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血时代》 第1章 大哥 第1章大哥 九月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天还没亮,洪城青堤镇上的河码头上已经火光点点,点亮了整个涪江两岸。两岸人声鼎沸,数百个敞着胸口的汉子正卖力的将岸边的盐货从码头搬到敞口船上,准备顺江运送到重庆去。 盐货其实就是盐巴。 洪城自古以来本就是川中着名的盐产地之一,恰又近靠涪江所以在这个货运几乎全靠水运的年代,诸如像青堤这样的盐关小镇就变成了周围重要的盐产集散之地,仅凭码头上的活计就能养活数百个苦力。 码头上熙熙攘攘,喧闹异常,直到天色渐亮张勇才带着几个精壮汉子逐一跳上船头查看,而这个时候船上的舵爷便会上前恭敬地递上一支卷烟陪着笑喊一声‘勇哥’。 所谓舵爷在四川其实就是船上掌舵的把式,不仅仅只是负责船只的运行,还掌管着整艘船上苦力对外搬运的 “明少,你瞧,那就是勇哥!”另一艘船上,周虎一脸艳羡的指着刀疤男人对一旁的刘东明道:“勇哥人送外号刀疤勇,真钢的袍哥头面人物,待会儿他就会来咱们船上,到时候我爹就把你引荐给他,让他当你的带头大哥,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们袍哥中人了。” 说到这儿,他脸上就露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可转瞬之间又有些落寞道:“若不是你家刘二叔烂赌你家也不至于家道中落,到现在还在学堂里念书,将来也是当大老爷的命!” 刘家原本也算得上士绅人家、书香门第,老大叫刘继昌也就是刘东明的便宜老汉,老二便是周虎口里的刘二叔刘继盛。刘继昌为人忠厚,秉承祖训耕读传家,刘家虽说没有更上一层楼但好歹也算的上兴旺。 而刘继盛却恰恰相反,以前刘老太爷在世时还算安守本分,固然有时候不着调倒也还知道分寸并未太过出格。 只是等刘老太爷一故去这刘继盛就整日里闹分家,刘继昌本着兄弟以和为贵和刘继盛平分了田产,却不料刘继盛没用这半年就被他挥霍一空,更是在县城里借了印子钱…… 都说印子钱,夺命刀,九出十三归,等刘继昌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刘继盛被人拿着刀绑到刘家门口的时候了。 为了救兄弟刘继昌不得不将整个家业拱手相让,这才救下了刘继盛的性命,可整个刘家也从士绅之家变成了破落户,以至于让刘东明这个刘家少爷也不得不辍学跑码头赚生活钱。 “还得感谢周叔搭手帮忙!”刘东明笑着看了看已经站在了船头的周坤,心中却是万般的无奈,这对父子不知道的是他们面前的刘东明已经不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个刘东明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来自21世纪的另一个灵魂。 不过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他早就下定了决定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否则的话也对不起自己脑子里那些先知先觉的东西。只是面对着即便是刘家早已破败却还想方设法帮助他的两父子,刘东明却只能摇了摇头苦笑道:“至于什么大老爷的命疯子你还是别说了,还有明少这个称呼也不要喊,我现在早已经不是什么少爷了,你以后可以喊我明哥,就像喊那位勇哥一样,跟我混,保证以后让你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好,我以后就喊你明哥!” 周虎也非常高兴,两只眼睛已经开始冒金光了,他和刘东明一起长大,说是冒杆朋友(一起长大的男玩伴)也不为过,只不过以前因为身份的悬殊他想喊却不敢,现在刘东明开口了他自然非常高兴。 然而周虎正在高兴,一旁的周坤却板着脸训斥道:“没大没小!”紧接着又一脸小心地给刘东明赔不是道:“明少别往心里去,周虎这娃子脑子里少根筋说胡话呢!” 刘东明正想要说点什么,周坤却眼疾手快的转身朝船头走了过去,笑呵呵地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了一包大前门香烟迎面就朝刚跳上船的刀疤中年递了过去,打起了招呼道:“勇哥!” 刀疤勇也不客气,伸手接过大前门香烟直接当着几人面拆开了,先是给自己来了一只点上,然后又掏出一只递给了周坤,最后才连烟盒一起丢给了身后一起来的一个汉子后才看了看默不作声的刘东明朝周坤问道:“就是这娃子准备拜我做带头大哥?” “是,是,是!”周坤赶忙拉了拉刘东明的袖口,示意刘东明给刀疤勇见礼,一边回道:“这是我以前主家刘家的少爷,您也知道他们家出了点事儿正准备找点儿活计,不过他没入袍哥所以我就想啊,这事儿还的找勇哥你。而且明少念过书有文化,若是码头上有什么算账之类的事儿完全可以让他做,也不算是便宜外人嘛!” 这个时代虽然已经越过了封建主义时代,但是余毒还在,在地方上虽遵国法但是乡间的地方主义色彩却也是非常严重。 这些规矩固然在后世看上去并不是那么人道,但是正是这些所谓的地方色彩牢牢地管制着这个社会,让并不全面的法律之外还有可以说对错的方法。 就比如说浸猪笼,如果放在后世绝对是不行的。 在码头上干活就有规矩,必须是袍哥中人,只有有了袍哥的身份才能在这码头上找饭吃。 要知道在四川这个地界,根据后世不完全统计袍哥会发展最大的时候袍哥占了四川人的十分之七,包含了各行各业各类人群,甚至渗透了军政两方可谓是如日中天。(这个是真的,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查查资料) ps:本书已经收到签约站短,欢迎各位读者踊跃投资!血赚!这本书一定保证质量,保证质量,保证质量说三遍,相信我的决心,一定写出一本精彩的民国岁月! 第2章 靠山 第2章靠山 从穿越到现在已经十多天了,刘东明已经很熟悉这个时代的一些基本情况,对于拜大哥这件事自然也没什么抵触情绪。 拜大哥嘛,其实就是找个靠山,你要看人,人家自然也要看你。 就好比周坤所说的,刘东明念过书其实就是一大优势。 虽然这个时代念书的人比起古代万分之一的比例大上了许多,但是也绝对在千分之一上下浮动,所以如果有一位读书人当小弟绝对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勇哥!”刘东明赶忙上前学着袍哥众人打招呼朝刀疤勇抱了抱拳,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嗯,不错!” 刀疤勇满意的点了点头,仔细打量了刘东明一番笑着道:“到底是喝过墨水的娃子,就是不一样。 就是身子骨有点儿弱啊,不过也不碍事儿,在码头上操练一段时间就好了! 嗯,你就先在老坤这船上待着,一会儿我忙完了事儿就带你去香堂拜关二哥,领你进门!” 刀疤男姓张单名一个勇字,青堤码头便是由他在负责,抛开白面上的人物任凭是谁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他不仅管理着码头上数百号青龙会袍哥的活计,还要负责各方大大小小的商贾货物是否按时走船。 活计看似轻松,其实也并不轻松。 特别是早上更是万万不敢懈怠半分必须亲力亲为检查货船,直到发船之后才算是轻松一些。 如今码头上所有船只都已经装好了货物,全都检查了一番之后刀疤勇才满意的扯开嗓子吼道:“开船!” 顿时! 随着刀疤勇话音出口,那些站在船头上的青壮们也拍着胸膛呼喊出来。 “开船咯!” 紧接着船上的舵爷们便开始一一回应起来。 一时间,开船之声顿时声传四野,顺着河风传遍了涪江两岸。 声音此起彼伏、声势震天! 与此同时一艘艘船只也排着队顺流而下朝重庆方向顺流直下! 直到这个时候刀疤勇才堪堪松了口气,接过一名汉子递过来的茶水慢慢地喝了一大口。 正准备去找刘东明,突然岸边下码头的石梯台阶上一道老迈的身影便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虽是码头的管理者,但是码头的主人却另有其人,而是青龙会所挂靠的青堤杨家手中。 再说得直白一点,如今的青龙会其实算是杨家养的打手,帮着杨家在做事。 别看像刀疤勇这样的袍哥人物在外面颇有脸面,实际上真正遇到了士绅大族之人依旧要点头哈腰喊一声爷。 一边走着,刀疤勇那张凶恶的老脸便裂开了笑容,整张老脸就如同盛开的菊花一般。 他恬着脸,快步便朝着一位正被两个丫鬟模样的少女搀扶,沿着石梯朝下走来管家模样装束的老者迎了上去。 人还隔得老远,刀疤勇就恭敬地招呼道:“哎呀,杨管家,您怎么来了?有事儿您老直接说一声就成,哪儿劳的您老人家亲自过来?” 一边说,他脚下已经加快了脚步,小跑着便来到了杨管家身前一边抱拳行礼还不忘在礼毕之余做了一个守护的动作,仿佛杨管家若是要摔倒他随时准备扶一把的样子。 看得出来,杨管家对刀疤勇的恭维非常满意,哈哈一笑随意朝刀疤勇也抱了抱拳算是回了礼才道:“原来是勇哥当面啊! 早就听人说青堤码头有一把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把咱们的青堤码头防备得滴水不漏。 今日一见勇哥果然当得起一把刀的称呼,只是平日里府中事务繁多直到今日才算是见识到了勇哥的手段,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啊!” 刀疤勇的名气在青堤码头不可谓不大,但也就只是在码头上而已。 他这种人物别看在外面吆五喝六的倍有脸面,然而在杨管家面前还真不是什么人物。 别看杨管家说得好听,一口一个听闻,一句一个勇哥,实际上说穿了也就道听途说而已。 真正的情况就是刀疤勇连见人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杨管家这么说无非就是花花轿子人抬人,全凭一口好话罢了,仅此而已。 不过这话也要看谁在说。 若是一般人这么说刀疤勇根本不屑一顾,可如今说话的人却是杨管家那就不同了。 他此刻仿佛打了鸡血一般浑身兴奋得发抖,不过好在他到底知道进退。 尽管心里兴奋异常刀疤勇还是赶忙恭维道:“杨管家您这儿折煞我刀疤勇了,在您面前我哪儿当的起您一声勇哥? 您还是喊我一声勇娃子就好了!就是不知道您老今天亲自来码头到底有何要事?若是有您吩咐一声我刀疤勇保准给您办漂亮了!” “那我就倚老卖老喊你勇娃咯!” 杨管家捋着花白的胡须哈哈一笑,就在刚才的交谈中几人已经来到了码头上。 看着一个个刚刚搬运完货的汉子正一边擦着满身的汗往回走,他这才对刀疤勇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想让你帮我家大少找个长随,年纪大概在十六七岁上下,为人必须要精明,会来事儿。” “杨大少?”刀疤勇不禁眉头一皱,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道:“大少不是在云南上讲武堂吗?怎么,大少学成回来了?” 作为杨家的附庸刀疤勇对杨家的事情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据说这位杨大少自小便被杨老爷子精心培养,不仅上学堂念书还专门请了武师教练武艺,那真叫一个文武双全。据说年仅18岁之时便考上了云南陆军讲武堂,可谓是注定了学成之日便是官老爷的人。 并且自从委员长迁都重庆,云南省陆军讲武堂的地位也越发稳固,以至于有不少小道消息传出,说委员长有心将黄埔军校迁到成都。 由此可见,随着今年(1937年77事变为标志)日军正式入侵中国,整个中国的人心已经开始浮动,连带着军人这个职业也备受关注起来。 只是让刀疤勇没有想到的是杨大少竟然回来了,而且还想找一名长随! 第3章 机会 第3章机会 长随也叫长年,一般指在地主、士绅家长年干活的人,说得直白一点也就是封建时代家奴的一个替代补充,这样讲要委婉一些,也要文明一些。但是实际上这种类似于终身的雇佣关系对于当时这个时代来说绝对是一份好差事,至少不用饿肚子,终归在大宅门的庇佑下能够活下去。 特别是当杨大少的长随则更是前途远大,妥妥的前程远大。 在中国这个国度自古以来便有长幼有序的说法,而且杨家到了杨大少这一代虽说杨老太爷膝下有二子一女,但是作为长子杨大少绝对是日后杨家的家主人选。 更何况如今杨大少在云南陆军讲武堂毕业,日后必然要走从军路线,作为他的长随只要醒眼会做事日后就算成为杨家管家一类的人物,就算将来执掌杨家一方产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个道理是个人都懂,但是要求自然也高,否则的话就杨家家中长年的家生子恐怕也不少,就是不符合条件所以杨老太爷才把主意打到了袍哥头上。 毕竟乡里乡亲的,知跟脚晓底细用起来也放心。 杨管家找的人其实并不止刀疤勇一个人,事实上他已经找了四五个青龙会的头面人物,原本刀疤勇是进不了他法眼的,只不过顺道也就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来过问一下。 一听到刀疤勇说起了自家的大少爷杨管家老脸上就是满满的自得,哈哈一笑才眯缝着眼睛自豪道:“昨儿回乡的,刚刚从云南陆军讲武堂毕业!”说到这儿,他立马就变得严肃起来朝着重庆方向深深的作了个长揖才继续道:“托蒋公的福,学文少爷不仅顺利毕业还被授予了中尉尉官不日便要到重庆赴任,军职官拜正连级!” 当时的军官军衔体系民国沿用的是美式军衔制度,在中国境内最着名的军事学院便是1924年孙中山先生创办的中国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蒋仲正(怕被和谐用了谐音)出任校长。 又因其校址设在广州东南的黄埔岛,所以又简称黄埔军校。 黄埔军校建立的目的是为国民革命训练军官,孙中山先生希望通过创建革命军,来挽救中国的危亡。