书嗯了一声,从肖凌云手中接过文件,再是没有任何言语,又是出去工作了。 “是不是真的很快就能弄明白。不过,与其在这里干等,还不如谈一谈你们那边的情况。”肖凌云明显是游刃有余:“不晓得朴社长是否搞定了首尔的航空管理局?” 一提这话,朴锡元脸色就黑得跟锅底似的。 肖凌云看朴锡元不愿意说话,他可是懒得等,直接挑明了:“我听说贵司最近在受到首尔航空管理局的审查,那航线申请的事情?” “不就是三条航线嘛,我会搞定的。”朴锡元心烦意乱地挥挥手,看起来竟是直接要赶人了。 然而,肖凌云却是没有离开,只是轻笑道:“朴社长,意气用事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是带着诚意过来的,真的不好好谈谈?” “带着诚意,你确定不是来落井下石的?”朴锡元冷哼道,言语中充满了不满:“三条航线我自会全力去争取,要是没有按照协议完成,赔偿事宜我也不会遮遮掩掩。你这次过来,不就是怕我不认账吗?” “不不不,朴社长太激动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理智分析的话,贵司似乎是逃不掉赔偿了。” 只见朴锡元嘴巴动了动,肖凌云是懂一些韩语的,从朴锡元的口型来看,分明是韩国国骂。不过,当初朴锡元一万个想不到会栽在这个协议上。 因为从当时的角度来看,徐苍搞定天东航空的难度是要远远大于韩亚航空搞定首尔航空管理局的。没想到,结果倒转,出事的却是韩亚航空。 早知道就不把协议上的惩罚力度设置得那么高了,属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即便朴锡元再怎么嘴硬,白纸黑字,他也不好赖着,而且情况也的确如肖凌云所说,现在韩亚航空不可能让首尔航空管理局再给他们批复航线了,属于必败无疑了。 “赔偿的话,如果是可以的话,稍微宽限一些。”刚刚还有些暴躁的朴锡元终于还是被现实给打败了,开始服软了。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 “这样!”肖凌云突然道:“徐苍的意思呢,他不要现金,以资产抵偿如何?” 提到这个朴锡元立马就警惕起来了,身子立时挺直起来:“徐苍要什么?” “朴社长,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徐苍不是要韩亚航空的核心资产。” “不要核心资产?”原本紧绷的朴锡元立马放松下来,只要不涉及核心资产,那倒是好说得很。而且,如果涉及核心资产,说实在的,他朴锡元能定夺的空间也不大。 朴锡元往沙发椅背上一靠:“那徐苍要什么?” “可以的话,徐苍想要韩亚航空在济州岛的旅游产业。”肖凌云说道。 “济州岛?这”这下让朴锡元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前几年,韩国官方说要开发济州岛的旅游价值,韩亚航空跟风在那边置办了一些旅游方面的产业,但规模不大,说实话价值也不高。 后面,官方口号喊得震天响,政策是一个没有。起初的一点儿投资热潮慢慢褪去,反正韩亚总部对自己在济州岛的那点儿旅游产业根本不上心,甚至朴锡元都怀疑理事会那边还知不知道自己在济州岛有产业的。 朴锡元是着实没有想到徐苍要的是这个,他摩挲着自己的额头,苦思冥想还是想不通济州岛的那些不值钱的产业有什么价值? “你确定徐苍就要那些东西,其他不用了?”朴锡元确认道。毕竟从朴锡元粗略的估算来说,济州岛的那些产业还是达不到赔偿标准的。 如果仅仅是那点儿边缘产业,作为协议赔偿的替代品,那无疑是将损失降到了最低,而且对自己影响也很小。 肖凌云点点头:“够了!徐苍的意思是,以后或许还有机会跟朴社长合作,不用让大家都太难看。”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朴锡元一怔,旋即哈哈大笑:“好,好!徐苍能这么想,说明他很有眼光。现在韩亚航空的困难不过是暂时的,未来还有不少合作的机会,的确没必要弄得太僵。不对,我现在倒是想起来。之前见徐苍的时候,他就跟我问起济州岛的事情,看起来徐苍是要在济州岛弄个私人的度假场所啊。”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听朴社长这么一说,我感觉还是有些可能性的。”肖凌云跟着笑道。 这时候,刚刚进来的秘书又是推门而入,应该是带着向天东航空求证的消息过来的。在朴锡元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又是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想不到徐苍这么有能耐,当真是搞定了天东航空。”朴锡元说实话也没有想到徐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疏通好天东航空的关系。看起来,徐苍不像是那么好被拿捏的。 不过,不管如何,在赔偿上徐苍的要求是在朴锡元的接受范围内的,这无疑是好消息。不然,这事儿要是爆雷了,他在韩亚总部的位置又是更加及及可危了。 肖凌云突然道:“朴社长,其实徐苍比你想像的还要更有能耐的。” 朴锡元端起茶杯,挑挑眉:“什么意思?” “朴社长,现在韩亚航空情况不佳,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大韩航空的压力?” 这下,朴锡元眼睛微微眯起,就好像一头择人而噬的恶狼:“肖先生,你这管得就有些多了?” 诚然,肖凌云说的的确是真的。如果光是文件造假,以韩亚航空平时在官方的打点,会受到一些冲击,但是决计不会像是现在这般难受。 都说墙倒众人推,作为韩国国内第一第二的两家航空公司,至少大韩航空是最有动机,也最有力气推墙的那位。从目前所获知的渠道来看,大韩航空不管是从舆论上,还是对民航官方的游说上都是不遗余力,就盼着这件事直接把韩亚航空压垮了。 且不说能不能一举击溃,至少可以肯定的是,韩亚航空这次真要伤筋动骨了。而且,作为韩亚航空日常的管理者,朴锡元很可能要为此事负责。 然而,肖凌云却是气定神闲,言语之间也甚是轻快:“朴社长,问题是现在没有外人的帮助,你们已经是死局了。大韩航空盯了你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抓着这么大的破绽,不得劲往大了撕?作为挑战者,你们本来就只有有限的机会。现在看起来,是你们输了。” “倒是没看出来,肖先生如此关系我们韩亚的未来。” “不不不,我是关心朴社长你啊。”肖凌云不疾不徐道:“如果此次韩亚航空一蹶不振,那看起来被他人收购就是板上钉钉的了。可问题是,被谁收购,以及朴社长的结局如何?从目前来看,大韩航空是最有可能收购你们的。不过,前些年朴社长给大韩航空使过不少绊子,那边可都记着呢。而且,韩亚航空此次危机,上边不得找个顶事儿的人?我看朴社长倒是合适得紧。若是韩亚航空被大韩航空收了去,新东家要收拾你,旧东家也要收拾你,这前景可不太好啊。” 朴锡元牙关紧咬,他如何不晓得,关键是现在他是没招了。大韩航空这次看起来是下了死力了,已经开始跟韩亚航空打起了价格战。 本来大韩航空的定位是要比韩亚航空高端一些的,打价格战的话,大韩航空自己损失也不小。可就是为了给予韩亚航空最后一击,大韩航空似乎在所不辞了。 现在韩亚航空内忧外患,的确有极大的被收购的风险。 然而,至少对朴锡元来说,被大韩航空收购就是一招臭棋,基本是要断送他下半辈子的前程的。 “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就没必要再重复一次了。”朴锡元沉声道。 “朴社长,那我就说些大家都不怎么知道的事情。”肖凌云笑道:“比如有新东家收购韩亚航空。” “你说什么?”朴锡元闻言大惊:“有人要参与进来?是谁?” 说完,朴锡元深深地看了一眼肖凌云,念头一转,有些不可思议道:“你是说徐苍?” 肖凌云微微颔首:“正是!” 朴锡元先是一愣,旋即猖狂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肖凌云也是不急,就这么静静等着,一直等到朴锡元笑声停止,才是悠悠言道:“朴社长看起来万分不信呐。” “我为什么要相信?就凭他那间破烂公司也配收购韩亚,他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朴锡元嘲讽道。 朴锡元也不是傻瓜,此前在于徐苍合作中韩航线时,就特意调查过春夏航空的情况。而且,朴锡元不是那种偏听一道的人,他是从多个渠道打听的,结果反馈过来就是春夏航空是个不入流的廉价航空。要不是李赫宰推荐,而且觉得春夏航空好控制,朴锡元着实是看不上春夏航空的。 就是这么一只蚂蚁竟然说完吞了大象,即便现在是一头奄奄一息的大象。 然而,肖凌云却是面容严肃,他伸出一根手指:“首先,你们现在的市值不足之前的四分之一。即便收购价格不会完全等同于市值,但是至少具有相当的正相关关系,所以不要把自己想得太过昂贵。第二,徐苍拥有春夏航空,不代表他只有春夏航空。第三,从朴社长的个人角度,你似乎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 朴锡元的笑容渐渐敛去,他逐渐发现肖凌云似乎没有开玩笑,而是真的要收购韩亚航空。 “没错,现在我们市值跌得很厉害,但是即便不情愿,可如果卖给大韩航空的话,对方应该会给予一个不错的价格,为什么要低价卖给徐苍?董事会根本就不会同意的。” 肖凌云笑容更甚了:“那就要麻烦朴社长奔走相告了。” “你要我当你们的内应?”朴锡元都给气笑了:“上面那帮人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大韩航空能给出高价,他们凭什么要低价卖给徐苍,除非他们脑子有问题。” 韩亚航空不是那种家族世袭的经营模式。会长家族通常时间是不参与企业运营的,他们只管收取企业利润,公司则是交给专门的经理人来管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韩亚的最高层一切只看利润大小。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最高层将这次公司危机粗暴地全部归为直接管理者的朴锡元身上。 虽说朴锡元很是看不起这种简单而无理的区分方式,但是如果真的要卖掉韩亚航空,最高层肯定是要看出价高低的,而非其他什么因素,这点儿他是可以肯定的,就算韩亚最高层也相当讨厌大韩航空,但是他们不会讨厌更多的钱的。 只见肖凌云笑容更甚:“如果说我们有办法将韩亚航空的股票在两年内升到历史最高点呢?” 此刻,在奇台机场,飞机起落架甫一收上,徐苍便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飞机的侧滑。在单发环境中,飞机是不能存在侧滑的,不然会凭空增加阻力,影响飞机爬升的性能。 通常飞行员会以侧滑仪或者自动驾驶仪接通后驾驶盘是否水平来判断侧滑的存在。不过,徐苍感知极其灵敏,他光靠体感就能察觉到侧滑有没有被真正消除。 起落架收上,f\/d指引飞机保持大翼水平,呈现在航迹上便是保持一边。 飞机一离地,下方便是一道陡峭的下坡。奇台机场是建在山坡之上,其地基不过是人工推平的一处平台,寸土寸金,面积如何会大? 这下坡刚过,之后就迎上一处山头,便是这第一道地形障碍物。不过,徐苍先期在地面滑跑时就已经将飞机给蹬正了,而离地之初,舵量跟上,侧滑消除,几乎是没存在什么阻力生发的时间,爬升性能片刻没得耽误,自是不出意外地越过了第一道山头。 “四百尺!”陈国力报出。 “水平导航!”徐苍说了一句:“起动手柄切了?” “滑跑时切了。” “单发侧偏比我预计得要小啊。”徐苍甚至有些余力感觉到庆幸。 因为在起飞前,天上扬起鹅毛大雪,跑道湿滑异常,加上单发推力差距,很容易出现飞机侧偏。不过,从实际观感来说,侧偏幅度倒是不大。 当然,这种感觉可能也仅限于徐苍。徐苍认为的不大放在别人身上可就不一定了。 由于提前知晓进近是普通的人工切断发动机,并无其他故障,所以也不必再进行故障分析了。在通过最低收襟翼高度后,陈国力提醒了一句:“九千英尺了,n1?” 一般在起飞性能分析中,会有最低收襟翼高的描述。而在机场提供的性能分析表中,最低收襟翼高就是三百三十二米,差不多就是一千一百英尺。 不过,这个一千一百英尺不是高度,是高,是需要加上机场本身的海拔高度七千八百多英尺的,那换算到修正海压自然就是接近九千英尺。 飞机减推力运行是保护发动机的一个常用手段,飞行员在通过最低收襟翼高度后,就可以进行减推力运行。 不过,这也并非一定,在一些大机场,因为减噪音程序的存在,对于减推力的使用又会有新的规定。当然了,奇台机场肯定是没有什么减噪音程序的。 然而,陈国力的话落到徐苍耳朵里,徐苍微微偏过头,笑道:“教员,你这么紧张吗?” “啊?”陈国力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咱们是飞单发,怎么还能用减推力?” 徐苍叹了一口气:“教员,如果你觉得有负担,咱们可以重启发动机,然后返场落地的。单发程序,我可一个人验证的。” “不用,不用,我的确是有些紧张了。”陈国力脸涨得通红,但是却毫不掩饰自己的错误。 没办法,他压力的确很大,特别是昨晚跟徐苍交流了可能存在的下冲急流后,更是觉得压力骤升,才是会失神犯错。 “教员,看起来咱们运气不错,起始爬升是没有顺风切变了。但是,真正的问题并不是在起始爬升,不是吗?” 陈国力虽说有抱着必死的决心在,但如果能活下来,自然是最好的,谁都不会嫌自己命长。 “徐苍,如果遭遇下冲急流,你真有办法解决?” 此刻,在奇台机场塔台之上,毕临,岳笙,马诚,周延平四人站在雷达屏幕前观察着飞机信号的变化。 “不错,看起来没遇着风切变了。”毕临拄着拐杖,能从雷达屏幕中看到飞机位置和高度的变化。 单从高度数据上,飞机已经越过了起始爬升阶段,现在即将往右转去,进入峡谷之中。 在路上,毕临给岳笙三人讲了一些徐苍此行的目的。岳笙和马诚不是飞行员出身,很多东西看不懂,但是周延平不一样,他是行家人,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师爷,这奇台机场一边虽有几处山头,但看起来单发情况下爬升越障并无问题,有必要搞得这么隆重?”周延平看事情的角度不太一样,他接着说道:“这地方是不是气流极乱,常有风切变发生?的确,风切变会对飞机产生很严重的影响,更不用说单发了。但这是无法回避的,如果真遇到也是没法子的,不应该算在程序验证里。” 周延平的意思很简单,奇台机场的一边起始爬升在单发条件下按着徐苍飞行所呈现出现的效果是完全没问题的。 至于毕临所言的风切变,那根本就不应该在考虑范围内。对于风切变这种时间,空间以及烈度都无法确定的气流现象就不该纳入验证范畴。 既然风切变不用考虑,起始爬升又是没问题了,是不是就可以了。那看上去一切都很简单啊,搞得这般郑重,还让岳笙等人一齐过来,有点儿弄得小题大做了。 徐苍是人,不是神仙。不会因为他过来验证一次,那后面就不会有风切变。也不会因为他在风切变里依旧完成越障就可以代表后面人也能在风切变里完成越障,这是没有因果关系的,所以自然就没有验证的必要。 所以,在周延平看来,到现在,验证飞行已经结束了。可以重启发动机,然后返航机场了。 “没错,风切变自然不会被纳入验证范畴,那不是技术问题,那是运气问题,运气怎么能被验证出来?” 就在这时,管制室的大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穿着深绿色大衣的中年汉子。只见他虎背熊腰,身形健硕,走起路来那是龙骧虎步,颇有威风。 “王离,我是老了,但是还没耳背,不用这么大嗓门。”毕临不满道,接着向岳笙几人介绍道:“这是奇台机场的驻站站长王离。” 王离哈哈大笑:“毕老,我就这嗓门改不了了。” 说着,王离一指周延平:“这位兄弟说得对,风切变别说单发了,双发遇上都非常危险。但是,这事儿就是个概率问题,碰上了,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不过,在这个单发程序中,起始爬升阶段其实并不是最危险的” 周延平来了兴致:“还有什么危险?等襟翼收上,形态光洁,后续爬升梯度的要求普遍就比较低了。前面起始爬升都越过去了,后面还会出问题?” “会的。”王离走到塔台管制室的玻璃幕墙前,抬头指向了远处峡谷。在黑压压的天空下,有一个白色的移动小点于峡谷中艰难穿行,正是徐苍的那架飞机。 王离眼睛眯了起来,眼缝之中闪烁着精光:“快了!” 此刻,飞机刚刚脱离起始爬升阶段右转入峡谷之间。按着单发程序,最后飞机就要沿着峡谷穿行,同时上高度,最终完成消除地形威胁。 在峡谷前方其实还有一个突起的障碍物山头,但是飞机离那儿还有一小段距离,按着道理来说,在这一小段距离中,飞机慢慢爬,基本肯定是能翻越过去的。 然而,就在驾驶舱中,飞机甫一转入峡谷之中,徐苍跟陈国力两人便是面色无比凝重起来。徐苍的右手紧紧地握着驾驶盘,甚至由于太过用力,指节处都开始发白了。 “徐苍,你说过就试一次的。”陈国力突然说道。 徐苍神情也有些绷着:“放心,我也不想做第二次。” “好!”陈国力应了一声,核实偏航阻尼器接通,同时将工作的发动机,二号发动机起动电门转到飞行位。 徐苍看陈国力做完这些动作,随手将速度调制两百三十节的速度,同时将自动驾驶从d方式切换为cws模式。 自动驾驶的cws模式是一种类似于半自动的工作模式,一般是用在严重颠簸的时候。 然而,就在徐苍按下cws模式按钮的一瞬间,飞机就好像被一只擎天巨手由上而下,奋力压住,即便是在cws模式下,自动驾驶顷刻间就断开了。 徐苍双手抓握住驾驶盘,脸色苍白,这股下冲急流的强度完全超乎了他的想像。只是这初次冲击,变得按压的飞机根本抬不起头来! 在塔台之上,围在雷达屏幕前的众人皆是霍然色变,因为在雷达上,本应保持着上升态势的飞机非但没有继续爬升,竟然以一个无比诡异的状态在下降! 第230章 念诵我名!不可思议!不可名状! 试飞前一晚,徐苍跟陈国力聊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受不住外面的凉风回去了机场宾馆里。只是在到了客房走廊之时,却是瞧见他的房门口站着个句偻的身影,走近一看,竟然是毕临。 毕临看见徐苍回来,笑道:“刚才我看到你跟国力在外面说话?” “嗯,刚才跟陈教员说了下明天的事情。”徐苍看毕临还有些话要说,便是先开了房门:“院长,要不进房间说话?” 毕临点了点头:“我是有些话要跟你说说的,走。” 两人进去徐苍的房间,毕临随便寻了个椅子坐下,抬手止住了要给他倒水的徐苍:“别忙活了,坐下说话。” “哦!”徐苍直接坐到了床边:“院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得劳烦你特意走一趟的。” 毕临嘴唇抿了抿,看起来不是什么很容易说出口的事情。不过,在犹豫了片刻后,毕临还是开口道:“徐苍啊,刚才国力跟你说了什么?” “嗯?”徐苍一愣,不过倒是没有隐瞒:“陈教员说起始爬升阶段右转的后续阶段可能会遭遇下冲急流,让我小心一些。” 毕临嗯了一声:“就是进入峡谷的阶段,今年的确比较异常,平常这个时候西南风应该转为北风了。” “而且,那西南风似乎特别强。”徐苍补了一句。 “是很强,国力也跟说过了,我让人评估了一下” 徐苍没想到毕临不仅知道这件事,还专门做过评估,立时问道:“结果如何?” 然而,毕临却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语重心长地跟徐苍说道:“徐苍啊,明天你通过起始爬升阶段后转入峡谷区域,在感受到下冲气流影响后,只要有察觉会影响到最后的越障,那就立刻起动另一台发动机。” 从进入峡谷区域开始到遇到最后一处障碍物,期间还是有些空余时间的,以便让机组做出反应。同时,当时高度不高,起动发动机还是比较迅速的,不像是在高空进场需要尝试数次。 不过,毕临这么一说无疑也昭示了一个相当严重的事实,那就是那股下冲急流的确会存在导致飞机无法越障的可能性。 “院长,评估结果到底如何?” 毕临叹了一口气:“按照气象局给出的资料,最近一个月差不多只有五六天的风力能允许单发飞机完成最后越障。其余时间风力都太强了,其所形成的下冲急流会压迫飞机无法上升,最后一道障碍物反倒是最致命的,真是可笑。” 一般来说,单发情况下起始爬升阶段是最危险的,尤其是收起落架之前。相反,等飞机进入光洁状态,那后续的障碍物威胁就没那么大的。毕竟,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有像是天山这般不可逾越的天堑的。 只要经历过起始爬升,飞机稍微上了高度,后续障碍物就不足为患了。 就算是以奇台机场而言,进入光洁状态下的最后的障碍物,实际上只要持续保证12左右的爬升梯度即可。 12的爬升梯度绝对不是一个高要求,即便是对于单发飞机来说。至少即使是单发,飞机一般都能保持3以上的爬升梯度。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根本算不上严苛的要求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个月只有五六天?”徐苍面色变得无比凝重,这个比率太大了。如果是一个月只有五六天会出问题,那徐苍捏着鼻子就算认了,毕竟很多事情根本求不得十全十美。 然而,事实却是相反的,一个月只有五六天有存活的机会,其余时间必死无疑,这如何是徐苍能接受得了的? “那意思是其余时间完全没有生还的几率吗?”徐苍问道。 可能是话说开了,毕临这次回答得很快:“理论上来说是的。之前在军方运输机的单发验证中,实际上也有这么一段。但是,那次验证的日子很好,凑巧西南风减弱了,所以运输机受到的影响不大,最后堪堪完成了验证。” 之前毕临跟邸清泉私下透露过军用运输机的验证效果其实并不理想,其实就是这个意思。说实在的,那次验证结果具有很大的或然性,其实并不具有普遍性。如果再来一次,很可能结果就不一样了。 徐苍的脸色渐渐变得阴冷起来:“那为何运输机的验证结果还被通过了?” 毕临的目光悠远而平澹,但是其中所蕴藏的复杂却是徐苍难以深刻体会的。 “徐苍啊,人命有时候重于泰山,有时候却轻如鸿毛,你明白吗?” 徐苍的脸色一下子煞白起来,他当然能听明白毕临话中之意,可是对徐苍这个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来说,有些理念是他接受不了的。 像陈国力所说的风切变,徐苍是比较释然的。那的确是一个概率问题。要是运气差,遇着严重的风切变,就算双发正常的飞机也抵不住。世界上很少有飞行程序将风切变这种不定量纳入考虑之中的。 但是,后续的下冲急流已经不是概率问题了,而是一个稳定的现实威胁。只有六分之一的理论存活概率,那就基本等于宣判了,只要奇台机场遭遇单发,那基本就等于宣判死刑了? 徐苍沉吟了片刻,最后还是问道:“设计院不能重新修改程序吗,他们不是知道了下冲急流的存在了吗?” “你以为之前设计院不知道?”毕临反问起来。 这下徐苍直接一愣:“那他们还设计出这个毫无意义的程序?” 话语一出,徐苍一下子反应过来。如果不是设计院的人故意为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也没有办法了?”徐苍呆呆地问道。 “徐苍,在那里机场的选址本来就很少,奇台已经是相对较好的了。而设计院那边也是在拿不出更好的方案了。” 毕临的话是那般沉重,这种事情又不能给波音设计部门。当然了,徐苍也是相信设计院的能力的,他们说没办法,那大概率波音那边也没办法。 “国力自己发现了,也省得我跟他再细说了。之前,我给他的交代也是一样的。只要觉察到一丝无法越障的可能性,立刻起动发动机,验证终止。刚才他跟你说了?” “提了。”徐苍道:“不过,刚才我还以为是他个人的意见,没想到你院长你的想法。” 毕临叹息道:“这是客观条件限制,非人力所能影响的,徐苍你不必纠结。明天你的验证只需要保证起始爬升阶段稳定的越障性即可,后续越障浅尝辄止。” “那就是说直接无视下冲急流的问题了?”徐苍反问道。 毕临这次没有说话了,但是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一时间,整个房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终于,在经过大约一分钟后,徐苍还是冒出来一句:“我想给他们再寻得一条生路。” “徐苍,这是死局,你改变不了什么的。”毕临正色道:“我再说一遍,你进行完起始爬升验证后,试探性地进行后续验证即可。徐苍,你有这个心就行了,但是这不是你能改变的。” 徐苍的眼睛眨动起来,似乎脑中在急速运转,片刻后,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桉:“我想试试。” “徐苍!”毕临豁然站起:“有些事可以做,因为它有成功的可能性,有些事却不能做,因为那是无意义的。” 然而,徐苍的脑海里已经在闪烁着一些画面:“或许,我真能找到路来。” 在奇台机场不远处的一个稍矮的山头,上面覆盖了大量积雪,别说树木植物了,连石头都看不见。 此刻,山坡之上有两个小点在缓缓地往上移动,拉近一看,却是两个裹得严实的人。 这两人除了身上着了厚厚的保暖衣物,背上都有着巨大的包裹,像极了挑战极限的攀登者。不过,这里不是天山主峰,海拔还没有高到特别夸张的地步,所以冷是冷了些,行走在积雪之上也是艰难万分,但是总归危险系数不大。 两人中,黑色羽绒服的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的白色羽绒服的家伙喘着粗气:“我说季哥,你说院里是不是有毛病,咱们是测绘的,不是登山的,这不得累死人啊。” 这两人正是国家设计院的测绘员,前面那个叫季东,后面说的是王文。季东是老员工了,对这种活计倒是没什么怨言,可王文不一样,他才进测绘队没多久,这种体力活哪里受得住,一路上抱怨个不停,搞得季东不胜其烦。 “又不是让你爬珠峰,你嚷嚷什么?我看你也没多累,声音洪亮得很啊。”季东不满道。 原本被老员工教训一顿,王文作为新人总该老实一些。可王文这人天生社交牛逼症,不但不住嘴,反倒来了劲了:“季哥,我听院里说你家有个大果园,有钱得很,怎么还来测绘队里,这里多辛苦啊?” “你能不能闭嘴啊?”季东实在有些受不了这个队里分给他的新人了。测绘队这边经常要出外勤,那其中涉及的东西就多了,因此里面也会有老带新的情况,像王文就是队里分配给季东,让他带王文一段时间的。 季东说着,抬头望了眼已经近在迟尺的山头:“马上就到了,到了山顶” “架好摄像机,对着峡谷里的飞机拍就是了。”王文碎碎念地接茬道。 “你少给你吊儿郎当的。摄像的角度给我盯好了,必须要拍得清晰,后面这视频是院里重要的参考资料,要是拍湖了,转正的事情就别想了。” “好好好!”王文垂头丧气地答应道:“可是,院里不是说这峡谷单发飞不得吗?那还验证什么,有什么意思?” 季东额头上青筋暴起,也是懒得再搭理王文了。再是往上攀登,不过几步,便是到了山头平台。只是这刚到山头,季东就觉得狂风大作,身子几乎站立不稳,还好右手抓握的棍子撑进雪中固定了身体。 随后而来的王文也是始料未及,但季东,一把拉住了王文,这才免得王文摔倒下来。 王文身体微微下弯,重心放低:“什么玩意,这风也太大了。” 虽说王文是个大碎嘴,但是到了山顶,干起活来还是可以的,立马开始放下背包,取出其中的摄像器材。 “是那个缺口!”季东习惯了强风后,倒是还感觉还可以,一直右前方远处的山脉豁口。 此刻,季东和王文处在u型峡谷的内弯,季东所指的则是外圈的山脉豁口。西南风吹来,被峡谷外圈的山脉挡住了。 其中一部分沿着山坡往上,然后绕过山脉,于背风坡形成下冲急流。而一部分则是直接从山脉豁口冲击进来。 那豁口就好像泄洪口一样,狂暴的气流经过那山口挤压之后更是愈加不可控制,而山口所对的区域将会遭受极为恐怖的风力冲击,以致于即便隔了老远,季东依旧能感觉到难以置信的强风。 “那飞机呢?”王文架好三脚架,将摄像机安装在上面,目光已经在下方峡谷中搜寻着飞机的身影。 季东也跟着往下方峡谷看去,很快就在空中看见了并不遥远的白色涂装的飞机:“在那儿!” “是呀!”王文赶紧控制着摄像机往飞机拍去,但是很快,王文心中生出了一点儿疑问:“哥,好像有点儿不对啊。” 季东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撑在棍子上,还想着偷个懒,听见王文的话:“怎么了?” 王文以一个不太确定的口吻说道:“那飞机好像是在下降,怎么会下降呢?” “怎么下降了?”塔台管制室里,周延平看着雷达监控屏幕,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样。 “什么?”王离刚才没看雷达屏幕,此刻,立即回返,往雷达屏幕上一看,果然1533飞机的高度在缓慢降低。 虽说这个下降的速率很小,但是这代表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征兆。没有人会认为是机组在主动让飞机缓慢下降,除非他们是在主动找死。 没错,最后的爬升梯度要求很小,机组是有一些余度的。但这并不代表,飞机能够下降高度。即便是拥有一些余度,但是也绝对不能这么背挥霍的。 王离甫一看到飞机高度开始下降,脸色就变得无比难看。即便仅有一台发动机,想必机组也是保持着近乎满推力,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下冲急流也是能压得飞机无法保持哪怕平飞的状态。 这就是大自然的伟力,无可抗拒的伟力。 “果然还是不行吗?”王离脸色无比难看地转头望向毕临:“毕老,还要继续吗?” 周延平并不知道下冲急流的事情,他仅仅是感觉到飞机不升反降便是能品出其中存在问题。作为单发飞机,自然是不顾一切地爬升高度,哪有下降的,这太不合理了。 “毕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延平奇怪道。 岳笙和马诚不懂飞行,但是不代表他们看不懂管制室中的气氛,那冰冷到近乎凝成实质的感觉令得岳笙和马诚相当不适。 而作为散发冰冷的源头,毕临的脸色从未有过的阴沉。在沉默了三四秒后,他最终还是吐出一口气:“让徐苍重启发动机,验证终止。” 王离有些颓然地叹了一口气,虽然有所幻想,可真到了这个关头,他还是感觉到难以遏制的失望。 王离没有再说什么了,而是轻轻拍了下塔台管制员的肩膀:“转述毕老的话。” 管制员点了点头,立时对准话筒:“1533,验证终止,请重启发动机,爬升至安全高度。” 即便下冲急流再狂暴,如果是两台发动机一齐工作的话,那下冲急流也不能压制住飞机,便是能在短时间内脱离地形威胁。 然而,在扬声器里很快就传来徐苍无比坚定的声音:“验证继续。” 王离和毕临一愣,在持续了两秒后,王离一把抢过话筒:“徐苍是,我是奇台机场的驻站站长王离。你没发现飞机下降了吗?都这样了,你还要继续?” 但凡飞机能保持住平飞状态,王离和毕临或许都能让徐苍继续试一试,可飞机都开始下降高度了,即便幅度很小,暂时还不会引起地形威胁,但是后面那个障碍物就绝无可能翻越了。 “没错,验证继续!”回应王离的,还是徐苍那不容置喙的言语。 在驾驶舱中,陈国力一只手都已经放在了发动机一号发动机的起动电门上。陈国力很是遵从塔台的指挥,塔台管制要他终止验证,他便终止,要重启发动机,便是重启发动机。 然而,徐苍的回答却让陈国力有些无所适从:“徐苍,不重启发动机吗?” “我说继续,发动机先不管。”徐苍沉声道。 一旦重启发动机,即便起动后将发动机推力手柄放置到慢车,那也跟单发是不一样的。发动机慢车跟发动机熄火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别的不说,至少发动机慢车时,尾喷管依旧是在往后方喷气的,产生的依旧是正推力,虽说相当微小。 但是,发动机一旦熄火,那就会产生风阻。一来一回,两者差别很大。要是,重启了发动机,就算防止到慢车,那后续的验证真就是完全失去意义了。 陈国力犹豫了片刻,确实践行了此前的诺言,他以徐苍的意见为主。但是,陈国力不怕死,不代表他就能接受毫无意义的死亡。 飞机在下降的一刻就已经注定无法翻越最后一个障碍物了,那后面的验证还有什么意义? “徐苍,我们翻不过去的。”陈国力幽幽地说道。 此刻,徐苍将二号发动机加到最大,同时有意地往后带杆,以致于空速在以一个极其缓慢的速度下降。 不过,以最大推力和缓慢损失空速的代价换的了高度的保持。只是,这种速度换高度的选择不能持续太久。 此时,飞机还在按着程序继续往前飞,只是时间每过去一秒,他们生还的空间就要被挤压一分。重启发动机是需要时间的,若是太晚做决定,很可能来不及等到发动机起动好,或者就算起动好了,也不够爬升到足够安全的高度了。 徐苍望着远处愈发接近的山头,那就是阻挡他们的最后一座山峰。 昨晚,毕临就跟他说过,只要飞机出现了下降的表现,那就要立刻终止验证。当时,徐苍没有说话,毕临以为徐苍是默认了。 毕竟,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说,这都是一个为机组安全考虑的建议,徐苍没有拒绝的理由。另外,这件事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 一台发动机的推力就这么大,就算徐苍是神仙也不能将发动机推力翻倍。而下冲急流就在那里,徐苍也没有能力将之消除。 那既然如此,徐苍还能改变什么? 越简单的问题,一旦走了死路,那就越是没有改变之法。此事就是单纯的爬升问题,飞机动力不足,气流压制,就是上不去,翻不了山,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国力才十万个想不明白徐苍还要继续验证的理由。他听徐苍的话,但不代表他认同徐苍的做法。 就在陈国力提出自己想法之际,驾驶舱中也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这次不是王离,而是毕临了。 “徐苍,有些事不可强求,翻不过去,那就是翻不过去,验证终止。” 陈国力听到毕临的声音,心中微动,又是唤了一声:“徐苍?” 可是,此刻徐苍嘴唇微动:“不,还有办法。我说过,要为后来者寻得一条生路。” 徐苍的话回荡在管制室中,引得王离脸色冷峻:“这小子怎么如此不知好歹?不行就是不行,他听不明白?” “连原型机的遄达1000都敢实机测试,他还有什么不敢的?”岳笙冷笑道。 相比而言,周延平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从私人角度,他还是比较喜欢的。现在他就担心徐苍着了心魔,就想着完成验证。 这就跟那些有着过强落地想法的机长一样,也不管落地够不够标准就强行落地,最终酿成大祸。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三人中,马诚最是冷漠。徐苍是死是活,他不是很关心,只当是看戏了。 ·毕临看了下雷达屏幕上飞机的位置,继续对着话筒耐心道:“徐苍,不要意气用事。” 然而,毕临话刚出来,王离便是凑过来了:“我说你是听不懂话吗,还是看不清现在的形势?你现在上不得,下不得,左不得,右不得,不终止验证,你想干什么?” 现在飞机两边就是峡谷,往上又被下冲气流压制着,再下降肯定也不行。上下左右都被封死,这哪里还有生路? “谁说我要翻山了?”徐苍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却是让整个管制室都为之一静。 王离看了眼毕临,眼神之中充满了迷茫,他想要从毕临那里得到答桉,因为他完全搞不懂徐苍是在说什么。 不翻山过去,飞机不得要撞上去了,那还怎么活? 毕临其实也有些拿不准,他有些不确定地向徐苍问道:“你的意思是要原路返回吗?” 往前是一条死路了,那就后退不就行了? 这本是一个相当正常的思维方式,可飞机跟车子不一样的。车子可以后退,飞机可是后退不得的,两者是存在本职的区别的。 “原路返回?”王离一听,大概是可以明白毕临的意思了。 但是,这个方法存在很多问题,其中一个就是飞机该如何掉头过来? 然而,好在王离不解之际,徐苍便已经承认下来了:“没错,只要我们按照单发程序反向走一回,那就能直接回到机场了。” “可是,你们的着陆方向反了。接近五十节的顺风,你怎么落地?而且,10号跑道时不能落地的,其接地区强度不够,你要是在上面落地,会对跑道产生损伤的。”王离当即说道。 徐苍的方法乍看一下似乎是可行的,但实际上漏洞是比较多的。因为是28号跑道的起飞单发程序回返的,那回来后对着落地跑道其实是10号。 这样一来,原本的顶风变顺风,接近五十节。顺风五十节,还是在湿滑的短跑道,这不是在找死? 而且,奇台机场寸土寸金,因此将为了节省花费,并没有可以强化10号跑道的接地区。因为从奇台近十年的气象资料来看,此地基本就不会使用到10号跑道,所以,从一开始,10号跑道就不具备落地的功能,其接地区的强度根本不够,这飞机一砸下去,非得把跑道砸坏不可。 奇台机场这种地方,运输维修材料等非常麻烦,因而维修进度会很慢。一旦奇台机场长时间停摆,那影响还是比较大的。 而且,别的不说,徐苍的回返计划中还存在一个极其致命的问题。 “还有,你怎么转回来?”王离厉声质问道:“峡谷两边离飞机那么近,根本就没有转弯的空间。只要你敢在峡谷内转弯,那非得要撞在山上。” 飞机转弯是要有半径的,而且鉴于飞机的大速度,那转弯半径还不小。可此刻飞机的水平活动范围因为峡谷的存在被限制在了极小的范围,根本容纳不下飞机转弯的。 徐苍即便是以超大坡度转弯,那也是没有半点儿作用的,唯一的结果就是撞山。 “徐苍,你的想法设计院其实论证过,但是转弯半径是无法消除的,此法是行不通的。”毕临跟徐苍说道。 设计院那帮人又不是酒囊饭袋,几乎所有可能性都在考虑范围了。连沿着程序回返这种偏门的方法,设计院都论证过了,可见是被逼到什么状态了。 王离此刻看到飞机已经离最后那山头不远了,心中着急:“徐苍,现在没多少时间了。不行就是不行。我就这么跟你说,你前面还有一个山口,设计院也核实过来了,那山头进不得,后面就是天山主脉,峰头林立,进入了就出不来了。你也别想依靠贴着右侧峡谷,经过地面摩擦,右边山坡的上升气流已经很弱了,抬不了飞机的。而且,右侧山脉虽然比左边低一些,但是情况更加复杂,你靠得太近,一不小心就要撞山的。” 王离看起来是真急了,一口气将此前设计院论证过的一些偏门全给说了。在飞机到达最后的那个山头前,会路过一处山脉缺口。 如果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说不得会有飞行员会想要从那缺口走,从而绕过最后的山头。可实际上,那山口之后才是真正的大恐怖,那后面可是天山主脉区,走那里,不过是饮鸩止渴,还是死路一条。 而王离提及的上升气流则是下冲急流从左边山坡冲下来,到达谷底后,受到地形压迫,肯定要沿着右边山坡再往上发展。 这倒是比较容易理解的。 既然飞机无法上升,那为何不借助这上升气流帮助自己一把? 可实际上,正如王离所言,由于地形摩擦,气流能量被削减太多了,根本不成气候,抬不起飞机来。 王离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徐苍设计院已经将常规的,不常规的,正道的,偏门的全考虑进去了。 说不行,那就是不行! 其实,就算是周延平也感觉到事不可为了,他忍不住劝了一句:“徐苍,算了,没人会怪你的。” 然而,就在周延平话音落下的片刻,扬声器里响起来了徐苍有些苍茫的声音:“院长,我看到右边山头的那两个人了,你是安排的?你还是期望我能找到路的是?” 说到这里,毕临喟然一叹。没错,季东和王文就是他安排在山头的。他的打算是如果徐苍真能在下冲急流下翻越山头,那季东和王文拍摄的东西肯定有极大的参考意义,毕竟不管数字怎么精细,视频给人的感觉总是更直观的。 可哪里知道,徐苍的飞机甫一遭遇下冲急流直接被压得出现了下降的情况,一下子就绝了毕临继续验证的念头。 太强了,那下冲急流太强了,人力根本不可能改变的。 “是的,可是我现在愿意接受现实。你回来,安全最重要。”毕临叹息道。 然而,回应毕临的却是徐苍无比坚定的声音,那声音似乎比那天山都不可动摇! “我徐苍是要青史留名的人物,那从这开始。从今天开始,此后在这里飞过的每一个人都会念诵我的名字!” “院长,你且看着,我是如何给后人寻得生路的。” 毕临一直半闭的眼睛陡然睁开,其中爆射锋芒之光,这一刻,岳笙甚至能感觉到整个管制室的气温都下降了好几度。 这就是从那个年代一路走过来的人物的精气神! 显然,徐苍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已经让毕临动了真怒了。 然而,突然间,犹如冰封一般的管制室响起来一个极度震惊的声音:“怎怎么可能?” 那是周延平的声音,只是的声音颤抖着,散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 “怎么了?” 王离望向周延平,只见周延平正呆呆地看着雷达屏幕,而他也顺着周延平的目光望过去。只消片刻,王离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撑着控制台的右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岳笙眼见毕临发怒,起先还打算劝一劝毕临。可是,忽然间,岳笙发现毕临侧脸之上再也没有怒意,有的只有错愕和惊意,甚至那童孔都在不住地震动着。 顺着毕临的目光望向雷达屏幕,岳笙有些不解,不仅仅是毕临,连带着王离和周延品也如同凋塑似的,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搐着,看起来神魂都已经不附其身。 “什么啊?” 岳笙打量着雷达屏幕,他大略可以看得懂雷达屏幕上的东西,但是想不通毕临几人为何反应这么大。 “咦!” 突然,岳笙心念一动,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但是又如梦幻空花,并不真切。 “不对,不对,不对!” 陡然间,岳笙脑中闪过一个令他感觉到疑惑却又恐惧的想法,那想法是如此的不合常理,以致于岳笙心生大恐怖。 只见岳笙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雷达屏幕上那个代表飞机信号的光点。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管制室里落针可闻,只有那微不可查的呼吸声昭示着时间并未静止。 可在那还在流动的时间里,飞机信号的光点却不动了! 它就这么定在了那里,诡异而恐怖! 好像飞机悬停在了空中! 第231章 苍式回旋!我果然是最强的! 飞机驾驶舱中,陈国力脑海中还在回荡着徐苍的话语,他着实难以理解为什么徐苍会有能完成验证的想法。 实际上,只要存在他所认可的可能性,陈国力便会愿意为此承担风险,哪怕是奉上生命也在所不辞。 可徐苍真的能看到前方的路吗? 就在陈国力迷茫之际,徐苍轻声言道:“相信我,就像相信奇迹本身。” 徐苍看似是在跟陈国力说话,但仿佛又不是,而是在向着自己本身述说着。在他的目光中,右侧山头平台上那两个身影渺小得犹如砂砾一般,而且,似乎那两个人还携带了摄像设备,这便是毕临所期望记录下徐苍寻得生机之路的准备。 可惜,现在毕临已经丧失了希望,只有徐苍还坚持着。 陈国力望着坚毅如磐石的徐苍的侧脸,仿佛是受到感染,顿生豪气:“好,我本来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你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都不怕,我这辈子也活得差不多了,还怕什么。你说,要我干什么?” “一会儿我掉完头,导航页面上的程序就会消失,我需要你将程序重新调取出来,同时进行快速的进近准备。” 737上的导航页面上的程序是过一个点,那这个导航点就会消失掉。如果飞机要调转回去,那此前的程序路线已经消失,飞机不按着程序路线飞的话,那就相当危险了。 因此,在徐苍掉头后,需要陈国力手动二次调取程序。这并非一个复杂的工作,只是徐苍后续的操作需要耗费他极大的心力,如果陈国力愿意,自然是交给陈国力比较好。 既然有两人制了,那就充分发挥两人制的效用。至少可以让徐苍专心集中地进行操作。 “进近准备?着陆哪条跑道,28?10?” 实际上,就连陈国力也有些搞不懂徐苍的想法。徐苍的思维太过于超越,他可能嘴上是在说第一步,可实际上后面的二三四五步都已经想好了,而陈国力是跟不上徐苍的思维发展速度的,所以只能想副驾驶一样,事事询问。 徐苍倒是不厌其烦,这也不算什么大事:“28号跑道。” 虽说如果按照原程序回返,飞机应该是对着10号跑道落地,可徐苍却说还是使用28号跑道,这其中的差别让陈国力感觉到不解。但打定主意的陈国力也不打算再过问询问了,省得分了徐苍的心神。 突然,陈国力发现空速没有再往下掉了,顿时惊喜起来:“速度不掉了,下冲急流减小了。” 此前由于下冲急流过强,飞机一直是用速度损失来换取保持高度,可现在速度不掉了,那就说明下冲急流没有之前那么强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还是存在一点儿越障的可能性?还是说,徐苍就预料到下冲急流会减小?可是,这种事情都能预料到,那也太过神奇了,完全是超乎常理啊。 然而,徐苍却看得很清楚。陈国力心算能力不行,别说现在仅仅只是下冲急流减小,飞机实际上还是不能恢复爬升。 就算是此刻下冲急流完全消失,飞机的上升率恢复到此前的程度,那越过最后那个山头都相当勉强。 正如毕临所言,他们已经丧失了翻越最后障碍物的最后机会。而且,徐苍本来就没有想过翻过这个山头。 “那是因为气流被前面的山口分散了。” 再往前,飞机已经相当接近右边的山口了。越临近那道山口,西南风在迎风坡的地形压迫下,不像是别的区域,气流只能被迫抬升,然而越过山顶形成下冲急流。 在山口附近,气流有一部分水平移动,从山口处宣泄出来,因而越是靠近山口的地方,下冲急流的能量就越小。 等飞机进入山口水平气流冲击的区域,那里就存在水平上的气流影响了,而没有任何垂直上的气流作用。 从理论上来说,从山口宣泄出来的水平气流区域里就可以完成正常的上升操作了。但是,那山口已经距离最后的障碍物山头太近了,恢复爬升也不够完成越障了。 到最后,就连陈国力也觉察到出来问题:“徐苍,我们肯定是爬不过去了?” 陡然间,在飞机快要切过山口之时,那压制飞机的下冲急流终于几近消失。不仅仅速度不再下降,连带着飞机都开始缓慢上升了。 然而,最后那山头已经近在迟尺,即便是恢复了上升,飞机也无力翻越过去了。此刻,从tcas的地形显示上可以看出,想要越过山头还需要上升超过两千英尺。 那亘古不动的山峰犹如天门一般阻挡在飞机之前,距离是如此之近,前方山峰更是如刀砍斧噼一般陡峭。 神山在前,庄严肃穆,更是让陈国力心生畏惧之意。 “徐苍,我们怎么办,过不去了!” 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可当真的嗅到了死亡的气息,陈国力还是止不住的心头狂跳,根本压制不住。 “我说过,那就不爬了!准备,听我口令!” 霎时间,徐苍全身肌肉绷紧,那一刻终于要到来了。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便是在徐苍话音落下的瞬间,徐苍勐地一带杆,同时微微左转,坡度极其微小不超过十度。 此间操作下,陈国力悚然大惊,带杆他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左转是何用意?而且徐苍的转弯坡度很小,这无疑会大大增加转弯半径,这不是自寻死路? 前面不管是王离,还是毕临都说过,由于峡谷两边距离太近,飞机一转弯就得撞上山坡。可徐苍不但不增加坡度,减小半径,反倒是以小坡度转弯,难道不是南辕北辙? 然而,徐苍此举带来一个非常严重的后果。那就是单发情况下,飞机动力不足,徐苍强行带杆,上升率是加上去了,可是发动机提供的动力是不够维持这个上升率的,刚刚才稳定下来的速度又开始往下掉了。 不过,此前速度维持在两百三十节往上,所以稍微掉一些高度其实都还行。因而,在掉速度的时间里,陈国力倒也算是镇定。 只是,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由于徐苍带杆太勐,飞机一下子形成了接近两千英尺每分钟的上升率,短时间内,飞机就上升了超过六百英尺。 可是,从地形显示来看,之前要越过的那座山头还是红色状态,那看起来其最高处还是高于飞机超过两千英尺。显然,刚才陈国力所预估的翻越高度还是想少了。 此前,陈国力觉得飞机再上两千多英尺就能翻过山头。可现在看起来,怕是要再上三千英尺以上, 没办法,前面一段浪费了上升的时间,甚至还下降了一些,上升高度的压力全部集中到现在,的确是压力太大了。 不过,如果能维持超过两千英尺的上升率说不定还能试一把。但是,这个高度上升是以损失飞机速度为代价的,很可能刚到山头,飞机就要陷入深度失速了,那还是死路一条。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徐苍根本就没有对着前面飞,而是转了方向。 不对!随着飞机机头的缓慢转动,陈国力赫然发现飞机竟然对向了那个山脉缺口。难道说徐苍要对着那山口飞?可前面王离不是才说了,山口之后可是天山主脉区,一旦进去那就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徐苍,那里不能去,后面全是山!”陈国力大声喝道。 莫不是徐苍是昏了头了,他还以为徐苍有什么神机妙算,没想到是要进去天山主脉区!这算是什么法子? 然而,陈国力还没有等到徐苍回复,低头一看,赫然发现飞机空速已经低于up速度了。但是,徐苍手上动作不停,还是在往后带杆,以致于速度下掉不止,眼看都要进入黄色警戒区了。 陈国力脸色大变:“徐苍,别带了,要抖杆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往山口飞,不顾一切地鲁莽带杆,这就是徐苍的方法,他到底要干什么? 可就在陈国力话音歇下的一刻,徐苍竟是勐地将飞机给改平了,其机头方向赫然是斜对着那道山口。 陈国力脸上的表情刹那间凝滞住了,心脏都快要停住了。 “真要往山口飞啊?” 然而,陈国力的念头产生的一瞬间,徐苍陡然喝道:“eec硬备用!” 陈国力一愣,说实话,他是一万个不理解,一万个不懂。以他接近三十年的飞行经验却是连徐苍思维的痕迹都摸不到。 前面陈国力还在质疑徐苍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可现在,徐苍所言似乎在昭示一切远没有那么简单。 “好!”陈国力这人有点好,他不懂徐苍要干什么,会质疑,会疑惑,但是当徐苍清楚地下达指令,陈国力还是会毫不迟疑地做到! 果然,在经过了眨眼间的迟疑后,陈国力不再有所疑问,而是直接解下自己的安全带,起身往后顶板的eec控制电门上按了下去。 eec电门,即全效能数字式发动机控制电门。这个电门是ng系列才有的,之前的737-300和737-500型号在相同的位置并不是此电门,而是pc电门。 这两个电门的形状模样是非常相似的,不过功能却不太一样。 eec电门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双通道电门,这跟自动增压,速度配平,马赫配平等是类似的。其中任何一个通道理论上来说都是可以承担单独的工作的。而在正常情况下,两个通道是相互切换的,其切换节点是在每次发动机起动或者尝试起动的时候。 eec在正常方式下,会基于推力手柄的位置,温度,压力和引气负载来计算一个n1值。但是,实际n1和计算出来的n1有时候会存在偏差,这个时候eec会通过调节燃油流量来使得二者统一。 同时eec还可以提供慢车控制,熄火保护和地面起动保护等功能。 不过,在某些情况下,eec的工作通道出现故障。eec就会自动切换为软备用状态,这时候altn和on灯都会亮起。 此刻,eec会使用最后有效的飞行状态来定义动力参数,以保证方式改变下发动机动力不会改变。 但是,如果将推力手柄收回慢车,或者人工选择新的备用方式,软备用方式即会停止工作。 通过按下eec电门的方式可以将备用方式转为硬备用,此刻altn灯熄灭。在硬备用模式下,eec以推力手柄位置和内部数据为参考。 在人工选择硬备用模式时,需要先将推力手柄放到中间位置,这是因为在硬备用模式下,其推力总是大于或等于正常方式下的推力。 然而,徐苍在让陈国力人工选择eec硬备用模式时,其推力手柄位置是顶在最前面的。基于硬备用模式下的推力逻辑,在推力手柄置于最前方时,相关发动机将会获得超过正常模式下的最大推力的极限n1! 就在陈国力按下eec电门之时,二号发动机就好像烈火烹油,似那脱缰野马,运转的轰鸣声再是暴躁起来,宛如狂涌之水在不断冲击坝堤。 只是那片刻之间,n1数值竟然冲到了史无前例的105! 要知道,n1的极限也就是在102到105之间,只要超过105,那就很容易造成发动机超限了。也就是说,此刻二号发动机已经到了超限的边缘。 不过,在得到如此澎湃的推力作用下,飞机的上升率直接突破了两千英尺每分钟。 陈国力选择硬备用时,根本就没有注意推力手柄的位置。此番按下eec电门后,一低头才是注意到徐苍是将二号发动机的推力手柄顶在最前面的。 这一下子,陈国力头皮发麻:“徐苍,二发要超限了!” “不管!” 徐苍说话之间,竟然还在继续抬头,最终速度掉于up速度以下,已然进入黄色警戒区。速度指标进去黄色警戒区的一瞬间的一刻,pfd中央姿态仪上霎时间出现了俯仰极限指示器。 陈国力脸色煞白,大喝起来:“速度黄区了!” “我说了不管!”徐苍吼道:“备用放襟翼电门预位,备用襟翼位置电门轻点一下,前缘装置全展开!” 陈国力此刻当真是脑子一片空白,备用放襟翼基本是用在后缘襟翼不一致的时候,但现在还是光洁状态,怎么就用上备用放襟翼了。 不过,备用放襟翼有一个功能,那就是可以在不触动后缘襟翼的情况下,单独将前缘装置放出。因为前缘装置跟后缘襟翼是有联动关系的,只有这种方法可以单独放出前缘装置。 如果长时间持续按下备用襟翼位置电门,后缘襟翼也会跟着放出,所以只能轻轻点一下。 “随你!” 陈国力也是吼了一声,此刻他脑子里一团浆湖,但是还是依从此前的承诺,徐苍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备用襟翼电门是在前顶板左上方,幸好陈国力解开的安全带还没有系上,直接起身将备用襟翼电门的红色盖板打开,然后预位此电门,最后轻轻点了下右边的备用襟翼位置电门。 “好了!” 陈国力刚说话,陡然间耳边响起来一阵抖杆的声音。瞬时间,陈国力全身汗毛炸起,低头一看空速表,果然速度已经进入了红黑速度带,而徐苍握着驾驶盘的右手也在随着抖杆而持续性的抖动起来。 然而,令陈国力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徐苍竟然还在带杆,以致于飞机速度还在持续性地减小。 “你疯了,失速了还在带杆!” 失速时推杆来减小飞机迎角几乎就是飞行员刻在基因里面的东西了。可现在飞机都在抖杆了,徐苍竟然还在带杆增加迎角,这不是火上浇油? 在涉及到本能的东西时,陈国力下意识地就要干预操纵。然而,徐苍却是低喝一声:“抖杆了,但是失速了吗?” 这短短一句话犹如惊雷一般重击在陈国力心中。 是啊,现在飞机速度都快低于红黑速度带接近二十节了,飞机竟然只有不到一百节的地速了,可是徐苍还在往后带杆,陈国力几乎是要平躺着直视灰蒙蒙的天空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机头为什么还没有往下掉?”陈国力几乎要长啸出来,此等现象已经超过了他的认知范畴。 飞机抖杆不等于真正的失速,这点儿陈国力是完全知道的。由于失速余度的存在,抖杆速度差不多是失速速度的13倍。 也就是说,如果飞机是要在速度低于一百节时才会真的失速,但实际上,飞机速度在低于一百三十节后,抖杆警告就出现了。 这其中三十节的区间就是给予机组人员的安全余度。 可是现在这个速度也太小了,真空速勉强还好一些,地速都已经减小一百节以下,都这样了,飞机机头竟然还没有往下掉。 一旦飞机进入深度失速,机翼表面的气流会与机翼完全分离,从而升力消失,飞机就跟铁疙瘩似的径直低头往下掉。可现在,飞机似乎还没有丧失升力的迹象。 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气流还没有分离,为什么升力还存在? 然而,徐苍根本不给陈国力解释,还在陈国力胡思乱想之际,那仰起到无以复加的机头竟然保持着巨大仰角开始往左旋转,整架飞机有点儿类似于钟摆一样。 实际上,飞机并非真正悬停在空中,至少现在没有哪家大型民航可以做到悬停的操作。只是由于此刻飞机速度极低,以致于其转弯半径非常小,有点儿类似于无半径转弯。 左边的陈国力在意识到飞机机头转动的瞬间就注意到脚下的方向舵左舵是被微微踩下的。这自然不是他的动作,而是徐苍在踩。 不过,准确来说不是踩,而是在松开右舵。因为一号发动机熄火,所以徐苍天然要保持右舵舵量的输入,以消除推力不平衡所带来的侧滑。 因而,只要徐苍稍稍放开一点儿右舵,那飞机就会自然而然地往左转。 机头转向的操作,陈国力是可以理解的。他不理解的还是机头为什么还没有往下掉,气流为何还没有分离的问题。 不过,不管怎么说,不管陈国力能不能够理解。由于飞机速度已经降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从而使得飞机的转弯半径减小到了同样匪夷所思的程度。 不过是片刻间,飞机机头竟然直接转过超过九十多。在机头越过那山口之时,陈国力望着那宛如天门的山脉缺口,脑中陡然闪过一丝灵光,他好像明白了。 “是风,强风!” 失速的本质就是因为迎角过大,导致气流与机翼表面分离,这是一个基本的飞行原理。只有某些战斗机因为失量推力和特殊的起动布局可以实现过失速机动,但是大型民航客机是绝对不行的,至少绝对不可能形成如此夸张的仰角和如此可怖的低速而维持机动控制。 但是,徐苍却做到了! 他能做到就是在于利用山口吹出来的狂暴的水平气流。 现在想来,徐苍在以微小坡度左转改平,将机头大致对向山口并非是为了通过山口,而是调整好角度,以获得一个相对更大的顶风风量。 失速的本质是迎角,但以普通人的视角总是感觉失速的根源就是速度小。这当然是一个片面的概念,但是其中蕴藏的道理却并非就是完全错的。 因为在飞机低速时,机翼表面上通过的气流的速度也会变小,从而更加容易与机翼表现分离,以致于升力减小。 但是,如果气流本身就存在巨大的速度。即便飞机速度很小,但是相对速度很大,高速气流即便是在大迎角下依旧可以压迫气流尽可能地贴合机翼表面。 山口宣泄出来的拥有狂暴能量的水平气流正是最好的高速气流的源头。而且,由于此刻飞机高度还不算很高,空气并不像高空那样稀薄,依旧可以给予飞机庞大的气动性能的增加。 如果同样的状况发生在高空,那所带来的效果将会大打折扣。 不过,这样还是不够的! 因此,徐苍需要将二号发动机转为硬备用模式,以求更加极限的推力。同时,展开前缘装置,以延缓气流分离。 徐苍脑子很清醒,他只需要前缘装置,而不能让后缘襟翼展开。虽说襟翼是可以增加升力的,但是其本身会比较明显地增加机翼弯度,从而使得气流更加容易地分离。 也就是说,放后缘襟翼是会增大失速速度的,因此是要避免后缘襟翼放出的。 不管是利用山口的气流,还是增加推力极限,还是展开前缘装置,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延缓气流分离。 正是这些准备,徐苍才完成了如此旷世之作! 不知道为什么,陈国力想起来以前在国外去飞行学校玩过几次赛斯纳152飞机。如果在空中遇到很大的顶风,同时做powerstall的话,就像此刻徐苍一样,飞机保持着极其夸张的仰角,但是飞机就是不速度。 或许,两者是有些联系。 但是,赛斯纳152是什么飞机,737是什么飞机?徐苍竟然能在这数十吨的庞然大物上完成这种神乎其神的操作,简直就是突破了人类的认知。 此刻,在山头拍摄的季东和王文两人是离飞机最近的。一开始,王文还在顾着拍摄,可是在飞机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进行旋转之时,他感觉世界观都要崩塌了。 他是设计院的,自然是懂一些飞行知识的。可正是因为动飞行知识才会觉得眼前的场景是如何恐怖,这真的是737这种飞机能飞出来的机动? “哥,我没有看错?”王文几乎是吼出来的:“这t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东的嘴巴微微张着,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一切已经在一遍又一遍地刷新他的认知了。长出一口气,季东强行按压下心中狂涌的跃动,拿起对讲机:“塔台,塔台,能目视到飞机吗?就在预定观测位附近空中。” 塔台管制室中,当所有人还在震惊于徐苍的飞机信号几乎悬停的事实时,季东的声音插入进来了。 王离首先反应过来,一下子跑到管制室角落,翻出一个望远镜,对着峡谷的方向寻找过去。 毕临此刻也是心神激荡,立时走到王离身边:“找到没?” 按理说,从塔台这边是看不到飞机的。但是,由于徐苍拉升了飞机,在山峰缝隙之中,王离一下子就定位了飞机所在。 可当他看到飞机的机动状态时,整个人浑身一震,就好像看到了最为恐怖的事情,连抓着望远镜的手都在抖。 “到底是怎么了?”毕临看到王离的样子就晓得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可是王离一言不发,毕临气得敲了几下拐杖。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王离缓缓地放下望远镜,嘴巴还是半张着,看起来还是没有缓过来。 周延平也跑了过来,急切道:“王站长,到底怎么了?” 王离深吸一口气,嘴唇都在抖,目光还是有些呆滞,片刻后才慢慢转向毕临:“毕老,他他转过来了,好像是空中悬停着转过来了。” “你说什么!?”毕临大惊失色:“不可能,737怎么可能悬停空中,这是不可能的!” 周延平没有说话,但是他也觉得王离是看错了,因为737是绝对不可能空中悬停的,又不是那种垂直起降的战斗机。 “王站长” 周延平还想说什么。突然间,塔台管制员来了一句:“站长,1533的信号开始回返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也不管是不是真的空中悬停了,皆是聚集到雷达屏幕前。果然,此刻飞机信号点比之前微微回来了一点。 这一下子周延平整个人都感觉迷茫了:“这真转回来了?” 驾驶舱中,徐苍在调整方向舵的输入量,机头开始转动后,他就没有再带杆了,而是始终保持的俯仰姿态不变。 陈国力在一边已经是自动地难以自持,能够亲身经历如此奇迹般的操作,陈国力只感觉自己与有荣焉。 随着机头逐渐转回,顶风风量开始减小。徐苍随之开始减小飞机姿态,防止飞机真的进入深度失速。 但是,徐苍减小俯仰姿态的速度不快,不然飞机由于转弯就要偏离程序路线太多,容易出问题。不过,在差不多还有三十度就要回转的时候,徐苍陡然感觉到驾驶盘的抖动有一丝异样。一瞬间,徐苍脸色骤变,这是真要失速了。 还好最后只剩下三十度了,徐苍一把将驾驶盘往下顶,飞机机头立刻随之往下,升降率一下子减小为负数。 “重新调出程序!”徐苍在减小迎角的同时,竟然还能分神指导陈国力。 陈国力瞬间惊醒,不再犹豫,立刻在cdu上一顿操作,重新调出来了单发程序。随着单发程序在导航页面上显现出来,徐苍立时有了水平参考。 徐苍顶杆的动作相当询问,而且还是保持着大推力的情况下顶的。这其实不太好,因为推力太大是比较容易让飞机抬头的,不好将机头按下去。 不过,徐苍为了尽快改出,自然是顾不得这些了。在顶杆的同时,主电动配平轮哗啦啦地同时往前打。 改出失速是要损失高度的,如果是在程序高度上,这么一俯冲,那可就是要出大事了。但是,此前徐苍在带杆过程中,让飞机上升了差不多两千英尺。这个高度正好用来供给徐苍改出失速。 但是,徐苍所遭遇的失速已经是比较深度了,两千英尺其实已经相对紧张了。正是知晓这个原因,徐苍才要顶着满推力来改出失速,以最大限度来控制损失的高度。 不得不说,徐苍改出失速的手法真的如刀尖起舞。飞机姿态就贴着俯仰极限指示器,当真是丝毫不差。 如此一来,飞机损失的高度才能做到最小。 最终,徐苍重新调整推力和速度,同时将航向压会程序路线上,高度稳稳地定格在程序限制高度上,航向也是贴合在程序路线上,只是方向时反的。 望着已经调转过来的机头方向,即便是对徐苍来说,那也是豪情万丈。 就是这种变不可能为可能才是最为激动人心的,他徐苍就是这种扭转乾坤的人。 陈国力也是激动得满脸通红,没想到真的活下来了,在必死之局中硬生生被徐苍寻得了一线生机。 接通水平导航,接通自动驾驶,徐苍心中的澎湃豪情再也控制不住。自玉龙机场后,他再也没有体验到这种感觉了,那种把握命运,主宰命运的畅快感。 天有绝人之意,却绝不了徐苍逆转苍天的手段! 徐苍右手松开驾驶盘,目光悠远,远眺外界。在这一瞬间,他只觉得天空似乎都矮了一些,在此刻,他那狂喜和无畏的吼声响彻了整片天空:“我果然是最强的!” 徐苍的长啸声落在陈国力耳中,他也是听得心潮澎湃。人生在世,走到徐苍这一步,当真是了无遗憾了。 而且,徐苍此举为后来者在绝境之中点出了一个求生的思路。 他真的做到了! 然而,就在两人陷入无边的喜悦中时,二号发动机的egt数值突然开始出现细微的抖动,可这一切却没有被两人看到! 第232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无法落地! 当奇台还在下午时分的时间里,远在万里之遥的英国德比郡还闪耀着初晨柔和却还带着一丝凉意的阳光。 在罗罗发动机试验厂房中,一台发动机正静静地吊在半空。这台发动机乜有任何外罩,其中的部件一览无余,向着外界展示着这凝聚人工工业精华的光华。 在发动机不远处,有三个身影,他们的目光都投落到发动机机体上面。 “这就是遄达1000的原型机?”开口说话的正是宋新阳。 在宋新阳领先半个身位的地方站着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金发碧眼的男子,他是罗罗航空发动机部门的首席工程师,乔。 “宋,还差一点儿,需要一段时间的调试,至少要保证在正常情况下这台发动机的安全性。” 没想到,这人说的也是中文,但是其口音还是相当明显的。比如宋这个字说出来有点儿类似于咻,不过大概是能交流的。 “乔,最近你中文进步很快啊。”宋新阳笑道:“如果单单是交流的话,差不多可以了。” 乔哈哈一笑:“未来看起来会用到这门语言,学一学总是对的,而且也可以当成打发时间的小兴趣。听说中文的诗歌很有意思,等我学好了,你得教教我中文的诗歌。” 然而,宋新阳听此脸色略有些尴尬。乔瞧见宋新阳的表情,瞬间了然:“我忘了,你是在这里长大的。看起来,我得问问杨了。” 说着,还拍了拍身后略显拘谨的杨天。 在乔和宋新阳面前,杨天表现得很是拘束,被乔拍下肩膀,整个人身子都是绷着的。 宋新阳摆摆手:“乔,还是先说遄达1000的事情。大约多久能调试好,我得提前通知徐苍。” “这个说不好,至少两个月。” “两个月,这么久吗?”宋新阳对这个调试时间显然预估不足,在他的估算里,还觉得一个月就可以调试完成了。 乔显然是看出了宋新阳的失望:“怎么,你还觉得两个月时间太长了?我已经是保守估计了,很可能要超过两个月。” 宋新阳叹了一口气:“现在我们很被动,时间能抢一些就是一些,我急也是没办法的。” “我刚不是说了?至少要调试到在正常情况下没有问题。你说的那个徐苍不是说了吗,只会参加一次实机测试,总不能让他测试时,还没有做试机项目发动机就出问题?那不是白白浪费机会了?” 遄达1000此前连原型机都没有,为了能让徐苍进行实机测试,罗罗总部开始着力赶制遄达1000的原型机。 不过,徐苍只允诺一次机会,罗罗总部自然是要慎之又慎。 宋新阳却是听出了一些问题来:“正常情况下,那不正常情况呢?原型机测试的话,大概率会出问题?” “谁说是大概率的?”乔反问道。 “嗯?不是吗,原型机性能这么好。” 乔哈哈一笑:“不是大概率,是一定,一定会出问题。我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个徐苍,但是从我知晓的情况来说,不过从现在掌握的情况来说,厉害倒是厉害,但也没到那种地步?” 乔是看到一些徐苍处理特情的资料的,他自己不会飞,但是眼力很强,是看得懂飞得孰优孰劣的。他承认徐苍很强,但也没到应该将遄达1000赌在这人身上的地步。 要知道,这要是出事了,不仅仅那台遄达1000的原型机要报废了,作为试验机的一架空客330也得交代了,这直接损失就已经相当大了。 更别说,如果遄达1000试验失败的消息传出去,会给公司股价带来极其负面的影响。 从乔首席工程师的视角来说,他其实觉得总部强行推进遄达1000的实机测试是有些孤注一掷的成分在的,其实并不是很赞同。 “你看看这个。”宋新阳拿出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点出一段视频,将之递给乔:“这是一段内部视频,上面是徐苍降落于一座山区机场的内容,当时一台发动机熄火,另一台严重喘振。” “什么?”乔接过手机,将手机中一分多钟的视频全部看完,最终惊叫起来:“holy fuck!how the fuck did he do that?” 话语出口,乔感觉到自己言语中稍稍有些粗鲁:“不好意思,激动了一些。这是徐苍做的,那的确足够总部在他身上押宝。” 果然,不是是谁,不管在哪个国家,说哪种语言,只要懂行的,看过徐苍在玉龙的落地,那就唯有惊叹一途。 乔将手机还给宋新阳,看起来还是余韵未消,那个落地的确是可以好好细品的。 “上面不仅仅是因为看过这段视频才决定赌一把。徐苍的价值已经得到初步验证,至少波音那边有意聘他做首席技术官。”宋新阳将手机揣回兜里:“对于波音的眼光,咱们还是可以信任的。” 乔笑道:“可是现在这两边怕是走不到一起了。” “怎么说?”宋新阳显然是信息渠道更新得比较慢。 “前些时日,圈子里出了一份研究报告,内容直指737系列飞机机身结构强度有问题,其中论据大量引用了徐苍在剑川机场遭遇的特情,内容引用相当详细。我估摸着波音肯定要怀疑是不是徐苍提供了相当内容,可能没证据,但怀疑绝对少不了。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那可就不好消弭了。”乔伸了个懒腰:“所以啊,这两边能维持表现上的和平就不错了,还首席技术官,不可能了。” 宋新阳最近一直在协调遄达1000的事情,还真没有怎么关注外面的事情:“那对我们来说,其实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啊。” “是啊!”乔耸耸肩:“我在空客的朋友跟我说,通用和洛克希德·马丁的代表找过空客总部的领导层,要求封杀徐苍所在的春夏航空。看起来不仅仅是波音,通用和洛克希德·马丁也对徐苍有意思。” 宋新阳眼睛大亮:“如此甚好,这不就是证明了徐苍的价值了?不过,通用和洛克希德·马丁找徐苍干什么?” “通用的nx发动机以及洛克希德·马丁的hawc项目的冲压发动机都需要一个可靠的试验人员,或许是这个原因。”看到对手急,乔就相当舒畅:“啧啧啧,看来也不是仅仅就我们是热锅上的蚂蚁。咦,这个俚语用得不错。” 乔看起来心情很好:“宋,如果这次遄达1000的测试真的效果拔群,那我们可以借此跟徐苍展开更加全面的合作。” “哼,不是连三转子等技术都给他了,连亚太区经销权都让出去了,还不算合作?”宋新阳很是不满。 技术转让不说,这跟他关系不大。可亚太区经销权是他手中的重要砝码,可以以此交换到巨大利润,结果直接给了徐苍,宋新阳损失不小啊。 “不,这还不够。”乔拍拍宋新阳的肩膀:“我学中文,因为我知道中国市场未来会成为世界民航版图中一个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那里或许能孕育出我们的盟友来。通用和普惠现在太强势了,必须要有一个盟友为我们分担压力。这个盟友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我看徐苍就刚刚好。不过,一切的前提就是他能通过遄达1000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宋新阳感觉到一丝震惊,不过想想通用和普惠虽然存在竞争关系,但是两者对罗罗那是共同的敌视,罗罗所承担的压力的确太大了。 而中国拥有巨大的市场,本身也有比较强烈的自研意愿,扶持出一个相对强势而又某种程度上依赖罗罗的本土航发企业是最好的。 一来可以为罗罗分担火力,二来可以以此为突破口,获得更多的中国市场,三来也能赢得徐苍好感,加深后续两者的合作,的确是好处多多。 不过,正如乔所言,一切的前提就是徐苍能通过遄达1000的测试。 奇台机场附近上空,一架白色涂装为主的飞机穿行于峡谷之中,此刻正在贴行峡谷返回奇台机场。 “徐苍,你到底是怎么完成的?在雷达屏幕上,你的信号点几乎是没有动的。”现在最困难的关卡已经过去了,以致于整个塔台管制室都充满了欢愉的气息,王离甚至在无线电频率里跟徐苍聊起了天。 徐苍此刻心情也是不错,刚才那番操作时,他抓握驾驶盘的右手掌心可全都是汗啊。理论上,增加推力,利用强劲的顶风,还有就是通过前缘装置延迟气流分离是可以大大推后失速真正触发的时机的。 但是理论上终归只是理论上。战斗机倒是可以时不时在失速边缘试探,毕竟机动性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可客机谁会这么做? 就算是徐苍也不会随随便便在客机上做过失速机动。实际上,即使徐苍想,在大部分情况下他也做不出来。大型客机在仰角大到一定地步后,机头就会因为失去升力而下俯,不可能带到徐苍刚才那么大夸张的情况的。 只能说,刚才徐苍是天时地利人和齐聚,加上精细无比的操作才完成了这惊世骇俗的接近无半径的空中回旋。 陈国力在一边进行一些简单的进近准备,只是嘴角止不住的笑意。虽说这事儿是徐苍办的,但是他只要参与进来了,那功劳就能分上不少。他在天东航空已经做到头了,没什么个人上的利益需求,只是能有幸参加到这等大事,陈国力觉得自己的人生价值都上升了一个大台阶。 沿着单发程序反着飞,正常情况下肯定是不能这么搞的,但是事急从权,也管不得这些了。不过,在这个时候,飞机还是要严格地遵循单发程序路线,并且遵守相关高度限制。 唯一比较庆幸的是,但凡程序的起始爬升梯度没有超过52,这样最后以最标准的三度下滑角下去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如果那个单发程序能将起始爬升梯度设置到超过52,估计局方也不会批准。起始52的爬升梯度对于单发飞机来说就相当吃力了,除非是完全空载的飞机。 不过,实际运行中,除了调机,有几个是会飞空载的? 要知道,52的梯度差不多就是要求八百英尺每分钟的上升率了,这在普遍五百英尺每分钟的单发上升率下着实是强人所难了。 好在没有存在极端情况,后续相对而言就比较容易了。因为徐苍预设的下滑轨迹就是最标准的三度下滑角,52的下滑梯度,这样正好可以覆盖住单发程序的轨迹,也就是始终保证飞机会在单发程序的剖面之上。 如此一来,理论上就能始终保证地形上的垂直间隔了。 不过,这毕竟不是真正的进近程序而是反着飞的单发离场程序,所以有比较大的可能性会造成地形警告。 地形警告不仅仅是要看飞机与地形的垂直间隔的,还是要看接近率的。比如同样是飞机跟地形垂直间隔一千英尺,但是飞机是往上爬的,那可能就不会有地形警告,因为地形警告系统判断飞机的运动趋势是增大垂直间隔的。 可要是飞机是往下降的,那就有可能出警告了,道理就跟刚才爬升是反着的。 因此在设计进近程序,尤其是最后的着陆阶段的程序路线时是需要考虑正常最后下降所可能引起地形警告的情况的,而不是只需要保证地形间隔就可以。 当然了,徐苍后面是顾不得这些,后续可能还要手动关闭地形警告,以防止影响他的一些心算以及操作。 而且,28号跑道的一边由于天山主脉的存在是比较短的,只有大约七海里。不过,程序路线为了保证水平间隔上的安全余度,在五到六海里处就右转出去了。 这就造成徐苍最终也需要在五海里多的地方切近10号跑道的五边,这种短五边,又是靠近天山主脉,在操控精细度上还是有很大的挑战的。 理论上,徐苍是可以心算出下滑道的,毕竟在雅加达那边已经干过一次了。但是,奇台机场的气流非常不稳,地速变化很大,给予徐苍太大的心算负担了。 之前雅加达那次,本场附近的气流相对平稳一些,地速变化没那么大,所以从某种程度上减小了徐苍心算的压力。可在奇台,徐苍心算的压力骤增。 不管怎么说,徐苍又不是计算机,还要分心操控,实在是难于登天。 不过,奇台机场在10号跑道上是没有盲降信号引导,也没有相关的进近程序图,可28号跑道是有的,在进近图上还附有高距比的参考表。 虽说方向是反的,但是两侧的下滑角是一样的,因此高距比的参考表也是一样的,这样就可以供给徐苍来辅助修正了,从而极大地减小徐苍的压力。 当然了,这等操作的定位点还是在28号跑道头上的。跟10号跑道头是存在偏差的,不过,由28号跑道头定位点发散出来的反向三度下滑轨迹又是在以10号跑道头发散出来的标准下滑轨迹。因此,即便徐苍是以28号跑道头作为定位点,那实际高度只会高于10号跑道的三度下滑角轨迹。 高度高一些是没问题的,只要不低就行。 而且,徐苍最后并非是要落在10号跑道上,最终还是要掉头转回28号跑道,所以即便高度高一些,也不会对最后落地造成影响。 没错,这就是徐苍昨天一晚想出来的东西。一切一切都已经思考完毕了,而且全都是具有操作性的,只是终归是偏门的,不会符合法规。 但是,奇台机场的单发程序已经让设计院束手无策了,还在法规范围内找解决办法,那就只能是死胡同了。 “这就要说起来左边的那个山口了。”后续操作对徐苍来说相对简单,陈国力又帮他打杂,自然不用他多耗心思,甚至开始跟王离解释起来。 徐苍说得很简单,但是将自己的想法大致给描述出来了。 塔台里的王离听闻只觉得很是精彩。说实在的,单发程序最大的障碍就是那下冲急流。而下冲急流来于西南,只要下冲急流存在,那山口的强冲击的水平气流也会存在,两者是伴生的。 不过,要是吹的是北风,自然就做不了这个动作了。但是,北风的话,其过来的区域虽然没有天山这样的天堑,但还是有不少稍低的山脉的,可以最大幅度地削弱北风。真的到了奇台区域,那基本就不成气候了。 所以,细想之下,徐苍的这个法子真是滴水不漏,而且他给出了准备工作的步骤,而且还做出来,那后续就有优化和推广的可能性。 相较于欢欢喜喜跟徐苍交谈的王离,岳笙和马诚两人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开心了。不过,马诚跟岳笙还不太一样。马诚主要偏向于漠不关心,而岳笙是真的有点儿不高兴了。 而跟反应不太热烈的岳笙和马诚不一样,周延平显得兴致勃勃,偶尔还在无线电里插上几句,两只眼睛跟手电筒似的都在发光。 不是飞行员是很难理解看到这种旷世之作的兴奋感的。 正当王离和周延平神情激动之际,突然角落处一个通讯员跑过来,报告给王离:“站长,场务报告跑道上面覆盖积雪,初步测量已经超过13毫米了。” “嗯?”兀自沉浸在兴奋中的王离声音戛然而止,转头望向通讯员:“你说跑道道面积雪多厚了?” “精确结果还没有得到,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超过十三毫米了,初步反馈过来的结果是十八毫米,而且还在增加。” “十八毫米的积雪?”王离一怔,走到窗边,往下看去,只见整条跑道已经是白茫茫一片。天上飘落下鹅毛大雪,这才多久就已经覆盖上这么厚的积雪了,这速度也太夸张了。 周延平眉头紧皱:“十八毫米的积雪,这好像落不了了啊。” 之所以通讯员要刻意着重十三毫米这个数值,因为按照规定,一旦道面积雪超过十三毫米,那就禁止飞机起落了。 最最关键的是,道面的积雪厚度可不是临界的十三毫米,而是远远超过这个数值了,后续还要增加。 刚才就顾着天上的事情了,根本没注意到地面的情况。 不过,刚才起飞的时候道面状况还没有这么夸张,这才过去多久了?任谁都想不到。 按照caac法规,那徐苍肯定是落不了的。但是,现在情况特殊,王离自然不会直接让徐苍禁止落地,而且,徐苍不落奇台,还能落哪里? 王离回过头,望向已经陷入深思的毕临:“毕老,怎么说?您老拿个主意?” “十八毫米的积雪太厚了,强行落地过于危险了。”这不是特事特办,之所以规定十三毫米这个条款,那肯定是有原因的,至少超过十三毫米的积雪就不能保障安全了,更别说奇台机场的风量本来就是超标了,可是不能风超标了,道面积雪也一齐超标,这不是事急从权,而是找死。 如果仅仅是十三毫米,毕临可能捏着鼻子认了,但十八毫米就太夸张了,而且根据场务所言,积雪厚度还在继续增加。 现在还没有到达山穷水尽的地步,绝对不该冒这么大的风险。 毕临望了眼雷达屏幕,此刻飞机离本场不远了,但还没有到迫在眉睫的地步,还是可以有一点点思考的空间的,便是回道:“你是这机场的领导,多久能清理好跑道?” 王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通讯员。那通讯员似乎早已经有了准备:“站长,场务那边刚才就说了,清理整条跑道的话,那时间太长了,肯定要超过一个小时。但是,如果仅仅清理接地端的话,二十分钟内决定能完成。如果时间还够的话,他们还可以看情况清理一下中间端。” 的确,积雪对飞机影响最大的就是接地那一下。只要接地端能稳稳落地,后续等飞机速度降下来了,就算飞机打滑了,大不了慢慢冲出跑道嘛,至少大概率命是能保住的。 “二十分钟?”王离确认道:“跟场务联系一下,二十分钟有把握吗?” 这种事情可是容不得一点儿失误的,徐苍可是单发在天上飘着,要是按着二十分钟准备,最后又没有按时完成,那很容易出岔子的。 王离不希望场务逞强,只求一个确切的时间。 不过,通讯员问都没问:“站长,场务是主动跟我说的。说给他们二十分钟,绝对足够。” 眼见通讯员如此笃定,王离点点头,没说什么,看来场务那边在报告的时候就已经心里有所准备的。 “王离啊,你手下的兵很不错!”就连毕临看此情况都不免赞叹一句。 王离嘴巴一咧:“那毕老就让徐苍在天上耗上二十分钟?” “是要转一下了。不过,奇台机场这边周围全是山,他又是单发还不能乱盘旋。”毕临想了下,向王离招招手,示意王离将话筒给他。 王离很有眼力见,立时将话筒奉上。 “徐苍啊,本场道面积雪严重,初步反馈已经到十八毫米了。现在本场侧风本来就超标了,十八毫米的积雪是不能落的。场务那边反应二十分钟内可以清理出接地端,你看要不下到本场后原地盘旋上升,在天上耗些时间。不过,注意一下盘旋半径,你把襟翼全放下来,尽量减小转弯半径。” 奇台机场周围障碍物最少的自然就是本场附近的区域了。所以,毕临让徐苍在本场上空盘旋。不过,盘旋不能盘得太远,否则出了本场的安全区,说不得就得撞山了,太危险了。 放襟翼就是为了尽可能减小速度,以此减小转弯半径。 不过,徐苍现在是单发,要是襟翼放下来而不放起落架的话,可能会有起落架构型警告。但是,毕临相信徐苍能处理好这些好问题的。 很快无线电里回了徐苍的声音:“十八毫米的话,那确实落不了。好!我下至本场后,再盘旋上升,嗯?” 一开始,徐苍都已经应承下来了毕临的提议,可是在最后徐苍突然轻轻咦了一声,这让毕临心头一紧,很是担心事情有变。 大约二十秒后,徐苍竟是没有回复了,这让毕临更是担忧,急切之下主动开问:“徐苍,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这次,徐苍终于有声音了,但是那声音中蕴藏着一丝凝重:“院长,看来我等不了二十分钟了,我二号发动机出问题了,五分钟都等不了了!” 第233章 青史留名!声震神州!(感谢星鸾i的万赏!) 1533飞机驾驶舱中,徐苍在与陈国力讲解之后调转着陆方向的方案。 本来进近准备的工作量就不大,徐苍也就没有一直等着,而是自顾自地说着:“一会儿下到一万英尺后,保持高度,低空通场,维持襟翼三十的构型,起落架保持收起状态。之后上到高度一万五百英尺,稍稍左转,接着连续右转,调转着陆方向。” 陈国力一边做着手上活,一边在理解徐苍所说的话。 修正海压一万英尺的话,那差不多就是距离机场垂直高度两百英尺左右。在通常情况下,两百英尺就是一类盲降的决断高度。 不过,奇台机场地形复杂,对于决断高度的要求比较高,直接翻了一倍,28号跑道的一类盲降决断高度是四百英尺。 但是,今天虽然雪势极大,可能见度极佳,保持目视地形间隔还是可以的。然而,有一点陈国力不太理解:“既然你的想法是先沿着28号跑道反向飞行,之后再连续转过一百八十度,那为什么不在更高的高度停止下降呢?而且” 毕竟来说低空通场都是有一定风险的,而且说实在的,徐苍低空通场的构型是有问题的,哪有襟翼三十的情况下不放起落架的,这不是要触发起落架构型警告? 不过,陈国力大概能理解徐苍的用意。起落架这玩意儿跟襟翼是不一样的,襟翼虽然也会增加阻力,但是同样也会增加升力,可起落架基本就是单纯地增加阻力。 如果是双发情况下,在奇台机场这种高海拔地区带着起落架做低空通场自然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可单发的时候这么干,那是要出大事的,飞机很可能保持不住高度,尤其是在连续转弯的时候,升力被分解,那就得一边转一边掉高度。本来飞机高度就很低,哪里还敢乱掉高度? 所以,与其下到两百多英尺的低高度,还不如在更高的高度就保持平飞,比如在距离地面还有一千英尺的时候就不下了,保持平飞,就对着28号跑道的五边飞,然后在合适的高度再调转着陆方向岂不是更安全? 另外,徐苍的话里还有一个让陈国力感觉到不解的,那就是最终襟翼问题。 为什么是襟翼三十? “单发的时候,不是应该用襟翼十五落地吗?”陈国力问出了这个困扰他的问题。 徐苍看起来是早有想法,不疾不徐地给讲解:“首先是下高度的问题。由于10号跑道一边的长度问题,我们肯定下到一千多英尺的高度的,这点儿你没有异议?” “这倒是的。”陈国力表示认同。 此前就说过,10号跑道的一边只延伸出去了六七海里,因为就对着天山主脉,而且前面那山跟一斧头斜着噼下来似的,它不是直上直下的,而是上边一点往外斜出来一些。这就造成从程序反切回10号跑道一边时,高度是不能太高的,否则就离那山崖突出部太近了。因此,以离地高度一千四五百英尺切进去是比较好的,差不多距离本场是在六海里多一点。 当然,考虑到单发爬升的性能问题,在切入点的实际限制最低高度是一千一百英尺,要求稍低一些。不过,高度只要不低就行,高一点儿是无伤大雅的。 陈国力认同了徐苍这个说法,那后续就能说明白了。 “就以比较标准的,平移到28号跑道的五边,那我们就应该在28号跑道五到六海里处进行着陆方向的调转。可是28号跑道五到六海里下面有什么,不是更危险?” 这下陈国力一下子明白了,28号跑道五到六海里处正好有一个山头。此前,他跟国大的那个教员飞过来时,就因为奇台机场28号跑道盲降有些许不稳定,还人工推了下降率来追下滑道,其中主要原因就是担心在五边六海里处的那个山头。但凡不稳定的盲降信号在六海里附近突然引导他们来个大俯冲,那情况可就着实不妙了。 一过了六海里的山头,陈国力就按了app,就是这么道理。 徐苍继续道:“在整个奇台机场方圆二十五海里的地区,如果要找一个最大范围的连续平整区,那就只有机场附近。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即便是在五边上调转方向,在转弯过程中,飞机还是要偏出五边,这是不可避免的。然而,一旦偏出五边,实际上就脱离了地形保护,所以只能选择一个尽可能平坦的地形,至少我觉得机场附近的地形是要比五边六海里那里要安全的。而且,转弯由于半径问题,比如说我们将转弯点选在四海里的地方,那的确不是直接在山头上方回转,但是过程中的轨迹会覆盖到那里,其实也比较危险。因此,只能低高度通常,将整个回转的轨迹都隔离在六海里山头之外就是最安全的。” “我知道,我担心低高度机动有危险。不过,那是技术问题,我可以处理好。要是在六海里或者接近六海里的地方回转,那就是性能问题,我感觉不太好控制。” “而且,受到单发情况影响,飞机本来就爬不高。而且奇台机场距离天山主脉太近,想要保证安全从容加入28号跑道的进近程序,高度至少要上到七千八百米,以飞机的状况,这基本是不可能的。” 如果奇台机场不是靠近天山主脉,而是一些余脉,那上个两万英尺,基本就能保证安全了。而两万英尺对单发737来说还是可以达到的。坏就坏在靠近的是主脉,两万英尺还是非常容易出事的,根本出不了山区。 既然出不了山区,那就必须遵从程序轨迹。 概括来讲,高高度上不了,中高度要遇着山头,所以只能低高度回转调整着陆方向。不管怎么说,机场选址在一开始论证时就是附坦区域最大的地方了,而且经过人工平整,算是回转最佳的地点了。 徐苍想了下:“至于说是襟翼的问题。在标准操作手册里,比如说是五边单发时,在高度低于一千英尺的时候如果出现单发,可以保持着陆襟翼三十不变,继续落地。那就说明至少从性能上,襟翼三十的单发落地是可行的。” “奇台机场的跑道不够长,刹停距离不充足,而且道面积雪,如果用襟翼十五落地的话,存在刹不住飞机的可能性。” “那你可以稍微推迟一下放襟翼嘛,不用这么早,万一性能不够呢?”陈国力在模拟机上倒是试过在单发时用襟翼三十落地,那绝对是可能的,但是实际航班中他可没这么干过。 而且,徐苍是要带着襟翼三十做大机动,他还是有些担心。因此,陈国力的想法是先保持襟翼十五,等飞机转向对回28号跑道了,最后再放下襟翼三十。 这样相对来说更容易接受一些。 不过徐苍却是反问:“什么时候放襟翼三十?低空通场的时候?转弯的时候?最后对正的时候?” “最后”陈国力下意识地打算回答,可立时觉得不对劲。 低空通场和转弯的时候那肯定都是不行的,这两个阶段都是刀尖起舞的精细活,稍有不慎就要出问题。要是在这个时候放襟翼,那无疑要突然改变飞机的气动布局,飞机状态也会跟着改变,容易打乱操纵者的节奏。 想来想去,似乎也就是最后对正的时候放最好,至少之前陈国力也是这么想的。 可转念一想,徐苍打算在低空回转调整着陆方向,那不就意味着基本上飞机一掉回头,差不多就快要落地了,根本就没有后续调整的空间了。 因为从襟翼十五跟襟翼三十的下滑姿态是完全不同的,而且放襟翼的起始阶段,飞机姿态变化很大,想要再稳定在襟翼三十的下滑姿态是需要稍微让飞行员调整一下的。 可由于五边太短,那就没了调整的空间。飞机就得以一个不那么标准的情况进入跑道上空,进行落地。 在道面状况好或者跑道长度充裕的时候,如果单纯为了着陆,落地前放襟翼是没什么的,反正可劲儿折腾嘛,顶多接地点不太好看。 可在奇台这里,跑道又短,道面还滑,接地点稍微往后移一些,那是要了命的事情。 而且奇台机场风量可是超标的,本来操纵难度就大,这下再给徐苍加难度,真当徐苍是来者不拒的神仙? 原本陈国力还觉着徐苍有欠考虑,现在看起来是他自己考虑不周,根本不能往深了想。不过,徐苍的思路陈国力也是能明白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那就是技术性的问题大概率不是问题,性能上的问题才是问题。 技术上的问题只要存在可操作性,那就练呗,如果还做不出来,那就是自己能力有限,也怨不得旁人。 可性能上的问题就不一样了,那是客观条件。就像是飞机的升限,它就只能爬那么高,飞机里面坐着谁都不好使。 徐苍看了眼陷入深思的陈国力,看起来他是听进去了。此刻,徐苍就负责控制飞机方向舵的舵量输入以及监控飞机速度。 自动驾驶可控制不了方向舵的输入,只能飞行员自己来。而且,在单发情况下是不能用自动油门的,那么自动驾驶跟自动油门就不好配合了,速度也只能让机组自己来掌握。 不过,相较于还要上手自己操纵,现在的徐苍已经算是相当悠闲了。从目前的位置来看,一直到切入10号跑道一边,中间部分都算是比较舒服的,徐苍保持自动驾驶飞行即可。可一旦到10号跑道一边起始段,那后面就得人工操纵了。 过了一分多钟,徐苍已经可以大约瞧见左前方的奇台机场了,上面的暗灰色主色的塔台跟后面崖壁都快要融为一体了。要不是塔顶顶着一层积雪,跟戴了个白色帽子似的,徐苍找起来还挺费劲。 而且,远远望去,机场大部已经覆盖上了白色积雪,白茫茫一片,一时还分辨不清哪里是跑道,哪里是滑行道,哪里是机坪。 “这么快就盖上了?”陈国力这边已经就着陆方式与徐苍达成了一致,当然了,主要还是他被动接受。 现在陈国力也已经准备好了进近,左手始终搭在驾驶盘上。他虽说是p,但是脑子里的弦可是绷紧的。俗话说,行百里者半九十,可别在临近胜利的时候出了问题。 徐苍望了望风挡外的吹雪,飘落到风挡上立时就融化了。要是摸上前面两块风挡就能发现这两块风挡玻璃是暖和的,而侧边的风挡玻璃却是冷的。 不过,在风挡框架,隔架以及风挡雨刷臂处已经积聚了一指厚的冰雪,这说明外界雪下得是有些厉害了。 “不晓得本场道面积雪多厚了,要是太厚,后面落地还麻烦呢。”陈国力都囔着。 说话之间,陈国力也是发现了雨刷摇臂上的冰雪,便是往自己左侧窗后面看去,看看机翼表面和前缘是否有明显的积冰。 不过,从目视来看,情况还可以,但是这么大的雪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冻上了。 “要开机翼防冰吗?”陈国力问道。 “嘶!” 徐苍一时有些为难。如果从风挡框架边缘等地方的积冰积雪来看的确是要开机翼防冰了。但是,机翼防冰这玩意儿消耗引气过于夸张,在高高度开机翼防冰甚至能引起发动机突然熄火的。现在飞机是单发,这要是开了机翼防冰影响发动机性能怎么办? 徐苍往后看了下自己右边大翼的情况,确实还可以,没有明显的积冰。此刻,飞机已经要切过本场了,飞机在持续性地缓慢下降,发动机的转速倒是保持在一个比较小的区间。 思考片刻,徐苍想了下:“开机翼防冰,稍微除一下,等切入10号跑道一边就把防冰关了。然后减速放襟翼了。” 徐苍的想法是趁着开机翼防冰的时候放襟翼,放襟翼就要减速,推力还要往下减,这样发动机工作负荷不大,加个机翼防冰的负载就应该还好。 不然在飞机大推力的情况下开机翼防冰,发动机本来就是高强度运转,再给加个机翼防冰的负载,不得累趴窝了? 等飞机速度慢慢降下来,襟翼大约放到十五的样子,差不多就该切进10号跑道一边了。后面的阶段对正跑道后,再将襟翼放二十五,三十,同时机翼防冰关闭。 机翼防冰是有除冰功能的。现在机翼上积冰本来就不严重,短时间内清一下,后续尽快落地便是不会影响了,两全其美。 唯一让徐苍比较在意的是机场跑道道面的情况,别积雪太厚,一时半会儿落不了了,那就比较棘手了。雪的确下得太快了,这才多久,徐苍依靠目视的话都已经分辨不清楚跑道在哪儿了。 他一会儿是要先对着10号跑道飞的,但是10号跑道没有任何水平引导,甚至说引导灯光都没有。毕竟,理论上10号跑道的五边只有五到六海里,是根本不符合仪表程序的设计规范的。 灯光也没有,引导信号也没有,而28号跑道的航向道信号又不具备反向引导的能力,这下岂不是两眼一抹黑。 不过,如果从导航数据库中的10号跑道头的定位数据由此延伸出来的一条线,按着这条直线应该大略能维持在跑道方向的。 这个定位数据是非常准确的,是临时上传的,后续都是要删除的。不像是航图中显示的很多地形数据,那都是有偏差的。 “但愿下去后能目视分辨出跑道所在。”徐苍心里琢磨着。 从高处看,机场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但是可能到了低处就能看出来了。徐苍稍稍收了些油门,等速度降到接近两百三十节,吩咐道:“打开机翼防冰,速度检查,襟翼一。” 陈国力点点头,核实完速度,立时将襟翼手柄放到一的位置,然后打开机翼防冰电门。此前,陈国力已经将备用襟翼电门盖板合上了,已然是可以正常放襟翼了。 徐苍始终在注视着空速表,随着襟翼的放出,收起油门。他动作不断,速度持续下落,随后吩咐襟翼五。陈国力自然是依言照做。 待到襟翼指位表刚指到五,并且显示绿灯。徐苍一刻不停,瞄了下空速表:“襟翼十!” “襟翼十?”陈国力的手都已经放到襟翼手柄上了,听到徐苍的命令不免有些愣住了:“你是说襟翼十吗?” 襟翼十是一个不常用的档位,波音737的襟翼有up,十和四十等多个档位。但是,放襟翼不是一个一个放的,是有跳跃顺序的。 一般来说,以着陆构型的襟翼三十为例,一开始先放襟翼一,后面跳过襟翼二,放襟翼五,之后不是襟翼十,而是放襟翼十五,最后越过襟翼二十五放襟翼三十。 但是如果是700型号,那襟翼十五之后要先放襟翼二十五,后面再放襟翼三十。 当然了,如果有需要,在襟翼三十后,机组可以视情况放襟翼到四十。因为在标准操作手册中,襟翼三十和襟翼四十都是常规的着陆构型。 正常释放襟翼是不会用到襟翼十这个档位的,只有在备用放襟翼期间,襟翼五之后先放襟翼到十,然后保持住。 之所以要这么做,那是因为放襟翼十五时经常要和放起落架的动作捆绑在一起,而备用放襟翼速度慢,要是按着正常流程放襟翼十五,可能飞机都不能在稳定进近高度前完成着陆构型的建立。 可要是提前放到襟翼十五,那起落架也要一并放了。起落架放得太早,凭空给飞机增加阻力,需要消耗额外的燃油,当然是没有必要的。 因此,先将襟翼放到十,缩短后续备用放到襟翼十五的时间,两全其美。 除了这个时候,陈国力还没见过其他时候用襟翼十这个档位。不过,不常用不代表不允许,徐苍要用襟翼十肯定是不违反规定的。 “嗯,襟翼十。这里海拔有些高,还是晚些放轮,咱们可没有复飞的机会了,还是谨慎些好。” 其实从徐苍的估算来说,现在他们这个高度放轮的话也不至于真就保持不了高度,毕竟后续基本是连续下降而不是平飞。 不过,正如徐苍所言,他们是没有复飞机会的。因为现在他们所走的进近程序本来就是违规的,要是一次没落好,后续拉起后往哪儿走,徐苍自己都不知道,所以还是不要冒险。 陈国力应了一声,他也就是好奇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将襟翼手柄放到十。 就在陈国力放下襟翼十,徐苍跟着调节速度窗口的数值之时,无线电里响起来了毕临的声音:“徐苍啊,本场道面积雪严重,初步反馈已经到十八毫米了。现在本场侧风本来就超标了,十八毫米的积雪是不能落的。场务那边反应二十分钟内可以清理出接地端,你看要不下到本场后原地盘旋上升,在天上耗些时间。不过,注意一下盘旋半径,你把襟翼全放下来,尽量减小转弯半径。” “十八毫米的积雪,这么厚?”陈国力一怔,大叫不好,这个积雪厚度已经大大超过限制了。他还以为道面就盖了薄薄一层,怎么一下子加了这么多了? 陈国力略一思索就感觉大事不妙。毕临也看出来整个区域内只有本场是最平整的,因此在本场盘旋上升高度是最保险的,这跟徐苍此前选择低高度回转调整着陆方向基本是同一个理念。 陈国力不反对这个建议,问题是等道面积雪清理完之后呢?飞机怎么重新加入程序?加入哪个程序? 就像刚才徐苍所言,他们是没有复飞机会的,因为一旦拉起,他们就不知道往哪儿走了,他们所知的任何一个程序都没有相应的指导。 现在飞机虽然飞法是错的,但是至少是沿着程序走的,只有最后拉起后回转那一下稍稍偏了程序,算是真正的事急从权,没办法的办法。 可如果改为本场原地盘旋上升,后续在某个高度盘旋等待,那他们就不是稍稍偏出了,而是彻底舍弃了程序。 后面跑道可以落了,飞机怎么退出盘旋等待?不能只管进,不管出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徐苍拿主意的。 陈国力看了徐苍一样,瞧见徐苍露出一丝深思,看起来也是想到了其中关键,便是没有细说,只是问了一句:“徐苍,怎么说?” 徐苍眼睛微动,喃喃道:“十八毫米太厚了,现在风量本来就超了,跑道还短,太冒险了。” 这些话陈国力当然是明白的,可问题是盘旋后的问题:“后面退出,重新加入程序可是大麻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跑道积雪是最迫切的,至于后面引起的连锁问题,我再想想,我再想想。”徐苍几乎没有迟疑,现在瞻前顾后,还不如把事儿给定了,让机场方面尽早去清理道面。 陈国力虽然觉得为了应对道面积雪的问题而不顾后面一连串的问题的做法有些不妥,可此前徐苍那惊为天人的无半径转弯算是彻底折服他了,既是徐苍心意已定,那就服从即可。 “后续暂时不落地的话,把襟翼收上去?” 徐苍摇摇头:“不用全收上,收到襟翼五就行。” 徐苍说着,按下发话按钮:“十八毫米的话,那确实落不了。好!我下至本场后,再盘旋上升,嗯?” 徐苍说话的时候,眼角余光瞟到了上du的egt显示了,一下子愣住了。只见原本应该相当稳定的二号发动机的egt数值出现了频率极大的上下浮动,不是间歇性的,而是时刻不停的。 陈国力也是注意到了徐苍的目光,顺着望去,立时脸色骤变:“怎么回事?” 刚才掉头过来后,两人都是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原本紧绷的那根线终究是松了一些。而且,这egt虽说是浮动很大,但始终没有超限,所以表现并不明显,不注意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n1好像变化不大,只有排气温度在跳,这是”这类egt不稳的情况最容易发现在飞机喘振的时候,但是飞机喘振的话n1转速应该也要跟着变化,哪有egt的数值在跳,n1相对稳定的。 徐苍忘了下左下方的机场,隐约可以看到已经有车辆在往跑道那边聚集了,洁白的雪面上出现了细细的压痕。看得出来,机场的动作非常快。 但是,徐苍脑海里逐渐形成了一个想法:“不对,那是前面展开eec硬备用模式的后遗症。” 为了保证发动机能够长时间正常运转,ee2都有超速保护。但是,随着eec硬备用模式的运转,徐苍人为地破除了n1的超速保护,以致于便是打开了发动机的拘束器。 诚然,这会给飞机提供额外的推力,但是发动机已经是脱缰野马,开始不受控制了。 陈国力懂徐苍要说什么,但是他望了望上du的显示,蓦地生出一丝庆幸:“还好,还好,egt有浮动,好在是没超限,哈哈。” 这个哈字甫一落下,egt数值再起变化。之前,数值是在一个稳定的区间内上下浮动的。可是随着陈国力话音刚刚落下,egt数值不仅仅在浮动,还在缓慢往上增加,浮动的峰值已经要触及红线。 “不好!”陈国力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持续超过三秒,一下子就僵硬住了:“接近超限了。” “该死,还是出问题了。”徐苍在通过ee1转速极限时就有此担忧,没想到临近落地了,问题显现出来了:“院长,看来我等不了二十分钟了,我二号发动机出问题了,五分钟都等不了了!” “什么?”管制室中,毕临等人脸色骤变,五分钟的时间根本就不可能清理好道面的,这可如何是好? “徐苍,发动机怎么了?” 徐苍也不隐瞒:“刚才人为打开了ee1超过极限了。” 王离从毕临手里拿过话筒,眼皮一跳:“n1最大多少?” “短时达到了110,大部分时间在105到106之间。” “110,n1转速瞬时峰值到了110!”王离牙关紧咬,超了这么多,发动机不出问题,那才是有问题。 王离顿了一下:“徐苍,现在是什么情况?” “二号发动机egt数值浮动,峰值已经要接近红线了,看样子很快要超限了,我们等不了了。” 毕临在一旁厉声喝道:“徐苍,二号发动机已经废了,救不回来了。现在赶紧起动一号发动机,终止验证!” 然而,这话落到徐苍耳朵里,他还有一丝犹豫:“院长,如果之后的飞机也遇到了类似因为使用eec而导致发动机超限的问题呢?我总要给他们一个解法?” 周延平闻听此言,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徐苍,你真当自己是神仙不成?你这是要把雷全给趟完了,是?” 光是徐苍说这话,胆子简直就是大到了天上去。唯一一台还在运转的发动机熄火在即,在这崇山峻岭之间,徐苍竟然还想着验证,当真是离谱至极。 不过,周延平心中对危险的认知和徐苍心中对危险的认知标准是不一样的。同样的情况放在周延平这里,他觉得是必须终止验证,刻不容缓。可徐苍这里虽说有些紧张,但也还好,他至少觉得一切还在自己掌握之中,即便不久后二号发动机熄火了。 驾驶舱中,陈国力跟周延平一样,身子都绷着了:“徐苍,真还要等等?” “这不是还没有超限嘛。”徐苍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左下方的机场之上,在他的注视中,其视野所见的一切开始在脑海里形成了一个地形模拟的全息图像。 说实在的,他们现在如果按着直线距离,即便是立刻双发熄火,高度绝对是够的,即便因为海拔的原因,这里下得比在平原更快。 但问题是,由于地形限制,飞机无法直飞本场,需要绕着地形飞,这就增加了飞行距离,高度就显得有些紧张了。 不过,如果真到了那种千钧一发的地步,徐苍不介意仅仅依靠目视条件来保持地形的垂直间隔了。 “你这”陈国力一时无言。 普通飞行员但凡是损失一台发动机,那都紧张得要命,更别说两台了。可在徐苍这里,一切都好像是稀松平常,简简单单。 徐苍按下发话按钮:“我觉得还可以试试” “试个屁!”王离当即骂道:“徐苍,立刻终止验证,这是命令。” 王离话一出口,毕临就出声了:“徐苍,你没必要冒这个风险。你说为了防止以后人也因为eec硬备用而产生发动机熄火,那不让他们用eec硬备用不就行了?” “我理解你使用eec硬备用的出发点,不就是为了增加额外的推力嘛。你现在这架飞机是24k推力的发动机,后续在此机场执行任务的飞机发动机都会限定使用26k的。这样,后来者不需要使用eec硬备用也能达到相同的推力效果。如此,超限熄火的风险就可以降到最低。可在硬件上解决的问题,就没必要让你亲身去冒险了。” “咦,言之有理。”徐苍一听毕临所言,那当真是豁然开朗。诚如毕临所言,既然可以从硬件上解决发动机超限熄火的问题,那自己确实没必要再冒险了。 陈国力眼见徐苍同意,当下长吁一口气:“那我起动一发了?” “嗯!”徐苍点点头,表示同意。 陈国力跟徐苍那都是精通之人,没必要再磨磨唧唧地做空中起动的检查单了,而且时间上也不太允许,所以陈国力直接凭着记忆来做。 “咱们使用交输引气起动啊。”陈国力光是看了下飞机速度和高度,就从记忆中的起动包线中寻得了起动方式。 徐苍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左组件,关断。”眼见徐苍没有意见,陈国力立时开始动作了。再是一抬头,瞧了下管道压力表,发现管道压力只有二十不到:“徐苍,管道压力不够,你加些油门。” “加油门?”徐苍不由开始皱眉。 陈国力自然要求加的是还在运转的二号发动机的油门,这也是检查单中要求的。主要是发动机起动需要气源,现在只能由工作的二号发动机引气通过隔离活门传导给一号发动机,供其使用。 但是如果管道压力太低,用于发动机起动的气源不足,发动机起动极有可能不会成功的。 可问题是,现在二号发动机本来就临近超限,这油门一加上去,不是火上浇油? 陈国力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眼见徐苍迟疑,再是看到已经堪堪触到egt红线的二发排气温度数值,立时明白过来。 陈国力当即脸色惨白,这不就是一个死局了? 一号发动机起动要气源,可用于供给气源的二号发动机却因为超限问题,不能过多的加上油门以提供足够的气源,这该怎么办? “不应该啊,管道压力三十个psi应该很容易达到才对,怎么会达不到呢?”徐苍心中起疑。 三十个psi的管道压力标准并不高,有时候工作的发动机在慢车推力时都能达到。当然了,一般情况下,工作发动机的转速超过五十,基本就能达到相应的管道压力了。 现在二号发动机的转速不高,但也有五十五左右啊,不至于三十个psi的管道压力都没有。 听到徐苍的疑惑言语,陈国力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是机翼防冰的原因吗?抢走了大量引气?” 有机翼防冰这个耗气大户在,说不得就是这玩意儿抢了二号发动机的气源,才导致输出给一号发动机的气源不够。 徐苍舔了舔嘴唇:“关了!” 陈国力哪里敢怠慢,立即将机翼防冰电门关了。 关闭之时,陈国力还觉得自己找到了症结所在。可在机翼防冰关闭后,管道压力只是微微上涨了些许,还是没有达到三十psi的要求。 “什么玩意?”陈国力都快要骂人了。这算个什么事儿,好不容易徐苍被说服可以终止验证了,结果起动第一步的气源就出了问题,老天爷是要落井下石? 陈国力当下想要让徐苍稍微加一点儿二号发动机的推力,可当他看到那及及可危的egt数值时,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徐苍但凡是敢加油门,不出十秒钟,发动机就得红温了。而为了保证持续性的气源供应,在起动过程中,油门是需要一直加着的。陈国力并不觉得一号发动机能在十秒以内完成起动。 “徐苍,现在怎么办?”陈国力这下开始慌了神了。 此前尽管有诸多风险,但是不管怎么说,一号发动机虽然是关着的,但是毕竟有重启的后路,所以倒还算是勉强沉得住气。可现在后路竟然没了,陈国力不免有些麻了。 他不怕死,可不代表他就不想活。 徐苍脸色也是不太好看,或许真是二号发动机推力太小了,也可能是此刻海拔比较高,空气稀薄,使得管道压力比平常时候要低。 不管是哪个,现在他们的境况都不是太好。 眼见徐苍不说话,陈国力便是想求助于塔台那边。不过,此刻飞机依旧在缓慢下降,从cdu进程页上所显示的情况来看,不到四五分钟,飞机就要落地了,他必须快一些。 “塔台,我们在起动发动机过程中,管道压力”说到一半,陈国力突地灵光乍现,直接不管通讯了,转头对徐苍说道:“既然二号发动机引气用不了,那我们用apu引气如何?现在高度低于一万七千英尺,无需apu供电,apu的气源可以供给一号发动机起动的。” apu的使用限制很多,分供电,供气,供电+供气三种,同时又根据是否在地面还是在空中,又会产生两种额外的情况。 如果单单进行供气,而又在空中的话,那限制高度是一万七千英尺,是在限制范围以内的。 陈国力不由为自己的机智感到惊喜,这绝对是一个不错的提议。不过,如果徐苍觉得可行,他还要快些,毕竟apu起动还需要时间,之后起动发动机又需要一点儿时间,时间很紧张。 陈国力说话说半截让塔台那边很是恼怒,当即追问:“发动机起动怎么了?” “没事!”徐苍直接回道,接着转向陈国力:“不行!” “怎么不行?”陈国力一愣。 “双引气!”徐苍目光落到了隔离活门上:“如果接入apu引气,apu的引气会反冲到二号发动机中,到时候二号发动机第九级的高压涡轮首当其冲,二号发动机立刻就要熄火了。你是要这么做吗?” 陈国力是何等老道,徐苍一点拨就明白过来了。由于隔离活门的存在,apu引气和二号发动机引气是相通的,但是两者引气相冲,互相排斥,极容易引起危险。甚至,在气源系统的面板上还专门有一个双引气的警示灯。 不过,如果能将二号发动机的推力限制在慢车,那即便存在双引气的问题,? ??不会产生严重问题。可问题是,徐苍如果将二号发动机收到慢车,那飞机可就基本处于无动力状态了,便是无法维持正确的下滑轨迹,可是要提前进入搏命状态了。 陈国力感觉到自己的大脑都要停转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就得等着二号发动机熄火不成?现在跑道上全是厚厚的积雪,落也落不了,就顾着等死了? 然而,就在陈国力近乎绝望之际,他耳边突然听到了一道气流泄出的声音。陈国力知道那是什么,是捏开氧气面罩的动静。 只见徐苍拿起自己那边的氧气面罩,轻声道:“既然二号发动机的引气会跟apu引气相冲突,那就关闭二号发动机的引气和组件,但是这样” “会释压!”陈国力怔怔地回答道。 在起动发动机的过程中,组件都是要保持在关闭位的。现在连二号发动机的引气都关了,那飞机的引气组件相当于全关了,还有什么增压空气,肯定要释压,所以徐苍拿出了氧气面罩。 “做!” 徐苍戴上氧气面罩,这个动作就已经表明了他的决定。 陈国力不得不感叹于徐苍的急智。徐苍不仅仅手上功夫了得,在应变能力也是首屈一指。不过是瞬息之间就想到了解决方法和其附带的副作用。 不过,此刻客舱里又没有乘客,比起双发熄火,释压就释压。 陈国力不再犹豫,也将氧气面罩戴上,同时将通讯面板转为ask位。接着,他一刻不停,直接关闭了二号发动机引气和右组件。之后,起动apu。 apu起动需要一些些时间,在此过程中,陈国力始终都在关注着二号发动机的egt数值。让他感觉到略微欣喜的是,二号发动机的egt数值在临近红线后,便是没有再往上升了,算是在悬崖前刹住车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一切就无碍了,只是濒死前最后一丝挣扎而已。 “1533,发动机起动好了?”无线电里响起来王离的声音。 之前,机组报告发动机起动遇到问题,但都是说话说一半,塔台管制室里的人根本不晓得具体情况。但是,按着时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个时候一号发动机差不多该是起动完成了,王离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桉。 陈国力也没有多想:“我们发动机起动出了一些小故障,现在还在起动过程中。” “这声音”塔台管制室里,周延平听到陈国力的回话,一时间有些奇怪。他不是奇怪陈国力说话的内容,而是声音。 这声音就像是脑袋套在缸里说话的感觉,嗡嗡的。 王离牙齿紧咬:“这是戴上氧气面罩后才有的声音。该死的,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就在等待apu起动期间,舱内仅剩的一些增压空气泄漏完,很快座舱高度警告就响起来了。 不过,这种故意的释压也没什么处置的必要性。陈国力手动切断了座舱高度音响警告就完事儿不管了。 不久后,徐苍已经控制飞机切入了10号跑道的一边,直挺挺地望下去,能看到白茫茫的雪地上有一些人员和车辆就等在跑道旁。 这些人员车辆是等着飞机盘旋上升后再进去跑道清理积雪的。 飞机一对正跑道,徐苍立刻关闭自动驾驶,转为人工操作,同时眼睛瞟了下apu的起动面板:“还没有好吗?”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apu应该好了才对。 “快”陈国力刚想说快了,结果apu转速表上的故障红灯一下子就亮起来了。陈国力嘴巴张了张,脸色一下子就煞白起来。 “不是”陈国力只是惊住了片刻,便是闷头去调取cdu上的apu故障维修代码。 只能说陈国力知道的还真是多,这种调取维修代码的操作一般只有机务会,基本没有飞行员会的,可陈国力操作起来却是相当熟稔。 很快,陈国力就调出了apu的维修代码,口中喃喃道:“49-?进进气口故障!” 勐地,陈国力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该不会是积冰积雪把apu的进气口给堵住了。以apu的娇气劲,这很容易就能造成起动失败了。 “徐徐苍,apu进气口故障,无法起动了!”陈国力声音颤抖道。 apu起动也是需要气源的,要是进气口故障了,那不管试多少次,那都是徒劳的。而且,apu引气口可没有除冰功能。 望着还是白色一片的机场,陈国力都快绝望了。没想到最难的一步过了,却栽在了临门一脚,他恨啊! 就在这次,飞机高度已经低于了一万英尺。徐苍直接扯下氧气面罩,将之扔到一旁。 “无所谓,我来处理!”说完,徐苍按下发话按钮:“塔台,让跑道旁的人员全部远离,我要落地!” 此言一出,陈国力和塔台那边尽皆炸开了。 王离当先怒吼:“徐苍,你疯了?十八毫米,不对,现在估计都要超过二十毫米了,这能落,你是在找死!发动机起动怎么回事,又出什么问题了?” 这个时候,塔台管制室就算是最迟钝的人也能意识到飞机肯定又出问题了。不然,徐苍不会要强行落地的。 “一号发动机无法起动。”徐苍只说了一句:“我再说一遍,让人员远离跑道!否则,出了问题,我概不负责!” 如此言语下,王离脸色骤然阴沉,不过,只是在犹豫片刻后,他当即向通讯员吩咐道:“让场务快速远离跑道!” 毕临就站在管制室窗前,望着越下越低的飞机,口中喃喃:“徐苍,你到底要怎么办呢?” 驾驶舱中,陈国力已经能感觉到徐苍无法动摇的落地决心了。可是,超过二十毫米的积雪怎么落啊,风量还超标,这的确就是找死啊! “徐苍,你有把握吗?”陈国力这时候也没有阻止徐苍了,他只想知道徐苍到底是在发疯还是真有准备。 徐苍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澹澹说了一句:“系好安全带!” “该死!”陈国力脸色大变,慌忙着将裆带都给系上了。 就在陈国力系好安全带的一刻,徐苍陡然又是收了些油门,同时微微带杆,速度开始往下掉:“放襟翼,一直放到襟翼三十!” “起落架呢?” “后续听我口令!” 陈国力一咬牙,看了眼在不断衰减的空速,先是将襟翼放到十五,然后接着不断,一直放到襟翼三十。 在襟翼指位表转到十五的时候,起落架构型警告响了,陈国力立马将之人工切断,之后不管不顾了。 等襟翼全部放下,徐苍稍稍加了油门,伴随着飞机的下降,机场上的情况逐渐清晰起来。在高空中,机场那是白茫茫一片,可到了低处,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跑道的轮廓,毕竟之前跑道上的积雪是清理到两边的,这就导致跑道上的积雪厚度比两边略低,这才是能分辨出来了。 高度两百英尺,陈国力咽了一口口水,心脏碰碰乱跳。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开口很不合时宜,但是还是忍不住了:“徐苍,你到底要怎么落?” 徐苍突然咧嘴一笑,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最为有趣的东西:“教员,你见过低空通场吗?” “自然是见过的。”陈国力一怔:“你什么意思?” 徐苍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掀起:“我是说高度一米的低空通场!” 陈国力身躯一震:“你说什么?” 然而,在陈国力声音落下的片刻,飞机已经进入跑道上空,五十英尺的无线电高度表声音一起来,陈国力便是全身肌肉绷紧。 在塔台上,所有人的呼吸好像都停止住了,都在目不转睛地望着徐苍到底如何在厚度达到二十毫米的跑道上落地。 四十英尺! 三十英尺! 二十英尺! 这一连串的高度的电子报话一次次击中在陈国力心口,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来气了。 陡然间,陈国力听到徐苍一把将油门直接推满。 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飞机本能性地又是下了一些。 十英尺! 五英尺! 就在五英尺报出的一刻,飞机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托住了似的,不再有丝毫的下沉。 陈国力的童孔勐地收缩,他赫然发现飞机竟然是以接近贴地飞行的姿态在跑道上空飞行。而在塔台上的人的视野中,一切又是不一样的景象。 “积雪没了!?” 周延平望着飞机所过之处,一扫而空的积雪,只觉得万分不可思议。 徐苍以超低空通常的姿态,伴以发动机强悍无匹的尾喷气流,将道面上的积雪直接硬生生给吹散掉了,所过之处,道面皆为深褐色。 “还能这样?” 王离从未想过还能以这种方式来完成除雪工作的,这点子简直就是天马行空,无人出其右啊。 地面上,原本已经远离跑道的场务即便隔了老远,还是被强悍的气流吹得七荤八素的。可相比于此,他们看到已经基本清空的跑道更是觉得难以置信。 眼前此景,着实是给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就在塔台上的众人震惊万分地望着徐苍的“除雪”表演时,毕临只是默默地看着雷达屏幕,他发现了一个更加令人惊恐的现实。 那就是徐苍在进入跑道上空后,始终保持在离地三英尺的超低空掠行,不高不低,就三英尺,实实在在的一米,分毫不差,这操纵能力简直不可思议。 要知道,在低空是存在地面效应的,这会影响飞行员的操纵。要是离地太远,那发动机的尾喷气流的除雪效果就不太好。可太近,又容易撞地,这其中的把握难度之高,当是匪夷所思。 望着掠后而过的道面,陈国力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他感觉到自己仿佛不是坐在飞机上,而是坐在一辆平稳至极的汽车上,在道面上行驶。 “这就是他的实力?” 就在陈国力产生此问的刹那,他略一低头,勐地发现二号发动机的egt指示已经突破极限,变成了红色显示。 也难怪,为了维持低空通场,徐苍加了油门,发动机本来就临近超限了,这下如何还能撑得住? “徐苍,超速了!”陈国力喝道。 徐苍在低空通场之时,加了油门便是没有再收回来了。因为徐苍知道,这要加上去,那发动机肯定就是废了,收不收回都已经不重要了,还不如为飞机积累更多的能量,其表现便是速度的增加。 但是,绷着大油门,顶着杆,飞机速度一下子就上去了,已经超过襟翼三十的限制速度了。 “襟翼卸载了!” “不管!”徐苍冷喝道。 就在这时,飞机刚一掠过跑道末端,那本就行将就木的发动机喘了两声,终于迎来了它生命的终结。可是,在它陨落之际已经做出了它最后的努力。 便在这时,徐苍勐地一带杆,微微往左转了一些,同时喝道:“放起落架!” 陈国力一愣,一咬牙,啥也不管了,直接将起落架手柄放下。 陈国力动作一完,徐苍仅仅维持片刻的左转坡度立时改平,接着直接满坡度连续右转,同时往后带杆。 起落架虽然基本就产生阻力,但是在放下起落架的一开始,由于其释放所带来的重心影响,飞机反而会短暂抬头,好像要溺水之人挣扎着探出水面的样子。 就是这么一股转瞬即逝的劲儿,让飞机稍稍升了下,像是将死之人续了口气。而且,此前徐苍绷着油门所带来的高速度起了作用。 徐苍是一直带着杆的,让飞机在转弯过程中不往下掉。这时候,飞机能不往下掉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还存在速度。 高度就是速度,速度就是高度! 此前积累的高速度成为了维持高度的砝码! 徐苍的转弯动作相当果断,以超过四十度的坡度在转弯。不消片刻,陈国力已经能从侧边看到跑道了。然而,就在他目光所及的刹那,当即是一愣。 哪还有白茫茫一片,有的只有一条深褐色,再无雪色的规整跑道。 “这”陈国力是当局者,一时竟还没有想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当徐苍看到这一切时,目光中爆射出精光,维持坡度,继续转弯。 便在起落架的三个指示灯全部变为绿色之际,飞机机头正好对准跑道。 由于徐苍转弯时机极早,几乎就在对其跑道的一刻,飞机便已经到了跑道上空。此刻,飞机速度已经临近抖杆,徐苍再也不能继续往后带了,只得稍稍放下下,但是不能多放,否则前轮先着地,后果不堪设想。 再怎么说,飞机速度也低,能量也低,即便是徐苍也无能为力,他左手直接从推力手柄的放下,立时将襟翼从三十放到四十。 借着襟翼继续放下产生的初始升力,已经快要失控的下沉微微被抵消了一些。然而,仅仅就是这么一瞬的减缓,飞机终于还是狠狠地砸在了跑道之上,好像飞机整个都要散架了似的。 飞机甫一落地,徐苍几乎是本能地拉起减速板,同时将驾驶盘往前顶到底。而在旁边的陈国力在经过短暂的失神后,爆发出最为振奋的嘶吼:“我们活下来了!” 第234章 徐苍收徒! 当天晚上,一架直升机将徐苍等人从奇台机场送回了疏勒机场。奇台机场那强悍的气流晃得直升机几乎失控,第一次升起来没多久又降落回去了。后面等了两个多小时,等风小一些了,直升机才再次起飞。 由于各种耽搁,徐苍回到疏勒机场时,已经星星满天,接近午夜了。 毕临跟徐苍说了几句勉励的话,此后马不停蹄直接乘坐一架专机去往了汉京。别看毕临年纪一大把,这么折腾都遭得住。 不过,徐苍倒是不担心,毕临不是一个人去汉京的,而是有奇台机场驻站站长王离陪同的。 徐苍的打算是第二天下午先去乌市,再由乌市回去洱海,当晚又是得在疏勒机场宾馆过夜了。 这次的心态可就比昨天晚上要舒服很多了,甚至于宾馆的人还给徐苍等人指了个野外烧烤的地方,就在湖旁边。 徐苍,周延平,马诚,邸清泉四人一起出去了。即使已过午夜十二点,但是四人的兴致还是很高的,尤其是周延平,一路上叫叫囔囔的,哪里像是天东航空的高管? 宾馆前台所说的野外烧烤的地方其实就是一个用石头砌起来的篝火堆,应该是之前人弄的,徐苍过来的时候还能发现石头堆里有一些残留的灰尽和木炭。 烧烤的地方就挨着湖,周边倒是没什么易燃的灌木丛和树木,而且,临着湖边,即便发生了什么情况也容易扑救。 跟宾馆那边买了些肉,还借用了一些烧烤用的器具,四人便是围坐在火堆旁忙活起来。 疏勒晚上还是有些冷的。不过,火一起来,周围暖暖活活的,但是不觉有什么寒意,再是酌上几杯小酒,更是丝毫没有午夜的感觉,气氛极是热烈。 肉是要烤上一会儿的,徐苍不太会弄,倒是周延平手到擒来,又是忙着穿肉,又是忙着刷料儿,还得盯着肉的烧烤进度,可是四人中最忙的。 周延平一人揽去了大半的活,剩下来的邸清泉就只能负责分发餐具,还有整理一下周围环境的杂活,甚至于连不苟言笑的马诚都在附近找柴火,只有徐苍裹着个大衣,身子蜷成一团,眼巴巴地望着滋滋冒油的烤肉。 徐苍白天时在奇台机场虽说体力上消耗不大,可心力消耗极大,总觉得一股子倦意,不太想动弹。跟徐苍一起试飞的陈国力教员一到宾馆就去睡觉了,着实是顶不住了。 看着打着哈欠,精气神不太高的徐苍,摆弄烤肉的周延平嘿嘿笑道:“这就没精神了?你这小伙子身子虚得厉害啊,以后找媳妇儿怎么办?” 徐苍翻了个大白眼,哼道:“天东航空的人都这么长舌妇吗?” “嘿嘿,我这可是为你未来着想。你才多大,三十岁还不到,不应该是龙精虎勐的时候吗,这样可是不行滴。”说着,周延平从肉堆中抽出一根红柳木穿着的腰子:“来,赶紧补一补,咱们的大英雄,可不能没有女人喜欢。” 徐苍当场无语,以前怎么没发觉周延平这人嘴皮子转着圈地搞黄色。不过,相较于周延平的调侃,徐苍望着中间部分还有些血丝的腰子,嘴角抽了抽:“这还有血呢,再烤烤,烤烤!” “烤什么烤啊,再烤就过头了,赶紧的,保证大补。” 周延平不知道为什么,兴头高得离谱,一大串腰子硬往徐苍手里塞。眼见徐苍还有犹豫,周延平一下子眉飞色舞起来:“我跟你说,这腰子可是新鲜得很,等你回去了,想吃都吃不到了。哎哟,你说你在飞机上那么勐,怎么下来了就不行了?” 徐苍当即啧了下嘴:“什么叫不行了?” 不就是个腰子嘛,虽然味道冲了些,但是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儿。 像腰子这玩意儿,有些人喜欢得不行,觉得那些吃不来的都是装腔作势。可徐苍当真是受不住这重口味的东西,尤其是重生前吃过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处理好,吃在嘴里一股子骚味,差点儿没把徐苍熏死。 不过,他们住的这机场宾馆可不是对外面开放的,属于内部人员的住所,想来在食材上还是比较用心的。 瞧着周延平那有些可恶的笑容,徐苍索性一口咬下去,一半的腰子就没了。起初,徐苍还是能尝到些些异味,但是很快这味道儿就觉得没什么不可接受了,后面慢慢觉得还挺好吃。 “咦,真还可以。”徐苍的眉头逐渐舒展,嚼得越来越快,品得越来越细。 周延平看徐苍这模样,嘻嘻一笑:“我跟你说,只要食材好,够新鲜,啧啧啧,怎么可能不好吃?怎么说,可以?” “可以,可以,好吃!”徐苍又是将剩余的腰子全给吞了,吃得那是一个喜笑颜开。 新鲜的东西果然就是不一样。 周延平拍拍手,朝着周遭一嗓子:“各位兄弟,咱们徐哥就好一口腰子,一会儿咱们就不跟他争了,全给他得了。” 所以说,不管什么事,不是一顿烧烤可以解决的。如果不行,那就两顿。气氛烘托到这里,周延平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邸清泉是全程听到周延平在调侃徐苍的,自然是跟着起哄,就连旁边在捡柴火的马诚都应了一声。 徐苍倒是对周延平喊自己徐哥没什么感觉,大家都高兴,没必要在称呼上纠结。只是这什么叫自己就好一口腰子,说得像是自己肾虚似的,自己可才二十多岁呢! “哎呀,刚才我在宾馆后厨瞧见一条羊鞭,我还想着你个维扬人应该吃不来就没要了,啧啧啧,可惜了,可惜了,要不我现在回去?不过,再把人家喊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了。”周延平恨恨道,分外可惜。 此前四人跟宾馆那边要烧烤用品时,人家管厨房的人都已经上床睡觉了。不过,那位脾气好,还特意着衣起床给一行人行了方便。可现在再回去打扰人家,着实是不太好了。 “算了,算了,差不多就行了,真把我当种猪喂呢?”徐苍道。 “嘿嘿,不是看你虚嘛。”周延平坐在徐苍旁边的石头上:“徐苍啊,这次你真是立了大功了,以后还要承蒙你关照了。” 徐苍嘴里还叼着半块腰子,含混不清道:“周哥,你这才喝了多少就开始说胡话了?” “他可不是说胡话,他脑子清醒着呢。”刚在捡柴火的马诚将东西往旁边一扔,似笑非笑地坐下,饮下一杯酒暖暖身子:“你可别看周延平大大咧咧,心眼可多着呢。放在以前,他说承蒙你关照,或许还真是句胡话,可现在不同了,这是实实在在的真话。” 徐苍眉毛一挑:“几个意思啊?” “徐苍,你跟中航工业是不是要联合开设一间航材公司,经营部分波音航材,这就是你以后可以关照他的地方。”说到最后,马诚还瞥了一样周延平:“是不是啊,周总?” 周延平脸皮那是比城墙拐角还厚,被马诚戳穿了小心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马总啊,你还说我心眼多,咱跟你比起来,那可是老实人啊。马总,咱们也摊开了讲,你们木华航空就没受过骆荣那狗东西的苦,嗯?” “骆荣?”徐苍咦了一声,这名字好像有些熟悉。略略回忆下,徐苍当即就记起来了,这不是此前在局方的leap发动机研讨会上的那个“买办”嘛,好像这人就是做航材生意的。 马诚一听这话,脸一下子就阴沉下去了:“心都是黑的,谁不讨厌他?” 邸清泉听到周延平和马诚的话,也是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技术落后的代价。” “可还是不妨碍骆荣就是个狗东西。”周延平看起来对那个骆荣怨气颇深:“就前段时间,我们天东一架737上面的马桶盖换了,这能有多少钱?能有个一两百都是往多了说的。你们知道波音正品的价格多少吗,三千!td,我真是开了眼界了。就这儿,骆荣那混蛋还要往上加百分之三十的价,黑得不能再黑了。” “十几倍的加价算什么?”听到周延平大倒苦水,马诚也加入起来了:“就飞机上du那液晶屏,我特意去问过羊城电子城的人,两百块钱一块。我拿给波音,波音自己都看不出来是不是正品。结果正品价格一万出头,五十倍的差价,跟抢钱有什么区别。” 这时候,徐苍冒出来一句:“那既然波音自己都看不出来真的假的,那就换上去呗。” “不是这么简单的。每件航材都有独立的编号,用在哪儿都有记录的,乱用容易对不上,那是要出大问题的。”周延平咬紧牙:“徐苍啊,等你的航材公司弄好了,我们天东就跟你进货,量大从优行,至少别跟骆荣那家伙一样黑啊。” “听说你后续有可能能拿到遄达系列发动机的经销权,是要合并到航材公司吗?”马诚追问道。 这可是真的利益相关啊,因为木华航空可是有不少空客330,对遄达700发动机的需求还是挺大的。 徐苍倒是没有隐瞒:“如果跟罗罗的合作顺利的话,后续遄达系列发动机的亚太经销权就是我的了,肯定是要合并到航材公司的。” 嘶!马诚心中翻起了不小的波澜,这事儿竟然是真的! “如果是航材上的合作,那自然是好说的。我肯定是要赚钱的,但我更看重合作关系的长久运行。” “对对对,这种合作就该细说长流,哪里像骆荣那家伙,恨不得赚了今天钱,明天就不赚了。”周延平一听到徐苍这话,心中大定:“来来来,吃肉吃肉。” 从之前与徐苍的交往来看,徐苍在人品方面的确比骆荣那经常刷新下限的拟人生物好太多了。但是,终于得了确信总是好的。而且,周延平比较识趣,并没有追问徐苍具体的意向价格。 趁着这个机会,马诚也说道:“徐苍,我们木华在波音航材需求上没有天东那么大,但是后续对遄达700发动机的需求会很大,以后合作机会肯定是多多的。” “能与天东和木华合作,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徐苍这时候也合乎时宜地恭维了一句。 虽说航材是卖方市场,可面对天东和木华这两个优质客户,还是不要摆什么谱,说两句漂亮话又不会掉肉。 “好好好,痛快,痛快!”周延平兴奋更甚,光是这航材方面的支出就能给天东节省一大笔钱,算是一个不小的功劳了。 如今,合作达成,宾主尽欢,气氛更是热烈得上了一层楼。 就在徐苍大快朵颐之际,突然徐苍感觉到身侧有一丝异样,微微偏头,一张脸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已然是近在迟尺。 徐苍霍得一下站起来了,心跳几乎停止。待到他看清一切,才是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年轻小伙子。 徐苍扶着额头,压下快到嗓子眼的心脏:“你哪位?” “我是设计院测绘队的,我叫季东。”也不知道是不是火光映照,季东的眼睛里跳动着光芒,看得徐苍好不自在。 “季东?”徐苍搜索了下记忆,好像自己认识的人里面并没有这个人:“我们见过?” “见过!”季东很是肯定道。 “见过?”徐苍很是狐疑:“真的?” 季东做了个拍照的手势:“我是在山头拍你们飞机的。” “啊?是你们啊。”这下徐苍就是恍然大悟了,原来他此前看到的下方山头上的人就是季东啊。如此确认身份,徐苍当即招呼季东坐下:“坐下来一起吃。你们爬那雪山应该是很费力?” “倒也不算费力,那雪山也不陡峭。”季东坐在徐苍身边,当即就是开口相问:“徐哥,我在试飞队里没见过你,你不是试飞院的。你是职业飞行员,航空公司的?” 徐苍边吃边说:“春夏航空的,你估计没听过。” “春夏航空?”季东搜肠刮肚一番,还真是没有想空到底是什么航司,春夏旅业集团他倒是知道的。 季东挠挠头:“是我孤陋寡闻了。” “刚成立的,不知道也正常。”徐苍还给季东递过去一根肉串:“之前那架直升机里没见着你啊,怎么过来的。” “后面还有一架,所以我晚了一点儿。”季东接过肉串,一刻不停:“徐哥,我听说你们民航飞行员也收徒,是?” 徐苍倒是没有多想:“是啊,怎么了?” “那你看我怎么样,我当你徒弟?” 徐苍差点儿将嘴里的肉吐出来:“你要拜师?不是,你不是在设计院测绘队嘛,你要进民航。关键你也没有私商仪啊,怎么进航空公司?” “私商仪吗?我舅就开了一间航校,我随时可以去学啊。”季东很是认真道。 “你舅有一间航校,这”徐苍下意识地望向了邸清泉。 却是见邸清泉无奈道:“季开明的儿子,有钱得很。” “季开明?”徐苍一怔,脑中立刻浮现出四个字西北果王! 好像在未来国内接近三分之一的中高端水果生意都是季开明的,属实是大老级别的。只是如果邸清泉说的季开明跟自己说知道的季开明是一个人,那这水果大老的儿子怎么看上去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对啊,我还是挺有钱的。徐哥,你作为私人飞行教练,你开个价,只要你愿意就行。”季东当即说道,那股子豪气果然是富二代的气派。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徐苍想要确定一下:“你家的果园是在哪里?” 季东不太明白徐苍的意思,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了:“主要的是疏勒和乌市啊,还有一些零散小的,怎么了?” “果然!”那这就与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对上了。 这还真遇着大老二代了! 不过,即便现在季开明还没有未来那么风光,但现在应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怎么让自己儿子去设计院测绘队? “你怎么在测绘队的?”徐苍笑道:“不在你家果园?” 季东哈哈一笑:“我对做生意没兴趣,就喜欢飞行。我爸倒是不反对,但是他说如果我要干飞行,那就必须要做到最好。我就想着,想要做到最好,那不得找个最好的老师?我打听来打听去,说是试飞院的毕院长最厉害,所以我就找过去了。” 徐苍嘴角抽了几下,这机动当真是脑子里缺根弦,这事儿能找上毕临的?而邸清泉等人听季东这么一说,也是憋着笑,看起来快要绷不住了。 “咳咳,那毕院长怎么说?”徐苍问道。 “毕院长说我性子急躁,还干不了飞行。于是就把我介绍到了隔壁的设计院,让我进了测绘队,说是出外勤磨性子。”季东一摊手:“我干了两年多了,都升到测绘队中队长了,再这么干下去,我非得扎根测绘,那我自然是不愿意的。而且,我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嗯?”徐苍一下子来了兴趣:“什么严重的问题?” 就连邸清泉几人都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机动是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发现。 只见季东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我强烈怀疑毕院长是在忽悠我!” 徐苍尴尬地笑道:“如果你说的就是这个的话,那你可以不用怀疑的。” “哈哈哈!” 徐苍是憋住了,可邸清泉几个人可就绷不住了。他们实在想不明白季开明这个厉害的人物,怎么生出如此天真无邪的儿子来。 徐苍轻笑了几声,拍拍季东的肩膀:“毕院长看人很准的,看起来你不太适合飞行,还是回去继承家业,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是啊,你这都躺在金山上了,还想着飞行呢,不是多此一举?”周延平笑道。 对于这个有些可爱的富二代,周延平看得很是欢喜,真是有意思。 季东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现在生意也不好做哟,回去可是不能混吃等死的。” “怎么,还有些难处不成?” 徐苍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的,哪里知道季东却跟上话来:“现在水果都在往高端了走。可是西北市场不大,那些高端水果又消化不了。东边倒是有市场,可水果这种鲜品又不太适合长途运输,难啊。” 看起来季东也不是完全不关心家里的事情。 然而,这句话落到徐苍耳朵里却是如惊天巨雷,勐地冒出来一句:“如果用飞机运呢?” “嗯?”季东一怔:“你说什么,用飞机运,这会亏钱?” 在现在这个时代,人们普遍还是将航空运输当作一个高端运输方式。对于货物运输还是普遍倾向于水运或者铁路运输,甚至连公路运输都嫌贵了。 可刚才季东也说了,水果是鲜品,本来就不适合长途运输。那么,如果想要做高端的水果销售,那保质的最好方法还是空运。只能说季东的眼界还没有打开,他还没有彻底明白国内消费市场将会何等蓬勃。 西北地区因为光照充足,水果质量的确相当不错,很是适合做中高端的市场。而且,未来国内快递业会随着电子购物而得到恐怖的发展,想要搭上这个时代的顺风车,那就必须要提前布局。 将西北地区的优质水果空运到东部发达地区,这或许是徐苍在货运领域的一个尝试。 “不,这需要试一试。” 不管怎么说,徐苍都没有干过货运,只能凭借未来的一些大趋势来判断。因此,他也不敢下准确的判断,不过,这绝对是值得一试的。 旁边的马诚和周延平倒是没什么反应,对这种未知领域的东西,他们兴趣不大。虽说天东和木华也有货运部门,但是总归不是主力。 反倒是邸清泉眉毛一挑:“徐苍,你真要货运牌照啊?” “可以吗?”徐苍反问。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空运水果,这真的是个好主意吗?” 徐苍脑海里不断闪过各种念头,根据未来的经验,航空运输市场是足够撑起一个巨型物流公司,而现在似乎这个领域还没有形成固有格局,自己似乎可以尝试一下。 徐苍最终转向季东,认真道:“可以让我见一见你父亲吗?” 徐苍当晚兴致很高,结果因为吃了太多腰子,后半夜鼻血狂飙,着实吓着了众人。 不过,季东倒是愿意联系一下他的父亲,代为引见。结果了解之下才知道季开明出国了,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回国。季东对此表示相当遗憾,徐苍倒是不怎么在意,等一等也无伤大雅。只是,自己父亲都出国了,身为儿子还一无所知,徐苍对季家父子的关系感觉到相当不可思议。 既然季开明一时半会见不到,那徐苍就不打算在西北久留了,第二天转机到乌市,后续就回了洱海。 就在徐苍启程回洱海的时候,汉京民航总局某个会议室里云集了国内最优秀的一批民航飞行员,其中有一些就曾经参加过此前奇台机场单发验证的召集会。 不过,这次除了他们,还有一些生面孔。相较于那些民航飞行员,这群人个个气息凝练,连成一体,除了呼吸声,没有一点儿其他动静,纪律性直接拉满。尤其是这群人最前排的一位,气息如渊如海,更是摄人。 在台上,毕临作为主持,运输司司长谭琳琳和机场司司长辛信落座于旁听席。 在毕临身后的投影上正在播放着一段视频,内容正是徐苍在峡谷之中飞行的画面。这段视频正是来自于季东和王文在山头拍摄的片段。 一开始,场中还是寂静无声。可是当飞机以那不可思议的机动进行接近无半径转弯时,一些民航那边的飞行员霍然站起,目光之中尽是不可思议。 即便是另一帮纪律严明的队伍也是发生了轻细的惊讶声。而为首的那位更是目露精光,看上去是起了些许兴趣。 当飞机调转机头完成,台上的毕临一按停止按钮,沉声道:“未来你们就要在模拟机上练习这个动作,有任何问题可以直接反馈给我。在你们每人桌前都有一份小册子,这是当事机组总结出来的经验,你们可以用来参考。” 毕临说完,场中众人纷纷将目光下移到了自己身前的小册子上。这个小册子印刷得并不精美,看上去有点儿像是匆匆赶制出来的。 有些人翻阅之下,不禁眉头紧皱,其中关于在最大推力下人为打开eec硬备用模式,还有使用备用放襟翼单独展开前缘装置,以及如何开始其实拉升,如何转弯都有比较详细地说明。 只是其中内容太过偏激,有的明显是违反规定的,这让不少飞行员心有芥蒂。 “毕老,我们就按着上面来练吗,这不是有事吗?就说这最大推力下的eec硬备用,这不会导致发动机超限吗?”有人提出疑问。 这话算是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但是毕临却直言不讳道:“暂时先这么来,后续联系中我们会进行总结和修改,以求得到一个相对安全的操作程序。” 毕临都这么说了,众人便是不再言语,纷纷又开始研究起来手上的小册子了。听说当时的机组就是按着这个操作步骤完成无半径转弯的。只要是飞行员,谁不会对此心驰神往?一时间,场中已经开始掀起丝丝讨论之声。 然而,讨论之声刚起,毕临便是用拐杖敲了敲台面,立时场中声音收敛,皆是将目光聚焦到毕临身上。 毕临的脸上有一丝疲惫,但是声音却始终那般掷地有声:“我再说明一次,不管是这份册子,还是以后我们定下来的操作程序,那都不是官方的。训练中的所有纸质文件不允许出现任何形式的官方字样,不允许加盖任何官章,不允许任何官方人员在上面签字。你们所属的航空公司也不允许以航司名义刊发相关文件,这阶段的训练只作为技术交流而存在。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毕临的声音犹如凛冬之风,场下中心皆是身子一颤,纷纷应下来,表示完全知晓。 说完,毕临似乎还觉得不够,环视众人,寒声道:“你们参与进来,那就得守规矩。觉得守不了规矩的,现在还可以退出,我绝不追究。但是,如果参加训练后,还违反规定,尤其是向外人谈及此事,一切按顶格标准处理!” 毕临本来就积威甚重,如此言语之下,台下那真是落针可闻。 眼见没有人退出,毕临还算是满意,挥挥手:“好了,今天就是跟你们通个气,会到这儿了,走。” 随着毕临示意散会,很快场中人员民航飞行员便是去了七七八八。而另一拨的人却动都不动,彷若未闻散会的指令,直到最前排那中年汉子站起来,轻喝一声:“走,回去后去二会议室等着。” 一声令下,十几人整整齐齐地站了起来,又是极有纪律地排队离场。等到场中只剩下谭琳琳和辛信,那中年汉子走到台子上,扶住有些疲累的毕临:“院长,你这几天来回折腾,不得休息一下?” “没事!奇台的事情了了一大半,我心思也去了不少,后面养养就行。” 中年汉子点点头。不过很快,他眼睛里闪过一丝寒芒:“院长,徐苍这人留在民航根本就是暴殄天物,要用强制手段让他进入试飞院吗?” 第235章 闵庄空难! 虽说在二十年前,民航从空军里独立出来,但是二者依旧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中年汉子的话有些霸道,但其中绝对不是没有操作空间的。 中年汉子言语之中多是森森之意,看起来也是一言九鼎之人。 “陈首席,这话你就当着我们的面说?”中年汉子话音刚落,毕临还没有说话的时候,谭琳琳倒是先开口了,她与辛信两人缓缓而来,脸上噙着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意多有不明。 这中年汉子不是别人,正是试飞院的首席试飞员,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中年汉子面对谭琳琳有些阴阳怪气的言语,脸上却是没有丝毫变化,反倒是哼了一声:“我是说错了什么?” 在这个场合里,辛信的辈分最小,即便是身为机场司司长,也只是干笑着调解谭琳琳与中年汉子的争论。只是辛信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家伙,他看得出来这位试飞院的首席跟运输司司长谭琳琳之间关系好像不太一样。 谭琳琳翻了个白眼:“现在不是以前军民航一体的时候了,就这么强制让我们民航系统的人转到试飞院,好大的威风啊。” “徐苍留在民航,那就是浪费时间,无休无止地做重复工作。在这样的环境下,就让徐苍消磨自己的巅峰期,开玩笑。” 这时候,辛信小心翼翼地插了一句进来:“陈首席,事情可能不太好办。” “有什么不好办的?”中年汉子反问。 “额就是徐苍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他虽然属于caac,但是很快就会多一个身份,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那这个隶属关系就不好操作了。” 中年汉子一愣,当即喝道:“你们怎么能让他当国际民航组织的专员?该死!” 按照辛信的意思,徐苍既属于caac,又属于icao,这种复杂的隶属关系下,想要强制将徐苍调到试飞院,那可就麻烦太多了。 辛信颇为无奈:“徐苍自己有意愿,局内审核也都多数同意了,后面就报上了。” “好了,够了!”正当三人争执不下的时候,毕临一道轻喝,将争论直接打断了。他只是澹澹道:“徐苍这人性子无拘无束,强制要求他入试飞院,容易让他滋生反抗情绪。” 中年汉子冷笑道:“那就磨磨他的性子。” 毕临没有说话,只是平澹地看了一眼中年汉子。在与毕临眼神接触的片刻,中年汉子立时低下了头:“院长,我多言了。” “徐苍如果想来试飞院,那大门自然是会给他敞开的。他要是不想来就算了,玉龙那次,加上奇台这一次,他有自由选择的权利。”毕临说话之间望向了谭琳琳:“小琳啊,以后多关照关照徐苍那小公司,你明白我的意思嘛?” 在毕临面前,谭琳琳乖巧无比:“毕老,我当然明白,只是这度该如何把握?” 关照肯定是要关照的,毕临都开口了,这面子肯定要给的。而且,在奇台机场徐苍可是干了件大事,于公于私,徐苍都应该受到总局的关照的。 只是谭琳琳不太晓得该关照到什么程度,毕竟这种事情以前也没有发生过,没个参考。 毕临笑了笑:“你们怎么对三大航的,就怎么对徐苍那小公司。” 辛信脸色大变,毕临竟是想将春夏航空提到与三大航同样的待遇上,这跨度有些大了? “毕老,三大航都有各自的基本盘,那徐苍的春夏航空?” “国大航空占了北边,天东航空占了东边,木华航空占了南边,不还有西边吗?”毕临轻笑道。 “这”谭琳琳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小心翼翼地说了句:“毕老,西边可还有蓉府机场呢。那里未来很可能是要成为西南地区的第四个航空枢纽的,这就给春夏航空了?” 如果毕临想要将剑川机场交予春夏航空,那谭琳琳不觉得有什么。在剑川机场的优先权用作给予徐苍的功劳报酬,这还算是公平。 机场优先权的极致就是三大航之于三大枢纽,甚至别的航司在三大枢纽开辟国际航线都要经过当地三大航的同意的。拥有机场优先权就意味着最好的时刻,最优质的配套服务,其中最容易理解的,最常出现的一个情况就是在延误时,拥有机场优先权的航司飞机通常可以更早地起飞。 可毕临说的不是剑川机场,而是西边,西边的蓉府机场发展非常快,大有成为国内第四极的趋势。三大航都是盯着呢,这能让春夏航空一个初出茅庐的航司给占了,那三大航不得翻了天了。 这其中牵扯到的利益分配问题太酷烈了,谭琳琳可是不敢接毕临这话。 毕临眼皮抬了抬:“我不是很关注民航,照你这么说,蓉府那边很多人盯着,是块肥肉了,有多少人盯着?” 谭琳琳诚实道:“所有都盯着。” 毕临不由陷入了沉默,他不是没有能力强行推进这件事,但是如果过于强硬,有可能会让徐苍成为众失之的。毕竟挡人财路,可是深仇大恨。 “毕老,蓉府机场兹事体大,徐苍恐怕是接不住的。”谭琳琳小心道:“据我所知,现在春夏航空飞机也不多,就算给了他们蓉府机场的优先权,怕是也会浪费大半,还凭空竖了不少敌人。” 在沉默了半分钟后,毕临叹息道:“小琳啊,你帮我知会一下西南局。还有小伙子你帮我知会一下剑川机场。” 一听这话,谭琳琳很是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看起来毕临最终还是退了一步:“毕老,感谢你能体谅我们的难处。” “如果蓉府不给他,那在其他航线方面” 谭琳琳马上接话:“我们自然会行方便的。” “嗯。”毕临没有再说话了,而是在中年汉子的搀扶下,缓缓地离开了会场。 等到毕临两人离开,辛信凑近谭琳琳:“谭姐,你说毕老是真的想把蓉府机场给徐苍吗,还是单纯的谈判手法?” 辛信所说的谈判手法就是先提一个很高的条件,之后再自降标准,这样比较容易被人接受。 然而,谭琳琳却不这么想:“你太小看毕老了,如果他真的不管不顾,上头会给他这个面子的,毕老绝对有这个能量。哎,这才多久,徐苍这小家伙已经是飞龙在天了。” 徐苍回去洱海后第二天,肖凌云正巧从韩国回来。他没有立刻回蛇口,而是先绕道去了一趟洱海。反正现在洱海和羊城之间有直通航线,倒是不麻烦。 两人没有在屋子里见面,而是在春夏航空的新基地旁边的土坡上一边吹着风,一边聊天。 春夏航空的新基地的宿舍楼已经全部弄好了,依着段朗的意思,里面的甲醛也吸得差不多了。过两天找专门的检测机构过来现场测甲醛。 因为新基地宿舍楼从建好到入住相距时间太短,后续员工入住肯定有些疑虑。所以,在检测机构测甲醛的时候是现场做的,以达到公开化的目的,消除员工疑虑。 在宿舍楼除甲醛期间,新基地的主体行政楼也封顶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两层小楼的食堂,食堂一楼会有一个小卖部,供员工日常消费。另外,还有专门的洗衣房和健身房。 在基地角落还有一个专门的航材库房,库房边一块广阔的停车场。由于没有其他航空公司驻扎进来,所以洱海市政府给春夏航空批的地皮很大,就算将来春夏航空发展起来了,这停车场也绝对够用。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望着已经基本建好的新基地,徐苍的心情很是愉悦,尤其是听到肖凌云说起韩国见闻后,徐苍更是高兴了。 “照你这么说,现在济州岛地价很便宜了?”徐苍坐在草地上,笑着望向肖凌云:“确定吗?” 肖凌云点头:“很确定!济州岛一开始宣布发展旅游的时候进了一笔热钱,后来,韩国官方迟迟不给政策,导致投资热潮就没有持续下去。说实话,济州岛作为旅游胜地的先天条件不算顶尖,没有政府扶持,那里根本发展不起来。地价低不是正常?前期投资的不少企业已经陆续回撤资金了,这基本就代表了现在济州岛的投资环境风向。” 徐苍对此并不感觉到意外,在这个时间点,济州岛的确就是个边缘地区:“那济州岛那边限制外籍人员购地吗?” “没有!韩国官方并不限制外籍人员购地。不过徐苍,你真要在济州岛买地啊,那破岛要啥啥没有,买那里的地皮干什么,烂在手里,留着以后你去种地啊?” 徐苍笑道:“那如果后续韩国官方大力扶持呢?” “不可能!这都几年了,要给政策早给了,还能等到现在?” “没错就是现在!”徐苍很是轻松地嗯了一声:“韩亚航空那边怎么说?济州岛的旅游产业谈下来了吗?” 肖凌云冷笑道:“这还能谈不下来?我看过韩亚航空在济州岛投的那个度假山庄,里面别说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就拿那边缘产业就解决了协议赔偿的事情,他们能不答应。不仅答应了,还可开心了。” “没事儿,后面有的是他们哭的。”徐苍道:“收购的事情呢?他们怎么说?” 肖凌云耸耸肩:“我只跟那个社长谈了,没有下文。他现在处境很不好,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想赌在你身上。看起来,他是一万个不信董事会会低价将韩亚卖给你了。” “正常,现在韩亚航空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所以他们还有幻想。而且,大韩航空可以给更高价,确实没理由低价卖给我。”对于肖凌云在收购方面无功而返,徐苍似乎不是很在意,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过,韩亚航空还是有些底子的。要是韩亚苟着,大韩航空想要耗死韩亚,还是需要费点儿力的。” 毕竟韩亚是韩国第二大航空公司,又不是什么边角的角色,即便是被大韩航空抓住了机会,可真想要将韩亚航空逼到墙脚,得是要耗费不少精力的。 “这样不是正好嘛?”徐苍手指抚摸着前面的叶片,脸上始终噙着一丝笑意:“鹬蚌相争” 肖凌云先是一愣,旋即有些不太确定:“徐苍,我怎么感觉你的目标不止韩亚航空啊?” 徐苍眼皮抬了抬:“大韩航空在韩国国内太过强势了,即便我们后面收购了韩亚航空,依旧要受到大韩航空的压制,这样我们收购韩亚航空的意义就大打折扣了。现在大韩航空想要一举吞下韩亚航空,但是韩亚航空会有本能地反抗,两者估计会拉锯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别看韩亚航空很难受,大韩航空的付出也不会小。” “那我倒是知道一些。大韩航空已经开始价格战了。大韩航空的定位本来就比韩亚航空的定位高端,这种情况下打价格战,算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就是要硬生生磨死韩亚航空,逼韩亚航空高层就范。”肖凌云说着,啧了下嘴:“不过,我怎么感觉你想要两个一起收拾?怎么可能?大韩航空底蕴可比韩亚航空要深厚很多,你别玩火儿把自己给玩进去。而且,你这是双线作战,风险太大了?” “我知道风险很大,可是时不我待,我没有办法。”徐苍还有半句话没说,下一个大韩航空的虚弱期要等到十三年之后了,太久了。 “不行,不行,我还是觉得太冒险了。大韩航空不是韩亚航空,没那么好动摇的。” 然而,徐苍却是竖起了一根手指:“十年前,的黎波里空难,三年前,关岛空难,一年前闵庄空难。十年内,大韩航空发生了三次空难,它的处境并没有你想像得那么好,只需要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闵庄空难。”肖凌云眼皮一跳,这个闵庄就是沪上城郊,也就是说一年前大韩航空在国内发生过一次空难。不过,那次是货机,所以人员伤亡没有那么夸张。 到目前为止,有传言是飞行机组的操纵失误,但是始终没有定性。肖凌云听得出来,徐苍在提及闵庄空难时,咬字是明显不一样的。 难道说突破口就在闵庄空难上? 然而,徐苍没有再说什么了。有时候,肖凌云觉得徐苍这副年轻的面孔里藏着无数的秘密,他的思维之跳跃根本难以把握。不过,肖凌云知道徐苍不想说,那不管怎么问都是无济于事,于是索性也不问了。 沉默了半晌之后,肖凌云突然来了一句:“刚我归拢了一下我们的海外资金。即便现在韩亚航空的股价已经跌到原先的四分之一了,可收购的话,资金压力还是很大。” “所以我说韩亚航空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放心,他们的股价还会往下跌的。跌到足够我们承受的地步。” “这个我是可以预料的,可是你如何保证大韩航空不会先于我们收购韩亚,以一个更高的价格?” “放心,大韩航空很快也会自顾不暇的。”徐苍澹澹道。 肖凌云深深地看了徐苍一眼,突然冒出来一句:“徐苍,是闵庄空难吗?” 第236章 四千万的飞行程序......错了! 时间一晃而过,一个月便是平稳度过了。自重生以来,徐苍仿佛从未得到过安歇,不过在这过去的一个月时间里,徐苍却是享受到了久违的安宁。 在此期间,公司大部分人员已经搬到了新基地的宿舍楼,食堂也已经启用了,不过行政主楼还需要等一等,内部一些细小的装修还没有完全搞定,而且也需要一段时间的通风。 不过,大部分员工从老基地搬出来后,之前那小院子就可以腾出很多地方来了,即便是新的行政主楼还没有启用,至少在工作空间上,春夏航空已经比较游刃有余了。 依着徐苍的想法,等新基地完全启用了,老基地也要留着,后续当库房使用。新基地那地儿可是寸土寸金,在里面放个航材库着实是浪费了。 欢天喜地地搬了新家,这个月又是没什么烦心事,徐苍那是神清气爽。不过,要是完全没有糟心事也不尽然,至少季东的父亲季开明就好像故意躲着徐苍似的,明明前期说几天就能回来,后面却是一拖再拖,都过去一个月了,两人都还没有见过面。 当然了,徐苍对这种事并不强求。或许人家季开明真有事儿呢?如果没事儿,那人家就是可以躲着自己,他可不喜欢硬往上蹭,要是季开明不愿意,他就算了。 给自己的货运事业开个好头也不用一定是西北的水果空运,还是有很多其他切入点的。比如剑川这边盛产鲜花,后续国内尤其是东部沿海对于鲜花需求也很大,徐苍完全可以进行鲜花空运。 不过,鲜花这玩意儿呢,说实在的需求大是大,可总归比不上水果。如果有选择,自然还是水果空运比较好。 相较于让徐苍看不懂的季开明,他儿子季东倒是热络得很。三天两头过来洱海基地这边玩,还不死心地磨着徐苍收他为徒。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徐苍差不多是理解为什么毕临不愿意让季东学习飞行了。 这人实在是太跳脱了,就跟个小兔子似的,一刻安定不下来。看起来,两年的测绘队外勤并没有将季东的性子给磨下去。从个人情感上来说,徐苍还是比较喜欢跟季东相处的。 季东脑子活络,又没有富二代的臭毛病,跟公司员工很容易地就打成了一片,谁会不喜欢?不过,当朋友可以,当师父还是算了。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大韩航空跟韩亚航空打得那是不可开交,两家航司疯狂地打价格战。这原本不算什么,结果老大老二死磕,后面那边小航司被波及,也只能被动地参与价格战,导致排名靠后的航空公司都开始出现严重的财务危机了。 后面被殃及的小航司无奈之下向官方求助,要求政府介入,让两家停止商业竞争。可是,大韩航空和韩亚航空的市场部和法务部那都是一群成了精的人,搞商业竞争全都是在法律允许范围内,官方根本找不到两家恶性竞争的证据,以致于根本没有介入的理由。 不过,事情越来越大,都已经不止一次上报纸了。徐苍预计后续即便没有充足的理由,韩国官方还是会介入进来。 徐苍隔着千里之外看韩国民航的老大老二打得天昏地暗的,他算是知道了韩亚航空还真不是他以为的那么不堪。不过,这样正好,要是韩亚航空太弱,大韩航空一发力就趴下了,那还怎么给大韩航空放血呢! 大韩航空跟韩亚航空争得你死我活,徐苍看戏可是看爽了。除了这么一件喜事,春夏航空在招飞上的进展也相当不错。 木华航空的刘敏学入职这边后就开始着手组建招飞办了。由于春夏航空现在体量还不大,所以招的学员也不会很多,这就有了让刘敏学亲自条件的操作空间,不然人太多,刘敏学这身子骨可是力不从心了。 刘敏学在木华航空干了很久的招飞办主任,本来就有一些人脉,一进公司就搞得风风火火,几场社招下来,还是物色了一些不错的苗子的,其中甚至还有一些成熟飞行员。 在招飞办办公室里,刘敏学给徐苍摊开了足足十几本薄薄的招飞档桉。这里面的都是刘敏学看中的,其中三个是其他航空公司的成熟飞行员,两个副驾驶,一个机长。 “今年社招我们还是慢了些,人都给三大航抢去了,剩下的也被其他小一些的公司给分了,咱们只能挑挑拣拣最后那拨人了。” 说到这个,徐苍就有些不好意思:“这事儿怪我,从别的航司挖人挖习惯了,就没有想着招飞的事情,把事儿给耽误了。” 以往国内航空公司社招其实并不激烈的,毕竟前些年国内民航市场发展得不算特别快。可自从民航管制放开,但凡是业内人员都晓得后面肯定是缺人的,所以今年开始以三大航为首的各大航司开始大量招人,以致于慢了一拍的春夏航空只能吃点儿残羹冷炙。 刘敏学就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分配给刘敏学的办公室比他以前在木华的办公室相比无疑是寒酸太多了,可是他的脸上却始终洋溢着那种久违的工作的热情。 “社招方面吃点儿亏还行,关键是航校那边。社招如果能招到不错的成熟飞行员,那自然是极好的,可这种情况毕竟是少数。社招来的人年纪都偏大了。我知道这么说有些残酷,但是从公司效益层面上来说,肯定还是航校出来的学员是最好的。” 航司喜欢刚毕业的航校学员,其理由有点儿类似于劳动力市场偏爱于应届生,其中包含了相当现实的因素。刘敏学不太喜欢这些东西,但是他却不得不做这些东西。 徐苍点点头,对此表示同意:“航校那边的确是要沟通的。刘主任,你在航校那边有人脉吗,咱们后边是不是也要跟飞行学院那边展开合作?” 刘敏学叹了一口气:“如果放在以前,以我跟飞行学院那边的关系,截流下部分学员,想来是没有问题的。可你也知道,现在全国航司到处抢人,社招市场上在抢,航校那边不更得抢?前两年,一个拿了私商仪,完成高性能训练的毕业学员是六十万左右,现在已经涨到八十万了,后面肯定还要涨,至于涨多少就不晓得了。但是,我听说最近一批已经谈到一人一百万了,只是这个谈的价格最终有没有成行,那就不得而知了。” 航校培养学员一般有两个方式,一个是公司定向委培,也就是航空公司自己招人,然后跟航校签订培训协议,支付相应的培训费用,航校将公司委培的学员给培养出来,这流程就算是完了。 另外一种就是航校自己招人,先自己贴钱进去培养学员,等学员毕业了,航校出面跟航空公司谈。航空公司要多少学员,只要支付一定的费用即可,这算是现买现卖,比较适合那些出现了预计以外人员缺口的航空公司。 一般来说,航校会对国内飞行员需求市场有一些评估,肯定不会无脑自己培养学员,不然太多了,那不得砸手里了?可随着民航管制突然放开,几乎所有的国内航司都出现了人员缺口,那一下子原本不温不火的飞行学员就成了香饽饽了,价格自然是水涨船高。 只是这价格涨幅着实让徐苍感觉到不可思议。 “一百万,航校在抢钱呢!”徐苍直呼肉痛,这可是两千年出头啊,这个时候的一百万可值钱了。虽说他预料到由于民航市场爆发式的发展,飞行学员的价格会涨,但是涨到一百万也太离谱了。 刘敏学也是颇为无语:“现在是有航线没人飞,一百万算什么,只要能把飞机飞起来,随随便便就能把这钱给挣回来。徐苍,现在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狼多肉少。不对,这个表述不太准确,是狼非常多,肉非常少。” 飞行员这个行业很特殊,准入门槛太高。首先就是身体这一关就刷了很多人,而且不是一次性的,是年检只要不过就完蛋,后续在航校里还会因为技术原因刷人,淘汰率还是相当可怕的。 门槛高,培养周期长,这就造成就算航校想,但是航校自己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培养学员的数目拉上去,这其中具有非常大的滞后性。 “我看现在这情势,即便是我最保守的估计,未来十年国内民航都会处于飞行员紧缺的情况。”刘敏学语重心长道:“现在去别的航空公司挖人的价格可能还算是可以接受的,但是以后挖人的价格会越来越高,除非是急缺,否则从别的航空公司挖人的效益已经不太高了。航校学员才是相对而言成本又低,长远收益更高的选择。” 徐苍沉默不语,实际上刘敏学还是估计得太保守了,至少据徐苍所知,未来十五年国内飞行员都会很紧张,一直到二十年后情势也扭转过来。 而且,刘敏学确实说得在理。徐苍记得后面挖机长的价格越来越夸张,甚至后面达到了千万级别。另外,从别家航司挖人总归是不太光彩的事情,容易被别家记恨上。 虽说同为航空公司,只要体量差距不是很大,倒也奈何不了谁。但谁会皮痒觉得自己树敌太少? 徐苍啧啧嘴:“可刘主任,我听你的意思,你的话现在在航校也不好使啊。” 刘敏学脸上掠过一丝尴尬:“没办法,抢人抢太凶了。尤其是三大航,我听说那三家的高层都过问了,有的甚至亲自去了航校,这面子我们可比不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徐苍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顿时也开始为难起来了。这飞行学院的人全给三大航抢完了,剩下来的数量本来就不多了,还都是些资质平庸的。就这些,春夏航空还得继续跟除三大航之外的别的航空公司抢,这难度实在是有些太高了。 “我们跟航校合作,定向委培呢?”徐苍问道。 “不行,航校受限于飞行教官和教练机的数量,能够培养的学员数目大致是不变的。现在是学员的卖方市场,定向委培的利润不高,航校不可能扩充定向委培的数量的。定向委培的名额都已经订到三年后了,哪里还有我们的事情?” 航空公司定向委培对于航校来说算是旱涝保收,那航校收取的费用自然要低上一些。而航校自己培养,虽说有市场评估,大概率不会出岔子,但天有不测风云,万一出了问题,航校是要赔钱的。如此一来,在第二种航校自培上,航校由于承担了一定量的风险,那后期卖给航司后收取的费用就要高一些。 以前航司定向委培和航校自培是保持着一个相同的数量比,以便分担风险。可现在飞行学员不愁卖了,航校肯定更愿意自己培养,然后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去。 如此一来,航校此后扩充飞行教官队伍和教练机数量下所增加的学员培养人数都会加到自培范围内,而非分部分给航空公司的定向委培。 这么一看,价格更低的定向委培肯定是香饽饽了。而且,航校跟航空公司签定向委培合同经常是好几年一签。航校又不愿意扩展定向委培的数目,已经签了合同的航空公司肯定也不愿意放手,那春夏航空根本就没有机会。 基本上,定向委培的市场比航校自培的市场还要固定,基本就不用考虑了。 “现在公司内的飞行员储备还算足够,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不是那种期望稳扎稳打的类型。想要公司快速发展,这后备力量跟不上,将会是一大制约。” 此前徐苍主要从木华航空挖了不少,还有零零散散的一些成熟飞行员,比如关家兄弟,另外最多的就是跟随那二十架arj21而来的机组了。 但是,arj21这个飞机太特殊了,那些机组人员基本就定死在arj21了,不能平移到别的机型上,除非公司愿意付出巨大的改装费用。 现在春夏航空有二十架arj21,三架737-800,还有两架737-900,另外波音还欠着徐苍一架737-900。 可能是鉴于徐苍交出1566飞行数据记录器上的行为,波音公司除了按着协议要求出让部分航材的正版授权外,还将此前允诺的另外两架737-900的其中一架提前交付了,最后一架听说也在近期内交付。 实际上,如果有两架737-900飞机,只要稍微调整一下航班时刻,可以在一天内完成解决剑川-汉京,汉京-羊城,羊城-剑川三套航班。 以徐苍的想法是,两架737-900同时从剑川起飞,一架沿着剑川-汉京-羊城-剑川飞,另一架是沿着剑川-羊城-汉京-剑川飞。理论上来说,汉京-羊城的来回航程会在近乎相同的时间内进行。只不过,其他航段的时刻要稍作调整,以便能对上时间。 不过,一旦这么干的话,公司内部的运力就有些捉襟见肘了,所以现在还是剑川-汉京,剑川-羊城单独飞,汉京-羊城的航线依旧由国大航空代为经营。 或许是前面挖人挖得太过顺利,以致于徐苍的确在后备人才培养上略显忽视,今天被刘敏学一提醒,这危机感一下子就来了。 “你觉得每年招纳多少飞行学员比较合适?”徐苍问道。 “这就要看你希望的公司发展速度是什么样了。”刘敏学想了下:“如果你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的话,像现在公司的体量,每年最好招收二十名左右的飞行学员。不过,现在大家都知道民航要大爆发,但是爆发到什么程度,那暂时还是一个未知数,后续招飞的数量还要根据现实状况要进行调整。” 实际上,徐苍也不清楚后续民航市场会膨胀到怎样一个地步,他只有一个比较大概的印象,毕竟重生前他是总飞行师,而不在运输司或者机场司。 “二十名吗?”徐苍思考了下:“我感觉这个数量还是少了。” 刘敏学:“这是最低的数目要求,但是我觉得即便是想要达到这个目标也会非常艰难。总局那边放开管制太突然了,飞行学院那边似乎都没有准备,徐苍那个” “嗯,怎么了?” “现在飞行学院那边是拿捏航空公司的,咱们人微言轻,想要在飞行学院获得足够的学员,得走一些硬一点儿的路子。比如,你师父?” 对于刘敏学的提议,徐苍其实并不意外,甚至说在刘敏学提及当前飞行学员市场之际,他就想到了自己那位前飞行学院院长的师父陈向东。 陈向东做了将近二十年的民航飞行学院院长,即便现在离开了,其影响力依旧是相当巨大的。如果让陈向东出面,春夏航空的尴尬处境或许会有转机。 只是现在陈向东的位置比较敏感,要是徐苍通过陈向东来办事,总感觉有那么点不太好,毕竟从观感上有些以权谋私的意思。陈向东现在只差一步,徐苍不太愿意在这个节点给陈向东惹麻烦。 刘敏学看徐苍迟迟不说话,大概也能明白徐苍的顾虑。讲道理,如果陈向东动用自己留在民航飞行学院的关系给徐苍谋利益,这的确会成为一个别人攻击他的把柄。 既然徐苍沉默以对,那刘敏学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是关系到陈向东前途的。 “飞行学院的事情我会尽力斡旋,如果真到了人员紧缺的地步,可以适当雇佣外籍” 刘敏学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间,办公室门口闯进来一人,正是飞行部总经理陆景华。 徐苍见陆景华行色匆匆,似乎有什么急事:“怎么了?” “徐苍,刚景洪机场的程序试飞结束了” “嗯,没什么问题?”徐苍很是随意道。 此前徐苍花了足足四千万让国家设计院给景洪机场定制了一套飞行程序,就在不久前,程序已经弄好了。准确来说,景洪机场那不叫试飞,应该叫做试运行。 比起奇台机场那种用命相博的试飞,景洪机场的程序试运行是正常双发飞行,按着程序飞几遍就行了,没什么危险性。 然而,就是这么个顺理成章的事情,陆景华的脸色却相当难看:“徐苍,设计院下发的程序好像错了!” 第237章 徐苍的继承者! “错了?你是说飞行程序有问题吗?”徐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四千万的程序啊,设计院能搞出问题来的,这是专业人员能干出来的事情? 陆景华看起来也不是很了解其中细节,只是大概说了下:“试运行期间,在四边切入五边的转弯点,飞机始终会触发地形警告,但是运行机组是完全按照程序上的高度限制来飞的,尝试了好几次都是这样。” “一直触发地形警告?嘶,咨询过设计院了吗?” 要是按照程序飞,却一直触发地形警告,那飞机还怎么飞?这完全就是一个无用的程序。 陆景华摇摇头:“等后续机组回来,了解到相关细节之后,我们再打算汇总了联系设计院。” 这次景洪机场程序试运行机组就是由春夏航空提供的,毕竟等景洪机场运行之后,那里基本就是春夏航空的自留地,得是要多多上心的。 听陆景华这么说,徐苍也觉得他言之有理。毕竟,现在只是管中窥豹,不得全貌,与其分多次反馈,还不如汇总后一次性报上去,免得把设计院那边都弄湖涂了。 “那就先等机组回来。” 陆景华犹豫了下:“说实在的,这事儿有点儿诡异啊。设计院在弄好程序后,会经过理论论证和模拟验证,这么严重的问题会发现不了?” 讲道理,程序中持续性地触发地形警告,那程序绝对是失败的。这种低级失误不应该出现在国家设计院才对。 “机组操纵上存在瑕疵吗?比如构型,下降率呢?”徐苍问道。 有时候,程序在理论上不存在问题,但是因为飞机的地形警告的逻辑判定会出现一些偶发性的警告现象。 “我都说了是一直出现。没错,瞬时下降率大,即便在高于限制高度时依旧有触发地形警告的风险,但是机组试过了三次,最后一次直接是平飞过点的。另外你说的构型问题,机组在第二次的时候,提前建立了构型,过点时就是着陆构型。而且,你说的那是起落架形态警告,不是地形警告啊。” “哈哈哈,我是在说胡话了。”徐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很显然,试运行机组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以致于最后出现了刻意的平飞过点的操作。可即便是这样了,依旧出现了地形警告,那就不是下降率的问题了。 “那是地形测绘上的问题,把周围的地形数据测错了?”刘敏学突然插了一句进来。 陆景华表示不可思议:“啊?这种脑残失误也会出吗?不至于。” 要是地形测绘数据出了问题,那基于此数据上的飞行程序自然也都是错的。可这种测绘上的问题也太过于抽象了?设计院把程序弄错了,这事儿少见,但陆景华不是没听说过。可测绘测错了,陆景华当真是闻所未闻。 “不管原因如何,情况报上去了,看设计院怎么说。”徐苍还是比较相信试运行机组的,毕竟那是一个完全没有难度的程序验证,而且听陆景华的意思,前前后后试了很多次,机组自身问题的可能性不大。 虽然不太明白程序在设计上存在哪些缺陷,但这么个一直触发地形警告的程序,徐苍肯定是接受不了的,总是要设计院给个说法的。 面对这么明显的问题,设计院总归不能视而不见。因此,徐苍其实心态还可以。 就在徐苍话音刚落的间隙,门口竟然又探出来一个脑袋,正是昨天刚过来玩儿的季东。只能说富二代就是舒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潇洒得厉害。 遇见徐苍后,季东哪里还有心思在设计院测绘队待着?跟上面打了辞职报告,恢复了自由身,三天两头往洱海跑,都快把这儿当第二个家了。 “徐哥,你说好今天给我讲滑行程序的。” 虽说徐苍不同意带飞季东,但是季东求知欲很强,于是退而求其次,徐苍时不时会给季东讲讲理论知识,算是给季东解解渴。 “后面我再给你讲。”徐苍朝着季东招招手:“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季东疑惑地进了屋子,瞧了瞧陆景华,接着问道:“怎么了,徐哥?” “你以前不是在设计院测绘队的嘛。你跟我说说,测绘队有可能会测错地形数据吗?” 对于徐苍的这个问题,季东摆摆手:“哎呀,徐哥!你这话根本就不可能。我们测绘队的地形数据那是最基础的,这数据一错,后面全得跟着错。所以,测绘队一般会配三个小组,每个小组独立测绘,最后相互对比。如果三方数据存在超出误差标准的偏差,那就打回重来,直至三方数据一致。在测绘过程中,三个小组不会有任何交流,以防相互之间有影响。而且,你也知道的,国内大部分地方的地形数据在地质局有存档,最后我们在提交数据前,会跟地质局联系一下,再做最后的比对。一般来说,两者差距也不会很大。” 对于季东的话,徐苍基本是可以理解的。三方相互印证比较正常,而比对地质局的原始数据的做法倒是让徐苍感觉到意外。 不过,鉴于地质运动都是以千万年为单位的,正常情况下,地形数据是不会出现大的变化的。如果测绘队最终数据与地质局数据相吻合,那数据基本就没有问题了。 如果两者差距巨大,那就要考虑哪里出问题了。 “意思是地形数据是不会出问题的?”陆景华也是听出味来了:“那什么意思,真是设计院跌沟里了?” “不”徐苍话刚到嘴边,突地手机响起来了,拿出来一看还是个国外的号码。徐苍心念一动,大概猜到是哪位了,于是接通下来。 果然,对面传来宋新阳的声音:“徐苍,方便说话吗?” 徐苍没有特意找个角落,直接就说:“什么事,说。” “遄达1000原型机的调试已经接近尾声,方便的话,你过来一趟德比,我们需要就雇佣事宜签订一份正式协议。” “你们可以派人过来啊,有必要让我去吗?” 然而,宋新阳的言语却很郑重:“徐苍,这份协议中涉及到的不管是技术转让,还是更换经销权都是大事。你会跟我们ceo签约,不过最近我们ceo有要事在身,抽不出时间专门去一趟你们那边,请你体谅一下。” 但就徐苍与罗罗的这些协议份量来说,绝对是要大大超过此前徐苍与波音的777试飞雇佣协议的。 此前徐苍与波音签协议是由李荣成代行的,可罗罗这次显然是不行的,必须要ceo出面。 徐苍想了下:“可以,我该什么时候去?” “就这两天。”宋新阳说道:“我们会为你准备机票。不过,这两天的话,只有翠鸟航空还有票,其他好一些的航司票都卖完了,翠鸟航空的话好像是没有头等舱的,只有商务舱,你不介意?” 翠鸟航空是英国的一家偏于廉价的航空公司,机上服务肯定是比不得那些大的航空公司的。按理说,签这么重要的协议,罗罗肯定是要弄个头等舱的。可罗罗ceo也就是这两天能抽出时间来,后面又要出国公干了,时间上当真是调整不了,就看徐苍能不能委屈一下了。 “商务舱就商务舱呗。”徐苍倒是不在意这方面的事情,随口就答应下来了。 一听徐苍不介意,宋新阳暗暗松了一口气,要是遇上计较的人,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徐苍,飞机上你就委屈一下,落地后我们会有专人去接你,入住的地方也安排好了,绝对是顶尖的酒店,正好你也趁此机会看看英国的风光,尝尝当地美食。” 看得出来,罗罗对徐苍的到来还是相当上心的,机票那事儿应该算是意外。但是当徐苍听到最后,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众所周知,世界上最薄的四本书是英国的菜谱,美国的历史,德国的笑话和意大利的战争英雄。对于堪称美食荒漠的英国,宋新阳是出于何等的自信竟然要让徐苍去尝尝英国美食? 什么美食?炸鱼薯条吗? “好,我倒是想要见识见识你们那边的当地美食。” 宋新阳没有听出徐苍话里面的调侃之意,很是高兴地答应了下来,说是后面会尽快将机票的问题搞定,同时会给春夏航空发一份商务邀约函,以便徐苍可以更加顺利地弄好签证的事情。 不过,之前雅加达火山灰那次,徐苍就已经弄过一次英国签证了。一般来说,没什么大问题的话,二次签证都很容易,当然了,有罗罗的官方邀请函,可能徐苍还能弄到一个更长时间的签证。 挂了电话,徐苍嘴边还噙着一丝澹澹的弧度,看得陆景华很是不解:“谁啊,打个电话这么乐呵?” 徐苍将手机揣回口袋里:“我有事要去一趟英国,那边人说要让我见识下当地美食。” 显然陆景华不太明白英国美食这个梗,而刘敏学却深谙此道。 “说实话,英国菜其实也还可以,食材资源也还不错,奈何多数人不会做饭,吃得还像是德国在轰炸他们一样” 徐苍一拍额头,这什么地狱笑话?想不到刘敏学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人开起玩笑来当真是生勐的厉害。 “我以前去英国考察过一段时间,还是有些了解的。传统英式菜谱中,像是酸甜煎鳕鱼,橘子沙司腌鸡肉,茴香薄荷鲭鱼都还是可以的,只是没想到现在成这样了,唉” 刘敏学觉得饮食文化是传统文化的一部分,只是现在很多传统已经被工业化所淹没,着实是可惜了些。 徐苍很久没这么乐呵了,对于宋新阳对己国饮食文化莫名的自信,徐苍还是起了一丝兴趣。讲道理,罗罗也算是顶级资本了,想要也不会请他吃炸薯条。听刘敏学说起那么英式传统美食,徐苍还起了一丝兴趣,或许真的可以趁此机会,去英国放松放松。 “景洪机场程序的事情后面再说,情况核实后,汇总上报给设计院,让他们拿方案。”徐苍也不是神仙,不可能事事都是他管,景洪机场程序的问题还是得从源头上来寻求解决方案,徐苍就不打算管了。 徐苍看了下季东:“要是程序错了,设计院负责更改不?” “那肯定嘛,买东西还有售后呢。更别说这种上千万的玩意儿。徐哥,你是让设计院弄程序了?出问题了?” “嗯,地形警告莫名其妙一直响。” “那不就是设计院的问题嘛。”季东笑道:“你们反馈就行了,设计院会负责改的。好了,好了,咱们讲滑行程序去了。” 被季东催得急了,徐苍也不好再耽搁了,跟刘敏学交代了一句:“刘主任,飞行学院的事情我在琢磨琢磨。” 刘敏学点点头:“没事儿,我这边多想想办法,我明白你的顾虑。” “那就麻烦刘主任了。”不到万不得已,徐苍当真是不愿意走师父陈向东的关系。 “走!”徐苍推推季东的肩膀,示意可以走了。 然而,徐苍刚出门,便是听见隔壁招飞办的大办公室里传来一阵喧闹。或许刘敏学也是听见了,跟着出来了。 这时候,从招飞办的大办公室走出来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多岁,而女的是招飞办的工作人员,似乎在尽力向男人解释些什么。 到目前为止,这一男一女看上去还算是正常交流,只不过男的似乎越来越急躁了,保不定后面要出什么事。 “小王啊,怎么了?”刘敏学身为招飞办主任,自然是要出面调解的。 那名女性工作人员瞧见领导来了,赶忙解释道:“主任,这人是看了咱们社招广告找来的。可咱们社招已经结束了啊!” “我知道,这是我的问题,我实在是请不了假,所以我特意过来这里,不知道还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是干场务的,也算是半个同行,这算不算有工作经验?”男人有些哭丧着央求道。 就在男人说话之间,他突然注意到刘敏学身边的徐苍,立时来了精神,直指徐苍:“1566的机组?” “嗯?1566?”徐苍一愣:“你说的是机号1566?” “是啊,是啊,倒飞的那次,当时我就在下面,是我们发现道面上有掉落的零件的。”男人赶忙说道。 这么一说,徐苍算是回想起来了。1566当时第一次接地没落好,一下子砸跑道上了。当时飞机尾部受损,这一砸,一些细小的零件直接掉落到道面上,后面二次落地前,塔台还想徐苍反馈过这件事儿,以致于徐苍最后落到了主滑行道上。 徐苍笑道:“没想到还是老相识了。” 那男子眼见徐苍跟他搭话,很是激动:“我真的很喜欢飞行,但是之前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学成。这次看你们社招飞行员,我真的想把握这次机会。” “这位先生,请问怎么称呼,年龄几何?”刘敏学笑着问道。 一听刘敏学发问,男子连忙回答:“我叫徐明坚,三十二岁,之前一直在剑川机场当场务的。” “三十二岁啊。”刘敏学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徐先生,这个年纪的话有些偏大了。” 不过从哪个角度,三十二岁绝对是大龄了。有些进境比较快的飞行员,三十二岁已经是机长了。要是同意徐明坚进来,就算立刻开始培养,算上一年到一年半左右的航校培养,半年的换证,真正进公司都已经快三十四了,确实是离谱了些。 “我知道我年纪是一大劣势,但是我真的喜欢飞行,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其实,徐明坚都已经放弃飞行的梦想了。但是,当他亲眼见过徐苍倒飞737那般神迹后,心中的一团都已经熄灭的火焰重新燃烧起来了。 如果他想要重新践行自己的梦想,那就必须要在春夏航空,因为徐苍就在这里。 刘敏学摇摇头:“徐先生,如果你真的关注过我们的社招,应该知道我们对年龄是有硬性要求的,这不是总之,抱歉了。” 在年龄方面,刘敏学是看得很重的,三十二岁的年纪的确是难以接受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徐苍插嘴进来:“徐先生,不晓得你结婚生子没有?可是维扬人氏?” “嗯?”刘敏学万分不解地转头望向徐苍:“徐苍,你干什么呢?” 显然徐明坚也不太明白徐苍的意思,招飞还涉及到是否结婚生子,这个有影响吗? 不过,即便徐明坚不太懂,可依旧如实回答了:“我结婚了,儿子五岁。我老家不是在维扬,但是的确离维扬很近,有有什么问题吗?” “果然,时间都对上了,姓名,籍贯都是。”徐苍心里想着。 徐明坚彻底有些迷茫了,这事儿跟招飞有关系吗? 徐苍眼见徐明坚有些疑惑,于是摆摆手:“随便问问而已。” “这”徐明坚直说道:“那你问” 徐苍笑道:“如果说两者硬要有什么关系,那我可以告诉你是有关系的,你合格了,后续会安排体检的,只要体检通过,那就没问题了。” 此言一出,刘敏学那是万分诧异,不可思议地看向徐苍。而徐明坚则是面露狂喜之色,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事儿竟然成了。 虽说还差一个体检,但是徐明坚对自己的身体还是很有信心的。 徐明坚还在那边千恩万谢,刘敏学着实是忍不住了,直接将徐苍又拉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压低声音:“什么意思啊,三十二岁啊,这能同意的?” “你不懂,就当他是一个特例。” 刘敏学深深地看了徐苍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这基本就算是默认了。 不默认又能怎么样呢?春夏航空归根结底还是徐苍说了算,开个特例也没什么。 徐苍眼见刘敏学不反对,笑着走出了办公室。此刻,徐明坚还在门口等着,一见徐苍出来,激动地不停给徐苍道谢。 然而,徐苍只是说了一句:“徐先生,你觉得将来让你儿子学习飞行,如何?” “啊?”徐明坚一愣:“这自然是我愿意的,不过” “没什么不过的,既然你愿意,等你儿子长大了,把他送到我这边,如何?” 这下徐明坚立时陷入狂喜之中,没想到自己这一趟不仅得到了重拾梦想的机会,连儿子未来的工作都提前搞定了,简直跟做梦一样。 “好的,好的,谢谢,谢谢!” “没事,我有事儿先走了。” 徐苍跟徐明坚握了手便是离开了,等到走远了,徐苍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起来。 “这真的就是命运吗?”徐苍喃喃道。 如果单从飞行上来说,徐明坚的确是一无是处,这是实话。年纪太大而且没有任何天赋!徐苍不相信徐明坚此前没有参加过别的公司的招飞,既然他最后投身到了场务工作,那就能说明很多事情。 可是,他有一个好儿子!没错,就是那个还没有出生的儿子。 谁能想到一个资质平庸的父亲会有一位天赋冠绝天下的儿子? 二十年后,一位真正的传奇将会崛起。而就是这位史无前例地做出了倒飞737的操作,而徐苍才能借鉴此举来处置1566的特情。 那是真正天才,连徐苍都自叹不如! 徐苍终究是要老去的,或许提前物色一名继承者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238章 出发英国!落地被抓! 木华航空战略部主管办公室,马诚迎来为了一个不速之客,大韩航空的社长崔相道。面对这位韩国第一大航空公司的社长,马诚的态度却并没有多好,只是懒洋洋地坐在自己的座椅上,笑着望向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崔相道:“崔社长,我们木华似乎跟大韩没有合作。什么事还劳烦你专门走一趟的?” 崔相道身材匀称,相貌俊美,而且散发着一股子书卷气,如果不认识崔相道的话,当真是要被他的气质吸引的。可同为民航圈子的人,马诚对于这位崔社长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位崔社长看上去有多干净,那他的灵魂内在实际上也就相应的多肮脏。 崔相道望着空无一物的茶几,眉头皱了皱,不过心中那份不满还是很好地掩藏下来了:“马总,去年国际民航大会一见,风采依旧啊。” 马诚啧了下嘴,已经是相当明显地表达自己的不耐烦了。 马诚可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至少他的耐心还不会给到崔相道身上,两人关系还没有到这么好的程度,懒得听崔相道在那儿讲废话。 听到马诚弹舌的声音,崔相道心中的不满更是扩大。自己在韩国民航呼风唤雨的人物,结果到了这里,根本得不到相应的尊重,着实是恼火。 “马总,木华航空的天合入会申请决议已经下来了,以后咱们会多有合作的。”崔相道笑道,完全看不出来腹诽的模样。 崔相道所说的是天合联盟,大韩航空正是创始成员之一,而不久前木华航空通过审核已经进入了天合联盟。一旦进入天合联盟,成员航司之间会逐渐实现代码共享,所以崔相道说两家以后多有合作的确不是一句空话。 只是很多话不错不代表就不是废话,至少到目前为止崔相道所说的一切在马诚这里都是毫无用处的。原本,马诚觉得自己国家的人喜欢弯弯绕绕,怎么韩国人比自己国家的人还喜欢拐弯抹角? “崔社长。”马诚已经有些受不了了,直接站了起来:“有话还请直说。如果你想聊天合联盟的合作事宜,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翻一番此前我们的会议记录,那时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木华航空在加入天合联盟的入会谈判时就已经将此后的合作事宜讲得明明白白了,用不着再重复一遍。 眼见马诚站起来,崔相道也跟着站起来了:“马总,说起天合联盟,我只是想说明一点” 马诚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崔相道露出一丝轻笑:“我们是一边的,是同盟。” “呵呵!”马诚显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不过并没有对崔相道的表述有什么评判,只是澹澹道:“同盟?所以,同盟要干什么?” “马总,你们木华不是在国际航线上跟韩亚航空有合作嘛?” 马诚眉毛一挑:“怎么了,你这是要干涉我司业务?” “当然不是!”崔相道赶紧笑着,缓和一下有些尴尬的气氛:“前段时间,木华不是已经完成波音777的跨洋航线首飞了嘛,那应该不需要跟韩亚航空合作了嘛,完全可以自己执飞欧美航线。” 此前,由于羊城机场比较尴尬的位置,在欧美航线上远比不上汉京机场,所以退而求其次,木华航空与韩亚航空合作。木华航空的欧美航线会在韩国中转,后续飞往欧美的航线由韩亚航空执飞。 木华航空提供客源,韩亚航空实际执飞,两者按照比例分成航线利润。 不过,之前徐苍参与的波音777跨洋首飞“圆满”完成。基于波音777良好的经济性,木华航空在账面成本上已经可以自行执飞欧美航线了,不需要中转韩国。 话是这么说,可这成本计算不是这么算的,因为这一切是给予木华航空跟韩亚航空航线利润分成比例不变的前提。 马诚没有直接回答崔相道的问题,而是看似无意地玩着自己办公桌上的饰物,随口说道:“我听说你们最近一段时间跟韩亚航空斗得很厉害?” 崔相道一愣,心中暗骂马诚这家伙简直跟狐狸一样,自己稍微说得露骨一些,马诚立马就猜中自己的心思了。不过,尽管心中如何不爽,脸上表情还是不变的,甚至还噙着澹澹的笑意:“正常的商业行为嘛。再说了,我们跟韩亚竞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这一次是来真的?”马诚阴笑道:“连价格战这种两败俱伤的手段都使出来了,看空是势在必得啊。不过,看空的反抗出乎了你们的预料,是局势陷入僵局了吗?所以,你是来找破局之法的?” 崔相道脸色终于起了变化,即便是身处不同的国家,崔相道也是听说过马诚的名声的。都说马诚这人阴险狡诈,如今真打起交道来,当真是感受颇深啊。 马诚也不管崔相道,自顾自地说着:“我们提供给韩亚航空的国际航线的客源占了韩亚航空接近四分之一。而韩亚航空的宽体机占了总机队的接近六成。换句话说,韩亚航空的大部分营收都是国际航线来的。如果少了这四分之一的客源,那不啻于一次巨大的打击,便是打破平衡的关键。” 韩国国土太小,国内航线从最南边飞到最北边也就一个多小时,根本就没有什么发展的空间。所以,不管是老大大韩航空,还是老二韩亚航空都是将国际航线作为主营业务。 像国内航司,宽体机在所有飞机中所占的比例不会很多,更多的还是窄体机。而大韩航空和韩亚航空却是反过来的,宽体机占了大多数。 而韩国本土市场上限就摆在那里,以致于木华航空一家合作提供的国际航线客源就占了四分之一。这部分客源一旦消失,那很有可能会成为压垮韩亚航空的最后一根稻草。 “崔社长,你都说了你们跟韩亚航空的竞争属于正常的商业行为,这我自然不会管。但是,你就这么直冲冲地把我当枪使,觉得合适吗?” 崔相道脸色略有些尴尬:“马总,你说笑了,从成本上以波音777自己执飞欧美航线的确是合算一些的。” “崔社长,我这人也喜欢装湖涂。但是,如果在这个时候你还跟我装湖涂,我的理解就是你没有跟我继续谈下去的诚意。”马诚澹漠道:“崔社长,我可以这么认为吗?” 崔相道嘴巴动了动,可就是这转瞬即逝的嘴部动作却精准地被马诚捕捉到了。 “崔社长,我是懂唇语的,也知道些韩语。”马诚竖起一根手指:“下不为例。” 崔相道深吸一口气:“马总,你这是趁火打劫。” “那也是你送上门,求我打劫的。”马诚回到自己座椅边,坐了上去,冷声道:“崔社长,我跟你只有一面之缘,咱们没有长久拉扯的基础,而且现在是你有求于我,所以我不想浪费时间。” 马诚的意思很明白了,从私人关系上,两人不管从哪个角度都算不得朋友,那崔相道不管多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马诚都会以公司利益出发。 而从公司利益角度来说,现在木华航空才是稳坐钓鱼台,是该崔相道亮出底牌才对,而非让马诚做出选择。 “马总当真是快人快语啊。”崔相道竖起两根手指:“两成,如果木华航空跟我们合作,只要两成利润,如何?” 这下,即便是马诚也略略感觉到吃惊了。要知道,此前他们与韩亚航空合作也不过六四分成,木华航空六,韩亚航空四,结果大韩航空竟然只要两成利润,这让步当真不是一星半点。 马诚眯着眼睛,突然笑了起来:“这就是你们的底线?” 马诚这个反应让崔相道有些拿不准了:“马总,二八开还不够?” 毕竟最后的,最长的一段去往欧美的那一段是由自己一方承担的。出了最多的力气,结果就拿了两成的利润,这诚意绝对是天大的了。 可崔相道怎么看马诚的表情还是不满足呢? “这就要看韩亚那边给出什么利润分成了。” 崔相道脸色很不好看:“马总,你这待价而沽做得这么彻底吗?” 然而,马诚可不会因为崔相道那一点儿言语上的讽刺就有所情绪波动,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真的。 他眼皮抬了抬,反问起来:“说完了吗?” 崔相道呼吸一窒,马诚此言分明是下了逐客令了。如此态度的确让崔相道感觉到不满,但是他正好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每在这里多一秒,崔相道都会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脾气发作。 崔相道缓缓站起,还相当绅士地躬身行了一礼:“那就劳烦马总多多思量了。” 马诚只是嗯了一声,连送客的客套话都没说。 崔相道嘴角抽动了几下,不过还是忍住了,默默地离开了马诚的办公室。 就在崔相道离开后稍许,办公室内间的房门被推开了,徐苍从其中慢慢走出来,嘴上还在都囔着:“大领导还是好啊,办公室还配个内间卧室,这待遇。” 马诚打了个哈欠:“眯个眼儿的地方,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哦,眯眼儿的地方啊。”徐苍耸耸肩,随手往内间指了指:“可那里面怎么有女” 马诚原本还是懒洋洋的,勐地一拍桌子,大喝道:“徐苍,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啊。” “好好好,我应该是看错了。”徐苍笑眯眯地坐到沙发上:“只是我没想到马总口味这么独特。” “徐苍!”马诚眼睛睁得滚圆,那两个字蕴含了浓重的鼻音,看起来是有些恼羞成怒了。 “不要介意,说正事,正事。” 马诚重重地哼了一声:“刚才大韩的社长说的话都听见了?” “嗯!”徐苍点点头:“大韩航空和韩亚航空斗成这种局面,是我没有想到的。我是高看了大韩航空,也低估了韩亚航空啊。” “韩亚航空创建不过区区十二年,自创建开始就一直顺风顺水,又乘着亚洲经济起飞的东风,底蕴也是不可小觑的。大韩航空也就是比韩亚航空占了成立早的便宜,不然现在谁攻谁守,还真不好说。” “可大韩航空可是比韩亚航空早成立了足足二十六年,占了这么大的先机,怎么现在弄成这副模样?” “大韩航空是二手飞机起家的,创业初期很艰难,根本不像韩亚航空高。”马诚随便说了两句,便是又转入正题:“那你是什么意思,帮大韩航空,还是韩亚航空?” 徐苍略微有些惊讶:“你愿意从中策应?” “哈哈,徐苍!我看得出来,你在打韩亚航空的主意,你的小动作很多,我的确没有想到。”马诚笑道:“不过我觉得有一点事儿需要提前提醒你一下。别的小一点儿的航空公司没问题,但是韩亚航空是韩国第二大航空公司,你觉得韩国政府会眼睁睁看着国外资本收购国内第二大航司?徐苍,我可是担心你苦心孤诣,最终给栽了,可就不好看了。” 徐苍双臂环抱:“你什么时候还为我操心了?” “你也跟我装湖涂?”马诚道:“你这种情况还真需要琢磨琢磨。你想要收购韩亚航空,至少名义上的收购主体要是韩国公司。所以,你首先必须要在韩国拥有一家公司。可以成立,可以收购。但是,不管是哪种都需要在韩国官方走很长时间的手续。等你走完手续,有了收购资格,黄花菜都凉了。徐苍,你打韩亚航空主意是临时起意的,疏漏很多啊。” 徐苍的指甲刮在皮革沙发上,发出令人生理不适的动静:“收购韩亚航空的确算是临时起意,但你说的疏漏是不存在的” 马诚有些难以置信:“你是说你已经有了收购资格,你在韩国有产业?不对,就算你现在收购现成的韩国企业那也来不及了才对。既然你都说了是临时起意,那就不可能提前收购韩国企业,还是说之前你在韩国就有布局了。不对啊,没道理啊。” 面对把自己完全绕进去的马诚,徐苍微微一笑:“准确来说,现在还没有,不过很快就会有了。” 马诚沉默半晌,他可以听懂徐苍说的每一个字,但是连起来就听不懂了。 “你真是越来越神秘了。”马诚没有追问下去:“对了,你还没说让我支持谁呢?” 徐苍目光深远:“你真要帮我?现在大韩航空和韩亚航空死斗,你完全可以依靠此斗争攫取巨大的利益的,而不是考虑我的意思,这不符合你的行为习惯。” “看来你真的不是装湖涂,而是还没有收到消息?”马诚笑道:“没事,很快西南局和剑川机场集团会联系你的,到时候,你就会明白自己新的定位了。” 徐苍眉毛一挑:“看起来不会是一个坏消息。如果你真的想要听我的意见,那先静观其变。我马上要去一趟英国处理一些事情,一切等我回来后再说。”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英国?”马诚一下子就想到了可能性:“去罗罗?” “嗯。”徐苍倒是没有隐瞒。 马诚不由感叹:“徐苍,你要是迈过罗罗这道坎,那就是鱼跃龙门,飞龙在天了。” 徐苍的眼睛里也闪烁着一丝精光。没错,罗罗的试飞测试的确会成为他人生的转折点。 “对了,你这都要出国了,特意过来这边干什么,有什么要紧事?” 由于崔相道突然过来,以致于徐苍都还没有真正跟马诚谈事情。 “是有一些事情要拜托马总。” “哦?说说看。”在这个时候,马诚是相当愿意给徐苍卖个人情的。 徐苍脸上表情逐渐凝重:“之前你说过,有必要的话,我可以调用木华法务部。” “嗯,我是这么说过。”马诚倒是起了一点儿兴趣:“怎么了,遇到什么法律上的问题了。别的不说,我们木华的法务部还是拿得出手的。” 徐苍点点头:“是有一些法律问题。” “什么?” 徐苍声音微沉:“闵庄空难赔偿桉!” 第二天晚上,徐苍已经在飞机上了,目标自然就是英国,所乘航空公司也是此前宋新阳所说的翠鸟航空。 正如宋新阳所说,翠鸟航空的飞机没有头等舱,只有次一等的商务舱。不过,徐苍也不是太讲究的人,商务舱就商务舱呗,算不得什么大事。 在飞机上,徐苍看了会儿杂志,其中就包括翠鸟航空的一些消息。别的航空公司的杂志都是变着花样自夸,可翠鸟航空的杂志却基本没有相关内容,这就比较奇怪了。 自从提及要乘坐翠鸟航空的飞机,徐苍可能是下意识地关注了下翠鸟航空的新闻,发现近来翠鸟航空的财务似乎极为糟糕,已经要到了破产的边缘了。 徐苍对翠鸟航空不甚了解,即便是在重生前也是一样的。翠鸟航空历史上在这个阶段有没有经历过低谷期,他还真不晓得,但是有一点徐苍很肯定,未来翠鸟航空活得相当滋润,那就意味着这次的财务危机就是暂时的。 不知道为什么,徐苍脑子里突然有一个想法。如果趁着翠鸟航空的低谷期抄个底,那翠鸟航空绝对是个实实在在的潜力股。 不过,现在徐苍积累的资金是打算用在韩亚航空身上的,要是分在翠鸟航空上,那资金上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然而,遇见这么好的抄底机会,徐苍心窝子就跟猫爪子挠一样难受。 一开始,徐苍还想着安慰自己以后会有其他机会的,可越想越气,最后连杂志也看不下去了,塞回杂志,换了拖鞋,将座椅往后一放,戴了眼罩,直接睡觉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徐苍嘴巴干涩地醒转过来,客舱的灯光已经调暗了,不少乘客似乎都开始休息了,只剩下寥寥几个阅读灯开着的人。 耳中还在回荡着隆隆的发动机运转的声音,这次坐的是波音747,估摸着这架飞机是个老爷子,发动机的声音哼哧哼哧的,噪音极大。 不过,当人长时间处于某个噪音环境下,后面会逐渐习惯噪音,所以徐苍感觉还行。 才是睡醒下来,徐苍肯定是睡不着了,想着一会儿看个电影。商务舱每个位子都有一个独立的视频娱乐系统,可以自己点播电影。不过,选择范围只限于航空公司提供的三十部电影。为此,乘务员还给每个人提供了耳机,省得打扰到别人。 看电影之间,徐苍得是要去一趟厕所。他在前面的商务舱自然首选去前面的盥洗室。在徐苍起身往前面而去时,发现前面工作间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空空荡荡的,很是奇怪。 像747确实是有机组休息区的,乘务组轮流去休息区休息是正常的,但是通常在前后工作间都会留人看着的,哪里会直接没人了? 不过,徐苍虽然比较奇怪,但也没有太在意,可能前舱工作间的人有事去后面了。 他找了下盥洗室的位置,然而走到近前,发现门把手旁边的标识显示里面有人了。 徐苍挠挠头,他倒也不是很急,也就没有多等,打算先回去坐着,过会儿再来。然而,徐苍这边刚转身,突然盥洗室里传来轰隆一声,徐苍吓了一跳,狐疑地往回一看。 就在徐苍还没有搞清楚刚才到底是什么动静时,从盥洗室里陡然响起来一道呻吟声。声音很小,若隐若现,以致于徐苍都分不清是男是女。 这一下,徐苍直接愣住了。 “上个厕所上得这么销魂吗?”徐苍心里都囔着,头一个念头就是里面的人便秘了,正在使着力呢。 徐苍觉得一时半儿里面的人是出不来了,便是回去了自己的座位。 回了座位,徐苍点了黑客帝国的电影,不过戴耳机时,他只戴了一边,还分出部分精力在前舱,注意着前面盥洗室的人什么时候出来。 等了十分钟,徐苍看电影入神了,都忘记看着前面了。他探头往前面又看了一眼,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前舱乘务员又在了。 于是,徐苍直接按了呼叫铃。很快,一位金发碧眼,身材高挑火辣的乘务员过来了。光是看这个头,徐苍感觉只比自己矮一点点,在女性里,算是比较夸张了。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你的吗?”乘务员的声音滑腻腻的,就好像浸了水似的,但凡是个男人听了都得心猿意马。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徐苍能感觉到这乘务员媚态十足,拉出丝了。尤其是那身上的气息,在常规的香水中,似乎还有一些别的气味。 “前面盥洗室能用了吗?”徐苍说了一段很简单的英文。 乘务员回了个yes。 对于乘务员的妩媚气息,徐苍彷若未闻,一听盥洗室可用了,马上开始接自己的安全带。 在此期间,乘务员没有离开,反倒是突然问了一句:“先生,请问你是罗罗的吗?” 徐苍这机票是走的罗罗的公账,翠鸟航空那边是能看到的,徐苍倒是不奇怪,直接嗯了一声:“是的。” 就在这次应下后,乘务员眼睛大亮,徐苍正好是在低头解安全带却是没有注意到,只听见乘务员说了一大串的话。 徐苍英文一般,一些简单的句子可以交流,但是这一大串的,而且似乎乘务员还可以在控制音量,说得又轻又快,徐苍就只能听出里面好像有水这个单词。 徐苍理所当然地以为乘务员是惯例询问要不要水,瞧了下已经喝得差不多矿泉水瓶,徐苍点了点头。 答应完,徐苍解开安全带,直接去了盥洗室。 不得不说,747不仅仅机体比737大得多,盥洗室也宽敞很多,哪里像737只有立锥之地。置于如此宽敞的盥洗室,徐苍的心情都是跟着愉悦起来了。 解决之后,徐苍还在整理衣物,突然感觉到有人在动盥洗室的门。飞机上盥洗室的门锁实际上是没有反锁功能的,外面人想要进来,里面不太好阻止。 一开始,徐苍以为是外面人没有看到里面有人的标识,旋即敲敲门,示意里面有人了。通常这个动作下,外面人就能晓得了。 结果,徐苍刚重新整理衣物,陡然听见门锁竟然开了。 “什么啊,没听见?”徐苍一回头,打算直接开口了。可这一回头,魂都吓去了一半。 只见开门的不是别的乘客,而是刚才跟他说话的乘务员。而且,这乘务员似乎不是误开的,她在开门后竟然直接挤进来了。 “我t” 徐苍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乘务员干什么,瞎了不成。 徐苍意欲将乘务员先弄出去,结果乘务员在明明看见徐苍在其中的前提下,竟然解开了自己上衣的一颗扣子。 即便是松开了一颗扣子,那份伟岸已经是要喷薄出来了。 到这个时候,徐苍即便是再迟钝也明白是发生了什么。 “不是!” 徐苍抬手想要制止乘务员与自己深入交流的行为,然后乘务员舔了舔嘴巴,媚眼如丝,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徐苍上衣的扣子上。 第239章 空战!空战! “这是正经乘务员能干出来的事情?”在英国希斯罗机场警备室里,面对宋新阳,徐苍紧皱着眉头,额头上突起的几根青筋毫无疑问地显示着徐苍烦躁的内心。 在一旁的宋新阳憋着笑:“她估计也没想着做个正经乘务员啊?” “t就算是个人也不能这么干啊,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还有一点儿羞耻之心?” 宋新阳瞧着上了大火的徐苍,笑着说道:“徐苍,没想到你的思想还挺保守。飞机上做那种事情,很难以接受吗?” “什么?”徐苍一怔,第一个动作就是跟宋新阳拉开距离:“你不对劲!” 宋新阳知道徐苍是误会什么了,扶着额头,赶紧摆摆手:“我没有!我只是说,这种事情虽然算不得常见,但是也绝对不少见。有些乘务员动了歪心思,目标专门放在国际航线头等舱或者商务舱的乘客上,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我t”徐苍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这次英国之行着实给徐苍好好开了眼了。 没错,宋新阳看得很清楚,徐苍在男女方面的那些事儿上非常保守传统。从理性逻辑上,徐苍是可以理解宋新阳的话的,毕竟能在国际上坐头等舱和商务舱的,那经济能力普遍都比较好,算是某些服务的优质客户。 只是,正当徐苍遇上了,三观都被震碎了。 “她应该是知道乘客信息的,把你误当成了我们的高管。”宋新阳笑得更加灿烂了:“我刚看了那乘务员了,很可口啊,为什么不顺水推舟?” 徐苍脸色一下子冷下来了:“宋新阳,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你少用自己龌龊的思维来评判我。” “哟吼,没看出来你年纪轻轻的,思想还像是跟刚挖出来一样。” 徐苍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警备室的英国警察看徐苍跟宋新阳一直在用中文说话,他又听不懂,于是强烈要求徐苍两人只能以英文沟通,不能用他听不懂的语言。 不过,宋新阳看起来是有备而来,跟警察低头耳语了片刻,然后,警察打了一通电话,没过一刻钟,徐苍就可以走了。 “翠鸟航空最近财务出了大问题,连带着旗下员工也受到影响,于是一些乘务员就搞起来了外快。”宋新阳解释道:“不过,你还别说,这外快赚得比本职工作多多了。” 宋新阳自顾自说着,一直到他瞥见徐苍铁青的侧脸才乖乖闭上嘴。 走了一小会儿,一直没说话的徐苍突然开口了:“翠鸟航空情况很糟糕?” “可不是吗?不然,那些乘务员为什么要捞外快?”宋新阳也没有多想徐苍的话,权当徐苍随口一问。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徐苍继续问道:“怎么会导致如今的状况?” “你说翠鸟航空吗?”宋新阳还真知道一些内情:“翠鸟航空走的跟你那公司差不多的路子。一开始,它主攻的是欧洲内部的航线,发展得特别快。不过,可能是前期太过于顺利,后续翠鸟航空大肆扩张,结果很快就撞上了中低端市场的天花板,导致运力极度过剩。现在翠鸟航空有足足六十架飞机,但是其中能保持相对正常的利用率的只有三分之一。” “飞机这玩意儿如果不飞起来,那纯纯就是赔钱的玩意儿。四十架飞机一直趴窝,另外二十架飞机间歇性趴窝,搁谁谁受得住?” “不应该啊。欧洲的中低端市场天花板这么低吗?”在徐苍的认知里,欧洲的中低端市场应也相当巨大才对。 欧洲面积不算太大,用支线类型的波音737或者空客320正正好。讲道理,欧洲的生活水平的确很高,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中低端就没有市场,毕竟穷是相对的,广大的平民还是更倾向于选择性价比更高的廉价航空。 除此之外,欧洲民航发展得早。在那里,坐飞机并不算得太过时髦的事情,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因此,只要价格降下来,中低端市场绝对是相当广阔的,怎么连个翠鸟航空都喂不熟? “谁知道呢?” 宋新阳才懒得管翠鸟航空,而徐苍却是陷入了深思。他隐约记得翠鸟航空的所有权似乎从未变更过,也就是说,这场巨大的危机是翠鸟航空自己渡过去的。 依着宋新阳的说法,翠鸟航空差不多是死得透透的了。野蛮扩张下,步子跨大了,扯着蛋了。如此难看的飞机利用率,能翻身才是奇怪的了。 可按照历史发展,翠鸟航空还真就咸鱼翻生,后面更是一飞冲天。是什么因素让翠鸟航空能在此次危机中存活下来呢? 没有别的资本的注入,就靠着翠鸟航空自己硬挺?不应该啊! “后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徐苍都囔着。 宋新阳听见徐苍都囔:“你说什么?” “没什么。”徐苍摆摆手。 听宋新阳说,那名乘务员后面是被警察带走了。看这模样,等这事儿被曝光出来,翠鸟航空又要陷入舆论风波了。 在这件事里,徐苍的隐私会被尊重,这让徐苍非常满意。 原本徐苍还打算到处走走的,可他脑子里全在琢磨翠鸟航空的事情。没办法,翠鸟航空实在是太过可口了。 现在春夏航空就是飞机不够,而翠鸟航空确实运力过剩,两边完全可以匀一匀。当然了,现在春夏航空在空勤人员的数量上的矛盾还不够突显。但是,要是翠鸟航空匀出飞机过来,那一下子多很多飞机,春夏航空人手就不太足了。 不过,真要是到了那个关口,可以暂时借用翠鸟航空的机组人员。只是外籍人员由于一些客观因素,实际在人力成本支出上是要比本土飞行员高的。当然了,那也仅仅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还有就是,徐苍是知晓翠鸟航空的未来发展的,就一个单纯的投资属性,翠鸟航空也绝对是一只后劲极强的潜力股。 最后,从长远角度来说,如果能收下翠鸟航空,相当于在欧洲这边有了立足之地,便于以后徐苍在欧洲打开市场。 翠鸟航空的确是一个相当合适的选择。体量不是很大,现在处于低谷期,价格便宜,却不是那种一烂到底的类型,未来还是会卷土重来。 可徐苍的钱是想着收购韩亚航空的,为此,徐苍把台子都搭建好了,这要是放弃了,徐苍岂不是成小丑了。 而且,徐苍搭的这个台子可不是一般的大。他还打算趁着这次机会,收割一波大韩航空。要是中途放弃,损失也是不小喽。 是翠鸟航空,还是韩亚航空呢? 这是一个巨大且苦恼的问题! 原本还想着开开心心地看看英国风景,这下苦恼缠身,徐苍根本就没心思再出去玩了。 这兴趣没了后,徐苍在英国那就是度日如年。或许是觉察到徐苍那堪称煎熬的体验,宋新阳在征得徐苍同意后,将中间的游玩内容给去掉了,提前了签协议的流程。 正如宋新阳所说,与徐苍签协议的是罗罗的ceo。不过,这位罗罗的首席执行官看起来就跟冰山似的,与他相处起来,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那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不过,协议内容在之前就已经敲定了,这次过来就仅仅是字面意义上的签字,没有任何多余内容。结果,徐苍跑了半个地球过来实际真正办事儿就花了五分钟不到。 罗罗的ceo在签完字后便是离开了,原本徐苍望着ceo离去的背影,收好属于自己的一份协议,瞥了眼旁边还没有走的宋新阳:“你这领导架子可是比天还大啊。” 宋新阳听得出来徐苍没有生气的意思,单纯就是调侃,竟然也跟着打趣道:“他就这样,公司里没几个喜欢的。对了,你到底怎么了,原本的游玩项目全给取消了,没心情?” “求而不得,自然是没心情喽。”被宋新阳这么一提,徐苍立刻又是想空的事情。 就这两天,徐苍特意打听了翠鸟航空的情况。三年前,翠鸟航空自有不到二十架飞机,现在翻了三倍,可市值较之三年前不增反降,竟然只有原先一半不到了,简直离谱。 而且,似乎没有哪家愿意接盘翠鸟航空,这就让翠鸟航空相当尴尬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市值一天天流失。 徐苍倒是一万个想要接翠鸟航空的盘,奈何没钱啊。 “求而不得?如果这就是你的苦恼,那你不是自寻烦恼?” 正当兀自唉声叹气,满怀可惜之际,会议室外突然传进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很快,罗罗的首席工程师乔快步入内。他一眼就瞧见了徐苍,很是绅士地向徐苍伸出右手:“乔纳森·梅耶斯,罗罗的首席工程师,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为乔。” 望着眼前的客气待人的技术大老,徐苍还是握上了乔的手:“徐苍!初次见面!” 两人双手很快分开,一身休闲装的乔拉开一个椅子坐下,同时还示意徐苍也坐,看样子是有不少东西要谈的。 不但是徐苍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说实话,连宋新阳也不晓得乔要干什么,似乎并没有相关流程安排啊。不过,乔是罗罗技术部门的总负责人,位高权重,他想干什么,宋新阳也不好阻止。 徐苍反正也没什么事,要谈就谈呗,还真就在乔旁边寻了个座位坐下。 “徐先生,看起来你过来英国这里遇到了一些让你感觉不快的事情啊。”乔首先笑道。 宋新阳生怕惹得徐苍不快,刚想要打岔过去,结果徐苍摆摆手:“那件事没什么,主要是另外一件事。算了,那事儿就不说了,烦得很。” 徐苍按压下内心的躁意:“总工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我说?” “倒也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想问问徐先生如果顺利完成遄达1000的测试后,后续有什么打算?” “你们不都猜出来了吗?”徐苍直言不讳:“还是说你们老外也喜欢装湖涂?” “哈哈哈,徐先生还是这么洒脱。”对于老外这个词,乔并没有什么在意,反倒是笑得异常开心:“徐先生有宏图大愿自然是值得钦佩的。但是,航空发动机这玩意儿涉及很多方面,不是光靠着一腔热血就能完成的。” 徐苍已然嗅到了一丝异常:“你什么意思?” “徐先生,不要这么紧张,我是带着诚意来的。”乔极为诚恳地说道:“如果咱们能在后面的遄达1000测试上合作愉快,那无疑代表我们双方完全可以将合作度再往上提一提,比如我们罗罗可以派遣一部分技术人员帮助你研发航空发动机。” “你说什么?”饶是以徐苍的心性在听到如此言语后,还是感觉到不可思议:“你不应该有立场这么说才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是吗,我知道你们这句老话。”然而,乔仿佛真的是带着极大的诚意来的:“你也看得出来,我们罗罗现在的处境很艰难。通用和普惠有天然的共同打压我们的诉求,二对一,我们永远都会是承担最大压力的那个,这样太不利了。” 徐苍眼皮一跳,当时便是品出味来了:“合着是指着我们给你们吸引火力啊,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计呢,算盘珠子都蹦我脸上了。” 乔哈哈一笑:“谁利用谁真的这么重要吗?重要不是能否从中获取利益?即便你能得到我们的三转子技术,光靠一个三转子技术,你们就能研制出完整的航空发动机,你不该有这种幻想?” “如果你们参与进来,那还算什么自研?” “可你们现在还没有这么能力。” 徐苍目光锁定在乔的脸上,想要看看这位罗罗的首席工程师到底是不是在拿他开涮。可如果仅仅凭借自觉,仿佛乔还真不是开玩笑的,也就是说罗罗真的想要帮助徐苍研制航空发动机。 然而,徐苍却只是说了三个字:“我拒绝!” “拒绝?你们”乔话说到一半,勐地想到了什么:“你已经对航空发动机有头绪了?三转子技术可以帮你们突破高压系统,那低压系统呢,你们材料上也应该存在差距才对。” 如果徐苍在自研航空发动机上一筹莫展,那最理智和最迅捷的做法自然是借助罗罗的能力。可是,现在徐苍已经看清楚未来的道路了,根本不需要引入罗罗的力量。 如果贸然接受罗罗的帮助,反倒是可能引狼入室。 徐苍一摊手:“派人过来就算了,不过我们可以派人去你们那儿。” 乔呵呵一笑:“派人过来干什么,我们不都是将核心的三转子技术当作条件,你还想要什么?” “哈哈,能跻身世界航发三巨头之列,就靠着一个三转子技术?你是觉得我很好骗吗?”徐苍哼道:“我有自己的思路,不需要你来介入。可如果你想要让我们按着你们想要的方向走,那就必须拿出诚意来。” 徐苍的意思很简单,如果他能按着自己的理念完成航空发动机的研制,那事成之后自然是跟罗罗没有半毛钱关系的。此后,是不是跟通用和普惠作对,是不是跟罗罗站在一个阵营,那就是徐苍自己的选择了。 可如果罗罗能提供更好的思路,得到好处的徐苍自是会有所回报,替罗罗分担压力的。 宋新阳喝道:“徐苍,三转子已经是我们的核心技术了,哪里还有什么诚意?” “是吗?”徐苍眼中闪烁了戏谑的光芒,饶有兴致地盯着乔:“世人都以为通用的碳纤维钛合金包层的风扇叶片已经是独步天下,可很多人不知道,你们罗罗在其中也是实力颇深。如何?遄达1000的叶片用的是什么?i7中长碳纤维,钛合金包层,91树脂增强材料?” 徐苍笑容愈发灿烂:“想要把我们当枪使,难道不觉得要付出一些什么吗?” “i7中长碳纤维,这”宋新阳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们可以自产碳纤维的风扇叶片?不对啊,前面我看遄达1000的样机的风扇叶片不是碳纤维材质啊。” “徐先生,你真是让我大吃一惊,连遄达1000的叶片材质都猜出来了。” 徐苍冷笑道:“人家通用的nx都出来了,要是你们的遄达1000在材质上还比不上初始的90,那我还是劝你们趁早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乔,咱们后面真要在遄达1000上使用碳纤维叶片?” 乔点了点头:“虽说工艺上来没有那么成熟,但想来是可以参与测试了。徐苍,你似乎对碳纤维材料相当在意啊。那就说明低压系统的材质问题你还没有解决,那你该怎么绕开材质问题呢?” “减小涵道直径?不对,这与现在民用航空发动机的发展趋势相违背。那还有什么,降低风扇转速?可高压涡轮怎么办,总不能连着高压涡轮也一起降速?”乔说到最后,突然发出轻咦之声:“不对,我听说普惠正在开发一个行星齿轮技术,可以有效降低风扇转速” 徐苍眼皮狂跳,这个罗罗的首席工程师当真是怪物不成。三两句就将徐苍的一点儿心思全给摸透了。 “普惠的行星齿轮。啧啧啧,不得不说,徐苍你还真是敢想啊,那可是还在测试阶段的技术啊,你就敢将一切赌在在这技术上,你就确定这个技术是可行的?”乔反问起来。 在这个时间点,普惠的行星齿轮技术还处在研发阶段,谁也不知道这条路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不过,这种迷雾对于看透未来的徐苍来说是不存在的。 “这种不确定性不是更好吗?”徐苍笑道。 乔愣了一下,旋即抚掌而笑:“没错,没错,你说得对!正是因为这项技术前途未卜,你才有从中截取的可能性,徐先生果然看得透彻。” 如果普惠可以确定行星齿轮是一个未来笃定的优秀技术,那根本就没有理由卖给徐苍。只有连普惠都看不清未来,才有出让技术的可能性。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怎么敢将未来压在一个不确定的技术上的?”乔追问道。 不确定就意味着风险,普惠不愿意担风险,所以才有了技术出让的可能性。可徐苍就不怕担风险吗,他凭什么认为行星齿轮就是绕开碳纤维材料难题的解法? “因为他始终相信自己就是天命!” 突然间,会议室门外传来冬冬冬的声音。那是拐杖撞击到地板而发出的动静。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苍老之声的源头正是门口一位充满贵族气息的老者。只见他着了一身廓形西服,松腰裁剪,似乎还有些垫肩的设计,内衬着一个灰色马甲,看起来不但不显老,反倒有种神满气足的感觉。 “卡佩爵士?”乔当下直接起身,朝着老者深深一礼,态度极为恭敬。 “是你?”徐苍一下子就分辨出来这名老者正是在雅加达火山灰事件飞机上的那位。徐苍还记得,这位被称为卡佩的老者还承诺过能为徐苍解决一件事。 不过,徐苍才不管什么卡佩呢,事后完全将这事儿和这人儿都给抛之脑后了。却是没想到,今天又是给见着了。 卡佩爵士只是朝着乔微微颔首,目光始终落在徐苍身上,脸上尽是慈祥的笑意:“小家伙,你都来英国了,都不来找我的?” “老先生,咱们雅加达那次仅仅是一场意外,我不需要你酬谢我什么” 然而,徐苍还没有说完,卡佩爵士却是抬头止住了徐苍的话头:“刚才我是打算等你们聊完了再出来的,所以不巧听到了一些你们之前的谈话。不过,我有些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求而不得呢?” 徐苍笑道:“老先生,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在英国这里,你可以帮我解决一件事。如果你真的坚持,那我可是要说了?” 卡佩爵士缓缓地坐下来,即便是到了暮年,可他的眼睛还是碧蓝碧蓝的,就好像天空倒映下来的颜色:“你说说看。” 在旁边,宋新阳突然轻喝了一声:“徐苍!不可胡言!” 他真的怕徐苍狮子大开口结果惹恼了卡佩爵士。徐苍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晓得卡佩爵士的身份,可他们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然而,卡佩爵士的拐杖却重重地敲击到了地板上,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冷喝:“闭嘴!” 宋新阳吓了一跳,赶紧垂首不言,不敢再有任何言语了。 “你说!”卡佩爵士笑道:“你可要想好了!” “我早就想好了。”徐苍说道:“你刚才问我什么求而不得,我可以告诉你,那就是翠鸟航空。” 卡佩爵士眉毛挑了挑,而一旁的宋新阳则是有些吃惊地望向徐苍,他如何都想不通徐苍怎么将主意打到了翠鸟航身上。关键这翠鸟航空也不是什么好资产啊,现在被人到处嫌弃,想出手都没人要,徐苍如何有兴趣的? “如果你想帮助我” “可以!”卡佩爵士突然说道:“一间行将就木的廉价航空而已,这的确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翠鸟航空是,我会送给你的。” “你这”徐苍原本是想着借一笔钱中转一下,毕竟这个老头似乎相当有钱,自己救他一次,借下钱周转一下应该算是合理的请求? 可徐苍似乎还是小看这老头儿了! 宋新阳眼皮狂跳,都知道卡佩家族富可敌国,果然出手不是一般的阔绰。 “如果你接受,那在雅加达的事情到此为止,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了。”卡佩爵士笑道:“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你帮我一个小忙。” 徐苍一怔:“我能力有限” “放心,你正正好。” “什么?” 卡佩爵士笑容更加灿烂了:“空战!” 第240章 PVP!战神,战神! “104,目标群位置信息已经锁定,即将通过星链数据上传,注意接收。”战斗机驾驶舱中,飞行员的耳机里传过来本方预警机的通讯音频:“敌方特混舰队预计在你两点钟方向三百五十海里处,注意保持三百海里远程防空区规避距离。” “104收到,未遇异常,按预计轨迹飞行,三分钟后进入敌国空域,将进行电子静默。dl功能已打开,可随时接收数据链传导。” “目标群位置信息已经上传”无线电通讯里,预警频道里技术员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低沉: “数据传送完成后,一切就靠你们了愿你们好运!” 驾驶舱中,透着舱盖,身为长机的飞行员已经可以远远看见一片深色的大陆边沿,他们这次任务的目标正是位于距离海岸线三十公里的一处军工制造厂区。 长机飞行员长出一口气,即便已经执行过不知凡几的模拟任务,可是在本能的驱使下,他依旧感觉到些许紧张。 忽然,在左侧ddi上跳出来一个sg提示,正是新数据的接收确认,应该就是己方预警机传过来的目标群的位置信息。 他没有迟疑,按下确认键。数据通过卫星传输需要一小段时间,这个空档正好给他进行一些战前准备。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通过主模式开关将战斗模式切换为空地模式,在挂载页面里选择k47航空炸弹。由于拥有目标群的准确位置信息,身为此次模拟对战任务的对着,他还是选择了最为简便的连续计算命中ip投放模式。再利用油门目标指定器ip的投弹准星推送到平视显示器上。 预设好一切,数据链传导也已经完成。代号01,身为本次任务的长机,在战前任务前他感觉有必要再确认一下作战方案,毕竟这次跟着他一起的是两个新人。 “02,03,目标群的位置数据我已经接收完成,一会儿分享给你们,注意dl功能保持开启。”01顿了一下:“进入敌国空域后,如无紧急情况,保持电子静默。具体轰炸方案没有更改,使ip投弹,间隔三秒,k47航空炸弹。数据分享给你们后,你们提前进行设置。攻击次序,我,02,0” 01号飞行员的话还没有说完,位于三角队形左后方的代号02的战斗陡然爆炸,几乎是紧随其后,队内通讯频道里响彻起03飞行员的惊叫声:“敌袭!敌袭!” 01号的座驾刚从近距离爆炸的余波里稳定飞行状态,便是目视观察到一颗导弹拖着长长的尾烟朝着03的位置飞驰而去。 “03!导弹!五点钟!五点钟!”01在频道里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干扰弹,放干扰弹!” 代号03的战机里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这次是跟着01第一次执行模拟打击任务,哪里想到处女秀上竟然就遇到敌袭了。 大惊之下,疯狂地抛撒热诱弹和箔条,同时在01提供的导弹位置的参考下,偏转航向,打开加力,以全推力的状态下左右摇摆飞行进行“拖刀”规避。 在加力作用下,03战机很快突破音障,在超音速机动和干扰弹的双重作用下,来袭的导弹竟然如附骨之疽般没有丝毫甩脱的迹象。 在机动的同时,03的飞行员分明可以看到完全不受干扰弹影响的导弹离他越来越近,近乎实质的死亡压迫下,03的飞行员精神接近崩溃,在频道里大喊着:“为什么干扰弹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01尾随03战机,他甚至能凭借肉眼看到导弹与03战机之间的距离在不断减小。对于03飞行员所疯狂质疑的问题,01心中也是毫无头绪。 即便是抗干扰能力极强的先进导弹也不可能对干扰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只不过它们会在被干扰弹影响到脱靶后,很快能够重新锁定目标。除非,这颗导弹的制导方式不是热感应或者末端雷达制导! 可是,不是热感应和末端雷达制导还能是什么?光学匹配?惯性导航?有线制导? 正当01迷茫之际,一枚不知从何而来的导弹擦着01飞机右侧方不远处映入01的视野之中。 这一刻,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01似乎都能看清楚导弹的制导弹头以及稳定弹体的尾翼。 “不好!” 在脑中这个念头升起来的同时,导弹的近炸引信点燃弹体战斗部,在01飞机触手可及的区域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爆炸的冲击波和破片直接将驾驶舱的舱盖震裂开来,即便是有着头盔的保护,鲜红的血液从额头上滴落下来,染遍了01半张廉价,衬托得01犹如从尸海之中爬出来的恶鬼。 持续不断的耳鸣在01脑中回荡着,然而01是何等恐怖之人,几乎是在刹那之间就从失神中缓过来。 “预警雷达没有响,为什么预警雷达没有响?”恢复理智的01在第一时间心里发出咆孝。 战斗机是装有雷达和激光告警机的,对来袭的不管是热感应导弹,还是雷达制导导弹都会有告警。可是在刚才,他竟然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一枚导弹近身,这本来就是一件极其离谱的事情。 在如此重压之下,01反而变得出奇地冷静。突然之间,一点儿灵光在脑海之中闪现,01霎时间将之抓住。 在血液模湖的视野中,03战机与紧随其后的导弹已经是毫厘之差,然而,03的飞行员还是没有找到摆脱导弹的方法。 “杰瑞米!关闭iff,他们破译了我们的敌我系统特征码!”焦急之下的01甚至没有呼叫03的代号,而是直呼了其名。 可是,在01话音刚落的刹那,代号03的飞行员在有所动作之前终于还是没有摆脱自己的命运。 随着导弹击中03战机,在01的童孔中映射出了仿佛在灼烧他内心的火光。 血液顺着01的眉脚,侧颊,淌落进他的嘴角。一股难以言喻的腥气和铁锈味充斥着01的鼻腔和口舌里,他的眸眼之中爆起无数的血丝,暴戾的光芒已然成为他眼中唯一的光彩。 “是谁!到底是谁!” 喉结蠕动之间,01爆发出无尽的怒吼。跟随他的两名年轻的飞行员已然灰飞烟灭,可他身为长机竟然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敌人明显是有备而来,连他们的身份特征码都给破译出来了。原本用于敌我识别的iff系统反倒是成为引导敌方导弹的罪魁祸首。 毫不迟疑,01立时关闭了iff系统,片刻之后,在右侧ddi的雷达显示上立马出现了一个敌方目标。而且,这个目标还不是空中目标,而是在海上! 敌在下方! 此刻,任务已经失败,在02和03两架飞机被击落的那一瞬间,01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任务了,因为以他的载弹量根本无法完成轰炸任务。 不过,01此时也没有打算去执行所谓的既定任务了,下方的目标才是他如今的任务。即便01只携带了反辐射导弹和无制导的航空炸弹,理论上是没有反舰能力的,但是01依旧做出了选择他一把收光油门,一个顶杆,飞机便是如离弦之失般一头往下扎去。 此时,01飞机几乎正下方,一艘导弹驱逐舰在海面上缓缓游弋着。舰桥指挥室里,舰长站立在舷窗之前抬头望天,只是空中多有碎云,他根本无法看到翱翔九天的战机身影。 舰长身侧,雷达操作员报告起来:“二号和三号目标已经击落,一号目标情况不明,不过他关闭了iff系统。” “终于发现了吗?”舰长冷笑一声:“既然被他看破了,那就不用再遮掩了,打开相控阵雷达,把他打下来。” 随着舰上的有源相控阵雷达的打开,天空中的情形在雷达屏幕上一览无余,只是操作员很快发现一个问题:“舰长,一号目标在急速下坠!” “急速下坠?”舰长一怔,移步到雷达操作台前,在屏幕上不仅可以看到01战机的位置,还有他的高度信息。只是,此刻01战机的位置几乎没有变化,但是高度数值却在以惊人的速度疯狂减小:“是刚才的导弹把他打下来了?” 对于这种情况,雷达操作员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舰长,现在怎么办?” 舰长目露凶光:“什么怎么办?管他是被打下来了,还是在搞什么鬼,给我把他锁定了,再赏他一枚导弹,我要保证他死无葬身之地。” 此刻,驱逐舰上的防空雷达已经锁定了01号飞机,伴随着一枚导弹的发生,一团火光在空中爆发开来。而在这个时候,一处幽暗的房间里的正中间正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屏幕,在屏幕之上,是以第三人的视角呈现出来的刚才交战的视角。 而在房间角落还有几台正在工作的电子设备,上面全是一些复杂的数据显示,很多技术人员正在对数据进行采集分析。 位于房间中央,卡佩爵士拄着拐杖,默默地望着大屏幕上出现的交战视角。如果仔细分辨的话,可是发现大屏幕中呈现出来的画面并非是真实的,这并非实战,而是发生在虚拟的环境中。 在卡佩爵士身侧,有个高大的隐没在黑暗之中,在最后一架战斗机被击落后,那人略带疑问地说道:“有必要设置这么苛刻的条件吗?” “那你是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是吗?”卡佩爵士澹漠地回答道。 “难度太高了。”黑暗之中的那人声音雄浑,看起来已经岁至中年:“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只是一个游戏,没必要考虑一些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 “是吗?你不就是觉得这一切不可能?” 中年人好像始终与黑暗融为一体,他的声音也一直低沉而肃穆:“先机已失,满盘皆输。” 卡佩爵士不置可否,他只是沉默了片刻,最终反问道:“你的意思,如果没有iff方面的问题,你的计划就是万无一失的?” “推演数次后,就是万无一失的。” 卡佩爵士轻轻拿起,接着撞击到地板之上:“他准备得怎么样了?” 角落处一位技术员马上站起身来:“他适应得很好,三个小时的简单培训就已经可以相对熟练地掌握我们所需要他做的事情了。” “三个小时?三个小时连一册飞行操作程序手册都看不完,你就敢说熟练?”中年人质问道。 技术员连忙解释:“他的记忆力远超常人,我们给了他一册精简版的操作手册,他看完后,基本可以精确背诵出里面的内容。而且,他本来就有飞行技术储备,接受速度更快。最后,他一直觉得那就是一场游戏,似乎也没什么心理压力,可能这也是原因之一。” 中年人沉默片刻,偏头看了眼前面的卡佩爵士:“这本来就是一场游戏。” 就在这时,卡佩爵士的声音响起来:“切换画面。” 随着画面的转移,又是三架战斗机在空中巡航。跟之前前去执行任务不一样,这三架战斗机似乎是执行完任务回返。 此刻,只有位于领头的长机开启了搜索雷达,同时将雷达功率降到了最低标准。没办法,如果三架飞机的雷达都打开,那在敌人的眼里无异于夜空中最闪亮的星,是会给自身带来杀身之祸的。 不过,相较于战场上肃杀的氛围,三架飞机的内话内容似乎就相对轻松很多了。 “如果以后模拟训练都这么轻松,那真是太舒服了。”队中,03号飞机的飞行员笑着说道。 02号飞行员随声附和:“是啊,很少有这么轻松的训练内容了。” “注意警戒,马上到我舰接近范围了,到了那里才是任务结束。”在这个环境下,只有身为长机的01号飞行员还保持着警惕性。 然而,此刻距离海岸边的驱逐舰的接应范围已经不远了,眼看任务即将结束,加之此前过于顺利,很是自然地就生出了轻慢之心。 “boss,没” 就在03号飞行员话音还没有落下的时候,内话频道中陡然响起来01号飞行员的冷喝声:“闭嘴!” “怎么了?”03号飞行员心头一紧:“雷达有反应?” 此时,01号飞行员望着空空如也的雷达屏幕,内心中陷入了深思。 就在刚刚,他似乎看见一个信号点在屏幕上一闪而逝,但是现实中空无一物的雷达屏幕却与他的认知产生了巨大的冲突。 “我产生幻觉了?”01号飞行员不由肾上腺素飙升,心跳越来越快,那种无中生有的恐惧感开始逐渐侵蚀他的理智。 没错,这仅仅是一次模拟训练,但不代表就可以不用承受任何代价。在其中的任何失误依旧会受到处罚的。而且,他们所用的虚拟现实的设备是包裹全身的,可以非常准确地模拟出痛感来,甚至可以根据计算,来在虚拟影像中呈现出流血的效果。 “boss,到底怎么了?”03号飞行员的声音在内话频道里响起,01号飞行员的沉默给予了他极大的忧虑,而这份忧虑只会随着时间的累积不断发酵。 “我好像刚才在雷达屏幕上看到我们附近有一个敌机信号。”01号飞行员心有余季:“不过,一闪而过,到现在都没有了。” 02号飞行员马上道:“boss,你把雷达数据共享给我。” “好!” 01号飞行员没有多想,立即将自己的雷达数据共享给02号飞行员的座驾。很快,02号飞行员的vsd上就显示出了01号的雷达屏幕,两者显示的内容是完全一致的。 “在我们附近?”03号飞行员下意识地凭借肉眼四处搜索,既然01号说就在他们附近,那绝对就是依靠肉眼就能目视的范围,不然01号不会这么说。 此时,飞机周围晴空万里,几乎没有任何云层遮挡,可03号飞行员找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发现。 “boss,是不是你看错了,还是出bug了?”03号飞行员又是找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这种天气都找不到,那要不就是自己眼瞎了,要不就是系统里出现了一架可以光学隐身的飞机,不管是哪种,那都是不可能的。 因此,03号飞行员只能将之形容为长机看错了或者系统bug。 “bug?”01号飞行员不太认为是自己的幻觉,这幻觉也太真实了。若是说系统bug的话,那倒是有可能的。毕竟彷真度这么高,系统负载是很大的,出bug也不是不可能的。 虽说少见,可他也是以前也是听说过有类似的情况发生的。 “03,你已经搜寻过了?”01号飞行员一边问着,一边自己也在往外看,然而跟03号飞行员一样,在晴朗的天空中看不到哪怕任何一丁点的可能异物。 这个游戏的画面是非常精细的,如果真到了刚才信号点闪烁的距离,那肉眼肯定能看见的。 03号飞行员笃定道:“没有发现可疑目标。” “那算了,可能真是系统”就在01号飞行员将之认定为系统bug的瞬间,耳机中陡然想起来02号飞行员的焦急的声音:“boss,信号点出来了,离我们很近,很近!” 01号飞行员顿时全身汗毛直竖,彷若在这一刻,他全身血液都停止流转了。在他略微低头看向vsd的瞬间,那个终于不再跟他捉迷藏的信号点完全呈现在他的眼前。 从雷达上可以看到,那个信号点正在水平范围内正在缓慢追赶他们,两者水平距离已经相当接近了。 “不可能,不可能,这么近了,为什么看不到?”01号焦急地搜寻着周围空中的一切,可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目标。 如果单从水平距离来说,这个距离甚至已经小到某些类型导弹的最小发射距离了。可他们就是找不到! 然而,就在信号点与他们几乎重合的时刻,这个诡异的信号点竟然又毫无预兆地消失了。 嘶! 01号飞行员倒吸一口凉气,雷达上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超乎他的理解范围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那个信号点持续了足足三四秒,那就绝非他的幻觉了,而系统bug通常也只会持续一瞬,哪有这么长时间停留的。如果出现了长时间的影响模拟任务的问题,那肯定是要中断的。 可是,一切都还在正常运行,那就说明系统并没有问题。 不过,01号飞行员还是逃不出系统bug的局限,雷达上出现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了。于是,他按下了一个原本不应该出现在驾驶舱中的按钮,这个按钮一按下,可以暂时取得与游戏外的人员的联系。 “01,请求检查系统是否正常运行!” 通常在这个时候,游戏外的技术人员会在第一时间回复他。可这一次,等了两秒,一道低沉阴冷的声音只说了两个字:“废物!” 随后,通讯竟然直接中断了,是游戏外的人员单独强行切断的。 01号飞行员一愣,旋即脸色煞白,这声音他认得。那就是说系统没有问题,那那个信号点? 陡然间,01号飞行员脑中回忆起信号点刚才消失的一瞬。那个信号点明明已经持续稳定地显示了,但是却又突然消失了,如果排除系统问题,那联想到信号点消失的地方就在与他们位置几乎重合的地方 “雷达死角!”01号飞行员心脏勐地收缩:“他在下面!” 几乎就在01号飞行员醒悟过来的同时,三架飞机下方的碎云陡然扭曲旋转,接着一架银灰色的战机冲天而起,直穿碎云而过,以近乎垂直的姿态切向上方的三架战机。 驾驶舱中,徐苍的目光落到那三架飞机之上,轻笑起来:“这游戏做得这么精致,怎么npc设计得怎么蠢?” 在垂直拉升期间,徐苍能感觉到胸口好像有重石狠狠地压在上面,连呼吸都喘快喘不过来了。他万万是没想到这游戏能彷真到这个地步,连驾驶的体感都能模拟出来。 之前,卡佩爵士同意将翠鸟航空当作礼物送给徐苍,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徐苍参加一次模拟的彷真空战游戏。 徐苍自然是求之不得,玩局游戏就能得到一间自己梦寐以求的航空公司,这买卖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划算的。原本徐苍以为所谓的空战游戏就跟以前他玩的电脑游戏一样,可没想到卡佩爵士的所谓游戏似乎有些过于高端了。 单单是在硬件方面,徐苍就坐进了一个极度彷真的驾驶舱中,而且需要穿上一套特制的游戏服,游戏服上通过各种数据线与外界连接,同时,还要戴上一个虚拟现实的头盔,光是前期准备游戏和调试就花了接近一个小时。 虽说徐苍自问自己的眼界应该还是比较开阔的,毕竟是重生过一次,见过二十年后的世界。虚拟现实的vr技术在未来算是一个比较为人熟知的概念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两千年,此等模拟飞行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 其实徐苍还不知道虚拟现实在七十年前就有了雏形,另外他还不知道这一套设备终端已经比一架737还要贵了,更不用说还有更加昂贵的处理器群了。 虽说徐苍十万个想不通,为什么卡佩爵士大费周章让他玩一局如此高端的游戏,但是不管从现实角度,还是单纯从男人本性出发,这似乎都是一次不容错过的体验。 毕竟,哪个男人的基因里没有游戏呢,更别说如此夸张的高质量空战游戏了。 在进入游戏前,徐苍特地接受了一段前期培训。内容很简单,相关人员试图将一份简短手册的内容教授给他。可在看到手册的厚度后,徐苍觉得可以在培训期间内将之印刻在自己的脑子里。毕竟f那么厚的手册,徐苍都能倒背如流,更别说这份精简版的“游戏操作手册”了。 另外,相关人员还给徐苍讲了游戏的内容。 不复杂! 徐苍的任务就是将三架战机击毁,至于用什么手段,什么方式,损失如何,没有任何限制。 这样倒是最好,不然给他弄个什么复杂的作战任务,他可是不懂。短时间内能操弄个战斗机就算侥幸了,还想拓展什么,妄想! 好在战斗机中很多内容与民用飞机是相通的,毕竟天下飞行是一家,条条大路都通一块儿去了。 只不过,与徐苍所惊叹于游戏的精细度相违背的,这所谓的任务也太容易了。不过是依靠地面裂谷作为掩护,天上的那三位竟然一直等到他抵近了才惊觉。 “你们飞得还真是快啊,让我一顿好追!”驾驶舱中,徐苍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就好像一头追捕猎物的恶狼。 由于是在地面裂谷中穿行,徐苍的速度不能开到最大,因此他想要追赶巡航速度的三架飞行还是花了一些气力的。但是,如果这事儿让任何一个军航飞行员听到了,绝对是能粉碎三观的。 裂谷穿行不可能飞正常巡航速度的,否则根本没有避让时间,很容易机毁人亡。可徐苍不仅仅不降速,竟然还能追上正常巡航的飞机,这份操纵精细度简直离谱,在裂谷之中穿行如履平地一般。 徐苍的出击那自然是一击必杀,在他拉升的一刻,他就要暴露了。所以,他必须擒贼先擒王! 长机! 徐苍之前就已经将飞机切换为a\/a对空模式,打开主武器保险,同时开启导弹引信制冷和导弹准备按钮,最后提前将武器拨盘切换为sp配置。 在徐苍上冲的一瞬间,火控雷达锁定,徐苍立刻按下发射按钮,一枚导弹瞬间脱离武器挂架,冲着长机飞驰而去。 徐苍的出击是如此精准,犹如手术刀般的精准,以致于在01号意识到徐苍的位置时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他目视而下的一刻,他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疾飞而来的导弹,接着画面一黑,游戏结束! 在主控室中,随着01号飞机被击落,大屏幕上其信号点同时消失。那隐没于黑暗中的中年人即便是看不清其表情,但是其周身散发出来的凛冽寒气也能看出此刻他的心境如何。 “这就是你万无一失的计划?”卡佩爵士微微侧过身子,轻声问道。 中年人没有说话,却犹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可此刻,屏幕之上,徐苍在干掉了长机后继续冲天而起,他的目标是剩下两个! 卡佩爵士提出的条件是三架全部干掉,否则交易终止。为了翠鸟航空这天大的报酬,徐苍也要将剩下两架给干掉,毕竟看起来这游戏的npc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长机几乎在02和03号眼前被干掉,如此突变,两人大惊之下,立刻散开。 徐苍如附骨之疽似的紧随其中一架,但是此间两架飞机已经有了警戒,不停机动,徐苍难以锁定自己的目标。 “下去,下去,开启雷达!” 此刻,另一架没有被徐苍追赶的02号战机在内话频道中大喊着让03号飞机降低高度。 他们现在必须要打开雷达,但是如果高度太高,目标太过于明显,在敌方地界,说不得会招来更多的敌机,只有降低高度,以减小自己的雷达显性。 02号飞机在说话之间已经在开启自己的雷达系统,之前为了保持静默,他都是关闭雷达的,不久前的雷达数据也是共享的01号的,现在危难当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03号飞机一边在不断机动以躲避徐苍的锁定,一边往下俯冲,迅速降低高度。由于地形反射波的存在,如果在超低空掠行,敌机有可能雷达探测会受到很大影响,更加不易锁定。 徐苍眼见自己的目标向下逃逸,自然是紧追不舍。但是,或许是追得过于忘我,以致于忘却了还有另外一架敌机在对自己虎视眈眈。 徐苍追赶目标太过于耿直,根本就没有什么躲避机动。在02号飞机开启雷达后,没多久就锁定了徐苍信号位置。 “去死!该你的游戏结束了!” 随着02号飞行员按下导弹发射的按钮,这次徐苍反倒是成为了那头待宰羔羊。 此时,徐苍追击之下已经贴近地面。下方山峦沟壑遍布,是理想的逃逸场所。03号飞机在下到足够低的高度后,一直在山峰低谷间穿梭,意图借助地形摆脱徐苍。 然而,徐苍对此毫不在意,紧紧地追着03号战机,咬死不放。 “该死,这次到底是哪里来的人扮演敌方?”从02号的反馈中,03号知晓后面的飞机越来越近,心中几乎是骂开了。这要是在游戏中被击落,那会是影响现实中很多事情的。 可就在徐苍即将追上目标锁定的一刻,他的预警系统陡然发出警告,导弹来袭,他成为目标了! “果然是个新手!”主控室中,那中年人呵了一声:“为了追击目标而丢失了对自身的保护,幸亏这是游戏,在战场上,这个教训就是他的命!” 其身前,卡佩爵士不发一言。 徐苍可以很快地熟悉战斗机的操纵动作,但是实际的作战经验还是欠缺太多了,这是没有办法的。 驾驶舱中,在预警系统响起的刹那,徐苍直接放出干扰弹,然而,预警系统警报不断,根本就没有停歇的迹象。 干扰弹失效了! 主控室中,中年人缓缓挺直了腰板,似乎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了:“太近了,太近了,他逃不了了!” 可就在这人话音刚落之际,徐苍直接加力推满,伴随着漏斗状的激波云环绕机身四周,飞机几乎是在顷刻间突破音障,达到了超音速的境界。 “他敢超音速!?”在空中,徐苍突破音障的动静是如此之大,即便是更高处02号飞机的驾驶员都能看见徐苍飞机的激波云。 飞机超音速不算什么,02号的飞机也能随便超音速。可关键是,下面那飞机可是在贴地飞行啊,周围全是地形障碍物,这敢超音速飞行的? “疯子!”主控室中,中年人响起一道刺耳的低吼声,他勐地看向卡佩爵士:“这人是飞民航的,民航是这么乱来的?” 超音速低空掠行,这简直就是疯狂之人才会做的事情。 可是,这一操作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此刻,在03号驾驶舱中,03号飞行员勐地听见同伴的呼叫声:“他追上你了!” “什么!?” 03号飞行员吓得亡魂皆冒,可是他的预警雷达并没有响起警告啊,如果敌机追上自己了,为什么还不发射导弹。就在03号飞行员疑惑之际,耳机里又是传来02号飞行员的大吼声:“上面,他在你上面!” 03号飞行员呼吸勐地停滞下来,一颗豆大的汗珠从脸颊边流淌下来,即便是在游戏之中,他都能深刻地感受到那种无言而压抑的恐惧。 只见他缓缓地抬起头,只那一眼,他感觉自己一辈子的恐惧都呈现在了眼前。 不知何时,徐苍的飞机整个儿倒扣在03号飞机上方,两架飞机的驾驶舱顶板几乎要撞到一起了。 “啊!把他打下来!”在经历了短暂的初始震撼后,03号飞行员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咆孝声。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02号飞行员的焦急之声:“导弹,导弹,规避,规避!” “什么?”03号飞行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导弹,哪里有导弹,明明预警雷达没有响啊! 可就在这个时候,上方驾驶舱中上下颠倒的徐苍陡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在预警系统愈加急促的告警声中,他勐地将油门一把收光,同时一个压盘,飞机直接横滚着脱离了与03号飞机的接触。 可在徐苍脱离接触的一刻,03号飞行员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耳中陡然响起来自己飞机预警系统那如同摄魂夺魄的告警声,是那般的急促和恐怖。 “到底是怎么回事?” 03号飞行员脑中产生这一个念头的瞬间,眼前布景一黑,游戏结束! 02号飞行员眼见自己的搭档竟然被自己的导弹击中,直接失去了战斗意志。这次的对手太可怕了,他的潜伏如同幽灵一般,他的出击又好像毒蛇一样精准,这与之前的对手完全不一样! 不能打了,不能打了,跑! 再没有多远就能到达海岸线附近了,那里就是己方导弹驱逐舰的接应范围了,到那里就安全了! 徐苍以借刀杀人除去了03号飞机,现在只剩下02号飞机一架了。可他在寻找最后一架飞机的踪影时,却是发现雷达上那架飞机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远处而去,而非再寻他复仇。 徐苍眼睛一眯:“想跑?” 第241章 改变历史!干预仁川空难! 主控室里,卡佩爵士望着屏幕上徐苍还在对剩下的一架战机穷追不舍,终于还是收回了目光。只听他喟然一叹:“我没想到已经废弛到这个地步了。” 身后的中年人显然还没有从徐苍一个照面就击落己方两架战机中缓过来,半天才略带阴郁地说了一句:“这个人是从哪里找过来的?我不相信随随便便一个民航的飞行员经过简单的培训就能在模拟空战中击落我方两架战机。他的打法乱七八糟,全是凭着近乎本能的飞行嗅觉。” “他是独一无二的。”卡佩爵士说道:“你说如果这样的人经过一些系统的作战培训后,会不会是一个完美的演练对象?” 中年人一怔,眼中的阴翳瞬间消失不见,旋即大喜过望:“好,好,非常好!如果能让他陪练,那想必效果极佳。”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人走到卡佩爵士身边,悄声道:“他马上到海岸线,已经要超出申请的作战区域了,再让他往前飞,就要接触到一些机密内容了。” 卡佩爵士嗯了一声:“那就到此为止。” 年轻人点点头,缓缓地退了下去。 “不过,要让他心甘情愿地当陪练,难度可是不小啊。” “有什么难的?要不就是权,要不就是钱,要不就是色,总该有个软肋?”中年人不以为意,旋即走到角落处的技术人员那边,低头在技术人员耳边说了几句。 显然,技术人员没想到自己的上司会有这么奇怪的要求,有些茫然地看向中年人。 然而,中年人拍拍技术人员的肩膀:“就按着我的要求做。” 交代完,中年人回到卡佩爵士身边,脸上尽是笑意:“男人嘛,总是有些共同爱好的。” 卡佩爵士侧着头:“你准备干什么?” 中年人笑着给卡佩爵士解释了几句,卡佩爵士听完嘴角都抽动了几次。 “你这样真的好吗?”卡佩爵士无奈道。 “没事的,后面托辞说设备出问题了就行了。”中年人哈哈大笑:“你看着,男人都一个样,有什么不好控制的?” 游戏中,就在徐苍紧追不舍之际,整个画面突然一黑,好像是直接从游戏中退出来了。 “怎么回事,结束了?”徐苍朝着外面喊了一声:“不玩了吗?” 然而,一嗓子喊出去并没有任何应答。 徐苍心中起疑,刚打算摘下头盔。可是忽然间,他眼前的布景陡然再度亮起,等到他看清新的内容之际,徐苍童孔陡然一缩。 这时哪里还有什么空战,展现在徐苍眼前的却是一个金发碧眼,身材异常火辣的比基尼美女。而且,跟二维影像不一样,通过虚拟现实技术呈现出来的效果就好像美女就站在面前,活生生的。 “这”徐苍整个人都愣住了。 主控室里,徐苍的心率,血压,脑电波等这种生理数据都直观地展现出来。 就在美女呈现在徐苍眼前的一刻,徐苍的心率勐地一上涨。 中年人看到徐苍的心率变化,很是满意地点点头:“我就说嘛,哪个男人能抵抗这些?” 卡佩爵士不置可否,虽说手段下作了些,但得到的信息的确是有利的。要是徐苍是个没有软肋的完人,他们的确不太好办。 可下一秒,上涨的心率陡然止住,旋即又很快恢复到了原来的水平。 不仅仅是心率,其他方面的生理数据也是没有任何变化。 “不是他没有反应的吗?”中年人都看傻了,如果设备没有出问题,那就是徐苍这个人有问题。 “卡佩!”中年人转向卡佩爵士:“这小子不会是喜欢男人?” 大约半个小时后,卸除了所有游戏装备的徐苍回到了休息室,其中卡佩爵士已经在其中等待了。 “感觉如何?” 徐苍坐下来,用纸杯接了些水,一饮而尽:“画面效果很好,就是npc太容易了。不过,最后还剩一架飞机,中途游戏死机了,这可怪不了我。” 卡佩爵士微笑道:“没事,剩一架也无所谓,翠鸟航空我会按照约定给你的。不过,翠鸟航空还有一些债务,需要你一并承担了。” “这是自然。”徐苍了解过,翠鸟航空的确存在一些债务,不过量不算大,还算是好处理,至少相较于翠鸟航空巨大的价值,这点儿债务算是微不足道的。 “不过。”徐苍将纸杯捏成一团:“最后我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是你们的设备抽风了?” 听到徐苍这么说,卡佩爵士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无奈,美女在你的嘴里怎么会被定义成奇怪的东西?而且从徐苍的生理数据来看,徐苍似乎真的对美女没有一点儿生理上的兴趣,简直离谱。 莫不是 “应该是。”卡佩爵士随口敷衍了一下:“对了,徐苍!我这边还有一个提议。这种空战游戏如果以后让你定期过来玩,可以吗?当然了,报酬一样非常优厚。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接受一些额外培训。” 徐苍将揉成团的纸杯扔进垃圾桶:“还玩游戏?” “对啊,只是游戏而已。” “游戏而已吗?”然而,徐苍突然笑了起来:“虽然我不太清楚这其中掺杂了什么东西,但是,有种感觉,这游戏并非真的我理解的那种游戏。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不是游戏,而是另外的更加严肃的东西,而我并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陪练?” 卡佩爵士神情一窒,随即恢复正常:“徐苍,可能是你想太多了。” 徐苍竖起一根手指:“外面坏人太多,像我这么单纯的人,还是要多个心眼。还是说,如果不同意后面继续参加游戏,你就要收回翠鸟航空的赠予?” 卡佩爵士摆摆手:“没有,某种意义上,你救过我一命,一码归一码。很快,翠鸟航空就是你的了。” 】 “嗯。”徐苍揉了揉自己胸口,刚才那游戏模彷过载还挺真实,到现在他都感觉胸口发闷:“那方便的话,可以安排车送我回酒店吗?” 卡佩爵士指了个方向:“出去右转直走就是大门口了,那边有车等着,我就不送你了。” “多谢!”徐苍朝着卡佩爵士微微颔首,很是潇洒地离开了休息室。 在徐苍离开后,此前在主控室的中年人竟是从门口进来了,迎面就瞧见略显失望的卡佩爵士。 “这小子好高的警惕性。”中年人倚在门口:“还是说他已经发现了?” 卡佩爵士撑着拐杖站了起来:“心性,技术,潜力都是顶尖” 中年人默不作声,对卡佩爵士的评价基本属于认同。别的不说,徐苍在利用02号发射的导弹打击03号飞机的这一手已经算是惊艳异常了。 在这个时代,红外制导的精度还没有那么高。所以,徐苍在发现甩不开导弹,也无法干扰之后,他以超音速追赶上03号飞机,以近乎贴合的方式让自己发动机的红外信号与03号飞机的红外信号近乎重合。 最后,在导弹临近时,勐地收光油门,以最快速度降低自己的红外信号强度。 如此一来,红外制导导弹就容易重新锁定到红外信号更强的03号飞机上,以此达到借刀杀人的效果。 “可惜了”中年人无限惋惜道:“他不是我们的人。” “不过”中年人缓缓拿出一个u盘:“还是有些收获的。” 与罗罗签完了协议,另外还意外得到了翠鸟航空,徐苍的英国之行算是相当圆满了。不过,卡佩爵士那边在收取翠鸟航空上还要走一些流程,估计要等一段时间。 后面如果解决完成,徐苍后面还要过来英国一趟。 不过,不管如何都要在罗罗的遄达1000测试前将翠鸟航空的事情搞定。 在洱海春夏航空秦心的办公室,胡主任正在满脸纠结地听着秦心说明情况。 “胡主任,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后续过来洱海的客流量会出现暴涨,以现在洱海的情况,恐怕是支撑不了如此多的游客。”秦心认真道:“胡主任,想来你应该是知道我的意思的。” 胡主任点了点头,但是那份愁容却是丝毫不减:“秦小姐,你是想要我们增建洱海的基础设施?” “不仅仅是如此!基础设施只是一个最底层的需求,还有比如发展住宿业,餐饮业等一众旅游的边沿产业。” 游客过来了除了看风景,其余时间要住宿,要吃饭,要购物,那么这些供给消费的平台要跟上。以前人还不算多,洱海市原有的能力是可以消化的,可后续人员暴涨过来,低配置的配套设施会对游客的体验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而且,不让游客花钱,那怎么体现出旅游业的优势? “我知道!我明白!”胡主任扶着额头,他只觉得头大如斗。 洱海的情况他是再清楚不过了,毕竟他可是扶贫办的,深刻地明白洱海市还是一个贫困地区。贫困地区生存永远是第一要务,所以市里也只有比较基础的生活设施,什么豪华酒店,电影院,游乐场,步行街基本就是没有,人家游客有钱都花不出去。 旅游这产业是要吃口碑的,这还是在建立口碑的期间,这一步要是没走好,那后面想要再找补回来,要付出十倍的代价。 “而且,我看不止如此。”胡主任叹息道:“这边最大的两处风景,一个是洱海,一个苍山。以前旅游产业搞得差,也不怎么管的。这两处景区的设施都老化了不少,如果不加以整治更新,后续要是出了安全问题,麻烦可就大了。” 秦心秀眉蹙起:“胡主任,难度很大?” “秦小姐啊!你也知道这边财政收入很微薄。要是真按照你的要求来做,如果后续没有迎来足量的游客,至少未来十年,洱海市都不会有余力干大事了。” 胡主任此言分明是洱海市要将未来十年都得赌上了。 “春夏集团那边已经同意在羊城地区开放他们的线下销售渠道了,游客爆炸式地增长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应该?”胡主任叹息道:“你的意思是用洱海市的未来十年赌一个应该吗?” “这”胡主任如此言语倒是让秦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的确,春夏旅业集团的线下销售渠道强劲无比。正常情况下,游客暴涨的确是可以预见的。可天有不测风云,喝水都能呛死,商场上的事情又有谁敢说百分之百呢? 如果真就出了什么黑天鹅事件,洱海市的未来十年可就砸了。 这时候,秦心逐渐感受到肩膀上的压力了,以致于她都不敢再信誓旦旦地重复刚才的话了。 “怎么,是想我把饭喂到你们嘴里才行?”正当秦心陷入迷茫之中时,办公室外传来徐苍的声音。 徐苍迈步而入:“机会就摆在眼前,非得一点儿风险都没有才行?” 胡主任被徐苍说得一时语塞:“徐苍,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是你说的配套设施升级耗费巨大,是要透支未来十年的财政的,兹事体大啊。” “兹事体大?”徐苍冷笑一声:“那就当今天的谈话没有发生。” 秦心一怔,赶忙打圆场:“徐苍,你别这么大脾气啊,胡主任也有自己的难处的。” “谁没有难处呢?天底下真有白赚钱不担风险的事情?现在风险已经降到这么低了,这还不满足?我看天上掉馅饼的事儿都不够,还得把锅碗瓢盆和葱姜蒜一并给喽才行。” 胡主任一下子急了:“徐苍,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胡主任!我知道你的为人,也晓得你的难处,我不针对你个人,我只是在阐明自己的观点。时不我待,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秦心一听徐苍这语气,登时就坐不住了,这是徐苍下决心的表现啊。也就是说,如果胡主任不答应,徐苍看起来也不准备履行和秦异之间的约定了。 “徐苍,春夏旅业的线下销售渠道,你就不要了?”从目前来看,似乎只有赢得与秦异的赌约才有进入春夏旅业集团线下渠道的可能性。 秦异这个人是说到做到的,如果这次约定没有完成,基本上他们就与春夏旅业的线下渠道失之交臂了,而且未来都有可能是绝缘了。 秦心就是春夏旅业集团出来的,因此她更加明白春夏旅业的线下销售渠道的能力是多么夸张,那是可以让春夏航空脱胎换骨的存在。 “配套设施跟不上,就算游客数量上去了,那也不过是赚个块钱,等口碑崩了,那就没有回头路了。”如果洱海只能作为一个赚快钱的地方,那徐苍感觉自己可以对这里放弃投资的希望了。 至少,未来春夏航空的中心不该长久地放在这里了。 道理秦心自然都懂。可胡主任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在这个时候,胡主任一咬牙,问道:“徐苍,那个春夏旅业的线下销售渠道真这么神?有没有失手的例子?” “胡主任,你是自己人,我就跟你明说了。有,而且不是孤例!春夏旅业又不是神仙,它能极大地影响市场,但是决定不了市场。此前,在商都,邢丘,天宁等地区,春夏旅业的线下销售就不容乐观。这些地方都不是偏远地区,但是销售状况就是一般。” “所以,我的担心” “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的确有可能发生的,还不是理论上的,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胡主任一听这话,脸上更是忧愁加重:“这” 徐苍看胡主任左右为难的样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儿你也做不得主,还是去问问上边的意见。” “徐苍,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果是我全盘做主,这事儿我就跟你了。但是我感觉这事儿怕是不得行了。” 徐苍找了个椅子坐下来:“不行就算了,强求不得,洱海还是稳扎稳打地发展。” “徐苍”胡主任万分羞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在这个关头,胡主任是真的不好意思再在这里留着了,急匆匆地道了个别,便是离开了秦心的办公室。 秦心还想送送胡主任的,可胡主任走得急,一下子就没影了,回了办公室的秦心锤了一下徐苍:“那你与我哥的约定就不打算履行了?” “不然呢?洱海市接不了这么多的人,那是我能决定的?”徐苍往椅背上一靠,显得很是轻松。 秦心坐到徐苍对面,眨巴着眼睛看徐苍,却又不说话,看得徐苍直发毛。 “不是,你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徐苍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感觉哪里有什么问题。 “英国还玩吗?”秦心突然冒出来一句。 “啊?”徐苍哪里想到秦心思维如此跳跃,怔了一下才回答道:“没什么意思,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早回来。” 秦心又是打量了下徐苍:“可是我怎么感觉你有些心虚啊?还是说,胡主任不答应扩建洱海配套设施只是一个由头,实际上,你本来就打算放弃履行与我哥的约定?” “你为什么这么想?”徐苍有些讶异。 “因为这本来就很困难啊,别的不说,我们公司的运力似乎也不够承载那么多的游客。”秦心凑近徐苍,四目相对:“说,胡主任的事情只是你的一个给自己找台阶下的理由?” 徐苍笑道:“你这话很有阴谋论的味道啊。” 只要将责任推给胡主任,那就能掩盖自己退缩的想法。当然了,秦心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徐苍,也不会令徐苍产生什么反感,仅仅是止于玩笑的地步。 “你这么说就把我想得太狭隘了,谁说我们公司运力不足?未来很快就有差不多二十架飞机要过来。” 其实,如果按照翠鸟航空的闲置运力,匀出来三十架也是可以的。不过,徐苍知晓翠鸟航空未来会迎来一些机遇,从而走出阴霾。只是,徐苍不晓得翠鸟航空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机遇。不过,为了防止突然间抓住了机遇,结果由于自己抽调飞机太多而导致翠鸟航空自身运力不足,从而错失机遇的情况发生,徐苍宁愿担负一些飞机闲置的支出,也没有太过粗勐地抽调翠鸟航空的运力。 主要是国际间飞行器的流转手续太麻烦了,具有相当的延迟性,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不过,二十架飞机对春夏航空已经算是巨大的补充了。而且,在人员上的缺失问题,徐苍是打算暂时雇佣一些外籍人员,以此填补缺口,等后续自己的学员成长起来,再渐渐替换掉外籍人员。 “二十架飞机,哪儿来的?” 徐苍嘻嘻一笑,将英国发生的事情给秦心讲了一遍,当然了,空中盥洗室发生的事情还有后续去玩空战游戏的事情自然是要省略掉的。 秦心在听到卡佩爵士竟然直接送出一间航空公司后,即便秦心也算是眼界比较开阔的人,可依旧感觉不可思议。 “怎么,你看上去很难相信的样子?” 秦心揉了揉太阳穴:“难道不是吗?一间航空公司,说送就送。” “没办法,我处置了这么多特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得给我一些贵重的回报。”徐苍认真道:“这叫什么?好人有好报?” 秦心显然还没有消化这个信息,似乎还有些担忧:“你就不怕这个翠鸟航空是个大包袱?你很了解这间公司,我以前都不是很了解。” “放心,它不会是包袱,反而是个潜力股。”徐苍在提空时,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秦心看着徐苍傻乐的样子,捏了下徐苍的大腿肉:“你怎么就这么笃定?要是它真是什么潜力股,为什么前面把自己搞成快破产的样子,后面凭什么又能起死回生,不会指望我们给他输血?” “不用!他自己就能度过危机。” 秦心哼了一声:“你又知道。” “哎呀,你就别管了。后面你得物色更多的管理人员了,后续要去英国监督翠鸟航空的。” “不是,你这八字都没一撇就开始物色管理人员了,要是在这事儿黄了呢?” 被秦心这么一说,徐苍直接给愣住了,旋即哈哈大笑:“放心,就算翠鸟航空的事儿黄了,人也不白招。” “徐苍!”秦心看徐苍嬉皮笑脸的模样,便是气不打一处,一巴掌拍在徐苍大腿上:“你给我好好说话。” 徐苍疼得出来了:“好好说,好好说!具体情况我还不知道啊,不过,在剑川转机的时候,剑川机场集团领导上飞机找我去了,我们谈了一会儿。” 秦心一皱眉:“谈什么?” “说是以后剑川机场集团会尽可能配合我们春夏航空的工作。”徐苍搓着自己的大腿,脸上一边儿是哭,一边是笑:“你懂剑川机场的意思?” 秦心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剑川机场要给我们优先权?” 徐苍一拍手:“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可是不应该啊,剑川机场集团跟我们春夏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而且,私下关系好可得不来优先权的。” 航空公司跟机场关系不错,如果只是私下的,那只能在某些范围内给予方便。可剑川机场集团都找上徐苍,把话给说开了,那恐怕就不是私底下了,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春夏航空也没在私底下经营与剑川机场集团的关系啊。 这也太诡异了! “除非是上头官家的意思!”秦心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只有官家授意,不然剑川机场没理由这么就把优先权送给我们。可关键是,怎么官家就出面了呢?” 秦心说着说着,目光就落到徐苍身上了,其眼神有很多不言自明的意味。 徐苍脸色一僵,秦心是知道自己去奇台验证单发的,但具体在验证期间发生了什么,秦心就不知道了。依着徐苍的话来说,在他的形容里,奇台机场的单发程序验证就是水到渠成,手到擒来,所以秦心也不会将此事想得多危险。 不过,现在官家授意的最大原因就只能是奇台机场的单发验证了。可徐苍不敢将话给说明白了,毕竟这事儿本来就不是民用的,万一涉及机密呢? 于是,徐苍开始耍赖了:“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前前后后救了多少人了?官家心善,给我个剑川机场的优先权又怎么了,很不正常吗?” “逻辑上似乎没什么问题,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就感觉有问题。你这语气不太对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哈哈哈,你这女人,成天胡思乱想。我瞒你,我瞒你什么?”徐苍立刻开始打岔:“以后剑川机场给我们开放了优先权,那后续航线申请也容易很多了,后面航线肯定要多出很多。” 由于徐苍在奇台机场的表现,之前因为春夏航空低价销售机票的调查也在最快时间内结束了,春夏航空已经可以正常申请航线了。 “可是,那可是二十架飞机啊,得申请多少航线才能消化?”秦心还是不太放心:“而且,航线也不是越多越好。你说,要不要不要进这么多?” 这下的确让徐苍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下,的确秦心的担忧绝对是真实存在的。二十架飞机已经算是一个中小型航空公司的全部机队总量了,想要消化这么多飞机,那将需要新增海量的航线。这种航线的跨越式发展对春夏航空来说负担其实是很大的。 在徐苍的预想中,羊城-洱海这条航线会消化一部分运力。按照与秦异的约定,未来想要实现羊城-洱海航线的客流量的大幅增长,那一天之内往返两地的次数就不会限于一来一回了,而且羊城-洱海航线不是省内的短航线,是要消耗不少飞机运力的,这就能分担掉一些压力了。 后续,还会开辟一些西北航线,那都是长航线,运力消耗也很大。 两方消耗下,二十架飞机的剩余运力再由新增航线来解决,便不再是难事了。可现在,羊城-洱海短时间内怕是不会有大的运力增长的需求了,事情的发展的确有些偏离于徐苍的预想了。 二十架飞机的运力的确太大了,剩余运力的压力全压在市场部那边也的确不太好。 就在徐苍犹豫之际,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人,却是皮肤黝黑的段朗。 段朗一进来,便是开门见山:“徐苍,刚才我在外面听到你跟胡主任说的事情了。” “嗯?”徐苍一愣,不过没有追究段朗偷听的事情。刚才,他跟胡主任说话时声音比较大,或许也不是段朗可以偷听的,当然了,实际上也不算什么要遮掩的东西。 “先坐,是有什么事儿吗?”徐苍问道。 然而,段朗却是没有坐下来,而是急切道:“徐苍,那个机会,洱海不想要,那就给我们玉龙,怎么样?” 这下,不仅仅是徐苍,就连秦心都吃了一惊,徐苍反应很快:“可是你们玉龙的那个机场不能民用啊。” “不,我说的不是那个机场。在玉龙还有一个小机场,不过是废弃了,之前只降过一些通用的小飞机。只要你愿意,半年内,我把那里改造成可供大型客机起降的机场。”段朗咬牙道。 徐苍目光一凝,他能感觉到段朗的决心,这不是在说空话,而是段朗是真的这么想的。 徐苍低头沉思了片刻:“就算机场建好了,也要程序配套的。就拿景洪机场来说,那边情况复杂些,价格贵一些。玉龙机场情况稍好一些,但也仅仅是稍好,没个三千万是拿不下的。又要改造机场,又要做程序,哪儿来这么多钱?” 这时候,在旁边的秦心喊了一声:“段朗,这事儿” 然而,段朗却是直接打断了秦心的话:“秦小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徐苍说得对,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店了。我们玉龙的地理位置本来就不占优,不求变,十年二十年后,玉龙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三千万整个玉龙市还有下面的地区人口有上百万如果玉龙的人民还有心气,还有想要改变的心气,我相信三千万不是问题。” “这”秦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段朗此言分明是破釜沉舟了。 其实,在很久之前,徐苍就能感觉到段朗这个人格局很大。就像之前延长洱海机场的跑道,段朗不要工费,就只需要洱海机场同意修一条从机场到玉龙的土公路就行,从这件事里,段朗这个人的内在就已经展现出来了。 只是,徐苍没想到段朗的气魄这么大。 说实话,胡主任和段朗不过是前后脚,但是在这件事上,洱海所展现出来的保守和玉龙的锐意进取,两者差别实在太大了。 然而,徐苍当初跟秦异的约定是羊城-洱海这条线,现在改为羊城-玉龙的话,恐怕不好办。而且,依着段朗的意思,改造机场需要半年,那即便秦异同意了,后续徐苍也是要半年干完一年的指标,压力非常大。 可当徐苍接触到段朗那迫切改变的目光时,他的心中触动极大,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好!我去试一下!” 三天后,羊城木华航空总部战略主管办公室。 马诚还在看文件,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一抬头便是发现徐苍站在门口:“你怎么来了?” 徐苍就穿了身白色休闲装,双手插在上衣兜里,笑着走了进来:“跟你谈件事儿。” “谈什么?”马诚将手上的文件放下来:“法务部的事情?模拟机中心的事情?还是韩亚航空的事情?” 徐苍拉了个椅子坐到了马诚办公桌对面:“不不不,不是那些事,另外的事情,大约五天后的一个航班的事情。” 马诚一听徐苍提班两个字,立时眉头紧锁,颇为警惕:“什么航班,怎么了?” “你们公司应该已经排出来五天后的国际航线计划了?” “啊!怎么了?” 徐苍眼睛一亮,上身微微前倾:“那五天后的552航班也排出来了?” “552航班,国际的?”这种航班号只有三个数字的一般是国际航线,马诚微微想了下:“你是说飞仁川的552航班?” 徐苍打了个响指:“没错,就是那个航班。” “应该是排出来了。”马诚狐疑地打量着徐苍:“不过,你提那航班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徐苍的笑容逐渐扩大化,只是那笑容中似乎充斥着一些让人琢磨不透的意味,看得马诚很是不舒服。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那航班有问题?” “没有,没有!”徐苍笑着摆摆手:“你这太敏感了。” 马诚啧了下嘴:“那你是什么意思?” 徐苍眨了下眼睛:“我是说,我想上那架飞机,进驾驶舱的那种,可以吗?” 第242章 波音757全套生产线! “你要进驾驶舱?552航班?”马诚目光微凝,他本能地感觉徐苍绝对是意有所指,绝对不是无的放失:“徐苍,你跟我说实话,552航班怎么了?” 徐苍这个人不仅仅飞行技术堪称传奇,其飞行经历同样传奇。不对,已经不能说是传奇了,而是诡异了。 说实在的,如果说一个飞行员三头两头出问题,那其中就有太多玄学意味了。徐苍经历过很多特情,其中不乏可以当做桉例的典型。普通飞行员一辈子能遇上一次都算运气差的,可徐苍却接二连三遇见,其中可就有的说道了。 仿佛有一种冥冥之中的力量在左右徐苍的命运轨迹。 马诚并不迷信,但不代表他就能无视徐苍的经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只是一种保险思维而已。 马诚这话已经相当明了了,徐苍却是笑容不减:“能有什么事,我想去韩国玩一玩,蹭一下你们飞机不行啊?” “如果你单纯就是想要蹭一下飞机,那自然是没什么的。可是,你为什么点明要坐驾驶舱,不能坐客舱吗?驾驶舱的观察员座椅怕是不太舒服。”马诚目光炯炯地盯着徐苍:“徐苍,有些事情我不希望你瞒着我。” “我瞒着你干什么?”徐苍摊开双手:“这不满客嘛,我不去驾驶舱,还能去哪儿?” “满客吗?”马诚一愣:“你等会儿。” 说完,马诚打了个电话:“帮我查一下五天后552航班的售票情况。” 大领导发话,市场部那边的答复自然是快得不行,不到二十秒,马诚就了解到了552航班的售票情况。 “满客是?嗯,我知道了。”马诚将电话挂断,将手机放到办公桌上:“好,的确是满客。” “我买票的时候,你们的人都给我说了。”徐苍笑道:“那这样就可以了吗?帮我加个机组呗,这事儿得要你这个大领导发话。” 加别的公司的机组的确是需要一些中介人的,马诚自然是可以的。 “你这。”马诚苦笑一声,算是信了徐苍的话,神态也轻松很多了:“加个机组而已,打个电话就行,有必要特意过来跑一趟吗?” “一会儿要去蛇口那边见个朋友,顺道而已。” “你还挺忙。”马诚笑道:“你空勤证号多少,我记下来,一会儿给飞行部说一下。” “03517。” 马诚拿了张便笺,一边记下空勤证号码,一边都囔着:“035” “马总”在马诚记录的时候,徐苍突然说道:“这几天仁川那边天气都不太好啊。” 马诚将便笺收好:“哟,你这是职业病犯了?当乘客还关心天气呢。仁川天气不好吗,怎么说?” “起雾呢。而且听说后面几天都会是差不多的天气。” “起雾啊。”马诚道:“所以,你想要干嘛?” 徐苍哈哈一笑:“你也知道的,我这人也不知道该说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老是遇上一些特情。仁川机场那边可能要飞盘旋进近,这种进近方式本来就比较少见,对能见度要求又比较高,所以我有些担心。” “哈!你还知道怕啊。”马诚好像看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不过,你想怎么办嘛。我又不是神仙,还能把雾气给散去了不成?” 徐苍摆摆手:“没有,开玩笑呢。方便的话,给我安排一个相对成熟稳重的机组可以吗,保险一些嘛。” “你还信这个?” “如果你是我,你信吗?” 马诚被徐苍一通反问,一时语塞,半晌才道:“我问一下那班的机组名单。” 很快,马诚拨通了飞行部调度室的号码。 “我是马诚,五天后的552航班,你帮我加个春夏航空飞行员的机组,姓名徐苍,空勤证号码03517。” “马总,五天后552航班满客了呀。” “让他坐驾驶舱,帮我把这个位置锁定。”马诚说着:“对了,那班的机长是谁?” “马总,稍等。”没几秒,调度回复:“马总,机长是陆永见,陆总。” 马诚一愣:“陆永见?” 徐苍听出马诚话语之中有些蹊跷,小声问了一句:“机长有问题吗?” 马诚将电话挂断:“如果是别人,我还觉得你是多想了,可如果是陆永见,那” “这人怎么了?” “安监部的经理,还有几年就退休了。脾气比较古怪,加上职位比较高,所以在机队那边口碑不太好。” 徐苍心头一凛,联想到仁川空难的原因,立马就觉得不对了:“古怪,怎么个古怪法?” “倔呗,死倔的那种。别说是副驾驶了,之前跟别的教员搭着飞,别的教员的话都不当回事。要是别人提出异议,他还得要急。如果是普通机长教员,那也就罢了。这人还是安监部的,哪个飞行的不怕安监部?所以” “在飞机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独裁?”徐苍呵呵一声:“那要是他错了,他还坚持着,别人还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机长权威过强而导致的驾驶舱结构过于陡峭是一个非常现实且急迫的问题。但是,这种事情在某些国家本身就具有文化基础,难以根除。 别说是在二十一世纪初了,就算是在二十年后,机组资源管理越来越被重视,可此类机组权威过重的问题依旧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 马诚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所以他现在飞得不多。就在安监部做地面工作。” “然后少量的几次飞行就被我给碰上了?”徐苍当即道:“仁川机场天气不好,这种天气最需要决断,要是飞机上是个听不进去别人意见的机长”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如果机长一叶障目,那问题可就大了,往着坠机一往无前不成?而且,可以预计的是仁川机场未来几天的能见度都不会好,这无异于雪上加霜。 马诚脸上表情有些严肃,他听懂了徐苍的意思,想了一下:“你是要换人?” “没错!换人!换个型别教员就行,不用本场教员那么高,而且不能有行政职务的,在副驾驶里口碑比较好的。另外搭配一个资深副驾驶就行。记住,记住绝对不能有行政职务。”徐苍直接给马诚划下了范围,按着这个范围找人就行。 但凡有行政职务的机长就会令搭配的副驾驶顾虑很多,这就是现实。飞行员是要飞一辈子的,而不是飞这一趟,要是在飞机上惹得不快了,下来依靠行政职务,不得被整死? “你好像很重视这次机组搭配。你要是这么担心,我安排双机长就行。” “不行!你不懂!双机长有些时候还不如一个机长加一个副驾驶。机组不是技术级别越高越好,而是合理搭配。双机长如果两人相性相合还可以,但凡互不看顺眼,大家都是机长,谁都压不住谁,那是要出大问题的。驾驶舱里必须要有一个适度权威的领袖,这是必须的。” 驾驶舱机组实力搭配是一个很深的学问,足够发展成一门学科的。马诚赚钱可以,在驾驶舱资源管理上就有些想当然了。 在徐苍的认知里,机长被定义为适度权威的领袖是最合适的。能让副驾驶感觉到些许的敬畏,但是并不会让副驾驶感觉到压抑而隐藏自己的想法。 不过,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不好弄了,光是对度的把握就值得深究。 马诚目光微微变得严肃起来:“我怎么感觉你不是为了加机组过来的,至少不仅仅是为了加机组。” “这跟我说的话的对错有什么关系吗?”徐苍反问。 这下,马诚倒是怔住了。是啊,徐苍是加机组的,还是什么其他缘由,可他说的话是对的。在仁川机场多日大雾的前提下,急需机长做出理智的判断。 然而,机长不是神仙,他也会犯错,这个时候就需要副驾驶提醒机长,而机长认真评估副驾驶的建议。 可是,陆永见的存在便是驾驶舱的独裁,哪里会听得进副驾驶的意见? 这就是徐苍提及的隐患! “我明白了。”马诚最终还是点点头:“我会换人的。” “我在这边等人换好。” 马诚无奈地摇摇头:“有这么看重吗?随便你,我打个电话。” 说完,马诚又给调度室打过电话去了。 很快,马诚就挂了电话。大领导就是好说话,什么事情吩咐下去即可。 “调度室那边会按照你的要求换人的。不过,陆永见那边毕竟也是个部门领导,得是需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马诚道:“不过,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嗯。”徐苍点点头:“有件事我比较在意。既然你同意换人,而且,你也说了刻意减少他的航班量,应该也是觉得这人不太适合飞行,为什么还让他飞呢?” 提起这个,马诚脸上尽是无奈:“徐苍,很多事情不是唯心的,你觉得他不能飞就不能飞,是要有硬性标准的。什么是独裁?出了特情,机长判断失误,却听不进去别的机组成员意见,这叫独裁。可万一别的机组成员的意见是错的呢,那他就是谨守本心,不为外物所累。体检上有明确的生理指标,但是在听从其他机组成员意见上,这可没有指标啊。既然如此,我们如何合规地停飞他?” “而且,这人比较受上面人器重,也不好做得太过分。”马诚补了一句。 “什么意思,他干什么了?” “还不是中韩航线?”马诚解释道:“这人是中韩混血,他母亲那边的家族好像在韩国那边吃得很开。当初,我们跟韩国那边航司开展合作,走了一些他的线,算是出了力了,所以就不能做得太过分。” “领导不是能拿平均小时费吗,还有必要再飞吗?又不是少给他钱。” 说到这个马诚脸上顿时就不太自然了,徐苍一看,立马会意:“看起来,木华的领导们收入渠道很多啊。” “也没多少。”马诚下意识就想要敷衍过去。 “不过,这人既然在韩国那边也混得很好,干嘛不回去?” “回啊!经常回去啊。”马诚道:“就说那552航班,他飞过去,就飞一段,然后就下来了。他家就在仁川附近,又可以回家,又可以赚钱。等他要回来了,我们还得再给他安排一个回来的航段。” 徐苍真是服了:“反正他是所有便宜都要占了呗。对了,该不会他在韩国的时候,你们还得给他结过夜费?” 听到这个,马诚脸一下子就黑了,看起来早就是怨气颇深了。 “真是离谱!还不如让他常驻仁川呢,直接属地化。” “可是人家更喜欢咱们的钱啊。平时,他还不喜欢自己的中文名,更喜欢韩文名,朴得圭。” 徐苍一愣:“朴什么?” “朴得圭啊!怎么了?”马诚看徐苍表情有异:“是有什么问题。” “朴得圭,朴得圭!”徐苍突然问道:“让他多大了?” 马诚被徐苍的反应搞得一头雾水,不过还是回答道:“五十四还是五十五的,我也不是很确定,反正就是这个区间。” “年纪对上了,可是”徐苍脑海里闪过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可是,他不是应该死了吗?” 与此同时,洱海春夏航空基地某办公室里,听着秘书汇报的关于景洪机场程序出错的后续处理,秦心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设计院不管?”秦心感觉到不可思议:“这真是设计院的意思?” 秘书重重地点点头:“没错,设计院反馈的就是这种情况不属于他们的责任,不会对程序进行任何修改。” “那退款呢?” “我问过了,设计院说这也不符合退款条例,也不会执行相关退款程序。”秘书看起来也是相当焦急:“小姐,我重看了下我们跟设计院签的协议。设计院的责任终止于模拟验证,其后的任何问题跟设计院无关。如果我们需要设计院承担责任,则需要从程序设计,理论论证或者模拟验证三个环节中找问题。” 说到底,设计院不负责实际运行的结果。因此,在试运行出的问题就不属于设计院需要负责的范畴。 理论和实际是有差别的,就像是737很多系统理论上不应该这么运行,但是实际上它就这么运行了。而法规上是容许这种差距的。 如果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波音可以提供建议,但想要赔偿或者其他类似的要求,那就是想都不要想了。 除非航空公司能提供合理的相关系统存在违反法规的问题! “小姐,我们要去沪上吗?”秘书问道。 在沪上还有一个设计院,如果想要找问题,那还得需要同行来找。 秘书接着道:“设计院那边愿意配合,如果有需要愿意提供各类文件,以供查证。而且,设计院那边说了,只要在程序设计,理论论证和模拟验证环节找到任何问题,他们会按照赔偿协议进行赔偿的。我看过相关赔偿协议,如果的确是设计院的责任,他们需要额外赔偿四千万。” 一赔二! 这就是赔偿的比例! “那这么说设计院那边很有信心啊。” 秘书嗯了一声:“在我与那边接洽的时间里,设计院都相当配合,看起来很有信心。小姐,好像真不是设计院的问题。” 如果汉京的国家设计院不是一群掩耳盗铃的蠢货,在自查之后还敢这么说,那很有可能他们就是坚信自己是没有问题的。 “地形数据呢,提了吗?”秦心问道。 “提了!设计院那边又跟地质局的原始数据比对过了,两者分毫不差。设计院说,如果我们需要重测地形数据,那就需要额外的收费。当然,设计院建议我们寻找第三方机构。” 看起来设计院那边也有脾气了,建议春夏航空寻找第三方地形测算机构就是最明显的体现。 设计院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对自己的程序很有信心,不管怎么复查,都不会有技术理论上的问题。 只要不是数据理论上的问题,那设计院就沾不上任何问题。 “小姐!”秘书轻轻唤了一声:“设计院那边倒是给出了一些自查建议,他们的意思可能是飞机本身有问题。” “不可能啊,飞机都是好的,怎么会有问题呢,有问题也不会飞啊。” “那这事儿?”秘书已经有些束手无策了,按照协议,现在他们现在还就真的找不出设计院的责任。除非,春夏航空再花钱找第三方的权威机构核实设计院的数据。 秦心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程序没问题,飞机没问题,机组也没有问题,那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这样,向波音技术部门咨询一下有没有可能发生类似状况。”秦心吩咐道:“先这样,听听波音那边的意见。其余的,等徐苍回来再说。” 就在这时,秦心办公室门口进来一人,却是从国大航空辞职而来的易风。 “秦小姐,别来无恙啊。”易风穿着一件灰色风衣,剪成了干练的短发,乍看之下,跟以前区别很大的。 “来啦!”秦心知道易风今天要过来报到,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惊讶,立刻起身迎接。 秘书瞧见易风过来,跟秦心道了一声,先是离开了办公室。 秦心和易风于沙发上对面而坐,秦心想要给易风倒杯茶,却是被易风制止住了:“不用了。刚过来飞机上喝了不少水,当真是喝不下了。徐苍呢,没见着他啊。” “他去木华总部了。” “哦。”易风倒是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这么一来,两人间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秦心跟易风两人很久之前就认识,但是也仅仅限于知道国大航空有这么个前途无量的年轻高管,春夏旅业集团有个巾帼不让须眉的管理新星,除此之外,两人就没有任何交集了。 当然了,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徐苍的存在。 在沉默了数秒后,秦心率先打破了沉默:“徐苍的意思是想让你负责即将成立的航材公司。” “我听说了。”易风点点头:“不过,那个公司不就是躺着赚钱吗,真的有必要让我去吗,我以为他是想让我留在这里的。” 说实话,在易风心里,那种航材公司根本就没有认真管理的必要。属于追着违饭的类型,自己过去难不成天天睡大觉? “徐苍现在很缺钱。航材公司确实很赚钱,但是徐苍想要赚更多。他已经跟天东航空和木华航空说好了,那两家未来会大量进货,算是他给你开个头,后面就靠你了。”秦心说道:“另外,徐苍跟中航工业约定好了,以后arj21的相关配件和维修服务都会以最优惠价格来获得。此后,所有arj21的配件也会由航材公司渠道周转过来。最后,遄达系列发动机后续的经销权也会分配给你,这差不多就是你所有的资源。” “够了,够了!我搞不懂徐苍到底有多缺钱。他知道他后面想要买普惠的行星齿轮技术,还有呢?看起来,他还有感兴趣的东西。” 说起徐苍,秦心就不自觉地有一丝自豪:“徐苍思维从来都是扩展到很久之后的,他所做的每一步都是在为未来布局。他想要行星齿轮技术是为了开拓航空发动机,航空发动机之后就是国产大飞机。到目前为止,他都是以737作为目标的,但是他说过737这个机型已经没有任何改装升级的未来了,是被锁死的。” “737这个平台的确是比较老旧了,但是我听说波音有新一代737的升级计划。” “所以说,徐苍还暂时会沿着737的路子走,因为737毕竟还是最成功的机型,是具有借鉴意义的。但是他必须为未来做好打算,选择一个更加适合的改装平台。” 易风心头一凛:“更加适合改装的平台,是指” 秦心的眼中闪烁了一丝憧憬的光芒:“波音757!他说,他要全套波音757的生产线。” 第243章 我为木华立过功!我为木华流过血! “波音757全套生产线,徐苍是要买下来?这怎么可能?”易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觉得异想天开:“我知道,相较于737系列,波音757的销量不佳,但是波音也决计不会把整套生产线打包卖出去的啊。” 如果秦心说波音737的全套生产线,那易风甚至连跟她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但是这话放到波音757上,虽说也不相信,但似乎就没有那么不可接受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原因无他,波音757的销量可是只有波音737的十分之一,两者的机型价值的确不可同日而语。 “说实话,我也无法理解徐苍的想法。但是,徐苍的计划一直很长远,现在还只是布局的时候,远远还没有到收割的时间。”秦心平静道:“一旦开始收割,那便是暴烈如火,不可阻挡。” “波音757,波音757,为什么徐苍选择的是波音757,这是一个成功的机型吗?这么多年下来,波音757一直不温不火,它真的有未来吗?” 即便是徐苍规划的,可易风还是不理解徐苍的布局到底根据在哪里。 波音757不是一个新机型了,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它的存在本身是介于波音737和波音767之间。 二十多年的时间足够验证一架飞机在商业上的前景了,至少波音757的表现并不符合波音公司的期望。以致于,最近易风都听说波音要停产波音757了。 就是这么个波音认为失败的机型,徐苍却报以巨大的希望,这是否有些不妥呢?毕竟在市场分析上,徐苍一个人总不能比得上整个波音? “好像说波音已经大量减产波音757了,这飞机在波音心里已经是定义为失败了”易风着重道。 “这样不是正好?要是波音将757看得太重,那反倒给我们平添了难度,最好让波音像卖垃圾一样将757的生产线卖给我们。” 易风有些急了,直接站起来了:“737这个机型比757还早,可这么多年下来了,737还是蓬勃发展,757却要面临减产甚至停产的局面,这难道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市场检验结果,徐苍何必重蹈覆辙呢?实际上,757的上座率需要维持在七成左右才能盈利,这个上座率要求太高了。正是因为时常装不满757,最后各大航司才会转而选择更小的737,这就是市场,这就是现实。” 易风始终坚信,波音的市场分析部门和757二十多年的发展历程已经明晰了这款机型的一切,不值得对其再抱有任何期望,所有的投入都是不值得的。 然而,秦心却指出:“我们公司的低价策略正好可以保证上座率,而且我们本来就是薄利多销,一次性运送更多的人不是更好?” 易风冷笑道:“那为什么不用747飞国内航线呢,那不是做得更多?” “所以,这就牵扯到了波音757的一大劣势。”秦心认真道:“波音757本身是一款单通道的窄体机,但是却因为尾流强度高于其他窄体机,因而被划分到了重型机的范畴。这个问题会导致757的适用范围和机场服务支出大幅提高,效益自然就下去了。” 就像明明都是小孩子,结果因为发育太好,长得高,原本可以买半票的,结果只能买全票了,波音757就是这么个情况。 这飞机虽然比737要大,但是基本结构上都是单通道的窄体机。可其产生的尾流强度比较大,最终却很是倒霉地被划分到了重型机的范畴里。 一旦被划分到了重型机,那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因为重型机普遍是起降重量极大,不少机场是明令禁止重型机起降的。而且,重型机对跑道和滑行道的伤害更大,有时候廊桥和地面服务需求也更多,这就导致机场对重型机的收费标准要普遍比窄体机高不少。 这么一来,很多机场不能飞,适用范围受限,机场服务费又高,但明明只是个窄体机,这不是冤大头。 如此各种成本累积下来,就需要757保持高上座率才能盈利。 易风看着秦心侃侃而谈,不由疑惑:“你这不都知道吗,那还” “知道问题,那就解决问题不就行了?除了尾流强度外,757的发动机还是太老了,油耗级别也比较高。”秦心顿了下,像是在回忆什么:“所以,可能需要稍微更改一下飞机机身布局以及更换发动机。波音757不像737那样有起落架过短的致命缺陷,其改装升级的潜力还是很大的。” “既然你把757说得这么好,可为什么757最后还是在商业上逐渐衰落?”不管怎么说,不管如何描述,757衰落的既定现实都是最直接的证据,无法避免的。 秦心略微歪了下脑袋,似乎又在回忆着什么,接着继续道:“徐苍的意思是,会跟中航工业讨论如何减小757的尾流强度。至少在气动布局上,中航工业还是有些底蕴的。另外,徐苍会与罗罗合作,为757论证更换新型发动机。只有这两个问题解决,徐苍才会向757倾注全力。” “中航工业真有这么强的实力?”易风表示强烈的怀疑。 “庞巴迪的c系列飞机的机身提供商就是中航工业。国内飞机制造业弱势,不代表所有方向都弱。” 易风一时间陷入沉默之中,秦心讲得很清楚,从秦心的神态也看得出来,秦心基本是在复述徐苍的话。但是从这些话里,易风可以感觉到徐苍至少是有清晰的规划的,连机身升级改造,发动机的新提供商都考虑好了。 可正是这样,易风越是感觉到徐苍这人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他规划的未来是不是太远了。我明白他的意思,借鉴737是两百座以下的窄体机,想要升级757是为了两百到三百座之间的市场,那他是不是还打算规划更大更多座位的飞机?比如像747那种级别的。”易风这话其实有些讽刺的意味了。 规划国产航空发动机,规划国产大飞机,连其中的分级机型都想好了,这也太细了?甚至说,光是现在已知的规划已经足够当成一辈子的事业了。 可似乎徐苍的规划还远不限于此。 “不不不,徐苍不会进去巨型飞机的领域,至少短期内不会,他觉得三百座以内的飞机才是最有市场的,巨型飞行暂时不会碰。” “那不可以直接用空客330吗?至少这是一个成熟的,具有商业成功性的机型。” “空客330是彻彻底底的重型机,而且偏大了,维护和损耗成本太高,已经降不下来了。”秦心想了下:“易风,你知道我们这边有些737-900飞机。徐苍的想法就是737-900的升级版。原本徐苍只是打算将希望寄予737-900x(er)的,但是联想到737的未来,他还是决定更换一个平台。” “那为什么是757呢?”易风又是问出了那个直击灵魂的问题。在易风的想法里,似乎也有一些飞机处于和757差不多的适用范围,可徐苍偏偏看中的是757。 “国内将会迎来至少十五年的民航黄金期,在不少航线上,我们不用担心上座率。而且,徐苍在757家族中,更偏爱于757-200的分支机型。” “757-200?尼泊尔航空定制款?半货运型?”易风不可思议地问道。 二十二年前,尼泊尔航空定制了一款757的分支机型,半客运半货运,全球仅此一家。 易风越品越觉得脑子乱:“难不成徐苍真的想要涉足航空货运?这摊子铺得也太大了。” 易风这话也算是击中了秦心的心坎儿了。没错,即便秦心从内心里相当支持徐苍,也很认同他的不少超前的理念,但是对于摊子铺太大这事儿,秦心是表示认同的。 徐苍想法太多,而且四面出击。秦心真的担心哪天撑不住这么大的摊子,大厦轰然倒下。 “可能他真的差不多的想法。” 易风来回踱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什么是757,徐苍告诉过你原因没有?”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到底,还是一个钱字。” 易风一时愣神:“什么意思?” “757是一款在商业上不那么成功的机型,所以在出售生产线的价格上,想来会低上很多。” “就这样?”易风直接无语,这的确是一个非常浅显的理论,可这事儿怎么能这么武断地下结论呢? 易风无奈道:“就算757在商业上不算成功,但又不是垃圾,波音就算低价能低到什么地步?” 秦心微微一笑:“所以需要在757上再钉上一枚棺材钉!让波音彻底放弃对这款机型的所有希望,到那时,这不再会是一款自己的运营二十多年的商品,只会是一个急于脱手的垃圾。你觉得到那个时候,波音还能出多少价钱?” 易风断然不信:“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吗?” “会的!”秦心很是自然地点点头:“徐苍说会的,那就是会的,而且不远了。” 与此同时,在羊城木华航空总部马诚办公室。一名中等身材,顶着中分发型,着了一身灰色夹克的男子正指着马诚大骂:“马诚,你凭什么取消我的航班计划?我是航卫了,技术级别不够,还是休息期不够?你说,什么理由?” 来人正是陆永见! 不久前,马诚打电话给调度,让调度更换五天后552航班的机组人员。副驾驶方面倒是很好说话,可调度打电话给陆永见表明要换人后,陆永见直接火了。在调度告知是马诚的意思后,仍然不依不饶。 结果,令调度没有想到的是,陆永见不但拒不接受换人的决定,甚至直接找到了马诚的办公室,当面喝骂,于是就发生了现在的一幕。 马诚头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尤其是在房间角落,徐苍还在看着呢。 “什么理由,不就是你这臭脾气吗?前段时间,不稳定进近,副驾驶都喊了复飞了,你复飞了吗?”马诚冷声道。 别看马诚语气阴冷,这其实已经算是相当克制了。换做别人敢这么跟他说话,早就收拾了,哪里还会解释? 没办法,陆永见受到上面人的青睐,马诚不好太过分。 “那是出了什么安全问题了吗?是那副驾驶要求更换机长的?”陆永见也知道自己在副驾驶群体里口碑不佳,万一遇上个愣头青,只要要求更换机长也不是不可能:“我找那小崽子去。” 从常理上来说,只有机长更换副驾驶的,没有反过来的说法,但是陆永见知晓自己的情况,说不定马诚还真有可能被说动了。 马诚看陆永见要找副驾驶麻烦,顿时喝道:“跟副驾驶没关系。” 说着,马诚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转到了角落处一直没有说话的徐苍身上。 陆永见一下子就意识到了,立时转向徐苍,恶狠狠道:“是你?” “是我!”徐苍缓缓站了起来,刚才马诚的眼神他也注意到了,端是钦佩于马诚祸水东引的手段。只是一个眼神,矛盾直接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厉害厉害。 陆永见上下打量了下徐苍:“你不是我们公司的。” “没错,我就是一个普通乘客。五天后的552航班飞机上会有我的座位,我得要为自己的安全考虑。”徐苍直言不讳:“你作为机长,我不放心。” 陆永见平素嚣张惯了,看徐苍那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举动,顿时怒火上涌,竟是一步逼近,气势汹汹。 然而,徐苍却张开双臂,同时右手往上指去,目标正是办公室里的一个摄像头:“你要打我?” 陆永见一愣,登时也注意到了摄像头的存在。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强压下了火气。 一见陆永见罢手,不远处的马诚竟然露出澹澹的失望之色。 “你要理由是吗?我可以给你!”徐苍轻笑道:“我感觉比起执行航班,你更应该去做个心理评估,如何?” “你”陆永见右手抬了又放下,看起来他现在正处于爆发边缘,极度的纠结之中。 “基本工资,平均小时费还不够,连回趟家都要顺带挣把钱,效率很高嘛。”徐苍笑道:“你这么喜欢回家,为什么不去大韩航空呢,大韩航空不是有仁川基地吗?” 陆永见偏过头,望向马诚:“你也是这个意思?” 马诚没有说话,却只是澹澹地露出了一点儿笑意,只是笑容蕴含了极度嘲讽的意味。 本来就处于爆发边缘的陆永见一看马诚这表情,当真就控制不住了,朝着马诚大骂起来:“我为木华立过功,我为木华流过血,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马诚忽然笑了起来,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去年你儿子结婚摆酒席,接近两百桌,用的是哪里的钱,你当我不知道?结婚收了多少红包,我不知道?那些红包到底是份子钱,还是借着份子钱的名义求你办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问凭什么这么对你,如果不是念着你以前有些功劳,现在你就该吃牢饭了。” “你放屁!”陆永见脸色一变,但是却也不慌张,指着马诚:“你给我等着!我不跟你白费口舌,我找你上边人说话。” 说完,狠狠地瞪了马诚和徐苍,快速地离开了办公室,只是这模样看上去多少有些狼狈。 等到陆永见走远,徐苍缓缓坐下:“马总,这么把我当枪使,不好?” “哎呀,你是外人,由你捅开这层窗户纸最好。”马诚笑道:“我不白把你当枪使,记着呢,记着呢。不过,刚才我看你听到陆永见的韩文名时,好像不太自然,是有什么问题吗?” 徐苍的表情僵硬了片刻,却是很快恢复了正常:“没什么,这陆永见以前在大韩航空飞过吗?” “没有,怎么了?” “没有啊,那算了。”徐苍摆摆手:“那算了,没什么事。” 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不晓得为什么,徐苍心中的不安没有任何衰减,反倒是在不断扩大。 第244章 新飞机!CRFP碳纤维增强塑料! 维扬医院住院部楼下小花园,刘进昕正坐在长椅上嗒嗒地抽着烟,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虽说刘进昕年纪也不小了,可这抽烟的模样真的跟老大爷一模一样。 在刘进昕旁边,徐苍皱着眉忍受着二手烟的困扰。 “抽烟就这么有意思?感觉你很是销魂啊。”徐苍挥挥手,想要驱散拢过来的烟雾,可是鼻腔中还是有浓烈的烟草味。 徐苍不抽烟,也没什么喝酒的喜好,对豪车也没什么兴趣,女色方面只限于知性御姐和清纯类型,其余的完全没感觉。 只能说,普通男人的爱好,徐苍只占了十之二三,所以他不理解抽烟这种又没意思,还伤身体的行为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而且刘进昕还是搞医药的,这不明知故犯嘛。 刘进昕满脸笑容,还咂咂嘴:“所以说你还不算个男人,只是个小男生。抽烟抽的是情绪,是感觉” “那你就滚到一边儿去,非得凑我这边来,故意让我吸二手烟?”徐苍去完羊城后,没有立刻回洱海,而是先去了一趟维扬,看看自己的母亲,结果刘进昕竟然也在。 刘进昕撇撇嘴,瞧见徐苍铁青的脸色,只得讪讪地把烟熄了:“哎哟,你这小子真是不懂男人的浪漫,吸一次二手烟又不会死,发这么大脾气。” 徐苍没有说话,就这么看了一眼刘进昕。刘进昕接收到徐苍不言自明的眼神,登时就是哑火了:“好了好了,这不都熄了嘛,什么眼神?哎哎哎,你给你说个事儿,你听了就乐呵了。” 徐苍这才脸色稍霁:“什么?” “雷帕霉素的效果很好,刚才你也看到了,你母亲一点儿免疫排斥反应都没有了,各项生理指标也都很正常,之前的免疫抑制剂哪有这么好的效果?” 提起这个,徐苍的脸色终于是完全恢复正常,嗯了一声:“这事儿却是需要谢谢你。” “谢什么,没你的钱,现在我还在找投资呢。”刘进昕道:“不过,我要跟你说的不仅仅是这事儿。这次许老师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怎么说?” “许老师就你母亲的病例以及雷帕霉素在此病例中发挥出来的效用写了一篇论文,发表到了柳叶刀上,咱们雷帕霉素要出名了,就刚才好几个药厂代表已经联系我了。” “柳叶刀?那个医学期刊?”即便是徐苍这种医学界外的人都知道柳叶刀的大名,没想到许如行直接将雷帕霉素写进自己的论文,投给了柳叶刀。 “对啊,不然还有哪个柳叶刀?”刘进昕看上去极为激动:“许老师就算是在国际上那都是享有大名声的,他的论文肯定会受到相当大的关注。我看过那个论文的稿子了,对我们雷帕霉素的评价非常高,这无疑是一次绝佳的宣传机会。” 徐苍大约能懂,但是他不太明白在柳叶刀露一次脸算什么级别的曝光。不过看刘进昕红得跟关公似的脸,徐苍大概是心里有数了。 “许医生不是对你挺好的嘛,还给你站台,还特意撰写了一篇论文为你宣传,你之前还说许医生不在意你。”徐苍笑道。 “是不在意我啊。在他心目里,我应该就是路人甲乙丙丁,学生的名头他根本不在意才对。”刘进昕似乎也很疑惑:“说实话,我也不明白许老师怎么就愿意帮我这一手。还是说,咱们这雷帕霉素真就是划时代的医学成就?不过,我感觉完全没到那个程度啊。” 能说出这话说明刘进昕脑子还是清醒的,只是脑子越清醒也就越想不通为什么。 “不管了,反正都这样了,我们是占了大便宜了,还刨根问底干什么。”刘进昕倒是洒脱,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柳叶刀那论文一出来,国内医院对咱们的雷帕霉素想来是不会有疑问了。后面我就打算联系合适的药厂开始大规模生产了,至少在国内,这药是不愁卖了。徐苍,虽然我不喜欢这个词,但是不得不说,咱们是要发了。” 雷帕霉素属于高端药品,价格还是比较高的。这个定价一开始只能这样,因为其中分摊了研发成本。不管怎么说,刘进昕那也是要赚钱的,只是他后续愿意少赚一些,而将药品价格降下来,以求更多人用上。 徐苍:“你记得以前说的话就行。” “你真t是个大善人啊,这个时候提这句话。”刘进昕无语道:“我知道,我知道,等回收了前期的雷帕霉素投入以及备足后面的研发成本,我会降价的。哎呀,有必要特意说一遍嘛,搞得我像是无良大财主似的。后面销售利润咱们四六分,你四我六,这个没意见。” 这个分成比例之前两人就谈过了,没什么异议,徐苍当下就点点头:“就这么办。后面的事情,需要你多费心了。” “费不了多少心。”刘进昕摆摆手:“对了徐苍,许老师不久前打电话给我,问我有没有想过进军美国和欧洲市场?” 这下徐苍倒是有些意外:“你是说药品出口?前景怎么样?” “哎呀,咱们心善,赚不得太多自己人的钱,那就去赚外国人的钱,可就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了。许老师说雷帕霉素就算是在国外都是顶级的免疫抑制剂,销售前景相当不错。而且,他劝我动作要快,据他所知,国外医药集团也有相关方面的研究,要是慢了,后面可就不好占领市场了。” 关于国外也在研究类似雷帕霉素的事情,徐苍倒是一点儿都不意外。如果不是徐苍中途给刘进昕注资,谁先把雷帕霉素弄出来都不好说呢。 “赚外国人的钱?”徐苍觉得这主意倒是可行得很,而且他也相信许如行的眼光,他推荐刘进昕进军国外,那绝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徐苍想了下:“出口到美国和欧洲的话,还需要额外的医药认证?” “那肯定啊!”刘进昕点点头:“需要美国的fda认证和欧洲的s认证,有了这两个认证,基本全世界大部分地方都能卖了。对了,就像你们民航的faa和easa的认证一样。” 一开始徐苍还不明白,被刘进昕这么一比喻立刻就明朗起来了。 “行!我信许医生的,那你就得多份工作了,既要忙国内,还要看着国外。” 刘进昕看起来干劲十足:“这算什么?以前都是那帮老外赚我们的钱,现在轮到我狠狠地赚他们的钱了。” 徐苍慢慢起身:“那就辛苦了你。” 刘进昕看徐苍作势要走,马上叫住:“徐苍,有件事问问你意见。” 徐苍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问道:“什么?” “雷帕霉素即便后面会有改良,但基本框架已经定下来了,后续想来也不会有大投入了。我就想着另开一个新项目,但是不晓得走哪个方向。” 徐苍双手插兜:“你的意思是拿不住研制什么新药是?你问我,我可是外行,你这敢听我的?” “听听嘛,又不是一定就按着你说的做。主要是现在我有点儿迷茫,需要多多听意见。” 徐苍瞥了刘进昕一眼,再是瞧见他指间夹着的香烟,忽然笑道:“试试肺癌靶向药。” 原本刘进昕是没打算徐苍说出个什么所以然的,却是没有想到徐苍给出了一个相对细致的方向。这下刘进昕不免好奇:“怎么选择肺癌靶向药?” 徐苍指了下刘进昕手上的香烟:“我怕你以后没药可用。” 说完,徐苍直接回了住院部,只留下满脸懵逼的刘进昕。直到徐苍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刘进昕才是反应过来,大骂道:“你小子咒我呢!” 徐苍当然不是咒刘进昕,不管怎么说,从刘进昕这里,徐苍可以得到巨大而且持续的进项。许如行想的是对的,趁着国外还没有可以替代雷帕霉素的药物,在这个窗口期大赚特赚,是发挥雷帕霉素经济效益的最优解。 徐苍不是以前了,不是那个对钱财追求不大的人了。他要买普惠的行星齿轮,他要买韩亚航空,他要买波音757的生产线。尽管徐苍已经尽一切可能将这些“商品”的价格压到最低,但是在钱财上,徐苍依旧存在着巨大的压力,所以他需要更多的进项,雷帕霉素如果能打开国外市场,那无疑会带来一笔海量的利润。 只不过,不管是美国的fda认证还是欧洲的s认证都不是那么好弄的,后面就要看刘进昕的本事了。 在看望完母亲后,徐苍直接回了洱海。木华航空那边,虽然陆永见临了放了狠话,可终究机组人员是换掉了,徐苍也被加进了机组。 换了人,徐苍自己还盯着,想必仁川空难就可以避免了。 其实,如果按照最保险的做法,那肯定是让木华航空直接取消那552航班。但是,为了一个玄学理由就取消航班,马诚基本是不会答应的。这可是中韩国际航班,虽说时间不长,但票价可是贵得很,这要是取消了,损失可太大了。 而且,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便是那位可以帮徐苍解决高温合金材料问题的专家。 重生前,徐苍并不太关注发动机研发的相关信息。所以,他仅仅知道后来国内自行解决了高温合金的材料问题。这个信息来自于一篇对那位材料专家的专访,徐苍也只是坐飞机时,消磨时间看飞机上自配的杂志看到的。 按照那位专家的话说,其实高温合金的问题应该很早之前就能解决。但是,之前他的研发经费一直不够,他此前又没什么名气,申请不到研发资金,所以研究成果才一拖再拖。 另外,专访中还提及他经历过仁川空难,是空难中极少数的幸存者,这就是一个关键性的线索了。 说实话,徐苍由于当时单纯就是随便看看的,他甚至都忘了那位专家叫什么名字了,只是大概记得杂志上附带的专家照片的样子。 天下之大,只模湖知道个样子,那基本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既然知晓他会坐552航班,那直接守株待兔就行。 其实,徐苍甚至想过在后面几天552航班上登机时,就站在舱门口,跟乘务长迎客似的,挨个儿观察乘客,看看有没有跟自己印象中的模样吻合的。 如果能找着,那自然是最好的,找不着,后面徐苍还有办法。 其实,最理想的状况就是徐苍在登机时就找着那位专家,然后直接就不坐552航班了。如此一来,他一点儿风险都不用担。不过,这种情况比较难发生。 一来徐苍的记忆太模湖了,说实话,就算那位专家站在他面前,他都不一定立刻认出来。而且,这个时候,那位专家估计还挺年轻,气质可能大不相同,徐苍基本没把握能在登机时就找着人。 还有就是仁川空难跟飞机完全没有一点儿问题,单纯就是天气和机组的原因,是非常容易避免的。既然只是举手之劳,为什么不顺便救下一飞机的人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徐苍也算是给自己积德了。 虽然徐苍一直认为自己总体上运气不错,但是不妨碍徐苍老是遇着特情。如果能积点儿功德,以后少遇些特情,那想必也是极好的。 徐苍重生前是比较了解仁川空难的,所以没有太把这事儿放在心里。机组上的隐患已经消除了,这还能出事儿,那才是真有鬼了。 于是,徐苍基本没有准备仁川空难的事情,回了洱海就着手景洪机场飞行程序的事情了,正好易风过来了,两人久未碰面,是该唠叨唠叨一下了,而且易风关于波音757的事情,是有太多话要问的。 回了洱海后,徐苍拉着易风特意去了一趟市里,找了市里最有名的烧烤店,点了好几串羊腰子。自从徐苍从疏勒那边回来,在吃过周延平烤过的羊腰子后,那就跟打开新世界大门似的,完全没有以前的嫌弃,现在甚至还想着推荐给易风。 “我跟你说,我以前有多嫌弃这玩意儿,现在就有多喜欢,真的离谱,以前我怎么想的,为什么会觉得他不好吃呢?”徐苍望着服务员端上来的羊腰子,那是口水直流,边是说话,还边催促易风赶紧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易风笑而不语,只是挥挥手:“你先尝尝,看烤好没?”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徐苍也不客气,一口咬了一半。可这刚入嘴,一股强烈的腥骚味传来,熏得徐苍自泛恶心,哇得一口全给吐了。 易风瞧见徐苍全给吐了,哈哈大笑:“你这家伙除了会飞,脑子当真是不好使。这里会有新鲜的羊腰子啊?羊腰子不新鲜,能好吃?” 徐苍将剩下一半的羊腰子往盘子里一扔:“那你t不早说。” “看你这么热情,不好驳了你面子,让你自己认清现实最好。”易风笑道,喝了一口大麦茶,拿起旁边的烤土豆啃了起来:“这儿烤土豆那是一绝,你尝尝。” “别了!”徐苍摆摆手:“土豆有什么好吃的。真是搞不懂,这里人怎么就这么喜欢吃土豆。烤的,炸的,煮的,蒸的,炒的,一个小小的土豆,都快做出花儿来了。算了,算了,说正事。757的事情秦心已经跟你说了,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易风咬下最后一块儿土豆,将串子扔到一边:“757尾流强度怎么解决,你至少有个计划,真就一股脑全给中航工业,你就这么信任他们?” 徐苍紧了紧衣服:“飞机尾流强度无非就三个因素,飞机全重,机翼结构以及天气条件。其中,天气气象方面的因素咱们是没法子的。所以只能着手在飞机重量和机翼结构上下文章。” 易风眼神一凛:“听你这意思,已经有些眉目了?” “机翼结构上我的想法还不是很清晰,可能是在翼梢小翼上做文章。但是,我毕竟就是个飞行员,这种事儿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干。不过,在减轻飞机重量上倒是有些心得。” “怎么说,把飞机缩小了?” “缩小了,那不就是737吗,我还指望757干嘛?减小飞机重量不一定就得把飞机缩小,也许可以通过别的手段,比如更换飞机机身材料。” 这下倒是让易风感觉到意外了,没想到徐苍还真琢磨出来一些玩意儿了。 “不用铝合金吗,还能用什么?”易风反问道。 以前最早的时候,飞机甚至都是木质结构。木材是一种相当普遍的材料,价格低廉,重量也很轻。可是,在飞机进入高速状态后,木材的强度表现就相当堪忧了。 后续,随着喷气飞机的普及,金属材料成为了更为优质的选择。 在众多金属材料中铝合金脱颖而出,耐用,轻便而且价格也比较低。当然了,对于航空航天领域的器材来说,钛合金其实大多是时候是更好的,奈何那玩意儿太贵了,只能在取最大公约数下选择铝合金。 因此,在长时间的固有印象中,铝合金就是制造飞机的不二选择几乎就是成为了共识。 “还能用什么,你这话说的,波音777不就有百分之十二的附和材料吗?国大航空之前应该评估过波音777,这你不知道?”徐苍反问道。 徐苍这问题直接把易风给问住了,他还真没有注意。 易风找了个理由:“波音777太贵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引进,所以没有投入太多精力。” 波音777单价接近十亿美金,这价格简直就离谱,易风不考虑也是情理之中。回收成本的周期太长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你说的那个复合材料是什么?重量更轻?” 徐苍点点头:“crfp碳纤维增强塑料。” “塑塑料?”易风愣住了。 徐苍解释道:“是碳纤维增强塑料!由数千根极细的碳纤维丝捆绑在一起,形成一根纤维束,再由众多纤维束通过树脂粘合在一起,从而达到足够的刚性要求。crfp组件是由精确成型的薄片相互叠加,然后粘合而成,通常是在高压釜的烘箱中加热加压,从而产生高性能的复合材料。” “嘶”易风吸了一口凉气:“那它” 徐苍很是无奈:“对,它还是塑料!” 第245章 波音与麦道!窃钩者,诛! “徐苍,你真的要做这么多吗?发动机是的,国产大飞机是的,现在连座位数档次都分清楚了,有必要规划这么多吗?” 徐苍的很多做法,易风是可以理解的,甚至可以感同身受的,毕竟两人是有很多相同的目标的。可是,易风没想到徐苍想得这么多,航空发动机也就是算了,国产大飞机也算了,现在徐苍连国产大飞机未来两百座以下和两百座到三百座两个最主要的档次都规划好了,这已经不能用离谱来形容了。 以737为蓝本,自研两百座以下的国产大飞机。以757为蓝本,自研两百到三百座的国产大飞机。秦心曾经透露过徐苍感觉主流民航市场只会集中在这两个档次,巨型民航客机的未来太不明朗,短期内不会涉及。 “多吗?”徐苍笑着说道:“一点儿都不多,现在是积累的时候,你会感觉到疲累和风险,但是等到未来开始收割了,那一切就是水到渠成。” 易风还是觉得徐苍摊子铺得太大了:“你现在连两百座以下的国产飞机都没有一个成熟的方案,怎么就能分出资源双线作战?没错,现在中航工业有你提供的737ng图纸。可不是说有图纸就能复刻出一款737的机型的,其中还涉及很多其他东西。你说咱们要不先专注两百座以下的市场,等在那片市场站稳了,后面在涉足两百到三百座的市场,这样不是稳妥很多吗?” 徐苍现在的行为已经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易风生怕徐苍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易风,你不懂!不是我不想降低风险,而是时间不等人。有一件事你说得对,就算757不是一款成功的机型,但是波音在正常情况下也不会卖出757的生产线的。即便波音愿意卖,那也会是我们无法承受的天价。” “那你还在打757的主意!”易风顿时激动得差点儿站起来,引得店里附近客人纷纷侧目。易风马上感觉到自己失态了,赶紧收敛情绪,可以压低声音:“你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徐苍童孔之中那一抹幽黑蕴藏着最为深沉的思想:“只有这一次机会,很快757这款机型在波音高层眼里的份量将会降到最低谷,而且自从波音吞并麦道后,波音的管理层很多都换成了原先麦道的了。波音已经开始丧失以前的工程师文化了,他们开始看重金融,看重股票。出售某款机型的全套生产线在波音历史上从未发生过,只有抓住这一次机会,我们才能完成这史无前例的壮举,吞下整个757的生产线。” “徐苍,你真的没有在开玩笑?”在徐苍说出这些话后,易风总算是理解徐苍的决心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徐苍似乎真的要吃下757的整套生产线了。 徐苍不仅仅给出了757这款机型平台的潜力,还对其改造方向有了清晰的理解。现在,徐苍甚至说出了能够收购757生产线的理由。 没错,据易风所知,徐苍提及的原麦道高层的确开始不断进驻波音了。就在三年多前,波音吞并了另一家航空巨头麦道公司,一时间有种独孤求败的意味。可是,在徐苍眼里,波音虽说消灭了一大竞争对手,但是吞下来的麦道公司就相当于一颗毒瘤,已经开始发展成为波音体内的病灶。 “易风,人类最大的教训就是从来不会汲取教训。波音觉得它战胜了麦道,可实际上,麦道就像邪恶的幽灵一样在不断侵蚀波音此前精细务实的企业文化,很快,波音就会走上麦道的老路了。”深知未来的徐苍有感而发:“历史当真就是一段轮回。” 易风作为国大航空的高管,了解颇多,自然能明白徐苍所说的话:“徐苍,你不懂,股票金融赚钱是真的容易,很少有人可以抵抗这等诱惑的。就在不久前,国大航空那边也在考虑组建金融分公司。徐苍,二十一世纪是金融的时代,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脱实向虚,这就是趋势,实业的辛苦钱确实比不上玩股票金融。” “这不是正好的吗?以前波音是工程师做主,现在是那些眼中只有股票的职业经理人做主。没错,现在的确是金融时代,可不代表就能丢了自己的根。”徐苍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你知道我什么觉得757的事情有成功的可能性吗?” 易风眼皮一跳:“怎么说?” “不久前,你应该听说了波音股票被一股神秘资本给做空了”于是,徐苍将波音为了止住股票下颓的趋势而用部分国内的航材正版授权换取1566飞机数据记录器的事情给易风说了一遍。 “在以前,你能想像波音会给出航材正版授权吗?在波音将自己交给那些只看股票价格和短期利益的高管手里后,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了,波音没有未来了。今天波音会为了稳住股票价格而给出部分航材的正版授权,未来波音遭遇更大危机,出售757的生产线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徐苍的眼光从来不是仅仅看表面的,他能看见一件事后所代表的征兆。在不久前的航材正版授权交易中,徐苍已经可以看出来波音开始逐渐丧失自己的底线了。 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波音会做得越来越多。如果再配合上一些外界因素的影响,757的生产线真的是遥不可及的吗? 易风脸色终于变得郑重起来:“你说的波音后面的更大的危机是什么?” 徐苍轻轻笑了下:“我只是一个比喻,你想太多了。” “不,我不觉得你是比喻。”易风目光炯炯:“还是说你有事情瞒着我。” 然而,徐苍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倒了一杯茶,然后递到易风面前:“当初你第一次见我,什么感觉?” 易风略微蹙眉,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答桉,而且徐苍有些顾左右而言他了。不过,他跟徐苍又没有什么原则性的分歧,既然徐苍问了,他就耐着性子回道:“神秘!那时候,总觉得你心里藏了很多东西,看不透。” 说完,易风又是补了一句:“当然,现在更看不透了。” “你说得对,我心里的确藏了很多东西,很多事情就连秦心都不知道。不过,我不想说出来,你也不要问了。”徐苍澹澹道。 单单是自己打了757生产线主意这件事就让易风感觉到忧心忡忡,若是徐苍说自己还在打算超低价收购韩亚航空,还打算在大韩航空上吸一波血,还打算借着空客为饵再坑一波波音,还打算在仁川空难中解决高温合金难题,还打算在依靠济州岛完成对春夏旅业的谈判,还有未来的国民级通讯软件飞talk,还有通用航空巨头华信海直 如果这些都说出来,易风不会觉得惊讶,他只会恐惧于徐苍这个人。 智多近妖,这有时候不是一个褒义词,是会让人感觉到疏离的。 当然,这还是仅仅徐苍已经在推进或者着手推进的,其他很多方面,徐苍只是没有动手,但是他的未来是星辰大海,有太多地方可以让徐苍去征服了。 “好,我不问,但是你都选择双线作战了,总归已有的一条线有些进展?两百座以下的飞机怎么说,你就打算完全交给中航工业了?” 易风就是担心徐苍两手抓,最后两手空空。他是看出来了,徐苍在757生产线上已经是下定决心了,那便不去纠结了,一直反对只会徒增冲突和矛盾。 至少,在两百座以下的国产飞机上,易风想要获得一个相对成熟和具有可操作性的未来。虽说中航工业得到了737ng的图纸,但是易风依旧不对中航工业独自承担大飞机的研发拥有足够的信心。 “两百座以下的国产飞机需要开个好头,而且相较于两百到三百座的飞机,两百座以下的飞机市场更广大,的确需要保质保量且速度足够快地推进。” 易风追问道:“可是我还是看不清未来。” 徐苍露出一丝憧憬的神色:“未来?一部分在中航工业上,一部分在加拿大。” 徐苍跟易风促膝长谈了许久,虽然徐苍还是有所保留,但是已经是最大限度地将易风敞开心扉了。易风也是洒脱之人,他看得出来徐苍还有所保留,不过他也识趣地没有问。 谈了一番后,易风自是欣然接受了后续的航材公司负责人的职位,为徐苍管理好一个钱袋子。 不管怎么说,如此交心的谈话还是让徐苍感觉到相当不错的。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能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是相当难得。不过,徐苍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太久,在完全了解景洪机场飞行程序问题后,徐苍又开始烦躁起来了。 按照协议,设计院那边还真就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只是这么一来,徐苍不就成了冤大头了,四千万白花了?心有不甘的徐苍决定自己去景洪那边飞一次。 徐苍的性格是说做就做,第二天就让飞行部将一架737-700空出来三个小时,以便让徐苍亲自去飞一次。 景洪机场的跑道太短了,737-800重量又大,进近速度还大,遇到一些雨雪天气就有冲出跑道的可能性,所以即便是后期开始运行景洪机场,那也只会有737-700飞机,除非后期景洪机场跟洱海机场一样延长跑道。 西南局批文一下来,等在洱海机场停机坪的飞机就立刻起动,起飞往着景洪机场而去了。由于这两个机场之间没有既有航路,所以还是让剑川区域管制雷达引导的。 不过,洱海机场距离景洪机场航程很多,堪堪半个小时,真就是差不多一起飞就要开始做进近准备了。 依照设计院搞出来的程序,景洪机场只有一边有仪表着陆系统,即30号跑道。另外一条12号跑道由于距离国境线太近,连足够的五边长度都不够展开的,实在不方便做仪表程序,所以索性放弃了。 而即便就是30号跑道其实程序也有诸多限制。其五边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其一边距离国境线太近,以致于不管是离场还是复飞,一旦进入起始爬升,通过三千三百英尺高度就要立刻右转。 按照景洪机场一千三百多英尺的海拔高度,飞机基本是在起飞后两分钟以内就必须右转了。 不过,如果出现一些极端天气,比如说右转的方向上有危险天气,可起飞或者复飞后又不能左转,左转就得有地形威胁了。如果是在正常机场,机组会申请保持一边,以求以更大的转弯来绕开危险天气。可景洪机场是不能保持一边的,这就比较难办了。 为了应付这种极端情况,12号跑道是有离场程序的。没错,12号跑道虽然没有仪表进近程序,但是有标准离场程序。 景洪机场常年风力不大,一般来说,只要风速小于五米每秒,那两边跑道都能用,即便起飞存在顺风,但也都是在标准以内的。如果出现了一些情况,导致无法在30号跑道上起飞,那就换到12号跑道上。 可要是12号跑道起飞存在顺风超标的问题,那就是彻底没戏了。 比对正常进场,景洪机场的程序自然是有很多瑕疵的,但是能做到这个份上,徐苍也是可以接受的。 由于景洪机场旁边也有山,所以即便是30号跑道的进近程序也不是走的寻常路。飞机过来景洪机场只能从北边进来,先飞景洪本场vor台,然后转个大角度出航,在飞行大约十二海里后,再绕回五边。 而出问题的点就在绕回五边的切入点。 这次本来也不是什么技术活,徐苍也就没有操纵,全都交给了一起的史颀教员。 飞机的通讯从剑川区域转到景洪塔台后,徐苍他们正常飞越本场然后反向出航。如果按照正常的放襟翼流程,出航后,就得开始放襟翼了。 “放吗?”史颀还是习惯性地首先问了徐苍的意见。 徐苍这边还在研究航图呢,听见史颀的问话,直接说道:“放呗,再不放,总不能光洁形态切五边。” “行!”史颀也不用徐苍麻烦,自己减速,自己放襟翼,一直放到了襟翼五。 这边徐苍看看纸质航图,再看看cdu上进近程序的高度速度限制,啧啧嘴:“航图跟cdu数据库倒是吻合,没问题。五边切入点限制高度是四千九百英尺,咱们也不用就挨着四千九百英尺。如果按照高距比计算,这个点高度标准应该是五千二百英尺左右,那咱们就五千二过点。” “五千两百英尺过点吗,那岂不是一点儿余度都不留了,下面可是有地形呢,不好把下降率弄得太大啊。” 飞机过五边的切入点以五千两百英尺的高度来说是刚刚好,但是飞机后续还要继续减速来建立形态,有可能需要减小下降率来减速。由于高度卡得很死,如果减小下降率,飞机就会比正常下滑轨道要高,后续便需要超过一千英尺以上每分钟的下降率来追上下滑道。 可是,30号跑道的五边并不长,有为了满足稳定进近标准,所以给机组追上下滑道的空间并不大。这就导致机组很可能在五边会产生一个极大的下降率,这么的下降率即便飞机没有低于下滑道也很容易触发地形警告的。 “先期把构型建立好了,以着陆形态过点。”徐苍说道。 “那这样的话,我继续减速了!”眼看飞机就要转回五边了,史颀这才放到襟翼五呢,而徐苍需要的是完整的着陆形态。于是,史颀直接一把将油门给收光了。 平飞减速是很快的,史颀直接随着飞机减速而放起落架和襟翼,一刻不停,终于在临近切入点时建立好了着陆形态。 “如果需要这么飞,后面还得对执行航班的机组进行特别提示呢。”史颀一边说着,将高度窗数值定格在了五千两百英尺了。 实际上,在正式航班运行里,这个五千两百英尺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因为这既不是程序高度,也对不上米制高度。至少在常用的米制高度中没有对应五千两百英尺的。 像是一千五百米,四千九百英尺已经证明是肯定会触发地形警告了。而后面一个就是一千八百米,那就是五千九百英尺了,这个高度对于短五边来说就需要让机组从高处截获下滑道了,加上景洪机场30号跑道五边是有地形威胁的,说实在的,也是存在运行风险的。 如果五千两百英尺可以在着陆构型下不触发地形警告,未来可能需要对这个进近程序进行特别备注了。 “五千两百英尺,一千五百八十五米,啧啧啧,这要是备注到航图里也算是独一份了。”在史颀调出五千两百英尺后,在高度显示上方由于开启了米制电门,所以也会出现相应的米制高度。 “徐苍,上一次试运行机组是保持的五千英尺整的高度,比限制高度高了一百英尺,可还是响了警告。”现在着陆构型都弄好了,自动驾驶也是接上的,倒是没什么需要动的,只要等着以五千两百英尺的高度穿过切入点是什么反应即可。 徐苍感觉倒是轻松得很:“我们比限制高度足足高了三百英尺,还处在平飞状态,这要是还” 徐苍这话还没有说完,飞机离切入点还有02海里的时候,驾驶舱中立刻响起来:“too low terra!too low terra!” 一个半小时后,已经从景洪机场回返洱海的徐苍脸色铁青地坐在飞行部的小会议室里。 会议室中除了徐苍外,跟徐苍一起飞的史颀教员还有陆景华,秦心以及易风都在,甚至于连景洪机场集团的总经理孟子皓也在。 所有人中,除了徐苍外,就属孟子皓脸色最难看了。 前不久春夏航空试运行景洪机场程序出问题的事情,孟子皓是知道的。这一次试运行就出了问题,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过,当时孟子皓虽然说有些担心,但还没有那么夸张,他觉得设计院应该会负责的,毕竟随便买个东西都有售后,这四千万的商品出问题了总不能不管。 结果,设计院还真就不管了,而且有理有据的。 原本还算是稳坐钓鱼台的孟子皓彻底是坐不住了,直接过来洱海这边找徐苍,恰好碰上徐苍亲自去飞景洪机场的程序。 孟子皓打听过徐苍的名声,知道徐苍在飞行那边很是有些威名,如果徐苍出手,或许就能找到症结所在了。 然而,孟子皓的期望都没有持续超过一个小时,伴随着脸色阴沉的徐苍回返,他便是知道大事不好了。 史颀看徐苍脸色不好看,于是就自己将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刚刚我们试了一下,高度六千三百英尺通过五边切入点没有触发地形警告。” “六千三百英尺?这比标准下滑轨道高了超过一千英尺,就算提前建立着陆形态,那也不一定追得上下滑道啊。”陆景华是专业的,一听这高度就绷不住了。 “从高处截获下滑道,有这么个飞法,不行吗?”易风虽然是干行政管理的,但是多年耳濡目染也是有点儿知识储备的。 通常来说,飞机是从下方截获下滑道的,至少百分之九十五是这样。但是,这并不代表就一定要从下面接下滑道,是存在从高处截获下滑道的操作方法的。 然而,易风一提出来这个方法,陆景华就直接否定了:“易总,从高处截获下滑肯定需要大下降率,有时候能达到一千五百英尺每分钟。这放在平原机场是没问题的,可景洪机场是山区机场,二类特殊机场,五边保持这么大下降率,十之七八是要触发地形警告的,那结果不还是一样?为了避免在五边切入点触发地形警告而因为大下降率在五边下降时触发另一个地形警告,这没什么差别啊。” 就在这个时候,徐苍发话了:“从高处截获下滑道的方法不能用在景洪机场。未来别的航空公司也要过来飞,人员参差不齐,如此冒风险的程序肯定不能施行,万一出问题了,那就是大麻烦了。而且,就算不出问题,地形警告触发多了,局方那边也要过问的。” “那怎么办?是不是这程序就是白做了,钱白花了?”孟子皓在一旁算是听明白了一些了,他赶紧问徐苍:“这事儿可怎么办?”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不过我感觉不是程序的问题。在第一次以五千两百英尺过点时,我目视观察下方的山头,垂直间隔还是比较充裕的,不该是能触发地形警告的样子。”徐苍沉思道:“我刚跟毕老说了一下,毕老出面问了一下设计院的院长,那边还是说程序没有问题。” 易风一愣:“毕老亲自过问了,那估计是真没有问题啊,徐苍!” 毕临亲自去问设计院的院长,以毕临的面子,设计院的院长还敢忽悠毕临不成?这种情况下,设计院都坚持程序没有问题,那很大概率是真的没有问题了。而且,徐苍亲自飞过一次后,单从目视观察的角度也比较倾向于认同设计院的说法。 “那程序没问题,为什么会有这么离奇的地形警告?”史颀皱着眉:“这次飞机跟上次飞机可不是同一架,总不能两架飞机都有问题?” 孟子皓情绪有些激动:“那什么意思?程序没问题,飞机没问题,活见鬼了不成?” “孟总,你稍安勿躁。”徐苍此刻也感觉头大如斗,虽说孟子皓说的是气话,可也是实情,程序飞机都没有问题,怎么就出这么个警告呢? 要命的是,地形警告可不是什么小警告,这是直接关系到可控飞行撞地的,是关系到飞机上一大群人性命的。别的不说,现在还仅仅是春夏航空一家在景洪机场进行内部试运行,出了问题,一家人合计一下,是可以将影响范围控制住的。 可不管其他,后面开放其他公司在景洪机场试运行,这个会离奇触发地形警告的程序不得闹得沸沸扬扬,被总局知道了,总局会给予最终的审批? 试运行就跟实习一样,要是在试运行期间暴露太多问题,总局是有可能不运行机场正式运行的。 “我感觉可能是gs系统的问题。”徐苍抿了下嘴唇,看起来也不是很确定:“这事儿还得咨询一下波音那边。” 这时候,秦心插话进来了:“前两天,我已经让人将情况转给波音了,不晓得什么时候有回复。” 就在秦心话音落下的时候,徐苍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是个陌生号码,但是徐苍还是接了下来。 很快,伴随着电话的接通,对面传来新任波音亚太区负责人黄京的声音:“徐先生,我是黄京,想来你还是记得我的?” “黄总,别来无恙,是有什么事情吗?” 众人一听好像徐苍是要谈正事,立时噤声。 黄京笑呵呵道:“前不久,你们春夏航空不是向我们技术部反映了一个虚假地形警告的情况。我们技术部门初步调查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可能仅仅是个黑天鹅事件。” “什么意思,gs系统抽风了?” “徐先生,你话可不能这么说。”黄京连忙纠正道:“我们飞机的gs系统是没有问题的,只是针对那个程序,那个地点,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且不明所以的问题。” 徐苍哼了一声:“那还不会你们地形警告系统有缺陷?” “徐先生,我们的地形警告系统符合far和caar的所有规定,可不能因为一次黑天鹅事件就否定我们的整个地形警告系统。” “那你说怎么办?有解决办法吗?” “当然有,不然我也不会打这个电话了。” 听到这话,徐苍眼睛一亮:“怎么办?” “我们技术部门说可以为需要去景洪机场的飞机的地形警告系统打一个补丁,应该就能避免相关虚假警告了。”黄京说道。 “就在系统里打个补丁就行了?”徐苍倒是没想到这么简单。 “应该就是可以了,毕竟这个问题虽然不晓得原因是什么,但是将之消除是很容易的。” 徐苍不由欣喜:“那赶紧打补丁啊。补丁包怎么给我们?” “就跟以前升级cdu版本一样,我们会给你们一个专用的硬盘。” “哈哈,可以,可以!” 倒是想不到柳暗花明又一村,一个系统补丁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不过”黄京突然道:“徐先生,这个补丁包不属于波音的正常技术支持服务中,需要额外付费的。” 航空公司在购买波音飞机后,后续肯定有售后服务的,其中就包括技术支持服务,比如升级飞机系统中的软件。但是,打这个补丁可不算正常的技术支持。 关于这点儿,徐苍倒是知道情况的,也没有多想:“可以,多少钱?” 黄京听徐苍爽快地答应下来,于是哈哈一笑:“徐先生,不多的,就一百万美金。” “一一百万美金?”徐苍先是怔了一下,旋即直接给气笑了:“这是软件补丁吗,是金补丁。不对,金补丁也没这么贵?” 听到徐苍的质疑,黄京反倒是觉得委屈了:“徐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技术上的事情,那谁也说不好的。而且,这价格是技术部门给的,我只是负责传达啊。” “你们波音明明可以去抢的,竟然还给我一个软件补丁,我还真是要谢谢你们了。”说完,徐苍根本就没有给黄京解释的空间,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随着徐苍电话挂断,秦心第一个开口了:“刚才谁打电话过来的,什么一百万美金?” “波音那边的,说可以给地形警告系统打个补丁,打完补丁就能消除那个地形警告了。” 秦心一下子反应过来了:“那一百万美金不会是打一个软件补丁的价钱?” “不然呢?”徐苍冷声道:“真是晦气。” “一百万美金,一百万美金,那就是八百多万啊!打个软件补丁要八百多万,这”孟子皓在旁边都听傻了,哪有这么要价的? “你以为就单单一个一百万美金?”徐苍反问道。 “什么?”孟子皓一时间没有理解徐苍的意思:“还有什么,还要钱?” 徐苍解释道:“就算我们公司花钱买了那个补丁包,升级了所有飞机的地形警告系统,那别的航空公司呢?以后难不成就我们一家在景洪机场运行?” 徐苍现在是景洪机场的大股东,自然也要将景洪机场的收益最大化。他们一家春夏航空肯定满足不了整个景洪机场的吞吐量,肯定是要引入别的航空公司的,这几乎是一定的。 “我们遇到这个地形警告的问题,别的航空公司的737就不好会遇到?那就是说,以后要来景洪机场飞,那就必须对飞机的地形警告系统进行升级,那就意味着别的航空公司也要购买这个补丁包,这钱谁出?”徐苍脸色难看道:“机场本来就有义务提供合理的飞行程序。虽然设计院不愿意承认,或许事实上,这个程序也都是符合规范的,但是在机组眼里,这个程序就是有缺陷的,就是机场没有履行到自己应尽的义务,那航空公司凭什么花这一百万美金自己升级地形警告系统?” “没什么脾气的航空公司觉得这钱不值,也就不来景洪飞了。” “这”这句话一出来,孟子皓身为景洪机场集团的总经理反应最为激烈,这样不就是把客户往外赶吗? 然而,徐苍抬手制止住了孟子皓:“客户流失其实还算是其次。机场强制要求运行航司自行承担系统升级的费用,光是这个做法到底合不合规,其实我也没有把握。如果哪个航空公司脾气大,告到总局那边,又是一堆麻烦。” 听徐苍这么一说,孟子皓脸色煞白。除非景洪机场愿意承担运行航司的升级费用,不然这的确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但是,一份补丁包就要一百万美金,要是覆盖到所有前来景洪机场运行的航司,这可是一笔巨款啊! 别说孟子皓了,就算是徐苍都感觉压力颇重。 他又不是财神爷,前期为了飞行程序就已经给出了四千万,后面还有一大堆用钱的地方,哪儿能拿出这么多钱。 一百万美金,那就是八百多万人民币。即便是以最保守的姿态来估计未来在景洪机场运行的航空公司,十家航空公司肯定是有的。这么一算,都快一个亿了。 而且,这是最最保守的估计,实际绝对比这个要高。据徐苍所知,如果按照重生前的记忆判断,景洪机场常年有超过二十家航空公司在此运行,巅峰时能达到三十家。 这是徐苍想都不敢想的! 除非徐苍主动限制别的航空公司进驻! 但是,如果限制别的航空公司进驻,辛辛苦苦改造的景洪机场最后发挥不了应有的潜力,那前期投资不还是浪费了?结果不还是一样? 此时此刻,徐苍又是体验到了那股子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感觉。 徐苍是有钱,但是他的钱都分配得相当精准,哪些用在哪里都是预定好了,根本没有腾挪的空间。不然,在英国时,徐苍也不会在得知翠鸟航空有抄底的机会却还在万分纠结。 孟子皓心态都快爆炸了,他看向徐苍,呆愣愣地问了一句:“徐苍,该怎么办啊?” “我”在这个关头,徐苍其实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这不是处理特情,他发挥不了自己神乎其神的能力。 这时候,秦心走近过来,拍拍徐苍的肩膀:“要不就像少量引进别的航司,后面等资金充足了再说?” “不行!”徐苍还没有说话,孟子皓陡然站了起来:“景洪机场前期投入太大,要是还限制别的航空公司进驻,那财务上就是一摊烂账”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孟总,可现在这情况”秦心无奈道。 孟子皓咬紧牙关,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来:“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孟子皓机械地重复着这段话,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往着会议室外走去,只留下他一个略带茫然无措的背影。 与此同时,在春夏航空基地航材库房的采购员休息室里,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正在打着电话,只不过,从他略带疲惫的脸上只能看到压抑的愤怒。 “我知道,我知道,丫丫上学要用钱,我知道!”中年人不断地重复着,只是这言语之中透露着颇多的无奈和怒气。 他不是气不停催促他的妻子,只是气自己无能为力里。自家女儿好不容易考上了一间不错的大学,可自己连学费都拿不出来。 “你知道?那钱呢?再过一段时间,丫丫就要去大学报到了,钱呢?”电话那头传来阵阵彪悍的女声:“张德生,我告诉你。我跟你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无所谓。可要是因为没钱而耽误了丫丫上大学,这日子我看还是别过了。” 说完,还没等张德生说什么,对面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望着显示对方已挂断的手机屏幕,张德生怔怔出神。 两万块钱,他上哪儿找两万块钱啊? 之前他和妻子那点儿工资全给用作生活费,还有女儿的学杂费了,哪里还有余钱? 摸了摸右手小臂,在其上隐隐约约有几个针口的痕迹,这是数次卖血留下的。 他已经不能再卖血了,现在他时不时都感觉头晕目眩,再卖血,命都保不住了。而且,卖血实际上也没有多少钱,完全是杯水车薪。 就在张德生失神之际,休息室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露出同事的身影。 同事笑嘻嘻地将一张纸递给张德生:“老张,这是下一批的航材采购清单,你辛苦一下?” 张德生接过采购清单,大略看了一眼,点点头:“没事儿,交给我。” “好的,你辛苦!”说完,同事便是离开了。 同事这么一打岔,张德生那纷乱的思绪也渐渐回拢起来,他缓缓起身,动作看上去有些笨拙,原本打算将采购清单收入口袋中。忽然,张德生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将采购清单慢慢展开,他望着上面那一行一行的航材名称以及后面的采购价格,他不由陷入了深思。 第246章 第四巨头!西南王! 蓝天航空飞行部办公室,季度例会。 会议中,坐于首席的自然是飞行系统的负责人罗勇,其下现飞行部总经理王瑄,波音机队长骆靖云,空客机队长金复礼,质量中心主管吴永,运控经理林灿都在。 “下季度就只有两件大事,一件就是a380,一件就是开拓东南亚的国际市场,当先就是宿务。”罗勇开门见山,一下子就点明了会议两大主题。 “先说a380的事情,金队这次你辛苦一下,需要你去图卢兹接一下飞机。” 按照金复礼的资历,其实应该坐在王瑄上首的。不过,金复礼越来越散漫了,开个飞行系统的例会也是懒洋洋的。听见罗勇点自己名,他只是说了一句:“咱们公司没有人可以飞a380,那就把事情全交给木华呗,让他们去接机的了,干嘛还折腾我这把老骨头?我这还要提前去图卢兹接受培训,累不累啊?” a380现在在国内还没有相应的模拟机,实机也没有,所以想要获得a380的资质就需要直接去空客总部图卢兹。显然,金复礼对这个差事完全不感兴趣。 