也正是因为蒋仲正身为校长的缘故是以黄埔系出身的军官都被冠以其门生之名,特别注意的是自1926-1949年期间国军中出任师长级以上级别的高级将领几乎达到了67,可以说其中蒋仲正成就了黄埔,而黄埔军校同时也成就了蒋仲正。 是以,在黄埔系的军人当中,他们对蒋仲正的称呼一不称呼政职,二不称呼其军职,而是称呼为校长,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蒋仲正事实上在黄埔系中还是很深入人心的。不吹不黑,在抗日战争中国军序列军队着实为中国的解放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而黄埔系更是在国军系列中起到了极其重大的作用。 除了黄埔军校之外还有一些地方建立的讲武堂,同样也是培养军事指挥官,诸如袁世凯当年在天津韩家墅创立的北洋陆军讲武堂,南京、江西、云南、东三省、湖南、广东等陆军讲武堂。 这些讲武堂学员学成毕业之后同样也会被授予军职,只不过一般而言级别都均为少尉,军职也是从排级干部做起。 值得一提的是,云南陆军讲武堂于1935年被改编为“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昆明分校“,由龙云兼主任。 直到抗日战争结束后,1945年9月,第五分校奉令停办。云南陆军讲武堂、讲武学校共办22期,包括校内举办的各种培训队、班,共培养各类军官、军士约9000人,与创办于1906年的北洋陆军讲武堂(天津)和创办于1908年的东北讲武堂(奉天)并称三大讲武堂。 杨学文的毕业安排显然打破了惯例,不仅被授予了中尉军衔,军衔更是直接提到了正连级干部,可以说无论是在战斗部队还是在后勤系统绝对是已经相当逆天的存在了。 当然,事实上不仅是杨学文的授衔,但凡是1937年毕业的军校生这一年的授衔都略微打破了常规,杨学文的军事素养拔尖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正是同年在卢沟桥发生的77事变标志着日军正式侵略中国。 因此正值用兵之时,一个国家对军事指挥官的需求也就越大,诸如杨学文这样的军校毕业生被破格提拔也就是顺理成章之事了。 刀疤勇自然不懂什么上尉、中尉之类的军衔,不过他到时听清楚了正连这个军职名词,不由得眼睛睁的老大不敢置信的问道:“正连长?” 如今的四川虽然还算的上一片净土,但是对于整个中国来说其实自从清朝中叶开始就一直没有太平过。 最初是明末时期张献忠屠四川,紧接着又是清末辛亥年间成都浩浩荡荡的保路运动,然后又是耳熟能详的三代会作乱,再到如今的刘氏家族割据一方,可以说除了大规模的战争没有爆发之外四川的百姓一直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也正是多年以来的压迫就造成了四川袍哥当头的局势,毕竟人是群居动物,有了压迫自然就会反抗,从而便更加的拉帮结派抱团取暖。 袍哥虽然牛逼这话不假,但是面对军队还是弱了三分,特别是家里有人在军队中供职的士绅更是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主流。 在中国这块土地上一直就流传着一个道理,有权就有钱,有钱却未必有权。 说到底只有有了权力才能保护财产,否则一切都是浮云。 就射洪县而言,常备武装也就一个团的兵力,而杨大少从云南陆军讲武堂毕业就直接被授予正连级军职简直几乎可以和县里很多大佬平起平坐了,着实是让刀疤勇倒吸了一口冷气。 与此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他附庸于杨家的决心。 如是刀疤勇对杨大少找长随的事情也更加上心起来,鬼使神差的就想起了刚刚周坤介绍今日找他拜袍哥的刘东明来。 一来是刘东明的年纪刚刚好,二来正如周坤所言,刘东明念过书,他虽然不知道刘东明到底念得如何,可哪怕能粗通文字也绝对能够打败大多数人,如此一来被杨家选做长随的机会无疑有了不少的加分项。 他正盘算着怎么和杨管家说,旁边杨管家已经笑着开口了,说道:“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家少爷是谁!哎呀,刚刚毕业就当了连长,再去了重庆在委员长名下磨炼几年指不定就能升团长,到了那个时候……呵呵呵!” 杨管家不知不觉已经陷入了满脑子对杨家未来辉煌的期盼中,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这一刻都舒展了许多,仿佛年轻了几岁似的。 等到杨管家从幻觉中清醒了过来,刀疤勇才上杆子赔笑道:“杨管家,你别说我这儿还真有一个兄弟适合!这位兄弟年岁刚刚好,最关键的是身家清白,以前还是书香门第,是位念过书的小相公,我本来打算着让他帮忙在码头上当账房算账的,如今看来这是老天爷都知道大少身边缺人要让他跟着大少走呢!” 第4章 管家 第4章管家 “哦?还是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娃子?”杨管家顿时来了兴趣,当下便问道:“说说看,到底是哪一家的?” 书香门第出身的子弟便意味着有着良好的修养和学识,虽然不能干什么体力活但是就为人处世方面绝对吊打破落户几条街,大少爷身边如果有一位这样的长随日后前往重庆老爷自然安心许多。 至于干体力活……这个世道还真不缺,如果需要大把的人上杆子把自己送上门来。 刀疤勇嘿嘿一笑,这才道:“就是以前的刘家,他爸就是刘继昌,这不家道中落了吗?正好他家有个长年如今在我手下做事昨儿找我,想要让我当他的带头大哥进山门在码头上找碗饭吃。 正好刚刚我才和他见了面,看模样还真有几分读书人的派头,不卑不亢的想来跟着大少出门也不至于寒碜。您老要是有意的话回头我就让他来杨府找你,至于大少看不看的上另说。” 对于刘东明,杨管家自然是知道的,以前刘家兴盛之时两家说起来还算是世交,不过现在刘家虽说是败落了,但是在杨管家看来刘东明给自家大少爷做长随还真特么合适。 至少书香门第出身的娃子,无论待人还是接物都不会寒颤,带出去也有几分面子。 于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定下了下午刘东明去杨府考校的事情。 等杨管家一走,刀疤勇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容,别看他看似是个粗人实际上能在众多袍哥舵爷中脱颖而出甚至做到一方头面人物自然也是老油条。 对于他目前的情况来说缺钱吗? 其实不太缺! 每个月帮里的花红和月例早已经足够家用,至于名声…其实也够用了,至少在青堤镇这一亩三分地中还算有几分颜面,哪怕是一些穿黄陂的警士也要给几分面子。 他唯一缺的就是进一步的机会。 如果能借刘东明搭上杨管家这条线那自然是一条康庄大道,让他对这件事不得不重视。 略微思索了一番,刀疤勇便朝回走了回去,此时已经是上午七八点钟了清晨的阳光如同碎金洒在河面上一漾一漾的让他心情都好了许多。 船上,刘东明正在思考今后的路该如何走,就听见外面响起了周坤带着讨好的声音。 “勇哥,您来啦!” 紧接着便是船头一震,显然是刀疤勇已经跳上了船头。 这时候刘东明才回过神来跟着周虎一起也走向了船头去见刀疤勇。 这一次刀疤勇显然和蔼了许多,甚至那张凶恶的脸上也带着些许笑容,一看到刘东明就笑道:“到底是读书相公,啧啧啧,就是和我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 说着,他又朝刘东明走进了几步,径直走到刘东明跟前才又笑道:“方才码头上事情繁杂倒是没有和你说两句,现在有了些空闲,来,咱们进船舱,在里边说话!” 说完,也不待几人反应便大咧咧的直接进了船舱。 说实话刀疤勇方才见杨管家刘东明其实也看见了,不过他却并不知道两人交谈的内容,所以只是粗略看了看也没在意。 不过当时刀疤勇第一次上船的时候其实早已经对他的事情有了交代,说是下午的时候带他去香堂进山门,现在却又突然二次上船找他聊天那就不简单了。 刘东明隐隐觉得刀疤勇的这次到来应该和杨管家有关,心中已经暗暗有了计较。 进了船舱,刀疤勇早已经坐在了船舷的一边,看到刘东明和周坤三人进来便扬了扬手示意三人坐下。 周坤和周虎两父子略显拘束,毕竟身份使然,让他们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而刘东明却自然的多,坐下之后也不多言只是看着刀疤勇等他说话。 “东明啊,你出人头地的机会来啦!”刀疤勇也不墨迹,当下就开门见山道:“刚刚在码头上我见了杨府的杨管家,据他所言杨家的大少杨学文已然从云南陆军讲武堂回乡,因为要去重庆任职所以杨老爷想要给他找一个长随跟着过去帮他打点琐事,我见你条件都符合所以就给杨管家推荐了你,你这边意下如何?” 别看刀疤勇在问刘东明意见,其实无论是刀疤勇还是刘东明又或者是周坤父子都清楚,到了这个份上刘东明根本就没有选择。 如今刀疤勇这么说出来无非是告知刘东明一声而已,无非是说的好听一点罢了。 不过换个思路,其实跟着杨学文去重庆也不得不说是一个好的选择。 毕竟重庆如今俨然已经是中国的国都,无论是机会还是机遇,比起青堤这么一个小小的县城小镇要大的多。 所以不管刀疤勇是为了他自己,还是真的替刘东明考虑,刘东明都必须领这个情。 当下,刘东明也不推诿赶忙应道:“勇哥是我的带头大哥,我自然听勇哥的意见,勇哥让我去我便去,若是勇哥还有其他安排我自然也可以做其他的事情。” 他这句话也是在表态。 毕竟现在刘东明还没有正式进香堂入山门,还算不上袍哥兄弟,更算不上是刀疤勇的兄弟,然而他话一说便是定下了两人之间的情分。 有道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可见入行和嫁人都是关系到人一生的事情。 刀疤勇成了刘东明的带头大哥那便是带着他入行了,此番情谊两人虽不是亲兄弟但也胜似兄弟,从某种意义上来便有了共同的利益点,关系变得不一般起来。 “好”刀疤勇顿时哈哈一笑,一拍大腿高声的喊了个好字,顺手便从衣兜掏出了一叠法币交到了刘东明手上道:“既然你认我这个带头大哥,这些钱你且先拿去置办一身衣物,下午去杨府也不至于寒酸,至于其他的你且先不要着急,一切先见了杨大少在说!” “那就多谢勇哥了!”刘东明也不客气,借过钱粗略一看,大约有二三十块法币,面值最大的是五块,其余的都是一块,两块以及五分之类的零钞。 1937的法币币值还是很高的,当时的大米为一分五厘一斤,一个五口之家一月用度其实也不过块钱,别看只有二三十法币对现在的刘东明来说已然是一大笔钱了。 (很多兄弟可能觉得一斤大米一分五厘有点不可思议,但还真的就是当年的行情,关于这一点其实大家可以问问家里的老人,绝对真实。就比如咱们国家在80年代以前的米价如何,特别是50年代的米价也才2分多点,几乎和37年没有多少差距。) 第5章 小人如狗 第5章小人如狗 “明哥,想不到勇哥竟然给你这么多钱!”刀疤勇一走,周虎就一脸羡慕地对刘东明说道。他和她老爹周坤拼死拼活一年除开吃穿用度也赚不了二十块法币。 不仅如此,刀疤勇对周虎来说更是万般敬仰之人,如果不出意外他的后半生便是以刀疤勇为目标展开奋斗的。 可是现在刀疤勇仅仅只是和刘东明第一次见面竟然给了刘东明这么多钱,无疑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二三十块钱就把你眼睛给晃晕了?”刘东明笑了笑,然后将脸转向了周坤笑道:“看样子勇哥对我期望很高啊,说不得我是要跟着杨大少前往重庆了,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坤叔一个人住不住的惯?” “一个人住?”周坤琢磨着刘东明的话突然脸上的笑容就盛放开来,一股巨大的喜悦顿时就充满了心头,他赶忙一把拉住刘东明的袖口有些不确定问道:“明少的意思是…要把封…封娃子也带去重庆?” 如果说周虎和刘东明之间的感情来自于自小的陪伴和成长相当的单纯,那么对于周坤来说更多的是一种来自穷人期待施好后妄图回报的心理。 很多人其实都坚信一句话,那就是破船还有三千钉。 刘家固然败落了,可就以刘家跟读传家数百年以来积攒下来的人脉和关系来说,其实也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所以当刘家其他长年、短工都以为刘家从此将会没落下去的时候,周坤却积极地帮着刘东明托关系进袍哥,甚至花了大钱买了一包大前门送给刀疤勇。 只是,让周坤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还只是刚刚和勇哥见面,刘东明就遇上了给杨大少当长随的美差,更没有想到的是刘东明竟然打算将周虎也带去重庆,如此突如其来的好事让他差点了激动的语无伦次连说话都有些磕巴。 “我也去重庆?”周虎顿时也傻眼了。 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被惊立当场。 “有这个想法!”刘东明笑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这次杨大少前往重庆除了履职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的想法,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让杨老爷帮着他找长随。既然有想法,那么就意味着需要一个能和他搭的起手的人,我觉得我应该比较合适。当然,如果我真能过去带上周虎过去也不是不行。” 对于下午前往杨府的考校刘东明还是很有信心的,主要的原因还是出在杨家对外找长随这一点上。 要说用人,一般的士绅之家基本上不存在无人可用的局面。 这些存在了数百年的家族手里边数百甚至上千的长年、短工,要说忠心这些人显然更加忠心。 可是…为何不用? 说到底还是这些人一无文化二无见识,在杨大少看来根本无法履行他的命令,更谈不上举一反三了。 正是有了这样的考虑,所以杨家才会在社会中寻找,希望能够找到一位合适的长随。 “那…明哥,你不当袍哥了吗?”周虎当即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刚才刀疤勇临走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提刘东明下午进香堂拜山门的事情,如此一来刘东明还进袍哥会吗? 如果不进袍哥会…他多少有些遗憾,那就不算是袍哥兄弟了。 这对于一直想和刘东明做兄弟的他来说绝对是一种精神上的打击。 “进,怎么不进了?只不过应该是晚上进!”刘东明从衣兜里将刀疤勇给他的钱掏了出来,从里面抽了张五块面值的法币递到周虎面前道:“你也去置办一身行头,剩下的留在身上傍身!” 他并没有和周虎说刀疤勇的想法,毕竟他身上的钱是刀疤勇的,如果事情成了一切好说,可若是不成这钱自然要还。 至于怎么还那就需要计较了,虽然最终依旧可能会进山门,但是那个时候味道已经变了。 有的事情很现实,刘东明不说终究还是觉得周虎还是不知道的好,至少给他保留一个袍哥大佬的好形象,不至于让他心里最后的一点美好都完全破灭。 当然,人家能拿出钱来刘东明也不得不承情,一方面是刘家如今真的一穷二白,二来刀疤勇能够把这个机会给他而不是给别人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一份天大的恩情。 当下刘东明便告辞了周坤父子去了青堤镇上,先是花了四块钱在成衣店买了一身黑色对襟短衫,又花了一块二买了一双白底黑面儿的灯草绒布鞋,这才随意找了个馆子吃了碗鸡蛋面结果一吃完已经到了中午。 之后,他又将自己的想法梳理了一番,最后才卡着下午2点的时间前往了杨府。 这个卡点也是有讲究的。 2点之前人家刚刚吃了饭指不定在休息,如果太晚事情谈不了多少又该吃晚饭了,所以2点这个时间刚刚好,谈的好可以多聊一会儿,谈不妥他也好想其他的办法去应对刀疤勇。 一路步行,很快就到了杨府。 杨府门口老远就看到两个精壮汉子无聊的矗着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这两人刘东明还是认识的,他家以前的宅子距离杨府并不远,也就隔着不到一里的巷子里而已,作为青堤镇上有名的士绅对于相互的一些情况甚至门子都很熟悉。 这两个门子一个叫来福,另一个叫有财,都是杨家长年的家生子放在古代那就算是杨家下人中的中坚力量,放在现在也是靠着杨家大宅门衣食无忧的大长年,地位绝对不低。 这些人有个特点,那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更难能可贵的是对于本地的一些情况知之甚详,一般人知道的他们知道,可一般人不知道的事情他们也知道,活脱脱的一个万金油。 “哟!这不是刘家的刘少吗?”来福也看见了刘东明,对于刘家的境况他也是知晓的个八九不离十,眼看着刘东明一副粗衣打扮心里难免有种翻身农奴当大爷的感觉,当下弯酸道:“不知刘少来我们杨家这是准备找我家老爷喝茶呢还是聊天呢?” 来福的话刚刚说完,一旁的有财就接口了,他一脸讪笑,附和道:“说啥呢?刘家现在还有钱请老爷喝茶吗?就他这样儿莫说喝茶,糠咽菜恐怕也吃不了一顿饱的!” 说着,他又装作打量了刘东明一番,对刘东明笑道:“刘少…不,刘东明,你这儿不会是来找我家老爷借钱的?不过你也知道,我家老爷平日里比较忙恐怕也没时间搭理你,你要是真缺钱用的话我这儿还有一点,不过话说好了啊,印子钱,一天一份息,叫我一声福爷我也就借你了,怎么样?” 第6章 世交 第6章世交 小人如狗!说的就是来福和有财这种人。 这种人固然身为长工有着社会最底层的悲哀,同样也有可恶、可恨的一面,这便是常人所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刘东明自然不会在乎两人的讥讽,换作以前最多就是一笑了之而已,不过今天… 心里计较了一番,刘东明顿时一笑,朝着来福笑道:“原来是来福啊,多日不见竟然有点儿人样儿了。当然,叫你一声福爷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道你能借多少钱给我,怕就怕我喊了你却借不出钱来那就难办了!” “哟?你还真借钱啊?”有财一愣,这才正视了几分。 无论是他还是来福原本只是打算戏弄刘东明一下,完全是没事找事,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刘东明还真的找来福借钱,而且听口气借的还不少。 这无疑让来福有些下不来台。 他这些年在杨家确实存了点钱,但大抵也就两三百块法币,而且是准备成婚之用。 尽管这笔钱已经不少,可是他想着以刘东明的情况没准人家还真不止借这么点儿。 更何况他的钱是留着结婚的,如果要真是借出去了…若是刘东明还不上…他可就悲剧了。 不过来福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把脸面看得极重,这个社会就是如此越是底层的人越是好面子,君不见多少一夜暴富的煤老板初期不都是带个大金链子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吗? 来福的心里就有这种畸形的心态,一方面有着深深的自卑,另一方面看到刘家败落又有点儿幸灾乐祸,他心中忐忑嘴上却硬气道:“多少钱你也要说个数才知道我拿不拿的出来,若是我没有自然有人拿的出来,你也不想想偌大个杨家难不成还差你借的那点儿钱?不过刘东明你可想好了,这可是印子钱,九出十三归,一天一分的利息,别到时候还不上你怕是就没有你二叔的好命了!” “有没有我二叔的好命就不用你操心了,一万块法币,你拿的出来吗?若是拿的出来咱们这事儿就定了!印子钱一天一毛利,按照规矩你给我九千现钱,每天利息一千块,我没算错?” 每天一千块利息其实不止,真正的九出十三归那是利滚利、息连息,比如说当天出一万,只给九千扣去的一千算利息,那么第二天的算法就是本金11w,利息1100 第三天就是本金,利息1211 如此这般几乎就呈几何倍数增长,真要算下来不出一个月一万块本金就能折腾出一个天文数字。 所以说这印子钱杀人不见血由此可见一斑。 “你知道规矩就好!”来福一听刘东明的口气顿时声音都弱了几分,不过他却是根本不信张扬敢借这么多钱,依旧硬撑道:“不过一万块法币我是拿不出来的,你若真要借我到时可以领你去见杨管家!” 杨家作为标准士绅放印子钱自然是正常操作之一,如果刘东明诚心借钱来福还真没有理由拒绝。 毕竟借不借是老爷和管家的事,可若是不放人进门可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借,当然借,那就带路!” 刘东明丝毫不客气,对待这种小人你就要比他们更强硬,不然他们就真的如同疯狗一般扑上来咬人了。 如是,来福便带着刘东明进了杨府,在他的指引下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厢房,只见一个身着一身军装的魁梧青年正坐在一张书案前,显然他便是刚刚从云南陆军讲武堂毕业回乡的杨学文杨大少。 在杨学文的旁边则是杨家当代家主杨庭安,父子两人正襟危坐似乎正在谈论着什么。 在两人的身后一位老者站立随时等着伺候,不是杨管家是谁? 很快。 厢房里的人也发现了两人到来,杨学文眉头一皱,开口朝来福问道:“来福,何事?” “回大少爷,有人借印子钱!”来福赶忙接话,不过看到杨学文脸色不善又补充道:“他准备借一万块法币!” “嘶!” 饶是杨学文都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一万块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杨家在青堤镇算有钱? 可就算是杨家所有产业加在一起细算下来也就顶多值个五六万法币而已,更何况其中大多都是田地之类的固定资产,就流动资金而言想要立马拿出来也是相当的不容易。 不仅是他,甚至杨庭安都看向了刘东明,可无论怎么看刘东明这身打扮都不像借一万块法币的人。 这不是说人靠衣装,而是良好的着装从某种方面来说的确能给人一个好印象。 如今刘东明身上的衣服虽然是新的,但是短装、布鞋的妆容不得不说落入了下乘,让人根本就不信是来借一万法币的人。 不是怕没钱借,而是怕借钱的没钱还! 顷刻间,杨学文和杨庭安脸上都闪现出一丝不耐烦,来福吓得就要拉上刘东明朝外面走。 刘东明哪儿肯走? 他来杨家本就是来接受考校的,如今刀疤勇的钱他用了不少,若是就这么直愣愣的回去怎么交代? 于是不等杨学文开口刘东明就赶忙一闪身快速走到了门口,一拱手朝着杨庭安就开口道:“小侄刘东明见过杨世叔!”说着又朝杨学文拱手道:“见过杨世兄!” “你是…刘家的小子?”杨庭安首先将刘东明认了出来。 “正是小侄!”刘东明笑了笑道:“这次前来主要是听闻杨世兄学成归来即将前往重庆履职,正好缺一名长随,我如今正好在码头的勇哥手下做事,他知道后就举荐了我,这会儿我正是前来找杨管家接受考校的。当然,这借钱的事也是真,就看世叔和世兄愿不愿意借我这笔钱让刘家东山再起了!” 听刘东明这么一说杨庭安老脸上终究没有继续冷下去,而是好奇的笑着看向刘东明道:“哈哈,原来是刘世侄,恕我老眼昏花方才没认出来!”说话之间他的脸又仿佛川剧变脸似的变得有些沉痛继续道:“你家的事情我也是心痛之极,只不过对方乃是县城那边的人,背后靠山极为硬气,是以难以插手啊!正如你所言,如今你学文哥学成回来即将要去重庆履职的确要找一个灵光之人做长随,不过你既然愿意去就不要谈什么长随不长随的了,你若愿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过你说想要借一万块法币东山再起,却不知究竟想要如何操作。不是世叔不借你,而是放印子钱毕竟也是有规矩的,九出十三归……” 杨庭安不愧是老狐狸,虽然一口一个世侄一来化解了当初刘家遭难没有出手的尴尬,二来也点名了当时对方背景强大杨家无法出力,最后更是以规矩说事以此将世交的情谊又转换成了规矩堵住了刘东明。 第7章 一本万利 第7章一本万利 “利钱的事,世叔不必担心。小侄既然借钱自然是有万全之策,否则的话也不敢两手空空来找世叔!”刘东明这会儿已经完全放开了,他原本还担心杨庭安这只老鲨鱼一见面就将他赶出去,如今看来这老家伙多多少少还要点儿脸面,做事还没想着做绝。而且看这位世叔的样子明显就是个既要面皮又要钱的货色。 既然如此……刘东明还真就不怕他不上钩! 果然,听刘东明说到了利钱,杨庭安顿时眼睛一亮,装作关心道“东明啊,你莫不是听了别人的蛊惑?你可知道,十赌九骗啊!想你那二叔便是受了人蛊惑才给你刘家埋下了祸端,否则你家也不会遭此大难。” “多谢世叔关爱!”刘东明赶忙再次抱拳感谢道:“世叔误会了,小侄借钱并非拿去赌博,而是有一桩一本万利的买卖,而且借这钱也用不了多少时日最多七天便成,如果世叔担心不如小侄将运作之法告知世叔,如果世叔觉得可行便将钱借于小侄,如果不成那便算了权当小侄从未提过便是!” 刘东明话一出口,原本还想劝慰两句的杨庭安不禁皱了皱眉头打住了话头。 别说,他还真想听听刘东明所谓的运作之法到底如何。 不过事实上他也并没有当真。 这个世道最赚钱的行业莫过于卖烟土和放印子钱,他杨家虽然没有干贩售烟土的勾当但却也做着放印子钱的生意。 “那如是小侄便在世叔面前班门弄斧了!”刘东明当下也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道:“不知世叔和世兄觉得当下的局势如何?” 他这一问,杨庭安还没有觉得什么,可是旁边的杨学文却不禁深深的再次看了刘东明一眼。 好一会儿杨学文才淡淡道:“如今东三省已然几乎全部陷落于日本人之手,自卢沟桥事变以来日军更是撕破了最后的面皮,堂而皇之的侵略我国。可以说如今国内北方半部早已经烽烟四起、一片狼藉!哎!烽火一起,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啊!” 作为一名军人,杨学文自然也是有着身为军人的觉悟,如今更是即将作为基层军官前往重庆履职,现在刘东明这一问饶是他也不禁感慨良多。 “是啊!烽烟一起最后受苦受难的还是老百姓啊!”刘东明心底倒是对杨学文这位世兄多出了几分敬佩。 事实上在民国时期,大多数的军官还是非常有骨气的。 特别是在抗战期间更是涌现出了一大批悍不畏死的爱国良将,这些人有着伟大的民族情怀,有着奋不顾身只身杀敌的高尚情怀,正是有了他们的存在哪怕当时的民国是真的衰弱至极也依旧撑起了中国这片阴郁的河山。 不过刘东明此时并不是为了和杨学文探讨当下的局势,当下接过话题又道:“世叔、世兄可知,如今自蒋公迁都重庆以来米价俨然已经涨了一倍有余,不仅如此各项生活物资和房产、田产也在不断攀升,特别是在成都一带更是汇聚了北方不少士绅豪族,你们想想看接下来这米价还会不会继续暴涨?” 顿时! 饶是杨庭安沉得住气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他活了几十岁本就是一条老鲨鱼了,更是作为士绅,看待问题远比一般人看得明白看得透彻。 正如刘东明所言,如今国势低微,整个东三省几乎全部落入日本人之手,日军更是以东山省为基础不断向华北推进,造成了不少北方大族朝南方迁徙。 而今年蒋仲正更是迁都重庆,将国家的权力中枢设在了川渝内陆,如此一来成都和重庆这两个城市无疑就成了绝大多数人的必然选择。 不过相比于重庆这座山城,事实上更多的人更喜欢一马平川的成都。 所以正是如此成都的米价、房价才会在短时间内一路攀升,甚至在将来还会不断暴涨。 想到这儿,杨庭安心里中自觉猜出了几分刘东明的心思,不禁问道:“贤侄莫不是准备做这米粮生意?” 按照局势来看,粮价上涨已经成了定数,就这一点来说饶是杨庭安也不得不佩服刘东明的眼光独到。 他虽然也能看出来,但是绝对不会这么快。 可如今刘东明先看出来就足以说明刘东明这人的确不一般,如此他已经不知不觉将世侄的称呼换成了贤侄。 不过…… 杨庭安没有想到的是如果仅仅只是米粮生意却根本无法做到七日之内翻倍,更何况印子钱如果七天恐怕早已经不止一倍这么简单,如果刘东明的意图真在米粮生意上面那他也就不会借印子钱了。 刘东明淡淡一笑,看着杨庭安反问道:“世叔觉得米粮生意可能偿还利钱否?” 杨庭安顿时不禁一愣,然后整个人都有些发呆。 他不禁心中暗想,是了,肯定不会是米粮生意。 