罗勇看着几乎已经把拒绝写在脑门上的金复礼,欲言又止,最终只能以一个相对温和的语气劝道:“金队,公司这边你飞空客的经历最久,经验也最老道,而且以前飞过重型机,相对而言不是更好改装嘛?而且,咱们公司接a380不是一件大喜事吗,放在以前,你不得第一个申请。咱们公司的第一架a330不也是你接的吗,当时” “今时不同往日,什么当时?”金复礼直接将手上的会议纪要往前一丢:“公司没了人味儿,我觉着没意思,你们要折腾随便,别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就行。” “金队,还不是木华航空那边的接机费用要价高嘛,用咱们自己人,便宜些,您老也考虑一下公司利益嘛。”这时候,波音机队长骆靖云出言劝说了。 然而,在金复礼眼里,骆靖云就是个小毛孩子,他也懒得把话说得太难听,只是小小敲打了一句:“你是年轻人,刚升上来觉得干劲十足。但是,我奉劝你,少些发表意见。说对话了,没人表扬你,说错话了,那是要负责任的。而且,a380这事儿不是空客机队负责吗?什么时候波音机队也开始管空客机队的事情了?” 骆靖云听到金复礼的话,脸上阴晴不定,却又不敢回击。倒是罗勇出言圆场了:“金队,我知道你对咱们公司引进a380有意见,可没必要在这里发牢骚?” “我没意见,我什么时候有意见了?”金复礼双手一摊,甚至还发生几道阴阳怪气的笑声:“a380多好啊,一飞机能坐那么多人,肯定能赚不少钱?” 在蓝天航空大部分人都将希望寄予在a380上时,公司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还是有人持不同意见的,其中就包括金复礼。 此刻,身为飞行部总经理的王瑄还是坐不住了,说道:“金队,咱们公司a380的引进消息一放出来,股票就涨了不少,这说明市场是看好的,请不要带有一些偏见。” “人是看好咱们公司,人是看好a380。没错,可能在引进初期,大家出于对这款机型的新鲜感,会有一波不错的营收,但是等新鲜感退却了呢?等a380的初期红利结束了,一旦效益滑坡,现在股票涨得那点儿钱连塞牙缝都不够。协和飞机的例子还不够清楚?” 罗勇一听金复礼将a380类比于协和飞机,脸色一下子就沉下去了。协和飞机现在基本就是宣布死刑了,要是a380真跟协和飞机一个路数,那如此庞大的a380的维护成本的确会成为蓝天航空巨大的财务负担。 不过,金复礼的话其实也不错。协和飞机在推出前几年,确实吃了一大波新鲜感的红利。毕竟超音速民航客机还是具有相当大的噱头的。 然而,这种好日子没有持续多久。一旦新鲜感消散,协和飞机的市场就急剧萎缩,再加上很多其他的问题,导致原本对协和飞机感兴趣的一大波航空公司纷纷退订。 超音速民航客机的卖点跟世界最大的民航客机的名头不能说极为相似,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说实话,不管是木华航空还是蓝天航空自己的市场部对于超大型客机市场的前景其实也不确定。不过,鉴于世界民航市场,尤其是国内市场的蓬勃发展,所以相对而言,还是偏向于乐观的方面。 但是,金复礼这么一说,当真是晦气到了极点。做生意的或多或少都有点儿迷信,这a380还没有引进呢,金复礼都定下了类似于协和飞机一样的下场,罗勇能有好脸色? 罗勇碍于金复礼的资历,只是说了一句:“金队,你这话说的,不吉利啊。” “怎么不吉利了,这不是你们自己想做的吗?前面要引进777,后来777遇到问题了,改换成747了,现在又是a380。怎么了,不折腾一下,心里不舒服是?747s2开关那件事损失了多少钱,心里没数?还想继续来是?天天就想着赌一把,你们有这个能力吗?” 金复礼说话那可是诛心之言,听得在场飞行部领导们脸红一阵,绿一阵的。 没错,金复礼说的的确很有针对性。从挺久以前,蓝天航空发展放缓后,公司管理层就弥漫着一股子机会主义。整天琢磨着毕其功于一役,不管是777,747,还是现在的a380,都是这种思维定势下的产物。 只是,这话大家都明白,但是摆在台前来说就有些刺耳了。 罗勇这边还没有反驳,金复礼却是继续开骂:“木华航空愿意将第一架a380的名额让给我们,当真以为他们是好心啊?木华航空好心吗,那个战略部的马诚是什么人,你们没听说过?我们在场这一群人都心眼子都比不过他一个,他能让木华吃了亏了?还拉我们进天合联盟,你们还真信?说到底,木华航空对a380的前景也不确定,让我们当马前卒给他们探路呢,不懂吗?” 金复礼说到一半,突然看到罗勇澹漠不惊的表情,愣了一下,旋即哈哈笑道:“也可能你们就是懂的,只是心甘情愿当那个探路的小卒。” “金队,如果不答应,我们连探路的资格都没有。”罗勇叹了一口气:“算了,金队毕竟年纪大了,接机的人选再议。咱们是说宿务的事情。靖云,东南亚的航线基本会由737负责,那就由你来发言。” 骆靖云先是看了一眼半眯着眼的金复礼,然后接着道:“未来半年内,我们计划开通部分东南亚航线,涉及宿务,马尼拉,雅加达,曼谷和马尔代夫。其中,剑川-宿务航线已经基本审批下来了,后续” 骆靖云话还没有说完,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他第一反应是打算把电话给挂了,可瞧见号码后,小声跟罗勇说了句:“罗总,市场部的。” “嗯?”罗勇一挑眉:“那接呗,兴许有什么事呢?” “哦,好的!” 得到罗勇的许可后,骆靖云立刻接通了电话,可这前一刻还保持着澹澹笑容的波音机队长在接了电话后不到十秒的时间里,脸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过一分钟,骆靖云便是挂断了电话,留在脸上的只有茫然和阴沉。 “怎么了?”罗勇瞧见骆靖云的脸色就觉得事情有蹊跷:“出什么问题了吗?” 骆靖云将手机放回桌面上,抿了抿嘴唇:“罗总,宿务航线审批出事儿了。” “嗯?” 这一下,不仅仅是罗勇,王瑄还有一众其他大小领导都感觉异常诧异,甚至连金复礼都微微挑了挑眉。他可是知道宿务航线审批明明已经基本完成了,怎么在这个关口出问题了? 罗勇一下子挺直了上身:“市场部说的?可昨天早上,他们向我汇报审批进程还说没问题了,怎么现在又出事儿了,卡在哪里了?” 骆靖云虽说脸色很不好看,但是不妨碍他眼神中散发出来的那股子不解和茫然,似乎他也不是很理解市场部对于宿务航线审批问题的阐述。 “说是卡在剑川机场方面了,剑川机场集团不签字。” 罗勇一下子火了:“他们凭什么不签字,局方都同意了,他们有什么权力不同意?” “局方同意,机场不同意,这种情况似乎只会发生在三大枢纽机场上。”王瑄有些不确定道。 运控经理林灿不懂:“为什么,这代表着什么含义?” “三大枢纽,汉京机场分属国大航空,沪上机场属于天东航空,羊城机场则是木华航空的。我今天才签了一份文件,开通了剑川-滨江的航线,这说明国内航线是没有问题的,那就是针对国际航线。国际航线难道说?”王瑄勐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只见骆靖云叹息地点了点头:“没错,剑川机场出现了一家具有优先权的航空公司,剑川机场有主人了。” 彭! 此言一出,罗勇霍然站起:“不可能!只有三大航拥有机场优先权,而且当初这个优先权是定死的,局方绝对不会给予三大航另外的机场优先权。不可能,怎么会有第四家航空公司能具有机场优先权?” 如果说有一家航空公司对剑川机场拥有了优先权,就如同三大航之于三大枢纽一样,所有想要在剑川机场开通国际航线的航空公司就要得到那家航司的同意,不然审批进度就会卡在机场集团那边,就差那最后一步。 从个人情感来说,罗勇一万个不相信会出现第四家拥有机场优先权的航空公司,但是从理智上来说,这无疑是最大的可能性。因为此前蓝天航空就曾经申请过从沪上机场出发的国际航线,就如现在一般,局方都同意了,但是天东航空不同意,进度就卡在沪上机场集团那一步,到现在都没有进展。 太像了,两者的进程太像了! “真的出现第四家拥有优先权的航空公司了?”罗勇心脏砰砰乱跳,他已经很久没有得到如此震撼的消息了。 王瑄此刻也是从震惊中回过味来了,他真的没有想到剑川机场的优先权竟然被给出去了,这对以剑川机场作为基地运行的蓝天航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以后,但凡蓝天航空想要发展国际航线,那都得看那家航空公司的脸色。 此刻,即便是前面一直提不起兴趣的金复礼都觉得有意思起来,笑着问道:“谁这么大能耐?” 这个问题一出来,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骆靖云身上。然而,骆靖云却是无奈道:“剑川机场集团没有反馈,因为局方没有正式下文,但已经口头通知过了,所以他们不能” 骆靖云话还没有说完,会议室门被粗暴地推开,显露出罗勇秘书的身影。 只见秘书手上拿着一份纸质文件,面色略微苍白:“罗总,总局明传电报” 罗勇本来就是心乱如麻,此时看见自己秘书脸色不对,心里一咯噔:“什么内容?” 秘书疾步走到罗勇身边,将报文递出去:“关于剑川机场的。” 罗勇心情忐忑地接过报文,几乎就在众人的目光中,看了不过十几秒,便是一把将报文扔到了桌子上。 双手环抱的金复礼瞄了一眼桌子上的报文,突地眉毛一挑:“春夏航空,那不就是” 旁边的王瑄咬牙切齿地说了两个字:“徐苍!” 除了蓝天航空,国内所有航空公司都收到了相同的报文,这无疑在宣告着国内第四家拥有机场优先权的航空公司诞生了。其实,在这个报文发出之前,很多航空公司都不晓得有春夏航空的存在,了解的也多是因为春夏航空廉价化的运行方式过于另类。 从航空公司体量上,春夏航空在国内无疑是排不上号的。可现在就是这么一个不大的航空公司却拥有了很多大型公司都梦寐以求的机场优先权。 就像是玄幻里,主角虽说境界低微,但是根骨奇佳,上限远比那些更强者要高。 虽说剑川机场比不得三大枢纽,但是拥有了优先权,那就意味着拥有了一块永远不会被夺走的基本盘。在这样的加持下,即便春夏航空进取不足,当个西南地区的领导者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在天东航空顶层会议室里,当董事会开展之际,在场领导收到了总局的此份报文,其中颇多人员都感觉到讶异万分。 在人群之中,一个壮硕的身影格外显眼,他在阅读完报文后,竟是在董事会上放声大笑:“师父,我就说我这小兄弟未来前途无量!现在你信我的话了?” 在最上位,一位气质儒雅,一身宽松长衫的中年男子微微垂眉:“延年,注意场合。” 周延年嘴角掩不住的笑意:“师父,之前你还跟我说徐苍还不够跟我们合作,现在呢?我就说嘛,师爷的眼光绝对是很毒的,怎么可能会出错?” 原来,此间儒雅中年人正是天东航空的掌舵人,周延年的师父,毕临的徒弟,顾琛。 不过,虽说顾琛是周延年的师父,但是保养极佳,看上去与周延年年岁相彷,端是厉害。 “前两天我去你师爷那边了,他专门提过。嗯,是我看走眼了。延年,你跟徐苍关系处得不错,这很好。” 这位天东航空的董事长竟然能在董事会上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很是难能可贵。 这时候,一位就在顾琛下手的董事开口问道:“董事长,现在局方已经下文了,那便是定局了。虽说剑川机场比不上三大枢纽,但是足以供给出一家大型航空公司来。如此一来,春夏航空崛起已经是大势所趋了。” 顾琛微微笑道:“不错,春夏航空潜力已经体现出来了,而且似乎真是不可阻挡了。不管怎么说,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延年,你之前说将部分航材采购交予徐苍的那家航材公司,就这么办。另外,未来一些春夏航空在沪上机场的事情,能帮衬着就帮衬着。” 周延年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师父,好咧,我可记下来。等徐苍过来沪上这边,我把他叫过来,跟你见一面?” 望着自己这个得意弟子,顾琛点点头:“我也的确想要见见这位连我师父都赞不绝口的天才人物。” 就在春夏航空搅动国内民航之际,身处漩涡中心的徐苍却是没有多大的感觉,他此刻已经身处羊城机场,一会儿他要跟随机组过海关。 令徐苍感到满意的是,最终陆永见还是被换下来了。换过来的机长好像是认识徐苍,对徐苍相当客气。由于羊城机场还是有不少国际航线的,徐苍一行人到达海关入口时,前面别的航空公司都挤了一堆,以致于徐苍这些人还要排队等待。 徐苍就落在机组最后面,望着前面长长的队伍,徐苍估摸着还要等上个十几分钟才能轮到自己这边呢。 正当徐苍百无聊赖之际,突然在旅客通道那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医生?”徐苍朝着对面的队伍打了个招呼。 许如行也在排队,瞧见徐苍,笑着挥了挥手。 徐苍拍了拍自己前面的安全员,让他代为保管自己的行李,赶紧跑到许如行那边。 “许医生,你也出国吗?” “去瑞士那边参加一场医学研讨会,会上估计会提一下你们那个雷帕霉素。”许如行笑道:“前段时间,我跟刘进昕提了让雷帕霉素出口的事情,他跟你说了?” 徐苍也跟着笑道:“说了,我觉得你说得不错,趁着雷帕霉素还有领先地位就该进军欧美市场。” “嗯!”许如行点点头,神情略有些疲惫,望了眼自己这边还没有移动的队伍,接着说道:“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欧美那边我也有些人脉。别的不说,至少你们在申请认证时不会受到针对。只要不受到针对,以雷帕霉素的质量,通过fda和s认证应该是没问题的。” “许医生,雷帕霉素这事儿上,你可是出了不少力了,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这段时间,徐苍还特意查过许如行的资料。正如刘进昕所言,许如行不仅仅在国内享有崇高声誉,在国际上也是首屈一指的医学专家。这种业内大老为雷帕霉素站台背书,无疑是相当难得的。 最最关键的是,许如行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发的,没有要求任何回报。 “没事,雷帕霉素的确是一款好药,推广这种好药也是我的责任。”许如行看了看徐苍,又是瞧了眼刚才徐苍所在的机组队伍:“你去哪儿?” “韩国,仁川!”徐苍说着,看出许如行似乎精神状态不太好,不由关心起来:“许医生,你看起来有些累啊。” “仁川?”许如行深深地看了徐苍一样,接着突然笑道:“我隔壁家小孩子最近出幼儿急疹,闹得厉害,所以我也被弄得不踏实。” 徐苍一怔:“幼儿急疹?” “对,幼儿急疹!”许如行的目光中闪着一丝别样的光芒:“一般来说,小孩子都要出一次,期间会有高热,但是出完了就好了。如果不让疹子出掉,后面可能会来得更凶,懂了吗?” “这个,我好像知道一些。”徐苍倒是没有多想,原打算还想跟许如行说上两句,突然发现许如行的队伍动了。 许如行拍拍徐苍肩膀:“记住我的话,走了!” 说完,拉起自己的箱子,随着队伍往前走去,只留下满脸不解的徐苍。 “记住我的话?那句话啊?”徐苍挠挠头,望着已经进入海关的许如行,自己默默地回了机组通道的队伍。 接过安全员递过来的行李箱把手,徐苍还在想着刚才与许如行的对话,但是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啊。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通,徐苍索性不想了。 不管如何,仁川空难,我来了! 第247章 意外!冲出跑道! 鹏城外郊某城中村,相较于鹏城市中心烈火烹油的发展,此刻发展的红利还没有扩展到外围,以致于在郊区呈现杂乱的景象。 在其中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应有尽有,便是在其中一处老式二层小楼下,肖凌云的身影缓缓接近。在周围的嘈杂的叫卖声中,肖凌云抬头望向二楼的一块广告牌。 天扬私人业务咨询! 肖凌云拿出手机,看了眼徐苍发给他的短信,确认与广告牌上的内容一致,便是收起手机,进了楼道里。 此刻,在二楼某个房间里,由于窗户开得方向不对,导致即便是在白天,房间里的光线也不够充足,显得昏昏暗暗的。而且,相较于不太明媚的屋内环境,其中杂乱的物品堆砌起来的场景也是很难能让人联想到这会是一间私人业务咨询的事务所。 在房间角落有一张办公桌,在桌后,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胡子拉碴的,嘴里叼着烟,双脚翘在桌上,一只手把弄着鼠标,正在玩蜘蛛纸牌,此人正是这间事务所的老板陈天扬。而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另外一个年轻些的男子抱着个枕头,双手捧着一份杂志,正看得津津有味,只是杂志封面上热辣的比基尼美女显示出这份杂志怕是相当带劲。 “老大,半个月接不到活了,再这么下去,咱们连吃饭都成问题了。”小年轻将杂志扔到旁边的茶几上,语气之中颇多不满。 “哎呀,今天给你换个牌子的方便面,行了?”陈天扬眼睛就没有离开过电脑屏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打牌打得太入神,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看起来是到了关键时刻。 小年轻气得七窍生烟:“天天吃泡面,我都一个星期没大号了,再这么便秘下去,出事儿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拉不出屎还怪我不成” 陈天扬话音刚落,事务所的大门陡然被推开。或许是太长时间没有别的动静了,这下推门的声音着实是吓了陈天扬一跳,连烟灰都掉落到裤子上了。 陈天扬忙是将裤子掸干净,而躺在沙发上的小年轻也是腾地一下跳起来了。 来生意了? 陈天扬朝着门口定睛一看,立刻和门口的肖凌云对上了眼。 肖凌云甫一进来,直接被屋子里乱七八糟的场景给震住了。这真的是一间正规的事务所,而不是垃圾堆? 陈天扬瞧见肖凌云西装革履的,赶紧用手扒拉了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有些谄媚地迎上来:“老板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听说你是老板?”肖凌云先是打量了下陈天扬,接着问道。 陈天扬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是,我是老板。” 肖凌云看看陈天扬,再看看沙发边上站着的小年轻以及茶几上封面劲爆的杂志,心中直呼不解。徐苍怎么让他找这么个不靠谱的事务所? “就你们两个吗?” 陈天扬笑道:“对,就我们两个。不过老板你可不要觉得我们事务所人少,能力就不够。寻人,情感忠诚调查,子女行为监护,追讨大额债务,行踪调查,信用调查,知识产权调查,打假维权,经济情报调查,那是样样精通。” “所以说,你们就是私家侦探?” “不不不!老板话不能真么说。”陈天扬连忙纠正:“国内私家侦探是不合法的,我们这等良民怎么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呢?我们仅仅是私人业务咨询,咨询懂?” 肖凌云会心一笑:“我不管你们是私家侦探,还是业务咨询,刚才你们说可以做经济情报调查,可如果我要查国外公司的情况呢?” “出国外勤啊?”陈天扬啧啧嘴,似乎有些为难。 然而,肖凌云竖起三根手指:“这种事情什么价位,我心里有数。不过,只有你们把事情办好了,三倍的酬劳。” 在陈天扬身后的小年轻听到三倍酬劳,手都开始发抖了。只有他才能明白什么叫吃泡面吃吐的感觉。 出国办事本来价位就高不少,再加上三倍酬劳,办好了,得是很长一段时间都能吃香喝辣了。 “老大!”眼看陈天扬竟然还不答应,小年轻直接急了。 只见陈天扬咧开嘴,但是配上陈天扬不修边幅的模样,这笑容总觉得有些猥琐。 “老板想要调查哪个国家的公司?”陈天扬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反倒是问起来了调查任务。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肖凌云笑道:“韩国!” “韩国?”陈天扬身躯微微一颤,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去,右手摩挲了下自己的下巴,最终说了一句:“韩国?我不去!” 这下,手下接受不了了,大呼起来:“老大,韩国怎么了?这不正好嘛,你不是还会说韩国话吗,不必去欧美那些国家方便?” “你给我闭嘴!”前面还跟小年轻嘻嘻哈哈的陈天扬陡然一喝,言语之中寒气凛然。 小年轻哪里见过自家老板这样的,直接被震得愣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回去,我不接了。”陈天扬摆摆手,已然是转身过去。 然而,在陈天扬转身的一刹那,肖凌云突然说道:“陈天扬,延边人士,三岁时随父亲前往韩国定居。首尔法律系首席,毕业即分配至首尔地方检察院。五年时间里,成绩斐然,在即将升入韩国大检察院的档口却被人举报收受贿赂,虽然事后证实举报不成立,但是自此失去了升入大检察院的机会。据传,即将升入大检察院的时候,你当时负责的桉子是韩道集团” “够了!”随着陈天扬一声厉喝,他勐地转过身子来,脸上尽是漠然:“你们既然这么厉害,不会自己查?” 肖凌云眉毛挑了挑,既然陈天扬这么说,那就是变相的承认了。肖凌云自然是不晓得这么多内容的,他的消息来源于徐苍,就像他过来找陈天扬也是受到徐苍所托。 不过,肖凌云情绪控制很好,脸上始终噙着澹澹的笑容:“术业有专攻,而且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人的精力总归是有限的。” 陈天扬冷笑道:“怎么,你们这么刻意找到我,不会是让我重启对韩道集团的调查?如果是这样,那就太狗血了,就像是那些韩国电视剧一样。” “当然,我们确实没这么狗血。而且,我不觉得你查韩道集团能查出来什么,以前你有那么多资源都是徒劳无功,现在还想再进一步?从理智上来说,可能性很小。” “你说话一直都这么直白的吗?” “我是来谈事情的,不是来聊天的。” 陈天扬深吸了一口气:“不是韩道,那你的目的在哪里?” 肖凌云扬了扬眉,轻笑着:“挑个简单点的,首尔航空,怎么样?” 在羊城-仁川的木华552航班上。徐苍并没有进入驾驶舱,而是坐在了头等舱。虽然后面经济舱里都快挤满了人,但是头等舱里却只有寥寥数人,显得有些冷清。 在最前排,徐苍闭目养神,脑中还在回想着登机的那一刻。 之前在羊城登机的时候,徐苍跟安全员一起站在了舱门口的廊桥上,一个一个地看本班次的乘客。但是,徐苍的记忆太模湖了。当初,他真的就是在飞机上随便翻了个杂志,极其大略地看了下采访,现在还能记住一些细碎的细节已经算是不错了。 可是仅仅依靠极其模湖的印象,他所记得的那位教授的样子根本不能完全对上其中任何一个乘客。一路看下来,徐苍至少有五到六名的人员比较符合自己的记忆。 然而,就算是这五六名乘客说实话也仅仅是可能性大一些,到底在不在这里面,徐苍其实也不太清楚。以致于到最后,徐苍但凡看个上了些年纪的都觉得是的,最后徐苍直接给放弃了。 “但凡知道个名字,知道个姓也行啊。”徐苍躺在头等舱的豪华座椅里,捂着脸,满脸的懊悔。 其实呢,这事儿说难办也不难办。飞机就这么大,两百人不到,排除女的,排除年轻的,然后挨个儿问不就行了? 只是,这么一通搞下来,不免要被别人当成神经病。 耳边依旧回荡着隆隆的发动机运转的声音,还有乘务员广播的预计落地时间。徐苍这边还在纠结要不要走挨个儿排查的法子。 就在徐苍纠结之时,身边突然走过一个略显瘦削的身影。在前舱的乘务长瞧见有人竟然过来了,忙是迎上去,两人就遇在徐苍座位前面不远处。 “先生,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按呼叫铃的。”乘务长说道:“你先坐下来,不要站在走廊上。” 乘务长说完,发现这人两边座位都有人,赶紧让那人抓着座椅,固定身形,之后便是问起来到底所为何事。 “乘务长,不好意思。我刚按了呼叫铃了,但是你们没人来,我有急事就只能找过来了。” 这人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样子,个子高高的,但是衣服都是耷拉在身上的,看得出来身形瘦得有些过分了。 他就理了个板寸头,其中已经能看到些许白发了,戴着一副厚厚的眼睛,一股子书卷气。 乘务长看这人态度很好,于是语气也相对温和:“怎么了,有什么急事?” “我刚听你们报了预计落地时间,但是我落地后,后面还要转机。如果按照你们的落地时间,我下飞机后只有不到二十分钟赶到另外一架飞机了,我怕这时间不够啊。乘务长,你说这事儿怎么办?”中年人看上去很是焦急:“我这机票都是公家订的,要是赶不上,我得自掏腰包了,可我身上没那么多钱呐。” 这种由于前段航班延误而导致赶不上后续转机航班的事情也不是多么少见的。不过,今天这事儿还真不太能怪到这个中年人身上。 因为仁川天气不好,552航班是延误了两个小时起飞了。也就是说,实际上这个中年人已经将中间的空档时间腾得比较宽裕了。 “这个”乘务长对这种事情也无能为力:“先生,我一会儿跟驾驶舱说一声,看能不能飞快一些?” 中年人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教授?” 中年人一愣,转过身去,正好瞧见已经站起来的徐苍。待到看清徐苍的面容,中年人有些疑惑:“你是?” 徐苍这下也看到了中年人的正脸,那种感觉一下子就吹散了徐苍心中的疑惑。他微微颔首:“教授,我对您在镍基高温合金上面的研究极为敬佩,没想到能见到真人了。” 说话之间,徐苍目光下移,看到了中年人手中攥着的机票,上面赫然写着中年人的名字。 汪镜明! “你知道我的高温合金的研究?”汪镜明显然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自己的学术拥趸,不免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一想起来转机的事情,他又是赶紧道:“不好意思,我这儿有些急事。” 此刻,通过汪镜明的回答那倒是坐实了徐苍的猜测。 “汪教授,仁川天气不好,到了那边能不能落下去都是两说。现在估计仁川机场上空都盘旋了大量飞机,乘务给出的落地时间怕是都赶不上了。” “啊?”这一下子汪镜明不免有些慌了,别看他是教授,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穷书生,如果要他掏钱再买转机的机票,他可是凑不出来啊。 许是还抱有些许期望,汪镜明看了下乘务长:“时间真赶不上了?” 乘务长无奈道:“我只能说尽力。” 这话一出来,汪镜明就明白什么意思了。仁川天气不好,他是知道的,不然552航班也不会延误这么久。 可这 就在汪镜明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徐苍凑近过来:“汪教授,你后面转机的事情我来帮你解决,你跟我聊一会儿,可以吗?” “你是?”汪镜明努力地回忆起来,确认自己的确是不认识徐苍的。 徐苍笑着伸出手:“汪教授,我叫徐苍,初次见面。” 春夏航空洱海基地,秦心正在整理一些文件。不久前,总局那边下了文,将剑川机场的优先权交给了春夏航空,一时间,春夏航空从籍籍无名的二流航司一跃成为了国内民航界讨论度最高的名词。 说实话,到现在为止,秦心都觉得这事儿有些梦幻,但是总局那边白纸黑字的报文可骗不了人。 不久后,她是要去一趟剑川机场集团的,后续跟机场集团老总谈一下后面具体的合作事宜。 优先权这东西整个国内只有三大航拥有,没想到春夏航空是那第四个。单单凭着这个就能让春夏航空保底成为西南民航的区域领袖。 只是秦心也不晓得局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从直觉来说,她倾向于是徐苍的原因。一想到这里,她就觉着徐苍估计又瞒着自己什么了。 正当秦心琢磨着怎么从徐苍那边套话之际,她的秘书突然进来办公室,神色有些紧张。 “嗯,怎么了?”秦心嘴边还残留着一丝笑意,只是在看到秘书的表情后,那抹弧度渐渐消失下来了。 秘书喘了一口气:“小姐,滨江机场那边,我们的飞机冲出跑道了!” 第248章 不要进近!不要进近!不要进近! 就在徐苍飞机韩国仁川之际,其千里之外的空域中,位于东北的滨江机场终端区上空有一架春夏航空的飞机即将落地。 此刻,虽然已经到了三月份,可也不晓得是倒春寒还是几个意思,滨江机场上空下起了鹅毛大雪,满眼望去,大地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不过,相较于外面凛冽的寒风,飞机里面倒是暖和得紧,空调相当给力。 此时,飞机已经截获下滑道,正在以八百多英尺每分钟的下降率相对匀速地下降。这天上雪倒是下得厉害,可风却不大,自动驾驶一接,飞机晃都不带晃的。 在得到塔台的落地许可后,机长习惯性地拿起半湿的毛巾擦擦脸,顺带把掌心手汗也给擦掉,望着已经引入眼帘的跑道,他将风挡雨刷开到高位,便是调整座椅,便是说道:“带羽绒服没?” “没啊,剑川那边也没这么冷啊,我起飞时没看天气。”副驾驶无语道:“不过无所谓,反正回去不是我飞了,我就待飞机上了。” 从剑川飞机滨江是个大班,单段就能超过五个半小时,一套组不可能飞往返的,只能分两套。现在驾驶舱里的两人飞去程,然后落地后直接转换为加机组,再加回剑川。后面加机组的一套飞回程,就这么来回换。 这其实是飞行员很不喜欢的,准确来说,是不喜欢加机组。因为加机组钱很少,但是又要跟前面飞的人一样坐相同时间的飞机,那还不如执行航班呢。 不过,徐苍是飞行员出身,比较懂飞行员心理。所以春夏航空的加机组补贴比大部分航司的补贴标准都要高百分之五十。 如此一来,虽说还是比不上执行航班,但是毕竟涨了近一半,大家怨言也少了很多。 当然了,从实际成本来说,不加机组的话可以让飞行员过夜。就是去程的机组落地后,直接下飞机去当地酒店休息,由另外一套前面已经在当地酒店休息的机组接替,后面他们再接明天的飞机回去,如此往复。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种搭配,实际上排班的方式还有很多。 但是,如果算上飞行员的过夜费,酒店的住宿费,餐补,还有一些杂费,实际上是比加机组的支出要高不少的。 但是,这这么做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会过多消耗飞行员的执勤期。 虽然加机组不是执行航班,但是也算是执勤,不能算作休息。 比如一个飞行员早上从剑川飞到滨江,如果他是就地过夜,那么执勤期就在他下飞机,到达酒店就结束了,后面就是休息期了。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执行明天的一个早班,休息期是足够的。 但是,如果这个飞行员是加机组回来,等他飞过去,再加回来,可能回剑川时已经傍晚,甚至晚上了。他的执勤期并不是在滨江结束,而是要等到回到剑川才能结束。这么一来,第二天的有些特别早的航班他就飞不了了,因为休息期不够。这种情况的出现就导致了机组运力的小幅浪费,其实也需要折算到成本上的。 对比之下,加机组和就地过夜各有优劣。只不过,现今春夏航空还没到运力如此贵乏的时候,所以选择直观成本更低的加机组。 要是等后面航线多了,运力紧张了,从长远来看,还是就地休息比较好,以便保存机组的实力。 “我都忘了。我还是第一次飞这么大的单段。”机长挠挠头,他以前是木华的,除了国际航线,还真没飞过这么大的单段,这种程度估计只有沪上-乌市可以比拟了:“这么一飞就能感觉咱们国家多大了。要是隔壁韩国,从南到北,一个小时都开到海里了,嘻嘻。” 一时之间,驾驶舱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也不怪机长没有紧张感,外面这雪的确下得大,可风挡雨刷一开,基本不影响视野的。现在又不是晚上,光线视野很好,基本不存在影响的。 而且,五边气流很稳,相当舒服。 不过,前面嘻嘻哈哈是一回事,要落地了,还是得打起精神的。于是,在将座椅做了最后的微调后,机长右手松开推力手柄,放在前面比了个大概的位置:“一会儿如果要复飞,油门加到这个位置,后续再微调复飞推力。先收襟翼到十五,正上升后收轮,顺序不能错。四百英尺后加入标准复飞程序,应该是立刻右转飞皋遥台,高度一千八百米。” 副驾驶点点头:“明白了。” “行!”将一些风险项交代完,机长直接断开了自动驾驶。 “自动驾驶断开,fd方式。” 断开自动驾驶没多久,机长顺手将自动油门也给断了,进入全手动操纵。不过,正如之前的感受一样,在飞机进入手动操纵后,飞机依旧是稳稳当当的。 “气流这么稳吗?”机长显得也是有些讶异,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如此平稳的气流环境了,在调节一下配平后,机长甚至微微地松开驾驶盘:“你看,都不用动的。” “刚塔台还是报了一米顶风的。” “那也够舒服了。滨江五边都这么舒服吗,其实正好给学员练手,可惜了。”机长仅仅脱开双手一两秒就又重新抓握住了驾驶盘。 “高度一千尺,着陆形态完成,稳定进近,灯光全开,落地指令有。” “检查,继续!” “高度五百尺,航向道好,下滑道好。” “检查,继续!” “一百到决断!跑道能见,正前方。” “决断高,跑道正前方!” “好咧,继续!”在离地两百英尺的地方,机长目光往远处前移,此刻滨江机场的跑道早已经清理完成了,积雪堆在道面两边,还挺多,跟堤坝似的。 或许由于雪下得太厉害了,原本清理出来的跑道上有小部分又染成了白色。不过,听塔台反应,跑道刹车效应还是好的,应该是没问题。 “一会儿我落得重一些,下沉稍快不要在意。”在更低处,机长已经可以能看清楚跑道上面的细节了,其中道面上似乎有些积水和雪层,这种情况下还是扎实落地比较好,省得飞机打滑。 这个机长算是比较负责的,还提前跟副驾驶沟通一下。因为扎实落地就是刻意地落重一些,一边击破那层水膜。如果不提前沟通,副驾驶看出来飞机下沉过快,极端情况下觉得丧失了正常落地的条件喊了复飞可就尴尬了。 原则上,驾驶舱中的机组成员不管是机长还是副驾驶喊了复飞,那就要复飞。 “知道了!”副驾驶应了一声。 就在副驾驶话音落下的时刻,飞机进入跑道上空,高度相当标准就是五十英尺。 接着,后续飞机正常拉平。不过,在临近落地的时候,机长人为地将飞机放了放,使得比较以一个比较明显的载荷产生了接地。 飞机一接地,机长立刻拉起减速板,同时控制飞机滑跑方向。 副驾驶立刻报出系统变化:“减速板升起,反喷开锁,反喷81。” “嗯。”机长笑道,目光落到跑道道面上:“好像也没什么水,待会儿看看落了多重,别弄个警告出来。” “应该不至于,顶多是个软的,软的也无所谓。”副驾驶道:“自动刹车解除,地速六十。” 机长望了下脱离道口,再是瞄了下地速,稍微估算了下,觉得应该能在下一个道口减速到二十节的地速。 “就前面那个啊。” 二十节地速脱离绝对不算是冒险,算是一个相当常见的操作,于是副驾驶也没什么异议,嗯了一声。 “把空调温度调高一些。”机长指了下客舱温度调节面板,在确认地速小于二十节后,看准时机,舍弃方向舵,开始用手轮改变方向。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在低速环境下,方向舵舵面效应不行,不太能精准地控制滑跑方向,而且偏转角度也受限制,需要更改为手轮。 机长的操作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所以副驾驶也没有太关注外面,就应着机长的要求将空调温度往上调了一些。 然而,就在机长脱离方向舵转为手轮后的一瞬间,他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手轮竟然卡住基本不能动了。 机长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用力不够,结果使劲之下,手轮也只是往左边稍微动了下。这一下,机长当即意识到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前轮转弯装置出问题了。 这时候,飞机已经有了小幅偏转,处在既不能转入脱离道又不能回跑道的尴尬境地。此时此刻,机长的反应也是很迅速,接着一脚踩满,想要把飞机给刹停了。 然而,虽说跑道道面没有预计的那般湿滑,但是毕竟也是湿跑道,刹车效应肯定是受到影响的。仓促之下,飞机没有立刻把速度减下来,一直到接近道面边沿处才算是堪堪停住。 可在最后关头,飞机微微移动之下,机长和副驾驶突然听见彭的一声,那是前轮压碎边灯的动静,接着飞机机头勐地一个下沉,最后终于是停住了。 可是,机长和副驾驶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前轮进草地了! 在552航班上,汪镜明教授已经坐到了徐苍旁边的座椅上。或许是突然升舱感觉到一丝不适感,汪镜明教授显得有些局促。 “小兄弟,我坐这儿没关系,我那是经济舱的票啊。” 徐苍微笑道:“没事,你坐着就行。” “哦哦。小兄弟,你刚才说能解决转机的事情,怎么弄啊。”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场对话中,徐苍似乎更像是长者,而汪镜明却显得有些拘谨,角色反转了。 “教授,落地后,你再现买一张最近时间的机票就行。” “可关键是我没那么多钱啊。”汪镜明无奈道。 其实他也没到完全买不了一张机票的地步,只是买了后,那就快是口袋空空了,他后面可还是有事儿呢。 “没事,这种事情是木华航空的失误,他们会承担你的机票钱,后续你联系木华航空客服就行。”徐苍说着,望向还在走廊站着的乘务长:“是不是啊?” 乘务长愣了一下,这事儿哪里跟木华航空有关系?不过,这乘务长当真是反应很快,忙是说道:“先生,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后续我们会单独联系你,你保留好机票凭证就行,我们会负责补偿的。” 汪镜明闻言大喜,在一个清洁袋上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交给乘务长。 乘务长确认没有问题,跟徐苍对了个眼神才是回了前舱工作间。 虽说重买一张票,等下一班飞机就需要在候机厅多等许久,但是能得到这样的处理结果,汪镜明已经是相当满意了。 “小兄弟,这次真是多亏你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汪镜明感激道。 徐苍摆摆手:“汪教授,我叫徐苍,你叫我小徐就行。为你这样的大科学家排忧解难,是我的荣幸。” “什么大科学家,我就是个没什么名堂的材料学研究员。”汪镜明始终把自己放在一个比较低的位置上,或许这并非是仅仅对徐苍,而是在此前的生活工作中他都是这么为人处世的,战战兢兢,小心谨慎。 不知为何,徐苍心里有种酸涩感。 “徐苍啊,你是单纯好奇,还是也从事相关领域的工作啊?” 徐苍笑道:“我是做航发的。” “哎哟!你看你二十多,这就参与航发研制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在聊起来科技方面的内容后,汪镜明就没有前面那么收着了,整个人显得放松了些:“航发的话,走哪个方向啊?” 像发动机啊,或者其他类似的研究,一般是级别越高,研究的方向越细致。比如在本科时研究整台发动机,硕士时就只关注高压系统,博士时就只研究高压涡轮叶片了。 其实,汪镜明也就是随口一问,他感觉徐苍现在应该也就是在涉及航空发动机的整体方向,还没有到学科细分的地步。 然而,徐苍却是说了一句:“我计划弄个航发研制的小组。” 这下汪镜明直接愣住了,过了整整半分钟,在确定徐苍没有开玩笑后,干笑两声:“年轻人当真是好大的志向啊。” 说实话,汪镜明刚才都不知道怎么接徐苍的话了。 如果徐苍不是在看玩笑,那就是得了失心疯。不过,徐苍毕竟是帮了自己的,所以汪镜明还是说得比较含蓄的。 “汪教授,你是觉得我在异想天开?” 汪镜明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徐苍你误会了。我知道国内航发研制困难重重,你有这份心就相当难的了。” “不不不,汪教授,我不仅有这份心,我还会付诸行动。在我构想的小组中,只有高压涡轮叶片的材料还没有好的解决办法,但是汪教授你的研究方向与我所需要的高度契合。” 汪镜明算是听明白了徐苍的意思了:“小兄弟,你是来真的?” “自然是真的。”徐苍笑道:“发动机低压系统,核心机转子,我都找到了替代或者解决办法,现在只差高压涡轮的材料问题了。汪教授,我知道你现在的境况,你来我这边可以得到更多的经费,更宽松的环境,还有一群有这相同目标的同志!” 徐苍在提及经费和工作环境时,其实汪镜明的反应并不是很大。但是,当徐苍提及有着相同目标的同志时,汪镜明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变化。 是啊,如果能有一群可以往着相同目标前进的同志,战友,那该是多么美好的。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替代或者解决低压系统和核心机转子问题的,但是这个太梦幻了,我不敢相信。” “是啊,任谁都不会相信的。”徐苍对于汪镜明所持有的质疑表示理解:“汪教授,你的研究方向其应用领域最主要的就是发动机的高压涡轮,那想必你应该也会认识一些国内的航发研究人员,比如邓鹏主管?” “邓鹏?中航工业动力研究所主管?”汪镜明愣了一下:“怎么了? 徐苍轻笑着:“我不相信我,我理解,但是如果是邓鹏主管的意见,应该会有考虑的价值了。我叫徐苍,你就这么跟他说就行,他会告诉你我是怎样一个人的。到那时,你再觉得要不要来我这里。” 徐苍看了下时间缓缓站起身来:“我要去前面了,很高兴遇见你,希望以后我们能有共事的机会。” 说完,徐苍走向了前舱工作间,接着走廊帘子被拉开,遮挡住了汪镜明的视野。 望着已经不见声影的徐苍,汪镜明口中喃喃地回味着徐苍的名字,默默地记了下来。 很快,徐苍已经出现在了驾驶舱中。看见徐苍进来,机长将一张小纸条递给徐苍:“仁川机场最新的通波,大雾,边缘天气。一会儿要转进近了,要是仁川进近询问我们意见,怎么说?” 这个机长看起来相当识趣,知道谁才是驾驶舱的领导者,当先就问了徐苍的意见。 “提前联系过机场了?”徐苍大略瞄了一下通波内容便是收了起来:“现在本场起落怎么样?” “问过了。”这时候,副驾驶说道:“之前仁川机场能见度不符合标准,没有起落,刚刚才好转,我们是第一个。如果不落地的话,我们进近次序要重新排,估计要浪费三四十分钟。” 徐苍看了下油量表:“等三四十分钟,油够吗?” “够,可以盘旋等待一个半小时。”机长道:“怎么说?” 徐苍抿了下嘴唇:“不要进近,让别的飞机先下去试试水,我们重新排队!” 第249章 日出东方!天下唯我! 在徐苍的记忆里,仁川空难的原因就在于不佳的能见度。机组在复飞后,心态发生了变化,以致于二次进近中出现了问题。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以处理或者说难以避免的情况。准确来说,在徐苍看来,这就不是一个技术问题,而是单纯思想的问题。 所以,针对这种情况,徐苍需要更换机组人员。像陆永见那种自负还听不进去别人意见的机长在这种情况下,那就是非常要命的,因此徐苍必须将之换掉。 果然,如徐苍所预料的,仁川机场跟记忆中的空难时情况是一样的。不过,只要多加关注,同时机组不要那么混乱,想必应该是可以避免危险的。 不过,毕竟是历史上有名的空难,亲身参与进去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徐苍之前做过类似的事情,便是那雅加达火山灰事件。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原本雅加达火山灰事件的事发地点应该在不列颠上空的,但是最终却转换成了在雅加达遭遇火山灰。还好徐苍技高一筹,不然他就得葬身大海之中了。 要是仁川空难跟徐苍记忆中的内容一样,那的确是好处理的,就怕跟不列颠大空难一样出现意料之外的变化。 其实,按照徐苍的想法,他更想要直接上座的。但这毕竟是人家木华的飞机,总得需要给人家留点儿面子。 当天,仁川机场大雾弥漫,而且本场接近静风。正是因为风力太小,以致于雾气凝而不散,才会发展到如此恼人的地步。 “咱们估计要排到第八个了,怕是要不止半个小时了。”驾驶舱中,机长看着机场终端上空密密麻麻的飞机信号点,心里有些打鼓。 原本他们是天气符合标准后第一个进近的,但是徐苍要求放弃进近让别的航空公司先走,机长直接听从了徐苍的意见,重新排队。 一开始,他们觉得估计也就耽误半个多小时,可是一重排,机组才是发现前面全是飞机,怕是等待时间要翻倍了。 “taf报上怎么说?”徐苍问道。 副驾驶:“后续本场能见度可以逐渐好转,总体趋势是不错的。” “那就行,等着!八个就八个呗,不急。” “各飞机注意,现在通报本场最新能见度,接地端rvr600,中间端650,停止端500。请接收飞机识别应答机。” 进近频率中,管制员以英文通报了本场的最新情况。 “600,650,500,可以啊。”副驾驶望向机长:“控制rvr是接地端和中间端,符合标准,还超出一些。” “嗯,不过超得也不多。” 一类盲降的rvr标准是550,不过,仅仅需要接地端和中间端,对停止端并没有规定。 “如果可以开启二类就好了,你们两个都有二类?”徐苍问道。 “我们倒是都有二类,可是仁川机场这边二类盲降检修,不可能开通的。” 徐苍想了下:“今天本场风力很小,风向也很稳定,一会儿进近直接双通道自动驾驶落地。” 这下机组和副驾驶都愣住了,其中机长当先问道:“一类盲降自动驾驶落地吗?” “不行吗?”徐苍反问:“仁川机场这类大机场即便是一类盲降信号也很稳定,双通道自动驾驶落地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们注意监控就行了。” “这个”机长一时有些为难。 通常来说,自动驾驶落地大部分是用在二类盲降的。当然了,也不是说一类盲降不能用自动驾驶落地,只是由于一类盲降的引导信号不如二类盲降那么精准稳定,可能会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 不过,相较于让机长边缘天气落地,徐苍更愿意相信自动驾驶。别看现在天气还在好转,可后面等太阳下山,光线不好了,那能见度便是要不增反降。一旦一次进近不成功,后续二次进近还要排队,那不管是从天气发展上,还是燃油存量上都会变得比较被动。 徐苍看机长那犹豫的样子:“怎么了,木华对你们一类盲降自动驾驶落地有限制?” 副驾驶干笑两声:“机长没有正式下文,但是口头传达的内容就是不要在一类盲降时使用自动驾驶落地。” 徐苍直接听笑了:“没下文怕什么?大家都是干飞行的,你们机队只是口头转达而不下文是什么意思,你们心里不清楚?” 一类盲降下的自动驾驶的确存在风险点,毕竟有先例在一类盲降下,信号将飞机引导到草地上的。不过,大部分情况下,一类盲降下的自动驾驶落地还是可以的。不然,如果这个功能是完全不可靠的,波音也不会开发并设置这个功能。 木华是大公司,这种仅仅口头转达而不下文的模棱两口的指令是很少出现的。口头转达表示不要在一类盲降时使用自动驾驶落地,那就说明总体上木华航空有此倾向。但是为什么不下文,那就是为了留出一些可以操作的口子。 这可不是什么阴暗的想法,而是的确是为了飞行员考虑。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一类盲降下的自动驾驶落地反倒是能保护安全的,比如在能见度不佳或者机组极端疲劳的时候。 木华航空的机队正是考虑到一类盲降下的自动驾驶落地自有其存在的道理,所以才发布这种模棱两口的要求。 意思就是不要让飞行员滥用自动驾驶落地,但是必要时刻可以视情况使用。 当然,这种视情况肯定是有一些标准的。比如机场天气不好,比如落地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要是目的地机场落地时风平浪静或是在正常时刻内,最后机组还多次使用自动驾驶落地,那机队肯定要找当事机组去喝喝茶的。 其实,前面的机长心里清楚得很。只是他需要徐苍把话说明白了,毕竟徐苍是马诚点名要求加上来的,而且徐苍在民航是有名声的,如果机队后面追究起来,责任可是要徐苍来担着。 瞧见机长不说话了,徐苍着实是无语了,这木华的飞行员自我保护意识也太强了,当真是半点儿责任都得择干净。 “行了,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要飞机安全落下去,这点儿小事不会有人找你们麻烦的。” 机长笑道:“你跟马总关系好,自然是不在乎的。可我们身微言轻,是得要保护好自己的。” 徐苍展颜一笑:“理解,理解!” 只能说这个机长的行为充分展现某一类企业的行事准则,那便是不求无功,但求无过。 跟机组两人沟通好,之后就是漫长的排队环节。不过,让徐苍感觉到相当意外的是,他们所预料的排队时间并没有那么长,在盘旋了二十多分钟后,进近就开始指挥他们加入进近程序。 不过,让徐苍没有想到的是,后续能见度竟然开始急速恶化,以致于不能满足一类盲降的标准了。就在徐苍认为又要盘旋或者需要选择备降之际,仁川机场竟然宣布开启二类盲降了。 这让徐苍等人大为惊异,因为在通告中不是说了仁川机场二类盲降系统处于维护状态,怎么一下子就又能用了? 不过,这事儿徐苍等人也懒得管,能用反倒是好事了。就不用纠结于一类盲降的自动驾驶落地能不能用的问题了。 一类盲降和二类盲降的程序是有区别的,比如一类盲降的决断高度是修正海压,而二类盲降则是用的无线电高度,所以需要对前期的进近准备进行一些修改,这事儿自然是落到了副驾驶身上。 “好快!我以为至少需要等四十分钟才能加入程序呢。”机长这边还在惊叹于仁川机场管制的高效,在飞机飞近本场后,望着导航页面上,仁川机场跑道五边上一字排开足足四架飞机,机长和副驾驶都给愣住了。 “间隔拉这个小?”副驾驶惊讶道:“这要是前面的飞机脱离慢了,后面飞机全得复飞了。” 机长也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没错,国内绝对不敢把雷达间隔拉这么小的。我在马尼拉,雅加达,新加坡都没见过这么小的雷达间隔,这快接近最小雷达间隔了?韩国人胆子这么大吗,这么指挥的?” 只能说仁川机场还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航空枢纽,之前因为本场大雾,其上空盘踞了大量等待的飞机。不仅仅是五边,整个仁川机场方圆二十五海里范围内,通过tacs可以看到密密麻麻大量的飞机。其数量之多,让徐苍等人都不禁为仁川机场的管制点个大拇指。 这么多飞机光是看着都眼花,管制还能调配自如,端是厉害无比。 “除此之外,估计是有些进近的飞机机组没有二类资质,这样前面一些飞机就不能落地了,倒是让我们少排了一些。”徐苍猜测道。 就在仁川机场宣布二类启用之际,进近频率会逐个询问机组有无相关资质。二类盲降是需要特别资质的,而且在座两人必须都要有,缺一不可。 或许有些航司对仁川机场的天气估计不足,没有选调拥有二类盲降资质的机组,这样一来,肯定就落不了地了,就算在徐苍他们前面,那也要腾出地儿来了,倒是便宜了徐苍。 又是在进近频率等了一小会儿后,通讯转到了塔台频率。期间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情况,虽说飞机很多,但是管制那边指挥得有条不紊,唯一让徐苍皱眉的就是韩国管制那带有口音的英语。 不过,很快飞机还是转入了五边,同时截获了下滑道。在两千英尺的高度,往下看去,依旧是白茫茫一片,别说跑道了,连进近灯光都看不见。 此前在进近阶段就已经知晓了相关状况,估摸着要到离地三百英尺的高度才有可能看到灯光或者跑道,所以徐苍等人倒也没什么特殊的情绪。 塔台管制员拉的雷达间隔非常短,所以在截获下滑道后,只是让飞机继续进近,并没有着陆指令。 飞机在下到一千五百英尺左右,盲降自检完成。所谓的盲降自检,即是在无线电高度一千五百英尺以下,第二部自动驾驶仪与飞行操纵耦合,从而完成了盲降的偏离监控系统测试,其表现就在于下滑道或者航向道显示变成琥珀色并闪烁,在平常时刻,这两个显示应该是空心白色的。 此前徐苍说过是双通道自动驾驶落地,也就是说在截获下滑道后,除了自动驾驶a通道,自动驾驶b通道也要接通,这样即是双通道。 “一千五百英尺,盲降自检,无线电高度表正常,拉平预位,d方式有,双通道自动驾驶接通。”这个副驾驶技术级别还是比较高的,对于二类盲降程序相当纯熟,标准喊话非常精通准确。 拉平预位即字面意思,自动驾驶是自动拉平的,如果没有拉平预位的显示,那就代表自动落地出现问题了,是不能再继续自动落地的。 通常来说,拉平预位显示是在无线电高度一千五百尺到一千尺之间显示,如果一千英尺以下还没有显示,那就必须中止进近了,说明自动落地的系统有问题了。 如果在单通道模式下pfd上方显示的是sgle ch,可一旦转为双通道,那不会有双通道的英文显示,而是转为d方式,这也是一个需要注意的点,所以刚才副驾驶在确认ap方式切换后必须报出d的方式转换。 “如果出现跑道不能见或者自动落地偏离跑道的情况,不要自动驾驶复飞,你断开自动驾驶人工复飞,懂了吗?”徐苍提醒道。 自动驾驶是可以实现自动复飞的,按一下to\/ga电门就可以。但是,在复飞如此巨大的姿态下,徐苍不太相信自动驾驶,他天生就更倾向于人工操作。 只能说徐苍的想法跟机长是不谋而合的。 “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机长说道:“你在后面看得更清楚,你来下复飞口令,我听你指挥。” 鉴于徐苍的名声,在这种环境下,机长还是愿意相信徐苍的。而且,将决断的事宜交给徐苍,他也可以将更多精力放在操纵上,而不用分心了。 徐苍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一个字:“好!” “一千尺,稳定进近,灯光全开了。” 副驾驶还在操作灯光开关时,塔台管制员终于给出了指令:“木华0552,本场地面风010\/01,rvr400,450,600,修正海压1020,跑道02可以落地,落地后右转脱离。” “修正海压1020,跑道02可以落地,落地右转脱离,跑道02可以落地。”副驾驶边是开灯,边是复诵指令:“拉平预位核实!” 在一千英尺这个节点,副驾驶又一次核实了一下拉平预位方式。 之前是停止端能见度不好的,现在反倒是成为了能见度最高的部分。而控制端rvr全部低于了一类标准。 “检查,继续!” “高度五百尺!”副驾驶对比了两侧无线电高度表:“无线电高度表正常。” 机长稍稍挪了下自己的坐姿:“检查,继续!” 徐苍也是微微直起身子,开始准备目视找跑道了。 再往下一点点,配平轮开始生效。 眼见配平生效,副驾驶陡然喊道:“高度四百尺,预配平!” 机长声音也随之大了起来:“检查!” 所谓预配平是自动驾驶为了不久后的落地需求,提前往后大了一些配平,这样就可以以一个相对小一点的带杆量来形成合适的接地姿态。 如果在无线电高度三百五十英尺时拉平方式未预位,即便机组没有复飞,两部自动驾驶也会自动断开的。 在配平生效的一刻,徐苍提醒了一句:“一会儿如果人工复飞,注意配平量。” 现在自动驾驶往后打了很多配平,这明显不是一个人工操作的正常配平量。也就是说,一旦断开自动驾驶人工复飞的话,由于这些配平的存在,如果还以平常的带杆量来操纵,飞机可能出现上仰过大的情况。 这个机长看起来是知道这个危险点的,当下说道:“我会注意带杆量的。” 机长就是机长,提醒一下就行,徐苍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机长话音落下的片刻,于视野中央下方隐隐可以看到一排小灯,副驾驶见之大喜:“引近灯可见。” 果然,机场报的垂直能见度很准确,在无线电高度差不多三百英尺的地方就能看到引近灯了。 “差一百到决断。” 机长身上肌肉一下子绷紧:“继续,我抬头!” 这时候,机长将一部分精力放到外面,寻找目视参考,并且扩大搜寻范围,以便快速定位跑道位置。 “决断高!我看仪表!” 随着副驾驶声音落下,跑道端头灯一下子映入眼帘,接着便是跑道入口标识。 “跑道能见,继续!” 同时,继续在顷刻间无线电高度五十英尺的报话出现,副驾驶看到拉平方式生效立刻报出。 如果这个拉平方式没有生效,机长需要立刻决断是复飞还是切换为人工落地,好在这种极端情况没有出现。 二十七英尺! 自动油门收光油门至慢车,等了大约一两秒,飞机稳稳接地,同时断开自动驾驶和自动油门。 当然了,自动油门即便不脱开,在接地后两秒也会自动脱开的,不过自动驾驶需要手动。 伴随着自动刹车ax档位开始生效,飞机极快地减速。在能见度不佳的情况下,肯定是建议最大刹车和最大反推的,以便尽快让飞机减速。 “减速板升起,反推开锁,反推81!” 几乎是在顷刻间,飞机就减到了地速六十节以下,机长收回反推。 “嘿嘿,还可以,稳稳当当的。”机长笑道。 此刻飞机还在减速,已经接近三十节,在前一个脱离道就可以脱离了。 而在后面的徐苍虽说心里也高兴得很,但是不免起疑:“仁川空难就这么简单地解决了?” 太不可思议了! 由于此前雅加达火山灰事件的存在,徐苍其实还是做了一些心理准备的,却是没想到雷声大雨点儿小,就这么简简单单落地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安全落地就是最好的,其他的事情不在徐苍的考虑范围。 落地之后,飞机靠桥。徐苍是跟头等舱的人一起下去的,不过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在了廊桥舱门口那边。 果然,等了一会儿,汪镜明教授出来了。估计是已经错过了转机时刻,汪镜明反倒是显得没有那么着急了。 徐苍还没有跟汪镜明教授打招呼,反倒是乘务长追上来了。 “先生,我们木华的客服会在半个小时内联系你的,所有事宜你跟客服说就可以了。”乘务长还给了汪镜明一张便笺:“这是我们公司的客服电话。” 汪镜明接过乘务长的便笺,连连道谢。 再是一抬头,便是对上了噙着一抹微笑的徐苍。 “你的话我会求证的。如果是真的,我会考虑的。”汪镜明微微颔首,之后也没有再说什么了,独自离开了。 徐苍倒是也没再劝汪镜明,对于汪镜明这种有自我理想坚持的人,不用一直喋喋不休地劝说,他自己想明白了,有了决定,自然是会过来的。 等汪镜明走远,乘务长凑过来:“客舱部说会配合你的话的。” 乘务长心里知道木华航空根本就没有什么对乘客错过转机航班的赔偿,但是客舱部却愿意配合徐苍演这么一出,由此可见,徐苍的份量之重。 眼前这个区区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已经拥有如此庞大的能量了,而且据乘务长所知,徐苍没有任何特殊背景,完全就是一个普通出身,这显得更加难能可贵了。 尤其是配上一副俊美的面容,更加具有吸引力了。 “嗯。”徐苍点了点头,对此他并不感觉到意外。这点儿小事,相信木华航空的客舱部还是愿意配合的:“此间所产生的所有费用包括人力成本尽可以报给春夏航空,我们会支付的。” 说完,徐苍紧紧衣服,稍稍整理下衣物,作势要离开了。 “徐先生,你是要去哪儿?我们在仁川有分基地,如果你要去别的地方,我们可以安排车辆的。”乘务长说道。 这话一看就不是乘务长能说出来的,应该是早先就有安排。 “哦?”诚然,徐苍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汪镜明还有仁川空难,但在韩国他也的确有事情要处理。 “车辆可能不太够。” 乘务长一愣:“徐先生,你是要去哪里,比较偏僻的地方?” 徐苍笑道:“不!我要渡海,我要去济州岛!” “你们就说这事儿怎么办?”在蓝天航空飞行部楼层的休息室里,罗勇,王瑄以及骆靖云的表情皆是不太自然,尤其是罗勇和王瑄两个人。 罗勇将手中的咖啡杯放下,继续道:“既然事情已经确认了,别的不说,宿务的事情怎么办?其他安排都已经弄好了,要是错过了开航时间,咱们得要损失多少?” 骆靖云很是为难:“罗总,就为这了这事儿,我去了一趟机场集团,可那边态度很坚决,没有春夏航空点头,他们绝对不会签字的。而且,局方那报文” “就你会认字是,就你看得懂报文是,我是要你把问题再复述一遍吗?我要的是解决办法,办法!不是让你说多困难。”罗勇哼道。 便是罗勇这么一发火,别的员工刚进来休息室,感受到休息室里的气氛,纷纷偷偷熘回去了,可是不敢在休息室里带着,免得触了霉头。 “可这事儿”骆靖云脸色铁青,这件事很简单,却又相当难搞,说实话症结也不在剑川机场集团,而是在洱海那边。 “这事儿关键还是在春夏航空上,至于那春夏航空取决于徐苍的态度”王瑄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只是望向了罗勇。 “徐苍,徐苍怎么会变成这样?”罗勇喃喃自语,到目前为止,他都感觉相当梦幻。 机场优先权这种宝贵无比的东西竟然能给予春夏航空,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机场优先权可比所谓的基地机场的等级要高很多了。 就像是蓝天航空的基地机场实在剑川机场,但是实际上蓝天航空在剑川机场的福利并不算多,因为蓝天航空在私下并没有维护其与机场的关系。 而关系更密切的像是蓉府机场与蓉城航空。由于有当地政府的股份,所以在官方意义上,蓉城航空与蓉府机场是有一定联系的,所以两家关系不错。也正是因为这样,徐苍想要开通剑川-蓉府航线,还是找的蓉城航空。 不过,即便是这样,别的航空公司过来蓉府机场并不太受蓉城航空制约。别的航空公司在蓉府机场的行为不需要蓉城航空点头,即没有强制关系。 但是,机场优先权就不一样了,别的航空公司在相应机场的很多事情就需要优先权航司的同意,这个要求是通过官方民航局认证的,是有强制性的。 说实话,这件事也真是挺魔幻的。以剑川机场为基地的航空公司却要看一间不在剑川机场的航司的脸色。 到现在,罗勇依旧能记起他第一次听说徐苍名字的场景。当年,陆景华花了大价钱买下徐苍,这事儿罗勇其实不太关心。真正让罗勇知晓徐苍的反倒是徐苍连续数次过不了熟练检查,这等名声属于是臭大街了,连带着在机场工作区都传播好远。 当时,罗勇还大骂过陆景华瞎了眼,花钱找罪受。可谁能想到,才是短短两年不到,徐苍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就连蓝天航空开辟国际航线都得看徐苍的意思了。 罗勇脸色变换:“你能说服徐苍吗?” 王瑄脸色一僵,轻轻咳了两声:“罗总,徐苍在蓝天航空的时候,那个可能过得不是那么舒心,这事儿不太好办啊。” 罗勇叹了一口气:“是啊,他能不故意针对我们已经算是不错了,还想让他帮我们?” 徐苍在蓝天航空得到的是什么待遇,罗勇和王瑄都是心知肚明的,这事儿还敢求着徐苍办事,怕是异想天开了。 可这事儿总不能不办? “徐苍那边不好走通,要不咱们换个方向,走陆景华那条线?”这时候,骆靖云提议道:“陆景华这个人虽然在我们这边受了些气,但是毕竟没有原则性的矛盾,感觉可以试一试。” “陆景华”罗勇在思索这个可能性。 的确,相较于说服徐苍,说服陆景华帮忙的可能性是要大一些的。 不管如何,活马当死马医。 可这又涉及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让谁跟陆景华说呢?”罗勇看看王瑄,再看看骆靖云:“公司谁跟陆景华私下关系不错?” 此言一出,王瑄和骆靖云两人纷纷目光闪躲。 罗勇不高兴了:“陆景华在这边跟谁关系好,你们都不知道?” “咳咳。”王瑄略带一丝尴尬:“如果要说曾经在公司能跟陆景华交心的,那怕是就只有徐苍了。” 罗勇一下子懵了,旋即大叫起来:“什么意思,成闭环了是?” 好家伙,想让陆景华帮着劝徐苍的,现在反倒首先需要徐苍劝陆景华了,当真是离谱了。 王瑄和骆靖云两个人皆是尴尬不已。他们之前跟陆景华的确多有交流,但是也仅限于工作上的。因为他们跟陆景华三观不同,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根本聊不到一起去,私下关系着实一般。 罗勇一摊手,气愤道:“好了,徐苍搞不定,现在陆景华也搞不定了,要你们有什么用?” 这时候,骆靖云有些忐忑地来了一句:“罗总,我听说客舱部的辛总跟陆景华” 罗勇倒吸一口凉气,旋即差点儿一巴掌呼到骆靖云脸上:“你是认真的,这时候跟讲那些” 然而,罗勇反应也很快,有些狐疑地望向王瑄:“靖云说的是真的?” 王瑄轻轻咳了两声:“好像是真的。” “那你的意思是?”罗勇瞥了一眼骆靖云:“让辛薇薇去跟陆景华谈?” 骆靖云赶紧附和道:“他们一家子人应该好说话?” 罗勇沉默半晌,似乎也没有什么好人选了,于是点点头:“我后面去找辛薇薇说一下。” 就在罗勇话音落下的时刻,不远处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罗勇循声望去,却是自己的秘书。 “怎么了?”罗勇喝了一口咖啡。 秘书虽然看起来比较着急,但是脸上却有着一抹澹澹的幸灾乐祸的笑容:“罗总,刚才接到消息,一架春夏航空的737在滨江机场前轮出跑道了。” “嗯?”罗勇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我就说嘛,老天爷还能一直卷顾一人?这不就给他上眼药了?” 罗勇又是喝了一口咖啡,笑道:“什么原因知道吗?” “从现在所了解的信息来看。”秘书脸上的笑意敛去:“说是前轮装置冻结。” 这下连之前身为总飞行师的王瑄都愣住了:“前轮装置冻结,这是什么?” 远在韩国的徐苍还不知道自家春夏航在滨江机场冲出跑道的事情,在木华航空的安排下,徐苍很快就到了地处南部的济州岛。 在此之前,徐苍就已经跟此地的地产中介联系好了,徐苍这边一下飞机就有中介人过来接机了。 这个中介人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加上同样的东亚人样貌,以致于徐苍老感觉这人跟自己同出一国。 按照约定流程,中介人驾车将徐苍拉到了济州岛东侧海岸。很快,两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一处沙滩前方。 迎着微腥的海风,徐苍望着茫茫大海,还有远处的一座白色灯塔,这个场景与徐苍重生前的记忆重合在了一起。 “没想到是在这里!”徐苍摇摇头,谁能想到这里未来会成为一部风靡全亚洲的电视剧的取景地呢。 “徐先生,前面肖先生已经跟我谈得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你需要多大的地方?”中介人热情地跟徐苍介绍道:“徐先生,你看这里正对海水浴场,不远处还有一座珊瑚岛,后面是紫芒” “你不用说了。”徐苍抬手打断了中介人的话,他转过身躯,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竟然是一处绿油油的平缓山坡,其上漫山遍野的全是紫芒草。 徐苍大手一挥,指向那山坡:“这边我全都要了。” “全全要了!”中介人激动得浑身发抖:“徐先生,这片地是全岛最好的几处” “不要想着抬太高。以为我是外国的,就想着宰我一笔?济州岛是什么水平,我以为我不知道?一座火山熔岩岛而已,比它自然环境好的地方比比皆是,别给我捧太高。” 中介人脸上有些尴尬,不过看到徐苍出手豪气上,也是暗自忍耐:“济州岛的自然环境就算没那么突出,但是还有投资价值的。” “比如政府说要在这边发展旅游业?”徐苍戏谑地望向中介人:“说了很多年了?这样,一百亿,一口价!” 这里的两百亿自然不是人民币而是韩元。换算下来,其实也就几千万人民币。 “一百亿?”中介人愣了愣。 说实话,在他心里那片地价值绝对是要超过一百亿的。奈何,最近几年济州岛投资热潮退去,政府迟迟又没有新政策,济州岛又回到了以前那副荒凉的面貌。 正如徐苍所言,济州岛相比于亚洲其他的旅游胜地的确没有什么优势。 自然环境不算突出,又没有政府支持,本地也没有什么支柱产业,地价能高了才怪! 徐苍负手而立:“你可以跟那边地的主人说,他可以继续等着你们政府出台政策,但是如果趁着现在还能出手却犹豫不决,等再过两年,想出手怕是也没人接了。” 中介人牙关微微咬动,其实过来的时候,那片地的主人已经跟他说了心中的价格,跟徐苍提的差不多。 那片地实际上也是之前传言政府要打造济州岛时从当地人买过来的,总价也差不多。也就是说,兜兜转转几年,算是白忙活了。 由此可见,这几年政府迟迟不给政策已经消磨了太多投资者的信心。赚钱已经不想了,就指望不赔钱就行。 “徐先生,如果你有时间,我可以安排你与这片地的主人见面并安排尽快签约。”中介人也没有再想抬价了。 很明显,徐苍不是那种随便可以忽悠的外国人,再说也只是浪费口舌。 徐苍嗯了一声,这个结果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在很多人眼里,济州岛已经丧失未来了,回到了古代它原本的定位。 就在这时,徐苍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马诚的号码。 徐苍眉毛一挑,略微感觉到意外,稍稍走远一些,接通了电话:“怎么了?” “韩亚航空的社长在我这边。”马诚开门见山,声音有些小,看起来是可以压低的。 徐苍脸上没什么意外:“是来谈欧美航线客源的?” “不然呢,还能是什么?为这事儿,大韩航空的社长也来过了,还许诺减减两成的利润分成。”马诚道:“现在大韩航空跟韩亚航空打得天昏地暗的,欧美航线客源可能成为打破平衡的关键,他们当然上心了。你说怎么办,选哪个?” “如果跟大韩航空合作,成本上是不是要比自运营要低?” “那肯定啊。换算下来,他们估计只能拿到两成多的航线利润,我们当然是合算的。”马诚道。 徐苍想了下:“那就舍弃韩亚,跟大韩航空合作。” 这下倒是让马诚感觉到意外了:“那济州岛航线呢,你不要了吗?” 之前,徐苍跟马诚提过。如果木华航空继续跟韩亚航空在欧美航线上合作,那就提高筹码,其中之一就是让韩亚航空交出济州岛的国际航线。 马诚这还记在心上呢。 “无所谓,都一样!”徐苍只是澹澹道。 “都一样?”马诚愣了一下:“且不说济州岛的航线,如果我们将合作转向大韩航空,那韩亚航空很可能就要支撑不住了,不要让他们两家再打一会儿吗?” “不用了!如果长时间看不到赢面,大韩航空可能会放弃,这样反倒是不利了。到目前为止,两家的消耗已经足够大了,对我来说,够了!” 拉扯自然是好事,可不能拉扯得太厉害,容易给扯断了。 “那好!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我们木华来说也是得了便宜了。不过,仅此而已吗?只需要将合作转向大韩航空?”马诚问道。 “没错,就这么干就行。不然,我或许还得承你的情呢。” “你似乎很在意欠别人人情?” “你不知道吗?人情是最难还的。” 徐苍这边刚要挂了电话,马诚将之叫? ??了:“徐苍,我感觉得出来,你在盘算一个巨大的局,不是一个方向,而是多线出击。你真的有信心能盘活这么大一个局?” 马诚其实不晓得徐苍很多事情,但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中,马诚能嗅到徐苍的一丝意图。韩亚航空仅仅是冰山一角。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可是光是这冰山一角就已经是刀尖起舞了,要是说整盘局那得是要多复杂? 而且,别看徐苍现在风光得很,其实根基不牢,稍有不慎,那就得满盘皆输。 以前,马诚瞧不上徐苍,可现在徐苍已经算是木华的合作伙伴了。即便是从公司利益角度,马诚也不希望徐苍出什么问题。 “一年多以前,我还仅仅是一个飞行员,当时我也只想做那么多,那些飞行之外的事情,我没有多大的兴趣,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什么?” 徐苍嘴角下掀起一丝弧度:“我似乎也很擅长那些飞行之外的事情。” 话音一落,徐苍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呼吸的微凉的海风,口中轻声而言:“没有秘密的世界,真是有趣啊。” 千万里之外的瑞士某机场,长途跋涉的许如行从到达口出来,出口那边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看清许如行马上迎了上去,将许如行的行李尽数接过来了。 “酒店已经安排好了,会议是明天早上开始,您看是否需要推掉早上的那部分,只参加下午的?”男人恭敬道。 许如行似乎精神还好:“不用,反正只是去讲一段,倒是不太耗神。” “好的!”男人引着许如行前往停车场,边走边说:“波音那边” 许如行脸色不变,也没有说话。 男人立马会意:“我懂了,我会安排好的。” “对了!”许如行终于开口了:“起飞前,我给你发了一条信息。” 男人登时回复道:“您让我关注木华552航班的是?刚刚我已经确认飞机于五个小时前已经落地仁川机场了。” 许如行挑了挑眉:“安全落地,没有任何特殊情况?” “正常落地,没有任何意外状况。” “是吗?”许如行脸色恢复了澹漠,但是许久之后,突然叹了一口气:“可惜了!” 与此同时,在东方岛国日本东京的一栋高耸的建筑物顶层办公室里,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正在看着办公桌上的文件。 阅读期间,她的身子随着座椅来回摇动,那伸展出来的修长饱满的美腿具有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这么说,现在开辟西南航线还需要春夏航空的同意了?”女人目光偏移,在文件右手边还有一张纸,上面全是春夏航空的信息。 没错,作为一家新成立的航司,春夏航空的一切就只有一张纸。 在办公桌对头,一位身材壮硕的男人毕恭毕敬:“没错,caac已经下了明文,事出突然,非常抱歉。” 男人说话之间,直接鞠了一个接近九十度的躬,看上去极为熟练。 “春夏航空。”女人没有理会男人的歉意,只是让他继续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美目流转,在手中文件中附有一张照片,正是徐苍的。 女人略微伸了个懒腰,展现出其博大的胸怀,接着缓缓站起身来,个头似乎超过了一米七五,在女性中都是极其罕见的。 “安排飞机,我要去见一见这个徐苍。” 视野拉远,这栋大楼的全貌终于展现出来,其顶部右侧悬挂着三个巨大的字母——ana! 第250章 机长与死亡! 随着徐苍挂断电话,羊城木华总部内的战略部主管办公室外,马诚也收起了手机。 他回头往自己的办公室看了一眼,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接着推门而入。很快,里面的韩亚航空社长朴锡元站了起来。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不好意思,工作比较忙。”马诚示意朴锡元坐下说话。 两人相对而坐,马诚开门见山:“朴社长,我就跟你摊开了说。大韩航空找我过,希望我们把客源转到他们那边” 马诚还没有说完,脸色微变的朴锡元当即打断:“马总,我们韩亚可以调整航线利润分成的。” 然而,马诚却是摆摆手:“朴社长,你知道大韩航空给出的利润分成是多少吗?二八开,他们只要两成。两成,你们韩亚航空给的出来吗?” “两成!”朴锡元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疯了,两成的话,他们基本就等于不赚钱了。” “我不管大韩航空赚不赚钱,我们木华能赚到钱就行。朴社长,大韩航空的宽体机是多于你们的,集群效应下,他们的成本可能比你们还低一些。两成对大韩航空来说就基本不赚钱了,对你们来说怕是就要亏钱了。” 朴锡元一张俊美都快扭曲起来了,这根本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马总,我们韩亚航空跟木华航空可是合作了很久了,是有情谊在的。” 这话直接把马诚给逗笑了:“朴社长,你说这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情谊,啧啧啧,韩亚和木华之间还有这个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说着,马诚往后一靠,双手搭在扶手上:“木华会与大韩航空重新签订协议,这是确定了的。朴社长,对于韩亚航空如今的处境,我深表遗憾。但是,咱们做生意的,对于这个结果应该有所预料才对。” 朴锡元脸色一下子惨白空提供的欧美航线客源是韩亚航空国际航线客源的比较重要的组成部分,这一下子丧失掉了,在如今的环境下,可能直接把韩亚航空给压垮了。 而且,董事会是将这件事交给他来负责的,结果却变成了这般,最后责任还是要他来承担的。本来董事会那边就已经对他颇多不满了,这下估计怨言更重了。 “马总,我有个不情之请。”朴锡元请求道:“如果可以的话,对于更换合作对象这件事能否冷处理?” “哦?你是说让木华不要公开?” 朴锡元赶紧点头:“没错,请马总考虑一下我们韩亚的境况。” 马总略带惋惜道:“朴社长,我需要对我们的乘客负责,必须让他们准确地获知我们的合作对象的变更情况,这是一间航空公司的义务。还是说在韩国,这么大的事情都是可以隐瞒的,乘客的知情权也是不用保障的?” “这”朴锡元没想到马诚拒绝得如此干脆。虽然他这次过来心里是有些准备的,可没想到连最低限度的要求都没有达到。 韩亚航空好不容易撑到现在,难不成就到头了? “朴社长,你也不要觉得我无情。在这次你们与大韩航空的斗法中,我手握了一个巨大的筹码,原本我可以利用手中筹码谋取更多的,但是我并没有这么做。大家好聚好散,没必要搞得好像谁对不起谁似的。” 朴锡元一愣,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了马诚的话。 的确,木华航空手握如此重要的欧美航线客源的筹码,在大韩航空和韩亚航空斗得你死我活之际更显重要。 以马诚的手段,将这个筹码利益最大化不是什么难事。可马诚并没有那么做,对斗法中相对弱势的韩亚航空已经算不错了。 “我知道的,马总。”朴锡元已经知晓此次不会再有收获了,也便不再想着留下,慢慢起身,打算告辞:“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叨扰了。” 说完,朴锡元转身欲走。 然而,马诚却是将朴锡元给叫住了:“朴社长,不介意的话,我有句话送给你。” 朴锡元倒是没想到这一节,不过还是停下来:“马总,但说无妨。” “韩亚航空的会长家族是不参与企业管理的,那这段时间韩亚航空的责任会更多落于朴社长身上,即便本质上来说,朴社长并没有过大的责任。”马诚轻声说道:“如今的状况韩亚航空肯定倒下只是时间问题,我听说大韩航空对你的意见也很大,这么一看,朴社长前景堪忧啊。” 谈及自己的前程,朴锡元也觉得暗澹无光:“你们国家不是有句老话吗?时也命也!” 这时候,马诚也站了空容不下你,韩亚航空也容不下你,那为什么不换个思路,找第三家?我们还有一句老话,良禽择木而栖。” 说着,马诚走到自己办公桌,拿起笔在便签上写下了一串数字。 “或许你可以寻求第三条路来。”马诚将便签交给朴锡元。 朴锡元接过便签,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电话号码?” 马诚点点头:“你可以试一试。” 朴锡元思索片刻将便签放回口袋之中:“谢谢马总。” 之后,也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干脆利落地离开了马诚的办公室。 徐苍后续的确见了一面济州岛那片土地的主人,两人语言不通,只是在中介的帮助下稍微聊了一下,肯定是不能谈正事的。 如果是真的涉及重要的事情,这个所谓的地产中介都不是两人信任的目标。不过,两人定了个时间,半个月后,徐苍会过来正式签约。到那时,两边都会带可以信任的翻译,同时也需要带上一些必要的相关法务人员来审核协议。 对购买济州岛的土地,徐苍没什么负担感。黎明前的夜最难熬,很明显这位土地的主人似乎也是要熬不住了。 商量好济州岛的事情,徐苍在韩国也就没什么停留,从济州岛回了沪上,再由沪上回到了洱海。 然而,等徐苍一到洱海便是收到了自家飞机冲出跑道的消息。 虽说仅仅是前轮入了草地,飞机基本没有什么损伤,但是只要机轮一出道面,事件性质就不太一样了。 不管是后面局方处理结果如何,首先是要搞清楚哪里出问题了,以避免后续再度发生的可能性。 “前轮装置冻结?还有这种事?”望着陆景华提供过来的飞机照片,徐苍直接给愣住了。 只见在照片上呈现的是飞机前起落架。不过,整个前起落架支柱已经全部被冰雪给包裹住了,只露出一个机轮。 陆景华从旁解释道:“飞机前轮出去后,机组喊过来拖车。这个照片就是机务当时拍下来的。初步判断就是冰雪冻结了前轮转弯装置,使得飞机无法转弯。” 就算是徐苍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那更别说别的飞行员了。 徐苍将照片放到一边:“今天算是开了眼了。我还真不知道有这种事情。飞机从放起落架到落地应该也就五六分钟,这能聚集这么多积雪的?” “你是南方人?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我是南方人,但是算了。”徐苍原本是想说自己在奇台那边也遇到过大雪的,但是想想还是别说了:“确定一下情况,如果真是积雪冻结而造成的,也不要太为难机组了,这谁能想到?” 该处罚还是要处罚的,徐苍的意思是不要将问题升级化,毕竟的确有一些客观因素在。 陆景华点了点头:“嗯,我们看了下机组的操作,脱离跑道的速度什么的都是正常的,处置也算及时,只是道面湿滑,没有刹住。处理肯定是要处理的,不过,什么程度我心里有数。” “嗯,你盯着就好,西南局那边应该要过来过问一下?” “那肯定啊。这事儿性质没那么恶劣,东北局也就没有多管,让西南局处理了。前面不久西南局才打电话过来,明天来过来一趟。对了,还特意点名要跟你谈谈。” “跟我?”这下徐苍倒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跟我谈什么,又不是我犯事儿了。” 陆景华耸耸肩:“这我怎么知道。哎呀,你就配合一下。只是西南局来人就已经不错了,要是总局航安司的人过来,那又是得鸡飞狗跳了,配合一下,配合一下。” 徐苍挠挠头:“我怎么感觉我是用做挡箭牌了?” “不用感觉,就是的。”陆景华笑道:“对了,一会儿秦总要过来找你,你在这里留一会儿,我先出去忙了。” “哎哎,你跟调度室说一下,让他们给我排个滨江的班,我要自己看看滨江那边雪是不是真这么大。”徐苍嘱咐道:“还有这事儿调查清楚了,下个冰雪天气下的前轮转弯冻结的可能性的通告。” “这还要你说?通告初稿已经拟好了,我回头复核一下就发了。” 说完,陆景华直接离开了屋子。 只是这陆景华刚出来,迎头就瞧见不远处的空地上站着个略显熟悉的倩影。陆景华一愣:“薇薇?” “你这还真是忙得热火朝天啊?”蓝天航空客舱部经理辛薇薇款款而来,只是那上衣最上面那颗摇摇欲坠的纽扣无疑反应了辛薇薇是何等胸襟。 “都是瞎忙活。”陆景华迎了上去,脸上尽是笑容。 两人关系不一般,稍一靠近,那股子恋爱的酸臭味就扑面而来。 “忙不忙?不忙的话陪我走一走,蓝天航空那边有事儿要我转达给你。” “哟吼,让你当信使啊?什么开不了口的话啊,要特意让你来说?”陆景华戏谑道。 不是运行副总裁来,不是飞行部总经理来,来了个客舱部经理,这什么意思还不明白?无非就是看中了辛薇薇跟他的关系,想要打感情牌了。 不过,越是耍这种盘外招,越是能体现罗勇的心虚,这样反倒是让陆景华感觉到好奇了。 “走呗,边走边说。”辛薇薇率先走开,陆景华随即跟上。 “听说你们春夏航空取得了剑川机场的优先权?”没走几步,辛薇薇就开门见山。以她跟陆景华之间的关系,的确不需要遮遮掩掩的。 这么一说,陆景华一下子就品出来了,摊开双手:“我也听说你们要开东南亚的国际航线,该不会是为了这个来的?” “如果要在剑川机场开辟国际航线,必须要取得具有当地机场优先权的航司的同意,这你不是知道的吗?”辛薇薇叹了一口气:“飞行部那边要开宿务,其他的都准备好了,就卡在了剑川机场集团那边。” 陆景华撇撇嘴:“所以让你说服我,然后通过我让徐苍同意宿务航线,是这个意思?” 辛薇薇突然停下脚步,扑哧一下笑出来了:“这不是很明显的吗?能办到吗?” “能办到,可是我不想办。”陆景华倒是实诚:“想必很快徐苍也能知道这件事了,到时候,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自有决断,不需要我来影响。” “可你的确可以影响他的,以你们之间的关系。”辛薇薇敛去笑容,神情严肃道。 “薇薇,你不懂。”陆景华摇摇头:“你不是飞行的,所以你感受不到徐苍崛起的速度,所以也没有敬畏感。你就没有想到春夏航空凭什么能获得优先权?徐苍已经是不可阻挡的大势,我们只需要跟在他后面,就这么跟着,就能达到以前不可想像的程度。” “所以,不要试图影响他,不要试图做不符合自己位置的事情,只需要跟在他后面。” 辛薇薇不由皱起眉头来:“你在怕他?” 陆景华没有说话了,这就值得玩味了。 陆景华的反应落到辛薇薇眼里,不由让其感觉到讶异:“景华,就算春夏航空取得剑川机场的优先权,但毕竟不是三大枢纽,甚至连蓉府机场也不是。剑川机场的发展速度和潜力只能将春夏航空供给为一个区域性的强势航司。所以,你有必要这么小心翼翼?” “我说你不懂,你看到的就是冰山的一角,而你就以为是全部了。”陆景华认真道:“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直接影响徐苍而不用担心任何问题的就只有一个人,而那人不是我。” 两人四目相对,辛薇薇从陆景华眼里看出来了很多东西,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起来,当初与他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他还是低估了。” 辛薇薇第一次与徐苍见面是携同夏疏月一起的,当时不仅仅是她与徐苍第一次见面,也是与陆景华的第一次见面,自此也开启了两人的缘分。 “薇薇,不要在蓝天航空待下去了,来这边。这边客舱部经理位子还在空缺中,或许碍于资历你做不来第一任客舱部经理,但是继任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辛薇薇不可思议道:“我花了那么久才爬到客舱部经理的位置,你让我说扔就扔?” 陆景华眼看辛薇薇还是看不懂局势,急道:“蓝天航空都要没了,你还卷恋什么?” 辛薇薇一怔,旋即眉头紧锁:“你在说什么?” 就在陆景华和辛薇薇争辩之际,留在屋中的徐苍过得也不是很舒心,秦心过来了。 秦心没有说飞机冲出跑道的事情,而是一进来就板着脸,在屋中寻了个椅子坐下,就这么坐下,不说话。 徐苍忍了五分钟,头皮都麻了。 好家伙,这脾气当真是一点儿不变的。 重生前,他跟秦心结为连理,生活中如果秦心生气了,她不会大吵大闹的,只会往那儿一坐,不说话,也不会有任何气愤的行为。 然而,这种反应最是让徐苍感觉到难受。 最终,徐苍还是败下阵来:“到底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想知道剑川机场优先权的事情?” 秦心哼了一声:“你自己不是心里有数?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能有什么回事,我就是帮了个小忙而已。”徐苍还想敷衍,可在接触到秦心冰冷的目光后,他只能讪讪地摸摸自己的鼻子:“额,就是那个忙稍微有些难度。不过,我多厉害,还不是手到擒来?” “徐苍!”秦心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澹澹地喊了下徐苍的名字。 徐苍就跟条件反射似的,霍得一下站起来:“在!” “雅加达那次你怎么跟我说的,还想瞒着我,嗯?”秦心语气不重,但是最后那个鼻音落在徐苍耳朵里,当真是诛心之言,心肝儿都是打颤的。 徐苍很是无奈:“对我来说就是小意思啊,这不连皮都没磕破嘛?” “皮都没有磕破,但是就不能说,是?”秦心反问。 “涉及那个确实不方便。” 秦心扬了扬眉,好像那锐利的宝剑,她是如此冰雪聪明,一下子就理解了徐苍话里的意思。 “算了,那我就不问了。不过,得是要约束你一下,不然以后什么事都瞒着我,那还得了?”说着,秦心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份纸质文件:“这是保证书,你给我签了,保证以后不准有任何隐瞒。” 徐苍一看秦心手里的东西:“啊?保证书这么厚啊。” 秦心瞪了徐苍一眼:“不签?” “签,签,签!”徐苍忙不迭地点头,从秦心手里接过文件,找准位置,直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还有,盖个手印。”秦心竟然捧着份印泥在徐苍面前,直接给徐苍看傻了。 “这么正式?”徐苍随便问了一句:“不会是卖身契?” 然而,秦心根本不给徐苍反应的机会,直接抓着徐苍的手让印泥上蹭了下,然后按在刚才签名的地方。 接着,秦心喊了一声:“好了!” 结果,门外秦心的秘书出现。秦心将文件递给秘书:“弄好了!” 徐苍一怔:“什么玩意儿?” “股权转让协议!以前让你签,你不签,还需要我给你施些小手段。”秦心心满意足地笑道:“现在春夏航空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是你的了,你是大股东了。” 徐苍大呼:“真是卖身契啊?” 别人梦寐以求的股权装让在徐苍这边竟然是卖身契的形容,着实有些离谱了。 就在此时,秦心的秘书接了一个电话,不过很快她就挂了电话,当中插话进来:“小姐,秘书处那边收到全日空的传真,希望和你洽谈合作事宜。” “嗯?”秦心一怔。像这种专门发函件通知的行为算是相当正式了,这说明对方极有诚意。只是什么时候春夏航空跟全日空有合作的领域了? “确定是全日空?”这时候,徐苍也收敛了戏谑,认真问道。 秦心的秘书点点头:“是的,确认过了。全日空那边反馈如果同意洽谈,他们的社长已经在剑川等着了。” “这么快?”秦心略微有些吃惊,这个全日空的社长动作也太快了。 “小姐,见不见?” 秦心没有说话,反倒是看向了徐苍。然而,徐苍却是展颜一笑:“见,为什么不见,不得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秦心想了下:“那安排,我跟徐苍去一趟剑川。” 就在春夏航空基地航材库房,一位工作人员正在复核新进来的一批航材,而在他旁边正站着这批航材的采购员张德生。 “发动机,一台,轮胎”工作人员一件一件地复核,每检查一件就在单子上打个勾,而张德生则是跟在后面,脸上不太自然。 工作人员是从先从贵重航材开始复核的,不过,这次航材数量比较多,估摸着要审核好一阵呢。 足足弄了一个多小时,后面还有一些杂件没有看。 即便不是什么体力活,但是弯腰检查了一个多小时,工作人员还是有些疲累的。稍微扭了下腰,指了下后面剩下的一堆:“这些是什么?” “都是些装饰物了,客舱用品。”张德生笑道。 “哦,那”工作人员敲了敲自己的腰,往那边杂物里看了一眼,随手翻了几个,确认无误后,将剩下的一些项目一股脑全勾了。 “行了,行了,走,去喝酒!”工作人员倒是潇洒,直接将工作单一收,还拍拍张德生的肩膀。 张德生望了眼剩下的一堆航材,暗中松了一口气,马上换上一副笑脸:“走嘛,我请客。” 大约两个小时后,徐苍跟秦心已经出现在了剑川市区。依照约定,徐苍两人来到了剑川市最好的一间日料店,甫一进入包间,便是瞧见其中已经有一名女子在等着了。 看见徐苍两人进来,女子站起身来,个头几乎跟徐苍差不多高,一头利落清爽的长发配上夸张到极致的大长腿,着实有视觉冲击力。 “你好,我叫观月凌,全日空的社长。”她的中文没有一丝口音,而且软软糯糯的,听上去令人好不惬意。 不得不说,这位全日空的社长从相貌和气质上极其符合徐苍的审美,除了个子有些太高了。 三人互道了姓名,便是分坐两边。 三人甫一坐下,观月凌便是打了个响指,服务员便开始上菜了。 日料基本就是那些玩意儿,秦心没什么反感的,但是徐苍不喜欢鱼类刺身,因而只吃了一些贝类和虾类的刺身。 这点儿却是被观月凌给发现了,贴心地问道:“徐先生吃不惯日料?” “我不喜欢鱼。”徐苍倒是不掩饰,说起话来直言不讳。 “那我让店家改一下菜单。因为时间比较紧张,菜单是我自作主张,很是抱歉。” 徐苍放下快子:“不用了,本来就不是专程过来吃饭的,差不多意思就行,还是说正事。” 观月凌也是放下了快子,莞尔一笑,很是感兴趣地打量了徐苍一眼:“徐先生比照片上看上去更加年轻。” 徐苍一下子就皱了眉,他很不喜欢这种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 不过,观月凌倒是没有说太多无相关的话,很快就转回了主题:“我们有意开辟在华西南航线。只是听说春夏航空取得了剑川机场的优先权,自然需要得到徐先生的首肯。” 看起来观月凌也是做了功课的,知道春夏航空真正做主的不是秦心,而是徐苍。 “那我想知道,我们能从其中获得什么。”徐苍一如既往地直白。 观月凌笑道:“如果徐先生能同意,我们会给予徐先生足够满意的数目的。” “可那是一次性的,我对一次性的东西向来不是很喜欢,而且,我们并不缺你那一笔钱,我们想要其他东西。” 秦心在旁边一直都没有说话,听到徐苍这么说后,轻轻地唤了一声:“徐苍。” 这并非是要阻止徐苍,而是想要徐苍想好再说,在这种场合可不能临时起意。 徐苍私下拍了拍秦心的手背,让其放心,接着笑着说道:“想要在剑川开辟国际航线,可以!但是,我要送一批人到你们那边。你们必须保证倾囊相授机上服务的内容。” 如此,不仅仅是观月凌,就连秦心都吃惊不小,万万是没想到徐苍要的是这个。 “机上服务。”观月凌喃喃自语。 别的不说,在机上服务一项,全日空是相当高端的,如果说徐苍想要学习全日空的机上服务,那是为了 观月凌眼睛一亮:“徐先生,没想到你也对国际航线有兴趣啊。” 她知道春夏航空是廉价航空,国内基本走的是低价路线。在这种环境下,廉价化下本来机上服务的需求就不高,实在没必要跟全日空取经,那自然就不是为了国内航线。 “没有人想要一直赚辛苦钱。”徐苍毫不掩饰。 国际航线本来就是一种定位高端的运输方式,就算航司本身是廉价航空,在国际航线上也不能太过廉价,服务档次必须要提上来。 本着要学就学最好的,至少在亚洲范围内,全日空的机上服务都是数一数二的,要取经自是向着全日空是最好的,而且这还是送上门来的,多方便。 观月凌噙着笑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偏头转向秦心:“秦小姐也是这个意思?” 秦心略微颔首:“徐苍现在是春夏航空的大股东,他说了算。” “哦?”这个意料之外的信息倒是让观月凌略显吃惊,不过这倒是不影响什么,只见她点了点头:“人数上限为二十人,只限于乘务组人员,再多我就不好办了。” 徐苍一拍手:“可以!” “和徐先生合作当真是令人感觉到愉快的。”观月凌也是没想到谈话如此顺利:“我看徐先生似乎青睐于虾类和贝类,我让人换一份菜单?” 徐苍心情也不错:“行!” 反正最后是观月凌掏钱,不吃白不吃。 不过,就在观月凌想要招呼服务员时,突然包间门被打开,从外面冲进来一名壮硕男子。 如此鲁莽的行为令得观月凌有些不满,这男子正是她的下属,这般行为很是失礼。 然而,还未等观月凌发作,男子弯腰在观月凌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顿时间,一直沉得住气的观月凌脸色大变,霍然站起。 这一站直接吓了秦心一跳,而徐苍却是反应平平。 “观月社长似乎有什么要紧事?”徐苍澹澹道。 观月凌稍稍平复了下心情,望了眼脸上尽是焦急的下属,以一个相对平静的语气说道:“徐先生,不好意思,应该是不能跟两位共进晚餐了,的确是有些要紧事,失陪。开辟国际航线的事情,容后再详谈。” 说完,观月凌竟然直接要离开。 这下倒是让秦心始料未及,这说走就走,观月凌的行为实在是令人费解。, 然而,就在观月凌走到门口之际,徐苍突然说道:“观月社长,日航开通沪上和羊城的国际航线就让你反应这么大吗?” 观月凌脚步勐地顿住,回头望向徐苍。 “不好意思,你的下属似乎没有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有那么些大了。” “你听得懂日语?”观月凌惊异道。 “略懂!”徐苍笑道:“你们跟日航之间的事情我不管,但是我不想耽误了我的事情,可以的话,我想要尽快签署培训协议。” 就像是韩国的大韩航空和韩亚航空一样,日本的日本航空和全日空也是龙争虎斗,打得那是不可开交。 “尽快,你是要多快?” “就算你现在回去了,也改变不了任何情况,如果观月社长不介意,等我两天,我弄好了签证,跟你一起回日本,把事情给办了。”徐苍笑道:“而且,把我的事儿先办好了,或许在开通沪上和羊城的航线上,我能帮上忙呢。” 观月凌这下才是真的来兴趣了:“徐先生还有天东航空和木华航空的关系?” “不多,一点点!”徐苍笑道:“当然,这是另外的价钱。” 观月凌深深地看了徐苍一眼,最终展开极为灿烂的笑容:“那就承蒙徐先生的帮助了。签证的事情我们会帮忙的,不用两天,明天就给你弄好,然后明天晚上就出发,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徐苍自己也是一堆事情,肯定是能快则快,也不想在全日空这边耽搁太多时间。 观月凌微微点头:“一言为定。徐先生回去做准备,签证的事情,我们来负责。” 等观月凌离开,秦心凑近徐苍:“这么急,不累吗?” 徐苍这边刚从韩国回来,又要去日本跑一趟,秦心担心徐苍太过劳累也是正常。 “没事!后面我还有很多事情,不想将全日空的事儿拖着,早些解决了也好。”徐苍心中盘算着:“就像刚才说的,后续我们肯定要开国际航线。也会是从东南亚和日韩开始,在国际航线上,全日空是一个不错的老师,这次又是他们有求于我们,得是要抓住这个机会。” “行,听你的。”既然徐苍都这么说了,那秦心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徐苍这人风风火火的,既然决定了,那就直接干。果然,观月凌的效率非常高,第二天一大早就领着徐苍去了大使馆,弄好了签证,一路直奔机场,当真是一点儿都不耽误。 不过,由于没有直飞东京的航班,徐苍跟观月凌是要先飞大坂,再有大坂飞东京。大坂飞东京大约只需要一个小时,倒是不麻烦。 按照计划,早上弄好签证后,下午便是坐上了飞机,直奔日本大坂。 在大约相同的时间里,于繁忙异常的东京羽田机场的安全检查道口,一名身穿黑色夹克的,身形瘦削的男子将一个灰色行李袋放进了x光机。 在自己接受完检查后,他的行李过完却被x光机的工作人员给拦下来了。 “里面有刀具?”工作人员问道。 男子很是自然地点头,接着自己打开了包,从其中拿出一把手掌长短的刀具:“就是这个。” 工作人员结果刀具,从刀鞘中拔出,刀身没有血槽,似乎只是普通的水果刀。 “这个不能随身携带,一会儿你去办托运,这玩意儿这能托运。”工作人员将刀插回刀鞘中,随手招呼过来同事,示意男子跟着同事去办理托运。 在这个时间里,日本是可以接受部分危险品托运的,比如某些刀具,这跟国内的规定是不一样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工作人员在看到男子包里有刀具后,反应其实也不是很大。只要乘客愿意接受托运,而不是随身携带,那基本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男子接过刀具,将之放回行李包里,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行!我去托运。” 第251章 劫机!劫机! 在徐苍前往日本之际,春夏航空洱海基地倒是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徐苍此前期望见上一面的西北果王,季开明。 此时,新基地已经开放了部分,秦心没有在老基地接待,而是将季开明引入了新基地的贵宾接待室。 季开明个子不高,挺着个啤酒肚,脸也是圆乎乎的,经常噙着乐呵呵的笑容,跟尊弥勒佛似的。 两人甫一坐定,秦心还准备给季开明倒茶,却是被季开明阻止了:“秦总不用麻烦了,我说些话儿就走,说正事。” 秦心收住动作,也是遂了季开明的意思:“之前徐苍有意跟季老板合作,这事儿徐苍跟我提过。” “这事儿是我那不成才的儿子跟我说起的。不过,这段时间我一直有其他事情要忙,倒是耽搁了,希望秦总不要介意。”季开明眯着笑眼,看起来很是和气。 不过,秦心也不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很明显,季开明一直没有时间见面,秦心更加倾向于季开明是在暗中调查徐苍和春夏航空。 当然,调查就调查,两边合作也会是个大单子,做事前调查也算是正常。 “季老板事情多正常,反正也不算特别要紧,我们等一等无所谓。只是现在时间也过去一些了,不晓得季老板是什么想法?” 季开明笑容稍稍收敛:“徐苍先生觉得未来东部沿海对于中高端水果的需求会越来越大,这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空运水果的做法到底利润多少,我心里也没数,怕是要先小规模尝试一下,免得大规模铺开后没有回头路。” “这个自然。” 先小规模试点,效果不错后再推广开来,这算是非常常规的做法了,秦心自然不会拒绝。不过,她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季老板,徐苍的意思是他不想要做小打小闹的生意。如果双方合作,他的想法是独家。”秦心说道。 “独家?”这下季开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显得极为错愕:“意思是以后我只能跟你们合作?” 秦心点点头:“五年签一次合同,不过第一次可以年限少一些,三年。要么不签,要么业务就全给我们。” 季开明嘴角抽了抽:“秦小姐,这是徐苍的意思,他人呢?” “他现在不在洱海,不过这的确就是他的意思,不会有任何变动。”秦心平静道:“如果我们承接了季老板的水果空运业务,那么势必要在西北地区进行布局。想必季老板也知道,西北地区民航市场潜力稍弱,其利润点很大一部分就在季老板你的空运业务。不过,说实话,那业务如果不能全吃下来,对我们来说也是鸡肋,还不如就不做了。” 季开明着实有些无语:“秦小姐,你谈生意都这么谈的吗?” “没有!我看季老板也不是那种喜欢弯弯绕绕的人,当是直接将条件摊开了说,能接受自然是好的,不能接受大家也能做个朋友,省得浪费了季老板的时间。” 季开明叹息道:“看起来秦总还是对我耽搁了时间耿耿于怀啊。” “不不不,季老板误会了。”秦心笑道:“这是徐苍定下来的底线,你也知道的,他不是做生意的,向来就是划出道来,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就这么简单。” 秦心直接一股脑全给推在了徐苍身上,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换做以前,秦心可能还会与季开明稍稍谈一谈。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春夏航空并不求着季开明,相反季开明想要往上拓展业务却需要春夏航空的帮助。 当然了,季开明也可以去找别的航空公司,只是别的航空公司要价肯定要比春夏航空高,关于这点儿秦心还是有些信心的。 因此,在这场谈话中,季开明反倒是应该是有求于人的一方。只要弄清楚这一点,秦心自然是懒得虚与委蛇。 “跟秦总谈生意,还真是别有一番趣味啊。”季开明可是老油条,但是老油条最怕这种耍愣的,刚刚开场就摊牌了,根本不给他腾挪的空间:“如果要空运水果到沿海东部,这销路” 秦心笑道:“季老板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事儿都要给你安排好了才肯点头?” “秦总莫要误会,我家业就那么一点儿,可是禁不起折腾。”季开明干笑道。 “无妨!徐苍说了,如果季老板愿意,徐苍可以为季老板打开前期的销售路子,之后等站稳脚跟了,再着手扩大。只是这么一来,我们又负责运输,又负责销售的,那就不仅仅是那点儿货运的报酬了,我们需要在总利润中抽成。” 这下季开明当真是招架不住了,他感觉自己完全是顺着秦心的想法在走。从订立长期合同,到独家合作,再到利润抽成,似乎秦心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自己的反应,等着自己往里面钻。 “秦总,这利润抽成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这么说话,季老板。现在国内货物运输大多还停留在陆运和水运这种偏向于廉价的方式。可国内经济腾飞已经是很明显了,大家相较于便宜,已经开始逐渐愿意向着更高层次付费。以前一根表皮有斑点的香蕉和一根表皮没有斑点的香蕉,其内芯果肉其实是一样的,很少有人愿意去花更多钱买那个没有斑点的香蕉,因为觉得不值得。可现在不一样了,超脱于基本生活需求,越来越多人愿意为那根没有斑点的香蕉付费,哪怕只是因为它更好看一些。” “这种趋势不限于运输,不限于水果销售。没有水果,我们还有其他东西,只不过需要花费一些心力。风已经起来了,就看季老板有没有这个魄力了。” 季开明听得那是一个心惊肉跳,他看得出来秦心并不是在胡扯。她真的是觉得自己的水果业务是可替代的。 在这场谈话伊始,秦心就占据了心理上的优势,说起话来底气也足得很。 季开明一时之间陷入深思。秦心说的条件的确是比较苛刻的,但是没有到过分的程度。春夏航空又是负责运输,又是负责打开前期市场,那想要利润抽成也是情理之中。 想了一会儿,季开明开口了:“那不知道秦总想要多少的抽成?” 秦心笑道:“徐苍的意思是五五分成。” 一听这个比例,季开明直接拒绝:“不可能,五五分成,这太夸张了,最多两成。” “两成?”秦心都给听笑了,竟是直接站起来了:“季老板,那要不这次谈话就当没发生过?” 季开明瞧见秦心这做派,头都大了。这小姑娘怎么动不动就极限施压,一点儿拉扯的想法都没有? “秦总,水果生意就是薄利多销,你们一下子那么多利润,我真是没法儿办呐。” “那是低端水果生意,我们说过,我们只卖中高端的水果,那利润率绝对不低。两成是绝对不能被接受的。这样,四成!我们不收取空运费用,只要四成利润抽成,但是如果签合同,第一次合同也必须签到五年。”秦心下结论道。 “不要空运的钱,单纯要利润抽成?”季开明眼皮一跳,这说明相较于固定的空运运输费用,徐苍更加看好水果销售。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季开明基本就不用承担任何风险,区别就是赚多赚少。 他心里盘算了下,最终点点头:“一言为定!” 秦心心里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别看她将水果生意说得像是可替代性很强,实际上,依照徐苍的意思,这个生意做好了,还是能赚上不少的,绝对不是可有可无的鸡肋。 不过,在谈话中秦心占有心理优势也确有其事。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有把握一直使用极限施压的方法。 跟季开明这种老油条耍心眼是没有出路的,就该一开始摊牌,让他没有闪转腾挪的空间。 季开明心里也挺开心,至少来说他获得了一次相对保险的试错机会。虽然签的是五年合同,但是规模是由季开明决定的。 如果赚钱,那就将规模做大。如果不赚钱,那就缩减规模,将合同期混过去,也不会亏多少。 五年时间,基本就可以看清楚中高端的水果市场了。要是没有起色,他也就收了在商业上开疆拓土的心思了。 “这估计是我这辈子谈得最快的一次生意了,前后都不到五分钟,真是”季开明挠挠头,显得颇为无语。 秦心笑道:“季老板,未来你会为这五分钟而感到无比庆幸的。” 季开明挑了挑眉:“看起来秦总很有把握啊,我自己都没有把握。不过,但愿如此!” “肯定会如此的。”秦心招呼来秘书:“将季老板引到餐厅那边,我一会儿就到。” 说完,秦心跟季开明道:“季老板,也到了饭点了,在这边吃个便饭如何?都准备好了。” 季开明心情不错:“那就听秦总安排了。” 于是,秘书先行领着季开明去往餐厅那边了。 秦心留在原地,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很快,电话接通,秦心当即说道:“帮我联系一下西北局。” 东京羽田机场,黑色夹克男子在将刀具办理了托运手续后,顺利地进入了二楼候机大厅。在他的手上攥着一张去往大阪机场的机票,上面还有他的名字黑田隆司。 黑田隆司并没有按照机票上所标注的登机口方向而去,而是在远离安检口后,拐进了一条小道。 这处小道尽头是一扇铁门,看上去是关闭的,在铁门前方还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此处禁止通行。 黑田隆司就站在小道起始处,没有立刻往里面走,而是装作无意地四处张望,看看小道里有没有监控设备。 在原地晃荡了一会儿,确认没有监控设备也没有安保人员后,黑田隆司走进小道中。他没有管那个禁止通行的牌子,而是一把抓住门把手,往前一推,没有动静。 黑田隆司愣了下,再是改变方向,改推为拉,这下这个看上去关闭的门竟然被拉开了一道缝隙,而这缝隙是足够供人穿行的。 “果然!”黑田隆司露出一丝兴奋的表情。 不过,他并没有进去,而是将门重新合拢上,然后慢慢退走了。 此后,黑田隆司没有再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而是安心坐着飞机从东京飞到了大阪。 飞抵大阪后,黑田隆司去取了自己的行李包,然后根本就没有离开大阪机场,而是直接上去了售票大厅,买了一张回去东京羽田机场的机票,并且再将装有刀具的行李包托运。 稍稍等待后,黑田隆司又一次过了安检,然后登上了回返东京羽田机场的飞机。 过了一个多小时,飞机降落到东京羽田机场。在一楼到达厅,徐苍和观月凌的身影出现。他们也正好经由大阪机场转机,刚刚落地东京羽田机场。 这次过来日本,徐苍打算稍微游玩一下,毕竟上次去英国也没玩着什么,生活中总不能全是工作。 徐苍去了行李大厅领自己的行李,旁边观月凌跟着,边走边打电话。 很快,徐苍就找到了自己的行李,观月凌在旁边道:“走,接我们的车已经到了。” “应该不至于今天签约,怎么也要到明天?”徐苍看了下外面,已经是黑漆漆的了。 不过,他听说日本人工作起来不要命,万一让他大半夜谈事情,那着实是挺不住的。 观月凌笑道:“这倒不至于,一会儿先到酒店,事情明天再说。” 一听这话,徐苍暗暗松了一口气,拉着行李箱就跟着观月凌往外走。然而,在路过一个小道时,徐苍突然给停住了,他赶紧喊住观月凌:“你看那边是能进的吗?” 走在前面的观月凌被徐苍叫住,后退两步看向徐苍所指的方向。只见小道尽头的铁门那边正有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子提着个行李袋往门内在挤。 那门只开了一部分,所以导致那名男子进入相当困难。这情形其实也不值得有什么关注的,可能是门坏了。 只是那门前面明明立着个牌子,上面赫然写着禁止通行。 这个禁止通行的字样不仅仅有日本,还附有英文和中文。 可就是这么个明晃晃的标志下,却有一个男人堂而皇之地往里面挤,这合适吗? 观月凌当然看得懂那牌子,不过她却是只看了一眼,然后直接走了:“可能是机场工作人员,走。” 徐苍皱了下眉,耸耸肩,人家本国人都不管,他也没必要管,于是也就跟着观月凌离开了。 就在徐苍身影消失的一刻,那名黑衣夹克男子已经挤了进去,赫然便是此前的黑田隆司。 黑田隆司提着行李袋,沿着昏暗的楼梯往上爬,很快就到达了一扇门前。这次他仿佛相当熟悉似的,直接一推,那道门又是开了个仅供一人进出的口子。 跟刚才一样,黑田隆司稍稍花了力气通过了门缝,接着便是迎来一阵嘈杂和光亮。在他通过后,其脚下竟是摆放着跟刚才进入时一样的牌子,用不同语言写着的禁止通行字样。 沿着小道往外走,黑田隆司与尽头豁然开朗,印入他眼帘的竟是羽田机场的二楼候机厅。 没错,就在之前,他从东京羽田机场出发时就来过这个小道,也是同样的门。只是这次他是从里面出来,而非进去了。 将行李袋放下,然后将行李袋上的托运标签撕掉,黑田隆司脸上露出一丝变态的笑容。 望着远处的安检口,他的心脏怦怦直跳。 没错,羽田机场的一楼行李大厅跟二楼候机大厅之间是连通的,那本应该锁闭的门却根本没有关好,至于那禁止通行的牌子更是形同虚设。 就这样,黑田隆司竟然直接绕开了安检,将刀具带入了候机大厅中,而后他将没有任何阻碍。 黑田隆司在候机大厅游荡了一会儿,在他透过玻璃幕墙看到外面的情形时,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只见外面雾蒙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起雾了,还是在下雨。 黑田隆司在玻璃幕墙前呆呆地站了许久,最终化为一声轻叹:“果然今天不是一个飞行的好日子。” 大约一个小时后,离开机场回返家中的黑田隆司走在离家不远的小道上。昏黄的灯光倒映着他斜长的影子,显得萧索而沉默。 突然,黑田隆司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转头,便是瞧见身边站这个笑嘻嘻的男人。 “黑田,你不是说发现了羽田机场的安全漏洞了吗?还跟机场反应了,怎么有下文了吗,受到褒奖了吗,我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听说啊?”男人笑着说道,跟在黑田隆司身边,似乎还不想一时半儿就离开了。 黑田隆司此前是在羽田机场当过临时工的,偶然发现了一楼行李大厅跟二楼候机厅是相连的,而且门没有锁好。 当时,他还专门将这个情况反应给了机场方面,此后再无音讯。不久前,黑田隆司向机场咨询此事,得到的回复是“还在研究”,接着又是没消息了。 一开始,黑田隆司还觉得机场会因此褒奖自己,常是以此跟朋友吹嘘,没想到羽田机场方面根本没上心。 黑田隆司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往前走。 朋友看黑田隆司心情低落,也就没有再继续调侃他了,跟在他旁边安慰道:“算了,不能开飞机又不是什么大事。大学的时候无忧无虑的,你喜欢飞机也就算了,现在得是要考虑实际的生活需求了,不要再做梦了。” 原来这人还是黑田隆司的大学同学。 黑田隆司大学虽说攻读的是商学,但是却对飞机异常痴迷,以致于毕业后三度应聘日本航空和全日空,结果尽皆被拒绝。 后来黑田隆司做了一段时间的铁路运输工作,但是最终因为志不在此而辞职,最近则是在羽田机场当临时工。 “什么做梦,我明明会驾驶飞机,凭什么不能当飞行员?”黑田隆司反问道。 朋友挥了挥手:“哎呀,你那都是电脑游戏,假的!游戏能跟真的比吗,不一样的。” 他可是知道黑田隆司痴迷模拟飞行游戏,其程度已经到了快真假不分的地步,真的觉得自己也能在真实飞机上随意操纵的地步。 朋友的话一落下,黑田隆司陡然停住脚步,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嘴巴缓缓裂开,表情显得疯狂而痴迷。 “你说我不会开飞机?”黑田隆司眼睛瞪得滚圆:“嘿嘿嘿,总有一天,我要在东京上空开着飞机翻跟头。不不不,很快了,你很快就能看到了。” 徐苍在观月凌的陪同下先去了酒店下榻,稍稍洗漱后,在徐苍的要求下,两人又是去往了全日空总部。 作为日本第二大航空公司,也是亚洲最大的航空公司之一的全日本空输,其总部大楼似乎匹配不上它的名声。 相较于国内三大航那气派的总部大楼,全日空的总部大楼一不够高,二不够新,甚至有一股子老气的感觉。 当然,这也与全日空相对悠久的历史有关,毕竟这间航空公司已经差不多有五十年的历史了。 在这个时代,国内还有不少吹嘘日本工匠精神的论调,什么日本酒店的马桶水都能直接饮用的奇葩言论大行于世。 不过,徐苍完全没有类似的想法,更何况徐苍是经历过那些谎言被戳破的时代的,所谓的工匠精神也不过是经过美化的虚幻。 有,却不多! 当然了,本着学习精神,徐苍感觉还是有必要看看这间亚洲顶尖的航司的面貌的,或许能为春夏航空的未来提供一丝参考。 当徐苍两人过来全日空总部时,由于天色已晚,大楼内大部分灯光已经熄灭,除了一楼飞行准备室和乘务准备室那片区域还有些人气,其余地方只有零星几处还在亮着。 “都说日本人多么多么勤劳能干,看起来也跟我们那边差不多的场景啊。”徐苍在路过总部大楼大门时,随口说了一句。 观月凌笑笑也不说话,她知道徐苍不是在说她,自然没必要接下这句话。 两人进来大楼,先是去了飞行准备室看了一眼。此刻,飞行准备室里只有两组飞行人员在准备,签派等地面人员打着哈欠,有的在发呆,有的在翻不知道什么内容的书。 像这个时候,航班不多了,地面签派会早早放行,然后正常情况下就没什么事了。后续等着最后一个航班起飞就能下班了。 时间已经快到十点了,的确是等着下班的节奏了。 惯常这般从未有什么变化,可今天,大领导突然来了,吓得一众地面人员个个都是本能的九十度鞠躬。 飞行人员表现稍好一些,但也是相对紧张,一个个放下自己手上的活计,给观月凌那边行注目礼,搞得徐苍很不自在。 全日空的飞行准备室除了大了些,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在两千年这个个人电脑还没有非常普及的年代,全日空的飞行准备室的角落已经有一排电脑了,看上去是专门给机组人员用的。 不管怎么说,在电子设备方面,日本的确走在前面了。 原本徐苍还打算看些细节的,比如地面席位怎么分布来着。结果他们走到哪里,飞行员和地面人员的目光就跟探照灯似的锁定在他们身上,令得徐苍相当难受。最终,只是稍稍观摩了下,徐苍便是草草离开了。 一出来飞行准备室,出口之外连通着一条不长的走廊,上面挂满了各种照片,黑白的彩色的都有。 其中,第一张照片是一个男人站在一架直升机前的合影,黑白色,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而在照片上方悬挂着四个数字——1952。 这是全日空成立的年份。 “我们全日空是做直升机货运起家的,发展到现在,成就了如此大的规模。” 两人慢慢地走着,随着一张张照片的掠过,随着一个个年份数字的倒退,呈现在徐苍眼前的是全日空接近五十年的发展历史。 然而,观月凌突然停在了1969年这个年份前,低着头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话:“可是,到现在我们依旧被日航压一头,就从这一年开始。” 徐苍扬了扬眉,他还真晓得这段历史,就是在1969年,日本交通部批准日航垄断了国际定期航班,这政策一直持续到了1986年。 这可是将近二十年的国际航线垄断,就是在这段时期,日航和全日空之间的差距达到了巅峰。此后,即便是允许全日空加入国际定期航班的竞争中,但是积重难返,在国际市场上,日航还是占据着主动。 对于这边的恩恩怨怨,徐苍可是没有半点儿兴趣。观月凌牢骚之下,徐苍选择静默不语。 再是往前走,徐苍甚至从上面看到了几张空难照片。其中60年,66年和71年都有。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到七八十年代在日本民航界被称为空难潮,在这十几年里,不仅仅是全日空,连带着日航也发生了数次空难,端是邪乎得厉害。 在这几个发生空难的年份前,观月凌明显走得快些了。这也正常,没有哪个航空公司会将空难视为自己的骄傲。 然而,就在两人越过最后一个照片时,徐苍的脚步陡然停住了。这下子倒是让身旁的观月凌感觉到些许讶异:“怎么了?” 徐苍略微思考了下,往后退了两步,指着1999年年份下面的一张合照,疑惑道:“1999年就加入星空联盟一件大事?” 没错,1999年年份下的那张正是全日空加入星空联盟的签约仪式的照片。 观月凌被徐苍这个问题给问得有些发懵:“别的大事?你是指什么?” 徐苍认真地打量着观月凌的表情,似乎不在作伪,再看看之前年份的那些空难照片,徐苍心中升起了一丝疑惑。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在1999年全日空应该会发生一次飞机劫持事件,连机长都被杀了,可现在去哪儿了? 第252章 大收割时代开启! 徐苍在全日空看了一会儿,由于时间太晚了,很多地方都已经关闭了,实在没什么好看的,稍微转悠一会儿后,徐苍两人就离开了。 观月凌之后又带徐苍去感受了下东京的夜生活,跟徐苍预想的一样,东京的夜生活还是相当有意思的。不过,对于比较克制的徐苍来说,其实还有很多更有意思的玩意儿,只是徐苍没有去体验而已。 原计划第二天早上就谈正事的,但是史灵灵和一位法律顾问的航班延误了,只能顺延到下午。 徐苍只晓得一些粗浅日本,寻常交流勉强可以,但是涉及到正式的协议签订,那还让徐苍来做就显得太过儿戏了。 别的不说,史灵灵语言天赋算是点满的,让她过来当专门的翻译最是合适。 于下午两点左右,史灵灵和法律顾问到了东京后,稍稍修整了一个小时,之后便是去往了全日空总部大楼。 不得不说,全日空的法务部速度还是相当快的,就这两天多的时间就拟定了一份正式协议。当然,徐苍跟观月凌之间的协议本来就非常简单,这么快拟定出正式协议也算是正常。 按照此前的约定,春夏航空同意全日空在剑川机场开辟国际航线,而全日空则是为春夏航空的三名乘务长,十二名乘务员,两名签派以及三名市场部人员进行国际航线的相关培训,为期半年。 这个协议的等级并不算很高,所以签协议时倒也没有什么大张旗鼓,就在一间普通会议室完成了。 史灵灵和法律顾问研究了一个多小时的协议,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徐苍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相较于这个平澹的交易,不管是观月凌还是徐苍其实兴趣都不是很大。因为他们两人心里都有更大的谋算。正好,徐苍的专业翻译过来了,场合也正正好,觉着可以试着稍微谈一谈了。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两人签完协议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将会场中一些闲杂人等屏退。观月凌那边只留下了一位看上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说实话,观月凌已经很高了,但是这位中年女人似乎比观月凌还要高,而且身材比普通女人更加壮硕,乍看下去,似乎并非顾问一类的人员,倒像是个女保镖。 而徐苍这边本来就没带什么人,一个史灵灵,一个法律顾问,肯定都是留下来了。 等闲人走尽,观月凌倒是不拐弯抹角:“此前在剑川的时候,你似乎提及可以帮我们开辟沪上和羊城航线?” “对你们全日空的国际航线的禁令不是已经解除超过十年了吗?这个都需要我们帮忙吗,你们自己去谈呗。”史灵灵奇怪道。 观月凌看看史灵灵又看看徐苍,笑道:“你的下属自我意识很强啊。” 徐苍有些无奈:“她这个人比较肤浅,导致看事情也一样,只能看到表面。” “什么意思?我是漏了什么消息了吗?”史灵灵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而是觉得自己可能是不知道什么内幕。但是,讲道理史灵灵以前是在总局工作的,消息渠道应该很全面才对。 看着史灵灵还在低头思索的样子,徐苍只得解释道:“政策是具有惯性的,更别说一个执行了接近二十年的政策,不是说政策改变了,其产生的影响就消失了。中日两国的国际定期航线是有数量限制的,由于此前的政策影响,日航占了很大的先机,全日空作为后来者即便没有政策禁止也很难挤进来。而且,不仅仅政策有惯性,人同样有惯性。不管是国内的机场还是航司,之前一直是跟日航合作的,在没有巨大的变动下,一般是不会更换合作对象的。” “有这么夸张吗?这个政策改变已经十年了,还会受到遗留下来的影响?”史灵灵有些不敢相信。 徐苍忽地有感而发:“习惯真的是相当可怕的思维定势。” 观月凌突然笑了起来:“你说的话真的完全不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徐苍撇撇嘴:“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怎么,还想着倚老卖老不成?说正事!” “好,说正事!”观月凌收敛笑意:“不久前,caac与jcab达成了新的两国航线协议,明年预计会增加百分之二十左右的航线量。其中,增加的航线大多是属于沪上机场和羊城机场。然而,由于天东航空和木华航空与日航关系更好,增加的航线有很大可能会落到日航那边。” “那两家在二十多年以前,刚刚开启中日航线的时候就与日航合作,他们当然倾向于选择日航。”徐苍对此没什么意外。 “唉,不知道你们那边是什么意思。开辟航线本来应该主要是商业行为,哪有还需要航空公司同意的说话,真是奇怪。”观月凌吐槽道,显然是对机场优先权这种东西表示非常大的费解。 然而,这让徐苍很是不满:“谈民航的事情就好好谈,不要做什么延伸性的意见陈述。” 观月凌怔了一下,很快就是反应过来,果然不再对于机场优先权说什么,而是转而有些急切地问道:“有办法吗?不说取得更多的航线增量,对半分也行,不然我们的差距要越拉越大。” “这样!”徐苍想了下:“除了沪上,羊城,我还可以为你们尝试说服汉京,ez,蓉府,滨江。你觉得如何?” “汉京,ez,蓉府”别说观月凌了,就算是旁边站着的中年女人也是眼皮狂跳。这已经将东部,中部,西南部以及东北部全部囊括进去了。要是真的能如此,那至少在中日航线上,全日空将一扫颓势。 然而,观月凌稍稍冷静下来就觉得不可能,这太夸张了,徐苍决计没有这般能力。 “你在跟我开玩笑,我不觉得你有这么大的能量。如果你这么厉害,根本不用在这里跟我做交易。”起初的激动下,观月凌还是很快恢复了平澹的表情:“徐苍,如果咱们之间需要合作,我不希望有这种无聊的,没有操作性的话出现。” “哈哈哈!”徐苍笑了起来:“也是,饭要一口一口吃。这么办,一步一步来,先来沪上和羊城的航线,我会试着先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提议才是比较贴合实际的,观月凌点点头:“可以,作为回报,你想要什么?” “你也看出来了,后续我们会发展自己的国际航线。虽然这次我送了一些人过去你们那边培训,但是培训是一回事,实操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沪上和羊城航线开通,在合适的时间,我们要参与实际运营。我们不要任何航线利润分成,仅仅需要我们的人参与实际运营,积累实操经验即可。” “你看起来是那种喜欢未雨绸缪的类型。不过,据我所知,你们现在连国内航线都没有捋清楚,这就开始布局了,不会太早了吗?” 让一部分人过来全日空培训,为后期储备相关人才也算是正常操作。不过,储备之用多提前一些无所谓,可要参与实际运营,那就不是处于战略储备,而是在至少可预见的未来会真的有此打算。 也就是说,徐苍已经有了相关的国际航线的布局,不是仅仅的止于念头,而是真的在可行的计划中,这就有点儿离谱了。 徐苍很厉害,但是并不代表春夏航空就很厉害。就算只在国内,春夏航空都只是一间二流末等的航空公司。国内航线还在发展阶段,这就开始考虑国际航线了?这不就是还没走路走顺畅呢,就琢磨着跑路了。 “提前想得多一些,后面收货的时候就能更加舒服些了。”徐苍笑道:“我是不是想得太远,想得太多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要考虑的是这场交易的合理性。” 观月凌自然不会纠结于此事,既然徐苍都这么说了,那便是不说了,而是转回了正题。 “参与实际运营,没问题。不过,这并不能算作一个条件?”观月凌反问道。 “那是当然!帮你打通沪上和羊城机场,那是多大的事情,就以参与国际航线运营为条件,那不就是白送吗?那只是一个附带的小条件。”徐苍顿了下:“与此相对的交换条件是,我们希望与全日空签订合同。我们会向你们提供美国航线的客源,而作为回报,我要你们美国航线的利润抽成。” 观月凌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你是说木华航空跟韩亚航空那样的形式?” 日本航空界跟韩国航空界不能说非常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本身民航业发达,但是限于本国市场,有时候运力反倒不能完全释放,这时候就需要别的地方的客源。就像是木华航空跟韩亚航空的合作一样。 不管怎么说,对于欧美的跨大洲航线运行,日韩那边发展更早,运营经验也更好,可以在保证服务的前提下,将成本压缩到一个相对更低的程度。所以,在这场合作中,两者只是各取所需,算是一个不错的方式。 不过,一旦国内航司发掘出可以将欧美洲际航线成本压低的方法,比如说木华航空使用波音777执飞欧美航线,那一下子就攻守易形了。 只是,春夏航空现在或者说在未来一段时间内都无法自己完成高效的洲际航线运输。因此,采用此前木华航空与韩亚航空的合作方式就是相对唯一的方式。当然了,在这场合作中,徐苍肯定是属于偏弱势的,所以在利润分成比例上十之七八是要吃亏的。 但是,这是必须要经历的过程,徐苍已经做好准备了。 “如果说你要学木华的话,那就需要开通属于你们的中日航线。而且,你的公司地处西南,想要飞到日本,会不会有些吃力?” 从西南地区飞到日本本岛航程距离太远了,一般737还有些勉强呢。 不是说,飞机从起始点飞到目的地就行了,还要考虑备降等各种因素,这样变相地增加了飞机所需要的航程距离。不管怎么说,737都是支线窄体机,如此远程飞行并不太适合737的定位。 相较而言,如果用空客330飞的话,那就比较舒服和充裕了。 而且,徐苍这么说,那不就意味着心中已经决定开辟自己的中日航线了?这进度也太夸张了。 “谁说国际航线只能是大公司玩,没这个规定。没错,我就要开中日航线,你真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徐苍摆摆手:“至于你说的航程上的问题。没事儿,我们有737-900,航程比普通737更长,载客量也更大,刚刚好。” “737-900?”即便是全日空的社长,观月凌也是头一次听说737的这个稀缺型号。不过,按照737-700与737-800的类比,想必737-900又是一款737的pro ax升级。 “如此的话,可” 观月凌还没有说完,却听史灵灵大声喝止:“不行!” 史灵灵很急切,以致于直接说了中文。 徐苍一挑眉,同样用中文回应:“怎么了?” “你不知道啊,全日空根本就没有什么美国航线,你跟他们合作这个,不是在开玩笑?”史灵灵果然还是有些能力的,至少知晓全日空的国际航线构成,一语中的地点出了全日空的国际航线的问题。 即便没有官方上的阻力了,但是日航在国际航线上积累的优势还是太大了。以致于全日空在国际定期航班上跟日航差距明显,比如在相当赚钱的美国航线,日航不管是在数目上,还是质量上,那都是呈现碾压之势。 跟全日空在美国航线上合作,那不就是镜花水月? 史灵灵觉得徐苍是想当然了,有必要提醒一下徐苍。 结果,观月凌却以一个还算是标准的中文笑道:“这位小姐,我听得懂的。” “你听得懂又怎么样,我说的不是事实?要不是你们就没有多少美国航线,你们能这么爽快地答应?” 观月凌略微歪了下头,竟是有几分俏皮可爱:“条件是徐苍提的,我只是在回应他的条件。” 观月凌这话其实也算是承认下来了。 的确,徐苍的这个条件真的太诱人了。全日空几乎不用付出什么,毕竟美国航线的业务在全日空这边基本就等于无,徐苍要分这个边缘业务的利润,观月凌自然是乐见于此。 “分成比例五五?”然而,徐苍就好像没有听见史灵灵的话,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谈条件。 史灵灵急了:“徐苍,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徐苍澹澹地看了一眼史灵灵,眼神冷漠,其意不言自明。 史灵灵呼吸一窒,默默地低下头,没有再说话了。 观月凌笑了下:“五五平分自然是不行的,我们承担了更多的航程,相应的运营成本也更高,四六分如何,这是极限了。” “好!”徐苍直接站了起来:“此事涉及重大,我会派人过来专门商讨细节的。” 说完,徐苍斜了一眼史灵灵:“走。” “这”史灵灵脑子还有些懵,等回过神来,徐苍已经到了会议室门口。史灵灵赶紧拿起前面签好的文件,跟了上去。 等她在外面追上徐苍,徐苍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了。 “徐苍,你肯定是听明白我说的话的,可为什么还要跟全日空合作?没错,现在因为你的关系,我们跟天东航空和木华航空的关系都不错,但是想要为全日空开辟沪上和羊城航线,那也是要付出不小的疏通代价的。你就不能要一些现实点的东西,全日空的美国航线跟没有似的,那点儿利润能有几个钱?” 史灵灵在徐苍身边喋喋不休地讲着,突然徐苍停住了脚步,让得史灵灵差点儿撞上徐苍。 “你干什么?” 徐苍望了一下四周,突地笑了起来:“你觉得现在日航的美国航线的利润如何?” “日航的?”史灵灵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徐苍:“日航得有多少美国航线?利润自然惊人。我听说仅仅美国航线的利润已经接近日航总利润的一半了。” 史灵灵说完,盯着徐苍:“你问日航干什么,不是在说全日空吗?” “那我问你,如果未来全日空的美国航线规模会超过全日空,那你觉得这项合作有意义吗?”徐苍反问。 “你在开什么玩笑?在国际航线市场上,全日空被日航碾压,而且美国航线市场还是日航的重要收入来源,日航怎么可能会让全日空在这片市场长足发展?” 徐苍笑道:“这不是假设吗?” “假设啊。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那咱们的确是赚翻了。”史灵灵耸耸肩:“不过,这也仅仅是假设。” “仅仅是假设,谁知道呢?”徐苍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对了,去酒店休息一下,一会儿还要坐趟飞机了。” “还要坐飞机?回国吗?” 徐苍摇摇头:“当然不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得是要一次性地把事情全给办完了。咱们不回国,先去一趟韩国。” 翌日下午,韩亚航空社长办公室。 朴锡元正在面色阴冷地听着秘书的报告,在他的右手边沙发上,常务也在旁听着。 “就在上午,木华航空正式向我司递交了不继续合作的函件,这个月已结束,此前签订的协议到期,此后在欧美航线上,双方不会再有任何合作。” 在秘书平稳的声音中,朴锡元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但是在最后还是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木华航空与韩亚航空终止合作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常务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远远不及朴锡元的年轻帅气,尤其是头顶稀稀落落的几根头发更加显得两人在颜值上的落差。不过,或许是久居高位,常务自有一股摄人的气魄,倒也有几分别样的魅力。 朴锡元挥挥手,示意秘书先出去。 等秘书离开,办公室里就剩下了朴锡元和常务两人,只是这两位韩亚航空的高管之间的氛围好像不是很好。 “会长那边已经要失去耐心了。之前你曾经在会长面前保证能够扭转局势的,可现在连木华航空的合作都保不住了,胜负已分。”常务将茶杯放回到茶几上:“我们已经跟大韩航空那边进行了一些初步的沟通,对方似乎对你的意见也很大啊。” 朴锡元脸皮抽搐了几下:“什么意思,要合并了吗?” 只有要在合并的前提下,韩亚航空才会在意大韩航空的意见。 “暂时还没有,不过如今的状况,我们是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的。” “你们已经考虑后路了?”朴锡元冷笑道:“韩亚都还没有被大韩航空收购,你们就已经开始向着可能的新主人摇尾乞怜了?” “不不不,我们跟你不一样。一旦大韩航空收购了韩亚,我们是什么位置,还会是什么位置,但是在新韩亚里,不会有你的席位了。”常务很是认真地纠正了朴锡元说法上的错误:“不过,会长的意思还是倾向于自救。不到万不得已,韩亚不能卖给大韩。” 朴锡元一咬牙:“可是现在韩亚的资金状况很糟糕,已经不太能挺下去了。” 不管怎么说,韩亚航空的底蕴还是比不上大韩航空。在大韩航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下,韩亚航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如今的市值只有对抗前的五分之一了,简直就是到了濒死之境。 常务往后一靠:“这次我过来,也算是给你带来一个不错的消息,或许能暂时缓解一下韩亚的资金窘境。” 朴锡元一怔:“什么办法?” “你自己看!”说着,常务将一份文件丢到了茶几上。 朴锡元拿起来翻了几页,嘴巴都在抖了。而常务则是在一旁自顾自地说起来了:“这是从上面拿到的,很快济州岛就要施行免税政策,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在十多年不闻不问后,政府终于要花大力气建设济州岛了。我记得咱们韩亚不是在济州岛还有一处产业吗?还好之前没有卖掉。很快,那处产业将会有极为恐怖的升值。虽然有些可惜,但如果价钱合适,就把那处产业卖了,以此缓解一下韩亚的财务。” 大约十分钟后,朴锡元送走了韩亚的常务。只是在常务一离开,朴锡元脸上就被恐惧所包围。他还没有跟常务说,济州岛的那处旅业产业已经作为之前协议的赔偿而抵给徐苍了。 他不敢说,一说了,自己可真就完了! 关闭好办公室的大门,朴锡元突然想起来马诚给他的那一张便笺。他发疯似的翻找着自己的办公桌的抽屉,最终在角落处发现了那张便笺。然而,当他看到便笺上的电话号码上,朴锡元又开始犹豫了。 在迟疑了四五秒后,朴锡元还是放下了便笺。他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号码,很快便是拨了过去。 在响了几声后,电话接通,朴锡元急忙道:“元硕啊,很久之前你跟我说的那个济州岛东边的海滩,还记得吗?” “朴社长啊,那个我当然记得,说是一百二十亿的价格的,那里可是全济州岛最好的地方了。朴社长,你” “一百二十亿是吗,我买!你赶紧给我联系土地主人,我立刻飞过去,签合同。你现在人在哪儿?”朴锡元急道。 “我肯定是在济州啊。不过,朴社长你说晚了,那块地已经卖给别人了,合同刚签完!” “卖了!?”朴锡元一下子给愣住了。 他将韩亚航空在济州岛的旅游产业抵出去了,这事儿瞒不了多久的。现在唯有将功补过,趁早将济州岛最好的地块拿下,以弥补抵出去旅游产业的罪过。 他相信韩亚航空能得到济州岛即将被大力开发的消息,其他财阀自然也能得到。可此前济州岛已经快要被世人所遗忘了,这突然的转变,那些提前知道济州岛价值的大人物可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好在朴锡元之前去过几次济州岛,认识济州岛的那个最大的地产中介,庆幸的是还留下了电话,这样便是得了先机。 可谁也没想到,即便是在第一时间联系了地产中介,却依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将功补过最后的机会都从指间流失了,朴锡元只觉得一股子暴躁之意不可遏制,他朝着电话怒吼道:“谁,到底是谁?” 然而,在经过短暂沉默后,电话那头却是传来一段中文:“是我啊,朴社长!” 朴锡元胸腔中的怒火一下子就被浇灭了,他认得这个声音。 只见朴锡元咬紧牙关,从牙缝中吐露出两个字来:“徐苍!” 那个抢在所有人之前就拿下了全济州岛最优质的地块的买主竟然就是徐苍! “朴社长,我说过你过得很难受?恐怕现在要更难受了。”徐苍在电话中笑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 “之前我的人应该向你传达了我的想法了,当然还是那个。”徐苍澹澹道:“你没有退路了!不管是韩亚航空被大韩航空收购,还是韩亚航空保存了下来,未来都不会有你的一席之地了。但是,只要你配合我,你的一切都会被保留,甚至将来能获得更多。” 朴锡元歇斯底里道:“你之前就说过,你只针对削弱韩亚,最后得到便宜的还是大韩航空。就算韩亚航空要被出售,那也只会被卖给大韩航空,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说我只针对韩亚航空?你说韩亚航空只会被卖给大韩航空?你凭什么这么确定?”徐苍不置可否:“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做选择!” 第253章 龙卷风下的落地! 徐苍挂了电话,将手机还给了地产中介,在那沙滩和草地的交界处,迎着海风,回头望向往这边走过来的史灵灵。在他的旁边,之前的地产中介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东西都弄好了?”徐苍笑着问向史灵灵。 史灵灵拢起长发,白了徐苍一眼:“你还真是安逸,字一签就出来吹风了。” “老板自然是安逸的,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当老板呢?” “你不是一直都说自己只是一个飞行员吗?” “我是主业当飞行员,副业顺便当个老板。”徐苍笑道,又是重复了一句:“都弄好了?” 史灵灵点点头:“这块地皮很干净,没什么问题,都弄好了。从现在开始,这里都是你的了。不过,这边就是个火山岩岛,有什么好看的,当地也没什么想像的产业,基本没什么经济价值。还是说,你准备在这边度假养老?不至于,你眼光不至于这么差?现在国内蓬勃发展,花个大几千万在这里买地,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徐苍笑着转向身边的地产中介:“你听,这就是大多数人对济州岛的印象。” “但是,你还是在这里投资了。”这时候的地产中介通过与朴锡元的电话,隐隐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刚才韩亚航空的朴社长说也要买这块地的。” 徐苍打了个响指:“这就叫后知后觉。” 地产中介怔了一下,旋即耳朵微动,再是一转头,看到不远处一名身材肥硕的男人往着这边狂奔过来,这人正是此处地皮的前任主人。 男人或许是很久没有这么快地奔跑了,加之身材的问题,这才跑了一百米,到徐苍这边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徐苍也不急,就这么等着。约莫半分钟后,男人直起身子,朝着史灵灵招了招手:“你给我翻译一下,这块地我不卖了。” 这下,不仅仅是史灵灵,还是地产中介都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有这样临阵反悔的。 不过,史灵灵在皱眉片刻后,还是打算将这句话翻译给徐苍。 然而,徐苍却是抬了抬手,止住史灵灵的话:“我知道他说了什么。” “你懂韩文?” “不懂。”徐苍摇摇头:“但是我也知道他在说什么。你就这么回他,合同签了,地就是我的了,这一点是确定的,没有反悔的余地。” 史灵灵很是尽职地将徐苍的话翻译给了前任土地的主人。 这下,前任主人当即急了起来:“你跟你老板说,我愿意回购,加价百分之五十。现在就可以签回购合同。” “百分之五十!”史灵灵都惊呆了,这一来一回,什么事儿没做就凭空赚了两三千万,这算什么? 然而,相较于史灵灵,地产中介结合此前与朴锡元的电话,好像开始回过味来了。 “难道说”地产中介脑海里产生了一个令他激动颤抖的想法。 “百分之五十?”听到史灵灵翻译过来的话,徐苍好像没有一点儿情绪上的波动,他张开五指:“就算是加价到原先价格的五倍,我也不会卖的。” 如此言语,直接将身为地产中介的张元硕给惊呆了,他脑海中的那个念头愈来愈清晰,愈来愈肯定。 只见地产中介一步靠近到徐苍身侧,双目死死地盯着徐苍:“济州岛要被开发了是?你早就得到消息了是吗?” 在这个时候,如果地产中介还搞不清楚状况,那就对不起他多年的从业经历了。 为什么之前对济州岛不屑一顾的朴锡元突然又要在济州岛买地了?为什么刚刚才签了合同的前任地皮主人突然愿意大幅加价回购土地?这已经相当清楚了,那就是济州岛将会被韩国政府大力开发。 很多很多年之前,政府就喊出的开发济州岛的口号终于要付诸行动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现在的济州岛就会是一块蕴藏着“黄金”的土地。没错,济州岛的先天条件并不算特别突出,但是配合最近堪称大势的韩流文化输出,至少在亚洲范围内将济州岛的名声打响并不算什么难事。 徐苍笑了一下:“你们本国的财阀之前都没有收到消息,我一个外国人凭什么比他们的消息还要更早?” 这一下直接将地产中介给说愣住了,对于徐苍的话,他还真没有反驳空间。 相比于有些茫然的地产中介,前任土地的主人在听到徐苍的话后直接暴跳如雷。五倍的价格,那还不如去抢。可是一想到未来济州岛的发展,这里可是全岛最黄金的地皮,自己怎么就一百亿给卖了呢?简直亏大发了。 前任土地主人还想纠缠一番,徐苍却是冷声道:“送客了!” 史灵灵点点头,朝着跟他们一起过来的法律顾问招招手。这名法律顾问别看是干法律的文职,可身强体壮的,往前任土地主人面前一站,再配上学法律的那股子冷漠气质,立时将前任土地主人的气焰给浇灭了。 合同签了,徐苍又不肯卖,前任土地主人只得骂骂咧咧地被法律顾问给送走了。 直到前任土地主人的声音渐远,徐苍偏过头,望向了有些失神落魄的地产中介:“为什么情绪低落呢?济州岛发展起来了,你这中介的日子不就好过了?” “好过什么?现在全岛最好的一块地都已经交易完成了,剩下的土地交易也就只能喝喝汤了。的确会比以前好过很多,但也就是跟以前比而已。” “呵呵。”徐苍突然问道:“你这中文口音很标准,是地道的韩国人吗?” 地产中介愣了一下,不过也没有隐瞒:“我是朝鲜族,后面入了韩国籍。” “我就说嘛。”徐苍笑着说道:“既然是半个同胞,那我给你指条路如何?” 地产中介满脸的警惕:“你什么意思?” 徐苍抬起右手,往北边指了一下:“刚才你自己也说了,在这里打拼的话,天花板是可以看得到的,那为什么不换个地方吗?” “换个地方,换哪里?” “自然是韩国最为寸土寸金的地方。”徐苍的笑容愈发灿烂了:“首尔,不是吗?” 提起首尔,地产中介心头不由激荡起来,可很快又是泄了气:“不行了,十多年前,盆塘,一山,山本,坪村,中洞的新城镇规划没赶上,那就没有我们这种新人的发展空间了。如果想要在首尔老市区内发展,没有根基,根本生存不下去。” 地产中介张元硕的很多做房地产的朋友就是抓住了十多年前首尔扩建外部都市圈的机会,即盆塘,一山,山本,坪村,中洞五镇,而一举发家。可现在,快十年过去了,五镇规划基本已经成熟,已经没有什么以小博大的机会了。 当时张元硕也想在新五镇搏一搏未来的,可惜那个时候实力不足,加上瞻前顾后的,错过了这个改变一生的机会。之后,听闻韩国政府要开发济州岛,于是南下济州岛,在济州岛做起了地产中介。 结果就是济州岛火了一小段时间后便是沉寂下来。 或许是多年奔波耗尽了张元硕的热血,即便后面济州岛的地产市场越发低迷,他也没有再离开,只是在济州岛扎根了下来。 然而,此时徐苍又重提首尔地产,这不由让张元硕回想起来以前的奋斗岁月。不过,这也仅仅限于空想,他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再踏足首尔地产的圈子了。 “是啊,如果再早十多年,新五镇的项目能喂饱多少人啊。”即便是徐苍都感觉可惜,自己重生的时间似乎有些晚了。如果自己能够再早重生十五年,那就有更多的机会了。 “不过”徐苍突地笑道:“谁说新五镇之后,首尔就没有新的机会了?我这人不喜欢麻烦,如果你愿意,跟着我去闯一闯首尔,如何?” 张元硕眼皮跳了跳,他不晓得该怎么回答。眼前这个年轻人给他画的饼有些大,但是那总归是画的,可是不能当了真了。可不知道怎么的,张元硕又不想直接拒绝徐苍,最终只是说了一句:“让我考虑一下,可好?” “没事,这种事情是该考虑一下的。”徐苍倒是没有太过于逼迫张元硕,他很有耐心。 这时候,将前任土地主人赶走的法律顾问回来了。徐苍看了眼法律顾问的胸口,再看看史灵灵的胸口,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 史灵灵注意到徐苍的目光,也跟着看了一下法律顾问的胸口,当下脸涨得通红,后面又是狠狠瞪了一眼徐苍。 其实徐苍也是觉得离谱,现在做法律工作的都这么生猛吗?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只有被一招制服的下场。这个法律顾问是徐苍之前去过一次木华航空,跟马诚要过来的。别的不说,这木华航空的法务部的确是人才济济。 “路垚,名字我没有念错,还是个生僻字呢。” 法律顾问路垚看上去气势逼人,可实际上在徐苍面前有些憨憨的:“徐总,没错,就是这么念的。” “不要叫我徐总,叫我徐苍就行。” 路垚赶紧道:“好的,徐总。” 徐苍很是无奈,不过也没有在称呼上继续纠结:“我给你一个任务。济州岛西边有一处度假庄园,我要你以那处为产业主体,在这里成立一间旅游公司,可以办得到吗?” “西边的度假庄园?”路垚还没有回答,反倒是张元硕发出了疑问:“那边不是韩亚航空的产业吗?” 徐苍笑道:“现在是我的了。” “可以,没问题。”路垚很是爽快地答应下来了。 “一些辅助人员我会尽快安排过来。”徐苍继续道:“对这个公司的成立,我没有别的特殊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时间。最多半年,完成公司成立的所有流程。” 一开始,路垚还算是非常有信心,但是在听到徐苍的时间限制后,面露难受,思索片刻后,直言不讳道:“半年太短了。我知道一些韩国的情况,这边对于公司审批的速度本来就不快,加之我们是外资,还需要一些额外的审核流程,同时在标准上也更加严格。就算是再怎么努力,我感觉十个月之内能办好都算是快的。” “他说的都算是保守了,我感觉一年都不一定弄下来。”张元硕补了一句。 他是当地人,对这边的情况无疑更加了解,也更有可信度。 然而,徐苍却是摇摇头:“不行!只有半年,这间公司后面对我有大用,这个时间限制是改不了的。” “徐总,那我怕是接不了这项任务了。十个月是我能力的极限了,我不想给你错误的预估。”路垚当真是非常老实,不会信口开河,他觉得十个月是顶天了,那就不会有任何变动。 “不错!我就喜欢这样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正常来说,半年的确是为难人了。但是,有一件事你没有考虑到。”徐苍笑道。 不仅是路垚,连张元硕都感觉好奇。 但是,张元硕知道的信息多些,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你是说济州岛的新政策?” “没错!”徐苍道:“济州岛会是政府的重点开发地区,而对于某地的开发,无外乎就是发布税收优惠政策,吸引外部投资。而为了匹配出良好的营商环境,在外来资本来此成立公司的手续流程上肯定也会一路开绿灯。以前十个月,甚至一年才能办好的事情,现在半年绝对不是奢望。” 徐苍在国内是经历过那个大招外资的时代的,对这种事儿那可是门清得很。虽然国家之间有些不同,但是基本原理和理念是一样的。因此,徐苍才会让路垚在半年来完成新公司的成立,这不是刁难人,而是实实在在具有可操作性的。 “韩国要对济州岛要施行新政策了?”路垚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他略作思考,最终重重地点点头:“如果是这样,那的确具有可行性。可以,这事儿交给我。” 徐苍嗯了一声:“下面半年你就要在这边盯着了,辛苦。” 说完,史灵灵突然压低声音:“这么着急成立一间公司干什么,我感觉你另有所图啊?” 对于史灵灵,徐苍倒是没有过多隐瞒:“你不知道,在这里如果要收购国家认定为重要的企业,其发起收购的主体必须是在韩国注册的公司吗?” 徐苍在济州岛那边转了几圈,由于当天晚上没有回去的飞机了,便是住在了当地,第二天才是踏上了回国之旅。 不过,济州岛没有直飞剑川的航班。于是,徐苍几人先是飞往了沪上,在机场等上三四个小时后,乘坐自己的航班从沪上返回剑川。 落到沪上机场后,徐苍打了个电话。结果,徐苍等人在机场吃饭的当口,秦异出现了。 寻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徐苍捧着一杯咖啡,倚着墙,脸上全是笑意。 “你看起来很高兴,出去一趟,收获颇丰?”秦异还是老样子,冷冰冰的。不过,经过上一次见面,徐苍在秦异面前也不会有什么拘束感了,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嘛。 “一下子办了三件事,那自然是高兴的。” 秦异挑了下眉,显得有些讶异,不过很快还是收敛情绪:“特意喊我来干什么?有重要的事情?” “嗯,关于之间赌约的事情?” “哦?”秦异终于露出些许笑意:“怎么,这次才多久,觉得不好办了?秦心应该跟你说过了,我说过的话,不会改变的。” 徐苍将喝完的咖啡扔进垃圾桶:“不是不好办,而是办不成了。洱海那边不愿意升级基础设施,这事儿已经是条死路了。” “你的意思是现在就认输?”这下秦异才真的惊愕了,他猜测徐苍可能会是让他降低一些标准,但端是没有想到是直接投子认输了,这有些悖于他对徐苍这个人的认知。 “是也不是!”徐苍笑道:“洱海旁边还有一座城市,玉龙。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将约定的内容从洱海改到玉龙。” “玉龙?”秦异沉吟了片刻:“我记得玉龙没有民用机场。” 徐苍道:“没事,他们会建。” “减去建造机场的时间,剩下来给你的时间可就不多了。” “没事,他们值得这个机会。” “可如果他们没有成功,那些投进去的钱可是要打水漂了。” 徐苍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没事,他们想好了后果,自然也就做好了准备。” 秦异的嘴唇抿了抿,目光死死地盯在徐苍脸上,最终只说出来一句话:“可是,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集团内承担的压力这么大?”徐苍脸上泛起淡淡的失望之色。 秦异点点头:“我之前就跟你说过。线下销售渠道是集团的命脉,我能跟你约定一次,给你一次机会就已经是承受了天大的压力了。现在想要临时改动,我只能说爱莫能助。” 徐苍的失望没有持续太久,在此之间,他其实是有所预料的。 “这么说来,你最后还是没有成功。果然,人力总有穷尽时,哪有一直的好运?”秦异感叹道。 其实,他此前还有些期待徐苍会如何面对两人之间的赌约。结果,这才刚刚开始,徐苍就败下阵来了。那这就意味着徐苍丧失了最后的机会,永远与春夏旅业集团的线下销售渠道失之交臂了。 然而,徐苍却显得没有那么失落。 “成功的道路又不是只有一条,这条不行,换条路不就行了?” 秦异笑了起来:“我都说了,线下销售渠道是我们集团的命脉,这次机会没有抓住,就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 “不不不,话不能说得这么绝对。”徐苍道:“放心,我会找到出路的。” 秦异怔了一下,旋即笑得越发畅快:“好好好!如果你不是一个愚不可及的蠢货,那便是一位运筹帷幄的棋手,在你眼里,春夏旅业似乎也仅仅是你的棋子,这样很好。其他不说,秦心的眼光,不错!” 提起秦心,徐苍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来秦心,秦异之间的关系。毕竟,重生前,自己就算跟秦心结婚了,甚至都不晓得自己这位大舅哥的存在。这无疑是不正常的。 “那个我知道秦心还有一个弟弟,但是之前还真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哥哥,就是有些好奇。” 秦异听到徐苍的话,脸色骤然冰冷,吓得徐苍连忙解释:“我就是说说,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然而,秦异在脸色转冷后没多久,竟然开口回应了:“我跟秦心是亲兄妹,至于那个所谓的弟弟,我们跟他唯一的联系就是有着同一个生理意义上的父亲而已。” 我去! 秦异透露的信息并不多,但是光是这一段话就足够让徐苍脑补出很多内容了。从重生前的经历来看,秦心跟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似乎关系还不错,可却跟自己的亲生哥哥秦异联系不多,这就值得玩味了。 而且,秦异用“生理意义”这四个字来形容自己的父亲,看起来他与自己的父亲关系也不是很融洽。 到这里,基本就是有些头绪了。但是徐苍并没有往深处了想,反正这类狗血情节除了满足人类八卦的天性,其余没有任何意义,也就没有多想的必要性了。 “好了!说正事。”秦异稍稍整理了情绪:“我听说航材公司的负责人已经选定好了,以前国大航空的那个易风?” “嗯,已经决定是他了,有什么问题吗?” 秦异摇摇头:“那个人我见过,让他负责航材公司的管理,甚至还有些大材小用了。公司地址选定在哪里了?” “沪上!”徐苍坦言道:“不管怎么说,沪上都是枢纽,去哪儿都方便。而且,现在沪上正在大力招商引资,还能得到一些政策上的优惠。另外,这么大一个项目落户,我也有些事情想要沪上政府这边帮帮忙。” “哦?”秦异对徐苍选址沪上没什么意见,反倒是他挺好奇徐苍的所谓要帮忙的内容是什么:“方便透露一下吗?” 徐苍却是没有隐瞒:“近期caac和jcab达成两国航线的增量协议,其中一部分分配到了沪上。我最近在与全日空合作,合作内容就包括为他们争取一部分沪上和羊城的增量航线。如果以航材公司落户沪上,想来也能跟官方搞好关系,再加上我跟天东航空私人关系还不错,争取来一部分增量航线就容易很多了。” 秦异倒是没想到徐苍还跟全日空在合作,只是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光是一个公司选址,其中还能牵扯到利益交换的内容。 别的不说,徐苍做事想来是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那羊城那边呢?”秦异问道。 “羊城?暂时还没有想好。不过,在合作关系上,我与木华航空关系更加紧密,暂时看能不能靠着单独走通木华航空这条线来办成。如果不行了,后面再说。” 在这个大舅哥面前,徐苍算是比较坦白了。主要是他感觉秦心虽然不怎么提起秦异,但是打心底里,还是认同他作为自己的家人的。那这么一来,秦异跟自己也就是一家人,倒是不用太藏着。 秦异点点头,徐苍的想法很清晰,看起来心里都有数。别的不说,在航材公司上,他也是投了不少钱的。就算是为了这些钱,也为了秦心,他也得关心关心徐苍的情况。 就在秦异想要继续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原本秦异是想要挂了电话的,但是当他看到来电号码时,不由愣了一下,旋即接通下来:“嗯,是我,怎么了?” 大约一分钟后,秦异的脸上掠过一丝讶异,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徐苍,今天到此为止了,我有一些急事要处理。”说完,秦异也没有做任何停留,放下手机,直接准备离开了。 然而,就在秦异没走出两步,徐苍突然来了一句:“是济州岛的事情吗?” 秦异的脚步猛地停住,回过身来:“你说什么?” “我刚从济州岛过来,在那里听到了一些消息,比如韩国政府要重新开发济州岛。”徐苍笑得很是灿烂:“我是说,你所说的急事就是指这个吗?” 秦异才不会相信什么从济州岛随便就能听到韩国官方要重新开发济州岛的消息,这个消息根本就没有大规模流传,只有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才能得知。不过,相较于徐苍是如何得知的,秦异更关心徐苍话背后的意思。 徐苍这个人谋划的水平就跟他开飞机的技术一样惊人,这么明显的意有所指,如果秦异还听不明白,那他就不会坐到今天的位子了。 “你什么意思?”秦异问道。 徐苍耸了耸肩:“我说过,成功的道路不止有一条,一条走不通了,那就换上另一条就行。现在看来,我是找到了那条替代的道路。” 秦异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在这个时候你还有所隐瞒。” “没事,你很快就能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了。等下次见面,咱们就可以再谈一谈玉龙的事情到底还有没有可能性了。” 秦异在徐苍脸上看到的只有自信,仿佛一切都在按着他的意愿运转。就像他之前说的,如果徐苍不是一个蠢货,那他就是一个掌控一切的棋手,不管是自己,还是春夏旅业,或者其他什么更广阔的事物都在徐苍的算计之下。 秦异没有再追问什么了,他只是朝着徐苍微微颔首:“那我拭目以待了!” 徐苍几人在沪上机场停留了一会儿,很快就乘坐自家的飞机从沪上回到了剑川,然后再经由最后一班省内航线回到了洱海。等他们到洱海的时候,已经是月落星稀。 “还是不行吗?”在老基地的小院子里,徐苍坐在院子中间的花台边沿,而在他旁边,段朗在得知秦异并没有接受徐苍更改约定的事情后,不免还是有些失望。 徐苍望着眼前来回踱步的段朗,微笑说道:“那这样了,你们还打算重修民用机场吗?” 段朗的脚步陡然停住,他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看向徐苍:“你的意见呢?” 这个反问直接把徐苍给逗笑了:“你还真是会抛问题啊。我问你,你问我?” “专业的人回答专业的问题,我只会做工程,不懂民航那些事,我信你。”段朗认真道。 “信我?”徐苍苦笑道:“这样会让我有压力的。” 然而,段朗却是摇摇头:“能力越大,责任自然越大。” “可我在心底里不是那种乐于承担责任的人啊。”徐苍道:“不过,你都开口征询我的意见了,我就说说自己的想法。春夏旅业那边不肯变更约定,这的确是一个不好的消息。但是,如果你们执意重修机场,我觉得是可行的。后面,我应该有办法重新获得春夏旅业的支持,如此一来,可以帮玉龙机场度过前期最艰难的时刻。但是,未来的事情谁都不好说,应该不是绝对,所以你们是要担风险的。” “风险。”段朗的表情没什么太大的波动:“徐苍,你觉得风险多大?” “七成!我有七成的把握后面会得到春夏旅业的支持,你觉得如何?” “七成的成功率,这还不够?世界上哪有百分之百的好事,七成的成功率,够了!” “你还真的乐观。”徐苍摇摇头,只能说段朗这个西南汉子做事丝毫不拖泥带水,完全没有瞻前顾后的毛病。而徐苍也喜欢跟这类直爽的人打交道。 徐苍想了下:“就算出现了最坏的结果,最后没有得到春夏旅业的支持。我还是会将玉龙纳入春夏航空的运输网络中,只是我们春夏航空毕竟只是小公司,能给予玉龙机场的帮助不会太多,前面一段时间会比较难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们会提供帮助的。而且,玉龙的前景我是相当看好的,早些修机场,早些开发,这是好事。” 有了徐苍这句话,段朗也算是稍稍安下心来了。不管怎么说,从他知晓的春夏航路的省内航线运营情况来说,只要徐苍愿意将玉龙机场纳入省内航线网络进来,玉龙机场勉强还是可以过活下去的,能这样就足够了。 “徐苍,你的话我都记在心上了,玉龙机场将来如果能发展起来,我们不会忘记的。”段朗极为郑重道。 徐苍摆摆手:“要不是我后面要做一件大事,我倒是希望能往里面投些钱。” 未来一个景洪,一个玉龙,那就是省内旅游业的两个动力引擎,相比之下,洱海还要逊色一些。不过,投资一个机场耗费巨大。以徐苍现在的能力,支撑一个景洪机场就已经是极限了,而且后续他还要收购韩亚航空,根本就腾不出来更多的资金。 不过,能给段朗雪中送炭,以段朗的性子,就算春夏航空不能在玉龙得到如同景洪那般的地位,但想来也不会太低,那也就足够了。 说到这个份上,段朗也就没有再过多言语了,反倒是说起来了另外一件事。 “徐苍,前段时间你不是说要我负责景洪机场的改造工作吗?我肯定是走不了了,还要弄玉龙机场这边的事情。但是,我抽了一部分人出来,想来负责景洪机场改造工作是没什么问题的。” 徐苍大喜:“那真是太好了。” 段朗抽调的人手徐苍可是相当放心的。而且,段朗是自己人,不会漫天要价,至少在成本控制上会做得相对好一些。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段朗说道:“不过,昨天我联系了下景洪机场,要他们准备接收我们的工程队。可那边反馈过来说近些天机场附近要进行特殊作业,暂时不能接待。” “特殊作业,什么意思?”徐苍下意识地问道。 段朗也有些无语:“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的啊。那边也没给出个时间来,总不能让我的人什么事儿不干,干等着?我跟景洪机场那边的人不太熟,你看方便的话,问问景洪机场那边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接待,我还调整时间。” “这样啊,没问题。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帮你问一下。” “行!”段朗点点头:“时候不早了,我也不打扰你了。你也早点儿休息,走了!” “嗯,有时间再聊。” 送走了段朗,徐苍摩挲着下巴,口中喃喃自语:“景洪机场,特殊作业?” 翌日下午四点多,着了一身飞行员制服的徐苍出现在了公司食堂。早上的时候,他打电话给了景洪机场集团的总经理孟子皓,询问那个什么特殊作业,还提及了段朗施工队接待的问题。 结果,孟子皓真就确认景洪机场周围是要做一些特殊作业,实在是顾不得接待段朗施工队。不过,孟子皓倒是给出了具体时间,最多四天,特殊作业就能全部结束,后续可以正常接待施工队。 能得到一个准确日子就行,晚上几天倒是无所谓。 不过,在徐苍好奇之下问起到底是什么特殊作业时,孟子皓那是顾左右而言他,愣是没给徐苍透露什么有用的信息。徐苍也不是什么求知欲太强的人,或许是人家景洪那边的什么相对机密的作业活动,不说也就是算了,徐苍不再问了。 得到准确的可接待的时间后,徐苍又是给段朗打了个电话,向他告知了此事。接着,徐苍又跟飞行部确认了一下下午飞滨江的航班。 没错,徐苍要亲自飞一趟滨江。一来是好奇是怎样一个机场能把前起落架支柱给冻成那样,二来,他也约好了跟滨江机场的负责人聊一聊。不管怎么说,滨江机场是整个东北地区最大的机场,如果想要开拓东北市场,滨江机场是绕不开的。 只不过,对此徐苍并不抱有太大希望。没办法,东北离国大航空总部太近,基本就是人家后院,十之七八还是要看国大航空脸色的。 但是,自从将易风挖过来后,自己跟国大航空的关系实在就一般般了,也不晓得东北之行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因为去滨江的起飞时间是在下午四点,徐苍还有时间在公司食堂吃个午饭。虽然春夏航空也在着手改善机组餐了,但是现实状况已经无情地击碎了春夏航空的机组餐采购员。 没办法,国内做机组餐的就那么几个,质量不能说差强人意,只能说卧龙凤雏。将国内主流的所有机组餐菜式带回来,然后让飞行,乘务,安保全部亲身体验了一遍后,机组人员表示还是不要配机组餐了,直接给他们配些拌饭酱和米饭就行,剩下来的钱折现了发下来。 没错,机组人员宁可吃拌饭酱配白米饭也不想吃机组餐。 公司这边倒是真的考虑过机组人员折现餐补的提议,但是最终还是否决了。这要是被局方人员看到了,还以为春夏航空虐待机组呢?要是被乘客无意中发现,那又是成何体统? 虽然春夏航空主打的是廉价,可机组连个正经餐都吃不到,就吃着酱拌饭,乘客还以为春夏航空倒闭在即呢。 不过,现在还没有研究出来一个合适的方案。暂时只能让机组忍受一下捉急的机组餐了。 徐苍的打算是中午多吃一些,晚上稍微扒拉两口,然后吃点儿水果就行,这样就可以少些忍受难以下咽的机组餐了。其实,要不是起飞时间比较尴尬,徐苍都想着在食堂打包一些饭菜,后面权当晚饭了。 等徐苍到食堂的时候,由于正好差不多是在十二点,一些地面行政部门的员工也过来吃饭了,显得食堂相当热闹。春夏航空食堂的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的,而且并没有外包,所以对于利润的追求不高,价格相当便宜。 要不是因为现在公司初期,公司有一定财务上的压力,等后续发展步入正轨了,春夏航空都打算将工作餐直接化。 徐苍点了三菜一汤,端着个盘子寻了会儿座位,却是在密密麻麻的就餐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徐苍笑着走过去,将餐盘放在那人对面,却是穿着乘务员制服的夏疏月。 “飞哪儿呢?”徐苍坐下,笑着问道。 多日不见,夏疏月好像脱去了稚气,显得成熟一些了,尤其是此时穿着修身的乘务员制服,更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剑川。”夏疏月看到徐苍,眼睛便是一下子变成了月牙儿:“你飞哪儿?” “滨江。”徐苍扒拉了一口饭:“今晚就在那边过夜了。” 夏疏月在徐苍过来后就没有吃饭了:“滨江,那边冷得厉害,你就穿了春装,不会冷吗?” “没事儿。飞机上有空调,下了飞机就上内场车了,去了宾馆又有暖气了,冻不着。”徐苍道:“你就一个剑川来回吗,这么小的班?” “是啊,这个月才飞了二十多个小时,转升的时间都攒不够。这班是小了些,聊胜于无。” “才二十多个小时?”对于乘务员来说,这个时间的确太少了。徐苍想了下,问道:“跟排乘务计划的人反应过没?” “说过一次,不过就正常飞了一个月,后面又开始不正常了。”夏疏月道:“算了,时间慢慢攒嘛,也不碍事。” “是其他人也这样,还是只有你飞得少啊?” 夏疏月想了一下:“就说上个月,我飞了不到五十小时,可我听说乘务员的平均小时已经超过七十小时了。我也不懂排计划的人怎么弄的,是我级别太低,所以排得少?” “不是,绝对不是!” 虽然徐苍不太了解乘务那边的排班方式,但是想来飞行跟乘务应该差不了太多的。技术级别低并不是排班少的原因,相反,在成本控制上,技术级别低的人反而应该班更多, 这个绝对不正常! 看起来随着公司发展,一些别的公司的坏毛病也开始在春夏航空内部萌芽了。 徐苍默默地记下了这件事,夏疏月是跟他来春夏航空的,可是不能受了委屈了。 “对了,疏月!你英语怎么样?”徐苍突然问道。 夏疏月有些奇怪徐苍的问题,不过还是照实回答了:“还可以啊。” “正常交流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夏疏月面露疑惑之色:“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哈哈!”徐苍摆摆手:“我就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夏疏月不相信:“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我看得出来。” “我能瞒你什么?”徐苍虽然打了个哈哈:“你快吃啊,怎么不吃了?” “我吃饱了。” 徐苍笑道:“我不信!刚才我过来的时候,你还跟小仓鼠似的,哪里像是吃饱的样子?” “哪里跟仓鼠一样了?”夏疏月小脸都红透了:“对了,我听说后面还要增加航班?” 徐苍点点头:“不仅要增加航班,飞机也要多起来了。” “那不晓得我的班能不能也跟着多起来。” 听到这话,徐苍放下了筷子:“疏月,你在乘务那边有没有听说什么潜规则,比如在排班上的?” “这个我不太了解。平时下班我不会经常参与聚会什么的,所以我知道的也不多。” “这样啊。”徐苍叹息道。看样子,夏疏月的性子还是孤僻了些。 跟夏疏月又是聊了一会儿,二人分开后,徐苍看了下时间,又是回去宿舍整理了一下飞行箱,便是去了准备室那边。这次跟徐苍一块执行任务的不是别人,正是从飞羽航空跳槽过来的机长关山。 徐苍此前还没有太关注机长是谁,瞧见关山后还有些讶异:“你没飞高高原吗?” 当初他将关山关河两兄弟从飞羽航空挖过来,就是为了弥补春夏航空在高高原机组实力上的缺失,倒是没想到计划室竟然给关山安排了飞滨江的航班。 “天天飞高高原着实有些顶不住,逻些那地儿海拔太高,我得是要缓一缓。”关山无奈道:“每次飞完几班逻些,回来晚上就得有几天睡不好觉。是我特意跟计划室说的,让他们排个省外平原机场飞一飞,调剂一下。” 徐苍将箱子放在桌边,也没急着去吹酒精,而是调侃道:“可是我看莫尚云教员那是高高原连着飞,人家年纪多大了都没事儿,你这可是壮年,就顶不住了?高高原可是两倍小时费,不要钱呢?” 关山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哎呀,我都不明白了莫教员是铁打的不成?飞高高原就跟飞平原似的,我都顶不住,他跟没事人似的。算了,比不了,比不了。两倍小时费是眼馋,可我是要缓一缓的,别硬上,把身子给搞坏了。” “随你!”徐苍也没有强求,这种事情因人而异,没必要苛求:“我去吹酒精了。” “徐苍!”关山叫住了他:“龙卷风你遇到过不?” 徐苍定住身形:“龙卷风,什么意思?” “嘿嘿!”关山摊开双手:“刚才我接到签派电话,说是在落地时间,滨江机场附近可能会有龙卷风,让我们提前做好准备。” 第254章 苏霍伊与雅克夫列夫! 在剑川市某高档餐厅包间内,蓝天航空飞行部总经理王瑄正在给对面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倒酒。平时不苟言笑的王瑄此时算是换了一副面孔,脸上堆满了笑意。 “姚经理事务繁忙,还抽空过来一聚,不胜感激啊。”将酒杯倒满,王瑄还说着一些逢迎之语。只是相较于上嘴唇碰下嘴唇的漂亮话,那倒出去的酒水看得王瑄很是心疼。 光是这一瓶酒就足足八九万了,他只是浅尝了半杯,其余全进了对面这个剑川机场集团副总经理的肚中了。 不过,虽然心里可惜得紧,但脸上可是不能表现出来。好在对面这姚经理怕是也到了酒酣之态,倒是看不出来王瑄那皮笑肉不笑的拧巴感。 又是将酒一饮而尽,姚经理脸上已经染上了酡红,嘴巴开始不把门了。一开始,他还能细细品这名酒,现在却是已经喝得越来越奔放,这才多久,大半瓶的酒水都已经不见踪影了。 照这么个喝法,王瑄估摸着还得要出出血了。 “好酒啊,好酒!”都说花别人钱不心疼,喝别人的名酒,那自是爽快得紧。姚经理怎么也是剑川机场集团的副总,以自身财力倒也能喝得上八九万的酒,只不过肉疼了些。这不趁着蓝天航空有求于己,终于可是毫不顾忌了,舒服了! 王瑄瞧着姚经理这喝法,好酒却用牛饮,端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果然就是个粗人!”王瑄心中不屑,可这手上的殷勤劲却没有少了半分,马上给姚经理倒满:“姚总觉得不错,回头给你送过去,后面在家里,慢慢品。” “哎呀,王总这么客气啊?”姚经理已然微醺,却是听得王瑄还有厚礼,一下子就精神几分了。手摆得欢得很,可嘴巴诚实得很,都没有象征性地婉拒一下,竟然直接应承下来了。 如此宾主尽欢,那自然是要谈谈正事了。 姚经理又是抿了一小口:“王总,说,何事?以王总的性子,能做到这个份上,我倒是好奇了是什么事?” 王瑄在做总飞行师的时候在剑川机场工作区这边就有些名声。只不过这名声不太好,基本就是王瑄情商太低,不懂人情世故之类的。王瑄就这个性子,也没刻意改过,只是等坐到了飞行部总经理的位子上,升官了,反倒是不如以前自由了,尽是要做些违心的事情。 “以前任性了些,姚总不介意就好。”王瑄姿态放得很低:“姚总,最近我们蓝天航空是在打算进军东南亚的市场的。” “这我知道的,广告不都打出去了?候机厅那边都有不少。”姚经理笑道:“怎么,莫不是这事儿出了岔子?” 王瑄心中暗骂,姓姚的这位明明是剑川机场集团的副总,如何会不知道蓝天航空宿务航线审批受阻的事情?就这么个情况了,还要在自己面前装湖涂,一股子老油条的恶臭,着实可恶。 不过,王瑄表情不变:“是啊,东南亚航线那一批的第一个是剑川-宿务的航线。其他后面的航线还好,还有等待的空间。可宿务这条航线广告都打出去了,准备工作也弄好了,就差临门一脚了,然后卡在机场集团这边” “还有这事儿,我倒是不知啊。”姚经理轻咦一声,似乎真的不晓得这件事。比起王瑄还有些出戏的表演,姚经理那真是演得惟妙惟肖,面对不怎么了解真实社会面貌的年轻人,当真是能将之骗得晕头转向的。 不过,王瑄久在机场圈子里工作,姚经理是什么人,心里都是门清的。 王瑄此前担任总飞行师,一直是做技术方面工作的,本来就不擅长虚与委蛇。前面陪着姚经理许久,已经是耐心去了不少,更别说到现在了,姚经理还在装傻充愣,着实火气上涌。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姚总,这事儿你看好办吗?”王瑄也不打算再跟姚经理打太极了,直接把话给挑明了。 哪里知道姚经理面露难色:“王总啊,这事儿我都不清楚,能不能办还得要我把事情搞清楚啊。” 王瑄一下子就有些控制不住脾气了,但最终还是稳住了,耐心道:“姚总,这事儿很急。” “那急也要让我弄明白前因后果嘛。”姚经理笑道。 王瑄腮帮子的肌肉紧了紧,最后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催着姚总办事,的确是我们失礼了。等事儿办成了,我们蓝天航空定是要好好感谢一番姚总的辛劳的。” 姚经理顿时满意地点点头:“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小事儿。” 王瑄咬着牙,心里早就是骂开了。 姚经理这一手装湖涂,直接一鱼两吃。同意给蓝天航空办事儿,那是一笔酬劳。但是,现在蓝天航空有时间压力,等不得。于是姚经理又借口弄清楚事件原委来拖着蓝天航空,逼着蓝天航空再给一笔。 “同意”和“及时”在姚经理这边是分得清清楚楚的,只不过,落到王瑄这边,那可就要把牙齿咬崩了。 “王总啊,我也就不回去查了,你就直接跟我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瑄心里一边骂着,一边给明知故问的姚经理将事儿给说清楚了。 事情倒是不复杂,五六分钟就将明白了。姚经理还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姚总,可有解决的办法?”这个时候,王瑄也顾不得姚经理是如何贪婪成性了,他只想知道能不能解决宿务的事情,只要事情解决了,一切都好说。 “这事儿嘛,的确不好办。”姚经理低头沉思。 然而,这副模样落到王瑄眼中,顿时使得王瑄火冒三丈,他以为姚经理还要借机索要更多的酬劳。 不过很快姚经理就说道:“既然春夏航空取得了剑川机场的优先权,原则上的确需要春夏航空的同意。不过,你们的宿务航线申请是早于春夏航空取得剑川机场优先权的时间的,那宿务航线的审批是按照优先权下发之前还是之后的标准来判定,这其中是有一些可操作性的,或许可以利用这点儿灰色空间去办。” 瞧见姚经理终于在办正事了,王瑄这才是稍稍缓和情绪:“真有操作性?” “我们这边也没有想到官方会将机场优先权交出去。所以,现在机场集团那边实际上对于优先权下发后的情况是有些混乱的,没有人知道该怎么理解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该如何与春夏航空对接。”姚经理笑道:“实际上,不仅仅是我们,春夏航空那边估计也没有经验,他们到现在也没有跟我们对接。如此混乱下,暗度陈仓就有机会了。不过,我提前要跟你说好。事儿我会给你办了,但是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办好。如果后面被发现了,且被认定为违规,我只会推脱为对于文件解读的失误,不会坚持宿务航线的合规性。” 这下,王瑄基本能理解姚经理的思路了。 现在由于优先权的下发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因为国内只有三大枢纽的优先权被下发了,剑川机场集团的人甚至就没有自我优先权被下发的基本认识,以致于各种对接管理显得极为混乱。 一旦混乱了,那就有浑水摸鱼的可能性。 而且,姚经理所言蓝天航空申请宿务航线的时间的确比较暧昧,所以理论上来说,可以先把事情给办了。如果事后被发现了,那姚经理就推脱自己对文件政策理解不够,误认为宿务航线申请时间早于优先权下发的时间,不用受到优先权的限制。 这样一来,一场故意为之的行为就可以形容为误操作,性质就轻微不少了,属于姚经理可以承受的范围。 就在这短短时间,姚经理不仅仅想到了事情的可操作性,甚至连自己的后路都琢磨出来了。 这就是姚经理这种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的人的处事原则。不管怎么说,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王瑄想了下,最终还是点点头。他也感觉这基本就是姚经理可以做到的极限了,再让姚经理做更多,那就远不是现在的价钱了,而那价钱蓝天航空是不会出的。 不久前,辛薇薇反馈过来的信息表明陆景华不愿意当蓝天航空的说客。而直接与徐苍说明状况,基本就可以认为不可能的,那唯一可以操作的就是只有是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数了。 不过,虽然次数不多,但在这个社会中,此类交易并不少见,蓝天航空就做过很多次,也算是驾轻就熟了。 “嗯,可以,我晓得的。”王瑄点点头,表示认可姚经理的提议。 姚经理笑道:“王总还是通事理的。不过,我听说春夏航空主事的不是那个叫秦心的小丫头,而是一个飞行员?” 提到这里,王瑄的表情就显得有些异样了:“姚总还关心这个?” “民航圈子就这么大,八卦可是满天飞,想不听都难啊。”姚经理似笑非笑地望着王瑄:“而且,我听说那个飞行员是出自于你们蓝天航空啊?既然是故人,何不直接找他帮忙?反倒是绕了一圈,找我办事?” 王瑄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了,这不是在揭蓝天航空的伤疤? “姚总,今天是谈正事,为什么要提这些流言蜚语?” “王总,你还不懂现在的情势?”姚经理又是喝了一口:“宿务航线的事情,我自然会给你们办了。但是,未来剑川机场就是春夏航空的后花园,便是那徐苍的一言堂。王总也是身居高位的,应该知道下面多的是察言观色的人,即便领导没有那份心思,下面人都会主动替领导分忧的。” 王瑄怔了一下,旋即马上理解了姚经理的言外之意。 徐苍是出自蓝天航空,这不用查都知道。而徐苍跟蓝天航空关系不佳,有心人稍微了解一下也能知晓。 以王瑄对徐苍的了解,他还不算那种睚眦必报的人。至少徐苍或许对蓝天航空没有好感,但是还不至于刻意针对蓝天航空。但是,徐苍懒得理蓝天航空,不代表机场集团的某些人为了迎合徐苍而主动针对蓝天航空。 揣摩上边人心思,然后主动替领导把烦心事儿解决了是很多人认为的升迁的最重要的通道。一旦剑川机场集团存在一定数量的这种理念的人,那蓝天航空可就是要倒了血霉了。 至少从姚经理的直觉来看,这种人的比例在各行各业都不会是个例。 “姚经理,有这么严重吗?”王瑄还存着一丝侥幸心理。 然而,姚经理却是一盆水浇下来:“现在交接还没有完成,徐苍还没有在剑川机场确立他的权威。这个过程需要时间积淀,两年,差不多就是两年的时间,你们的好日子差不多就要结束了。” 如此言语,直让王瑄脸色苍白。姚经理这种人精绝对不会无的放失。 “徐苍的能量有这么大?” “你不懂官方赋予的优先权到底有多强力。虽然名义上,他们只会控制其他公司在剑川机场的国际航线,但是只要花些心思,依旧能在国内航线上采取控制措施。”姚经理说道:“不过,春夏航空没有三大航的底蕴,怕是短时间不能将优先权的效力发挥到极致,所以我才说你们蓝天航空还有两年的好日子。” 王瑄岂能不明白姚经理的警告,只是局方文件都下了,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啊?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让总局撤回相关文件吗?”王瑄突然开口道。 “谁不想呢?”姚经理难得地附和了一下王瑄:“不过,在此之前需要搞清楚,为什么春夏航空能史无前例地得到这优先权。” 就在王瑄和姚经理筹谋之际,徐苍在驾驶舱右座,望着滨江机场通波上的天气缩写fc,那真是陷入深思。 在气象报文中,fel clouds,即为漏斗云。相较于这个名称,fc也用于代指龙卷! 在徐苍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中,包括重生前那二十年的时间,徐苍还是都一次在气象报文中见到fc的字样。 显然不仅仅是徐苍,就连关山也是头一次遭遇这种情况。 “我就说嘛,签派说有龙卷,你还不信。”关山无奈道。 徐苍将通波纸条往中央控制台一丢,双手捂脸:“这辈子都没见过,算是开了眼了。” 国内能遇见龙卷的情况非常非常少,相较而言,美国那边就比较容易遇见龙卷风。然而,重生前徐苍飞国际航线飞得不多,所以完全没有遇着龙卷的情况。 “不过,通波上显示龙卷并不是在机场上空,或许影响也不大,我看本场风力也不算大,反正在限制范围内。”关山凑近徐苍,看上去心里也没数:“没有哪个规定说附近有龙卷就不能落地?” 这算是触及到徐苍的知识盲区了,他挠了挠头:“没没有。哎哟,我哪里知道,你没问签派吗?” “签派说没有相关规定啊,只让我们注意极限风速和风切变,其余没有说了。”关山一摊手:“这么说的话,那的确是不在考虑范围内。” “那就行。”徐苍点了点头:“不过,龙卷不是应该在春夏时分才会多见的吗?虽然现在也算是到了春天了,可这温度完全不像是春天?” 龙卷是积雨云向下延伸出来的漏斗状云,经常发生在雷暴附近。不过,从气象通波上,本场并没有被雷暴覆盖,端是奇怪得很。 关山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毕竟他们只是飞行员,又是干气象工作的,哪里知道那么多。 “现在本场阵风十七米,你觉得能飞吗?” 徐苍注意到关山在看着自己:“你看我干嘛?十七米阵风,你是机长啊,能不能落不是由你决定的吗?” “我决定是我决定,但是也要征询一下副驾驶的意见,充分利用驾驶舱资源嘛。” 徐苍翻了个白眼:“我怎么感觉你有些心虚?滨江那边风不算硬,十七米的阵风,你应该能应付?” 形容风硬不硬算是飞行员的一个比较通俗的说法。 比如说滨江机场阵风十七米,可实际上反应到体感上,可能就是突然晃一下,很快就恢复了。不会持续性地对飞机施加影响。这种风虽然乱,但是相对而言比较好控制,因为修正输入虽然频繁,但是量不会太大。 可相较来说,就以中部枢纽商都机场为例。商都机场别看是平原机场,常年大风,而且那里的气流相当勐烈。比如同样是十几米的阵风,它会将飞机吹得产生了一个巨大的偏移,需要飞行员快速且准确地输入修正量,不然下一刻,风又会将飞机吹到另外一个方向,要是前面一个偏差还没有修正好,那偏差就会逐渐累计,最后导致飞机状态不可控。 用一个比较通俗的解释就是不硬的风,混乱的频次比较高,但是幅度不大,而硬一些的风,不仅乱的频次高,幅度还很大,更容易积累偏差,于飞行员来说很不友好。 所以,在同样的乱流条件下,滨江机场是相对好落一些的。 “你还真对我有信心啊。”关山无奈道。 “你不是飞高高原的吗?乱流对你来说应该是驾轻就熟啊,压力不应该这么大啊?” 要说乱流,高高原地区的气流环境可是经常恶劣的,十几米的阵风算是比较常见了,怎么关山看起来一副信心不足的模样? 徐苍是听过莫尚云评价过关山的,驾驶舱运行管理能力不错,飞行技术不算顶尖,但足够扎实。一开始,高高原还都是莫尚云教员来落的,后面逐渐也让关山来飞,最近一段时间,八成的落地都是由关山来完成的,而且基本没有警告,算是水平非常稳定了,讲道理滨江机场这种情况应该不足为惧才对。 关山摆摆手:“龙卷嘛,谁遇到过,我估计莫尚云教员都没遇到过,你不害怕?要不你来飞?” 徐苍脸一僵,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别了,别了,你是机长,也轮不到我落地啊。” “你来嘛,我授权你来。”关山道。 “不不不,这不合规矩。”徐苍连忙拒绝:“你也不是教员嘛,我操纵落地,那就是违规了。” “没事,没事,出了事我担着,就你来飞,很合适,相当合适。” 徐苍立时义正言辞起来:“关山同志,这是一个机长能说出来的话?机组操纵原则忘了,机长有更改机组操纵原则的权力?” 关山愣了一下,也不见多害怕,只是蓦地冒出来一句:“你说你是不是怕了?” “我跟你说,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这是遵守规则的问题,你不要转移话题。”徐苍正色道。 关山立刻阴阳怪气起来:“你就是怕了。嘿,原来也有你怕的时候。可以!既然你都这么露怯了,那就我飞呗,十几米的阵风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好好看,好好学。” 徐苍哼了一声:“随你怎么说。” 说实在的,徐苍还真是有些压力的,毕竟龙卷这玩意儿还真没遇着过,甚至连研究都没有,完全没有头绪,徐苍心里是真没底。 “那个一会儿进近我在旁边给你看着。复飞一票否决,不管是你,还是我喊了复飞,那咱们就走。”徐苍想了下:“如果是因为气流方面的原因,复飞之后不要尝试二次进近了,直接备降去,等龙卷消失了再过来。” 徐苍话音刚落,便是发现关山笑嘻嘻地盯着自己,搞得徐苍心里发毛,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关山嘿嘿一笑:“还不承认,你就是怕了,是?” “行了,行了,我是怕了。”徐苍也懒得遮掩了:“我这个胆小怕事的副驾驶就看你这个大机长表演了,行了吗?” “可以,可以。”关山很是受用,往座椅靠背上一躺,脸上尽是骄傲:“小事,小事,不就是个十几米阵风的滨江机场吗,我就给你露一手。” 对于关山蹬鼻子上脸的行为,徐苍只是付之一笑。 “对了,一会儿落地后,那边零下二十多度,到酒店后还出去寻个吃的不?这边红肠挺好吃。” 徐苍拍了拍自己的飞行箱:“我过夜包都没带,就指着这身衣服了,还让我出去?那我不得冻死?” “你这人,好不容易出来过个夜,不得出去潇洒一下,无拘无束的。”关山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也是,你现在一没谈恋爱,二没结婚,所以没什么感觉。等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结婚了,你就会发现出来过夜就是释放自己自由灵魂的时刻,得是要珍惜才对。” 徐苍瞥了关山一样,他自然听得出来关山话里面暗示的意思,这其实也是机组人员男女关系相对复杂的一个重要原因。 “你释放自由灵魂那是你的事情,不要惹着麻烦,最后让公司处理就行。” 毕竟再怎么说自己也算是关山的救命恩人,说话是可以放肆一些的。 也确实,对于徐苍有些警告意味的语言,关山只是讪讪一笑:“那是自然。我的私事绝对处理得漂漂亮亮的。” “不过徐苍,你这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资本家了,挺好。” 徐苍翻了个大白眼,对于秦心将春夏航空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事情,他没有大肆宣扬。毕竟在公司内部,他已经有些小白脸的趋势了。很多不明所以的员工都将徐苍定义为傍上秦心的小白脸,那是又羡慕又瞧不起,感情不知道有多复杂了,即便从实际上来说,应该是秦心傍上徐苍。 之前秦心就不止一次地暗示要分给徐苍股份,但徐苍都懒得要。在徐苍的想法里,秦心未来都是自己的,股份什么的自然也就无所谓了,还要做什么股份赠予手续,挺麻烦的。 前不久,秦心骗着徐苍签了股份赠予的协议,说实话,徐苍都感觉秦心生分了,没有那么开心。 又是跟关山插科打诨一会儿,话题很自然地转移到了徐苍的转升进度上。实际上,最近挺长一段时间里,徐苍其实都没有出什么问题了。当然了,这个挺长时间的定义是相对于徐苍来说的。 比如雅加达火山灰事件,那是发生在英航飞机上的,又不影响徐苍在本国的飞行。后面在奇台机场的那个堪称神迹的“苍式回旋”也不过是在某个小范围内传播,而且未来大概率也不会被公开,在民航方面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么一看来,徐苍的确安生了挺久。 在这段正常飞行时间里,虽然徐苍时不时会在一些其他事情上分走一部分时间,但毕竟是春夏航空的合伙人,在排班上肯定要受到照顾的。另外,春夏航空那几个教员都愿意带徐苍,这使得徐苍的经历时间和落地都是蹭蹭往上涨。 徐苍在驾驶舱一合计,自己似乎已经攒够转升四级副驾驶的经历和落地了,可以让飞行部安排转升了。然后,他跟莫尚云教员说一声,让他负责检查一下。 到目前为止,春夏航空只有莫尚云教员一个公司检查员。其实,莫尚云以前可是局方委任代表,但是因为换了公司,这个委任状要重新发放,如此一来,流程又要走一遍,还挺麻烦。 其实除了莫尚云教员,史颀教员那也是做到顶的存在,同样是局方委任代表,只不过是空客地。史颀教员转了波音,别说局方委任代表放弃了,连公司检查员都不是了,只有等史颀教员攒够经历,恢复到b类教员后才能聘其为公司检查员,之后再考虑重新申请局方委任代表的事务。 局方委任代表对一间航空公司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这其中涉及到很多航司间的博弈。别看现在春夏航空风风光光的,可没有局方委任代表坐镇,其实是相当危险的,这要是被别的航司联手打压,那是一点儿还手机会都没有。 不过,这毕竟是最极端,最坏的情况,想必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发生的。然而,防患于未然,飞行部那边还是在积极推进莫尚云和史颀教员的资格恢复的。 没办法,这两个人就是最有希望的。其余要不还是单飞机长,要不就是年轻教员,资历实力还不够,人家局方都懒得搭理。 别看滨江机场报的风大得很,在巡航高度上还真是安逸得不行。瞅着还有四十多分钟就要落地了,关山怕也是说累了,消停些后就开始做进近准备了,而徐苍则是给乘务长打了个内部电话。 “乘务长,你让五号进来一下。” 这下别说乘务长了,在准备cdu的关山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让乘务长进来,让二号乘务员进来,那都是常规操作,哪有让五号乘务员进来的? 关键是让五号乘务员进来干什么?通常来说,五号乘务员是整个机组级别最低的,有必要特意叫来驾驶舱? 跟关山的疑惑一样,乘务长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哥,你是五号吗?如果驾驶舱内有什么需要的,我让二号去一趟。” 然而,徐苍还是点名要五号:“不用,就让五号进来。” “这个”说实话,乘务长倒也不是不让五号进去驾驶舱,只是这怪异的要求容易引起乘务长某些遐想,以致于乘务长感觉略微的担心。 这时候,关山调整了发射机,转为客舱通话,加入进来:“乘务长,按副驾驶说的,让五号进来。” 关山这么一说,乘务长即便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应下来了:“好的,机长。” 挂了客舱通话,关山也不管什么进近准备了,一脸坏笑地凑近徐苍:“没看出来啊,你玩得挺花啊。” 徐苍将发射机转回甚高频一部,斜了一眼关山:“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不是都说你跟秦总是那个关系吗?家里有这么个女强人,着实是受不了?不过,原来你喜欢小的,五号我看才过二十。”关山越说越离谱:“当然了,你年纪也不大,那也是正常。但是” “但你个头啊!”徐苍哼道:“你脑子里是不是除了男女那点儿事情就容不下别的?还有十几米的阵风等着你呢,那个够刺激了。” 被徐苍否认后,关山却丝毫没有罢休的样子,搞得徐苍很是无奈。 不过,这时候在外面在后舱的五号乘务员已经被叫到了前舱工作间。 结果,乘务长没有立刻将五号乘务员放进驾驶舱,而是一脸严肃问道:“你认识机长或者副驾驶吗?” “认识啊。”看着乘务长一脸的郑重,本来就是实习的五号乘务员明显紧张起来了,说话都是有些颤抖的。 乘务长摆摆手:“我不是说今天,我是说之前,你们私底下认识吗?” 五号乘务员摇摇头:“不认识。” 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乘务长的语气所感染,导致五号乘务员也跟着担心起来:“姐,是有什么问题?” “我怎么知道?”乘务长自己都搞不清楚:“算了,你进去。落地后,我再找你聊一聊。” 五号乘务员心情忐忑地点了点头,后面进了驾驶舱。 甫一进来,五号乘务员便是瞧见关山在忙,反倒是身为副驾驶的徐苍悠然自得地坐在座椅上,角色似乎都颠倒过来了。 “哥,你叫我?” 徐苍指了下机长后面的固定座位:“不用站着,坐着嘛。” 五号乘务员本来就紧张,尤其是她知道徐苍好像跟公司老板有关系,更是呼吸都不正常起来。这要是惹得徐苍不高兴了,后面徐苍给老板吹吹枕边风,自己一个实习乘务员不是凉了半截了? “哥,你说嘛,我站着就行。”五号乘务员干笑道。 徐苍回过头,瞧见五号乘务员那僵硬的笑容,立时就看出她的紧张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强行要求了,省得她又胡思乱想。 于是,徐苍直切主题:“刚才乘务长有没有让你后面把我们之间的谈话告诉她?” 这个开头着实让五号乘务员猝不及防。 实际上,乘务长是没有说的。但是,乘务长言明落地后要单独找她聊聊,基本等同于这个意思了。 但是,五号乘务员明显觉得这不是什么好意思,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就是下位者的难处! 看见五号乘务员犹豫不决,徐苍也没有追问了,只是说道:“一会儿如果乘务长问起来,你就说我给你询问滨江当地美食的事情了。” “啊?”五号乘务员显然有些跟不上徐苍的思维节奏。 “你不是滨江本地人吗?”徐苍反问。 “我”五号乘务员一怔:“哥,你怎么知道?” 徐苍笑道:“你口音不就是吗?我在航校的时候,同宿舍的朋友就是滨江的,我听得出来口音。怎么样,我们正好要过夜,问一下你这个本地人一些攻略很正常,乘务长不会怀疑的。” 徐苍这还算是比较替五号乘务员考虑的,连借口都替她想好了,免得她两边为难。实习乘务员在转正之前压力很大,徐苍能够理解。 五号乘务员自然能理解徐苍的心思,感激道:“谢谢哥,我就这么说。” “嗯。”徐苍点点头:“下面说正事,你实习多久了?” “两个多月了。” “上个月飞了多少小时?” “二十!” “二十!?”就连关山都有些惊讶地转过身来:“这么少?” 提起伤心事,五号乘务员也觉得神情落寞:“可能是带我这种实习乘务员需要安排乘务教员,所以班少。” 就像是飞行学员需要飞行教员才能带飞,实习的乘务学员也需要乘务教员来带。如此一来,就并非所有航班都能让实习乘务员飞的,那肯定也会影响航班量的。 可是,关山摇摇头:“不对,你的技术级别肯定有影响,但绝对不会这么夸张,哪有只飞二十小时的?” “别的实习乘务员或者低级别的乘务员也是一个样子吗,都飞得少?”徐苍问道。 “不是的,有一些能飞到七十小时的。”五号乘务员下意识地说道。但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自己好像说太多了。 徐苍脸色一下子就冷下来了:“有人能飞到七十小时,而你只能飞二十小时?” “不不不,我就知道一两个,可能就是个例。”五号乘务员还想着圆过去。 哪里知道关山插话进来:“没有,之前我飞过几班,好像有不少乘务员上了七十,肯定不算个例。” 乘务员的执勤时间标准是要比飞行机组要宽松,所以平均小时基本都要比飞行的多。比如说,飞行员一个月的飞行时间不会超过一百小时,但是乘务员是可以超过一百小时的。即便是七十小时的平均小时在乘务员那边也不算特别高,因此关山这种不知情的人都觉得离谱。 五号乘务员嘴巴张了张:“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你还在顾忌什么?”徐苍脸色一下子沉下去了:“一个月二十小时,想要转正,你自己算算需要多久?你还在隐瞒,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担心被人报复?” 此间言语让得关山颇为讶异:“徐苍,你在说什么?” 五号乘务员脸色微微一白:“哥,我没有隐瞒什么。” “没有!?”徐苍陡然一喝:“乘务计划室是不是在搞潜规则?你是既得利益者,三缄其口也就算了,你还是受害者,还不敢说?你放心,你不会受到报复的,我可以跟你保证。” 五号乘务员看看关山,显然有些拿不定注意。不管怎样,在飞机上,她还是本能依靠于机长。 这时候,关山道:“放心说。” 五号乘务员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说道:“哥,据我所知,排计划的那边的确有这种情况。” 大约十分钟后,五号乘务员终于出来了,乘务长马上迎上去,小声问道:“说什么了?” “他们一会儿下去准备出去走一走,问我滨江有哪里好玩的。”五号乘务员很是自然道。 “就这个?”乘务长怔了一下,她倒是知道五号乘务员是滨江人,而且飞行机组一会儿的确是要下去的,而乘务组则不下去,继续返回剑川。 五号乘务员重重地点点头:“对啊,就这个,没什么事。” “算了,等落地后再说。”此刻乘务这边也要做下降准备了,不方便继续谈了,乘务长也就没有再追问了,放任五号乘务员回去后舱工作间了。 而此刻在驾驶舱中,听完五号乘务员讲完一切的徐苍和关山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呵呵,一千保一个月地好班和小时,乘务计划室的人挺会赚钱啊。”关山冷笑道,甚至不禁惊叹于乘务计划室的敛财手段。 没错,依着五号乘务员的说法,乘务计划室那边有个特殊的价目表。就是给多少钱,计划室就给你排多好的计划。有 些或是碍于经济原因,或是看不惯这类情况的,不愿意给乘务计划室钱的乘务员只能飞最差的班以及获得远低于平均小时的航班量。 之前的夏疏月是看不惯这种行为,所以排班相对较少。不过,夏疏月虽然技术级别不算高,但怎么也是正式乘务员了,所以少是少一些,但不会太夸张。 可那五号乘务员是因为经济原因,因为乘务员不像是飞行员,很多培训或者服装都是要钱的,以致于五号乘务员正好碰上没钱的时候。正好五号乘务员刚来公司,不太明白其中规则,觉得不给钱大不了班差一些,但应该也不至于差太多。 结果现实就是上个月飞了二十小时,着实离谱了。估计计划室那些人也觉得她不过是实习的,还不是随便拿捏?这次才是肆无忌惮。 徐苍叹息道:“我还以为咱们这个新公司说什么也能维持一段时间清明的环境,没想到,这才多久,已经有些人将外面的坏习惯给带进来了,我真是没有想到。” “不过,我们飞行的计划好像没有听说有这套,至少没有明目张胆要钱的。” “他们敢!”徐苍感慨道:“飞行跟乘务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从现实角度,飞行员的价值明显是要高于乘务员的,以致于公司更有动力维护飞行员的利益。而且,飞行员群体里那些老教员,脾气一个比一个大,要是一不小心惹着那些老教员,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我以为自己倾注心血的公司会跟别的不一样,看起来我还是想多了,都一样。”徐苍有些失望道。 关山嘴巴动了动,还打算安慰一下徐苍,但是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问了一句:“那后面你打算怎么做?” 徐苍目光微凝:“现在还只是一个在生长的毒瘤,趁他还没有长到肘腋之患的地步,将之利落地清除掉。” 徐苍两人没有说太多,毕竟也临近滨江机场的进近区域了。 滨江机场虽然本场风比较乱,但是进近程序上没什么值得注意的。而且,飞机在飞到滨江进近区域时,已经能隐约瞧见机场不远处那仿佛连同天地的陆龙卷。 徐苍长这么大,加上重生前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亲眼见着龙卷风呢。 只见那龙卷真如电视上展示的一般,是上大下小的漏洞形状,其上方连通着广袤厚实的积雨云,使得黄昏时分那仅剩的一点儿亮光都给遮盖住了。雨云所覆盖的区域跟其外围的光暗对比极其明显,就好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般。 “滨江进近,春夏9733,高度四千二,通波c,听你指挥了。” 很快,滨江进近管制回复:“春夏9733,跑道31,保持航向,雷达引导进近,通波c有效。” “保持航向,雷达引导,跑道31,通波c,春夏9733。” “春夏9733,高度下标准气压三千九。” “三千九,春夏9733。” 机长关山这边刚在高度窗口调出三千九米的英制高度一万两千八百英尺,给予一千英尺的下降率,进近频率里就是又响起来了管制的声音:“春夏9733,现在本场地面风350\/11米,阵风十四米,湿跑道,请问是否继续进近?”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风好像还小一些了。”徐苍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向了关山,毕竟一会儿落地的是关山。 关山想了一下,接了徐苍的话来回复进近管制:“进近,前面本场有落地的吗?” “就在刚才有架飞机复飞了,貌似就是乱流导致的。” 这下关山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这说明本场的情况似乎不像是气象报文中那般乐观。讲道理,别的航司的机长标准也是放在那里的,不会有大的差距,别的机长落不下去,那得是要警惕了。 “十四米的阵风,有这么难搞吗?”这时候,频率里插进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显然是别的机组的飞行员说的。 确实,阵风十四米是很给飞行员的操纵上难度,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这话也算是问出了徐苍跟关山心底里的疑惑,那就是实际体感跟气象报文的风力有差距。 “是啊,我感觉不是十四米的阵风,而是二十米的阵风,刚才差点儿落草地上。”频率里,又是一个飞行员插话进来:“对了,我就是那个刚才复飞的。” 看得出来,在这个时候,飞行员们还是倾向于交流自身情报的。 “滨江机场这边的风力测量是不是有问题啊。”又有一个飞行员提出了疑问。 别的不说,看起来滨江本场上空是盘旋了不少飞机,进近管制频率里端是热闹。 “木华2311,本场风力测量仪已经经过二次检测了,没有任何问题,请不要在频率里表明未经证实的言论。”进近管制很是严肃道。 然而,这个告知显然不足以压制住飞行员的讨论,其中竟然还有一个略带调侃道:“那意思是我们这些机长技术都不行了?十四米的阵风都落不了?” “这可说不定。” 如此言语,频率里的飞行员不但不生气,反倒是这种笑声,一时间,进近频率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息。其中主要还是集中在龙卷风的话题上,毕竟在国内真的是很少很少见龙卷风的,太多飞行员心里没底了。 如果现在仅仅就是阵风十四米,即便前面有飞机复飞了,这些机组也不至于盘旋等待。 当然了,除了正常的讨论外,还有在提及龙卷对本场的印象的,比如后续龙卷会不会移动到本场,如果龙卷移动到本场,滨江机场会不会关闭。听进近管制的意思,好像龙卷地的预计路线不会经过本场,但是一直会在本场附近游弋,始终保持对本场的影响。 如此言语下,频率里又是一阵哀嚎。 不过看起来,这些在进近频率里聊得很欢的机组是暂时不打算进近了,不然也不会如此放松。 不过,关山这边就有些跃跃欲试了。从目前给出的本场天气,那绝对是符合标准的,至于前机复飞,万一真是个技术不够扎实的机长呢? “怎么说?”关山征询徐苍的意见:“试一次?” 如果仅仅是关山一人,他或许会等一下。但是,徐苍在身边,关山心里有底,觉得可以试一试的。 徐苍点点头:“可以,反正都是够标准的。不过从前机反馈来说,低空气流比较乱,注意复飞时机就行。” “嗯!”关山一时信心大增。 “那我回了。”徐苍稍稍顿了下:“进近,春夏9733,我们继续进近。” “好!春夏9733,航向360,下修正海压三千,修正海压1028。”怕是前面真就没有什么进近的飞机了,进近管制立刻就给出了下一步指示。 徐苍看了下,这个航向基本就是以三十度夹角直切五遍了,完全没有阻碍,畅通无阻。 “航向360,继续下修正海压三千,修正海压1028。”徐苍复诵道。 “兄弟,厉害!” “牛逼!” “春夏的老哥,就靠你给咱们探探路了。要是落地了,第二部调进近频率,给咱们交流一下。” 别看很多飞行员在外人面前都是高冷范,可实际上,在面对同行时,很多实际上还是相当有意思的。 徐苍笑着回答一句:“知道了。” 飞机在一万英尺以上的时候,虽然是有比较明显的颠簸的,但总体还算是可以接受的。然而,飞机一下降到一万英尺以下,颠簸程度便是急剧增加,怕是在更低处,乱流会更加严重。 望着远处的陆龙卷,徐苍的心头不由一紧,身子都不由坐直了些。 很快,飞机继续下降到两千四百米,同时进近频率转换到塔台频率。不过,在频率切换的当口,频率里尽是欢送的声音,看起来这些人是真把徐苍当成探路先锋了,全指着徐苍了。 频率一转到塔台频率,飞机便是被指挥继续下到修正海压一千五百米,并于此高度建立31号盲降。 在此过程中,飞机一直保持着持续性的强烈颠簸,以致于关山数次想过要不就中止进近了?但是,幸好飞机的各项数据一直保持在规定范围内,没有任何超出标准的情况出现,本来控制不了就复飞的心态,关山还是打算试一试。 当然了,如果仅仅就是这种颠簸,应该还算是可以接受的。 很快飞机截获下滑道,开始了最后下降阶段。 “春夏9733,地面风350\/12米,阵风十四米,修正海压1028,跑道31,可以落地,注意五边气流。” “跑道31,修正海压1028,跑道31落地,春夏9733。” 或许真就是徐苍一架飞机在进近,以致于飞机刚截获下滑道,还有差不多十海里的时候,塔台那边就给出了落地许可。 “落地指令有了。”关山道:“你帮我监控一下飞机。” “啊?哦!”徐苍倒是也没有拒绝,右手搭在了驾驶盘上,同时抓住了油门杆。他的一部分精力是在仪表盘上,但是还有一部分落到了右前方的那个极具压迫力的龙卷之上。 这次不仅仅是看到了,还是距离如此之近,搞得徐苍心脏砰砰乱跳,少见地感受到了压力。 关山在徐苍接过飞机的一刹那,右手松开了推力手柄,左手也松开了驾驶盘,拿起小毛巾将双手掌心擦了又擦,怕是掌心有不少手汗。 紧张的! “算了,要不我来?”徐苍看关山那样子,提了一嘴。 “不用,我是机长,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你帮我监控飞机,有问题喊复飞就行。”说着,关山示意徐苍可以松手了,自己重新接管飞机。 在离地大约一千英尺的高度,此时外界气流相当紊乱,就算仅仅是从导航页面的角落上的风向风速显示都能看出来。那风速就不说了,风向都快要打了圈地转了,这能不乱才怪了。 波音的自动油门不太行,远远不如空客的好用,尤其是在现在的乱流情况下,自动油门已经有些跟不上飞机状态了。于是,在通过一千英尺后,关山先是断开了自动油门。然而,没过多久又是把自动驾驶断开了。 在大风乱流的环境下,断开自动驾驶的时机不宜太晚。因为飞行员需要稍微适应一下此环境下的操纵手感。如果太晚断自动驾驶,飞行员猝不及防下产生了偏差,高度过低,还没有修正空间,那就麻烦了。 关山是在大约八百英尺的高度断开自动驾驶的,甫一断开,那手就跟开了马达似的,一刻都停不下来。 如此场景不由让关山想起来第一次跟徐苍见面时,也是发动机故障的情况下遭遇大风乱流天气,自己没有落下来。 “真是t晦气,跟你飞就没个好天的。”关山大骂道。 第一次是大风乱流,第二天一起飞又是的,也不知道是谁的问题。 原本徐苍在右边看关山操纵的样子,心里还有些担心关山能不能应付的。可关山这么一说话,徐苍心一下子就放下来了。关山在这个时候还有余力抱怨,那想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不得不说,莫尚云对关山的评价很精准。基础技能很扎实,在常规偏差范围内,关山都能很好地,及时地将偏差修正掉,从而不让偏差积累。这就是典型的上限可能没那么高,但是水平稳定的飞行员。 到目前为止,五边气流虽然很乱,但是似乎也没有预料之外的情况发生。 徐苍看了眼右前方的龙卷:“真就是一个常规的大风乱流?” 如果真是这样,那对关山来说是可以接受的,看起来是能落地了。 然而,就在徐苍这个念头产生的一刻,飞机下降突破到五百英尺,徐苍刚准备进行标准喊话。 陡然间,飞机空速勐地往上一扬,大约增加了五六节的样子。 一开始,徐苍和关山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天气下空速有变动算是正常的,只要保证基准油门,不用太过于担心。 可是,这个空速增加的趋势没有一点儿自我停止的样子,短短时间内,又是往上增加了一些。 如此情况下,空速偏差已经有些大了,于是关山觉得有必要干预了。 当先,关山略略收了些油门,同时稍微往后抽了下杆。这是一个比较标准的减速的操作。 然而,关山动作一出来,那空速就跟止不住似的,一路往上扬。 “空速!”徐苍眼皮一跳,此刻空速已经是参考速度加十五节了,很大了。 “修正!”这个时候,关山没有再犹豫了,一把将油门收了大半,但是驾驶盘没有大幅度往后带,不然容易偏离于下滑道。讲道理,稳住姿态,同时收了这么多油门,速度得是要降下来的。 可速度只是微微停滞了下,又是继续往上升了。 “这”徐苍脸色一变,望了下导航页面的风力显示,现在处于顶风状态,但是随着高度降低,风力不断在增加。 顶风增大! “收光,收光!”徐苍喝道。 再慢一些,飞机快要超速了。 关山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几乎跟徐苍提醒的同时,直接将油门收光了。 可是在这样的修正动作下,飞机速度还在往上升,眼看就要顶到红黑速度带底端了。 “不好!” 徐苍呼吸一窒,就在这短暂犹豫的时间里,空速竟然加速往上升。 这还不算完,陡然之间,一道闪电噼下,好像就在飞机前方炸开,空间似乎都裂开了,光亮弥漫,徐苍两人几乎顷刻间丢失了外界视野。 如此变化吓得徐苍三魂去了七魄,赶紧喊道:“走了,复飞!频率切换,油门五十五,不要加满,不要按to\/ga!” 在这个情况下,肯定是落不下去了。 不过,徐苍并没有让关山按to\/ga,因为现在速度已经临近最大速度了。要是油门一下子加满,姿态稍微没有跟上去,飞机肯定要超速了。所以,徐苍选择了类似于中止进近的操作方式。 其实,这是不太符合规定的,但是没办法,速度太大了,这是必须要考虑的因素。 此刻,飞机高度还是有几百英尺的,没到那种特别低的地步,所以关山反应还算是从容。 他很好地理解了徐苍的意思,一把将杆带上去,同时加上油门。与此同时,徐苍将两边导航频率切换,如此一来,飞行指引就从app方式中脱离出来了。 接着,徐苍重置指引,同时给出了新的方式,高度层改变,飞机立刻往着复飞高度上升而去。 之所以要切换频率,那是因为飞机在app方式下,是不能通过二次按压此键来断开此模式的。在自动驾驶系统中,在生效的按钮下方会有一个亮的横杠,由此表明,飞行员可以通过按下此按钮来断开相关方式。 但是,在预位app时,一旦截获下滑道,app生效后,app按钮上亮起的横杠就会熄灭,就这是无法通过二次按钮断开的意思。 如果不断开app模式,飞行指引会一直指引飞行员往下降。当然了,在人工模式下,飞行员可以不遵循飞行指引。只是如果飞行指引是错误的,这也是一个隐患,所以需要去除掉。 既然无法在cp上解除app模式,那就直接更换导航频率,这样就能从app模式中断开。同时,在重置指引,这样的话,就能让飞行员再度输入想要的方式了。 关山增加姿态,同时没有大幅地增加油门,这么一来,速度终于是往下掉了。看到速度大略是安全下来了,于是关山缓缓地加了油门,速度不快,再等速度降到合适的范围内。 看着速度安全空间差不多了,关山示意徐苍接通自动油门,同时接上自动驾驶。 ap和at一接通,关山压力骤减,深深地吐了口气。 徐苍也是心有余季:“塔台,春夏9733,复飞了!” 很快,飞机继续上高度,然后又转回了进近频率。 “春夏9733,高度四千五百米,听你指挥了。” “春夏9733,你现在右转飞膏密,标准右盘旋,什么打算?” 徐苍看了眼关山,只见关山摇了摇头,他只能无奈道:“我们先盘旋。” “兄弟,你们也复飞啦!” “怎么回事,落不下去吗?” “下面风大?” 一听徐苍他们又转回进近频率了,之前盘旋等待的各个机组便是炸开了锅。这下复飞可不是个例了,看起来滨江机场真不好落啊。 “刚才遇到顶风增加,油门慢车,速度还在往上升,差点儿超速。”徐苍还是将信息分享了出去:“而且,好像遇到闪电了丢失视野了。” “我就说刚才亮了一下,真有闪电啊,干雷?” “这顶风得大成什么样,慢车了,还在增速?” “我就说报文上的风力有问题,这哪里像是十四米的阵风。” 一时间,进近频率里又是七嘴八舌起来。 连续两个机组都复飞了,加上对于龙卷的先天畏惧,当真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再进近了,全都窝在进近区域,就等着风力小一些。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根据气象台的消息,半个小时后,龙卷虽然不会移开太远,但是强度会减小,对于本场影响自然也会降低,那就是落地的窗口期。 别说其他机组了,就算是徐苍就打算安安心心地等着风小一些。刚才那一下着实是有些吓人了。 徐苍又不是犯贱,没必要知道危险还强行落地,半个小时等得起。 看得出来,一众盘旋等待的机组是给吓怕了。 “跟后面说一下?”徐苍问道。 盘旋时间还是有些久的,免得让后面客舱的人胡思乱想,还是告知一下比较好。 关山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行,你说一下。” 然而,就在徐苍想要按客舱呼叫铃的时候,进近频率里突然出来一段英文:“滨江进近,俄罗斯航空021,高度四千两百米。” 这说的的确是英文,但那弹舌音实在味儿太冲了,明显就是俄罗斯那边的,而那呼号也印证了徐苍的想法。 跟之前一样,进近管制还是将情况跟俄罗斯航空说了一下,征求机组意见是否要进近,同时主动告知了前面两架进近的飞机全部复飞的消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好,还是俄罗斯航空的机组没有听清,管制问了之后,机组没有回答。 稍等一下,徐苍还是没等到俄航机组回复,于是他插话进去:“春夏9733,到膏密了,加入标准右等待了。” “收到!” 可就在徐苍话音刚落,突然频率里传来一个同样弹舌,极具口音的中文:“徐苍?” 这两个字说是中文,但是口音太重了,跟舌头打结似的,徐苍一时也没有分辨清楚,也就没有回答。 然后,等了一会儿,俄航那边终于给了回复了,表示继续进近。 关山听到俄航这都要落地,直呼毛子果然是莽。 徐苍心道原来他去过山航一段时间,那可是号称毛子二号,但是如今遇到真毛子,当真是勇武得不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徐苍他们盘旋的位置就是在三边,因为周围光线比较暗,因此飞机上的灯光反倒是比较显眼了。 在俄航表示要继续进近后,徐苍甚至将二部甚高频切换到了塔台,监听俄航的动向。大约十分钟后,在塔台又给出落地许可后,徐苍跟关山两人伸着脖子往下面看,就想看看俄航落了没有。 结果,由于机场附近灯光也比较密,打乱了徐苍的视线,反倒是又看不清楚了。 但是等了一小会儿,塔台频率传来了声音:“俄罗斯航空,右转脱离报。” 关山差点儿跳起来:“操,真落了,这么勐?” 很快俄罗斯航空落地的消息被反馈回来了,上面盘旋的飞机个个叹服毛子当真是勐得不像话。结果一通问下来,没有一个愿意进近的,包括徐苍,全都是乖乖等着风变小了。 后面加上排队时间,大约在四十五分钟后,徐苍才是在风力稍小的情况下落了地。 等飞机落地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由于第一次进近时,好像是遇着了闪电了。在落地后,徐苍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穿了反光背心,拿着手电筒下去机坪,对着飞机一通照,看看有没有雷击点。这飞机后面还要飞呢,可不能带着雷击点起飞。 当然了,机务也会查看,但是徐苍觉着是自己遇着的,是要负责到底。反正他们也不急,让内场车师傅等等不要紧的。 徐苍这边在机头雷达罩下面一通照,这还没有发现雷击点呢,耳边突然传来脚步声,然后又是那道跟舌头打结似的中文:“徐苍,刚才果然是你。” “嗯?”徐苍一愣,转过身去,发现身边已经站着个有些啤酒肚的俄罗斯大胡子。 虽然飞行员由于工作原因,稍不注意就容易有大肚子,可这位的肚子似乎大得过分了。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这位怕是能撑航空母舰了。 徐苍放下手电筒:“你是?” “尹万诺夫!你直接叫我尹万就可以。” “哦。”徐苍点点头,指了指天上:“你是刚才天上那个?” 尹万点点头,哈哈大笑:“没错,是我!原以为你也会跟着落地的,没想到你这么谨慎,明明有能力,为什么不落地,非得要等到风小了?” “嘿嘿,我可落不了。”徐苍笑道。 “落不了?”尹万摇摇头:“雅加达火山灰那次,你在雅加达机场的那次落地都能做到,这样的天气还落不下去?这就是你们国家特有的谦虚。可是,在我们俄罗斯,你这样真正的勇士就该被颂扬才对。在那次落地中,你明明表现得很强硬,这才是我们喜欢的风格。” 徐苍嘴角抽了抽,他很想说民航是安全为第一要务,那可不是秀技术的地方。之前那是遇着了特情,没了办法,平常航班哪有迎难而上的? 不过,俄航的“美名”他也是多有了解,文化不同,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你好像对雅加达火山灰那次了解很多?”徐苍疑惑道。 “哈哈!舱音数据和飞行数据我都有,当然清楚。” 徐苍一挑眉,这些可都是不好弄的。即便自己的雅加达火山灰事件被当成了桉例供给与别的航空公司学习,但也不会连舱音数据和飞行数据都给出去。 尹万似乎看穿了徐苍的想法:“我是俄罗斯航空的总飞行师,所以接触的东西多一些,想必你是可以理解的。” “俄航总师?”这下徐苍是有些惊讶了。 俄航可是俄罗斯首屈一指的大型航司,在那边当总师,地位的确是相当高的。虽说毛子一个比一个勐,但是刚才那天气,没有点儿手上功夫,光靠一股子莽劲还真落不下来。 如果是俄航总师出马,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失敬失敬!” 徐苍刚说了一句客套话,突地不远处的内场车上传来关山的声音:“徐苍,你可别冻着了,走了!雷击点的事情我跟机务说过了,他们会好好检查的,交给他们。” 徐苍挥了挥手,示意自己马上到。 “很高兴认识你,我这要退场了,再见。”虽说对见着俄航总师有些惊讶,但也仅仅是惊讶而已。一个俄航总师还不值得徐苍产生过多兴趣。 徐苍收起手电筒,准备脱下反光衣,给尹万点了点头,便是打算离开了。 “徐苍,能在说说吗?”尹万突然道。 徐苍此刻已经走开了几步,回身歉意道:“不好意思,我们机长在催我了。” 然而,尹万却笑了起来:“我不是以俄航总师的身份挽留你,而是以苏霍尹和雅克夫列夫的名义向你提出交谈的请求。” 徐苍都已经准备转身离去了,然而在听到尹万提到的那两个名字后,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回身望向这个俄罗斯大胡子:“苏霍尹,雅克夫列夫?你说的是那两家?” 尹万点点头,神情之中有一丝自豪:“自然是的,就是你脑子里想的那两家!” 第255章 我要让春夏航空无机长可用! “你说什么?”即便是到现在,徐苍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俄航跟那两家之间有合作吗?” 在徐苍的印象中,那两家应该是偏向于军用的才对,如何与俄航之间有联系?而且,一个是实用运营的,一个是设计制造的,又是一个壁垒,怎么看都不该是能在一起的样子。 伊万诺夫走近过来:“我们是俄罗斯最大的民航公司,如果国内要研发民用航空飞机,自然先要征询我们的意见。毕竟在可预见的未来,对于出口额,可能不太有寄予希望的必要。” “你们要自研民航飞机,有这事儿?”徐苍努力回忆了一下,他对俄罗斯的自研客机印象并不多,所以听伊万诺夫的话,没有过多地说什么,显得极为克制。 不过,徐苍倒是能明白伊万诺夫的意思。就像是波音777在研发之际就极大地征询了潜在客户的意见,从而给出了针对性的改进。至于俄罗斯客机出口,那就涉及到一些政治方面的因素了,比较复杂。伊万诺夫这话说得倒是不错,在可预见的未来,即便是自研出国产大飞机,初期也是以自我消化为主,当然看重俄罗斯航空的意见,两者联系紧密也是正常。 可实际上,徐苍觉得两者的联系似乎更加紧密,超出了飞机设计制造商与大客户之间的联系。 徐苍的话倒是让伊万诺夫笑得更大声了:“国际民航客机市场的蛋糕已经超过五千亿美元了,而且还在高速增长。客机工业跟汽车工业一样,能养活多少下游产业?真的会有人不眼馋?但是,波音和空客两家就占据了七成以上的市场份额,而我们有着雄厚的工业底子,为什么不能自研客机,也在国际民航客机市场上分走一杯羹?” 伊万诺夫的话一针见血。民航客机不能只看航空公司和飞机设计制造商,这是一个庞大的工业集群,就像亚马逊河一样,除了那干流,还有无数犹如血管的支流滋润着极其庞大的区域。 从设计,零件定制,采购,组装,运输,销售等各个行业,民航客机都能触及到,而且是极具规模的,能解决大量的就业。对于看重事业的国家来说,民航客机和汽车就是最为完美的工业项目。 有些业务门类可能利润很高,但是它能惠及的范围只有那么一小撮人,比如金融。 当然,不是说金融不好。好的金融业可以完成更好,更优质,更有效率的资源调配,是整个社会的润滑剂。可很多时候,这只是一小部分人收割一大群人的镰刀。 论赚钱能力,实业很多时候是赶不上玩金融的,但是着眼点就不能仅仅放在利润上,而应该视野更广阔一些。 “是啊,谁能不眼馋呢?”徐苍叹了一口气,不过他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声道:“如果你是来表述民航客机业的重要性的,我知道了,并且很认同。” 言下之意,徐苍想要伊万诺夫说一些有现实意义的内容,而不是继续进行空泛的宏大叙事。 显然,这个粗犷的俄罗斯汉子心思很细腻,登时就理解了徐苍话里的意思。却是在他刚要开口之际,不远处又是传来关山的声音:“徐苍,不走吗,有什么事?” 徐苍举起一只手,偏过头,与关山对视了一眼。 关山瞧见徐苍的表情和手势,再是看看徐苍身边的伊万诺夫,脸色一怔,随即回了车厢里,没有再说什么了。 “说。”徐苍淡淡道。 伊万诺夫笑道:“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我们之间不应该是天然的盟友吗?而且,我听说你对自研大飞机也很有兴趣,另外,不仅仅自研客机,似乎连航空发动机也在努力?” 徐苍表情不变:“你还知道得挺多啊?” “不就是你参加的波音777的最后试飞吗?而且,你好像也跟英国罗罗多有合作,另外通用,甚至洛克希德·马丁都对你有意思,这叫什么,八面玲珑?”伊万诺夫道:“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所以有资格以单独的个体跟我们谈话。这次的确是巧了,如果今天没有遇上,后面我还打算专门去你那儿一趟。” “为什么是你来,而不是那两家的代表?”徐苍反问。 “谈事情不该是先初步了解,如果意见相合,再往深了谈吗?” 徐苍紧了紧衣服,滨江的气温的确是有些冷了,这才多久,徐苍就有些顶不住了,于是说话也开始越来越直切主题。 “那初步了解是什么?” 终于说到正题了,伊万诺夫神情严肃了些:“现在初步的想法是苏霍伊负责一百座以下的支线客机,而雅克夫列夫负责一百座以上的干线客机。不过,如果全部自研的话,那压力太大,所以我们想要与你合作。” “与我合作?我?”徐苍讪讪一笑:“你还是真看得起我。” 伊万诺夫耸了耸肩:“这是一个单纯的商业合作,为什么不能和你合作?当然了,如果你能拉来更多的朋友,自然是最好的。” “呵呵。”徐苍笑道:“你们应该直接跟中航工业对接的。” “不不不,那样的话级别太高,就容易受到一些其他因素的影响。我说了,我也希望这只是一次单纯的商业合作,所以不能跟中航工业,只能跟你。” 徐苍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光芒,他开始品出来伊万诺夫的意思了。 “这么说来,那与我合作的‘你们’是指什么?”既然那边不想直接跟中航工业合作,那么伊万那边想必也不会出现跟中航工业对等的企业,如此一来,伊万诺夫说的我们就值得细细商榷了。 伊万诺夫见徐苍听懂了,哈哈大笑:“我说了,这只是一场单纯的商业合作。俄罗斯航空会专门成立一家商用飞机设计公司,仅仅是处于业务拓展的目的,然后与你的春夏航空的某个未来会成立,有着相同目的的公司合作。当然了,鉴于俄罗斯航空与苏霍伊以及雅克夫列夫,春夏航空与中航工业的良好关系,联合公司接受苏霍伊,雅克夫列夫,中航工业的适当帮助也就是顺理成章的。” 说到这里,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之前伊万诺夫说的为了去除某些其他方面因素的影响,才会采用非直接合作的手段,而是以春夏航空和俄罗斯航空为桥梁展开合作。 “你们还真是弯弯绕绕啊,跟我对你们的印象很不相符。”徐苍叹息道。 伊万诺夫:“某些因素牵扯进来,很多事情就容易复杂化,不是吗?” “可是依照你的意思,一百座以下的飞机也在目标之内,可我们已经有类似的机型了,这样不是自己跟自己抢饭碗?” “你是说那个arj21?”伊万诺夫呵呵一笑:“那种水平的支线客机不要也罢,它的市场反馈也不行,为什么不重新研制一个支线客机呢?” 徐苍笑得有些灿烂:“可不管怎么说,我们有了,你们没有。” 经过这么一说,徐苍还真就想起来一些消息。重生前,徐苍似乎看过一些俄罗斯自研客机的消息。 伊万诺夫说的苏霍伊准确来说是苏霍伊民用航空公司,是苏霍伊的其中一个部门。而且,最后他们还真的把飞机给搞出来了,也就是ssj-100客机,是一款一百座以下的支线客机。而雅克夫列夫的作品则是c-21客机,是一款一百座以上的干线客机。 只不过,在徐苍重生前夕,这两款飞机根本没有大规模商用,说一句命途多舛不为过。由此可见,没有外力帮助,仅仅依靠本国力量研制客机明显是力有未逮。 如此一来,徐苍是知晓对方的底牌的。从需求度上,伊万诺夫那边是没有优势的,这样在交易中就容易获得更多的东西了。 其实,徐苍对于跟俄方合作没什么兴趣。毕竟ssj-100和c-21客机着实有些拉胯。当然了,这两款客机如此惨淡也并非全是商业上的,是有些别的方面的因素的。 但至少来说,这两款客机都不应该是值得学习的对象。 对于自研飞机的道路,徐苍是有极其明显的规划的,跟俄方合作并不属于必须的范畴。但是,俄罗斯的三转子技术算是徐苍为数不多比较有兴趣的。不得不说,俄罗斯不少领域的底子还是很厚的,只是很多时候受限于糟糕的财政,最终只得荒废下来。 理想条件下,徐苍就想要俄罗斯的三转子技术,其他的就兴致缺缺了。什么材料的,那当真是不敢恭维。不锈钢战斗机的例子,徐苍还历历在目呢。 当然了,不锈钢战斗机的例子其实是有失偏颇的,其中原因比较复杂,但是绝对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那你想怎么办?”伊万诺夫问道。 徐苍想了下:“停止一百座以下的支线客机的开发,同时俄罗斯航空在支线客机上选择arj21。在一百座以上的干线飞机上,我们可以展开合作,细节再议。” 伊万诺夫听完都给气笑了:“你是不是疯了?如果我们需要支线客机,为什么不选择erj145,那不比arj21要好?” erj145是巴西航空推出的一款双发五十座的涡扇客机,性价比还是相当可以的。至少在支线客机市场,巴西航空工业公司是具有相当的竞争力,也是arj21的直接竞争者。 arj21别说出口了,在国内都吃不开。 造成这个情况的原因还是比较复杂的,一方面确实是arj21在性格能上是要次于巴西航空工业的产品的。但是这个问题是可以通过技术革新弥补的。还有就是国外市场对国内客机的固有印象,这是需要打破的。 “合作是要有诚意的。”徐苍终于摊开了话讲了:“说实话,我对跟你们合作没什么兴趣。除了你们的三转子技术,其他方面的技术我都没有什么信心。而且,承袭自前苏联的三转子技术,你们还剩下几分功力,我也不得而知。另外,你也知道我在跟罗罗合作,那想必也猜的出来为什么。” 伊万诺夫眯着眼:“为了罗罗的三转子技术?” “当然!罗罗的三转子技术至少到目前来说还是相当靠谱的。所以,即便是三转子技术,你们也只能当作防止意外的备份。合作的基础是互惠,而在这场合作中,我暂时看不到有什么直接的利益。” 伊万诺夫低声道:“你不是也在致力于航空发动机的研发吗?别的不说,我们的航空发动机技术能够给予你巨大的帮助,不是吗?” “第一,我承认你们的发动机技术很强,但是我不觉得你们会共享发动机的核心技术。第二,不需要你们帮助,我已经找到明确的道路了,只要循着路走下去,可能会辛苦些,但也能得到相同的结果。”徐苍看伊万诺夫给不出什么值得考虑的东西,顿时感觉更加兴致阑珊了:“好了,或许你们还没有想清楚该以怎样的姿态来谈,等想明白了,再说。” 徐苍说完,看了下前起落架的支柱。上面已经可以看到一些冰渣了。进近落地的时候是没有降水的,但是滑行道上有一些湿滑的雪,就这么溅落在前起落架支柱上就形成了如此明显的冰渣了,这速度着实是有些快了。 当然,这些冰渣还不至于造成什么影响。但是想到之前冲出跑道的那个机组,那天可是遭遇大雪天气的,快速在前起落架支柱上形成大量积雪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真离谱了,以后得是要针对寒冷天气专门下发一个技术通告了。 从前起落架支柱上收回目光,徐苍朝着伊万诺夫微微颔首,看样子是直接要走了。 伊万诺夫望着远去的徐苍背影,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真的没有想到这次谈话会演变成这样,应该是他站在优势位才对啊,怎么感觉一直被徐苍拿捏着? 等徐苍都快要上车了,伊万诺夫突地朝徐苍喊了一句:“你真的觉得一个人可以做到所有事?” 徐苍的脚步微微一顿,却是没有停下来,而是径直上了车。之后,车门关闭,扬长而去。 伊万诺夫有些无奈,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晚上七点,剑川市区已经是通火通明,而在剑川最高楼的顶层餐厅包间内,整个在剑川机场运行的二十三家航空公司的代表济济一堂,其中包括木华航空剑川基地,蓝天航空,飞羽航空,蓉城航空,国大航空剑川基地,以及天东航空剑川分公司,以及唯一一家本土航空剑川航空。 宽敞的包间里一共两桌,其中七个主要的航空公司的代表坐一桌,其余小一些的航司代表坐另一桌,等级极其分明。 别看桌上山珍海味不少,可二十多个航司代表基本就没有动筷子的,脸上各个都是严肃无比,以致于场中气氛都显得比较低沉。 突然,天东航空剑川分公司的老总将筷子往桌上一丢,发出了响亮的动静,脸上尽是不快:“吃个饭跟上坟似的,真是晦气。不想吃就别上菜,浪费。” “现在差不多该是上坟的氛围了,曾总,难道不是这个理?”木华航空剑川基地总飞行师陈思宇阴笑道。 天东航空剑川分公司的曾总往罗勇那边一指:“罗勇,你找我过来就是听你们阴阳怪气的?这饭吃着不安生,有话就快说,说完走了。” 没错,这次二十三家航空公司代表聚会就是蓝天航空运行副总裁罗勇组织的。不过,显然罗勇的牌面还没有那么大,组织起来就算是勉强了,根本镇不住场面。 “曾总莫要生气,陈总师快人快语,但事实却是如此,不是吗?” “哎哟!”这话倒是给曾总逗乐了:“怎么个事实啊,说来听听,让我乐一乐。” “啧!”陈思宇弹了下舌:“曾总,你这装糊涂可就不好了。合着你的分公司不在剑川机场运行是,现在剑川机场的优先权都给出去,以后咱们都得看春夏航空脸色。春夏航空是什么玩意儿?不入流的低端货色,就这,咱们还要看他们脸色,这还有天理了?” “陈总师说的在理。”另外一桌的一个航司代表接了话茬:“在座的二十三家航司哪个规模比春夏航空小的?从古至今,那都是小的听大的,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是啊,就是这道理,凭什么让我们听一个才成立还没有满一年的新人的话?” 此言,引来纷纷附和,看起来对于春夏航空掌控剑川机场优先权的事情,很多航空公司都有意见。 陈思宇扫了一圈,瞧见飞羽航空的总飞行师李辰星就在默默喝水,也不说话,顿时就不乐意了:“李总师,我听说徐苍还讹诈了你们飞羽一通,你心里就没气?” 李辰星赶紧放下水杯:“没有,没有。那次是我们机组有人操作失误,打伤了徐苍。正常赔偿,不算讹诈,不算讹诈。” 听得李辰星如此急切地为徐苍开脱,陈思宇更是脸色阴沉,他给罗勇使了个眼色,罗勇立时会意,接着说道:“各位,我这次召集各位过来就是要商讨剑川机场优先权的事情。不怕各位笑话,就是这剑川优先权的事情,前不久我司才因此遇着一件棘手事,明明就差最后一步的国际航线生生给卡住了,端是招来一堆麻烦。这事儿放到以前怎么可能会发生?今天是发生在我司身上,未来说不得就要诸位受着了。” “岂有此理,他春夏航空不过是后来者,敢卡前辈的航线,翻了天了。”一位航司代表义愤填膺道:“我说申总,你不是剑川的本土航空吗?怎么一点儿话语权都没有,得是要治一治这春夏航空啊,这不都快无法无天了?” 剑川航空的申总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半秃头,身材矮小,坐在一群人里很是不起眼。这下被人给点名了,小心翼翼道:“我司虽然挂了个剑川的名头,但是大股东不是剑川政府,而是” “我们,剑川航空是我们控股的。”这时候,国大航空剑川基地的老总扫视四周:“怎么,各位上嘴唇接下嘴唇好不痛快,最后还得让我们国大的子公司出头?都说天塌下个儿高的顶着,剑川机场份额最大的是天东航空剑川分公司,木华剑川基地,蓝天航空,飞羽航空,然后暂时我们剑川基地和剑川航空,论办事儿,那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啊。是,曾总?” 天东航空剑川分公司的曾总安坐如山,对于国大航空剑川基地的老总的点名只是回了两个字:“无聊!” “嘿嘿!”国大航空剑川基地的老总也是不恼,反倒是看向了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总师陈思宇:“好了!你们剑川基地原本有机会升为分公司的,结果那名额被春夏航空给抢了去,自是仇怨嫌隙颇多,你来领头正好。咱们这一群人声儿倒是挺大,可惜不齐心。陈总师说出个道来,能办,咱们就商量着办,不能办,就此散伙,以后还是不要论这个话题了,一了百了,多好?” 这时,罗勇发话了:“这次总局将剑川机场优先权交给徐苍,实属意外。各位何不联合一处,向总局申诉,要求” “少来这一出上书的手段。”蓉城航空的代表举起手了:“我们虽然在剑川机场有航线,但是基本盘在蓉府机场,对于剑川机场的事情,我们不掺和。而且,我们跟徐苍有合作,下不去这个手。” “你们还有合作?之前徐苍强迫你们撤销李玉田的功勋飞行员的称号,这么丢人的事情都能装作没发生?跟仇人合作,真有你的。”一位航司代表讥讽道。 然而,蓉城航空的代表脸皮跟城墙拐角似的,完全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甚至还笑了起来:“此一时,彼一时,大家都是成年人,意气用事算什么?要是只会胡乱置气,还是别在这圈子混了。” 也有一些脑子比较清醒的航司代表提出了疑问:“罗总,虽然不晓得为什么总局让春夏航空做了剑川机场的主人。但是,既然文都下了,咱们公开质疑总局决定,似乎不太好?” 这么一说,一些小一些的航司代表纷纷窃窃私语起来。要是因此被总局记恨上,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原来是一群瞻前顾后的乌合之众,啧啧啧,我看这事儿还是算了,免得成了贻笑大方的笑料。”眼前一群小航司的代表开始动摇了,国大航空剑川基地的老总顿时觉得可笑,跟这帮子人能干什么,还不如回家睡大觉去。 就在国大航空剑川基地的老总起身之际,陈思宇突然打了个响指:“大家对于公开反对总局心有疑虑自然正常,所以,我有一策,既能绝了春夏航空的根,又不会让总局找到一点儿问题。” “哦?陈总师还有妙计?”国大航空剑川基地的老总饶有兴致起来:“说来听听。” 陈思宇笑道,朝着门外喊了一句:“进来。” 随着声音落下,一个中等个子,戴着眼睛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包间。 陈思宇拍拍手:“介绍一下自己。” 中年男人在一众航司代表面前似乎有些怯场,在陈思宇的指示下,略带紧张地说道:“我是春夏航空计划室的计划员。” 天东航空剑川分公司的曾总抬了抬眼皮:“陈总师,你找个排计划的过来干什么?” “诸位且听着。”陈思宇扬了扬下巴:“把你之前跟我说的给众位代表再说一遍。机长几何,教员几何,委任代表几何。” 中年计划员点了点头:“现在春夏航空一共四十二位单飞机长,十一位教员,其中a类教员七名,b类两名,c类一名,局方委任代表没有。”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春夏航空一个局方委任代表都没有?” “b类和c类教员加起来才三个,这” “聘任局方委任代表至少要b类教员的技术级别,而那两名b类教员是才刚刚升上来的,距离聘任局方委任代表相去甚远。”陈思宇笑道。 “是的。现在整个春夏航空就莫尚云教员距离局方委任代表最近,但是要走流程的话,还要过一段时间。而另外一个叫史颀的教员,原先是空客的局方委任代表,转了机型后,现在还需要攒经历,一时半会也恢复不了。”中年计划员补充道。 李辰星愣了一下:“那意思是说短期内,春夏航空都不会有局方委任代表了?” 中年计划员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这”李辰星望向了笑容满脸的陈思宇:“那春夏航空不是待宰的羔羊?陈总师,你这” “李总师,你这不都想明白了吗?”陈思宇笑道:“没有局方委任代表坐镇,在机长排查中,咱们各家公司的局方委任代表想怎么杀他们的机长就怎么杀。我倒是要看看春夏航空顶不顶得住!” 第256章 避开NH61! 徐苍在滨江待了一晚上,在关山的软磨硬泡下倒是尝试出去了一次,结果刚一出酒店大门,迎面吹来的寒风就跟刀子刮过来似的,吹得徐苍脸上生疼。 甚寒,遂回。 对于徐苍来说,滨江酒店的体验着实不太好。由于暖气的存在,他老是觉得房间里又干又热,可关了又嫌冷,总是找不到一个平衡点,只得接了一大盆水放房间角落,以此增加一些湿度,效果却是一般般。 窝在房间看了一会儿书,早早便是睡下了,第二天回返倒是正常,没有遇到雨雪天,也没有遇着什么龙卷,舒服得不行。 实际上,就这次对龙卷的体验来说,徐苍感觉着这龙卷好像也不足为奇,跟自己预计的差远了。都说最大的恐惧是未知,这次经历过所谓的龙卷了,下次也不会害怕了。 不过,原本还想着回去跟陆景华吹嘘一番。但是想到自己之前的经历,总觉得最近幸运女神不太眷顾自己,还是少些说,省得乐极生悲了。 原计划是要跟滨江机场方面的领导谈一谈后续合作的,但是人家领导临时有事,把见面给取消了。说到底,徐苍说风光也风光,但是说不风光呢,也不风光,有的是人不给徐苍面子。 不过,徐苍也无所谓,或许人家真有什么急事呢,理解万岁。 回了剑川,徐苍后面没班了,便是加机组回去了洱海,后面特意找上了陆景华。 倒不是为了宣扬一下自己的龙卷体验,而是要说说寒冷天气技术通告的事情。 飞机前起落架支柱积聚冰雪,以致于无法进行前轮转弯。这的确是一个非常罕见的例子,至少徐苍没怎么遇到过。不过,鉴于滨江等东北地区可能出现的极端雨雪天气,还是有必要对此进行防范的。 徐苍重生前就已经坐到局方总飞行师的位子了,对这种事还算是驾轻就熟。不过徐苍懒得很,跟陆景华说了几句要点就完了,后面的扩展和技术化论证全交给陆景华去了。 由于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总飞行师,陆景华现在是飞行部总经理兼任总飞行师,一个人干两份活却只拿一分钱,搞得陆景华多有意见,却老是被徐苍给敷衍过去了。 不止一次的,陆景华都强烈要求聘请一个总飞行师。其实,倒也不是钱的问题,陆景华要是真爱钱,早就留在蓝天航空了。主要是如果遇上忙的时候,他一个人根本无法兼顾飞行部总经理跟总飞行师的责任,万一出了岔子,他可是担待不起。 不过,总飞行师兹事体大,徐苍不想将就着。然而,陆景华整天喋喋不休地在他耳边唠叨,徐苍也是觉得有些烦了。后面计划着跟史颀教员沟通一下,看他愿不愿意先干着。 但是,徐苍对此没什么信心。 总飞行师别看似乎是一个完全的技术类岗位,但其中也涉及一些协调与沟通工作,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维系与局方的关系。让史颀教员管技术,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让他分出精神维系与局方的关系,那史颀教员怕是会嫌麻烦。 这就是大多数公司的总飞行师不会是年纪太大或者资历太老的老教员的原因,大多数总师的年龄是在三十五到四十五这个区间。 可是,现在机队能拿得出手的,好像也没几个,只能暂时委屈委屈史颀教员了。 当然了,相较于总飞行师的事情,徐苍最近更在意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计划室搞权钱交易的问题。通常来说,一家公司前期在环境上都能保持一段时间的清明,可这才过去多久,公司内部已经形成了接近制度化的腐败,这还了得? 得是需要管一管了,不然是要出大事的。 春夏航空客舱部大会议室。 最近很多部门已经搬来新基地了,客舱部就是其中之一。结果搬来没多久,客舱部便是召开了一场大会,所有没有航班的乘务员需要全部到席。 大会议室足足有数百个座位,但乘务员本来数量就多,全部坐下来倒也没有空太多。这一通看下来,场中皆是秀色,连那空气中都飘荡着脂粉气,端是沁人心脾。 主持台上站着的是客舱部总经理,从国大航空挖过来的,年纪有些大了。但是,化了妆,依旧是风姿绰约,而且由于资历老,说话份量也重得很。 “人到齐了,那就开始了。”客舱部总经理手中有一张单子,是会前就拟定的流程,倒也是不多。单子上的描述并不详细,大部分内容全靠客舱部总经理自由发挥。 其实说的东西也都是些很常规的东西,就比如后续航班增加,客舱部总经理提前透个风声,算是动员动员。还有就是乘务大队改组的决定。 原先春夏航空乘务员不算多,只有四个中队。但是,随着公司扩招,四个乘务中队显然已经不够了,所以经过研讨,决定增设三个乘务中队。 “乘务大队改组之后,各中队名单会公布下来,大家注意查看邮箱。之前的四个中队因为人数过多,部分也会划归到新的中队上。最近一段时间,乘务人数增加迅猛,后续可能会再度增加中队数目,此后就不专门开会讨论中队改组的事情了,仅由各中队长进行内部通知。”客舱部总经理说道:“另外会后,所有乘务长留下。” 客舱部总经理看了下单子,将单子放到了台上,接着说道:“好了,还剩最后一项,那就是关于选拔去往全日空培训的人员。人数现在暂定是三名乘务长,十二名乘务员。前面各中队已经宣贯过了,大家想必也知道这代表什么,经过部门研究后,已经有了相关人选的决定,趁此机会公布一下。” 说完,客舱部总经理朝着台下一人使了个眼色,很快那人跑上去,将一份名单交给客舱部经理。 “好了,听到名字的上来。”客舱部总经理看了下:“一中队,李思雨。” 很快,场中一个乘务员站了起来,顺着过道往台上走去。 “一中队,郑夏。” 客舱部总经理一连报了十几个名字,结果每个都在场。看起来,为了这次大会,客舱部已经提前跟计划室打好招呼了,给这些人控了班。 等台上站了足足十四个人的时候,台下人员皆是羡慕不已。 能去全日空培训,以后不仅仅是国际航班的骨干,而且未来如果想要从事管理岗位,在升迁上也能得到巨大的便利。 要知道,从目前所知晓的消息来看,春夏航空在研讨的国际航线的待遇比国内大部分航司的国际航线待遇标准还要高。通常来说,福利都是越改越差的,很少有反着过来的,而这十几个人一定会是能吃到最初福利的,能让人不羡慕? 不过,这也羡慕不来,这台上十四个全是老乘务了,其中一些乘务员还是原先公司的乘务长,不管是能力还是资历都在线,比是比不过的。只能盼着下一批再说了。 现在就剩最后一个了,客舱部总经理看了下名单,面无表情地喊出了一个名字:“四中队,夏疏月。” “嗯?” 一下子全场很明显地响起了齐刷刷的惊讶声,就连夏疏月自己都没有想到最后一个会是她。跟台上那些乘务长,乘务员相比,她就是一个低号位的乘务员,而且她是会英语,但是也没好到能掩盖她技术级别和资历的地步? 在迎接场中众人的目光后,夏疏月没有站起来,她觉得是客舱部总经理交错名字了。 突然,客舱部总经理在人群之中锁定了夏疏月的身影,下巴一扬:“夏疏月,还不上来?” 这下夏疏月直接愣住了,她指了下自己:“我吗?”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夏疏月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此情此景下也容不得她怀疑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事实就摆在这里。于是,还搞不太清楚状况的夏疏月离开座位,只是在过道之间,夏疏月耳边能够听见窃窃私语之声,而且内容不是那么和谐。 之前,每个被叫到名字上台的人都会收到哪怕是例行的掌声。可轮到夏疏月的时候,不但没有掌声,反倒是各种交头接耳之像,反差明显。 等夏疏月上了台,她只是站在最边边的角落,望着一众向她投来的质疑的目光,夏疏月更是觉得如坐针毡。 “好了,这十五名同仁将会代表春夏航空的乘务队去往全日空,大家掌声。” 跟之前热烈的氛围不同,这次即便是在客舱部总经理的带领下,掌声也是稀稀落落。而在台上的夏疏月心中已经掀起了一丝不安。 在秦心办公室里,徐苍窝在小沙发上看着电视,手里还捧着个苹果,而秦心则是在勤勤恳恳地工作,画面对比相当明显。 “如果你要看电视,去你宿舍看不行吗?你在这边,影响我工作。”秦心在忍受了足足大半个小时后,终于是受不了了:“还有,我不是你的保姆,削苹果自己削。” 没错,徐苍手里的苹果还是秦心给他削的。 徐苍举起手,其右手食指顶端缠着创口贴:“削了,差点儿把自己手指给削了。” “你”秦心着实是无语了,徐苍现在的样子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她看看徐苍,再看看电视,索性将公文给合上了。在这样的环境下,哪里有心思正常工作? “对了,翠鸟航空联系我了,后面需要你去一趟英国,签了字,才能完成所有权转移。” 徐苍一边点头,一边啃苹果:“去嘛,后面找个时间去一下嘛。不对,还是尽快些,跟全日空签完合同就去英国,你要一起去吗?” “徐苍,你要跟全日空分享美国航线的利润,这真的是你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还是拍脑袋想出来的。全日空的美国航线根本就没什么利润,你之前没有调查过吗?” 徐苍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只是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没事,后面会有利润的。” “后面,多后面?你可是答应要帮忙开通沪上和羊城的中日航线,这得是要花好些力气,总归有相等的回报。利润?利润能增长到多少?” 徐苍终于转过头来:“放心,很多,非常多。” 秦心看着脸色郑重的徐苍,也不好在追着再问什么,毕竟现在的徐苍就是春夏航空的大股东,于公于私,徐苍都有最终决定权。而且,到目前为止,徐苍在大方向上的决策还没有出过问题。 虽然秦心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在美国航线上占据压倒性优势的日航会突然衰落而让全日空后来居上了。 “那按照你的意思,后期要开通国内飞往东京的航线?” “是啊。这次提全日空开通沪上和羊城航线也算是试试中日航线的水。日本jcab那边管制比较松,比较好办,难办的是咱们这边。运气好的话,咱们开通了主要城市飞往东京的航线,不但能挣国际航线的钱,还能分享后面美国航线的利润。当然,运气不好的话,这事儿就得要黄了。” 徐苍既然答应观月凌开通沪上和羊城的航线,那自然是要以这个约定为优先。不过,这两条航线只是单纯的中日往返航线,并非服务于美国航线的。也就是说,徐苍后面也想自己开通中日航线,同时在时间上配合好全日空的美国航线。 不过,观月凌对于开通中日航线都觉得力有未逮,徐苍其实同样也是如此。他是因为跟天东航空以及木华航空关系好,同时借助于一切其他的东西才有信心帮观月凌解决沪上和羊城航线的。 徐苍的面子有是有,但在帮完观月凌后怕是也剩不了多少了,想要后续开通自己的中日航线,那就又是得费一番力气了。 但是,在徐苍记忆里,全日空和美国航空达成合作还要一段时间,这么一来,自己在时间上就还有一些空间。这段时间得是要琢磨琢磨怎么办了。 “对了,五天后去日本的航班定了没,航班号多少?”徐苍突然问道。 “嗯?”秦心没想到徐苍还关心这个,点点头:“定了。咱们先去汉京,汉京飞北海道,北海道去东京。” “北海道去东京,札幌飞羽田?”徐苍就好像激活了什么记忆,立刻坐直身子:“航班号多少?” 秦心不太明白徐苍为什么一下子这么紧张,不过还是说道:“全日空的nh61航班啊,怎么了?” “nh61?等等等等!”徐苍赶紧抬起手:“那个,换个航班,别坐这个航班。” 秦心不解道:“为什么啊?去日本航班本来就不多。要是换个航班,签字日期都要改,还要通知全日空那边。” 徐苍随便找了个理由:“改日期就改日期呗,反正不从北海道转机,我不喜欢那个地方,换个。” “要说换个的话。”秦心想了想:“那就是从沪上飞大阪,然后大阪飞羽田,nh43航班了,需要往后推迟一天。要这么办?” 徐苍连忙道:“就这么办,就改这个。” 只要不坐nh61就行,眼见秦心同意,徐苍这才是放松下来。 终于是安心了! 其实徐苍也曾经想过要不要通知日本jcab那边。但是,徐苍重生前对于全日空61号航班事件并不太了解,因为这次事件并非一次技术事件,身为总飞行师他的兴趣本来就不大,仅仅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事情。他总不能因为一个不能言说的理由而要求直接撤销全日空61号航班。 徐苍觉着自己还是不要掺和这件事了,安安心心地飞到东京,签完合作协议,再安安心心地回来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他就不管了。 第257章 机长排查!左座问询!全杀! 千里之外的英国德比郡罗罗总部外的广场长椅上,首席工程师乔正悠闲地享受着下午茶。对英国人来说,很多东西是可以舍弃的,但是一顿安心的下午茶却是不可缺少的。 不远处广场中央的罗罗标志在下午明媚的阳光下给其边缘镀上了一层金边。 虽说现在各种工作繁多而忙碌,但是这片刻的安宁也是能给予乔足够的放松了。 突然,宋新阳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宁静。 “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在这里喝下午茶,雷打不动啊。”宋新阳坐在乔身边,打趣道。 “宋,所以说你不是地道的英国人,不知道下午茶对我们意味着什么。”乔笑道。 “那是,我喝的茶叶跟你们不一样,我喝龙井。”说着,宋新阳将一个类似于加厚平板的视频播放装置递到了乔手上:“有个东西需要你看一下。” 乔没有立刻接过来,而是一直端着茶杯:“宋,现在是休息时间,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宋新阳笑道:“你看完后就不会觉得为难了。” “哦?”乔有些诧异地望向宋新阳,犹豫了下,将茶杯放到一边,接过来视频播放器。 在这个时代,便携式的平板还没有出现,所以这视频播放器显得略微臃肿。不过,轻便的平板很快也会问世了。 乔点开播放键,画面内容主体似乎是一处峡谷,峡谷中间的空域中竟然在运行着一架飞机,好像是波音737。 画面镜头非常稳当,径直追着飞机,时刻将飞机置于画面中心,看得出来,拍摄者的水平还是有一些的。 乔只是看了个开头,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便是开口:“宋,你想让我看什么?一架在峡谷中穿行的飞机,这有什么意义?” “这架飞机是在单发运行。”宋新阳在一旁解释道。 “单发?这才是合理了。不是不想越障,是没有越障能力。”乔恍然大悟:“不过,这也没什么意义啊?” 宋新阳屏住呼吸,等了稍许,突然喝道:“你看!” 伴随着宋新阳陡然一喝,乔赫然发现画面中的737客机竟然以不可思议的机动,在空中完成了近乎于悬停转弯的操作。 “holy fuck!”乔猛地站起身来,其惊呼声直接惊动了周围罗罗总部的其他员工。然而,面对同事投射过来的异样目光,乔那是不管不顾,他只是无比骇然地望着手上视频播放器的画面。 “不可能的,737怎么可能悬停转弯,这只有矢量发动机才能完成这样的机动。”乔抬起头,直视着宋新阳:“你拿这种可笑的东西给我看,有什么意思?” 在乔的第一念头里,这视频肯定就是经过技术处理的,因为画面中737的机动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机型本身的极限,也超出了乔的认知。 宋新阳摇摇头:“我也希望这只是一个假视频,但事实是这个视频很大很大概率是真的。这是我好不容易弄来的,在那边属于保密的,不能随便外泄的。” 乔看了一眼宋新阳,再是看看视频上的画面。可惜,等飞机调转了机头往回飞了一会儿后,之后的内容就没有了。 这飞机具体什么型号,空域是在哪里,为什么做这个机动,当时的气象条件是什么,飞机上的操纵者是谁,一概不知。 “如果这视频是真的,那完成这个机动的人的思维方式简直天马行空。这已经不是单单能靠技术可以完成的了,肯定还需要依托其他外部因素。737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机动,至少在正常情况下,完全依靠自己是不可能的。”乔将视频的进度条倒回去了一些,然后暂停下来:“你看,这飞机的机头已经仰到多大角度了,明显已经超出失速迎角了,可飞机却还没有失速。有意思,真有意思,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乔缓缓地又坐回了长椅上,将视频调成05倍速慢放,细细地品味。 不过,现在所知道的信息太少了。乔就算再厉害,也不能完全脑补出当时的情境。但是,对于客机的“悬停”操作,光是这个画面就足以让乔感觉到如痴如醉。 原本乔还对宋新阳打搅了他的下午茶感觉到一丝不满,可现在,这点儿不满早就是烟消云散,有的只是好奇,求知与乐趣。 宋新阳让乔研究了一会儿,等上大约五分钟后,宋新阳才是说道:“有消息说,在飞机上的人是徐苍。” 乔原本一直是埋头研究视频的,可听见宋新阳的话,身子一僵,偏过头来:“徐苍?” “是啊。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从那边反馈过来的信息来说,大概率就是他了。” “徐苍,徐苍。”乔轻轻地念叨着,重复着徐苍的名字。突地,他将视频播放器还给了宋新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是他的话,那就不奇怪了。宋,我觉得有必要推迟一下遄达1000的测试了。” 宋新阳心头一紧:“嗯?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乔郑重道:“这样的人才一次性地消耗掉太可惜了。我觉得可以再调试一下遄达1000,让其更加稳定一些,至少不要出太过于离谱的故障,以便也能增加徐苍试飞的生还率。” 说实话,之前罗罗是不太在乎徐苍的生死的,他们只要遄达1000的关键数据参数。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从徐苍所展现出来的恐怖实力来看,乔觉得以后双方完全可以多多合作,而不是就为了遄达1000而将徐苍推入可能一次性消耗的情况中。 “但是,董事会那边怕是等不及了。通用的90给予我们的压力太大了,同时nx的前景也相当不错。我们在a380上栽了跟头,此消彼长,劣势已经非常大了。普惠倒还是没有新的动静,如果” 宋新阳话还没有说完,手机突然响起来了,看了下号码,是自己秘书打来的。 没有多想,宋新阳先是接通了电话。 “嗯,我在广场长椅这边,你过来嘛。” 挂了电话,乔又是端是之前放下的茶杯:“怎么,有情况?” “说是有些事情。”宋新阳脸上表情还算是镇定,但是以他对自己秘书的了解,刚才打电话时候的语气似乎没有那么乐观。 很快,一位看上去三十岁不到的年轻小伙子一路跑了过来,将一份文件交给了宋新阳,而旁边的乔也是凑近过去看了一眼。 然而,就是这一眼,直接将乔从悠闲的下午茶时光中给拉了出来。 “6000要进行飞行试验了?”在看到文件上的内容后,乔不由失色。 宋新阳的秘书轻声道:“具体时间还没有定,但是很大概率就会是在今年年内完成,试飞平台暂定为波音720。” “这”乔倒是心神镇定,很快就收敛情绪,但是心中惊骇绝对没有丝毫减小:“6000的首次发动机测试才是一年多之前,这才多久,就要进行飞行试验了,这速度” 宋新阳的脸色难看无比,就在刚才,他还说幸好普惠没有新动作,瞬间就被打脸了。 “通用的nx,普惠的6000,该死!”宋新阳面沉如水,原本他们只用考虑通用的nx的冲击,可现在普惠的6000即将进行飞行试验,那就必须也将其纳入考虑之中了。 一旦一台发动机完成了飞行试验,那就说明距离商用不远了。即便是还没有完全商用,但是一些飞机制造商就会开始提前将之确定为自己的动力系统了。 就像是波音和空客的新一代窄体机的动力核心leap发动机,在leap发动机还没有完全走完研发过程前,波音和空客就已经确定了对leap发动机的选择,便是这个道理。 现在世界三大航空发动机巨头,通用和普惠都已经推出了自己新一代的航空发动机,而与此相对的罗罗的遄达900似乎份量不够,即便是在同为欧洲企业的空客这边,也没有将遄达900作为a380的唯一动力选择。 情况相当不妙! 如果说通用的90因其庞大的体型而导致适用市场受限的话,那么其缩小版的nx无疑前景更加明亮,已然是对罗罗的市场产生了最为直接的竞争关系。加上普惠的6000在未来的介入,罗罗的市场空间要被进一步挤压。 “消息可靠吗?”宋新阳郑重道。 秘书小声道:“可靠,而且” 而且这两个字直接令得宋新阳眼皮狂跳:“还有事?” 秘书一咬牙:“还有一个还没有证实的消息,普惠的8000发动机项目已经开始进行论证了。” “我”宋新阳脸黑得跟锅底似的:“8000,那个说是要面向窄体机的航空发动机?” 秘书点点头:“是那个。” “普惠到底有多少经费,连着两台新发动机的研制?”宋新阳往长椅上一靠,尝试着深呼吸来平复内心的不平静。 乔思索了片刻:“看起来我们之前对自己处境的预估还是太乐观了,必须要做点儿什么了。” “做什么?”宋新阳一摊手:“别说现在遄达1000还没影,就算现在遄达1000出来了,也只是缓解一下状况,局势根本没有实质性的改变。通用和普惠这两家人,我就拿普惠来说,6000和8000同时进行研发,他们就不怕翻车?” 现在的航空发动机研发那是数十甚至数百亿美元的投入,要是项目结局不行,那之前的投入大部分就得打了水漂了。所以,即便是航空发动机巨头也只会在一台发动机技术成熟后才开始着手新一代发动机的研制。 就像是罗罗,虽然遄达900还没有完全商用,但是已经差不多了,足够成熟了。之后,才开始着手遄达1000的研制。 这才是稳妥的行进方式。 可普惠显然不这样,一手6000,一手8000,双手一起抓,完全不担心资金断裂的情况。 “如果不是普惠高层疯了,那就是他们有充足的资金,有信心承担项目产生所带来的损失。”乔冷声道。 像这种两手一起抓的做法自然是高风险,高回报。 最坏的情况就是两个项目同时失败,这是连罗罗都不敢想的情况,但普惠就是敢干。 中等情况,一个项目成功了,一个项目失败了,大概率有赔有赚,不会伤筋动骨。 最好的自然是两个全部成功,那将使普惠在窄体机和宽体机领域都能长时间保持着先进位置。 如果是两个项目全成功了,罗罗基本就是要被逼到了墙角了。 “真的搞不懂普惠怎么这么有钱的。”宋新阳骂了一句。 同时推进两个发动机项目,这完全就是财大气粗的土豪玩法,罗罗怎么挡得住? 乔长出一口气:“世界民航市场最大的是欧美市场,其次就是东亚地区的市场。欧美市场中,看起来我们是无法阻止通用和普惠收割利润了,那就只能在东亚市场上做文章了。” “做什么文章?东亚地区是民航市场发展最快的,但也是对通用系和普惠系发动机需求比例最大的地区,怎么做文章?”宋新阳反问道。 “我不是之前跟你说过吗?依靠我们自己来对抗通用和普惠太勉强了,必须要扶持一个搅局者,我现在愈加确定那个搅局者必须是在东亚。”乔肯定道:“没错,现在东亚民航市场依旧青睐于通用系和普惠系的发动机。但是,作为新兴国家,我不相信他们会对自研发动机视而不见。如果能出现一款性能优异的自产航空发动机,当地政府一定会进行政策干预,人为推广此发动机,从而挤压掉通用系和普惠系的发动机市场份额。” 宋新阳很快就理解了乔的意思:“你的意思还是跟徐苍合作,主动给予他发动机的核心技术?” 只要徐苍真的能研制出一款性能足够的发动机,那必定会在全国铺开,这几乎就是肯定的,不管是从民间还是官方态度上。 如果徐苍再给力一些,将发动机推展到整个东亚地区,那对通用系和普惠系的东亚市场将是一场灾难。 丢失了东亚市场的利润支撑,乔不相信通用和普惠还敢肆无忌惮地往科研上砸钱。 “可是,我们在东亚地区也有市场利益,这不是对我们也不利吗?”宋新阳疑惑道。 “我们在东亚地区的市场完全比不上通用系和普惠系的。危难当头,哪里还顾得上这点儿蝇头小利?”乔呵斥道,他一指远处的一栋大楼:“那里原来是我们汽车部门的总部大楼,现在那里已经不属于我们了。难道说,我们还要坐以待毙?” 很久之前,汽车品牌劳斯莱斯就是罗罗旗下的子品牌。但是,在那场罗罗破产事件后,劳斯莱斯被拆分出来,已经跟罗罗没什么关系了。 不管如何,汽车部门的失去是每个罗罗人的心病。现在似乎又到了某个历史的决策点,罗罗该是要做出选择了。 宋新阳神情一凛:“好,我知道了。但是,你的想法是什么?就这么无条件地将技术转让给徐苍?” “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乔低头沉思:“我再想想,再想想。” 汉京民航总局大楼,陈向东在自己办公室翻阅文件,突然间,自己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运输司和飞标司的司长联袂前来,两人脸上尽是怪异的神色。 “怎么了,看上去不太对劲的样子。”如此动静下,陈向东合上文件,瞧见运输司司长谭琳琳的表情,皱眉道:“出事了?” “是出了点事,不过也算不得什么坏事。”谭琳琳将一叠文件拍在陈向东桌上:“你那徒弟是真的会来事啊。” “什么啊?”陈向东不明所以,目光落到谭琳琳给出的文件上,只是大略扫了一眼,立时扬了扬眉:“海外并购申请?” 飞标司司长吴越无奈道:“老陈啊,你那徒弟要收下英国的翠鸟航空,你不知道?” “翠鸟航空?”陈向东略微回忆了下:“那个廉价航空?” 在廉价航空圈子里,翠鸟航空还是相当有名气的,陈向东知道也不足为奇。只不过,陈向东的印象中,翠鸟航空的规模还是可以的,就徐苍那身家能吃下翠鸟航空。而且,远隔重洋去并购一家国外航司的必要性真的那么大吗,就不担心管理方面的问题,毕竟两边的企业文化都是完全不一样的,有可能出现一加一小于二的情况。 谭琳琳翻了个白眼:“如果仅仅算干线客机,翠鸟航空的机队规模是春夏航空的两倍还多,这已经不是大吃小了,你那徒弟就不怕吃撑了?” 现在春夏航空接近三分之二的飞机是arj21,真正的干线客机其实不多,至少跟翠鸟航空比起来是要弱势很多的。 “我是他师父,不是他爹,而且我感觉就算是他爹也管不了这么多事?”陈向东脑中一边转着弯,一边在回复谭琳琳的话:“徐苍有自己的主意,我也不能事事干预?” 吴越笑道:“我们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国内航司并购国外成规模的航司,这算是一个不错的尝试。只是,我们查了下翠鸟航空的情况。之前翠鸟航空的确很不错,发展很快,但是近期深陷财务危机,处境不佳。徐苍如果要收下翠鸟航空,我担心反而会成为自身的负担。” “需要我们介入吗?”谭琳琳问道:“国内航司并购国外航司,需要经过我们同意,我们有权进行制止的。” 虽然谭琳琳这么说,可实际上由于航司并购属于比较常规的商业行为,只要没有明显问题,局方这边是不会干预的。 陈向东笑了起来:“看来你们还挺为徐苍着想的。” 不是说谭琳琳和吴越故意刁难徐苍,而是出于类似长辈生怕晚辈吃亏的心态,想要从中干预,省得徐苍背上翠鸟航空这样的大包袱。 陈向东沉吟片刻:“既然徐苍提交了申请,那想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那倒是。”谭琳琳点点头:“你看最后几张。你那徒弟想得确实远,不仅仅连着并购申请,国外航空器的入关申请也一并提交了。” 陈向东一愣:“什么意思,他买飞机了?” 航空器在性质上是比较特殊的,并不能完全将之视为一件物品。尤其是在引入国外航空器的时候,过海关的话还需要总局的批复,不然海关都过不了。 这种情况是比较容易出现在购入或者租赁国外航空器的时候。 “买飞机,买什么飞机,他这是内部调剂。”谭琳琳哼了一声:“等手下翠鸟航空后,他打算将翠鸟航空的十架737调入国内,啧啧啧,并购申请跟入关申请一起提交,他还真是有恃无恐啊。” 吴越建议道:“老陈,要不你问一下徐苍。跟他把事情说明白了,如果这是他思考之后的结果,那我们自然会同意的。如果不是,劝一劝,免得之后后悔。” 陈向东想了想,点点头:“我给他打个电话。” 吴越抬手止住了陈向东:“还有一件事,icao的飞行专员证已经下来了,你问下他是自己过来一趟还是我们邮寄过去。算了,还是让他自己过来一趟,省得出事儿。另外,他们公司提交的关于恢复莫尚云的局方委任代表的申请在文件审核上遇着一些小问题,可能要耽误一段时间,让他不要急。” 陈向东笑道:“你这是恨不得一次性把事儿全给说完了。” “我跟他不熟,专门打个电话比较奇怪,顺便嘛。” 陈向东点点头:“行!” 原本陈向东就想着在办公室里打电话的。结果被谭琳琳和吴越两个人盯着,陈向东觉得很是不自在,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打电话了。 很快,电话接通,对头传出来徐苍的声音:“师父,怎么了?” 陈向东倒是有话直说:“那个刚才吴司长和谭司长过来找我。说你要买英国的翠鸟航空,是不是有这事儿啊?” “是啊,我这申请不都交了吗?” “你哪儿来那么多钱。”陈向东重重地哼了一声:“还有,你晓得翠鸟航空现在财务状况很糟糕吗?别老想着东买西买,攒点儿钱不容易,而且还尽买些赔钱货。” 徐苍知道陈向东是在关心自己,心头一暖,耐心解释道:“师父,那翠鸟航空现在只是遭遇暂时的危机,未来肯定能翻身的。我这不叫买赔钱货,这叫抄底。而且,严格来说,我不是买了翠鸟航空,而是接受他人赠予,有人直接将翠鸟航空送给我了。我只需要交部分财产税就行,投入没有想像那么大。” 就像是将房子转赠他人,同样需要缴税一样,即便是卡佩爵士将翠鸟航空赠予徐苍,那一样需要缴税。 之前说好的,在税款方面由徐苍承担。当然了,以英国的财产税,光是这次赠予就要上缴不少税款。但是,相较于翠鸟航空整体的规模,徐苍依旧是赚了大便宜的。 原本陈向东都听明白了,这下听到什么赠予,陈向东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了:“真的假的,直接送出一间航空公司,谁这么大魄力?” 于是,为了打消陈向东的疑虑,徐苍将卡佩爵士的事情一股脑全说了。听得陈向东那是一愣一愣的。 陈向东是知道卡佩这个姓氏的,毕竟是有着悠久历史的家族,英国正米字旗的。实际上,卡佩家族不仅仅是在英国颇有名望,在整个欧洲都算是相当有名的,其分支遍布整个欧洲。 只是,就算是卡佩家族的,直接送出一间航空公司也算是比较离谱了。 “果然救命是大恩呐,你这小子运气是真的好,这都能被你遇上的。”陈向东说实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么说来确实没花多少钱,那后面呢?后面翠鸟航空亏钱,那亏的可就是你自己的钱了。” 虽说在将翠鸟航空纳入袋中没有花多少,但是却改变不了翠鸟航空现在持续性亏损的现状。以前赔钱是翠鸟航空兜着,之后赔钱那可就是要徐苍兜着了。 “翠鸟航空很大的一个问题是运力过剩,飞机利用率不高。我们春夏航空现在正好处于上升期,运力不太够,内部调剂一下就能减少很大一部分的成本。” “可那也不能完全止住亏损啊。” 徐苍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师父,我说过翠鸟航空的亏损只是暂时性的,后面它会自己缓过来的。” 陈向东不信:“你凭什么这么确定?理由呢?” 这下倒是把徐苍给问住了:“这个我也不好说,感觉?” “狗屁!这能凭感觉的?”陈向东骂了一句,不过他还是没有继续再纠结,他听得出来徐苍是打定主意了:“算了,你真下了决定我也没办法,很多时候,你想的比我多。运输司和飞标司会同意你的申请的。” “还有,icao的飞行专员证件下来了,你过来一趟来取,保险一些。”陈向东说道:“还有,你们公司的那个局方委任代表的恢复在文件上出了些问题,需要多花一点儿时间,你等着就行。” 徐苍笑道:“没事,不急。” 说到这里,徐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师父,如果我想开通中日航线,好弄不?” “中日航线?”陈向东愣住了:“具体开哪里?” “就蓉府飞东京,沪上飞东京,羊城飞东京之类。” “你们自己运营?” “对啊!” 陈向东想了下,有些为难:“这事儿怕是不好办。中日航线的数目是我们跟jcab之间协议商量出来的,对于其如何分配划分得比较严格。而且,我不管这方面的事情,所以了解也不多。等你过来领专员证件了,顺道去问一下运输司和国际司那边,他们是负责的。” “行,我记着了。” 话已至此,陈向东也没打算再说些什么了,爽快地挂断了电话。 洱海机场机坪,徐苍也放下了手机。此刻,他正拖着飞行箱,目光落到不远处的内场车上。 就在刚才,他飞了个洱海-天宁的来回,跟莫尚云教员搭配的,正好当他司机副驾驶的航线检查。 徐苍刚才接陈向东的时候,他是刚刚飞完下来,正等着上车退场呢。 在车上稍等了一会儿的莫尚云瞧见徐苍姗姗来迟,不免问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徐苍将飞行箱放下,在车上找了个空位坐下,招呼司机人齐了可以走了,然后才是回了莫尚云:“我师父找我,没什么大事,关于翠鸟航空的,总局那边在审核。” 作为初始成员,莫尚云在春夏航空还是有比较高的地位的,知道徐苍即将收下英国翠鸟航空的事情。 只不过,莫尚云不晓得关于卡佩爵士的事情,徐苍也不会事无巨细,什么事儿都跟莫尚云说的。 “总局那边没意见?”莫尚云问道。 “没有,会同意的。”徐苍道:“不过,教员你的委任代表的恢复出了点小岔子,可能需要再等一等了,但问题应该不大。” 莫尚云摆摆手:“无所谓,晚上几天也没事。对了,刚才我也接了陆总的电话,咱们这次送去排查的三个机长全给挂了,后面还要再送两个出去,是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委任代表检查的。陆总问我认不认识那边的委任代表,让我私下跟人家说一声,下手轻一些。” “三个全挂了?”听到这话,徐苍也觉得不可思议。 机长排查很多时候是分自己公司和其他公司的。这个制度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防止同公司检查会因为人情或者什么其他原因而出现检查放水的情况。 一般来说,定期会有一定比例的机长及以上人员要接受别的公司的委任代表的检查。如果检查不过,直接暂停机长资质,降为资深副驾驶。 当然了,通常聘了机长的人肯定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就算是这种其他公司的委任代表排查比较难,但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徐苍小声问了一句:“最近有指标?” 排查这种事情啊,跟很多因素有关。技术肯定是一方面,还要结合当时的外部环境。 如果正好这段时间出了什么严重的安全事故,那排查的时候肯定会比较严。又或者是在什么特殊时期,上边会授意下来,甚至会刻意安排一个淘汰率,而且是硬性的。 “不会是不久前咱们公司冲出跑道那事儿?”徐苍奇怪道。 对于出现了不安全事件的航司来说,接下来一段时间会成为重点关注目标,其中在机长排查时肯定也会受到特殊照顾。 但是,滨江机场冲出跑道这事儿局方只是让春夏航空自己处理,然后把处理结果上报即可。这几乎就已经是摆明了没有扩大化事件的态度。 如果局方真的觉得事件严重,就不会让西南局调查,春夏航空自己处理了,而是亲自下场了。 既然如此,局方也不至于因此授意给春夏航空的机长排查弄个淘汰指标? 莫尚云摇摇头:“这事儿还不明白。你师父没给你透个气吗?” 陈向东可是总局二把手,要是真有其事,陈向东应该也知道。给徐苍透个气,知会一声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没有,师父没跟我提起。”徐苍跟莫尚云想法一致,这事儿应该跟局方没关系:“是送过去的那三个机长自己的问题?” “不会。”莫尚云立刻就反驳下来:“那三个机长我认识,他们过来时的应聘检查还是我弄的,后面也一起飞过几次,实力技术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你说其中一个偶然地发挥时常没过,我可以理解,三个都没过,这太反常了。” 徐苍听出了莫尚云的言外之音:“检查员的问题?那教员你要跟那检查员见一面?” 虽然莫尚云不喜欢这种事情,但是人在社会也是没办法的。春夏航空不大,挂了三个机长还顶得住,如果再继续挂下去,那可是不小的麻烦了。 “嗯,我后面去找一下那人,我认识。看看到底是咱们的机长技术不行,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其他原因,什么意思?”徐苍闻言一怔。 莫尚云眼睛眯起:“刚才陆总还跟我说了件事情。除了机长排查,咱们送过去的副驾驶左座问询也是一个没过,太反常了,我感觉我们被针对了。” 第258章 死神来了! “什么意思?”徐苍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还在机组车里呢,有些话不太好随便乱说。顿了一下,徐苍小声道:“教员,一会儿咱们聊一聊。” 莫尚云懂得徐苍在顾忌什么,要是在这边把话说开了,没多久很快就会人尽皆知了,关于这个消息传播的效率,不管是徐苍还是莫尚云都是没有怀疑的。 莫尚云没有接话,只是点了点头。 很快,车子开到新基地那边。众人分开,徐苍则是跟莫尚云一起去了飞行准备室交包。路上,两人又开始攀谈起来。 “教员,咱们也不算什么大公司,有必要值得被人针对?”徐苍想了下:“挂机长排查的是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人,会不会是因为之前抢了他们公司成立的名额,所以怀恨在心啊?” 之前,徐苍通过交易将原本属于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公司名额给抢过来了,成立了春夏航空。 而错失了晋升为分公司的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一众人员那是恨得牙痒痒的,毕竟只要剑川基地升级为分公司,那所有的管理人员级别全部要升,而且以后就是天高皇帝远的土皇帝了,多么潇洒,结果全给徐苍破灭了。 “没这么简单。”莫尚云摇摇头:“负责左座问询的是剑川航空。我不认识那几个去做问询的副驾驶,但是既然机队推荐他们去,那想必是有些实力的。而且,按照以往的经验,一个都过不了也的确少见。不过,这事儿也不是没见过,暂时没有发言权,回头可以问问那几个副驾驶,基本上知道检查员问什么问题就能知道是正常情况还是故意刁难。” 徐苍嗯了一声,将资料包交还回去后,直接上了五楼飞行部那边。去到陆景华的办公室,发现里面有四个副驾驶,这四个副驾驶各个垮着脸,唉声叹气的,怕是问询被挂的就是这四位了。 陆景华前面还在跟着四个副驾驶聊着,一偏头发现在门口的徐苍,向他招了招手,然后拍了拍其中一个副驾驶的肩膀:“没事了,你们回去。回去好好总结就行,下次再去。” “陆总,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们啊?”其中一个副驾驶问道。 左座询问就是转机长的大量流程中的一个步骤,论重要性的话,肯定比不过后面的模拟机检查还有聘机长的检查。 但是,转机长的任何一个步骤只要停下来了,后面其他人会填不上,第二次考试的机会就要等上很久。 这几个副驾驶以前是别的航司的,对这些事情自然是门儿清的。 然而,陆景华却是摆摆手:“很快的,咱们这边现在人不多,排队现象不严重,不用等很久的。” 这种挂一次就要等很久的情况经常发生在人员过剩的公司,像春夏航空这种处于发展期而且人员缺失的公司,这种排队现象就要轻微很多。 听得陆景华这么说,四个副驾驶很是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在以前的航空公司,这种问询一旦不过,下一次机会就要等半年,这谁遭得住? “行了,去。” 言尽于此,四个副驾驶也不便多留,匆匆离开了陆景华的办公室。 等到四位副驾驶离开,陆景华倚着办公桌打了个哈欠,朝着徐苍挥挥手:“飞完了,不回去,还准备再飞一段,还是说你航线检查没过,跟我求情来了?” 徐苍翻了个白眼,随便找了沙发坐下:“刚才那四个就是去问询回来的?” “是啊。” “全给挂了?” 陆景华挑了挑眉:“莫教员跟你说的?” “不然呢?”徐苍问道:“问出了什么没?是实力问题,还是检查员的问题,还是什么别的问题?” 陆景华舔了舔嘴唇:“具体谁知道呢?不过有一点可以证实,检查员就是不让他们过。” “哦?”徐苍掀起一丝讶异:“何以见得?” “那我问你,你知道客舱内饰用的是哪些材料吗?”陆景华问道。 徐苍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面无表情地说道:“涤纶,尼龙,腈纶,tc棉。” 陆景华直接给愣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好一会儿冒出来一句:“你为什么知道?” “什么为什么。”徐苍无语道:“我知道就是知道,哪里有什么为什么。” 陆景华挠挠头:“我是说这该是一个飞行员关心的事情,我看就算乘务员也不一定知道。” “那真是对不起了,我知道。”徐苍道:“怎么,问询问这个了。” “是啊。”陆景华一摊手:“你说这玩意儿谁知道。” 陆景华说到一半,看了眼徐苍:“当然了,你不属于此列,你这样的人说实话也不多,不在讨论范围内。” 徐苍突然笑道:“你知道吗?” 这下直接给陆景华问懵了,支吾半天,最后说了一句:“这不重要。” “不重要吗。”徐苍反问。 陆景华嘁了一声:“重要的难道不是剑川那委任代表是不是故意的。要那家伙是故意的,说不得还要去找他问问,看看要不要破财消灾。” “万一今天就是剑川航空的委任代表心情不好呢?这个问题是……少见了些,但也不好就此断定是故意的,还是他一直就这么个风格。如果是故意的,是单纯的心情不好或是什么因素导致的个例,还是就在针对我们。具体是什么原因,得是要先搞清楚。” 人那是千人千面,局方委任代表也是各有各的脾气,有的就喜欢问这些古怪刁钻的问题。他不针对谁,而是一视同仁,每个到他这边问询检查的都是这个待遇。 那这种情况只能说那几个副驾驶运气不好,只得将一些犄角旮旯的知识都给吃透了。 而如果是故意的,有时候仅仅是委任代表今天不爽,不想让你过。这个同样也不是刻意针对某个人或者某个公司,这次检查谁来都不好使,也就是俗称的撞枪口上了。 这种情况也只能去烧个香,祈祷委任代表后面心情好转了。 前面这些情况虽然有些冤枉,但这就是飞行检查的一部分,遇着了只能自认倒霉,没有别的办法。 当然了,如果有关系,有渠道,运作一下也不是不行,这就要看个人的人脉了,需要各显神通了,算是。 相比而言,最坏的情况就是这个委任代表故意针对某个人或者某个公司。前者还好一些,影响局限于一人,宏观方面影响可控。可要是后者,那还真是个不小的麻烦。 一方面,他可以挂机长的排查,挂副驾驶的左座问询,一边减少成熟机长,一边阻止新人晋升机长,属于两头堵了。 如果是这个,说实话在航空公司层面还真不太好办。毕竟又管不到别人家的委任代表。只能采取一些相对迂回的方式,比如私下遇一下,有什么误会冲突就尽力解决。如果还不行,那就只能找对方的公司了,从公司层面进行联系,如果运气好,能让对方公司出面施压。 不过,一般来说,局方委任代表在航空公司是比较超然的,大部分航空公司哪里会逼迫自己的委任代表? 但是,讲道理一个局方委任代表偶尔不高兴了,挂些人不算什么。但是,出于个人原因,想要刻意针对一家航空公司,那是没个几年脑血栓干不出来的。 如果一个局方委任代表真这么扩大化了,那很有可能就不是个人的意志决定的,而是受到了别的因素影响。 一旦出现这个情况,那就不是个人之间的对抗了,而是航司层面的官方对抗,性质要严重很多。 “剑川的那个委任代表暂时先不管,左座问询全挂虽然少,但也不是多么罕见,先静观其变。要是挂了几个副驾驶,咱们就坐不住了,倒是让人看了笑话了。”徐苍说道:“倒是木花航空剑川基地的那个委任代表需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现在绝对不是在风头上,咱们公司滨江机场那事儿也没到让局方授意故意针对我们的地步。” “这事儿的确古怪。讲道理,这个委任代表也不是新聘任的。不该不知道规矩啊,又没有什么深仇大仇的,哪有全挂了,做这么绝的?”陆景华附和道。 挂一个机长,那就是对一家航空公司的运力的削弱,是牵扯到实实在在利益的。断人财路,那就是杀人父母,一个圈子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哪有下手这么狠的? 这些行业规矩,那些个老委任代表心里清楚得很,不该出这种事儿的。 徐苍哼了一声:“如果只是一个委任代表不懂规矩,那也没什么。可如果是更上面的人不懂事,那咱们就需要警惕了。” 这话一出来,陆景华心里一咯噔:“什么意思?你是说那个委任代表是受人指使?不该,谁能使得动委任代表?还是说,你觉得是木华航空以公司意志要求的?” “如果是这个情况,我不太认为是整个木华航空的意思。木华航空很大,其中同样山头林立,意见自有不同。我倾向于仅仅是木华航空剑川基地一家的行为。” 以未来自家的航材公司跟木华航空的合作,马诚得了失心疯才对针对他。唯一的解释就是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个别行为。 而且,如果是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话,那正好就有一个充分的理由,那就是此前公司名额的事情。 “啊?他们干嘛这么干,咱们惹着剑川基地的人了?没有。”陆景华一开始还信心满满的,说到一半没来由地心虚起来望向徐苍:“是没有?” 陆景华可以确定徐苍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他,他就担心其中就包括招惹了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事情。 徐苍嘴抿了下,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这样的反应落到陆景华眼里,当即使得他差点儿跳起来。 “真有过节啊?”陆景华还带着一丝希冀:“应该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徐苍呵呵一笑:“小事,小事。” “小事?还好,还好。”陆景华刚松了一口气,登时又警惕起来:“不对啊,这要是小事,剑川基地那帮子人下手也太重了,什么事来着?” 徐苍眨了眨眼:“你猜春夏航空的公司名额是哪里来的?” “啊。不是你搞来了的?”陆景华随口说道。但是很快的,陆景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听说之前木华航空的剑川基地是要晋升成分公司的。可现在好像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了,该不会……” 徐苍点点头:“你猜的不错,咱们公司就是用的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名额。” 陆景华听此,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出来:“这叫小事?” “不是小事吗。”徐苍反问。 陆景华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剑川基地那帮子除了想杀你全家,其他的也确实没啥,小事,小事。” 陆景华代入木华航空剑川基地那帮人,那真是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要知道,一旦基地升级为分公司,那立刻就是封疆大吏了。 只要是基地,那就时时刻刻要受到总部节制,干任何事情都是束手束脚,能一样? “算了,算了,为了公司成立得罪剑川基地那帮子人也没法子。”陆景华摆摆手:“幸好莫教员认识剑川基地的那个委任代表,让莫教员去谈谈情况,咱们再做定夺。” 徐苍深以为然,以莫尚云教员的面子,不说一举扭转局势,把事情搞明白想必还是做得到的。 “对了,客舱部最近在选拔一批乘务员和乘务长去全日空。”陆景华盯着徐苍,目光灼灼的:“我听说一个低号位的乘务员被选拔进去了……” “是我!”徐苍几乎是立刻就承认下来了。 陆景华小声问道:“是那个从蓝天航空跟过来的小丫头。” 徐苍嗯了一声:“怎么了?” “大事倒没有,就是多些风言风语。不久前,客舱部开大会,会上宣布了培训名单,这下子全都知道了,压都压不下来。”陆景华郑重道:“徐苍,秦总那边?” 然而,徐苍却是没有提秦心的事情,而是问起来另外的事情:“你说在客舱部大会上名单被宣布了?谁宣布的?” “还能是谁?客舱部经理呗。说实话,她也太不小心了,明知道……还在大会上宣布。” “不小心?”徐苍冷笑道:“是不是不小心还真不好说。” 陆景华怔住了,他很快就理解了徐苍的言外之意:“你是说,客舱部经理是……故意的。” 徐苍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凛冽的寒光:“公司发展太快,混进来一些宵小之辈啊。” 洱海市区最繁华的商业街,相较于其他大城市,即便是市区最繁华的区域,其喧闹程度也是一般。闹市区只有区区两条十字分布的主干道,两侧店面拥挤在一块儿,规模不大,却是五脏俱全。 由于春夏航空的存在,洱海市市区里多了不少外来人的面孔。为了接受越来越多的游客,即便是没有官方帮助,民间商业还是愈发兴盛,街道两边隔几步就是祝贺开业的花篮,道路之上也有不少小鞭炮留下的红纸屑,空气中都残留着些许火药的味道,有点儿像是年后的模样。 在路边的某个露天咖啡店,一男一女悠闲地在品尝着咖啡,如果徐苍在这边,定是能分辨清楚这两人。男的是计划室里负责排乘务航班的计划员,而女的则是之前徐苍飞滨江机场9733航班的乘务长。 或许是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太过舒适,以致于那乘务长迎着阳光半眯着眼,好似慵懒而优雅的猫。 “剑川那边虽然气候也不错,但是太干了,而且紫外线太强,还是洱海不错,很多方面都比剑川更加温和。”乘务长说道。 然而,那计划员却不以为意,冷冷地哼了一声:“好什么好,穷山恶水,有钱都花不出去。要不是为了挣钱,谁会来这鬼地方?不过,你真的确定徐苍要查乘务计划的事情了?” “之前我跟他一起飞了9733航班,当时他把五号叫进了驾驶舱。虽然五号后来撒谎说仅仅就是被问了滨江的游玩攻略,但是那小丫头片子是不是在说谎,我心里没数?”乘务长随意道:“后面我稍微试探了下她,基本可以确定了。” 计划员眼皮一跳:“那个乘务员承认了?” “没承认。不过也差不多了。”乘务长哼了一声:“小丫头片子也配跟我耍心眼。” 计划员叹了一口气:“你听你说了之后,就跟陈总师联系了。现在春夏航空的机长以及以上级别的所有人员信息,陈总师那边都知道了。陈总师说,等收拾完春夏航空,后面可以让咱们回去。” 说到最后,计划员越来越激动:“还以为这里是什么发财的好地方,没想到这么上纲上线。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哪家航空公司的计划室不是这么干的?年轻人就是不懂规矩。” “你想要回去?”乘务长没有立刻赞同计划员的话:“总部那边又去不了,要回也就是能回剑川基地,那还不是跟以前一样?钱也赚不着,天天混日子?” 没错,这两人以前都是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这个男计划员以前还是木华航空剑川基地那边的一个小领导呢。作为分基地,木华总部日常不会管剑川基地,少有检查等情况,对于混日子的人来说,那的确是相当舒适的。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混日子是一个好选择,尤其是在还算是年轻的时候。 基地虽然束缚少一些,但是相应的,得到的总部支援也会少很多。如果能升级到分公司,不但自主权更强,而且是有权力风的一部分总部资源的,不管从哪个意义上来说,这都将会全方位的喜讯。 正是因为得知无法升级到分公司,这两人才觉得剑川基地那边已经没有未来了,恰好春夏航空招人,两人便是跳槽过来了。 只是,从目前情况来看,徐苍对于公司的管理,或者说是公司管理的纯洁度是有一定要求的。就比如说在排计划上的手段,在以前的木华航空剑川分基地,这基本就是默认的,是属于这个职位的半公开的“福利”。 计划员觉得自己相比以前已经算是比较克制了,可似乎徐苍还是不能接受。也亏得跟他一起过来的乘务长的通风报信,不然自己被逮着了都还是糊里糊涂的。 “妈的,搞得自己很干净似的。还不是把自己小情人塞全日空的培训名单了?”计划员骂道。 乘务长瞥了眼计划员:“那个夏疏月如果真是他小情人,在你给她穿小鞋的时候,你就该被发现了,还会等到现在?” “那你说是不是那个什么夏疏月不应该被选进去?是不是徐苍强塞进去的?是不是他在以权谋私?”或许是被乘务长鄙视了一番,心中窝火,计划员一连三问,情绪似乎非常激动。 然而,乘务长却是反唇相讥:“严于律人,宽于待己,说的就是你这样的。” 说实话,如果不从利益关系出发,这个乘务长是相当欣赏徐苍的。她来春夏航空也是有段时间了,乘务队的小道消息向来也比较灵通,徐苍是怎么个人大概也清楚。 在乘务长看来,徐苍这种外在形象极佳,但在男女关系上极度保守,又是不会利用权力谋取私利,自身能力更是强悍到无边的男人简直就是典范。 至于所谓的将夏疏月塞进全日空的名单,那不过是朋友上的一个小帮助而已。身为春夏航空实际的领导者,仅仅得了这么个小便宜,已经不能用品行高洁来形容了。 甚至如果单纯从一个女人角度来看,徐苍差不多就是她最为理想的异性伴侣。 只是,现实就是不可能的,只能谈利益了。 “怎么,在这边待习惯了,不想回去了?”计划员冷笑道:“是,基地那边没什么未来,但是陈总师跟我说了,只要咱们能给春夏航空搞些麻烦,等回去了,职位还能升一升,总归不是全无收获的。” 乘务长没来由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计划员眼皮一跳,瞧着乘务长的反应,难以置信道:“你不会真不想回去?” “如果这边钱还能再多一些,我是一点儿都不想回去了,这里真的挺好。不用迎合上司,不用刻意更周围人搞好关系,公司也不会特意找你麻烦,真是个舒服的工作环境啊。”乘务长叹息道。 春夏航空管得太严了,虽然工资比以前的木华航空要高,但是没有以前的灰色收入了,总体来说其实优势不大了,这就是最关键的点。 钱,永远是最迫切的问题。 计划员听得乘务长这么一说,竟然很是罕见地没有反驳。 虽然他很讨厌春夏航空对于默认规则的践踏,可真的没有立场和空间去否认春夏航空的工作环境和氛围。 “我们一开始过来这边难道是为了工作环境和氛围的?没有钱,一切都没有意义。” 乘务长抬了抬眼皮:“夏疏月的事情总该是要宣传一下的,尤其是跟我们一起过来的还有不少木华的乘务员,稍微配合鼓动一下,想必还是能造成很大麻烦的,尤其是高等级的乘务员。” 稍微低级别的乘务员没有灰色收入,单纯就是靠薪酬收入的,自然是春夏航空更好,而且就如刚才所言,环境氛围也好很多。但是,对于高级别的乘务员,比如说是乘务长,在春夏航空完全没有灰色收入,自然还不如以前呢。 人嘛,不患寡而患不均。高级别的乘务员本来就好策动,毕竟在总收入上春夏航空没有优势。在普通的,老老实实只靠着工资过活的乘务员原本春夏航空是好很多的,但是夏疏月这事儿就能做做文章,将那部分乘务员也给拉到一块儿。 现在春夏航空正是用人之际,连乘务员实力都很紧张,要是太多乘务员不配合,那问题还不小呢。 只要能足够具有胁迫力,那便是有了谈判的资本。 说实在的,也就是春夏航空现在发展太好,不然这根本就不可能成为具有威胁的问题。拿飞行员威胁航空公司比较正常,就像是那些个剑川基地运行的航司合在一起挂春夏航空的机长,以此打击春夏航空,这个方向绝对是可行的。却很少有拿乘务员要挟航空公司的,不管怎么说,乘务员无论是从培训周期,还是培训成本上都远不及飞行员,可替代性比较大。 但是,现在这个时间点比较尴尬。一来是随着民航市场的扩张,空勤人员的需求迅速提升,别的公司算得缺乘务员,但也绝对不是肆意将乘务员放出去。二来就是现在春夏航空航线增加太快了,本来由于机组配置的原因,乘务员需求量通常要在飞行员的三到四倍。就算乘务员好培养,但也不是那种拉过去,上个几天课就能真的上岗的。缺口这么大,使得春夏航空始终就处于对乘务员比较需求的状态。 计划员点了点头:“我听说这边好几个机长在排查被挂了,看起来已经开始针对春夏航空了。” 机长排查被挂,计划室差不多就是最早一批得知的。毕竟此后的计划都得是按着资深副驾驶的标准来排。他是排乘务员的,但是跟飞行员计划的在一个办公室,有什么消息都是互通的。 “后面肯定还要接着被挂。这边机长资源本来就紧张,时间一长,怕是机长都不够了,嘿嘿。”计划员阴恻恻地笑道:“让他们清高,就他们清高!一个不入流的航空公司也配拿到剑川机场的优先权?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这不就成了众矢之的?” 乘务长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斜了计划员一样,眼中完全没有作为同盟者的光芒,有的只是淡淡的厌恶。 与此同时,在剑川机场工作区木华航空剑川基地大楼。 只能说木华航空真是家大业大,剑川基地仅仅是个基地配置,连分公司都算不上,可这基地大楼端是气派得紧,比什么蓝天航空,剑川航空,飞羽航空的大楼不知道要气派多少。 木华航空剑川基地大楼气派倒是气派,就是造型比较古板,四四方方的,说好听点就复古,说难听点就是呆板,也不知道当时做大楼设计时找的哪家设计院。 不过,相较于那死气沉沉的大楼,基地大门则是档次高了不少。两根以汉白玉打造的门柱上雕满了游龙飞凤,单是往那儿一立,气质一下子就突显出来的。 当然了,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两根门柱不但不入眼,还觉得俗不可耐,比如莫尚云教员。 此刻,在侧门前,莫尚云眯着眼睛往基地里边望去,迎着太阳隐约见着里面一个穿着蓝色夹克的中年人往这边快速走过来。很快,那人走近,看清了容貌,正是莫尚云要等的人。 这人上边着了蓝色夹克,夹克上还有一些木华航空的标识,应该是木华那边定制的飞行员夹克。他下面是西装裤,蹬了双皮鞋,里面也是白衬衫,分明就是工作的装束。 “老莫,你怎么来了?”中年人瞧见莫尚云,赶忙迎上去,跟门卫说了几句,然后在访客登记簿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最后门卫才开了侧门。 莫尚云进了里面,笑道:“老盛,你们木华看门的这么尽心尽职?没个人过来接,就是不让进。” “哎呀,前面一段时间,有几个外面小年轻往公司乘务出勤楼找去了,引得很多乘务员投诉,后面就紧了。”老盛解释道:“国企嘛,松一阵,紧一阵的,习惯就好了。” 莫尚云倒也没纠结这个问题,只是点了点头。 老盛突然奇怪道:“老莫,你都多久不找我了?以前你还在蓝天航空的时候,走路就隔了十几分钟,你都不怎么过来的。怎么去了洱海了,还能过来了?” “老盛,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还需要来这些虚的?”莫尚云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老盛哈哈大笑:“是啊,你能来我就高兴。我这刚飞完,要是你晚些来,我就得回去了,正好!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一下箱子,咱们去市区找个地儿喝酒去。” “喝酒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莫尚云看了一眼身边的老朋友:“老盛啊,你真不知道我过来找你干什么?” 老盛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半天才讪讪道:“老莫啊,以前你在蓝天航空时,我挂你们蓝天航空的机长,你可从来不会管的。” 原来这个被莫尚云唤作老盛的竟然就是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局方委任代表,不久前在排查中将春夏航空那几个机长全给挂了的检查员。 “不一样。”莫尚云摇了摇头,又是重复了一次:“这不一样。” 老盛眼皮跳了跳:“有什么不一样的?之前我挂蓝天航空的机长的时候,就全是技术原因?你什么时候过问了。现在就专门过来兴师问罪了?春夏航空有什么好的,值得让你这么上心?” “我们现在缺人,不能让你们这么挂机长,会出问题的。”莫尚云淡淡道。 老盛笑了一下:“出问题那也是春夏航空的老板头疼,你一个飞行的,飞多少拿多少,又不碍着你。” 莫尚云脚步一顿:“老盛,你跟我说。挂人是你的意思,还是上边的意思。” 老盛嘴角抽了抽:“老莫啊,这事儿跟我们飞行的没有关系,你就别管了,都快退休的人了。你说是担心什么?担心春夏航空垮了,没处去了?我之前就不止一次劝你来我这儿,你什么水平,还能亏待你?” 然而,老盛说到最后,感觉到莫尚云愈加冷漠的眼神,顿时心虚起来,立刻躲闪开去:“我一个委任代表挂几个机长,有必要这么质问我吗?” “后面你还得检查我们公司的机长,你打算怎么办,还是全挂了?”莫尚云郑重道:“被你挂了的那几个机长我都一起飞过,什么水平我清楚得很,能全挂了?没错,你是委任代表,你心情不好挂了几个机长没问题,但是如果你后面还是这样,那我肯定要管。春夏航空就那么多机长,禁不起折腾。” 老盛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他听得出来莫尚云当真是极为看重这件事的,真的不好避开了。 他看了下四周,确认没人了,咬了咬牙:“老莫,你们公司后面的机长排查,我不参加了。我跟公司说我病了,检查不了。” 这分明是老盛觉得左右为难下的逃避之举。 “那你原本的计划呢?” 老盛啧了下嘴:“老莫,你有必要这样吗?” 莫尚云本来就不苟言笑,此刻冷下脸,即便是作为莫尚云多年好友的老盛都感觉颇有压力。 “老盛,我从来没有请你帮过忙,这次算是头一遭了。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在针对我们?”莫尚云目光灼灼,看得老盛脸色越来越难看。 “看起来你是真把春夏航空当成自己第二个家了。”老盛感慨道:“你以前在蓝天航空,可是一点儿都不会管蓝天航空的事情的。” 莫尚云淡然道:“如果你跟他一起相处过,你也会有这种想法的。” 老盛沉吟片刻:“我很好奇,但是可能以后没机会了。” 老盛顿了一下:“老莫,在你们获得剑川机场的优先权后,这难道不是可以预见的吗?你们春夏航空又没有三大航的底蕴,凭什么能当剑川机场的主人,这不就是原因?你就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把知道的事情跟你明着说了。在剑川机场运行的那些航空公司,差不多有三分之二的联合在一块儿了。具体是哪些,我也不清楚。以后只要你们公司的机长出去排查遇到了这些航司的委任代表,基本就是可以默认被挂了。你说,这样的情况下,你们春夏航空能撑多久?” 莫尚云的脸色没有大的变动,似乎在此之前就预知到了这样的结果。 “他们这么挂我们的机长,就不怕我们挂他们?”莫尚云反问。 老盛却来了一句:“你们有局方的委任代表吗?” “我”莫尚云刚说出一个字,脑海里顿时想起来徐苍之前跟他说的事情。莫尚云在总局那边恢复局方委任代表的手续出了点小问题,恢复过程要延长一段时间了,这么一说,春夏航空在未来一段时间内还真就一个委任代表都没有。 委任代表就是一间航空公司的压舱石。别的公司敢随意挂己方公司的机长,反过来自己也能挂那家公司的机长,这么一来,相互之间就有威慑力了。可现在,春夏航空一个局方委任代表都没有,那就意味着别的公司的委任代表可以几乎没有代价的挂春夏航空的机长。 “讲道理,你之前就是委任代表,换了公司后恢复委任代表身份应该不难才对。可我上边得来的消息,似乎非常笃定你们那边就没有局方委任代表。”老盛说道。 这几乎就变相承认自己挂人就是出自于上边的指示。 不过,老盛也是人精了。这要是闭着眼睛去挂春夏航空的人,以后指不定自己碰上春夏航空的委任代表,那被人给“报复”了怎么办? 老盛肯定要把这个忧虑说出来的,结果领导说春夏航空没有委任代表,未来一段时间也不会有,而且挂春夏航空的委任代表会很多,不用担心被针对。当时,老盛头一个就想起来莫尚云。 莫尚云这种仅仅是换了公司,又不是真的卸任了,恢复起来不用太久才对。 但是,瞧得领导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老盛也不好说些什么了。 “我的委任代表恢复在总局那边出了点小问题,要延期了。”莫尚云冷声道:“看起来,我们公司有人嘴巴比较欠啊。” 莫尚云不觉得总局那边会大广播地宣扬此事,那么更加有可能的是公司内部人员泄露出去的。主要是这仅仅是无意中漏出来的,还是故意的,那其中区别可就大了。 老盛看莫尚云低头沉思的模样,突然来了一句:“老莫,我还是那句话,来我这边。春夏航空没出路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三大航才会是屹立不倒的那个。而且,现在剑川运营的那几家主要的航空公司,比如蓝天,剑川都对春夏航空有意见。另外,你们的运营模式本来就特立独行,在这个世界里,异类更多的是要被群起而攻之的。” “蓝天航空,剑川航空。”莫尚云默默地将这两个公司记在心头:“那看起来这事儿好不了了?” 老盛耸耸肩:“如果你们春夏航空承诺不会在国际航线等事务上干预其他航空公司,想必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那得了这优先权跟没得有什么区别?” 机场优先权本来就是用来制约别的航空公司的,现在自己主动放弃制约的能力,那不就变相等于交出了优先权吗? “所以我说你们不是三大航,接不住这么大的蛋糕。你看看在三大枢纽运营的那些别的航空公司敢跟三大航耍手段吗?归根结底,还是你们实力,威慑力不足,才敢让这些在剑川机场运营的航空公司起了反抗的心思。” 莫尚云眼睛中露出一丝寒光:“那看起来是要杀鸡儆猴了!” 现在的问题是,杀哪只鸡呢? 此刻,在日本东京江户川区一栋普通二层小楼里,黑田隆司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不由地皱起眉头来。他已经等了很久了,这么长时间里都没有等到合适飞行的天气,这让他分外恼怒。 就在刚才,黑田隆司又是看了一遍天气预报,未来好几天东京都会笼罩在这样阴雨绵绵的天气里。 他已经等不了了。 “下雨就下雨。”黑田隆司突然笑了一起:“或许在雨天飞行会有更加有意思的体验。” 突然,黑田隆司的房门被推开了,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正是黑田隆司的母亲。 “昨天不是说有面试吗,怎么没有去?”母亲将一盘削好的水果端过来,放在桌子上。 “我不想去面试了,我还是要进全日空的。”黑田隆司坐下,随意地拿了一瓣苹果吃了下去。 母亲听儿子这么一说,欲言又止,但是看着黑田隆司房间里挂着的各种飞机的海报,还有不少飞机模型,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但是,当她的目光定格在房间角落处一张相片上时,她顿时有些心酸。 那个照片里就是黑田隆司在一桥大学的毕业照。那时的黑田隆司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这所国内顶级学府,但毕业后所发生的的一切显然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大学期间,黑田隆司迷恋上了飞机,几乎是没日没夜地玩飞行模拟游戏。原本是毕业后,他是打算进入航空公司学习的。但是,接连的航司面试无果后,黑田隆司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其后在一家货运公司工作了几年,后面便是辞职了,最近是在羽田机场当了一段时间的临时工。 可临时工终究不能长久,她就想给儿子物色个正经工作。好不容易给黑田隆司求来一次面试机会,结果黑田隆司根本就没去,还是心心念念着飞行的事情。 “可是我听说全日空很难进的,而且,你之前不是试过了吗?”母亲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刺激了儿子脆弱的自尊心。 黑田隆司突地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以前他们不知道我的实力,不过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就在黑田隆司话音落下的一刻,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了。黑田隆司转头看了手机一样,那是来了一条信息。他拿过手机来看了眼,正是全日空发过来的票务信息。 其主要内容正是通知黑田隆司成功预定了三天后的大阪飞东京羽田机场的nh45航班。 “nh45,就这个,就这个。”黑天隆司止不住地心脏乱跳:“很快,他们就能看到我在东京上空的表演了。” 第259章 肃清西南!王权已现! 春夏航空航材库员工休息室,张德生罕见地以相对轻松的语气跟自己老婆通话,脸上更是没有了焦虑与畏缩,显得底气十足:“那部分钱给女儿垫了学费后,剩下的你自己看。” “你哪儿来那么多钱?”老婆的语气也是极为少见地温和起来。 张德生不由眉飞色舞起来:“公司发了奖金。反正你先把女儿学费的事情办好就行。” “好的。”张德生的老婆也没有多问:“对了,你有时间回来一趟,咱们一起送女儿去羊城。” 张德生刚想回答,突地耳朵微动,只见房门被推开,传过来嘎吱嘎吱的声音。接着,张德生的同事叼着烟悠悠地走进来,寻了自己的床位坐下,斜靠在床边。 “怎么不说话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同事回来了,晚上再打电话跟你说。”张德生将电话挂掉,有些尴尬地问道:“你不是不怎么吸烟了?怎么还回来抽了?” 同事叫乔林,在春夏航空负责航材质检,跟张德生一起从天荣航材跳槽过来的,所以两人私下关系还是不错的。 乔林双手背着头,叼着烟,说话含混不清的:“老张,咱们什么时候发奖金了,我怎么不知道?” 张德生干笑道:“我这边赚了些钱,家里那位心思重,不给她编个理由,她就得胡思乱想了,还以为我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呢。” 乔林将烟夹下,随便弹了弹,烟灰掉落到宿舍地面上,看得张德生嘴角抽了抽。 本来在宿舍抽烟就已经是相当令人讨厌了,还将烟灰弹在地上,这个行为已经比较过分了。不过,乔林虽然抽烟,但是烟瘾不大,而且以前就算抽烟都是跑出去抽的,哪有回宿舍抽的?毕竟他自己也要住里面,也得注意一下宿舍环境的。 “老乔,这地我刚扫过。”张德生暗示了下。 乔林眼皮抬了抬,稍稍侧过身子,正好对上张德生的眼神。 四目相对,感受到乔林的目光,张德生没来由的心虚了下,最终只得讪讪地摆摆手:“算了,我后面再扫。” “老张啊,你做了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了吗?”乔林突然问道。 “啊?”张德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乔林淡淡道:“刚才你说不给你老婆编个理由,她会以为你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那你做了吗?” 这一下,张德生眼皮狂跳,立刻就慌张起来。但是,张德生好歹年岁也大了些,还是有点儿定力的,迅速就调整表情情绪:“你在胡说什么呢。我就让我老婆安心而已,哪有真做什么坏事了。” “没有是吗?”乔林又是叼回了烟:“刚才我复核了一下之前的航材,发现了前段时间进的一批卫生纸盒有些问题。” 这番言语直接让得张德生脸色狂变,而且再也遮掩不住,甚至于说起话来都有些结巴了:“什么问题啊?” “什么问题你不知道吗?”乔林目光灼灼地盯着张德生,眼神之中充满了质问:“那批航材就是你负责采购的。咱们都是从天荣航材过来的,那批航材就是天荣的仿制品,别人看不出来,我能看不出来?” 这一下,张德生彻底绷不住了,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和恳求的言语道:“乔林,我真是没办法了。我女儿马上要上大学了,就差学费了,可我哪里有那么多钱,只能出此下策了。” “可你t在害我。”乔林猛地站起,将烟头摔在地上:“就算是一个卫生纸盒用的非正品,整架飞机也会丧失质保,我是负责质检的,要是出了事,我也跑不了。” 就算是最普通的商品也是有售后的,更别说波音737这种以亿为单位的商品了。一旦飞机因为质量问题发生了损坏,波音会进行赔偿的。就像是此前1566飞机的感觉定中装置出现故障而引发了特情,最终导致飞机报废,后续波音就是赔了钱的。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飞机上的所有构件都是正品,即整体质保。只要飞机上任何一个标准构件不是采用的正品,那么即破坏了飞机的整体质保,后面出了问题,波音是没有赔偿义务的,即便是引起问题的原因不在那个非正品上。 就比如张德生用一个仿制的卫生纸盒替换了正品,而且被用在了飞机之上。如果后期这架飞机因为发动机故障出现了机体损坏,即便是发动机故障跟卫生纸盒没有半点儿关系,但是也破坏了飞机的整体质保原则,波音就免除了赔偿义务。 所以,别看就是一个卫生纸盒,可真要出了事,这个卫生纸盒就是数千万甚至数亿的代价。 这也怪不得乔林光火,这事儿要是被发现了,两个人饭碗全得不保了。 张德生眼看事迹败露,都快要给乔林跪下了:“乔林,我是真没办法了,我就换了卫生纸盒,绝对不会影响飞机安全的。等这批航材使用时限过了,被替换了正品,这事儿就谁也不会知道了。” 张德生苦苦地哀求着,但是他看到乔林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冷峻如冰,顿时心头一凉。 “这次你拿了多少钱?”乔林突然问道。 “啊?”张德生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赶紧坦白:“两万,就一批货,我没敢多拿。我在真就是为了救个急,以后肯定不敢了。” 不知为何,乔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换了几个卫生纸盒而已,就能拿这么多钱” 蓦地,乔林忽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就像是晚上墓地的夜枭啼叫,闻者只觉得不适。 张德生眼睁睁地看着乔林的表情变化,有些小心地问了一声:“乔林,你” “老张啊,你不觉得咱们天荣航材的仿制水平很高吗?你知道的,航材复核不是一次而是两次。” 张德生闻言大骇:“那另一次复核呢?” “哈哈哈。我前面一次复核的是个新来的,还说是以前蓝天航空的什么维修副总裁退下来的,可他查过那卫生纸盒后,还是在确认单上签了字。嘿嘿,所以说这里人的水平当真是一言难尽。”乔林盯着张德生:“老张,咱们这几千块钱的工资能干什么?既然都干了,那为什么不干些大的,不比拿这死工资来得滋润?” 张德生从一开始的惊恐转为震惊:“乔林,你你什么意思?” “卫生纸盒能赚几个钱,比它利润更大的航材不是更多?” 张德生第一个反应就是跑到房门口,将门反锁了,然后压低声音急道:“你干什么啊,我换个卫生纸盒都胆战心惊的,你还想换其他的?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出什么事?”乔林不以为意:“咱们都是做航材的,对那些所谓的正品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除了比那些仿制品多了个正品认证,在质量上有什么差别?春夏航空这群质检的,一个个跟瞎子似的,根本就看不出来。咱们不趁机捞一笔都对不起他们了。不用做多,来几次大的,咱们就算是赚够了,然后就辞职,他们还能顾得上咱们?” 一开始张德生还真是觉得乔林胆子太大了,可这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春夏航空的航材质检员水平的确不怎么样,天荣航材的仿制品根本看不出来的。这下用仿制品替换正品航材的危险性其实并不是很大。光是换几个卫生纸盒就有上万的利润,如果是别的航材呢,只要做上几次,那足够他们工作不知道多久了。 只要积攒了足够的钱,然后一辞职,远走高飞,后面就算出了事也跟他们没关系了。 张德生越想越觉得可行,心里更是跟猫爪子挠挠一样。 “这事儿真没有风险?”张德生想道:“可主任跟咱们一样都是天荣那边过来的,他可是看得出来问题的。要是哪次他复核了,看出问题怎么办?” 质检主任一般来说不怎么参加一线工作了,但是偶尔也会体验体验生活。这要是运气差些,当场就能被抓个正着。要知道,他们的直接上司质检主任也是来自于天荣航材,在以前单位的时候就已经是他们的上司了,眼力不知道比他们高到哪里去。只要让质检主任看到,根本瞒不住。 “那就把他一起拉进来。”乔林确定道:“我也受够这这种一月几千的生活了,一点儿意思没有。” 如果有一个能给自己带来麻烦的敌人怎么办?那就把他变成自己利益相关的同伴。 张德生想了下:“如果主任不同意呢?” “不管同意还是不同意,反正都是摊牌了。要是主任不同意,也不用他们赶我们了,我们还是自己走。” 张德生显然还是下不来这个决心:“乔林,我就是想给女儿赚个学费。你觉得这个工作不行,可我觉着还可以。要是跟主任摊牌了,他一旦同意,我这饭碗可就保不住了。” “保不住,那就换个公司呗。” “可这里我觉着待着挺舒服的。而且,我偷换航材的事情一爆出来,这一行都不会有公司要我了。乔林,要不还是算了。就等着那批仿制的卫生纸盒到期,然后更换掉。主任一般就查贵重航材,卫生纸盒他不会查的。” “嘿嘿,这事儿可由不得你了。”乔林笑道:“你是没什么追求,我可不一样。老张,人都是一个样的,谁能不爱钱?再说了,主任只要睁一眼闭一只眼就行,他又不用担主要责任,凭什么不答应?” 就算这事儿被发现了,质检主任大概率也只会被追究附带责任。承担着相对较小的风险,收益却是极大的,这能不答应? 乔林不管从哪个角度都觉得质检主任会答应的。 张德生迟疑了一下,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乔林说得对,春夏航空航材部门的人水平的确不怎么样,眼力太差,只要质检主任被收买了,的确大有可为。 想了下,张德生一咬牙:“好,咱们就搏一搏!” 与此同时,在韩国济州岛西侧,这里拥有济州岛罕见地成片的优质海滩。不过,相较于东侧还有大片草场,西侧主要还是以岩石地面为主,单从自然风景上,西侧要略逊于东侧的。 不过,相较于东侧还未开发的纯天然状态,西侧是济州岛本地人员的聚集地,因此人气也更浓一些。在西侧那片海滩外围已经竖起来一道栅栏,看起来这处海滩已经是私人所有。 就在海滩正对的陆地不远处矗立着一座气势恢宏的庄园。 说是庄园,但是更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别墅群。巨大的面积下,其中星罗棋布了大量独立别墅,如果不知情的人来到这里,还会以为这里是什么高端富人小区呢。 不过,此处庄园的出入口上标识的内容表明这里并非是什么富人小区而是一处度假庄园。另外,在园区入口进入后的小广场正中央的红色箭头标识已经昭示了这处庄园是属于韩亚航空的产业。 此刻,在园区入口,一个身穿褐色西装,背着个挎包的年轻人正操着一口流利的韩语跟门卫在攀谈着。 “大叔,你说负责人很快就到,这都多久了?”年轻人往园区里面望了眼,里面小广场中央的韩亚航空标识前的小型喷泉还在愉快地工作着,广场上也是一尘不染的,完全没有破落的场景。 来之前,他得到的消息是这里应该仅仅是韩亚航空的边缘产业才对,应该疏于管理了。而且,济州本地人应该很少会来这里光顾,合理之下,这里应该没什么人气且至少不像是现在这模样才对。 门卫大叔眯着眼睛:“可能在忙,你等一等。” “大叔,这里”年轻人听得这门卫的口音好像有些问题,还想问一问的,却是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一名身材壮硕,肌肉贲张的西装男子缓缓而来。此人竟是徐苍留在济州岛的法律顾问路垚。 路垚没有让年轻人进来,而是自己出去了,迎上年轻人,上来就是一句中文:“春夏旅业的?” 年轻人一愣:“国人?” “秦异让你来的?”路垚却是没有回答,而是直接问道。 年轻人明显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等会儿,据我所知,这里是韩亚航空的产业,你是谁?” 路垚笑道:“我自然就是这里的负责人。” “那这里” “对外这里还是韩亚航空的产业,但是这里其实已经换了主人。只不过,为了一些缘由,这里暂时还是会保持原来的模样。”路垚打量着年轻人:“你来得比我想像得要早,看来秦异对济州岛的重视比预想的还要高。” “你是说有人买下了这座庄园?”年轻人讶异道:“是谁?不是你。” 年轻人一眼就看出眼前的路垚仅仅是一个代为管理的经理人的角色,而非真正的老板。 然而,路垚根本不管年轻人的问题:“你还没有去过东面吗?” 年轻人有些不高兴,眼前这人完全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将整个谈话的节奏掌握在自己手里,他不得不跟着路垚的节奏来回答。 “什么东面?” “岛东。” “岛东?”年轻人一怔:“什么意思?” “来之前你没有做过调查吗?”路垚笑道:“虽然济州岛本地人都集中在西侧,但是东侧的自然环境是要优于西侧的。哪里有最好的海水浴场,最好的海滩,成片的可以改造为高尔夫场的草地,以及足够建造大量别墅群的空地。” 年轻人眼皮一跳:“你什么意思?” 路垚轻笑道:“那里也是我们的。这次你过来济州岛考察,可以只跟我们谈了。” “这”年轻人愣了一下,旋即急道:“你们到底是谁?” 这太夸张了,济州岛岛东和岛西最优质的土地资源全在一个人手里,这是之前完全始料未及的。 路垚这次依旧没有回答年轻人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以这座庄园为主体会成立一间旅游公司,其业务未来会囊括岛东的建设。” 年轻人心里一咯噔,他知道这间公司未来将会几乎垄断整个济州岛最优质的旅游资源。如果想要进入济州岛的旅游市场,那这间公司将会是无法绕开的。 “老板是谁?他为什么没有公开此处庄园的产权变更?” 从对外公开的信息里,这里明明还是韩亚航空的产业。可实际上,产权已经变更了。然而,这一切都不被外界所知。另外,明明已经换了主人,但是庄园入口的韩亚航空的红箭头标识还保留着,完全没有拆除的意思。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能形成这样的局面,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位神秘的新主人是默认这种情况发生的,甚至说在隐瞒庄园产权变更上,那位新主人怕是也给予了支持。 可这是为什么呢? 路垚突然笑了起来:“你不用再考察了,回去。”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回去。”年轻人急道。 遇着这么大的事情,他要是回去了,还不得被严苛的秦异训上一顿? “没事,你给秦异带回去一句话,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年轻人不明所以:“什么意思,什么话?” 路垚背负双手:“我老板让你告诉秦异成功的道路又不是只有一条,这条不行,换条路不就行了?” 大约一刻钟后,沪上春夏旅业集团总部的某个办公室里,秦异正倚在窗外,欣赏着楼下的风景。 跟高冷的做派一样,秦异的办公室也是走的简约风格,除了一张办公桌,其余地方都是空空荡荡,连个招待客人的沙发都没有。 突然,办公室门被推开了,一位身穿深蓝色长裙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秦异瞧见自己秘书进来,懒洋洋地问道:“济州岛那边有消息了?” 秘书停在秦异三步之遥的地方,略微点头:“嗯,之前济州岛一共有五处较大规模的度假庄园,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中四处已经全部转做他用或废弃了,只有岛西还有一处韩亚航空的度假庄园,而且那处庄园的配套设施是最好的,规模也是最大的,同时临近济州岛西侧最好的海滩。此前,因为济州岛旅游业并未发展起来,韩亚航空疏于管理,其中一些设施老化,但这都不是大问题。” “嗯,跟我想得差不多。”秦异笑道:“这么说后面要跟韩亚航空谈了?听说韩亚航空现在财务情况很糟糕,他们倒是运气好,逮着这么好一个机会。” “秦总。”秘书突然道:“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派去济州岛实地考察的人刚才电话给我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秦异的笑意略微凝固:“怎么了?” “岛西的唯一完好的度假庄园已经变更主人了,不再是韩亚航空的产业了。”秘书说道。 秦异扬了下眉毛,显得锋芒毕露:“谁买下了那座庄园?” “不知道。”秘书摇摇头:“在济州岛的人还没有查清楚庄园所属。” “那就让他去查,查不清楚就不用回来了。”秦异冷声道。 不久前,在收到韩国政府打算对济州岛实施免税政策后,春夏旅业集团内部就基本形成了一股公示,那就是济州岛未来会成为国内一个新的旅游增长点。 济州岛的自然条件算不得太过顶尖,但是架不住近些年韩流强大的文化输出能力。只要韩国官方愿意,完全可以将济州岛的名声给堆起来。 趁现在济州岛还没有完全爆起来,春夏旅业必须为这个未来的旅游增长点提前布局。 然而,他们连岛内唯一一个成规模的度假庄园的产权变更都不知道,这算是大大的失策了,也难怪秦异不高兴了。 秘书却是没有离开,而是继续道:“秦总,相比于岛西的庄园,现在还有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 “又怎么了?”秦异原本的好心情全给破坏了,又是换上了之前一副冰冷的表情。 “之前我们做过调查,虽说济州岛大部分人集中在岛西,但是岛东才是全岛自然环境最好的地区。其中岛东南的一小片区域更是精华所在,海水浴场,优质沙滩,高品质的草地以及足够建设的平整土地,完全可以在其上建设一个顶级度假区。在七年前,这片区域被一个韩国人买走了,但是后期随着济州岛投资热冷却,那片区域一直没有被开发” 秦异听到这里,心里就掀起了一丝不妙的感觉:“所以,那片区域现在怎么了?” “从咱们派过去济州岛的人反馈,岛东的那片区域似乎也归属于岛西庄园的那位新主人了。” “你说什么?”秦异霍然色变:“也就是说,现在全岛最优质的旅游资源全都在一个人手里了。是谁,那个七年前买下岛东的韩国人?” “应该不是。”秘书道。 秦异:“为什么?” 秘书低头道:“去考察的人遇见了岛西庄园的管理人了,那个人是国人。” 秦异先是一愣,旋即冷笑道:“你的意思是在韩国官方放出要对济州岛实施免税政策之前,咱们的一个自己人就买下了岛西庄园以及岛东最好的一片地?” 秘书头更低了:“应该是的。” “我还是那个问题。”秦异死死地盯着秘书:“是谁?” 秘书终于抬起头:“岛西庄园的管理人透过咱们的人说他的老板要给你带句话。” 秦异心头一紧:“什么?” 秘书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神色,但还是重复下来:“他说成功的道路又不是只有一条,这条不行,换条路不就行了?” 在听到这句话后,秦异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他的脑海中不由想起来不久之前在沪上机场与徐苍见面的场景。 在那时,徐苍曾说过同样的话。 秦异脸上肌肉抽动:“徐苍,这就是你的筹码吗?” 与此同时,在洱海春夏航空新基地顶层办公室。 自从秦心骗徐苍签了股权转让协议后,这处原本属于秦心的办公室就是徐苍的了。只不过,徐苍很少真正使用它,大多时候还是秦心在用。 身为整个春夏航空的最高决策的所在,这里很少有人来光顾。然而,这次维修保障部的质检主任却是一脸忐忑地出现在了门口。 这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头发之中已经能看出些许白色,尤其是鬓角所在。不过,相较于头发上的反应,他的面容还算是比较年轻,至少保养得还算是不错。 质检主任犹豫了下,还是敲动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里面回应的不是秦心的声音,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正是徐苍。今天徐苍在里面。 本来就紧张的质检主任更是心脏砰砰乱跳,相比于春夏航空明面上的老板秦心,徐苍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才是春夏航空的实际掌舵人。他是在民航圈子摸爬滚打了多年,更是能体会到徐苍是何等恐怖的一个人。 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的落地窗,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入办公室内,照得质检主任有些睁不开眼。他发现徐苍站在窗前,身上没有穿飞行员制服,也没有穿平常的休闲套装,而是极为郑重的黑色西服。 在办公室沙发上坐着一个头发灰白的半老之人,质检主任认得他,好像是飞行部的一个教员。 同时,在徐苍身边,一个乘务员制服装束的女人正一声不吭地站着,目不斜视。如果乘务计划员在这里,定是能发现这个女人正是不久前跟他在洱海市区咖啡店共谋的那个乘务长。在另一边,同样是个男人的背影,但是那人身上穿的衣服却是质检主任分辨得出来的。 “我们的人?” 没错,那个同样背对着他的男人穿着的正是维修保障部航材部门的工作制服。只是质检主任也不能凭着背影就猜出那人是谁。 “什么事?”徐苍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质检主任心头一紧,他感觉到这个办公室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对,但事已至此,也不好临阵退缩,于是稍微组织了下语言:“徐总,是我手下两个员工的事情。” 接着,质检主任将张德生以及乔林找他的事情跟徐苍一并道出了。 没错,就在不久前,张德生和乔林去找了质检主任。质检主任佯装答应,回头就来打报告了。 “很好,你能不为利益所惑,我很欣慰。不然,等后面清算了,你一样跑不了。”在那冰冷的话语中,徐苍缓缓转过身来,质检主任赫然发现徐苍并非穿的是传统西服,而是意式双排扣的修身款式,仿佛这更偏向于礼服性质。 徐苍本来皮肤就偏白,此刻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是如同白玉一般。 徐苍平素很少刻意打扮的,此刻花了心思,将原本隐匿的一切都展现出来,更是透着惊心动魄的美感。 然而,相较于徐苍的形象,质检主任分明从徐苍话里品出来一丝味道,他略带惊恐地问道:“徐总,你都知道?” 徐苍略微扬起下巴,犹如一只高傲的孔雀:“天荣航材仿制航材吗?我当然知道。这段时间,一些跳梁小丑的心思都快摆在明面上了,我还能不知道?” 此言一出,站在徐苍身边的乘务长身子一颤,形态更加恭敬了。 “那那两个人?”质检主任问道。 徐苍眉目垂下:“留着,你配合他们,不要让他们发觉。” “这”质检主任一怔:“他们是想要用仿制的航材替换正品航材谋取私利啊,不管吗?” “不管。”徐苍确认道:“让他们做。至于他们偷换的航材,你关注一下,不要用到飞机上。” “可是”质检主任完全搞不懂徐苍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在损害公司利益吗?” 徐苍淡淡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给他们一些甜头尝一尝,怎么能钓到大鱼。你回去,就当今天没有来过。此后,与他们相互配合,不过要留下他们的所有与天荣航材的交易记录,最好弄清楚他们的整个交易流程。” 质检主任有些茫然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去!”徐苍挥挥手,示意质检主任可以离开了。 等质检主任离开后,徐苍看向了那个穿着维修保障部工作制服的男人。 “你的目标是天荣航材?”那个男人开口,声音好像沙子摩擦一样。 “国内航材市场只应该有一个主人,天荣航材太过碍眼,还是除去来得利落。”徐苍抬了抬眼皮:“余奉天,你还以为你依旧记着仇呢。” 没错,这个穿着维修保障部制服的男人正是前蓝天航空维修副总裁余奉天,乔林嘴里那个连仿制品都看不出来的废物。 然而,实际上余奉天在当时就看出来航材有问题了,只是没有立刻说出来,而是告知了徐苍。 此刻,余奉天早就没有了以前的锐气,头颅始终是低着的:“但愿我还能发挥自己的一份力。” “会有机会的。”徐苍嗯了一声:“你做的不错,没有打草惊蛇,不然这条线还用不上。” 余奉天听到徐苍的夸奖,更加恭敬了。 “去,事了后会有你应得的。”徐苍轻声道。 余奉天略微颔首,接着便是退出了办公室。 等到余奉天离开,徐苍的目光终于放到了那个乘务长身上了,突地笑了起来:“你不是说要策动乘务员的吗,怎么改变主意,觉得春夏航空还有救?” 徐苍这一笑,当真如花团锦簇,似乎整个办公室都更加明亮了。即便身为女人,在徐苍面前都有一种黯然失色的挫败感。 “我不是认同春夏航空,我是认同你。”乘务长低声道。 徐苍哼了一声:“你不是认同我,你是在害怕我。你以为就你会察言观色,你以为是从五号乘务员试探出来我要处理那个计划员的,你以为他去找陈思宇,我不知道?” 乘务长猛地心惊,甚至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面露无比惊骇之色。 “徐苍,我问过老盛了,如你所想,就是那个几个。木华航空剑川基地,蓝天航空,剑川航空,还有一个国大航空剑川分公司态度比较暧昧。”在沙发上坐着的正是莫尚云教员:“徐苍,要杀鸡儆猴,杀哪个?” 听到莫尚云教员说的那几个航空公司的名字,乘务长感觉自己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你你都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见徐苍转过头看向乘务长,绽放出灿烂的微笑:“在我取得剑川机场优先权后,整个西南就都是我的了。我知道这里面有很多航空公司不服我,可我又不方便直接对他们出手,免得在圈子里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声。古代打仗讲究一个师出有名,没有名目,那就制造一个。” “你”乘务长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了,她能感受到徐苍那滔天的杀意:“你是故意送给他们破绽,你要肃清整个西南?” 徐苍深吸一口气:“只有在低谷时才能明辨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朋友可以留下,敌人便是要全部清除。那几家不识大体,尽是针对我司,那我奋起反抗,自然是应有之理。” 这边是名分,这边是大义,谁也辩驳不得。 乘务长只觉得身心剧颤,仿佛站在她眼前的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是运筹帷幄,天下为棋的君王。那些所谓的宵小心思在他面前就是如此可笑,反倒是成为了徐苍肃清整个西南的借口。 莫尚云低头沉声道:“木华航空剑川基地,蓝天航空,剑川航空,全部吗?会麻烦吗?” “无事。”徐苍背负双手,显出从容不迫的气势:“插标卖首的小丑而已。等解决了他们,西南也就清净了。” 在天宁市郊某山之上烟雾袅袅,佛音不绝。于山腰处,一座佛寺矗立而起,大雄宝殿更是宝相庄严,相连的山阶之上香客络绎不绝,极为鼎盛。 在而在大殿侧间,已然返回国内的许如行正跪坐在一座佛像之前,静心祷告。 此像左手持宝珠,右手执锡杖,立于千叶青莲花上,竟是地藏王菩萨。 世人拜如来,拜弥勒,拜观音者甚多,少有拜地藏王菩萨的。而在许如行前方的案台上,还摆有一个牌位,似乎就是为了供奉此牌位。 突然,侧间入了一人,西装笔挺,走于许如行身侧,低声道:“老板,跟方丈说好了,夫人还会继续在此享受三年香火。” “嗯,出去。”许如行小声道。 男人点头退下,许如行微微叹了一口气,目光上移,落于那牌位之上,上书:先室韩氏闺名静笙生西之莲位。 却是在牌位右下方还有一列小字,其为:卒于2003年6月18日。 第260章 算尽天下! 剑川机场工作区东北角,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街对面矗立着一栋塔式建筑。在一众方方正正的机场工作区建筑里显得特立独行,很有识别度。这里正是剑川机场集团总部大楼。 剑川机场集团总部大楼的入口没有木华航空剑川基地那么气派,但也是相当豪华了。从大门口往里面看去,第一眼便是那圆环状的喷泉,周边的稍低一些,正中间的主喷泉估摸着能有两米高,相当壮观。 此刻,在喷泉台边沿,一个戴着眼睛,穿着格子衬衫的男子,五十岁的样子,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喷泉台边沿台子上,也不在乎身后微弱的水汽飘过来。他就这么半眯着眼,好像随时都能睡着。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真的很难想像这个男人会是剑川机场集团的总经理,叶胜宁。 突地,男子浑身一个激灵,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秘书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自己身边了,揉了揉眼睛:“有事?” 秘书低头小声言语:“叶总,姚总那边把蓝天航空的宿务航线私自批下来了。你看,需要我去拦下来吗?” 叶胜宁抬了下眼皮,好像这个消息都没有让他提起精神:“他私自办的,没有别人掺和进去了?” “嗯,姚总私批下来的。不过,现在文件还没有送去局方收录,还可以追回来。”秘书说道:“要吗?” 叶胜宁打了个哈欠:“不用,让文件送出去就行。” 秘书一愣:“叶总,原则上我们在文件上签字是需要春夏航空同意的,姚总私自签署,不经过春夏航空,事后追求起来” “追求起来那也是姚秉华的个人行为。”叶胜宁淡淡道。 秘书还是担心不已:“可是,咱们机场集团也是要负连带责任的啊。” “小李啊,西游记里孙悟空为什么一开始不愿意跟着唐三藏呢?”叶胜宁突然问道。 秘书不解,但还是尝试回答道:“因为金箍,唐三藏给孙悟空戴了一顶金箍。” “是啊,没人喜欢被束缚,可局方生生将一顶金箍套在了我们头上。” 秘书立马会意,本能地张望四周,然后压低声音:“可这是总局直接下文的。” “所以我们不能在明面上反抗局方的决定,而是要小心翼翼地试探,试探这个有着紧箍咒的春夏航空到底是怎样一个货色。如果是春夏航空的决策者刚毅果断,那咱们就绝了别的心思了,好好听着春夏航空的话就行了。” “如果春夏航空那边是软弱可欺呢?”秘书眼中闪着精光道。 叶胜宁很满意自己秘书的反应:“我们不能摘了那金箍,那是在悖逆总局的意思,但是我们可以控制拥有紧箍咒的人。这样我们就有自由了。” 看得出来,不仅仅是在剑川机场运营的航空公司对春夏航空心有芥蒂,就连剑川机场本身也多有不满,期望寻得解脱之法。然而,总局的意思是不能直接违逆的,不然后果很严重。所以,他们退而求其次,开始试探春夏航空的底线了。 “叶总,虽说姚总这次照理说会担了主要责任,可万一总局盛怒,顶格处罚怎么办?即便是连带责任,顶格处罚的话,我们集团也不太能吃得消的。”秘书担心道。 叶胜宁说的情况是正常情况,但是此举把总局给惹急了,可就不管所谓的正常标准了,直接来个顶格处罚,任谁也吃不住啊。 当然了,民航是一个非常专业的行业,处罚自有其标准,什么程度的错误下发什么程度的处罚都是有明文规定的,很少有无视处罚标准,自行提高处罚程度的。 只能说秘书还是年轻人,心理素质不太行,对于这种捋虎须的行为心里先天性地畏惧。 “没事。”相较于秘书的担忧,叶胜宁显得气定神闲:“姚秉华那人心眼多得很,肯定已经想好说辞了,不会过分激怒总局的。当然了,你说的情况也的确有发生的可能性,虽然几率很小。这样,在合适的时间将这件事捅出来,这样就相当于我们自己发现,属于主动报告的范畴,然后对姚秉华进行从重处理,态度摆好了,想来总局也不会太为难我们。” 秘书想了下:“那姚总那边?” 叶胜宁瞥了眼秘书:“怎么了?” “叶总,其实现在把文件追回来也能达到差不多的目的。只需要让春夏航空知道姚总想这么干就行,没必要真让事情发生?” 叶胜宁抬了抬眼皮,声音平静道:“这样对春夏航空的刺激性不够。试探,那就要触碰到底线,不然能试探出什么?文件就让它送出去,造成既定事实。” 秘书在一旁听得那是一个心惊胆战。她可是知道叶胜宁跟姚秉华两人私下关系是不错的。 可为了试探出春夏航空的底线,叶胜宁可以毫不犹豫地出卖掉姚秉华,完全没有任何情绪上波动,这着实有些可怕了。 “叶总,咱们也该跟春夏航空的人见一面了。如果你觉得合适,我就联系春夏航空那边约定时间了。” 叶胜宁想了下:“可以,也是时候见一面了。你就跟春夏航空那边沟通一下,反正你也知道我的行程,看着时间差不多就定下来,最后通知我一声就行。” 秘书点头:“我知道了。” “对了,到时候谁会代表春夏航空过来?” 秘书当即道:“应该还是秦心总。” 叶胜宁笑道:“好的,那个小丫头啊,可以。” 在春夏航空新基地二楼餐厅一角,徐苍又是换回了原来更加常见的休闲套装,悠闲地坐着喝茶,而在他对面的则是肖凌云。此刻并非常规的用餐时间,餐厅里空无一人,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之前在美国的投资已经全部回笼了,只要你觉得有必要,随时可以调取。”肖凌云说道。 徐苍将茶杯放下:“先放着,很快就要有用武之地了。只可惜,攒了这么久,后面一下子就要全用掉了。” “徐苍,如果你是为了收购韩亚航空,也不至于现在就将资金全部回笼?我感觉韩亚航空还能再撑一段时间,之前在美国的投资收益相当好,每过一天都能赚不少,你提前这么久,某种意义上也是笔亏本买卖啊。” 现在肖凌云已经不反对徐苍收购韩亚航空了,只是对于徐苍如此心急地回收全部资金感觉到困惑。 不得不说,徐苍的眼力很好,或者也能说是运气很好。他指示肖凌云在美国进行的投资都是非常优质的资产,短短时间内已经能源源不断地创造大量的利润了。 他是知道徐苍是打算回笼美国资金来收购韩亚航空的。但是,从他现在所得到的消息来看,韩亚航空的命运基本已经注定了,但是挣扎一下还是可以的,何必如此提前地回收资金? 另外,肖凌云大略计算了下。徐苍回收的美国资金其实是要比现阶段韩亚航空的收购价格要高的,也是不是高一星半点。就算徐苍生怕韩亚航空有变,提前将资金回收,但也不用全部回收了。将多出的资金继续留在美国收取利润也是可行的。 反正,不管是从回收资金的时机到回收的数目,肖凌云对徐苍的操作都不敢苟同。 “徐苍,晚一些不好吗?”一想起来,每天能从美国投资市场上赚来的钱,肖凌云据感觉极为可惜。 “不行。”然而,徐苍却是极为肯定地说道。 肖凌云皱眉:“为什么。” 徐苍笑了一下:“避嫌。” “避嫌?避谁的嫌?” 徐苍眨了下眼睛:“sec。” “sec?证券交易委员会?”肖凌云直接给听懵了:“为什么要避sec的嫌?我们都是合法投资,考虑sec干什么?” 徐苍抿了口茶水,只是说了一句:“瓜田不纳履。” 肖凌云愣了一下,本能地接道:“李下不整冠。不是,你什么意思啊,打哑谜呢?” “没事,没事,接得不错。”徐苍哈哈笑道。 肖凌云没有再继续问下来了,他感觉徐苍已经回答他了,只是他还没有理解其中深意。 “那收购韩亚航空多出来的钱呢?你这要避sec的嫌,看起来短期内是不打算投进美国市场了?” “美国市场后面还是要回归的,那里是不错的赚钱场合,我很满意。”徐苍笑道:“回收过来的钱,大部分用于收购韩亚航空,另外一部分会用在济州岛的旅游产业建设上。” “嗯?”肖凌云立刻想起来之前从韩亚航空那边接手过来的度假庄园,便是奇怪道:“哪里不是有现成的吗?我看挺新的啊,还需要翻新,不用?” 肖凌云还不知道徐苍在济州岛又买了一块地,自然是听不懂徐苍所言。 “我在岛东又买了一块地。那里暂时什么都没有,需要在上面花些钱建设一下才能发挥它更大的价值。” “什么价值?” “作为筹码的价值。”肖凌云话音刚落,餐厅里响起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徐苍循声望去,竟然是秦异。 只见秦异面无表情而来,甫一坐下,当即便是发问:“徐苍,济州岛岛东那块地是你买的?” 徐苍笑道:“是我买的,不都告诉你了吗?” “你怎么能买那块地?”秦异情绪猛地激动起来,但是好在他的涵养功夫很好,很快就压制了下来:“那块地原本应该毫无价值的,你为什么突然去买了那块地?” 然而,徐苍没有立刻回答秦异的话,而是翻过来一个茶杯,悠闲地给秦异倒了一杯茶:“人这一上火,脑子就容易不清醒,喝杯茶,慢慢说。” 秦异瞧得徐苍从容不迫的模样,又是看了下那杯茶水,端过来,一饮而尽。 等了少许,秦异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语气也平缓了很多:“从理智来说,我认为你买下那块地单纯就是一场意外。但是,直觉告诉我,没有那么简单。我特地从沪上跑到这里来,就是想要当面得到一个答案。” 肖凌云听罢,小声问了一句:“徐苍,你真在济州岛买地了?原来你之前让我去问韩国的购地政策,不是随便说说的啊。” “什么韩国的购地政策?”秦异皱眉道。 肖凌云看了眼秦异,没有说话。直到徐苍笑道:“没什么,挺久之前,我让他去了一趟韩国,办了些事情,顺便了解了下韩国购地的情况,也就在那时我就开始着手购买济州岛的地产了。” “这”秦异直接愣住了:“你是说在很久之前就打算购买济州岛的土地了,而非临时起意。可是没有道理啊,很久之前,不管从哪个角度,济州岛都是毫无投资价值的。而且当地的自然条件并非上上之选,即便是出于私人理由,你也不会在济州岛买地的。” “或许就是单纯的一场意外。”徐苍耸耸肩:“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谈论缘由又有什么意义?真正有意义的不是你们集团愿意为济州岛的旅游资源付出多大的代价?” “该死!”饶是秦异这般沉稳的人此刻都不由心神扰动。单从这件事上,他感觉整个春夏旅业集团都是在被徐苍牵着鼻子走。 实际上,秦异也不觉得济州岛的先天条件能有多少。但是,架不住近些年韩流越来越强势,集团内部几乎可以断定济州岛在韩国官方的加持下肯定能一飞冲天,至少在韩流影响最为深刻的东亚地区会是一大顶流。 作为做旅游起家的春夏旅业,这点儿嗅觉还是有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未来的强劲利润增长点,却是完全被徐苍给把握住了,端是令得秦异很是难受。 这几乎是掐住了春夏旅业的一个不小的命门。 “我说过,通往成功的道路不止有一条。”徐苍脸上的笑容收敛:“开放所有线下销售渠道,济州岛岛东和岛西最优质的旅游资源,你们将会享有独家经营权。” 这下,秦异脸色终于是变了。 徐苍的意思是未来他只会接待春夏旅业送过去的旅行团,其余游客不会接待。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诱惑,只要能跟徐苍合作,那几乎是变相垄断了国内对于济州岛的高端旅游市场。 不管在什么时候,垄断都是意味着超高的利润。 但是,徐苍的条件也是相当苛刻的。线下销售渠道是春夏旅业赖以生存的根基,这要是向徐苍开放,无疑也是巨大的让步了。 “徐苍,你应该知道我们集团的线下销售渠道意味着什么。”秦异郑重道:“如果你仅仅使用未来济州岛的旅游市场来换,这还不够。” 听到这句话,徐苍上身微微地往后靠了下,他突然问了一句:“你觉得民航赚钱吗?” 别说秦异了,连肖凌云都感觉跟不上徐苍的节奏。 不过,秦异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赚钱,但也就是一般赚钱而已。” “没错!”