米粮虽然注定暴涨,可七日之差万万是不够印子钱利钱的,也就是说刘东明脑中的生意七日之内必然不止两倍以上的利润,也只有如此刘东明在偿还了印子钱本金和利息之外才有盈余。 这特么到底是一桩什么样的买卖? 可饶是他自诩精明,可是想破了脑袋却也想不出到底有何生意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有如此巨大的盈利。 不过此刻杨庭安却是再也不好意思向刘东明提问了。 就凭刚才这一席话说实在人家已经给他杨家指明了一条赚钱发财的大道,如果再追问下去难免就有些显得他杨家吃相太难看。 可是不问…… 杨庭安心里闹得慌啊! 这得多大的利润? 如果杨家插上一脚,青堤杨家说不得就要变成射洪杨家甚至遂宁杨家了! 只要抓住了这场机遇,杨家绝对能在他的带领下一飞冲天! 刘东明早就已经看出了杨庭安的想法,事实上不仅是他,除了来福,在场的几人都能看得出来杨庭安的小心思。 可是无论杨学文还是杨管家都选择了沉默。 都说家国天下,到底是先有家后有国,还是先有国后有家谁也说不清楚。 身为军人杨学文自然有着军人的爱国主义情怀,同样的身为士绅之子,他的骨子里同样也流淌着家族为重的想法。 这两种感情看似矛盾却又完美的融合,这便是当代大多数士绅子弟的真实写照。 第8章 财货动人心 第8章财货动人心 至于杨管家,自然一心系在杨家上,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隐隐闪过一丝精光,心里恐怕早有盘算。“呵呵!米粮生意自然没有这么大的利润,不过换个方法也不一定就不行!”刘东明顺手端起座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才继续道:“我的方法说来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低价卖粮罢了!比如现如今市场上的米价是两分两厘,那么实际上我们如果从各地地主家中收粮的话加上运费大约应该在一分六厘到一分七厘之间。这还是新米,如果是往年的陈米的话恐怕价格还会低上许多,不知道世叔对于这个价格认不认可?” 民国时期的米价在37年之前一直是相对比较稳定的,大约都控制在一分五厘上下。 当然也有个别情况,比如32年的大旱,当时米价就曾经涨到了两分四厘。 不过这都是个别情况,天灾人祸根本无法控制。 而如今四川方面随着外来人口的大量涌入现在虽说涨价却堪堪涨破两分,这不得不归功于战国时期的李冰父子,正因为其修建的都江堰水利工程才早就了四川这座万里粮仓,纵然四方风起云涌在这里依旧保留着难得的宁静。 “一分六厘,差不多!如果找相熟的人家一分五厘也做得出来,再如果直接收谷由我们自己脱壳恐怕还能降下来一两厘钱!”杨庭安略一思索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杨家在镇上也有米铺,对于米粮之中的一些内幕比刘东明还要清楚。 既然刘东明不吝啬讲出心中的算计,他也没必要在一个价钱上动文章。 相反这些东西只要去做,就算现在刘东明不知道,可如果去做时间久了总归是要知道的。 就比如直接收谷自己脱壳。 谷的价格一般也就一分一厘左右,脱壳之后一斤谷大约产米八两六钱,剩下的谷壳就是所谓的米糠。 换算下来一斤米的成本大约也就是一分三厘五左右。 可是实际上账却不能这么算,剩下的一两四钱米糠同样也能算是粮食,一斤米糠也能卖三厘钱上下。 这数量小还不觉得什么,可一旦量大,这一分一毫的价钱堆起来也是一笔不菲的数字。 “世叔果然不愧是老士绅,小侄原本以为成本已经压的极低,却不想世叔竟然还能降低不少,小侄佩服!”刘东明也不得不佩服杨庭安对于成本的掌控简直到了精细入微的地步,他接着道:“既然世叔能够将米家压低到一分五里,那么我的打算即使在成都或者重庆直接开设三个米铺,每日每人按号限购大米,一斤一分六厘!” “一分六厘,那咱们岂不是白忙活了?”杨管家有些急了,一分五厘的成本,结果只卖一分六厘,这么短短一厘钱的利润还不够塞牙缝呢! 其实不只是杨管家,杨庭安还有杨学文也一脸疑惑的看着刘东明。 可是他们却并没有发话,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其中肯定还有门道,不然的话刘东明不会傻到拿着印子钱来做这门吃力不讨好的买卖。 这哪儿是赚钱,这是白吆喝好不好? 可是转眼一想,也不对! 人家卖两分多一斤大米,他只卖一分六厘,虽然赚不到什么钱,但也能落下个善人的好名声。 难不成刘东明是想先赚名声,然后? 所有人脑海中都有这样的想法,毕竟花小钱赚名声,然后用名声给自己捞取好处的事儿其实全国绝大多数士绅都是这种套路,区别的是捞取的好处够不多多,心够不够黑而已! “咱们姑且先不谈赚不赚钱,世叔,世兄,还有杨管家,你们觉得如果我这样开米铺生意会如何?”说话间,刘东明又看向了一脸懵逼的来福,问道:“来福,你说说,如果有这样一家米铺你愿不愿意去买米?” “肯定愿意啊!”来福想也不想直接脱口道:“只要米没问题,不去买的都是傻子!” 是啊,这话没毛病! 当然这也是目前几人得到的信息,而且是以前的信息,实际上无论是成都还是重庆米价俨然是一天一个价了,涨价的速度就像过上车一样停都停不下来。 当然也不是没人想到先囤积一波,哪怕不卖,自己家人吃也行。 可是粮价正在上涨期,人家粮商会在这儿犯傻?放出来的米那也是有定数的,根本就不是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只有等到粮价封顶的时候才会大量抛售。 毕竟无论是什么年代,商人才是嗅觉最敏锐的群体,无论是大灾之年还是人祸之际他们往往就会提前捕捉到商机从而赚的盆满钵满。 如今卢沟桥事变所引起的连锁反应就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所以相同的米,价格悬殊近一半,这样的米铺但凡正常人都会去买。 更何况按照如今的局势,无论家中有无存粮恐怕到时候都会买上一些以备后患。 这时候刘东明才开口道:“所以,只要在我们米铺去买米,就能以市场价差不多一半多的价格买到米,这样划算的事情我想只要不是傻子都会去买。可是,想要在咱们米铺买米那是需要资格的,而资格就是成为咱们米铺的会员!” “会员?”杨庭安不禁一愣。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对,就是会员!”刘东明解释道:“只要花上十元法币就能成为咱们米铺的年费会员,只要持有会员证书,这位会员就可以在一年之内享有购买咱们低价大米的权力。当然,每日限购5斤!” 刘东明还在说,下边杨管家已经职业性的开始计算起账目来了。 只听他嘴里噼里啪啦的念叨着:“一人十块,十人百块,百人就是千块,而千人……” 民国37年,成都的常住人口大约是59w,稀奇古怪的人多了,可也没见谁不吃饭就能活蹦乱跳的。 也就是说这59w人都是米铺的潜在客户。 更何况全国各地不断蜂拥而来的人口,这个人口基数还在增加,可以说这里边只要有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人成为了米铺的会员,光是收取会员费那也是一笔天大的数字。 当然,这并不是最关键的。 关键的是米铺收取的仅仅只是年会员费,听刘东明的口气超过一年还能继续收取。 这是什么? 这特么简直就是一本万利躺着赚钱的门道啊! 都说财货动人心,此刻杨庭安杀人的心都有了! 可是这样的念头他也仅仅只是在脑中想了想然后就放弃了。 刘东明的法子虽然不错,可刘东明却仅仅只说了个大概,具体操作没有啊!如果真稀里糊涂的去做,没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既然刘东明敢把法子亮出来那就说明刘东明并不怕自家也在这里面掺和,肯定还有后手。 然而下一刻杨庭安突然福至心灵,灵光一闪,想起了刘东明刚刚话里的一个词,咱们! 他不由得心中微微激动起来,难道说…难道说刘东明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单干?找上门来就是为了合伙做成这笔大买卖? 是了,刘家现如今家道中落,也唯有借势借力方能东山再起! 杨庭安这么一想,顿时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就连他那张年迈的老脸上都闪现出熠熠生辉的感觉,年轻了不少! 第9章 计较 第9章计较 怀着激动的心情,杨庭安朝刘东明问道:“那…贤侄的意思是?”终究刘东明还未露出要合作的意思,固然杨庭安猜出了几分心中还是未免有些忐忑,生怕中间另有波折。 刘东明哪儿不知道杨庭安的想法? 说实话,话说到现在这个地步其实已经非常明白了,他的意思无非就是合作。 只不过既然合作其中利益的分润就必须要有一个章程,刘东明自然不好直接提出来,提出来就占了弱势,只有占据一定的主动才能在这笔买卖中分得更大的好处。 毕竟他现在可谓是两袖清风,除了所谓的技术入股,资金和资源方面根本没法投资。 刘东明想了想,才道:“刚才玩笑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我真正的想法是和世兄直接前往重庆,在重庆便便开设米铺,而米粮供给则需要世叔这边出力。如今重庆的人口比成都略少,大约在三四十万之间,按照十分之一的销售量来算,一天我们大约需要准备30吨左右大米,当然这个数字肯定是高估了的,实际上第一天恐怕最多只需要3吨,直到第六天和第七天才会达到高峰!” 正在前面刘东明就说过限购的问题。 一名会员一天限购的数量为五斤,也就是2500克,第一天不管是宣传还是口碑都没有到位,如今还真的需求量不多。 但是一旦到了第二天,知道的人多了,那么这种需求就会呈几何倍数的增加,直到上限。 所以其中有个问题就涉及到了粮食的运输以及筹备。 因此杨庭安这边承担粮食组织问题也是重中之重。 但是一旦各个环节打通,不出错,那么好处无疑也是巨大的,米铺便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发展出一批数量庞大的会员。 而这些会员提供的会员费则足以他们所有人赚得盆满钵满。 “一天30吨也不多!”杨庭安捋了捋为数不多的胡须,沉吟道:“不过只靠青堤是肯定不行的,看来还要组织人前往其他乡镇收购谷子,甚至到了后期还需要收到隔壁邻县才行。至于运输方面倒是不需要太操心,青龙会那帮人不少,好几百号人整日里就围着个镇码头着实浪费了一些,还有镇上面那些耍子(游手好闲没有正当营生的袍哥)也可以用起来,整日在街上耍把个镇街道弄得乌烟瘴气的。就是船少了点,全镇士绅加起来也就十来条船,只要这事儿定下来我明日便让人上山砍木头,争取尽快做一批千料船出来先用着,等以后时间充裕了再想办法。” 一说到四川,很多人都会想到袍哥,可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其实袍哥并不是一个组织,而是由许多个袍哥会的一个统称。 不仅如此,袍哥还有清、浑之分。 所谓清水袍哥一般是指有正当职业的袍哥,就比如政府的公务人员,军队里的干部,以及地方上的士绅商贾。 而浑水袍哥则成分复杂,三教九流无所不包,如此一来难免良莠不齐,这些人虽是袍哥,其实也就是顶着袍哥的身份混口饭吃而已,对于袍哥的宗旨规条恐怕都背不完。 正是基于浑水袍哥的一些做法,因此在很多人看来四川的袍哥就是一群地痞无赖,实则是真心有失公允。 但是不管怎么说,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既然浑水袍哥也是袍哥,那么有此一说也无可厚非。 杨庭安的做法无疑就是将青堤所有袍哥部分清水、浑水全都一把抓,统统投入到米铺的事件中来,第一他在青堤镇有足够的威望,第二也算是给众人一条活路,其他人办这事儿只怕很难,而他出马未必就有多复杂。 无非就是找几位袍哥头面人物吃吃饭,摆个席面商量一下的事儿。 自家养的打手…根本就不愁不听话! “对,人手咱们不缺,嘿嘿,咱们杨家再怎么说也是数百年的大族,手底下少说也有数百号人指望着杨家吃饭,刘少,你说句话,要多少人我立马就去招呼!”杨管家看到杨庭安发了话,自然立马也拍着胸口要给刘东明找人。 现在事情终于明朗了,刘东明这是要带着杨家发财啊,他敢不尽心? “有世叔和杨管家疏通运输和米粮,如此小侄就放心了!”刘东明顺势便大咧咧的坐在了桌案边的一把椅子上,这才手收敛住了脸上的笑容,淡淡道:“不过都说亲兄弟明算账,咱们这事儿虽然还没有个准确的章程但怎么也要有个由头才是,世叔,世兄,你们看我说的可对?” “嗯!是得有个由头,就是不知道贤侄准备从中分润几分利润?”杨庭安终究不愧是头老鲨鱼,轻描淡写地将话接过,然后又把话题推到了刘东明嘴里,道:“不过贤侄也要知晓,毕竟这桩生意主要还是要靠我们杨家出钱出力,你这法子虽好可若没钱却也难成事!” “所以我才上门邀请世叔入伙啊!”刘东明脸上露着淡淡的笑容,心里却是骂了句老狐狸,但是毕竟在商言商对于杨庭安明里暗里的挤压利润空间他也不是吃素的主,当下轻声道:“不过这事儿没有杨家未必别人就做不成,比如青龙会,我的带头大哥虽然只是袍哥老四,但到底也算是青龙会一方人物。世叔,你说我要是将这一本万利的法子告知我带头大哥,以青龙会的实力到底能不能做成这桩买卖?” 青龙会一直以来就是杨家私养的打手,可以说其实就是杨家的狗! 但是这些年来随着青龙会不断壮大,事实上会中的一些大佬级人物早已经有了另谋出路的想法。 如果刘东明献上开米铺的策略,那么毫无疑问便是给了青龙会一条登天的捷径,青龙会又怎么可能不动心? 可如果刘东明真要这么做杨家缺了青龙会这一大助力,到时候恐怕不仅做不了这桩生意,还相当于断了杨一条胳膊可谓是损失极其惨重。 第10章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第10章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果然!刘东明话才一出口,杨庭安就变了脸色! 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青龙会生有异心他又何尝不知道? 