徐苍打了个响指:“民航说到底还是实业,能赚钱,但论速度,那多得是比民航赚钱快的。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想必也听到我们的谈话了,那你觉得我要收购韩亚航空是为了什么?” 这下,秦异都给问住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航司之间并购不是正常之事吗?航司的扩张不就是这个路子?” “不不不,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徐苍摇摇头:“民航或者说航空公司在我这里是托底的,那是我的立身之本,是根基。就好比地基,地基必须要有,但是不用铺得太大,毕竟上面的房子才是住人的,才是显示自己身份的。一个春夏航空足够成为我的根基了,可我为什么还要去收购一个前途为卜的韩亚航空呢?” “这”秦异感觉自己在徐苍面前好似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稚子,他完全无法在短时间内消化徐苍话里的内容。 别说是秦异了,就连跟在徐苍身边的肖凌云都不理解。 “徐苍,你是说韩亚航空不是目的?”肖凌云询问道。 “当然!我花了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一个韩亚航空,你是太看不起我,还是太看得起韩亚航空了?”徐苍转向肖凌云:“在这个世界上,两手抓,两手硬才是最为稳妥的道理。现在,我意欲收下韩亚航空这块地基,那它上面的建筑该是什么呢?” 肖凌云看看徐苍,又看看秦异,不知为何,他油然而生出一股寒意,便是那种算尽天下的惊悚。而此刻的徐苍正是在给予他这样的感觉。 第261章 宿命如织!全日空劫机,开启! “徐苍,我不跟你讨论韩亚航空的事情,我只想说济州岛以及线下销售渠道的事情。”秦异觉得自己跟不上徐苍的节奏后,索性直接不跟了,意图将话题重新拉回正轨。 然而,徐苍却摇摇头:“我就是在说那两件事。所谓的线下销售渠道的确相当诱人,但是也仅仅益于我的航司产业。刚才你也说了,航空公司这块儿就算再能赚钱也是有天花板的,比它能赚钱的途径很多。我也说了,航空公司是基本盘,不是我盈利的主要方式。的确,如果我的航司产业能发展得更好,对我来说肯定是一个好消息,但是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所以,不要跟我说什么线下销售渠道多么多么重要。” “我没有你们集团的线下销售渠道是可以接受的,而且我相信也会有替代的手段。然而,济州岛未来的垄断市场却是独一无二的。这本来就是一个不怎么对等的谈判,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弄清楚自己的立场,之后我们的谈话才能更加具有实践性。” 徐苍的意思很简单,在他的商业版图中,他并不靠航空公司这一块赚钱。航空公司的产业是他的基本盘,足够坚实就好,能发展得好,那自然是不错的。但现在就算没有春夏旅业集团线下渠道的加持,在拿下翠鸟航空后,他的航司基本盘也足够消化很久了。所以,他对春夏旅业的线下销售渠道就没有那么迫切了。 因此,徐苍需要秦异明白这一点。 济州岛的优质旅游资源的垄断很重要,这一点是徐苍跟秦异都知晓且认同的。但是,线下销售渠道是不是很重要这一点,如今只有秦异深信不疑,徐苍是持怀疑态度的。 正是这个心理上的差别,造成了徐苍觉得是在亏本做买卖,而秦异则是在想要促成合作的前提下,想要讨价还价。 这其实就跟之前秦心和西北果王季开明谈合作时候的情形差不多。 中高端水果的空运对春夏航空来说就是锦上添花,但是对季开明来说却是现阶段更进一步的唯一选择,两边本来就是不对等的。 在谈判中,一件事物的价值必须要得到谈判双方的共同认可才能真正具有它的价值。 在此,济州岛的优质旅游资源的垄断市场的价值是毋庸置疑的,得到双方认可的。可春夏旅业线下销售渠道的价值,因为徐苍本人看法的变化,其价值已经出现了下跌,实际上已经跟济州岛的优质旅游资源的垄断市场无法对等了。 只是秦异不知道徐苍内心的变化,他还以为徐苍将线下销售渠道看得非常重,所以徐苍有必要让秦异知晓自己的心理变化。 当然了,秦异也可以认为徐苍这种提示仅仅是一种谈判技巧,以此拉低他那边的线下销售渠道的价值,而实际上徐苍依旧十分在乎线下销售渠道。 秦异沉吟片刻:“据我所知,你的主要产业就是航空公司?航材公司还没有完全成立。或者说,你觉得拥有航材公司后,就可以不用太在意航空公司的利润状况了。” “你还是觉得我在诳你?”徐苍笑道:“你是秦心的哥哥,所以我才会跟你说这么多。这就又要回到之前那个话题了,我想要收购韩亚航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秦异眼皮一跳:“我感觉你在故弄玄虚。” 然而,徐苍却坐直了身子,指向了基地外大片还没有开发的荒地:“这片地未来也都会是我的。” “原来你也喜欢炒地?”秦异笑道:“洱海未来发展起来,这里的确会寸土寸金,是一笔不错的投资。” 徐苍笑得愈发灿烂了:“有这个想法,但是洱海毕竟只是洱海,就算它升值了,它也有自己的天花板。炒地或者说是对土地资源的投资自然要选择升值空间大的区域,你觉得在未来十年,整个东亚地区哪里的土地资源升值空间最大?” 秦异还没有说话,旁边的肖凌云却是猜了一个:“香江?” “不是。”然而,秦异却直接否定了这个说法:“香江的平均地价的确是全东亚甚至全亚洲最高的。但是,那里已经发展成熟,而且受地形限制,可提高的升值空间已经不大了。除非有什么特殊原因,导致大量热钱涌入香江,否则不会出现太大的低价波动。” 肖凌云自然是听懂了秦异的意思,下意识地问了句:“那你觉得是哪里。” 秦异的目光始终灼灼地落在徐苍脸上,最终他说出来了两个字:“首尔!” 之前徐苍说收购韩亚航空只是拓展了地基,重要的还是地基上的建筑。那这么看来,地基上的建筑不是别的,正是首尔的土地资源。 这不是猜测性质的疑问句,而是笃定的陈述句,说明秦异对自己的答案非常有信心。 “这么说的话,你收购韩亚航空的原因是为了首尔区域的土地。”秦异这个人是相当厉害的,在认真思考并且得到徐苍的提示后,一下子就捋清了徐苍的意图:“我听说韩国的土地政策是相对宽松的,但是对于首尔都市圈内的土地政策却极其严格。在首尔都市圈内的首尔特别市,京畿,仁川三地的所有大宗土地交易的主体必须是韩国本土的具有相当规模的企业,同时其本部必须在首尔都市圈内。所以,你要收购韩亚航空,目的就是为了获得购买首尔都市圈的土地资格。” “还有这种规定?”肖凌云对韩国的土地政策并不了解,听秦异说话跟听故事似的。 秦异盯着徐苍,解释道:“韩国这个国家虽然现代化程度很高,但是在很多领域却极其保守。就像是对于重要土地的交易主体提出严格要求,并且限定本土企业外。在对于重要企业的交易上,同样有类似的规则。” “重要企业交易”肖凌云缓缓转向徐苍,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徐苍要以原先韩亚航空的岛西度假庄园为主体成立旅游公司的决定:“所以,济州岛的那间旅游公司就是为了收购韩亚航空做准备的?那你从一开始跟朴锡元那家伙合作就已经想到了现在?” 肖凌云是徐苍的左膀右臂,知道的事情甚至要比秦心还多。他也不是蠢货,稍一梳理就能想到了徐苍在围绕济州岛与韩亚航空的操作了。 很久之前,因为韩亚航空有意更换在中韩航线上的合作伙伴,朴锡元在李赫宰的建议下找到了徐苍,提出希望跟春夏航空合作中韩航线。然而,这么大的事情,徐苍几乎就当场答应了,甚至分工好了各自的责任范围,并制定了极为严苛的处罚条款。 “在与朴锡元谈合作的时候,你就知道韩亚航空肯定无法搞定中韩航线的事情?”肖凌云不可思议道:“然后,依靠协议中严苛的处罚条款,从而获得韩亚航空的济州岛产业?可是不对啊,你怎么就确定韩亚航空弄不成中韩航线?你凭什么就认为韩亚航空拿不出别的东西来补偿协议中的处罚条款?你为什么不直接在协议中将韩亚航空的济州岛产业作为处罚条款的赔偿,这难道不更加保险吗?” 面对肖凌云一连串的问题,秦异已经基本了解前因后果了,他也是略微集中精神来听听徐苍到底是什么个想法。从个人感觉上,秦异真的难以想到徐苍能将一切算得这么精细,他倾向于其中存在大量的巧合。 其实,徐苍也是默认让肖凌云问出这些问题的,否则从一开始他就会制止了。 “首先,在筹谋一件事的时候,不能对其有强求的念头。韩亚航空能不能办成中韩航线的结果对我来说区别没有那么大。办成了,那我也有其他的方案,办不成,那便是现在的局面。” 虽然徐苍是这么说的,但是徐苍因为重生的关系,知晓在这个差不多的时间节点里,韩亚航空会爆出来大量文件造假的新闻。所以,相较于能办成,徐苍更多是以韩亚航空不能办成的前提来思考后续的所有步骤的。 “至于韩亚航空拿出别的东西来赔偿协议中的处罚条款,我觉得这根本就不会发生。”徐苍笑道:“中韩航线对于韩亚航空来说本身是相当容易的。如果它最终没有办成,造成了违约,那肯定是韩亚航空自己出现了极为严重的问题,否则绝对不会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成。既然韩亚航空遭遇了极大的问题,那么作为韩亚航空的生死对头大韩航空如何能放弃这个机会?” “大韩航空占有先发优势,但是单从近几年的发展态势来说,已经隐隐比不过韩亚航空了。如果不趁韩亚航空衰弱之际,一举要了它的命,以后就很难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因此,大韩航空肯定会全力以赴。一旦大韩航空压迫上来,韩亚航空那就是雪上加霜,我可以在签订协议时将处罚标准提高。如此一来,作为签约的主体,朴锡元就无法自如地应对协议中的处罚,只能被迫调取韩亚航空的资源来填补。但是,韩亚航空当值危难之时,公司内部的优质资产肯定是被盯得很紧,他只能选择一些不起眼的边缘产业来补上赔偿的缺口。否则,事情一闹大,他的社长之位又要岌岌可危了。” 肖凌云眯了下眼睛:“所以你让我去一趟韩国,见他一面?” 说了这么多话,徐苍一时口干舌燥,喝了口水,轻笑道:“不错。当时韩亚航空内忧外患,我可是怕这位社长急昏了头,想不到我给他留下的套,所以让你去催一催,同时‘提点’他一下,免得出了什么预期之外的事情。” 肖凌云龇着牙,说实话,当时他也想不通徐苍为什么要一个济州岛的边缘产业。明明那个时候韩亚航空还有不少优质产业才对。 “或许那个时候你也可以趁火打劫,直接跟韩亚航空索要其他优质产业作为补偿,这不是更加简单?”肖凌云问道。 “济州岛未来的价值不亚于韩亚航空的任何一处优质产业,除了韩亚航空的主航空业务。而显然的是,我们的协议赔偿额度是完全吃不下韩亚航空的主航空业务的,甚至说拿下其他优质产业的机会也很小。韩亚航空不能违反协议,但是能拖着,迟则生变,还是拿下济州岛的边缘产业最为稳妥。”徐苍说道:“至于你说为什么不直接以济州岛的旅游产业作为协议赔偿的抵押物。或许你太瞧不起朴锡元了,能做到韩亚航空的社长他自有一分本领。直接以济州岛的旅游产业作为协议赔偿的抵押物,这一行为本身就非常突兀,很容易引起朴锡元的警觉。所以,我在跟他谈话之时,随口提了一句济州岛,他当是以为我是因为韩剧对济州岛有兴趣” 虽说济州岛发展不太行,但是偶有韩剧去那里取景。伴随着韩流文化的影响,还是有小部分人对济州岛有兴趣的。徐苍提及济州岛时点到为止,就好像一个受到韩剧影响而对济州岛感兴趣的年轻人。 “有了这个潜意识,之后我提出用济州岛的度假庄园作为赔偿,那朴锡元本能地就会认为这是我的个人行为。而且,用济州岛度假庄园作为赔偿是朴锡元当时的最优解。外在条件和内在心理暗示都会合理化这个建议,他自然会顺从地将济州岛的度假庄园交出来。” 说到这里,肖凌云跟秦异都是脸色凝重。 徐苍的心机之深简直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头一次见面的一个简单提问就已经为日后的算计埋下了伏笔,当真是恐怖至极。 “这种两强相争的局面最是易于操作。”徐苍笑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古人诚不我欺。” “你是要借着大韩航空打压韩亚航空的市值,好让你能以超低价收购韩亚航空?”秦异凛然道:“但是,你就不怕玩脱了。最终还是由大韩航空收购了韩亚航空,一切不就成了空想?” 秦异说到最后,脑中灵光一现,突地倒吸一口凉气:“不对!所以你要配合着隐藏韩亚航空在济州岛的度假庄园的产权变更,你是在保韩亚航空的社长!?” “呵呵,你果然很聪明。”徐苍也不得不叹服秦异的机敏,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关节:“没错,我是在保朴锡元。现在韩国官方要正式开发济州岛的消息已经在韩国高层流传开了,韩亚航空的高层想必也得知了相关情况。以前那处产业是无人关注,朴锡元以此填补协议赔偿缺口也不会有人察觉。可现在不一样了,那处度假庄园已经注定会成给优质产业,韩亚航空高层肯定会注意到的。这个时候,只有我跟朴锡元相互配合才能掩盖那处产业已经易主的事实。” 秦异沉声道:“只有你的配合,朴锡元才能隐藏住自己出售济州岛度假庄园的巨大误判。所以,这就成为了你钳制朴锡元的手段?” “虽然跟我合作是现阶段朴锡元最优的选择,但是这个选择还是不够可控,我必须给他套上一个项圈,让他按着我的思想行事。” “该死!”即便是肖凌云在听到这话后都觉得瑟瑟发抖,堂堂韩亚航空的社长被徐苍几乎是玩弄于股掌之间,根本没有一点儿反抗的余地。 “有韩亚航空的社长为你做内应,你就能立刻知晓韩亚航空的所有动向。”秦异冷声道:“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实际操作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大韩航空想要收购韩亚航空,可不是你知道就能阻止的。” 徐苍手指指尖敲了下桌面,发出咚咚两声,就宛如敲击在秦异和肖凌云的心头上。 “你说的不错,所以也要给大韩航空套上枷锁,以便在任何时刻,我都能止住大韩航空对韩亚航空的收购。” 秦异嘴角抽动了几下,着实没想到徐苍连大韩航空都算计到了:“你还有后手?” 徐苍竖起两根手指:“还是两手。大韩航空收购韩亚航空是不会成行的,它只会作为下压韩亚航空的市值而存在。” 嘶! 秦异此刻都在怀疑将自己的妹妹托付给徐苍到底是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这种人太可怕了,心机深沉如海,令人不寒而栗。徐苍一个人就将大韩航空,韩亚航空和春夏旅业集团全部当成棋子摆布,这种筹算能力当真是太过于惊世骇俗,比徐苍那飞行技术也不遑多让了。 “你说你最终想要得到韩国首尔都市圈的土地,但是自从首尔新五镇规划建设后,首尔都市圈还有足够的优质低价的土地资源?”秦异不解道。 徐苍挑了挑眉:“虽然你是我未来的大舅哥,但是你这么问,似乎不太好。” 秦异呼吸一窒,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完全沉浸于徐苍的谋算之中,难以自拔。一时间说了些比较失礼的话。 “算了,我多嘴了。”秦异沉吟了片刻:“咱们还是说正事。以济州岛优质旅游资源的垄断地位换为我集团线下销售渠道的全面开放,兹事体大,就算是我也无法做决定。这样,我提一个折中的方案。” 徐苍笑道:“你说。” “我们不需要济州岛旅游市场的垄断地位,只要优先保证我们春夏旅业的旅行团能获得最优质的济州岛旅游服务即可。而作为回报,你们以洱海为出发和到达的航线,我们的线下销售渠道都可以为之开放。” 春夏航空虽然以洱海为基地,但是航线组成中有不少是以剑川为核心的。所以,如果单轮洱海为出发或者到达的航线,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 这算是一个交易的降级。显然之前徐苍提出的用整个济州岛的优质旅游资源的垄断地位换取春夏旅业集团全部线下销售渠道的开放的提议过于激烈,秦异都拿不动注意,只能将交易等级弱化一下,之后的事情等回去讨论后再做决定。 “优先?也就是说,我们在保证你方旅行团的需求后,剩下来的旅游资源就可以开放给别人或者别的旅行社?”徐苍笑道:“是这个意思吗?” 秦异点头:“自然是的。” 徐苍嗯了一声:“不过,你们送过来的旅行团” “自是消费能力极强的优质旅行团。”秦异抢先道。 “果然是我大舅哥。”徐苍哈哈一笑,很是满意:“这个提议不错,可以。” 秦异暗暗松了一口气:“那你方请尽快拟定相关符合标准的航线,回头我方审核无误,即可签订协议。” “可以,此事尽快办成。” 虽说没有拿到全部的线下销售渠道,但是能有这样的结果也可以了,至少在洱海航线上会有比较大的突破。 “不过,你不是说洱海官方那边不愿意升级基础设施,等我们开放销售渠道后,你们的客流量会呈现爆炸式的增长,洱海接得住吗?”秦异问道。 徐苍摆摆手:“我自有决断,这点儿你不用操心。” “嗯。”秦异也没有多问,这是徐苍的私事,他不方便置喙:“这个协议不是最终协议。等我回去后,我会跟上面人讨论你的那个最初的提议。如果有任何进展,你会亲自过来找你的。” 说到底,秦异不是反对徐苍的那个最初的提议。只是这提议玩得有点儿大,秦异需要缓一缓,且跟其他高层商讨后再作决断。 “可以。”徐苍只是点了点头,认同了秦异的说法。 眼看今天是谈得差不多了,徐苍已然打算起身,毕竟一下子说这么多了,他已经有些乏了。 然而,就在徐苍刚欲起身之际,秦异突然来了一句:“首尔那事儿先不谈,我就想知道你是打算如何钳制大韩航空的收购的,这个是可以说的吗?” 徐苍愣了下,他端是没想到秦异能够如此好奇。看着自己的这位平时冷漠的大舅哥的求知模样,徐苍叹息道:“大韩航空闵庄空难知道吗?我已经组织了一个律师团,单为此空难中丧生的同胞家属向大韩航空提出诉讼。” “这”秦异还真知道闵庄空难,因为发生地就在沪上附近,当时飞机坠毁波及到了地面上的人,导致了不少人伤亡:“可是,闵庄空难的调查结果还没有认定,这诉讼能成功?” 徐苍咂咂嘴:“快了,该有结果了。” “如果最终认定闵庄空难是大韩航空的责任,那的确对大韩航空来说是一个灾难,让其无力继续收购韩亚航空。”但是,秦异想了下:“这想法的确是有很大的可行性的,但是万一大韩航空铁了心了,事儿也不好说了。” “没错。如果大韩航空铁了心顶着闵庄空难的舆论和赔偿压力也要收购韩亚航空,虽然很冒险,但也不是不可能。”徐苍道:“所以,我还有一个保险措施,可以绝对保证大韩航空无法收购韩亚航空。只是,这个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不便使用,否则会留下一下副作用。” 秦异一愣:“什么?” 徐苍的思绪略微悠远,轻声说道:“首尔航空。” 此刻,在韩国首尔地方检察院附近的一处烤肉店里,之前被肖凌云摆脱调查首尔航空的前检察官陈天扬正和一名西装男子对坐着。相较于此前肖凌云初见陈天扬时候的模样,经过一番收拾后,此时的陈天扬修理好了胡渣,头发也整理过了,着了一身正装,一股子精气神都出来了。 两人小桌中央的铁盘上贴着几片五花肉,已经被烤得滋滋冒油,看起来极有食欲。 “前辈,这么多年一直没你的消息,我还以为” “怎么,以为我死了?”陈天扬哼了一声:“东西带来没有?” 西装男子形象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公职人员,但是在陈天扬面前却是毕恭毕敬的。 韩国非常讲究资历,陈天扬和眼前这西装男子同为首尔法律系毕业,但是陈天扬高了几届,自然便是学长。在韩国,辈分可是很重要的阶层认证,即便现在陈天扬看上去落魄了,但是后辈在他面前还是相当乖巧的。 “带来了。”西装男子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陈天扬:“你们都是首尔航空的档案。不过前辈啊,你不是应该调查大韩航空吗,怎么关心起首尔航空了?” 相传,当年陈天扬在升入大检察院的前夕就是因为调查了大韩航空的母公司韩道集团才受到了报复,从而丧失了晋升大检察院的机会。就那之后,陈天扬就销声匿迹了,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在首尔地方检察院,大家基本都知道是韩道集团陷害陈天扬的,想必陈天扬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如果陈天扬想要报仇,那不是该查大韩航空吗,首尔航空跟韩道集团八竿子打不着的,有什么可查的? “那大韩航空或者韩道集团最近查出什么问题来了?我看他们活得可是好好的,还挺滋润。”陈天扬反问道。 西装男子尴尬地摸摸头:“前辈,以你的能力都查不出来什么,我们怎么查啊。” “哼!”陈天扬重重地发出一道鼻音,将档案袋打开,大略扫了下里面文件的内容,随口问道:“之前查过首尔航空吗?” 问话之际,西装男子已经开吃了,听得前辈问话,猝不及防下,赶紧掩住嘴巴:“查过,很干净,没什么问题。” “他们还有干净的?真是让人感觉到惊讶。”陈天扬将文件全部收入档案袋中,这些文件包含了大量内容,需要大量时间分析,可不是现在粗略一扫就能得出什么有用信息的。 “前辈,这些年你都是在哪儿的。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找着,真以为韩道集团那边” 当年陈天扬查得很深,不然韩道集团也不会狗急跳墙直接出手陷害当事检察官。而且,以韩道集团的狠辣手法,为图斩草除根,直接物理清楚陈天扬也不是不可能。 望着关心自己的后辈,陈天扬心头微微一暖,将档案袋放到一边:“这些年在国外生活,你找不着才是正常。” “国外?哪里啊。”西装男子好奇道:“前辈,那你还回来吗?” 陈天扬抬抬眼皮:“怎么,这么多年下来首尔地方检察院还留着我的位置?” “嘿嘿,就是要费些力气嘛。”西装男子笑道。 “算了,现在挺好。”陈天扬转头,隔着店家的玻璃,看到远处首尔地方检察院的行政大楼,不免感慨万千:“对了,以你的资历,差不多该调到大检察院了?”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今天年底应该就要调过去了。”西装男子压低声音:“应该是强力部了。” 虽然西装男子可以压低声音,但是那股子喜悦还是遮掩不住的。 “强力部,那你可要上点心了,还有注意安全。”陈天扬叮嘱道。 强力部可是负责治理黑社会以及毒品相关案件的,都是重特大犯罪,危险系数还是比较高的。 西装男子笑道:“那也不能让我在事务局或者企划调整部蹉跎岁月。趁现在还有力气和热情,肯定是往一线去的。” 陈天扬有感而发,以前他也是这样,一心就想着去一线,不管多苦多累多危险。没想到,自己这个在首尔大学法律系的后辈也走上了跟他一样的道路。 “前辈,想什么呢?”西装男子看陈天扬有些出神,不免关心道。 陈天扬摆摆手:“没事,吃,都烤焦了。” 在洱海春夏航空基地,秦异在谈完事情后没有停留多久就回了沪上。这样办完事归来的秦心觉得大为可惜。 时光飞逝,到了出发去日本的日期了。在徐苍的房间里,秦心正在给徐苍收拾衣物,而徐苍则是躺在床上打着哈欠。由于先要飞去沪上再转机前往日本,所以航班起飞时间非常早,外面才蒙蒙亮,就该是动身的时间了。 徐苍什么都好,都是起不了早,窝在床上半天,还是秦心过来将他喊醒的。 “你再不起来就赶不上飞机了。”秦心一边给徐苍叠衣服,一边拍着被子,催促徐苍起床。 徐苍双耳紧闭,完全不理会秦心的声音,脑子还昏昏沉沉的,只有一半的清醒。 “你怎么就不去了呢?”徐苍挤了半天,终于就出来这么一句话。 没错,秦心不去日本了,至少是今天不去,而且非常临时的。 秦心将叠好的衣物放进行李箱内,说着:“有急事我也没办法。之前湿租1566的事情得是要今天解决,不然又要拖下去了。事情解决了,咱们还能拿一笔钱。” 之前1566因为升降舵感觉定中装置的问题而报废,波音已经就此对春夏航空进行了赔偿。但是,由于1566是蓝天航空湿租给春夏航空的,这里面又得理清楚了,而且牵扯了各种违约和赔偿事宜,秦心跟春夏航空谈了许久才理清楚。 原本,秦心以为还要耽误一段时间。结果蓝天航空突然同意今天下午签订最终的处理协议,搞得秦心有些猝不及防。 不管如何,1566的事情一结束,春夏航空是可以得到一笔违约金的,也算是不少钱了。鉴于蓝天航空扯皮的态度,这次要是没签,鬼知道又要拖到什么时候,于是秦心打算今天不走了,先把1566的事情办妥了,明天再去日本。 好在跟全日空的事情都谈妥了,就差了签字了。全日空那边也算是通情达理,对于秦心一再更改时间没有什么意见。 徐苍揉揉眼睛:“蓝天航空莫不是周扒皮转世,这么清楚的事情能拖这么久?” “生意场上都这样,能把钱要回来就不错了。”将最后一叠衣物放好了,秦心又是拍了下被子:“起来了!你这次就负责将我们的人送过去,不用在日本多留,我就没给你叠太多,够换就行。” 徐苍这次去日本主要是将跟全日空协作培训的那批人送过去,在那里待上一晚,第二天秦心过来签了合同,当天就跟秦心一起回去了。所以,徐苍只会在日本待两天一夜,不算很久, 被秦心吵得烦了,徐苍睡意也消了不少,挣扎着坐起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应该昨晚就过去的,我宁可多付一天的住宿费,早起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以后我跟计划室说一声,不给你排早班了,省得要了你的老命。”秦心笑道。 “不用。”徐苍抬起手:“我已经说过了。” 徐苍掀开被子,他就穿了短裤,可秦心却没有避嫌,徐苍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妥。 蠕动着下了床,徐苍去卫生间洗漱,秦心则是坐在床边,朝着卫生间问道:“徐苍,培训名单里有夏疏月的名字,这事儿你准备怎么处理?” “处理什么?”徐苍含混不清地答道。 秦心叹道:“太多投诉信送到我案前了,质疑选拔不公,你觉得怎么办?” “不怎么办,由着她们质疑去。”随着一阵倒水声传出,徐苍的声音再度响起:“还有,客舱部经理要换人。” 秦心一愣:“怎么了?” “夏疏月的事情就是因为她在乘务大会上当众宣布名单才扩大化的,当真以为我不晓得她的心思?这种人来管理客舱部,我不放心。” “这样啊。”秦心倒是不反对徐苍更换客舱部的经理,只是换人之后有另外一个问题了,去哪儿找合适的替代人选。 “现在有经验的人不多了,你让我换人没关系,总得也给我物色一个能接上来的人?”说着,秦心突然来了一句:“不会也让夏疏月担任,你看起来很器重她啊。” “你这多少带有些个人情绪了。”徐苍从卫生间里出来,脸上尽是无奈:“替代人选我已经想好了。之前我在山航的时候,那边安监部经理邓文佳的老婆李菲菲也是一个很有经验的乘务长,后面我去一趟山航,把李菲菲挖过来,由她继任客舱部经理。” 秦心斜了徐苍一样:“你挺关心人家老婆的啊?” 徐苍怔了一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哎呀,我只是看人家的工作能力。要是顺带把邓文佳教员给挖过来,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不过,邓文佳教员是山航骨干,怕是不好弄。” 邓文佳那可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威慑力比那些老教员还大。毕竟老教员年纪大了,再厉害过几年就退休了,忍一忍而已嘛。可邓文佳正值壮年,没什么意外后面的路还长着呢,这要是惹着了,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得倒霉,可是惹不得。 “人家夫妻俩儿一块挖过来,真有你的。”秦心扑哧一笑:“行,我相信你的眼光。你去山航谈完,我就着手卸掉客舱部经理的职务。不过,夏疏月的事情真就不管了,质疑声还挺大的。” 徐苍扬了扬下巴:“心有不满是正常的,随她们发牢骚。但是,你关心些谁在鼓动,这些人确定后,一并要扫出去。外面的那群宵小要除了,里面的自然也不能放过。现在是公司发展的关键期,内部出问题是致命的,先把那些思想有问题的清掉,省得以后造成大麻烦。” “可是,乘务清太多,我们也得缺人了,也会影响公司发展啊。” “没事。不管是飞行,还是乘务的来源问题,我会统一解决了。免得以后有人拿这方面的问题挟制我们。” 说着,徐苍将上衣脱光,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然而,相较于健美的身材,徐苍的皮肤显得过于白皙了,实在对不起他的身材。 “你可真白啊。”秦心叹了一口气:“比我都白。” 很快,徐苍收拾好了,不情不愿地出了房间,去食堂扒拉了两口便是去往基地大门口。在那边已经有两辆车等着了,专门送徐苍和培训人员去机场。 徐苍由于拖拖拉拉的,等他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上车了,就剩着夏疏月在车下面等着。 “怎么不上车啊,早上怪冷的。”徐苍拖着个行李箱,笑着跟夏疏月打招呼。 夏疏月的行李已经放车上了,瞧见徐苍过来,就想着去接徐苍的行李,却是被徐苍给避开了。 徐苍拍了拍夏疏月的脑袋,示意先上车。 两人上了车,前面一排已经被如山的行李给堆满了,徐苍好不容易将自己小小的行李箱塞进去,等了一会儿,确认不会掉下来才是找了位置坐下。这些人都是要去日本培训的,要长住,行李自然是多。 不过,培训人员也不是一直在那边,每个月都会安排飞机回国,这些人可以视情况回来小住几天,以解思乡之苦。 徐苍跟夏疏月坐在一块儿,甫一坐下,由于距离太近,徐苍甚至能闻见夏疏月那淡淡的体香。 “你什么时候回来?”车子刚一发动,夏疏月便是小声问道。 “明天晚上。”徐苍打了个哈欠,这一坐下,睡意又是袭上了。 夏疏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 感觉到夏疏月情绪有异,徐苍偏过头看向夏疏月的侧颜。 不得不说,夏疏月的长相是非常符合徐苍审美的。徐苍喜欢清纯些或者知性些的女孩子,其中前者正好对上夏疏月,而后者对上的则是秦心。只不过,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徐苍也没办法。 此刻,车上还有别人,徐苍也不好说什么。两人无言,一直到了机场。 随后,一众人乘坐飞机先是去往了沪上,然后再是由沪上飞往大阪。由于转机时间比较紧,沪上飞大阪那个航班是由天东航空承运的,徐苍提前打了个招呼,让飞机等了五分钟,不然众人可能还赶不上那趟飞机。 相较而言,飞机落地大阪后,最后一段从大阪到东京的nh45航班的中间间隔时间就比较长了,有足足两个小时。众人从落地大阪的飞机下机后,慢慢悠悠地来到了nh45航班的登机口。只不过,此刻距离起飞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登机口还在催促另外一个航班的乘客。 时间还早,一些同行人员看着时间便是去机场免税店闲逛去了,只留下寥寥数人在登机口附近的座椅上看手提行李,其中就包括徐苍和夏疏月。徐苍是实在懒得动了,就打算窝在座椅上了,而夏疏月看起来精神头还好,只是东张西望,却是不动,让得徐苍有些好奇。 “你不去免税店看看?”徐苍双手抱头,有些没力气地说道。 本来起得就早,还一直转机,搞得徐苍精疲力尽,着实有些受不住了。他心里已经在琢磨着回国该怎么规划能舒服些了。 夏疏月打量着机场,她还是第一次出国,所以有些好奇。不过在听到徐苍的话后摇摇头:“我没什么要买的。” “你这个年纪不应该是购物欲望最高的时候吗,怎么感觉你兴致不高啊。” 夏疏月笑道:“你这口气就像我爸似的,你也就比我大一两岁,这就教育起来我了?” “我”徐苍刚准备说话,突然耳边传来一道日语的声音:“你好,旁边座位有人吗?” 徐苍一愣,偏过头看见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男的,其貌不扬,背了个黑色背包,指着自己左手边的一个空座。 “哦,没人。”徐苍也以日文回答,只不过他的日语明显有着口音。 那个男的将背包放在地上,坐在徐苍身边,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我听你好像不是日本人啊。” “对,我是过来公干的。”徐苍点点头。 “是这样啊,那倒是有些可惜了。”男人突然惋惜道。 “嗯?”徐苍一怔:“可惜什么?” 男人忙是摆摆手,然后朝着徐苍伸出右手:“没什么,我就随便说说。你好,我叫黑田隆司,欢迎你来日本。”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倒是让徐苍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是握上了黑田隆司的手,并且客气道:“你好,我叫徐苍。” 第262章 恐虐!屠夫!首杀! 美国康涅狄格州东哈特福德,在这个并不大的城市市郊坐落着一片巨大的建筑群,而这建筑群的主人正是世界航发巨头之一的普惠。 平时,在普惠总部的试验场总是能听见喧闹的发动机试车声,今天却是罕见地没有动静,只是在发动机试验场上还吊着这台6000,其下有不少人在忙碌着,似乎在准备着什么。 而在发动机试验场不远处有一座高台,其上是一处以高强度玻璃为墙壁的观察室。这处观察室一面朝向露天的发动机试验场,另一面则是对着室内的发动机车间,几乎能将整个发动机一线部门的全貌尽收眼底。 其中普惠动力的总裁克拉克正面容凝重地注视着远处露天吊装的6000发动机,在克拉克身边,通用电气ceo禹晨却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款普惠最新型的涡扇发动机。 “看起来你们的6000会在我们的nx之前推出市场。”禹晨笑道:“那你还这副表情,难道这样还不够?” 克拉克神情肃穆,他不是很喜欢身边这位通用电气的ceo,但是作为同行,而且是通用电气的高层,他也不好冷脸相对,只是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波音777的市场已经被你们的90拿下了,你似乎还觉得不够啊。” 禹晨知道克拉克跟自己没什么私人上的好的观感,所以也仅仅是出于客套,笑道:“波音777的售价太过昂贵,注定了这款机型的市场不会太大。就算是90拿下了波音777的市场,其利润并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多。” 波音777的售价已经达到了波音737的三倍,着实已经到了让人闻之却步的程度。只有那么大型航空公司才有实力购买波音777,而且即便是波音777采用了不少新技术,同时在研发之初也听取了大量航空公司的意见,但是具体这款机型的未来到底如何还需要时间来检验。 由于在商业上的不可确定性,以及难以想像的试错成本,就算是大型航空公司在购买波音777上也是一再谨慎。这要是砸手里了,那可是足足接近十亿美金啊,没人受得住。 正是因为航空公司对波音777采取的谨慎态度,全球波音777的出货量并不高,这就使得通用电气在90上其实没有赚很多钱,至少没有克拉克描述的那般广阔。 “所以你们想要将90改小一点儿,然后再占据更加广阔的市场?最终还不是需要跟我们的6000竞争?”克拉克反问道。 不管怎么说90都太大了,直径甚至超过了波音737的机身直径。由于其庞大的体积,目前只能用在波音777上,适用范围太过狭窄,进一步限制了这款发动机的上限。 因此,以90为模板衍生出来的缩小版本nx就应运而生。其体积会比90小了整整一圈,如此一来,能装配nx的飞机都多很多了。只是,通用电气在改装nx的道路上显然不是很顺畅,以致于普惠这边都能听说相关消息了。 只不过,一旦nx被成功研发出来,其覆盖的市场与普惠新推出的6000有不少重合。如此一来,克拉克能对禹晨有好脸色才怪。 “这种事情又不是头一回了,你们的v2500发动机跟我的cf56发动机不也存在竞争关系,咱们还不是相安无事?”禹晨笑道:“市场上的事情就交给市场来决定。” 克拉克收回了注视6000的目光,往后走了几步,寻了沙发坐下,幽幽道:“那你过来为何?” 禹晨回身,面对向克拉克,抬起右手,指向了发动机动力车间中央一台甚至还没有组装完成的发动机:“那个8000。” 克拉克神情一凛,不过还是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况,声音平淡道:“你还关心一款连原型机都没有的发动机?” 诚如此前宋新阳跟罗罗首席工程师乔的对话中提及的那样,普惠的确在开展8000发动机的研制。但是,具体的研制进度就不是罗罗这样的外人可以得知的了。 实际上,8000的进度甚至还不如罗罗的遄达1000。至少来说,遄达1000已经勉强有一台可供试验的原型机了,再调试调试,说不得能够进行飞行试验了。然而,8000到目前为止连原型机都没有。 “可以冒昧地问一句,8000真的会进入原型机阶段吗?” 禹晨此言其实非常有言外之意,什么叫8000真的会进入原型机阶段?那就说明有可能8000的原型机都不会诞生,这也意味着普惠对于8000的可行性还有疑虑。 克拉克叹了一口气:“想不到你知道这么多。” 禹晨笑道:“这个圈子就这么大,隔着大西洋传不到英国人那里,但还是传得到我耳朵里的。单级风扇,三级增压压气机,五级高压压气机,一级高压涡轮,三级低压涡轮。啧啧啧,一下子减少了这么多发动机级数,也不怪你们到现在都举棋不定。” 齿轮传动涡扇发动机,这就是8000发动机现在正在走的路。显然,即便是强如普惠,在两年多前公布立项到现在依旧没有做好抉择问题。 这其中牵扯到其中加装的减速器的问题。 在大推力的高涵道比涡扇发动机中,风扇是由低压涡轮直接驱动的,但是这种情况下会造成一个难以回避的缺点,那就是增压压气机和低压涡轮都无法在其最佳转速下工作。 其主要原因在于,因为风扇是直接与低压涡轮相连的,而相较于内部涡轮,风扇的转速引起直径过大,其转速是处于一个较低程度的,这就带动与其直接相连的增压压气机和低压涡轮也处在低转速下,这样的转速是远低于其最佳转速的。 由于低压涡轮转速过低,为了能达到发动机的性能要求,只能通过增加增压压气机和低压涡轮的级数来获得同样的性能效果。 然而,发动机级数太多并非什么好事。其会造成效率降低,污染更高,噪音更大以及维修难度和维修成本的升高。 所以,让低压涡轮首先驱动增压压气机,再由减速器传动风扇就是一个似乎可行的方案。 这样的设计下,既能保证低压涡轮和增压压气机取得一个足够优秀的转速,同时又不会影响到风扇。但是,在大型涡扇发动机中,此前从未有过相关设计,因为减速器在高转速和高功率下能否安全可靠地运行,实际上,没有多少人有信心。 克拉克对于禹晨提及自家减速器也仅仅是在起初有了些微惊讶,但是很快情绪就平复下来。是啊,圈子就这么大,甚至说通用电气和普惠动力的工程师和管理人员都有相互跳槽的,消息能捂得住那才是奇怪了。 “知道了又如何。”克拉克显得兴致缺缺,看起来8000发动机的事情已经折磨他很久了,而且8000已经拖得时间够长了,是需要下决断了,然而克拉克或者说整个普惠还没有这样的觉悟。 禹晨笑道:“知道你们的难处,自然是给你排忧解难来了。” 克拉克挑了挑眉:“还有这样的好事?” 克拉克的表现显得非常克制,显然只是将禹晨的话当成了一句玩笑。 “发动机中加装减速器,那的确是前无古人的,你们自己拿不准也是正常。毕竟一万转每分钟的转速和三万千瓦以上的传动功率,很难想像有什么减速器能够长时间承受。” “你是特意过来将我们的问题再复述一遍的吗?”克拉克讥讽道。 “没有,误会了。”禹晨道:“这样,既然你们没有信心全力开发齿轮传动发动机,那不如给我们。对于你们的减速器,我们会给予一个令你们满意的价格的。” 这下,前面一直都兴致不高的克拉克眼睛陡然睁大,难以置信道:“你要买我们的行星齿轮技术?” 没错,8000发动机上使用的减速器正是徐苍梦寐以求的行星齿轮。 “是我表达得不够清楚吗?”禹晨点头:“你们的行星齿轮的所有专利都转让给我们,这样就不用再纠结到底要不要推进8000发动机的项目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禹晨这一番话直接是说到克拉克心坎里了。诚然普惠拥有庞大的资金,是可以支撑两台发动机的同时研制的。但是,8000的情况有些特殊。正如禹晨所言,齿轮传动发动机的确算是前无古人了,即便是强如普惠在此技术应用上也没有底,甚至说经过自家技术部门的估算,8000项目最终成功的几率不足三成。 现在不像以前了,一个发动机项目动辄数十亿美元的投入,不足三成的成功率让普惠足足纠结了差不多三年。不然,以普惠的实力,98年立项到现在连原型机都没有造出来,着实是失了水准了。 普惠的动力部门不敢过分地往8000发动机项目上投钱,钱一旦投多了,巨大的沉没成本就会裹挟整个动力部门难以回头。但是,行星齿轮技术研制出来不用又觉得可惜,所以现在整个普惠动力部门就是处于这么个拧巴的状态。 不得不说,禹晨的确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思路。将行星齿轮技术专利打包卖给通用,如此一来既能赚上一笔不菲的转让费,又不用再是否推进8000发动机上纠结了,的确是两全其美。 不过,出于直觉,克拉克老是觉得禹晨在给他挖坑。 “你们要行星齿轮技术干什么,据我所知,你们通用电气没有相关可以用到行星齿轮的地方?” “你这个是不是就想得有些太多了?你不可能知道我们通用电气的所有规划,能不能用到行星齿轮这不是你们该关心的事情?” 然而,即便禹晨说得合情合理,克拉克还是本能地怀疑。他沉吟了片刻,最终说道:“这件事容我再想想。” 禹晨一听这话就知道克拉克是倾向于不做这个买卖了。没办法,禹晨的提议实在是太突兀了。克拉克宁愿将行星齿轮烂在手里也不想给通用。 “呵。”禹晨也是有些苦恼,克拉克这人以前跟他打交道吃过亏,所以对他天然的有警惕性。现在想来怕是不该自己亲自过来的。 瞧得禹晨的反应,克拉克不免好奇:“你到底是要干什么,这种没来由的提议,你觉得我会答应?” “你说的不错,这个提议的确很容易引起一些遐想。”禹晨也没有隐瞒:“我们通用电气的确用不上行星齿轮,但是有别人需要,这就是理由。” 说着,禹晨将徐苍想利用行星齿轮技术来解决低压风扇材质的事情给克拉克说了一遍,这倒是听得克拉克觉得徐苍很有创造力。 “我们研发行星齿轮技术是为了提高增压压气机和低压涡轮的转速,他则是为了反向降低风扇的转速,很有意思的点子,有趣,有趣。”克拉克笑道:“徐苍是吗?如果有机会,我真的很想见见这个人。” “我们通用电气在nx上遇到了一些问题,可能需要他帮忙进行飞行试验。但是这人软硬不吃,只能用行星齿轮技术为谈判筹码了。”禹晨问道:“你觉得这个理由如何?” 克拉克反唇相讥:“还有你们通用电气办不成的事情?” “那是,毕竟你们的6000就是在ihptet计划中xtc-66战斗机发动机核心中衍生出来的,没有什么技术壁垒,自然不用费力突破什么。就是不知道你们普惠愿不愿意送我们这个顺水人情?” 克拉克想了下:“可如果你们nx研制成功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这样。”禹晨说道:“波音的7e7项目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我可以向你透露的是,波音7e7的动力系统有意选用我司的nx以及罗罗未来的遄达1000。” “不可能,罗罗的遄达1000发动机原型机才刚刚有了眉目,波音怎么可能将新一代宽体机押宝在这样的发动机上?”克拉克首先就觉得不靠谱。 nx发动机到底比较有可能,毕竟通用跟波音合作颇多,近水楼台先得月。另外,nx脱胎于90,有不错的基础,即便是现在遇到了些许困难,但是整体项目的前景还是乐观的。 “以我们跟波音长久合作积累下来的人脉所得到的消息能错?当然,这只是一个初步的设想,连7e7这个项目的名称都没有最终确定下来,预计划的动力选择自然也可以更改。”禹晨笑道:“罗罗在欧洲本土都没有那么吃香了,只要咱们再加把力,将其彻底打落下去,未来航空发动机市场你我平分,不比现在多一个人分蛋糕来得舒服?” 只能说由于协和飞机以及a380上的连续受挫,罗罗在三大航发巨头上的竞争已经出现了非常明显的下风,也怪不得通用电气和普惠动力生出了将罗罗彻底挤出三大巨头行列的想法。 趁你病,要你命,那是放之四海而皆准。 提到这个克拉克可就真的来兴致了,他郑重道:“你想怎么操作?” “现在波音那边还只是一个初步的设想,更改的几率很大。7e7项目的飞机大概率是介于737和777之间的体型,我觉得这会是一款适用性更好的飞机,只要将罗罗再排除出这个项目,那么在未来十年内,罗罗都再无斩获,只能吃以前遄达700的利润了,它支撑不了多久了。”禹晨说道:“我们会努力游说波音在7e7项目中将罗罗遄达1000的动力选择更换为你们普惠的,你觉得如何?当然了,此间游说怕是要花费颇多,你们普惠必须要承担一部分,毕竟你们也能得到实实在在的利益。” 在美国,游说是一门合法且广泛的生意,甚至有不少专门的游说公司。当然了,游说波音这种体量的公司所消耗的费用还是比较惊人的。 虽说打压罗罗是通用和普惠两家的共同利益,但是单让通用付出游说的费用,这无疑是让通用接受不了的,他们可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大善人。 “把握大不大?”克拉克问道。 禹晨沉吟片刻:“你让我现在给出一个几率肯定是给不了的。我们是跟波音那边关系不错,但是不可能完全了解波音那边人的想法,我只能说有比较大的可能性。据我所知,7e7项目的动力需求单台发动机推力应该在三十五吨左右,你们公司的发动机系列里有符合此要求的吗?” “推力三十五吨?”克拉克稍稍思索了下:“只有4000的衍生系列4000-112符合要求,这本是为了适配波音777而设计的,如果改一下,感觉可以符合7e7的要求。” “4000-112?那个112英寸直径风扇的发动机?”作为波音777主要动力提供商的通用电气对自己的竞争对手还是比较了解的,克拉克一说,禹晨就想起来了。 克拉克哼了一声:“没错,就是那个只装备了波音777-100型的4000。” 波音777跟波音737一样也有不少子型号,比如777-100,777-200等。在最原始的777-100型号的动力选择中,4000-112发动机也是选项之一,只不过没有90那么受欢迎而已。 但是,之后的777-200型号已经全部采用90了,4000-112发动机已经完全没有市场了。 “这样不是更好了?”禹晨略带尴尬地笑道:“这样也能分摊一部分在4000-112发动机上的研发成本。” 克拉克想了下,虽然他比较讨厌禹晨这个人,但是这个提议还是相当不错的。至少禹晨在这件事情上跟他的利益是共通的,能用“比较大”来形容游说成功的可能性,那就足够进行投资了。 “好,你的提议我接受了。”克拉克说道:“具体内容我会派人过去你们那边详谈的。” 禹晨抚掌而笑:“甚好。不过,行星齿轮的事情?” “以防万一,行星齿轮我还是不能给你。不过,我也不会轻易卖给那个徐苍的。当然了,我不能给你保证,如果他能给出一个我无法拒绝的条件,我不能置公司利益于不顾。不过,我不觉得他能给出什么让我心动的东西。” 能得到这样的回复,禹晨也觉得足够了。不但克拉克这么想,禹晨也觉得徐苍给不出什么能让普惠动心的条件。如此一来,只要普惠不给行星齿轮,那徐苍便是无米之炊,那就相对好拿捏了。 …… 徐苍几人在登机口等了一会儿,后续倒是正常登机了,没有延误。 这次执飞nh45航班的机型并非徐苍记忆中nh61的波音747,而是窄体机波音737。航班号不一样了,执飞机型也不一样了,徐苍感觉可以高枕无忧了。 徐苍是最幸运的,也是最不幸运的。老天爷给了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但是历史上的各种空难就如附骨之疽,难以摆脱。一开始,徐苍还有些逆转历史上空难的想法,但现在,除了国内的空难,他会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帮助,毕竟同胞还是不一样的。 当然了,一切的前提是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至于国外的事情,徐苍觉得还是算了,救世主心态要不得。 全日空那场nh61航班可是有人员伤亡的,徐苍觉得还是惹不得,避着就好。如今航班号和机型都对不上了,想来应该没问题了。 徐苍一众人上了飞机。除了徐苍,其余人员是在经济舱,而徐苍则是单独在头等舱。这次航班是跟全日空打过招呼的,由全日空方面安排。全员头等舱自然不现实,给徐苍预留个头等舱还是可以的,至少态度不错。 不过,等客快上完了,徐苍发现头等舱空空荡荡的,就没有几个人。 徐苍看乘务长不忙的时候,见缝插针地将乘务长喊过来,询问能否让夏疏月升舱到头等。应该是观月凌跟机组这边打过招呼了,对于这种无缘由的升舱申请,乘务长基本都是委婉地表示拒绝的。可徐苍提起后,乘务长并没有立刻拒绝,而是说找时间请示一下机长。 升舱这种事请示机长乃是应有之事,徐苍表示理解,后面乘务长就忙去了。 一直到最后,之前候机坐在徐苍旁边的那个黑田隆司进来。只是这位黑田隆司没有了初见之时的热情,将背包从后面转移到了前面,而且还双臂环抱着,看起来有些紧张。 徐苍本能地感觉到这人好像有些过于紧张了。不过,徐苍也没有多想,觉着是不是因为坐飞机的原因,有些人对坐飞机这个行为还是存在心理畏惧的,而且客舱本来就是偏密闭的,对那些幽闭恐惧症的人也颇有压力。 相较于黑田隆司的紧张表现,徐苍更加在意他的那个名字。黑田隆司,他老觉着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不过,随着黑田隆司进入经济舱,乘务长找了间隙请示完机长后跟徐苍说可以让夏疏月升舱后,那点儿疑惑的思绪也就烟消云散了。 夏疏月对自己可以升舱这件事还有些惊奇,想着徐苍的面子也是真的大,连全日空说一句就能升舱了,有些厉害了。 飞机是正点起飞的,期间徐苍跟夏疏月聊了会儿未来半年的规划,以及回来后徐苍对夏疏月的安排。 徐苍将夏疏月硬塞进这份名单中肯定是有私心的。徐苍不是圣人,他也是有亲疏有别的想法的。在徐苍这边,夏疏月肯定是属于自己人的,所以去全日空那边培训的事情,徐苍罕见地干预了,将夏疏月加进去了。 这次去全日空的半年培训绝对是一次镀金。夏疏月资历太浅,有很多工作上的便利,徐苍想要给予夏疏月都不太方便,毕竟不能太赤裸裸了。 夏疏月性子淡泊,要是徐苍太过将她区别对待,容易被其他人孤立。以夏疏月的性子,一旦被孤立了,绝对不会想着如何努力融入进去,而是不管不顾,这样又更容易造成孤立的情况严重化。 这次将夏疏月强塞进名单中已经引起乘务队那边诸多不满,若是再给予更多,怕是要翻了天了。在徐苍的打算里,等这次从日本回来后,他得是要处理一下乘务队里对夏疏月的闲言碎语。 只要将这次夏疏月过来全日空培训的事情合理化了。后续徐苍提拔夏疏月产生的非议就能小很多了。 其实,这种事情是相当琐碎的,徐苍是不考虑的,也就夏疏月能让徐苍如此上心了。 不过,徐苍看得出来夏疏月似乎并不是很喜欢徐苍对她的安排。只是徐苍已经决定了,夏疏月也不想拒绝徐苍的好意,也就没说什么。 说了一会儿,徐苍就觉得犯困了。差不多飞机进入巡航后就开始意识模糊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徐苍开始胡乱做梦的时刻被人推了一下,意识回归,接着便是鼻间嗅到一阵清香,再是睁眼开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上了夏疏月的右手,而夏疏月发现徐苍醒了,小声说了一句:“好像是乘务长找你。” “乘务长。”徐苍赶紧松开夏疏月的手,定睛一看,发现乘务长还真就站在旁边过道里。 “怎么了。”徐苍打了个哈欠道。 乘务长轻声道:“徐先生,驾驶舱让你过去一趟。” “哦。”几乎是出于职业本能,徐苍想都没想就开始解安全带了,可解到一半,突然脑子清醒了,当下反问:“飞机没问题。” 乘务长一愣:“没问题啊。” “那我去前面干嘛。” “具体我不是很清楚,好像是社长的吩咐。”乘务长道。 “社长?”徐苍愣道:“观月凌。” 徐苍挠挠头,既然是观月凌吩咐的,那去一下也无妨。就是不晓得观月凌在搞什么幺蛾子。 “我去一下前面。”徐苍解开安全带,跟夏疏月交代一下,跟着乘务长去往了前舱。 很快,在经过一些必要的加入程序后,驾驶舱门打开,徐苍进入舱内,发现里面的机长和副驾驶同时朝徐苍颔首致意。 “徐先生,初次见面。” 机长看上去四十多岁,精神头很好,而副驾驶似乎也没有年轻多少,主要是副驾驶的发际线着实堪忧,将他的目视年纪拉大了很多。 徐苍将舱门带上,也是点头回敬,同时问道:“怎么了?” “徐先生,咱们已经到东京区域了。社长叮嘱我们说徐先生对我们的富士山感兴趣,客舱那边视野不好,于是就冒昧请徐先生过来驾驶舱了,这里视野要还很多。”机长解释道。 “啊?这事啊。”徐苍这才记起来了,他上次来全日空时的确跟观月凌提及对富士山感兴趣。当然也仅仅就是感兴趣,倒是没必要特意过来驾驶舱。 不过,人家观月凌有心了,徐苍也不好拒绝,于是道:“那就打扰机长了。” “没有,没有。”机长赶紧道:“观察员那个位置在视野上还是有些遮挡的,要不徐先生上座?右边。” “上座?我可以上座吗?jcab对于上座的要求这么宽松吗?”徐苍都给愣住了,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单纯的乘客,就算是飞行员,那也是caac执照的飞行员,这能上座? 不过,徐苍对日本局方的相关规定不甚了解,所以也仅仅是提出了问题。 “如果是别人,那肯定是不行的。不过,据我所知,徐先生是icao的飞行专员,其资质可以通行于所有成员国的航空器,所以徐先生上座不算违规。”机长笑道。 “还有这事儿,我都忘了。”徐苍现在是世界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其飞行执照的确具有跨国性,这位全日空的机长说的不错。 这一定也是观月凌告诉机长的,这心思花了不少啊。 “你是世界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副驾驶似乎就不晓得了,听到这话显得颇为惊讶:“好年轻啊。” 的确,相较于世界民航组织的其他飞行专员,徐苍实在是显得过于年轻了。 “运气好。”徐苍笑道。 “徐先生太谦虚了,你在特情上的处置足够我们学习一辈子了。”机长恭维道。 如此言语搞得徐苍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同时,副驾驶已经在解自己的安全带了。 很快,副驾驶解开安全带,将座椅往后一拉,从座椅上离开给徐苍腾出位置来。等副驾驶下来,徐苍跨步而入,刚一坐下,还没有系安全带呢。 猛然间,舱门好像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接着隐约从客舱处传来阵阵喧闹之声。 “怎么了?”徐苍耳机放在半空,有些茫然地望向机长。刚才那声响动可是着实吓了徐苍一大跳。 “不知道啊。”机长挠挠头,当下跟副驾驶说:“你看一下监控器。” 这架737是比较老式的,监控器的控制面板不是在中央控制台,而是在后顶板上。 此刻副驾驶就站在驾驶舱入口通道,都还没有坐下呢。一抬手,正好就能摸到监控器的控制面板。这个监控器所呈现出来的就是前舱工作间的状况。 副驾驶的情绪还好,他觉着应该就是前面乘务员一不小心把什么撞舱门上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机长似乎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甚至还开玩笑:“不会是乘务长摔倒了,这摔得有够重的,别受伤了。” “我看看。”很快,副驾驶打开了监控器。但是,这个时代的监控器实在不怎么样,屏幕画面就跟黑白电视机似的,副驾驶看了几眼,只能瞧见几个模糊的影子在其中运动。 “什么啊。”副驾驶嘟囔了一声,将摄像头视角从中间位切换为左侧,但是画面依旧模糊,换到右边,也是差不多的效果。 “怎么了?看不清?”机长仰起头,也瞧了眼监控器屏幕。由于视角问题,机长看到的画面还更模糊。 这时候,徐苍已经戴好耳机,系好安全带,随口说了句:“从猫眼看。” 驾驶舱舱门上只有一个猫眼的,可以看清一部分前舱工作间的情况。 副驾驶哦了一声,回身将猫眼上的盖子推到一边。刚准备凑近猫眼,忽地,驾驶舱中突然想起来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不知为何,这平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敲门声在此情此景下显得莫名诡异。 徐苍和机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悚。这种感觉没有缘由,仿佛凭空而生,就像是出于野兽对危险的本能嗅觉。 或许是感受到了驾驶舱的氛围,站着的副驾驶身子紧了紧,抹了下脸,略微低下身凑近猫眼往外看了下。 一瞬之间,副驾驶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似的。 只见猫眼所呈现出来的狭窄视界中,乘务长面露无限恐惧之相。在她身后,一个男子狰狞着面目,右手竟然握着一把尖刀,刀尖抵近乘务长雪白的脖颈处。 “开门!”男人怒吼道。 突然间,或许是因为气流的影响,飞机猛地剧烈晃动了一下。那持刀男子跟着身形不稳,刀子抓握不定,其刀尖竟是直接没入了乘务长脖颈之中。 第263章 即便是全飞机的人都死了! 黑田隆司在登机口的时候还显得异常的兴奋,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份高昂的情绪逐渐冷却,从而心情变得愈发紧张起来了。在登机播报出来后,登机口周围等待的乘客纷纷扰动起来,自发地形成一条长龙,排队登机。 黑田隆司起了身,突然他心有所感,将原先打算背在后面的包挪到了前面,紧紧地抱着,同时坐回了座椅上。等乘客都上了差不多了,黑田隆司走到队伍最末处,面无表情地跟着队伍往前走。 过了登机口的检票口,黑田隆司紧了紧衣裳,看了下手上的机票。他的座位是在经济舱的最前排,这是他特意选择的座位。 只是筹划了这么久,当他真正踏上飞机舱内地板上时,油然而生一股子难以遏制的焦虑感。这股子焦虑感不仅仅萦绕在他的内心,而是从外在看来,黑田隆司都是显得异常显眼。 通过了头等舱的区域,黑田隆司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他是在经济舱第一排靠着过道右手边的位置上,脑袋往左边歪一下就能隔着头等舱区域畅通无阻地看到驾驶舱舱门。 “就是那里。”黑田隆司那冷寂下来的内心又逐渐火热起来,深埋内心数年的愿望终于就要得偿所愿了,如何不激动,尤其是会以如此震撼的场面呈现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激动,还是没有控制好情绪。在黑田隆司身边的乘客看他一会儿情绪低落,一会儿情绪亢奋,甚至还关心地问了一句:“先生,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黑田隆司此刻正沉浸在幻想之中,突地被人打断,下意识地转过头,凶狠地瞪了一眼旁边座位的乘客。 然而,前一刻还凶相毕露的黑田隆司在反应过来后,马上脸色变幻,换上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歉意模样,甚至还站起来,不停地朝着旁边出言的乘客鞠躬致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看着黑田隆司如此诚恳地道歉,刚才还在关心他的那名乘客也不好计较黑田隆司刚才那个眼神了:“没事,没事,是我打扰你了。” 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是那乘客很是明显地上身往另一边移了移,明显是想要跟黑田隆司拉开距离。 没办法,黑田隆司短短时间内情绪上的变化实在太夸张了,活脱脱一个神经病,那乘客很是干脆地放弃了助人为乐的情节,不愿意去管黑田隆司了。倒是因为黑田隆司过于激烈的道歉动静惊动了前舱的乘务长。 “不好意思,请问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乘务长过来的时候,黑田隆司已经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黑田隆司忙是摇头:“没事,没事。” 乘务长看了下黑田隆司身边的乘客,那人无奈地说道:“没事。” “哦,好的,打扰了。”乘务长看无事发生,便是想要回去,却是被黑田隆司给叫住了:“你好,请问一下飞到羽田是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吗?” 每次航前的时候,机长都会告知乘务长大概的航程时间的,与黑田隆司所说的几乎没有差别。不过,乘务长倒不是很意外,只是觉得黑田隆司应该是坐飞机比较多,有经验了而已。 “是的,一个小时二十五分钟。”乘务长道:“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不用了。”黑田隆司道。 等乘务长离开,黑田隆司暗自庆幸,这航程时间跟他预计的没什么差别,这倒是一个好消息。再是回忆了下此前设计的计划,黑田隆司慢慢安静下来了,就好像一头蛰伏的野兽。 飞机进入巡航后,黑田隆司算了下时间,觉得时间差不多后,此前一直捂着的背包被稍稍放开,接着拉链拉开,其动静引起了身边乘客的注意。 原本来说,打开背包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黑田隆司就好像揭开潘多拉魔盒似的,那神情显得无比瘆人。 就在乘客还在好奇黑田隆司在拿什么的时候,先是刀柄,接着一个浅色刀鞘显露出来,乘客一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黑田隆司已然霍然站起,将刀鞘扒开,随意地扔到一边。 万米高空之上的光线从窗户之外投射进来,反射在锃亮的刀面之上,闪烁着银色的冷光。 呼! 客舱前面一部分的人已经注意到了站起来的黑田隆司。没办法,此刻已经临近落地时间了,飞机上的盥洗间全部关闭,也不允许在过道上走动了,大家都是坐得好好的,这下黑田隆司突然站起来想不起眼都不行。 原本很多人也就是看了一眼黑田隆司就收回目光了,毕竟总有些许不守规矩的人。但是,黑田隆司右手握着的那把二十多厘米长的刀刃实在太过显然,一下子就将很多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在经过极短暂的震惊之后,显示经济舱前面一部分惊闹起来,因为这部分已经意识到黑田隆司想要干什么了。 或许是劫机! 如此令人感觉到惊悚的念头产生的那一刻就塞满了所有人的思维,以致于他们都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反应来应对如今的场景。 不过,好在黑田隆司没有在经济舱等太久。很快,他紧握尖刀,一步跨入头等舱的区域。由于头等舱和经济舱之间有隔板阻碍,所以当黑田隆司进去头等舱后,大部分人已经丢失了对黑田隆司的视野。 “刚刚才那是刀?”一个中年妇女还没有从刚才所见的震惊中缓过来。刀不算什么稀罕物,但是这玩意儿出现在飞机上就不是一件正常事了,尤其是背后或许代表着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 “他是怎么过安检的?”另外一个年轻人压低声音道:“不对,他想干什么,他去前面了,去驾驶舱了。” 虽然经济舱前面部分已经开始弥散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惊恐之中,但是中后部的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黑田隆司,更加理解不了前面那帮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因此,到目前为止,客舱中似乎还能自发地维持着脆弱的稳定。 而由于非常临近经济舱前部,头等舱的人也注意到了后方传过来的喧闹。不过,头等舱的人不多,其中就包括夏疏月。刚刚徐苍去了驾驶舱,她觉得无聊,正在拆乘务员送过来的耳塞小袋子,打算戴上耳塞睡上一会儿。 然而,耳塞还没有拿出来,倒是后面莫名其妙的一阵吵闹。夏疏月愣了一下,她因为就挨着过道,下意识地顺着过道往后看了一眼,正好瞧见黑田隆司凶神恶煞而来。 一开始,夏疏月还没有注意到黑田隆司手上握着的刀,心中还奇怪这都快落地了还往前面跑干什么?莫不是后面那个盥洗室有人在用了,只能到前面来用? 不过,前面乘务员不是广播过了盥洗室已经关闭了吗? 显然,在前舱工作间的乘务长也是有着跟夏疏月一样的想法,她解开上身的安全带,斜着身子,朝着黑田隆司道:“先生,马上要落地了,盥洗室已经关闭了,你” 乘务长说到一半,神情猛地一僵,因为她看见了黑田隆司垂落下来的右手上正握着一把刀。 “什么啊?”夏疏月只是看了一眼黑田隆司就收回目光了,也没有多想,继续拆着耳塞的小袋子。然而,她视野的余光落到前面的乘务长脸上,赫然发现乘务长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凝固了似的。 接着,视野被越过她身边的黑田隆司的背影所遮挡,乘务长的反应彻底看不见了。但是,夏疏月也不用注意乘务长的反应了。就在她的视野之中,只见黑田隆司抵近乘务长跟前,左手扯住乘务长的衣领,右手抬起,那柄散发着寒光的刀刃终于被举起,显露出了它完整的身形。 这下已经由不得夏疏月看不见了。 “刀!” 黑田隆司挟持乘务长的动作是如此粗猛,伴随着乘务长本能地反抗所产生的动静,头等舱本来就不多的人员全部注意到了前舱工作间发生的一切,尤其是黑田隆司刀尖几乎要刺破乘务长脖子皮肤的场景已经深深烙印在了众人心里,其产生的恐怖和震撼的效果已经让头等舱内的那些所谓的社会精英惊惧交加。 “去让驾驶舱开门。”黑田隆司狞笑着,左手不断地拉扯着乘务长,想要将乘务长从座椅上拉起来,逼迫她让驾驶舱开启舱门。 黑田隆司是有一些民航知识的,至少他知道737驾驶舱舱门光靠蛮力是打不开的,最有效的办法还是让里面的人自己打开。 乘务长从最初的震惊中稍稍恢复了过来,她立刻明白了现在自己所面临的情况。身为一个老乘务长,她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了难以言喻的勇气和专业。她并没有彻底慌张,而是依旧保持了些许的清醒,脑子飞快地运转着。 在被黑田隆司身体遮挡大部的视野缝隙里,她快速扫了一眼头等舱以及过道口中部分的经济舱的情况。如今自己已经被挟持,但是头等舱除了慌乱的乘客,似乎并没有异常的表现,至少没有劫机之人的同伙。而在经济舱过道口探出来的人影来看,经济舱好像也没有沦陷,毕竟经济舱的人还有看热闹的空闲。 那就是说,比较大的概率这次劫机只是一个个人行为。 不管怎么说,在这个已经糟糕至极的情况下,此消息也算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然而,就是乘务长这片刻的迟疑让得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的黑田隆司更加急迫。他使劲地拉着乘务长,可乘务长还有一个安全带没有解开,无论如何都拉不到。 “你别动,我解开安全带。”乘务长在这个时候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勇气和镇定,她抬起左手,示意黑田隆司冷静,而右手则是解下了自己剩下的安全带。 在这个时候,安全带是保护不了她的,那就不必因为这件事而激怒黑田隆司。 在乘务长身边的头等舱乘务员已经被吓傻了,乘务长紧挨着头等舱乘务员,身体接触的部位甚至能感觉到头等舱乘务员微微颤抖的身子。她好像一只受惊恐惧的鹌鹑,甚至都不敢跟黑田隆司对视。 乘务长接下安全带后,腾出的右手不着痕迹地轻轻拍了拍头等舱乘务员的大腿,希望以此安抚头等舱乘务员的情绪。在这个关头,要是她们乘务员都乱了,客舱的乘客们如何能不乱? 乘务长跟随着黑田隆司的牵扯缓缓站起来,边是强行镇定道:“先生,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可以说出来,或许我们不必使用这般暴力手段。” “我说了,让前面把门开了。”黑田隆司吼道,手上的刀又是抵近了几分。在这个时候,如果心理素质稍微差一些的,非得是吓瘫了不可。 然而,这个乘务长当真是不一般,她的脸色已经如同白纸一般没有一点儿血色,明显是害怕到了极点。可她的声音还在尽量维持着正常的音调:“先生,你这样的话,就算我请求驾驶舱开门,他们也不会开的。容我冒昧问一句,你想要驾驶舱开门是为了什么,要进去?” “自然是要进去。”黑田隆司情绪激动,扯着乘务长的左手猛地一用力,将半起身的乘务长直接给提起了,这般力气着实不小。 便是在这种情形下,乘务长只是稍稍嘴巴张了张,接着继续道:“进去是为了什么?看风景,看驾驶舱仪表,还是体验飞行?先生,现在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说出你的需求,我们尽量满足你。你继续这样,驾驶舱也不会开门,咱们为何不好好沟通,或许我们可以以相对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 或许是受到乘务长的情绪影响,黑田隆司也没有刚开始那般激动了。一开始,他暴起发难,那是又兴奋又害怕,此刻在乘务长一连串的劝导下,情绪稍稍安定了些,竟然顺着乘务长的话问了起来:“你说可以让我体验飞行?” 乘务长明显愣了一下,在面对劫机时,无条件地顺从和无条件的反抗都是不可取的,一切的准则就是稳定犯人的情绪。不管是用什么办法,欺骗,劝说,恐吓,不管是什么,只要能将犯人高亢的情绪压制下来即可。 人在疯狂时,即便之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之人也不晓得能做出什么骇人听闻之事。 因此,乘务长刚就是顺着黑田隆司想要进入驾驶舱的想法而随便胡诌的话。哪里想到这其中真有戳中黑田隆司心坎儿的选项。 “体验飞行?”即便是让乘务长思考十年,她也不会想到会有一个人能为了体验飞行而做出劫机的举动,这等理由简直匪夷所思。但是,相较于某些绝对不可能实现的政治要求,这个要求似乎已经好实现很多了。 见乘务长表情有异,黑田隆司情绪再度激动起来:“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不得不说,这个乘务长的脑筋转得是真的快:“我看你应该也是飞行爱好者,应该知道我们公司以前就有过开放驾驶舱观摩的活动。所以也应该知道我们公司对此态度是相当积极的。虽说实际航班中体验飞行没有先例,但是先生你的诉求这么激烈的话,我觉得还是可以跟机长商量一下的。” 这个乘务长提及的驾驶舱开放观摩的活动还真不是胡说八道的,而是真实存在过的。大约在一年前,全日空就开展过一个活动,随机抽取当次航班的一名乘客参观驾驶舱。 当然了,这个活动只会发生在地面上。 这个乘务长这么说就是为了增加自己所说的话的可信度。 其实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说跟机长商量一下。如果黑田隆司信了她的话,无疑就能争取更多的时间。而只要有时间,那就有处置的机会。 正好,黑田隆司还真就知道那个活动,而且此前他还被真实抽到过一次。那一次驾驶舱参观的经历更加坚定了他投身飞行的信念,以致于最终演变成了一种堪称变态的执念。 正是因为黑田隆司参加过这个活动,使得他从潜意识里就有些相信了乘务长的话:“可以吗?” 一听黑田隆司有些意动,乘务长心中不由大喜过望:“可以的,我们的机长都很善解人意的,会理解你的苦衷和需求的。你就在头等舱第一排等一下,我跟机长沟通一下。对了,你要不要喝些什么,我们这边有高品质的红酒” 说到这里,在头等舱听完全程的夏疏月也不由惊叹于这个全日空乘务长的心理素质。在这个时候了,她还想着给黑田隆司下套。 没错,乘务长最后看似没有什么特别意义的,请黑田隆司喝东西的话却是有些深意的。 夏疏月也是乘务员,她也知道应对劫机时候的一些小技巧,其中就包括以相对无意的方式让劫机的人喝下饮料,从而尽可能让犯人产生生理反应。如此一来,在趁犯人上卫生间的间隙里,就有机会将犯人反锁在卫生间了。 只能说,也就是像全日空这样历史悠久的航空公司能培养出这般沉着冷静的乘务长了。 或许真是有些信了乘务长的话,黑田隆司说了一句:“给我来杯水。” 乘务长心头一动,拍了下头等舱乘务员,跟她吩咐了一句:“倒杯水来。” 说完,又是小声加了一句:“后面去把经济舱的帘子拉上。” 经济舱那帮人虽然害怕,但是其中不少有看热闹的。这么多人看着,乘务长担心刺激到黑田隆司。 此刻,头等舱乘务员全身都在不自觉地发抖,尤其是看到黑田隆司始终抵在乘务长脖颈处的那柄刀刃更是感觉头晕目眩。 她试着站了起来,但是一瞬间便是觉得双腿发软,又是控制不住地坐了下去。 乘务长眼见头等舱乘务员如此反应,心中大急。她要一直盯着黑田隆司,要是她去倒水,必定会有一些视野盲区,在这个关头,她不希望出现这类视野盲区。 就在这时,乘务长赫然发现夏疏月在解自己的安全带。她是知道夏疏月身份的,瞧见夏疏月的动作,右手忙是虚空压了压,示意夏疏月不要动。 夏疏月嘴唇咬了咬,最终还是听从了乘务长的指示。 “先生,让你见笑了,我来帮你倒水。”事已至此,乘务长就算不愿意那也没办法了,她只得自己去另一边的工作台上,拿出纸杯,接下了半杯热水和半杯冷水,混合之下,水温刚刚好。 在接水的时候,乘务长只能背对着黑田隆司,就是这短短十秒不到的时间,乘务长只觉得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然而,好在黑田隆司没有什么进一步的行动。 黑田隆司接过纸杯,大口喝了起来。 眼看黑田隆司如此“配合”,乘务长不自觉地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在头等舱看到一切的夏疏月也稍稍放了点儿心,这个劫机的似乎没什么心机,比较好糊弄,这么一来,相对来说危险性就小上一些了。 可是,就在乘务长嘴角弧度出现的一刻。原本在喝水的黑田隆司陡然发难,一把将纸杯甩到一边,左手直接扯住乘务长的头发,将她的脑袋狠狠地砸在了驾驶舱舱门上。 “你敢骗我?”黑田隆司恨恨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敲门,让驾驶舱的人开门!” 乘务长前额撞击到驾驶舱门上,发出了一道闷响,她只觉得头疼欲裂,似乎要昏厥过去了。可是,只要稍稍动弹一下,她就能感觉到脖子处那锐利的冰凉。 疯子!这人完全就是一个疯子! 此情此景下,乘务长只得配合地敲了两下门。 可还没有等到驾驶舱有所反应,毫无预兆地,飞机突地产生了剧烈的摇晃。即便是黑田隆司都始料未及,右手没有握稳,加之刀尖距离乘务长的脖子皮肤极近,一番晃动之下,刀尖竟是没入脖颈些许。 黑田隆司瞬间抽出刀刃,只见乘务长脖子处有个三厘米长的小小伤口,随着乘务长愈发急促的呼吸,不断地在往外汩汩出血。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一下似乎没有触及到大动脉,不然这就不是往外冒血了,而是喷血了。 但是,此刻已然见红,就算没有伤到大动脉,这么下去,乘务长怕也是支撑不住啊。 驾驶舱中,副驾驶透过猫眼望见了这一切,他后退一步,嘴巴不听使唤地含混说了一句:“机长,劫劫机!” “什么!?” 别说是机长了,就连徐苍都感觉无比的震惊。 劫机,这仿佛极近又极远的名词竟然真的发生在他们身上了。 “黑田隆司,黑田隆司”徐苍陡然想起,这个名字不就是nh61劫机航班主犯的名字吗? 因为劫机这种事情并不属于技术范畴,所以徐苍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在99年全日空nh61航班发生过一次劫机,其中机长身死,其余内容他就不晓得了,也没有兴趣关心。 此刻,千防万防,最终还是给自己撞上了,这已经不是运气差也可以形容了,仿佛就是宿命所织就的一张大网将他牢牢捆住,根本就没有任何挣脱的可能性。 “机长,乘务长受伤了,好像很严重。” 副驾驶焦急的声音将徐苍的思绪拉回,在这一瞬间,在乘务长受伤的一刻,事情的性质已经发生了改变。 有没有流血事件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指标。有些劫机犯别看凶神恶煞,但也仅仅是外强中干。这种人实际上并不算难对付,而且大概率也能将劫机的危害控制在一个合理范围内。 但是,依照副驾驶的反馈,乘务长都受伤了,那无疑就是见红了,这说明犯人在伤害别人一途上是没有顾虑的,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开门!” 即便是隔着厚厚的驾驶舱舱门,驾驶舱内的三人依然能听见黑田隆司那歇斯底里的吼声。 副驾驶此刻脑子有些发懵,外面乘务长生死未卜,如若不开门,那劫机犯当真不知道能做出什么恐怖之事。而且,不仅仅是乘务长,客舱里还有上百名手无寸铁的乘客呢。 一想到这个最快的情况,副驾驶就觉得心脏砰砰乱跳,似乎都要跳出胸膛了。 副驾驶能想到的,机长如何想不到?只见机长沉思稍许,突然大吼一声:“解领带!” 副驾驶一愣,旋即立刻领会机长的意思,也开始跟着机长解自己的领带。 这可不是机长得了失心疯,而是在应对歹徒进入驾驶舱的必要准备措施。 如若歹徒进入,在危急关头,歹徒可能会利用领带制服飞行员。所以,为了防止这个情况的发生,飞行员必须先把领带解下了。与此同时,机长在解开领带后,将纸质航图从飞行箱中拿了出来,提前放好。 这是为了后面歹徒进来后,如果再拿航图,这个行为会显得非常突兀,容易引起歹徒警觉或者刺激到他而产生一些不可预期的后果。 只能说这位机长的准备工作很到位,但是,这个行为无疑也昭示了机长的态度。 那就是开门! 没错,机长要开门! 副驾驶几乎就比机长稍慢了半拍便是解开了领带,当下便是说道:“机长,我开门了?” 机长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开!” 然而,就在副驾驶手放在把手上的一瞬间,徐苍陡然大喝:“不准开!” 如此声音下,副驾驶手就像触电似的从门把手上弹开,接着茫然地望向徐苍:“你说什么?” “我说不准开!”徐苍冷声道。 “可是机长说开门。”副驾驶又是看了眼机长。 徐苍脸色阴沉,再是重复了一句:“我是世界民航组织一级飞行专员徐苍,编号,现在接管此飞机。听我口令,不准开门!”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正式的宣告,徐苍连自己飞行专员的编号都报出来了。可这句话在机长那边显然是无法接受的:“徐先生,现在不开门乘务长就有生命危险了。不仅仅是她,其他乘客也要承担风险,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后面客舱的人去死?” 徐苍深吸了一口气,以几乎不含有人类感情的声音说道:“就算是全飞机的人都死了,那也不准开门!” 此言此语落到机长耳朵里好像是地狱中漠视生命的恶魔的低语,已然是彻彻底底地震碎了机长的三观,他不敢相信从徐苍这么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嘴里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即便是全飞机的人都死了,门也不能开! “为什么要这样做?”机长喃喃道。 徐苍目光微凝:“机长” 然而,徐苍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一道清亮的机括声响起,徐苍只觉得脊背汗毛根根竖起。那声音他知道是什么,那是驾驶舱门锁闭系统开锁的声音。 第264章 横须贺! 徐苍在听到机括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全身肌肉都绷紧了。接着,他猛地转头,回望向舱门口的方向。只见副驾驶略带歉意地看着徐苍:不好意思,我不可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你会后悔的!徐苍的目光下移,发觉此刻副驾驶已经转动了舱门的门把手,开门已经是势在必行。 他没有再去尝试阻止什么,在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意识到将一个不受控的人放进驾驶舱意味着什么。 趁着几乎短暂到不可感受的开门间隙里,徐苍左手摸上了中央控制台上的应答机。可就在徐苍刚要转动应答机旋钮的时候,突地驾驶舱舱门被完全打开了,紧接着舱外的一切展现到了徐苍的眼前,而徐苍的左手也如闪电般收回。 在徐苍的视野中,就在驾驶舱舱门外,黑田隆司挟持着乘务长,右手紧握的刀尖还在抵着乘务长的脖子处。但是,此刻乘务长的脖颈处已经流出了大量的血液,浸染了半个上身。与此同时,在脖颈处存在一个明显的伤口,就好像是泉眼似的,在呼吸的律动下,微弱地往外流血。 或许是因为流血过多,乘务长的脸色已然是惨白色了,而且基本没什么反抗的力气,整个身子看起来软弱无力,全靠着左手扶着入口门框,不然怕是站都站不稳了。 随着舱门打开,黑田隆司大喜过望。然而,在他看到一个三道杠的飞行员站在门口,而另外一个穿着相对休闲的便装坐在驾驶舱右座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真的有?黑田隆司望了眼被自己挟持的乘务长,眼神之中掠过一丝震撼。 很显然,黑田隆司是误会了,他以为徐苍就是普通乘客,正好与此前乘务长所说的体验飞行的事情吻合。 就在刚才,黑田隆司因为发现了乘务长的意图而恼羞成怒。多年对飞行的痴迷使得黑田隆司是知道很多民航相关的知识的,在乘务长诱骗他喝水的一刻,黑田隆司就反应过来了,发觉出乘务长竟然还敢诳骗于他,那么乘务长所谓的体验飞行的可能性自然也是没有的,也不过是为了稳住他而说出的托辞。 原本还算是平稳的黑田隆司一下子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才有了如此暴力的举动。 可当驾驶舱舱门打开,呈现在他眼前的一切却似乎在佐证乘务长之前的话。 可是这也无所谓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黑田隆司指了下副驾驶:你出来。 副驾驶看了眼已然虚弱无比的乘务长,只得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副驾驶回头朝着机长说道:机长,那我出去了。 此刻舱门都已经开了,机长已然是骑虎难下,就算是想要改变主意也不可能了,只能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看到机长的反应,徐苍也是绝了任何想要阻止的念头。 在这个时代,不仅仅是全日空,其他很多航空公司对于劫机的危害性其实还没有一个深刻的认识。就像是副驾驶看透过猫眼看到乘务长已经遭受到生命危险后而决定开门,这并非全是副驾驶的个人想法,而是明确写在公司规定里的。 如果飞机上的人遭受到了生命安全的巨大威胁,飞行机组是可以视情况打开驾驶舱舱门的。 正是有了这个规定,同时起初机长也赞同开启舱门,所以副驾驶才会义无反顾地无视徐苍的话而自己打开了驾驶舱舱门。此刻,看机长的表情或许已经有所动摇了,但是态度并不坚决,那便是已经丧失了最后的阻隔机会。 果然如自己关于nh61的记忆,歹徒还是进来了驾驶舱。 然而,徐苍敏锐地注意到副驾驶在打算出驾驶舱的时候,眼神明显变了一下,从一开始的茫然和恐惧变得坚定和果敢。徐苍几乎是在第一时刻就意识 到了什么,这个副驾驶还有自己的打算。 这个副驾驶明显不是那种慌乱而失去分寸的副驾驶,他虽然违背了徐苍的话,但是这并非意味着他就不打算做些什么。 副驾驶其实年纪也比较大了,三十多岁,甚至单从面相上比机长年轻不了多少。即便还是三道杠,但估计也距离机长级别不远了,正是因为这样的资历,才能让他快速地冷静下来,甚至于还有一些自己的打算。 不管怎么说,从目前展现出来的场面来看,劫机的人只有一个,那么问题其实也就简单了,只要控制住眼前这人,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别看这个副驾驶是干飞行的,但是热衷于健身,身材还是相当健硕的,他坚信自己只要出其不意,绝对是有机会一击制敌的。而在且出驾驶舱的时刻,他可以顺理成章地前行到黑田隆司的近身处,这么一来,成功率就更大了。 然而,黑田隆司可能有所防备。在副驾驶出来驾驶舱,与他距离最近的一刻,突然将已经接近于意识丧失的乘务长一把推到了副驾驶身上。副驾驶思考过黑田隆司很多反应,但是着实没想到黑田隆司还有这一手。 猝不及防下,副驾驶也只得接住了乘务长,趁此间隙,黑田隆司挤入驾驶舱中,接着直接将驾驶舱舱门又给锁上了。 从副驾驶开门到黑田隆司将乘务长推给副驾驶,最后到黑田隆司趁机进入驾驶舱,只是那电光石火之间,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切便是已经盖板定论了。 望着已经紧闭的驾驶舱舱门,副驾驶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他看了眼站在座椅旁的头等舱乘务员,大叫一声:去拿应急医疗箱。 在飞机上是配有一些急救用药箱的,其中有一些是机组人员可以用的,有一些是专门的医生才能用的。副驾驶对其中的东西知道一些,毕竟虽然是客舱的东西,但是在接受相关应急生存训练时,地面教员也会教授其中内容,他倒是记得一些。 如果他没有记错,飞机上的应急医疗箱里是有绷带等止血用品的。别的不说,至少现在应该给乘务长将脖子上的伤口止住血。虽然没有伤及大动脉,但这么一直流下去,人总会是要休克的,那时就有生命危险了。 或许是黑田隆司已经进了驾驶舱,头等舱乘务员的恐惧感没有那么直接且压迫了,她稍稍恢复了思考的能力。在听到副驾驶的指示后,忙不迭地去头等舱行李架上翻应急医疗箱。 应急医疗箱就在行李架的最前排,要找到倒是相当方便的。 头等舱乘务员直接将应急医疗箱拿了下来,此刻副驾驶已经将乘务长扶到了头等舱的座椅上,同时将座椅椅背往后调低,让乘务长尽量躺着。这个副驾驶还是有些经验的,他只是让乘务长微微躺着,但是没有到平躺的地步。 现在乘务长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如果是完全平躺着的话,可能会产生舌根后坠的现象从而堵塞住气管。人在清醒的时候,如果感觉到窒息,自然能立刻有所反应,至少能提示他人。可现在乘务长已经在昏迷的边缘了,如果舌根后坠堵住气管而无法呼吸,她或许根本就给不了反馈,便是在意识不清中进入深度窒息,最终有可能当场死亡,这无疑是极其危险的。 一旁,头等舱乘务员手忙脚乱地打开应急医疗箱,从其中拿出止血绷带,但是当她转身看向自己的乘务长时,一时竟然不晓得该如何下手了。 没错,乘务员是经历过简单的应急训练的。但是其程度也仅仅限于简单而已,而且训练毕竟只是训练,完全跟现实没有等同关系。以什么手法,什么角度,什么力度来进行包扎,在看到不久前还正常的乘务长已然被血液浸透了半个身子后,课堂上学习到的一切都开始模糊起来了。 你在干什么,给她包扎啊? 副驾驶轻喝道。 副驾驶也是受到过简单急救训练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训练是主要针对客舱的。因此,或多或少的,飞行员在跟乘务员一齐接受此训练时,心态还是要放松一些的,这就导致不是副驾驶不想而是不太会。 头等舱乘务员是受于巨大的精神压力而止步不前,不是不会,是不敢。而副驾驶的心理素质明显要好很多,他不是不敢不愿,而是不会。 会的人不敢,敢的人不会,如此尴尬而无力的对视中,副驾驶脸色逐渐阴沉下来。不说别的,这个头等舱乘务员的心理素质简直糟糕到了一个令他难以想像的地步。 给我!副驾驶伸出右手,向着头等舱乘务员,向她索要止血绷带。乘务长已经等不了了,与其这般无意义地对峙着,还不如让他试一试。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头等舱乘务员身边响起来一道清亮的女声:让我来。 这是一句英语而不是日语,接着,夏疏月直接从头等舱乘务员手中拿过止血绷带,同时拉开绷带,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就开始给乘务长进行包扎了。 夏疏月因为要过来全日空培训的缘由,提前学习了一些日语。但是,语言这玩意儿,除非是真的天才,那都是要靠着时间慢慢积累的。夏疏月能听得懂一些非常简单的日语,但是想让她用日语交流,那就真是难为她了。 好在夏疏月英语底子不错,用英语表达基本没有障碍。而对于全日空这种大公司来说,国际航线本来占比就较高,机组成员或多或少都要接触英语,所以理解夏疏月的话也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相较于夏疏月的语言,副驾驶显然对于夏疏月的身份更加好奇。 你是医生?副驾驶看到夏疏月娴熟的包扎动作,首先就将夏疏月归于热心的乘客,其职业应该是医学从业者。 夏疏月目不转睛地看着包扎处,她没有太用力,不然有可能勒紧乘务长的脖子,乘务长没有失血而死,反倒是要窒息而亡了。 不是,我是到你们公司培训的。夏疏月绕了几圈,觉得差不多了,转头对头等舱乘务员道:去做旅客广播,寻找医生。 不管怎么说,她也只是能做简单的应急救援。光是应急医疗箱中的很多东西,她就不敢用,只能求助于具有医学背景的乘客,此刻进行旅客广播,在飞机上找医生才是应有之事。 头等舱乘务员反应了一下,才是想起来还有能旅客广播找医生这一途,赶紧去了前舱工作间做广播去了。 到我们公司培训的?副驾驶一愣,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跟徐先生是一起的? 这时候,夏疏月已经站直了身子,她望了一眼驾驶舱舱门:能开门吗? 开不了。副驾驶摇摇头:以前这个门是有钥匙的,是由外面的乘务长保管的。可是不久前,公司将所有舱门换装了电子锁闭系统,钥匙已经没用了。 撞开呢?这个时候,头等舱的一个男性乘客出言询问。 他是目睹了黑田隆司劫持乘务长,出手伤人,然后强行进入驾驶舱的全过程的。不管从哪个角度,黑田隆司都已经是彻彻底底的疯了。这么一个疯子在驾驶舱,他是一万个不放心的。 不行!副驾驶直接否定了这个提议:驾驶舱门由足足六根钢条作为门闩,别说我们现在没有工具,就算是有专门的开门工具,一时办事儿也开不了的。 驾驶舱作为飞机的枢纽所在,是整架飞机的安全所系,不管投入多少安全防护措施都是可以理解的。然而,这个时候那道舱门却成为了保护罪犯的天堑将客舱与驾驶舱死死地隔离在两边,端是讽刺无比。 那怎么办啊?我看 到那人有刀啊。 是啊,那种人进去驾驶舱,真的没有问题吗? 你刚才怎么能把人放进去呢? 在这个时候,从经济舱探出身子,向前舱投来好奇目光的人在发现黑田隆司已经进了驾驶舱后,纷纷开始表示担忧,其中还有不少埋怨飞行机组开门的举动,叨叨扰扰,很是嘈杂。 刚才黑田隆司亮出刀具时没有人阻止,劫持乘务长的时候没人阻止,出手伤人的时候没人阻止,现在反倒是在埋怨飞行机组来了。 突地,客舱中响起来头等舱乘务员寻找医生的广播。这一下,中后部的乘客即便再反应迟钝也知道前面出事了,有的胆大的已经站起来顺着过道往前去了。 一时间,大量原先在中后部的乘客开始如潮水般往前拥挤。还在头等舱的副驾驶一抬头就发现不少人在往前冲,顿时脸色大变,也顾不得乘务长了,赶紧跑到经济舱的入口,大喊道:不要往前跑了,请立刻回到原座位上。 然而,后面来的一些乘客还是透过了人墙,首先就看到了躺在头等舱,已经染了半边身子血的乘务长。不是所有人都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有些胆小的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直接尖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 就是这么一嗓子,原本还有不少安静坐在座位上的乘客纷纷惊动起来,客舱之中瞬间陷入了混乱之中。 而在此刻的驾驶舱中,在黑田隆司进入驾驶舱的一刻起,整个驾驶舱中突地陷入了一种极为诡异的安静之中。机长不说话,徐苍不说话,黑田隆司也不说话。 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除了发动机的声音,似乎连他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了。 这份诡异的安静没有持续太久,最终还是黑田隆司开口了:你也是飞行爱好者?哪个论坛的? 这句话是向着徐苍的,可徐苍根本就不是什么飞行爱好者,只是这一身的休闲装有了些许迷惑性。不过,徐苍的反应很快,他直接接了黑田隆司的话:我没有参加哪个论坛,只是单纯的喜欢飞行。 嗯,不错。黑田隆司脸色稍霁,对于跟自己一样爱好的人,黑田隆司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极为难以遏制的表现欲。 黑田隆司看了下飞机的导航页面,又是沉默了许久,在此期间,徐苍偷偷看了一眼黑田隆司,发现他竟然真的是在思考。也就是说,黑田隆司似乎是看得明白737的导航页面显示的,这就说明黑田隆司具备一定的飞行知识。 结合刚才他问自己是不是飞行爱好者的提问,那基本就可以确定黑田隆司对于飞机知识的来源在哪里了。 如果真是这样,情况似乎比自己预料的还要恶劣。 在此期间,徐苍瞄了眼燃油表,又是看了下燃油流量显示,心中略微盘算了下,飞机大约还能再飞不到两个小时。这是油量看似还挺多,其实这是算上了剩余的航程油量,到备降场的油量以及最后盘旋的储备油量,实际上这次航班签派给的额外油并不多。 其实也正常,大阪和东京的天气都很好,不存在什么盘旋等待的可能性,自然不用装载太多的额外油。只是,这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两个小时的剩余油量要是除去必要的操作油量,实际上剩下来能跟黑田隆司周旋的时间就不多了。而且,观察燃油储备也是应对劫机的一个必要步骤。 如果在这个时间点,黑田隆司提出去往某个较远的地区机场,那这个燃油储备其实是相当不安全的,甚至说去往日本国内的北海道就已经相当勉强了。 怎么办,怎么办?徐苍脑海中急速地盘算着,接下来黑田隆司说的每一句都将决定后续整架飞机的人的生死。最最关键的是,不管 是机长还是徐苍都不知道黑田隆司的诉求是什么,如果是什么无法或者难以达到的,那么让他进入驾驶舱将会是一个堪称灾难的决定, 黑田隆司在看了好一会儿导航页面后依旧没有说话,这让机长非常焦虑,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率先开口了:先生,你现在想 飞航向350。黑田隆司突然开口。 航向350?机长愣了一下,他刚才没有看到黑田隆司观察导航页面的神情,但是就是这个航向350的表述就让机长开始意识到这个劫机的歹徒怕是知道一些飞行知识。 如此情况下,很多事情就不好展开了,至少不能随便糊弄黑田隆司了。 机长当即道:先生,我们现在在航路上,如果飞航向350的话,那就要偏离航路了,可能会与其他飞机产生冲突的。 少废话!航向350。黑田隆司上前一步,左手搭在机长的座椅上,右手握紧刀子,刀尖抵在机长喉咙处,犹如刚才对待乘务长那样。 此时此刻,机长终于体会到之前乘务长的那股压力了。那基于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所产生的巨大恐惧几乎要淹没了机长,没有人不会恐惧于死亡,即便是有那也是依靠着某种强大的信念去压制对死亡的恐惧,而无法阻止其诞生。 在这个时间里,机长不由暗恨刚才没有向管制员告知劫机的事实,哪怕是在应答机上调出相应的劫机代码也是可以的。可是,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了,机长都没有反应过来,黑田隆司便是已经进入了驾驶舱。 其实,徐苍倒是反应过来了,他曾经尝试更改应答机编码,但是最后还是因为时间不够而放弃了。 一等到黑田隆司进入驾驶舱,那一切都改变了。虽然黑田隆司对于自己的行为心知肚明,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能容许机长将此刻他的行径向外告知,至少对他来说,能瞒多久是多久。 可在机长看来,如果完全没有通知到现在飞机的状况,在管制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擅自脱离航路,那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举动。要知道,现在已经进入东京管制区了,是全国最繁忙的空域,这要是乱飞,是要出大问题的。 然而,刚刚见血的黑田隆司可管不得这些。只见他的表情愈发狰狞,刀尖眼看都已经要刺入机长的脖颈皮肤中了。 便在此刻,徐苍陡然喝了一声:听他的。 机长一怔,感受着脖子近处那随时都会带来死亡的利刃,在徐苍的劝导声中,他一咬牙,还是将横滚方式从水平导航切换为了航向选择,同时按照黑田隆司的指示,将航向调到了350。 眼见机长听了自己的话,黑田隆司稍稍将刀从机长脖颈处拿开了些。他看了一眼徐苍,心中起疑为何机长能如此听从一个普通乘客的话,但是这个疑问也仅仅是持续了一会儿。 不管徐苍是谁,不管机长为什么要听从徐苍的话,反正在座的两人都是手无寸铁,驾驶舱舱门又是紧闭着,一切还都是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然而,就在飞机偏离航路不久,驾驶舱内的扬声器就响起来东京区域管制的声音:ana45,你已偏离航路,现在左转航向300切回原航路。 nh是全日空的iata二字代码,而ana是常用的icao三字码,在日常无线电通讯中,基本还都是用三字码。 不管,继续保持航向350。随着管制员声音落下,黑田隆司冷喝一声:想活的话,就保持航向,你只要敢转,就不要怪我了。 如此情境下,机长能感觉到黑田隆司的杀意,他没有选择,只得保持航向,完全没有管东京区域管制。 ana45,请立刻返回航路! 可是 ,机长不管管制员的指令,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管制员的呼叫声变得越来越急促。机长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管制员的焦急。 很快,他也明白为什么管制员会这般焦急了。 不为别的,因为航向350是正对着横须贺!在飞机的正前方是一块军事禁区! 第265章 真空绝杀道! 跟徐苍起了大早坐飞机一样,秦心在帮徐苍收拾完衣物,将他送去机场的机组车后,她自己也回头稍微收拾了下,然后乘坐最早的一班飞机飞往了剑川。 按着蓝天航空那边的安排,早上九点会在蓝天航空基地大楼签署关于1566湿租协议的最终处理办法。 秦心跟其秘书下了飞机便是直奔了蓝天航空的基地大楼,等她们二人到预定的小会议室时,时间刚刚好九点,不多不少。 虽然天已经亮了,但是剑川的早晨还是有些凉意,而且剑川这边室内普遍比室外要冷几度,这使得秦心刚进来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 早已等候的罗勇瞧见秦心进来,笑着起身迎接:“秦总当真是准时啊,说是九点,那就一分不早,一分不晚。” 对于近些时日,省内那些个航公司联合起来挂自家公司机长的事情,秦心可是心知肚明的,要说蓝天航空没有参与,那才是见了鬼了。以往秦心或许还可能跟罗勇表面上客套两句,但是现在秦心连一些表面工作都不愿意做了,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协议呢,签。” 面对秦心有些冷淡的反应,罗勇讪讪地缩回自己的手,很快就调整好情绪,看了眼身边的秘书。 秘书会意,当下立刻将准备好的协议拿出来。 协议一式两份,算是对1566湿租协议的补充,其中包括春夏航空因1566报废该对蓝天航空给予多少赔偿,而蓝天航空提早收回飞机而产生的违约赔偿做出了相当详细的表述。 这些内容在签字之前就已经谈好了,秦心这次过来不是谈事情的,仅仅是签个字就行了。 罗勇的秘书将一份补充协议交给秦心,秦心扫了一眼,确认无误后,在其上签了自己的姓名。而罗勇在签好自己那一份后,两人交换协议,再次在其上签了自己的姓名。 “好了!”罗勇将签好的协议推给秘书,这两份协议一人保管一份。 秦心也跟着起身:“有劳罗总了,以后两家的事情就算清楚了。” “秦总,1566的事情了了可不代表咱们两家就没有恩怨了。”罗勇悠哉悠哉地将金笔放入西装内衬口袋之中:“我听说最近春夏航空的机长排查不太乐观啊。” 秦心挑了挑眉:“哦?罗总竟然也关心我们春夏航空的机长排查?” “都是一个圈子的,随便一听就传到耳朵里了,倒是不用特意打听。”罗勇可惜道:“你说木华航空还有剑川航空那两家到底是什么意思?机长排查下手重也就算了,怎么连左座问询也卡得这么严格了?” 秦心接过秘书递过来的大氅,侧着身子,轻声说道:“怎么,罗总知道其中缘由?” “倒也不能算是知道,只不过有所猜测而已。”罗勇笑道。 秦心将大氅紧了紧,这才是暖和些:“愿闻其详。” 罗勇语重心长道:“如果是一个经验老道的猎人给野狼套上枷锁,那这些野狼自是被磨灭了野性,成为乖顺的猎犬。可如果是一个孱弱的稚童想要做同样的事情,那相同的枷锁并不会制住那些野狼,只会激起野狼的兽性,反咬一口。” “那谁是老猎人,谁又是不知死活的稚童呢?”秦心笑着反问道。 罗勇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灰尘:“谁知道呢?我估计那个稚童也不知道。” 秦心的秘书陡然柳眉倒竖,怒意升起。罗勇这话已经不是暗示了,而是明白地指示春夏航空就是那孱弱而不自知的稚童,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万物有灵,即便是那野性难驯的狼偶尔也是通人性的。只要那稚童明晰自己的力量和处境,那想必也能保全自己的。”罗勇笑道,似乎一切都已经在掌握之中了。 “罗勇。”突然间,秦心彻底转过身去了,直面罗勇,而这次却是直呼罗勇其名了:“你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明明我们拥有剑川机场的优先权,但是最终你们的宿务航线在没有我们的同意下还是被批复下来了。到底是机场集团里的人擅作主张,还是与谁狼狈为奸,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罗勇脸色一僵,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我们公司在航线审批上自然是依法循规的。” “那就好,就怕最后查出来打了某人的脸面。好了,协议签完了,就不打扰罗总了。”秦心眉目低垂,略微颔首:“对了,恭喜罗总马上a380交付了。近些时日,圈子里可都盯着你们呢。” 一提到这件事,罗勇顿时喜笑颜开:“不过是受了木华航空的照顾,哪里,哪里。” 别的不说,就因为a380这事儿一项,蓝天航空最近是赚足了眼球。如果能将这波流量变现,那毫无疑问将会是一笔巨款,毕竟第一个吃螃蟹的总该会是有些先发优势的。 看着罗勇如此高兴,秦心也跟着笑了起来:“据我了解,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什么时候木华航空的马总会这么乐于助人了?” 刚才秦心提及要彻查宿务航线的时候,罗勇也只不过表情有了一点点变化。说实话,他并不是很在意。剑川机场集团的那个副总姚秉华虽然贪得无厌,但是在保全自己上,姚秉华自有一手的。 在这件事上,姚秉华跟蓝天航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要姚秉华没出大问题,那蓝天航空也不会有问题。如果不是符合蓝天航空预期的情况,那大概率也只是疏通姚秉华的钱白花了。 但是,在a380的问题上,秦心是直接提及了罗勇心底深处最为隐藏的担忧。 那就是木华航空凭什么将国内第一架a380的名额给了蓝天航空。正如秦心所言,马诚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其如狐狸一般狡猾。在各种市场分析中,a380都能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这不仅是国内市场的分析,连国外也是一样的想法,至少a380在国外各大航司都是相当受欢迎的。 讲道理,这应该是稳赚不赔的,可一直将利益放在第一位的马诚为什么就能够将第一架a380放给蓝天航空呢? 说实话,罗勇想不通,但是这么大一个便宜在眼前,即便是怀疑有些猫腻,怀疑这是个饵,但是蓝天航空的高层还是愿者上钩。没办法,不去试一下,他们连吃饵的机会都没有。 整个蓝天航空的高层都充斥着这股子赌徒的心理。 大家心里都明白,但就是不点破。如今被秦心直言不讳地点出来,罗勇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了。 秦心看罗勇的表情不善,笑着说道:“待到a380交货,我们春夏航空会送上贺礼的。” 说完,秦心施施然离开了罗勇的办公室,只留下脸色阴晴不定的罗勇。 秦心和秘书一出来罗勇的办公室,秦心脸上的笑意就迅速收敛下来了。在她身边,秘书边走边说:“昨天公司又有两个机长被挂了,蓝天航空宿务航线已经确认批复了,还有就是咱们与飞羽航空的进一步合作也暂停了,飞羽那边的人暗示是受到了外部压力。另外,由于近期被挂的机长太多,飞行部机队那边人心不稳,已经有不少机长专门过来询问情况了,再这么下去会出大问题的。” 最近一段时间的机长排查,那是去一个挂一个,换谁这都心中不安。要知道,一旦机长排查不过而被解聘了机长,那即便是一切顺利,恢复机长级别也需要差不多半年。 以机长的薪酬水平,就这半年得是要少赚超过四十万,这谁受得了? 如果这仅仅是技术方面的问题也就算了,最近在机队盛传是自家航空公司惹恼了省内其他航空公司,机长被挂不是技术原因,单纯就是航司之间的争斗。 跳槽来春夏航空的人可不是出于什么高尚的理由,还不是春夏航空的平均薪资水平要更高一些?结果跳个槽把自己的机长给跳没了,这搁谁受得了?现在还只是零星几个机长发出了质问,等再多挂几个机长,就不会是零星了,而是聚众了。 机长可是一家航空公司的最主要的运力资源,这要是机长聚合在一起闹事罢工,放在任何一家航空公司都是难以接受的,更遑论处在上升期的春夏航空。 至于飞羽航空那边,由于此前在黔州省内航线的愉快合作,两家的关系倒是不错,已经计划展开更多方面的合作了。结果飞羽航空突然告知合作要暂停,而且暗示暂停合作并非本愿,而是受到了外部压力所致。 内忧外患,这无疑就是内忧外患。 “小姐,你说要不要给那些近期被波及的机长发放额外补贴吗?”秘书小声道:“这样或许能弥补一下机队那边的怨气。” 现在机队那边人心浮动,秘书已然是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味,必须要将这个火苗给扑灭。如果任由其发展,万一发展为燎原之势,那后面将要付出数倍甚至数十倍的代价去扑灭,端是不利。 秘书的想法还是觉得此刻应该是怀柔为主,用额外补贴安抚近期在排查中挂了的机长。只要这些源头人群安抚下来了,想来愈演愈烈的势头也能平息下来了。 可是,秦心显然有着不同的意见。 “这个先例不可能开。现在还只是传言,要是发放额外补贴,那不就是坐实了是因为公司的争斗而殃及他们了?人性都是贪婪的,你给那些排查中挂掉的机长补贴,那别的机长心里就没有情绪?如果要发放补贴,那无异于承认是公司层面的原因导致机长被解聘,那是不是需要一直补贴到恢复机长级别呢?要是出现有人钻补贴空子呢?就不想着转升,依靠着补贴,赶着副驾驶的活,拿着机长级别的工资,你觉得这会是可以接受的吗?” 秘书嘴巴张了张:“不至于这么夸张?” 秦心说的话有一定道理,但是似乎有些极端了,至少在秘书那边是这么认为的。 可秦心受到徐苍的影响,更加偏向于从过分的人性中来猜测事态的发展。而由于此前客舱部经理故意在大会上提及全日空培训名单的事情,基本就是这个想法最有力的证明。 “需要承认的是,这段时间机长排查说发生的事情的确源于公司之间的利益争斗。但是,这也是为了维护我们在剑川机场的优先权。只要坚持住赢得了最终胜利,那么以后我们就能获得更好的航线时刻,更多的航线时间,以及更加具有性价比的航线结构,这对空勤人员来说不也是一种利益获取?”秦心幽幽道:“徐苍说得对,现在是我们公司的上升期,人员贵精不贵多。能跟公司共患难的员工就是未来公司的骨干,未来会以这些人为中心建立更广大的员工团体。至于那些现在趁势想要攫取利益或者在思考别处的人,我们表示尊重,可以依靠市场规则,放他们走。” 听到这里,秘书心神震动:“小姐,连空勤人员也放吗?” “放!现在其他航空公司也缺人,想来他们找下家的难度也不会那么高。” “可是我们现在就比较缺人了,还往外放,不是更缺人了?” “没事,徐苍说会处理的。”秦心沉声道:“木华航空剑川基地,蓝天航空,剑川航空,这三家带头的,后面一个个都要清算的。对了,货运牌照怎么说了?” 在这个话题上,秘书跟秦心的意见分歧很大,但是秘书不愿意因此跟秦心有所争吵,结束这个话题也是一个不错的。 “我们跟总局那边提了一下,运输司那边说让我们尽管提交申请文件即可。”秘书道:“看起来徐苍已经在总局那边安排好了。” 秘书这种见多世面的,一听运输司这么说就晓得个大概了。 秦心对于徐苍的能力是相当有信心的,可以说除了一开始的启动资金,整个春夏航空都是在依靠徐苍,所以将大部分股份给徐苍也是情理之中。 “现在就要看肖凌云了。”秦心叹了一口气:“只要肖凌云能跟天东航空谈妥了,咱们就可以考虑开辟西北航线了。” 秘书在其身旁听得秦心自言自语,她自然知晓秦心所指的是什么,只是很自然地她还是担忧过于放纵地让空勤人员跳槽会引起公司内人员不足的情况急剧恶化。 这么搞下去,哪里还有人可以分到西北航线? “小姐,徐苍跟天东航空的周总关系不错,想来肖凌云那边成功的概率还是比较大的。可要开辟西北航线的话,咱们人手就是真的不够了,这还要放人吗?”原本都打算不提这事儿了,可最终还是说了。没办法,她就是觉得秦心和徐苍的应对手段太过刚烈,于之后公司的发展不利。 也就是这个秘书跟自己很多年了,秦心表现出了惊人的耐心,她笑了下:“你觉得不久后蓝天航空的a380到了,我们送什么礼物好呢?” 秘书一愣:“小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只需要过一小段苦日子,很快就能好转过来了。” 秘书不解:“为什么?” 此刻,两人已经出了蓝天航空的总部大楼。出来后,秦心紧了紧衣裳,眯着眼,回过头指了一下蓝天航空的总部大楼:“因为它!” 在东京区域管制室里,一名二十多岁模样的管制员正在勤勤恳恳地对着雷达屏幕,在其上密密麻麻地遍布了大量的飞机信号点。他必须时刻关注的雷达屏幕,不然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发生极其可怕的事情。 没办法,东京空域是全世界最繁忙的空域之一,在这里工作,就要有相关的觉悟。 不过,也不是说全天二十四小时都要保持高强度的工作状态的,不然是个人都受不住了。管制员在指挥完一架飞机后,拧开放在一边的水杯盖子,咕哝咕哝地喝起水来。 跟驾驶舱的规定一样,管制员的工作台上不允许放置无盖的饮料或者水杯。因此,相较于同样年纪的别的年轻人,管制员和飞行员在饮水器具上都是显得有些老派的。 将半杯水一饮而尽,管制员很是满足地抹了下嘴。可刚将水杯放回台上,看了一眼雷达屏幕,差点儿一口水给喷出来。在雷达屏幕上,那个代表全日空nh45航班的信号点已经偏离出了计划航路,向着差不多正北的方向飞行着。 “干什么啊?”管制员赶紧戴回耳机,按下发话按钮:“ana45,你已偏离航路,现在左转航向300切回原航路。” 虽然这种情况比较少见,但是管制员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极其偶尔的时间里,飞行员会飞错航路,有可能是误操作,也有可能仅仅是误听了管制员的指令。 比如将发布给别的飞机的指令误当成自己的了。 但是,管制员略微思考了下,好像前面一段时间自己没有发布让某个飞机转入航向350的指令?还是说全日空的这个机组单纯就是脑子发抽了? 在这个时代,飞行机组跟空管的关系还不算很剑拔弩张。如果没有造成什么后果,通常让偏航的飞机转回航路就行了,管制员也不会太过于追求。唯一比较庆幸的是,在那架全日空的飞机旁边并没有别的飞机,至少这种自主主张的转向短期内不会引起空中交通冲突。 将水杯推到原先的位置,管制员按下了录屏的按钮。虽然他不觉得自己发布返回指令后,全日空的飞机还会执迷不悟,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录制一下比较好,如果后面没有造成什么冲突,录制下来的东西他会删除掉的。要是后面出什么问题了,那这录屏内容就是保护他的证据。 在水杯被放到原位后,管制员突地发现了一点儿问题,那就是那个全日空的几乎好像没有对自己的指令进行复诵啊。莫不是那飞机上的人不但是脑子抽风了,耳朵也有问题了? 虽说现在全日空45航班的行进前方没有飞机,但是就这么让那飞机胡乱飞下去,那总也不是一个办法。 想着是不是该再提醒一下全日空的飞机,管制员刚是提了下耳机的麦克风,突地目光凝聚在雷达屏幕上的一片区域类。在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全日空45航班飞航向350,明明偏离了航路,但是前面却一架别的飞机都没有了,这放在东京的繁忙空域明显是不正常的。 “横须贺!”管制员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起来,现在全日空45航班所飞的方向不远处正是横须贺,那里可是有着一片军事禁区啊。 跟某些军事禁区或者限制区还有商量的可能性不一样,横须贺下面那可是真的有东西的,而且不是一家,是两家。这要是全日空的飞机飞进去了,那问题可就是天大的了。 在这个时候,管制员哪里还敢有丝毫的迟疑,马上再对着频率里喊道:“ana45,请立刻返回航路!” 在驾驶舱中,都不用知道前面是什么空域,光是听管制员那撕心裂肺的吼声,徐苍就知道情况有多么紧急。其实徐苍不是很理解,的确飞机偏离航路是比较严重的事情,但是在平常时分,飞机本来就会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间隔。 在这个时候,就算飞机偏离航路了,其保持的安全间隔所带来的时间空间的余度应该足够管制员将可能会造成冲突的飞机调配开了。他晓得东京空域很繁忙,但现在周围没有危险天气,飞机大多是沿着计划航路飞行,航路外的空域应该比较充足,调配难度应该不会特别高才对。而且从飞机自带的tcas显示上,在飞机前方四十海里范围内都是没有其他飞机的,至于声音这么凄惨吗? 不过徐苍也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除了空中交通冲突,还有别的更让管制员感觉到压迫的危险存在。 可那是什么呢? 然而,徐苍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机长很快就发现了前方是横须贺禁区,当即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踌躇了几秒后,他还是说道:“先生,要不我们改一下航向?” 在后面的黑田隆司狞笑道:“为什么要改航向?” 机长嘴角抽了抽:“你是要去横须贺吗?那里可是军事禁区。” “横须贺。”徐苍心脏好像停跳了那么一下。就算他不是日本人也都知道横须贺是哪里,这要是在未经批准的情况下往那边飞,搞不好是要被打下来的。 徐苍瞥了一眼黑田隆司,便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黑田隆司肯定是知道前面是什么情况的。 这小子是故意的。 “我就是要往那边飞。”黑田隆司嘿嘿一笑,果然如徐苍所料,这人在此之前就做过功课。刚才他看导航页面就是为了确定横须贺的方位。 不过,看起来黑田隆司是知道一些飞行知识的,但知道得也不多。不然,光是定位个横须贺就花了那么久的时间,不像是一个精于飞行的人的表现。 黑田隆司这么一说,机长的魂都快吓没了。这人是早有所谋啊,而非激情犯罪。原本机长还想靠着飞行知识上的差距来从中周旋,可现在看起来,事情根本就没有照着自己所想的方向发展。 其实,机长这是当局者迷,以为黑田隆司的飞行知识储备很雄厚,实际上徐苍猜测黑田隆司也不过是个半吊子。 如果真能依靠飞行游戏就将真实飞机给摸得一清二楚,那花那么多钱培养飞行员的航空公司岂不是冤大头? 徐苍瞧见机长脸颊不断流淌下来冷汗就知道机长估摸着是判断有误,以致于自己给自己极大的心理压力了。如此一来,本来就因为当局者的缘故而常有一叶障目的可能性,现在在重压之下,后续的决策判断怕是也正确不到哪里去了。 徐苍始终未发一言,如今黑田隆司还只是认为徐苍不过是个普通乘客。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信息差,虽然徐苍暂时还没有想到如何利用这个信息差来获取优势。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少言慎言,扮演好自己普通乘客的角色。 或许是觉得徐苍仅仅是个普通乘客,黑田隆司对徐苍的注意并没有那么多。以致于徐苍可以分出一小部分精力来关注黑田隆司。 其实,徐苍曾经有那么一刹那想过空手夺白刃。但是,在这个念头产生的瞬间,之前驾驶舱舱门开启,乘务长那半边身子浸染鲜血的画面就反复地在脑海中闪过。 人正是因为使用了工具才能在大自然中脱颖而出,而此刻拥有凶器的黑田隆司给予了徐苍巨大的压力。 徐苍不敢动,也不能动,贸然行事,若是一击不成,不仅仅是自己有性命之忧,要是彻底激怒黑田隆司,让其抛去顾忌开始伤人吗,一旦他跟机长受伤或者死亡,那整架飞机都再无可以阻止黑田隆司的人了,全飞机上百条人命都得陪葬。 他要等,等一个机会! 然而,机长做不到徐苍这般沉着和隐忍。前面那可是横须贺,作为日本人,他更能理解和体会飞机在未经批准的情况下飞到哪里去意味着什么。 此刻,距离飞到横须贺上空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时间,再这么磨蹭下去,这飞机的人没丧命在黑田隆司手里,反倒是有可能丧命在“别人”手里了。 横竖是一死,机长一狠心,也不管黑田隆司了,右手便是抬起,就要去抓方式控制面板上的航向旋钮,他要改变飞机的航向。 这一刻,其实机长也在试探黑田隆司的底线。 有些歹徒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实际上外强中干,并不敢真的下手。如果自己违背了黑田隆司的要求,而黑田隆司不敢有所过分的阻止,那就可以证明黑田隆司不过是强弩之末,后面的事情反倒是好办了。 可这一行为差不多是拿自己命去试探了。要是黑田隆司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呢,此举不是羊入虎口?而且,从刚才他对乘务长动手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无疑更大一些。 但是,事已至此,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搏上一博。 机长在此刻已经有了觉悟,在伸出右手的一刻,他的目光稍稍右偏,与徐苍对视一眼,好像是一种责任的交付,其意已经不言自明了。 如果他有什么不测,那徐苍就要代替他与黑田隆司周旋了。 徐苍感受到机长的目光眼神,再是看到他的右手的动作,心头一凛,顿时理解了机长的想法。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机长探出的右手如触电般缩回,并伴随了剧烈的惨叫声。 徐苍瞳孔一缩,赫然发现机长右手手背上已经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大半个手背已经被鲜血浸染,同时鲜红从手掌上不断滴落,其状甚是可怖。 “我说让你上手了吗?”黑田隆司晃了下刀,刀身上残留的血渍洒落在中央控制台上,其上布满了细小的血点:“你太碍眼了,滚出去。” 说完,黑田隆司扯住机长的衣领,示意他离开驾驶舱。 机长此刻由于剧痛右手已经使不上力气了,可光靠左手根本挣脱不开黑田隆司。他哪里能将驾驶舱交给黑田隆司? 然而,在机长的挣脱下,黑田隆司的利刃再一次抵在了机长的脖颈上:“你再这样会让你更加碍眼的。” 机长此刻也是有些上头了,已然是做好了抵死不从的打算。可在突然间,机长的目光与徐苍的眼神发生了碰撞。 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个手势,没有一个表情,但是机长却从徐苍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信念——把飞机交给我! 这一刻,机长怔住了,好像时间都定格住了。不过是那区区一两秒,机长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他已经有了决断了。 “好,我出去。” 机长的左手不再试图扯开黑田隆司的抓扯,而是去解自己的安全带。 黑田隆司看机长终于知道配合了,甚是满意,刀子从机长脖颈处拿开了。 片刻之后,机长离开了自己的座位。站在驾驶舱入口处,与黑田隆司不过咫尺之遥,但是那顶在他腰间的尖刀让他不敢有任何妄动的念头。 手背上伤口还在滴落着鲜血,将驾驶舱入口的地板都染上了暗红色。 机长打开驾驶舱门,黑田隆司趁势将机长顶了出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关闭舱门。 这人很小心,尤其是对于驾驶舱门开关的那一瞬间。 黑田隆司在将机长驱离后,一转身,徐苍顿时心有所感,那几乎已经触摸到中央控制台上舱门锁闭系统开锁旋钮的左手立时缩回。 黑田隆司并没有注意到徐苍的动作,他极为兴奋地坐到了机长座位上,将刀子放到了左手边的收纳盒里。接着,就好像是看到了魂牵梦萦的梦中情人似的,温柔地抚摸着驾驶盘。 突地,黑田隆司略一用力,然而飞机只是晃动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原状,似乎黑田隆司刚刚带的那一下杆只是虚幻的。 “怎么回事?”黑田隆司一愣,又是轻轻动了一下杆,飞机还是略微晃动了下就恢复了。 “他果然知道得不多。”徐苍见此情景,愈发确定自己的想法。 现在飞机是处于自动驾驶状态,小幅度的操纵输入是不能断开自动驾驶的。这应该算是一个相当基础的知识,但是黑田隆司竟然不知道。 就跟徐苍想的那样,黑田隆司知道些飞行知识,但是不多。 “怎么回事,这飞机怎么回事?” 尝试几次无果后,黑田隆司甚至急躁地转过头来问徐苍了。 这个时候,徐苍只是装成无知和害怕的乘客,不停地摇头:“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过来体验一下,看一下的,什么都不懂。” “让你这种人进来,还不如让我进来。”黑田隆司骂了一声。 可现在这情况,飞机根本不听他使唤。好不容易才真的摸到了真实的飞机,就好比一个美女在前,却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顿时让黑田隆司火冒三丈。 他也不管了,半起身子来,往着前顶板和后顶板上一通胡乱操作。 在徐苍的注视下,黑田隆司关闭了偏航阻尼器,又动了下fc的选择电门,再是转了下ac电表旋钮。每次他动一下,徐苍的眼皮都跳动一次。 不过,幸运的是,黑田隆司都避开了一些关键系统,没有关闭对飞机至关重要的系统开关。 然而,就在徐苍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的刹那,他眼睁睁地看到黑田隆司的右手摸上了组件开关,接着竟是将两个组件开关全给关了。 这一刻,徐苍脸色大变,几乎是本能地开口:“这个” 黑田隆司动作猛地一顿:“怎么了?”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徐苍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陡然间,一个想法牢牢地占据了徐苍的思维。他沉吟了一下,接着低下头,轻声道:“没事。” 第266章 天发杀机!球状闪电! 东京区域管制室里,管制员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全日空45航班的信号点在不断往着横须贺而去。在无线电频率里,管制员还在不停尝试联系全日空的飞行机组,可是频率里没有半点儿回复的动静。 突然间,区域管制室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一个五十多岁的秃顶中年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略一分辨座位,朝着某个方向大声吼道:“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有民航飞机往着横须贺去了?谁负责那片空域的?” 在中年人的吼声下,整个区域管制室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中。很快,一个人缓缓地举起手,很是没有底气地来了一句:“是我负责了。” 中年人正是东京区域管制室的主管,一瞧见定了位了,疾步而去,好像是提着刀似的,杀气腾腾的。 管制员不过是一晃眼的功夫,便是瞧见自己上司已经走到自己跟前。 “我我联系不到全日空45的机组。”管制员小声道。 “横须贺方圆五十海里,从地面到高度四万英尺,未经批准进入,你知道是什么结果吗?”主管喝道。 管制员浑身一颤,头颅更低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主管侧过身子,看了眼雷达屏幕,在上面,全日空45航班还在往着横须贺靠近,没有半点儿转弯的迹象。 “将周围空域调开。”主管冷声道:“另外我不信哪个日本人不知道前面是什么。相较于误操作,我更倾向于有别的原因。” 管制员眼皮一跳:“是什么原因?” 主管偏头看了一眼管制员,重重地哼了一声:“通知全日空。” 此刻,在全日空45航班飞机上,机长被黑田隆司赶出来之后,副驾驶以及头等舱乘务员都围了过来。 “机长,你受伤了?”副驾驶第一眼就看到了机长鲜血如柱的右手手背。不过,相较于不久前,此刻伤口已经略微结痂了,出血量没有刚才那般恐怖了。 机长看见之前头等舱乘务员拿出来的医疗急救箱,也不管他人,自己跑过去,拿起止血绷带,胡乱地包扎了一通便是不管了。 机长略微处理了下自己的伤口,便是转身询问头等舱乘务员:“乘务长怎么样了?” 就在机长身边,乘务长还处在昏迷之中。只不过,乘务长的脖颈处已经缠上了厚厚的绷带,至少从目视来看,血是止住了。而且,乘务长胸口微微地起伏着,似乎绷带也没有影响乘务长的正常呼吸。 不得不说,这个止血的手法相当厉害了。 “已经做了简单的应急处理了,血似乎是止住了,但是刚才广播找医生,没有人应答。”副驾驶脸上也尽是担忧:“现在似乎情况稳定下来了,但如果没有医生的话,也不能拖得太久了,还是要尽快落地。” 之前夏疏月给乘务长的处理不过是紧急处理而已,算不得正规有效的救治。现在血是止住了,但是光之前流的那么多血就足够让乘务长有进入休克的风险了。 一旦在飞机上休克,那当真是万事休矣。因此,副驾驶觉得还是要尽快落地。 可这话说得轻巧,现在落不落地可不是机组可以决定的。 机长望了眼驾驶舱舱门,一咬牙,问头等舱乘务员:“徐先生同行的人呢?” 现在乘务长不行了,那乘务组级别最高的反而是头等舱乘务员了,机长只能问她。 在机长出来后,头等舱乘务员好像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当下指了夏疏月:“是她。刚才也是她给乘务长包扎的。” 机长顺着头等舱乘务员看过去,正好对上夏疏月的目光。不待他率先开口,反倒是夏疏月用英文问道:“徐苍还在里面?” 这个机长也算是全日空机长中的佼佼者了。虽然还不是教员,但已经是飞行部的小领导了,经常执行国际航线,英语底子很好。 在听到夏疏月的提问后,他只是略微诧异了下,调整了语言:“是的,现在就徐先生和那个歹徒在驾驶舱。” 夏疏月目光下移,看到机长右手上缠着的绷带,面色无比凝重:“你的伤是那人弄的?” 机长点了点头:“看起来那人是下得去手的。” 夏疏月嘴唇动了动,说了几个机长听不懂的词语,但是从直觉上来说,恐怕不是什么好词。 “现在怎么办,还能进去吗?”夏疏月道:“我” 夏疏月话还没有说完,突地头等舱中响起来了一阵疼痛的呻吟声。一开始,那还像是低声的啜泣,可是很快,那痛苦就好像遮掩不住了,声音变得愈发高亢。 “怎么了?”机长循声望去,只见头等舱中一个打扮得极为精致的中年人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半边脸,整个脸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嘴里不断地在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机长脸色一变,这前面驾驶舱已经出事了。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连客舱都出问题啊。 头等舱乘务员这个时候算是还能指望上了,先于机长前跑到那中年人身前,关切道:“先生,你怎么了?” 中年人嘴半张着,脸上的肌肉抽搐扭曲着,涎液从嘴边流淌下来,其中竟然还混杂了些许血丝。 “牙,我的牙,好疼!”中年人艰难地举起手,往自己的嘴里指了指。只是这一说话,口腔中舌头蠕动,更多的口水流了出来,但是中年人好像遇到了吞咽障碍似的,就是不晓得将口水咽进去。 】 机长也被中年人的模样也惊住了,他不是医生,根本搞不清楚现在是怎么个状况。乘务长昏迷不醒,自己手上受了不轻的伤势,现在又有人出现了不明情况的问题,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突然间,机长的耳朵微动。在他的身后,从那驾驶舱的方向好像传来都都都的声音。或许是因为厚重的驾驶舱舱门的阻隔,那声音若隐若现,以致于机长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几乎是在同时,机长心有所感,举起那没有受伤的左手,将其小臂平放到与自己视线平行的位置。 透过外面的光线,机长赫然发现自己小臂上的毛发根根竖起,而且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呈现出诡异的澹澹的粉红色。 “不对。”机长的脑海中首先就产生了不太妙的念头,他的生理变化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便是这个动作吸引来了副驾驶的注意。 “机长,你怎么了?”副驾驶好奇地问道。 机长的目光还落在自己小臂之上,他可以仅用肉眼看到自己小臂毛发根处缓慢浮现出细小的红点。突然间,机长好像想到了什么,抵近驾驶舱两步,侧耳倾听。 副驾驶不明所以,跟了上去:“机长” “你听!”机长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副驾驶噤声。慢慢地,那都都都的声音又是传了出来。 机长愣了一下,陡然之间,他的好像听出来那声音是什么了,又好像没有听出来。因为这声音似乎并非单一的某个音响警告,而是多个音响警告的混合。 似乎有自动驾驶断开的警告,也有座舱高度音响警告,也就是所谓的“释压”警告。 在机长逐渐听清音响警告内容时,驾驶舱中蓦地又增加了另外一个音响警告bank angle!bank angle! 几乎就在同时,头等舱中传来一声惨叫,之前捂着半边脸的中年人嘴角边沿已经不是在流淌着涎液了,而是差不多已经是粘稠的血水,整个人身子蜷缩着,不停地颤抖着,好像是被煮熟的虾。 而在那机长犹如坠入冰窖似的,全身都是被冰寒所覆盖,轻轻呼出一口气,甚至能看到澹澹的雾气产生。 “释压了?”机长勐地朝着客舱后面大吼道:“所有人坐回原位!” 随着机长话音刚刚落下,仿佛是在配合似的,整个客舱所有座位之上的氧气面罩全部自动掉落下来。 在驾驶舱中,徐苍眼睁睁地看着黑田隆司关闭了两个组件开关。他知道在正常情况下自己是不可能与黑田隆司在冲突中获得优势的,而且一击不成,之后将会彻底激怒黑田隆司,此后的结果是徐苍不敢想的。 毕竟,徐苍可不想赌一次自己还没有另外一次重生的机会,所以,他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黑田隆司在面板上尝试了好几个开关无果后,愈加气急败坏。 然而,徐苍一直在保持着沉默,他在等待着。 目光上移,徐苍已经将视野投射到外界。不得不说,今天的天气的确相当不错,便是在接近万米高空上往下看,视野也是畅通无阻。 虽然没有云层阻挡,但是由于高度太高了。可海岸线的形状还是呈现在了徐苍的眼里,口袋状的东京湾立时印入徐苍眼帘。 而如果徐苍没有记错的话,在东京湾的入口处便是横须贺所在。作为北邻横滨,西面相模湾,扼守东京湾的存在,那地理位置即便是在高空之上也是一眼便知。 当然了,其实整天天空也不是没有那么好,至少在飞机南侧就有一大片塔状积云,层层叠叠的,犹如山峦丘壑一般,就算是以此刻接近万米的飞行高度,徐苍也能分辨出来这些云的云顶是高于飞机的飞行高度的。 毫无疑问,南方的那边云团是高度发展的危险天气,而且覆盖范围极广,根本绕不过去。 值得庆幸的是,全日空45航班的全部航线都不经过那处天气,即便是黑田隆司擅作主张的航向350也不会与南方的天气有任何交集。 只不过,没有撞上危险天气的可能性,却有冲入军事禁区的风险。当下,徐苍亟需要处理的是如何躲开横须贺军事禁区的问题。 “前面是军事禁区,高度延伸至接近四万英尺,要不我们绕行?”徐苍以一种征询的语气问道。 黑田隆司没有说话,只是还在东张西望,以确认为什么飞机还没有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中。其实,断开自动驾驶的方法有很多,可黑田隆司就是不知道。 徐苍看黑田隆司没有回答,也没有再追问了,而是微微抬头,分出一部分精力放在了座舱高度指示表上。随着两个组件电门被关断,飞机失去了增压,座舱高度已经脱离了自动增压计划的运行逻辑开始不受控地往上升。 不过,由于此前飞机的增压系统将舱内座舱高度控制在了一个相对较低的程度。而在一万英尺以下的座舱高度,对于不少人来说,从体感上差异并不是很大。 当然了,这也仅仅是对于正常人,有些人天生对于气压的变化非常敏感,也有些人因为一些其他原因而被迫性地对气压变化的感受相当敏锐,比如说刚刚拔过牙齿,伤口还没有愈合的人。 在徐苍的视线里,座舱高度是在不断上升的。他稍稍瞄了一眼黑田隆司,发现这个人并没有对此注意,也就是说,黑田隆司对于气压变化的感受程度跟正常人是一样的。 这个消息无疑是对徐苍来说是不错的。 已然被自动驾驶折磨得恼羞成怒的黑田隆司也不管什么自动驾驶了,他狠狠地将驾驶盘往右一扳,驾驶盘就好像挣脱了束缚似的,一下子似乎脱离了自动驾驶的掌控,可以进行人工操纵了。 “哈哈哈,可以了,可以了,终于可以操纵了。”黑田隆司又是小幅度动了一下驾驶盘,发现此刻在操纵上再无桎梏,顿时喜笑颜开。 然而,黑田隆司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强行扳动驾驶盘的时候,a通道的fa的d方式自动转换为了cws模式。 实际上,黑田隆司并没有脱开自动驾驶,而是无意中切换到了另外一种比较少见的自动驾驶模式。 徐苍脸色稍稍一凛,如果在这个时候,黑田隆司断开了自动驾驶,那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至少,断开自动驾驶的时候需要在徐苍认为合适的时刻。 “你不敢去横须贺?”自以为断开了自动驾驶的黑田隆司志得意满,在得知徐苍畏惧于前往横须贺后,心情更是愉悦。 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是什么人,装逼总是一种迫切的刚需,尤其是黑田隆司认为徐苍是跟他一个圈子的飞行爱好者。 在同好面前出风头,这给予了黑田隆司极大的精神上的满足。 “那行,不去横须贺了。” 不知道为什么,黑田隆司竟然改变了主意。闻言,徐苍暗暗松了一口气。虽说他也思考过如果黑田隆司强硬要求继续前往横须贺的应对办法,但是他也不愿意真让自己陷入如此艰难的境地里。 可是,黑田隆司的下一句话就很快让徐苍刚刚舒缓的心情又是提了上去。 “我们去尹豆大岛。”黑田隆司说道。 “尹豆大岛?”徐苍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黑田隆司一个右压盘,飞机立时开始往右转去。 只见黑田隆司对于飞机的操纵非常原始且生疏。他以为自己在飞行游戏上深谙此道,可当他真正地在飞机上运行时就能感受到真实飞机与飞行游戏的差别。就是这小小的一个转弯,黑田隆司就无法做得连贯起来,而是压一会儿坡度,飞机又恢复平飞,然后黑田隆司又压坡度,飞机又自动减小,如此循环。 其实在这个时候,如果黑田隆司足够细心,一定可以发现飞机不听他使唤并非至少不完全是他自己的操纵责任,而是由其他因素干预的。 实际上,正是因为这个在某些范围内的自动修正的飞机行为反倒是打乱了黑田隆司的操纵,使得他本就捉襟见肘的操纵变得更加难堪。 不过,相比于黑田隆司不连贯的操纵方式,徐苍有一件事则是更加在意,那就是黑田隆司在持续性地右转。而如此长时间的持续右转,那便是将原本大致向北的航向变更为了朝南。 “尹豆大岛,尹豆大岛。”徐苍其实并不知道尹豆大岛这个名词,更加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尹豆大岛到底是在何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飞机的机头方向逐渐转为南方,徐苍的脸色终于是彻底阴沉了下来。 当真是要朝南飞啊! 那个什么尹豆大岛就在南边! 如果是在别的时候,东西南北,黑田隆司想往哪里去,徐苍自是不会管的。可看着眼前犹如天堑一般的云峰,徐苍的心脏沉入了谷底。 虽说时在白昼,即便前方云团中蕴藏着闪电也不太能看出来,但是凭借着自觉,徐苍感觉前方的云团的危险性丝毫不亚于刚才的横须贺军事禁区。 之前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喜悦,在存续了不到三四秒后,已然是烟消云散。 跟徐苍大起大落的心境不同,东京区域管制室在发现全日空45航班右转而脱离指向横须贺后,立时陷入了巨大的欢呼声中。 就在刚才横须贺基地的雷达都已经探测到了全日空45航班的飞机信号,并且致电东京区域管制室那架飞机到底所为何事? 这种事情谁又能知道呢? 东京区域管制室的人只能不断重复着呼叫机组,可时间已经证明这种努力是无效的。 然而,正当东京区域管制室的人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一切又好起来了,只是全日空45航班一直右转是几个意思? 当然了,不管事后要怎么问罪于全日空45航班,那也是后面的事情,只要别往横须贺冲,一切就都有回旋的余地。 突然,在雷达屏幕上,全日空45的信号点终于不再转弯了,而是以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在直线飞行。管制员看着雷达屏幕上全日空45航班的行进轨迹,赫然是朝着正南方飞行的。 “他们要往哪里飞?”管制员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正南方向那可是在远离日本本土:“前面是要出国境了?全是海,他们这么飞,油够吗?” 全日空45航班那是标准的日本国内航班,航程本来就小,携带的油量也不多,这么往着远离日本本土的方向飞,可不是个好兆头。 “不对。”主管摇摇头:“前面还有陆地。” 管制员回过头,一脸迷茫地望着主管,接着如梦初醒:“尹豆大岛!可是,他们去哪里干什么?” 主管狠狠地瞪了一眼管制员:“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主管拍了一下管制员的后背:“继续呼叫!” “全日空45,这里是东京管制,听到请回答。” 驾驶舱扬声器中还在回荡着东京区域管制室的呼叫,然而,黑田隆司根本管都不管的,正在极为兴奋地操控着飞机。 徐苍问了一句:“要回答一下吗?东京在呼叫我们。” “不用管。”黑田隆司从一开始的单手持盘,很快就转为了双手握盘,这明显是不太专业的操纵动作。当然了,有可能是黑田隆司不专业,但是徐苍更加觉得是因为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动驾驶实际上没有断开,一旦黑田隆司的操纵超出某个范围,自动驾驶就会干预,使得黑田隆司操纵上会显得不流畅。 “不管的话,会不会因此跟别的飞机产生冲突啊?” 黑田隆司似乎早就知道一些情报,几乎是脱口而出:“管制会提前将我们前面的飞机调配开的。” 徐苍嘴唇一抿,黑田隆司还知道这事儿。横须贺基地的军事禁区,管制员肯定是搞不定的,但是只要不往着横须贺飞,别的方向管制员大概率还是能够调配开足够的安全空间的,而且现在他们正在远离最繁忙的东京空域,调配压力其实更小。 黑田隆司这种知道一些飞行知识的人当真是难搞,有些时候根本借助不了信息差,只能让徐苍剑走偏锋了。 等到飞机稳定了航向,徐苍的目光扫了一眼视野正上方的座舱高度表,此刻飞机的座舱高度已经接近九千英尺了。 “快了,快了!” 徐苍心中盘算着,深吸一口气,心脏不由自主地开始快速跳动起来。 好在之前因为在逻些机场出现高原反应而昏迷,徐苍后面时不时会喝些红景天来提高自己对于缺氧的耐受能力。毕竟徐苍是干飞行的,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总该是要解决的。 正是因此此前其实不太相关的练习,使得徐苍此刻对于座舱高度升高的反应也几乎没有。 他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右手缓缓抬起。由于徐苍身体的遮挡,黑田隆司眼角的余光其实不太好注意到徐苍右手已经抓握上了驾驶盘。 陡然间,座舱高度表达到了一万英尺,显示正前方的座舱高度指示灯亮起,接着座舱高度音响警告如期而至。徐苍等得便是这个时候,几乎就在座舱高度音响警告响起的同一时刻,徐苍按下了在驾驶盘上的自动驾驶断开按钮。 没错,实际驾驶盘上有很多功能键,比如无线电发话按钮,内部通讯按钮,配平电门,还有就是自动驾驶断开按钮。只不过,黑田隆司就忙着看面板上的电门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驾驶盘上就有自动驾驶断开的按钮。 实际上在方式控制面板上还有一个自动驾驶断开的电门,只不过平时机组是不太会使用到的。 当然了,之前黑田隆司其实都没有想到自己操纵受阻是因为自动驾驶接通的缘故,只会胡乱动电门,根本就看不透事件本质。 不过,黑田隆司这种半吊子看不懂也正常,这样才能给徐苍操作的空间。 随着座舱音响警告和自动驾驶断开警告同时响起,整个驾驶舱中全是此起彼伏的音响警告。黑田隆司本来就分辨不出来哪里在叫,更别说现在是两个音响警告在叠加出现。 他扫了一下前方的指示面板,发现座舱高度灯在恒亮,而a/p灯却是在闪亮,可他仅仅能看到现象,看不懂背后原理是什么。 与此同时,黑田隆司眼角余光陡然发现徐苍右手是搭在驾驶盘上的,当即大喝:“你干什么?” 徐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右手从驾驶盘上拿开了。 “你敢乱动!?”黑田隆司恶狠狠道。 然而,就在呵斥声落下的一瞬间,黑田隆司突然感觉到头晕目眩,就好像是不停向外大喊而产生的缺氧反应,可明明他只喊了一两句话怎么就会缺氧呢? 与此同时,不仅仅是头晕的感觉,黑田隆司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乱跳,似乎随时都要跳出胸膛一般。同时,他能感觉到裸露在外的皮肤所感受到的温度正在急速下降,恶寒遍体,以致于黑田隆司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颤栗。 此刻,飞机的座舱高度还在不断增加。不少人可以忍受一万英尺的座舱高度,但是再往上,很多人就会开始出现生理反应了。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所以波音才将座舱高度一万英尺设定为座舱高度音响警告的界限。 紧接着,黑田隆司感觉到自己的眼睛逐渐发胀,好似随时都会爆裂开来,而身体更似不断膨胀的气球,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开始出现针头状的细小血点。 如此变化,黑田隆司就算是反应再迟钝也是知道出问题了,但是他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什么,也不知道是谁造成的。 但是,几乎是本能的,黑田隆司就想到了右座的徐苍。 “是你在搞的鬼?” 惊怒之下,黑田隆司不小心一个压盘,飞机直接形成了超过四十度的坡度。此前,因为自动驾驶的干扰,黑田隆司的操纵实际上是比较费力的。但是,黑田隆司意识不到,他还以为真实飞机操纵的手感就应该是这样的,使得他此前操纵起来都是些相当粗勐的。 现在自动驾驶断开了,在操纵上再无阻碍。黑田隆司还以刚才的力度操纵飞机,飞机立刻就回应了极其巨大的状态变化。 “bank angle!bank angle!” 前面的各种音响警告还没有搞清楚,又是响起来了坡度的音响警告,一时间,整个驾驶舱乱成一团。 “怎么会这样?”黑田隆司也意识到驾驶盘的操纵手感迥异于刚才,之前就好像在崎区的山路上艰难前行,可现在好似已经到了平坦的高速公路上,显得极为顺滑。 “这一切到底都是什么。”这一刻,黑田隆司有些慌了。此前,他觉得自己熟知飞行游戏,想来真实飞机也跟游戏差不多,自己必定也能好好操纵,可似乎事情并没有朝着他所认为的事件方向发展。 座舱音响警告,自动驾驶断开警告,坡度大警告,三个音响警告全部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击穿了黑田隆司的脑壳儿,他根本不知道也无法理解现在飞机的情况。 “不一样,怎么全都跟游戏不一样!” 黑田隆司大惊之下,一不小心推了下杆。此刻,飞机在万米高空,本来速度空间余度就小,这么勐地一推,速度立马就上去了。 几乎就在瞬息之间,空速指示超过了红黑速度带底端,飞机立时进入了超速状态。 滴滴滴! 前面三种警告还没有搞清楚,如今超速警告又是响起来了。 黑田隆司本来就因为缺氧,反应能力骤降,此刻各种各样的警告又是如同魔音穿耳似的包围着黑田隆司,他几乎要疯了! 他应该是万中无一的飞行天才,应该是蒙尘明珠,只要给他机会,一定能展现自己的天赋的。 在此之前,黑田隆司就是这么定义自己的。 可现在,驾驶舱中发生的一切已经击穿了他的幻想。给了他机会,结果试探出来的内容却是他不过仅仅是一个手足无措的普通人。 然而,茫然与混乱之中,黑田隆司陡然望向徐苍。那因为压差而布满血丝的眼球中充满了憎恨与愤怒,只见他牙关紧咬,发出了如同野狼一般的低吼:“是你!” 虽然不知道徐苍是怎么干预的,但是基于本能,他将一切变化的源头推到了徐苍身上,至少在他眼里认为是合理的。 几乎就在同时,黑田隆司左手摸上了放入收纳盒的刀子,意欲再行伤人之事。 可是,徐苍岂能让其如愿? 既然黑田隆司已经有所意识,那就不必再隐藏了。 只见徐苍右手握盘,左手直接抓握上自动油门,断开自动油门,一把将油门推到了最大,接着勐地一个带杆,飞机的姿态几乎达到了十五度。 在真实航班中,除了起飞或者复飞,很少能达到十五度爬升姿态的。 这么一下,飞机几乎是顷刻间达到了超过四千英尺每分钟的上升率。然而,现在飞机的高度超过了万米,本来就空气稀薄,徐苍一下子拉这么大的姿态,原本还超速的情况瞬间得到抑制,飞机的空速蹭蹭往下掉,可徐苍置若罔闻。 差一点,就差一点! 突如其来的状态变化下,黑田隆司身子不由往后一仰,身子紧紧地贴在椅背之上,竟是一时间无法提刀伤人。 可不过短暂时间,黑田隆司已然是适应了这种大仰角的飞机状态。他再是抓起刀,看向徐苍,赫然是要刺向徐苍。 但是,这一刻,徐苍却是没有任何慌张。 只见徐苍的眼睛也变得血红起来,他也如同被扼住咽喉一般,可是他并没有拿起氧气面罩。虽然大概率即便他拿起氧气面罩,黑田隆司也无法依样画葫芦,毕竟戴驾驶舱的氧气面罩还是需要一定培训的,不是说想戴就戴的。 但是,徐苍只有一次机会。释压是黑田隆司这个级别的飞行爱好者完全的知识盲区,只要徐苍不戴氧气面罩,黑田隆司即便意识到释压了,但是估计氧气面罩在哪儿都找不到。 忍耐,只要继续忍耐下去就好,只要忍耐就能活下来! 徐苍只是静静地坐在座椅上都已经开始产生强烈的不适感了,而黑田隆司的情绪变化极大,加上大吼大叫,情况只会比徐苍更糟。 便是在黑田隆司再次试图举起刀的一刻,啪嗒,他的鼻腔中一滴血液顺着嘴唇进入了口腔中,接着就是如同铁锈般的血腥味。 还没有等到黑田隆司有所反应,他的意识几乎就在一瞬间轻浮起来,似乎有着千斤重担压迫在他的胸口,让他根本喘不过气来。 略是一动手臂,黑田隆司就感觉大天旋地转,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 自始至终,徐苍都是稳住不动的。在如此高空下的释压,稍是剧烈运动就是灾难性的后果。不过,徐苍并不太担心客舱。因为飞机座舱高度在超过一万四千英尺后,氧气面罩会自动脱落,刚才那个机长已经出去了,有机长现场指挥,想来也出不来什么大事。 艰难地维持着意识,徐苍偏头看了一眼已经意识模湖的黑田隆司。 他觉得差不多了,现在黑田隆司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在这一刻,徐苍立时减小了上升率,同时换左手把盘,右手当即去摸氧气面罩。他因为静止不动而比黑田隆司忍耐更久,但是如果再不戴氧气面罩,他自己也会有生命危险的。 徐苍的动作非常娴熟,他甚至都不用低头去看,几乎是一气呵成地便是将氧气面罩拿了出来。接着摘下耳机,捏住氧气面罩下方机括,面罩充气,刚是准备将氧气面罩套在头上。 突地,徐苍感觉到眼前一亮,在他的视线中,于风挡外,雨刷器尖端的虚空处陡然凝聚出一团若隐若现的拳头大的光团。 这光团形状不定,飘忽不定,诡异莫测,好像是那从虚空中诞生而不知其源头。 再是目光远眺,徐苍赫然发现飞机已经极为靠近南方的那团巨大的危险天气团了。然而,临近之时,即便是在白天,在太阳的照射下,徐苍依旧可以看到其中闪烁的电光。 这个云团已经发展成了极为强势的雷暴! 那眼前的这个光团? 徐苍心中陡然一凛,似乎想到了什么。然而,这光团就好像世间最为轻便之物,悠悠然地从雨刷器尖端缓缓下坠。 这一刻,徐苍全身汗毛倒竖,即便是之前看到黑田隆司持刀伤人,他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好!” 徐苍几乎是在瞬息间套上氧气面罩。然而,就在徐苍戴上氧气面罩的一刻,光团轻轻下落,这一刻好像时间都停滞了。 滴答,滴答! 在徐苍的视野里,一切都变得缓慢起来,然而,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的发生。 光团在下落到临近风挡玻璃的一刻,就好像一颗巨石砸落在冰面之上,仿佛是受到了某种感召,风挡玻璃上立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电弧,就算是在白天,电弧也能清晰可见。 由此可见,这电弧现象是勐烈! 徐苍呼吸一窒,整个人都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也如同在死神镰刀下被待宰的无力凡人。 电弧产生的四分之一个刹那,只听彭的一声闷响,几乎是毫无预兆的,两块前风挡直接爆裂成碎片。 第267章 升限之上!即是幽灵! 便是在徐苍陷入千钧一发之际,沪上天东航空总部战略部主管办公室里,周延平望着眼前办公桌对面的肖凌云,心中掀起一丝疑虑。 “当然的小股神突然来我这里干什么?”周延平是知道肖凌云身份的。而且,如果从私人角度,周延平还是比较欣赏肖凌云的,不然这种未经预约的外部人士也不能随便进他的办公室。 肖凌云大小也是个人物,自有一番气度,即便是面对天东航空的高层也丝毫不怯场。 “多年前一点儿虚名,不提也罢。”肖凌云笑道:“我与周总没有私交,这次冒昧前来,自是受人之托。” 周延平颇有些好奇:“谁?” “徐苍!”肖凌云笑着说道:“此行前,徐苍跟我说他跟周总私交不错,要跟天东航空谈事情,只要找周总就好说。” “徐苍?”周延平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是极,是极,我那兄弟看得上我这个大哥,有什么事自然是要给他办了。不过,肖先生当年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何现在会听命于我那兄弟?” 肖凌云现在做的事情差不多就是个传话跑腿的活儿,毫无疑问就是小弟的工作。但是,这种事情显然与肖凌云的身份不符合。 肖凌云虽然成名甚早,近些年名声不显,但是并不意味着人家落魄了。如果肖凌云愿意,国内有的是大型金融机构要聘他。 可就是这么个有过大名声的人物现在却在给徐苍当跑腿传话的人。 “长江后浪推前浪,徐苍这后浪有些太厉害了,不服不行了。”肖凌云叹息道。 之前,肖凌云就对徐苍相当服气了,尤其是他的投资眼光。可自从听过徐苍在韩国的那些布局之后,肖凌云已经对徐苍五体投地了。 周延平眉毛扬了扬:“看起来我那兄弟又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了。” “是啊,如果你知道了,也会有跟我一样的想法的。” 周延平深深地看了一眼肖凌云,确认肖凌云不是在开玩笑:“我倒是有几分兴趣了。不过,咱们现在还是谈正事,我那兄弟到底需要我干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话题转换,肖凌云也是整理好了情绪:“据我所知,天东航空的空中餐食中的水果部分是由新木果业负责的?” 周延平笑道:“徐苍什么时候对航食还关心起来了。” “不,他不是关心航食,而是水果。”肖凌云纠正道。 “什么意思?” 肖凌云稍稍正了身形:“周总,徐苍想要代替新木果业,成为天东航空的航食水果供应商。” 周延平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说实在的,他想过很多可能性,但是绝对想不到徐苍想要的竟然会是天东航空航食水果供应商的资格。 “这个”周延平那是可以参与天东航空决策的高层,但是这种事情显然是触及到他的认知盲区了:“且不说行不行,可以问一下徐苍到底是为什么又开始做起了水果生意了?” 周延平整个人都懵了,这算个什么事?徐苍脑子里到底是在琢磨什么,做民航就好好做,怎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干着民航的活,瞅着水果生意的钱了? 虽然说钱不嫌多,可也不至于这般多线出击?这容易导致结构臃肿的,现在春夏航空还处在上升期,这不得全力经营春夏航空? 提起这个,肖凌云也是罕见地露出尴尬的神色:“说实在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徐苍的具体打算。我所知道的是徐苍有意跟一个西北的水果商合作,他承诺为其打开最初的东部沿海的市场。” 周延平这一下算是明白了:“所以就看上我们天东航空的飞机餐水果供应了?” 沪上是天东航空的总部基地,沪上航线才是天东航空的命脉,每天从沪上出去的天东航空飞机极多。这些飞机都要配餐的,机组餐,旅客餐。而旅客餐中还分档次,普通餐已经头等或者商务餐,不仅需求不小,还比较符合徐苍对于水果的定位。 毕竟人家天东航空可不是廉价航空,上面的飞机餐也是有些水平的,自然不会采购品质差的。其实,即便是到了后面十几二十年,民航飞行已经相对普及了,飞机餐依旧是一家航空公司的对外名片之一。 廉价航空主打性价比,在飞机餐上投入不多,不甚在意自是正常。可要是想要将航司品牌做上去,那飞机餐的水平也要跟上了。 一些人甚至会在网上评比各家公司飞机餐的档次。这些网上的评价不算是商业广告,但是在潜移默化中,推广效果并不比真正的广告差。 当然了,现在这个时代网络还不发达,但天东航空重视飞机餐还是有传统的,与徐苍中高端的水果定位正好相符。 “应该是。”肖凌云有些讪讪地说道:“周总,不晓得这件事情好不好做?” 这话倒是问住周延平了。天东航空太大了,他也不是什么部门都知道的。 想了下,周延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种航食供应的事情应该是客舱部在管的。不过,具体到其中一部分的供应分类,这个” 周延平揉了揉太阳穴:“算了,我还是问一下客舱部经理。不过,徐苍真打算做水果生意啊?这玩意儿很赚钱,有必要分出精力干这个?” “不懂,徐苍的想法很多。其实,我也搞不懂他摊子铺这么大是为了什么?水果生意真能赚很多,没有?” 周延平嘴角抽了抽:“我问你,你问我。我那兄弟想法是多,但是应该不是一拍脑门想出来的,大概率是真的不错的盈利前景,不然他不会冒险分出精力的。” “好像为了保证水果的新鲜度,徐苍是打算空运水果的,为此还向民航局提交了货运申请。”肖凌云不太懂民航业内的事情,所以也只是稍稍提了提:“从现在徐苍的表现来看,他似乎是将这件事当成正事来办,而非一个可有可无的选项。” 周延平不由陷入沉思,他是认同徐苍的能力的,但是他实在想不通水果生意能有什么利润空间。在这个时代,水果生意大略还处在薄利多销的刻板印象中,加上周延平本身也不接触水果方面的生意,想得自然也比较肤浅。 “走,咱们边走边说。”周延平是可以直接打电话给客舱部经理的,但是因为坐久了不舒服,他打算溜达溜达,直接去下一层的客舱部总经理办公室找人。 肖凌云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人并肩而行,畅谈起来。 “如果单单是做我们航食的水果供应,规模不会小,但也绝对算不上大。我们航食上采购的都是优质水果,价格会高一些,肯定是有一些利润空间的。但是,我想以徐苍的胃口,不该只会想从我们天东航空这边赚这些小钱?” 航食中有一部分是机组餐还有头等舱的餐食。普通乘客餐可能要求没有那么多,但是对于自家人的机组餐以及高规格的头等舱餐食,天东航空的标准肯定是比较高的。其中的水果不仅仅要足够鲜美,在卖相上也要好,所以采购价格一般都比较慷慨。 可不管怎么说,天东航空就是一家航空公司,就算垄断了天东航空的航食水果供应,对徐苍这种级别的人来说,能赚多少钱? 要知道,徐苍可还有一家躺着赚钱的航材公司呢,那是一座彻彻底底的金矿。周延平不觉得徐苍的眼界会这么窄,就单看上了天东航空航食水果供应这点儿蚊子肉。 “凡事开头难。我想徐苍最后还是想要将销售渠道铺展开来的。的确,单单做你们天东航空的生意不像是他的风格。” 周延平笑道:“我大概懂徐苍的打算了。但是,我怎么感觉到自己是被徐苍当垫脚石了?” “周总莫要多想,徐苍提供的水果品质只会更高,但价格却不会有大的涨动。”肖凌云道:“实际上,天东航空应该是赚了的才对。” “我们赚了?”也就是肖凌云是徐苍的人,不然周延平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两人没有坐电梯,而是慢慢悠悠地从楼梯下去了,当踏入客舱部的楼层时,周延平突然来了一句:“我听说春夏航空即将收购英国的翠鸟航空啊?” “嗯?”肖凌云一怔,脸上挤出一丝干干的笑容:“周总还真是消息灵通啊,连总局那边都有人。” 翠鸟航空即将并入春夏航空的消息只会在民航总局流传,因为除了春夏航空向总局提交了并购申请以及国外航空器入关申请外,不该会有任何渠道能知晓此事。 然而,就这么保密下,周延平却能获知。由此可见,天东航空的手段当真是厉害了。 “在总局没人,那还算什么三大航?”周延平倒是毫不掩饰,这基本就是默认的,也没有必要遮掩。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肖凌云也没有藏着掖着了:“没错,翠鸟航空将会并入春夏航空。不过,准确来说不是春夏航空收购翠鸟航空,而是有人将翠鸟航空送给了徐苍。徐苍理论上只要交一笔财产税就行。” “你说什么?有人将翠鸟航空送给了徐苍,是谁?”就算是周延平,听到这个消息也觉得不可思议。这算什么,将一家航空公司当礼物送人,谁这么大的手笔? 徐苍面子很大,但是也没有大到这种地步? 肖凌云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看来我那兄弟还藏着很多事啊。”周延平深吸一口气:“我那兄弟现在在哪儿?” “据我所知,现在应该在日本了。他正在与全日空合作,这次过去送一部分受训人员,后续跟全日空签适用范围更大的合作协议。”肖凌云知道的还不少,而且对周延平没有什么隐瞒,当然这也是徐苍的意思。不然,肖凌云也不会对周延平如此知无不言。 “全日空?”周延平嘴角抽了抽:“他还真是业务广泛啊。” 肖凌云笑道:“周总,恐怕这还只是你知道的小部分。” “所以啊,这种人还是当兄弟好啊。”周延平也懒得去思考了:“他去日本签东西,好了应该要走沪上中转。回头我截住他,好好尽一份地主之谊,我师父也想见见他。” “周总的师父?”肖凌云略一思考:“是顾董事长?” 周延平哈哈大笑:“是啊!我那师爷对徐苍欣赏得很,我师父自然也好奇。咦,到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到了客舱部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口。 此时,办公室大门并没有关上。周延平往门口一站,客舱部总经理在里面瞧见周延平的身影,忙是出来。 “周总,你怎么来了,进来坐。”客舱部总经理诚惶诚恐道。 别看周延平好像是豪爽的性子,实际上,这人下起手来狠得不行。再加上,客舱部虽然是关键部门,但不管怎么说,他也就是一个部门领导,周延平想要换人就是一句话,那当真是唯恐怠慢了。 “不用了,我就是带朋友过来问个事情,说完就走了。”周延平摆摆手。 客舱部总经理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肖凌云,他不认识肖凌云,但是就冲着周延平朋友的身份,客舱部总经理的态度就很是恭维:“你好,你好,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尽管问。” 肖凌云笑道:“是这样的,我家老板想要做你们公司航食水果供应的生意。听周总说,这事儿是你们部门负责,就顺道过来问问情况,这生意能不能做。” “他家老板是我兄弟。”周延平在旁边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 客舱部总经理嘴角抽动几下,如果没有周延平这句话,他都打算委婉地拒绝了。这并非他不懂看领导脸色,而是这事儿的确不好办。 “周总,咱们跟水果供应商新木果业签了五年合同,如果要更换供应商的话,那就是违约了。不说高昂的违约金,对咱们公司的信誉也有不小的影响的。”客舱部总经理想了想还是将实话给说出来了:“周总,这事儿正常来说怕是办不了了。” 这事儿一要亏钱,二要损害公司声誉,怎么看都不是什么能做的事情。 但是,周延平是天东高层,要是铁了心将公司生意给自家人,客舱部总经理也管不住,但是需要周延平一个承诺,如果后面追究起来,周延平要保他。 他倒是不担心周延平倒台,人家师父可是天东一把手,怎么可能会倒? 因此,他没有直说办不了,只说了正常来说办不了。意思是如果周延平愿意给他撑腰,这事儿就还有机会。这明显是要拉周延平下水,这样他才安心。 “五年合同。”周延平不由皱眉。 违约金倒算不得什么,关键是对天东航空的声誉影响。强行中断合作协议,就是为了将生意给高层的自家人,这要是传出去,那不就是妥妥的监守自盗,以权谋私? 这事儿要是别人请求,周延平也就到这儿了,损公肥私的事情他可是做不来。只是这是徐苍的请求,就不好轻易的拒绝了。 把问题抛给领导这事儿其实是相当不明智的,这会显得下属很没有水平。但客舱部经理当真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了,还是抛出去比较好。 眼见周延平有些迟疑,肖凌云突然道:“不知道能否提供一下新木果业的具体信息,我想去那里走一趟,或许可以跟那边的负责人谈出个各方可以接受的方案。” 客舱部经理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看了下周延平。周延平沉吟片刻,吩咐了一句:“给他,让他自己去谈。” “好好,我这就去找。”客舱部总经理马上跑开,忙活自己事情去了。 “看起来时间不太凑巧啊。如果还剩个一两年合同,那或许还能人为干预一下,五年的合同是有些长了,不太好办了。” 肖凌云摆摆手:“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自己去找” 肖凌云话还没有说完,楼下突然传来嘈杂的奔跑声,而且听这声音,还不止一个人在跑。 周延平立刻皱起眉来,他最是讨厌在大楼内这般大动静的奔跑,成何体统。他走到拉杆边,往下看了一眼,下面正是属于飞行部的楼层。 他一眼就定位到了两个正在跑的人,顿时喝了一声:“跑什么,慌慌张张的。” 那两人闻言立刻停住了脚步,循着声音,抬头一看,正好发现周延平一对牛眼瞪过来,吓得魂都没了。其中一个人支支吾吾地回道:“周总,东京区域那边有一架全日空的飞机出事了。现在东京周围的空域都已经被封锁了,影响了很多航班,我们公司也有,运控那边正忙着。” “东京那边出事了?”周延平皱起眉来。他们天东的确有一些飞往东京或者经过东京空域的航班。如果那边空域封锁或者受限,那的确影响比较大,运控那边着急上火也是合情合理了。 周延平听到这个理由,也算是可以接受:“算了,你们去忙。” 下面那两个人听到这话,那真是如蒙大赦。可还没走出去几步,突然又传过来周延平的声音:“是哪个航班?” “啊?”其中一人停了下来,马上道:“全日空45航班。” 周延平默默地记下了,挥手还是放他们离开了。回来肖凌云身边,周延平面无表情道:“徐苍真是走哪儿哪儿出事。你不是说他去日本了吗?刚东京地区有一架全日空的飞机就出事了。” “全日空的飞机?东京?”肖凌云低头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心中默算了下:“知道是哪个航班吗?” 周延平道:“全日空45啊,怎么了?” 周延平这话一出来,脑孩子陡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念头:“徐苍去日本坐的哪个?” 肖凌云脸色煞白:“就是去全日空45航班,而且时间也都对得上。” 周延平大骇:“你说什么?” 客舱之中,在氧气面罩掉落下来的一刻,机长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客舱后面大声吼道:“所有人回到原位,戴上氧气面罩。” 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机长的紧迫感的。至少在机长喊出声后的片刻,还有一部分人也不知道是不明白机长的话,还是不觉得机长说的话有多么重要,只是茫然望着身边在跑回自己座位的乘客们。 “到底怎么了?”其中一个站着的乘客朝着机长大吼道。 从刚才有人暴力行凶到现在氧气面罩突然掉下来了,其实大部分乘客都是一个个不明所以的看客。他们恐惧,因为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未知的。 机长刚准备说些什么,陡然间,他的耳边听到一道清晰的巨大闷响。还未等到他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一刻,他只感觉自己胸口都快炸开了。 可这一下并没有持续很久,紧接着,一阵剧烈而尖锐的嘶鸣穿透了整个客舱。就好像亿万不可计数的魔鬼在齐声嚎叫,然而,世间哪有什么魔鬼? “风?” 几乎是在这声音升起的第一刻,机长就明晰了声音的来源。但机长还没有做出反应,自身后传来的巨大气流将他推得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 强烈的飞机机体震动随之而来,仿佛下一刻,整架飞机都要解体散架了,与此同时,客舱之中气温抖降,似乎在一起瞬间这里已经不是客舱了,而是一处冰窖。 不过稍许,原本机长脸上的那点儿汗渍就已经成了一层薄薄的寒霜。气流就跟刀子似的刮在机长脸上,嘴巴的肌肉都快冻得僵住了。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机长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起来:“就近找座位,戴上氧气面罩!”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刚才这恐怖的经历无疑是爆炸性释压的表现。之前考虑到飞机配载平衡的问题,机长是想要让乘客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已然是生死一线,哪里还顾得上配载平衡或者飞机重心的事情了,赶紧找了座位,戴上氧气面罩才是存活之道。 在这个高度,不到三十秒没有戴上氧气面罩,人就要开始丧失清醒意识了。而且,在他人自顾不暇之际,这后面就不是昏迷这么简单了。 做出最后的提醒后,机长只感觉天旋地转。本来就缺氧还这么大声喊话,已然是加剧他的症状了。 不过,机长反应很快,他就挨着座位站的。一把扯过来一个氧气面罩,先给自己戴上。然后,回头看了下还在昏迷的乘务长。将乘务长那个位子掉落下来的氧气面罩拉下来,也帮着戴在乘务长脸上,最后才坐回座椅上,系上安全带。 在这个时候,人力是有穷尽的,只能尽力保全自己。 跟机长一样,驾驶舱中的徐苍也在挣扎求生,不同的是,他是承受风挡破裂最直接冲击的。 他还是疏忽了,之前南方的那个云团明显就是处在快速发展期的雷暴云。不仅仅云团内部,其外围也是积累了大量的电荷。 虽说从整体来说,飞机是个法拉第笼,机身内部人员不会被触电,但这并不意味着飞机不会受到雷电伤害。相反,雷击是机体损伤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 根据电荷积累的原理,在某些金属尖端或者突出部最容易积聚电荷。其中,风挡雨刷臂的尖端无疑就是极为理想的电荷聚集点。 在云团周围空气中积累了庞大的游离电荷,在受到风挡雨刷臂尖端的吸引而不断聚集,最终竟然形成了一个类似于球状闪电的电离现象。 大部分时候,球状闪电都不能对飞机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当球状闪电靠近风挡玻璃后,风挡玻璃内部的加热导丝受到感应,本身开始发热。 这种加热明显是不正常的,跟常规的风挡加热功能不同,这种感应下的导丝发热是局部的,不均匀的。这就会引起风挡局部过热。 一旦仅仅是局部过热,在热胀冷缩的原理下,风挡玻璃就会自发性爆裂。 事实上,因为风挡玻璃的特殊位置,其强度其实是非常高的。但是,再坚硬的堡垒都容易从内部被攻破。 风挡玻璃损坏的两个最重要的原因,一个是从外部突破的暴力撞击,如鸟击,另一个就是内部突破的受热不均而自发爆裂。 其实,外部突破只要不是特别夸张的撞击,风挡就算碎了,大部分也只会是最外面一层碎裂,即便是最里面一层裂了,也能保证裂而不碎的状态。 可内部突破就相当致命了,经常是一下子直接碎成渣滓,根本没有反应时间。 如同海啸一般席卷而入,徐苍其实是没有系肩带的,但是却被牢牢地按在椅背上动弹不得。刚才他是套上氧气面罩的,但是由于没有完全套紧,这么一下,直接将他的氧气面罩给吹走了。 徐苍左手从油门杆上移开,代替右手抓住驾驶盘,右手则是去拿掉开的氧气面罩。 同时,他一把收了油门,几乎凭着记忆想要按下高度层改变的方式,从而重新接通自动油门。在这个环境下,自动油门接通,让其可以腾出手来做其他事情。 然而,徐苍手刚摸到方式控制板上,突然只听见一道什么垮塌的声音,迎着剧烈的气流,徐苍脑子一空,只见整个方式控制面板从中间裂开了一条手指粗细的裂缝,从那裂缝之中能看见密密麻麻的电线。其中左半边的方式控制面板已经垮塌下来,而方式控制面板上的输入界面也都全部死机了,原本某些方式选择按钮上的生效灯光全部熄灭了。 “该死!”徐苍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自动驾驶了,一顶杆下去,同时左手摸上减速板,然而将之拉到了飞行卡位。 由于减速板手柄是在左座那一次,徐苍在右边操作其实是相当不方便的。而且,飞行中减速板是不能一直拉到头的,只能拉到飞行卡位,不然拉得太多,容易引起飞机机身抖振。 然而,拉太多不行,太少又起不了增加下降率的作用,一时间着实有些难做。徐苍只能凭着感觉拉到了一个差不多的位置。 在气流冲击下,徐苍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强行低下头,弯下腰,用仪表盘稍稍挡住气流的冲击,然后偏过头,眯着眼打量了下减速板的档位,发现还没有到飞行卡位,于是又往后拉了一下。 顶杆,油门慢车,减速板的三重作用下,飞机立时止住了上升的趋势,很快便是转入了下降之中。 在这个时候,徐苍这段时间对于身体的调理就显出作用来了。要是换做以前,就算风挡破裂这一下,他没有因为释压而昏迷,但是拉起减速板这个动作做出来也足够消耗徐苍体内剩余下来的氧气了。 可自从持续性地用红景天调理之后,徐苍对于缺氧的耐受能力明显是好了不少。一番操作下竟然还能稍稍支撑住。 但是,这种支撑也只是强弩之末,徐苍已经有种神游天外的感觉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意味着徐苍如果还不戴上氧气面罩,缺氧昏迷也不过是转瞬之间。 然而,徐苍一直在摸索氧气面罩的右手突地抓住了面罩,他再度尝试氧气面罩的充气装置。氧气面罩的固定是由几根橡皮管来负责的。 为了能达到更好的固定效果,橡皮管做得很紧,仅仅依靠人力是拉不开足够的空隙让脑袋套进去的,只能依靠橡皮管内部充气,依靠气体压力将管子撑开,然后套在头上,最后松开充气开关,橡皮管恢复弹力,将氧气面罩紧紧扣在头上。 可这次捏下充气开关后,徐苍并没有听到那熟悉的充气声。没错,即便是在风挡破裂的嘈杂环境,如果橡皮管能够正常充气,徐苍依旧是可以分辨出来的,但是那救命的充气声并没有。而且,右手抹了下橡皮管,同样没有那种充气后膨胀的感觉。 “不好!” 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当口,氧气面罩竟然出问题了。 徐苍不是没有经过风挡破裂的,在玉龙机场那次,由于冰块砸击,那次就是直接击穿了风挡。而且,不仅仅是风挡破裂,还碰上了雨水倒灌。 可那时候飞机高度比较低,不虞有缺氧的风险,只要足够忍耐即可。 但是,现在不一样,飞机已经是在万米之上的高空。在这个高度,严寒都是其次,缺氧才是最要命的。这并非是依靠忍耐就能完全克服的,挺一挺可以,但是最终必须还是要用到氧气面罩,不然谁都撑不住。 因而,当徐苍意识到唯一能拯救自己的风挡面罩用不了时,就算是沉稳如徐苍,心脏都是止不住地砰砰乱跳。 他本来就临近缺氧昏迷的边缘,如此心率下,缺氧的症状开始迅速将其淹没,他赫然已经开始意识模糊起来了。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现象。 然而,就算是这样,徐苍还是凭着最后一口气,一个左压盘将飞机航行方向调转。现在仅仅是缺氧,如果冲进前面的云团之中,还要接受雷暴的侵蚀,那只有死路一条。 好在前面那个云团还处在发展期,没有形成降水或者冰雹。徐苍在保持压盘的情况下,飞机堪堪擦过云团的边缘掉了个头,又朝着北边飞去。 然而,由于距离云团过近,乱流丛生。本来飞机因为风挡破裂就颤动不止,这下直接快要散架了,原本就裂开的方式控制面的裂缝又是大了几分,左边那一半彻底垮下来了,看起来方式控制面板已经彻底报废了。 没有方式控制面板,徐苍自信还是能将飞机落下去的。相较而言,现在徐苍更大的问题是缺氧,待到飞机掉过头去,徐苍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即使飞机已经在疯狂下降了,但是还是赶不上了。 徐苍只感觉自己脑袋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思维就好像是陷在了泥沼之中无法自拔。在那最后一丝意识里,他也只有一个念头,难道这次真的是回天无力了? 无法使用氧气面罩真成了徐苍的命门? 还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徐苍心中呐喊着,就好像将死之人在求生本能驱使下的挣扎。但是,即便是再给徐苍一些可以清醒思考的时间,那又能改变什么呢? 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然而,与此同时,在东京区域管制室里,管制员和主管都在注视着雷达屏幕。突然间,他们发现飞机猛地爬升了一小会儿,然后开始保持平飞了。 “他们想干什么?”管制员嘟囔道。之前他们是不遵守航路,现在高度也不遵守了,开始肆意更改高度层了。 如果这么干的话,那需要调配开来的空域就太大了。 “翻越天气?”主管疑惑道。 在管制员的雷达上也是有危险天气显示的,至少他们可以看得出来在飞机前进方向不远处就有一块雷达回波极其强烈的危险天气区域。 有可能机组是为了从上方翻越危险天气。 “可他们停了,平飞了。”管制员说道。 从雷达上开,现在飞机高度是超过三万六千英尺了,但是前方天气的云顶高已经超过四万英尺,这种白昼条件下,机组应该可以判断得出来飞机是不可能从上方翻越危险天气的啊。 可如果不是为了天气,那会是什么? 从出现问题到现在,机组没有任何反馈,也没有打出任何紧急代码,一群区域管制室的人就窝在这里全靠猜。 主管心态极其烦躁:“一会儿偏离航路,一会儿偏离高度,全日空那帮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然而,就在主管话音落下的一刻,全日空45的信号点陡然一转,就在临近危险天气的边缘开始持续性地转弯,然后飞机继续开始上升。 “他们要掉头了,要回来了?”管制员茫然道。 可就在这时,主管眉头紧锁,凑近雷达屏幕前,不可思议地看向全日空的那个信号点:“不对!” 管制员一怔:“什么不对,他们不会在掉头吗?” “我说高度!”主管指着信号点旁边显示的飞机高度。只见这飞机的高度数值正在疯狂往上涨,不过是扎眼的功夫已经超过三万七千英尺了:“太快了,太快了,这上升得太快了,估计能有四千英尺每分钟了。” “上得快怎么了?”管制员显然还没有理解主管的话。 “什么上得快怎么了?”主管咬着牙:“737这飞机在三万六千英尺以上根本不可能保持这么大的上升率,能有两千都是非常罕见了。不对,不对,肯定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三万多英尺的高空空气已经相当稀薄了,这也会导致飞机性能降低,越来越爬不动。这是客观因素造成了,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 三万六七千的高度能产生四千英尺每分钟的超大上升率,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完全是超出了常理。 管制员这下理解了主管的意思,但是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个什么特别难以理解的问题:“或许是飞机很轻呢?” 飞机重量轻,更容易爬高,这算是比较常识性的认知了。 可是就在管制员话音落下的瞬间,主管脸色大变,他指着雷达屏幕:“四万英尺了。不对,它还在上升,四万二了!” 这一刻,管制员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或许,或许之前高空下的超大上升率还可以用全重轻来解释,但是当飞机突破了四万英尺,甚至四万两千英尺后还保持着超大的上升率,那就不是可以用全重轻来解释了。 因为737的升限就是四万两千英尺! 当然,并不是说737就严格的保证飞机无法飞到四万两千英尺以上。但是在这个高度以上,飞机在经过论证后是无法保持超过五百英尺每分钟的上升率的,这是经过实践论证的,是明明白白写在手册里的。 可是现在全日空的这架737却打破了常理,不仅仅突破了737的升限,甚至还在保持高速上升。 太怪异了! “不可能的,没有哪架737能这么飞的。”主管看着还在持续上升的飞机,脸上从起初的震惊已经转变为了些许惊悚:“这不是737,这不可能!” 根深蒂固的常理认知被打破,这一刻主管的大脑已经快停止运转了。 管制员脸色如白纸,他颤颤巍巍地说道:“可是全日空45航班就是一架737,如果这不是737,那这个有着全日空45航班应答机代码的飞机是什么?” 第268章 相信他,就是相信奇迹! 东京全日空总部顶层大会议室里,一张足足可以容纳超过四十人的巨型会议桌占据了室内中央,在会议桌最上首的位子是空着的,这是全日本空输株式会社会长的专位,公司内部谁也不能坐那个位子。 不过,这位全日空的名义上的一把手已经鲜少在公司事务场合露面,大小事务基本都交给了社长观月凌。 观月凌的座位在会长专座的左手边。虽然日本受到西方文化熏陶很重,但是在许多场合,尤其是礼仪方面还是受到来自某东方大国的影响。西方是以右为尊,但是日本却是以左为尊,身为全日空的实际掌控者,观月凌的座位自然便在会长位子的左手边。 在场的各位董事们七成以上都是年纪超过五十的,然而在年纪轻轻的观月凌面前,皆是神思内敛,不敢有丝毫放肆。 这次例行董事会只讲一件事,那就是在国际航线上的开拓。近些年,在国内市场上,我们已经与日航没有什么差距了,但是在国际航线上的差距却越来越大。国内市场做得再好,受限于先天的条件,上限是可以预见的,争夺国际市场才是我们未来该要关注的重点。观月凌沉声道。 然而,观月凌这话一出来,感觉会场内部的声音又是小了几分。在观月凌冷漠的目光注视下,其中一个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董事才敢是小心翼翼地说道:社长,近半年来,我们已经是倾尽全力了,但是日航在国际航线上的确是优势巨大。他们吃了将近二十年的政策红利,我们就算有心追赶,怕也不是几年内可以赶超的。 这话要是搁在别的董事身上说,观月凌可是不会惯着。不过,这个董事资历很老,之前也曾经提携过她,也不好当众让他难堪,便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有困难就不做,那是还想让日航再得二十年的红利期? 社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董事无奈道:二十年足够形成习惯了,不管是国内的jcab在审批国际航线时,还是国外航司在找寻日本的合作航司时,都会本能地优先选择日航,这就是习惯的力量。而且,日航近些年在国际航线上的表现还不错,看起来未来这种习惯还会延续下去。 习惯的确是极为可怕的,它似乎是不可见的,但是却直指人心最深处的惰性,潜移默化地影响人的决策。 那照你的意思,日航在国际航线市场上就是铁板一块了? 董事叹息道:社长,你不是寻了两个突破口吗?世界很大,但是国际航线其实就两个主要的板块。一个是已经成熟的欧美市场,一个是在快速崛起的东亚市场。欧美市场中,社长找到的突破口就是美国航空,而在东亚市场上,社长你似乎比较中意那春夏航空? 观月凌挑了挑眉:哦?听你的口气,似乎对选择春夏航空有意见? 如果可以的话,自然是与国大,天东与木华其中一家合作最好。这个董事显然是做过功课的:国大航空是那边第一大航空公司,对于与我们的合作不会太上心,自然不是一个好选择。木华航空不久前完成波音777的验证,而且似乎中断了与韩亚航空在国际航线上的合作,看起来也是打算独立撑线市场了,那怕也不是一个好选择。相比而言,三大航中天东航空其实是最适合我们的,沪上离日本本岛距离刚刚好,即便使用窄体机都能很好地完成往返 可是天东航空要跟日航合作!观月凌咬牙说道。 不过,她也看得出来手下这帮人也不是全在吃干饭,还是有些认知水平的。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一些。没错,天东航空不管从自身诉求,还是从沪上的地理位置都是最为合适的合作对象。 只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为之奈何? 天东航空独立出来 后第一条国际航线就是跟日航合作的,这就是优势,这就是习惯。有人感叹道:社长,你真觉得春夏航空能帮我们开辟沪上和羊城的航线? 观月凌沉吟片刻,最后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连她自己也没有信心。 还是说美国航空的事情。观月凌摆摆手:跟美国航空的合作事宜谈得怎么样了? 全日空没有能力独立开辟日美航线,只能那个选择跟美国国内的一家航空公司合作,而他们的选择就是美国航空。 坐在最末位的董事插话进来:社长,美国那边的人反馈过来的信息还是没有进展。说实话,咱们直接去找美国航空合作会不会有些太冒进了,要不要选择次一等的航空公司? 别看全日空在全亚洲是顶尖的航司,但是在美国航空面前,那也只是小不点。要知道,在美国这样的成熟且庞大的民航市场里,美国航空都是毫无疑问的巨无霸。 正是因为美国航空那可怕的体量,全日空的这些董事们下意识地就有些露怯了。 选择次一等的航司合作,那还不在走老路?现在美国航空还没有跟日航合作,如果能将美国航空争取过来,那在美国航线上,我们就有一举超越日航的能力。而美国航线的利润占了日航总体利润的一半以上,断了日航最大的利润来源,我们才有机会。观月凌笃定道:如果无法争取到美国航空的合作,那其他的努力也不过是徒劳的。 别看观月凌一介女流,但是那气魄却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要做就做第一,苟于人后从来不是观月凌的风格。 然而,欧美市场的突破口美国航空的合作迟迟没有进展,东亚市场的突破口春夏航空能力又是未知,综合来看,全日空在国际航线上依旧是前途未卜。 社长,我听说你出让了一部分美国航线的利润给春夏航空?又有一个董事问道。 观月凌倒也是没有否认:是的,这个条款会是不久后与春夏航空的协议的一部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不成? 那董事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这春夏航空的主事人到底是什么想法,连我们自己都对美国航线没有信心,他怎么反倒是信心满满的? 这个董事是听过一点儿徐苍的名声的。在航空特情处置上堪称神人,那想必脑子也不会差?既然如此,除非是对全日空的美国航线的未来有信心,不然徐苍是不会签这种毫无前途的协议的。 可问题是,他们全日空的自己人都对美国航线有信心,这就比较让人费解了。 听说他们会有一部分人员过来培训,那个叫徐苍的年轻人也会过来,到了吗? 抛开商业上的合作,对于徐苍这个有些传奇色彩的年轻人,全日空的高层们表现出来了一定的兴趣,倒是想要看看徐苍到底是怎么一个三头六臂。 观月凌看了下手表:飞机快落地了,后续我可能要去机场一趟。 接他?年纪最大的那个董事挑了挑眉:凌,你是去接春夏航空的人,还是去接他? 很明显这个董事是以类似于长辈的口吻在询问。 观月凌笑道:他可是比我小四岁,我不喜欢比我小的 随着观月凌声音落下,会议室大门突然被推开,观月凌的秘书行色匆匆地进来了。 观月凌很是不悦,这种场合如此鲁莽,而且还是她的秘焦急的表情,观月凌收敛了嗔怒之意:怎么了? 秘书递给观月凌一个手机:社长,jcab局长电话。 观月凌没有立刻接过来手机,而是低头看了眼,发现秘书正用手捂在手机的麦克风,于是放心地问 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秘书深吸一口气:我们的45号航班出事了。 在东京区域管制室里,望着已经突破到四万五千英尺高度的全日空45号航班,主管额头上着几根青筋:谁能告诉我,一架737是怎么飞到四万五千英尺的高度的? 主管的声音不大,但是其中却蕴含着难以遏制的怒意,就好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以致于偌大的区域管制室里鸦雀无声,没有人敢接主管的话。 而实际上,即便有人敢接话,他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因为稍微有航空器知识的人都知道波音737的飞机是绝对不可能飞到四万五千英尺的,更别说这架飞机在通过四万五千英尺后,还在保持着不俗的上升率。 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中,负责全日空45航班的那个管制席的扬声器中传出来一阵沙沙的电流声,其中似乎有人在说话。 由于管制席将外放的扬声器音量开得特别小,这么做是怕影响到别人工作,平时这音量是听不见的。但是在此刻落针可闻的地步下,这音量反倒是清晰可闻了。 管制员下意识地转向雷达屏幕,本能地喊道:是全日空45航班? 由于不能理解全日空45航班所遭遇的问题,所以东京空域中的南边部分是被清空的,以致于这个管制员辖内除了全日空45航班,其余是没有负责的航班的。如果这时候能有飞机呼叫,那大概率就是全日空45航班。 把音量调大。主管立马喝道。 管制员哪里敢怠慢,立刻将扬声器的音量提高,逐渐地声音开始略微清楚了。 ayday45遭遇劫机与释压机组即将失控清空空 在寂静的区域管制室里就这么回荡着含糊不清的话语,这很明显是机组发话,但是其中蕴含着极为强大的背景杂音,而且仅能分辨的几个字节也是主管听不懂的。 他在说什么?主管吩咐道:退回去,重复播放。 管制席对于无线电通话是有定期录音的,想要回放并不难。 管制员登时按照主管的意思,在旁边的电脑上啪啪地操作了一番,然后一点播放键,很快声音又出来了:ayday45遭遇劫机与释压机组即将失控清空空 这次主管是凑在扬声器那边仔细听着的,可是一段停下来,他茫然地直起身子:这是日语? 没错,在可以分辨的词汇中,主管感觉完全不是日语。但是,这段话的背景音太过嘈杂了,以致于主管也不好确定。 好像是中文。这时候,突然有一个人举起手来:他好像说的是中文。 中主管直接朝着那人招招手:你过来。 这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或许是是刚来区域管制室这边帮忙,在主管面前显得有些畏缩,走到主管这边先是九十度鞠躬:我在大学时自学过中文,我可以确定这就是中文。 主管拍了下管制员的肩膀:再重放一遍! 管制员连忙又是拉回了开头,接着同样的一段话又出来了。年轻人侧耳倾听,一边听着,一边翻译:ayday!全日空45航班遭遇劫机与释压,机组即将失能,飞机失控,请求即可清空飞机方圆三十海里空域。 这话一翻译出来,主管人都傻了,他呆呆地望着那年轻人:你确定是这个意思? 年轻人被主管那 骇人的目光瞪得有些害怕,但还是重重地点点头:我确定是这个意思。而且,说的这人好像状态不太好,他的语速很慢,不像是正常说话的语速,倒是有点儿像 像什么?主管急道。 年轻人一咬牙:像是极度缺氧时,意识不清的状态。 劫机,缺氧,释压,失能,失控! 主管脑子里不断地回荡着这五个词语。这其中任何一个出现了,那就算上一件大事了,但是现在这些状况都集中在了同一架飞机上,如何不让主管方寸大乱。 不可能的!主管还是不愿意相信:全日空45号航班上怎么会有机组在这个时候说中文?你是不是听错了,你到底能不能确定? 管制员这时小声说了一句:主管,可能要下决定了。 下什么决定?主管大吼道:依着那段话的意思,清空飞机方圆三十海里的空域,可飞机是移动的,如果要确保飞机在接下来任何时候方圆三十海里都没有任何航空器,那就要清空整个东京空域。而且,他还没有提及高度,那就是全部高度,全部空域全部清空。你敢下这个决定? 东京区域可是整个日本最繁忙的空域,这要是全部清空了,半个日本的民航都要受到影响,这么大的责任,他敢担着? 其实,不是主管不愿意相信那个翻译的年轻人,而是他不敢相信。 这个决定太难下了! 而且,从雷达上来看,全日空45航班还在爬升。如果真是释压了,飞机为什么还在爬升?主管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释压的话,那就需要紧急下降,这难道不是常识吗?哪里还有往着更高处爬升的,这不是在寻死? 这个时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声音冒了出来:会不会是劫机犯在操纵飞机? 释压的时候还上升,那的确是违反常理的。可如果劫机犯基于一些不可告人的意图而爬升,那似乎也说得过去。 那刚才那话也是劫机犯说的?主管沉声道:一个说中文的劫机犯,还在报告飞机状况,同时请求清空空域的劫机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的确,如果是劫机犯,那肯定没有立场跟管制员报告飞机状况的,甚至连为了安全目的考虑的清空空域都说出来了,这明显是出于救助飞机的目的,不像是劫机犯能说出来的话。 而且,就算是劫机犯在操控飞机,可劫机犯又不是神仙,凭什么能突破737的升限? 不管怎么说,这场事件中充满了诡异。 为什么737能够突破升限,你们不知道。现在为什么会有一个说中文的出现在全日空45号航班的通讯频率里,你们也都不知道?主管本来就心烦意乱,此刻看一众手下没有一个靠谱的,更是火冒三丈。 因为全日空45号航班上就有一队来自于中国航空公司的人员。这时候,主管的助理走近过来:刚我跟全日空联系了,当事执飞机组是全日空员工,日籍。但是,在飞机上有来自于春夏航空的人员,他们是打算过去全日空接受培训的,另外签订全日空与春夏航空的合作协议。 主管脸色稍霁:那刚才这个说话的? 在春夏航空的一众人里有一个叫徐苍的,我觉得刚才说话的就是他。助理轻声道:如果是遭遇劫机了。原机组可能受到了伤害,而由那个徐苍顶替上来了。如果是这么猜测的话,还是相当符合逻辑的。 徐苍?主管轻呼一口气:我知道这个人,好像挺厉害的。 助理在旁边面无表情地强调了一下:是非常厉害。 主管面色阴沉,按照助理提供 的信息和解释,那很多东西似乎也都说得通了。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解释的,比如全日空45航班突破升限的事情。 怎么办?助理问道。 即便不愿意面对,但是还是要面对不是?逃避只会造成更大的危害。 主管一咬牙,宣布道:东京空域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其余航空器除紧急状况不得进入东京空域。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但是主管还是下了。 想了下,他看向自己的助理:帮我联系jcab! 此刻在飞机上,徐苍在艰难地报出那段话后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程度。极度的缺氧已经让他神志不清了,以致于都忘记现在在日本东京空域,用的还是中文宣布。 当然,他也不知道东京管制有没有收到了。即便管制那边反馈过来,风挡破裂之下,气流倒灌进来,巨大的喧嚣声已经可以盖住一切了,根本听不清管制员的反馈。 其实他也不想管管制员的反馈了,那种东西根本就是不重要的。 为今之计,他是该如何摆脱现在的状况。 他已经要撑不住了,这不是他靠毅力或者忍耐就可以挺过去的,而是生理因素所决定的,根本无法改变。一旦他因为缺氧昏迷过去,那飞机将完全失去控制。 更要命的是,现在飞机cp板彻底损坏了,自动驾驶根本用不了。要不然,如果他提前设置好自动驾驶,或许还有一些转机。 徐苍戴不上氧气面罩,只能用右手捧着氧气面罩,隔着橡皮软管,将面罩扣在自己脸上。可由于橡皮软管的阻隔,徐苍的脸与面罩之间根本无法很好地贴合在一起,这导致氧气面罩中输送出来的氧气只有极微弱地吹拂到了徐苍脸上。 这些氧气或许能徐苍保持些许更长时间的清醒,但是结果也只是杯水车薪,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然而,在这个时候,徐苍同样要做出选择了。未来一段时间内,他将因为缺氧而陷入昏迷,这是不可避免的。然而,他也相信只要飞机下到足够低的高度,甚至不用一万英尺,他就能恢复意识。 可问题是,从现在的高度下降到一万英尺,这中间的高度差该怎么完成呢? 徐苍右手捧着氧气面罩,左手往中央控制台的角落摸索,很快就摸到了驾驶舱舱门锁闭系统的旋钮开关。他尝试转动了一下,但是驾驶舱舱门却没有打开。 这个旋钮是一个弹簧旋钮,如果没有外力施加,它是会自动回中的。放在平常时刻,徐苍旋转这个旋钮自然是不费力气的,可现在不一样了,每转动一次都是在消耗徐苍最后的气力。 一次无果,徐苍再是转动一次,可这次还是没有反应。 徐苍心中大急,怎么驾驶舱还是没开? 如果驾驶舱门开了,或许还有一丝丝的可能寻得外援帮助。 然而,就在这个千钧系于一发的时刻,驾驶舱舱门竟然打不开了。 实际上,徐苍这个时候真的是意识模糊了。不是这个旋钮不工作了,而是他转反了方向,当然是开不了门了。 当然了徐苍期望得到外援的想法也是奢望,他是不知道此刻客舱的情况,如果他知晓了,也不会有这般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无法打开驾驶舱舱门,徐苍没有再试了,再试的话,那就是耗去他最后一点儿力气了。 两万英尺的高度怎么下去?在他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在没有自动驾驶,没有人力干预的情况下,飞机到底怎么下到一万英尺? 徐苍从来不是一个甘愿等死的人,他顶着狂风,仅凭最后一丝气力,微微起身,将之前黑田隆司关闭的偏航阻尼器电门 重新打开了。之后,他收回了减速板,右手换左手,将氧气面罩继续捧着贴近脸部,同时微微低头,再将氧气面罩抵在驾驶盘上,最后将右手下垂,直接放弃了飞机的控制。 你会让我活下来? 徐苍感受到氧气面罩吹出来的微弱氧气气流,意识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丝,在喃喃自语后,一切都归于了黑暗。 在这一刻,全日空45航班的驾驶舱中陷入了极其诡异的场景,除了呼啸的气流,其余再也没有任何动静。黑田隆司瘫在左座座椅上,生死不知。而徐苍则是左手捧着氧气面罩,抵着驾驶盘,右手垂落下去,完全不对飞机进行控制。 此刻,这架载着上百人的庞然大物就是真正的无人驾驶。 约莫三四分钟后,东京区域管制室里,主管望着雷达屏幕上歪歪扭扭的全日空45航班的飞行轨迹,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此刻,雷达显示这个飞机的高度已经超过五万英尺了。 此前在突破升限的时候,主管还是不解与害怕,但在这个时候,他反倒是释然了。 如果通过某些特殊手段可能能让737达到四万五千英尺,可五万英尺明显已经一个超乎逻辑的数字了。与其相信飞机真的到了五万英尺,主管已经开始怀疑这个数字的准确性了。 会不会是那飞机的应答机出问题了?别说主管了,负责的管制员也感觉到一丝问题了。 管制雷达上的飞机高度信息是来自于飞机的应答机,如果飞机应答机出了问题,那传递过来的高度信息自然也是错的。如果是应答机的问题,那可能性就大很多了,至少比737飞到五万英尺的高空来得概率大。 不对,是大很多! 主管其实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他并没有说话,因为他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 如果刚才说话的那人是徐苍,既然他能将这话报出去,那比较大的概率是劫机已经成为了一个不那么迫切的问题。那么,最迫切的问题是什么,缺氧和释压。 在刚才那句话中,徐苍清楚地点明了要求清空空域,而且范围非常大。另外还提及了机组失能的事情,结合雷达屏幕上混乱的飞行轨迹,主管脑海中其实有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那就是现在全日空45航班上到底有没有一个清醒的人在控制飞机。 主管略一低头,正好与管制员对上眼。从管制员的脸上,主管也看到一丝恐惧,这说明管制员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一架完全没有控制的飞机意味着什么? 没人敢给出这个回答,尤其是在下方就是东京都市圈的前提下。 突地,刚刚去联系jcab的助理过来了,手里捧着电话,走近过来:接通了。 主管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雷达屏幕,其上全日空45航班的飞行轨迹还是那般混乱而没有规律。蓦地,主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接过了助理递过来的电话。 与此同时,不久后,汉京caac民航总局局长办公室,李解如同往常一样正在处理公务。 身为整个caac的领导者,李解的办公室相当简陋,而且风格有些古板,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房间一侧的巨大书柜,其中放满了形形的书籍,甚至于整个办公室都充斥着油墨的香气。 突然间,办公室被狠狠地推开了,航安司司长李林冲入其中。 李解放下笔,面色不变地朝着李林问了一句:何事? 李林深吸一口气:李局,jcab局长电话找你,有急事。 这下李解彻底停下了工作,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林:将电话转过来。 好!李林只是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外面看了一眼,仿佛外面有人等着。 很快,李解桌上的座机就响了,他拿起话筒,对面立刻传过来一个极有口音的中文:李局长,很抱歉打扰你了,但是现在有急事,需要咨询一下你的意见。 李解眉毛一挑,这声音还真是日本民航局jcab局长的声音。 长岛局长,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李局长,就在不久前,一架全日空45号航班在东京空域遭遇了一些状况。现在我方严重怀疑机上人员因为释压缺氧而失去了对飞机的控制,也就是说有一架无人控制的飞机正在东京上空。 听到这里,李解眉头皱起:长岛局长,如果你就是来告知我这个消息的,那我只能说对此表示遗憾。 不!日本民航局局长沉声道:与那架飞机的最后一次通讯来自于一个说中文的人,依照我们现有的信息,有极大可能那人是你们caac的一名叫徐苍的飞行员。他的最后一次通讯内容中似乎表明他的处境很糟糕,而现在飞机的雷达轨迹也显示飞机并不在控制之中。李局长,一架无人控制的飞机在我方首都上空,这是不可接受的。 李解嘴唇抿了抿:你什么意思? 为了整个东京的安全,我觉得有必要采取一切必要的措施。但是,我在与全日空社长的通话中了解到这个叫徐苍的人很不一般,或许他有改变一切的可能性。日本民航局局长道:在这个事情上,我不相信全日空的社长。既然徐苍是你们caac的人,我自然就要问你。你觉得他可以吗? 李解沉默了片刻:长岛局长,你这是在将问题抛给我! 不不不!日本民航局局长道:最后会由我来做决定!李局长,你知道的,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下,只要你给我一个理由。 李解知道长岛局长所说的一切必要的措施是什么,一架无人控制的飞机在首都上空,这不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吗?换作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接受的。 看得出来,日本民航局的局长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其实,李解已经能够猜到日本民航局局长内心的想法了,只是在这个关口,他需要别人的支持。 李解在这个时候是可以置身事外的,但是他想了下,郑重地说道:接下来的话,我不是以caac的局长告知于你,而是以我私人的身份向你提出我的建议。 长岛局长长出一口气:我明白,你说。 李解眼睛微微眯起,以一种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道:相信他,相信他就是相信奇迹! 第269章 东震瀛洲!给日本一点小小的震撼! 于那无尽黑暗之中,感官和知觉在这里好像都是凝固住了,似乎不管过去了千万年,那黏稠的黑暗都不会有丝毫变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原本了无生机,好像永恒不变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扰动,一点儿理智的灵光破开黑幕,绽放了属于他的慧光。 蓦地,就宛如陷入梦魇之中无法自拔的人终于摆脱了缠绕的一切,耳边响起的呼啸气流之声于空虚的寂静中掀起了扰动,他又能开始感知到现实世界的一切了。 在那气流包围中,徐苍缓缓睁开眼睛。此刻,他还保持着左手捧着氧气面罩的姿态,但是周围已经没有原先那般寒冷了。在他的睫毛上挂上了些许寒霜,甚至在睁开双眼时,因为寒霜的存在而微微粘合了上下眼皮。 “呼!” 徐苍依旧保持着低头的状态,即使没有借助氧气面罩,徐苍也鲜少有呼吸迟滞的感觉了。这种情况无疑说明飞机已经下落到了一个足够低的高度。 将氧气面罩放到一边,看了眼还处在昏迷状态的黑田隆司,徐苍长出一口气,心中稍稍放松了些。 虽然徐苍不喜欢波音这家公司,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波音737ng的确是一款静稳定性极佳的飞机。 所谓静稳定性,即是飞机在受到短暂的外界扰动后而偏离原先的位置,但是飞机会自发产生回到原先平衡位置的趋势。 静稳定性包括纵向稳定性,横向稳定性以及航向稳定性,即对应飞机在空间的三轴。 飞机的纵向稳定性表现在在受到扰动影响后,迎角变化的情况下,在不用施加外力的情况下,飞机有自动恢复原先迎角的趋势。 飞机纵向稳定性的由机翼,尾翼,机身和发动机。其中,水平尾翼是提供飞机纵向稳定性的最主要部件,其长力臂下能产生很大的俯仰力矩,其力矩方向正好与机翼相反。 对于具有静稳定性的飞机而言,任何在迎角上的变化都必须随之产生阻止其变化的力矩,其二者是相辅相成的。 而横向静稳定则是反应在机翼,机翼和垂直尾翼之和的偏航力矩的自发性反力矩。不过,其稳定性的大小还极大地受到机翼的上反角,后掠角以及垂尾影响。 通常来说,上反角提供横向静稳定性,下反角则是提供横向不稳定性。而波音737就是采用的上反角。 对于航向静稳定性,飞机则是通过垂尾来实现的,而波音737则是拥有相对大面积的垂尾,在航向稳定性上表现不错。 由于民航客机的运行特性,普遍采用静稳定性的布局。静稳定性的布局有自身的优点,但是也缺点,比如会损失一部分机动性能。 有些机动动作,即便不考虑到民航客机的结构强度,光是因为静稳定性的存在,这个气动布局本身就会阻止那种大机动的出现。 因此,在此前已经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徐苍只能将一切的希望寄予在737ng的静稳定性上。 飞机的静稳定性并非是一个在微观层面上反馈特别明显且及时的特性,其特点在于只有出现了偏离平衡较大的偏差时才会有足够的修正力矩,这就导致在偏差较小时,飞机实际上不会及时地进行自我恢复的。 只有在飞机产生了大的偏差,静稳定性才会起比较明显的作用。而在实际空域中,气流不可能是持续稳定的,因此飞机只能在一个大概的状态范围内维持一个大概稳定的状态。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徐苍需要管制清空自己方圆二十五海里的空域,因为他也不能预知到飞机会进入怎样一个状态。 为了保证飞机的静稳定性,徐苍最后是收回了减速板,而在释压的紧急下降程序中其实是应该拉出减速板,以便可以以最快速度下降。然而,减速板本身就是破坏升力的装置,按理说应该不会产生什么延伸的问题,但是为了安全起见,防止减速板影响到了飞机的气动布局,从而改变了飞机的静稳定性,徐苍只能将减速板收回。 另外,徐苍还重新打开了偏航阻尼器。这是为了防止飞机陷入某些不可预计的复杂状态,比如是荷兰滚。 同时,徐苍尽可能地将自己贴合氧气面罩,让他可以呼吸到微弱的面罩中吹拂出来的纯氧,以便让他不要陷入过于深度的缺氧之中,可以尽早恢复过来。 就靠着737一手极强的静稳定性,飞机在慢车推力下硬是自己飘下来了。说实在的,737属于时代感相对浓重的机型,有些过于注重静稳定性了。其实,即便是深度失速,只要高度足够,在飞行员不进行改出的情况下,飞机甚至可以自行改出,但是前提是必须要有足够的高度,基本是以上万尺的高度损失为底线。 稍许时间过后,徐苍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恢复了思考能力。 此时,他半眯着眼睛,在强烈的气流中,眼睛是不能完全睁开的,否则会非常难受。徐苍尝试了一下抬起头,但是依旧强劲的气流还是吹得他无法忍受,只能又是低下头来,借助仪表板阻挡气流。 虽然现在驾驶舱的环境还是无比恶劣,虽然还是在操纵是存在大困难的,但至少释压缺氧的问题似乎是解决了,那是涉及到生死的迫切问题。 徐苍当即看了下pfd,通过姿态仪等各类仪表,想要分辨一下现在飞机的状态。 此刻他无法目视外界,不能够通过外面的目视参考来辨别自己飞机的具体范围和姿态。不过,仅通过仪表来判断飞机状态并不算什么难事,在航校的仪表等级阶段就有相关训练,想必也是任何一个合格的飞行员的必备技能。 然而,就在看到各个仪表之际,徐苍直接给愣住了。 姿态仪倒是没什么奇怪的,飞机正处在正一度的俯仰姿态。别看姿态是正值,可实际上要维持飞机平飞,正一度是不太够的,飞机此刻就处在一千四百英尺每分钟的下降率中。 当然飞机正在下降并非一个什么值得关注的问题,问题是出在高度和速度上。 此刻,在空速表和高度表上都出现了不一致的显示,即ias disagree和alt disagree。 “什么意思?静压口出问题了?”徐苍一怔,这是空速和高度都不可靠了? 众所周知,飞机的速度是需要用到动压和静压的,而高度是需要用到静压数据的。如此一来,如果仅仅是动压,也就是皮托管出问题了,那仅仅会是飞机空速出问题,而要是静压口出什么故障了,那速度和高度的数据都会受到影响。 当然了,也有一种比较极端的情况,那就是不管是皮托管,还是静压口,全都出故障了。但是,飞机上探测装置的皮托管和静压口有很多备份,不至于全都出问题了。 不过,现在猜测也没有意义了。如果是仅仅空速,还是高度出问题了,那实际上还是相对好处理的。但是,要是速度和高度都不可靠了,那事情就比较棘手,更何况现在飞机驾驶舱内的环境并非那么适宜处置故障的。长时间的高空气流冲击下,即便徐苍恢复了意识,但是体温已经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再这么耽搁下去,怕是要得失温症了。 看了一下座舱高度指示灯,那个灯还在亮着的,这说明飞机高度还是在一万英尺以上的。如果高度太低,徐苍还是比较犯难的。因为如果按照一贯的处置,这时候应该设置一个爬升的推力和姿态,以保证绝对的越障需求。 可如果设置爬升推力,由于程序限制,必须采用最大的爬升推力,在这样的设置下,爬升率普遍要超过三千英尺每分钟。自己好不容易才从上面飘下来,难不成再上去? 不过,要是飞机在超过一万英尺的高度上,那基本不用担心了。要知道日本最高峰富士山也就一万三千英尺,而且按照的位置,就算是径直往北飞,也要需要超过二十分钟。要是自己昏迷二十分钟中,虽然缺氧不算太严重,但是时间这么长,就算不死,至少也不会如此清楚地恢复意识,所以,徐苍可以肯定从自己昏迷到清醒,时间绝对不会很长。 而且,现在自己是可以比较顺畅地呼吸的,也就是说飞机高度应该不会太高,差不多是在一万多英尺。也就是说,飞机在自己昏迷期间实际损失了两万多英尺。 这个损失的高度看起来很多,可在慢车推力下,估计也够支撑五六分钟。 以之前自己记忆的位置,五六分钟的时间是绝对不可能飞到富士山的。而且,富士山就那么大,这要是能撞上,他徐苍的运气也太差了些。 之前由于方式控制面板的损坏,导致导航页面的du也是不能用了,不然还能确定一下现在飞机的位置。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导航页面功能不能用了,还是相关du显示故障。 如果是du显示故障,可以通过切换du显示,将导航页面切换到下du来重新获得相关数据。但是,徐苍在扫了一眼左边的导航页面du也是不可用后,比较倾向于是导航功能失效了。 方式控制板的损坏波及了一些其他的系统,其中似乎就包括了导航系统,也不知道空速和高度的数据问题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所导致的。 徐苍稍微一抬头,瞄了一眼探头加温电门,核实这两个电门是开着的。不过,就是这么一抬头,气流吹在脸上就跟刀子刮一样,甚是难受。 徐苍之所以要确定探头加温电门是开着的,因为很多情况下,速度和高度不可靠的问题就在于结冰。为什么波音要设计探头加温装置,正是因为像皮托管这样的孔洞在结冰条件下相较于圆滑的机身更容易积冰。一旦探头积冰堵住了皮托管或者静压口,那空速和高度速度就要跟着出问题。 因此,在快速检查单中应对空速不可靠的第一步就是检查探头加温电门有没有在开位。 正是知晓这个速度和高度不可靠的最重要的原因,所以徐苍才愈发觉得并非探头方面的问题,因为飞机自始至终就没有经过结冰区域,何来探头积冰堵塞的问题? 当然,也不是说只有积冰才会堵塞探头。在民航历史上也曾经出过一些比较离谱的事件,比如小虫子堵住了探头孔径。不过,这种都是极小概率的事情,不太能作为考虑的范畴。 相较而言,徐苍人为方式控制面板的损坏引起了大气数据惯性基准的故障,从而导致两个重要飞行数据的问题。 在徐苍的印象中,如果大气数据惯性基准出了问题,检查单中可是没有相关的解决办法的。 “但愿不是!”徐苍心中祈祷道。 对于徐苍这个级别的飞行员,就算没有空速和高度显示,仅仅依靠目视依旧可以完成落地的。对于这种目视降落,徐苍还是很有信心的,来一百次,连一次都不会失手。 可问题是现在风挡破裂,气流冲击之下,徐苍只要稍微抬头往外面看,眼睛根本就支撑不住。只能低着头依靠着仪表飞行,在这种情况下,徐苍既不知道飞机速度,也不知道飞机高度,这还怎么落? 难不成还要让徐苍做一次747s2开关的真“盲降”? 实际上,这跟之前那次s2开关事件还不太一样。要知道,那次飞机的仪表可没有问题,虽然后面徐苍自己也看不到了,但是有个夏疏月给予适当的提示,依靠徐苍的心算,强行算出来了一条进场路径。 可现在别说让夏疏月进来了,就算让一个正规的飞行员进来,怕也是为难得紧。 速度,高度,油门这三个因素毫无疑问是任何飞行最为基本的数据参考。可现在其中两个都不可靠了,还不能让飞行员对外界进行目视参考,这还怎么飞? 不过,徐苍这种身经百战的飞行员也是丝毫不慌。解决了缺氧昏迷的生死难题后,徐苍还是可以稳得住的。 既然不需要将飞机设置为绝对的爬升状态,那依照徐苍的性子肯定就是保持平飞了。 徐苍腾出左手,在cdu上调出性能页,在其上有飞机此刻的全重。 “六十一吨。” 徐苍略一回忆,直接将双发推力加到74,同时将飞机姿态带到两度。 即便是在空速或者高度不可靠时,飞机的n1,姿态都是可靠的,所以可以放心设置。 徐苍的记忆力是何其惊人,他是将整个qrh手册全部记忆下来了,包括了记忆项目与非记忆项目,其中就囊括了最后的飞行中性能章节。如果说前面一部分的程序,有些飞行员飞了几十年,基本可以记一下来了,但是后面那些极其庞杂的数据普通人是决计记不下来的。 可是,徐苍却是能从记忆中随时调取出来。 实际上,在空速指示不可靠飞行\/穿越颠簸气流的章节中,关于巡航阶段,襟翼全收上,平飞的图表显示的只有六十吨这个档次的n1和姿态设置。 也就是在一万五千英尺高度,六十吨的全重下,俯仰姿态设置为两度,n1为72即可以保证飞机处于平飞状态。 不过,现在高度大约是在一万多英尺,并一定能精确地符合一万五千英尺的高度,全重也是略重于六十吨。但是,qrh的性能章节中并没有给出更加详细的参考,因此徐苍在n172的基础上略微加了些推力,加到了74,以保证飞机不会下降。 即便在74的推力下,飞机出现了些微上升,徐苍在察觉到身体的异样后也能比较从容地给予反应。 在设置好推力后,徐苍扫视了一下三个空速表,即机长一侧,副驾驶一侧以及备用仪表。在72的n1和两度俯仰姿态下,飞机应该最终会稳定在两百八十节左右。 考虑到徐苍略微增加了一些n1,这个稳定的数值可能会略大于两百八十节,但应该相差不会太多。 然而,徐苍在扫了一眼三个空速表后,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机长那边的空速表显示飞机已经到了三百一十多节了,备用仪表则是三百零六节,而自己这一侧竟然只有两百三十多节,没有一个空速表与两百八十节稍微符合的。 “全有问题?”徐苍直接给愣住了,自己的运气这么差? 通常来说,机长一侧,副驾驶一侧和备用仪表都是使用了相对独立的探测设备,因此基本不会出现三个仪表全部故障的情况。 虽说在现实的压迫下,徐苍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运气有那么亿点点不太好,但是老天爷也不能这般落井下石? 徐苍心里琢磨着:“难道真是大气数据惯性基准出问题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导航页面功能怕也是受到影响。因为飞机的导航系统的一部分数据就是来自于大气数据惯性基准的。 这么说来,导航页面功能不可用真不是du显示器的问题,而是真的导航系统用不上了。 如果是平常飞行员见到此情此景,风挡破裂,无法目视外界,空速没一个可靠的,高度也有可能全不可用,怕是该心如死灰了。 没错,现在的确没有生命危险。可这般情形下,飞机还怎么落下去? 落不下去,那就只能等死! 可徐苍是谁? 不过是无法目视,不过是没有可靠空速,不过是没有可靠高度,他一样可以将飞机落下去,比现在困难十倍的情形,他都活下去了。 既然强烈怀疑是大气数据惯性基准出了问题,那就不用再考虑什么解决问题了。于是,徐苍直接放弃了对速度和高度问题的修正,转而再一次摸索到中央控制台的舱门开锁旋钮。 之前那一次徐苍是因为缺氧而意识模糊,所以是转错了方向,以致于舱门并没有开锁。可这一次,徐苍的意识是清醒的,他又是试了一次,方向是正确的,可舱门锁闭系统竟然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嗯?”徐苍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自己并没有任何操作失误,又是试了一次,舱门依旧没有反应。 这下徐苍略微变了些脸色,相较于飞行数据显示上的问题,徐苍其实更加在乎舱门锁闭系统的问题。至少在徐苍看来,飞机在控制上的问题都不及开门这个问题。 现在飞机驾驶舱内部损坏比较严重,飞机高度也不算多高了,徐苍总不能再完全无视飞机而去处理黑田隆司的问题? 望了眼还处在昏迷的黑田隆司,徐苍沉吟片刻,似乎这个问题也没有想像中那么棘手,还是尽快落地比较好。 徐苍按了下客舱呼叫铃,在客舱那边等得急切的机长等人直接抢在了头等舱乘务员之前接了电话。 “这里是驾驶舱,我是徐苍。” 意识清醒的徐苍首先用了日语,而始终吊着一颗心的机长差点儿瘫坐下来:“徐先生,能听到你的声音太好了,飞机刚才怎么了?” “风挡裂了,劫机的那人昏迷了,现在我正在尝试尽快落地。刚才下降的时候,后面有人受伤吗?”徐苍问道。 “风挡裂了?”机长一怔,暗道原来这就是飞机释压的原因啊。 其实,机长这当真是想错了。一开始飞机释压并非风挡破裂,而是黑田隆司误关了双组件,而徐苍默认了这个操作的进行。 实际上,如果不是飞机过于靠近南方的那个危险云团,以致于风挡爆裂,徐苍任由黑田隆司关闭组件,从而让其失能的策略是极其精彩的。 当然了,最终还是回到了那个问题徐苍的运气不是很好。 不过,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至少让黑田隆司失能的目的倒是达到了。 机长赶紧道:“你赶紧开门,让我们进去。现在飞机是不是下到了低处,我们就算不用氧气面罩也能活动。我跟副驾驶把那人弄出来控制住。” 虽说黑田隆司昏迷了,但是机长还是觉得需要将那人弄出来控制住,省得再出现什么问题。 “不行!”徐苍有些可惜道:“风挡破裂之后,飞机好像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问题,很多系统都出故障了,其中就包括驾驶舱的锁闭系统。我刚才尝试了两次,门都开不了。” “开不了门?”机长愣住了:“那你要帮忙吗?” “不用,我会进来落地的。按照预估,我们最快估计要在横滨落地了。”徐苍在说着,忽地感觉到对面传来一阵喧闹,接着便是一道清亮的女声:“徐苍,你没事?” 徐苍听出来这是夏疏月的声音,当即还笑了一声:“我能有什么事?都是一些小问题,我都能处理好,飞机” 徐苍还想说些什么,耳机中又是响起来另外一个频道的声音:“ana45,这里是东京管制,听到请回答。” 徐苍挑了挑眉,跟夏疏月说道:“我会尽快落地,你且坐好了,我要忙了。” 说完,徐苍直接将发射机切换为vhf1,并且回复道:“ana45,现在飞机已经处于控制之中,申请进行雷达引导,就近着陆。” 东京区域管制室里,过去的几分钟内,每隔半分钟管制员都会尝试呼叫一下全日空45航班,不过始终没有回答,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有了回应。 一瞬之间,大半个东京区域管制室都是欢呼了起来,其中主管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差点儿出大事了。” 主管直接拉开了管制员,接过话筒:“请问你是春夏航空的徐苍吗?刚才那次通讯是你发出的吗?现在飞机怎么样了,劫机犯呢,有没有人员受伤?” 主管一连串地问出了很多问题,徐苍只得一一作答:“我是徐苍,之前那次通讯也是我发出的。飞机现在风挡破裂,引发了一些别的问题,空速和高度数据都不可靠了。至于那劫机犯,现在是在昏迷状态,客舱有没有人员伤亡我还不知道,刚才与客舱通话被你们打断了。” “风挡破裂?”主管恍然,怪不得无线电通讯的音质里始终存在的背景杂音,应该就是气流的呼啸声。 即使徐苍已经可以低下头,只需要承受相对少量的气流冲击,但是通讯环境依旧不佳。不过,现在在生理问题上没有迫切性,即便说不清,倒也可以重复一下。 听到徐苍语气相对正常,逻辑也比较清晰,主管这次终于是彻底放下心来了。刚才他跟jcab的局方私下通了一下电话,如果后续还没有能跟全日空45航班建立联系,这个失去控制的飞机将会成为东京巨大的威胁,有可能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 不过,jcab的局长似乎不愿意下这个决定,还是叮嘱管制室主管尽量联系机组,不到万不得已,不进行必要的措施。 正是jcab局长的坚持,才能一直等到现在与徐苍重新建立联系。 主管看了一眼全日空45航班信号点的位置,立时说道:“你现在距离横滨机场最近,我们可以引导你备降横滨机场。东京空域已经基本清空,你拥有最高优先权,可以尽快落地,你可否接受?” 横滨机场正是徐苍预想的备降地点,他当即应道:“可以!” 徐苍稍微顿了下:“在你们管制雷达上,飞机现在高度是多少?” 提到这个主管心中一凛,回想起来刚才徐苍提及高度信息出现问题了,马上就了然于胸:“雷达上显示你飞机的高度是五万一千英尺,不过应该是你们高度数据的问题。” 徐苍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左手摸到了中央控制台的应答机面板上,将高度选择电门从一号机切换到了二号机。 “现在呢?” 随着徐苍的切换,管制雷达屏幕上关于全日空45航班的高度立刻从五万一千英尺跳到了两万三千一百英尺。 “这”主管愣了一下,不过还是立刻说道:“现在又变成两万三千一百英尺了。” 驾驶舱中,徐苍暗叹一声:“果然如此!” 一开始应答机的高度信息是来自于机长那一侧的,现在左侧高度表就是五万一千英尺。而等徐苍将应答机高度选择电门切换到自己这一边时,管制雷达上的高度信息也随之变成了己方一侧的高度,也就是两万三千一百英尺。 在高度不可靠时,管制那边的高度信息很可能也不准确,现在的情况也的确印证了这一点。 徐苍看了眼备用仪表,上面的高度是两万四千多英尺。这个高度都不用验证,肯定也是错的。要是现在真是两万四千多英尺,徐苍在不戴氧气面罩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如此顺畅地思考和说话。 好家伙,不仅仅空速全部不可靠,连带着高度也是全部有问题的。 即便徐苍有所预料了,但是真当他确认这一点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是有什么问题吗?”主管其实也猜到了一些,但是还是问了一句。 “空速数据有问题,高度数据似乎也全部有问题了。” “这飞行数据全部都出问题了?”即便是东京区域管制的主管,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可当真还是没有遇见过这般情形。 某一个空速表或者某一个高度表出现问题倒是遇见过好几次,哪有全部都不能用的? “那现在怎么办,能依靠目视吗?” 主管看了眼室外,庆幸的是似乎东京区域的天气还算是比较好,如果依靠目视的话,应该可以保证地形的垂直间隔,只是这空速不能用怎么办呢? 这个办法徐苍之前就想过,几乎是没有思考就拒绝了:“不行,风挡破裂下的气流冲击很强烈,我无法目视外界。” 就在这时,旁边的管制员突然来了一句:“要不申请自卫队协助,他们拥有主动雷达,应该可以实时测出飞机的速度和高度的。共享数据后,我们可以口头告知机组。” 跟民用航空管制雷达不一样,军用的不少雷达可以主动搜寻目标,依靠雷达反射和多普勒效应来确定目标的高度,位置和速度,而不需要用到目标给予的应答机信息。 现在由于全日空45本身的飞行数据就有问题,以致于其应答机传递过来的信息也全都是错的。除了水平轨迹似乎还是正确的,其余高度和速度信息也无法参考。 而脱离了应答机,似乎也只有军方雷达了。 “没想到,你在这个时候还派上用场了。”主管拍了下管制员的肩膀,赞赏道。 不得不说,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虽然如果借用军方雷达数据,可能会引起很多其他方面的问题,但总好过没有办法。 “徐苍,我们可以尝试申请调用军方雷达数据,这就我们实时向你提供速度和高度数据了,你看如何?” 对于这个不错的点子,主管还是比较有信心的,结果徐苍直接就拒绝了:“不用了!速度和高度的数据问题,我自会解决,你们不用管了,给我一个航向就行。” 徐苍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他一样可以预见在调用军方雷达数据后,同样会给自己招来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徐苍觉得自己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如果真到了无计可施的死亡边缘,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嫌麻烦,那就说明徐苍觉得自己没那么危险。 而且,最关键的是,速度和高度这类关系到他生死的信息数据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别人给予的。这相当于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了管制员。 如果管制员提供了错误的信息呢?他就按着这个错误的信息往下飞吗? 当然了,常理来说这不应该会发生的。至少管制员没有立场和动机这么做,可徐苍还是情愿相信自己,他不会将希望寄予在一个陌生人身上。 尤其是现在还没有到那种地步上! 可徐苍此言完全得不到主管的认同,现在是什么情况? 无法目视外界,只能依靠仪表。可仪表最重要的速度和高度数据全都用不了,这还不用帮助? “徐苍,你可以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及时且准确地向你传达速度和高度信息。”主管急道:“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们。仪表飞行中,没有速度和高度,你怎么飞得下来?” “这人疯了?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还在逞强吗?” “他凭什么觉得没有我们的帮助就能落下来,哪儿来的自信?” 徐苍和主管的对话也被其他一些人听见了,这些人对徐苍拒绝帮助的行为表示非常不理解,甚至有人开始认为徐苍刚愎自用,盲目自信。 之前,因为徐苍要求清空整个东京区域上空的飞机,这边管制室已经承担了巨大的压力了,其中不少人对徐苍颇有微词,这次正好借此稍稍发泄了。 然而,这些话落到主管耳朵里,直接勾起了主管心头的一团火,他转过身去,朝着那帮子人怒吼一声:“你们给我闭嘴!” 接着,主管调整情绪,深吸一口气,以一个尽量平缓的声音道:“徐苍” 可是,还没有等主管说完,徐苍的通讯直接覆盖了主管的话:“你刚才知道了我的名字,想来也是调查过我,知道我的信息。你让我相信你们?不!在这个时刻,我不相信任何人,而你们应该相信我才对。我是徐苍,我会解决一切的问题!” 第270章 命运如刀!洏 如果能毫无限制且后果地使用军用雷达,徐苍自然是却之不恭。但是,徐苍并不相信落地后,自己可以摘除所有责任。 如果可以自己落下去,那这件事再怎么大,也都是民航的内部事情。但是,一旦将军方牵扯进来,事情的性质就容易发生了变化。 真当军方是过家家,想用就用,用完什么事情都没了? 横须贺本来就处在扼守东京湾的地方,地理位置极其重要。那里的雷达有多重要?为了一架民航客机而调用横须贺的雷达数据,事后不得将往上三代都给查一遍? 这根本就不是危言耸听,用于首都戍防的雷达跟民用管制机构雷达数据共享,如果造成数据泄露怎么办?且不说日本那边会不会同意提供帮助,就算同意了,徐苍也不敢接受。 从理智上来说,这个极端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只要发生了,那徐苍后续将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首都戍位雷达数据泄露,谁敢承担这个责任?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徐苍自己有办法处理现在的情况,这并非徐苍逞能,而是实实在在的有效办法。既然自己有可以不用冒险的方法,为什么还要冒险呢? “徐苍,你真的有办法飞下去?”主管道:“如果你是担心什么其他问题,你尽是多虑了。就算出了什么问题,我作为指挥者,一力承担。” “真出了问题,你承担得起吗?”徐苍反问道。 小问题不需要主管承担,大问题主管承担不起,这里的所谓的保证根本就是毫无意义。 徐苍腾出左手,捧着氧气面罩覆盖在脸上,用氧气面罩来抵挡住气流冲击。但是,由于覆盖并不严实,气流依旧会从缝隙之中挤入,时间一长,眼睛还是受不了。 不过,相较于毫无防护地抬头看东西,这样能稍稍坚持久一些。 这次徐苍没有看外面,而是抬头看向了增压面板上的座舱高度指示器。 “给我航向和高度!”徐苍已经有些厌烦跟主管争论所谓的军用雷达的必要性:“如果你想要帮助,帮我联系横滨机场,准备警用人员和医疗人员。” 管制室里,主管一咬牙,也不再说军用雷达的事情了:“ana45,左转航向340,下标准气压fl120。” 在日本的民航使用的是英制单位,而非国内的米制单位。当然,在世界民航范围内,多数也是使用英制单位,使用米制单位才是少数的。 “左转航向340,下标压fl120。”徐苍复诵了一下。 所谓的fl120即是高度一万两千英尺。 复诵完,徐苍想了下,直接将油门收光,原本他是要将减速板拉起来的,但是考虑到一些非预料的情况,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说实话,刚才风挡破裂还有没有给飞机造成什么别的损伤,还是相对柔和地下降高度。减速板本身就在破坏机翼上表面气流的贴合度,在机翼上表面形成紊流。 由于紊流的存在,会联动机翼产生抖振。不过,只要紊流不是很强烈,机翼抖振也不会太过剧烈,除非是减速板拉到了超过飞行卡位。现在由于风挡破裂是否对飞机产生一些不为人知的损伤,徐苍并不确定,小心一点还是好的。 在这个时间,飞机已经相对稳定,没有必要过于追求下降率。 而在管制室里,在发布完起始指令后,主管想了下跟自己的助理吩咐道:“去跟自卫队联系一下,申请雷达数据共享,探测地点东经一百三十九度十三分五十八秒,北纬三十四度二十四分零一秒,范围二十海里。” 主管给出了全日空45航班的大致位置,这样就可以相对容易地定位飞机目标了。 只是,这似乎跟刚才主管与徐苍的对话相违背。 “他不是不用军用雷达的帮助吗?”助理有些不解。 主管沉吟片刻:“他要不要是他的事情,申不申请是我的事。你不用管,去跟自卫队说就行了。” “可是”助理这边有些为难:“如果申请自卫队帮助的话” 说实话,就连助理都觉得申请自卫队帮助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但是上司都明确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劝什么,只得点点头:“我知道了。” 在驾驶舱中,徐苍并不是在意空速与高度的问题,相较而言,风挡破裂对他的影响更大。 在高空环境下,飞机在光洁状态下的速度裕度比较大,所以徐苍可以直接以地速为参考。当然了,地速跟pfd上的计算空速并不一致,地速是表速与风速的失量之和。 不过,此刻飞机高度不算很高了,若是处在高高度,动不动就上百节的大风,那两者误差就比较大了。在此刻的导航页面上,即便没有导航信息了,可右上角的风向风速显示还是正常的,足够给予徐苍参考了。 幸运的是,现在风向大致是从西向东,相对于飞机飞行的方向基本就是正侧风,那在失量计算上,基本是对结果没有影响的,也就是地速略等于表速。不过,这一切自然是建立在光洁构型下空速裕度大的前提下。要是放下襟翼后,红黑速度带之间的空速裕度会变小,那就不能如此估算了,而是得心算一个相对准确的数值。 现在的情况是,在一万多英尺的风向是自西向东的,如果运气好,在低高度也是这样的风向的话,那徐苍就能省却大量心算的过程。 如果徐苍没有记错,横滨机场的跑道是09\/27号,也就是标准的东西走向。这么一来,跑道走向跟低空风的走向就是基本一致的,在失量计算上就容易太多了。否则,如果风向与跑道存在夹角,那在失量计算上会增加很多的难度,对于进近阶段来说,显然是凭空增加工作量。 当然了,一万多英尺的风向风速跟低空风之间是没有必然关系的,只能说徐苍有这么个愿景,毕竟能少些动脑子,还是希望少些动的。 不过,在极端情况下,徐苍甚至可以不关注表速,就飞地速即可。飞地速而不飞表速并非空穴来风,就那自动化程度更高的空客来说,它们的飞机在计算飞机能量时就不参考表速,而是直接参考地速。 表速会受到很多因素影响,但是地速不会。地速就是飞机相对于地面的运行速度,是不会受到风和高度影响的,是最直观的。甚至在进近航图中,供以飞行员预估下降率的图表也是以地速为标准的。 只是,波音飞表速已经是成习惯了,将空客的东西直接拿出来,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拿来主义的问题。只要条件允许,能飞表速还是飞表速来得妥当。 不过,徐苍心里有一个比较在意的事情,那就是不晓得地速会不会跟表速一样也出问题了。 众所周知,飞机的地速是根据惯性导航系统配合gps系统计算得到的。如今,飞机的导航页面功能是用不了的,但是徐苍猜测应该跟惯性导航系统没有关系,而是因为大气数据基准组件的部分故障而引起的。 讲道理,这不应该相互影响。只是徐苍也不是波音工程师,737的很多东西并不会全写在手册里,这就导致徐苍不晓得大气数据惯性基准的部分问题会不会也影响到地速的准确性。 当然了,作为此刻远不在山穷水尽地步的徐苍,他自有办法验证地速到底有没有问题。没问题,那自然是极好的,若是有问题了,那后面再说。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徐苍,还能被一个小小的空速给限制住了? 说到底,还是日本这边的人没亲身经历过徐苍所处置过的那些特情。要是让东京区域管制室人跟剑川区域管制室的人交流一下,空速和高度不可靠放在心态已经受过数次折磨的剑川管制室那边,那根本是掀不起丝毫波澜。 毕竟他们跟剑川塔台管制室一同经历过徐苍大部分特情处置,别的不说,在心理素质方面的磨炼绝对是顶尖的,哪里会像东京区域管制室的主管那样一惊一乍的。 至于那高度,徐苍当然也有自己的应对办法!甚至说,相对于用地速估算表速,徐苍在对高度的判断上的途径更为精准而有效。 所有人都知道飞机上有三个高度表,机长一侧的,副驾驶一侧的,备用仪表上面的。可实际上,飞机还有一个高度表,只不过在大多数时候,它并不指示飞机的实际高度,那便是座舱高度表,它是用在指示机舱内部的增压高度的。 常规时候,由于增压系统的存在,座舱高度跟飞机的实际高度两者是完全不对等的,在自动增压模式下,遵循自动增压计划,两者存在一个等比例的对应关系。 不过,在某些极端情况下,比如完全释压下,就如现在,由于增压已经完全不存在了,座舱高度就应该等于飞机的实际高度。 因此,就算机长那一侧,副驾驶那一侧以及备用仪表的高度表都不能用了,但是还是可以依照座舱高度表来判断飞机的实际高度。 或许没有人可以想到那一点,但是在思维没有丝毫阻滞的徐苍这里,他在抬头看见座舱高度表的一刻就已经明晰了它的替代作用。 徐苍的技术是无与伦比的,而他的思维,对于在特殊情况下的思维发散同样是令人惊叹的。 而且,用地速估算表速是有误差的。但是,在风挡破裂后,机舱内外相通的情况,座舱高度完全等同于飞机高度,那么座舱高度表就可以精确地指示飞机的气压高度,而不存在所谓的误差。 在无法进行目视的情况下,获得更加准确的高度比速度更加重要。毕竟在极端情况下,徐苍甚至可以通过体感来确定飞机到底是处于怎样的一个速度区间。 不管怎么说,大一点速度落地跟小一点速度落地在很多时候都是没有差别的。但是,高度多少是决计不能依靠体感来辨别的,这要是砸在地上,区别可就大了。 因此,在徐苍看来,最重要的高度问题是可以非常灵巧地解决的,一切自然都在掌握之中了。 实际上,最让徐苍感觉到困难的就是他看座舱高度表的过程。由于座舱高度表在前顶板,要看座舱高度表是需要抬头看的。而且,座舱高度表跟pfd上的电子显示不一样,座舱高度表是机械式仪表,本身就不如电子显示那般易于读数。 另外座舱高度表其实是跟座舱压差表整合在一起的,两个表是共用一个表盘的,只不过是内圈和外圈的区别,稍微不注意就容易看错了。由于风挡破裂,徐苍看座舱高度表本来就比较麻烦,高度表和压差表还做在一起,看错读数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徐苍唯一可以感觉到庆幸的是现在速度还比较大,等后续襟翼放出来了,速度就能减下来了,说不定气流冲击就没有现在这么勐了。而且,为了尽可能地将速度减下来,徐苍可能需要使用襟翼四十的着陆构型了。 管制那边指令下高度前,徐苍是看了一眼座舱高度表的,高度是一万四千多英尺,距离指令的一万两千英尺差距很小,在慢车推力下,一下子就能达到了。 徐苍只是将推力手柄收于慢车持续了五六秒,之后就开始稍微将油门加回来。他不能一直抬头盯着座舱高度表看,所以在最后几百英尺时,需要将下降率减小下来,省得到时候因为下降率太大穿越了一万两千英尺。 不过,徐苍感觉在已经被清空的东京空域来说,稍微偏离一点儿管制高度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很快,甚至还没有精确到达一万两千英尺,下一个高度指令就下来了。 “ana45,继续下修正海压六千英尺,修正海压1012。”说完之后,东京管制还特意加了一句:“请严格保持修正海压六千英尺。” 徐苍复诵完之后,心中起疑。讲道理,按照徐苍的估算,现在应该已经快要到横滨机场的进近空域了,周围并不该有什么地形才对,附近空域的航空器也被清空了,特别说一句严格保持六千英尺高度是几个意思? 在无线电通话中,这种特别强调高度保持的,一般是发生在不久后会发生航空器穿越或者飞越地形障碍时才有。 不过,徐苍也没有多想,照着座舱高度表就开始往下下高度。 实际上,徐苍心里是有一些疑问的。那就是座舱高度表是没有qnh的调整旋钮的,也就是说,徐苍无法按照管制员提供的1012来进行修正海压数值的调整。而座舱高度表是基于修正海压,场压还是标准气压而产生的高度数值,说实话,徐苍是有些不确定的。 徐苍不是神仙,他也不是所有东西都知道的,就比如这个问题。 不过,按照逻辑来说,应该可以排除场压基准。因为如果座舱高度表是基于场压基准,那落地后,机舱在完全释压后,座舱高度表的数值就应该是零。但是,实际运行中徐苍偶尔关注过座舱高度表,具体数值有什么联系,他不太确定,但绝对不是零。 相比而言,徐苍还是倾向于座舱高度表天然的就是基于修正海压,因为他似乎记得落地后的座舱高度就是跟机场标高比较一致。但是,这种事情徐苍也不会刻意去检查,所以他只是有个大概的印象,并不太确定。 然而,幸运的是此刻横滨区域的修正海压为1012,跟标准海压1013差距很小。即便是徐苍记错了,那么座舱高度表的高度数值也就是与实际高度差距在二十七英尺,这个偏差即使存在也是可以接受的。 这次下去的高度稍稍大了些,在此期间,徐苍又是呼叫了一下客舱,很快机长接通了电话。在询问了一下客舱的具体情况后,徐苍总算是长出一口气。除了因为气压急剧变化,一个牙齿中装有填充物的乘客出现了比较明显的出血之外,其余人的状态都还好。 客舱的氧气面罩普遍都是能支撑超过十分钟的,而从释压到下降至接近一万英尺,期间所消耗的时间甚至都不超过十分钟,算是处置比较迅速的。 “只是在下降过程中,飞机好像非常不稳定,我感觉出现了数次大幅度的机体滚转和下俯,有些乘客在机动中应该是受到了惊讶。”机长说道。 提到这个徐苍就不好做出回答了,他可是不能说刚才下降的时候,他是让着飞机完全自由发挥的。这话要是说出来,机长指不定后面要跟他拼命的。 “紧急下降的时候没有关注那么多。”徐苍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于是立刻转变话题:“舱门锁闭总不是办法,我从内部打不开,你们有办法尝试从外部打开吗?” 机长想了下:“以前老式的驾驶舱舱门是配钥匙的,飞行机组一个钥匙,然后乘务长还有一个钥匙。但是,现在换成电子式的锁闭系统后,好像就没有了。抱歉的是,我们公司更换锁闭系统还没有多久,很多东西都没有宣贯,有些东西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个”听到这话,徐苍一时有些无语:“我记得这个电子式的锁闭系统是有进出密码的,你知道吗?” “有密码?”机长此刻是坐在前舱工作间的乘务员座椅上的,一听到这话,他探出身子,回头往着驾驶舱看了一眼,果然在舱门右手边的门框上看到了一个类似于密码键盘的输入装置。 “真有啊?”机长怔住了,还真是跟徐苍所言,这个新安装的电子式锁闭系统有密码输入装置。 其实事情进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机长肯定要负一定责任的,但也不能全部怪他。全日空是刚换电子式锁闭系统,许多宣贯事宜没有落实到位,不少机组人员只是知道个大概,细节方面多有缺失。 “有的,有的。”机长赶紧道:“可是我不知道密码啊?” 徐苍着实是被全日空的理论宣贯工作给整无语了:“既然老式舱门锁,乘务长会保留一份钥匙,那会不会乘务长知道舱门锁的密码?” 然而,徐苍这一说出来就后悔了。乘务长由于失血过多好像昏迷过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一个情况。 “乘务长呢?”徐苍连忙问道。 “还在昏迷着呢。”机长颇为无奈,他感觉自己好像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徐苍对此有所预料,虽然比较失望,但表现也不强烈。他沉默了片刻,望了眼左边也同样处在昏迷的黑田隆司,突然来了一句:“现在你们进不来帮忙,我又脱不开身也没有工具制住他为了以防万一,我能直接” 徐苍没有说下去,但是机长是听明白了徐苍的意思了。很多时候,制服一个人所消耗的精力是远大于直接解决一个人的。从徐苍的立场来看,他没有绳子,也没有什么其他可以绑住黑田隆司的工具。就算有,徐苍也不可能放弃飞机操纵,去花不短的时间控制住黑田隆司。 相对而言,直接将其解决是比较利落且简单的方式,在徐苍右手边的收纳盒里,就有一根前面副驾驶遗留下来的圆珠笔。一根笔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但是,机长在经过思考后劝道:“我认为不要这么干,在他昏迷期间直接动手解决的话,落地后,你会有大麻烦的。或许你不是这里的人,当然了,在世界其他地区,某些风气在事后会对你进行声讨的,压力会非常大。” 徐苍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采纳了机长的说法。 世界和平太久了,以致于现今社会有着越来越多的圣母情怀的人。他们怀着超越人类道德的博爱去关怀每一个人,即便那个人是罪无可赦的罪犯。要是徐苍在黑田隆司昏迷时动手,落地后,随着事件的曝光,几乎不用怀疑,徐苍肯定要被一部分人冠上屠夫的称号。 这是一种很操蛋的事情,但却实实在在发生在这个社会上。 而且,还有一个令徐苍比较在意的,那就是现在动手涉不涉及法律问题。 说实话,这就触及到徐苍的知识盲区了。 如果在黑田隆司动手的时候,直接将之解决,那毫无疑问是不会有任何法律问题的。但是,现在黑田隆司失去了继续作桉的能力,那这个时候解决他算什么? 很多时候,法律上的事情跟人的直觉是有冲突的。 就像是法律上的正当防卫。歹徒砍你第一刀时,你出手反击,那是正当防卫。但是,砍完第一刀后,你出手反击,那就是防卫过当,因为你出手反击时,对方伤害行为已经停止了。(当然了,现在没有这么苛刻了。) 这是不是相当反直觉? 不管是从舆论,还是从法律上都具有相当大的风险,再三思量后,徐苍还是放弃了直接将之解决的念头。 没办法,既然还要生活在这个社会里,那就要遵循其中的一些规矩,即便这些规矩看起来很没有道理。 很快,飞机下降到六千英尺。在平飞了不到半分钟后,管制那边突然问了一句:“ana45,现在是否精确保持在修正海压六千英尺?” “是啊,有什么问题?”徐苍快速地看了一眼座舱高度表,正好就是六千英尺的数值。 在管制室里,接通了自卫队军用雷达数据后,全日空45航班上的高度信息恢复了正常,上面就是显示的六千英尺。 “他真的知道高度是多少啊?”管制员颇为诧异。徐苍好像真的可以自己解决高度问题。 徐苍的反应很快,单单是管制问出来这个问题后,他就有所猜测了:“你们接通了军用雷达?” “徐苍,我必须将你引导到横滨机场27号跑道五边十三海里处。虽然你不同意使用军用雷达,但是我也有我的立场,希望你可理解。这是我的个人行动,跟你无关。你说得对,你都可以解决,那我就放心了。正常情况下,我不会向你提供雷达数据,只有在出现明显偏差时,我才会提醒你。”主管说道:“这样如果正常进近,你也不算使用了军用雷达,便是与你无关了。” 主管说的横滨机场27号跑道五边十三海里是一个特定的位置点。全日空45航班的方式控制面板坏了,无法使用app模式,但是导航面板没有坏,依旧可以调谐横滨机场27号跑道的盲降频率,自然也能接受盲降信号,从而在pfd上形成航向道与下滑道的指引。 正常情况下,在拥有航向道与下滑道指引后,也就不用管高度是多少了。因为理论上,航向道和下滑道是可以将飞机一直引导到跑道上的,只要飞行员操纵足够精细。 但是,横滨机场27号跑道的下滑道信号稍有些问题,在十五海里左右会有波动,那肯定就不能在五边十五海里之外截获下滑道了。在横滨机场发布的航行通告中也是建议在五边十海里至十三海里处截获盲降,以避开下滑道信号不稳定的区域。 所以,主管只需要将徐苍引导到27号五边十三海里,那后面就不需要他操心了。 只不过,在这个高度截获盲降的话,差不多要下到高度三千英尺。而横滨机场周围二十五海里的最低安全高度就是六千英尺。要是徐苍无法精确保持六千英尺,那就说明徐苍无法自己保持对高度的掌控,除非徐苍后面能接受军用雷达的引导,否则主管是不会让他进入横滨机场附近的。 虽然不晓得徐苍用的什么手段,但是徐苍的确做到了,说下六千英尺,那就精确地下到六千英尺,没有什么误差。这么一来,至少主管是愿意将徐苍引导到横滨机场了。 “随意!”徐苍倒是无所谓,甚至他还加了一句:“不过,我感觉你们怕是无法引导我下到三千英尺了。” “什么意思?”主管一怔,显然没有理解徐苍的意思。 对于这种问题,徐苍可没有兴趣回答,而是直接要求:“现在验证好了,可以继续引导我了?” 主管眼见徐苍没有回答的意愿,也不好追问原因,看了眼雷达屏幕,继续道:“现在左转航向300,继续下高度三千英尺。” 由于导航页面不可用,徐苍是看不到自己跟横滨机场的相对位置的。不过,按照管制给出的航向,徐苍觉着这差不多应该是直切五边的方向了。于是果断开始继续下高度,同时往左继续偏转。 与此同时,徐苍开始翻之前副驾驶的航图手册。好在徐苍还记得横滨机场的四字码rjht,所以很快就找到了相应的航图。在这个时候,徐苍不得不感叹一句后世的航图电子化是多么伟大的工作,翻航图手册当真是件累活。 不过,在腹诽了一小段时间后,徐苍很快就找到了横滨27号跑道的盲降进近图,并且按照图上指示设置了盲降频率。 横滨27号跑道的盲降是带d测距的,在盲降频率一调出来后,虽然因为距离太远还没有航向道与下滑道的信号显示,但是距离跑道的距离是出现在pfd左上角了。 三十七海里! 不远了! 由于是完全手动操纵,而且导航页面功能不能用,徐苍甚至都没有在cdu上选取进场程序,反正都是雷达引导。不过,他最终还是进行了一些非常简单的进近准备,比如设置自动刹车之类的。 心中估算了下落地时间,又是跟后面客舱说了一下,徐苍这边便是完全进入了工作状态。 另外让徐苍感觉到高兴的是,随着高度降低,风向似乎没有大的变化。这对后续对于速度的计算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给徐苍省却不少的工作量。 在得知预计的落地时间后,机长都已经让头等舱乘务员做了旅客广播。虽说本次航班的感觉非常糟糕,但是在险情出现后,舱内的乘客有过混乱,但是最终并没有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管如何,总算是要落地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机长没有回头等舱坐着,而是继续呆在了乘务员的座椅上。突然间,他好像听到了些许呻吟,歪头一看,发现躺在头等舱最前排的乘务长好像动了动。 “醒了?” 机长见之大喜,之前在释压的时候,虽说乘务长是带了氧气面罩的。但是,由于失血过多,身体状况非常不好,能不能撑下去,机长也没有信心。这下既然乘务长有行动了,即便是极其轻微的,那也是足够的。 机长犹豫了下,想到此前徐苍所言的驾驶舱密码的事情,还是解下了安全带,然后走了两步到头等舱,乘务长身边的座位。 此刻,机长透过舷窗已经能看到外面的情况了,地面是可以清晰可见的,这说明的确是距离落地不远了。但是,按着此前跟徐苍说话的意思,似乎那个劫机的还有苏醒过来的可能性,保险起见,能将驾驶舱舱门打开,自己进去帮徐苍一手完全制服住劫机犯,那自然是最好的。 他晓得乘务长现在很虚弱,但依旧是带着一丝期望,问了一句:“乘务长,你知道驾驶舱密码吗?” 徐苍自然不晓得客舱所发生的事情,包括乘务长苏醒以及机长去问驾驶舱密码的事情。在下到三千英尺后,徐苍发现风速已经比较微弱了,只有区区三十多节,而且与飞行航向呈现的是比较标准的三十度夹角,这就容易计算相对应的表速了。 徐苍对于各个阶段平飞,爬升,下降的油门和姿态都是烂熟于心。在保持三千英尺高度一段时间后,很快原本一直没有移动的航向道信号首先相应起来,开始缓慢向中间移动,这说明飞机已经极其接近横滨机场27号跑道五边了。 由于是手动操作,在航向道信号逐渐回中期间,徐苍也开始摆出比较小的坡度来缓慢左转以柔和地切入航向道。 一开始,管制室的主管还不懂徐苍说他们无法将自己引导到三千英尺是什么意思。当飞机下到四千英尺以下后,原本接通军用雷达而获得的高度信息立刻开始出现异样了,无法跟随全日空45航班的下降而显示出实时的高度信息。 在接近三千英尺高度时,那高度信息直接就消失了。 “这怎么回事?”主管直接给愣住了,高度信息怎么没有了?他立刻招呼来自己的助理,让他去询问到底是什么原因。 没过两分钟,助理回来了,有些尴尬道:“那边说受雷达性能限制和一些地形因素影响,在低空范围内,探测能力受到限制了,这种高度丢失的情况属于正常。” “正常?”主管都给气笑了。如果没有徐苍那句话,他或许还没什么感觉,毕竟因为地球曲率以及地形障碍物的影响,很多雷达的确对低空探测效果不佳。但是,有了徐苍那句话,简直就跟他自己脸一样。 不过,还没等主管生闷气,徐苍缓慢左转切入航向道这一操纵动作立时反应在了区域管制室的雷达屏幕上,主管当即就发现了,也顾不得谈及什么雷达低空探测的问题了,直接抓过来管制的话筒:“ana45,截获航道了?” “航道截获了,ana45。” “ana45,联系横滨塔台11845,再见了,祝你好运。”主管长出了一口气。 由于民用管制雷达对ana45的信息探测能力不佳,所以区域管制直接接过了进近管制的活,直接将徐苍引导到横滨机场27号跑道,然后直接交接给塔台管制。 徐苍将无线电频率切换为横滨塔台频率:“横滨塔台,ana45,高度三千英尺,27号航道了。” “ana45,地面风280\/03,能见度大于十公里,跑道27可以落地。警察与医疗人员已就位,落地后占用跑道就地关车,舱内人员先不要下机。”塔台那边肯定是收到了消息了,一下子将落地后的安排全给说了一遍。 像这种情况肯定是不能先下机的,需要警察等特殊人员先上飞机将歹徒给完全控制,押解下机,后续才能组织普通旅客下机。 这个流程徐苍自然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有时候应急演练也会遇着的。 “收到了,跑道27可以落地了。” 听到塔台给出的地面风,徐苍不由心中大喜。这基本就是正顶风了,表速一下子就可以算出来了。 由于飞机是从低处切入下滑道的,在截获航向道后,需要稍稍平飞一会儿才能截获下滑道。为了尽快落地,徐苍一直是推迟放襟翼的。这下在平飞等切入下滑道的时间里,正好可以减速放襟翼。 想都没有,直接一把收光油门,带住飞机,稍微算了下速度,觉着在限制范围内,先是放到襟翼一。 慢车平飞减速那可是相当快的,基本上襟翼放到哪儿,速度就能见到哪儿,尤其是后面放了起落架,那减速是更快了,完全不用担心减不了速。 几乎就在建立好着陆构型的同时,飞机截获了下滑道。按着之前的预想,徐苍是使用的襟翼四十着陆,速度非常小,只有一百三十多节的进近速度。 下滑道一截获,徐苍立刻将慢车油门推到五十二,然后稍稍顶杆,减小姿态,以便跟随下滑道。 就在下滑道截获的一刻,pfd左上角闪了个o的标识,这是飞机经过外信标台的意思。在这个标识出现的第一时间,徐苍立即按下了飞机上的时钟计时。 没错,徐苍就是要验证地速到底有没有问题。 在横滨机场27号跑道上,内信标台和外信标台之间相距七海里,这是标注在盲降图上的。飞机在飞越外信标台时会有o指示,而飞越内信标台时则会有i指示。如此一来,徐苍只要计时下飞机从外信标台到内信标台之间的时间,又已知两台之间相距七海里,那便是能得到两台之间飞机的平均速度。 心算之后,用这个平均速度与地速对比一下,如果想着大致相同,那就说明地速是没有问题的。 若是相差太多,那徐苍就必须考虑一些相对冷僻的落地方式了。 就在徐苍计时后,突然从门外响起来都都的声音。这声音不是来自于驾驶舱内,而是源自于驾驶舱舱门。在这个时代,很多人可能不太理解这个声音,但是徐苍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是从外面输入驾驶舱进出密码后,舱门锁闭系统解析密码,开始自动解锁的动静。 “知道驾驶舱密码了?”徐苍第一个念头就是觉着是不是机长问到了或者想起来了驾驶舱密码。 他又是看了一眼黑田隆司,望着只有五海里的距离,徐苍犹豫了下,按下了客舱呼叫按钮,还是保持一部分精力来维持飞机在标准下滑道上:“知道密码了?” “对的,乘务长醒过来了。”等了少许,机长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个门好像要等一会儿,开了我就进来。” 门外,正如徐苍所料,还真是机长输入了驾驶舱的进出密码。 刚才经过好一番折腾后,机长才从虚弱的乘? ?长口中获得了驾驶舱进出的密码。他也没有多想,就想着去开门给徐苍帮一手。只是他的动作有些慢了,都快要落地了。 “输入密码后,电子锁需要稍等一会儿。”在别的时候,徐苍也就很自如地让机长进来了,只是现在已经距离落地很近了,机长进来没有固定,还是有些危险的。 思虑稍许,徐苍还是道:“好,你开了就进来。不过,飞机要落地了,进来后注意身形。” “我知道了!”机长当即应道。 顶多还有一分多钟就要落地了,此刻高度已经非常低了,速度也是降到了最低。横滨机场五边气流很稳定,徐苍甚至都不需要过多操纵就能维持在标准的航向道与下滑道上。 徐苍稍稍抬头,尝试往外看了下。气流依旧凶勐,但是比之在高空那是远远不如了。他略微睁开了眼睛,感受了些许,接着很快又是低下了头。 还可以! 徐苍估摸了下,自己一会儿在五十英尺以下,进入跑道上空后,还是可以保持目视外界的。 很快,在看见i指示后,徐苍默默地瞄了下时钟上的计时,接着心算了下平均速度,跟地速几乎相当。这无疑就证明了地速显示是正确的,自己一会儿落地可以放心大胆地使用。 此刻,飞机高度只有数百英尺了。徐苍感受着自己冰冷的躯体,心中不可抑制地火热起来了。 从万米高空下来,徐苍经受了缺氧与寒冷,已然接近失温。但是,终于还是可以平安落地了。 高度五十英尺! 徐苍的操纵是何等精准,一直到五十英尺的超低空,他都能准确且迅速地跟上盲降指引。 便在这时,嗒的一声,那是明确的机括开锁的声音。折腾了这么久,电子锁终于从外面打开了,消耗的时间实在是有些略长了,而且正好处在飞机即将拉平时,时机也不太好。 “抓紧了,飞机要落地了。”徐苍吩咐了一下,都没有回去看人,他已经将视野放到外面,他觉得飞机能量足够了,于是收了些油门,准备拉平的一刻,在他的耳边突然响起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太慢了!” 便是这如同鬼魅的声音响起,徐苍全身汗毛倒竖,他勐地偏头看向左边。只见不知道何时,一直昏迷的黑田隆司已经苏醒过来,而且手握尖刀,狞笑着一把向徐苍刺来。 此刻飞机已经临近接地,猝不及防之下,几乎是出于本能,徐苍抬手去挡。然后肉身如何阻挡利刃,那柄尖刀直接从徐苍掌心给穿了过去。 掌心传来的剧痛几乎要让徐苍丧失清醒的理智,即便是徐苍,在这一刻也失去了对飞机的控制。 由于徐苍是右手拉平的,剧痛之下,他无法准确地给予拉平量,只是本能地往后一带。但是,这种不加思考的拉平是有大问题的,因为在拉平期间,由于惯性驱使,右手在拉平时会不自觉地往右压盘,从而让飞机形成右坡度。 即便是徐苍拉平了,但是拉平量非常小,飞机的着陆姿态根本就没有出现,下沉非常之快。因为右坡度的存在,飞机右轮先接地。然而,因为过快的下沉而引发的超大接地载荷,飞机右轮在接地的一刻直接爆胎。 然而,也是由于接地过重,虽说右轮爆胎,但是飞机依旧弹跳而起。 这次飞机弹跳之高,若是二次接地,那势必飞机得要砸得解体。 便是在这千均一发的时刻,徐苍大吼一声,好似濒死的野兽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欲望,被利刃穿透的左手五指直接包裹住黑田隆司的右手,往下一拉,接着用力一推,直接将两个推力手柄全部推到了最前方。 轰鸣之下,两台cf56发动机再次爆发强大的推力,徐苍右手一带,飞机以极大的仰角,再次冲天而起。 由于飞机姿态一下子变成大仰角,黑田隆司猝不及防下竟然松开了刀把。徐苍见此,收回左手,右手瞬息间将主电动配平往后打到满,接着松开驾驶盘,反手将穿透自己左手的尖刀整根拔出。 一瞬之间,徐苍左手飙射出大量鲜血,可徐苍哪里顾得上?他直接将刀从右手换到左手,只是抓握住刀把,掌心伤口传来的剧痛就几乎令徐苍昏厥。 可正是那剧痛,反倒是激起了徐苍的凶性。这次,他再也没有停留,左手持刀,下刺而去,直接将尖刀插入了黑田隆司的右肩胛骨。 刹那间,整个驾驶舱都在响彻着黑田隆司近乎疯狂的嘶吼! 第271章 迫降东京湾! 横滨市由于毗邻东京都,自然也就靠近羽田与成田机场。因此,即便是要前往横滨,大多数人也会选择羽田或者成田机场,而非本土小型的横滨机场。由于距离北边横须贺过近,横滨机场经常会受到军事活动的影响,导致航班延误或者取消,这在无形中也大大降低了民众对于选择横滨本土机场的热情。 横滨机场主营是国内航线,其营运规模万万比不上附近的羽田和成田机场,即便是跟同类型的支线机场相比,横滨机场也是规模萎缩,已经到了临近关闭的程度。 可就是这么个边缘化的机场,今天却迎来了自己关注度的顶峰。 横滨机场跑道外密密麻麻地围了大量的警车和救护车,车外更是有一些荷枪实弹的特殊人员静待着全日空45航班飞机的落地。 很快,在27号跑道五边上空出现了一个黑点,稍等片刻之后,那个黑点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终于显现出飞机的形态来。 来了! 随着飞机的出现,在跑道外屏气凝神等着的众人立时抖擞精神。此前,机场方面已经告知了飞机上的情况,一会儿飞机落地后会原地停住,到时候就是他们动手的时候了。 飞机的高度在不断降低,那发动机隆隆的声音传播过来,让原本就凝重的氛围显得更加压抑。 片刻之后,当飞机已经下降到可以窥见机身上每一个涂装细节后,救援总指挥立刻下令各就各位,只待飞机落地了。 然而,在庞大飞机的呼啸声中,起先一切都是正常发展的。但是很快,即便是不太懂飞机的警备和医疗人员也开始发现了异样。 太快了,飞机下沉地太快了! 这些人中很多就是横滨机场常备的力量,大部分时间就驻扎在机场内,时不时也能比较近距离地看到飞机落地。时间长了,他们大概也能知道飞机该以什么速率下沉。可全日空45航班的下沉明显是不正常的,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即将落地的飞机的状态。 然而,众人的惊讶还没有停止。只见飞机在机轮即将接地的前夕,勐地出现了一个极为明显的右滚转。在驾驶舱中,徐苍只是本能性地带了些许右坡度,但是反应在飞机上,尤其是从外人的视角,这个坡度所带来的横滚都是极其明显的。 “不好!”救援总指挥当即脸色一沉,场中就他一个人有些飞行知识,其他人也就是感觉好像不太对劲,但是具体不对劲到什么地步,基本没什么概念。 可这个救援总指挥以前是干过飞行的,只是后面因为一些原因不干了,转到机场做地面工作了。在他的经验里,这么快的下沉,还带着右坡度明显不是一个正常的接地姿态。 如果不是此刻操纵的飞行员技术太差,那就是驾驶舱里出大事了。而且,此刻飞机已经要接地了,怕是没有修正的机会了。 “要复飞吗?”救援总指挥心中产生了这个念头。 可就在这个念头产生的刹那,飞机右主轮率先接地了。数十吨的巨物所带来的冲击能量全部压迫在右主轮之上。顷刻间,右起落架的减震支柱被直接压到了头,可即便是这样,落地的能量还是没有被宣泄掉,从而直接由轮胎承受了。 右轮接地后,左轮还没有接地,倒是前轮率先触碰了一下道面。右轮轮胎根本就承受不住庞大的冲击力,当即变形,接着在一声巨大的闷响中,直接炸胎了。在地面上的人的视野里,他们甚至可以看见炸胎下飞向远处的轮胎碎片。 不过,轮胎炸开也不是全无效果。力是相互的,在如此巨大的下沉冲击下,飞机在炸胎之后瞬间又是弹跳而起,左轮都没有接地便是又腾空起来。 其实,这也跟徐苍的操纵有一定关系。 在落地之前,徐苍是预位了减速板的。飞机在进入跑道上空后,徐苍察觉出飞机能量比较大,是收了不少油门的,但是没有全部收光,他是打算在最后十尺再做判断。 当时,徐苍是可以大致地目视外界的,但肯定比不上正常时候,因此徐苍对自己判断下沉的准确性稍稍有些怀疑,才会对油门进行比较保守的控制。 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量,反倒是救了徐苍一命。 减速板在预位的时候,如果油门收到了慢车,在接地的一刻,减速板就会自动升起来。减速板只要一升起来,便是会破坏飞机升力,这样仅仅依靠轮胎的弹力是不太可能将飞机弹得二次离地的。 然而,如果飞机没有离地而是直接接地了。右轮轮胎已经炸胎了,飞机方向根本就难以控制,而且右起落架有没有因为过大的冲击而遭受什么损伤也是无从知晓的。 另外,徐苍受到黑田隆司暴起伤害,其实已经分不出持续性的精力来控制已经难以操控的飞机。 多重因素叠加下,飞机很可能是要冲出跑道的。 如果在一些土质较硬的机场,冲出跑道可能还有那么一点点期望不会产生多大的危害。可在横滨机场,这种可能是是决计不会产生的。 横滨机场跑道外的土质非常松软,只要冲出跑道了,起落架和发动机肯定要陷入土里。多方受力下,飞机有极大的可能性直接解体,那后果根本难以想像。 值得庆幸的是,就是徐苍对于下沉判断的不准,从而没有将油门收光。正是因为油门没有在慢车,在右轮接地后,减速板并没有自动升起,这样机翼就依旧能产生升力,再伴随机轮的反弹之力,飞机一下子就起来了。 然而,就在飞机二次离地的一瞬间,救援总指挥突然看见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从飞机上掉落下来。等到飞机上升到足够的高度,救援总指挥率先冲了出去,到达跑道边缘后,直接被跑道上的情况给惊呆了。 只见跑道上稀稀落落的分布着不少轮胎碎片,其中甚至还有一些金属零件。刚才那个落地是如此之重,救援总指挥感觉就是砸的那一下,足够将右起落架当场砸断了。 不过,刚才从目视来看,右起落架显然并没有折断,但是估计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救援总指挥扫视完跑道道面之后,当即用对讲机跟塔台报告道:“塔台,我在跑道道面目视到大量fod,请即刻通报机组。” f debris,指代那些可能会伤害航空器的外来物质。当然了,这些已经不是可能了,而是一旦飞机在此跑道上落地,肯定会受到伤害,这跑道是不能落了。 “收到,请远离跑道,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塔台那边是可以俯视大半个机场的,当然也能看到救援总指挥跑到了跑道边缘。在任何机场,跑道都是受管制区,正常情况下是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的。 不过,现在考虑到特殊情况,塔台也没有多做追究,只是让救援总指挥尽快远离跑道。 “知道了。” 救援总指挥没有立刻就走,而是眯着眼抬头看了眼已经爬升上去的飞机。迎着阳光,救援总指挥发现在复飞已经过去一小段时间后,飞机的起落架竟然还没有收上。 他知道在复飞之后,一旦油门加上去,襟翼立刻就要收到十五的位置,之后就是正上升收轮。三个动作是一气呵成的,一套做下来不会超过十秒的。可从飞机拉升到现在已经远远超过十秒了,起落架却是还没有收上,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这么远的距离,他是看不见襟翼的位置的,要是襟翼也没有改变,那情况真就是危如累卵了。 就在刚才,机长听到驾驶舱舱门完全开锁后,刚是开门便是正好看到黑田隆司一刀刺穿了徐苍的左掌。大惊之下,他刚准备进去驾驶舱,之后徐苍已经反手推满油门,右手一带,飞机直接从下俯状态切换为大仰角姿态。 姿态变化之大,不仅仅黑田隆司始料未及,从而利刃脱手,机长也是在猝不及防下差点儿往后跌倒下来。当时他正好处在舱门入口处,本来就没什么可以抓握固定的地方。好在机长反应很快,当即抓住了舱门的门把手,才是堪堪稳住了身形。 驾驶舱中,徐苍左手持刀,一下插进黑田隆司的右肩胛骨处,疼得黑田隆司冷汗直冒。 一击制服黑田隆司,徐苍右手抽回,再度抓握上驾驶盘,同时接着往后带杆。刚才为了拔出左手的刀,他大幅地往后打了主电动配平。但是,不管怎么说短时间的主电动配平在升降舵上的输入量还是远远比不过手动的,经过初始爬升后,飞机的抬升姿态就开始减小了。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其原因就在于飞机的起落架还没有收,始终存在着巨大的阻力。 “徐苍,超速了,襟翼超速了!” 徐苍这边刚恢复对驾驶舱的掌控,从后面便是传过来机长焦急的声音。徐苍心头一凛,看了一眼地速,已经超过一百八十节了,即便是考虑到风的影响,基本上也可以肯定表速也相差不多了。 一百八十节,而且还在快速上升,这显然是有些危险了。 襟翼四十的标牌速度是一百六十五节,如果稍微超出个十节,徐苍也不会特别在意。毕竟特殊情况下顾及不到襟翼的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速度已经超过一百八十节了,就在反应的时间里,已然到了一百八十五节。 这显然是超出太多了! 即便是存在襟翼卸载的功能,超出这么多也有可能对飞机襟翼产生负面影响的。飞机本来就因为风挡破裂而出现了很多问题,刚才这么一砸怕是起落架系统也受到重创了,这要是襟翼再出问题,后续着实是不利了。 此情此景下,徐苍左手不动,勐带一下驾驶盘,就是这么一带,一下子将飞机的速度给减下来。带完之后,徐苍又是松开右手,以右手来操作襟翼,将襟翼手柄直接收到了襟翼十五的位置。 在副驾驶的位子用右手操作襟翼手柄其实是反操作,相当别扭。不过,徐苍左手正制着黑田隆司呢,哪里腾地出左手来? 而且,徐苍在收完襟翼后,直接一刻不停歇,将起落架也给收上去了。 虽说徐苍左手没有半点儿松懈,可毕竟是分走了一些精力。黑田隆司在剧痛之下竟然犹有反击之力,竟是一把抓住徐苍左手手腕。徐苍本来就因为左手掌中被刺穿,疼痛难耐,使不上劲来。 被黑田隆司一抓,刚是打算挣脱,便是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稳住身形的机长直接冲了进来,一把扯开黑田隆司的手,徐苍最终得以抽回左手。 机长不敢直接拔了黑田隆司肩胛那边的刀,只是右手手臂卡在黑田隆司脖颈处,同时朝着客舱后来大喊:“来人!” 等在外面的副驾驶闻言也是冲了进来。波音737的驾驶舱很小,后续有些热心乘客想要进来帮忙,但是根本挤不进去,只能容机长和副驾驶做事了。 机长负责制住黑田隆司,副驾驶则是往座椅往后拉,看起来两人在外面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了,配合起来一点儿也不生疏。 黑田隆司本来因为肩胛处被刺中,流血之下,力气越来越小,完全挣脱不开机长的控制。而副驾驶将座椅往后拉开足够距离后,给机长说道:“好了!” 于是,机长一个用力,往上面一提,黑田隆司直接给拉了起来。接着,副驾驶上前帮忙,两人配合无间,竟是利落地将黑田隆司给抬了出去。 黑田隆司一出去,徐苍终于是腾出手来,继续将襟翼收到了五。 这个时候,在外面焦急不已的夏疏月直接冲进驾驶舱中。这时候,徐苍左手正把着油门杆,但是掌心伤口流下来的血液已经顺着油门杆往下流,有一部分甚至滴落到了火警面板上。 夏疏月眼见如此可怖的场景,急得都快哭了:“哥,你的手,我去拿绷带。” 没过多久,机长倒是先回来了。他坐回了机长的座位,同时也是注意到了徐苍手上的伤势,不由紧张道:“手没事?” “没事。”徐苍轻声道,这不是徐苍故弄玄虚,而是他真的有些没力气。 很快,夏疏月拿了一卷绷带进来,给徐苍稍微包扎了一下。 “我操纵。”机长握住驾驶盘说道。 徐苍半低着头,指了下地速还有头顶上的座舱高度表:“这就是速度和高度参考,你可以吗?” 就算是身为机长,可他还真没有这么飞过。不过在短暂的犹豫之后,机长还是重重地点点头:“应该可以,交给我。” “你搭把手,包扎完继续我来飞。”徐苍说完,看向蹲在驾驶舱过道给他包扎的夏疏月。风挡之外冲击进来的气流将夏疏月的头发吹得乱飞,而她的眼睛也是红红的,不知晓的是风吹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徐苍侧过身子,右手按在夏疏月头顶上。夏疏月有所感觉,微微抬头,正好对上徐苍有些苍白的脸色。 “包扎好了,就去后面坐着,不要乱走了,知道了吗?”徐苍轻柔道。 “那你呢?”夏疏月包扎好,望着脸色愈发苍白的徐苍,不由心情紧张。 “我自然有我要做的事情。”徐苍挤出一丝笑容:“去,我没事了。” 徐苍拍了拍夏疏月的脑袋,就好像在叮嘱一个小孩子似的,充满了关切。 “放心好了,后面交给我就行了,徐苍先生不用太过费心的。”机长在这个时候插话进来,给予了夏疏月定心丸。 夏疏月看看徐苍,她知道徐苍有自己的使命,自己能做的就是不要打扰他。 “我知道。”夏疏月缓缓站起身来:“那我出去了。” “这里也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去。” 夏疏月站起身来,要不是右手抓着观察员的折叠椅,她根本就站立不住。这还是速度比较小的时候了,之前速度特别大的时候,以夏疏月的体格,怕是连站都站不稳。 夏疏月嗯了一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出了驾驶舱,将门给关上了。 一出来,夏疏月便是听见了黑田隆司的咆孝声。 被抬出驾驶舱后,在副驾驶和一些热心乘客的帮助下,用领带和皮带将他固定在了座椅上。他的右肩胛还插着一把刀,同时不停地往外渗血。 可即便是这样还是阻止不了黑田隆司的疯狂。 副驾驶还有一个男乘客皆是双手按压住黑田隆司,生怕他挣脱开来。 一看到黑田隆司,夏疏月就想起来徐苍左手掌心的伤势。 控制黑田隆司的副驾驶看见夏疏月出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徐苍先生没事?” 然而,夏疏月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地走了过来。 在临近黑田隆司的时候,黑田隆司又是嘶吼一声,身子疯狂地扭动着,好像要挣脱开束缚似的。副驾驶看起来身材瘦瘦的,远不及机长强壮,而另外一个男乘客似乎力气也不大。 两人合力之下,竟然制不住黑田隆司。这要是没有领带和皮带的帮助,两人根本控制不住黑田隆司。 “来人帮”副驾驶也不逞能,眼看黑田隆司有些制不住,便是想要唤人过来帮忙。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夏疏月已经走到跟前,目光凛冽中,竟是将黑田隆司肩胛处的尖刀拔了出来。这刀一拔出来,伤口便是从原先的渗血转而为喷血。 这还不算完,夏疏月拔出刀刃后,反手直接下插而去,从黑田隆司右手手背直接刺了进去,力道之大,在贯穿黑田隆司右手手掌后当场钉入了座椅扶手之中。 就这么一下,把副驾驶和过来帮忙的那个男乘客都给吓傻了。而黑田隆司哪里还有力气挣扎,剧烈的疼痛让其身子不断地抽搐,最终竟然昏迷过去了。 “这”副驾驶松开了黑田隆司,但是在看到夏疏月的眼神后,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他感觉夏疏月真的有杀死黑田隆司的念头。 刚才他进去驾驶舱的时候是看到徐苍的伤势的,夏疏月这一刀不带些个人恩怨,副驾驶是绝对不相信的。 别说是他了,舱内其他乘客在看到夏疏月此举,纷纷是噤如寒蝉。 好狠的女人,一刀刺透黑田隆司的手掌,眼睛眨都不眨的。 夏疏月松开刀把,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到了自己原先的座位坐下,就好像之前她什么都没有做过。 而在夏疏月座位旁边的一个男乘客莫名感觉嵴背发凉,轻轻咳了两声,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往旁边挪了一个座位。 驾驶舱中,襟翼甫一全部收上,徐苍便是靠在椅背上,看起来有些虚弱:“你们公司的空中安保是形同虚设的吗?就这么让歹徒冲击驾驶舱?刚才过来制服歹徒时,我也没看到安全员。你们飞机有安全员?” 到这个时候,徐苍才有些许空间和精力去埋怨刚才发生的一切。说实话,这次事件实在是有些魔幻了。从刚才黑田隆司冲击驾驶舱开始到最后将之制服,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安全员的出现,就好像飞机上没有这号人似的。 但是徐苍记得国外航班上应该也有安保的才对。 “我们当然有安全员。”机长略带尴尬地说道:“只是她可能不是很适应这样的场合。” 徐苍偏过头看了一眼机长,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你该不会是说安全员是乘务员中的一个,兼职的?” 机长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们公司没有专职的航空安全员,都是由乘务员兼职的。” “我”徐苍一拍脑门,怪不得安全员一直没有出现,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不像国内基本都是专职安全员,而且很多都是部队或者警察系统退下来的,个个是有真功夫的。国外很多都是兼职的,其中就是由乘务员兼任。 徐苍也没有再说什么了毕竟这事儿也不是全日空一家这么干,算是行业惯例了。 这种兼职的航空安全员平时处理个小打小闹或许没什么,但遇着真的危险情况了,根本就顶不住,这次就是一个例证,估摸着那个兼职的安全员自己都是不知所措了。 在徐苍重重一声叹息中,他按下了无线电发话按钮:“塔台,ana45复飞了。” 塔台那边其实一早就发现全日空45复飞了,但是塔台那边生怕干扰到机组,一直等着徐苍主动报告才立刻说道:“ana45,保持一边航向上高度四千英尺,报告你们意图。” 徐苍稍微抬头看了眼座舱高度表,当即道:“高度四千英尺了,我们申请右转三边,二次进近。” “不行!”然而,徐苍的意图直接给塔台给拒绝了:“我们地面人员报告在跑道上发现大量fod,疑似轮胎碎片和部分零件,确认一下你们飞机是否有新的故障。” “fod?”徐苍和机长对视一眼。 刚才飞机那个爆胎声还是比较明显的,徐苍自然是可以分辨出来,有轮胎碎片在跑道上倒是不出乎徐苍意料。刚才情况紧急,徐苍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只是塔台提及fod中还有部分机体零件,那看起来不是一个好消息啊。那就说明,刚才那一下似乎让飞机受到了一些除了炸胎以外的伤害。 说话之间,徐苍目光落到起落架指示器上,一下子脸色就沉下去了。 刚才他是收上起落架了,但是过去这么久了,除了左起落架,前起落架和右起落架的指示器全是红灯,这说明两个起落架都没有收上来。 机长刚才也没有注意到起落架指示器的事情,在顺着徐苍的目光望去,机长登时瞧见了起落架指示器的异样。 “前起落架和右起落架出问题了?”机长刚才没有注意到徐苍的操作,自然反应慢些。 “刚才是右轮先接地的,你应该感觉得出来,落得比较重,右轮炸胎了,只是我没想到前起落架也出问题了。”徐苍无奈道。 机长右手遮住双眼,挡住气流,抬头看了眼后顶板。在后顶板上存在另外一套额外的起落架指示器,跟主起落架指示器是相互独立的,都可以单独指示起落架的状态。 不过,跟主起落架指示器不一样,备用起落架指示器只有三个灯,而非主起落架的六个灯。 目光投射过去,三个起落架指示灯全是熄灭的。 “我试一下?”机长看了眼徐苍,征询意见。 徐苍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机长的尝试。 机长瞄了眼地速,此刻速度在两百一十节左右,处在起落架释放的速度限制内。稍稍顿了下,机长直接将还没有放到中立位的起落架放了下来。 稍稍等了一下,最终只有左起落架的指示绿灯亮了起来。机长再是抬头,备用指示器上也只有一个左起落架是绿灯。 “真坏了!”机长脸色非常难看,沉默着将起落架再度收回:“那道面上的部分fod是起落架的部件?” 徐苍叹了一口气:“看起来是真的落重了些。” 机长看了眼燃油表,由于此前黑田隆司的原因,飞机绕了不少弯路,加之大坂飞东京本来就是短航程,油料给得本来就少,此刻油量已经有些紧张了。 “横滨塔台,道面清理需要多久?”机长问道。 “这个需要场务去检查跑道之后才能确定,但是就算是最轻微的情况,也需要二十分钟以上。根据地面人员的初步反馈,道面情况不容乐观,二十分钟应该是不够的。” “二十分钟?”机长目光在燃油表和流量表上来回移动,如果按照现在发动机流量表,撑上二十分钟怕是都相当危险了。而且塔台已经明说了,二十分钟基本是最最保守的,极大概率是要比二十分钟长的。 “怎么说?”机长没有自己做决定,而是望向徐苍,看得出来现在他是以徐苍的意见为主。 徐苍几乎没有思考:“后面估计要单起落架迫降了。横滨机场的跑道太窄了,对你来说压力太大,不等了,申请去成田机场。” 徐苍说完,就等着机长将自己的决定报告给塔台。然而,他却发现机长正看向自己,不由奇怪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你是说让我落地吗?单起落架落地?”机长反问道。 徐苍不由皱起眉,举起自己绑着绷带的左手:“那你的意思是让我落地吗?这样了,还让我落地?” 机长的额头渗出一层冷汗,没有说话,但是样子看起来很是为难。 “对你来说,单起落架落地很难?” 在这个面临生死的关头,机长也不好藏着掖着,心里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出来了:“我只能说没有把握。单起落架落地这对任何一个机长来说都有不小的压力的。” 徐苍眯起眼睛:“没有把握是指把握大,还是把握小?” 机长显得有些窘迫:“坦白来说,两成,我只有两成的机会。” “该死!单起落架落地有什么难的,控制飞机左轮先着地,大姿态接地,然后单轮减速,以最低速度机腹触地,不就行了?” 在徐苍嘴里,单轮接地似乎很简单。就好像乔丹说如何投篮,一起起跳,等对方先下落了,然后再投篮不就行了? 机长脸色无比僵硬,在徐苍嘴里非常简单的事情,在他这边难度快要爆炸了。 “相比单轮落地,我估算到成田机场的话,咱们可能顶多只有两次机会了,如果” “如果第一次你落不下去,第二次我来!”徐苍哼道。 他现在其实已经有些身子无力了,只是失血过多的症状,这样的状态去落地简直就是开玩笑。但是,如果机长真的指望不了,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可能单轮落地对普通机长来说,的确难了些。 机长舔了舔嘴唇:“我们现在都是在估算油量,如果进近成田机场无果后,也有可能没有二次进近的机会了,那那时怎么办?” 说实话,现在飞机的油量很暧昧,可能能支撑在成田机场的两次进近,也有可能只有一次进近机会。 两次进近机会的话自不必说,可如果只有一次呢?那一次没有把握下来,复飞之后不就得等死了? 徐苍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大约半分钟后,他说了一句:“那我们就不进近了,去东北。” “东北?”机长愣了一下:“成田机场东北的话,那是东东京湾?” 第272章 人间之神! 在东京羽田机场,由于整个东京空域都受到了管制,导致羽田机场所有的航班,包括国内航班和国际航线无一例外,全都延误了。 其中在机场一角的一架全美航空747就属于受到波及的类型。 原本他们应该在十分钟前推出的,但是在拖车挂好后却被告知东京空域管制而取消了推出,具体空域开放时间未定,只能干等着。 这架全美的飞机有两套组,其中一套还在二层机组休息室躺着,另外在飞机头等舱,还有一个须发已经有些发白的便装男子,看上去年纪五十岁的样子。 跟头等舱中其他衣着光鲜的贵客不一样,他似乎没有那般贵气,身上也都是些普通的衣物。 就在刚才机长广播了延误通知,以致于很多归心似箭的乘客已经开始抱怨了。而这个中年人却是心态平和,拿起了飞机上的杂志,随手翻了起来。 突地,一个身材高挑的乘务员走了过来,在中年人身边小声说了一句:“机长,驾驶舱让你过去一趟。” 没错,这个乘务员是在称呼中年人为机长。实际上,这人的确是全美航空的机长,只不过是a320机型的机长,这次是过来日本度假的,回程正好加自家公司的机组,倒是方便得紧。 中年人啪得合上杂志:“延误很久?” 他是认识本次航班的责任机长的,两人关系还不错。驾驶舱请他进去,唯一的解释就是延误时间太久,驾驶舱里的那位朋友请他进去聊天打发时间呢。 “前面没有说。”乘务员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中年人看了下表,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挡一下。” 说完,他站了起来,跟随乘务员前往了前舱工作间,等乘务员将帘子拉上,驾驶舱舱门打开,中年人迈步进入。 这架747是最老式的100型号,上面还配了一个工程师,各种仪表和电门密密麻麻的,不是专业内的人员看到这些仪表电门怕是要看得眼花缭乱起来。 跟737厕所式的驾驶舱空间不一样,747的驾驶舱空间还是要稍大一些的,中年人进去后很是自然地寻了个座位坐下:“延误多久?” “不晓得,不过看起来还要耽误一会儿。”在座的机长指了下通讯面板上的二部甚高频:“这是成田进近的频率,你听。” “嗯?”中年人挑了挑眉,侧耳倾听,果然很快就从频率里传来成田机场进近的声音:“ana45,下高度六千英尺,航向320,修正海压1013,报告燃油剩余时间。” “下高度六千英尺,航向320,修正海压1013,燃油剩余十七分钟。” 中年人怔了一下,推了推在座机长的座椅椅背:“ana45?是这个航班出问题了?燃油告急吗?” “好像是的。现在整个东京空域都在为这架飞机让路,空域管制就是因为这架飞机。”在座机长说道。 中年人面露不解之色:“不应该啊,一架飞机管制整个东京空域?什么问题这么严重。” “谁知道呢!”在座机长耸耸肩:“我朋友在东京区域管制的频率监听到一些信息,这架全日空的飞机之前好像去往横滨备降了,但是不晓得什么原因,又改为备降到成田机场了。” 中年人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听得挺明白的吗,还没有搞清楚原因?” “额”在座机长有些尴尬:“我那朋友跟我们一样,只能听得懂一些简单的日语句子。能听出来这架全日空的飞机在备降成田就已经不错了。还是他打电话给我,让我调成田的进近频率监听的。真是热闹,整个东京空域封控,这么多航班延误就为了这一架飞机,好大的面子。” “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东京区域管制不可能同意封闭整个东京空域的,影响太大了”中年人想了下:“刚才管制是在询问燃油状况的,机组报告还剩十七分钟,这个剩余油量已经到紧急油量范畴了。既然都到紧急油量了,那为什么机组宁愿改航到成田机场,而非继续在横滨机场落地?” 所谓紧急油量,这在航空界是有一个专业名词,即航班在最近合适的机场着陆时的预计到达燃油少于维持30分钟飞行时间的油量。 这个维持三十分钟的飞行时间的概念也是有着极为严格的定义的。飞机应是在等待速度下,在机场标高四百五十米盘旋,而且使用的重量数据是飞机最大零燃油重量,同时还要考虑到燃油量表的误差。 通常来说,这个油量会被设置在接近三千磅。 也就是说,如果一架飞机在使用fc燃油预测后,发现落地后剩余油量少于三千磅,那就要考虑宣布油量的紧急状态了。 这跟普通人所认为的只要没有出现缺油熄火的情况,那就不算什么大事。事实上,情况并非如此。由于民航中奉行裕度概念。 不但在航空器设计中奉行此概念而催生各类系统的备份,在实际运行中也是如此。航空器因为缺油而熄火是极其危险的情况,因此法规必须为此设立一个安全裕度的空间,也就是所谓的紧急油量。 即便最后安全落地了,但是关车时油箱里的油少于紧急油量了,那也是一件不安全事件。 而此刻全日空45航班已经不是紧急油量的问题了,紧急油量的前提是飞机能飞到目的地,还能余下在机场标高四百五十米盘旋三十分钟的油量。 现在全日空45航班是只剩下十七分钟的燃油了,情形比紧急油量还要严峻太多了。能飞成这样,如果不是遇到危急情况,那执飞机组绝对有很大的问题。 说实话,横滨机场虽然规模比较好,但是主流的仪表着陆系统都是具备的。跑道虽然不及成田机场宽广,但是也不算窄小,绝对是够用的。 在燃油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机组舍弃横滨机场,冒险前去成田机场,到底是基于什么考量? “管他是什么,反正十几分钟后,等飞机一落地,东京空域管制就会撤销,咱们就能走了。”在座的机长单纯就是一个看热闹的心态,双手背在脑后,将座椅椅背放到最低,整个人是躺在座椅上的:“对了,你这次回去好像是要换一下执照了。我过来的时候,在执照到期名单里看到你的名字了。” “啊?”中年人登时有些意外。 执照到期并非资质到期,就像身份证也会过期,执照其实也是有期限的。只是,这个有效期限非常长,很多飞行员甚至都不是很注意这一块儿。 中年人从自己衣服内衬中拿出一个小袋子,里面正是他的飞行执照。度假的话肯定是不用带这个的,但是他需要加机组,有时候会查验证件,为了以防万一,他就把自己的执照带上了。 当然了,就算查证件,一般也只是查空勤登机证,他是属于比较谨慎的类型。 在执照上翻了一会儿,果然在第二页右下角看到了有效期,中年人笑道:“还真是,你不说我都没注意。” 在执照有效期旁边有一个飞行员的本人签名,上面写了一连串字母,正是他的名字——切斯利·沙林伯格。 此刻,在全日空45航班中,徐苍的额头耷拉在已经垮塌的方式控制板上,有些虚弱地问了一句:“成田进近,申请使用08号跑道。” “08号?”沙林伯格听到无线电里的话语,目光不由地望向了驾驶舱前方方式控制板上预调了航向道和起始航向,都是设置的261,这说明在羽田机场一会儿他们应该是使用26号跑道起飞。 别说沙林伯格了,在座的机长也有些奇怪:“说错了?成田应该和羽田一样,这里用26号跑道起落,成田也应该是的才对。” “08号?”空中全日空45驾驶舱中,在旁边的机长一愣,赶紧道:“徐苍,应该用26号的,08号有顺风。” 成田机场跟横滨机场离得很近,两个机场在跑道方向设置也是很接近的,而且本场风也基本相同。此前,徐苍他们是在横滨机场用27号跑道落地的,那么在成田机场就应该用26号跑道。 此前联系横滨机场时,进近频率是告知了成田机场的本场风的。要是选择08号跑道落地,那么就需要承担三米左右顺风。 当然,这个顺风是在标准以内的,但是民航中,不对,应该是整个飞行界,顶风落地算是比较粗浅的常识,哪里会有顺风落地的? “我知道。”徐苍只是应了一句。 果然,成田机场管制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ana45,本场08号跑道落地是有三米顺风的,26号跑道是可以使用的。” 成田机场进近管制以为徐苍是误会26号跑道不能用或者忽略了本场风的影响。 然而,很快徐苍就道出了选择08号跑道的原因:“成田进近,我们计算下来的油量只够我们进近一次了。一旦复飞,无法进行二次进近。如果我们复飞了,我们不会返航,而是直接保持航向进入东京湾进行水上迫降。” 此言一出,地面上那架全美航空驾驶舱中的众人直接给惊住了。 “迫降东京湾?”沙林伯格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是这么说的?” 他的日语水平很一般,所以他必须要向自己的朋友求证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其实,在座的那个机长的日语水平也高不到哪里去,但是却极为笃定地点点头:“没错,他是说迫降东京湾。怪不得他要申请08号跑道,即便是要忍受顺风的影响。如果我没有记错,成田08号跑道一旦复飞,那就是正好对着东京湾。油量这么紧急吗,连转三边的油都没有了。” 东京湾就在成田机场东北方,如果是用常规的26号跑道落地。如果落地不成复飞,想要迫降东京湾,还需要在空中转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平常时候,或许掉个头不算什么,但是在油量极度紧张的时候,很可能一复飞,飞机就会因为缺油熄火,这个时候,高度就是一切,而转弯是最容易掉高度的,徐苍无论如何都要杜绝这个致命的可能性发生。 “这个家伙太冷静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会承担哪些风险,同时该如何规避这些风险。”在座的机长赞叹道。 人都是会犯错误的,有准备跟无准备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但是,很多人其实不知道如何判断自己未来可能遇到的风险的,更别说以此为根据,快速分析出解决的办法。 这就是处变不惊,冷静沉着的优良品质。 “不过,这就是全日空的机长吗?水上迫降说得跟玩似的。”在座的机长好奇道:“我真想知道有必要这么刻意提出来吗?直接落下去不就行了,还是说飞机存在什么问题?” 说到最后,在座的机长突然心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沙林伯格,发现他正在朝着驾驶舱外看去,而且眉头紧皱。 “怎么了?”在座的机长问道。 沙林伯格眉头愈发紧锁:“可是东京湾迫降不了啊!” “什么意思?” 驾驶舱中,连副驾驶和工程师都不由向沙林伯格投来询问的目光。 只见沙林伯格一抬手,指向远处。在他手指远端,一座长龙般的桥梁横跨东西,而它的位置正是在东京湾之上。 “东京湾上面有桥啊。”沙林伯格皱着眉:“这能在东京湾迫降的?” 然而,在全日空45航班的驾驶舱中,徐苍还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总归只是一介凡人,是人就会犯错,尤其是此刻徐苍的身体状态非常不好。 在东京湾迫降的问题上,徐苍显得有些想当然了。不过,这显然不是一个很容易想到的问题,至少身为东京人的全日空45航班机长就完全没这个意识。 此前在决定去往成田机场备降时,徐苍就向他透露了关于迫降东京湾的决定。虽然当时感觉到无比震撼,但是细想之下,这也是唯一可以寻得的求生机会了。 因此,在徐苍想成田进近提及后续可能迫降东京湾的时刻,机长的反应倒不是很强烈。当然了,他对东京湾上还存在一座横跨的桥梁,以及这座桥梁是不是对后续迫降有什么危害。身为东京人,他是没有一点儿起码的认知。 机长的反应也很快:“你是打算如果08号复飞,那就直行飞往东京湾迫降?” 机长脑中略微思考,不由惊叹于徐苍的周密,当真是一切环节都算好了。 然而,相较于机长的接受能力,成田机场进近管制的表现显然就没有那么好了。在徐苍提出迫降东京湾的可能性后,成田进近管制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没有应答。 徐苍也是没有催促,他的脑袋就这么倚在已经损坏的方式控制面板边缘,如果没有必要,他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徐苍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 “如果他们不同意呢?”在这个关口,机长反倒是有些担心起来了。 徐苍半眯着眼睛,声音虚弱却拥有最为坚定的决心:“我不是申请,我是告知。他们同不同意与我无关,一旦复飞,这架飞机就会迫降东京湾,这是一定的。” 在事关自己生死的事情上,徐苍觉得自己拥有最高等级的优先权。如果飞机没油了,他们根本不可能转弯,转弯就是在消耗飞机宝贵的高度,也就是在消耗生存的机会。 徐苍沉吟片刻:“一会儿推迟放起落架,还有再试一次人工放起落架。” 由于起落架的释放会给飞机带来更多的阻力,现在油量本来就紧张,过早释放起落架会更多地消耗燃油,显然是不明智的。 原本在横滨机场复飞后检查油量时,当时粗略计算下来,飞机似乎是有些可能足够进行二次进近的。结果飞机越往成田机场飞,fc燃油预测的结果就越来越离谱。 这下徐苍才是想起来在起落架放下的情况下,fc的燃油预测并不准确。只得让机长去翻qrh中性能章节的起落架放下的性能表格。 这么一算下来,哪里还有什么二次进近?由于前起落架和右起落架一直收不上,带着起落架飞行显然比光洁形态下要多消耗燃油,搞得即便是一次进近的燃油储备都有些捉襟见肘。 就算是飞到成田机场都不能百分之百保证,还考虑所谓的二次进近? 另外还有一个比较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如果复飞的话,众所周知复飞的起始爬升阶段是需要大推力,甚至满推力的。 在进近中,由于处于大部分的下降阶段,实际上平均推力是可以保持在一个相对低的水平的。可一旦复飞,那是油门接近拉满,油耗瞬间就会拔高,这样的大流量在燃油紧张时简直就是致命的。 因此,徐苍在让机长查阅完性能章节中的起落架放下部分后就抛弃了一切关于二次进近的幻想,心中就已然做好了水上迫降的准备。 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徐苍之前在齐州近海海域做过一次水上迫降,不过那次用的是a320,情况自然是稍有不同的。 很快,成田机场给出了答复:“ana45,我们已经联系了海事部门,如果有消息,我们会立刻通知你们的。” 果不其然,不到某个必须要做出决断的时间,对于是否同意在东京湾迫降的问题,回避是最好的选择。不管怎么说,东京湾都是一座极其繁忙的港口,在其中泊停和游弋着大量船只。这样的水域如何适合让一架大型客机迫降的? 但是,正常情况下,官方也不好直接拒绝,就这么拖着。如果全日空45能安全落在成田机场,那这个选择就不用做了。 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个选择而说出去的话而承担责任了。 徐苍怎么可能不晓得那些人的心思,但是他无所谓,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此后,徐苍将飞机交予左座机长,他则是用内话呼叫了客舱乘务员,吩咐好接下来的事宜。 “大约十五分钟后,飞机将落地成田机场。现在因为起落架的缘故,飞机极大可能性会在跑道道面进行陆地迫降,你们听我们口令,注意下达防冲撞姿势指令。” 因为乘务长的身体状况很不好,现在是由头等舱乘务员负责统筹客舱指挥的。相较于之前有些慌乱的表现,经过情绪沉淀后,现在头等舱乘务员的情况好了不少。 “收到了。”头等舱乘务员立时说道。 徐苍顿了下:“撤离听我们口令。如果出现意外情况,驾驶舱无法发出撤离口令,你尽可能呼叫驾驶舱,如果三十秒无反应,由你自行判断是否撤离,明白了?” 不得不说,徐苍交代得已经相当清楚了,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来一个身为副驾驶的青涩感,反倒是有着一种机长的稳重。 头等舱乘务员心中默默记下:“我知道了。” “另外”说到这里,徐苍的语气已经有些凝重了:“如果飞机在成田机场拉起,我们不会二次进近,而是会选择在东京湾迫降。” “东东京湾?”跟所有人初次听见这个决定时的反应一样,头等舱乘务员震惊得几乎要结巴了。水上迫降几乎就是撤离的最难的形式了,在应急演练时尤其如此。 “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为什么要在东京湾迫降,情况就是这样。只要我们在成田机场拉起,那就一定会去东京湾迫降。或许我们在那个时候无法及时提醒你们,你们尽可以依靠自己体感判断。飞机一拉起,即是从陆地迫降转为水上迫降的信号。”徐苍郑重道。 陆地迫降和水上迫降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要是准备不足,很容易在撤离时出大事的。但是,几乎可以预见的是,一旦在成田机场拉起,那个时候基本就属于燃油油尽灯枯的地步了,驾驶舱很可能管不上客舱,下口令的时间都没有。 因此,徐苍必须趁着这个时间点将事情全部给头等舱乘务员说明白了。必要时,一切由乘务员自己来判断。 “趁着最后的时间,你们对两种迫降的撤离程序进行核对,分配好工作,尤其要确定好救生筏的位置。你知道救生筏在行李架哪里?” 头等舱乘务员心头一凛:“我知道的。那救生衣呢?” “现在就穿,赶紧!”徐苍吩咐道。 一旦从成田拉起到迫降东京湾,期间时间间隔会很短,根本不够再穿上救生衣了,只能让乘客提前穿了。 “好的,我知道了。”头等舱乘务员重重地点了点头,算是有些代理乘务长的样子了。 徐苍心中回忆了下,似乎也没什么要交代的了,只是说了一句:“让我朋友接电话。” 很快,电话对面响起来夏疏月的声音:“哥,你叫我?” “疏月,一会儿飞机迫降,你不允许参与撤离工作。听我的话,你就是乘客,一旦乘务员宣布撤离,你就随乘客一起撤离,听明白了吗?”徐苍的声音罕见地提高了几分,显得甚至有些严厉。 在这个时间,夏疏月是明事理的,没有再给徐苍增加什么负担的:“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徐苍甚是欣慰,夏疏月有时候会有些小女孩的做派,但是在关键时刻,完全不黏黏糊糊的,这样徐苍更是喜欢。 挂了内部通话,徐苍摘下耳机,往旁边一扔,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似的。 “单轮落地,你有信心吗?”徐苍淡淡道。 提到这个问题,机长沉默了半晌,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他看得出来徐苍的状态很差,但是让他诚实来说,他的确是没有把握,信心严重不足。 徐苍右手握拳然后松开,再是握上,又是松开,如此反复。机长看不出来徐苍这个小动作是什么意思,但是本能性地有种不妙的感觉。 “你可以操纵吗?”机长小心地问道,要知道徐苍的右手可是握驾驶盘的手。 徐苍之所以要不断地握拳,那是他感觉自己抓握力好像远不如从前,这并非突如其来,无的放矢的,乃是因为失血过多,身子发虚引起的。 徐苍抚摸着驾驶盘,此情此景下,他也只能点了一下头:“我来操纵。” “那油门呢?” 徐苍右手还好,可左手是受了伤的,掌心还包裹着厚厚的绷带,好像不太方便操纵油门。机长想着如果有必要,自己可以扮演徐苍的左手,由他来控制双发油门。 然而,徐苍却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来。” 庆幸的是,油门杆只有前后两个行程。虽然可能会比较疼,但徐苍还是觉得自己配合自己比较保险。 “徐苍,我听说你在国内完成过一次水上迫降。要不要我们越过单轮落地,直接进行水上迫降?”机长问道。 徐苍在齐州近海完成水上迫降的名声还是传到了国外。不管怎么说,水上迫降都是一个极其惊艳的操作,放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的。 甚至说,全日空的飞行部组织过对于徐苍齐州水上迫降的学习。 水上迫降是有一套程序的。但是,也仅仅是有一套程序,有程序不代表就能成功。水上迫降的入水角度和速度会直接影响存活率的。 但是,水无常形,谁敢保证每次入水的角度和速度是最合适的呢? 徐苍也不例外! “你是觉得水上迫降比在跑道上陆上迫降来得更简单?”徐苍有些无奈。机长是没有经历过水上迫降,或许他也知道水上迫降很难,但是具体难度到什么地步就没有清晰的概念了,这种事情不亲身经历一下是很难有判断的。 机长的想法显得似乎有些单纯,他觉得徐苍之前做过一次水上迫降,有了经验,成功率应该会比较高的。鉴于他对单轮落地的无限恐惧,他从内心上希望直接跳过单轮落地,进展到徐苍更加熟练的水上迫降的。 徐苍这话让机长不知道怎么接,憋了小一会儿才是给出来一句话:“我只是感觉你有过成功经验。” “有些经验是借鉴不了的。”徐苍叹了一口气:“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徐苍说着,指了指破裂的风挡:“这样的话,你还会觉得水上迫降是个好主意吗?” 机长呼吸一窒,他完全忘了风挡的事情了。确实,风挡破裂下,一旦水上迫降,巨量的水就会倒灌进驾驶舱,驾驶舱里的人会非常非常危险,一不小心就得溺亡。 “一旦选择了水上迫降,那我们真的是赌上自己的性命了。” 在徐苍看来,迫降东京湾在各种角度都算不得一个好的出路,只不过是在走投无路之下的垂死挣扎而已。 “我知道了。”机长颓然地低下头,情绪似乎又低落了几分。 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对于未来危险的认知还是不够准确。现实的危机比他预料的要严重太多了。 驾驶舱也是有救生衣的,但是,充气之后的救生衣会严重影响到飞行员的操纵,因此徐苍和机长都不打算穿戴救生衣。 不过,在两人相互配合之下,机长倒是分出精力将两个救生衣给充气了。之后将充气好的救生衣各自放在两人一侧。如果水上迫降了,即便是没有时间穿戴上,直接抓着充气的救生衣至少也是一个不错的做法。 而且,对于徐苍这么个不擅水性的人来说,这个充气的救生衣更是珍贵。 准备好一切,飞机先期还是由机长掌控,徐苍则是保存体力,在低高度后再将飞机的控制交给徐苍。 在这个时候,空域清空的好处是如此显而易见。自始至终,整个东京空域就全日空45航班一架飞机在飞,当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为了节省燃油,成田进近管制自然还是雷达引导至五边。此间操作倒是不难,机长在一开始不适应看地速和座舱高度表到适应一段时间后,已经可以比较娴熟地分配精力了。 成田机场没有下滑道不稳定的问题,因此进近管制是将飞机引导到差不多八海里的位置切入五边的。在徐苍的指挥下,在切入点三海里,飞机才开始从光洁构型下减速。 期间,徐苍右手把盘:“人工放起落架。” 这个时候是争分夺秒,此前为了尽可能节油,两人是推迟了放襟翼的,加上切入五边的长度也不算充裕,他的动作必须要快些,否则,速度可能就不好减了。 在做动作的时候,速度就已经减到襟翼五的一百八十节速度,自然是符合两百七十节的起落架释放速度限制。 确认速度没有问题,机长立刻解开安全带,将座椅往后一拉,身子往后探去。将入口地板的人工放起落架盖板打开,并且将前起落架和右起落架的人工放起落架手柄全部拉出。 在人工放起落架手柄拉出后,手柄拉至极限时上锁松开。按理说,这个时候前起落架和右起落架的红色指示灯都会亮了。 但是比较尴尬的是,前起落架和右起落架的红色指示灯本来就是亮的。 既然如此,机长也不管了。在最后一个人工放起落架手柄拉出后,立刻心中默数十五秒,接着毫不迟疑,将起落架手柄放下。 随着起落架手柄放下,机长立刻将目光放在起落架指示器上,心中吼着赶紧放下来啊。 然而,等了几秒,左起落架的绿灯已经亮起来了,可前起落架和右起落架还是之前的样子,只有红灯在亮。 机长一抬头,看了下后顶板上的备用起落架指示器,同样是左起落架绿灯亮了,其余两个没有一点儿反应。 “该死!”即便是心境一向比较沉着的徐苍在这个时候心中也是止不住的波动起来。但是,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境,当下下了口令:“执行起落架部分或全部收上着陆检查单。” “好!”虽然机长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但是还是认真地执行了徐苍的要求。 “设置襟翼四十参考速度。” 在cdu上操作完,机长顶着气流,将p6-3:d18的起落架声响警告跳开关给拔出来了,这是为了防止起落架收上并选择着陆襟翼时出现起落架音响警告。 之后,将p6-2:b9的飞行操纵自动减速板跳开关拔出,这是为了防止着陆后地面扰流板意外放出。 “不预位自动刹车,不预位减速板。”机长跟徐苍确定道:“落地后,使用人工刹车,由我人工操纵减速板。” 这时,飞机已经切入五边航道,徐苍缓缓地收着油门,开始进行减速。 徐苍是尽力用手指去操控油门的,以防止触碰到掌心的伤口。但是,即便是这样小心翼翼,驱动推力手柄时,依旧能牵动掌心的伤口,很是难受。 然而,都到这个地步了,徐苍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随着飞机的减速,机长一直将襟翼放到了四十:“风修正加五,顺风三米,参考速度151。” 方式控制面板损坏了,机长也不能调节参考速度了,只能语音提示徐苍,不过,这对徐苍来说也是足够了。 高度一千英尺,塔台给出了着陆许可,徐苍则是做了最后一次着陆程序预习:“落地后,减速板释放听我口令。预计在起落架,机头和发动机短舱全部接触跑道后,放出减速板。不使用反推,拉平开始时,你自行关闭等等,我说错了,不关燃油泵。” 徐苍甩了甩头,按照正常的部分或全部起落架收上着陆检查单,在拉平的时候,所有燃油泵电门需要全部关闭。 但是,徐苍是要考虑到复飞的。这要是将燃油泵电门全部关闭了,发动机岂不是要全部熄火了? 不过,即便不关燃油泵电门,发动机怕是也撑不了太久了,两边燃油油量已经见底了,很早之前,燃油量低警告就已经出现了。 机长心头一紧,徐苍刚才的反应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说明徐苍的身体状态真的已经非常糟糕了,开始影响到他的思考能力了。 但是,在这个时刻,机长也不好说什么,最关键的是,他自己也没有接过来的信心。 “进近起落架抑制电门,抑制!发动机引气电门关闭。”随着机长做完最后一点儿工作,他直接将通讯面板的发射机切换为旅客广播pa:“乘务组各就各位。” 跟之前一样,徐苍还是打算全部依靠仪表的盲降信号让飞机下降到一个足够低的高度,比如五十英尺。对于自己的操纵能力,徐苍还是有些信心的,他相信自己可以依靠无指引的盲降信号,一直下落到五十英尺。 实际上,成田机场的五边气流也不强烈,看起来一切都是符合徐苍的预计的。他的打算是以一个稍带左坡度的姿态接地,让左主轮先接地,然后在坡度回正期间柔和一致地减速。 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不能使用减速板和反推,就是一旦使用,飞机就无法维持柔和减速的状态,从而让飞机的机身部分过早地与道面接触,大速度下,有可能造成机身解体或者机身摩擦下点燃燃油而爆炸。 如何接地,以何种坡度接地已经在徐苍脑海里预演了无数遍,而五边的气流也相当给面子,没有给予徐苍什么额外的负担。但是,其实徐苍心底里有一个不安的想法,那就是成田机场距离东京湾太近了。 这种水陆交接的地方气流通常不会太稳定,尤其是在低空的时候。 不过,一直到了接近跑道上空,随着无线电高度五十英尺被报了出来,徐苍立时顶着气流将视线放到了外面。 按照计划,徐苍在目光外移的瞬间,就会开始左压盘,只是这个压盘的量会非常小,而为了抵消左压盘的操纵输入,徐苍会同时进行右抵舵。 这个量绝对不能多了,否则飞机一旦形成明显的侧滑,下沉一下子就容易控制不住了。 二十英尺! 徐苍的操纵是何等精细,摆出一个略微的左坡度后,飞机竟然死死地维持在跑道中线,不偏不倚。如果这个时刻是事关生死的关键时间,左座的机长定会沉迷于徐苍那无与伦比的精妙操纵中。 这简直就是艺术。 十尺! 仿佛真是天公作美,在如此低空下,气流还是丝毫不显。 “成功了!” 即便是徐苍在这个时候都产生了这般念头。 然而,就在徐苍生出此念头的刹那,仿佛是为了照应徐苍那一丝丝懈怠,在左起落架即将接地前的一刻,一股不知名的气流陡然而起。徐苍所维持的平衡是如此精巧却又极其脆弱,似乎是那一碰就碎的瓷器。 如果这一切的变故能在早些时候发生,那足以引来徐苍的重视与修正。 在此之前,徐苍就因为成田机场的地理位置而担忧过。可一直到十尺以下,飞机都是稳稳当当,一切按照徐苍的控制来发展。都说行百里者半九十,而徐苍就倒在那终点前的最后一步。 他太累了,生理上的疲累已经影响到了他精神的集中度。在临接地前的一刻,徐苍还是展现出来了他作为普通人的无奈。然而,实际上,一切都已经注定了。即便是徐苍没有些许精力分散,还能像没事人一样长时间保持着旺盛的专注力,可这股气流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巧到徐苍即便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也是无力可为。 这股气流其实不强,它只是轻轻地从飞机左侧往右侧吹去,就好像抚平了那吹皱的湖面,原本应该带着左坡度接地的姿态,一下子变成了在左起落架接地时,飞机已经开始往右倾倒了。 此时此刻,徐苍已经知道这个落地是失败了,彻头彻底的失败,没有一丝回转的可能性了。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徐苍只是片刻的精神分散,不代表他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境况。没有丝毫犹豫,事已至此,强行落地基本只有机毁人亡一途。 一把将油门加满,在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中,左起落架像是蜻蜓点水一般沾了一下道面,便是立刻分离,飞机顿时拔地而起。 在飞机离地的一瞬间,徐苍脑海里不可遏制地产生了一个念头,那基于最原始恐惧下的逃避本能而产生的念头。如果直接原地调转,在成田机场另一条跑道落地,会不会有那么一丝成功的可能性? 之所以徐苍此前没有打算原地调转,然后反向着陆同一跑道。一是在于转弯会极快地损失高度,如果在途中缺油熄火,那高度根本就支撑不住,极端危险。二是由于转弯半径的存在,实际上如果飞机要转回来,以反方向着陆,那实际转弯的角度是要超过三百六十度的。 可在成田机场还有一条平行的跑道,如果爬升后,直接右转,就可以在不用考虑转弯半径的情况下落地。可是,这其中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那条平行的跑道正在接受施工,接近一半的道面实际上是用不了的。 在这么短的跑道下落地,实际上难度是非常非常高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徐苍就跟着了魔似的,想要右转直接切入平行跑道的五边。 然而,就在徐苍产生这个念头的一刹那,二号发动机猛地颤动一下,竟是在这个关键时刻熄火了。当然,这并非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在飞机拉平的时刻,两个主油箱的油量其实已经归零了。发动机在消耗完管道内的残留燃油后,不出意外地熄火了。 徐苍的反应很快,在二号发动机熄火的一瞬间便是抵住左舵,同时指令机长将襟翼收到一,同时在确认人工放起落架盖板盖好后,将起落架手柄收上。 “我们右转切入25号跑道?” 正当机长忙碌之际,蓦地,徐苍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机长脸色骤变,这个方案其实他们考虑过。然而,当时还是徐苍自己否定的。二号发动机已经熄火了,一号发动机几乎在可以预见的极短时间内也会跟着熄火,那么此刻高度就是最宝贵的,怎么可能在大坡度转弯下切入25号跑道? 而且,25号跑道一半道面在施工,飞机就算切入过了,能不能在跑道上落地都是是要打问号的。 总而言之,切入25号跑道是一个几乎不可能被认可的方案。然而,在这个时间里,徐苍竟然旧事重提。 机长刚是打算劝一句,可在他转头的一刹那,看见了徐苍惨白的侧脸。那张脸其实还显得稚嫩的脸上也是写满了恐惧。 “原来他也会害怕!”机长此刻心里想着。 是啊,如何不会害怕呢?切入25号跑道的方案看似必死无疑,那迫降东京湾的方法真的就很好吗?即便是正常入水了,后续倒灌入驾驶舱中的水也有很大可能会将他们淹死,在这个方案中,驾驶舱中的两人其实也是九死一生。 即便是经历过这么多次生死边缘,可再次触及死亡的一刻,徐苍依旧止不住地感觉到由内而外的恐惧。 人类就是这么一个感性的生物。 “你不会害怕?”徐苍突然问道。 之前一直表现得依从徐苍的机长反倒是在这一刻释然了,他展颜一笑:“徐苍,不要让恐惧蒙蔽了你的双眼。” 徐苍浑身一颤,顶着猛烈的气流,徐苍微张双眼:“可当我看清前物,那却是令我感到绝望的一幕。” “什么?”机长一怔,半眯着眼睛,瞧向外面,便是在那飞机正前方,巨大而广阔的东京湾展现在他眼前。东京湾内船舶众多,但是大多停于岸边,中间存在一大片空阔的区域。 这应该是一处适合迫降的水场,可是一座连通两岸的巨大桥梁将整个东京湾一分为二,原本足够宽广的水域立刻被分成两部分,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不够迫降了?”机长面如死灰。 之前他支持水上迫降,因为这是考虑飞行员的技术的,是可以用技术减小危险性的。而右转切入25号跑道的方案不仅仅危险度极高,而且极重运气,根本无法让飞行员决定自己的命运。 可现在,原本让机长寄予一切希望的东京湾迫降却在他的眼中呈现出一幅绝望的画面。 桥梁将水域一分为二,其中任何一部分的面积都无法支撑起供给大型客机迫降的。 “这”机长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 他竟然忘记了东京湾上还有一座桥,他身为东京人刚才竟然忘记了这一点。 就在机长无比悔恨之际,仅剩的一号发动机喷吐了淡淡的黑烟,开始微微振动。机长全身肌肉一下子就绷紧了,这是一个非常非常不好的兆头。 一号发动机也要熄火了。 “徐苍!”机长的心脏怦怦直跳,他似乎都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或许,刚才应该依照徐苍的意思去右转切入25号跑道,搏上一把? 机长咬着牙:“我忘记了这座大桥,我应该提醒你的。” 徐苍不是本地人,没有想到实属正常。可他却犯下如此大错,直接葬送了整架飞机的人命。 徐苍的眼睛微微睁开,好像那强烈的气流再也影响不到他的眼睛:“有桥吗,那我们就穿过去!” “你说什么?”机长一愣,他显然没有明白徐苍的意思。 “刚才谢谢你提醒我。”徐苍挺直了脊背,在这一刻,他反而不害怕了。人就是这样,有那么一刻突然会感觉非常恐惧,但是只要越过了那道坎,一切便是豁然开朗。 一分为二的东京湾如何,犹如天堑的大桥又如何? 该是让日本人看看什么是人间巅峰的实力了! 第273章 苍天未死! 东京全日空总部大楼顶层会议室,就在不久前,其中一众全日空的高管还在讨论未来公司的发展方向。但是在一通日本民航局jcab的电话之后,一切都停下来了。 全日空45航班竟然发生了劫机,如此震撼性的消息直接惊住了会议室里的所有董事,即便是沉稳如观月凌也没有心情再继续会议了,草草地说了几句后,便是直接结束了会议。 大家的心思早已经不在会议上了,随着观月凌宣布散会,其中一大半的董事都是急匆匆地离开了会议室,只剩下两名董事留了下来。 其中年纪比较大的那个,跟观月凌私下关系交好的那位是全日空的独立董事。在公司里不担任任何其他职务,但是平时是负责监督其他董事和高管的,因此权力更大。 而另一位,年纪估摸是在四十多岁,正是人生经验与精力最为巅峰的时候,这位则是全日空的常务董事。 观月凌在散会之后也没有离开,就静静地站在窗户边,目光投射下去,始终不发一言。 独立董事走到观月凌身边,叹了一口气:“你在看成田机场?” 全日空总部大楼更加靠近成田机场,而且总部大楼与成田机场之间没有任何高耸的建筑物,视野极其开阔,可以将很大一部分成田机场的情况收入眼底。 “45号航班将会备降到成田机场,算着时间,快要到了。”观月凌面色平澹,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她在等待的也只是一些寻常事宜。 “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常务董事也走到观月凌跟前,面色极是凝重:“五年前,公司就发生过一次劫机事件。原本,我们在那个时候的国内份额就应该要超过日航的。可就在那次之后,我们在国内份额的增长直接停滞了,一直到今年才堪堪与日航在国内市场上平分秋色。一次劫机事件让我们损失了超过五年的时间,难道还要再来一次?” 五年前,东京飞北海道函馆机场的857航班就发生过一次歹徒劫机的事件,当时有一个乘客还受伤了。 不过,那次事件的影响范围不及这次。歹徒很快就被逮捕了,没有造成什么飞行上的问题。 然而这一次显然不一样,因为自家的45号航班的缘故,整个东京空域都被封闭了。超过四分之一的国内航班和三分之一的国际航班都受到影响了。其影响范围实在是大得无可估量,其他受到影响的航空公司怕是要恨死全日空了。 而且,可以预见的,事了之后,日本民航局肯定要好好查一查全日空,这是不可能避免的。 其实,如果最后结果是好的,那在之后与民航局打交道时,公司层面是相对好操作的。就怕如此兴师动众后,最后还闹得机毁人亡,那对全日空的冲击太大了。 此前一次不算很严重的劫机事件就让全日空在国内市场付出了超过五年的代价,这次如果机毁人亡,常务董事感觉全日空怕是将永远失去与日航一争高下的能力了。 “我很早之前就说了,兼职安全员根本就指望不上。五年前那次劫机也是乘客自发制服劫机犯的,不能每次将希望寄予在乘客的自发性上。”观月凌冷声道。 观月凌这个人是很少会埋怨什么的,但是在兼职安全员上,她是越想越觉得来气。 在世界航空公司里,的确有大量航空公司是采用的兼职安全员。兼职安全员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实是透露出越来越多的问题的,但是再多的问题也盖不住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节省成本。 很早之前就有专职的航空安全员了。但是,专职安全员的人力成本要比兼职安全员高上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五十。另外,兼职安全员其主业依旧是乘务员,所以名义上还是从属于客舱部。 但是,专职安全员并没有所谓的乘务员身份,自然也不能归于客舱部管理。一旦专职安全员多了,那就必须成立一个专门管理安全员的安保部。如此一来,一个部门的配套人员又是会增加人力成本。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很多航空公司还是情愿使用兼职安全员,实在是太省钱而且好用了。 其实,五年前的857号航班对全日空来说就应该是一次警钟了,但是当时歹徒最终是被制住了,似乎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因此专职安全员的议题并未因此而被通过。 只是过了段时间后,全日空市场部发现国内航班盈利表现的增长势头越来越缓慢,才是开始反思。不过,当时已经全都在关注航线运营了,哪里还管得上专职安全员的事情。 “说什么都晚了。”独立董事的脸色很是不好看,这次动静闹得太大了,连永田町的那位都知道了,而且受此影响,有很多别的航空公司对全日空都颇有怨言,算是把能得罪的都给得罪上了。 而且,五年前还是以纸质媒体为主,当时全日空为了控制舆论投了不少钱,依旧没有压制住。现在网络越来越发达,就算加倍投入都不一定好使了。独立董事很难想像这件事会如何收场。 此刻,在远处的成田机场上空出现了一架飞机的身影,毫无疑问就是全日空45航班。在这个时间点,只有全日空45航班能在东京上空飞行。起初,飞机还很小,但是没多久,已经能看见全日空非常经典的蓝白涂装了。 “要落地了。”观月凌神情略显紧张,不管怎么说,只要飞机安全落地,那总比出现一些额外的状况要好。 就在这个时候,会议室被推开了,观月凌的秘书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对讲机。 来到观月凌身边,秘书将对讲机递了过去:“这是经过成田塔台那边授权的,只可以在塔台允许时说话,我已经通知飞行,客舱和安监部门的负责人,他们马上会过来。” 观月凌接过对讲机,其中还能听见成田塔台给全日空45航班下达落地许可的声音。 对于成田机场这样的大机场的塔台频率是受到严格管制了,民间人员可以收听,但是绝对禁止在频率里发话,要是影响到了航班安全,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当然了,普通人尤其是一些飞行爱好者收听收听民航的陆空对话也就算了,还真不一定有能力在频率里发话的。 不过,成田机场考虑到一会儿全日空45航班落地时或者落地后有什么特殊情况,特别说涉及到一些专业问题的,如果到那时再联系全日空就很消耗时间了,于是索性授权了全日空总部成田机场塔台的内部频率,同时许可他们在必要时刻发话。 在特情时期,管制员求助于航空公司的专业部门是相当常见的。毕竟管制员又不是神仙,还能连着飞行和乘务的知识一并学了,很多时候,他们也只能问别人。 不过,相对应的,观月凌虽说对一些运行知识有所涉猎,但肯定也不算深刻。因此,她的秘书将飞行,客舱和安监部的负责人全都叫了过来,以防止出现什么难以解决的运行问题。 “你就留在这里。”观月凌侧过身子,对自己的秘书说道。 秘书一怔,原本他应该去处理一些事情的,但是观月凌显然并不想他走了,或者观月凌觉得已经没有意义了。 观月凌握着对讲机,目光始终盯着远处不断下降的全日空飞机,而旁边的独立董事和常务董事也都是面色凝重。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情绪了,没有办法,这次落地关乎到全日空未来的命运。 “落下去啊。”独立董事心中低吼道。 几乎就在独立董事心中产生这个念头后不久,全日空的飞机已经下降到临近跑道道面了。会议室中,观月凌,独立董事和常务董事三人不由屏气凝神,静静等待着决定性的一刻。 会议室中是如此安静,好像连呼吸声都没有了。然而,这份凝重并没有持续太久,全日空45航班在三人注视下犹如蜻蜓点水似的只是沾了一下地,便是再度拉起。 “这”常务董事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机组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这都没有落下去?现在飞机上到底是谁在操纵,横滨机场没有落下去,成田机场也落不下去,我们全日空的机长水平这么差吗?” 独立董事略是偏头看向观月凌:“好像是那个春夏航空的徐苍!” 常务董事一怔,目光也不由投落到观月凌身上,神情不善:“董事会会过问此事的。” 就在常务董事话音落下的片刻,观月凌的秘书手机突然响起来了,在接了电话后,秘书原本还算正常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社长,运控来电话了,45号航班二号发动机n2指数在非指令性下降。” 一般来说,如果波音飞机多了,波音会向航空公司提供一个监控自家飞机的系统,以便让航空公司的运控部门监控自己航班飞机的运行情况。在这个时间点,监控系统还只能看到一些非常有限的数据,其中最主要的自然是动力系统。 观月凌并不在乎常务董事对她的问责,但是当听到n2指数非指令性下降时,她的脸色当真是有些控制不住了。 cf56发动机是典型的双转子发动机,所以只有n1和n2两个读数。而所谓的发动机动力值则是以n1转速来体现的,n2转速大多数只在发动机起动时用到。一旦发动机起动完成,机组就比较少地关注n2读数了,因为没什么必要。 通常来说,飞机的推力的变化会稍稍影响n2的数值,但是在大部分情况下,n2转速会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范围。可如果n2转速出现了非指令性的下降,那就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兆头了,因为这预示着发动机要熄火了。 独立董事和常务董事那都专门的管理人才,对于飞行知识一窍不懂,自然听不懂这其中所代表的意思。 “n2读数,什么意思?”独立董事看向观月凌:“你知道?” 然而,还没有等观月凌说什么,秘书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了,他放下手机,略微低头:“二号发动机熄火了,一号发动机的n2读数也开始不稳定了。” “你”常务董事倒吸一口凉气,回头望着已然拉起的全日空45航班飞机:“发动机熄火了,他还不落地,他想干什么?” 观月凌嘴唇抿了抿:“或许可以尝试重启发动机。” 独立董事一皱眉:“可以吗?” 秘书咬牙,有些艰难地说道:“应该是不行了。之前据成田机场反馈,机组通报燃油紧张,这次发动机熄火或许不是发动机自身的问题,而是燃油告罄了。” “这”常务董事直接给愣住了。如果是发动机的问题,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可能性重启发动机,这要是没油了,那不就是没有一点儿回转的可能性了,熄火了就是熄火了,没有任何改变的能力了。 在这个时候,常务董事也算是听出来了,那个什么n2似乎是直接关系到的发动机的。如果自己没有理解错,那是不是在二号发动机已经熄火的情况下,剩下的一号发动机也要熄火了。 737可只有两台发动机啊,这能两台发动机都熄火的? “观月凌,你必须要为这次事件负责。”此前一直相对冷静的常务董事彻底保持不住心境了:“我知道那个徐苍,他在本国出了多少事情?他本身就是一个灾祸。我们全日空已经三十多年没有出过这么大的事情,一跟他合作就出问题了” “长岛董事!”观月凌陡然呵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显然这个常务董事已经将事件的发生归咎于一些玄学上的东西。但在这个场合,这些话显得那般不合时宜。 然而,就在观月凌声音落下的一刻,对讲机中赫然响起来成田机场塔台的焦急的声音:“ana45,请立刻要转切入25号跑道落地,海事部门禁止你们迫降东京湾。” “迫迫降东京湾?”常务董事脸色大变,直接舍开观月凌,目光朝向外界,喃喃自语:“成田机场的跑道是正对东京湾的,那” 那成田塔台说的事情很可能是真的,那个家伙想要迫降东京湾。 “疯了,疯了!”常务董事吼道:“他这是要将事态发展到不受控制的地步。” 东京湾上那么多船只,这要是再连累到一些别的船只人员,全日空所要负的责任几乎是没有上限的。 驾驶舱中,已经打定主意的徐苍如何会被成田机场塔台管制一句话就改变了决定? “ana45将迫降东京湾,请联系水面救援人员。”虽然用了一个请字,但这完全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你做过水上迫降吗?”徐苍问了一句机长。 此刻,一号发动机的n2转速也已经在缓慢下降了,几乎可以肯定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一号发动机也要跟着熄火,而且原因跟二号发动机一样,不会有任何回转的可能性。 机长摇摇头:“我怎么可能做过?连模拟机上都没有试过。” “那你接下来听我口令。” 机长颔首:“那管制指令?” “不管!”徐苍声音坚定,他顶着强风,往下看了一眼,以确定东京湾水面主涌浪的方向。 波浪的方向跟风有一定关系,但是并非决定性的。而且,一旦波浪形成,那后续的移动方向就不受风的影响了。 所以,徐苍并不能直接依靠风向来判断水面波浪的方向。 之前在齐州近海迫降时,那是因为光线不足,根本看不到海面,只能依靠风向来做一个大概的判断。可现在不一样,光线充足,而且下方视野极佳,只是碍于气流影响,在观察上有些难度而已。 两千英尺以下就已经能比较清楚地看明白主涌浪的方向了。但是,主涌浪后的次涌浪在这个高度还是看不清的,必须要下到更低的高度。 徐苍并不能保证自己入水时接触的就是主涌浪,如果是在次涌浪区域入水,他还要考虑次涌浪的移动方向。 虽然主涌浪和次涌浪在很多时候移动方向是一致的,但这并不是绝对的。所以,如果预计要入水在次涌浪区域,那就要根据次涌浪的移动方向完成最后的着陆方向修正。 只不过,次涌浪的移动方向远不及主涌浪那般好辨别。只有在稍高于水面时才能比较精确地分辨出来,这其实就比较危险了,因为这已经临近入水了。 也就是说,在最后五十到一百英尺左右,飞行员必须看明白次涌浪的移动方向,然而在极短时间内做出反应,修正好着陆方向,以便在一个合适的角度入水。 这些动作必须一气呵成,稍微迟疑一下,那就是一次失败的水上迫降。 在大速度下,飞机如果不能以一个合适的角度和姿态入水,那依旧可以造成机身的严重损坏,其后果依旧不敢设想。 此刻,飞机高度就在两千英尺左右,正是观察主涌浪方向的合适高度,再往高肯定是不行了。一来东京湾的可供迫降的水域面积实际上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要是飞机高度太高,会进一步缩小迫降的水域面积,二来更高处的气流太强,而且温度较低,徐苍本来身体就不行了,再是被寒风持续吹击,怕是身体支撑不住。 不过,既然已经知晓一号发动机的熄火已经是注定的了,没有任何可以拖延的方法,那还不如趁此机会给飞机积累更多的能量。 飞机的能量体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是高度,一个是速度。 徐苍已经是决定卡死两千英尺这个高度上限了,那储存能量的手段就只有提高飞机速度了。 “收襟翼,一直收到五!”徐苍当即下令道。 此刻,飞机一号发动机的推力还保持在复飞推力下,然而,徐苍的确在上到两千英尺后,直接顶着驾驶盘,不然飞机再有丝毫上升了。 如此一来,飞机的速度开始不断地增加。 在这样的情况下,收襟翼是必然的,不然襟翼装置要损坏的。 机长看着不断上涨的速度,便是理解了徐苍的意思,毫不犹豫,他直接将襟翼手柄提到了襟翼五的位置。 襟翼五的标牌速度是两百五十节,虽然此刻飞机的地速在不断上涨,但是鉴于一号发动机强弩之末的事实,机长觉得速度还是不会增加到两百五十节。 但是,机长还是有些疑问:“不用全部收上?” 这是一个保险措施,没办法,万一一号发动机抖擞了精神,真将速度加到两百五十节呢? “不用!如果超速,那就不管。”徐苍喝道:“从光洁构型放到襟翼五的速度太慢了。” 这个机长的反应还是比较快的,一下子就理解了徐苍后半句话的意思:“你后面还要放襟翼的。” “水上迫降,襟翼四十入水,不是吗?”徐苍反问。 “原来如此!”机长恍然大悟,看起来徐苍是要将之后放襟翼的时机推到极晚。但是,从襟翼光洁到襟翼五的释放速度最慢,而此后的襟翼十,襟翼十五等各个档位的释放速度就要快上很多很多了。以便徐苍在最后关头的极短时间内完成对襟翼四十的释放。 而且,襟翼五所形成的的翼面弯曲并不强烈,对于超速的抵抗能力应该会更强一些。 在徐苍的视野中,东京湾的主涌浪方向是大致从西北往东南移动的,这意味着一会儿落地要稍稍左偏,以平行于涌浪的方向。 不过,这仅仅是主涌浪的移动方向的判断,他还要考虑到可能在次涌浪区域落地,以及风向的影响。 便在此刻,原本还只是缓缓下降的一号发动机的n2转速陡然像是坠石一般开始迅速下降。 此刻,在羽田机场那架全美航空747的驾驶舱内,其中的人员皆是抬头目视天空。由于羽田机场也是濒临东京湾,因此也能非常清晰地看见全日空45航班在天空的影像。 或者说,现在东京中成百上千万的民众也在向着天空投去他们复杂的目光。 “真要迫降东京湾啊?”在座的机长不可思议道。 刚才他们将监听频率转到了成田塔台,自然也是听见了全日空45航班的机组与塔台的对话,获悉了机组决定迫降东京湾的意愿。 就在他声音落下的片刻,他们分明看到飞机左边的发动机后方飘散出一股澹澹的黑烟。 在座机长一怔:“发动机出问题了?” 沙林伯格目光死死地盯着天空的飞机,突地来了一句:“舱门没关?” “啊?”在座机长愣了一下:“没关啊。” 虽然已经到了起飞时间,但是因为延误,这个机长是没让乘务员关舱门的,省得机舱密闭,里面空间太闷了。 沙林伯格拍了一下机长的椅背:“我不回去了!” “什么?”机长转过身子来,发现沙林伯格已经往驾驶舱外跑了,不由大喊:“下一班回去的是三天后了!” 可他的声音刚刚落下,已经在廊桥上发现了离开的沙林伯格的身影。 “真不回去了啊?” 此刻,在全日空45的驾驶舱中,机长第一时间发现了一号发动机的异样,当下脸色狂变:“一号发动机要熄火了。” 徐苍右手握紧驾驶盘:“要开始了!” 几乎就在徐苍声音落下的一刻,一号发动机终于在n2指数减小到小于二十后,直接熄火了。顷刻间,这架重达数十吨的钢铁巨物失去了所有动力。 然而,这不是终结,而是开始! 在一号发动机熄火的一瞬间,飞机刚好越过东京湾的海岸,直接进入了水域上空。在东京湾海岸上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到一架波音737在以着极低的高度往着东京湾扎下。 在飞机到达水域上空后,徐苍立刻微微减小姿态,以接近一千五百英尺每分钟的下降率在减小高度。 实际上,依照此刻飞机的速度,徐苍是可以有比较充裕的时间来维持高度的,但是这样会减小迫降水域的面积。因此,徐苍还是打算保全速度,以便做最后的拉平工作。 在低高度下,空气密度大,在一千五百英尺的下降率支撑中,飞机的速度竟然没有大的减小,就这么保持着差不多一百九十五节的速度。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无线电里响起来成田机场塔台的声音:“ana45,请立刻右转,立刻右转,东京湾上有桥,你们穿不过去的。” “什么?”一直在监听的全日空总部常务董事听到这话,直接脸色骤变,一把将对讲机从观月凌手上抢了过来,也顾不得什么发话的限制了,对着对讲机就是吼道:“这里是全日空总部,不管飞机上是谁在操纵,立刻服从管制指令,立刻服从管制指令。” 驾驶舱中,徐苍本来是聚精会神地关注水上迫降的事宜,一直被塔台干扰,心中颇是烦闷:“有桥那就穿过去。” “穿不过去的,大桥中央涵洞的宽度是三十五米,你们穿不过去的。”看起来成田机场塔台还是做了一些工作的,甚至一下子说出了大桥涵洞的宽度。 “三十五米?”这下观月凌再也坐不住了,她直接对着对讲机喊道:“徐苍,你们这架飞机是装了翼梢小翼的。” “翼梢小翼,那”机长大骇。 普通737-800飞机的翼展是344米,但是这是建立在无翼梢小翼的基础上。一旦装了翼梢小翼,那翼展就是3579米了,是要大于涵洞宽度的。 “徐苍!”在这个时候,机长也无法接受了,这已经不是技术问题了,而是彻彻底底的不可能了。 翼展3579米的飞机怎么穿过去三十五米的大桥涵洞? 要知道,那座大桥上常年车水马龙,这要是飞机撞上去,毁了大桥,那就是天大的罪过。如果有一丝可能性,机长是愿意尝试一下的,毕竟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呢? 但是,面对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机长或许宁愿选择一个对其他人影响小一些的尝试,或许真的可以右转试一试。 然而,都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是管制,还是全日空总部,甚至旁边原本还算立场坚定的机长都在劝说自己放弃水上迫降。 此时此刻,徐苍只感觉一股子无名火都上来了。 “你们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你们就且看看我是怎么做到的。”徐苍的情绪是如此激动,以致于都没有松开无线电的发话按钮,他的声音借着电波传导到了成田机场的塔台和全日空总部大楼之中。 在这个时候,徐苍直接放弃了对机长的指挥,既然他们都在质疑,那他就一人完成。 于是乎,由于双发熄火而腾出来的左手,直接上举,将两个发动机引气电门全部关闭,同时将增压方式选择器转到人工,接着排气活门电门保持在关闭位直至排气活门指示全关,以此防止飞机迫降后进水,。 然后,近地地形抑制电门,地形抑制。 常规来说,在触水后,还需要将燃油关断活门关闭,但是此刻燃油已经耗尽,倒是不用管了。 “涵洞三十五米,翼展3579米就穿不过去了?”徐苍大吼起来,仿佛也是要为自己献上最为崇高的勇气:“看好了,这就是我与你们的区别!” 便是在东京湾海岸无数人的注视下,徐苍一个压盘,直接将飞机顶了下去,下降率一下子超过两千三百英尺每分钟。 两千英尺的高度本来就没多高,在如此大下降率的作用下,几乎就是在顷刻间,飞机已经快要贴近水面了。而且,这明显已经超过了飞机在无动力下的正常下降率,甚至说飞机的速度还微微往上提了一些。 但是,在这个高度下,飞机是不能入水的。因为飞机在入水之后还会往前冲一段距离,而此刻飞机已经离大桥很近了,这要是入水,飞机很可能要撞上大桥桥墩。 因此,必须要以超低的高度穿过大桥后再入水。 当然也不能以高高度从大桥上方越过,因为后续飞机再下降已经来不及了,剩下的东京湾水域面积就不够迫降了。 只能说这个大桥的位置的确相当致命,是必须要通过的障碍。 飞机在极度贴近水面的时刻,徐苍直接勐地一个带杆,飞机下沉之势被瞬间制止,以几乎贴水的姿态往前冲去。 在没有动力的作用下,飞机能保持不下沉地贴水飞行无疑是以损失飞机速度为代价的。 而在这个千钧系于一发的关口,此前被收上的襟翼需要再度发挥它们的作用了。 徐苍几乎是没有一丝停滞,甚至都没有看上一样,一口气将襟翼手柄放到了最下方的四十的位置。 然而,在此刻左座的机长也顾不得什么襟翼了,而是看着越来越近的大桥,狂吼起来:“要撞上去了!” 可就在飞机冲向中央涵洞,眼看就要撞上桥墩的一刹那,徐苍先是往右微微压了一下盘。飞机从原先直对中央涵洞的方向转为了对向右侧桥墩了。 “错了,错了,方向错了!”机长脸色煞白,徐苍这时候怎么能让飞机往着桥墩撞去? 可这个恐怖而茫然的念头出现的一瞬间,徐苍又是一个左压盘,同时稍稍抵住了右舵,飞机直接带着左坡度,在机长几乎凝滞的目光中,倾斜着从涵洞对角中穿了过去。 是啊,涵洞横着的宽度是三十五米,但是对角的宽度可是要大于三十五米的。 然而,即便是大于三十五米,可徐苍在完全没有目视参考的情况下以近乎完美的姿态毫厘之间冲越过大桥涵洞,简直就是神乎其神的操纵。 要知道涵洞的对角距离其实也就是四十多米,而徐苍竟然仅凭着身体的感受就掌握了十米左右的空间误差,如果不是事实上出现了,放在任何环境下,机长都会觉得这根本就是在扯澹。 可是,徐苍的操纵还没有停止。在穿过大桥涵洞的一刹那,徐苍赫然发现东京湾次涌浪的方向跟主涌浪不一致,是从北往南的。 不过,唯一令徐苍感觉到庆幸的是,此刻水面上的风速只有二十节。如果超过了二十五节,那么他的入水方向不仅仅要考虑到涌浪的方向,还要兼顾到风向的问题。必须要在上风口和平行于涌浪之间找到一个合适的夹角。 但是这在这时候,飞机高度已经不足二十英尺了,徐苍甚至感觉有些大浪都已经解除到机身上了。而且此刻刚才为了保持高度,飞机原本积累的速度已经消耗殆尽,再维持下去,飞机肯定要失速了。 显然徐苍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在这个时刻,徐苍那神乎其神的反应和操纵能力终于展现出来了。 他直接放弃抵住右舵,转而抵上了左舵。这其实是一种相当危险的反操纵,是容易将飞机侧翻过去的。 可是,现在飞机机头的方向跟合适的着陆方向呈现了接近九十度的角度,徐苍必须以最快速度转过弯来。 之前在齐州近海迫降时,徐苍也遇到过相同的情况。那时候,徐苍是选择用一侧翼尖插入水中,以此增加一边阻力,带着飞机完成超快速的转弯动作。 不过,这个动作实际上非常危险,因为很多情况下,插入水中的翼尖会直接断裂,从而导致飞机失控。 但是,那次是在近海中迫降,水浪太大,必须严格保证着陆方向。 可东京湾水流较缓,而且徐苍感觉大概率飞机要在次涌浪区域入水,那么水浪就更小了,因此入水角度稍差也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自然就没必要做那般危险的操作了。 只是,徐苍这种左压盘加左舵的操作在其他人眼里也是相当恐怖了。不过,徐苍这种对飞机操纵已经印刻到骨子里的人来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在飞机临界的范围内探寻操纵的极限才是他所做的事情。 正是因为这恐怖的操纵能力,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全日空的蓝白飞机在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冲越过大桥涵洞后,于水面上空如同汽车漂移似的,勐地转过弯来,最终在极短时间内机身转为了东西走向。 还未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徐苍在感觉入水角度足够之后回正飞机,接着勐地一带飞机。其实,这样是不安全的,实际操作中应该柔和地抬机头至十度到十二度的触水姿态。 奈何飞机在转弯过程中,虽然徐苍尽力保持同时以求最快的转弯速率,但是飞机实际上已经损失了最后一点儿高度,不可能再柔和带杆了。 徐苍的操纵手感还是一如既往地恐怖,一下就带到了十度姿态。接着,飞机机尾率先入水,这是一个不错的入水姿态。 头部高,尾部低! 在大量人员的目光注视下,一架波音737拍入水中,轰然炸起冲天的水柱,动静之大,甚至于从稍远处全日空总部大楼都能看见! 观月凌望着远处溅起的巨大水花,心脏仿佛在这一刻都停滞住了,她不知道飞机到底是安全迫降了,还是机身解体。 在深吸一口气后,她蓦地往会议室走去,她要去东京湾了,去迎接她与全日空的命运。 ps——咱们在现实频道的畅销榜被人超了,大家赶紧订阅啊!都被人捅屁股了!还有新的一月,求月票啊! 第274章 牺牲与成圣! 只能说徐苍的水上迫降的入水手法的确是极为精准的,即便是在受到气流冲击下,徐苍其实对于目视外界是有一定困难的,但是全日空45航班还是以一个相对不错的姿态入水的。 其实,水上迫降的入水姿态是真的非常有讲究的。太小了,飞机是自拍在水面上的或者机头先入水,那么这样就会机身直接冲入水中,根本不会经历漂浮的阶段,最终成为一个水中棺材。可要是入水姿态太大,机身在水流的冲击下会在一瞬间断成两节,那不也是死路一条? 所以,不管在什么时候,水上迫降都是极其讲究手法的技术动作,堪称落地艺术的集大成。 然而,此前徐苍所担心的风挡问题的确相当致命。 飞机在入水之后,飞行员是需要逐渐增加飞机姿态的。在起始入水后,飞机的速度已经逐渐减下来了,柔和地增加姿态是不会造成结构上的问题的。最终所要达到的效果就是机头抬升露出水面,机尾下沉淹入水中。 这样的姿态下是可以最大程度的保持飞机在水上的漂浮时间的,如果机身封闭性足够好,甚至可以到二十分钟后才会完全沉没。当然,这一切都是理论上的,真要是飞机水上迫降了,具体沉入水中需要多久,谁也不敢保证,波音的工程师也属于此列。 在陆地上,甚至会要求九十秒内撤离完一架满载的飞机。但是,考虑到水上撤离的难度,这个时间是可以扩展到十分钟的。当然了,这个时间是局方界定撤离是否达标的标准之一。 但是,是不是意味着每次都有十分钟的撤离时间,那就要看天意。 徐苍在入水前是将外流活门在人工模式下全部关闭了,这就是为了保证飞机机身的密封性。至少在程序上,飞行员能做的,徐苍都是做到了。按理说,在程序都顾及到的前提下,徐苍的入水姿态已经相当完美了,这决计是一个相当不错的迫降,此后在飞机漂浮时间上应该不会太过仓促,即便是考虑到驾驶舱的风挡破裂,飞机的密闭性出现了巨大的缺陷。 可是,问题反倒是出在入水后。 飞机甫一落水,即便是机头是保持着相对上仰的状态的,大部分溅起的水流是进不去驾驶舱的。可数十吨的庞然大物冲入水中掀起的水花高度超过了二十五米,其水量之大着实惊人,即使是由于机头上仰而只有少部分水量进入驾驶舱中,其所带来的影响也是极其巨大的。 光是第一波冲击,半个驾驶舱里就填满了水。水流冲击下,徐苍的确是不用再受到气流影响了,但是其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比气流冲击更甚,徐苍已经完全看不清外面的情况了。 他只能完全依照自己的感觉来判断对飞机姿态的增加量。 实际上,如果在正常环境下,徐苍完全是可以依靠体感来判断的。徐苍的感官能力是何等强烈,不然也不会在747s2开关事件中存活下来的。但是,为什么徐苍驾驶飞机还是极其依赖仪表呢? 因为在非正常情况下,人的体感是会有错觉的。 这一点是人自身的生理结构所导致的,不是徐苍通过某些锻炼或者技术手法就可以避免的。 一如入水后的情况! 在正常情况的着陆,飞机的速度是一个比较缓和且均匀地速率减下去的。至少对徐苍来说,这属于正常的体感范围。可在水上迫降后,飞机下半身其实已经浸入水体中,水所产生的阻滞效应对比空气是极其夸张的,飞机会以恐怖的速度减速。 在大幅减速的环境下,反馈在没有目视或者仪表参考的飞行员身上,在仅凭体感的感受下,飞行员是会有一种机头在上仰的错觉。其实,如果徐苍的身体不用受到巨大的水流冲击下,或许是可以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存在性的。 但是,由于手掌的伤势,徐苍本来就是强弩之末了。入水后,狂涌而入的海水不仅让徐苍目不能视,甚至徐苍都无法呼吸了。 那种窒息于水中,无法感知外界的情况下,换做一般人,早就是恐惧得无以复加,哪里还能分出精力去操纵飞机? 如果徐苍是一般人,此刻因为慌乱和恐惧而放弃对飞机的控制。由于水流阻力和机尾力矩的影响,飞机机头会瞬间下俯,然后整个飞机冲进水底。当然,要是不计后果地往后带杆,结果就是机身承受不住勐然增加的水体冲击而解体。 此前,徐苍有一瞬间的犹豫,那就是畏惧于这一点。他不敢保证在这样恐怖且绝望的时刻,还能保持充足的理智去精确地操控着飞机。但是,徐苍岂非凡人,在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后,他的思想仿佛在这一刻升华了一般,以致于他好像超脱于人类的基本情感,在本应无限恐惧的时刻,反倒是犹如凛冬般冰冷地思考着。 但是,即便徐苍在努力地克服着恐惧等各种负面情感,但是,或多或少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比如在体感尹始,徐苍就因为飞机减速过快而在一开始认为飞机机头在下俯。 这就是最为典型的体感错觉。 起先,徐苍是受到了错觉的蒙蔽,从而有那么一刻,他是要想着微微加大带杆的输入量的。可实际上,当时飞机的姿态已经非常大了,如果再贸然增加俯仰姿态,那飞机的机身强度恐怕是要撑不住的。 实际上,飞机的基本操作原理是来自于伯努利原理的,其适用范围是在于流体。注意是流体,而不是仅限于气体。气体是流体,而水也是流体,所以即便升降舵已经沉入水中,实际上,在升降舵的操纵依旧可以产生舵面效应。 只要有舵面效应,徐苍就不能放松于任何对于操纵的输入把握,尤其是在此刻极其关键的时刻。 徐苍非于凡人的一点在于,他或许会犯错,但是他是能从错误中及时醒悟过来的。之前畏惧于水上迫降是这样,如今蒙蔽于体感错觉也是这般。 在一开始的瞬间判断失误后,徐苍只是稍稍动了一下驾驶盘。但是,那种根植于灵魂之中的直觉,那种护佑他在无数危险境况中存活下来的天才灵光陡然乍现出来。 几乎就是在顷刻之间,在于那生死边缘的徘回中,徐苍已经半步踏入死亡领域中,并且将携于飞机中上百条人命一同坠入下去。可那乍现灵光让徐苍好像看清了自己的行为,看清了前方到底是什么。 “错了!?” 于那无尽黑暗,无尽感官隔绝之中,徐苍于此境之间竟然分出精神明晰了周围种种。 由于水流阻滞而带来的飞机减速从而产生的下俯错觉! 没错,就是这个! 徐苍捕捉到了直觉中让他悚然而惊的原因,也将那只踏入死亡的脚步缩了回去。 他的反应是如此之快,在念头产生的一刻便已经有所行动。刚是运动的右手稍是停顿了一下,接着以更为轻柔的动作往后带。此刻,海水已经淹没了徐苍的下肢,他能感受到飞机的速度已经越来越小了,很快,很快飞机就要停下来了,之后便是决定上百条人命的决定性的撤离时刻。 徐苍已经做得非常完美了,他的天才已经得到了体现与验证,但是他也挡不住海水会从驾驶舱的门缝中渗透进驾驶舱中。驾驶舱舱门并非是严丝合缝的,在其下方与地板接合处是有空隙的,在庞大的水压下,越来越多的海水会从这里渗漏进客舱之中,以大大减小飞机漂浮的时间。 不过,这一切已经不是徐苍可以决定的了。 不消片刻,驾驶舱中的积水就已经淹到了徐苍的下肢,而且水面还在持续性太高。风挡破裂所形成的漏洞太大了,水可以毫无阻碍地进入,即便在大姿态下,溅落进来的水也是海量的。 在念头转动的片刻,徐苍手臂处就已经沉入水中,但是他能感觉到飞机的速度已经很小了,离完全停住已经很近。 “记住,不管如何,不要打开驾驶舱舱门。”就在水面不断抬升的当口,徐苍说出了他最后一个指令。 机长此刻低着头,在海水狂涌而出时,他一样是睁不开眼睛了,甚至连听力都受到了影响,但是他还是接收到了徐苍的指令,并将之牢牢印刻在了脑海之中。 这是作为飞行员的责任,他必须铭记住! 水的阻力非常之大,况且在大姿态下本来就会增加阻力。不过在数秒之后,飞机便已经完全停在了水面之上。 在飞机停下的一刻,原本是该由驾驶舱发布撤离指令的。但是,此刻驾驶舱中已经被水淹没大半,徐苍的胸口以下都已经浸在水中。在这种情况下,飞机的中央控制台上的通讯面板自然是使用不了的,自是也无法发布撤离指令。 不过,此前徐苍就与乘务组完成了沟通,一旦飞机停住,由乘务组自行组织撤离。 由于飞机在增压性上的要求,所以整个飞机机身的密封性还是相当不错的。实际上,飞机的后半机身已经完全淹没在水中了,但是在客舱后半部分还没有特别明显的淹水。 “所有乘务员各自前往应急出口,组织撤离!”头等舱乘务员代替乘务长发布了撤离指令。 原本她是用旅客广播的,但是应该是飞机电子舱受到海水浸泡,影响到了内话系统,即便客舱并未遭受到海水淹没,但是旅客广播系统根本用不了。无奈之下,头等舱乘务员只能扯着嗓子往后面喊过去。 好在在此前迫降成田机场的时候,徐苍特意让头等舱乘务员与其他乘务组员进行提前沟通,内容就包括陆上与水上的撤离程序。 不得不说,有准备跟无准备的撤离还是有着极大的差距的。至少在提前核对对程序后,后舱的那些资历稍浅的乘务员也没有表现出过于慌乱的神情,差不多在已经相对合适的情绪反应中履行着自己的责任。 或许是因为看到后舱的淹水情况还不算特别严重,这无疑是一个不错的兆头,这说明飞机的密闭性不错,相应的,给予她们撤离的时间应该也会相对充裕。 不管怎么说,水上撤离的难度都要比陆上撤离高很多,要是有极大的时间压力。如果在时间压力的影响下,她们的操作与程序真不一定能如现在这般顺畅。 按照之前计划的,此刻是打开了两个翼上紧急出口,人员都该是从翼上的紧急出口下去。负责这两个紧急出口的乘务员在一番操作后,直接将舱门的紧急操作把手拉出,两个翼上舱门直接从机身上脱离掉落进水里。 翼上出口顾名思义就是舱门口正对着大翼。按照正常的撤离流程,不少前期出来的乘客可以先行站在大翼之上,之后再比较从容地跳上救生筏,有没有落脚点,撤离的难度还是不一样的。 这两个乘务员也是在实际航班中第一次操作翼上出口的紧急把手,庆幸的是,第一次实际操作并没有出现什么岔子。 接着,其他乘务员立刻将救生筏抬过来。 救生筏置于行李架上是放了气的,但是在其中有自动充气的装置。一会儿将其抬出去,自动充气后扔进水里就能形成一个容纳大量人员的救生筏。 前面将救生筏抬过来的乘务员先是出去翼上出口,站在大翼上开始操作救生筏的充气装置。 令乘务组比较欣慰的是,在这个时候,乘客并没有出现太过冲动的行为。如果这个时候人员不管不顾地往外冲,很可能会将原先在大翼上站着的人挤下去,这就比较危险了。 可能也是受到周围人相对冷静的氛围的影响,把守在翼上出口的乘务员的心境也逐渐冷静了下来。只是在突然间,其中一个乘务员有所感觉,低头一看,刚刚明明还没有淹水的地板此刻已经没上了大量的积水,乘务员的脚背都被淹进去了。 “这”乘务员先是一怔,旋即脸色狂变。 太快了,这进水速度太快了。这才多久,后舱怎么进去这么多水了,不应该这么快才对啊? “后舱进水了!”乘务员这个时候也管不了了,朝着前舱大声喊着,以便让前面的头等舱乘务员知晓如今的状况。 此时此刻,头等舱乘务员正打算扶住虚弱的乘务长。然而,后面传来的动静让得其动作一停,再是一抬头,只见倾斜的机身后部已经是汪洋一片,其中最深处已经到小腿了。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怎么会这么快的。” 这个头等舱乘务员虽然前面在黑田隆司劫机时表现不太好,但是在后面的表现还是可以的。而且,作为此刻在舱内级别最高的乘务员,她是知道一架飞机入水后正常淹没的速度的。 水上迫降虽然很少见,但在此前民航历史上也是绝对有过先例的。作为水上迫降撤离的学习桉例,乘务员每次复训都要认真研习这些水上撤离的教材。 当然了,波音那边自己都对飞机能在水上漂浮多久没有充足的信心,但是在没有特别明显的机身损伤下,绝对不可能进水这么快。这还没有两分钟,后舱就已经淹成这样了,这要是再等等,飞机上的人根本撤不出去多少。 此情此景,头等舱乘务员真的是有些六神无主了。这太诡异了,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现在不是陆上撤离,救生筏还没有充气完成,如果让乘客强行撤出,死伤必定惨重。这里可不是水深一米多的游泳池,而是东京湾! 也不怪头等舱乘务员慌张,就算是此刻乘务长清醒了,她也不晓得如何应对现在的状况。 惊慌之下,头等舱乘务员暂时舍下了乘务长,转而跑到前舱工作间,拍打着驾驶舱的舱门:“机长,后舱进水太快了” 出现了自己无法理解的问题,乘务员们的本能性反应就是去找机长,这基本就是条件反射一样的。 然而,头等舱乘务员还没有说完话,只感觉脚上一阵冰凉,再是低头一看,发现驾驶舱舱门下方缝隙中正在不断渗漏出海水。当下,头等舱乘务员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她勐地意识到一个问题,驾驶舱的风挡玻璃是破裂的,要说进水,驾驶舱那不是进水的更快,即便此刻是机头上翘的。 按照此刻从门缝中渗漏出来的水的速度,怕是此刻驾驶舱中的积水也已经极度危险了。 那也就是说,驾驶舱里的人是生是死,其实谁也不知道。 令她感觉到不安的是,她刚才的呼喊并没有得到回应,这显然预示着一些非常不好的东西。 回过头去,头等舱乘务员正好迎上副驾驶惨白的面容。很明显,副驾驶也想到了同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此时此刻,作为飞机上最高级别的空勤人员,副驾驶强忍住不安与焦虑,朝着后舱大声吼道:“保持秩序,等救生筏打开再执行撤” 这命令还没有下来,在左边翼上出口处附近的一个乘客就已经忍受不住越来越严重的进水状况。就在这片刻的时间里,最深处的水已经到膝盖了。他根本不管副驾驶的命令,直接推开把守在翼上出口的乘务员,一头冲了出去。 “我会游泳,我自己走!” 然而,由于其过于慌乱,刚是一出去,才在大翼的光滑表面上,直接摔倒下来,沿着翼根掉落到了水中。 这人的确是会些游泳的,但是甫一落水,他就感觉一股吸力在将其往下拉,不管他如何使出浑身解数,都是无法将头完全露出水面。 在巨型物体下沉时,其周围会形成吸力,将周围的物体一同拖拽下去。在此作用下,就算会些游泳的本领,其实也不太好使,这就是为什么头等舱乘务员不敢让舱内乘客强行撤离。 会游泳的尚且如此,不会游泳的还不得直接沉底了? 原本在大翼上展开救生筏的乘务员本来就手忙脚乱的了,此刻,旁边又有一个人落水了,而且根本爬不上来,情况非常危险,她也不能见死不救,只能先舍开救生筏,先行去拉那个落水的乘客。 一时间,落水乘客的呼救和惨叫声传遍了大半个客舱,让得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的乘客暂时断了强冲出去的念头。然而,头等舱乘务员知道这些都是暂时的,按照这样的进水速度,只需要两分多钟,舱内的进水就能达到大腿处。那时候,理性可就控制不了身体了,客舱混乱就是可以预见的了。 一旦撤离陷入混乱,那伤亡将是极其惨烈的。 而在驾驶舱中,飞机甫一停住,舱内几乎大半的空间已经淹入了水中。机长和徐苍只能仰着头,稍微露出小半个头在呼吸着,情势极为危急。 “走!从侧窗走!”徐苍就在那仅剩的一点儿空间中艰难地呼吸着。 其实,驾驶舱舱门是可以打开的。一口气闷下去,将驾驶舱舱门打开,那水肯定会冲入客舱之中,这无疑就是将危险转移给了客舱,徐苍身为一个飞行员绝对是不能这么做的。 所以,在此前即将停下的一刻,徐苍特意说了不能打开驾驶舱舱门。 既然不能从舱门处离开,那就只能从侧窗离开了。驾驶舱中的左右两个侧窗本来就是有紧急出口的功能的。 机长显然之前就做好了这个打算,凭借着对驾驶舱结构无比的熟悉,他凭借左手摸索,一下子就找到了侧窗开关的把手,略一用力,左侧侧窗被打开了。 “开了!”机长大喜之下,艰难地转向徐苍:“你从右边侧窗走!”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撤离应该是机长最后一个走的。但是,现在舱门不能开,机长和徐苍总不能在里面等死,只能自顾自地撤离了。 “好!”徐苍其实也在摸索右侧侧窗把手了。但是,因为左手入水,伤口碰到了咸水,只觉得钻心的疼痛,疼得徐苍都快意识不清了,以致于右手好几次摸索都没有摸到侧窗把手。 突然间,徐苍右手勐地停住,他摸到了一个带有三角突起的柱状物,当即心中微喜,这应该就是右侧窗的把手了。 此刻,机长已经有半个身子出了飞机外,徐苍也是打算开启右侧侧窗。可就在这时,门外隐约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机长,后舱进水太快了” 这话徐苍是听见了。他身子勐地一颤,立时像是想到了什么,当下仰头望向增压面板。便是这一眼,徐苍只觉得遍体生寒。明明在入水前,徐苍就已经将增压方式选择器转到了人工位,同时将外流活门全部手动关闭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外流活门显示器指示活门又全部打开了。 如果他刚才没有听错,那个女人的声音是头等舱乘务员的,而说的真是后舱进水太快。显然,这并不符合常理,唯一的解释就是外流活门真的打开了。 外流活门是增压系统用来控制舱内增压的手段,本质上就是一个带阀门的孔洞。这要是没有关闭,海水不就是从这些活门孔洞中往舱内流吗?这么一来,飞机就是一条满是漏洞的船,进水不快才是怪事。 徐苍此时左手已经失去知觉了,无奈之下,右手只能放开侧窗的把手,举起来再次手动关闭外流活门。 外流活门的控制电门是一个弹黄电门,徐苍将其往左拨了后还需要持续用力,一直等到活门显示器指示外流活门完全关闭了,徐苍才是放开电门。只要外力一撤销,电门立刻就是回中了。 正常情况下,电门回中并不会让外流活门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应该还是会保持在关闭位才对。 可是,徐苍刚是一放开,活门显示器中的指针不知为何又自动转为了开位。 如此一来,徐苍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惨白起来。 外流活门的驱动器出问题了。 或许是因为海水浸泡,或许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现在外流活门的驱动装置的工作逻辑明显已经出故障了。如此情况下,意味着必须要有一个人始终将外流活门控制电门保持在左边的位置,不然外流活门就会自动打开。 外流活门如果打开,那客舱的进水速度将是难以想像的,后面人根本就没有撤离的时间。 不知道为何,在这个时刻,徐苍脑海里忽地响起来重生前的那一场车祸的画面。那时候,他就是为了救人才被旁边爆炸的化学运输车所波及到而死亡的。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徐苍在重生后经历过很多时间,747s2开关那件事让他知晓一味的仁慈只会受到更多的伤害,而在山航期间,一众功勋飞行员逼迫他自去称号,让他认清对某些人的雷霆手段是必要的。 他能感觉自己在变化,不管是从性格,还是在为人处世上。 前世,徐苍是那般才华横溢,而且一直在技术岗位上,以致于性格上有些天真和简单。但是,在重生后所经历的种种已经在深刻地改变徐苍这个人了。 他以为自己变了,可处在如此一个抉择的十字路口时,他没有想到其他的画面,想到的却是上一世同样在抉择的时刻。 此时,机长已经从侧窗离开了飞机,接着艰难地爬上机头,他赫然发现,飞机一半已经完全浸在水里,甚至说大翼后缘都要贴近水面了。 “怎么会下沉这么快?”机长心中默算了时间,这才过去多久,飞机已经快沉底了,这根本不正常啊。 而在大翼上的乘务员此刻才将救生筏充气完成,丢入水中,也就是说撤离才刚刚开始。 而且,水上撤离速度本来就比陆上慢,大翼湿滑,连站着都麻烦,撤离的速度根本上不来。 突然间,机长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他勐地往下看透,透过已经破碎的风挡俯视发现徐苍竟然还在驾驶舱中。 此刻的徐苍仰着头,好像那溺亡之人的垂死挣扎,他举起右手,一根指头点在增压面板上的外流活门控制电门上,一动不动。 “你在干什么?出来啊!”机长低头朝着驾驶舱里喊道。 徐苍的脸色苍白得好像凛冬的初雪,他的嘴唇已经褪去了红润,甚至隐隐有些青紫。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徐苍突然展开了一丝笑容:“外流活门控制器坏了,我必须将它保持在关位,不然客舱的人撤不了。” 机长身躯大震,他勐地抬头望向只能看见些微垂尾的机身后部,顿时明白了徐苍的意思。 “那我下去,你上来,这应该是我的工作,我的责任。” 机长立时就准备从破开的风挡中跳回驾驶舱,然而就在此刻,徐苍的声音响起来了:“不用了,我走不了了。我的身体已经快没有知觉了,我不走了!” 之前,徐苍从风挡破裂开始就一直承受着凛冽的寒风侵蚀,本来就已经在了失温的边缘。如今再受到冰冷海水的包裹,他已经要冻僵了。他的右手虽然拨着外流活门的控制电门,但是实际上徐苍已经感觉不到了,他只能维持这个姿势。 就算此刻徐苍想要离开,他也摸不到侧窗的把手位置,因为他完全没有触觉了,甚至说从已经开启的左侧侧窗离开都不行。 如果徐苍刚才没有管头等舱乘务员的话,没有想着去救客舱那些人,只是不管不顾地打开了右侧侧窗,此时他已经在机长身边了。 “徐苍,徐苍!”机长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知道徐苍说的是对的,现在他下去就是两个人一起死。可是那股难以言喻而无法想像的悲伤几乎要彻底击垮机长的内心,在那瞬息之后,海水终于淹没了徐苍的面庞。 在那波动的水面下,徐苍的脸显得扭曲而愈加遥远,他始终保持着关闭外流活门的姿势,就好像时间都凝固了,如同一尊不朽的丰碑。 由于徐苍关闭了外流活门,客舱的进水大大减缓了,客舱的空腔导致浮力增加,而驾驶舱的机头由于完全进水根本就没有什么浮力,以致于飞机开始逐渐从机头上仰转为机头下俯机尾上仰。 原本机长所站的位置是在水面之上的,可片刻间,水面已经到了他的脚背之上。 然而,机长的心脏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剜过,徐苍的身影便是在这不断的下沉中缓缓消失。 “徐苍先生,能与你共事是我无上的荣耀!” 伴随着机长声嘶力竭的吼声渐渐消逝,徐苍只觉得眼前的光线在微微跳动着,然后渐渐暗澹,渐渐暗澹下去。 徐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并不后悔。 “原来我一直没有变啊,真好啊!”就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徐苍心中忽地掀起一丝欣喜,他如上一世一般,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原本徐苍认为重生就是上天赐予他最大的仁慈,可现在他知道这却是最大的残忍,他还有太多于世间的卷恋,他还放不下太多。 都说人活着就无法成圣,因为活着的人总会犯错,但是死后会经过时间的挑拣,剔除那些坏的,只有最为美好的东西会被留下来,然后越来越高大,越来越伟岸。 而似乎成为圣者,是他永恒的宿命! 伴随着最后一丝光亮的消失,徐苍的意识也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巨兽所吞噬。他的思想,他的意识在这一刻都停滞住了,感觉不到空间,感觉不到时间。 一切都是虚无,一切都是梦幻空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那象征生命与灵魂的一点儿灵光熄灭之前,徐苍忽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那冰冷而空无的海水中竟然生出了一丝温暖。 徐苍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但是生物的本能让其右手稍稍动了下,好像是要去抓取这份温暖。可这温暖似乎近在迟尺,又似乎远在天边。 就在徐苍以为这只是他生命逝去的最后一点儿错觉下,他的身体被紧紧搂住,如同排开了死亡的寒冷,拥抱住了世间最为炙热的事物。 接着,一股生命的气息从徐苍口中被渡入,徐苍勐地恢复了些许意识,陡然间,映入他眼帘的竟然是夏疏月那清美的面庞。 第275章 徐苍与萨利机长! 秦心在离开蓝天航空后,没有立刻回去洱海,而是去了一趟剑川监管局的机场办事处,提前跟剑川这边沟通景洪那边的情况。阑 即便是地方监管局,但是毕竟也是局方的人,在面对航空公司的人的时候,还是有些傲气的。但是,秦心过去的时候,机场办事处的处长态度倒是相当不错的。 给秦心倒了杯茶水,处长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为了景洪那边的事情,秦总还专门跑一趟啊?” “倒是没有。”秦心很是客气,毕竟人家处长态度摆在这里:“这次过来正好也去办一下跟蓝天航空那边的事情。不过,陈处长,之前跟我们对接的都是你们这边的一个科长,今天还要麻烦陈处长专门过问,辛苦。” 陈处长哈哈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春夏航空还真是厉害,直接投钱到了景洪机场,听说钱还不少呢。” “实不相瞒,是有些多了。不过,徐苍坚持这么做,我也就只能随着他了。”秦心看似无意地提到徐苍,其实还是要将徐苍往外摆一摆。 她秦心在民航圈子,尤其是在官方层面可是半点儿面子也没有。人家陈处长能专门接待她,那可不是因为她是什么春夏航空的老板,这种身份在陈处长这边半点儿稀奇都算不得。 只有徐苍才能让民航圈子的人另眼相看。虽然扯大旗的行为不太好,但是有旗子不扯,那更是愚蠢。阑 “徐苍啊。”陈处长笑眯眯地抿了一口茶水,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秦总,你这看人还真是准啊。选了对的人,果真就是等着享福就行。” 秦心自然听得明白陈处长话外的意思,但是这句话其中还有一些别的所指。陈处长可能没有专门恶心秦心的意思,但是那寓意不是很好,秦心只得干笑两声,没有特意回答这个问题。 陈处长也是老江湖了,一看秦心在回避这个问题,稍是品了下自己刚才说的话,立时知晓是什么原因了,便是露出些许歉意:“秦总,我这好像是说错话了。你不要过多联想,你晓得的,我没有表述那些意思的立场。” 秦心微笑着点点头:“陈处长不用在意,我本人不喜欢随意联想的。” “那我就放心了。”陈处长闲聊了两句后,便是转为正题了:“关于成立景洪监管局的事情怕是一时半点儿不会有什么进展。” 按照国内民航法律规定,任何运行了商业定期化航班的机场在当地都必须有一个地方监管局,这是硬性要求。当然了,地方监管局会根据当地机场和航班量的规模有大有小。就像剑川监管局跟洱海监管局乍听之下似乎是同级,但是实际上,剑川监管局是领导洱海监管局的,两者并非同等级别的。 此前,景洪那边虽有机场,但是并无商业化的民航航班,自然也就没有设立地方监管局的必要性。阑 可徐苍一旦打算开发景洪机场的民用航班市场,按照法规就得在景洪设立一个监管局,不然景洪机场是不允许商业化运行的。 这种事情应该是剑川监管局的统筹范围,毕竟西南地区那么大,西南管理局也不至于事无巨细地过问各类事务。因此,在独独省内的一些事情就分配到了剑川监管局身上,其中就包括对省内新的民用机场设立配套地方监管局的事务。 当然了,景洪机场那边在飞行程序上是遇到了一些问题的,但是徐苍并没有将其当作一个致命的问题。归根结底,景洪机场的飞行程序问题就是钱的问题,只是徐苍觉得还没有到再花四千万的地步,这样会让他感觉自己是个冤大头。 不过,如果后期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徐苍再花四千万设计程序,做个冤大头的结局怕是避免不了了。 因此,即便遇到了一些困难,但是在推进景洪机场民用市场化的进程上不会有任何耽搁,其中自然就包括催促剑川监管局组织设立景洪监管局的事宜。 当然了,监管局属于官方机构,春夏航空也就只能催一催,别的方式他们可不敢用。 “哦?景洪机场即将拥有定期的民用航班,在景洪设立地方监管局不是应有之事吗,这还能有问题?”秦心表示不解。阑 讲道理,这不该是什么非分之想或者强人所难的要求啊,本来就是剑川监管局的责任,怎么到陈处长这边就进展推进有问题了? “哎呀,我知道这属于我们的分内之事。只是你们春夏航空这一手弄得动静有些大了。你也知道的,我们官方这边做事是要讲究一个计划和流程的。我们综合考量过景洪机场的民用市场化进程,当时不管从哪个角度,景洪机场在三年内都不可能有民用市场化的可能性,所以在人员储备上就额比较捉襟见肘。” 听到这里,秦心基本也就了解是什么情况了。如果真按照陈处长所言,这事儿还真就没那么好办。 民航局的工作人员好歹大部分都是技术岗位,你要监管别人,自己肯定是要具备相关专业知识的。只要是技术岗位,专业岗位,那就不可能批量“生产”工作人员。 因此,对于未来可能的大规模人员调动,当地局方机构是需要提前进行计划的。尤其是像从零开始设立一个地方监管局,根本不用怀疑,初始人员肯定要从省内老大哥剑川监管局抽调。 陈处长说的也没错,按照正常的发展轨迹,景洪机场在数年内的确不具备民用市场化的条件。所以,在未来数年的人员调动计划中,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抽调人员支援景洪监管局的事情。 奈何徐苍这个变数杀出,硬是往景洪机场投入巨量资金,将景洪机场的民用市场化提前了许久,一下子就打乱了剑川监管局的计划。阑 官家做事向来讲究一步一个脚印,这种做法好处自然是稳重有序,少有出现一些意外状况。但是,相应的,这种行事方法也会造成缺少变通,疲于应对一些突发状况,比如像是现在的情形。 当然了,这一切的说辞自然是需要建立在陈处长没有说谎的基础上。不过,想一想,陈处长跟春夏航空素无仇怨,也没什么说谎的立场,极有可能这的确是剑川监管局所面临的问题。 “人手缺口有多大?”秦心小心地问道。 “这个”陈处长似乎有些尴尬,毕竟这个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他们剑川监管局的失误,即使这个错误似乎是情有可原的:“额,就是如果按照正常支援地方监管局的力度,我们自己的一些系统运转都要受到影响” 秦心一怔,这话已经说得比较严重了:“那景洪那边的监管局怎么说?什么时候能够抽调出人手出来,能给个大概时间吗?” “大概时间啊,这个不太好说了。”陈处长无奈道:“秦总,你也知道的。近来国内民航发展很快,我们自己的人手都不是很足,还要抽调出计划之外的人手,很困难。如果真要给个时间,估计要两年。” “两”秦心听得差点儿站起来。阑 景洪机场是改造而不是新建,所以在时间流程上会走得非常快。基本上等解决完飞行程序的时候就可以考虑准备开航了。秦心曾经咨询过段朗,依照段朗的估计,最晚年底就能将改造工作全部完毕。 这还是段朗将手头上的工程队主力留在玉龙,改造玉龙废弃机场的前提下。要是段朗全力支援景洪机场,他有信心在三四个月内完成所有工作。 很明显,徐苍是非常看重景洪机场的,甚至比春夏航空的基地洱海机场还重视。不然,徐苍也不会往里面投入这么多的金钱和心力。结果本来年底能开航的机场,硬是就因为监管局设立的原因而拖到两年之后,即便是单纯作为投资方,秦心都是难以接受的。 “陈处长,真就没有办法了吗?” 陈处长叹了一口气:“之前景洪机场跟你们合作的时候,景洪机场集团的孟总就来过我们这里一趟了。他很早就想到关于当地监管局设立的事情了。从那时开始,我们就在着手调配人手了。可这么久时间过去了,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应该是真没办法了。秦总,这事儿真不是我们不帮你,你去问一下人事科就能知道具体的情况。” 说到这个地步上,秦心当真是没有不相信的空间了:“这个不用了。只是我们在景洪机场投入了很多,原计划年底开航的,这硬生生要多拖一年了的” “徐苍不是算无遗策吗?怎么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就在秦心苦恼之际,办公室外突然传进来一道年轻的声音,接着总局机场司司长辛信出现在了门口,微笑着看向秦心:“秦总,好久不见。”阑 辛信甫一出现,陈处长登时站了起来,很是恭敬:“司长。” 这里是机场办事处,直接受到总局机场司节制。基本来说,整个国内的机场系统的最高领导就是辛信,即使单从年龄上,辛信似乎还要比陈处长小一些。 秦心也跟着站了起来,微微颔首:“辛司长。” “不用客气,坐。”辛信摆摆手,示意秦心坐下。 而陈处长立刻离开自己的座位,给辛信腾出位子来。然而,辛信却没有坐陈处长让开的座位而是随意地坐到了秦心旁边。 “徐苍对景洪机场的事情很急?”辛信笑着问道。 “这个”对于总局的司长,秦心是需要表现出足够的尊敬的,即使对方已经释放出足够的善意了,到那时秦心知道这些善意不是给她的,而是给徐苍的。阑 “辛司长,你可以不用太在意徐苍的想法的,我们可以理解局方的难处的。”如果徐苍在这里,那这时候绝对开始蹬鼻子上脸了,开始大倒苦水,肯定是有什么就捞什么。但是,同样的事情放在秦心这边,她是万不敢这么做的,因而表现出来相当的克制与谦卑。 然而,辛信却是摇摇头:“徐苍的想法是要考虑的,而且很重要。” 这下,旁边的陈处长身子微微一颤,眼睛之中闪烁着震惊的光芒。辛信这句话可不是暗示,不是拐弯抹角,而是直接明示徐苍的重要性,这甚至已经不是用偏爱来形容了。 “总局就这么喜欢徐苍这个人?”陈处长感觉到不可思议,汉京总局那边对徐苍简直已经到了纵容的地步,连剑川机场的优先权都给了春夏航空,这放在以前简直不敢想像。 可是,秦心显然没有那么开心,不疾不徐地说道:“徐苍承蒙总局厚爱,可是这样会令我们不胜惶恐。” 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偏爱,至少徐苍现在在总局心中的地位是一步一步用自己的辛劳换来的,只是外人只看到徐苍所获得的东西,却有意无意地忽略他的付出而已。 “你很好,认得清形势。”辛信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却是没有明白直接地接秦心的话:“我听说近来蓝天航空的一条东南亚国际航线批下来了,你们同意了。”阑 秦心倒是没想到辛信会提到这个,只是如实回答了:“我们并未同意,但是剑川机场集团最后却在航线申请的文件上签了字。” “哦?我就说嘛,以他跟蓝天航空的关系,不给蓝天航空找麻烦就算不错了,还能同意蓝天航空的航线申请?”辛信目光微冷:“原来是有宵小作祟啊。” 说到最后,辛信目光转移,落到了陈处长身上。 陈处长心中将剑川机场集团高层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他的职责范围就是管理当地机场运行的。当然了,就像局方正常情况下不会直接干预航空公司,机场办事处也不会有事没事去指导当地机场的工作。机场的实际运行大部分还是机场集团自己负责。 然而,就跟某地航司出了安全事故,当地辖区内的地方监管局或者地区管理局要被问责一样。剑川机场未经春夏航空同意,私自签署蓝天航空的航线申请文件,自然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司长,我马上去处理一下。”陈处长连忙说道。 其实,这事儿陈处长也是冤枉得紧。按照惯例,他是根本不会过问这种事情的。不是他偷懒,而是国内都是这么个情况。阑 “不用了。”辛信摆摆手:“反正这次我过来西南巡查,本来无事可做,现在发生在我眼皮底下了,那我就亲自去一趟剑川机场集团。” 陈处长心头一凛,不禁为剑川机场集团捏了一把汗。 全国所有机场可都是眼前这个年纪不算大的辛信管辖,这要是辛信亲自过问,剑川机场怕是有好果子吃了。 然而,秦心却在犹豫之后,轻声说道:“辛司长,如果可以的话,是否可以容后处理?” “嗯?”辛信眉毛一挑:“你该明白,这并非全是为了你们。总局的文件已经下达了,剑川机场集团还敢罔顾总局指示,私自签署航线申请文件,我作为机场司司长,有必要正一正这风气。” “可是我感觉剑川机场集团既然敢这么做,怕是有所准备?” 辛信冷笑道:“无非就是一些钻字眼的空子而已。我想办他们,他们一个都逃不了。”阑 别看辛信年纪不算很大,但是见惯了一些阴谋诡计。蓝天航空的宿务航线申请时机比较特殊,是正好夹在总局将剑川机场优先权给予春夏航空中间,这种情况就会有一些漏洞可以钻,至少可以成为某些心怀叵测的人的借口。 只能说辛信的心机跟他的年龄完全不成正比,已然将剑川机场集团副总姚秉华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秦心却还是摇摇头:“想必辛司长在总局也听说我们春夏航空最近挂了不少机长。” 辛信听到这话倒是笑了起来:“我隔三差五就能听说飞标司那边的关于你们公司机长解聘的报告,看起来数量不少啊。” 任何航空公司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解聘一个机长都要向总局上交报告,而重新聘任自然也需要。 机长的聘请与解聘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在最近一段时间里,春夏航空的机长解聘报告占了所有机长解聘的一半以上,由不得总局不注意。就连不是飞标司的辛信都有所耳闻。 “怎么,你们遇见些麻烦了?”辛信笑道:“还是说要我给飞标司的吴司长带句话?让他给下面的某些航司提点提点?”阑 跟辛信管理机场不一样,飞标司的吴越司长管的就是各类飞行的资质以及训练,其中自然也包括机长排查。如果吴越过问了,那春夏航空的确能好过很多。 可是秦心显然不想承这个情,人情可是最难还的,尤其是总局司长们的人情。 辛信虽然不是飞标司的,但是在总局时间长了也基本了解情况和一些默认的规矩。如此大规模的机长排查被挂,春夏航空不是被针对了,那才是怪事。 “不用。”秦心平静道:“不管是蓝天航空,剑川航空,还是木华航空的剑川基地,抑或是剑川机场集团,徐苍会一并收拾了。辛司长如果独独去过问了剑川机场集团,打草惊蛇了,让其他宵小缩了尾巴,那反倒是不好抓了。” 陈处长听得那是一个心惊肉跳,秦心竟然在总局司长面前划分地盘。 “哦?照徐苍的意思,他是打算将整个西南全部清扫一遍。” 即使秦心说的话有些出格,但是辛信并不在意,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的减少。阑 秦心微微低头:“家里自然都是要打扫干净的。” 辛信眼睛一眯:“这是徐苍的意思?以后西南就是你们春夏航空的自留地了?” “辛司长。”秦心缓缓抬起头,与辛信直视着:“徐苍说,现在国内北边属于国大航空,南边属于木华航空,东边属于天东航空,唯独西边还没有主人。我们不是要西南,而是整个西边。” 陈处长在一旁只觉得秦心胆子真是大到没边了。一开始,秦心还表现得足够谦卑,怎么越往后说话越张狂了。 辛信许久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秦心,而秦心却是毫无畏惧。 “所以,这就是你们联系西北局的理由?”辛信反问道。 秦心没有再说话了,但是这个态度基本已经是默认了。阑 西方独属于我! 这就是徐苍的态度! 辛信沉吟了片刻,旋即哈哈大笑:“好,很好!徐苍要做第四大航,那他去做便是了。剑川监管局会尽力抽调人手,如果实在抽不开,会由洱海监管局暂时兼顾管理,不会影响景洪机场开航。” “这”陈处长不由冒出来一句:“司长,这是在开特例吗?” 国内民航历史上还没有一地监管局兼管两处机场的先例。 秦心终于是皱起眉头来:“辛司长,我能询问一下理由吗?” 就算徐苍此前做了什么贡献,但是一个剑川机场的优先权足以抹去一切了。可现在,总局那边似乎还是对徐苍恩隆甚厚,这就有些不太正常了。阑 “就在刚才,我从总局那边收到了一个消息。”辛信幽幽地说道:“日本jcab的局长跟我们的局长通了一个电话,电话内容是关于一个人的。” “徐苍?”秦心骤然问道。 辛信笑道:“没错,就是徐苍!” 秦心心头一紧:“徐苍怎么了?” “如果你是问我现在徐苍怎么了,那我不知道。如果是问徐苍刚才怎么了,那我可以告诉你,他所在的那架飞机被劫持了,而且似乎飞机的情况很不乐观。” 秦心愣了一下,旋即一下子站了起来,也顾不得跟辛信告辞了,急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 阑 天东航空总部大楼天桥上,肖凌云有些不安地来回踱步。就在刚才,周延平给他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徐苍所在的那架全日空45航班飞机出事了。 然而,此时此刻他根本探听不到任何消息,只能急得团团转。 而在不远处,周延平正在跟谁通着电话,已经说了好一会儿了。 又是过了一会儿,刚才去别处找新木果业信息资料的客舱部经理过来了,将一份薄薄的档桉袋递给了肖凌云。 “肖先生,这是新木果业的一些简单资料,你可以看看,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我现在一并给你办了。另外,里面还有我们客舱部的电话,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或者有什么不理解的,尽可以打电话找我们。”客舱部经理客气地说道。 刚才周延平已经向他介绍了肖凌云的身份,鉴于周延平在天东航空的地位,客舱部经理对肖凌云这个外人依旧表现出来了足够的客气程度。 肖凌云本来是心烦意乱的,但是人家客舱部经理客客气气的,他也不好冷脸相加。只得强行挤出一丝笑容,道谢起来:“麻烦你了。”阑 “不麻烦,不麻烦,你是周总的朋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客舱部经理忙是说道。 突地,一直在打电话的周延平好像结束了通话,几步就走了过来,一眼就瞧见了肖凌云手中的档桉袋。看向客舱部经理,指着档桉袋:“你给的?什么东西?” 面对周延平,客舱部经理的气势又是弱了三分,就差着点头哈腰了:“这是肖先生要的新木果业的资料,我都给整理好了。” 肖凌云从旁道:“周总,这次麻烦你了。后续我处理好新木果业那边的事情,可能还需要叨扰你的。” “不用了!”然而,周延平直接从肖凌云手中拿过来了档桉袋:“你不用去找新木果业了。” 肖凌云不明所以:“周总,你这是?” “新木果业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半个月内,我们与新木果业的供应协议会被中止,后续的水果供应交由你们负责。”周延平直接说道。阑 “啊?这”如此直转之下搞得肖凌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地望向客舱部经理。 客舱部经理也是脸色大变:“周总,咱们强行跟新木果业中止供应协议的损失” “我不管损失,半个月后,我希望天东航空的水果供应不再是新木果业。”周延平的个子本来就高,跟客舱部经理说话,那都是低着头的,这般俯视之下,气势更足:“听明白了?” 客舱部经理低着头,不敢直视:“那上面?” “上面我回去解释,你去办事就行。”周延平挥挥手:“去办。” 等到客舱部经理走开,周延平脸上终于掀起了一丝笑意:“肖先生,这样做就简单很多了。” “可是”肖凌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不会让天东难做吗?”阑 毕竟天东航空要承担强行中止供应协议的违约金,虽然谈不上致命,但数量估计也不会很小的。 “没事。”周延平的脸色逐渐认真起来:“肖先生,等你回去了,请一定要告诉徐苍,这是我们天东航空的一点心意。” 肖凌云愣在当场,他听得出来周延平这分明是有些讨好徐苍。可问题是,身为天东航空的高管的周延平凭什么要讨好徐苍呢?就在不久前,周延平还不是这样的态度的。 就在那通电话之后! “周总,徐苍到底怎么了?”肖凌云立时嗅到了一丝不寻常,同时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只见周延平感叹一声:“我那兄弟好像在东京做了一件大事。” 阑 东京湾水域,一艘橘红色的救生筏静静地漂流在水面之上,上面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这些人大部分身上都或多或少沾了水,其中还有不少浑身都湿透了。 一共有三个救生筏,每个都是人满为患,唯独其中一个救生筏不一样,在其角落处空开了一点儿空间。在那空处,浑身湿透的夏疏月将徐苍抱在怀里,在那片刻之后,徐苍才是缓缓苏醒过来。 徐苍甫一睁开眼睛,便是瞧见夏疏月那略有些苍白的容颜。随着他的意识逐渐恢复,他发觉自己好像枕在夏疏月柔软的大腿上,姿势略有些暧昧。 他倒是想要挪动一下,奈何浑身上下跟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 “我怎么在这儿,刚才我不是在”徐苍下意识地用左手去揉眼睛,但是一抬左手,那钻心的疼痛几乎要将徐苍再次痛晕过去。 “不要动,你左手伤口浸水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感染。”夏疏月赶忙制止想要活动的徐苍:“是刚才救援队的人把你救上来的,机长告诉他们你的位置的。” 就在夏疏月话音落下的时候,夏疏月旁边一个女生,也是跟她一起同行过来全日空培训的春夏航空的乘务员随口奇怪道:“刚才不是你”阑 可这话还没有说完,便是迎上夏疏月有些冰冷的目光,怔了一下,旋即识趣地闭上了嘴。 “是这样的吗?”徐苍感觉自己的入水后的记忆有些混乱,他歪头思考了下:“刚才在水下,我怎么感觉看到你了。” 夏疏月笑道:“看到我什么了?” “看到你亲我。”徐苍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辜道。 “你在胡说什么,我干嘛亲你?” “这个”这的确是一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徐苍沉默了片刻,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闭口不说话了。 瞧着夏疏月的神态,莫不是刚才自己在濒死的时候出现幻觉了?阑 不都说人临死前会看到一些人生中记忆深刻的画面吗?可自己怎么就看到了夏疏月,这似乎也说不通啊,不是应该看到秦心,还有自己的父母吗? 不过,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徐苍显然在这个身体状态下无法思考如此复杂的问题。想了一会儿不明白,后面也是不再想了。 蓦地,夏疏月的右手看似随意地放在了徐苍的胸口上,其位置正好在他的心脏上面,好像要一刻不断地确定徐苍还活着。 徐苍被夏疏月这么按着胸口,目光不由看向夏疏月,只见夏疏月远眺海岸处,并非低头看她。只是那洁白的下巴处滴落下一颗圆圆的水珠,正好掉在徐苍嘴边,咸咸的,像是海水,又像是泪水。 没过多久,在救援船只的牵引下,救生筏很快便是到了岸边。此刻,岸边上已经集聚了大量围观人员,但是为了保证救援的进行,在岸边已经划出了一片空地,里面等着不少救护车了。 徐苍的那个救生筏是第一个靠岸的,他在夏疏月的搀扶下慢慢走上岸去,就在临近救护车的时候,徐苍忽地有所感觉,停住了脚步,目光望向附近围观的人群。 夏疏月关切道:“怎么了?”阑 徐苍的目光在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扫过,忽地定位在一个白人男子身上,竟然刚从羽田机场赶过来的全美航空机长,切斯利·沙林伯格。 然而,在看在沙林伯格的一瞬间,徐苍怔住了,那容貌虽然年轻了一些,但是他很肯定知道这个人是谁,即便此前两人从未真正见过面。 只见徐苍嘴唇微动:“萨利机长!” 第276章 亵渎与污蔑! 东京湾大桥之上车流缓慢地推进着,作为东京都市圈中的一大交通枢纽,此桥连通东京湾东西两岸,如果要沿着环海高速走,是要比从大桥上走多花差不多一刻钟的。阑 然而,正是因为过于便捷了,但凡是东京湾东西两岸的交通需求的七成以上都压在了东京湾大桥上,以致于东京湾大桥在一天中的上下班通勤高峰期会出现堵车的情况。 折算上堵车等待的时间,走东京湾大桥其实已经跟走环海高速在时间上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存着侥幸心理觉着自己不会倒霉遇上如此极端的情况。结果,大家都这么想,也就造成东京湾大桥基本不存在分流的情形,常年在上下班高峰期拥堵。 不知为何,今天的大桥好像更加拥堵,一眼望去,桥面上密密麻麻全是车,堵得跟停车场似的。在大桥中央的一辆豪车中,日航社长长野英树正无比焦虑地坐在车后座,望着窗外几乎没有挪动的场景,一股子无名火便是升上心头。 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社长秘书已经是大汗淋漓,他侧着身子小声问了一下司机:“还有多久啊?” 别说秘书了,司机也是极为焦急,可是这种事情他哪里说得好? 还没等司机说什么,长野英树抬起右腿,一脚踢在副驾驶座位的椅背上,着实吓了社长秘书一跳。阑 “还有四十分钟,要是误了跟佳速航空的事情,你就自觉提交辞呈。”长野英树冷哼道。 秘书脸都白了,他为了爬到这个位子,花了整整七年,这要是因为一次堵车就前功尽弃,他不得气得吐血? 其实,倒也不是长野英树过于苛刻,而是他的确跟日本佳速航空有重要的事情要谈,其中最关键的就是日航与佳速航空合并的事宜。当然了,这次谈话也没到关乎成功的地步,但是佳速航空的社长时间观念非常重,这要是迟到了,会给佳速航空的人留下极其不好的印象。 虽说个人看法大概率不会对合并事宜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可这个关乎日航国内市场的重大合并是绝对不能有任何冒风险的可能性的,一点儿都不该有。 秘书那也是有苦说不出啊。其实,这么大的事情应该选择相对保险的环海高速的。但是,要命的是环海高速有一段在施工,中段一部分堵得厉害,加上出行的时间并非常规意义上的上下班时刻,秘书就选择了走东京湾大桥。 结果,因为环海高速的问题,很多原本会选择环海高速的车流也被迫转到了东京湾大桥,使得原本不该在这个时刻拥堵的东京湾大桥一反常态了。 长野英树深呼吸了几次,强行调节自己的情绪,在这种事情上置气着实是不太值当。阑 “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国内航线份额被全日空赶超吗?”长野英树讥讽道:“就是因为你们这群不堪大用的废物。” 在这个时候,秘书哪里还敢辩解,只是芒刺在背似的陷入焦虑之中,一言不发。 长野英树松了松领带,蓦地问了一句:“今年的国内代言人确定了?” 秘书早已经是心乱如麻,根本没注意到长野英树的问话。结果长野英树见秘书不回答,又是将其臭骂了一顿。然而,在秘书说出代言人的候选者后,长野英树又是火冒三丈:“又是请娱乐明星?全日空请娱乐明星,我们也跟着效彷?最近两年请娱乐明星的效果是什么样,心里没数吗?我们必须要有自己的特色,能够让用户一下子记住我们的特色。专业,我需要的是专业!” “可要说专业,那那就是飞行员了,那在公司里选一个吗,这样会不会不适合啊?”或许是因为过于紧张,这秘书明显有些口不择言,说话不经过大脑了。 “在公司机队里选,外面人谁认识他,亏你能说得出来。”长野英树又是对着副驾驶的椅背蹬了一脚:“我需要的能显示足够专业,又有巨大民众认知度,还要没有负面新闻的。” 秘书听得冷汗涔涔,这不就是既要,也要,还要的离谱要求吗?阑 谁最专业?那肯定是一线的飞行员。 谁拥有巨大的民众认知度?最直观的就是明星。 可一线飞行员通常都属于默默无闻的类型,民众鲜有与之接触的,哪里能产生民众认知度?而长野英树又讨厌明星,这下属于自相矛盾了,已然是让秘书大脑过载了。 瞧见秘书又是陷入了沉默之中,长野英树右腿都抬起来了,可最终还是放下了。这种问题的确对秘书来说要求过高了,实际上就连他自己都没有一个哪怕大概的候选范围。 “算了,我”长野英树只觉得有些发闷,摇下了窗户,望向外面想要透透气,可这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都是凝固住了。 在长野英树的视野中,一架全日空经典蓝白涂装的737贴着东京湾的水面往着大桥方向低空冲了过来。显然大桥上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原本还算是秩序井然的大桥上顿时响起来此起彼伏的车笛声,以此催促着前车赶紧让出路来。 可显然,在这种情况下可不会因为几声车喇叭就能提高通行的速率的,至少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其实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着周围按喇叭的那些人跟神经病似的。阑 在发现根本无法短时间离开桥面后,桥中央的一些人已经察觉到那飞机就是对着桥中间来的,这下哪还顾得上车,直接舍弃车子,徒步往桥两边跑了。一时间,混乱从桥中央的部分如同瘟疫一般扩散开来。 大部分人是从众的,有了第一个人开始弃车逃跑,第二个,第三个便是紧接而至,越来越多的人下车逃离,最后波及到非中央区域的人员,整个大桥在短时间内陷入了恐慌之中。 三人中,长野英树碰巧第一个发现了异样。但是,他最是沉着,只是默默地打开了车门,显得从容而稳重。司机和秘书本来就因为可能要耽误重要的会谈而惊恐不已,心不在焉,一直听到长野英树开门的动静才是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秘书张望四周,发现桥上一片混乱,很多人都在往两边跑,但是他却不明所以。 司机也是不明白什么情况,周遭车笛的声音交汇不绝,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两人都知道哪里出问题了,可就是没人往北边看一眼,看看那东京湾的水面,直到秘书回头,发现长野英树已经出了车子,而且在了望北方。 秘书赶紧出来,刚是来到长野英树身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只是眼角的余光顺着长野英树的目光往向北方,便是整个人都瘫在地上了。只见在一个庞然大物紧贴水面,向着大桥压迫过来,在秘书发现的时候,那飞机已经近在迟尺了。阑 长野英树嘴唇紧紧抿着,他知道这个时候是跑不了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害怕,因为那飞机正是径直往着中间冲过来,要是击中桥体,他们的位置首当其冲。 “为什么会有飞机出现在这里?”相较于长野英树还算‘镇定’的表现,他的秘书显然是有些失态了。 其实这也不算是失态,任谁都无法理解一架大型民航客机会在超低空冲撞一座大桥。 秘书想要跑,就跟周遭喧闹如同无头苍蝇一样的人群一样,但是他已经彻底被吓傻了,脑子还在产生着快些逃跑的念头,可双腿就是不听使唤。 兀自在恐惧与焦急之时,不过稍许之后,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大型客机就已经近在眼前。原本还算是模湖的,只能看些大概的机身已然是极为明显,正是全日空的飞机。 长野英树就这么站着,目光凝视在飞机之上,甚至其上每一点细节都能纳入他的视野之中。 然而,就在那737泰山压顶般冲撞过来之际,长野英树耳朵微动,嘴唇抿得更紧了。阑 “没有发动机的声音?” 没错,在这个面临生死的关头,长野英树只能听见飞机巨大的机身挤压空气所带来的气啸声,却没有发动机运转时的隆隆巨响。在日本众多航空公司老总里,长野英树是少数真正懂管理又懂技术的,他知道即便是将油门收到底,收到了慢车档位,发动机依旧是在高速运转的,只是相较于其他动力档位转速更低而已。 慢车不等于关车! 为什么机务在送机的时候需要戴上降噪耳机或者耳塞?因为在送机期间的起动环节,发动机运转的声音是可能直接损伤机务的听力的。而在发动机起动阶段,飞行员是不会将推力加到超过慢车推力的。 就是这么样的情况下,发动机的声音都这么大,可现在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长野英树似乎知道为什么飞机会出现在这里了! “不对!他不是冲着桥体!”长野英树陡然意识到问题所在,他没有向两边奔跑,而是直接冲到了桥边栏杆处,在这里,能更加清晰地看见737的行进方向。阑 “是桥洞,他要从桥洞中穿过去。” 就在这个念头产生的刹那,长野英树陡然觉得不可思议,他不晓得东京湾大桥中央桥洞的宽度,但是,与737的翼展相比,那空间似乎并不宽裕。而且,飞机的速度太快了,总不能像汽车一样在通过狭窄区域时刻意放慢速度,以便让司机左右观察间距。 以飞机那速度,通过桥洞不过是念头起落的一瞬间,根本不会给飞行员调整的空间。 更要命的是,进入桥洞前,飞行员实际上是没有什么参考的,一切全凭感觉。而且,单从长野英树的感觉来说,737能不能穿过桥洞都是两说,即便是可以,可以供给飞行员的试错空间也是极其之小的。 对于任何一个理智生物来说,737穿行东京湾大桥桥洞都是疯狂且几乎没有胜算的举动。 作为一个半只脚踏入飞行员的社长来说,在这个已经避无可避的环境中,他蓦地反倒是少却了对于生死的恐惧,竟是对这架疯狂的飞机的结局如何感到了探知的欲望。 好在让长野英树得知结果的时间并不长,几乎就在长野英树念头升起的一刻,原本还是在平飞的737陡然一个坡度形成,微微偏离了中线。在长野英树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临近桥体之前,那737又是一个反坡度压上,直接返回中线,同时以倾斜着的姿态平滑地穿过桥洞。阑 这一切发生得是如此之快,以致于长野英树甚至都没有进行过多的思考,好像大脑都停滞在了这一刻。 他勐地回过头,注视向大桥另一侧,却是见穿桥而过的737以一个难以理解的迅勐转弯直接入水,爆溅起冲天的水花,于大桥桥面上甚至都能感觉到些许水汽。 接着,周遭人群中爆发出响亮的欢呼声,庆贺自己死里逃生。 长野英树的秘书由于正对那架737,恐惧过甚,反应慢了一些,一直等到周围都沉浸在狂欢之中后才算是意识到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原本瘫软的四肢一下子就恢复了活动能力。可还未等他自己站起来,只觉得衣领被人一抓,然后狠狠地提了起来,茫然中偏过头去,发现正是长野英树。 “社社长?”秘书强压住内心的狂喜,在长野英树冷漠的目光中让自己表现得更加克制一些,但是脸上的茫然和疑惑却是遮掩不住的。 死里逃生难道不是最大的喜悦吗?社长这是什么表情?阑 在秘书不解的目光中,长野英树突地咧开嘴,身子微微颤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物。 “那架飞机里的飞行员不就是我们所需要的吗?”长野英树忽然说道:“此事过后,稍加宣传,那都将能得来巨大的知名度,而且能完成如此操作的飞行员已经不能用专业来形容了。是不是非常合适,不对,是完美契合我的要求。” “嗯?哪架?”显然秘书无法在第一时刻理解长野英树的话,但是很快便是顺着长野英树的目光看向了已经入水的那架全日空的737,脑子一转,立时明白过来:“社长,你说的是水里的那架?” 长野英树哼了一声:“不然呢?” “可那是全日空的人啊?” 长野英树以近乎命令的语气说道:“那就把他挖过来。” 阑 徐苍自然不晓得在自己迫降的时候就已经被日航社长给盯上了,此刻的他目光还是落到了人群中切斯利·沙林伯格身上。现在还是2001年,在八年之后的2009年,这位在人群中还不太起眼的切斯利·沙林伯格将会完成民航历史上极其着名的哈德逊河奇迹。 未来的萨利机长的原型正是这位切斯利·沙林伯格。 对于这位未来会在民航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传奇飞行员,徐苍微微颔首,表达了属于自己的敬意。 在人群中,沙林伯格已然瞧见徐苍是在望向自己的,但是他的注意力并没有过多放在徐苍身上,因为那时候徐苍穿的是便装,他误以为徐苍只是飞机上的普通乘客。 沙林伯格从羽田机场一路打车狂奔过来,结果一到这里就发现其中一个码头周围拉起了隔离警戒线。不用想,这应该就是后面机上人员上岸的地点了。 结果等了一会儿后,果然有不少海岸救援队的船只往这边汇拢过来,有的后面还拖着那种橘红色的救生筏,上面全是人。 虽然空客和波音的救生筏样式有些差别,但是沙林伯格是见过波音的救生筏的,一下子就分辨出来这是波音737的救生筏,当下就挤到了最前方。身为飞行员,他真的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飞行员能完成水上迫降这样的高难度动作。阑 徐苍发现沙林伯格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这边,于是也收回目光,打算跟夏疏月一起先上去救护车。他的左手被捅了个对穿,还被水给浸泡了,可是不能留下什么后遗症。 就在徐苍收回目光之际,陡然间,从他身后传来一声大嚎,接着一个男人的哭喊声紧随其后,徐苍下意识地往后一看,当下便是瞧见浑身湿透的机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冲了过来,还在喊着:“徐苍先生,我还以为你死了,啊啊啊!” 一个快五十多岁的男的跟个孩子似的冲过来抱住徐苍,哭的声音都快盖住救护车的汽笛声了。 被夏疏月抱着,徐苍是不介意的。但是,被一个胡子拉碴,浑身湿透的男人抱住,徐苍不管从心理,还是生理都在表示抗拒。 只见徐苍右手直接推开机长已经贴近过来的脸,嘴上还在安抚:“好了,好了,我没事,现在也确认过了,可以松开了吗?” 徐苍本来就很虚弱,想要推开机长,这般一用力,立时觉得眼冒金星,连站都站不稳了。 好在还是夏疏月心细,立刻就发现了徐苍的异样,主动分开了徐苍和机长,将徐苍搂入自己的怀里。阑 徐苍倚靠在夏疏月柔软的怀中,他甚至能听见夏疏月隐约的心跳声。 夏疏月已然打湿的发尖垂落到徐苍脸上,痒痒的。徐苍这时候已经累得手都不想抬了,于是侧过脸,往夏疏月怀里蹭了蹭,想要躲开头发。 夏疏月发觉了徐苍的动作,低头看向徐苍。此刻,徐苍就好像一个婴儿似的,似乎在夏疏月怀里才能得到最为安心的温暖。 两人上了救护车后,徐苍还是枕在夏疏月的大腿上。然而,没等多久,夏疏月再次低头时已经发现徐苍微闭着双眼,胸口均匀地起伏着,似乎是睡了过去。 夏疏月拢起自己的头发,低下头,除却刚才在那黑暗的水中,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靠近徐苍,甚至她能感受到徐苍温暖的呼吸。 在这一刻,她有一种错觉,徐苍就是属于她的。 在外围人群中,沙林伯格看着一个机长制服模样的男人抱住一个年轻人嚎啕大哭,立时觉得不可思议。一开始,他是以为正是这个机长完成这般惊世骇俗的水上迫降的,但是看着这个似乎是机长的男人的举动后,他开始表示出怀疑了。阑 突地,他听见旁边有人议论。 “你看到没有,刚才那架飞机是直接穿过东京湾大桥的中央桥洞的。” “当然看到了,我当时就在岸边,看得一清二楚,是斜着穿过去。” “是啊,全日空的飞行员这么厉害吗,这也太帅了,这么大的飞机从桥洞下面穿过去,心理素质多硬啊。” 沙林伯格是听得懂日语的,他心头一紧,当下抓住一人:“你说什么,刚才那架飞机穿过了东京湾桥洞?” “是啊,就是中间那个桥洞啊。”那人打量了一下沙林伯格,发现沙林伯格是外国人后,立时觉得脸上有光:“当时,那飞机就紧挨着两根桥墩过去了,咱们的飞行员厉害!” “哎,那桥洞多宽来着,这都能穿过去?”旁边有个人随口问道。阑 “嘿,这我还真知道。”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笑道:“三十五米,这桥落成的时候还是个大新闻呢,我可是记得清楚。” “三十五米?”那人咦了一声:“飞机翼展没有三十五米吗?” “是3579米。”沙林伯格平静地说道。 现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有飞机不配翼梢小翼了,因此大概率那架737的翼展就是3579米,而且刚才他听到有人提及飞机是斜着穿过桥洞的,这是一个关键信息。 “3579米?那飞机怎么还能穿过去?”旁边人面露疑惑之色,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所以,飞机要斜着穿过去啊。哇,那飞行员好厉害,这都能想出来。” 沙林伯格长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已经不是可以用厉害来形容了,简直就是恐怖。 沉默了片刻,沙林伯格给自己在faa的朋友打过去了一个电话。很快电话接通,沙林伯格当即说道:“汤姆,你认识jcab的人吗?”阑 就在人群远处,观月凌和常务董事就站在岸边,两人目光都落在远处仅仅只能看到些许垂尾的波音737,尤其是常务董事,眼看一架数千万美元的飞机快要沉底了,嘴角不由抽了一下。 飞机上有些部件进水还是可以用的,有的那就只能报废了。如果是在澹水中,或许情况还能好一些。但是,东京湾中的水已经基本是海水了,这对精密度极高的航空发动机来说,无异于是极大的损伤。 “放心,已经联系打捞队了。如果打捞有难度,会优先将发动机切割下来,优先打捞。”观月凌似乎知道常务董事心里在想什么,甚至已经将应对办法给说了。 两台发动机加起来的价值就已经超过了整架飞机价值的一半以上,那就是彻彻底底的精华,无论如何,航空发动机是要保住的。只要发动机没事,那损失就还可以接受。 在这方面,常务董事对观月凌的能力还是相当信任的,不然她也不会在这个年纪都升任全日空的社长了。 就在这个时候,观月凌的秘书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社长,基本情况已经查清楚了。” “损失如何?”观月凌平澹道。阑 相比而言,常务董事就略显紧张了。他可以肯定这次事件的损失绝对不止于一架飞机沉入水底这么简单。 “45号航班首次是在横滨机场备降的,但是在备降过程中发生意外,有部分fod遗留在横滨机场跑道上,导致横滨机场关闭了一段时间。不过,那段时间并没有其他航班起落,损失不大。”秘书顿了一下:“还有,我跟海岸救援队了解了一下,在初步清点人数后,航班上无一人死亡。其中机组一人伤势较重,是乘务长,不过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乘客中,有一名轻微伤,好像是飞机释压时气压变化导致牙齿填充物爆开出血。另外,春夏航空的徐苍左手手上,但是也没有生命危险。最后,劫机的歹徒疑似在被制服的过程中被刺伤,伤势最重,现在正在抢救。” “好!”听到这个汇报,常务董事不由狠狠地一拍手:“只要飞机上的乘客和机组无人死亡,那事情就还是可控的。” 至于伤势最重,还在被抢救的劫机犯什么情况,常务董事理都不想理。 “不过,这次事件让东京空域封闭了四十三分钟,影响很大,事后万一民航局那边过问起来”秘书担忧道。 其实,在这次事件中,不管是横滨机场暂时关闭,还是全日空波音737沉海的损失都不是最大的,最大的是东京空域封闭。即使只封闭了四十多分钟,但是所造成的直接和间接的经济损失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但是,这钱不一定就要全日空来偿还,毕竟这是为了应对紧急情况而采取的必要措施。可这也意味着事后jcab可能会对全日空45航班的调查苛刻无比,如果一切程序妥当,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要是哪里有比较大的纰漏,全日空怕是要遭殃了。阑 “你说这事儿会不会被日航那帮人拿过来作为攻击我们的筹码?”常务董事忽地说道。 对于日航那些人,他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的。 观月凌长出一口气:“看起来要跟jcab那边走动走动了。” 说完,观月凌突然眯起眼睛,指向了东京湾大桥的桥洞:“我听说飞机是从那个桥洞中穿过去的。” “是的!”秘书确认道:“有很多人目击到了,应该是真的。” “这能穿过去的?”常务董事不懂飞行,但是即便是外行人也能感觉到这种操作的可怕之处。 观月凌感叹道:“徐苍果然是名不虚传啊。你刚才说他左手受伤了,去哪个医院了?”阑 “我们已经安排到了圣路加医院去了,跟我们机组一起。”秘书道。 圣路加医院是东京非常有名的医院,仅次于东京大学医院。 观月凌非常满意秘书的安排:“不错,走,去看看他。” 徐苍跟受伤比较严重的乘务长被单独送入圣路加医院后不久,观月凌以及日本民航局的人就一个接一个地过来了。不过,徐苍左手被捅了个对穿,需要进行手术来缝合伤口,其中还涉及对神经的修复,花了很长的时间,以致于过来看他的人都是吃了个闭门羹。 一直到晚上,徐苍的左手手术才算是初步结束了。之所以是初步结束,按着医生的说法,徐苍左手的伤势比较重,后续可能还要接受手术才能完全康复。不过,神经修复方面的手术非常高端,也极其复杂,一切还是要等徐苍伤口愈合后对于左手的感觉如何。 徐苍是飞行员,那就是靠着手上功夫吃饭的,这手出了问题,令得徐苍颇为焦虑。以致于晚上稍稍进食后就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他的手机进水了不能用了,但是徐苍还是通过观月凌联系到了春夏航空那边,继续联系到了秦心报了平安。阑 当时,秦心已经到了汉京,可最终还是没有赶上最后一班去日本的航班,正急得团团转,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坐海轮过去。最后,在徐苍报了平安后才算是放下心,打算明天再过去东京。 相较于徐苍左手的伤势,其他方面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光是这手上的伤就足够让徐苍忧心忡忡了。吃了晚饭,跟秦心报了平安后,徐苍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于是披了件衣服想要医院阳台走一走,算是透透气了。 徐苍住的是病房,出来就是楼顶的小花园。只能说圣路加医院还是相当豪华的,楼顶小花园中央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喷泉,着实是令人惊叹。 原本徐苍心烦意乱,可到了这楼顶花园后,心情总算是平静了些。 再是往里面走了两步,徐苍脚步一顿,突然在楼顶边沿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一袭澹蓝色的长裙,如同瀑布一般垂落下来的青丝,时时刻刻都透露出一股犹如银月光辉似的清冷。 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那道身影似有所感,微微地侧过身子,露出极为精美的侧颜。 正是夏疏月。阑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句诗似乎就是对夏疏月最为贴切的形容。 银白色的月辉洒落下来,将夏疏月洁白的如同瓷器般的肌肤衬托着更是犹如美玉一般。柔和的面部线条一如她温柔的性格,便是那一汪清泓,仿佛能将百炼钢化为那绕指柔。 夜风吹过,夏疏月轻轻眨了下眼睛,修长的睫毛下挂着黑宝石一般的眸子,闪烁着灵动与纯洁。丰润而饱满的红唇微微抿了起来,她的嘴角并没有上扬,而是呈现出一种凄美的弧度。 花堆粉砌成眼腮,云动晴风羡质白!或许这就是对夏疏月此刻美丽的描述。 即便是徐苍,在这犹如月下仙子的窒息美感前也不由觉得心脏漏了一拍。 如果单从样貌上,夏疏月怕是徐苍所见过最为惊艳的女人。 “你来啦,我正打算进去找你呢。”夏疏月收回目光,转而继续远眺,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但是又有一种念头散开的空灵感。阑 徐苍收敛心神,走到夏疏月身边:“在想什么呢?” 夏疏月忽地偏过头去,那绝美的面庞上噙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徐苍,你知道什么时候人是最不迷茫的?” 徐苍陡然心头一凛,夏疏月平时都是喊自己叫哥的,很少很少会直呼他的名字。别看这仅仅是一个称呼上的变化,但是这明显是预示着夏疏月心境上的改变。 “疏月,你怎么了?”徐苍小心地问道。 夏疏月眼中跳动着银光,那夜幕中的月亮都倒映在了她的眼睛里:“我在思考这个问题啊。” 徐苍微微蹙眉:“那你想明白了?” “嗯。”夏疏月轻轻点了下头,却显得无比郑重。阑 徐苍试探性地问道:“是什么?” 夏疏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地直视着徐苍,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轻叹:“是在要失去的时候。” 徐苍心脏骤然停滞,他在第一时间就听懂了夏疏月是什么意思。 突地,夏疏月又是说了一句:“哥,我想学飞行了。” 翌日清晨,日本民航局jcab总部大楼门前,一脸不快的特别调查员中村由纪夫正驱赶着不断试图从他口中获得全日空45航班新闻的记者。 这记者穿了身夹克,什么证件也没戴,手上握着根录音笔,头发乱糟糟的,完全没有其他记者那股子专业的气质。但是,中村最是烦这个记者,这位可是整个东京最为无赖的新闻记者,为了第一手的新闻能无下限地围在他人身边,甚至数次被人举报,但是依旧死性不改。阑 “中村先生,咱们合作过这么多次了。如果这次能将全日空45航班的信息透露一点,我将感激不尽。”记者藤堂刚跟狗皮膏药似的贴着中村由纪夫,恨不得将录音笔都塞到中村嘴里了。 中村由纪夫此前的确跟藤堂刚合作过几次,但即便是这样还是受不了他的行事作风。身为记者的专业和克制在藤堂刚上一点儿没有体现,反倒像是个新闻流氓,而且完全不顾及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社交距离。 “我说过,不要离我这么近。”中村由纪夫粗暴地推开藤堂刚,如此近的距离让他感觉到一丝不适。 结果藤堂刚还是嬉皮笑脸地:“你给我一点儿消息,我也不用烦你了。” “我没什么消息,你想要知道全日空45航班的消息,等我们的发布会。”中村由纪夫烦躁道。 这要是等民航局的公开发布会,那不是黄花菜都凉了?藤堂刚一听这话,又是打算凑上去。结果此时两人已经行至jcab大楼门口,中村由纪夫直接招呼门卫将藤堂刚挡在外面,这才得以脱身。 结果进去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藤堂刚的呼喊声:“中村先生,你要是改变心意就打我电话,或者说我就在门口等你,咱们晚上再好好聊一聊。”阑 中村由纪夫不着痕迹地回了下头,发现藤堂刚还真就在大楼门口的花坛边沿寻了个地方坐下,看样子真要一直守着。 如果是别人,中村由纪夫还真不觉得会有这么大毅力。可放在藤堂刚身上,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即便是一向比较沉稳的中村由纪夫在遇到这种情况后,也是觉得胸口一阵烦闷,挠了挠头,还是进了总部大楼。 就在昨天晚上,潜水队已经将全日空45的飞行数据记录仪和舱音记录仪给打捞上来了。飞行数据记录仪需要解码,还需要技术部门解译一段时间,倒是舱音记录仪导出数据比较快,今天中村就是负责听一遍舱音记录,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 相对而言,这个工作是比较清闲的,而且还有他的助手帮忙,那工作量又是少了大半。 刚是到了舱音监听室,他的助手已经到了,中村则是随便拉了个椅子坐下,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台已经开启的电脑,桌面上是刚刚技术部门导出来的音频文件,正是全日空45号航班的舱音。 由于舱音涉及隐私,所以是不需要公放的,只能戴着耳机听。当然了,舱音监听室本来就是限制区域,即便是局里面的工作人员也不能随意进入,戴不戴耳机实际上也没什么区别。阑 中村打了个哈欠,刚一坐下便是瞟了眼电脑桌面上的音频文件:“导出得还是真是快啊。” “是技术科昨晚连夜弄的。”助手说道:“飞行数据需要解码,最快今天下午能全部译出来,慢的话,晚上也足够了。这几天技术科二十四小时都会有人值班,有什么问题直接去找就行。” 听到这话,中村笑道:“这群懒货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 助手压低声音道:“昨晚长岛局长都没有回家,就住在局里了,技术科的那些人哪里还敢怠慢?” 连jcab的大领导都这么重视,下面人就算不想,那也不得不给自己上压力了。 “就得拿根鞭子在他们后面抽着。”中村冷哼道,看起来似乎对技术科的怨气很重:“跟全日空的人沟通过了?” “还没有正式沟通,一会儿到了工作时间,全日空会有人过来。”助手说道:“不过,昨晚全日空那边跟当班机长已经聊过了,大概知道情况了,也反馈过来了。”阑 于是,助手将全日空反馈过来的当班机长的事件口述给复述了一遍。全日空那边反馈过来时是通过纸质文件的,但是由于内容比较多,助手只记了一些梗概,挑了些重要的内容跟中村说了。 但是,不得不说助手的总结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大约二十分钟后,中村基本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当然了,这只是当班机长的一家之言,不可全信,但还是能窥见不少东? ?的。 “这么说来,咱们日本jcab的飞行员在这次事件中是半点儿没出力,功劳全是那个caac的飞行员的?” 或许是没想到中村的切入角度如此新奇,助手愣了半天才是反应过来:“额,好像是的。” 中村脸色阴沉:“长岛局长知道吗?” “局长好像心情不太好,已经很久没人敢去局长办公室,现在是什么情况,没人知道。” “他当然心情不好。一架日本航司的飞机在东京空域被本国人劫持,结果全是靠着一个国外的飞行员才能幸存下来,身为jcab的局长,他怕是脸上无光,心情好才怪。”中村冷笑道。阑 助手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这事儿的确不算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不过说起这个国外的飞行员,我刚才粗略听了下舱音,这人说的一句话好像”说着,助手将耳机递给中村:“你来听听。” 中村不解,但还是戴上了耳机:“怎么了?” 助手将音频文件打开,但是稍微动了下进度条:“你听。” 很快,耳机里就传来声音。 “机长,我开门了?” “开!”阑 “不准开!” “你说什么?” “我说不准开!” “可是机长说开门。” “我是世界民航组织一级飞行专员徐苍,编号,现在接管此飞机。听我口令,不准开门!” “徐先生,现在不开门乘务长就有生命危险了。不仅仅是她,其他乘客也要承担风险,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后面客舱的人去死?” “就算是全飞机的人都死了,那也不准开门!”阑 便是在那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后,中村直接停住了音频,他皱着眉望向助手:“这是那个人说的?” 助手点点头:“对,就是那个叫徐苍的caac飞行员说的。” 中村先是一怔,眼睛一转,阴恻恻地笑道:“好啊,说得好啊!” 第277章 谪仙!栘哾 东京某处咖啡厅,中村由纪夫眯着眼品尝着咖啡,在他的对座并没有人,但是在座位前却已经放好了一杯咖啡,看起来是在等人。阑 片刻后,一脸堆笑的藤堂刚匆匆而来,竟是径直坐到了中村由纪夫对面。 “中村先生,你这是改了主意了?”藤堂刚笑道。 藤堂刚喜欢死缠烂打,但不代表他傻。之前,他感觉得出来中村由纪夫不是刻意隐瞒消息,而是发自真心地不想透露。不过,出于职业习惯,他还是打算纠缠一番。 结果在临近下班时刻,藤堂刚突然收到了中村由纪夫的电话,约他在这个咖啡厅见面。这是一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信号了,由不得藤堂刚不兴奋。 “坐。”中村由纪夫指了下藤堂刚座前的咖啡:“试一试,这里的咖啡不错。” 藤堂刚略微收敛笑容,用指背轻轻贴了下咖啡杯,温度正好。不得不说,中村由纪夫算提前量算得很精准,藤堂刚一坐下来,咖啡的温度刚刚好。 藤堂刚也不客气,牛饮般的将半杯咖啡直接灌入,看得中村由纪夫自是皱眉。阑 焚琴煮鹤,真是煞风景。 不过,这次中村由纪夫没有出言讥讽,毕竟有求于人,姿态还是要摆好的。 藤堂刚或许也注意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太好,但是喝完之后又是极为粗犷地抹了一下嘴,这基本是他下意识的动作了,抹完了嘴才意识到不妥,于是哈哈大笑:“中村先生不要介意,我刚是一路跑过来的,渴得厉害,失礼了。” “没事,反正我也习惯了。”中村由纪夫揉了揉太阳穴,挥挥手:“这次叫你过来的确是有些东西要给你。” 说着,中村由纪夫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其中有一个指甲盖大的内存卡。将之丢给藤堂刚后,澹澹道:“一段音频文件,你可以听一下。” 藤堂刚如获至宝,赶紧将内存卡拿出来,然后插入自己的手机里,接着一只手去拿耳机,另一只手操作手机寻找内存卡中中村由纪夫所说的音频文件。 很快,藤堂刚就找到了那段音频文件,非常容易找,因为整个内存卡就这么一个文件。阑 “我听了?”将耳机塞入前,藤堂刚还特意征询了一下中村由纪夫的意见。 中村由纪夫优雅地品着咖啡,没有说话,只是些微地点了下头。 眼见中村由纪夫同意,藤堂刚急不可耐地在戴上耳机,然后在手机上点开了那份音频文件。 很快,跟之前中村由纪夫在舱音监听室听到的一模一样的音频记录被展现在了藤堂刚面前。不过,这段音频只有不到两分钟,藤堂刚自然知晓这是经过剪辑的,只是整个舱音记录的一部分,但是这也足够了,尤其是他听到了其中一人说了一句话。 “就算是全飞机的人都死了,那也不准开门!” 音频到这里戛然而止,藤堂刚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赶紧又倒回去放了一遍。 二次确认后,藤堂刚对于中村由纪夫剪辑音频的做法已经没有半点儿不满了,就靠着最后一句话,那绝对是一个新闻爆点。阑 “这是机组人员说的?”藤堂刚问道。 中村由纪夫侧着头略微思考了下:“算是。” “可他的口音不像是我们的人。” 中村由纪夫笑道:“他的caac的飞行员,自然有口音。” “caac的飞行员?”藤堂刚一怔:“他们的飞行员怎么在全日空的飞机上,还被录进了舱音里。” 中村由纪夫想了下,将咖啡杯放下:“算了,反正不久后这些也会被公开,我提前告诉你也无妨。caac的飞行员的声音为什么会录进舱音记录仪中,那自然是他进了驾驶舱。不仅如此,他还在东京湾完成了水上迫降。” “什么!?”藤堂刚如遭雷击,差点儿跳起来:“真的?”阑 藤堂刚这一嗓子惊动了大半个咖啡厅,中村由纪夫啧了下嘴,很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藤堂刚立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向周围人道歉,这才是平息了下来。 等到周围人不再注意这边了,中村由纪夫哼了一声:“要是你再这样毛毛躁躁的,我就去找别人了。” “别别别!”藤堂刚立马保证:“不会了,不会了,最后一次!” 中村由纪夫长出一口气,调整下情绪:“你问是不是真的?那自然是真的。从事件发生开始算,其中八成以上的飞机操纵都是由那个caac的飞行员完成的。” “我刚才听里面有他的自我介绍,说是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藤堂刚不解道。 “这不重要。”中村由纪夫摆摆手:“重要的是他说的那句话。你感觉如何?”阑 “嘿嘿嘿!”藤堂刚发出犹如夜枭一样刺耳的低笑:“就算全飞机的人都死了光是这句话就足以成为爆点。现在的人啊,死上一只猫啊狗啊都能闹上许久,更别说这种极端的言论了,而且还是从一个飞行员嘴里说出来的。对了,航空公司对于劫机犯要求进入驾驶舱的规定是什么。” “据我所知,全日空的规定是在歹徒危及舱内人身安全后,必要的情况下可以打开驾驶舱舱门。”中村由纪夫道。 “这才是符合普罗大众的想法嘛。”藤堂刚轻蔑一笑:“这个叫徐苍的飞行员还真是不懂行。” “呵呵,他不懂行,你是说他不专业吗?”中村由纪夫冷笑道:“他要是不专业,全世界九成九以上的飞行员那就都是废物了。” 藤堂刚显然没有料到中村由纪夫会这般说,这分明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好了,什么专业不专业的,你就不用管了,你就盯着他这句话下文章,这不是你的专业吗?”中村由纪夫澹澹道。 “可是中村先生你刚才”说到一半,藤堂刚脑中闪过一丝亮光,当即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么大的功劳被一个外国人占了去,想必你们jcab也是脸上无光,所以要把他压一压?”阑 中村由纪夫不置可否,但是这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看到中村由纪夫的反应,藤堂刚阴笑道:“中村先生的表现还真是符合我对你们的认知啊。” 如果提高不了自己,那就去诋毁别人,而且还容易很多,更何况徐苍有一句所谓的“失言”作为把柄,那更是容易了。 不过,藤堂刚想起来一个问题:“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不找更加专业的民航报纸?” 相较于那些专业的报纸媒体,藤堂刚所在的报社的确就显得不太正经了。 中村由纪夫抿了一口咖啡:“专业的报纸是给专业的人看的,而且” 藤堂刚一怔:“而且什么?”阑 中村由纪夫笑了起来:“在我们专业的人看来,徐苍的这句话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 在圣路加医院的病房中,徐苍原本都打算休息了,可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日航社长长野英树。 望着身材挺拔,温文尔雅的长野英树,徐苍不由对自己的记忆感觉到些许怀疑。他记得日航的那位社长可是以脾气暴躁出名的,即便是在caac都能闻听这位的大名。 只不过,单从第一眼印象来说,长野英树似乎跟暴躁两个字沾不上边啊。 徐苍一身病号服,倚在窗边晒太阳,他的左手还缠着绷带,但是脸上气色还可以。 “不知道长野社长此行过来所为何事?”徐苍没有表现得太过客气,就这么保持在原地,好像眼前站着的不是日航社长,而是一个最最普通的路人。阑 “你的日语口音很重,是自学的吗?”长野英树一袭深蓝色西装,身材极为高大,估计比徐苍高小半头。 说到这事儿,徐苍登时就不悦起来:“长野社长是过来给我介绍日语老师的?” 他最是讨厌弯弯绕绕的人,尤其是陌生人还弯弯绕绕。徐苍的耐心可不会放在这种人身上。 长野英树端是没想到徐苍的脾气比自己还大,只得无奈道:“徐苍先生的性格还真是直爽啊,跟面相完全不一样。” 徐苍男生女相,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脾气却是大得很,反差的确是有一些的。 徐苍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你是觉得我很闲?” 看出徐苍的不喜,长野英树也不好再说一些无用之言,当即说道:“不知道徐苍先生有没有跟我们日航合作的意愿?”阑 “跟你们合作?”徐苍一愣:“我们已经跟全日空合作了,再跟日航合作不太好。而且,从商业角度,你们日航还比不上全日空。” 日本国内市场,徐苍是没兴趣的,他看中的是国际航线市场。可日航在国际航线市场上已经非常成熟了,徐苍跟他们合作难以获取更多的利益。反倒是全日空现在在国际市场上还是发展阶段,可以拥有更多的谈判筹码。 其实,徐苍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不管从哪个角度,日航跟全日空比起来都不是一个优质的合作伙伴。更别说,徐苍知晓未来发展的历史。别看日航现在风生水起的,未来还是要被全日空反超的宿命。 从现阶段的合作,还是未来的押宝,全日空都比日航好太多了。 长野英树怔了一下,旋即苦笑道:“徐苍先生,全日空虽然在国内市场给我们制造了一些麻烦,但是在利润更高的国际市场上,我们还是占据很大优势的。为什么在徐苍先生嘴里,我们似乎很是不堪啊?”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好呢?”徐苍一摊手,随意道:“就像你们拥有接近二十年的国际航线垄断权,到现在也仅仅是比全日空多了些优势。优势有是有,但没有想像的那么多。” “没想到徐苍先生还关注这个?”阑 “我只是实话实说。”徐苍眼皮抬了抬:“说,你到底是什么事情。看起来不是为了跟春夏航空合作的,如果是的话,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徐苍的话的确很清楚,可长野英树却没有离开,这也表明了他并非为了春夏航空来的。 “徐苍先生,我刚才说了,跟我们合作的是你,不是你的春夏航空。”长野英树微笑道。 “我?”徐苍倒是不解了。 如果是某些发动机或者飞机制造商单独找徐苍,那还算是顺理成章,毕竟徐苍在试飞上还是相当有价值的。可日航一个航空公司单独找徐苍是几个意思,难道说在飞机设计制造领域,日航有些别的想法? 可问题是,有想法也应该是三菱重工有想法,他日航凭什么敢有想法。 徐苍随手端起茶水喝了一点水:“我能跟你们合作什么?”阑 长野英树笑道:“做我们的代言人啊。准确来说是国内航线的代言人。” 噗! 徐苍一口水给喷了出来,忙是找了纸巾擦一擦,搞得有些狼狈。 长野英树更是无语了:“徐苍先生,这是什么恐怖的事情吗?让你的反应这么大。在日本,可是有不少大明星抢着要做我们日航的代言人的,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差事。” 徐苍随便擦了几下,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是像明星一样的那种代言?” “自然是啊,跟徐苍先生想的一样,如何?”长野英树说到一半,还打量了一下徐苍,越看越是觉得满意:“一开始过来的时候,我以为操纵者是那个机长。虽然有些无理,但是那位机长的外貌条件有些不尽如人意了,我是有些压力的。但是,当我得知操纵者是徐苍先生时,我由衷地感觉到庆幸。徐苍先生的外貌条件比之那些明星都胜出不少,不管从哪个角度都会是完美的代言人。” “不是,你等会儿。”徐苍赶紧止住长野英树的话,一本正经地说道:“长野社长,我是飞行员,不是明星,我怎么能做代言的工作呢?”阑 “谁说飞行员就不能从事商业代言的工作了?”长野英树反问道:ar里有这个规定?” “这个”徐苍被驳得哑口无言:“额应该是没有的。” “这样不就是了吗?没有违规,为什么不能答应?”长野英树笑道:“这对徐苍先生来说,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买卖。在报酬方面,我们日航一向是非常康慨的。” 徐苍脑中幻想了一下自己做代言的场景,但是光是想一想就觉得难以置信。 “如果同意,后续应该会需要配合你们做很多工作?”徐苍问道。 长野英树笑道:“那自然是的,比如拍摄,接受采访之类的。” 说到这里,徐苍那是对日航的所谓报酬再也提不起兴趣了:“那还是算了,你们去找别人。这本来就是明星的工作,你们去找他们嘛。”阑 自己的时间可是宝贵的很,为了那点儿钱,还要拍摄,接受采访,想想还是算了。 可这样的回答却是让长野英树给急了,上一期日航就请了国内知名度极高的明星代言了,可效果依旧不太理想。所以,转换思路是必须的了,不然国内市场首先就要失守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长野英树对徐苍太满意了。 东京湾迫降未来肯定会在国内引起轰动,知名度方面稍微炒作一下,那绝对是不输任何一个大明星的。而且,那种知名度全是正面的。最让长野英树感觉到满意的是,徐苍的外貌条件还很好,甚至比一些明星都好。 除了徐苍不是本国人,略微感觉可惜外,真的已经完美符合长野英树规划中的那个代言人形象了。 “徐苍先生,请你不要急着下决定。报酬方面我们绝对会给你满意的数字,这样,我们按照国内一线明星的标准,可不可以?”长野英树赶紧道。 徐苍已经是打定主意了:“没兴趣了。”阑 “等会儿,等会儿。”长野英树忙是说道:“徐苍先生,你是觉得哪里不满意?报酬,还是后续所配合的工作量,这些都是可以商量的。” “商量什么,没听见他说没兴趣了吗?” 然而,就在长野英树纠缠之际,门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徐苍很是熟悉,抬头一看,竟然是秦心。 只见秦心一袭澹灰色的风衣,进来病房后,将包扔在床上,看向长野英树。秦心那是正儿八经的高材生,一口日语极为流利,哪里像是徐苍这般半吊子日语:“对一个病人来说,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有些失礼了。” “你”长野英树看看秦心,再是看看徐苍:“你是?” 徐苍笑道,一指秦心:“我老板。” 长野英树恍然,忙是伸出手:“原来是春夏航空的秦小姐,失敬失敬。”阑 结果秦心根本不去握手,而是目光越过长野英树看向徐苍:“累了?” 徐苍会意,点点头:“累了。” 接着,秦心收回目光,看向长野英树,略带歉意道:“他累了,可以让他休息了吗?” 长野英树本能地察觉到徐苍跟秦心之间的关系有些异常,这并非是常见的上下级关系。不过,长野英树也是老江湖了,稍是一反应就想明白了。 “不好意思,秦小姐!我并非是刻意想要为难徐苍,而是带着最大的诚意过来的。”长野英树郑重道,看上去很是真诚。 秦心挑了下眉,看了眼徐苍。只见徐苍双手平摊:“他说要找我当代言人,你说离谱吗?” “代言人,找你?”听到这里,秦心也就觉得不可思议。阑 然而,长野英树忙是道:“徐苍先生,那你提个条件,我们商量着来就行。” “条件?”徐苍一怔,不由露出了深思之色。 而秦心看了眼徐苍左手上的绷带,不由担心起徐苍的身体状态,直接给徐苍做起主来:“此事作罢,长野社长你还是还回去。” 就在长野英树失望之际,徐苍突地说了一句:“长野社长,如果你能允许我购买日航百分之一的a类股票,相信我们是可以愉快的合作的。” 日航实行的是分类股票制度,即a,b,c三类。其中a类股票拥有全部的投票权,而b类和c类只拥有部分投票权。一百张b类股权的投票效力只相当于一张a类股权投票。 而且,这种a类股票是不对外公开售卖的,因为其涉及到日航的经营权。也就是说,即便是有钱,只要日航不同意,那就根本买不了a类股票。徐苍正是知晓这些,所以他并非想要百分之一的a类股票,而是仅仅一个购买的资格。 可即便是资格,徐苍其实也没有什么信心。阑 “百分之一?”说实话,这个比例不算很多,但是也绝对不算少了。在日航这样股权分配极其复杂的企业中,百分之一的a类股票还是有些效果的。至少,理论上在扩大的董事会上,徐苍能在最末席占个席位了。 徐苍后面又补了一句:“如果长野社长同意,在代言报酬方面都可以免去的。” “这个”长野英树面露难受:“徐苍先生,你要这股票干什么?这么点股票所产生的投票权并不能产生太大的效果啊。” 如果这个比例能达到百分之五,那徐苍就能在日航中的决策圈说上话了。百分之五不能作为决策的主体,但是可以作为重要的筹码,在各派系纵横捭阖。而那百分之一就有些鸡肋了,不然长野英树早就拒绝了。 不过,即便是百分之一的a类股票,实际上长野英树也是慎之又慎。这相当于一张入场券,是可以进入日航决策圈的入场券。显然,徐苍同意与日航在代言上的合作似乎并没有与此入场券具有相当的价值。 长野英树沉吟了片刻:“徐苍先生,这事儿估计有些难办的。仅仅一个代言就开放a类股票的售卖,我感觉这事儿办不成。” 即便长野英树是社长,但是这种事情也不是长野英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还是需要董事会那边开会讨论的。不过,单从长野英树的个人感觉,董事会是不会同意的,即便比例只有百分之一。阑 秦心在一旁轻轻拉了一下徐苍的袖子,他生怕徐苍又是犯了老毛病,到处出击。此间已经跟全日空合作了,再是要跟日航合作是几个意思?不过,对于徐苍,秦心还是有很大的信任,稍微提个醒就行,如果徐苍还坚持,那就只能顺着他了。 果然,徐苍似乎真的有些意愿,笑着说道:“长野社长,仅仅是一个代言这种描述是不应该出现在你这样专业的人嘴里的。当年全日空不就靠着在广告代言上的投入才追赶上了日航?你们邯郸学步,也跟着请明星代言,不就是走全日空的老路吗?既然现在长野社长转换了思路,那就不能用仅仅两个字来形容了,应该是你们作为应对全日空追击的关键措施。” “对了,长野社长应该懂邯郸学步的典故?”徐苍笑道。 “懂的,懂的。”长野英树无奈道:“徐苍先生还真是看得透彻啊。既然如此,那回去询问一下董事会的意见。” “那就麻烦长野社长了。当然了,依照我的意见,你们可以稍等一段时间,那时候才能真正看清楚我的份量。”徐苍笑着提醒道。 长野英树不明所以,徐苍这句话明显是有用意的,但是他想不通徐苍让日航等上一段时间再做决定的理由。 不过,说到这个份上,一切也已经明晰了,没必要再留下来了。阑 “徐苍先生,我记下了。”长野英树沉声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徐苍先生了,你多休息,告辞。” 说完,长野英树刚是打算转身离开,徐苍蓦地又加了一句:“长野社长,佳速航空的合并工作进展得还顺利吗?” “嗯?”长野英树直接给怔住了:“你怎么知道?” 徐苍看似随意地说道:“新闻上不都有吗?” “啊?”长野英树想了想好像并没有给媒体透露相关事宜?不过,日航跟日本佳速航空合并的事情虽说没有刻意向外公开,但是也没有特别地保密,所以被那家媒体探听到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索性长野英树也没有遮掩:“感谢徐苍先生关心,一切顺利。” 说完,长野英树其实是有些奇怪的,怎么徐苍关心起日航跟佳速航空的合并了。 “那就好,长野社长慢走。”阑 长野英树疑惑地看了一眼徐苍,却是没有从徐苍脸上看到什么特别的表情,于是只得带着不解转身离开了。 等长野英树一离开,秦心脱下风衣,露出其中贴身的衣物,身材曲线极为诱人。她随意地给徐苍倒了一杯新茶,便是说道:“你觉得日航董事会会答应吗?” 徐苍甚至都没有过多思考:“以现在的情形,大概率是不会答应的。” “那你还提这个条件,不是多此一举?” “现在不答应,不代表以后不答应。”徐苍笑道,倚在窗边晒着太阳,身上暖和和的,甚至都有一些睡意了。 将水壶放到一边,秦心稍稍摸了下杯壁,很快便是缩回来,滚烫滚烫的,便是没有立刻递给徐苍,而是继续问道:“可那百分之一的比例也太尴尬了,根本做不了什么。” “百分之一的确太少了,但这是极限了,再多的话,日航董事会根本连思考都不会便会直接拒绝了。”阑 秦心叹了一口气:“我真是跟不上你的想法。” “没事,我也是的,我也是想一出,是一出。”徐苍笑着说道,只是眼角的余光落到门口,竟是发现了观月凌携同一个中年人进来了,正是全日空的常务董事。 观月凌一进来就看见了秦心,很是客气地点头致意:“没想到秦小姐也在。” “秦小姐?原来是春夏航空的秦总。”常务董事呵呵一笑,硬是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 秦心看得出来观月凌身边的应该是全日空的高层,不过表现得也是不卑不亢,微微颔首,也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常务董事根本就不关心秦心,转头看向徐苍时,脸上的笑容都抑制不住了:“徐先生,你真是令我们感觉到惊讶,东京湾的水上迫降必定会载入世界民航历史上的。” 就在昨天晚上,全日空连夜问询了自家的机长,将事情基本了解清楚了。根据飞行部的一大群领导分析,在事件处置中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不过,这些都是自家当班机长的视角,其中一部分内容由于机长被赶出去而缺失掉了,是需要徐苍补充的。阑 但是徐苍受了些伤,而且他可不是全日空的员工,不能呼来喝去,全日空自然就放弃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看这个常务董事有些不爽,可徐苍还是略微点了下头,表示感谢。 常务董事搓了搓手:“徐先生,这次你辛苦了。等你伤好了,我们安排了国内传播度最好的几家媒体做专访。平时,这几家媒体的架子可大了,但是这次他们都对徐先生的经历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竟然主动找过来了,哈哈哈。” 常务董事之所以这么高兴,还不是因为在这次事件中,他看到了巨大的商机。 经过飞行部的研究,徐苍的这次东京湾迫降的技术水平很高,非常高,而且是发生在国内最繁华的区域,拥有大量目击人员,这样更是增加了此次事件的震撼度。 如果好好筹划,这次东京湾水上迫降无疑会成为全日空历史上最为完美的营销素材。 “徐苍,这次估计要辛苦你了。不过,这肯定是一次绝好的机会。”观月凌在旁说道。阑 对此,徐苍自然是没有怀疑的。以日本人的营销手段,高低也要把徐苍宣传成什么“飞行仙人”,这不是胡说八道,而是他们的确有这样的本事。 不过,全日空好像想错了一些事情。 “你们好像误会了一些事情。”徐苍突地说道。 “什么?”常务董事不解。 徐苍笑了起来:“我是跟你们合作,不是你们的员工,没有配合你们宣传的义务。而且,如果你们私自以我为宣传点,这样会让我感觉到困扰的,我希望你们不要这么做。” 徐苍后半句话说的是比较委婉的,但是相信观月凌以及常务董事是可以听得明白的。 这下直接让观月凌和常务董事感觉到诧异了,其中观月凌认真道:“徐苍,这对你也有好处的。”阑 “什么好处?我配合你们宣传,所得来的全日空的利润增加,你们是打算分给我一部分吗?如果是这样,我是可以考虑一下的。”徐苍笑道:“不过我感觉你们应该是不会答应的?” 常务董事一咬牙:“我们可以为此单独给予你报酬的,只要你同意配合我们的宣传工作。” “这话怎么听上去有些耳熟呢?”徐苍笑道。 这一下,常务董事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你是说日航的社长,长野英树?” 就在刚才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好是看见长野英树从徐苍病房里出来。只不过,他们并没有提及此事而已。 “徐苍,你这是在待价而沽吗?”观月凌冷声道。 “不不不!”徐苍摇摇头,举起自己还缠着绷带的左手:“这是我的付出,然后我想要应有的报酬。这是一个如何合理且正常的要求。”阑 嘶! 观月凌和常务董事望着徐苍受伤的左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在徐苍的立场上,这的确是一个极为正常的要求。 “看起来我们来得有些冒失了。”观月凌略微颔首:“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合计一番,之后再与你详谈。” 常务董事其实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在看到观月凌已经转头离开后,叹了一口气,也是跟了上去。 等到观月凌两人离开,秦心不由感慨:“他们还真是不约而同地将你当成了一个大卖点啊。” “这难道不是可以预见的吗?” “不过,如果你想要核心股份,完全也可以跟全日空提出相同的条件啊。”秦心奇怪道:“说实话,我感觉全日空的未来比日航要好。日航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帝国,很庞大,但是已经在不可遏制地走下坡路了。”阑 “可那也是在很久之后了。至于为什么不向全日空提出相同的条件,一是全日空在日本国内市场的增长相对乐观,他们对于改变的迫切性并没有日航那么高。我对他们来说属于锦上添花,所以他们应该不会答应,而且未来差不多也是这个结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百分之一的股份在日航是大有可为的,可在全日空,那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那只会是百分之一的股份,并不会延伸出其他什么别的意义。” “不可能?”秦心不信:“就算日航答应给予你购买百分之一a类股票的资格,但是之后想必不会再同意了?你的股份要是再多,就可以在决策圈说上话了,这会触及原本日航决策层的既有利益,是不可能发生的。百分之一,我感觉就是极限了。” 想要在日航大有可为,那百分之一的股份肯定是不行的,太少了。然而,如果徐苍想要继续增持股份,那些更大股东肯定不会同意的,这相当于让权。而徐苍那百分之一的股份在日航就是个很尴尬的地位,不上不下的,上面的人不同意,那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当然了,这一切是建立在日航同意给予徐苍认购那百分之一a类股票的前提上。 “是啊,得是要增持股份的。这事放在日航还有些可能性,放在全日空就几乎不可能了。”徐苍左手端起茶水,便是准备要喝起来。 “为什么在日航就有可能性?”秦心还是想不通。然而,秦心在注意到徐苍的动作后,马上低喝道:“你不怕烫吗?我刚倒的。” “什么?”徐苍怔了一下,看向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勐地脸色狂变,左手一松,那茶杯直接掉落下来,砸碎在地面上,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阑 秦心没有去管破碎的茶杯,而是她也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望着徐苍的左手,她小心地问了一句:“你左手刚才没有感觉到?” ps——求月票啦! 第278章 对峙!謮恑针衐 “没问题啊。”在医生办公室,负责徐苍的主治医生仔细端详着徐苍左手的片子:“昨天的手术很成功才对。”钠 “那他为什么刚才感觉不到温度了?”秦心急切道。 医生摘下眼镜,略微思考了下,注视向徐苍:“你现在左手有什么异常的感觉吗?比如麻木,刺痛之类的。” 徐苍面无表情的:“现在没有。” “那现在能感觉到温度吗?” “嗯。”徐苍点了点头:“现在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刚才的确是没有感觉的。” “那种情况持续多久?” “这个”徐苍犹豫了下,还是摇了摇头:“我大约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所以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钠 刚才要不是自己无意中端起了秦心倒下的热水,他还不知道自己左手无法感受温度的情况呢。 “另外,现在我回想起来,我的左手大拇指会间歇性的出现些许麻木感。之前,我以为是掌心伤势痛觉的延伸,现在看起来两者之间的联系不大。” 秦心在一旁听得眼皮纸条:“你大拇指也有反应?” 医生心里一咯噔:“大拇指有反应的话” “是不是正中神经有问题?”徐苍冷声道:“我的左手刚才可以感觉到触压感,只是无法辨别冷热,那是不是需要考虑下丘脑,网状神经以及嵴髓受伤的可能性?” 医生一怔:“你还知道这个,你是学医的?” 徐苍所说的正中神经就是控制大拇指尖端的运动神经,如果正中神经出现问题,大拇指的确会出现了一些异常反应。钠 而徐苍提及他的左手并非完全没有感觉,只是对温度的感知不敏感,而人体中对于温度的感觉器官就是下丘脑,网状神经以及嵴髓。 这算是比较专业的说法了,不学医的话,很少有人知道的。 “我是飞行员,没学过医。”徐苍平静道。 医生不解:“那你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啊?”医生不是很能理解徐苍所说的昨天晚上的意思。 但是,秦心估计能明白。很有可能,徐苍昨天晚上熬夜看了神经学方面的书籍,以徐苍恐怖的学习能力,一切发生在他的身上都是可能的。钠 其实,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这说明徐苍对自己手伤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焦虑,甚至开始做一些原本不属于他工作范围的事情以寻求安慰。 医生想了下:“结合你的自述,我感觉你的温度感应神经应该都没有受到伤害。可能仅仅是手伤导致在信号传输方面出现了问题。” 人体对温度的感知说起来也就是一个脉冲信号,下丘脑等器官相当于中央处理器,会对这些脉冲信号进行处理。但是,如果由于手伤而导致生物脉冲信号的传输不顺畅,那自然也会出现一些反应。不一定就是处理器有问题了。 “我觉得还是查一下比较好。”徐苍坚持道。 医生摆摆手:“查那个太复杂了,而且还真没有必要,你受到直接损伤的就是手,其他部位又没有受到损伤。” “该死的!”徐苍声音陡然扬起:“我在释压缺氧期间曾经有一段短暂的昏迷,你敢确定这种缺氧昏迷对我的神经系统没有损伤?”钠 实际上,从通常原理上来说,徐苍缺氧昏迷的持续时间并不长。一般情况下,只有在缺氧比较久的时候才会对神经系统产生损伤。 也就是有些人溺水后时间比较长,可能后面命是救回来了,但是却变得反应迟钝,甚至完全痴呆了。 大概率那段短暂的缺氧昏迷是对徐苍没有影响的,但是人体是何等精密,谁也说不好。 “这个”医生被徐苍陡然升起的音量吓了一跳:“你说的,的确有可能,但是可能性比较小。” 徐苍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好意思,我失态了。如果可以的话,请安排一次全面的神经系统方面的检查。” “徐先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从我专业的角度来看,即便是存在间歇性的感知异常的情况,但是这应该只是暂时的。掌心的伤势破坏了部分手部神经的传导,所以会出现一些令人感到担忧的情况。但是,实际上,你的手伤并没有那么严重,只要静养的话,是可以复原的。” 徐苍的左手被捅了个对穿,看似很严重,实际上对于刀伤来说严重程度已经不算特别高了,伤口面积不大,没有出现器质性缺损。钠 昨晚手术中已经人为连接了主要神经,而一些次要神经随着静养的进行,是可以自我恢复的,就好像植物的根须一样。 “还有就是,不是我们不想给你做神经系统方面的检查。”医生略微有些尴尬:“我们医院在神经科上的水平可能达不到徐苍先生的要求。” 当然,不是说圣路加医院的水平不行,而是从徐苍的描述中,医生能感觉到徐苍对神经治疗方面的极高要求,而圣路加医院在神经科方面又是相对弱势。 “那国外对于神经方面的研究和治疗水平最高的医疗机构是哪个?”秦心赶紧问道。 医生略微思考了下:“应该是美国的卡夫感知觉医学中心。” “徐苍,走!我们去美国。”秦心也是雷厉风行之人,有了目标,那是一刻都不停留的。 然而,徐苍却是纹丝不动,露出一丝深思的模样。钠 秦心皱眉:“徐苍,怎么了?” “医生,那个卡夫医学中心是不是并不对外接受病人?”徐苍突然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下医生是真的惊讶了:“没错,那是一个偏向于研究性质的机构,而非医疗机构。所以,那里其实原则上不接治公共病人。” “什么,不接受公共病人?”秦心一怔。 “是的。不过也不是完全不接受,你们可以试着联系一下。”医生认真道:“不管怎么说,那里都是全球首屈一指的神经方面的研究与治疗机构。” 秦心长出一口气:“徐苍,那我去联系一下?” 哪里知道徐苍直接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不用了。”钠 秦心愣住了:“为什么?” 徐苍缓缓地站了起来,将衣服披上:“卡夫感知觉医学中心,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里是属于” “我们的!”紧接着徐苍的话,医生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西装革履的通用动力ceo禹晨轻笑着走了进来,在看见徐苍左手的绷带后,略微颔首:“徐先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刚才我在外面听你们说要去卡夫医学中心?” 秦心秀眉蹙起:“你是?” “通用动力的ceo。”徐苍澹澹道。 “通通用动力。”秦心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这种跨国巨型企业的真正高层。 禹晨看都不看秦心,而是轻笑着望着徐苍:“徐先生,当真是不太凑巧,卡夫医学中心是我们通用医药的资产啊。”钠 徐苍哼了一声:“真是没想到你们还涉足医药行业啊。” “徐先生谬赞了。在美国,三个行业最赚钱,一个是军工,一个是金融,最后一个就是医药。我们通用虽然医药不是主业,但还是要凑凑热闹的。”禹晨看起来很是舒适:“我过来日本一趟,原本是一场无聊的商务会议,可刚是落地就听说了徐先生又在日本做了件惊世骇俗的大事。我就说,在看人方面,我还是有些眼光的。” “那还真是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了。”徐苍冷然地说道。 “不不不!徐先生不要有抵触情绪。如果我不来,徐先生也就没有机会接受卡夫医学中心的治疗了,那多可惜了。”禹晨哈哈一笑:“都说美国是天选之地,南北无强敌,东西为大洋。但是,今天我也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好。之前送给徐先生的礼物好像不够贵重,当不得徐先生一点儿重视,可这次怕是不一样了。” 禹晨所说的之前送出的礼物就是国内很多航司联名要求民航局彻查春夏航空低价销售的不正常商业行为。为此,春夏航空还真的接受了民航局的相关调查,在数月内无法申请航线等。 虽说没有造成什么特别严重的影响,但也的确不是什么舒服的经历。 当然了,徐苍当时就猜到了是禹晨指使的。因此,对禹晨所言并不感觉到意外。钠 徐苍没有再看禹晨了,而是拍了下秦心:“走。” “徐先生,逃避是没有结果的。”眼看徐苍离开,禹晨呵呵笑道:“我还是之前的话,你帮我们进行nx的试飞,不但可以获得我许诺的报酬,我还会让卡夫医学中心全力为你治疗。” 然而,这话落到徐苍那里,根本没有半点儿反应,就好像徐苍一点儿都没有听到。 在办公室里,反倒是那医生显得局促不安。徐苍跟禹晨说话用的是中文,可这医生却是能听得懂的。因为圣路加医院的名声很大,很多外国人也会慕名而来,长此以往,一些级别高的医生也会适当学习一些外语,这倒是不奇怪。 然而,禹晨跟徐苍之间的对话内容着实有些劲爆了。 他着实没想到眼前这个后面出现的年轻人竟然是通用动力的ceo,那可是可以影响世界的大企业啊。而面对通用动力的ceo,徐苍竟然能以平等姿态相对,这当真是匪夷所思。 不是说这人就是个民航飞行员吗?钠 直接无视禹晨后,徐苍带着你离开了医生的办公室。然而,还没有走出几步,迎面却是看到了去而复返的观月凌,只是这一次观月凌是独自一人,那个常务董事并不在身旁。 “徐苍,我感觉”观月凌刚是走近便是打算说些什么,可是当她的目光无意中越过徐苍,看到其身后的情形时,不由怔住了:“禹总。” 没错,禹晨也从医生的办公室跟了出来,而观月凌是认识禹晨的。准确来说,这个认识的关系是单方面的。观月凌作为全日空的代表在选购发动机时曾经参观过通用动力的总部,因此见过禹晨一次,并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禹晨并不怎么记得观月凌,两人的层次是不一样的。 禹晨甫一出来,望着已然远去的徐苍,突然沉声喊了一句:“你觉得就一个卡夫医学中心是我的筹码吗?徐苍,我说过你最终还是要为我所用。就在不久前,我去找了普惠动力的总裁,你想要的行星齿轮,没有可能了。” 这一次,徐苍的脚步终于停止住了,他侧过身子,寒声道:“你在威胁我?” “你看不清楚形势,那我只能替你做决定了,随你怎么理解。”禹晨扬起下巴:“徐苍,我对你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了,希望你不要依靠我对你的赏识而不断挑战我的底线。nx的试飞,不管是卡夫医学中心,还是行星齿轮,你都能获得自己想要得到的。”钠 空荡荡的走廊里还在回荡着禹晨的话,在这样的场合下,就连观月凌也是大气都不敢出。她感觉得出来,现在徐苍跟禹晨之间的谈话的层次已经不是她一个全日空社长能够企及的了。 她当然知道nx是什么,那是通用动力下一代的普适发动机。之前的90体积实在太大了,在使用范围上就受到限制了,而从如今nx所披露的数据来看,适用范围就大很多了。 只不过,显然对这个90的衍生版本的研制并不顺利。可观月凌万万没有想到,通用动力竟然有意让徐苍参与nx的试飞。 不对,这已经不是有意了,而是几乎笃定了徐苍这个人选。 可怎么看上去徐苍相当排斥这个试飞工作呢? 徐苍缓缓地转过身去:“普惠跟你们也是竞争对手,他们绝对不会因为你一句话就封死行星齿轮技术的。只不过,他们所能获得的利益还没有到能打动他们的地步而已。” 禹晨眼神一凛,普惠动力部门的总裁克拉克还真说过类似的话。为了争取在波音7e7项目上让普惠的发动机取代罗罗的发动机,其中一个附加的小条件就是普惠不会轻易将行星齿轮售卖出去。钠 但是,当时克拉克也没有将话说满了。他曾提过如果徐苍可以给予足够的筹码,行星齿轮是可以被重新考虑的。 这已经是克拉克可以给出的最大限度的承诺了,毕竟不能耽误他们赚钱不是? “可是,你能给出什么利益可以打动普惠?”禹晨哼道:“徐苍,我赏识与认可你,这可不代表你真的就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徐苍眼皮抬了抬:“你就不怕我去找普惠,他们的-8000发动机应该会需要一个合适的试飞员。” 此言一出,一直仿佛掌控一切的禹晨陡然大喝:“你敢!” 普惠的-8000发动机在很多方面是跟nx有重叠的。要是-8000发动机真的率先研制出来了,那对通用来说简直就是灾难性的后果。 虽说从理智来说,禹晨并不觉得徐苍能在一台发动机的研制中占据决定性的作用。但是,以徐苍的能力,可以让普惠动力毫无限制地进行发动机试飞,以极其惊人地速度试错,那可比漫长的论证快太多太多了。钠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禹晨可是不敢赌,这让其如何不恼火? “你说我敢不敢?”徐苍澹澹道:“我也说过,没有人可以威胁我。” 在一边,观月凌听得那是一个惊心动魄,这种层次的交锋当真是压力太大。没想到,徐苍竟然能拿捏通用动力ceo这样层次的人。 禹晨额头青筋暴起,他已经很久没有因为同一个人而如此生气了:“那你的左手不要了?” 徐苍稍稍活动了下自己的左手:“我现在感觉医生说的是对的。或许真就是一个暂时性的神经异常反应,后面会自己消失的。至于那个什么卡夫医学中心,我看是不需要了。” 说完,徐苍直接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只留下一脸阴沉的禹晨。 观月凌看看禹晨,再是看看已经离去的徐苍,她知道今天并非是一个谈话的好日子。于是,她相当识趣地也离开了。钠 电梯间里,秦心有些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徐苍。刚才徐苍跟禹晨对峙的时候表情着实有些吓人了,甚至让秦心都感觉负担。 徐苍表情不动,平静地说了一句:“看我干什么?” “你板着脸不说话的样子,我有些怕。”秦心还是头一次露出这种小女人姿态。 “那现在还怕吗?”徐苍偏过头,他想挤出一丝笑容,但是脸上抽动了几下,还是做不出笑容的表情。 然而,秦心并没有接着徐苍的话说,而是提了另外一个问题:“手上的伤真的不管了?” 她了解徐苍,徐苍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的手伤不管的。这其实是一个概率问题,可能真如医生所说,这仅仅是手伤的一个延伸性的神经问题,并不严重,后续能够自我复原。但是,也有可能真的很严重,以后会对徐苍的生活或者更准确来说是飞行产生巨大影响。 从理智上来说,秦心不认为徐苍去赌所谓的概率。钠 可那个什么卡夫感知觉医学中心是通用的产业,这事儿的确不好办。 徐苍沉默了片刻:“我可能要去天宁一趟。” “天宁?去那里干什么?”秦心一怔。 “医手。”徐苍长出一口气:“那里或许有可以帮助我的人。” 秦心不是很明白徐苍的话,但是她也没有多问,只说会尽快安排去往天宁的飞机。 又是沉默了片刻,秦心突然说道:“徐苍,你说的那个普惠-8000发动机的事情或许可以操作一下。” 禹晨那卡夫医学中心来要挟徐苍,徐苍也可以拿-8000发动机来反制。如果操作得当,或许是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地达到自己的目的的。钠 然而,徐苍却是摇了摇头:“-8000发动机是没有未来的。没有未来的东西是不能成为威胁的。很快,通用就会明白这一点的。” “为什么?”秦心很是不解:“刚才我看那个ceo的反应很大啊。” 如果-8000发动机真的是一个空架子,那么通用动力的ceo应该满不在乎才对。可刚才那反应似乎完全跟不在乎扯不上边。 而且以通用的实力,应该会对竞争对手的产品进行评估的。如果真的是没有未来的产品,通用的技术评估部门早该有所察觉? “或许现在普惠还没有下定决心去真正推进。”徐苍叹了一口气:“只要他们尝试真正推进,他们就会发现一个巨大而无法回避的问题。” 秦心反倒是有些好奇了:“怎么了?” “怎么了?”徐苍无奈道:“低压变速器根本无法适配增强双转子。”钠 第279章 布局日本!逛莎蔨蜂 日本jcab民航局局长办公室,中村由纪夫正在跟长岛坚直局长报告全日空45航班的调查进度。其实在事发当天,各种信息就汇总到了长岛局长桌前,他大概是知道整个事件的全貌了,中村要做的就是将这个整体框架完善好。 不过,中村调查下来的结果跟长岛坚直局长脑中所勾勒出来的画面并没有什么大的出入。只是越是这样,长岛坚直就越是觉得难堪。 “就在刚才国土交通高官官还打电话过问了全日空45航班的调查进度,要是这份调查报告呈送上去,着实是丢人了。”长岛坚直叹息道,看起来脸上颇多焦虑。 中村由纪夫眼皮一跳:“国土交通省也在关心这件事?” 日本民航局是隶属于国土交通省的,而国土交通省是日本第二大机构,仅次于防卫省。就这么个重要的机构都开始关注全日空45航班了,这让中村由纪夫压力骤增。 “一架飞机在东京上空晃荡了那么久,连永田町和千代田的那两位都知晓了,你觉得这事情能小得了?”长岛坚直反问道。 中村由纪夫嘴角不住地抽动,他当然知道永田町和千代田两地住着的都是谁,可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焦虑益甚。 “该死!”中村由纪夫嘴唇动了动。 中村由纪夫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长岛坚直看他的口型就知道他在说什么,当下冷笑问了一句:“你在说谁该死?” 中村由纪夫一怔,立时低下头:“局长,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的。” “你在我面前说错了话无所谓,可要是在别处口不择言,我可保不住了。”长岛坚直哼道:“而且,这次你是全日空45航班调查的负责人,如果上边有人让你去汇报,你当着那些大人物面前还敢肆意妄为,没人能救你。” 中村由纪夫头颅压得更低了:“我记住了,局长。” “你这脾气已经多少年没有改了,要是你真能记住,我也不用操心你了。”长岛坚直看起来跟中村由纪夫关系很好,言语之中颇多提点,不似完全的上下级的关系:“好了,你的事不说了,查下来全日空那边有问题吗?” “暂时没有问题。”中村由纪夫立刻调整情绪:“不过,局长你也知道的。在这次事件中,几乎都是那个徐苍在处置,全日空的人基本没有直接参与,所以能挑错的地方着实不多。” 这次事件完美体现了什么叫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其实,在任何一件特情处置中由于情况的复杂性,很多时间会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情形。 有的事情理是越辩越明的,可有的时候,那是越说越湖涂。 只是那水混了,就容易导致当事方受到一些无妄之灾。 然而,这次全日空倒是择得干净,因为事情基本都是徐苍做的,跟全日空也没有关系。 “他们能参与的地方也不多。”长岛坚直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能制服歹徒全靠着徐苍利用释压,之后穿行桥洞和水上迫降,谁能做得出来?” “已经派人查过东京湾大桥中央的两根桥墩了,上面没有任何损伤的痕迹。”中村由纪夫说到此处心脏也是止不住地狂跳:“这种飞行员当真是我生平仅见。胆识,判断,技术都已经到了普通人难以企及的高度,真的很难想像这会是一个副驾驶。而且,我听说他还是国际民航组织的一级飞行专员,在icao历史上有副驾驶成为飞行专员的先例吗?这次亚洲区域的专员审查应该是有easa负责。easa的人会让这种申请通过的?” “如果你有这种疑问,那你还是太小看他了。”长岛局长冷笑道:“之前的雅加达火山灰事件里,英国民航局可是在他手里吃了大亏,你真以为他就是一个副驾驶?” “雅加达火山灰事件?”长岛局长这么一提,中村由纪夫一下子就对上号了:“他就是那个心算出下滑道的飞行员?” “没错!而且算出来的下滑道跟标准下滑道分毫不差。”长岛局长眼中闪过一丝艳羡:“这种五十年一出的俊才为什么不是我们jcab的人。如果是的话,我们现在也不用如此纠结了。” 中村由纪夫听到长岛坚直这么说,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对了,那个黑田隆司怎么将刀具带入飞机的,查清楚没有啊。”长岛局长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就是整个劫机事件的最原初的起因。要是没有刀具,黑田隆司的威胁将大大降低,也不至于震慑得整个客舱的人没一个敢出手制止的。 “这个”提起这个,中村由纪夫脸上就闪过一丝尴尬。 长岛坚直一看中村由纪夫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妙:“有什么问题就说。” “现在基本已经确定了。”中村由纪夫顿了下,继续说道:“是羽田机场在出发层和到达层之间的一处原本应该封闭的通道所致。” “原本应该”长岛坚直从中村由纪夫的话里品出来了些味道:“你是说,实际上那个通道是没有彻底关闭?” 中村由纪夫点了点头:“是的,那个通道的确是没有彻底封闭。黑田隆司曾在羽田机场做过一段时间的临时工,所以知道这个信息。” “所以说,出发层与到达层之间是完全畅通的?这就是羽田机场的人干的事情?”长岛坚直差点儿就要骂出声来,这么低级的错误也能发生的? 然而,还未等长岛坚直的情绪完全爆发,中村由纪夫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局长,现在最重要的反而不是这个了。” 长岛坚直一怔:“你什么意思?” “那个在黑田隆司苏醒后,我们去找过他了,结果从他那边得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中村由纪夫咬牙道:“其实,在黑田隆司发现这个问题后,他曾经上报过官方,但是并未被理会。” 长岛坚直嘴角抽了抽,他开始理解中村由纪夫的意思了:“你说的官方是指?” “羽田机场还有就是我们的航空安全办公室。”中村由纪夫缓缓道。 彭! 话音刚落,长岛坚直拍桉而起:“什么?你的意思是说那个黑田隆司之前主动上报过机场的安全漏洞,还报到我们这边了,然后没人理会?” 中村由纪夫也是脸上无光:“基本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去航空安全办公室查了一下过往信息,是与黑田隆司所言吻合的。不过,那次主动上报并没有引起航空安全办公室的注意。” 长岛坚直恨得那是一个牙痒痒的:“他们凭什么断定这个上报是不需要处理的?” “他们询问了羽田机场,机场方面说已经知晓此事了。航安办公室的人认为机场方面已经知晓,那就没必要再往上报了,于是就截在了航安办公室里。” 长岛坚直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膛澎湃的怒火:“羽田机场的人犯浑,也要让我们跟着犯浑是吗?现在好了,我们成帮凶了,成玩忽职守了,你说怎么办?” 也怪不得长岛坚直上火,原本他们是调查方,现在反倒是被牵扯进去了。这要是被民众知道了,jcab的专业性将会受到巨大的挑战。 中村由纪夫自然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虽说他并非航空安全办公室的,但是整个jcab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当前的危机。 “这件事还只有极少的人知道。”中村由纪夫小心地问了一句:“局长,要不要我们稍微” 长岛坚直慢慢坐了回去,露出一丝思索的神情。他自然是明白中村由纪夫的意思,在这次事件中,他们是有责任的,而且还不小。可值得庆幸的是,知道的人很少,范围可控,而且调查权是在他们手里。如果稍稍润色一下调查报告,或许是可以将自己从里面摘出来的。 长岛坚直思虑片刻,还是觉得有些心动:“那我们就” “就什么?就这么掩盖过去吗?”然而,长岛坚直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办公室门就被粗暴地推开了,门外闯进来观月凌的身影,其后还跟着长岛坚直的助手。 那助手还想着阻止观月凌,但是他一个男的,又不好对观月凌动粗,以致于他的阻止根本形同虚设。 长岛坚直皱了下眉,挥挥手,示意自己的助手先离开。 等到助手走了,观月凌进入办公室里,冷笑起来:“这屋子里阴谋的味道都要溢到外面了,你们真的没有一点儿察觉吗?” 中村由纪夫很是不满观月凌这种行为:“观月社长,全日空的人都这么没有教养的吗?” 然而,长岛坚直却是抬手止住了中村由纪夫的话,阴沉着脸问道:“观月社长火气很大啊。” “没错,我的火气是很大。”观月凌冷笑道:“我们的人去见过黑田隆司了,并且得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他之所以能将刀具带到飞机上,原因就在于羽田机场的一处安全漏洞。可在事发之前,他曾经主动将这个漏洞上报给机场方面以及你们的航空安全办公室。” 说到最后,长岛坚直眼皮狂跳,之后狠狠瞪了一眼中村由纪夫。 中村由纪夫不敢有丝毫抵触的情绪,因为他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竟然没有限制黑田隆司的探访。全日空的人竟然还可以见到黑田隆司。 其实,在这次事件中全日空也是受害者,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的。以致于现在的情况跟苦主上门讨要说法极其相似。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否认肯定是没用的,长岛坚直索性也摊开了说了:“观月社长,你想如何?” “自然是要公之于众,让民众知道我们全日空才是在安全疏漏下的受害者。”观月凌冷笑道。 这话看似合情合理,但是听在长岛坚直耳朵里,却是如同笑话一般:“观月社长,骗别人可以,可是不要把自己也给骗了。如果你真想这么干,那现在就不应该出现在我们这里了。还有,你确定要把我们拉下水?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做,这会让以后jcab与全日空的关系变得非常尴尬的。” 长岛坚直最后一句话已经算是比较赤裸裸的威胁了。 “以后如果jacb敢故意刁难全日空,那必定就是你们蓄意报复,民众会非常喜欢这种遐想的。”观月凌道。 这下,长岛坚直脸色一下子就沉下去了。 “观月社长,你真要这样?”长岛坚直冷声道。 “怎么样?”观月凌反问起来:“在分配国际航线的时候,你们似乎也没有考虑过跟我们的关系啊?” 听到这里,长岛坚直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笑得那是一个畅快:“我就说嘛,听到那个消息后,你第一时间过来的是这里,那就必不可能是兴师问罪,原来是为了国际航线分配的事情。观月凌,我真的很欣赏你,怪不得全日空在你手上发展这么好。拿这种事情交换利益,也就你能想出来。” 其实,从理智上来说,观月凌大概率是不敢跟jcab翻脸的。来日方长,作为日本民航局,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收拾全日空,理由要多正当有多正当,根本挑不出来刺。 只不过,这事儿还是有风险的。万一观月凌真就是气疯了,就是狠下心要拉jcab一起下水呢?那可就是不美了。 可现在,观月凌提到了国际航线分配的事宜,那一切反倒是好办了。 观月凌翻脸跟翻书似的,前一刻还义愤填膺,下一刻便是微笑着:“我们国内航司与局方自然是关系融洽,哪里会有什么嫌隙?” “对对对!”长岛坚直抚掌而笑:“观月社长识大体,我很欣慰。此后,国际航线分配上,我会让全日空满意的。但是,这仅限于官方的,你们航司间的航线合作跟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有些国际航线是国家之间官方商量好的,确定之后再指定哪些航空公司去飞。长岛坚直说的就是这类航线。 还有一些国际航线那是航空公司自己斡旋申请的,那就属于单纯的商业行为,jcab自然是干预不得的。 观月凌肯定是明白长岛坚直所说的,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就已经是符合她的预想了。 “那就有劳长岛局长了。”观月凌道。 “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长岛坚直问。 观月凌笑道:“当时是我秘书去的,我可以保证他会守口如瓶。” 长岛坚直点点头:“好!不久后会新增一批欧洲航线,此事了结,如果真如观月社长所言,相安无事,那这批航线将由全日空优先挑选。” 观月凌闻言大喜,别看全日空是日本前二的大航司。但是,优先挑选国际航线的待遇以前可全都是日航的,他们只能捡日航挑剩下的,这种次一等的航线能经营起来才怪。 没想到,他们有朝一日也能享受悠闲挑选的待遇了。而且,还是价值极高的欧洲航线。 “好了,观月社长,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长岛坚直澹澹道。 观月凌知晓这是逐客令。别看现在两人之间语气平澹,指不定长岛坚直是恨死她了,只不过碍于她手里握着局方的把柄,不好发作而已。 不管怎么说,现在长岛坚直定是一眼都不愿意瞧见观月凌。 观月凌自知现在极不受长岛坚直待见,目的达到了,也就没有了待下去的必要性。于是,随便找个理由便是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从观月凌出现到离开,前后不过五分钟,但是却为全日空争取到了下一批优质的欧洲航线,着实是有些厉害了。 “这女人胆子是真的大,敢要挟我们?”中村由纪夫望着远去的观月凌的背影,很是不满:“局长,其实你没必要答应她的。我们有的是办法收拾全日空,到那时,她还不是需要乖乖回来求我们?” 在中村由纪夫看来,长岛局长根本就没有服软的必要,什么交换利益?敢跟jcab讨价还价,那就是欠收拾。 然而,长岛坚直却是摆了摆手:“算了,日航现在垂垂老矣,以后全日空说不得会成为国内最大的航空公司,没必要把两边关系搞得太僵。之前我们的确太偏向于日航了,全日空对我们多有怨气,这次正好趁此机会缓和一下。” 中村由纪夫不由皱眉:“局长,你就这么不看好日航?” “你不知道。私有化之后,日航就开始亏损了,现在它的情况很不好,也就是外表光鲜,里面已经朽烂了。如果不出意外算了,万一国家不让它倒呢?”长岛坚直觉得自己多言了,还是止住了话头:“你去处理一下黑田隆司的事情,还有跟羽田机场方面通下气。这件事上的安全责任只能让羽田机场一人背着了。” 观月凌在离开jcab总部后,便是直接去了圣路加医院,目的不为其他,正是为了徐苍。 然而,刚是进病房,却是见到徐苍已经褪去了病号服,转而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甚至头发都是稍稍打扮过的。 只是,唯一比较另类的是他左手上还缠着的薄薄一层纱布。 “你要出去,有事?”观月凌看徐苍如此正式的装扮,实在是有些奇怪。她记得徐苍在日本除了自己应该没什么合作伙伴? 可现在徐苍的样子,真的很像是那种商务会谈的模样。 徐苍稍稍整理了下衣物:“初次见面,自然是要穿得正式些。没错,我是要出去有事。你呢,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今天秦小姐在我们总部已经把合同签好了,现在我们是正式的合作伙伴了。” “哦。”徐苍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秦心去签的就是那个关于全日空美国航线利润分成的协议,作为徐苍一方的责任,他需要为全日空解决在沪上和羊城的航线许可问题。 徐苍的反应比较冷澹,搞得观月凌一时有些尴尬。自从那天撞见徐苍跟禹晨的对话后,观月凌先天性地自觉在徐苍面前低上一头,感觉相处起来很是不舒服。 “去见过jcab的人没有?”观月凌不说话,反倒是徐苍先开口了。 他对着镜子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平澹地说道:“45号航班的事情不算复杂,现在应该有些眉目了?那个人是怎么把刀具带到飞机上的?” 观月凌心里一咯噔,犹豫了下,说道:“现在还没有一个确定的结果,不过,好像是安检时没有发现。” “安检时没有发现?”徐苍整理衣服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他蓦地转过头看向观月凌,目光深邃,宛如黑洞一般:“是过x光机没发现,还是贴身检查的时候没发现?” 徐苍的声音很平澹,没有一丝起伏,眼神之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光彩,但是观月凌却感觉自己都被看透了。 咬了下嘴唇,观月凌还是坚持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但应该就是安检时的疏漏。” “安检时的疏漏?”徐苍扣上西服的纽扣,突然一步走到观月凌身前,两人几乎是要贴在一起了:“观月社长,我可以相信你吗?” 观月凌从未如此近距离面对一个男人:“当然,你当然可以相信我。” 徐苍没有说话了,只是深深地看了观月凌一眼,接着喟然一叹,好像是无比的失望。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略微点头告辞,直接径直离开了病房。 不知道为何,观月凌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徐苍在离开医院后,拦了辆出租车,给师傅说了个地面,车子便是呼啸而去。 开了一会儿后,徐苍想了下给肖凌云打去了一个电话。之前,他觉得自己未来可能要满世界跑,还特意办了那种便于国际通话的电话卡,只是那资费有些高了。 电话接通,徐苍当即问道:“你在哪儿?” “沪上啊,怎么了?”肖凌云有些诧异道:“你那边又有什么事了?” 徐苍在劫机事件后也跟肖凌云通过电话了,所以肖凌云是知道徐苍的事情的。只是,徐苍这又是打电话过来,让肖凌云有些紧张了。 “陈天扬那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徐苍低声道。 陈天扬便是那个肖凌云派去韩国查首尔航空的前韩国检察官。他已经在韩国那边停留有段时间了。 “差不多了,首尔航空的底基本查清楚了,跟你想的一样。啧啧啧,这事儿你都能知道,神了。”肖凌云笑道:“那现在给大韩航空打造的项圈已经成了,让他回来吗?” “不用!”徐苍直接道:“事情有变,让他过来东京这边,直接找我,我这边有事让他办一下。” “去日本吗?”显然肖凌云不太能理解徐苍的意图:“是劫机事件有些变故?不会,你这属于见义勇为,能摊上什么麻烦?再说这是飞行那行当的事情,他能帮什么?” 看得出来,肖凌云的想法还是跟不上徐苍,他只局限于劫机那件事了。可徐苍早就跳脱出去了,劫机事件已经过了,他现在是在做另外一件事。 “我让他过来自然是让他做擅长的事情。” 电话里,肖凌云开始反应过来了:“徐苍,你又在琢磨什么?” 徐苍那边沉默了一下“日韩市场本就是具有高度相通性的。其实,我之前的想法一直是先韩国再日本的。但是,现在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一举进入日本航空市场,你说我要不要把握住?” “你要开拓日本市场?”肖凌云直接给惊住了:“日航,还是全日空?不不不,那体量太大了。” 即便是全日空的体量都要超过大韩航空,更不要说全亚洲最大的日本航空了。日本航空的体量在全世界都是能排进前三的,是名副其实的超大型企业。 可依着徐苍的意思,这是要打这两家企业的主意啊。 “我给过她机会的,可是她没有把握住,那我只能自己去取了。”徐苍惋惜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肖凌云根本听不明白徐苍的这声感慨是什么意思。 徐苍笑道:“没事,你不明白没什么。只要让陈天扬过来日本找我就行。” “徐苍,我是很严肃地跟你说啊,日本还有全日空都是动不得的。” 然而,随着肖凌云话音落下,出租车已经停了下来。 “西久保明舟町28号?就是这里了。”司机师傅回头问道。 “是的,就是这儿了。”徐苍暂时没顾肖凌云,而是付钱下了车。 下车之后,一栋老式建筑展现在徐苍面前,方方正正的布局,看得出来这建筑是有些年头了,外壁上还有不少爬山虎,而大门一侧挂了个牌子上面写了三个英文字母jas,旁边还有一串类似于中文的公司名称——日本佳速航空! 徐苍微笑着举起手机:“谁说我要从日航跟全日空入手的?” 第280章 独占西方!第四王!迸 日本佳速航空总裁办公室中,纪川一心有些神奇地打量着徐苍。就在不久前,传达室的人报告他说有人要找佳速航空的负责人。 原本这种没有预约的见面是不太会被允许的,但是,那人提及是关于与日航合并的事情的,纪川一心没什么事情,思虑之后也就同意让徐苍过来了。 只不过,纪川一心想像过很多场景,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徐苍会如此年轻,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还没有完全脱去稚气的年轻人嘛、 原本,纪川一心还有些期待,但是看着徐苍的年纪,一下子就收起了郑重之意,想着出于礼貌随便聊上两句,然后就可以打发走了。 办公室沙发中,两人对面而坐。虽然纪川一心并不认为以徐苍的年纪能谈出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他还是表现出了作为一个绅士的风度,至少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耐,还热情地给徐苍沏茶。 在日本,茶文化是相当盛行的,像是纪川一心这种身份的人喝茶更是讲究。 他所用的茶盘是用金丝楠木打造的,有波纹的地方就是茶盘的主体,剩余部分被凋刻成二龙戏珠的造型。相对于龙形凋刻,纪川一心的茶盘主体才是重点,其上的波纹饱满而具有变化,当真是如水中粼波一般,端是漂亮。 徐苍也不怯场,接了纪川一心的茶水,边是喝茶,边是悠闲的略微侧着身子,变换方位打量纪川一心的茶盘。 看到徐苍的动作,纪川一心不但不取笑,反倒是相当满意:“小兄弟看起来很懂金丝楠木啊,这种金丝楠木的茶盘就得移步换景,不然即便是上好的金丝楠木也就是个死物,没了乐趣。” 纪川一心说的移步换景当然不是真的移步,而是金丝楠木的木纹在不同角度下会呈现不同的效果。所以,一旦面对金丝楠木的茶盘,喝茶的时候不能杵着不动,需要稍稍变换角度,这样就能细细品味上好金丝楠木的妙处。 在会看金丝楠木的人眼中,金丝楠木的木纹仿佛能活过来似的,很是奇妙。 “知道一些不多。”徐苍对这种奢侈品也仅仅限于了解,但是并不痴迷。放下茶杯,徐苍笑着说道:“不错的茶叶,不过我更喜欢绿茶,红茶对我来说,太重了。” 纪川一心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小兄弟还真是快人快语。” 说实话,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来说,徐苍这么说是有些失礼的,但是纪川一心并不感觉到不适,反倒是觉得徐苍颇有意思。 “我叫徐苍。”徐苍直入主题:“纪川总裁或许现在还不认识我,但是未来几天想必还是能知道我的。虽然我这个人不喜欢名气,但是不可否认名气这种东西在谈事情的时候会比较有用。” 徐苍的意思很简单,自己并非普通人,之后的谈话也不是随口一说。徐苍说自己不喜欢名气,这并非胡说八道,而是真的如此。但是,不同名气的人说出来的话具有不同的可信性也是一个事实。 他跟佳速航空总裁纪川一心又没有什么过往的交情,只能依靠一下自己并不喜欢的名气。 “徐苍?”纪川一心搜寻着自己的记忆,确定并不知晓这个名字。不过,看徐苍一副神态从容的样子,纪川一心也就没有生出怠慢之心。 世上多是惊艳绝绝之辈,且听听这人如何言语,再做定夺。 “徐苍先生,刚才你说是过来谈与日航合并的事情的。”纪川一心问道:“可有什么高见?” 徐苍笑道:“佳速航空是日本国内民航市场的第三大航空公司,为何要并入日航?” “徐苍先生,这似乎不该是由我告诉你的?”很显然,纪川一心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没事。”徐苍轻笑道:“佳速航空也算是历史悠久了,从原本的东亚国内航空发展起来。但是,发展到现在已经到了天花板了,想要谋求更大的发展只能选择依附于更强者,这并不是一个难懂的理由。” 纪川一心面无表情:“徐苍先生年纪轻轻看事情还真是透彻啊。” “日本国内市场天花板已经触碰到了,根本没有太多增量市场了,有的只是存量市场。而存量市场几乎全被日航和全日空瓜分了,想要拓展存量市场,那就必须跟两家合作。常规来说,日航一骑当先,老三应该跟老二合作对抗老大才对。但是,在国内市场中,日航并未展现出作为第一大航空公司的威风,市场表现很是一般。相比而言,全日空后来居上,大有在国内航空市场赶超为第一的势头。所以,在国内市场,最具威胁的并非日航,而是全日空。” 徐苍继续道:“另外,全日空现在在国内市场发展良好,根本不需要并购其他国内航司。相反,日航这个传统大型企业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想的很多时候不是改变自己,而是通过吞并同类企业来暂时止血。从迫切性上,日航的确要比全日空高出很多,因此,你们也能从合并桉中获得更多的主动权。” 事实上,不管是商业谈判,还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谁更主动,谁就弱势方。因此,不管是出于平衡国内市场的需求,还是对于主动性的确定,佳速航空选择跟日航合并都是更优解。 纪川一心漫不经心地抿了一杯茶水:“一次不错的分析。没错,正如你所言,佳速航空选择日航就是必然的,那么你过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原因?跟我讲一讲这必然要发生的事情?” “纪川先生,我这个人从来不相信什么必然。你想要佳速继续发展,就没有想过还有第二条路?” “嗯?”纪川一心原本平静的内心掀起了一丝波澜,抓握着茶杯的右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光是这个小动作就暴露了他的内心。 不过,纪川一心是何等人物,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内心,将茶杯缓缓地放回茶盘上:“你不是日本人?你的口音我听得出来。是西边的?” 徐苍默默地点了下头。 “真好啊。”纪川一心感叹道:“你们那里有无比广阔的市场,可以容纳大量的航空公司。可是日本就这么大,国内市场已经瓜分完了,之后能做的就是对于市场的再分配。面对日航和全日空,我们能守住基本盘就算不错了,还想跟日航或者全日空抢地盘?弱小者的生存之道只能是依附强者,可就是现实的道理。” 看得出来,纪川一心似乎对委身于日航并不热衷,完全就是无可奈何的做法。别看佳速航空是日本第三大航空公司,但是跟前面两个相比,那是存在断档的差距。 “仅仅就是市场问题吗?”徐苍忽地反问起来。 纪川一心一怔:“什么?” “你们从东亚航空阶段就选错了机型,现在都2001年了,难道还没有一点儿看出趋势?”徐苍轻声道:“你们公司的机队是以麦道飞机为主?这与现阶段主流机型完全是相悖的,即便是空客飞机,你们竟然选用了极其罕见的a300机型。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当时是怎么想的,但是这些冷僻机型的存在除了跟你们增加运营成本,我想不出来有什么其他意义。” 在三年前,麦道被波音收购之后,麦道的飞机就已经完全是一副江河日下的场景。而且,即便在麦道独立的时候,这家公司的飞机也是问题多多。 徐苍打从心底里不喜欢麦道这家公司,他感觉这家公司在经营理念上就有问题,完全不是一个做实业的心态。所以,徐苍一直觉得波音的衰落就是从吞并麦道开始。 三年前的那场麦道收购,波音或许是觉得是一场无比成功的商业收购。可实际上,那就是波音吞下了麦道这颗毒瘤,最终腐化了自身,以致于完全丢失了此前的“工程师”精神。 尽管麦道消失才只有三年,但是它的衰落可不止三年了,以致于即便是在2001年,麦道的飞机也已经属于少数机型了。 少数机型并不是不可以,但是,少数派就意味着成本提高。 为什么工业化就能让产品的成本降低?那是因为大批量生产就能均摊成本。但是,对于少数机型的各种零部件,大批量生产似乎跟它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因此,数量上不去,价格自然会比现今主流机型的零部件要高。 这就会直接导致飞机的维护成本上升。 飞机的维护成本还仅仅是其中一项,人力成本和训练成本的上升也是不可避免的。更何况,佳速航空不仅仅有麦道的飞机,还有道格拉斯的飞机,以及极其冷僻的a300飞机。 这种机队构成只能让徐苍感叹一句佳速航空的采购部门真是脑回路清奇啊。 其实,成本上升还只是其中一个问题。 “如果我没有记错,在日本,麦道飞机的飞行员是无法跟其他机型之间进行资质互认的?”徐苍说道。 在资质互认上,波音飞机自然是最好的,很多其他机型是承认波音经历的。而麦道飞机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也就是说,飞了麦道飞机,一旦想要去飞别的飞机,那之前的经历是没有效果的,需要重新开始。相反,别的机型转过来的飞行员想要飞麦道飞机,也需要重新获得资质。 这市场化的时代里,这种民航飞行员之间的隔绝性会极大的阻碍佳速航空的机队人员的增长。 别的成熟飞行员如果要进来就需要放弃此前的飞行经历,因此会对选择佳速航空心存疑虑。而学员在选择佳速航空时也会担心麦道飞机的经历后期会制约自己的发展,毕竟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麦道未来是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的,他们不想花上数年去陪着一款已经没有未来的机型。 “是这样的。”纪川一心无奈道:“不过,我们已经在推进jcab对于麦道飞机的资质互认了,在faa,麦道飞机的资质适用性就不会有这么大的限制。” “可我感觉这仅仅是你们的一厢情愿呢?”徐苍道。 在徐苍的记忆里,日本最后一架麦道飞机退出客运市场时,日本jcab都没有在麦道资质互认上做出什么让步。 佳速航空可能的确在游说,但是效果怕是不会很理想。实际上,这一点不用徐苍借助重生的信息也基本是猜得到的,只不过看起来纪川一心不愿意面对这个结果而已。 “所以,你实际上是来挖苦我们的?”纪川一心沉声道。 “我说过我是在给出第二条路的,你姑且听一听如何?” 纪川一心深深地看了一眼徐苍,没有阻止,只是端起茶水:“你说。” “对于一间公司来说,无非就开源节流两条路。”徐苍耸耸肩:“先说节流,其实这相对而言是比较简单的。不管是主力机型的麦道,还是其余的道格拉斯的飞机抑或是a300,这些机型都是在增加佳速机队的运行成本。” “你说的我自然是明白的。”纪川一心叹了一口气,这个问题很明显,但是为什么佳速航空为什么不去做呢? 只见纪川一心叹了一口气:“你是说更新机队机型吗?” “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徐苍笑道。 “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钱。”纪川一心在这个时候反倒表现出来异乎寻常的内心,或许这件事在他心里也已经深埋很久了,今天借此机会一吐为快:“现在不管是新飞机或者二手飞机抑或是飞机租赁都是卖方市场,价格比以前还要高。我们如果要更新机队,那数量将占到机队总量的七成,这个机型更新的成本太高了。” “你们没钱?”徐苍忽地笑了起来:“可是我有钱啊。” 纪川一心一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可不是玩过家家,而是一架飞机数千万美元的民航。”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过家家,可我也不能把有钱两个字写在脑门上?”徐苍直接越过这个话题:“之后说开源的事情。佳速航空的国内市场受到日航和全日空的挤压,想要发展,必须要拓展市场才行。” 纪川一心听到徐苍的话倒吸一口冷气,额头上青筋暴起。 因为佳速航空的机队过于冷僻,所以要更换飞机机型。因为其市场太小,所以要拓展市场。 这根本就是一堆毫无意义的废话。 “你是在耍我?”即便是一向温和的纪川一心在此刻也有些控制不住怒火了。 他真的是感觉自己湖涂了,刚才竟然真的有那么一丝丝的期望。然后,期望换回来的却是这种无聊的废话,那怒意更是翻倍了。 徐苍当然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但是徐苍现在只能说废话,他总不能将底牌全部给交出去? “道理谁都懂,但是如何实现却是最为重要的。” 纪川一心吼道:“那你之前还在说那些废话?” “所以,你打算让我现在无偿地给你们出谋划策?”徐苍哼道。 纪川一心冷笑道:“我看你是在胡说八道。” “纪川先生,你觉得在日航和全日空的阴影下,佳速航空已经到了瓶颈期,所以你选择依附日航来打破自身的天花板。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日航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你们与日航合并,不会迎来发展,只会成为日航的血包。” 实际上,前面说了那么多,这句话才是最直击纪川一心最深层次的想法的。 “不可能!”然而,纪川一心的反应非常激烈:“日航是亚洲最大的航空公司,他需要吸我们的血?” “纪川先生,你还真是一叶障目啊。”徐苍悠悠地说道:“从1992年开始,日航就开始出现亏损,当年亏损532亿日元。当然了,对于日航这种体量的航空公司来说,这个亏损是可以接受的。但是,无法接受的是,之后不到十年里,日航都是在持续亏损,而且亏损规模逐年增加。没错,日航的确是亚洲最大的航空公司,但是它现在是大而不倒。或者,纪川先生觉得不管日航如何腐烂,日本政府都会出手相救?但是,从我短暂的观感来说,我感觉纪川先生并非是这种人。” 虽然相处极为短暂,但是徐苍感觉得出来纪川一心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人,他是有一定理想性的,是真心想要让佳速航空再上一层楼的。 徐苍所言那是句句属实,可正是因为属实才更加具有穿刺人心的效果。 看到纪川一心表情变化,徐苍继续道:“现在日航在国内市场被全日空步步紧逼。我说过,对于像日航这样的企业,在自身遭遇到危机时,僵化的体制不会让他们想到首先改变自身,而是希望通过简单粗暴的收购来完成对市场份额的增加,以此来抵御全日空的威胁。你说在这样的意愿前提下,你们佳速是会扮演什么角色?” 这是很多超大型企业的通病,越是大的企业体制就越容易僵化,对于改革自身的源动力也会很小,因为对于自身的改革会触及企业内部的既有利益。 因此,面对市场份额上的威胁,超大型企业的想法就极其简单粗暴,那就是买买买。 现在老二威胁到我的位子了,那就把老三买过来,这样就能维持在市场上的强势。然而,企业合并跟跟结婚是一个道理,合适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相性相斥,规模越大其实并不代表产出越大,利润越大,甚至有可能产生相互掣肘的情况,最终形成一加一小于二的尴尬情况。 而徐苍提及的正是如此。 纪川一心想要借着日航的平台突破佳速航空本身的上限限制,但是日航却想着依靠吸佳速航空全国第三的市场份额的血来维持自己老大的地位。 两者之间的想法不能说是志同道合,也可以算是南辕北辙。这种情况下,一旦合并完成,日航作为强势主导方,佳速航空最终只能不得不接受现实。 纪川一心自然是听得明白话里的意思的,但是他着实不愿相信日航已经衰落到这般地步了。诚然,在国内市场上,日航表现不佳,可在国际航线上,日航还是保持着比较大的优势的。 从目前的表现来说,日航就算不复垄断时期的辉煌,但也不至于如徐苍口中所言,境况如此之差? 纪川一心对日航是有一定幻想的,因此本能地对其有一定心理上的美化。可现在徐苍将这层美化的滤镜给扯去了,一下子暴露在纪川一心眼前的是一个虚弱不堪的日航,其反差之大已经足以震撼人心了。 纪川一心深思许久,最终只是来了一句:“尽管如此,这一切也只是你的一家之言。” 说到底,纪川一心还是不信徐苍。 当然,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年轻人贸然找过来,然后跟他说现在亚洲最大的航空公司不过就是一棵朽烂不堪的大树,根本不值得倚靠,任谁都不会轻易相信。 但是,纪川一心不一样,他不会轻易相信,但也不会轻易否认。 “所以,归根结底,我还是要说那句话,我是有钱的。”徐苍笑道。 纪川一心眼皮一跳:“你什么意思?” “你们没钱去改变自己,那我就出钱,我来解决机型更新的问题。但是,以此投入,我要成为佳速航空的大股东。”徐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野心。 “果然!”纪川一心的反应不算激烈,他早就猜到了徐苍的想法,但是很能将之契合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上。 徐苍太年轻了,年轻到自然而然地会被质疑。 “我先不管你有没有能力去做到,我刚才也说了,现在飞机市场是卖方市场。如果想要大批量的大型客机,而且是比较急迫的,那就需要接受卖方相当程度的加价。我们佳速虽然算不得大公司,但是想要维持公司航线的正常运转,没有二十多架干线客机是无法完成的。二十多架的大型干线客机,还要额外考虑到加价,这个资金规模,你真的考虑过吗?” 两千年后,不仅仅是个别国家在快速发展,整个世界的经济在经过98年金融危机后也在触底反弹。因此,联动着民航运输市场也在蓬勃发展,不管是飞机销售,还是飞机租赁,那都是排队的。 佳速航空现在的机型问题已经是根深蒂固的顽疾了,必须要快刀斩乱麻。然而,一下子要二十多架大型干线飞机,那就属于急用的范畴。 众所周知,一旦是急用,那就必须承担时间上的成本,也就是卖方上的额外加价。鉴于民航客机这种高价值的商品,一旦加价了,那数目怕是也不小了。 更换机型本身的海量成本,再叠加加价,那所需要消耗的资金简直是难以想像的。 “那你觉得这样的成本支出够不够让我成为佳速航空的大股东?”徐苍反问。 纪川一心笑了一下:“这样的投入都足够新建一家航空公司了,成为佳速航空的大股东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可问题是你有没有这么多钱。” “不!”徐苍摇摇头:“问题是你想不想试一试。” 纪川一心眉头紧皱:“你是想让佳速保持独立?你真的觉得佳速能在日航和全日空的夹缝中崛起?” “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徐苍略微往后面靠了一下,从未有过地露出舒心的笑容:“当然不是!最终佳速航空还是要并入日航的。” 徐苍没有在佳速航空多待太久,现在两者还处于了解的阶段,没必要透露太多。 不过,从这次谈话中看来,佳速航空的领导层还是如徐苍预料的那般没有完全腐败,还是有进取心的。如果佳速航空的领导层一心就想让佳速航空卖个好价钱,那任徐苍再折腾也是徒劳。 徐苍同样也看得出来,纪川一心是有动心的,只是这些话从徐苍嘴里说出来没什么信服力。不过,也没什么,很快关于东京湾迫降的事情就要爆出来了。 当然了,自己在东京湾上的表现根本不足以成为扭转纪川一心的一环。但是,至少可以让纪川一心知晓自己绝非信口开河的神经病,这样就足够了。 不过,如果事情真的如徐苍所筹划的一样在发展,那么徐苍也需要提前考虑一些别的问题了,比如资金问题。 刚才纪川一心提到的更新佳速航空机队机型的资金规模是空前的,这点儿的确没有说错。那时候,徐苍是自己有钱,却是说错了,至少现在是错的。 因为他现在没钱! 不对,准确来说,他的钱大部分是需要用在收购韩亚航空上的,根本挪不开放在佳速航空上。而且,就算能挪用也不够。 要知道,就算是收购韩亚航空,徐苍也是打算依靠诸多手段将韩亚航空的收购价格压到最低才行。不然,他根本吃不下韩亚航空。 既是如此,只比韩亚航空规模小一些的佳速航空对徐苍来说也是压力太大了。因此,他在这个时间点,他需要找一找外援了。 回了圣路加医院,徐苍却是在病房遇见了一个不速之客,正是日本民航局特别调查员中村由纪夫。 徐苍回了病房,将西装脱下,递给一直等在病房中的秦心,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jcab的?” 中村由纪夫看起来来了也没有多久,很是客气地回道:“特别调查员中村由纪夫,初次见面。” 徐苍略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有什么事情吗?” 中村由纪夫没有坐下,而是一直站着的:“自然是全日空45号航班的事情。这次事件全靠徐苍先生力挽狂澜,本不想这么早打扰徐先生的,但是职责所在,只能冒昧叨扰片刻,例行询问一些简单的问题。” “那我可以拒绝吗?”徐苍笑道,解下领带:“我不是jcab的人,我甚至不是日本人。” 这下直接让中村由纪夫愣住了,如果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徐苍还真是有拒绝的理由。如果jcab需要强制让徐苍接受问询,首先需要知会caac,在caac同意后,由caac出面协调。 因为徐苍不管从哪个角度都没有跟jcab有隶属关系,可以完全不顾中村由纪夫的调查要求。 看到中村由纪夫错愕的表情,徐苍忽地笑了一下:“开个玩笑,你问。不过,不要时间太长,我刚才说了不少话,有些乏了。” 眼见峰回路转,中村由纪夫暗暗松了一口气,赶忙道:“放心,只是一些简单的问题。” 徐苍将领带丢到一边,嗯了一声,示意中村由纪夫可以开始了。 接下来半个多小时,中村由纪夫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徐苍没有隐瞒,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这样的情况下是没有隐瞒或者撒谎的必要的。 正如中村由纪夫所言,他真的就是问了一些比较简单的问题,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对于一场严重的飞行事故,半个多小时的问话其实已经是非常非常短了。 “好了,感谢徐先生的理解和配合。” 快速完结问询后,中村由纪夫又是表示了感谢。 徐苍摆摆手,突地问道:“请问一下,那个劫机的怎么将刀具带上飞机的,有结果了吗?” 中村由纪夫怔了一下,旋即说道:“这个还在调查之中,如果有结果了,我们会及时通知徐先生的。徐先生作为当事人,是该有知情的权利的。” 徐苍挑了下眉:“可是,我怎么听全日空的观月社长说是安检的时候疏漏了?” “嗯?”中村由纪夫明显愣住了,但是他的反应很快,立即道:“这个还没有确定,观月社长可能是误会了,误以为当成最终结果了。” “也就是说,现在比较倾向于这个原因,这是没有完全确定而已,是这个意思吗?”徐苍追问道。 中村由纪夫笑着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呵。”徐苍轻笑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别有意味的笑容:“那就劳烦在确定之后再通知我。” 中村由纪夫不疑有他,还以为自己回答得滴水不漏:“这是自然,那就不打扰徐先生了。不过,有件事我需要确认一下,不知道徐先生后期什么时候回国?” “快的话,明天就回去。”徐苍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中村由纪夫笑道:“徐先生想要回国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我们仅仅是想确认一下而已。后面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会通过caac联系徐先生的。在方便的情况下,希望徐先生可以配合我们。” 徐苍嗯了一声,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中村由纪夫看徐苍已经有些不想说话了,于是相当识趣随便说了两句客套话就离开了。 等中村由纪夫离开,秦心将徐苍丢开的衣物收拾好:“事情办完了?” “开了个头。”徐苍打了个哈欠,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出去一下。” 徐苍刚走到门口,秦心在身后忽然说了一句:“去找夏疏月?” “是啊。”徐苍点点头,一点儿没有隐瞒:“找她说些事情。” 面对这样的坦诚,秦心颇为无语地叹了一口气:“你去。” 徐苍歪头看了看秦心:“有什么问题吗?” 秦心坐在床边,看着徐苍有些无辜的表情,她当真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了。徐苍什么都好,就是钢铁直男的性子着实离谱了些。 “没事,我借你床躺会儿。” “哦哦。”徐苍真就是点了下头,接着便是一熘烟地离开了病房,只留下满脸无奈的秦心。 离了病房,徐苍给夏疏月打去了一个电话,接着去奔去全日空的总部。 春夏航空派去全日空培训的那些人都是住在全日空总部的内部酒店里的。徐苍约夏疏月在全日空总部对面的餐厅见面了,他得是要跟夏疏月说说转行飞行员的事情。 徐苍过来的时候,夏疏月已经点了两份甜品等着了。 徐苍甫一坐下,夏疏月瞧见徐苍有些吹乱的头发,竟是伸手想要给徐苍整理一下。面对如此亲昵的动作,徐苍本能地退了一下。 “我只是想给你把头发整理一下的。”夏疏月轻笑道,看起来没有因为徐苍躲避的动作而有什么其他情绪:“你是打扮了一下,今天?” 徐苍随意拨了下头发:“有些正式场合,稍微捯饬了下。” “哦。”夏疏月只是应了一声,接着便是默默地吃起了甜品。 原本以徐苍的性子,他应该是直奔主题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地瞧见低头的夏疏月那丰润的嘴唇,蓦地不可遏制的想到水上两人亲吻的画面。 实际上,他到现在都不晓得那到底是不是自己臆想。只是,那画面以及亲吻时候的触感着实有些太真实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徐苍不免有些心猿意马。 “你在看哪里?”毫无预兆的,在吃着甜品的夏疏月都没有抬头,便是发出了这个疑问。 “啊?”徐苍一怔,挠了挠头:“没什么啊,我就是过来找你说说转行的事情的。” 只见夏疏月嘴唇抿了一下,接着好似略略抬了下头,却并非直接看向徐苍,可徐苍就好像接应到了夏疏月的目光,有种似是而非的错觉感。 或许这就是古人所言,一人初不即抬,及强而后可,先以眼光一瞬,似于看人而实非看人,瞬毕复定而后抬,俟人看毕,复以眼光一瞬而后俯。 夏疏月本就是绝色之姿,如此神态更是添有怜爱之意。 不过,徐苍心神坚守,倒是没有什么失态,正了正神,继续道:“我明天回去了,你且在这里学着,你想要转学飞行的事情,我记着了。不过,国内女飞极为稀少,此事不易,我得是要问问局方的意思。” 二十年后,女飞虽然依旧稀少,但是也没有少到极其夸张的地步。但是在两千年出头,那的确是属于少之又少的程度。即便是徐苍也不敢保证能一定得到局方的同意。 关于这点儿,夏疏月是可以理解的,她轻轻点了下头:“我知道的。” 其实,徐苍过来找夏疏月就为了这一句话。当然,仅仅是这一句话是可以直接打电话说的,但是徐苍觉着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说完正事,徐苍又是随便聊了起来:“这边给你们安排的是单间吗?生活环境如何?” “嗯,都是套间,环境很好的。” “那就好。”徐苍想了下:“你资历浅,平时时候还是要听着些领队的话的。当然了,若是你不愿意,不听也行。” “不听?”夏疏月眨了下眼睛,显得有些调皮:“可以不听吗?” 徐苍愣了一下:“你要不听吗?” 以徐苍跟夏疏月的关系,夏疏月当然是可以不听的。只是在徐苍的心里,夏疏月应该是一个乖乖女,不该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瞧见徐苍错愕的表情,夏疏月不知为什么,突然显得非常高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听话的。” 徐苍不懂夏疏月为什么发笑,不过也没有多想,当下继续道:“公司每月给你们在日本的账户打钱,花钱不用束手束脚,如果遇到经济上的问题,找公找我就行。” 夏疏月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跟小猫一样顺从地嗯了一声。 突地,徐苍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还是一个陌生号码。不过,徐苍还是接通了。 “请问是徐苍先生吗?”对面传来一个粗重男人的声音。 “是啊,你是?”第一时间,徐苍还没有听出来对方是谁。 “我是陈天扬,肖先生说你需要我去日本一趟?” 徐苍倒是没想到是陈天扬,不过很快调整思绪:“没错,我需要你在日本帮我调查一些事情。你明天能够来吗?” “我这边还有一些收尾工作,而且签证方面也有些问题,明天赶不上了。” 徐苍沉吟了片刻:“赶不上就算了,你尽快过来日本这边,费用的话,肖凌云会跟你沟通的。具体事情,等你到了日本,跟我说下,我再跟你说。” 陈天扬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应道:“我明白了,我会尽快处理掉在韩国的事情的。” “嗯。”徐苍道:“我听肖凌云说了你的情况,首尔航空的事情做得不错。日本的事情了了之后,我们见一面。” 电话对面安静了一小会儿,最终传来一句低沉的嗓音:“好的。” 挂了电话,夏疏月好奇地问了一句:“谁啊?” 这其实是一个很失礼的问题,不过徐苍却是半点儿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很是自然地就回答了:“我在日本有些事情需要有人帮我查一下,就那人。” “查事情,查什么?”夏疏月似乎兴致很高,竟然追问起来了。 徐苍笑道:“乖,不问了。” 夏疏月脸上笑意更甚:“好,那我不问了。” 一会儿后, 夏疏月突地又是说道:“哥,我转学飞行的事情会很麻烦吗?” 徐苍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吃甜品了,也没有多想,随口应了一声:“是挺麻烦的。” “那要不算了。”夏疏月轻声道:“我就是说说而已。” 徐苍展颜一笑:“没事,我都会给你办好的。” 第二天下午,陈天扬果然没有赶过来,徐苍也就没等,直接跟秦心一起回去了。 不过这次并没有中转沪上,而是先去了汉京。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去沪上的航班,而是徐苍特意要求的,他需要去汉京办些事情。 没多久落到汉京机场后,秦心就去酒店休息了,而徐苍则是一路直奔了汉京民航总局大楼。 之前,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证件就已经下来了。毕竟是极重要的证件,还是亲自过去拿比较好。 在飞标司办公室,由吴越司长的陪同下,徐苍拿到了自己的飞行专员证件。 看着其貌不扬的icao专员证件,徐苍蓦地冒出来一句:“这玩意儿怎么看起来跟盗版似的,一股子廉价味?” 在旁边,吴越司长听得着实无语:“你且要悉心保存好了,这跟你的飞行执照一样,不对,是比执照更重要。” “有这个玩意儿,原则上,我是不是可以进入任何一家航空公司的驾驶舱了?”徐苍突然问道。 “你要进别家航空公司驾驶舱干什么?” “额”徐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可不敢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不过,吴越也没兴趣追问这种事情,只是回答道:“对的,原则上是这样的。不过,你也别有事没事往别人家驾驶舱钻,影响不好。” 就像是之前在全日空45航班上,徐苍即便不是jcab的飞行员,但是凭借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的身份,依旧可以在合法范围内进入驾驶舱,甚至上座。 “放心,我也没有这种闲情雅致。”徐苍将证件收好,这可是一个小宝贝:“对了,那身为专员,是否有权力对辖内飞行人员进行能力检查?” caac是国际民航组织成员,那徐苍的辖内自然就是整个caac的飞行员。 当然了,原则上跟实际上是有出入的,但是大部分情况下,这个规定还是可以施行的。 然而,吴越本能性地察觉到一丝不妙的感觉:“你想干什么?” 徐苍一摊手:“我能干什么,我就是想要了解一下自己的权益,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吴越被徐苍驳得哑口无言:“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必须在合适时间和地点里进行检查,而且事后不管结果如何需要上报给我们,知道了吗?” 吴越已经说的比较委婉了,他是真怕徐苍肆意妄为。 “徐苍,我知道最近你们公司挂人挂得比较多,但是” “没什么但是的,我会在合规范围内合理的使用我的权力的。” 吴越望着面无表情的徐苍,一拍脑门,颇多无奈。心里早就将西南那几家挂春夏航空机长的航空公司给骂了个遍,他已经可以预见到后续的腥风血雨了。 证件收好之后,徐苍想起来一件事:“吴司长,如果我们公司想要招收女飞,这事儿可行不?” 吴越是飞标司司长,专管空勤人员资质的,问他最为合适。 “女飞?”吴越怔了一下:“国内还没有先例呢,你怎么突然要招女飞了?” “国内没有先例吗?”徐苍大约知道这个时代女飞会很少很少,但是真想不到是一个没有。这下可就不好办了,当个第一人可是比较麻烦的,阻力是最大的。 “额”徐苍也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避重就轻:“我就是想问一下,有可能吗?” “这个嘛。”吴越司长还是大好人啊,没有追问下去:“要是女飞的话,牵扯到的事情还挺多。比如体检,男女之间体质有差异,标准估计也不一样。而且,女飞体检的话,有些项目也不好跟男的在一块。” “这样啊。”徐苍听吴越这么一说,心里便是犯起了滴咕。果然自己还是想得简单了。 主要是这件事涉及到招飞,徐苍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招飞都是属于不太熟悉的领域,有所误判也是正常。 只是,吴越这么一提,想想光是在航卫方面就是一个不太好逾越的鸿沟。 男女生理上的差异的确是不能忽视的,总不能让夏疏月把自己当男人? 如果要让局方同意招收女飞,那势必要额外制定一套标准,难度有些高啊。 吴越看徐苍一副失望的表情,笑着说道:“我帮你去问问民航总医院,看他们怎么说。” 徐苍大喜:“麻烦吴司长了。” “都是小事,随口一问。”吴越笑道:“不过,航卫那边我只是猜测,但是在飞标这边,我感觉还有一个大问题。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公司没有空客飞机?” “啊,是啊,怎么了?”徐苍一问出来,立刻就开始明白吴越的意思了:“吴司长,你的意思是说女飞只能飞空客吗?” “国外是有女飞的,但是基本全在飞空客,这是考虑到女性力量上的结果。”吴越司长道:“你是飞波音的,应该知道如果在人工恢复下,波音的操纵需要多大的力气。波音那外号你也知道,着实是不适合女性的。” 波音飞机外号是什么?空中健身房! 从客观生理力量上来说,波音飞机的确不适合女性。 “这是硬性规定?” 吴越想了下:“开头的时候总归是要紧一些,严格一些。徐苍,如果你想开先河,这会是一个硬性规定的。” 如此言语,徐苍直接沉默了。 不是拐弯抹角,不是委婉言说,而是直言不讳!看来,空客飞机会是一个不可改动的硬性规定,至少在开头时是这样的。 “我知道了。”徐苍点点头:“民航总医院那边就麻烦吴司长了,空客飞机的话,我再想想,再想想。” 徐苍这么说实际上侧面表明他还没有放弃,这让吴越有些忍不住了:“徐苍,我不知道你出什么理由要招收女飞。但是,以现在国内的情况,时机还不成熟。如果你想招收女飞来宣” 说到最后,吴越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身份问题,戛然而止,摆摆手:“算了,你自己掌握,谨慎些。” 徐苍知道吴越是替他着想,很是认真地点头:“我知道的,吴司长。” “对了,听说你们在联系西北局?” “嗯?”徐苍笑道:“怎么了,有人不高兴了?” 吴越正色道:“这东南西北四地就属那西方还没有主人,但是如果你想要独占西方,怕是要受到不小的压力。可以的话,去见一见毕老,他是可以给你遮风挡雨的。” “我记下了。”徐苍乖巧道。 “行!”吴越一拍手:“证件也领了,该交代的事情也说完了,走了,你自便,我就不送了。对了,你在日本那事儿,李局知道了,后面可能要找你谈话的,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徐苍笑着应道:“好的。” “还有,你手没事?”吴越看了下徐苍的左手,戴着手套,也看不清楚:“我听说你手受伤了。” “没事,小问题。” “那就行。”吴越倒是没有多问:“不过,具体影不影响,后面估计要去西南医学中心鉴定一下。” 吴越倒是洒脱,一说完,背着双手直接离开了。 徐苍噙着一丝轻笑,脑中还在想着空客飞机的事情,突然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还是许如行的号码。 赶紧接通了,徐苍恭恭敬敬地喊道:“许医生。” 许如行还是一如既往的声音平澹:“我看手机上有你的未接电话,你是找我有事?” 徐苍看了下自己还戴着手套的左手:“许医生,我是有些事情。不过,比较复杂,能不能当面说?你在哪里,我去拜访一下。” 对方沉默了片刻,接着传来声音:“好!你到天宁鸡鸣寺找我。” “果然!”一听是在天宁,正是不出徐苍所料。 前面他问过刘进昕,知道在这个时间许如行基本就在天宁呆着,还真的是。 “好的,许医生,我估计明天过去。” “那明天见。”说完,许如行直接把电话挂了。 去找许如行不为别的,自然就是为了手伤。不过,听刘进昕说,许如行并非神经专业的,不晓得能不能给出好办法。 不过,放着这么个医学大老不求教,那着实是可惜了些,还是得去碰碰运气的。 这次由于时间紧张,徐苍没有去找师父陈向东,而是径直出了总局大门。 甫一出来,往东边一看,国大航空那尖塔状的总部大楼便是映入眼帘。徐苍沉默了半晌,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好听的女声:“你好,这里是国大航空秘书室,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徐苍望着国大航空的总部大楼,笑道:“帮我转告岳笙董事长,说春夏航空的徐苍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他,不知道他能否抽空相见?” 第281章 国内民航系统二次重组! 国大航空总部顶层天台,岳笙双手扶着栏杆,强风吹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徐苍刚过来时还不太适应,风太大,眼睛都睁不开。 “虽说我不太介意见面的地方,但是也没必要选在这里?”徐苍很是无奈:“听说国大航空的二楼餐厅不错,就不能在那边边吃边聊吗?我又不是来找茬的,舒服些不好吗?” 岳笙转过身来,摇了摇头:“你这小子奸诈狡猾,跟你谈事情得是要始终保持极高的警惕性。要是在餐厅那种地方,说着说着,人就懒散下来了,可是去不得。只有在这里,始终强风吹拂,能让人保持清醒。” 徐苍将散乱的头发拢了一下:“我当是你在夸我了。” “这本来就是夸你。”岳笙在角落处寻了个长椅坐下,拍了拍长椅,示意徐苍坐在旁边。 由于没有遮挡,顶层的长椅经过长时间的风吹雨淋,模样着实不太“健康”,已经有大面积脱漆了。不过,徐苍也不是讲究人,岳笙都不介意,他自然是很自在地坐下了。 这一坐下,风便是感觉小了些了,徐苍顿时感觉到舒服不少。 “这样的风量刚刚好。”徐苍脱下了手套,长时间戴着会闷着伤口,这样不利于伤口愈合。 岳笙瞥了眼徐苍左手上的绷带,状似随意道:“我听说你在日本遇劫机了?” 徐苍将手套放在旁边,也不遮遮掩掩:“嗯啊,运气不太好。” “手上的伤是劫机的人弄的?” “难道是我自己捅的不成?”徐苍笑道。 “这可说不好,你这人运气不行,倒霉事可说不准。”岳笙冷笑道:“不过,你这左手伤得如何,以后还能飞吗?” 前面那几句都是废话,只有这一句是关键。徐苍一身的价值全体现在他的飞行技术上,要是以后不能飞了,那徐苍的价值将会一落千丈。 徐苍举起手,让风吹在自己左手上:“你觉得我继续飞好,还是别飞了好?” 岳笙想了下:“算了,你还是飞着。都说霉运是恒定的,你多受着些,我们就能少些遇着了。” 这话落到徐苍耳朵里,着实让他有些无语了:“合着我是给你们挡灾的是?” “随你怎么理解。”岳笙摆摆手:“说,你给我送什么大礼了。我可是推了个会过来见你的,希望你不会在浪费我的时间。” 徐苍吹了会儿风,感觉到有了一丝凉意,稍微紧了下衣服:“木华航空应该找过你们,希望将a380放在汉京机场?” 岳笙想过很多徐苍可能会谈的话题,唯独没有想到这个。他看了眼徐苍,希望能从徐苍神情中发现一丝信息,然而,徐苍好像恒定的表情似的,说起话来,眼皮都不带动一下的。 稍许观察了一下,岳笙也不好过分地直视着徐苍,这样不好,也很奇怪。 “是有这么一回事。”岳笙倒是直言不讳:“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想想就能琢磨出来。a380这种比波音747还大的机型,难不成还能放到羊城不成?三大枢纽中,就国际航线而言,就汉京的地理位置最好,而且还是首都,最适合飞欧美航线,他们当然想把a380放在这里。” 不管如何,任何一个稍微正常的国家,其首都都是对外沟通的首选之地。而且,从地理位置上,汉京也的确更加适合欧美航线。 徐苍眯着眼睛:“你应该不会同意?” “那肯定是不能同意啊。稍微正常一些的人都不会同意?” 徐苍笑道:“什么原因,航线利润分配?” 像国大航空占着汉京机场,那就是最大的地头蛇。即便是木华航空想要在汉京机场放a380以及开辟国际航线,那也要得到国大航空的同意。 而且,木华航空不仅仅是开辟国际航线,而是要将a380长久驻留在汉京机场,要求其实更高的。而作为汉京机场优先权的拥有者,国大航空肯定是想要分a380航线利润的。 如今,国大航空不愿意让木华航空将a380放在汉京,想必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在航线利润分配比例上。或许是国大航空狮子大开口,抑或是木华航空太抠门。 徐苍觉得两个都有可能。岳笙这人胃口大得很,而且或许是久居高位,看人都是居高临下的,拿木华航空a380的航线利润肯定是下重手的。奈何木华航空的马诚那是一个精打细算的家伙,两眼珠子里都是钱,长了一身的心眼子,就琢磨着怎么少给钱。 这两人遇到了,没打起来就算是和平相处了,还能谈得拢? 也就是现在木华航空的司卫民不管事了,如果司卫民能出面,岳笙碍于情面,或许还有那么点谈成的可能性。 马诚这人表面上在岳笙面前毕恭毕敬的,背后谁知道有多少阴谋诡计?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路子的人,合不到一块儿。 然而,事情还真就跟徐苍预料的有出入了。 “航线利润,徐苍啊,你也太小看我们国大航空了。”岳笙嗤笑道:“a380的航线确实很赚钱,如果能放在汉京的话。不过,相较于航线利润分成,即便是马诚愿意给我们更高的分成比例,我们也不会同意木华的a380放在汉京的。” “为什么?”徐苍笑道。 岳笙今天似乎心情不错,拍了下大腿:“你这小子还关心起木华来了?还是说给木华当说客了?如果是的,你这也够忙得,这刚在日本受了伤,回了国就得忙活,可别累坏了身子。” 岳笙这话明显是阴阳怪气,只是这种语气放在之前不苟言笑的岳笙身上似乎有些反差。 “岳总今天心情很是不错,看起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徐苍哈哈一笑:“不知道能够分享一二?” 岳笙嘿嘿一笑:“看你受伤了,我就高兴,可以吗?” 这当然不是实话,不过也从侧面印证岳笙的确是遇着什么大喜事了。不然,依着他惯常的性子,不会有这么多的话,语气也不会是这样的。 “可以,岳总怎么高兴,怎么来。”徐苍自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生气,相反的,他还比较庆幸。因为岳笙这人脾气跟和蔼可亲半点儿沾不上,他之前还有些担心不太好谈事情。可如今,正好借着岳笙今天的好心情,一举把事情给谈好了。 “呵呵。”对于徐苍的示好,岳笙也只是皮笑肉不笑,不过还是说了下原因:“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不让木华航空把a380放在汉京?那你就得想想他们为什么要进a380。” 关于这一点,之前马诚还真的提到过一次,徐苍略微回忆了下:“是大运会,还有奥运会?” “没错!”岳笙忽地再度站起,抬手指向远方。此处距离汉京机场其实也不算很远,于最靠近机坪的地方,正好停靠着一架国大航空的飞机,而岳笙指着的就是那架国大航空的飞机,或者准确来说,是国大航空飞机垂尾上的那面国旗:“其实,如果单论赚钱的能力,我们国大航空甚至还比不上木华航空,但是为什么三大航中,只有我们能背负上那面国旗,为什么我们才是caac的脸面?” 岳笙缓缓地转向徐苍:“因为影响力。” “马诚这人赚钱很厉害,如果他单单只是想赚钱,我们也不一定就会如此笃定地拒绝他们的a380放入汉京机场。毕竟,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要有相应位置的气度。”岳笙又是坐回了长椅上:“不过,他似乎除了赚钱,还想要做一些别的事情。比如借着大运会以及奥运会,再经由a380的噱头来扩充木华的影响力。通常这个行为,在我这里被称为‘越界’,对于不懂得界限所在的人,我需要合理地教导他。” “所以,这是要敲打马诚吗?” 岳笙抬了下眼皮:“司老已经到了年岁了。其实,依着他的年纪,早就应该退位让贤了,三大航中,哪有这么大年岁的董事长?” 其中国大航空的岳笙也就四五十岁,而天东航空的顾琛明显还年轻一些,只有木华航空的董事长司卫民年纪甚大,这明显是不正常的。 “如果不出意外,马诚就是要继任木华航空董事长的。只是这人眼界狭窄,贪心甚多,司老放心不下,所以一直留任,希望看到马诚的改变。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马诚怕是改不了了。司老估计也要撑不下去了,马诚一旦掌了木华大权,没了司老的制约,谁知道他能恣意妄为到什么地步?必须在此之前,让他拥有一些边界意识,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徐苍在一旁听得那是一个心惊肉跳,原来三大航之间的争斗也是如此激烈。 国大航空的底线就是影响力,它甚至可以容许另外两航在营收上超过自己,但是绝对不能让另外两航的影响力超过自己,连产生这类心思都不可以。 a380本来就是最十年来受到聚焦的机型,这种带着光环出现的机型是极具话题性的。一旦在碰上大运会和奥运会的历史时刻,那便是如虎添翼。 因此,国大航空即便不要a380巨大的航线利润分成,也不会允许木华航空将a380飞机放在汉京机场的。 “大运会会在羊城举行,这我控制不了。不过,大运会所产生的宣传效应还是远不及奥运会,汉京他们是想都不用想了。” “如果申奥成功,那也是得七年之后,有必要防得这么死?”徐苍随意道。 岳笙嘴唇抿了抿:“今年申奥是否成功就会有答桉了。如果成功了,未来七年,汉京奥运会都会是一个持续性的话题。不是从奥运会开始,而是在今年就会开始。我不相信你看不明白,这次奥运会会是我们向世界展示自己的窗口,其作用将会是历史性的。你问我有必要防这么死?我的回答是很有必要。在当年国内民航系统拆分为三大航时,谁才是处于主导就已经决定下来了。马诚不懂事,我身为长辈,该是要让他认清现实的。” 说到最后,岳笙偏过头看了眼徐苍:“怎么,还要当木华的说客吗?不过,你小子滑头得很,应该看得清楚形势才对,按照道理来说,不应该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才对,马诚给你什么好处了,说来听听,让我长长见识。” 十三年前,依照民航政企分离的政策,三大航在各地飞行中队的基础上成立。而国大航空的前身就是汉京飞行总队,而木华航空的组建基础则是羊城地方管理局在四十年前成立的航空运输队,所以天然就比国大航空要低一些。 因此,在任何时候,岳笙都不会允许木华航空挑战国大航空的权威,这是底线。 “我从一开始都没有说要当木华的说客啊。”徐苍笑道:“岳总,你这可是误会我了。” “哦,是吗?”岳笙笑了一下:“徐苍啊,你这知道原本西南是谁的吗?” 徐苍收敛了笑容:“我知道,是国大航空的。三大航中,是国大航空首先在剑川和蓉府设立分公司的。” 在社会上,很多事情其实都是有蛛丝马迹可循的。哪怕是一个极小的动作,比如设立分公司的先后顺序就能察觉到一些东西来。 “很好,你看得清楚。”岳笙赞赏地点点头:“西南两大枢纽,剑川和蓉府都有我们的分公司。但是,天东在蓉府没有分公司,在剑川有分公司,但是却是在我们之后。而木华在蓉府和剑川都没有分公司,不过前些时日,总局倒是给了他们在剑川设立分公司的名额,只是被你给夺了去。” “近些年来,我们不是很关注西南,所以,之前在剑川反倒是天东的话比较好使。可这并不代表,我们真的就不能左右西南航空的局势,即便是总局已经将剑川机场的优先权给你了,但是你要明白,西南最大的枢纽不在剑川,是在蓉府。”岳笙幽幽地说着:“如果没有你,按照预计的发展,两年之后,整个西南将会纳入我们国大的版图,这是早已经预定好的。” 徐苍低下头:“这个我知道。” 这个知道并不是基于现在的信息,而是重生所带来的未来的信息。要是没有徐苍,其实都不用两年,大约在明年,国大航空将会彻底征服西南。 所以,岳笙说的其实并不是虚言。 诚然,现在春夏航空拥有剑川机场的优先权。如果光在剑川,那春夏航空的确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但是岳笙有句话说得对,西南的命脉不在剑川,而是在蓉府。谁掌握了蓉府,才能掌控整个西南。 虽然春夏航空能以剑川为基本盘,徐徐图之,或许很多年后,也能将蓉府归于自己的掌握。可不管如何,这将耗费春夏航空巨大的心力,这还是国大航空不从中作梗的基础上。 蓉府机场太重要了,以致于毕临在提出将蓉府机场交予徐苍时遭到了极大的反对,最终退而求其次,才换到了剑川。 所以,很多业内人士在得知春夏航空获得剑川机场优先权后,对其的展望大多是西南地区的航空霸主,但是要发展到全国性的顶尖行列就要看运气了。 那便是因为光是搞定蓉府机场就要消耗春夏航空太多的精力,根本无暇拓展向其他国内地区。甚至说,如果国大航空从中干预,光是平定西南都是一件艰难的差事。 “你知道就好。”岳笙深吸一口气:“你要西南,我给你就是了,国大航空的心胸容得下一个西南的春夏航空。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够明白自己的站位。没有人,没有人可以挑战国大航空的权威。” 徐苍沉默了,他着实是没想到岳笙竟然也借着这次机会在敲打他。 “岳总,除了西南,还有西北之地呢。”徐苍突然说道。 “哦?”岳笙陡然挑了下眉,笑了起来:“徐苍啊,你知道当年政企分离时,国内整个民航系统是打算拆分成几部分的吗?” 徐苍眼中闪烁着光芒:“六份!除了现在的三大航,东北,西南和西北都会相应地成立航空集团公司。” 这下岳笙略略地感觉到惊讶了,他点点头:“没错,就是六大航。但是,东北,西南和西北的民航力量储备太多,不太能单独支撑一家大型民航企业的根基,所以六大航最终只有三大航。不过,在拆分之初,后续的计划就已经定下了。东北归于天东航空,西南归于国大航空,西北归于木华航空。只不过,天东航空势弱,丢了东北,反倒成为了我们国大的后花园。所以,你想要一同并了西北,后面怕是要跟木华航空翻脸了。” 别看徐苍重生前是局方总飞行师,但是这等隐秘事件,他还真不是了解得很多,至少在十多年前,全国航空版图就已经被分配好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或许以后还可以用相对温和的办法。”徐苍轻声道。 “温和?”岳笙瞟了徐苍一眼,眼神之中多有戏谑之意:“徐苍,那我问你,西南的关键在于蓉府机场,那西北的关键在哪个机场?” 徐苍沉思了一下,脱口而出:“咸池机场。” “嗯?”岳笙这次是真的感觉到不可思议了:“如果是普通人大概率会认为是乌市,没想到你会觉得是咸池。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咸池?” “航空版图跟地理或者行政版图不同,中心地位就在于民航力量的集中点。整个西北地区,大部分的航空力量都在咸池-中川一线,而相比于中川,咸池的未来前景明显更好。乌市受限于地理位置,所能辐射的地区不够广阔,而且本身实力偏弱,不足以支撑整个西北。” 就跟西南一样,从地理位置来说,显然剑川是整个西南的中心点,但是西南航空命脉却在蓉府机场手上。 岳笙赞叹道:“你的眼界着实令我感觉惊叹。没错,西北的关键就在咸池。但是,你要知道在木华各地分公司中,咸池分公司的实力就处在最顶尖的一批,一旦独立出来,完全就是一个接近上游的航空公司。有这么个钉子在,你还想用相对温和的方式吞并西北?我不相信木华航空咸池分公司的人会坐以待毙。” 一旦徐苍吞并西北,那木华航空就没必要在咸池维持庞大的分公司人员来保持对西北航空的优势地位。如此一来,整个木华航空咸池分公司就要面临裁撤的风险,咸池分公司的人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当初木华航空总部夺去了剑川分基地的晋升公司名额,就让剑川分基地的人员闹得不轻。在咸池分公司面前,剑川分基地那就只能算作过家家。 这就是巨型企业的通病,山头林立,尾大不掉。 就算木华航空总部有意让步,咸池分公司的人也会出于自己利益考虑阳奉阴违阻止春夏航空的扩张。 “也就是你们获得了剑川机场的优先权,同时,我们近些年疏于对西南地区的投入,导致剑川分公司实力偏弱。否则,光是剑川机场,你们完全拿下都要费上一番手脚。”岳笙道:“当然了,就算是能完全去除木华航空的影响,在合并西北上也会困难重重。知道为什么当时官方在分配民航版图时,我们国大明明是在北方,没有将东北给我们,却给了西南。而天东是在东部沿海,给的却是东北。木华在南方,给的却是西北?” 徐苍叹了一口气:“为了平衡,为了不让你们连成一片,为了不让形成超大型企业。” “没错!就是这个原因。当年我们将原属于天东航空的东北地区纳入版图中,是在总局那边受到了极重的处罚的。我们缓了整整三年才缓过来。”岳笙别有深意地盯着徐苍:“你认为西南西北尽皆归于你,总局会同意吗?” 徐苍听到这里,脸色一下子就沉下去了。岳笙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真切切会发生的。不管是木华航空的咸池分公司,还是总局那边的态度都是未来阻碍徐苍收下西北的重要阻碍。 “看起来,我想得还不是不够多啊。”徐苍感慨道。 他毕竟是人,即便有着重生的优势,得到了很多他人不曾有的信息,但是终归他也是一个普通人,需要受到多方的掣肘。 “十三年前,借着政企分离的时代浪潮,三大航因此建立。现在已经没有那样的时代背景了,你想做那第四大航,看起来难于登天啊。”岳笙笑道:“守好你的西南,跟马诚一样,心思不要太多,对你来说,这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其实,这话已经带有强烈的暗示意味了。的确,运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徐苍错过了十三年前的机会,那就注定不会再拥有第二次机会了。 徐苍沉默良久,脑中突地闪过一丝念头。 “如果国内民航迎来第二次重组呢?”徐苍蓦地说出了这句话。 “你说什么?”岳笙愣了一下:“国内民航系统的二次重组吗?不,我感觉不太可能了,当年是有时代背景的,现在有吗?” 徐苍道:“国内民航管制放开,这算不算一个时代背景,算不算一个二次重组的契机?” 徐苍此言一下子让岳笙沉默下去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总局那边突然决定放开国内民航管制,这的确是一个非同一般的信号,但是这要是说能联动到国内民航系统的二次重组,从内心上来说,岳笙觉得这个信号的级别还不够。 但是,事情无绝对,徐苍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时代的走向那都是雾里看花,谁能看得清楚呢?”岳笙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这本来就是见仁见智的问题,过多讨论只会让自己陷入迷惘而无法自拔。 徐苍对国内民航历史研究不深,他隐约记得二十一世纪初国内民航系统进行过一次重组。但是,规模不及十三年前那次。 十三年前那次直接催生了国内处于领导地位的三大航的出现,而二十一世纪初的那次重组好像并未对国内民航系统产生太过直观的变化,以致于徐苍都不太了解那次重组。 那次重组到底是什么内容,自己能不能借着那次重组一举确立自己的位置,这些都是徐苍无法知晓的。诚如岳笙所言,时代的走向就是雾里看花,谁也看不清楚,即便是徐苍也是如此。 “好了,说了这么多,越说越歪了。”岳笙伸了个懒腰:“你到底要给我送什么大礼的,说来听听。” 徐苍也是稍稍整理了下情绪,笑着说道:“我这次过来,还是希望你能将汉京机场开放给木华航空的a380。” 闻听此言,岳笙大骂徐苍奸猾:“刚才还说你不是说客?哼,我说过了,木华航空的a380没有可能放到汉京,这是底线。” “岳总,这种防人甚于防川的行为终究不能长久。想要确立国大航空长久的领导地位不应该是靠着打压,而是应该是用实实在在的功绩去让他人折服。” 岳笙冷笑道:“呵呵,我倒是想过。你那个国产发动机的项目很好,我想直接参与进去,可是你小子不领情啊。” 如果国大航空能在国产航空发动机上出力,那对国内民航将做出巨大贡献,那不比防着木华航空有用很多? 不过,因为易风的事情,徐苍跟岳笙之前是闹翻了,直接将国大航空驱逐出了国产发动机的计划之中。为此,徐苍还多付了不少arj21的租赁费用。 岳笙说完,看了眼徐苍的表情,皱起眉头来:“你小子这次来不会是破冰的?” 徐苍咧嘴一笑:“可以吗?” “呵呵!”岳笙发出一阵不明意义的冷笑:“之前你那么硬气,现在要服软了?你这人做的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徐苍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声道:“我把易风安排去航材公司了。” “我听说了,你获得了部分波音的航材授权。”岳笙嗯了一声:“不过,让易风去管一家躺着赚钱的公司,你就不觉得大材小用吗?” “因为我想要更多的钱。”徐苍坦白道:“我现在很缺钱,最近更缺钱了。” 岳笙被徐苍如此诚恳的言语直接弄得僵住了:“所以,你来求我?莫不是你觉得我能出手相助?” “不是求,是合作。”徐苍伸出两根手指:“如果你愿意,国产发动机的项目你们可以重新参与,不久后,我就将去英国了。回来之后,国产发动机项目正式推进。同时,我方的航材公司也将会把国大航空纳入优惠客户行列。作为交换的筹码,请允许木华航空的a380进入汉京机场。” “徐苍,你这是燃烧自己,照亮木华啊。”岳笙深深地看了徐苍一眼:“你就这么想木华的a380进入汉京机场?” 徐苍摇摇头:“不是我想,你木华想。” 岳笙是何等人物,瞬间就理解了徐苍的意思:“你是想要从木华航空那边获得什么,让木华航空的a380进入汉京就是你的筹码?你不是为了木华,是为了自己。不过,木华航空不是将首架a380给予了蓝天航空了吗?不就是为了让蓝天航空替他趟河吗,万一蓝天航空趟不过去呢?后续的a380不都黄了?” “不会的!”徐苍摇摇头:“a380初期的市场表现受到民众对于此机型的好奇心理影响,应该不会太差。” “这种非长期的消费心理下的市场反馈就不准确,木华航空的市场分析部门会不考虑进来?” “木华航空对于a380有执念,他们是能考虑到这个情况,但是只要预设立场下,只要蓝天航空的a380的初期运营没有到糟糕的地步,木华航空引进a380的想法就不会变,就像他们引进波音777一样。”徐苍澹澹道:“然而,在从初期来说,a380的市场表现要到糟糕的程度,很难,即便是从羊城飞洛杉矶。” “你还真的都想到了。”岳笙笑道:“只是我很想知道,你要用这个筹码跟木华航空交换什么?” 徐苍不知为何感觉身上有些热,于是稍稍松开了衣服,眯了下眼睛:“你该是知道的,最近我们排查挂了不少机长。” “嘿嘿,这我也听说了。你连西南后院都没安排清楚呢,还是别想着西北了。” “没错,所以我要借此机会,犁庭扫穴。”徐苍哼道:“作为主导方,木华航空剑川基地所有2以上级别的管理人员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岳笙眼皮一跳:“你要血洗整个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管理层?好大的魄力!怪不得要这么大的筹码。” 徐苍忽地侧过身子:“你们在剑川航空也有投资?这次事情,剑川航空也出了不少力气。” 岳笙啧啧嘴:“你可别乱开枪。我们虽然在剑川航空有投资,但是平时可不管事,而且那边真正一锤定音的是剑川市城投。你想要收拾剑川航空,找我这条线可是不方便。” “没事,木华航空剑川基地,蓝天航空,剑川航空,一个一个收拾,全都跑不掉。”徐苍平静道:“如何,可否答应合作?” “如果是之前,我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答应的可能性,但是现在”岳笙说着望向了徐苍的左手,其意不言自明。 徐苍到底还能不能飞了,这个问题很关键,非常非常关键。 如果徐苍能飞,岳笙是相信徐苍的能力的。那么,那个国产发动机的项目就有戏。反之,一切都是梦幻空花。 徐苍举起左手,笑着说道:“所以,从内心来说,你还是希望我能继续飞下去的。” 岳笙没有说话,但是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好!等我去完英国,你就该能得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了。”徐苍收回左手:“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这里有一个投资项目,你有没有兴趣参与,这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礼。” “哦?”岳笙一挑眉:“投资什么,你那边除了发动机还有国产大飞机,还有什么值得我投资的。” “航空公司。”徐苍笑道。 “航空公司?”岳笙一怔:“哪里?” 徐苍举起右手,一指东方:“日本!” 徐苍跟岳笙在天台上谈了整整三个小时,之后两人分开,也没有什么别的活动了,似乎什么都没有达成,但似乎一切都已经埋下了伏笔。 徐苍回了酒店,晚上跟秦心两人在酒店餐厅用餐。徐苍手上还有伤,不方便吃蟹重口味的东西,于是秦心就让酒店准备了些清澹的鸡丝粥。 不得不说,汉京这酒店后厨的手艺当真是厉害,单是一碗鸡丝粥就是回味无穷了。 又是给徐苍盛了一碗,秦心随口问道:“那咱们就不回去洱海了?” 原计划,今天是要赶回洱海的,但是徐苍临时改了行程,不回去了。 “嗯,明天我要去一趟天宁。”徐苍又是喝了一口粥:“你怎么说,跟我一起去天宁,还是单独回洱海?” 秦心思量了片刻:“洱海也没有什么事,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天宁。你去天宁是为了手伤?” 徐苍点点头:“去碰碰运气。” “哦。”秦心也没有多问,也跟着盛了一碗粥:“今天去哪里了,时间有些久了。” 也就秦心敢这么肆无忌惮地问徐苍的行程了。 “去了一趟总局,拿icao的专员证件。后面去找了岳笙,谈了一些事情。”徐苍大概说了一下:“你也尝一尝,好喝呢,这粥。” “喝着呢。”不知为何,徐苍跟秦心两人间就好像是在一起好几年的夫妻,一切都那么自然。 “最近你联系了西北局?”徐苍突地问道。 秦心一愣:“是啊,怎么了?” 进军西北这是她跟徐苍一起做的决定,怎么听徐苍的语气,似乎事情有变。 徐苍放下碗快:“暂时不要太过密切地与西北局走动了。” 秦心心里一咯噔,还真是发生了些事情了:“徐苍,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些事情,我想得少了。”徐苍平静道:“西北的事情先放一放。” 秦心看徐苍表情没有什么特别,心中稍定,只要徐苍能沉得住气,一切都不算是什么大事。她也不问缘由,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徐苍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如果我左手没什么大问题,后面我要去一趟英国。” “英国,去找罗罗吗?”秦心奇怪道:“可那边并没有催促你啊。” “按照时间,其实试飞应该安排了。或许那边还没有把握,但是我不能再等了,很多事情必须从罗罗那边开始。”徐苍沉吟了片刻:“他们没有把握,那就让我替他们做决定。” 实际上,事情的确如徐苍所言,罗罗那边的确没有把握。不过,他们所为的也是徐苍。因为他们认为徐苍还有价值,不想徐苍就在试飞中丧生,自然想要极可能提高试飞的安全性。 然而,他们显然还了解徐苍的能力。 就像是岳笙也在等到徐苍的英国之行,有太多事情需要罗罗那边事了之后才能做,牵扯太多,英国之行已经不能再等了。 这个时候,秦心没有再阻止徐苍了,只是顺从地点了下头:“好的。” 翌日下午,天宁鸡鸣寺还是香火鼎盛的样子,只是在那鸟鸟香火烟中多了一个年轻的香客,正是过来寻许如行的徐苍。 在入口处,一名着着西装的壮硕男子在发现徐苍的身影后,朝着他深深鞠了一躬:“徐苍先生?” 徐苍怔了一下,旋即立马反应过来:“许医生让你来的?” “是的。”西装男子指引了一个方向,便是领着徐苍走向了寺院中一处侧殿。 很快,两人入了侧殿,在那右边的房间里,能传来隐隐约约的诵念声,徐苍略一分辨,似乎是许如行的声音。 徐苍循着声音过去,侧着身子探入屋内,发现里面供奉着一个牌位,而许如行正跪于蒲团之上诵着经文。 “韩静笙?”徐苍瞧见那牌位上所写内容,只是看到最后的卒年,立时怔住了:“2003年6月18日?这” 徐苍嘴唇动了动,今年不才是2001年吗? 就在徐苍疑惑之际,西装男子轻轻唤了一声:“老板,徐苍先生到了。” 提醒声落,许如行诵经声也随之停止,略微回头,瞧见了徐苍的声音,接着站起身来:“去外面说。” 此处不宜谈话,于是徐苍跟许如行直接出了侧殿,寻了个小亭子坐下。 徐苍将自己在圣路加做的检查的资料全给了许如行。 许如行接过来翻了一下,很快便是说道:“从你给的东西来看,那医生说的确实不错。你解开下左手上的绷带看看。” 徐苍犹豫了下,还是将自己左手的绑带解开了,露出了掌心半指不到的伤口。此刻,伤口已经结痂,不再流血了。 许如行细细打量了下已经结 痂的伤口,嗯了一声:“的确没有那么严重,不大可能造成严重的神经损伤。我虽然不是神经专业的,但这点还是有把握的。” 徐苍将绷带再度缠起,边是说道:“可是我曾出现过无法感觉温度的情况。” “是嘛。”许如行露出一点儿深思的表情:“这或许仅仅是一点儿后遗症,随着时间的发展,这种间歇性的症状也会消失。” 许如行的说辞跟日本的那个医生已经很类似了。 不过,显然徐苍还无法完全接受这个结果:“许医生,你也知道的,我是干飞行的。手上的伤对我来说很致命,我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桉。这到底是一个暂时性的症状,还是会一直存在。” “这样啊。”许如行沉思良久:“你这么想也正常。不过,我的意见就是这些。日本的那个圣路加医院的设备水平已经很高了,他们都不能确定的话,那全世界能满足你要求的地方也不多了。这样,我推荐一个地方给你,那里的神经学研究很超前,是美国的,叫卡” “卡夫感知觉医学中心?”徐苍问道。 “你知道?”许如行有些意外:“那里在神经研究方面是在全世界最前沿的,如果那里还不行,那你基本可以放弃了。” “额”徐苍有些无奈:“可是我因为一些原因,怕是去不了了。” 许如行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将徐苍的医学档桉还给徐苍:“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徐苍接过医学档桉,沉吟片刻,站了起来:“那我自己再想想办法。” 他这次过来本来就是碰碰运气的,知道事不可为,徐苍倒也不算多么失望。 然而,就在徐苍站起的片刻,许如行突然问道:“在哪里受伤的?” “啊?哦。那个去日本坐飞机,运气不太好,碰上一个劫机的,然后就受伤了。” “这样啊。”许如行点了点头:“那运气的确不太好了。” 说着,许如行给西装男子一个眼神。西装男子立时会意:“徐先生,我来送你下山。” 徐苍将自己的医学档桉小心收入包里,点了点头:“许医生,那打扰你了。” 说完,徐苍便是跟着西装男子往外走去。 走了一会儿,徐苍突然小声问了一句:“许医生供奉的那个牌位是哪位啊?方便” 西装男子笑道:“没什么不方便的,那位是我家老板的夫人的牌位。夫人是天宁人士,所以走后牌位供奉在天宁鸡鸣寺。” “哦哦。”这倒是跟徐苍猜得一样,按着牌位上所写,许如行的妻子应该叫做韩静笙,只是还有一个问题:“许医生的妻子是在哪一年走的?” “两年前。”西装男子答道:“你也注意到上面的日期了。” 徐苍一下子也好奇起来:“是啊,今年才2001年,而那个时间是03年了,跟哪个时间都对不上啊。” 西装男子沉默了片刻:“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咱们还是说到这里。” 徐苍看西装男子不愿意继续话题了,也没有勉强,只是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在两人身后,许如行望着远去的两人背影,不由皱起眉头来:“竟然没死?” 第282章 天网! 等徐苍离开鸡鸣寺,西装男子回到小亭子,许如行还在那边坐着,右手搭在旁边的石桌上,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面露思索之色。戹 一直等西装男子走到身边,许如行才是逐渐反应过来:“走了?” “送走了。”西装男子恭敬道。 许如行揉了下眼睛,显得有些疲惫:“刚才我看他跟你聊了几句,说什么了?” 西装男子倒是没有隐瞒:“他问了下夫人的事情。” “他看得还真是仔细啊。”许如行似乎并不是很在意,沉吟了片刻:“你去查一下徐苍在日本发生的事情。” 西装男子立时道:“明白了,我会去办的。” “对了,还有那个卡夫医学中心,查一查它的背后的金主。”许如行淡淡道:“徐苍知道卡夫医学中心,但是却不想过去,似乎其中有什么隐情。这卡夫医学中心我倒是知道些,内部人员应该不会跟徐苍有什么过节,应该是它后面的金主,你且去查一查,应该不会很难查。”戹 “这件事不难。”西装男子对调查卡夫医学中心没什么感觉,主要是这么做的意义:“老板,如果查完发现徐苍跟其后的金主有过节,咱们怎么办?” 如果要查,终归是要有个目标?那么目标是什么? 许如行淡淡道:“可以的话,帮他一把。” 说完,许如行又补了一句:“跟陈律师说一声,让他过来一趟。” “陈律师?”西装男子怔了一下:“老板,让陈律师过来是” 许如行抬了下眼皮:“还能是什么,修改遗嘱。” 戹 带着一丝疑惑,徐苍下了山,遇着等候已久的秦心。两人没有在天宁过多停留,坐了最近的一个航班回去了洱海。 回到洱海,虽说才离开了几天,但是老有一种阔别已久的感觉。 一回来,陆景华便是拉着徐苍去喝酒了,结果瞧见徐苍左手的伤,便是把酒给去了。 洱海本地的餐馆厨艺一般,徐苍吃得也不是很尽兴,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了。 “怎么了,去一趟日本,口味都刁钻起来了?”陆景华倒是吃得高兴得很,他本来就是剑川人,跟洱海这边口味相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其实,平常时分徐苍也不会这么矫情。而是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味觉有些敏感,之前感觉到有些咸的东西如今放嘴里就觉着特别咸。 不管是洱海,还是剑川,口味是又重又咸,现在的徐苍着实是受不了。戹 “不知道,失血过多,影响到味觉了?总觉得菜咸。” 陆景华一拍桌子:“还真有这说法。不过,你本来口味就淡,这下更淡了。哎哟,看来还得专门给你配个维扬的厨子,这边的菜你是吃不惯喽。” “差不多行了。”徐苍喝了杯大麦茶:“最近公司又挂人没?” “又挂了两个。”说到这事儿,陆景华也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机资那边已经在给我抱怨了。再这么下去,机长就要不够用了。市场部那边也不敢再增加航线了,加了航线,没人飞的。” 由于春夏航空取得了剑川机场的优先权,别的地方不说,剑川相关的航线还是比较好申请的,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时刻问题。 原本这应该是大开航线的时刻,但是,市场部这边刚要大干一场,硬生生被机资的按住了。 加航线,那可是使不得!戹 有航线,没人飞啊! 虽说春夏航空也确实缺人,但是缺到阻碍了航线拓展这种程度也算是比较罕见了。由此可见,这段时间机长一个接一个地被挂造成的影响已经开始凸显出来了。 “史灵灵隔三差五就跟我抱怨,我耳朵都快生老茧了。”陆景华也是颇为无语:“现在公司运力短缺,我但凡没有公务,也得去飞。这个月才过了一半,我已经飞了四十了,快累趴下了。” “四十?”徐苍一下子给怔住了:“这么多?” 要知道,即便是没有行政事务要处理,半个月飞四十小时也算是比较高的水平了。而陆景华还要在休息时间处理飞行部的行政事宜,那基本就属于没有休息时间了。 “哪能怎么办?其中一半以上都是调度那边实在找不到人,我被临时抓着顶上的。”陆景华无语道:“徐苍,这事儿已经有些严重了,再这么下去是要出大事。别说拓展航线了,现在已有航线都要飞不过来了。那帮子人不但挂我们机长,我们转机长的检查也不让过,这是两头堵啊。” 徐苍脸色阴沉,光是听陆景华这么说就能感觉到形势的迫切。看起来,英国之行还需要往前提了提了。戹 “下一次排查是什么时候?”徐苍问道。 “五六天后。” “机长排查,还是转左座的检查?” “都不是。”陆景华的脸色有些无奈:“是副驾驶的局方排查。” 徐苍刚是端起来茶水,听到陆景华的话,直接给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副驾驶的排查,没说错?” “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就是副驾驶的局方排查,你说离谱不离谱?”陆景华都要骂人了:“我从进入民航开始到现在也有十几年了,还是头一次听说副驾驶的局方排查,这帮人也是丧心病狂到一定地步了,连副驾驶都不放过。” 实际上,并不是说不能有副驾驶排查。局方排查才不管是副驾驶,还是机长,谁都能查。可是,在局方眼里,副驾驶就跟还没有长成的小娃娃,跟小孩子较什么劲?要查,那就都是查机长的。戹 因此,在局方排查中基本默认是不查副驾驶的。可要是说查了副驾驶,那也绝对合理合规,挑不出毛病来。 “定了人选没有?”徐苍问道。 “没呢。”陆景华吃了一片火腿:“这送过去不就是送死?他们连机长都杀,副驾驶还能放过了。哎呀,副驾驶本来就做不到尽善尽美,随便挑个刺就能挂了,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要是后面实在不晓得让谁去,打算弄个抽签,听天由命了,烦得很。” 徐苍看了下自己的左手:“没人去,那就让我去。” “你?”陆景华也是瞧了下徐苍的左手:“你手不是受伤了吗?还能飞模拟机?” “飞航班跟飞模拟机的驾驶员航卫适航标准又不一样。我现在飞不了航班,模拟机还是可以飞的。” 虽说模拟机跟队航班的替代,但是不管怎么说,两者都是有差别的。因此,不管是从人员航卫适航,还是在执勤与休息期的规定上都有差别。戹 像徐苍现在的情况,航班肯定是想都不用想的。他需要在伤口完全愈合后,先是到西南医学中心做一个特别检查,确认手上的伤势不会违反航卫条例的规定才能继续恢复航班适航。 不过,在此之前,在模拟机上的飞行是不受影响。当然了,这仅仅是原则上的,毕竟徐苍就只能动一只手,飞模拟机的影响是很大的。 “我不是说航卫的事情,我是说你现在就只能活动一只手,怎么飞模拟机?” “没事。”徐苍摇摇头:“就是飞个模拟机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跟飞标说,我来应付下一次排查。正好,我也要看看是哪个局方检查员有兴致排查副驾驶。” “你这”原本陆景华看徐苍单手不太方便,不过瞧徐苍这样子,似乎是定了心思了,也就没再阻拦了,反正这段时间徐苍是飞不了了,就算排查不过,一样也是休息。 反倒是徐苍的左手手伤是需要重视的。 “你不是从汉京那边回来的吗?没有去一趟民航总医院问问情况?”陆景华努努嘴:“至少心里有个底啊。”戹 “有什么底?民航总医院那边又没有熟人。西南医学中心好歹还有几个认识的,有什么情况也比较好沟通。” 春夏航空虽然建立没多久,但是出于惯常规则,已经跟西南地区的民航机构开始走动关系了,这是必须的。而且,毕竟是自家的管理局,情况没有总局那么复杂,出了什么情况,处理起来也容易一些。 总局那边人员太复杂了,随便一个人都不晓得根是哪边的,能不去还是不要去了。 “随你。”陆景华也没有坚持,反正这事儿是顺从徐苍自己的想法:“我跟航医室打个招呼,让他们单独给你约个时间。” “等等,我这手还没有完全好呢。”徐苍伸了个懒腰:“不晓得为什么,老是犯困。你再吃一会儿就走呗,回去补觉了。对了,刚我在洱海落地的时候,发现远机位停了架737,是900吗?” 徐苍自然是最熟悉737的,不过停在洱海机场远机位的那架737体型明显比737-800还要大上几分,而且机身涂装很新,感觉就是波音欠的那架737-900。 “嘿嘿,没错,就是900。昨天才从津门那边过来的。说实在,波音这次还算是守信,交飞机还挺快的。”戹 “这倒是的。”徐苍还以为最后一架737-900会被一直拖着,没想到这就送过来了。不过,与其说是波音守信,徐苍倒是更愿意相信是又有哪家订购737-900的航司又退订了,波音这才能快速地匀一架过来。 不管怎么说,737-900的市场表现的确一直很差,被人退订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陆景华提起津门就让徐苍想起来空客的津门组装总厂的事情。空客那帮人虽然同意建了津门组装总厂,但是变着法子的吸血。 虽说现在国内属于求技术的阶段,吃些亏来换取技术也是可以忍一忍的,但明显空客有些过分了。不过呢,不久后徐苍也能从空客那边好好回波血,这就叫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最近公司又租了两架800现在咱们有二十架arj21,五架800,三架900,也算是小有规模了。”陆景华笑道:“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之前就想着去租借国内别的航司的飞机。这次租的两架800是走国外飞机租赁公司的,那手续看得我头皮发麻,太麻烦了。” 国外购买或者租赁飞机的过程是非常复杂的,以致于几乎所有的航空公司都有专门的飞机引进部门。 徐苍道:“这才两架呢。后面等翠鸟航空那边的手续完全弄好了,还会有十架进来。不过,这十架飞机的手续先期已经在做了,而且属于内部调剂,应该相对简单一些。”戹 这次徐苍去英国,一方面是罗罗的事情,还有就是翠鸟航空的事情。虽说卡佩爵士给徐苍做完了大部分事宜,但是最终签字还是要徐苍本人到场的。 一旦将翠鸟航空纳入自己的商业版图,就可以内部重新规划运力了。 不过,徐苍愿意用翠鸟的飞机,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想用翠鸟航空的飞行员。对于外籍飞行员,徐苍的标准就是能不用就不用,一是人力成本比较高,二是不好管理,麻烦。 但是,照现在春夏航空的人力资源结构,很可能驾驶员的数量增长还跟不上飞机增长呢。 以前最主要的矛盾是飞机少,航线少,现在反倒是人少了。 “看起来,招飞的事情还要提一提。”徐苍揉了揉太阳穴,这么一看,事情还真是多啊。 之前,徐苍听说那些做生意忧思过甚,最终影响到身体健康的。他当时还觉得太夸张了,想事情能累成什么样?现在看起来,脑力活动累起来不比体力劳动轻松啊。戹 “现在公司有三架900了,一架要飞逻些,那个肯定不能换。逻些航线效益很好,能多坐一个人就是多赚一份钱。” 自从春夏航空开通剑川逻些航班后,除却一开始的几班,后面全是用的737-900。逻些这航线基本就是全价票,但是次次都是九成以上的上座率,来回都是的。 说实在的,陆景华也想不通是什么原因。要不是逻些机场吞吐量有限制,春夏航空暂时只能一天飞一班,陆景华恨不得一天飞个十来班逻些,那钱当真是赚麻了。 当然了,受限于每日航线数量,肯定是一次拉的越多越好,900便是最好的选择。有些比较狠的航空公司为了单次拉更多人,甚至有用空客330飞逻些的,看得陆景华直吐血。 要不是春夏航空没有747,感觉依着陆景华的性子,说不得要用747飞逻些了。 陆景华继续道:“剩下的两架900就用来飞你那个剑川-汉京-羊城-剑川的三段?” “可以。不过,汉京-羊城的航线借给国大航空一年之期还没有到,再等等。”之前因为没有合适的飞机,所以徐苍将汉京-羊城租借给了国大航空。现在飞机上是足够了,也是时候讨要回来了。戹 “不过,这种飞法也不长久。首先是必须双机长运行,我们机组资源本来就紧张,这么搞不是雪上加霜?而且,就算是双机长运行,这三段班也很大,只要备降就回不来了。依着咱们现在的情况,飞机备降次数多了,也有些受不住。”徐苍感慨道。 飞机一备降,那对运力紧张的航空公司来说简直就是灾难。不管是机组的后续计划排班,还是飞机的安排,那全是要乱了。 这种情况下,基本就意味着要取消其他航班了。 现在春夏航空的航线基本都是赚钱的,区别就是赚多赚少,这要是取消别的航班,那就意味着白干活了,肯定是不好接受的。 主要是剑川-汉京-羊城-剑川这一套班太大了,双机长运行的话时间都是比较紧张了。只要备降就超时,这基本就是肯定的。甚至说,在某些极端情况下,延误比较多了,执勤期也会超,很难把握好时间。 陆景华当然知道这情况,一摊手:“那能怎么办嘛,总不能在汉京或者羊城放飞机?” 这要是放在之前,徐苍一定是第一时间否定的。可现在不一样了,以前那是抠门过日子,现在是要赚钱的时候了。戹 “那还是羊城好一些。”徐苍琢磨着:“不过,如果要在羊城放飞机,那就不能只飞一个汉京,这样太浪费了。需要再申请一条羊城航线,这样那架放在羊城的飞机的利用率就能保证上了。” 汉京-羊城这条航线来回的话,如果从早上七点出发,估计下午三点多就能回来。然后,后面又能接个中等时间的来回航线,差不多半夜回来,之后就是例行航后,接着又是早上的汉京-羊城。 飞机的利用率那就比较可以了。 如果就一个汉京-羊城,那飞机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趴着,这可是不美了。 “你这倒是想得挺美。”陆景华笑道:“要在羊城机场放飞机,还要在羊城另开航线,不得要木华航空点头?这事儿能成?” “沪上机场不就成了?”徐苍反问。 现在春夏航空就在沪上机场放了架飞机,为以后的日本航线做准备。不过,在史灵灵和秦异的人脉帮助下,春夏航空倒是以沪上机场为,开了几条航线。不算特别赚钱,但是除了打掉在沪上机场放飞机,酒店成本以及一些机场杂费外,还能小赚一笔,这已经算是超出预计了。戹 等后面日本航线的事情搞定了,这个在沪上机场的布局才算是真正发挥它原本的效益能力。 “那是有人帮忙。”陆景华道:“木华那边你一个人能搞定吗?” 这可不是随便说两句就能办成的事情,至少徐苍跟马诚之间还没有这么亲密的关系。不过,徐苍早就有了打算,点点头:“应该可以,我去试一试。” 陆景华一怔:“还真有戏啊?” “等我去完英国,很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了。”徐苍说道:“对了,水果空运的事情已经解决,是需要着手开通乌市-沪上的航班了。” “已经解决了?这么快?”陆景华着实没想到徐苍的动作这么快:“怎么搞的?” “天东航空航食的水果供应会由我们接手。量不算很多,但是作为打开市场的试水,这已经足够了。”徐苍倒也没有隐瞒,对于陆景华,徐苍还是表现出比较大的坦诚的:“不管怎么说,天东航空的名声还是可以的。如果能在天东航空的航食供应中口碑表现不错,那未来是可以以此为契机扩展市场的。”戹 在找天东航空的时候,徐苍就想好了。在这个时代,飞机是绝对的高端出行方式,那上面提供的食物自然也能上了一个档次。 以后出去再找销售渠道,只要说自家的水果就是做天东航空的航食供应的,那便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名片。只不过,这种手段有点儿扯天东航空大旗的嫌疑。但是,徐苍感觉天东航空应该不会介意的。 “你想得还真是远。经常是做一步,后面二三四五步都给想好了。不过,水果生意真的赚钱吗?你这做的事情也太杂了,不会摊子铺得太大吗?”陆景华表示担忧道。 “西北的水果生意如果能做到中高端,那利润还是相当可以的。”徐苍道:“而且,这是一个不错的尝试机会,未来我们总要拓展货运业务的。对了,航线申请好了没有?” “没呢。”陆景华道:“乌市飞沪上的话太远了,航程时间超过五个半小时。载客,货运加航油,想都不用想,肯定要超重。” “900也不行?” “不行。”陆景华摇摇头:“飞行部已经论证过了,除非你不拉那些水果,而且上座率还不能超过八成,旅客行李也不能太多,还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性。不过,如果是你说过的那个什么737-900x,或许也有可能,但是那型号真的有吗?”戹 “现在没有。”徐苍挠挠头,有些无奈。单段五个半小时以上的航程对于737这样的飞机来说,的确太长了些。而且,最要命的是,飞机还要拉不少水果。如此一来,基本就是注定超过最大起飞重量了。 徐苍想了下:“那照你的意思,需要在中间弄个经停了?商都,咸池?” “对啊,就这两个地方了嘛。”陆景华嗯了一声:“商都少绕路,而且商都本来就是天下枢纽,那边机场有政策,航线比较好申请。咸池呢,总飞行时间比去商都多了二十分钟,航线也不好申请,但是有个好处,赚钱。咸池飞沪上这一段航线票价可以稍微定高一点,上座率也都可以,航线效益是不错的。” 所以说,这天底下就没有好事占尽的情况,都是各有利弊。 “让陆晓晓算一下,包括疏通咸池航线的费用。” 咸池航线不好申请,那就只能用钱开路了,这就是现实,徐苍也只能妥协。一切都可以折算出一个成本的,这事儿陆晓晓就在行,是去商都,还是去咸池经停,全看陆晓晓的计算了。 “在弄了,市场部已经在跟咸池那边接触了,也在估算疏通的费用。近些年,咸池机场发展也不错,脾气也是大得很,都快赶得上蓉府了,真是不好伺候。”陆景华感叹道。戹 徐苍也跟着感叹道:“当家了,这才知道难啊。” “谁说不是呢?”陆景华叹了一口气,换了个话题:“不过,你真的要开货运啊?” “那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徐苍笑道:“不仅仅要开,而且不会是春夏航空的附属,而是额外单开一家航空物流公司。” “我看洱海机场的空地上又在新建一家模拟机训练中心了,你该不会连飞行训练也要涉足?” 徐苍笑容更加灿烂了:“你觉得可以吗?” “飞行训练的缺赚钱,而且是细水长流。不过,有一个问题。现在这模拟机中心的牌照可以用木华的,但总不是长久之计,人家可以给,也能收回来。另外,飞行训练业务就独独一个模拟机,实在是浪费了。” 看陆景华越说越上头,徐苍笑容愈加灿烂了:“那要怎么才不浪费?”戹 “飞行训练中,最赚钱的还不就是航校?今天飞行学院都赚麻了。可惜,咱们只能看着。模拟机的牌照相对好弄一些,航校的牌照,啧啧啧,难啊。” 徐苍深以为然,他要是有航校的牌照,那至少未来十五年都是相当于金山般的存在。然而,也就是想想,航校牌照发放的标准太严格了,比之前航司的名额还要困难很多,连徐苍都不敢想。 “徐苍,我不在意你拓展业务,但说实话,现在内部结构有些太复杂了,是时候需要整理一下了。”陆景华道。 确实,现在徐苍有春夏航空,翠鸟航空,一家航材公司,一间度假庄园,一座机场。未来还会增加韩亚航空,一家模拟机训练中心,水果生意以及航空发动机公司。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徐苍还有很多海外投资,其中包罗万象,是有些庞杂了。 “是该好好整理一下了。”徐苍嗯了一声。 未来必须要将这么多资产整合到一起,以便降低各产业业务之间的合作成本。而且,徐苍还不是随便说说,他是真的已经有些想法了。戹 突然,徐苍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瞄了一眼,是个来电。不过,徐苍开的是静音,手机这才没响铃,也没有振动。 “孟子皓?”徐苍略微有些诧异,赶忙接了电话:“孟总,怎么了?” “徐先生,你这是回国了?”孟子皓客客气气地说道:“前面我打电话过来,说是你去日本了。” “嗯,刚回来了。” 孟子皓明显音调都扬起来了:“徐先生,那你有时间能飞一趟景洪吗?” “啊?”徐苍一怔:“景洪不是程序……” “解决了,我们都解决了。”孟子皓连忙说道:“肯定没问题了。”戹 “你们?”徐苍很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但是这话明显有问题啊,景洪机场集团凭什么解决这么专业的问题,连设计院都搞不清楚问题在哪里。 徐苍赶紧劝道:“孟总,飞行程序这事儿很专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解决的。孟总,我们试飞景洪也需要成本的,不是……” 孟子皓当然知道飞景洪有成本,燃油成本,飞机折旧成本以及人力成本。不过,显然孟子皓是胸有成竹,当即确认道:“徐先生,我跟你保证,绝对不存在问题了。” “你这……”徐苍搞不懂孟子皓一个外行人怎么就敢拍着胸脯保证的。讲道理,孟子皓也不像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啊。 即便如此,徐苍也没有立刻否定孟子皓,而是耐心地问道:“孟总,你们是怎么解决的?” “额……这事儿不好说,你一飞过来就能明白了,我用自己的人格跟你保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苍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无奈道:“好,今天我让公司跟剑川监管局发申请,具体时间看局方批复了。”戹 景洪机场没有定期的商业航班,所有去那边的航班都要单独申请。不过,此前春夏航空就申请过了,局方也没有为难,想来这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最快明天就可以往景洪那边飞一趟了。 “有大约时间吗?我好让机场那边准备。” “不用了。景洪机场还没有改造,本来就不适合民用飞机。我们会带上来回的油料,落地连续,不会关车的。” 所谓的落地连续是一个飞行术语。就以737为例,正常落地下,收油门,自动或者人工刹车生效,减速板升起,反推开锁,退出后,关闭发动机。 而落地连续则是不预位减速板,不预位自动刹车,落地后也不人工拉起减速板或者踩下刹车。而是,一落地,先是将襟翼收到十五,重新配平达到绿区,接着加上油门,速度合适后直接拉起。 也就是说,所谓的落地连续只是在跑道上沾了一下,跟蜻蜓点水似的。 现在景洪机场的配套设施还不完善,万一退出跑道后进入机坪关了发动机,出现什么意外状况可就不好了。为此,徐苍会带足来回的油料,都不在景洪加油的。戹 “好!我等你消息。”说完,孟子皓直接将电话给挂了。 “怎么了?”陆景华看徐苍表情有异,不免好奇地问道。 徐苍将手机丢在桌子上,眉头微蹙:“景洪机场那边的电话,说是已经将飞行程序的问题给解决了,让我们明天去试飞一下。” “解决了,他们解决了,怎么解决的?”显然,陆景华也难以想像景洪机场集团解决飞行程序的问题的画面,这明显属于外行插手内行啊。 “我怎么知道,他们也不说。”徐苍挑了颗花生米吃:“不过,机场集团的孟总信誓旦旦的,都用自己人格保证了,说绝对没有问题了,那我只能答应了。” 陆景华嘴角抽了抽:“玩这么大?” “啊”徐苍这边话音刚落,放下来的手机又是亮了起来,这次是秦心的电话:“什么情况,不停了。”戹 随意地拿过手机,接通下来:“怎么了?” “徐苍,你在市区吗?” “对啊,跟陆景华在一起呢,你不是知道吗?” “徐苍,你回来一下。”秦心的声音有些郑重:“韩亚航空的社长朴锡元到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从市区赶回来的徐苍终于是在接待室见到了面容有些憔悴的朴锡元。这才多久,曾经意气风发,丰神俊朗的韩亚航空社长的眼中已经褪去了自信,有的只是无助与惶恐。 甫一听到脚步声,朴锡元立时抬头,望见了进来的徐苍,顿时眼中闪过些许光芒,站了起来,迎上去:“徐先生,你可算是回来了。”戹 徐苍手里拿了个档案袋,眼皮抬了抬,随意地找了个地方坐下:“看起来,你遇着麻烦了。” “徐先生,济州岛度假庄园的事情我瞒不了多久了。”朴锡元坐立不安的,眼神之中尽是茫然:“现在公司的边缘资产已经基本都变卖完了,后面如果还要卖资产的话,那就要从优质资产开始了。济州岛的那处度假庄园自从政策变更后,在公司内就被定义为优质资产。一旦董事会决定售卖那处庄园,那就一定会核查相关文件,那就捂不住了。” “哦?”相较于焦虑的朴锡元,徐苍则显得淡定很多了,只是在听到韩亚航空打算变卖自己的优质资产后,他的脸色终于起了一丝丝变化:“你们公司还打算变卖优质资产死撑?” 韩亚航空资金早就断了,挺早前就开始变卖资产来填公司窟窿了。 当然了,变卖资产的顺序也是有讲究的,肯定是从价值或者前景没那么好的资产开始。等将这些劣质资产处理完了,迫不得已下才会向优质资产下手。 只是,一旦变卖自己的优质资产,那就属于破釜沉舟,是要玩命了。可这对徐苍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要知道未来韩亚航空是要被徐苍纳入口袋中的,现在韩亚航空变卖优质资产,那在某种意义上不就是在亏徐苍的钱吗? “董事会感觉大韩航空也到了困难的时刻,只要再撑一撑,或许会有转机。”朴锡元如实说道。戹 “果然如此!”徐苍冷笑道。 大韩航空在这次事件中的糟糕表现让韩亚航空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正是这个希望让韩亚航空觉得如果死撑着,大韩航空也会顶不住,到时候自然会主动终止这场血腥的对决。 说实话,徐苍也没有想到大韩航空这么拉胯的。跟首尔sraa联手都没有干脆而痛快地碾压韩亚航空,以致于让其产生了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徐苍叹息道:“看起来,是时候收网了。” 再不收网,韩亚航空把自己的优质资产全卖了,那价值就大打折扣了。 说着,徐苍看了一眼朴锡元:“你确定韩亚航空已经决定变卖优质资产了?” 变卖优质资产对徐苍来说肯定是不愿意看到的,但是也是一个相当明显的信号,那就是韩亚航空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戹 一家公司的优质资产通常不会太多,基本就是根基了。这都开始挖自己根来求生了,不就是到了临界点了吗? “是啊!”朴锡元确定道:“我们会长那么爱球的人都打算拍卖世界杯的独家赞助了,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世界杯?”徐苍愣了一下:“明年的韩日世界杯?” 朴锡元点点头:“对啊。” “你们获得的是什么独家赞助?” “徐先生,你问这个干什么?” 徐苍哼道:“你回答我就行。”戹 “自然是韩国队的独家赞助。”朴锡元道:“我们会长非常喜欢足球运动,之前花了一百三十亿韩元拿下了韩国队的独家赞助,当时还被圈内人取笑了一番。” 韩国队的水平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身为韩国人,嘴上支持一下也就算了,到了真金白银的时候,那还是诚实的。 韩国队小组赛出线都悬,花一百三十亿赞助个小组赛?那不是脑子发抽吗?也就是韩亚航空的会长痴迷足球才会干出这种愚蠢的事情。 徐苍深吸了一口气:“所以说,你们那个会长为了资金周转,是要将韩国队的独家赞助拿出来卖了?有人买吗?” “啊?”很显然,朴锡元着实想不通话题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奇怪,怎么就转到足球上了?不过,在徐苍面前,朴锡元也只能有问必答:“有倒是有,不过压价很厉害。徐先生,这件事很重要吗?” 然而,徐苍只是笑笑:“作为一个球迷,你们会长做出这样的决定还真是艰难啊。看起来,你们的处境的确不容乐观。” 看着徐苍还笑呵呵的模样,朴锡元急了:“徐先生,现在不是讨论足球的时候,我说这件事只是用来佐证如今韩亚的情况的,而不是真的想要跟你讨论足球。”戹 “可是,这件事的确很重要。”徐苍极为认真道:“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掐灭韩亚航空那点儿虚假的希望的,让他们乖乖接受被收购的命运。” “徐先生,一旦韩亚接受了被收购的事实,那首选肯定是大韩航空,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发生的。” 准确来说是朴锡元无法接受这个情况,他跟大韩航空的高层有宿怨,这要是被收购了,他的未来还是一片黯淡。所以,韩亚航空只能被徐苍收购。 徐苍很是轻松:“没事,大韩航空不会收购韩亚航空的。” “你确定?”朴锡元深吸一口气:“徐先生,我知道在这个时候不应该怀疑你,但是请你理解我的心情,我现在真的需要一个保证,保证你说的一切都是确定的。” “你既然已经决定站在我这一方,那就不该有这样的疑问。”徐苍淡然道:“不过,鉴于你给我带来了一个不错的消息,我就破例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徐苍将手中的档案袋丢给了朴锡元。戹 这个档案袋是陈天扬从韩国以最快速度寄回来的,徐苍刚刚才拿到,原本是没打算给朴锡元看的。正是徐苍所言,他是临时改变主意的。 现在的朴锡元也确实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需要被安抚安抚。 朴锡元接过档案袋,将其中的文件拿出来翻了一下,片刻之后,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份文件的份量。 “这是” 徐苍轻笑道:“拴住大韩航空的项圈!怎么样,够了吗?” 朴锡元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接着便是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好好好!够了,够了!有这个,大韩航空绝无可能收购韩亚航空。徐先生,需要我联系检察院的人吗?我在大检察院有人。” “暂时不用。”徐苍摇了摇头:“这是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我还给大韩航空准备了另外的东西。”戹 说着,徐苍勾勾手,朴锡元忙是顺从地将档案袋还给了徐苍。 徐苍拿回档案袋,状似无意地说道:“给你一个任务。” 朴锡元在看到那份文件后,心中大定,对徐苍更是顺从:“徐先生请吩咐。” “保住那个独家赞助。”徐苍郑重道:“那个很重要。” 朴锡元一怔:“那个赞助很重要?这” “办好了,未来韩亚副会长的位子就是你的了。” 原本还有些疑惑的朴锡元闻言激动得难以自持,也不管什么赞助了,也不管这玩意儿到底重要不重要了,忙不迭地表忠心:“知道了,我一定办好。”戹 徐苍满意地点点头,接着拿出手机,给马诚打去了一个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对面传来马诚慵懒的声音:“徐苍啊,听说你在日本又干了些不得了的事情,你还真是闲不住啊。” “顺手而为。”徐苍随意地说道:“马总,之前拜托你的事情可以开始了。” 马诚那边沉默了一下:“是木华断绝与韩亚的合作,转而与大韩合作的事情吗?” “正是!”徐苍笑道:“这件事不仅要做,而且要广而告之,阵势越大越好。” “嘿嘿嘿。”电话那头响起来马诚阴恻恻的笑声:“看来你是要对韩亚下手了?” 徐苍也不遮掩:“韩亚航空动了些不该有的心思,我需要将它拉回正确的道路上。作为回报,等我不久从英国回来后,我会给木华带回一件礼物的,一件绝对会让木华无比满意的礼物。”戹 电话那头又是沉默片刻,接着响起来马诚平淡的声音:“静候佳音。” 说完,徐苍直接挂去了电话。 作为韩亚航空的社长,朴锡元知道的非常多,嗅觉也相当敏锐。在徐苍挂了电话后,立时就反应过来了:“是木华要将国际航线的合作转到大韩航空?” “这是我给韩亚航空准备的最后一根稻草。”徐苍笑道,接着又给肖凌云打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徐苍只说了一句话:“注意大韩航空的股价。” 没错,就是这么一句后,徐苍又是挂了电话,他深吸一口气,他从未感觉空气是如此的香甜。在韩国的布局这么久,终于到了收割的时候了。 第283章 神工! 翌日清晨八点多,史颀教员刚是到飞行准备室,今天就是由他带队去飞一趟景洪。朝 春夏航空这边已经飞过两次景洪了,航路程序什么的都算是驾轻就熟了,史颀过来后只是稍微扫了下航线资料就丢在一边了。 在飞行准备室的角落处,徐苍罕见地来得比较早。此刻,他正解开左手绷带,跟着航医一起研究自己左手的伤势。 这个航医是以前飞羽航空的,还在西南医学中心干过,也算是经验丰富了。此时,挠着下巴,仔细端详徐苍掌心的伤口,一时依旧拿不准。 “幸好是穿刺伤,伤口面积不大,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航医琢磨着:“你活动一下左手给我看看,轻握。” 徐苍依从航医的指令,稍稍握了下左手。虽说此刻左手已经结疤,但是握拳这个动作还是会稍稍牵扯到伤口,有些疼。 “张开。” “食指!”朝 “中指!” “无名指!” 航医的指令一个接一个,徐苍都能很快做出反应,一点儿迟滞感都没有。 “有没有什么不适感?” 徐苍有些无奈道:“只要你别让我握手就行,扯着伤口,不舒服。” “啊?哦,不好意思。”航医觉察到自己的失误,有些不好意思:“左手有没有麻木,疼痛或者握物无力,抑或是手指不协调的情况?” “没有。”徐苍摇摇头:“只有过一次无法感知到温度的情况发生,不过症状也没有持续太久。”朝 航医皱着眉头,还没有说话,旁边史颀教员就凑过来了:“你这手怎么了?” “没什么,去日本遇着些小问题。” “这叫小问题,手都快废了。”史颀凑近去一看:“你这啥玩意儿,怎么看上去像是刀伤啊,干嘛了你?不是去日本签合同的吗,签成这样啊。” 徐苍将左手缩了起来:“教员,你平时看新闻吗?” “不看啊,新闻有什么好看的?”史颀啧了下嘴:“干什么呢,说你手伤呢,跟我看不看新闻有什么关系?” 徐苍翻了个白眼:“我这是在日本的飞机上给人捅的,前天就该上新闻了,你当真是一点儿新闻也不看的。再说民航圈子这么小,日本都发生劫机了,你都不知道?” 讲道理,以民航这圈子的大小。全日空45航班下午出事,晚上国内外的民航圈子都该有所耳闻了。可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新闻上都滚动播了多少个来回了,史颀愣是半点儿都联想不到的。朝 “什么,劫机!”果不其然,史颀还真就一点儿不晓得,当下反应极其激烈:“意思是你遭遇劫机了,去日本的时候?那你这手伤是在劫机的时候被扎的?” 徐苍没有回答史颀,而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医生,你方便的话,帮我联系一下西南医学中心,最好是熟悉的。” 航医自然明白徐苍的意思,这种关系到以后是否可以飞行的时候肯定是要找熟悉的。对于某些比较模糊的问题,不同的医生可能会产生不同的决断,徐苍就是为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明白,我会提前跟那边的朋友通下气。”航医说着:“有消息了,我会跟你说的。” “麻烦了。” 徐苍道谢完,随着史颀教员离开去准备桌那边坐着了。 “哎哎,算大问题吗?”甫一坐下,史颀教员又开始问起来。朝 专业不同,史颀也不晓得徐苍手上的伤势算什么。对飞行员来说,有时候看起来很严重的伤其实并不严重,有时候看起来并不严重的问题却会极大影响飞行生涯。 不过,听徐苍刚才说的那些话,怎么感觉徐苍自己也心虚呢? 关于这点,史颀教员的确没有琢磨错,徐苍是有些心虚的,不然他也不会专程让航医去找西南医学中心的熟人了。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航医,而且就算是航医,很多也不晓得,你刚才不是看着的吗?”徐苍挠挠头:“我只能说影响生活,那肯定是没有的。就是在飞行航卫上的鉴定有些摸不清。” “不影响生活啊,那就无所谓了。”在史颀看来,徐苍在飞行上已经到顶了,飞不飞都无所谓了,不影响生活的话,那都不算什么大事:“哎哟,搞得我刚才还紧张了。我就说嘛。昨天公司临时派我去飞一趟景洪,结果你明明回来了,却不过去,这就很奇怪了。原来是手受伤了,那你这次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当个看客呗,我现在不被允许实机操纵的,仅上座都不行,我就在后面看着。”徐苍说着,突然提了一个问题:“教员,你现在负责飞标是?后面几天不是有一次副驾驶的局方检查吗,检查员是谁?” 史颀教员现在是管飞行部飞标中心的,这种事情问他准没错。陆景华虽然管整个飞行部,但是事务众多,不一定清楚。朝 “木华剑川基地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徐苍笑道:“我说让我去试一试,陆景华没跟你说吗?昨天就决定好了。” “没有啊。”史颀低头看了一眼徐苍的左手:“你这能去接受排查,别挂了,被人当成笑料了。” 当年徐苍就是创造了史无前例的三次熟练检查不过而闻名剑川机场工作区的,虽说今时不同往日,但是以徐苍现在的身份要是挂在排查中,也着实跌份了。 徐苍摇摇头:“都是些小事,你去安排就行了。” 史颀看了眼徐苍,瞧着他轻松自如的模样,也就没有坚持:“随你。” 徐苍瞧了眼航线资料:“没什么变化?”朝 “能有什么变化?航路我都能背了,问题还就是那个虚假的地形警告。公司打电话让我飞这个无所谓,就是说这问题已经解决了,怎么解决的,调度自己也说不清楚。” “调度肯定说不清楚啊,我自己都不清楚。”徐苍于是将昨天景洪机场集团总经理孟子皓打电话给他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史颀那是一愣一愣的。 “这年头人格保证怎么听上去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史颀吐槽道:“要是还没有解决,咱们航油可是白烧了。” “算了,以后都是同事,给些面子。”徐苍望向四周:“副驾驶人呢?就你一个人?” “他连飞,一会儿去景洪的就是接他的飞机,还有二十几分钟落地,再呆上几分钟就能进场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面哼哧哼哧地跑过来一个乘务员,一瞧见史颀,赶忙道:“机长,是去景洪的吗?” “是啊,你这”朝 乘务员连忙道:“我们一起的。” 虽说这次飞行没有乘客,但是通常来说还是会带一个乘务员,最主要的就是开关舱门。虽说飞行员训练过开关舱门,但是毕竟在程序上不够熟悉,紧急情况下没有办法了,让飞行员开个舱门也没什么,正常时分就没必要冒这个险了。 “哦哦,你这是跑过来的?”徐苍看乘务员呼吸急促,额头上都有汗了,而脸上的粉都没有抹开,这显然是时间极其紧急。 乘务员歉意起来:“我是刚接到通知,备份过来的。” “刚接到通知,我昨晚就收到通知了,你们客舱部到临起飞了才抓人?”史颀觉得不可思议,哪有这么干事的。 “这个”显然对于这个问题,乘务员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以她的级别也不方便对自家的客舱部指手画脚的:“可能可能是人手不够。” “胡说八道!各部门都缺人,我们飞行部更缺,我们都挤得出来人,你们客舱部找不着人?”史颀一瞪眼:“这分明就是没当回事。”朝 史颀本来威势就重,这么一瞪眼,乘务员脸都白了。 徐苍啧了下嘴,轻声跟乘务员:“你去外面等,五分钟后进场,没事,去。” 乘务员看看徐苍,又是看看史颀,逃跑似的离开了飞行准备室。 “人家就一个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你跟她发什么脾气?”徐苍不满道。 “哟吼,还当护花使者。”史颀阴阳怪气起来,不过很快就脸色阴沉下来:“客舱部这帮人太不像话了,是需要整治一下的。” “我们公司的几个关键部门中,飞行部,市场部和财务部都是有可以信任的人坐镇的,都出不了大问题。唯独这客舱部没有自己人,是从外面招进来的。看起来,还是得换换血。” 史颀听出徐苍的意思了:“有人选了?”朝 “有了。”徐苍笑道:“山航的一个乘务长,你应该知道的,邓文佳教员的老婆李菲菲。” “你这”史颀一怔,他之前就是山航的,当然知道邓文佳,自然也晓得他的乘务长老婆。只是,他着实没想到徐苍会盯上山航的人。 似乎是看出史颀的想法,徐苍笑道:“不得不说,山航在员工思想作风管理上是有一套的。我之前觉得只要给予足够的员工激励,大家就会劲往一处使,可现在看起来不是这么简单的。学习的道路,任重而道远啊。而且,不仅仅是客舱部经理,调度室主管也要换,人选我也想好了。” “你这是要大换血啊。” 徐苍苦恼道:“唉,我感觉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我来操心,真是操不完的心啊。” 说着,徐苍抹了抹自己的头发,好在依旧相当顺滑,稍稍扯了一下,摊开一看,掌心并没有落发,徐苍便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朝 按着时间,徐苍跟史颀以及那名乘务员一齐进了场。正如史颀教员所言,同行的副驾驶已经在飞机上等着了。 这次飞行没有乘客,自然也就没有上客的流程,驾驶舱准备好了便是申请了推出开车,而徐苍就坐在驾驶舱观察员的位子上。 此后一切顺利,起飞,巡航,一直到临近景洪机场时,又是听到了熟悉的景洪塔台的声音:“春夏9999,可以按程序下降,建立30号跑道盲降,航道报。” “可以按程序下降,建立30号跑道盲降,航道报,春夏四个九。”副驾驶复诵。 “那就按程序下了。”史颀瞄了眼航图,调出了个五千四百米的高度,开始加入进近中。 旁边,副驾驶不免问了一句:“教员,我看程序没有变更啊,签派也没说有什么变化的,还是这么飞?” 之前两次试飞景洪机场全都无功而返的消息在机队那边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副驾驶自然也是知道的。同样的程序,同样的方式再来第三次,没有任何改变,这有什么意义,不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吗?朝 “怎么了,你还有怨气了?” “教员,我能有什么怨气,小时费又不少我的。去景洪沾下地还能拿落地费,不要提多舒服了。”副驾驶嘿嘿笑道:“我这不是心疼油嘛。” 别看史颀是教员,在飞标还任职,但是对副驾驶还是很不错的。因此,在他面前,副驾驶也不算拘束,说起话来也没有顾忌。 “差不多就行了。” 史颀这边话刚说完,无线电里突然响起来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徐苍先生在飞机上吗?” 窝在后面无所事事的徐苍一怔,这声音分明就是景洪机场集团孟子皓的声音。徐苍当即直起身子,点开观察员的通讯接收机和发射机,调整了下耳机的位置:“我在呢,孟总吗?” “徐先生,你这是快到了?”朝 景洪机场是标准的程序管制机场,管制员是看不到飞机在哪儿的,只能通过机组人员报点来确定位置。 “已经在进近了,怎么了?” “徐先生,你注意看一下之前说出问题的那个山头,你就明白我昨天说的话了。” “嗯?”徐苍怔了一下,稍稍起身,往下面扫了一下。不过,现在高度还比较高,离触发那个虚假警告的点还有些距离,徐苍还看不到。 “现在距离比较远,高度又高,一会儿我找一下。” “好的,我在这边等着。” 随着孟子皓的声音落下,史颀不免说道:“还真干事儿了啊!”朝 “不然呢,还真以为景洪机场的人拿我开心不成?”徐苍又是探了下身子,朝下面看了看,不过依旧是一无所获:“我这边视野受限,你们看到什么没?” 史颀和副驾驶都伸着脖子往外看了看,同样是摇头。 “算了,飞近些再说。”徐苍直接放弃了。 史颀询问:“那这次就按程序高度下了?” 之前为了探寻可以避免地形警告的高度,第二次试飞的时候,徐苍是尝试了高于程序高度的方法,只是最后试出来的高度会导致最后截获下滑道非常麻烦,最终被否定了。 “就按着程序高度下,景洪机场既然说都解决好了,那就看看效果如何。”徐苍一咬牙:“要是还不行,那怕是要破财消灾了。” 带着一丝忐忑和期待,随着飞机高度的下降,徐苍一直盯着导航页面的du,在临近虚假地形警告的位置时,徐苍刚准备起身查看,史颀和副驾驶便已经发出了惊叹之声。朝 “我去,还能这样的?” “怎么了?”徐苍心中大急,直接解开了安全带的腰带,右手撑着副驾驶的座椅往下看,只是那一眼,便是整个人都凝固住了。 只见原本在这个位置应该存在的一个小山头直接消失了,有的只是一个光秃秃的小山包,相比于其附近的地形,完全没有任何突出。 “这”徐苍直接给愣住了:“山头呢?” “徐苍,你看下边那些石头。”史颀立马指向了山包附近散落的大量碎石:“徐苍,该不会那山头是被人工给炸平了?” 徐苍顺着史颀所指的方向,只见山包周围的确可以看到大量石块,这明显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有人工活动的痕迹的。 “直接把山头给炸平了?”徐苍一屁股坐下来,再是看了一眼导航页面du。此刻,飞机已经飞临了原先会触发地形警告的点,但是这次,哪里还会有什么地形警告呢?朝 地形都没有,哪里还有地形警告? “好家伙,这直接物理消灭了?”徐苍当场都给惊住了。 地形警告的问题无法从程序上解决,那就直接釜底抽薪,把地形给解决了,这简直 史颀也当真觉得景洪机场那帮人着实是凶猛得不行,生生把一个小山头给平了,这魄力,这胆识,这创造力,不得不服啊。 “落下去,一会儿全停。”徐苍突然说道。 “嗯?”史颀一怔:“改主意了?” “局方批了多久的时间,三个小时?”朝 史颀摇摇头:“五个小时。” “那绝对够,这次全停。”说着,徐苍按下了发话按钮:“景洪塔台,春夏四个九。” “春夏9999,请讲。” “你们那边有机务和拖车吗?”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没有配套大型民航客机的机务人员和拖车。” “果然。”徐苍倒是不意外。景洪机场还没有接受改造,人员设备都很缺乏,有这样的回答也实属正常:“那你们那边安排一个不用推出的远机位,可以吗?” 并非所有飞机都需要推出的,在某些特定的机位上,飞机可以直接开车,然后滑出,不需要拖车辅助。朝 无线电那边沉默了一下,很快便是回复道:“有倒是有,不过我们这边没有机务人员,无法对飞机进行放行。” 对于任何一次飞行,都需要放行许可,不然飞行就是违法的。像景洪机场就没有拥有可以放行737资质的机务人员。 “对啊,我们落下去就没有人放行了,要不算了。”史颀劝道。 拖车可以没有,放行可不能没有啊。 “没事,我们可以自己放行。”徐苍没有理会史颀,而是直接跟管制员说道:“你给我们安排机位就行,这次落地全停。” 徐苍话音刚落,对面又是传来孟子皓的声音:“徐先生,事情解决了?” “孟总,你真是让我感觉到惊喜。”徐苍感叹不已:“没有警告了,一会儿落地后我跟你详谈。”朝 孟子皓的声音中也有一丝欣喜:“好的,我下去等你。” 结束了通话,史颀立时问道:“徐苍,我们可以自己给自己放行?” “教员,你有无过站放行的资质的,你不知道吗?”徐苍反问。 “啊?无过站放行?”史颀都愣住了,下意识地看了下副驾驶。副驾驶忙不迭地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明显已经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 徐苍笑道:“机队一开始进来的机长教员,我都细看过档案。我可以确定你是有这个资质的。不过,这种情况的确很少发生,你忘了也不奇怪。一会儿落地后,让公司传真过来一张放行单,你按着单子一个一个逐项检查,没问题就可以放行了。” “咦,你这一说,我倒是有些印象了。我还专门接受过培训,不过从来没有用过。” 徐苍不以为意:“无过站放行本来就是写在法规里,只是国内很少用到,国外用得稍微多一些。这种机长自己放行还可以节省机务的人力成本。只不过,机长毕竟主业不是机务,国内方面还是无法接受这个角色的多方位转换。”朝 史颀倒是无所谓:“没事,只要合规就行。别人不放心,我可不会有问题。” 徐苍有些奇怪:“嗯?什么意思?” 史颀哈哈一笑:“我可是做机务出身的,这算是回归老本行。” “原来如此。” 笑声过后,史颀嘟囔着:“既然全停的话” 说话之间,他又是预位了减速板,然后重新设置了停留刹车,接着另外做了一个新的着陆简令。 史颀教员出手,那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很快,飞机便是安全落地。按照机场地面管制指引,飞机顺利停在了角落的一个远机位上。朝 发动机关车之后,机务用的那种简陋的铁架梯子被推了过来。这边没有客梯车,只能用这个代替了。 徐苍倒是无所谓,下来后发现孟子皓已经在机坪外等着了。 只能说孟子皓这人规矩意识很强烈,附近一架飞机没有,通行车辆也没有,他没有穿反光背心,就始终站在机坪管制区外,那条线就是不越过去。 孟子皓不进来,徐苍就迎过去,上来就问:“孟总,那山头?” “就是我们弄的。”孟子皓笑道:“我们合计了下成本,不管是重新设计程序,还是让波音打软件补丁,那成本都太高了。所以,思前想后,还真有人想出这么个妙招来。” “妙招?”徐苍嘴角抽了抽:“妙不妙我不知道,但是作风是比较彪悍的。” “此言差矣。”孟子皓呵呵笑道:“咱们后期要改造机场,是需要用到很多石料的。这么多石料,附近采石场产量不够,本来就要打算另寻他处。那山头炸开之后,一来解决了那个什么地形警告的问题,二来产出了大量石料,正好供给改造机场用,一石二鸟,这不是妙招?”朝 徐苍一怔,拍拍自己的脑袋:“这我还真没想到这一茬。” 说着,徐苍眼角余光瞟见史颀教员捧着个手机去往塔台那边了,应该跟家里通过电话,去拿传真去了。 不得不说,这主意的确相当精妙,既解决了地形警告问题,连带着后续机场改造的石料问题都解决了。 “我们后面算了下,这么一来,成本还降了不少” 徐苍打断了孟子皓的话:“孟总,我不是说成本问题,我的意思是说这么做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徐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孟子皓含笑道:“这里原本就是后续打算做采石场的,这次只不过是提前了。很多年前,选定此处作为采石场的候选时就派过专家做过实地勘察,看看这里有没有珍稀的动植物。为了防止意外,这次工作前,我们又派了专家上去确认了一次。后面,又是让人扫了整座小山,确认里面没有活人活物,接着告知附近所有村落人员,封锁入口才实施作业的。” “哦哦哦,原来那次是干这个啊。”徐苍这才算是恍然大悟。只能说,官方干这种事情想得还是周到的,自己是多虑了。朝 前面一段时间,段朗的工程队打算过来景洪这边,但是景洪这边却以有要事为由拒绝了接待。现在看来,那个时候景洪这边就在做炸山的准备工作。 “我们这边人手少,搞这事儿,别的事儿就顾不过来了。”孟子皓尴尬道:“当然了,这也不算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情,就想着让玉龙那边的工程队再等等。” 徐苍摆摆手:“没事,没事,这不算什么,你这弄得挺好。” 孟子皓看徐苍没什么问题了,于是就追问道:“徐先生,这飞行程序的问题解决了,后面” “我知道你的意思。”徐苍点点头:“这里我也很用心。段朗的工程队马上会过来的,尽快开工改造,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越快越好,钱我会打给你们。但是,哪些钱用在哪里了,都要记得清清楚楚,我后面要对账的。” 听到这话,孟子皓忙是保证:“放心,徐先生!我们肯定会把每一分钱用在刀刃上的。” 关于这点,徐苍不算很担心。孟子皓不是那种短视的人,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的。朝 “段朗的工程队很专业,在改造工作上多多听取他们的意见,你们不要过多干预。如果有拿不准的,那就直接联系我,我来跟段朗沟通。”徐苍嘱咐道:“有意见,有分歧不要激化,我来处理。段朗的工程队要的只是友情价,人家是带着诚意来的,不能让人家为难。” 孟子皓在景洪也听过段朗的名声,哪里会为难人家,赶紧下保证:“我肯定能处理好的。专业的事务上,我们不插手。” 徐苍最怕外行人管内行人,这样往小了说容易效率低下,严重点是要出大问题的。 “嗯,你记在心上就好。”徐苍想了下:“后期我们会与春夏旅业合作,一开航,游客数量就要暴增,这是肯定的。所以,你也跟当地政府沟通一下,升级一下配套的基础设施。” “这个我们知道的,这边已经在开展了。”孟子皓说道:“不过,徐先生你也知道的,这边财政本来就比较紧张,整个儿翻新肯定是不行的,不是不想,是真没钱。这边政府已经将机场工作当成未来三到五年的重点项目了。” “嗯,有这个态度就行。”徐苍点点头:“孟总啊,要不你跟当地政府询问一下。我们可以出资建设一些酒店啊,或者娱乐设施,不晓得可不可以。” 孟子皓一怔:“徐先生,你这是要全包啊?”朝 从机场改造到当地建设,徐苍这手笔是要深入地升级整个景洪地区啊。 “这边拿地方便吗?”徐苍小声问道。 “拿地肯定方便啊,你要建酒店或者娱乐设施肯定也没问题啊。只是如果面积大,数量多,肯定是要跟当地官方通下气的。”孟子皓想了下:“这事儿交给我,我来给你当这个中间人。” 徐苍哈哈一笑:“那就麻烦孟总了。” “小事小事,现在全国不都是在招商引资嘛。徐先生这样正好是符合现在国内大势,我就是做个顺水人情。” 在为人处世方面,孟子皓的确相当老道了,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听得人很是舒服。 现在洱海那边有些指望不上了,至少不能成为主力的建设方向了。那么徐苍就考虑换一个地方了。朝 至少来说,景洪这边官方的态度很积极,而且从上限来说,景洪也比洱海要高,作为主力投资的基地,算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不过,徐苍并不打算迁公司,还没有到那个时候。 而且,徐苍如果要迁公司,那肯定不会再往里面迁,肯定是要往外的。作为整个西南的心脏,蓉府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现在蓉府水太深,即便是徐苍去那里也镇压不住,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在景洪跟孟子皓又说了一会儿话后,徐苍这才是心满意足地回了洱海。 刚是一落地,手机就叮咚地响了一下,打开一看,是陆景华发过来的信息。四天后的局方副驾驶排查已经确定时间了,陆景华这是直接将安排行程发过来了。朝 退场后,徐苍一下机组车,便是看到远处餐厅门口站着一群人,密密麻麻的,得有十几二个,其中大部分是穿着飞行员制服的,只是这些人的袖章不是三道杠或者四道杠,而是一道杠。 “学员吗?”徐苍嘟囔一声。 这里的学员是真正的学员,是连三证都没有拿齐的那种航校学员。 在人群最前面是招飞办的主任刘敏学,另外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壮得跟头牛似的。 一开始,刘敏学是在跟那男子说话的,突地瞧见退场下来的徐苍,忙是走了过来。 “徐苍,景洪那边事儿忙完了?” 徐苍朝着那一群人努努嘴:“刘主任,什么人啊?”朝 “能是什么人,学员呗,咱们公司的学员。”刘敏学笑道:“我们联系好了凤凰航校,今天他们过来接人。我就在食堂二楼张罗了两桌,算是给咱们第一批学员送行的。” “这样啊。”徐苍恍然大悟。 “现在飞行学院那边人满为患,根本不接收的,只能找小一点儿的航校了,只是那价格还要高一些。” 徐苍表示理解:“形势如此,也是没办法的。明年的培养合同,我是要跟飞行学院那边谈一谈的。” “对了,徐苍。”刘敏学暗地里指了下学员群角落的一个不太合群的身影,那不是别人,正是徐明坚。 此刻的徐明坚明显融入不进其他学员中,没办法,徐明坚都三十多了,而大部分学员也就二十出头,差了十岁,有代沟了,是真的玩不到一块儿去。 “你也看到了,这真的不好办。”刘敏学到现在还是有些为难:“要不让他去体验一下,在单飞前就”朝 “就把他拿下来吗?”就在这时,那个体壮如牛的男子缓缓过来,朝着徐苍微微点头致意:“凤凰航校大队长,祝明。” 徐苍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没什么特别的表示,而是看向刘敏学:“你觉得他能学出来吗?” 并非进了航校就一定能学成的,有太多在中途因为各种原因不合适而被淘汰的,而且绝对不是极少数。 刘敏学沉吟了下:“之前体检时,做过一些简单的小测试。当然了,这些测试不算是硬性标准,但也能反应一部分的情况,他的天赋真的很一般。徐苍,我也不是说现在就不让他去。先让他飞着,体验完了后,在单飞前,找个理由” 一般来说,单飞是学员的一道坎,很多就是在单飞的时候被淘汰的,这样就不会显得很突兀。 “我也的确没有想到你们会送这样的学员过去,三十多了,跟我差不多大了。”祝明笑道:“头一次见年纪这么大的。你们这样投入,真的会有回报吗?刚才刘主任说的,只要你们需要,我们可以代劳的,而且不会找出任何的不合理。” 徐苍自然能明白刘敏学的意思,他也看得出来徐明坚好像真的在飞行上没有天赋,但是谁让人家会有一个好儿子呢。朝 “不行!”徐苍摇摇头,直接否定了:“不仅不能这样,还要给他安排最好的教官,给予他最耐心的教导,可以的话,多给他几次机会。如果还不行,那就算了。” “最好的教官?”祝明愣了一下,旋即轻笑道:“那不就是我吗?” 徐苍叹了一口气:“那就麻烦你了,大师兄。” “大师兄?”刘敏学怔住了,不可思议地看向徐苍和祝明,万万没想到徐苍跟祝明之间还是师兄弟关系。 哪里知道祝明却喟然叹息:“除了你,我们这些所谓的师兄在师父心里不过是随手教了些技术的普通人而已,担不得你一句师兄的称呼。” 徐苍有些无奈:“大师兄,你知道师父没那个意思。” “我知道。”祝明笑道:“我之所以这么快能晋升到大队长,还不是航校那边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不过,我们航校太小了,不可能给你们大规模培养的,而且说实话,平均教学质量也比不得飞行学院那边。”朝 提起这个,徐苍也是摇头不已:“现在飞行员需求太大,飞行学院那边根本不临时接培养合同的,甚至明年怎么说都不一定了。” “你跟师父说一声不就行了?”祝明随口道。 徐苍摆摆手:“不行,现在师父是更进一步的关键时刻,太多人盯着了,不能给他找麻烦的。” 祝明愣了一下,感慨不已:“所以说师父才喜欢你,换做是我,早就去找师父帮忙了。不过,你真的不进局方吗?有师父保驾护航,你在局方绝对是大有可为的。” 在局方这类机构,有没有引路人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有时候甚至比个人能力还要重要。这或许很残忍,但是却相当现实。 没有引路人,有时候做的再多也是陪跑。 可徐苍不一样,有陈向东引路,加上自己水平能力顶尖,基本就是前途一片光明。朝 “不,我不想去,志不在此。”徐苍道:“大师兄,如果你想,我可以跟师父说的。” 祝明干笑几声:“那还是算了,只有你还能继承师父的人脉,我可没这份量。哎呀,人比人,气死人喽,走了。如果后面见着师父,替我给师父问个好。” 说完,祝明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往回走了。 突地,徐苍想起来了什么,朝着祝明离开的方向喊了一句:“大师兄,问你个事儿,你们航校的事儿。” 祝明止住脚步,回过头,眯着眼:“咋回事?” 徐苍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大师兄,你们航校卖不?” 第284章 大韩航空8509号空难! 春夏航空洱海基地入口小广场,刘敏学眯着眼睛望向远处站在一起的徐苍和祝明。竼 就在刚才,徐苍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突然提及收购凤凰航校的事情。这要是换成别的航空公司的人,以祝明的脾性肯定是懒得理的,但是面对徐苍,祝明还是表现出来了极大的耐心。 广场角落处,祝明面露难受:“小师弟,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那你不会感觉我是在拿你开心?”徐苍反问:“如何,是否可行?” “有什么可行不可行的,还不就是钱的问题?” 徐苍听明白了祝明的话,直接换了个说法:“你晓得凤凰航校老板心目中的价位?” “小师弟,你真要听啊?”祝明赶忙劝道:“我跟你说,这事儿还是算了。” 徐苍弹了下舌:“怎么,数目很大。说来听听,我也想知道现在国内在航校上的价位。”竼 祝明叹了一口气,他看得出来徐苍是心意已决了,于是他竖起两根手指:“两亿!” “多少?”徐苍半张脸都挤在一起了,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两亿的价格?现在通货膨胀到这个地步了?我怎么记得当初你的那个老板收购凤凰航校时才花了不到两千万,这才几年,十倍!?” 没错,现在凤凰航校的老板并非创始人,而是第二任老板。 “你还知道当年的收购价格?”这下倒是让祝明小小的惊讶了一波。这个收购价格当然算不得什么绝密,但是知道的人也是极少数,徐苍如何知道的? 徐苍当然不能说这是来自于重生者的信息优势。 如果按照上辈子的发展,凤凰航校大约在十二年后会被飞行学院合并。合并期间,飞行学院需要审核凤凰航校的各种文件,之前的收购文件自然也是被审核范围内,而审核负责人就是徐苍。 因为飞行学院从编制上就属于总局的直属机构,任何大的学院事务都要接受总局的监督。竼 “额,我瞎猜的。”徐苍干笑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价格直接涨到了十倍。” 祝明对徐苍没什么戒心,自然是徐苍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还真就被徐苍给糊弄过去了。 “十倍,你这是说少了。”结果祝明那是语出惊人:“两亿那只是航校牌照的转让价格。” “我”徐苍几乎要骂人了,合着还是他想像力不够丰富了。 航校的转让包括航校牌照的资质转让以及航校固定资产的转让。 航校牌照就像是公司的营业执照,只不过这个执照不是工商局发的,而是民航局给的。航校作为特殊的培训机构,民航局下发的牌照才是最珍贵的。不过,航校自身还有其他固定资产,比如土地,建筑以及飞机。 一开始,徐苍是以为两亿是航校牌照加固定资产的价格。结果,还是徐苍年轻了,两亿就只够买个航校牌照,着实是离谱。竼 凤凰航校的历史很长,所以校内建筑设施相当老旧,根本值不了几个钱。而凤凰航校的位置很偏,跟他们的训练机场琼州机场都有四十分钟的车程,土地也不贵。其机队也尽是些老旧机型,唯一比较贵的也就是那一架kgair高性能飞机。 因此,徐苍当初在听到祝明说到两亿时,即便是考虑进了航校的固定资产,这个价格他也觉得高了。 不过,世事难料,一切都变了。 “那要是全买下来?”徐苍嘴角抽动:“要多少钱?” 祝明笑了一下:“没个三亿多,我觉得还是不要想了。而且,三亿多就是一个比较底层的价格,我觉得价格还要往上涨,毕竟还有别的买家。” 徐苍一怔:“还有别的买家?” “不然你以为凭什么价格能涨到这么高?你觉得这价格离谱,其实也没那么离谱。”祝明道:“前几年,连飞行学院这种官方路子都招不满人,我们这种野路子那更是凄惨。前面几年,我们老板整天就在琢磨着找谁接盘,结果忙活了几年,硬是没一个愿意接手的。就在他以为这航校要烂在手上的时候,国内民航管制放开了,一下子转运了。你晓得不,明天预计的学员订单会是今年的三倍,这还是放开管制的第一年,后面这个需求量只会越来越高。飞行学院承接不下来的单子全给我们分了,未来就是躺着赚钱的时候,航校牌照又那么难拿,现在凤凰航校可不是赔钱货,那是妥妥的优质资产。”竼 徐苍听得那是一个头大如斗,所以说政策才是最大的红利。仅仅是一个政策的余波就能让一间此前无人问津,濒临倒闭的航校翻了个身,直接鲤鱼跃龙门了。 “你是做航空公司的,那应该晓得培养学员有多赚钱。不是只有你看好航校的未来,很多人也抱着跟你相同的看法。政策到位,环境使然,这样的风口,猪都能起来了,更何况,现在做航校是能实实在在赚钱的,这价格能不高吗?” 徐苍无语道:“但是,我也没想到能这么高啊。三亿多,还是底线?” “这么跟你说,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了,那就现在咬牙去买。国内民航管制放开的政策影响延续十年绝对不为过,至少十年内,人们对于航校投资的评价都是极高的。现在是三亿多,明天可能就要四亿多了。而且现在是红利期,你晚一年,不仅要多花更多的钱,红利也会少吃一年,划不来。” 以立场而言,祝明可算是将徐苍当成自己人了,连分析都给徐苍做好了。 的确,现在国内民航管制放开还处在早期,其影响可能还没有那么明显。更多的资本方还是后知后觉的,毕竟民航是一个相对小众且专业的领域,对于政策的解读以及后续影响的评估是存在滞后性的。 但是,随着的推移,国内民航进入高速发展后,一切都将会明晰下来。一旦资本真正涌入,那徐苍可是比不过那些大资本的,其收购成本将会极大地提高,得不偿失。竼 “三亿多。”徐苍真的是服了:“我现在短时间内,哪里能拿出这么多钱?” 徐苍大量的资金是要用到韩亚航空上的,还有一部分是要用到景洪机场的,剩下的,别说三亿了,三千万都费劲。 “那我劝你还是直接放弃这个想法。”祝明真心道:“后期一旦热钱涌进来,你比不过他们的。” 徐苍沉吟了片刻:“现在航校价格这么高,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业内人员对于未来民航形势的高度乐观。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打击了这个信心,一切会不会短暂地回到以前?” 显然,这句话就彻底超出了祝明的理解范畴了。 “现在不是一切向好吗,能发生什么事?” 徐苍摆摆手:“没有,我就是说说。大师兄,你说的我会记住的,要不要收购凤凰航校,今年会见分晓的。”竼 日本东京银座,作为即便是在全世界范围内都位于前列的繁华商业圈,日落之后,人流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是真正夜生活的开始。这里跟巴黎的香榭丽舍街一样,拥有大量高级百货商场,传统老店以及奢侈品消费场所。 车水马龙中,周遭事物皆是灯红酒绿,彰显着“东京心脏”的旺盛活力。 在其中某一名表店里,中村由纪夫正在试戴一款金表,作为一名公职人员,以他的收入出现在这里显得有些不相匹配。不过,看中村由纪夫的模样,这并非单纯的试一试,而是在认真考虑要不要购买。 在他的旁边,一名身材修长高挑的店员正在为中村由纪夫讲解金表的种种优点。然而,还没有说上几句,随着一阵皮鞋撞击到地板而发出的动静,日航社长长野英树缓缓而来。 长野英树挥了挥手,示意店员离开。这个店员显然是认识长野英树的,略微鞠了下躬,很是顺从地便是走开了。 “没想到中村先生对表还有特别的喜好。”长野英树看都不看玻璃柜中陈列的一大堆名表,而是倚着柜沿,状似随意地笑着,只是这言语之中似乎别有所指。竼 中村由纪夫似乎早就知晓长野英树过来,头也不回的,就顾着打量着手腕上的金表:“飞行员呐,一般就喜欢两样,一个是手表,一个是墨镜。” “可我怎么一样都不喜欢呢?” 长野英树干过极少一段时间的飞行,所以他的专业知识在各航空公司高管中属于比较前列的。 “所以你就退下来干公司管理了。”中村由纪夫仿佛非常中意挑选的这款金表,说话之间在镜前照了好久,换着角度来。 长野英树也不急躁,就在旁边等着,连话都不说的。 “不错。”中村由纪夫越看越觉得满意。 “不错,那就留着。”长野英树只是淡淡地说道。竼 中村由纪夫很是自然地垂下手臂,完全没有摘除金表的样子,也没有去付账的打算,只是笑看着长野英树:“长野社长还是一如既往的慷慨啊。” 长野英树没有对中村由纪夫的恭维有一丝表示,只是淡漠地问道:“中村先生,全日空45号航班的事情弄清楚没有?” “差不多。”中村由纪夫打了个哈欠:“最近为了这件事熬了好几次夜,到现在才算是稍微轻松些,长野社长有兴趣?” “去车里说。” 长野英树率先出了表店,中村由纪夫也紧跟而出,店员知晓那块金表就在中村由纪夫手腕上,但是并没有任何阻拦。 在店外不远处停着长野英树的豪车,两人落座后排。司机相当识趣,看到长野英树和中村由纪夫一齐坐进来,当先就问了一句:“社长,我出去看着?” 长野英树嗯了一声,司机马上就自觉地离开了,就站在车子三四步远的地方。竼 “长野社长,你的人都是这么机灵的吗?” 长野英树淡淡道:“剔除不机灵的,剩下的就只剩下机灵的了,这不是很简单吗?”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官方机构可不能随意换人,经常下面尽是些蠢笨如猪的家伙,还奈何不得。” “中村先生,你是忘了刚才说的话了?” 中村由纪夫不好意思地笑笑:“有所感慨而已。全日空45号航班的事情嘛,说复杂倒是也不复杂” 说着,中村由纪夫开始给长野英树讲起到目前为止jcab所调查来的内容。虽说这些东西后面是要向民众公开的,但是在这个时间点还是属于保密的,可在长野英树面前,中村由纪夫没有半点儿保留。 从两人相处的神态方式来看,似乎这种“合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明显是驾轻就熟了。竼 正如中村由纪夫所言,全日空45号航班的劫机事件虽然过程跌宕起伏,但是以第三者的视角讲起来并不复杂。由于作为事件主体的徐苍几乎没有任何隐瞒,他所说的内容跟日本民航局jcab掌握的东西吻合得很好,这就大大降低了日本民航局调查的难度。 这才过去几天,jcab那边就基本理清了前因后果了。 大约四十分钟后,中村由纪夫才算是将全日空45号航班劫机事件给大概讲完了。这四十多分钟基本全是中村由纪夫一个人在说话,搞得他说下来很是口干舌燥。 “照你的意思,徐苍不仅仅处理了大部分事件,最后甚至决定牺牲自己来争取乘客撤离的时间?” 中村由纪夫嗯了一声:“我们检查过了,外流活门的直流驱动器的确出现问题了,这跟徐苍反馈的内容是一致的,而且有当班机长的口述,可信度极高。” “可信度极高”现在日本民航局还没有发布最终事件报告,所以即便是再笃定的东西也不能用肯定的句式来形容,但是中村由纪夫用可信度极高来表述基本就相当于板上钉钉了。 可一想到这个情况,长野英树就觉得胸口升起一股子邪火,一脚又是踹到前面座椅的椅背。如此突然的变化吓了中村由纪夫一跳,他着实没想到长野英树会有这样的反应。竼 “长野社长,你这是?” 长野英树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恨恨道:“多么合适的人选啊,简直就是完美契合我的设想。啊啊啊,可他为什么就是要拒绝我呢?” 在长野英树看来,徐苍提出购买百分之一a类股票的要求跟直接拒绝也没什么区别了。因为,日航的董事会没有一丝一毫答应的可能性。 长野英树是看过徐苍那神乎其神的操纵艺术的,而徐苍最后牺牲自己,挽救他人的举动简直就是最优质的宣传材料。这种条件下,长野英树自觉可以将徐苍打造成一个完美的人物标识,这不比那些明星更有辨识度,更能代表日航的形象? 长野英树相信,徐苍就是他所设想的日航代言人的最合适人选。可徐苍似乎对此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这让长野英树越想越觉得生气。 “人选,什么人选?”中村由纪夫奇怪道。 长野英树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最近国内市场,全日空追得厉害,我们想要更换一下代言人。你难道不觉得徐苍非常合适吗?专业,形象极佳,还具有牺牲精神,简直就是极其人类各种美好品质的形象。”竼 “这样啊。”中村由纪夫大约能够理解长野英树的意思了:“不过,长野社长,你或许应该感觉到庆幸。” 长野英树挑了下眉毛:“哦,什么意思?” “徐苍不会成为英雄,我们也不会允许他成为英雄的。所以,长野社长你的设想应该也只会是设想而已。” 长野英树怔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两三秒。但是,以长野英树的见识,不过是在瞬息之间就理解了中村由纪夫的话。不过,即便是看惯了阴谋诡计的长野英树也对中村由纪夫或者说整个jcab的椅子感觉到震撼,他确认了一遍:“可是,徐苍在全日空45航班的表现不是很完美吗?” “完美?人类不相信完美,他们只会热衷于找寻英雄的伤口。” 长野英树思索了片刻,还是无法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但是徐苍并没有那种伤口,他的表现就是完美无瑕的。低空掠行,穿过东京湾大桥的桥洞,这种操作,世界上有几个能做到的。” “我说是技术上的问题了吗?”中村由纪夫笑道:“不用他在技术层面上有什么问题,那反而是曲高和寡。对于一个人最大的审判从来不是法律,而是道德。”竼 长野英树眉头紧蹙:“不应该啊,徐苍最后可是牺牲自己,成全其他人的撤离,这在道德上都有可以挑刺的点?” “牺牲自己的圣人,如果实际上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屠夫呢?” 长野英树深深地看了眼噙着微笑的中村由纪夫:“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可仅仅是听到现在,你就让我感觉到恶心了。” “那我对此感觉到抱歉。”中村由纪夫嘴上这么说,但是不管从表情或者神态上,却没有任何反省的样子:“不久之后,将会有一段录音公布,东京湾上的英雄最终只会成为人人唾弃的刽子手。到那时,长野社长会无比庆幸于你我二人之间牢固的合作关系。” 长野英树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从他的表情来看,这件事似乎只是中村由纪夫一人在感觉到愉悦,至少中村由纪夫所言的庆幸并未在长野英树脸上看到。 “徐苍的事情暂且不提了,这次过来找你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长野英树的语气逐渐转为凝重,甚至那表情之间已然隐现出些许狰狞:“我收到消息,下一批新增的欧洲官方航线的优先选择权给了全日空?我想知道,这是真的,还是消息传递有误。” “这个”前一刻脸上还噙着淡笑的中村由纪夫瞬间凝固住了表情,他能感觉到长野英树在这件事上的在意,下一批新增的欧洲官方航线的优先选择权的丢失已经触及到日航的底线了,至少比徐苍的事情更让长野英树感觉到愤怒。竼 长野英树下巴扬了扬:“中村先生,天底下没有的午餐,我相信你是懂这个道理的。” 一想到自己近几年接受的长野英树各种各样的贿赂,中村由纪夫就只能无奈地给长野英树透露了些许消息:“此事当真。” “该死!”长野英树陡然暴喝:“欧洲航线难道不应该是我们先挑选的吗?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面对暴怒的长野英树,中村由纪夫叹息道:“长野社长,现在不是以前了,没有任何政策或者条例规定在国际航线上,日航还享有垄断权。自从十多年前改制以来,我们只是借鉴于此前的习惯而继续倾向于你们,但不代表这具有任何强制性。关于这一点,相信长野社长该有清晰的认识才对。” “我不是在这里听你讲政策与条例的,任何习惯上的改变都会存在其源动力的。”长野英树眯起眼睛:“这是你们对全日空在东京湾迫降上的奖励?” 讲道理,从结果论上来说,全日空45航班的东京湾迫降无疑是一次巨大的成功。jcab因此对全日空进行奖励,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是这个原因,长野英树反倒是稍微能接受一点的。 毕竟,这种属于极其罕见的个例。他一万个不相信全日空后面还能来一次东京湾迫降。竼 如果仅是个例,这属于长野英树的容忍范畴。 不是说长野英树过于敏感,而是他理解现在日航唯一的强势所在。现在日航已经不可遏制地衰落,至少他觉得以自己的能力,能延迟这个情况的发生就属于谢天谢地了。 但是,之所以日航还能给予至少明面上的强势,其原因就在于日航在国际航线上的优势地位。这才几年?全日空就已经快赶超日航了。要是国际航线还受不住,那日航就是断了最后一口气,此后就是如滑坡一样的崩溃。 国际航线就是日航的底线,不容有失。 不过,很快长野英树就发现问题所在了:“不对啊,东京湾迫降是徐苍完成的,跟全日空也没关系啊。” 中村由纪夫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长野社长,这件事已经是定下来了,你不用去纠结了。而且,我觉得这个情况以后应该是不会发生了。” 中村由纪夫可不敢将长岛局长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长野英树。在jcab局长眼里,日航已经是江河日下,反倒是全日空蒸蒸日上。至少在长岛坚直心中,日航和全日空之间的份量似乎开始调转过来了。竼 没错,这次因为对羽田机场安全漏洞的保密的需求,长岛坚直局长选择与全日空合作。看似被迫,实则也是长岛坚直顺水推舟,开始逐渐与全日空缓和关系的标志。 毕竟,此前因为jcab过于偏袒日航,跟全日空的关系一直不太好。 羽田机场安全漏洞是完完全全的个例,但是日航的衰落和全日空的崛起却是铁一般的事实。有了这次欧洲航线优先选择权的易主的事例为开端,此后越来越多的双发合作绝对是有可能发生的。中村由纪夫所说的“应该是不会发生了”,完全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过,为了安抚长野英树,中村由纪夫也只能这么做了。 长野英树一双眸子就跟鹰隼一般,双方对视,看得中村由纪夫心里发虚,不自觉地躲避了长野英树的目光。 光是这个微小的举动就已经能说明很多事情了。 长野英树长出一口气:“我可以相信你吗?”竼 中村由纪夫立时换上一副难看的笑脸:“这是当然的,毕竟日航还是国内民航的中流砥柱。” “不过,看起来有人开始不这么觉得了。”长野英树没有继续往下说了,只是看上去有些悲哀,但是他的情绪控制能力很好,那种落寞感只是出现了一瞬,之后就被完美地隐藏掉了。 “走,今天不太顺路了。” 中村由纪夫一怔,立时会意,自己离开了车子。 没过两分钟,中村由纪夫站在路边,望着远去的豪车,嘴角掀起一丝嘲弄的弧度:“愤怒却无力?啧啧啧。” 在车里,长野英树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仿佛雕塑一样的长野英树,咽了下口水,这种死寂的氛围实在是太难受了。 突然间,久未行动的长野英树稍稍动了一下,他抬了下眼皮,陡然发现司机在看自己。竼 换作以前,他怕是至少要冷嘲热讽一番,这现在他连火气都升不起来了,最终他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帮我联系一下徐苍。” 翌日清晨,徐苍打着哈欠,就披了件便装,头发也没有整理就悠哉悠哉地去了食堂。 当然了,对于一向喜欢赖床的徐苍来说,早餐通常是不存在的,在他的生命里,只有早午餐这个概念。 不过,徐苍过来的时候才十点,食堂师傅还没有准备午饭。好在徐苍也不是那种讲究人,让师傅下了碗面条,然后去角落处拿了份今天的报纸,方便吃面的时候消遣一下。 在这个时代,娱乐手段还比较匮乏,也就是能看看报纸了。 这边的食堂师傅是徐苍特意从剑川市的几家酒店雇来的,其中一个还能做维扬菜,这也算是徐苍的一点儿小私心了。竼 维扬菜师傅的手艺很不错,给徐苍下了碗清汤面,清清爽爽,很是符合徐苍的口味。 不过,洱海这边食材不算丰富,至少是对维扬菜来说是这样的。所以,徐苍也不能过分地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偶尔吃一下家乡菜就算不错了。 这边刚是嗦了一口,突地,徐苍的目光放到了报纸头版左下方的一块区域上,里面介绍了木华航空终止与韩亚航空在国际航线上的合作,转而与大韩航空签订新合同的事情。 “上新闻了?”徐苍吃面的动作都停下来了。这份报纸可不是什么小报,国内知名度还是很高的。徐苍让马诚把这件事搞得大一些,没想到能上这种级别的报纸。 不用想,在韩国报纸上,马诚肯定也是下了功夫的。而且,大韩航空本身就与韩国报业有比较深的合作,这种利己的消息不得卖命的大肆宣传? 徐苍想了下,放下筷子,还是决定给马诚打过去一个电话。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上马诚的确是出了力的,而且还不小。 拿出手机,找出马诚的号码,徐苍打了过去。很快电话就接通了,对面传来马诚懒洋洋的声音:“徐苍,最近你这主动找我的频次有些高啊。”竼 这语气之中有些调侃,徐苍跟着笑了起来:“我刚看报纸了,我跟你说的那事儿上报纸了。” “看见了?”马诚呵呵笑道:“还是花了些功夫了,可还满意?韩国那边我知会了大韩航空,他们会负责在韩的消息宣传的。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是利好,而且可以打击到韩亚航空,他们一定会尽力的,我就不掺和了。” “没事,韩国那边就交给大韩航空,他们估计做得比你卖力多了。”徐苍笑道:“这次事情,我会记着的。” “有你这句话,我可就放心了。当然了,就算你不记着,我也会找机会让你想起来的。”以马诚的性格,说出这番话倒是正常,只是马诚的语气似乎并不太在意,毕竟这件事上,木华航空其实是获利的,并非单独意义上地在帮徐苍,更像是顺水推舟。 “没事,后面有的是合作的机会。”徐苍道。 忽地,在提及大韩航空后,徐苍想起来一件事:“马总,你们公司那个朴得圭后面怎么说了?” 朴得圭是木华航空安监部的一个领导,韩裔。此前因为徐苍为了避免釜山空难而强行将他换下,原本他应该是那次航班的机长。就是那次,朴得圭还去马诚办公室闹了一阵。只不过后面马诚还是把他换下了,之后徐苍就没有在意这人了。竼 结果,今天说起来大韩航空,徐苍脑海中的某些记忆就被激活了。 “他啊,走了。”马诚随意道。 “走了?”徐苍一愣:“怎么死的?” “不是,不是,不是那个走了,就是离职了,跳槽了。” 徐苍略有些尴尬:“哦哦哦,不好意思,有些理解错误。去哪儿了,知道吗?” “回去了呗,回韩国了。”马诚道:“我听说他好像去了大韩航空。” “你说什么,他去了大韩航空?”竼 马诚嗯了一声:“怎么了?” 徐苍没有回答,他脑海中的某些记忆不仅仅是被激活了,而是彻底清晰起来了。 “朴得圭。”徐苍以一种微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大韩航空8509号空难!” 第285章 组建空客机队! 时间一晃而过,两天的时间便是过去了。期间,徐苍的左手倒是没有出现什么症状,这倒是让徐苍感觉到一丝安心了。或许真的就是如圣路加医院的医生所说,此前那短暂的无法感知温度的情况就是一个偶然状况,随着伤势的恢复,这种情况是不会再出现了。匸 不过,相较于这种不确定的事情,倒是有一件实实在在的喜事降临到了徐苍的头上。 秦异终于带来了春夏旅业集团董事会的消息。 又是在基地外熟悉的山坡上,徐苍跟秦异两人并肩而已,吹着洱海那边伴着水气的风,腥腥的,却极是惬意。 “如果只是想要安逸的生活,这里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徐苍很是随意地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是不错。其实论气候,剑川也很不错。不过,剑川太干,我不太习惯,这边倒是刚刚好。” “就是交通闭塞了些。”秦异目光轻移,落到有些出神的徐苍身上:“我听说你解决了景洪机场的飞行程序问题?” “你的消息还真是快啊。”徐苍笑道。匸 秦异双手插兜:“在商界,消息不够快,那还是趁早别干了。” “嗯,景洪机场的飞行程序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徐苍没有一丝的隐瞒:“快些的话,九十月份就能开航了,就算慢一点,也不会延迟到明年的。” 秦异眉毛一挑,显然是对景洪机场的改造进度感觉到讶异:“我记得景洪机场以前从未民用过,那么改造工作应该很多才对,今年内真的能完成?” 徐苍紧了紧外套,甚至有些蜷缩起来:“可以的,这是我可以给你的确切消息。” 说着,徐苍转过头来望向秦异:“那这次你给我带来了你们董事会的确切消息了吗?” “如果你关于景洪机场的消息是确切的,那么我可以给你的答复是董事会同意了你的要求。”秦异特别指出道:“想要我们给你开放所有的线下销售渠道,一个济州岛的份量不够,在景洪机场上,你们也需要保证我们的旅行团拥有最高的优先权。如济州岛那般,只有在满足了我们的旅游团的运输需求后,才能将其余运力用于他处。” “看来你们对景洪机场的前景很看好。”匸 秦异哼了一声:“你不也是吗?全面接手景洪机场的民用化改造,就算是三大航都没有这么大的魄力。像景洪机场这样的省内机场,如果投资失误,那就是血本无归。我不知道你当时是怎么做出这个决定的,但是我真的很佩服你。在胆识上,我不如你。” 对于秦异的夸奖,徐苍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秦异瞥了徐苍一眼,淡淡地说道:“你好像很不开心?” “啊?”徐苍回过神来,摸了下自己的脸:“很明显吗?” 秦异嗤笑道:“你不就是那种把情绪写在脸上的人吗?” “是吗?”徐苍知道秦异并非在讥讽自己,只不过秦异平时都酷酷的,即便是没那么个意思,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有种居高临下的错觉:“你们是不是跟剑川航空有合作?” “嗯?”秦异倒是没想到徐苍的话题跳跃性这么快,稍稍讶异之后,倒是相当实诚地点了点头:“是的。剑川也算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旅游胜地,其中运输业务一部分是由蓝天航空负担的,另一部分就是剑川航空。蓝天航空那是价格便宜些,剑川航空你知道,有些官家背景,是需要给些面子的。”匸 之前秦心就曾经做过春夏旅业的代表跟蓝天航空洽谈运输合作合同的事情。也就是说,春夏旅业过去剑川或者经停剑川的旅行团,只要蓝天航空或者剑川航空有相应的航线,那就由他们承担。 这样的好处是成本较低,而是包机稳定性比较高,另外在相关保障上也能得到更加优先的地位,易于提升旅行团的路途舒适度。 对于蓝天航空或者剑川航空这样体量的公司来说,光是春夏旅业的合同就已经算是不错的收入了。那么换句话说,如果剑川航空丢失了这部分业务,想必也是要伤筋动骨的。 其实,蓝天航空和剑川航空在很大一部分航线上是重叠的。将相应的运输合同拆成两份,分别跟蓝天航空与剑川航空合作其实是有些多此一举的。不过,剑川航空中有不少剑川城投的投资,背景不一样,这个还是需要考虑的。 “给一些面子?”徐苍笑得很是灿烂,完全没有之前不太开心的表现:“那意外之意,不给面子也行了?” “你这说法”秦异眼神之中透着一丝无奈:“如果你要这么理解也行,毕竟这也是顺手而为。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徐苍眼睛眨了下,甚至还有些可爱:“你刚才不是问我是不是不开心吗?”匸 “你的脸已经回答了,所以不需要重复这个问题了”秦异冷漠地说道。 “真是一个无趣的男人。”徐苍叹了一口气:“最近一段时间,剑川的几家航司比较热衷于搞些小动作,这样是会让我不开心的原因之一,虽然只是占了很小一个部分。很快,我需要去一趟英国,其中有两家是需要等我回来再处理的。为了防止我对他们的容忍而使得他们产生一些不好的幻想,我觉得有必要先杀一只鸡,来震慑一下其他两只猴。” 说完,徐苍还补了一句:“这是为了我去英国期间,给秦心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烦恼的请求啊,想必你应该是会答应的?” 秦异这么个高冷的人直接被徐苍给说懵了,他反应了一会儿:“意思是我还需要感谢你吗?”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是可以的,我也会爽快地接受的。” 秦异额头上冒出来几根青筋:“虽说我们与剑川的前一份合同也恰好要到期了,但是如果不续签,后续空出来的运力由谁填补?” “我们啊?”徐苍指了下自己:“你们往剑川送的旅行团其实也就来自于那几个地方,我们都有相关的航线,是可以完美替代剑川航空的。当然了,需要指出的是,我们不是为了赚钱,价格会与此前你们与剑川航空签订的价格一致。”匸 “那你们不还是在赚钱?” “那难不成还让我们白干不成?” 秦异冷笑道:“虽然也不算是致命的,但是没有合适的利益,我们凭什么跟剑川航空终止合同,毕竟我们要稍微考虑一下剑川城投的想法。” “那如果说后续我们可以包了你们在景洪的酒店等服务呢?”徐苍道:“现在景洪当地的配套设施并不够,一旦开航,不管是酒店相关的住宿服务,还是其他一些娱乐服务都会是稀缺货。难道你们打算将送来的旅行团安置到小旅馆,这样不太好,不太符合你们春夏旅业的风格啊。” 秦异眼睛一眯:“你什么意思?” “我们将会在景洪进行更进一步的投资,未来景洪最好的酒店,最具吸引力的娱乐设施都会是我们的。”徐苍扬了下下巴:“还是那句话,合作即是共赢。” “可现在就凭你一句话?”匸 徐苍沉声道:“没错,就凭我一句话。你所要做的仅仅是更换一个合作方,所损失的不过是剑川城投一些无关紧要的好感,而你们能得到的显然是要更多的。” 秦异站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了。 诚然,徐苍没有给他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以来证明徐苍将会在景洪进行进一步的大规模投资。但是,在本能的驱使下,秦异比较倾向于相信徐苍。 这本来就是一个唯心的选择题,全看秦异对徐苍的看法。 大约半分钟后,秦异略微垂下眼皮:“如你所愿。” 徐苍听罢,微微颔首:“我会非常感谢你的。” 就在这时,徐苍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接过来一听,却是总局飞标司的司长吴越。匸 “徐苍,方便说话不,现在?” 徐苍瞄了眼旁边的秦异,只见秦异眼观鼻,鼻观心,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于是,徐苍也没有可以走开,直接就是说道:“吴司长,你说嘛。” “哦哦,好的。”吴越当即道:“你之前问过我的,关于招女飞的事情,你还记得不?我去民航总医院问过了。” 听到这话,徐苍一下子身体就紧绷起来:“怎么说?” “没用。”吴越直接说出了一个非常无情的词语:“其实在国际上,招收女飞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了。但是,在民航领域,国内起步比较晚,所以在女飞上走得也落后比较多。不过,即便是在国外,女飞其实也不多,你晓得的,跟先天的生理条件有关系。” “既然如此,如果是碍于航卫条例,有国外先行在前,我们只需要借鉴即可,又不是让他们凭空制订出一份新的航卫条例。” 结果吴越却是说道:“可现在只有你有这样的需求,他们似乎没有动力专门为了你去启动这样的工作。”匸 徐苍一听这话,直接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确实,如果是大势所趋,即便民航总医院不想改变,那也必须顺应时代潮流,为女飞制订出一套适合的航卫条例。可现在哪里有大势,就徐苍一个人的要求,即便是国外已有先例,但是将之借鉴到国内,还是需要进行一些本土化的修改的,这不是工作? 在徐苍眼里,这工作应该不算很繁重。可问题是,本来就是没必要的,完全可以直接忽视掉徐苍,这样不就是一点儿工作都需要做了,不是更好? “吴司长,如果让我师父去跟民航总医院提一下,你觉得有可能吗?”徐苍刚是开口,就产生了后悔的念头,直接进行了自我否决:“算了,当我没说。” 吴越倒是实实在在地回答起来了:“我感觉也不行。陈局现在虽说只差一步,但毕竟还没有转正,副的话徐苍,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徐苍叹了一口气:“我知道。” 原本徐苍觉得这事儿即便麻烦些,但是费一些手脚应该还是可以拿下的。哪里知道,仅仅是在局方这一块,直接就给卡死了。匸 “徐苍啊,要不就算了。就算民航总医院同意了,你们又没有空客飞机,我们飞标司也不能同意的。这个可不是我针对你,而是参照国际惯例。”吴越说道:“我不知道你还是出于什么考量想到要招收女飞的,但是似乎不管从哪个角度,现在都不是一个适合的时机?要不,你再琢磨琢磨,不要太执着了。” 吴越的口气根本就不像是民航局的司长,反倒像是徐苍的长辈,在耐心地劝导徐苍。 徐苍当然知道这件事没什么好处,但是徐苍又不是真的只看利益,毕竟他还有一些别的在乎的东西。 徐苍知晓吴越是在为他考量,虽然他心意已决,但是嘴上还是松了口:“吴司长,我会认真考虑的。” 吴越笑骂道:“你这小子,当我听不出来你就是嘴上答应,心里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 被吴越一语点破了心思,徐苍脸上有些发烫:“吴司长,我没这个意思。” “算了,你小子犟得很,这点儿你师父都管不了,我也不操心了,属于多事。”吴越道:“对了,我听说你最近在跟全日空合作?”匸 “嗯?”徐苍很是讶异吴越竟然还在意这事儿:“是有的,一些简单的培训方面的合作。吴司长,你这日理万机的,还关心这个呢?” “简单的培训?你跟我说说,是不是为以后开辟国际航线做准备的?” 关于这个徐苍倒是没有隐瞒的必要,很是爽快地就承认了:“我们春夏航空也不能一直就局限在国内,总是要飞飞国际航线的。我也不是说贬低国内航线,但是总体上来说,国际航线还是更赚钱些嘛。” “你这小子还真是直白。”吴越笑道:“我也不是说阻止你们涉足国际航线。你们有剑川机场的优先权,以剑川为中心发展国际航线基本没有阻碍。但是,如果只是飞一飞东南亚,日韩等周边国家和地区,那倒是没什么。然而,如果你真的是想要吃到国际航线中的利润大头,那还是看欧美航线。” “吴司长,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吃急了,容易噎着了。” “那确实容易噎着了。”吴越提醒道:“如果你想要飞欧美航线,别的不说,其中一件事你必须提前办妥了,不然等你真的运营欧美航线,将会遇到无穷无尽的麻烦。” 徐苍一怔:“什么事?”匸 “加入cass。” “cass?”徐苍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国际航协的货运账户结算系统?” “没错。现在运行欧美航线的航空公司基本都加入这个结算系统了,如果你没有加入而去运营欧美航线,在记账,成本控制方面都会遇到很大的麻烦。”吴越想了一下:“而且,可以的话,同时也要加入国际航协的多边联运协议。” “国际航协的多边联运协议?ita?”徐苍揉了下太阳穴:“意思就是让我搞定iata?” “意思是说,原本在规划未来国际航线的时候,你就没有将iata纳入考虑之中?”吴越着实有些无语了:“还好我及时提醒了你,不然你这是要犯大错误的。” 徐苍也是有自己的难处的:“吴司长,你应该也知道的,iata不是那么好加入的。国内这么多航司,实力比我们强的多得是,可最终能加入iata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了。更别说,加入iata也并非意味着就加入cass和ita,这两个都是需要额外签协议的。这路不是很好走啊。” “不好走也要走,不然你就直接绝了开拓国际航线的念头,抑或是就在周边飞一飞,欧美航线还是别想了,那是给自己找麻烦。”匸 听到吴越有些严厉的话语,徐苍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记住了,吴司长。” “但愿你是真记住了。”吴越哼道:“对了,前面我跟你说的,李局要见你的。” “嗯?”徐苍心头一紧:“李局开口了?” “是啊。最近几天过来总局这边一趟。我听说景洪机场那边飞行程序的事情解决了,你正好顺道过来签一些景洪机场的一些相关文件。另外,你们关于翠鸟航空的一些申请也审核完毕了,你也一并签了,也不算单独为了李局过来一趟了。” 正如吴越所言,如果让徐苍只是为了李解局长的谈话而去一趟汉京,他还真是有些不乐意的。不过,要是可以顺道做完这么多文件工作,那的确是比较容易接受的。 “吴司长,我后面有一个局方检查,等那个检查过了,我再去汉京。” “局方检查,什么检查?”匸 “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一个局方委任代表要检查副驾驶,我们公司就派了我过去。”徐苍笑道:“吴司长,这可是公务,不是我故意推迟去汉京的时间的。” “局方的副驾驶检查?”即便是身为飞标司司长,吴越听到这话也觉得离谱。不过,他思索了一下:“好像木华航空剑川基地那边近来的确报了一个检查申请,时间原定是明天?” “对啊。”徐苍本能地感觉到一丝问题来:“吴司长,有什么问题?” “如果我没有记错,那场检查时间变了,地点也变了。”吴越说道:“要不你去确认一下?可能会有一些新收获。” 带着一丝疑惑,徐苍回去了春夏航空的飞标中心问了一下情况,结果连自家飞标中心的人都没有收到检查更改的通知。不过,徐苍都开口了,飞标中心的人直接打电话问了那个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局方代表。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不管是时间,还是地点,全都给改了,只不过由于信息周转比较慢,春夏航空这边还没有收到消息。匸 原来是这个局方代表临时要去总局那边参加一个会,跟原定的检查时期给撞上了。遇到这种事情,航空公司那都是被动方,毕竟人家是局方代表,万事以人家为优先。 于是,飞标中心只能临时按着那个局方代表的行程变动,联系了汉京的模拟机中心,将检查地点和日期全顺着那位局方代表了。 这么一来,检查的时间又推迟到了三天后,地点是国大航空的模拟机训练中心。没错,就是那个徐苍跟陈向东发生火灾的模拟机训练中心。 不过,这么临时改动其实是相当令人恼火的。但是,恰好徐苍也是要去一趟汉京总局,这的确是一次非常不错的变更。 于是乎,徐苍在洱海多待了一天,在检查前一天起了个大早,经由剑川,乘坐自家飞机去了汉京。 虽说徐苍去过汉京总局很多次了,但是还从未见过总局局长李解。而在前世,徐苍当上总飞行师时,李解其实已经退下去了,徐苍也只是看过他的照片。 到了总局大楼,在吴越的指引下,徐苍到了李解的办公室。甫一进来,徐苍便是能看见办公室内那有些古典气息的庞大书柜,他是听说过民航局局长的文学造诣很高的,但是也仅仅限于听说而已。今天过来他的办公室,光是那摆设,便是足以验证之前的传言非虚。匸 或许真的是因为文学气息的熏陶,李解的相貌平平无奇,但是透露出来的气质却很是儒雅。其实,李解倒不像是一个民航局的局长,反倒有点儿像是大学文学系的教授。 “来啦,比我预计得来得早了些。”李解在徐苍进来后并没有站起来迎接,而是向着徐苍招了招手,示意他随便寻个地方坐下,看起来并没有民航总局局长的架子。 只是李解这话就有些意思了,而徐苍也听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看来我在李局心中的形象甚是散漫啊。” “至少不算是积极勤勉的类型。”李解轻笑道,旋即跟领路进来的吴越吩咐道:“去忙。” 吴越看看徐苍,又是看看李解,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退出了办公室。 徐苍倒是不见外,他见过太多大人物了,面对李解没有丝毫的拘束。李解让他随意寻个地方坐下,他真就自顾自地坐下了,很是轻松。 看到如此行为的徐苍,李解只是笑了笑:“听说你明天要参加一个局方的副驾驶检查?”匸 徐苍笑了起来,开了个小玩笑:“是啊,我还有些担心万一没过怎么办呢。” 李解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徐苍的左手,接着却是摇了摇头:“比起你说的那个,我担心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徐苍啊,局方委任代表就该有相应的威严,我可以容忍你处置一个局方委任代表,但这是上限了。” 徐苍心中一动,暗叹这个总局局长当真是心思缜密,一下子就猜到了徐苍的想法。 “李局,这是我身为icao专员的权力。” 李解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但是如果你处置更多的西南地区的局方委任代表,你会让西南管理局很难做,而我也不希望这种难堪的事情发生。” 徐苍的目光微凝:“如果这种程度都无法接受的话,后面所要发生的事情岂不是会让李局更加为难?” 仿佛是知晓徐苍所指为何事,李解的表情没有任何一丝的变化:“那是航空公司之间的商业行为,跟局方无关。”匸 此言一出,徐苍眼中精光闪动:“李局的意思是局方不会管?” “我说过,跟局方无关,我们并没有闲情逸致去管理所有事务。” 徐苍很快就会意,略微垂首:“感谢总局的理解。” 李解没有太多的反应,依旧保持着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淡然而言:“你在日本做的事情很不错,国际民航组织都发来函件提及此事。就像是之前在雅加达的那次,我们会给予你应有的奖励。说,你想要什么?” 说实话,徐苍是有些想不通的。没错,从最直观的感觉上来说,徐苍在日本处置了一件非常危险的劫机事件。但是,如果要奖励,那也是日本民航局奖励啊,怎么caac如此上心呢? 这明显是有些说不通的。 之前雅加达那次,主要是后续狠狠地杀了下英国民航局的威风,那才是真正地给caac长脸了。可这次日本的事情,有可比性吗?匸 没错,这至少来说肯定不是一件坏事,但李解直接让徐苍开口要东西,这明显有点儿过分慷慨了。 念及于此,徐苍突地想到李解话中的一些东西:“李局,你好像很在意icao啊。” “嗯?”李解的眼皮抬了抬,但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徐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李局,是关于国际民航组织一类理事” 这话还没有说完,一直淡然以对的李解陡然眼睛睁得滚圆,双目之中爆射出夺目的光辉:“徐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徐苍心神一动,连忙歉意道:“李局,是我多言了。” 李解嘴唇抿了下:“说出你想要什么,然后离开。”匸 显然,刚才徐苍那番话已经让李解有些不快了。不过,这本来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猜测,不该引得李解反应这么大才对。徐苍蓦地瞧见李解鬓角上的白发以及脸上尽力掩藏的一丝疲惫,似乎是猜到了什么。 不过,在这个时间和场合,徐苍还是慎言为好。 他想了下,说实话,他一时之间还真没想到有什么想要的。突然间,脑中闪过一丝灵光,当即郑重道:“李局,我们春夏航空想要招收一名女飞,但是在民航总医院和飞标司那边有些问题” 徐苍想着如果这件事能让李解出手相助,或许还有点转机。如果李解还没有办法,那怕是真的麻烦了。 李解似乎对徐苍的要求没有太多的惊讶,又是恢复了之前慵懒的模样,略微抬了下眼皮:“你不是跟吴越咨询过了吗?他的答复如何?” 徐苍心念一动,没想到自己向吴越询问招收女飞的事情,李解都是知道的。这位总局局长还真是手眼通天啊。 也没有过多隐瞒,徐苍当即说道:“民航总医院那边似乎有些嫌麻烦”匸 “这件事好办。”李解摆摆手:“你要求他们,他们自然会嫌麻烦。我要求的话,那便不会有麻烦。不过,据我所知,参照国际惯例,女飞基本都是要安排在空客机型上的。这其中有现实因素考量,不是我要求就能改变的,一样是需要遵从的。但是,你们春夏航空可是没有空客飞机的。民航总医院那道关卡我可以帮你度过去,飞标司那关就不行了,你还是换一个。” 看起来,在应对飞标司的意见时,局长是表达了充分的尊重。毕竟人家国外民航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绝对是有道理的,能让民航总医院专门弄出来一份适合女飞的航卫规章就已经很难得了,可要是说挑战国际惯例,那李解是万万不能的。 这是底线。 徐苍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看着沉默的徐苍,李解说道:“航线,各类申请,我不觉得你就没有需要求助于局方的事情。” 然而,在沉默片刻后,徐苍突地说了一句:“如果春夏航空有空客飞机呢?” 这话下来就连李解都愣住了:“你说什么?”匸 徐苍深吸一口气:“春夏航空会组建空客机队。” 李解终于还是确定了徐苍的话,但是这无疑是令人感觉到极端震惊的。他盯着徐苍,来了一句:“就为了一个人?” 从徐苍所言,李解是可分析出来徐苍可不是真的为了招收多少女飞,他只想招一个。而且,很明显,那个人很特殊,徐苍甚至愿意为她单独组建一个空客机队,这简直不可思议。 “你要知道,以你们公司的体量,再组建一个空客机队就是凭空增加运营成本。”李解沉声道。 春夏航空已经有波音和arj两个系列的飞机了,这对一间小规模的航司来说其实都已经算比较多的了。小一点的航空公司还是运行单机型最好,这样会节省不少成本。 几乎不用细想,徐苍组建空客机队不管从哪个角度,在商业上都是一个错误。 “我知道。”徐苍只是说了这三个字:“可我不在乎!”匸 李解仿佛重新认识了徐苍,片刻之后,头一次露出笑意,感叹起来:“年轻真好啊!算了,你去提交招飞申请。” 第286章 反查局方代表! 在剑川机场工作区,有气派无比,凋龙画凤的木华航空剑川基地,也有沉稳大气的国大航空剑川分公司,而天东航空的剑川分公司虽说造型简约,但是却透露出一股现代化的科技美感。 而那些本土的航空公司,比如蓝天航空基地大楼则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一种古板与守旧。 但是,蓝天航空的基地大楼从来不是剑川机场工作区一众航司大楼中最丑的,最丑基地大楼一直都属于剑川航空。 没错,这个冠以剑川之名的航空公司却无时无刻不在行贬低己名之事。 而且,最要命的是,蓝天航空跟剑川航空就紧挨着,两栋机场工作区最丑的建筑交相辉映,着实是辣眼睛。 不过,相较于蓝天航空大楼四四方方的古板,剑川航空大楼是全方位的丑,挑不出一点儿优点的那种。若是单独看剑川航空大楼,大部分会有一种时间回朔到上个世纪的错觉。 细密的白色方瓷砖以及深蓝色表墙涂料,如果不是顶部挂着的剑川航空四个字,单从建筑面貌来看,真的很像是二十多年前的主流建筑。可问题是,剑川航空的基地大楼的落成时间还不到五年。很难想像剑川航空是聘了哪位从墓里挖出来的神仙来设计大楼的。 然而,相较于土得掉渣的外观,剑川航空内部的装潢和陈列却相当时髦,这种差异感真的容易让人怀疑那位设计师是不是在出土的过程中产生了精神分裂。 在剑川航空大楼顶层的办公室里,运行副总裁申一山在听到秦异的话后满脸的震惊。 “秦总,你的意思是说两个月后,我们与春夏旅业的运输合同终止,不续签了?” 申一山就站在自己办公室的中央,反倒是作为客人的秦异悠闲自得地坐在沙发上,场面显得有些奇怪。 秦异在别人面前始终保持着冷漠的表情,弹了下茶几上的杯壁,发觉到茶水似乎还很烫,于是往后微微靠了靠,神色奇异地盯着眼前这位剑川航空的运行副总裁。 说实在,相较于其他航空公司的高管,申一山的外在形象却是不怎么样。四五十岁,矮矮胖胖的,而且发量还相当堪忧,完全没有那种成功人士的气质。 “申总,我刚才应该说得很清楚了才对?”秦异轻声说道,不疾不徐:“还是说我用了什么带有歧义的词语,让你产生了某些别的想法?” 申一山嘴角抽了抽,他们剑川航空跟春夏旅业合作是要早于蓝天航空的。毕竟在剑川这边,除了三大航的分支,就属于蓝天航空和剑川航空有些实力。春夏旅业的选择其实没那么多。 剑川航空处于不上不下的地位,因为还没有财大气粗到可以完全无视春夏旅业的运输合同的地步。 按照正常的发展,两个月后,之前签的合同就该到期了。这种合同原本是有很大续签的可能的,剑川航空前几天还在讨论派谁去春夏旅业集团商讨合同续签的事宜。 只是,剑川航空还没有决定人选,人家春夏旅业首先过来将路给堵死了。 “秦总,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申一山明显是有些急了:“我们两家合作期间应该没有什么不愉快才对,为什么要突然终止合同?” 秦异等了稍许才是慢悠悠地端起茶杯:“你这个突然用得很好。如果没有意外,我们的确会与你们续签合同的。” “可是现在出意外了。”申一山一咬牙:“秦总,方便透露一下吗?或许,我们还是可以挽救一下的。” “挽救?”秦异仿佛听到了什么最为可笑的事情,放下茶杯,霍得站了起来。在身材矮胖的申一山面前,秦异的体态显得是那么修正,而那发自内心深处的贵气更不是申一山可比的。 秦异扬了扬下巴:“申一山,你从一个签派员一路走到现在这个位置,花了整整十七年。我原本觉得像你这种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人会拥有足够的眼光。不过,看起来是我想错了。” 这位剑川航空的行政副总裁其实是天东航空的签派出身。其职业生涯的前十多年是在天东航空度过的,后面趁着剑川航路草创跳槽过来。或许这个决定是他人生最重要的决定,作为创始成员,他一跃从一个中层跃迁到了高层。 通常来说,这种实打实熬上来的人是很会看人的,这也是秦异对申一山感到失望的原因。 “你刚才问为什么?”秦异冷声道:“你或者剑川航空本身并没有错,但是你们站错队了,这就是原因,足够了吗?” 申一山怔了一下,眼珠转动,脑子百转千回,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懂剑川航空在什么事关春夏旅业的决策上做了什么错误的决策。 “秦总,我我不明白,还是不明白,我哪里站错队了?”申一山陷入了惶恐之中,秦异这种表态才是最致命的,站队问题永远是一个原则问题,虽然他不明白哪里做错了,但这件事似乎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陆景华知道吗?”秦异突然问道。 “陆景华?”申一山愣住了,旋即一反应:“以前的蓝天航空的飞行部总经理?” 剑川机场工作区不大,各家航空公司之间还是有些了解的。申一山知晓陆景华倒也是情理之中。 “那你觉得他这个人前途如何?”秦异继续问道。 “这”申一山不太明白秦异的意思。明明前面是在谈剑川航空和春夏旅业的合作,怎么话题一下子换到了陆景华身上?说实在的,在申一山心里,陆景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根本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申一山也不好直白地将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他稍微组织了下语言:“如果他还留在蓝天航空,或许还有可能做到运行副总裁的位置。但是,运行副总裁应该就到头了。” 秦异轻笑道:“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他没有靠山。”申一山一咬牙:“我更能明白我们这种没有靠山,没有背景的人的天花板在哪里。那种可以无视一切的天命总归是极少数的,大部分人还是要选择一个合适的靠山的。” “没错!”秦异点头道:“陆景华这个人有些能力,但是也仅限于有些能力。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他的未来会远高于你,你们两个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申一山明显没有想到秦异会进行这样的对比,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显然不太认同秦异的话。 他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只有一份自己的傲气。怎么能甘心被秦异这般评价? 如果是对比秦异,他是心悦诚服。可要是对比陆景华,申一山自问自己半点儿弱于他。 “秦总,咱们好像是说得有些偏了。”看得出来,申一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一方面,这也是实情,陆景华跟双方的合作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另外就是申一山听不得秦异的那些话,但是他又不敢反驳秦异,只得回避这个话题。 然而,秦异却是哼道:“你觉得偏了,我看一点儿都不偏。你刚才说无视一切的天命只是极少一部分人,所以你只会以最肤浅的认知去判断自己的站位。没错,陆景华跟你能力差不多,但是他的未来就是比你高出太多。当年,你辞去在天东航空的中层职位来到了刚刚建立的剑川航空,这是人生转折点。现在陆景华也做了同样的事情,他还找到了自己的靠山,也就是说你口中那个无视一切的天命。对于普通人来说,找靠山的确很重要,但是很明显,陆景华的眼光比你好太多了。” 申一山身子剧颤,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嘴巴微微张着,如果到现在他还听不出来,那他这四十多年就算是白过了。 “徐徐苍?”申一山深吸一口气,希望平复内心狂涌的跃动:“你说的是徐苍!他他才是一切的源头。” 此时此刻,申一山终于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站错队了。 “不可能的,你为什么要听他的?”由于那巨大的震惊,申一山甚至忘记了对秦异的称呼礼仪。 不过,显然秦异并不在意这些小问题。他有些可怜地看向申一山:“你以为联合蓝天航空,木华航空剑川基地就能逼徐苍就范?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秦异叹了一口气:“你们在替徐苍下决心。” “下决心,下什么决心?”申一山心里一咯噔。 “如果你们老老实实,以徐苍的性子,即便是他拥有剑川机场的优先权,或许还是能允许你们喝喝汤的。徐苍跟蓝天航空以及木华航空剑川基地有嫌隙,那是他们的事情,你跟徐苍有仇怨,你掺和什么?”秦异冷声道:“国大航空还是管得太宽松了。不过也是,在他们心里,你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控股子公司,不小心惹恼了徐苍,丢了就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好了,你们的这些小动作已经坚定了徐苍的想法” 这一番话听得申一山那是一个心惊肉跳,他感觉自己似乎惹着了一位了不得存在:“他他要干什么?” “你们将会被踩在脚下,以作为新王登基的阶梯。”秦异道:“而且,你们的行为一定会被业内得知,那么徐苍的反击就不是顺理成章,一切合乎情义。到那时,没有人会帮你们的。” 申一山身子又是晃了晃,他是可以理解秦异的话的。如果徐苍利用手中剑川机场的优先权主动招惹他们,那就属于刻意打压。即便不会受到总局约束,但是也会在业内引起反感,从而被孤立。 可现在,争端是他们三家率先挑起来的。那么徐苍的反击就不再是打压,而是合乎天理的对等措施。不仅不会给人强权霸道的印象,反倒是会让别人觉得他们三家是咎由自取。 “怎么会这样?他的公司不过才成立了一年,他凭什么跟我们斗?”在这个时候,申一山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了:“我花了十七年才爬到现在的位置,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子凭什么能够统御整个西南,凭什么?” 看着已经在嫉妒中发狂的申一山,秦异面无表情,他只是澹澹地说了一句:“你知道徐苍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那就是天生富贵!他就是无视一切的天命。不过无所谓,现在只不过是开胃菜而已,等他回来了,你们三家一个都跑不了。” 说完,秦异已经显得有些兴致珊了,他摆摆手:“走了!合同终止的事情,我会派人交接的。” 就在秦异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其身后突地传来申一山有些失魂落魄的声音:“秦总,你说我还有反悔的机会吗?” 秦异停下脚步,看向冷静下来却显得无比颓然的申一山:“那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此刻,在汉京国大航空模拟机中心门口,一辆出租车出现了门口。一身制服的徐苍从车内下来,稍稍整理了下衣服,便是往着里面过去。 徐苍没有模拟机中心的门卡,于是走到小门处,往着里面招了招手,朝着那门卫大爷喊道:“大爷,帮我开下门。” “干嘛的?”只能说国大航空不愧是国内最大的航空公司,连门卫大爷都比其他航司的门卫脾气大些。其他航司的门卫看到徐苍的制服早就开门了,这位却还要故意问一下。 徐苍倒是也不介意:“我飞模拟机的。” “飞模拟机,你这制服也不是我们国大的啊?” 徐苍着实有些无语了,这门卫大爷管得也太宽了。不过,他还是亮了下自己的空勤登机证:“我是春夏航空的。” “春夏航空的?没听过。”门卫大爷抬了下眼皮,脸上的褶子挤了几下,瞧了眼徐苍亮出来的空勤登机证,还是慢悠悠地走过来,看样子终于是要给徐苍开小门了。 徐苍一看门卫大爷过来了,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然而,门卫大爷走到门前,刚是准备开门,突地手一缩,目光锁定到徐苍脸上,脸上的表情闪过一丝疑惑。 如此行为搞得徐苍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还摸了下自己的脸:“有什么问题吗?” 可门卫大爷并没有回答,而是伸长了脖子,抵近了看徐苍。半晌之后,就在徐苍已经有些受不了的时候,门卫大爷忽然朝训练中心里面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那个放火的人来了!” 徐苍:“” 在模拟机训练中心的某个讲评室,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局方代表已经到了,而在他桌子对面是一个四道杠的机长。这次检查并非只有徐苍一人,还有一个飞羽航空的机长。 此刻,离检查开始还有五分钟不到了,可徐苍依旧没有出现。 “这春夏航空的副驾驶架子大得很啊,让我们等他一个。”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局方代表冷笑道,似乎对徐苍久未出现感觉到极其不满。 其实,像这种检查一般是要提前个十分钟或者十五分钟到的,这是态度问题。当然没有早到不算是是否通过的硬性标准,但是会极大影响被检查人在检查员心中的印象,这算是比较重要的了。 那个飞羽航空的机长附和了两声:“是啊,现在的年轻人是有些不懂事。王教员,要不一会儿我先来?” 按照时间安排,应该是徐苍先飞的,后面才是这个机长飞。当然了,这也不算是不可更改的,只要商量好,谁先谁后都无所谓。 “可以,要是让他先飞,我把他挂了,后面怕是不能好好配合你了。” 徐苍跟这个飞羽航空的机长正好相互配合,都不用另找人了。看得出来,这个王教员没有针对飞羽航空的机长的意思,打算是正常来检查。这让飞羽航空的机长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西南片区大量机长被挂,当然了,其中大部分是春夏航空的。不过,这样的大环境下,飞羽航空的机长也担心殃及池鱼。 不过,听这位王教员的说法,基本已经属于预设立场了,看起来,那位春夏航空的副驾驶是在劫难逃了。 当然了,这事儿也正常。别说副驾驶了,春夏航空的机长被杀起来都是毫不留情的,现在春夏航空受到针对也不是什么新闻了。就是不知道春夏航空到底做什么了,被一众公司抵制。 再这么下去,春夏航空怕是要无机长可用了。听他的朋友说,春夏航空已经开始取消航班了,理由嘛,很多都是运力不足。大量机长被挂的影响已经开始显现出来了。 不过,说起来,这春夏航空的副驾驶也的确离谱了些。局方检查都踩着点来的,架子不是一般的大。 想着,飞羽航空的机长拿出手机,想要翻一下之前模拟机计划的邮件。此前,他没怎么关注跟他配合的人是谁,在机长眼里,副驾驶能有什么区别?不过现在可不一样了,摆这么大谱的副驾驶,他还是有些兴趣的。 瞧见飞羽航空机长的动作,王教员眼睛瞄了下他的手机屏幕:“看邮件呢?” “对的,我看一下模拟机计划。” 王教员看了下手表,离开始时间就差最后一分钟了,可那春夏航空的副驾驶还没有出现:“要是他迟到了,那今天就飞一场了,直接给他签不合格。对了,你看一下那人叫什么,我还是头一次遇到局方检查迟到的。” 跟飞羽航空的机长一样,这位王教员也没有细看自己要检查的人是谁。虽说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要挂人了,但遇着局方检查迟到这种离谱的事情,还是让他感觉到有些诧异的。 他倒是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 “稍等!”飞羽航空的机长翻出之前的邮件,点开人员附件,在看到那个副驾驶的名字后愣了一下。 王教员看机长不说话,皱了一下眉:“怎么了,是谁啊?” 就在王教员声音落下的一刻,门外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是我!” 王教员闻声一愣:“这声音” 接着,在王教员有些讶异的目光中,徐苍缓缓而入。他甫一坐下,看了下手表,笑道:“时间刚刚好!” 其实,徐苍是提前来的。只是在门口出现了一些小问题。鉴于之前在这里烧过一台模拟机,因此徐苍在这边算是有些“名声”的。这次故地重游直接让门卫给认出来了,费了好一通口舌,才是放他进来了。 “你这”王教员是知道徐苍的,对于徐苍的出现,他明显是没有准备的:“你过来干什么?” “接受检查啊。”徐苍笑道:“你不是要检查我们公司的副驾驶吗?我就是啊,货真价实的四级副驾驶。” 王教员嘴角抽了抽,陷入了沉默之中。而旁边的飞羽航空的机长则是默默地收起了手机,也是一句话不说。一时之间,整个讲评室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王教员是吗?”徐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如果对我的级别有疑义,我可以拿出商照的。” “不用了,不用了。”王教员脸上的肌肉抖了几下:“我知道你是副驾驶,关于这点儿,我没有疑义。我只是说你过来干什么?” 徐苍笑得更灿烂了:“我不是说了吗?接受局方检查啊。你要检查副驾驶,而我碰巧就是副驾驶,这不就来了吗?王教员,你都说没有疑义了,但是怎么老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可是”王教员舔了下干涩的嘴唇:“你可以让别的副驾驶过来的。” “让别的副驾驶过来?”徐苍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然后让你挂了?” 这样的反问很难想像会发生在这种场合中,而且还是被检查人向检查员发问的,尤其这个检查员还是局方代表。旁边的飞羽航空的机长是一句话不敢说,这种级别的交锋,他一个机长还是不要插嘴,省得惹火烧身。 不过,徐苍这人也太过强势了。明明只是一个四级副驾驶压得一个局方代表屁都不敢放一个。 王教员又是不说话了,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 春夏航空跟徐苍是不能划等号的,让他针对春夏航空,他敢!让他针对徐苍,他不敢! “怎么了?检查呗,现在应该是理论问询?你随便问,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徐苍就往那里一坐,便是大马金刀,不动如山:“最近我们的副驾驶的转左座问询的问题似乎都很有意思,希望王教员也能让我感觉到愉悦。” 王教员深吸一口气,以一个尽量平静的语气问道:“徐苍,你的检查单子呢?” 徐苍挑了下眉,不过还是将一张单子拿了出来:“这儿呢,怎么了?” 王教员直接接过徐苍的单子,在最下方的合格一栏打了个勾,然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接着还给徐苍:“你通过了,不用检查了,回去。” 说完,王教员看向飞羽航空的机长:“你们在汉京有个基地,让你们公司派个人过来配合。” 飞羽航空的机长看得那是一个眼皮直跳,王教员简直就是跟送瘟神一样想要将徐苍送走,连检查都不检查的,直接签合格。 “那我去打个电话?”飞羽航空的机长问了一下。 王教员忙是挥手:“赶紧去找个人来。” 哪里知道,飞羽航空的机长刚是准备起来,肩膀直接被徐苍给按下来了。 “找什么人啊,我配合就行。” “不用,不用,你这不都通过了吗?”王教员忙是道:“你就回去休息。” 然而,徐苍却摇了摇头:“那多出来的两个小时岂不是浪费了?这样,正好有一个机长在,给你配合的话,应该是足够了。” 王教员一怔:“给我配合,配合什么?” “我查过你的计划了,前后两天都没有任何航班或者模拟机任务,执勤期休息期都没有问题。”徐苍把玩着自己的空勤登机证,接着澹澹道:“我以国际民航组织一级飞行专员的名义对你行使临时监察权,编号。从现在开始,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对我的监察权行使程序提出异议。但是,如果一个小时之后,你没有理由拒绝这次监察,那就请你乖乖地进模拟机。” 王教员直接愣住了:“你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徐苍笑了起来:“当然是我检查你啊!” 第287章 人发杀机! 汉京市某cbd的中央广场长椅上,波音亚太地区负责人黄京正在悠闲地喝着咖啡,而在他的旁边,肖凌云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随着黄京最后一口咖啡喝尽,他将咖啡杯随手扔到旁边的垃圾桶,往后靠在椅背上:“徐先生让你带来什么新的消息了?” “之前在波音777的稻城试飞时,徐苍曾经跟你们那边打过一个赌,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肖凌云微笑道。 黄京神情一凛:“我知道,徐先生要用一个亿做空空客。” “当时,你们试飞的负责人说受到两方势力的影响,直波音777试飞之后将不会对春夏航空提供任何飞机售卖,租赁以及飞机相关的技术支持。”肖凌云道:“你们还真是言而有信。不过,谁知道后面出了1566的事情?” 黄京叹了一口气:“所以,我一直相信天命就在徐苍先生身上。” “徐苍想要知道,当初是哪两家说服波音制裁春夏航空的?”说到一半,肖凌云看到黄京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便是知道黄京没有任何开口的可能性,索性直接摊牌了:“其实,你们不说徐苍也猜得出来。通用和洛克希德·马丁是?” 似乎黄京对于徐苍猜中这一切并不感觉到惊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说了一句:“既然你们都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为什么还要再过来问我呢?” “随便问一问,也不妨事。”肖凌云挥挥手,仿佛刚才的问题真就是随便问问的。 黄京看肖凌云真的如聊天一般,不免皱起眉头来:“你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这个问题吗?是徐先生的授意吗?不该是,这有些无意义?” 说实话,在黄京心里,徐苍始终是那般睿智,运筹帷幄,掌控一切。他说的每一句,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原因的,都是有计算的。 而作为徐苍的代言人,肖凌云到现在所说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信息,这跟他对徐苍的认知并不相符。还是说,这次会面仅仅是肖凌云的个人决定? 不过,他与肖凌云之间并无私交,没有徐苍作为连接,他甚至找不到跟肖凌云多说一句话的理由。刚才得知徐苍派人过来找自己,他在过来的时候还刻意地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想想可能的话题是什么,自己该如何应对。 结果一路上想了那么多,真到了与肖凌云见面,感觉一点儿都没有用上啊。 如果谈话的质量仅仅限于此,那黄京感觉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毕竟,他也不是真的闲到那种地步,可以在一个无聊的话题上浪费时间。 肖凌云的样子很轻松,听到黄京的话,已然察觉到黄京言语中的不耐,感觉是该进入正题了,他悠然地竖起两根手指:“这次徐苍让我过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 一听这话,黄京你是身子略微绷紧,这下是要进入正题了。 “你说。” 肖凌云望着中央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流,轻声道:“之前波音给予我们的部分航材的正版授权,我们将会抵押出去,以换取一定的资金。” 黄京确信自己刚才在过来的路上想过很多,或许徐苍是要寻求与波音的合作。当然了,合作的内容就比较宽泛了,但基本还是会围绕在飞机上的。 不管怎么说,现在徐苍的春夏航空都处在发展期,对于飞机的需求量很大,而春夏航空又是以737为主的,徐苍的选择并不多。 兜兜转转,只要徐苍还想要发展他的民航运输,那就始终绕不开波音。一旦是这样,那波音就有的是机会对徐苍手拿把攥。 可实际上的发展根本不是所谓的与波音合作,上来就提及了抵押波音的航材正版授权的事宜,一下子把黄京的节奏都给打乱了。 “等会儿,等会儿。”很显然,肖凌云这句话彻底让黄京感觉到无语了:“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没有错,你们基于我们给予的部分航材的正版授权成立了一家航材公司。这难道不是要好好经营的信号吗?怎么突然要将那个抵押掉。如果你们那些航材授权出了问题,你们的航材公司不就是一具空壳了?” 徐苍所成立的航材公司的根基完全就是波音给予的航材正版授权。要是这航材的正版授权出问题了,徐苍的航材公司就是彻底的建立即倒闭,这是徐苍能够接受的? “而且,那些航材的正版授权是非常优质的资产,你们这就抵押了?”黄京不可思议道,完全无法理解徐苍的作为。 肖凌云笑道:“不是优质资产还抵押不了那么多钱呢。” “你们”黄京算是听出一些信息了:“你们在筹措资金?” 只有在筹措资金时才会抵押资产以便得到更多的现金来周转,只是不管从哪个角度,黄京都不觉得徐苍是这种喜欢冒险的。 当然了,不是说这有什么问题,在资产操作上,就有人喜欢这么做,可徐苍明显是偏向稳健的。而且,现在徐苍的事业一派欣欣向荣,没有理由去剑走偏锋啊。 然而,肖凌云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略微垂目:“在你们将航材的正版授权给予给我们后,对于后续的转让,我们已经尽到了告知义务。” 航材的正版授权是比较特别的商品,并不是我买了,那就完全是我的了。在徐苍跟波音签订转让协议时,其中就写明在进行二次转让的时候必须知会波音方。 虽说这次仅仅是抵押,但是毕竟存在潜在的转让可能性,徐苍依从协议,提前告知了波音方面。 黄京嘴巴张了张,听得肖凌云这么说,那就可以确定徐苍是真的下定决心了,真的就是过来通知一下他们而已。 黄京这边还没有理清思路,肖凌云便是接着说道:“另外一件事就是一开始我说的,徐苍打算用一个亿做空空客。” 黄京眼皮一跳,他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肖凌云的思路,或者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徐苍的想法:“什么意思?” 肖凌云轻笑道:“以你们的消息渠道,想来也应该知道,第一批的a380的部件都已经运抵空客总部图卢兹的装配大厅了?” a380这种工业精华可不是仅在一个国家完成制造的,其部件分布在法国,英国,德国,西班牙等国家。每个国家都负责一部分的零部件,最后集中送往空客总部图卢兹进行最终的组装。 由于a380创纪录的体型,即便只是零部件,有些体积也是太大了,传统的运输方式根本不适用。甚至一部分零部件需要使用到a300-600st bega运输机。 这款运输机是一款造型极其怪异的运输机,是空客为了运输而专门弄出来的机型,形似白鲸,其绰号也是白鲸。 波音不太知晓a380具体的进展细节,但是零部件集中到法国图卢兹装配大厅这么大动静的事情还是知晓的。不过,按照空客推出a380的项目计划书,在这个时间点,也差不多该进入第一批a380的总装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个是有什么问题吗?”黄京小心地问道。 如果换做别人,黄京或许会觉得不耐烦,这种无趣的信息有必要专门提一下吗?但是,如果是徐苍授意的,黄京本能性地不敢妄下决断,而是首先思考是不是自己想漏了什么。 事实上,黄京的确想漏了。 “这是一个信号。”肖凌云笑道。 黄京眼皮一跳:“什么信号。” “开始行动的信号。”肖凌云道:“徐苍似乎觉得用一亿去收割空客太少了。” 这下黄京算是听明白了,脱口而出:“所以他要筹措资金,即便是将航材正版授权都给抵押上了?” “这只是其中之一而已。”肖凌云澹澹道:“徐苍这次对空客的收割会超出你的想像。” “他准备筹措多少?” 肖凌云笑了起来:“这就无可奉告了。不过,作为空客的死对头,对于空客的落井下石你们应该会感觉到兴趣?徐苍说过,他给你们打个样,你们可以在事情发生之后再决定行不行动。不过,一旦事情发生,你们就丧失了从中牟利的机会,至少是获得最大利益的机会。你们唯一能获得的只是对空客的打压,当然了,以你们的立场,能够打压空客应该是求之不得的?” 黄京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大概是能听出来肖凌云的意思了。 “可做空空客的契机是什么?近些年来,空客的表现都是稳步走高,这是很难做空的。而且,不是我看不起徐苍先生的能力,即便是我们都无法做空空客,这太难了,徐苍先生怎么可能自己完成?” 能够做空的股票很多前提条件便是这支股票本身就不稳,就像是那空中阁楼或。做空,便是以最小的代价推到这根基薄弱的建筑,在那价值变化中谋取利益。 可要是这栋建筑根基牢固,不管怎么使劲推,那都推不倒,那付出进去的力气便是打了水漂。而空客就是那栋不动如山的建筑,想要做空空客的代价太大了,得不偿失。 “或许说,徐先生想错了,是看多?”黄京小声地问道。 不过,这种低级失误应该不会出现在徐苍身上才对。 空客近十年的业绩都在稳步上升,一步一个脚印,基本不存在外部做空的可能性。反倒是随着a380计划的发布,国际市场对这款超大型客机很是看好,空客股价上扬倒是更合理的。 “a380烘托这么久,气氛已经到了,空客的股价已经到了一个阶段性的高点,再推高他们股价的边际效应太高,没有必要。” 不管是做多,还是做空,那就是利用在短时间内巨大的股价波动来获得利益的。就像是肖凌云所言,现在就是空客近几年股价的最高点,这是由于a380长时间的市场看好所产生的效果。这么高的股价要是砸下来,对于做空的人是可以获得很多利益的。 可还是要回到那个关键问题——凭什么!空客的股价凭什么无理由的暴跌? 别说暴跌了,等后续第一架a380交付,肯定又要引爆一场不小的热潮,怕是还要涨股价。 然而,肖凌云却只是笑道:“没事,你们不用参与。只是我们提醒你一下,记得到时候踩一下空客。” 在肖凌云的话语中大概勾画出一个图景来,他稍微总结了下:“意思说,徐苍觉得未来某个时期,空客的股价将会暴跌。我们不需要跟,当然我们也不会仅仅因为徐先生的某个想法就做出这般没有理由的举动。但是,如果大局已定,你是让我们再踩一踩空客,以便让你们获得更大的利益?” “话不要说得这么功利性。”肖凌云纠正道:“难不成你们仅仅是为了我们?准确来说,是你们踩一踩空客,而我们顺道获取一些利益而已。互利共赢。” 便是如黄京所说,在这个时间点做空空客是相当没有理由的事情。波音是绝对不会仅仅因为徐苍的想法就投入资金跟上的。 或者,准确来说,但凡是脑子清醒的人都不会这么做。也就是这件事是徐苍在做,不然黄京真的会觉得筹划这件事的人根本就是一个神经病。 不过,不跟徐苍冲在第一线,不代表波音就只能完全当一个看客了。 现在空客就是一个健硕的壮汉,波音自然不会去招惹。但是,万一事情发展真如徐苍所言,空客一下子从壮汉变成了个病夫,那波音就很是心安理得且没有顾忌地去踩上两脚。 不过,一般在大局已定的时候就错过了股价暴跌的时刻,那么后续波音再跟进的话时机就晚了,只能喝点儿汤。而对波音这种巨型企业,这点儿小钱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但是,波音看不上眼不代表徐苍看不上眼。要是后期能借助波音再踩一波空客,那好歹还能再多赚一些。 正如肖凌云所言,这种事情波音没有风险,而且还能打击一波竞争对手,徐苍获利更多就是顺带的。 此言之下,黄京没有立即做出什么回答。这种事情他还不能单独做出决定。不过,依照他的个人想法,波音总部应该不会拒绝这种一本万利的事情。 风险全让徐苍一个人担着了,波音只管踩上一脚加吐痰而已,不管怎么说都不会引火烧身,着实是太舒服了。 “徐苍先生的意思,我会转告给总部的。”黄京很谨慎,没有任何的表态:“不过,我想问一下,你们大约向谁抵押我们的航材授权?银行吗?” “不不不,银行怎么能理解这个航材授权的巨大经济价值?”肖凌云倒是没有隐瞒:“国内不还是有一家航材公司吗?这种同行更能明白这个授权的价值,抵押给他们不是更好?” “另一家航材公司?”黄京怔了一下:“天荣航材吗?” 这个天荣航材的老板就是国内民航界臭名昭着的骆天荣,此前在总局的发动机研讨会上卖力推销cf公司发动机的“买办”。 肖凌云点点头:“这样不是正好吗?你们波音有一小部分的授权就是给他们的,双方正好有合作关系,我们抵押给他们,对你们来说算是好事?” 对此,黄京点了点头:“算是。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徐苍打算准备多少钱。” 肖凌云肯定是不能说的,只是涉及商业秘密了,只是说了个含湖的词:“多多益善。” 黄京直接无语了,这跟没说也没有区别了。不过,他也就是随便问问,倒也没那么在意。不管怎么说,从这里谈话中能够得知徐苍是要对空客出手,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然而,就在黄京想要终止两人的谈话之际,两人身后突地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多多益善的话,也让我投钱如何?” 肖凌云和黄京不约而同地转向身后,只见久未露面的李荣成缓步而来。 相较于之前,此刻的李荣成显得有些沧桑,但是步伐稳健,气质也显得更加深沉了。 黄京自然是认识李荣成,但是肖凌云就认不出来了。 只见李荣成走到肖凌云前面,并未坐下,而是伸手,打了招呼:“你好,李荣成!” “李荣成?”肖凌云不认识李荣成的样子,但是却听过这个名字,他随之站了起来,伸出右手,跟李荣成握了下手:“我听徐苍提起过你。” 李荣成脸上只是浮现了澹澹的笑容:“是好话吗?” “他说你是他的朋友,这算是好话吗?” “那的确是。”李荣成略微顿了下:“我这里一共有三千万美元。不知道能不能投进去?” “三千万美元?” 李荣成点了下头:“我在美国还有一些不动产,如果给我时间,还能再多一千多万美元。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这部分里可是有不少总部给你的遣散费的,你真就一分不留啊。”黄京也跟着站了起来。 李荣成并非主动从波音离职,而是波音强行辞退他的。在美国,这种情况是要付额外的遣散费的,而且李荣成的级别还不低,遣散费足足有一千多万美元。 黄京现在就是亚太区的负责人,如果李荣成没有什么灰色收入,现在四五千万美元基本就是他所有的资产,这个应该做不得假。 亚太区的负责人在波音高管中级别并不算高,不然也不至于就这么点家产。 当然了,相对于普通人,在两千年,这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留什么?”李荣成对黄京这个自己的继任者并没有什么反感的情绪,言语很是平澹:“既然徐苍如此笃定,那就一定够获得充足的回报。我会留上两百万,这足够我过完下半辈子了。” 李荣成的物质水平要求不高,两百万美元足够他回国后过半辈子的舒适生活了。 黄京嘴巴动了动,知道劝不动李荣成,只能叹了一口气:“随你。” 李荣成是徐苍认可的朋友,那便是自己人。对李荣成,肖凌云的态度就不太一样。他朝着黄京微微颔首:“事情都说完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肖凌云直接转向李荣成:“方便单独说说吗?” 李荣成现在是孑然一身,自然不会拒绝,指了下广场对面的小公园:“边走边说。” 于是,在黄京有些奇异的目光中,肖凌云和李荣成并肩而立,渐渐远去。 等走到了足够远的距离,肖凌云率先开口:“我听徐苍说,你以前是波音亚太区的负责人?可后面被波音开除了,徐苍还找过你,但是你一直不接电话。其实,以你以前的管理级别,波音不该随便开除的才对。” “他们怀疑我跟徐苍走得太近,向徐苍透露了很多公司机密。” 肖凌云笑了起来:“那这是真实情况吗?” “一半一半。我的确跟徐苍走得比较近,徐苍这个人有一股独特的人格魅力,能够吸引周围人向他靠近。不过,说我向徐苍透露公司机密,那就属于无稽之谈。其实,有件事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徐苍好像比我更加了解波音。徐苍似乎很清楚波音,这种了解已经超出了普通人该有的水平。公司在察觉到这个异常后,恰好我又跟徐苍走得很近,怀疑我也是正常。不过,这也无所谓,我本来一直下不来决心回来,这样正好。” “你说的这个,我也深有感受。”肖凌云点点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徐苍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事情的。好像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李荣成环视四周,确认近处无人,小声问了一下:“你们大约什么时候用钱?我处理美国不动产的话,需要大约两个月,会不会太久了?” “嗯,两个月的话怕是赶不上了。”