可是青堤镇就这么点大,镇上的士绅说是各有家族,但是多少年来各家通过联姻的方式早就已经紧密地连在了一起。 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正是因为如此,在杨庭安看来就算青龙会如日中天,可那又如何? 还不是得跟个龟孙似的恬着脸跟在及大家身后混饭吃? 可如今刘东明的话却无疑最简单,最直接的剥开了其中血淋淋的事实。 那就是如果有其他更好的选择,那么青龙会肯定会另起炉灶,毫无顾忌的抛开杨家自谋发展。 而刘东明的计策显然完全符合青龙会的发展,并且无论是启动资金还是水上运输他们都毫无问题。 这无疑说明除了杨家之外刘东明还有其他的选择。 而这就是刘东明的底气! “哈哈,贤侄误会了,误会了啊!”转瞬之间,杨庭安变脸比翻书都快,阴郁的老脸片刻间又绽放出笑容来,拉着刘东明的衣袖道:“常言道亲不离戚,咱们杨、刘两家说来还是亲戚,你祖奶奶便是我刘家之人,你说这话不是见外吗?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偌大的买卖咱们吃肉,那些泥腿子有口汤喝也就不错了。来来来…” 说着杨庭安便拉着刘东明要朝堂屋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朝杨管家吩咐道:“荣伯,你吩咐后厨准备几个拿手的小菜,今日难得我贤侄过来,我要和他喝上几杯!” 见过不要脸的,刘东明还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刚刚还仗着资本和人力要侵蚀自己的利润,可转眼间一见到厉害立马就攀起亲戚来了。 君不见刘家败落自己上码头的时候也没见这门子亲戚扶一把! 不过这事儿刘东明也理解。 人嘛,总归是利益性动物,趋吉避害是本能,且不要说亲戚要数到他祖爷爷那一辈,就算是亲兄弟还要讲个一二三呢。 不过杨庭安说的其实也在理,杨家出钱出人出力,利润还得真要占大头,只是其中的度必须掌握好,只有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如若不然利益分配不均,到时候难免出问题。 关于这一点不管是在民国还是在后世就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国人做生意,一个人是一条龙,两个人以上就变成了一条虫。 不是国人笨,而是人多了难免各有心思自顾自的爱打小算盘,都一个劲地想从生意里给自己多捞一些,如此一来生意自然就做不成了。 米铺生意虽然并不被刘东明看重,或者说这门生意只是他计划中积累原始资本的一个小项目罢了。 可是杨家以及青龙会却是他以后撼动风云的基本盘,容不得他不重视。 所以略一思考过后刘东明才笑道:“既然是亲戚小侄自然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正如世叔所言,杨家毕竟出力甚多我自然也不好多拿,你看不如这样,这米铺生意杨家以米粮财货入股占六成,我刘家以方案入股只占两成,最后剩下的两成则让给青龙会,如此一来大家皆大欢喜岂不美哉?” 杨庭安脚下一顿,转过身若有所思的深深看了刘东明一眼。 这一次他不是觉得刘东明要的太多,相反如此天时地利的局面刘东明要两成绝对不算多,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刘东明竟然会想到把份子分一部分给青龙会。 掂量了一下,杨庭安才皱着眉问道:“贤侄,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要两成不多,哪怕是要三成我也不会有意见,可是青龙会那帮泥腿子随便给点儿钱就能打发,你何故分他们份子钱?” 所谓士绅,别看只是一个名词,然而事实上却是地方上真真正正的土皇帝。 自古便有法不下乡的说法,所以社会中除了法律法规之外还有民间约定的乡俗。这些乡俗将道德和规矩联结在一起,形成一道世俗超脱法律之外的另一种法律,由此来约束乡民的行为准则。 而士绅以及族老便是这些乡俗的制定者和裁决者。 可以说诸如杨庭安这类人就是乡间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即便是青龙会在青堤镇这一亩三分地上是条龙也必须给他盘着,不到万不得已也是不敢和杨家撕破面皮的。 “世叔,昨日非今日,今日亦非明日啊!”刘东明叹了口气道:“如今国内局势不明青龙会这些人终究是有用得着的地方,现在给他们一点甜头也是为了将来所需,所以世叔还望不要吝啬,越是动荡之时匹夫之勇也最是难能可贵。只是现如今枪支难买,如果不然世叔找找门道弄一批枪火回乡也不是不可以。” 他说话的同时眼睛便看向了杨学文一方,所谓的门道就要看杨学文了。 一旦杨学文到重庆履职,有了军职在身,弄点儿枪火并不难。 当然,这些统统都需要上下打点,可正如刘东明所言,世道越是动荡也唯有手里有枪才最为踏实,否则的话人心一乱势必造成恐慌最后首先倒霉的就是他们这种家有资产的士绅。 毕竟这些都是历史上早有前车之鉴的,动乱生难民,难民亦流民,而流民实则就是流寇。 到了饭都吃不上的地步了,一切的道德约束全都成了虚无,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谁不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挣命? “难不成时局竟然真的到了这个地步了吗?”饶是杨庭安心里早有准备,甚至早有预计,可是当刘东明说到了准备枪火上依旧有些不敢置信,局势恶化的如此严重。 他不由得看向了自己的长子,希望杨学文能够站在客观的方向说上两句。 如果说在场的谁最有发言权,那便只有正毕业于云南陆军讲武堂的杨学文,身在讲武堂中他们掌握着几乎最新的国内军事情报,这一点绝对毫无疑问。 “到了重庆我会尽量想办法给家里弄几条枪!”杨学文也就冷着脸,但是他的话却无疑印证了刘东明的的言论。 国内局势的确岌岌可危, “哎!罢了,罢了!那便给他们两成的份子!”杨庭安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坚持,他也明白,既然局势危急自家那便真要早做打算了。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第11章 相谈甚欢 第11章相谈甚欢 夜色低沉!滔滔的涪江水奔流不息,青堤水码头上的灯火星星点点飘忽不定。 刘东明顺着河岸不断地朝码头上行去,一路上的枯叶踩上去沙沙作响,有些绵软,迎着冷冽的秋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萧瑟。 直到走到了江边,刘东明就看到不远处竟然站着数道人影,人还没走近刀疤勇那粗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哈哈,刘兄弟,早就听说你和杨老爷相谈甚欢,我就估摸着你回来的晚所以就让兄弟们留了一会儿,等你回来之后拜香堂!” 刘东明这才发现,为首的人竟然是刀疤勇。 不过这也并不在他意料之外。 刀疤勇一心想要找条门路,对于刘东明的事情自然上心,恐怕当时刘东明刚刚进了杨府他后脚就知道了。 当然,刘东明和杨庭安谈论的详情刀疤勇可能不知道,但是两人又是交谈又是吃饭无疑就代表了很多问题,所以刀疤勇才不惜放下身段到了晚上依旧带着人守在码头上喝西北风等他。 经过这几天的适应,刘东明已经逐渐熟悉了这个时代的一些情况,甚至还从周虎那里听闻了不少袍哥的礼仪和规矩。 他赶忙小跑了几步,一路跑到刀疤勇跟前才停了下来,朝着刀疤勇抱了抱拳,然后又朝着等候的一干袍哥打了个罗圈揖才道:“小弟惭愧,让勇哥和诸位大哥在此等候,今日是勇哥带小弟进山门的日子,说来本该请诸位喝一顿打打牙祭的,只是恐怕大家也知道小弟家道中落如今落得两手空空,今晚是没办法宴请大家伙了!” 入香堂拜山门是袍哥入会的正式礼仪。 首先入香堂要烧香。 这个烧香敬的是武侯关二哥,拜的是靠背山。 关二哥不必说,义薄云天关羽是也! 而靠背山则是指当地袍哥会起源的山头,比如青龙会的起源山头名为青龙山,青龙会的青龙二字也出自山名。 在会中,袍哥大致分为五个等级,分别是大哥(龙头)、三哥(、钱粮。掌管一社经济及经营的商业(如茶馆、赌场、栈房)、五哥(管事、红旗大管事行交际、执法等职,在袍哥中最有社会力量,不少为职业袍哥)以及六哥(负责巡风探事的小头领)和老十(也叫老幺,泛指一般帮众)。 当然,这样称呼其实也是有来历的。 二哥的称呼则和关二哥犯了忌讳,所以就空了出来不占交椅。 而四字皆因当年蜀汉桃园结义,如若赵云在场当为四弟,所以便也空了出来。 至于七哥则是因为早年袍哥内部出了一名叛徒,所以七字之名也从中废除。 最后八、九两字却是忌讳杨门八姐、九妹之名故而同样空据。 由此可见,最初的袍哥会并不是后世人眼中的地痞流氓,相反的他们更是一群有着崇高理想,爱国爱民的有志之士。 当然,如果说到袍哥的源头就近而言便可以追溯到康熙年间的白莲教。 当时白莲教三分,,一洪门、二青帮,三袍哥的前身哥老会也就是江湖中所流传的那句话,一教分三分,红花、绿叶、白莲藕,分别指的便是这三大组织。 因此,严格来说袍哥会与青红两帮同出一门,也都是在乾隆年间创会,在民国时期兴盛,只不过袍哥会大多遍布在西南,而青红两帮则集结于江南地区,特别是青帮出了个杜月笙因而闻名全国。 当然如果说到最牛逼的组织还是要当属洪门,直到若干年后更是成为了世界上最大的组织,影响着世界范围内的所有华人。 当然这些就不多说了,省略一万字! 一般而言,初入弟兄皆为老幺,不过也有特殊情况,那就是会中有地位的袍哥介绍收入山门,这样的人进入会中之后虽然依旧是新丁,但是身份却不需要从老幺做起,而是会中根据实际情况安排司职。 刀疤勇身为青龙会五哥,掌管青堤码头一干事务自然地位不低,由他收入山门当然不可能从老幺做起,只是其实刀疤勇心里也在盘算到底应该给刘东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才好。 但是随着刘东明的一席话说出口,味道就变了。 在袍哥会中,迎新丁算是大事,通常还有个固定的日子,那便是每年的农历三月三。 每年三月三各地帮会迎新,大开山门宴请四方袍哥公举盛会,简直是热闹非凡。 只不过这样的规矩日久也就逐渐被打破了,所以便有了急事从权之说,但凡收单人往往只需入香堂拜了关二哥,然后祭告山门便算是礼成了。 可即便如此,摆几桌席面那也是必须的,毕竟袍哥生活着实不宽裕,一到迎新时间便意味着能打打牙祭,可刘东明却摆明了没钱请客让他们这些在河边喝了一大夜西北的人如何去想? 没有破口大骂大打出手都是看在刀疤勇的面子上了。 刀疤勇赶紧道:“东明说的哪里话?你没钱难不成我这个当带头大哥的能让你请不起几桌兄弟?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说着,他又转过头,朝着一干袍哥笑道:“我早就让人在镇上的喜福来订了三桌,等东明拜完山门正好合适。啧!啧!啧!刘一手刘大厨做的回锅肉可是一绝,那味道…” 听到刀疤勇早就预定了席面,众人这才嘻哈大笑的一起簇拥着两人朝香堂走去。 进了香堂,拜了关二哥,最后烧了纸钱又祭了青龙山,最后趁着众人打扫香堂的时候刀疤勇才一把拉住刘东明问起他在杨家的事情来。 “东明,长随的事儿成了?刀疤勇急切的看着刘东明。 今天他为刘东明的事儿可算是又出钱又出力,生怕忙活了半天最后蛋打鸡飞。 “长随?”刘东明嘴角微微一翘,脸上不经意露出了几分笑容,反问道:“难道勇哥只觉得兄弟我就配给杨大少做长随,而不是别的?” 刀疤勇一愣,不过转瞬间就回过了味儿来,然后心里就是一阵狂喜。 第12章 红旗大管事 第12章红旗大管事 就凭刘东明这话他就肯定刘东明去杨家定然颇有收获,这无疑让他沉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与此同时心中对刘东明的收获却越发好奇,心里就更猫抓似的痒的很。刘东明自然没心情在这点儿小事儿上和刀疤勇卖关子,他进入袍哥会是为了日后借势,现在他虽然拜了香堂、进了山门,算是一名正宗的袍哥了。 可是,他这个袍哥现在还是个白身,连个老幺的位份都没有。 当然,刘东明也不可能为了个老幺的位置在米铺生意上让利给青龙会,所以不等刀疤勇问话他就将杨家即将要去重庆开米铺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将其中的利益也讲了不少,明白缘由后就算是刀疤勇也不禁对刘东明刮目相看起来。 “东明,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这生意你能做一半的主?而且…而且你准备交给青龙会来做?”刀疤勇有些语无伦次了。 米铺的生意,仅仅只是初期所需之米就涵盖了整个青堤镇,其数量之巨就算是青龙会所有人出马也要忙活很久。 可是忙就代表有事做,有钱拿,就代表着能养活弟兄,就代表着他们的生活能够更上一个档次,就代表着青龙会的的凝聚力更强。 这还仅仅只是用人方面。 更何况在米铺的生意中刘东明说了,里面还有青龙会两成的份子,这才是一笔真正的巨款。 可以说有了这笔钱青龙会虽然依旧需要看众多士绅脸色行事,但是家里有钱心中不慌啊! 帮中的大佬们以后谈事怎么也有底气一点。 就算是日后闹翻了,只要有这笔如同流水一般不断流进青龙会钱袋子的生意存在,那么青龙会就一日不会衰落下去。 正是知道其中的巨大利益,饶是刀疤勇一向沉稳此刻也禁不住连身子都有些发抖起来。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刘东明说今晚不能请客了。 有了米铺的消息特么的还吃个鸟的席面? 得赶紧禀报龙头才是! 显然这件事刀疤勇已经不能私自做主了! 当下,刀疤勇赶紧招呼一干袍哥,除了留下了两名心腹之外其他的全打发去了喜来福,然后就带着刘东明急急忙忙的朝镇上走去。 镇上。 青石板的青堤大街街头上坐落着一间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在宅子上方的匾额上上书《青龙茶馆》四个大字。 宅子的主人乃是清初官至一省巡案的张姓官员,只不过这张家的后人不争气,子孙一个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最后愣是出了个抽大烟的老道(就是所谓的吸du,这类人吸du之后就躺在床上飘飘然,故而道上之人又称呼其为老道)把家业败了干干净净。 而青龙会就是当时入手这间宅子的,只不过当时为了青龙会袍哥有个聚集之地所以就改成了茶馆。 这茶馆分为上下两层,下面自然不必多说,上面便是青龙会高层的办公之地,俗称坐馆。 此时已然是晚上八九点时分,这个年代也没啥娱乐活动,街道上灯火点点各家各户早已经关门大吉躲在家里造小人了。 青龙茶馆其实也差不多,此刻里面漆黑一片,只有二楼上还有些许烛光闪耀,显然是有兄弟在值班以防会中有人急事来找。 几人来到青龙茶馆门前,刀疤勇也不含糊,只见他朝着门楼上方一抱拳便大声喊道:“我是码头上的刀疤勇如今找龙头有急事,还请值夜的兄弟务必请龙头下来一见!” 随着刀疤勇的声音出口,众人这才看清原来在那门楼上竟然坐着一个人,只不过天色灰暗又无灯火,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定然看不出。 那人影晃了晃,似乎正在观望几人,少时才开口道:“原来是勇哥,不知道勇哥找龙头何事?今日龙头已然睡下,如果事情不严重还请明日再来!” 刀疤勇那肯等到明天? 如是当下再次抱拳道:“事情紧急关乎我青龙会兴盛,还请兄弟务必通报龙头一声,我刀疤勇在此谢过!” 话说到这个地步饶是那人影也不敢拖延了,顿时身形一闪便从门楼处闪向了二楼过道不见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二楼中的一个房间便亮起了灯火,与此同时两道身影已然踩着木质的楼梯点着蜡烛走了下来。 很快,脚步声便在门房内响起,接着倚靠在门缝间已经可以看到烛光,却是人已经下了楼正朝着大门走来。 不过来人刚到门口处的时候却停了下来,并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再三确认了刀疤勇的身份之后才仅仅开了一条仅仅只能勉强过人的小缝,再次看了看几人才对刀疤勇道:“龙头在二楼等你,至于这几位兄弟还请在门外稍事歇息一会儿!” 显然来人并不打算让刘东明几人进去。 直到这个时候刘东明才看清楚来人竟是一个约莫四十左右的壮汉。 这壮汉浓眉大眼生的英武不凡,身高马大,一看便知道是个练家子,刘东明毫不怀疑这人对付普通人绝对是一打五的角色。 在壮汉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略显瘦小的身影,只不过他站在壮汉的身后又恰好背过了烛光的光线,仅仅只能看个大概轮廓,仿佛一只幽灵一般静静地凝视着几人。 这两人便是青龙会的龙虎双雄,前面的壮汉叫张虎,后面的名为周龙。 他们身份虽然只是老五,但是却并非一般的袍哥管事,而是青龙会赫赫有名的红旗大执事,专司帮内执法之职。 所谓红旗大执事其实就类似于洪门或者青帮的双花红棍,乃是一顶一的高手,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必见血,尽管地位不高却是很受帮众敬仰。 一看到两人,饶是刀疤勇在青龙会身份不低,此刻也不仅赶忙上前抱拳见礼,笑道:“想不到居然是龙哥和虎哥亲自下来,真是抱歉!” 说着,他赶忙又指了指旁边的刘东明继续道:“这位是我今天新收入山门的刘东明,刘兄弟,今晚见龙头的大事还需他在场,还请龙哥、虎哥担待一下!” “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客气?”张虎客套了一句迟疑了一下才到:“既然同为我袍哥兄弟那便一道进去,不过进去之后龙头没问话却要谨言慎行!” 第13章 龙头 第13章龙头 “这个兄弟自然知道!”刀疤勇笑了笑,掏了一包大前门给两人一人散了一只这才吩咐手下的弟兄在外面守着,随后带着刘东明便上了二楼。 二楼的陈设有些老旧,就是那种传统的四川四合院式天井小阁楼。 中间为天井,天井有假山流水还有绿叶点缀虽没有江南庭院那般细致却也另有一番风味。 在一楼喝茶的茶客可以一边喝茶观看茶馆周台上的周子演出,也可以偶尔换换口味观赏一下天井的美景。 在天井的四周则是楼阁,从阁楼向下俯瞰正好将天井中的景致一览无遗,不仅如此在阁楼面向涪江的位置更可以将青堤码头尽收眼底,即便是除开对于青龙会的作用也是一处难得的宅院。 站在阁楼上刘东明不禁想到,想必这位龙头平日里恐怕仅仅只是站在这儿便能将青龙会一切的大小事务看得一清二楚。 上了阁楼,又朝着前边走过了几个隔间,张虎便敲响了亮着的房门。 “龙头,勇哥到了!”张虎低声的在门外禀报,虽未见人不过张虎却是态度恭敬。 “进来!” 立刻,里边就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约莫六十来岁,略显有些沙哑,不过中气十足让人有股不言而喻的压迫感。 听到了龙头发话,张虎这才转过头朝刀疤勇道:“勇哥,还有这位兄弟,请!”一边说着,张虎便推开了房门。 门一开,刘东明就看到一位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的老者正站立于一张桌案之后,只见他身着一袭纯黑色棉布长衫,面相却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般粗狂,反而有股说不出来的书卷气息。 就如同一位老学究一般,一手提着一支毛笔,借着桌案左上方烛台上的亮光正写着一幅字。 那一幅字已经写了一半左右,待走的近了一些刘东明才看清楚那雪白的宣纸上面从右至左刚好写着四代两个字,每个字笔力苍劲有力,犹如刀刻斧凿一半只是一观便只觉得一股磅礴之气扑面而来。 刘东明有些纳闷,不是说龙头早已休息了吗? 为何面见几人却写起了字来。 不过这并不是刘东明关心的,相反他却非常期待接下来的谈话中他能够从龙头这里为自己争取到什么样的好处。 刀疤勇此刻再也没有了往日在码头上的威风,此刻面前这位儒雅的老者并没有立马上前,直到老者最后写完落笔之后才上前走了一步,准备帮龙头在宣纸上盖上印章。 “慢!” 刀疤勇正准备拿印尼,老者发话了,他没有去看刀疤勇,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刘东明,然后才指了指宣纸上的字说道:“小兄弟过来,帮我念念这上面的字!” “好!” 刘东明也不推辞,直接上前,照着宣纸上的字念道:“四代洪城长作远,文章华国少书香!” 非常简短的一句话,看似是一首七言的半阙,然而却又不像。 因为文字之间似乎有关联,可连在一起之后却又无任何美感。 刘东明虽然没有任何感觉,然而一旁的周龙、张虎甚至刀疤勇都不禁面色严肃起来,同时看向龙头惊呼道:“龙头!” 老者朝三人摆了摆手,道了一声无妨,然后看着刘东明继续问道:“小兄弟可知这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显然,这一句话应该有着深刻的含义,但是刘东明以前并不是袍哥中人自然不清楚,哪怕最近一段时间在周虎那边道听途说了一些关于袍哥的东西那也是凤毛麟角,距离真正融入或者懂这个圈子依旧差的很远。 见刘东明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者哈哈一笑,不等刘东明回答便一屁股坐在了桌案后的太师椅上,左手端起左侧的茶碗,右手拿着茶盖轻轻抚了抚茶汤上的茶叶小小的抿了一口道:“这一十四个字乃是我青龙会的字辈排名,从青龙会开山到了我这一代已经是第11代,乃是少字辈,再过两辈便圆了这字辈又需从头开始。” 听老者这么一说刘东明才知道原来这短短的十四个字竟然是青龙会的字辈排行,也怪不得刀疤勇几人会如此紧张。 这帮会字辈排名其实和宗族族谱中的字辈排名其实是一个道理,乃是一帮的重中之重。 除非是有重大事件,又或者龙头新老交替之时,否则绝不会轻易拿出。 而此刻龙头虽然没有拿出真正的青龙会字辈排名,却是亲手将其写了出来,无疑非常反常。 正当所有人都万般狐疑却又不敢轻易问的时候龙头又开口了。 “我青龙会自康熙年间创立,到如今已经一百多年,最开始的时候做的乃是反清复明保家卫国的大事,却不想到了如今竟然在一帮士绅的门下苟延残喘,说到底还是帮中无人可用,无人可用啊!” 他一边说着,眼睛却是不自觉有些湿润,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才盯着刘东明似乎想要将他看得更清楚一些,良久才继续道:“你知不知道,从下午开始我便一直坐在这里等你,本以为你今日不会来了,却不曾想你还是来了。” 说着,他一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指着四周的几张椅子道:“坐下说话!” 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然而这一刻饶是刘东明也不禁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从下午就坐在这里等自己? 自己下午在哪儿? 在杨家! 当时自己正在和杨庭安父子以及杨管家谈论米铺的事情。 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这位龙头便已经知道了当时在杨家所发生的一切,甚至…连谈话的内容都一清二楚。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就算是杨家,这位龙头也了如指掌,甚至清楚的犹如自家一般! 那么,除了杨家,青堤镇上的其他士绅之家呢? 恐怕情况更甚!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早已经渗透了整个青堤镇所有士绅大族,如果此刻谁还以为青龙会仅仅只是附庸的话……想想就可怕至极! 第14章 不简单 第14章不简单 这老头不简单! 刘东明立刻就在心里给这位第一次见面的龙头下了定义,甚至他觉得比起杨庭安那种老鲨鱼更为老道。 不过想想也是,所谓屁股决定脑袋。 杨庭安再牛也不过只是一家之主,一族之主而已。 他所掌管的充其量也就仅仅局限在家族范围之内,纵然凭借多年来的经验能办成一定的事情,但是他的见识注定了眼光看得不会太远。 而这位龙头则不一样。 首先他身为龙头管理着青龙会上下成百上千号袍哥,而这些袍哥又是三教九流无所不包,能够管理下来而且管理的井然有序这就不得不说是一种能力。 再者,既然作为袍哥,作为江湖人,他所接触更是南来北往的各色人群,听到的信息更是复杂之极,这便是博闻。 如此一来,有能力,又有见识,再加上活的够长……这才是一只真正的潜水老鲨鱼。 杨庭安,道行还差得远! 既然一切都被这只老鲨鱼看得一清二楚刘东明也就不再矫情了。 “嘿嘿,我这种小人物哪儿能轮到龙头您老人家等候呢?”刘东明嘿嘿一笑,双手朝龙头拱了拱,这才道:“既然头已经知道了我的计划,难不成觉得我替青龙会要的份子少了点?” 如果说按照以前刘东明对于青龙会的看法,两成份子已经足够了。 但是现在…两成还真有点寒酸! 至于杨家,似乎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看着龙头,听他接下来的讲话。 “两成份子不少了!而且青龙会也没那么大的胃口,两成份子已经足以让兄弟们有饭吃有衣穿,说来还要感谢兄弟!”龙头当下同样抱拳,朝着刘东明就施了一礼。 刘东明说是两成的份子,其实不然。 因为两成是红利,算是分红。 作为一会龙头他所考虑的并不是钱财,而是会中兄弟们的生计。 只要重庆米铺一开业,那么无论是粮食运输还是码头上的扛货搬运,这些都需要人。 甚至还需要一些精壮随船护航。 这是什么? 这就是活计! 所以说两成的份子固然让人眼红,然而这一桩足以养活数百人的产业链才是龙头真正看重的东西,否则的话刘东明一个刚刚进山门的白丁哪儿能入的了他的法眼? 刘东明赶紧侧过身,躲开了龙头这一礼,急道:“龙头,你这不是折煞我了吗?万万使不得!以前的事儿不说,就论现在,我身为青龙会的一份子自当为我青龙会着想,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再说了,我也不是没有小心思,说来也不怕龙头笑话,我刘家如今家道中落以往的亲朋好友全都销声匿迹,就连府上的长年短工也走了个干干净净,我虽然有赚钱的法子但一无权二无势力,就算赚得再多也是浮财,根本就守不住!” 这句话绝对是刘东明的心里话。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刘家以前身为士绅,亲朋故旧并不少,可是破家之后呢? 一个个生怕找他们借钱全都玩起了失踪。 更有甚者干脆闭门不见。 所以看透了这些所谓的亲朋故旧的嘴脸刘东明才下了决心重新组建一帮属于自己的势力,否则等到局势越发严峻的时候他赚的钱越多就死的越快。 当然,现在说组建还太早,只能算他搭上青龙会这艘船,扛着人家的旗面混饭吃。 就如同他找杨庭安谈判借助的其实就是青龙会,即便是杨庭安再强势也不得不妥协。 “打住!互利互惠!没有袍哥的身份你谈不下杨家,没有你青龙会也没有这桩买卖,但是总体来说还是青龙会欠你的多一点!”龙头也不继续拐外抹角,当下直接又问道:“你既然想要扛着青龙会的旗面在外面做事我这个做龙头的也不想多说什么,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年轻人的天下,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你是青堤人,这些弟兄也是青堤人,他们不像你的那些士绅亲眷,他们就是一群泥腿子。他们只懂的一个道理,谁能让他们吃饱饭他们就豁出命和谁干!可…他们虽是烂命,却也有家人,我不求你如佛道一般慈悲,只望你在驱使他们的时候多想一想他们的家人! 我如今已经七十有八了,指不定哪天就去见老龙头了。