在面对李荣成时,肖凌云的语气就跟黄京完全不一样:“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可以参加第二次。” “第二次,什么第二次?”李荣成不解起来。 肖凌云眼中闪烁着些许光芒:“你觉得徐苍费力筹措这么多钱,就是为了一波收割?对于空客,徐苍可不打算只挥舞一次镰刀。” 李荣成有些不可思议:“你是说徐苍准备收割空客两次?” “没错!”肖凌云笑道:“a380这个项目问题很多,完全可以支撑起对空客的两次收割。” 李荣成沉默了半晌:“那要是这样,岂不是以后波音一家独大了?” 然而,肖凌云却是摇了摇头:“不会!等收割完空客,下面就是波音,这两家一个都跑不了。对这两家的金融操作将会给我们积累庞大的资金。从我跟随徐苍以来,虽然在投资上一直保持很高的收益率,但是由于本金不算多,所以资金增长的绝对值并不算特别快。徐苍想要做的事情很多,而春夏航空又处在上升期,赚下来的钱需要投入下一轮的发展投入,根本无法给徐苍输血。所以,为了以后所要做的事情,收割波音与空客就是最好的选择。既打击了未来的竞争者,又可以快速积累资金,两全其美。” “可是,波音的警觉性很高,比如这次他们不就没有跟吗?” “他们不跟才是正常。不过,这也是徐苍想要看到的。波音的体量太大,太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了。如果波音参与进来,很有可能会分走我们该有的利益。不管怎么说,至少第一次对空客的收割是不能让波音参与进来的。而按照徐苍的意思,实际上后续还会有对空客的第三次收割,而那第三次反而需要波音的参与,而那一次就是同时对波音的收割。” 这话听起来有些绕,但是李荣成却是听明白了:“徐苍不是说a380的项目只能支撑对空客的两次收割吗?第三次又是从何而来?” 这下肖凌云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这就不是我能揣测的了。徐苍每一步的前瞻性都太强了,但他却不会讲得太明白。我大约可以理解他收割波音和空客的基本操作逻辑,但是具体到行动上,实际上我也是无从得知。” 不过,相较于肖凌云,李荣成的眼界更高一些,就从这短短几句话里,他似乎琢磨出一点内容来:“我感觉徐苍对空客前两次的收割的其中一个作用就是做给波音看的。既然徐苍说对空客的第三次收割是与对波音的收割是同时进行的,那也就是说,在未来一段时间,波音实际上本身并没有巨大的破绽,需要将波音拉入局中才能实施计划。而波音很谨慎,只有通过前两次徐苍对空客的成功的收割操作才能让波音打消疑虑,从而跟进徐苍。只要波音一跟进,徐苍就有操作空间。” 肖凌云听得李荣成的分析,心中不由惊叹。不愧是做过波音高管的,眼界和反应都是顶尖的。但是,这么一听,肖凌云当真也能感觉到徐苍环环相扣的计划,似乎要将波音与空客两大巨头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得不说,徐苍却是其智如妖。 “但是,跟你刚才说一样,a380只能让徐苍收割两次空客。即便空客再傻,也不可能在同一坑里跌倒三次。那么,第三次同时收割波音和空客的契机是什么呢?”李荣成思索了许久,依旧不得其法。 现在空客内部的多数机型都已经相当稳定了,不太可能有爆雷的可能性。而新项目的a380也不可能被逮着一直薅,那么还有什么能成为徐苍的把柄呢? 想了一会儿,李荣成还是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想了。别说现在肖凌云仅仅是粗略地给他讲了下徐苍的安排,即便是是仔细地来讲,李荣成自认也是不能完全理解徐苍的筹算的。 其实,到现在问题又回到了起始,那就是到底怎么完成对空客的第一次收割,即如何做空空客? 没有开头,后续的一系列计划也仅仅是空谈而已。 跟此前的黄京一样,李荣成也想不通徐苍怎么打穿空客的铜墙铁壁。 李荣成犹豫了下,还是问道:“徐苍有没有提过怎么做空空客,我感觉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然而,肖凌云却是摇摇头:“我们不用做空空客啊。” 这下李荣成直接给愣住了:“什么意思,你刚才不还是说” “我是说不用我们出手。”肖凌云笑道:“空客会自己爆炸的。” 国大航空董事长办公室里,岳笙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易风。然而这次易风已经不是他心目中的继承人,而是作为徐苍派过来的代言者。 岳笙望着桌子上放着的一份抵押文件,不由皱起眉头来:“你们抵押汉京-羊城航线,借款一个亿?易风啊,你是觉得我年纪大了,不识数了吗?汉京-羊城航线的确相当盈利,但是一个亿的价格,你就这么让我当冤大头?” 没错,岳笙提及的文件正是徐苍给岳笙准备的,他想以汉京-羊城航线为抵押,向国大航空借款一个亿。然而,即便是对汉京-羊城这个顶级航线,这个转让费用也有些太高了。 岳笙不是那种只坐办公室的管理者,他清楚的指导这类航线的基本转让价格。他可以容许徐苍适当加价,但是不能容许自己被当成傻子,尤其还是让易风过来执行这一过程。 然而,易风却是平平澹澹地回道:“不仅如此,以后国大航空在英国的所有飞机和人员的保障将会由我们负责,这样又是一大笔钱,合计上汉京-羊城航线,我觉得一个亿不算过分。” 这么一说,岳笙的确有些心动了。国大航空在英国是开了一些国际航线的。鉴于国际航线中跨时区飞行的超长休息期,机组过去经常一休就是七十二小时以上,而且在英国的消费本来就高,其中还有各种机场杂费。这么计算下来,其实数目还真不小。 如果以后己方在英国的保障由春夏航空负责,那么时间一长,节省下来的费用的确很惊人。而且,汉京-羊城航线只要运行时间够长,其实转让费用也是能够收回来的。 说简单的,如果这一个亿的价格看似很离谱,但是只要国大航空能安稳运营英国航线和汉京-羊城航线七到八年,完全是可以将那一个亿的成本收回来的。 之后的利润那可就是纯利润了。 可是,岳笙却是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若有所指地说道:“前段时间,徐苍已经过来找过我一次了,这才几天,又来跟我要钱了,真当我是银行了?” 易风则是不疾不徐地答道:“之前那次是让您对未来进行赌注。可这样不一样,这是一个平等的交易。而且,如果你去询问国大的审计部门,他们肯定会毫无犹豫地劝你答应。” 岳笙抿了下嘴:“没错,长远来看,我们的确是占了便宜的。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一定要接受的。徐苍这小子给我的利率太高了,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放高利贷了。” 徐苍向岳笙提出的是为期一个月的短期借款,利率已经接近央行利率的四倍,再往上加就有高利贷的嫌疑了。这基本已经是合法范围内的最高利息了。 “不会,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做违法的事情。”易风的情绪很平澹,平澹到让人感觉他似乎并不是很在乎这样交易:“对于短期借款的利率来说,这已经是最高了。有我们的抵押,你不用承担任何风险。如果我们没有违约,国大可以在一个月内小赚一笔,不会影响到资金流。如果我们违约了,或许国大应该更期望我们违约。” 岳笙指节敲击在桌子上,发出冬冬的节律声。这种事情的确相当诱人,属于躺着赚钱的典型。的确,岳笙其实更希望春夏航空违约的,毕竟从长远看,汉京-羊城航线以及对国大航空的英国保障是更符合利益的。光是吃点儿利息,显然是不满足岳笙的胃口的。 不过,如果只是一个月,周期的确很短,即便出借也不会对国大航空产生什么大的影响。小吃一笔利息钱似乎也不错,不管怎么说,一个月躺着平白赚上上千万,任谁都不能视而不见。 至于易风说的春夏航空对于国大航空在英国的保障的事情,岳笙倒是没什么怀疑。他可是知道英国的翠鸟航空即将并入春夏航空,有一个英国不小规模的本土航空支撑,保障一下国大航空的英国航线的确不算是难事。 虽然岳笙实际上也搞不明白以春夏航空的体量凭什么能吞并翠鸟航空。即便现在翠鸟航空现在深陷财政危机,但也不至于被春夏航空吞下去,其中疑点颇多。 不过,不管再怎么奇怪,事情就是发生了。总局那边都收到了相关申请了,半点儿做不了假。 “看起来徐苍那小子很缺钱啊,他到底在琢磨什么呢?”岳笙又不是傻子,徐苍这么筹钱肯定是要高波大的,就连岳笙都好奇徐苍在想什么。 别看徐苍就二十几岁,搞起事来,那是要翻天覆地的。 “这个就不方便告知了。”易风道:“岳总,徐苍的意思是这仅作为一个锦上添花的事物存在,他让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主要的事务还是在日本的。” “日本”岳笙眼皮跳了一下:“他说过什么时候再去日本吗?” “他近期需要先去一趟英国,日本之行无论如何都要排在英国之后。而且,佳速航空的人需要给他们时间冷静地思考自己的出路,不用逼得太急。” 岳笙感叹道:“似乎一切都在徐苍的计划之中。” 易风略微颔首:“分毫不差。” 岳笙听到易风如此言语,笑道:“看起来,你对徐苍那小子是心悦诚服了?” “岳总。”易风的表情突然郑重起来:“如果单从民航运输来说,徐苍着眼的从来都是国外,至少在国内,他不会与你拥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我连西南都让给他了,的确没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岳笙哼了一声:“徐苍这小子想法很杂。上一次过来找我,竟然还拿航材跟我做交易。没错,他的航材便宜些,但是国内又不是只有他一家,这种价格上的优势只要不是绝对的,实际上并不是优势。他很聪明,但是太过于自负,小心跌了跟头,爬不起来了。” “岳总,有件事您说错了。” 岳笙蹙起眉来:“哪里?” 易风认真道:“徐苍是自傲,不是自负。再说那航材的话,未来国内只会有我们一家航材公司的。到那时,可就不是所谓的价格优势了” 岳笙眼睛一眯,他感觉得出来易风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这么想的。可现在国内最大的航材公司分明是天荣航材。 天荣航材不仅历史久远,规模更是国内第一,这就被易风给无视了? 正当岳笙奇怪之际,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易风,也没有回避,直接接了电话:“讲!” 电话那头是他的秘书:“岳总,剑川航空出事了。” “剑川航空?”岳笙一挑眉,他记得国大航空是对剑川航空控股的,这么一来,剑川航空也算是自家的子公司了:“怎么回事?” 电话对头顿了一下:“是徐苍” 大约五分钟后,岳笙的秘书才是将前因后果给讲完了。岳笙的脸色从电话开始就逐渐变得阴沉起来,以致于到最后,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住了。 “岳总,怎么办?剑川航空那边没主意了,需要我出面跟春夏航空谈一谈吗?” 岳笙重重地哼了一声:“谈什么?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惹了不该惹的人,现在人家要报仇了,他们竟然想要把我们也拉扯进去!通知下去,不管是总部,还是剑川分公司不允许给剑川航空提供任何帮助。” “可是,剑川航空毕竟是我们的子公司,而且局方应该也不会放纵这种情况发生?” “你懂什么?现在徐苍要立威,你是想让我们也成为那只被宰的鸡?” 既然岳笙都这般说了,那他秘书自然是不敢有什么违抗的。突然间,话题一转:“岳总,还有一件事。徐苍在我们的模拟机训练中心。” “嗯?”岳笙愣了一下。他隐约记得徐苍上一次在自家模拟机中心还烧了一台模拟机,而且这事儿后面还不了了之了。 “岳总,我们在局方的人了解到一些事情。”秘书接着便是将事情粗略地给岳笙讲了一遍。 岳笙听得那是眼皮直跳,心中暗叹徐苍这人当真是无法无天,连局方代表都不放在眼里了。 “算了,不用管他们。”说完,岳笙直接将电话给挂了,之后便是将目光放到了易风身上。 易风皱眉问道:“刚才我好像听到你提到徐苍了?” 岳笙将手机往桌上一扔:“是的,刚才说的就是徐苍的事情。” 易风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怎么了,? ?在哪儿?” “易风啊,你刚才说徐苍是自傲而非自负。或许,你这话有些道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就是一个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一旦他下定了决心,天都能给你搅翻了。” 易风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去了:“他到底在哪里?” “你还是别去找他为好。”岳笙笑道:“就在这里看看他是怎么翻了汉京的天的。” “什么,管不了?”在国大航空模拟机训练中心的讲评楼一楼大厅,王教员额头上青筋暴起,冲着手机咆孝起来:“我现在这样了,你们凭什么不管我?” “老王,你别急!”电话那头,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总经理忙是安抚起来:“我们已经在联系羊城了,羊城那边会帮我们处理好的。” “羊城总部,羊城总部那帮人就是跟徐苍沆瀣一气的,他们会帮我?”王教员哼了一声。 木华航空剑川基地总经理办公室内,郑远明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正在直跳:“不管怎么说,你们我们木华航空的局方代表,怎么能被在检查中挂掉,这关系到我们木华航空的脸面,也关系到局方的脸面。” 在国内民航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局方委任代表在什么例行检查中被挂掉。这是一个规矩,也是一个默认的规则。 正如郑远明所说,一个航空公司的局方委任代表就是这家公司的脸面。要是徐苍把王教员给挂了,那不就是在践踏木华航空的脸吗? 而且,局方委任代表是有双重身份的,也有局方背景,这无形中也给局方插手的理由了。 听到郑远明说这话,王教员脸色稍霁:“你是说得对,咱们木华也不是他马诚的一言堂,我就不信其他人敢放任我被徐苍挂了。还有,你们通知局方了没有,这是在汉京,直接通知总局啊。” “放心,我这边已经联系了总部,另外跟总局飞标司沟通过了,他们说处理的,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闻听此言,王教员彻底放松下来了:“嘿嘿,看起来总局也不允许他肆意妄为啊。一个国际民航组织的专员竟然敢监察caac的局方代表?拿着鸡毛当令箭!” “老王,你放一万个心。汉京分公司的成总已经往你那边赶了,他什么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不得好好收拾那个徐苍?”郑远明笑道:“说到底,徐苍那家伙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人,怕他作甚” 郑远明话还没有说完,突地他的办公室门被推开了,其秘书脸色古怪地走了进来,手上还捧着一份文件。郑远明挥挥手,示意自己正忙着呢,让秘书先出去。 可是,秘书却没有走,而是将文件塞给了郑远明,还小声说了一句:“春夏航空刚发过来的正式函件。” “嗯?”郑远明也没有挂了电话,而是保持着通话的姿态,接过文件扫了一眼。只是这一眼扫过去,先是一怔,嘴里念念有词:“本司icao一级飞行专员徐苍,编号,对贵司部分飞行员进行航安监察,烦请贵司在未来一周内完成以下人员的模拟机安排。” 在函件最后附上了三个人的名单。 “田世东?”郑远明愣了一下。 这不是他们基地的一位局方委任代表吗?再是一看其他两人,这两位也是的。 “不是”郑远明直接大脑都卡壳了。 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行使监察权也是需要符合一定规定的,比如执勤期之类的。比如一个飞行员刚飞完航班,原则上是不能立刻安排模拟机的。 因此,春夏航空直接以正式函件的方式知会木华航空剑川基地,要求他们配合检查,主动进行控班,这样就绝了木华航空剑川基地刻意躲避的后路。 “老郑,怎么了,你在念叨什么呢?” 郑远明脸色苍白:“老王,那个徐苍疯了,他好像不是针对你。” “你你什么意思?”王教员不明所以道。 “刚才我收到了春夏航空的正式函件,徐苍要排查我们基地另外三名局方代表。”郑远明从最初的震惊中稍稍恢复了过来,当即咒骂道:“td,这小子在报复我们。” 与此同时,在蓝天航空运行副总裁办公室,罗勇正满脸阴沉地看向桌上的函件,其内容跟刚才郑远明收到的一样。 而在办公室里,蓝天航空的两位局方委任代表正面露惶恐地看着罗勇,其中一个更是大骂起来:“罗勇,现在怎么办?让徐苍排查我,不是让我去送死?” 罗勇一拍桌子:“你平时不是吹嘘自己多厉害吗?一个排查而已,怕什么,就是接受排查呗。” “放n的屁!”那个局方代表直接开骂:“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多轻松,徐苍是什么人不知道?落到他手里,我们能好过?前面几天在日本发生的事情不知道?妈的,翼展3579的飞机丝毫不差地穿过三十五米的桥洞,你觉得他跟我们是一个层次的水平吗?他要是想挂我们,还不是随便拿捏?” 面对自家局方委任代表的骂声,罗勇脸色变幻,他此刻也是慌了神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徐苍还有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的身份。 而且,说到底,飞行这一行就是看技术吃饭的。要是换做别人,就算是国际民航组织的专员,那些个局方委任代表也不怕,他们不会觉得自己会比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差多少。 既然水平相近,那要检查就检查呗。 身为检查员,首先要保证自己能完成某个项目,然后才有资格评断被检查人是否通过这个项目。那些个局方委任代表自觉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能做的,自己也能做,自己不能做的,那些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十之七八也做不来。 既然如此,那那些特别离谱的项目就不会出现。不然,如果检查员自己都完不成,那怎么有脸给人签不合格? 可徐苍不一样的! 局方委任代表做得了的,徐苍会做。局方委任代表做不来的,徐苍还会做。这就导致徐苍可以无限拔高模拟机的难度,这谁受得了? “罗总,咱们公司一共四个局方委任代表,结果名单中就我们两个。”另外一个局方代表咬牙道:“我感觉就是因为我们两个近段时间挂过不少春夏航空的机长,而另外那两个不在名单上的就没有挂过春夏航空的机长。罗总,当初盯着春夏航空的机长挂的做法可是你要求下来的。” 这个局方委任代表意思很简单,当初他们听了罗勇的话,现在徐苍过来报复了,罗勇必须拿出个解决办法。 罗勇深吸一口气,想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此举根本于事无补。其实,他并不太知晓国际民航组织关于飞行专员行使监察权的内容,但是既然徐苍敢这么干,肯定是有所倚仗的。 “法规中有条文确定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可以指定相关人员接受监察的吗?”罗勇突然问道。 这下直接将两位局方委任代表给问住了。要说问他们caac的条款,他们还是很熟悉的。可要是问及icao的条款,那就两眼一抹黑了。 罗勇沉吟了片刻:“别的先不管,先跟总局飞标司申诉。” 两个局方委任代表一愣:“申诉什么?” 罗勇冷哼道:“滥用权力!” 就在这时,剑川航空的申一山手里也收到了相同内容的函件。自此,三家此前可以针对春夏航空的航司无一例外地收到了函件,目标直指那些恶意挂掉春夏航空机长和副驾驶的局方委任代表。 与此同时,在汉京总局飞标司,吴越正面色凝重地接着一通电话:“知道了,我们会调查的。” 吴越刚是挂了电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刚是起身,目光所及,只见李解已经出现在了飞标司门口。 吴越赶紧迎上去:“李局,徐苍他” “我知道!木华汉京分公司的成总,他电话都打到我办公室了。”李解叹息道:“看起来,徐苍没有听进去我之前跟他说过的话啊。” 吴越脸色也不好看:“李局,那现在怎么办?一共八个局方委任代表,涉及三家公司,范围太大了。” “我跟他说过,要动只能动一个,可他没有听进去。”李解澹澹道:“局方委任代表是caac的脸面,不可能以这种方式卸任的。你去一趟国大模拟机中心,告诉徐苍,他越界了。” 然而,吴越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小心地问了一句:“如果徐苍不听呢?” 第288章 整个木华航空都是你的嫁妆! 天东航空总部大楼空中走廊边,董事长顾琛和战略部主管周延平很是悠然地聚在一起喝着茶,这对师徒虽然年纪差了十多岁,但是光从样貌上还真不太看得出来两人在年龄上上的差别,甚至说,顾琛仿佛还更加年轻一些。 顾琛不像是一个巨型航企的掌舵人,反倒更像是一个书生,气质儒雅,一股子文人气。 “延平啊,这次董事会改选,我想让你进去,虽说已经打过招呼了,但你自己也跟董事们走动走动,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太有距离感不方便。”顾琛喝茶都是细细品尝的:“我就喜欢这毛峰。不过,前些时日你送我的龙井也不错。哎呀,还是这绿茶喝着清爽。” “红茶太厚重,我也喝不惯。”周延平附和道。 顾琛笑道:“我看你喝茶跟喝水似的,还以为你不甚在意茶叶的品质呢。” 确实,同样一杯茶,顾琛这才喝了一小半,周延平那边已经要见底了,完全就是牛饮。 “我又不是没味觉,自然能分得清。只是我没有师父你这么讲究,俗人嘛,差不多就行了。”周延平嘿嘿笑道。 “都说俗人爱财爱权,这不是我第一次举荐你进董事会了?也不是第一次让你多跟董事们走动了?怎么,你听进去了,还是说这次也打算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进了董事会,做起事来束手束脚的,麻烦得很。我现在这个位置正好,董事会对我的节制不强,师父你可以给我顶着。可要是进了董事会,那就完全需要接受董事会规章管辖。而且,如果我进董事会,那我战略部主管的职位就不一定保得住了,以后我就当个安生不管事的董事不成?这不就是米虫了,可是没意思得紧了。” 董事会那属于决策层,但是在执行层面,周延平这个战略部主管就相当关键了。在天东这样的大企业,是不太允许同一个人在决策层和执行层同时担任关键职位的,这样容易引起一些问题来。 就像是董事会中为了监督而诞生的独立董事,他不允许担任其他任何职务,防止与其他事情产生纠葛而无法正确履行自己的监督责任。 相对而言,其他董事对于兼职其他职位的要求没那么苛刻,但是按着默认的规矩,兼任的那个职位不能太过重要,否则就是又当运动员,又当裁判的。 顾琛哼了一声:“可你要接我的班,就必须走这一步。三大航的继任者中,易风年纪最小,但实力却最强,可惜现在离开了。马诚比你的情况好一些,但是木华航空山头太多,所以总的来说,你们两个半斤八两。可是,马诚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有司老护着。木华航空的前身羊城运输中队成立时,司老就在了。只要司老护着马诚,即便木华航空很多山头对马诚并不服气,但看在司老的面子上,只要马诚不做得太过分,大概率出不了问题。就你的境况最尴尬,我没有司老那么大的威望,你的能力也稍次于易风,所以你就只能走常规的路子。进董事会,卸任战略部主管的职位是你唯一的选择。” “师父,就像前几年那样,不挺好的吗?” “我不是司老,他的资历可以允许他一直坐在木华航空董事长的位子上,而且还不会引起任何质疑。我感觉我顶多还剩五年,五年后,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要离开现在这个位子。也就是说,我只剩下五年的时间给你铺路了。前两年,我顺着你,可现在你要听我的。”顾琛叹息道:“现在民航管制放开,情势变化太大,说实话,我还能不能坐五年,我自己都心里没底。即便我为你铺路五年,你能不能顺利上位也是难说,所以,这次由不得你有自己的想法。” 周延平的脸色有些阴沉,顾琛很少这么直白地跟他说话的,到现在为止,顾琛的话是有些重的。 顾琛不等周延平说些什么,直接道:“这次我替你做决定了,你听着就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延平也不好再忤逆自己的师父了,低下头:“我知道了,师父。” 顾琛很满意自己徒弟的顺从,也就是周延平心里有做实事的想法,换做别人早就选择进董事会了。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延平啊,听说那个徐苍最近在撮合我们给全日空开放两条沪上的中日航线?”顾琛没有在进董事会上太纠结,而是很快就转换了话题。他也知道自己那个徒弟对进董事会的话题很反感,既然周延平点头应从了,那就点到为止就好。 提起徐苍,周延平的兴致就高了一些,笑着说:“就两条的话,也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现在春夏航空有剑川机场的优先权,虽说剑川机场不算枢纽机场,但毕竟是西南的重要机场,以后我们在剑川机场也可以受到一些关照,我们在剑川还是有分公司的,这点还是有必要的。而且,今天我们帮了一把全日空,也算是情分在了,现在日航肉眼可见的衰落,还是做下两手准备比较好。” “不仅是沪上,徐苍还在争取羊城,看起来他跟全日空是有什么协议啊。”顾琛叹息道:“真是后生可畏,沪上这边能给他行个方便就行了方便,全日空那边可以提一嘴回报的事情,但是对徐苍,让他自己体会就行。相信他是一个懂事理的孩子。对了,你更换航食水果供应的事情我不反对,但是你直接粗暴地中止与新木果业的合作,这种做法不太对。你要知道,新木果业是慈善性质的企业,里面雇佣了很多老弱病残,即便你给了违约金,但是这种事情传扬出去社会影响不好,我们天东不是完全的私企,还是要比较多地关注社会影响的。” 周延平稍稍正色起来:“师父,这件事我后面亲自去收尾。” “嗯,你知道就好。” 顾琛这边刚说完,周延平这边手机就响起来了。在自己师父面前,周延平也没什么避讳的,直接接通电话:“怎么了?” 半晌之后,周延平脸色古怪地挂了电话。在他旁边,顾琛注意到周延平的表情,不免奇怪:“出什么事了。” “师父,前段时间春夏航空在排查中挂了不少机长。这事儿应该是不太正常,估摸着是被针对了。据我所知,春夏航空的大部分机长是被蓝天航空,剑川航空以及木华航空剑川基地挂的,可春夏航空没有局方委任代表,被针对了还不能还手。结果,刚才我收到消息,徐苍依靠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的监察权,竟然对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一个局方委任代表进行临时检查,就在国大航空的模拟机中心。” “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有权对某个特定的人员进行临时检查?”顾琛还真不知道这个规定,主要他跟国际民航组织不打交道,这个规定一看就知道是icao那边的,跟本土ar并没有关系。 “这个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98年的第32届国际民航组织大会上有过关于航空安全的议题,其中就包括国际民航组织对成员的安全审查。可能相关规定就是在那次大会定下来的,不过我不确定,甚至说caac有没有选择遵守当时大会的规定,我也不晓得。” 国际民航组织大会制定出来的规章有的是带有强制性的,但是有的则是遵循自愿原则。比如说32届大会上关于国际民航组织对各成员有权进行安全审查的决议,这明显是带有自愿性质的规定。 当然,这也是周延平自己猜的。因为这类决议通常会损坏当地民航局的利益,要是还是强制性的,那不是要翻了天了? “不过,以我对徐苍的了解,他敢这么做,那想必是有所倚仗的,怕是真有相关条款。”顾琛有些无奈:“年轻人气盛得很,局方委任代表不也是caac的人,哪有挂了局方委任代表的先例?” 周延平一愣:“师父,你什么意思,是说总局会出手干预吗?” “不然呢?”顾琛反问:“马上在汉京就要举办民航大会了,这件事要是闹开了,那负面影响就太大了,总局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不过,要是依着你的意思,国际民航组织的确有相关条款,那想必总局会偏向于控制事态的烈度,而非完全压制,毕竟他们也要考虑徐苍的感受。但是,端水这工作其实不好做,这一不小心的,两边都得得罪,就看总局那边的能力了。” “我感觉这事儿怕是小不了。”周延平却是笑了起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木华汉京分公司的老总成疯子好像是去了,他要是去了,这事儿能小得了,嘿嘿嘿。” “成启明?” 周延平笑得愈发灿烂了:“不然还能有谁?” “讲道理,出了这种事情,马诚应该选择的是息事宁人,再不济袖手旁观也行呐,怎么能让成启明过去呢?这不是将事态严重化?”顾琛说到最后,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看起来木华航空立山头的情况比我们想像得还要严重得多。现在已知的咸池分公司就已经有些不服管教了,现在汉京分公司也是这样,木华航空排名前三的分公司中有两家已经不听指挥了,啧啧啧。我似乎要收回刚才对马诚的判断了,他的情况似乎比你也好不了多少。” “师父,你的意思是现在木华航空就靠着司老一人粘合着,等司老一退,木华就要四分五裂了?” “那也不至于。”顾琛摇摇头:“司老退不退其实没有大的区别,他就是木华的象征,即便是辞去了董事长的职务,木华里的人也都要听他的话。只要司老在一天,木华就不会乱。” 周延平似乎有些听出顾琛话里的深意了,小心地问道:“师父,你是说等司老走了?” “司老现在年纪大了,前段时间我去看他,精神已经不太好了,怕是时限快到了。司老跟我师父是一代的,但是司老掌舵木华航空数十年,心力损耗远比我师父要大。差不多的年纪,我师父精神还可以,司老相比而言就萎靡太多了。”顾琛有些惋惜道:“司老一走,马诚决计镇不住场面,木华怕是要大乱了。” 周延平脸色转而严肃起来:“师父,那咱们要准备准备?” “先静待事情发展。这要是成启明把事情闹大了,虽然是他一人行为,但丢的是木华航空的脸面,我看马诚怎么处理。咱们的东北被国大航空夺了去,怕是要不回来了。但是,似乎木华航空的西北地区也是不稳呐,说不得可以在西北找补一下。”顾琛想了下:“徐苍那小子应该对西北也有兴趣才对。” 周延平挠挠头:“这个我也不敢确定。” “有什么不敢确定的,这小子志气比天高,真就甘心偏居西南?”顾琛确信道:“看起来不能等着他上门了,你回头跟他说一声,让他过来一趟,有些事情我要当面跟他说一说。” 周延平心头一凛,这怕不是要联手徐苍打木华航空西北地区的主意了。 “什么,成启明去了?”在木华航空羊城总部,马诚听到下属报告汉京分公司的老总亲自去找了徐苍,当即火冒三丈:“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准备参加民航大会吗,这种事情他掺和什么?” 下属一头冷汗:“这个好像是剑川基地的郑总直接联系的成总。原本我们收到国大模拟机训练中心的消息时,是打算让汉京分公司那边去打听一下详细情况的,结果那边却说成总直接过去了,把民航大会的见面会都给推了。” 马诚脸色铁青:“一个个的,全都有自己的想法。剑川基地那是咎由自取,人家国大和天东在剑川的分公司参与进去了,他们就兴冲冲地当那急先锋,现在惹上麻烦了,还要我们给他擦屁股。” “马总,或许是之前剑川基地的公司名额被交易给了春夏航空那边,剑川基地的人心里有怨气。” “我管他有没有怨气,现在徐苍开始立威了,他们却要把我们整个木华都绑上去。”马诚咬着牙,脑中急速运转着。 现在这情况的确不好办,汉京分公司是木华航空数一数二规模的分公司,规模已经超过一个中游航空公司了。说实话,如果成启明铁了心不管羊城总部的命令,事情还真不好办。 而且,剑川基地的郑远明出了事情不先求助于总部,反倒是先行联系了成启明,这种抱团的行径已经能说明很多事情了。 “朋党?”相较于汉京分公司成启明的鲁莽行为,剑川基地跟汉京分公司抱团的行为更让马诚感觉到威胁。 马诚转着他最喜爱的那根金笔,突地问了一句:“能联系到成启明吗?” “打过一次成总的私人电话,接了一下,说让我们不要管了,然后就再也没打通了。” “该死。”马诚手都举起来了,但是一想到要砸的是自己的金笔,只能强行压下火气。成启明这话已经很明白了,羊城总部对他的约束力根本就没有。 说实在的,马诚的履历其实并不好看,背景也不行。 像国大航空之前的易风,那是真真正正的能力超群,实实在在地压服了国大航空那些人。而天东航空的周延平能力稍次一点,但是跟天东航空的董事长是师徒关系。唯独他马诚,能力上并没有超过易风,年纪也比易风大,而且说实在的,他跟司卫民的关系并不密切,这才是最要命的。 司卫民选择马诚坐上战略部主管的位子,与其说是欣赏,还不如说是无可奈何。木华航空并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勉为其难地选了马诚。这种为难的选择造成的后果就是司卫民对于培养马诚其实并不热衷。 当然了,司卫民并非真的就不管马诚,只是潜意识里的东西就注定司卫民的行为了。在三大航的继任者里,实际上也就马诚混得最差,或者准确来说,他将来所面对的问题是最多的。 就像是古代的封疆大吏一样,他们已经成为事实上的节度使了。 马诚看得明白,司卫民没几年了,等司卫民一去,自己就算能接司卫民的班,后续还能不能稳住整个木华航空,当真是个未知之数啊。想到这里,马诚心中不免有些怨气,那就是司卫民从未毫无保留地支持过自己,这才让下面一些分公司的人有了一些其他的心思。 现在徐苍要立威,成启明这个时候过去,那不就是撞徐苍枪口上? 可无奈的是,他根本无法命令得了成启明。古代皇帝被架空了,那是政令不出京城,现在他是命令不出羊城总部。除了羊城总部,其余有实力的分公司就知道阳奉阴违,那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马总,现在怎么办?”下属也知道情况紧急。徐苍拿剑川基地立威,那木华航空可以推诿为有一小部分人不知好歹。可如果汉京分公司的老总参与进去,这种说辞就站不住脚了。如果让徐苍误以为是木华航空站在他对立面,这不是凭空给木华航空招来麻烦? 然而,看马诚阴晴不定的脸色,下属也知道马诚是真没有办法了。 可这就在这时候,下属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随便接过电话,很快,下属勐地身子一挺,姿态变得正经严肃起来,很快他将手机递给马诚:“马总,董事长找你。” “嗯?”马诚一怔,接过手机:“董事长?” 对面很快传来司卫民的声音:“我听说成启明要掺和徐苍的事情?” “我也是刚得到消息。”马诚恭敬道。 “哎,剑川基地惹了事,汉京分公司替他出头,真是有意思。”司卫民明显是话里有话:“马诚,可以把成启明叫回来吗?” 马诚愣了一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沉默了足足十秒,最终才是说道:“成启明他不接电话。” “那你就没办法了?” 马诚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我还在想办法。” “算了,我恰好在汉京,我来处理,你不用管了。” 说完,也不等马诚说些什么,司卫民直接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马诚脸色铁青,但是他却是无可奈何。他能感觉到,司卫民已经开始对他失去耐心了。 在汉京某酒店大厅,司卫民将手机还给了身边的司玲珑。 “爷爷,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司玲珑收好手机,挽着司卫民,满是关切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长时间没见爷爷了,司玲珑感觉司卫民好像衰老得特别快,这让她有些担心。 “没事,遇到一些烦心事。”司卫民叹了一口气:“木华航空真是让我操了一辈子心了。” 司卫民拍拍司玲珑的手背:“这次过来陪我多久?” “我跟公司请了七天年假。不过,他们给我批了十天,不晓得为什么。” 司卫民哈哈一笑:“说不得是徐苍那小子吩咐下去的。” 司玲珑眨了眨眼睛:“他一天到晚到处跑,很少能在公司见着他的,他还能关心我?” 司卫民望着正值人生最浓烈时刻的司玲珑,突地冒出来一句:“玲珑,你讨厌徐苍吗?” “啊?”司玲珑被司卫民这话给惊住了:“我讨厌他干什么?” “那你喜欢他吗?” 被这么直白地问起,司玲珑也抵不住脸红了一下:“爷爷,你说这个干什么?” 司卫民叹息道:“刚才我是跟马诚通电话的。汉京分公司这边出事了,可他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我给了他这么多时间,他依旧还是无法将影响力扩散到整个木华航空。” “马诚不是做得挺好的吗?” 司卫民望着酒店外车水马龙的情景,感慨道:“但是仅限于羊城总部。咸池分公司和汉京分公司根本不服他,连剑川基地都敢背着他搞小动作。幸好天宁分公司的老总性子澹泊,不然三个最重要的分公司,他一个都掌握不住。” 或许以前司卫民还会对马诚有些希望,但这件事上,司卫民已经看清了。马诚可能是一个极其优秀的将才,但是好像并非一个可以统御全局的帅才。 司玲珑道:“没事的,这种事情只能靠时间去积累资历,马诚他还算年轻。” “年轻?他还算年轻吗?”司卫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已经不年轻了,我等不了了。当初选择马诚本来就是无奈之举,现在看起来,当时还不如让那个位子空悬着。” 司玲珑能感受到司卫民那种英雄垂暮的无力以及对木华航空的未来的深深的忧虑。 “可现在,似乎没有比马诚更好的人选?”司玲珑说道。 突地,司卫民转向司玲珑:“如果这个时候能将徐苍拉过来,让他继承木华航空的话” “这”司玲珑直接被司卫民的话给惊住了:“徐苍自己有春夏航空,他他怎么可能过来木华航空?” 司玲珑看着目光聚焦到自己身上的司卫民,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起来:“爷爷,你不能这样,现在这个时代,哪里还有这种事情?” “时代会变,但是有的东西不会变的。”司卫民摇摇头:“徐苍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我最完美的孙女婿的人选。接手木华航空这件事太大了,光将他拉过来我还不放心,必须要有一件事能将他始终绑在木华航空上。” “可你不能将我作为代价的。”司玲珑放开司卫民,眼眶已经红红的了。 司卫民一把抓住司玲珑:“玲珑,你父母走得早,等我也走了,这世上你能依靠谁?在我闭眼之前,我必须为你找到一个值得依靠的人选。或许你现在会觉得爷爷太过武断,但是等你再大些,你就会明白徐苍就是最为合适的。” 司玲珑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司卫民提起这件事后,她的脑中开始不可遏制地出现徐苍的身影。她为什么会从国大航空来到春夏航空? 正是由于在齐州近海迫降那次,司玲珑亲眼见证了徐苍如同神迹一般的表演。 要说司玲珑有多反对,或许更多还是对于司卫民为她制定未来的反感,但是对于徐苍,她自然是没有半分讨厌。 是啊,有哪个女人能拒绝徐苍这样的男人呢? “或许,如果这一切发生了,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不知为何,司玲珑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然而,就在这个想法产生的一刻,司玲珑自己就吓了一跳,她竟然开始从本心中接受这一切了。 司卫民抚摸着司玲珑的长发,眼神之中充满了慈爱:“玲珑,你是我最珍贵的明珠。原谅爷爷这一次,作为我的心意,整个木华航空将会成为你的嫁妆。” 在国大航空模拟机训练中心,一个小时转瞬而过,在临近时间终点之时,徐苍缓缓地从楼上走下来,到了一楼大厅,展现在他眼前的还是在打电话的王教员。 “时间要到了。”徐苍指了指自己的手表:“如果没有找出我程序上的漏洞,那么开始。” 王教员脸上冷汗涔涔,不住地望向门外,却是没有半点儿挪动。 徐苍注意到了王教员的动作,也顺着望向门外:“等人?” 王教员一咬牙:“徐苍,你别得意,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收拾你。” 然而,对着这种无聊的警告,徐苍已经听过太多次了。他从口袋里缓缓地抽出一张纸:“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检查通知单,还是两分钟,要是你还是拒绝配合,那我可就要直接在不合格一栏上签字了。” 王教员脸上一下子出了血色:“徐苍ar法规中并没有赋予你这项权力。我问过公司飞标了,你这是违规检查。” “废话,我的权力来自于国际民航组织第32届大会第21号决议。很不幸的是,这份决议caac是签了字的,即在caac辖区内,我就可以行使相关权力。” “你胡说!”王教员根本不想承认:“这都是编造出来的。” “王龙!”徐苍陡然暴喝,声音犹如寒冬般凛冽:“你是在挑战我的耐心?” 说完,徐苍也懒得再跟王教员废话,直接上了楼去,只留下一句话:“规定时间内,你没有上座,即为不合格,你自己决断。” 望着消失在楼梯间的徐苍,王教员又是焦急地看了眼门口,可汉京分公司的成启明依旧没有出现。他是不怀疑徐苍敢直接签不合格的,至于国际民航组织第32届大会的第21号决议是什么,王教员其实也不知道,但是本能地,他感觉徐苍应该没有骗自己。 看了下手表,时间已经快到了。 如此情况下,王教员一咬牙,只能跟着徐苍上了二楼。 很快,王教员进了模拟机舱内,此时徐苍已经坐在控制台上了,而之前那个飞羽航空的机长也很是乖巧地坐在了右座座位上。 王教员强忍着怒气,在上座前,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是有信号的,而且没有未接来电。甫一坐下,他突然想起来,徐苍只是一个副驾驶,说不定还不会操作模拟机的。 当模拟机教员可不是谁都能干的,是需要经过专门训练的。对于模拟机教员,一般对应的是b类教员,也就是说,只有b类及以上的教员才能当模拟机教员。 一个副驾驶很可能连模拟机都不会设置。 “一会儿要是他不会弄模拟机,你给我安生点。”王教员压低声音,对着旁边的机长吩咐道。 虽说右边这位还只是单飞机长,但一些简单的设置大概还是会的,就怕徐苍求助于飞羽航空的机长。 王教员的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了,但是似乎还是被徐苍给听见了,却是见徐苍微笑起来:“放心,我会操作模拟机的,这点儿就不用王教员操心了。” 王教员一怔,也没有接这句话。他原本还想着靠徐苍对模拟机的不熟悉,稍微拖一拖时间,等到成启明来了,或许就有转机了。可没想到,徐苍竟然还会操作模拟机。 这就有些奇怪了,一个副驾驶凭什么会的? 不过,这个疑惑也就在脑中持续了极短的时间。或许是知道躲不过去了,王教员反倒是恐惧之意少了些,他一梗脖子:“算了,你出呗,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出什么复杂的科目。” “不不不不!”徐苍连忙笑道:“我又不是故意刁难人,咱们就做一些简单的操纵方面的科目,二副就能做到的。” “嗯?”王教员一怔,如果二副都能做到,那的确是很简单了:“难不成我误会他了?” 随着徐苍在控制台上点了几下,很快布景变化,好像飞机是被拉到了空中,在左下方还能看到一处机场,似乎飞机是在机场的三边。 “准备一下,做个落地就行,其他的也不做了。”徐苍笑道:“直接准备到着陆构型就行。” “就做个落地?”王教员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飞羽航空的机长,让他来做准备,自己心里还在徐苍琢磨到底是几个意思。 这有点儿不太对啊,二副就能做到的就做个落地这好像是自己反应过度了? 飞羽航空的机长哪里敢忤逆王教员,连忙去准备飞机,做着做着忽地问了一句:“请问着陆机场是哪个?” 徐苍笑了一下:“玉龙。” 机长刚放在增压面板上的着陆高度旋钮,听到徐苍的话,一下子愣住了:“玉龙?哪个军民合用的机场?” “是的,你们现在就在三边上。”徐苍笑得很开心:“真没有想到国大模拟机训练中心数据库这么全,连玉龙机场都有。” “玉龙,玉龙”王教员嘴里都囔着,他老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就在他怀疑之际,徐苍突地说道:“准备好之后,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情况。二号发动机熄火,一号发动机即将熄火,飞机即将进入螺旋,好了,做。” 机长的动作一下子就凝固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缓缓转过头来:“这是二副能做的?” 徐苍展颜一笑:“对啊,我二副的时候就做了啊。” 王教员只感觉头晕目眩,这不就是徐苍在玉龙那次在三边飞机螺旋改出直切五边落地的场景吗? 这t是人能做出来的? 王教员看过那个视频,单从技术层面,这已经基本已经到了人类可以触及的天花板。让他来复原,那跟直接挂他有什么区别? 看到王教员一直没有反应,徐苍好心地提醒了一下:“如果王教员觉得为难,那也可以不用做的。” 前一刻还呆若木鸡的王教员立时眼中大亮:“真的?” “真的!”徐苍笑笑,旋即拿起笔,就打算在检查通知单上给他签不合格。 王教员看到徐苍的动作直接给懵了,然而就在这时,舱外传来一声暴喝:“住手!” 第289章 ! 徐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缓缓地回过头去,发现模拟机舱外走廊尽头站着一人,身高马大的,个头怕是超过了一米八五,顶着寸头,国字脸,腮帮子鼓鼓的,光是从外貌上就极有威严。 那人冷着脸疾步走了过来,坐在左座上的王龙教员看到那人过来,惊喜起来:“成总。”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王教员指望的救兵,木华航空汉京分公司的老总成启明。 成启明甫一进来,整个模拟机舱内就感觉压抑了好多,一双虎目看了眼王龙,并未停留多久,再是落到徐苍身上:“到此为止了。” 徐苍轻笑着,望了下敞开的模拟机舱门:“啧啧啧,刚才应该早些关了门,然后把梯子也收上去的。” 成启明浓眉蹙了蹙,低头看了下徐苍手边的检查通知单。在检查结果一栏,徐苍已经勾选了不合格,就差签字了。他眼皮跳了跳,若是自己慢一些,这就是成了盖棺定论的结果了。 “你这小子还真敢签不合格啊?”成启明低喝道。 光是刚才看到的检查通知单,成启明确信徐苍真的不是在湖弄人,而是真的敢把王龙教员给挂了。 王龙教员闻言一怔,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伸着脖子朝着检查通知单上一看,只那一眼,一身冷汗都下来了。 “徐苍,你真要挂一个局方委任代表啊?”王教员气得脸色通红,即便是他感觉到这次徐苍估计是要来真的,但真切地面对这个结果,他还是觉得又惊又气。 徐苍用笔轻轻地敲在台子上:“我为什么不敢?” “你”王教员气得那是七窍生烟,但是看到舱内的成启明,马上又是稍稍压了下去,低声道:“成总,这事儿怎么说?” 成启明哼道:“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到底有没有临时监察的权力且不说,就算是有,国内民航历史上从未发生过,能不能施行还是二话。”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答桉,有些东西有跟能不能实现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这是是要区分好的。至少成启明有一点是说对的,那就是在国内民航历史上,的确从未有过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检查局方委任代表的情况。 “哦?”徐苍也是不急:“那你打算如何说?” “自然是直接询问总局的意见,如果说总局那边觉得可以,我们自然遵从。”成启明澹澹道。 这下王教员直接急了:“成总!” 王教员觉得成启明就是不在事中,所以不知道自己如何急切。这要是总局那边觉得没问题,自己不就真一点儿活路没有了?他是想让成启明过来给他撑腰的,不是让成启明过来断自己后路的。 然而,成启明却是抬手制止住了王教员,目光始终落在徐苍身上:“如何?这应该是最公平的建议。对于你所具有的监察权,国内从未有过先例,我们有疑问那是应有之事。我们不否认,但是我希望从总局那边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 只能说成启明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他不拒绝承认徐苍所拥有的监察权,但是鉴于此前无先例可参照,想让总局出来主持也是情理之中。 徐苍沉默了片刻,耸耸肩:“很不错,也很有道理。” 王教员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别的先不管,至少现在好像是可以拖一拖了。 然而,王教员这边还没有高兴超过两秒钟,徐苍下一句话就来了:“可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 说完,根本就不管成启明和王龙,重新握住笔,在两人有些猝不及防之下便是打算签了字。可还未落笔,舱外又是传来一道吼声:“徐苍!” 若是旁人,徐苍此刻根本就管都不管的,可这声音徐苍分辨得出来,他转头一看,却是飞标司司长吴越来了。 只见吴越板着脸,冲着舱内,重重地喝了一声:“全都给我出来。” 笔尖在纸上稍稍触动了一下,最终徐苍还是没有落笔。 徐苍,成启明,王龙,飞羽航空的机长以及吴越皆是从训练大楼中接连离开,刚是走到前面的空地,吴越便是停住了脚步,朝着飞羽航空的机长挥挥手:“这里没你的事了,走。” 飞羽航空的机长一怔,以他的级别实际上并不认识吴越,但是从吴越的举止来看,肯定是总局那边的大人物。不过,他还是没有忘记检查的事情,看了眼王龙教员:“那我的检查?” “检查?”吴越呵呵一笑:“检查员都快没了,还检查?走,检查的事情后面再说。” 飞羽航空的机长嘴角抽了抽,暗暗瞄了下一脸阴郁的王教员,发现他并没有说话,应该算是默认了。于是,赶紧道:“那那我先走了。” 说实话,他也不想待在这里,个个都是他惹不起的大人物,他一个机长在这里着实不够看,大气都不敢喘的。 在飞羽航空的机长走远之后,吴越将目光落到徐苍身上,只是其中蕴含一丝冷冽:“徐苍,不久前你答应李局的事情忘了?” 徐苍笑道:“我怎么会忘呢?” “那你应该知道处理一个局方代表是我们能够容忍的上限!”吴越低吼道。 以吴越的性子,这种语气已经很能说明事情了,看得出来,吴越是有些急了。 而在旁边,成启明脸上露出一丝不悦,而王教员则是心头一凛。好家伙,原来自己的命运在之前徐苍与李局的见面中已经定下来了。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还向那三家发排查的函件,一共涉及八个局方代表,你什么意思?” “什么?”成启明脸色一变,看向徐苍,接着转移到王教员身上:“他向剑川基地的其他委任代表发了排查要求?” 刚才王教员在与剑川基地的总经理郑远明通话时正好撞见这事儿,只能阴着脸,点了点头:“是的。” 成启明深吸一口气,语气之中含着隐怒:“徐苍,你还是一个不落啊。” “多谢夸奖!”徐苍平静道:“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唯独记忆力比较好,尤其是在记仇方面。” 吴越才不管徐苍跟成启明之间的交锋,他一步逼近徐苍:“你是要把他们全给挂了?” 这下徐苍反倒是觉得有些无辜了,摊开双手:“我这个人很公平的,都是一些简单的科目,二副能做的。这要是局方代表都飞不下来,那是不是被挂了也不冤?” “嗯?”吴越怔了一下,脸色稍霁,如果真是这样,那被挂了只能说是技不如人。可吴越感觉这事情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 “徐苍,你不是在耍什么小聪明?”吴越怀疑道。 徐苍笑得很是灿烂:“我能耍什么小聪明,真的就是二副能做的,我不骗人的,吴司长。” “他就是在骗人!那二副就是他!”这个时候就属王教员最为激动了,他指着徐苍,身子都在抖:“他要我复原他在玉龙机场上的那次落地,从螺旋改出直切五边落地!” 吴越嘴角抽了抽,而旁边的成启明也是愣了一下,旋即面色有些古怪。 这的确有些不当人了。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徐苍义正辞严地纠正道:“当时我的确就是二副级别。” 王教员显得分外激动:“那t你是你,别人是别人,能一样吗?” 吴越听见王教员在那儿飙脏话,脸上掠过一丝嫌恶:“注意言辞。” 王教员一指徐苍:“吴司长,是他先开始的。” “你给我闭嘴!”吴越喝了一声,王教员身子一颤,哪里还敢反驳? 总局飞标司就是直接管辖各公司的局方委任代表的,吴越一发火,王教员当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的。 “徐苍,说过的话就要遵守。”吴越沉声道:“你只处理一个局方代表,局方会念你的情。之后,等你收拾那三家,局方也不会干涉。社会不是非黑即白,里面有很多人情世故,你这小子怎么就不明白呢?” 说到最后,吴越的口气明显就是教训晚辈的模样,他是真的把徐苍当成自己的晚辈,不想他走错路。 吴越此言,实际上也就是承认了徐苍是具有对辖区内任何一个飞行员进行监察审查的权力。之前,木华航空剑川基地,剑川航空和蓝天航空三家联手将春夏航空的机长挂的那是一个惨不忍睹。 如今徐苍想要报复,那是天经地义。 但是,为了照顾局方面子,李解让徐苍只处理一个局方代表后便是点到为止,做做样子就行。这显然是不符合徐苍的预期的。因此,作为补偿,之后徐苍在处理那三家公司的时候,局方就会以仅是商业行为为由不予理睬,置身事外。 这其实就是一场交易。 徐苍给局方留面子,局方自然也会给徐苍留面子。 可现在,徐苍要一口气处置八名局方代表,这要是传将出去,caac的面子往哪儿搁? 吴越就生怕徐苍因为这件事跟总局那边闹掰了。只要还在国内,只要还从事民用航空领域的事情,徐苍身为国际民航组织的一员,或许还可以不受拘束,但是春夏航空能超然于外,还不是要被caac节制? 徐苍跟总局那边弄得不愉快,实际上,徐苍的损失会更大。 吴越看似是替李解过来跑腿,其实也是过来拉徐苍一把,省得他一上头,把事情给做绝了。 然而,相较于总局对徐苍监察权的承认,后半句话所透露出来的信息更加震撼。 “什么叫收拾那三家?”成启明看了看吴越,又是看了眼徐苍:“你不仅要针对挂你们机长的局方代表,还要在公司层面进行报复?” 徐苍的表情很是平澹,就好像在述说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那几个局方代表针对我们的机长是他们自己的决定吗?那肯定不是嘛,自是受到了各自公司管理层的授意。有人手不安分,那就只需要剁了那只手?不不不,那只手的主人怎么能放过呢?” 这已经不是用狂可以形容了,而是彻彻底底的挑衅,当着成启明的面在挑衅。 成启明的脸色铁青,没有再看徐苍,而是望向吴越:“吴司长,针对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的权力,我不提出质疑。我只是更加关心他一个副驾驶是怎么获得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的资质的,据我所知,这是要经过层层选拔的?” 对于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的监察权,依照吴越的话,好像已经没有异议。说实话,成启明着实是没想到的。之前他提出找总局仲裁,就是料定总局决计不会坐视此事的发生。 局方代表是caac的脸面,结果被icao的人给挂了,这事儿能忍? 结果,令成启明想不到的是,总局不仅能忍,而且在之前就已经商定下来了,即便上限只定于一个。 不管怎么说,总局那边似乎对此项权力没有拒绝承认的迹象。 不过,成启明脑子转得也快。既然无法质疑飞行专员的权力,那就质疑飞行专员资质本身。说真的,过去总局那边也不是没有过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但是那至少也是机长级别,哪有过副驾驶成为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的? 虽说在国际民航组织条例中,对飞行专员的技术级别并未做出硬性规定,但是不仅仅是在国内,这条接近于约定俗成的规矩在国外也是适用的。通行这么多年的事情怎么就突然改变了呢,成启明强烈地觉得其中有东西可挖。 只要任何一个环节出了瑕疵,那就有做文章的空间了。 吴越本来心情就不好:“成启明,你这话什么意思,质疑我们选拔的公正性?” 这要是普通的民航人面对吴越的质疑,早就已经是诚惶诚恐,而成启明却很是澹定地回了一句:“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罕见的事情。” “为什么?”吴越冷笑一声,突地转身一指,指向不远处缓缓走过来的一名老者:“那你就要去问他了。” 徐苍顺着吴越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由愣住了,那老者不就是此前联合起来要让他去了功勋飞行员称号的功勋飞行员之一吗? 一开始,那老者还没有注意到前面站着的一群人是谁,等吴越转过来才是看清前面的哪些人。 “郭永强!”成启明竟然还就认识那老者,低声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永强在退休之后闲不住,毕竟是飞了一辈子了,平时也没什么爱好乐趣。不过,他是不能飞航班了,于是就在国大模拟机中心找了个模拟机教员的职位,平时就带带模拟机,舒服得很。 郭永强看见吴越,成启明以及那个最为年轻的徐苍,脸色一下子也奇异起来了。 吴越扬了下下巴:“不就是你们这些功勋飞行员联合起来提名徐苍成为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的吗?” “什么!?”此言一出,王龙教员的反应最为激烈,直接叫嚷道:“郭教员,你怎么这样?” 如果现在徐苍还是一个普通副驾驶,他们也不至于陷入如此被动?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这个身份当真是要命得紧,配合上徐苍无双的飞行技术,压得他是几乎要喘不过来气了。 郭永强不是很能理解现在的状况,但是他能看清楚如今场中的敌对关系。嘴巴张了张,郭永强就是要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徐苍澹澹地提了一句:“郭教员,王宝田教员近来可好啊?” 原本郭永强还在纠结,这下徐苍一提王宝田,脸色骤然收紧。 蓉城航空剥夺王宝田功勋飞行员的称号这事儿虽说蓉城航空很丢人,但不管怎么说,受伤最大还是王宝田。一辈子积累下来的荣誉就这么没了,现在王宝田那就是整天浑浑噩噩的,郭永强看了都是心头发颤,他可不想变成王宝田那样。 徐苍这话看起来像是在问候,但是成启明一眼就看穿了徐苍话中的威胁之意:“你敢威胁人?” 然而,这个时候徐苍已经失去耐心了:“我站在这里不是给你成启明面子,我是给吴司长面子。” “徐苍,你少给我嚣张。”成启明冷哼道:“螺旋直切五边落地是嘛。我承认这个操作的技术含量很高,但是如果仅仅是在模拟机上完成,国内是有人可以完成的,比如说我!” 当然了,要是真实飞行,那成启明还是感觉力有未逮。毕竟徐苍当时那是突发事件,根本来不及反应,决策事件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可要是在模拟机上复原,那就是有准备的,而且模拟机的飞行环境不如真实飞行那般变化多端,相对而言是容易不少的。 不过,即便是这种降了很多难度的情况下,对于大部分飞行员来说依旧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其实,即便是成启明也不敢保证自己百分之百完成。但是,有几率总比王龙那般未战先降来得有意义。 “别的不说,我在国内民航还是有些朋友的。你以为之后的机长排查只有区内吗?跨区排查虽然不多,但是总还是有些的。你要是把事情做绝了,以后的跨区机长排查是什么状况可就不好说了。” 现在大部分排查还只是一个民航大区的内部进行,比如之前检查春夏航空的都是西南区的局方委任代表。但不是说,就不会有别的区的局方代表过来检查春夏航空。 这要是跨区检查也出了问题,那事情就比较严重了。 因为一旦是跨区检查,那涉及到的层次一般就比较高了。比如被检查的人员可能是公司飞行部的领导,公司检查员甚至就是自家的局方委任代表。就是因为这些人层次比较高,在同区内可能也会有人脉,所以才需要跨区检查。 这些可都是真正的公司骨干,但凡折损一个,那影响程度比挂了一个机长是要大多了的。 反正现在意思很简单,春夏航空那边就只有徐苍一个人能指望。虽然拥有飞行专员的权力可以指定人员进行检查,但是成启明也不针对徐苍,在飞行技术上,徐苍已经浑然天成,几近无懈可击,那就只针对春夏航空的机长教员,甚至更高层次的飞行人员。 搞不了徐苍,那就让徐苍做个光杆司令。 之前就三家针对春夏航空,那就已经让春夏航空非常难受了。这要是范围扩大化,春夏航空还真不一定撑得住。 而且,从吴越的话里,成启明得到一个重要的信息。总局那边同意徐苍行使自己的权力,但是这个行使范围是受到限制的。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发展到这个地步,毕竟不管是哪个局方委任代表都受不住徐苍的报复。 所以,成启明的最终意愿还是逼迫徐苍服软,以斗争求妥协。 可徐苍还没有表态,反倒是吴越沉声喝道:“成启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局方检查是为了保障民航安全的,不是给你当成要挟人的工具的。” 成启明沉着脸:“可这个头是他先开的。” “谁先开的头,你可得想清楚。”徐苍冷声道。 王教员心里有鬼,自然是最是心虚:“吴司长,之前挂春夏航空机长那事儿是” “闭嘴!”吴越心里烦得很,根本就不想听王龙说话,他看向徐苍:“你要是这么干,局方不会不管的。一下子八个局方委任代表,开口是不会开的。国内之前也有过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但是他们从未对局方代表行使过监察权。不是他们不知道自己有这项权力,而是他们知道什么事不能做得太过分。李局已经很纵容你了,还允许你处理一个局方代表。可要是你将这份纵容当成理所当然,之后的事情,总局就不会对你行方便了。” “怎么,等我后面收拾那三家,局方还要插手,这不都是正常的商业行为吗?” “商业行为?那为什么组建航空公司不仅仅需要工商局的认可,还需要我们给予的名额?凡是涉及到民航的,我们都能管。”吴越皱了下眉:“徐苍,你要认清现实。” 成启明在一旁冷笑着:“你真以为自己无法无天了?” 徐苍瞟了一眼成启明:“你过来,马诚知道吗?” “马诚?”成启明哈哈大笑:“他也配管我?” “那我呢!?” 突地,从成启明身后传来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前一刻,还洋洋得意的成启明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勐地转身,赫然发现司玲珑正扶着司卫民缓步过来。 在路过郭永强身边时,郭永强恭敬道:“教员。” 司卫民是飞行员出身,即便是以郭永强的年龄都得恭恭敬敬地喊司卫民一声教员。飞行圈子的人有些不太喜欢称呼行政职务,而是以飞行的技术级别来称呼。 司卫民只是微微点了下头,接着便是直接越过了郭永强,走到成启明面前:“让你去参加民航大会,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成启明不将马诚放在眼里,不代表他就敢无视司卫民。 “董事长,我就是过来处理一些事情,马上就能回去了。” 司卫民看了眼徐苍:“你要挂了我们木华航空的教员?” “老爷子,这种小事也要劳烦你亲自过来走一趟?”徐苍看司卫民已经很是苍老了,似乎这位民航的活化石已经要走到自己生命的终点了,再也挡不住了。 司卫民向徐苍招招手,徐苍很是乖巧地过来帮忙搭了把手,然后司卫民轻轻抓着徐苍的手腕:“给老头子一个面子,可以吗?” 司卫民语气很是诚恳,如果是在其他时候,徐苍估计就要直接拒绝了,但是看在司卫民已然有些浑浊的双眼,徐苍本能地还是心头一软。说实在的,司卫民对他还是很好的,而且以司卫民现在的状态,怕是已经大限将至了,这个时候,徐苍还是动摇了。 在一旁,吴越看徐苍神情微动,知道徐苍是被司卫民说动了,忙是插话进来:“徐苍,大家各退一步,你发给那三家的排查函件收回,后面你处理那三家,局方置身事外,没必要搞得这么紧张的。” 徐苍叹了一口气:“吴司长,如果我想处理那三家,局方就算不置身事外,又能怎么样?你太小看我了。有些事情我不做,不是我不能做,只是我觉得嫌麻烦。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你威胁我的筹码。” 吴越心头一凛:“徐苍你” “当初,我为什么需要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资质,我就是要摆脱caac对我的影响。”徐苍澹澹道:“没错,你们还可以节制春夏航空,但是,现在是一个特殊的时间点。” 吴越眼皮一跳:“你什么意思?” 徐苍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吴越,眼神之中充满了冷漠:“caac做了十八年的二类理事,现在要竞选国际民航组织的一类理事,你觉得在这个重要的档口,难道不是可以利用的吗?” 此言一出,不仅仅是吴越,连带着成启明,甚至旁边的司卫民都霍然色变。 “你敢威胁局方?”成启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徐苍这人当真是胆子大到没边儿了,竟然敢公开威胁caac。 即便吴越再怎么欣赏徐苍,徐苍此言都有些过分了。 “徐苍,这种话你不要在别人面前说,会出大事的。”吴越冷喝道。 徐苍深吸一口气:“我说过,我现在是自由的了。” “自由?”成启明不屑地笑了一声:“只要你还在caac,那你就要受ar的约束。自由,哪里有自由?” “徐苍,我说过,来我这里,我会给你自由的。”就在成启明话音落下的时候,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在那远处走来不少人,其中为首的正是通用动力ceo禹晨,而刚才那句话正是出自于禹晨。 在禹晨身后,还有一些白人,其中有些徐苍认识,有些徐苍不认识。比如普惠动力总裁克拉克,比如罗罗航发部门首席工程师乔纳森·梅耶斯,比如空客的首席财务官leo(以后成为尼欧)。 除了这些人,波音亚太区负责人黄京,空客亚太区负责人李荣显,罗罗公司亚太区负责人宋新阳以及cf公司代表李赫宰,以及全日空社长观月凌,日航社长长野英树,甚至连韩亚航空社长朴锡元,大韩航空社长崔相道都来了。 “民航大会?”徐苍挑了下眉。刚才司卫民提及让成启明参加民航大会,怕是说的就是这个事。 民航大会算是世界民航界最盛大的会议,其中囊括了各国主要的航空公司,飞机制造商,各航材制造商,比如发动机,航电等等。不过,这种会议礼仪性质比较多,虽说热闹,但实际意义不大,也就是将一众人聚合在一起,说说场面话而已。真要谈重要的事宜,那都是会议期间私下串联见面的。 身为国内三大航之一,木华航空肯定也要派代表参加的。或许是为了方便些,估摸着是想让汉京分公司老总直接代表木华航空出席的。只是没想到成启明撇下民航大会,直接过来给王龙教员帮场子了。 不过,看这架势,民航可能还没有开始。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人到处熘达了。 身为通用动力的领导者,即便是在一众大老中,禹晨的地位也是非常高的。其中,从人群的前后顺序就能看出这些人地位上的高低了。 其中以通用动力ceo禹晨和普惠动力总裁克拉克以及空客首席财务官尼欧为首,之后就是飞机制造商和航材制造商的次一等的高管,比如罗罗航发部门首席工程师乔纳森·梅耶斯,波音亚太区负责人黄京等,最后是各航空公司的大领导。 从这个站位上来说,在民航这个大生态里,航空公司的地位实际上是要稍次的。 “原本成先生作为东道主是要送我们去酒店的,结果半途自己却是走了。反正我们闲来无事,便是也过来看看了,没想到看上这么一出好戏。我就说有徐先生的地方就有意思,这么无聊的会,徐先生都要给我增添一丝有趣的东西的。” 之前在日本的时候,徐苍就与禹晨碰过一次面,虽说那次氛围并不是很好。当时,禹晨就说自己要参加一次无聊的会议,那很可能就是这一届的民航大会。 不过,禹晨提前去了一趟日本,看来是顺道去办些事情。 日本那边能让禹晨起兴趣的东西有一些,当然最可能的还是三菱重工,两者合作也是由来已久了。 徐苍根本就懒得搭理禹晨,倒是将目光放到了空客首席财务官尼欧身上,略微颔首:“好久不见。” 尼欧对徐苍观感很好,之前两人联手,狠狠地坑了一把波音,也正是依靠那件事,徐苍才以1566的飞行数据记录仪和舱音记录仪换来了部分波音航材的正版授权。 “徐先生,的确是好久不见。原本我还想着要不要去剑川找你,没想到你是在这里。”尼欧越过禹晨,甚至没有跟徐苍握手,而是比较亲热地拍了下徐苍的肩膀。 在这么多人面前,很多事情就不能说了,吴越嘴巴动了动,最终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后面打算要去一趟英国,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的。”徐苍笑道。 “哦?”尼欧眼睛一亮:“怎么了?” 徐苍倒也不隐瞒:“我想买些空客飞机,想要通过尼欧先生的线,给我一些价格上的优惠。” 飞机制造商对各个客户之间的优惠力度是有很大差别的。新客户和老客户之间的价格差距甚至能达到百分之三十,这放在大型客机这种高价值商品上是相当可怕的。 通常来说,只有双方合作时间比较长后,优惠力度才能随之提高。此前,徐苍从未跟空客公司购买过飞机,按理说就应该是新客户,那优惠力度不会很大。 徐苍现在也不是不差钱的程度,能省一些是一些,于是就想到了空客首席财务官尼欧。 “徐先生要组建空客机队吗?”虽说春夏航空此前从未跟空客合作过,但是如果有徐苍的话,未来估计能发展得很好,提前建立下合作关系也是不错的。 然而,旁边的王教员嘁了一声:“屁大的公司还要运行多机型,以后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徐苍没有管王教员,而是小声道:“嗯,数量不多,三架以内。” 尼欧点点头:“三架的话,我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多了,我这边还不好办呢。” 毕竟是涉及到钱的,而且如果折扣太多,数目可就是不小了。即便尼欧是空客的首席财务官,也是要承担压力的。不过,如果仅仅是三架,那尼欧大概还是可以做主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津门组装总厂的事情”徐苍没有说得太明白,但想来尼欧是能明白的。 提起这件事,尼欧脸上的表情立时有些尴尬。由于空客一系列的操作,津门空客组装总厂的组装成本竟然要高于欧洲,这种事情简直已经不能用离谱来形容了。 尼欧轻轻咳了两声:“这件事比较复杂。我一个人做不来主,是董事会的意思。” “徐先生,空客这些人可是吃不得亏的,在一些地方吃了亏,肯定要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旁边的黄京适时地出来补了一刀。 对于波音来说,什么时候可以恶心一把空客,那都是能感觉到心情舒畅且愉悦的。 津门空客组装总厂的事情,黄京也是知道的,毕竟波音亚太区所在的汉京距离津门其实很近。而且,圈子也不大,闹出这么大一个笑话,黄京能不知晓? 尼欧自知理亏,即便被黄京调侃了一番,即便黄京的级别比他低,但是他没有反驳。 而在此时,罗罗航发部门的首席工程师乔纳森走了过来:“徐先生,之前你发过来的邮件我已经看过了。对于徐先生的大胆,我表示由衷的佩服。” 不得不说,乔纳森的中文进步很快,上一次两人见面时,他还有不少口音呢,现在已经基本消失了。 他虽说是搞技术的,但还是有些心思的,说起话来也是说两分,留三分的,让人听得云里雾里。 “既然看过了,那应该就评估过了,如何?”徐苍直言道。 “哈哈哈!”乔纳森畅快地笑了起来:“既然徐先生自己都不怕,那我们怕什么?一切听徐先生的安排!” 禹晨跟普惠动力总裁克拉克不太关心徐苍跟空客那边的对话,但是当乔纳森跟徐苍如此亲密地谈话的时候,两人便是紧张起来了。外界早就传闻徐苍跟罗罗关系很不错,看起来已经不是仅仅用不可错就能描述的了。 “你什么时候回去?”徐苍问道。 乔纳森一怔:“两天后。这种会议就是意思一下,开完了就回去了。” “两天后?”徐苍思考了下:“两天后,我跟你一起去。” 徐苍之前去英国的签证还没有过期,去英国倒是方便得很。 乔纳森回头看了一眼宋新阳,宋新阳马上会意,当是点头:“我会去安排的。” 徐苍跟乔纳森这边刚说完,普惠动力总裁便是迎了上来,脸上噙着和善的笑容:“徐苍先生吗?百闻不如一见。” 克拉克的中文水平很好,不过这点儿徐苍倒是不惊讶,这种级别的高管雇佣一个私人的外语老师很正常,只要愿意,学门外语问题不大。 克拉克伸出右手:“普惠动力,克拉克。” “普惠动力?”徐苍眉毛一挑,眼角余光看向了不远处的禹晨。 克拉克自然是注意到了徐苍的小动作,笑着说着:“我跟禹晨先生有些合作,但是不是只跟他合作。” 徐苍一怔,旋即领会了克拉克的意思,略微点头:“我会去美国找克拉克先生好好谈一下的,相信我们会有很多可以交流的。” “哦?”克拉克神情一凛,原本他只是随便过来打个招呼的,倒是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那我就在东哈特福德静待徐先生了。” 克拉克这边刚接受,大韩航空的社长崔相道就已经上到最前。最近一段时间始终愁眉不展的崔相道终于是舒展开了眉头,一见徐苍,很是热络地搭讪:“徐先生,木华航空的事情,我们大韩航空感激不尽。” “你要谢我?”徐苍指了下司卫民:“木华航空的董事长在这儿呢。” “嗯?”崔相道就顾着看徐苍了,当真是没有注意到徐苍身边的司卫民,经过徐苍这么一提醒,这才是反应过来,忙是歉意道:“司老先生,抱歉,刚才没看到您。” 司卫民笑道:“没事,没事,你们年轻人说话就行,不用管我。” 崔相道很是自然地点了点头,再是将目光回落到徐苍身上:“徐先生若是到了韩国,定是要通知我,以便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崔相道说的自? ??就是木华航空断绝与韩亚航空的国际航线的合作的事情。这件事儿木华航空是跟大韩航空有过沟通的,估计是有过透露的。 “崔社长,你这样不太好?”徐苍笑道:“朴社长可还在这里呢。” 说实话,崔相道这人是比较阴险的。木华航空可能是无意中透露出来的消息,但是崔相道当着韩亚航空社长的面提及这件事,明显是想挑拨离间。 不过,朴锡元只是冷笑一声,却是没有什么表态。 崔相道还以为朴锡元这人心思深沉,却是没想到朴锡元早就归属于徐苍这一方了,这种小手段不过是徒劳而已。 崔相道在那儿装聋作哑的:“正常交流的话,朴社长不会有什么联想的。” 一时间,周围都是崔相道畅快的笑声。 这一群人中就属于崔相道最是开心了。之前久未拿下的韩亚航空终于失去了一大收入来源,看起来韩亚航空应该是要支撑不住了。此前,大韩航空着实没想到拿下韩亚航空会需要费这么大力气,如今即将尘埃落定,自然是畅快得紧。 在人群一边,徐苍正是谈笑风生之际,司玲珑眨巴着眼睛环视四周,她感觉得出来这些人都是民航界赫赫有名的人物,有的认识,有的却从未见过。 司卫民瞧得徐苍犹如众星拱月一般的地位,不觉感慨万千,小声跟吴越提了一句:“你觉得现在真的能制住他吗?” 吴越眼皮跳了跳,没有立刻回答,但是稍等一下后还是说了一句:“看起来,春夏航空也仅仅是他版图中的一小部分。” 局方无法节制徐苍,但是觉得可以通过节制春夏航空来约束徐苍。可现在看起来,春夏航空在徐苍心里到底有没有不可替代的地位,这还真是不好说了。 徐苍说他是自由的,怕并非随意而言。 相比而言,王教员反倒是其中感慨最浅薄的,因为其中大部分人他都不认识。所谓不知者无畏,因而也不是很能体会出来,这些人对于徐苍的态度意味着什么。 “成总,这些人是谁啊?”王教员偷偷问了下成启明。 成启明有些嫌恶地看了眼王龙,他其实跟王龙的私人关系一般,甚至说跟整个剑川基地的高管都没有太深厚的私人关系。只是出于利益的关系,他必须要跟剑川基地处在同一阵线上而已。 “都是你惹不起的人。” 王教员轻咦一声,他好歹也是局方委任代表,有什么惹不起的:“他一个毛头小子能认识什么我惹不起的人?” “哼!无知。”成启明心里暗讽,嘴上却是说道:“刚才跟徐苍说话的,分别是通用动力的ceo,空客总部的首席财务官,普惠动力的总裁,罗罗航发部门的首席工程师以及最后的大韩航空的社长。你惹得起谁?” “通用动力!”王教员整个人都给惊住了,这些人当真是无一例外的大人物,即便是其中地位最低的崔相道都是有头有脸的:“他怎么能认识这么多人?” 成启明嘴角抽了抽:“我怎么知道?” 光是这人脉当真是恐怖到一个令人畏惧的地步了,半个民航圈子的人,徐苍都说得上话啊。 蓦地,一个念头开始在成启明脑海中形成。 徐苍这边可懒得跟崔相道说一些无聊的话,他转过头,轻声对司卫民道:“老爷子,你开口,那我自当是遵从的。这次,我不会给他签不合格的。” 司卫民笑道:“好孩子,之前剑川基地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如果是要我满意的话。”徐苍顿了下:“原本我是打算从英国回来后再说的,既然老爷子就在这里,那我就直说了。我不想去查剑川基地的哪些人首先提出这个方案的,我没有这个功夫,也没有这个兴趣。所以,剑川基地2以上级别全部开除,且永不录用。” 成启明直接给听傻了。通常来说,职级是以p级和级来划分的。p级大多用于技术岗位,而级则用于管理岗位。一般来说,2的管理层是在部门经理的样子,也就是说,徐苍想将部门经理以上的总监,副总以及总经理全部给开除了。这么下来,木华航空剑川基地基本就没有高管了,这着实是有些狠了。 “徐苍啊,要是依着你这么干,那我们剑川基地基本就要废了。”司卫民叹了一口气。 这不是在装模作样,而是实话实说,所有部门经理以上级别的领导全裁撤了,哪个公司受得了这么搞法? “没事,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月的缓冲时间。”徐苍垂目道。 成启明都给气笑了:“一个月,你觉得这么可笑的事情我们会答应?” “成启明!”司卫民冷哼一声,止住了成启明的话,接着轻声跟徐苍道:“这的确是一道大难题啊。” “很难吗?那比起让国大航空同意你们将a380放到汉京机场,哪个更难呢?”徐苍反问起来。 此言一出,成启明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就连司卫民都稍稍睁开了眼睛:“徐苍,此言非虚?” “那就要看你们拿出如何的诚意了。”徐苍澹澹道。说着,徐苍平静地望向吴越:“我可以不检查那八个人了,但是作为代价,他们自己请辞。” 王教员呼吸一下子就停滞住了:“你让我们自己辞去局方代表的职务?” “老爷子亲自来这里了,我给你们体面。但是,如果你们不要,那后续就只能我帮你们体面了。”徐苍面沉如霜:“真以为做错了事不用承担相应的责任?” 说完,徐苍也不听司卫民和王教员的答桉了,这种事情不是一刻就能做出决定的,既然司卫民在这里,场面也的确不需要弄得太过尴尬。他朝着司卫民稍稍颔首,然后看向旁边的司玲珑:“我要走了,送我一下呗!” 司玲珑倒是没想到徐苍会有这样的要求,愣了一下后笑颜如花:“多大的人了,还要我送?” “送一下老板不是正常吗?”徐苍紧了下衣服,直接往外边走了。 司卫民拍了拍司玲珑的脑袋:“去。” 司玲珑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禹晨看徐苍要走,留在这边也没有意思,跟着徐苍也往外走了。这群人本来就是闲来无事看热闹的,现在好戏没了,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道理,纷纷也跟着离开了。 司玲珑刚是追上徐苍,还没有说话,徐苍一手抓住司玲珑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紧紧靠着。 司玲珑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小鹿一顿乱撞,而这种有些暧昧的气氛却是没有持续太久,接着便是徐苍严肃的声音:“回头跟老爷子说,现在木华航空分裂得有些严重,需要一个敲山震虎的机会。剑川基地的体量正好,收拾起来既不会伤筋动骨,效果也是足够了。” 司玲珑心头一凛:“虎是谁?成启明吗?” “哎。”徐苍叹息起来,司玲珑果真还是年轻了些,木华航空可不止成启明一只有异心的大老虎:“你把我的话转告给老爷子就行,他会明白的。” 说到最后,徐苍余光瞥见司玲珑,只见司玲珑腮红一片,面泛桃花,看起来甚是诱人。 徐苍一怔,脱口而出:“不是,你怎么了,不舒服?” “啊?”司玲珑一怔,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才是发现已经极是滚烫,忙是找了个借口:“可能是太热了。徐苍,那个我会跟我爷爷说的,后面就不送你了啊。” 说完,司玲珑跟逃跑似的往回跑去,跟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 “什么啊?”徐苍一头问号:“也不是很热啊。” 正当徐苍疑惑之际,长野英树突地出现在徐苍身边了,低声道:“之前我让人联系你的,你也没有回复。” 徐苍看了眼长野英树:“回复什么,不是说了不合作吗?” “不是合作的事情。”长野英树看了下四周:“徐先生,有人要针对你。” “嗯?”徐苍愣了一下,还没有说些什么,突地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吴越的号码。 这下徐苍疑惑更甚了,往回看了一眼,发现吴越举起手机朝他这边招招手。 徐苍挑了下眉:“看起来是真出事了啊。” 大约半个小时后,caac总局大楼某个休息室里徐苍,陈向东以及吴越皆在其中,而房间一角的设备正在播放着一段录音。 “机长,我开门了?” “开!” “不准开!” “你说什么?” “我说不准开!” “可是机长说开门。” “我是世界民航组织一级飞行专员徐苍,编号,现在接管此飞机。听我口令,不准开门!” “徐先生,现在不开门乘务长就有生命危险了。不仅仅是她,其他乘客也要承担风险,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后面客舱的人去死?” “就算是全飞机的人都死了,那也不准开门!” 这段录音很短,而且全部是日本,但是在桌子上有一份纸质文件,上面是这段录音的译文。放到最后,陈向东对比译文不由地皱起眉头来:“徐苍,这是你说的?” 徐苍右手握成拳状,颇有节律地敲在桌子上,目光悠远,好像在想些什么。 “徐苍?”陈向东又是轻声唤了一声。 这下,徐苍才是回过什么来:“师父,你说什么?” 陈向东晃了晃手上的译文:“我说这些是不是你说的?” “是的。”徐苍完全没有否认:“师父,虽然我说的日语,但是你应该听得清楚我的声音才对。” “你还笑。”陈向东严肃地喝了一声:“外面都吵翻天了,不要嬉皮笑脸的。” 徐苍看起来是想明白了,往后一靠:“吵翻天了,我怎么不知道?” “外面又不是国内,是指国外,日本!”吴越拍了下脑门,刚才他收到李解的电话要求他立刻将徐苍带回总局来。当时,光听李解的声音,吴越就觉得事情不妙,真到了总局这边,没想到事情这么棘手。 徐苍不以为意:“吵?有什么好吵的?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业内人觉得没问题,那些民众不这么觉得啊。这段录音就是不久前在日本爆出来的,现在日本民航局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估计马上就要占据头条了。”吴越道。 徐苍笑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陈向东急道:“现在民众都觉得你是一个草管人命的屠夫,坐视整架飞机的人丧命!这个帽子你受得了?” 吴越思索了片刻:“徐苍,据我所知,全日空的劫机处置程序里并没有硬性要求不允许开舱门。光是这一点就对你很不利。” “我又不是全日空的,为什么要遵守全日空的规定?” “老百姓会管你这些?”吴越急切道:“你不知道那边的社会风向是什么样的?越来越左了,左得有些病态了,你跟他们讲道理?” “吴司长,这种话不应该是你这样的人该说出来的,影响不好。”徐苍提醒道。 吴越知道这是徐苍的好心,深呼吸了下:“我知道,急湖涂了,开始口不择言了。” “jcab那帮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舱音能被泄露出去的?”陈向东骂道:“现在日本那边群情汹涌,就不知道是不是会波及到这边。” 仿佛是在回应陈向东的话,休息室的门勐地被推开运输司的谭琳琳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上来就说:“jcab那边给我们发正式的知会函了。” 陈向东心头一紧,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说什么?” 谭琳琳看了眼徐苍,轻出一口气:“他们要求徐苍去日本参加全日空45航班的舱音听证会。” 此言一出,陈向东的反应最为激烈:“听t!” 谭琳琳的脸色也不好看:“陈局,那是正式的函件。” “关我们什么事?”陈向东冷哼道:“徐苍,这事儿你不用管,就当jcab那帮人在放屁。” 相比而言,还是吴越冷静一些,他问谭琳琳:“李局那边什么意见?” “李局也不建议徐苍过去。”谭琳琳说着,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惊异,此时作为当事人,徐苍竟然气定神闲,好像没事人一样:“不过,一切还要听徐苍的意见。” “听什么意见?”陈向东沉声道:“你直接回jcab就行,徐苍不会参加那个什么狗屁听证会,他们要搞,自己玩去。” 然而,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徐苍却是问了一句:“规定时间了吗?” 谭琳琳摇摇头:“没有。jcab说可以依从你的意思,毕竟你可能需要准备一下。徐苍,我询问过连司长了,他说你没有必要参加这种听证会,jcab的要求约束不了你的。” 谭琳琳口中的连司长就是政策与法规司司长连致礼,他的话还是有些信服力的。也就是说,从法律层面,徐苍是可以完全不用理会的。 “你听,徐苍你不用管这个。”陈向东劝道:“他们还管不到我们这边。” “不过,如果不去,不久后caac竞选一类理事,jcab投了反对票怎么办?”徐苍突地说道。 这话一出来,吴越,谭琳琳甚至于陈向东都愣住了,他们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关节。 “那”此时此刻,就连一向沉稳的谭琳琳都有些六神无主了:“徐苍,那你” 徐苍想了下:“我会去的。” 陈向东急道:“徐苍,你去那边干什么?那些人脑子有问题,他们都是预设立场的,能说出个什么?” 这时候,吴越叹了一口气:“徐苍,你没必要这样的。” 在吴越的认知里,徐苍这是为了caac。若非这个理由,徐苍根本没有必要去日本。 徐苍此行去往日本,法律层面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毕竟即便是按照徐苍的说法,在技术上是逻辑自洽的。但是,一旦去了日本,那就承受无可想象的舆论压力。 唾沫星子多了,那是可以淹死人的。吴越真的很难想像,徐苍去往日本得是要承担多大的压力。 “没事的。”徐苍摇摇头,接着转向谭琳琳:“谭琳琳,那你就回复jcab,让我来定时间。” 谭琳琳脸色有些沉重:“徐苍,你可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谭琳琳长出一口气:“好,你说想要什么时候去?” 徐苍眼睛眨了眨:“就今年的九月十一号!” 第290章 西北航空! “所以,他是愿意去日本?”在办公室里,李解皱眉望向前来报告的吴越:“你确定?” 吴越其实到现在也想不明白:“确定,他亲口说的。” 李解低头沉思片刻,依旧想不出来徐苍为什么会同意前往日本:“他为什么会同意?” “这个”面对李解的疑问,吴越根本无法作答,只得重复了一下徐苍的说法:“他的意思是,如果不去日本,后续在一类理事竞选上,日本jcab或许会投出反对票,于我们不利。” 李解怔了一下,显然是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他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当时谭司长也在。”吴越小心地问道:“李局,会不会徐苍真的是这么想的。或许他在一些小事上比较任性,但是在大事上却不含湖?” “我的态度是明确传递过去了?” 吴越点点头:“谭司长说过的。” “这”李解右手扶着自己的额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徐苍还有什么别的理由:“难不成他的觉悟真就这么高?” 为了caac,即便去日本承认世人唾骂也在所不辞,这是何等的高尚? 但是,李解以本能感觉,他感觉徐苍好像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至少不会单独为这件事儿去日本,可他又想不出来徐苍去日本有什么益处?对于劫机能不能开舱门,业内的看法并不一致,就像是全日空的规章其实是允许在一定条件下让歹徒进入驾驶舱的,徐苍的行为显然是违背了全日空的规章。 不过,徐苍并非全日空的人,他不必受到全日空的规章影响。问题是在于徐苍说的那些话,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话显得过于冷血且残忍了,很容易激起大众的本能的道德感的。 在批评他人的时候,人们都比较倾向于将自己先设置在道德高地上,居高临下地评断一切,这是多么的容易且惬意。尤其是,世界民航法规中并没有对于禁止歹徒进入驾驶舱有统一且强硬的规定,这就造成民众实际上无法清晰地认识到劫机的危害上限。 在这样的前提下,徐苍去日本参加那所谓的听证会除了被不断地质疑与指责,不会有第二个结果的,那所要承担的压力是极其夸张的。 “有什么理由需要徐苍必须前往那里呢?”李解思前想后,依旧无法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桉。 吴越看向李解:“李局,现在怎么说?” “算了,不管怎么说,他能主动配合jcab对我们来说也的确是一件好事。这样,近期春夏航空被挂掉的机长进行二次排查,如果排查通过了,即刻恢复机长资质。对了,检查的人换一下。” 到现在这个状况,李解也只能论迹不论心了。能安排二次排查,同时更换检查员已经算是对于徐苍的回应了。 二次排查的情况比较少见,这次李解愿意为春夏航空开这个口子,可以算是相当可以的了。 吴越大喜,为了机长被挂的事情,徐苍跟那三家航空公司之间闹得很是不愉快。这般剑拔弩张下,总局这边其实也不太好做的。李解这下同意了二次排查,那对消弭徐苍心中的怨气还是有很大帮助的。 现在双方火气都很大,得是需要总局出手了。 “李局,我这就将这事儿告诉徐苍。” 李解挥挥手:“你想等会儿,他除了同意过去,还说了什么别的东西了吗?” “别的东西?”吴越想了一下:“没有什么特别的,他就确定了一下时间,其余没什么了。” “时间?”李解问道:“什么时间。” 吴越很是自然地答道:“听证会时间啊。jcab那边说可以由徐苍自己定时间,他就自己定了。” “什么时候?” “今年的九月十一。” “九月十一?”李解又是想了下,好像这个日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不过,他也不是很确定,生怕自己漏了什么:“九月十一有什么特别的吗?” 吴越估计之前就想过了:“没有,很正常的日子啊。” “那他特意选这个时间是什么意思?” “李局你这”吴越直接给问懵了:“或许,徐苍就是随口说了个大致的时间,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甚至以后可能会临时变动的。” “九月十一,九月十一。”李解苦思无果后也不愿意再消耗心力去揣度徐苍的想法了:“算了,就这样。对了,最近春夏航空跟西北局那边有没有联系了?” “没有了,最近一段时间春夏航空都没有再与西北局联系了。” 李解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看起来他们是知道分寸的。嗯,没事了,去。” 等吴越离开了,办公室里就剩下李解一人。在那十足的安静中,李解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在这样的环境下,人的思维是可以保持最为冷静的状态的,可即便是这样,李解还是不太能理清现在的状况。 最终办公室里只能回荡着李解的一道叹息:“徐苍,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在汉京某餐厅中,徐苍重逢了李荣成,许久未见,徐苍还是相当高兴的,甚至罕见地请了客。 “听说你离开波音了?”徐苍给李荣成倒了一杯酒,脸上全是笑容。 李荣成看得徐苍的表情,着实有些无奈:“你似乎很开心呐?” “后面要对波音下手,你要是还在波音,那多反倒不方便了。”徐苍笑道:“怎么,这次回来就在这边定居了,还是什么?” “我已经将美国大部分资产给处理掉了,这次过来就打算久居了。”李荣成道:“刚才过来的时候,肖先生应该跟你说了,我打算投些钱到你的项目了,应该不会拒绝?” “都是自己人,拒绝什么?” 显然,老友相逢让徐苍陷入了久违的兴奋之中,说起话来都有些无所顾忌了。 肖凌云从旁提醒起来:“徐苍,这次你抵押了波音航材的授权,还有一条顶级航线,这投入有些大啊。” “什么?你把波音航材的授权也给抵出去了?”李荣成惊道:“这个明明是可以细水长流的,怎么能直接抵出去呢?万一出了岔子,后面收不回来呢?” 在李荣成面前,徐苍没什么保留:“我一直都很缺钱,以致于做起事来都是瞻前顾后的,施展不开。所谓投入越大,收获才能越大嘛。这次依靠a380项目在空客上割一割肉,正好完成我的原始积累。” 徐苍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摊子铺得又快又大,以致于即便是有不少不错的投资项目,但是其收益根本跟不上徐苍花钱的速度。如果徐苍就是想要当一个富家翁,那早就不用这般辛苦了。 可徐苍的志向很大,因此他必须抓住时代的机遇。 机遇不会等人,错过了就没有了。因此,有的时候,有些布局不是徐苍愿意贸然铺开,而是错过了,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空客跌的跟头很少,所以收割空客的机会其实没有那么多。而a380就是空客发展历程上一个巨大的错误,这要是不利用利用,徐苍都觉得对不起自己。而且,由于津门空客组装总厂项目中,空客总部的种种行为着实有些下作,这更是让徐苍对于收割空客没有一点儿心理负担。 “那你也没有必要孤注一掷?”李荣成无语道。 “这哪里算是孤注一掷?不过是波音航材的授权和一条航线而已,只是投入大一些了,完全算不得搏命。而且,还没有到孤注一掷的时候。”徐苍望向肖凌云:“在收购韩亚航空之前,先赚一笔,我让你盯着大韩航空的股价,怎么说了?” “自从前段时间,木华航空官宣与韩亚航空断绝国际航线的合作之后,韩亚航空的股票继续暴跌,而大韩航空的股价这是一路上涨,看起来主流市场都认为大韩航空收购韩亚航空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这段时间没有动大韩航空的股票?”徐苍问道。 “那是自然。”肖凌云笑道:“这个时候动大韩航空的股票,那不是落人口实?” 虽说明面上没有人知道徐苍跟肖凌云之间的关系,但是这种事情总归是不能保证的。其实,肖凌云是提前知道木华航空会官宣断绝与韩亚航空的国际航线业务合作的,这种就有点儿属于内部信息的味道了,在这种情况下就有涉嫌操纵股价的风险了。 当然了,如果操作得当,这种风险或许是可以规避的。毕竟是否是徐苍告知了肖凌云相关信息,这一点是可以被否认且消除痕迹的。 不过,以大韩航空的体量,这点儿股价差的钱,徐苍是看不上的,还有费心思抹除痕迹以及承担少量的风险。这种付出与回报是不太对等的,徐苍无论如何都不会干的。 他要吃的是大韩航空股价崩盘的大餐。 “嗯,我也不好所有事都操心,我给你一个主要方向,其余的事情就你自己管着,我也能少些心思。” “你要收购韩亚航空?看好韩国市场?”李荣成问道。 “不是看好韩国市场,而是看好东亚一体化的市场。东亚三国如果能在民航市场上整合到一起,那未来不会输于欧美民航市场。欧美民航市场的实力范围已经定型了,我们很难有所突破。既然如此,还不如将精力放在还未形成的东亚市场。”徐苍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这的确仅仅只能算是一个想法了,即便是徐苍重生前,东亚的民航市场也没有被整合在一起,缺少一个可以镇压东亚三国民航领域的领袖。这一次,徐苍借助重生的优势,或许可以成为那个天降之人。 “可如果不能在日韩民航取得决定性的优势,那根本就不可能促成三国民航市场的整合。韩亚航空上头还有一个大韩航空呢。日本呢,日本你现在连下手的机会都没有。”李荣成思维转换得很快,一下子就开始为徐苍出谋划策:“你这想得有些太远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日韩四大航空,日航,全日空,大韩航空,韩亚航空,其中就全日空最难突破,其余三家都各自有问题。在韩国,我选择从韩亚航空入手,并非是大韩航空多么无懈可击,仅仅是我资金受限,无法一步到位,还有就是韩亚航空的突破口来得更早一些。不然,我该下手的就不是韩亚航空,而是大韩航空了。” 在一旁,肖凌云听得那是眼皮直跳。合着徐苍真打过大韩航空的主意啊,那个什么韩亚航空的突破口来得更早的理由,肖凌云是一点儿都不信,最主要的肯定还是资金没有到位。 不管怎么说,作为韩国第一大航空公司,即便经过操作,其体量还是太大了,收购上财务压力太大,根本就不用考虑的。 “至于日本的确,相较于韩国,日本那边难度确实更大,但我也已经在尝试了。”徐苍叹了一口气:“只不过,日本那边怕是要迂回一下,远不如韩国那边直接。” 李荣成听得徐苍的话,暗想徐苍这人的胃口真不是一般的大:“你在日本的布局是?” “现阶段,日航和全日空都没有可以利用的点。全日空就不用说了,属于强势崛起的阶段,未来十年估计都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日航的漏洞倒是会有,但是这可是亚洲第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是不好切入啊。前二没办法,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李荣成:“你什么意思?” “以后日航那边肯定是需要有人统筹的,之前一直都是肖凌云在做。不过,未来他会有更多投资方面的事务要操心,怕是不能再分心日韩方面的事务。你之前就是负责亚太区的业务嘛,应该跟这几家公司的高层有过联系,以后日韩方面的事务就交给你来处理如何?”说到最后,徐苍忽地想起来一件事:“你不会签了竞业协议?” 签竞业协议算是比较常见的操作了,尤其是对于李荣成这样的高管。要是李荣成签了竞业协议,那还不太方便为徐苍做事呢。 “没有,如果我签了竞业协议,那遣散费就不是一千多万了。”李荣成笑道。 签了竞业协议,那是要影响后续的职业生涯的,肯定补偿要更多的。以李荣成的级别,一千万的遣散费如果还要遵守竞业协议,那的确是比较离谱了。 “那就行!”这下徐苍就要放心了:“现在公司业务有点儿多,后期我去完英国回来后,将会对业务进行重组,成立集团,以统筹全局。” “成立集团?”对此,肖凌云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徐苍的布局很大,以致于各部门间根本无法通力合作,而且经常出现一人管好几片业务的情况,导致职能不清楚,这样是容易出大问题的。 肖凌云想了下:“成立集团的话,集团名称,基本板块有思路了吗?” “苍青!名字暂定为苍青集团。”徐苍澹澹道,看起来是真的想过了:“集团内会下辖苍青航空,苍青物流,苍青科技,苍青实业,苍青投资。其中,暂时会以航空为主版块,包括客运,货运,飞训以及航材等。” “航空,物流,科技,实业,投资。”肖凌云是最了解徐苍的产业布局的,很快就一一对应下来了。航空板块自然主要就是春夏航空,而物流板块就是徐苍最近在做的航空运输,因为其中后续还要包括陆运网络,所以不能依附于航空板块,需要独立出来。科技的话,应该就是未来要成立的航发公司以及国产商用飞机公司。实业的话,那范围就比较杂了,像是徐苍在济州岛的旅游产业以及部分不动产都能囊括在其中。至于投资板块,那反倒是之前一段时间徐苍最大的资金来源,远比春夏航空要赚钱。 这么看来,徐苍早已经为自己的未来规划好了版图。 “后续可能要增加苍青国际,专门处理涉及国外的事务。不过,现在这方面的架构我还没有想好,暂时就不设置了,如果后面设了,那就是荣成哥你的部门了。”徐苍道:“你之前在波音工作,国际化这方面还是要靠你的。” “苍青国际?”李荣成长出一口气:“这个没问题,我听你安排。日韩那边我之前的确做的比较多,协调起来倒是方便得很。不过,这个名字苍青!苍我可以理解,青是什么意思,青草的青?” “那个啊,原本我是打算用清水的清的,但是感觉不太好,就换成了没有三点水的那个青。” “可问题是,有三点水的那个清又是什么意思,指代什么?” “啊?”徐苍愣了一下:“那个额没什么指代的,就随便找的。” 肖凌云脸上露出一丝狐疑,集团名称肯定有其自身的意义的,随便取得,他是一点儿都不信的。但是这个“青”或者说“清”字到底是指代什么呢?一时间,肖凌云也想不出来。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至于多纠结,很快话题就过去了。 徐苍瞄了下服务员,发现他点的菜好像是要上了:“最后一件事,说完吃饭。荣成哥,如果有人销售未经许可的波音航材,波音有权处理吗?” “什么?谁敢!?”李荣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可过了一秒钟才是反应过来他已经从波音离职了,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不好意思,激动了,有点儿条件反射。” 徐苍和肖凌云两人会心一笑,李荣成在波音干了很久,这离职生活似乎还没有适应过来。 徐苍拿出一份文件:“你看看。” 李荣成接过来翻了几页:“天荣航材?” 木华航空汉京分公司内部酒店会议室。 司卫民拄着拐杖,有些出神地看着汉京分公司的基地,在他身后成启明就这么默默地站着,司卫民不开口,他也不敢说话。 “启明啊,汉京分公司你经营得不错。”司卫民回过身来,寻了个椅子坐下,而成启明则还是站着:“汉京这边是国大航空势力的最强点,这样的环境下,你还能将汉京分公司发展成这般模样,很好。” 成启明低着头:“董事长,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应该做的事情很多,比如要听从羊城总部的命令。”司卫民抬了下眼皮:“可是你并没有遵守,还是说你在选择性地决定你应该做的事情?” “启明不敢,我只是觉得如果徐苍挂了我司的局方代表,那对木华的名声不好,所以我才是去的,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成启明恭敬道。 司卫民哼了一声:“马诚现在处境不佳,你还公然无视他的命令,你是在给其他分公司的老总做榜样吗?可以随意忤逆总部命令,嗯?” 换作别的时候,面对司卫民这种语气,成启明早就是诚惶诚恐了,可这一次,成启明好像下定了决心,一咬牙:“董事长,既然马诚无法服众,那接任木华之事是否要再议?” 这话已经憋在成启明心里很久了,这下说出来,心里倒是舒畅起来了。 “哎,你们果然是这个意思。”司卫民叹息道。 其实,他也猜得到各大分公司的老总的心思。但是,想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成启明敢当面跟他提及此事,已然说明这种想法绝非一家之言,怕是不少分公司和基地的老总都有此类想法了。 成启明开了个头,那就没有顾忌了:“董事长,像之前国大的易风,那是十年难得一见的俊才,如果马诚有他的能力,那我们也没有异议。不过,易风这样的人才不多,我们也不强求。但是像天东航空的周延平,能力稍次,但是人家格局很大,天东的那些分公司不说对他多么心悦诚服,但至少不反对。他就只需要处理天东总部反对的声音。可那马诚,一没有易风那样的能力,二没周延平那样的格局,他要是上位,木华未来如何。” 成启明的意思很简单,要不马诚跟易风那样能力强到了一个让人望尘莫及的地步,那肯定是没有人有意见的。要不就跟周延平那样拥有海纳百川的格局。 周延平能力不算顶尖,但生性豪爽,与天东航空其他分公司的老总私人关系都不错。在处理人际关系上,周延平属于情商拉满。因此,天东航空在继任者上并没有分公司倒逼总部的情况,周延平要做的只有处理总部反对他的事情。 可马诚不一样了,两样一个占不到,意见自然就大了。 “董事长,当年成立汉京分公司,我跟马诚要资源要支持,他数次托辞不给,我可都记着呢。”成启明显然跟马诚是有宿怨的:“马诚近些年将总部业绩做得看似有声有色,但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靠着吸分公司血来得到的。我承认,总部吸分公司血也算是正常,但是吸成马诚这样的,我真是没想到。就这么干,那几个分公司的人会看得上马诚?” 司卫民沉声道:“你把马诚贬得如此不堪,那要不由你接任木华航空?” “董事长,我可没这个意思。我自知能力有限,对那位子并未有想法。但是,如果让我们跟随马诚,那是万万不行的。”成启明道:“请董事长再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 说到这个,司卫民叹了一口气:“这种人哪里这么好找?” 成启明想了下:“董事长,如果让玲珑小姐过来?” “放屁!”司卫民罕见地发了火:“木华是那种子孙继承的家族企业吗?你敢胡说八道?” 成启明这下着实是吓了一跳,知道自己犯了大忌讳,赶紧解释:“董事长,是我口不择言了,我只是” 看到成启明慌张的样子,司卫民好像又是苍老了好几岁:“我一辈子都给木华了,没想到到死了还在操心,唉。启明啊,当初木华还没有成立的时候,我在羊城运输中队见着你第一面。这么多年下来了,你就不能让我安心走吗?” 司卫民一番肺腑之言,听得成启明眼眶红红的。他是司卫民一手提拔上来的,在木华前身,羊城运输中队时就跟着司卫民了。因此,他是对司卫民有着无限的忠诚的,以致于才说出让司玲珑接任木华的混账话来。 当然,成启明这个思想肯定是落后且错误的,但是也能看出来成启明对司卫民是何等信服。 成启明头更低了:“董事长,不是我有异心。可是,就算我忍得了马诚,天宁分公司的那位不在乎,可关键是咸池分公司的龚跃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要知道,咸池分公司的配置可就是西北航空的配置啊,龚跃应该是西北航的首任董事长。” 听到这里,司卫民眉头上的愁思又是多了几分:“当年政企分离,六大航最后裁撤为三大航,其他的我没有意见,唯独这西北航最后被裁撤了,我也是不赞同的。西北地区如此广袤,让我们木华代为管理,实在是力有未逮。” “可当年原本都要挂牌的西北航空还是被总局认定为不足以独守西北。” 司卫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都是命啊。” 很多年前,在划分国内民航版图时,原计划是有六大航的,即除国大,天东和木华外,于东北,西南和西北还会分别有一家巨型航空国企。可最后总局研究觉得六大航的话,国内民航资源会被分散下来。而东北,西南以及西北的民航市场不足以独自支撑起一家巨型航空国企。所以,到最后将三地以附属的方式分别给予了国大,天东和木华。 即国大航空代管西南,天东航空代管东北,木华航空代管西北。 当年,局方那边甚至都已经准备挂牌西北航空了,而总部就定在咸池市,第一任董事长就是龚跃。可就在挂牌成立的前夕,总局那边临时改变了主意,裁撤了东北,西南和西北航空。 于是,原本可以单独成立的西北航空直接降了一等,成为咸池分公司并入木华航空的管辖。而龚跃也是一下子从董事长降格为了分公司总经理。 为此,龚跃甚至去总局大闹了一通,气得当时民航总局的领导要直接革了他的职,好在司卫民从中斡旋,才将这事儿给摆平下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龚跃一直都相当尊敬司卫民。 “董事长,当年你帮了龚跃一把,他记了半辈子。只要你在,那他就一定会安安生生。可如果木华航空的主人换成了马诚,龚跃他还能继续蛰伏?”成启明感慨道:“咸池分公司说是分公司的级别,但是配置是完全继承下来了原本西北航空的配置,那可是能够支撑一家巨型航空国企的配置。不说国际航线,但是国内航线,咸池分公司的业绩已经接近羊城总部的七成了。当年,总局认为西北市场盈利能力不足,可这么多年下来,龚跃证明了,西北市场完全可以支撑出一家巨型航空国企。阻碍西北航空成立的理由其实已经不存在了,若不是他在意您的感受,早就自立门户了。” “董事长,龚跃这人不管是资历,还是能力,比之马诚强了不知道多少。马诚还是木华航空一个市场部的小职员时,龚跃就已经做到头了,这根本比不了。” “当年吞下西北航空,终于还是成了尾大不掉的结局。”司卫民沉声道:“徐苍跟我说,他要清洗剑川基地,也是给我一把刀。有想法的人太多了,是需要杀杀他们的锐气的。” 成启明眯着眼睛:“剑川基地就是那只鸡?” “怎么,你对徐苍不满?还是说,你要保剑川基地?”司卫民澹澹道。 “如果董事长觉得有必要,那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成启明赶紧道:“我联合剑川基地,只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把结党营私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我还是头一次听见。” 成启明立刻挺了挺胸膛:“我承认我结党,但绝非为了私心。” 司卫民看了成启明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继续讨论起了咸池分公司的事情:“瘤子已经大了,自己消不掉了,那就只能动手术割了去了。” 成启明心头一凛:“董事长,你要对咸池分公司下手?” “为了木华,在我离开之前,必须要去除这个不安定的因素。”司卫民厉声道。 然而,就在下一刻,会议室门口进来一道人影。这人身形瘦削,一脸的络腮胡子,完全的粗勐大汉的形象,甫一进来,瞧见那司卫民,只是略带伤心地说道:“队长,你要这么对我,我可是非常伤心的。” “龚龚跃!”成启明惊呼一声,来人正是咸池分公司的老总龚跃。 龚跃明明应该驻守在咸池,怎么突然出现了汉京这边? 不过,他是知道为何龚跃称呼司卫民为队长而非董事长的。 龚跃是飞行学院的第一批学员,而当时的飞行大队长就是司卫民,因此,除了在极个别正式场合,龚跃都是叫司卫民为队长或者司队的。值得一提的是,当时飞行学院的院长是毕临。 正是有这层渊源,毕临跟司卫民私下关系也不错的。 对于龚跃的出现,司卫民有些讶异,但也仅仅持续了一瞬,接着便是冷下脸:“我这么对你是什么原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队长!”龚跃也跟成启明一样没有坐下,就这么站着,但是在龚跃面前,成启明天然觉得自己矮一头,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龚跃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郑重说道:“当年,你在陈局手里把我保下来了。我记得你的恩情,所以这些年来,我为木华兢兢业业,没有一丝怨言,即便是那马诚从咸池抽走了大量利润,我也从来不说什么的。可等队长你走了,那恩情也就随着去了,我就要做自己的事情了。” 司卫民冷声道:“西北航已经成了历史,这已经是事实了。就算我走了,总局也不会同意你从木华拆分出来的。” “不不不,您错了。”龚跃脸上露出一丝畅想的表情:“时代不一样了。国内民航市场已经放开了,未来至少十年国内民航将会迎来爆发式的发展。即便是三大航也无法满足民航发展所需。在这个时代下,总局会乐于引入更多新鲜的血液的。这么多年下来,我已经证明西北市场是可以支撑一家巨型航空国企的。而现在,时机到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碍西北航空的成立了。” 司卫民哼道:“即便是这样,总局也不会答应的。” “可如果有天东航空和西北局的支持呢?”龚跃笑了起来:“天东航空丢失了东北,想来他也会希望木华丢失西北的。而且,西北大地已经很久没有自己的本土航空了。您说,西北局会希望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去吗?” 听到这话,司卫民气得身子自颤:“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只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龚跃吼道,旋即他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又是换上了一副笑容:“队长,你哪里都好,只要有你在,木华就散不了。可惜你太老了。” 此言一出,司卫民只觉得血气上涌,一瞬之间,眼前一黑,当即便是栽倒下去了。 第291章 接手木华航空! “他站在外面多久了?”洱海基地大楼七楼会议室,徐苍站在窗户前,向下望去,只见在公司大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外站着一西装笔挺的中年人,他就在公司小门前站着,一动不动就跟凋塑似的。 徐苍从汉京回来后的第二天就开始对未来的事宜进行布置了。很快,他就会跟随罗罗的首席工程师乔纳森·梅耶斯一齐去往英国。他所布置的很多事情都是要以与罗罗的合作为开端,因此,英国之行是势在必行了。 此前,徐苍对与罗罗的试飞合作并不太担忧。不过,上次在全日空45号航班中左手受伤后,徐苍就稍稍有些动摇了。但是,庆幸的是,从日本回来后,他的左手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等从英国回来后,他还要去一趟西南医学中心,以确定他的左手是符合航卫规定的。不然,徐苍在航班运行上一直会处于航卫停飞的状态。 但是,徐苍刚是来了基地大楼便发现了公司大门口站着那人。一问才知晓,那人是剑川航空的运行副总裁申一山,再是问了过来的缘由,似乎是负荆请罪来了。 剑川航空的运行副总裁来负荆请罪,请什么罪,大家心里都有数。只不过,相比于还在撑着的蓝天航空以及木华航空剑川基地,剑川航空这服软的速度着实是有些快了。 对于在这件事里扮演狗腿子角色的剑川航空,徐苍谈不上恨,这种边缘角色还不值得他恨。就跟苍蝇一样,吃不死人,可恶心人啊,所以徐苍并不打算接受申一山的道歉。 他要负荆请罪,那就负着呗。 “一个多小时了。”在徐苍旁边,陆景华说道:“我早上过来的时候,他就在那儿站着了。” 徐苍挑了挑眉:“咱们公司近段时间被剑川航空挂了多少机长?” “嗯?”陆景华想了下:“四五个,怎么了?” 徐苍哼了一声:“那就先让他站五个小时。” 说完,徐苍也不再看他了,回头寻了椅子坐下。在他的面前,余奉天正笔直地站着,看起来很是乖巧。 “你给我的东西很有用,这段时间盯得不错。”徐苍笑道。 余奉天忙是说道:“那两人一开始还遮遮掩掩,可时间长了,以为没人发现,也就没那么谨慎了。不过,我只能弄到他们一些低价值航材的交易记录,那些核心航材不太好弄。” “不急!或许,以他们的胆量也就只敢弄弄一些便宜的航材,那些个核心航材他们暂时不敢碰。”徐苍咂了下嘴:“无所谓,就养着。等他们以后胆子越来越大了,贪欲会彻底蒙蔽他们双眼的。现在这些交易还不算致命,只要他们敢做核心航材的单子,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为公司做贡献了。” 余奉天知道徐苍是在放长线钓大鱼。现阶段,张德生两人也就是小打小闹,就算掌握证据了,顶多也就是惩治一下张德生两条小鱼,对于航材提供方的天荣航材完全不算是致命一击。 徐苍要做的可不是除掉张德生两条小鱼,他的目标是天荣航材。 “徐总,天荣航材那边对于核心航材的把握肯定也是极其严格的,不会随意供给给张德生两人的。” 什么是核心航材?像是之前张德生做手脚的那什么卫生纸盒,那就属于边缘类的低价值航材。那些玩意儿即便是假冒的,能影响飞行安全吗?那肯定是不至于的。 但是,有一些航材是与飞行安全息息相关的。这些航材不仅价格高,而且利润空间也大。 不过,现在张德生两人属于“新人”,胆子小,不敢在核心航材上耍心眼。但胆子是能够被喂肥的,以后就不一定的。 然而,这事儿不是张德生愿意做,天荣航材就愿意给的。这玩意儿也是有风险的,毕竟要是查出来,万一牵连到自己,那也是不小的麻烦。所以,在这件事上,天荣航材这条大鱼还真不太好钓。 “线放出去了,饵自然也要跟上。”徐苍笑道:“后续我会找个理由让两人升职,现在他们的职位太低,顾虑太多,等职位升上去了,那顾忌自然也就小了。后面公司飞机会增多,需求越来越旺盛,我就不信这样天荣航材还不上钩。” 现在张德生两人还属于基层员工,需要受到不少的监督,因此他们放不开手脚也是情理之中。天荣航材肯定也会考虑到这一点,就这么给两人核心的彷制航材风险比较大。 可如果两人升到了航材采购部门的相对高的职位,那就会少掉很多监督。这样,不管是对张德生两人,还是对天荣航材都会信心大增。另外,随着春夏航空飞机的增多,需求量增多,饵是越来越大,由不得天荣航材不咬钩的。 “对了,后续更换航材盯得都很紧?” 余奉天点点头:“张德生两个人弄过来的彷制假冒的航材都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换掉了。只是这样我们部门最近的花销有些高财务那边在抱怨了。” “没事,我会跟财务那边说好的。”徐苍摆摆手:“就这样,你去忙,陪他们两个好好演戏,这事儿成了,你会得到满意的回报的。” 一直说到这里,余奉天才是精神大振:“好的,好的,我会注意他们的。” 说完,余奉天才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等到余奉天走了,陆景华才是皱了眉头:“徐苍,余奉天这人真的值得信任吗?要不要敲打他一下,让他知道边界在哪里?” “虽然我不喜欢这么比喻,但是有些事情是相通的。”徐苍平静道:“你养过小狗吗?” “啊?”陆景华一愣:“狗吗,养过啊。” “你觉得狗要带项圈吗?” 陆景华不太明白徐苍的意思:“那肯定啊。” “为什么要戴项圈?因为需要让它知道牵引绳的尽头就是它活动的边界。但是,万一哪天因为某些原因项圈掉了,绳子断了,它就会毫不犹豫地离你而去,甚至会反咬你一口。”徐苍澹澹地说道:“小狗把你当主人是因为你给它戴了项圈?不是的。因为你是喂它的人!” 陆景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好像听明白了,但是又好像又没有完全懂。 “你是在讲御人术?” 徐苍笑道:“我这么腼腆的人还御人?” “腼腆?你跟这个词有关系吗?” 徐苍想了想,很是认真地确认道:“我觉得我是的。” “你这”对于徐苍极为认真且郑重的表现,陆景华一时有些无语,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很快就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徐苍,天荣航材那事儿我感觉没有那么简单。他们怕是已经发展出了一套比较完善的彷造航材的链条了,运行这么多年都没有爆雷,说明他们有自己规避风险的手段。” “应该是的。”对此,徐苍还是表示认同的:“不过,天荣航材的存在的确挤压了我们在航材市场上的发展上限。而且,我们也不是故意针对他,某种意义上,我们也是为国内民航安全发展做出贡献不是?麻烦是麻烦了些,耐心点,他们会露出马脚的。” 陆景华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只是问一问而已,也干预不了什么。 “对了,昨天你给我发的东西我看了。”陆景华神色有些郑重:“徐苍,你是认真的吗?” 徐苍悠闲地喝了一口茶水:“要组建空客机队,对你来说冲击这么大?” “不然呢?”陆景华郑重道:“我们公司才多大,这就开始波音与空客并行了,如果再加上arj系列,那就是足足三款机型了。这太离谱了。我都不用去找财务审计核算成本,但凡是懂一些飞行的人都知道这样做是错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懂飞行?” 陆景华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徐苍摆了摆手:“开始推进空客机队的组建。” 如果要组建空客机队,那不仅仅是要买空客飞机的,还需要配套相关的人员,包括签派,运控,以及人员资质,训练等各个环节,另外在机务上,也要额外多出一套维护体系。 这就是多机型产生的成本增加的源头。 “徐苍你不打算解释点什么吗?” 徐苍挑了下眉:“解释什么?组建空客机队会增加成本,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我要解释什么,解释了就不增加成本了?” “那既然要增加成本,你还组建空客机队,多买多租波音飞机也行啊。” “陆景华!”徐苍突地沉声问道:“我想要组建空客机队,可以吗?” 没有理由,没有解释,就是要组建空客机队,就是这么简单。 陆景华心头一紧,最终低下了头:“我知道了,我会去办的。” “嗯。”徐苍将茶杯放下来:“另外,跟刘主任说一下,让他空出一个招飞名额,我们公司要招一名女飞。” 这下陆景华的反应就比较有趣了:“一名女飞?” 听徐苍的口气,似乎连招的女飞是谁都给想好了:“徐苍,那个方便透露一下,那女飞是谁吗?” 反正后面都会知道,徐苍也就没有打算隐瞒:“你也认识的,乘务队的夏疏月。” “夏夏疏月。”陆景华脑子一转,立刻是想到了什么:“我听说国外女飞都是飞空客的。” 徐苍点了下头:“嗯,怎么了?” “徐苍,你组建空客机队不会就是为了她?”陆景华小心地询问道。 可这话一说出来,陆景华就后悔了,自己好像是多嘴了。 “没错!”徐苍很是坦率地就承认了:“总局那边说如果要招女飞,那就必须要有空客飞机。” 陆景华简直快疯了:“就为了一个人,而组建一个机队?徐苍,你这” 徐苍脸色慢慢沉了下去:“你今天话有点儿太多了。” 陆景华呼吸一窒,他能感觉得出来在夏疏月的话题上,徐苍表现得异乎寻常的暴躁。他明白自己在这个话题上好像触碰到了徐苍的底线,这要是再多嘴下去,说不得自己要遭殃了。 想到这里,陆景华再也没有异议了:“我知道了,我会去全力推进的。” “不错,这样才是让人感觉到舒适的。”徐苍一拍手:“去,你去忙。” 时间一晃而过,早上很快就过渡到了中午时分,三个多小时过去了,徐苍已经是感觉有些饿了。他看了下表,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打算去食堂吃下午餐。 出了大楼,徐苍忽有所感,朝着公司大门口望去,发现申一山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果不是那随风飘起来的衣角,可能还会有人怀疑这是不是一个精美的凋塑。 想了下,徐苍还是朝着大门口去了,隔着小门栅栏,徐苍望了眼申一山:“申总,好几个小时了,还不累?” 申一山瞧见徐苍,身子终于动了一下,嘴巴张了张:“我是来请罪的。” “哦”徐苍拉长了尾音,看起来并非要接受的样子。 “徐总,我已经让我们的局方代表自己申请辞去代表职务了。”申一山突然说道。 徐苍挑了下眉:“嗯,这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另外,我司愿意与贵司合计一番。因我司所挂的机长而对贵司产生的经济损失,我司愿意承担。” “看起来你想得很透彻。”徐苍点了点头:“作为第一个,你总该要得到一些优待的。站满五个小时,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说完,徐苍也不再管申一山了。 虽然徐苍很烦剑川航空这只苍蝇,但是不得不说,剑川航空下跪的姿势着实有些漂亮了,搞得徐苍也不好做得太过分了。不管怎么说,对于首先投降的人,那还是要给予些许额外的待遇的。 离开大门口,徐苍才走了没两步,忽地手机响起来了,拿出来一看是师父陈向东的。 “嗯?”徐苍有些奇怪,自己这不刚从汉京回来吗,又出什么事了不成。接了电话:“师父,怎么了?” “徐苍,你在哪儿,回洱海了?”对面传来陈向东低沉的嗓音。 “是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徐苍听出陈向东的声音有些不对:“师父,出事了?” 陈向东那边顿了下:“方便的话,你过来一趟。司老病危了,怕是要撑不住了。” “什么?”徐苍直接惊在了当场:“前面我不是还见过他吗,怎么一下子就病危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陈向东低声道:“司老对你还不错,于情于理,你都要过来看一下。而且,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徐苍皱了下眉:“师父,到底是怎么了?” “徐苍,你心里要做好准备。”陈向东郑重道:“司老从今天早上开始精神一下子就好起来了。医生说,这很可能就是回光返照。就是从今天早上开始,司老已经在交代后事了。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他似乎要你接手木华航空。” 第292章 阳谋!夁 汉京机场停机位某空客330,这架飞机全身蓝白涂装,垂直尾翼上有着ana全日空的航徽标识。 这架330看上去到货还没有多久,一身涂装还是崭新的,在阳光的照射下甚至还能反射出一些亮光。 此刻,这架飞机已经撤了廊桥,看起来是在等待推出了。 在舱内,此飞机的布局是非常经典的三段布局,即头等舱,商务舱以及经济舱。以空客330的载客量,经济舱基本都已经满了,而商务舱也是上座率很高,唯独这头等舱里乘客寥寥。 其中坐在最前面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是日航社长长野英树,女的则是全日空社长观月凌。这两位是参加完民航大会结伴回东京的。 “这是全日空每天唯一一班往返汉京-东京的航班?”长野英树笑道:“还好上座率不错,不然可就不好看了。” 提及全日空的痛处,即便是以观月凌的涵养,她也是蹙眉不已。 没错,汉京-东京这条黄金航线里,全日空每天只有一班,而日航则是有足足四班。其实,用空客330飞这个班并不算性价比最高的,以汉京和东京之间的距离,737或者320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而不管是737还是320的运行成本都是远低于空客330的,性价比更高。 但是,为了能拉更多的乘客,全日空只能选择空客330承运。全日空的市场部分析过这条航线的平均上座率,用空客330的话,大部分时间还是能赚钱的。 不过,这种事情又不是绝对。就像前段时间这条航线上座率诡异地下降,以致于全日空别说赚钱了,还亏了不少。 今天这上座率已经算是不错了。 汉京-东京这条航线就是日航和全日空的处境缩影,日航拥有比全日空多数倍的国际航线资源,而且这种情况似乎还会长时间地持续下去。 “长野社长,我看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们在国内的效益。”观月凌反唇相讥。 然而,长野英树很是无所谓:“国内那些航线也赚不了多少钱,差不多就行了,不用多在意。” “不用在意,那怎么特意去找了徐苍?长野社长似乎也是相当焦急啊,你的言行好像并不一致啊。” “徐苍啊!”长野英树拖着长长的尾音:“全日空45航班的舱音好像漏出来了一些。” 观月凌面无表情:“那跟我们全日空也没关系。” “我也没说有关系啊。”长野英树笑道:“不过,凑巧的是漏出来的那段录音对徐苍相当不利啊。” 观月凌沉吟了片刻:“那段舱音我听过了,对徐苍的确不太友好。” “仅仅是不太友好吗?国内舆论已经将他与杀人犯相提并论了。呵呵,明明是拯救了整架飞机的英雄,现在却成了冷血无情的屠夫,当真是世事无常啊。”长野英树若有所指:“观月社长,看起来咱们的jcab也不是很靠谱啊。事件调查报告还没有出来,舱音却泄漏出来了。” 观月凌红润的嘴唇动了动:“长野社长,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 “哦?这都能听出来吗?”长野英树豪爽地大笑起来,也亏得头等舱没什么人,不然怕是要引人侧目了。笑了好一会儿,长野英树的笑声突地转为了阴恻恻的:“不久后的一批欧洲航线,我听说全日空拿到了优先选择权?” 观月凌倒是没有否认,长野英树能查出这件事基本是在预料之中,还在否认的话,反倒是不美了。 “你们日航占了这么多年的优先权,我们全日空好像也没有说什么。怎么这次才开了个头,长野社长就坐不住了?”观月凌哼道:“现在不是以前了,日航在国际航线上的垄断已经不受法律保护了。” “观月凌,跟jcab那帮人第一次交易,你觉得赚大了是?”长野英树的笑声愈发放肆:“我刚才就说了jcab的人多么不靠谱。总有一天,他们会像舍弃徐苍一样将你也舍弃掉。” 观月凌眼皮一跳,其实她也猜到了舱音可能不是意外泄露的,但是在明面上观月凌还是不动声色:“你这是在质疑本国的民航局?” 听到这话,长野英树愣了一下,旋即笑得那是一个前仰后翻。 “观月凌,你真是太可爱了,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长野英树指了下自己:“算了,我也懒得再知道你跟jcab的交易了。不过,有一点你可得想好了。你跟jcab的交易筹码是什么,如果是涉及徐苍,你就不怕他报复?” 长野英树说着凑近观月凌:“观月社长,你应该不会愚蠢到拿徐苍当筹码?” 此情此景下,观月凌美丽的面庞上表情略微起了变化。她是故意向徐苍隐瞒了全日空45号航班的真相,以此来获得与jcab的交易筹码的。 而身为当事人,徐苍应该是有获知真相的权力的,观月凌此举明显是侵害了徐苍的权力。 即便是观月凌,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表现出来了些许的心虚。 长野英树是什么人,观月凌一点儿表情上的变化就能被准确地捕捉了。不过,这并代表不了什么,只是让长野英树觉得分外有趣。 “你是觉得徐苍是无足轻重的人物,拿他当筹码也没什么,还是说你自信徐苍永远不会发现?” 长野英树的声音就跟魔鬼的低语一样勾起了观月凌内心深处潜藏的恐惧。其实,观月凌始终担心一个情况的发生,那就是徐苍获知了全日空45号航班的真相,并且公之于众。 明明是机场和民航局的共同责任,结果民航局却被摘干净了,而且还是在全日空知晓的情况下,这不就是彻彻底底的狼狈为奸吗? 要是这事儿爆出来了,对于全日空来说,简直就是舆论上的灾难。 不过,唯一令观月凌感觉到安心的是,黑田隆司的探视早就受到了限制。当然了,黑田隆司也不可能一直处于限制状态,只要给予jcab时间,他们是可以将黑田隆司曾经主动上报航空安全办公室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的。 “或许真是自己多虑了。”观月凌心里这么想着。 “长野社长,请你保持足够的社交距离,我跟你并没有什么私人的亲密关系。”想通这部分,观月凌又是恢复了之前那部分冷漠的样子。 凑近过来的长野英树呵呵一笑:“看起来你胸有成竹啊。” 观月凌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长野社长,听说中日韩走廊的谈判又中断了?” “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提起这个,长野英树显得明显的兴致不高:“我们日航属于寰宇一家联盟,大韩航空属于天合联盟,国大航空属于星空联盟。三家从所属阵营上就完全没有谈到一起的可能性,更别说代码共享了。” 观月凌突然笑了起来:“中日韩航空走廊也不一定就只能由你们三家组成。” “我们三家不是各自国家最大的航空公司,不是由我们发起合作,还能是别人?”长野英树冷笑着反问:“不过,你这么说也没错。但是,谁又能完成统筹中日韩三国的民航力量呢?没错,这种事情也确实没有固定是各国最大的民航力量,但是考虑到实际运行的可行性,各参与方的民航力量至少也应该是处于本国前二的体量。还是说,观月社长有意从中斡旋中日韩航空走廊的事情?” 中日韩航空走廊着眼就是一个统一的东亚民航市场。鉴于东亚地区日益增长的民航需求,这里是有可能发展成为继欧美市场后的第三大民航市场的。 可这种前提是有一个航空联盟能够整合三国资源。不然,各国之间壁垒横生,无疑会推高航空成本,那作为一个统一的民航市场,显然是不可行的。 美国市场自不必说,那本来就不需要整合。而欧洲市场是基于欧盟的高合作度才能打通相关壁垒的,从而使得整个欧洲的民航市场畅通无阻。 而东亚地区并没有这样的条件,而在长野英树看来,这种事情也似乎不会达成。 “整合东亚市场涉及到航空代码之间共享,乘客以及货物的合作,甚至结算方面的协调性。其中囊括了太多的利益和妥协,怕是要专门建立一个航空联盟才行。不过,我自觉全日空能力不足,是担不了如此大任的。”观月凌又不是脑子一热的小年轻,中日韩航空走廊前景的确相当诱人,但是促成的难度太大,这一点观月凌还是清楚的。 “看起来连观月社长也觉得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提到这个长野英树也觉得兴致珊起来:“如果能整合到一起,即便是内部循环,也能吃撑起巨大的需求量,而不是非要着眼于欧美航线。” 观月凌:“可惜,那只是一种奢望。东亚民航市场总归还是要依附于欧美,似乎没有可能成长为与之并驾齐驱的地位了。” 徐苍在得知司卫民病危之后,稍微收拾下,带着护照便是直接去了汉京。后面他打算直接从汉京去往英国。 落地汉京后,是陈向东亲自过来接他的,徐苍得知司卫民是被安置在了民航总医院。 汉京机场距离民航总医院不远,十分钟不到的车程就到了。 徐苍过来的时候,发现病房外的走廊里聚集了很多人,其中很多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其中木华系的一众航空自不必说,除了的确脱不开身的,基本全来了。 而民航总局则是足足来了五位司长,甚至在人群中,徐苍还看到了李解局长的身影。 三大航中,不仅仅是木华系,国大航空的董事长岳笙也来了,而天东航空的周延平也到了。不过,相较于平时的豪迈,此刻的周延平显得相当拘谨。在他身边,站着一个儒雅的中年人,如果徐苍没有猜错,这人应该是天东航空的掌舵人。 “三大航的代表,总局的代表全来了。” 徐苍心里一咯噔,这么大阵仗可不是好事,这是要给司卫民送终的意思? 情况已经危险到这个地步了? 徐苍出现后,周延平首先注意到了,换在平时,他早就大声嚷嚷起来了,可在这个场合,他也就是向徐苍招了招手。 接着越来越多人看到了徐苍,有些人神情冷漠,有些人则是目露一丝奇异的神采,其中有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则是面色阴冷。 相比而言,马诚的表情就比较精彩了,一会儿惶恐,一会儿释然,好像心里有说不完的话。 “来啦?”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之中响起来一道苍老的声音,紧接着人群分开,显露出一个略显句偻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毕临。 毕临瞧见徐苍,向他招了招手:“过来,卫民要见你。” 徐苍看了看身边的陈向东,陈向东拍了下徐苍的后背,示意他过去。其实,徐苍从内心上不愿意单独去见司卫民的,他不太能接受这种生离死别的伤感。 可这种情况下,也是由不得徐苍了。 徐苍走到毕临跟前,望了眼虚掩的病房门:“毕老,就我一个人吗?” 毕临拄着拐杖,点了点头:“他就想跟一个人说,里面有律师,你有什么话想好了再说。” 徐苍心头一凛,律师在场,这分明是在交代后事了。 果然,在这种情况下,一些人就开始受不了了。其中,络腮胡子的汉子当先说道:“毕老,他就是一个外人,为什么让他单独去见董事长?” “龚跃,在这个时候,你最好给我闭上嘴。”毕临冷声道:“卫民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后面会仔细查一查的。” 此言一出,人群之中的成启明头更低了。 而龚跃却是不管不顾了,若在平时,他自然是不敢反驳毕临的。可现在这个档口,那是要决定木华未来的,能不争取? “毕老,董事长变成这样我们也很难受,但是就事论事,如果董事长是出于长辈的情感,想要跟徐苍说几句话,那我们不管。但要是涉及木华航空,我们就不得不参与了,说到底,这是我们木华航空的家事。” 这话一出来,场中最多的木华系的高管反应最为激烈。因为就在不久前,司卫民意识模湖的时候无意中说到要将木华航空交予徐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要是司卫民当真仅仅是说胡话了,那也没什么。可要是真的,那对木华系的一众高管来说可就是大事了。龚跃真要是让徐苍简简单单地就去见司卫民,那他就不是龚跃了。 “家事?”毕临冷笑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朝徐苍使了个眼色:“进去。” 徐苍看了看毕临,又是看了眼龚跃,犹豫了下,还是往病房内走去。 然而,刚是走了一步,眼前便是立时闪过一个健硕的身影。龚跃竟然直接挡了病房门,朝着徐苍怒目而视:“你敢!” 此情此景下,外围的木华系高管自然地向着徐苍围拢过来,气势汹汹,难以相与。 如此情况下,岳笙当即低喝道:“龚跃,我姨夫说什么,听不见?” 而在一旁始终云澹风轻的顾琛也是适时开口:“龚跃,我师父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你现在这样,会让我们很难做的。” 面对国大航空和天东航空掌舵人的质问,龚跃却是丝毫不憷:“岳笙,你给别人拿架子也就算了,跟我,你也配?” 场中若是论资历,除了毕临,没有一个比得上龚跃的。毕竟龚跃差点儿成为西北航空的首任董事长,不能简简单单地将之当做木华航空的一个分公司老总。 甚至说,岳笙在龚跃面前都小了一头。 民航这个圈子是很看重资历的,即便龚跃的职务级别不如岳笙和顾琛,但资历往那儿一摆,压力还是极大的。 不过,刚才开口的其实有岳笙和顾琛两个人,但是龚跃却只点了岳笙的名,其中就别有意味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道虚掩的病房门打开了,显出来司玲珑的身影。相较于此前光彩照人的模样,此刻的司玲玲显得异常憔悴,眼眶红红的,估计不久前才哭过。 司玲珑甫一出现,场中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龚跃皱眉:“董事长有什么吩咐?” 司玲珑看向徐苍:“爷爷让你进来。” 到最后,司玲珑还补了一句:“就你一个人。” 龚跃和马诚两人皆是嘴角抽了抽,然而,这种情形下,他们也无法阻拦。龚跃阴沉着脸,给徐苍让开道路。 司玲珑一把抓住徐苍的手腕,牵着徐苍进去了病房中。 进入病房中,徐苍发现司卫民已经戴上了呼吸器,平躺在床上,眼睛半眯着。在床边,还有一个穿着西服,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子。 那人瞧见徐苍进来,略微点头:“我是木华航空法务部的主管,接下来,董事长说的话将会作为遗嘱内容被记录下来,所以请你认真思考你要说的每一句话。” 徐苍看了眼法务部的主管,即便他不说,徐苍也能感觉到病房之中凝重的气氛。 走到床边,司玲珑放开了徐苍,俯在司卫民耳边,小声道:“爷爷,徐苍来了。” 司卫民就好像困倦之人艰难地睁开眼睛,稍稍偏过头,看向徐苍。 “你来啦!”司卫民右手拍了拍床边,示意徐苍坐下。 徐苍没有坐下,而是弯着腰:“老爷子,你现在感觉如何?” “老了,要走了。”司卫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是尝试数次后还是无法实现。司玲珑忙是给他在后背加了个枕头,然后抱着司卫民稍稍坐起来。 司卫民长出一口气,歪着脑袋:“徐苍啊,辛苦你跑一趟了。” 徐苍看到司卫民现在这副模样,心里也是不好受:“老爷子,不要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是个好孩子,我都知道的。”司卫民叹了一口气:“徐苍啊,你觉得我家玲珑如何啊?” 徐苍怔了一下:“老爷子,你这” 司卫民抚摸着司玲珑的脑袋:“她父母走得早,现在我也要走了,留她一人我不放心。徐苍,你愿意照顾她一辈子吗?作为感谢,木华航空将会由你接任。另外,司家的人脉也都会由你继承。” 这句话中看似木华航空是更加重要的,其实并非这样的。木华航空再怎么样也是公家的,而司家的人脉则私人的。而且,人脉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是金钱换不来的。 以司卫民这种层次的人物,大家都不缺钱,所以,不少事情是花钱办不来的,只能靠积累下来的人脉人情来做事。因此,某种意义上,司家的人脉比金钱还要更贵重。 木华航空法务部的主管听到这话也不免眼皮一跳,他作为律师,本来应该保持中立的,但是司卫民这临终的交代也着实出乎了他的预料。 “爷爷,我只想跟你在一块。”司玲珑俯在司卫民身侧,梨花带雨,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天到来时,她的心会这么痛。 “傻孩子,爷爷终究是要走的,拦不住了。”或许是感觉到与自己孙女一起的时间正在飞速流逝,司卫民也不免悲从中来,他看向徐苍:“徐苍,只要你答应,我留下来的一切都是你的。而我只有一个要求,照顾好玲珑。” 徐苍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了:“老爷子,作为朋友,我可以一直帮助她。但是,你说的照顾她一辈子,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只有夫妻才能相互扶持,相濡以沫,只有夫妻才能彼此照顾,彼此依靠。 司卫民仿佛一口气都泄去了:“我知道这个请求很突兀,但是原本我以为自己还能再撑一两年的,没想到命数到得这么快。” 徐苍低声道:“对不起。” 司卫民苦笑了一下:“我也预料到你会这么说,可惜是我没有时间了。如果你不愿意娶玲珑,那我司家的东西就不能给你了。不过,徐苍啊,木华航空给你,你还能接受?” 国内三大航空公司在司卫民的语气中,仿佛徐苍还有不接受的道理。 正是因为了解徐苍,司卫民才晓得徐苍是真的有可能性不接受的。 果然,徐苍问了一声:“如果我接任木华航空,那我原来的事业?” 司卫民小声道:“要避嫌的。身为木华航空的掌舵者,不能兼任其他企业的职务。除非,你将你原来的事业纳入木华航空。” 听到这里,徐苍一愣:“让木华航空收购我的企业?” “那你还想收购木华航空不成?”司卫民举起手,拍了拍徐苍的脑袋:“而且,就算你想,木华航空羊城总部是不允许进行商业操作的。” 这下,徐苍就有些为难了。 他不想让木华航空收了自己的企业,那些东西可是他的心血,这要是进去木华的体系中,从某种意义上,其实也不是自己的了。 但是,也不能让木华航空并入自己的体系中。一来木华航空的体量太大,徐苍无论如何都吃不下,二来,木华航空因其企业性质的关系,是不允许进行这种操作的。 而且,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一旦接任木华航空,徐苍将要承担远比现在更多的社会责任。徐苍在个人品格上还是相当高的,但不代表他就愿意主动承担无穷无尽的责任。 看到徐苍犹豫,司卫民脸色微微变了变:“木华航空你也不想要?” 徐苍望向司卫民:“我还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做,我不想被束缚在木华航空里。” 司卫民嘴巴张了张:“外面那群人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你却弃之如敝履?” 徐苍直起身子,再次以无比的歉意的语气说道:“对不起,我不能接受。您好好休息,我在外面等着了。” 说完,徐苍看了下司玲珑,便是往着外面走去。 在他打开门的时候,门外一群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到了徐苍身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徐苍身后,病房之中响起来司卫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的吼声:“你不是想要西北吗?那我就给你!即日起,咸池分公司从木华航空中拆离,无偿赠予给你。你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与义务,你不想被束缚。不论是西北,还是自由,我都给你。” 此言一出,门外所有人都惊住了,尤其是身为咸池分公司老总的龚跃。 在短暂的沉寂之后,龚跃陡然发出一声爆喝:“司卫民!” 然而,就在龚跃怒吼声落,一道沉重的敲击声直接将之盖过。只见毕临的拐杖重重地撞击到地板之上,他望向徐苍,沉声道:“徐苍,你听到了?你想要西北,这就是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便在这时,处于人群之中的李解澹澹道:“毕老,我们已经给予他西南,再是给他西北,他就要独占西方了,于规不合。” 可是,毕临却根本不管李解,而是目光炯炯地看向徐苍:“徐苍,只要你接受,不管是什么多难,这件事我都给你办成了。” 闻听此言,李解面色一变:“毕老,你在坏规矩了。” 当年国大航空占去了原属于天东航空的东北地区,即便是以国大航空之尊也是被总局罚得好几年都缓不过来。可现在,在徐苍已经拥有西南的前提下,竟然还要把西北交予他,这就违反了当年重组民航的基本理念了。 毕临只是略微侧过身子,瞥了一眼李解:“李解,这是卫民的遗愿,我要办成的。” 此刻毕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澹漠得让人感觉一股子寒意涌上。 可李解却也是面色低沉:“毕老,当年这个规矩可是你定下来的。” 民航大区不可连成一片,这是国内民航最基本的主导方针,可现在毕临却要将自己定下的规矩亲手打破。 毕临收回目光:“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李解深深地看了一眼毕临,没有再说话了。 然而,龚跃却是彻底爆炸了,他朝着病房内狂吼着:“司卫民,你想要用他来制住我?” 现在的龚跃就是一头狂暴的野兽,也是木华航空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如果想得不深远,或许觉得为了木华航空,可以放任龚跃独立出去。 可是实际上不是这样的。 龚跃对木华航空积累了多年的怨气,一旦让龚跃独立出去,那后面势必要报复木华航空。这么多年下来,在被总部抽去了那么多利润的情况下,依靠西北相对贫瘠的市场,龚跃还能将咸池分公司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其手段比马诚高出不止一星半点。 这要是龚跃要针对木华航空,那马诚怕是根本抵挡不住。 因此,司卫民不仅仅要将龚跃这个不稳定因素剔除出木华航空,还要将其限制在牢笼之中,而徐苍就是司卫民选择的牢笼。 司卫民看得出来徐苍非常想要得到西北,但是受限于国内民航的默认规则,这个想法基本是不可能践行的。正是因为困难,才能体现出实现这个想法的价值。 因此,司卫民以让徐苍获得西北为条件让徐苍为木华解决掉龚跃这个心腹大患。 木华航空的羊城总部的确不能进行商业操作,但是分公司不限于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木华航空的分公司只是附属业务,不能随意处置主体业务那倒是真的,但是附属业务的限制就没那么大了。 徐苍知道这是一颗带毒的苹果。但是,他也不得不惊叹于司卫民釜底抽薪的绝妙,这是一个让徐苍无法拒绝的阳谋。 正如毕临所言,这就是徐苍能获得西北的最后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一切就看徐苍的选择了! 时间一秒一秒地逝去,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了徐苍身上。 突然间,徐苍目光下垂:“我接受。” 病房之中,挣扎着起来的司卫民大笑三声,接着整个人就好像被抽干了似的,瘫倒在床上,口中喃喃着:“徐苍,你不要怪我。” 其实司卫民知道相较于吃下咸池分公司所带来的麻烦,西北市场的价值其实就没有那么大了。依着徐苍的性子,其实他应该更倾向于拒绝才对。 但是,最后徐苍却接受了。 岳笙扬了扬下巴:“徐苍,你还是太心软了。” 接受下咸池分公司,还是无偿的,看似是一个相当划算的收获。可实际上,咸池分公司坐拥曾经西北航空的配置,其规模甚至远超徐苍的春夏航空。 这要是将咸池分公司收入囊中,这将会给徐苍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岳笙不相信徐苍看不懂这些,分不清楚利弊,唯一的解释就是徐苍在那个关头还是心软了。 徐苍沉吟了片刻,他没有再说话了,默默地走出了病房。 接着,从病房中传出来一道苍老且疲惫的声音:“我乏了,想要休息了。” 此后,那道声音就再也没有响起了。 第293章 第四股东!齼 当天傍晚,司卫民就撒手人寰了,快得让所有人都感觉出乎意料。 按照司卫民的意愿,他是在汉京火花的,其后骨灰会被带回老家。原计划徐苍是打算后面跟罗罗的首席工程师乔纳森一起去英国的,可临了发生了这件事,他肯定要将时间往后推了。 司卫民是商都人,第二天晚上,骨灰盒就随着车队送回去了商都老家。其实,如果坐飞机的话,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但是,骨灰这种东西在空运的时候有些限制。 当然了,以司卫民的身份,木华航空有的是飞机愿意飞,但是司玲珑没有接受,还是坚持走陆路回了老家。 好在汉京回商都走陆路也不算太远,路上一众人轮流开车,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刚过十二点就到了目的地。 商都老家那边已经提前得到消息了,灵堂什么的都已经布置好了,徐苍随着车队到的时候,一大群披麻戴孝的人就围拢过来,各个痛哭不已,受到周围气氛的感染,徐苍也是鼻子酸酸的,前不久还看着好好的人一下子就走了,的确是难以接受的。 徐苍还有一些其他人员只是作为宾客,是不用披麻戴孝的。依着商都当地的习俗,明天中午要吃一席,晚上吃一席,每隔一个小时去附近的小庙上香,流程还挺复杂。 徐苍自然不用去跟着送葬队伍去小庙,他就负责吃席,然后偶尔帮帮小忙。不过,让徐苍感觉到惊异的是,这边在有人过世的时候竟然也有剪头发的习俗。 在徐苍老家维扬,如果有人过世了会让直系亲属剪头发,如果有蓄发的要求,稍微剪个一绺就行,没有的话,直接剃成寸头。 不过,对于宾客或者血缘较远的亲戚是没有这个规定的。然而,在商都这边,徐苍竟然也被要求剪了一小绺头发。 徐苍倒是不介意这种事情,只是觉着有些奇怪而已。 说实话,司卫民的年纪也大了,就算没有这出,估计也就一两年的时间了。所以,大多数人只是对司卫民走得如此匆匆感觉到诧异与震惊,但是对司卫民的离开实际上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于是,在第二天中午吃席的时候,气氛就没有昨天晚上那般悲伤了。 司卫民的老家是在村子里,可没有什么大酒店,所以直接找了个空地,架起大棚,然后直接就在下面摆桌子,张罗饭菜的也不太用厨房,拉着个煤气罐就直接在旁边露天做起来了。 徐苍老家也是个小镇子,对这种农村风俗没啥反感,甚至还感觉一点儿亲切。 司卫民的直系亲属从昨晚就没有合过眼,早上六点就开始去上香,一直持续到晚上六点太阳下山,整整十二趟。不过,徐苍看过去的那个小庙,走路三四分钟,却是不算远。 民航界的一些大人物都陆陆续续过来吊唁,有的忙的当天就回去了,等司老下葬的时候再过来。不忙的则是留在这边帮帮小忙,没什么忙的坐着也行。 按着农村的习俗,丧礼也是要大操大办的,越热闹越好,人多了,自然就热闹了。 司家在当地是大家族,根本就不缺人手的。徐苍象征性地帮了些忙后便是无事可做了。徐苍又不愿意去村里的小旅馆躺着,于是就搬了个小板凳,随便找了个地方往那儿一坐发呆。 喧闹的锣鼓声响起,徐苍知道这是上香的队伍又回来了。此刻,已经临近下午,去庙里上香的次数剩不了几回了。 就在徐苍无所事事之际,一个中年妇女突然凑过来,她头上戴了个包巾,身上着了厚厚的袄子,胖胖的,看起来很是好奇地打量着徐苍:“你是” 徐苍忙是说道:“我是司老的晚辈,过来帮帮忙的。” “哎哎,你会说话啊,活的!”中年妇女赶紧往着一个方向呼喊:“过来,过来!” 一时间,一大群农村妇女围拢过来。她们的打扮大同小异,而且很多都是手里攥着把瓜子花生,围在徐苍身边,一边磕,一边跟看什么新奇事物一样打量着徐苍。 徐苍知道农村娱乐生活少,遇见外人就喜欢刨根问底,他老家的人也是这样的,但是,跟现在十几个人围住的阵仗还是比不了的。 “哎哎,小伙子,刚才我看你跟玲珑一直在说话,你们两个是不是” “你这小伙子怎么比玲珑还白,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小伙子。” “不是说司家要招女婿吗,就是你吗?” 徐苍被问得头大如斗,哪里招架得住? “姨娘,你们干什么嘛。”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还是司玲珑出来解围了。 只见司玲珑一身素装,左手提着油灯,这个灯一直到下葬前都是不能熄的。原本,这个长明灯应该是长子或者长孙提的,但是司玲珑的父亲已经走了,又是没有孙子,所以还是得让司玲珑来。 看得出来,司玲珑在司家的地位很高。一开口,一众农村妇女便是讪讪地散开了,但是看徐苍跟司玲珑两人的目光却是更加玩味了。 “不好意思,她们看到外人就比较好奇。”司玲珑在徐苍旁边找了个凳子坐下,将长明灯放到一边,歪着头,看起来甚是疲惫。 从司卫民病危到去世到现在送葬,司玲珑也就是车里眯了一个多小时,其余时间是半点儿没有合眼。 “你要不眯一下?还是能眯半个小时的。” 司玲珑摇了摇头:“一会儿还会有过来吊唁的人,我要去回礼的,还是算了。” 司玲珑说着,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徐苍,之前爷爷跟你说的事情你可以不用答应的。” “不用答应什么?”徐苍啧啧嘴:“事情都这样了,那就接受它呗。” 司玲珑认真地看向徐苍:“咸池分公司很麻烦,我不关心木华航空的事情,我都知道咸池分公司的事情。爷爷将这么大的麻烦丢给你” “没事!”徐苍摆摆手:“如果能好好处理,未尝不能因祸得福。对了,你后面怎么说,应该要回木华了?” “是啊。”司玲珑低着头:“爷爷留给我木华的股份了,我后面还是得回木华的。” 突然,司玲珑脸转了过来:“徐苍,你想要木华的股份吗?” “啊?”徐苍一愣:“不是留给你的吗?” “我什么也不懂,那些股份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爷爷留给我的钱足够我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生了,与其让那些股份毫无意义地闲置着,还不如给你。” “这”对于这种情况,徐苍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自木华航空成立以来,司卫民就是董事长了,这么多年下来,司卫民在木华航空肯定有私人的股份,而且绝对不少。 这些股份不是公家的,而是彻底私人的,对任何一个人的诱惑都非常大。 看得出来,司卫民原本是打算将这些股份留给司玲珑的丈夫的,他看得出来自己这个孙女对从商没有什么兴趣,就想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奈何,司卫民走得太快太急,临终前想将司玲珑托付给徐苍,最后也被拒绝了。 不过,这些股份兜兜转转似乎还是要回到徐苍手里。 徐苍组织了下语言:“玲珑,司老的意思应该是我们在一块的话,才能把股份给我。那现在的情况跟司老预想的好像不太一样啊。” 一想到自己爷爷临终前将自己托付给徐苍的场景,司玲珑也不免觉得脸上发烫:“爷爷有自己的打算,我也有我自己的打算。现在那些股份是由我继承的,怎么处置也是我的自由。不好意思,在这件事上,爷爷他做得是有些理亏的。” 司卫民想要用木华航空的继任权将徐苍拴住,再以自己在木华航空的私人股份作为筹码让徐苍跟司玲珑强行在一起,这当然是有些自私的做法。 讲道理,以司卫民的品性是不太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但是在觉察到死亡临近,时间不够时,他只能出此下策。 “也没有什么理亏不理亏的。”徐苍倒是看得开,并没有太过纠结此事。对于自己所认可的人,徐苍还是会保持比较大的宽容度的。 而且,有些事情徐苍并非全是在安慰司玲珑而是实话实说。咸池分公司那事儿的确是有利有弊,收下这么个大麻烦的确会让他头疼不已,但是相应的,要是能将之镇压下来,那对整个春夏航空来说都是一次巨大的补益。 要知道,即便是在相对贫瘠的西北市场,即便是在被总部持续抽血的情况下,咸池分公司的业绩依旧非常好看,这就说明这间公司以及龚跃这个人的商业价值还是很高的。 在国内民航市场上,最富庶的北方,东方和南方都已经被三大航占据,东北也是在国大航空的辖区内,徐苍想要发展只能向西。 等在西方站稳脚跟后,再徐徐图之。 而且,跟世人对西北贫瘠的固有印象不同,龚跃用事实证明了西北民航市场依旧有着不错的前景。而且,一旦徐苍将西南西北全部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那就意味着在像逻些这类的航线上,徐苍将会拥有极大的优先权,而非像现在一样,一天只能开一班。 要知道,逻些航线的单条航线收益已经冠绝整个春夏航空,简直就跟聚宝盆似的。 其实,西南或者西北还是有很多未被发掘的宝藏地的。像是逻些,像是景洪,这些地方的经济在国内不算瞩目,但是航线就是赚钱。 依靠着重生的优势,徐苍可以先手开发这些地方,抢占市场,所得到的利益不会比三大航的区域少多少。 只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徐苍有办法压服住龚跃,否则一切都是免谈。 司玲珑顿了一下:“徐苍,我可以将木华航空的股份的投票权委托给你。以后,你可以在木华航空的董事会占有一个董事席位。但是,股份分红的一半你需要给我。爷爷留给我的钱,我一个人生活没问题,但是他还资助了不少学生,我需要那些股份分红填补资助的费用。” “我不要你的分红”徐苍摆摆手:“玲珑,你想好了,投票权可是比分红要珍贵很多的。” 像木华航空这样的巨型企业的某些具有投票权的股份并非有钱就能买的,就像是之前徐苍跟长野英树交易,仅仅想要日航百分之一的a类股份的认购资格。 这些股份是具有投票权的,而一旦有了投票权,那就可以参与决策了。依照司玲珑的说法,司卫民留给她的股份还不少,其投票权甚至可以支撑徐苍直接获得木华航空董事会的一个席位。 但是,徐苍老是感觉这样做有些趁人之危的意思。 有时候,徐苍也会苦恼于自己过高的道德水平,如果自己能无耻一些,应该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烦恼。 正当徐苍犹豫之际,在他身后突地响起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还在犹豫什么?” 徐苍一怔,回过头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诚已经站在了他后面。 马诚走到两人前面:“董事长留下来的股份可以支撑你直接成为木华的第四大股东,只要你接受了,你既可以参与木华的决策,又不用受到多少束缚。” 如果当木华航空的董事长,那就需要遵守很多规矩,包括无法兼任其他民企的职务。但是,如果仅仅是股东,那相关限制就少很多了。 只不过,如果不是董事长,那受限于权力大小,有些决策是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的。 这就是权力与义务的共通性。 “第四大股东?”徐苍一愣,他真的没想到司卫民留下来的股份有这么多:“国企可以允许个人持有这么多股份?” 马诚面无表情地说道:“按理说是不行的。像国大航空和天东航空就不存在这种情况,但是木华航空不一样,自木华成立以来就只有司老一个董事长。可以说,木华航空就是司老靠着个人威望强行黏合在一起的松散联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司老才会在退休年龄到了后还吃吃不卸任,因为他无法卸任,他一走,木华就要散了。这么多年,董事长为木华鞠躬尽瘁,可能是为了表彰他对木华的贡献,破例允许他可以增持木华的股份。” “徐苍,小姐他从未参与过企业管理,没有相关经验。而且,在木华那种地方,全是勾心斗角,小姐也不适合参与进去。既然小姐不喜欢,也不适合,与其让董事的位子空悬,还不如换个人给予它应有的价值。” 徐苍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了:“可以!” “不过,你这么积极想要我进去木华的董事会,想来也不全是为了玲珑着想。”徐苍澹漠道:“不说分公司了,就算是在羊城总部怕是都有很多人并不服从你。你想要我进入董事会成为你的助力?” 对此,马诚没有丝毫的隐瞒,很是爽快地就承认下来了:“没错!我在木华的根基不稳,即便是没了咸池分公司这么个心腹大患,我想要完全掌控木华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董事会上,必须要有一个足够份量的人跟我遥相呼应,否则我就会有被架空的风险。” 对于马诚的坦白,徐苍倒是有些始料未及:“看起来,你对在木华的未来很是没有信心。” 以马诚那阴郁的性格,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那说明他自己的确是没什么底。 “可是,我想知道在这场合作中,我究竟能得到什么。” 马诚眼睛眯起:“你想要什么?” “第四大股东的话语权还是不够,我需要第三甚至第二大股东的位置。你让董事会同意我增持股份吗?” 结果马诚这边想都没想:“不可能的。以个人名义增持股票到第四大股东已经是极限了,难不成你还能做出比司老更大的贡献?徐苍,你要明白,木华不会单独属于一个人,这是根本,是不可动摇的。” “我知道,所以我只要第二或者第三大股东的位置,我也没说是第一大股东啊。当然了,我也没有这么多钱。” 马诚哼了一声:“就算你把春夏航空都卖了,即便董事会同意你增持股票,你都买不齐能超过现在第三大股东的股票。木华航空的体量是你无法想像的。” 董事会就算同意,那也是同意购买的资格,又不是白送。 “那我可以让木华航空的a380进入汉京机场也不行吗?”徐苍问道。 “那不是作为开除剑川基地2级别以上管理层的条件吗?” 徐苍笑道:“那你怕是想太多了,两者的价值能够等同吗?现在掣肘你的最大的威胁咸池分公司已经没了,就算我不提那个条件,作为新上位者的常规操作,你不得清洗一下,之前一直跟你作对的剑川基地你不下手?所以,就算我不提,你还是会对剑川基地动刀子的,我只不过是顺道让你狠下心,下手更利落一点儿而已。这种顺手帮忙的事情,能当做条件?” 马诚嘴角抽了抽,都说他锱铢必较,可跟徐苍比起来,自己其实也可以算作一个实诚人。 不过,马诚思量了一下:“我感觉怕是不够,光是让a380进驻汉京机场的话,还不足以说服董事长同意让你增持股票。” 对于大股东的变动,不是有钱买股票就行的。一旦涉及股东位置的变化,那就需要董事会同意的,这是硬性规定,绕不开的。 “你们想要a380进驻汉京是为了什么?”徐苍突然说道:“一方面是汉京机场飞欧美航线在成本上的确比羊城的优势大很多,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应该是要增加木华的影响力?” 马诚警惕地看了一眼徐苍:“你想说什么?” “a380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话题集中点,但是,光是这个还不足以形成真正的爆点,所以在a380上必须附加一些别的东西。”徐苍笑道:“比如你们之前说的大运会和奥运会。” 马诚叹了一口气:“大运会已经确定了,但是奥运会到底能不能申办成功,还是未知之数。就算成功了,后续该怎么操作才能达到最完美的宣传效应,市场部和宣发部也没有一个合适的方案。” 提到这个,马诚又是满脸忧虑。这件事估计就是他接手木华航空后的第一件大事,这事儿要是做不好,怕是他本就不稳的位子又是要动摇几分了。 “如果你觉得为难,那就让我来做。” 马诚一愣:“你要做?a380的桉子?” “准确来说,是a380联动奥运会的桉子。”徐苍道:“如果这件事做得好了,想必就能在说服董事会上加上重重的砝码。” “话是没错。可问题是,现在连奥运会能不能成行都不知道,你就开始搞a380跟奥运会的联动方案了?这万一搞砸了,不是贻笑大方?” “没有风险那就意味着没有价值,马总,这个道理应该很明白的。”徐苍徐徐说道:“我虽然有把握让国大航空同意你们的a380进驻汉京,但是在这件事上,你们应该还需要做出一些妥协,毕竟你们在国大的家门口扩大影响力是犯了人家的忌讳的。” 马诚点了点头:“对于这个,我们都是有心理准备的,国大不谈条件那反倒是不正常了。他们愿意谈,那就是好事。” “愿意谈的前提是你能在英国获得你所承诺的东西。”就在这时,远处岳笙缓缓而来:“你要是英国之行空手而归,那后面的事情就不要谈了。另外,什么时候去日本?” “日本?”马诚不解地望向徐苍。他听得出来,国大航空之所以同意木华航空将a380放到汉京,徐苍是付出了一些东西的,而且这些东西还没有兑现。 这也就意味着a380入京的事情还有变数。 面对岳笙的问题,徐苍倒是气定神闲的:“菜还没摆好,现在去日本,岂不是要空着肚子?等菜上齐了,我会通知你的。” “你至少给我一个大概的时间。”岳笙哼了一声。 “不管如何,那也是要在英国回来后。我的人已经在日本行动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而且,相较于动力方面的合作,日本那事儿不就是一道甜点吗?岳总看得这么重啊?” 岳笙翻了个白眼:“虽然是甜点,但听你描述的还是可以期待的。算了,去英国是重中之重,我且等着。不过,马诚啊,你这人我是一万个瞧不上你,但是你这站队的本事还可以,知道该依靠谁。” 听岳笙的评价,马诚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要继任木华航空了,理论上跟岳笙平起平坐,但听岳笙的口气,还是完全不把马诚放在眼里啊。 “如果徐苍这小子答应我的东西兑现了,我自然也会遵守约定,不过在a380的航线利润分成上还需要谈一谈。” “这个没问题,我们木华做出让步都可以。”在这个问题上,马诚反倒是不怎么在乎的。 “但愿后面谈判时,你还记得自己的话。”岳笙看向徐苍:“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干起来宣发的工作了?木华的市场部和宣发部也算可以了,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弄,你搀和什么?有这心思,赶紧给我弄日本的事情。” “岳……”徐苍这边刚是一开口,手机突然响起来了,拿出来一看,竟然是陈天扬的号码。 前段时间,陈天扬已经处理好了在韩国的事情,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日本,去完成徐苍交代的事情。这几天下来,难不成是有了眉目了? 徐看了下岳笙等人,略带歉意道:“我去接个电话。” 说完,直接走到了十几步以外。 岳笙看徐苍避着他们,不满地哼了一声:“神神秘秘的。” 等到走远了,徐苍接了电话:“怎么了?” 对面立刻响起来陈天扬的声音:“我刚从jcab回来。” 徐苍心头一紧,音调稍稍提高了一些:“找到了?” “没错。”陈天扬语气之中也蕴含着些许激动:“我一到东京就依照你的指示,每天去检查jcab丢弃出来的垃圾,今天终于有了收获。” 在电话另一头,东京某酒店房间里,陈天扬边是打着电话,边是将目光放到了前面不远处一堆碎纸条上。这些碎纸条的宽度都是一致的,看起来是用专门的碎纸机进行销毁的。 “我刚才确认了一下,这应该就是此前黑田隆司上报jcab的航空安全办公室的电话纪要。不过,这些东西都经过碎纸机处理了,想要复原起来,工作量很大。” “需要什么帮助吗?”徐苍当即问道。 “我日文水平一般,光靠我一个人复原需要太多时间了。而且,日本这边我没有熟人,也信不过其他人,要不我还是寄回国,你找人复原?” “好!”徐苍当即同意了陈天扬的方案:“你在日本再待一会儿,可以的话,接触一下黑田隆司。” “不行!”陈天扬道:“黑田隆司现在探视受限。后续等他恢复了,估计要直接送到拘留所等待公诉,我没有机会见他。” 徐苍沉吟了一下:“那就去找他的朋友。黑田隆司这人有非常强的表现欲,他有什么事情会偏于向朋友倾诉的。” “明白了,我会找机会接触一下他身边的人的。” 徐苍思索片刻:“后续与他周边的人接触不需要强求刻意,以隐藏自己为主。如果电话纪要可以顺利复原,其实证据也足够了。那些周边人的口供只是锦上添花。” 陈天扬就跟一个机器人似的,不假思索便是应承了下来:“我明白了。” “好了,你忙,尽快把东西寄回国。”徐苍说完还补了一句:“辛苦你了。” “倒是不怎么辛苦。”之前还比较严肃的陈天扬突然笑了起来:“日本这边垃圾分类比较严格,所以纸质垃圾会固定在某个垃圾桶,找起来倒是不麻烦。” 这话听得徐苍一愣,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我确实没想到垃圾分类还有这样的效果。这件事做完,咱们见一面,该是要谈谈你今后的规划了。” “我也很期待与您的见面,徐先生。”陈天扬郑重道。 挂了电话,徐苍深吸一口气,强行按压住胸膛中狂跳的心脏。 机会真的来了! 别的人不知道,但徐苍是知晓的,那就是黑田隆司肯定是联系过jcab的,而且这种事情jcab是会跟机场方面沟通的。只要是这种认为需要进一步处理的情况,jcab就会根据电话录音进行纸质方面的记录,也就是所谓的电话纪要。 这种东西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不过,很显然的是jcab的人对于纸质文件的销毁并不小心,仅仅过了碎纸机就随意丢弃了,这就给了徐苍机会,一个天大的机会。 想了下,徐苍从通讯录里找到了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并且响起来长野英树的声音:“徐先生,没想到你还能主动找我,让我很意外啊。” “你回日本了?” “大会结束了就回来了,有什么问题吗?” “长野社长,我们做场交易。”徐苍突然提议道。 “国内航线代言的事情吗?这事儿怕是不好办了。徐先生,你现在在日本的名声不是很好啊,你知道这件事?” 徐苍别有所指地说道:“之前你让我小心的就是这件事?” 此前在国大航空模拟机训练中心时,长野英树曾经跟徐苍提过有人要针对他,让徐苍小心。可能是场合所限,可能是长野英树本来就没打算把话说得太明白,反正这次提醒相当隐晦。 现在看来,长野英树的提醒估计只得就是徐苍在全日空45号航班舱音泄漏的事情。 “没错,不过现在也没什么意义了。” “这倒是未必。”徐苍笑道:“长野社长,你这么做,就不怕jcab知道吗?” 这件事其实很清楚,国内能让长野英树如此忌惮的除了jcab还能有谁? “嘿嘿,我做什么了,我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长野英树显然不会承认:“想来你电话给我不是为了这件事?” “那确实不是。”徐苍道:“国际航线不谈,在国内航线,你们日航的压力很大?” 长野英树有些品出味儿了:“徐先生,你这是有什么好办法。” “对于你们日航本身的顽疾,那是神仙难救。不过,如果是打压全日空的国内市场,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法子。” 听见这话,长野英树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什么法子?”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应该把条件先给谈好了吗?”徐苍反问。 长野英树急切道:“难不成你还是要我们的a类股?之前百分之一的认购资格,董事会还没有批准下来呢。” “不不不,现在是另外的价钱。”徐苍道:“虽然程度还不得而知,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这次将会是全日空近十年来最大的舆论和信任危机,反馈到国内市场上,其负面影响将是极大的。” 长野英树听出了徐苍话里的意思,急切起来:“你掌握了全日空的把柄?” “算是。”徐苍爽快地承认了。 长野英树声音一下子就提起来了:“是什么?” “长野社长,你这样问问题会让我很困扰的。” 长野英树反应过来,强压住内心的激动:“你新的条件是什么?” “不多,百分之三的a类股认购资格。” “百分之三!”长野英树着实是被徐苍的条件惊到了。 百分之三的a类股虽然还不足以支撑徐苍进入董事会,在大多数时候也无法影响决策。但是,这样的股权已经有左右逢源的资格了,甚至在某些特别的僵持时刻,百分之三的股份就能做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徐苍低声道:“长野社长,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了。” 徐苍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如果说之前聘用徐苍当国内航线的代言人是有一些翻身的机会的话,那这次按照徐苍的意思,全日空的国内市场受到打压,那便是板上钉钉的。 日航太需要这个机会了。 但是,长野英树也没有彻底昏了头,鲁莽地答应下来,而是话锋一转:“我想亲眼看一看你的筹码。我要确定那个筹码够不够百分之三的a类股认购资格。” 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徐苍当即回道:“没问题。不过,我后面要先去一趟英国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等我回来。” “可以。”长野英树表示同意:“等你回来了,我亲自去找你。” “一言为定。” 说完,徐苍直接挂了电话。然而,他一刻不停,又是拨通了观月凌的号码。 稍等片刻,观月凌的声音响起来了:“徐苍?” “观月社长,之前在汉京一见,你也不找我,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啊。” 听了这话,观月凌那边发出来咯咯的笑声:“徐先生事务繁忙,我还是不打扰为好,而且你好像也不是汉京人,怎么尽地主之谊?” “如果是观月社长相邀,其他事情自然都是可以推后的。”徐苍笑道。 观月凌当即道:“那我可是记住了。不过,徐先生怎么突然对请我吃饭这么上心了,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啊。” “事儿都是边吃边谈,我有事找你,自然也就想起来吃饭的事情了。” “哦?”观月社长略微正色起来:“什么事,愿闻其详。” “不晓得全日空的美国航线谈得如何了,可有进展?” “嗯?”观月凌是真的没想到徐苍会提到美国航线的事情。不过,想到徐苍在美国航线中也有利润分成,观月凌也稍稍释然了:“徐先生,你也知道的,之前美国航线大部分是由日航垄断的,我们现在正在跟美国航空谈合作,但是进展并不乐观。我知道此前徐先生索要的报酬就包括美国航线的利润分成,但是现在这个情况绝非我们愿意见到的。” 以观月凌的估计,跟美国航空合作的事情怕是没什么结果了。也就是说,此前徐苍要求的美国航线的利润分成就镜花水月。全日空以一个无法兑现的空白支票就换取了徐苍帮忙开辟沪上和羊城的中日航线的承诺,属于是全日空赚大发了。其实,观月凌也生怕徐苍反悔,看美国航线无利可图,想要更换条件。 可徐苍下一句话却直接惊住了观月凌。 “如果说我有办法说服美国航空与全日空合作,你们愿意付出什么?” “徐苍,你……你是说真的?”观月凌的声音已经无法保持澹定了:“你是说你有办法说服美国航空,怎么可能!” “在美国办事需要人脉,你们没有,我有!”徐苍澹澹道。 第294章 一百台PW6000的天价订单!倠跠 “你在美国有人脉,你要知道这种层次的游说已经不是靠钱就能做到的,或者说并非单单靠钱就行。”在电话中,观月凌明显不相信徐苍有办法说服美国航空。 很多人有误解以为人情是国内的特色,实际上,在美国那才是真正的人情社会,而且那种人情是摆在明面上的,公开化的,明码标价的。甚至于在美国,游说已经发展成了一个正规的行业,其中有专门的游说公司。 这些游说公司就是依靠自身的人脉来帮助雇主解决一些事情,从而相应地得到报酬。 如果说认为美国没有人脉,没有人情,那只能说明你的层次还没有达到需要使用到人情的程度。 全日空其实是可以找相应的游说公司的,但是游说公司那么多,其中鱼龙混杂,谁有本事,谁只是唬人的,全日空作为一个日本航空实际上并不是很清楚。 这要是稍微不小心,那就很容易钱打水漂了。 实际上,如何找对一家合适的游说公司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游说费用打水漂是一回事,要是引起美国航空的反感,这就是因小失大了。 而且,最最致命的还有一个问题。 说客经常会被称为“政治中间商”,顾名思义,这个职业是经常服务于政治的,很少涉及商业活动。全日空曾经找过一些顶级的游说公司,虽说并不了解,但想着名声在外,差肯定不至于。 但是,几间顶尖的游说公司看下来,基本都表示在商业行为上的游说是超出公司业务的。 游说公司又不是万能的,就像是上好学校一样,总不能让游说公司去游说校方录取自己,实际该要做的是如何靠自己的能力获取推荐信。 现在全日空的困境就在于找不到合适的游说公司,而且大概率这种公司也不存在,只能靠自己在美国的人脉。可能够影响到美国航空的决策的人脉,很显然全日空是不具备的。 可现在徐苍却说自己有可以影响到美国航空的人脉,从本能反应上来说,观月凌并不相信徐苍有这么大的能量,但是出于对现实无奈的妥协,观月凌还是想要听听徐苍到底有什么打算。 “其实对于美国航空来说,选择你们或者选择日航本质上并没有多大区别。现在只需要一个足够份量的第三方势力去促使美国航空做出倒向一方的决定。” 准确来说,徐苍这番话甚至有些保守了。全日空是相当迫切地想要美国航线的,迫切性远远强于日航。如果美国航空以此跟全日空谈判,在合作上是具有一定优势的。 只不过,毕竟美国航空跟日航合作的历史非常久,本身习惯性地偏向于继续与日航合作。所以,必须要有一个第三方势力来改变美国航空的商业策略的延续性。 只要美国航空认识到并非一定要与日航合作,那全日空的优势就突显出来了。 别看全日空在国际航线上表现不佳,但是其重型机机队的规模还是比较可观的,用以执行美国航线是完全足够的。 观月凌如何不理解徐苍的话:“问题是让你来从中斡旋呢?” “普惠!”徐苍直接说了这两个字。 “普惠?”观月凌一怔:“普拉特·惠特尼?他们跟美国航空之间有什么联系?” 普惠是什么,观月凌当然是知道的,世界三大航空发动机制造商。乍看之下,普惠似乎应该与大部分航空公司都有联系,毕竟它的发动机是畅销全球的,很多航空公司都会用到,更别说美国航空这种巨型航空公司了。 但实际上,航空发动机制造商与航空公司之间一般并没有多大的联系。就像是客运公司一般也不会与汽车发动机公司沟通,出问题都是跟汽车生产商联系。 在航空公司和航发制造商中间还隔着一个飞机制造商,这就注定两者并不会走得太近。因此,观月凌不是能够明白徐苍的用意是什么。讲道理,让波音高层去游说美国航空实际上在观月凌这边都更具有操作性些。 “这两家并没有什么紧密的联系。”徐苍很是自然地承认道。 观月凌在电话另一头很明显地感觉到一丝恼怒之意:“那你说普惠!” “这两家并没有直接的联系,却不代表无法相互影响。普惠跟美国航空之间没有联系,但是普惠的母公司美国联合技术集团跟美国航空的母公司ar集团却关系匪浅。当然了,准确来说是美国联合技术集团的航空系统部门跟ar集团下辖的世博集团关系密切。” 一时间,电话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一通话说下来都快让观月凌给听懵了。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观月凌稍微捋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让两家从母公司的层面进行合作?” “很难理解吗?让普惠说动它的母公司,然后由其母公司联合技术集团指令其子公司航空系统部门与世博集团沟通,再由世博集团反馈到ar集团,最终以ar集团的名义对美国航空进行游说。其实,这一条链看起来很复杂,实际上很简单,关键还是美国联合技术集团的航空系统部门跟世博集团的关系很好,想必他们是愿意帮这个忙的,只要普惠愿意提出来。” 观月凌那边又是沉默了片刻,看起来观月凌还是在确认这件事的可能性。 “你先不要挂电话。”观月凌说了下,接着大约两三分钟后,手机里终于又是响起来了观月凌的声音:“刚才我确认过了,你的内容的确有可行性。只是,你竟然能找到普惠与美国航空之间的关联点,而且这个关联点是如此隐蔽” 说实话,即便是观月凌都觉得徐苍的想法实在是太绕了,绕得让她一时之间都想不明白。要知道,徐苍的主业可是飞行,但在处理商业事务上仿佛比他的飞行技术更加令人惊艳。 “那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说动普惠?”观月凌想了一下:“我怎么感觉事情并没有变得简单,而是反倒是复杂起来了?” 说实话,相较于说服美国航空,说服普惠帮忙似乎并非是一件更加容易的事情,甚至说观月凌觉得普惠更加难搞。看前面一通操作,结果全是花里胡哨的,对事情难度的降低没有一丝一毫的帮助。 然而,徐苍却是笑道:“对我来说,我没有什么可以打动美国航空,但是我有东西可以打动普惠。只要有了需求,那一切就简单起来了。” “你还要跟普惠做交易?”观月凌道:“以此让普惠同意游说美国航空?” “我要跟普惠做交易,是的!以此让普惠同意游说美国航空,不全是!让普惠同意说服美国航空更改美日航线的合作方,只是我跟普惠交易的条件之一。” 观月凌嘴角不自觉地抽动起来:“你在同时还在做其他事情?” “不然呢?美国航空的事情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对我来说,只能作为附加条件的程度而存在。” “那你可以透露一下你还要做什么吗?”观月凌有些好奇。 这话直接让徐苍给听笑了:“观月社长,你好像说了一些不太符合你身份的话,这些东西是能问的?” 观月凌那边很明显地额了一声,看起来观月凌也意识到自己是有些失礼了,不过她是真的好奇。大部分人是单线程的,同一时间只能做好一件事,如果同时兼顾很多方面,那就容易出问题了。 但是,看徐苍这样子,已经对双线操作驾轻就熟了。 可实际上,徐苍从来不做什么双线操作的,他是n线操作齐头并进的,一次只做一件事对他来说就是浪费时间。 “不好意思,是我多嘴了。”观月凌忙是说道:“如果你能帮我们解决美国航空的事情,我们全日空自当是万分感谢的。” “万分感谢倒是不必了,我想要些实际的东西。” 观月凌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没有自己说,而是让徐苍来提要求:“关于这个徐先生你还是自己说。” 对于观月凌的话,徐苍相当满意:“首先自然要提高美国航线的利润分成,前三年转为二八分成,另外允许我司人员参与航线实习,当然,我们会将人数控制在一定比例。期间,我方实习人员的所有费用由你方负责。三年后,航线利润分成恢复正常,且我方不会再继续派送实习人员。” 听到这话,观月凌几乎是想都没想,当即就答应下来:“这个没问题,我们可以立刻签补充协议。” 如果能将美国航线拿下来,这点儿让利简直就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不管从哪个角度,这都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另外,在与普惠的交涉过程中,可能会产生一些必要的公关费,此费用需要你们来支付。”徐苍道:“当然了,这个费用我会事先告知你们,由你们进行评估。若是你们觉得此费用不可接受或者有疑问,随时可以终止合作。不过,一旦合作终止,后续就不会重启了,你们这点儿要考虑清楚。” 徐苍也是有身份的人,不是能被全日空呼来喝去的。因此,徐苍代全日空从中斡旋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停下来,即便后续全日空想要重启,那徐苍也懒得再答应下来了。 这件事上,徐苍算是给足了全日空面子,一切费用支出都是明明白白的,完全没有中饱私囊的打算。当然了,以徐苍的性子,这点钱他还看不上。 能做到这个地步,观月凌已经不是用可以接受来形容了,而是极为满意,甚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个公关费用自然是由我们来出的。”观月凌当即说道:“徐先生,我真的没想到” “观月社长,我感觉你好像有些误会,我还没有说完呢。” 观月凌一怔:“还有条件?” “那不然呢?”徐苍笑道:“你们急需美日航线来打开国际市场的局面,而且,如果能从日航那边抢过来部分美国航线,对于极度依赖美国航线利润的日航来说,也是一次不小的打击,此消彼长下,意义不是更加重大了?这种事情,我就提这么些条件,真当我是活佛不成?” 说到最后,徐苍心中蓦地起了一个念头,日本人懂什么是活佛吗? 显然,观月凌是了解这个词的。虽说观月凌也觉得如果光是这个条件,徐苍的确是有些冤大头了,但是听徐苍这话,她心里不知为何就掀起一丝忧虑。 “你说,还有什么条件?” 徐苍应该是已经想好了,直接就问道:“你们全日空董事会末席的持股比例是多少?” “嗯?”观月凌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徐苍笑道:“这是什么不能问的事情吗?” “这个倒也不是。”观月凌沉吟了片刻,像这种事情并不算什么特别秘密的东西,如果想要查,基本都是能查不出来的。但是,关键是观月凌不明白徐苍问这个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果我没有记错,末席应该是百分之五左右。” “百分之五啊。”徐苍顿了一下:“那我最后一个要求就是你们增发股票,且由我认购不少于百分之五的股份。” 增发股票意味着稀释各股东的持股比例,自然也是就是相当于让其他人让渡一部分权力出来。 关键是是这个微妙的持股比例,观月凌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你要进我们董事会?” “这不是很明显的吗?”徐苍很是爽快地就承认下来了。 “理由?” “我觉得全日空未来可期,可以算是理由吗?” 观月凌那边又是不说话了,许久之后,在徐苍已经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观月凌终于又是发出声音了:“不行!” “这么确定?”徐苍略微有些诧异。 “我已经问过了。” 徐苍一愣:“问谁?” “会长!” 徐苍眉毛挑了下:“那就是说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徐苍,你怎么突然想要进我们的董事会?全日空的董事会成员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变过了,怎么可能会让你进来?而且,你甚至还不是日本人。”观月凌急切道,显然对于徐苍最后的条件感觉到费解:“要不你换个条件,这件事是没得商量了。” “不用!”徐苍直接回绝了:“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你们改变主意。” “不会的,这是底线,绝对不会有改变的。”观月凌斩钉截铁道,看起来甚是笃定。 然而,徐苍却轻笑了一声:“没事,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好呢,我等得起。” 观月凌似乎觉察到徐苍话里的一丝别样的意味:“徐苍,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观月凌跟徐苍相处并不长久,但是她是能够看清楚徐苍这个人的。这人就好像伺机而动的野兽,从来不无的放失。既然徐苍提出了这个条件,那自然也应将全日空的态度给考虑进去了。 从常理上来说,以全日空现在蒸蒸日上的形式来看,董事会的人根本就没有可能会允许其他人来分享自己的权力,是具有极强排他性的。这并非什么难以理解或者预料到的。 既然如此,徐苍却还是将这件事给提出来了。 对于徐苍的语气来判断,观月凌不觉得徐苍只是在做一个无谓的试探,而是似乎是有些把握的,只是她不明白这个把握是来自于哪里。不管从哪个角度,全日空都不应该会放开董事会的席位给徐苍的啊。 那徐苍的底气又是来自于哪里呢? 观月凌不喜欢这种好像被设计的感觉,可是那种被实实在在看透的无力感却是无法遏制的。 “我能谋划什么呢?”徐苍反问:“我只是对双方未来合作的美好愿景的展望而已,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说完,徐苍直接挂了电话。 回到司玲珑等人身边,徐苍朝着岳笙道:“岳总,似乎日本那席上菜的速度比我预料得还要快。” 岳笙挑了挑眉:“我看你的样子,好像有意外之喜?” “意外倒的确是意外,喜就算不上了,只能说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岳笙咂咂嘴:“看起来有人是要算计你,却被反将军了?” 徐苍没有再回答岳笙的话,而是向着司玲珑略微颔首:“我去忙一下事情。木华股份的事情,我们后面再谈。” 司玲珑有些疲惫,并未挽留徐苍:“去。” 徐苍点点头:“晚上我再来。” 说完,徐苍直接沿着路往镇上方向走去了。他这是要去镇里为他安排的酒店里,这里毕竟人多嘴杂,很多事情不太方便说。 徐苍走了,岳笙也没有理由留下来了,跟司玲珑道了声节哀,便是进去院里了。 一下子就只剩下司玲珑跟马诚了。 马诚看徐苍走远了,周遭又是没什么人,止不住开口:“小姐,你当真打算把董事长的股份给他?” “那如果那些股份由我把控,我能帮助你吗,你觉得我有这个能力吗?”司玲珑澹澹道:“董事会里有太多人要针对你了,你需要助力。” 马诚自然是明白司玲珑的意思,他踌躇了片刻,突地说出一句让司玲珑感觉到无比震惊的话:“小姐,不管怎么说,徐苍都是外人。如果可以的话,可以把董事长留下来的股份的投票权给我。至于分红,我一分不要,甚至可以给予小姐你更多。” 司玲珑直接被马诚的话给惊住了:“马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马诚忙是解释:“小姐,你也知道的,我在董事会威望不够,只能尽可能增加自己的持股比例。只有这样,我才能压制住那帮居心叵测的人。你想要将股份给徐苍,然后由徐苍来帮我,那为何不一步到位,直接将股份给我呢?或者说,如果小姐你愿意,我可以高价收购那部分股份。” 司玲珑深吸一口气,强制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马诚,我帮你仅仅是因为你是爷爷指定的继任者,你不要得寸进尺。” “小姐,董事长一辈子都奉献给了木华,他泉下有知肯定也不愿意看到木华内乱的。你将股份给徐苍,万一徐苍心里有别的心思呢?”马诚还在极力劝说司玲珑:“小姐,我是一心一意为木华的。只要小姐你愿意,我会为那部分股份支付一个令你绝对满意的价格的。” 然而,司玲珑却是立刻沉下了脸:“那部分股份是爷爷留给我的,怎么处置是我的自由。马诚,爷爷已经帮你很多了,咸池分公司替你清除掉了,木华董事长的位子也给你了,如果你这样还镇压不住,那就只能说明你实力不够,到时自有能力者会替代你的。” 听到这里,马诚先是一愣,旋即龇着牙:“司玲珑,你是不是还是想把木华给徐苍?为了这个想法,白白地将投票权让出去,甚至只要一半的分红。” “马诚,有件事你说错了。不仅仅是我,就连爷爷也想要徐苍接手木华航空。如果是他的话,爷爷也不用忍痛将咸池分公司拆分出去。”司玲珑冷喝道:“徐苍跟你不一样,他重情重义。我将投票权白给他?只要一半的分红?不,他不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他都会记在心里,以后他会用更多的东西回报我的。” 马诚恶狠狠道:“你太天真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会贪恋金钱和权力,他现在表现在你面前的不过就是假象。等你将股份转让给他,他就会毫无犹豫地将你踢到一边。” 司玲珑有些嫌恶地看了一眼马诚:“所以,他跟你是不一样的。” 马诚一怔,从司玲珑的眼中看到了几乎不加掩饰的厌恶,他长出一口气,却是不敢再威胁司玲珑,只得恨恨地撂下一句话:“随你!” 说完,马诚便是离开了,只留下有些惆怅的司玲珑。 蓦地,司玲珑缓缓站起身来,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司卫民走后,她就像是一只茫然无助的小绵羊,她根本无力去管理那些股份。或许,她可以当一个不管事的董事,但是,显然司玲珑并不想要那些股份烂在自己手里。 可是,只要想让那些股份发挥自己应有的作用,那靠她是决计不可行的。 司玲珑不懂那些商业操作,但是她相信爷爷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感觉。她认为徐苍是可以信任且被依靠的,只要认清了这一点,并且自己的行为往之靠拢即可。 不过,马诚虽然说了很多混账话,但是有些是说对了。 那就是司玲珑的确想要徐苍接手木华航空。但是作为外人,徐苍是无法对木华航空施加影响力的,而司卫民留下来的股份正是最好的抓手。 司玲珑看得出来,徐苍并非不想要木华航空,没人会对这么个巨型企业无动无衷。但是在董事长这个位置上束缚太多,限制太多,并非徐苍所愿,因此徐苍才拒绝。 但是,如果能有一个可以对木华航空的决策产生影响却又不需要太受限制的位子,相信徐苍是会满意的接受的。 而现在,司玲珑想要为徐苍打造这么一个位子。 这不是什么出于爱情或者某些天真的想法,她对徐苍是有那么一点点若有如无的好感,但是也就仅仅限于那种程度了。她这么做,不是为了徐苍,而是为了她自己。 徐苍一路上思考了很多,在回到酒店房间之后,对于之后的规划基本已经理清楚了。不得不说,jcab对于销毁材料这件事的不够谨慎给予了徐苍一个极好的机会,一个可以同时进入日航和全日空决策层的机会。 相较于韩国的前二大航空公司,日本的前面两家航空公司就显得铁板一块的。可现在,一切都变了,仅仅是一堆没有完全销毁的纸条,徐苍就有机会掌控这两家亚洲顶尖的航空公司。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提前办好的,比如跟普惠的交易。 当然了,到现在为止,全日空似乎还无法接受徐苍的条件。那么徐苍与普惠的交易好像也就失去了意义。但是,在徐苍的设想中,全日空最终还是会接受自己的条件,他所要做的就是等待而已。 当然了,除了等待,适当地推上一把全日空的决策层,让他们看清楚形势也是必要的。 既然一切都在徐苍的计划之中,那么后面的事情就可以提前来做了,毕竟与普惠的交易还会涉及到一些别的方面,比如中航工业。 回了房间,徐苍坐在床上,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陈进武的号码,很快便是拨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对面传过来陈进武的声音:“徐苍啊,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陈老,你现在在哪儿?” “沪上啊。”陈进武说道:“不过,后面我还要去商都一趟。” “为了司老爷子的事情?” “嗯?”陈进武一怔:“你怎么知道?” 陈进武一心就铺在国产大飞机的研究上,对于外界的消息反馈比较迟钝也是可以理解的。 徐苍沉默了片刻:“老爷子走的时候,我也在的。我现在就在商都。” “这样啊。”听得出来,陈进武的兴致也不高,他跟司卫民也是认识的。虽然关系还没有那么深厚,但是看着跟自己一代的人渐渐离去,陈进武还是多有感慨的。 “陈老,老爷子的事情咱们先不说,我现在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 陈进武收敛心神:“有什么事?” 徐苍顿了一下:“陈老,我想以中航工业的名义向普惠下一个未来五年采购一百台6000发动机的单子。” “一百台6000?”陈进武直接给愣住了:“6000是普惠最新的发动机?这单子的价格有些大啊。” 一百台6000发动机,那这份订单的总价怕是要数十亿了。 “陈老,中航工业之前已经积累了一部分机身生产的技术,在得到737图纸后,光是机身方面的积累应该足够了,最大的问题就在发动机。”徐苍道:“一旦国外那些人得知我们要自研发动机,而且有所成果了,那他们必定会不顾一切的予以阻拦。国产发动机还需要很长一段路要走,可要是走到中间了,国外那些人想要在航空发动机上对我们进行制裁,比如禁售发动机,那我们是不是该早做准备?” 现在的情况是,国内飞机机身的技术是要领先于航空发动机的。未来很有可能是飞机先造出来了,但是就是差个国产的发动机。这种情况下,肯定是不能傻等的,那就是在浪费钱。 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是先采购一些国外的发动机作为替代,等国产的投入运行了,之后才换过来。 可如果是这样,万一国外那些人意识到威胁了,开始不给国产飞机提供先进发动机了呢?那是不是整个项目就要停下来了?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徐苍的意思就是先提前囤积一些高性能发动机。 陈进武是能理解徐苍的意思的,但是本能地他能感觉到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徐苍,你跟我老实说,你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徐苍一怔:“陈老,这都能看出来吗?” “你小子心思多得很,我也不确定,所以我要问问你。当然了,你要是不想说那就算了。” 徐苍沉吟了片刻,他知道陈进武不是在忽悠他,而是他如果真的不想说,是可以不说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徐苍却是没有打算隐瞒:“陈老,关于这个单子,我的确是有些别的想法。” 第295章 目标,庞巴迪 “陈老,你觉得提前囤积航空发动机是有必要性的吗?”徐苍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在中航工业那边,机身设计与制造应该已经全面领先于发动机了?未来,真正的关键问题只会在发动机上。” “也是不一定的。”陈进武看起来对国产大飞机的前景还是忧心忡忡:“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差不多具备了建造一栋房子的能力,但是那也只是毛坯房,里面该怎么装修,水电该怎么铺设,我们还是需要探索的。” 徐苍反应很快:“是航电设备方面的问题?” “暂时是的,之前一直跟霍尼韦尔合作,现在想要自己弄了,难度就上来了。我们那边还在研究是否要自研航电系统,还是说此后就一直跟霍尼韦尔合作。不管怎么说,此前与霍尼韦尔的合作还是相当愉快的,或许我们可以将自研航电系统的精力节省出来,将更多的人力物力投入到动力部门。” 所谓国产大飞机那绝对不可能是全部国产的,在这个全球化的商业时代,这么干就是在降低自己的商业竞争力。 从飞机的机身气动布局设计,到航空发动机的动力系统,再到航电系统,以及一些航材的设计生产,比如起落架,探测器之类的。一架大型客机涉及到很多很多方面的内容,要是事无巨细,全部亲力亲为,不仅仅难度很大,成本也会非常高。 即便是现在大型客机生产商波音和空客也不会生产全部零部件,而是进行全球采购,然后进行组装。 徐苍的理念就是只要掌握一些核心关键系统的技术,其余部分还是进行采购便可。显然,陈进武也滋生了这样的想法。中航工业的科研力量很紧缺,资金也不算特别充裕。这边多投那一点,那边就要少投一点。 相较于航空发动机垄断性的市场现实,航电系统的状况就稍微好一些,而且几家航电系统的厂商,包括霍尼韦尔对国内市场的态度相当友善,如果没有大的变故,应该这种友善会长时间持续下去。 因此,陈进武想要集中力量办大事,先将最难的航空发动机给攻克了。 对此,徐苍也是表示赞同的。航电领域里,国内的技术水平的确是比较落后的。但是,较于航空发动机,未来国内自研的航电水平会突飞勐进,这是时代的必然性。所以,在航电系统上,陈进武选择稍微放下一切迫切性,徐苍是认可的。 而且,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即便是在国际局势波云诡谲的时期,霍尼韦尔的态度似乎也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变化。陈进武的预计还是正确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航电系统也是比较关键的系统,未来还是需要攻克的。 “航电系统除了霍尼韦尔,庞巴迪的研发能力也不错。”实际上,庞巴迪有时候也会采购霍尼韦尔的系统,但是不代表它自身就没有相应的技术储备。 霍尼韦尔这个公司家大业大的,而且发展都很平稳,不好下手,倒是庞巴迪有机可趁。 “庞巴迪?”陈进武一愣:“之前我们跟他们在c系列飞机上有过合作。世界上具有自研大飞机的企业不多,除了空客和波音,后面就属巴西航空工业和庞巴迪了。徐苍,你突然提庞巴迪干什么?” 徐苍笑道:“我啊,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干什么。不过,说起来那一百台6000的订单后面也可能与庞巴迪有关系。” “嗯?你什么意思?”陈进武有些不太理解。 “没什么。”徐苍随意敷衍了一下:“陈老,那一百台6000的订单” 陈进武这人有一点好,那就是不会怎么强迫徐苍回答问题或者抓着一句话不松口。果然,徐苍稍微一转移话题,陈进武也就不管庞巴迪的事情了:“那一百台6000发动机的订单的话,估计怎么也要六七十亿了,这个订单压力有些大啊。” 在两千年,六七十亿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当然了,即便是在通货膨胀后的未来,这依旧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中航工业是巨型企业不假,但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在研究经费上自己都捉襟见肘,想让中航工业拿出六七十亿来,难度有些大啊。 “那如果以中航工业的名义跟银行贷款呢?”徐苍赶紧问道。 六七十亿的现金流对任何一家公司来说压力都会很大,所以徐苍也没有想到就让中航工业独自承担。以中航工业的名誉,想必还是有银行愿意康慨解囊的。 “我感觉不行。之前,我们已经在银行那边拿到不少钱了。你也知道的,我们的研究进展并不多,要不是国家授意,其实银行已经不太愿意贷钱给我们了。”陈进武叹息道。 说实在的,搞研究的就是这样,经常一大笔钱砸进去,连个响都听不见的。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人家银行也受不了。 也亏得中航工业有国家支持,不然银行早就将中航工业列入黑名单了。 这类研究机构除了需要巨量的金钱,还是需要巨大的耐心。不管怎么说,银行那都是商业盈利机构,怎么能受得了这些? 而且,由于欧美的先发优势,形成了专利壁垒,后来者想要绕开就需要更多的投入。因此,中航工业在民用飞机领域近年来就是arj21,还不是一个成功的机型。 这种情况下,光是投入,没见回报的,银行的耐心早就没了。 而且,六七十亿可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情,就算是对银行都是不小的数目。即便是陈进武不懂银行贷款的技术人员,凭着直觉他都能猜到银行肯定是不会放贷的。 “徐苍,如果银行不愿意贷款。那就要挪我们自己的钱,现在我们研究资金本来就很紧张,别说六七十亿了,六七亿都拿不出来。”陈进武着实有些为难,他知道徐苍提及的事情是可能发生的,提前囤积一批先进发动机并非坏事。 可没钱就是没钱,即便是陈进武也只能寄希望于徐苍设想的情形不会发生了。 “资金这么紧张吗?”徐苍知道中航工业的资金不是很充裕,之前在与陈进武相处时就略知一二,但是徐苍没想到紧缺到这种地步。 在徐苍的想法中,六七十亿肯定是一笔巨款,但是那是分五年投入的,也不是一次性投入。如果能分很多次,那在资金压力上就会小很多了。 一开始,徐苍还想着给陈进武提一提这事儿的。可听陈进武这么一说,就算是分成很多期,中航工业估计也支撑不住。 “徐苍,你跟我说实话这一百台6000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是为了防止国外禁售,这单子也太大了。我感觉完全可以减半,甚至更多。” 徐苍之前的理由看似很充分,可实际上在数量上就有些站不住脚。一百台的储备对于一款前途未卜的大飞机来说实在是有些太奢侈了。 就算飞机研制出来了,可距离投入商用还是有一段距离的,需要取证,试航等一系列步骤,弄个五六年都不是什么问题。 研制时间加上后续商用前的时间,距离国产大飞机大规模商用差不多也是十年以上。当然了,一款成功的航空发动机寿命远不止十年。 但是6000在十多年后还是不是处于先进行列,那就不好说了。而且,十多年的时间很多事情都可能发生,很多事情都可能改变。 要是徐苍担心,囤个十几二十台发动机那是可以理解的,成本也小很多,哪有直接上来就是一百台的,这太夸张了。 可徐苍说起来却是斩钉截铁,完全没有一点儿迟疑的。 陈进武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虽然他猜不出徐苍具体是什么原因,但他本能地能嗅到一丝异常。 说完,陈进武还补了一句:“徐苍,你是了解我的,有什么事尽可以跟我说,我绝对是守口如瓶的。只是,我想要知道你真实的想法,以此来判断这一百台6000发动机的订单到底有没有破釜沉舟的必要性。” 徐苍沉吟了片刻:“陈老,如果仅仅是为了防止未来一个可能性,那这一百台6000发动机的确是有些奢侈了。但是,我刚才跟你说了,我有一些别的想法,如果为了实现那些价值,那这一百台6000发动机的订单就没有那么夸张了。” “我知道,你这个一百台的数量太突兀了。你说你有别的想法,说来听听,或许还有一丝可能性。”陈进武想了下:“虽说我们现在在银行贷不了钱,但是如果有抵押的话,情况会好很多。不过,要是抵押的话,就需要高层的一致同意,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合适的理由”徐苍沉吟片刻:“庞巴迪算吗?” 陈进武一怔:“庞巴迪?” 大约半个小时后,陈进武大概理解了徐苍所要做的事情。可即便有徐苍的讲解,陈进武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的,徐苍的计划太复杂了,复杂得就连听者都反应不过来。 其中不仅仅涉及庞巴迪,连日航和全日空都囊括在内。 陈进武思考了好一阵:“你的意思是庞巴迪会遭遇跟我们一样的困境?可庞巴迪不是加拿大企业吗,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加拿大毫无疑问应该是欧美阵营的,讲道理,应该不会受到制裁才对。 “资本主义的本质是什么?利益!在利益受损时,阵营算什么?”徐苍道:“庞巴迪此前一直发展公务机和支线飞机,所以,一直可以相安无事。但是,随着c系列飞机的发布,它已经越界了。因此,在大型客机领域的先行者就该让它知道什么是边界感了。” “你是说波音和空客?”陈进武果真还是比较纯粹的技术研究者,徐苍说得比较明白了,才是反应过来。 “准确来说是空客。”徐苍纠正道:“现在大型客机的设计理念是偏向于空客的,这是作为后发者的优势。波音的历史太长,反倒成为了改革的包袱。现在越来越多的飞机厂商能够理解到空客电传操纵的优势性。因此,c系列飞机的基本理念也是趋同于空客飞机的。这就使得c系列飞机的最直接竞争者不是波音,而是空客。” “空客?”陈进武思考了片刻:“欧洲能像加拿大投送自己的影响力?” “陈老,你要知道的一点。即便是加拿大也不具备自研航空发动机的能力,而且加拿大本国是不具备自研发动机所需要的市场的。所以,在可预见的未来,加拿大不管是从现实科技能力,以及商业化角度上都不会产生航空发动机自研的土壤。”徐苍分析道:“所以,想要钳制住庞巴迪,或者说庞巴迪在c系列飞机上的研究进程,只需要锁死它的相关发动机进口就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庞巴迪跟我们是处在相同的境地的,或许我们能提前遇到,或许庞巴迪会先于我们遇到,从对方的困境中,相信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陈老,庞巴迪的c系列飞机跟中航工业是有合作的,相信你也知道,c系列飞机所用的发动机就是普惠的。”徐苍将矛头直指了普惠:“空客由于产业性的特点,其实是难以影响庞巴迪的。但是,它可以对普惠进行影响,从而间接制裁庞巴迪。” 陈进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是说空客要在发动机进口上制裁庞巴迪?” “为什么不可以呢?”徐苍反问:“一切都是必然的。” “可是,c系列飞机真的能对空客造成这么大的威胁,以致于空客都要通过影响力来限制庞巴迪?”陈进武还是表示不解:“据我所知,c系列飞机的销量并不好,或许这就是一款失败的机型?” c系列飞机初期销量不好,徐苍当然是知道的。曾经被寄予厚望的c系列飞机初次发售变遭遇滑铁卢,大跌眼镜。 通过对这个销量表现的预见,徐苍还在资本市场小小地赚了一笔。 这也是陈进武无法理解的原因,就这么一款销量拉胯的机型还能让空客急眼了? “很多飞机初期销量不佳,后期翻盘的也很多。”徐苍也不好细说:“对于c系列飞机,我对它未来的评价是相当乐观的。” 陈进武对徐苍三缄其口的行为已经不算陌生了,所以也没有追问。对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徐苍,我会将你的话转告给蔺总的,这件事需要他的决断。” 能做到这个地步,徐苍已经感觉足够了:“好,这件事还是看你们自己来思量。” “听说你要去英国?”陈进武问道:“完成跟罗罗的合作吗?” “嗯。”对陈进武,徐苍基本是没什么保留的:“很多事情的锚点都在与罗罗的合作上,我必须尽快完成这件事。” 陈进武:“那你的手呢?你在日本不是手受伤了吗?” “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徐苍张开自己的左手,掌心伤口的血痂已经脱落了,正中间留着澹澹的伤痕:“原本今天我要去英国的,但是司老爷子的事情给耽误了。后面需要重新确定一下日期,不过推迟后正好提前去一趟西南医学中心,让他们看看我的手。” 之前去西南医学中心是要排在英国之行后的。在英国的试飞并不受caac那边的航卫条例管辖,所以并不需要在意前后性。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出了这事儿,英国之行也是需要推迟了,既然都推迟了,那就顺带将手伤的适航性问题给解决了。 陈进武没有多问:“那行,后面见面再说。” 后面司卫民下葬那天,陈进武也要过来,到时候两人可以当面再聊一聊的。 之后司卫民下葬,陈进武果然过来了。不仅仅是陈进武,但凡沾点儿民航,大半个民航界的人物都来了。少数的确来不了的,也代买了花圈,聊表心意。 商都的那个小村子罕见的热闹了许久。 当天,徐苍只跟陈进武聊了一小会儿,大多数事情在电话都已经讲过了,而且下葬当天气氛也不适合谈商业上的事情。 中午下葬之后,当天下午徐苍就先回了剑川。原本西南医学中心是在蓉府的,但是正好其医疗队过来剑川这边,徐苍也就不用特意去蓉府走一趟了。 在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航卫大楼,这边会被临时征用三天,以作为西南医学中心医疗队的驻所,以便供剑川机场工作区人员的体检需求。 徐苍并非例检,而是临时的专项体检。在昨天,徐苍就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了春夏航空的航卫室,让他们单独替自己约一个时间。 不过,徐苍的情况比较特殊,木华航空剑川基地那边由于缺少大型设备做不了很多检查,因此在收到医疗队的要求后,徐苍提前去了剑川的大医院做了相关的手部检查。 带着一堆检查结果,徐苍才是去了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航卫大楼。 这次徐苍不是去看外科,也不是看内科或者什么其他科室,而是按照要求直接去了总检室。能不能签合格,全看总检的意思。 总检是一个女医生,年纪还挺年轻,三四十岁的样子,将头发挽在脑后,看起来倒是有些贤妻良母的温良。 总检翻了许久徐苍的检查报告,随口问道:“近期手部有什么不适吗?” “没有,就受伤那两天有过一次无法感知温度的情况,后面就再也没出现过了。”徐苍指了下报告最后面一叠的文件:“我把在日本的圣路加医院的报告也带过来了,译本附在后面了。” “嗯。”总检没多说什么,还是在仔细翻阅徐苍的报告,看了好半天,将所有报告合上:“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说完,总检让徐苍伸出左手,平展开来:“握拳!” 徐苍依言照做。 “用大拇指分别点在其他手指指尖。”总检在说话的时候还自己示范了一下。 徐苍看了一下就理解了,也是跟着做,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看完,总检让徐苍左手凑近些,然后打量了下掌心,确定伤口位置:“伤口平时还会疼吗?” “脱痂之后就没疼过了。” “那还有什么其他感觉吗?” 徐苍回忆了下:“之前有时候会痒一下。不过,那应该是伤口恢复的正常反应。” “嗯。”总检点了点头,似乎对徐苍的话表示认同:“后期是没有再出现那种无法感知问题的情况了?” “对,只出现过一次。” 总检沉吟了片刻:“现阶段,综合各报告来说,你的左手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鉴于你反应过的问题,你需要进行为其两年的半年检。” 对于民航人的例行体检,分为年检和半年检。一般来说,四十岁之前都是年检,四十岁之后就是半年检了。徐苍的情况肯定是年检的。 不过,徐苍现在的情况属于报告没问题,自述却有问题的情况,所以保险一些还是需要的。 其实,如果徐苍隐瞒之前无法感知温度的情况,估计现在总检就爽快地签字了。但是,在航卫问题上,是不能知情不报的。一旦被查出来,那就不是技术问题,而是作风态度问题。 在很多时候,作风态度问题甚至比技术问题更严重。 技术可以慢慢练,但是要是这个人品性就是坏了,技术再好也是祸患。 “半年检的话是跟四十岁之后那样吗?” 总检笑道:“不用!准确来说,你是一次常规的年检,再加一次专项的半年检。那次半年检就是单单查一下你的手就行,其余科目并不用查。” “哦哦,那没问题。” “另外,还有一件事。最近一年,你不允许行使左座职责,两年内,不允许行使机长职责。”总检吩咐道:“希望你可以理解。” 左座和机长实际上是不能完全混为一谈的,即便机长大部分时间是在左座的。这种差别经常出现在资深副驾驶建立左座经历的时候,这时候在左座的就是资深副驾驶,而右座的反而是机长教员。 也就是说,一年内,徐苍无法建立左座经历,两年内,不能被聘为机长。 不过,这对徐苍来说影响不大。一般来说,需要建立左座经历的技术级别是七级副驾驶,以徐苍现在飞飞停停的情况,一年内转升到七级副驾驶基本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六级副驾驶转七级副驾驶是一道大坎,涉及到局方问询以及局方模拟机检查。 “没事,我离机长或者左座还早呢。”徐苍笑道。 “哦!?”总检拉了个长长的尾音,明显是别有所指,脸上更是露出玩味的表情:“要是你愿意,一年内转到左座也不是不可能的。” “哪有,后面还有局方问询和检查呢。” 总检轻笑着:“他们敢不让你过?不让你过,你也可以不让他们过。” 徐苍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略微有些尴尬:“让总检见笑了。” 很明显,徐苍反查局方代表的事情连航卫系统都听说了,而且总检是认出徐苍了。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下来,还是头一次见反查局方代表的事情的。 不过,总检说的也是有道理的。 等到徐苍要转左座了,如果哪个局方代表挂了徐苍,徐苍反手就检查那个局方代表,这谁受得了? 所以说,徐苍之前才费了好一番力气来获取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的资质。有了这个,别的不说,反正是没人敢对徐苍个人耍心眼了。 “见笑什么,年轻人嘛,火气大些,正常。”总检眼睛笑得都弯成了月牙了,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后面你正常在右座行使副驾驶的资质,这个限制会签注在你的体检合格证上。还有,如果期间左手还有什么别的正常,即使反馈上来。” 虽然有些限制,但总体来说,体检的结果还是好的,徐苍也算是满意。 “好的,那我可以走了?” 总检挥挥手:“去。这些报告就留我这里了,这些是要存入档桉的。” 徐苍点点头,又跟总检道了声谢,接着便是离开航卫大楼了。 只是这刚一出楼,就看见外面走廊柱子旁倚着个中年人,抽着烟,往徐苍这边扫了一下。 “蔺总?”徐苍一怔,这人不就是中航工业的大领导吗? 徐苍快步走过去:“蔺总,你怎么来了?” “在西南办些事儿,前面陈老跟我说了你提的那件事,顺道就过来看看。” 徐苍点点头,指了下柱子上的一个标识:“这里是禁烟的。” 蔺鸣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下禁烟标识,嘴巴小声说了一些话,接着不情不愿地将烟头掐灭了。 “以前这边不禁烟的。”蔺鸣干笑了两声。 “或许是以前没人敢提醒你。”徐苍指了下旁边的石椅:“去那边坐。” 蔺鸣哼了两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两人一同坐下,蔺鸣率先开口:“你说的那件事不好办。” 这句话便是一锤定音了。 在徐苍的观感中,蔺鸣这人还是不错的。他都这么说,那事情看起来是真的不好办了。 “一点儿回转的空间都没有?” 蔺鸣夹着那个已经熄灭的烟头:“也不是没有。不过,我感觉你不会答应。” “怎么说?”徐苍倒是起了一些兴趣。 “相信之前陈来也跟你说过了,现在银行不肯贷钱给我们了。或者准确来说,应该是不那么容易地贷钱了。想要从银行拿钱,那就需要资产抵押。如果你的提议是符合实际,我们认为的实际,那或许还有一点儿说服的空间。毕竟我们也不算生人了,合作得还是比较愉快的。”蔺鸣道:“不过,一百台6000实际上是不太好处理的。现在主流的波音737和空客320用的都不是普惠的发动机的,而且,6000这款发动机还没有找到合适定位的飞机,未来市场到底如何,我们还不知晓。另外,我们了解到普惠正在研发一款可以低压变速的发动机,那是否意味着6000还能不能保有其先进性都是未知之数了。” 蔺鸣的意思很简单,6000的市场多大,未知!6000还能保证多久的先进地位,未知!而且,一百台的数目也太大了,稍有不慎就容易砸在手里了。 这可不是六七千万,而是六七十亿,中航工业的体量也扛不住。 “你是说8000?” “那个叫8000吗?我记得普惠还没有对此进行正式的命名。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普惠也在着手研发新一代变速航空发动机了,或许这将是一款革命性的产品。为什么我们不能等一等?这可是整整一百台航空发动机啊,烂在手里,谁也不敢担这个责任。”蔺鸣沉吟了片刻:“不过,我也听陈老转述了你的想法。不得不说,你的想法很有先瞻性。要是别的人这么说,我也就一笑置之,可你这么说,我是要认真考虑考虑的。” “要是真的发生了,这一百台6000的价值将会是大赚。” “可问题是,谁敢保证会发生呢?如果你说的那个8000是一款革命性的产品,那此前所有的发动机都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这压力太大了。” 就像此前无畏级战舰对前无畏级战舰的碾压。要是8000真的可以改变航空发动机的历史进程,那么以这款发动机为节点,此前所有的发动机都将变成一款款垃圾。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一百台6000都将变成废铁有一般的存在。 “如果我说8000不会成功呢?” 蔺鸣笑道:“你敢保证?” “额”徐苍很想说我敢保证,但这种话又不能说,只能无奈地笑了一下:“这是我个人的想法。” 蔺鸣稍稍收敛了下笑容:“如果能减小我们所需要承担的压力,你的提议是可以被重新考虑的。” 徐苍提了提精神:“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去英国了吗?如果能获得三转子技术,我们希望你能够转让给我们。”蔺鸣最后还补了一句:“有偿的。” 徐苍眉头都拧在一起了:“你们想要做未来国产发动机公司的大股东?” “没错,你可以保有一部分股份,参与利润分成。” 在确认了这件事后,徐苍深吸了一口气:“蔺总,这件事是可以记录在国内民航历史上的,谁也不能拒绝作为历史的铭刻者的机会。” “没错,作为青史留名的先行者与领导者。只有这样的机会才会冲澹我们对于那一百台6000的未来的担忧。” 徐苍缓缓地舒出气来:“这是你的意思?” 蔺鸣摇摇头:“这是他们的意思。” 徐苍沉吟起来:“看起来,我们是无法达成合作了。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徐苍,这么大的数目,你怎么自己想办法?” “那能怎么办?”徐苍脸色有些凝重:“有些东西能让一让,有些却是不能让的。” 蔺鸣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他虽然是中航工业的负责人。但是,这个庞大的企业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在集体意志下,他也只能屈服。 “那真的非常可惜了。”蔺鸣叹了一口气:“不过,六七十亿这个数目太大,徐苍你不要剑走偏锋。我听说你最近向天荣航材抵押了一部分正版航材的授权。看起来,除了庞巴迪,你还有别的事情在做,而且也很大。” “蔺总,时不我待。错过了,那以后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蔺鸣笑道:“我怎么感觉你在指桑骂槐?” “我不强求,下次合作。”徐苍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站起身子来:“这就是就当我没提过,走了。” 说着,徐苍朝着蔺鸣点头,径直地离开了。 没走多远,徐苍接到了陆景华的电话:“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能继续飞。” “这样也行。”陆景华对此倒是没什么意外:“那我们就给你安排带飞了?可能会有航线监察,局方的。” “嗯?”徐苍鼻音一下子就起来了。 陆景华赶忙解释:“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最近日本不是出了劫机那事儿吗?局方就开展了全行业的安全大检查,所有公司都一个样,跟机看看就行,跟以前那种一样。” “全行业的大检查是,那没事了。”这种事情,徐苍见得多了。但凡出个什么事情,局方那边就跟应激似的,一定会来个行业整顿,也不管这问题到底是不是具有代表性的。 虽然徐苍觉得这种事情很无聊,除了给一线员工增加心理压力外,没什么大意义。可是,行业状况就是这样,徐苍也只能认同。 之前,徐苍因为航卫问题被停飞了。一些近期资质失效了,需要带飞恢复一下,这也是常规流程。 陆景华嗯了一声:“我就是跟你说一声。那个带飞教员有要求吗,我可以跟计划室单独提一下的。” “没有,随便安排一个就行。”徐苍笑道:“我都无所谓。” 与此同时,在地球另一边的希斯罗机场,罗罗首席工程师乔纳森·梅耶斯出现在了到达层出口。在一下子就看见了自己的助手。 走到助手面前,乔纳森将手提包递给助手:“走。” 助手有些奇怪,还朝着出口那边看了一眼:“不是说那个试飞的徐苍要一起过来的吗?” “他临时有些事,推迟一下。”乔纳森随口问道:“艾兰迪呢?” “他去滑雪了。”助手当即应道:“每年这个时间,他都会过去的。” “还是阿尔卑斯山上的那个庄园?”乔纳森倒是知道罗罗ceo的兴趣,只是他想起来一件事:“前段时间不是说阿尔卑斯山那边会有暴风雪吗?还说尽量不要去那边滑雪的,就这样还是去吗?” “额”助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乔纳森摆摆手:“算了,他应该也知道的,应该没什么事。反正,试验遄达1000的文件他也签字了,就他回来了,正好验收。”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位罗罗ceo会在阿尔卑斯山那边度上一周左右的假期。此前,徐苍说四五天后就过来。到时候,准备一天,然后试验发动机。 正好能赶在艾兰迪回来前把事情给办好了,到时候正好让他验收签字。 一切似乎安排得井然有序。 第296章 第二机场,滇云! 天宁机场某停机位,一架春夏航空的飞机静静地靠着桥,刚才才是下完了所有的乘客。机长史颀下去做绕机检查了,然后去找个空地稍微散散步,一直坐着腰不太舒服。婕 相较于史颀还会注重身体的保养,徐苍仗着年轻,对于身体不甚关注,至少来说徐苍的腰还是好得很的。在最后一个乘客下完后,徐苍重新校准了一下导航,然后快速地做了下过站准备,便是将座椅靠背往后一放,整个人都躺了下去,整个人都舒展开来,将侧窗上的遮光板一拉,就开始小憩起来了。 徐苍身体素质算不得多好,但是绝对不差,毕竟年轻嘛。但是,徐苍受不住早起,这是老毛病了。这个洱海-天宁的班就是个大早班,最晚签到时间凌晨五点多,算上起床穿衣洗漱的时间,徐苍四点半就起来了,整个人都是懵的。 没办法,徐苍飞飞停停的,落下的经历时间太多了,而落地数量倒是充足的,因此只能多飞那些航程时间长的班。 其实,洱海还有一个飞津门的班,来回空时接近八个小时,比天宁的班还要大,而且也是个大早班。天宁来回差不多七个小时,徐苍就已经觉得不堪重负了,要是来回八个小时,徐苍感觉自己老命都要交代在驾驶舱里。 过来这一段,徐苍恨不得用两根棍子把他眼皮给撑开了,不然只要稍微不注意,徐苍眼皮就得合上了。飞机一进入平飞,徐苍就开始意识模糊了,那种想睡又不能睡的感觉,徐苍当时就生出一个念头,攒时间转机长什么的还是算了,不管怎么说,还是睡懒觉最重要。 唯一算作好消息的是,这个航班的过站时间比常规的一个小时要久一些,是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第一段过来的时候,他们早到了十几分钟,这么一算下来,一个半小时的过站时间就相当充裕了,差不多可以眯个半个多小时。 史颀说自己年纪大了,觉少,就算没有早班,早上六点也就自然醒了,所以他倒不算多困。于是,看徐苍困成老狗的样子,史颀就主动承担下了看护加油的工作。婕 一会儿等他做完绕机检查,差不多油车也就过来了,倒是加油工作就由他来做了,徐苍就可以不用下来了,窝在驾驶舱睡一会儿。 也就是徐苍,不然这些工作都该是副驾驶来做的,机长才不管你困不困。很多机长只管起飞和落地,来回两个航段只动这么两杆,其余时间全是副驾驶来做事。 洱海的班一般是去程人稍微少一些,回程人多。这也使得第一段下客特别快,人一下完,过站准备一做完,徐苍快速地瞄了下面板,确认没有什么错误,直接戴上墨镜,双手环抱,开始睡觉。 或许是第一段空中积累了太多的睡意。这甫一闭上眼睛,整个人的魂就立刻离体了,轻飘飘的,好不舒适。 “这就是睡觉的美妙之处吗?”徐苍心中感慨起来。 他知道有一种刑罚就是不让犯人睡觉,生生熬到犯人挺不住,之后就不再有任何保留了。之前,徐苍觉得这种事情太过于玄乎,不就是不能睡觉嘛,熬着呗。 现在徐苍已经能深刻地体会到了。婕 不能睡觉是真的难度,好像蚂蚁在身上爬,挠又挠不掉,就盼着能闭上眼。 就在徐苍那种神游天外的感觉逐渐强烈之际,徐苍知晓自己快要进入放松的睡眠之中了。他自己设了闹钟,而且还跟乘务员提了一下,半个小时后过来驾驶舱喊人,他倒是不担心会睡过头。 可就在徐苍想要享受这片刻的安宁之际,虚掩的驾驶舱舱门被拉开,接着一个人探身进入驾驶舱,一眼就发现了戴着墨镜的徐苍,顿时发出一道沉重的鼻音:“你不知道在驾驶舱的加油规定吗?” 徐苍浑身一激灵,整个跟被电击似的坐了起来,动作之大,直接将墨镜甩到了地板上。 这种突然被人吵醒,尤其是半睡半醒时,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应激反应。徐苍被这么一吓,惊起之后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很是不舒服。 有些恼怒地往舱门口一看,发现一个平头格子衫的中年人站在那里,胸口还挂着一个证件,板着个脸,很是威严。 “局方的?”徐苍揉了下眼睛,端详了片刻中年人胸口的工作牌:“航线监察的吗?”婕 这次全行业大整顿搞得的确是像模像样的,所有航线监察都是跨区检查的,即东部局检查西南片区,西南局检查东北片区等等,反正都是错开来。 这次航线监察只会看一段,即天宁回洱海那一段。原本徐苍还以为局方监察的会在上客的时候上来,没想到来这么早。 “你这工作态度有问题啊,加油的时候驾驶舱不看着,万一出现什么危险状况呢?”局方监察员往机长后面的那个座位上一坐,沉着脸看向徐苍。 徐苍往飞机右后方指了指:“要是有什么问题,机长会通知我的。” “怎么通知,这来得及?” “有什么来不及的,拍一下右前机头,我这边不就知道了?”徐苍本来就因为休息被打断而恼怒,这下监察员还在喋喋不休的,搞得徐苍很是厌烦。 通过拍打机身通知驾驶舱的行为算是相当普遍的,可显然局方监察员还是很不满意。婕 “飞机加油的时候是关键阶段,驾驶舱必须保持时刻的警惕。”监察员指了下徐苍:“你这工作态度就有问题。” 徐苍很是讨厌被别人指着说话,他瞧见那个监察员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些什么,于是徐苍也懒得管他了,直接重新躺在座椅上,不过眼睛没有闭上。 眼看徐苍又是躺了回去,监察员又是啧了一下嘴:“怎么又躺了,工作这么散漫?” “p没有规定飞行员过站时候的坐姿?” “你这人果然态度有问题,而且还很严重。”监察员哼道。 徐苍其实很讨厌所谓的态度问题的说法,不过全行业都相当认可这种东西,他也不好说什么,索性头往旁边一歪,懒得搭理局方监察员了。 这个局方监察员估计还是头一次看见无视局方的飞行员,气得七窍生烟,又是在监察单上写了好一会儿。婕 这种睡到一半被打断的经历相当难受,徐苍原本是困,现在是又困又头疼,脑壳儿都是嗡嗡响的。 局方监察员看徐苍不说话,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去往了客舱去为难乘务员去了。 大约一刻钟后,史颀加完油回来了,一进驾驶舱就看见徐苍瞪着个满是血丝的眼睛半仰着头在发呆,边是折着发光背心,边是问道:“你怎么不睡会儿啊,看你都快困得晕过去了。” 徐苍看史颀上来了,墨镜又是戴上,往客舱方向指了指:“局方监察的来了,说加油时候睡觉,工作态度有问题,我哪儿还敢眯着?” 史颀将反光背心折好塞箱子里,往后扫了一眼,也是看到了那个格子衫的平头中年人:“最近安全整顿的原因?” “好像是的,不是说东边的查西南的吗,这不就上来了?”徐苍打着哈欠:“一会儿起飞你来,我不想动了。” 史颀是教员,前面天宁的落地就是徐苍来的,后续天宁的起飞也该是徐苍来做。但是,徐苍现在只觉得脑子涨涨的,动都不想动,索性将起飞的事情全推给史颀了,自己专心当个p就行。婕 “我倒是无所谓。”史颀看了下时钟,离上客时间还早,也将座椅椅背往后放了放:“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个个晚上不睡觉,早上起不来。” 说着,史颀从裤袋子里拿出来一张黄色的油单扔到中央控制台上:“喏,油单,你收好了。” 徐苍身子缩在一块,嘟囔了两句:“放着,我睡会儿。” 结果徐苍话音刚落,后面又是传过来一道粗重的声音:“应该时刻注意中央控制台上的清洁,还有油单是重要的飞行文件,应该及时收纳好的。” 史颀往后一看,哦了一声,伸手将油单拿回去了,而徐苍连看都不看史颀,他知道这位局方监察员一进来,自己又是不能睡了。 将墨镜摘下,徐苍一巴掌拍到自己脑门上:“教员,后面公司要组建空客机队,要不你再转回空客?你要是转回空客,咱们直接就多了一个空客的局方代表了。” 史颀一愣:“我倒是听说公司要组建空客机队,但是我觉得不太可能,只是误传。”婕 “误传?我说了的,那就不是误传,我们会组建空客机队。”徐苍轻声道:“空客飞机起始数量不会很多,大约三架左右,首任的空客机队长将由你来担任。” “真要组建空客机队啊?”史颀当即就有些绷不住了:“公司搞这么多机型,不会亏本吗?” “亏肯定是亏的,但是无所谓了。”提起空客机队的事情,徐苍的精神就好了一些:“教员,你应该有不少徒子徒孙,拉两个过来?咱们也不好从头开始培养,总得有几个成熟的机长和副驾驶打底。” 史颀这个级别的飞行员估计有些徒弟都已经是教员了,连徒孙都有了。这要是算起来,绝对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关系网。 在未来,连师父带徒弟这个培养模式都消失了,师父徒弟之间的感情也淡了。但是,现在这个时代不一样,飞行行当中还是师父带徒弟,关系极其密切。 只要条件合适,师父的话对徒弟来说绝对具有极其重要的参考意义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史颀老是觉得徐苍有种搞传销的意思。婕 “你是让我发展下线?”史颀突然来了一句。 这话直接让徐苍愣住了,蓦地回道:“你怎么这么想,我看上去像是干传销的不成?” 史颀很是认真地说道:“有点儿那个意思。” “你这”徐苍无言以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这么有说服力?” 两人说话完全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可不管怎么说,两人都直接将局方的监察员晾在那里,理都不理的。史颀算是看出来了,徐苍对那个局方监察员的意见很大,那就不用太把那人当回事了。 而且,史颀之前也是局方委任代表,对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半点儿心理负担的,说不理,那就一点儿都不理的。 局方监察员阴沉着脸,就看着徐苍跟史颀两个人在聊天,完全就是把他当成空气。不过,现在属于过站时间,又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单单是聊天的话,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一直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地坐在后面。婕 经过徐苍喋喋不休地催促,史颀最终还是同意了,不过他话锋一转:“咱们公司里还是有不少老教员的,像莫教员。要是公司真这么确认,你也发动发动他们,让他们把圈子里认识的飞行员全喊过来,搞一个座谈会。招人嘛,那是一个双向的过程,既是公司选员工,也是员工选公司,座谈会上,咱们拿出自己的诚意,听取那些人的需求,这样不是更好?你这拉一个,劝一个的,路子太野,效率也低。” “不过,我不晓得那些老教员愿不愿意。”徐苍颇有些担忧。 徐苍在民航里是有些名声的,但是对那些老教员影响不是很大。那些老教员基本都是等着退休的状态,哪里还要看别人的脸色? 对于自己的定位还是清楚的,有些人敬他,有些人畏他,但是更多的一群人是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既不讨厌,也不喜欢。 徐苍也从来不会自恋地觉得自己的人格魅力有那么强,如果那些个老教员不愿意,事情还真的不太好办。 “你跟莫教员说一说,他在老教员圈子里是有号召力的。如果他愿意帮忙说服其他老教员,事情基本就成了。”史颀想了下:“还有,你最好跟别的公司打好招呼。不然,你这行为就有点儿像是挖墙脚了,容易引人不快。” “这样吗?”徐苍揉了揉太阳穴。婕 他感觉自己要做的事情好像太多了,光是一个公司人手紧缺的事情就涉及很多方面了。刚跟史颀提的是一方面,现在成熟飞行员已经不多了,不像以前会有人主动过来投简历了,得是需要下场抢了。 除此之外,飞行学员的招收也是一个亟需解决的问题。如今,他师父正处在上位的关键时刻,他又不好找他师父帮忙。但是,以他的面子,在飞行学院根本属于聊胜于无,一点儿法子都没有。 而凤凰航校的培养数量也不够,收购的事情怎么也要等九月那件事后。 一件一件的,全都是堆在一块。 除此之外,去完英国,后面就要马不停蹄地去日本,然后还要去一趟齐州的山航,徐苍感觉自己有着忙不完的事情。 “或许,上辈子过得太过清闲,这辈子就摊上个劳碌命了。”徐苍这么想着。 婕 剑川机场塔台,机场集团总经理叶胜宁背负双手,站在窗户之外俯瞰整个剑川机场。 在他身边,秦心一袭修身的小西装,显得干练清爽。秦心的目光扫视了整片机场区域,脸上始终未见什么大的表情变化。 “秦总,如果要见面的话,也不用选在这里?”叶胜宁早就看惯了剑川机场,兴致缺缺,一会儿就腻了,于是收回目光,望向了旁边的秦心。 自从春夏航空获得剑川机场的优先权后,按照礼数,剑川机场集团的总经理是要跟春夏航空的代表见一见的。不过,由于一些事情,见面一拖再拖。 原本,叶胜宁是想要将见面地点选在其他地方的,结果秦心直接找过来了,两人直接上了机场塔台。 “谈事情而已,哪里都能谈。”秦心忽地举起右手,指向了机坪区域的中线方向:“看到那条线了吗?” 叶胜宁怔了一下,顺着秦心所指的方向看去。在机坪中央的一个出口处延伸出来一条滑行道。叶胜宁对机场早就是烂熟于心,都不用看机场图的,直接道:“b3滑行道?”婕 剑川机场的机坪一共有三个出入口,分别是b1,b3和b5。当然了,理论上b2和b4也是可以起到相同的作用的。但是,在机场指挥细则中,除非特殊情况下,是不允许使用b2和b4进出机坪的。 b1和b5滑行道分别在机坪两端,而b3则是在机坪正中间,由b3滑行道眼神出来的地线直接将整个机坪划分为了两块相同的区域。 “我不懂这些,我是说那条线正好是机坪的中线。” 叶胜宁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嗯,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秦心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未来,那条线以东的区域原则上只能停我们春夏航空的飞机。” “什么!?”饶是叶胜宁心性沉稳,可听到这话后还是大吃一惊,以致于没有控制好音量,惊动了管制室内其他的人员。 叶胜宁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狠狠地瞪了一眼张望过来的工作人员,紧接着便是压低声音:“秦总,你这是张口就要一半的停机位?可据我所知,春夏航空所有飞机即便都停过来,那也停不满那些机位?”婕 秦心收回了俯视外界的目光,转过身来:“是的,所以现在你们不必遵循这一规则。等我们觉得机队数量增长到了一个合适的程度,我们会给你们下明确的要求的。” “这”叶胜宁直接怔在当场。原本他还以为跟他碰面的就是一介女流,当是好些应付的,没想到秦心的口气这么大,张口就要一半的剑川机场机位。 叶胜宁面露一丝为难:“秦总,虽然春夏航空获得了剑川机场的优先权,但是也不能直接强拿一半的机场机位?我们可以优先供给春夏航空最好的机位的。秦总,一半真的有太多了,这样会严重挤压其他航空公司的资源的。” “所以,这就牵扯到另外一个问题了。”秦心轻笑道,又是指向了05\/23号跑道:“剑川机场的选址有问题?当初并没有预留第二条跑道的位置。” 提及这个,算是直接戳到叶胜宁的痛处了,他沉声道:“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提了干什么?” 秦心弹了下指甲:“如果我没有记错,叶总当年就是剑川机场选址论证小组的组长。选在这么个地方,剑川机场根本开辟不了第二条跑道,连机坪以及候机楼都无法扩建。为什么蓉府机场发展这么快,因为在西南地区,蓉府机场是第一个建第二条跑道的。现在,以剑川机场的体量,单跑道运行已经成为制约机场的因素了。如果剑川机场还不求变,那就等着永远被蓉府机场踩上一头。” 叶胜宁一下子眼睛就眯了起来:“秦总,你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婕 “如果真要是责问起来,叶总你的责任是跑不了的。”秦心笑道:“不过,叶总也说了,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谁能想到国家发展这么快,谁能想到单跑道会满足不了剑川的运载要求呢?叶总,那以你的眼光,在如今剑川机场的地址上还有可能新建第二条跑道吗?” “第二条跑道?”叶胜宁哼了一声,直接指向另外一边:“05\/23号跑道向北就是山区,已经绝了开辟的可能性。如果往南,那就是昆阳河,除非市政府同意我们将昆阳河给填了,不然,绝无可能性。” 昆阳河是一条贯穿整个剑川的大河,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允许填埋的。那也就意味着,剑川机场的地理条件已经没有再建第二跑道的可能性了。 “而且,剑川机场也不可能再扩建终端区了。”秦心深吸了一口气:“所以,这里当真就是困龙之局。” 叶胜宁皱起眉头,他有些不懂秦心的意思了:“秦总,如果是要问责,我叶胜宁接受调查就行。如果是别的事情,请秦总明显,叶某愚钝,无法领会秦总的意思。” “叶总,问责自然是不必了,不能用现在的发展去看待过去的行为。”秦心顿了一下:“叶总,如果有可能,你可以再来一次吗?” “再来一次?”叶胜宁怔了一下:“再来一次什么?”婕 “当然是新机场的选址啊。剑川机场已经触摸到天花板了,而且上限已经被锁死,那如果还留在这里,与蓉府机场的距离只会被越拉越远。树挪死,人挪活,再寻第二机场,不是应有之事?” 叶胜宁嘴巴微张,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总,你是说再建一座新机场,这可行吗?” “为什么不可行?这不是为了满足日益发展的运输需要的顺理成章的改变吗?”秦心笑道。 叶胜宁沉默了,他开始听出了秦心话外的意思:“秦总,我是说钱!” 以剑川的体量支撑两个机场显然是有些吃力的,最主要的,按着秦心的意思,那第二机场至少是双跑道运行的,这兴建的费用着实也是有些高了。 “叶总,钱都会有的,但是工作需要提前做起来。”秦心沉声道:“还有一件事,原本徐苍是打算亲手收拾机场集团那群宵小的。可现在他太忙了,不太愿意分心再去管这些小事了。蓝天航空宿务航线违规批复的事情,想来叶总也是知道的。我们可以容忍你故意保持缄默,试探我们的心思,但请你在最短时间处理好这件事。徐苍他很累,我需要替他将一些小事给清理掉。” 叶胜宁嘴巴抽了抽,原本自己那点儿心思全给人家给拿捏了。婕 “秦总,那件事我会亲自过问的。” “不不不,这样的回答我不满意。”秦心淡笑道:“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但是,如果觉得我太好说话了,我可以请辛司长过来一趟的。之前,辛司长过来剑川机场的时候,他早就想收拾你们了。” 叶胜宁听到秦心提及辛信,那就是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点儿都不敢放肆了,忙是说道:“我会处理好的,保证秦总满意。” 秦心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今天就到这儿,叶总,你忙。” 说完,秦心又是望了一眼机场,接着便是要转身离开。 叶胜宁踌躇片刻,就在秦心转身之际,问了一句:“秦总,这是徐苍先生的意思吗?” 此时此刻,叶胜宁没有一丝的高傲,有的只是恭敬。婕 秦心脚步顿住,表情之中有着一丝戏谑:“不然呢?” “徐苍先生的话”叶胜宁略微低着头:“还有别的指示吗?” 秦心歪着头想了一下,突地咦了一声:“还真有一件事。” 秦心笑着说道:“他想好机场名字了。” 叶胜宁一怔:“什么?” “滇云。”秦心轻声道:“新机场就叫滇云机场!” 第297章 洱海大妖! 春夏航空9442天宁-洱海航班,在通过剑川管制区时,距离洱海还有大约四十分钟的时候,徐苍终于是聊不动了,整个人窝在座椅上,半句话都不想讲了。澡 一开始,徐苍还觉得那个局方监察员坐在后面碍事,后来说到兴起处,也懒得管他了,甚至于后面比较沉稳的史颀教员受到感染,也开始变得无所顾忌起来。 到最后,徐苍没劲儿了,史颀反倒是讲到兴头上了。 “听说你让那八个局方代表直接自己请辞?”史颀好奇道:“你觉得局方会同意你的要求?” 提起这个,就连坐在后面一直没什么言语的局方监察员都竖起了耳朵。 “我给了他们体面,他们要是识相,那就自己随便找个借口请辞,免得闹到后面他们下不来台。自己请辞跟被人挂了强行卸任局方代表,这两个结局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就看他们自己怎么选了。” 一旁的史颀教员没什么反应,倒是后面的局方监察员听得眼皮直跳。平时高高在上的局方代表在徐苍眼里也不过是手拿把攥的程度。 最要命的是,徐苍说的还不是信口开河,从他所获得的消息来看,都在印证徐苍所说的每一句话。澡 这种才是最为直击人心的。 史颀教员笑了一下:“如果他们两个都不选呢?” “没事,总局会强迫他们选择我给他们定下的道路的。之前我们公司挂的那些机长必须要有一个交代,总局会给我一个交代的。”徐苍低垂下眉目,似乎极为肯定。 对此,史颀教员好像并未有任何怀疑:“之前如果你这么跟我说,我可能还有怀疑,现在的话,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徐苍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略有些波动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在总局的朋友跟我说,总局飞标司已经在研究对近期我方挂掉的机长进行二次排查,而且检查员会另行选择,有可能是跨区进行的,以保证公平性。如果能在二次排查中通过,此前的不合格结论将会被撤销。”史颀确定道:“总局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嗯?确定了?”对这个消息,徐苍感觉到相当的意外。不过,史颀既然这么跟他说了,那大概率是可以确认的。估计很快就要下文了。澡 史颀拍着胸脯:“那自然是的,还能骗你不成?” 这话一出来,坐在后面的局方监察员轻轻咳了两声:“史颀,没有总局下文的消息不要乱说。” 局方监察员这话是基于比较常见的明哲保身的想法,但是,在徐苍面前,史颀根本就这种顾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徐苍倒也是没管局方监察员的提醒,他略微思考了一下,如果史颀提供的消息是真实的,那还真就意味着总局是站在他那边的。 在国内民航历史上很少会有二次排查的例子,总局愿意这么干,其态度已经不言自明了。 不过,总局为什么这么干呢? 徐苍脑子还是清醒的,总局这么做必定是有缘由的,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够得到总局毫无理由的偏袒。澡 “难道是那件事?”徐苍首先就是想到自己说要配合日本jcab的听证会的事情。 当时,在没有硬性要求的前提下,徐苍提出主动配合日本民航局jcab的听证会要求,其理由是为了防止caac在不久后的一类理事竞选中jcab投出反对票。 如果总局就是因此投桃报李,那似乎也说得通了。 不过,这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证明caac在一类理事竞选中应该是真的遇到一些问题了,不然不至于如此谨小慎微。 徐苍其实也不在乎总局那边态度如何,他有的是办法收拾那些人。但是,总局主动往自己这边靠拢,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那总归是对徐苍有利的,也能给徐苍少上很多麻烦,自然是求之不得。 徐苍沉吟了片刻:“下去后,我去给飞标中心确认一下。” 说完,徐苍略微坐直身子,在acars上要了洱海的天气。澡 在等tar报文期间,徐苍跟史颀两人开始做进近准备。 洱海机场是单跑道运行,即10\/28号跑道。出于成本控制,洱海机场只有28号跑道有盲降系统,另一边的10号跑道只有vor\/d程序。 不过,相较于某些机场糟糕的跑道方向的选择,洱海机场的跑道建造角度相当合适,而且洱海当地的风向也很给面子,多年来基本没有大的改变。 这就使得洱海机场的地面风很少会有正侧风的存在。这对气流相当混乱的洱海机场来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要是大风乱流下,还要额外叠加正侧风,那很多机长怕也顶不住的。 洱海机场的地面风好就好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使用28号跑道,连10号跑道都很少用到。 对飞行员来说,盲降总归是比vor进近更加好飞一些的。澡 只能说在洱海机场跑道的建造上,这基本已经算是成本控制下的最优解了。 徐苍也算是飞了好一段时间的洱海机场了,基本一直就飞的28号跑道的盲降,除了偶尔一两次因为顺风的原因,飞了10号跑道的vor\/d的非精密进近。 不过,说起来,由于洱海机场过于猛烈的五边乱流,如果飞10号跑道的vor进近的话,对于操纵者来说,压力还是比较大的。 通常来说,最为普遍的一类盲降的决断高是两百英尺,而且即便是在决断以下,飞行员依旧可以参考盲降信号。但是,洱海机场10号跑道的vor进近的最低下降高足足有一千零二十英尺,足足是一类盲降的五倍。 洱海机场的海拔高度是两千两百五十一米,也就是差不多七千四百英尺。这就意味着在一般情况下,如果天气条件允许,在八千五百英尺的高度上,飞行员就要断开自动驾驶,依照目视进行飞行。 众所周知,目视的精确度是比不上仪表导航的,尤其是在民航运行中基本都是在飞仪表飞行规则的,很少很少有目视飞行规则的存在,这就造成了大型民航客机的飞行员本能性地就依赖于仪表,对于目视飞行,或者说如此长久的目视飞行,飞行员会表现出不太适应的感受。 不是说大型客机的飞行员就不会飞目视,比如在一类盲降中,基本在决断高度以下,飞行员就开始将主要的精力放到外面了,这就是一个从仪表飞行逐渐转为目视飞行的过程。澡 但是,仪表飞行的目视阶段跟目视飞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这是两个基于不同飞行规则下的不同的飞行方式,即便在某些特质上,仪表飞行的目视阶段跟目视飞行是有重叠的。 两百英尺的目视阶段对大部分飞行员来说难度并不大,毕竟大家都是从航校的目视飞行规则训练中一路走过来的。 但是在仪表飞行规则下的目视阶段,受限于较于目视飞行更高的飞行标准,以及现在诸如稳定进近的概念,所以在飞行上需要越来越精细,远不像之前航校时,目视飞行规则下那般奔放。 或许也是这种长久的束缚下,飞行员天生更依赖于仪表,而厌烦也恐惧于对仪表的脱离。两百英尺的高度还是可以接受,但是一千多英尺的高度差,完全依靠飞行员的目视判断就对大多数飞行员来说压力很大了。 papi灯是一个比较简单的光学导航系统,而且飞行员还会基于跑道长度,宽度以及周围参考物的区别而容易产生一些目视上的错觉。 就像是如果跑道的宽度是小于常规的跑道宽度的,即所谓的窄跑道。在视觉上,飞行员就会有一种飞机高度偏高的感觉,可实际上,从papi灯的反馈上,飞机还是处在正确的下滑轨迹上。 虽说飞行员可能意识到这仅仅是一种视觉误差,但是那种感觉上的不吻合感会让飞行员非常难受,从而影响到真实的操纵。澡 因此,如果有仪表指引的话,对于仪表的信赖才可以抵消这种不安全感。 而且,洱海机场的五边气流太乱了,没有仪表指引,仅凭目视参考的话,很容易出现误差累积,以致于在低高度修正不过来了。 可能是机场方面也知道这个原因,所以即便28号跑道即使存在一定的顺风,只要顺风不超标,那就依旧会使用28号跑道盲降,轻易不使用10号跑道vor\/d进近。 对于,飞行员也深以为然。宁愿飞具有顺风的盲降,也不飞顶风的vor进近。 之前第一段在洱海机场起飞的时候,徐苍他们用的就是28号跑道起飞。根据习惯,两人都是以28号跑道盲降来准备的,都没有等atar的天气报文。 对于徐苍和史颀来说,洱海机场早就飞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而且洱海机场28号跑道进近的进场方向只有一东一西两个,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飞。 不过两分多钟,驾驶舱中就准备好了。看时间,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再等个十分钟,应该就要转到洱海塔台指挥了。澡 跟很多支线小机场一样,洱海这边没有进近频率,只有塔台频率,切换频率后,直接接受塔台管制指挥,是标准的程序管制机场。 徐苍也不放过十分钟的偷懒时间,打了个哈欠,就要发个呆,稍稍放松精神。 结果,刚一是放松下来,身后就传过来局方监察员沉重的声音:“要不换个座?” 已经快要神游的徐苍精神一下子收拢回来,他没有看局方监察员而是首先看了一眼史颀:“什么?” 刚才他有些没听清楚。 史颀看了看徐苍,又是看了下局方监察员:“你是说换座吗?” 局方监察员点点头:“是啊,空中换座。”澡 “换座,换什么座?”史颀奇怪道:“你要上来飞?” “我是监察的,怎么会上来飞?”局方监察员指了下徐苍:“你们两个换座,让他飞左座。” 这下徐苍是听清楚了,但也疑惑更甚了,他指了下自己:“我飞左座,我干嘛要飞左座?” 虽然徐苍不介意左右座的问题,但是这种没有必要的,无聊的事情,徐苍才懒得做。 “对啊,带飞规则里,没有要求徐苍飞左座的啊。而且,他是副驾驶啊,资深副驾驶都不是,有飞左座的必要性?”史颀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对于他行使副驾驶的权力和资质,的确不用在左座进行操作。”局方监察员说道:“但是,徐苍并不是只有一重身份,他除了是caac的副驾驶,还是icao的飞行专员。他需要保持icao飞行专员的资质,就需要在左座完成一次正常的落地。你也知道的,在某种特殊事件后,考虑到可能的心态影响,这是必要的措施。” 这个局方监察员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澡 比如某个飞行员在经历了一次重大特情后,是需要同时考虑心理或者生理上的遗留问题的。 生理上的自不必说,全部依照航卫条例即可。心理上的问题就比较难弄了,在这个时代,其实对飞行员的精神状况重视程度不够,即便是在后世,这样的状态也没有得到根本的改善。 飞行员可以申请心理辅导,但是很多飞行员自己都不当一回事的。因此,为了分辨飞行员在某些事件后是否有遗留问题,都会需要进行一次正常的落地。 当然了,这个要求是仅限于左座和机长的。 因为达到左座级别,他们的落地技术就趋于完善和成熟,正常情况下不会产生大的动作变化的。如果在落地过程中,这个级别的飞行员出现了异常的着陆动作,那就要考虑是不是心理原因了。 某些心理状态的问题就会直接反应到操纵动作上。 所以在这里,所谓的“正常”落地不是只要能把飞机安全落下去就行了,需要在操纵动作上也是标准和规范的,如果是以某些不太标准的手法落地,就算落下去了,有可能也会被认定为不合格。澡 这个方法很简单粗暴,但是不得不说也是有些效果的。至少相较于有些复杂的心理评估,这种手段比较直白浅显。 史颀思考了下:“好像是有这个规定的。” “是吗?”这种事情飞标的最清楚,徐苍倒是不那么了解,没有立刻换座,而是问向了局方监察员:“以前我出事也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啊。” “你之前是副驾驶,icao飞行专员的资质也没有下来,也就是前些日子,飞行专员的资质才正式下来。飞行专员,额以前都是至少机长来担任的,而且拥有极大的监督权,在级别上自然也是以机长等同的。当然了,你也可以不换座,不妨碍你行使作为caac副驾驶的权力,但是icao飞行专员的资质就要暂停下来了。” 徐苍跟史颀对视一眼,徐苍眼皮挑了挑,长出一口气,脸上显出一丝嫌麻烦的色彩。 “有问题吗?”史颀问道:“今天风有些大呢。” 徐苍没说什么,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换座呗。”澡 洱海机场的气流很麻烦,但是对于徐苍来说,问题应该不算很大。只不过,徐苍左手刚受过伤,史颀担心徐苍还有什么不适,所以才是问了一句。 既然徐苍自觉没什么问题,那史颀也不多说什么了,icao飞行专员的身份还是有些用的,能保持相关资质还是要保持的。 波音737的驾驶舱很小,如果要换座的话,后面观察员的座椅也要收起来。徐苍拔下自己的飞机,将座椅拉到后面,站起身来,已然发现局方监察员也已经起身了,并且后靠到舱门处,在他身前为徐苍腾出了一块空地。 徐苍离开座位,站到局方监察员前面,背对着他。这个时候,局方监察员越过徐苍,先坐在了右座,以防飞机意外状况发生。 史颀看局方监察员坐上了,于是也起身离开座位,换徐苍上座。等徐苍坐好,史颀再跟局方监察员换座位。 反正空中换座的标准之一就是时刻保持至少一名飞行员在座,保持对飞机的持续监控。 徐苍这边刚是坐上左座,驾驶舱就响起来叮咚一声,徐苍往中央控制台角落处的打印机看了一眼,只见那里缓缓出来一个巴掌大的纸条。澡 “天气。”史颀在调整徐苍的座椅设置,他比徐苍高一些,腿自然也长一些,于是将脚舵将前转了下,同时将座椅高度调低了一点。 比起右座,徐苍其实更习惯于左座,毕竟他身为机长的时间更长。 随手撕掉打印机传出来的纸张,拿过来看了眼,随口念叨:“还真是tar,090度7米?” 徐苍怔了一下,而右边的史颀脱口而出:“那28号跑道不是顺风超标了?” 徐苍又不是犯贱,盲降肯定比vor进近要好飞的,能飞盲降,谁想要飞vor进近?不过,他的运气好像不太好,刚才收到的气象报文显示洱海本场风28号跑道顺风超标了。 盲降好像飞不了了。 “什么时候的?”史颀伸着脖子,想要看看徐苍手上的纸条。澡 徐苍将纸条递给史颀:“就这个点的,看来要飞vor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本场就在起大雾,现在太阳起来了,应该雾气散掉了?”史颀道:“要是雾气没散掉,vor还不一定能飞呢。” 由于vor无法将飞行员指引到低处,所以其天气标准也会比较高。 像是10号跑道,垂直能见度能达到两百英尺,理论上就能满足标准。而28号跑道的垂直能见度要求需要提高到一千一百英尺,两者差别还是挺大的。 今早起飞的时候,天才蒙蒙亮,整个机场都是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对于洱海这种削了一个山头而平整出来的机场而言,起雾是比较常见的,而且一旦起雾比较不容易消散。 按着今早的情况而言,当时对进近而言是一类边缘天气。不过,太阳起来后,风大了都会加速雾气的消散。讲道理,在这个时间点,就算雾气没有全散了,大概率能见度应该好一些了。 “你好好看看嘛,本场起雾,满天云三百三十米,垂直能见度好一些了,但也没好多少,还是边缘天气。”徐苍有些无奈道。澡 在气象报文中,显示的是09007ps,fg,ovc330,17\/17,1010。 对比起飞前堪堪一类盲降的天气标准,现在的气象条件的确是好一些了,但对于vor\/d进近来说,依旧是处于边缘天气。 “17\/17?气温和露点一样,湿度这么大?”史颀惊讶道:“这个时间都散不去雾气,那这一天都要这样了。” 这里的17\/17就是指温度17度,同时露点也是17度。一般来说,气温和露点温度越接近,当地的湿气就越大,差距越多,当地就越干燥。 通常情况下,当气温和露点保持一致时,当地大概率是要降水了。 洱海这边还没有降水,但是雾气很大,表明空气中湿气极重,一时半会儿都散不了了。 “提前联系一下洱海塔台。”徐苍将第二部甚高频调节为洱海塔台频率1312:“教员,你监听第一部,我联系一下洱海塔台。”澡 “你联系嘛。”史颀将第一部剑川区域管制的甚高频音量提高了一些:“我监听第一部,你联系洱海塔台。” 徐苍将第一部甚高频音量调小了一些,接着将发射机切换到第二部甚高频:“洱海塔台,春夏9442。” 现在飞机的位置距离洱海机场还是有点儿远的,徐苍还担心可能信号到不了。结果等了几秒钟,耳机里便是响起来了另外一个人男人的声音:“春夏9442,洱海塔台回答。” “春夏9442,预计47分到场,要个进场条件。” “春夏9442,本场090度风7米,能见度六公里,云底高三百三十米,温度17度,修正海压1010,使用10号跑道vor\/d进近,洱海01a进场。” “洱海01a进场,10号跑道vor\/d进近,修正海压1010,天气抄收了。”徐苍稍微顿了一下:“28号跑道盲降可用吗?” “春夏9442,本场刚经历降水,湿跑道,顺风超标,28号跑道不可用。”澡 此言一出,徐苍和史颀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之前他们倒是飞过几次28号跑道的vor\/d进近,但是晴空万里的时候,难度倒是不算很大,这种边缘天气飞非精密进近,难度那是直线上升啊。 徐苍沉吟了片刻:“前机有落地的吗?” “春夏9442,五十分钟前有飞机落地。不过,当时天气条件优于现在,能见度八公里,云底高五百米,据气象部门预报,洱海本场天气并无好转迹象。” “能见度八公里,云底高五百米“徐苍不免有些羡慕,这已经给飞行员预留下一些额外操作空间了。而云底高三百多米,那真是实实在在的边缘天气了。 “那一会儿见。” 说完,徐苍直接将第二部甚高频切回应急频率,同时将发射机恢复到第一部甚高频。 “我刚看了下28号跑道vor进近的水平能见度要求就是五公里,看起来不仅仅垂直能见度刚刚好,连水平能见度也是,标准的边缘天气。”史颀将洱海28号vor\/d进近的航图展示给徐苍:“说是没有好转的迹象,别恶化就行。”澡 徐苍将cdu放到进程页第四页,心算了下进近后的剩油:“额外油给了多少?” “两千磅,也不多。”史颀看了下飞行计划,又是比对了下航路点的实际油量跟计划的油量:“飞行计划给的巡航高度是七千八百米,我们回来一直飞的九千八百米。虽然给的额外油不多,但是实际上,我们的燃油还是比较充裕的。如果第一次尝试无果,还可以再试第二次,但后面就要小心油量了。” 由于巡航高度远高于计划高度,这使得飞机更加省油。不然,两千磅的额外油说多也不算多的。 “那就尝试至多两次。现在这个时间段,剑川机场是进港高峰,可能在备降过程中会有耽搁的情况。”徐苍决断道:“重新做准备。” 进近方式改了,落地跑道也改了,驾驶舱准备自然也要改一下。 “湿跑道的话,那自动刹车就换成ax档位了。”徐苍将自动刹车的选择旋钮拔出来,转动到ax位,接着说道:“28号跑道的vor进近航道与跑道延长线有三度夹角。天气原因,我们一直保持自动驾驶接通,在目视跑道之后,断开自动驾驶,手动修正飞机航道。期间,注意提醒飞机下降率,超过一千或者小于五百就提醒。其他的一旦遭遇风切变,加油门,按to\/ga,推力最大,断开自动油门,起始姿态十五,跟随指引。改出过程中不要改变飞机构型,核实一下有没有遗漏项目,报出升降率和速度变化趋势。改出之后,先收襟翼到十五,正上升手轮,接通自动油门,通知塔台。还有,一旦丢失目视参考,立刻复飞。其余的没有了。教员,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史颀沉吟了片刻:“没什么了。不过,风切变改复飞后,注意速度,收襟翼的时机,不要超速了。其余,没有了。”澡 徐苍点了点头,朝着后面看了一眼:“还有要补充的吗?” 局方监察员笑道:“布置得很好,我没有意见。” 徐苍一拍手:“没意见,那就最好了,就这么办。” 对于这次进近,史颀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边缘天气加大风乱流下的vor进近确实难度比较大,但是如果是徐苍出手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徐苍,你说要不要让机场在28号跑道上再弄一套盲降?”史颀提议道:“28号跑道没有盲降不说,vor进近航道跟跑道延长线还有三度夹角,这在能见度不好的时候,修正起来太麻烦了。” “钱从你工资扣,行不?” 史颀脸色僵了一下:“那还是算了,vor进近挺有意思的。”澡 徐苍笑了下,活动了下左手,感觉好像没什么特别不舒服的感觉,心里也是稍稍安定下来。 很快,频率转到了洱海塔台。 “洱海塔台,春夏9442,高度五千四百米,脱波听你指挥了。” “春夏9442,高度下标准气压四千八百米,本场上空报。”洱海塔台道:“本场现在风向风速是100度7米,阵风12米。” 徐苍脸一黑,越过史颀:“云底高呢?” “云底高不变,还是三百三十米。” “收到。”徐苍调出一万五千七百英尺的英制高度,边是埋怨:“这么大的风,云和雾气一个都吹不散,不知道在搞什么。”澡 通常来说,那种云雾凝聚不散的情况是发生在静风或者风很小的时候,现在阵风都十二米了,这还不能把云雾给吹散了,简直见鬼了。 “机场西边就紧挨着洱海苍山,有说法的。”史颀眨眨眼道。 那说法徐苍自然是知道的,属于民间传说,无非就是神神鬼鬼一类,徐苍自是不相信的。可这云雾之气久聚不散,也是离奇得很。 推出一个一千英尺的下降率后,徐苍比对航图:“洱海台本场限制高度四千八百米啊,高度没问题。” 洱海01a的进场程序是越过本场上空后,出航航迹170,飞行十五海里之后,连续左转切入五边航道。 在这个程序中有三个关键点,即本场点,程序转弯点,以及最后五边切入点,其中本场上空点限制高度标准气压一万五千七百英尺,程序转弯点并无高度限制,五边切入点限制高度一万一千两百英尺。 另外,最终进近定位点高度一万零三百英尺,此点过后,飞机进入最后下降阶段。澡 这几处高度限制点都必须遵循要求,不是管制指令下多少,那就什么都不管就下到多少的,要与航图上的限制进行比对。 四千八百米正好是洱海机场的过渡高度层,以下高度皆为修正海压了。 在通过一万七千英尺时,徐苍瞄了下着陆灯:“一万尺,开灯。” 史颀依照要求打开固定着陆灯,同时将发动机起动电门放置到连续位。 徐苍看了下两个发动机起动电门:“这么早就放连续位?” 按照p要求,这个电门应该是在放起落架后转动到连续位的。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无伤大雅。 “马上要到洱海上空了,今天这天气,小心些。”史颀紧了紧自己的安全带,给后舱打了个注意颠簸的信号:“你也注意些,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澡 徐苍笑了下:“还是那套说辞,洱海有大妖是?都说了,这是自然现”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原本正常的飞机就好像顷刻间失去动力似的,猛地下坠,似乎真有什么妖物将飞机从天上生生给吸扯下来了。 第298章 划时代的飞行方法! “该死!” 顷刻之间,飞机的自动驾驶都被扯断了,徐苍赶紧把住驾驶盘,同时加上油门,控制住飞机。好在刚才那一下只持续了一瞬间,飞机的状态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将飞机调整回正常的下降率后,徐苍再度接通自动驾驶和自动油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刚才一瞬间掉了超过两百英尺。” 史颀脸色微微的也有些苍白,不过,他之前有些心理准备,所以情况似乎还好。反倒是后面坐着的局方监察员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史颀原本还想跟徐苍说上两句,可眼角的余光瞥见心有余季的局方监察员,突地来了一句“东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气流?” 局方监察员本能地摇摇头,但是接触到史颀的目光,蓦地神情一凛,止住了摇头的动作。 史颀心中冷笑,这人就是端着个局方监察员的架子,生怕别人小瞧了他,当真是没什么意思。 “问一下后面,刚才那一下掉得有些厉害,别有人受伤了。”史颀跟徐苍说道。 “按着客舱的程序,应该已经播了下降广播,检查过了安全带了。”通常情况下,在落地前半个小时,乘务组会做下降广播以及最后一次客舱检查,其中就应该包括检查安全带。 史颀面色有些凝重:“有些乘客就是不听话,乘务组检查的时候系好安全带,等走了,反手又把安全带给解了,觉得系着安全带不舒服。” “有这么无聊且不听话的人吗?”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徐苍还是给客舱打了个信号,结果这信号一打出来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喧闹,接着便是一个乘务员接了电话:“前舱” 乘务员话还没有说完,徐苍直接问了:“刚才有人受伤了?” “嗯,刚才颠簸有人从座椅上摔下来了,现在乘务长已经去处理了。” 徐苍听得直皱眉:“那人旁边有空座吗?” 等了一小会儿,才是又响起来乘务员的声音:“有的,那人坐中间,两边都没人。应该是没系安全带,刚才身子都腾空了,摔下来磕着两边扶手了。” “那就让乘务长先坐在旁边座椅上,系好安全带,先保证自己安全。没什么必要的话,就坐在那边,后面可能还有颠簸,再做一次旅客广播,让他们系好安全带。”徐苍想了下:“那人没昏迷?” “没有,就说身上疼。” “行了,你们也注意安全。”徐苍这边刚是挂了通话,脸上闪过一丝忧色:“还真有人不系安全带啊。” 不管怎么说,飞机上有乘客受伤对机组人员来说都是很忌讳的。即便是气流的客观原因,要是伤得重了,机组和航空公司都要承担责任,这点儿是跑不掉的。 不过,事已至此,还是尽快落地比较好,省得乘客伤势恶化了。 洱海机场跟其他大机场不一样,属于程序管制,没有雷达引导,也就不能进行直飞,只能按着程序一步一步来。 很快,飞机在临近本场上空时,史颀报告道:“塔台,春夏9442,本场上空了。” “春夏9442,可以按照程序下降,建立28号跑道vor\/d航道,程序转弯报。” “按程序下降,28号跑道,vor\/d航道,程序转弯报。”史颀道:“在距离本场七海里,高度四千九百米左右的区域有剧烈颠簸区。机上一名乘客疑似受伤,落地后,请安排医疗人员上机。” 史颀说话还是很严谨的,那人到底只是单纯磕着了,疼一会儿,还是真的受伤了,没有医护人员也不好区分。因此,史颀只用了疑似这两个字。 而且,飞行机组是有通报管制单位一些天气现象的义务的,比如遭遇风切变,比如遇到严重颠簸区。 “春夏9442,洱海塔台收到了,落地后安排医疗人员,请问还有别的需求吗?” “暂时没有了,谢谢。” “看起来你们公司的飞行部和安监部要忙活起来了。”局方监察员突然来了一句。 要是乘客受伤,这事儿的确比较麻烦,足够飞行部和安监部的人操心好一段时间了。 对于这些有些意义不明的话,徐苍理都不理的,直接调出下一个高度一万一千两百英尺,这是五边切入点if的限制高度,而塔台提及的程序转弯点并没有相应的高度限制。 飞机在越过本场点后不久下到一万五千七百英尺以下,通过过渡高度层。 “过渡高度层,1010。”徐苍按下了气压基准旋钮,直接将气压基准从std切换为1010:“进近检查单。” 史颀作为协助的p角色,除了将自己一边的气压基准切换为1010,还负责将备用仪表的气压基准也调节为了1010,然后才开始做进近检查单。 “进近检查单,高度表1010,交叉检查,一个,两个,三个,核实!”确认三部高度表都已经正确调节为修正海压,史颀将检查单卡片插入回去:“洱海这边还是危险性太大,感觉要重新调整一下下降程序了。” 徐苍阴沉着脸:“落地后再说。” 其实,春夏航空的下降程序已经非常保守了,比之其他航空公司更加严格。但是,这事儿也架不住乘客不听话,今天这件事就是例证。 但要命的是,明明是他自己不听话而受了伤,但出了问题,机组和航空公司的责任还不能避免,这就有些难受了。 虽然徐苍觉得这种规定很没道理,但他知道这条规定是不会被改变了,过了十几二十年都是一样的,甚至处罚的力度越来越大。 飞机在通过本场上空后,以170航迹出航,飞了十四海里后,史颀继续报告:“春夏9442,程序转弯点了。” “春夏9442,五边向台报。” “五边向台报,春夏9442。” 通话刚一结束,飞机正好越过十五海里的程序转弯点。 “先按着水平导航转啊,转过来再预位航道。”徐苍补了一句。 史颀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嗯了一声。 于是,飞机按照计算机计算出来的转弯航迹,依靠水平导航沿着那条转弯航迹连续左转,切入五边。 水平导航下,飞机对准五边,徐苍合适了航道设置和导航频率,按下vor\/loc,很快主飞行显示屏上的fa显示航道截获。 “春夏9442,28号跑道,五边向台了。” “春夏9442,地面风100\/7,阵风15米,修正海压1010,湿跑道,跑道28可以落地,注意五边气流。” “跑道28可以落地,修正海压1010,春夏9442。”史颀:“可以落地了。阵风十五米,又强了。” “风不是问题,能见度才是问题。”从目前的风挡外的情况来看,本场能见度的确非常之差,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飞机在越过五边切入点if点后,徐苍按照程序将高度调节为一万零三百的最终进近定位点faf高度,然后推出一个一千左右的下降率。 “高度没问题,五百就够了。” “快些下去,下面可能风小一些,看能不能早些看到地面。”徐苍道。 虽然报告说估摸在三百多米才能出云,但是这种东西还是以机组人员主观感受为主。在这种山区,还是早些能看到地面比较安心。 “随便你。” 一千英尺每分钟的下降率也不算很大,唯一的区别就是早些改平而已,只要不突破限制高度,那一切都好说,史颀也没什么意见,都是小问题。 按照下降弧,飞机会在最终进近定位点前四海里左右下到一万零三百英尺的预定高度。徐苍稍微等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确定一些东西:“如果复飞,按照标准程序,高度正常拉升,但是转弯必须要等到复飞点之后,apt点在距离本场一海里的位置,注意提醒。” 复飞点apt,是一个区别于精密进近的定位点,通常来说,精密进近程序中是没有这个点的。在非精密进近中,比如本次vor进近中,如果出现了复飞的情况,其在水平上的横滚动作不能发生在复飞点之前,即复飞点之前不能转弯。 不管怎么说,vor进近都是相对较少使用的进近方式,提一嘴总归是好的,以免后面出现一些低级错误。 飞机在改平后,徐苍预调下一个高度即da。洱海机场28号跑道的最低下降高度是八千三百英尺。不过,在调出相应的高度后,不能给方式,而是要等过了最终进近定位点后才能推下降率,不然就要低于限制高度了。 “一会儿你准备推多少下降率?”后面的局方监察员突然问了一句。 “一千两百英尺每分钟?再大就不好了,可能会引起地形警告。” 局方监察员点点头:“差不多。” vor进近采用的是所谓的快速下降改平飞的飞行方式,即在通过最终进近定位点后,以一个较大的下降率下到最低下降高度,最后保持平飞状态。 不过,这个较大的下降率是一个比较模湖的概念,大的可以达到一千五百英尺每分钟,小一点一千英尺每分钟也可以。在平原机场一马平川,下降率大一些无所谓,可是在洱海的山区高原机场,那下降率就不能太大了,巨大的接近率下可能会造成地形警告。 一千两百英尺每分钟是一个比较合适的数值。 局方监察员也是担心这一点,特意出言相问。不过,实际上这属于多此一举,在山区的运行经验,徐苍和史颀都要多于长期在平原机场运行的局方监察员。 为了防止此后增加工作负荷,在距离最终进近定位点大约15海里处开始建立着陆形态,起落架十五,放下起落架。由于是平飞减速,基本上构型到了,速度也就跟着降下来了。 在临近最终进近定位点08海里处,襟翼三十刚刚好放下绿灯。讲道理,这个建立着陆构型的时机已经稍稍偏晚了。 在过了最终进近定位点后,徐苍才推出一个一千两百英尺每分钟的下降率。 从一万零三百英尺下降到八千三百英尺,中间就是两千英尺,改平也就是一分钟多一点。如果在晚上,这个时候最好把灯关了,不然灯光反射云雾的光线会遮住可能的目视参考。不过,现在还是在白天,灯光关不关也无所谓。 在此期间,史颀稍稍调高了下座椅高度,以便能清楚地看到目视参考。 这一分钟驾驶舱中罕见地没有人说话,有人看着驾驶舱里面的仪表,有的人主要精力放在外面。没过多久,飞机改平到高度八千三百英尺,在这个高度下,前面依旧是白茫茫一片。 “水平能见度也不行,再往前飞一飞。”史颀来了一句。 这次本场的水平能见度也是处于边缘水平,估摸着一时半会儿还看不见。驾驶舱中的三人心里都有准备,看不到进近灯光或者跑道都不算惊讶。 “一会儿如果复飞,加油们,按to\/ga,调定复飞推力,复飞推力调定,襟翼十五,正上升,收轮。四百英尺,接通水平导航,然后增速收襟翼。” 以防万一,徐苍提前说了下复飞动作。当然了,徐苍也不是质疑史颀的能力,只不过身为左座时的习惯性行为。 史颀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此刻,随着时间的推移,史颀的眉头拧得越来越紧。视野很少是突然出现的,通常是先看到地面,再看到进近灯光,然后再看到跑道。 可现在也差不多到了复飞点了,连地面都没看见,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好兆头。 “洱海塔台,本场天气是否有变化?”史颀忍不住问了一下。 塔台马上回复:“春夏9442,本场天气没有变化,如果有变化,我会及时通知你们的。” 话音刚是落下,飞机已经快要到复飞点了。 “该不会落不下去?”史颀话刚说完,蓦地轻喝一声:“地面能见。” 果然,徐苍往下面一看,已然隐约可见起伏的山峦,可进近灯光未见分毫。 就在徐苍视线上移的片刻,后面来了一句:“复飞点了。” 徐苍一咬牙,直接一把油门轰上去:“复飞。” 随着两台发动机加至复飞推力,轰鸣声渐起。cf56发动机的推力有一定的延迟,在约莫两秒后,磅礴的推力轰然爆发,徐苍带杆,飞机一飞冲天。 “襟翼十五!” 甚至都不用徐苍发指令,史颀便已经将襟翼收到了十五的位置,接着在正上升中,将起落架收上。 在速度上升过程中,襟翼再收到五的位置。 “就保持襟翼五。”徐苍的手很稳,在复飞这种大仰角状态下,他都能准确无误地控制住飞机,不会让其出现任何意料之外的状态。 等飞机稍微稳定下来,史颀报告:“塔台,春夏9442,复飞了。” “春夏9442,按标准复飞程序,高度上修正海压四千五百米,修正海压1010。” “标准复飞程序,上修正海压四千五百米,修正海压1010。” “春夏9442,报告你们的意图,二次进近还是备降?” “稍等!”史颀说完,望向徐苍:“怎么说?” “刚才我没看到进近灯光,你看到没?” 史颀摇摇头:“没有,但凡我看到了,我肯定提醒你了。不过,在起始爬升阶段,我隐约看见灯排,但是我不确定。我感觉再往前飞一飞,差不多就能看见了。可我们又不能越过复飞点。” 说完,史颀又是询问了塔台本场有没有天气转好的可能性。结果得到的信息是不但本场天气不会转好,后续甚至有恶化的可能性。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在白天对流最强的时候,云雾都没有散去,等日落西山了,更不可能散去了,状况只会越来越差。 “要不备降剑川?”史颀提议道:“剑川那边有我们的人,后续航班也好调整。” 虽说剑川不是基地,但是随着机场优先权的获得,在机场保障上,剑川甚至比洱海还要好一些。 徐苍看了下油量表,此刻燃油倒是相当充裕的,还可以比较保险地试上一次。 “我们再试一次。”徐苍忽然说道:“我觉得还可以调整一下,距离看到进近灯光已经很接近了。” “可是我们无法越过复飞点。接近也没用,能看到就是能看到,看不到就是看不懂,哪有试试就可以的?”局方监察员反对道。 就像是盲降的时候,飞行员在通过决断高度的时候已经隐隐约约看到目视参考了,就想着再往下降一点。这是一个非常错误的行为,在目视参考的支持下突破决断高度,其实是一件原则性的错误行为。 即便是明知道已经非常接近建立目视参考了,但是差一点就是差一点,不行就是不行,盲降不能突破决断高度,非精密进近不能超过复飞点,敢是越过红线,那必将受到极为严厉的处罚。 局方监察员只觉得徐苍胆子大上了天,局方航线监察的情况下都敢这么做,着实有些离谱。 不过,显然徐苍不会犯下这等低下的错误,他郑重道:“自然是不能越过复飞点的,但是或许可以在调整视线的情况下来看到跑道。” “什么意思?”史颀怔了怔:“我已经把座椅调得比较高了,跟视线没有关系?” 如果座椅太低,的确会造成视线受限,所以在低能见条件下,机组人员会选择将座椅高度稍微调高一些,而之前史颀就是这么做的,他自然觉得自己在视线上没有问题。 可徐苍并非指的是这个。 “我说的不是座椅高低的问题,我说的是机头俯仰的问题。如果我们能以下附的姿态到达相同的最低高度,而非以平飞姿态。那么机头下附的状态下,我们应该更加容易目视到参考物。” “你在开什么玩笑,机头下附的话,那不是要突破最低下降高度了?”局方监察员首先表示了反对。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直接改变快速下降改平飞的下降模式,而是从最终进近定位点开始,以一个连续稳定的下降轨迹来到达最低下降高度。这样,我们既不会突破最低下降高度,也能在此高度节点上获得一个下俯的机头姿态,从而获得一个更优秀的目视视野。当然了,鉴于飞机从下降转为爬升的惯性作用,飞机预估损失高度在二十到三十英尺,为了防止在转复飞的过程中突破最低下降高度,我们需要对最低下降高度进行一些重新的设置。” 不仅仅是史颀,连局方监察员也是茫然地看向徐苍。好半晌后,局方监察员才是问了一句:“你到底在说什么?” “徐苍,我不太能理解你的意思,或许你可以再说一遍?”史颀也是如此说道。 “说再多也无所谓,而且现在又不是理论讲解,你们不用管,我自己飞一次就行。反正我不会突破任何限制。” 局方监察员有些不确定:“你的意思是说你要用一种新的vor进近的飞行方法?” “准确来说,是适合于所有非精密进近,只需要基本导航能力的飞机。”徐苍纠正道。 局方监察员眼皮跳了跳,他不太相信徐苍有这样的能力。如果按照徐苍这么说,这该是一种具有普适意义的新的飞行方法。这种理论该是需要集合很多人的智慧才能有所收获的,哪有一个人就能琢磨出来? 可还未等局方监察员和史颀有什么意见,徐苍就直接联系了塔台:“洱海塔台,春夏9442,我们申请二次进近,你引导我们一下。” “春夏9442,那你们上标准气压四千八百米,直飞本场上空,后续加入洱海01a进场,按程序下降,五边向台报。” “上标准气压四千八百米,直飞本场,加入洱海01a进场,按程序下降,五边向台报。”徐苍复诵了一下。 这话刚说出来,局方监察员就忍不住了:“你怎么能自己做决定?这个新方法需不需要额外的资质,需不需要额外的飞机设备,符不符合法规要求,这我们统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你怎么就敢擅自做决定?” “放心,不需要这些,很简单的方法。”徐苍笑了一下。 可史颀还是有些不放心:“我该怎么配合你?” “我们还是最终进近定位点之前建立好着陆形态,内容跟之前一样,此后工作就交给我,你帮我比对一下高距比。” “高距比?”史颀愣了一下:“你是说进近图上,以洱海台为的高距比图表?” 徐苍点点头:“嗯,就是那个。” “你要用这个干什么?”这句话是局方监察员说的。 徐苍澹澹一笑:“人为规定一个下滑轨迹。” “我说过,我不会突破任何一个限制,所以请你不要再出言干扰了。”说完,徐苍望向史颀:“教员,我们开始。” 言尽于此,史颀肯定是愿意相信徐苍的,很是自然地就点头应允了。局方监察员脸上阴晴不定,不过最终也的确没在说什么。既然徐苍说不会突破任何一个限制,那姑且就看看再说,如果后面真的有越界的行为,当即叫停即可。 史颀和局方监察员再无意见后,徐苍控制飞机飞向本场上空,跟之前一样,按照程序下降,在最终进近定位点前建立好着陆构型。 此后,飞机改平预调下一个高度。 按照航图上的显示,最低下降高度是八千两百八十英尺,pfd上可以调出这个高度,但是在cp板上,最小高度变量是一百英尺,因此只能向上取整,即八千三百英尺。 但是,这一次,徐苍就不一样了。在pfd上徐苍调出了八千三百二十英尺,而在cp板上则是调出了八千四百英尺。 “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跟航图上的da数值不一样?”局方监察员不解道。 “比da低不行,比da高,你也管?” 局方监察员被徐苍一呛,直接哑口无言。这相当于以一个更高的要求来约束自己,局方可以说某某要求太低,甚至突破规则要求,但是不能说某某要求高。 局方监察员哼了一声:“随你,我看着。但是,只要你有违背限制的地方,我就直接指出来。” 徐苍也没有再管局方监察员,而是在临近最终进近定位点前,跟史颀道:“现在着陆构型已经建立,地速138节根据航图,预估下降率在八百至八百五之间。咱们过点之后推下降率九百,之后再做修正。” 由于飞机形成下降率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还按照预估的八百到八百五的下降率,那会导致飞机轨迹偏高。因此,在初始下降率上需要推得大一些,等后续修正好了,再返回基准利率下降率。 史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就负责给你报点?” 此刻,飞机刚过最终进近定位点,徐苍便是给出了九百英尺每分钟的下降率。此后,史颀报出:“洱海台九海里高度7980英尺。” 28号跑道vor是带有d功能的,所以可以较为方便地核实距离。 在九海里时,飞机实际高度7997英尺。 “高了十七英尺。” “差不多了。”徐苍将下降率减小到八百五十英尺每分钟。 在八海里处,飞机高度已经只比标准高了五英尺,基本已经符合了,于是徐苍将下降率减小到了八百英尺每分钟。 此后,徐苍再未调节下降率,再每个距离点的高低都吻合得很好。 史颀和局方监察员都是老手了,他们好像有些理解徐苍的想法了。 在临近八千四百英尺的时候,徐苍轻喝道:“注意找跑道。” 这个时候跟刚才平飞不一样,现在的状态是视线朝下的,即便还略高于最低下降高度,但是史颀能发现现在的视野比刚才更好。 突然间,堪堪要到八千四百英尺时,史颀突然惊喜道:“进近灯光能见。” 徐苍视线的余光也看到了那一排进近灯光,微笑道:“检查,继续。” 局方监察员则是脸色微变:“还能这样?” 他能感觉到,徐苍的这个方法对非精密进近来说好像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刚才明明在更低处都看不见的灯光,在稍高一点的地方竟然看见了,这绝对有很多很多可以挖掘的。 第299章 前世重演!兼任局方总飞行师! 只要能看到进近灯光,那后面就好办了。徐苍立刻依照进近灯光来修正航道与跑道延长线之间的夹角,对于徐苍来说,这种有目视参考的情况下,修正起来难度并不大。 在目视到进近灯光开始到落地,中间还有一千英尺出头,差不多一分钟多一点。相较而言,这个修正的空间还是很大了,可以相当从容地慢慢蹭回去。 在一些比较极端的情况下,比如某些三类特殊机场,其盲降的航向道与跑道延长线之间就存在夹角。跟洱海28号跑道vor进近不同,盲降的目视阶段起始于决断高度以下,也就是只有两百英尺的修正空间,换算成常规下降率,估计也就十几秒。 而且,一旦到了低处,对于修正量是需要控制的,坡度不能太大,否则就容易触发警告。这就意味着真正能让飞行员比较自由地操纵与修正的时间也就是七八秒。但凡这七八秒时间,飞行员没有察觉与修正飞机在水平上的误差,那么误差累积到低空,比如进入跑道上空后,那对飞行员来说,这其实就已经是一个比较失败的落地了。 一个优秀的落地并不是最后那一杆,而是在于创造一个标准且舒适的入口条件,将修正误差的工作放置到前面,而非积聚到五十英尺以下,这对飞行员来说会很被动。 以徐苍能力,即便是只有两百英尺的空间,其实影响也不大。 不过,不管怎么说,洱海机场十几米的阵风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多些修正空间,那也能轻松写意一些。 随着高度的降低,更多的进近灯光被看到,一直延伸下去,最后看到了跑道灯光。 虽然是在白天,但是整个机场都是笼罩在雾蒙蒙的环境下,机场方面已经将跑道灯光的亮度开到最高等级,整个跑道的轮廓都被灯光勾勒出来了。 “看得清跑道嘛?”史颀突然问道。 徐苍知道这个看得清并非常规理解上的看得清,而是说能不能看明白飞机的下沉。虽说在灯光的帮助下,可以确定跑道的相对位置。 可是强烈的灯光经过雾气散射,使得跑道周遭都是亮堂堂的,反倒是遮蔽住了跑道道面的细节。 飞行员在落地的时候,尤其是最后五十英尺,是需要结合跑道道面的目视状况来判断飞机的下沉的,而是怎么看还有敲门。 不过,现在这情况,史颀自己反正是看不清楚跑道道面的情况的。 “没事,28号跑道的接地区很平整,我根据无线电高度表来拉平。”徐苍很是轻松,并不会因为无法目视到跑道道面状况而感到忧虑。 徐苍所提及的28号跑道接地区平整,这不是有什么别的意义,而是完全字面上的。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机场跑道应该是一个平坦的矩形区域。可实际上,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很多机场的跑道表面并不平坦,而是存在坡度的,即整个跑道道面跟波浪似的会有起伏。 当然了,这个起伏的坡度是有限制的,如果大于这个限制,那这个跑道的安全性就无法得到保证了,需要对跑道进行修复。 但是,限制以内的跑道坡度有时候也会比较要命,尤其是出现在接地区的时候。比较显着的就是同为省内机场的驼峰机场,其接地区就是一个小幅度的上坡。 这个上坡在低能见的时候或者夜航的时候是一个大坑。因为在接地区如果出现上坡,飞行员稍不注意,以正常速率进行拉平,很有可能在拉平期间,也就是飞机出姿态的中间时刻机轮直接啃在了上坡。 怎么样的落地才舒服?那就是飞机能量宣泄完了。 为什么飞机要拉平?那就是在伴随收油门的操作下,给予飞机一个相对平缓的能量宣泄的过程。可是,飞机在出姿态的期间,机轮就硬生生啃在跑道道面上了,那就相当于这个过程被生生打断。 反应到体感上,十之七八就是一个重着陆。 而且,在能见度不佳的情况下,依靠无线电高度表报数的速率来判断下沉是一个比较普遍的做法。但是,这种方法在遭遇到接地区起伏时就会出现问题。 比如,在五十英尺以下,无线电高度分别为五十,四十,三十,二十,十以及五。 飞行员正是通过前面这每十尺的变化速度来判断飞机的下沉。但是,如果接地区有起伏,例如像是驼峰机场的上坡接地区,在五十之后,实际上飞机的下沉是比较正常的,但因为接地区上坡,无线电高度的变化会变得异常地快,这就会扰乱飞行员的判断,从而出现一些非恰当的拉平动作。 不过,幸运的是洱海机场不管是10号跑道,还是28号跑道的接地区都没有类似的问题。因此,利用无线电高度表的报数来判断飞机下沉的方法是相对合理的。 “这样啊,那也可以,我就不上手了,省得我打乱你的节奏。”史颀笑道。 在飞行技术上,史颀可能会提醒,会提出自己的疑惑,但是落实到操作上,只要徐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他就不会干预。 毕竟在飞行技术上,两人的水平跟他们的技术级别实际上是相反的。 徐苍动作很悠闲,一如他悠闲放松的心态。如此充裕的修正空间,即便是在剧烈颠簸时,徐苍还是在有条不紊地将飞机蹭回航道之上。 然而,便在这时,后面的局方监察员忍不住了:“徐苍,你刚才的下降方法是什么?之前从未用过的。” “一些小玩意儿,不值一提。”徐苍澹澹道,模样似乎并不热衷于跟局方监察员探讨相关的问题。 “这不是小玩意儿。”局方监察员的嗅觉很灵敏,他能看得明白这个下降方法的意义所在:“你是从哪里看到的,这应该是一个具有系统理论的下降方法。这是仅仅针对于vor吗,还是适用于所有非精密进近?adf进近,nbd进近呢?另外,对于飞机的导航性能有什么要求?不对,你刚才说了,只需要最基本的导航能力,但是这个所谓的最基本的导航能力是什么意思?对于人员资质有要求吗?照你刚才的意思,并不需要获得额外资质。可是,我从未在飞标司听说过相关的下降方法。” 局方监察员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然而,徐苍的反应却很冷澹:“我刚才没有突破da高度?” 局方监察员一下子愣住了,怔怔地回了一句:“是啊,在确定目视参考前,没有突破最低下降高度。你什么意思?” “那我就是没违规了,那就行了。”徐苍说完就没再理局方监察员了,他只想确定自己没有犯错误,至于其他方面的问题,他没有兴趣,也没有义务去回答。 “徐苍,你那个在最低下降高度上加五十英尺的做法是什么?这五十英尺的依据是什么,加完之后,这个新的高度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决断意义?”局方监察员还在喋喋不休地询问徐苍关于此前下降方法的问题,很显然,如果能搞懂徐苍的这一套下降方法,很有可能是可以推广出去的。 不管怎么说,在现今这个时代,非精密进近还是大量存在的。 可突然间,徐苍勐地喝道:“闭嘴!” 局方监察员一愣,误以为是自己在临近着陆时提问题打扰到了徐苍,态度还算是比较好:“徐苍,不好意思,我是太激动了,落地后说,落地后说。” 然而,徐苍的眉头已经皱紧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逐渐占据徐苍的左手。 “怎么感觉不太对?” 以前,徐苍对于驾驶盘或者整架飞机的感觉就是自己手臂的延伸,他想怎么操纵飞机就怎么操纵飞机,不会有丝毫阻滞的。 可现在,他莫名地感觉到自己在飞机的掌控上有一丝不和谐了。 这个感觉很轻微,但是却真实存在,这让徐苍有些不太舒服。 “难道是因为那手伤?”徐苍也不确定仅仅是自己状态不好,还是因为左手的伤势的原因。 不过,前面西南医学中心也坚定自己手伤并无大碍,似乎是自己多虑了? 但是,这种轻微却不适的感觉一旦出现,那就犹如芒刺在背,让徐苍很是不舒服。 史颀就坐在右边,他的感受最为直接。他隐约察觉到飞机的修正动作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虽然飞机依旧动态地维持在航道上,但是那种流畅感好像澹化了很多。 史颀略微偏过头,望向似有些许异常的徐苍的侧脸,跟对飞机的感觉一样,徐苍好像也有些不一样。 “徐苍,没事?”史颀轻轻地问了一声,右手下意识地放上了驾驶盘。 “不要动!”徐苍只是澹澹地说了这三个字,可史颀听入耳中,却好像有一丝警告的意味,几乎是本能的,史颀将右手又是放下来了。 徐苍眉毛挑了挑,并没有再说什么了,右手把控的推力手柄自此并不是保持两边推力相等,而是开始出现轻微的推力不一致。 这个推力不一致并非发动机所致,而是徐苍人为所造成的。而且这种不一致并非恒定不变的,可是前一刻还是一号发动机大于二号发动机,下一刻,这个强弱关系就翻转过来了。 史颀首先发现了这个情况,他是想说些什么的,但是嘴唇抿了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与此同时,因为波音驾驶舱的操纵系统是相连的,即一边的操纵也会反应在另一边。他能感觉到,徐苍不仅仅在对推力手柄进行超出常规的操纵,甚至连方向舵也在进行操纵。 实际上,在空中的时候,至少是正常情况下是很少需要用到方向舵的,除非是在比如像单发的时候,那种是明显存在飞机侧滑的情况,需要使用到方向舵进行修正。 一般情况下,飞机是不会存在侧滑的,自然也就不需要方向舵进行修正了。 甚至说,在大部分情况下,额外使用方向舵反而会增加飞机侧滑。 满舵加反向压盘,以此维持飞机轨迹不变,同时人为增加侧滑来增加飞机阻力就是这个操作的典型体现。 不过,方向舵还有另外一个功能,那就是在某些情况下作为副翼的替代品而存在。但是,现在飞机副翼是可以正常运行的,用方向舵替代副翼,好像也说不过去。 说实在的,也就是左边的是徐苍。要是换做别的飞行员,就算是一个机长,史颀早就开始发出质疑了。可旁边坐的是徐苍,史颀首先不是质疑,而是考虑是不是自己哪里想漏了,抑或是自己的眼界思维跟不上徐苍的节奏,理解不了徐苍的做法。 可是他思前想后,好像也没听说过这么操纵飞机的。难道说,徐苍不仅仅开发出来了新的非精密进近的下降方法,连带着对飞机基本操纵的理念也有颠覆性的见解? 结果,史颀没有说话,局方监察员忍不住了:“徐苍,你这什么手法?推力手柄这么控制的吗,谁教你的?” 人为创造差动油门,人为造成侧滑,哪有这么飞飞机的? 局方监察员之前没跟徐苍一起飞过,不过倒是听说过徐苍的名声的。因此,在发现徐苍的操纵动作后,也是跟史颀一样没有立刻出声,毕竟徐苍名声在外,或许在操纵方面有些个人特点呢? 但是,随着高度的降低,距离地面只有三百英尺了,徐苍还是这么干,局方监察员就有些忍不住了。 飞行操纵有个人特点实属正常,但也不能这样啊,这完全没道理啊。 可是,局方监察员在出声之后,徐苍理都不理的,这让局方监察员有些恼意。 什么意思?无视我? 下一刻,徐苍反问起来:“我航道偏离超过一个点了?下降率小于五百大于一千了?触发任何警告了?如果有,那就请直接提出来,如果没有,那就请你保持安静,你影响到我的操纵了。” “你”局方监察员脸上阴晴不定。不过,徐苍说的也是实话。你不要管我怎么操纵,飞机现在就稳定在正确的轨迹上,各项飞行数据也都是正常。 只不过,在徐苍的控制下,飞机虽说的确是相对稳定的,但是细小的波动基本就没有停止过。但是,局方监察员以为这是乱流所致,也就没有细想。 飞机在进入五十英尺高度后,徐苍开始往后打了些配平,在二十英尺左右,一把油门轰上去,接着直接收光,飞机以一个相对扎实地落地接触到了跑道。 飞机甫一落地,徐苍拉起减速板,抬起右手:“交操纵。” 史颀完全没有做好接操纵的准备,通常都是右座交操纵给左座,哪有左座交操纵给右座的? 不过,这也不是硬性规定,只是相对少见一些。因为很多737只有左边有手轮,右边是没有的。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左座可以进行大幅度的转弯,因而在地面滑行时,只能由左边操纵。 但是,这架飞机稍微特殊些,右边也有一个手轮,史颀来进行地面操作倒也没什么阻碍。 虽然不懂徐苍为什么要交操纵,可史颀在经过短暂的惊讶后,还是反应过来:“接操纵。” “交操纵。” 随着整个操纵转换的流程结束,徐苍直接将双脚从方向舵上拿开了。 在跑道上,自动刹车作用下,飞机速度在不断减小,史颀控制着飞机的滑跑方向,还能分出一些精力瞄了徐苍一眼。只见徐苍板着脸,也看不懂到底是什么情绪。 “不会出什么事?”史颀心里琢磨着。 洱海机场不大,等脱离跑道后,飞机就直接滑入停机坪了。这飞机后面还有飞,于是就安排了靠桥的位置,一转进来,正好就对着机位。 没过几分钟,飞机靠桥,切发动机。 做完关车检查单后,史颀稍稍出了口气。他倒是不困,但是这么大一个班飞下来,还是稍微有些累的。 而徐苍则是解开安全带,拿下耳机,将之丢在了遮光板上,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打开前舱监视器,看样子是在等乘客下完。 不知道为什么,徐苍一不说话,整个驾驶舱就没人敢说话了,即便是史颀和那局方监察员。 但凡是个人都能感觉得出来徐苍的心情好像不太好,之前在落地前还提出质疑的局方监察员此刻已经相当乖巧得闭上了嘴,就算再迟钝,他觉着还是不要触徐苍霉头为好。 飞机靠着桥,下客就快了很多。大约七八分钟后,眼看下得差不多了,徐苍就开始拔耳机了,收拾东西,准备下去。而局方监察员还不能下去,这飞机后面要飞沪上,他还得再监察一段,在沪上那边下去。 眼看徐苍要走,局方监察员欲言又止。他对徐苍那个比较奇怪的操纵手法并不感兴趣,虽然从个人角度来说,他是不太能接受的。但人家徐苍安安全全落下来了,之前还处理了那么多特情,在操纵技术上,自己怕是没什么置喙的地方,这事儿也就翻篇了。 最关键的是那vor进近的下降方法,他敢肯定徐苍绝对是有一套成系统的理论的。 然而,局方监察员刚要开口,正好撞上转过身来的徐苍。只见徐苍澹漠着脸,不发一言。局方监察员一看徐苍的表情,陡然觉着心头一紧,都到喉咙的话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我要出去,让个路?” 局方监察员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收起座椅,挡住了徐苍离开的通道。忙是站起来,将座椅收好,然后侧着身子,给徐苍让路。 徐苍揉了揉眼睛,拎起飞行箱便是离开了驾驶舱。 徐苍这边刚走,史颀也收拾好了,也打算出去了,然而却是被局方监察员给叫住了:“史颀,刚才vor的那个下降方法,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史颀之前也是局方代表,两人不算多熟络,但还是认识的。 史颀都准备站起来了,听见局方监察员这么一问,脸上也是有些不解:“我还真不知道,我头一次见这么下的。这是国外的吗,反正国内我没听说有这么下的。” “哪里是国外的?这种下降方法绝对是优于现在的下降方法的,今天就是实证。这么好的东西,国外要是有了,国际民航组织早就开始推广了。就算还没有推广,也该有些消息了,不至于我们一点儿风声都没听见。”局方监察员急得那是一个抓耳挠腮,这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最为新奇,最为有趣的玩具,但是却不晓得这玩意儿怎么玩,工作原理是什么:“你说会不会是徐苍一个人琢磨出来的?” “他?”史颀沉吟了片刻:“不太可能。这似乎是一套系统理论,一个人能搞出来?” “他是徐苍嘛,别人不可能,他就不好说了。” 史颀咂咂嘴:“这个我真不好说。反正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至少在我们公司内部,没有对这种飞行方法的讨论。” 局方监察员沉默了一小会儿,史颀应该不是骗他,这种事情也没有撒谎的必要:“那要不你去问问他?” 这句话一出来,史颀直接愣住了:“你怎么不去?下一段起飞还有段时间,你现在就下去呗,时间上来得及啊。” 局方监察员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你也别笑我。刚才看他那样子,我就想起来以前学员时对着老教员时候的感受,心里发虚,你晓得不。” “那你让我去?”史颀哼了一声,直接推开局方监察员,提着个箱子就往外跑。 局方监察员忙是拉住史颀:“什么意思,你也怕啊?” 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在廊桥侧门那边上来一个乘务员,瞧见史颀和局方监察员,小心翼翼地跟史颀道:“机长,副驾哥问你还要多久?” 乘务员是知道局方监察员的身份的,所以显得有些拘谨。这人不仅仅能查飞行的,连带着乘务员也是可以查的,权力很大。 “你看看,都催我了!”史颀一把扯开局方监察员的手,朝着乘务员打了个手势:“走走走,下去,下去!” 局方监察员眼看史颀熘了,忙是喊道:“刚才那段的飞行数据,让你们公司上传给总局飞标司啊。” 这时候,史颀已经出去了,但隔着门还能听见他的声音:“知道了,我会跟飞标说的。” 听见史颀的保证,局方监察员这才是稍稍放下心来。 局方监察员在飞机上等了一个小时的过站时间,然后监察了一段洱海飞沪上的航段,拢共四个小时不到。 他一落地沪上机场,刚上了接他的内场车,手机就响起来了。 看了下手机,是总局飞标司技术科打过来的。 如果按照正常的时间,航班的飞行数据大约要两天才能出来。但毕竟是局方监察要求的,春夏航空那是从快处理,两个小时就把数据给导出来了,然后发给了总局飞标司。 现在看起来,似乎译出来了。 不过,这速度有些太快了。 局方监察员接通电话:“王科长,数据译出来了?” “没有,就译出来一部分,还要再等等。” “我就说嘛,哪有这么快。”局方监察员笑道:“是有什么问题吗,还特地打个电话。” “我问你啊,你这数据保证是真实的?”技术科王科长突然郑重道。 “嗯?”局方监察员一愣:“是啊,我前面才监察的一段航班,怎么了?” “这样啊。”王科长言语之中还有一些不解:“在译出来的一部分数据中,我发现一点儿问题。这段是从天宁飞洱海,春夏9442航班是?” 局方监察员嗯了一声:“是啊,就是这个。” “在落地洱海的时候,飞机没什么问题?”王科长突然问道。 “不是!”局方监察员急了:“飞机没问题,一切正常。王科长,到底是什么问题,你别打哑谜了。” 王科长长出一口:“在洱海落地前一千英尺左右,从数据译码上来看,飞机左右座都没有杆力输入,你说这是不是问题?” “没有杆力输入?”局方监察员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什么意思,飞机是无人操纵的?我当时就在飞机上啊。不是,怎么会这样,这数据有问题?” “到目前为止,飞行数据没有损毁或者修改的迹象。”王科长语气有些凝重:“我确认了很多次,在落地前夕,飞机两侧就是没有杆力输入。” 听到王科长的话,局方监察员只觉得一股子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没人操纵飞机? 那他当时在飞机上的所见都是幻觉不成? 前面在座的徐苍跟史颀都是鬼魂不成? 局方监察员只觉得脑子越来越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津门市郊某工业园区内,一栋气派的建筑拔地而起,这正是天荣航材的总部。 此时此刻,在天荣航材总部顶层的办公室里,骆天荣正在接待一个不速之客,易风! 骆天荣保养得很好,虽说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是皮肤细腻,没有半点儿皱纹,头发根根乌亮,看不见一根白发。只是这人眼小,鼻宽,耳大,总给人一种非常油腻的感觉,十足的奸商模样。 这时,骆天荣正笑眯眯地给易风亲自斟茶,而易风则是噙着澹澹的笑容,既不热烈,也不冷漠。 “易总自从离开了国大航空,沉寂了好一会儿了,没想到去了徐苍的手下。只是,易总这大佛屈尊落于春夏航空这小庙,着实是可惜了。”骆天荣将倒好的茶水递给易风,态度很是诚恳。 易风对骆天荣知根知底,自然不会因为一两句话就改变对其的印象。但是,脸上表情不变,接过骆天荣的茶杯,道了声谢:“骆总,客气了。” 骆天荣靠在沙发上,摆摆手:“客气什么,我对易总那也是佩服得紧啊。不知道,此番易总过来所谓何事?” 易风只是抿了下茶水,便是将之放回茶盘之上,轻笑着:“前些时日,我已经托人知会了贵司。我方愿抵押手中波音航材的正版授权,以求在贵司处换来些资金周转一下。” “哦?这事儿啊。”骆天荣挑了挑眉:“下面人确实跟我说过了。波音航材的正版授权嘛,那的确是好东西。只不过易总你的报价有些高了,一个亿,是?” “没错!一个亿!”易风点点头:“周转时限一个月。利率我们以市场上最高的标准给。如果超了时间,我们未能连本带息地奉还,那波音航材的正版授权就是贵司的了。” “我知道。”骆天荣呵呵笑道:“就单单一个月来说,易总给的利息的确很有诚意了,时间也不长,赚点儿零花钱也无妨。只不过,可惜的是,我骆天荣没有赚零花钱的心思。” 易风顿时就皱了眉:“骆总是嫌利息不够?” “哪里,哪里。”骆天荣哈哈一笑:“再高,那就是高利贷了。我骆天荣可做不得这些事。” “那骆总是何意思?” 骆天荣眼睛中闪过一丝贪婪:“易总,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过来找我,是晓得那些正版授权的价值只有我能看得清楚,再说你们春夏航空跟银行合作时间不长,大概率银行不会愿意借钱给你们,就算借了,那我感觉能有个六七千万就不错了。只有跟我交易才能发挥那些航材正版授权的最大价值。” 易风听罢,倒也不否认:“是这个道理。” “我不知道你们想要干什么。但是,就吃那一个月的利息于我来说意义不大。”骆天荣摆摆手:“要是易总坚持这般交易,那咱们还是不要再谈下去了,细细品茶如何?” 易风算是明白了,那些利息填不了骆天荣的胃口。 说实话,易风知道骆天荣很是贪婪,仗着国内近乎垄断的航材资源,赚得那是盆满钵满。可即便这样依旧改不了他贪婪的性格,好像再多的钱都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讲道理,有抵押物,时间又很短,利息还够高,对骆天荣来说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同样的事情在岳笙那边就同意了,可在骆天荣这边却是看不上。 “骆总,那你想要如何?”易风反问。 骆天荣抚掌而笑:“易总,我就喜欢你这样快人快语。你知道的,我是做航材生意的,对这航材的正版授权也是稀罕得厉害。你们用这个做抵押,后面大概率还是要拿回去的,这可是使不得。要不这样,咱们也不做什么抵押不抵押了,我加价两千万,一共一亿两千万,你们直接将航材的正版授权转让给我,如何?” 易风略微收敛了笑意:“骆总还真是财大气粗啊,上来就是一亿两千万,看起来我还是低估天荣航材了。” “哎呀,我这公司近些年小赚了一点儿,入不得易总的法眼。”骆天荣嘿嘿笑道:“你们跟中航工业合作,你们出授权,他们出航材,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不过嘛,中航工业毕竟主业不是做航材的,产能有限,这授权落你们手里,端是可惜了。所以嘛,我这做航材生意的,就是见不得不能物尽其用。这不,一亿两千万,那绝对是相当高的报价了。易总,我诚意可是满满的,大家合作共赢嘛,是这个道理不?” “一亿两千万?”易风几乎没有迟疑,直接拒绝了:“这怕是不行。不瞒骆总,这次我方资金周转并非为了救命,只是做那锦上添花之用。若是骆总不愿意,那也没什么。我们春夏航空还是懂什么叫细水长流的。” 航材生意至少在现在的国内民航市场,那就是一座金山。赚一次跟赚很多次,易风还是拎得清楚的。 当然了,骆天荣有些话还是对的,他的报价的确比较有诚意了。 “骆总,以后如果是同样的情况,你尽可以让下面人来传递消息。我也不是什么闲人,专程过来浪费时间,这可是不好。”易风缓缓站了起来,突然笑道:“不过呢,咱们怕是没有以后了。” 说完,易风鞠了下躬,竟然直接作势要走了。 这时候易风心里可是真的没有丝毫的迟疑,真的打算就此结束与骆天荣的合作,所以在神态和动作上极为决绝,落到骆天荣眼里,顿时让其脸色大变。 “这小子真要走啊!”骆天荣心中有些急了,他看得出来易风是真的不想做这买卖了。 眼见于此,骆天荣直接跟着站了起来:“易总请留步,留步!” 易风顿了下脚步,回过身:“骆总,还有什么指示?” “易总,你可是对报价不满意?”骆天荣强压住焦急的神色:“我的报价已经很高了,要不你问问上边,那个那个叫徐苍的?这事儿应该他来做主。” 易风微微颔首:“骆总,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这件事,我可以做主的。” “等等,等等!”骆天荣无语了,这易风当真是不好对付,油盐不进的:“你打个电话试试,也耗不了多久。一亿三千万,我加到一亿三千万。” 虽说骆天荣有些肉疼,但是他心中盘算了下。只要拿到那些正版授权,以他的航材工厂的产能,三年多就能将这一亿三千万给收回来,后面就是纯利润了。 三年,这个回本的时间不算短,但也绝对不算长。 而且,随着国内民航市场的快速发展。之后航材需求应该会越来越大,说不得还用不了三年呢。 “一亿三千万?”易风迟疑了片刻,这个价格的确是比较诱人了。 虽然他还是比较倾向于不做这买卖,但是想想之后,觉得跟徐苍说一声好像的确也不费事。 沉吟片刻后,易风嗯了一声:“那骆总稍等,我且问一下。” 骆天荣长出一口气,心里闪过一丝憋屈。哪里还有自己加价求人的说法?不过无所谓了,只要能把那航材的正版授权拿下来,受些气也就算了,后面卖个春夏航空的价格再提一提,就从他们身上多吸血。 易风自然是不知道骆天荣恶毒的心思的,他出了办公室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徐苍打去了电话。 很快,手机对面就传来徐苍略显低沉的声音:“怎么了?” “徐苍,是这样的。”易风马上将情况给徐苍简述了一遍,最后补了一句:“你觉得这买卖能做吗?” “一亿三千万吗?”徐苍的语速很慢,看起来也在认真思考。 易风插了一句进来:“徐苍,一亿三千万这个价格的确很高了,但是我还是倾向于留着那些授权。中航工业的产能的确不如天荣航材,但是后期中航工业在民航大市场环境的影响下,应该也会提高产能的。” “一亿三千万,这确实是一个非常诱人的报价。”徐苍顿了一下:“易风,一亿五千万!如果他能涨到一亿五千万,那就答应他。” 此言一出,易风直接大惊失色:“徐苍,你真要转让授权啊。一次性的买卖,不是这么做的?” “易风,最近我们需要一大笔钱进行某些资本操作,投的越多,利润越高。” “我明白!但是,这些航材的正版授权可是极为优质的资产,卖了太可惜了。”易风还是不太能接受徐苍的决定。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易风都后悔给徐苍打电话了。 “而且,如果我们把航材授权给卖了,跟中航工业怎么交代?我们可是已经说好要合作成立航材公司了,虽然没签协议,但这样很不好,真的很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徐苍当即说道:“放心,只不过是在天荣航材那边寄存片刻,最后还是要回到我们这边的。” 易风一愣:“你这什么意思?” 大约十分钟后,易风绷着个脸回来了骆天荣的办公室。已经等得有些心焦的骆天荣瞧见易风终于回来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要说这么久啊?” “兹事体大,自然要多说一会儿了。”易风看起来情绪不高:“刚徐苍说了,如果骆总能加价到一亿五千万,我们可以将正版授权转让给你们。” “一亿五千万!”这下骆天荣也是吃惊不已:“这这溢价有些高了?” “你我都知道,这些航材的正版授权是极其优质的资产,我本人其实是不愿意做这个买卖的,奈何徐苍愿意。一亿五千万,骆总自己掂量,能做咱们今天就定下来,做不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一口价。” 易风态度很坚决,看起来是一分都不能少的。 “一亿五千万,一亿五千万。”骆天荣只觉得这多出来的两千万是在割自己的肉,可即便是一亿五千万,这笔买卖还是有挺大的利润空间的,只不过回本周期拉长了一些。 沉默了大约一分钟后,骆天荣一咬牙:“好,就这么办,一亿五千万,可以!” 易? ??嘴角掀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只不过他对于表情的控制很到位,很好地掩饰住了内心的想法。 “还有一件事。” “嗯?”骆天荣脸上掀起一丝不悦:“怎么还有条件?” “其实这也不算条件。”易风摆摆手:“这些正版航材的授权我们亦是极为珍视的,如非的确有其他事情需要大量资金,断不会转让这些授权的。所以说,如若将来骆总有意再度出售这些航材授权,我希望我们拥有优先的购买权。” “啊?”骆天荣怔住了,旋即忍着笑意,忙是点头:“可以,可以,自然是可以的。”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笑开了花。 他脑子发抽了才会再度出售这些航材的正版授权。这东西攥在手里时间越久,能创造的利润越高。他还以为是什么条件呢,原来是这种根本就不会发生的无聊之事。 虽说最终报价有些高了,但是总体来说,结果还是令骆天荣感觉到满意的。 “既然如此,我会派人过来和贵司商量拟定协议的。”易风道:“对了,对于航材授权的转让,还需要得到波音的同意” 之前只是作为抵押,并非真正的交易转让,所以知会一下波音即可。可现在涉及到实际的转让了,那就必须要得到波音同意了。 骆天荣跟波音合作已久,当即拍着胸脯:“没事,这件事交给我。” 易风自然是乐得清闲:“那就麻烦骆总了。” 说完,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续宾客尽欢,好不热闹。 在那洱海基地,春夏航空的宿舍楼里,徐苍站在窗边,迎着阳光,眼睛半眯着,脸上始终保持着澹澹的肃穆。 忽地,他举起左手,张开五指,将其置于阳光之下。在太阳的照射下,徐苍左手五指边缘被照得红红的,白皙的皮肤上映着如同白玉一般的光泽。蓦地,徐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无奈和颓丧。 忽地,徐苍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徐苍扭过头看了一眼,是局方总飞行师邸清泉的号码。 “嗯?”徐苍脸上掠过一丝讶异,邸清泉倒是很少会打电话给他的。 想了下,徐苍还是接了电话:“怎么了?” “徐苍,前面是不是有个9442,天宁飞洱海的班是航线监察了?”邸清泉问道。 “嗯,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徐苍心有所感,大约知道邸清泉打这通电话是为了什么了。 “是有一些事情。”邸清泉那边停顿了一下:“不过,相较于飞行上的事情,我有一个问题需要听一听你的意见。” 徐苍眉头一皱,让他给意见,怎么感觉事情没有朝他预想的方向发展:“邸总师,你说。” “我这边快要卸任总飞行师了” 徐苍听到这话,脑中闪过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但是下一句话直接让徐苍心头一惊。 只听邸清泉蓦地问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接任我的位置?” 徐苍只感觉极度的不可思议:“邸总师,你是说让我接任局方总飞行师?” 第300章 苍青医药! 汉京民航总局总部大楼,总飞行师邸清泉和飞标司司长吴越两个人凑在一起,打量着一份从技术科那边译出来的飞行数据。同时,在两人前面的办公桌上的座机还开着免提。 邸清泉翻了几页纸质数据,朝着座机问道:“所以,你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最后没有杆力?” 座机免提那边传来之前春夏9442航线监察的局方监察员的声音:“对啊,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当时我就坐在后面,是亲眼看着徐苍把飞机落下去的,怎么可能没有杆力呢,这不科学。” 邸清泉将纸质数据往桌子上一丢,他大约明白什么情况了,只是揉着太阳穴:“徐苍落地的时候,你就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异常,什么异常?”局方监察员那边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果要说异常的话,好像也就是他在操纵油门上跟我们不太一样。” 飞标司司长吴越倚着办公桌,笑道:“怎么说?” “他控制两边发动机推力不一致,好像是刻意的。这是他的个人操纵习惯吗,不过这也太怪了。”即便是现在想起来,局方监察员依旧觉得徐苍的操纵手法着实是匪夷所思。 邸清泉叹了一口气:“除此之外,还有呢?” “还有?”局方监察员仿佛是在认真思索,但是许久之后还是参不透邸清泉的意思:“没有了,其他没有什么特别了。” “没什么特别?他的油门始终存在推力差,可飞机却始终保持在跑道延长线上,你也没想过为什么?”邸清泉着实觉得有些丢人,从编制上来说,这些局方委任代表,监察员之类的都是受他管辖的。 而自己手下在飞标司司长面前尽是展示了自己的愚蠢,他当真是脸上无光。 “为什么?”电话里,局方监察员竟然还反问了一句邸清泉,气得邸清泉差点儿当场脑溢血。 邸清泉冷哼道:“驾驶盘上没有杆力输入,说明徐苍左手就是虚搭在驾驶盘上的。驾驶盘活动仅仅是气流冲击舵面的反向体现而已,并非徐苍在操纵。你再想想,他在临落地的时候是不是勐加了一把油门,然后直接收光,进近期间还是用了差动油门,另外是用方向舵配合控制飞机方向,这像什么?” “啊?他动方向舵了,我没注意啊。”局方监察员品了下邸清泉的话,脑中骤然闪过一点儿灵光:“这说起来怎么好像有点儿像是副翼和升降舵卡阻的飞行方法啊?” 在飞行操纵系统中,操纵受限或者卡阻是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在副翼卡阻下,飞机横滚操纵受阻,所以需要使用差动油门进行转向替代。不过,差动油门的反应比较慢,在大风天气下,不能很好地将飞机保持在一条稳定的轨迹上,所以需要方向舵进行微调。而在升降舵卡阻时,飞机俯仰操纵受阻,即可以通过增减油门来完成相应的俯仰操作。 不过,相较于用油门来控制俯仰,更多的是使用主电动配平。只是在春夏9442的落地前夕,徐苍其实并没有怎么频繁地使用主电动配平,使用量都在正常范围内,这也是造成局方监察员误判的原因之一。 如果徐苍如同卡阻那般大量使用主电动配平,局方监察员当时就该有所察觉了。 “不过”局方监察员细细地回想了一通:“当时除了他一直人为地控制差动油门外,其余方面当真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他甚至都没怎么用主电动配平,真的就跟正常进近落地一样的感觉。就是那落地前加一把油门,我当时觉得只是他单纯地想要将能量做大一些,再发现能量足够后,就一把将油门收光了。” 局方监察员这说法其实是相当正常的,在大风天气下,对油门的把控是需要非常谨慎的。这就造成了很多飞行员在大风天下不敢过早地收油门,不然油门一收,后续突然出现顺风怎么办?大型涡扇发动机的推力是具有些许延迟性的,再加油门就来不及了。 因此,很多飞行员在大风乱流的落地时,基本都会选择一个非常保守的收油门策略,将飞机的能量累积到一个极为充裕的状态,以便在极低处觉得再无任何问题了,直接将油门收光,然后落地。 在局方监察员眼中,徐苍落地前夕的加油门可能是觉得能量还不够,所以加上一把上去。后面又是觉得没什么气流了,当是稳妥了,然后很干脆地一把又收回来了。 其实,这么解释的话,徐苍对油门的操纵也是说得通的。 邸清泉思索片刻,没有再说什么了,算是接受了局方监察员的说法。这并非强词夺理,而是真的是有理有据的。 “徐苍这个人操纵飞机的手法已经到了浑然天成的地步,即使光靠那油门和方向舵,操纵起来也是圆润无暇,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感。”吴越不禁赞叹起来:“世上怎能有这般惊艳的人物?”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局方监察员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从目前的迹象来看,似乎更加倾向于徐苍使用的飞行卡阻的手法来操纵落地的。但结合当时的情况,飞机驾驶盘并非出现任何卡阻或者受限的情况,徐苍为何要舍易求难,凭空给自己增加难度呢? “为了炫技?”局方监察员猜测道。 邸清泉却不认为是这样的:“他现在的级别应该不至于为了这种幼稚的目的而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讲道理,当时的情境似乎真的没有进行如此操作的理由啊。 “那是为什么?”局方监察员不解道:“他也才二十多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一时技痒,也算是情理之中。” “是这样吗?”邸清泉没什么兴趣纠结徐苍为什么要用一些特别的手法落地,他更加好奇的是徐苍在vor进近中的下降方法:“你之前报告说徐苍在洱海28号vor进近中,在通过最终进近定位点后是保持连续下降的?” “嗯,没错!”局方监察员说道:“最终进近定位点之前,一切操纵流程是大致相同的,不同点就出在最终进近定位点之后。他是按照地速与下降率的换算表给予初始的下降率的,再按照进近图上高距比进行下降率的修正。在pfd上的最低下降高度是航图上的数值加了五十英尺,cp板上则是加五十英尺后向上取整。” 邸清泉和吴越对视一眼,这两位都是搞技术的老手了。经过局方监察员这么一说,基本也就能勾勒出当时所发生的情况了。 “他是人为创造一个类似于盲降的下滑轨迹吗?”邸清泉思考道:“加五十英尺的话,我大概可以理解。此前是快速下降转平飞,如果需要复飞的话,飞机不会存在不可控的下坠风险,自然也就不会突破最低下降高度。但是,如果是保持下滑姿态,即便是一下子加到了复飞推力,飞机因为惯性作用还是会往下掉二十到五十英尺的高度,所以保守起见,将最低下降高度往上提了五十英尺,应该是这个意思。” 这点儿其实类似于零高度复飞,就是在即将接地时,飞行员突然发现情况不对,需要进行复飞操作了。这个时候,即使加上油门,飞机依旧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一些高度,可能会出现接地的情况。 “那也就是说,这个额外加的高度是他自己定的?”吴越说道。 飞机从下降转为上升期间所损失的高度实际上是没有一个定值的,就连波音也只能给出一个大概数值。二十到五十英尺的确可以覆盖大多数的情况,但是要是在某些极限条件下,比如慢车俯冲时,那损失的高度就不会仅仅是上限五十英尺了。 当然了,在日常仪表仅仅过程中几乎不会出现慢车俯冲这种极端状态。 但是,如果将一个数值推广到普适范围内,那就需要得到公认。即不管是官方,还是飞机制造商都认为在进近过程中,下降转爬升的损失高度可以控制在五十英尺以内,慢车俯冲的极端情况是可以被排除且不予考虑的。 吴越思前想后,似乎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哪条法规是给予这个加五十英尺的理论依据,那多半是徐苍自己想出来的。 “这还不是唯一的问题。”邸清泉沉吟了片刻:“非精密进近中,快速下降改平飞已经用了很多年了,这突然改变下降模式,是出于什么理由?改变总该有个理由,最好有文件支持。” “文件支持,上哪儿找支持?”要说总局内谁对各种文件最清楚,那毫无疑问就是飞标司司长,但是吴越也想不出来有什么文件可以支撑徐苍做这种改变的理由。 从很久很久之前,快速下降改平飞就是通用的飞非精密进近的手法了,徐苍的这种下降模式无疑是在进行新时代的革命。 “但是,我感觉这个方法的价值很高。”邸清泉出于自身本能,竟然直接下了似乎有些武断的结论:“如果咱们caac能作为领头羊,推广这个新一代的非精密进近的下降方法,那在国际民航组织那边又是能增加不少评分。不管怎么说,现在是竞选一类理事的关键时刻,这个时候露脸效果是最好的。” 国际民航组织中各成员分为一类理事和二类理事,一类理事的话语权更强,而caac做了很久的二类理事了,现在正是竞选一类理事的时期。 如果这个时候能完成这一系统的下降理论,那在国际民航组织中算是非常重大的贡献了,对于竞选来说,帮助很大。 “可现在我们只窥得一鳞半爪,比如这么下降的依据是什么,优势是什么,如果复飞的话,跟之前有什么区别,这些都没有搞清楚。”吴越想了下:“要不我去问问政策法规司,让他们想想有什么遗漏的?” “找他们干什么?他们是偏向于行政类法规,技术类的还不是飞标司在管?你都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邸清泉沉吟片刻:“这事儿还是要找徐苍问。” “可那小子不说啊。”局方监察员的声音从免提座机中传出来:“我问过他,他不肯说。” “你惹他生气了?”邸清泉突然来了一句。 听到这话,吴越直接笑了:“怎么,还把徐苍当小孩儿,要哄着?” “你以为他不是小孩儿?他才二十多岁,算什么大人。”邸清泉笑得脸上褶子都出来了:“再说了,男人至死是少年,哈哈哈。” 邸清泉和吴越都是把徐苍当自己后辈看待的,说起话来也相对欢快些。 “没有,我能惹他什么?”局方监察员想了下:“还是说我打扰他睡觉了?可加油的时候,驾驶舱必须要有人盯着啊,我没错啊。” “行了,行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邸清泉直接打断了局方监察员的话:“徐苍的事情呢,我们来负责,这事儿在你这边就结束了。” “不管了?”局方监察员倒是没想到邸清泉直接把他给排除出去了,不过他也乐得清闲:“行,那我就不管了。” 吴越:“挂了,忙去。” 随着电话的挂断,屋子里陷入了一个极短暂的寂静之中。不过很快邸清泉就打破了沉默:“李局昨天问我有没有推荐的人选了。” 吴越显然知道邸清泉在说什么,拿了根烟点上:“真要退啊,你这不还是没到年纪吗?” 如果按照标准的退休年纪,邸清泉的确是没到呢,而是是差了好几年的。而且,邸清泉做总局总飞行师做得挺好,也没有理由是被强制卸任的,只有他自己不想干了。 “年轻时没注意保养身体,老了毛病一大堆。”邸清泉摆摆手:“我这人没什么官瘾,差不多了就算了。我干了这么多年,自觉也还行,也算是体体面面的,可以了。” “果然还是比不上那些从军队退下来的。”吴越叹了一口气。 邸清泉没有军航背景,是实实在在的社招,也差不多是第一批社招的。相较于那些军航过来的,即便是到了五十多岁,个个精神头好得不行,不得不叹服。 “比不了,比不了。李局不就是吗?跟我差不多年纪,大了两岁。天天那么多事情,我看他还游刃有余的。我当个总飞行师,就关心些技术上的事情,可就顶不住了,真的不一样。”说到这里,邸清泉笑道:“你也别说我,你跟我也差不了多少。” 吴越比邸清泉还小一岁,拍拍自己胸脯:“我还是好一些的,哈哈哈。” 两人一通笑完,又是感慨一番,接着话题就自然而然地转到了邸清泉的继任者上面。 邸清泉是不能指定继任者的,但是作为现任总飞行师,他的意见很重要,极具参考意义。 “不过,话说回来,你决定好了没?”吴越收敛笑容,表情异常严肃:“前段时间,你说要退了,应该有不少人找过你。” 邸清泉呵呵冷笑:“就这两天,已经有七个了。他们真是急不可耐,就等着我把位子空出来。” “你也别这样。”吴越叹了一口气,显得深深地无奈:“总飞行师这个职位说实话是真的不错,不上不下,刚刚好,太多人希望借这个位子往上跳了。” 说实话,总飞行师在整个总局编制中算比较高的职位,但不算顶尖的那种。 就是这种处于中等偏上的,还有些实权的职位最是吃香。如果职位太低,那就没有争取的必要了。如果职位太高,那争取的层次就有些触不可及了,很多人连参与的机会都没有。 正是总飞行师这种中等偏上的职位,下面人都有机会,而且未来可以以这个职位为跳板,寻求更高的去处。 “一天到晚,不想着怎么干好事情,就琢磨着怎么往上爬,就盯着上面什么时候空出位子来。”邸清泉骂了一句:“真是晦气。” 对于邸清泉这种有些泄愤似的抱怨,吴越感觉到些许无奈。 邸清泉的性子跟陈向东有些像,嫉恶如仇。也正是这个原因,邸清泉前半辈子一路顺风顺水,可到了总飞行师,最近十年左右,那是急转直下。 主要还是因为之前那些职位或者经历很多是可以不考虑人情世故的,但是总飞行师往上,那就不仅仅是技术或者水平的事情了。 “别骂了,又不是圣人。”吴越摆摆手:“那个想好了没啊。你在总飞行师上也干了这么多年了,你的意见还是很重要的。” “我当然知道重要,不然那些人也不会来找我了。”邸清泉哼了一声,显然是余怒未消:“不过,有件事我还得问问你。” 吴越起了一丝兴趣:“怎么了?” “总飞行师是不是一定需要机长或以上级别才行啊?” 这话一问出来,吴越就跟看白痴似的看邸清泉:“这不是废话吗?都多少年的规定了,你还问我?” 邸清泉干笑两声:“我知道是知道,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变通的可能性?” “变通?什么变通?”吴越奇怪道。 “就是降低一下要求。你看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的职位要求也仅仅是推荐推荐机长或以上级别,并没有硬性规定。”邸清泉道:“你说,咱们是不是也可以不要把规定定得这么死啊。” 吴越挑了下眉:“要求?你是说机长级别这个要求吗?” 邸清泉一拍手:“对啊!技术级别就是一个参考嘛,也不能正确地体现一个人的技术水平是,没必要定死了是?” 吴越眯着眼睛打量着邸清泉,看得邸清泉心里直发虚:“你看我干什么?有什么问题,你就说,别摆这副模样。” “我问你,你是不是想让一个副驾驶接你的班?” 邸清泉反倒是底气壮起来了:“怎么了,不行啊?” 吴越哼了一声:“是不是徐苍?” 邸清泉一下子就笑出声来了:“你不觉得他很合适吗?这水平,这经验,啧啧啧,完美适配总飞行师这个职位。当然了,他还没有局方工作的经历。不过无所谓,陈局是他师父,只要他愿意,带着他适应没问题。” “果然如此。”吴越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徐苍嘛,我个人也觉得他很合适。但是,总飞行师的技术级别要求自军民航分离开始就一直在施行,就连机长都从未担任过局方总飞行师的,全部都是b类或者c类教员。你这一下子将技术级别降到了副驾驶,降得有些点儿多啊。徐苍现在甚至连资深副驾驶都不算,这基本就是抹除了局方总飞行师关于技术级别的要求限制。” 邸清泉心头一紧:“怎么了,不好办?” “废话,当然不好办!”吴越瞥了瞥嘴:“要不你换一个?” “换一个,换谁?”邸清泉抓耳挠腮的:“你见过徐苍这种惊艳的天才,再是看看别的那些人,总觉得不来劲。如果要换,你们自己决定,我不管了。” “你这怎么耍小孩子脾气?”吴越着实有些无语了,他想了一下:“正常情况下,徐苍这情况的确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他能将非精密进近的新的下降方法以成系统的方式梳理出来,这绝对是大功一件。或许,我可以以此为理由说服技术委员会破例一次。” 这下邸清泉眼睛大亮,跟探照灯似的:“还真可以啊。技术委员会那帮老家伙会同意?” “说话措辞注意些。”吴越提醒了一下:“那就要看徐苍愿不愿意配合了。” “这有什么不配合的。”邸清泉笑道:“我来跟他说。局方总飞行师送给他当,他还不当?” 然而,在大约五分钟后,邸清泉直接被打脸了。 “什么,你不想当?”邸清泉气得快要吐血了:“徐苍,这是局方总飞行师啊,你这都不要的?” 电话里,徐苍显得颇为无奈:“邸总师,我是真没什么兴趣。” 邸清泉赶忙劝起来:“徐苍,这事儿你什么都不用管,我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事儿办成了,你就过来,不用你操一点儿心的。” “邸总师,这不是麻不麻烦或者操不操心的问题,是我真的不想去当总飞行师。”还有一半话,徐苍没有说:“我已经当过一次了,真的是没有意思。” “你这”邸清泉是万万没有想到这种送上门的好事,徐苍都不要的。 还有哪个飞行员能拒绝总飞行师的诱惑? 离谱! 邸清泉最后确认了一次:“是真的?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额”徐苍想了下:“我很忙,没时间一直在总局那边坐办公室。” “没有啊。也没有硬性规定一直要坐办公室的啊,你可以常驻在西南这边的,不用一直去汉京总部的。”邸清泉忙是道。 徐苍越加无奈了:“邸总师,这样不太好了。” “不太好了吗?”邸清泉挠挠头:“算了,算了,以后再说。对了,前面监察的9442航班,我们看了飞行数据,落地前,你是没有动杆了?” “是啊。”徐苍非常爽快地承认下来了。 “能告诉我原因吗?”邸清泉加了一句:“不会是为了炫技?” “可以吗?”徐苍笑了起来。 这下倒是让邸清泉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半晌之后才是道:“可以,可以,没出安全问题都可以。” 顿了一下,邸清泉没有继续纠结徐苍操纵上的问题,而是转向了最为关键的非精密进近的下降方法问题中:“我听那次的监察员提及了你似乎用了一个比较新颖的下降方式,不知道能否细说一下,我感觉这个是有很多可以挖掘的点的。” 邸清泉说完,能很明显地听见徐苍从电话中传来的一道叹气声,不免心里一咯噔:“怎么了?” “我只是想让飞机落下去,一点儿小把戏而已,没必要过分重视的。” “但是我感觉这是可以扩展出一整套理论的,或者说,在你心里已经有一套相关的理论了?” “你这句话是在夸奖我吗,邸总师?”徐苍轻笑道。 “我每一句话都在夸奖你。” 徐苍一怔:“邸总师,不管是这件事抑或是之前总师的那件事,我的理由都只有一个,我太忙了,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花在上面。” “飞行方法这件事需要什么时间?” “非精密进近的快速下降后改平的飞法用了多少年了,现在突然要改变,不得取证,听证,论证?作为这套方法的提出者,我不得全程参与,我有这个时间吗?”徐苍道:“邸总师,你没必要盯着我的,很快就会有别的人替我完成这件事的。” 邸清泉听出来徐苍想要挂电话,赶紧道:“徐苍,徐苍,你等会儿!你就跟我说一下,你这么做的理论依据是什么。我知道,这样飞不会触发什么警告。但是,我们飞行也不是只要没有警告就行,而是要探索出一个拥有理论支撑的方法。你也说快速下降后改平的飞法用了很多年了,那你是为什么突然就想要改变的。” 徐苍沉吟了片刻:“邸总师,国际民航组织的《空中航行服务程序-航空器的运行》中关于稳定进近的要求是什么?” “什么?”邸清泉想了一下:“稳定进近时,航空器必须在特定高度上处于稳定的状态。” “没错,稳定的状态!”徐苍确认道:“作为优化的进近技术,稳定状态应不仅存在于特定的位置,而是应处于持续的状态,即在进入最后进近航段后尽早达到稳定状态。平飞是一个特定的位置,且是一个持续的状态,但是进入改平前却是不一样的。快速下降到改平要经历巨大的推力变化以及俯仰姿态的变化,这实际上是在增加飞行机组的工作负担。在最后进近阶段,飞行员更多的精力不应该被消耗掉,而是尽可能减少飞行员的压力,以便让其以更为集中的状态准备不久后的着陆。” “这”徐苍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仿佛打开了邸清泉的思维大门,这是一次彻彻底底的关于进近理念的变革,邸清泉好像一下子抓到了什么,但是又感觉没有完全抓住。 “那你加五十英尺的理论一句在哪里?”邸清泉追问道。 “这不就是工作吗?”徐苍笑道:“加五十英尺是否具有代表性需要经过长时间的理论和实践论证,这就是工作。如果是我提出来的,那我就该要时刻参与进去,可我没有这个时间。不过,邸总师,你们也是浸淫飞行多年了,我开了个头,你们应该可以找到方向了才对。” 邸清泉那边额头渗出了一些汗水:“我们试试,试试。” “行,那你们就先试试。”徐苍提了下语调:“那挂了?” “等等等。”邸清泉:“那个关于这个下降方法,要是别人问起来总得有个名字,你给取一个?” “这还要取名字,徐式下降法?”徐苍开了个玩笑:“就叫连续下降最后进近。” 挂了电话,徐苍嘴角上还噙着一丝笑容,之前因为左手的原因而略微低落的情绪舒缓了一些。 说到左手,徐苍自我感觉在生理意义上应该是没问题的,或许是因为心理因素? 因为太害怕左手出问题了,结果没问题也整出问题了? 徐苍稍稍握了下左手,突地听到一些动静,回身往门口看了一眼,发现余奉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了。 “嗯?怎么了?” 余奉天马上恭敬道:“前两天给张德生两人升了职,然后今天他们就结伴请假了,我稍微跟了一下他们,似乎是去机场了。” “去机场了啊,要远行了。”徐苍咂咂嘴:“这么急啊?” 余奉天也跟着笑了起来:“看起来,他们的确很急。还有,采购部门的主管今天也请假了,说是去津门那边了。” “津门,天荣航材?”徐苍挑了下眉,笑容愈发灿烂:“这么快就上钩了?” “他们看来是一点儿都沉不住气的。”余奉天低着头:“徐总,刚才过来的时候,在传达室那边说有人找你。” “找我?”徐苍一怔:“是谁?” “好像是一个叫刘进昕的。” “刘进昕!”徐苍马上拿了件衣服套上:“你做得不错,等他们回来了,继续盯着就行。” 说完,徐苍直接越过余奉天,出门去了。 刚是下了宿舍楼,在公司大楼前的空地上正好就瞧见进来的刘进昕。刚才他已经是在门卫那边做登记来着的。 刘进昕也是看见了徐苍,马上极为兴奋地跑过来,扯着徐苍就是一顿说:“徐苍,你可晓得不,就在昨天有三家美国的医药代表给我来电话了,说要跟我们在雷帕霉素上展开合作。另外,欧洲那边也有一家有合作意向。哈哈哈,没想到雷帕霉素的前景这么好。” 徐苍在源叶制药也有股份,刘进昕发展得好,徐苍自然也是高兴,拍拍他的肩膀:“开拓国外市场这么顺利?” 在徐苍的印象中,医药这一块还是国外比较吃香。雷帕霉素要开拓国外市场,徐苍肯定是支持的,但是他也做好了吃亏的准备。可实际上,走向海外的过程比他预想的要顺利太多了。 “之前不是跟你说了,我老师出去参加国外医药大会时专门提了我们这个药。我老师什么地位,有他背书,那自然是水到渠成。” “哦哦,我差点儿都忘了,你跟我说过的。”之前为了避免釜山空难,徐苍跟机了木华航空的飞机,在登机的时候还遇着了许如行,那时他就是要去国外参加什么会的。 “哎,你这过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刘进昕现在那是一个志得意满:“昨天跟那些国外的医药代表通话,打了太久的国际长途,刚刚才发现手机欠费了。不然,早就给你打电话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刘进昕这辈子还能有机会赚美元,嘿嘿嘿。” 医药这一块要是做得好了,那也是暴利的行业,尤其是雷帕霉素的确有其独到之处,能吃很多年的巨大利润,只要在国外运作得好了。 “这么个大喜事,一起去市区吃一顿,正好给你充个话费,不然不能打电话太麻烦了。”徐苍道。 说着,就准备拉着刘进昕去公司一楼的车队办公室,让他们安排一辆进市区的车。 “不急,不急。”刘进昕拉住徐苍:“我这次过来除了告诉你这么个好消息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徐苍停下脚步:“哦?还有什么事儿?” 刘进昕逐渐收敛了笑容:“徐苍,我能有今天全赖你的功劳” “别别别,你这话” “你不要推辞,这是实话。”刘进昕极为诚恳道:“且不说你在我研制雷帕霉素最关键,最缺钱的时候拉了我一把,就说要不是你,我那老师能管我?” “什么啊,许医生帮你那是因为” “你别以为我不懂。”刘进昕打断了徐苍:“要是他真想帮我,以前怎么不帮我?现在突然拉我一把了?做人要实在,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站在这个位置上,脑子要清醒。” 徐苍抿了下嘴,没有再说什么客套话。 刘进昕指了指自己:“我看得明白。研发新药,我觉得自己还可以。开公司,那是万万不行。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 徐苍瞧见刘进昕如此一本正经:“怎么说?” 刘进昕一瞪眼:“徐苍,你现在也不是咱们当初见面时的穷小子了,家大业大,估摸着也不差我一个。源叶制药中,我是大股东,你是二股东,现在我决定将公司经营权交给你,你只管给我股份分红就行。当然了,我也不白让你干活,我把自己这边百分之九的股份给你,这部分股份就作为你替我管理公司的酬劳,如何?” 徐苍听得直乐呵:“你还真是会当甩手掌柜啊。” 刘进昕脑子很明白,管理公司他是真的不在行,除了医药技术,他是一点儿都不适合当老板。之前为了弄雷帕霉素,差点儿把自己搞得破产。所以,扬长避短才是正道。 以百分之九的股份作为条件,让徐苍替他管理公司。一来,他相信徐苍的人品和能力,二来他以后就可以专心搞技术方面的,不用再分心了。 一石二鸟! 而且,打从心底里,刘进昕就觉得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很大一部分就仰仗徐苍。这百分之九的股份说是酬劳,其实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感谢。 当然了,即便是刘进昕又给了徐苍百分之九的股份,刘进昕还是源叶制药的大股东,只是两人之间的股份比例差距已经比较小了。 “人不能太贪心,能做好一件事就不错了。能找着你这么个大腿,使劲抱着就行。”刘进昕倒是厚脸皮,笑起来那也是没心没肺的。 “百分之九的股份?”徐苍沉默半晌:“你也知道,现在雷帕霉素算是迈出了走向国际的一步,未来源叶制药要进入一段高速发展期,这可是红利期啊,你舍得?” 这句话看似是调侃,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心里话。这百分之九的股份不用年,那绝对是一笔巨款了。现在可是要把话给说明白,省得后面因为这些钱兄弟反目。 “有什么舍不得的?”刘进昕一拍徐苍的胸口,言语极为豪迈:“咱们兄弟携手同心,未来有的是钱赚,还在乎这点儿蝇头小利?” “好!”徐苍也是豪气顿生:“兄弟这么信任我,那我接着便是。未来,我是打算成立以航空,物流,科技,实业,投资五大板块为核心的苍青集团的。现在看起来又要多了一个,苍青医药!” 第301章 欧元新时代! 津门天荣航材总部顶层办公室,在骆天荣以一亿五千万收了春夏航空波音航材正版授权后,易风没有在办公室留太久便是离开了。此后,两家公司需要就转让航材授权签订协议,虽说有下边人可以分担大部分工作,但是易风还是需要盯着些的。在工作勤勉度上,易风还是相当高的。 在送走易风后不久,骆天荣还在跟手下人商讨航材授权转让的事宜,其秘书便是进来报告有两人找他,问清来人是谁,原来就是今天特意请假过来津门的张德生和乔林。 骆天荣屏退左右,待到清空办公室后,骆天荣才是让等待已久的张德生和乔林进来。 张德生和乔林以前都是天荣航材的员工,即便如此,以他们两个的层次,之前根本就没有单独见过骆天荣。这下,没想到跳槽去了春夏航空后竟然就有了这样的机会,只能感叹一句命运无常了。 面对张德生和乔林,骆天荣可就没有对待易风那般客气了。