这辈子也活的窝囊,总觉得书中的道理是对的,中庸之道,不启于世,不沉之于下…哎!” 一席话说完,真是道不尽的辛酸,说不完的苦楚。 青龙会现任龙头姓周名景田,字云飞,其实同样出身于士绅之家。 说来也是一位读书人,只不过如同绝大多数男儿一般从小就对江湖充满了向往,最后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加入了袍哥,成为了青龙会的一份子。 他读过书,有文化,为人又精于算计,很快就被上任龙头看重培养,最后更是将龙头之位传到了他的手上。 只盼着青龙会在他的手中能够发扬光大,再不济也不至于窝在青堤这么小小的一个镇上受一帮士绅的气。 然而老龙头却是想错了。 周景田有文化不假,精于算计也不假,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在各大世家大族根本就没有任何觉察下早就已经笼罩其中,更不可能将偌大一个青龙会经营的有条不紊、 他没有想到的是周景田这个人就是太重情谊,尤为体恤底层会众。 然而世界上哪儿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又想要发展,又怜惜人命? 根本不可能! 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论风云成败哪个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所以这么多年来即便是有多次机会将青堤镇上的士绅连根拔起,周景田依旧患得患失迟迟没有下手。 然而就是今天,周景田意外的发现了刘东明,这个本乡本土的小后生绝对是个办大事的料。 空手套白狼,巧力借东风…一溜儿的操作玩的饶是他也不得不说一个好字! 可以预见,一旦刘东明成长起来绝对是新一辈袍哥领军般的人物。 只是…… 第15章 吃肉喝汤 第15章吃肉喝汤 只是刘东明到底只是想借一借青龙会这股东风,还是诚心想要把青龙会打造成自己的势力这一点周景田一无所知。 所以,他才不惜以龙头之身等候刘东明。 哪怕刘东明今晚不回来! 因为他在赌,在赌青龙会的未来,容不得他不仔细衡量! 然而让周景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刘东明竟然把话说的如此直白,以至于他倒是有些不好接话了。 “龙头这是哪里话?我身为青堤人自然会照拂会里的弟兄们的,再说了乡里乡亲的用起来也放心些!”刘东明想了想,说道:“说实话,我总觉得青堤镇终究还是小了一些,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如今小日本占据了东山省,如今更是想要将我华夏之地吞入腹中,刘某虽然不才,但是也有一颗爱国之心。我早年便听祖辈说起过我袍哥前辈干过的保路运动,还有后来的反清之举,着实让人向往。当然,如今我势单力孤,报国还做不到,只能先想办法赚点小钱保全自身,等日后有了足够的能力再谈其他。我也不瞒你,我加入青龙会想要借势,同样也要借人!” “既然你是借,那青龙会能得到什么?” 两人你一言无一语无关身份,也无关地位,说着在场几人都听不懂的话。 刀疤勇到底在码头上混,多少还能听出一点皮毛,周龙和张虎完全就跟个棒槌似的,愣是弄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国家大事上了? 只是他们不明白归不明白,却是知道龙头很看好刘东明,连带着他们也有些凝重起来。 “既然有付出当然能得到回报!”刘东明这一会儿完全已经没有了刚刚的紧张感,有些事情其实就是这样,不知道的才叫神秘。一旦知道了就没有那种感觉了。 他想了想,才继续道:“能够活下去,很好的活下去!至少比在青堤镇强!说句不要脸的话,我刘东明自幼饱读诗书,为人最讲一个博字,您老别看我年纪小可我懂的东西未必就比您少,今儿咱们就说说咱们民国的百姓。” “哦?那你说说!”周景田还真来兴趣了。 他一直自诩为读书人,却没成想刘东明这家伙居然也自称起了读书人,还和他说起了百姓这两个人。 “所谓百姓,历朝历代上位者称其为民,可对?” “不错!”周景田点了点头。 “民者,古之分为士农工商可对?” “对!” “士指的是士绅,农指的是农民,工指的是工匠,而商则指的是商贾。国以礼待士,这是士身份高贵的由来,也是士在士农工商中占据首位的原因。因为他们这一小部分人代表着文化,代表着先进的思想,同时也代表着民的意志。而他们其实是什么?其实就是一群地主,一群有着特权的人,可对?” 抛开士这个字的华丽外衣,士的本质其实就是剥削阶级。 无论是秦汉唐宋,又或者如今的民国,又或者若干年后的所谓头部阶层,他们都有一个本质,那就是剥削。 或许有人说国家的道路不一样,有的是资本社会,而另一种是共建社会,但是无论如何不可否认的是,无论哪一种社会都一直存在着一群特殊的阶级。 他们被称之为英雄家族,也被称之为国之基石,但是与此同时他们也是恶龙! 屠灭了恶龙的勇士,最终变成的恶龙! 这是本质,也是赤oo的事实。 刘东明出身士绅之家,周景田同样也出身士绅之家,对于士绅之家自然最是清楚不过了。 “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到底!”周景田点了点头,眉宇间皱了皱,又辩解了一句,道:“可若是地方上没有士绅的约束,岂不是民将不民?就如这枚铜钱,天圆地方,说是便是需要规矩。因为有了规矩一切才能照章办事。士绅虽有特权,却也是遵循祖制!” “那龙头觉得你说为的祖制是谁制定的呢?又是谁在遵守呢?”刘东明脸上似笑非笑。 这个问题还真把周景田给难住了。 既然是祖制肯定是祖上传下来的,如今的人不过是遵守罢了。 可是既然存在,定然是有个创建者,他本想说不知道,可是仔细一想定然不会是农夫,更不可能是工人,也决然不可能是商贾。 那么便是士绅了! 这一点是个人只要不傻都能推衍出来。 而遵守的人… 他想了想,似乎虽然是成约,但是士绅还真没见哪一家遵守过。 或者说真正遵守这些他所谓的祖制的人其实还是以下的三类人。 看到周景田一时间无法作答,刘东明这才道:“尽管我家以前也是士绅,但是我还是不得不说无论是所谓的祖制还是法律,其实都是为百姓准备的,而士却超然其上。古之有陈胜吴广口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难道我青堤子弟就不能活出个人样来? 我刘东明固然想要吃肉,但是也决计会给兄弟们留一口汤,让大家伙都尝一尝这肉味!在我看来,这天底下的民不是民,是屁民!对有些人来说可有可无,当成一个屁就放了!龙头你以为呢?” 哪怕在后世的许多国家在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依旧黑暗重重,唯一区别是就是那里更黑! 那会儿刘东明就曾经和大学同学开玩笑说过,如果想要不被剥削只能回到原始时代,因为人类社会自有规模的聚集开始就意味着高低贵贱,有着等级之分,虽然随着文明进步很多东西会委婉一些,但是依旧存在。 君不见米国的科林盾总统,有点儿桃色新闻就闹了一身骚,而很多发展中国家呢?再正常不过了。 一个公务人员背后有几个女人在普通民众看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如果没有…反而不正常。 而这些就是所谓的士,正因为如此天下间想要从政从军之人犹如过江之鲫可谓是滔滔不绝。 终归,一切来源于权力! 唯有有了权力,才有一切! 刘东明自问不可能让这些袍哥每一个人都成为人上人,脱离现在连民都不算的身份,但是他却可以给这些人一个机会,一个改变现状的机会。 第16章 保证 第16章保证 “你拿什么来保证?”周景田死死地盯着刘东明的眼睛,他那略显浑浊的眼睛在这一刻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一般有着一种灵动之感,仿佛想要将刘东明看穿一般,说道:“青龙会的招牌你可以拿去用,人我也可以给你,我需要一个保证,能够让我放心的保证!” 刘东明摊了摊手,同样看向了周景田,他想了想才回道:“如果我发誓你会信吗?” “不信!” 周景田回答的很干脆。 这个年月,莫说刘东明这个刚刚进入青龙会的新丁,就算是几十年的老人都不一定可信。 再说了,所谓的誓言之类的话完全就是一坨屎,所谓的信誉完全是建立在对等的基础之上的,一旦打破了对话的平等性所谓的一切保证其实都是空口白话。 这一点刘东明清楚,周景田又何尝不清楚? 然而周景田所谓的承诺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 他清楚青龙会要发展,手底下几百号人要吃饭,仅仅只是靠着青堤镇上的士绅根本就不够。 随着近年来日军侵华,全国越发的躁动不安,以至于民生艰难。 而青龙会呢? 好坏参半! 好的是加入青龙会想靠着帮会吃饭的人越来越多,坏的是以青龙会目前的现状根本无法应付即将到来的需求。 然而刘东明的出现,或者说刘东明米铺计划的出现让他看到了一线曙光。 甚至他还想过,如果在重庆可以实施,那么成都呢? 又或者其他省份,诸如云南,贵州,或者其他什么地方。 “既然龙头不信我说再多也没用,如果你信哪怕我空口白话你依然会相信,所以我觉得既然如此龙头不如找个人看着我,如果我稍有异动你把我丢进涪江喂鱼怎么样?” “哈哈,你小子是个人精!你是想要保镖才是真的?”周景田听罢哈哈一笑,看向了周龙,道:“也罢,那周龙以后就跟着他,但凡有人对他不利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是,龙头!”周龙点了点头,从嘴里挤出来几个字。 周景田琢磨了一下,又转过头朝刘东明问道:“你这个法子能不能在其他省来做?” “能!也不能!”刘东明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隐瞒,当下便开口道:“做这件事的前提是首先要有足够的粮食,然后要有足够的人手。就拿我准备在重庆做来说,重庆距离咱们遂宁不远,单程顺水下去半天不到,所以运输就非常简单。 其次,青堤紧靠涪江水利,因此粮食产出颇丰,有杨家牵头组织那么在初期阶段所需要的粮食便不成问题。而以后我完全可以以青堤镇为中心,逐渐辐射周边地区,同样以士绅为纽带继续收集粮食。因此实际上只要米铺一开,我们并不缺粮食! 再然后,我同样也倚靠青龙会,会中数百个袍哥随时可以听我调遣,哪怕是前往了重庆,面对重庆的袍哥我也不惧。毕竟同为袍哥,只要香烧好一切都不成问题。 更何况杨学文在重庆任职,虽说只是个连长可毕竟也是军官,且又是讲武堂毕业,你也知道军伍之中最是讲究派系,只要能够靠上派系那么我的身后无疑便有了更大的靠山。 所以在重庆做米铺生意我不惧,也不怕!去成都情况其实也差不多,但是如果是前往外省就不同了。那边我们如何组织粮食?还有人手?就算带人过去,我们究竟能带多少人?五十还是一百?更不要说我们要动的是当地商贾的利益。有道是动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这梁子结下来便是刀兵相向不死不休啊!” 在四川有袍哥这重身份无疑便有着一层天然的保护膜,然而去了外省就未必了。 当然,就算是袍哥也有地头蛇和过江龙之分,一旦动了人家的利益依旧是仇深似海。 不过重庆无疑不同。 作为国朝新都,又特别是在如今敏感时期,在重庆一旦发生大规模械斗无疑将会受到最严厉的镇压。 所以种种原因下来刘东明才将第一波生意的地点选择在了重庆。 “看来我还是太贪心了,也罢,既然不可为便不可为!”周景田终究还是深深的叹了口气,打破了之前的幻想,道:“明日我便传令下去,但凡是青龙会一应人手皆由你调遣,另外你既然进了香堂拜了山门也该有个身份,如是你便坐三排!” “三排!”刘东明一惊! 三排就是所谓的三哥,放在袍哥体系中俨然仅次于龙头的人物。 这样的排位没有几十年的资历和对帮中的巨大贡献根本就不可能。 不仅是刘东明,旁边周龙、张虎甚至刀疤勇都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周景田。 最后还是张虎抱拳道:“龙头,刘东明刚入山门你这样排位帮中兄弟难免有所不服气啊!” “是啊龙头,而且以往也没有这样的案例!”刀疤勇也附和说了一句。 这样的排位太逆天了,说是破了规矩也不为过,帮中不少老人混了一辈子依旧还是老幺的哪儿会服气? “你怎么看?”周景田没有答话,反而看向了刘东明。 刘东明嘴角扬了扬,轻声道:“这个很简单,既然有人不愿意跟我走那就让他们自己走便好。反正如今这年月钱不好找,可若是想要找一帮子人未必就有多难,我相信一个月八块钱的月钱会有不少人服气的!” “一个月八块钱?” 这会儿轮到周景田吃惊了。 一个月八块钱,哪怕是在成都省扛包也未必能挣到这么多。 按照以前一分五里一斤大米来计算,八块钱就相当于将近六百斤大米了,哪怕现在涨到了两分那也能够买足足四百斤大米,足够一个三口之家吃上三个月。 而这还是大米! 如果换成粗粮再和上些菜叶,只怕吃上半年也足够了。 然而这样的待遇却并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针对所有人,要知道整个青龙会数百号人,那一个月下来光是月钱刘东明便要拿出来几千块,这是何等的大手笔? 如果真有这么高的月钱,周景田已经可以预期了,但凡反对刘东明坐三排的光是这些人就能把人给沉了,连个水泡都冒不出来! 第17章 牵挂 第17章牵挂 “这么多钱,你拿的出来吗?”周景田终究还是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每个月都是几千块法币,这样的开支莫说他小小的一个青龙会,就算是成都省那些商行老板都会心痛的流血。 刘东明笑了笑,道:“多?这点钱会多?龙头,按照目前的局势半年内不说全部,全国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士绅豪族蜂拥到成都、重庆两地。这么多人人吃马嚼的你觉得他们一天要吃掉多少粮食?还有各种生活用品,调料之类的,都是一个巨大的消耗。 所谓士绅豪族是什么?