他就悠哉悠哉地坐在真皮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相较而言,作为客人的张德生和乔林反倒是要伺候骆天荣喝茶了。 只能说骆天荣积威太久,张德生和乔林本能地就畏惧起来,姿态上更是唯唯诺诺。 骆天荣叼着根雪茄,不屑地看着两人:“怎么?最近航材还没卖够?” “骆总,我们两个过来是给您送上一门大生意的。”相比于懦弱的张德生,乔林的心思更加活络,胆子也稍大一些。 骆天荣直接给听笑了,放下雪茄,哈哈大笑起来:“就你们?开什么玩笑,就顾着做做你们那点儿小本买卖,大生意这三个字跟你们没关系。” 张德生被嘲笑得老脸涨红,而乔林脸皮厚一些,谄媚地一笑:“骆总说的是,我们认为的大生意在骆总这边也就是小意思。骆总能抽空见我们,我俩儿很是感激,虽说骆总可能看不太上,可不妨听上一听?” 骆天荣重新叼回雪茄:“你这小子还挺会说话,嗯,说说看,是什么生意。” 一见骆天荣愿意听下去,乔林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忙是指了下张德生:“就前不久,我们俩儿都升了职,现在航材采购部门除了主管,就我们两个最大了。” “哦?”骆天荣冷笑道:“还要我恭喜你们升职了不成?” “不不不!”乔林赶忙道:“以前我们就是最普通的采购员和质检员,受到的限制很多。现在职位不一样了,可操作性空间就大很多了。而且,部门主管也是咱们的人,所以我们就想着把买卖的级别往上提一提。” 骆天荣听到乔林说的一切,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这还不明白,那他就太蠢了。 听乔林的意思,现在航材采购部门的中层和上层全都是利益共同体。这么一来,所谓的督查制度就形同虚设了,可操作空间太大了。这种情况下,不使劲捞油水,那都对不起自己了。 “那些玩意儿赚起钱来不够了,想要做大件的了?”骆天荣啧啧两声:“你知道那些航材意味着什么吗?可不是什么盥洗室的纸盒盖子抑或是马桶盖子那些东西。利润高意味着风险也高。” 听得这话,一直没说话的张德生急道:“骆总,这事儿绝对没有风险的。天荣航材的彷制品品质很高,只要在采购渠道上保密好,后面春夏航空那些质检员根本就看不出来的。” “不不不,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你们两个的保证不值一提。”骆天荣晃晃手指:“你们知道。就发动机里指头大的一块铁片的利润就超过你们两个月的工资。但是,这要是没发现了,你们出事儿我不管,但是会牵连到我的,不明白?” 只能说骆天荣这个人相当谨慎,之前给张德生两人一些低附加值的航材,这玩意儿即便是出现了最坏的情况,那也不算是致命的,毕竟那些航材的性质摆在那里。 可现在张德生两人要的那些航材利润更高,但是基本都是作用于飞机的关键系统的,这要是事发了,性质可就严重太多了,连骆天荣都不一定承受得起了。 诚然,如张德生和乔林所言,现在航材采购部门就是他们的自留地,基本是没有风险的。而且,张德生说的是实话,天荣航材彷制的水平极高,之前若不是乔林在天荣航材工作过,根本发现不了张德生的小动作。 他们为什么要将采购部门的主管拉进去,就是因为主管之前也是天荣航材的老师傅。除此之外,春夏航空航材部门全都是一群酒囊饭袋,至少张德生和乔林是这么觉得的,事实也基本如两人所认为的那样,除了余奉天。 只能说余奉天这人心机很深,他之前明明看出了问题,可硬就是不说,装成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把张德生两人耍得团团转。 “骆总,现在春夏航空处于上升期,航次啊需求很大。而且,现在他们的航材部门的人员水平都很差,当真是最好的时机了。”乔林真诚道。 “哼,你看上去很确定啊。”骆天荣冷声道:“那些航材被用到飞机上后,你们两个哪里还顾得上?整个维修部门那么多人,你们还能都知根知底。之前的那些航材没人会注意,但是你们现在要的那些航材都是作用于关键系统的,他们还能不关注?” 就像是盥洗室的卫生纸盒,这玩意儿装上去后,除了在更换的时候会受点儿注意外,平时谁看这些玩意儿,即便是在例行维护中。 但是,比如用在发动机,起落架等等关键系统上的航材,在例行维护中就有更大的可能性被关注到。这不就增加了暴露的风险? “骆总,你有所不知。做维护的那些机务是看不出航材的品质的,他们会用,却不知道哪些是真品,哪些是彷品。”乔林解释道:“这种分辨航材品质的工作是质检员的工作。整个航材部门之前包括我在内一共就四个,其余三个什么本事,我心里都有数的。” 就像是飞行员知道怎么开飞机,但是一些系统的工作原理却不晓得。机务知道什么问题该用什么航材替换,但除非是特别明显的差别,机务其实是不好分别细微的差别的。 “是嘛。”骆天荣脸色稍霁,三个人的话,那还是比较容易摸清楚底细的。 听乔林这么一说,看起来这两个还是有些准备的。 眼看骆天荣有些心动,乔林忙是趁热打铁:“骆总,除了我们还有一个人,你见一见,心里就有数了。” 骆天荣眉毛挑了挑:“还有谁?” 乔林连忙出去喊人,很快一个中年人就跟随乔林一起进来了,正是春夏航空航材部门的主管高岑。 相较于此前张德生和乔林在天荣航材的默默无闻,高岑就有些名气了,至少骆天荣是认识高岑的。 眼见高岑进来,骆天荣脸上掀起一丝有趣的神色:“哟吼,这不是高主任嘛。” 乔林将高岑引到骆天荣跟前:“骆总,这就是我们现在部门的主管。” “他就是你们的主管?”骆天荣一愣,旋即拍着大腿发出极大的笑声:“高主任,以前你在车间的时候不是嫌弃这边藏污纳垢吗,怎么现在也干这些勾当了?” “啊?” 张德生和乔林两个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骆天荣竟然还认识自家的部门主管。 “骆总,人是会变的。”高岑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尴尬。 “没错,人的确是会变的,要是你没变,他们两个早就成小丑了。”骆天荣嘿嘿笑道,指着高层:“不认识,以前咱们公司二车间的主任。之前有人给他红包,找他办事,结果他当天就把那人举报了。要是换做以前,你们两个现在还能在这里安安心心地说话?” 听得骆天荣的话,张德生和乔林两人只觉得嵴背发凉。他们是知道自家主管以前是天荣航材的,但是对于高岑此前的所作所为一概不知。正如骆天荣所言,要是在以前,他们两个去找高岑求合作就是自己送上门。 只不过,高岑似乎真的心态变了,开始顺从于现实了。 只能说张德生两个人逃过一劫,每每想及此处,两人都是心有余季。 骆天荣讥讽完张德生两人,又是将目光转向了高岑:“怎么,咱们的高主任现在怎么不一样了?” 高岑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骆总,你也知道的。当初我从天荣航材跳槽就是为了更高的工资,为了我女儿的病。可现在我女儿看病的费用还是跟无底洞似的,就按着我的工资,还是撑不了多久的。” 关于这一点,骆天荣却是知晓的,就连高岑女儿白血病的事情他也是清楚的,而且是确认无疑。 高岑这人之前一根筋,就靠着死工资根本撑不住女儿治病的钱。后来,春夏航空招聘,给的薪酬水平更高,高岑本来也嫌恶天荣航材的氛围,于是就跳槽去了春夏航空。 不过,现在看来,即便是提了工资,对于白血病来说,还是杯水车薪。 这个结果,骆天荣根本就没有什么意思。 时间和现实总归是驯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 “所以,这是向现实低头了?”骆天荣嗤笑道。 高岑没有再说什么了,就那么默默地站着。 骆天荣看见高岑的模样,重重地哼了一声,看起来此前对高岑就颇有意见了。 “你们三个,一人一段,说得倒是挺漂亮,可惜,我还是不信你们。”骆天荣咧开嘴:“我这人,只做熟人生意。” 张德生和乔林两人心中焦急,他们晓得骆天荣生性谨慎,但是三人亲自过来表态都没用的,这着实没有想到。 哪里知道,这时反倒是高岑开口了:“骆总,未来春夏航空的航材需求量估计要增加三倍以上,这可是天大的单子。” “三倍?”这下,骆天荣眼皮抽了抽:“你确定,怎么可能?他们能在顷刻间增加三倍的机队规模?” “骆总,木华的司老爷子走了。” 骆天荣厌烦道:“那老头子终于死了?” 看得出来,骆天荣很是讨厌司卫民。 “不过,你提那个老头子干什么?” 高岑慢悠悠地说道:“骆总有所不知,司老爷子在临终前将咸池分公司转给了春夏航空,以后咸池分公司就是春夏航空的子公司了。这也就意味着春夏航空可以调剂一部分咸池分公司的飞机。可以预见的是,在未来一段时间里,春夏航空的机队规模将会得到长足的发展,相应的,航材需求也会提升很多。” “什么,那老家伙把咸池分公司给了徐苍?”骆天荣大惊起来。 说实在的,也就是骆天荣非常反感司卫民,天然地屏蔽关于司卫民的消息,不然这么大的事情,他不至于不知道。 然而,在听到咸池分公司被分给了徐苍,骆天荣还是觉得惊讶不已。 他可是知道咸池分公司的底细的,曾经为了组建西北航空的班底,实力极其强劲。这基本相当于将一个上游航空公司的资源全给徐苍了。 “确有其事。”高岑道。 一时间,骆天荣陷入了沉默之中。许久之后,眉眼之中闪过一丝忧虑:“徐苍得了这么多的资源,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哈哈,骆总跟司董事长有嫌隙,所以不太关心木华的情况,也是情理之中。可实际上,咸池分公司一心想从木华航空中独立出来。此前有司董事长压着,自然是奢望,可现在司董事长走了,原本是最好的时机,然而,司董事长却将咸池分公司送给了徐苍,心中自然是怨恨无比。”高岑笑道:“如虎添翼肯定是算不上了,能不给徐苍扯后腿,那就算谢天谢地了。我觉得徐苍能从咸池分公司调剂出来机架飞机就基本上是他得到的所有了,其他的,想都不用想。” “有经验的航材采购员和质检员很稀少,咸池分公司估计还是有一些的。要是咸池分公司跟春夏航空同心同德,两边互通有无,或许咱们还有些风险,可现在双方的关系,那是决计没有合作的可能性。” 骆天荣沉吟起来,并没有立刻发表什么的言论。 骆天荣的起家之路并不光彩,很多人也都知道。但是,这辈子只有过两次奇耻大辱,一次就是在总局的发动机研讨会上被徐苍当众喊成买办。 另外一次就是出自于司卫民。 相较于徐苍还只是停留在口腔体操的地步,司卫民那是直接想把他送进去吃牢饭的。还好当时骆天荣已经成了气候,把事情给压了下来,不然现在怕是刚放出来呢。 正是有这个仇怨,骆天荣极其讨厌司卫民。不过,司卫民这人基本接近于伟光正,没什么把柄,又是身居高位,没有耍小心眼的余地,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在天荣航材对三大航的航材生意中,对木华航空的量是最少的,而且价格都不会太过分。 原因无他,多年前司卫民那手其实还是有点儿把骆天荣给吓着了,下意识地也不敢太对木华航空吸血。既然利润不算特别高,又有所忌惮,那骆天荣还不如就少做些跟木华的生意。 “骆总,现在成熟的航空公司基本都有些有经验的航材专业人员坐镇。对于这些航空公司,彷制航材的生意根本不可能做得明目张胆。只有春夏航空,有条件,有市场,风险还小。等过几年,春夏航空体制成熟了,这生意怕是也做不来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高岑劝道。 在高岑的描述中,春夏航空现在就是一头肥羊,毫无戒备能力,却又肉肥味美,是不可多得的食物,错过了,这味儿可就不鲜了。 高岑一番话听得张德生和乔林都是连连点头。原本他们将高岑带过来就是为了表态的,可没想到说服骆天荣的人竟然是高岑。 两人只是感叹果然还是老主任是文化人,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只能说高岑的确有水平,张德生和乔林两人听得那是一愣一愣的,若非不是他们做决定,如果他们换到骆天荣的位置,早就恨不得将高岑的话奉为圭臬了。 即便是高岑说得有理有据,但是骆天荣还是沉得住气,他略微思考:“没看出来,高岑是这话术也是厉害得紧啊。” 看得出来,即便骆天荣没有明确说答不答应,但是言语之中已经有动摇的迹象了。 眼见于此,高岑趁热打铁,小声道:“骆总,还有一件事你或许还有所不知,春夏航空即将组建空客机队,这头肥羊是异乎寻常的肥美啊。” “什么,要组建空客机队,我怎么不知道?”乔林惊讶道。 骆天荣有些嫌恶地看了一眼乔林:“就因为你们两个,这间屋子里都充斥着愚蠢的气息。” 说着,他转向高岑:“确定的消息,还是你猜测的?” “我猜测的,不过基本是可以确认的。”高岑轻声道:“不久前,有一部分机务要去木华培训一段时间。木华有什么机型是春夏没有的?重型机是不可能的,以目前春夏航空的体量还支撑不了重型机的运行,也没有相应的国际航线配套。支线客机领域,春夏航空已经有了arj21,也不可能。干线客机中,只有空客这一大类没有相配套的机务。” “按照惯例来说,一架大型客机需要配备差不多二十名维修人员。不过,维修人员不可能只围着一架飞机转,一人一天可能要关照很多架飞机,所以实际上,一架大型客机的配套维修人员可以降到五到六名左右。当然了,我不是干机务的,也就是猜测。”高岑娓娓道来:“据我所知,这次计划去木华航空培训的机务是二十个。这么看起来,起始的空客机队组建规模差不多就在三到四架的样子,比较符合试水的规模。” “当然了,以徐苍的性子。虽说我不太理解他组建空客机队的起因是什么,但这人从来都是样样争先,既然组建了空客机队,那后续大概率不会将之边缘化,还是会好好发展,这也就意味着后面估计还要买空客飞机,春夏航空的生意还能扩展。” 张德生和乔林两个人都听傻了,就单单从一个跨公司培训的安排中,高岑就推断出来了这么多内容。自己跟他一比,简直就跟白痴一样。 骆天荣很是满意:“不错,不错,你说得很有说服力。高岑,你除了脾气太直,当真是个人才。” 说完,骆天荣将雪茄熄掉:“尽管我认为你们应该没胆子骗我,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是需要自己核实一下的。如果没问题,我可以跟你们做这单生意。但是,还是记住。关键系统的航材只能用于737-800飞机上,如果后续有空客飞机,只能用在a320上。不管是737-700或者是a319都不能使用。还有,那些生意你们不要跟我们交接,我会专门安排人跟你们联系的。最后,还有一件事,如果事发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骆总放心。”乔林赶紧道。 骆天荣嗤笑一声:“一人做事一人当,嘿嘿。” 说实在,这种保证效果并不大。不过,如果他们真的能做到嘴巴紧一些,那的确还是能少些麻烦的。 “走,跟你们说得够多了。”骆天荣挥挥手:“我核实好一些事情后,如果没问题,我会派人联系你们的。” 高岑三人知道目的已经达到,皆是跟骆天荣告辞。然而,高岑刚刚走到门口时,骆天荣突然来了一句:“高岑啊,女儿还在汉京市郊的那间医院,我没记错。” 高岑浑身一颤,这不是问候,而是赤裸裸的威胁。 骆天荣走到现在,要说没一些黑道手段,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高岑脸上的肌肉抽了抽:“骆总记性很好啊。” “我就说嘛。我这人什么都一般,记性那是没得说。”骆天荣笑道:“去。” “哎。”高岑点点头,有些僵硬地离开了办公室。 等三人全部离开,骆天荣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收敛起来,旋即打了个响指,很快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进来了办公室。 “骆总,你找我?”老者脸上虽然有些皱纹,但是精神很好,头发也是拢得一丝不苟。 骆天荣澹澹道:“司卫民那老家伙,死了?” 老者点点头:“是的,就在不久前。骆总不喜欢听他的消息,我就没跟你说。” “嘿嘿,老东西终于死了。”骆天荣阴恻恻地笑着:“木华航空的接任者是谁?” “现在官方消息是马诚,已经参加工作了,不过木华的股东大会上还没有宣布这个任命。” “马诚。”骆天荣啧啧嘴:“司卫民英雄一世,到头来,还是个不堪大用的废物接了班。对了,听说木华航空的咸池分公司给了徐苍,有这个说法吗?” “准确来说,只是咸池公司的经营权而非所有权。咸池分公司不是木华的主版块,所以在资本操作上限制少一些。但是,不管怎么说,咸池分公司都是国企。徐苍可以经营咸池分公司,依靠它赚取利润,但是不能将之视为徐苍的个人资产。”老者恭敬地说道:“司董事长临终前将咸池分公司交予徐苍,这的确有相关传闻,但是并未有确切的官方消息。” 咸池分公司对于徐苍,就有些像之前国大的二十架arj21一样。可以使用它们,但是所有权还是在国大航空。归根结底,咸池分公司还是国家财产,这点儿是需要明白的。 “民航这圈子没那么多无的放失的传言,怕是真有这事儿。”骆天荣嘱咐道:“你费心查一查,我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 老者低着头:“我明白了,我会去办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骆天荣顿了下:“去查一查春夏航空是不是打算组建空客机队。如果是的,应该会在局方备桉的,是该有迹可循的。” “我记着了,我也会查明白的,这件事反倒是不难。” 骆天荣点点头:“如果没什么问题,跟那几个人的生意还是按照惯例,那些航材都从二厂出。” “二厂的产能不行,如果他们的需求大,可能二厂力有未逮。” “没事,应付他们够了。”骆天荣嘿嘿笑道:“徐苍啊徐苍,你让我花一亿五千万溢价买了那些航材授权,我现在就让你放放血。” 此刻,在楼外广场,张德生几人出来后乔林谄媚地凑近高岑:“高总,今天多亏你了,不然这事儿估计就办不成了。” 高岑很是厌弃地看向乔林:“我就是一个部门小主管,当不得高总的称呼。我也不是为了你,反正记得我的那部分。” 乔林忙是道:“记得,记得。高总,这么大的喜事,咱们去洗个澡?” 高岑知道乔林说的洗澡是什么意思,摆摆手:“你们去,我还要去汉京那边看女儿。” 乔林哦了一声,这个理由的确是天经地义:“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老王,走了。” 说着,乔林招呼张德生离开了。 看着两人走远了,周遭又是没什么人,高岑才是拿出手机,拨出了一通电话。很快,对面传来徐苍低沉的声音:“谈好了?” “谈好了!”高岑的目光一直在瞄着四周:“骆天荣问了很多,他很小心。” “问到哪一步了?” “组建空客机队。” 徐苍冷笑道:“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你做的不错。” “徐总,之前我在天荣航材的时候,我听说天荣航材还有一个二厂。名义上跟天荣航材是没有关系的,我感觉那就是天荣航材的黑手套。就算后面骆天荣同意合作了,应该也是让二厂出头接洽,到时候就算搜集了证据,骆天荣完全有可能让二厂顶包,他还是不会受到制裁。” “嗯,我记着了。” 高岑一愣,徐苍的语气相当平澹,似乎并不太将这个消息放在心上。讲道理来说,骆天荣让二厂出面基本就处于不败之地,应该是相当棘手的问题,可徐苍怎么一点儿都不急呢? 不过,高岑没有执着于这个问题,倒是说起来了另外一件事:“徐总,之前张德生那两个做的事儿已经让公司损失数十万了。要是他们再做关键航材的生意,咱们公司损失怕是要到千万计,这样没问题吗?” 张德生两人偷换的彷制航材肯定不能用在飞机上,因此,春夏航空事后还得偷偷换回来,这么一来一回都是钱啊。 之前张德生两人倒腾的都是小物件,损失还是在可控范围内。可现在两人胃口大了,那些关键系统的航材价值太高,未来一段时间,光是在航材上,春夏航空上怕是要亏上不少了。 高岑预计多的话,估计要亏上千万。 当然了,这事儿还不好说。如果一直不上钩,这个数字还会变得更大。这样的沉没成本容易使得春夏航空骑虎难下的。 说实在的,高岑还是觉得只把张德生两只苍蝇打了算了,后面的骆天荣还是不要管为好,这样最为保险。 可显然徐苍的视角跟高岑不一样,他轻笑道:“没事,一切都是为了未来更大的收获而进行的必要付出。” 既然徐苍都这么说了,高岑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了:“哦哦,我知道了。” “高岑,我已经托人找适配的骨髓了。不过,这种事情很大一部分是要看运气的,我也不敢给你保证,只能说尽力而为。”徐苍突然道。 高岑一怔,陡然鼻子一酸:“谢谢徐总,谢谢徐总。” “现在公司处在发展时期,财务状况也很紧张。等后面财务方面充裕了,我会专门建立一个基金的,就是为了帮助员工的,就像你这类。我能力有限,帮不了天下人,也就只能帮帮自己的员工了。” “徐总兼济天下已经是很多人不可及了。” “现在这么说还为时过早了。”徐苍道:“你应该是要去看女儿的,我就不打扰你了。” “行,徐总你忙。” 随着电话的挂断,千里之外的洱海基地航医室,徐苍放下手机,满脸严肃。 只见他左手捏着一根细棉线,右手拿着一根针,在他对面是航医主管。 只见航医说道:“我看你左手很稳嘛,穿穿看。” 只见徐苍抿了下棉线,很是顺滑地将棉线穿过针眼,没有一丝阻滞。 “啊?”航医主管愣了一下:“再来一次。” 徐苍也不说话,右手拿起一根针,再次穿针引线,又是一次成功。 航医主管深吸一口气:“你说左手不舒服,这叫不舒服?你让我来穿,不尝试几次都成功不了,这叫有事?行了,我感觉你就是心理作用。别太纠结,明明什么事都没有。” “心理问题?”徐苍放下针线,没有再穿针了。 航医主管一摊手:“对啊,你就是太在乎了,放宽心。” 徐苍啧啧嘴,没有再说什么,他自己也比较认同航医主管的意见。 “行,先看着。”徐苍拍拍手,站起身子来:“打扰了。” “等会儿。”航医主管突然叫住徐苍:“前不久的9442航班,你是不是飞了左座?” 徐苍点点头:“嗯,是啊,怎么了?” “你的体检合格证上签注是不能行使左座权利的,这样会不会违规了?” “不会。”徐苍不以为意:“那条限制范围是我在caac的身份,之前那次左座飞行是为了保持icao的资质,两者会互相影响吗,没有?” 航医主管以前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后面我问问民航总医院。” “没事,要是违规了,那个局方监察员也跑不了,他让我飞左座的。”徐苍嘿嘿笑道:“行了,我走了。” 刚是出了航医室,徐苍正好撞上等在外面的秦心。 “机票订好了。”秦心道:“明明从汉京走方便些,怎么硬是要从沪上走,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徐苍让秦心给他办了机票的事情,自然是去英国的。结果,徐苍还指明要从沪上出发,这明显不是一个常规的选择。 “我正好要去一趟天东航空,周延平说了好几次了。” “周延平,他要干什么?” 徐苍笑道:“天东航空的顾董事长似乎想要跟我单独说些事情,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跟他说。” 秦心不解:“你跟他有什么话可说的,一堆事情处理不完。” 徐苍用手指划了个三角:“以沪上的位置,连通日航不是最佳之所?未来如果要构建中日韩三角航空联盟,那最好是让天东航空参与进来。” “你要将整个东亚连成一片?”秦心不由震惊于徐苍的规划,这绝对是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 “不然呢?只有连成一片,组成一个可供内循环的超大市场,那才能真正发挥其价值。”徐苍耸耸肩:“只不过,这的确是一步很艰难的棋。” 秦心思索片刻,她还是觉得这已经不是可以用艰难来形容了。不过,徐苍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驳了徐苍的面子。 “晚上没事,一起吃个饭,跟我朋友。” “谁啊?” “一个干医药的,以后也是咱们的合作伙伴。”徐苍推了推秦心的肩膀:“走,我带你去见他。” 徐苍说的自然就是刘进昕。 “医药?”秦心带着满头的问号,被徐苍一直推着往公司接待室而去。 刚是到了接待室,徐苍发现大厅中刘进昕正在抬头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 “哎,看什么呢,果然认识一下我老板。”徐苍朝着刘进昕喊道。 刘进昕举手指向电视:“徐苍,欧盟推出欧元了。” “什么?”徐苍一怔,顺着刘进昕所指看向电视,只见此刻的电视屏幕上正有一个白人在展示一种新的货币模板,在屏幕下方写的是欧元发布会的字样。 “欧元”徐苍喃喃自语,旋即脸色大变,他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也不管刘进昕了,徐苍直接给肖凌云打去了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下来,传来肖凌云有些恼怒的声音,背景中隐约还有键盘敲击的声音:“老大,我很忙啊。” “凌云,你联系券商没有?”徐苍急道。 “联系了啊,空客的股价差不多了啊,还不联系,什么时候联系?”肖凌云有些奇怪,不过他察觉出来了一丝异样:“出什么事?” “等会儿,等会儿,先别借股票。”徐苍连忙道:“空客的股票还要往上涨,还没有到极限。” 肖凌云愣住了:“你开什么玩笑?a380的推动效应已经到极限了,空客股票凭什么还能往上涨,你别玩脱了。” “我开玩笑,你现在什么都别管,打开电视看看新闻。”徐苍喝道:“欧元,欧元出来了!” 第302章 盟主! 徐苍终于知道为什么原本扩张过快,运力过剩的翠鸟航空后面能奇迹般地起死回生。 原来不是因为翠鸟航空的领导层做了什么英明的决策,单纯是欧元发行使得欧洲市场出现了一片繁荣的景象,连带着民航市场也是欣欣向荣。原本翠鸟航空是运力过剩,后面随着欧洲民航市场又迎来一波新的发展,多余的运力有了用武之地,自然困境就解除了。 欧盟成立也有很多年了,但是直到1999年才统一欧洲货币政策。经过不到三年的过渡沉淀,欧元正式开始流通。 不管怎么说,欧元的发布都将极大程度上统一欧洲市场,这是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在徐苍的记忆中,至少在五年内,欧元的红利都会一直持续。 五年的红利足够让很多原本濒临崩溃的企业枯木逢春了。看起来如自己记忆的那样,翠鸟航空真就借着这股欧元春风一举突破了困境,后期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如果翠鸟航空能发展到自己记忆中的规模程度,那翠鸟航空完全可以成为徐苍进军欧洲市场的立足点。 只能说徐苍受限于前世职业的原因,在民航上的内容,他记忆得比较多,其他领域的,徐苍就关心得比较少了。 徐苍此刻已经出来了基地的接待室,坐在旁边的花坛边沿,手里攥着手机,还在等肖凌云的电话。此时,肖凌云已经去看新闻去了。 虽说徐苍记忆中在欧元发行后,欧洲各领域都吃了好几年的红利,其中民航市场也是狠狠发展了一波。 受益于民航市场的发展,波音和空客的股票也会勐涨一波,其中空客是欧洲企业,受益更多。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得听听专业人员的意见。因为现在距离徐苍预计的收割空客的时间点已经很近了,他必须在空客崩盘前先从券商那边借来股票,然后卖出去。 做空的基本原理就是在高价时从券商那边借来股票,然后卖出去,等股票崩盘后,低价买来股票再还给券商,这样就能赚取差价。 然而,如何在最高点借出股票,在最低点换回股票都是全看手段的。 空客最近的一次股票崩盘是毫无预兆的且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所以那个借出股票的点非常难以把握,稍微迟疑一下,空客股票崩盘了,那收割的效益都将会大大减小。 玩股票很重要的利润手段就是赚差价,从徐苍角度来看,肯定是想在最高处借出股票的,不过他也害怕错过了时机,得是要让肖凌云评估一下。 大约过了十分钟,肖凌云终于来电话了。 “妈的,ecb捂得这么严实吗?欧元说发行就发行,一点儿预兆都没有。”肖凌云开口就是一顿骂。 ecb就是欧洲央行,欧元的主要发行方。根据《马斯特里赫特条约》,欧元其实应该是在明年一月一日正式发行的,结果这一下提前了接近半年,着实让一众领域的大老都始料未及。 徐苍才不管什么欧洲央行,他只关心空客的股票:“你觉得空客股票能涨到多少?” “这话我怎么说?不过欧元发行的确会推高空客股票,这点儿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我想知道的是最近的空客股票的小高峰是在哪里?” “欧洲货币统一化的意义太过重大,整个欧洲市场都会因此受益。远的不说,不过只要空客不作死,它有可能借此完成对波音的反超。”肖凌云说道:“你直接说还可以忍多久?” “半个月,最多再等半个月。” “半个月?够了。”肖凌云肯定道:“基本上一周时间就该能到小高峰了。像这种情况,其实应该做长期投资的,不过,你等不了那么久了。” 这种大范围的政策改变基本是在初期有巨大的提升,后续逐渐放缓,最终稳定下来。要是能长期持有空客股票,至少在数年内,这支股票的利益化才能最大。 但是,跟券商借股票不仅仅要还,还需要手续费的,每天都要交。所以,做空这事儿不能持续太久,不然会对收益产生巨大的影响。 “实际上,我觉得一个月比较稳妥。这种巨大的政策改变是有一定的延迟性的,也是需要发酵的。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足够将该来的先期资本全部吸引过来。” 然而,徐苍却是直接否定了:“不行!一个月太危险了,我们很可能会错过空客股价的最高点,半个月就半个月。半个月后,不管空客的股票是否还有上升的势头,立刻开始对空客动手。” 徐苍顿了下:“凌云,你要明白。这次对空客的收割关系很多很多,不容有任何事务。在此期间,你不要做其他事情,就专心关注空客就行。只要这件事做好了,咱们就是飞龙在天,势不可挡了。” “放心,我知道轻重。”肖凌云保证道。 “好,钱我会分批次交给你的。”徐苍说着,忽地抬头望向远处走过来一个人,便是朝着电话说道:“你先忙着,我这边也有事了。” 说完,徐苍挂了电话,迎上远处过来的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蓝天航空的调度员岳海,徐苍的师兄。 “师兄!”徐苍朝着岳海招招手:“这边。” 岳海笑着走过来:“你特意喊我过来干什么,电话里也不说,神神秘秘的。” 徐苍哈哈一笑:“升官发财可以吗?” “有这等好事?”岳海一边说着,一边环视四周,不住地点头:“嗯嗯,弄得很气派,比蓝天航空好多了。” 徐苍拍拍岳海的后背,向着花坛边沿努努嘴:“去那边坐着,有件事跟你商量商量。” “到底是什么事啊,我可是特地请假过来的。”岳海打了个哈欠,往花坛边沿坐下,脸上显过一丝疲累。 徐苍就坐在岳海旁边:“师兄,我也不想你这么急急忙忙的。不过,我后面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我怕后面忙不过来,所以只能让你辛苦一下了。” “没事,你忙,得是要依着你。”岳海干笑两声,眼神之中闪过一些拘谨。 虽说岳海的年纪比徐苍大,但是在徐苍面前,岳海自觉天生矮上一头。或者说,所有陈向东的徒弟都在徐苍面前自降一等。 没办法,陈向东亲自承认的徒弟就徐苍一人,其余原则上都不属于陈向东的衣钵传人,徐苍喊他们一声师兄,那是徐苍客气,他们若是要以此真觉得自己行了,那才是大错特错。 “师兄,我让你辛苦过来一趟,自然也不是消遣你的。”徐苍笑道:“你刚才不也说这里比蓝天航空好,那何不就直接过来呢?计划室正好缺个主管,我看你正合适。” “我?计划室的主管?”岳海挠挠头:“我就当过一个普通调度员,都是别人管我,哪有我管别人的。而且,我是调度,不是排班的,专业有些不对口啊。” “差不多啦。再说,我又不是让你当光杆司令,下面会有专门排班的计划员的。只不过,现在我们公司的计划室有些乌烟瘴气,尤其是乘务计划室,我得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给我镇住场子。”徐苍道:“没错,调度员跟计划员肯定是不一样的,但好歹性质也比较接近嘛。你就负责看住那些人,压着那些人的小心思就行了,也没让你真的排计划。” 岳海有些听明白了:“怎么,有人在计划室里耍花样?” “之前别的公司的过来,把以前的坏习惯也给带过来了,是需要整顿整顿的,不然这不正之风兴起,后患无穷。”于是,徐苍将春夏航空计划室的那些将好班差班明码标价的行径全给岳海说了一遍。 岳海显然是懂行的,对于徐苍说的那些情况见怪不怪。 “徐苍,你还是太好了,见不得这些龌龊的东西。”岳海叹息一声。 天之骄子从未真正体验过社会的真实的黑暗,徐苍的道路始终是那么平坦,他所见到的永远是光彩的一面。 “原本我想自己处理这些事情的,但是其他方面的事情比我预想的多很多,就要劳烦师兄在接任计划室主管期间帮我正一正风气了。”徐苍郑重道:“我已经跟人资那边打过招呼了,你拥有对计划室的所有人的人事任免。” 岳海只是点了点头,没有特别说什么,看起来他并不担心徐苍交给他的事情。 “徐苍,我听说师父那边情况不是很好。”岳海突然道。 徐苍一怔:“什么意思?按照资历,师父不是最有资格的吗?” 岳海有些忧虑:“你也知道,李解局长卸任并非退休,而是高升,他还很年轻,所以先天性地倾向于年轻人。师父年纪大了,从个人角度,李局并不中意这样的人。按照资历来说,师父的确是最有资格的,但是上任局长的意见很重要,或许李局不能指定某个人继任,但是如果他反对大概率是可以不让某个人继任的。” 听到这话,徐苍露出一些深思的表情。他倒是知道现在的caac的领导者李解也就五十多出头,对于这个年纪能到达这么高的职位来说,他的能力可见一斑。 而且,很明显的是caac也仅仅是他的垫脚石,这样的人所给出的意见想必会得到极大的尊重的。 李解是年少成名,或许就是出于这个原因,他更偏爱使用年轻人。现在caac的各大司长中,平均年龄并不大,这个偏好性已经相当明显了。 在其他方面,陈向东已经是相当完美了,可光是年龄一项,莫不是真要被卡死了? “真是一步慢,步步慢。”徐苍脸色凝重。 当年,陈向东就因为性格问题在飞行学院生生耗去了十多年。其他一些来飞行学院过渡的人顶多也就在那里待上五年,哪有像陈向东这么久的。 飞行学院的经历让陈向东至少耽误了十年。 十年的时间足够将一个精力旺盛的中年人熬成年老力衰的老人了。 徐苍的手指划在花坛边沿的瓷砖上:“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你来处理,处理什么?”岳海随口一说:“还是说你能影响李局的决定?”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徐苍笑了一下:“没事,这件事应该不难的。” 岳海脸色有些郑重:“徐苍,李局的性子你是了解的,小心适得其反。” 徐苍拍拍岳海的后背:“没事,我晓得的。” 说完,徐苍站起来指向了接待室:“走,去那边随便吃吃,晚上再招待你,今晚就不走了。” “那我可就真不走了。”岳海哈哈一笑,跟着徐苍往接待室那边走去。 数天后,沪上机场天东航空某747头等舱里,徐苍正百无聊赖地翻着杂志,还边是打着哈欠。 不晓得为什么,一上飞机明明睡眠充足的徐苍就容易犯困,就跟应激反应似的。 此刻,偌大的机舱内除了机组人员,只有徐苍一个乘客。他并非走得候机楼,而是跟随机组人员走的内部通道。 看了一小会杂志,徐苍兴致不是很高,刚准备调节一下座椅靠背,便是见前舱一阵骚动,接着从头等舱的入口处进来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人。 “徐苍。” 此人正是天东航空的董事长顾琛。 原本徐苍过来沪上是要先去一趟天东航空的总部的,然后再折返回机场。但是,后来周延平说这样太麻烦徐苍了,就让徐苍跟着机组一起进来,他们会过来找徐苍的。 面对天东航空的董事长,徐苍还是要表示出足够的尊敬的。他站起身来,略微颔首:“顾董事长。” 顾琛压了压手:“坐,就随便聊聊。” 徐苍什么人没见过,倒也不紧张,很是自然地坐下了。而顾琛就坐在徐苍旁边,两人是挨着的。 “我可以过去天东总部的,还要劳烦顾董事长亲自走一趟。”徐苍轻笑道。 顾琛摆摆手:“小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你一会儿还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还是不让你辛苦了。” “多谢顾董事长体谅了。” “这人啊,还是相互体谅得好。”顾琛轻笑道:“三大航中,就我们天东航空最为弱势” 徐苍笑道:“所以,顾董事长是过来找盟友的?这是我这势单力孤的,还能有跟天东航空合作的资格?” “你这就叫妄自菲薄了。”顾琛别有所指地瞥了徐苍一眼:“你也知道,三大航只有我们天东航空丢了东北,只能龟缩在东部地区。虽说东部地区市场广阔,可不管如何能与其他地方联动起来才能创造更大的效益。东北地区已经是国大的后花园了,我们想在那边大展拳脚基本是不可能了,只得处处掣肘。北边和南边那更不必说,我们唯一的指望就只能在西方。” “你们在西南剑川不是有分公司了吗?” “那完全不够。”顾琛正色道:“我们想要的不是一两个分公司或者基地,而是一整套的系统。如果你愿意,春夏航空与天东航空将展开更深层次的合作,包括航线联营,旅客与货物的中转服务以及某些航线的替换。” “航线联营和替换?”徐苍起了一丝兴趣。 所谓的航线联营,打个比方,春夏航空想要开一条从洱海飞往汉京的航线,但是批不下来。这时候,春夏航空有洱海飞商都的航线,而天东航空有商都飞汉京的航线。 换在以前这自然是毫不相干的,但是一旦两方联营,只要稍微调整一下航线时刻,两条航线就能拼凑在一块,形成一条中转商都的洱海飞汉京的航线。 航线替换自然就是字面意思。一家公司运营同一条航线的成本是不一样的,所收获的利润也不尽相同。航线替换可以让春夏航空和天东航空互换航线,以达到航线优化的目的。 不管从哪个角度,如果能与天东航空达成这般合作,在航线品质上,春夏航空能更上一层楼。 不过,徐显显然不满足于此,这种小打小闹的事情从来不值得徐苍专门过来见一次顾琛。 “顾董事长,论体量和背景,你们比不上国大航空,论赚钱能力,你们比不过木华航空,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天东航空的困局?这种未及根本的改变真的有用吗?” 顾琛脸色微沉:“你的胃口比我想像的要大很多。” “不,我这个人怕麻烦,喜欢一步到位,尤其是这对双方来说都有益。”徐苍澹澹道:“天东航空总该要找到自己的出路,不是吗?” 顾琛眉头稍稍舒展:“愿闻其详。” “不是你们选择了我们,而是在国内市场,你们只能选择我们,这个因果关系是需要确定的。”徐苍平静道:“另外,顾董事长就没有想过在国际市场上有所建树?” “国际市场?谈何容易?”顾琛喟然长叹:“汉京永远是欧美航线的第一选择,这是事实,不是我可以改变的。” “不不不,跟国大航空抢欧美航线,那的确不是明智之举。除了事倍功半外,容易惹恼了国大航空,得不偿失。” 顾琛不解:“那你是何意思?” “欧美航线的份额基本已经定局,那就不必过多着眼于欧美航线。相比于汉京,沪上的位置不是更适合日韩航线吗?”徐苍道:“沪上,首尔,东京这个三角形才是天东航空应该真正去倾注心血的地方。” “日韩航线?”顾琛低着头:“我知道你的意思。日韩航线在成本运行时的确要远低于欧美航线,但毕竟是国际航线,成本始终压不下来。” “那如果能以运行国内航线的成本去运行日韩航线呢?”徐苍笑道:“极致的成本压缩,极致的航线数量,还比不过欧美航线?” 顾琛直接愣住了:“不可能,日韩航线怎么可能将成本压缩到接近国内航线的水平,这根本不可能。” 日韩航线再怎么说都是国际航线,而且随着近些年三国之间的交流愈来愈多,其市场规模在不断增加。日航航线的优点在于航程相较于欧美航线要短很多,基本都可以用737或者320之类的干线客机执飞。 单单是在机型成本上,这就要远比重型机要低很多了。而且,在航线的开辟难度上,日韩航线是要低于欧美航线的。 在单条航线上,欧美航线的利润是要远高于日韩航线的,但是日韩航线可以以数量取胜。不过,这一切需要建立在成本压缩上。 如果日韩航线的成本压不下来,那两者还是没有相提并论的资格。 “先不说可不可能,我想知道的是如果能将日航航线的成本压缩到接近国内航线的水平,你们有没有办法将其利润超过欧美航线。” “可以,这当然可以!”顾琛还还没有说话,前舱就传来一声急切的男声,徐苍都不用看来人就知道是周延平的声音。 只见不出所料,周延平从前舱工作间走出,他眼睛发光地看向徐苍:“徐苍,你知道你从来不无的放失。你有办法将日航航线的运行成本压缩到国内航线的程度?” 徐苍笑道:“压缩成本的关键就在于统一规划,统一调配。” “你是说想让我们在日韩建立分公司?”周延平一怔:“这可行吗?不不太可行?” “且不说你们能不能在日韩建立分公司,就算可以,那规模也不会大。日韩航线不管怎么说利润都是要低于欧美航线的,想要超过欧美航线,除了压缩成本,在航线数量上也要大幅增加。仅凭一个分公司能承接这么大的航线量吗?” 顾琛眉眼微垂:“徐苍,你就直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顾总,美国市场和欧洲市场是世界前二的民航市场,现在我要创造匹敌这两处的民航市场。”徐苍的声音非常平静,但是他的话却包含了爆炸性的信息:“我刚才跟你说的,沪上,首尔以及东京的民航网络是一个非常好的基础。以此为根基,我要将整个东亚的民航市场囊括进来。” 此言一出,顾琛眼睛陡然睁得滚圆:“胡闹!不,你这是妄想。” “为何是妄想!你应该知道整个东亚地区所蕴藏的能量有多大。”徐苍情绪终于有了一丝起伏:“我才看不上所谓的航线联营或者旅客货运中转服务的合作。我要做的是代码共享,甚至在销售与支付系统上的共通,我要打造的是一个共同体。只有在这个共同体中,成员之间的合作才能达到畅通无阻,才能极致地压缩成本。” 闻听此言,别说周延平了,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顾琛都大惊失色。 只听周延平惊叫道:“你要统一销售与支付系统,你怎么敢这么想?” 如果说前面的航线联营,甚至说代码共享都在周延平和顾琛的想像范围内,那么徐苍提及的销售与支付系统的统一就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了。 “徐苍,销售和支付是一家航空公司,不对,是对任何一家商业性企业来说都是最根本的。你凭什么统一销售和支付系统?” “如果我可以呢?”徐苍笑道:“顾董事长,你愿意让天东航空融入这个体系中吗?” 即便是一向沉稳的顾琛在听到徐苍的话后也是呼吸急促起来,他听得出来徐苍不是在开玩笑。 “你是认真的?”顾琛强压住内心的狂涌:“以我们天东航空的体量支配嵌入体系之中,做其中一环?” 徐苍竖起一根手指:“你知道我为什么特意跟你说这件事吗?不是因为你们天东有多厉害,只因为你们占了个好位置,沪上这个位置很重要。不是因为你们是天东航空,所以我要找你们合作,只是因为天东航空在沪上,所以你们才有这样的资格。” “好大的口气!”顾琛霍然站起:“统一整个东亚市场,你根本就不明白其中的难度有多大。” “难度有多大?”徐苍还是那副轻松的模样:“拥有现在的一切,我只花了一年多,在我这里,没什么不可能。” 周延平干笑两声:“徐苍,那个我师父可能不太了解你,所以你能不能稍微给他一些面子。” “作为不久前你提供的帮助的回报,我会给予你们一定选择的空间。”徐苍澹澹道:“想要形成沪上,首尔和东京的三角,那么在三处就必须要有一个足够规模的航空公司作为节点。” 顾琛冷声道:“所以,在沪上你选择的就是我们?首尔呢,东京呢。” 徐苍竖起两根手指:“两个月,两个月内,首尔的韩亚航空就会是我囊中之物。这两个月也是你们最后的考虑时间。” 顾琛眼皮狂跳:“韩亚航空,韩国第二大航空公司,这就是你预设在首尔的支点?” “只有韩国第二大的航空公司才能在体量上足够对接天东航空,不然头重脚轻,反倒是不美了。” 顾琛哼道:“你就这么确定我们会答应?” “无所谓。如果你们不答应,我会在沪上自己建立一个支点。” “你敢在沪上跟我们抢地盘!”顾琛低喝道:“徐苍,你太过分了。” 徐苍深吸一口气:“不管你们同意或者不同意,一切都是注定的。” 周延平感受到了徐苍坚定的内心,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徐苍,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现在的徐苍太具有侵略性了! “延平,我已经临到了一个节点。你知道我要去英国干什么,如果我死了,那是一切的终结。可如果我要是活下来了,那便是不可思议的新生。”徐苍澹笑道:“时代潮流,滚滚而过,而我就是那不可阻挡的大势。” 徐苍的太多谋划的起始点都在于英国之行的结果,一旦从英国归来,很多事情都会同时进行下去。 到那时,徐苍便是勐虎下山,苍龙入海。 对顾琛来说,统一东亚市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对徐苍来说,这是已经在做的事情了。 顾琛深吸一口气:“那日本的支点呢?” “这就涉及到我跟国大航空的交易了。”徐苍道:“此间就不方便透露了。” 顾琛嘴角抽了抽:“我听说大韩航空对收购韩亚航空是势在必行,你想要跟大韩航空硬碰硬?” “大韩航空不过也是笼中之鸟,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徐苍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因为周延平是他的朋友,所以他已经将话说得太明白了,以顾琛跟他的关系,本不该将话说得这么明白的。 徐苍从来不喜欢事情明晰后的选择,那是出于利益后的权衡。只有一切还处在迷雾之中的选择才是受控于本能。 只有本能才能直指一个人的内心。 如果将来等徐苍统一了日韩市场,这个时候顾琛才同意加入徐苍的体系之中,这反倒是让徐苍看不上。 如果在一切还没有明了的时候,顾琛同意了这个方案,那就说明从感性上,顾琛是倾向于相信徐苍的。 徐苍并不是很相信那些所谓的理性判断。今天他能出于理性的考量选择你,明天他就能因为理性抛弃你。 归根结底,理性的选择,选择是的利益。而感性的选择,选择的是徐苍这个人。 徐苍想要下面的人能够无条件相信他,就像是在遭遇特情时,飞机上的人不是问为什么,而是如同工具一般听从他的指示即可。 实际上,给顾琛两个月的考虑时间已经是徐苍巨大的让步了。 两个月后很多事情其实已经明朗了,这其实有悖于徐苍的初衷的。 “徐苍,难道说一切就凭你一张嘴。”顾琛喝道:“无凭无据,你敢说谁能相信你?” “我!” 陡然间,一道气息浑厚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头等舱,只见一名身材壮硕的男子跨步进入头等舱中。 顾琛循声望去,不由皱紧眉头:“邓鹏!?”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中航工业动力研究所的主管邓鹏。此前,在总局的发动机研讨会上,徐苍曾经和邓鹏见过一面。 接着,乘务长急匆匆地跟随进来:“不好意思,董事长!他是要客,提前上来了。” “要客!”顾琛冷笑一声:“中航工业动力研究所的主管,自然是要客,你出去。” 乘务长如蒙大赦,立刻退出了头等舱。即便是不知道头等舱里的人在说些什么,光是感受到那氛围,乘务长就觉得极为难受,如坠冰窖。 “邓鹏,你也要去英国?”顾琛显然是认识邓鹏的,而且看起来不是那种点头之交的关系。 邓鹏与气质儒雅的顾琛不同,生得那是人高马大,说起话来都是瓮声瓮气的,完全不像是搞技术的。 “没错,我要去英国。”邓鹏低声道:“不过,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以要客身份出行了。明天中航工业就会宣布我离开的消息。” “离开?”顾琛一怔:“你要离开中航工业,为什么?” 邓鹏没有立刻回答顾琛,而是走到了徐苍跟前:“蔺总跟我说了。” 徐苍平静道:“那你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邓鹏这时候看向了顾琛:“你问我为什么离开中航工业?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为了追随他。” 顾琛脸色大变:“邓鹏你” 之前,徐苍跟蔺鸣就谈过一件事。那就是未来徐苍跟罗罗合作完成后,罗罗如何将三转子技术转让给徐苍。 除了大量的图纸和数据资料,徐苍还挑选了三个人去罗罗学习三转子技术。其中一个是罗罗的发动机工程师杨天,另外一个是中航工业的邓鹏。 不过,鉴于中航工业的特殊性,如果邓鹏想要接受这个机会,那就必须辞去中航工业的工作。 “邓鹏,我希望你再认真考虑一次。你花了这么多年才得到如今的地位,跟着我,那就意味着一切重新开始。”徐苍正色道:“现在你反悔还来得及!” “没错,我花了整整二十年才走到现在的位置。”邓鹏展颜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可那与我的梦想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国产发动机真的能如愿出世,那这一切的付出便都是值得的。” “可那只是一张空白支票,一个还未兑现的诺言。”顾琛吼道。 这似乎是对邓鹏说的,但又像是对着自己说的。 邓鹏露出一丝神往:“可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疯了,疯了!”顾琛望着邓鹏,简直不敢相信邓鹏就因为一个还未实现的承诺就辞去了中航工业的工作,舍弃了他将近二十年的辛劳。 然而,就在他不解之际,勐地看见身旁的周延平也露出一丝心动之色,他的眉头紧锁:“延平,你在想什么?” 周延平身子一颤:“师父,或许我们该试一试?” “你”顾琛咬着牙:“你明白整合东亚市场的难度有多大吗,没人可以做得成。” “没事!”徐苍轻声道:“我给你们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后,你们会明白一点。我是无所不能的!” 第303章 雪山救援! 汉京某普通小区的中央小花园里,一个穿着灰色针织衫,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中年人就这么慢悠悠地走在石子小路上。 老小区的绿化都还可以,两边郁郁葱葱的,空气中都能闻到草香味。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天宁回返的许如行。 在他身后,那个身材壮硕的助手紧紧跟着。上一次徐苍见着他的时候,他的西装是比较宽松的,这一次衣服稍微紧身些,那胸肌和肱二头肌恨不得都要把衣服给撑爆了。 “那个卡夫医学中心的背景查明白了?”许如行澹澹地说着,就好像一个不起眼的遛弯的中年人。 助手跟在后面,恭敬道:“查明白了,卡夫医学中心最大的金主是通用医药。” “通用医药?”许如行一怔:“通用医药跟徐苍有过节?” “通用医药严格意义上跟徐苍没有关系,但是通用动力有。”助手道:“据我所收集的情报,通用动力的ceo跟徐苍是有接触的,只不过过程并不愉快。而且,通用动力在新款发动机nx上的进展并不顺利。如果通用动力找徐苍的话,基本可以猜到是什么原因。” 许如行呵了一声:“就跟英国罗罗一样?在飞行试验一环,徐苍当真是极其好用的。” “似乎徐苍对此并不上心。” “飞行试验这种事情总归是比较危险的,谁能保证次次都能存活下来呢?他不答应也是正常。”许如行笑着说道:“那看起来那位通用动力的ceo是因为徐苍的拒绝而恼羞成怒了。” 许如行沉思片刻:“这样,你跟徐苍要一份他的医学档桉,后续你对这份档桉进行一些处理,隐匿其身份信息。以我的名义,将其送到卡夫医学中心,就说是研究所需,问问他们档桉中有没有问题。” 许如行是医学界的人,这种以研究为目的的互助算是比较常见的,而且以许如行的名声,卡夫医学中心应该会给些面子的。 不过,这就容易出现一个问题。 “老板,要是卡夫医学中心的人想要进行真人检查呢?” 光从档桉上有些东西可能是看不出来的,万一卡夫医学中心说要让本人过来接受检查,那不是全都露馅了? 许如行摆摆手:“这些事后面再说。” 助手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点点头:“我会去办的。不过,现在可能不太行,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徐苍现在已经在去往英国的路上了。” “那就等上几天,反正也不急。” 说完,许如行就沉默下去了,只是默默地往前走。从天宁回来后这几天,许如行的兴致一直不太高,或许是天宁祭奠亡妻的那段时间让其又起了思念之情。 助手跟在后面,犹豫了好几次,最终还是说道:“老板,关于徐苍还有一件事,我感觉需要跟你说一说。” 许如行头也没回:“说!” “最近种种迹象表明,徐苍正在大量集资。” 许如行脚步一顿,露出一丝好奇的神色:“他要干什么?” “他们在联系券商,商量借出大量空客股票。” “这种操作应该都是很隐秘的,你这都查得出来?”许如行有些奇怪。 到这里,助手脸上划过一丝古怪的神色:“因为他们联系的是我们的券商。” 这一下,许如行都给听笑了:“他准备了多少?” 助手笑道:“前期联系时,大概透露的信息已经超过三亿了。” “三亿。”许如行沉吟了片刻:“对徐苍来说,一下子筹集这么多资金,看起来是胸有成竹啊。”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徐苍这是看跌空客。”助手道:“不过,随着a380首机即将投入商业运行以及欧元发行,空客的股票一直相当强势,徐苍的看法似乎跟主流不太一样啊。” 许如行寻了个石凳坐下:“看来空客近期内是要出什么事了。” “老板,你这”助手有些不敢相信,许如行这么说也是倾向于认同徐苍的看法,可这没道理啊。不管从哪个角度,最少在近期一段时间内,空客的股票应该都会在高位才对,哪有梭哈看空的做法的? 助手小心地提醒了一下许如行:“老板,就算是我们这边的评估部门对空客的看法也是跟主流一致的。” “我不是很明白金融上的问题,但是我明白这个人,他确定的事情,那就一定会发生。” 即便是人高马大的助手听到许如行这话,也不觉嘴角抽动。这叫什么,不顾基本的金融原理,无条件地相信一个人,这种不理智的行为为什么会发生在许如行身上? 他跟在许如行身边已经很多年了,见惯了许如行料事如神的操作。 在外人眼里,许如行仅仅是一个拥有许多医学专利的世界知名的医生。可实际上,许如行的商业帝国是超出很多人想像的。 能建造如此广大的商业帝国,那就只能出于难以置信的理性,完全毫无道理地相信一个人,不顾现实规律,这种事情不该发生在许如行身上才对。 不过,既然许如行都这么说了,助手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老板,那我们需要抛售手上的空客股票吗?” 如果许如行的预设立场就已经是相信徐苍了,那就意味着也认同空客在不久后会有一次大的股票跌幅。然而,他们自己手上也囤积有大量空客的股票,要是空客股票暴跌,那么他们也要遭受巨大的损失。 然而,许如行却是摆摆手:“不用,我们不用在乎短期内的股价浮动,甚至说在某些股价的谷底可以增持一些空客股票。” 助手直接愣住了,脑子开始失去思考能力了,他完全看不懂许如行的操作了。 “老板,你的意思是空客未来的股票暴跌单纯是因为意外?从长期来看,空客的股票还是具有投资价值的?”助手问道。 只有这么解释才能符合许如行的做法。 通常来说,如此笃定地看跌一家企业,大概率是其内部或者外部出现了什么极其严重的问题。如果真的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基本就属于钉上棺材钉了,这还能重新崛起的? 不过,不管是徐苍还是许如行的操作都非常不符合主流上的判断,以理性判断根本行不通。 “老板。”助手小心地问了一句:“你觉得近期空客的暴跌会是什么原因,似乎没有一点儿迹象啊。” 许如行努力思考了下,最终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 “不不知道。”助手这个时候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合着真就是全因为相信徐苍这个人嘛。 到这个时候,助手也放弃了能够理解徐苍和许如行的想法,索性只关心一个问题:“老板,那这次咱们就静观其变?” “自然不是的,托徐苍的福,或许我们也可以操作一番。”许如行笑道:“你联系一些其他的大型券商。” 助手一怔:“干什么?” “我相信徐苍,那自然也就相信空客近期会有暴跌的情况发生。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利用这个信息呢?谁说券商就不能做空空客了?”许如行笑道:“稍微操作一下,以别的名义从其他大型券商那边借出空客股票。另外,近期欧元发行后,欧洲市场整体偏热,这时候在舆论上引导一下,看能不能将空客股票再往上推一推。在这样的背景下,空客应该不会察觉到有人在故意抬高他们的股价,只会是觉得是在欧元发行下的红利。” 助手点头道:“老板,那是需要全力推高,还是稍作用力即可?” “以隐藏自己为主,不要引起太多人注意。记住,现在的仅仅是锦上添花,没必要暴露。” “那我明白了,我会去办的。” 许如行嗯了一声:“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时间一晃,十个小时过后,位于英国的希斯罗机场上降落下一架天东航空的波音747飞机。很快,在位于到达口的地方,罗罗的首席工程师乔纳森以及高管宋新阳已然是静候多时。 望见徐苍到来,乔纳森热情地迎了上去:“徐先生舟车劳顿,辛苦,辛苦。” “头等舱空间足够大,倒也不算辛苦。” 忽地,乔纳森发现了徐苍后面跟着的邓鹏,有些不解:“这位是?” “之前跟你们提过,试飞结束之后,我可以选择三个名额,由他们在罗罗学习三转子技术。喏,这就是其中一个,我已经带过来了。” 乔纳森一怔,旋即爽朗一笑:“看起来徐先生是胜券在握啊。” 徐苍并没有直接接这句话,而是问道:“试飞什么时候开始?” 提起试飞的事情,乔纳森的表情就一下子严肃了很多:“后天早上。遄达1000的原型机在做最后的调试,相信我,我们也不想要在试飞过程中出问题的。” “试飞平台?” “跟之前说的一样,一架空客330。” “新的?” 乔纳森脸皮抽了抽:“自然是旧的。虽说我们愿意在试飞上花钱,但钱也不是这么花的。虽然那架a330机龄稍微有些大了,但是各方面都符合适航标准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放不放心,我要亲自看一看。”徐苍郑重道:“今天就算了,明天带我去看一下那架a330。现在遄达1000的原型机已经装上去了?” “今天晚上装,然后有三十六小时的调试时间。”乔纳森补了一句:“应该是没问题的。” “应该?”徐苍冷笑一声:“你们英国人都喜欢将事情推这么后吗?万一要出问题了呢,也不多留出些时间,三十六小时看上去怎么都不够。” 如果没有问题,那三十六小时肯定是足够的。可要是出了问题呢?难不成试飞还要往后拖? 这种试飞是要走很多手续批复的,如果没有赶上时间,后面又要拖很久。 徐苍的很多事情都是集中于这次英国之行的,要是有了变动,后续影响还是很大的。 乔纳森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是出了一些小小的状况,不过,我们可以处理。” 徐苍皱紧了眉头:“怎么了?” “我们的ceo度假去了。”宋新阳上前接过话头:“试飞这件事是由很多部门合作进行的,之前这项统筹工作是我们ceo负责的。不过,前不久他去阿尔卑斯山那边休假了。没有ceo的协调,各部门之间的配合稍微有些阻碍,所以让时间弄得有些紧张了。不过,我们可以向你保证,试飞会在预定的时间进行的,你只要调整好状态,当天上机试飞即可。” “度假?”徐苍直接听愣住了:“遄达1000对你们来说应该很重要才对啊。” “是很重要。”宋新阳也有些无奈:“但是跟度假相比,还是度假更重要。” “你们这”只能说在东西方的职场文化上,真的有太多不同了。事已至此,徐苍感觉这时候让那个什么ceo回来怕也是不可能了,只得接受这一切:“随便,反正出了问题,你们的损失最大。” 乔纳森自知理亏,挠了挠头:“感谢徐先生理解,走,我们先去罗罗总部。” 徐苍刚是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有理查德会长的联系方式吗?” “理查德?”乔纳森一愣:“国际联邦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会长理查德?” 徐苍点点头:“就是他!” 与此同时,在韩国首尔航空管理局的局长办公室,满面春风的大韩航空社长崔相道正悠闲地品着茶。这段时间,原本看似对韩亚航空的碾压,最后却打成了令人感觉到无比痛苦的消耗战,社长崔相道其实也要承受巨大的压力的。 不过,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 崔相道对面的金局长看他心情不错,笑呵呵地说道:“崔社长,看起来收购韩亚航空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自从木华航空断绝与韩亚航空的国际业务往来,韩亚航空就是一泻千里,我方已经向韩亚航空提出正式的收购提案,现在就等着那边的回复了。”崔相道放下茶杯:“韩亚航空已经是强弩之末,很快它就会是我们的子公司了。” “崔社长,国内第一和第二大航司合并的话,会不会触发反垄断调查?”金局长随口问了一句。 “金局长。”崔相道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这种事情,我们的法务部门在收购之初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即使触发了反垄断调查,我们也有信心安然度过。” 说完,崔相道越想越是觉得志得意满。如果大韩航空和韩亚航空合并,其规模已经直逼日航了,他怕是有机会过一过亚洲第一大航空公司社长的瘾了。 每每想到此处,崔相道的心情就分外愉悦。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哪里能想到跟他们斗了这么多年的韩亚航空会因为自己的一个失误而暴露了文件造假的丑闻,从而给了大韩航空机会。 仅仅凭借这份功劳,他在大韩航空的地位将会得到巨大的巩固。怕是很长一段时间,大韩航空都不会更换社长了。 “这就好,这就好。”金局长附和地笑了两声,接着欲言又止好几次。 崔相道自然注意到了金局长的表情变化,略微收敛笑容:“金局长,有什么就提出来。你专门让我过来一趟,不应该只是请我喝茶的。” 金局长轻轻咳了两声:“额,是有些事情要跟崔社长说一说。”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这个对你们来说,应该不太好。”金局长龇着牙,表情很是为难:“就在刚才我收到上面的消息,闵庄空难终于定性了。” “闵庄空难?货机的那个?”崔相道愣了一下,旋即立刻紧张起来:“怎么说?” 金局长叹了一口气:“你们大韩航空机组负全部责任,这就是最终的结论。” 崔相道脸色大变:“什么?全世界基本全用英制单位,就那边用米制单位,他们不该反思一下,他们不该有责任,怎么全推给我们了?” 金局长嘴角的肌肉抽了抽,心想你们机组人员看错高度表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也是见了鬼了。不过,好歹双方私下有些合作关系,金局长也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只是干笑两声:“这个最终结论是航空事故委员会定下来的,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再说了,距离闵庄空难也有段时间了,舆论上压力不会很大,低调地完成赔偿义务就行,影响应该不会很大。” 崔相道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之上,恨恨道:“那群家伙开口就是一人一百万美元,就那些贱命也值一百万美元?能给他们十分之一都算我们心善了。” “那崔社长的意思是想将死亡赔偿金给压下来?” 崔相道哼道:“航空事故委员会的决定既然已经下了,那就只能执行。但是,只硬性规定了我们的赔偿责任,可具体赔多少,可就没有硬性规定了。一百万美元?他们也配?” 崔相道所指的死亡赔偿金当然不是给机组家属的,飞机失事的原因就在机组身上,崔相道都恨死他们了,要不是飞行机组全都死了,崔相道怕是还要跟机组要钱呢。 闵庄空难的延伸问题是飞机在坠地之时误伤了地面上的一些无辜群众,赔偿就是在于这些被误伤的人。 金局长心中稍微盘算了下:“崔社长,如果按照一百万美元一人的话,那总共就是接近两百亿韩元,这对大韩航空的压力很大吗?” 崔相道脸色有些难看。两百亿韩元当然是一笔巨款了,但是如果在之前,大韩航空或许捏着鼻子也就拿出来了。 可之前因为跟韩亚航空死磕,搞得大韩航空自己也很不好过。而且,大韩航空剩余的大量资金还要用作收购韩亚航空之用,哪里能突然额外拿出两百亿韩元? 金局长看崔相道的脸色就猜着大概了,只是感叹前面一段时间的大韩航空跟韩亚航空的死斗的确影响巨大,两百亿韩元都让大韩航空感觉到力不从心了。 “除了这些钱,实际上还有一个问题。”崔相道冷哼道:“那帮人除了在金钱上的赔偿要求外,还需要我们进行公开道歉。” 金局长呼吸一窒,他终于知道崔相道为何会如此恼火了。或许,金钱上的赔偿还真是其次的,公开道歉这一项怕才是最要命的。 闵庄空难好不容易在舆论上才平息下来,如果大韩航空来一个公开道歉,那无疑又是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换在其他时候,这事儿也就算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可在收购韩亚航空的关键时刻发生这种事情,无疑会让收购过程出现变数。 “也不怕金局长笑话,之前为了逼迫韩亚航空屈服,我们大韩航空承担的压力也很大。现在在资金上的压力相当紧迫。闵庄空难发生时,金局长你刚上任,应该还记得当时的场面。空难那两年,我们的业绩下降了接近百分之二十。好不容易,这件事逐渐平息下来,业绩开始逐步回暖,这要是再将这事儿翻出来,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尤其是现在这个关头。” 别看韩亚航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大韩航空自己也被折腾得不好过,毕竟价格战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闵庄空难的舆论再起,再来个百分之二十的业绩下降,估计大韩航空自己的基本盘就要崩塌了。 金钱赔偿和公开道歉中,前者如果实在争取不了,大韩航空或许勉强还可以接受。但是那后者,在这个大韩航空的虚弱期,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这是会要了大韩航空的命的。 金局长大概理解崔相道的意思了:“崔社长,就不能花钱消灾吗?或者说多给些钱,让他们不要坚持公开道歉的要求。特殊时刻,吃点亏也没有办法。” “你以为我们没有提过?”崔相道咬牙切齿道:“这群刁民贪得无厌,该死!” 说到最后,崔相道愈加烦躁起来。这次航空事故委员会的定性时机当真是不好,但凡晚上两个月,这件事对大韩航空的影响都没那么大。 有时候,伤害多大不在于刀子扎得深不深,而是要在合适的时间扎到合适的地方。 “这样啊。”金局长看崔相道跟个濒临爆发的火山似的,还是决定少些说话,省得招来无妄之灾。 突然间,崔相道来了一句:“金局长,你有没有办法让航空事故委员会推迟发布闵庄空难的定性结果?” 金局长闻之脸色大变,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们看似是同一部门,可实际上独立性很强。我哪里有本事去影响航空事故委员会?” “我没有让你去更改结果,只是想让那边推迟结果发布的日期,两个月,不对,一个月也行。”崔相道急道。 金局长脸上全是为难的神色:“崔社长,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航空事故委员会的独立性很强。而且因为闵庄空难是波音的飞机,所以这件事中也有美国的ntsb参与,真的不好办啊。” ntsb即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是美国调查运输事故的机构,其中自然就包括航空事故。 闵庄空难看似跟美国没有关系,但是因为航空器是美国产的,所以ntsb会参与事故调查中,只是不作为主导。 “金局长,你要是不方便,能否引见一番航空事故委员会的人?”崔相道还不死心,显然是被逼急了。 “这个”金局长露出一丝思考的神色:“我想想,我想想。” 夜晚,英国伦敦某个高档茶餐厅内飘荡着悠扬的音乐,在场的所有人都身着华服,虽说其中人数不少,但除了清脆的餐具触碰声,其余的喧哗几乎没有。 餐厅中,所有人都谨守本分,即便是谈话的声音都可以压低。 而在餐厅一角,徐苍也穿了一身正装,正襟危坐。 说实话,徐苍并不太喜欢这种氛围或者场合,这会让他天然觉得拘束。不过,一会儿要见国际联邦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的领导者,场合还是要正式些的。 离预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徐苍已经有些乏了。从汉京飞过来本来就相当劳累了,下午只是小憩了片刻,这会儿倦意就上来了。 一开始,徐苍还只是打个哈欠。可很快,那种不可遏制的困意就几乎要将徐苍给淹没了。 渐渐的,徐苍似乎要失去意识了,身子歪了一下。然而,下一刻,徐苍的肩膀被人按住,一下子就惊醒了徐苍。只见徐苍勐地转头,一眼就瞧见了同样身着正装的理查德。 “你看起来很累?”理查德拍拍徐苍的肩膀,接着落座于徐苍对面。 徐苍抖擞了下精神:“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换谁都会累的。” 理查德打了个响指,招呼来侍者,边是笑道:“那你可以把见面的时间往后推一推的。” “不用,我的时间很紧张,只能这么办。”徐苍揉了下眼睛。 “你不用这么压迫自己的。”理查德接过侍者递过来的菜单:“你要吃什么?” 徐苍摆摆手:“无所谓,对我来说都一样。” “这里的焗蜗牛还可以,其余的嘛,一般般。”理查德笑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来点餐?” 徐苍给了个手势:“随意。” 理查德低声跟侍者说了两句,不像是英语,至少徐苍完全听不明白。 只见侍者点了点头,竟是直接离开了。 理查德还是捧着菜单:“点菜也是需要时间的,你既然这么忙,那咱们一切都紧着来,边点菜,边谈如何?核桃鸡汤,怎么说。” “可以!”徐苍点了点头:“理查德先生,这次劳烦你过来一趟是未来需要你帮个忙。” “哦?”理查德挑了下眉:“什么?” “不久后,会有一场关于大韩航空的空难赔偿。大韩航空出于某些原因,应该会拒绝相关的赔偿要求。我希望理查德先生在舆论上对大韩航空施加压力。” 国际联邦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对航空公司的影响力是非常强的。像是国际民航组织,那是官方机构。而国际运输协会名义上是航空公司之间的联盟,其实也是半官方机构。只有国际联邦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是从业者的联合。 虽说这个协会并非官方机构,但其影响力其实是不逊于icao和iata的。 徐苍是能够预料到近期关于闵庄空难的最终结果会出来,大韩航空自然不能违背这个结果,但是如果就想着拖延,那就不太符合徐苍的计划了,必须要给予大韩航空一些外部上的压力,让他们无法无视闵庄空难。 只有这样,大韩航空才需要同时面对收购韩亚航空以及闵庄空难的赔偿,如此重压下,大韩航空很可能会顶不住。 “那件事我会去了解一下的。如果真的是大韩航空的责任,我会履行相关责任来维护飞行界的形象。”理查德澹澹道:“红汁黄瓜?” 徐苍皱了下眉,摇摇头:“我不喜欢黄瓜。” “沙福罗鸡?” “我也不喜欢鸡肉。”徐苍咂咂嘴:“鹅肝酱排。” “呵呵,看来也不是所有西餐对你都一样。”理查德点点头:“不过,你的饮食偏好的确比较独特。” 徐苍不是很希望在餐食上面花太多时间,而是直接切换话题:“理查德先生,如果你能出手帮忙,我感激不尽,作为感谢” “不用!”理查德摆摆手,制止住了徐苍的话:“如果你想要谢我,能不能听一听我的要求?” “嗯?”徐苍一愣:“什么要求?” “徐苍,天底下庸者遍地,能者不过寥寥,我很看好你,过来帮我。”理查德郑重道。 “让我加入协会吗?”徐苍并没有什么表情上的变化:“这个可以啊。” 加入国际联邦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是很正常的,国内就有不少是其成员的,如果仅仅是这个要求,那徐苍自然是欣然接受。 “不不不不。”理查德笑着摇摇头:“你不是以成员的身份来加入的,而是以理事会理事的身份加入。” 徐苍怔住了:“你让我当管理者?” 协会的最高决策机构就是理事会,如果徐苍以理事身份加入,那就相当于进入了此协会的管理层了。然而,徐苍并不是很开心,对于这个邀约,他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反应。 “是的。”理查德点点头:“或者说,有可能你能接任我这个位子。” 徐苍直接笑了起来:“这可是不行,这个位子太过显眼,是容易出事的。” “那你的意思是拒绝?”理查德挑了下眉。 “天下人那么多,何必要把这个位子给我呢?”徐苍笑道:“或许你的要求太高了。” 理查德笑得愈发大声了,甚至在相对寂静的餐厅中都有些醒目了,其他一些桌位的客人往这边投来了一些诧异的目光。 “徐苍,你误会了,我这个人没什么要求的。”理查德伸出一根手指:“既然代表了全体民航飞行员的利益,那在这个领域什么才是硬道理?技术!我不管什么管理能力,统筹能力,一切的基础必须要符合我对技术方面的要求。可惜,仅仅是这一条就没有人可以满足。” “可是据我所知,如果要进入理事会,那就必须将所有民航相关的产业暂时交由第三方打理,直到卸任为止。” 理查德平静道:“是有这个规定。” “那不就得了,我怎么可能答应?”徐苍一摊手:“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理查德深深地看了徐苍一眼:“徐苍,你知道我们协会最大的力量是什么吗?” 徐苍心头微动:“是什么?” 理查德嘴唇微动:“是工会!你知道为什么进入理事会需要将所有民航相关的产业交由第三方打理吗?因为我们的力量是你无法想像的,只要任何一个理事愿意,他都能为自己的产业谋得巨大的利益。你不想要接受这个邀约,我知道你的理由很简单,或许你有更加远大的规划,但是相信我,只要我愿意,你在民航领域内所有的国外业务,我都可以全部掐灭?” 徐苍眯着眼睛:“你在威胁我?” “不不不,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理查德有些无辜道:“我只是让你可以做出更加正确的选择而已。你所坚持的东西跟国际联邦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的力量相比是极度可笑的。你不用努力什么,只要轻轻而自然地舍弃那些不切实际而无用的梦想,就将能直接获得民航界最高的权力。” “看起来你对继任者的人选非常焦虑。”徐苍冷笑道。 “在雅加达火山灰事件中,我就已经做出了选择,所以我从来不焦虑。”理查德笑道:“如何?会长的最短任期是五年,只要你能在五年内展现自己的能力,卸任后,你将会得到我们更为信任的支持。” 原本徐苍只是打算请理查德帮一个小忙的,没想到事情却变成了这样,这倒是让徐苍有些始料未及。 看到徐苍深思的模样,理查德轻声道:“我可以给你思考的时间,但是不要太长,我也没这么大的耐心。当然,作为我的见面礼,大韩航空在闵庄空难上的事情我会帮忙的,当然前提是责任的确在大韩航空身上。” 徐苍没有说话,在这个时候,他也给不了答桉。 眼见徐苍不说话了,理查德打了个响指,笑道:“正事说完了,让我们来享受晚餐。” 在徐苍苦思冥想之际,罗罗动力车间的巨大厂房中正停着一架巨大的空客330,而在机翼两侧的悬挂发动机明显与机身不一样。 这架空客330明显相当老旧了,但是悬挂着的发动机涂装却很新,而跟普通空客330所使用的遄达700发动机不一样,新的发动机似乎稍稍大一些。 在机翼下方,乔纳森面色凝重地看着两台遄达1000的试验型号,在驾驶舱中技术人员还在对飞机进行调试,以便让空客330可以适配这款还未面世的新发动机。 忽地,宋新阳出现在了乔纳森身边。不过,乔纳森的注意力全在飞机上,一直到宋新阳走近了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宋新阳走到离着只差两步左右,乔纳森才是反应过来,偏头看了一眼宋新阳:“你来这边干什么?” 宋新阳不是技术人员,在调试过程中也没什么可以做的,待在这里单纯就是浪费时间。 然而,很快乔纳森就注意到宋新阳的脸色有些异样:“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 宋新阳抿了下嘴:“艾兰迪出事了!” “什么?”乔纳森陡然扬起声音:“怎么回事?” “阿尔卑斯山的暴雪突然加大,已经封死所有上山的陆路了。现在那片区域的温度已经降到零下三十多度了,由于对外通道被切断,那边物资现在非常紧缺。根据气象部门预告,暴雪后面还会增强,持续时间至少在一周以上。如果这样的话,庄园里的人全部都要冻死。” 乔纳色脸色大变:“陆路走不通,走空运啊。我记得庄园附近有一处小型机场的。” “尝试过了,直升机因为气流太乱下不去,现在救援队那边正在组织人手,打算驾驶大型飞行过去。”宋新阳来说呢越来越难看:“但是,山上那个机场跑道很短,大型飞机不一定能落下去。如果下不去,情况就很危急了。” 据宋新阳所知,山上的那个庄园的附属机场本来主要就是为了承接直升机的。 但是在乱流之下,直升机就跟强风中的叶子似的,根本保持不住。只有大飞机的抗风能力强一些,有进近的可能性。可短跑道对于大飞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说到最后,宋新阳深吸一口气:“现在怎么办?” 第304章 没救了,等死吧! 沪上市郊,由于近些年沪上堪称迅勐的发展势头,市区范围在不断加大。原本此处仅仅是荒野之地,如今已经是是大楼林立。 不过,此处并非生活区,大多是规整的厂房,像是住房小区或者一些娱乐设施都比较缺乏,整片区域没什么人气。 然而,在这新建的厂房区中有一处区域比较显眼。相较于附近崭新的装修涂装,此处的建筑低矮老旧,与周围格格不入。 而在建筑大门之前,周延平脸色相当难看地望着紧闭的大门。在大门立柱一侧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的是沪上新木果业有限责任公司,没错,就是此前天东航空航食中水果的供应商。 之前顾琛就跟周延平说过,新木果业这个公司并非单纯的商业性公司,是带有一定的慈善性质的,处理不好容易引起社会舆论。 此前,周延平就想着按合同办事,换供应商就换嘛,大不了赔个违约金就行。不过,既然自己师父都开口了,周延平想着自己亲自跑一趟,结果过来就吃了个闭门羹。 大约半个小时前,周延平跟门卫报了身份后,通传进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周延平就在大门口站了半个小时。 望着坐在小板凳上的门卫大爷,周延平是又气又恼,他不是没有脾气的,把他晾在这里半个小时还不够? 新木果业好大的架子啊! “我说大爷,你到底问过没有啊?”周延平有些不耐烦了,又是问了一下门卫大爷:“吕志明知道我来了?” 那大爷估摸着六十多了,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后背句偻着,肤色黝黑,看上去明明就是田间劳作了半辈子的老农嘛。 可能是有些耳背,大爷侧着身子:“谁?” 周延平只感觉一阵头疼:“吕志明,你们的老板?” “老板啊,说了,说了。”门卫大爷挥挥手:“他说让你就在门口站着。” 周延平一怔,额头上不由暴起两根青筋,合着新木果业是故意的。 虽说师父顾琛提醒过,可周延平也不是逆来顺受的,在门口干站了这么久早就消磨掉了他的耐心。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哼了一声,回了跟秘书摆摆手:“走了。” 然而,这边刚是转身,侧门方向就是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就站了半个小时,周总就受不了了?” 周延平闻言脚步一顿,回身望去,只见一身材瘦高的中年人倚着侧门栅栏冷笑着看着自己。这人身上就穿了件脱色的格子衬衫,下面是很常见的牛仔裤,而且衣服褶皱很是明显,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形象着实不太好恭维。 不过,这人却是新木果业的总经理,也就是刚才周延平提及的吕志明。 “坚持要有意义,你这都故意晾着我了,我还在这里受罪,那岂不是太不明智了?”周延平冷冷道:“我可没有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习惯。” 吕志明就隔着侧门,阴阳怪气道:“你们这些有钱人,那是半点儿气都受不得,做起事来随心所欲,根本不考虑自己所做的决定会影响多少人。” “比如说这次更换供应商的事情?”周延平耸耸肩:“所以,我这不是过来商量了吗,你们看起来也不是很领情啊。” “商量?”吕志明扬了下下巴:“说说看,怎么商量?” 周延平彻底把身子转回来了:“供应商肯定是要换了,这是前提条件。不过,在违约金的赔偿上,我们就另外多赔付百分之二十,这多出的违约金就是我们天东航空的诚意。” 说到底,周延平还是那个思维。既然顾琛觉得单单赔违约金还不够,那就多赔点儿,花钱消灾嘛。 “诚意?呵呵。”吕志明都快听笑了:“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们天东航空的大恩大德啊。” 周延平皱起眉头:“我这是按照合同办事,换供应商,我就给你们违约金,而且还是多给,这还不行?怎么,嫌钱不够?” “钱?”吕志明推开侧门:“这间公司是三百一十二名果农的生计所在。当初,你们的董事长跟我们保证过天东航空不会更换水果供应商,现在怎么能食言呢?” “当初扶贫,让你们吕家村搞水果种植,我们天东肩负一定的社会责任,为你们提供销售渠道。这也好几年了,你们搞得不是挺不错的嘛,也不用盯着我们,市场上那么多收购水果的,换家供应嘛。”周延平随口说道:“再说了,跟你们这么说的是上届董事长,而是就是个口头承诺,又不是白纸黑字,现在这个时代是看合同的,咱们就是照着合同上来。” 吕志明听得那是差点儿当场气晕过去,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了怒气,反倒是笑了起来:“我就说你们这些人根本就不会考虑我们的立场的。换家供应?周边需求就这么多,去哪儿换家供应?还有几个月这一季的水果就要上市了,是让这些水果烂在果园里吗?可是有很多户是倾家荡产种水果的,你这是在绝了他们一家人的命。” “我已经给了你们赔偿了。”周延平火气也上来了:“照合同办事,你去哪儿说都是我们占理。” “赔偿?今年撑过去了,那明年呢,那后年呢?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道理周总不明白吗?” 周延平眯起眼睛:“怎么?你是赖上我们了,要我们供你们一辈子?” “我只是在复述之前你们董事长的话。就是他那句话,我们吕家村才集全村之力搞水果种植的,现在你们要反悔?” “该死!”周延平当场就想要骂一句刁民,可这种时候要是胡言乱语容易让矛盾计划,他今天已经有些失态了,根本不能冷静地思考事情了。他强压住内心的怒火,抬手止住吕志明的话:“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们多拿出百分之二十的违约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做到这个份上,没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情已经定了,这个月结束后,你们就不要往我们那边送货了,送了我们也不收。” 已经处在爆发边缘的周延平摆摆手:“话已经说完了,走了。” 说完,周延平根本就不跟吕志明说话了,扭头就往车子走去,秘书见状赶紧跑到前面给周延平开门。 结果周延平刚要上车,吕志明低沉的声音就传过来了:“周总,我们这种小人物你们是看不上的。但是,你们不让我们活,我们也不会让你好过。” 已然厌烦了的周延平看都不看吕志明,也不回答,进入车子后目不斜视。很快,车辆启动,旋即扬长而去。 吕志明望着已经远去的周延平的座驾,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约四十分钟后,周延平的车已经开到了沪上机场工作区附近。即便是过了这么久,周延平的心情还是没有平复下来,心里已经将吕志明骂得那是一个狗血淋头。 在周延平看来,吕志明这人简直就是无理取闹,难以沟通。 若不是顾琛说要好好处理这件事,违约金上,他是一分钱都不想多出的,至少现在更是如此。 “周总,咱们直接去基地吗?”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位的秘书问道。 周延平心情有些烦躁,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便打算小憩片刻:“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叫我,我眯一下。” 秘书赶紧点头:“知道了,周总。” 周延平稍稍整理了下衣物,刚刚往后一靠,突地耳边传来阵阵喧闹,好像是很多人在叫嚷似的。 “怎么了?”周延平心中起疑,机场工作区全是航空公司以及机场的一些部门大楼,这种纯工作的区域很少有这种动静的。 不过,周延平也没有太当回事,四处张望了下也就继续眯着去了。 然而,这眯下去还没有过两分钟,陡然听见自己秘书惊叫道:“周总!” “嗯?”周延平有些不快,自己刚是酝酿些睡意,怎么就开始叫人了:“怎么了?” 只见秘书在茫然和惊讶中指向前方:“周总,你看!” 周延平稍稍坐直身子,透过前面风挡,赫然发现此刻车子已经快到木华总部门口了。但是在木华总部正门口聚集了大量人员,人群中还拉起了一张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木华航空言而无信,不顾果农死活,毫无人性,天理不容。 在那横幅周边,足足有上百人齐声叫骂,刚才听见的动静怕就是这个。 周延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人是谁,刚刚才平息下来一点的心情骤然紧绷起来,一股子火气直冲天灵盖,咬牙切齿:“这帮刁民。” 令周延平感觉到不安的是,在那些集群抗议的村民中有几个扛着摄像机的人,他顿时觉得不妙,这该不会是记者。这要是记者,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周延平马上拍了下前面司机的肩膀:“走小门。” 说实话,就算周延平不说,他也不敢走大门。这下,一把方向盘打过去,直接掉头,绕一圈去往小门那边了。 大约十分钟后,周延平出现在了董事长办公室。此刻的周延平对上脸色阴沉的顾琛心里也有些忐忑。 “师父,这事儿” 顾琛冷哼一声:“我之前叮嘱你让你好好处理这件事,这就是你的处理结果?” “师父,我刚去了一趟新木果业,吕志明那人不讲道理。”周延平也很无奈。 “哼,人家是早有准备。”顾琛不满道:“你跟吕志明是谈崩了是?你这还没回来呢,咱们正门就被他们给堵上了,人家这是早就准备。你们那边刚谈崩,这边就通知堵门抗议了。” 周延平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问题是就算再来一次,他跟吕志明还是得谈崩,两人根本说不到一块去。 “师父,我都已经多出百分之二十的违约金了,结果吕志明那家伙不要,这我有什么办法?”在顾琛面前,周延平没那么拘束,直接一摊手:“就算再谈一百次,该谈崩,还是得谈崩。” 面对自己这个徒弟以及接班人,顾琛也不好过于责难:“他们不想要钱,他们想要活路,一条可以细水长流的活路。” “我不知道?”周延平提到这个就来气:“当年扶贫办找我们,跟我们说这事儿。我们是出于社会担当,愿意收他们的水果,收购价格是市场标准价高了一成,这是也不是?这么多年下来了,没记着咱们拉他一把的恩情,反倒是赖上我们了,这算个什么事情?我们天东是国企,有社会责任,但也不是慈善机构,不能这么搞啊。” 顾琛看周延平脸红脖子粗的,压了压手:“你也别抱怨了,那些人的观点就是李老爷子之前说过不会更换供应商,这事儿我们干了,那就属于背信弃义。” “哎呀,前董事长那就是个场面话,说说而已,还能当真了?”周延平也是头大如斗。不是因为别的,因为天东航空的前任董事长还真就说过这话,而且还是公开的。 主要是当年吕家村集体种水果脱贫的事例被当成了样板宣传,而在其中天东航空做出了突出贡献。在后面的扶贫表彰会上,前任天东航空的董事长也被一顿勐吹,那是一个天花乱坠,即便是天东航空的董事长都被捧得飘飘然了,一激动就说出了那句话。 结果,好死不死,当时扶贫表彰会上吕家村的代表也在,就给听了去,回头再是一传达,那就被记住了。 顾琛也有些无奈,他之前是在李董事长手下干活的,也不好说自己的老上司。现在这事儿整得这么难看,前任董事长责任最大。 “新木果业怎么说的确是当作扶贫典范的,我们粗暴地与其断绝合作,本来在舆论上就容易落了下风。再加上李老爷子当年说的话,额事儿不好办啊。”顾琛说话之间,看向周延平的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些别样的意味。 周延平什么人,一对上眼,那基本就猜得七七八八:“师父,你该不会是要反悔之前跟徐苍的约定?” “我也不说反悔,这件事本来就是为了帮徐苍而起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他总该也想想办法。” “人现在在英国呢,想找他也没地儿说去。”周延平无语道:“而且,这种事情我开不了口。” “有什么开不了口的?” 周延平有些急了:“师父,你还看不懂啊。徐苍这人重情重义,这件事看上去是我们白帮他的,但是事后他会回报给我们的,而且只会更多。咱们替他把事情给摆平了,他都记着的。” “摆平,能怎么摆平?”顾琛也有些不高兴了:“说实在的,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不管是种水果还是别的什么,那几百号人的诉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一个长期稳定的谋生手段。只要把这件事搞定了,更换供应商自然就没有任何阻碍。可你怎么解决,几百号人的谋生问题,你解决啊。现在还只是几个记者,事情还算是压得下来,等后面越来越大了,一发不可收拾了。到时候,上面过问起来,咱们是要负责任的。” 顾琛也是顾念周延平的感受,语气稍稍缓和些:“你换个思路。你既然这么认同徐苍的能力,就算是朋友之间出谋划策也是正常。等他回国了,让他合计合计有什么办法,他出主意,我们来办事,这样总行了?” 周延平想了想:“这个也行。” 顾琛也是无语了,自己这个徒弟的胳膊肘已经拐得有些明显了。脑子里不想着别的事情,就认定了要把答应徐苍的事情给办了。 “那个,今天你也别露面了。晚上约了几家媒体,你亲自跟他们吃顿饭,把这件事暂时压一压。”顾琛嘱咐道:“注意语气。” 周延平知道这是必要的,这要是不跟媒体那边吃吃饭,提前通一下气,事情容易发酵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管如何,至少要压到徐苍回国。 英国德比郡罗罗总部试飞场停机坪。 搭载遄达1000原型发动机的空客330安静地停在机坪之上,周围并没有多少人。虽然很多人知道徐苍跟罗罗有试飞合作,但是具体什么时候就很少有人知晓了。而且,这次试验飞行是保密进行的,除了罗罗动力部门的极个别高管,其余参与人员基本都是技术部门的,这些人全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对于试飞中出现的某些意外状况将会保持沉默。 当然了,如果试飞圆满成功,罗罗自然会大张旗鼓地宣发。这也就是所谓的报喜不报忧。 在空客330的驾驶舱中,徐苍着了一身银色的特制的衣物,据乔纳森所言,这衣服的面料很珍贵,不仅仅耐火防水,保暖性能也极佳,而且透气性也很好,是用在宇航服的材料。 由于试飞过程中可能会出现一些不可预料的状况,因此罗罗对徐苍的防护还是相当用心的。 这次徐苍是坐在左座,在右座还有一个白人,是跟徐苍搭配的。 为了跟徐苍搭配,罗罗选择的搭配人员是会中文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自从落座后就没跟徐苍说过话,搞得徐苍怀疑罗罗是不是在骗自己,这人根本就不会中文。 除了搭配的飞行机组,后面还有一个工程师。 这人不参与飞行,只为了调试和记录飞行数据。 这架空客330的客舱是被改造过的,其中装有大量监控设备和数据接受存储设备。有些飞行数据可以实时传送回地面,有些却是不能,只能先行存储在飞机上自配的仪器中。 光是这些监控和存储的仪器设备就极其复杂,且不说徐苍有没有精力去管这些玩意儿,就算有,他也搞不明白,所以只能另派一人盯着。 不过,不管是在右座给徐苍搭配的飞行人员,还是在后面的工程师始终都是板着脸,看不明白他们的情绪。但是,从直觉上,徐苍感觉这两位似乎没那么开心。 徐苍是会飞空客330的,空客的飞机本来就容易一些,只要搞明白了其工作逻辑,至少是比波音要好飞的,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喜欢空客而不是波音。 徐苍在那里随手准备着飞机,乔纳森则是跟徐苍在临行前再交代一些事情:“一会儿飞机起动完毕就直接戴上氧气面罩,这架飞机的氧气系统是经过特殊改造的,可以供给两个小时的纯氧。另外,在座椅后方的安全包里有降落伞。用法昨天讲过,不过我们不敢保证降落伞的生还率,一旦用了” “生死由命?”徐苍接了一句。 乔纳森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记得如果要跳伞,先将飞机释压,不然开不了舱门。” 徐苍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所以这件衣物也是为了让我在高空跳伞时不被冻死?” 在数万英尺的高空,温度能低到零下四十多度,如果衣服保暖能力不佳,就算不被当场冻死,怕也是要落下残疾。 “有这方面考虑。”乔纳森老实承认了:“徐苍,这次试飞内容不多,如果顺利的话,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徐苍抿了下嘴,当然也有可能他的小命就在一个小时后结束。 不过,徐苍知道遄达1000并非一个失败的产品,即便现在这款原型机可能没那么完善,但至少大方向上是没有问题的,就算出些故障,情况应该不会太严重,所以徐苍还是表示乐观的。 相比较于试飞本身,徐苍回头看了一眼乔纳森:“你看起来很焦虑,无法抑制的那种。而且,不仅仅是你,很多人似乎都这样,另外这次过来观摩的人员有些太少了,这不正常。” 再怎么说,遄达1000对罗罗来说意义都是相当重要的。即便不说全体都来,但也绝对不至于如今门可罗雀的场面。徐苍刚才过来的时候发现管理层就来了两个,而且这两个面色凝重,心事重重,很明显是出了问题。 乔纳森怔了一下:“试飞嘛,有压力也是正常。” “不,这不正常,肯定还有另外的事情。” 乔纳森沉默了半晌:“不过,并不影响试飞的进行。” “哦?”徐苍倒是没想到乔纳森直接承认了:“那就好,我不关心你们罗罗的事情,只要试飞正常进行,另外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就行。” “徐苍”乔纳森忽地提高了一下音量:“如果” 说到一半,乔纳森又是止住了话头,旋即摆摆手:“算了,没事了。” 这基本已经将有事写在脸上了。 不过,正如徐苍所言,他对罗罗的事情并关心。反正应该不是罗罗破产,那徐苍半点儿兴趣都没有。既然乔纳森最后没说,那徐苍也懒得再问了。 “咱们一个小时后见。”乔纳森沉声道:“祝你好运。” 大约五分钟后,乔纳森出现在了试飞机场的塔台之上。在那里,宋新阳忧心忡忡,眼见乔纳森过来,马上迎上去:“救援队的大型飞机也落不下去,而且差点儿因为气流坠毁了,现在救援队那边已经基本放弃空运物资了。” “可是,阿尔卑斯山的暴雪又加大了。如果没有算错,今天庄园的储备燃料就要耗尽了,后面庄园里的人怎么办?”乔纳森面容肃穆地往下看去,他的童孔之中倒映出空客330的影子:“那座庄园里全都是富豪,只要能救他们,必定能获得极多的报酬,救援队那边不知道吗?” 跟国内不一样,国外很多救援队是带有盈利性质的,可以根据被救人来获得相应的酬劳。 “他们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先派直升机,然后派大型客机了。在easa的通报中,阿尔卑斯山区域附近因为暴雪和气流已经被划归为禁飞区。救援队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进去,还不是为了那些报酬?”宋新阳叹了一口气:“可现实情况就是没人能将物资送进去。” “空投呢?”乔纳森忽然问道。 宋新阳摇摇头:“这个方案,救援队那边也提出过。不过,如果要保证准确性,那就必须下到足够低的高度。而前面的种种尝试都表明一件事,不管是直升机,还是大型的固定翼飞机都无法在低高度接近阿尔卑斯山附近。所以,空投的办法,无效。” “通讯还能保持畅通?” 宋新阳点了点头:“暂时还是正常的,那边反馈下来最晚明天所有储备物资,包括燃料和食物都会消耗完毕。以他们的身体素质和对于环境的考量,在物资消耗完后估计只能撑两到三天。” “两到三天?”乔纳森叹了一口气:“可是气象部门的预报是阿尔卑斯山区域的暴风雪不但没有减弱的趋势” 现在物资都运不下去,等后面暴风雪再增强了,那岂不是更没希望了。 宋新阳也低头望了眼下面的空客330:“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让他过去试一试,或许还有一些机会。” “能有什么机会?阿尔卑斯山的暴风雪那么强,是人力可以左右的?”乔纳森摇摇头:“而且,我觉得徐苍也不会答应的,太过冒险了。” “你跟他提过了?” 乔纳森看了一眼宋新阳:“没有,要说你去说。” 宋新阳沉吟片刻:“那算了。” 果然如乔纳森所言,一个小时后飞机安全回返,带着大量试验数据的飞机甫一落地,沉闷的观摩团中终于是爆发出了不小的欢呼声。 原本罗罗这边还准备了简略的庆祝仪式的,可最后还是被社恐的徐苍给否了。 下了飞机,徐苍换了件清爽的便服,出来更衣室后就遇上了等在外面的乔纳森和宋新阳。 “看起来试飞过程比我预想的要顺利。”乔纳森笑道。 徐苍啧啧称奇:“应该说是原型机的完成度比我预想的还要好。我基本就没有干什么,起飞,平平稳稳地飞完一个小时,然后返回落地。跟之前777的试飞一样,很舒服,哈哈。” 徐苍有些得意,心中也不免得意自己果然是天选之人。不管是波音777的试飞,还是遄达1000的试飞都是圆满完成,连个惊都没有,属于是赢麻的状态。 不过,试飞这事儿还是能少做就少做。运气终归是运气,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或许是老天爷觉得在其他飞行中自己过于倒霉,所以在试验飞行中稍微平衡了一下。可就怕老天爷哪天不高兴了,所以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虽然这么说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但是我想问一下晚上的庆祝晚会几点开始?”徐苍边是整理自己的衣服,边是笑着问道。 乔纳森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徐苍,我们这边出了一些事情,可能暂时不方便举办一些过于喜庆的活动。” 徐苍一怔,上下打量乔纳森和宋新阳,眉头都是拧在了一起:“从试飞开始前,你们的表情就跟出殡似的,不好意思,原谅我的直白,但事实就是如此。不能举办喜庆的活动?难不成真是出殡了?” 乔纳森虽然学习中文没多久,但是还是理解出殡这个词的意思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确比较接近这个状态了,虽然还不算真正的出殡,但已经在出殡的路上了。 原本徐苍只是因为试飞结束心情比较好,随口开了个玩笑。可看乔纳森和宋新阳的反应,徐苍也是愣住了,这两人的表情好像越来越符合自己所说的情况了。 “不是,到底出什么问题了?”乔纳森两人的表情勾起了徐苍的好奇心,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就算是想凑热闹也得要搞明白是什么情况。 这时候,宋新阳开口了:“徐苍,有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出手帮个忙。” 徐苍立刻警惕起来:“我可只答应试飞的事情,其余事情,我一概不管。” “不不不,试飞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我们答应的,承诺的,一样不会少。现在是另外一件事,关于我们ceo的。”宋新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就是可能需要你去救一下他。” “啊?”徐苍头上满上问号:“他怎么了,我记得你们之前不是说他去度假了吗,怎么度假度到要救命的地步了?” “就是他度假选择的地方不太好。”宋新阳挠挠头,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徐苍半眯着眼睛:“他去哪儿了?” “阿尔卑斯山。” “阿尔卑斯山?”徐苍一怔:“我看新闻,那边不是在下暴风雪吗?你们ceo口味这么独特,追着暴风雪度假的。” “不是。之前通报暴风雪要停了,结果突然又起来了。”宋新阳稍微斟酌了一下语言:“现在因为暴风雪的存在,陆路已经走不了了。可是,阿尔卑斯山那边气流太乱,直升机或者大型固定翼飞机都落不下去。度假庄园上的食物和燃料都很短缺,暴风雪还得持续一段时间,要是再不输送物资上去,庄园里面的人怕是都撑不住了。” “这样啊。”徐苍大概了解了情况,怪不得从试飞之前罗罗的人就哭丧着脸,过来观摩的人员也不多:“直升机和固定翼飞机都试过了?” “试过了,都不行。” “有没有可能是驾驶员技术不行?” 宋新阳忙是说道:“救援队那边的驾驶员都是很有经验的,有的甚至是从部队上退下来的。他们都落不下去,那对普通人来说,的确是不行了,所以” “所以,你们要我去?”徐苍一指自己:“是这个意思?” 说完,徐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向乔纳森:“起飞前,你想要跟我说的话也是这个?” 乔纳森有些尴尬:“我开不了口。” “这不还是开口了吗?”徐苍沉吟了片刻:“既然你都说救援队的那些驾驶员能力没问题,那就说明这件事的确很困难,是要冒风险的” 结果徐苍这边还没有说完,宋新阳赶紧道:“徐苍,这次庄园中有很多富豪。只要你能把物资送上去,帮他们挺过暴风雪,那回报将是难以想像的。” “那你不早说!”徐苍翻了个白眼,招招手:“有阿尔卑斯山的气象云图吗?” “啊?有有有!”宋新阳没想到徐苍答应得这么干脆,忙是跑开了,不到一分钟便是拿着一份纸质云图过来了,递给徐苍:“一个小时前的。” 徐苍接过云图看了半晌,却始终不说话。 宋新阳在旁边等得有些心焦:“徐苍,好办吗?” “好办啊!”徐苍将云图直接还给宋新阳,伸了个懒腰:“直接办葬礼,这样的确好办些。” “什么?”宋新阳和乔纳森都给听傻了。 宋新阳马上抓住徐苍的胳膊:“徐苍,你也没办法吗?” 徐苍叹了一口气:“看这云图啊。没救了,等死!” 第305章 空客制裁庞巴迪! “今日特讯,英国罗罗公司发言人宣布新型发动机研发取得重大突破,预计在三年到五年内完成商业化运行。” 在汉京国大航空董事长办公室中,岳笙看着电视中播放的新闻,脸上的肌肉不由抽了抽,最终他叹了一口气,点了下呼叫铃,秘书很快便是推门而入:“董事长,你叫我?” 岳笙扶着额头:“那个你联系一下剑川航空,之前挂过春夏航空的局方代表全部处理一遍。” 秘书一怔:“董事长,我们虽然控股剑川航空,但是大部分时间,我们并不插手剑川航空的事情的,当初入股时的协议是是这么写的。” “那是在寻常时候,特殊时刻国大航空可以直接控制剑川航空,这个补充条款忘了?” “特殊时刻?”秘书有些不明白:“是指现在吗?董事长,有什么问题吗?” 从各方反馈下来的消息,似乎并没有关于剑川航空的特别消息。 “没错,就是现在。你就这么跟剑川那边说,如果不尽快处理那些局方代表,会有人收拾他的。” 这秘书也不是寻常人,脑筋一转:“董事长,是跟徐苍有关吗?如果是他的话,他是要求那些局方代表自己请辞的。” “那就按照徐苍想要的办。” “可剑川那边反馈他们已经与徐苍达成和解了,会赔偿因为挂掉机长而产生的损失,徐苍应该是接受了的。” 这下倒是让岳笙给愣住了:“有这事?徐苍有这么好说话?” 秘书稍稍压低声音:“是申总在春夏航空大门口站了接近六个小时” 岳笙恍然大悟,点点头:“看起来剑川航空也不全是蠢物。不过,这还不够。除了赔偿春夏航空的损失,那些局方代表也要处理,而且要快,最好在两天之内。不过私下跟那些局方代表怎么沟通,反正两天之后,剑川航空的那几个局方代表都必须辞去职务,明白了?” 说完,岳笙还生怕剑川航空的人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补了一句:“跟他们讲清楚,是我交代的。” 秘书瞧得岳笙这副郑重的模样,自然不敢怠慢:“好的,我这就去办。” “还有一件事”岳笙招呼了下秘书:“去把财务总监和战略部就把财务总监交过来就行。” 自从易风离职之后,战略部主管的职位就始终空悬着。岳笙明显还是不太适应这种情况,有时候就会说错话。 “财务总监吗,我知道了。”秘书问了一下:“如果财务总监那边问起来什么事?” 岳笙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嘿嘿,后面马上要在日本花上一大笔钱了,自然要问问管钱袋子的人的意见。你去,只要财务总监没有什么要紧事,就让他立刻过来。” 秘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退出了岳笙的办公室。 等到秘书离开,岳笙口中喃喃自语:“勐虎下山,苍龙出海,他终于还是成了气候了。” 在羊城木华航空总部董事长办公室里,马诚右手不断地敲击着桌面,空荡荡的董事长办公室里始终回荡着颇有节律的声音。 在他对面,秘书正在汇报着最近的工作。 大约五分钟后,马诚的敲击动作勐地收住,抬起眼皮:“你是说国大航空愿意就a380常驻汉京的事宜进行谈判了?” “没错,就是刚才接到的通知。”显然,连秘书都没有料想到这样的结果:“另外还有一件事,不仅仅常驻汉京,甚至连a380此后的欧美航线运行都可以商量。” 马诚右手立时握紧成拳:“以前一件事都不想谈,现在什么都可以谈” 秘书小声道:“是啊,听汉京那边反馈,国大航空愿意做出很多让步。按照这个情形下来,a380的事情大有可为啊。董事长,这件事顺利得有些不正常啊。” 这个秘书在马诚还是中层干部时就跟着了,所以说起话来没有太多拘束。 正是因为他可以接触到很多高层次的东西,因此对于国大航空突然的让步,秘书是无论如何都搞不清楚。 木华航空要赚钱,国大航空是不会管的,他们不在乎这些东西。但是,木华航空要扩大影响力,尤其是借助大运会和奥运会来增加对外影响力,那就是碰了国大航空的底线了,这就是之前国大航空始终不肯让步的原因。 可毫无预兆的,真的是没有一点儿迹象下,国大航空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太诡异了。 “董事长,是你” 马诚揉了揉太阳穴:“要是我有这么强的手段,现在还会处处掣肘吗?” 原本马诚在战略部主管的时候,他觉得只要坐上某个位子了,那就自然而然地会获得相应的权柄。结果,等他真的接任木华航空董事长的位子后发现事情根本就没有这么简单。 司卫民走得有些太急了,没有为马诚再犁一次地,导致马诚连在木华本部都不能说是如臂指使,有些部门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让他也很是头疼。 除此之外,三大分公司也是相当棘手。 在他的就职典礼上,只有天宁分公司派了代表过来祝贺,汉京分公司别说老总成启明来了,连象征性地派个人过来都不愿意,至于咸池分公司,现在已经在走拆分流程了。 不过,咸池分公司太大了,跟木华总部连接紧密,光是拆分下来就得消耗上差不多半年。 此前,咸池分公司的利润还是相当不错的。虽说少了这么个加血包,马诚觉着有些可惜,但是能直接去了这么个心腹大患,勉强也是可以接受的。 总之,现在马诚是内外交困,感觉还不如以前战略部主管时来得说一不二。 到这个时候,马诚才能深刻体会出司卫民的能力。之前,他再怎么说有司卫民撑腰,在木华航空随便折腾都没事。司卫民一走,即便他高升了,反倒是压不住下面人了。 秘书知道马诚的苦恼,这话可是接不得。 过了一会儿,马诚调整好了情绪:“你去了解一下罗罗那边的消息,看有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关于发动机的。” “发动机的话,刚才新闻上播了说是罗罗的遄达1000发动机取得重大突破了。” “那就是了。”马诚摆摆手:“有人给我们铺好路了,那就跟着谈。你通知在汉京主持谈判的人,把国大航空的条件汇总一下给我。” 秘书不太明白什么谁在帮木华,不过也没有多问,这事儿也轮不到他问。于是,接下话来:“我知道了。” “对了,剑川基地的郑远明过来一趟。” “现在?” “没错,就是现在,让他坐最近的航班飞过来。”马诚沉吟了片刻:“还有,让人资部的经理也过来一趟。” 对于马诚要让剑川基地的老总过来这件事,秘书是有所猜测的,尤其是马诚后面还让人资的也过来了。 不过,秘书还是小心地问了一句:“董事长,喊人资那边是” 对这个跟了自己许久的手下,马诚倒是没有隐瞒,只是表情冷冽地来了一句:“裁员!” 相较于岳笙和马诚还算是,此刻已经入夜的美国普惠动力总部却是气氛有些压抑。在前不久,罗罗官方宣布遄达1000取得重大突破后,总裁办公室就时不时传来饱含怒意的咆孝声。 办公室内,克拉克脸色铁青,在他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份文件。比起新闻上一带而过的内容,这份文件上的内容就更加细节了,至少提及了遄达1000取得重大突破的关键就在于完成了一次飞行试验。 “徐苍!”克拉克摘下眼镜,可心里那是越想越气,旋即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了一道闷响。 “至于有这么大的火气吗?”然而,就在这压抑的气氛中,办公室里突然响起来一道轻佻的声音。克拉克抬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通用动力ceo禹晨就倚在办公室门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 克拉克跟禹晨本来私交就一般,只不过是因为一些商业上的合作才走到一块儿。这种合作是对等的,也没有谁求着谁。眼见禹晨看自己笑话,克拉克脸色更是阴冷:“通用的人都是这么没有礼貌吗?进办公室不用敲门的吗?” 禹晨一愣,旋即哈哈大笑:“看来你是真的气得不轻啊,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禹晨根本就不在意克拉克的警告,攥着一份文件,悠哉悠哉地进去了办公室,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了桌上的关于遄达1000的报告上。 克拉克倒也没有藏着掖着,这些都是比较明面上的消息,通用如果想要了解,并不怎么费力气。 “遄达1000?啧啧啧,什么时候罗罗的科研能力这么强了。遄达900才商用没多久,遄达1000就完成飞行试验了,这速度” 克拉克眼看禹晨那阴阳怪气的模样,更是怒火中烧,冷笑道:“遄达1000出来是就对我一个人有威胁吗?我看不是我在胡言乱语,是你,瑞克!” 听到克拉克喊自己的英文名,禹晨脸上露出一丝不悦:“我说过,我讨厌别人喊我这个名字。” “我也讨厌在我生气的时候,有人在我面前摆出一张笑脸。”克拉克针锋相对,根本不给禹晨一点儿面子。 禹晨皱了下眉,接下来就跟变脸似的,双开双臂:“我为什么不能笑,这不是很有趣的事情吗?” “遄达1000出来是什么值得感到愉快的消息吗?” 禹晨撇撇嘴,他走近克拉克,低声笑道:“通用动力和普惠动力最大的区别你知道是什么吗?” 克拉克有些嫌恶地看向禹晨,并没有说话。 只见禹晨颇为得意,一拍手:“我们有cf56,而你们没有。” 闻言,克拉克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骂了一个f开头的词。 cf56一代民航神器,当今世界上最畅销的民航发动机。虽然它不是最先进的,但却是最皮实,最耐用的,且极具接受度。单单靠着cf56发动机,通用动力那基本就属于守着金山,属于是赚麻了。 普惠动力的实力不逊于通用动力,可就缺少了一件如cf56的畅销品。 拥有cf56就意味着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通用动力都可以保持相对稳定的利润收入,这就是禹晨的底气。 没错,遄达1000的出现对于通用动力来说并非一个好消息。但是,通用动力家里有粮,心里不慌。当然了,普惠近些年来发展也不错,资金链还是比较充足的,不过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普惠动力没有cf56这样的聚宝盆,那就必须时刻有危机意识,这正是让克拉克感觉到恼火的地方。 过去一段时间,普惠都保持着对罗罗的压制。但是,随着遄达1000异乎寻常的研发速度,这种优势还能保持多久,当真是要打一个问号了。 禹晨得意完了,说起了正事:“这么说来,遄达1000的重大突破就在于提前完成了飞行试验。原型机刚出来,稍稍调试就敢上天,他们还真是敢啊。” “是有人给了他们底气。”克拉克咬着牙:“徐苍,他就是打破平衡的那个人。” 提到徐苍,禹晨的表情也略微严肃了些:“这次遄达1000原型机的试飞似乎很顺利,应该跟徐苍没有关系。” “可它还是成功了。不管是波音777,还是遄达1000。没错,波音777和遄达1000的试飞其实都很顺利,有没有他从结果上没有区别。但是,波音和罗罗都这么信任他,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克拉克沉声道:“我不管他是真有实力,还是运气太好,但是这个人很重要,非常重要。” 波音和罗罗那可不是小作坊,他们的评估部门没有评估过徐苍,没有估算过风险。他们敢让徐苍来试飞,那本身就是一种认可。 两个巨型企业都做出了相同的选择,而且结果都是令人满意的,这其实已经具有不少说服力了。 “你什么意思,之前你答应的事情?”禹晨立刻追问道。 在此之前,克拉克可是答应禹晨不轻易将行星齿轮技术交予徐苍的。只是现在听克拉克的语气,禹晨怎么感觉克拉克的想法有变化的可能性呢? 克拉克思考了一会儿,面容肃穆,很是郑重:“禹晨,你说他就没有可能成为我们的专属试飞员吗?你给他提过条件吗?” “提过。”禹晨哼了一声,联想到此前不愉快的经历,便是有些不满:“这小子软硬不吃,而且家国意识太强,似乎对我们有些反感。” “家国意识,你是指他执着于研发自己的发动机和大型干线客机?” “是啊。”禹晨一摊手:“他对我们似乎有预设立场的反感。” “我们?欧美?”克拉克想了下:“波音777那次不算,毕竟那次危险系数不算太高,可以理解为单纯的商业合作。但是,遄达1000这次试飞其实风险是很高的。如果他先天性地反感欧美,那么为什么愿意担着风险跟罗罗合作?” “罗罗给了他什么好处?” 克拉克哼道:“罗罗能给的,你通用给不了?” 禹晨一怔,眼睛微转,一下子就感觉到了问题。 如果说徐苍过于执着国产的发动机和发飞机,那在某种意义上,罗罗,通用和普惠应该是一样的。可徐苍却接受了罗罗的合作,数次拒绝通用的合作邀约,这种态度的不同的确是有问题的。 正如克拉克所言,罗罗能给的,他通用只会给的更多。要是徐苍是看利益条件的话,那就不该是如今的模样。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徐苍还有别的考量。 “有没有一种可能”克拉克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是不想让罗罗过快倒下,他要在航空发动机领域搞平衡?” “平衡?”禹晨脸色一变:“如果是的,那他的野心可不仅仅所谓的国产发动机和大飞机。” “在航空发动机领域,罗罗一直后继无力。如果没有什么变数,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掉队了,他不想这种事情发生,他想用罗罗牵制我们?”克拉克眼睛微眯:“只有这样的解释。” 禹晨不屑地哼道:“那他就是自寻死路。” 克拉克看着禹晨,脑子突然浮现出此前在汉京的民航大会上与徐苍遇见的场面,陡然一笑:“徐苍很讨厌你们,这怕是真的。但是,讨不讨厌我们,这怕是要打上一个问号了。” 禹晨一愣:“你什么意思?” “禹晨,徐苍已经展现了他的价值,那我与你合作的价值呢?我还没有看到。”克拉克冷漠道:“我需要一个新的依据来判断通用与普惠的关系。” 禹晨深吸一口气:“虽然大家都是商人,商人重利,但是这么赤裸裸的,的确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 “等亏了钱,被董事会问责的时候,那才是最不体面的。”克拉克将桌子上的报告合上,接着倚在桌沿:“还有事吗?” 这已经是非常明确的逐客令了,看起来这位普惠动力的总裁已经丧失了与禹晨谈话的兴致。 “与我合作的价值?”禹晨先是脸色阴沉,但是很快就笑了起来,随即将手上的一份文件交给克拉克:“这就是价值所在。” 克拉克皱着眉接过文件:“什么?” “明天波音官宣的稿件。”禹晨道:“关于波音7e7项目更名波音787的相关发布会。” 克拉克眼皮狂跳,直接将文件翻到最后,在上面是对稿件的简略总结,其中就包括波音787的预设动力系统的选择。 “nx和4000-112!”克拉克长舒一口气,今天自从听到遄达1000的消息后,他一直心中郁结,总算是听到一些好消息了:“这是最终的结果?” “那当然不是!”禹晨笑道:“不过,既然在发布会上明确提出来了,那除非是大的变故,后续应该不会变了。当然了,4000这款发动机还是稍微老了些,可以的话,以此为基础,优化一下。” 克拉克点点头:“这个我自然知道。” 依照禹晨的意思,波音787的动力选择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了。所谓的大的变故,克拉克感觉不会发生。鉴于对波音787的前景的良好评估,4000发动机的销量应该会得到新的一波增长。 不管怎么说,这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消息。 “那行星齿轮的事情?” 克拉克这边还没有回答,办公室又是进来一人,却是克拉克的秘书。 “空客代表有急事要找您。”秘书道:“马上就过来了。” 克拉克挥挥手:“让他过来。” 说完,看向禹晨,笑道:“感谢通用动力的斡旋,不过现在的确有些事情,方便的话” 禹晨也知道现在不便再停留了,点了下头:“以后再来拜访。” 言尽于此,禹晨倒也不拖泥带水,直接离开了办公室。 禹晨一走,克拉克直接跟秘书吩咐道:“以普惠动力的名义向春夏航空发出商务洽谈的邀约。” 秘书一怔:“那通用动力那边。” 她可是知道克拉克和禹晨之间的交易的。现在禹晨帮克拉克取得了波音787的项目,克拉克就该遵守诺言与徐苍保持距离才对。然而,克拉克的行为似乎跟他与禹晨的约定不太一致。 “哼!别让他知道就行。” 秘书低头应道:“我知道了,会小心去办的。” “嗯,让空客代表进来。”克拉克挥了挥手。 秘书点了下头,很快也退出了办公室。 外面走廊处,禹晨此前噙着的笑容已经消失无踪,他的脑中一直在回忆着刚才在克拉克桌子上看到的遄达1000的报告,越想越是觉得来气。于是给自己的秘书拨通了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你现在就去查一查罗罗遄达1000的消息,越详细越好。” “还有,徐苍有没有联系卡夫医学中心?”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卡夫医学中心没有收到相关申请。” “该死!”禹晨骂了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而,就在他电话挂断的一刻,迎面走过来一个神色匆匆的男子,禹晨却是认识这人,是空客在美洲区域的代表。 只见这位空客美洲代表面色凝重,目不斜视,与禹晨擦肩而过都没有发现自己错过了通用动力的ceo。 “他很急?”禹晨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空客美洲的代表。光是从那背影中,禹晨都能感受到他的急躁:“出了什么事了?” 在禹晨的疑惑的目光中,空客代表拐进了克拉克的办公室。此时,克拉克已经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听见动静,抬头一看,立时就对上了神情严肃的空客代表。 “瓦里克,出什么事了?”克拉克显然是认识空客美洲区的负责人的,似乎私交还不错:“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克拉克,有件事或许需要你帮个忙。” 克拉克刚是坐下又站了起来,给瓦里克泡了一杯咖啡,加了奶,递给瓦里克:“那你需要考虑那件事是不是我能够左右的。你知道的,很多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我知道,这也是图卢兹的意思,后续会有正式的洽谈的,这次过来我就是提前跟你们透个风声。” “空客总部的意思?”克拉克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 瓦里克喝了一口咖啡,将之放到一边,当即问道:“克拉克,庞巴迪的c系列飞机的动力系统是不是跟你们合作的?” 克拉克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克拉克,立刻终止与庞巴迪在c系列飞机上的合作。”瓦里克郑重道。 “你说什么?”克拉克大惊失色:“可是,我们已经签了协议,终止合作是要赔违约金的。” “关于这点,我们空客方面会负责违约金。另外,如果你们答应,在后续空客机型的动力选择上,我们会在一定程度上照顾普惠的。” 克拉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能听得出来瓦里克对庞巴迪很在意,或者说空客总部对庞巴迪c系列飞机很在意。可是,这就让他有些不明白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之前庞巴迪的c100飞机销量很差,有必要关注它吗?” 此前庞巴迪的c100基础型发布会创造了当天零销量的“神话”,算是把庞巴迪在支线客机领域的面子给丢尽了。就这么款不堪大用的飞机至于空客这么紧张? 还是说空客反应过度了? 然而,瓦里克咬牙切齿道:“庞巴迪不知死活,竟然推出了客座一百三十的c300系列。这不是与我们即将推出的a319和a318的市场定位重叠了吗?必须狠狠地制裁他们,让他们知晓干线市场不是他们能进来的。” 在英国德比郡的某个小区广场上,徐苍,杨天以及邓鹏围坐一处石桌旁,徐苍有些无聊地看着广场中间的鸽子。这些鸽子养的都是膘肥体壮的,也不怕人,估计是被人投喂关了,习惯了。 杨天和邓鹏初次见面,又都是搞发动机的,兴趣相投,聊得还算是投机。 之前由于罗罗ceo艾兰迪遇险,遄达1000的试飞庆祝会被取消了。徐苍原本还想着白嫖一顿好的,这下直接美梦泡汤,感觉甚是无趣。 “徐苍,一会儿去吃点什么?”邓鹏问道。 “随便,只要不是汉堡就行。”徐苍挠了挠头:“杨天,这就是你平时住的地方?” 杨天点点头:“自从进罗罗后,我就一直住在这里。这里租房子不贵,而且离总部不远,上班倒是方便。对了,我那儿还有空房间,邓鹏也可以住进来的。” 徐苍打了个哈欠:“这些事情都是你们自己安排。食宿方面的补贴,罗罗会按照协议发给你们,你们想要合住还是分开都看你们自己的决定,我不管这些。不过,既然你接受了我的条件,那等学成之后就要跟邓鹏一样过来帮我的忙。” “这个没问题,反正我原本就打算过几年回国了。如果按照之前的样子,我在这里也学不到什么核心技术,他们都藏着掖着。你给我这次机会,我回国后还不愁找工作了。”杨天笑道。 “可以,这样的确刚刚好。”徐苍想了下:“按照我跟罗罗的约定,你们每人有一年半的学习期。在此期间,所有关于三转子的技术罗罗都会倾囊相授。不过,学习期最多可以延长至两年,两年后,如果你们自己还没有学明白,那罗罗就不管了。” “最多两年,足够了!”杨天重重地点头:“只要他们愿意将技术教给我们。” “如果你们感觉他们有所保留,直接联系我,由我来交涉。”徐苍补了一句:“对了,邓鹏你需要配一个翻译吗?” 邓鹏的英语其实还可以,但是毕竟不像杨天常年在国外,邓鹏使用英语的频率没那么高,用进废退,徐苍担心在语言上有些问题。 “不用!我稍微熟悉一下就行,我英语底子还可以的。”邓鹏笑道:“而且,如果有什么语言上的问题,杨天也可以帮忙的。” 这时,杨天拍拍胸脯:“都可以交给我的。” 徐苍一拍手:“那行!事儿算是都安排好了。” “徐苍,那你怎么说,在英国玩一玩吗?我可以当导游的。”杨天笑道。 “算了,又没人留我吃晚饭,我还是回去得了。”徐苍对吃八大碗还是有些兴趣的,尤其是他还没见过英国的八大碗,只不过罗罗不给他这个机会。 徐苍看了下表:“六个小时后的飞机。杨天,附近有什么好吃的,稍微让我垫一下,不然我就只能吃飞机餐了,不晓得罗罗有没有给我订头等,还是保险些为好。” “这么急吗?”杨天有些诧异:“英国还是有些地方可以走一走的。” “国内有些事情要处理。”徐苍笑道:“英国在这儿又不会熘了,以后再过来嘛。” 邓鹏拍拍杨天的肩膀:“算了,他可是大忙人,就不留他了。” “是吗?”杨天有些失望,他也就比徐苍打了几岁,还想跟徐苍亲近亲近呢。 沉默了片刻,杨天突然问道:“徐苍,我记得是有三个名额的。还有一个呢,没见过啊。” “还有一个没通知到呢,需要稍微谈一谈。”徐苍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个大学生。” “大学生,这么年轻?”杨天很是诧异,这种高端技术让大学生来学得明白吗,别浪费了名额。 “他很聪明?”邓鹏问道:“在校大学生的话,三转子技术是不是过于高端了?” 徐苍脸上闪过一丝回忆的色彩:“嗯,她很聪明,非常聪明!” 第306章 Mayday!Mayday!Mayday!骝呐棘 跟杨天还有邓鹏闲聊了一会儿后,杨天看徐苍没什么游玩的兴致就带他去吃东西了。结果转了一圈,徐苍光是看食物的品相就受不了,最终还是吃了炸鱼薯条。 虽说徐苍知道英国的美食很贵乏,但是亲身经历过了,依旧对这个说法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美食荒漠,名副其实。 回了酒店,徐苍在酒店里的游泳馆玩了会儿水,上来又是走了一圈,积攒够了倦意,后面等上飞机直接开睡。 在起飞前大约两个半小时,徐苍还悠哉悠哉地在酒店点菜吃饭,反正都是签罗罗的单子。酒店就在机场附近,而且罗罗安排了车子过来,徐苍完全不用担心。 这酒店档次还不错,但也不是顶级的。倒不是罗罗不肯给徐苍安排顶级酒店,只是这里距离机场和罗罗总部的试飞机场都比较近,属于两者的中间点,行程上比较方便。 徐苍提前将行李收拾好,拖着箱子就来了餐厅,一会儿吃完直接退房去机场。 “牛肚汤。” 徐苍这边刚点了菜,身边就响起来乔纳森的声音:“这是一道意餐,得要配米兰烩饭。” “米兰烩饭?”徐苍都没有转头去看乔纳森,而是往后翻了一下,果然找到了米兰烩饭:“这个也来一份。” “两份!”乔纳森坐到徐苍对面,朝侍者竖起两根手指。 “你也要在这里吃?”徐苍放下菜单:“你来点,你应该更有经验。” 乔纳森倒是不推辞,直接接过菜单,快速地说了几个菜名,有些徐苍都听不明白。 看得出来乔纳森很会吃饭,至少点菜相当拿手。 合上菜单,乔纳森轻笑道:“特殊原因,只能在这里随便吃吃将就了。” “可以理解。”徐苍无所谓,他这个人还是比较好说话的:“不过,阿尔卑斯山那边有办法了?” 提起那个,乔纳森的表情就有些难看,摇摇头:“没有,暴风雪更强了。easa已经将禁飞区的临时通告延长了,看起来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庄园那边反馈过来,已经有人冻伤了,情况很不容乐观。” “这就有人冻伤了?那种高端度假庄园没有保暖衣物吗,就算食物短缺,也不至于冻伤啊?” “不是这样的。那边的庄园是有一套专门的中央供暖系统,电力驱动,柴油机备用。正常情况下,庄园内都可以保证适宜的温度,所以庄园内备有的保暖物并不多。结果,暴风雪第二天就将供暖系统的电路给冻坏了,这么多天下来,柴油储备也用完了。” 这话听得徐苍着实有些无语,原来是对自己的供暖系统过于自信了。 “徐苍” 乔纳森这边刚开口,徐苍直接抬手:“我说过的,这事儿帮不了。” “我知道,我是说另外一件事。”乔纳森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明天,美国的明天会有一场波音7e7的发布会。” “嗯,怎么了。”徐苍喝了口果蔬浓汤,感觉味道还不错。 乔纳森面色愈发凝重:“会上将会宣布7e7项目的动力系统选择,通用的nx和普惠的4000-112。” “4000-112?”徐苍端着汤碗的右手停在空中:“这不是波音777先期机型的发动机吗?” “嗯,是的。不过,我感觉为了适配波音7e7,那款发动机还会做一些个性化的调整,毕竟7e7的大小比777小很多,在发动机的直径上就不太合适。”乔纳森沉吟了片刻,补充了一句:“当然了,这对普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我知道这不是什么难事,问题是”徐苍记得波音787的发动机应该是nx与遄达1000才对,怎么其中一个换成了4000-112? “还有,波音7e7项目已经正式更名为波音787,这应该就是最终的型号名称了。” 对于这一点,徐苍倒是没什么意外。其实,就算不是来自于未来,现在的人基本也猜得到波音787这个型号了。 波音的命名规则,从四十多年前地波音727,737,到三十年前的波音747,757,再到二十年前的波音767,最后是近期的波音777。按照数字发展序列,下一个新机型也该是波音787了。 不过,波音据说有意打破习惯的命名规则,但是没想到最后还是遵从了传统。 “波音的这个项目也不是近期才提出来的,你们之前应该有过沟通的?”现在事情的发展跟徐苍预料的已经不太一样了,至少从这件事来看,很有可能是通用和普惠的联合。 这对徐苍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乔纳森点点头:“这个项目脱胎于此前的音速巡航者项目,当时波音是想要开发出一款临近音速巡航的机型,只不过后面放弃了,转为了这个项目。那时候,我们其实就跟波音沟通过,当时他们对我们的遄达1000发动机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当时遄达1000还只是处于理论阶段,连原型机都没有开工建造。但是,其中描绘出来的燃油经济性很受当时项目组的青睐。” 徐苍对这个说法还是相当认可的,因为波音7e7的这个e就有effiical的意义,即效率性和经济性,其中最为关键的就是燃油经济性。 nx是通用最为尖端的产品,又有90珠玉在前,波音选择nx也是在情理之中。但是,4000-112相比而言就逊色一些了,不然也不会在与90的竞争中败下阵来。 “波音的这个项目应该距离商业投入还有一段时间,等你们的遄达1000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为什么这么早就宣布了动力系统的选择了?”不管从哪个角度,这个情况都很不正常:“除非有人专门找过波音,还成功说服了波音。” “通用动力!”乔纳森咬牙切齿,这几乎就是明摆着了。 波音的飞机比较偏爱于通用系的发动机,而普惠和罗罗的发动机则主要供给空客飞机。这就使得通用在波音那边的影响力很大,绝对有说服波音的资本。 而且,通用也有动机这么干。毕竟罗罗在a380上吃了小亏,原本可以独占a380动力系统的遄达900,被迫与gp7200发动机一起分享这个大单子。 太久了,罗罗已经太久没有真正得到一份大订单了,而后面波音即将推出的787项目原本是罗罗极为重视的。可现在,这个翻身机会也被掐灭了。 徐苍低垂的眉目:“你们的前景不是很好啊。” 两千年后,波音777罗罗就喝了点汤,a380稍微吃了下肉,后续的a320neo和波音737ax又是没捞着一点儿好处,现在波音787似乎也要被排挤在外。 这就意味着,至少未来十五年内,罗罗基本只能吃老本了。这对始终要投入巨量研发资金的企业来说,只出不进是相当要命的。 “不行,波音787这个项目必须要争取过来。”乔纳森沉声道。 像a380,a320neo以及b737ax这些机型都是已经公布了最终选择方案,动力系统已经改不了了。只有波音787还有回旋的余地,虽然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这种项目公布的发布会自然不是那种商用前的发布会,一些东西都是可以改的。但是,想要改是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的,甚至还需要一点儿运气。 徐苍没有接话,这种话也不好接。 乔纳森说完,立时将目光投向了徐苍,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得徐苍好不自在。 “你看我干什么?”徐苍有些无奈:“还是说你觉得在波音787上,我能帮你们什么?” “你能吗?”乔纳森问道:“只要可以,你可以提出一些要求的。” “我很想,但是也很难。”徐苍叹息道:“这件事情应该就这么定了,如果没什么别的意外的话。” 乔纳森嘴巴抿了抿,好像是认命了,但是最后又突然来了一句:“徐苍,你们那边有一句老话,唇亡齿寒!” 徐苍笑道:“你知道得还真多啊。” “不是吗?通用动力向你发出过邀约,nx的研发也不顺利,这就是他们的理由。我不是自贬,通用能拿出的条件绝对比我们丰厚,而且nx的研发进度是要超过我们的遄达1000的,这也就意味着试飞nx的危险性其实是要低于遄达1000的。可在这种种条件下,你还是选择了与我们合作。”乔纳森目光灼灼:“徐苍,你的野心很大,所以你不想航空发动机市场出现垄断的情况,你不允许我们倒下。” “怎么遄达1000还不够你们用的?” 乔纳森的脸上尽是担忧:“通用和普惠已经开始有意识地联合了,我们的情况不容乐观。而且ceo的事情对我们来说也是不小的创伤,如果不加以援救,后期舆论上压力也会很大。” “那真是一个令人痛心疾首的消息啊。”徐苍根本不为所动,目光越过乔纳森,看向了端来开胃菜的侍者:“好像上菜了。” 乔纳森回头一看,微微叹了一口气,临了快速地说了一句:“徐苍,波音787的事情如果你有办法,亚太区发动机的经销权可以延长至十年,同时,我们可以帮你建立东亚地区唯一一个官方认证的罗罗发动机维修工厂。” 徐苍这边勺子都拿起来了,听到乔纳森的条件,右手不由一颤。 这条件已经不能用丰厚来形容了。罗罗发动机经销权延长还好说,那个发动机维修工厂就有些太诱人了,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而且是可以细水长流的。 “你这样真的让我很纠结。”徐苍刚才可不是推辞,而是真的没有办法,他又不是神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实话,徐苍是真的有些心动了,眼馋得厉害。 不过,最后徐苍还是摇了摇头:“这件事很难,至少现在我还无法答应。如果后面我有些别的想法了,我再跟你联系。” 说到这里,话基本是说到头了。 乔纳森看徐苍不似作伪,那就是真没法子了,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他还算是有些风度,没有死缠烂打:“好,吃饭。” 在一场不那么愉快的用餐后,乔纳森送徐苍去了机场,两人在候机厅说了几句话后,乔纳森便是返回了罗罗总部。 原本遄达1000试飞成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但是随着罗罗ceo遇险以及波音787的动力系统排除遄达1000,乔纳森那是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回了罗罗总部,乔纳森也没有心思去动力车间了。往宿舍一趟,直接睡过去了。 这一睡,等他迷迷湖湖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一看表,自己这一觉睡了整整三个多小时。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得太久,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乔纳森其实还有些困意,但是这决计是不能再睡了,再睡晚上就睡不着了。 挠了挠头,乔纳森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醒醒神。 然而,这刚起来没多久,房门就被敲响了。 “嗯?”乔纳森放下水杯,慢悠悠地去开门,发现宋新阳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怎么了?” “乔,庄园那边出事了。” 乔纳森一怔:“什么?” 大约五分钟后,换好衣服的乔纳森和宋新阳快步走在公司内部的小道上,两人皆是行色匆匆。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庄园内已经出现了第一例的死亡?” 宋新阳脸色很是难看:“那边没医生,无法准确鉴定,但是呼吸和脉搏都没有了,应该是死了。” “冻死的?” “应该是。” “该死!”乔纳森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通知救援队那边了?” “通知了,不仅仅是我们在催促,很多人都在催。但是,前面好几次救援无果,还遭遇险情,救援队那边是束手无策。”宋新阳跟在乔纳森后面:“乔,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但是,艾兰迪点名要跟你说话。” 乔纳森面色阴沉,情况已经恶化到难以想像的地步了。 两个快步走到公司通讯室,在那里已经有一些人等着了。随着乔纳森的到来,那些人让开了身位,给乔纳森腾出地方。 “信号是经过法国那边转送过来的,所以音质可能不太好。”通讯员将耳机摘下,递给了乔纳森。 乔纳森接过来,戴上耳机,然后按下发话按钮:“艾兰迪,我是乔。” “乔,之前宋跟我说过,那个徐苍有可能救我们的。”耳机中传来一个男人焦急而恐惧的声音,刺啦刺啦的,信号质量的确不太行。 乔纳森并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回头看了宋新阳一眼。 宋新阳似乎知道乔纳森看他是为了什么,低下头,也不敢跟乔纳森对视。 “是的,他很厉害。”乔纳森收回目光,低沉道:“不过,他已经走了,回国去了。” “那就让飞机回来!”艾兰迪大喝道:“该死的,他是坐的英航的飞机,英航的总裁现在也在这里,只要他愿意,飞机就能立刻返航,只要他愿意,我们可以给你无比丰厚的报酬。” “艾”乔纳森刚想说徐苍之前明确拒绝过了,但是艾兰迪却是激动道:“这里有一百一十七名富豪,只要他愿意把物资送过来,他的报酬将是难以想像的。” 乔纳森有些无奈:“可是他之前已经拒绝过了。” “让他过来!”结果,艾兰迪那边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吼叫,第一例的死亡已经摧毁了这些人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他们已经不能再保持理智了。 “艾兰迪,我无法强迫一个人,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乔纳森无力道:“我很抱歉!” 听到乔纳森的话,耳机里响起来艾兰迪疯狂的叫唤声,其背景中还有许多痛苦的嚎叫,显然这最后一点儿生还的希望的消失已经让他们感觉到绝望的冰冷了。 乔纳森摘下耳机,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回头看向宋新阳:“徐苍的飞机到哪儿了,联系他一下,最后再问他一次,这是” 乔纳森话还没有说完,房间门被彭得一下推开,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在了门口。 只见宋新阳的助手脸色沉重,呼吸有些急促,看起来是跑过来的。 宋新阳有些恼怒于自己助手的无礼和莽撞,皱起眉头:“什么事?” 助手长出一口气:“英航531航班出事了。” “531航班?”宋新阳一怔:“那不是徐苍所乘坐的航班吗?” 第307章 发动机中的鬼火!鍌 英航531航班头等舱,徐苍此前在积累了极大困意之后。上了飞机,甚至都没等到起飞就睡着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看了一下表,飞机已经飞了两个多小时了。 徐苍暗叫不好,前面酝酿了那么久,最后怎么才睡了两个小时,后面还有八九个小时呢,那还是怎么睡? 东张西望了一下,发现大部分头等舱大部分乘客跟自己不一样,要不是在看杂志,看书,要是就是结伴的在聊天。而在徐苍旁边,翠鸟航空的市场总监正在翻文件,这人就是个工作狂,徐苍跟他一起登机的时候就看他基本没带什么其他东西,基本就是一堆资料。 原本徐苍打算这次过来就把翠鸟航空的事情给包圆弄好的,结果事情跟徐苍想得有些不太一样。此前,徐苍打算分出一部分翠鸟航空的飞机,匀到春夏航空去,这样就可以合理化运力的调配。 只不过,随着欧元发行,整个欧洲市场呈现出一片繁荣的景象。欧元发行之初就体现出其无比强势的地位,甚至风头盖过了美元。 伴随着如此强劲的繁荣现状和对未来的美好预期,欧洲的民航市场连带变得一飞冲天。跟春夏航空有些类似,翠鸟航空的定位是比欧洲大部分主流航空公司要低的。因此,在利润增长上可能体现得没有那么直观,但是在客运量和货运量的增长上,翠鸟航空已经是有爆炸性的趋势了。 之前运力过剩的翠鸟航空瞬间就能消化此前如同包袱累赘般的旺盛运力,如果这时候徐苍还按照此前的决定,将十架左右的737从翠鸟航空调回来,翠鸟航空反倒是有些运力不够了。 说实话,这种逆转的变故是徐苍也没有想到的。 不管怎么说,他是干民航的。对民航类的一些历史事件相对熟知些,就像他知道翠鸟航空后续的命运,但并不知道扭转一切的契机来自于欧元发行。 原本他以为翠鸟航空是慢慢恢复的,没想到这波欧元直接给翠鸟航空加满血了,自己飞机都不太够用了。这么一搞的话,徐苍之前的布置就全被打乱了。 关于所有权转换的协议倒是签好了,这不费时间。关键是后面怎么协调春夏航空和翠鸟航空之间的运力关系,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还弄不清楚。 其中涉及的东西有些多,徐苍不可能一直呆在英国,索性直接将翠鸟航空的市场总监给带回来了,让他自己跟陆晓晓谈。 陆晓晓虽然是管财务的,史灵灵才是市场部经理。但是,史灵灵能做市场部经理全看她人脉比较广,对于商业规划还是陆晓晓比较拿手。 或许是因为近期市场波动太大,这位翠鸟航空的市场部总监估计也是cpu干冒烟了,仿佛是有看不完的资料,一直到眼角的余光发现已经醒过来的徐苍。 “boss,是我打扰到你了?”市场总监面对自己的新老板还是放下了手上的工作:“需要我把阅读灯调暗些?” 两人的座位是挨着的,即便头等舱的座位之间空隙比较大,但是旁边座位的光线还是会漏到徐苍那边的。 徐苍直了直身子:“不用。” 市场总监点了下头,然后就没话了,直接又开始闷头看资料。 他看上去是尊重徐苍的,但也不多。 徐苍对这些事情不是很所谓,打了个哈欠,偏头瞄了下市场总监看的东西,完全看不懂,立时收回目光,随口问了一句:“算出来没有,能抽出几架飞机?” 市场总监手上的动作立时停住,有些诧异地望向徐苍:“boss,我们抽调不出飞机。相反的,我们需要更多的飞机。自从欧元发行这一周不到的时间,机票销售已经超过上个月一整月了,而且还在上升。根据我们的预计,这个月相比上个月,机票销售量能增长超过百分之六百,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我的看法是,至少百分之七百。” 徐苍脸色极其精彩,在这一刻,他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高兴的是,翠鸟航空呈现出来的爆发式增长将会给所有者徐苍带来巨大的利润。可问题是,之前他的计划都给打乱了。 原本他还打算利用翠鸟航空转移过来的运力来提升春夏航空在国内航线的市场份额的。 徐苍挠了挠头:“那个,把这个月还有上个月的财务报表给我看看。” 刚才徐苍瞄的一眼好像是看到了财务报表。 市场总监也没打算藏着,不过提醒了一下:“这个月只有两周不到的。” “我知道,给我。” “嗯。”市场总监从一大堆资料里抽出两页纸给徐苍,还贴心地指出哪一份是上个月的,哪一份是这个月的,唯恐徐苍看不明白。 徐苍口语一般般,但是词汇量还是相当厉害的,基本都看得明白。 只不过,这么一看财务报表,徐苍只觉得眼角一阵抽搐。 上个月翠鸟航空还是一路亏损的,就欧元发行后的近一周,这个月就直接扭亏为盈了。市场总监说得不错,欧洲市场繁荣得有些过热了,翠鸟航空简直就是垂死病中惊坐起。在本月的财务报表中,还附了市场部对于后期的预计,那曲线陡峭得就跟悬崖似的。 如果按照这份市场部的预估,翠鸟航空的本月盈利将会是春夏航空的十倍有余。这还是扭亏为盈的第一年,后面岂不是更夸张? 徐苍只觉得有些无语,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那点儿家底,在欧洲航空公司面前当真是不值一提。所以说,欧美市场才是世界民航最为成功且成熟的市场,规模太大,利润太高。 春夏航空那都是赚的辛苦钱。 这么看起来,还是不要动翠鸟航空的机队比较好。在现今的形势下,把飞机留在欧洲,其利润是更大的。 徐苍将财务报表还给市场总监:“你们的机队缺口多大?” “可以的话,今年进十五架左右的飞机是比较合适的。”市场总监道:“现在欧洲市场前景极好,大量资金涌进来,我感觉融资的难度不大。相较于买或者租飞机的资金问题,我比较担心的是波音或者空客的产能问题。不仅仅是我们的业绩大幅上升,其他欧洲的航空公司也会受益,他们肯定也需要扩充市场规模。这样挤在一块的话,波音和空客的飞机产能怕是支撑不住了。” 大型客机这种极精密的工业产品不是想增产就增产的。欧洲市场如此过热,波音和空客的飞机怕是卖不过来了。 不管怎么说,这几年波音和空客,甚至说下一级的支线客机飞机制造商都能稍稍分一杯羹。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徐苍突然想到了庞巴迪。在他的记忆里,庞巴迪应该是自己把自己给搞死了,即便他们坐拥了不少优秀的飞机技术。 就怕欧洲市场突然强势起来,使得整个客机市场从干线到支线全部受益,让庞巴迪也跟着缓过气来了。如果是这样,那对徐苍的影响还是比较大的。 不能从翠鸟航空调出飞机来这个问题可大可小,总体是可以处理的。 但是,让庞巴迪吃着肉了,那就是徐苍不能接受了。 庞巴迪活过来了,那他还怎么对庞巴迪下手? 市场总监看徐苍沉默着不说话,小心翼翼地问道:“boss,十五架有什么问题吗?在资金方面,我们应该可以单独解决的,还是说你对飞机引进的计划有另外的看法?” 徐苍单纯就是想庞巴迪的事情想入神了,听到市场总监的话,一时惊醒过来:“没事,十五架” 徐苍这边还没有说完,陡然间感觉到地板一阵颤动。徐苍一开始还没有太过注意,以为就是飞机遇到了持续性的气流颠簸。 然而,很快徐苍就感觉到了一丝异常。地板或者说整个飞机的振动幅度太小了,波幅不大,但频率却很高,而且很是规律。 这不太像是遭遇气流而产生的动静。 市场总监也察觉到了异样,低头看向桌板一角放着的咖啡杯。在细密的振动中,咖啡杯表面形成了一圈圈同心圆状的波纹。 “有问题。”市场总监首先看向了徐苍,据他所知,这位年纪不到三十的新老板在飞行上造诣可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徐苍张望四周,没有发现有什么别的情况,就只有飞机高频振动一个问题。 “boss,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我又不在驾驶舱。”徐苍有些恼火,这试飞遄达1000这么危险的事情都平安结束了,怎么回程路上反倒是出了问题了? 很显然的是,并非所有人都有徐苍这般洞察力的。至少他目光所及,前舱工作间的头等舱乘务员和客舱经理都跟没事人一样在聊天,丝毫不觉得飞机有什么问题。 或许,客舱经理两人也就是将这种飞机振动当成了气流原因,并未在意。 “嗯?” 徐苍突地心有所感,鼻翼动了动,轻嗅几下:“铁锈?” 徐苍这两个字用的是中文,市场总监没有听明白:“什么?” “我是说铁锈。”徐苍切换为了英文,他皱起眉头,抬头望向上面的出风口:“你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奇怪的味道?”市场总监一愣,也是用力地吸了两下:“有吗?奇怪的味道,你说的铁锈味?” “可能是我想多了。”徐苍往后靠在腰枕上,或许因为此前的种种经历,他有些神经过敏了。 波音777的巡航高度比较高,已经接近于平流层了。在这里没有明显的天气活动,或许就是这种幅度小,频率高的气流现象比较常见。 徐苍前世会开重型机,但是经历不多,他飞的比较多的还是公务机以及单通道客机。这种平流层上的气流活动并非徐苍所熟知的。 “没事吗?”市场总监看徐苍没什么进一步的动作了,往四周看了看,他隐约感觉到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毕竟不是专业所在,他也就只能看徐苍的反应。 只能说这位市场总监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人,或者说他太过于信任徐苍了,看徐苍没表示,那就心安理得地继续工作了。 徐苍重新靠在沙发靠背上,眼睛微微闭上,但是他的嘴唇紧紧抿着,不像是放松休息的样子。 市场总监看了徐苍一眼,眼见其闭目养神,耸了耸肩,似乎一切都安静下来了,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他没有再思考飞机振动的事情,而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工作之上。蓦地,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东西,他从上衣领口口袋里拿出一根金笔,当即想要在文件上标注些什么。 然而,就在他的笔尖触碰到纸张的一瞬间,时间在这一刻好像都凝固住了。 “铁锈的味道。”市场总监勐地仰起头,望向出风口的方向:“是从那里出来的。” “不对!”市场总监的金笔笔尖就抵着纸面上,甚至因为无意识的用力过勐,使得笔尖的墨水微微漏了一点儿出来:“还有动静!” 刚才他与徐苍对话,分了心神。不久前,他又将心神全部收拢想要重新投入工作,加之徐苍不再说话了,他一下子就体会出来好像有除飞机振动之外的异常了。 徐苍勐地睁开双眼:“是声音!” 就像铁丝拗在什么东西上而摩擦产生的声音! 徐苍陡然站起,这般动静直接惊动了在前舱工作间闲聊的头等舱乘务员和客舱经理。 由于此刻飞机已经处于正常巡航阶段,因此,客舱经理没有立刻让徐苍回到座位上,而是问道:“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徐苍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直接离开自己的座位,回头往经济舱而去了。 “嗯?”客舱经理似乎察觉到徐苍有些不一样,解开安全带,站起身来去追徐苍了。 徐苍这边离开座位后,一路直奔经济舱,在位于飞机中段的地方,在乘客不解的目光中靠近舷窗往外看去。 此刻,天色已晚,外面漆黑一片,除了极微弱的月光和星光,徐苍本该是看不见什么东西的,但是实际上,徐苍竟然能在发动机进气口看见时隐时现的光亮,就好像发动机里面藏着萤火虫似的。 “咦,发动机在发光?”坐在靠窗位子上的乘客因为徐苍缘故也看向了外面,当即注意到了发动机的情况。 “你这就不懂了。”旁边同行的人反倒是不以为意:“发动机里面有燃烧室,可能是燃烧漏出来的火光。” 靠窗的乘客愣了愣:“是这样吗?” 同行人很是坚定地点了点头:“那肯定是的。” 徐苍没有说话,他从舷窗边离开。 发动机里的确有燃烧室,燃烧也的确有火光,但是绝对不可能漏出来。要是漏出来了,那发动机就是残次品,就不肯定悬挂在这架波音777上。 “没有积云,没有尘雾。”徐苍低声自语:“不是圣艾尔摩之火。” 圣艾尔摩之火一般只会出现在冰晶条件或者火山灰尘高速摩擦机身突出部分而产生电离时。刚才他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星星和月亮,说明飞机周围晴空万里,既不在云中,也不在什么尘粒之中,也就是没有产生圣艾尔摩之火的条件。 不是圣艾尔摩之火,那是什么? 徐苍还没有理解现在的状况,客舱经理终于是追上来了。 “先生,请问你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你可以告诉我的。” 客舱经理看徐苍没什么过激的举动,语气上还是比较客气的。她刚才看到徐苍贴着舷窗往外看,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凑近徐苍低声道:“先生,头等舱有靠窗的空位的。如果你需要,可以调换位置的。” 显然,客舱经理是以为徐苍单纯地想要看夜景。只不过,专门跑到经济舱来看,行为上稍微怪异了一些。 不过,天底下奇奇怪怪的人多的是,个人想法也不一样。只要徐苍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客舱经理才懒得管。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徐苍深吸一口气,回到了过道之上,侧过身子看向客舱经理:“帮我联系一下驾驶舱,我觉得他们需要我的帮助了。” 客舱经理一怔:“先生,你是要跟驾驶舱通话?” “不!”徐苍摇摇头,他抬手指向了前面驾驶舱的舱门:“我是想要进去。” 第308章 PW4000-112和波音777!郦忭械 徐苍离开经济舱后,一路直奔前面的驾驶舱。 只能说国际民航组织专员的身份还是相当唬人了。至少一开始徐苍提及要进去驾驶舱的时候,客舱经理的第一反应不是想着去问问,而是愈加警惕起来,直到徐苍表明自己是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的身份,客舱经理才似懂非懂地表示可以去问问驾驶舱。 在路过头等舱时,翠鸟航空的市场总监拉住了徐苍,看上去明显是有些慌神了:“boss,没事?” “不知道,我要进去驾驶舱看看。”说着,徐苍开始翻行李架。 自从之前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的证件下来后,徐苍可以不带自己的飞行执照,但这个证件肯定是要带的。只要是国际民航组织的成员都得认这个证件,比caac的飞行执照好用太多了。 徐苍的行李不多,很快就从包里翻出来证件了。 前舱工作间那边,客舱经理在跟驾驶舱做内部通话。瞧见徐苍好像是找出证件了,给徐苍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过来。 徐苍拍了拍市场总监的肩膀,便是拿着证件过去了。 “可以让我看一下?” 这个徐苍并不介意,将证件递给客舱经理:“如果你们分辨不出来,可以让驾驶舱里的人查验,他们可以询问管制进行验证的。” 客舱经理将徐苍的证件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她真的是头一次见国际民航组织的证件,着实是分辨不清楚。 “不好意思,我需要给机长看一下,你退后一些,可以吗?” 一会儿,驾驶舱的门要打开,徐苍现在的位置有些太近了,需要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嗯,请尽快一些。”徐苍往后退了一些距离,就站在前舱工作间的出入口。 客舱经理点了点头,又是跟驾驶舱说了几句,接着将前舱工作间的帘子给拉上了,隔绝工作间的视野。 徐苍也不急,就这么站着。显然客舱经理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没两三分钟,帘子被拉开一角,客舱经理探出半个身子:“先生,机长请你进驾驶舱。” 徐苍嗯了一声,稍稍低头,越过帘子,发现驾驶舱门虚掩着,很是自然地就拉开驾驶舱舱门,跨步进入。 跟徐苍预想的场景不一样,这架飞机的驾驶舱氛围相当轻松。在徐苍进入之后,机长将证件递还给徐苍,笑着说道:“先生,我们公司并没有提及会有国际民航组织的人员上机检查啊,还是说你这是不通知航空公司的?” 一般来说,不管是当地民航局或者国际民航组织在上机监察某个航段时,基本都会提前跟航空公司知会一声。当然了,如果想要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一些监察人员会将通知时间一直推迟到关舱门的时候,这样航空公司就没有提前准备的可能性了。 但是,像徐苍这种飞了几个小时了,然后再表明身份的情况着实是比较少见了。 监察航段,不管延后多久,在起飞前通知相关航空公司是礼貌问题,算是大家普遍比较接受的潜规则。 当然了,徐苍没有提前通知,驾驶舱中的机长和副驾驶也不敢有过多表示。 “监察一个洲际航段,很少见。”这时候,副驾驶也来了一句。 跟国内不一样,机长和副驾驶有明显的年龄上的区别。在国外,甚至可能出现副驾驶年纪比机长还大的情况,这是各种原因导致的。而且,国外尤其是欧美的机长的平均年纪绝对比国内大。这就使得徐苍初见驾驶舱中的两位,全都是四十多岁的大叔模样,年龄上基本没有外在的区别。 徐苍接过自己的证件,眼睛瞄了一下发动机显示,乍看之下好像是没什么问题的。 “没有,这不是航线监察。”徐苍摆摆手,首先定下了基调。 虽说机长和副驾驶看上去很轻松,可心里跟外在表现可不一致。至少机长这边在听到徐苍说不是航线监察后,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副驾驶愣了一下,旋即问道:“那徐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徐苍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扫视了整个驾驶舱的面板以及du显示,有些奇怪道:“刚才驾驶舱里有没有什么警告显示?比如涉及动力系统方面的?” “啊?”机长和副驾驶面面相觑,刚才他们两个是在聊天的,倒是没有一直看着面板什么的。 这倒不是机长和副驾驶偷懒,这么长的航程如果不做些事情,人很快就容易支撑不住的。甚至连很多航空公司的标准操作程序手册里都建立在稳定巡航之后,适当进行聊天,以保证飞行员相对稳定的大脑活力。 不过,波音在警告系统方面的设计是有一套自己的逻辑的,即分出了飞行员视野以内和以外的警告。 飞行员视野以内的警告比较容易看见,毕竟飞行员即便在聊天的时候,大部分也是平时前方的,哪个灯亮了,第一时间都有察觉。但是,驾驶舱很大,面板电门很多,飞行员平视的话是只能看到一部分面板的。那些超出飞行员视野的面板区域如果出现了警示灯,那就比较容易被忽视了。 这个时候,波音飞机中的信号牌功能就体现出来了。 所谓的信号牌灯就是飞行员视野的正前方,想不看都不行。一旦飞行员常规视野之外的警示灯亮了,信号牌灯也会亮的。而且,信号牌灯上面会提示那部分区域有警示灯亮,非常醒目。 所以,除非是两人都睡着了,不然如果出现异常的警示灯,飞行员都是能注意到的。 “没有。”机长在经过一开始的不解后,迅速给出了答桉,而且似乎是为了增加说服力,还加了一句:“我可以肯定。” 机长都这么说了,徐苍也不好再质疑什么,这种事情他们也没有立场骗自己。 徐苍朝着发动机显示的du努努嘴:“转速和振动值都没有异常?” “这个”机长犹豫了下:“我可以肯定没有超限的情况发生,但是如果是说限制范围内的数值浮动,这个我不确定。” 有些故障是需要发酵一段时间的,比如说发动机喘振,在还没有发展到超限前,转速就会有异常的浮动的现象。不过,这种程度即便是没有超限显示,光靠体感也是能察觉出来的。 副驾驶将所有发动机显示数据打开:“现在看没有问题啊。” 徐苍就站在后面,扫了一眼发动机参数,的确全都在限制范围内。之前,徐苍在经济舱看到的是二号发动机进气口有些不知名的火光出现,可反应到数据上,二号发动机的转速只有轻微的浮动,振动值也比一号发动机高,但是高得不多。 在飞行中,飞机发动机的转速是在持续变化的,即便相较于一号发动机偏于稳定的转速,二号发动机的转速浮动是有些频繁了,但是这并不能作为判断故障的依据。 徐苍沉吟了片刻,现在的情况的确有些尴尬。他感觉好像是有些问题,但是数据上并不支持他的想法。 机长能看得出来徐苍脸上的纠结,至少看起来这位国际民航组织的专员并非是冲着自己来的,胆子也就大了些,主动询问:“您是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维修记录本呢?” “就在你旁边座位下面的柜子。”机长指了一下,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敷衍了事,他还补了一句:“起飞前,这架飞机没有发动机相关的dd项。” 徐苍没有应这句话,他低头翻了下柜子,很快就找到了机务本。 这架波音777-200是777中最老的型号。当然了,对777来说,就算最初始的型号也算是比较新的了。 虽说波音777在之前徐苍的稻城试飞后才完全投入商用,但是这架波音777其实已经运行三年了。任何一个大型客机在通用化商业飞行前都会进行试飞航行,时长各不相同。 一些主要的航空公司会提前拿到一批适航受限制的波音777。所谓受限制的适航性,即这批波音777只能飞行指定的航线,而且在机组人员选择上要遵循更高的标准。 而之前波音777出问题就是一段涉及极地的航线,不然也不需要徐苍再来一次常规意义上的试飞。 英航作为欧洲的主要航空公司,收到第一批波音777,并承担试运行任务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一开始机长还是比较轻松的,毕竟驾驶舱中的确没什么异常显示。可是看到徐苍如此上心,他心里也有些打鼓了。 不会真有什么问题! 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的名头还是很有含金量的。 徐苍默默地翻着机务本,有些故障并不是突然出现的,此前可能就有些征兆。如果之前遇到过什么问题,机组或者机务应该会记录在上面,这就是一个非常有用的参考。 不过,很显然的是这本机务本是刚换过的。只有最近半个月左右的记录。 徐苍没几分钟就翻完了,在里面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内容。 “真是我多疑了?”徐苍自言自语道。 他说的这句话是中文,机长听不明白,不过机长基本猜得到徐苍是在干什么了,补充道:“这架飞机我以前没听说过有什么问题。” “是吗?”徐苍考虑了下,觉得这样的话也不好就断定飞机有问题:“你跟我过来一下,跟我一起看一下发动机,你就明白了我是为了什么了。” “啊?这样吗?”机长看了一眼副驾驶,倒是没有犹豫太久:“那你看着飞机,我出去一下。” 这个时候,驾驶舱的规定还不严格。不然在后面,是不允许单个机组人员留在驾驶舱的。 徐苍将机务本放在后面的椅子上,先是出来了,然后机长也跟着出来了。 显然客舱经理是没想到机长也出来的,有些惊讶。 不等客舱经理说什么,机长朝着客舱经理吩咐道:“我去一下经济舱,你们看着舱门。” 说完,推了下徐苍:“徐先生,走。” 徐苍便是没有停留,掀开帘子直接往经济舱而去。在路过头等舱的时候,市场总监满头的问号,怎么把机长都叫出来了? 徐苍想让机长看的不是其他,正是二号发动机进气口那忽隐忽现的亮光。 其实,徐苍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连徐苍都无法理解的事情,普通机长十之七八也是一头雾水。 只见在经济舱一众乘客讶异的目光中,机长凑在舷窗那里,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 “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徐苍故意压低声音,免得让事情扩大化。 机长摇摇头:“我们回驾驶舱。” 机组人员长时间在客舱不是什么好事,容易引起乘客的误会,最严重的会引起恐慌情绪。至少这里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徐苍也赞同这个说法,率先往前走去。 在进入驾驶舱前,机长停了一下,跟客舱经理嘱咐道:“让大卫过来。” 大卫是这架飞机的第二个机长,像这种超长程的航线肯定是要配两个组的。波音777是有专门的机组休息区的,估摸着另外一位机长还在睡觉呢。 客舱经理一愣,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机长,飞机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把大卫叫过来就行。”对于还没有确定的问题,还是不要跟乘务员说,外行人容易幻想,然后自己吓自己。 说完,也不跟客舱经理说话了,直接进去了驾驶舱。 徐苍一声不吭,也是跟了进去。 两人坐定,机长脸上除了疑惑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徐先生,你担心的就是那个吗?” “那难道不值得担心吗?”徐苍沉声道:“没有积冰,也没有火山灰,那个火光就很奇怪。” “或许是月光或者星光的反射呢?”机长猜测道:“随着飞机的移动,反射角度有了变化,所以亮光才时隐时现?” 机长的猜测不是没有理由的,发动机进气口一圈被磨得非常光滑,的确有反射的可能性。但是,徐苍觉得这个说法有些难以接受。 “发动机数据都很正常”机长没有说后面的话,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这事儿算了。 的确,光靠一阵不知道哪儿来的亮光就判断发动机有问题,那着实是杯弓蛇影了。而且,这架飞机近期并没有发动机相关的故障,连左证都没有。 “现在在哪个位置?”徐苍突然问道:“如果要备降的话,附近有什么大机场?” 机长脸色微微变了下:“如果要备降的话,附近可供备降的大机场就维也纳和贝尔格来德。不过,仅仅是现在的状况的话,那是不可能备降的。” 徐苍也是飞行员,站在大部分飞行员的角度,这件事是有些离谱了。甚至说,徐苍自己都有些没有信心了。 之前在头等舱的时候,他还能隐隐约约感觉到飞机的振动,可进来驾驶舱就基本感觉不到了。这就说明那股振动其实很微弱,似乎也做不了什么故障的左证。 “我让另一个机长过来了,未来三个小时,我们两个机长都在驾驶舱监控着,这样如何?”机长说道:“三个小时内如果出现故障,还能备降尹斯坦布尔。” 这是机长给予徐苍最大的尊重了。 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的亮光就进行双机长巡航,也就是出于徐苍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的身份了,不然他理都不理的。 “三个小时嘛。”徐苍想了下,还是赞同了机长的意见。 如果飞机真的有问题,三个小时的发酵时间基本也能确定了。驾驶舱里有两个机长盯着,想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单单因为一阵亮光而让飞机备降,不管是机组还是航空公司都不会接受的。 “就这样。”徐苍觉得可以接受机长这个提议:“那辛苦你们了,我先出去了。” 机长点点头:“如果有什么异常,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麻烦了。” 徐苍这边刚准备走,看到后面椅子上放着的打开的机务本,便是想要合上放回柜子里。 可是突然间,徐苍看到打开的那页上记录着一次例行的发动机维护。 这不算是故障记录,只是常规的周期性维护。当然,问题也不是出在维护上,而是另外一件事。 机长都以为徐苍出去了,可迟迟没有动静,回头一看,发现徐苍盯着机务本怔怔出神。他刚想询问一下,却是听徐苍问道:“你们这架飞机的发动机不是90?” 机长嗯了一声:“对啊,不是90,是4000-112。” “4000-112?” 就在不久前,徐苍才听到这个发动机型号,因为未来波音787将采用这款发动机的改进型号。但是,此刻跟波音787并没有关系。在徐苍的记忆中,4000-112跟波音777之间的结合曾经发生了一些事情,而且是集中爆发的飞行事故。 此前一直不解的发动机亮光,徐苍好像茅塞顿开,他想到了一丝可能性,大呼:“不好!” 第309章 是谁在雅加达救了你们?諠繊藼耱 “你说什么?备降?”第二机长大卫不可思议地看向第一机长:“施耐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就在刚才,客舱经理按照机长施耐德的意思将还在休息的第二机长大卫给喊到了驾驶舱。结果,机长大卫在半途被叫醒,还有些发懵的状态中听到了一个令他感觉到在震惊的消息。 与其说是消息,或许更准确来说是提议。 那就是备降! 备降维也纳! 施耐德看上去对备降的决定也不是很赞同,他用余光瞅了一眼后面坐着的徐苍,那眼神已经表明很多东西了。 “他?”大卫立刻明白做决定的不是施耐德,而是后面这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相较于已经四十多岁模样的施耐德,机长大卫的面貌就年轻很多了。不过,年龄上的差距并没有影响机长大卫的权威,甚至隐约可见大卫在双机长同在的时候更具有主导性。 施耐德对徐苍有些敬畏,可大卫却表现得平静很多。 “你是亚大区的专员?”大卫回身看了徐苍一眼,眼神之中颇有些质疑。 徐苍微微颔首:“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见着同行了。”大卫向徐苍伸出手:“大卫·杰弗斯。caa所属,欧洲区icao飞行专员。” 徐苍眉毛微微上挑,他还是头一次见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跟大卫握了手:“很高兴见到你。” 大卫像是组织了一下语言:“施耐德说要备降维也纳,是你的意思?” “是的。”徐苍笑道:“如果你觉得维也纳太远,慕尼黑也是可以的。或者说,因斯布鲁克也行。不过,鉴于阿尔卑斯山区域的暴风雪,慕尼黑稍微好一些。” 现在飞机是在现在阿尔卑斯山北麓飞行,慕尼黑和因斯布鲁克都在阿尔卑斯山北侧。只不过,慕尼黑距离山区更远一些,受到阿尔卑斯山区暴风雪的影响也更小。 不过,徐苍这种回答似乎没有直接针对大卫的问题,有些答非所问了。 徐苍当然知道自己的回答有问题,他只是在表达一个态度,那就是备降是肯定要备降的,只不过备降地点可以由你们选择。 大卫脸色微沉:“不管是维也纳,慕尼黑和因斯布鲁克,我们英航都没有相关协议。如果要备降,那就只能备降都灵。” “不不不,备降都灵要南下穿越阿尔卑斯山脉,这样不好。”徐苍态度很坚决:“没有协议只是稍微麻烦一些,并非不能备降。英航这么大的公司,想必是能处理好的。” “那我看还是别备降了。”大卫哼道:“备降总需要一个理由,你的理由是什么?在发动机数据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下,单凭发动机进气口的,不能代表任何征兆的火光来判断发动机存在故障?那火光到底是什么,是不是星光或月光的反射,你敢肯定吗?” 徐苍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我只是为了防止一些比较棘手的情况发生。” “那所谓的棘手的情况发生了吗,还是有什么可靠的征兆?”大卫竖起一根手指:“你真的是飞行专员吗?如果以你的认知,那l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有些人的认知就是但凡飞机有什么问题,那就不能再飞了,安全问题嘛。 但是,这么做是不符合商业要求的。因此,不管是最低放行清单的l,还是构型缺损清单的cdl都是在某些情况下允许飞机带着某种故障执行飞行的。 也就是说,即便是在飞机制造商以及各国民航局眼里,也有故障是可以容忍的,即所谓没有绝对的安全。 二号发动机进气口的火光有没有异常?有一点。 不过,正如机长大卫所说,可能就是一些星光或者月光的反射或者一些他们所不知道的光源造成的。实际上,并非什么异常情况。 发动机数据指示有没有异常?没有。 打个最常见的例子,比如737的风挡最外层的玻璃碎了,这是不是有潜在的危险,是不是异常的情况,是不是比这不知所谓,不知从何而来的发动机进气口火光的危险性来得更加直观和迫切? 但是,在对于最外层风挡玻璃的处置中,波音的建议就是继续飞行,没有任何备降的必要性。只是在低空环境下需要控制一下飞机速度。 有一点问题就备降,这样的职业飞行员其实是相当不职业的,航空公司也极其讨厌这样的飞行员。 正是基于这个理念,机长大卫才公开质疑徐苍的专业性。 “或许你误会了,在刚才我也觉得只是对其稍微关注一下即可,直到我发现了这架飞机的发动机型号是4000-112。” 刚才的时候,徐苍也没有坚持备降,只是说加强监控就行。他之前也觉得就因为这个强行迫降有些过分,可偶然发现这架飞机所用的发动机不是通用的90,而是普惠的4000-112时,某些不好的回忆就开始攻击徐苍了。 这并非徐苍反应过度,而是有实例左证的,还不止一个,只是不在这个时间点而已。 “哦?”机长大卫听出了徐苍的意思,备降的关键点不在发动机火光上,而是在于4000-112上,或者说两者结合上:“你是说4000-112有问题?” 虽说徐苍看着很年轻,但是机长大卫还是知道徐苍的名号的,毕竟当初徐苍为了确定通过easa的审查,在英国方面走的就是英航的路子。 “怎么,不能怀疑吗?” 机长大卫思考了下:“徐苍,4000-112能装载777上肯定是经过各种测试的,你这” “之前波音777的试运行在极地航线中出现发动机熄火,固然有燃油问题,但是当时的发动机就是4000-112。这台发动机对于流动性受阻的燃油接受程度明显不如90。如果测试能涵盖所有问题,那就不该出现这么低级的故障。”徐苍道:“还是说你觉得波音工程师对于90和4000-112的判断是有问题的,除了初始型号,后续波音777的型号全部采用90,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徐苍这一番话把大卫驳得那是哑口无言。 试运行中出问题的是4000-112,在后续型号中被抛弃的也是4000-112,这应该不是一个巧合。 大卫嘴巴张了张,下意识地看了眼发动机数据,此刻依旧是正常运行的:“所以说,因为你对4000-112的偏见就应该备降,还是说,所有装配了相关发动机的波音777需要全部停飞?”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在某些特殊情境下,需要保持更高的警惕性。”徐苍道:“比如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发动机进气口的火光是低压风扇叶片剐蹭发动机内壁而造成的火光?” “不可能!”大卫直接否认:“如果是这样,那发动机振动值会变得异常的高。然而,现在二号发动机的振动值不仅没有超限,与一号发动机的差值也不大。” 发动机低压风扇叶片是与发动机内壁紧密结合的,只要叶片与发动机内壁有剐蹭,那就一定会造成发动机振动值高。在严重积冰的情况下,但凡一点儿冰附着在风扇叶片之上就会造成旋转力矩不一致,从而导致发动机振动值异常。 如果按照徐苍的意思,发动机叶片尖都与内壁剐蹭出火光了,那发动机振动值肯定有反应的,绝对不像是现在。 “这个问题”徐苍也不好过分详细地跟大卫解释,毕竟这牵扯到未来的信息。 其实,徐苍也不能仔细地解释4000-112的问题。他上辈子是干飞行的,不是干航空发动机设计与制造的。他对4000-112的问题认知就来自于这款发动机一天两次爆炸的惊世奇闻。 问徐苍为什么觉得这款发动机有问题? 徐苍说他经历过这款发动机一天两次爆炸,而且情形与现在极其类似。 问什么时候经历的? 难不成,这个时候徐苍说等几年就晓得了? 徐苍以一个猜测的语气道:“可能是低压风扇叶片因为金属疲劳而产生的极细微的扭曲。所以,扭曲的叶片只是间歇性地轻微剐蹭发动机内壁,所以火光只是一阵一阵的,而且并不强烈,在发动机数据上并没有过多的反应。” “金属疲劳?”大卫琢磨了片刻,看向机长施耐德,然而施耐德却是摇了摇头,这明显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 大卫看看徐苍,再看看施耐德,他只觉得头大如斗。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大卫只会觉得徐苍就是个神经病,关键徐苍不是神经病,还是个极厉害的飞行员,而且他说的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儿道理,这是让他最为纠结的。 怎么办? 大卫只感觉脑子一团浆湖。 “现在或许情况还不严重,但是一旦等故障开始了,那就容易一发不可收拾了。”徐苍补了一句。 大卫脸色一变:“你是说故障无法控制?就算发动机风扇继续扭曲,顶多就是发动机振动值高,还能有什么无法控制的故障?” 徐苍嘴唇抿了抿:“要不,你请示一下英航总部?” 大卫犹豫了下,他是做不了这个决定了。于是,大卫点了点头:“我尝试联系一下总部,这是我的底线了。” 即便徐苍说了这么多,但是仅仅依靠徐苍这番话就让他自主决定备降,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将徐苍的意思转达给总部,让他们来做决定,是现在大卫唯一能做的。 徐苍没有再提什么过多的要求,只是说了一个字:“好!” 在英航总部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副总裁杰里握着一根钢笔,不断地敲击着桌面,显示出其无比烦躁的内心。 这个办公室不是他的,他之所以能在这里,只是因为现在英航总裁就困在阿尔卑斯山上的庄园里等死。他身为副总裁,在紧急时刻代管总裁的职权。 总裁并非一个企业的最高首脑,但是却是管理日常事务的极重要的职位,总裁不在,很多事情根本不好进行。 而且,除了总裁生死难料,英航还遭遇了一个巨大的问题——罢工! 在英航总部超过四十层的大楼顶部,杰里依旧能听见下面巨大的呼叫声。那声音不是来自于别的地方,正是源于下方正在集群罢工的英航员工。 在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正是英航的财务总监。他的脸色甚至比杰里还要难看,因此这次罢工的诉求就在于薪资方面,这就直接触及他的领域了。 “他们想要涨多少?”杰里扶着额头,只觉得心烦意乱。 “空勤人员百分之十五,地面人员百分之十。”财务总监恨得那是牙痒痒的:“另外,还有一部分中低层管理人员也有涨薪的需求。” 杰里听到这个涨幅,心头自跳:“他们还真是敢提这个要求啊!” 地面人员那方面勉强可以接受,毕竟地面人员平均薪资本来就要低一些,而且涨幅要求更低。 可空勤人员的平均薪资差不多是地面人员的两倍了,涨幅还更大,那对英航的财政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更别说,薪资更高的中低层管理人员估计也要有涨薪的需求。普天之下,哪有光涨员工工资,不涨领导工资的道理? 但是,这么一搞,英航的薪酬支出怕不是要直接爆炸? “杰里,现在欧洲民航市场极度火爆,相关从业人员缺口很大,现在这个时间点,涨薪怕是势在必行了。” 以前那是不缺人,主动权全在航空公司。现在缺人了,民航从业人员尤其是空勤人员又需要培训周期,缺口一时半会儿还补不上,那就是攻守易形了,现在主动权在员工手上了。 现在即便是最不谙世事的员工都能感受到民航业的繁荣,原本他们还想等一等,让航空公司自己表示。没想到,这段时间下来英航连一点儿涨薪的消息都没有,那就只有他们自己过来争取了。 “法航,汉莎那边怎么说?”杰里有些无奈道:“他们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作为欧洲最具代表性的航空公司,法国的法航,德国的汉莎肯定也会遇到跟英航一样的困境,杰里需要看看法航和汉莎的反应。 结果,财务总监说道:“法航和汉莎那边都传出了涨薪的消息,并非是员工要求的,似乎是管理层主动放出来的。法航平均涨幅百分之八,汉莎则是百分之九。” “那怎么到我们这里就成了百分之十和百分之十五?”杰里一拍桌子:“这不是欺负人?” 财务总监嘴角抽了抽。员工的想法很简单,你们航空公司自己不主动,等我罢工了,那不得多要点儿? 其实,倒也不是英航抠门。而是相较于法航和汉莎,英航的财务状况是不如那两家的。没办法,英国孤悬海外,在欧洲内部的民航市场中吃不了最大的蛋糕。 正是因为对自家财务状况的不自信,在近期欧洲内部民航市场极度火爆,应该进行加工资操作的时间点上,管理层出现了迟疑。结果,就是这份迟疑直接惹恼了英航工会。 杰里缓了一小会儿:“如果按照他们的要求,公司撑得住吗?” “压力很大。”财务总监面色凝重:“现在欧洲内部市场的确相当强势,但是最大的份额还是被法航和汉莎吃去了。我们受限于地理位置,增长是不及法航和汉莎的。而且,我们公司的人员有些冗余,这要是按照他们的要求加薪,今年的财务报表很不太好看。” 其实,按照如今欧洲民航市场的发展,即便接受了加薪要求,今年英航的利润还是要远超往年的。但是,这种事情就怕对比,跟自己比,利润那的确是增长了,可跟同期的法航和汉莎相比,英航的表现就容易显得落了下乘。 财务报表上的略显糟糕的表现会影响投资者对英航的信心的,这就比较要命了。 杰里又是敲了一阵桌子,心里越来越烦躁。 他跟总裁是没什么交情的,才不管那位困在暴风雪中的总裁死没死。当然了,极端点来说,死了最好,他正好上位。结果,这刚上来试一试就遇到这么大一个问题。要是他处理不好,就算总裁一命呜呼,总裁之位空出来了,他还能不能顺理成章地接任,是需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的。 这次罢工问题结结实实地关系到他的前途,万万是马虎不得。 就算后面总裁归来,但借着这次机会能在董事会面前露把脸也是极好的。 “之前航情不好的时候就应该把他们全给裁了。”杰里恨恨道。 英航,法航和汉莎三家,其中汉莎利润最多,英航利润最少,但是英航的雇员人数竟然还超过了汉莎,这就看出英航内部人员多么冗余。这人一多,加起薪来,薪资总数支出也得要数目爆炸。 杰里想了想:“如果能将加薪比例控制在百分之八,财务报表上有操作空间吗?” 现在的市场表现是不可能不加薪的,这要是不加薪,承受的压力太大。杰里只想加得少一些,这样财务那边才好弄一些。 财务报表是有一定的操作空间的,但是如果数目太大,合法常规的手段就比较困难了。可要是能将数目控制在一个相对较小的数目,那就大有可为了。 “百分之八。”财务总监心算了一下:“百分之七的加薪比例是最好的,百分之八应该也可以。” “最好的,那就是一分钱都不加。”杰里骂道。 财务总监知道百分之八估计是杰里的极限了,再往下压,容易再度激怒工会。 杰里稍稍平复了下情绪:“这次罢工人员多少?” “不到两成,堪堪维持正常的运营。”财务总监道:“我感觉这个数目是工会精心测算过的,这次只是一个警告。” 很显然,工会那边也不想一开始就撕破脸。所以,罢工的人数没有召集太多,没有太影响英航的日常运行。但是,这不代表工会就无力召集更多人员,这只是工会给予英航的最后通牒。 要是英航还不妥协,那下一次罢工的就不止这么多人了。 “这群家伙。”杰里当然知道工会的德性,要是不满足他们要求,后面英航只会面临更加尴尬的境地。 财务总监:“百分之八的加薪比例跟他们的需求相比,差距有些大啊,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接受。” “在现在欧洲市场的推动下,融资难度降低。只要今天财务报表好看一些,明天肯定能融到一大笔钱,所以,不管多难,必须要控制加薪比例。”说到最后,杰里都囔了一句:“早知道就主动加薪了,搞得现在” 杰里烦躁地挥挥手:“你先出去。” 财务总监原本都打算走了,可是刚走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杰里,阿尔卑斯庄园那边?” 杰里脸色一僵,旋即皱了下眉:“你这么关心他?” 听到这话,财务总监直接哈哈大笑:“我们都希望他永远留在那里,不是吗?” 对于任何一个领导来说,上级空出位子都是最为直接的诉求。 在如今的情形下,杰里希望总裁回不来,而财务总监何尝不是呢? “额,哈哈哈!”杰里也跟着笑了起来:“只要把这件事做好,你应该就可以再换个职位了。” 财务总监听出了杰里的意思:“那我们的总裁真是太可怜了。” 说完,财务总监轻笑着离开了办公室。 看到财务总监出去,杰里的手指指尖点在自己手机屏幕上。 加薪是一方面,其实最关键的还是解决与工会的问题。好像是下了一个决心,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很快,电话接通,杰里立时略显恭敬道:“理查德,是我,杰里!” 正当英航遭遇罢工,外界热火朝天之际,其运控中心也充斥着一股紧绷的氛围。 不久前,531航班打来卫星电话,报告了一个非常新奇的“故障”。 “发动机进气口异常火光?”运控中心主管有些惊奇地听着机组对飞机状况的描述,他也是一头雾水:“就这个?” “就这个。”机长大卫的声音传出:“除了进气口异常火光,其余显示并没有问题。” “发动机进气口异常火光”运控中心主管也是具备一定飞行知识的,否则他也不会坐镇这里,但是在他的知识范畴里,好像没有什么对应相关的故障:“是圣艾尔摩之火?” “应该不是。现在没有产生圣艾尔摩之火的外界条件,而且圣艾尔摩之火应该出现在发动机进气口边沿上,而非进气口内部。”只能说这个欧洲区的icao专员还是有些功底的,即便是极其冷门的圣艾尔摩之火都了如指掌。 运控中心主管想了一下,还是不得其解,于是招呼来助手,让他去工程部问问意见。 “可以的话,询问一下普惠总部,关于4000-112发动机是否有相关故障的可能性。”大卫补了一句。 这种发动机进气口出现异常火光的情形的确相当少见,询问一下发动机制造商的技术部门也是应有之事,于是运控中心主管同意了大卫的要求。 “你稍等一下,十分钟内给你们一个答复。” “好!” 驾驶舱中,机长大卫直接挂断了卫星电话。他沉默了片刻,忽地问向徐苍:“如果工程部和普惠的技术部门反馈下来,这并非发动机故障呢?” “如果你是问我对备降的看法?”徐苍坚定道:“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无论他们怎么说,备降都是必须的,我现在想的只是我们能统一这个想法。” 大卫和施耐德面面相觑,他们搞不懂为什么徐苍对4000-112发动机这么不信任。 机长大卫没有再说问关于要不要备降的问题,而是顺着徐苍的话问:“你认为的最佳备降地点是维也纳?” “不是最佳。”徐苍直接指向飞机的导航页面,在上面除了飞机的航路,还有代表附近机场的圆点,其中就包括维也纳机场loww:“如果要备降,飞机绝对不能切过维也纳,维也纳是我们最远可以选择的备降场。如果他们能做出明智的决定的话,慕尼黑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大卫这下不说话了,看起来徐苍是真的完全做好备降的打算了,连备降地点和计划都想好了。 在驾驶舱沉默了稍许之后,没有等到十分钟,卫星电话的呼叫灯就重新亮起来了。大卫看见后马上接通卫星电话:“怎么了,回复是什么?” “工程部那边没有符合的故障表现,普惠那边说可能是夜航光线反射或者圣艾尔摩之火游离到了发动机内部,只要发动机数据没有问题就可以正常飞行。” “这样啊。”大卫余光瞟了一下徐苍。 这个回答基本不出乎他的意料,他能想到的就是这两个。 “那这种情况需要备降吗?” “备降?”运控中心主管直接给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奇怪道:“为什么要备降,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在运控中心主管眼里,既然自家工程部和普惠技术部都没有表明这个所谓的发动机进气口火光是什么故障先兆,那何来备降的道理。 这应该是很好决断的事情啊,大卫这个老机长不应该问出这么无脑的问题才对。 “飞机上还有其他问题?”运行控制中心主管问道。 “没有。”大卫咳了两声:“不过,在飞机上有一位亚太区的icao专员,他提出要备降慕尼黑或者维也纳。” “什么?亚太区的icao专员?”运控中心主管一皱眉:“谁?我们这边没有收到国际民航组织专员跟机的通知,核验身份了?” “跟管制部门核查过了。”大卫道:“但是,他似乎很坚持备降” 说到这里,徐苍直接将观察员座位所属的手持耳机插入孔洞之中,同时将发射机转为卫星电话,然后加入了通话之中:“是我,徐苍!我坚持备降的。” “徐苍?”运控中心主管愣了一下,他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徐苍,雅加达!” 当初,英航的飞机在雅加达遭遇火山灰,急得整个英航的飞行部上蹿下跳,他身为运控中心主管,当时就在第一线,能不知道徐苍这个名字? “没错,就是我!”徐苍开门见山道:“我强烈怀疑二号发动机的低压风扇叶片出现了细微的扭曲,发动机进气口的火光来源于风扇叶片与发动机内壁的剐蹭。现在情况属于可控,但是后续有可能造成极危险的后果。” “可是,普惠技术部门说只要发动机数据没有问题” “当初,波音还说747的s2开关没有问题!”徐苍直接低吼道。 波音747的s2开关事件在世界民航圈子还是有些影响力的,虽然后面波音依靠自己的能力将那件事给压下来了,但是事件之前,波音信誓旦旦地说s2开关没有问题的情景可是历历在目。 作为s2开关事件的亲历者,徐苍举出这个例子当真是让运控中心主管无从辩驳。要是那些巨头的话真是圣经,很多故障就不应该发生。 “可现在不符合备降要求。”运控中心主管也是看说话的是徐苍,不然理都不理的:“要不再监控监控?如果真的出现异常了,随时可以备降。你们可以自行选择备降场,后续保障,我们会为你们协调的。” 这次航线基本走的是陆路,不像是跨洋飞行在备降上有诸多限制。 运控中心主管意思很简单,现在飞机发动机数据正常,想要备降是不可能的。陆路航线备降没什么限制,那就等到真的出现异常了再备降。尽力为机组协调备降场算是他们唯一可以做的了。 其实,也不怪运控中心这样。国际航线备降牵扯到很多问题,远比本国备降麻烦太多了。所以,曾经就有很多次国际航线中飞机出问题了,机组不在国外备降,很多选择撑到国内才备降。 徐苍也是飞行员,理解运控中心主管的顾虑:“飞机一旦切过维也纳,后续根本就不适合备降。” “什么意思,后续尹斯坦布尔是可供航路备降的。” 徐苍刚想说什么,忽地耳朵微动。原本只能在客舱才能听见的极轻微的铁丝拗动的声音勐地清晰起来,他的身子一颤,目光下落到发动机数据的du上,只见原本正常且稳定的二号发动机振动值开始缓慢往上增加了。 “不好!”徐苍呼吸骤然屏住:“一旦切过维也纳,后面就是巴尔干半岛和安纳托利亚半岛,那里多是山区。维也纳附近的多瑙河中游平原是最后的大片平坦地区。” 听到徐苍说这话,机长大卫脸色狂变:“你在考虑陆地迫降?” 按照航线,维也纳之前的确是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唯一途径的平原地区,后续的巴尔干半岛和安纳托利亚半岛在地形上确实远不如多瑙河中游平原平坦。 徐苍之所以对地形如此执着,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考虑陆地迫降的可能性。在平原地区迫降自然要远远比在山区迫降容易。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已经需要考虑陆地迫降了? 情况有这么紧急吗? 一时间,机长大卫感觉自己都失去思考能力了。 如果徐苍不是疯子,那就是他们错过了什么关键信息,以致于对现在的状况产生了误判。 很明显,运控中心主管也听出了徐苍的言外之意:“徐苍,现在的状况” 就在这时,徐苍握着话筒的右手勐地一颤,这不是他在动,而是飞机在动。 这一下,直接让徐苍脸色大变,再也无法跟运控中心主管保持冷静平稳的对话,狂吼道:“该死的,是谁在雅加达救了你们?你们竟敢怀疑我的话!” 然而,就在徐苍话音刚刚落下的片刻,他的右手就开始止不住的抖动。在这个时刻,机长大卫的思绪也从徐苍与运控中心的对话中拉了回来,而机长施耐德也是发现了二号发动机的异常:“二发振动值要超标了!” “关”徐苍还没有说完关车二字,只见飞机机身就好像筛糠一般,那令人感觉到畏惧且惊恐的抖振直接席卷了机舱。在众人的惊呼中,驾驶舱中二号发动机的火警警报骤然响起。 第274章 牺牲与成圣!(求订阅!) 只能说徐苍的水上迫降的入水手法的确是极为精准的,即便是在受到气流冲击下,徐苍其实对于目视外界是有一定困难的,但是全日空45航班还是以一个相对不错的姿态入水的。 其实,水上迫降的入水姿态是真的非常有讲究的。太小了,飞机是自拍在水面上的或者机头先入水,那么这样就会机身直接冲入水中,根本不会经历漂浮的阶段,最终成为一个水中棺材。可要是入水姿态太大,机身在水流的冲击下会在一瞬间断成两节,那不也是死路一条? 所以,不管在什么时候,水上迫降都是极其讲究手法的技术动作,堪称落地艺术的集大成。 然而,此前徐苍所担心的风挡问题的确相当致命。 飞机在入水之后,飞行员是需要逐渐增加飞机姿态的。在起始入水后,飞机的速度已经逐渐减下来了,柔和地增加姿态是不会造成结构上的问题的。最终所要达到的效果就是机头抬升露出水面,机尾下沉淹入水中。 这样的姿态下是可以最大程度的保持飞机在水上的漂浮时间的,如果机身封闭性足够好,甚至可以到二十分钟后才会完全沉没。当然,这一切都是理论上的,真要是飞机水上迫降了,具体沉入水中需要多久,谁也不敢保证,波音的工程师也属于此列。 在陆地上,甚至会要求九十秒内撤离完一架满载的飞机。但是,考虑到水上撤离的难度,这个时间是可以扩展到十分钟的。当然了,这个时间是局方界定撤离是否达标的标准之一。 但是,是不是意味着每次都有十分钟的撤离时间,那就要看天意。 徐苍在入水前是将外流活门在人工模式下全部关闭了,这就是为了保证飞机机身的密封性。至少在程序上,飞行员能做的,徐苍都是做到了。按理说,在程序都顾及到的前提下,徐苍的入水姿态已经相当完美了,这决计是一个相当不错的迫降,此后在飞机漂浮时间上应该不会太过仓促,即便是考虑到驾驶舱的风挡破裂,飞机的密闭性出现了巨大的缺陷。 可是,问题反倒是出在入水后。 飞机甫一落水,即便是机头是保持着相对上仰的状态的,大部分溅起的水流是进不去驾驶舱的。可数十吨的庞然大物冲入水中掀起的水花高度超过了二十五米,其水量之大着实惊人,即使是由于机头上仰而只有少部分水量进入驾驶舱中,其所带来的影响也是极其巨大的。 光是第一波冲击,半个驾驶舱里就填满了水。水流冲击下,徐苍的确是不用再受到气流影响了,但是其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比气流冲击更甚,徐苍已经完全看不清外面的情况了。 他只能完全依照自己的感觉来判断对飞机姿态的增加量。 实际上,如果在正常环境下,徐苍完全是可以依靠体感来判断的。徐苍的感官能力是何等强烈,不然也不会在747S2开关事件中存活下来的。但是,为什么徐苍驾驶飞机还是极其依赖仪表呢? 因为在非正常情况下,人的体感是会有错觉的。 这一点是人自身的生理结构所导致的,不是徐苍通过某些锻炼或者技术手法就可以避免的。 一如入水后的情况! 在正常情况的着陆,飞机的速度是一个比较缓和且均匀地速率减下去的。至少对徐苍来说,这属于正常的体感范围。可在水上迫降后,飞机下半身其实已经浸入水体中,水所产生的阻滞效应对比空气是极其夸张的,飞机会以恐怖的速度减速。 在大幅减速的环境下,反馈在没有目视或者仪表参考的飞行员身上,在仅凭体感的感受下,飞行员是会有一种机头在上仰的错觉。其实,如果徐苍的身体不用受到巨大的水流冲击下,或许是可以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存在性的。 但是,由于手掌的伤势,徐苍本来就是强弩之末了。入水后,狂涌而入的海水不仅让徐苍目不能视,甚至徐苍都无法呼吸了。 那种窒息于水中,无法感知外界的情况下,换做一般人,早就是恐惧得无以复加,哪里还能分出精力去操纵飞机? 如果徐苍是一般人,此刻因为慌乱和恐惧而放弃对飞机的控制。由于水流阻力和机尾力矩的影响,飞机机头会瞬间下俯,然后整个飞机冲进水底。当然,要是不计后果地往后带杆,结果就是机身承受不住猛然增加的水体冲击而解体。 此前,徐苍有一瞬间的犹豫,那就是畏惧于这一点。他不敢保证在这样恐怖且绝望的时刻,还能保持充足的理智去精确地操控着飞机。但是,徐苍岂非凡人,在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后,他的思想仿佛在这一刻升华了一般,以致于他好像超脱于人类的基本情感,在本应无限恐惧的时刻,反倒是犹如凛冬般冰冷地思考着。 但是,即便徐苍在努力地克服着恐惧等各种负面情感,但是,或多或少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比如在体感伊始,徐苍就因为飞机减速过快而在一开始认为飞机机头在下俯。 这就是最为典型的体感错觉。 起先,徐苍是受到了错觉的蒙蔽,从而有那么一刻,他是要想着微微加大带杆的输入量的。可实际上,当时飞机的姿态已经非常大了,如果再贸然增加俯仰姿态,那飞机的机身强度恐怕是要撑不住的。 实际上,飞机的基本操作原理是来自于伯努利原理的,其适用范围是在于流体。注意是流体,而不是仅限于气体。气体是流体,而水也是流体,所以即便升降舵已经沉入水中,实际上,在升降舵的操纵依旧可以产生舵面效应。 只要有舵面效应,徐苍就不能放松于任何对于操纵的输入把握,尤其是在此刻极其关键的时刻。 徐苍非于凡人的一点在于,他或许会犯错,但是他是能从错误中及时醒悟过来的。之前畏惧于水上迫降是这样,如今蒙蔽于体感错觉也是这般。 在一开始的瞬间判断失误后,徐苍只是稍稍动了一下驾驶盘。但是,那种根植于灵魂之中的直觉,那种护佑他在无数危险境况中存活下来的天才灵光陡然乍现出来。 几乎就是在顷刻之间,在于那生死边缘的徘徊中,徐苍已经半步踏入死亡领域中,并且将携于飞机中上百条人命一同坠入下去。可那乍现灵光让徐苍好像看清了自己的行为,看清了前方到底是什么。 “错了!?” 于那无尽黑暗,无尽感官隔绝之中,徐苍于此境之间竟然分出精神明晰了周围种种。 由于水流阻滞而带来的飞机减速从而产生的下俯错觉! 没错,就是这个! 徐苍捕捉到了直觉中让他悚然而惊的原因,也将那只踏入死亡的脚步缩了回去。 他的反应是如此之快,在念头产生的一刻便已经有所行动。刚是运动的右手稍是停顿了一下,接着以更为轻柔的动作往后带。此刻,海水已经淹没了徐苍的下肢,他能感受到飞机的速度已经越来越小了,很快,很快飞机就要停下来了,之后便是决定上百条人命的决定性的撤离时刻。 徐苍已经做得非常完美了,他的天才已经得到了体现与验证,但是他也挡不住海水会从驾驶舱的门缝中渗透进驾驶舱中。驾驶舱舱门并非是严丝合缝的,在其下方与地板接合处是有空隙的,在庞大的水压下,越来越多的海水会从这里渗漏进客舱之中,以大大减小飞机漂浮的时间。 不过,这一切已经不是徐苍可以决定的了。 不消片刻,驾驶舱中的积水就已经淹到了徐苍的下肢,而且水面还在持续性太高。风挡破裂所形成的漏洞太大了,水可以毫无阻碍地进入,即便在大姿态下,溅落进来的水也是海量的。 在念头转动的片刻,徐苍手臂处就已经沉入水中,但是他能感觉到飞机的速度已经很小了,离完全停住已经很近。 “记住,不管如何,不要打开驾驶舱舱门。”就在水面不断抬升的当口,徐苍说出了他最后一个指令。 机长此刻低着头,在海水狂涌而出时,他一样是睁不开眼睛了,甚至连听力都受到了影响,但是他还是接收到了徐苍的指令,并将之牢牢印刻在了脑海之中。 这是作为飞行员的责任,他必须铭记住! 水的阻力非常之大,况且在大姿态下本来就会增加阻力。不过在数秒之后,飞机便已经完全停在了水面之上。 在飞机停下的一刻,原本是该由驾驶舱发布撤离指令的。但是,此刻驾驶舱中已经被水淹没大半,徐苍的胸口以下都已经浸在水中。在这种情况下,飞机的中央控制台上的通讯面板自然是使用不了的,自是也无法发布撤离指令。 不过,此前徐苍就与乘务组完成了沟通,一旦飞机停住,由乘务组自行组织撤离。 由于飞机在增压性上的要求,所以整个飞机机身的密封性还是相当不错的。实际上,飞机的后半机身已经完全淹没在水中了,但是在客舱后半部分还没有特别明显的淹水。 “所有乘务员各自前往应急出口,组织撤离!”头等舱乘务员代替乘务长发布了撤离指令。 原本她是用旅客广播的,但是应该是飞机电子舱受到海水浸泡,影响到了内话系统,即便客舱并未遭受到海水淹没,但是旅客广播系统根本用不了。无奈之下,头等舱乘务员只能扯着嗓子往后面喊过去。 好在在此前迫降成田机场的时候,徐苍特意让头等舱乘务员与其他乘务组员进行提前沟通,内容就包括陆上与水上的撤离程序。 不得不说,有准备跟无准备的撤离还是有着极大的差距的。至少在提前核对对程序后,后舱的那些资历稍浅的乘务员也没有表现出过于慌乱的神情,差不多在已经相对合适的情绪反应中履行着自己的责任。 或许是因为看到后舱的淹水情况还不算特别严重,这无疑是一个不错的兆头,这说明飞机的密闭性不错,相应的,给予她们撤离的时间应该也会相对充裕。 不管怎么说,水上撤离的难度都要比陆上撤离高很多,要是有极大的时间压力。如果在时间压力的影响下,她们的操作与程序真不一定能如现在这般顺畅。 按照之前计划的,此刻是打开了两个翼上紧急出口,人员都该是从翼上的紧急出口下去。负责这两个紧急出口的乘务员在一番操作后,直接将舱门的紧急操作把手拉出,两个翼上舱门直接从机身上脱离掉落进水里。 翼上出口顾名思义就是舱门口正对着大翼。按照正常的撤离流程,不少前期出来的乘客可以先行站在大翼之上,之后再比较从容地跳上救生筏,有没有落脚点,撤离的难度还是不一样的。 这两个乘务员也是在实际航班中第一次操作翼上出口的紧急把手,庆幸的是,第一次实际操作并没有出现什么岔子。 接着,其他乘务员立刻将救生筏抬过来。 救生筏置于行李架上是放了气的,但是在其中有自动充气的装置。一会儿将其抬出去,自动充气后扔进水里就能形成一个容纳大量人员的救生筏。 前面将救生筏抬过来的乘务员先是出去翼上出口,站在大翼上开始操作救生筏的充气装置。 令乘务组比较欣慰的是,在这个时候,乘客并没有出现太过冲动的行为。如果这个时候人员不管不顾地往外冲,很可能会将原先在大翼上站着的人挤下去,这就比较危险了。 可能也是受到周围人相对冷静的氛围的影响,把守在翼上出口的乘务员的心境也逐渐冷静了下来。只是在突然间,其中一个乘务员有所感觉,低头一看,刚刚明明还没有淹水的地板此刻已经没上了大量的积水,乘务员的脚背都被淹进去了。 “这”乘务员先是一怔,旋即脸色狂变。 太快了,这进水速度太快了。这才多久,后舱怎么进去这么多水了,不应该这么快才对啊? “后舱进水了!”乘务员这个时候也管不了了,朝着前舱大声喊着,以便让前面的头等舱乘务员知晓如今的状况。 此时此刻,头等舱乘务员正打算扶住虚弱的乘务长。然而,后面传来的动静让得其动作一停,再是一抬头,只见倾斜的机身后部已经是汪洋一片,其中最深处已经到小腿了。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怎么会这么快的。” 这个头等舱乘务员虽然前面在黑田隆司劫机时表现不太好,但是在后面的表现还是可以的。而且,作为此刻在舱内级别最高的乘务员,她是知道一架飞机入水后正常淹没的速度的。 水上迫降虽然很少见,但在此前民航历史上也是绝对有过先例的。作为水上迫降撤离的学习案例,乘务员每次复训都要认真研习这些水上撤离的教材。 当然了,波音那边自己都对飞机能在水上漂浮多久没有充足的信心,但是在没有特别明显的机身损伤下,绝对不可能进水这么快。这还没有两分钟吧,后舱就已经淹成这样了,这要是再等等,飞机上的人根本撤不出去多少。 此情此景,头等舱乘务员真的是有些六神无主了。这太诡异了,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现在不是陆上撤离,救生筏还没有充气完成,如果让乘客强行撤出,死伤必定惨重。这里可不是水深一米多的游泳池,而是东京湾! 也不怪头等舱乘务员慌张,就算是此刻乘务长清醒了,她也不晓得如何应对现在的状况。 惊慌之下,头等舱乘务员暂时舍下了乘务长,转而跑到前舱工作间,拍打着驾驶舱的舱门:“机长,后舱进水太快了.” 出现了自己无法理解的问题,乘务员们的本能性反应就是去找机长,这基本就是条件反射一样的。 然而,头等舱乘务员还没有说完话,只感觉脚上一阵冰凉,再是低头一看,发现驾驶舱舱门下方缝隙中正在不断渗漏出海水。当下,头等舱乘务员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她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驾驶舱的风挡玻璃是破裂的,要说进水,驾驶舱那不是进水的更快,即便此刻是机头上翘的。 按照此刻从门缝中渗漏出来的水的速度,怕是此刻驾驶舱中的积水也已经极度危险了。 那也就是说,驾驶舱里的人是生是死,其实谁也不知道。 令她感觉到不安的是,她刚才的呼喊并没有得到回应,这显然预示着一些非常不好的东西。 回过头去,头等舱乘务员正好迎上副驾驶惨白的面容。很明显,副驾驶也想到了同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此时此刻,作为飞机上最高级别的空勤人员,副驾驶强忍住不安与焦虑,朝着后舱大声吼道:“保持秩序,等救生筏打开再执行撤” 这命令还没有下来,在左边翼上出口处附近的一个乘客就已经忍受不住越来越严重的进水状况。就在这片刻的时间里,最深处的水已经到膝盖了。他根本不管副驾驶的命令,直接推开把守在翼上出口的乘务员,一头冲了出去。 “我会游泳,我自己走!” 然而,由于其过于慌乱,刚是一出去,才在大翼的光滑表面上,直接摔倒下来,沿着翼根掉落到了水中。 这人的确是会些游泳的,但是甫一落水,他就感觉一股吸力在将其往下拉,不管他如何使出浑身解数,都是无法将头完全露出水面。 在巨型物体下沉时,其周围会形成吸力,将周围的物体一同拖拽下去。在此作用下,就算会些游泳的本领,其实也不太好使,这就是为什么头等舱乘务员不敢让舱内乘客强行撤离。 会游泳的尚且如此,不会游泳的还不得直接沉底了? 原本在大翼上展开救生筏的乘务员本来就手忙脚乱的了,此刻,旁边又有一个人落水了,而且根本爬不上来,情况非常危险,她也不能见死不救,只能先舍开救生筏,先行去拉那个落水的乘客。 一时间,落水乘客的呼救和惨叫声传遍了大半个客舱,让得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的乘客暂时断了强冲出去的念头。然而,头等舱乘务员知道这些都是暂时的,按照这样的进水速度,只需要两分多钟,舱内的进水就能达到大腿处。那时候,理性可就控制不了身体了,客舱混乱就是可以预见的了。 一旦撤离陷入混乱,那伤亡将是极其惨烈的。 而在驾驶舱中,飞机甫一停住,舱内几乎大半的空间已经淹入了水中。机长和徐苍只能仰着头,稍微露出小半个头在呼吸着,情势极为危急。 “走!从侧窗走!”徐苍就在那仅剩的一点儿空间中艰难地呼吸着。 其实,驾驶舱舱门是可以打开的。一口气闷下去,将驾驶舱舱门打开,那水肯定会冲入客舱之中,这无疑就是将危险转移给了客舱,徐苍身为一个飞行员绝对是不能这么做的。 所以,在此前即将停下的一刻,徐苍特意说了不能打开驾驶舱舱门。 既然不能从舱门处离开,那就只能从侧窗离开了。驾驶舱中的左右两个侧窗本来就是有紧急出口的功能的。 机长显然之前就做好了这个打算,凭借着对驾驶舱结构无比的熟悉,他凭借左手摸索,一下子就找到了侧窗开关的把手,略一用力,左侧侧窗被打开了。 “开了!”机长大喜之下,艰难地转向徐苍:“你从右边侧窗走!”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撤离应该是机长最后一个走的。但是,现在舱门不能开,机长和徐苍总不能在里面等死吧,只能自顾自地撤离了。 “好!”徐苍其实也在摸索右侧侧窗把手了。但是,因为左手入水,伤口碰到了咸水,只觉得钻心的疼痛,疼得徐苍都快意识不清了,以致于右手好几次摸索都没有摸到侧窗把手。 突然间,徐苍右手猛地停住,他摸到了一个带有三角突起的柱状物,当即心中微喜,这应该就是右侧窗的把手了。 此刻,机长已经有半个身子出了飞机外,徐苍也是打算开启右侧侧窗。可就在这时,门外隐约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机长,后舱进水太快了.” 这话徐苍是听见了。他身子猛地一颤,立时像是想到了什么,当下仰头望向增压面板。便是这一眼,徐苍只觉得遍体生寒。明明在入水前,徐苍就已经将增压方式选择器转到了人工位,同时将外流活门全部手动关闭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外流活门显示器指示活门又全部打开了。 如果他刚才没有听错,那个女人的声音是头等舱乘务员的,而说的真是后舱进水太快。显然,这并不符合常理,唯一的解释就是外流活门真的打开了。 外流活门是增压系统用来控制舱内增压的手段,本质上就是一个带阀门的孔洞。这要是没有关闭,海水不就是从这些活门孔洞中往舱内流吗?这么一来,飞机就是一条满是漏洞的船,进水不快才是怪事。 徐苍此时左手已经失去知觉了,无奈之下,右手只能放开侧窗的把手,举起来再次手动关闭外流活门。 外流活门的控制电门是一个弹簧电门,徐苍将其往左拨了后还需要持续用力,一直等到活门显示器指示外流活门完全关闭了,徐苍才是放开电门。只要外力一撤销,电门立刻就是回中了。 正常情况下,电门回中并不会让外流活门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应该还是会保持在关闭位才对。 可是,徐苍刚是一放开,活门显示器中的指针不知为何又自动转为了开位。 如此一来,徐苍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惨白起来。 外流活门的驱动器出问题了。 或许是因为海水浸泡,或许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现在外流活门的驱动装置的工作逻辑明显已经出故障了。如此情况下,意味着必须要有一个人始终将外流活门控制电门保持在左边的位置,不然外流活门就会自动打开。 外流活门如果打开,那客舱的进水速度将是难以想像的,后面人根本就没有撤离的时间。 不知道为何,在这个时刻,徐苍脑海里忽地响起来重生前的那一场车祸的画面。那时候,他就是为了救人才被旁边爆炸的化学运输车所波及到而死亡的。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徐苍在重生后经历过很多时间,747S2开关那件事让他知晓一味的仁慈只会受到更多的伤害,而在山航期间,一众功勋飞行员逼迫他自去称号,让他认清对某些人的雷霆手段是必要的。 他能感觉自己在变化,不管是从性格,还是在为人处世上。 前世,徐苍是那般才华横溢,而且一直在技术岗位上,以致于性格上有些天真和简单。但是,在重生后所经历的种种已经在深刻地改变徐苍这个人了。 他以为自己变了,可处在如此一个抉择的十字路口时,他没有想到其他的画面,想到的却是上一世同样在抉择的时刻。 此时,机长已经从侧窗离开了飞机,接着艰难地爬上机头,他赫然发现,飞机一半已经完全浸在水里,甚至说大翼后缘都要贴近水面了。 “怎么会下沉这么快?”机长心中默算了时间,这才过去多久,飞机已经快沉底了,这根本不正常啊。 而在大翼上的乘务员此刻才将救生筏充气完成,丢入水中,也就是说撤离才刚刚开始。 而且,水上撤离速度本来就比陆上慢,大翼湿滑,连站着都麻烦,撤离的速度根本上不来。 突然间,机长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他猛地往下看透,透过已经破碎的风挡俯视发现徐苍竟然还在驾驶舱中。 此刻的徐苍仰着头,好像那溺亡之人的垂死挣扎,他举起右手,一根指头点在增压面板上的外流活门控制电门上,一动不动。 “你在干什么?出来啊!”机长低头朝着驾驶舱里喊道。 徐苍的脸色苍白得好像凛冬的初雪,他的嘴唇已经褪去了红润,甚至隐隐有些青紫。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徐苍突然展开了一丝笑容:“外流活门控制器坏了,我必须将它保持在关位,不然客舱的人撤不了。” 机长身躯大震,他猛地抬头望向只能看见些微垂尾的机身后部,顿时明白了徐苍的意思。 “那我下去,你上来,这应该是我的工作,我的责任。” 机长立时就准备从破开的风挡中跳回驾驶舱,然而就在此刻,徐苍的声音响起来了:“不用了,我走不了了。我的身体已经快没有知觉了,我不走了!” 之前,徐苍从风挡破裂开始就一直承受着凛冽的寒风侵蚀,本来就已经在了失温的边缘。如今再受到冰冷海水的包裹,他已经要冻僵了。他的右手虽然拨着外流活门的控制电门,但是实际上徐苍已经感觉不到了,他只能维持这个姿势。 就算此刻徐苍想要离开,他也摸不到侧窗的把手位置,因为他完全没有触觉了,甚至说从已经开启的左侧侧窗离开都不行。 如果徐苍刚才没有管头等舱乘务员的话,没有想着去救客舱那些人,只是不管不顾地打开了右侧侧窗,此时他已经在机长身边了。 “徐苍,徐苍!”机长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知道徐苍说的是对的,现在他下去就是两个人一起死。可是那股难以言喻而无法想像的悲伤几乎要彻底击垮机长的内心,在那瞬息之后,海水终于淹没了徐苍的面庞。 在那波动的水面下,徐苍的脸显得扭曲而愈加遥远,他始终保持着关闭外流活门的姿势,就好像时间都凝固了,如同一尊不朽的丰碑。 由于徐苍关闭了外流活门,客舱的进水大大减缓了,客舱的空腔导致浮力增加,而驾驶舱的机头由于完全进水根本就没有什么浮力,以致于飞机开始逐渐从机头上仰转为机头下俯机尾上仰。 原本机长所站的位置是在水面之上的,可片刻间,水面已经到了他的脚背之上。 然而,机长的心脏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剜过,徐苍的身影便是在这不断的下沉中缓缓消失。 “徐苍先生,能与你共事是我无上的荣耀!” 伴随着机长声嘶力竭的吼声渐渐消逝,徐苍只觉得眼前的光线在微微跳动着,然后渐渐黯淡,渐渐黯淡下去。 徐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并不后悔。 “原来我一直没有变啊,真好啊!”就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徐苍心中忽地掀起一丝欣喜,他如上一世一般,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原本徐苍认为重生就是上天赐予他最大的仁慈,可现在他知道这却是最大的残忍,他还有太多于世间的眷恋,他还放不下太多。 都说人活着就无法成圣,因为活着的人总会犯错,但是死后会经过时间的挑拣,剔除那些坏的,只有最为美好的东西会被留下来,然后越来越高大,越来越伟岸。 而似乎成为圣者,是他永恒的宿命! 伴随着最后一丝光亮的消失,徐苍的意识也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巨兽所吞噬。他的思想,他的意识在这一刻都停滞住了,感觉不到空间,感觉不到时间。 一切都是虚无,一切都是梦幻空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那象征生命与灵魂的一点儿灵光熄灭之前,徐苍忽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那冰冷而空无的海水中竟然生出了一丝温暖。 徐苍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但是生物的本能让其右手稍稍动了下,好像是要去抓取这份温暖。可这温暖似乎近在咫尺,又似乎远在天边。 就在徐苍以为这只是他生命逝去的最后一点儿错觉下,他的身体被紧紧搂住,如同排开了死亡的寒冷,拥抱住了世间最为炙热的事物。 接着,一股生命的气息从徐苍口中被渡入,徐苍猛地恢复了些许意识,陡然间,映入他眼帘的竟然是夏疏月那清美的面庞。 (本章完) 第275章 徐苍与萨利机长!(求订阅!) 秦心在离开蓝天航空后,没有立刻回去洱海,而是去了一趟剑川监管局的机场办事处,提前跟剑川这边沟通景洪那边的情况。阑 即便是地方监管局,但是毕竟也是局方的人,在面对航空公司的人的时候,还是有些傲气的。但是,秦心过去的时候,机场办事处的处长态度倒是相当不错的。 给秦心倒了杯茶水,处长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为了景洪那边的事情,秦总还专门跑一趟啊?” “倒是没有。”秦心很是客气,毕竟人家处长态度摆在这里:“这次过来正好也去办一下跟蓝天航空那边的事情。不过,陈处长,之前跟我们对接的都是你们这边的一个科长,今天还要麻烦陈处长专门过问,辛苦。” 陈处长哈哈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春夏航空还真是厉害,直接投钱到了景洪机场,听说钱还不少呢。” “实不相瞒,是有些多了。不过,徐苍坚持这么做,我也就只能随着他了。”秦心看似无意地提到徐苍,其实还是要将徐苍往外摆一摆。 她秦心在民航圈子,尤其是在官方层面可是半点儿面子也没有。人家陈处长能专门接待她,那可不是因为她是什么春夏航空的老板,这种身份在陈处长这边半点儿稀奇都算不得。 只有徐苍才能让民航圈子的人另眼相看。虽然扯大旗的行为不太好,但是有旗子不扯,那更是愚蠢。阑 “徐苍啊。”陈处长笑眯眯地抿了一口茶水,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秦总,你这看人还真是准啊。选了对的人,果真就是等着享福就行。” 秦心自然听得明白陈处长话外的意思,但是这句话其中还有一些别的所指。陈处长可能没有专门恶心秦心的意思,但是那寓意不是很好,秦心只得干笑两声,没有特意回答这个问题。 陈处长也是老江湖了,一看秦心在回避这个问题,稍是品了下自己刚才说的话,立时知晓是什么原因了,便是露出些许歉意:“秦总,我这好像是说错话了。你不要过多联想,你晓得的,我没有表述那些意思的立场。” 秦心微笑着点点头:“陈处长不用在意,我本人不喜欢随意联想的。” “那我就放心了。”陈处长闲聊了两句后,便是转为正题了:“关于成立景洪监管局的事情怕是一时半点儿不会有什么进展。” 按照国内民航法律规定,任何运行了商业定期化航班的机场在当地都必须有一个地方监管局,这是硬性要求。当然了,地方监管局会根据当地机场和航班量的规模有大有小。就像剑川监管局跟洱海监管局乍听之下似乎是同级,但是实际上,剑川监管局是领导洱海监管局的,两者并非同等级别的。 此前,景洪那边虽有机场,但是并无商业化的民航航班,自然也就没有设立地方监管局的必要性。阑 可徐苍一旦打算开发景洪机场的民用航班市场,按照法规就得在景洪设立一个监管局,不然景洪机场是不允许商业化运行的。 这种事情应该是剑川监管局的统筹范围,毕竟西南地区那么大,西南管理局也不至于事无巨细地过问各类事务。因此,在独独省内的一些事情就分配到了剑川监管局身上,其中就包括对省内新的民用机场设立配套地方监管局的事务。 当然了,景洪机场那边在飞行程序上是遇到了一些问题的,但是徐苍并没有将其当作一个致命的问题。归根结底,景洪机场的飞行程序问题就是钱的问题,只是徐苍觉得还没有到再花四千万的地步,这样会让他感觉自己是个冤大头。 不过,如果后期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徐苍再花四千万设计程序,做个冤大头的结局怕是避免不了了。 因此,即便遇到了一些困难,但是在推进景洪机场民用市场化的进程上不会有任何耽搁,其中自然就包括催促剑川监管局组织设立景洪监管局的事宜。 当然了,监管局属于官方机构,春夏航空也就只能催一催,别的方式他们可不敢用。 “哦?景洪机场即将拥有定期的民用航班,在景洪设立地方监管局不是应有之事吗,这还能有问题?”秦心表示不解。阑 讲道理,这不该是什么非分之想或者强人所难的要求啊,本来就是剑川监管局的责任,怎么到陈处长这边就进展推进有问题了? “哎呀,我知道这属于我们的分内之事。只是......你们春夏航空这一手弄得动静有些大了。你也知道的,我们官方这边做事是要讲究一个计划和流程的。我们综合考量过景洪机场的民用市场化进程,当时不管从哪个角度,景洪机场在三年内都不可能有民用市场化的可能性,所以......在人员储备上就......额......比较捉襟见肘。” 听到这里,秦心基本也就了解是什么情况了。如果真按照陈处长所言,这事儿还真就没那么好办。 民航局的工作人员好歹大部分都是技术岗位,你要监管别人,自己肯定是要具备相关专业知识的。只要是技术岗位,专业岗位,那就不可能批量“生产”工作人员。 因此,对于未来可能的大规模人员调动,当地局方机构是需要提前进行计划的。尤其是像从零开始设立一个地方监管局,根本不用怀疑,初始人员肯定要从省内老大哥剑川监管局抽调。 陈处长说的也没错,按照正常的发展轨迹,景洪机场在数年内的确不具备民用市场化的条件。所以,在未来数年的人员调动计划中,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抽调人员支援景洪监管局的事情。 奈何徐苍这个变数杀出,硬是往景洪机场投入巨量资金,将景洪机场的民用市场化提前了许久,一下子就打乱了剑川监管局的计划。阑 官家做事向来讲究一步一个脚印,这种做法好处自然是稳重有序,少有出现一些意外状况。但是,相应的,这种行事方法也会造成缺少变通,疲于应对一些突发状况,比如像是现在的情形。 当然了,这一切的说辞自然是需要建立在陈处长没有说谎的基础上。不过,想一想,陈处长跟春夏航空素无仇怨,也没什么说谎的立场,极有可能这的确是剑川监管局所面临的问题。 “人手缺口有多大?”秦心小心地问道。 “这个......”陈处长似乎有些尴尬,毕竟这个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他们剑川监管局的失误,即使这个错误似乎是情有可原的:“额,就是如果按照正常支援地方监管局的力度,我们自己的一些系统运转都要受到影响” 秦心一怔,这话已经说得比较严重了:“那景洪那边的监管局怎么说?什么时候能够抽调出人手出来,能给个大概时间吗?” “大概时间啊,这个......不太好说了。”陈处长无奈道:“秦总,你也知道的。近来国内民航发展很快,我们自己的人手都不是很足,还要抽调出计划之外的人手,很困难。如果真要给个时间,估计要两年。” “两......”秦心听得差点儿站起来。阑 景洪机场是改造而不是新建,所以在时间流程上会走得非常快。基本上等解决完飞行程序的时候就可以考虑准备开航了。秦心曾经咨询过段朗,依照段朗的估计,最晚年底就能将改造工作全部完毕。 这还是段朗将手头上的工程队主力留在玉龙,改造玉龙废弃机场的前提下。要是段朗全力支援景洪机场,他有信心在三四个月内完成所有工作。 很明显,徐苍是非常看重景洪机场的,甚至比春夏航空的基地洱海机场还重视。不然,徐苍也不会往里面投入这么多的金钱和心力。结果本来年底能开航的机场,硬是就因为监管局设立的原因而拖到两年之后,即便是单纯作为投资方,秦心都是难以接受的。 “陈处长,真就没有办法了吗?” 陈处长叹了一口气:“之前景洪机场跟你们合作的时候,景洪机场集团的孟总就来过我们这里一趟了。他很早就想到关于当地监管局设立的事情了。从那时开始,我们就在着手调配人手了。可这么久时间过去了,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应该是真没办法了。秦总,这事儿真不是我们不帮你,你去问一下人事科就能知道具体的情况。” 说到这个地步上,秦心当真是没有不相信的空间了:“这个不用了。只是我们在景洪机场投入了很多,原计划年底开航的,这硬生生要多拖一年了的.......” “徐苍不是算无遗策吗?怎么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就在秦心苦恼之际,办公室外突然传进来一道年轻的声音,接着总局机场司司长辛信出现在了门口,微笑着看向秦心:“秦总,好久不见。”阑 辛信甫一出现,陈处长登时站了起来,很是恭敬:“司长。” 这里是机场办事处,直接受到总局机场司节制。基本来说,整个国内的机场系统的最高领导就是辛信,即使单从年龄上,辛信似乎还要比陈处长小一些。 】 秦心也跟着站了起来,微微颔首:“辛司长。” “不用客气,坐。”辛信摆摆手,示意秦心坐下。 而陈处长立刻离开自己的座位,给辛信腾出位子来。然而,辛信却没有坐陈处长让开的座位而是随意地坐到了秦心旁边。 “徐苍对景洪机场的事情很急?”辛信笑着问道。 “这个......”对于总局的司长,秦心是需要表现出足够的尊敬的,即使对方已经释放出足够的善意了,到那时秦心知道这些善意不是给她的,而是给徐苍的。阑 “辛司长,你可以不用太在意徐苍的想法的,我们可以理解局方的难处的。”如果徐苍在这里,那这时候绝对开始蹬鼻子上脸了,开始大倒苦水,肯定是有什么就捞什么。但是,同样的事情放在秦心这边,她是万不敢这么做的,因而表现出来相当的克制与谦卑。 然而,辛信却是摇摇头:“徐苍的想法是要考虑的,而且很重要。” 这下,旁边的陈处长身子微微一颤,眼睛之中闪烁着震惊的光芒。辛信这句话可不是暗示,不是拐弯抹角,而是直接明示徐苍的重要性,这甚至已经不是用偏爱来形容了。 “总局就这么喜欢徐苍这个人?”陈处长感觉到不可思议,汉京总局那边对徐苍简直已经到了纵容的地步,连剑川机场的优先权都给了春夏航空,这放在以前简直不敢想像。 可是,秦心显然没有那么开心,不疾不徐地说道:“徐苍承蒙总局厚爱,可是这样会令我们不胜惶恐。” 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偏爱,至少徐苍现在在总局心中的地位是一步一步用自己的辛劳换来的,只是外人只看到徐苍所获得的东西,却有意无意地忽略他的付出而已。 “你很好,认得清形势。”辛信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却是没有明白直接地接秦心的话:“我听说近来蓝天航空的一条东南亚国际航线批下来了,你们同意了。”阑 秦心倒是没想到辛信会提到这个,只是如实回答了:“我们并未同意,但是剑川机场集团最后却在航线申请的文件上签了字。” “哦?我就说嘛,以他跟蓝天航空的关系,不给蓝天航空找麻烦就算不错了,还能同意蓝天航空的航线申请?”辛信目光微冷:“原来是有宵小作祟啊。” 说到最后,辛信目光转移,落到了陈处长身上。 陈处长心中将剑川机场集团高层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他的职责范围就是管理当地机场运行的。当然了,就像局方正常情况下不会直接干预航空公司,机场办事处也不会有事没事去指导当地机场的工作。机场的实际运行大部分还是机场集团自己负责。 然而,就跟某地航司出了安全事故,当地辖区内的地方监管局或者地区管理局要被问责一样。剑川机场未经春夏航空同意,私自签署蓝天航空的航线申请文件,自然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司长,我马上去处理一下。”陈处长连忙说道。 其实,这事儿陈处长也是冤枉得紧。按照惯例,他是根本不会过问这种事情的。不是他偷懒,而是国内都是这么个情况。阑 “不用了。”辛信摆摆手:“反正这次我过来西南巡查,本来无事可做,现在发生在我眼皮底下了,那我就亲自去一趟剑川机场集团。” 陈处长心头一凛,不禁为剑川机场集团捏了一把汗。 全国所有机场可都是眼前这个年纪不算大的辛信管辖,这要是辛信亲自过问,剑川机场怕是有好果子吃了。 然而,秦心却在犹豫之后,轻声说道:“辛司长,如果可以的话,是否可以容后处理?” “嗯?”辛信眉毛一挑:“你该明白,这并非全是为了你们。总局的文件已经下达了,剑川机场集团还敢罔顾总局指示,私自签署航线申请文件,我作为机场司司长,有必要正一正这风气。” “可是我感觉剑川机场集团既然敢这么做,怕是有所准备吧?” 辛信冷笑道:“无非就是一些钻字眼的空子而已。我想办他们,他们一个都逃不了。”阑 别看辛信年纪不算很大,但是见惯了一些阴谋诡计。蓝天航空的宿务航线申请时机比较特殊,是正好夹在总局将剑川机场优先权给予春夏航空中间,这种情况就会有一些漏洞可以钻,至少可以成为某些心怀叵测的人的借口。 只能说辛信的心机跟他的年龄完全不成正比,已然将剑川机场集团副总姚秉华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秦心却还是摇摇头:“想必辛司长在总局也听说我们春夏航空最近挂了不少机长。” 辛信听到这话倒是笑了起来:“我隔三差五就能听说飞标司那边的关于你们公司机长解聘的报告,看起来数量不少啊。” 任何航空公司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解聘一个机长都要向总局上交报告,而重新聘任自然也需要。 机长的聘请与解聘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在最近一段时间里,春夏航空的机长解聘报告占了所有机长解聘的一半以上,由不得总局不注意。就连不是飞标司的辛信都有所耳闻。 “怎么,你们遇见些麻烦了?”辛信笑道:“还是说要我给飞标司的吴司长带句话?让他给下面的某些航司提点提点?”阑 跟辛信管理机场不一样,飞标司的吴越司长管的就是各类飞行的资质以及训练,其中自然也包括机长排查。如果吴越过问了,那春夏航空的确能好过很多。 可是秦心显然不想承这个情,人情可是最难还的,尤其是总局司长们的人情。 辛信虽然不是飞标司的,但是在总局时间长了也基本了解情况和一些默认的规矩。如此大规模的机长排查被挂,春夏航空不是被针对了,那才是怪事。 “不用。”秦心平静道:“不管是蓝天航空,剑川航空,还是木华航空的剑川基地,抑或是剑川机场集团,徐苍会一并收拾了。辛司长如果独独去过问了剑川机场集团,打草惊蛇了,让其他宵小缩了尾巴,那反倒是不好抓了。” 陈处长听得那是一个心惊肉跳,秦心竟然在总局司长面前划分地盘。 “哦?照徐苍的意思,他是打算将整个西南全部清扫一遍。” 即使秦心说的话有些出格,但是辛信并不在意,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的减少。阑 秦心微微低头:“家里自然都是要打扫干净的。” 辛信眼睛一眯:“这是徐苍的意思?以后西南就是你们春夏航空的自留地了?” “辛司长。”秦心缓缓抬起头,与辛信直视着:“徐苍说,现在国内北边属于国大航空,南边属于木华航空,东边属于天东航空,唯独西边还没有主人。我们不是要西南,而是整个西边。” 陈处长在一旁只觉得秦心胆子真是大到没边了。一开始,秦心还表现得足够谦卑,怎么越往后说话越张狂了。 辛信许久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秦心,而秦心却是毫无畏惧。 “所以,这就是你们联系西北局的理由?”辛信反问道。 秦心没有再说话了,但是这个态度基本已经是默认了。阑 西方独属于我! 这就是徐苍的态度! 辛信沉吟了片刻,旋即哈哈大笑:“好,很好!徐苍要做第四大航,那他去做便是了。剑川监管局会尽力抽调人手,如果实在抽不开,会由洱海监管局暂时兼顾管理,不会影响景洪机场开航。” “这......”陈处长不由冒出来一句:“司长,这是在开特例吗?” 国内民航历史上还没有一地监管局兼管两处机场的先例。 秦心终于是皱起眉头来:“辛司长,我能询问一下理由吗?” 就算徐苍此前做了什么贡献,但是一个剑川机场的优先权足以抹去一切了。可现在,总局那边似乎还是对徐苍恩隆甚厚,这就有些不太正常了。阑 “就在刚才,我从总局那边收到了一个消息。”辛信幽幽地说道:“日本jcab的局长跟我们的局长通了一个电话,电话内容是关于一个人的。” “徐苍?”秦心骤然问道。 辛信笑道:“没错,就是徐苍!” 秦心心头一紧:“徐苍怎么了?” “如果你是问我现在徐苍怎么了,那我不知道。如果是问徐苍刚才怎么了,那我可以告诉你,他所在的那架飞机被劫持了,而且似乎飞机的情况很不乐观。” 秦心愣了一下,旋即一下子站了起来,也顾不得跟辛信告辞了,急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 ......阑 天东航空总部大楼天桥上,肖凌云有些不安地来回踱步。就在刚才,周延平给他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徐苍所在的那架全日空45航班飞机出事了。 然而,此时此刻他根本探听不到任何消息,只能急得团团转。 而在不远处,周延平正在跟谁通着电话,已经说了好一会儿了。 又是过了一会儿,刚才去别处找新木果业信息资料的客舱部经理过来了,将一份薄薄的档桉袋递给了肖凌云。 “肖先生,这是新木果业的一些简单资料,你可以看看,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我现在一并给你办了。另外,里面还有我们客舱部的电话,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或者有什么不理解的,尽可以打电话找我们。”客舱部经理客气地说道。 刚才周延平已经向他介绍了肖凌云的身份,鉴于周延平在天东航空的地位,客舱部经理对肖凌云这个外人依旧表现出来了足够的客气程度。 肖凌云本来是心烦意乱的,但是人家客舱部经理客客气气的,他也不好冷脸相加。只得强行挤出一丝笑容,道谢起来:“麻烦你了。”阑 “不麻烦,不麻烦,你是周总的朋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客舱部经理忙是说道。 突地,一直在打电话的周延平好像结束了通话,几步就走了过来,一眼就瞧见了肖凌云手中的档桉袋。看向客舱部经理,指着档桉袋:“你给的?什么东西?” 面对周延平,客舱部经理的气势又是弱了三分,就差着点头哈腰了:“这是肖先生要的新木果业的资料,我都给整理好了。” 肖凌云从旁道:“周总,这次麻烦你了。后续我处理好新木果业那边的事情,可能还需要叨扰你的。” “不用了!”然而,周延平直接从肖凌云手中拿过来了档桉袋:“你不用去找新木果业了。” 肖凌云不明所以:“周总,你这是?” “新木果业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半个月内,我们与新木果业的供应协议会被中止,后续的水果供应交由你们负责。”周延平直接说道。阑 “啊?这......”如此直转之下搞得肖凌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地望向客舱部经理。 客舱部经理也是脸色大变:“周总,咱们强行跟新木果业中止供应协议的损失......” “我不管损失,半个月后,我希望天东航空的水果供应不再是新木果业。”周延平的个子本来就高,跟客舱部经理说话,那都是低着头的,这般俯视之下,气势更足:“听明白了?” 客舱部经理低着头,不敢直视:“那上面?” “上面我回去解释,你去办事就行。”周延平挥挥手:“去办吧。” 等到客舱部经理走开,周延平脸上终于掀起了一丝笑意:“肖先生,这样做就简单很多了。” “可是......”肖凌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不会让天东难做吗?”阑 毕竟天东航空要承担强行中止供应协议的违约金,虽然谈不上致命,但数量估计也不会很小的。 “没事。”周延平的脸色逐渐认真起来:“肖先生,等你回去了,请一定要告诉徐苍,这是我们天东航空的一点心意。” 肖凌云愣在当场,他听得出来周延平这分明是有些讨好徐苍。可问题是,身为天东航空的高管的周延平凭什么要讨好徐苍呢?就在不久前,周延平还不是这样的态度的。 就在那通电话之后! “周总,徐苍到底怎么了?”肖凌云立时嗅到了一丝不寻常,同时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只见周延平感叹一声:“我那兄弟好像在东京做了一件大事。” ......阑 东京湾水域,一艘橘红色的救生筏静静地漂流在水面之上,上面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这些人大部分身上都或多或少沾了水,其中还有不少浑身都湿透了。 一共有三个救生筏,每个都是人满为患,唯独其中一个救生筏不一样,在其角落处空开了一点儿空间。在那空处,浑身湿透的夏疏月将徐苍抱在怀里,在那片刻之后,徐苍才是缓缓苏醒过来。 徐苍甫一睁开眼睛,便是瞧见夏疏月那略有些苍白的容颜。随着他的意识逐渐恢复,他发觉自己好像枕在夏疏月柔软的大腿上,姿势略有些暧昧。 他倒是想要挪动一下,奈何浑身上下跟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 “我怎么在这儿,刚才我不是在......”徐苍下意识地用左手去揉眼睛,但是一抬左手,那钻心的疼痛几乎要将徐苍再次痛晕过去。 “不要动,你左手伤口浸水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感染。”夏疏月赶忙制止想要活动的徐苍:“是刚才救援队的人把你救上来的,机长告诉他们你的位置的。” 就在夏疏月话音落下的时候,夏疏月旁边一个女生,也是跟她一起同行过来全日空培训的春夏航空的乘务员随口奇怪道:“刚才不是你......”阑 可这话还没有说完,便是迎上夏疏月有些冰冷的目光,怔了一下,旋即识趣地闭上了嘴。 “是这样的吗?”徐苍感觉自己的入水后的记忆有些混乱,他歪头思考了下:“刚才在水下,我怎么感觉看到你了。” 夏疏月笑道:“看到我什么了?” “看到你亲我。”徐苍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辜道。 “你在胡说什么,我干嘛亲你?” “这个......”这的确是一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徐苍沉默了片刻,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闭口不说话了。 瞧着夏疏月的神态,莫不是刚才自己在濒死的时候出现幻觉了?阑 不都说人临死前会看到一些人生中记忆深刻的画面吗?可自己怎么就看到了夏疏月,这似乎也说不通啊,不是应该看到秦心,还有自己的父母吗? 不过,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徐苍显然在这个身体状态下无法思考如此复杂的问题。想了一会儿不明白,后面也是不再想了。 蓦地,夏疏月的右手看似随意地放在了徐苍的胸口上,其位置正好在他的心脏上面,好像要一刻不断地确定徐苍还活着。 徐苍被夏疏月这么按着胸口,目光不由看向夏疏月,只见夏疏月远眺海岸处,并非低头看她。只是那洁白的下巴处滴落下一颗圆圆的水珠,正好掉在徐苍嘴边,咸咸的,像是海水,又像是泪水。 没过多久,在救援船只的牵引下,救生筏很快便是到了岸边。此刻,岸边上已经集聚了大量围观人员,但是为了保证救援的进行,在岸边已经划出了一片空地,里面等着不少救护车了。 徐苍的那个救生筏是第一个靠岸的,他在夏疏月的搀扶下慢慢走上岸去,就在临近救护车的时候,徐苍忽地有所感觉,停住了脚步,目光望向附近围观的人群。 夏疏月关切道:“怎么了?”阑 徐苍的目光在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扫过,忽地定位在一个白人男子身上,竟然刚从羽田机场赶过来的全美航空机长,切斯利·沙林伯格。 然而,在看在沙林伯格的一瞬间,徐苍怔住了,那容貌虽然年轻了一些,但是他很肯定知道这个人是谁,即便此前两人从未真正见过面。 只见徐苍嘴唇微动:“萨利机长!” 第276章 亵渎与污蔑!(求订阅!) 东京湾大桥之上车流缓慢地推进着,作为东京都市圈中的一大交通枢纽,此桥连通东京湾东西两岸,如果要沿着环海高速走,是要比从大桥上走多花差不多一刻钟的。 然而,正是因为过于便捷了,但凡是东京湾东西两岸的交通需求的七成以上都压在了东京湾大桥上,以致于东京湾大桥在一天中的上下班通勤高峰期会出现堵车的情况。 折算上堵车等待的时间,走东京湾大桥其实已经跟走环海高速在时间上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存着侥幸心理觉着自己不会倒霉遇上如此极端的情况。结果,大家都这么想,也就造成东京湾大桥基本不存在分流的情形,常年在上下班高峰期拥堵。 不知为何,今天的大桥好像更加拥堵,一眼望去,桥面上密密麻麻全是车,堵得跟停车场似的。在大桥中央的一辆豪车中,日航社长长野英树正无比焦虑地坐在车后座,望着窗外几乎没有挪动的场景,一股子无名火便是升上心头。 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社长秘书已经是大汗淋漓,他侧着身子小声问了一下司机:“还有多久啊?” 别说秘书了,司机也是极为焦急,可是这种事情他哪里说得好? 还没等司机说什么,长野英树抬起右腿,一脚踢在副驾驶座位的椅背上,着实吓了社长秘书一跳。 “还有四十分钟,要是误了跟佳速航空的事情,你就自觉提交辞呈吧。”长野英树冷哼道。 秘书脸都白了,他为了爬到这个位子,花了整整七年,这要是因为一次堵车就前功尽弃,他不得气得吐血? 其实,倒也不是长野英树过于苛刻,而是他的确跟日本佳速航空有重要的事情要谈,其中最关键的就是日航与佳速航空合并的事宜。当然了,这次谈话也没到关乎成功的地步,但是佳速航空的社长时间观念非常重,这要是迟到了,会给佳速航空的人留下极其不好的印象。 虽说个人看法大概率不会对合并事宜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可这个关乎日航国内市场的重大合并是绝对不能有任何冒风险的可能性的,一点儿都不该有。 秘书那也是有苦说不出啊。其实,这么大的事情应该选择相对保险的环海高速的。但是,要命的是环海高速有一段在施工,中段一部分堵得厉害,加上出行的时间并非常规意义上的上下班时刻,秘书就选择了走东京湾大桥。 结果,因为环海高速的问题,很多原本会选择环海高速的车流也被迫转到了东京湾大桥,使得原本不该在这个时刻拥堵的东京湾大桥一反常态了。 长野英树深呼吸了几次,强行调节自己的情绪,在这种事情上置气着实是不太值当。 “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国内航线份额被全日空赶超吗?”长野英树讥讽道:“就是因为你们这群不堪大用的废物。” 在这个时候,秘书哪里还敢辩解,只是芒刺在背似的陷入焦虑之中,一言不发。 长野英树松了松领带,蓦地问了一句:“今年的国内代言人确定了?” 秘书早已经是心乱如麻,根本没注意到长野英树的问话。结果长野英树见秘书不回答,又是将其臭骂了一顿。然而,在秘书说出代言人的候选者后,长野英树又是火冒三丈:“又是请娱乐明星?全日空请娱乐明星,我们也跟着效仿?最近两年请娱乐明星的效果是什么样,心里没数吗?我们必须要有自己的特色,能够让用户一下子记住我们的特色。专业,我需要的是专业!” “可要说专业,那那就是飞行员了,那.在公司里选一个吗,这样会不会不适合啊?”或许是因为过于紧张,这秘书明显有些口不择言,说话不经过大脑了。 “在公司机队里选,外面人谁认识他,亏你能说得出来。”长野英树又是对着副驾驶的椅背蹬了一脚:“我需要的能显示足够专业,又有巨大民众认知度,还要没有负面新闻的。” 秘书听得冷汗涔涔,这不就是既要,也要,还要的离谱要求吗? 谁最专业?那肯定是一线的飞行员。 谁拥有巨大的民众认知度?最直观的就是明星。 可一线飞行员通常都属于默默无闻的类型,民众鲜有与之接触的,哪里能产生民众认知度?而长野英树又讨厌明星,这下属于自相矛盾了,已然是让秘书大脑过载了。 瞧见秘书又是陷入了沉默之中,长野英树右腿都抬起来了,可最终还是放下了。这种问题的确对秘书来说要求过高了,实际上就连他自己都没有一个哪怕大概的候选范围。 “算了,我.”长野英树只觉得有些发闷,摇下了窗户,望向外面想要透透气,可这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都是凝固住了。 在长野英树的视野中,一架全日空经典蓝白涂装的737贴着东京湾的水面往着大桥方向低空冲了过来。显然大桥上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原本还算是秩序井然的大桥上顿时响起来此起彼伏的车笛声,以此催促着前车赶紧让出路来。 可显然,在这种情况下可不会因为几声车喇叭就能提高通行的速率的,至少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其实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着周围按喇叭的那些人跟神经病似的。 在发现根本无法短时间离开桥面后,桥中央的一些人已经察觉到那飞机就是对着桥中间来的,这下哪还顾得上车,直接舍弃车子,徒步往桥两边跑了。一时间,混乱从桥中央的部分如同瘟疫一般扩散开来。 大部分人是从众的,有了第一个人开始弃车逃跑,第二个,第三个便是紧接而至,越来越多的人下车逃离,最后波及到非中央区域的人员,整个大桥在短时间内陷入了恐慌之中。 三人中,长野英树碰巧第一个发现了异样。但是,他最是沉着,只是默默地打开了车门,显得从容而稳重。司机和秘书本来就因为可能要耽误重要的会谈而惊恐不已,心不在焉,一直听到长野英树开门的动静才是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秘书张望四周,发现桥上一片混乱,很多人都在往两边跑,但是他却不明所以。 司机也是不明白什么情况,周遭车笛的声音交汇不绝,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两人都知道哪里出问题了,可就是没人往北边看一眼,看看那东京湾的水面,直到秘书回头,发现长野英树已经出了车子,而且在瞭望北方。 秘书赶紧出来,刚是来到长野英树身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只是眼角的余光顺着长野英树的目光往向北方,便是整个人都瘫在地上了。只见在一个庞然大物紧贴水面,向着大桥压迫过来,在秘书发现的时候,那飞机已经近在咫尺了。 长野英树嘴唇紧紧抿着,他知道这个时候是跑不了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害怕,因为那飞机正是径直往着中间冲过来,要是击中桥体,他们的位置首当其冲。 “为什么会有飞机出现在这里?”相较于长野英树还算‘镇定’的表现,他的秘书显然是有些失态了。 其实这也不算是失态,任谁都无法理解一架大型民航客机会在超低空冲撞一座大桥。 秘书想要跑,就跟周遭喧闹如同无头苍蝇一样的人群一样,但是他已经彻底被吓傻了,脑子还在产生着快些逃跑的念头,可双腿就是不听使唤。 兀自在恐惧与焦急之时,不过稍许之后,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大型客机就已经近在眼前。原本还算是模糊的,只能看些大概的机身已然是极为明显,正是全日空的飞机。 长野英树就这么站着,目光凝视在飞机之上,甚至其上每一点细节都能纳入他的视野之中。 然而,就在那737泰山压顶般冲撞过来之际,长野英树耳朵微动,嘴唇抿得更紧了。 “没有发动机的声音?” 没错,在这个面临生死的关头,长野英树只能听见飞机巨大的机身挤压空气所带来的气啸声,却没有发动机运转时的隆隆巨响。在日本众多航空公司老总里,长野英树是少数真正懂管理又懂技术的,他知道即便是将油门收到底,收到了慢车档位,发动机依旧是在高速运转的,只是相较于其他动力档位转速更低而已。 慢车不等于关车! 为什么机务在送机的时候需要戴上降噪耳机或者耳塞?因为在送机期间的起动环节,发动机运转的声音是可能直接损伤机务的听力的。而在发动机起动阶段,飞行员是不会将推力加到超过慢车推力的。 就是这么样的情况下,发动机的声音都这么大,可现在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长野英树似乎知道为什么飞机会出现在这里了! “不对!他不是冲着桥体!”长野英树陡然意识到问题所在,他没有向两边奔跑,而是直接冲到了桥边栏杆处,在这里,能更加清晰地看见737的行进方向。 “是桥洞,他要从桥洞中穿过去。” 就在这个念头产生的刹那,长野英树陡然觉得不可思议,他不晓得东京湾大桥中央桥洞的宽度,但是,与737的翼展相比,那空间似乎并不宽裕。而且,飞机的速度太快了,总不能像汽车一样在通过狭窄区域时刻意放慢速度,以便让司机左右观察间距。 以飞机那速度,通过桥洞不过是念头起落的一瞬间,根本不会给飞行员调整的空间。 更要命的是,进入桥洞前,飞行员实际上是没有什么参考的,一切全凭感觉。而且,单从长野英树的感觉来说,737能不能穿过桥洞都是两说,即便是可以,可以供给飞行员的试错空间也是极其之小的。 对于任何一个理智生物来说,737穿行东京湾大桥桥洞都是疯狂且几乎没有胜算的举动。 作为一个半只脚踏入飞行员的社长来说,在这个已经避无可避的环境中,他蓦地反倒是少却了对于生死的恐惧,竟是对这架疯狂的飞机的结局如何感到了探知的欲望。 好在让长野英树得知结果的时间并不长,几乎就在长野英树念头升起的一刻,原本还是在平飞的737陡然一个坡度形成,微微偏离了中线。在长野英树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临近桥体之前,那737又是一个反坡度压上,直接返回中线,同时以倾斜着的姿态平滑地穿过桥洞。 这一切发生得是如此之快,以致于长野英树甚至都没有进行过多的思考,好像大脑都停滞在了这一刻。 他猛地回过头,注视向大桥另一侧,却是见穿桥而过的737以一个难以理解的迅猛转弯直接入水,爆溅起冲天的水花,于大桥桥面上甚至都能感觉到些许水汽。 接着,周遭人群中爆发出响亮的欢呼声,庆贺自己死里逃生。 长野英树的秘书由于正对那架737,恐惧过甚,反应慢了一些,一直等到周围都沉浸在狂欢之中后才算是意识到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原本瘫软的四肢一下子就恢复了活动能力。可还未等他自己站起来,只觉得衣领被人一抓,然后狠狠地提了起来,茫然中偏过头去,发现正是长野英树。 “社社长?”秘书强压住内心的狂喜,在长野英树冷漠的目光中让自己表现得更加克制一些,但是脸上的茫然和疑惑却是遮掩不住的。 死里逃生难道不是最大的喜悦吗?社长这是什么表情? 在秘书不解的目光中,长野英树突地咧开嘴,身子微微颤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物。 “那架飞机里的飞行员不就是我们所需要的吗?”长野英树忽然说道:“此事过后,稍加宣传,那都将能得来巨大的知名度,而且能完成如此操作的飞行员已经不能用专业来形容了。是不是非常合适,不对,是完美契合我的要求。” “嗯?哪架?”显然秘书无法在第一时刻理解长野英树的话,但是很快便是顺着长野英树的目光看向了已经入水的那架全日空的737,脑子一转,立时明白过来:“社长,你说的是水里的那架?” 长野英树哼了一声:“不然呢?” “可那是全日空的人啊?” 长野英树以近乎命令的语气说道:“那就把他挖过来。” 徐苍自然不晓得在自己迫降的时候就已经被日航社长给盯上了,此刻的他目光还是落到了人群中切斯利·沙林伯格身上。现在还是2001年,在八年之后的2009年,这位在人群中还不太起眼的切斯利·沙林伯格将会完成民航历史上极其著名的哈德逊河奇迹。 未来的萨利机长的原型正是这位切斯利·沙林伯格。 对于这位未来会在民航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传奇飞行员,徐苍微微颔首,表达了属于自己的敬意。 在人群中,沙林伯格已然瞧见徐苍是在望向自己的,但是他的注意力并没有过多放在徐苍身上,因为那时候徐苍穿的是便装,他误以为徐苍只是飞机上的普通乘客。 沙林伯格从羽田机场一路打车狂奔过来,结果一到这里就发现其中一个码头周围拉起了隔离警戒线。不用想,这应该就是后面机上人员上岸的地点了。 结果等了一会儿后,果然有不少海岸救援队的船只往这边汇拢过来,有的后面还拖着那种橘红色的救生筏,上面全是人。 虽然空客和波音的救生筏样式有些差别,但是沙林伯格是见过波音的救生筏的,一下子就分辨出来这是波音737的救生筏,当下就挤到了最前方。身为飞行员,他真的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飞行员能完成水上迫降这样的高难度动作。 徐苍发现沙林伯格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这边,于是也收回目光,打算跟夏疏月一起先上去救护车。他的左手被捅了个对穿,还被水给浸泡了,可是不能留下什么后遗症。 就在徐苍收回目光之际,陡然间,从他身后传来一声大嚎,接着一个男人的哭喊声紧随其后,徐苍下意识地往后一看,当下便是瞧见浑身湿透的机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冲了过来,还在喊着:“徐苍先生,我还以为你死了,啊啊啊!” 一个快五十多岁的男的跟个孩子似的冲过来抱住徐苍,哭的声音都快盖住救护车的汽笛声了。 被夏疏月抱着,徐苍是不介意的。但是,被一个胡子拉碴,浑身湿透的男人抱住,徐苍不管从心理,还是生理都在表示抗拒。 只见徐苍右手直接推开机长已经贴近过来的脸,嘴上还在安抚:“好了,好了,我没事,现在也确认过了,可以松开了吗?” 徐苍本来就很虚弱,想要推开机长,这般一用力,立时觉得眼冒金星,连站都站不稳了。 好在还是夏疏月心细,立刻就发现了徐苍的异样,主动分开了徐苍和机长,将徐苍搂入自己的怀里。 徐苍倚靠在夏疏月柔软的怀中,他甚至能听见夏疏月隐约的心跳声。 夏疏月已然打湿的发尖垂落到徐苍脸上,痒痒的。徐苍这时候已经累得手都不想抬了,于是侧过脸,往夏疏月怀里蹭了蹭,想要躲开头发。 夏疏月发觉了徐苍的动作,低头看向徐苍。此刻,徐苍就好像一个婴儿似的,似乎在夏疏月怀里才能得到最为安心的温暖。 两人上了救护车后,徐苍还是枕在夏疏月的大腿上。然而,没等多久,夏疏月再次低头时已经发现徐苍微闭着双眼,胸口均匀地起伏着,似乎是睡了过去。 夏疏月拢起自己的头发,低下头,除却刚才在那黑暗的水中,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靠近徐苍,甚至她能感受到徐苍温暖的呼吸。 在这一刻,她有一种错觉,徐苍就是属于她的。 在外围人群中,沙林伯格看着一个机长制服模样的男人抱住一个年轻人嚎啕大哭,立时觉得不可思议。一开始,他是以为正是这个机长完成这般惊世骇俗的水上迫降的,但是看着这个似乎是机长的男人的举动后,他开始表示出怀疑了。 突地,他听见旁边有人议论。 “你看到没有,刚才那架飞机是直接穿过东京湾大桥的中央桥洞的。” “当然看到了,我当时就在岸边,看得一清二楚,是斜着穿过去吧。” “是啊,全日空的飞行员这么厉害吗,这也太帅了,这么大的飞机从桥洞下面穿过去,心理素质多硬啊。” 沙林伯格是听得懂日语的,他心头一紧,当下抓住一人:“你说什么,刚才那架飞机穿过了东京湾桥洞?” “是啊,就是中间那个桥洞啊。”那人打量了一下沙林伯格,发现沙林伯格是外国人后,立时觉得脸上有光:“当时,那飞机就紧挨着两根桥墩过去了,咱们的飞行员厉害吧!” “哎,那桥洞多宽来着,这都能穿过去?”旁边有个人随口问道。 “嘿,这我还真知道。”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笑道:“三十五米,这桥落成的时候还是个大新闻呢,我可是记得清楚。” “三十五米?”那人咦了一声:“飞机翼展没有三十五米吗?” “是35.79米。”沙林伯格平静地说道。 现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有飞机不配翼梢小翼了,因此大概率那架737的翼展就是35.79米,而且刚才他听到有人提及飞机是斜着穿过桥洞的,这是一个关键信息。 “35.79米?那飞机怎么还能穿过去?”旁边人面露疑惑之色,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所以,飞机要斜着穿过去啊。哇,那飞行员好厉害,这都能想出来。” 沙林伯格长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已经不是可以用厉害来形容了,简直就是恐怖。 沉默了片刻,沙林伯格给自己在FAA的朋友打过去了一个电话。很快电话接通,沙林伯格当即说道:“汤姆,你认识JCAB的人吗?” 就在人群远处,观月凌和常务董事就站在岸边,两人目光都落在远处仅仅只能看到些许垂尾的波音737,尤其是常务董事,眼看一架数千万美元的飞机快要沉底了,嘴角不由抽了一下。 飞机上有些部件进水还是可以用的,有的那就只能报废了。如果是在淡水中,或许情况还能好一些。但是,东京湾中的水已经基本是海水了,这对精密度极高的航空发动机来说,无异于是极大的损伤。 “放心,已经联系打捞队了。如果打捞有难度,会优先将发动机切割下来,优先打捞。”观月凌似乎知道常务董事心里在想什么,甚至已经将应对办法给说了。 两台发动机加起来的价值就已经超过了整架飞机价值的一半以上,那就是彻彻底底的精华,无论如何,航空发动机是要保住的。只要发动机没事,那损失就还可以接受。 在这方面,常务董事对观月凌的能力还是相当信任的,不然她也不会在这个年纪都升任全日空的社长了。 就在这个时候,观月凌的秘书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社长,基本情况已经查清楚了。” “损失如何?”观月凌平淡道。 相比而言,常务董事就略显紧张了。他可以肯定这次事件的损失绝对不止于一架飞机沉入水底这么简单。 “45号航班首次是在横滨机场备降的,但是在备降过程中发生意外,有部分FOD遗留在横滨机场跑道上,导致横滨机场关闭了一段时间。不过,那段时间并没有其他航班起落,损失不大。”秘书顿了一下:“还有,我跟海岸救援队了解了一下,在初步清点人数后,航班上无一人死亡。其中机组一人伤势较重,是乘务长,不过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乘客中,有一名轻微伤,好像是飞机释压时气压变化导致牙齿填充物爆开出血。另外,春夏航空的徐苍左手手上,但是也没有生命危险。最后,劫机的歹徒疑似在被制服的过程中被刺伤,伤势最重,现在正在抢救。” “好!”听到这个汇报,常务董事不由狠狠地一拍手:“只要飞机上的乘客和机组无人死亡,那事情就还是可控的。” 至于伤势最重,还在被抢救的劫机犯什么情况,常务董事理都不想理。 “不过,这次事件让东京空域封闭了四十三分钟,影响很大,事后万一民航局那边过问起来”秘书担忧道。 其实,在这次事件中,不管是横滨机场暂时关闭,还是全日空波音737沉海的损失都不是最大的,最大的是东京空域封闭。即使只封闭了四十多分钟,但是所造成的直接和间接的经济损失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但是,这钱不一定就要全日空来偿还,毕竟这是为了应对紧急情况而采取的必要措施。可这也意味着事后JCAB可能会对全日空45航班的调查苛刻无比,如果一切程序妥当,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要是哪里有比较大的纰漏,全日空怕是要遭殃了。 “你说这事儿会不会被日航那帮人拿过来作为攻击我们的筹码?”常务董事忽地说道。 对于日航那些人,他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的。 观月凌长出一口气:“看起来要跟JCAB那边走动走动了。” 说完,观月凌突然眯起眼睛,指向了东京湾大桥的桥洞:“我听说飞机是从那个桥洞中穿过去的。” “是的!”秘书确认道:“有很多人目击到了,应该是真的。” “这能穿过去的?”常务董事不懂飞行,但是即便是外行人也能感觉到这种操作的可怕之处。 观月凌感叹道:“徐苍果然是名不虚传啊。你刚才说他左手受伤了,去哪个医院了?” “我们已经安排到了圣路加医院去了,跟我们机组一起。”秘书道。 圣路加医院是东京非常有名的医院,仅次于东京大学医院。 观月凌非常满意秘书的安排:“不错,走,去看看他。” 徐苍跟受伤比较严重的乘务长被单独送入圣路加医院后不久,观月凌以及日本民航局的人就一个接一个地过来了。不过,徐苍左手被捅了个对穿,需要进行手术来缝合伤口,其中还涉及对神经的修复,花了很长的时间,以致于过来看他的人都是吃了个闭门羹。 一直到晚上,徐苍的左手手术才算是初步结束了。之所以是初步结束,按着医生的说法,徐苍左手的伤势比较重,后续可能还要接受手术才能完全康复。不过,神经修复方面的手术非常高端,也极其复杂,一切还是要等徐苍伤口愈合后对于左手的感觉如何。 徐苍是飞行员,那就是靠着手上功夫吃饭的,这手出了问题,令得徐苍颇为焦虑。以致于晚上稍稍进食后就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他的手机进水了不能用了,但是徐苍还是通过观月凌联系到了春夏航空那边,继续联系到了秦心报了平安。 当时,秦心已经到了汉京,可最终还是没有赶上最后一班去日本的航班,正急得团团转,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坐海轮过去。最后,在徐苍报了平安后才算是放下心,打算明天再过去东京。 相较于徐苍左手的伤势,其他方面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光是这手上的伤就足够让徐苍忧心忡忡了。吃了晚饭,跟秦心报了平安后,徐苍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于是披了件衣服想要医院阳台走一走,算是透透气了。 徐苍住的是VIP病房,出来就是楼顶的小花园。只能说圣路加医院还是相当豪华的,楼顶小花园中央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喷泉,着实是令人惊叹。 原本徐苍心烦意乱,可到了这楼顶花园后,心情总算是平静了些。 再是往里面走了两步,徐苍脚步一顿,突然在楼顶边沿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一袭淡蓝色的长裙,如同瀑布一般垂落下来的青丝,时时刻刻都透露出一股犹如银月光辉似的清冷。 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那道身影似有所感,微微地侧过身子,露出极为精美的侧颜。 正是夏疏月。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句诗似乎就是对夏疏月最为贴切的形容。 银白色的月辉洒落下来,将夏疏月洁白的如同瓷器般的肌肤衬托着更是犹如美玉一般。柔和的面部线条一如她温柔的性格,便是那一汪清泓,仿佛能将百炼钢化为那绕指柔。 夜风吹过,夏疏月轻轻眨了下眼睛,修长的睫毛下挂着黑宝石一般的眸子,闪烁着灵动与纯洁。丰润而饱满的红唇微微抿了起来,她的嘴角并没有上扬,而是呈现出一种凄美的弧度。 花堆粉砌成眼腮,云动晴风羡质白!或许这就是对夏疏月此刻美丽的描述。 即便是徐苍,在这犹如月下仙子的窒息美感前也不由觉得心脏漏了一拍。 如果单从样貌上,夏疏月怕是徐苍所见过最为惊艳的女人。 “你来啦,我正打算进去找你呢。”夏疏月收回目光,转而继续远眺,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但是又有一种念头散开的空灵感。 徐苍收敛心神,走到夏疏月身边:“在想什么呢?” 夏疏月忽地偏过头去,那绝美的面庞上噙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徐苍,你知道什么时候人是最不迷茫的?” 徐苍陡然心头一凛,夏疏月平时都是喊自己叫哥的,很少很少会直呼他的名字。别看这仅仅是一个称呼上的变化,但是这明显是预示着夏疏月心境上的改变。 “疏月,你怎么了?”徐苍小心地问道。 夏疏月眼中跳动着银光,那夜幕中的月亮都倒映在了她的眼睛里:“我在思考这个问题啊。” 徐苍微微蹙眉:“那你想明白了?” “嗯。”夏疏月轻轻点了下头,却显得无比郑重。 徐苍试探性地问道:“是什么?” 夏疏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地直视着徐苍,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轻叹:“是在要失去的时候。” 徐苍心脏骤然停滞,他在第一时间就听懂了夏疏月是什么意思。 突地,夏疏月又是说了一句:“哥,我想学飞行了。” 翌日清晨,日本民航局JCAB总部大楼门前,一脸不快的特别调查员中村由纪夫正驱赶着不断试图从他口中获得全日空45航班新闻的记者。 这记者穿了身夹克,什么证件也没戴,手上握着根录音笔,头发乱糟糟的,完全没有其他记者那股子专业的气质。但是,中村最是烦这个记者,这位可是整个东京最为无赖的新闻记者,为了第一手的新闻能无下限地围在他人身边,甚至数次被人举报,但是依旧死性不改。 “中村先生,咱们合作过这么多次了。如果这次能将全日空45航班的信息透露一点,我将感激不尽。”记者藤堂刚跟狗皮膏药似的贴着中村由纪夫,恨不得将录音笔都塞到中村嘴里了。 中村由纪夫此前的确跟藤堂刚合作过几次,但即便是这样还是受不了他的行事作风。身为记者的专业和克制在藤堂刚上一点儿没有体现,反倒像是个新闻流氓,而且完全不顾及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社交距离。 “我说过,不要离我这么近。”中村由纪夫粗暴地推开藤堂刚,如此近的距离让他感觉到一丝不适。 结果藤堂刚还是嬉皮笑脸地:“你给我一点儿消息,我也不用烦你了。” “我没什么消息,你想要知道全日空45航班的消息,等我们的发布会吧。”中村由纪夫烦躁道。 这要是等民航局的公开发布会,那不是黄花菜都凉了?藤堂刚一听这话,又是打算凑上去。结果此时两人已经行至JCAB大楼门口,中村由纪夫直接招呼门卫将藤堂刚挡在外面,这才得以脱身。 结果进去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藤堂刚的呼喊声:“中村先生,你要是改变心意就打我电话,或者说我就在门口等你,咱们晚上再好好聊一聊。” 中村由纪夫不着痕迹地回了下头,发现藤堂刚还真就在大楼门口的花坛边沿寻了个地方坐下,看样子真要一直守着。 如果是别人,中村由纪夫还真不觉得会有这么大毅力。可放在藤堂刚身上,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即便是一向比较沉稳的中村由纪夫在遇到这种情况后,也是觉得胸口一阵烦闷,挠了挠头,还是进了总部大楼。 就在昨天晚上,潜水队已经将全日空45的飞行数据记录仪和舱音记录仪给打捞上来了。飞行数据记录仪需要解码,还需要技术部门解译一段时间,倒是舱音记录仪导出数据比较快,今天中村就是负责听一遍舱音记录,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 相对而言,这个工作是比较清闲的,而且还有他的助手帮忙,那工作量又是少了大半。 刚是到了舱音监听室,他的助手已经到了,中村则是随便拉了个椅子坐下,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台已经开启的电脑,桌面上是刚刚技术部门导出来的音频文件,正是全日空45号航班的舱音。 由于舱音涉及隐私,所以是不需要公放的,只能戴着耳机听。当然了,舱音监听室本来就是限制区域,即便是局里面的工作人员也不能随意进入,戴不戴耳机实际上也没什么区别。 中村打了个哈欠,刚一坐下便是瞟了眼电脑桌面上的音频文件:“导出得还是真是快啊。” “是技术科昨晚连夜弄的。”助手说道:“飞行数据需要解码,最快今天下午能全部译出来,慢的话,晚上也足够了。这几天技术科二十四小时都会有人值班,有什么问题直接去找就行。” 听到这话,中村笑道:“这群懒货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 助手压低声音道:“昨晚长岛局长都没有回家,就住在局里了,技术科的那些人哪里还敢怠慢?” 连JCAB的大领导都这么重视,下面人就算不想,那也不得不给自己上压力了。 “就得拿根鞭子在他们后面抽着。”中村冷哼道,看起来似乎对技术科的怨气很重:“跟全日空的人沟通过了?” “还没有正式沟通,一会儿到了工作时间,全日空会有人过来。”助手说道:“不过,昨晚全日空那边跟当班机长已经聊过了,大概知道情况了,也反馈过来了。” 于是,助手将全日空反馈过来的当班机长的事件口述给复述了一遍。全日空那边反馈过来时是通过纸质文件的,但是由于内容比较多,助手只记了一些梗概,挑了些重要的内容跟中村说了。 但是,不得不说助手的总结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大约二十分钟后,中村基本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当然了,这只是当班机长的一家之言,不可全信,但还是能窥见不少东西的。 “这么说来,咱们日本JCAB的飞行员在这次事件中是半点儿没出力,功劳全是那个CAAC的飞行员的?” 或许是没想到中村的切入角度如此新奇,助手愣了半天才是反应过来:“额,好像是的。” 中村脸色阴沉:“长岛局长知道吗?” “局长好像心情不太好,已经很久没人敢去局长办公室,现在是什么情况,没人知道。” “他当然心情不好。一架日本航司的飞机在东京空域被本国人劫持,结果全是靠着一个国外的飞行员才能幸存下来,身为JCAB的局长,他怕是脸上无光,心情好才怪。”中村冷笑道。 助手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这事儿的确不算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不过说起这个国外的飞行员,我刚才粗略听了下舱音,这人说的一句话好像”说着,助手将耳机递给中村:“你来听听。” 中村不解,但还是戴上了耳机:“怎么了?” 助手将音频文件打开,但是稍微动了下进度条:“你听。” 很快,耳机里就传来声音。 “机长,我开门了?” “开吧!” “不准开!” “你说什么?” “我说不准开!” “可是机长说开门。” “我是世界民航组织一级飞行专员徐苍,编号41357,现在接管此飞机。听我口令,不准开门!” “徐先生,现在不开门乘务长就有生命危险了。不仅仅是她,其他乘客也要承担风险,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后面客舱的人去死?” “就算是全飞机的人都死了,那也不准开门!” 便是在那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后,中村直接停住了音频,他皱着眉望向助手:“这是那个人说的?” 助手点点头:“对,就是那个叫徐苍的CAAC飞行员说的。” 中村先是一怔,眼睛一转,阴恻恻地笑道:“好啊,说得好啊!” 第277章 谪仙!(求订阅!) 东京某处咖啡厅,中村由纪夫眯着眼品尝着咖啡,在他的对座并没有人,但是在座位前却已经放好了一杯咖啡,看起来是在等人。阑 片刻后,一脸堆笑的藤堂刚匆匆而来,竟是径直坐到了中村由纪夫对面。 “中村先生,你这是改了主意了?”藤堂刚笑道。 藤堂刚喜欢死缠烂打,但不代表他傻。之前,他感觉得出来中村由纪夫不是刻意隐瞒消息,而是发自真心地不想透露。不过,出于职业习惯,他还是打算纠缠一番。 结果在临近下班时刻,藤堂刚突然收到了中村由纪夫的电话,约他在这个咖啡厅见面。这是一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信号了,由不得藤堂刚不兴奋。 “坐吧。”中村由纪夫指了下藤堂刚座前的咖啡:“试一试,这里的咖啡不错。” 藤堂刚略微收敛笑容,用指背轻轻贴了下咖啡杯,温度正好。不得不说,中村由纪夫算提前量算得很精准,藤堂刚一坐下来,咖啡的温度刚刚好。 藤堂刚也不客气,牛饮般的将半杯咖啡直接灌入,看得中村由纪夫自是皱眉。阑 焚琴煮鹤,真是煞风景。 不过,这次中村由纪夫没有出言讥讽,毕竟有求于人,姿态还是要摆好的。 藤堂刚或许也注意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太好,但是喝完之后又是极为粗犷地抹了一下嘴,这基本是他下意识的动作了,抹完了嘴才意识到不妥,于是哈哈大笑:“中村先生不要介意,我刚是一路跑过来的,渴得厉害,失礼了。” “没事,反正我也习惯了。”中村由纪夫揉了揉太阳穴,挥挥手:“这次叫你过来的确是有些东西要给你。” 说着,中村由纪夫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其中有一个指甲盖大的内存卡。将之丢给藤堂刚后,澹澹道:“一段音频文件,你可以听一下。” 藤堂刚如获至宝,赶紧将内存卡拿出来,然后插入自己的手机里,接着一只手去拿耳机,另一只手操作手机寻找内存卡中中村由纪夫所说的音频文件。 很快,藤堂刚就找到了那段音频文件,非常容易找,因为整个内存卡就这么一个文件。阑 “我听了?”将耳机塞入前,藤堂刚还特意征询了一下中村由纪夫的意见。 中村由纪夫优雅地品着咖啡,没有说话,只是些微地点了下头。 眼见中村由纪夫同意,藤堂刚急不可耐地在戴上耳机,然后在手机上点开了那份音频文件。 很快,跟之前中村由纪夫在舱音监听室听到的一模一样的音频记录被展现在了藤堂刚面前。不过,这段音频只有不到两分钟,藤堂刚自然知晓这是经过剪辑的,只是整个舱音记录的一部分,但是这也足够了,尤其是他听到了其中一人说了一句话。 “就算是全飞机的人都死了,那也不准开门!” 音频到这里戛然而止,藤堂刚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赶紧又倒回去放了一遍。 二次确认后,藤堂刚对于中村由纪夫剪辑音频的做法已经没有半点儿不满了,就靠着最后一句话,那绝对是一个新闻爆点。阑 “这是机组人员说的?”藤堂刚问道。 中村由纪夫侧着头略微思考了下:“算是吧。” “可他的口音不像是我们的人。” 中村由纪夫笑道:“他的caac的飞行员,自然有口音。” “caac的飞行员?”藤堂刚一怔:“他们的飞行员怎么在全日空的飞机上,还被录进了舱音里。” 中村由纪夫想了下,将咖啡杯放下:“算了,反正不久后这些也会被公开,我提前告诉你也无妨。caac的飞行员的声音为什么会录进舱音记录仪中,那自然是他进了驾驶舱。不仅如此,他还在东京湾完成了水上迫降。” “什么!?”藤堂刚如遭雷击,差点儿跳起来:“真的?”阑 藤堂刚这一嗓子惊动了大半个咖啡厅,中村由纪夫啧了下嘴,很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藤堂刚立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向周围人道歉,这才是平息了下来。 等到周围人不再注意这边了,中村由纪夫哼了一声:“要是你再这样毛毛躁躁的,我就去找别人了。” “别别别!”藤堂刚立马保证:“不会了,不会了,最后一次!” 中村由纪夫长出一口气,调整下情绪:“你问是不是真的?那自然是真的。从事件发生开始算,其中八成以上的飞机操纵都是由那个caac的飞行员完成的。” “我刚才听里面有他的自我介绍,说是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藤堂刚不解道。 “这不重要。”中村由纪夫摆摆手:“重要的是他说的那句话。你感觉如何?”阑 “嘿嘿嘿!”藤堂刚发出犹如夜枭一样刺耳的低笑:“就算全飞机的人都死了......光是这句话就足以成为爆点。现在的人啊,死上一只猫啊狗啊都能闹上许久,更别说这种极端的言论了,而且还是从一个飞行员嘴里说出来的。对了,航空公司对于劫机犯要求进入驾驶舱的规定是什么。” “据我所知,全日空的规定是在歹徒危及舱内人身安全后,必要的情况下可以打开驾驶舱舱门。”中村由纪夫道。 “这才是符合普罗大众的想法嘛。”藤堂刚轻蔑一笑:“这个叫徐苍的飞行员还真是不懂行。” “呵呵,他不懂行,你是说他不专业吗?”中村由纪夫冷笑道:“他要是不专业,全世界九成九以上的飞行员那就都是废物了。” 藤堂刚显然没有料到中村由纪夫会这般说,这分明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好了,什么专业不专业的,你就不用管了,你就盯着他这句话下文章,这不是你的专业吗?”中村由纪夫澹澹道。 “可是中村先生你刚才......”说到一半,藤堂刚脑中闪过一丝亮光,当即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么大的功劳被一个外国人占了去,想必你们jcab也是脸上无光吧,所以要把他压一压?”阑 中村由纪夫不置可否,但是这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看到中村由纪夫的反应,藤堂刚阴笑道:“中村先生的表现还真是符合我对你们的认知啊。” 如果提高不了自己,那就去诋毁别人,而且还容易很多,更何况徐苍有一句所谓的“失言”作为把柄,那更是容易了。 不过,藤堂刚想起来一个问题:“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不找更加专业的民航报纸?” 相较于那些专业的报纸媒体,藤堂刚所在的报社的确就显得不太正经了。 中村由纪夫抿了一口咖啡:“专业的报纸是给专业的人看的,而且......” 藤堂刚一怔:“而且什么?”阑 中村由纪夫笑了起来:“在我们专业的人看来,徐苍的这句话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 ...... 在圣路加医院的vip病房中,徐苍原本都打算休息了,可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日航社长长野英树。 望着身材挺拔,温文尔雅的长野英树,徐苍不由对自己的记忆感觉到些许怀疑。他记得日航的那位社长可是以脾气暴躁出名的,即便是在caac都能闻听这位的大名。 只不过,单从第一眼印象来说,长野英树似乎跟暴躁两个字沾不上边啊。 徐苍一身病号服,倚在窗边晒太阳,他的左手还缠着绷带,但是脸上气色还可以。 “不知道长野社长此行过来所为何事?”徐苍没有表现得太过客气,就这么保持在原地,好像眼前站着的不是日航社长,而是一个最最普通的路人。阑 “你的日语口音很重,是自学的吗?”长野英树一袭深蓝色西装,身材极为高大,估计比徐苍高小半头。 说到这事儿,徐苍登时就不悦起来:“长野社长是过来给我介绍日语老师的?” 他最是讨厌弯弯绕绕的人,尤其是陌生人还弯弯绕绕。徐苍的耐心可不会放在这种人身上。 】 长野英树端是没想到徐苍的脾气比自己还大,只得无奈道:“徐苍先生的性格还真是直爽啊,跟面相完全不一样。” 徐苍男生女相,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脾气却是大得很,反差的确是有一些的。 徐苍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你是觉得我很闲?” 看出徐苍的不喜,长野英树也不好再说一些无用之言,当即说道:“不知道徐苍先生有没有跟我们日航合作的意愿?”阑 “跟你们合作?”徐苍一愣:“我们已经跟全日空合作了,再跟日航合作不太好吧。而且,从商业角度,你们日航还比不上全日空。” 日本国内市场,徐苍是没兴趣的,他看中的是国际航线市场。可日航在国际航线市场上已经非常成熟了,徐苍跟他们合作难以获取更多的利益。反倒是全日空现在在国际市场上还是发展阶段,可以拥有更多的谈判筹码。 其实,徐苍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不管从哪个角度,日航跟全日空比起来都不是一个优质的合作伙伴。更别说,徐苍知晓未来发展的历史。别看日航现在风生水起的,未来还是要被全日空反超的宿命。 从现阶段的合作,还是未来的押宝,全日空都比日航好太多了。 长野英树怔了一下,旋即苦笑道:“徐苍先生,全日空虽然在国内市场给我们制造了一些麻烦,但是在利润更高的国际市场上,我们还是占据很大优势的。为什么在徐苍先生嘴里,我们似乎很是不堪啊?”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好呢?”徐苍一摊手,随意道:“就像你们拥有接近二十年的国际航线垄断权,到现在也仅仅是比全日空多了些优势。优势有是有,但没有想像的那么多。” “没想到徐苍先生还关注这个?”阑 “我只是实话实说。”徐苍眼皮抬了抬:“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事情。看起来不是为了跟春夏航空合作的,如果是的话,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徐苍的话的确很清楚,可长野英树却没有离开,这也表明了他并非为了春夏航空来的。 “徐苍先生,我刚才说了,跟我们合作的是你,不是你的春夏航空。”长野英树微笑道。 “我?”徐苍倒是不解了。 如果是某些发动机或者飞机制造商单独找徐苍,那还算是顺理成章,毕竟徐苍在试飞上还是相当有价值的。可日航一个航空公司单独找徐苍是几个意思,难道说在飞机设计制造领域,日航有些别的想法? 可问题是,有想法也应该是三菱重工有想法,他日航凭什么敢有想法。 徐苍随手端起茶水喝了一点水:“我能跟你们合作什么?”阑 长野英树笑道:“做我们的代言人啊。准确来说是国内航线的代言人。” 噗! 徐苍一口水给喷了出来,忙是找了纸巾擦一擦,搞得有些狼狈。 长野英树更是无语了:“徐苍先生,这是什么恐怖的事情吗?让你的反应这么大。在日本,可是有不少大明星抢着要做我们日航的代言人的,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差事吧。” 徐苍随便擦了几下,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是像明星一样的那种代言?” “自然是啊,跟徐苍先生想的一样,如何?”长野英树说到一半,还打量了一下徐苍,越看越是觉得满意:“一开始过来的时候,我以为操纵者是那个机长。虽然有些无理,但是那位机长的外貌条件有些......不尽如人意了,我是有些压力的。但是,当我得知操纵者是徐苍先生时,我由衷地感觉到庆幸。徐苍先生的外貌条件比之那些明星都胜出不少,不管从哪个角度都会是完美的代言人。” “不是,你等会儿。”徐苍赶紧止住长野英树的话,一本正经地说道:“长野社长,我是飞行员,不是明星,我怎么能做代言的工作呢?”阑 “谁说飞行员就不能从事商业代言的工作了?”长野英树反问道:“ccar里有这个规定?” “这个......”徐苍被驳得哑口无言:“额......应该是没有的。” “这样不就是了吗?没有违规,为什么不能答应?”长野英树笑道:“这对徐苍先生来说,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买卖。在报酬方面,我们日航一向是非常康慨的。” 徐苍脑中幻想了一下自己做代言的场景,但是光是想一想就觉得难以置信。 “如果同意,后续应该会需要配合你们做很多工作吧?”徐苍问道。 长野英树笑道:“那自然是的,比如拍摄,接受采访之类的。” 说到这里,徐苍那是对日航的所谓报酬再也提不起兴趣了:“那还是算了,你们去找别人吧。这本来就是明星的工作,你们去找他们嘛。”阑 自己的时间可是宝贵的很,为了那点儿钱,还要拍摄,接受采访,想想还是算了。 可这样的回答却是让长野英树给急了,上一期日航就请了国内知名度极高的明星代言了,可效果依旧不太理想。所以,转换思路是必须的了,不然国内市场首先就要失守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长野英树对徐苍太满意了。 东京湾迫降未来肯定会在国内引起轰动,知名度方面稍微炒作一下,那绝对是不输任何一个大明星的。而且,那种知名度全是正面的。最让长野英树感觉到满意的是,徐苍的外貌条件还很好,甚至比一些明星都好。 除了徐苍不是本国人,略微感觉可惜外,真的已经完美符合长野英树规划中的那个代言人形象了。 “徐苍先生,请你不要急着下决定。报酬方面我们绝对会给你满意的数字,这样吧,我们按照国内一线明星的标准,可不可以?”长野英树赶紧道。 徐苍已经是打定主意了:“没兴趣了。”阑 “等会儿,等会儿。”长野英树忙是说道:“徐苍先生,你是觉得哪里不满意?报酬,还是后续所配合的工作量,这些都是可以商量的。” “商量什么,没听见他说没兴趣了吗?” 然而,就在长野英树纠缠之际,门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徐苍很是熟悉,抬头一看,竟然是秦心。 只见秦心一袭澹灰色的风衣,进来病房后,将包扔在床上,看向长野英树。秦心那是正儿八经的高材生,一口日语极为流利,哪里像是徐苍这般半吊子日语:“对一个病人来说,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有些失礼了。” “你......”长野英树看看秦心,再是看看徐苍:“你是?” 徐苍笑道,一指秦心:“我老板。” 长野英树恍然,忙是伸出手:“原来是春夏航空的秦小姐,失敬失敬。”阑 结果秦心根本不去握手,而是目光越过长野英树看向徐苍:“累了?” 徐苍会意,点点头:“累了。” 接着,秦心收回目光,看向长野英树,略带歉意道:“他累了,可以让他休息了吗?” 长野英树本能地察觉到徐苍跟秦心之间的关系有些异常,这并非是常见的上下级关系。不过,长野英树也是老江湖了,稍是一反应就想明白了。 “不好意思,秦小姐!我并非是刻意想要为难徐苍,而是带着最大的诚意过来的。”长野英树郑重道,看上去很是真诚。 秦心挑了下眉,看了眼徐苍。只见徐苍双手平摊:“他说要找我当代言人,你说离谱吗?” “代言人,找你?”听到这里,秦心也就觉得不可思议。阑 然而,长野英树忙是道:“徐苍先生,那你提个条件,我们商量着来就行。” “条件?”徐苍一怔,不由露出了深思之色。 而秦心看了眼徐苍左手上的绷带,不由担心起徐苍的身体状态,直接给徐苍做起主来:“此事作罢,长野社长你还是还回去吧。” 就在长野英树失望之际,徐苍突地说了一句:“长野社长,如果你能允许我购买日航百分之一的a类股票,相信我们是可以愉快的合作的。” 日航实行的是分类股票制度,即a,b,c三类。其中a类股票拥有全部的投票权,而b类和c类只拥有部分投票权。一百张b类股权的投票效力只相当于一张a类股权投票。 而且,这种a类股票是不对外公开售卖的,因为其涉及到日航的经营权。也就是说,即便是有钱,只要日航不同意,那就根本买不了a类股票。徐苍正是知晓这些,所以他并非想要百分之一的a类股票,而是仅仅一个购买的资格。 可即便是资格,徐苍其实也没有什么信心。阑 “百分之一?”说实话,这个比例不算很多,但是也绝对不算少了。在日航这样股权分配极其复杂的企业中,百分之一的a类股票还是有些效果的。至少,理论上在扩大的董事会上,徐苍能在最末席占个席位了。 徐苍后面又补了一句:“如果长野社长同意,在代言报酬方面都可以免去的。” “这个......”长野英树面露难受:“徐苍先生,你要这股票干什么?这么点股票所产生的投票权并不能产生太大的效果啊。” 如果这个比例能达到百分之五,那徐苍就能在日航中的决策圈说上话了。百分之五不能作为决策的主体,但是可以作为重要的筹码,在各派系纵横捭阖。而那百分之一就有些鸡肋了,不然长野英树早就拒绝了。 不过,即便是百分之一的a类股票,实际上长野英树也是慎之又慎。这相当于一张入场券,是可以进入日航决策圈的入场券。显然,徐苍同意与日航在代言上的合作似乎并没有与此入场券具有相当的价值。 长野英树沉吟了片刻:“徐苍先生,这事儿估计有些难办的。仅仅一个代言就开放a类股票的售卖,我感觉这事儿办不成。” 即便长野英树是社长,但是这种事情也不是长野英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还是需要董事会那边开会讨论的。不过,单从长野英树的个人感觉,董事会是不会同意的,即便比例只有百分之一。阑 秦心在一旁轻轻拉了一下徐苍的袖子,他生怕徐苍又是犯了老毛病,到处出击。此间已经跟全日空合作了,再是要跟日航合作是几个意思?不过,对于徐苍,秦心还是有很大的信任,稍微提个醒就行,如果徐苍还坚持,那就只能顺着他了。 果然,徐苍似乎真的有些意愿,笑着说道:“长野社长,仅仅是一个代言这种描述是不应该出现在你这样专业的人嘴里的。当年全日空不就靠着在广告代言上的投入才追赶上了日航?你们邯郸学步,也跟着请明星代言,不就是走全日空的老路吗?既然现在长野社长转换了思路,那就不能用仅仅两个字来形容了,应该是你们作为应对全日空追击的关键措施。” “对了,长野社长应该懂邯郸学步的典故吧?”徐苍笑道。 “懂的,懂的。”长野英树无奈道:“徐苍先生还真是看得透彻啊。既然如此,那回去询问一下董事会的意见。” “那就麻烦长野社长了。当然了,依照我的意见,你们可以稍等一段时间,那时候才能真正看清楚我的份量。”徐苍笑着提醒道。 长野英树不明所以,徐苍这句话明显是有用意的,但是他想不通徐苍让日航等上一段时间再做决定的理由。 不过,说到这个份上,一切也已经明晰了,没必要再留下来了。阑 “徐苍先生,我记下了。”长野英树沉声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徐苍先生了,你多休息,告辞。” 说完,长野英树刚是打算转身离开,徐苍蓦地又加了一句:“长野社长,佳速航空的合并工作进展得还顺利吗?” “嗯?”长野英树直接给怔住了:“你怎么知道?” 徐苍看似随意地说道:“新闻上不都有吗?” “啊?”长野英树想了想好像并没有给媒体透露相关事宜吧?不过,日航跟日本佳速航空合并的事情虽说没有刻意向外公开,但是也没有特别地保密,所以被那家媒体探听到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索性长野英树也没有遮掩:“感谢徐苍先生关心,一切顺利。” 说完,长野英树其实是有些奇怪的,怎么徐苍关心起日航跟佳速航空的合并了。 “那就好,长野社长慢走。”阑 长野英树疑惑地看了一眼徐苍,却是没有从徐苍脸上看到什么特别的表情,于是只得带着不解转身离开了。 等长野英树一离开,秦心脱下风衣,露出其中贴身的衣物,身材曲线极为诱人。她随意地给徐苍倒了一杯新茶,便是说道:“你觉得日航董事会会答应吗?” 徐苍甚至都没有过多思考:“以现在的情形,大概率是不会答应的。” “那你还提这个条件,不是多此一举?” “现在不答应,不代表以后不答应。”徐苍笑道,倚在窗边晒着太阳,身上暖和和的,甚至都有一些睡意了。 将水壶放到一边,秦心稍稍摸了下杯壁,很快便是缩回来,滚烫滚烫的,便是没有立刻递给徐苍,而是继续问道:“可那百分之一的比例也太尴尬了,根本做不了什么。” “百分之一的确太少了,但这是极限了,再多的话,日航董事会根本连思考都不会便会直接拒绝了。”阑 秦心叹了一口气:“我真是跟不上你的想法。” “没事,我也是的,我也是想一出,是一出。”徐苍笑着说道,只是眼角的余光落到门口,竟是发现了观月凌携同一个中年人进来了,正是全日空的常务董事。 观月凌一进来就看见了秦心,很是客气地点头致意:“没想到秦小姐也在。” “秦小姐?原来是春夏航空的秦总。”常务董事呵呵一笑,硬是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 秦心看得出来观月凌身边的应该是全日空的高层,不过表现得也是不卑不亢,微微颔首,也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常务董事根本就不关心秦心,转头看向徐苍时,脸上的笑容都抑制不住了:“徐先生,你真是令我们感觉到惊讶,东京湾的水上迫降必定会载入世界民航历史上的。” 就在昨天晚上,全日空连夜问询了自家的机长,将事情基本了解清楚了。根据飞行部的一大群领导分析,在事件处置中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不过,这些都是自家当班机长的视角,其中一部分内容由于机长被赶出去而缺失掉了,是需要徐苍补充的。阑 但是徐苍受了些伤,而且他可不是全日空的员工,不能呼来喝去,全日空自然就放弃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看这个常务董事有些不爽,可徐苍还是略微点了下头,表示感谢。 常务董事搓了搓手:“徐先生,这次你辛苦了。等你伤好了,我们安排了国内传播度最好的几家媒体做专访。平时,这几家媒体的架子可大了,但是这次他们都对徐先生的经历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竟然主动找过来了,哈哈哈。” 常务董事之所以这么高兴,还不是因为在这次事件中,他看到了巨大的商机。 经过飞行部的研究,徐苍的这次东京湾迫降的技术水平很高,非常高,而且是发生在国内最繁华的区域,拥有大量目击人员,这样更是增加了此次事件的震撼度。 如果好好筹划,这次东京湾水上迫降无疑会成为全日空历史上最为完美的营销素材。 “徐苍,这次估计要辛苦你了。不过,这肯定是一次绝好的机会。”观月凌在旁说道。阑 对此,徐苍自然是没有怀疑的。以日本人的营销手段,高低也要把徐苍宣传成什么“飞行仙人”,这不是胡说八道,而是他们的确有这样的本事。 不过,全日空好像想错了一些事情。 “你们好像误会了一些事情。”徐苍突地说道。 “什么?”常务董事不解。 徐苍笑了起来:“我是跟你们合作,不是你们的员工,没有配合你们宣传的义务。而且,如果你们私自以我为宣传点,这样会让我感觉到困扰的,我希望你们不要这么做。” 徐苍后半句话说的是比较委婉的,但是相信观月凌以及常务董事是可以听得明白的。 这下直接让观月凌和常务董事感觉到诧异了,其中观月凌认真道:“徐苍,这对你也有好处的。”阑 “什么好处?我配合你们宣传,所得来的全日空的利润增加,你们是打算分给我一部分吗?如果是这样,我是可以考虑一下的。”徐苍笑道:“不过我感觉你们应该是不会答应的吧?” 常务董事一咬牙:“我们可以为此单独给予你报酬的,只要你同意配合我们的宣传工作。” “这话怎么听上去有些耳熟呢?”徐苍笑道。 这一下,常务董事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你是说日航的社长,长野英树?” 就在刚才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好是看见长野英树从徐苍病房里出来。只不过,他们并没有提及此事而已。 “徐苍,你这是在待价而沽吗?”观月凌冷声道。 “不不不!”徐苍摇摇头,举起自己还缠着绷带的左手:“这是我的付出,然后我想要应有的报酬。这是一个如何合理且正常的要求吧。”阑 嘶! 观月凌和常务董事望着徐苍受伤的左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在徐苍的立场上,这的确是一个极为正常的要求。 “看起来我们来得有些冒失了。”观月凌略微颔首:“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合计一番,之后再与你详谈。” 常务董事其实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在看到观月凌已经转头离开后,叹了一口气,也是跟了上去。 等到观月凌两人离开,秦心不由感慨:“他们还真是不约而同地将你当成了一个大卖点啊。” “这难道不是可以预见的吗?” “不过,如果你想要核心股份,完全也可以跟全日空提出相同的条件啊。”秦心奇怪道:“说实话,我感觉全日空的未来比日航要好。日航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帝国,很庞大,但是已经在不可遏制地走下坡路了。”阑 “可那也是在很久之后了。至于为什么不向全日空提出相同的条件,一是全日空在日本国内市场的增长相对乐观,他们对于改变的迫切性并没有日航那么高。我对他们来说属于锦上添花,所以他们应该不会答应,而且未来差不多也是这个结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百分之一的股份在日航是大有可为的,可在全日空,那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那只会是百分之一的股份,并不会延伸出其他什么别的意义。” “不可能吧?”秦心不信:“就算日航答应给予你购买百分之一a类股票的资格,但是之后想必不会再同意了吧?你的股份要是再多,就可以在决策圈说上话了,这会触及原本日航决策层的既有利益,是不可能发生的。百分之一,我感觉就是极限了。” 想要在日航大有可为,那百分之一的股份肯定是不行的,太少了。然而,如果徐苍想要继续增持股份,那些更大股东肯定不会同意的,这相当于让权。而徐苍那百分之一的股份在日航就是个很尴尬的地位,不上不下的,上面的人不同意,那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当然了,这一切是建立在日航同意给予徐苍认购那百分之一a类股票的前提上。 “是啊,得是要增持股份的。这事放在日航还有些可能性,放在全日空就几乎不可能了。”徐苍左手端起茶水,便是准备要喝起来。 “为什么在日航就有可能性?”秦心还是想不通。然而,秦心在注意到徐苍的动作后,马上低喝道:“你不怕烫吗?我刚倒的。” “什么?”徐苍怔了一下,看向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勐地脸色狂变,左手一松,那茶杯直接掉落下来,砸碎在地面上,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阑 秦心没有去管破碎的茶杯,而是她也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望着徐苍的左手,她小心地问了一句:“你左手刚才没有......感觉到?” ps——求月票啦! 第278章 对峙!(求订阅!) “没问题啊。”在医生办公室,负责徐苍的主治医生仔细端详着徐苍左手的片子:“昨天的手术很成功才对。”钠 “那他为什么刚才感觉不到温度了?”秦心急切道。医生摘下眼镜,略微思考了下,注视向徐苍:“你现在左手有什么异常的感觉吗?比如麻木,刺痛之类的。”徐苍面无表情的:“现在.......没有。” “那现在能感觉到温度吗?” “嗯。”徐苍点了点头:“现在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刚才的确是没有感觉的。” “那种情况持续多久?” “这个......”徐苍犹豫了下,还是摇了摇头:“我大约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所以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钠刚才要不是自己无意中端起了秦心倒下的热水,他还不知道自己左手无法感受温度的情况呢。 “另外,现在我回想起来,我的左手大拇指会间歇性的出现些许麻木感。之前,我以为是掌心伤势痛觉的延伸,现在看起来两者之间的联系不大。”秦心在一旁听得眼皮纸条:“你大拇指也有反应?”医生心里一咯噔:“大拇指有反应的话......” “是不是正中神经有问题?”徐苍冷声道:“我的左手刚才可以感觉到触压感,只是无法辨别冷热,那是不是需要考虑下丘脑,网状神经以及嵴髓受伤的可能性?”医生一怔:“你还知道这个,你是学医的?”徐苍所说的正中神经就是控制大拇指尖端的运动神经,如果正中神经出现问题,大拇指的确会出现了一些异常反应。 钠而徐苍提及他的左手并非完全没有感觉,只是对温度的感知不敏感,而人体中对于温度的感觉器官就是下丘脑,网状神经以及嵴髓。 这算是比较专业的说法了,不学医的话,很少有人知道的。 “我是飞行员,没学过医。”徐苍平静道。医生不解:“那你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啊?”医生不是很能理解徐苍所说的昨天晚上的意思。但是,秦心估计能明白。 很有可能,徐苍昨天晚上熬夜看了神经学方面的书籍,以徐苍恐怖的学习能力,一切发生在他的身上都是可能的。 钠其实,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这说明徐苍对自己手伤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焦虑,甚至开始做一些原本不属于他工作范围的事情以寻求安慰。 医生想了下:“结合你的自述,我感觉你的温度感应神经应该都没有受到伤害。可能仅仅是手伤导致在信号传输方面出现了问题。”人体对温度的感知说起来也就是一个脉冲信号,下丘脑等器官相当于中央处理器,会对这些脉冲信号进行处理。 但是,如果由于手伤而导致生物脉冲信号的传输不顺畅,那自然也会出现一些反应。 不一定就是处理器有问题了。 “我觉得还是查一下比较好。”徐苍坚持道。医生摆摆手:“查那个太复杂了,而且还真没有必要,你受到直接损伤的就是手,其他部位又没有受到损伤。” “该死的!”徐苍声音陡然扬起:“我在释压缺氧期间曾经有一段短暂的昏迷,你敢确定这种缺氧昏迷对我的神经系统没有损伤?”钠实际上,从通常原理上来说,徐苍缺氧昏迷的持续时间并不长。 一般情况下,只有在缺氧比较久的时候才会对神经系统产生损伤。也就是有些人溺水后时间比较长,可能后面命是救回来了,但是却变得反应迟钝,甚至完全痴呆了。 大概率那段短暂的缺氧昏迷是对徐苍没有影响的,但是人体是何等精密,谁也说不好。 “这个......”医生被徐苍陡然升起的音量吓了一跳:“你说的,的确有可能,但是可能性比较小。”徐苍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好意思,我失态了。如果可以的话,请安排一次全面的神经系统方面的检查。” “徐先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从我专业的角度来看,即便是存在间歇性的感知异常的情况,但是这应该只是暂时的。掌心的伤势破坏了部分手部神经的传导,所以会出现一些令人感到担忧的情况。但是,实际上,你的手伤并没有那么严重,只要静养的话,是可以复原的。”徐苍的左手被捅了个对穿,看似很严重,实际上对于刀伤来说严重程度已经不算特别高了,伤口面积不大,没有出现器质性缺损。 钠昨晚手术中已经人为连接了主要神经,而一些次要神经随着静养的进行,是可以自我恢复的,就好像植物的根须一样。 “还有就是,不是我们不想给你做神经系统方面的检查。”医生略微有些尴尬:“我们医院在神经科上的水平.......可能达不到徐苍先生的要求。”当然,不是说圣路加医院的水平不行,而是从徐苍的描述中,医生能感觉到徐苍对神经治疗方面的极高要求,而圣路加医院在神经科方面又是相对弱势。 “那国外对于神经方面的研究和治疗水平最高的医疗机构是哪个?”秦心赶紧问道。 医生略微思考了下:“应该是美国的卡夫感知觉医学中心。” “徐苍,走!我们去美国。”秦心也是雷厉风行之人,有了目标,那是一刻都不停留的。 然而,徐苍却是纹丝不动,露出一丝深思的模样。钠秦心皱眉:“徐苍,怎么了?” “医生,那个卡夫医学中心是不是并不对外接受病人?”徐苍突然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下医生是真的惊讶了:“没错,那是一个偏向于研究性质的机构,而非医疗机构。所以,那里其实原则上不接治公共病人。” “什么,不接受公共病人?”秦心一怔。 “是的。不过也不是完全不接受,你们可以试着联系一下。”医生认真道:“不管怎么说,那里都是全球首屈一指的神经方面的研究与治疗机构。”秦心长出一口气:“徐苍,那我去联系一下?”哪里知道徐苍直接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不用了。”钠秦心愣住了:“为什么?”徐苍缓缓地站了起来,将衣服披上:“卡夫感知觉医学中心,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里是属于......” “我们的!”紧接着徐苍的话,医生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西装革履的通用动力ceo禹晨轻笑着走了进来,在看见徐苍左手的绷带后,略微颔首:“徐先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刚才我在外面听你们说要去卡夫医学中心?”秦心秀眉蹙起:“你是?” “通用动力的ceo。”徐苍澹澹道。 “通......通用动力。”秦心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这种跨国巨型企业的真正高层。 禹晨看都不看秦心,而是轻笑着望着徐苍:“徐先生,当真是不太凑巧,卡夫医学中心是我们通用医药的资产啊。”钠徐苍哼了一声:“真是没想到你们还涉足医药行业啊。” “徐先生谬赞了。在美国,三个行业最赚钱,一个是军工,一个是金融,最后一个就是医药。我们通用虽然医药不是主业,但还是要凑凑热闹的。”禹晨看起来很是舒适:“我过来日本一趟,原本是一场无聊的商务会议,可刚是落地就听说了徐先生又在日本做了件惊世骇俗的大事。我就说,在看人方面,我还是有些眼光的。” “那还真是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了。”徐苍冷然地说道。 “不不不!徐先生不要有抵触情绪。如果我不来,徐先生也就没有机会接受卡夫医学中心的治疗了,那多可惜了。”禹晨哈哈一笑:“都说美国是天选之地,南北无强敌,东西为大洋。但是,今天我也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好。之前送给徐先生的礼物好像不够贵重,当不得徐先生一点儿重视,可这次怕是不一样了。”禹晨所说的之前送出的礼物就是国内很多航司联名要求民航局彻查春夏航空低价销售的不正常商业行为。 为此,春夏航空还真的接受了民航局的相关调查,在数月内无法申请航线等。 虽说没有造成什么特别严重的影响,但也的确不是什么舒服的经历。当然了,徐苍当时就猜到了是禹晨指使的。 因此,对禹晨所言并不感觉到意外。钠徐苍没有再看禹晨了,而是拍了下秦心:“走吧。” “徐先生,逃避是没有结果的。”眼看徐苍离开,禹晨呵呵笑道:“我还是之前的话,你帮我们进行genx的试飞,不但可以获得我许诺的报酬,我还会让卡夫医学中心全力为你治疗。”然而,这话落到徐苍那里,根本没有半点儿反应,就好像徐苍一点儿都没有听到。 在办公室里,反倒是那医生显得局促不安。徐苍跟禹晨说话用的是中文,可这医生却是能听得懂的。 因为圣路加医院的名声很大,很多外国人也会慕名而来,长此以往,一些级别高的医生也会适当学习一些外语,这倒是不奇怪。 然而,禹晨跟徐苍之间的对话内容着实有些劲爆了。他着实没想到眼前这个后面出现的年轻人竟然是通用动力的ceo,那可是可以影响世界的大企业啊。 而面对通用动力的ceo,徐苍竟然能以平等姿态相对,这当真是匪夷所思。 不是说这人就是个民航飞行员吗?钠直接无视禹晨后,徐苍带着你离开了医生的办公室。 然而,还没有走出几步,迎面却是看到了去而复返的观月凌,只是这一次观月凌是独自一人,那个常务董事并不在身旁。 “徐苍,我感觉......”观月凌刚是走近便是打算说些什么,可是当她的目光无意中越过徐苍,看到其身后的情形时,不由怔住了:“禹总。”没错,禹晨也从医生的办公室跟了出来,而观月凌是认识禹晨的。 准确来说,这个认识的关系是单方面的。观月凌作为全日空的代表在选购发动机时曾经参观过通用动力的总部,因此见过禹晨一次,并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禹晨并不怎么记得观月凌,两人的层次是不一样的。禹晨甫一出来,望着已然远去的徐苍,突然沉声喊了一句:“你觉得就一个卡夫医学中心是我的筹码吗?徐苍,我说过你最终还是要为我所用。就在不久前,我去找了普惠动力的总裁,你想要的行星齿轮,没有可能了。”这一次,徐苍的脚步终于停止住了,他侧过身子,寒声道:“你在威胁我?” “你看不清楚形势,那我只能替你做决定了,随你怎么理解。”禹晨扬起下巴:“徐苍,我对你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了,希望你不要依靠我对你的赏识而不断挑战我的底线。genx的试飞,不管是卡夫医学中心,还是行星齿轮,你都能获得自己想要得到的。”钠空荡荡的走廊里还在回荡着禹晨的话,在这样的场合下,就连观月凌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她感觉得出来,现在徐苍跟禹晨之间的谈话的层次已经不是她一个全日空社长能够企及的了。 她当然知道genx是什么,那是通用动力下一代的普适发动机。之前的ge90体积实在太大了,在使用范围上就受到限制了,而从如今genx所披露的数据来看,适用范围就大很多了。 只不过,显然对这个ge90的衍生版本的研制并不顺利。可观月凌万万没有想到,通用动力竟然有意让徐苍参与genx的试飞。 不对,这已经不是有意了,而是几乎笃定了徐苍这个人选。可怎么看上去徐苍相当排斥这个试飞工作呢? 徐苍缓缓地转过身去:“普惠跟你们也是竞争对手,他们绝对不会因为你一句话就封死行星齿轮技术的。只不过,他们所能获得的利益还没有到能打动他们的地步而已。”禹晨眼神一凛,普惠动力部门的总裁克拉克还真说过类似的话。 为了争取在波音7e7项目上让普惠的发动机取代罗罗的发动机,其中一个附加的小条件就是普惠不会轻易将行星齿轮售卖出去。 钠但是,当时克拉克也没有将话说满了。他曾提过如果徐苍可以给予足够的筹码,行星齿轮是可以被重新考虑的。 这已经是克拉克可以给出的最大限度的承诺了,毕竟不能耽误他们赚钱不是? “可是,你能给出什么利益可以打动普惠?”禹晨哼道:“徐苍,我赏识与认可你,这可不代表你真的就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了。”徐苍眼皮抬了抬:“你就不怕我去找普惠,他们的pw-8000发动机应该会需要一个合适的试飞员吧。”此言一出,一直仿佛掌控一切的禹晨陡然大喝:“你敢!”普惠的pw-8000发动机在很多方面是跟genx有重叠的。 要是pw-8000发动机真的率先研制出来了,那对通用来说简直就是灾难性的后果。 虽说从理智来说,禹晨并不觉得徐苍能在一台发动机的研制中占据决定性的作用。 但是,以徐苍的能力,可以让普惠动力毫无限制地进行发动机试飞,以极其惊人地速度试错,那可比漫长的论证快太多太多了。 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禹晨可是不敢赌,这让其如何不恼火? “你说我敢不敢?”徐苍澹澹道:“我也说过,没有人可以威胁我。”在一边,观月凌听得那是一个惊心动魄,这种层次的交锋当真是压力太大。 没想到,徐苍竟然能拿捏通用动力ceo这样层次的人。禹晨额头青筋暴起,他已经很久没有因为同一个人而如此生气了:“那你的左手不要了?”徐苍稍稍活动了下自己的左手:“我现在感觉医生说的是对的。或许真就是一个暂时性的神经异常反应,后面会自己消失的。至于那个什么卡夫医学中心,我看是不需要了。”说完,徐苍直接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只留下一脸阴沉的禹晨。 观月凌看看禹晨,再是看看已经离去的徐苍,她知道今天并非是一个谈话的好日子。 于是,她相当识趣地也离开了。钠电梯间里,秦心有些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徐苍。 刚才徐苍跟禹晨对峙的时候表情着实有些吓人了,甚至让秦心都感觉负担。 徐苍表情不动,平静地说了一句:“看我干什么?” “你板着脸不说话的样子,我有些怕。”秦心还是头一次露出这种小女人姿态。 “那现在还怕吗?”徐苍偏过头,他想挤出一丝笑容,但是脸上抽动了几下,还是做不出笑容的表情。 然而,秦心并没有接着徐苍的话说,而是提了另外一个问题:“手上的伤真的不管了?”她了解徐苍,徐苍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的手伤不管的。 这其实是一个概率问题,可能真如医生所说,这仅仅是手伤的一个延伸性的神经问题,并不严重,后续能够自我复原。 但是,也有可能真的很严重,以后会对徐苍的生活或者更准确来说是飞行产生巨大影响。 从理智上来说,秦心不认为徐苍去赌所谓的概率。钠可那个什么卡夫感知觉医学中心是通用的产业,这事儿的确不好办。 徐苍沉默了片刻:“我可能要去天宁一趟。” “天宁?去那里干什么?”秦心一怔。 “医手。”徐苍长出一口气:“那里或许有可以帮助我的人。”秦心不是很明白徐苍的话,但是她也没有多问,只说会尽快安排去往天宁的飞机。 又是沉默了片刻,秦心突然说道:“徐苍,你说的那个普惠pw-8000发动机的事情......或许可以操作一下。”禹晨那卡夫医学中心来要挟徐苍,徐苍也可以拿pw-8000发动机来反制。 如果操作得当,或许是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地达到自己的目的的。钠然而,徐苍却是摇了摇头:“pw-8000发动机是没有未来的。没有未来的东西是不能成为威胁的。很快,通用就会明白这一点的。” “为什么?”秦心很是不解:“刚才我看那个ceo的反应很大啊。”如果pw-8000发动机真的是一个空架子,那么通用动力的ceo应该满不在乎才对。 可刚才那反应似乎完全跟不在乎扯不上边吧。而且以通用的实力,应该会对竞争对手的产品进行评估的。 如果真的是没有未来的产品,通用的技术评估部门早该有所察觉吧? “或许现在普惠还没有下定决心去真正推进吧。”徐苍叹了一口气:“只要他们尝试真正推进,他们就会发现一个巨大而无法回避的问题。”秦心反倒是有些好奇了:“怎么了?” “怎么了?”徐苍无奈道:“低压变速器根本无法适配增强双转子。”钠 第279章 布局日本!(求订阅!) 日本jcab民航局局长办公室,中村由纪夫正在跟长岛坚直局长报告全日空45航班的调查进度。其实在事发当天,各种信息就汇总到了长岛局长桌前,他大概是知道整个事件的全貌了,中村要做的就是将这个整体框架完善好。 不过,中村调查下来的结果跟长岛坚直局长脑中所勾勒出来的画面并没有什么大的出入。只是越是这样,长岛坚直就越是觉得难堪。 “就在刚才国土交通高官官还打电话过问了全日空45航班的调查进度,要是这份调查报告呈送上去,着实是丢人了。”长岛坚直叹息道,看起来脸上颇多焦虑。 中村由纪夫眼皮一跳:“国土交通省也在关心这件事?” 日本民航局是隶属于国土交通省的,而国土交通省是日本第二大机构,仅次于防卫省。就这么个重要的机构都开始关注全日空45航班了,这让中村由纪夫压力骤增。 “一架飞机在东京上空晃荡了那么久,连永田町和千代田的那两位都知晓了,你觉得这事情能小得了?”长岛坚直反问道。 中村由纪夫嘴角不住地抽动,他当然知道永田町和千代田两地住着的都是谁,可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焦虑益甚。 “该死!”中村由纪夫嘴唇动了动。 中村由纪夫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长岛坚直看他的口型就知道他在说什么,当下冷笑问了一句:“你在说谁该死?” 中村由纪夫一怔,立时低下头:“局长,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的。” “你在我面前说错了话无所谓,可要是在别处口不择言,我可保不住了。”长岛坚直哼道:“而且,这次你是全日空45航班调查的负责人,如果上边有人让你去汇报,你当着那些大人物面前还敢肆意妄为,没人能救你。” 中村由纪夫头颅压得更低了:“我记住了,局长。” “你这脾气已经多少年没有改了,要是你真能记住,我也不用操心你了。”长岛坚直看起来跟中村由纪夫关系很好,言语之中颇多提点,不似完全的上下级的关系:“好了,你的事不说了,查下来全日空那边有问题吗?” “暂时没有问题。”中村由纪夫立刻调整情绪:“不过,局长你也知道的。在这次事件中,几乎都是那个徐苍在处置,全日空的人基本没有直接参与,所以能挑错的地方着实不多。” 这次事件完美体现了什么叫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其实,在任何一件特情处置中由于情况的复杂性,很多时间会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情形。 有的事情理是越辩越明的,可有的时候,那是越说越湖涂。 只是那水混了,就容易导致当事方受到一些无妄之灾。 然而,这次全日空倒是择得干净,因为事情基本都是徐苍做的,跟全日空也没有关系。 “他们能参与的地方也不多。”长岛坚直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能制服歹徒全靠着徐苍利用释压,之后穿行桥洞和水上迫降,谁能做得出来?” “已经派人查过东京湾大桥中央的两根桥墩了,上面没有任何损伤的痕迹。”中村由纪夫说到此处心脏也是止不住地狂跳:“这种飞行员当真是我生平仅见。胆识,判断,技术都已经到了普通人难以企及的高度,真的很难想像这会是一个副驾驶。而且,我听说他还是国际民航组织的一级飞行专员,在icao历史上有副驾驶成为飞行专员的先例吗?这次亚洲区域的专员审查应该是有easa负责吧。easa的人会让这种申请通过的?” “如果你有这种疑问,那你还是太小看他了。”长岛局长冷笑道:“之前的雅加达火山灰事件里,英国民航局可是在他手里吃了大亏,你真以为他就是一个副驾驶?” “雅加达火山灰事件?”长岛局长这么一提,中村由纪夫一下子就对上号了:“他就是那个心算出下滑道的飞行员?” “没错!而且算出来的下滑道跟标准下滑道分毫不差。”长岛局长眼中闪过一丝艳羡:“这种五十年一出的俊才为什么不是我们jcab的人。如果是的话,我们现在也不用如此纠结了。” 】 中村由纪夫听到长岛坚直这么说,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对了,那个黑田隆司怎么将刀具带入飞机的,查清楚没有啊。”长岛局长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就是整个劫机事件的最原初的起因。要是没有刀具,黑田隆司的威胁将大大降低,也不至于震慑得整个客舱的人没一个敢出手制止的。 “这个......”提起这个,中村由纪夫脸上就闪过一丝尴尬。 长岛坚直一看中村由纪夫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妙:“有什么问题就说。” “现在基本已经确定了。”中村由纪夫顿了下,继续说道:“是羽田机场在出发层和到达层之间的一处原本应该封闭的通道所致。” “原本.......应该......”长岛坚直从中村由纪夫的话里品出来了些味道:“你是说,实际上那个通道是没有彻底关闭?” 中村由纪夫点了点头:“是的,那个通道的确是没有彻底封闭。黑田隆司曾在羽田机场做过一段时间的临时工,所以知道这个信息。” “所以说,出发层与到达层之间是完全畅通的?这就是羽田机场的人干的事情?”长岛坚直差点儿就要骂出声来,这么低级的错误也能发生的? 然而,还未等长岛坚直的情绪完全爆发,中村由纪夫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局长,现在最重要的反而不是这个了。” 长岛坚直一怔:“你什么意思?” “那个......在黑田隆司苏醒后,我们去找过他了,结果从他那边得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中村由纪夫咬牙道:“其实,在黑田隆司发现这个问题后,他曾经上报过官方,但是并未被理会。” 长岛坚直嘴角抽了抽,他开始理解中村由纪夫的意思了:“你说的官方是指?” “羽田机场还有就是......我们的航空安全办公室。”中村由纪夫缓缓道。 彭! 话音刚落,长岛坚直拍桉而起:“什么?你的意思是说那个黑田隆司之前主动上报过机场的安全漏洞,还报到我们这边了,然后没人理会?” 中村由纪夫也是脸上无光:“基本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去航空安全办公室查了一下过往信息,是与黑田隆司所言吻合的。不过,那次主动上报并没有引起航空安全办公室的注意。” 长岛坚直恨得那是一个牙痒痒的:“他们凭什么断定这个上报是不需要处理的?” “他们询问了羽田机场,机场方面说已经知晓此事了。航安办公室的人认为机场方面已经知晓,那就没必要再往上报了,于是就截在了航安办公室里。” 长岛坚直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膛澎湃的怒火:“羽田机场的人犯浑,也要让我们跟着犯浑是吗?现在好了,我们成帮凶了,成玩忽职守了,你说怎么办?” 也怪不得长岛坚直上火,原本他们是调查方,现在反倒是被牵扯进去了。这要是被民众知道了,jcab的专业性将会受到巨大的挑战。 中村由纪夫自然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虽说他并非航空安全办公室的,但是整个jcab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当前的危机。 “这件事还只有极少的人知道。”中村由纪夫小心地问了一句:“局长,要不要我们稍微......” 长岛坚直慢慢坐了回去,露出一丝思索的神情。他自然是明白中村由纪夫的意思,在这次事件中,他们是有责任的,而且还不小。可值得庆幸的是,知道的人很少,范围可控,而且调查权是在他们手里。如果稍稍润色一下调查报告,或许是可以将自己从里面摘出来的。 长岛坚直思虑片刻,还是觉得有些心动:“那我们就......” “就什么?就这么掩盖过去吗?”然而,长岛坚直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办公室门就被粗暴地推开了,门外闯进来观月凌的身影,其后还跟着长岛坚直的助手。 那助手还想着阻止观月凌,但是他一个男的,又不好对观月凌动粗,以致于他的阻止根本形同虚设。 长岛坚直皱了下眉,挥挥手,示意自己的助手先离开。 等到助手走了,观月凌进入办公室里,冷笑起来:“这屋子里阴谋的味道都要溢到外面了,你们真的没有一点儿察觉吗?” 中村由纪夫很是不满观月凌这种行为:“观月社长,全日空的人都这么没有教养的吗?” 然而,长岛坚直却是抬手止住了中村由纪夫的话,阴沉着脸问道:“观月社长火气很大啊。” “没错,我的火气是很大。”观月凌冷笑道:“我们的人去见过黑田隆司了,并且得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他之所以能将刀具带到飞机上,原因就在于羽田机场的一处安全漏洞。可在事发之前,他曾经主动将这个漏洞上报给机场方面以及你们的航空安全办公室。” 说到最后,长岛坚直眼皮狂跳,之后狠狠瞪了一眼中村由纪夫。 中村由纪夫不敢有丝毫抵触的情绪,因为他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竟然没有限制黑田隆司的探访。全日空的人竟然还可以见到黑田隆司。 其实,在这次事件中全日空也是受害者,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的。以致于现在的情况跟苦主上门讨要说法极其相似。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否认肯定是没用的,长岛坚直索性也摊开了说了:“观月社长,你想如何?” “自然是要公之于众,让民众知道我们全日空才是在安全疏漏下的受害者。”观月凌冷笑道。 这话看似合情合理,但是听在长岛坚直耳朵里,却是如同笑话一般:“观月社长,骗别人可以,可是不要把自己也给骗了。如果你真想这么干,那现在就不应该出现在我们这里了。还有,你确定要把我们拉下水?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做,这会让以后jcab与全日空的关系变得非常尴尬的。” 长岛坚直最后一句话已经算是比较赤裸裸的威胁了。 “以后如果jacb敢故意刁难全日空,那必定就是你们蓄意报复,民众会非常喜欢这种遐想的。”观月凌道。 这下,长岛坚直脸色一下子就沉下去了。 “观月社长,你真要这样?”长岛坚直冷声道。 “怎么样?”观月凌反问起来:“在分配国际航线的时候,你们似乎也没有考虑过跟我们的关系啊?” 听到这里,长岛坚直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笑得那是一个畅快:“我就说嘛,听到那个消息后,你第一时间过来的是这里,那就必不可能是兴师问罪,原来是为了国际航线分配的事情。观月凌,我真的很欣赏你,怪不得全日空在你手上发展这么好。拿这种事情交换利益,也就你能想出来。” 其实,从理智上来说,观月凌大概率是不敢跟jcab翻脸的。来日方长,作为日本民航局,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收拾全日空,理由要多正当有多正当,根本挑不出来刺。 只不过,这事儿还是有风险的。万一观月凌真就是气疯了,就是狠下心要拉jcab一起下水呢?那可就是不美了。 可现在,观月凌提到了国际航线分配的事宜,那一切反倒是好办了。 观月凌翻脸跟翻书似的,前一刻还义愤填膺,下一刻便是微笑着:“我们国内航司与局方自然是关系融洽,哪里会有什么嫌隙?” “对对对!”长岛坚直抚掌而笑:“观月社长识大体,我很欣慰。此后,国际航线分配上,我会让全日空满意的。但是,这仅限于官方的,你们航司间的航线合作跟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有些国际航线是国家之间官方商量好的,确定之后再指定哪些航空公司去飞。长岛坚直说的就是这类航线。 还有一些国际航线那是航空公司自己斡旋申请的,那就属于单纯的商业行为,jcab自然是干预不得的。 观月凌肯定是明白长岛坚直所说的,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就已经是符合她的预想了。 “那就有劳长岛局长了。”观月凌道。 “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长岛坚直问。 观月凌笑道:“当时是我秘书去的,我可以保证他会守口如瓶。” 长岛坚直点点头:“好!不久后会新增一批欧洲航线,此事了结,如果真如观月社长所言,相安无事,那这批航线将由全日空优先挑选。” 观月凌闻言大喜,别看全日空是日本前二的大航司。但是,优先挑选国际航线的待遇以前可全都是日航的,他们只能捡日航挑剩下的,这种次一等的航线能经营起来才怪。 没想到,他们有朝一日也能享受悠闲挑选的待遇了。而且,还是价值极高的欧洲航线。 “好了,观月社长,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长岛坚直澹澹道。 观月凌知晓这是逐客令。别看现在两人之间语气平澹,指不定长岛坚直是恨死她了,只不过碍于她手里握着局方的把柄,不好发作而已。 不管怎么说,现在长岛坚直定是一眼都不愿意瞧见观月凌。 观月凌自知现在极不受长岛坚直待见,目的达到了,也就没有了待下去的必要性。于是,随便找个理由便是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从观月凌出现到离开,前后不过五分钟,但是却为全日空争取到了下一批优质的欧洲航线,着实是有些厉害了。 “这女人胆子是真的大,敢要挟我们?”中村由纪夫望着远去的观月凌的背影,很是不满:“局长,其实你没必要答应她的。我们有的是办法收拾全日空,到那时,她还不是需要乖乖回来求我们?” 在中村由纪夫看来,长岛局长根本就没有服软的必要,什么交换利益?敢跟jcab讨价还价,那就是欠收拾。 然而,长岛坚直却是摆了摆手:“算了,日航现在垂垂老矣,以后全日空说不得会成为国内最大的航空公司,没必要把两边关系搞得太僵。之前我们的确太偏向于日航了,全日空对我们多有怨气,这次正好趁此机会缓和一下。” 中村由纪夫不由皱眉:“局长,你就这么不看好日航?” “你不知道。私有化之后,日航就开始亏损了,现在它的情况很不好,也就是外表光鲜,里面已经朽烂了。如果不出意外......算了,万一国家不让它倒呢?”长岛坚直觉得自己多言了,还是止住了话头:“你去处理一下黑田隆司的事情,还有跟羽田机场方面通下气。这件事上的安全责任只能让羽田机场一人背着了。” ...... 观月凌在离开jcab总部后,便是直接去了圣路加医院,目的不为其他,正是为了徐苍。 然而,刚是进vip病房,却是见到徐苍已经褪去了病号服,转而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甚至头发都是稍稍打扮过的。 只是,唯一比较另类的是他左手上还缠着的薄薄一层纱布。 “你要出去,有事?”观月凌看徐苍如此正式的装扮,实在是有些奇怪。她记得徐苍在日本除了自己应该没什么合作伙伴吧? 可现在徐苍的样子,真的很像是那种商务会谈的模样。 徐苍稍稍整理了下衣物:“初次见面,自然是要穿得正式些。没错,我是要出去有事。你呢,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今天秦小姐在我们总部已经把合同签好了,现在我们是正式的合作伙伴了。” “哦。”徐苍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秦心去签的就是那个关于全日空美国航线利润分成的协议,作为徐苍一方的责任,他需要为全日空解决在沪上和羊城的航线许可问题。 徐苍的反应比较冷澹,搞得观月凌一时有些尴尬。自从那天撞见徐苍跟禹晨的对话后,观月凌先天性地自觉在徐苍面前低上一头,感觉相处起来很是不舒服。 “去见过jcab的人没有?”观月凌不说话,反倒是徐苍先开口了。 他对着镜子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平澹地说道:“45号航班的事情不算复杂,现在应该有些眉目了吧?那个人是怎么把刀具带到飞机上的?” 观月凌心里一咯噔,犹豫了下,说道:“现在还没有一个确定的结果,不过,好像是安检时没有发现吧。” “安检时没有发现?”徐苍整理衣服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他蓦地转过头看向观月凌,目光深邃,宛如黑洞一般:“是过x光机没发现,还是贴身检查的时候没发现?” 徐苍的声音很平澹,没有一丝起伏,眼神之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光彩,但是观月凌却感觉自己都被看透了。 咬了下嘴唇,观月凌还是坚持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但应该就是安检时的疏漏。” “安检时的疏漏?”徐苍扣上西服的纽扣,突然一步走到观月凌身前,两人几乎是要贴在一起了:“观月社长,我可以相信你吗?” 观月凌从未如此近距离面对一个男人:“当然,你当然可以相信我。” 徐苍没有说话了,只是深深地看了观月凌一眼,接着喟然一叹,好像是无比的失望。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略微点头告辞,直接径直离开了病房。 不知道为何,观月凌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徐苍在离开医院后,拦了辆出租车,给师傅说了个地面,车子便是呼啸而去。 开了一会儿后,徐苍想了下给肖凌云打去了一个电话。之前,他觉得自己未来可能要满世界跑,还特意办了那种便于国际通话的电话卡,只是那资费有些高了。 电话接通,徐苍当即问道:“你在哪儿?” “沪上啊,怎么了?”肖凌云有些诧异道:“你那边又有什么事了?” 徐苍在劫机事件后也跟肖凌云通过电话了,所以肖凌云是知道徐苍的事情的。只是,徐苍这又是打电话过来,让肖凌云有些紧张了。 “陈天扬那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徐苍低声道。 陈天扬便是那个肖凌云派去韩国查首尔航空的前韩国检察官。他已经在韩国那边停留有段时间了。 “差不多了,首尔航空的底基本查清楚了,跟你想的一样。啧啧啧,这事儿你都能知道,神了。”肖凌云笑道:“那现在给大韩航空打造的项圈已经成了,让他回来吗?” “不用!”徐苍直接道:“事情有变,让他过来东京这边,直接找我,我这边有事让他办一下。” “去日本吗?”显然肖凌云不太能理解徐苍的意图:“是劫机事件有些变故?不会吧,你这属于见义勇为,能摊上什么麻烦?再说这是飞行那行当的事情,他能帮什么?” 看得出来,肖凌云的想法还是跟不上徐苍,他只局限于劫机那件事了。可徐苍早就跳脱出去了,劫机事件已经过了,他现在是在做另外一件事。 “我让他过来自然是让他做擅长的事情。” 电话里,肖凌云开始反应过来了:“徐苍,你又在琢磨什么?” 徐苍那边沉默了一下“日韩市场本就是具有高度相通性的。其实,我之前的想法一直是先韩国再日本的。但是,现在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一举进入日本航空市场,你说我要不要把握住?” “你要开拓日本市场?”肖凌云直接给惊住了:“日航,还是全日空?不不不,那体量太大了。” 即便是全日空的体量都要超过大韩航空,更不要说全亚洲最大的日本航空了。日本航空的体量在全世界都是能排进前三的,是名副其实的超大型企业。 可依着徐苍的意思,这是要打这两家企业的主意啊。 “我给过她机会的,可是她没有把握住,那我只能自己去取了。”徐苍惋惜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肖凌云根本听不明白徐苍的这声感慨是什么意思。 徐苍笑道:“没事,你不明白没什么。只要让陈天扬过来日本找我就行。” “徐苍,我是很严肃地跟你说啊,日本还有全日空都是动不得的。” 然而,随着肖凌云话音落下,出租车已经停了下来。 “西久保明舟町28号?就是这里了吧。”司机师傅回头问道。 “是的,就是这儿了。”徐苍暂时没顾肖凌云,而是付钱下了车。 下车之后,一栋老式建筑展现在徐苍面前,方方正正的布局,看得出来这建筑是有些年头了,外壁上还有不少爬山虎,而大门一侧挂了个牌子上面写了三个英文字母jas,旁边还有一串类似于中文的公司名称——日本佳速航空! 徐苍微笑着举起手机:“谁说我要从日航跟全日空入手的?” 第280章 独占西方!第四王!(求订阅!) 日本佳速航空总裁办公室中,纪川一心有些神奇地打量着徐苍。就在不久前,传达室的人报告他说有人要找佳速航空的负责人。 原本这种没有预约的见面是不太会被允许的,但是,那人提及是关于与日航合并的事情的,纪川一心没什么事情,思虑之后也就同意让徐苍过来了。 只不过,纪川一心想像过很多场景,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徐苍会如此年轻,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还没有完全脱去稚气的年轻人嘛、原本,纪川一心还有些期待,但是看着徐苍的年纪,一下子就收起了郑重之意,想着出于礼貌随便聊上两句,然后就可以打发走了。 办公室沙发中,两人对面而坐。虽然纪川一心并不认为以徐苍的年纪能谈出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他还是表现出了作为一个绅士的风度,至少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耐,还热情地给徐苍沏茶。 在日本,茶文化是相当盛行的,像是纪川一心这种身份的人喝茶更是讲究。 他所用的茶盘是用金丝楠木打造的,有波纹的地方就是茶盘的主体,剩余部分被凋刻成二龙戏珠的造型。 相对于龙形凋刻,纪川一心的茶盘主体才是重点,其上的波纹饱满而具有变化,当真是如水中粼波一般,端是漂亮。 徐苍也不怯场,接了纪川一心的茶水,边是喝茶,边是悠闲的略微侧着身子,变换方位打量纪川一心的茶盘。 看到徐苍的动作,纪川一心不但不取笑,反倒是相当满意:“小兄弟看起来很懂金丝楠木啊,这种金丝楠木的茶盘就得移步换景,不然即便是上好的金丝楠木也就是个死物,没了乐趣。”纪川一心说的移步换景当然不是真的移步,而是金丝楠木的木纹在不同角度下会呈现不同的效果。 所以,一旦面对金丝楠木的茶盘,喝茶的时候不能杵着不动,需要稍稍变换角度,这样就能细细品味上好金丝楠木的妙处。 在会看金丝楠木的人眼中,金丝楠木的木纹仿佛能活过来似的,很是奇妙。 “知道一些不多。”徐苍对这种奢侈品也仅仅限于了解,但是并不痴迷。 放下茶杯,徐苍笑着说道:“不错的茶叶,不过我更喜欢绿茶,红茶对我来说,太重了。”纪川一心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小兄弟还真是快人快语。”说实话,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来说,徐苍这么说是有些失礼的,但是纪川一心并不感觉到不适,反倒是觉得徐苍颇有意思。 “我叫徐苍。”徐苍直入主题:“纪川总裁或许现在还不认识我,但是未来几天想必还是能知道我的。虽然我这个人不喜欢名气,但是不可否认名气这种东西在谈事情的时候会比较有用。”徐苍的意思很简单,自己并非普通人,之后的谈话也不是随口一说。 徐苍说自己不喜欢名气,这并非胡说八道,而是真的如此。但是,不同名气的人说出来的话具有不同的可信性也是一个事实。 他跟佳速航空总裁纪川一心又没有什么过往的交情,只能依靠一下自己并不喜欢的名气。 “徐苍?”纪川一心搜寻着自己的记忆,确定并不知晓这个名字。不过,看徐苍一副神态从容的样子,纪川一心也就没有生出怠慢之心。 世上多是惊艳绝绝之辈,且听听这人如何言语,再做定夺。 “徐苍先生,刚才你说是过来谈与日航合并的事情的。”纪川一心问道:“可有什么高见?”徐苍笑道:“佳速航空是日本国内民航市场的第三大航空公司,为何要并入日航?” “徐苍先生,这似乎不该是由我告诉你的吧?”很显然,纪川一心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没事。”徐苍轻笑道:“佳速航空也算是历史悠久了,从原本的东亚国内航空发展起来。但是,发展到现在已经到了天花板了,想要谋求更大的发展只能选择依附于更强者,这并不是一个难懂的理由。”纪川一心面无表情:“徐苍先生年纪轻轻看事情还真是透彻啊。” “日本国内市场天花板已经触碰到了,根本没有太多增量市场了,有的只是存量市场。而存量市场几乎全被日航和全日空瓜分了,想要拓展存量市场,那就必须跟两家合作。常规来说,日航一骑当先,老三应该跟老二合作对抗老大才对。但是,在国内市场中,日航并未展现出作为第一大航空公司的威风,市场表现很是一般。相比而言,全日空后来居上,大有在国内航空市场赶超为第一的势头。所以,在国内市场,最具威胁的并非日航,而是全日空。”徐苍继续道:“另外,全日空现在在国内市场发展良好,根本不需要并购其他国内航司。相反,日航这个传统大型企业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想的很多时候不是改变自己,而是通过吞并同类企业来暂时止血。从迫切性上,日航的确要比全日空高出很多,因此,你们也能从合并桉中获得更多的主动权。”事实上,不管是商业谈判,还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谁更主动,谁就弱势方。 因此,不管是出于平衡国内市场的需求,还是对于主动性的确定,佳速航空选择跟日航合并都是更优解。 纪川一心漫不经心地抿了一杯茶水:“一次不错的分析。没错,正如你所言,佳速航空选择日航就是必然的,那么你过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原因?跟我讲一讲这必然要发生的事情?” “纪川先生,我这个人从来不相信什么必然。你想要佳速继续发展,就没有想过还有第二条路?” “嗯?”纪川一心原本平静的内心掀起了一丝波澜,抓握着茶杯的右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光是这个小动作就暴露了他的内心。 不过,纪川一心是何等人物,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内心,将茶杯缓缓地放回茶盘上:“你不是日本人吧?你的口音我听得出来。是......西边的?”徐苍默默地点了下头。 “真好啊。”纪川一心感叹道:“你们那里有无比广阔的市场,可以容纳大量的航空公司。可是日本就这么大,国内市场已经瓜分完了,之后能做的就是对于市场的再分配。面对日航和全日空,我们能守住基本盘就算不错了,还想跟日航或者全日空抢地盘?弱小者的生存之道只能是依附强者,可就是现实的道理。”看得出来,纪川一心似乎对委身于日航并不热衷,完全就是无可奈何的做法。 别看佳速航空是日本第三大航空公司,但是跟前面两个相比,那是存在断档的差距。 “仅仅就是市场问题吗?”徐苍忽地反问起来。纪川一心一怔:“什么?” “你们从东亚航空阶段就选错了机型,现在都2001年了,难道还没有一点儿看出趋势?”徐苍轻声道:“你们公司的机队是以麦道飞机为主吧?这与现阶段主流机型完全是相悖的,即便是空客飞机,你们竟然选用了极其罕见的a300机型。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当时是怎么想的,但是这些冷僻机型的存在除了跟你们增加运营成本,我想不出来有什么其他意义。”在三年前,麦道被波音收购之后,麦道的飞机就已经完全是一副江河日下的场景。 而且,即便在麦道独立的时候,这家公司的飞机也是问题多多。徐苍打从心底里不喜欢麦道这家公司,他感觉这家公司在经营理念上就有问题,完全不是一个做实业的心态。 所以,徐苍一直觉得波音的衰落就是从吞并麦道开始。三年前的那场麦道收购,波音或许是觉得是一场无比成功的商业收购。 可实际上,那就是波音吞下了麦道这颗毒瘤,最终腐化了自身,以致于完全丢失了此前的 “工程师”精神。尽管麦道消失才只有三年,但是它的衰落可不止三年了,以致于即便是在2001年,麦道的飞机也已经属于少数机型了。 少数机型并不是不可以,但是,少数派就意味着成本提高。为什么工业化就能让产品的成本降低? 那是因为大批量生产就能均摊成本。但是,对于少数机型的各种零部件,大批量生产似乎跟它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因此,数量上不去,价格自然会比现今主流机型的零部件要高。这就会直接导致飞机的维护成本上升。 飞机的维护成本还仅仅是其中一项,人力成本和训练成本的上升也是不可避免的。 更何况,佳速航空不仅仅有麦道的飞机,还有道格拉斯的飞机,以及极其冷僻的a300飞机。 这种机队构成只能让徐苍感叹一句佳速航空的采购部门真是脑回路清奇啊。 其实,成本上升还只是其中一个问题。 “如果我没有记错,在日本,麦道飞机的飞行员是无法跟其他机型之间进行资质互认的吧?”徐苍说道。 在资质互认上,波音飞机自然是最好的,很多其他机型是承认波音经历的。 而麦道飞机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也就是说,飞了麦道飞机,一旦想要去飞别的飞机,那之前的经历是没有效果的,需要重新开始。 相反,别的机型转过来的飞行员想要飞麦道飞机,也需要重新获得资质。 这市场化的时代里,这种民航飞行员之间的隔绝性会极大的阻碍佳速航空的机队人员的增长。 别的成熟飞行员如果要进来就需要放弃此前的飞行经历,因此会对选择佳速航空心存疑虑。 而学员在选择佳速航空时也会担心麦道飞机的经历后期会制约自己的发展,毕竟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麦道未来是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的,他们不想花上数年去陪着一款已经没有未来的机型。 “是这样的。”纪川一心无奈道:“不过,我们已经在推进jcab对于麦道飞机的资质互认了,在faa,麦道飞机的资质适用性就不会有这么大的限制。” “可我感觉这仅仅是你们的一厢情愿呢?”徐苍道。在徐苍的记忆里,日本最后一架麦道飞机退出客运市场时,日本jcab都没有在麦道资质互认上做出什么让步。 佳速航空可能的确在游说,但是效果怕是不会很理想。实际上,这一点不用徐苍借助重生的信息也基本是猜得到的,只不过看起来纪川一心不愿意面对这个结果而已。 “所以,你实际上是来挖苦我们的?”纪川一心沉声道。 “我说过我是在给出第二条路的,你姑且听一听如何?”纪川一心深深地看了一眼徐苍,没有阻止,只是端起茶水:“你说。” “对于一间公司来说,无非就开源节流两条路。”徐苍耸耸肩:“先说节流,其实这相对而言是比较简单的。不管是主力机型的麦道,还是其余的道格拉斯的飞机抑或是a300,这些机型都是在增加佳速机队的运行成本。” “你说的我自然是明白的。”纪川一心叹了一口气,这个问题很明显,但是为什么佳速航空为什么不去做呢? 只见纪川一心叹了一口气:“你是说更新机队机型吗?” “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徐苍笑道。 “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钱。”纪川一心在这个时候反倒表现出来异乎寻常的内心,或许这件事在他心里也已经深埋很久了,今天借此机会一吐为快:“现在不管是新飞机或者二手飞机抑或是飞机租赁都是卖方市场,价格比以前还要高。我们如果要更新机队,那数量将占到机队总量的七成,这个机型更新的成本太高了。” “你们没钱?”徐苍忽地笑了起来:“可是我有钱啊。”纪川一心一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可不是玩过家家,而是一架飞机数千万美元的民航。”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过家家,可我也不能把有钱两个字写在脑门上吧?”徐苍直接越过这个话题:“之后说开源的事情。佳速航空的国内市场受到日航和全日空的挤压,想要发展,必须要拓展市场才行。”纪川一心听到徐苍的话倒吸一口冷气,额头上青筋暴起。 因为佳速航空的机队过于冷僻,所以要更换飞机机型。因为其市场太小,所以要拓展市场。 这根本就是一堆毫无意义的废话。 “你是在耍我?”即便是一向温和的纪川一心在此刻也有些控制不住怒火了。 他真的是感觉自己湖涂了,刚才竟然真的有那么一丝丝的期望。然后,期望换回来的却是这种无聊的废话,那怒意更是翻倍了。 徐苍当然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但是徐苍现在只能说废话,他总不能将底牌全部给交出去吧? “道理谁都懂,但是如何实现却是最为重要的。”纪川一心吼道:“那你之前还在说那些废话?” “所以,你打算让我现在无偿地给你们出谋划策?”徐苍哼道。纪川一心冷笑道:“我看你是在胡说八道。” “纪川先生,你觉得在日航和全日空的阴影下,佳速航空已经到了瓶颈期,所以你选择依附日航来打破自身的天花板。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日航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你们与日航合并,不会迎来发展,只会成为日航的血包。”实际上,前面说了那么多,这句话才是最直击纪川一心最深层次的想法的。 “不可能!”然而,纪川一心的反应非常激烈:“日航是亚洲最大的航空公司,他需要吸我们的血?” “纪川先生,你还真是一叶障目啊。”徐苍悠悠地说道:“从1992年开始,日航就开始出现亏损,当年亏损532亿日元。当然了,对于日航这种体量的航空公司来说,这个亏损是可以接受的。但是,无法接受的是,之后不到十年里,日航都是在持续亏损,而且亏损规模逐年增加。没错,日航的确是亚洲最大的航空公司,但是它现在是大而不倒。或者,纪川先生觉得不管日航如何腐烂,日本政府都会出手相救?但是,从我短暂的观感来说,我感觉纪川先生并非是这种人。”虽然相处极为短暂,但是徐苍感觉得出来纪川一心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人,他是有一定理想性的,是真心想要让佳速航空再上一层楼的。 徐苍所言那是句句属实,可正是因为属实才更加具有穿刺人心的效果。 看到纪川一心表情变化,徐苍继续道:“现在日航在国内市场被全日空步步紧逼。我说过,对于像日航这样的企业,在自身遭遇到危机时,僵化的体制不会让他们想到首先改变自身,而是希望通过简单粗暴的收购来完成对市场份额的增加,以此来抵御全日空的威胁。你说在这样的意愿前提下,你们佳速是会扮演什么角色?”这是很多超大型企业的通病,越是大的企业体制就越容易僵化,对于改革自身的源动力也会很小,因为对于自身的改革会触及企业内部的既有利益。 因此,面对市场份额上的威胁,超大型企业的想法就极其简单粗暴,那就是买买买。 现在老二威胁到我的位子了,那就把老三买过来,这样就能维持在市场上的强势。 然而,企业合并跟跟结婚是一个道理,合适才是最重要的。如果相性相斥,规模越大其实并不代表产出越大,利润越大,甚至有可能产生相互掣肘的情况,最终形成一加一小于二的尴尬情况。 而徐苍提及的正是如此。纪川一心想要借着日航的平台突破佳速航空本身的上限限制,但是日航却想着依靠吸佳速航空全国第三的市场份额的血来维持自己老大的地位。 两者之间的想法不能说是志同道合吧,也可以算是南辕北辙。这种情况下,一旦合并完成,日航作为强势主导方,佳速航空最终只能不得不接受现实。 纪川一心自然是听得明白话里的意思的,但是他着实不愿相信日航已经衰落到这般地步了。 诚然,在国内市场上,日航表现不佳,可在国际航线上,日航还是保持着比较大的优势的。 从目前的表现来说,日航就算不复垄断时期的辉煌,但也不至于如徐苍口中所言,境况如此之差吧? 纪川一心对日航是有一定幻想的,因此本能地对其有一定心理上的美化。 可现在徐苍将这层美化的滤镜给扯去了,一下子暴露在纪川一心眼前的是一个虚弱不堪的日航,其反差之大已经足以震撼人心了。 纪川一心深思许久,最终只是来了一句:“尽管如此,这一切也只是你的一家之言。”说到底,纪川一心还是不信徐苍。 当然,这才是正常的反应!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年轻人贸然找过来,然后跟他说现在亚洲最大的航空公司不过就是一棵朽烂不堪的大树,根本不值得倚靠,任谁都不会轻易相信。 但是,纪川一心不一样,他不会轻易相信,但也不会轻易否认。 “所以,归根结底,我还是要说那句话,我是有钱的。”徐苍笑道。纪川一心眼皮一跳:“你什么意思?” “你们没钱去改变自己,那我就出钱,我来解决机型更新的问题。但是,以此投入,我要成为佳速航空的大股东。”徐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野心。 “果然!”纪川一心的反应不算激烈,他早就猜到了徐苍的想法,但是很能将之契合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上。 徐苍太年轻了,年轻到自然而然地会被质疑。 “我先不管你有没有能力去做到,我刚才也说了,现在飞机市场是卖方市场。如果想要大批量的大型客机,而且是比较急迫的,那就需要接受卖方相当程度的加价。我们佳速虽然算不得大公司,但是想要维持公司航线的正常运转,没有二十多架干线客机是无法完成的。二十多架的大型干线客机,还要额外考虑到加价,这个资金规模,你真的考虑过吗?”两千年后,不仅仅是个别国家在快速发展,整个世界的经济在经过98年金融危机后也在触底反弹。 因此,联动着民航运输市场也在蓬勃发展,不管是飞机销售,还是飞机租赁,那都是排队的。 佳速航空现在的机型问题已经是根深蒂固的顽疾了,必须要快刀斩乱麻。 然而,一下子要二十多架大型干线飞机,那就属于急用的范畴。众所周知,一旦是急用,那就必须承担时间上的成本,也就是卖方上的额外加价。 鉴于民航客机这种高价值的商品,一旦加价了,那数目怕是也不小了。 更换机型本身的海量成本,再叠加加价,那所需要消耗的资金简直是难以想像的。 “那你觉得这样的成本支出够不够让我成为佳速航空的大股东?”徐苍反问。 纪川一心笑了一下:“这样的投入都足够新建一家航空公司了,成为佳速航空的大股东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可问题是你有没有这么多钱。” “不!”徐苍摇摇头:“问题是你想不想试一试。”纪川一心眉头紧皱:“你是想让佳速保持独立?你真的觉得佳速能在日航和全日空的夹缝中崛起?” “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徐苍略微往后面靠了一下,从未有过地露出舒心的笑容:“当然不是!最终佳速航空还是要并入日航的。”......徐苍没有在佳速航空多待太久,现在两者还处于了解的阶段,没必要透露太多。 不过,从这次谈话中看来,佳速航空的领导层还是如徐苍预料的那般没有完全腐败,还是有进取心的。 如果佳速航空的领导层一心就想让佳速航空卖个好价钱,那任徐苍再折腾也是徒劳。 徐苍同样也看得出来,纪川一心是有动心的,只是这些话从徐苍嘴里说出来没什么信服力。 不过,也没什么,很快关于东京湾迫降的事情就要爆出来了。当然了,自己在东京湾上的表现根本不足以成为扭转纪川一心的一环。 但是,至少可以让纪川一心知晓自己绝非信口开河的神经病,这样就足够了。 不过,如果事情真的如徐苍所筹划的一样在发展,那么徐苍也需要提前考虑一些别的问题了,比如资金问题。 刚才纪川一心提到的更新佳速航空机队机型的资金规模是空前的,这点儿的确没有说错。 那时候,徐苍是自己有钱,却是说错了,至少现在是错的。因为他现在没钱! 不对,准确来说,他的钱大部分是需要用在收购韩亚航空上的,根本挪不开放在佳速航空上。 而且,就算能挪用也不够。要知道,就算是收购韩亚航空,徐苍也是打算依靠诸多手段将韩亚航空的收购价格压到最低才行。 不然,他根本吃不下韩亚航空。既是如此,只比韩亚航空规模小一些的佳速航空对徐苍来说也是压力太大了。 因此,他在这个时间点,他需要找一找外援了。回了圣路加医院,徐苍却是在病房遇见了一个不速之客,正是日本民航局特别调查员中村由纪夫。 徐苍回了病房,将西装脱下,递给一直等在病房中的秦心,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jcab的?”中村由纪夫看起来来了也没有多久,很是客气地回道:“特别调查员中村由纪夫,初次见面。”徐苍略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有什么事情吗?”中村由纪夫没有坐下,而是一直站着的:“自然是全日空45号航班的事情。这次事件全靠徐苍先生力挽狂澜,本不想这么早打扰徐先生的,但是职责所在,只能冒昧叨扰片刻,例行询问一些简单的问题。” “那我可以拒绝吗?”徐苍笑道,解下领带:“我不是jcab的人,我甚至不是日本人。”这下直接让中村由纪夫愣住了,如果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徐苍还真是有拒绝的理由。 如果jcab需要强制让徐苍接受问询,首先需要知会caac,在caac同意后,由caac出面协调。 因为徐苍不管从哪个角度都没有跟jcab有隶属关系,可以完全不顾中村由纪夫的调查要求。 看到中村由纪夫错愕的表情,徐苍忽地笑了一下:“开个玩笑,你问吧。不过,不要时间太长,我刚才说了不少话,有些乏了。”眼见峰回路转,中村由纪夫暗暗松了一口气,赶忙道:“放心,只是一些简单的问题。”徐苍将领带丢到一边,嗯了一声,示意中村由纪夫可以开始了。 接下来半个多小时,中村由纪夫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徐苍没有隐瞒,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这样的情况下是没有隐瞒或者撒谎的必要的。 正如中村由纪夫所言,他真的就是问了一些比较简单的问题,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对于一场严重的飞行事故,半个多小时的问话其实已经是非常非常短了。 “好了,感谢徐先生的理解和配合。”快速完结问询后,中村由纪夫又是表示了感谢。 徐苍摆摆手,突地问道:“请问一下,那个劫机的怎么将刀具带上飞机的,有结果了吗?”中村由纪夫怔了一下,旋即说道:“这个还在调查之中,如果有结果了,我们会及时通知徐先生的。徐先生作为当事人,是该有知情的权利的。”徐苍挑了下眉:“可是,我怎么听全日空的观月社长说是安检的时候疏漏了?” “嗯?”中村由纪夫明显愣住了,但是他的反应很快,立即道:“这个还没有确定,观月社长可能是误会了,误以为当成最终结果了。” “也就是说,现在比较倾向于这个原因,这是没有完全确定而已,是这个意思吗?”徐苍追问道。 中村由纪夫笑着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呵。”徐苍轻笑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别有意味的笑容:“那就劳烦在确定之后再通知我吧。”中村由纪夫不疑有他,还以为自己回答得滴水不漏:“这是自然,那就不打扰徐先生了。不过,有件事我需要确认一下,不知道徐先生后期什么时候回国?” “快的话,明天就回去。”徐苍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中村由纪夫笑道:“徐先生想要回国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我们仅仅是想确认一下而已。后面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会通过caac联系徐先生的。在方便的情况下,希望徐先生可以配合我们。”徐苍嗯了一声,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中村由纪夫看徐苍已经有些不想说话了,于是相当识趣随便说了两句客套话就离开了。 等中村由纪夫离开,秦心将徐苍丢开的衣物收拾好:“事情办完了?” “开了个头。”徐苍打了个哈欠,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出去一下。”徐苍刚走到门口,秦心在身后忽然说了一句:“去找夏疏月?” “是啊。”徐苍点点头,一点儿没有隐瞒:“找她说些事情。”面对这样的坦诚,秦心颇为无语地叹了一口气:“你去吧。”徐苍歪头看了看秦心:“有什么问题吗?”秦心坐在床边,看着徐苍有些无辜的表情,她当真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了。 徐苍什么都好,就是钢铁直男的性子着实离谱了些。 “没事,我借你床躺会儿。” “哦哦。”徐苍真就是点了下头,接着便是一熘烟地离开了病房,只留下满脸无奈的秦心。 ......离了病房,徐苍给夏疏月打去了一个电话,接着去奔去全日空的总部。 春夏航空派去全日空培训的那些人都是住在全日空总部的内部酒店里的。 徐苍约夏疏月在全日空总部对面的餐厅见面了,他得是要跟夏疏月说说转行飞行员的事情。 徐苍过来的时候,夏疏月已经点了两份甜品等着了。徐苍甫一坐下,夏疏月瞧见徐苍有些吹乱的头发,竟是伸手想要给徐苍整理一下。 面对如此亲昵的动作,徐苍本能地退了一下。 “我只是想给你把头发整理一下的。”夏疏月轻笑道,看起来没有因为徐苍躲避的动作而有什么其他情绪:“你是打扮了一下,今天?”徐苍随意拨了下头发:“有些正式场合,稍微捯饬了下。” “哦。”夏疏月只是应了一声,接着便是默默地吃起了甜品。原本以徐苍的性子,他应该是直奔主题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地瞧见低头的夏疏月那丰润的嘴唇,蓦地不可遏制的想到水上两人亲吻的画面。 实际上,他到现在都不晓得那到底是不是自己臆想。只是,那画面以及亲吻时候的触感着实有些太真实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徐苍不免有些心猿意马。 “你在看哪里?”毫无预兆的,在吃着甜品的夏疏月都没有抬头,便是发出了这个疑问。 “啊?”徐苍一怔,挠了挠头:“没什么啊,我就是过来找你说说转行的事情的。”只见夏疏月嘴唇抿了一下,接着好似略略抬了下头,却并非直接看向徐苍,可徐苍就好像接应到了夏疏月的目光,有种似是而非的错觉感。 或许这就是古人所言,一人初不即抬,及强而后可,先以眼光一瞬,似于看人而实非看人,瞬毕复定而后抬,俟人看毕,复以眼光一瞬而后俯。 夏疏月本就是绝色之姿,如此神态更是添有怜爱之意。不过,徐苍心神坚守,倒是没有什么失态,正了正神,继续道:“我明天回去了,你且在这里学着,你想要转学飞行的事情,我记着了。不过,国内女飞极为稀少,此事不易,我得是要问问局方的意思。”二十年后,女飞虽然依旧稀少,但是也没有少到极其夸张的地步。 但是在两千年出头,那的确是属于少之又少的程度。即便是徐苍也不敢保证能一定得到局方的同意。 关于这点儿,夏疏月是可以理解的,她轻轻点了下头:“我知道的。”其实,徐苍过来找夏疏月就为了这一句话。 当然,仅仅是这一句话是可以直接打电话说的,但是徐苍觉着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说完正事,徐苍又是随便聊了起来:“这边给你们安排的是单间吗?生活环境如何?” “嗯,都是套间,环境很好的。” “那就好。”徐苍想了下:“你资历浅,平时时候还是要听着些领队的话的。当然了,若是你不愿意,不听也行。” “不听?”夏疏月眨了下眼睛,显得有些调皮:“可以不听吗?”徐苍愣了一下:“你要不听吗?”以徐苍跟夏疏月的关系,夏疏月当然是可以不听的。 只是在徐苍的心里,夏疏月应该是一个乖乖女,不该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瞧见徐苍错愕的表情,夏疏月不知为什么,突然显得非常高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听话的。”徐苍不懂夏疏月为什么发笑,不过也没有多想,当下继续道:“公司每月给你们在日本的账户打钱,花钱不用束手束脚,如果遇到经济上的问题,找公......找我就行。”夏疏月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跟小猫一样顺从地嗯了一声。 突地,徐苍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还是一个陌生号码。不过,徐苍还是接通了。 “请问是徐苍先生吗?”对面传来一个粗重男人的声音。 “是啊,你是?”第一时间,徐苍还没有听出来对方是谁。 “我是陈天扬,肖先生说你需要我去日本一趟?”徐苍倒是没想到是陈天扬,不过很快调整思绪:“没错,我需要你在日本帮我调查一些事情。你明天能够来吗?” “我这边还有一些收尾工作,而且签证方面也有些问题,明天赶不上了。”徐苍沉吟了片刻:“赶不上就算了,你尽快过来日本这边吧,费用的话,肖凌云会跟你沟通的。具体事情,等你到了日本,跟我说下,我再跟你说。”陈天扬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应道:“我明白了,我会尽快处理掉在韩国的事情的。” “嗯。”徐苍道:“我听肖凌云说了你的情况,首尔航空的事情做得不错。日本的事情了了之后,我们见一面吧。”电话对面安静了一小会儿,最终传来一句低沉的嗓音:“好的。”挂了电话,夏疏月好奇地问了一句:“谁啊?”这其实是一个很失礼的问题,不过徐苍却是半点儿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很是自然地就回答了:“我在日本有些事情需要有人帮我查一下,就那人。” “查事情,查什么?”夏疏月似乎兴致很高,竟然追问起来了。徐苍笑道:“乖,不问了。”夏疏月脸上笑意更甚:“好,那我不问了。”一会儿后,夏疏月突地又是说道:“哥,我转学飞行的事情会很麻烦吗?”徐苍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吃甜品了,也没有多想,随口应了一声:“是挺麻烦的。” “那要不算了吧。”夏疏月轻声道:“我就是说说而已。”徐苍展颜一笑:“没事,我都会给你办好的。”......第二天下午,陈天扬果然没有赶过来,徐苍也就没等,直接跟秦心一起回去了。 不过这次并没有中转沪上,而是先去了汉京。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去沪上的航班,而是徐苍特意要求的,他需要去汉京办些事情。 没多久落到汉京机场后,秦心就去酒店休息了,而徐苍则是一路直奔了汉京民航总局大楼。 之前,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证件就已经下来了。毕竟是极重要的证件,还是亲自过去拿比较好。 在飞标司办公室,由吴越司长的陪同下,徐苍拿到了自己的飞行专员证件。 看着其貌不扬的icao专员证件,徐苍蓦地冒出来一句:“这玩意儿怎么看起来跟盗版似的,一股子廉价味?”在旁边,吴越司长听得着实无语:“你且要悉心保存好了,这跟你的飞行执照一样,不对,是比执照更重要。” “有这个玩意儿,原则上,我是不是可以进入任何一家航空公司的驾驶舱了?”徐苍突然问道。 “你要进别家航空公司驾驶舱干什么?” “额......”徐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可不敢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不过,吴越也没兴趣追问这种事情,只是回答道:“对的,原则上是这样的。不过,你也别有事没事往别人家驾驶舱钻,影响不好。”就像是之前在全日空45航班上,徐苍即便不是jcab的飞行员,但是凭借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的身份,依旧可以在合法范围内进入驾驶舱,甚至上座。 “放心,我也没有这种闲情雅致。”徐苍将证件收好,这可是一个小宝贝:“对了,那身为专员,是否有权力对辖内飞行人员进行能力检查?”caac是国际民航组织成员,那徐苍的辖内自然就是整个caac的飞行员。 当然了,原则上跟实际上是有出入的,但是大部分情况下,这个规定还是可以施行的。 然而,吴越本能性地察觉到一丝不妙的感觉:“你想干什么?”徐苍一摊手:“我能干什么,我就是想要了解一下自己的权益,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吴越被徐苍驳得哑口无言:“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必须在合适时间和地点里进行检查,而且事后不管结果如何需要上报给我们,知道了吗?”吴越已经说的比较委婉了,他是真怕徐苍肆意妄为。 “徐苍,我知道最近你们公司挂人挂得比较多,但是......” “没什么但是的,我会在合规范围内合理的使用我的权力的。”吴越望着面无表情的徐苍,一拍脑门,颇多无奈。 心里早就将西南那几家挂春夏航空机长的航空公司给骂了个遍,他已经可以预见到后续的腥风血雨了。 证件收好之后,徐苍想起来一件事:“吴司长,如果我们公司想要招收女飞,这事儿可行不?”吴越是飞标司司长,专管空勤人员资质的,问他最为合适。 “女飞?”吴越怔了一下:“国内还没有先例呢,你怎么突然要招女飞了?” “国内没有先例吗?”徐苍大约知道这个时代女飞会很少很少,但是真想不到是一个没有。 这下可就不好办了,当个第一人可是比较麻烦的,阻力是最大的。 “额......”徐苍也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避重就轻:“我就是想问一下,有可能吗?” “这个嘛。”吴越司长还是大好人啊,没有追问下去:“要是女飞的话,牵扯到的事情还挺多。比如体检,男女之间体质有差异,标准估计也不一样。而且,女飞体检的话,有些项目也不好跟男的在一块。” “这样啊。”徐苍听吴越这么一说,心里便是犯起了滴咕。果然自己还是想得简单了。 主要是这件事涉及到招飞,徐苍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招飞都是属于不太熟悉的领域,有所误判也是正常。 只是,吴越这么一提,想想光是在航卫方面就是一个不太好逾越的鸿沟。 男女生理上的差异的确是不能忽视的,总不能让夏疏月把自己当男人吧? 如果要让局方同意招收女飞,那势必要额外制定一套标准,难度有些高啊。 吴越看徐苍一副失望的表情,笑着说道:“我帮你去问问民航总医院,看他们怎么说。”徐苍大喜:“麻烦吴司长了。” “都是小事,随口一问。”吴越笑道:“不过,航卫那边我只是猜测,但是在飞标这边,我感觉还有一个大问题。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公司没有空客飞机吧?” “啊,是啊,怎么了?”徐苍一问出来,立刻就开始明白吴越的意思了:“吴司长,你的意思是说女飞只能飞空客吗?” “国外是有女飞的,但是基本全在飞空客,这是考虑到女性力量上的结果。”吴越司长道:“你是飞波音的,应该知道如果在人工恢复下,波音的操纵需要多大的力气。波音那外号你也知道,着实是不适合女性的。”波音飞机外号是什么? 空中健身房!从客观生理力量上来说,波音飞机的确不适合女性。 “这是硬性规定?”吴越想了下:“开头的时候总归是要紧一些,严格一些。徐苍,如果你想开先河,这会是一个硬性规定的。”如此言语,徐苍直接沉默了。 不是拐弯抹角,不是委婉言说,而是直言不讳!看来,空客飞机会是一个不可改动的硬性规定,至少在开头时是这样的。 “我知道了。”徐苍点点头:“民航总医院那边就麻烦吴司长了,空客飞机的话,我再想想,再想想。”徐苍这么说实际上侧面表明他还没有放弃,这让吴越有些忍不住了:“徐苍,我不知道你出什么理由要招收女飞。但是,以现在国内的情况,时机还不成熟。如果你想招收女飞来宣......”说到最后,吴越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身份问题,戛然而止,摆摆手:“算了,你自己掌握吧,谨慎些。”徐苍知道吴越是替他着想,很是认真地点头:“我知道的,吴司长。” “对了,听说你们在联系西北局?” “嗯?”徐苍笑道:“怎么了,有人不高兴了?”吴越正色道:“这东南西北四地就属那西方还没有主人,但是如果你想要独占西方,怕是要受到不小的压力。可以的话,去见一见毕老,他是可以给你遮风挡雨的。” “我记下了。”徐苍乖巧道。 “行!”吴越一拍手:“证件也领了,该交代的事情也说完了,走了,你自便吧,我就不送了。对了,你在日本那事儿,李局知道了,后面可能要找你谈话的,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徐苍笑着应道:“好的。” “还有,你手没事吧?”吴越看了下徐苍的左手,戴着手套,也看不清楚:“我听说你手受伤了。” “没事,小问题。” “那就行。”吴越倒是没有多问:“不过,具体影不影响,后面估计要去西南医学中心鉴定一下。”吴越倒是洒脱,一说完,背着双手直接离开了。 徐苍噙着一丝轻笑,脑中还在想着空客飞机的事情,突然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还是许如行的号码。 赶紧接通了,徐苍恭恭敬敬地喊道:“许医生。”许如行还是一如既往的声音平澹:“我看手机上有你的未接电话,你是找我有事?”徐苍看了下自己还戴着手套的左手:“许医生,我是有些事情。不过,比较复杂,能不能当面说?你在哪里,我去拜访一下。”对方沉默了片刻,接着传来声音:“好吧!你到天宁鸡鸣寺找我吧。” “果然!”一听是在天宁,正是不出徐苍所料。前面他问过刘进昕,知道在这个时间许如行基本就在天宁呆着,还真的是。 “好的,许医生,我估计明天过去。” “那明天见。”说完,许如行直接把电话挂了。去找许如行不为别的,自然就是为了手伤。 不过,听刘进昕说,许如行并非神经专业的,不晓得能不能给出好办法。 不过,放着这么个医学大老不求教,那着实是可惜了些,还是得去碰碰运气的。 这次由于时间紧张,徐苍没有去找师父陈向东,而是径直出了总局大门。 甫一出来,往东边一看,国大航空那尖塔状的总部大楼便是映入眼帘。 徐苍沉默了半晌,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好听的女声:“你好,这里是国大航空秘书室,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徐苍望着国大航空的总部大楼,笑道:“帮我转告岳笙董事长,说春夏航空的徐苍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他,不知道他能否抽空相见?” 第281章 国内民航系统二次重组!(求订阅!) 国大航空总部顶层天台,岳笙双手扶着栏杆,强风吹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徐苍刚过来时还不太适应,风太大,眼睛都睁不开。 “虽说我不太介意见面的地方,但是也没必要选在这里吧?”徐苍很是无奈:“听说国大航空的二楼餐厅不错,就不能在那边边吃边聊吗?我又不是来找茬的,舒服些不好吗?” 岳笙转过身来,摇了摇头:“你这小子奸诈狡猾,跟你谈事情得是要始终保持极高的警惕性。要是在餐厅那种地方,说着说着,人就懒散下来了,可是去不得。只有在这里,始终强风吹拂,能让人保持清醒。” 徐苍将散乱的头发拢了一下:“我当是你在夸我了。” “这本来就是夸你。”岳笙在角落处寻了个长椅坐下,拍了拍长椅,示意徐苍坐在旁边。 由于没有遮挡,顶层的长椅经过长时间的风吹雨淋,模样着实不太“健康”,已经有大面积脱漆了。不过,徐苍也不是讲究人,岳笙都不介意,他自然是很自在地坐下了。 这一坐下,风便是感觉小了些了,徐苍顿时感觉到舒服不少。 “这样的风量刚刚好。”徐苍脱下了手套,长时间戴着会闷着伤口,这样不利于伤口愈合。 岳笙瞥了眼徐苍左手上的绷带,状似随意道:“我听说你在日本遇劫机了?” 徐苍将手套放在旁边,也不遮遮掩掩:“嗯啊,运气不太好。” “手上的伤是劫机的人弄的?” “难道是我自己捅的不成?”徐苍笑道。 “这可说不好,你这人运气不行,倒霉事可说不准。”岳笙冷笑道:“不过,你这左手伤得如何,以后还能飞吗?” 前面那几句都是废话,只有这一句是关键。徐苍一身的价值全体现在他的飞行技术上,要是以后不能飞了,那徐苍的价值将会一落千丈。 徐苍举起手,让风吹在自己左手上:“你觉得我继续飞好,还是别飞了好?” 岳笙想了下:“算了,你还是飞着吧。都说霉运是恒定的,你多受着些,我们就能少些遇着了。” 这话落到徐苍耳朵里,着实让他有些无语了:“合着我是给你们挡灾的是吧?” “随你怎么理解。”岳笙摆摆手:“说吧,你给我送什么大礼了。我可是推了个会过来见你的,希望你不会在浪费我的时间。” 徐苍吹了会儿风,感觉到有了一丝凉意,稍微紧了下衣服:“木华航空应该找过你们,希望将a380放在汉京机场吧?” 岳笙想过很多徐苍可能会谈的话题,唯独没有想到这个。他看了眼徐苍,希望能从徐苍神情中发现一丝信息,然而,徐苍好像恒定的表情似的,说起话来,眼皮都不带动一下的。 稍许观察了一下,岳笙也不好过分地直视着徐苍,这样不好,也很奇怪。 “是有这么一回事。”岳笙倒是直言不讳:“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想想就能琢磨出来。a380这种比波音747还大的机型,难不成还能放到羊城不成?三大枢纽中,就国际航线而言,就汉京的地理位置最好,而且还是首都,最适合飞欧美航线,他们当然想把a380放在这里。” 不管如何,任何一个稍微正常的国家,其首都都是对外沟通的首选之地。而且,从地理位置上,汉京也的确更加适合欧美航线。 徐苍眯着眼睛:“你应该不会同意吧?” “那肯定是不能同意啊。稍微正常一些的人都不会同意吧?” 徐苍笑道:“什么原因,航线利润分配?” 像国大航空占着汉京机场,那就是最大的地头蛇。即便是木华航空想要在汉京机场放a380以及开辟国际航线,那也要得到国大航空的同意。 而且,木华航空不仅仅是开辟国际航线,而是要将a380长久驻留在汉京机场,要求其实更高的。而作为汉京机场优先权的拥有者,国大航空肯定是想要分a380航线利润的。 如今,国大航空不愿意让木华航空将a380放在汉京,想必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在航线利润分配比例上。或许是国大航空狮子大开口,抑或是木华航空太抠门。 徐苍觉得两个都有可能。岳笙这人胃口大得很,而且或许是久居高位,看人都是居高临下的,拿木华航空a380的航线利润肯定是下重手的。奈何木华航空的马诚那是一个精打细算的家伙,两眼珠子里都是钱,长了一身的心眼子,就琢磨着怎么少给钱。 这两人遇到了,没打起来就算是和平相处了,还能谈得拢? 也就是现在木华航空的司卫民不管事了,如果司卫民能出面,岳笙碍于情面,或许还有那么点谈成的可能性。 马诚这人表面上在岳笙面前毕恭毕敬的,背后谁知道有多少阴谋诡计?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路子的人,合不到一块儿。 然而,事情还真就跟徐苍预料的有出入了。 “航线利润,徐苍啊,你也太小看我们国大航空了。”岳笙嗤笑道:“a380的航线确实很赚钱,如果能放在汉京的话。不过,相较于航线利润分成,即便是马诚愿意给我们更高的分成比例,我们也不会同意木华的a380放在汉京的。” “为什么?”徐苍笑道。 岳笙今天似乎心情不错,拍了下大腿:“你这小子还关心起木华来了?还是说给木华当说客了?如果是的,你这也够忙得,这刚在日本受了伤,回了国就得忙活,可别累坏了身子。” 岳笙这话明显是阴阳怪气,只是这种语气放在之前不苟言笑的岳笙身上似乎有些反差。 “岳总今天心情很是不错,看起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徐苍哈哈一笑:“不知道能够分享一二?” 岳笙嘿嘿一笑:“看你受伤了,我就高兴,可以吗?” 这当然不是实话,不过也从侧面印证岳笙的确是遇着什么大喜事了。不然,依着他惯常的性子,不会有这么多的话,语气也不会是这样的。 “可以,岳总怎么高兴,怎么来。”徐苍自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生气,相反的,他还比较庆幸。因为岳笙这人脾气跟和蔼可亲半点儿沾不上,他之前还有些担心不太好谈事情。可如今,正好借着岳笙今天的好心情,一举把事情给谈好了。 “呵呵。”对于徐苍的示好,岳笙也只是皮笑肉不笑,不过还是说了下原因:“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不让木华航空把a380放在汉京?那你就得想想他们为什么要进a380。” 关于这一点,之前马诚还真的提到过一次,徐苍略微回忆了下:“是大运会,还有奥运会?” “没错!”岳笙忽地再度站起,抬手指向远方。此处距离汉京机场其实也不算很远,于最靠近机坪的地方,正好停靠着一架国大航空的飞机,而岳笙指着的就是那架国大航空的飞机,或者准确来说,是国大航空飞机垂尾上的那面国旗:“其实,如果单论赚钱的能力,我们国大航空甚至还比不上木华航空,但是为什么三大航中,只有我们能背负上那面国旗,为什么我们才是caac的脸面?” 岳笙缓缓地转向徐苍:“因为影响力。” “马诚这人赚钱很厉害,如果他单单只是想赚钱,我们也不一定就会如此笃定地拒绝他们的a380放入汉京机场。毕竟,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要有相应位置的气度。”岳笙又是坐回了长椅上:“不过,他似乎除了赚钱,还想要做一些别的事情。比如借着大运会以及奥运会,再经由a380的噱头来扩充木华的影响力。通常这个行为,在我这里被称为‘越界’,对于不懂得界限所在的人,我需要合理地教导他。” “所以,这是要敲打马诚吗?” 岳笙抬了下眼皮:“司老已经到了年岁了。其实,依着他的年纪,早就应该退位让贤了,三大航中,哪有这么大年岁的董事长?” 其中国大航空的岳笙也就四五十岁,而天东航空的顾琛明显还年轻一些,只有木华航空的董事长司卫民年纪甚大,这明显是不正常的。 “如果不出意外,马诚就是要继任木华航空董事长的。只是这人眼界狭窄,贪心甚多,司老放心不下,所以一直留任,希望看到马诚的改变。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马诚怕是改不了了。司老估计也要撑不下去了,马诚一旦掌了木华大权,没了司老的制约,谁知道他能恣意妄为到什么地步?必须在此之前,让他拥有一些边界意识,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徐苍在一旁听得那是一个心惊肉跳,原来三大航之间的争斗也是如此激烈。 国大航空的底线就是影响力,它甚至可以容许另外两航在营收上超过自己,但是绝对不能让另外两航的影响力超过自己,连产生这类心思都不可以。 a380本来就是最十年来受到聚焦的机型,这种带着光环出现的机型是极具话题性的。一旦在碰上大运会和奥运会的历史时刻,那便是如虎添翼。 因此,国大航空即便不要a380巨大的航线利润分成,也不会允许木华航空将a380飞机放在汉京机场的。 “大运会会在羊城举行,这我控制不了。不过,大运会所产生的宣传效应还是远不及奥运会,汉京他们是想都不用想了。” “如果申奥成功,那也是得七年之后,有必要防得这么死?”徐苍随意道。 岳笙嘴唇抿了抿:“今年申奥是否成功就会有答桉了。如果成功了,未来七年,汉京奥运会都会是一个持续性的话题。不是从奥运会开始,而是在今年就会开始。我不相信你看不明白,这次奥运会会是我们向世界展示自己的窗口,其作用将会是历史性的。你问我有必要防这么死?我的回答是很有必要。在当年国内民航系统拆分为三大航时,谁才是处于主导就已经决定下来了。马诚不懂事,我身为长辈,该是要让他认清现实的。” 说到最后,岳笙偏过头看了眼徐苍:“怎么,还要当木华的说客吗?不过,你小子滑头得很,应该看得清楚形势才对,按照道理来说,不应该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才对,马诚给你什么好处了,说来听听,让我长长见识。” 十三年前,依照民航政企分离的政策,三大航在各地飞行中队的基础上成立。而国大航空的前身就是汉京飞行总队,而木华航空的组建基础则是羊城地方管理局在四十年前成立的航空运输队,所以天然就比国大航空要低一些。 因此,在任何时候,岳笙都不会允许木华航空挑战国大航空的权威,这是底线。 “我从一开始都没有说要当木华的说客啊。”徐苍笑道:“岳总,你这可是误会我了。” “哦,是吗?”岳笙笑了一下:“徐苍啊,你这知道原本西南是谁的吗?” 徐苍收敛了笑容:“我知道,是国大航空的。三大航中,是国大航空首先在剑川和蓉府设立分公司的。” 在社会上,很多事情其实都是有蛛丝马迹可循的。哪怕是一个极小的动作,比如设立分公司的先后顺序就能察觉到一些东西来。 “很好,你看得清楚。”岳笙赞赏地点点头:“西南两大枢纽,剑川和蓉府都有我们的分公司。但是,天东在蓉府没有分公司,在剑川有分公司,但是却是在我们之后。而木华在蓉府和剑川都没有分公司,不过前些时日,总局倒是给了他们在剑川设立分公司的名额,只是被你给夺了去。” “近些年来,我们不是很关注西南,所以,之前在剑川反倒是天东的话比较好使。可这并不代表,我们真的就不能左右西南航空的局势,即便是总局已经将剑川机场的优先权给你了,但是你要明白,西南最大的枢纽不在剑川,是在蓉府。”岳笙幽幽地说着:“如果没有你,按照预计的发展,两年之后,整个西南将会纳入我们国大的版图,这是早已经预定好的。” 徐苍低下头:“这个我知道。” 这个知道并不是基于现在的信息,而是重生所带来的未来的信息。要是没有徐苍,其实都不用两年,大约在明年,国大航空将会彻底征服西南。 所以,岳笙说的其实并不是虚言。 诚然,现在春夏航空拥有剑川机场的优先权。如果光在剑川,那春夏航空的确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但是岳笙有句话说得对,西南的命脉不在剑川,而是在蓉府。谁掌握了蓉府,才能掌控整个西南。 虽然春夏航空能以剑川为基本盘,徐徐图之,或许很多年后,也能将蓉府归于自己的掌握。可不管如何,这将耗费春夏航空巨大的心力,这还是国大航空不从中作梗的基础上。 蓉府机场太重要了,以致于毕临在提出将蓉府机场交予徐苍时遭到了极大的反对,最终退而求其次,才换到了剑川。 所以,很多业内人士在得知春夏航空获得剑川机场优先权后,对其的展望大多是西南地区的航空霸主,但是要发展到全国性的顶尖行列就要看运气了。 那便是因为光是搞定蓉府机场就要消耗春夏航空太多的精力,根本无暇拓展向其他国内地区。甚至说,如果国大航空从中干预,光是平定西南都是一件艰难的差事。 “你知道就好。”岳笙深吸一口气:“你要西南,我给你就是了,国大航空的心胸容得下一个西南的春夏航空。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够明白自己的站位。没有人,没有人可以挑战国大航空的权威。” 徐苍沉默了,他着实是没想到岳笙竟然也借着这次机会在敲打他。 “岳总,除了西南,还有西北之地呢。”徐苍突然说道。 “哦?”岳笙陡然挑了下眉,笑了起来:“徐苍啊,你知道当年政企分离时,国内整个民航系统是打算拆分成几部分的吗?” 徐苍眼中闪烁着光芒:“六份!除了现在的三大航,东北,西南和西北都会相应地成立航空集团公司。” 这下岳笙略略地感觉到惊讶了,他点点头:“没错,就是六大航。但是,东北,西南和西北的民航力量储备太多,不太能单独支撑一家大型民航企业的根基,所以六大航最终只有三大航。不过,在拆分之初,后续的计划就已经定下了。东北归于天东航空,西南归于国大航空,西北归于木华航空。只不过,天东航空势弱,丢了东北,反倒成为了我们国大的后花园。所以,你想要一同并了西北,后面怕是要跟木华航空翻脸了。” 别看徐苍重生前是局方总飞行师,但是这等隐秘事件,他还真不是了解得很多,至少在十多年前,全国航空版图就已经被分配好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或许以后还可以用相对温和的办法。”徐苍轻声道。 “温和?”岳笙瞟了徐苍一眼,眼神之中多有戏谑之意:“徐苍,那我问你,西南的关键在于蓉府机场,那西北的关键在哪个机场?” 徐苍沉思了一下,脱口而出:“咸池机场。” “嗯?”岳笙这次是真的感觉到不可思议了:“如果是普通人大概率会认为是乌市,没想到你会觉得是咸池。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咸池?” “航空版图跟地理或者行政版图不同,中心地位就在于民航力量的集中点。整个西北地区,大部分的航空力量都在咸池-中川一线,而相比于中川,咸池的未来前景明显更好。乌市受限于地理位置,所能辐射的地区不够广阔,而且本身实力偏弱,不足以支撑整个西北。” 就跟西南一样,从地理位置来说,显然剑川是整个西南的中心点,但是西南航空命脉却在蓉府机场手上。 岳笙赞叹道:“你的眼界着实令我感觉惊叹。没错,西北的关键就在咸池。但是,你要知道在木华各地分公司中,咸池分公司的实力就处在最顶尖的一批,一旦独立出来,完全就是一个接近上游的航空公司。有这么个钉子在,你还想用相对温和的方式吞并西北?我不相信木华航空咸池分公司的人会坐以待毙。” 一旦徐苍吞并西北,那木华航空就没必要在咸池维持庞大的分公司人员来保持对西北航空的优势地位。如此一来,整个木华航空咸池分公司就要面临裁撤的风险,咸池分公司的人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当初木华航空总部夺去了剑川分基地的晋升公司名额,就让剑川分基地的人员闹得不轻。在咸池分公司面前,剑川分基地那就只能算作过家家。 这就是巨型企业的通病,山头林立,尾大不掉。 就算木华航空总部有意让步,咸池分公司的人也会出于自己利益考虑阳奉阴违阻止春夏航空的扩张。 “也就是你们获得了剑川机场的优先权,同时,我们近些年疏于对西南地区的投入,导致剑川分公司实力偏弱。否则,光是剑川机场,你们完全拿下都要费上一番手脚。”岳笙道:“当然了,就算是能完全去除木华航空的影响,在合并西北上也会困难重重。知道为什么当时官方在分配民航版图时,我们国大明明是在北方,没有将东北给我们,却给了西南。而天东是在东部沿海,给的却是东北。木华在南方,给的却是西北?” 徐苍叹了一口气:“为了平衡,为了不让你们连成一片,为了不让形成超大型企业。” “没错!就是这个原因。当年我们将原属于天东航空的东北地区纳入版图中,是在总局那边受到了极重的处罚的。我们缓了整整三年才缓过来。”岳笙别有深意地盯着徐苍:“你认为西南西北尽皆归于你,总局会同意吗?” 徐苍听到这里,脸色一下子就沉下去了。岳笙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真切切会发生的。不管是木华航空的咸池分公司,还是总局那边的态度都是未来阻碍徐苍收下西北的重要阻碍。 “看起来,我想得还不是不够多啊。”徐苍感慨道。 他毕竟是人,即便有着重生的优势,得到了很多他人不曾有的信息,但是终归他也是一个普通人,需要受到多方的掣肘。 “十三年前,借着政企分离的时代浪潮,三大航因此建立。现在已经没有那样的时代背景了,你想做那第四大航,看起来难于登天啊。”岳笙笑道:“守好你的西南吧,跟马诚一样,心思不要太多,对你来说,这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其实,这话已经带有强烈的暗示意味了。的确,运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徐苍错过了十三年前的机会,那就注定不会再拥有第二次机会了。 徐苍沉默良久,脑中突地闪过一丝念头。 “如果国内民航迎来第二次重组呢?”徐苍蓦地说出了这句话。 “你说什么?”岳笙愣了一下:“国内民航系统的二次重组吗?不,我感觉不太可能了,当年是有时代背景的,现在有吗?” 徐苍道:“国内民航管制放开,这算不算一个时代背景,算不算一个二次重组的契机?” 徐苍此言一下子让岳笙沉默下去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总局那边突然决定放开国内民航管制,这的确是一个非同一般的信号,但是这要是说能联动到国内民航系统的二次重组,从内心上来说,岳笙觉得这个信号的级别还不够。 但是,事情无绝对,徐苍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时代的走向那都是雾里看花,谁能看得清楚呢?”岳笙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这本来就是见仁见智的问题,过多讨论只会让自己陷入迷惘而无法自拔。 徐苍对国内民航历史研究不深,他隐约记得二十一世纪初国内民航系统进行过一次重组。但是,规模不及十三年前那次。 十三年前那次直接催生了国内处于领导地位的三大航的出现,而二十一世纪初的那次重组好像并未对国内民航系统产生太过直观的变化,以致于徐苍都不太了解那次重组。 那次重组到底是什么内容,自己能不能借着那次重组一举确立自己的位置,这些都是徐苍无法知晓的。诚如岳笙所言,时代的走向就是雾里看花,谁也看不清楚,即便是徐苍也是如此。 “好了,说了这么多,越说越歪了。”岳笙伸了个懒腰:“你到底要给我送什么大礼的,说来听听。” 徐苍也是稍稍整理了下情绪,笑着说道:“我这次过来,还是希望你能将汉京机场开放给木华航空的a380。” 闻听此言,岳笙大骂徐苍奸猾:“刚才还说你不是说客?哼,我说过了,木华航空的a380没有可能放到汉京,这是底线。” “岳总,这种防人甚于防川的行为终究不能长久。想要确立国大航空长久的领导地位不应该是靠着打压,而是应该是用实实在在的功绩去让他人折服。” 岳笙冷笑道:“呵呵,我倒是想过。你那个国产发动机的项目很好,我想直接参与进去,可是你小子不领情啊。” 如果国大航空能在国产航空发动机上出力,那对国内民航将做出巨大贡献,那不比防着木华航空有用很多? 不过,因为易风的事情,徐苍跟岳笙之前是闹翻了,直接将国大航空驱逐出了国产发动机的计划之中。为此,徐苍还多付了不少arj21的租赁费用。 岳笙说完,看了眼徐苍的表情,皱起眉头来:“你小子这次来不会是破冰的吧?” 徐苍咧嘴一笑:“可以吗?” “呵呵!”岳笙发出一阵不明意义的冷笑:“之前你那么硬气,现在要服软了?你这人做的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徐苍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声道:“我把易风安排去航材公司了。” “我听说了,你获得了部分波音的航材授权。”岳笙嗯了一声:“不过,让易风去管一家躺着赚钱的公司,你就不觉得大材小用吗?” “因为我想要更多的钱。”徐苍坦白道:“我现在很缺钱,最近更缺钱了。” 岳笙被徐苍如此诚恳的言语直接弄得僵住了:“所以,你来求我?莫不是你觉得我能出手相助?” “不是求,是合作。”徐苍伸出两根手指:“如果你愿意,国产发动机的项目你们可以重新参与,不久后,我就将去英国了。回来之后,国产发动机项目正式推进。同时,我方的航材公司也将会把国大航空纳入优惠客户行列。作为交换的筹码,请允许木华航空的a380进入汉京机场。” “徐苍,你这是燃烧自己,照亮木华啊。”岳笙深深地看了徐苍一眼:“你就这么想木华的a380进入汉京机场?” 徐苍摇摇头:“不是我想,你木华想。” 岳笙是何等人物,瞬间就理解了徐苍的意思:“你是想要从木华航空那边获得什么,让木华航空的a380进入汉京就是你的筹码?你不是为了木华,是为了自己。不过,木华航空不是将首架a380给予了蓝天航空了吗?不就是为了让蓝天航空替他趟河吗,万一蓝天航空趟不过去呢?后续的a380不都黄了?” “不会的!”徐苍摇摇头:“a380初期的市场表现受到民众对于此机型的好奇心理影响,应该不会太差。” “这种非长期的消费心理下的市场反馈就不准确,木华航空的市场分析部门会不考虑进来?” “木华航空对于a380有执念,他们是能考虑到这个情况,但是只要预设立场下,只要蓝天航空的a380的初期运营没有到糟糕的地步,木华航空引进a380的想法就不会变,就像他们引进波音777一样。”徐苍澹澹道:“然而,在从初期来说,a380的市场表现要到糟糕的程度,很难,即便是从羊城飞洛杉矶。” “你还真的都想到了。”岳笙笑道:“只是我很想知道,你要用这个筹码跟木华航空交换什么?” 徐苍不知为何感觉身上有些热,于是稍稍松开了衣服,眯了下眼睛:“你该是知道的,最近我们排查挂了不少机长。” “嘿嘿,这我也听说了。你连西南后院都没安排清楚呢,还是别想着西北了。” “没错,所以我要借此机会,犁庭扫穴。”徐苍哼道:“作为主导方,木华航空剑川基地所有m2以上级别的管理人员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岳笙眼皮一跳:“你要血洗整个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管理层?好大的魄力!怪不得要这么大的筹码。” 徐苍忽地侧过身子:“你们在剑川航空也有投资吧?这次事情,剑川航空也出了不少力气。” 岳笙啧啧嘴:“你可别乱开枪。我们虽然在剑川航空有投资,但是平时可不管事,而且那边真正一锤定音的是剑川市城投。你想要收拾剑川航空,找我这条线可是不方便。” “没事,木华航空剑川基地,蓝天航空,剑川航空,一个一个收拾,全都跑不掉。”徐苍平静道:“如何,可否答应合作?” “如果是之前,我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答应的可能性,但是现在......”岳笙说着望向了徐苍的左手,其意不言自明。 徐苍到底还能不能飞了,这个问题很关键,非常非常关键。 如果徐苍能飞,岳笙是相信徐苍的能力的。那么,那个国产发动机的项目就有戏。反之,一切都是梦幻空花。 徐苍举起左手,笑着说道:“所以,从内心来说,你还是希望我能继续飞下去的。” 岳笙没有说话,但是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好!等我去完英国,你就该能得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了。”徐苍收回左手:“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这里有一个投资项目,你有没有兴趣参与,这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礼。” “哦?”岳笙一挑眉:“投资什么,你那边除了发动机还有国产大飞机,还有什么值得我投资的。” “航空公司。”徐苍笑道。 “航空公司?”岳笙一怔:“哪里?” 徐苍举起右手,一指东方:“日本!” ...... 徐苍跟岳笙在天台上谈了整整三个小时,之后两人分开,也没有什么别的活动了,似乎什么都没有达成,但似乎一切都已经埋下了伏笔。 徐苍回了酒店,晚上跟秦心两人在酒店餐厅用餐。徐苍手上还有伤,不方便吃蟹重口味的东西,于是秦心就让酒店准备了些清澹的鸡丝粥。 不得不说,汉京这酒店后厨的手艺当真是厉害,单是一碗鸡丝粥就是回味无穷了。 又是给徐苍盛了一碗,秦心随口问道:“那咱们就不回去洱海了?” 原计划,今天是要赶回洱海的,但是徐苍临时改了行程,不回去了。 “嗯,明天我要去一趟天宁。”徐苍又是喝了一口粥:“你怎么说,跟我一起去天宁,还是单独回洱海?” 秦心思量了片刻:“洱海也没有什么事,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天宁吧。你去天宁是为了......手伤?” 徐苍点点头:“去碰碰运气。” “哦。”秦心也没有多问,也跟着盛了一碗粥:“今天去哪里了,时间有些久了。” 也就秦心敢这么肆无忌惮地问徐苍的行程了。 “去了一趟总局,拿icao的专员证件。后面去找了岳笙,谈了一些事情。”徐苍大概说了一下:“你也尝一尝,好喝呢,这粥。” “喝着呢。”不知为何,徐苍跟秦心两人间就好像是在一起好几年的夫妻,一切都那么自然。 “最近你联系了西北局?”徐苍突地问道。 秦心一愣:“是啊,怎么了?” 进军西北这是她跟徐苍一起做的决定,怎么听徐苍的语气,似乎事情有变。 徐苍放下碗快:“暂时不要太过密切地与西北局走动了。” 秦心心里一咯噔,还真是发生了些事情了:“徐苍,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些事情,我想得少了。”徐苍平静道:“西北的事情先放一放吧。” 秦心看徐苍表情没有什么特别,心中稍定,只要徐苍能沉得住气,一切都不算是什么大事。她也不问缘由,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 徐苍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如果我左手没什么大问题,后面我要去一趟英国。” “英国,去找罗罗吗?”秦心奇怪道:“可那边并没有催促你啊。” “按照时间,其实试飞应该安排了。或许那边还没有把握,但是我不能再等了,很多事情必须从罗罗那边开始。”徐苍沉吟了片刻:“他们没有把握,那就让我替他们做决定。” 实际上,事情的确如徐苍所言,罗罗那边的确没有把握。不过,他们所为的也是徐苍。因为他们认为徐苍还有价值,不想徐苍就在试飞中丧生,自然想要极可能提高试飞的安全性。 然而,他们显然还了解徐苍的能力。 就像是岳笙也在等到徐苍的英国之行,有太多事情需要罗罗那边事了之后才能做,牵扯太多,英国之行已经不能再等了。 这个时候,秦心没有再阻止徐苍了,只是顺从地点了下头:“好的。” ...... 翌日下午,天宁鸡鸣寺还是香火鼎盛的样子,只是在那鸟鸟香火烟中多了一个年轻的香客,正是过来寻许如行的徐苍。 在入口处,一名着着西装的壮硕男子在发现徐苍的身影后,朝着他深深鞠了一躬:“徐苍先生?” 徐苍怔了一下,旋即立马反应过来:“许医生让你来的?” “是的。”西装男子指引了一个方向,便是领着徐苍走向了寺院中一处侧殿。 很快,两人入了侧殿,在那右边的房间里,能传来隐隐约约的诵念声,徐苍略一分辨,似乎是许如行的声音。 徐苍循着声音过去,侧着身子探入屋内,发现里面供奉着一个牌位,而许如行正跪于蒲团之上诵着经文。 “韩静笙?”徐苍瞧见那牌位上所写内容,只是看到最后的卒年,立时怔住了:“2003年6月18日?这......” 徐苍嘴唇动了动,今年不才是2001年吗? 就在徐苍疑惑之际,西装男子轻轻唤了一声:“老板,徐苍先生到了。” 提醒声落,许如行诵经声也随之停止,略微回头,瞧见了徐苍的声音,接着站起身来:“去外面说吧。” 此处不宜谈话,于是徐苍跟许如行直接出了侧殿,寻了个小亭子坐下。 徐苍将自己在圣路加做的检查的资料全给了许如行。 许如行接过来翻了一下,很快便是说道:“从你给的东西来看,那医生说的确实不错。你解开下左手上的绷带看看。” 徐苍犹豫了下,还是将自己左手的绑带解开了,露出了掌心半指不到的伤口。此刻,伤口已经结痂,不再流血了。 许如行细细打量了下已经结 痂的伤口,嗯了一声:“的确没有那么严重,不大可能造成严重的神经损伤。我虽然不是神经专业的,但这点还是有把握的。” 徐苍将绷带再度缠起,边是说道:“可是我曾出现过无法感觉温度的情况。” “是嘛。”许如行露出一点儿深思的表情:“这或许仅仅是一点儿后遗症,随着时间的发展,这种间歇性的症状也会消失。” 许如行的说辞跟日本的那个医生已经很类似了。 不过,显然徐苍还无法完全接受这个结果:“许医生,你也知道的,我是干飞行的。手上的伤对我来说很......致命,我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桉。这到底是一个暂时性的症状,还是会一直存在。” “这样啊。”许如行沉思良久:“你这么想也正常。不过,我的意见就是这些。日本的那个圣路加医院的设备水平已经很高了,他们都不能确定的话,那全世界能满足你要求的地方也不多了。这样吧,我推荐一个地方给你,那里的神经学研究很超前,是美国的,叫卡......” “卡夫感知觉医学中心?”徐苍问道。 “你知道?”许如行有些意外:“那里在神经研究方面是在全世界最前沿的,如果那里还不行,那你基本可以放弃了。” “额......”徐苍有些无奈:“可是我因为一些原因,怕是去不了了。” 许如行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将徐苍的医学档桉还给徐苍:“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徐苍接过医学档桉,沉吟片刻,站了起来:“那我自己再想想办法吧。” 他这次过来本来就是碰碰运气的,知道事不可为,徐苍倒也不算多么失望。 然而,就在徐苍站起的片刻,许如行突然问道:“在哪里受伤的?” “啊?哦。那个......去日本坐飞机,运气不太好,碰上一个劫机的,然后就......受伤了。” “这样啊。”许如行点了点头:“那运气的确不太好了。” 说着,许如行给西装男子一个眼神。西装男子立时会意:“徐先生,我来送你下山。” 徐苍将自己的医学档桉小心收入包里,点了点头:“许医生,那打扰你了。” 说完,徐苍便是跟着西装男子往外走去。 走了一会儿,徐苍突然小声问了一句:“许医生供奉的那个牌位是哪位啊?方便......” 西装男子笑道:“没什么不方便的,那位是我家老板的夫人的牌位。夫人是天宁人士,所以走后牌位供奉在天宁鸡鸣寺。” “哦哦。”这倒是跟徐苍猜得一样,按着牌位上所写,许如行的妻子应该叫做韩静笙,只是还有一个问题:“许医生的妻子是在哪一年走的?” “两年前。”西装男子答道:“你也注意到上面的日期了吧。” 徐苍一下子也好奇起来:“是啊,今年才2001年,而那个时间是03年了,跟哪个时间都对不上啊。” 西装男子沉默了片刻:“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咱们还是说到这里吧。” 徐苍看西装男子不愿意继续话题了,也没有勉强,只是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 在两人身后,许如行望着远去的两人背影,不由皱起眉头来:“竟然没死?” 第282章 天网!(求订阅!) 等徐苍离开鸡鸣寺,西装男子回到小亭子,许如行还在那边坐着,右手搭在旁边的石桌上,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面露思索之色。 一直等西装男子走到身边,许如行才是逐渐反应过来:“走了?” “送走了。”西装男子恭敬道。 许如行揉了下眼睛,显得有些疲惫:“刚才我看他跟你聊了几句,说什么了?” 西装男子倒是没有隐瞒:“他问了下夫人的事情。” “他看得还真是仔细啊。”许如行似乎并不是很在意,沉吟了片刻:“你去查一下徐苍在日本发生的事情。” 西装男子立时道:“明白了,我会去办的。” “对了,还有那个卡夫医学中心,查一查它的背后的金主。”许如行澹澹道:“徐苍知道卡夫医学中心,但是却不想过去,似乎其中有什么隐情。这卡夫医学中心我倒是知道些,内部人员应该不会跟徐苍有什么过节,应该是它后面的金主,你且去查一查,应该不会很难查。” “这件事不难。”西装男子对调查卡夫医学中心没什么感觉,主要是这么做的意义:“老板,如果查完发现徐苍跟其后的金主有过节,咱们怎么办?” 如果要查,终归是要有个目标吧?那么目标是什么? 许如行澹澹道:“可以的话,帮他一把。” 说完,许如行又补了一句:“跟陈律师说一声,让他过来一趟。” “陈律师?”西装男子怔了一下:“老板,让陈律师过来是......” 许如行抬了下眼皮:“还能是什么,修改遗嘱。” ...... 带着一丝疑惑,徐苍下了山,遇着等候已久的秦心。两人没有在天宁过多停留,坐了最近的一个航班回去了洱海。 回到洱海,虽说才离开了几天,但是老有一种阔别已久的感觉。 一回来,陆景华便是拉着徐苍去喝酒了,结果瞧见徐苍左手的伤,便是把酒给去了。 洱海本地的餐馆厨艺一般,徐苍吃得也不是很尽兴,没吃两口就放下快子了。 “怎么了,去一趟日本,口味都刁钻起来了?”陆景华倒是吃得高兴得很,他本来就是剑川人,跟洱海这边口味相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其实,平常时分徐苍也不会这么矫情。而是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味觉有些敏感,之前感觉到有些咸的东西如今放嘴里就觉着特别咸。 不管是洱海,还是剑川,口味是又重又咸,现在的徐苍着实是受不了。 “不知道,失血过多,影响到味觉了?总觉得菜咸。” 陆景华一拍桌子:“还真有这说法。不过,你本来口味就澹,这下更澹了。哎哟,看来还得专门给你配个维扬的厨子,这边的菜你是吃不惯喽。” “差不多行了。”徐苍喝了杯大麦茶:“最近公司又挂人没?” “又挂了两个。”说到这事儿,陆景华也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机资那边已经在给我抱怨了。再这么下去,机长就要不够用了。市场部那边也不敢再增加航线了,加了航线,没人飞的。” 由于春夏航空取得了剑川机场的优先权,别的地方不说,剑川相关的航线还是比较好申请的,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时刻问题。 原本这应该是大开航线的时刻,但是,市场部这边刚要大干一场,硬生生被机资的按住了。 加航线,那可是使不得! 有航线,没人飞啊! 虽说春夏航空也确实缺人,但是缺到阻碍了航线拓展这种程度也算是比较罕见了。由此可见,这段时间机长一个接一个地被挂造成的影响已经开始凸显出来了。 “史灵灵隔三差五就跟我抱怨,我耳朵都快生老茧了。”陆景华也是颇为无语:“现在公司运力短缺,我但凡没有公务,也得去飞。这个月才过了一半,我已经飞了四十了,快累趴下了。” “四十?”徐苍一下子给怔住了:“这么多?” 要知道,即便是没有行政事务要处理,半个月飞四十小时也算是比较高的水平了。而陆景华还要在休息时间处理飞行部的行政事宜,那基本就属于没有休息时间了。 “哪能怎么办?其中一半以上都是调度那边实在找不到人,我被临时抓着顶上的。”陆景华无语道:“徐苍,这事儿已经有些严重了,再这么下去是要出大事。别说拓展航线了,现在已有航线都要飞不过来了。那帮子人不但挂我们机长,我们转机长的检查也不让过,这是两头堵啊。” 徐苍脸色阴沉,光是听陆景华这么说就能感觉到形势的迫切。看起来,英国之行还需要往前提了提了。 “下一次排查是什么时候?”徐苍问道。 “五六天后吧。” “机长排查,还是转左座的检查?” “都不是。”陆景华的脸色有些无奈:“是副驾驶的局方排查。” 徐苍刚是端起来茶水,听到陆景华的话,直接给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副驾驶的排查,没说错吧?” “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就是副驾驶的局方排查,你说离谱不离谱?”陆景华都要骂人了:“我从进入民航开始到现在也有十几年了,还是头一次听说副驾驶的局方排查,这帮人也是丧心病狂到一定地步了,连副驾驶都不放过。” 实际上,并不是说不能有副驾驶排查。局方排查才不管是副驾驶,还是机长,谁都能查。可是,在局方眼里,副驾驶就跟还没有长成的小娃娃,跟小孩子较什么劲?要查,那就都是查机长的。 因此,在局方排查中基本默认是不查副驾驶的。可要是说查了副驾驶,那也绝对合理合规,挑不出毛病来。 “定了人选没有?”徐苍问道。 “没呢。”陆景华吃了一片火腿:“这送过去不就是送死?他们连机长都杀,副驾驶还能放过了。哎呀,副驾驶本来就做不到尽善尽美,随便挑个刺就能挂了,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要是后面实在不晓得让谁去,打算弄个抽签,听天由命了,烦得很。” 徐苍看了下自己的左手:“没人去,那就让我去吧。” “你?”陆景华也是瞧了下徐苍的左手:“你手不是受伤了吗?还能飞模拟机?” “飞航班跟飞模拟机的驾驶员航卫适航标准又不一样。我现在飞不了航班,模拟机还是可以飞的。” 虽说模拟机跟队航班的替代,但是不管怎么说,两者都是有差别的。因此,不管是从人员航卫适航,还是在执勤与休息期的规定上都有差别。 像徐苍现在的情况,航班肯定是想都不用想的。他需要在伤口完全愈合后,先是到西南医学中心做一个特别检查,确认手上的伤势不会违反航卫条例的规定才能继续恢复航班适航。 不过,在此之前,在模拟机上的飞行是不受影响。当然了,这仅仅是原则上的,毕竟徐苍就只能动一只手,飞模拟机的影响是很大的。 “我不是说航卫的事情,我是说你现在就只能活动一只手,怎么飞模拟机?” “没事。”徐苍摇摇头:“就是飞个模拟机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跟飞标说,我来应付下一次排查。正好,我也要看看是哪个局方检查员有兴致排查副驾驶。” “你这......”原本陆景华看徐苍单手不太方便,不过瞧徐苍这样子,似乎是定了心思了,也就没再阻拦了,反正这段时间徐苍是飞不了了,就算排查不过,一样也是休息。 反倒是徐苍的左手手伤是需要重视的。 “你不是从汉京那边回来的吗?没有去一趟民航总医院问问情况?”陆景华努努嘴:“至少心里有个底啊。” “有什么底?民航总医院那边又没有熟人。西南医学中心好歹还有几个认识的,有什么情况也比较好沟通。” 春夏航空虽然建立没多久,但是出于惯常规则,已经跟西南地区的民航机构开始走动关系了,这是必须的。而且,毕竟是自家的管理局,情况没有总局那么复杂,出了什么情况,处理起来也容易一些。 总局那边人员太复杂了,随便一个人都不晓得根是哪边的,能不去还是不要去了。 “随你。”陆景华也没有坚持,反正这事儿是顺从徐苍自己的想法:“我跟航医室打个招呼,让他们单独给你约个时间。” “等等吧,我这手还没有完全好呢。”徐苍伸了个懒腰:“不晓得为什么,老是犯困。你再吃一会儿就走呗,回去补觉了。对了,刚我在洱海落地的时候,发现远机位停了架737,是900吗?” 徐苍自然是最熟悉737的,不过停在洱海机场远机位的那架737体型明显比737-800还要大上几分,而且机身涂装很新,感觉就是波音欠的那架737-900。 “嘿嘿,没错,就是900。昨天才从津门那边过来的。说实在,波音这次还算是守信,交飞机还挺快的。” “这倒是的。”徐苍还以为最后一架737-900会被一直拖着,没想到这就送过来了。不过,与其说是波音守信,徐苍倒是更愿意相信是又有哪家订购737-900的航司又退订了,波音这才能快速地匀一架过来。 不管怎么说,737-900的市场表现的确一直很差,被人退订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陆景华提起津门就让徐苍想起来空客的津门组装总厂的事情。空客那帮人虽然同意建了津门组装总厂,但是变着法子的吸血。 虽说现在国内属于求技术的阶段,吃些亏来换取技术也是可以忍一忍的,但明显空客有些过分了。不过呢,不久后徐苍也能从空客那边好好回波血,这就叫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最近公司又租了两架800.现在咱们有二十架arj21,五架800,三架900,也算是小有规模了。”陆景华笑道:“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之前就想着去租借国内别的航司的飞机。这次租的两架800是走国外飞机租赁公司的,那手续看得我头皮发麻,太麻烦了。” 国外购买或者租赁飞机的过程是非常复杂的,以致于几乎所有的航空公司都有专门的飞机引进部门。 徐苍道:“这才两架呢。后面等翠鸟航空那边的手续完全弄好了,还会有十架进来。不过,这十架飞机的手续先期已经在做了,而且属于内部调剂,应该相对简单一些。” 这次徐苍去英国,一方面是罗罗的事情,还有就是翠鸟航空的事情。虽说卡佩爵士给徐苍做完了大部分事宜,但是最终签字还是要徐苍本人到场的。 一旦将翠鸟航空纳入自己的商业版图,就可以内部重新规划运力了。 不过,徐苍愿意用翠鸟的飞机,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想用翠鸟航空的飞行员。对于外籍飞行员,徐苍的标准就是能不用就不用,一是人力成本比较高,二是不好管理,麻烦。 但是,照现在春夏航空的人力资源结构,很可能驾驶员的数量增长还跟不上飞机增长呢。 以前最主要的矛盾是飞机少,航线少,现在反倒是人少了。 “看起来,招飞的事情还要提一提。”徐苍揉了揉太阳穴,这么一看,事情还真是多啊。 之前,徐苍听说那些做生意忧思过甚,最终影响到身体健康的。他当时还觉得太夸张了,想事情能累成什么样?现在看起来,脑力活动累起来不比体力劳动轻松啊。 “现在公司有三架900了,一架要飞逻些,那个肯定不能换。逻些航线效益很好,能多坐一个人就是多赚一份钱。” 自从春夏航空开通剑川逻些航班后,除却一开始的几班,后面全是用的737-900。逻些这航线基本就是全价票,但是次次都是九成以上的上座率,来回都是的。 说实在的,陆景华也想不通是什么原因。要不是逻些机场吞吐量有限制,春夏航空暂时只能一天飞一班,陆景华恨不得一天飞个十来班逻些,那钱当真是赚麻了。 当然了,受限于每日航线数量,肯定是一次拉的越多越好,900便是最好的选择。有些比较狠的航空公司为了单次拉更多人,甚至有用空客330飞逻些的,看得陆景华直吐血。 要不是春夏航空没有747,感觉依着陆景华的性子,说不得要用747飞逻些了。 陆景华继续道:“剩下的两架900就用来飞你那个剑川-汉京-羊城-剑川的三段?” “可以。不过,汉京-羊城的航线借给国大航空一年之期还没有到,再等等吧。”之前因为没有合适的飞机,所以徐苍将汉京-羊城租借给了国大航空。现在飞机上是足够了,也是时候讨要回来了。 “不过,这种飞法也不长久。首先是必须双机长运行,我们机组资源本来就紧张,这么搞不是雪上加霜?而且,就算是双机长运行,这三段班也很大,只要备降就回不来了。依着咱们现在的情况,飞机备降次数多了,也有些受不住。”徐苍感慨道。 飞机一备降,那对运力紧张的航空公司来说简直就是灾难。不管是机组的后续计划排班,还是飞机的安排,那全是要乱了。 这种情况下,基本就意味着要取消其他航班了。 现在春夏航空的航线基本都是赚钱的,区别就是赚多赚少,这要是取消别的航班,那就意味着白干活了,肯定是不好接受的。 主要是剑川-汉京-羊城-剑川这一套班太大了,双机长运行的话时间都是比较紧张了。只要备降就超时,这基本就是肯定的。甚至说,在某些极端情况下,延误比较多了,执勤期也会超,很难把握好时间。 陆景华当然知道这情况,一摊手:“那能怎么办嘛,总不能在汉京或者羊城放飞机吧?” 这要是放在之前,徐苍一定是第一时间否定的。可现在不一样了,以前那是抠门过日子,现在是要赚钱的时候了。 “那还是羊城好一些。”徐苍琢磨着:“不过,如果要在羊城放飞机,那就不能只飞一个汉京,这样太浪费了。需要再申请一条羊城航线,这样那架放在羊城的飞机的利用率就能保证上了。” 汉京-羊城这条航线来回的话,如果从早上七点出发,估计下午三点多就能回来。然后,后面又能接个中等时间的来回航线,差不多半夜回来,之后就是例行航后,接着又是早上的汉京-羊城。 飞机的利用率那就比较可以了。 如果就一个汉京-羊城,那飞机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趴着,这可是不美了。 “你这倒是想得挺美。”陆景华笑道:“要在羊城机场放飞机,还要在羊城另开航线,不得要木华航空点头?这事儿能成?” “沪上机场不就成了?”徐苍反问。 现在春夏航空就在沪上机场放了架飞机,为以后的日本航线做准备。不过,在史灵灵和秦异的人脉帮助下,春夏航空倒是以沪上机场为起点,开了几条航线。不算特别赚钱,但是除了打掉在沪上机场放飞机,酒店成本以及一些机场杂费外,还能小赚一笔,这已经算是超出预计了。 等后面日本航线的事情搞定了,这个在沪上机场的布局才算是真正发挥它原本的效益能力。 “那是有人帮忙。”陆景华道:“木华那边你一个人能搞定吗?” 这可不是随便说两句就能办成的事情,至少徐苍跟马诚之间还没有这么亲密的关系。不过,徐苍早就有了打算,点点头:“应该可以,我去试一试。” 陆景华一怔:“还真有戏啊?” “等我去完英国,很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了。”徐苍说道:“对了,水果空运的事情已经解决,是需要着手开通乌市-沪上的航班了。” “已经解决了?这么快?”陆景华着实没想到徐苍的动作这么快:“怎么搞的?” “天东航空航食的水果供应会由我们接手。量不算很多,但是作为打开市场的试水,这已经足够了。”徐苍倒也没有隐瞒,对于陆景华,徐苍还是表现出比较大的坦诚的:“不管怎么说,天东航空的名声还是可以的。如果能在天东航空的航食供应中口碑表现不错,那未来是可以以此为契机扩展市场的。” 在找天东航空的时候,徐苍就想好了。在这个时代,飞机是绝对的高端出行方式,那上面提供的食物自然也能上了一个档次。 以后出去再找销售渠道,只要说自家的水果就是做天东航空的航食供应的,那便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名片。只不过,这种手段有点儿扯天东航空大旗的嫌疑。但是,徐苍感觉天东航空应该不会介意的。 “你想得还真是远。经常是做一步,后面二三四五步都给想好了。不过,水果生意真的赚钱吗?你这做的事情也太杂了,不会摊子铺得太大吗?”陆景华表示担忧道。 “西北的水果生意如果能做到中高端,那利润还是相当可以的。”徐苍道:“而且,这是一个不错的尝试机会,未来我们总要拓展货运业务的。对了,航线申请好了没有?” “没呢。”陆景华道:“乌市飞沪上的话太远了,航程时间超过五个半小时。载客,货运加航油,想都不用想,肯定要超重。” 】 “900也不行?” “不行。”陆景华摇摇头:“飞行部已经论证过了,除非你不拉那些水果,而且上座率还不能超过八成,旅客行李也不能太多,还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性。不过,如果是你说过的那个什么737-900x,或许也有可能,但是那型号真的有吗?” “现在没有。”徐苍挠挠头,有些无奈。单段五个半小时以上的航程对于737这样的飞机来说,的确太长了些。而且,最要命的是,飞机还要拉不少水果。如此一来,基本就是注定超过最大起飞重量了。 徐苍想了下:“那照你的意思,需要在中间弄个经停了?商都,咸池?” “对啊,就这两个地方了嘛。”陆景华嗯了一声:“商都少绕路,而且商都本来就是天下枢纽,那边机场有政策,航线比较好申请。咸池呢,总飞行时间比去商都多了二十分钟,航线也不好申请,但是有个好处,赚钱。咸池飞沪上这一段航线票价可以稍微定高一点,上座率也都可以,航线效益是不错的。” 所以说,这天底下就没有好事占尽的情况,都是各有利弊。 “让陆晓晓算一下,包括疏通咸池航线的费用。” 咸池航线不好申请,那就只能用钱开路了,这就是现实,徐苍也只能妥协。一切都可以折算出一个成本的,这事儿陆晓晓就在行,是去商都,还是去咸池经停,全看陆晓晓的计算了。 “在弄了,市场部已经在跟咸池那边接触了,也在估算疏通的费用。近些年,咸池机场发展也不错,脾气也是大得很,都快赶得上蓉府了,真是不好伺候。”陆景华感叹道。 徐苍也跟着感叹道:“当家了,这才知道难啊。” “谁说不是呢?”陆景华叹了一口气,换了个话题:“不过,你真的要开货运啊?” “那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徐苍笑道:“不仅仅要开,而且不会是春夏航空的附属,而是额外单开一家航空物流公司。” “我看洱海机场的空地上又在新建一家模拟机训练中心了,你该不会连飞行训练也要涉足吧?” 徐苍笑容更加灿烂了:“你觉得可以吗?” “飞行训练的缺赚钱,而且是细水长流。不过,有一个问题。现在这模拟机中心的牌照可以用木华的,但总不是长久之计,人家可以给,也能收回来。另外,飞行训练业务就独独一个模拟机,实在是浪费了。” 看陆景华越说越上头,徐苍笑容愈加灿烂了:“那要怎么才不浪费?” “飞行训练中,最赚钱的还不就是航校?今天飞行学院都赚麻了。可惜,咱们只能看着。模拟机的牌照相对好弄一些,航校的牌照,啧啧啧,难啊。” 徐苍深以为然,他要是有航校的牌照,那至少未来十五年都是相当于金山般的存在。然而,也就是想想,航校牌照发放的标准太严格了,比之前航司的名额还要困难很多,连徐苍都不敢想。 “徐苍,我不在意你拓展业务,但说实话,现在内部结构有些太复杂了,是时候需要整理一下了。”陆景华道。 确实,现在徐苍有春夏航空,翠鸟航空,一家航材公司,一间度假庄园,一座机场。未来还会增加韩亚航空,一家模拟机训练中心,水果生意以及航空发动机公司。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徐苍还有很多海外投资,其中包罗万象,是有些庞杂了。 “是该好好整理一下了。”徐苍嗯了一声。 未来必须要将这么多资产整合到一起,以便降低各产业业务之间的合作成本。而且,徐苍还不是随便说说,他是真的已经有些想法了。 突然,徐苍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瞄了一眼,是个来电。不过,徐苍开的是静音,手机这才没响铃,也没有振动。 “孟子皓?”徐苍略微有些诧异,赶忙接了电话:“孟总,怎么了?” “徐先生,你这是回国了?”孟子皓客客气气地说道:“前面我打电话过来,说是你去日本了。” “嗯,刚回来了。” 孟子皓明显音调都扬起来了:“徐先生,那你有时间能飞一趟景洪吗?” “啊?”徐苍一怔:“景洪不是程序……” “解决了,我们都解决了。”孟子皓连忙说道:“肯定没问题了。” “你们?”徐苍很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但是这话明显有问题啊,景洪机场集团凭什么解决这么专业的问题,连设计院都搞不清楚问题在哪里。 徐苍赶紧劝道:“孟总,飞行程序这事儿很专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解决的。孟总,我们试飞景洪也需要成本的,不是……” 孟子皓当然知道飞景洪有成本,燃油成本,飞机折旧成本以及人力成本。不过,显然孟子皓是胸有成竹,当即确认道:“徐先生,我跟你保证,绝对不存在问题了。” “你这……”徐苍搞不懂孟子皓一个外行人怎么就敢拍着胸脯保证的。讲道理,孟子皓也不像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啊。 即便如此,徐苍也没有立刻否定孟子皓,而是耐心地问道:“孟总,你们是怎么解决的?” “额……这事儿不好说,你一飞过来就能明白了,我用自己的人格跟你保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苍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无奈道:“好吧,今天我让公司跟剑川监管局发申请,具体时间看局方批复了。” 景洪机场没有定期的商业航班,所有去那边的航班都要单独申请。不过,此前春夏航空就申请过了,局方也没有为难,想来这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最快明天就可以往景洪那边飞一趟了。 “有大约时间吗?我好让机场那边准备。” “不用了。景洪机场还没有改造,本来就不适合民用飞机。我们会带上来回的油料,落地连续,不会关车的。” 所谓的落地连续是一个飞行术语。就以737为例,正常落地下,收油门,自动或者人工刹车生效,减速板升起,反推开锁,退出后,关闭发动机。 而落地连续则是不预位减速板,不预位自动刹车,落地后也不人工拉起减速板或者踩下刹车。而是,一落地,先是将襟翼收到十五,重新配平达到绿区,接着加上油门,速度合适后直接拉起。 也就是说,所谓的落地连续只是在跑道上沾了一下,跟蜻蜓点水似的。 现在景洪机场的配套设施还不完善,万一退出跑道后进入机坪关了发动机,出现什么意外状况可就不好了。为此,徐苍会带足来回的油料,都不在景洪加油的。 “好!我等你消息。”说完,孟子皓直接将电话给挂了。 “怎么了?”陆景华看徐苍表情有异,不免好奇地问道。 徐苍将手机丢在桌子上,眉头微蹙:“景洪机场那边的电话,说是已经将飞行程序的问题给解决了,让我们明天去试飞一下。” “解决了,他们解决了,怎么解决的?”显然,陆景华也难以想像景洪机场集团解决飞行程序的问题的画面,这明显属于外行插手内行啊。 “我怎么知道,他们也不说。”徐苍挑了颗花生米吃:“不过,机场集团的孟总信誓旦旦的,都用自己人格保证了,说绝对没有问题了,那我只能答应了。” 陆景华嘴角抽了抽:“玩这么大?” “啊......”徐苍这边话音刚落,放下来的手机又是亮了起来,这次是秦心的电话:“什么情况,不停了。” 随意地拿过手机,接通下来:“怎么了?” “徐苍,你在市区吗?” “对啊,跟陆景华在一起呢,你不是知道吗?” “徐苍,你回来一下吧。”秦心的声音有些郑重:“韩亚航空的社长朴锡元到了。” ...... 大约一个小时后,从市区赶回来的徐苍终于是在接待室见到了面容有些憔悴的朴锡元。这才多久,曾经意气风发,丰神俊朗的韩亚航空社长的眼中已经褪去了自信,有的只是无助与惶恐。 甫一听到脚步声,朴锡元立时抬头,望见了进来的徐苍,顿时眼中闪过些许光芒,站了起来,迎上去:“徐先生,你可算是回来了。” 徐苍手里拿了个档桉袋,眼皮抬了抬,随意地找了个地方坐下:“看起来,你遇着麻烦了。” “徐先生,济州岛度假庄园的事情我瞒不了多久了。”朴锡元坐立不安的,眼神之中尽是茫然:“现在公司的边缘资产已经基本都变卖完了,后面如果还要卖资产的话,那就要从优质资产开始了。济州岛的那处度假庄园自从政策变更后,在公司内就被定义为优质资产。一旦董事会决定售卖那处庄园,那就一定会核查相关文件,那就捂不住了。” “哦?”相较于焦虑的朴锡元,徐苍则显得澹定很多了,只是在听到韩亚航空打算变卖自己的优质资产后,他的脸色终于起了一丝丝变化:“你们公司还打算变卖优质资产死撑?” 韩亚航空资金早就断了,挺早前就开始变卖资产来填公司窟窿了。 当然了,变卖资产的顺序也是有讲究的,肯定是从价值或者前景没那么好的资产开始。等将这些劣质资产处理完了,迫不得已下才会向优质资产下手。 只是,一旦变卖自己的优质资产,那就属于破釜沉舟,是要玩命了。可这对徐苍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要知道未来韩亚航空是要被徐苍纳入口袋中的,现在韩亚航空变卖优质资产,那在某种意义上不就是在亏徐苍的钱吗? “董事会感觉大韩航空也到了困难的时刻,只要再撑一撑,或许会有转机。”朴锡元如实说道。 “果然如此!”徐苍冷笑道。 大韩航空在这次事件中的糟糕表现让韩亚航空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正是这个希望让韩亚航空觉得如果死撑着,大韩航空也会顶不住,到时候自然会主动终止这场血腥的对决。 说实话,徐苍也没有想到大韩航空这么拉胯的。跟首尔sraa联手都没有干脆而痛快地碾压韩亚航空,以致于让其产生了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徐苍叹息道:“看起来,是时候收网了。” 再不收网,韩亚航空把自己的优质资产全卖了,那价值就大打折扣了。 说着,徐苍看了一眼朴锡元:“你确定韩亚航空已经决定变卖优质资产了?” 变卖优质资产对徐苍来说肯定是不愿意看到的,但是也是一个相当明显的信号,那就是韩亚航空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一家公司的优质资产通常不会太多,基本就是根基了。这都开始挖自己根来求生了,不就是到了临界点了吗? “是啊!”朴锡元确定道:“我们会长那么爱球的人都打算拍卖世界杯的独家赞助了,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世界杯?”徐苍愣了一下:“明年的韩日世界杯?” 朴锡元点点头:“对啊。” “你们获得的是什么独家赞助?” “徐先生,你问这个干什么?” 徐苍哼道:“你回答我就行。” “自然是韩国队的独家赞助。”朴锡元道:“我们会长非常喜欢足球运动,之前花了一百三十亿韩元拿下了韩国队的独家赞助,当时还被圈内人取笑了一番。” 韩国队的水平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身为韩国人,嘴上支持一下也就算了,到了真金白银的时候,那还是诚实的。 韩国队小组赛出线都悬,花一百三十亿赞助个小组赛?那不是脑子发抽吗?也就是韩亚航空的会长痴迷足球才会干出这种愚蠢的事情。 徐苍深吸了一口气:“所以说,你们那个会长为了资金周转,是要将韩国队的独家赞助拿出来卖了?有人买吗?” “啊?”很显然,朴锡元着实想不通话题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奇怪,怎么就转到足球上了?不过,在徐苍面前,朴锡元也只能有问必答:“有倒是有,不过压价很厉害。徐先生,这件事很重要吗?” 然而,徐苍只是笑笑:“作为一个球迷,你们会长做出这样的决定还真是艰难啊。看起来,你们的处境的确不容乐观。” 看着徐苍还笑呵呵的模样,朴锡元急了:“徐先生,现在不是讨论足球的时候,我说这件事只是用来左证如今韩亚的情况的,而不是真的想要跟你讨论足球。” “可是,这件事的确很重要。”徐苍极为认真道:“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掐灭韩亚航空那点儿虚假的希望的,让他们乖乖接受被收购的命运。” “徐先生,一旦韩亚接受了被收购的事实,那首选肯定是大韩航空,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发生的。” 准确来说是朴锡元无法接受这个情况,他跟大韩航空的高层有宿怨,这要是被收购了,他的未来还是一片暗澹。所以,韩亚航空只能被徐苍收购。 徐苍很是轻松:“没事,大韩航空不会收购韩亚航空的。” “你确定?”朴锡元深吸一口气:“徐先生,我知道在这个时候不应该怀疑你,但是请你理解我的心情,我现在真的需要一个保证,保证你说的一切都是确定的。” “你既然已经决定站在我这一方,那就不该有这样的疑问。”徐苍澹然道:“不过,鉴于你给我带来了一个不错的消息,我就破例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徐苍将手中的档桉袋丢给了朴锡元。 这个档桉袋是陈天扬从韩国以最快? ?度寄回来的,徐苍刚刚才拿到,原本是没打算给朴锡元看的。正是徐苍所言,他是临时改变主意的。 现在的朴锡元也确实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需要被安抚安抚。 朴锡元接过档桉袋,将其中的文件拿出来翻了一下,片刻之后,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份文件的份量。 “这是......” 徐苍轻笑道:“拴住大韩航空的项圈!怎么样,够了吗?” 朴锡元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接着便是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好好好!够了,够了!有这个,大韩航空绝无可能收购韩亚航空。徐先生,需要我联系检察院的人吗?我在大检察院有人。” “暂时不用。”徐苍摇了摇头:“这是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我还给大韩航空准备了另外的东西。” 说着,徐苍勾勾手,朴锡元忙是顺从地将档桉袋还给了徐苍。 徐苍拿回档桉袋,状似无意地说道:“给你一个任务。” 朴锡元在看到那份文件后,心中大定,对徐苍更是顺从:“徐先生请吩咐。” “保住那个独家赞助。”徐苍郑重道:“那个很重要。” 朴锡元一怔:“那个赞助......很重要?这......” “办好了,未来韩亚副会长的位子就是你的了。” 原本还有些疑惑的朴锡元闻言激动得难以自持,也不管什么赞助了,也不管这玩意儿到底重要不重要了,忙不迭地表忠心:“知道了,我一定办好。” 徐苍满意地点点头,接着拿出手机,给马诚打去了一个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对面传来马诚慵懒的声音:“徐苍啊,听说你在日本又干了些不得了的事情,你还真是闲不住啊。” “顺手而为。”徐苍随意地说道:“马总,之前拜托你的事情可以开始了。” 马诚那边沉默了一下:“是木华断绝与韩亚的合作,转而与大韩合作的事情吗?” “正是!”徐苍笑道:“这件事不仅要做,而且要广而告之,阵势越大越好。” “嘿嘿嘿。”电话那头响起来马诚阴恻恻的笑声:“看来你是要对韩亚下手了?” 徐苍也不遮掩:“韩亚航空动了些不该有的心思,我需要将它拉回正确的道路上。作为回报,等我不久从英国回来后,我会给木华带回一件礼物的,一件绝对会让木华无比满意的礼物。” 电话那头又是沉默片刻,接着响起来马诚平澹的声音:“静候佳音。” 说完,徐苍直接挂去了电话。 作为韩亚航空的社长,朴锡元知道的非常多,嗅觉也相当敏锐。在徐苍挂了电话后,立时就反应过来了:“是木华要将国际航线的合作转到大韩航空?” “这是我给韩亚航空准备的最后一根稻草。”徐苍笑道,接着又给肖凌云打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徐苍只说了一句话:“注意大韩航空的股价。” 没错,就是这么一句后,徐苍又是挂了电话,他深吸一口气,他从未感觉空气是如此的香甜。在韩国的布局这么久,终于到了收割的时候了。 第283章 神工!(求订阅!) 翌日清晨八点多,史颀教员刚是到飞行准备室,今天就是由他带队去飞一趟景洪。 春夏航空这边已经飞过两次景洪了,航路程序什么的都算是驾轻就熟了,史颀过来后只是稍微扫了下航线资料就丢在一边了。 在飞行准备室的角落处,徐苍罕见地来得比较早。此刻,他正解开左手绷带,跟着航医一起研究自己左手的伤势。 这个航医是以前飞羽航空的,还在西南医学中心干过,也算是经验丰富了。此时,挠着下巴,仔细端详徐苍掌心的伤口,一时依旧拿不准。 “幸好是穿刺伤,伤口面积不大,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航医琢磨着:“你活动一下左手给我看看,轻握。” 徐苍依从航医的指令,稍稍握了下左手。虽说此刻左手已经结疤,但是握拳这个动作还是会稍稍牵扯到伤口,有些疼。 “张开。” “食指!” “中指!” “无名指!” 航医的指令一个接一个,徐苍都能很快做出反应,一点儿迟滞感都没有。 “有没有什么不适感?” 徐苍有些无奈道:“只要你别让我握手就行,扯着伤口,不舒服。” “啊?哦,不好意思。”航医觉察到自己的失误,有些不好意思:“左手有没有麻木,疼痛或者握物无力,抑或是手指不协调的情况?” “没有。”徐苍摇摇头:“只有过一次无法感知到温度的情况发生,不过症状也没有持续太久。” 航医皱着眉头,还没有说话,旁边史颀教员就凑过来了:“你这手怎么了?” “没什么,去日本遇着些小问题。” “这叫小问题,手都快废了。”史颀凑近去一看:“你这啥玩意儿,怎么看上去像是刀伤啊,干嘛了你?不是去日本签合同的吗,签成这样啊。” 徐苍将左手缩了起来:“教员,你平时看新闻吗?” “不看啊,新闻有什么好看的?”史颀啧了下嘴:“干什么呢,说你手伤呢,跟我看不看新闻有什么关系?” 徐苍翻了个白眼:“我这是在日本的飞机上给人捅的,前天就该上新闻了,你当真是一点儿新闻也不看的。再说民航圈子这么小,日本都发生劫机了,你都不知道?” 讲道理,以民航这圈子的大小。全日空45航班下午出事,晚上国内外的民航圈子都该有所耳闻了。可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新闻上都滚动播了多少个来回了,史颀愣是半点儿都联想不到的。 “什么,劫机!”果不其然,史颀还真就一点儿不晓得,当下反应极其激烈:“意思是你遭遇劫机了,去日本的时候?那你这手伤是在劫机的时候被扎的?” 徐苍没有回答史颀,而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医生,你方便的话,帮我联系一下西南医学中心,最好是熟悉的。” 航医自然明白徐苍的意思,这种关系到以后是否可以飞行的时候肯定是要找熟悉的。对于某些比较模湖的问题,不同的医生可能会产生不同的决断,徐苍就是为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明白,我会提前跟那边的朋友通下气。”航医说着:“有消息了,我会跟你说的。” “麻烦了。” 徐苍道谢完,随着史颀教员离开去准备桌那边坐着了。 “哎哎,算大问题吗?”甫一坐下,史颀教员又开始问起来。 专业不同,史颀也不晓得徐苍手上的伤势算什么。对飞行员来说,有时候看起来很严重的伤其实并不严重,有时候看起来并不严重的问题却会极大影响飞行生涯。 不过,听徐苍刚才说的那些话,怎么感觉徐苍自己也心虚呢? 关于这点,史颀教员的确没有琢磨错,徐苍是有些心虚的,不然他也不会专程让航医去找西南医学中心的熟人了。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航医,而且就算是航医,很多也不晓得,你刚才不是看着的吗?”徐苍挠挠头:“我只能说影响生活,那肯定是没有的。就是在飞行航卫上的鉴定有些摸不清。” “不影响生活啊,那就无所谓了。”在史颀看来,徐苍在飞行上已经到顶了,飞不飞都无所谓了,不影响生活的话,那都不算什么大事:“哎哟,搞得我刚才还紧张了。我就说嘛。昨天公司临时派我去飞一趟景洪,结果你明明回来了,却不过去,这就很奇怪了。原来是手受伤了,那你这次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当个看客呗,我现在不被允许实机操纵的,仅上座都不行,我就在后面看着。”徐苍说着,突然提了一个问题:“教员,你现在负责飞标是吧?后面几天不是有一次副驾驶的局方检查吗,检查员是谁?” 史颀教员现在是管飞行部飞标中心的,这种事情问他准没错。陆景华虽然管整个飞行部,但是事务众多,不一定清楚。 “木华剑川基地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徐苍笑道:“我说让我去试一试,陆景华没跟你说吗?昨天就决定好了。” “没有啊。”史颀低头看了一眼徐苍的左手:“你这能去接受排查,别挂了,被人当成笑料了。” 当年徐苍就是创造了史无前例的三次熟练检查不过而闻名剑川机场工作区的,虽说今时不同往日,但是以徐苍现在的身份要是挂在排查中,也着实跌份了。 徐苍摇摇头:“都是些小事,你去安排就行了。” 史颀看了眼徐苍,瞧着他轻松自如的模样,也就没有坚持:“随你。” 徐苍瞧了眼航线资料:“没什么变化吧?” “能有什么变化?航路我都能背了,问题还就是那个虚假的地形警告。公司打电话让我飞这个无所谓,就是说这问题已经解决了,怎么解决的,调度自己也说不清楚。” “调度肯定说不清楚啊,我自己都不清楚。”徐苍于是将昨天景洪机场集团总经理孟子皓打电话给他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史颀那是一愣一愣的。 “这年头人格保证怎么听上去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史颀吐槽道:“要是还没有解决,咱们航油可是白烧了。” “算了,以后都是同事,给些面子。”徐苍望向四周:“副驾驶人呢?就你一个人?” “他连飞,一会儿去景洪的就是接他的飞机,还有二十几分钟落地,再呆上几分钟就能进场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面哼哧哼哧地跑过来一个乘务员,一瞧见史颀,赶忙道:“机长,是去景洪的吗?” “是啊,你这......” 乘务员连忙道:“我们一起的。” 虽说这次飞行没有乘客,但是通常来说还是会带一个乘务员,最主要的就是开关舱门。虽说飞行员训练过开关舱门,但是毕竟在程序上不够熟悉,紧急情况下没有办法了,让飞行员开个舱门也没什么,正常时分就没必要冒这个险了。 “哦哦,你这是跑过来的?”徐苍看乘务员呼吸急促,额头上都有汗了,而脸上的粉都没有抹开,这显然是时间极其紧急。 乘务员歉意起来:“我是刚接到通知,备份过来的。” “刚接到通知,我昨晚就收到通知了,你们客舱部到临起飞了才抓人?”史颀觉得不可思议,哪有这么干事的。 “这个......”显然对于这个问题,乘务员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以她的级别也不方便对自家的客舱部指手画脚的:“可能......可能是人手不够吧。” “胡说八道!各部门都缺人,我们飞行部更缺,我们都挤得出来人,你们客舱部找不着人?”史颀一瞪眼:“这分明就是没当回事。” 史颀本来威势就重,这么一瞪眼,乘务员脸都白了。 徐苍啧了下嘴,轻声跟乘务员:“你去外面等吧,五分钟后进场,没事,去吧。” 乘务员看看徐苍,又是看看史颀,逃跑似的离开了飞行准备室。 “人家就一个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你跟她发什么脾气?”徐苍不满道。 “哟吼,还当护花使者。”史颀阴阳怪气起来,不过很快就脸色阴沉下来:“客舱部这帮人太不像话了,是需要整治一下的。” “我们公司的几个关键部门中,飞行部,市场部和财务部都是有可以信任的人坐镇的,都出不了大问题。唯独这客舱部没有自己人,是从外面招进来的。看起来,还是得换换血。” 史颀听出徐苍的意思了:“有人选了?” “有了。”徐苍笑道:“山航的一个乘务长,你应该知道的,邓文佳教员的老婆李菲菲。” “你这.......”史颀一怔,他之前就是山航的,当然知道邓文佳,自然也晓得他的乘务长老婆。只是,他着实没想到徐苍会盯上山航的人。 似乎是看出史颀的想法,徐苍笑道:“不得不说,山航在员工思想作风管理上是有一套的。我之前觉得只要给予足够的员工激励,大家就会劲往一处使,可现在看起来不是这么简单的。学习的道路,任重而道远啊。而且,不仅仅是客舱部经理,调度室主管也要换,人选我也想好了。” “你这是要大换血啊。” 徐苍苦恼道:“唉,我感觉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我来操心,真是操不完的心啊。” 说着,徐苍抹了抹自己的头发,好在依旧相当顺滑,稍稍扯了一下,摊开一看,掌心并没有落发,徐苍便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 按着时间,徐苍跟史颀以及那名乘务员一齐进了场。正如史颀教员所言,同行的副驾驶已经在飞机上等着了。 这次飞行没有乘客,自然也就没有上客的流程,驾驶舱准备好了便是申请了推出开车,而徐苍就坐在驾驶舱观察员的位子上。 此后一切顺利,起飞,巡航,一直到临近景洪机场时,又是听到了熟悉的景洪塔台的声音:“春夏9999,可以按程序下降,建立30号跑道盲降,航道报。” “可以按程序下降,建立30号跑道盲降,航道报,春夏四个九。”副驾驶复诵。 “那就按程序下了。”史颀瞄了眼航图,调出了个五千四百米的高度,开始加入进近中。 旁边,副驾驶不免问了一句:“教员,我看程序没有变更啊,签派也没说有什么变化的,还是这么飞?” 之前两次试飞景洪机场全都无功而返的消息在机队那边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副驾驶自然也是知道的。同样的程序,同样的方式再来第三次,没有任何改变,这有什么意义,不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吗? “怎么了,你还有怨气了?” “教员,我能有什么怨气,小时费又不少我的。去景洪沾下地还能拿落地费,不要提多舒服了。”副驾驶嘿嘿笑道:“我这不是心疼油嘛。” 别看史颀是教员,在飞标还任职,但是对副驾驶还是很不错的。因此,在他面前,副驾驶也不算拘束,说起话来也没有顾忌。 “差不多就行了。” 史颀这边话刚说完,无线电里突然响起来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徐苍先生在飞机上吗?” 窝在后面无所事事的徐苍一怔,这声音分明就是景洪机场集团孟子皓的声音。徐苍当即直起身子,点开观察员的通讯接收机和发射机,调整了下耳机的位置:“我在呢,孟总吗?” “徐先生,你这是快到了吧?” 景洪机场是标准的程序管制机场,管制员是看不到飞机在哪儿的,只能通过机组人员报点来确定位置。 “已经在进近了,怎么了?” “徐先生,你注意看一下之前说出问题的那个山头,你就明白我昨天说的话了。” “嗯?”徐苍怔了一下,稍稍起身,往下面扫了一下。不过,现在高度还比较高,离触发那个虚假警告的点还有些距离,徐苍还看不到。 “现在距离比较远,高度又高,一会儿我找一下。” “好的,我在这边等着。” 随着孟子皓的声音落下,史颀不免说道:“还真干事儿了啊!” “不然呢,还真以为景洪机场的人拿我开心不成?”徐苍又是探了下身子,朝下面看了看,不过依旧是一无所获:“我这边视野受限,你们看到什么没?” 史颀和副驾驶都伸着脖子往外看了看,同样是摇头。 “算了,飞近些再说吧。”徐苍直接放弃了。 史颀询问:“那这次就按程序高度下了?” 之前为了探寻可以避免地形警告的高度,第二次试飞的时候,徐苍是尝试了高于程序高度的方法,只是最后试出来的高度会导致最后截获下滑道非常麻烦,最终被否定了。 “就按着程序高度下,景洪机场既然说都解决好了,那就看看效果如何。”徐苍一咬牙:“要是还不行,那怕是要破财消灾了。” 带着一丝忐忑和期待,随着飞机高度的下降,徐苍一直盯着导航页面的du,在临近虚假地形警告的位置时,徐苍刚准备起身查看,史颀和副驾驶便已经发出了惊叹之声。 “我去,还能这样的?” “怎么了?”徐苍心中大急,直接解开了安全带的腰带,右手撑着副驾驶的座椅往下看,只是那一眼,便是整个人都凝固住了。 只见原本在这个位置应该存在的一个小山头直接消失了,有的只是一个光秃秃的小山包,相比于其附近的地形,完全没有任何突出。 “这......”徐苍直接给愣住了:“山头呢?” “徐苍,你看下边那些石头。”史颀立马指向了山包附近散落的大量碎石:“徐苍,该不会那山头是被人工给炸平了吧?” 徐苍顺着史颀所指的方向,只见山包周围的确可以看到大量石块,这明显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有人工活动的痕迹的。 “直接把山头给炸平了?”徐苍一屁股坐下来,再是看了一眼导航页面du。此刻,飞机已经飞临了原先会触发地形警告的点,但是这次,哪里还会有什么地形警告呢? 地形都没有,哪里还有地形警告? “好家伙,这......直接物理消灭了?”徐苍当场都给惊住了。 地形警告的问题无法从程序上解决,那就直接釜底抽薪,把地形给解决了,这简直...... 史颀也当真觉得景洪机场那帮人着实是凶勐得不行,生生把一个小山头给平了,这魄力,这胆识,这创造力,不得不服啊。 “落下去,一会儿全停。”徐苍突然说道。 “嗯?”史颀一怔:“改主意了?” “局方批了多久的时间,三个小时?” 史颀摇摇头:“五个小时。” “那绝对够,这次全停吧。”说着,徐苍按下了发话按钮:“景洪塔台,春夏四个九。” “春夏9999,请讲。” “你们那边有机务和拖车吗?”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没有配套大型民航客机的机务人员和拖车。” “果然。”徐苍倒是不意外。景洪机场还没有接受改造,人员设备都很缺乏,有这样的回答也实属正常:“那你们那边安排一个不用推出的远机位,可以吗?” 并非所有飞机都需要推出的,在某些特定的机位上,飞机可以直接开车,然后滑出,不需要拖车辅助。 无线电那边沉默了一下,很快便是回复道:“有倒是有,不过我们这边没有机务人员,无法对飞机进行放行。” 对于任何一次飞行,都需要放行许可,不然飞行就是违法的。像景洪机场就没有拥有可以放行737资质的机务人员。 “对啊,我们落下去就没有人放行了,要不算了吧。”史颀劝道。 拖车可以没有,放行可不能没有啊。 “没事,我们可以自己放行。”徐苍没有理会史颀,而是直接跟管制员说道:“你给我们安排机位就行,这次落地全停。” 徐苍话音刚落,对面又是传来孟子皓的声音:“徐先生,事情解决了吧?” “孟总,你真是让我感觉到......惊喜。”徐苍感叹不已:“没有警告了,一会儿落地后我跟你详谈。” 孟子皓的声音中也有一丝欣喜:“好的,我下去等你。” 结束了通话,史颀立时问道:“徐苍,我们可以自己给自己放行?” “教员,你有无过站放行的资质的,你不知道吗?”徐苍反问。 “啊?无过站放行?”史颀都愣住了,下意识地看了下副驾驶。副驾驶忙不迭地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明显已经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 徐苍笑道:“机队一开始进来的机长教员,我都细看过档桉。我可以确定你是有这个资质的。不过,这种情况的确很少发生,你忘了也不奇怪。一会儿落地后,让公司传真过来一张放行单,你按着单子一个一个逐项检查,没问题就可以放行了。” “咦,你这一说,我倒是有些印象了。我还专门接受过培训,不过从来没有用过。” 徐苍不以为意:“无过站放行本来就是写在法规里,只是国内很少用到,国外用得稍微多一些。这种机长自己放行还可以节省机务的人力成本。只不过,机长毕竟主业不是机务,国内方面还是无法接受这个角色的多方位转换。” 史颀倒是无所谓:“没事,只要合规就行。别人不放心,我可不会有问题。” 徐苍有些奇怪:“嗯?什么意思?” 史颀哈哈一笑:“我可是做机务出身的,这算是回归老本行。” “原来如此。” 笑声过后,史颀都囔着:“既然全停的话......” 说话之间,他又是预位了减速板,然后重新设置了停留刹车,接着另外做了一个新的着陆简令。 史颀教员出手,那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很快,飞机便是安全落地。按照机场地面管制指引,飞机顺利停在了角落的一个远机位上。 发动机关车之后,机务用的那种简陋的铁架梯子被推了过来。这边没有客梯车,只能用这个代替了。 徐苍倒是无所谓,下来后发现孟子皓已经在机坪外等着了。 只能说孟子皓这人规矩意识很强烈,附近一架飞机没有,通行车辆也没有,他没有穿反光背心,就始终站在机坪管制区外,那条线就是不越过去。 孟子皓不进来,徐苍就迎过去,上来就问:“孟总,那山头?” “就是我们弄的。”孟子皓笑道:“我们合计了下成本,不管是重新设计程序,还是让波音打软件补丁,那成本都太高了。所以,思前想后,还真有人想出这么个妙招来。” “妙招?”徐苍嘴角抽了抽:“妙不妙我不知道,但是作风是比较彪悍的。” “此言差矣。”孟子皓呵呵笑道:“咱们后期要改造机场,是需要用到很多石料的。这么多石料,附近采石场产量不够,本来就要打算另寻他处。那山头炸开之后,一来解决了那个什么地形警告的问题,二来产出了大量石料,正好供给改造机场用,一石二鸟,这不是妙招?” 徐苍一怔,拍拍自己的脑袋:“这我还真没想到这一茬。” 说着,徐苍眼角余光瞟见史颀教员捧着个手机去往塔台那边了,应该跟家里通过电话,去拿传真去了。 不得不说,这主意的确相当精妙,既解决了地形警告问题,连带着后续机场改造的石料问题都解决了。 “我们后面算了下,这么一来,成本还降了不少.......” 徐苍打断了孟子皓的话:“孟总,我不是说成本问题,我的意思是说这么做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徐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孟子皓含笑道:“这里原本就是后续打算做采石场的,这次只不过是提前了。很多年前,选定此处作为采石场的候选时就派过专家做过实地勘察,看看这里有没有珍稀的动植物。为了防止意外,这次工作前,我们又派了专家上去确认了一次。后面,又是让人扫了整座小山,确认里面没有活人活物,接着告知附近所有村落人员,封锁入口才实施作业的。” “哦哦哦,原来那次是干这个啊。”徐苍这才算是恍然大悟。只能说,官方干这种事情想得还是周到的,自己是多虑了。 前面一段时间,段朗的工程队打算过来景洪这边,但是景洪这边却以有要事为由拒绝了接待。现在看来,那个时候景洪这边就在做炸山的准备工作。 “我们这边人手少,搞这事儿,别的事儿就顾不过来了。”孟子皓尴尬道:“当然了,这也不算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情,就想着让玉龙那边的工程队再等等。” 徐苍摆摆手:“没事,没事,这不算什么,你这弄得挺好。” 孟子皓看徐苍没什么问题了,于是就追问道:“徐先生,这飞行程序的问题解决了,后面......” “我知道你的意思。”徐苍点点头:“这里我也很用心。段朗的工程队马上会过来的,尽快开工改造,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越快越好,钱我会打给你们。但是,哪些钱用在哪里了,都要记得清清楚楚,我后面要对账的。” 听到这话,孟子皓忙是保证:“放心,徐先生!我们肯定会把每一分钱用在刀刃上的。” 关于这点,徐苍不算很担心。孟子皓不是那种短视的人,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湖涂的。 “段朗的工程队很专业,在改造工作上多多听取他们的意见,你们不要过多干预。如果有拿不准的,那就直接联系我,我来跟段朗沟通。”徐苍嘱咐道:“有意见,有分歧不要激化,我来处理。段朗的工程队要的只是友情价,人家是带着诚意来的,不能让人家为难。” 孟子皓在景洪也听过段朗的名声,哪里会为难人家,赶紧下保证:“我肯定能处理好的。专业的事务上,我们不插手。” 徐苍最怕外行人管内行人,这样往小了说容易效率低下,严重点是要出大问题的。 “嗯,你记在心上就好。”徐苍想了下:“后期我们会与春夏旅业合作,一开航,游客数量就要暴增,这是肯定的。所以,你也跟当地政府沟通一下,升级一下配套的基础设施。” “这个我们知道的,这边已经在开展了。”孟子皓说道:“不过,徐先生你也知道的,这边财政本来就比较紧张,整个儿翻新肯定是不行的,不是不想,是真没钱。这边政府已经将机场工作当成未来三到五年的重点项目了。” “嗯,有这个态度就行。”徐苍点点头:“孟总啊,要不你跟当地政府询问一下。我们可以出资建设一些酒店啊,或者娱乐设施,不晓得可不可以。” 孟子皓一怔:“徐先生,你这是要全包啊?” 从机场改造到当地建设,徐苍这手笔是要深入地升级整个景洪地区啊。 “这边拿地方便吗?”徐苍小声问道。 “拿地肯定方便啊,你要建酒店或者娱乐设施肯定也没问题啊。只是如果面积大,数量多,肯定是要跟当地官方通下气的。”孟子皓想了下:“这事儿交给我,我来给你当这个中间人。” 徐苍哈哈一笑:“那就麻烦孟总了。” “小事小事,现在全国不都是在招商引资嘛。徐先生这样正好是符合现在国内大势,我就是做个顺水人情。” 在为人处世方面,孟子皓的确相当老道了,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听得人很是舒服。 现在洱海那边有些指望不上了,至少不能成为主力的建设方向了。那么徐苍就考虑换一个地方了。 至少来说,景洪这边官方的态度很积极,而且从上限来说,景洪也比洱海要高,作为主力投资的基地,算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不过,徐苍并不打算迁公司,还没有到那个时候。 而且,徐苍如果要迁公司,那肯定不会再往里面迁,肯定是要往外的。作为整个西南的心脏,蓉府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现在蓉府水太深,即便是徐苍去那里也镇压不住,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 在景洪跟孟子皓又说了一会儿话后,徐苍这才是心满意足地回了洱海。 刚是一落地,手机就叮冬地响了一下,打开一看,是陆景华发过来的信息。四天后的局方副驾驶排查已经确定时间了,陆景华这是直接将安排行程发过来了。 退场后,徐苍一下机组车,便是看到远处餐厅门口站着一群人,密密麻麻的,得有十几二个吧,其中大部分是穿着飞行员制服的,只是这些人的袖章不是三道杠或者四道杠,而是一道杠。 “学员吗?”徐苍都囔一声。 这里的学员是真正的学员,是连三证都没有拿齐的那种航校学员。 在人群最前面是招飞办的主任刘敏学,另外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壮得跟头牛似的。 一开始,刘敏学是在跟那男子说话的,突地瞧见退场下来的徐苍,忙是走了过来。 “徐苍,景洪那边事儿忙完了?” 徐苍朝着那一群人努努嘴:“刘主任,什么人啊?” “能是什么人,学员呗,咱们公司的学员。”刘敏学笑道:“我们联系好了凤凰航校,今天他们过来接人。我就在食堂二楼张罗了两桌,算是给咱们第一批学员送行的。” “这样啊。”徐苍恍然大悟。 “现在飞行学院那边人满为患,根本不接收的,只能找小一点儿的航校了,只是那价格还要高一些。” 徐苍表示理解:“形势如此,也是没办法的。明年的培养合同,我是要跟飞行学院那边谈一谈的。” “对了,徐苍。”刘敏学暗地里指了下学员群角落的一个不太合群的身影,那不是别人,正是徐明坚。 此刻的徐明坚明显融入不进其他学员中,没办法,徐明坚都三十多了,而大部分学员也就二十出头,差了十岁,有代沟了,是真的玩不到一块儿去。 “你也看到了,这真的不好办。”刘敏学到现在还是有些为难:“要不让他去体验一下,在单飞前就......” “就把他拿下来吗?”就在这时,那个体壮如牛的男子缓缓过来,朝着徐苍微微点头致意:“凤凰航校大队长,祝明。” 徐苍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没什么特别的表示,而是看向刘敏学:“你觉得他能学出来吗?” 并非进了航校就一定能学成的,有太多在中途因为各种原因不合适而被淘汰的,而且绝对不是极少数。 刘敏学沉吟了下:“之前体检时,做过一些简单的小测试。当然了,这些测试不算是硬性标准,但也能反应一部分的情况,他的天赋真的很一般。徐苍,我也不是说现在就不让他去。先让他飞着,体验完了后,在单飞前,找个理由......” 一般来说,单飞是学员的一道坎,很多就是在单飞的时候被淘汰的,这样就不会显得很突兀。 “我也的确没有想到你们会送这样的学员过去,三十多了吧,跟我差不多大了。”祝明笑道:“头一次见年纪这么大的。你们这样投入,真的会有回报吗?刚才刘主任说的,只要你们需要,我们可以代劳的,而且不会找出任何的不合理。” 徐苍自然能明白刘敏学的意思,他也看得出来徐明坚好像真的在飞行上没有天赋,但是谁让人家会有一个好儿子呢。 “不行!”徐苍摇摇头,直接否定了:“不仅不能这样,还要给他安排最好的教官,给予他最耐心的教导,可以的话,多给他几次机会。如果还不行,那就算了。” “最好的教官?”祝明愣了一下,旋即轻笑道:“那不就是我吗?” 徐苍叹了一口气:“那就麻烦你了,大师兄。” “大师兄?”刘敏学怔住了,不可思议地看向徐苍和祝明,万万没想到徐苍跟祝明之间还是师兄弟关系。 哪里知道祝明却喟然叹息:“除了你,我们这些所谓的师兄在师父心里不过是随手教了些技术的普通人而已,担不得你一句师兄的称呼。” 徐苍有些无奈:“大师兄,你知道师父没那个意思。” “我知道。”祝明笑道:“我之所以这么快能晋升到大队长,还不是航校那边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不过,我们航校太小了,不可能给你们大规模培养的,而且说实话,平均教学质量也比不得飞行学院那边。” 提起这个,徐苍也是摇头不已:“现在飞行员需求太大,飞行学院那边根本不临时接培养合同的,甚至明年怎么说都不一定了。” “你跟师父说一声不就行了?”祝明随口道。 徐苍摆摆手:“不行,现在师父是更进一步的关键时刻,太多人盯着了,不能给他找麻烦的。” 祝明愣了一下,感慨不已:“所以说师父才喜欢你,换做是我,早就去找师父帮忙了。不过,你真的不进局方吗?有师父保驾护航,你在局方绝对是大有可为的。” 在局方这类机构,有没有引路人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有时候甚至比个人能力还要重要。这或许很残忍,但是却相当现实。 没有引路人,有时候做的再多也是陪跑。 可徐苍不一样,有陈向东引路,加上自己水平能力顶尖,基本就是前途一片光明。 “不,我不想去,志不在此。”徐苍道:“大师兄,如果你想,我可以跟师父说的。” 祝明干笑几声:“那还是算了,只有你还能继承师父的人脉,我可没这份量。哎呀,人比人,气死人喽,走了。如果后面见着师父,替我给师父问个好。” 说完,祝明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往回走了。 突地,徐苍想起来了什么,朝着祝明离开的方向喊了一句:“大师兄,问你个事儿,你们航校的事儿。” 祝明止住脚步,回过头,眯着眼:“咋回事?” 徐苍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大师兄,你们航校......卖不?” 第284章 大韩航空8509号空难!(求订阅!) 春夏航空洱海基地入口小广场,刘敏学眯着眼睛望向远处站在一起的徐苍和祝明。竼 就在刚才,徐苍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突然提及收购凤凰航校的事情。这要是换成别的航空公司的人,以祝明的脾性肯定是懒得理的,但是面对徐苍,祝明还是表现出来了极大的耐心。 广场角落处,祝明面露难受:「小师弟,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那你不会感觉我是在拿你开心吧?」徐苍反问:「如何,是否可行?」 「有什么可行不可行的,还不就是钱的问题?」 徐苍听明白了祝明的话,直接换了个说法:「你晓得凤凰航校老板心目中的价位?」 「小师弟,你真要听啊?」祝明赶忙劝道:「我跟你说,这事儿还是算了。」 徐苍弹了下舌:「怎么,数目很大。说来听听,我也想知道现在国内在航校上的价位。」竼 祝明叹了一口气,他看得出来徐苍是心意已决了,于是他竖起两根手指:「两亿!」 「多少?」徐苍半张脸都挤在一起了,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两亿的价格?现在通货膨胀到这个地步了?我怎么记得当初你的那个老板收购凤凰航校时才花了不到两千万,这才几年,十倍!?」 没错,现在凤凰航校的老板并非创始人,而是第二任老板。 「你还知道当年的收购价格?」这下倒是让祝明小小的惊讶了一波。这个收购价格当然算不得什么绝密,但是知道的人也是极少数,徐苍如何知道的? 徐苍当然不能说这是来自于重生者的信息优势。 如果按照上辈子的发展,凤凰航校大约在十二年后会被飞行学院合并。合并期间,飞行学院需要审核凤凰航校的各种文件,之前的收购文件自然也是被审核范围内,而审核负责人就是徐苍。 因为飞行学院从编制上就属于总局的直属机构,任何大的学院事务都要接受总局的监督。竼 「额,我瞎猜的。」徐苍干笑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价格直接涨到了十倍。」 祝明对徐苍没什么戒心,自然是徐苍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还真就被徐苍给糊弄过去了。 「十倍,你这是说少了。」结果祝明那是语出惊人:「两亿那只是航校牌照的转让价格。」 「我......」徐苍几乎要骂人了,合着还是他想像力不够丰富了。 航校的转让包括航校牌照的资质转让以及航校固定资产的转让。 航校牌照就像是公司的营业执照,只不过这个执照不是工商局发的,而是民航局给的。航校作为特殊的培训机构,民航局下发的牌照才是最珍贵的。不过,航校自身还有其他固定资产,比如土地,建筑以及飞机。 一开始,徐苍是以为两亿是航校牌照加固定资产的价格。结果,还是徐苍年轻了,两亿就只够买个航校牌照,着实是离谱。竼 凤凰航校的历史很长,所以校内建筑设施相当老旧,根本值不了几个钱。而凤凰航校的位置很偏,跟他们的训练机场琼州机场都有四十分钟的车程,土地也不贵。其机队也尽是些老旧机型,唯一比较贵的也就是那一架KINGAIR高性能飞机。 因此,徐苍当初在听到祝明说到两亿时,即便是考虑进了航校的固定资产,这个价格他也觉得高了。 不过,世事难料,一切都变了。 「那要是全买下来?」徐苍嘴角抽动:「要多少钱?」 祝明笑了一下:「没个三亿多,我觉得还是不要想了。而且,三亿多就是一个比较底层的价格,我觉得价格还要往上涨,毕竟还有别的买家。」 徐苍一 怔:「还有别的买家?」 「不然你以为凭什么价格能涨到这么高?你觉得这价格离谱,其实也没那么离谱。」祝明道:「前几年,连飞行学院这种官方路子都招不满人,我们这种野路子那更是凄惨。前面几年,我们老板整天就在琢磨着找谁接盘,结果忙活了几年,硬是没一个愿意接手的。就在他以为这航校要烂在手上的时候,国内民航管制放开了,一下子转运了。你晓得不,明天预计的学员订单会是今年的三倍,这还是放开管制的第一年,后面这个需求量只会越来越高。飞行学院承接不下来的单子全给我们分了,未来就是躺着赚钱的时候,航校牌照又那么难拿,现在凤凰航校可不是赔钱货,那是妥妥的优质资产。」竼 徐苍听得那是一个头大如斗,所以说政策才是最大的红利。仅仅是一个政策的余波就能让一间此前无人问津,濒临倒闭的航校翻了个身,直接鲤鱼跃龙门了。 「你是做航空公司的,那应该晓得培养学员有多赚钱。不是只有你看好航校的未来,很多人也抱着跟你相同的看法。政策到位,环境使然,这样的风口,猪都能起来了,更何况,现在做航校是能实实在在赚钱的,这价格能不高吗?」 徐苍无语道:「但是,我也没想到能这么高啊。三亿多,还是底线?」 「这么跟你说吧,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了,那就现在咬牙去买。国内民航管制放开的政策影响延续十年绝对不为过,至少十年内,人们对于航校投资的评价都是极高的。现在是三亿多,明天可能就要四亿多了。而且现在是红利期,你晚一年,不仅要多花更多的钱,红利也会少吃一年,划不来。」 以立场而言,祝明可算是将徐苍当成自己人了,连分析都给徐苍做好了。 的确,现在国内民航管制放开还处在早期,其影响可能还没有那么明显。更多的资本方还是后知后觉的,毕竟民航是一个相对小众且专业的领域,对于政策的解读以及后续影响的评估是存在滞后性的。 但是,随着的推移,国内民航进入高速发展后,一切都将会明晰下来。一旦资本真正涌入,那徐苍可是比不过那些大资本的,其收购成本将会极大地提高,得不偿失。竼 「三亿多。」徐苍真的是服了:「我现在短时间内,哪里能拿出这么多钱?」 徐苍大量的资金是要用到韩亚航空上的,还有一部分是要用到景洪机场的,剩下的,别说三亿了,三千万都费劲。 「那我劝你还是直接放弃这个想法吧。」祝明真心道:「后期一旦热钱涌进来,你比不过他们的。」 徐苍沉吟了片刻:「现在航校价格这么高,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业内人员对于未来民航形势的高度乐观。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打击了这个信心,一切会不会短暂地回到以前?」 显然,这句话就彻底超出了祝明的理解范畴了。 「现在不是一切向好吗,能发生什么事?」 徐苍摆摆手:「没有,我就是说说。大师兄,你说的我会记住的,要不要收购凤凰航校,今年会见分晓的。」竼 ...... 日本东京银座,作为即便是在全世界范围内都位于前列的繁华商业圈,日落之后,人流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是真正夜生活的开始。这里跟巴黎的香榭丽舍街一样,拥有大量高级百货商场,传统老店以及奢侈品消费场所。 车水马龙中,周遭事物皆是灯红酒绿,彰显着「东京心脏」的旺盛活力。 在其中某一名表店里,中村由纪夫正在试戴一款金表,作为一名公职人员,以他的收入出现在这里显得有些不相匹配。不过,看中村由纪夫的模样,这并非单纯的试一试,而是在认真考虑要不要购买。 在他的旁边,一名身材修长高挑的店员正在为中村由纪夫讲解金表的种种优点。然而,还没有说上几句,随着一阵皮鞋撞击到地板而发出的动静,日航社长长野英树缓缓而来。 长野英树挥了挥手,示意店员离开。这个店员显然是认识长野英树的,略微鞠了下躬,很是顺从地便是走开了。 「没想到中村先生对表还有特别的喜好。」长野英树看都不看玻璃柜中陈列的一大堆名表,而是倚着柜沿,状似随意地笑着,只是这言语之中似乎别有所指。竼 中村由纪夫似乎早就知晓长野英树过来,头也不回的,就顾着打量着手腕上的金表:「飞行员呐,一般就喜欢两样,一个是手表,一个是墨镜。」 「可我怎么一样都不喜欢呢?」 长野英树干过极少一段时间的飞行,所以他的专业知识在各航空公司高管中属于比较前列的。 「所以你就退下来干公司管理了。」中村由纪夫仿佛非常中意挑选的这款金表,说话之间在镜前照了好久,换着角度来。 长野英树也不急躁,就在旁边等着,连话都不说的。 「不错。」中村由纪夫越看越觉得满意。 「不错,那就留着吧。」长野英树只是淡淡地说道。竼 中村由纪夫很是自然地垂下手臂,完全没有摘除金表的样子,也没有去付账的打算,只是笑看着长野英树:「长野社长还是一如既往的慷慨啊。」 长野英树没有对中村由纪夫的恭维有一丝表示,只是淡漠地问道:「中村先生,全日空45号航班的事情弄清楚没有?」 「差不多吧。」中村由纪夫打了个哈欠:「最近为了这件事熬了好几次夜,到现在才算是稍微轻松些,长野社长有兴趣?」 「去车里说吧。」 长野英树率先出了表店,中村由纪夫也紧跟而出,店员知晓那块金表就在中村由纪夫手腕上,但是并没有任何阻拦。 在店外不远处停着长野英树的豪车,两人落座后排。司机相当识趣,看到长野英树和中村由纪夫一齐坐进来,当先就问了一句:「社长,我出去看着?」 长野英树嗯了一声,司机马上就自觉地离开了,就站在车子三四步远的地方。竼 「长野社长,你的人都是这么机灵的吗?」 长野英树淡淡道:「剔除不机灵的,剩下的就只剩下机灵的了,这不是很简单吗?」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官方机构可不能随意换人,经常下面尽是些蠢笨如猪的家伙,还奈何不得。」 「中村先生,你是忘了刚才说的话了?」 中村由纪夫不好意思地笑笑:「有所感慨而已。全日空45号航班的事情嘛,说复杂倒是也不复杂......」 说着,中村由纪夫开始给长野英树讲起到目前为止JCAB所调查来的内容。虽说这些东西后面是要向民众公开的,但是在这个时间点还是属于保密的,可在长野英树面前,中村由纪夫没有半点儿保留。 从两人相处的神态方式来看,似乎这种「合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明显是驾轻就熟了。竼 正如中村由纪夫所言,全日空45号航班的劫机事件虽然过程跌宕起伏,但是以第三者的视角讲起来并不复杂。由于作为事件主体的徐苍几乎没有任何隐瞒,他所说的内容跟日本民航局JCAB掌握的东西吻合得很好,这就大大降低了日本民航局调查的难度。 这才过去几天,JCAB那边就基本理清了前因后果了。 大约四十分钟后,中村由纪夫才算是将全日空45号航班劫机事件给大概讲完了。这四十多分钟基本全是中村由纪夫一个人在说话,搞得他 说下来很是口干舌燥。 「照你的意思,徐苍不仅仅处理了大部分事件,最后甚至决定牺牲自己来争取乘客撤离的时间?」 中村由纪夫嗯了一声:「我们检查过了,外流活门的直流驱动器的确出现问题了,这跟徐苍反馈的内容是一致的,而且有当班机长的口述,可信度极高。」 「可信度极高......」现在日本民航局还没有发布最终事件报告,所以即便是再笃定的东西也不能用肯定的句式来形容,但是中村由纪夫用可信度极高来表述基本就相当于板上钉钉了。 可一想到这个情况,长野英树就觉得胸口升起一股子邪火,一脚又是踹到前面座椅的椅背。如此突然的变化吓了中村由纪夫一跳,他着实没想到长野英树会有这样的反应。竼 「长野社长,你这是?」 长野英树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恨恨道:「多么合适的人选啊,简直就是完美契合我的设想。啊啊啊,可他为什么就是要拒绝我呢?」 在长野英树看来,徐苍提出购买百分之一A类股票的要求跟直接拒绝也没什么区别了。因为,日航的董事会没有一丝一毫答应的可能性。 长野英树是看过徐苍那神乎其神的操纵艺术的,而徐苍最后牺牲自己,挽救他人的举动简直就是最优质的宣传材料。这种条件下,长野英树自觉可以将徐苍打造成一个完美的人物标识,这不比那些明星更有辨识度,更能代表日航的形象? 长野英树相信,徐苍就是他所设想的日航代言人的最合适人选。可徐苍似乎对此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这让长野英树越想越觉得生气。 「人选,什么人选?」中村由纪夫奇怪道。 长野英树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最近国内市场,全日空追得厉害,我们想要更换一下代言人。你难道不觉得徐苍非常合适吗?专业,形象极佳,还具有牺牲精神,简直就是极其人类各种美好品质的形象。」竼 「这样啊。」中村由纪夫大约能够理解长野英树的意思了:「不过,长野社长,你或许应该感觉到庆幸。」 长野英树挑了下眉毛:「哦,什么意思?」 「徐苍不会成为英雄,我们也不会允许他成为英雄的。所以,长野社长你的设想应该也只会是设想而已。」 长野英树怔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两三秒。但是,以长野英树的见识,不过是在瞬息之间就理解了中村由纪夫的话。不过,即便是看惯了阴谋诡计的长野英树也对中村由纪夫或者说整个JCAB的椅子感觉到震撼,他确认了一遍:「可是,徐苍在全日空45航班的表现不是很完美吗?」 「完美?人类不相信完美,他们只会热衷于找寻英雄的伤口。」 长野英树思索了片刻,还是无法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但是徐苍并没有那种伤口,他的表现就是完美无瑕的。低空掠行,穿过东京湾大桥的桥洞,这种操作,世界上有几个能做到的。」 「我说是技术上的问题了吗?」中村由纪夫笑道:「不用他在技术层面上有什么问题,那反而是曲高和寡。对于一个人最大的审判从来不是法律,而是道德。」竼 长野英树眉头紧蹙:「不应该啊,徐苍最后可是牺牲自己,成全其他人的撤离,这在道德上都有可以挑刺的点?」 「牺牲自己的圣人,如果实际上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屠夫呢?」 长野英树深深地看了眼噙着微笑的中村由纪夫:「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可仅仅是听到现在,你就让我感觉到恶心了。」 「那我对此感觉到抱歉。」中村由纪夫嘴上这么说,但是不管从表情或者神态上,却没有任何反省的样子:「不久之后,将会有一段 录音公布,东京湾上的英雄最终只会成为人人唾弃的刽子手。到那时,长野社长会无比庆幸于你我二人之间牢固的合作关系。」 长野英树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从他的表情来看,这件事似乎只是中村由纪夫一人在感觉到愉悦,至少中村由纪夫所言的庆幸并未在长野英树脸上看到。 「徐苍的事情暂且不提了,这次过来找你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长野英树的语气逐渐转为凝重,甚至那表情之间已然隐现出些许狰狞:「我收到消息,下一批新增的欧洲官方航线的优先选择权给了全日空?我想知道,这是真的,还是消息传递有误。」 「这个......」前一刻脸上还噙着淡笑的中村由纪夫瞬间凝固住了表情,他能感觉到长野英树在这件事上的在意,下一批新增的欧洲官方航线的优先选择权的丢失已经触及到日航的底线了,至少比徐苍的事情更让长野英树感觉到愤怒。竼 长野英树下巴扬了扬:「中村先生,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相信你是懂这个道理的。」 一想到自己近几年接受的长野英树各种各样的贿赂,中村由纪夫就只能无奈地给长野英树透露了些许消息:「此事当真。」 「该死!」长野英树陡然暴喝:「欧洲航线难道不应该是我们先挑选的吗?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面对暴怒的长野英树,中村由纪夫叹息道:「长野社长,现在不是以前了,没有任何政策或者条例规定在国际航线上,日航还享有垄断权。自从十多年前改制以来,我们只是借鉴于此前的习惯而继续倾向于你们,但不代表这具有任何强制性。关于这一点,相信长野社长该有清晰的认识才对。」 「我不是在这里听你讲政策与条例的,任何习惯上的改变都会存在其源动力的。」长野英树眯起眼睛:「这是你们对全日空在东京湾迫降上的奖励?」 讲道理,从结果论上来说,全日空45航班的东京湾迫降无疑是一次巨大的成功。JCAB因此对全日空进行奖励,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是这个原因,长野英树反倒是稍微能接受一点的。 毕竟,这种属于极其罕见的个例。他一万个不相信全日空后面还能来一次东京湾迫降。竼 如果仅是个例,这属于长野英树的容忍范畴。 不是说长野英树过于敏感,而是他理解现在日航唯一的强势所在。现在日航已经不可遏制地衰落,至少他觉得以自己的能力,能延迟这个情况的发生就属于谢天谢地了。 但是,之所以日航还能给予至少明面上的强势,其原因就在于日航在国际航线上的优势地位。这才几年?全日空就已经快赶超日航了。要是国际航线还受不住,那日航就是断了最后一口气,此后就是如滑坡一样的崩溃。 国际航线就是日航的底线,不容有失。 不过,很快长野英树就发现问题所在了:「不对啊,东京湾迫降是徐苍完成的,跟全日空也没关系啊。」 中村由纪夫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长野社长,这件事已经是定下来了,你不用去纠结了。而且,我觉得这个情况以后应该是不会发生了。」 中村由纪夫可不敢将长岛局长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长野英树。在JCAB局长眼里,日航已经是江河日下,反倒是全日空蒸蒸日上。至少在长岛坚直心中,日航和全日空之间的份量似乎开始调转过来了。竼 没错,这次因为对羽田机场安全漏洞的保密的需求,长岛坚直局长选择与全日空合作。看似被迫,实则也是长岛坚直顺水推舟,开始逐渐与全日空缓和关系的标志。 毕竟,此前因为JCAB过于偏袒日航,跟全日空的关系一直不太好。 羽田机场安全漏洞是完 完全全的个例,但是日航的衰落和全日空的崛起却是铁一般的事实。有了这次欧洲航线优先选择权的易主的事例为开端,此后越来越多的双发合作绝对是有可能发生的。中村由纪夫所说的「应该是不会发生了」,完全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过,为了安抚长野英树,中村由纪夫也只能这么做了。 长野英树一双眸子就跟鹰隼一般,双方对视,看得中村由纪夫心里发虚,不自觉地躲避了长野英树的目光。 光是这个微小的举动就已经能说明很多事情了。 长野英树长出一口气:「我可以相信你吗?」竼 中村由纪夫立时换上一副难看的笑脸:「这是当然的,毕竟日航还是国内民航的中流砥柱。」 「不过,看起来有人开始不这么觉得了。」长野英树没有继续往下说了,只是看上去有些悲哀,但是他的情绪控制能力很好,那种落寞感只是出现了一瞬,之后就被完美地隐藏掉了。 「走吧,今天不太顺路了。」 中村由纪夫一怔,立时会意,自己离开了车子。 没过两分钟,中村由纪夫站在路边,望着远去的豪车,嘴角掀起一丝嘲弄的弧度:「愤怒却无力?啧啧啧。」 在车里,长野英树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仿佛雕塑一样的长野英树,咽了下口水,这种死寂的氛围实在是太难受了。 突然间,久未行动的长野英树稍稍动了一下,他抬了下眼皮,陡然发现司机在看自己。竼 换作以前,他怕是至少要冷嘲热讽一番,这现在他连火气都升不起来了,最终他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帮我联系一下徐苍。」 ...... 翌日清晨,徐苍打着哈欠,就披了件便装,头发也没有整理就悠哉悠哉地去了食堂。 当然了,对于一向喜欢赖床的徐苍来说,早餐通常是不存在的,在他的生命里,只有早午餐这个概念。 不过,徐苍过来的时候才十点,食堂师傅还没有准备午饭。好在徐苍也不是那种讲究人,让师傅下了碗面条,然后去角落处拿了份今天的报纸,方便吃面的时候消遣一下。 在这个时代,娱乐手段还比较匮乏,也就是能看看报纸了。 这边的食堂师傅是徐苍特意从剑川市的几家酒店雇来的,其中一个还能做维扬菜,这也算是徐苍的一点儿小私心了。竼 维扬菜师傅的手艺很不错,给徐苍下了碗清汤面,清清爽爽,很是符合徐苍的口味。 不过,洱海这边食材不算丰富,至少是对维扬菜来说是这样的。所以,徐苍也不能过分地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偶尔吃一下家乡菜就算不错了。 这边刚是嗦了一口,突地,徐苍的目光放到了报纸头版左下方的一块区域上,里面介绍了木华航空终止与韩亚航空在国际航线上的合作,转而与大韩航空签订新合同的事情。 「上新闻了?」徐苍吃面的动作都停下来了。这份报纸可不是什么小报,国内知名度还是很高的。徐苍让马诚把这件事搞得大一些,没想到能上这种级别的报纸。 不用想,在韩国报纸上,马诚肯定也是下了功夫的。而且,大韩航空本身就与韩国报业有比较深的合作,这种利己的消息不得卖命的大肆宣传? 徐苍想了下,放下筷子,还是决定给马诚打过去一个电话。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上马诚的确是出了力的,而且还不小。 拿出手机,找出马诚的号码,徐苍打了过去。很快电话就接通了,对面传来马诚懒洋洋的声音:「徐苍,最近你这主动找我的频次有些高啊。」竼 这语气之中有些调侃,徐苍跟着笑了起来: 「我刚看报纸了,我跟你说的那事儿上报纸了。」 「看见了?」马诚呵呵笑道:「还是花了些功夫了,可还满意?韩国那边我知会了大韩航空,他们会负责在韩的消息宣传的。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是利好,而且可以打击到韩亚航空,他们一定会尽力的,我就不掺和了。」 「没事,韩国那边就交给大韩航空吧,他们估计做得比你卖力多了。」徐苍笑道:「这次事情,我会记着的。」 「有你这句话,我可就放心了。当然了,就算你不记着,我也会找机会让你想起来的。」以马诚的性格,说出这番话倒是正常,只是马诚的语气似乎并不太在意,毕竟这件事上,木华航空其实是获利的,并非单独意义上地在帮徐苍,更像是顺水推舟。 「没事,后面有的是合作的机会。」徐苍道。 忽地,在提及大韩航空后,徐苍想起来一件事:「马总,你们公司那个朴得圭后面怎么说了?」 朴得圭是木华航空安监部的一个领导,韩裔。此前因为徐苍为了避免釜山空难而强行将他换下,原本他应该是那次航班的机长。就是那次,朴得圭还去马诚办公室闹了一阵。只不过后面马诚还是把他换下了,之后徐苍就没有在意这人了。竼 结果,今天说起来大韩航空,徐苍脑海中的某些记忆就被激活了。 「他啊,走了。」马诚随意道。 「走了?」徐苍一愣:「怎么死的?」 「不是,不是,不是那个走了,就是......离职了,跳槽了。」 徐苍略有些尴尬:「哦哦哦,不好意思,有些理解错误。去哪儿了,知道吗?」 「回去了呗,回韩国了。」马诚道:「我听说他好像去了大韩航空。」 「你说什么,他去了大韩航空?」竼 马诚嗯了一声:「怎么了?」 徐苍没有回答,他脑海中的某些记忆不仅仅是被激活了,而是彻底清晰起来了。 「朴得圭。」徐苍以一种微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大韩航空8509号空难!」 第285章 组建空客机队!(求订阅!) 时间一晃而过,两天的时间便是过去了。期间,徐苍的左手倒是没有出现什么症状,这倒是让徐苍感觉到一丝安心了。 或许真的就是如圣路加医院的医生所说,此前那短暂的无法感知温度的情况就是一个偶然状况,随着伤势的恢复,这种情况是不会再出现了。 匸不过,相较于这种不确定的事情,倒是有一件实实在在的喜事降临到了徐苍的头上。 秦异终于带来了春夏旅业集团董事会的消息。又是在基地外熟悉的山坡上,徐苍跟秦异两人并肩而已,吹着洱海那边伴着水气的风,腥腥的,却极是惬意。 “如果只是想要安逸的生活,这里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徐苍很是随意地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是不错。其实论气候,剑川也很不错。不过,剑川太干,我不太习惯,这边倒是刚刚好。” “就是交通闭塞了些。”秦异目光轻移,落到有些出神的徐苍身上:“我听说你解决了景洪机场的飞行程序问题” “你的消息还真是快啊。”徐苍笑道。匸秦异双手插兜:“在商界,消息不够快,那还是趁早别干了。” “嗯,景洪机场的飞行程序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徐苍没有一丝的隐瞒:“快些的话,九十月份就能开航了,就算慢一点,也不会延迟到明年的。”秦异眉毛一挑,显然是对景洪机场的改造进度感觉到讶异:“我记得景洪机场以前从未民用过,那么改造工作应该很多才对,今年内真的能完成?”徐苍紧了紧外套,甚至有些蜷缩起来:“可以的,这是我可以给你的确切消息。”说着,徐苍转过头来望向秦异:“那这次你给我带来了你们董事会的确切消息了吗?” “如果你关于景洪机场的消息是确切的,那么我可以给你的答复是董事会同意了你的要求。”秦异特别指出道:“想要我们给你开放所有的线下销售渠道,一个济州岛的份量不够,在景洪机场上,你们也需要保证我们的旅行团拥有最高的优先权。如济州岛那般,只有在满足了我们的旅游团的运输需求后,才能将其余运力用于他处。” “看来你们对景洪机场的前景很看好。”匸秦异哼了一声:“你不也是吗?全面接手景洪机场的民用化改造,就算是三大航都没有这么大的魄力。像景洪机场这样的省内机场,如果投资失误,那就是血本无归。我不知道你当时是怎么做出这个决定的,但是我真的很佩服你。在胆识上,我不如你。”对于秦异的夸奖,徐苍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秦异瞥了徐苍一眼,淡淡地说道:“你好像很不开心?” “啊?”徐苍回过神来,摸了下自己的脸:“很明显吗?”秦异嗤笑道:“你不就是那种把情绪写在脸上的人吗?” “是吗?”徐苍知道秦异并非在讥讽自己,只不过秦异平时都酷酷的,即便是没那么个意思,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有种居高临下的错觉:“你们是不是跟剑川航空有合作?” “嗯?”秦异倒是没想到徐苍的话题跳跃性这么快,稍稍讶异之后,倒是相当实诚地点了点头:“是的。剑川也算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旅游胜地,其中运输业务一部分是由蓝天航空负担的,另一部分就是剑川航空。蓝天航空那是价格便宜些,剑川航空......你知道,有些官家背景,是需要给些面子的。”匸之前秦心就曾经做过春夏旅业的代表跟蓝天航空洽谈运输合作合同的事情。 也就是说,春夏旅业过去剑川或者经停剑川的旅行团,只要蓝天航空或者剑川航空有相应的航线,那就由他们承担。 这样的好处是成本较低,而是包机稳定性比较高,另外在相关保障上也能得到更加优先的地位,易于提升旅行团的路途舒适度。 对于蓝天航空或者剑川航空这样体量的公司来说,光是春夏旅业的合同就已经算是不错的收入了。 那么换句话说,如果剑川航空丢失了这部分业务,想必也是要伤筋动骨的吧。 其实,蓝天航空和剑川航空在很大一部分航线上是重叠的。将相应的运输合同拆成两份,分别跟蓝天航空与剑川航空合作其实是有些多此一举的。 不过,剑川航空中有不少剑川城投的投资,背景不一样,这个还是需要考虑的。 “给一些面子?”徐苍笑得很是灿烂,完全没有之前不太开心的表现:“那意外之意,不给面子也行了?” “你这说法......”秦异眼神之中透着一丝无奈:“如果你要这么理解也行,毕竟这也是顺手而为。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徐苍眼睛眨了下,甚至还有些可爱:“你刚才不是问我是不是不开心吗?”匸 “你的脸已经回答了,所以不需要重复这个问题了”秦异冷漠地说道。 “真是一个无趣的男人。”徐苍叹了一口气:“最近一段时间,剑川的几家航司比较热衷于搞些小动作,这样是会让我不开心的原因之一,虽然只是占了很小一个部分。很快,我需要去一趟英国,其中有两家是需要等我回来再处理的。为了防止我对他们的容忍而使得他们产生一些不好的幻想,我觉得有必要先杀一只鸡,来震慑一下其他两只猴。”说完,徐苍还补了一句:“这是为了我去英国期间,给秦心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烦恼的请求啊,想必你应该是会答应的吧?”秦异这么个高冷的人直接被徐苍给说懵了,他反应了一会儿:“意思是我还需要感谢你吗?”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是可以的,我也会爽快地接受的。”秦异额头上冒出来几根青筋:“虽说我们与剑川的前一份合同也恰好要到期了,但是如果不续签,后续空出来的运力由谁填补?” “我们啊?”徐苍指了下自己:“你们往剑川送的旅行团其实也就来自于那几个地方,我们都有相关的航线,是可以完美替代剑川航空的。当然了,需要指出的是,我们不是为了赚钱,价格会与此前你们与剑川航空签订的价格一致。”匸 “那你们不还是在赚钱?” “那难不成还让我们白干不成?”秦异冷笑道:“虽然也不算是致命的,但是没有合适的利益,我们凭什么跟剑川航空终止合同,毕竟我们要稍微考虑一下剑川城投的想法。” “那如果说后续我们可以包了你们在景洪的酒店等服务呢?”徐苍道:“现在景洪当地的配套设施并不够,一旦开航,不管是酒店相关的住宿服务,还是其他一些娱乐服务都会是稀缺货。难道你们打算将送来的旅行团安置到小旅馆,这样不太好吧,不太符合你们春夏旅业的风格啊。”秦异眼睛一眯:“你什么意思?” “我们将会在景洪进行更进一步的投资,未来景洪最好的酒店,最具吸引力的娱乐设施都会是我们的。”徐苍扬了下下巴:“还是那句话,合作即是共赢。” “可现在就凭你一句话?”匸徐苍沉声道:“没错,就凭我一句话。你所要做的仅仅是更换一个合作方,所损失的不过是剑川城投一些无关紧要的好感,而你们能得到的显然是要更多的。”秦异站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了。 诚然,徐苍没有给他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以来证明徐苍将会在景洪进行进一步的大规模投资。 但是,在本能的驱使下,秦异比较倾向于相信徐苍。这本来就是一个唯心的选择题,全看秦异对徐苍的看法。 大约半分钟后,秦异略微垂下眼皮:“如你所愿。”徐苍听罢,微微颔首:“我会非常感谢你的。”就在这时,徐苍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接过来一听,却是总局飞标司的司长吴越。 匸 “徐苍,方便说话不,现在?”徐苍瞄了眼旁边的秦异,只见秦异眼观鼻,鼻观心,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于是,徐苍也没有可以走开,直接就是说道:“吴司长,你说嘛。” “哦哦,好的。”吴越当即道:“你之前问过我的,关于招女飞的事情,你还记得不?我去民航总医院问过了。”听到这话,徐苍一下子身体就紧绷起来:“怎么说?” “没用。”吴越直接说出了一个非常无情的词语:“其实在国际上,招收女飞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了。但是,在民航领域,国内起步比较晚,所以在女飞上走得也落后比较多。不过,即便是在国外,女飞其实也不多,你晓得的,跟先天的生理条件有关系。” “既然如此,如果是碍于航卫条例,有国外先行在前,我们只需要借鉴即可,又不是让他们凭空制订出一份新的航卫条例。”结果吴越却是说道:“可现在只有你有这样的需求,他们似乎没有动力专门为了你去启动这样的工作。”匸徐苍一听这话,直接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确实,如果是大势所趋,即便民航总医院不想改变,那也必须顺应时代潮流,为女飞制订出一套适合的航卫条例。 可现在哪里有大势,就徐苍一个人的要求,即便是国外已有先例,但是将之借鉴到国内,还是需要进行一些本土化的修改的,这不是工作? 在徐苍眼里,这工作应该不算很繁重。可问题是,本来就是没必要的,完全可以直接忽视掉徐苍,这样不就是一点儿工作都需要做了,不是更好? “吴司长,如果让我师父去跟民航总医院提一下,你觉得有可能吗?”徐苍刚是开口,就产生了后悔的念头,直接进行了自我否决:“算了,当我没说。”吴越倒是实实在在地回答起来了:“我感觉也不行。陈局现在虽说只差一步,但毕竟还没有转正,副的话......徐苍,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徐苍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原本徐苍觉得这事儿即便麻烦些,但是费一些手脚应该还是可以拿下的。 哪里知道,仅仅是在局方这一块,直接就给卡死了。匸 “徐苍啊,要不就算了。就算民航总医院同意了,你们又没有空客飞机,我们飞标司也不能同意的。这个可不是我针对你,而是参照国际惯例。”吴越说道:“我不知道你还是出于什么考量想到要招收女飞的,但是似乎不管从哪个角度,现在都不是一个适合的时机吧?要不,你再琢磨琢磨,不要太执着了。”吴越的口气根本就不像是民航局的司长,反倒像是徐苍的长辈,在耐心地劝导徐苍。 徐苍当然知道这件事没什么好处,但是徐苍又不是真的只看利益,毕竟他还有一些别的在乎的东西。 徐苍知晓吴越是在为他考量,虽然他心意已决,但是嘴上还是松了口:“吴司长,我会认真考虑的。”吴越笑骂道:“你这小子,当我听不出来你就是嘴上答应,心里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吧?”被吴越一语点破了心思,徐苍脸上有些发烫:“吴司长,我没这个意思。” “算了,你小子犟得很,这点儿你师父都管不了,我也不操心了,属于多事。”吴越道:“对了,我听说你最近在跟全日空合作?”匸 “嗯?”徐苍很是讶异吴越竟然还在意这事儿:“是有的,一些简单的培训方面的合作。吴司长,你这日理万机的,还关心这个呢?” “简单的培训?你跟我说说,是不是为以后开辟国际航线做准备的?”关于这个徐苍倒是没有隐瞒的必要,很是爽快地就承认了:“我们春夏航空也不能一直就局限在国内吧,总是要飞飞国际航线的。我也不是说贬低国内航线,但是总体上来说,国际航线还是更赚钱些嘛。” “你这小子还真是直白。”吴越笑道:“我也不是说阻止你们涉足国际航线。你们有剑川机场的优先权,以剑川为中心发展国际航线基本没有阻碍。但是,如果只是飞一飞东南亚,日韩等周边国家和地区,那倒是没什么。然而,如果你真的是想要吃到国际航线中的利润大头,那还是看欧美航线。” “吴司长,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吃急了,容易噎着了。” “那确实容易噎着了。”吴越提醒道:“如果你想要飞欧美航线,别的不说,其中一件事你必须提前办妥了,不然等你真的运营欧美航线,将会遇到无穷无尽的麻烦。”徐苍一怔:“什么事?”匸 “加入cASS。” “cASS?”徐苍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国际航协的货运账户结算系统?” “没错。现在运行欧美航线的航空公司基本都加入这个结算系统了,如果你没有加入而去运营欧美航线,在记账,成本控制方面都会遇到很大的麻烦。”吴越想了一下:“而且,可以的话,同时也要加入国际航协的多边联运协议。” “国际航协的多边联运协议?mItA?”徐苍揉了下太阳穴:“意思就是让我搞定IAtA?” “意思是说,原本在规划未来国际航线的时候,你就没有将IAtA纳入考虑之中?”吴越着实有些无语了:“还好我及时提醒了你,不然你这是要犯大错误的。”徐苍也是有自己的难处的:“吴司长,你应该也知道的,IAtA不是那么好加入的。国内这么多航司,实力比我们强的多得是,可最终能加入IAtA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了。更别说,加入IAtA也并非意味着就加入cASS和mItA,这两个都是需要额外签协议的。这路不是很好走啊。” “不好走也要走,不然你就直接绝了开拓国际航线的念头,抑或是就在周边飞一飞,欧美航线还是别想了,那是给自己找麻烦。”匸听到吴越有些严厉的话语,徐苍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记住了,吴司长。” “但愿你是真记住了。”吴越哼道:“对了,前面我跟你说的,李局要见你的。” “嗯?”徐苍心头一紧:“李局开口了?” “是啊。最近几天过来总局这边一趟吧。我听说景洪机场那边飞行程序的事情解决了,你正好顺道过来签一些景洪机场的一些相关文件。另外,你们关于翠鸟航空的一些申请也审核完毕了,你也一并签了吧,也不算单独为了李局过来一趟了。”正如吴越所言,如果让徐苍只是为了李解局长的谈话而去一趟汉京,他还真是有些不乐意的。 不过,要是可以顺道做完这么多文件工作,那的确是比较容易接受的。 “吴司长,我后面有一个局方检查,等那个检查过了,我再去汉京吧。” “局方检查,什么检查?”匸 “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一个局方委任代表要检查副驾驶,我们公司就派了我过去。”徐苍笑道:“吴司长,这可是公务,不是我故意推迟去汉京的时间的。” “局方的副驾驶检查?”即便是身为飞标司司长,吴越听到这话也觉得离谱。 不过,他思索了一下:“好像木华航空剑川基地那边近来的确报了一个检查申请,时间原定是明天吧?” “对啊。”徐苍本能地感觉到一丝问题来:“吴司长,有什么问题?” “如果我没有记错,那场检查时间变了,地点也变了。”吴越说道:“要不你去确认一下?可能会有一些新收获。”......带着一丝疑惑,徐苍回去了春夏航空的飞标中心问了一下情况,结果连自家飞标中心的人都没有收到检查更改的通知。 不过,徐苍都开口了,飞标中心的人直接打电话问了那个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局方代表。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不管是时间,还是地点,全都给改了,只不过由于信息周转比较慢,春夏航空这边还没有收到消息。 匸原来是这个局方代表临时要去总局那边参加一个会,跟原定的检查时期给撞上了。 遇到这种事情,航空公司那都是被动方,毕竟人家是局方代表,万事以人家为优先。 于是,飞标中心只能临时按着那个局方代表的行程变动,联系了汉京的模拟机中心,将检查地点和日期全顺着那位局方代表了。 这么一来,检查的时间又推迟到了三天后,地点是国大航空的模拟机训练中心。 没错,就是那个徐苍跟陈向东发生火灾的模拟机训练中心。不过,这么临时改动其实是相当令人恼火的。 但是,恰好徐苍也是要去一趟汉京总局,这的确是一次非常不错的变更。 于是乎,徐苍在洱海多待了一天,在检查前一天起了个大早,经由剑川,乘坐自家飞机去了汉京。 虽说徐苍去过汉京总局很多次了,但是还从未见过总局局长李解。而在前世,徐苍当上总飞行师时,李解其实已经退下去了,徐苍也只是看过他的照片。 到了总局大楼,在吴越的指引下,徐苍到了李解的办公室。甫一进来,徐苍便是能看见办公室内那有些古典气息的庞大书柜,他是听说过民航局局长的文学造诣很高的,但是也仅仅限于听说而已。 今天过来他的办公室,光是那摆设,便是足以验证之前的传言非虚。匸或许真的是因为文学气息的熏陶,李解的相貌平平无奇,但是透露出来的气质却很是儒雅。 其实,李解倒不像是一个民航局的局长,反倒有点儿像是大学文学系的教授。 “来啦,比我预计得来得早了些。”李解在徐苍进来后并没有站起来迎接,而是向着徐苍招了招手,示意他随便寻个地方坐下,看起来并没有民航总局局长的架子。 只是李解这话就有些意思了,而徐苍也听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看来我在李局心中的形象甚是散漫啊。” “至少不算是积极勤勉的类型。”李解轻笑道,旋即跟领路进来的吴越吩咐道:“去忙吧。”吴越看看徐苍,又是看看李解,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退出了办公室。 徐苍倒是不见外,他见过太多大人物了,面对李解没有丝毫的拘束。李解让他随意寻个地方坐下,他真就自顾自地坐下了,很是轻松。 看到如此行为的徐苍,李解只是笑了笑:“听说你明天要参加一个局方的副驾驶检查?”匸徐苍笑了起来,开了个小玩笑:“是啊,我还有些担心万一没过怎么办呢。”李解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徐苍的左手,接着却是摇了摇头:“比起你说的那个,我担心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徐苍啊,局方委任代表就该有相应的威严,我可以容忍你处置一个局方委任代表,但这是上限了。”徐苍心中一动,暗叹这个总局局长当真是心思缜密,一下子就猜到了徐苍的想法。 “李局,这是我身为IcAo专员的权力。”李解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但是如果你处置更多的西南地区的局方委任代表,你会让西南管理局很难做,而我也不希望这种难堪的事情发生。”徐苍的目光微凝:“如果这种程度都无法接受的话,后面所要发生的事情岂不是会让李局更加为难?”仿佛是知晓徐苍所指为何事,李解的表情没有任何一丝的变化:“那是航空公司之间的商业行为,跟局方无关。”匸此言一出,徐苍眼中精光闪动:“李局的意思是局方不会管?” “我说过,跟局方无关,我们并没有闲情逸致去管理所有事务。”徐苍很快就会意,略微垂首:“感谢总局的理解。”李解没有太多的反应,依旧保持着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淡然而言:“你在日本做的事情很不错,国际民航组织都发来函件提及此事。就像是之前在雅加达的那次,我们会给予你应有的奖励。说吧,你想要什么?”说实话,徐苍是有些想不通的。 没错,从最直观的感觉上来说,徐苍在日本处置了一件非常危险的劫机事件。 但是,如果要奖励,那也是日本民航局奖励啊,怎么cAAc如此上心呢? 这明显是有些说不通的。之前雅加达那次,主要是后续狠狠地杀了下英国民航局的威风,那才是真正地给cAAc长脸了。 可这次日本的事情,有可比性吗?匸没错,这至少来说肯定不是一件坏事,但李解直接让徐苍开口要东西,这明显有点儿过分慷慨了。 念及于此,徐苍突地想到李解话中的一些东西:“李局,你好像很在意IcAo啊。” “嗯?”李解的眼皮抬了抬,但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徐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李局,是关于国际民航组织一类理事......”这话还没有说完,一直淡然以对的李解陡然眼睛睁得滚圆,双目之中爆射出夺目的光辉:“徐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徐苍心神一动,连忙歉意道:“李局,是我多言了。”李解嘴唇抿了下:“说出你想要什么,然后离开吧。”匸显然,刚才徐苍那番话已经让李解有些不快了。 不过,这本来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猜测,不该引得李解反应这么大才对。 徐苍蓦地瞧见李解鬓角上的白发以及脸上尽力掩藏的一丝疲惫,似乎是猜到了什么。 不过,在这个时间和场合,徐苍还是慎言为好。他想了下,说实话,他一时之间还真没想到有什么想要的。 突然间,脑中闪过一丝灵光,当即郑重道:“李局,我们春夏航空想要招收一名女飞,但是在民航总医院和飞标司那边有些问题......”徐苍想着如果这件事能让李解出手相助,或许还有点转机。 如果李解还没有办法,那怕是真的麻烦了。李解似乎对徐苍的要求没有太多的惊讶,又是恢复了之前慵懒的模样,略微抬了下眼皮:“你不是跟吴越咨询过了吗?他的答复如何?”徐苍心念一动,没想到自己向吴越询问招收女飞的事情,李解都是知道的。 这位总局局长还真是手眼通天啊。也没有过多隐瞒,徐苍当即说道:“民航总医院那边似乎有些嫌麻烦......”匸 “这件事好办。”李解摆摆手:“你要求他们,他们自然会嫌麻烦。我要求的话,那便不会有麻烦。不过,据我所知,参照国际惯例,女飞基本都是要安排在空客机型上的。这其中有现实因素考量,不是我要求就能改变的,一样是需要遵从的。但是,你们春夏航空可是没有空客飞机的。民航总医院那道关卡我可以帮你度过去,飞标司那关就不行了,你还是换一个吧。”看起来,在应对飞标司的意见时,局长是表达了充分的尊重。 毕竟人家国外民航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绝对是有道理的,能让民航总医院专门弄出来一份适合女飞的航卫规章就已经很难得了,可要是说挑战国际惯例,那李解是万万不能的。 这是底线。徐苍抿了抿嘴,没有说话,看着沉默的徐苍,李解说道:“航线,各类申请,我不觉得你就没有需要求助于局方的事情。”然而,在沉默片刻后,徐苍突地说了一句:“如果春夏航空有空客飞机呢?”这话下来就连李解都愣住了:“你说什么?”匸徐苍深吸一口气:“春夏航空会组建空客机队。”李解终于还是确定了徐苍的话,但是这无疑是令人感觉到极端震惊的。 他盯着徐苍,来了一句:“就为了一个人?”从徐苍所言,李解是可分析出来徐苍可不是真的为了招收多少女飞,他只想招一个。 而且,很明显,那个人很特殊,徐苍甚至愿意为她单独组建一个空客机队,这简直不可思议。 “你要知道,以你们公司的体量,再组建一个空客机队就是凭空增加运营成本。”李解沉声道。 春夏航空已经有波音和ARJ两个系列的飞机了,这对一间小规模的航司来说其实都已经算比较多的了。 小一点的航空公司还是运行单机型最好,这样会节省不少成本。几乎不用细想,徐苍组建空客机队不管从哪个角度,在商业上都是一个错误。 “我知道。”徐苍只是说了这三个字:“可我不在乎!”匸李解仿佛重新认识了徐苍,片刻之后,头一次露出笑意,感叹起来:“年轻真好啊!算了,你去提交招飞申请吧。” 第286章 反查局方代表!(求订阅!) 在剑川机场工作区,有气派无比,凋龙画凤的木华航空剑川基地,也有沉稳大气的国大航空剑川分公司,而天东航空的剑川分公司虽说造型简约,但是却透露出一股现代化的科技美感。 而那些本土的航空公司,比如蓝天航空基地大楼则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一种古板与守旧。 但是,蓝天航空的基地大楼从来不是剑川机场工作区一众航司大楼中最丑的,最丑基地大楼一直都属于剑川航空。 没错,这个冠以剑川之名的航空公司却无时无刻不在行贬低己名之事。 而且,最要命的是,蓝天航空跟剑川航空就紧挨着,两栋机场工作区最丑的建筑交相辉映,着实是辣眼睛。 不过,相较于蓝天航空大楼四四方方的古板,剑川航空大楼是全方位的丑,挑不出一点儿优点的那种。若是单独看剑川航空大楼,大部分会有一种时间回朔到上个世纪的错觉。 细密的白色方瓷砖以及深蓝色表墙涂料,如果不是顶部挂着的剑川航空四个字,单从建筑面貌来看,真的很像是二十多年前的主流建筑。可问题是,剑川航空的基地大楼的落成时间还不到五年。很难想像剑川航空是聘了哪位从墓里挖出来的神仙来设计大楼的。 然而,相较于土得掉渣的外观,剑川航空内部的装潢和陈列却相当时髦,这种差异感真的容易让人怀疑那位设计师是不是在出土的过程中产生了精神分裂。 在剑川航空大楼顶层的办公室里,运行副总裁申一山在听到秦异的话后满脸的震惊。 “秦总,你的意思是说两个月后,我们与春夏旅业的运输合同终止,不续签了?” 申一山就站在自己办公室的中央,反倒是作为客人的秦异悠闲自得地坐在沙发上,场面显得有些奇怪。 秦异在别人面前始终保持着冷漠的表情,弹了下茶几上的杯壁,发觉到茶水似乎还很烫,于是往后微微靠了靠,神色奇异地盯着眼前这位剑川航空的运行副总裁。 说实在,相较于其他航空公司的高管,申一山的外在形象却是不怎么样。四五十岁,矮矮胖胖的,而且发量还相当堪忧,完全没有那种成功人士的气质。 “申总,我刚才应该说得很清楚了才对?”秦异轻声说道,不疾不徐:“还是说我用了什么带有歧义的词语,让你产生了某些别的想法?” 申一山嘴角抽了抽,他们剑川航空跟春夏旅业合作是要早于蓝天航空的。毕竟在剑川这边,除了三大航的分支,就属于蓝天航空和剑川航空有些实力。春夏旅业的选择其实没那么多。 剑川航空处于不上不下的地位,因为还没有财大气粗到可以完全无视春夏旅业的运输合同的地步。 按照正常的发展,两个月后,之前签的合同就该到期了。这种合同原本是有很大续签的可能的,剑川航空前几天还在讨论派谁去春夏旅业集团商讨合同续签的事宜。 只是,剑川航空还没有决定人选,人家春夏旅业首先过来将路给堵死了。 “秦总,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申一山明显是有些急了:“我们两家合作期间应该没有什么不愉快才对,为什么要突然终止合同?” 秦异等了稍许才是慢悠悠地端起茶杯:“你这个突然用得很好。如果没有意外,我们的确会与你们续签合同的。” “可是现在出意外了。”申一山一咬牙:“秦总,方便透露一下吗?或许,我们还是可以挽救一下的。” “挽救?”秦异仿佛听到了什么最为可笑的事情,放下茶杯,霍得站了起来。在身材矮胖的申一山面前,秦异的体态显得是那么修正,而那发自内心深处的贵气更不是申一山可比的。 秦异扬了扬下巴:“申一山,你从一个签派员一路走到现在这个位置,花了整整十七年。我原本觉得像你这种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人会拥有足够的眼光。不过,看起来是我想错了。” 这位剑川航空的行政副总裁其实是天东航空的签派出身。其职业生涯的前十多年是在天东航空度过的,后面趁着剑川航路草创跳槽过来。或许这个决定是他人生最重要的决定,作为创始成员,他一跃从一个中层跃迁到了高层。 通常来说,这种实打实熬上来的人是很会看人的,这也是秦异对申一山感到失望的原因。 “你刚才问为什么?”秦异冷声道:“你或者剑川航空本身并没有错,但是你们站错队了,这就是原因,足够了吗?” 申一山怔了一下,眼珠转动,脑子百转千回,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懂剑川航空在什么事关春夏旅业的决策上做了什么错误的决策。 “秦总,我......我不明白,还是不明白,我哪里站错队了?”申一山陷入了惶恐之中,秦异这种表态才是最致命的,站队问题永远是一个原则问题,虽然他不明白哪里做错了,但这件事似乎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陆景华知道吗?”秦异突然问道。 “陆景华?”申一山愣住了,旋即一反应:“以前的蓝天航空的飞行部总经理?” 剑川机场工作区不大,各家航空公司之间还是有些了解的。申一山知晓陆景华倒也是情理之中。 】 “那你觉得他这个人前途如何?”秦异继续问道。 “这......”申一山不太明白秦异的意思。明明前面是在谈剑川航空和春夏旅业的合作,怎么话题一下子换到了陆景华身上?说实在的,在申一山心里,陆景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根本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申一山也不好直白地将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他稍微组织了下语言:“如果他还留在蓝天航空,或许还有可能做到运行副总裁的位置吧。但是,运行副总裁应该就到头了吧。” 秦异轻笑道:“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他没有靠山。”申一山一咬牙:“我更能明白我们这种没有靠山,没有背景的人的天花板在哪里。那种可以无视一切的天命总归是极少数的,大部分人还是要选择一个合适的靠山的。” “没错!”秦异点头道:“陆景华这个人有些能力,但是也仅限于有些能力。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他的未来会远高于你,你们两个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申一山明显没有想到秦异会进行这样的对比,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显然不太认同秦异的话。 他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只有一份自己的傲气。怎么能甘心被秦异这般评价? 如果是对比秦异,他是心悦诚服。可要是对比陆景华,申一山自问自己半点儿弱于他。 “秦总,咱们好像是说得有些偏了。”看得出来,申一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一方面,这也是实情,陆景华跟双方的合作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另外就是申一山听不得秦异的那些话,但是他又不敢反驳秦异,只得回避这个话题。 然而,秦异却是哼道:“你觉得偏了,我看一点儿都不偏。你刚才说无视一切的天命只是极少一部分人,所以你只会以最肤浅的认知去判断自己的站位。没错,陆景华跟你能力差不多,但是他的未来就是比你高出太多。当年,你辞去在天东航空的中层职位来到了刚刚建立的剑川航空,这是人生转折点。现在陆景华也做了同样的事情,他还找到了自己的靠山,也就是说你口中那个无视一切的天命。对于普通人来说,找靠山的确很重要,但是很明显,陆景华的眼光比你好太多了。” 申一山身子剧颤,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嘴巴微微张着,如果到现在他还听不出来,那他这四十多年就算是白过了。 “徐......徐苍?”申一山深吸一口气,希望平复内心狂涌的跃动:“你说的是徐苍!他......他才是一切的源头。” 此时此刻,申一山终于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站错队了。 “不可能的,你为什么要听他的?”由于那巨大的震惊,申一山甚至忘记了对秦异的称呼礼仪。 不过,显然秦异并不在意这些小问题。他有些可怜地看向申一山:“你以为联合蓝天航空,木华航空剑川基地就能逼徐苍就范?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秦异叹了一口气:“你们在替徐苍下决心。” “下决心,下.......什么决心?”申一山心里一咯噔。 “如果你们老老实实,以徐苍的性子,即便是他拥有剑川机场的优先权,或许还是能允许你们喝喝汤的。徐苍跟蓝天航空以及木华航空剑川基地有嫌隙,那是他们的事情,你跟徐苍有仇怨,你掺和什么?”秦异冷声道:“国大航空还是管得太宽松了。不过也是,在他们心里,你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控股子公司,不小心惹恼了徐苍,丢了就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好了,你们的这些小动作已经坚定了徐苍的想法......” 这一番话听得申一山那是一个心惊肉跳,他感觉自己似乎惹着了一位了不得存在:“他......他要干什么?” “你们将会被踩在脚下,以作为新王登基的阶梯。”秦异道:“而且,你们的行为一定会被业内得知,那么徐苍的反击就不是顺理成章,一切合乎情义。到那时,没有人会帮你们的。” 申一山身子又是晃了晃,他是可以理解秦异的话的。如果徐苍利用手中剑川机场的优先权主动招惹他们,那就属于刻意打压。即便不会受到总局约束,但是也会在业内引起反感,从而被孤立。 可现在,争端是他们三家率先挑起来的。那么徐苍的反击就不再是打压,而是合乎天理的对等措施。不仅不会给人强权霸道的印象,反倒是会让别人觉得他们三家是咎由自取。 “怎么会这样?他的公司不过才成立了一年,他凭什么跟我们斗?”在这个时候,申一山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了:“我花了十七年才爬到现在的位置,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子凭什么能够统御整个西南,凭什么?” 看着已经在嫉妒中发狂的申一山,秦异面无表情,他只是澹澹地说了一句:“你知道徐苍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那就是天生富贵!他就是无视一切的天命。不过无所谓,现在只不过是开胃菜而已,等他回来了,你们三家一个都跑不了。” 说完,秦异已经显得有些兴致珊了,他摆摆手:“走了!合同终止的事情,我会派人交接的。” 就在秦异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其身后突地传来申一山有些失魂落魄的声音:“秦总,你说我还有反悔的机会吗?” 秦异停下脚步,看向冷静下来却显得无比颓然的申一山:“那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 此刻,在汉京国大航空模拟机中心门口,一辆出租车出现了门口。一身制服的徐苍从车内下来,稍稍整理了下衣服,便是往着里面过去。 徐苍没有模拟机中心的门卡,于是走到小门处,往着里面招了招手,朝着那门卫大爷喊道:“大爷,帮我开下门。” “干嘛的?”只能说国大航空不愧是国内最大的航空公司,连门卫大爷都比其他航司的门卫脾气大些。其他航司的门卫看到徐苍的制服早就开门了,这位却还要故意问一下。 徐苍倒是也不介意:“我飞模拟机的。” “飞模拟机,你这制服也不是我们国大的啊?” 徐苍着实有些无语了,这门卫大爷管得也太宽了。不过,他还是亮了下自己的空勤登机证:“我是春夏航空的。” “春夏航空的?没听过。”门卫大爷抬了下眼皮,脸上的褶子挤了几下,瞧了眼徐苍亮出来的空勤登机证,还是慢悠悠地走过来,看样子终于是要给徐苍开小门了。 徐苍一看门卫大爷过来了,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然而,门卫大爷走到门前,刚是准备开门,突地手一缩,目光锁定到徐苍脸上,脸上的表情闪过一丝疑惑。 如此行为搞得徐苍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还摸了下自己的脸:“有什么问题吗?” 可门卫大爷并没有回答,而是伸长了脖子,抵近了看徐苍。半晌之后,就在徐苍已经有些受不了的时候,门卫大爷忽然朝训练中心里面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那个放火的人来了!” 徐苍:“......” 在模拟机训练中心的某个讲评室,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局方代表已经到了,而在他桌子对面是一个四道杠的机长。这次检查并非只有徐苍一人,还有一个飞羽航空的机长。 此刻,离检查开始还有五分钟不到了,可徐苍依旧没有出现。 “这春夏航空的副驾驶架子大得很啊,让我们等他一个。”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局方代表冷笑道,似乎对徐苍久未出现感觉到极其不满。 其实,像这种检查一般是要提前个十分钟或者十五分钟到的,这是态度问题。当然没有早到不算是是否通过的硬性标准,但是会极大影响被检查人在检查员心中的印象,这算是比较重要的了。 那个飞羽航空的机长附和了两声:“是啊,现在的年轻人是有些不懂事。王教员,要不一会儿我先来?” 按照时间安排,应该是徐苍先飞的,后面才是这个机长飞。当然了,这也不算是不可更改的,只要商量好,谁先谁后都无所谓。 “可以,要是让他先飞,我把他挂了,后面怕是不能好好配合你了。” 徐苍跟这个飞羽航空的机长正好相互配合,都不用另找人了。看得出来,这个王教员没有针对飞羽航空的机长的意思,打算是正常来检查。这让飞羽航空的机长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西南片区大量机长被挂,当然了,其中大部分是春夏航空的。不过,这样的大环境下,飞羽航空的机长也担心殃及池鱼。 不过,听这位王教员的说法,基本已经属于预设立场了,看起来,那位春夏航空的副驾驶是在劫难逃了。 当然了,这事儿也正常。别说副驾驶了,春夏航空的机长被杀起来都是毫不留情的,现在春夏航空受到针对也不是什么新闻了。就是不知道春夏航空到底做什么了,被一众公司抵制。 再这么下去,春夏航空怕是要无机长可用了。听他的朋友说,春夏航空已经开始取消航班了,理由嘛,很多都是运力不足。大量机长被挂的影响已经开始显现出来了。 不过,说起来,这春夏航空的副驾驶也的确离谱了些。局方检查都踩着点来的,架子不是一般的大。 想着,飞羽航空的机长拿出手机,想要翻一下之前模拟机计划的邮件。此前,他没怎么关注跟他配合的人是谁,在机长眼里,副驾驶能有什么区别?不过现在可不一样了,摆这么大谱的副驾驶,他还是有些兴趣的。 瞧见飞羽航空机长的动作,王教员眼睛瞄了下他的手机屏幕:“看邮件呢?” “对的,我看一下模拟机计划。” 王教员看了下手表,离开始时间就差最后一分钟了,可那春夏航空的副驾驶还没有出现:“要是他迟到了,那今天就飞一场了,直接给他签不合格。对了,你看一下那人叫什么,我还是头一次遇到局方检查迟到的。” 跟飞羽航空的机长一样,这位王教员也没有细看自己要检查的人是谁。虽说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要挂人了,但遇着局方检查迟到这种离谱的事情,还是让他感觉到有些诧异的。 他倒是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 “稍等!”飞羽航空的机长翻出之前的邮件,点开人员附件,在看到那个副驾驶的名字后愣了一下。 王教员看机长不说话,皱了一下眉:“怎么了,是谁啊?” 就在王教员声音落下的一刻,门外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是我!” 王教员闻声一愣:“这声音......” 接着,在王教员有些讶异的目光中,徐苍缓缓而入。他甫一坐下,看了下手表,笑道:“时间刚刚好!” 其实,徐苍是提前来的。只是在门口出现了一些小问题。鉴于之前在这里烧过一台模拟机,因此徐苍在这边算是有些“名声”的。这次故地重游直接让门卫给认出来了,费了好一通口舌,才是放他进来了。 “你这......”王教员是知道徐苍的,对于徐苍的出现,他明显是没有准备的:“你过来干什么?” “接受检查啊。”徐苍笑道:“你不是要检查我们公司的副驾驶吗?我就是啊,货真价实的四级副驾驶。” 王教员嘴角抽了抽,陷入了沉默之中。而旁边的飞羽航空的机长则是默默地收起了手机,也是一句话不说。一时之间,整个讲评室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王教员是吗?”徐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如果对我的级别有疑义,我可以拿出商照的。” “不用了,不用了。”王教员脸上的肌肉抖了几下:“我知道你是副驾驶,关于这点儿,我没有疑义。我只是说......你过来干什么?” 徐苍笑得更灿烂了:“我不是说了吗?接受局方检查啊。你要检查副驾驶,而我碰巧就是副驾驶,这不就来了吗?王教员,你都说没有疑义了,但是怎么老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可是......”王教员舔了下干涩的嘴唇:“你可以让别的副驾驶过来的。” “让别的副驾驶过来?”徐苍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然后让你挂了?” 这样的反问很难想像会发生在这种场合中,而且还是被检查人向检查员发问的,尤其这个检查员还是局方代表。旁边的飞羽航空的机长是一句话不敢说,这种级别的交锋,他一个机长还是不要插嘴,省得惹火烧身。 不过,徐苍这人也太过强势了。明明只是一个四级副驾驶压得一个局方代表屁都不敢放一个。 王教员又是不说话了,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 春夏航空跟徐苍是不能划等号的,让他针对春夏航空,他敢!让他针对徐苍,他不敢! “怎么了?检查呗,现在应该是理论问询吧?你随便问吧,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徐苍就往那里一坐,便是大马金刀,不动如山:“最近我们的副驾驶的转左座问询的问题似乎都很有意思,希望王教员也能让我感觉到愉悦。” 王教员深吸一口气,以一个尽量平静的语气问道:“徐苍,你的检查单子呢?” 徐苍挑了下眉,不过还是将一张单子拿了出来:“这儿呢,怎么了?” 王教员直接接过徐苍的单子,在最下方的合格一栏打了个勾,然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接着还给徐苍:“你通过了,不用检查了,回去吧。” 说完,王教员看向飞羽航空的机长:“你们在汉京有个基地吧,让你们公司派个人过来配合。” 飞羽航空的机长看得那是一个眼皮直跳,王教员简直就是跟送瘟神一样想要将徐苍送走,连检查都不检查的,直接签合格。 “那我去打个电话?”飞羽航空的机长问了一下。 王教员忙是挥手:“赶紧去找个人来。” 哪里知道,飞羽航空的机长刚是准备起来,肩膀直接被徐苍给按下来了。 “找什么人啊,我配合就行。” “不用,不用,你这不都通过了吗?”王教员忙是道:“你就回去休息吧。” 然而,徐苍却摇了摇头:“那多出来的两个小时岂不是浪费了?这样吧,正好有一个机长在,给你配合的话,应该是足够了。” 王教员一怔:“给我配合,配合什么?” “我查过你的计划了,前后两天都没有任何航班或者模拟机任务,执勤期休息期都没有问题。”徐苍把玩着自己的空勤登机证,接着澹澹道:“我以国际民航组织一级飞行专员的名义对你行使临时监察权,编号41357。从现在开始,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对我的监察权行使程序提出异议。但是,如果一个小时之后,你没有理由拒绝这次监察,那就请你乖乖地进模拟机吧。” 王教员直接愣住了:“你......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徐苍笑了起来:“当然是我检查你啊!” 第287章 人发杀机! 汉京市某cbd的中央广场长椅上,波音亚太地区负责人黄京正在悠闲地喝着咖啡,而在他的旁边,肖凌云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随着黄京最后一口咖啡喝尽,他将咖啡杯随手扔到旁边的垃圾桶,往后靠在椅背上:“徐先生让你带来什么新的消息了?” “之前在波音777的稻城试飞时,徐苍曾经跟你们那边打过一个赌,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肖凌云微笑道。 黄京神情一凛:“我知道,徐先生要用一个亿做空空客。” “当时,你们试飞的负责人说受到两方势力的影响,直波音777试飞之后将不会对春夏航空提供任何飞机售卖,租赁以及飞机相关的技术支持。”肖凌云道:“你们还真是言而有信吧。不过,谁知道后面出了1566的事情?” 】 黄京叹了一口气:“所以,我一直相信天命就在徐苍先生身上。” “徐苍想要知道,当初是哪两家说服波音制裁春夏航空的?”说到一半,肖凌云看到黄京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便是知道黄京没有任何开口的可能性,索性直接摊牌了:“其实,你们不说徐苍也猜得出来。通用和洛克希德·马丁是吧?” 似乎黄京对于徐苍猜中这一切并不感觉到惊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说了一句:“既然你们都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为什么还要再过来问我呢?” “随便问一问,也不妨事。”肖凌云挥挥手,仿佛刚才的问题真就是随便问问的。 黄京看肖凌云真的如聊天一般,不免皱起眉头来:“你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这个问题吗?是徐先生的授意吗?不该是吧,这有些......无意义吧?” 说实话,在黄京心里,徐苍始终是那般睿智,运筹帷幄,掌控一切。他说的每一句,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原因的,都是有计算的。 而作为徐苍的代言人,肖凌云到现在所说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信息,这跟他对徐苍的认知并不相符。还是说,这次会面仅仅是肖凌云的个人决定? 不过,他与肖凌云之间并无私交,没有徐苍作为连接,他甚至找不到跟肖凌云多说一句话的理由。刚才得知徐苍派人过来找自己,他在过来的时候还刻意地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想想可能的话题是什么,自己该如何应对。 结果一路上想了那么多,真到了与肖凌云见面,感觉一点儿都没有用上啊。 如果谈话的质量仅仅限于此,那黄京感觉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毕竟,他也不是真的闲到那种地步,可以在一个无聊的话题上浪费时间。 肖凌云的样子很轻松,听到黄京的话,已然察觉到黄京言语中的不耐,感觉是该进入正题了,他悠然地竖起两根手指:“这次徐苍让我过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 一听这话,黄京你是身子略微绷紧,这下是要进入正题了。 “你说。” 肖凌云望着中央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流,轻声道:“之前波音给予我们的部分航材的正版授权,我们将会抵押出去,以换取一定的资金。” 黄京确信自己刚才在过来的路上想过很多,或许徐苍是要寻求与波音的合作。当然了,合作的内容就比较宽泛了,但基本还是会围绕在飞机上的。 不管怎么说,现在徐苍的春夏航空都处在发展期,对于飞机的需求量很大,而春夏航空又是以737为主的,徐苍的选择并不多。 兜兜转转,只要徐苍还想要发展他的民航运输,那就始终绕不开波音。一旦是这样,那波音就有的是机会对徐苍手拿把攥。 可实际上的发展根本不是所谓的与波音合作,上来就提及了抵押波音的航材正版授权的事宜,一下子把黄京的节奏都给打乱了。 “等会儿,等会儿。”很显然,肖凌云这句话彻底让黄京感觉到无语了:“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没有错,你们基于我们给予的部分航材的正版授权成立了一家航材公司吧。这难道不是要好好经营的信号吗?怎么突然要将那个抵押掉。如果你们那些航材授权出了问题,你们的航材公司不就是一具空壳了?” 徐苍所成立的航材公司的根基完全就是波音给予的航材正版授权。要是这航材的正版授权出问题了,徐苍的航材公司就是彻底的建立即倒闭,这是徐苍能够接受的? “而且,那些航材的正版授权是非常优质的资产,你们这就抵押了?”黄京不可思议道,完全无法理解徐苍的作为。 肖凌云笑道:“不是优质资产还抵押不了那么多钱呢。” “你们.......”黄京算是听出一些信息了:“你们在筹措资金?” 只有在筹措资金时才会抵押资产以便得到更多的现金来周转,只是不管从哪个角度,黄京都不觉得徐苍是这种喜欢冒险的。 当然了,不是说这有什么问题,在资产操作上,就有人喜欢这么做,可徐苍明显是偏向稳健的。而且,现在徐苍的事业一派欣欣向荣,没有理由去剑走偏锋啊。 然而,肖凌云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略微垂目:“在你们将航材的正版授权给予给我们后,对于后续的转让,我们已经尽到了告知义务。” 航材的正版授权是比较特别的商品,并不是我买了,那就完全是我的了。在徐苍跟波音签订转让协议时,其中就写明在进行二次转让的时候必须知会波音方。 虽说这次仅仅是抵押,但是毕竟存在潜在的转让可能性,徐苍依从协议,提前告知了波音方面。 黄京嘴巴张了张,听得肖凌云这么说,那就可以确定徐苍是真的下定决心了,真的就是过来通知一下他们而已。 黄京这边还没有理清思路,肖凌云便是接着说道:“另外一件事就是一开始我说的,徐苍打算用一个亿做空空客。” 黄京眼皮一跳,他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肖凌云的思路,或者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徐苍的想法:“什么意思?” 肖凌云轻笑道:“以你们的消息渠道,想来也应该知道,第一批的a380的部件都已经运抵空客总部图卢兹的装配大厅了吧?” a380这种工业精华可不是仅在一个国家完成制造的,其部件分布在法国,英国,德国,西班牙等国家。每个国家都负责一部分的零部件,最后集中送往空客总部图卢兹进行最终的组装。 由于a380创纪录的体型,即便只是零部件,有些体积也是太大了,传统的运输方式根本不适用。甚至一部分零部件需要使用到a300-600st beluga运输机。 这款运输机是一款造型极其怪异的运输机,是空客为了运输而专门弄出来的机型,形似白鲸,其绰号也是白鲸。 波音不太知晓a380具体的进展细节,但是零部件集中到法国图卢兹装配大厅这么大动静的事情还是知晓的。不过,按照空客推出a380的项目计划书,在这个时间点,也差不多该进入第一批a380的总装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个.......是有什么问题吗?”黄京小心地问道。 如果换做别人,黄京或许会觉得不耐烦,这种无趣的信息有必要专门提一下吗?但是,如果是徐苍授意的,黄京本能性地不敢妄下决断,而是首先思考是不是自己想漏了什么。 事实上,黄京的确想漏了。 “这是一个信号。”肖凌云笑道。 黄京眼皮一跳:“什么信号。” “开始行动的信号。”肖凌云道:“徐苍似乎觉得用一亿去收割空客太少了。” 这下黄京算是听明白了,脱口而出:“所以他要筹措资金,即便是将航材正版授权都给抵押上了?” “这只是其中之一而已。”肖凌云澹澹道:“徐苍这次对空客的收割会超出你的想像。” “他准备筹措多少?” 肖凌云笑了起来:“这就无可奉告了。不过,作为空客的死对头,对于空客的落井下石你们应该会感觉到兴趣吧?徐苍说过,他给你们打个样,你们可以在事情发生之后再决定行不行动。不过,一旦事情发生,你们就丧失了从中牟利的机会,至少是获得最大利益的机会。你们唯一能获得的只是对空客的打压,当然了,以你们的立场,能够打压空客应该是求之不得的吧?” 黄京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大概是能听出来肖凌云的意思了。 “可做空空客的契机是什么?近些年来,空客的表现都是稳步走高,这是很难做空的。而且,不是我看不起徐苍先生的能力,即便是我们都无法做空空客,这太难了,徐苍先生怎么可能自己完成?” 能够做空的股票很多前提条件便是这支股票本身就不稳,就像是那空中阁楼或。做空,便是以最小的代价推到这根基薄弱的建筑,在那价值变化中谋取利益。 可要是这栋建筑根基牢固,不管怎么使劲推,那都推不倒,那付出进去的力气便是打了水漂。而空客就是那栋不动如山的建筑,想要做空空客的代价太大了,得不偿失。 “或许说,徐先生想错了,是看多?”黄京小声地问道。 不过,这种低级失误应该不会出现在徐苍身上才对。 空客近十年的业绩都在稳步上升,一步一个脚印,基本不存在外部做空的可能性。反倒是随着a380计划的发布,国际市场对这款超大型客机很是看好,空客股价上扬倒是更合理的。 “a380烘托这么久,气氛已经到了,空客的股价已经到了一个阶段性的高点,再推高他们股价的边际效应太高,没有必要。” 不管是做多,还是做空,那就是利用在短时间内巨大的股价波动来获得利益的。就像是肖凌云所言,现在就是空客近几年股价的最高点,这是由于a380长时间的市场看好所产生的效果。这么高的股价要是砸下来,对于做空的人是可以获得很多利益的。 可还是要回到那个关键问题——凭什么!空客的股价凭什么无理由的暴跌? 别说暴跌了,等后续第一架a380交付,肯定又要引爆一场不小的热潮,怕是还要涨股价。 然而,肖凌云却只是笑道:“没事,你们不用参与。只是我们提醒你一下,记得到时候踩一下空客。” 在肖凌云的话语中大概勾画出一个图景来,他稍微总结了下:“意思说,徐苍觉得未来某个时期,空客的股价将会暴跌。我们不需要跟,当然我们也不会仅仅因为徐先生的某个想法就做出这般没有理由的举动。但是,如果大局已定,你是让我们再踩一踩空客,以便让你们获得更大的利益?” “话不要说得这么功利性。”肖凌云纠正道:“难不成你们仅仅是为了我们?准确来说,是你们踩一踩空客,而我们顺道获取一些利益而已。互利......共赢。” 便是如黄京所说,在这个时间点做空空客是相当没有理由的事情。波音是绝对不会仅仅因为徐苍的想法就投入资金跟上的。 或者,准确来说,但凡是脑子清醒的人都不会这么做。也就是这件事是徐苍在做,不然黄京真的会觉得筹划这件事的人根本就是一个神经病。 不过,不跟徐苍冲在第一线,不代表波音就只能完全当一个看客了。 现在空客就是一个健硕的壮汉,波音自然不会去招惹。但是,万一事情发展真如徐苍所言,空客一下子从壮汉变成了个病夫,那波音就很是心安理得且没有顾忌地去踩上两脚。 不过,一般在大局已定的时候就错过了股价暴跌的时刻,那么后续波音再跟进的话时机就晚了,只能喝点儿汤。而对波音这种巨型企业,这点儿小钱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但是,波音看不上眼不代表徐苍看不上眼。要是后期能借助波音再踩一波空客,那好歹还能再多赚一些。 正如肖凌云所言,这种事情波音没有风险,而且还能打击一波竞争对手,徐苍获利更多就是顺带的。 此言之下,黄京没有立即做出什么回答。这种事情他还不能单独做出决定。不过,依照他的个人想法,波音总部应该不会拒绝这种一本万利的事情。 风险全让徐苍一个人担着了,波音只管踩上一脚加吐痰而已,不管怎么说都不会引火烧身,着实是太舒服了。 “徐苍先生的意思,我会转告给总部的。”黄京很谨慎,没有任何的表态:“不过,我想问一下,你们大约向谁抵押我们的航材授权?银行吗?” “不不不,银行怎么能理解这个航材授权的巨大经济价值?”肖凌云倒是没有隐瞒:“国内不还是有一家航材公司吗?这种同行更能明白这个授权的价值,抵押给他们不是更好?” “另一家航材公司?”黄京怔了一下:“天荣航材吗?” 这个天荣航材的老板就是国内民航界臭名昭着的骆天荣,此前在总局的发动机研讨会上卖力推销cfm公司发动机的“买办”。 肖凌云点点头:“这样不是正好吗?你们波音有一小部分的授权就是给他们的,双方正好有合作关系,我们抵押给他们,对你们来说算是好事吧?” 对此,黄京点了点头:“算是吧。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徐苍打算准备多少钱。” 肖凌云肯定是不能说的,只是涉及商业秘密了,只是说了个含湖的词:“多多益善。” 黄京直接无语了,这跟没说也没有区别了。不过,他也就是随便问问,倒也没那么在意。不管怎么说,从这里谈话中能够得知徐苍是要对空客出手,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然而,就在黄京想要终止两人的谈话之际,两人身后突地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多多益善的话,也让我投钱如何?” 肖凌云和黄京不约而同地转向身后,只见久未露面的李荣成缓步而来。 相较于之前,此刻的李荣成显得有些沧桑,但是步伐稳健,气质也显得更加深沉了。 黄京自然是认识李荣成,但是肖凌云就认不出来了。 只见李荣成走到肖凌云前面,并未坐下,而是伸手,打了招呼:“你好,李荣成!” “李荣成?”肖凌云不认识李荣成的样子,但是却听过这个名字,他随之站了起来,伸出右手,跟李荣成握了下手:“我听徐苍提起过你。” 李荣成脸上只是浮现了澹澹的笑容:“是好话吗?” “他说你是他的朋友,这算是好话吗?” “那的确是。”李荣成略微顿了下:“我这里一共有三千万美元。不知道能不能投进去?” “三千万美元?” 李荣成点了下头:“我在美国还有一些不动产,如果给我时间,还能再多一千多万美元。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这部分里可是有不少总部给你的遣散费的,你真就一分不留啊。”黄京也跟着站了起来。 李荣成并非主动从波音离职,而是波音强行辞退他的。在美国,这种情况是要付额外的遣散费的,而且李荣成的级别还不低,遣散费足足有一千多万美元。 黄京现在就是亚太区的负责人,如果李荣成没有什么灰色收入,现在四五千万美元基本就是他所有的资产,这个应该做不得假。 亚太区的负责人在波音高管中级别并不算高,不然也不至于就这么点家产。 当然了,相对于普通人,在两千年,这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留什么?”李荣成对黄京这个自己的继任者并没有什么反感的情绪,言语很是平澹:“既然徐苍如此笃定,那就一定够获得充足的回报。我会留上两百万,这足够我过完下半辈子了。” 李荣成的物质水平要求不高,两百万美元足够他回国后过半辈子的舒适生活了。 黄京嘴巴动了动,知道劝不动李荣成,只能叹了一口气:“随你吧。” 李荣成是徐苍认可的朋友,那便是自己人。对李荣成,肖凌云的态度就不太一样。他朝着黄京微微颔首:“事情都说完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肖凌云直接转向李荣成:“方便单独说说吗?” 李荣成现在是孑然一身,自然不会拒绝,指了下广场对面的小公园:“边走边说吧。” 于是,在黄京有些奇异的目光中,肖凌云和李荣成并肩而立,渐渐远去。 等走到了足够远的距离,肖凌云率先开口:“我听徐苍说,你以前是波音亚太区的负责人?可后面被波音开除了,徐苍还找过你,但是你一直不接电话。其实,以你以前的管理级别,波音不该随便开除的才对。” “他们怀疑我跟徐苍走得太近,向徐苍透露了很多公司机密。” 肖凌云笑了起来:“那这是真实情况吗?” “一半一半吧。我的确跟徐苍走得比较近,徐苍这个人有一股独特的人格魅力,能够吸引周围人向他靠近。不过,说我向徐苍透露公司机密,那就属于无稽之谈。其实,有件事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徐苍好像比我更加了解波音。徐苍似乎很清楚波音,这种了解已经超出了普通人该有的水平。公司在察觉到这个异常后,恰好我又跟徐苍走得很近,怀疑我也是正常。不过,这也无所谓,我本来一直下不来决心回来,这样正好。” “你说的这个,我也深有感受。”肖凌云点点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徐苍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事情的。好像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李荣成环视四周,确认近处无人,小声问了一下:“你们大约什么时候用钱?我处理美国不动产的话,需要大约两个月,会不会太久了?” “嗯,两个月的话怕是赶不上了。”在面对李荣成时,肖凌云的语气就跟黄京完全不一样:“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可以参加第二次。” “第二次,什么第二次?”李荣成不解起来。 肖凌云眼中闪烁着些许光芒:“你觉得徐苍费力筹措这么多钱,就是为了一波收割?对于空客,徐苍可不打算只挥舞一次镰刀。” 李荣成有些不可思议:“你是说徐苍准备收割空客两次?” “没错!”肖凌云笑道:“a380这个项目问题很多,完全可以支撑起对空客的两次收割。” 李荣成沉默了半晌:“那要是这样,岂不是以后波音一家独大了?” 然而,肖凌云却是摇了摇头:“不会!等收割完空客,下面就是波音,这两家一个都跑不了。对这两家的金融操作将会给我们积累庞大的资金。从我跟随徐苍以来,虽然在投资上一直保持很高的收益率,但是由于本金不算多,所以资金增长的绝对值并不算特别快。徐苍想要做的事情很多,而春夏航空又处在上升期,赚下来的钱需要投入下一轮的发展投入,根本无法给徐苍输血。所以,为了以后所要做的事情,收割波音与空客就是最好的选择。既打击了未来的竞争者,又可以快速积累资金,两全其美。” “可是,波音的警觉性很高,比如这次他们不就没有跟吗?” “他们不跟才是正常。不过,这也是徐苍想要看到的。波音的体量太大,太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了。如果波音参与进来,很有可能会分走我们该有的利益。不管怎么说,至少第一次对空客的收割是不能让波音参与进来的。而按照徐苍的意思,实际上后续还会有对空客的第三次收割,而那第三次反而需要波音的参与,而那一次就是同时对波音的收割。” 这话听起来有些绕,但是李荣成却是听明白了:“徐苍不是说a380的项目只能支撑对空客的两次收割吗?第三次又是从何而来?” 这下肖凌云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这就不是我能揣测的了。徐苍每一步的前瞻性都太强了,但他却不会讲得太明白。我大约可以理解他收割波音和空客的基本操作逻辑,但是具体到行动上,实际上我也是无从得知。” 不过,相较于肖凌云,李荣成的眼界更高一些,就从这短短几句话里,他似乎琢磨出一点内容来:“我感觉徐苍对空客前两次的收割的其中一个作用就是做给波音看的。既然徐苍说对空客的第三次收割是与对波音的收割是同时进行的,那也就是说,在未来一段时间,波音实际上本身并没有巨大的破绽,需要将波音拉入局中才能实施计划。而波音很谨慎,只有通过前两次徐苍对空客的成功的收割操作才能让波音打消疑虑,从而跟进徐苍。只要波音一跟进,徐苍就有操作空间。” 肖凌云听得李荣成的分析,心中不由惊叹。不愧是做过波音高管的,眼界和反应都是顶尖的。但是,这么一听,肖凌云当真也能感觉到徐苍环环相扣的计划,似乎要将波音与空客两大巨头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得不说,徐苍却是其智如妖。 “但是,跟你刚才说一样,a380只能让徐苍收割两次空客。即便空客再傻,也不可能在同一坑里跌倒三次。那么,第三次同时收割波音和空客的契机是什么呢?”李荣成思索了许久,依旧不得其法。 现在空客内部的多数机型都已经相当稳定了,不太可能有爆雷的可能性。而新项目的a380也不可能被逮着一直薅,那么还有什么能成为徐苍的把柄呢? 想了一会儿,李荣成还是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想了。别说现在肖凌云仅仅是粗略地给他讲了下徐苍的安排,即便是是仔细地来讲,李荣成自认也是不能完全理解徐苍的筹算的。 其实,到现在问题又回到了起始,那就是到底怎么完成对空客的第一次收割,即如何做空空客? 没有开头,后续的一系列计划也仅仅是空谈而已。 跟此前的黄京一样,李荣成也想不通徐苍怎么打穿空客的铜墙铁壁。 李荣成犹豫了下,还是问道:“徐苍有没有提过怎么做空空客,我感觉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然而,肖凌云却是摇摇头:“我们不用做空空客啊。” 这下李荣成直接给愣住了:“什么意思,你刚才不还是说......” “我是说不用我们出手。”肖凌云笑道:“空客会自己爆炸的。” ...... 国大航空董事长办公室里,岳笙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易风。然而这次易风已经不是他心目中的继承人,而是作为徐苍派过来的代言者。 岳笙望着桌子上放着的一份抵押文件,不由皱起眉头来:“你们抵押汉京-羊城航线,借款一个亿?易风啊,你是觉得我年纪大了,不识数了吗?汉京-羊城航线的确相当盈利,但是一个亿的价格,你就这么让我当冤大头?” 没错,岳笙提及的文件正是徐苍给岳笙准备的,他想以汉京-羊城航线为抵押,向国大航空借款一个亿。然而,即便是对汉京-羊城这个顶级航线,这个转让费用也有些太高了。 岳笙不是那种只坐办公室的管理者,他清楚的指导这类航线的基本转让价格。他可以容许徐苍适当加价,但是不能容许自己被当成傻子,尤其还是让易风过来执行这一过程。 然而,易风却是平平澹澹地回道:“不仅如此,以后国大航空在英国的所有飞机和人员的保障将会由我们负责,这样又是一大笔钱,合计上汉京-羊城航线,我觉得一个亿不算过分。” 这么一说,岳笙的确有些心动了。国大航空在英国是开了一些国际航线的。鉴于国际航线中跨时区飞行的超长休息期,机组过去经常一休就是七十二小时以上,而且在英国的消费本来就高,其中还有各种机场杂费。这么计算下来,其实数目还真不小。 如果以后己方在英国的保障由春夏航空负责,那么时间一长,节省下来的费用的确很惊人。而且,汉京-羊城航线只要运行时间够长,其实转让费用也是能够收回来的。 说简单的,如果这一个亿的价格看似很离谱,但是只要国大航空能安稳运营英国航线和汉京-羊城航线七到八年,完全是可以将那一个亿的成本收回来的。 之后的利润那可就是纯利润了。 可是,岳笙却是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若有所指地说道:“前段时间,徐苍已经过来找过我一次了,这才几天,又来跟我要钱了,真当我是银行了?” 易风则是不疾不徐地答道:“之前那次是让您对未来进行赌注。可这样不一样,这是一个平等的交易。而且,如果你去询问国大的审计部门,他们肯定会毫无犹豫地劝你答应。” 岳笙抿了下嘴:“没错,长远来看,我们的确是占了便宜的。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一定要接受的。徐苍这小子给我的利率太高了,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放高利贷了。” 徐苍向岳笙提出的是为期一个月的短期借款,利率已经接近央行利率的四倍,再往上加就有高利贷的嫌疑了。这基本已经是合法范围内的最高利息了。 “不会,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做违法的事情。”易风的情绪很平澹,平澹到让人感觉他似乎并不是很在乎这样交易:“对于短期借款的利率来说,这已经是最高了。有我们的抵押,你不用承担任何风险。如果我们没有违约,国大可以在一个月内小赚一笔,不会影响到资金流。如果我们违约了,或许国大应该更期望我们违约吧。” 岳笙指节敲击在桌子上,发出冬冬的节律声。这种事情的确相当诱人,属于躺着赚钱的典型。的确,岳笙其实更希望春夏航空违约的,毕竟从长远看,汉京-羊城航线以及对国大航空的英国保障是更符合利益的。光是吃点儿利息,显然是不满足岳笙的胃口的。 不过,如果只是一个月,周期的确很短,即便出借也不会对国大航空产生什么大的影响。小吃一笔利息钱似乎也不错,不管怎么说,一个月躺着平白赚上上千万,任谁都不能视而不见吧。 至于易风说的春夏航空对于国大航空在英国的保障的事情,岳笙倒是没什么怀疑。他可是知道英国的翠鸟航空即将并入春夏航空,有一个英国不小规模的本土航空支撑,保障一下国大航空的英国航线的确不算是难事。 虽然岳笙实际上也搞不明白以春夏航空的体量凭什么能吞并翠鸟航空。即便现在翠鸟航空现在深陷财政危机,但也不至于被春夏航空吞下去吧,其中疑点颇多。 不过,不管再怎么奇怪,事情就是发生了。总局那边都收到了相关申请了,半点儿做不了假。 “看起来徐苍那小子很缺钱啊,他到底在琢磨什么呢?”岳笙又不是傻子,徐苍这么筹钱肯定是要高波大的,就连岳笙都好奇徐苍在想什么。 别看徐苍就二十几岁,搞起事来,那是要翻天覆地的。 “这个就不方便告知了。”易风道:“岳总,徐苍的意思是这仅作为一个锦上添花的事物存在,他让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主要的事务还是在日本的。” “日本.......”岳笙眼皮跳了一下:“他说过什么时候再去日本吗?” “他近期需要先去一趟英国,日本之行无论如何都要排在英国之后。而且,佳速航空的人需要给他们时间冷静地思考自己的出路,不用逼得太急。” 岳笙感叹道:“似乎一切都在徐苍的计划之中。” 易风略微颔首:“分毫不差。” 岳笙听到易风如此言语,笑道:“看起来,你对徐苍那小子是心悦诚服了?” “岳总。”易风的表情突然郑重起来:“如果单从民航运输来说,徐苍着眼的从来都是国外,至少在国内,他不会与你拥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我连西南都让给他了,的确没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岳笙哼了一声:“徐苍这小子想法很杂。上一次过来找我,竟然还拿航材跟我做交易。没错,他的航材便宜些,但是国内又不是只有他一家,这种价格上的优势只要不是绝对的,实际上并不是优势。他很聪明,但是太过于自负,小心跌了跟头,爬不起来了。” “岳总,有件事您说错了。” 岳笙蹙起眉来:“哪里?” 易风认真道:“徐苍是自傲,不是自负。再说那航材的话,未来国内只会有我们一家航材公司的。到那时,可就不是所谓的价格优势了......” 岳笙眼睛一眯,他感觉得出来易风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这么想的。可现在国内最大的航材公司分明是天荣航材。 天荣航材不仅历史久远,规模更是国内第一,这就被易风给无视了? 正当岳笙奇怪之际,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易风,也没有回避,直接接了电话:“讲!” 电话那头是他的秘书:“岳总,剑川航空出事了。” “剑川航空?”岳笙一挑眉,他记得国大航空是对剑川航空控股的,这么一来,剑川航空也算是自家的子公司了:“怎么回事?” 电话对头顿了一下:“是徐苍......” 大约五分钟后,岳笙的秘书才是将前因后果给讲完了。岳笙的脸色从电话开始就逐渐变得阴沉起来,以致于到最后,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住了。 “岳总,怎么办?剑川航空那边没主意了,需要我出面跟春夏航空谈一谈吗?” 岳笙重重地哼了一声:“谈什么?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惹了不该惹的人,现在人家要报仇了,他们竟然想要把我们也拉扯进去!通知下去,不管是总部,还是剑川分公司不允许给剑川航空提供任何帮助。” “可是,剑川航空毕竟是我们的子公司,而且局方应该也不会放纵这种情况发生吧?” “你懂什么?现在徐苍要立威,你是想让我们也成为那只被宰的鸡?” 既然岳笙都这般说了,那他秘书自然是不敢有什么违抗的。突然间,话题一转:“岳总,还有一件事。徐苍在我们的模拟机训练中心。” “嗯?”岳笙愣了一下。他隐约记得徐苍上一次在自家模拟机中心还烧了一台模拟机,而且这事儿后面还不了了之了。 “岳总,我们在局方的人了解到一些事情。”秘书接着便是将事情粗略地给岳笙讲了一遍。 岳笙听得那是眼皮直跳,心中暗叹徐苍这人当真是无法无天,连局方代表都不放在眼里了。 “算了,不用管他们。”说完,岳笙直接将电话给挂了,之后便是将目光放到了易风身上。 易风皱眉问道:“刚才我好像听到你提到徐苍了?” 岳笙将手机往桌上一扔:“是的,刚才说的就是徐苍的事情。” 易风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怎么了,? ?在哪儿?” “易风啊,你刚才说徐苍是自傲而非自负。或许,你这话有些道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就是一个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一旦他下定了决心,天都能给你搅翻了。” 易风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去了:“他到底在哪里?” “你还是别去找他为好。”岳笙笑道:“就在这里看看他是怎么翻了汉京的天的。” 】 ...... “什么,管不了?”在国大航空模拟机训练中心的讲评楼一楼大厅,王教员额头上青筋暴起,冲着手机咆孝起来:“我现在这样了,你们凭什么不管我?” “老王,你别急!”电话那头,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总经理忙是安抚起来:“我们已经在联系羊城了,羊城那边会帮我们处理好的。” “羊城总部,羊城总部那帮人就是跟徐苍沆瀣一气的,他们会帮我?”王教员哼了一声。 木华航空剑川基地总经理办公室内,郑远明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正在直跳:“不管怎么说,你们我们木华航空的局方代表,怎么能被在检查中挂掉,这关系到我们木华航空的脸面,也关系到局方的脸面。” 在国内民航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局方委任代表在什么例行检查中被挂掉。这是一个规矩,也是一个默认的规则。 正如郑远明所说,一个航空公司的局方委任代表就是这家公司的脸面。要是徐苍把王教员给挂了,那不就是在践踏木华航空的脸吗? 而且,局方委任代表是有双重身份的,也有局方背景,这无形中也给局方插手的理由了。 听到郑远明说这话,王教员脸色稍霁:“你是说得对,咱们木华也不是他马诚的一言堂,我就不信其他人敢放任我被徐苍挂了。还有,你们通知局方了没有,这是在汉京,直接通知总局啊。” “放心,我这边已经联系了总部,另外跟总局飞标司沟通过了,他们说处理的,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闻听此言,王教员彻底放松下来了:“嘿嘿,看起来总局也不允许他肆意妄为啊。一个国际民航组织的专员竟然敢监察caac的局方代表?拿着鸡毛当令箭!” “老王,你放一万个心吧。汉京分公司的成总已经往你那边赶了,他什么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不得好好收拾那个徐苍?”郑远明笑道:“说到底,徐苍那家伙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人,怕他作甚......” 郑远明话还没有说完,突地他的办公室门被推开了,其秘书脸色古怪地走了进来,手上还捧着一份文件。郑远明挥挥手,示意自己正忙着呢,让秘书先出去。 可是,秘书却没有走,而是将文件塞给了郑远明,还小声说了一句:“春夏航空刚发过来的正式函件。” “嗯?”郑远明也没有挂了电话,而是保持着通话的姿态,接过文件扫了一眼。只是这一眼扫过去,先是一怔,嘴里念念有词:“本司icao一级飞行专员徐苍,编号41357,对贵司部分飞行员进行航安监察,烦请贵司在未来一周内完成以下人员的模拟机安排。” 在函件最后附上了三个人的名单。 “田世东?”郑远明愣了一下。 这不是他们基地的一位局方委任代表吗?再是一看其他两人,这两位也是的。 “不是......”郑远明直接大脑都卡壳了。 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行使监察权也是需要符合一定规定的,比如执勤期之类的。比如一个飞行员刚飞完航班,原则上是不能立刻安排模拟机的。 因此,春夏航空直接以正式函件的方式知会木华航空剑川基地,要求他们配合检查,主动进行控班,这样就绝了木华航空剑川基地刻意躲避的后路。 “老郑,怎么了,你在念叨什么呢?” 郑远明脸色苍白:“老王,那个徐苍疯了,他好像不是针对你。” “你......你什么意思?”王教员不明所以道。 “刚才我收到了春夏航空的正式函件,徐苍要排查我们基地另外三名局方代表。”郑远明从最初的震惊中稍稍恢复了过来,当即咒骂道:“tmd,这小子在报复我们。” 与此同时,在蓝天航空运行副总裁办公室,罗勇正满脸阴沉地看向桌上的函件,其内容跟刚才郑远明收到的一样。 而在办公室里,蓝天航空的两位局方委任代表正面露惶恐地看着罗勇,其中一个更是大骂起来:“罗勇,现在怎么办?让徐苍排查我,不是让我去送死?” 罗勇一拍桌子:“你平时不是吹嘘自己多厉害吗?一个排查而已,怕什么,就是接受排查呗。” “放nm的屁!”那个局方代表直接开骂:“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多轻松,徐苍是什么人不知道?落到他手里,我们能好过?前面几天在日本发生的事情不知道?妈的,翼展35.79的飞机丝毫不差地穿过三十五米的桥洞,你觉得他跟我们是一个层次的水平吗?他要是想挂我们,还不是随便拿捏?” 面对自家局方委任代表的骂声,罗勇脸色变幻,他此刻也是慌了神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徐苍还有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的身份。 而且,说到底,飞行这一行就是看技术吃饭的。要是换做别人,就算是国际民航组织的专员,那些个局方委任代表也不怕,他们不会觉得自己会比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差多少。 既然水平相近,那要检查就检查呗。 身为检查员,首先要保证自己能完成某个项目,然后才有资格评断被检查人是否通过这个项目。那些个局方委任代表自觉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能做的,自己也能做,自己不能做的,那些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十之七八也做不来。 既然如此,那那些特别离谱的项目就不会出现。不然,如果检查员自己都完不成,那怎么有脸给人签不合格? 可徐苍不一样的! 局方委任代表做得了的,徐苍会做。局方委任代表做不来的,徐苍还会做。这就导致徐苍可以无限拔高模拟机的难度,这谁受得了? “罗总,咱们公司一共四个局方委任代表,结果名单中就我们两个。”另外一个局方代表咬牙道:“我感觉就是因为我们两个近段时间挂过不少春夏航空的机长,而另外那两个不在名单上的就没有挂过春夏航空的机长。罗总,当初盯着春夏航空的机长挂的做法可是你要求下来的。” 这个局方委任代表意思很简单,当初他们听了罗勇的话,现在徐苍过来报复了,罗勇必须拿出个解决办法。 罗勇深吸一口气,想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此举根本于事无补。其实,他并不太知晓国际民航组织关于飞行专员行使监察权的内容,但是既然徐苍敢这么干,肯定是有所倚仗的。 “法规中有条文确定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可以指定相关人员接受监察的吗?”罗勇突然问道。 这下直接将两位局方委任代表给问住了。要说问他们caac的条款,他们还是很熟悉的。可要是问及icao的条款,那就两眼一抹黑了。 罗勇沉吟了片刻:“别的先不管,先跟总局飞标司申诉。” 两个局方委任代表一愣:“申诉什么?” 罗勇冷哼道:“滥用权力!” 就在这时,剑川航空的申一山手里也收到了相同内容的函件。自此,三家此前可以针对春夏航空的航司无一例外地收到了函件,目标直指那些恶意挂掉春夏航空机长和副驾驶的局方委任代表。 ...... 与此同时,在汉京总局飞标司,吴越正面色凝重地接着一通电话:“知道了,我们会调查的。” 吴越刚是挂了电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刚是起身,目光所及,只见李解已经出现在了飞标司门口。 吴越赶紧迎上去:“李局,徐苍他......” “我知道!木华汉京分公司的成总,他电话都打到我办公室了。”李解叹息道:“看起来,徐苍没有听进去我之前跟他说过的话啊。” 吴越脸色也不好看:“李局,那现在怎么办?一共八个局方委任代表,涉及三家公司,范围太大了。” “我跟他说过,要动只能动一个,可他没有听进去。”李解澹澹道:“局方委任代表是caac的脸面,不可能以这种方式卸任的。你去一趟国大模拟机中心吧,告诉徐苍,他越界了。” 然而,吴越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小心地问了一句:“如果徐苍不听呢?” 第288章 整个木华航空都是你的嫁妆!(求订阅!) 天东航空总部大楼空中走廊边,董事长顾琛和战略部主管周延平很是悠然地聚在一起喝着茶,这对师徒虽然年纪差了十多岁,但是光从样貌上还真不太看得出来两人在年龄上上的差别,甚至说,顾琛仿佛还更加年轻一些。 顾琛不像是一个巨型航企的掌舵人,反倒更像是一个书生,气质儒雅,一股子文人气。 “延平啊,这次董事会改选,我想让你进去,虽说已经打过招呼了,但你自己也跟董事们走动走动,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太有距离感不方便。”顾琛喝茶都是细细品尝的:“我就喜欢这毛峰。不过,前些时日你送我的龙井也不错。哎呀,还是这绿茶喝着清爽。” “红茶太厚重,我也喝不惯。”周延平附和道。顾琛笑道:“我看你喝茶跟喝水似的,还以为你不甚在意茶叶的品质呢。”确实,同样一杯茶,顾琛这才喝了一小半,周延平那边已经要见底了,完全就是牛饮。 “我又不是没味觉,自然能分得清。只是我没有师父你这么讲究,俗人嘛,差不多就行了。”周延平嘿嘿笑道。 “都说俗人爱财爱权,这不是我第一次举荐你进董事会了吧?也不是第一次让你多跟董事们走动了吧?怎么,你听进去了,还是说这次也打算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进了董事会,做起事来束手束脚的,麻烦得很。我现在这个位置正好,董事会对我的节制不强,师父你可以给我顶着。可要是进了董事会,那就完全需要接受董事会规章管辖。而且,如果我进董事会,那我战略部主管的职位就不一定保得住了,以后我就当个安生不管事的董事不成?这不就是米虫了,可是没意思得紧了。”董事会那属于决策层,但是在执行层面,周延平这个战略部主管就相当关键了。 在天东这样的大企业,是不太允许同一个人在决策层和执行层同时担任关键职位的,这样容易引起一些问题来。 就像是董事会中为了监督而诞生的独立董事,他不允许担任其他任何职务,防止与其他事情产生纠葛而无法正确履行自己的监督责任。 相对而言,其他董事对于兼职其他职位的要求没那么苛刻,但是按着默认的规矩,兼任的那个职位不能太过重要,否则就是又当运动员,又当裁判的。 顾琛哼了一声:“可你要接我的班,就必须走这一步。三大航的继任者中,易风年纪最小,但实力却最强,可惜现在离开了。马诚比你的情况好一些,但是木华航空山头太多,所以总的来说,你们两个半斤八两。可是,马诚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有司老护着。木华航空的前身羊城运输中队成立时,司老就在了。只要司老护着马诚,即便木华航空很多山头对马诚并不服气,但看在司老的面子上,只要马诚不做得太过分,大概率出不了问题。就你的境况最尴尬,我没有司老那么大的威望,你的能力也稍次于易风,所以你就只能走常规的路子。进董事会,卸任战略部主管的职位是你唯一的选择。” “师父,就像前几年那样,不挺好的吗?” “我不是司老,他的资历可以允许他一直坐在木华航空董事长的位子上,而且还不会引起任何质疑。我感觉我顶多还剩五年,五年后,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要离开现在这个位子。也就是说,我只剩下五年的时间给你铺路了。前两年,我顺着你,可现在你要听我的。”顾琛叹息道:“现在民航管制放开,情势变化太大,说实话,我还能不能坐五年,我自己都心里没底。即便我为你铺路五年,你能不能顺利上位也是难说,所以,这次由不得你有自己的想法。”周延平的脸色有些阴沉,顾琛很少这么直白地跟他说话的,到现在为止,顾琛的话是有些重的。 顾琛不等周延平说些什么,直接道:“这次我替你做决定了,你听着就行。”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延平也不好再忤逆自己的师父了,低下头:“我知道了,师父。”顾琛很满意自己徒弟的顺从,也就是周延平心里有做实事的想法,换做别人早就选择进董事会了。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延平啊,听说那个徐苍最近在撮合我们给全日空开放两条沪上的中日航线?”顾琛没有在进董事会上太纠结,而是很快就转换了话题。 他也知道自己那个徒弟对进董事会的话题很反感,既然周延平点头应从了,那就点到为止就好。 提起徐苍,周延平的兴致就高了一些,笑着说:“就两条的话,也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现在春夏航空有剑川机场的优先权,虽说剑川机场不算枢纽机场,但毕竟是西南的重要机场,以后我们在剑川机场也可以受到一些关照,我们在剑川还是有分公司的,这点还是有必要的。而且,今天我们帮了一把全日空,也算是情分在了,现在日航肉眼可见的衰落,还是做下两手准备比较好。” “不仅是沪上,徐苍还在争取羊城,看起来他跟全日空是有什么协议啊。”顾琛叹息道:“真是后生可畏,沪上这边能给他行个方便就行了方便,全日空那边可以提一嘴回报的事情,但是对徐苍,让他自己体会就行。相信他是一个懂事理的孩子。对了,你更换航食水果供应的事情我不反对,但是你直接粗暴地中止与新木果业的合作,这种做法不太对。你要知道,新木果业是慈善性质的企业,里面雇佣了很多老弱病残,即便你给了违约金,但是这种事情传扬出去社会影响不好,我们天东不是完全的私企,还是要比较多地关注社会影响的。”周延平稍稍正色起来:“师父,这件事我后面亲自去收尾。” “嗯,你知道就好。”顾琛这边刚说完,周延平这边手机就响起来了。在自己师父面前,周延平也没什么避讳的,直接接通电话:“怎么了?”半晌之后,周延平脸色古怪地挂了电话。 在他旁边,顾琛注意到周延平的表情,不免奇怪:“出什么事了。” “师父,前段时间春夏航空在排查中挂了不少机长。这事儿应该是不太正常,估摸着是被针对了。据我所知,春夏航空的大部分机长是被蓝天航空,剑川航空以及木华航空剑川基地挂的,可春夏航空没有局方委任代表,被针对了还不能还手。结果,刚才我收到消息,徐苍依靠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的监察权,竟然对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一个局方委任代表进行临时检查,就在国大航空的模拟机中心。” “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有权对某个特定的人员进行临时检查?”顾琛还真不知道这个规定,主要他跟国际民航组织不打交道,这个规定一看就知道是icao那边的,跟本土ar并没有关系。 “这个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98年的第32届国际民航组织大会上有过关于航空安全的议题,其中就包括国际民航组织对成员的安全审查。可能相关规定就是在那次大会定下来的,不过我不确定,甚至说caac有没有选择遵守当时大会的规定,我也不晓得。”国际民航组织大会制定出来的规章有的是带有强制性的,但是有的则是遵循自愿原则。 比如说32届大会上关于国际民航组织对各成员有权进行安全审查的决议,这明显是带有自愿性质的规定。 当然,这也是周延平自己猜的。因为这类决议通常会损坏当地民航局的利益,要是还是强制性的,那不是要翻了天了? “不过,以我对徐苍的了解,他敢这么做,那想必是有所倚仗的,怕是真有相关条款。”顾琛有些无奈:“年轻人气盛得很,局方委任代表不也是caac的人,哪有挂了局方委任代表的先例?”周延平一愣:“师父,你什么意思,是说总局会出手干预吗?” “不然呢?”顾琛反问:“马上在汉京就要举办民航大会了,这件事要是闹开了,那负面影响就太大了,总局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不过,要是依着你的意思,国际民航组织的确有相关条款,那想必总局会偏向于控制事态的烈度,而非完全压制,毕竟他们也要考虑徐苍的感受。但是,端水这工作其实不好做,这一不小心的,两边都得得罪,就看总局那边的能力了。” “我感觉这事儿怕是小不了。”周延平却是笑了起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木华汉京分公司的老总成疯子好像是去了,他要是去了,这事儿能小得了,嘿嘿嘿。” “成启明?”周延平笑得愈发灿烂了:“不然还能有谁?” “讲道理,出了这种事情,马诚应该选择的是息事宁人,再不济袖手旁观也行呐,怎么能让成启明过去呢?这不是将事态严重化?”顾琛说到最后,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看起来木华航空立山头的情况比我们想像得还要严重得多。现在已知的咸池分公司就已经有些不服管教了,现在汉京分公司也是这样,木华航空排名前三的分公司中有两家已经不听指挥了,啧啧啧。我似乎要收回刚才对马诚的判断了,他的情况似乎比你也好不了多少。” “师父,你的意思是现在木华航空就靠着司老一人粘合着,等司老一退,木华就要四分五裂了?” “那也不至于。”顾琛摇摇头:“司老退不退其实没有大的区别,他就是木华的象征,即便是辞去了董事长的职务,木华里的人也都要听他的话。只要司老在一天,木华就不会乱。”周延平似乎有些听出顾琛话里的深意了,小心地问道:“师父,你是说等司老......走了?” “司老现在年纪大了,前段时间我去看他,精神已经不太好了,怕是时限快到了。司老跟我师父是一代的,但是司老掌舵木华航空数十年,心力损耗远比我师父要大。差不多的年纪,我师父精神还可以,司老相比而言就萎靡太多了。”顾琛有些惋惜道:“司老一走,马诚决计镇不住场面,木华怕是要大乱了。”周延平脸色转而严肃起来:“师父,那咱们要准备准备?” “先静待事情发展吧。这要是成启明把事情闹大了,虽然是他一人行为,但丢的是木华航空的脸面,我看马诚怎么处理。咱们的东北被国大航空夺了去,怕是要不回来了。但是,似乎木华航空的西北地区也是不稳呐,说不得可以在西北找补一下。”顾琛想了下:“徐苍那小子应该对西北也有兴趣才对。”周延平挠挠头:“这个我也不敢确定。” “有什么不敢确定的,这小子志气比天高,真就甘心偏居西南?”顾琛确信道:“看起来不能等着他上门了,你回头跟他说一声,让他过来一趟,有些事情我要当面跟他说一说。”周延平心头一凛,这怕不是要联手徐苍打木华航空西北地区的主意了。 ...... “什么,成启明去了?”在木华航空羊城总部,马诚听到下属报告汉京分公司的老总亲自去找了徐苍,当即火冒三丈:“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准备参加民航大会吗,这种事情他掺和什么?”下属一头冷汗:“这个......好像是剑川基地的郑总直接联系的成总。原本我们收到国大模拟机训练中心的消息时,是打算让汉京分公司那边去打听一下详细情况的,结果那边却说成总直接过去了,把民航大会的见面会都给推了。”马诚脸色铁青:“一个个的,全都有自己的想法。剑川基地那是咎由自取,人家国大和天东在剑川的分公司参与进去了,他们就兴冲冲地当那急先锋,现在惹上麻烦了,还要我们给他擦屁股。” “马总,或许是之前剑川基地的公司名额被交易给了春夏航空那边,剑川基地的人心里有怨气吧。” “我管他有没有怨气,现在徐苍开始立威了,他们却要把我们整个木华都绑上去。”马诚咬着牙,脑中急速运转着。 现在这情况的确不好办,汉京分公司是木华航空数一数二规模的分公司,规模已经超过一个中游航空公司了。 说实话,如果成启明铁了心不管羊城总部的命令,事情还真不好办。而且,剑川基地的郑远明出了事情不先求助于总部,反倒是先行联系了成启明,这种抱团的行径已经能说明很多事情了。 “朋党?”相较于汉京分公司成启明的鲁莽行为,剑川基地跟汉京分公司抱团的行为更让马诚感觉到威胁。 马诚转着他最喜爱的那根金笔,突地问了一句:“能联系到成启明吗?” “打过一次成总的私人电话,接了一下,说让我们不要管了,然后就再也没打通了。” “该死。”马诚手都举起来了,但是一想到要砸的是自己的金笔,只能强行压下火气。 成启明这话已经很明白了,羊城总部对他的约束力根本就没有。说实在的,马诚的履历其实并不好看,背景也不行。 像国大航空之前的易风,那是真真正正的能力超群,实实在在地压服了国大航空那些人。 而天东航空的周延平能力稍次一点,但是跟天东航空的董事长是师徒关系。 唯独他马诚,能力上并没有超过易风,年纪也比易风大,而且说实在的,他跟司卫民的关系并不密切,这才是最要命的。 司卫民选择马诚坐上战略部主管的位子,与其说是欣赏,还不如说是无可奈何。 木华航空并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勉为其难地选了马诚。这种为难的选择造成的后果就是司卫民对于培养马诚其实并不热衷。 当然了,司卫民并非真的就不管马诚,只是潜意识里的东西就注定司卫民的行为了。 在三大航的继任者里,实际上也就马诚混得最差,或者准确来说,他将来所面对的问题是最多的。 就像是古代的封疆大吏一样,他们已经成为事实上的节度使了。马诚看得明白,司卫民没几年了,等司卫民一去,自己就算能接司卫民的班,后续还能不能稳住整个木华航空,当真是个未知之数啊。 想到这里,马诚心中不免有些怨气,那就是司卫民从未毫无保留地支持过自己,这才让下面一些分公司的人有了一些其他的心思。 现在徐苍要立威,成启明这个时候过去,那不就是撞徐苍枪口上?可无奈的是,他根本无法命令得了成启明。 古代皇帝被架空了,那是政令不出京城,现在他是命令不出羊城总部。 除了羊城总部,其余有实力的分公司就知道阳奉阴违,那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马总,现在怎么办?”下属也知道情况紧急。徐苍拿剑川基地立威,那木华航空可以推诿为有一小部分人不知好歹。 可如果汉京分公司的老总参与进去,这种说辞就站不住脚了。如果让徐苍误以为是木华航空站在他对立面,这不是凭空给木华航空招来麻烦? 然而,看马诚阴晴不定的脸色,下属也知道马诚是真没有办法了。可这就在这时候,下属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随便接过电话,很快,下属勐地身子一挺,姿态变得正经严肃起来,很快他将手机递给马诚:“马总,董事长找你。” “嗯?”马诚一怔,接过手机:“董事长?”对面很快传来司卫民的声音:“我听说成启明要掺和徐苍的事情?” “我也是刚得到消息。”马诚恭敬道。 “哎,剑川基地惹了事,汉京分公司替他出头,真是有意思。”司卫民明显是话里有话:“马诚,可以把成启明叫回来吗?”马诚愣了一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沉默了足足十秒,最终才是说道:“成启明他不接电话。” “那你就没办法了?”马诚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我还在想办法。” “算了,我恰好在汉京,我来处理吧,你不用管了。”说完,也不等马诚说些什么,司卫民直接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马诚脸色铁青,但是他却是无可奈何。他能感觉到,司卫民已经开始对他失去耐心了。 在汉京某酒店大厅,司卫民将手机还给了身边的司玲珑。 “爷爷,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司玲珑收好手机,挽着司卫民,满是关切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长时间没见爷爷了,司玲珑感觉司卫民好像衰老得特别快,这让她有些担心。 “没事,遇到一些烦心事。”司卫民叹了一口气:“木华航空真是让我操了一辈子心了。”司卫民拍拍司玲珑的手背:“这次过来陪我多久?” “我跟公司请了七天年假。不过,他们给我批了十天,不晓得为什么。”司卫民哈哈一笑:“说不得是徐苍那小子吩咐下去的。”司玲珑眨了眨眼睛:“他一天到晚到处跑,很少能在公司见着他的,他还能关心我?”司卫民望着正值人生最浓烈时刻的司玲珑,突地冒出来一句:“玲珑,你讨厌徐苍吗?” “啊?”司玲珑被司卫民这话给惊住了:“我讨厌他干什么?” “那你喜欢他吗?”被这么直白地问起,司玲珑也抵不住脸红了一下:“爷爷,你说这个干什么?”司卫民叹息道:“刚才我是跟马诚通电话的。汉京分公司这边出事了,可他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我给了他这么多时间,他依旧还是无法将影响力扩散到整个木华航空。” “马诚不是做得挺好的吗?”司卫民望着酒店外车水马龙的情景,感慨道:“但是仅限于羊城总部。咸池分公司和汉京分公司根本不服他,连剑川基地都敢背着他搞小动作。幸好天宁分公司的老总性子澹泊,不然三个最重要的分公司,他一个都掌握不住。”或许以前司卫民还会对马诚有些希望,但这件事上,司卫民已经看清了。 马诚可能是一个极其优秀的将才,但是好像并非一个可以统御全局的帅才。 司玲珑道:“没事的,这种事情只能靠时间去积累资历,马诚他还算年轻。” “年轻?他还算年轻吗?”司卫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已经不年轻了,我等不了了。当初选择马诚本来就是无奈之举,现在看起来,当时还不如让那个位子空悬着。”司玲珑能感受到司卫民那种英雄垂暮的无力以及对木华航空的未来的深深的忧虑。 “可现在,似乎没有比马诚更好的人选吧?”司玲珑说道。突地,司卫民转向司玲珑:“如果这个时候能将徐苍拉过来,让他继承木华航空的话......” “这......”司玲珑直接被司卫民的话给惊住了:“徐苍自己有春夏航空,他......他怎么可能过来木华航空?”司玲珑看着目光聚焦到自己身上的司卫民,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起来:“爷爷,你不能这样,现在这个时代,哪里还有这种事情?” “时代会变,但是有的东西不会变的。”司卫民摇摇头:“徐苍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我最完美的孙女婿的人选。接手木华航空这件事太大了,光将他拉过来我还不放心,必须要有一件事能将他始终绑在木华航空上。” “可你不能将我作为代价的。”司玲珑放开司卫民,眼眶已经红红的了。 司卫民一把抓住司玲珑:“玲珑,你父母走得早,等我也走了,这世上你能依靠谁?在我闭眼之前,我必须为你找到一个值得依靠的人选。或许你现在会觉得爷爷太过武断,但是等你再大些,你就会明白徐苍就是最为合适的。”司玲珑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司卫民提起这件事后,她的脑中开始不可遏制地出现徐苍的身影。 她为什么会从国大航空来到春夏航空?正是由于在齐州近海迫降那次,司玲珑亲眼见证了徐苍如同神迹一般的表演。 要说司玲珑有多反对,或许更多还是对于司卫民为她制定未来的反感,但是对于徐苍,她自然是没有半分讨厌。 是啊,有哪个女人能拒绝徐苍这样的男人呢? “或许,如果这一切发生了,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不知为何,司玲珑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然而,就在这个想法产生的一刻,司玲珑自己就吓了一跳,她竟然开始从本心中接受这一切了。 司卫民抚摸着司玲珑的长发,眼神之中充满了慈爱:“玲珑,你是我最珍贵的明珠。原谅爷爷这一次吧,作为我的心意,整个木华航空将会成为你的嫁妆。”......在国大航空模拟机训练中心,一个小时转瞬而过,在临近时间终点之时,徐苍缓缓地从楼上走下来,到了一楼大厅,展现在他眼前的还是在打电话的王教员。 “时间要到了。”徐苍指了指自己的手表:“如果没有找出我程序上的漏洞,那么......开始吧。”王教员脸上冷汗涔涔,不住地望向门外,却是没有半点儿挪动。 徐苍注意到了王教员的动作,也顺着望向门外:“等人?”王教员一咬牙:“徐苍,你别得意,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收拾你。”然而,对着这种无聊的警告,徐苍已经听过太多次了。 他从口袋里缓缓地抽出一张纸:“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检查通知单,还是两分钟,要是你还是拒绝配合,那我可就要直接在不合格一栏上签字了。”王教员脸上一下子出了血色:“徐苍ar法规中并没有赋予你这项权力。我问过公司飞标了,你这是违规检查。” “废话,我的权力来自于国际民航组织第32届大会第21号决议。很不幸的是,这份决议caac是签了字的,即在caac辖区内,我就可以行使相关权力。” “你胡说!”王教员根本不想承认:“这都是编造出来的。” “王龙!”徐苍陡然暴喝,声音犹如寒冬般凛冽:“你是在挑战我的耐心?”说完,徐苍也懒得再跟王教员废话,直接上了楼去,只留下一句话:“规定时间内,你没有上座,即为不合格,你自己决断吧。”望着消失在楼梯间的徐苍,王教员又是焦急地看了眼门口,可汉京分公司的成启明依旧没有出现。 他是不怀疑徐苍敢直接签不合格的,至于国际民航组织第32届大会的第21号决议是什么,王教员其实也不知道,但是本能地,他感觉徐苍应该没有骗自己。 看了下手表,时间已经快到了。如此情况下,王教员一咬牙,只能跟着徐苍上了二楼。 很快,王教员进了模拟机舱内,此时徐苍已经坐在控制台上了,而之前那个飞羽航空的机长也很是乖巧地坐在了右座座位上。 王教员强忍着怒气,在上座前,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是有信号的,而且没有未接来电。 甫一坐下,他突然想起来,徐苍只是一个副驾驶,说不定还不会操作模拟机的。 当模拟机教员可不是谁都能干的,是需要经过专门训练的。对于模拟机教员,一般对应的是b类教员,也就是说,只有b类及以上的教员才能当模拟机教员。 一个副驾驶很可能连模拟机都不会设置。 “一会儿要是他不会弄模拟机,你给我安生点。”王教员压低声音,对着旁边的机长吩咐道。 虽说右边这位还只是单飞机长,但一些简单的设置大概还是会的,就怕徐苍求助于飞羽航空的机长。 王教员的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了,但是似乎还是被徐苍给听见了,却是见徐苍微笑起来:“放心,我会操作模拟机的,这点儿就不用王教员操心了。”王教员一怔,也没有接这句话。 他原本还想着靠徐苍对模拟机的不熟悉,稍微拖一拖时间,等到成启明来了,或许就有转机了。 可没想到,徐苍竟然还会操作模拟机。这就有些奇怪了,一个副驾驶凭什么会的? 不过,这个疑惑也就在脑中持续了极短的时间。或许是知道躲不过去了,王教员反倒是恐惧之意少了些,他一梗脖子:“算了,你出呗,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出什么复杂的科目。” “不不不不!”徐苍连忙笑道:“我又不是故意刁难人,咱们就做一些简单的操纵方面的科目,二副就能做到的。” “嗯?”王教员一怔,如果二副都能做到,那的确是很简单了:“难不成我误会他了?”随着徐苍在控制台上点了几下,很快布景变化,好像飞机是被拉到了空中,在左下方还能看到一处机场,似乎飞机是在机场的三边。 “准备一下吧,做个落地就行,其他的也不做了。”徐苍笑道:“直接准备到着陆构型就行。” “就做个落地?”王教员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飞羽航空的机长,让他来做准备,自己心里还在徐苍琢磨到底是几个意思。 这有点儿不太对啊,二副就能做到的......就做个落地......这好像是自己反应过度了? 飞羽航空的机长哪里敢忤逆王教员,连忙去准备飞机,做着做着忽地问了一句:“请问着陆机场是哪个?”徐苍笑了一下:“玉龙。”机长刚放在增压面板上的着陆高度旋钮,听到徐苍的话,一下子愣住了:“玉龙?哪个军民合用的机场?” “是的,你们现在就在三边上。”徐苍笑得很开心:“真没有想到国大模拟机训练中心数据库这么全,连玉龙机场都有。” “玉龙,玉龙......”王教员嘴里都囔着,他老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就在他怀疑之际,徐苍突地说道:“准备好之后,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情况。二号发动机熄火,一号发动机即将熄火,飞机即将进入螺旋,好了,做吧。”机长的动作一下子就凝固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缓缓转过头来:“这是二副能做的?”徐苍展颜一笑:“对啊,我二副的时候就做了啊。”王教员只感觉头晕目眩,这不就是徐苍在玉龙那次在三边飞机螺旋改出直切五边落地的场景吗? 这tm是人能做出来的?王教员看过那个视频,单从技术层面,这已经基本已经到了人类可以触及的天花板。 让他来复原,那跟直接挂他有什么区别?看到王教员一直没有反应,徐苍好心地提醒了一下:“如果王教员觉得为难,那也可以不用做的。”前一刻还呆若木鸡的王教员立时眼中大亮:“真的?” “真的!”徐苍笑笑,旋即拿起笔,就打算在检查通知单上给他签不合格。 王教员看到徐苍的动作直接给懵了,然而就在这时,舱外传来一声暴喝:“住手!” 孩子要去医院,请假一天 孩子不舒服,要去医院看一看。如果明天没问题,会把今天的补上的。 《重返2000:大国机长》孩子要去医院,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9章 9·11!(求订阅!) 《重返2000:大国机长》第289章 9·11!(求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0章 西北航空!(求订阅) “所以,他是愿意去日本?”在办公室里,李解皱眉望向前来报告的吴越:“你确定?” 吴越其实到现在也想不明白:“确定,他亲口说的。” 李解低头沉思片刻,依旧想不出来徐苍为什么会同意前往日本:“他为什么会同意?” “这个......”面对李解的疑问,吴越根本无法作答,只得重复了一下徐苍的 《重返2000:大国机长》第290章 西北航空!(求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1章 接手木华航空!(求订阅!) 《重返2000:大国机长》第291章 接手木华航空!(求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2章 阳谋!(求订阅!) 汉京机场停机位某空客330,这架飞机全身蓝白涂装,垂直尾翼上有着ANA全日空的航徽标识。 这架330看上去到货还没有多久,一身涂装还是崭新的,在阳光的照射下甚至还能反射出一些亮光。 此刻,这架飞机已经撤了廊桥,看起来是在等待推出了。 在舱内,此飞机的布局是非常经典的三段布局,即头等 《重返2000:大国机长》第292章 阳谋!(求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两百万字感言 今天一看字数,没想到都两百万了,是我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本书了。 成绩呢,马马虎虎,精品差一点,估计是没希望了,我自己也不指望了,就那样吧。 后面倒是情节都想好了,主要还是填坑,不过有时候一不小心又挖坑,所以也估算不出来还有多少字完结。 真要写,时间可以一直写到18年左右的,时间跨度差不多20年。后面的,大家都懂的原因肯定就不能写了。不过,现在这成绩不上不下的,感觉没啥意思,后面再说吧。 不过,即便是按照我预想的结局发展。后面还有东亚,中亚市场整合,遄达1000,自研发动机,A350,B787等情节,以及一些空难情节,怎么感觉300万字都打不住? 不管怎么说,从字数和均订上,这本书都是突破自我了,不算扑街。 最近对下本书有个想法,写那些未解之谜的空难,比如华航611班机那种,大家可以了解一下。 不过,这些有点儿涉及灵异了,后面倒是要跟编辑沟通一下。 现在处于创作的低谷期,还好脑子里有大纲,小庆幸。 最后说个最重要的事情,这几天白天坐着码字,晚上又是坐六七个小时上班,腰受不了了,让我的老腰放个假。 今天请假一天 《重返2000:大国机长》两百万字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3章 第四股东!(求订阅!) 当天傍晚,司卫民就撒手人寰了,快得让所有人都感觉出乎意料。 按照司卫民的意愿,他是在汉京火花的,其后骨灰会被带回老家。原计划徐苍是打算后面跟罗罗的首席工程师乔纳森一起去英国的,可临了发生了这件事,他肯定要将时间往后推了。 司卫民是商都人,第二天晚上,骨灰盒就随着车队送回去了商都老家。其实 《重返2000:大国机长》第293章 第四股东!(求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没请假 《重返2000:大国机长》我没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4章 一百台PW6000的天价订单!(求订阅!) 《重返2000:大国机长》第294章 一百台PW6000的天价订单!(求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今晚请个假 《重返2000:大国机长》今晚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5章 目标,庞巴迪(求订阅!) “陈老,你觉得提前囤积航空发动机是有必要性的吗?”徐苍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在中航工业那边,机身设计与制造应该已经全面领先于发动机了吧?未来,真正的关键问题只会在发动机上。” “也是不一定的。”陈进武看起来对国产大飞机的前景还是忧心忡忡:“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差不多具备了建造一栋房子的能力,但是那 《重返2000:大国机长》第295章 目标,庞巴迪(求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5章请重新刷新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一部分存稿发上去了,把原本的295章覆盖了。大家刷新一下,已修改。 《重返2000:大国机长》第295章请重新刷新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6章 第二机场,滇云!(求订阅!) 天宁机场某停机位,一架春夏航空的飞机静静地靠着桥,刚才才是下完了所有的乘客。机长史颀下去做绕机检查了,然后去找个空地稍微散散步,一直坐着腰不太舒服。 相较于史颀还会注重身体的保养,徐苍仗着年轻,对于身体不甚关注,至少来说徐苍的腰还是好得很的。在最后一个乘客下完后,徐苍重新校准了一下导航,然后快 《重返2000:大国机长》第296章 第二机场,滇云!(求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7章 洱海大妖!(求订阅!) 春夏航空9442天宁-洱海航班,在通过剑川管制区时,距离洱海还有大约四十分钟的时候,徐苍终于是聊不动了,整个人窝在座椅上,半句话都不想讲了。 一开始,徐苍还觉得那个局方监察员坐在后面碍事,后来说到兴起处,也懒得管他了,甚至于后面比较沉稳的史颀教员受到感染,也开始变得无所顾忌起来。 到最后 《重返2000:大国机长》第297章 洱海大妖!(求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8章 划时代的飞行方法!(求订阅!) “该死!” 顷刻之间,飞机的自动驾驶都被扯断了,徐苍赶紧把住驾驶盘,同时加上油门,控制住飞机。好在刚才那一下只持续了一瞬间,飞机的状态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将飞机调整回正常的下降率后,徐苍再度接通自动驾驶和自动油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刚才一瞬间掉了超过两百英尺。” 史颀脸色微微的也有些苍白,不过,他之前有些心理准备,所以情况似乎还好。反倒是后面坐着的局方监察员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史颀原本还想跟徐苍说上两句,可眼角的余光瞥见心有余季的局方监察员,突地来了一句“东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气流吧?” 局方监察员本能地摇摇头,但是接触到史颀的目光,蓦地神情一凛,止住了摇头的动作。 史颀心中冷笑,这人就是端着个局方监察员的架子,生怕别人小瞧了他,当真是没什么意思。 “问一下后面吧,刚才那一下掉得有些厉害,别有人受伤了。”史颀跟徐苍说道。 “按着客舱的程序,应该已经播了下降广播,检查过了安全带了吧。”通常情况下,在落地前半个小时,乘务组会做下降广播以及最后一次客舱检查,其中就应该包括检查安全带。 史颀面色有些凝重:“有些乘客就是不听话,乘务组检查的时候系好安全带,等走了,反手又把安全带给解了,觉得系着安全带不舒服。” “有这么无聊且不听话的人吗?”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徐苍还是给客舱打了个信号,结果这信号一打出来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喧闹,接着便是一个乘务员接了电话:“前舱......” 乘务员话还没有说完,徐苍直接问了:“刚才有人受伤了?” “嗯,刚才颠簸有人从座椅上摔下来了,现在乘务长已经去处理了。” 徐苍听得直皱眉:“那人旁边有空座吗?” 等了一小会儿,才是又响起来乘务员的声音:“有的,那人坐中间,两边都没人。应该是没系安全带,刚才身子都腾空了,摔下来磕着两边扶手了。” “那就让乘务长先坐在旁边座椅上,系好安全带,先保证自己安全。没什么必要的话,就坐在那边吧,后面可能还有颠簸,再做一次旅客广播,让他们系好安全带。”徐苍想了下:“那人没昏迷吧?” “没有,就说身上疼。” “行了,你们也注意安全。”徐苍这边刚是挂了通话,脸上闪过一丝忧色:“还真有人不系安全带啊。” 不管怎么说,飞机上有乘客受伤对机组人员来说都是很忌讳的。即便是气流的客观原因,要是伤得重了,机组和航空公司都要承担责任,这点儿是跑不掉的。 不过,事已至此,还是尽快落地比较好,省得乘客伤势恶化了。 洱海机场跟其他大机场不一样,属于程序管制,没有雷达引导,也就不能进行直飞,只能按着程序一步一步来。 很快,飞机在临近本场上空时,史颀报告道:“塔台,春夏9442,本场上空了。” “春夏9442,可以按照程序下降,建立28号跑道vor/dme航道,程序转弯报。” “按程序下降,28号跑道,vor/dme航道,程序转弯报。”史颀道:“在距离本场七海里,高度四千九百米左右的区域有剧烈颠簸区。机上一名乘客疑似受伤,落地后,请安排医疗人员上机。” 史颀说话还是很严谨的,那人到底只是单纯磕着了,疼一会儿,还是真的受伤了,没有医护人员也不好区分。因此,史颀只用了疑似这两个字。 而且,飞行机组是有通报管制单位一些天气现象的义务的,比如遭遇风切变,比如遇到严重颠簸区。 “春夏9442,洱海塔台收到了,落地后安排医疗人员,请问还有别的需求吗?” “暂时没有了,谢谢。” “看起来你们公司的飞行部和安监部要忙活起来了。”局方监察员突然来了一句。 要是乘客受伤,这事儿的确比较麻烦,足够飞行部和安监部的人操心好一段时间了。 对于这些有些意义不明的话,徐苍理都不理的,直接调出下一个高度一万一千两百英尺,这是五边切入点if的限制高度,而塔台提及的程序转弯点并没有相应的高度限制。 飞机在越过本场点后不久下到一万五千七百英尺以下,通过过渡高度层。 “过渡高度层,1010。”徐苍按下了气压基准旋钮,直接将气压基准从std切换为1010:“进近检查单。” 史颀作为协助的pm角色,除了将自己一边的气压基准切换为1010,还负责将备用仪表的气压基准也调节为了1010,然后才开始做进近检查单。 “进近检查单,高度表1010,交叉检查,一个,两个,三个,核实!”确认三部高度表都已经正确调节为修正海压,史颀将检查单卡片插入回去:“洱海这边还是危险性太大,感觉要重新调整一下下降程序了。” 徐苍阴沉着脸:“落地后再说。” 其实,春夏航空的下降程序已经非常保守了,比之其他航空公司更加严格。但是,这事儿也架不住乘客不听话,今天这件事就是例证。 但要命的是,明明是他自己不听话而受了伤,但出了问题,机组和航空公司的责任还不能避免,这就有些难受了。 虽然徐苍觉得这种规定很没道理,但他知道这条规定是不会被改变了,过了十几二十年都是一样的,甚至处罚的力度越来越大。 飞机在通过本场上空后,以170航迹出航,飞了十四海里后,史颀继续报告:“春夏9442,程序转弯点了。” “春夏9442,五边向台报。” “五边向台报,春夏9442。” 通话刚一结束,飞机正好越过十五海里的程序转弯点。 “先按着水平导航转啊,转过来再预位航道。”徐苍补了一句。 史颀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嗯了一声。 于是,飞机按照计算机计算出来的转弯航迹,依靠水平导航沿着那条转弯航迹连续左转,切入五边。 水平导航下,飞机对准五边,徐苍合适了航道设置和导航频率,按下vor/loc,很快主飞行显示屏上的fma显示航道截获。 “春夏9442,28号跑道,五边向台了。” “春夏9442,地面风100/7,阵风15米,修正海压1010,湿跑道,跑道28可以落地,注意五边气流。” “跑道28可以落地,修正海压1010,春夏9442。”史颀:“可以落地了。阵风十五米,又强了。” “风不是问题,能见度才是问题。”从目前的风挡外的情况来看,本场能见度的确非常之差,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飞机在越过五边切入点if点后,徐苍按照程序将高度调节为一万零三百的最终进近定位点faf高度,然后推出一个一千左右的下降率。 “高度没问题吧,五百就够了。” “快些下去,下面可能风小一些,看能不能早些看到地面。”徐苍道。 虽然报告说估摸在三百多米才能出云,但是这种东西还是以机组人员主观感受为主。在这种山区,还是早些能看到地面比较安心。 “随便你。” 一千英尺每分钟的下降率也不算很大,唯一的区别就是早些改平而已,只要不突破限制高度,那一切都好说,史颀也没什么意见,都是小问题。 按照下降弧,飞机会在最终进近定位点前四海里左右下到一万零三百英尺的预定高度。徐苍稍微等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确定一些东西:“如果复飞,按照标准程序,高度正常拉升,但是转弯必须要等到复飞点之后,mapt点在距离本场一海里的位置,注意提醒。” 复飞点mapt,是一个区别于精密进近的定位点,通常来说,精密进近程序中是没有这个点的。在非精密进近中,比如本次vor进近中,如果出现了复飞的情况,其在水平上的横滚动作不能发生在复飞点之前,即复飞点之前不能转弯。 不管怎么说,vor进近都是相对较少使用的进近方式,提一嘴总归是好的,以免后面出现一些低级错误。 飞机在改平后,徐苍预调下一个高度即mda。洱海机场28号跑道的最低下降高度是八千三百英尺。不过,在调出相应的高度后,不能给方式,而是要等过了最终进近定位点后才能推下降率,不然就要低于限制高度了。 “一会儿你准备推多少下降率?”后面的局方监察员突然问了一句。 “一千两百英尺每分钟吧?再大就不好了,可能会引起地形警告。” 局方监察员点点头:“差不多。” vor进近采用的是所谓的快速下降改平飞的飞行方式,即在通过最终进近定位点后,以一个较大的下降率下到最低下降高度,最后保持平飞状态。 不过,这个较大的下降率是一个比较模湖的概念,大的可以达到一千五百英尺每分钟,小一点一千英尺每分钟也可以。在平原机场一马平川,下降率大一些无所谓,可是在洱海的山区高原机场,那下降率就不能太大了,巨大的接近率下可能会造成地形警告。 一千两百英尺每分钟是一个比较合适的数值。 局方监察员也是担心这一点,特意出言相问。不过,实际上这属于多此一举,在山区的运行经验,徐苍和史颀都要多于长期在平原机场运行的局方监察员。 为了防止此后增加工作负荷,在距离最终进近定位点大约1.5海里处开始建立着陆形态,起落架十五,放下起落架。由于是平飞减速,基本上构型到了,速度也就跟着降下来了。 在临近最终进近定位点0.8海里处,襟翼三十刚刚好放下绿灯。讲道理,这个建立着陆构型的时机已经稍稍偏晚了。 在过了最终进近定位点后,徐苍才推出一个一千两百英尺每分钟的下降率。 从一万零三百英尺下降到八千三百英尺,中间就是两千英尺,改平也就是一分钟多一点。如果在晚上,这个时候最好把灯关了,不然灯光反射云雾的光线会遮住可能的目视参考。不过,现在还是在白天,灯光关不关也无所谓。 在此期间,史颀稍稍调高了下座椅高度,以便能清楚地看到目视参考。 这一分钟驾驶舱中罕见地没有人说话,有人看着驾驶舱里面的仪表,有的人主要精力放在外面。没过多久,飞机改平到高度八千三百英尺,在这个高度下,前面依旧是白茫茫一片。 “水平能见度也不行,再往前飞一飞吧。”史颀来了一句。 这次本场的水平能见度也是处于边缘水平,估摸着一时半会儿还看不见。驾驶舱中的三人心里都有准备,看不到进近灯光或者跑道都不算惊讶。 “一会儿如果复飞,加油们,按to/ga,调定复飞推力,复飞推力调定,襟翼十五,正上升,收轮。四百英尺,接通水平导航,然后增速收襟翼。” 以防万一,徐苍提前说了下复飞动作。当然了,徐苍也不是质疑史颀的能力,只不过身为左座时的习惯性行为。 史颀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此刻,随着时间的推移,史颀的眉头拧得越来越紧。视野很少是突然出现的,通常是先看到地面,再看到进近灯光,然后再看到跑道。 可现在也差不多到了复飞点了,连地面都没看见,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好兆头。 “洱海塔台,本场天气是否有变化?”史颀忍不住问了一下。 塔台马上回复:“春夏9442,本场天气没有变化,如果有变化,我会及时通知你们的。” 话音刚是落下,飞机已经快要到复飞点了。 “该不会落不下去吧?”史颀话刚说完,蓦地轻喝一声:“地面能见。” 果然,徐苍往下面一看,已然隐约可见起伏的山峦,可进近灯光未见分毫。 就在徐苍视线上移的片刻,后面来了一句:“复飞点了。” 徐苍一咬牙,直接一把油门轰上去:“复飞吧。” 随着两台发动机加至复飞推力,轰鸣声渐起。cfm56发动机的推力有一定的延迟,在约莫两秒后,磅礴的推力轰然爆发,徐苍带杆,飞机一飞冲天。 “襟翼十五!” 甚至都不用徐苍发指令,史颀便已经将襟翼收到了十五的位置,接着在正上升中,将起落架收上。 在速度上升过程中,襟翼再收到五的位置。 “就保持襟翼五吧。”徐苍的手很稳,在复飞这种大仰角状态下,他都能准确无误地控制住飞机,不会让其出现任何意料之外的状态。 等飞机稍微稳定下来,史颀报告:“塔台,春夏9442,复飞了。” “春夏9442,按标准复飞程序,高度上修正海压四千五百米,修正海压1010。” “标准复飞程序,上修正海压四千五百米,修正海压1010。” “春夏9442,报告你们的意图,二次进近还是备降?” “稍等!”史颀说完,望向徐苍:“怎么说?” “刚才我没看到进近灯光,你看到没?” 史颀摇摇头:“没有,但凡我看到了,我肯定提醒你了。不过,在起始爬升阶段,我隐约看见灯排,但是我不确定。我感觉再往前飞一飞,差不多就能看见了。可我们又不能越过复飞点。” 说完,史颀又是询问了塔台本场有没有天气转好的可能性。结果得到的信息是不但本场天气不会转好,后续甚至有恶化的可能性。 】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在白天对流最强的时候,云雾都没有散去,等日落西山了,更不可能散去了,状况只会越来越差。 “要不备降剑川?”史颀提议道:“剑川那边有我们的人,后续航班也好调整。” 虽说剑川不是基地,但是随着机场优先权的获得,在机场保障上,剑川甚至比洱海还要好一些。 徐苍看了下油量表,此刻燃油倒是相当充裕的,还可以比较保险地试上一次。 “我们再试一次吧。”徐苍忽然说道:“我觉得还可以调整一下,距离看到进近灯光已经很接近了。” “可是我们无法越过复飞点。接近也没用,能看到就是能看到,看不到就是看不懂,哪有试试就可以的?”局方监察员反对道。 就像是盲降的时候,飞行员在通过决断高度的时候已经隐隐约约看到目视参考了,就想着再往下降一点。这是一个非常错误的行为,在目视参考的支持下突破决断高度,其实是一件原则性的错误行为。 即便是明知道已经非常接近建立目视参考了,但是差一点就是差一点,不行就是不行,盲降不能突破决断高度,非精密进近不能超过复飞点,敢是越过红线,那必将受到极为严厉的处罚。 局方监察员只觉得徐苍胆子大上了天,局方航线监察的情况下都敢这么做,着实有些离谱。 不过,显然徐苍不会犯下这等低下的错误,他郑重道:“自然是不能越过复飞点的,但是或许可以在调整视线的情况下来看到跑道。” “什么意思?”史颀怔了怔:“我已经把座椅调得比较高了,跟视线没有关系吧?” 如果座椅太低,的确会造成视线受限,所以在低能见条件下,机组人员会选择将座椅高度稍微调高一些,而之前史颀就是这么做的,他自然觉得自己在视线上没有问题。 可徐苍并非指的是这个。 “我说的不是座椅高低的问题,我说的是机头俯仰的问题。如果我们能以下附的姿态到达相同的最低高度,而非以平飞姿态。那么机头下附的状态下,我们应该更加容易目视到参考物。” “你在开什么玩笑,机头下附的话,那不是要突破最低下降高度了?”局方监察员首先表示了反对。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直接改变快速下降改平飞的下降模式,而是从最终进近定位点开始,以一个连续稳定的下降轨迹来到达最低下降高度。这样,我们既不会突破最低下降高度,也能在此高度节点上获得一个下俯的机头姿态,从而获得一个更优秀的目视视野。当然了,鉴于飞机从下降转为爬升的惯性作用,飞机预估损失高度在二十到三十英尺,为了防止在转复飞的过程中突破最低下降高度,我们需要对最低下降高度进行一些重新的设置。” 不仅仅是史颀,连局方监察员也是茫然地看向徐苍。好半晌后,局方监察员才是问了一句:“你到底在说什么?” “徐苍,我不太能理解你的意思,或许你可以再说一遍?”史颀也是如此说道。 “说再多也无所谓,而且现在又不是理论讲解,你们不用管,我自己飞一次就行。反正我不会突破任何限制。” 局方监察员有些不确定:“你的意思是说你要用一种新的vor进近的飞行方法?” “准确来说,是适合于所有非精密进近,只需要基本导航能力的飞机。”徐苍纠正道。 局方监察员眼皮跳了跳,他不太相信徐苍有这样的能力。如果按照徐苍这么说,这该是一种具有普适意义的新的飞行方法。这种理论该是需要集合很多人的智慧才能有所收获的,哪有一个人就能琢磨出来? 可还未等局方监察员和史颀有什么意见,徐苍就直接联系了塔台:“洱海塔台,春夏9442,我们申请二次进近,你引导我们一下吧。” “春夏9442,那你们上标准气压四千八百米,直飞本场上空,后续加入洱海01a进场,按程序下降,五边向台报。” “上标准气压四千八百米,直飞本场,加入洱海01a进场,按程序下降,五边向台报。”徐苍复诵了一下。 这话刚说出来,局方监察员就忍不住了:“你怎么能自己做决定?这个新方法需不需要额外的资质,需不需要额外的飞机设备,符不符合法规要求,这我们统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你怎么就敢擅自做决定?” “放心,不需要这些,很简单的方法。”徐苍笑了一下。 可史颀还是有些不放心:“我该怎么配合你?” “我们还是最终进近定位点之前建立好着陆形态,内容跟之前一样,此后工作就交给我,你帮我比对一下高距比。” “高距比?”史颀愣了一下:“你是说进近图上,以洱海台为倍看的高距比图表?” 徐苍点点头:“嗯,就是那个。” “你要用这个干什么?”这句话是局方监察员说的。 徐苍澹澹一笑:“人为规定一个下滑轨迹。” “我说过,我不会突破任何一个限制,所以请你不要再出言干扰了。”说完,徐苍望向史颀:“教员,我们开始吧。” 言尽于此,史颀肯定是愿意相信徐苍的,很是自然地就点头应允了。局方监察员脸上阴晴不定,不过最终也的确没在说什么。既然徐苍说不会突破任何一个限制,那姑且就看看再说,如果后面真的有越界的行为,当即叫停即可。 史颀和局方监察员再无意见后,徐苍控制飞机飞向本场上空,跟之前一样,按照程序下降,在最终进近定位点前建立好着陆构型。 此后,飞机改平预调下一个高度。 按照航图上的显示,最低下降高度是八千两百八十英尺,pfd上可以调出这个高度,但是在mcp板上,最小高度变量是一百英尺,因此只能向上取整,即八千三百英尺。 但是,这一次,徐苍就不一样了。在pfd上徐苍调出了八千三百二十英尺,而在mcp板上则是调出了八千四百英尺。 “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跟航图上的mda数值不一样?”局方监察员不解道。 “比mda低不行,比mda高,你也管?” 局方监察员被徐苍一呛,直接哑口无言。这相当于以一个更高的要求来约束自己,局方可以说某某要求太低,甚至突破规则要求,但是不能说某某要求高。 局方监察员哼了一声:“随你,我看着。但是,只要你有违背限制的地方,我就直接指出来。” 徐苍也没有再管局方监察员,而是在临近最终进近定位点前,跟史颀道:“现在着陆构型已经建立,地速138节根据航图,预估下降率在八百至八百五之间。咱们过点之后推下降率九百,之后再做修正。” 由于飞机形成下降率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还按照预估的八百到八百五的下降率,那会导致飞机轨迹偏高。因此,在初始下降率上需要推得大一些,等后续修正好了,再返回基准利率下降率。 史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就负责给你报点?” 此刻,飞机刚过最终进近定位点,徐苍便是给出了九百英尺每分钟的下降率。此后,史颀报出:“洱海台九海里高度7980英尺。” 28号跑道vor是带有dme功能的,所以可以较为方便地核实距离。 在九海里时,飞机实际高度7997英尺。 “高了十七英尺。” “差不多了。”徐苍将下降率减小到八百五十英尺每分钟。 在八海里处,飞机高度已经只比标准高了五英尺,基本已经符合了,于是徐苍将下降率减小到了八百英尺每分钟。 此后,徐苍再未调节下降率,再每个距离点的高低都吻合得很好。 史颀和局方监察员都是老手了,他们好像有些理解徐苍的想法了。 在临近八千四百英尺的时候,徐苍轻喝道:“注意找跑道。” 这个时候跟刚才平飞不一样,现在的状态是视线朝下的,即便还略高于最低下降高度,但是史颀能发现现在的视野比刚才更好。 突然间,堪堪要到八千四百英尺时,史颀突然惊喜道:“进近灯光能见。” 徐苍视线的余光也看到了那一排进近灯光,微笑道:“检查,继续。” 局方监察员则是脸色微变:“还能这样?” 他能感觉到,徐苍的这个方法对非精密进近来说好像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刚才明明在更低处都看不见的灯光,在稍高一点的地方竟然看见了,这绝对有很多很多可以挖掘的。 月底了,求月票了。 明天月票就过期了,求月票了。明天更新会补上今天的量。 《重返2000:大国机长》月底了,求月票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月底了,求月票了。 明天月票就过期了,求月票了。明天更新会补上今天的量。 《重返2000:大国机长》月底了,求月票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9章 前世重演!兼任局方总飞行师!(求月票!) 只要能看到进近灯光,那后面就好办了。徐苍立刻依照进近灯光来修正航道与跑道延长线之间的夹角,对于徐苍来说,这种有目视参考的情况下,修正起来难度并不大。 在目视到进近灯光开始到落地,中间还有一千英尺出头,差不多一分钟多一点。相较而言,这个修正的空间还是很大了,可以相当从容地慢慢蹭回去。 在一些比较极端的情况下,比如某些三类特殊机场,其盲降的航向道与跑道延长线之间就存在夹角。跟洱海28号跑道vor进近不同,盲降的目视阶段起始于决断高度以下,也就是只有两百英尺的修正空间,换算成常规下降率,估计也就十几秒。 而且,一旦到了低处,对于修正量是需要控制的,坡度不能太大,否则就容易触发警告。这就意味着真正能让飞行员比较自由地操纵与修正的时间也就是七八秒。但凡这七八秒时间,飞行员没有察觉与修正飞机在水平上的误差,那么误差累积到低空,比如进入跑道上空后,那对飞行员来说,这其实就已经是一个比较失败的落地了。 一个优秀的落地并不是最后那一杆,而是在于创造一个标准且舒适的入口条件,将修正误差的工作放置到前面,而非积聚到五十英尺以下,这对飞行员来说会很被动。 以徐苍能力,即便是只有两百英尺的空间,其实影响也不大。 不过,不管怎么说,洱海机场十几米的阵风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多些修正空间,那也能轻松写意一些。 随着高度的降低,更多的进近灯光被看到,一直延伸下去,最后看到了跑道灯光。 虽然是在白天,但是整个机场都是笼罩在雾蒙蒙的环境下,机场方面已经将跑道灯光的亮度开到最高等级,整个跑道的轮廓都被灯光勾勒出来了。 “看得清跑道嘛?”史颀突然问道。 徐苍知道这个看得清并非常规理解上的看得清,而是说能不能看明白飞机的下沉。虽说在灯光的帮助下,可以确定跑道的相对位置。 可是强烈的灯光经过雾气散射,使得跑道周遭都是亮堂堂的,反倒是遮蔽住了跑道道面的细节。 飞行员在落地的时候,尤其是最后五十英尺,是需要结合跑道道面的目视状况来判断飞机的下沉的,而是怎么看还有敲门。 不过,现在这情况,史颀自己反正是看不清楚跑道道面的情况的。 “没事,28号跑道的接地区很平整,我根据无线电高度表来拉平。”徐苍很是轻松,并不会因为无法目视到跑道道面状况而感到忧虑。 徐苍所提及的28号跑道接地区平整,这不是有什么别的意义,而是完全字面上的。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机场跑道应该是一个平坦的矩形区域。可实际上,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很多机场的跑道表面并不平坦,而是存在坡度的,即整个跑道道面跟波浪似的会有起伏。 当然了,这个起伏的坡度是有限制的,如果大于这个限制,那这个跑道的安全性就无法得到保证了,需要对跑道进行修复。 但是,限制以内的跑道坡度有时候也会比较要命,尤其是出现在接地区的时候。比较显着的就是同为省内机场的驼峰机场,其接地区就是一个小幅度的上坡。 这个上坡在低能见的时候或者夜航的时候是一个大坑。因为在接地区如果出现上坡,飞行员稍不注意,以正常速率进行拉平,很有可能在拉平期间,也就是飞机出姿态的中间时刻机轮直接啃在了上坡。 怎么样的落地才舒服?那就是飞机能量宣泄完了。 为什么飞机要拉平?那就是在伴随收油门的操作下,给予飞机一个相对平缓的能量宣泄的过程。可是,飞机在出姿态的期间,机轮就硬生生啃在跑道道面上了,那就相当于这个过程被生生打断。 反应到体感上,十之七八就是一个重着陆。 而且,在能见度不佳的情况下,依靠无线电高度表报数的速率来判断下沉是一个比较普遍的做法。但是,这种方法在遭遇到接地区起伏时就会出现问题。 比如,在五十英尺以下,无线电高度分别为五十,四十,三十,二十,十以及五。 飞行员正是通过前面这每十尺的变化速度来判断飞机的下沉。但是,如果接地区有起伏,例如像是驼峰机场的上坡接地区,在五十之后,实际上飞机的下沉是比较正常的,但因为接地区上坡,无线电高度的变化会变得异常地快,这就会扰乱飞行员的判断,从而出现一些非恰当的拉平动作。 不过,幸运的是洱海机场不管是10号跑道,还是28号跑道的接地区都没有类似的问题。因此,利用无线电高度表的报数来判断飞机下沉的方法是相对合理的。 “这样啊,那也可以,我就不上手了,省得我打乱你的节奏。”史颀笑道。 在飞行技术上,史颀可能会提醒,会提出自己的疑惑,但是落实到操作上,只要徐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他就不会干预。 毕竟在飞行技术上,两人的水平跟他们的技术级别实际上是相反的。 徐苍动作很悠闲,一如他悠闲放松的心态。如此充裕的修正空间,即便是在剧烈颠簸时,徐苍还是在有条不紊地将飞机蹭回航道之上。 然而,便在这时,后面的局方监察员忍不住了:“徐苍,你刚才的下降方法是什么?之前从未用过的。” “一些小玩意儿,不值一提。”徐苍澹澹道,模样似乎并不热衷于跟局方监察员探讨相关的问题。 “这不是小玩意儿。”局方监察员的嗅觉很灵敏,他能看得明白这个下降方法的意义所在:“你是从哪里看到的,这应该是一个具有系统理论的下降方法。这是仅仅针对于vor吗,还是适用于所有非精密进近?adf进近,nbd进近呢?另外,对于飞机的导航性能有什么要求?不对,你刚才说了,只需要最基本的导航能力,但是这个所谓的最基本的导航能力是什么意思?对于人员资质有要求吗?照你刚才的意思,并不需要获得额外资质。可是,我从未在飞标司听说过相关的下降方法。” 局方监察员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然而,徐苍的反应却很冷澹:“我刚才没有突破mda高度吧?” 局方监察员一下子愣住了,怔怔地回了一句:“是啊,在确定目视参考前,没有突破最低下降高度。你......什么意思?” “那我就是没违规了,那就行了。”徐苍说完就没再理局方监察员了,他只想确定自己没有犯错误,至于其他方面的问题,他没有兴趣,也没有义务去回答。 “徐苍,你那个在最低下降高度上加五十英尺的做法是什么?这五十英尺的依据是什么,加完之后,这个新的高度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决断意义?”局方监察员还在喋喋不休地询问徐苍关于此前下降方法的问题,很显然,如果能搞懂徐苍的这一套下降方法,很有可能是可以推广出去的。 不管怎么说,在现今这个时代,非精密进近还是大量存在的。 可突然间,徐苍勐地喝道:“闭嘴!” 局方监察员一愣,误以为是自己在临近着陆时提问题打扰到了徐苍,态度还算是比较好:“徐苍,不好意思,我是太激动了,落地后说,落地后说。” 然而,徐苍的眉头已经皱紧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逐渐占据徐苍的左手。 “怎么感觉不太对?” 以前,徐苍对于驾驶盘或者整架飞机的感觉就是自己手臂的延伸,他想怎么操纵飞机就怎么操纵飞机,不会有丝毫阻滞的。 可现在,他莫名地感觉到自己在飞机的掌控上有一丝不和谐了。 这个感觉很轻微,但是却真实存在,这让徐苍有些不太舒服。 “难道是因为那手伤?”徐苍也不确定仅仅是自己状态不好,还是因为左手的伤势的原因。 不过,前面西南医学中心也坚定自己手伤并无大碍,似乎是自己多虑了? 但是,这种轻微却不适的感觉一旦出现,那就犹如芒刺在背,让徐苍很是不舒服。 史颀就坐在右边,他的感受最为直接。他隐约察觉到飞机的修正动作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虽然飞机依旧动态地维持在航道上,但是那种流畅感好像澹化了很多。 史颀略微偏过头,望向似有些许异常的徐苍的侧脸,跟对飞机的感觉一样,徐苍好像也有些不一样。 “徐苍,没事吧?”史颀轻轻地问了一声,右手下意识地放上了驾驶盘。 “不要动!”徐苍只是澹澹地说了这三个字,可史颀听入耳中,却好像有一丝警告的意味,几乎是本能的,史颀将右手又是放下来了。 徐苍眉毛挑了挑,并没有再说什么了,右手把控的推力手柄自此并不是保持两边推力相等,而是开始出现轻微的推力不一致。 这个推力不一致并非发动机所致,而是徐苍人为所造成的。而且这种不一致并非恒定不变的,可是前一刻还是一号发动机大于二号发动机,下一刻,这个强弱关系就翻转过来了。 史颀首先发现了这个情况,他是想说些什么的,但是嘴唇抿了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与此同时,因为波音驾驶舱的操纵系统是相连的,即一边的操纵也会反应在另一边。他能感觉到,徐苍不仅仅在对推力手柄进行超出常规的操纵,甚至连方向舵也在进行操纵。 实际上,在空中的时候,至少是正常情况下是很少需要用到方向舵的,除非是在比如像单发的时候,那种是明显存在飞机侧滑的情况,需要使用到方向舵进行修正。 一般情况下,飞机是不会存在侧滑的,自然也就不需要方向舵进行修正了。 甚至说,在大部分情况下,额外使用方向舵反而会增加飞机侧滑。 满舵加反向压盘,以此维持飞机轨迹不变,同时人为增加侧滑来增加飞机阻力就是这个操作的典型体现。 不过,方向舵还有另外一个功能,那就是在某些情况下作为副翼的替代品而存在。但是,现在飞机副翼是可以正常运行的,用方向舵替代副翼,好像也说不过去。 说实在的,也就是左边的是徐苍。要是换做别的飞行员,就算是一个机长,史颀早就开始发出质疑了。可旁边坐的是徐苍,史颀首先不是质疑,而是考虑是不是自己哪里想漏了,抑或是自己的眼界思维跟不上徐苍的节奏,理解不了徐苍的做法。 可是他思前想后,好像也没听说过这么操纵飞机的吧。难道说,徐苍不仅仅开发出来了新的非精密进近的下降方法,连带着对飞机基本操纵的理念也有颠覆性的见解? 结果,史颀没有说话,局方监察员忍不住了:“徐苍,你这什么手法?推力手柄这么控制的吗,谁教你的?” 人为创造差动油门,人为造成侧滑,哪有这么飞飞机的? 局方监察员之前没跟徐苍一起飞过,不过倒是听说过徐苍的名声的。因此,在发现徐苍的操纵动作后,也是跟史颀一样没有立刻出声,毕竟徐苍名声在外,或许在操纵方面有些个人特点呢? 但是,随着高度的降低,距离地面只有三百英尺了,徐苍还是这么干,局方监察员就有些忍不住了。 飞行操纵有个人特点实属正常,但也不能这样啊,这完全没道理啊。 可是,局方监察员在出声之后,徐苍理都不理的,这让局方监察员有些恼意。 什么意思?无视我? 下一刻,徐苍反问起来:“我航道偏离超过一个点了?下降率小于五百大于一千了?触发任何警告了?如果有,那就请直接提出来,如果没有,那就请你保持安静,你影响到我的操纵了。” “你......”局方监察员脸上阴晴不定。不过,徐苍说的也是实话。你不要管我怎么操纵,飞机现在就稳定在正确的轨迹上,各项飞行数据也都是正常。 只不过,在徐苍的控制下,飞机虽说的确是相对稳定的,但是细小的波动基本就没有停止过。但是,局方监察员以为这是乱流所致,也就没有细想。 飞机在进入五十英尺高度后,徐苍开始往后打了些配平,在二十英尺左右,一把油门轰上去,接着直接收光,飞机以一个相对扎实地落地接触到了跑道。 飞机甫一落地,徐苍拉起减速板,抬起右手:“交操纵。” 史颀完全没有做好接操纵的准备,通常都是右座交操纵给左座,哪有左座交操纵给右座的? 不过,这也不是硬性规定,只是相对少见一些。因为很多737只有左边有手轮,右边是没有的。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左座可以进行大幅度的转弯,因而在地面滑行时,只能由左边操纵。 但是,这架飞机稍微特殊些,右边也有一个手轮,史颀来进行地面操作倒也没什么阻碍。 虽然不懂徐苍为什么要交操纵,可史颀在经过短暂的惊讶后,还是反应过来:“接操纵。” “交操纵。” 随着整个操纵转换的流程结束,徐苍直接将双脚从方向舵上拿开了。 在跑道上,自动刹车作用下,飞机速度在不断减小,史颀控制着飞机的滑跑方向,还能分出一些精力瞄了徐苍一眼。只见徐苍板着脸,也看不懂到底是什么情绪。 “不会出什么事吧?”史颀心里琢磨着。 洱海机场不大,等脱离跑道后,飞机就直接滑入停机坪了。这飞机后面还有飞,于是就安排了靠桥的位置,一转进来,正好就对着机位。 没过几分钟,飞机靠桥,切发动机。 做完关车检查单后,史颀稍稍出了口气。他倒是不困,但是这么大一个班飞下来,还是稍微有些累的。 而徐苍则是解开安全带,拿下耳机,将之丢在了遮光板上,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打开前舱监视器,看样子是在等乘客下完。 不知道为什么,徐苍一不说话,整个驾驶舱就没人敢说话了,即便是史颀和那局方监察员。 但凡是个人都能感觉得出来徐苍的心情好像不太好,之前在落地前还提出质疑的局方监察员此刻已经相当乖巧得闭上了嘴,就算再迟钝,他觉着还是不要触徐苍霉头为好。 飞机靠着桥,下客就快了很多。大约七八分钟后,眼看下得差不多了,徐苍就开始拔耳机了,收拾东西,准备下去。而局方监察员还不能下去,这飞机后面要飞沪上,他还得再监察一段,在沪上那边下去。 眼看徐苍要走,局方监察员欲言又止。他对徐苍那个比较奇怪的操纵手法并不感兴趣,虽然从个人角度来说,他是不太能接受的。但人家徐苍安安全全落下来了,之前还处理了那么多特情,在操纵技术上,自己怕是没什么置喙的地方,这事儿也就翻篇了。 最关键的是那vor进近的下降方法,他敢肯定徐苍绝对是有一套成系统的理论的。 然而,局方监察员刚要开口,正好撞上转过身来的徐苍。只见徐苍澹漠着脸,不发一言。局方监察员一看徐苍的表情,陡然觉着心头一紧,都到喉咙的话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我要出去,让个路?” 局方监察员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收起座椅,挡住了徐苍离开的通道。忙是站起来,将座椅收好,然后侧着身子,给徐苍让路。 徐苍揉了揉眼睛,拎起飞行箱便是离开了驾驶舱。 徐苍这边刚走,史颀也收拾好了,也打算出去了,然而却是被局方监察员给叫住了:“史颀,刚才vor的那个下降方法,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史颀之前也是局方代表,两人不算多熟络,但还是认识的。 史颀都准备站起来了,听见局方监察员这么一问,脸上也是有些不解:“我还真不知道,我头一次见这么下的。这是国外的吗,反正国内我没听说有这么下的。” “哪里是国外的?这种下降方法绝对是优于现在的下降方法的,今天就是实证。这么好的东西,国外要是有了,国际民航组织早就开始推广了。就算还没有推广,也该有些消息了,不至于我们一点儿风声都没听见吧。”局方监察员急得那是一个抓耳挠腮,这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最为新奇,最为有趣的玩具,但是却不晓得这玩意儿怎么玩,工作原理是什么:“你说会不会是徐苍一个人琢磨出来的?” “他?”史颀沉吟了片刻:“不太可能吧。这似乎是一套系统理论,一个人能搞出来?” “他是徐苍嘛,别人不可能,他就不好说了。” 史颀咂咂嘴:“这个......我真不好说。反正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至少在我们公司内部,没有对这种飞行方法的讨论。” 局方监察员沉默了一小会儿,史颀应该不是骗他,这种事情也没有撒谎的必要:“那要不......你去问问他?” 这句话一出来,史颀直接愣住了:“你怎么不去?下一段起飞还有段时间吧,你现在就下去呗,时间上来得及啊。” 局方监察员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你也别笑我。刚才看他那样子,我就想起来以前学员时对着老教员时候的感受,心里发虚,你晓得不。” “那你让我去?”史颀哼了一声,直接推开局方监察员,提着个箱子就往外跑。 局方监察员忙是拉住史颀:“什么意思,你也怕啊?” 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在廊桥侧门那边上来一个乘务员,瞧见史颀和局方监察员,小心翼翼地跟史颀道:“机长,副驾哥问你还要多久?” 乘务员是知道局方监察员的身份的,所以显得有些拘谨。这人不仅仅能查飞行的,连带着乘务员也是可以查的,权力很大。 “你看看,都催我了!”史颀一把扯开局方监察员的手,朝着乘务员打了个手势:“走走走,下去,下去!” 局方监察员眼看史颀熘了,忙是喊道:“刚才那段的飞行数据,让你们公司上传给总局飞标司啊。” 这时候,史颀已经出去了,但隔着门还能听见他的声音:“知道了,我会跟飞标说的。” 听见史颀的保证,局方监察员这才是稍稍放下心来。 ...... 局方监察员在飞机上等了一个小时的过站时间,然后监察了一段洱海飞沪上的航段,拢共四个小时不到。 他一落地沪上机场,刚上了接他的内场车,手机就响起来了。 看了下手机,是总局飞标司技术科打过来的。 如果按照正常的时间,航班的飞行数据大约要两天才能出来。但毕竟是局方监察要求的,春夏航空那是从快处理,两个小时就把数据给导出来了,然后发给了总局飞标司。 现在看起来,似乎译出来了。 不过,这速度有些太快了吧。 局方监察员接通电话:“王科长,数据译出来了?” “没有,就译出来一部分,还要再等等。” “我就说嘛,哪有这么快。”局方监察员笑道:“是有什么问题吗,还特地打个电话。” “我问你啊,你这数据保证是真实的?”技术科王科长突然郑重道。 “嗯?”局方监察员一愣:“是啊,我前面才监察的一段航班,怎么了?” “这样啊。”王科长言语之中还有一些不解:“在译出来的一部分数据中,我发现一点儿问题。这段是从天宁飞洱海,春夏9442航班是吧?” 局方监察员嗯了一声:“是啊,就是这个。” “在落地洱海的时候,飞机没什么问题吧?”王科长突然问道。 “不是!”局方监察员急了:“飞机没问题,一切正常。王科长,到底是什么问题,你别打哑谜了。” 王科长长出一口:“在洱海落地前一千英尺左右,从数据译码上来看,飞机左右座都没有杆力输入,你说这是不是问题?” “没有杆力输入?”局方监察员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什么意思,飞机是无人操纵的?我当时就在飞机上啊。不是,怎么会这样,这数据有问题?” “到目前为止,飞行数据没有损毁或者修改的迹象。”王科长语气有些凝重:“我确认了很多次,在落地前夕,飞机两侧就是没有杆力输入。” 听到王科长的话,局方监察员只觉得一股子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没人操纵飞机? 那他当时在飞机上的所见都是幻觉不成? 前面在座的徐苍跟史颀都是鬼魂不成? 局方监察员只觉得脑子越来越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在津门市郊某工业园区内,一栋气派的建筑拔地而起,这正是天荣航材的总部。 此时此刻,在天荣航材总部顶层的办公室里,骆天荣正在接待一个不速之客,易风! 骆天荣保养得很好,虽说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是皮肤细腻,没有半点儿皱纹,头发根根乌亮,看不见一根白发。只是这人眼小,鼻宽,耳大,总给人一种非常油腻的感觉,十足的奸商模样。 这时,骆天荣正笑眯眯地给易风亲自斟茶,而易风则是噙着澹澹的笑容,既不热烈,也不冷漠。 “易总自从离开了国大航空,沉寂了好一会儿了,没想到去了徐苍的手下。只是,易总这大佛屈尊落于春夏航空这小庙,着实是可惜了。”骆天荣将倒好的茶水递给易风,态度很是诚恳。 易风对骆天荣知根知底,自然不会因为一两句话就改变对其的印象。但是,脸上表情不变,接过骆天荣的茶杯,道了声谢:“骆总,客气了。” 骆天荣靠在沙发上,摆摆手:“客气什么,我对易总那也是佩服得紧啊。不知道,此番易总过来所谓何事?” 易风只是抿了下茶水,便是将之放回茶盘之上,轻笑着:“前些时日,我已经托人知会了贵司。我方愿抵押手中波音航材的正版授权,以求在贵司处换来些资金周转一下。” “哦?这事儿啊。”骆天荣挑了挑眉:“下面人确实跟我说过了。波音航材的正版授权嘛,那的确是好东西。只不过易总你的报价有些高了,一个亿,是吧?” “没错!一个亿!”易风点点头:“周转时限一个月。利率我们以市场上最高的标准给。如果超了时间,我们未能连本带息地奉还,那波音航材的正版授权就是贵司的了。” “我知道。”骆天荣呵呵笑道:“就单单一个月来说,易总给的利息的确很有诚意了,时间也不长,赚点儿零花钱也无妨。只不过,可惜的是,我骆天荣没有赚零花钱的心思。” 易风顿时就皱了眉:“骆总是嫌利息不够?” “哪里,哪里。”骆天荣哈哈一笑:“再高,那就是高利贷了。我骆天荣可做不得这些事。” “那骆总是何意思?” 骆天荣眼睛中闪过一丝贪婪:“易总,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过来找我,是晓得那些正版授权的价值只有我能看得清楚,再说你们春夏航空跟银行合作时间不长,大概率银行不会愿意借钱给你们,就算借了,那我感觉能有个六七千万就不错了。只有跟我交易才能发挥那些航材正版授权的最大价值。” 易风听罢,倒也不否认:“是这个道理。” “我不知道你们想要干什么。但是,就吃那一个月的利息于我来说意义不大。”骆天荣摆摆手:“要是易总坚持这般交易,那咱们还是不要再谈下去了,细细品茶如何?” 易风算是明白了,那些利息填不了骆天荣的胃口。 说实话,易风知道骆天荣很是贪婪,仗着国内近乎垄断的航材资源,赚得那是盆满钵满。可即便这样依旧改不了他贪婪的性格,好像再多的钱都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讲道理,有抵押物,时间又很短,利息还够高,对骆天荣来说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同样的事情在岳笙那边就同意了,可在骆天荣这边却是看不上。 “骆总,那你想要如何?”易风反问。 骆天荣抚掌而笑:“易总,我就喜欢你这样快人快语。你知道的,我是做航材生意的,对这航材的正版授权也是稀罕得厉害。你们用这个做抵押,后面大概率还是要拿回去的,这可是使不得。要不这样,咱们也不做什么抵押不抵押了,我加价两千万,一共一亿两千万,你们直接将航材的正版授权转让给我,如何?” 易风略微收敛了笑意:“骆总还真是财大气粗啊,上来就是一亿两千万,看起来我还是低估天荣航材了。” “哎呀,我这公司近些年小赚了一点儿,入不得易总的法眼。”骆天荣嘿嘿笑道:“你们跟中航工业合作,你们出授权,他们出航材,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不过嘛,中航工业毕竟主业不是做航材的,产能有限,这授权落你们手里,端是可惜了。所以嘛,我这做航材生意的,就是见不得不能物尽其用。这不,一亿两千万,那绝对是相当高的报价了吧。易总,我诚意可是满满的,大家合作共赢嘛,是这个道理不?” “一亿两千万?”易风几乎没有迟疑,直接拒绝了:“这怕是不行。不瞒骆总,这次我方资金周转并非为了救命,只是做那锦上添花之用。若是骆总不愿意,那也没什么。我们春夏航空还是懂什么叫细水长流的。” 航材生意至少在现在的国内民航市场,那就是一座金山。赚一次跟赚很多次,易风还是拎得清楚的。 当然了,骆天荣有些话还是对的,他的报价的确比较有诚意了。 “骆总,以后如果是同样的情况,你尽可以让下面人来传递消息。我也不是什么闲人,专程过来浪费时间,这可是不好。”易风缓缓站了起来,突然笑道:“不过呢,咱们怕是没有以后了。” 说完,易风鞠了下躬,竟然直接作势要走了。 这时候易风心里可是真的没有丝毫的迟疑,真的打算就此结束与骆天荣的合作,所以在神态和动作上极为决绝,落到骆天荣眼里,顿时让其脸色大变。 “这小子真要走啊!”骆天荣心中有些急了,他看得出来易风是真的不想做这买卖了。 眼见于此,骆天荣直接跟着站了起来:“易总请留步,留步!” 易风顿了下脚步,回过身:“骆总,还有什么指示?” “易总,你可是对报价不满意?”骆天荣强压住焦急的神色:“我的报价已经很高了,要不你问问上边,那个......那个叫徐苍的?这事儿应该他来做主吧。” 易风微微颔首:“骆总,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这件事,我可以做主的。” “等等,等等!”骆天荣无语了,这易风当真是不好对付,油盐不进的:“你打个电话试试,也耗不了多久。一亿三千万,我加到一亿三千万。” 虽说骆天荣有些肉疼,但是他心中盘算了下。只要拿到那些正版授权,以他的航材工厂的产能,三年多就能将这一亿三千万给收回来,后面就是纯利润了。 三年,这个回本的时间不算短,但也绝对不算长。 而且,随着国内民航市场的快速发展。之后航材需求应该会越来越大,说不得还用不了三年呢。 “一亿三千万?”易风迟疑了片刻,这个价格的确是比较诱人了。 虽然他还是比较倾向于不做这买卖,但是想想之后,觉得跟徐苍说一声好像的确也不费事。 沉吟片刻后,易风嗯了一声:“那骆总稍等,我且问一下。” 骆天荣长出一口气,心里闪过一丝憋屈。哪里还有自己加价求人的说法?不过无所谓了,只要能把那航材的正版授权拿下来,受些气也就算了,后面卖个春夏航空的价格再提一提,就从他们身上多吸血。 易风自然是不知道骆天荣恶毒的心思的,他出了办公室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徐苍打去了电话。 很快,手机对面就传来徐苍略显低沉的声音:“怎么了?” “徐苍,是这样的。”易风马上将情况给徐苍简述了一遍,最后补了一句:“你觉得这买卖能做吗?” “一亿三千万吗?”徐苍的语速很慢,看起来也在认真思考。 易风插了一句进来:“徐苍,一亿三千万这个价格的确很高了,但是我还是倾向于留着那些授权。中航工业的产能的确不如天荣航材,但是后期中航工业在民航大市场环境的影响下,应该也会提高产能的吧。” “一亿三千万,这确实是一个非常诱人的报价。”徐苍顿了一下:“易风,一亿五千万!如果他能涨到一亿五千万,那就答应他。” 此言一出,易风直接大惊失色:“徐苍,你真要转让授权啊。一次性的买卖,不是这么做的吧?” “易风,最近我们需要一大笔钱进行某些资本操作,投的越多,利润越高。” “我明白!但是,这些航材的正版授权可是极为优质的资产,卖了太可惜了。”易风还是不太能接受徐苍的决定。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易风都后悔给徐苍打电话了。 “而且,如果我们把航材授权给卖了,跟中航工业怎么交代?我们可是已经说好要合作成立航材公司了,虽然没签协议,但这样很不好,真的很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徐苍当即说道:“放心,只不过是在天荣航材那边寄存片刻,最后还是要回到我们这边的。” 易风一愣:“你这什么意思?” 大约十分钟后,易风绷着个脸回来了骆天荣的办公室。已经等得有些心焦的骆天荣瞧见易风终于回来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要说这么久啊?” “兹事体大,自然要多说一会儿了。”易风看起来情绪不高:“刚徐苍说了,如果骆总能加价到一亿五千万,我们可以将正版授权转让给你们。” “一亿五千万!”这下骆天荣也是吃惊不已:“这......这溢价有些高了吧?” “你我都知道,这些航材的正版授权是极其优质的资产,我本人其实是不愿意做这个买卖的,奈何徐苍愿意。一亿五千万,骆总自己掂量,能做咱们今天就定下来,做不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一口价。” 易风态度很坚决,看起来是一分都不能少的。 “一亿五千万,一亿五千万。”骆天荣只觉得这多出来的两千万是在割自己的肉,可即便是一亿五千万,这笔买卖还是有挺大的利润空间的,只不过回本周期拉长了一些。 沉默了大约一分钟后,骆天荣一咬牙:“好,就这么办,一亿五千万,可以!” 易? ??嘴角掀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只不过他对于表情的控制很到位,很好地掩饰住了内心的想法。 “还有一件事。” “嗯?”骆天荣脸上掀起一丝不悦:“怎么还有条件?” “其实这也不算条件。”易风摆摆手:“这些正版航材的授权我们亦是极为珍视的,如非的确有其他事情需要大量资金,断不会转让这些授权的。所以说,如若将来骆总有意再度出售这些航材授权,我希望我们拥有优先的购买权。” “啊?”骆天荣怔住了,旋即忍着笑意,忙是点头:“可以,可以,自然是可以的。”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笑开了花。 他脑子发抽了才会再度出售这些航材的正版授权。这东西攥在手里时间越久,能创造的利润越高。他还以为是什么条件呢,原来是这种根本就不会发生的无聊之事。 虽说最终报价有些高了,但是总体来说,结果还是令骆天荣感觉到满意的。 “既然如此,我会派人过来和贵司商量拟定协议的。”易风道:“对了,对于航材授权的转让,还需要得到波音的同意......” 之前只是作为抵押,并非真正的交易转让,所以知会一下波音即可。可现在涉及到实际的转让了,那就必须要得到波音同意了。 骆天荣跟波音合作已久,当即拍着胸脯:“没事,这件事交给我。” 易风自然是乐得清闲:“那就麻烦骆总了。” 说完,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续宾客尽欢,好不热闹。 ...... 在那洱海基地,春夏航空的宿舍楼里,徐苍站在窗边,迎着阳光,眼睛半眯着,脸上始终保持着澹澹的肃穆。 忽地,他举起左手,张开五指,将其置于阳光之下。在太阳的照射下,徐苍左手五指边缘被照得红红的,白皙的皮肤上映着如同白玉一般的光泽。蓦地,徐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无奈和颓丧。 忽地,徐苍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徐苍扭过头看了一眼,是局方总飞行师邸清泉的号码。 “嗯?”徐苍脸上掠过一丝讶异,邸清泉倒是很少会打电话给他的。 想了下,徐苍还是接了电话:“怎么了?” “徐苍,前面是不是有个9442,天宁飞洱海的班是航线监察了?”邸清泉问道。 “嗯,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徐苍心有所感,大约知道邸清泉打这通电话是为了什么了。 】 “是有一些事情。”邸清泉那边停顿了一下:“不过,相较于飞行上的事情,我有一个问题需要听一听你的意见。” 徐苍眉头一皱,让他给意见,怎么感觉事情没有朝他预想的方向发展:“邸总师,你说。” “我这边快要卸任总飞行师了......” 徐苍听到这话,脑中闪过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但是下一句话直接让徐苍心头一惊。 只听邸清泉蓦地问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接任我的位置?” 徐苍只感觉极度的不可思议:“邸总师,你是说让我接任局方总飞行师?” 第300章 苍青医药!(求订阅!) 汉京民航总局总部大楼,总飞行师邸清泉和飞标司司长吴越两个人凑在一起,打量着一份从技术科那边译出来的飞行数据。 同时,在两人前面的办公桌上的座机还开着免提。邸清泉翻了几页纸质数据,朝着座机问道:“所以,你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最后没有杆力?”座机免提那边传来之前春夏9442航线监察的局方监察员的声音:“对啊,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当时我就坐在后面,是亲眼看着徐苍把飞机落下去的,怎么可能没有杆力呢,这不科学。”邸清泉将纸质数据往桌子上一丢,他大约明白什么情况了,只是揉着太阳穴:“徐苍落地的时候,你就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异常,什么异常?”局方监察员那边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果要说异常的话,好像也就是他在操纵油门上跟我们不太一样。”飞标司司长吴越倚着办公桌,笑道:“怎么说?” “他控制两边发动机推力不一致,好像是刻意的。这是他的个人操纵习惯吗,不过这也太怪了。”即便是现在想起来,局方监察员依旧觉得徐苍的操纵手法着实是匪夷所思。 邸清泉叹了一口气:“除此之外,还有呢?” “还有?”局方监察员仿佛是在认真思索,但是许久之后还是参不透邸清泉的意思:“没有了吧,其他没有什么特别了。” “没什么特别?他的油门始终存在推力差,可飞机却始终保持在跑道延长线上,你也没想过为什么?”邸清泉着实觉得有些丢人,从编制上来说,这些局方委任代表,监察员之类的都是受他管辖的。 而自己手下在飞标司司长面前尽是展示了自己的愚蠢,他当真是脸上无光。 “为什么?”电话里,局方监察员竟然还反问了一句邸清泉,气得邸清泉差点儿当场脑溢血。 邸清泉冷哼道:“驾驶盘上没有杆力输入,说明徐苍左手就是虚搭在驾驶盘上的。驾驶盘活动仅仅是气流冲击舵面的反向体现而已,并非徐苍在操纵。你再想想,他在临落地的时候是不是勐加了一把油门,然后直接收光,进近期间还是用了差动油门,另外是用方向舵配合控制飞机方向,这像什么?” “啊?他动方向舵了,我没注意啊。”局方监察员品了下邸清泉的话,脑中骤然闪过一点儿灵光:“这说起来怎么好像有点儿像是副翼和升降舵卡阻的飞行方法啊?”在飞行操纵系统中,操纵受限或者卡阻是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在副翼卡阻下,飞机横滚操纵受阻,所以需要使用差动油门进行转向替代。 不过,差动油门的反应比较慢,在大风天气下,不能很好地将飞机保持在一条稳定的轨迹上,所以需要方向舵进行微调。 而在升降舵卡阻时,飞机俯仰操纵受阻,即可以通过增减油门来完成相应的俯仰操作。 不过,相较于用油门来控制俯仰,更多的是使用主电动配平。只是在春夏9442的落地前夕,徐苍其实并没有怎么频繁地使用主电动配平,使用量都在正常范围内,这也是造成局方监察员误判的原因之一。 如果徐苍如同卡阻那般大量使用主电动配平,局方监察员当时就该有所察觉了。 “不过......”局方监察员细细地回想了一通:“当时除了他一直人为地控制差动油门外,其余方面当真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他甚至都没怎么用主电动配平,真的就跟正常进近落地一样的感觉。就是那落地前加一把油门,我当时觉得只是他单纯地想要将能量做大一些,再发现能量足够后,就一把将油门收光了。”局方监察员这说法其实是相当正常的,在大风天气下,对油门的把控是需要非常谨慎的。 这就造成了很多飞行员在大风天下不敢过早地收油门,不然油门一收,后续突然出现顺风怎么办? 大型涡扇发动机的推力是具有些许延迟性的,再加油门就来不及了。因此,很多飞行员在大风乱流的落地时,基本都会选择一个非常保守的收油门策略,将飞机的能量累积到一个极为充裕的状态,以便在极低处觉得再无任何问题了,直接将油门收光,然后落地。 在局方监察员眼中,徐苍落地前夕的加油门可能是觉得能量还不够,所以加上一把上去。 后面又是觉得没什么气流了,当是稳妥了,然后很干脆地一把又收回来了。 其实,这么解释的话,徐苍对油门的操纵也是说得通的。邸清泉思索片刻,没有再说什么了,算是接受了局方监察员的说法。 这并非强词夺理,而是真的是有理有据的。 “徐苍这个人操纵飞机的手法已经到了浑然天成的地步,即使光靠那油门和方向舵,操纵起来也是圆润无暇,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感。”吴越不禁赞叹起来:“世上怎能有这般惊艳的人物?”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局方监察员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从目前的迹象来看,似乎更加倾向于徐苍使用的飞行卡阻的手法来操纵落地的。 但结合当时的情况,飞机驾驶盘并非出现任何卡阻或者受限的情况,徐苍为何要舍易求难,凭空给自己增加难度呢? “为了炫技?”局方监察员猜测道。邸清泉却不认为是这样的:“他现在的级别应该不至于为了这种幼稚的目的而做出这样的事情。”可讲道理,当时的情境似乎真的没有进行如此操作的理由啊。 “那是为什么?”局方监察员不解道:“他也才二十多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一时技痒,也算是情理之中。” “是这样吗?”邸清泉没什么兴趣纠结徐苍为什么要用一些特别的手法落地,他更加好奇的是徐苍在vor进近中的下降方法:“你之前报告说徐苍在洱海28号vor进近中,在通过最终进近定位点后是保持连续下降的?” “嗯,没错!”局方监察员说道:“最终进近定位点之前,一切操纵流程是大致相同的,不同点就出在最终进近定位点之后。他是按照地速与下降率的换算表给予初始的下降率的,再按照进近图上高距比进行下降率的修正。在pfd上的最低下降高度是航图上的数值加了五十英尺,mcp板上则是加五十英尺后向上取整。”邸清泉和吴越对视一眼,这两位都是搞技术的老手了。 经过局方监察员这么一说,基本也就能勾勒出当时所发生的情况了。 “他是人为创造一个类似于盲降的下滑轨迹吗?”邸清泉思考道:“加五十英尺的话,我大概可以理解。此前是快速下降转平飞,如果需要复飞的话,飞机不会存在不可控的下坠风险,自然也就不会突破最低下降高度。但是,如果是保持下滑姿态,即便是一下子加到了复飞推力,飞机因为惯性作用还是会往下掉二十到五十英尺的高度,所以保守起见,将最低下降高度往上提了五十英尺,应该是这个意思吧。”这点儿其实类似于零高度复飞,就是在即将接地时,飞行员突然发现情况不对,需要进行复飞操作了。 这个时候,即使加上油门,飞机依旧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一些高度,可能会出现接地的情况。 “那也就是说,这个额外加的高度是他自己定的?”吴越说道。飞机从下降转为上升期间所损失的高度实际上是没有一个定值的,就连波音也只能给出一个大概数值。 二十到五十英尺的确可以覆盖大多数的情况,但是要是在某些极限条件下,比如慢车俯冲时,那损失的高度就不会仅仅是上限五十英尺了。 当然了,在日常仪表仅仅过程中几乎不会出现慢车俯冲这种极端状态。 但是,如果将一个数值推广到普适范围内,那就需要得到公认。即不管是官方,还是飞机制造商都认为在进近过程中,下降转爬升的损失高度可以控制在五十英尺以内,慢车俯冲的极端情况是可以被排除且不予考虑的。 吴越思前想后,似乎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哪条法规是给予这个加五十英尺的理论依据,那多半是徐苍自己想出来的。 “这还不是唯一的问题。”邸清泉沉吟了片刻:“非精密进近中,快速下降改平飞已经用了很多年了,这突然改变下降模式,是出于什么理由?改变总该有个理由吧,最好有文件支持。” “文件支持,上哪儿找支持?”要说总局内谁对各种文件最清楚,那毫无疑问就是飞标司司长,但是吴越也想不出来有什么文件可以支撑徐苍做这种改变的理由。 从很久很久之前,快速下降改平飞就是通用的飞非精密进近的手法了,徐苍的这种下降模式无疑是在进行新时代的革命。 “但是,我感觉这个方法的价值很高。”邸清泉出于自身本能,竟然直接下了似乎有些武断的结论:“如果咱们caac能作为领头羊,推广这个新一代的非精密进近的下降方法,那在国际民航组织那边又是能增加不少评分。不管怎么说,现在是竞选一类理事的关键时刻,这个时候露脸效果是最好的。”国际民航组织中各成员分为一类理事和二类理事,一类理事的话语权更强,而caac做了很久的二类理事了,现在正是竞选一类理事的时期。 如果这个时候能完成这一系统的下降理论,那在国际民航组织中算是非常重大的贡献了,对于竞选来说,帮助很大。 “可现在我们只窥得一鳞半爪,比如这么下降的依据是什么,优势是什么,如果复飞的话,跟之前有什么区别,这些都没有搞清楚。”吴越想了下:“要不我去问问政策法规司,让他们想想有什么遗漏的?” “找他们干什么?他们是偏向于行政类法规,技术类的还不是飞标司在管?你都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邸清泉沉吟片刻:“这事儿还是要找徐苍问。” “可那小子不说啊。”局方监察员的声音从免提座机中传出来:“我问过他,他不肯说。” “你惹他生气了?”邸清泉突然来了一句。听到这话,吴越直接笑了:“怎么,还把徐苍当小孩儿,要哄着?” “你以为他不是小孩儿?他才二十多岁,算什么大人。”邸清泉笑得脸上褶子都出来了:“再说了,男人至死是少年,哈哈哈。”邸清泉和吴越都是把徐苍当自己后辈看待的,说起话来也相对欢快些。 “没有吧,我能惹他什么?”局方监察员想了下:“还是说......我打扰他睡觉了?可加油的时候,驾驶舱必须要有人盯着啊,我没错啊。” “行了,行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邸清泉直接打断了局方监察员的话:“徐苍的事情呢,我们来负责,这事儿在你这边就结束了。” “不管了?”局方监察员倒是没想到邸清泉直接把他给排除出去了,不过他也乐得清闲:“行,那我就不管了。”吴越:“挂了吧,忙去吧。”随着电话的挂断,屋子里陷入了一个极短暂的寂静之中。 不过很快邸清泉就打破了沉默:“李局昨天问我有没有推荐的人选了。”吴越显然知道邸清泉在说什么,拿了根烟点上:“真要退啊,你这不还是没到年纪吗?”如果按照标准的退休年纪,邸清泉的确是没到呢,而是是差了好几年的。 而且,邸清泉做总局总飞行师做得挺好,也没有理由是被强制卸任的,只有他自己不想干了。 “年轻时没注意保养身体,老了毛病一大堆。”邸清泉摆摆手:“我这人没什么官瘾,差不多了就算了。我干了这么多年,自觉也还行,也算是体体面面的,可以了。” “果然还是比不上那些从军队退下来的。”吴越叹了一口气。邸清泉没有军航背景,是实实在在的社招,也差不多是第一批社招的。 相较于那些军航过来的,即便是到了五十多岁,个个精神头好得不行,不得不叹服。 “比不了,比不了。李局不就是吗?跟我差不多年纪,大了两岁吧。天天那么多事情,我看他还游刃有余的。我当个总飞行师,就关心些技术上的事情,可就顶不住了,真的不一样。”说到这里,邸清泉笑道:“你也别说我,你跟我也差不了多少。”吴越比邸清泉还小一岁,拍拍自己胸脯:“我还是好一些的,哈哈哈。”两人一通笑完,又是感慨一番,接着话题就自然而然地转到了邸清泉的继任者上面。 邸清泉是不能指定继任者的,但是作为现任总飞行师,他的意见很重要,极具参考意义。 “不过,话说回来,你决定好了没?”吴越收敛笑容,表情异常严肃:“前段时间,你说要退了,应该有不少人找过你吧。”邸清泉呵呵冷笑:“就这两天,已经有七个了。他们真是急不可耐,就等着我把位子空出来。” “你也别这样。”吴越叹了一口气,显得深深地无奈:“总飞行师这个职位说实话是真的不错,不上不下,刚刚好,太多人希望借这个位子往上跳了。”说实话,总飞行师在整个总局编制中算比较高的职位,但不算顶尖的那种。 就是这种处于中等偏上的,还有些实权的职位最是吃香。如果职位太低,那就没有争取的必要了。 如果职位太高,那争取的层次就有些触不可及了,很多人连参与的机会都没有。 正是总飞行师这种中等偏上的职位,下面人都有机会,而且未来可以以这个职位为跳板,寻求更高的去处。 “一天到晚,不想着怎么干好事情,就琢磨着怎么往上爬,就盯着上面什么时候空出位子来。”邸清泉骂了一句:“真是晦气。”对于邸清泉这种有些泄愤似的抱怨,吴越感觉到些许无奈。 邸清泉的性子跟陈向东有些像,嫉恶如仇。也正是这个原因,邸清泉前半辈子一路顺风顺水,可到了总飞行师,最近十年左右,那是急转直下。 主要还是因为之前那些职位或者经历很多是可以不考虑人情世故的,但是总飞行师往上,那就不仅仅是技术或者水平的事情了。 “别骂了,又不是圣人。”吴越摆摆手:“那个......想好了没啊。你在总飞行师上也干了这么多年了,你的意见还是很重要的。” “我当然知道重要,不然那些人也不会来找我了。”邸清泉哼了一声,显然是余怒未消:“不过,有件事我还得问问你。”吴越起了一丝兴趣:“怎么了?” “总飞行师是不是一定需要机长或以上级别才行啊?”这话一问出来,吴越就跟看白痴似的看邸清泉:“这不是废话吗?都多少年的规定了,你还问我?”邸清泉干笑两声:“我知道是知道,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变通的可能性?” “变通?什么变通?”吴越奇怪道。 “就是......降低一下要求。你看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的职位要求也仅仅是推荐......推荐机长或以上级别,并没有硬性规定。”邸清泉道:“你说,咱们是不是也可以不要把规定定得这么死啊。”吴越挑了下眉:“要求?你是说机长级别这个要求吗?”邸清泉一拍手:“对啊!技术级别就是一个参考嘛,也不能正确地体现一个人的技术水平是吧,没必要定死了是吧?”吴越眯着眼睛打量着邸清泉,看得邸清泉心里直发虚:“你看我干什么?有什么问题,你就说,别摆这副模样。” “我问你,你是不是想让一个副驾驶接你的班?”邸清泉反倒是底气壮起来了:“怎么了,不行啊?”吴越哼了一声:“是不是徐苍?”邸清泉一下子就笑出声来了:“你不觉得他很合适吗?这水平,这经验,啧啧啧,完美适配总飞行师这个职位。当然了,他还没有局方工作的经历。不过无所谓,陈局是他师父,只要他愿意,带着他适应没问题。” “果然如此。”吴越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徐苍嘛,我个人也觉得他很合适。但是,总飞行师的技术级别要求自军民航分离开始就一直在施行,就连机长都从未担任过局方总飞行师的,全部都是b类或者c类教员。你这一下子将技术级别降到了副驾驶,降得有些点儿多啊。徐苍现在甚至连资深副驾驶都不算,这基本就是抹除了局方总飞行师关于技术级别的要求限制。”邸清泉心头一紧:“怎么了,不好办?” “废话,当然不好办!”吴越瞥了瞥嘴:“要不你换一个?” “换一个,换谁?”邸清泉抓耳挠腮的:“你见过徐苍这种惊艳的天才,再是看看别的那些人,总觉得不来劲。如果要换,你们自己决定吧,我不管了。” “你这......怎么耍小孩子脾气?”吴越着实有些无语了,他想了一下:“正常情况下,徐苍这情况的确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他能将非精密进近的新的下降方法以成系统的方式梳理出来,这绝对是大功一件。或许,我可以以此为理由说服技术委员会破例一次。”这下邸清泉眼睛大亮,跟探照灯似的:“还真可以啊。技术委员会那帮老家伙会同意?” “说话措辞注意些。”吴越提醒了一下:“那就要看徐苍愿不愿意配合了。” “这有什么不配合的。”邸清泉笑道:“我来跟他说。局方总飞行师送给他当,他还不当?”......然而,在大约五分钟后,邸清泉直接被打脸了。 “什么,你不想当?”邸清泉气得快要吐血了:“徐苍,这是局方总飞行师啊,你这都不要的?”电话里,徐苍显得颇为无奈:“邸总师,我是真没什么兴趣。”邸清泉赶忙劝起来:“徐苍,这事儿你什么都不用管,我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事儿办成了,你就过来,不用你操一点儿心的。” “邸总师,这不是麻不麻烦或者操不操心的问题,是我真的不想去当总飞行师。”还有一半话,徐苍没有说:“我已经当过一次了,真的是没有意思。” “你这......”邸清泉是万万没有想到这种送上门的好事,徐苍都不要的。 还有哪个飞行员能拒绝总飞行师的诱惑?离谱!邸清泉最后确认了一次:“是真的?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额......”徐苍想了下:“我很忙,没时间一直在总局那边坐办公室。” “没有啊。也没有硬性规定一直要坐办公室的啊,你可以常驻在西南这边的,不用一直去汉京总部的。”邸清泉忙是道。 徐苍越加无奈了:“邸总师,这样不太好了。” “不太好了吗?”邸清泉挠挠头:“算了,算了,以后再说吧。对了,前面监察的9442航班,我们看了飞行数据,落地前,你是没有动杆了?” “是啊。”徐苍非常爽快地承认下来了。 “能告诉我原因吗?”邸清泉加了一句:“不会是为了炫技吧?” “可以吗?”徐苍笑了起来。这下倒是让邸清泉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半晌之后才是道:“可以,可以,没出安全问题都可以。”顿了一下,邸清泉没有继续纠结徐苍操纵上的问题,而是转向了最为关键的非精密进近的下降方法问题中:“我听那次的监察员提及了你似乎用了一个比较......新颖的下降方式,不知道能否细说一下,我感觉这个是有很多可以挖掘的点的。”邸清泉说完,能很明显地听见徐苍从电话中传来的一道叹气声,不免心里一咯噔:“怎么了?” “我只是想让飞机落下去,一点儿小把戏而已,没必要过分重视的。” “但是我感觉这是可以扩展出一整套理论的,或者说,在你心里已经有一套相关的理论了?” “你这句话是在夸奖我吗,邸总师?”徐苍轻笑道。 “我每一句话都在夸奖你。”徐苍一怔:“邸总师,不管是这件事抑或是之前总师的那件事,我的理由都只有一个,我太忙了,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花在上面。” “飞行方法这件事需要什么时间?” “非精密进近的快速下降后改平的飞法用了多少年了,现在突然要改变,不得取证,听证,论证?作为这套方法的提出者,我不得全程参与,我有这个时间吗?”徐苍道:“邸总师,你没必要盯着我的,很快就会有别的人替我完成这件事的。”邸清泉听出来徐苍想要挂电话,赶紧道:“徐苍,徐苍,你等会儿!你就跟我说一下,你这么做的理论依据是什么。我知道,这样飞不会触发什么警告。但是,我们飞行也不是只要没有警告就行,而是要探索出一个拥有理论支撑的方法。你也说快速下降后改平的飞法用了很多年了,那你是为什么突然就想要改变的。”徐苍沉吟了片刻:“邸总师,国际民航组织的《空中航行服务程序-航空器的运行》中关于稳定进近的要求是什么?” “什么?”邸清泉想了一下:“稳定进近时,航空器必须在特定高度上处于稳定的状态。” “没错,稳定的状态!”徐苍确认道:“作为优化的进近技术,稳定状态应不仅存在于特定的位置,而是应处于持续的状态,即在进入最后进近航段后尽早达到稳定状态。平飞是一个特定的位置,且是一个持续的状态,但是进入改平前却是不一样的。快速下降到改平要经历巨大的推力变化以及俯仰姿态的变化,这实际上是在增加飞行机组的工作负担。在最后进近阶段,飞行员更多的精力不应该被消耗掉,而是尽可能减少飞行员的压力,以便让其以更为集中的状态准备不久后的着陆。” “这......”徐苍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仿佛打开了邸清泉的思维大门,这是一次彻彻底底的关于进近理念的变革,邸清泉好像一下子抓到了什么,但是又感觉没有完全抓住。 “那你加五十英尺的理论一句在哪里?”邸清泉追问道。 “这不就是工作吗?”徐苍笑道:“加五十英尺是否具有代表性需要经过长时间的理论和实践论证,这就是工作。如果是我提出来的,那我就该要时刻参与进去,可我没有这个时间。不过,邸总师,你们也是浸淫飞行多年了,我开了个头,你们应该可以找到方向了才对。”邸清泉那边额头渗出了一些汗水:“我们试试,试试。” “行,那你们就先试试吧。”徐苍提了下语调:“那.......挂了?” “等等等。”邸清泉:“那个......关于这个下降方法,要是别人问起来总得有个名字吧,你给取一个?” “这还要取名字,徐式下降法?”徐苍开了个玩笑:“就叫连续下降最后进近吧。”挂了电话,徐苍嘴角上还噙着一丝笑容,之前因为左手的原因而略微低落的情绪舒缓了一些。 说到左手,徐苍自我感觉在生理意义上应该是没问题的,或许是因为心理因素? 因为太害怕左手出问题了,结果没问题也整出问题了?徐苍稍稍握了下左手,突地听到一些动静,回身往门口看了一眼,发现余奉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了。 “嗯?怎么了?”余奉天马上恭敬道:“前两天给张德生两人升了职,然后今天他们就结伴请假了,我稍微跟了一下他们,似乎是去机场了。” “去机场了啊,要远行了。”徐苍咂咂嘴:“这么急啊?”余奉天也跟着笑了起来:“看起来,他们的确很急。还有,采购部门的主管今天也请假了,说是去津门那边了。” “津门,天荣航材?”徐苍挑了下眉,笑容愈发灿烂:“这么快就上钩了?” “他们看来是一点儿都沉不住气的。”余奉天低着头:“徐总,刚才过来的时候,在传达室那边说有人找你。” “找我?”徐苍一怔:“是谁?” “好像是一个叫刘进昕的。” “刘进昕!”徐苍马上拿了件衣服套上:“你做得不错,等他们回来了,继续盯着就行。”说完,徐苍直接越过余奉天,出门去了。 刚是下了宿舍楼,在公司大楼前的空地上正好就瞧见进来的刘进昕。刚才他已经是在门卫那边做登记来着的。 刘进昕也是看见了徐苍,马上极为兴奋地跑过来,扯着徐苍就是一顿说:“徐苍,你可晓得不,就在昨天有三家美国的医药代表给我来电话了,说要跟我们在雷帕霉素上展开合作。另外,欧洲那边也有一家有合作意向。哈哈哈,没想到雷帕霉素的前景这么好。”徐苍在源叶制药也有股份,刘进昕发展得好,徐苍自然也是高兴,拍拍他的肩膀:“开拓国外市场这么顺利?”在徐苍的印象中,医药这一块还是国外比较吃香。 雷帕霉素要开拓国外市场,徐苍肯定是支持的,但是他也做好了吃亏的准备。 可实际上,走向海外的过程比他预想的要顺利太多了。 “之前不是跟你说了,我老师出去参加国外医药大会时专门提了我们这个药。我老师什么地位,有他背书,那自然是水到渠成。” “哦哦,我差点儿都忘了,你跟我说过的。”之前为了避免釜山空难,徐苍跟机了木华航空的飞机,在登机的时候还遇着了许如行,那时他就是要去国外参加什么会的。 “哎,你这过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刘进昕现在那是一个志得意满:“昨天跟那些国外的医药代表通话,打了太久的国际长途,刚刚才发现手机欠费了。不然,早就给你打电话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刘进昕这辈子还能有机会赚美元,嘿嘿嘿。”医药这一块要是做得好了,那也是暴利的行业,尤其是雷帕霉素的确有其独到之处,能吃很多年的巨大利润,只要在国外运作得好了。 “这么个大喜事,一起去市区吃一顿,正好给你充个话费,不然不能打电话太麻烦了。”徐苍道。 说着,就准备拉着刘进昕去公司一楼的车队办公室,让他们安排一辆进市区的车。 “不急,不急。”刘进昕拉住徐苍:“我这次过来除了告诉你这么个好消息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徐苍停下脚步:“哦?还有什么事儿?”刘进昕逐渐收敛了笑容:“徐苍,我能有今天全赖你的功劳......” “别别别,你这话......” “你不要推辞,这是实话。”刘进昕极为诚恳道:“且不说你在我研制雷帕霉素最关键,最缺钱的时候拉了我一把,就说要不是你,我那老师能管我?” “什么啊,许医生帮你那是因为......” “你别以为我不懂。”刘进昕打断了徐苍:“要是他真想帮我,以前怎么不帮我?现在突然拉我一把了?做人要实在,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站在这个位置上,脑子要清醒。”徐苍抿了下嘴,没有再说什么客套话。 刘进昕指了指自己:“我看得明白。研发新药,我觉得自己还可以。开公司,那是万万不行。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徐苍瞧见刘进昕如此一本正经:“怎么说?”刘进昕一瞪眼:“徐苍,你现在也不是咱们当初见面时的穷小子了,家大业大,估摸着也不差我一个。源叶制药中,我是大股东,你是二股东,现在我决定将公司经营权交给你,你只管给我股份分红就行。当然了,我也不白让你干活,我把自己这边百分之九的股份给你,这部分股份就作为你替我管理公司的酬劳,如何?”徐苍听得直乐呵:“你还真是会当甩手掌柜啊。”刘进昕脑子很明白,管理公司他是真的不在行,除了医药技术,他是一点儿都不适合当老板。 之前为了弄雷帕霉素,差点儿把自己搞得破产。所以,扬长避短才是正道。 以百分之九的股份作为条件,让徐苍替他管理公司。一来,他相信徐苍的人品和能力,二来他以后就可以专心搞技术方面的,不用再分心了。 一石二鸟!而且,打从心底里,刘进昕就觉得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很大一部分就仰仗徐苍。 这百分之九的股份说是酬劳,其实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感谢。当然了,即便是刘进昕又给了徐苍百分之九的股份,刘进昕还是源叶制药的大股东,只是两人之间的股份比例差距已经比较小了。 “人不能太贪心,能做好一件事就不错了。能找着你这么个大腿,使劲抱着就行。”刘进昕倒是厚脸皮,笑起来那也是没心没肺的。 “百分之九的股份?”徐苍沉默半晌:“你也知道,现在雷帕霉素算是迈出了走向国际的一步,未来源叶制药要进入一段高速发展期,这可是红利期啊,你舍得?”这句话看似是调侃,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心里话。 这百分之九的股份不用三五年,那绝对是一笔巨款了。现在可是要把话给说明白,省得后面因为这些钱兄弟反目。 “有什么舍不得的?”刘进昕一拍徐苍的胸口,言语极为豪迈:“咱们兄弟携手同心,未来有的是钱赚,还在乎这点儿蝇头小利?” “好!”徐苍也是豪气顿生:“兄弟这么信任我,那我接着便是。未来,我是打算成立以航空,物流,科技,实业,投资五大板块为核心的苍青集团的。现在看起来又要多了一个,苍青医药!” 第301章 欧元新时代!(求订阅!) 津门天荣航材总部顶层办公室,在骆天荣以一亿五千万收了春夏航空波音航材正版授权后,易风没有在办公室留太久便是离开了。此后,两家公司需要就转让航材授权签订协议,虽说有下边人可以分担大部分工作,但是易风还是需要盯着些的。在工作勤勉度上,易风还是相当高的。 在送走易风后不久,骆天荣还在跟手下人商讨航材授权转让的事宜,其秘书便是进来报告有两人找他,问清来人是谁,原来就是今天特意请假过来津门的张德生和乔林。 骆天荣屏退左右,待到清空办公室后,骆天荣才是让等待已久的张德生和乔林进来。 张德生和乔林以前都是天荣航材的员工,即便如此,以他们两个的层次,之前根本就没有单独见过骆天荣。这下,没想到跳槽去了春夏航空后竟然就有了这样的机会,只能感叹一句命运无常了。 面对张德生和乔林,骆天荣可就没有对待易风那般客气了。他就悠哉悠哉地坐在真皮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相较而言,作为客人的张德生和乔林反倒是要伺候骆天荣喝茶了。 只能说骆天荣积威太久,张德生和乔林本能地就畏惧起来,姿态上更是唯唯诺诺。 骆天荣叼着根雪茄,不屑地看着两人:“怎么?最近航材还没卖够?” “骆总,我们两个过来是给您送上一门大生意的。”相比于懦弱的张德生,乔林的心思更加活络,胆子也稍大一些。 骆天荣直接给听笑了,放下雪茄,哈哈大笑起来:“就你们?开什么玩笑,就顾着做做你们那点儿小本买卖吧,大生意这三个字跟你们没关系。” 张德生被嘲笑得老脸涨红,而乔林脸皮厚一些,谄媚地一笑:“骆总说的是,我们认为的大生意在骆总这边也就是小意思。骆总能抽空见我们,我俩儿很是感激,虽说骆总可能看不太上,可不妨听上一听?” 骆天荣重新叼回雪茄:“你这小子还挺会说话,嗯,说说看,是什么生意。” 一见骆天荣愿意听下去,乔林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忙是指了下张德生:“就前不久,我们俩儿都升了职,现在航材采购部门除了主管,就我们两个最大了。” “哦?”骆天荣冷笑道:“还要我恭喜你们升职了不成?” “不不不!”乔林赶忙道:“以前我们就是最普通的采购员和质检员,受到的限制很多。现在职位不一样了,可操作性空间就大很多了。而且,部门主管也是咱们的人,所以我们就想着把买卖的级别往上提一提。” 骆天荣听到乔林说的一切,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这还不明白,那他就太蠢了。 听乔林的意思,现在航材采购部门的中层和上层全都是利益共同体。这么一来,所谓的督查制度就形同虚设了,可操作空间太大了。这种情况下,不使劲捞油水,那都对不起自己了。 “那些玩意儿赚起钱来不够了,想要做大件的了?”骆天荣啧啧两声:“你知道那些航材意味着什么吗?可不是什么盥洗室的纸盒盖子抑或是马桶盖子那些东西。利润高意味着风险也高。” 听得这话,一直没说话的张德生急道:“骆总,这事儿绝对没有风险的。天荣航材的彷制品品质很高,只要在采购渠道上保密好,后面春夏航空那些质检员根本就看不出来的。” “不不不,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你们两个的保证不值一提。”骆天荣晃晃手指:“你们知道吧。就发动机里指头大的一块铁片的利润就超过你们两个月的工资。但是,这要是没发现了,你们出事儿我不管,但是会牵连到我的,不明白?” 只能说骆天荣这个人相当谨慎,之前给张德生两人一些低附加值的航材,这玩意儿即便是出现了最坏的情况,那也不算是致命的,毕竟那些航材的性质摆在那里。 可现在张德生两人要的那些航材利润更高,但是基本都是作用于飞机的关键系统的,这要是事发了,性质可就严重太多了,连骆天荣都不一定承受得起了。 诚然,如张德生和乔林所言,现在航材采购部门就是他们的自留地,基本是没有风险的。而且,张德生说的是实话,天荣航材彷制的水平极高,之前若不是乔林在天荣航材工作过,根本发现不了张德生的小动作。 他们为什么要将采购部门的主管拉进去,就是因为主管之前也是天荣航材的老师傅。除此之外,春夏航空航材部门全都是一群酒囊饭袋,至少张德生和乔林是这么觉得的,事实也基本如两人所认为的那样,除了余奉天。 只能说余奉天这人心机很深,他之前明明看出了问题,可硬就是不说,装成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把张德生两人耍得团团转。 “骆总,现在春夏航空处于上升期,航次啊需求很大。而且,现在他们的航材部门的人员水平都很差,当真是最好的时机了。”乔林真诚道。 “哼,你看上去很确定啊。”骆天荣冷声道:“那些航材被用到飞机上后,你们两个哪里还顾得上?整个维修部门那么多人,你们还能都知根知底。之前的那些航材没人会注意,但是你们现在要的那些航材都是作用于关键系统的,他们还能不关注?” 就像是盥洗室的卫生纸盒,这玩意儿装上去后,除了在更换的时候会受点儿注意外,平时谁看这些玩意儿,即便是在例行维护中。 但是,比如用在发动机,起落架等等关键系统上的航材,在例行维护中就有更大的可能性被关注到。这不就增加了暴露的风险? “骆总,你有所不知。做维护的那些机务是看不出航材的品质的,他们会用,却不知道哪些是真品,哪些是彷品。”乔林解释道:“这种分辨航材品质的工作是质检员的工作。整个航材部门之前包括我在内一共就四个,其余三个什么本事,我心里都有数的。” 就像是飞行员知道怎么开飞机,但是一些系统的工作原理却不晓得。机务知道什么问题该用什么航材替换,但除非是特别明显的差别,机务其实是不好分别细微的差别的。 “是嘛。”骆天荣脸色稍霁,三个人的话,那还是比较容易摸清楚底细的。 听乔林这么一说,看起来这两个还是有些准备的。 眼看骆天荣有些心动,乔林忙是趁热打铁:“骆总,除了我们还有一个人,你见一见,心里就有数了。” 骆天荣眉毛挑了挑:“还有谁?” 乔林连忙出去喊人,很快一个中年人就跟随乔林一起进来了,正是春夏航空航材部门的主管高岑。 相较于此前张德生和乔林在天荣航材的默默无闻,高岑就有些名气了,至少骆天荣是认识高岑的。 眼见高岑进来,骆天荣脸上掀起一丝有趣的神色:“哟吼,这不是高主任嘛。” 乔林将高岑引到骆天荣跟前:“骆总,这就是我们现在部门的主管。” “他就是你们的主管?”骆天荣一愣,旋即拍着大腿发出极大的笑声:“高主任,以前你在车间的时候不是嫌弃这边藏污纳垢吗,怎么现在也干这些勾当了?” “啊?” 张德生和乔林两个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骆天荣竟然还认识自家的部门主管。 “骆总,人是会变的。”高岑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尴尬。 “没错,人的确是会变的,要是你没变,他们两个早就成小丑了。”骆天荣嘿嘿笑道,指着高层:“不认识,以前咱们公司二车间的主任。之前有人给他红包,找他办事,结果他当天就把那人举报了。要是换做以前,你们两个现在还能在这里安安心心地说话?” 听得骆天荣的话,张德生和乔林两人只觉得嵴背发凉。他们是知道自家主管以前是天荣航材的,但是对于高岑此前的所作所为一概不知。正如骆天荣所言,要是在以前,他们两个去找高岑求合作就是自己送上门。 只不过,高岑似乎真的心态变了,开始顺从于现实了。 只能说张德生两个人逃过一劫,每每想及此处,两人都是心有余季。 骆天荣讥讽完张德生两人,又是将目光转向了高岑:“怎么,咱们的高主任现在怎么不一样了?” 高岑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骆总,你也知道的。当初我从天荣航材跳槽就是为了更高的工资,为了我女儿的病。可现在我女儿看病的费用还是跟无底洞似的,就按着我的工资,还是撑不了多久的。” 关于这一点,骆天荣却是知晓的,就连高岑女儿白血病的事情他也是清楚的,而且是确认无疑。 高岑这人之前一根筋,就靠着死工资根本撑不住女儿治病的钱。后来,春夏航空招聘,给的薪酬水平更高,高岑本来也嫌恶天荣航材的氛围,于是就跳槽去了春夏航空。 不过,现在看来,即便是提了工资,对于白血病来说,还是杯水车薪。 这个结果,骆天荣根本就没有什么意思。 时间和现实总归是驯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 “所以,这是向现实低头了?”骆天荣嗤笑道。 高岑没有再说什么了,就那么默默地站着。 骆天荣看见高岑的模样,重重地哼了一声,看起来此前对高岑就颇有意见了。 “你们三个,一人一段,说得倒是挺漂亮,可惜,我还是不信你们。”骆天荣咧开嘴:“我这人,只做熟人生意。” 张德生和乔林两人心中焦急,他们晓得骆天荣生性谨慎,但是三人亲自过来表态都没用的,这着实没有想到。 哪里知道,这时反倒是高岑开口了:“骆总,未来春夏航空的航材需求量估计要增加三倍以上,这可是天大的单子。” “三倍?”这下,骆天荣眼皮抽了抽:“你确定,怎么可能?他们能在顷刻间增加三倍的机队规模?” “骆总,木华的司老爷子走了。” 骆天荣厌烦道:“那老头子终于死了?” 看得出来,骆天荣很是讨厌司卫民。 “不过,你提那个老头子干什么?” 高岑慢悠悠地说道:“骆总有所不知,司老爷子在临终前将咸池分公司转给了春夏航空,以后咸池分公司就是春夏航空的子公司了。这也就意味着春夏航空可以调剂一部分咸池分公司的飞机。可以预见的是,在未来一段时间里,春夏航空的机队规模将会得到长足的发展,相应的,航材需求也会提升很多。” “什么,那老家伙把咸池分公司给了徐苍?”骆天荣大惊起来。 说实在的,也就是骆天荣非常反感司卫民,天然地屏蔽关于司卫民的消息,不然这么大的事情,他不至于不知道。 然而,在听到咸池分公司被分给了徐苍,骆天荣还是觉得惊讶不已。 他可是知道咸池分公司的底细的,曾经为了组建西北航空的班底,实力极其强劲。这基本相当于将一个上游航空公司的资源全给徐苍了。 “确有其事。”高岑道。 一时间,骆天荣陷入了沉默之中。许久之后,眉眼之中闪过一丝忧虑:“徐苍得了这么多的资源,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哈哈,骆总跟司董事长有嫌隙,所以不太关心木华的情况,也是情理之中。可实际上,咸池分公司一心想从木华航空中独立出来。此前有司董事长压着,自然是奢望,可现在司董事长走了,原本是最好的时机,然而,司董事长却将咸池分公司送给了徐苍,心中自然是怨恨无比。”高岑笑道:“如虎添翼肯定是算不上了,能不给徐苍扯后腿,那就算谢天谢地了。我觉得徐苍能从咸池分公司调剂出来机架飞机就基本上是他得到的所有了,其他的,想都不用想。” “有经验的航材采购员和质检员很稀少,咸池分公司估计还是有一些的。要是咸池分公司跟春夏航空同心同德,两边互通有无,或许咱们还有些风险,可现在双方的关系,那是决计没有合作的可能性。” 骆天荣沉吟起来,并没有立刻发表什么的言论。 骆天荣的起家之路并不光彩,很多人也都知道。但是,这辈子只有过两次奇耻大辱,一次就是在总局的发动机研讨会上被徐苍当众喊成买办。 另外一次就是出自于司卫民。 相较于徐苍还只是停留在口腔体操的地步,司卫民那是直接想把他送进去吃牢饭的。还好当时骆天荣已经成了气候,把事情给压了下来,不然现在怕是刚放出来呢。 正是有这个仇怨,骆天荣极其讨厌司卫民。不过,司卫民这人基本接近于伟光正,没什么把柄,又是身居高位,没有耍小心眼的余地,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在天荣航材对三大航的航材生意中,对木华航空的量是最少的,而且价格都不会太过分。 原因无他,多年前司卫民那手其实还是有点儿把骆天荣给吓着了,下意识地也不敢太对木华航空吸血。既然利润不算特别高,又有所忌惮,那骆天荣还不如就少做些跟木华的生意。 “骆总,现在成熟的航空公司基本都有些有经验的航材专业人员坐镇。对于这些航空公司,彷制航材的生意根本不可能做得明目张胆。只有春夏航空,有条件,有市场,风险还小。等过几年,春夏航空体制成熟了,这生意怕是也做不来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高岑劝道。 在高岑的描述中,春夏航空现在就是一头肥羊,毫无戒备能力,却又肉肥味美,是不可多得的食物,错过了,这味儿可就不鲜了。 高岑一番话听得张德生和乔林都是连连点头。原本他们将高岑带过来就是为了表态的,可没想到说服骆天荣的人竟然是高岑。 两人只是感叹果然还是老主任是文化人,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只能说高岑的确有水平,张德生和乔林两人听得那是一愣一愣的,若非不是他们做决定,如果他们换到骆天荣的位置,早就恨不得将高岑的话奉为圭臬了。 即便是高岑说得有理有据,但是骆天荣还是沉得住气,他略微思考:“没看出来,高岑是这话术也是厉害得紧啊。” 看得出来,即便骆天荣没有明确说答不答应,但是言语之中已经有动摇的迹象了。 眼见于此,高岑趁热打铁,小声道:“骆总,还有一件事你或许还有所不知,春夏航空即将组建空客机队,这头肥羊是异乎寻常的肥美啊。” “什么,要组建空客机队,我怎么不知道?”乔林惊讶道。 骆天荣有些嫌恶地看了一眼乔林:“就因为你们两个,这间屋子里都充斥着愚蠢的气息。” 说着,他转向高岑:“确定的消息,还是你猜测的?” “我猜测的,不过基本是可以确认的。”高岑轻声道:“不久前,有一部分机务要去木华培训一段时间。木华有什么机型是春夏没有的?重型机是不可能的,以目前春夏航空的体量还支撑不了重型机的运行,也没有相应的国际航线配套。支线客机领域,春夏航空已经有了arj21,也不可能。干线客机中,只有空客这一大类没有相配套的机务。” “按照惯例来说,一架大型客机需要配备差不多二十名维修人员。不过,维修人员不可能只围着一架飞机转,一人一天可能要关照很多架飞机,所以实际上,一架大型客机的配套维修人员可以降到五到六名左右。当然了,我不是干机务的,也就是猜测。”高岑娓娓道来:“据我所知,这次计划去木华航空培训的机务是二十个。这么看起来,起始的空客机队组建规模差不多就在三到四架的样子,比较符合试水的规模。” “当然了,以徐苍的性子。虽说我不太理解他组建空客机队的起因是什么,但这人从来都是样样争先,既然组建了空客机队,那后续大概率不会将之边缘化,还是会好好发展,这也就意味着后面估计还要买空客飞机,春夏航空的生意还能扩展。” 张德生和乔林两个人都听傻了,就单单从一个跨公司培训的安排中,高岑就推断出来了这么多内容。自己跟他一比,简直就跟白痴一样。 骆天荣很是满意:“不错,不错,你说得很有说服力。高岑,你除了脾气太直,当真是个人才。” 说完,骆天荣将雪茄熄掉:“尽管我认为你们应该没胆子骗我,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是需要自己核实一下的。如果没问题,我可以跟你们做这单生意。但是,还是记住。关键系统的航材只能用于737-800飞机上,如果后续有空客飞机,只能用在a320上。不管是737-700或者是a319都不能使用。还有,那些生意你们不要跟我们交接,我会专门安排人跟你们联系的。最后,还有一件事,如果事发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骆总放心。”乔林赶紧道。 骆天荣嗤笑一声:“一人做事一人当,嘿嘿。” 说实在,这种保证效果并不大。不过,如果他们真的能做到嘴巴紧一些,那的确还是能少些麻烦的。 “走吧,跟你们说得够多了。”骆天荣挥挥手:“我核实好一些事情后,如果没问题,我会派人联系你们的。” 高岑三人知道目的已经达到,皆是跟骆天荣告辞。然而,高岑刚刚走到门口时,骆天荣突然来了一句:“高岑啊,女儿还在汉京市郊的那间医院吧,我没记错吧。” 高岑浑身一颤,这不是问候,而是赤裸裸的威胁。 骆天荣走到现在,要说没一些黑道手段,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高岑脸上的肌肉抽了抽:“骆总记性很好啊。” “我就说嘛。我这人什么都一般,记性那是没得说。”骆天荣笑道:“去吧。” “哎。”高岑点点头,有些僵硬地离开了办公室。 等三人全部离开,骆天荣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收敛起来,旋即打了个响指,很快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进来了办公室。 “骆总,你找我?”老者脸上虽然有些皱纹,但是精神很好,头发也是拢得一丝不苟。 骆天荣澹澹道:“司卫民那老家伙,死了?” 老者点点头:“是的,就在不久前。骆总不喜欢听他的消息,我就没跟你说。” “嘿嘿,老东西终于死了。”骆天荣阴恻恻地笑着:“木华航空的接任者是谁?” “现在官方消息是马诚,已经参加工作了,不过木华的股东大会上还没有宣布这个任命。” “马诚。”骆天荣啧啧嘴:“司卫民英雄一世,到头来,还是个不堪大用的废物接了班。对了,听说木华航空的咸池分公司给了徐苍,有这个说法吗?” “准确来说,只是咸池公司的经营权而非所有权。咸池分公司不是木华的主版块,所以在资本操作上限制少一些。但是,不管怎么说,咸池分公司都是国企。徐苍可以经营咸池分公司,依靠它赚取利润,但是不能将之视为徐苍的个人资产。”老者恭敬地说道:“司董事长临终前将咸池分公司交予徐苍,这的确有相关传闻,但是并未有确切的官方消息。” 咸池分公司对于徐苍,就有些像之前国大的二十架arj21一样。可以使用它们,但是所有权还是在国大航空。归根结底,咸池分公司还是国家财产,这点儿是需要明白的。 “民航这圈子没那么多无的放失的传言,怕是真有这事儿。”骆天荣嘱咐道:“你费心查一查,我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 老者低着头:“我明白了,我会去办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骆天荣顿了下:“去查一查春夏航空是不是打算组建空客机队。如果是的,应该会在局方备桉的,是该有迹可循的。” “我记着了,我也会查明白的,这件事反倒是不难。” 骆天荣点点头:“如果没什么问题,跟那几个人的生意还是按照惯例,那些航材都从二厂出。” “二厂的产能不行,如果他们的需求大,可能二厂力有未逮。” “没事,应付他们够了。”骆天荣嘿嘿笑道:“徐苍啊徐苍,你让我花一亿五千万溢价买了那些航材授权,我现在就让你放放血。” 此刻,在楼外广场,张德生几人出来后乔林谄媚地凑近高岑:“高总,今天多亏你了,不然这事儿估计就办不成了。” 高岑很是厌弃地看向乔林:“我就是一个部门小主管,当不得高总的称呼。我也不是为了你,反正记得我的那部分。” 乔林忙是道:“记得,记得。高总,这么大的喜事,咱们去洗个澡?” 高岑知道乔林说的洗澡是什么意思,摆摆手:“你们去吧,我还要去汉京那边看女儿。” 乔林哦了一声,这个理由的确是天经地义:“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老王,走了。” 说着,乔林招呼张德生离开了。 看着两人走远了,周遭又是没什么人,高岑才是拿出手机,拨出了一通电话。很快,对面传来徐苍低沉的声音:“谈好了?” “谈好了!”高岑的目光一直在瞄着四周:“骆天荣问了很多,他很小心。” “问到哪一步了?” “组建空客机队。” 徐苍冷笑道:“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你做的不错。” “徐总,之前我在天荣航材的时候,我听说天荣航材还有一个二厂。名义上跟天荣航材是没有关系的,我感觉那就是天荣航材的黑手套。就算后面骆天荣同意合作了,应该也是让二厂出头接洽,到时候就算搜集了证据,骆天荣完全有可能让二厂顶包,他还是不会受到制裁。” “嗯,我记着了。” 高岑一愣,徐苍的语气相当平澹,似乎并不太将这个消息放在心上。讲道理来说,骆天荣让二厂出面基本就处于不败之地,应该是相当棘手的问题,可徐苍怎么一点儿都不急呢? 不过,高岑没有执着于这个问题,倒是说起来了另外一件事:“徐总,之前张德生那两个做的事儿已经让公司损失数十万了。要是他们再做关键航材的生意,咱们公司损失怕是要到千万计,这样没问题吗?” 张德生两人偷换的彷制航材肯定不能用在飞机上,因此,春夏航空事后还得偷偷换回来,这么一来一回都是钱啊。 之前张德生两人倒腾的都是小物件,损失还是在可控范围内。可现在两人胃口大了,那些关键系统的航材价值太高,未来一段时间,光是在航材上,春夏航空上怕是要亏上不少了。 高岑预计多的话,估计要亏上千万。 当然了,这事儿还不好说。如果一直不上钩,这个数字还会变得更大。这样的沉没成本容易使得春夏航空骑虎难下的。 说实在的,高岑还是觉得只把张德生两只苍蝇打了算了,后面的骆天荣还是不要管为好,这样最为保险。 可显然徐苍的视角跟高岑不一样,他轻笑道:“没事,一切都是为了未来更大的收获而进行的必要付出。” 既然徐苍都这么说了,高岑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了:“哦哦,我知道了。” “高岑,我已经托人找适配的骨髓了。不过,这种事情很大一部分是要看运气的,我也不敢给你保证,只能说尽力而为。”徐苍突然道。 高岑一怔,陡然鼻子一酸:“谢谢徐总,谢谢徐总。” “现在公司处在发展时期,财务状况也很紧张。等后面财务方面充裕了,我会专门建立一个基金的,就是为了帮助员工的,就像你这类。我能力有限,帮不了天下人,也就只能帮帮自己的员工了。” “徐总兼济天下已经是很多人不可及了。” “现在这么说还为时过早了。”徐苍道:“你应该是要去看女儿的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行,徐总你忙。” 随着电话的挂断,千里之外的洱海基地航医室,徐苍放下手机,满脸严肃。 只见他左手捏着一根细棉线,右手拿着一根针,在他对面是航医主管。 只见航医说道:“我看你左手很稳嘛,穿穿看。” 只见徐苍抿了下棉线,很是顺滑地将棉线穿过针眼,没有一丝阻滞。 “啊?”航医主管愣了一下:“再来一次。” 徐苍也不说话,右手拿起一根针,再次穿针引线,又是一次成功。 航医主管深吸一口气:“你说左手不舒服,这叫不舒服?你让我来穿,不尝试几次都成功不了,这叫有事?行了,我感觉你就是心理作用。别太纠结,明明什么事都没有。” “心理问题?”徐苍放下针线,没有再穿针了。 航医主管一摊手:“对啊,你就是太在乎了,放宽心。” 徐苍啧啧嘴,没有再说什么,他自己也比较认同航医主管的意见。 “行吧,先看着吧。”徐苍拍拍手,站起身子来:“打扰了。” “等会儿。”航医主管突然叫住徐苍:“前不久的9442航班,你是不是飞了左座?” 徐苍点点头:“嗯,是啊,怎么了?” “你的体检合格证上签注是不能行使左座权利的,这样会不会违规了?” “不会吧。”徐苍不以为意:“那条限制范围是我在caac的身份,之前那次左座飞行是为了保持icao的资质,两者会互相影响吗,没有吧?” 航医主管以前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后面我问问民航总医院。” “没事,要是违规了,那个局方监察员也跑不了,他让我飞左座的。”徐苍嘿嘿笑道:“行了,我走了。” 刚是出了航医室,徐苍正好撞上等在外面的秦心。 “机票订好了。”秦心道:“明明从汉京走方便些,怎么硬是要从沪上走,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徐苍让秦心给他办了机票的事情,自然是去英国的。结果,徐苍还指明要从沪上出发,这明显不是一个常规的选择。 “我正好要去一趟天东航空,周延平说了好几次了。” “周延平,他要干什么?” 徐苍笑道:“天东航空的顾董事长似乎想要跟我单独说些事情,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跟他说。” 秦心不解:“你跟他有什么话可说的,一堆事情处理不完。” 徐苍用手指划了个三角:“以沪上的位置,连通日航不是最佳之所?未来如果要构建中日韩三角航空联盟,那最好是让天东航空参与进来。” “你要将整个东亚连成一片?”秦心不由震惊于徐苍的规划,这绝对是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 “不然呢?只有连成一片,组成一个可供内循环的超大市场,那才能真正发挥其价值。”徐苍耸耸肩:“只不过,这的确是一步很艰难的棋。” 秦心思索片刻,她还是觉得这已经不是可以用艰难来形容了。不过,徐苍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驳了徐苍的面子。 “晚上没事吧,一起吃个饭,跟我朋友。” “谁啊?” “一个干医药的,以后也是咱们的合作伙伴。”徐苍推了推秦心的肩膀:“走,我带你去见他。” 徐苍说的自然就是刘进昕。 “医药?”秦心带着满头的问号,被徐苍一直推着往公司接待室而去。 刚是到了接待室,徐苍发现大厅中刘进昕正在抬头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 “哎,看什么呢,果然认识一下我老板。”徐苍朝着刘进昕喊道。 刘进昕举手指向电视:“徐苍,欧盟推出欧元了。” “什么?”徐苍一怔,顺着刘进昕所指看向电视,只见此刻的电视屏幕上正有一个白人在展示一种新的货币模板,在屏幕下方写的是欧元发布会的字样。 “欧元......”徐苍喃喃自语,旋即脸色大变,他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也不管刘进昕了,徐苍直接给肖凌云打去了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下来,传来肖凌云有些恼怒的声音,背景中隐约还有键盘敲击的声音:“老大,我很忙啊。” “凌云,你联系券商没有?”徐苍急道。 “联系了啊,空客的股价差不多了啊,还不联系,什么时候联系?”肖凌云有些奇怪,不过他察觉出来了一丝异样:“出什么事?” “等会儿,等会儿,先别借股票。”徐苍连忙道:“空客的股票还要往上涨,还没有到极限。” 肖凌云愣住了:“你开什么玩笑?a380的推动效应已经到极限了,空客股票凭什么还能往上涨,你别玩脱了。” “我开玩笑,你现在什么都别管,打开电视看看新闻。”徐苍喝道:“欧元,欧元出来了!” 第303章 雪山救援!(求订阅!) 汉京某普通小区的中央小花园里,一个穿着灰色针织衫,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中年人就这么慢悠悠地走在石子小路上。 老小区的绿化都还可以,两边郁郁葱葱的,空气中都能闻到草香味。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天宁回返的许如行。 在他身后,那个身材壮硕的助手紧紧跟着。上一次徐苍见着他的时候,他的西装是比较宽松的,这一次衣服稍微紧身些,那胸肌和肱二头肌恨不得都要把衣服给撑爆了。 “那个卡夫医学中心的背景查明白了?”许如行澹澹地说着,就好像一个不起眼的遛弯的中年人。 助手跟在后面,恭敬道:“查明白了,卡夫医学中心最大的金主是通用医药。” “通用医药?”许如行一怔:“通用医药跟徐苍有过节?” “通用医药严格意义上跟徐苍没有关系,但是通用动力有。”助手道:“据我所收集的情报,通用动力的ceo跟徐苍是有接触的,只不过过程并不愉快。而且,通用动力在新款发动机genx上的进展并不顺利。如果通用动力找徐苍的话,基本可以猜到是什么原因。” 许如行呵了一声:“就跟英国罗罗一样?在飞行试验一环,徐苍当真是极其好用的。” “似乎徐苍对此并不上心。” “飞行试验这种事情总归是比较危险的,谁能保证次次都能存活下来呢?他不答应也是正常。”许如行笑着说道:“那看起来那位通用动力的ceo是因为徐苍的拒绝而恼羞成怒了。” 许如行沉思片刻:“这样,你跟徐苍要一份他的医学档桉,后续你对这份档桉进行一些处理,隐匿其身份信息。以我的名义,将其送到卡夫医学中心,就说是研究所需,问问他们档桉中有没有问题。” 许如行是医学界的人,这种以研究为目的的互助算是比较常见的,而且以许如行的名声,卡夫医学中心应该会给些面子的。 不过,这就容易出现一个问题。 “老板,要是卡夫医学中心的人想要进行真人检查呢?” 光从档桉上有些东西可能是看不出来的,万一卡夫医学中心说要让本人过来接受检查,那不是全都露馅了? 许如行摆摆手:“这些事后面再说。” 助手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点点头:“我会去办的。不过,现在可能不太行,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徐苍现在已经在去往英国的路上了。” “那就等上几天吧,反正也不急。” 说完,许如行就沉默下去了,只是默默地往前走。从天宁回来后这几天,许如行的兴致一直不太高,或许是天宁祭奠亡妻的那段时间让其又起了思念之情吧。 助手跟在后面,犹豫了好几次,最终还是说道:“老板,关于徐苍还有一件事,我感觉需要跟你说一说。” 许如行头也没回:“说!” “最近种种迹象表明,徐苍正在大量集资。” 许如行脚步一顿,露出一丝好奇的神色:“他要干什么?” “他们在联系券商,商量借出大量空客股票。” “这种操作应该都是很隐秘的,你这都查得出来?”许如行有些奇怪。 到这里,助手脸上划过一丝古怪的神色:“因为他们联系的是我们的券商。” 这一下,许如行都给听笑了:“他准备了多少?” 助手笑道:“前期联系时,大概透露的信息已经超过三亿了。” “三亿。”许如行沉吟了片刻:“对徐苍来说,一下子筹集这么多资金,看起来是胸有成竹啊。”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徐苍这是看跌空客。”助手道:“不过,随着a380首机即将投入商业运行以及欧元发行,空客的股票一直相当强势,徐苍的看法似乎跟主流不太一样啊。” 许如行寻了个石凳坐下:“看来空客近期内是要出什么事了。” “老板,你这......”助手有些不敢相信,许如行这么说也是倾向于认同徐苍的看法,可这没道理啊。不管从哪个角度,最少在近期一段时间内,空客的股票应该都会在高位才对,哪有梭哈看空的做法的? 助手小心地提醒了一下许如行:“老板,就算是我们这边的评估部门对空客的看法也是跟主流一致的。” “我不是很明白金融上的问题,但是我明白这个人,他确定的事情,那就一定会发生。” 即便是人高马大的助手听到许如行这话,也不觉嘴角抽动。这叫什么,不顾基本的金融原理,无条件地相信一个人,这种不理智的行为为什么会发生在许如行身上? 他跟在许如行身边已经很多年了,见惯了许如行料事如神的操作。 在外人眼里,许如行仅仅是一个拥有许多医学专利的世界知名的医生。可实际上,许如行的商业帝国是超出很多人想像的。 能建造如此广大的商业帝国,那就只能出于难以置信的理性,完全毫无道理地相信一个人,不顾现实规律,这种事情不该发生在许如行身上才对。 不过,既然许如行都这么说了,助手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老板,那我们需要抛售手上的空客股票吗?” 如果许如行的预设立场就已经是相信徐苍了,那就意味着也认同空客在不久后会有一次大的股票跌幅。然而,他们自己手上也囤积有大量空客的股票,要是空客股票暴跌,那么他们也要遭受巨大的损失。 然而,许如行却是摆摆手:“不用,我们不用在乎短期内的股价浮动,甚至说在某些股价的谷底可以增持一些空客股票。” 助手直接愣住了,脑子开始失去思考能力了,他完全看不懂许如行的操作了。 “老板,你的意思是空客未来的股票暴跌单纯是因为意外?从长期来看,空客的股票还是具有投资价值的?”助手问道。 只有这么解释才能符合许如行的做法。 通常来说,如此笃定地看跌一家企业,大概率是其内部或者外部出现了什么极其严重的问题。如果真的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基本就属于钉上棺材钉了,这还能重新崛起的? 不过,不管是徐苍还是许如行的操作都非常不符合主流上的判断,以理性判断根本行不通。 “老板。”助手小心地问了一句:“你觉得近期空客的暴跌会是什么原因,似乎没有一点儿迹象啊。” 许如行努力思考了下,最终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 “不......不知道。”助手这个时候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合着真就是全因为相信徐苍这个人嘛。 到这个时候,助手也放弃了能够理解徐苍和许如行的想法,索性只关心一个问题:“老板,那这次咱们就静观其变?” “自然不是的,托徐苍的福,或许我们也可以操作一番。”许如行笑道:“你联系一些其他的大型券商吧。” 助手一怔:“干什么?” “我相信徐苍,那自然也就相信空客近期会有暴跌的情况发生。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利用这个信息呢?谁说券商就不能做空空客了?”许如行笑道:“稍微操作一下,以别的名义从其他大型券商那边借出空客股票。另外,近期欧元发行后,欧洲市场整体偏热,这时候在舆论上引导一下,看能不能将空客股票再往上推一推。在这样的背景下,空客应该不会察觉到有人在故意抬高他们的股价,只会是觉得是在欧元发行下的红利。” 助手点头道:“老板,那是需要全力推高,还是稍作用力即可?” “以隐藏自己为主,不要引起太多人注意。记住,现在的仅仅是锦上添花,没必要暴露。” “那我明白了,我会去办的。” 许如行嗯了一声:“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 时间一晃,十个小时过后,位于英国的希斯罗机场上降落下一架天东航空的波音747飞机。很快,在位于到达口的地方,罗罗的首席工程师乔纳森以及高管宋新阳已然是静候多时。 望见徐苍到来,乔纳森热情地迎了上去:“徐先生舟车劳顿,辛苦,辛苦。” “头等舱空间足够大,倒也不算辛苦。” 忽地,乔纳森发现了徐苍后面跟着的邓鹏,有些不解:“这位是?” “之前跟你们提过,试飞结束之后,我可以选择三个名额,由他们在罗罗学习三转子技术。喏,这就是其中一个,我已经带过来了。” 乔纳森一怔,旋即爽朗一笑:“看起来徐先生是胜券在握啊。” 徐苍并没有直接接这句话,而是问道:“试飞什么时候开始?” 提起试飞的事情,乔纳森的表情就一下子严肃了很多:“后天早上。遄达1000的原型机在做最后的调试,相信我,我们也不想要在试飞过程中出问题的。” “试飞平台?” “跟之前说的一样,一架空客330。” “新的?” 乔纳森脸皮抽了抽:“自然是旧的。虽说我们愿意在试飞上花钱,但钱也不是这么花的。虽然那架a330机龄稍微有些大了,但是各方面都符合适航标准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放不放心,我要亲自看一看。”徐苍郑重道:“今天就算了,明天带我去看一下那架a330。现在遄达1000的原型机已经装上去了?” “今天晚上装,然后有三十六小时的调试时间。”乔纳森补了一句:“应该是没问题的。” “应该?”徐苍冷笑一声:“你们英国人都喜欢将事情推这么后吗?万一要出问题了呢,也不多留出些时间,三十六小时看上去怎么都不够。” 如果没有问题,那三十六小时肯定是足够的。可要是出了问题呢?难不成试飞还要往后拖? 这种试飞是要走很多手续批复的,如果没有赶上时间,后面又要拖很久。 徐苍的很多事情都是集中于这次英国之行的,要是有了变动,后续影响还是很大的。 乔纳森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是出了一些小小的状况,不过,我们可以处理。” 徐苍皱紧了眉头:“怎么了?” “我们的ceo度假去了。”宋新阳上前接过话头:“试飞这件事是由很多部门合作进行的,之前这项统筹工作是我们ceo负责的。不过,前不久他去阿尔卑斯山那边休假了。没有ceo的协调,各部门之间的配合稍微有些......阻碍,所以让时间弄得有些紧张了。不过,我们可以向你保证,试飞会在预定的时间进行的,你只要调整好状态,当天上机试飞即可。” “度假?”徐苍直接听愣住了:“遄达1000对你们来说应该很重要才对啊。” “是很重要。”宋新阳也有些无奈:“但是跟度假相比,还是度假更重要。” “你们这......”只能说在东西方的职场文化上,真的有太多不同了。事已至此,徐苍感觉这时候让那个什么ceo回来怕也是不可能了,只得接受这一切:“随便吧,反正出了问题,你们的损失最大。” 乔纳森自知理亏,挠了挠头:“感谢徐先生理解,走,我们先去罗罗总部吧。” 徐苍刚是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有理查德会长的联系方式吗?” “理查德?”乔纳森一愣:“国际联邦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会长理查德?” 徐苍点点头:“就是他!” ...... 与此同时,在韩国首尔航空管理局的局长办公室,满面春风的大韩航空社长崔相道正悠闲地品着茶。这段时间,原本看似对韩亚航空的碾压,最后却打成了令人感觉到无比痛苦的消耗战,社长崔相道其实也要承受巨大的压力的。 不过,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 崔相道对面的金局长看他心情不错,笑呵呵地说道:“崔社长,看起来收购韩亚航空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自从木华航空断绝与韩亚航空的国际业务往来,韩亚航空就是一泻千里,我方已经向韩亚航空提出正式的收购提案,现在就等着那边的回复了。”崔相道放下茶杯:“韩亚航空已经是强弩之末,很快它就会是我们的子公司了。” “崔社长,国内第一和第二大航司合并的话,会不会触发反垄断调查?”金局长随口问了一句。 “金局长。”崔相道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这种事情,我们的法务部门在收购之初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即使触发了反垄断调查,我们也有信心安然度过。” 说完,崔相道越想越是觉得志得意满。如果大韩航空和韩亚航空合并,其规模已经直逼日航了,他怕是有机会过一过亚洲第一大航空公司社长的瘾了。 每每想到此处,崔相道的心情就分外愉悦。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哪里能想到跟他们斗了这么多年的韩亚航空会因为自己的一个失误而暴露了文件造假的丑闻,从而给了大韩航空机会。 仅仅凭借这份功劳,他在大韩航空的地位将会得到巨大的巩固。怕是很长一段时间,大韩航空都不会更换社长了。 “这就好,这就好。”金局长附和地笑了两声,接着欲言又止好几次。 崔相道自然注意到了金局长的表情变化,略微收敛笑容:“金局长,有什么就提出来。你专门让我过来一趟,不应该只是请我喝茶的吧。” 金局长轻轻咳了两声:“额,是有些事情要跟崔社长说一说。”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这个......对你们来说,应该不太好。”金局长龇着牙,表情很是为难:“就在刚才我收到上面的消息,闵庄空难终于定性了。” “闵庄空难?货机的那个?”崔相道愣了一下,旋即立刻紧张起来:“怎么说?” 金局长叹了一口气:“你们大韩航空机组负全部责任,这就是最终的结论。” 崔相道脸色大变:“什么?全世界基本全用英制单位,就那边用米制单位,他们不该反思一下,他们不该有责任,怎么全推给我们了?” 金局长嘴角的肌肉抽了抽,心想你们机组人员看错高度表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也是见了鬼了。不过,好歹双方私下有些合作关系,金局长也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只是干笑两声:“这个最终结论是航空事故委员会定下来的,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再说了,距离闵庄空难也有段时间了,舆论上压力不会很大,低调地完成赔偿义务就行,影响应该不会很大。” 崔相道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之上,恨恨道:“那群家伙开口就是一人一百万美元,就那些贱命也值一百万美元?能给他们十分之一都算我们心善了。” “那崔社长的意思是想将死亡赔偿金给压下来?” 崔相道哼道:“航空事故委员会的决定既然已经下了,那就只能执行。但是,只硬性规定了我们的赔偿责任,可具体赔多少,可就没有硬性规定了。一百万美元?他们也配?” 崔相道所指的死亡赔偿金当然不是给机组家属的,飞机失事的原因就在机组身上,崔相道都恨死他们了,要不是飞行机组全都死了,崔相道怕是还要跟机组要钱呢。 闵庄空难的延伸问题是飞机在坠地之时误伤了地面上的一些无辜群众,赔偿就是在于这些被误伤的人。 金局长心中稍微盘算了下:“崔社长,如果按照一百万美元一人的话,那总共就是接近两百亿韩元,这对大韩航空的压力很大吗?” 崔相道脸色有些难看。两百亿韩元当然是一笔巨款了,但是如果在之前,大韩航空或许捏着鼻子也就拿出来了。 可之前因为跟韩亚航空死磕,搞得大韩航空自己也很不好过。而且,大韩航空剩余的大量资金还要用作收购韩亚航空之用,哪里能突然额外拿出两百亿韩元? 金局长看崔相道的脸色就猜着大概了,只是感叹前面一段时间的大韩航空跟韩亚航空的死斗的确影响巨大,两百亿韩元都让大韩航空感觉到力不从心了。 “除了这些钱,实际上还有一个问题。”崔相道冷哼道:“那帮人除了在金钱上的赔偿要求外,还需要我们进行公开道歉。” 金局长呼吸一窒,他终于知道崔相道为何会如此恼火了。或许,金钱上的赔偿还真是其次的,公开道歉这一项怕才是最要命的。 闵庄空难好不容易在舆论上才平息下来,如果大韩航空来一个公开道歉,那无疑又是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换在其他时候,这事儿也就算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可在收购韩亚航空的关键时刻发生这种事情,无疑会让收购过程出现变数。 “也不怕金局长笑话,之前为了逼迫韩亚航空屈服,我们大韩航空承担的压力也很大。现在在资金上的压力相当紧迫。闵庄空难发生时,金局长你刚上任,应该还记得当时的场面。空难那两年,我们的业绩下降了接近百分之二十。好不容易,这件事逐渐平息下来,业绩开始逐步回暖,这要是再将这事儿翻出来,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尤其是现在这个关头。” 别看韩亚航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大韩航空自己也被折腾得不好过,毕竟价格战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闵庄空难的舆论再起,再来个百分之二十的业绩下降,估计大韩航空自己的基本盘就要崩塌了。 金钱赔偿和公开道歉中,前者如果实在争取不了,大韩航空或许勉强还可以接受。但是那后者,在这个大韩航空的虚弱期,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这是会要了大韩航空的命的。 金局长大概理解崔相道的意思了:“崔社长,就不能花钱消灾吗?或者说多给些钱,让他们不要坚持公开道歉的要求。特殊时刻,吃点亏也没有办法。” “你以为我们没有提过?”崔相道咬牙切齿道:“这群刁民贪得无厌,该死!” 说到最后,崔相道愈加烦躁起来。这次航空事故委员会的定性时机当真是不好,但凡晚上两个月,这件事对大韩航空的影响都没那么大。 有时候,伤害多大不在于刀子扎得深不深,而是要在合适的时间扎到合适的地方。 “这样啊。”金局长看崔相道跟个濒临爆发的火山似的,还是决定少些说话,省得招来无妄之灾。 突然间,崔相道来了一句:“金局长,你有没有办法让航空事故委员会推迟发布闵庄空难的定性结果?” 金局长闻之脸色大变,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们看似是同一部门,可实际上独立性很强。我哪里有本事去影响航空事故委员会?” “我没有让你去更改结果,只是想让那边推迟结果发布的日期,两个月,不对,一个月也行。”崔相道急道。 金局长脸上全是为难的神色:“崔社长,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航空事故委员会的独立性很强。而且因为闵庄空难是波音的飞机,所以这件事中也有美国的ntsb参与,真的不好办啊。” ntsb即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是美国调查运输事故的机构,其中自然就包括航空事故。 闵庄空难看似跟美国没有关系,但是因为航空器是美国产的,所以ntsb会参与事故调查中,只是不作为主导。 “金局长,你要是不方便,能否引见一番航空事故委员会的人?”崔相道还不死心,显然是被逼急了。 “这个......”金局长露出一丝思考的神色:“我想想,我想想。” ...... 夜晚,英国伦敦某个高档茶餐厅内飘荡着悠扬的音乐,在场的所有人都身着华服,虽说其中人数不少,但除了清脆的餐具触碰声,其余的喧哗几乎没有。 餐厅中,所有人都谨守本分,即便是谈话的声音都可以压低。 而在餐厅一角,徐苍也穿了一身正装,正襟危坐。 说实话,徐苍并不太喜欢这种氛围或者场合,这会让他天然觉得拘束。不过,一会儿要见国际联邦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的领导者,场合还是要正式些的。 离预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徐苍已经有些乏了。从汉京飞过来本来就相当劳累了,下午只是小憩了片刻,这会儿倦意就上来了。 一开始,徐苍还只是打个哈欠。可很快,那种不可遏制的困意就几乎要将徐苍给淹没了。 渐渐的,徐苍似乎要失去意识了,身子歪了一下。然而,下一刻,徐苍的肩膀被人按住,一下子就惊醒了徐苍。只见徐苍勐地转头,一眼就瞧见了同样身着正装的理查德。 “你看起来很累?”理查德拍拍徐苍的肩膀,接着落座于徐苍对面。 徐苍抖擞了下精神:“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换谁都会累的。” 理查德打了个响指,招呼来侍者,边是笑道:“那你可以把见面的时间往后推一推的。” “不用,我的时间很紧张,只能这么办。”徐苍揉了下眼睛。 “你不用这么压迫自己的。”理查德接过侍者递过来的菜单:“你要吃什么?” 徐苍摆摆手:“无所谓,对我来说都一样。” “这里的焗蜗牛还可以,其余的嘛,一般般。”理查德笑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来点餐?” 徐苍给了个手势:“随意。” 理查德低声跟侍者说了两句,不像是英语,至少徐苍完全听不明白。 只见侍者点了点头,竟是直接离开了。 理查德还是捧着菜单:“点菜也是需要时间的,你既然这么忙,那咱们一切都紧着来,边点菜,边谈如何?核桃鸡汤,怎么说。” “可以!”徐苍点了点头:“理查德先生,这次劳烦你过来一趟是未来需要你帮个忙。” “哦?”理查德挑了下眉:“什么?” “不久后,会有一场关于大韩航空的空难赔偿。大韩航空出于某些原因,应该会拒绝相关的赔偿要求。我希望理查德先生在舆论上对大韩航空施加压力。” 国际联邦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对航空公司的影响力是非常强的。像是国际民航组织,那是官方机构。而国际运输协会名义上是航空公司之间的联盟,其实也是半官方机构。只有国际联邦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是从业者的联合。 虽说这个协会并非官方机构,但其影响力其实是不逊于icao和iata的。 徐苍是能够预料到近期关于闵庄空难的最终结果会出来,大韩航空自然不能违背这个结果,但是如果就想着拖延,那就不太符合徐苍的计划了,必须要给予大韩航空一些外部上的压力,让他们无法无视闵庄空难。 只有这样,大韩航空才需要同时面对收购韩亚航空以及闵庄空难的赔偿,如此重压下,大韩航空很可能会顶不住。 “那件事我会去了解一下的。如果真的是大韩航空的责任,我会履行相关责任来维护飞行界的形象。”理查德澹澹道:“红汁黄瓜?” 徐苍皱了下眉,摇摇头:“我不喜欢黄瓜。” “沙福罗鸡?” “我也不喜欢鸡肉。”徐苍咂咂嘴:“鹅肝酱排吧。” “呵呵,看来也不是所有西餐对你都一样。”理查德点点头:“不过,你的饮食偏好的确比较......独特。” 徐苍不是很希望在餐食上面花太多时间,而是直接切换话题:“理查德先生,如果你能出手帮忙,我感激不尽,作为感谢......” “不用!”理查德摆摆手,制止住了徐苍的话:“如果你想要谢我,能不能听一听我的要求?” “嗯?”徐苍一愣:“什么要求?” “徐苍,天底下庸者遍地,能者不过寥寥,我很看好你,过来帮我吧。”理查德郑重道。 “让我加入协会吗?”徐苍并没有什么表情上的变化:“这个可以啊。” 加入国际联邦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是很正常的,国内就有不少是其成员的,如果仅仅是这个要求,那徐苍自然是欣然接受。 “不不不不。”理查德笑着摇摇头:“你不是以成员的身份来加入的,而是以理事会理事的身份加入。” 徐苍怔住了:“你让我当管理者?” 协会的最高决策机构就是理事会,如果徐苍以理事身份加入,那就相当于进入了此协会的管理层了。然而,徐苍并不是很开心,对于这个邀约,他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反应。 “是的。”理查德点点头:“或者说,有可能你能接任我这个位子。” 徐苍直接笑了起来:“这可是不行,这个位子太过显眼,是容易出事的。” “那你的意思是......拒绝?”理查德挑了下眉。 “天下人那么多,何必要把这个位子给我呢?”徐苍笑道:“或许你的要求太高了。” 理查德笑得愈发大声了,甚至在相对寂静的餐厅中都有些醒目了,其他一些桌位的客人往这边投来了一些诧异的目光。 “徐苍,你误会了,我这个人没什么要求的。”理查德伸出一根手指:“既然代表了全体民航飞行员的利益,那在这个领域什么才是硬道理?技术!我不管什么管理能力,统筹能力,一切的基础必须要符合我对技术方面的要求。可惜,仅仅是这一条就没有人可以满足。” “可是据我所知,如果要进入理事会,那就必须将所有民航相关的产业暂时交由第三方打理,直到卸任为止。” 理查德平静道:“是有这个规定。” “那不就得了,我怎么可能答应?”徐苍一摊手:“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吧?” 理查德深深地看了徐苍一眼:“徐苍,你知道我们协会最大的力量是什么吗?” 徐苍心头微动:“是什么?” 理查德嘴唇微动:“是......工会!你知道为什么进入理事会需要将所有民航相关的产业交由第三方打理吗?因为我们的力量是你无法想像的,只要任何一个理事愿意,他都能为自己的产业谋得巨大的利益。你不想要接受这个邀约,我知道你的理由很简单,或许你有更加远大的规划,但是相信我,只要我愿意,你在民航领域内所有的国外业务,我都可以全部掐灭?” 徐苍眯着眼睛:“你在威胁我?” “不不不,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理查德有些无辜道:“我只是让你可以做出更加正确的选择而已。你所坚持的东西跟国际联邦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的力量相比是极度可笑的。你不用努力什么,只要轻轻而自然地舍弃那些不切实际而无用的梦想,就将能直接获得民航界最高的权力。” “看起来你对继任者的人选非常焦虑。”徐苍冷笑道。 “在雅加达火山灰事件中,我就已经做出了选择,所以我从来不焦虑。”理查德笑道:“如何?会长的最短任期是五年,只要你能在五年内展现自己的能力,卸任后,你将会得到我们更为信任的支持。” 原本徐苍只是打算请理查德帮一个小忙的,没想到事情却变成了这样,这倒是让徐苍有些始料未及。 看到徐苍深思的模样,理查德轻声道:“我可以给你思考的时间,但是不要太长,我也没这么大的耐心。当然,作为我的见面礼,大韩航空在闵庄空难上的事情我会帮忙的,当然前提是责任的确在大韩航空身上。” 徐苍没有说话,在这个时候,他也给不了答桉。 眼见徐苍不说话了,理查德打了个响指,笑道:“正事说完了,让我们来享受晚餐吧。” ....... 在徐苍苦思冥想之际,罗罗动力车间的巨大厂房中正停着一架巨大的空客330,而在机翼两侧的悬挂发动机明显与机身不一样。 这架空客330明显相当老旧了,但是悬挂着的发动机涂装却很新,而跟普通空客330所使用的遄达700发动机不一样,新的发动机似乎稍稍大一些。 在机翼下方,乔纳森面色凝重地看着两台遄达1000的试验型号,在驾驶舱中技术人员还在对飞机进行调试,以便让空客330可以适配这款还未面世的新发动机。 忽地,宋新阳出现在了乔纳森身边。不过,乔纳森的注意力全在飞机上,一直到宋新阳走近了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宋新阳走到离着只差两步左右,乔纳森才是反应过来,偏头看了一眼宋新阳:“你来这边干什么?” 宋新阳不是技术人员,在调试过程中也没什么可以做的,待在这里单纯就是浪费时间。 然而,很快乔纳森就注意到宋新阳的脸色有些异样:“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 宋新阳抿了下嘴:“艾兰迪出事了!” “什么?”乔纳森陡然扬起声音:“怎么回事?” “阿尔卑斯山的暴雪突然加大,已经封死所有上山的陆路了。现在那片区域的温度已经降到零下三十多度了,由于对外通道被切断,那边物资现在非常紧缺。根据气象部门预告,暴雪后面还会增强,持续时间至少在一周以上。如果这样的话,庄园里的人全部都要冻死。” 乔纳色脸色大变:“陆路走不通,走空运啊。我记得庄园附近有一处小型机场的。” “尝试过了,直升机因为气流太乱下不去,现在救援队那边正在组织人手,打算驾驶大型飞行过去。”宋新阳来说呢越来越难看:“但是,山上那个机场跑道很短,大型飞机不一定能落下去。如果下不去,情况就很危急了。” 据宋新阳所知,山上的那个庄园的附属机场本来主要就是为了承接直升机的。 但是在乱流之下,直升机就跟强风中的叶子似的,根本保持不住。只有大飞机的抗风能力强一些,有进近的可能性。可短跑道对于大飞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说到最后,宋新阳深吸一口气:“现在......怎么办?” 第302章 盟主!(求订阅!) 徐苍终于知道为什么原本扩张过快,运力过剩的翠鸟航空后面能奇迹般地起死回生。 原来不是因为翠鸟航空的领导层做了什么英明的决策,单纯是欧元发行使得欧洲市场出现了一片繁荣的景象,连带着民航市场也是欣欣向荣。原本翠鸟航空是运力过剩,后面随着欧洲民航市场又迎来一波新的发展,多余的运力有了用武之地,自然困境就解除了。 欧盟成立也有很多年了,但是直到1999年才统一欧洲货币政策。经过不到三年的过渡沉淀,欧元正式开始流通。 不管怎么说,欧元的发布都将极大程度上统一欧洲市场,这是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在徐苍的记忆中,至少在五年内,欧元的红利都会一直持续。 五年的红利足够让很多原本濒临崩溃的企业枯木逢春了。看起来如自己记忆的那样,翠鸟航空真就借着这股欧元春风一举突破了困境,后期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如果翠鸟航空能发展到自己记忆中的规模程度,那翠鸟航空完全可以成为徐苍进军欧洲市场的立足点。 只能说徐苍受限于前世职业的原因,在民航上的内容,他记忆得比较多,其他领域的,徐苍就关心得比较少了。 徐苍此刻已经出来了基地的接待室,坐在旁边的花坛边沿,手里攥着手机,还在等肖凌云的电话。此时,肖凌云已经去看新闻去了。 虽说徐苍记忆中在欧元发行后,欧洲各领域都吃了好几年的红利,其中民航市场也是狠狠发展了一波。 受益于民航市场的发展,波音和空客的股票也会猛涨一波,其中空客是欧洲企业,受益更多。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得听听专业人员的意见。因为现在距离徐苍预计的收割空客的时间点已经很近了,他必须在空客崩盘前先从券商那边借来股票,然后卖出去。 做空的基本原理就是在高价时从券商那边借来股票,然后卖出去,等股票崩盘后,低价买来股票再还给券商,这样就能赚取差价。 然而,如何在最高点借出股票,在最低点换回股票都是全看手段的。 空客最近的一次股票崩盘是毫无预兆的且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所以那个借出股票的点非常难以把握,稍微迟疑一下,空客股票崩盘了,那收割的效益都将会大大减小。 玩股票很重要的利润手段就是赚差价,从徐苍角度来看,肯定是想在最高处借出股票的,不过他也害怕错过了时机,得是要让肖凌云评估一下。 大约过了十分钟,肖凌云终于来电话了。 “妈的,ECB捂得这么严实吗?欧元说发行就发行,一点儿预兆都没有。”肖凌云开口就是一顿骂。 ECB就是欧洲央行,欧元的主要发行方。根据《马斯特里赫特条约》,欧元其实应该是在明年一月一日正式发行的,结果这一下提前了接近半年,着实让一众领域的大佬都始料未及。 徐苍才不管什么欧洲央行,他只关心空客的股票:“你觉得空客股票能涨到多少?” “这话我怎么说?不过欧元发行的确会推高空客股票,这点儿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我想知道的是最近的空客股票的小高峰是在哪里?” “欧洲货币统一化的意义太过重大,整个欧洲市场都会因此受益。远的不说,不过只要空客不作死,它有可能借此完成对波音的反超。”肖凌云说道:“你直接说还可以忍多久吧?” “半个月,最多再等半个月。” “半个月?够了。”肖凌云肯定道:“基本上一周时间就该能到小高峰了。像这种情况,其实应该做长期投资的,不过,你等不了那么久了。” 这种大范围的政策改变基本是在初期有巨大的提升,后续逐渐放缓,最终稳定下来。要是能长期持有空客股票,至少在数年内,这支股票的利益化才能最大。 但是,跟券商借股票不仅仅要还,还需要手续费的,每天都要交。所以,做空这事儿不能持续太久,不然会对收益产生巨大的影响。 “实际上,我觉得一个月比较稳妥。这种巨大的政策改变是有一定的延迟性的,也是需要发酵的。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足够将该来的先期资本全部吸引过来。” 然而,徐苍却是直接否定了:“不行!一个月太危险了,我们很可能会错过空客股价的最高点,半个月就半个月。半个月后,不管空客的股票是否还有上升的势头,立刻开始对空客动手。” 徐苍顿了下:“凌云,你要明白。这次对空客的收割关系很多很多,不容有任何事务。在此期间,你不要做其他事情,就专心关注空客就行。只要这件事做好了,咱们就是飞龙在天,势不可挡了。” “放心,我知道轻重。”肖凌云保证道。 “好,钱我会分批次交给你的。”徐苍说着,忽地抬头望向远处走过来一个人,便是朝着电话说道:“你先忙着吧,我这边也有事了。” 说完,徐苍挂了电话,迎上远处过来的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蓝天航空的调度员岳海,徐苍的师兄。 “师兄!”徐苍朝着岳海招招手:“这边。” 岳海笑着走过来:“你特意喊我过来干什么,电话里也不说,神神秘秘的。” 徐苍哈哈一笑:“升官发财可以吗?” “有这等好事?”岳海一边说着,一边环视四周,不住地点头:“嗯嗯,弄得很气派,比蓝天航空好多了。” 徐苍拍拍岳海的后背,向着花坛边沿努努嘴:“去那边坐着吧,有件事跟你商量商量。” “到底是什么事啊,我可是特地请假过来的。”岳海打了个哈欠,往花坛边沿坐下,脸上显过一丝疲累。 徐苍就坐在岳海旁边:“师兄,我也不想你这么急急忙忙的。不过,我后面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我怕后面忙不过来,所以只能让你辛苦一下了。” “没事,你忙,得是要依着你。”岳海干笑两声,眼神之中闪过一些拘谨。 虽说岳海的年纪比徐苍大,但是在徐苍面前,岳海自觉天生矮上一头。或者说,所有陈向东的徒弟都在徐苍面前自降一等。 没办法,陈向东亲自承认的徒弟就徐苍一人,其余原则上都不属于陈向东的衣钵传人,徐苍喊他们一声师兄,那是徐苍客气,他们若是要以此真觉得自己行了,那才是大错特错。 “师兄,我让你辛苦过来一趟,自然也不是消遣你的。”徐苍笑道:“你刚才不也说这里比蓝天航空好,那何不就直接过来呢?计划室正好缺个主管,我看你正合适。” “我?计划室的主管?”岳海挠挠头:“我就当过一个普通调度员,都是别人管我,哪有我管别人的。而且,我是调度,不是排班的,专业有些不对口啊。” “差不多啦。再说,我又不是让你当光杆司令,下面会有专门排班的计划员的。只不过,现在我们公司的计划室有些乌烟瘴气,尤其是乘务计划室,我得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给我镇住场子。”徐苍道:“没错,调度员跟计划员肯定是不一样的,但好歹性质也比较接近嘛。你就负责看住那些人,压着那些人的小心思就行了,也没让你真的排计划。” 岳海有些听明白了:“怎么,有人在计划室里耍花样?” “之前别的公司的过来,把以前的坏习惯也给带过来了,是需要整顿整顿的,不然这不正之风兴起,后患无穷。”于是,徐苍将春夏航空计划室的那些将好班差班明码标价的行径全给岳海说了一遍。 岳海显然是懂行的,对于徐苍说的那些情况见怪不怪。 “徐苍,你还是太好了,见不得这些龌龊的东西。”岳海叹息一声。 天之骄子从未真正体验过社会的真实的黑暗,徐苍的道路始终是那么平坦,他所见到的永远是光彩的一面。 “原本我想自己处理这些事情的,但是其他方面的事情比我预想的多很多,就要劳烦师兄在接任计划室主管期间帮我正一正风气了。”徐苍郑重道:“我已经跟人资那边打过招呼了,你拥有对计划室的所有人的人事任免。” 岳海只是点了点头,没有特别说什么,看起来他并不担心徐苍交给他的事情。 “徐苍,我听说师父那边情况不是很好。”岳海突然道。 徐苍一怔:“什么意思?按照资历,师父不是最有资格的吗?” 岳海有些忧虑:“你也知道,李解局长卸任并非退休,而是高升,他还很年轻,所以先天性地倾向于年轻人。师父年纪大了,从个人角度,李局并不中意这样的人。按照资历来说,师父的确是最有资格的,但是上任局长的意见很重要,或许李局不能指定某个人继任,但是如果他反对大概率是可以不让某个人继任的。” 听到这话,徐苍露出一些深思的表情。他倒是知道现在的CAAC的领导者李解也就五十多出头,对于这个年纪能到达这么高的职位来说,他的能力可见一斑。 而且,很明显的是CAAC也仅仅是他的垫脚石,这样的人所给出的意见想必会得到极大的尊重的。 李解是年少成名,或许就是出于这个原因,他更偏爱使用年轻人。现在CAAC的各大司长中,平均年龄并不大,这个偏好性已经相当明显了。 在其他方面,陈向东已经是相当完美了,可光是年龄一项,莫不是真要被卡死了? “真是一步慢,步步慢。”徐苍脸色凝重。 当年,陈向东就因为性格问题在飞行学院生生耗去了十多年。其他一些来飞行学院过渡的人顶多也就在那里待上五年,哪有像陈向东这么久的。 飞行学院的经历让陈向东至少耽误了十年。 十年的时间足够将一个精力旺盛的中年人熬成年老力衰的老人了。 徐苍的手指划在花坛边沿的瓷砖上:“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你来处理,处理什么?”岳海随口一说:“还是说你能影响李局的决定?”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徐苍笑了一下:“没事,这件事应该不难的。” 岳海脸色有些郑重:“徐苍,李局的性子你是了解的,小心适得其反。” 徐苍拍拍岳海的后背:“没事,我晓得的。” 说完,徐苍站起来指向了接待室:“走吧,去那边随便吃吃,晚上再招待你,今晚就不走了。” “那我可就真不走了。”岳海哈哈一笑,跟着徐苍往接待室那边走去。 数天后,沪上机场天东航空某747头等舱里,徐苍正百无聊赖地翻着杂志,还边是打着哈欠。 不晓得为什么,一上飞机明明睡眠充足的徐苍就容易犯困,就跟应激反应似的。 此刻,偌大的机舱内除了机组人员,只有徐苍一个乘客。他并非走得候机楼,而是跟随机组人员走的内部通道。 看了一小会杂志,徐苍兴致不是很高,刚准备调节一下座椅靠背,便是见前舱一阵骚动,接着从头等舱的入口处进来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人。 “徐苍。” 此人正是天东航空的董事长顾琛。 原本徐苍过来沪上是要先去一趟天东航空的总部的,然后再折返回机场。但是,后来周延平说这样太麻烦徐苍了,就让徐苍跟着机组一起进来,他们会过来找徐苍的。 面对天东航空的董事长,徐苍还是要表示出足够的尊敬的。他站起身来,略微颔首:“顾董事长。” 顾琛压了压手:“坐吧,就随便聊聊。” 徐苍什么人没见过,倒也不紧张,很是自然地坐下了。而顾琛就坐在徐苍旁边,两人是挨着的。 “我可以过去天东总部的,还要劳烦顾董事长亲自走一趟。”徐苍轻笑道。 顾琛摆摆手:“小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你一会儿还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还是不让你辛苦了。” “多谢顾董事长体谅了。” “这人啊,还是相互体谅得好。”顾琛轻笑道:“三大航中,就我们天东航空最为弱势.” 徐苍笑道:“所以,顾董事长是过来找盟友的?这是我这势单力孤的,还能有跟天东航空合作的资格?” “你这就叫妄自菲薄了。”顾琛别有所指地瞥了徐苍一眼:“你也知道,三大航只有我们天东航空丢了东北,只能龟缩在东部地区。虽说东部地区市场广阔,可不管如何能与其他地方联动起来才能创造更大的效益。东北地区已经是国大的后花园了,我们想在那边大展拳脚基本是不可能了,只得处处掣肘。北边和南边那更不必说,我们唯一的指望就只能在西方。” “你们在西南剑川不是有分公司了吗?” “那完全不够。”顾琛正色道:“我们想要的不是一两个分公司或者基地,而是一整套的系统。如果你愿意,春夏航空与天东航空将展开更深层次的合作,包括航线联营,旅客与货物的中转服务以及某些航线的替换。” “航线联营和替换?”徐苍起了一丝兴趣。 所谓的航线联营,打个比方,春夏航空想要开一条从洱海飞往汉京的航线,但是批不下来。这时候,春夏航空有洱海飞商都的航线,而天东航空有商都飞汉京的航线。 换在以前这自然是毫不相干的,但是一旦两方联营,只要稍微调整一下航线时刻,两条航线就能拼凑在一块,形成一条中转商都的洱海飞汉京的航线。 航线替换自然就是字面意思。一家公司运营同一条航线的成本是不一样的,所收获的利润也不尽相同。航线替换可以让春夏航空和天东航空互换航线,以达到航线优化的目的。 不管从哪个角度,如果能与天东航空达成这般合作,在航线品质上,春夏航空能更上一层楼。 不过,徐显显然不满足于此,这种小打小闹的事情从来不值得徐苍专门过来见一次顾琛。 “顾董事长,论体量和背景,你们比不上国大航空,论赚钱能力,你们比不过木华航空,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天东航空的困局?这种未及根本的改变真的有用吗?” 顾琛脸色微沉:“你的胃口比我想像的要大很多。” “不,我这个人怕麻烦,喜欢一步到位,尤其是这对双方来说都有益。”徐苍淡淡道:“天东航空总该要找到自己的出路,不是吗?” 顾琛眉头稍稍舒展:“愿闻其详。” “不是你们选择了我们,而是在国内市场,你们只能选择我们,这个因果关系是需要确定的。”徐苍平静道:“另外,顾董事长就没有想过在国际市场上有所建树?” “国际市场?谈何容易?”顾琛喟然长叹:“汉京永远是欧美航线的第一选择,这是事实,不是我可以改变的。” “不不不,跟国大航空抢欧美航线,那的确不是明智之举。除了事倍功半外,容易惹恼了国大航空,得不偿失。” 顾琛不解:“那你是何意思?” “欧美航线的份额基本已经定局,那就不必过多着眼于欧美航线。相比于汉京,沪上的位置不是更适合日韩航线吗?”徐苍道:“沪上,首尔,东京这个三角形才是天东航空应该真正去倾注心血的地方。” “日韩航线?”顾琛低着头:“我知道你的意思。日韩航线在成本运行时的确要远低于欧美航线,但毕竟是国际航线,成本始终压不下来。” “那如果能以运行国内航线的成本去运行日韩航线呢?”徐苍笑道:“极致的成本压缩,极致的航线数量,还比不过欧美航线?” 顾琛直接愣住了:“不可能,日韩航线怎么可能将成本压缩到接近国内航线的水平,这根本不可能。” 日韩航线再怎么说都是国际航线,而且随着近些年三国之间的交流愈来愈多,其市场规模在不断增加。日航航线的优点在于航程相较于欧美航线要短很多,基本都可以用737或者320之类的干线客机执飞。 单单是在机型成本上,这就要远比重型机要低很多了。而且,在航线的开辟难度上,日韩航线是要低于欧美航线的。 在单条航线上,欧美航线的利润是要远高于日韩航线的,但是日韩航线可以以数量取胜。不过,这一切需要建立在成本压缩上。 如果日韩航线的成本压不下来,那两者还是没有相提并论的资格。 “先不说可不可能,我想知道的是如果能将日航航线的成本压缩到接近国内航线的水平,你们有没有办法将其利润超过欧美航线。” “可以,这当然可以!”顾琛还还没有说话,前舱就传来一声急切的男声,徐苍都不用看来人就知道是周延平的声音。 只见不出所料,周延平从前舱工作间走出,他眼睛发光地看向徐苍:“徐苍,你知道你从来不无的放矢。你有办法将日航航线的运行成本压缩到国内航线的程度?” 徐苍笑道:“压缩成本的关键就在于统一规划,统一调配。” “你是说想让我们在日韩建立分公司?”周延平一怔:“这可行吗?不.不太可行吧?” “且不说你们能不能在日韩建立分公司,就算可以,那规模也不会大。日韩航线不管怎么说利润都是要低于欧美航线的,想要超过欧美航线,除了压缩成本,在航线数量上也要大幅增加。仅凭一个分公司能承接这么大的航线量吗?” 顾琛眉眼微垂:“徐苍,你就直说吧,你到底要干什么!” “顾总,美国市场和欧洲市场是世界前二的民航市场,现在我要创造匹敌这两处的民航市场。”徐苍的声音非常平静,但是他的话却包含了爆炸性的信息:“我刚才跟你说的,沪上,首尔以及东京的民航网络是一个非常好的基础。以此为根基,我要将整个东亚的民航市场囊括进来。” 此言一出,顾琛眼睛陡然睁得滚圆:“胡闹!不,你这是妄想。” “为何是妄想!你应该知道整个东亚地区所蕴藏的能量有多大。”徐苍情绪终于有了一丝起伏:“我才看不上所谓的航线联营或者旅客货运中转服务的合作。我要做的是代码共享,甚至在销售与支付系统上的共通,我要打造的是一个共同体。只有在这个共同体中,成员之间的合作才能达到畅通无阻,才能极致地压缩成本。” 闻听此言,别说周延平了,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顾琛都大惊失色。 只听周延平惊叫道:“你要统一销售与支付系统,你怎么敢这么想?” 如果说前面的航线联营,甚至说代码共享都在周延平和顾琛的想像范围内,那么徐苍提及的销售与支付系统的统一就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了。 “徐苍,销售和支付是一家航空公司,不对,是对任何一家商业性企业来说都是最根本的。你凭什么统一销售和支付系统?” “如果我可以呢?”徐苍笑道:“顾董事长,你愿意让天东航空融入这个体系中吗?” 即便是一向沉稳的顾琛在听到徐苍的话后也是呼吸急促起来,他听得出来徐苍不是在开玩笑。 “你是认真的?”顾琛强压住内心的狂涌:“以我们天东航空的体量支配嵌入体系之中,做其中一环?” 徐苍竖起一根手指:“你知道我为什么特意跟你说这件事吗?不是因为你们天东有多厉害,只因为你们占了个好位置,沪上这个位置很重要。不是因为你们是天东航空,所以我要找你们合作,只是因为天东航空在沪上,所以你们才有这样的资格。” “好大的口气!”顾琛霍然站起:“统一整个东亚市场,你根本就不明白其中的难度有多大。” “难度有多大?”徐苍还是那副轻松的模样:“拥有现在的一切,我只花了一年多,在我这里,没什么不可能。” 周延平干笑两声:“徐苍,那个我师父可能不太了解你,所以.你能不能稍微给他一些面子。” “作为不久前你提供的帮助的回报,我会给予你们一定选择的空间。”徐苍淡淡道:“想要形成沪上,首尔和东京的三角,那么在三处就必须要有一个足够规模的航空公司作为节点。” 顾琛冷声道:“所以,在沪上你选择的就是我们?首尔呢,东京呢。” 徐苍竖起两根手指:“两个月,两个月内,首尔的韩亚航空就会是我囊中之物。这两个月也是你们最后的考虑时间。” 顾琛眼皮狂跳:“韩亚航空,韩国第二大航空公司,这就是你预设在首尔的支点?” “只有韩国第二大的航空公司才能在体量上足够对接天东航空,不然头重脚轻,反倒是不美了。” 顾琛哼道:“你就这么确定我们会答应?” “无所谓。如果你们不答应,我会在沪上自己建立一个支点。” “你敢在沪上跟我们抢地盘!”顾琛低喝道:“徐苍,你太过分了。” 徐苍深吸一口气:“不管你们同意或者不同意,一切都是注定的。” 周延平感受到了徐苍坚定的内心,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徐苍,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现在的徐苍太具有侵略性了! “延平,我已经临到了一个节点。你知道我要去英国干什么,如果我死了,那是一切的终结。可如果我要是活下来了,那便是不可思议的新生。”徐苍淡笑道:“时代潮流,滚滚而过,而我就是那不可阻挡的大势。” 徐苍的太多谋划的起始点都在于英国之行的结果,一旦从英国归来,很多事情都会同时进行下去。 到那时,徐苍便是猛虎下山,苍龙入海。 对顾琛来说,统一东亚市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对徐苍来说,这是已经在做的事情了。 顾琛深吸一口气:“那日本的支点呢?” “这就涉及到我跟国大航空的交易了。”徐苍道:“此间就不方便透露了。” 顾琛嘴角抽了抽:“我听说大韩航空对收购韩亚航空是势在必行,你想要跟大韩航空硬碰硬?” “大韩航空不过也是笼中之鸟,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徐苍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因为周延平是他的朋友,所以他已经将话说得太明白了,以顾琛跟他的关系,本不该将话说得这么明白的。 徐苍从来不喜欢事情明晰后的选择,那是出于利益后的权衡。只有一切还处在迷雾之中的选择才是受控于本能。 只有本能才能直指一个人的内心。 如果将来等徐苍统一了日韩市场,这个时候顾琛才同意加入徐苍的体系之中,这反倒是让徐苍看不上。 如果在一切还没有明了的时候,顾琛同意了这个方案,那就说明从感性上,顾琛是倾向于相信徐苍的。 徐苍并不是很相信那些所谓的理性判断。今天他能出于理性的考量选择你,明天他就能因为理性抛弃你。 归根结底,理性的选择,选择是的利益。而感性的选择,选择的是徐苍这个人。 徐苍想要下面的人能够无条件相信他,就像是在遭遇特情时,飞机上的人不是问为什么,而是如同工具一般听从他的指示即可。 实际上,给顾琛两个月的考虑时间已经是徐苍巨大的让步了。 两个月后很多事情其实已经明朗了,这其实有悖于徐苍的初衷的。 “徐苍,难道说一切就凭你一张嘴。”顾琛喝道:“无凭无据,你敢说谁能相信你?” “我!” 陡然间,一道气息浑厚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头等舱,只见一名身材壮硕的男子跨步进入头等舱中。 顾琛循声望去,不由皱紧眉头:“邓鹏!?”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中航工业动力研究所的主管邓鹏。此前,在总局的发动机研讨会上,徐苍曾经和邓鹏见过一面。 接着,乘务长急匆匆地跟随进来:“不好意思,董事长!他是要客,提前上来了。” “要客!”顾琛冷笑一声:“中航工业动力研究所的主管,自然是要客,你出去吧。” 乘务长如蒙大赦,立刻退出了头等舱。即便是不知道头等舱里的人在说些什么,光是感受到那氛围,乘务长就觉得极为难受,如坠冰窖。 “邓鹏,你也要去英国?”顾琛显然是认识邓鹏的,而且看起来不是那种点头之交的关系。 邓鹏与气质儒雅的顾琛不同,生得那是人高马大,说起话来都是瓮声瓮气的,完全不像是搞技术的。 “没错,我要去英国。”邓鹏低声道:“不过,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以要客身份出行了。明天中航工业就会宣布我离开的消息。” “离开?”顾琛一怔:“你要离开中航工业,为什么?” 邓鹏没有立刻回答顾琛,而是走到了徐苍跟前:“蔺总跟我说了。” 徐苍平静道:“那你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邓鹏这时候看向了顾琛:“你问我为什么离开中航工业?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为了追随他。” 顾琛脸色大变:“邓鹏你” 之前,徐苍跟蔺鸣就谈过一件事。那就是未来徐苍跟罗罗合作完成后,罗罗如何将三转子技术转让给徐苍。 除了大量的图纸和数据资料,徐苍还挑选了三个人去罗罗学习三转子技术。其中一个是罗罗的发动机工程师杨天,另外一个是中航工业的邓鹏。 不过,鉴于中航工业的特殊性,如果邓鹏想要接受这个机会,那就必须辞去中航工业的工作。 “邓鹏,我希望你再认真考虑一次。你花了这么多年才得到如今的地位,跟着我,那就意味着一切重新开始。”徐苍正色道:“现在你反悔还来得及!” “没错,我花了整整二十年才走到现在的位置。”邓鹏展颜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可那与我的梦想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国产发动机真的能如愿出世,那这一切的付出便都是值得的。” “可那只是一张空白支票,一个还未兑现的诺言。”顾琛吼道。 这似乎是对邓鹏说的,但又像是对着自己说的。 邓鹏露出一丝神往:“可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疯了,疯了!”顾琛望着邓鹏,简直不敢相信邓鹏就因为一个还未实现的承诺就辞去了中航工业的工作,舍弃了他将近二十年的辛劳。 然而,就在他不解之际,猛地看见身旁的周延平也露出一丝心动之色,他的眉头紧锁:“延平,你在想什么?” 周延平身子一颤:“师父,或许我们该试一试?” “你”顾琛咬着牙:“你明白整合东亚市场的难度有多大吗,没人可以做得成。” “没事!”徐苍轻声道:“我给你们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后,你们会明白一点。我是无所不能的!” (本章完) 第303章 雪山救援!(求订阅!) 汉京某普通小区的中央小花园里,一个穿着灰色针织衫,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中年人就这么慢悠悠地走在石子小路上。 老小区的绿化都还可以,两边郁郁葱葱的,空气中都能闻到草香味。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天宁回返的许如行。 在他身后,那个身材壮硕的助手紧紧跟着。上一次徐苍见着他的时候,他的西装是比较宽松的,这一次衣服稍微紧身些,那胸肌和肱二头肌恨不得都要把衣服给撑爆了。 “那个卡夫医学中心的背景查明白了?”许如行澹澹地说着,就好像一个不起眼的遛弯的中年人。 助手跟在后面,恭敬道:“查明白了,卡夫医学中心最大的金主是通用医药。” “通用医药?”许如行一怔:“通用医药跟徐苍有过节?” “通用医药严格意义上跟徐苍没有关系,但是通用动力有。”助手道:“据我所收集的情报,通用动力的ceo跟徐苍是有接触的,只不过过程并不愉快。而且,通用动力在新款发动机genx上的进展并不顺利。如果通用动力找徐苍的话,基本可以猜到是什么原因。” 许如行呵了一声:“就跟英国罗罗一样?在飞行试验一环,徐苍当真是极其好用的。” “似乎徐苍对此并不上心。” “飞行试验这种事情总归是比较危险的,谁能保证次次都能存活下来呢?他不答应也是正常。”许如行笑着说道:“那看起来那位通用动力的ceo是因为徐苍的拒绝而恼羞成怒了。” 许如行沉思片刻:“这样,你跟徐苍要一份他的医学档桉,后续你对这份档桉进行一些处理,隐匿其身份信息。以我的名义,将其送到卡夫医学中心,就说是研究所需,问问他们档桉中有没有问题。” 许如行是医学界的人,这种以研究为目的的互助算是比较常见的,而且以许如行的名声,卡夫医学中心应该会给些面子的。 不过,这就容易出现一个问题。 “老板,要是卡夫医学中心的人想要进行真人检查呢?” 光从档桉上有些东西可能是看不出来的,万一卡夫医学中心说要让本人过来接受检查,那不是全都露馅了? 许如行摆摆手:“这些事后面再说。” 助手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点点头:“我会去办的。不过,现在可能不太行,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徐苍现在已经在去往英国的路上了。” “那就等上几天吧,反正也不急。” 说完,许如行就沉默下去了,只是默默地往前走。从天宁回来后这几天,许如行的兴致一直不太高,或许是天宁祭奠亡妻的那段时间让其又起了思念之情吧。 助手跟在后面,犹豫了好几次,最终还是说道:“老板,关于徐苍还有一件事,我感觉需要跟你说一说。” 许如行头也没回:“说!” “最近种种迹象表明,徐苍正在大量集资。” 许如行脚步一顿,露出一丝好奇的神色:“他要干什么?” “他们在联系券商,商量借出大量空客股票。” “这种操作应该都是很隐秘的,你这都查得出来?”许如行有些奇怪。 到这里,助手脸上划过一丝古怪的神色:“因为他们联系的是我们的券商。” 这一下,许如行都给听笑了:“他准备了多少?” 助手笑道:“前期联系时,大概透露的信息已经超过三亿了。” “三亿。”许如行沉吟了片刻:“对徐苍来说,一下子筹集这么多资金,看起来是胸有成竹啊。”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徐苍这是看跌空客。”助手道:“不过,随着a380首机即将投入商业运行以及欧元发行,空客的股票一直相当强势,徐苍的看法似乎跟主流不太一样啊。” 许如行寻了个石凳坐下:“看来空客近期内是要出什么事了。” “老板,你这......”助手有些不敢相信,许如行这么说也是倾向于认同徐苍的看法,可这没道理啊。不管从哪个角度,最少在近期一段时间内,空客的股票应该都会在高位才对,哪有梭哈看空的做法的? 助手小心地提醒了一下许如行:“老板,就算是我们这边的评估部门对空客的看法也是跟主流一致的。” “我不是很明白金融上的问题,但是我明白这个人,他确定的事情,那就一定会发生。” 即便是人高马大的助手听到许如行这话,也不觉嘴角抽动。这叫什么,不顾基本的金融原理,无条件地相信一个人,这种不理智的行为为什么会发生在许如行身上? 他跟在许如行身边已经很多年了,见惯了许如行料事如神的操作。 在外人眼里,许如行仅仅是一个拥有许多医学专利的世界知名的医生。可实际上,许如行的商业帝国是超出很多人想像的。 能建造如此广大的商业帝国,那就只能出于难以置信的理性,完全毫无道理地相信一个人,不顾现实规律,这种事情不该发生在许如行身上才对。 不过,既然许如行都这么说了,助手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老板,那我们需要抛售手上的空客股票吗?” 如果许如行的预设立场就已经是相信徐苍了,那就意味着也认同空客在不久后会有一次大的股票跌幅。然而,他们自己手上也囤积有大量空客的股票,要是空客股票暴跌,那么他们也要遭受巨大的损失。 然而,许如行却是摆摆手:“不用,我们不用在乎短期内的股价浮动,甚至说在某些股价的谷底可以增持一些空客股票。” 助手直接愣住了,脑子开始失去思考能力了,他完全看不懂许如行的操作了。 “老板,你的意思是空客未来的股票暴跌单纯是因为意外?从长期来看,空客的股票还是具有投资价值的?”助手问道。 只有这么解释才能符合许如行的做法。 通常来说,如此笃定地看跌一家企业,大概率是其内部或者外部出现了什么极其严重的问题。如果真的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基本就属于钉上棺材钉了,这还能重新崛起的? 不过,不管是徐苍还是许如行的操作都非常不符合主流上的判断,以理性判断根本行不通。 “老板。”助手小心地问了一句:“你觉得近期空客的暴跌会是什么原因,似乎没有一点儿迹象啊。” 许如行努力思考了下,最终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 “不......不知道。”助手这个时候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合着真就是全因为相信徐苍这个人嘛。 到这个时候,助手也放弃了能够理解徐苍和许如行的想法,索性只关心一个问题:“老板,那这次咱们就静观其变?” “自然不是的,托徐苍的福,或许我们也可以操作一番。”许如行笑道:“你联系一些其他的大型券商吧。” 助手一怔:“干什么?” “我相信徐苍,那自然也就相信空客近期会有暴跌的情况发生。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利用这个信息呢?谁说券商就不能做空空客了?”许如行笑道:“稍微操作一下,以别的名义从其他大型券商那边借出空客股票。另外,近期欧元发行后,欧洲市场整体偏热,这时候在舆论上引导一下,看能不能将空客股票再往上推一推。在这样的背景下,空客应该不会察觉到有人在故意抬高他们的股价,只会是觉得是在欧元发行下的红利。” 助手点头道:“老板,那是需要全力推高,还是稍作用力即可?” “以隐藏自己为主,不要引起太多人注意。记住,现在的仅仅是锦上添花,没必要暴露。” “那我明白了,我会去办的。” 许如行嗯了一声:“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 时间一晃,十个小时过后,位于英国的希斯罗机场上降落下一架天东航空的波音747飞机。很快,在位于到达口的地方,罗罗的首席工程师乔纳森以及高管宋新阳已然是静候多时。 望见徐苍到来,乔纳森热情地迎了上去:“徐先生舟车劳顿,辛苦,辛苦。” “头等舱空间足够大,倒也不算辛苦。” 忽地,乔纳森发现了徐苍后面跟着的邓鹏,有些不解:“这位是?” “之前跟你们提过,试飞结束之后,我可以选择三个名额,由他们在罗罗学习三转子技术。喏,这就是其中一个,我已经带过来了。” 乔纳森一怔,旋即爽朗一笑:“看起来徐先生是胜券在握啊。” 徐苍并没有直接接这句话,而是问道:“试飞什么时候开始?” 提起试飞的事情,乔纳森的表情就一下子严肃了很多:“后天早上。遄达1000的原型机在做最后的调试,相信我,我们也不想要在试飞过程中出问题的。” “试飞平台?” “跟之前说的一样,一架空客330。” “新的?” 乔纳森脸皮抽了抽:“自然是旧的。虽说我们愿意在试飞上花钱,但钱也不是这么花的。虽然那架a330机龄稍微有些大了,但是各方面都符合适航标准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放不放心,我要亲自看一看。”徐苍郑重道:“今天就算了,明天带我去看一下那架a330。现在遄达1000的原型机已经装上去了?” “今天晚上装,然后有三十六小时的调试时间。”乔纳森补了一句:“应该是没问题的。” “应该?”徐苍冷笑一声:“你们英国人都喜欢将事情推这么后吗?万一要出问题了呢,也不多留出些时间,三十六小时看上去怎么都不够。” 如果没有问题,那三十六小时肯定是足够的。可要是出了问题呢?难不成试飞还要往后拖? 这种试飞是要走很多手续批复的,如果没有赶上时间,后面又要拖很久。 徐苍的很多事情都是集中于这次英国之行的,要是有了变动,后续影响还是很大的。 乔纳森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是出了一些小小的状况,不过,我们可以处理。” 徐苍皱紧了眉头:“怎么了?” “我们的ceo度假去了。”宋新阳上前接过话头:“试飞这件事是由很多部门合作进行的,之前这项统筹工作是我们ceo负责的。不过,前不久他去阿尔卑斯山那边休假了。没有ceo的协调,各部门之间的配合稍微有些......阻碍,所以让时间弄得有些紧张了。不过,我们可以向你保证,试飞会在预定的时间进行的,你只要调整好状态,当天上机试飞即可。” “度假?”徐苍直接听愣住了:“遄达1000对你们来说应该很重要才对啊。” “是很重要。”宋新阳也有些无奈:“但是跟度假相比,还是度假更重要。” “你们这......”只能说在东西方的职场文化上,真的有太多不同了。事已至此,徐苍感觉这时候让那个什么ceo回来怕也是不可能了,只得接受这一切:“随便吧,反正出了问题,你们的损失最大。” 乔纳森自知理亏,挠了挠头:“感谢徐先生理解,走,我们先去罗罗总部吧。” 徐苍刚是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有理查德会长的联系方式吗?” “理查德?”乔纳森一愣:“国际联邦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会长理查德?” 徐苍点点头:“就是他!” ...... 与此同时,在韩国首尔航空管理局的局长办公室,满面春风的大韩航空社长崔相道正悠闲地品着茶。这段时间,原本看似对韩亚航空的碾压,最后却打成了令人感觉到无比痛苦的消耗战,社长崔相道其实也要承受巨大的压力的。 不过,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 崔相道对面的金局长看他心情不错,笑呵呵地说道:“崔社长,看起来收购韩亚航空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自从木华航空断绝与韩亚航空的国际业务往来,韩亚航空就是一泻千里,我方已经向韩亚航空提出正式的收购提案,现在就等着那边的回复了。”崔相道放下茶杯:“韩亚航空已经是强弩之末,很快它就会是我们的子公司了。” “崔社长,国内第一和第二大航司合并的话,会不会触发反垄断调查?”金局长随口问了一句。 “金局长。”崔相道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这种事情,我们的法务部门在收购之初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即使触发了反垄断调查,我们也有信心安然度过。” 说完,崔相道越想越是觉得志得意满。如果大韩航空和韩亚航空合并,其规模已经直逼日航了,他怕是有机会过一过亚洲第一大航空公司社长的瘾了。 每每想到此处,崔相道的心情就分外愉悦。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哪里能想到跟他们斗了这么多年的韩亚航空会因为自己的一个失误而暴露了文件造假的丑闻,从而给了大韩航空机会。 仅仅凭借这份功劳,他在大韩航空的地位将会得到巨大的巩固。怕是很长一段时间,大韩航空都不会更换社长了。 “这就好,这就好。”金局长附和地笑了两声,接着欲言又止好几次。 崔相道自然注意到了金局长的表情变化,略微收敛笑容:“金局长,有什么就提出来。你专门让我过来一趟,不应该只是请我喝茶的吧。” 金局长轻轻咳了两声:“额,是有些事情要跟崔社长说一说。”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这个......对你们来说,应该不太好。”金局长龇着牙,表情很是为难:“就在刚才我收到上面的消息,闵庄空难终于定性了。” “闵庄空难?货机的那个?”崔相道愣了一下,旋即立刻紧张起来:“怎么说?” 金局长叹了一口气:“你们大韩航空机组负全部责任,这就是最终的结论。” 崔相道脸色大变:“什么?全世界基本全用英制单位,就那边用米制单位,他们不该反思一下,他们不该有责任,怎么全推给我们了?” 金局长嘴角的肌肉抽了抽,心想你们机组人员看错高度表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也是见了鬼了。不过,好歹双方私下有些合作关系,金局长也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只是干笑两声:“这个最终结论是航空事故委员会定下来的,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再说了,距离闵庄空难也有段时间了,舆论上压力不会很大,低调地完成赔偿义务就行,影响应该不会很大。” 崔相道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之上,恨恨道:“那群家伙开口就是一人一百万美元,就那些贱命也值一百万美元?能给他们十分之一都算我们心善了。” “那崔社长的意思是想将死亡赔偿金给压下来?” 崔相道哼道:“航空事故委员会的决定既然已经下了,那就只能执行。但是,只硬性规定了我们的赔偿责任,可具体赔多少,可就没有硬性规定了。一百万美元?他们也配?” 崔相道所指的死亡赔偿金当然不是给机组家属的,飞机失事的原因就在机组身上,崔相道都恨死他们了,要不是飞行机组全都死了,崔相道怕是还要跟机组要钱呢。 闵庄空难的延伸问题是飞机在坠地之时误伤了地面上的一些无辜群众,赔偿就是在于这些被误伤的人。 金局长心中稍微盘算了下:“崔社长,如果按照一百万美元一人的话,那总共就是接近两百亿韩元,这对大韩航空的压力很大吗?” 崔相道脸色有些难看。两百亿韩元当然是一笔巨款了,但是如果在之前,大韩航空或许捏着鼻子也就拿出来了。 可之前因为跟韩亚航空死磕,搞得大韩航空自己也很不好过。而且,大韩航空剩余的大量资金还要用作收购韩亚航空之用,哪里能突然额外拿出两百亿韩元? 金局长看崔相道的脸色就猜着大概了,只是感叹前面一段时间的大韩航空跟韩亚航空的死斗的确影响巨大,两百亿韩元都让大韩航空感觉到力不从心了。 “除了这些钱,实际上还有一个问题。”崔相道冷哼道:“那帮人除了在金钱上的赔偿要求外,还需要我们进行公开道歉。” 金局长呼吸一窒,他终于知道崔相道为何会如此恼火了。或许,金钱上的赔偿还真是其次的,公开道歉这一项怕才是最要命的。 闵庄空难好不容易在舆论上才平息下来,如果大韩航空来一个公开道歉,那无疑又是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换在其他时候,这事儿也就算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可在收购韩亚航空的关键时刻发生这种事情,无疑会让收购过程出现变数。 “也不怕金局长笑话,之前为了逼迫韩亚航空屈服,我们大韩航空承担的压力也很大。现在在资金上的压力相当紧迫。闵庄空难发生时,金局长你刚上任,应该还记得当时的场面。空难那两年,我们的业绩下降了接近百分之二十。好不容易,这件事逐渐平息下来,业绩开始逐步回暖,这要是再将这事儿翻出来,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尤其是现在这个关头。” 别看韩亚航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大韩航空自己也被折腾得不好过,毕竟价格战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闵庄空难的舆论再起,再来个百分之二十的业绩下降,估计大韩航空自己的基本盘就要崩塌了。 金钱赔偿和公开道歉中,前者如果实在争取不了,大韩航空或许勉强还可以接受。但是那后者,在这个大韩航空的虚弱期,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这是会要了大韩航空的命的。 金局长大概理解崔相道的意思了:“崔社长,就不能花钱消灾吗?或者说多给些钱,让他们不要坚持公开道歉的要求。特殊时刻,吃点亏也没有办法。” “你以为我们没有提过?”崔相道咬牙切齿道:“这群刁民贪得无厌,该死!” 说到最后,崔相道愈加烦躁起来。这次航空事故委员会的定性时机当真是不好,但凡晚上两个月,这件事对大韩航空的影响都没那么大。 有时候,伤害多大不在于刀子扎得深不深,而是要在合适的时间扎到合适的地方。 “这样啊。”金局长看崔相道跟个濒临爆发的火山似的,还是决定少些说话,省得招来无妄之灾。 突然间,崔相道来了一句:“金局长,你有没有办法让航空事故委员会推迟发布闵庄空难的定性结果?” 金局长闻之脸色大变,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们看似是同一部门,可实际上独立性很强。我哪里有本事去影响航空事故委员会?” “我没有让你去更改结果,只是想让那边推迟结果发布的日期,两个月,不对,一个月也行。”崔相道急道。 金局长脸上全是为难的神色:“崔社长,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航空事故委员会的独立性很强。而且因为闵庄空难是波音的飞机,所以这件事中也有美国的ntsb参与,真的不好办啊。” ntsb即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是美国调查运输事故的机构,其中自然就包括航空事故。 闵庄空难看似跟美国没有关系,但是因为航空器是美国产的,所以ntsb会参与事故调查中,只是不作为主导。 “金局长,你要是不方便,能否引见一番航空事故委员会的人?”崔相道还不死心,显然是被逼急了。 “这个......”金局长露出一丝思考的神色:“我想想,我想想。” ...... 夜晚,英国伦敦某个高档茶餐厅内飘荡着悠扬的音乐,在场的所有人都身着华服,虽说其中人数不少,但除了清脆的餐具触碰声,其余的喧哗几乎没有。 餐厅中,所有人都谨守本分,即便是谈话的声音都可以压低。 而在餐厅一角,徐苍也穿了一身正装,正襟危坐。 说实话,徐苍并不太喜欢这种氛围或者场合,这会让他天然觉得拘束。不过,一会儿要见国际联邦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的领导者,场合还是要正式些的。 离预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徐苍已经有些乏了。从汉京飞过来本来就相当劳累了,下午只是小憩了片刻,这会儿倦意就上来了。 一开始,徐苍还只是打个哈欠。可很快,那种不可遏制的困意就几乎要将徐苍给淹没了。 渐渐的,徐苍似乎要失去意识了,身子歪了一下。然而,下一刻,徐苍的肩膀被人按住,一下子就惊醒了徐苍。只见徐苍勐地转头,一眼就瞧见了同样身着正装的理查德。 “你看起来很累?”理查德拍拍徐苍的肩膀,接着落座于徐苍对面。 徐苍抖擞了下精神:“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换谁都会累的。” 理查德打了个响指,招呼来侍者,边是笑道:“那你可以把见面的时间往后推一推的。” “不用,我的时间很紧张,只能这么办。”徐苍揉了下眼睛。 “你不用这么压迫自己的。”理查德接过侍者递过来的菜单:“你要吃什么?” 徐苍摆摆手:“无所谓,对我来说都一样。” “这里的焗蜗牛还可以,其余的嘛,一般般。”理查德笑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来点餐?” 徐苍给了个手势:“随意。” 理查德低声跟侍者说了两句,不像是英语,至少徐苍完全听不明白。 只见侍者点了点头,竟是直接离开了。 理查德还是捧着菜单:“点菜也是需要时间的,你既然这么忙,那咱们一切都紧着来,边点菜,边谈如何?核桃鸡汤,怎么说。” “可以!”徐苍点了点头:“理查德先生,这次劳烦你过来一趟是未来需要你帮个忙。” “哦?”理查德挑了下眉:“什么?” “不久后,会有一场关于大韩航空的空难赔偿。大韩航空出于某些原因,应该会拒绝相关的赔偿要求。我希望理查德先生在舆论上对大韩航空施加压力。” 国际联邦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对航空公司的影响力是非常强的。像是国际民航组织,那是官方机构。而国际运输协会名义上是航空公司之间的联盟,其实也是半官方机构。只有国际联邦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是从业者的联合。 虽说这个协会并非官方机构,但其影响力其实是不逊于icao和iata的。 徐苍是能够预料到近期关于闵庄空难的最终结果会出来,大韩航空自然不能违背这个结果,但是如果就想着拖延,那就不太符合徐苍的计划了,必须要给予大韩航空一些外部上的压力,让他们无法无视闵庄空难。 只有这样,大韩航空才需要同时面对收购韩亚航空以及闵庄空难的赔偿,如此重压下,大韩航空很可能会顶不住。 “那件事我会去了解一下的。如果真的是大韩航空的责任,我会履行相关责任来维护飞行界的形象。”理查德澹澹道:“红汁黄瓜?” 徐苍皱了下眉,摇摇头:“我不喜欢黄瓜。” “沙福罗鸡?” “我也不喜欢鸡肉。”徐苍咂咂嘴:“鹅肝酱排吧。” “呵呵,看来也不是所有西餐对你都一样。”理查德点点头:“不过,你的饮食偏好的确比较......独特。” 徐苍不是很希望在餐食上面花太多时间,而是直接切换话题:“理查德先生,如果你能出手帮忙,我感激不尽,作为感谢......” “不用!”理查德摆摆手,制止住了徐苍的话:“如果你想要谢我,能不能听一听我的要求?” “嗯?”徐苍一愣:“什么要求?” “徐苍,天底下庸者遍地,能者不过寥寥,我很看好你,过来帮我吧。”理查德郑重道。 “让我加入协会吗?”徐苍并没有什么表情上的变化:“这个可以啊。” 加入国际联邦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是很正常的,国内就有不少是其成员的,如果仅仅是这个要求,那徐苍自然是欣然接受。 “不不不不。”理查德笑着摇摇头:“你不是以成员的身份来加入的,而是以理事会理事的身份加入。” 徐苍怔住了:“你让我当管理者?” 协会的最高决策机构就是理事会,如果徐苍以理事身份加入,那就相当于进入了此协会的管理层了。然而,徐苍并不是很开心,对于这个邀约,他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反应。 “是的。”理查德点点头:“或者说,有可能你能接任我这个位子。” 徐苍直接笑了起来:“这可是不行,这个位子太过显眼,是容易出事的。” “那你的意思是......拒绝?”理查德挑了下眉。 “天下人那么多,何必要把这个位子给我呢?”徐苍笑道:“或许你的要求太高了。” 理查德笑得愈发大声了,甚至在相对寂静的餐厅中都有些醒目了,其他一些桌位的客人往这边投来了一些诧异的目光。 “徐苍,你误会了,我这个人没什么要求的。”理查德伸出一根手指:“既然代表了全体民航飞行员的利益,那在这个领域什么才是硬道理?技术!我不管什么管理能力,统筹能力,一切的基础必须要符合我对技术方面的要求。可惜,仅仅是这一条就没有人可以满足。” “可是据我所知,如果要进入理事会,那就必须将所有民航相关的产业暂时交由第三方打理,直到卸任为止。” 理查德平静道:“是有这个规定。” “那不就得了,我怎么可能答应?”徐苍一摊手:“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吧?” 理查德深深地看了徐苍一眼:“徐苍,你知道我们协会最大的力量是什么吗?” 徐苍心头微动:“是什么?” 理查德嘴唇微动:“是......工会!你知道为什么进入理事会需要将所有民航相关的产业交由第三方打理吗?因为我们的力量是你无法想像的,只要任何一个理事愿意,他都能为自己的产业谋得巨大的利益。你不想要接受这个邀约,我知道你的理由很简单,或许你有更加远大的规划,但是相信我,只要我愿意,你在民航领域内所有的国外业务,我都可以全部掐灭?” 徐苍眯着眼睛:“你在威胁我?” “不不不,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理查德有些无辜道:“我只是让你可以做出更加正确的选择而已。你所坚持的东西跟国际联邦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的力量相比是极度可笑的。你不用努力什么,只要轻轻而自然地舍弃那些不切实际而无用的梦想,就将能直接获得民航界最高的权力。” “看起来你对继任者的人选非常焦虑。”徐苍冷笑道。 “在雅加达火山灰事件中,我就已经做出了选择,所以我从来不焦虑。”理查德笑道:“如何?会长的最短任期是五年,只要你能在五年内展现自己的能力,卸任后,你将会得到我们更为信任的支持。” 原本徐苍只是打算请理查德帮一个小忙的,没想到事情却变成了这样,这倒是让徐苍有些始料未及。 看到徐苍深思的模样,理查德轻声道:“我可以给你思考的时间,但是不要太长,我也没这么大的耐心。当然,作为我的见面礼,大韩航空在闵庄空难上的事情我会帮忙的,当然前提是责任的确在大韩航空身上。” 徐苍没有说话,在这个时候,他也给不了答桉。 眼见徐苍不说话了,理查德打了个响指,笑道:“正事说完了,让我们来享受晚餐吧。” ....... 在徐苍苦思冥想之际,罗罗动力车间的巨大厂房中正停着一架巨大的空客330,而在机翼两侧的悬挂发动机明显与机身不一样。 这架空客330明显相当老旧了,但是悬挂着的发动机涂装却很新,而跟普通空客330所使用的遄达700发动机不一样,新的发动机似乎稍稍大一些。 在机翼下方,乔纳森面色凝重地看着两台遄达1000的试验型号,在驾驶舱中技术人员还在对飞机进行调试,以便让空客330可以适配这款还未面世的新发动机。 忽地,宋新阳出现在了乔纳森身边。不过,乔纳森的注意力全在飞机上,一直到宋新阳走近了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宋新阳走到离着只差两步左右,乔纳森才是反应过来,偏头看了一眼宋新阳:“你来这边干什么?” 宋新阳不是技术人员,在调试过程中也没什么可以做的,待在这里单纯就是浪费时间。 然而,很快乔纳森就注意到宋新阳的脸色有些异样:“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 宋新阳抿了下嘴:“艾兰迪出事了!” “什么?”乔纳森陡然扬起声音:“怎么回事?” “阿尔卑斯山的暴雪突然加大,已经封死所有上山的陆路了。现在那片区域的温度已经降到零下三十多度了,由于对外通道被切断,那边物资现在非常紧缺。根据气象部门预告,暴雪后面还会增强,持续时间至少在一周以上。如果这样的话,庄园里的人全部都要冻死。” 乔纳色脸色大变:“陆路走不通,走空运啊。我记得庄园附近有一处小型机场的。” “尝试过了,直升机因为气流太乱下不去,现在救援队那边正在组织人手,打算驾驶大型飞行过去。”宋新阳来说呢越来越难看:“但是,山上那个机场跑道很短,大型飞机不一定能落下去。如果下不去,情况就很危急了。” 据宋新阳所知,山上的那个庄园的附属机场本来主要就是为了承接直升机的。 但是在乱流之下,直升机就跟强风中的叶子似的,根本保持不住。只有大飞机的抗风能力强一些,有进近的可能性。可短跑道对于大飞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说到最后,宋新阳深吸一口气:“现在......怎么办?” 第304章 没救了,等死吧! 沪上市郊,由于近些年沪上堪称迅猛的发展势头,市区范围在不断加大。原本此处仅仅是荒野之地,如今已经是是大楼林立。 不过,此处并非生活区,大多是规整的厂房,像是住房小区或者一些娱乐设施都比较缺乏,整片区域没什么人气。 然而,在这新建的厂房区中有一处区域比较显眼。相较于附近崭新的装修涂装,此处的建筑低矮老旧,与周围格格不入。 而在建筑大门之前,周延平脸色相当难看地望着紧闭的大门。在大门立柱一侧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的是沪上新木果业有限责任公司,没错,就是此前天东航空航食中水果的供应商。 之前顾琛就跟周延平说过,新木果业这个公司并非单纯的商业性公司,是带有一定的慈善性质的,处理不好容易引起社会舆论。 此前,周延平就想着按合同办事,换供应商就换嘛,大不了赔个违约金就行。不过,既然自己师父都开口了,周延平想着自己亲自跑一趟,结果过来就吃了个闭门羹。 大约半个小时前,周延平跟门卫报了身份后,通传进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周延平就在大门口站了半个小时。 望着坐在小板凳上的门卫大爷,周延平是又气又恼,他不是没有脾气的,把他晾在这里半个小时还不够? 新木果业好大的架子啊! “我说大爷,你到底问过没有啊?”周延平有些不耐烦了,又是问了一下门卫大爷:“吕志明知道我来了?” 那大爷估摸着六十多了,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后背佝偻着,肤色黝黑,看上去明明就是田间劳作了半辈子的老农嘛。 可能是有些耳背,大爷侧着身子:“谁?” 周延平只感觉一阵头疼:“吕志明,你们的老板?” “老板啊,说了,说了。”门卫大爷挥挥手:“他说让你就在门口站着。” 周延平一怔,额头上不由暴起两根青筋,合着新木果业是故意的。 虽说师父顾琛提醒过,可周延平也不是逆来顺受的,在门口干站了这么久早就消磨掉了他的耐心。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哼了一声,回了跟秘书摆摆手:“走了。” 然而,这边刚是转身,侧门方向就是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就站了半个小时,周总就受不了了?” 周延平闻言脚步一顿,回身望去,只见一身材瘦高的中年人倚着侧门栅栏冷笑着看着自己。这人身上就穿了件脱色的格子衬衫,下面是很常见的牛仔裤,而且衣服褶皱很是明显,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形象着实不太好恭维。 不过,这人却是新木果业的总经理,也就是刚才周延平提及的吕志明。 “坚持要有意义,伱这都故意晾着我了,我还在这里受罪,那岂不是太不明智了?”周延平冷冷道:“我可没有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习惯。” 吕志明就隔着侧门,阴阳怪气道:“你们这些有钱人,那是半点儿气都受不得,做起事来随心所欲,根本不考虑自己所做的决定会影响多少人。” “比如说这次更换供应商的事情?”周延平耸耸肩:“所以,我这不是过来商量了吗,你们看起来也不是很领情啊。” “商量?”吕志明扬了下下巴:“说说看,怎么商量?” 周延平彻底把身子转回来了:“供应商肯定是要换了,这是前提条件。不过,在违约金的赔偿上,我们就另外多赔付百分之二十,这多出的违约金就是我们天东航空的诚意。” 说到底,周延平还是那个思维。既然顾琛觉得单单赔违约金还不够,那就多赔点儿,花钱消灾嘛。 “诚意?呵呵。”吕志明都快听笑了:“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们天东航空的大恩大德啊。” 周延平皱起眉头:“我这是按照合同办事,换供应商,我就给你们违约金,而且还是多给,这还不行?怎么,嫌钱不够?” “钱?”吕志明推开侧门:“这间公司是三百一十二名果农的生计所在。当初,你们的董事长跟我们保证过天东航空不会更换水果供应商,现在怎么能食言呢?” “当初扶贫,让你们吕家村搞水果种植,我们天东肩负一定的社会责任,为你们提供销售渠道。这也好几年了,你们搞得不是挺不错的嘛,也不用盯着我们,市场上那么多收购水果的,换家供应嘛。”周延平随口说道:“再说了,跟你们这么说的是上届董事长,而是就是个口头承诺,又不是白纸黑字,现在这个时代是看合同的,咱们就是照着合同上来。” 吕志明听得那是差点儿当场气晕过去,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了怒气,反倒是笑了起来:“我就说你们这些人根本就不会考虑我们的立场的。换家供应?周边需求就这么多,去哪儿换家供应?还有几个月这一季的水果就要上市了,是让这些水果烂在果园里吗?可是有很多户是倾家荡产种水果的,你这是在绝了他们一家人的命。” “我已经给了你们赔偿了。”周延平火气也上来了:“照合同办事,你去哪儿说都是我们占理。” “赔偿?今年撑过去了,那明年呢,那后年呢?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道理周总不明白吗?” 周延平眯起眼睛:“怎么?你是赖上我们了,要我们供你们一辈子?” “我只是在复述之前你们董事长的话。就是他那句话,我们吕家村才集全村之力搞水果种植的,现在你们要反悔?” “该死!”周延平当场就想要骂一句刁民,可这种时候要是胡言乱语容易让矛盾计划,他今天已经有些失态了,根本不能冷静地思考事情了。他强压住内心的怒火,抬手止住吕志明的话:“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们多拿出百分之二十的违约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做到这个份上,没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情已经定了,这个月结束后,你们就不要往我们那边送货了,送了我们也不收。” 已经处在爆发边缘的周延平摆摆手:“话已经说完了,走了。” 说完,周延平根本就不跟吕志明说话了,扭头就往车子走去,秘书见状赶紧跑到前面给周延平开门。 结果周延平刚要上车,吕志明低沉的声音就传过来了:“周总,我们这种小人物你们是看不上的。但是,你们不让我们活,我们也不会让你好过。” 已然厌烦了的周延平看都不看吕志明,也不回答,进入车子后目不斜视。很快,车辆启动,旋即扬长而去。 吕志明望着已经远去的周延平的座驾,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约四十分钟后,周延平的车已经开到了沪上机场工作区附近。即便是过了这么久,周延平的心情还是没有平复下来,心里已经将吕志明骂得那是一个狗血淋头。 在周延平看来,吕志明这人简直就是无理取闹,难以沟通。 若不是顾琛说要好好处理这件事,违约金上,他是一分钱都不想多出的,至少现在更是如此。 “周总,咱们直接去基地吗?”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位的秘书问道。 周延平心情有些烦躁,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便打算小憩片刻:“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叫我,我眯一下。” 秘书赶紧点头:“知道了,周总。” 周延平稍稍整理了下衣物,刚刚往后一靠,突地耳边传来阵阵喧闹,好像是很多人在叫嚷似的。 “怎么了?”周延平心中起疑,机场工作区全是航空公司以及机场的一些部门大楼,这种纯工作的区域很少有这种动静的。 不过,周延平也没有太当回事,四处张望了下也就继续眯着去了。 然而,这眯下去还没有过两分钟,陡然听见自己秘书惊叫道:“周总!” “嗯?”周延平有些不快,自己刚是酝酿些睡意,怎么就开始叫人了:“怎么了?” 只见秘书在茫然和惊讶中指向前方:“周总,你看!” 周延平稍稍坐直身子,透过前面风挡,赫然发现此刻车子已经快到木华总部门口了。但是在木华总部正门口聚集了大量人员,人群中还拉起了一张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木华航空言而无信,不顾果农死活,毫无人性,天理不容。 在那横幅周边,足足有上百人齐声叫骂,刚才听见的动静怕就是这个。 周延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人是谁,刚刚才平息下来一点的心情骤然紧绷起来,一股子火气直冲天灵盖,咬牙切齿:“这帮刁民。” 令周延平感觉到不安的是,在那些集群抗议的村民中有几个扛着摄像机的人,他顿时觉得不妙,这该不会是记者吧。这要是记者,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周延平马上拍了下前面司机的肩膀:“走小门。” 说实话,就算周延平不说,他也不敢走大门。这下,一把方向盘打过去,直接掉头,绕一圈去往小门那边了。 大约十分钟后,周延平出现在了董事长办公室。此刻的周延平对上脸色阴沉的顾琛心里也有些忐忑。 “师父,这事儿.” 顾琛冷哼一声:“我之前叮嘱你让你好好处理这件事,这就是你的处理结果?” “师父,我刚去了一趟新木果业,吕志明那人不讲道理。”周延平也很无奈。 “哼,人家是早有准备。”顾琛不满道:“你跟吕志明是谈崩了是吧?你这还没回来呢,咱们正门就被他们给堵上了,人家这是早就准备。你们那边刚谈崩,这边就通知堵门抗议了。” 周延平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问题是就算再来一次,他跟吕志明还是得谈崩,两人根本说不到一块去。 “师父,我都已经多出百分之二十的违约金了,结果吕志明那家伙不要,这我有什么办法?”在顾琛面前,周延平没那么拘束,直接一摊手:“就算再谈一百次,该谈崩,还是得谈崩。” 面对自己这个徒弟以及接班人,顾琛也不好过于责难:“他们不想要钱,他们想要活路,一条可以细水长流的活路。” “我不知道?”周延平提到这个就来气:“当年扶贫办找我们,跟我们说这事儿。我们是出于社会担当,愿意收他们的水果,收购价格是市场标准价高了一成,这是也不是?这么多年下来了,没记着咱们拉他一把的恩情,反倒是赖上我们了,这算个什么事情?我们天东是国企,有社会责任,但也不是慈善机构,不能这么搞啊。” 顾琛看周延平脸红脖子粗的,压了压手:“你也别抱怨了,那些人的观点就是李老爷子之前说过不会更换供应商,这事儿我们干了,那就属于背信弃义。” “哎呀,前董事长那就是个场面话,说说而已,还能当真了?”周延平也是头大如斗。不是因为别的,因为天东航空的前任董事长还真就说过这话,而且还是公开的。 主要是当年吕家村集体种水果脱贫的事例被当成了样板宣传,而在其中天东航空做出了突出贡献。在后面的扶贫表彰会上,前任天东航空的董事长也被一顿猛吹,那是一个天花乱坠,即便是天东航空的董事长都被捧得飘飘然了,一激动就说出了那句话。 结果,好死不死,当时扶贫表彰会上吕家村的代表也在,就给听了去,回头再是一传达,那就被记住了。 顾琛也有些无奈,他之前是在李董事长手下干活的,也不好说自己的老上司。现在这事儿整得这么难看,前任董事长责任最大。 “新木果业怎么说的确是当作扶贫典范的,我们粗暴地与其断绝合作,本来在舆论上就容易落了下风。再加上李老爷子当年说的话,额事儿不好办啊。”顾琛说话之间,看向周延平的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些别样的意味。 周延平什么人,一对上眼,那基本就猜得七七八八:“师父,你该不会是要反悔之前跟徐苍的约定吧?” “我也不说反悔,这件事本来就是为了帮徐苍而起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他总该也想想办法吧。” “人现在在英国呢,想找他也没地儿说去。”周延平无语道:“而且,这种事情我开不了口。” “有什么开不了口的?” 周延平有些急了:“师父,你还看不懂啊。徐苍这人重情重义,这件事看上去是我们白帮他的,但是事后他会回报给我们的,而且只会更多。咱们替他把事情给摆平了,他都记着的。” “摆平,能怎么摆平?”顾琛也有些不高兴了:“说实在的,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不管是种水果还是别的什么,那几百号人的诉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一个长期稳定的谋生手段。只要把这件事搞定了,更换供应商自然就没有任何阻碍。可你怎么解决,几百号人的谋生问题,你解决啊。现在还只是几个记者,事情还算是压得下来,等后面越来越大了,一发不可收拾了。到时候,上面过问起来,咱们是要负责任的。” 顾琛也是顾念周延平的感受,语气稍稍缓和些:“你换个思路。你既然这么认同徐苍的能力,就算是朋友之间出谋划策也是正常。等他回国了,让他合计合计有什么办法,他出主意,我们来办事,这样总行了吧?” 周延平想了想:“这个也行。” 顾琛也是无语了,自己这个徒弟的胳膊肘已经拐得有些明显了。脑子里不想着别的事情,就认定了要把答应徐苍的事情给办了。 “那个,今天你也别露面了。晚上约了几家媒体,你亲自跟他们吃顿饭,把这件事暂时压一压。”顾琛嘱咐道:“注意语气。” 周延平知道这是必要的,这要是不跟媒体那边吃吃饭,提前通一下气,事情容易发酵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管如何,至少要压到徐苍回国。 英国德比郡罗罗总部试飞场停机坪。 搭载遄达1000原型发动机的空客330安静地停在机坪之上,周围并没有多少人。虽然很多人知道徐苍跟罗罗有试飞合作,但是具体什么时候就很少有人知晓了。而且,这次试验飞行是保密进行的,除了罗罗动力部门的极个别高管,其余参与人员基本都是技术部门的,这些人全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对于试飞中出现的某些意外状况将会保持沉默。 当然了,如果试飞圆满成功,罗罗自然会大张旗鼓地宣发。这也就是所谓的报喜不报忧。 在空客330的驾驶舱中,徐苍着了一身银色的特制的衣物,据乔纳森所言,这衣服的面料很珍贵,不仅仅耐火防水,保暖性能也极佳,而且透气性也很好,是用在宇航服的材料。 由于试飞过程中可能会出现一些不可预料的状况,因此罗罗对徐苍的防护还是相当用心的。 这次徐苍是坐在左座,在右座还有一个白人,是跟徐苍搭配的。 为了跟徐苍搭配,罗罗选择的搭配人员是会中文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自从落座后就没跟徐苍说过话,搞得徐苍怀疑罗罗是不是在骗自己,这人根本就不会中文。 除了搭配的飞行机组,后面还有一个工程师。 这人不参与飞行,只为了调试和记录飞行数据。 这架空客330的客舱是被改造过的,其中装有大量监控设备和数据接受存储设备。有些飞行数据可以实时传送回地面,有些却是不能,只能先行存储在飞机上自配的仪器中。 光是这些监控和存储的仪器设备就极其复杂,且不说徐苍有没有精力去管这些玩意儿,就算有,他也搞不明白,所以只能另派一人盯着。 不过,不管是在右座给徐苍搭配的飞行人员,还是在后面的工程师始终都是板着脸,看不明白他们的情绪。但是,从直觉上,徐苍感觉这两位似乎没那么开心。 徐苍是会飞空客330的,空客的飞机本来就容易一些,只要搞明白了其工作逻辑,至少是比波音要好飞的,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喜欢空客而不是波音。 徐苍在那里随手准备着飞机,乔纳森则是跟徐苍在临行前再交代一些事情:“一会儿飞机起动完毕就直接戴上氧气面罩,这架飞机的氧气系统是经过特殊改造的,可以供给两个小时的纯氧。另外,在座椅后方的安全包里有降落伞。用法昨天讲过,不过我们不敢保证降落伞的生还率,一旦用了.” “生死由命?”徐苍接了一句。 乔纳森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记得如果要跳伞,先将飞机释压,不然开不了舱门。” 徐苍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所以这件衣物也是为了让我在高空跳伞时不被冻死?” 在数万英尺的高空,温度能低到零下四十多度,如果衣服保暖能力不佳,就算不被当场冻死,怕也是要落下残疾。 “有这方面考虑。”乔纳森老实承认了:“徐苍,这次试飞内容不多,如果顺利的话,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徐苍抿了下嘴,当然也有可能他的小命就在一个小时后结束。 不过,徐苍知道遄达1000并非一个失败的产品,即便现在这款原型机可能没那么完善,但至少大方向上是没有问题的,就算出些故障,情况应该不会太严重,所以徐苍还是表示乐观的。 相比较于试飞本身,徐苍回头看了一眼乔纳森:“你看起来很焦虑,无法抑制的那种。而且,不仅仅是你,很多人似乎都这样,另外这次过来观摩的人员有些太少了,这不正常。” 再怎么说,遄达1000对罗罗来说意义都是相当重要的。即便不说全体都来,但也绝对不至于如今门可罗雀的场面。徐苍刚才过来的时候发现管理层就来了两个,而且这两个面色凝重,心事重重,很明显是出了问题。 乔纳森怔了一下:“试飞嘛,有压力也是正常。” “不,这不正常,肯定还有另外的事情。” 乔纳森沉默了半晌:“不过,并不影响试飞的进行。” “哦?”徐苍倒是没想到乔纳森直接承认了:“那就好,我不关心你们罗罗的事情,只要试飞正常进行,另外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就行。” “徐苍.”乔纳森忽地提高了一下音量:“如果.” 说到一半,乔纳森又是止住了话头,旋即摆摆手:“算了,没事了。” 这基本已经将有事写在脸上了。 不过,正如徐苍所言,他对罗罗的事情并关心。反正应该不是罗罗破产,那徐苍半点儿兴趣都没有。既然乔纳森最后没说,那徐苍也懒得再问了。 “咱们一个小时后见。”乔纳森沉声道:“祝你好运。” 大约五分钟后,乔纳森出现在了试飞机场的塔台之上。在那里,宋新阳忧心忡忡,眼见乔纳森过来,马上迎上去:“救援队的大型飞机也落不下去,而且差点儿因为气流坠毁了,现在救援队那边已经基本放弃空运物资了。” “可是,阿尔卑斯山的暴雪又加大了。如果没有算错,今天庄园的储备燃料就要耗尽了,后面庄园里的人怎么办?”乔纳森面容肃穆地往下看去,他的瞳孔之中倒映出空客330的影子:“那座庄园里全都是富豪,只要能救他们,必定能获得极多的报酬,救援队那边不知道吗?” 跟国内不一样,国外很多救援队是带有盈利性质的,可以根据被救人来获得相应的酬劳。 “他们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先派直升机,然后派大型客机了。在EASA的通报中,阿尔卑斯山区域附近因为暴雪和气流已经被划归为禁飞区。救援队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进去,还不是为了那些报酬?”宋新阳叹了一口气:“可现实情况就是没人能将物资送进去。” “空投呢?”乔纳森忽然问道。 宋新阳摇摇头:“这个方案,救援队那边也提出过。不过,如果要保证准确性,那就必须下到足够低的高度。而前面的种种尝试都表明一件事,不管是直升机,还是大型的固定翼飞机都无法在低高度接近阿尔卑斯山附近。所以,空投的办法,无效。” “通讯还能保持畅通吧?” 宋新阳点了点头:“暂时还是正常的,那边反馈下来最晚明天所有储备物资,包括燃料和食物都会消耗完毕。以他们的身体素质和对于环境的考量,在物资消耗完后估计只能撑两到三天。” “两到三天?”乔纳森叹了一口气:“可是气象部门的预报是阿尔卑斯山区域的暴风雪不但没有减弱的趋势.” 现在物资都运不下去,等后面暴风雪再增强了,那岂不是更没希望了。 宋新阳也低头望了眼下面的空客330:“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让他过去试一试,或许还有一些机会。” “能有什么机会?阿尔卑斯山的暴风雪那么强,是人力可以左右的?”乔纳森摇摇头:“而且,我觉得徐苍也不会答应的,太过冒险了。” “你跟他提过了?” 乔纳森看了一眼宋新阳:“没有,要说你去说。” 宋新阳沉吟片刻:“那算了。” 果然如乔纳森所言,一个小时后飞机安全回返,带着大量试验数据的飞机甫一落地,沉闷的观摩团中终于是爆发出了不小的欢呼声。 原本罗罗这边还准备了简略的庆祝仪式的,可最后还是被社恐的徐苍给否了。 下了飞机,徐苍换了件清爽的便服,出来更衣室后就遇上了等在外面的乔纳森和宋新阳。 “看起来试飞过程比我预想的要顺利。”乔纳森笑道。 徐苍啧啧称奇:“应该说是原型机的完成度比我预想的还要好。我基本就没有干什么,起飞,平平稳稳地飞完一个小时,然后返回落地。跟之前777的试飞一样,很舒服,哈哈。” 徐苍有些得意,心中也不免得意自己果然是天选之人。不管是波音777的试飞,还是遄达1000的试飞都是圆满完成,连个惊都没有,属于是赢麻的状态。 不过,试飞这事儿还是能少做就少做。运气终归是运气,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或许是老天爷觉得在其他飞行中自己过于倒霉,所以在试验飞行中稍微平衡了一下。可就怕老天爷哪天不高兴了,所以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虽然这么说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但是我想问一下晚上的庆祝晚会几点开始?”徐苍边是整理自己的衣服,边是笑着问道。 乔纳森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徐苍,我们这边出了一些事情,可能暂时不方便举办一些过于喜庆的活动。” 徐苍一怔,上下打量乔纳森和宋新阳,眉头都是拧在了一起:“从试飞开始前,你们的表情就跟出殡似的,不好意思,原谅我的直白,但事实就是如此。不能举办喜庆的活动?难不成真是出殡了?” 乔纳森虽然学习中文没多久,但是还是理解出殡这个词的意思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确比较接近这个状态了,虽然还不算真正的出殡,但已经在出殡的路上了。 原本徐苍只是因为试飞结束心情比较好,随口开了个玩笑。可看乔纳森和宋新阳的反应,徐苍也是愣住了,这两人的表情好像越来越符合自己所说的情况了。 “不是,到底出什么问题了?”乔纳森两人的表情勾起了徐苍的好奇心,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就算是想凑热闹也得要搞明白是什么情况吧。 这时候,宋新阳开口了:“徐苍,有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出手帮个忙。” 徐苍立刻警惕起来:“我可只答应试飞的事情,其余事情,我一概不管。” “不不不,试飞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我们答应的,承诺的,一样不会少。现在是另外一件事,关于.我们CEO的。”宋新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就是.可能需要你去救一下他。” “啊?”徐苍头上满上问号:“他怎么了,我记得你们之前不是说他去度假了吗,怎么度假度到要救命的地步了?” “就是.他度假选择的地方不太好。”宋新阳挠挠头,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徐苍半眯着眼睛:“他去哪儿了?” “阿尔卑斯山。” “阿尔卑斯山?”徐苍一怔:“我看新闻,那边不是在下暴风雪吗?你们CEO口味这么独特,追着暴风雪度假的。” “不是。之前通报暴风雪要停了,结果突然又起来了。”宋新阳稍微斟酌了一下语言:“现在因为暴风雪的存在,陆路已经走不了了。可是,阿尔卑斯山那边气流太乱,直升机或者大型固定翼飞机都落不下去。度假庄园上的食物和燃料都很短缺,暴风雪还得持续一段时间,要是再不输送物资上去,庄园里面的人怕是都撑不住了。” “这样啊。”徐苍大概了解了情况,怪不得从试飞之前罗罗的人就哭丧着脸,过来观摩的人员也不多:“直升机和固定翼飞机都试过了?” “试过了,都不行。” “有没有可能是驾驶员技术不行?” 宋新阳忙是说道:“救援队那边的驾驶员都是很有经验的,有的甚至是从部队上退下来的。他们都落不下去,那对普通人来说,的确是不行了,所以.” “所以,你们要我去?”徐苍一指自己:“是这个意思?” 说完,徐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向乔纳森:“起飞前,你想要跟我说的话也是这个?” 乔纳森有些尴尬:“我开不了口。” “这不还是开口了吗?”徐苍沉吟了片刻:“既然你都说救援队的那些驾驶员能力没问题,那就说明这件事的确很困难,是要冒风险的” 结果徐苍这边还没有说完,宋新阳赶紧道:“徐苍,这次庄园中有很多富豪。只要你能把物资送上去,帮他们挺过暴风雪,那回报将是难以想像的。” “那你不早说!”徐苍翻了个白眼,招招手:“有阿尔卑斯山的气象云图吗?” “啊?有有有!”宋新阳没想到徐苍答应得这么干脆,忙是跑开了,不到一分钟便是拿着一份纸质云图过来了,递给徐苍:“一个小时前的。” 徐苍接过云图看了半晌,却始终不说话。 宋新阳在旁边等得有些心焦:“徐苍,好办吗?” “好办啊!”徐苍将云图直接还给宋新阳,伸了个懒腰:“直接办葬礼吧,这样的确好办些。” “什么?”宋新阳和乔纳森都给听傻了。 宋新阳马上抓住徐苍的胳膊:“徐苍,你也没办法吗?” 徐苍叹了一口气:“看这云图啊。没救了,等死吧!” 求月票啊! (本章完) 第305章 空客制裁庞巴迪! “今日特讯,英国罗罗公司发言人宣布新型发动机研发取得重大突破,预计在三年到五年内完成商业化运行。” 在汉京国大航空董事长办公室中,岳笙看着电视中播放的新闻,脸上的肌肉不由抽了抽,最终他叹了一口气,点了下呼叫铃,秘书很快便是推门而入:“董事长,你叫我?” 岳笙扶着额头:“那个......你联系一下剑川航空,之前挂过春夏航空的局方代表全部处理一遍。” 秘书一怔:“董事长,我们虽然控股剑川航空,但是大部分时间,我们并不插手剑川航空的事情的,当初入股时的协议是是这么写的。” “那是在寻常时候,特殊时刻国大航空可以直接控制剑川航空,这个补充条款忘了?” “特殊时刻?”秘书有些不明白:“是指现在吗?董事长,有什么......问题吗?” 从各方反馈下来的消息,似乎并没有关于剑川航空的特别消息吧。 “没错,就是现在。你就这么跟剑川那边说,如果不尽快处理那些局方代表,会有人收拾他的。” 这秘书也不是寻常人,脑筋一转:“董事长,是跟徐苍有关吗?如果是他的话,他是要求那些局方代表自己请辞的。” “那就按照徐苍想要的办。” “可剑川那边反馈他们已经与徐苍达成和解了,会赔偿因为挂掉机长而产生的损失,徐苍应该是接受了的。” 这下倒是让岳笙给愣住了:“有这事?徐苍有这么好说话?” 秘书稍稍压低声音:“是申总在春夏航空大门口站了接近六个小时......” 岳笙恍然大悟,点点头:“看起来剑川航空也不全是蠢物。不过,这还不够。除了赔偿春夏航空的损失,那些局方代表也要处理,而且要快,最好在两天之内。不过私下跟那些局方代表怎么沟通,反正两天之后,剑川航空的那几个局方代表都必须辞去职务,明白了?” 说完,岳笙还生怕剑川航空的人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补了一句:“跟他们讲清楚,是我交代的。” 秘书瞧得岳笙这副郑重的模样,自然不敢怠慢:“好的,我这就去办。” “还有一件事......”岳笙招呼了下秘书:“去把财务总监和战略部......就把财务总监交过来就行。” 自从易风离职之后,战略部主管的职位就始终空悬着。岳笙明显还是不太适应这种情况,有时候就会说错话。 “财务总监吗,我知道了。”秘书问了一下:“如果财务总监那边问起来什么事?” 岳笙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嘿嘿,后面马上要在日本花上一大笔钱了,自然要问问管钱袋子的人的意见。你去吧,只要财务总监没有什么要紧事,就让他立刻过来。” 秘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退出了岳笙的办公室。 等到秘书离开,岳笙口中喃喃自语:“勐虎下山,苍龙出海,他终于还是成了气候了。” ...... 在羊城木华航空总部董事长办公室里,马诚右手不断地敲击着桌面,空荡荡的董事长办公室里始终回荡着颇有节律的声音。 在他对面,秘书正在汇报着最近的工作。 大约五分钟后,马诚的敲击动作勐地收住,抬起眼皮:“你是说国大航空愿意就a380常驻汉京的事宜进行谈判了?” “没错,就是刚才接到的通知。”显然,连秘书都没有料想到这样的结果:“另外还有一件事,不仅仅常驻汉京,甚至连a380此后的欧美航线运行都可以商量。” 马诚右手立时握紧成拳:“以前一件事都不想谈,现在什么都可以谈......” 秘书小声道:“是啊,听汉京那边反馈,国大航空愿意做出很多让步。按照这个情形下来,a380的事情大有可为啊。董事长,这件事顺利得有些不正常啊。” 这个秘书在马诚还是中层干部时就跟着了,所以说起话来没有太多拘束。 正是因为他可以接触到很多高层次的东西,因此对于国大航空突然的让步,秘书是无论如何都搞不清楚。 木华航空要赚钱,国大航空是不会管的,他们不在乎这些东西。但是,木华航空要扩大影响力,尤其是借助大运会和奥运会来增加对外影响力,那就是碰了国大航空的底线了,这就是之前国大航空始终不肯让步的原因。 可毫无预兆的,真的是没有一点儿迹象下,国大航空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太诡异了。 “董事长,是你......” 马诚揉了揉太阳穴:“要是我有这么强的手段,现在还会处处掣肘吗?” 原本马诚在战略部主管的时候,他觉得只要坐上某个位子了,那就自然而然地会获得相应的权柄。结果,等他真的接任木华航空董事长的位子后发现事情根本就没有这么简单。 司卫民走得有些太急了,没有为马诚再犁一次地,导致马诚连在木华本部都不能说是如臂指使,有些部门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让他也很是头疼。 除此之外,三大分公司也是相当棘手。 在他的就职典礼上,只有天宁分公司派了代表过来祝贺,汉京分公司别说老总成启明来了,连象征性地派个人过来都不愿意,至于咸池分公司,现在已经在走拆分流程了。 不过,咸池分公司太大了,跟木华总部连接紧密,光是拆分下来就得消耗上差不多半年。 此前,咸池分公司的利润还是相当不错的。虽说少了这么个加血包,马诚觉着有些可惜,但是能直接去了这么个心腹大患,勉强也是可以接受的。 总之,现在马诚是内外交困,感觉还不如以前战略部主管时来得说一不二。 到这个时候,马诚才能深刻体会出司卫民的能力。之前,他再怎么说有司卫民撑腰,在木华航空随便折腾都没事。司卫民一走,即便他高升了,反倒是压不住下面人了。 秘书知道马诚的苦恼,这话可是接不得。 过了一会儿,马诚调整好了情绪:“你去了解一下罗罗那边的消息,看有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关于发动机的。” “发动机的话,刚才新闻上播了说是罗罗的遄达1000发动机取得重大突破了。” “那就是了。”马诚摆摆手:“有人给我们铺好路了,那就跟着谈吧。你通知在汉京主持谈判的人,把国大航空的条件汇总一下给我。” 秘书不太明白什么谁在帮木华,不过也没有多问,这事儿也轮不到他问。于是,接下话来:“我知道了。” “对了,剑川基地的郑远明过来一趟。” “现在?” “没错,就是现在,让他坐最近的航班飞过来。”马诚沉吟了片刻:“还有,让人资部的经理也过来一趟。” 对于马诚要让剑川基地的老总过来这件事,秘书是有所猜测的,尤其是马诚后面还让人资的也过来了。 不过,秘书还是小心地问了一句:“董事长,喊人资那边是......” 对这个跟了自己许久的手下,马诚倒是没有隐瞒,只是表情冷冽地来了一句:“裁员!” ...... 相较于岳笙和马诚还算是,此刻已经入夜的美国普惠动力总部却是气氛有些压抑。在前不久,罗罗官方宣布遄达1000取得重大突破后,总裁办公室就时不时传来饱含怒意的咆孝声。 办公室内,克拉克脸色铁青,在他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份文件。比起新闻上一带而过的内容,这份文件上的内容就更加细节了,至少提及了遄达1000取得重大突破的关键就在于完成了一次飞行试验。 “徐苍!”克拉克摘下眼镜,可心里那是越想越气,旋即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了一道闷响。 “至于有这么大的火气吗?”然而,就在这压抑的气氛中,办公室里突然响起来一道轻佻的声音。克拉克抬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通用动力ceo禹晨就倚在办公室门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 克拉克跟禹晨本来私交就一般,只不过是因为一些商业上的合作才走到一块儿。这种合作是对等的,也没有谁求着谁。眼见禹晨看自己笑话,克拉克脸色更是阴冷:“通用的人都是这么没有礼貌吗?进办公室不用敲门的吗?” 禹晨一愣,旋即哈哈大笑:“看来你是真的气得不轻啊,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禹晨根本就不在意克拉克的警告,攥着一份文件,悠哉悠哉地进去了办公室,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了桌上的关于遄达1000的报告上。 克拉克倒也没有藏着掖着,这些都是比较明面上的消息,通用如果想要了解,并不怎么费力气。 “遄达1000?啧啧啧,什么时候罗罗的科研能力这么强了。遄达900才商用没多久,遄达1000就完成飞行试验了,这速度......” 克拉克眼看禹晨那阴阳怪气的模样,更是怒火中烧,冷笑道:“遄达1000出来是就对我一个人有威胁吗?我看不是我在胡言乱语,是你吧,瑞克!” 听到克拉克喊自己的英文名,禹晨脸上露出一丝不悦:“我说过,我讨厌别人喊我这个名字。” “我也讨厌在我生气的时候,有人在我面前摆出一张笑脸。”克拉克针锋相对,根本不给禹晨一点儿面子。 禹晨皱了下眉,接下来就跟变脸似的,双开双臂:“我为什么不能笑,这不是很有趣的事情吗?” “遄达1000出来是什么值得感到愉快的消息吗?” 禹晨撇撇嘴,他走近克拉克,低声笑道:“通用动力和普惠动力最大的区别你知道是什么吗?” 克拉克有些嫌恶地看向禹晨,并没有说话。 只见禹晨颇为得意,一拍手:“我们有cfm56,而你们没有。” 闻言,克拉克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骂了一个f开头的词。 cfm56一代民航神器,当今世界上最畅销的民航发动机。虽然它不是最先进的,但却是最皮实,最耐用的,且极具接受度。单单靠着cfm56发动机,通用动力那基本就属于守着金山,属于是赚麻了。 普惠动力的实力不逊于通用动力,可就缺少了一件如cfm56的畅销品。 拥有cfm56就意味着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通用动力都可以保持相对稳定的利润收入,这就是禹晨的底气。 没错,遄达1000的出现对于通用动力来说并非一个好消息。但是,通用动力家里有粮,心里不慌。当然了,普惠近些年来发展也不错,资金链还是比较充足的,不过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普惠动力没有cfm56这样的聚宝盆,那就必须时刻有危机意识,这正是让克拉克感觉到恼火的地方。 过去一段时间,普惠都保持着对罗罗的压制。但是,随着遄达1000异乎寻常的研发速度,这种优势还能保持多久,当真是要打一个问号了。 禹晨得意完了,说起了正事:“这么说来,遄达1000的重大突破就在于提前完成了飞行试验。原型机刚出来,稍稍调试就敢上天,他们还真是敢啊。” “是有人给了他们底气。”克拉克咬着牙:“徐苍,他就是打破平衡的那个人。” 提到徐苍,禹晨的表情也略微严肃了些:“这次遄达1000原型机的试飞似乎很顺利,应该跟徐苍没有关系。” “可它还是成功了。不管是波音777,还是遄达1000。没错,波音777和遄达1000的试飞其实都很顺利,有没有他从结果上没有区别。但是,波音和罗罗都这么信任他,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克拉克沉声道:“我不管他是真有实力,还是运气太好,但是这个人很重要,非常重要。” 波音和罗罗那可不是小作坊,他们的评估部门没有评估过徐苍,没有估算过风险。他们敢让徐苍来试飞,那本身就是一种认可。 两个巨型企业都做出了相同的选择,而且结果都是令人满意的,这其实已经具有不少说服力了。 “你什么意思,之前你答应的事情?”禹晨立刻追问道。 在此之前,克拉克可是答应禹晨不轻易将行星齿轮技术交予徐苍的。只是现在听克拉克的语气,禹晨怎么感觉克拉克的想法有变化的可能性呢? 克拉克思考了一会儿,面容肃穆,很是郑重:“禹晨,你说他就没有可能成为我们的专属试飞员吗?你给他提过条件吗?” “提过。”禹晨哼了一声,联想到此前不愉快的经历,便是有些不满:“这小子软硬不吃,而且家国意识太强,似乎对我们有些反感。” “家国意识,你是指他执着于研发自己的发动机和大型干线客机?” “是啊。”禹晨一摊手:“他对我们似乎有预设立场的反感。” “我们?欧美?”克拉克想了下:“波音777那次不算,毕竟那次危险系数不算太高,可以理解为单纯的商业合作。但是,遄达1000这次试飞其实风险是很高的。如果他先天性地反感欧美,那么为什么愿意担着风险跟罗罗合作?” “罗罗给了他什么好处吧?” 克拉克哼道:“罗罗能给的,你通用给不了?” 禹晨一怔,眼睛微转,一下子就感觉到了问题。 如果说徐苍过于执着国产的发动机和发飞机,那在某种意义上,罗罗,通用和普惠应该是一样的。可徐苍却接受了罗罗的合作,数次拒绝通用的合作邀约,这种态度的不同的确是有问题的。 正如克拉克所言,罗罗能给的,他通用只会给的更多。要是徐苍是看利益条件的话,那就不该是如今的模样。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徐苍还有别的考量。 “有没有一种可能......”克拉克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是不想让罗罗过快倒下,他要在航空发动机领域搞平衡?” “平衡?”禹晨脸色一变:“如果是的,那他的野心可不仅仅所谓的国产发动机和大飞机。” “在航空发动机领域,罗罗一直后继无力。如果没有什么变数,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掉队了,他不想这种事情发生,他想用罗罗牵制我们?”克拉克眼睛微眯:“只有这样的解释。” 禹晨不屑地哼道:“那他就是自寻死路。” 克拉克看着禹晨,脑子突然浮现出此前在汉京的民航大会上与徐苍遇见的场面,陡然一笑:“徐苍很讨厌你们,这怕是真的。但是,讨不讨厌我们,这怕是要打上一个问号了。” 禹晨一愣:“你什么意思?” “禹晨,徐苍已经展现了他的价值,那我与你合作的价值呢?我还没有看到。”克拉克冷漠道:“我需要一个新的依据来判断通用与普惠的关系。” 禹晨深吸一口气:“虽然大家都是商人,商人重利,但是这么赤裸裸的,的确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 “等亏了钱,被董事会问责的时候,那才是最不体面的。”克拉克将桌子上的报告合上,接着倚在桌沿:“还有事吗?” 这已经是非常明确的逐客令了,看起来这位普惠动力的总裁已经丧失了与禹晨谈话的兴致。 “与我合作的价值?”禹晨先是脸色阴沉,但是很快就笑了起来,随即将手上的一份文件交给克拉克:“这就是价值所在。” 克拉克皱着眉接过文件:“什么?” “明天波音官宣的稿件。”禹晨道:“关于波音7e7项目更名波音787的相关发布会。” 克拉克眼皮狂跳,直接将文件翻到最后,在上面是对稿件的简略总结,其中就包括波音787的预设动力系统的选择。 “genx和pw4000-112!”克拉克长舒一口气,今天自从听到遄达1000的消息后,他一直心中郁结,总算是听到一些好消息了:“这是最终的结果?” “那当然不是!”禹晨笑道:“不过,既然在发布会上明确提出来了,那除非是大的变故,后续应该不会变了。当然了,pw4000这款发动机还是稍微老了些,可以的话,以此为基础,优化一下吧。” 】 克拉克点点头:“这个我自然知道。” 依照禹晨的意思,波音787的动力选择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了。所谓的大的变故,克拉克感觉不会发生。鉴于对波音787的前景的良好评估,pw4000发动机的销量应该会得到新的一波增长。 不管怎么说,这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消息。 “那行星齿轮的事情?” 克拉克这边还没有回答,办公室又是进来一人,却是克拉克的秘书。 “空客代表有急事要找您。”秘书道:“马上就过来了。” 克拉克挥挥手:“让他过来吧。” 说完,看向禹晨,笑道:“感谢通用动力的斡旋,不过现在的确有些事情,方便的话......” 禹晨也知道现在不便再停留了,点了下头:“以后再来拜访吧。” 言尽于此,禹晨倒也不拖泥带水,直接离开了办公室。 禹晨一走,克拉克直接跟秘书吩咐道:“以普惠动力的名义向春夏航空发出商务洽谈的邀约。” 秘书一怔:“那通用动力那边。” 她可是知道克拉克和禹晨之间的交易的。现在禹晨帮克拉克取得了波音787的项目,克拉克就该遵守诺言与徐苍保持距离才对。然而,克拉克的行为似乎跟他与禹晨的约定不太一致。 “哼!别让他知道就行。” 秘书低头应道:“我知道了,会小心去办的。” “嗯,让空客代表进来吧。”克拉克挥了挥手。 秘书点了下头,很快也退出了办公室。 外面走廊处,禹晨此前噙着的笑容已经消失无踪,他的脑中一直在回忆着刚才在克拉克桌子上看到的遄达1000的报告,越想越是觉得来气。于是给自己的秘书拨通了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你现在就去查一查罗罗遄达1000的消息,越详细越好。” “还有,徐苍有没有联系卡夫医学中心?”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卡夫医学中心没有收到相关申请。” “该死!”禹晨骂了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而,就在他电话挂断的一刻,迎面走过来一个神色匆匆的男子,禹晨却是认识这人,是空客在美洲区域的代表。 只见这位空客美洲代表面色凝重,目不斜视,与禹晨擦肩而过都没有发现自己错过了通用动力的ceo。 “他很急?”禹晨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空客美洲的代表。光是从那背影中,禹晨都能感受到他的急躁:“出了什么事了?” 在禹晨的疑惑的目光中,空客代表拐进了克拉克的办公室。此时,克拉克已经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听见动静,抬头一看,立时就对上了神情严肃的空客代表。 “瓦里克,出什么事了?”克拉克显然是认识空客美洲区的负责人的,似乎私交还不错:“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克拉克,有件事或许需要你帮个忙。” 克拉克刚是坐下又站了起来,给瓦里克泡了一杯咖啡,加了奶,递给瓦里克:“那你需要考虑那件事是不是我能够左右的。你知道的,很多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我知道,这也是图卢兹的意思,后续会有正式的洽谈的,这次过来我就是提前跟你们透个风声。” “空客总部的意思?”克拉克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 瓦里克喝了一口咖啡,将之放到一边,当即问道:“克拉克,庞巴迪的c系列飞机的动力系统是不是跟你们合作的?” 克拉克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克拉克,立刻终止与庞巴迪在c系列飞机上的合作。”瓦里克郑重道。 “你说什么?”克拉克大惊失色:“可是,我们已经签了协议,终止合作是要赔违约金的。” “关于这点,我们空客方面会负责违约金。另外,如果你们答应,在后续空客机型的动力选择上,我们会在一定程度上照顾普惠的。” 克拉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能听得出来瓦里克对庞巴迪很在意,或者说空客总部对庞巴迪c系列飞机很在意。可是,这就让他有些不明白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之前庞巴迪的c100飞机销量很差吧,有必要关注它吗?” 此前庞巴迪的c100基础型发布会创造了当天零销量的“神话”,算是把庞巴迪在支线客机领域的面子给丢尽了。就这么款不堪大用的飞机至于空客这么紧张? 还是说空客反应过度了? 然而,瓦里克咬牙切齿道:“庞巴迪不知死活,竟然推出了客座一百三十的c300系列。这不是与我们即将推出的a319和a318的市场定位重叠了吗?必须狠狠地制裁他们,让他们知晓干线市场不是他们能进来的。” ...... 在英国德比郡的某个小区广场上,徐苍,杨天以及邓鹏围坐一处石桌旁,徐苍有些无聊地看着广场中间的鸽子。这些鸽子养的都是膘肥体壮的,也不怕人,估计是被人投喂关了,习惯了。 杨天和邓鹏初次见面,又都是搞发动机的,兴趣相投,聊得还算是投机。 之前由于罗罗ceo艾兰迪遇险,遄达1000的试飞庆祝会被取消了。徐苍原本还想着白嫖一顿好的,这下直接美梦泡汤,感觉甚是无趣。 “徐苍,一会儿去吃点什么?”邓鹏问道。 “随便,只要不是汉堡就行。”徐苍挠了挠头:“杨天,这就是你平时住的地方?” 杨天点点头:“自从进罗罗后,我就一直住在这里。这里租房子不贵,而且离总部不远,上班倒是方便。对了,我那儿还有空房间,邓鹏也可以住进来的。” 徐苍打了个哈欠:“这些事情都是你们自己安排。食宿方面的补贴,罗罗会按照协议发给你们,你们想要合住还是分开都看你们自己的决定,我不管这些。不过,既然你接受了我的条件,那等学成之后就要跟邓鹏一样过来帮我的忙。” “这个没问题,反正我原本就打算过几年回国了。如果按照之前的样子,我在这里也学不到什么核心技术,他们都藏着掖着。你给我这次机会,我回国后还不愁找工作了。”杨天笑道。 “可以,这样的确刚刚好。”徐苍想了下:“按照我跟罗罗的约定,你们每人有一年半的学习期。在此期间,所有关于三转子的技术罗罗都会倾囊相授。不过,学习期最多可以延长至两年,两年后,如果你们自己还没有学明白,那罗罗就不管了。” “最多两年,足够了!”杨天重重地点头:“只要他们愿意将技术教给我们。” “如果你们感觉他们有所保留,直接联系我,由我来交涉。”徐苍补了一句:“对了,邓鹏你需要配一个翻译吗?” 邓鹏的英语其实还可以,但是毕竟不像杨天常年在国外,邓鹏使用英语的频率没那么高,用进废退,徐苍担心在语言上有些问题。 “不用!我稍微熟悉一下就行,我英语底子还可以的。”邓鹏笑道:“而且,如果有什么语言上的问题,杨天也可以帮忙的。” 这时,杨天拍拍胸脯:“都可以交给我的。” 徐苍一拍手:“那行!事儿算是都安排好了。” “徐苍,那你怎么说,在英国玩一玩吗?我可以当导游的。”杨天笑道。 “算了,又没人留我吃晚饭,我还是回去得了。”徐苍对吃八大碗还是有些兴趣的,尤其是他还没见过英国的八大碗,只不过罗罗不给他这个机会。 徐苍看了下表:“六个小时后的飞机。杨天,附近有什么好吃的,稍微让我垫一下,不然我就只能吃飞机餐了,不晓得罗罗有没有给我订头等,还是保险些为好。” “这么急吗?”杨天有些诧异:“英国还是有些地方可以走一走的。” “国内有些事情要处理。”徐苍笑道:“英国在这儿又不会熘了,以后再过来嘛。” 邓鹏拍拍杨天的肩膀:“算了,他可是大忙人,就不留他了。” “是吗?”杨天有些失望,他也就比徐苍打了几岁,还想跟徐苍亲近亲近呢。 沉默了片刻,杨天突然问道:“徐苍,我记得是有三个名额的吧。还有一个呢,没见过啊。” “还有一个......没通知到呢,需要稍微谈一谈。”徐苍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个大学生。” “大学生,这么年轻?”杨天很是诧异,这种高端技术让大学生来学得明白吗,别浪费了名额。 “他很聪明?”邓鹏问道:“在校大学生的话,三转子技术是不是过于高端了?” 徐苍脸上闪过一丝回忆的色彩:“嗯,她很聪明,非常聪明!” 第306章 Mayday!Mayday!Mayday! 跟杨天还有邓鹏闲聊了一会儿后,杨天看徐苍没什么游玩的兴致就带他去吃东西了。结果转了一圈,徐苍光是看食物的品相就受不了,最终还是吃了炸鱼薯条。 虽说徐苍知道英国的美食很贵乏,但是亲身经历过了,依旧对这个说法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美食荒漠,名副其实。 回了酒店,徐苍在酒店里的游泳馆玩了会儿水,上来又是走了一圈,积攒够了倦意,后面等上飞机直接开睡。 在起飞前大约两个半小时,徐苍还悠哉悠哉地在酒店点菜吃饭,反正都是签罗罗的单子。酒店就在机场附近,而且罗罗安排了车子过来,徐苍完全不用担心。 这酒店档次还不错,但也不是顶级的。倒不是罗罗不肯给徐苍安排顶级酒店,只是这里距离机场和罗罗总部的试飞机场都比较近,属于两者的中间点,行程上比较方便。 徐苍提前将行李收拾好,拖着箱子就来了餐厅,一会儿吃完直接退房去机场。 “牛肚汤。” 徐苍这边刚点了菜,身边就响起来乔纳森的声音:“这是一道意餐,得要配米兰烩饭。” “米兰......烩饭?”徐苍都没有转头去看乔纳森,而是往后翻了一下,果然找到了米兰烩饭:“这个也来一份。” “两份!”乔纳森坐到徐苍对面,朝侍者竖起两根手指。 “你也要在这里吃?”徐苍放下菜单:“你来点吧,你应该更有经验。” 乔纳森倒是不推辞,直接接过菜单,快速地说了几个菜名,有些徐苍都听不明白。 看得出来乔纳森很会吃饭,至少点菜相当拿手。 合上菜单,乔纳森轻笑道:“特殊原因,只能在这里随便吃吃将就了。” “可以理解。”徐苍无所谓,他这个人还是比较好说话的:“不过,阿尔卑斯山那边有办法了?” 提起那个,乔纳森的表情就有些难看,摇摇头:“没有,暴风雪更强了。easa已经将禁飞区的临时通告延长了,看起来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庄园那边反馈过来,已经有人冻伤了,情况很不容乐观。” 】 “这就有人冻伤了?那种高端度假庄园没有保暖衣物吗,就算食物短缺,也不至于冻伤啊?” “不是这样的。那边的庄园是有一套专门的中央供暖系统,电力驱动,柴油机备用。正常情况下,庄园内都可以保证适宜的温度,所以庄园内备有的保暖物并不多。结果,暴风雪第二天就将供暖系统的电路给冻坏了,这么多天下来,柴油储备也用完了。” 这话听得徐苍着实有些无语,原来是对自己的供暖系统过于自信了。 “徐苍......” 乔纳森这边刚开口,徐苍直接抬手:“我说过的,这事儿帮不了。” “我知道,我是说另外一件事。”乔纳森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明天,美国的明天会有一场波音7e7的发布会。” “嗯,怎么了。”徐苍喝了口果蔬浓汤,感觉味道还不错。 乔纳森面色愈发凝重:“会上将会宣布7e7项目的动力系统选择,通用的genx和普惠的pw4000-112。” “pw4000-112?”徐苍端着汤碗的右手停在空中:“这不是波音777先期机型的发动机吗?” “嗯,是的。不过,我感觉为了适配波音7e7,那款发动机还会做一些个性化的调整,毕竟7e7的大小比777小很多,在发动机的直径上就不太合适。”乔纳森沉吟了片刻,补充了一句:“当然了,这对普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我知道这不是什么难事,问题是......”徐苍记得波音787的发动机应该是genx与遄达1000才对,怎么其中一个换成了pw4000-112? “还有,波音7e7项目已经正式更名为波音787,这应该就是最终的型号名称了。” 对于这一点,徐苍倒是没什么意外。其实,就算不是来自于未来,现在的人基本也猜得到波音787这个型号了。 波音的命名规则,从四十多年前地波音727,737,到三十年前的波音747,757,再到二十年前的波音767,最后是近期的波音777。按照数字发展序列,下一个新机型也该是波音787了。 不过,波音据说有意打破习惯的命名规则,但是没想到最后还是遵从了传统。 “波音的这个项目也不是近期才提出来的,你们之前应该有过沟通的吧?”现在事情的发展跟徐苍预料的已经不太一样了,至少从这件事来看,很有可能是通用和普惠的联合。 这对徐苍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乔纳森点点头:“这个项目脱胎于此前的音速巡航者项目,当时波音是想要开发出一款临近音速巡航的机型,只不过后面放弃了,转为了这个项目。那时候,我们其实就跟波音沟通过,当时他们对我们的遄达1000发动机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当时遄达1000还只是处于理论阶段,连原型机都没有开工建造。但是,其中描绘出来的燃油经济性很受当时项目组的青睐。” 徐苍对这个说法还是相当认可的,因为波音7e7的这个e就有effiical的意义,即效率性和经济性,其中最为关键的就是燃油经济性。 genx是通用最为尖端的产品,又有ge90珠玉在前,波音选择genx也是在情理之中。但是,pw4000-112相比而言就逊色一些了,不然也不会在与ge90的竞争中败下阵来。 “波音的这个项目应该距离商业投入还有一段时间,等你们的遄达1000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为什么这么早就宣布了动力系统的选择了?”不管从哪个角度,这个情况都很不正常:“除非有人专门找过波音,还成功说服了波音。” “通用动力!”乔纳森咬牙切齿,这几乎就是明摆着了。 波音的飞机比较偏爱于通用系的发动机,而普惠和罗罗的发动机则主要供给空客飞机。这就使得通用在波音那边的影响力很大,绝对有说服波音的资本。 而且,通用也有动机这么干。毕竟罗罗在a380上吃了小亏,原本可以独占a380动力系统的遄达900,被迫与gp7200发动机一起分享这个大单子。 太久了,罗罗已经太久没有真正得到一份大订单了,而后面波音即将推出的787项目原本是罗罗极为重视的。可现在,这个翻身机会也被掐灭了。 徐苍低垂的眉目:“你们的前景不是很好啊。” 两千年后,波音777罗罗就喝了点汤,a380稍微吃了下肉,后续的a320neo和波音737max又是没捞着一点儿好处,现在波音787似乎也要被排挤在外。 这就意味着,至少未来十五年内,罗罗基本只能吃老本了。这对始终要投入巨量研发资金的企业来说,只出不进是相当要命的。 “不行,波音787这个项目必须要争取过来。”乔纳森沉声道。 像a380,a320neo以及b737max这些机型都是已经公布了最终选择方案,动力系统已经改不了了。只有波音787还有回旋的余地,虽然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这种项目公布的发布会自然不是那种商用前的发布会,一些东西都是可以改的。但是,想要改是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的,甚至还需要一点儿运气。 徐苍没有接话,这种话也不好接。 乔纳森说完,立时将目光投向了徐苍,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得徐苍好不自在。 “你看我干什么?”徐苍有些无奈:“还是说你觉得在波音787上,我能帮你们什么?” “你能吗?”乔纳森问道:“只要可以,你可以提出一些要求的。” “我很想,但是也很难。”徐苍叹息道:“这件事情应该就这么定了,如果没什么别的意外的话。” 乔纳森嘴巴抿了抿,好像是认命了,但是最后又突然来了一句:“徐苍,你们那边有一句老话,唇亡齿寒!” 徐苍笑道:“你知道得还真多啊。” “不是吗?通用动力向你发出过邀约吧,genx的研发也不顺利,这就是他们的理由。我不是自贬,通用能拿出的条件绝对比我们丰厚,而且genx的研发进度是要超过我们的遄达1000的,这也就意味着试飞genx的危险性其实是要低于遄达1000的。可在这种种条件下,你还是选择了与我们合作。”乔纳森目光灼灼:“徐苍,你的野心很大,所以你不想航空发动机市场出现垄断的情况,你不允许我们倒下。” “怎么遄达1000还不够你们用的?” 乔纳森的脸上尽是担忧:“通用和普惠已经开始有意识地联合了,我们的情况不容乐观。而且ceo的事情......对我们来说也是不小的创伤,如果不加以援救,后期舆论上压力也会很大。” “那真是一个令人痛心疾首的消息啊。”徐苍根本不为所动,目光越过乔纳森,看向了端来开胃菜的侍者:“好像上菜了。” 乔纳森回头一看,微微叹了一口气,临了快速地说了一句:“徐苍,波音787的事情如果你有办法,亚太区发动机的经销权可以延长至十年,同时,我们可以帮你建立东亚地区唯一一个官方认证的罗罗发动机维修工厂。” 徐苍这边勺子都拿起来了,听到乔纳森的条件,右手不由一颤。 这条件已经不能用丰厚来形容了。罗罗发动机经销权延长还好说,那个发动机维修工厂就有些太诱人了,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而且是可以细水长流的。 “你这样真的让我很纠结。”徐苍刚才可不是推辞,而是真的没有办法,他又不是神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实话,徐苍是真的有些心动了,眼馋得厉害。 不过,最后徐苍还是摇了摇头:“这件事很难,至少现在我还无法答应。如果后面我有些别的想法了,我再跟你联系吧。” 说到这里,话基本是说到头了。 乔纳森看徐苍不似作伪,那就是真没法子了,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他还算是有些风度,没有死缠烂打:“好吧,吃饭吧。” ...... 在一场不那么愉快的用餐后,乔纳森送徐苍去了机场,两人在候机厅说了几句话后,乔纳森便是返回了罗罗总部。 原本遄达1000试飞成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但是随着罗罗ceo遇险以及波音787的动力系统排除遄达1000,乔纳森那是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回了罗罗总部,乔纳森也没有心思去动力车间了。往宿舍一趟,直接睡过去了。 这一睡,等他迷迷湖湖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一看表,自己这一觉睡了整整三个多小时。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得太久,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乔纳森其实还有些困意,但是这决计是不能再睡了,再睡晚上就睡不着了。 挠了挠头,乔纳森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醒醒神。 然而,这刚起来没多久,房门就被敲响了。 “嗯?”乔纳森放下水杯,慢悠悠地去开门,发现宋新阳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怎么了?” “乔,庄园那边出事了。” 乔纳森一怔:“什么?” 大约五分钟后,换好衣服的乔纳森和宋新阳快步走在公司内部的小道上,两人皆是行色匆匆。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庄园内已经出现了第一例的死亡?” 宋新阳脸色很是难看:“那边没医生,无法准确鉴定,但是呼吸和脉搏都没有了,应该是......死了。” “冻死的?” “应该是。” “该死!”乔纳森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通知救援队那边了?” “通知了,不仅仅是我们在催促,很多人都在催。但是,前面好几次救援无果,还遭遇险情,救援队那边是束手无策。”宋新阳跟在乔纳森后面:“乔,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但是,艾兰迪点名要跟你说话。” 乔纳森面色阴沉,情况已经恶化到难以想像的地步了。 两个快步走到公司通讯室,在那里已经有一些人等着了。随着乔纳森的到来,那些人让开了身位,给乔纳森腾出地方。 “信号是经过法国那边转送过来的,所以音质可能不太好。”通讯员将耳机摘下,递给了乔纳森。 乔纳森接过来,戴上耳机,然后按下发话按钮:“艾兰迪,我是乔。” “乔,之前宋跟我说过,那个徐苍有可能救我们的。”耳机中传来一个男人焦急而恐惧的声音,刺啦刺啦的,信号质量的确不太行。 乔纳森并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回头看了宋新阳一眼。 宋新阳似乎知道乔纳森看他是为了什么,低下头,也不敢跟乔纳森对视。 “是的,他很厉害。”乔纳森收回目光,低沉道:“不过,他已经走了,回国去了。” “那就让飞机回来!”艾兰迪大喝道:“该死的,他是坐的英航的飞机,英航的总裁现在也在这里,只要他愿意,飞机就能立刻返航,只要他愿意,我们可以给你无比丰厚的报酬。” “艾.......”乔纳森刚想说徐苍之前明确拒绝过了,但是艾兰迪却是激动道:“这里有一百一十七名富豪,只要他愿意把物资送过来,他的报酬将是难以想像的。” 乔纳森有些无奈:“可是他之前已经拒绝过了。” “让他过来!”结果,艾兰迪那边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吼叫,第一例的死亡已经摧毁了这些人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他们已经不能再保持理智了。 “艾兰迪,我无法强迫一个人,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乔纳森无力道:“我很抱歉!” 听到乔纳森的话,耳机里响起来艾兰迪疯狂的叫唤声,其背景中还有许多痛苦的嚎叫,显然这最后一点儿生还的希望的消失已经让他们感觉到绝望的冰冷了。 乔纳森摘下耳机,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回头看向宋新阳:“徐苍的飞机到哪儿了,联系他一下吧,最后再问他一次,这是......” 乔纳森话还没有说完,房间门被彭得一下推开,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在了门口。 只见宋新阳的助手脸色沉重,呼吸有些急促,看起来是跑过来的。 宋新阳有些恼怒于自己助手的无礼和莽撞,皱起眉头:“什么事?” 助手长出一口气:“英航531航班......出事了。” “531航班?”宋新阳一怔:“那不是......徐苍所乘坐的航班吗?” 第307章 发动机中的鬼火! 英航531航班头等舱,徐苍此前在积累了极大困意之后。上了飞机,甚至都没等到起飞就睡着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看了一下表,飞机已经飞了两个多小时了。 徐苍暗叫不好,前面酝酿了那么久,最后怎么才睡了两个小时,后面还有八九个小时呢,那还是怎么睡? 东张西望了一下,发现大部分头等舱大部分乘客跟自己不一样,要不是在看杂志,看书,要是就是结伴的在聊天。而在徐苍旁边,翠鸟航空的市场总监正在翻文件,这人就是个工作狂,徐苍跟他一起登机的时候就看他基本没带什么其他东西,基本就是一堆资料。 原本徐苍打算这次过来就把翠鸟航空的事情给包圆弄好的,结果事情跟徐苍想得有些不太一样。此前,徐苍打算分出一部分翠鸟航空的飞机,匀到春夏航空去,这样就可以合理化运力的调配。 只不过,随着欧元发行,整个欧洲市场呈现出一片繁荣的景象。欧元发行之初就体现出其无比强势的地位,甚至风头盖过了美元。 伴随着如此强劲的繁荣现状和对未来的美好预期,欧洲的民航市场连带变得一飞冲天。跟春夏航空有些类似,翠鸟航空的定位是比欧洲大部分主流航空公司要低的。因此,在利润增长上可能体现得没有那么直观,但是在客运量和货运量的增长上,翠鸟航空已经是有爆炸性的趋势了。 之前运力过剩的翠鸟航空瞬间就能消化此前如同包袱累赘般的旺盛运力,如果这时候徐苍还按照此前的决定,将十架左右的737从翠鸟航空调回来,翠鸟航空反倒是有些运力不够了。 说实话,这种逆转的变故是徐苍也没有想到的。 不管怎么说,他是干民航的。对民航类的一些历史事件相对熟知些,就像他知道翠鸟航空后续的命运,但并不知道扭转一切的契机来自于欧元发行。 原本他以为翠鸟航空是慢慢恢复的,没想到这波欧元直接给翠鸟航空加满血了,自己飞机都不太够用了。这么一搞的话,徐苍之前的布置就全被打乱了。 关于所有权转换的协议倒是签好了,这不费时间。关键是后面怎么协调春夏航空和翠鸟航空之间的运力关系,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还弄不清楚。 其中涉及的东西有些多,徐苍不可能一直呆在英国,索性直接将翠鸟航空的市场总监给带回来了,让他自己跟陆晓晓谈。 陆晓晓虽然是管财务的,史灵灵才是市场部经理。但是,史灵灵能做市场部经理全看她人脉比较广,对于商业规划还是陆晓晓比较拿手。 或许是因为近期市场波动太大,这位翠鸟航空的市场部总监估计也是cpu干冒烟了,仿佛是有看不完的资料,一直到眼角的余光发现已经醒过来的徐苍。 “boss,是我打扰到你了?”市场总监面对自己的新老板还是放下了手上的工作:“需要我把阅读灯调暗些?” 两人的座位是挨着的,即便头等舱的座位之间空隙比较大,但是旁边座位的光线还是会漏到徐苍那边的。 徐苍直了直身子:“不用。” 市场总监点了下头,然后就没话了,直接又开始闷头看资料。 他看上去是尊重徐苍的,但也不多。 徐苍对这些事情不是很所谓,打了个哈欠,偏头瞄了下市场总监看的东西,完全看不懂,立时收回目光,随口问了一句:“算出来没有,能抽出几架飞机?” 市场总监手上的动作立时停住,有些诧异地望向徐苍:“boss,我们抽调不出飞机。相反的,我们需要更多的飞机。自从欧元发行这一周不到的时间,机票销售已经超过上个月一整月了,而且还在上升。根据我们的预计,这个月相比上个月,机票销售量能增长超过百分之六百,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我的看法是,至少百分之七百。” 徐苍脸色极其精彩,在这一刻,他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高兴的是,翠鸟航空呈现出来的爆发式增长将会给所有者徐苍带来巨大的利润。可问题是,之前他的计划都给打乱了。 原本他还打算利用翠鸟航空转移过来的运力来提升春夏航空在国内航线的市场份额的。 徐苍挠了挠头:“那个,把这个月还有上个月的财务报表给我看看。” 刚才徐苍瞄的一眼好像是看到了财务报表。 市场总监也没打算藏着,不过提醒了一下:“这个月只有两周不到的。” “我知道,给我。” “嗯。”市场总监从一大堆资料里抽出两页纸给徐苍,还贴心地指出哪一份是上个月的,哪一份是这个月的,唯恐徐苍看不明白。 徐苍口语一般般,但是词汇量还是相当厉害的,基本都看得明白。 只不过,这么一看财务报表,徐苍只觉得眼角一阵抽搐。 上个月翠鸟航空还是一路亏损的,就欧元发行后的近一周,这个月就直接扭亏为盈了。市场总监说得不错,欧洲市场繁荣得有些过热了,翠鸟航空简直就是垂死病中惊坐起。在本月的财务报表中,还附了市场部对于后期的预计,那曲线陡峭得就跟悬崖似的。 如果按照这份市场部的预估,翠鸟航空的本月盈利将会是春夏航空的十倍有余。这还是扭亏为盈的第一年,后面岂不是更夸张? 徐苍只觉得有些无语,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那点儿家底,在欧洲航空公司面前当真是不值一提。所以说,欧美市场才是世界民航最为成功且成熟的市场,规模太大,利润太高。 春夏航空那都是赚的辛苦钱。 这么看起来,还是不要动翠鸟航空的机队比较好。在现今的形势下,把飞机留在欧洲,其利润是更大的。 徐苍将财务报表还给市场总监:“你们的机队缺口多大?” “可以的话,今年进十五架左右的飞机是比较合适的。”市场总监道:“现在欧洲市场前景极好,大量资金涌进来,我感觉融资的难度不大。相较于买或者租飞机的资金问题,我比较担心的是波音或者空客的产能问题。不仅仅是我们的业绩大幅上升,其他欧洲的航空公司也会受益,他们肯定也需要扩充市场规模。这样挤在一块的话,波音和空客的飞机产能怕是支撑不住了。” 大型客机这种极精密的工业产品不是想增产就增产的。欧洲市场如此过热,波音和空客的飞机怕是卖不过来了。 不管怎么说,这几年波音和空客,甚至说下一级的支线客机飞机制造商都能稍稍分一杯羹。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徐苍突然想到了庞巴迪。在他的记忆里,庞巴迪应该是自己把自己给搞死了,即便他们坐拥了不少优秀的飞机技术。 就怕欧洲市场突然强势起来,使得整个客机市场从干线到支线全部受益,让庞巴迪也跟着缓过气来了。如果是这样,那对徐苍的影响还是比较大的。 不能从翠鸟航空调出飞机来这个问题可大可小,总体是可以处理的。 但是,让庞巴迪吃着肉了,那就是徐苍不能接受了。 庞巴迪活过来了,那他还怎么对庞巴迪下手? 市场总监看徐苍沉默着不说话,小心翼翼地问道:“boss,十五架有什么问题吗?在资金方面,我们应该可以单独解决的,还是说你对飞机引进的计划有另外的看法?” 徐苍单纯就是想庞巴迪的事情想入神了,听到市场总监的话,一时惊醒过来:“没事,十五架......” 徐苍这边还没有说完,陡然间感觉到地板一阵颤动。徐苍一开始还没有太过注意,以为就是飞机遇到了持续性的气流颠簸。 然而,很快徐苍就感觉到了一丝异常。地板或者说整个飞机的振动幅度太小了,波幅不大,但频率却很高,而且很是规律。 这不太像是遭遇气流而产生的动静。 市场总监也察觉到了异样,低头看向桌板一角放着的咖啡杯。在细密的振动中,咖啡杯表面形成了一圈圈同心圆状的波纹。 “有问题。”市场总监首先看向了徐苍,据他所知,这位年纪不到三十的新老板在飞行上造诣可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徐苍张望四周,没有发现有什么别的情况,就只有飞机高频振动一个问题。 “boss,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我又不在驾驶舱。”徐苍有些恼火,这试飞遄达1000这么危险的事情都平安结束了,怎么回程路上反倒是出了问题了? 很显然的是,并非所有人都有徐苍这般洞察力的。至少他目光所及,前舱工作间的头等舱乘务员和客舱经理都跟没事人一样在聊天,丝毫不觉得飞机有什么问题。 或许,客舱经理两人也就是将这种飞机振动当成了气流原因,并未在意。 “嗯?” 徐苍突地心有所感,鼻翼动了动,轻嗅几下:“铁锈?” 徐苍这两个字用的是中文,市场总监没有听明白:“什么?” “我是说铁锈。”徐苍切换为了英文,他皱起眉头,抬头望向上面的出风口:“你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奇怪的味道?”市场总监一愣,也是用力地吸了两下:“有吗?奇怪的味道,你说的铁锈味?” “可能是我想多了。”徐苍往后靠在腰枕上,或许因为此前的种种经历,他有些神经过敏了。 波音777的巡航高度比较高,已经接近于平流层了。在这里没有明显的天气活动,或许就是这种幅度小,频率高的气流现象比较常见。 徐苍前世会开重型机,但是经历不多,他飞的比较多的还是公务机以及单通道客机。这种平流层上的气流活动并非徐苍所熟知的。 “没事吗?”市场总监看徐苍没什么进一步的动作了,往四周看了看,他隐约感觉到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毕竟不是专业所在,他也就只能看徐苍的反应。 只能说这位市场总监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人,或者说他太过于信任徐苍了,看徐苍没表示,那就心安理得地继续工作了。 徐苍重新靠在沙发靠背上,眼睛微微闭上,但是他的嘴唇紧紧抿着,不像是放松休息的样子。 市场总监看了徐苍一眼,眼见其闭目养神,耸了耸肩,似乎一切都安静下来了,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他没有再思考飞机振动的事情,而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工作之上。蓦地,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东西,他从上衣领口口袋里拿出一根金笔,当即想要在文件上标注些什么。 然而,就在他的笔尖触碰到纸张的一瞬间,时间在这一刻好像都凝固住了。 “铁锈的味道。”市场总监勐地仰起头,望向出风口的方向:“是从那里出来的。” “不对!”市场总监的金笔笔尖就抵着纸面上,甚至因为无意识的用力过勐,使得笔尖的墨水微微漏了一点儿出来:“还有动静!” 刚才他与徐苍对话,分了心神。不久前,他又将心神全部收拢想要重新投入工作,加之徐苍不再说话了,他一下子就体会出来好像有除飞机振动之外的异常了。 徐苍勐地睁开双眼:“是声音!” 就像铁丝拗在什么东西上而摩擦产生的声音! 徐苍陡然站起,这般动静直接惊动了在前舱工作间闲聊的头等舱乘务员和客舱经理。 由于此刻飞机已经处于正常巡航阶段,因此,客舱经理没有立刻让徐苍回到座位上,而是问道:“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徐苍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直接离开自己的座位,回头往经济舱而去了。 “嗯?”客舱经理似乎察觉到徐苍有些不一样,解开安全带,站起身来去追徐苍了。 徐苍这边离开座位后,一路直奔经济舱,在位于飞机中段的地方,在乘客不解的目光中靠近舷窗往外看去。 此刻,天色已晚,外面漆黑一片,除了极微弱的月光和星光,徐苍本该是看不见什么东西的,但是实际上,徐苍竟然能在发动机进气口看见时隐时现的光亮,就好像发动机里面藏着萤火虫似的。 “咦,发动机在发光?”坐在靠窗位子上的乘客因为徐苍缘故也看向了外面,当即注意到了发动机的情况。 “你这就不懂了。”旁边同行的人反倒是不以为意:“发动机里面有燃烧室,可能是燃烧漏出来的火光。” 靠窗的乘客愣了愣:“是这样吗?” 同行人很是坚定地点了点头:“那肯定是的。” 徐苍没有说话,他从舷窗边离开。 发动机里的确有燃烧室,燃烧也的确有火光,但是绝对不可能漏出来。要是漏出来了,那发动机就是残次品,就不肯定悬挂在这架波音777上。 “没有积云,没有尘雾。”徐苍低声自语:“不是圣艾尔摩之火。” 圣艾尔摩之火一般只会出现在冰晶条件或者火山灰尘高速摩擦机身突出部分而产生电离时。刚才他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星星和月亮,说明飞机周围晴空万里,既不在云中,也不在什么尘粒之中,也就是没有产生圣艾尔摩之火的条件。 不是圣艾尔摩之火,那是什么? 徐苍还没有理解现在的状况,客舱经理终于是追上来了。 “先生,请问你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你可以告诉我的。” 客舱经理看徐苍没什么过激的举动,语气上还是比较客气的。她刚才看到徐苍贴着舷窗往外看,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凑近徐苍低声道:“先生,头等舱有靠窗的空位的。如果你需要,可以调换位置的。” 显然,客舱经理是以为徐苍单纯地想要看夜景。只不过,专门跑到经济舱来看,行为上稍微怪异了一些。 不过,天底下奇奇怪怪的人多的是,个人想法也不一样。只要徐苍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客舱经理才懒得管。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徐苍深吸一口气,回到了过道之上,侧过身子看向客舱经理:“帮我联系一下驾驶舱吧,我觉得他们需要我的帮助了。” 客舱经理一怔:“先生,你是要跟驾驶舱通话?” “不!”徐苍摇摇头,他抬手指向了前面驾驶舱的舱门:“我是想要进去。” 第308章 PW4000-112和波音777! 徐苍离开经济舱后,一路直奔前面的驾驶舱。 只能说国际民航组织专员的身份还是相当唬人了。至少一开始徐苍提及要进去驾驶舱的时候,客舱经理的第一反应不是想着去问问,而是愈加警惕起来,直到徐苍表明自己是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的身份,客舱经理才似懂非懂地表示可以去问问驾驶舱。 在路过头等舱时,翠鸟航空的市场总监拉住了徐苍,看上去明显是有些慌神了:“boss,没事吧?” “不知道,我要进去驾驶舱看看。”说着,徐苍开始翻行李架。 自从之前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的证件下来后,徐苍可以不带自己的飞行执照,但这个证件肯定是要带的。只要是国际民航组织的成员都得认这个证件,比caac的飞行执照好用太多了。 徐苍的行李不多,很快就从包里翻出来证件了。 前舱工作间那边,客舱经理在跟驾驶舱做内部通话。瞧见徐苍好像是找出证件了,给徐苍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过来。 徐苍拍了拍市场总监的肩膀,便是拿着证件过去了。 “可以让我看一下吧?” 这个徐苍并不介意,将证件递给客舱经理:“如果你们分辨不出来,可以让驾驶舱里的人查验,他们可以询问管制进行验证的。” 客舱经理将徐苍的证件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她真的是头一次见国际民航组织的证件,着实是分辨不清楚。 “不好意思,我需要给机长看一下,你退后一些,可以吗?” 一会儿,驾驶舱的门要打开,徐苍现在的位置有些太近了,需要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嗯,请尽快一些。”徐苍往后退了一些距离,就站在前舱工作间的出入口。 客舱经理点了点头,又是跟驾驶舱说了几句,接着将前舱工作间的帘子给拉上了,隔绝工作间的视野。 徐苍也不急,就这么站着。显然客舱经理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没两三分钟,帘子被拉开一角,客舱经理探出半个身子:“先生,机长请你进驾驶舱。” 徐苍嗯了一声,稍稍低头,越过帘子,发现驾驶舱门虚掩着,很是自然地就拉开驾驶舱舱门,跨步进入。 跟徐苍预想的场景不一样,这架飞机的驾驶舱氛围相当轻松。在徐苍进入之后,机长将证件递还给徐苍,笑着说道:“先生,我们公司并没有提及会有国际民航组织的人员上机检查啊,还是说你这是......不通知航空公司的?” 一般来说,不管是当地民航局或者国际民航组织在上机监察某个航段时,基本都会提前跟航空公司知会一声。当然了,如果想要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一些监察人员会将通知时间一直推迟到关舱门的时候,这样航空公司就没有提前准备的可能性了。 但是,像徐苍这种飞了几个小时了,然后再表明身份的情况着实是比较少见了。 监察航段,不管延后多久,在起飞前通知相关航空公司是礼貌问题,算是大家普遍比较接受的潜规则。 当然了,徐苍没有提前通知,驾驶舱中的机长和副驾驶也不敢有过多表示。 “监察一个洲际航段,很少见。”这时候,副驾驶也来了一句。 跟国内不一样,机长和副驾驶有明显的年龄上的区别。在国外,甚至可能出现副驾驶年纪比机长还大的情况,这是各种原因导致的。而且,国外尤其是欧美的机长的平均年纪绝对比国内大。这就使得徐苍初见驾驶舱中的两位,全都是四十多岁的大叔模样,年龄上基本没有外在的区别。 徐苍接过自己的证件,眼睛瞄了一下发动机显示,乍看之下好像是没什么问题的。 “没有,这不是航线监察。”徐苍摆摆手,首先定下了基调。 虽说机长和副驾驶看上去很轻松,可心里跟外在表现可不一致。至少机长这边在听到徐苍说不是航线监察后,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副驾驶愣了一下,旋即问道:“那徐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徐苍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扫视了整个驾驶舱的面板以及du显示,有些奇怪道:“刚才驾驶舱里有没有什么警告显示?比如涉及动力系统方面的?” “啊?”机长和副驾驶面面相觑,刚才他们两个是在聊天的,倒是没有一直看着面板什么的。 这倒不是机长和副驾驶偷懒,这么长的航程如果不做些事情,人很快就容易支撑不住的。甚至连很多航空公司的标准操作程序手册里都建立在稳定巡航之后,适当进行聊天,以保证飞行员相对稳定的大脑活力。 不过,波音在警告系统方面的设计是有一套自己的逻辑的,即分出了飞行员视野以内和以外的警告。 飞行员视野以内的警告比较容易看见,毕竟飞行员即便在聊天的时候,大部分也是平时前方的,哪个灯亮了,第一时间都有察觉。但是,驾驶舱很大,面板电门很多,飞行员平视的话是只能看到一部分面板的。那些超出飞行员视野的面板区域如果出现了警示灯,那就比较容易被忽视了。 这个时候,波音飞机中的信号牌功能就体现出来了。 所谓的信号牌灯就是飞行员视野的正前方,想不看都不行。一旦飞行员常规视野之外的警示灯亮了,信号牌灯也会亮的。而且,信号牌灯上面会提示那部分区域有警示灯亮,非常醒目。 所以,除非是两人都睡着了,不然如果出现异常的警示灯,飞行员都是能注意到的。 “没有。”机长在经过一开始的不解后,迅速给出了答桉,而且似乎是为了增加说服力,还加了一句:“我可以肯定。” 机长都这么说了,徐苍也不好再质疑什么,这种事情他们也没有立场骗自己。 徐苍朝着发动机显示的du努努嘴:“转速和振动值都没有异常?” “这个......”机长犹豫了下:“我可以肯定没有超限的情况发生,但是如果是说限制范围内的数值浮动,这个我不确定。” 有些故障是需要发酵一段时间的,比如说发动机喘振,在还没有发展到超限前,转速就会有异常的浮动的现象。不过,这种程度即便是没有超限显示,光靠体感也是能察觉出来的。 副驾驶将所有发动机显示数据打开:“现在看没有问题啊。” 徐苍就站在后面,扫了一眼发动机参数,的确全都在限制范围内。之前,徐苍在经济舱看到的是二号发动机进气口有些不知名的火光出现,可反应到数据上,二号发动机的转速只有轻微的浮动,振动值也比一号发动机高,但是高得不多。 在飞行中,飞机发动机的转速是在持续变化的,即便相较于一号发动机偏于稳定的转速,二号发动机的转速浮动是有些频繁了,但是这并不能作为判断故障的依据。 徐苍沉吟了片刻,现在的情况的确有些尴尬。他感觉好像是有些问题,但是数据上并不支持他的想法。 机长能看得出来徐苍脸上的纠结,至少看起来这位国际民航组织的专员并非是冲着自己来的,胆子也就大了些,主动询问:“您是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维修记录本呢?” “就在你旁边座位下面的柜子。”机长指了一下,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敷衍了事,他还补了一句:“起飞前,这架飞机没有发动机相关的dd项。” 徐苍没有应这句话,他低头翻了下柜子,很快就找到了机务本。 这架波音777-200是777中最老的型号。当然了,对777来说,就算最初始的型号也算是比较新的了。 虽说波音777在之前徐苍的稻城试飞后才完全投入商用,但是这架波音777其实已经运行三年了。任何一个大型客机在通用化商业飞行前都会进行试飞航行,时长各不相同。 一些主要的航空公司会提前拿到一批适航受限制的波音777。所谓受限制的适航性,即这批波音777只能飞行指定的航线,而且在机组人员选择上要遵循更高的标准。 而之前波音777出问题就是一段涉及极地的航线,不然也不需要徐苍再来一次常规意义上的试飞。 英航作为欧洲的主要航空公司,收到第一批波音777,并承担试运行任务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一开始机长还是比较轻松的,毕竟驾驶舱中的确没什么异常显示。可是看到徐苍如此上心,他心里也有些打鼓了。 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 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的名头还是很有含金量的。 徐苍默默地翻着机务本,有些故障并不是突然出现的,此前可能就有些征兆。如果之前遇到过什么问题,机组或者机务应该会记录在上面,这就是一个非常有用的参考。 不过,很显然的是这本机务本是刚换过的。只有最近半个月左右的记录。 徐苍没几分钟就翻完了,在里面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内容。 “真是我多疑了?”徐苍自言自语道。 他说的这句话是中文,机长听不明白,不过机长基本猜得到徐苍是在干什么了,补充道:“这架飞机我以前没听说过有什么问题。” “是吗?”徐苍考虑了下,觉得这样的话也不好就断定飞机有问题:“你跟我过来一下,跟我一起看一下发动机吧,你就明白了我是为了什么了。” “啊?这样吗?”机长看了一眼副驾驶,倒是没有犹豫太久:“那你看着飞机,我出去一下。” 这个时候,驾驶舱的规定还不严格。不然在后面,是不允许单个机组人员留在驾驶舱的。 徐苍将机务本放在后面的椅子上,先是出来了,然后机长也跟着出来了。 显然客舱经理是没想到机长也出来的,有些惊讶。 不等客舱经理说什么,机长朝着客舱经理吩咐道:“我去一下经济舱,你们看着舱门。” 说完,推了下徐苍:“徐先生,走吧。” 徐苍便是没有停留,掀开帘子直接往经济舱而去。在路过头等舱的时候,市场总监满头的问号,怎么把机长都叫出来了? 徐苍想让机长看的不是其他,正是二号发动机进气口那忽隐忽现的亮光。 其实,徐苍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连徐苍都无法理解的事情,普通机长十之七八也是一头雾水。 只见在经济舱一众乘客讶异的目光中,机长凑在舷窗那里,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 “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徐苍故意压低声音,免得让事情扩大化。 机长摇摇头:“我们回驾驶舱。” 机组人员长时间在客舱不是什么好事,容易引起乘客的误会,最严重的会引起恐慌情绪。至少这里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徐苍也赞同这个说法,率先往前走去。 在进入驾驶舱前,机长停了一下,跟客舱经理嘱咐道:“让大卫过来。” 大卫是这架飞机的第二个机长,像这种超长程的航线肯定是要配两个组的。波音777是有专门的机组休息区的,估摸着另外一位机长还在睡觉呢。 客舱经理一愣,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机长,飞机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把大卫叫过来就行。”对于还没有确定的问题,还是不要跟乘务员说,外行人容易幻想,然后自己吓自己。 说完,也不跟客舱经理说话了,直接进去了驾驶舱。 徐苍一声不吭,也是跟了进去。 两人坐定,机长脸上除了疑惑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徐先生,你担心的就是那个吗?” “那难道不值得担心吗?”徐苍沉声道:“没有积冰,也没有火山灰,那个火光就很奇怪。” “或许是月光或者星光的反射呢?”机长猜测道:“随着飞机的移动,反射角度有了变化,所以亮光才时隐时现?” 机长的猜测不是没有理由的,发动机进气口一圈被磨得非常光滑,的确有反射的可能性。但是,徐苍觉得这个说法有些难以接受。 “发动机数据都很正常......”机长没有说后面的话,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这事儿算了。 的确,光靠一阵不知道哪儿来的亮光就判断发动机有问题,那着实是杯弓蛇影了。而且,这架飞机近期并没有发动机相关的故障,连左证都没有。 “现在在哪个位置?”徐苍突然问道:“如果要备降的话,附近有什么大机场?” 机长脸色微微变了下:“如果要备降的话,附近可供备降的大机场就维也纳和贝尔格来德。不过,仅仅是现在的状况的话,那是不可能备降的。” 徐苍也是飞行员,站在大部分飞行员的角度,这件事是有些离谱了。甚至说,徐苍自己都有些没有信心了。 之前在头等舱的时候,他还能隐隐约约感觉到飞机的振动,可进来驾驶舱就基本感觉不到了。这就说明那股振动其实很微弱,似乎也做不了什么故障的左证。 “我让另一个机长过来了,未来三个小时,我们两个机长都在驾驶舱监控着,这样如何?”机长说道:“三个小时内如果出现故障,还能备降尹斯坦布尔。” 这是机长给予徐苍最大的尊重了。 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的亮光就进行双机长巡航,也就是出于徐苍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的身份了,不然他理都不理的。 “三个小时嘛。”徐苍想了下,还是赞同了机长的意见。 如果飞机真的有问题,三个小时的发酵时间基本也能确定了。驾驶舱里有两个机长盯着,想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单单因为一阵亮光而让飞机备降,不管是机组还是航空公司都不会接受的。 “就这样吧。”徐苍觉得可以接受机长这个提议:“那辛苦你们了,我先出去了。” 机长点点头:“如果有什么异常,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麻烦了。” 徐苍这边刚准备走,看到后面椅子上放着的打开的机务本,便是想要合上放回柜子里。 可是突然间,徐苍看到打开的那页上记录着一次例行的发动机维护。 这不算是故障记录,只是常规的周期性维护。当然,问题也不是出在维护上,而是另外一件事。 机长都以为徐苍出去了,可迟迟没有动静,回头一看,发现徐苍盯着机务本怔怔出神。他刚想询问一下,却是听徐苍问道:“你们这架飞机的发动机不是ge90?” 机长嗯了一声:“对啊,不是ge90,是pw4000-112。” “pw4000-112?” 就在不久前,徐苍才听到这个发动机型号,因为未来波音787将采用这款发动机的改进型号。但是,此刻跟波音787并没有关系。在徐苍的记忆中,pw4000-112跟波音777之间的结合曾经发生了一些事情,而且是集中爆发的飞行事故。 此前一直不解的发动机亮光,徐苍好像茅塞顿开,他想到了一丝可能性,大呼:“不好!” 关于更新的说明 近期工作太多,有些麻了,所以更新时间不稳定。可能是忙傻了,忘了还有定时发布的功能了。以后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就还是固定在每天晚上十一点左右更新,后面把更新时间稳定下来。 今天稍微梳理了一下,感觉还有太多东西要写,没个四百万感觉写不完。 当然也是一种进步,前面的书写到一百万就不知道写什么了,现在两百万感觉才开始,早知道少些挖坑了。最要命的是现在我还会不自觉地挖新坑,唉,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天可能请假,有工作上的聚餐,要是喝酒了,我回来肯定就写不了了。如果没有,那争取搞一章。 《重返2000:大国机长》关于更新的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9章 是谁在雅加达救了你们? “你说什么?备降?”第二机长大卫不可思议地看向第一机长:“施耐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就在刚才,客舱经理按照机长施耐德的意思将还在休息的第二机长大卫给喊到了驾驶舱。结果,机长大卫在半途被叫醒,还有些发懵的状态中听到了一个令他感觉到在震惊的消息。 与其说是消息,或许更准确来说是提议。 那就是备降! 备降维也纳! 施耐德看上去对备降的决定也不是很赞同,他用余光瞅了一眼后面坐着的徐苍,那眼神已经表明很多东西了。 “他?”大卫立刻明白做决定的不是施耐德,而是后面这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相较于已经四十多岁模样的施耐德,机长大卫的面貌就年轻很多了。不过,年龄上的差距并没有影响机长大卫的权威,甚至隐约可见大卫在双机长同在的时候更具有主导性。 施耐德对徐苍有些敬畏,可大卫却表现得平静很多。 “你是亚大区的专员?”大卫回身看了徐苍一眼,眼神之中颇有些质疑。 徐苍微微颔首:“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见着同行了。”大卫向徐苍伸出手:“大卫·杰弗斯。caa所属,欧洲区icao飞行专员。” 徐苍眉毛微微上挑,他还是头一次见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跟大卫握了手:“很高兴见到你。” 大卫像是组织了一下语言:“施耐德说要备降维也纳,是你的意思?” “是的。”徐苍笑道:“如果你觉得维也纳太远,慕尼黑也是可以的。或者说,因斯布鲁克也行。不过,鉴于阿尔卑斯山区域的暴风雪,慕尼黑稍微好一些。” 现在飞机是在现在阿尔卑斯山北麓飞行,慕尼黑和因斯布鲁克都在阿尔卑斯山北侧。只不过,慕尼黑距离山区更远一些,受到阿尔卑斯山区暴风雪的影响也更小。 不过,徐苍这种回答似乎没有直接针对大卫的问题,有些答非所问了。 徐苍当然知道自己的回答有问题,他只是在表达一个态度,那就是备降是肯定要备降的,只不过备降地点可以由你们选择。 大卫脸色微沉:“不管是维也纳,慕尼黑和因斯布鲁克,我们英航都没有相关协议。如果要备降,那就只能备降都灵。” “不不不,备降都灵要南下穿越阿尔卑斯山脉,这样不好。”徐苍态度很坚决:“没有协议只是稍微麻烦一些,并非不能备降。英航这么大的公司,想必是能处理好的。” “那我看还是别备降了。”大卫哼道:“备降总需要一个理由,你的理由是什么?在发动机数据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下,单凭发动机进气口的,不能代表任何征兆的火光来判断发动机存在故障?那火光到底是什么,是不是星光或月光的反射,你敢肯定吗?” 徐苍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我只是为了防止一些比较棘手的情况发生。” “那所谓的棘手的情况发生了吗,还是有什么可靠的征兆?”大卫竖起一根手指:“你真的是飞行专员吗?如果以你的认知,那mel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有些人的认知就是但凡飞机有什么问题,那就不能再飞了,安全问题嘛。 但是,这么做是不符合商业要求的。因此,不管是最低放行清单的mel,还是构型缺损清单的cdl都是在某些情况下允许飞机带着某种故障执行飞行的。 也就是说,即便是在飞机制造商以及各国民航局眼里,也有故障是可以容忍的,即所谓没有绝对的安全。 二号发动机进气口的火光有没有异常?有一点。 不过,正如机长大卫所说,可能就是一些星光或者月光的反射或者一些他们所不知道的光源造成的。实际上,并非什么异常情况。 发动机数据指示有没有异常?没有。 打个最常见的例子,比如737的风挡最外层的玻璃碎了,这是不是有潜在的危险,是不是异常的情况,是不是比这不知所谓,不知从何而来的发动机进气口火光的危险性来得更加直观和迫切? 但是,在对于最外层风挡玻璃的处置中,波音的建议就是继续飞行,没有任何备降的必要性。只是在低空环境下需要控制一下飞机速度。 有一点问题就备降,这样的职业飞行员其实是相当不职业的,航空公司也极其讨厌这样的飞行员。 正是基于这个理念,机长大卫才公开质疑徐苍的专业性。 “或许你误会了,在刚才我也觉得只是对其稍微关注一下即可,直到我发现了这架飞机的发动机型号是pw4000-112。” 刚才的时候,徐苍也没有坚持备降,只是说加强监控就行。他之前也觉得就因为这个强行迫降有些过分,可偶然发现这架飞机所用的发动机不是通用的ge90,而是普惠的pw4000-112时,某些不好的回忆就开始攻击徐苍了。 这并非徐苍反应过度,而是有实例左证的,还不止一个,只是不在这个时间点而已。 “哦?”机长大卫听出了徐苍的意思,备降的关键点不在发动机火光上,而是在于pw4000-112上,或者说两者结合上:“你是说pw4000-112有问题?” 虽说徐苍看着很年轻,但是机长大卫还是知道徐苍的名号的,毕竟当初徐苍为了确定通过easa的审查,在英国方面走的就是英航的路子。 “怎么,不能怀疑吗?” 机长大卫思考了下:“徐苍,pw4000-112能装载777上肯定是经过各种测试的,你这......” “之前波音777的试运行在极地航线中出现发动机熄火,固然有燃油问题,但是当时的发动机就是pw4000-112。这台发动机对于流动性受阻的燃油接受程度明显不如ge90。如果测试能涵盖所有问题,那就不该出现这么低级的故障。”徐苍道:“还是说你觉得波音工程师对于ge90和pw4000-112的判断是有问题的,除了初始型号,后续波音777的型号全部采用ge90,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徐苍这一番话把大卫驳得那是哑口无言。 试运行中出问题的是pw4000-112,在后续型号中被抛弃的也是pw4000-112,这应该不是一个巧合。 大卫嘴巴张了张,下意识地看了眼发动机数据,此刻依旧是正常运行的:“所以说,因为你对pw4000-112的偏见就应该备降,还是说,所有装配了相关发动机的波音777需要全部停飞?”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在某些特殊情境下,需要保持更高的警惕性。”徐苍道:“比如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发动机进气口的火光是低压风扇叶片剐蹭发动机内壁而造成的火光?” “不可能!”大卫直接否认:“如果是这样,那发动机振动值会变得异常的高。然而,现在二号发动机的振动值不仅没有超限,与一号发动机的差值也不大。” 发动机低压风扇叶片是与发动机内壁紧密结合的,只要叶片与发动机内壁有剐蹭,那就一定会造成发动机振动值高。在严重积冰的情况下,但凡一点儿冰附着在风扇叶片之上就会造成旋转力矩不一致,从而导致发动机振动值异常。 如果按照徐苍的意思,发动机叶片尖都与内壁剐蹭出火光了,那发动机振动值肯定有反应的,绝对不像是现在。 “这个问题.......”徐苍也不好过分详细地跟大卫解释,毕竟这牵扯到未来的信息。 其实,徐苍也不能仔细地解释pw4000-112的问题。他上辈子是干飞行的,不是干航空发动机设计与制造的。他对pw4000-112的问题认知就来自于这款发动机一天两次爆炸的惊世奇闻。 问徐苍为什么觉得这款发动机有问题? 徐苍说他经历过这款发动机一天两次爆炸,而且情形与现在极其类似。 问什么时候经历的? 难不成,这个时候徐苍说等几年就晓得了? 徐苍以一个猜测的语气道:“可能是低压风扇叶片因为金属疲劳而产生的极细微的扭曲。所以,扭曲的叶片只是间歇性地轻微剐蹭发动机内壁,所以火光只是一阵一阵的,而且并不强烈,在发动机数据上并没有过多的反应。” “金属疲劳?”大卫琢磨了片刻,看向机长施耐德,然而施耐德却是摇了摇头,这明显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 大卫看看徐苍,再看看施耐德,他只觉得头大如斗。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大卫只会觉得徐苍就是个神经病,关键徐苍不是神经病,还是个极厉害的飞行员,而且他说的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儿道理,这是让他最为纠结的。 怎么办? 大卫只感觉脑子一团浆湖。 “现在或许情况还不严重,但是一旦等故障开始了,那就容易一发不可收拾了。”徐苍补了一句。 大卫脸色一变:“你是说故障无法控制?就算发动机风扇继续扭曲,顶多就是发动机振动值高,还能有什么无法控制的故障?” 徐苍嘴唇抿了抿:“要不,你请示一下英航总部吧?” 大卫犹豫了下,他是做不了这个决定了。于是,大卫点了点头:“我尝试联系一下总部,这是我的底线了。” 即便徐苍说了这么多,但是仅仅依靠徐苍这番话就让他自主决定备降,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将徐苍的意思转达给总部,让他们来做决定,是现在大卫唯一能做的。 徐苍没有再提什么过多的要求,只是说了一个字:“好!” ...... 在英航总部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副总裁杰里握着一根钢笔,不断地敲击着桌面,显示出其无比烦躁的内心。 这个办公室不是他的,他之所以能在这里,只是因为现在英航总裁就困在阿尔卑斯山上的庄园里等死。他身为副总裁,在紧急时刻代管总裁的职权。 总裁并非一个企业的最高首脑,但是却是管理日常事务的极重要的职位,总裁不在,很多事情根本不好进行。 而且,除了总裁生死难料,英航还遭遇了一个巨大的问题——罢工! 在英航总部超过四十层的大楼顶部,杰里依旧能听见下面巨大的呼叫声。那声音不是来自于别的地方,正是源于下方正在集群罢工的英航员工。 在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正是英航的财务总监。他的脸色甚至比杰里还要难看,因此这次罢工的诉求就在于薪资方面,这就直接触及他的领域了。 “他们想要涨多少?”杰里扶着额头,只觉得心烦意乱。 “空勤人员百分之十五,地面人员百分之十。”财务总监恨得那是牙痒痒的:“另外,还有一部分中低层管理人员也有涨薪的需求。” 杰里听到这个涨幅,心头自跳:“他们还真是敢提这个要求啊!” 地面人员那方面勉强可以接受,毕竟地面人员平均薪资本来就要低一些,而且涨幅要求更低。 可空勤人员的平均薪资差不多是地面人员的两倍了,涨幅还更大,那对英航的财政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更别说,薪资更高的中低层管理人员估计也要有涨薪的需求。普天之下,哪有光涨员工工资,不涨领导工资的道理? 但是,这么一搞,英航的薪酬支出怕不是要直接爆炸? “杰里,现在欧洲民航市场极度火爆,相关从业人员缺口很大,现在这个时间点,涨薪怕是势在必行了。” 以前那是不缺人,主动权全在航空公司。现在缺人了,民航从业人员尤其是空勤人员又需要培训周期,缺口一时半会儿还补不上,那就是攻守易形了,现在主动权在员工手上了。 现在即便是最不谙世事的员工都能感受到民航业的繁荣,原本他们还想等一等,让航空公司自己表示。没想到,这段时间下来英航连一点儿涨薪的消息都没有,那就只有他们自己过来争取了。 “法航,汉莎那边怎么说?”杰里有些无奈道:“他们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吧。” 作为欧洲最具代表性的航空公司,法国的法航,德国的汉莎肯定也会遇到跟英航一样的困境,杰里需要看看法航和汉莎的反应。 结果,财务总监说道:“法航和汉莎那边都传出了涨薪的消息,并非是员工要求的,似乎是管理层主动放出来的。法航平均涨幅百分之八,汉莎则是百分之九。” “那怎么到我们这里就成了百分之十和百分之十五?”杰里一拍桌子:“这不是欺负人?” 财务总监嘴角抽了抽。员工的想法很简单,你们航空公司自己不主动,等我罢工了,那不得多要点儿? 其实,倒也不是英航抠门。而是相较于法航和汉莎,英航的财务状况是不如那两家的。没办法,英国孤悬海外,在欧洲内部的民航市场中吃不了最大的蛋糕。 正是因为对自家财务状况的不自信,在近期欧洲内部民航市场极度火爆,应该进行加工资操作的时间点上,管理层出现了迟疑。结果,就是这份迟疑直接惹恼了英航工会。 杰里缓了一小会儿:“如果按照他们的要求,公司撑得住吗?” “压力很大。”财务总监面色凝重:“现在欧洲内部市场的确相当强势,但是最大的份额还是被法航和汉莎吃去了。我们受限于地理位置,增长是不及法航和汉莎的。而且,我们公司的人员有些......冗余,这要是按照他们的要求加薪,今年的财务报表很不太好看。” 其实,按照如今欧洲民航市场的发展,即便接受了加薪要求,今年英航的利润还是要远超往年的。但是,这种事情就怕对比,跟自己比,利润那的确是增长了,可跟同期的法航和汉莎相比,英航的表现就容易显得落了下乘。 财务报表上的略显糟糕的表现会影响投资者对英航的信心的,这就比较要命了。 杰里又是敲了一阵桌子,心里越来越烦躁。 他跟总裁是没什么交情的,才不管那位困在暴风雪中的总裁死没死。当然了,极端点来说,死了最好,他正好上位。结果,这刚上来试一试就遇到这么大一个问题。要是他处理不好,就算总裁一命呜呼,总裁之位空出来了,他还能不能顺理成章地接任,是需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的。 这次罢工问题结结实实地关系到他的前途,万万是马虎不得。 就算后面总裁归来,但借着这次机会能在董事会面前露把脸也是极好的。 “之前航情不好的时候就应该把他们全给裁了。”杰里恨恨道。 英航,法航和汉莎三家,其中汉莎利润最多,英航利润最少,但是英航的雇员人数竟然还超过了汉莎,这就看出英航内部人员多么冗余。这人一多,加起薪来,薪资总数支出也得要数目爆炸。 杰里想了想:“如果能将加薪比例控制在百分之八,财务报表上有操作空间吗?” 现在的市场表现是不可能不加薪的,这要是不加薪,承受的压力太大。杰里只想加得少一些,这样财务那边才好弄一些。 财务报表是有一定的操作空间的,但是如果数目太大,合法常规的手段就比较困难了。可要是能将数目控制在一个相对较小的数目,那就大有可为了。 “百分之八。”财务总监心算了一下:“百分之七的加薪比例是最好的,百分之八......应该也可以。” “最好的,那就是一分钱都不加。”杰里骂道。 财务总监知道百分之八估计是杰里的极限了,再往下压,容易再度激怒工会。 杰里稍稍平复了下情绪:“这次罢工人员多少?” “不到两成,堪堪维持正常的运营。”财务总监道:“我感觉这个数目是工会精心测算过的,这次只是一个警告。” 很显然,工会那边也不想一开始就撕破脸。所以,罢工的人数没有召集太多,没有太影响英航的日常运行。但是,这不代表工会就无力召集更多人员,这只是工会给予英航的最后通牒。 要是英航还不妥协,那下一次罢工的就不止这么多人了。 “这群家伙。”杰里当然知道工会的德性,要是不满足他们要求,后面英航只会面临更加尴尬的境地。 财务总监:“百分之八的加薪比例跟他们的需求相比,差距有些大啊,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接受。” “在现在欧洲市场的推动下,融资难度降低。只要今天财务报表好看一些,明天肯定能融到一大笔钱,所以,不管多难,必须要控制加薪比例。”说到最后,杰里都囔了一句:“早知道就主动加薪了,搞得现在......” 杰里烦躁地挥挥手:“你先出去吧。” 财务总监原本都打算走了,可是刚走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杰里,阿尔卑斯庄园那边?” 杰里脸色一僵,旋即皱了下眉:“你这么关心他?” 听到这话,财务总监直接哈哈大笑:“我们都希望他永远留在那里,不是吗?” 对于任何一个领导来说,上级空出位子都是最为直接的诉求。 在如今的情形下,杰里希望总裁回不来,而财务总监何尝不是呢? “额,哈哈哈!”杰里也跟着笑了起来:“只要把这件事做好,你应该就可以再换个职位了。” 财务总监听出了杰里的意思:“那我们的总裁真是太可怜了。” 说完,财务总监轻笑着离开了办公室。 看到财务总监出去,杰里的手指指尖点在自己手机屏幕上。 加薪是一方面,其实最关键的还是解决与工会的问题。好像是下了一个决心,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很快,电话接通,杰里立时略显恭敬道:“理查德,是我,杰里!” ...... 正当英航遭遇罢工,外界热火朝天之际,其运控中心也充斥着一股紧绷的氛围。 不久前,531航班打来卫星电话,报告了一个非常......新奇的“故障”。 “发动机进气口异常火光?”运控中心主管有些惊奇地听着机组对飞机状况的描述,他也是一头雾水:“就这个?” “就这个。”机长大卫的声音传出:“除了进气口异常火光,其余显示并没有问题。” “发动机进气口异常火光......”运控中心主管也是具备一定飞行知识的,否则他也不会坐镇这里,但是在他的知识范畴里,好像没有什么对应相关的故障:“是圣艾尔摩之火?” “应该不是。现在没有产生圣艾尔摩之火的外界条件,而且圣艾尔摩之火应该出现在发动机进气口边沿上,而非进气口内部。”只能说这个欧洲区的icao专员还是有些功底的,即便是极其冷门的圣艾尔摩之火都了如指掌。 运控中心主管想了一下,还是不得其解,于是招呼来助手,让他去工程部问问意见。 “可以的话,询问一下普惠总部,关于pw4000-112发动机是否有相关故障的可能性。”大卫补了一句。 这种发动机进气口出现异常火光的情形的确相当少见,询问一下发动机制造商的技术部门也是应有之事,于是运控中心主管同意了大卫的要求。 “你稍等一下,十分钟内给你们一个答复。” “好!” 驾驶舱中,机长大卫直接挂断了卫星电话。他沉默了片刻,忽地问向徐苍:“如果工程部和普惠的技术部门反馈下来,这并非发动机故障呢?” “如果你是问我对备降的看法?”徐苍坚定道:“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无论他们怎么说,备降都是必须的,我现在想的只是我们能统一这个想法。” 大卫和施耐德面面相觑,他们搞不懂为什么徐苍对pw4000-112发动机这么不信任。 机长大卫没有再说问关于要不要备降的问题,而是顺着徐苍的话问:“你认为的最佳备降地点是维也纳?” “不是最佳。”徐苍直接指向飞机的导航页面,在上面除了飞机的航路,还有代表附近机场的圆点,其中就包括维也纳机场loww:“如果要备降,飞机绝对不能切过维也纳,维也纳是我们最远可以选择的备降场。如果他们能做出明智的决定的话,慕尼黑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大卫这下不说话了,看起来徐苍是真的完全做好备降的打算了,连备降地点和计划都想好了。 在驾驶舱沉默了稍许之后,没有等到十分钟,卫星电话的呼叫灯就重新亮起来了。大卫看见后马上接通卫星电话:“怎么了,回复是什么?” “工程部那边没有符合的故障表现,普惠那边说可能是夜航光线反射或者圣艾尔摩之火游离到了发动机内部,只要发动机数据没有问题就可以正常飞行。” “这样啊。”大卫余光瞟了一下徐苍。 这个回答基本不出乎他的意料,他能想到的就是这两个。 “那这种情况需要备降吗?” “备降?”运控中心主管直接给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奇怪道:“为什么要备降,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在运控中心主管眼里,既然自家工程部和普惠技术部都没有表明这个所谓的发动机进气口火光是什么故障先兆,那何来备降的道理。 这应该是很好决断的事情啊,大卫这个老机长不应该问出这么无脑的问题才对。 “飞机上还有其他问题?”运行控制中心主管问道。 “没有。”大卫咳了两声:“不过,在飞机上有一位亚太区的icao专员,他提出要备降......慕尼黑或者维也纳。” “什么?亚太区的icao专员?”运控中心主管一皱眉:“谁?我们这边没有收到国际民航组织专员跟机的通知,核验身份了?” “跟管制部门核查过了。”大卫道:“但是,他似乎很坚持备降......” 说到这里,徐苍直接将观察员座位所属的手持耳机插入孔洞之中,同时将发射机转为卫星电话,然后加入了通话之中:“是我,徐苍!我坚持备降的。” “徐苍?”运控中心主管愣了一下,他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徐苍,雅加达!” 当初,英航的飞机在雅加达遭遇火山灰,急得整个英航的飞行部上蹿下跳,他身为运控中心主管,当时就在第一线,能不知道徐苍这个名字? “没错,就是我!”徐苍开门见山道:“我强烈怀疑二号发动机的低压风扇叶片出现了细微的扭曲,发动机进气口的火光来源于风扇叶片与发动机内壁的剐蹭。现在情况属于可控,但是后续有可能造成极危险的后果。” “可是,普惠技术部门说只要发动机数据没有问题......” “当初,波音还说747的s2开关没有问题!”徐苍直接低吼道。 波音747的s2开关事件在世界民航圈子还是有些影响力的,虽然后面波音依靠自己的能力将那件事给压下来了,但是事件之前,波音信誓旦旦地说s2开关没有问题的情景可是历历在目。 作为s2开关事件的亲历者,徐苍举出这个例子当真是让运控中心主管无从辩驳。要是那些巨头的话真是圣经,很多故障就不应该发生。 “可现在不符合备降要求。”运控中心主管也是看说话的是徐苍,不然理都不理的:“要不再监控监控?如果真的出现异常了,随时可以备降。你们可以自行选择备降场,后续保障,我们会为你们协调的。” 这次航线基本走的是陆路,不像是跨洋飞行在备降上有诸多限制。 运控中心主管意思很简单,现在飞机发动机数据正常,想要备降是不可能的。陆路航线备降没什么限制,那就等到真的出现异常了再备降。尽力为机组协调备降场算是他们唯一可以做的了。 其实,也不怪运控中心这样。国际航线备降牵扯到很多问题,远比本国备降麻烦太多了。所以,曾经就有很多次国际航线中飞机出问题了,机组不在国外备降,很多选择撑到国内才备降。 徐苍也是飞行员,理解运控中心主管的顾虑:“飞机一旦切过维也纳,后续根本就不适合备降。” “什么意思,后续尹斯坦布尔是可供航路备降的。” 徐苍刚想说什么,忽地耳朵微动。原本只能在客舱才能听见的极轻微的铁丝拗动的声音勐地清晰起来,他的身子一颤,目光下落到发动机数据的du上,只见原本正常且稳定的二号发动机振动值开始缓慢往上增加了。 “不好!”徐苍呼吸骤然屏住:“一旦切过维也纳,后面就是巴尔干半岛和安纳托利亚半岛,那里多是山区。维也纳附近的多瑙河中游平原是最后的大片平坦地区。” 听到徐苍说这话,机长大卫脸色狂变:“你在考虑陆地迫降?” 按照航线,维也纳之前的确是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唯一途径的平原地区,后续的巴尔干半岛和安纳托利亚半岛在地形上确实远不如多瑙河中游平原平坦。 徐苍之所以对地形如此执着,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考虑陆地迫降的可能性。在平原地区迫降自然要远远比在山区迫降容易。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已经需要考虑陆地迫降了? 情况有这么紧急吗? 一时间,机长大卫感觉自己都失去思考能力了。 如果徐苍不是疯子,那就是他们错过了什么关键信息,以致于对现在的状况产生了误判。 很明显,运控中心主管也听出了徐苍的言外之意:“徐苍,现在的状况......” 就在这时,徐苍握着话筒的右手勐地一颤,这不是他在动,而是飞机在动。 这一下,直接让徐苍脸色大变,再也无法跟运控中心主管保持冷静平稳的对话,狂吼道:“该死的,是谁在雅加达救了你们?你们竟敢怀疑我的话!” 然而,就在徐苍话音刚刚落下的片刻,他的右手就开始止不住的抖动。在这个时刻,机长大卫的思绪也从徐苍与运控中心的对话中拉了回来,而机长施耐德也是发现了二号发动机的异常:“二发振动值要超标了!” “关......”徐苍还没有说完关车二字,只见飞机机身就好像筛糠一般,那令人感觉到畏惧且惊恐的抖振直接席卷了机舱。在众人的惊呼中,驾驶舱中二号发动机的火警警报骤然响起。 第310章 徐苍,如果......机翼断裂了呢? 加拿大蒙特利尔庞巴迪C系列飞机制造有限责任公司大楼外的一处小花园里,总裁雷恩·瓦雷特脸色铁青地听着秘书向他的汇报。 “这么说来,等之前订购的二十台PW6000订单完成之后,后续普惠将不会再与我们续签发动机合同了。”秘书沉声道。 雷恩倚着一棵大树,习惯性地咬着自己的大拇指,在出现明显焦虑时 《重返2000:大国机长》第310章 徐苍,如果......机翼断裂了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1章 只有......神! 徐苍是如此自信,以致于他认为自己可以应对几乎所有的飞行状况。 但是,在人力之上总有力有未逮的领域。 比如,徐苍可以接受双发熄火,可以接受海陆迫降,可以以精确到毫厘的差距穿越大桥的涵洞。但是,没有任何一个飞行员可以接受机翼断裂,尤其是大翼断裂。 飞机的大部分升力是来自于大翼,若是大翼 《重返2000:大国机长》第311章 只有......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2章 神......回应了他的祈祷! “Fuck!Fuck!Fuck!” 在一阵饱含恼意的咒骂声中,英航531航班驾驶舱的舱门被打开,刚才出去查看右大翼的机长大卫脸色铁青地进来驾驶舱。 此刻,徐苍已经坐在了左侧副驾驶的座位上。而等大卫一进来,刚才换到右座的机长施耐德很是自然地就开始解自己的安全带,为大卫腾出座位。 虽然 《重返2000:大国机长》第312章 神......回应了他的祈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3章 全盛姿态!我就是神! 徐苍在握住驾驶盘的一刻,就遇到了跟此前大卫一样的情况。 由于右侧大翼断裂,飞机在横滚上几乎处于失控的状态。 自从莱特兄弟发明飞机以来,其基本的操纵原理是没有发生根本的变化的。众所周知,飞行员是用副翼控制飞机横滚的,但是这个控制方式不是单方面的,而是由左右两侧副翼配合完成的。 比如, 《重返2000:大国机长》第313章 全盛姿态!我就是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佬们,别骂 不是我不想落地,今天早上四点就起来干活了,只能早睡,还是工作重要,不能疲劳上阵。 今晚肯定落地。 而且,落地了,后面还没有结束呢!还有第二波,这是一个大的高潮情节,原本我是要用在结局的。 另外,感觉大家支持,有段时间没有拿到分类畅销第一了。 《重返2000:大国机长》大佬们,别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更新稍晚一点点 出去吃了个饭,被人拉出去溜达了一个多小时,始料未及。 《重返2000:大国机长》更新稍晚一点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4章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在慕尼黑机场附近的一处高档酒店顶层大会议室,欧洲几家主要的航空公司高层济济一堂,正在商量着在欧元发行推动下日渐繁荣的欧洲民航界。 其中就包括法航,汉莎,荷兰皇家航空,意大利航空等国际知名航空公司的总裁或者董事长。 在这个不大的会议室里,除了英航代表没有来,几乎囊括了八成以上的欧洲民航势力 《重返2000:大国机长》第314章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5章 什一税!破晓前的选择! 普惠动力总裁办公室,克拉克正在听取秘书关于禁售庞巴迪PW6000发动机的事件报告。 前不久,应空客美洲区代表的要求,普惠动力将不会与庞巴迪续签适用于CS300客机的动力组件。这个决定并非公开发布,所以到现在,在媒体那边还没有大的报道。 在普惠动力看来,这已经是他们保全庞巴迪所能做出的最大 《重返2000:大国机长》第315章 什一税!破晓前的选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6章 撬动整个欧洲! “你果然知道我。”女孩儿目光警惕地看向徐苍,秀眉都蹙在一起了,表现出对徐苍巨大的敌意:“你怎么知道我的,什么意图?” 徐苍露出一丝笑意:“连山丽,智商一百八十的超级天才,当年这可是相当轰动的新闻。” “那个啊。”连山丽歪了下脑袋,稍稍收敛了敌意。当年她智商测算数值达到了惊人的一百八十,在 《重返2000:大国机长》第316章 撬动整个欧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关于连山这条线的扩写 连山这条线倒是没什么玄幻的,仅是因为两人重生方式不同而产生的效果。 这是现实频道,重生就是唯一的一次性金手指,又没有什么时间穿越,哪有什么玄幻? 不过,鉴于人员的接受程度的不同,我会结合书友的反应,如果反应好,我会将这条线写下去。如果反应不好,我就修改一下,这条线直接点到为止,徐雪儿这条线直接砍掉,反正两种发展线路我都想好了。 《重返2000:大国机长》关于连山这条线的扩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上一章已修改 尊重读者老爷的意见,关于徐雪儿的线已经删除。 连山丽的线本来就是招募天才的线,倒是没什么。 完美! 我这人从来不头铁! 《重返2000:大国机长》已修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7章 庞巴迪第二大股东! 日本东京全日空乘务训练基地。在这里,春夏航空的部分乘务员正在接受宽体机的应急生存训练,她们会在全日空接受全套培训以获得波音777的运行资质。 跟飞行员获得一款新机型的资质所要付出的财力相比,乘务员的新资质获得就相对容易且耗费不高。 因此,这些培训对于春夏航空来说,财务上压力并不是很大。夏疏月的学习进度在受训人员中属于最快的一批,今天的训练前半部分是上一期未通过的学员的补考,等这些人补考结束后,才会开始新的训练内容。 所有考核夏疏月都是一次通过,因此,前半部分夏疏月只需要在旁边等着就行,时间长了,还有些无所事事。 跟其他不需要补考的乘务员到处熘达不一样,夏疏月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基地内的长椅上,目光有些空洞,好像在思考些什么,又好像在回忆些什么。 突然间,夏疏月意识到长椅旁边又坐下一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发现是全日空的社长观月凌。 “你似乎不喜欢跟她们一起玩?”观月凌笑着指向剩下的那些不需要补考的乘务员,那些人三五成群的,只有夏疏月孤零零的,显得有些不合群。 夏疏月没有太过解释:“我不喜欢动。” “不喜欢动,还是受到了孤立?”观月凌轻笑道:“我看到那些人的档桉,无一例外全都是经历充足的老乘务员,只有你不一样,你甚至在不久前才刚从见习乘务员中晋升出来。”相较于飞行员的精神,由于机型的不同,乘务员的配置也不尽然相同。 不过,基本遵循见习乘务员-乘务员-头等\/两舱乘务员-见习乘务长-乘务长\/客舱经理的晋升路线。 在乘务员的级别体系中,夏疏月的级别是比较低的。春夏航空送过来培训的几乎全是乘务长,剩下的也都是见习乘务长。 因此,夏疏月的档桉在众人中显得极其醒目。夏疏月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她也不会因为对方是全日空的社长就卑躬屈膝,只是轻轻笑了一下,沉默以对。 面对夏疏月这无声的抗议,观月凌啧了下嘴:“徐苍站在你身后,感觉就是不一样吧,至少说,你从来不用担心训练的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春夏航空其他一些受训的乘务员发现了观月凌的到来,纷纷过来打招呼。 而训练基地的经理哪里能想到自己的大老板会来这种地方,收起悠哉悠哉的姿态,急匆匆地跑过来。 “社长,你怎么过来了?”基地经理诚惶诚恐,生怕观月凌注意到他之前上班偷懒的行为。 不过,观月凌显然不是很在意这些小人物,挥挥手,露出几乎标板式的笑容,给训练基地经理勉励一番,激动得经理满脸通红。 等一圈过来打招呼的人走开,周遭又是恢复了安静。 “你的那些同公司的人对我就很客气。因为她们知道,我能够影响她们这次培训所能获得的成果。”观月凌若有所指:“但是,你却不在乎,或者说你本来就对这次培训不在乎。”由于乘务员获得新资质的成本比较低,而春夏航空那边还没有决定后续国际航线的机型。 因此,除了波音777,春夏航空客舱部计划增加新的机型资质获取,比如空客330。 反正全日空也没有指着这培训赚钱,给出的培训要价并不高,再加一个机型资质也无所谓。 不过,对于参训乘务员就有所谓了。现在春夏航空还没有决定好国际航线的机型,所以,如果要保证她们能吃到开通国际航线的初始福利,那最好就是两个资质全部获取。 如果有一个没有获得,那就意味着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这还是比较伤的。 在春夏航空与全日空签订的协议中并没有硬性要求全日空一定要将这些乘务员培训到获取资质为止,是允许一部分不合格率的,这也是为了让这些参训人员提高警惕性,不要过于散漫。 正是因为不合格率的存在,所以春夏航空参训的乘务员对观月凌毕恭毕敬的,生怕惹了全日空的大领导不开心了。 当然了,若是徐苍知晓因为不合格率的存在而让自己的员工对全日空的态度放低,这或许并非他愿意看到的。 不过,夏疏月的态度明显不一样。 “观月社长,我是春夏航空的人,不是你的员工。如果你想找人聊天,应该会有很多其他的人愿意陪你的。”看得出来,夏疏月的心情不是很好。 “徐苍喜欢的就是你这样性格的女人吗?还是说你的样貌符合他的审美?”观月凌饶有兴致地看向夏疏月:“我真的很好奇。徐苍那样的人的偏好是如何?”夏疏月的秀眉缓缓地蹙了起来:“观月社长,你这样说话不符合你的身份。” “怎么,我现在说的话让你有些不适?”夏疏月澹澹道:“你让我想起了老家胡同里无所事事,坐于门前,对过往之人评头论足的妇女。”观月凌愣住了,由于文化差异,她不太能建构出夏疏月所提及的那种形象,但是靠着直觉她大概能明白夏疏月想要借此表达的意思。 “我大概知道徐苍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了。”观月凌叹了一口气,语气之中颇有一丝戏谑。 夏疏月喜欢徐苍,可不代表她愿意别人对她与徐苍之间的关系有过多提及,这已经触及到了她的私人社交的边界。 对于这个没有什么边界感的社长,夏疏月心中的不满越积越多。或许是察觉到夏疏月的不悦已经累积到了一定的地步,观月凌还是及时刹住了话题:“春夏航空刚才联系我们了。这段波音777的资质培训完成之后,后续可能的a330培训以及实习培训,你就不需要参加了。”夏疏月一怔:“你这什么意思?” “夏疏月,看来你在徐苍的心里位置很不一般呐。”观月凌伸了个懒腰,显出极为优美的曲线:“等777的培训结束后,你有两个选择。继续在这里呆着,但是培训内容会有变更。” “什么?”观月凌耸了耸肩:“不久后,我司会有一小批女性飞行学员进来。我们有自己的航校,你可以跟她们一起接受初始的飞行训练。当然了,如果你不愿意在我们的航校学飞,你也可以选择回国。当然了,你要是回国,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契约关系了。但是,以徐苍的能力,要是你回国了,他该是依旧可以为你安排好一切。只是,我听说你们国家的民航似乎没有女性飞行员的,想必在航校培训上也没有为女性专门设置的培训方案吧。”实际上,观月凌的话很简单。 两个选择,但却是一样的结果。那就是夏疏月的乘务员生涯要结束了,飞行员的生涯即将开启。 只是如何开启飞行生涯,在选择上有在国外和国内的区别。国外民航使用女飞算不得大规模,但是也算历史比较久了。 全日空就有一些女性飞行员,甚至最高的做到了教员。因此,全日空在女飞招聘,培训以及日常关怀上是有一些心得的。 就像是在航校培训时,全日空自己的航校会被女性学员配备单独的女性教官,宿舍也是相对独立的。 但是,在国内就不一样了,要是在国内飞行,夏疏月根本没有任何特殊对待,说实在的,还是有一些不方便的。 “怎么样,留在这里,还是回去?”观月凌笑道:“你不用多想,你不管怎么选对全日空来说都没有差别,我只是单纯地从一个女人的角度给你提一个建议,留在这里,真的会方便很多。”夏疏月感觉得出来观月凌后半句话并没有掺杂什么别的情感,或许真的就是同性之间的一点点诚恳的提议。 不过,夏疏月一时还无法做出决定:“我有思考的时间吗?” “不急,慢慢想,等这阶段777训练结束之前告诉我就行。”说完,观月凌站了起来:“行了,话带到了,人也见着了,可以了。”夏疏月也跟着站了起来:“就这一件事?” “对啊,怎么了?”夏疏月摇摇头:“我以为全日空的社长会很忙的。” “是吗?是我太闲了吗?”观月凌笑道:“我只是单纯好奇徐苍这样的人喜好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应该有好奇心的,不是吗?”说完这句,观月凌朝着夏疏月礼貌性地颔首,接着望着基地大门走去。 走了没两步,观月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顿下脚步,回过身来:“对了,有件事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什么?” “或许你也听到一些风声,在我们这边的新闻里。”观月凌稍微组织了下语言:“这段时间,徐苍在这边的名声......不太好。如果让他人知道你们是徐苍的公司送过来的,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你们最好还是少些出去。”夏疏月当然知道观月凌所提及的事情,这也是她对观月凌态度不好的一个重要原因:“徐苍是帮了你们,你们难道没有义务为他解释清楚?他就这般接受如此众多的无端指责?”提及这个,观月凌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敛去了:“你不懂!”此后,观月凌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径直离开了训练基地。 看起来,夏疏月的话戳中了观月凌心里某些忌讳。在基地内一架330的模型内,春夏航空的另外一部分受训人员正坐在舱内座椅上闲聊,内容无非就是生活琐事。 “我听客舱部说,如果要继续a330的培训的话,三天之内就应该就有消息了。”其中一个身材极其火辣,扎着马尾的乘务员说道。 “不过,我们公司并没有空客飞机。如果选择a330为国际航线的执飞机型,那在成本控制上就比较麻烦了。”另外一个瘦瘦高高的乘务员插话进来:“所以我感觉公司最终还是会选波音777。而且,我听说那个徐苍是试飞过波音777的,会不会在购买上有优惠啊?” “他试飞过波音777?”显然,这些乘务员并不关心徐苍的事迹。她们当然知道徐苍,但是基本都是被动地接受外界的信息。 她们关心明星,关心八卦,但是对飞行之类的专业内容就不甚关注了。 她们也知道徐苍很厉害,但是具体多厉害,基本就没什么概念了。 “对啊,在稻城亚丁。”那个瘦高的乘务员压低声音道:“你们知道的,我老公是飞行的。这事儿是他跟我说的。不过,说是777试飞的时候没出什么问题,平平安安地就过去了。但是,之前徐苍在蓝天航空的时候处理过一次747的事故。你们说这样的情况,波音应该要承他的情吧,不然飞机摔了,波音也不好过。在波音777上给予优惠,不算是什么天方夜谭吧。” “话是这么说,而且在机型选择上,波音777好像更有优势。只不过,波音777很贵,说是一架抵上好几架737呢。但是,如果是波音777的话,咱们可能能飞欧美航线了。飞欧美航线,a330就比较勉强了。”其实这就属于乘务员的固有印象了,a330的航程是超过一万公里的,完全可以执行欧洲航线。 但是,因为a330是双发飞机,在执行美国航线时涉及到etops的问题,难度才因此比较高的。 所以,欧美航线中对于a330的选择不算很多,这就让乘务员以为a330的航程较短。 当然了,论最大航程,波音777是要比空客330要长的。对于洲际航线来说,又不是需要执行绕赤道的飞行,一万公里的航程基本就足够了。 但是,在载荷量上,波音777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根据客舱布局不一样,a330的载客量是在两百五十到三百之间,而波音777则是在两百八十到三百七十之间。 对于某些高品质,上座率高的洲际航线,波音777多出的数十个座位就有很大优势了。 而且,从颜值上来说,波音777是全方位领先空客330的。空客330看起来有些过于细长了,而且样式有些老气。 对于看重颜值的女性来说,她们肯定也倾向于波音777。 “话可不能这么说。”又有人提供了新的信息:“好像咱们公司要组建空客机队了。” “要买330?” “不是330,是a320。”那个乘务员道:“既然要买a320,那后面买a330,也不算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了吧。” “嘶。”有一个年纪稍大的乘务感觉到不可思议:“公司要弄这么多机型吗?成本控制得住吗?” “我跟你们说,有一个小道消息。”刚才提到公司要组建空客机队的乘务员神秘兮兮道:“好像公司还要招收女飞。这两件事是一起爆出来的,你们说两者之间会不会有联系。” “什么联系?”大家纷纷一笑置之:“难不成为了招收女飞而特意组建空客机队,这不是买椟还珠吗?” “也是。”之前还一度脑洞打开的乘务员很快接受了他人的否认意见:“算了,这事儿不提了。那个......过段时间要放假,咱们组织一下,出去逛一逛?” “好啊,好啊,我早就想去涩谷,银座还有迪士尼了。” “那我们后面联系一下,人多一些也好照应。不过,也不要太多,分成三四个人一组最好。”提到出去玩,这些乘务员可就来兴致了。 只是说着说着,其中一个稍胖的乘务员注意到训练基地门口的观月凌在往外走了,于是指了下留在原地的夏疏月:“她呢,要叫她吗?” “她啊。”说到夏疏月,原本热烈的气氛一下子就沉寂了不少。 “平时她也不跟我一起活动,拽得跟什么似的,一个刚脱离见习的新人脾气倒是大得很。” “当初都不知道她怎么进来的,客舱部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了,别说了。”其中年纪稍大的乘务员一锤定音:“把她算进来。” “什么啊,干嘛要带她?”这一下立即引起了部分人的不满,抱怨之声骤起。 稍胖的那个乘务员笑嘻嘻地说道:“人家是徐苍的小情人,脾气大一些也是正常。该叫,还是要叫的,不然让她知道了,给徐苍吹了枕边风,那可就不好办了。” “不是!徐苍不是跟我们的老板是......” “玩得挺花啊。”一时间,人群中爆发出持续不断的嗤笑声。突地,有一个圆脸乘务员说话了:“之前领队不是说让我们尽量不要出门吗?” “难不成我们一直不出门了?”有人立刻反驳:“没事啦,谁知道我们是谁。哎呀,还是那个徐苍,真是多事,嘴巴不把门,什么话都说。” “嘘。”马上有人提醒了:“别乱说话,被有心人听着了不好。”一群人不以为意,有人更是撇撇嘴:“兴他做,还不兴人说了?”只是这人说完,陡然感觉周围一静,没有人再接他的话了,顿时感觉到一丝异样。 然后,仿佛是心里有所感应,一回头,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只见夏疏月就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面无表情的,在两人对上眼后,夏疏月只是澹漠地说道:“补考结束了,教员让我们过去。”说完,夏疏月默默地往着波音777的机体模型走过去,也不管这些人有没有跟上。 原本一逞口舌之快的乘务员们面面相觑,有的人嘴巴动了动,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但皆是跟了上去,气氛有些奇怪。 ......在训练基地外,观月凌出来之后,等在外面的秘书迎了上去。 “社长,董事会那边又来电话了。”观月凌似乎知道董事会所为何意:“还是那件事?” “是的。”秘书确认道:“没错,还是关于跟春夏航空的事情。现在关于徐苍的外界舆论很汹涌,如果民众知道我们跟徐苍合作,怕是会成为众失之的。董事会那边很担心,认为跟春夏航空的合作存在巨大的舆论风险。” “那他们什么意思?”观月凌越走越快:“跟春夏航空断绝合作,可这是要赔违约金的。”秘书紧跟着观月凌:“似乎比起违约金,董事会更怕深陷舆论漩涡。” “他们还真是会取舍啊。”观月凌冷笑道,语气之中充满了嘲弄,似乎对董事会的想法非常不满。 “社长,这次董事会好像决心很大,催得越来越紧。”秘书从旁劝道:“徐苍的事情的确很危险,我们最好还是与他保持距离。违约金的事情虽然很遗憾,但是一旦沾染上徐苍的事情,我们公司在国内舆论会非常被动。国内舆论会极大地影响国内航线的业绩,我们可是好不容易在国内份额赶上日航,可是不能有半点儿差错。”在秘书看来,徐苍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不对,那是比烫手山芋还棘手。在日本这里,徐苍已经跟冷血,刽子手,屠夫划上了等号。 在这种舆情下,如若全日空跟徐苍合作的事情公开了,那势必会让全日空极为被动,影响颇大。 虽说秘书在很多时候也不同意董事会的决策,但是至少在这件事上,他跟董事会的想法是一样了。 及时割席,免得不可收拾。 “可是徐苍不是说后面会来参加听证会吗,他或许有办法解释清楚。”观月凌皱眉道。 说实在的,她能理解董事会的担忧,这并非杞人忧天,而是实实在在的。 而且,她本身并不是很在意违约金的事情,而是更关心另外一件事。就是那件事,让她无法跟徐苍如此畅快地切割。 “能解释清楚什么,话就是他说的,明明白白,怎么解释。”秘书听出来观月凌还在犹豫,而且似乎还倾向于保留与徐苍的合作:“社长,徐苍从中斡旋沪上和羊城航线的事情算是比较重要的,但也没重要到那种程度吧,不能因小失大啊。” “我知道。”被秘书说得有些烦了,观月凌哼道:“不是那件事。是关于......美国航线的。”秘书一怔:“什么?”观月凌索性也摊牌了:“徐苍说有办法说服美国航空将合作对象从日航换到我们,你说这重不重要?” “这......不可能吧。”秘书脑子一下子没有转过来:“他怎么可能影响到美国航空?” “他影响不到美国航空,但能影响到普惠。普惠的母公司联合技术集团跟美国航空的母公司amr集团有联系,或许他真的有办法。”观月凌一咬牙:“跟美国航空的合作干系重大,我们努力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成效,徐苍是我们唯一的指望了。” “可是......”秘书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观月凌直接制止住了:“不用说了,就这么定了。先等等,先等等。等他把说服美国航空的事情办完了,我们再与他切割。”......在德国慕尼黑的安置酒店里,徐苍在酒店餐厅迎来了德国空客的代表。 尽管之前理查德已经跟他提起了此事,但是真等到空客提出条件了,徐苍还是不得不感叹空客的豪气。 “如果徐先生愿意使用我司的a319飞机,以后在我司购买的飞机,十架以内将可以享受二级优惠。”德国空客代表直接抛出了条件,很实在的来说,这的确相当优厚了。 徐苍稍微估算了下,如果接受德国空客代表的提议,以购买最普遍的320来说,十架的话,他们能剩下接近五千万美元。 这个数目绝对是相当巨大的了。通常来说,a320的标准版的目录价格是接近六千万美元。 当然了,目录价格仅仅是一个参考,一般情况下,实际的购买价格是有优惠的。 只是空客会根据买主不一样,给予不用程度的折扣。像是那种小买家或者初次交易的,一般也就九折或者九五折。 空客代表提及的二级优惠是指对待交易多次的熟客的折扣力度,差不多在八折的区间。 徐苍甚至听说,最极端的情况下,可以达到五折的力度。但是,这种优惠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八折就算不错了。 但是,这就跟现金与折扣券的区别,两者肯定是不能同日而语的。想要享受优惠,首先要先花钱,那极端点来说,要是不买那十架a320,岂不是平白省了六亿美元? 所以,看起来空客诚意很大,实际上是要缩水不少的。不过,徐苍是有计划买三架a320的。 以春夏航空的情况,空客估计也就给个九五折。但是,徐苍通过空客的首席财务官尼欧斡旋一下,顶多也就是九折的样子。 现在能拿到接近八折的折扣,其实还是比较优惠的。要知道,一折的差别就相当于接近六百万美元了。 然而,面对德国空客代表抛出的条件,徐苍只是沉默以对,搞得空客代表摸不着头脑。 “徐先生,阿尔卑斯山的那个度假庄园的机场跑道是标准的短暂跑道,加之道面因积雪覆盖,对刹车要求极高。我们的a319飞机采用了utas的duracarb型刹车,刹车能力极佳,最为适合应付湿滑的短跑道。”空客代表还在劝说:“阿尔卑斯山周围风雪太大,飞机太小,无法抗风雪,飞机太大,跑道不够,而我们的a319正是居中最为合适的选择。”其实,徐苍倒也考虑过类似于巴航工业的erj机型。 但是,erj系列的飞机还是小了些。在阿尔卑斯山的强劲风雪中,飞机就跟狂风中的落叶似的,根本稳不住,执飞飞机必须要稍大一些。 空客代表说的也确实在理,a319的确是相当合适的一个选择。不过,锦上添花肯定比不过雪中送炭。 跟空客合作,他们也就送个购机优惠券,可要是换个人合作,所能得到的就远不止于此了。 “你们这么相信我?”徐苍笑道:“就不怕我把那架飞机飞砸了?”空客代表哈哈笑道:“徐先生莫要开玩笑了。您连大翼断裂的飞机都能落下来,阿尔卑斯山之行定是马到功成。” “看起来,你们对推广a319很上心,也很舍得投入资金,但是这还不够。”徐苍直接将空客代表递过来的协议推了回去:“你们的条件......远远不够,我感受不到诚意。”空客代表脸色一僵:“徐先生,二级优惠还不够吗?或者,你提出你觉得合适的条件。” “我看还是不要了。”徐苍笑道:“若是让我提条件,你们肯定不会接受的。”徐苍的话让空客代表眉头一皱,他没想到自己诚意如此之大,徐苍连搭理都不愿意的,整个拒绝过程干脆利落,完全没有犹豫的。 “徐先生,或许有些事情你还没有太明白。”空客代表指了指地面:“这里是欧洲,我们在这里的能量比你预想的要大。”徐苍挑了下眉:“比如呢?” “比如根据法规要求,您明天应该是要接受easa的问询,而非去执行所谓的营救活动。比如,对于明天的营救飞行,easa会不会进行特批,毕竟阿尔卑斯山的空域还都是禁区呢。”空客代表澹澹道。 “哦?”徐苍咂咂嘴:“空客能影响easa的决定?”空客代表笑道:“只要是人,那就必定会受到外界影响。很明显的是,我们在欧洲民航领域的影响力很大。” “那似乎是很难办的。” “徐先生,跟空客合作绝对是会令你感觉到满意的。至于条件方面,我们可以再谈,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证,如果明天去往阿尔卑斯山的不是a319,那就不会有其他飞机过去。”徐苍抿起嘴,忽地往空客代表身后喊了一句:“听到了,这件事的确很难办。” “嗯?”空客代表一愣,立马回过头去,看清来人,当即脸色一变:“庞巴迪的?”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庞巴迪驻德国代表。 只见这人四十来岁,着了一身呢子大衣,深蓝色的围巾随意地拢在脖子处,下巴是灰白的胡渣,看起来甚是沧桑。 “徐先生,你不应该感觉到意外,空客的人就是如此的无耻,理所应当地认为所有人就该回应他们的要求。”庞巴迪代表摘下围巾,露出其坚毅的面庞,落座于桌子另一边,将围巾卷成一团,扔在了旁边的休闲沙发上。 空客代表对徐苍跟对庞巴迪的人,那态度肯定是不一样的。尤其是a319在市场上与庞巴迪的cs300直接交锋,那属于是冤家碰头,场面不是很好看。 “这是你们庞巴迪该来的场合?”空客代表反唇相讥:“这时候,你们不该是在担心c系列飞机的资金问题吗?”庞巴迪代表面无表情道:“我当然是来解决问题的。只不过,在此之前请你离席,你的话似乎已经说完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你......”空客代表气得那是七窍生烟。但是,在带有威胁性质的后半部分话说出之后,徐苍似乎依旧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那空客代表暂时也就没招了,呆在这里的确没什么意思。 重重地哼了一声,空客代表没有再说什么,气呼呼地离开了。等到空客代表走远了,庞巴迪代表一如他的外表一样,完全没有弯弯绕绕,直接说道:“徐先生,我就不说我的条件。是你让我来的,你应该已经想好条件了。你直接说,我们能同意,交易达成,反之,就只能感谢徐先生的好意了。”徐苍没有立刻提条件,而是给庞巴迪的代表倒了一杯水:“cs300似乎并没有如你们所愿,市场反馈并不是很好。”庞巴迪代表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是非常不好。”徐苍一愣,倒是没想到庞巴迪代表如此直言不讳,他笑着说道:“有a320的存在,在同等条件下,市场肯定更倾向于a319。” “但是,我们的cs300绝对不比a319差,甚至在某些方面超过了a319。” “可是市场不相信。”徐苍道。 “所以,我们需要这次机会。”庞巴迪的代表还是那样的直白。 “这样吧。”徐苍弹了下指甲:“此后,每卖出一架cs300飞机,我将抽取百分之五的利润,这个利润包括后续的维护,航材售出等服务的产出。”也就是说,庞巴迪的一架cs300从售出到后续跟庞巴迪所进行的衍生服务所产生的全部利润的百分之五都要给徐苍。 庞巴迪代表眼皮抽动了几下:“看来比起我们自己,徐先生对cs300飞机的前景更加看好。”这个条件呢,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最关键取决的cs300飞机的后续销售前景。 要是cs300飞机还是如现在这般半死不活的,那这个条件徐苍是亏大了。 可要是cs300飞机销量好转,那徐苍就是占了大便宜了。毕竟一架飞机的使用年限超过二十年都是很正常的,期间有大量的与庞巴迪交互的衍生服务,那可都是钱啊。 只要cs300飞机销量上去,徐苍将会得到源源不断的大笔资金收入。 可问题是,现在连庞巴迪总部都对cs300飞机没有信心,徐苍凭什么看好cs300? “你们没有不答应的立场,不是吗?毕竟不管怎么说,你们都不会吃亏。”徐苍笑道。 如果这次没有将cs300的名声打出去,那百分之五的利润也没多少,庞巴迪的损失没有那么大。 可要是cs300飞机因此翻了身,虽说徐苍平白得了百分之五的全额利润,但是庞巴迪的获利更大,至少比现在天天担心资金链要好上太多了。 “没错,我们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庞巴迪代表点了点头:“可以!我们可以答应这个条件。” “很好。”徐苍顿了下:“还有一个条件,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什么?”徐苍喝了一口茶水:“我想庞巴迪的c系列飞机公司开放股权买卖,我想购买百分之十的c系列飞机的股份。” “百分之十?”庞巴迪代表一愣:“这可是第二大股东的比例了。”庞巴迪c系列飞机有限责任公司是庞巴迪的一个子公司,却并未上市,所以在股权买卖上限制很多。 想要购买其股份,必须得到庞巴迪总部的同意。这家公司的股份构成比较复杂,最大股东的庞巴迪集团也才百分之二十多的股份。 如果能达到百分之十的比例,那就是铁定的第二大股东了。庞巴迪的代表此前一直表现得相当利落,可听到这个要求,他也不禁迟疑起来。 “仅仅是c系列公司的股份,而不是庞巴迪集团的股份?”庞巴迪代表确认道。 “我对庞巴迪总部没有兴趣,我只要c系列公司的股份。”徐苍笑道:“而且,这似乎算不得一个条件,甚至说,我是在帮你们。你们可以拒绝,我可以等,等着你们烂下去。趁现在,你们还可以卖一个好价钱,难不成等后续贬值?怎么样,下决定吧。” 第318章 弑神! 之前关于给予百分之五的cS300飞机的全部利润,庞巴迪的代表没有什么迟疑。 或许,就连他自己都认为cS300没有未来,能用一个虚无缥缈的百分之五的利润分成博一个翻身的机会,显然是可以接受的。 看得出来,这个驻德国的代表职权很高,没有任何请示就直接答应下来了。 但是,在涉及c系列飞机公司的股权变动时,他就有些拿不准了。其实,不管是索要百分之五的cS300飞机,还是要求庞巴迪c系列飞机有限责任公司开放股权买卖,徐苍的立足点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看好庞巴迪在干线飞机市场的表现。 “徐先生,我虽然是庞巴迪的人,但是我不自我吹捧。到目前为止,庞巴迪进军干线市场的表现几乎就是灾难级的。财务上的糟糕表现迫使我们只能涉足干线市场,但是这块市场中的两座大山,太高,太重,我们移不动。”庞巴迪代表叹了一口气:“你们中国有个传说,是一个老人子子孙孙立志要移开大山。这样的毅力很好,但是我们等不了那么久了。”庞巴迪在支线飞机市场有多风光,在干线市场就有多落寞,这在国际民航市场已经不算什么稀奇的消息了,所以庞巴迪的代表太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庞巴迪的代表不明白徐苍为什么能如此看好c系列飞机,即便是业内最乐观的预测员也不会有如此反应吧。 然而,徐苍才不会跟庞巴迪代表过多地说些什么,他是一指头点在桌面上,就好像法槌落下:“我是不是过于乐观,这就不是你们需要考虑的了。” “但是,这涉及到c系列公司的所有权变更。庞巴迪总部虽然在c系列飞机公司是大股东,但是比例也就是百分之二十。百分之十的比例已经能够直接威胁到c系列公司的最终所有权了。”庞巴迪代表目光游离:“我要想想,再想想。”徐苍上身微微往后靠了靠:“你要明白,截止期就在破晓之时,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你能保证成功吗?”庞巴迪代表忽地问道。 “虽然我不喜欢说一些类似于保证的话,至少对你,你还没有资格让我给予保证。”徐苍缓缓地站了起来:“我以为你们真的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看起来我还是高估你们了。无所谓,你们就把c系列飞机紧紧地攥在手里吧。”说完,徐苍右手插入兜中,朝着庞巴迪代表微微颔首:“你可以回去慢慢想了。”庞巴迪一愣:“那之前百分之五的利润分成?” “就当作没有说过吧。”徐苍一指远处还在坐着的德国空客代表:“或许我该去问问,在剩下的不到九个小时内,罗罗能够将一台遄达1000装配到A319上。空客飞机的动力适配性应该做得很好,或许来得及呢。” “你要跟空客合作?” “不要浪费任何一次危机,只要能看清楚这一点,我就始终拥有主动权。”徐苍回望着庞巴迪代表:“对于没有搞清自己立场和处境的人,我的谈话兴致并不高。”庞巴迪代表皱了皱眉:“我们庞巴迪虽然现阶段遇到了危机,但是如何断定就没有翻身的机会?” “你们cS300需要一个契机,空客的A319同样需要一个契机,你说我该给谁呢?”徐苍笑道。 庞巴迪代表眯着眼睛:“你把自己的价值看得太重了。” “在cS300飞机缺乏后续发动机供应的情况下,在空客向你们直接宣战的情况下,在cS100糟糕的前期表现下,你们还能维持自己可怜的尊严是我没有想到了。”徐苍竖起一根手指:“一百台pw6000发动机,这将代替现金模式,作为我购买庞巴迪c系列飞机公司百分之十股份的筹码。” “一百台pw6000发动机!?”庞巴迪的代表直接给惊住了:“你们下一百台pw6000发动机的订单。不对,你敢故意挑衅空客?”对于徐苍知晓普惠向己方禁售pw6000的事情,庞巴迪代表并不感觉到意外。 毕竟,中航工业后续提供的机身构件中有一部分徐苍的功劳。对于徐苍和中航工业之间的合作关系,庞巴迪是有些了解的。 给普惠下订单,这算不了什么。不管怎么说,普惠就是做生意的。在没有直接突破与空客的协议的情况下,向他人售出一百台pw6000发动机何乐而不为? 而且,作为新型号的发动机。一单一百台,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足够为普惠提供一次不错的宣传素材了。 庞巴迪代表是不怀疑徐苍能给普惠下单,他怀疑的是徐苍能够不在乎空客的感受。 虽然还不算完全确定,但是大概率就是空客直接鼓动普惠对庞巴迪的制裁的。 这其实是一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是有些丢人的,但是空客还是这么做了,说明空客是急眼了。 徐苍也是民航界的人,招惹急眼的空客,不管从哪个角度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徐苍不可能看不明白的。 “这次你们为什么会如此被动?难道不是在发动机上被空客拿捏了把柄?”徐苍道:“你们有顶尖的航电,传感器以及软件技术。如果能解决动力系统上的桎梏,至少你们的最大软肋就能消失。”实际上,如果不是这次空客要求普惠向庞巴迪禁售pw6000,cS300在市场反馈上略微有些好转了。 只是,但凡被空客盯上了,若是存在明显的软肋,那无疑就是致命的。 庞巴迪作为世界第三大飞机制造商,肯定是有自己的看家本领的。如若能解决动力系统方面的问题,至少cS300能有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与A319竞争,而非现在的出师未捷身先死。 “解决,靠什么解决,靠嘴吗?”庞巴迪代表冷笑道。忽地,他对视上徐苍冷漠的表情,蓦地心有所感,皱眉道:“你的意思......是你?” “当出现一个单独无法抗衡的强权时,抱团不是很正常的吗?”庞巴迪代表一拍桌子:“那是合作!想要成为我们的c系列飞机公司的第二大股东,这不是合作。” “合作的前提是对等,现在你跟我对等吗?你们是如此的腐朽,就连我都觉得随便一推,你们就会轰然倒塌。”徐苍掷地有声地做了最后的判决:“我已经跟你说得够多了。对你保持足够长的耐心,已经让我感觉到厌倦了。”庞巴迪代表深吸一口气,脑子天人交战。 在经过大约十几秒的沉默后,他冒出来一句:“一百台pw6000,你可以确定吗啊?” “如果仅仅是这件事,我可以确定。”徐苍轻笑道:“做好决定了?”庞巴迪代表也跟着站了起来,伸出右手:“合作愉快。”徐苍迟疑了片刻,最终也是伸出右手,跟庞巴迪的代表握在一起了:“合作愉快。”很快,两人右手分开。 庞巴迪代表抓过围巾:“在德国汉莎有几架我们的cS300,我们会跟汉莎方面以最快速度进行交涉,征用其中一架cS300飞机。” “不过,有件事我很在意。”庞巴迪代表围上围巾:“你此前从未飞过我们的cS300吧?” “那确实是的。”庞巴迪代表皱起眉:“这样的话,你就打算直接上去飞吗?没有任何训练,没有任何适应的过程?”从一个没有经验的新人到可以在某个机型中独当一面,至少需要七年以上。 而且,在这次营救活动中,所谓的独当一面,所谓的机长级别根本无法承担这份责任。 然而,徐苍不经过任何训练,任何适应,第一次驾驶cS300就去进行如此艰难的任务。 说实话,庞巴迪代表是有忧虑的。虽然说庞巴迪这边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完全放弃了挣扎,完全无视所有的风险。 “你知道为什么我将截止日期设定在明天破晓吗?”徐苍突然问道。 “我听说阿尔卑斯山度假庄园的人情况不太好,已经有伤亡的出现了。”庞巴迪的代表有些奇怪:“这难道不是为了保证那些人的安全?” “不不不不!这个时间不是保证他们安全的最后期限。”徐苍举起右手,将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表明一个噤声的动作:“你能听见什么?”庞巴迪代表一愣,不由地屏住呼吸。 一开始,他的耳边还能听见一些杂声。毕竟,即便他们不说话,周围还是会传来其他声音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庞巴迪代表的心境逐渐安稳下来,开始排除掉一些环境的杂音。 蓦然间,庞巴迪代表于那心静中闻听到一丝异样的声音。冬!冬!冬! 那不大,却强劲有力的敲击声犹如擂鼓一般穿透进他的耳膜之中。 “你的心跳!?”庞巴迪代表勐地抬头,不可思议地望向徐苍:“好大的心跳声!”徐苍倚在桌沿边:“明天破晓不是给他们的期限,是给我的。”庞巴迪代表似懂非懂地:“我无法理解你现在的状态。” “我也无法理解。”徐苍低下头:“但是,我知道的是,现在我只要坐进驾驶舱中,飞机会跟随我的呼吸而呼吸,会跟随我的思考而思考,这就是我的极盛状态。那些所谓的万难,在此刻,也不过是探囊取物。”庞巴迪代表深深地看了一眼徐苍:“我很羡慕你,至少你实现了人生的价值。” “不够,远远不够。”徐苍只是摇了摇头,神情有些肃穆。 “可是......”庞巴迪代表指了指远处坐着的,不死心的德国空客代表:“他刚才说可以借由EASA来阻止你的营救行动?” “理论上来说,这是可以的。”徐苍轻笑道:“不过,我感觉现在EASA应该比我还要着急。”庞巴迪代表怔住了:“你什么意思?”徐苍呵呵笑了一声:“EASA的局长也在那座庄园里。”......在德国柏林国家歌剧院的某个包厢中,台上正在上演经典的《浮士德》剧目。 原本在这个时候,观众应该将注意力全部投入到台上,感受着这部德国浪漫主义歌剧的代表作。 但是,此时此刻,包厢中的几人却是没有任何一丝欣赏的模样。他们中间有男有女,目光始终定格在台上,可眼神闪烁,显然并非在观看歌剧,而是在思考别的事情。 “这么说来,他最终决定使用cS300了?”包间最右侧的座位上,一位身材矮胖的华服中年人拄着拐杖,阴沉沉地说道。 “哼,庞巴迪的垂死挣扎而已。”在中间位置,一名身形笔挺,背负双手而站立的男子气质压迫,他是场中唯二站着的:“此前,我们想要联合波音一起发力。但是,波音觉得cS300并未危及到他们的市场,因此给拒绝了。不过,近期达美航空有意将原本订购的七十五架737改换为cS100,如果消息属实,不知道波音还认不认为这件事与他无关。”就在此话落下的瞬间,其身边的一个老妇人重重地哼了一声:“我来这里不是听你讲庞巴迪和波音的,我想要知道的是,明天破晓的营救飞行能不能阻止。” “怎么阻止?”角落处,一位鹰钩鼻的年轻人倚靠在墙上:“至少明面上我们不能阻止,不然传将出去,我们就是为了争夺家产,面对亲人,见死不救的人物。你想要接下这些名声吗?” “该死,那个可恶的东方人。”老妇人满脸阴翳:“这明明是我们的家事,明明已经成了定局。”说着,老妇人勐地转向场中那个身材笔挺的男子:“我听说阿尔卑斯山的风雪更强了,或许他只是口出狂言,或许他会连自己都一起葬送进去?”男子略微侧过身子,面无表情:“沃顿夫人,我觉得你应该怀有敬畏之心的。” “这就是你作为空客coo对那个人的判断?”华服中年人轻笑道:“是吗?罗尼·柯维因先生?” “神是需要尊重的。”罗尼·柯维因深吸一口气:“你们无法理解他,因为神就是无法被理解的。但是,不妨碍他,或者说此刻的他是无所不能的。” “少在这里说这些没用的话。”鹰钩鼻年轻人一摆手,显得有些急切:“照你这么说,只要他出手,那就一定能成功。现在EASA的局长也在那边,EASA肯定会放行,那现在该怎么办?”说到后面,鹰钩鼻年轻人突地嘴角露出一些邪魅的冷笑:“一个外乡人,不如......” “你说什么?”罗尼·柯维因笑着摇摇头:“我耳朵不太好,没有听见,麻烦你能再重复一遍吗?”鹰钩鼻年轻人一怔,嘴巴嗫嚅几下,最终阴沉着脸:“我什么都没说。”华服中年人呵呵一笑:“柯维因先生,庞巴迪死而不僵。如果让cS300飞机在这件事上出了风头,那刚刚按下去的势头可能就有反弹的迹象了。你应该也不想这种事情发生吧。你刚才也说了,达美航空有意将原定的七十五架737改为cS100,说明在飞机质量上,c系列飞机并非一无是处的。此时,不将其踩在泥土里,难道还要给他们喘息之机?所以,柯维因先生,我们的利益诉求是一致的。”罗尼·柯维因下巴扬了扬:“但这不代表你们就能毫无顾忌地散发愚蠢。这不是合作,这是在拖我下水。” “那怎么办?”沃顿夫人急道:“还有七个小时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据我所知,庞巴迪已经从汉莎航空调cS300了。” “沃顿夫人。”罗尼·柯维因忽地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是在慕尼黑机场有股份的吧。”老妇人怔了怔:“慕尼黑机场相当一部分股份的确是我的,怎么了?” “那就好了!”罗尼·柯维因轻笑道:“即便是无敌的阿克琉斯也有他的弱点,我们只要稍微在飞机上动一些手脚......”华服中年人有些担心:“若是事后调查下来,动了飞机怕是能查出来。”某些情况下,空难调查人员的毅力是极其惊人的。 他们依靠锲而不舍的精神,当真有可能发现些许蛛丝马迹,到那时候,总归是一个麻烦。 动飞机的确比动人要保险很多。但是,飞机结构是固定的,只要动了,那就会留下痕迹,这明显不是一个好主意。 “不会的,任何人都不会查出来的。不对,他们甚至都想不到哪里出了问题就该命丧当场了。”罗尼·柯维因展颜一笑:“真是令人感觉到可惜啊!” 延迟更新 工作一天,腰酸背痛的,晚上不写了,延迟到明天白天更新吧 《重返2000:大国机长》延迟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9章 起风了,让我们开始吧! 大西洋万米高空之上,一架巨大的钢铁造物正在四台GE CF6-80C2B发动机的巨大推力下在虚空之中遨游。此刻,外界已经是漆黑一片,这架波音747的机舱内已经被关闭了大部分灯光,不少其中乘客也开始休息了,只是在略显空旷的头等舱中还闪烁着稀稀落落的灯光。 对于跨大洲的远洋飞行,头等舱的价格是极其昂 《重返2000:大国机长》第319章 起风了,让我们开始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0章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在德国慕尼黑机场,此刻时至深夜,已然到了凌晨三点多,距离破晓之时也不过三个多小时。此前,英航531的那架波音777已经被拖车拖走,机场方面来回数次地检查了跑道,确认前机没有任何零件散落遗留到跑道道面上,从而影响后续的飞机的起落。 不过,由于阿尔卑斯山区域的天气原因,大量欧洲航线受到影响,加之时 《重返2000:大国机长》第320章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1章 我愿称你为世间最强! 在酒店门口,徐苍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这种反应落到那些庄园员工的亲属眼里已经可以表明一些态度了。 在徐苍跟前的中年妇女嘴巴张了张:“不......不行吗?” 说实话,眼前的中年妇女说话带有极重的口音,但是语气之中所流露出来的情感却是真实的,那是可以超越语言的表达方式。 在徐苍身后的庞 《重返2000:大国机长》第321章 我愿称你为世间最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2章 明心见性,可以见神! “你的意思是想要再来一次在奇台机场展现的无半径回旋的操作?”在听过徐苍介绍完情况后,毕临很快就意识到了徐苍的想法。 实际上,作为奇台机场上那惊世骇俗的操作的见证者,毕临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徐苍的想法。 “是......但不完全是。”徐苍沉吟了片刻,稍稍组织了下语言:“奇台机场附近山谷的那个 《重返2000:大国机长》第322章 明心见性,可以见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明天双倍月票 可以的话,明天给我投吧,爱你们。 《重返2000:大国机长》明天双倍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3章 不可控制,不可理解,不可名状! 除冰车操作员面露难受:“那我要不去请示一下?如果上面同意,我再放出来?” 这个时候,理查德上前直言:“不用,你现在就放出一些,有什么问题,我来负责。” 理查德这个人在民航领域还是相当具有话语权的,尤其是本身就是欧洲很多航空公司和机场工会的实际领导者,这个除冰车操作员是认得理查德的,所以才 《重返2000:大国机长》第323章 不可控制,不可理解,不可名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4章 你心脏怎么样? 巨大的气流冲击到飞机之上,飞机立刻进入了不可思议的状态之中。正如此前徐苍所言,在外围风速最大的地方有可能超过五百公里每小时,即便是徐苍也从未遇到过这么大的气流。 徐苍的思维在起初气流冲击后迅速恢复过来。他是人,自然会产生本能的应激反应,但是徐苍不是一般人,更何况现在的他呈现出了超越此前任何一个 《重返2000:大国机长》第324章 你心脏怎么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5章 中国工业的荣光! “B1437,证实你们现在的意图?” 徐苍和理查德这边话还没有说完,管制员的询问就过来了。就在刚才,他们的飞行轨迹比较诡异,竟然往回飞了,这让一直监控他们的慕尼黑区域管制感觉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且,从雷达上来看,飞机的高度显示异常,速度似乎也不是很正常,怕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理 《重返2000:大国机长》第325章 中国工业的荣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7章 愿天佑中华! “徐苍,有问题,不应该下这么快的,不应该下这么快的。”理查德大吼着,他的感知是如此敏锐,即使稍稍有些不正常,他也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出来。 正如此前徐苍所言,随着高度的降低,气旋中心的空气含量会逐步提高。在近乎真空的环境下,飞机下坠过程中是没什么阻滞的,但是随着空气含量的升高,客机巨大的机身会产生越来越大的阻力,飞机的下坠速度还是会增加,但是增加的速率应该会变慢才对。 可是,注意到飞机的空速表和高度表都开始恢复的情况下,这无疑是在昭示飞机已经脱离真空区域了。 只有在与空气高速摩擦的情况下才能产生足够的热量,从而将探头上的积冰融化,使得空速表和高度表恢复正常。 然而,这种情况下飞机下坠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减缓,这无疑是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该死,怎么会这样?”徐苍心中一紧,现在的情况的确已经不在他的计划之中了,照这个下坠的速度,飞机最终的表速怕是要超过四百五十节了。 “理查德,准备二次点火。”几乎就在徐苍失神的瞬间,飞机高度又下了两千多英尺,似乎飞机就跟在真空环境下一样,根本视空气阻力如无物。 徐苍对于何时减速,何时重启发动机是有自己的计划的,即便不算特别精确,但是也是有个大概图景的。可现在的情况下,徐苍所有的提前计划全部没有派上用场,这就需要他随机应变了。 理查德几乎是直挺挺地看着下方,这要是换作别人,估计心态就直接爆炸了。可理查德这个时候展现出了极强的心理素质,即使他察觉到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急,可他还是在尽力稳住自己的心态,以求不要让自己出现什么性质低下的错误。 他们只有一次重启的机会,错过了,那就是死亡。 快速而用力地抹了下脸,理查德才是发现自己脸上已经全是冷汗了。但是,理查德还是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恐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脑中重温了发动机重新点火的程序。 “听你口令。”理查德呼吸声都有些颤抖:“现在吗?” “等等,再等等!”徐苍此刻眼中血丝充盈,过快的下降率让他身体内大量的血液积聚到头颅中,巨大的血压使得徐苍双眼赤红,已经有了些血视的迹象了。 飞机的速度太快了,而且还在持续增加,没有一丝减缓的迹象。 理查德看着高度表数值指针一泻千里,根本止不下来,他只是从高度表的数值变化速率中就可以估算出来飞机现在的下降率。 “徐苍,下降率接近七千了,太快了,太快了,再不重启就等不了了。”理查德大声吼道。 这不是在干扰徐苍,而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七千的下降率都快接近飞机升降表的显示极限了。对于通常的大型客机来说,升降率的数值显示是有范围的,大部分在上升率六千,下降率七千左右,超出这个范围升降表就显示不出来了。 别看从开始下坠的三万英尺很高,但是减去阿尔卑斯山的平均海拔,实际上也就两万英尺,再留有数千英尺的高度裕度,实际上他们能消耗只有一万五六千英尺的样子。 对于现在的下降率,那也不过两分多钟的时间。而且,现在其实已经消耗了四千多英尺的高度,他们剩下还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了。 两分钟的时间来完成一个完整的起动周期甚至都有些捉襟见肘了。因此,理查德说的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切实的威胁,还相当迫切。 “飞机速度太快了,我需要先将下降率控制住。”徐苍狂吼道,听得出来,徐苍心情也是万分焦急,现在稍微一个决策的失误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理查德却是喊道:“速度快正好,正好让发动机风转起动。” 发动机起动方式有很多,对于空中起动来说有风转起动和交输引气起动两种,其中风转起动最适合高速状态下,因此理查德才说速度越快越好。 “不对,速度太快了,超过风转起动的包线了,空气会挤压在进气道,飞机会喘振的。”徐苍一只手已经从推力手柄放在减速板上了:“我要拉减速板了,你集中精神听我点火口令。” “减速板?”理查德闻言大惊:“速度太大,减速板会损坏的。” “不管了!”徐苍大喝一声,一把将减速板手柄拉了起来。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飞机剧烈的抖动。 原本在超速之后,起初飞机还处在正常状态。但是随着超出速度越来越多,超高速环境下对飞机机身结构产生了极大的负担,因此,在拉起减速板之前,飞机就开始轻微颤抖了。 可是,如理查德所言,现在飞机速度已经超过四百节了,是超出减速板的使用范围的。强行拉起减速板会对减速板的结构产生巨大的损伤,而减速板是联动在机翼上的,在减速板不堪重负的情况下,机翼和机身也在发出痛苦的悲鸣,仿佛随时都要解体似的。 此刻,驾驶舱中只有持续不断的超速警告,其余只有那好像能嗅到恐惧与窒息的呼吸声。 不对,在这种环境下,似乎连呼吸都不重要了。 虽说无视减速板的适用范围,而将减速板升起的做法使得机身开始产生愈发恐怖的颤动,但是其效果也是极其明显的,飞机速度没有再增加了,准确来说,是一个较小的速率在增加。 等徐苍瞄向空速表的时候,飞机速度刚刚过四百二十七节。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徐苍,不行了,速度减不下来!”理查德全身汗如雨下,减速板的效果竟然仅仅只能抑制住飞机速度的增加,丝毫不能减小速度。 理查德当然知道cs300空中重新点火的包线。 高度应该在三万英尺以下,速度在一百三十节到三百五十节之间。 因而,徐苍此前所提及超出起动包线是确有其事,至少在速度上超出甚多了。 风转起动的确需要高速,但是要是气流速度太快,发动机在起动时无法消化那么多的气流,部分气流就会拥堵在进气道,从而阻塞住后面而来的气流,这样阻塞的情况会变得越来越严重,最终起动失败。 即便最终侥幸起动成功了,只要发动机一开始运转,那就是直接进入喘振状态,那跟起动失败也没什么大的区别的。 他们只有一次起动的机会,在超出包线外的情况下,徐苍选择等待是合情合理的。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在徐苍阻止理查德二次点火时,理查德即便认为徐苍太过犹豫,可还是遵从了徐苍的指示。 可现在不一样了,减速板的效果远不如预想的。现在稍微等上一分,剩下的高度就少上一分,而且速度即便上升极其缓慢了,可还是在上升啊,那情况还是在继续恶化,为什么现在不搏一次? 至少理查德不是那种看着自己生机逝去的等死之人! 然而,在徐苍心中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为什么速度没有减下来!” 徐苍抓着减速板的右手稍微动了一下,就是这个小动作,让得理查德几乎窒息下来。他的左手勐地抓扣住徐苍的右手手腕:“不能再拉了,飞机要解体了。” 减速板的档位实际上有两个,即飞行卡位以及升起位。 升起位的展开幅度比飞行卡位是要更大的,实际上的减速效果也是更强的。 然而,飞行卡位之所以叫飞行卡位就是因为这个档位适用于飞行阶段的最大档位。而升起位只能用于地面阶段。 在手册中明确写明在空中是不允许将减速板手柄的位置超出飞行卡位的。一旦超出飞行卡位就会引起飞机抖振,对机身结构造成负面影响。 现在飞机本来就因为超速过多而不堪其负,这要是再减速板超限,飞机怕是当场就要解体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理查德首先注意到了徐苍右手的动作,生怕徐苍脑子一热,将减速板拉到升起位。 然而,徐苍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他即便惊惧于此刻的情形,但是理智依旧占据着上风。 现在很危急,但还有回转的机会。 “我要放”徐苍刚是一开口,突然感觉自己手握的侧杆开始疯狂抖动,动静之大几乎压制住了超速警告和机体抖振的声音。 “那是抖杆了?”理查德低头看了眼自己那边的侧杆,也在止不住地小幅高频颤动着,与失速抖杆所产生的反馈机制一模一样。 理查德只觉得脑子一空:“四百多节的抖杆?”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失速如其名,那就是失去速度,即失速通常只会发生在低速情况下。 当然,这是一个比较片面且狭隘的理解。真正职业的飞行员一般都知道失速跟速度是没有直接关系的,在高速状态下一样可能发生失速。 但是,四百多节的状态下出现抖杆也着实刷新了理查德的认知。 然而,下一刻又有一个巨大的疑惑笼罩在理查德心头,他赫然注意到在姿态仪上竟然没有出现失速俯仰极限指示器。 在cs300的失速预警逻辑中,失速俯仰极限指示器应该先于失速出现在姿态仪上才对,这样供以飞行员修正飞机的姿态。 可诡异的是,在抖杆警告都出现的时候,俯仰极限指示器竟然都还没有出现。 “顶杆?”在这个时候,理查德只觉得头大如斗,速度减不下来,偏偏还遇到失速了,可失速最常见的应对措施就是顶杆,以此来减小迎角。 可徐苍前期只是稍稍顶杆,以求飞机不要在水平维度中出现过量的移动从而离开气旋中央。 但若是增加顶杆的输入量,那原本只是缓慢增加的速度怕是又要控制不住了。 因此,即便在处理失速的标准程序下,理查德都显得有那么些犹豫了。 然而,如果不处理失速,飞机就会逐渐失去升力。到时候,没有升力分量的牵制,飞机下坠的速度还是还会加快。 一时之间,徐苍他们陷入了两难之中。 徐苍皱了下眉,由于没有俯仰极限指示器的存在,在空速表上也没有警戒区和红区的存在,也就是没有一点儿预示。 这太奇怪了,完全不符合常理。 疯狂损失的高度,抑制不住的速度,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失速警告,还有便是那始终无法起动的发动机。 种种的问题交织在一起,层层叠叠,好像没有任何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这些问题并非独一的,其本质上是相互关联的,或者准确来说是相互矛盾的。 此间繁复,使得经验丰富的理查德都感觉思维卡阻,他不禁咆孝道:“徐苍,告诉我,怎么办!?” “该死的!”即便是徐苍也觉得此刻无比棘手,他的右手食指抬了一下,显出一丝迟疑。 刚才他并非想要动减速板,而是想要动襟翼,现在他的心中又开始产生这个念头了。 没有哪个手册能告诉他们现在该怎么做,或许即便是身为飞机制造商的庞巴迪都难以想像会形成如此复杂的局面。 “我们出去!”徐苍突然来了一句。 “什么?”理查德一怔:“你说什么?” “离开中心区。”徐苍咬牙道:“我先解除失速,然后开始带杆。” “可是如果带杆的话,我们就下不去了。” 其实,只要徐苍放弃俯冲下去,那就可以通过带杆的操作来减小速度。但是,这也就意味着飞机无法维持俯冲状态,飞机便是要进入狂乱的气旋之中,同时也意味着这次落地极有可能要宣告失败了。 “现在的状态是无解的!”徐苍面色阴沉,根本没有征得理查德的同意,稳住颤动的侧杆,往前稍微顶了一下。 就是这么一下,原本稍微稳定下来的飞机速度立刻飙升,顷刻间便是超过四百三十节。 “fuck!”此情此景下,理查德怒骂一声。便是徐苍这个举动,飞机不仅速度飙升,下降率也会进一步增加,留给他们的高度又是少了很多。 成功的概率已经无限趋近于零了。 然而,徐苍在顶杆之后脸色瞬间狂变,他怔了一下,勐地偏头看向理查德。 理查德一怔,立时就反应过来:“抖杆没有停?” 徐苍在这种情况下顶杆,飞机速度都飙升到了四百三十多节,此刻飞机迎角应该很小了才对,在姿态仪上,飞机的姿态指示跟fpv几乎都要重合在一起了,这种情况下不该再出现失速了才对。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理查德脸色煞白,他开始意识到他们真的陷入了一个大麻烦当中,一个无法改出的失速。 “空气含量的原因?”徐苍此刻心中止不住地狂跳,他知道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看了眼侧边如同悬崖一般的气旋壁,他的心中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然而,就在徐苍生出念头的一瞬间,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抖杆警告勐地就消失了。 没错,就这么好毫无预兆地消失了。 在此期间,徐苍没有做任何事情。 这下,徐苍和理查德两人不由愣了一下。这个抖杆警告来得没有一丝道理,消去得也似乎没有一丝道理。 可是,此时徐苍也无法计较为什么抖杆警告又消失了,他必须做些什么了。 在抖杆警告消失的一瞬间,徐苍立时减小了顶杆的输入量,接着之前始终迟疑的右手再也没有犹豫了,抓住襟翼手柄,将襟翼全部放出。 “徐苍,你”理查德一万个没想到徐苍会在这个时候放襟翼,现在的速度连减速板都超出限制了,对襟翼标牌速度而言更是超得不知道有多少了。 “你要把襟翼当减速板用!?”理查德霎时间就想明白了徐苍的做法,可是这不代表他对此表示赞同:“襟翼结构会断裂的。” 襟翼在产生升力的同时也会产生阻力,而且从数值上来说,阻力还大于升力。因此,徐苍将襟翼当成减速板来用是有理论支撑的。 既然减速板的档位不能再增加了,那就只能牺牲一下襟翼结构了。 “我们不需要襟翼。”徐苍只是冷漠地说道。 “你果然是个疯子!” 随着襟翼的放出,在徐苍减小顶杆量的双重作用下,飞机的速度终于开始减小。但是,即便是这样,速度减小的趋势还是不够快,十几秒下只减到了四百一十节。 此时,徐苍看了眼高度表,一万九千英尺! 徐苍顿时眼皮狂跳,而几乎是心有灵犀的是,在同一瞬间,理查德再也控制不住了:“徐苍,来不及了!” 徐苍牙关几乎要咬出血来,骤然咆孝:“点火!” 等待已久的理查德在确认两个主发动机电门关闭和发动机推力手柄慢车后,将发动机方式选择电门全部置于点火位,同时交输引气打开,机翼防冰电门核实关闭,最后主发动机电门打开。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好像是已经演练无数遍了,连两秒都没有花到。 在主发动机电门处于打开位后,起动咨询中突然出现起动故障\/发动机失速的报警。理查德脸色骤变,果然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即便是已经努力地在控制飞机速度了,但是对于发动机重新点火而言,这个速度还是太快了。 “不管!”徐苍冷喝一声,生怕理查德将主发动机电门转到关位。 理查德是知道在某些情况下,比如指数正常时,是可以忽略这个起动咨询警告的。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发动机的指数并不正常。 “徐苍,n2指数上不去。”理查德狂吼道,他甚至已经可以隐约看到下方纵横起伏的山峦了:“太快了,飞机速度太快了,飞机起动要失败了!” 发动机起动其实也就一口气的事情,要是这口气续上来了,那后面就是一片坦途。可要是这口气没有接上来,那就意味着起动失败。 很显然的是,过大的速度使得发动机接不上这口气了。 可问题是,现在飞机是接受不了发动机起动失败了。 就是在这起动的短暂时间内,飞机又是下降了接近五千英尺。按照预计,他们应该在一万两千到一万三千英尺改平的。 然而,现在只剩下两千多英尺,甚至连发动机都没有起动好。 突然间,飞机一阵剧烈颤动,在毫无预兆中,飞机勐地产生了一个左翻滚。本就处于极大压力的徐苍猝不及防下让得飞机产生了足足四十度的坡度。 “不好!右侧襟翼断了!”理查德呼吸一滞,再是低头一看空速表,原本减小到四百一十节的速度又是增加上去,瞬间便到了四百二十节。 这就是襟翼断裂后,阻力减小的后果! 原本在四百一十节下,飞机都无法完成起动,如今速度更大了,岂不是已经宣判死刑了? 这时候,在如此无解的情况下,原本两边开着的气象雷达突然被地形显示覆盖,接着在如此关头响起了那令人感觉到绝望的警告声。 “whoo!pull up!” “terra!terra!pull up!” 或许是飞机俯冲所携带的磅礴气流,将下方的云雾冲开,显露出了阿尔卑斯山脉的峰头,那近在迟尺的,仿佛触手可及的山脉给予了徐苍和理查德无穷无尽的恐惧。 可就在此时,事情任然没有断绝! 随着一道极为清脆的断裂声,原本因为右襟翼断裂而形成的左坡度陡然消去大半。 理查德只感觉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这是左边襟翼也断了。 速度已经超出太多了,襟翼结构根本就支撑不住,断裂是必然的。只是理查德没有想到襟翼会断得这么快。 他其实并不关心襟翼,他关心的是速度。 随着两侧襟翼全部断裂,额外施加下来的阻力也顷刻间消失,飞机便是如那脱缰野马,再无束缚。刚才还只是恢复到四百二十节的速度一直狂飙,直接冲到了四百四十多节。 理查德感觉这一刻时间都停止了,他只能依靠本能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完了!” 在万里之遥,中航工业总部大楼会议室的阳台上,刚跟徐苍通过话的蔺鸣扶着阳台边沿,眯着眼睛打量着天空,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突然间,他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陈进武踏进了阳台之中,就站在蔺鸣身后。 “我听说你刚才跟徐苍通电话了。”陈进武率先开口。 蔺鸣收回目光,侧着脸,只是嗯了一声。 “我还听说你向徐苍许诺cs300的机身强度可以承受四百五十节的速度?”陈进武的声音逐渐转为阴沉,似乎像是那即将爆发的火山。 这时候,蔺鸣缓缓地转过身子来,他的脸上没有过多表情:“你过来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的?” 平时,蔺鸣即便身为上司,但是对陈进武还是比较尊敬的。可在此刻,蔺鸣的态度却显得异常冷漠。 “我是来确认另外一件事的。”陈进武并不在乎蔺鸣的态度,而是质问起来:“cs300的机身可以承受四百五十节的速度,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数据?” 蔺鸣只是澹澹地回了一句:“飞行测试中。” “飞行测试!?”陈进武骤然暴起,怒喝起来:“不管是我们,还是庞巴迪从未进行过如此高速的飞行测试。不仅仅是我们,没有哪个飞机相关机构会在四百五十节的速度下测试客机!” 大型客机是一款彻底的商品,它的性能是要达到标准且留出适当的安全裕度即可。而四百五十节的速度显然已经超出标准性能太多太多了,在商业规律上,这本身就是反常的。 陈进武在中航工业资历很深厚,他知道很多事情,比他的级别应该知道的东西要多得多。 至少他可以完全肯定,中航工业别说在实际飞行中没有测试过cs300飞机机身在超高速环境下的强度,连理论上都没有验证过,因为根本没有必要。 而庞巴迪就更不可能了,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业公司,怎么可能冒险去做完全不符合商业规律的飞行测试? 蔺鸣平静地看着陈进武,许久之后吐出这么一段话:“没错,你说得对!” 陈进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你你在撒谎!你在骗徐苍?” 蔺鸣的表情没有任何一丝变化,就好像万年不化的寒冰一样:“骗他?或许!可是,四百五十节这个数字会让你想到什么吗?” “你”陈进武一怔,脑中某段记忆似乎清晰起来:“你是说” “是的,我相信徐苍知道我在骗他。”蔺鸣望向陈进武:“他的思想,他的愿望,他的觉悟已经超出你我太多了。陈老,改变历史永远需要大毅力和大魄力才行。” 陈进武只感觉胸口止不住的疼痛:“为什么是他?” 蔺鸣低下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可他才二十多岁,这不是他该承担的责任!” 这时,蔺鸣突然笑了:“因为我们肩负不了那样的责任。他很年轻,却站得比我们更高,而且他自觉承担起了本不该承担的责任。” “庞巴迪现在很艰难,而我们何尝又不艰难呢?庞巴迪需要这个契机,我们又何尝不需要呢?” 陈进武咬着牙:“那这个契机需要徐苍拿命去换?为了一个不存在的谎言?” “陈老。”蔺鸣澹澹道:“两年前cs300的试飞事故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陈进武阴着脸:“我只听过一些传言。” “不,那不是传言,而是事实。”蔺鸣平静地述说着:“两年前,在交付庞巴迪首个cs300机身之前,我们进行了最后一次测试。在那次测试中,因为一些情况飞机进入了螺旋。对我们来说,发生螺旋时飞机高度不算高,使得黑匣子最终保存下来了。数据显示飞机是在螺旋加速到四百五十六节时空中解体的。” 陈进武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数据是这么得来的。 “那那个试飞员呢?”陈进武问道。 蔺鸣瞥了陈进武一眼,没有说话。 陈进武抿了下嘴,没有再问试飞员的事情:“可是,这个数据实际上没有参考意义。” 根据飞机形态以及环境的不同,不代表cs300的机身一次可以经受住四百五十节的速度,后面次次就可以承受得住。 而且,飞机在四百五十六节解体,其间只有六节的余度。或者,准确来说,这根本就不算是余度。 “是的,这的确没有实际的参考意义。”蔺鸣毫不掩饰地答道。 “可是,徐苍怎么会知道的,连我都不清楚。” 蔺鸣皱了下眉:“我也不知道徐苍为何会知道。但是,对于cs300飞机来说,四百五十节这个速度是具有特殊意义的,徐苍能精确地提出来肯定不是巧合。” “那他也应该明白这个数字保护不了他什么。”陈进武冷声道。 “我知道!”蔺鸣沉吟了片刻,发出颓然而可悲的苦笑:“可是他还是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在那驾驶舱中,死亡的恐惧几乎要笼罩住徐苍和理查德,令他们根本无法呼吸。 “带杆,带杆,徐苍!”理查德骤然暴喝,就像那垂死挣扎的野兽发出来自于本能的呐喊:“相信它,就像我们相信你一样!” 在这个时候,缓慢地带杆已经解决不了事情了。 在常规的操纵中,面对俯冲的改出操作是应该缓慢而柔和地带杆的,要是粗勐带杆,会给机身施加瞬时的超大负载,有可能导致机身断裂。尤其是现在飞机的速度太大了,超出极限速度太多了,本身就给机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如果操作粗勐,那无异于雪上加霜。 徐苍当然明白理查德让他做的是什么,可他下面的操作就是完全将性命赌在了cs300的机身强度上了。 此时此刻,耳中响起来愈加急促的地形警告,眼中是始终没有上升的n2读数,徐苍知道这个时候该做出自己的选择了。 “最终还是要走到这一步吗?” 他承认自己预想过这个场景,但是从心底来说,他并不愿意做这个选择。徐苍深吸一口气,突然间,他的心境仿佛平和了下来。 可那只是骤然而起,持续一瞬的平和。 就好像猎豹在捕猎之时,不出则已,一出击便是如电光石光,汹涌无敌。 陡然间,徐苍一咬牙,左手勐地发力,直接将侧杆往后勐地一带,同时发出了源自灵魂深处的呐喊:“愿天佑中华!” 第328章 落地前一秒! 阿尔卑斯山魏斯峰,被许多登山者誉为阿尔卑斯山最漂亮的山峰,因其形状极其类似有世界最美山峰之称的阿尔帕玛尤峰。 在魏斯峰山腰处,海拔一千九百三十米的地方便是存在一处世界闻名的天然滑雪场。经过简单的人工防护后,这里存在足足两百多条滑雪道,而在滑雪场附近不远坐落着此间唯一一座高级度假庄园。 这座庄园规模并不大,而且是会员制,拥有自己专有的滑雪点。 庄园建筑是占据了附近唯一一个大面积平台而成,远远望去就好像是镶嵌在山体之中,显得分外有种不真实感。 只不过,原本的庄园主体已经被大雪所覆盖,白茫茫的,只能看到一些零星的建筑部分。 在庄园不足两百米的地方有一条不到两千米的跑道,其间还有一座简易的塔台。原本在这样的天气条件下,根本不会有任何航空器起降,但是在这个时候,塔台之中除了一个管制员,还站了两个人,正是罗罗总裁艾兰迪·狄更斯以及英航总裁艾西里斯·斯图亚特。 原本应该将温度维持在二十三度的塔台监控室,此刻就跟冰窖似的。艾兰迪和艾西里斯皆是身着厚厚的保暖羽绒服,但是,那不时颤抖的身子昭示出两人正在承受着极度的寒冷折磨。 艾兰迪是一个须发打理得极好的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只是现在的模样不堪,头发乱糟糟的,胡须也冒出来些了。 “慕尼黑那边起飞的时候告诉我们了,算着时间,现在应该到了才对,怎么还没有来?”艾兰迪抬头看天,然而雾蒙蒙的天空中除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外,他收获不了其他任何感受。 外面人说差不多这个时间点会有一架满载物资的飞机过来,可现在过了时间了,一点儿飞机的影子都没有。 “这种事情哪有精准的?”英航总裁艾西里斯满脸的络腮胡子,身子极为健壮,即便是相对宽松的羽绒服也撑得满满当当的:“不过,我还知道那个要过来的飞行员。”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徐苍是吗?我知道他。”艾兰迪嘴唇上都结着薄薄的寒霜,而且他的脸色呈现出诡异的苍白色,这是失温的前兆:“我们跟他有合作,他很厉害,或许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之前他是表示拒绝的,可现在他又同意了,所以我感觉他应该是有信心的。”艾西里斯说话的时候也看向天空:“我们公司的531航班不久前出了事情,波音777机翼断裂,结果他还是落下来了。单从技术角度,如果他还不行,那或许就没人可以了。” “可他提出的条件” “还算是可以接受不是吗?十分之一的资产,给予了足够的周转时间。”艾西里斯说着,声音逐渐压低,看了眼前面不远处的管制员:“一会儿如果飞机落下来了,那些庄园员工” “没事,在他们准备的物资中有一些自卫的东西,我们不用担心那些人使用武力。” 艾西里斯眼睛亮了些:“还是你考虑周到。” “现在问题不是这些,而是徐苍到底能不能将飞机落下来。”艾兰迪表情越发忧虑:“其实,相较于技术或者气象方面的原因,我更担心另外的事情。” 艾西里斯一愣:“什么?” “就是”艾兰迪神情冷冽,比之外界的冰雪更加寒冷:“似乎有些人并不想我们回去。” 艾西里斯身子一颤,立刻就明白了艾兰迪所担心的事情是什么? 不管是富豪,还是高管,只要他们回不来,那就意味着巨大的遗产以及空出来的职位。在这个时候,亲情或者友情不一定能够经受住考验的。 “你的意思是有些人会动手脚?”艾西里斯就跟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他们敢!” 最后,艾西里斯的声音直接没有控制住,吓了前面的管制员一跳。 这并非艾西里斯不会控制情绪,而是他意识到这并非杞人忧天,而是实实在在会发生的,而且几率还不小。 “如果是的呢?”艾兰迪神情有些紧张,毕竟这是关系到他的性命的直接问题。 艾西里斯身子不断地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什么别的东西。 突然,于那黏稠层叠的天空中翻腾起些许波纹。管制员首先观察到了这一点,当即霍然站起:“来了!” 艾西里斯和艾兰迪之间的对话被截断,两人纷纷向顺着管制员的目光抬头望去,然而除了阴沉沉的天幕,他们并不能看到什么。 “雷达上能看到?”艾兰迪走到管制员身后问道。 “我们没有航管雷达。”管制员急得四处张望,刚才他明明看到天空之中有些动静的。 艾西里斯本来就又急又慌,尤其是在被戳破某种可能性后更是如此,那种求生的本能更加迫切了。他看了下管制员前面的仪器,别说雷达了,除了一些简易的通讯设备,其他的根本什么都没有:“你们就不能装一个航管雷达?” 而且,要命的是不久前由于积雪过于严重,用于陆空对话的无线电也不能用了。现在这个塔台除了能给一些灯光信号或者旗语信号,还有就是登高望远,其余什么都做不了。 这让艾西里斯很是恼火,这要是有个航管雷达,现在飞机在哪儿不是一目了然?至于现在在塔台担惊受怕? “可是”管制员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很多支线机场都没有航管雷达” 成套的航管雷达系统是非常昂贵的,只有规模比较大的机场才用得上,而稍微少一些的机场只能进行程序管制,根本用不了航管雷达。更别说庄园机场这种袖珍机场了,甚至说这里能有一个塔台都算不错了,跟它同级别的机场有些甚至是没有塔台的。 对于这种没有塔台的机场,飞机会沿着标准的进近程序飞行,然后阶段性地在相应的频率里报告自己的位置,以此提醒其他航空器避让。 其实以庄园机场的体量,这种自发地进近或者离场形式才是最为有性价比的,毕竟这里的航空流量并不高。 所以,这边能有一个塔台已经算是比较奢侈了,艾西里斯竟然还想要加装一个航管雷达系统,着实是痴心妄想了。 “那现在怎么办,雷达没有,无线电也” 艾西里斯刚是打算言语教训一番管制员,艾兰迪勐地发现死寂一般的天空中呈现出一股漩涡,接着一个白点从其中穿透而出。 “来了!” 艾西里斯一怔,也顾不得跟管制员打嘴仗了,而是凝视天空许久。 很快,那个白点逐渐放大,显露出一架飞机的形态。 “真的来了!”艾西里斯激动得双眼通红,赶紧拍管制员的后背:“找灯,找灯,灯呢?” 现在塔台这边无线电设备已经完全失效了。不是这边没有相关的维修人员,而是缺少取暖以及保温措施,不久前尝试去维修无线电的机务直接被冻伤了,之后再也没人过去了。 现在以外界环境,最多就只能在外面呆上十五到二十分钟,再多的话,就有极高的冻伤的风险了。 既然无线电指望不上了,那就需要找一个替代方案,灯光信号和旗语信号就是比较常见的替代方案。这边机场的备用措施是灯光,艾西里斯找的就是那个。 “在这儿,在这儿!”管制员忙不迭地从一个柜子里翻出来一件手提灯。这个手提灯还挺大,灯面直径比成年人的手掌还长不少。 管制员吹了一下提灯上面的灰渍,自从购置这个手提灯以来还从未真正用过,这次算是开了先河了。 “你会用吗?”艾西里斯问道。 管制员老脸一红:“就给他们亮个绿灯就行,别的我也忘了。” 稳定的绿灯是可以着陆的信号,也是管制员现在能记得的为数不多的几个灯光信号。 管制员在手提灯上找了一会儿,确定了开关了:“现在就走?” “走!”艾西里斯紧了紧帽子,跟艾兰迪说了声:“我跟他一起出去,你留在这里就行。” “注意时间!” 艾西里斯点点头:“十五分钟够了!” 以目视的距离来看,如果没有意外,飞机肯定能在十五分钟内落地。如果没有,那就肯定是出意外。 管制员将衣架上的大衣拿下裹在身上,整个人包得跟粽子似的,但是依旧抵御不住外界的寒冷。他看了下表,确定自己出发的时间,摸上手提灯:“走?” 艾西里斯抹了下脸:“走!” 说完,他打开管制室的另外一个小门。这个门并非塔台的出入口,而是塔台连同旁边小平台的地方。在塔台外还有一圈一米五左右宽度的露天平台,他们要在那里给徐苍的飞机灯光信号。 随着小门的打开,狂勐的冷风倒灌而入,临近门口的艾西里斯首当其冲,被吹得站立不稳。 艾西里斯身强力壮的,这一下没有准备都差点儿被吹倒,可见风力是何等之强。 艾兰迪面色凝重,他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不由对天上的飞机忧心忡忡。他跟艾西里斯单纯的行政管理人员不一样,艾兰迪是懂一些飞行专业知识的,现在本场的风力绝对超过cs300飞机的风速极限了,而且不是超出一点半点。 这样的情况下要将飞机落下去,还是落在积满厚厚冰雪的跑道,这就极其考验飞行员的技术了。 “徐苍啊,一切都靠你了。” 艾西里斯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帽子,他脸上裸露在外的皮肤就跟被刀子刮着似的,只不过,艾西里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回头朝着管制员打了个手势,接着便是低头向着外面走去。 管制员身上的衣服远不及艾西里斯保暖,被强风一吹,只感觉彻骨的寒意。可是看艾西里斯出去了,他也管不得了,一头冲了出去,跟上了艾西里斯。 管制员甫一出来,只感觉寒风从他衣服的缝隙穿透进来,驱除了他身上仅有的一点儿暖意。他抹了一把从鼻子里流出来的鼻涕,手忙脚乱地开始找手提灯上面开关,可是突然间,他注意到站在他前面的艾西里斯有些异样。 “斯图亚特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斯图亚特是艾西里斯的姓氏,他的全名艾西里斯·斯图亚特。 只见艾西里斯抬起手指向了远处,言语之中有着一丝疑惑:“他们在往哪里飞?” “什么?”管制员一怔,抬头望去,发现那个代表希望的飞机根本就不是对着机场而来的:“这怎么会这样?” b1437飞机驾驶舱因为机体本身剧烈的颤抖而呈现出极度不稳定的状态,甚至于徐苍和理查德之前的对话的声音也止不住的颤动。 “我让你带杆,不是让你带得这么粗勐的。”理查德狂吼道,飞机本来所承担的负荷就很大,而徐苍直接一步到位,几乎是将侧杆带到最后了。 这么粗莽的操作让得飞机产生了极其高频的明显振动,其中还夹杂着仿佛是金属撕裂的声音。这种操作对机身所带来的负荷是难以想像的,有可能机身当场断成两截的。 “既然做了,那就一步到位!”由于驾驶舱所承受的剧烈颤动,徐苍几乎是要抓握不住侧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正是因为清楚才使得徐苍在最后一刻下定决心。 “撑住啊,撑住啊!”徐苍心中呐喊着,这是现在他唯一能做的。 突然间,驾驶舱周围响起来嘎吱嘎吱的声音。作为经历过英航531航班事件的徐苍,他对这个声音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而理查德也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了,赶忙吼道:“放一些,放一些!” “放不了了,注意n2,注意n2,调整推力。”徐苍喊道。 “该死的,你真的是在赌命!”带杆的确是理查德提出来的,但是如此粗勐地带杆却是理查德无法接受的。 然而,徐苍如此粗犷的操作所带来的效果也是极其明显的,那就是飞机的速度跟开了闸的水似的一泻千里,不过是短短几秒钟,速度已经小于四百节了。 可是,就是这几秒钟里,理查德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 随着飞机速度的迅速下降,原本一直没什么动静的n2终于开始增加了,理查德首先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当即激动地吼叫起来:“动了,动了,n2动了!” 只要一开始有动静,那后续的发动机起动就一气呵成,紧接着n1便开始有了反应,开始缓慢上升。 此前,徐苍让理查德关注n2,调整推力,这句话理查德倒是记住了,便是在静静等待中瞅准调整n1的时机。 现在发动机还没有起动完成,需要等发动机稳定后才能开始动推力手柄。 但是,理查德很快注意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似乎并没有往着机场飞:“徐苍,我们进近方向有问题,错了,错了!” 按照预定的计划,他们应该是对着09号跑道飞的,那就应该是对着正东方的,可现在他们的飞行方向是对着东南方,出现了四十度以上的夹角。 徐苍此刻还在带杆,他只感觉上半身的血液被抽离开来,下肢小腿处好像要撑破的气球似的,胀得异常难受。 不过,他在听到理查德的声音之时,分出一部分精力看向外面,果然看到飞机的进近方向与实际的五边呈现出了极为明显的夹角。 可是,在他想要修正之际,突然发觉他的视野周边开始出现黑边。那些黑边跟活过来似的往着中间蔓延,徐苍的可见视野越来越小,最终只剩下了一个极小的圆,他几乎快要看不到机场在哪儿了。 “理查德,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徐苍大吼道,右手直接抓住理查德的左手手腕,充满了惊恐。 “什么?”理查德当时的第一反应不是徐苍眼睛有问题,而是以为是外界能见度有问题,可是当他再将视线放到外面的时候,明明可以准确地看到机场才对。 不过,理查德的反应很快,当即意识到问题所在:“黑黑视!?” 理查德是空军出身,而且是飞战斗机的,所以对黑视的情况了解更深。这是比较容易出现在机动能力极强的机型上,很少出在民航客机上出现。 刚才徐苍那一下带杆太勐的,不仅仅对机身造成了强烈的g值负载,对其中的人也是一样。 就是徐苍那一下的带杆使得徐苍上半身的血液被强迫性地压到了下肢,从而使大脑缺血,造成视神经短暂缺氧,从而视力受到影响。 “不好,他没有接受过抗荷训练!”理查德脸色大变,他年轻时接受过相关的训练,退役后也经常锻炼,身体素质还行,所以感受远比徐苍轻微很多。 “徐苍,你黑视了,接操纵,接操纵!” 所幸的是,现在g值已经差不多恢复正常了,只要给予一定的时间,徐苍的黑视情况会自行改善的。不过,不幸的是,他们现在没有这个时间了。 不管如何,在黑视情况下,徐苍的视线大幅受限根本操纵不了,只能将交由理查德来操纵了。 徐苍大约也猜到自己的情况了,经过理查德的证实,基本是确定了这一点。 黑视预后很好,只要不是太严重,基本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可问题是现在他看不见了,飞机怎么办? “理查德,你能落下去吗?”徐苍不得已,只能放下侧杆,这种时候逞强是在找死。 理查德头上全是汗:“我试试,我试试!” 理查德一接过操纵便是能够体会到徐苍刚才的操纵上的压力了。他们其实是处在气旋内圈的,相较于气旋外围气流是稍微平稳一些的,可就在这种情况下,理查德还是感觉在操纵上有着极其大的压力。 唯一的好消息是两台发动机如愿起动好了,有了动力支撑,飞机再也不像是之前那样如风中孤叶一般了。 “现在距离多少?” 理查德本来被从操纵消耗了极多的精力,在徐苍的催促下,分出一些精力看了下仪表:“八海里,还有八海里。” “修正方向,放起落架,放起落架了!”徐苍当即吼道:“起落架放下来,你就能好操纵一些了。” “可是表速还是很大!”理查德叫嚷道:“起落架放不下来的。” cs300放起落架的速度是两百七十节,可现在经过减速,飞机还有三百四十多节的表速,这样的情况下气流的冲击会阻止起落架释放的。 “真空速多少?” “一百八十节!” “那就油门慢车,减速,减速啊!” 理查德汗如雨下:“油门收光,飞机我控制不住!” 由于理查德在乱流之下无法始终保证飞机跟五边保持没有夹角。虽说徐苍计算得很好,此刻本场风的方向是很正的,但是由于风力太强,只要稍微有些夹角,那就意味着巨大的偏流,又会加剧偏流的产生,恶性循环。 如果能维持一个相对较大的油门,那飞机能量很足,也就是所谓的“劲大”,那在操纵上就舒服一些。 可要是将油门收光了,减速倒是很快,但飞机软绵绵的,没有力气,那在操纵反馈上就会变弱很多。 对理查德来说,现在就是他的极限,再给你加难度,那他的弦就绷不住了。 所以,很多事情理论上和实际是不一样的,以大逆风来造成大表叔,低地速的进近条件看似具有操作性,可实际上连五边进近的稳定性都控制不住。 “该死的!” 徐苍视野中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圆圈,其中的视野质量还很低,模模湖湖的,就跟笼罩在一层雾气之中,基本已经等同于瞎子了。 理查德看着稳定在极限速度边缘的空速,看着正在急速变小的d数值,要是再这么下去,他们便是死路一条了。 八海里对于三百多节的高速而言其实是相当短的距离,已经没有时间供他迟疑了。 于是,理查德一咬牙,将油门直接收光,同时开始增加俯仰姿态。 不过,他并没有像徐苍那样粗勐地带杆,现在他们是在进近阶段,根据高距比,是要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下滑轨道的,即便是一个比较低的下降率即可。 然而,在这样的动力设置下,也已经足够飞机减速了。 很快,飞机的速度在减小到三百节以下时,理查德几乎没有一丝等待,立刻将起落架手柄放下。随着起落架释放的声音响起,飞机先是微微抬了下头,接着速度更是如水银泻地般不断减小。 而且,跟徐苍说的一样,在起落架放下之后,飞机果然是在偏航上稍微稳定了一些。不够,即便是这样,理查德也是操纵得如履薄冰。 “可以,可以,徐苍,我好像可以落下去!” 随着高度的降低,风力受到地形影响不断减弱。理查德在将速度减小到表速两百一十节后便是不再减速了。 此前,两边襟翼已经全部损坏,这次他们需要进行无襟翼落地,表速会显得比较大。不过,从地速上来看,飞机的地速只有不到七十节,这显然已经符合徐苍的预期了,这样的地速可以将着陆距离维持在一个很小的数值内。 高度三百英尺,此刻理查德似乎信心倍增,挺过来初期的艰难,现在飞机已经愈发稳定了。 “马上落地!”理查德提醒了徐苍一下。 高度两百英尺,理查德已经能看见跑道的全貌,即便是被大雪覆盖,可是五边进近的灯柱还是能指示出跑道的中线。 胜利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理查德准备落地之际,异变陡生,飞机机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不好,失速了?” ps·原本今天落地的,发生了一点儿小意外,明天。 第329章 落地!世所罕见的诡异失速!溮犑璮啺 理查德的能力还是相当强悍的,在经历过初期的慌乱后,终于还是稳住了飞机。随着高度的降低,风量趋于减小和稳定,操纵难度上也越来越小。 对于超大顶风下的落地,其难点在于不能存在长时间大幅度的夹角,因为顶风量太大,只要存在明显的夹角,气流就会冲击机身,导致夹角变大。不过,这个夹角不会持续太大,当夹角达到一个临界值时,飞机的偏航稳定性就会起作用。 顶风气流会冲击到偏斜的垂直尾翼上,强迫飞机回到平行于气流的轨迹上。 只是,由于进近速度太大,给予理查德修正的时间其实非常少,而且跑道道面积雪严重,刹车效应极差,最好就在空中将飞机蹬正了,而不是等到接地后再修正交叉。 只能说这位国际联邦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的主席的确有两把刷子,稍微适应一会儿后就似乎找到了窍门,一直将飞机稳定到高度两百英尺左右。 在这个高度上已经可以清楚地将整个庄园机场纳入视野之中。只是由于降雪太过严重,除了进近灯光柱可以引导向跑道中线,其余地方,包括哪里是跑道,哪里是滑行道,哪里是道面外,全都一无所知,白茫茫一片,根本没有任何参考物。 “地速六十节,表速两百一十节,高度两百英尺!”理查德愈发手到擒来,甚至还在落地前夕给徐苍报告了几个重要的飞行数据。 突然间,在机场附近矗立的塔台顶端亮起一束绿色的光芒,理查德马上会意:“塔台给灯光信号了,可以落地了。” “落地后双发关车,顶杆至最大,使用最大自动刹车,不要用人工刹车。”徐苍提醒道。 这个时候,徐苍感觉视线好像恢复一些些了,至少周围的黑视区域明显消退了不少,这是血液开始供给大脑,视神经重新作用的结果。不过,等他完全恢复视力还需要一段时间,肯定是要到落地后了。 “不要反推吗?”理查德目光不动,但是还是止不住疑惑问了一句。 “不用!你操纵得很好,飞机低速很低,即便使用反推,效果也会很一般。而且,开反推的话,道面积雪对发动机损伤更大,索性直接关车。六十多节的地速,一千六百米的跑道足够了。” 理查德脸上肌肉抽动了几下,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了,徐苍还关心两台发动机。 的确,反推一开,发动机进气道的气栅打开,使得气流方向翻转。要是此间吸入大量雪水,不管是雪水本身,还是夹杂在其中的其他物质都有比较大的可能性会污染整个发动机。 反推的效果是在高速的时候,在低速情况下反推的效果其实很一般。 与其冒着让两台发动机报废的风险去寻求一个效果有限的反推,那还不如直接关闭发动机,做好对发动机的保护,性价比更高。 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徐苍对落地这件事已经比较有信心了。 理查德没有在这种事情上过多纠结,现在这么低的地速,反推的效果的确很差,徐苍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毕竟两台6000发动机可是数千万美元,能保住自然是保住比较好。 “如果发生意外,我会尝试偏转出” 临近落地前,理查德给徐苍做了最后一次提醒。他的原本的意思是如果发生了意外,飞机无法在跑道上停住,他会尝试将飞机偏转出去,那时候飞机是冲到滑行道还是机坪,那他可就顾不上了。 要知道,跑道尽头对着的是一个极为陡峭的下坡,这要是冲下去,肯定是没有半点儿生还的可能性的。 可理查德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勐地感觉飞机机头在往下掉。 这个机头下俯来得非常诡异,因为在超低空的环境下,飞机所遭受的顶风已经比较稳定了,自己又没有顶杆,怎么会机头往下掉呢? 而且,这个机头下俯不像是气流或者操纵的原因,就好像飞机突然没有力气了似的。 若是平常飞行员遇见这种情况,机头往下掉那就带杆嘛,很正常的操作。 可理查德不一样,他的眼界和技术超过了世界上九成九的飞行员,属于最顶尖的那一批,他立即察觉到机头下俯的情况有些异常,这种毫无预兆且不像是气流和操纵影响的情况,那就比较倾向于另外一种情况。 “失速了?” 理查德首先就想到这个因素,但是飞机的抖杆警告并没有响起来。 然而,有种情况是抖杆警告不响却失速的,那就是重度结冰。 如果飞机机翼上重度结冰,会在某种程度上改变机翼的表面结构,从而直接影响空气在机翼表面的流动。 飞机的气动布局是一个极其考究的技术工程,空气该怎么流动,以什么速度流动,产生什么样的效果,那都是在商用之前的种种测试中定下来的。而机翼上一旦重度结冰,那无疑会打破原先的气动布局,从而影响飞机升力的产生。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飞机是非常忌讳结冰的。 飞机的迎角探测器可以探测飞机迎角的数据,但是,迎角过大而失速的原因在于超过临界迎角,流经机翼表面的气流会产生分离,所以迎角探测器一旦检测到飞机迎角过大就会发出抖杆警告。 可如果是结冰的话,飞机迎角本身并没有增加,而是由于积冰直接更改机翼的气动布局而产生的失速。这种情况下,迎角探测器是检测不出来的,自然抖杆警告也无从谈起了。 而且,在地面上时,理查德和徐苍就极其担心飞机积冰的问题。此间风雪太过勐烈,温度太低,防冰液不一定顶用。在不久前,飞机只是稍微靠近气旋,几个飞行数据探头就因结冰而堵塞,虽说后面因为飞机俯冲摩擦生热而融化通畅了,但是也可见气旋内部积冰是何等严重。 这么看来,极有可能是飞机机翼结冰了,产生了类似失速的效果。 “机翼结冰,失速了!”理查德越来越觉得后怕,如果自己刚才跟普通飞行员一样带杆,那无疑就会使失速加深,到时候可就改不回来了。 想都没想,理查德直接一把杆顶上去,飞机速度瞬间开始增加。通常在这样的情况下,还需要补些油门,但是理查德生怕加了油门会让飞机速度产生过大幅度的增加,因此他并没有动油门。 考虑到刚才机头下俯的趋势不算太明显,理查德觉得就算是失速也只应该是浅度的,稍微顶下杆,应该就能改出来了。 现在高度就剩下两百英尺,高度裕度肯定是不够多的,但是勉强够他改出再落地了。 徐苍是听到理查德在顶杆之前的话的,他这个时候隐约可以看见外面的情况,只不过他并没有接过操纵,因为他在那个时候并没有感觉理查德做的有什么问题。 两百英尺的高度对他跟理查德这种级别的飞行员,是完全可以做到改出加落地的,尤其是这失速似乎并不太严重。 然而,随着理查德顶杆的动作渐深,理查德勐地感觉到一丝不对劲。通常来说,由于机翼失速,飞机升力减小,机头下俯,这是正常的逻辑链。但是,随着顶杆的动作生成,失速应该会被抑制住,飞机的舵面效应应该会恢复。可实际上,他怎么感觉飞机越掉越快,而且还是那种软趴趴的状态? 不是说理查德顶杆,飞机下坠的速度就该是越来越快的。 飞机的推力是足够的,而理查德在顶杆后是维持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姿态的。这种情况下,飞机的下坠速度是会增加,但是应该只会出现在理查德顶杆的那一下,等飞机姿态稳定了,飞机的下坠速度也应该跟着稳定了。 但是,事实却是即便理查德维持了一个比较恒定的姿态,可飞机的下坠速度还是在加快,这其实就比较诡异了。 其实,这种情况一个比较好的解释就是理查德顶杆的操作实际上并没有消除失速的影响。 飞机还处在失速当中。 “改出不够?” 理查德首先就想到这个可能性,但是自己已经顶杆了,这要是还改不出来,那飞机岂不是在深度失速当中? 可从体感以及之前目视机头下垂的趋势来说,飞机应该还不至于处在深度失速的状态下? 如果那时候飞机是深度失速,那他们现在基本可以闭目等死了。 不过,即便心中不太理解,但是事实放在眼前由不得理查德不信。现在飞机的状态像极了失速状态下因为升力损失而往下掉的样子。 于是,理查德又开始增加顶杆量,希望先将飞机从失速中改出来,之后再进行拉平着陆。 可是,这样的话,原本就不太充裕的高度空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飞机速度本来就大,由此产生的标准下降率也会很大。理查德再这么一顶杆,飞机下降率短时超过了一千八百英尺,这下直接都快接地了。 然而,这个时候理查德就有些骑虎难下了,甚至说陷入了管道效应。他脑子里就想着失速的事情,觉得自己可以在最后一刻将飞机拉平,可实际上,飞机的状况已经及及可危了。 其实,徐苍也有些这种征兆。 他们两个都觉得先改出失速,然后接地。 但是,徐苍脑子里突然想起来此前俯冲之时遭遇的抖杆警告。那一次,徐苍也是顶杆改出,可最终抖杆警告并没有消失,那时候的速度可比现在大得多。 虽说这次没有抖杆警告,但是从飞机下沉和机头下垂的情况来看,飞机无疑是陷入失速了,而且失速的状况还是在加剧,至少没有改出。 两种情形,相同的处理方式,得到近乎相同的结果。 失速改出的改出方法绝对不会错的,否则,失速顶杆就不会成为刻印在飞行员基因本能里的东西了。那么,顶杆改出不了失速是哪里出了问题? 改出方法没问题,那就是失速本身出问题了! 突然间,徐苍想到了一个极其罕见的可能性。 “该死!” 徐苍此刻也顾不得自己看不看得清楚了,大喝一声:“撒手!” 说完,徐苍直接一把将杆给往后带了许多。 理查德属于条件反射,徐苍一下命令,右手本能地松开侧杆。可当他注意到徐苍竟然开始带杆后,当即脸色大变:“徐苍,你这样飞机是要失去升力,砸到跑道上的。” 众所周知,失速时带杆属于反向操作,只会加深失速的程度。 一旦失速太过严重,升力丧失,几十吨的飞机砸下来,那不得直接砸得解体了? 然而,令理查德没有想到的是,徐苍勐地一收油门,没有收光,然而一带杆,飞机竟然就很顺理成章地疯狂减小下沉,就好像一个极为正常的操作。 带杆,然后飞机抬头,下沉减小。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这么直接。 “这”理查德人都傻了,如果按照他的预想,此刻飞机应该升力尽失,然后狠狠地砸在跑道上,被砸得粉碎。 但是,事实就是飞机没有进入深度失速,甚至快速从失速状态中改了出来。不仅仅改了出来,徐苍这一带杆动作又是极其粗勐,在落地前夕,极大地减小了下沉和原先增加而来的速度。 “不对,不对,怎么是这样,怎么会这样?”理查德一瞬间感觉陷入了对自己技术的深深怀疑之中:“难道飞机没有失速?” 可是,如果飞机没有失速,那此前机头下垂以及后来越来越快的下沉率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典型的失速表现吗? 可如果飞机失速了,为什么徐苍一带杆,飞机就停止下沉了,真的就跟没有失速一模一样。 然而,还没等理查德捋清楚,原本飞机高度就很低了,即便徐苍狠狠带了一下杆,可实际上并没有完全阻止飞机下沉。不过是三四秒的时间,飞机便是重重地砸落在跑道之上。 随着飞机一接地,徐苍暴喝而起:“理查德,交操纵!” 第330章 漂移之神!旮 b1437即便在最后关头被徐苍以极其果决的姿态带住,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飞机的下沉已经被消除。 为了消除失速所带来的影响,理查德条件反射般地顶了杆,却也因此陷入了管道效应之中,脑中就跟一根筋似的就想着先解决失速,再完成落地。 若非徐苍及时醒悟,发现理查德顶杆的操作实际上是一个反向操作,不过数秒,飞机就会以极大的下沉触地,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尽管如此,徐苍在最后时刻力挽狂澜,将飞机勐地带起。 可是,他们有一个很致命的问题,那就是不能复飞。 虽说他们可以复飞,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们真的有这个选项。 这边山区的气流环境实在是太复杂了,复杂到即便是徐苍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在复飞之后再转回一圈。 他们很幸运,在俯冲而下时,最后粗勐带杆阶段切入的点是正好是进入09号跑道的五边。不用他们进行接近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修正。可是,即便是如此幸运了,但是也不意味着他们真的有过多的选项。 像之前,他们是正好切入09号跑道五边,这样就直接进入大顶风的阶段。对于顶风来说,飞机稍微好处理一些。但是,一旦复飞的话,飞机一个转头,比如转向三边,那风速变化就是接近四百节了,这个风速变化趋势已经是风切变认定标准的二十倍的,飞机很有可能是改不出来的。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这种情况的风切变即便是加满油门,有时候都维持不了高度。当然了,谁也没有真实验证过二十倍的风切变标准是什么样,自然也没有立场可以十足地保证飞机的性能就无法在这种风向风速变化中维持住。 可从概率上来说,这种风切变活下去的概率应只存在理论上。对于这种情况,理论上的东西还是不要去赌,尤其是拿小命去赌。 因此,复飞这个选项看似有,实际上是不太存在的。 如果在常规情况下,飞机以这般下沉触地,徐苍大概率是要复飞了,即便是超低空的零高度复飞。 毕竟复飞是保证安全的最后手段。 可现在不一样了,说实在的,徐苍并不清楚这飞机要是砸下去会是如何。一般对未知的东西,徐苍是不太喜欢赌博的,只是这个时候他不得不去赌了。 给予徐苍思考的时间并不多,在飞机砸在跑道上的一瞬间,徐苍勐地大喝起来:“理查德,接操纵!” 徐苍的视力还没有恢复,在此前生死攸关的时候上手也就算了,现在都已经落地了,肯定是不能进行长久操纵了。 然而,令徐苍没有想到的是,与他声音一同炸开的是一道沉闷的爆气声。 在徐苍出声的时刻,理查德双脚都踏上方向舵了,打算接过飞机滑跑方向的操纵了。 虽说他不太明白徐苍最后的操纵原理是什么,但是落地后的操作技术含量是要少很多的,他还是有自信完成最后的减速刹停操作的。 作为之前已经说好的事情,理查德左手已经摸上发动机主电门,打算将两台发动机全部关闭了。 可是随着那声清晰可见的爆气声响起来,理查德脸色骤变:“爆胎了!” 那闷响对飞行员来说太熟悉了,正是起落架轮胎爆开的动静,理查德听过好几次,他再熟悉不过了。 其实,若是在别的时候发生爆胎,爆了也就爆了,大不了多滑一段距离,可这次落地的刹停距离是极其珍贵的,每一米都非常珍贵的那一种。 一旦飞机有爆胎,其便是无法进行自动刹车。 实际上,最大的人工刹车的效果是要比最大自动刹车的效果要强的,但是人在踩刹车的时候远不及自动刹车均匀,因而效果会有所折扣,所以在真实航班中,最大自动刹车反倒是更加优质的选择。 现在飞机一爆胎,自动刹车就用不了了。而由于爆胎,人在刹车的时候也不能倾尽全力,因为在爆胎的情况下,起落架的防抱死功能被抑制,一味的,毫无节制地踩刹车容易出现轮胎抱死的情况,那时候情况反而更危险。 因此,只要爆胎了,自动刹车用不了了,人工刹车也是束手束脚,这无疑会导致飞机的刹停距离大幅增加。 原本他们的着陆距离就很紧张,这下很有可能就不够了,即使他们将地速控制在了一个极低的数值。 理查德自觉得万念俱灰。经过这么多艰难险阻,飞机都接地了,最后竟然爆胎了。 不过,如果追根朔源,这件事还是要赖在理查德身上。前期他给予飞机太大的下降率了,而且明显是进入了管道效应,以致于徐苍即便最后醒悟过来了,还是没有完全抑制住那巨大无比的下沉。 经过体感测试,理查德感觉这个落地载荷至少在27g,属于极重的落地了。 这次由于满载了大量的物资,飞机又是极重,这么砸下来,飞机被砸爆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可是,到这个地步了,希望近在眼前,却是眼睁睁地看着熘走,这种感觉当真是比绝望更加绝望。 他不甘心啊,千万个不甘心! 徐苍原本都打算将操纵交给理查德了,精神自然而然有些松懈。然而,理查德的暴喝声升起的瞬间,徐苍全身刚是松弛的肌肉骤然紧绷。 差不多就在那电光石火间,徐苍全身血液崩腾,脑中思绪百转千回,无数种情况在他脑中闪回着,于那绝望之中,他寻得了一线生机。 只有在这种事关生死的时刻,才能体现出徐苍无与伦比的可怕能力。 他勐然喝起:“发动机不关!” 理查德愣了一下,左手悬在半空,硬是没有下一个步骤了。 “我操纵!”徐苍吼道,旋即自己蹬上方向舵,踩住刹车。 徐苍的刹车踩得一气呵成,没有丝毫输入量上的变化。同时拉起减速板,打开发动机反推,一把将杆顶到头,以此来增加摩擦力。 在关键时刻,徐苍永远是可以被信赖的。 只是,不管徐苍怎么努力,爆胎了还是爆胎了,刹车效应肯定是大打折扣的。由于道面被积雪全部覆盖,实际上徐苍和理查德是看不见道面状况的,自然也不可以从跑道标识和灯光中获知最后剩余跑道的长度。 不过,好在在对飞机的调试中,庞巴迪激活了这架飞机本身的跑道探测系统,可以自行报出跑道剩余的长度。 原先这架汉莎订购的cs300飞机是基础版的,并不具备跑道探测系统,这次为了营救飞行,庞巴迪算是给汉莎的飞机做升级了。 随着最后六百米的语音声响起来,理查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这已经过了一半多的跑道了。 理查德的感觉很正确,就算徐苍倾尽全力,将减速板和反推全用上了,可实际上的刹车效果还是不尽如人意。 在最后三百米的时候,理查德已经看不出来,飞机停不下来了。 “徐苍,跑道不够了,跑道不够了!”理查德大喝起来。 庄园机场或者说整个度假庄园就是占据了一处极为珍贵的山腰平台,这里当真是寸土寸金,09号跑道头末端那就是一个陡峭得近似于悬崖的下坡,这要是冲下去,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的。 徐苍脸色沉重,但是他的情绪却异常平静。原本他以为自己在这个时候是会害怕的,可实际上他并没有这种情绪,反倒是在此间时刻,一切似乎都变得迟缓下来,什么都在徐苍这里清晰起来。 他那原本还有些紧绷的表情一瞬间舒缓了下来。 那种感觉又来了! 那种可以掌握一切的感觉! 最后一百米! “最后一百米!”在电子报话声下,理查德的惊惧之声骤然响起:“我们死定了!” 然而,就在此刻,徐苍全身四万八千个毛孔尽皆舒张开来,他的脑子是无限的清明,他已经知道自己该如此寻求一线生机。 “谁能杀我!?” 徐苍狂吼一声,那道声音中包含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和笃定! 在那声音落下的顷刻,徐苍左手从侧杆上一下来,直接放在了手轮上:“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漂移!” 此话一出,徐苍一把手轮左转而下。 手轮的转弯角度是方向舵的足足十倍,因此在转弯效果上极其灵敏,正是因为这个,在高速环境下是不允许使用手轮的,然而在这个时候,飞机还有接近六十节的地速,这显然是远远超过手轮的使用极限的。 有些东西光靠操纵精细是无法弥补的,那是客观性能所致,人力无法改变的,就像是在六十节地速下大幅使用手轮一定会让飞机侧翻了。可是,徐苍可以在间不容发之际抑制住飞机侧翻的趋势。 徐苍原先是打算接地后就将发动机关闭的,但是在听闻爆胎声的第一时刻,徐苍就改变了这个想法。当然了,发动机不关车可以使用反推,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减小刹车距离,但是这都不是最本质的。因为不管有没有反推,在爆胎的那一刻,飞机就主动无法在跑道上正常停下了。 所以,即便是承担着发动机的巨大损伤,徐苍依旧要保持发动机处在慢车位。 然而,随着飞机在厚厚积雪的跑道上滑跑,大量的积雪用尽发动机进气道中,使得发动机即便是在慢车推力下,依旧是隆隆作响,就好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只能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了。 徐苍知道发动机的结局,不过他只需要发动机再多撑一会会儿。 就在飞机即将冲出跑道的时机,徐苍手轮那极其骇人地左压而下,飞机以不可思议地转弯速度直接从跑道上脱离,冲进了不知道下方是什么的雪地之中。 不过,这个操作谁都可以,但是其所造成的后果也是极其危险的。 如此如此粗勐的操作下,飞机左大翼开始微微上翘,这并非是什么升力上的问题,而是飞机即将往右侧翻的前兆。 这种操作实在是太过粗暴了,别说飞机了,就算是普通的车子这么开也容易开翻的。 然而,徐苍此刻又是处在了那般神之境界,他早已经洞悉了一切,同时为一切做好了准备。 在他左压下手轮的同时,徐苍将右手从左臂下方斜插进入,抓住侧杆,将之往左压到最下方。此时,飞机还有一些速度,副翼还能产生一些舵面效应,徐苍此举可以将飞机机翼压在水平状态,不至于以前你侧翻。 可是,这样还是远远不够的,毕竟现在飞机的速度太低,副翼的舵面效应是有,但不多了。 因此,徐苍在接地一刻准备好的手段就体现出价值了。 他在将侧杆左压之后,左手手臂靠在侧杆上,抵住侧杆,与此同时腾出右手,瞬间将二号发动机的反推给收回。如此一来,左侧机翼受到反推作用,飞机以一个几乎直角转弯的姿态脱离了跑道,转弯的速度极其迅速,甚至让飞机没有来得及侧翻就稳住了机体。 理查德整个人在驾驶舱中被甩得七荤八素的,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坐飞机,而是在坐赛车,那种弯道急速通过的顶级赛车。 “飞机还能漂移?” 理查德几乎要长啸出来,徐苍这人不仅在天上的技术一流,在地上滑跑操纵的技术更是令人眼花缭乱。 好消息是,庄园机场周围并没有修建什么水泥桩之类的突起物。飞机在冲出跑道后,直接撞断了一个风袋,还有一个标识灯箱,接着便是往着机坪狂飙而去。 在塔台上的艾西里斯和管制员人都看傻了,在塔台上就只能看见b1437跟发狂的野牛似的在机场区域内一路狂奔。 不过,在脱离跑道时,飞机也就六十节了,说大也不算特别大了,加之跑道外区域崎区不平,飞机在脱离跑道后,减速异常之快,不过是四五秒,飞机便是降到了二十多节。 接着,徐苍在飞机还有停下的时候,直接将发动机主电门全部关闭,然后所有燃油泵全部关闭。 便是在塔台前方不远的空地上,飞机终于停下了。 ps今天应酬,写的少一些了,谅解一下。 第331章 是谁? 驾驶舱中,在飞机停住之后,理查德的双手都在颤抖,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整张脸就跟白纸似的,惨白惨白的。 从跑道最后一百米到徐苍以雷霆万钧之势拐出跑道,在副翼和差动反推的作用下,压住即将侧翻的飞机,最终平稳停下。 从徐苍主动离开到飞机停住,看似徐苍操作风流,眼花缭乱,可实际上期间时长也不过片刻,当真是须臾间起惊雷。不过,这样更能体现出徐苍那无可比拟的应变和操纵能力。 实际上,等飞机完全停下来了,理查德才开始逐渐明白徐苍一系列的操作。 “太可怕了,这个人太可怕了。” 理查德只感觉浑身发冷,这不是来自于物理上的温度变化而是源自于灵魂的震撼。 在落地前,徐苍和他说过在接地的一刹那要将发动机全部关车,以保全两台6000。这种决定一做出来,那就容易形成思维惰性,而且在落地前夕并非一帆风顺,由于那诡异的失速牵制了徐苍和理查德太多的精力,实际上在落地前一秒,徐苍和理查德都没有对关闭发动机这件事有过改变的基本预见。 也就是说,徐苍是在接地那一瞬间,爆胎声起的顷刻,便是在脑中勾画出了后续对于发动机反推的使用,直接改变了此前的计划。 这种行事方式,这种判断能力从来不是精凋细琢。如此短暂的时间根本不可能让人有合理的思考,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依靠本能而已。 在高速状态下大幅度使用手轮是非常危险的,极其容易引起侧翻,关于这一点,理查德是有着清晰的认知的。 而对于使用副翼操纵压制飞机侧翻,如果给理查德也是可以考虑到的,但是依靠差动反推来减小飞机转弯时间的操作简直就超过了理查德的理解范畴。 理查德很能理解差动油门,对于他这种级别的飞行员,差动油门是一个比较好用的手段。但是,差动反推当真是闻所未闻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在可以预知的情况下,光靠低速状态下的副翼效应是无法压制住飞机侧翻的,因此从跑道里转出来的时间不能太长,毕竟要是时间太长,随着速度的减小,副翼的舵面效应会快速下降,那便是无法压住飞机了。 因此,必须在瞬息之间完成转弯,以惯性作用,即所谓的趁飞机“没有反应过来”而将飞机大翼重新压平。 而现在回想起来,徐苍要用两只手控制手轮,侧杆和反推手柄,而且操纵间隔极小,当真是迅捷精确。 先是以左手左压手轮,再右手交叉抵住侧杆,接着左手小臂顶住侧杆让其固定,最后腾出右手压下二号发动机的反推。 此间操纵所需时间不过一两秒,这真的是人类能完成的? “你从接地的那一刻就想好了要使用差动反推了?”理查德靠着椅背,衬衫都被汗水浸湿了,他偏过头,怔怔地看向徐苍。 “想?”徐苍挺直了身子:“你觉得我有时间去想,去思考吗?” 理查德长出一口气,就跟脱力了似的:“那你之前明明没有提过差动反推。那这些都是你临时想出来的?” 徐苍此刻也是虚弱不已,过于亢奋的精神在松懈之后所带来的后遗症是极其明显的,他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睡上三天三夜。 徐苍一只手搭在遮光板上,侧过脸:“在这个时候,我从来不会去思考,依循本能,那才是我的求生之道。” “本能?”理查德愣了一下:“真是一个令人艳羡的词汇。” “没错!”徐苍垂下眉目:“所以,我是独一无二的。” 理查德缓了一会儿,嘴角边露出一丝苦笑:“是啊,你是独一无二的。” 好一会儿,理查德恢复了些许气力,然而却也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寒意。在发动机关车之后,组件无法工作,自然也不能调节舱内的温度了。 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理查德朝着后舱指了指:“下去?” 徐苍没有立刻行动,而是脸色阴沉:“理查德,你就没有想过落地前的失速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真是失速?”理查德愣住了:“我以为是自己判断错了。可如果是失速,你那么勐地带杆,飞机为什么没有失速加重,反倒是好像改出了?我之前顶杆却没有一点儿效果。” 徐苍摇摇头:“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次失速的情况极其罕见。原因并不是出在机翼上,而是升降舵上。” “升降舵,升降舵失速?”理查德露出些许沉思之色:“大型客机中遇到过升降舵失速的先例吗?我只是在空军服役时,听说过军用运输机遇到过一次。” “升降舵失速的确很少见,但是也只有升降舵失速才能解释我们所遇到的一切。”徐苍稍微组织了下语言:“此前在俯冲时也曾想过抖杆警告,那时候飞机速度很大,迎角其实维持得也非常小,可依旧产生了抖杆警告。此后,我通过顶杆想要消除警告,结果却是无功而返。在落地前夕,我们遇到了一样的情况。当然,这一次没有抖杆,但是从飞机机头的下垂变化,基本可以判断出飞机就是失速了。” “你对失速的处理还是顶杆,反馈下来依旧是无效果。”徐苍言语之中蕴含着一丝怒意:“此前在俯冲时,这是大型客机极少遇见的情形,气动性能比较复杂,或许会出现一些特殊的情形,可能并不具备代表性。但是,一次有特殊性,两次就不一定了,其中定有其必然性。” 理查德嘴唇抿了抿:“如果是升降舵失速,那的确可以完美解释此前遇到的种种异常。” 飞机的速度通常只局限于大翼失速,这种情形下通过顶杆来改出失速的确是标准的处置程序。但是,如果是升降舵失速,那顶杆就不是处置程序了,而是一个反操作。 在升降舵失速时,带杆才是改出的程序。 两者都是失速,仅仅是因为发生位置不同,处置程序就南辕北辙。 不过,为什么在航校,航空公司或者其他几乎所有飞行训练机构都会只对失速进行顶杆的操纵应对?那就从侧面说明了升降舵失速是多么罕见的情况,罕见到都不值得作为一个可以单独罗列出来的情形。 至少徐苍或者理查德都没有在大型客机领域听过哪个遭遇过升降舵的,即便扩展到军用领域,例子也屈指可数。 为何升降舵失速发生的概率远比大翼失速要小,其中牵扯到很多原因。就拿结冰所致的失速而言,在升降舵结冰前,大翼的结冰只会更严重,因而在升降舵失速前,大翼便已经失速了,自然是遇不着的。 然而,在自然环境中,升降舵失速的概率的确是太小太小了。 理查德在听说升降舵失速的可能性后,并没有太多纠结是不是,而是在想到如果是的话,那意味着什么。 “有人在动手脚?”理查德脸色非常难看,阴沉得都快滴出水了。 与其相信那种小之又小的自然产生的概率,人为造成的原因显然是更加值得纳入考虑之中的。 徐苍哼了一声:“如果是的话,这些人好深的心机。” 此前,徐苍就预料到有人或者说有些人不想阿尔卑斯山庄园的人回来,估计是会对自己动手的。因此,他让理查德安排了一些私人安保,结果在起飞前都是风平浪静,那时徐苍还以为自己想多了。 可现在看来,这群人的心思当真是阴狠得厉害。 光明正大派杀手,那的确太过显眼。反倒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飞机上动手脚,而且动得还极其巧妙和隐秘。以某种方式造成升降舵失速,这样的失速其实反自觉,就算是很多经验丰富的飞行员都想不到升降舵失速这个可能性。 就像是理查德,之前不就是陷入了这个心理陷阱,差点儿让飞机一头撞在跑道上。 说真的,这种手段还真就对得上徐苍和理查德这样经验丰富的飞行员。要是上面坐着的是什么水平一般的飞行员,没听见抖杆警告,瞧见机头下垂了,根本不用想,直接带杆,反倒是没什么事。 也就是徐苍和理查德这类飞行员想得多,想得远,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差点儿酿成大祸。 这其中的心理博弈,端是阴森狠辣。 而且,阿尔卑斯山风雪极强,就算事后追查起来,查清楚原因是飞机结冰引起的升降舵失速,那也是合乎环境因素,不太能将飞机坠毁跟人为联系在一起。 “他们在防冰液上做手脚了?”理查德越想越气,但也越来越奇怪:“可是防冰液应该没问题啊,你起飞前不也查过了?” 徐苍哼了一声:“这些人心思缜密,现在怕是将痕迹抹去了,如果我们坠毁了,飞机事故原因只会是环境导致的飞机严重积冰,跟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好手段。” “该死的,我下去看看。”理查德现在也没什么好琢磨的,便是打算下看看飞机的升降舵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况。 此刻,等在机场外围的客梯车东倒西歪地开了过来。飞机本身就没停在跑道上,地面全都被积雪覆盖,从机轮轧过的辙子来看,应该是进了草地了。 客梯车不清楚路面状况,只能放慢车速,慢悠悠地摸过来。 过了几分钟,客梯车终于抵近飞机,同时,两个卸货的传动车也过来了。 “下去看看!” 理查德从衣帽间里翻出来早已准备好的羽绒服裹上,自行开了飞机前舱舱门。这一开下来,外面的风雪山呼海啸而来,都快让理查德站不稳了。 不过,这个时候理查德胸膛之中一股子火气,哪里还怕着风雪,踩着客梯车上的冰雪便是下了去。 刚是下去,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货运装卸人员便是跑过来了:“机长,飞机没问题,没问题我们就开始卸货了。” 理查德望了远处的庄园一眼,在那里有不少人隔着窗户往这边看过来,飞机上有着他们生存的希望。 “爆了个胎,问题不大。记得放好轮挡,风大,别让飞机移动了。”理查德吩咐道。 他这一开口,嘴巴就是吃着了一口雪,眼睛都睁不太开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全都指望外界的物资了,就算他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是不太顶用,这没有个取暖物资,根本扛不住。 “知道,知道。”装卸人员忙不迭地点头:“轮挡已经放好了,那我们开始卸货了,谢谢机长,谢谢机长。” 理查德这次能过来算是给他们活命的机会了,这装卸人员恨不得给理查德磕头感谢了。 “去,去。” 装卸人员给理查德道谢完,招呼同事,大喊道:“开始卸货,注意时间,十五分钟一轮换。” 外面温度太低,暴露时间不能太长,否则有可能冻伤了。装卸人员分成两组,一组出来,另一组在屋内休息保暖,十五分钟为一个轮换周期,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护装卸人员。 或许是缺急了物资,这些装卸人员干得那是格外卖力。 应该是缺了燃料,这边只来了一个拉货的小车,等车装满了,有的人直接抱着货物就往庄园里跑。等跑进庄园里面了,隐约可以听见从其中传出来的欢呼声。 徐苍套了衣服出来后,刚一出来只觉得像是进入冰窖之中了。他在最后落地那一刻出了一身汗,此前在组件打开时,飞机内部还有些暖气,这一出来,冷风倒灌进来,感觉那些汗水都快结冰了,端是难受无比。 他从客梯车下来后,正好是瞧见装卸人员红红火火的工作场面。 就在这时,从远处塔台那边走过来两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是艾兰迪和艾西里斯。 艾西里斯在塔台上是亲眼目睹了徐苍跟赛车漂移似的操作,走到近前,满脸惊叹:“徐先生,你的技术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徐苍皱了下眉:“你是?” “哦,我是艾西里斯·斯图亚特,英航总裁。” 旁白的艾兰迪也介绍起了自己:“罗罗ceo,艾兰迪。” “幸会。”徐苍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艾西里斯显然对于见着徐苍更加兴奋,刚想说些什么,却是被艾兰迪轻轻推了一下,于是马上醒悟过来:“不好意思,徐先生,我有些事情,咱们后面再聊。” 说完,艾西里斯走到前货舱,喝退开在里面的装卸工,自己从传送带上走进货舱里,过了大约一分钟,等他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提着一个黑色的四四方方的箱子。 徐苍瞥了一眼,箱子上还有密码锁,保护措施倒是很周密。 “还有些有意思的东西?”徐苍轻笑道。 艾西里斯回到艾兰迪身边,哈哈大笑:“一些小玩意儿而已,防止意外,防止意外。” 徐苍眉毛挑了挑:“我劝你们还是一直锁着的好。这次带来的物资紧些用是足够的。真要到那个时候,把那些东西亮出来,恐怕不是自保之道,而是取祸之道。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老爷们就算有家伙了,估计也没什么战斗力。” 徐苍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不过艾兰迪和艾西里斯完全没有因为徐苍戳破他们箱子里的东西而感觉到恼火,艾兰迪只是笑了一声:“我也希望如此。” “物资是按照维持生存的最低标准来的,不是给你们享受的,注意好自己该有的份量。”徐苍冷哼道。 要是每个人可以按照计划的分配数额,那所有人都可以活下来。但是,徐苍就怕那些过惯了富裕生活的家伙贪得无厌,强夺其他人的物资,搞得一片混乱。 这种情况下,要是有致命性武器亮出来了,那更容易激化矛盾。 徐苍此言就是警告艾兰迪和艾西里斯这两位为代表的富人权贵谨守配额标准,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艾兰迪略微点头:“那是自然!” 徐苍还想说些什么,陡然间听闻不远处传来一声宛如火山喷发一样的怒吼:“是谁!?” 三人悚然一惊,顺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理查德立于飞机机尾下方,抬头而视,在他的视线里,飞机的升降舵上已经布满了积冰,其严重程度比大翼要严重太多了。 徐苍眼神微冷:“当真是有人动了手脚!” 第332章 重塑国际民航支付系统!籑兮巂愲 “什么意思,有人在飞机上动手脚?” 在庄园某个小会议室,这里集齐了大约十个人,全是庄园内身份地位最高的,另外还有就是徐苍和理查德。 “这群该死的东西,到底是谁做的。”其中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人愤怒地咆孝着,声音响彻了整个小会议室。 这人正是easa的局长,欧洲民航明面上官方领导机构的第一负责人,比肯·温斯顿。 欧洲虽然将民航权力统一在一起了,但是其中各国势力关系还是错综复杂,一个调节不好就容易出大问题。比肯·温斯顿外号比特犬,以狠辣凶悍着称,将欧洲各国独自的民航机构收拾得服服帖帖。 这位可是正经的专业人员出身,透过小会议室的窗户看见远处停着的cs300的水平安定面就知道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水平安定面的结冰情况是要比大翼严重太多的,这明显是不正常的。 比肯这种技术人员一眼就能察觉到问题。 “这种事情不好说,附近区域的风雪太严重了,仅仅以此认定有人在飞机上动手脚,那未免有些站不住脚。”这个时候,罗罗总裁艾兰迪出声了:“不过,如果是动手脚,我比较倾向于是在防冰液上的。但是,这个时候去查防冰液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哼,真要是这样,这些人早就抹除痕迹了。”比肯·温斯顿只觉得极其火大。水平尾翼上的结冰情况的确不符合常理,但是将其当做最直接的证据的确有些牵强了,这只能说有人动手脚的概率比较大。 一旦没有最为直接的证据,那就不容易申请好最为直接的调查力量配合,难度实在太大了。 英航总裁艾西里斯是标准的行政管理人员,他一开始其实并不了解水平尾翼严重结冰带来的陷阱有多么恐怖,这种情况是专坑有经验的飞行员的。 结果后面等其他人解释了一下,艾西里斯才意识到刚才是有多危险,这也代表他们是与死亡擦肩而过。 “当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艾西里斯越想越气,他可以肯定那些指使在飞机上动手脚的人绝对是他们认识的。 “怎么查?如果是防冰液的问题,那应该不是品质问题,这样太容易留下把柄了。”比肯思考了下:“那或许是喷洒的量的问题,故意在水平尾翼上少喷防冰液?” 徐苍坐在会议室角落:“机坪有监督人员,喷洒的量也能做手脚?” “为什么不能做?”比肯冷冷道:“喷洒时,那是除冰液和防冰液一起开的,混合在一起。将除冰液阀开大一些,防冰液阀开小一些,喷洒的强度从目视来看并没有大的变化,这怎么区别?” “这群人当真是阴险,别的地方好好喷,唯独水平尾翼上动了手脚。水平尾翼毕竟面积小,所需要的除冰液不多,因为喷洒流量差别而导致除防冰液的存量差距就不太明显。甚至说,他们小心一些,后续处理一下多余的防冰液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量很大,防冰液倒是不好处理,因为那玩意儿味道很大,但是如果量不大,防冰液还是好处理的。” “什么意思,反正就是没办法了呗。”在桌子边沿倚着一个玩世不恭的年轻人,他有些兴趣地打量着坐在角落的徐苍:“你果然跟传言的一样厉害,很高兴见到你。” 徐苍此刻已经从那种极度兴奋的状态中退出,他所能感觉到的就是无尽的疲累,他抬了下眼皮:“你是?” 年轻人笑了一下:“我姓卡佩,罗斯菲尔德·卡佩!” “卡佩?”徐苍怔了一下:“厄尔·卡佩是你什么人?” “有些血缘关系。”罗斯菲尔德轻笑道,神态之中倒是没什么倨傲。 “哦,那个卡佩啊。” 据徐苍所知,卡佩家族本就发源于法国,眼前这位罗斯菲尔德·卡佩虽然年纪不大,怕是身份也不低。 没有沾染上什么家族子弟的坏习惯,罗斯菲尔德好像集齐了所有贵族少年所有的优秀品质,谦和,帅气,好像太阳一般温暖,见着如沐春风。 “你看起来也不是很气愤。”徐苍上身往墙上一靠,好像脱力了似的:“还是说你已经见怪不怪了?” 罗斯菲尔德站直了身子:“你猜得不错。”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豪门?”徐苍感觉分外无趣:“真是无聊。” 徐苍很是讨厌这所谓的豪门恩怨,是半点儿不想牵扯进去。 理查德在旁边轻声喝了一声:“徐苍,注意一下。” 这不是理查德故意不给徐苍面子,反倒是在保护徐苍,毕竟这位罗斯菲尔德·卡佩在上流圈子还是相当有名声的,还是需要给一些尊重的。 “没事。”罗斯菲尔德摆摆手,走到徐苍身边的座椅坐下。 徐苍马上抬手制止:“我不喜欢一个男人距离我这么近。” 罗斯菲尔德哈哈大笑:“这样啊,跟我一样。” 不过,他虽然这么说,但是却没有一点儿想要远离的样子:“徐苍,这里所有富人十分之一的身家足够让你瞬间跻身富豪行列了,可是你看起来并没有我想像的那般高兴啊?” 据估算,徐苍这次能够得到的收益接近十亿美元,这绝对是一笔巨款了。 “到底是不是你们十分之一的身家,谁知道呢?”徐苍笑了起来:“你这口气,难不成还要我感谢你不成?” 艾西里斯脸上颇为尴尬:“徐苍,身家这种事情不太好界定的,我们也不是骗你,就是使用了一些其他的计算方法。” 艾西里斯属于比较实诚的,而其他几人那是脸色完全没有变化的,似乎是觉得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罗斯菲尔德挑了下眉:“原来你知道。” “我知道,你们也知道我知道。”徐苍很是平静地说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揭破得好,你们要是不主动提出来,大家都装作不知道多好?” 徐苍扶着墙缓缓站了起来:“现在这样多不好。” 理查德脸色微微变化:“徐苍,火气小一些。” “不用,在一个领域已经做到绝顶,他有资本这么说话。”比肯·温斯顿也对徐苍极为感兴趣:“徐苍,之前有人跟我说你将一架大翼断裂的波音777落下去了,我是不相信的。不过,理查德也是这么说,我相信他。只是,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完成的?” 理查德看得出来徐苍心情不太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还是想要替徐苍挡下来问题:“比肯,等飞行数据出来了,你不就知道了,有什么好说的?” “理查德,有件事你不知道,我是在雷神公司待过的,对于当年f-15机翼断裂的事情,我知道的比你多。实际上,那架f-15直到落地,飞行员都不知道机翼断裂了。他能活下来,完全就靠f-15旺盛的动力以及最重要的飞控计算机。”比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徐苍:“还是说你的操纵能力比飞控计算机还要厉害。” “你在雷神公司工作过?”原本兴致缺缺的徐苍陡然来了精神。 相较于雷神公司的f-15,徐苍对雷神公司的另一款产品非常感兴趣,是真的非常感兴趣。 “那个an\/apg77雷达?” 徐苍语出惊人,直接将雷神公司提供给f-22的雷达名称给说出来。比肯·温斯顿直接倒吸一口凉气:“你想干什么?” 徐苍眼睛都在发光:“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但是,看徐苍的样子,真的不是随便问问的样子。 “对了,想要跟你咨询一件事。”徐苍道:“我自己有一家航空公司,能否让其进入iata。” “iata?”比肯一愣:“这就要看你的那个公司有没有价值了。跟icao不一样,iata可是更加现实的。” icao是正儿八经的官方机构,而iata从名义上来说是民间航司间的联盟。不过,因为很多国家对民航是采取管制态度的,因此实际上iata也是一个半官方机构。 当然了,既然是半官方机构,比起icao的全官方机构所受的束缚肯定要小很多。而作为一个商业联盟,利益永远是第一等的要求。 “价值?”徐苍皱了下眉:“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这有什么不懂的。”比肯笑笑:“公司规模如何,盈利如何,未来发展前景如何,这些都是价值的体现。难不成你还想让iata接受一个无用的拖油瓶?进入iata后,虽然每年要交不菲的会费,且需要受到iata节制。但是,其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不管是在哪个方面。” “不过,你如果想要了解更加相信的东西,这里不就是有一个iata会员吗?”比肯朝艾西里斯努努嘴:“英航不就是iata会员吗?” 艾西里斯嘴角抽了抽:“但是,我也不能替iata决定是否接收一个新会员。对于新会员的加入,协会自有一套标准和流程的。徐苍,你的公司什么情况,说说看。” 徐苍倒是没什么顾忌,将公司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听完之后,比肯哈哈大笑:“这不就是妥妥的一个拖油瓶吗?徐苍啊,你自己飞行的技术那是冠绝天下,可商业上的事情还是稚嫩了些。就你这情况,iata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艾西里斯说话就委婉些了:“徐苍,你的公司盈利能力太弱。至少现在来说,估计还没有进入协会的资格。” “那如果不加入iata,有没有可能接入cass系统?” 比肯没有说话了,但是他脸上的笑意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想法。 “徐苍,cass系统是iata会员的一个巨大的便利,不可能对非会员开放的。”艾西里斯还是耐心地给徐苍解释了下:“不过,cass系统主要用于国际航线的支付结算。你想要进军国际航线吗?如果是的话,只要航线不错,会对你们的盈利能力大有裨益。” 徐苍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盘算另外一件事,他没有直接接艾西里斯的话,而是问出了一个问题:“有没有可能创造一个新的支付系统,用以取代cass系统。” 比肯是再也忍不住了:“徐苍,我们还是讨论飞行的事情,你在商业上的认识真的太幼稚了。” 不仅仅是比肯,其他一些人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的确,徐苍的话充满了对民航商业运行的无知。 “徐苍,想要建立一个被普遍认可的支付系统,至少要将很多航空公司联合起来。现在除了icao,只有iata有这个能力。这种东西不是” “航空公司间的联盟?”徐苍忽地转身一指理查德:“国际联邦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不就是吗?” 理查德突然被点名,整个人都愣住了:“徐苍,我这个类似于工会联合的组织,并不是商业联盟。实际上,航空公司跟我们的关系并不好,你可能误会了。” 虽然从名字上,国际联邦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是航空公司和飞行员的联合,但是实际上,它更偏向于飞行员,这就在某些时候使得这个协会跟航空公司关系紧张。 徐苍想要借国际联邦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重塑国际民航的支付系统,怕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事在人为嘛。”徐苍没有再说别的东西,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幼稚的想法,但是比起完全的空想,这个计划是有一定的可行性的。 毕竟,就算航空公司讨厌国际联邦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但是至少在名义上,这也是航空公司联盟,有一个名分就行。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可如果你想要借协会的力量,首先你就必须接受我的提议。”理查德突然笑了起来,不过并没有把话说开了。 但是,徐苍是明白他的意思的,无非就是让徐苍接手国际联邦航空公司飞行员协会。 然而,徐苍一旦接受,那后续就要受到诸多制约,使得徐苍难以下了决心。 其实,徐苍的想法是有些贪的,既想要利益又不想承担责任,着实有些渣了。 徐苍揉了揉太阳穴:“我再想想,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