简单一句话就是不差钱,特别是如今逃难,嘿嘿,他们更舍得花钱!所以接下来我们根本不会差钱,这个问题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反而我觉得今年青龙会应该多招收点弟兄。不管是青堤镇的,还是其他乡镇的,都可以招收。但是唯一的要求就是敢打!” 成都以及重庆随着外来人口涌进,原本的保守经济势必会被打破,从而直接导致的第一个问题便是物价上涨。 比如这才刚刚开始作为生活必需品的大米就已经从一分五厘涨到了两分,可以预见在接下来的时间中价格还会不断持续。 刘东明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打起了米铺生意的主意。 当然四川虽然被称为天府之国,但是所产出的粮食也是有限的,更何况他也不是神,自然也不可能凭空造出来粮食来卖,他除了倚靠当地士绅盘根错节的关系组织粮食之外,其实心里面早就已经有了计划。 不过这个计划目前实施尚早,一是初期粮食够用,二是他现在也没有那个实力去弄。 总而言之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挣钱,然后将当地士绅群体以及袍哥群体尽快收入囊中。 这一晚的谈话从晚上九点多钟谈到了凌晨四点半,正当刘东明还在熟睡的时候整个青堤小镇早已经打破了以往的宁静。 首先是袍哥会这边。 一大早周景田就通知了会中的各大管事,从三哥到副六整整三十几号人开了一个小会。 紧接着青龙会数百号人兵分三路,一路继续固守青龙会以前的营生,第二路则立刻开始上山砍树制造船只,而第三路则已雷霆迅耳之势在乡间以及周边乡镇吸纳袍哥成员。 这个年代并没有什么环保一说,砍树之类的也不需要审批,只要主人家不做声自然没有去管。 至于造船,其实造的就是那种江河中用于小量运输的小船,而且全是那种依靠人力划动的原始船,几乎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只要不进水翻船就可以用。 至于发动机推动…得了,这年月十个人的人力都值不了两斤汽油钱。 另一边便是杨家。 当代杨家家主杨庭安吃过了早饭便带着一帮子长随四处拜访乡中士绅开始谈粮食的事情,先是青堤镇,紧接着便是柳树镇、洪江镇、常乐镇这些附近乡镇,这些本土士绅本就依靠联姻关系紧密,对于粮食的组织杨庭安很有信心。 当然,杨家也并不是只是将精力放到了组织粮食一事上,与此同时杨家的长年、短工们也全部被杨管家召集了回来,将家中的存米、稻谷统统晾晒、去壳,然后混在一起,准备当做新米先圈上第一波钱。 直到日上三竿,刘东明才晕晕乎乎的醒了过来。 “明少,你醒了!”刘东明睁开眼睛的时候,耳边就已经响起了一道悦耳的声音。 刘东明转过头一看,只见一个年约十六七岁长相可人丫鬟打扮的少女正端着个铜盆站在身前一脸小心的看着自己。 “嗯,醒了,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昨晚谈的太晚,再加上这段时间的休息严重不足,谈完事儿刘东明就睡在了青龙茶馆。 还别说,到底是周景田坐馆之地,里面安排一应俱全睡的相当舒适。 “现在刚刚午时一刻,明少先行洗漱吃饭,周大哥已经在下面等你了!”少女从铜盆里拿出洗脸帕,将水拧干了然后递到了刘东明的身前。 她口中的周大哥自然便是周龙,昨晚的时候周景田吩咐过从今往后周龙便跟着刘东明。 刘东明点了点头,接过洗脸帕给自己洗了一把脸,然后又接过少女准备好的青盐以及柳枝漱口,之后才吃了点东西下了楼。 “明少!”周龙依旧惜字如金,朝刘东明拱了拱手。 “辛苦周大哥等候了!”刘东明笑了笑,道:“我准备先回家一趟,先将家里安顿一下,周大哥不妨也回家安顿一下家人接下来咱们可得在重庆逗留好长一段时间!” 去重庆开设米铺,说的简单但是真正操作起来绝对并不是那么轻松。 首先,作为袍哥,刘东明一行人前往重庆必须先去拜会重庆的袍哥,这便是通常所说的拜山。 很多人其实经常听到拜山这个名词,以为就是找到当地的头面人物吃吃饭喝喝酒相互认识。 其实并不正确,或者说完全错误。 无论是袍哥,还是江湖其他团体甚至江湖门派,所谓拜山就是拜山门。 就比如说去青龙会拜山。 青龙会的山门在青龙山,如果要去青龙会拜山那就必须要去一趟青龙山,或者在青龙会的香堂中,烧一炷香,三跪九叩,礼毕之后才算是拜山。 至于喝酒吃饭就已经是后话了,增进感情的方式而已。 “好!”周龙点了点头,一抱拳头也不回便朝外走去。 刘东明摇了摇头,面对周龙这种人狠话不多的人他也是一脸无语。 不过这种人却是最好相处,而且不用太过担心泄密,当下便也出了青龙茶馆朝家走去。 昨晚他没回家,天知道家里那位便宜老妈现在急成了什么模样,还有躺在床榻上了无精神的老汉…昨晚还是他第一次夜不归宿,然后明天又要即将前往重庆。 一路上刘东明脑子里思绪万千,区别于上辈子的孤身一人这一世终究多了一份牵挂! 第18章 家人 第18章家人 刘东明家现在的宅子距离青龙茶馆并不远,大概也就约莫两里路的样子,同样位于青堤镇的老街上。 只不过说是宅子其实就是刘家的祠堂,以前住着祖宗,现在连同一家人都住了进去。 当然,相对于大多数真正贫穷的人来说起码还有个容身之地算是不至于流离失所。 不仅如此,除了祠堂外刘家剩余的资产里还剩余了十来亩玉米地,如今已经被刘东明的老妈李玉珍带着二叔家的堂妹刘静全部都种上了红薯。 除此之外,在红薯沟里也点缀般种了些蔬菜,这段时间以来这些蔬菜已经长的有两寸来高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采摘食用了。 这个女人刘家往日养尊处优的大奶奶正如大多数国人妇女一样,面对着灾难的来临一如既往的用着她那纤细的腰身守护着这个风雨摇摆的家庭。 至于老汉刘继昌和二叔刘继盛,一个整日里对着祖宗牌位发呆,另一个还躺在小屋子没心没肺的睡大觉,当刘东明回家的时候老远的刘东明就问到了一股子饭香。 闻闻味道应该是正在熬粥。 刚进门,一道悦耳的声音就传进了刘东明的耳朵里。 “大哥,你回来了!”说话的是刘静,一边喊着小小的身板儿就飞快的朝刘东明扑了过来。 两人虽然是堂兄妹,但是感情着实非常要好,纵然刘继盛将刘家拖累到如此境地,无论是在刘东明心目中还是他父母心里依旧没有因此对她两眼相看,相反的因为刘静的娘张春香跟人跑路后更是倍加怜惜,完全当成了自己女儿疼爱。 “嗯,回来了!”刘东明一把抱起刘静,这个才堪堪十三岁不到的小丫头,从往日的富家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已经学会了简单的家务,并且能够熬制米粥以及炒菜了。(很多兄弟觉得十二三岁的小孩不会做家务,就鲨鱼的老婆来举例,当年她十二岁就已经会做了,还要砍猪草喂猪,哎!现在的娃子真金贵!) “哥,你昨晚上哪儿了?大娘等你到半夜呢!”刘静一边抱着大哥,侧过头便小声的报告消息,道:“等会儿吃了饭要不你先去我房间睡会儿,等大娘和我上山浇地之后你再出来。” “哈哈,好!果然不枉哥疼你!”刘东明哈哈一笑,顺手便从贴身的衣兜里抽了一张五块面值的法币来递到了刘静的前面道:“来,这是大哥奖励给你的,可要收好了,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昨天在杨庭安家里谈判的时候刘东明就支取了五百块的提前分成算做安家费,毕竟刘家如今的境况真的不容易,有了这笔钱一来他可以给家里留一些当做家用,虽然不至于恢复到往日那般富足生活,但是也绝对能让家里的生活提高不少。 甚至省点儿还能重新在镇上买上一处宅院,不至于挤在祠堂里。 另一部分他则需要带到重庆去,置办一些行头和日常开销。 古语就有云,居京不易,如今重庆成了民国的首都生活消耗自然不菲。 “哇!”刘静顿时一惊,然后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赶忙用小手将嘴巴捂住,这才一脸震惊的朝刘东明道:“哥,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一时间刘静有些忐忑,想了想才又道:“要不哥你还是自己留着,我在家里不花钱的,你在外面干活吃饱了才有力气!” 到现在她还以为刘东明在码头上扛活呢。 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明明很小,却努力的想要为大人分忧的样子,刘东明心里更多的却是感动。 这种让人从心底温暖的亲情是他上辈子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这一刻,他不禁用力的握紧了正抱着刘静的拳头。 这一世他定然不会让关心他的人,和他在乎的人哪怕受到一丝委屈! 哪怕一丁点儿也不行! 刚刚还在立f,下一刻刘东明就只觉得耳朵被人捏在了手里,这才发现老妈李玉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身旁,最关键的是已经将他牢牢地控制在了手里。 “你还知道回来啊?”李玉珍当即就开始训斥起来,道:“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说着她又指了指祠堂,不阴不阳继续道:“要不你再学学你二叔,看看咱们这个祠堂能不能经得起你败家,随手就给小静五块钱,你当你还是刘家大少爷呢?都够你老汉和你老妈省着点儿吃三月了!” 说完,一把就将刘东明刚刚准备给刘静做零花的那五块钱法币抢了过去,赶紧揣进了怀里。 “妈,你想啥呢,小静还在旁边呢!”刘东明生怕李玉珍拿刘继盛打比方让刘静难堪,当下把手往怀里一掏,掏出了一大把五块面值的法币出来,朝着李玉珍笑道:“那你儿子再给你几十个三月的,高兴不?” “这么多钱?哪儿来的?”李玉珍顿时一惊,也顾不得钱了,一把拉住刘东明道:“幺儿啊,你可莫要乱来啊,咱们刘家现如今虽说败落了,可沾的烂钱啊!你快说说,你这钱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咱们给人还回去,还回去!” 说着,她就拉着刘东明要朝门外走。 刘继盛的印子钱事件实在是让李玉珍害怕了,现在的日子固然艰苦,可也不是活不下去。 至少还有个祠堂遮风避雨,还有十来亩山地,只要不奢侈混个温饱还是可以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先坚持到土里出产,而这些其实都不是问题。 可若是刘东明学着刘继盛去外面借印子钱,那这个风雨飘摇的家那可就真要完蛋了。 “这可不是印子钱,是我的月钱!”刘东明赶忙解释,然后将刘静放在了地上,之后才将手里的法币拿在手里数来数去一脸笑意道:“老妈,你确定你真不要?” 第19章 生意 第19章生意 “要,为什么不要?与其给你拿去外面败,还不如我收着给你爹打酒喝!”李玉珍眼疾手快,快速的抢过刘东明手里的法币,一数,足足有三百多块钱,手就开始打起哆嗦来。 “明娃,你这钱真不是在外面借的印子钱?” 钱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刘玉珍根本就不敢相信。 “都说了是我的月钱!”刘东明索性直接将兜里的钱全都掏了出来,拿在手里扬了扬笑道:“和杨家合伙做了笔生意,他们出钱出人,我出点子和管理,杨家分六成,我和青龙帮各分两成,这五百块就是我从未来的月钱里提前支取的,以后要从我抽成里扣的!对了,我还加入了青龙帮,要是以后我去了重庆家里有事可以去青龙茶馆找周龙头,他会帮我摆平!” 李玉珍嘴巴张的老大,完全不敢置信。 这还是自己那个整日里只知道读书的儿子吗? 她虽然每时每刻都想着自己的儿子能够成才,可是也从来没有妄想过儿子的改变能有如此之大。 不过尽管刘东明的解释说的有模有样她依旧没有打消她的疑虑,。 毕竟500块法币并不是小数目,纵然对以前的刘家来说依旧也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她的嘴角蠕动了一下,好半天才问道:“那…那你和杨家做的是什么生意?你这么年轻,他们就放心把这偌大的生意交给你打理?还有,当日咱们家出事的时候你爹就去找过杨老爷……” 当时刘家出事,作为姻亲刘继昌是曾找过杨家以及其他几家士绅帮忙的。 毕竟在刘继昌看来,姻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可是让刘继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些所谓的亲戚不仅没有帮忙,甚至还以帮忙的幌子低价收购刘家的田地家业,否则的话以当时刘家的资产即便是再败落也不至于破产的如此之快。 可以说这些亲戚不但冷血,还有落井下石的事实。 然而就是这帮冷血的人,竟然会良心发现? “当然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了!”刘东明笑了笑,道:“不过你也知道,咱们家现在没人没钱,所以就算你儿子聪明绝顶也只占了两成份子,不过这事儿也好,咱们占的少目标小,也不至于树大招风。你手里的钱安心拿着,先买上一处宅院,不用大,够住就成,整日里和祖宗住在一块终究不是事儿。剩下的钱也不用节约,该吃吃,该喝喝,不用给你儿子节俭,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你儿子聪明,赚钱跟印钞票似的。” “宅子是该要买一处的,不过你给我留两百块就够了,多的钱你带在身上,出门在外手里边多点钱傍身总是没错的。”李玉珍有些犹豫,看着一日间仿佛突然长大的儿子不由得感慨万千,然而下一刻她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还没给我说到底做的是哪门子生意,若是…若是坏事儿,你可要当心啊!” 家道中落,丈夫整日里闷闷不乐借酒浇愁,二叔那边婆娘跟人跑了,整个人也成了个废物,偌大一个刘家就靠着她苦苦支撑。 这段时间,她很累,但是她却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她李玉珍终究是刘家的当家大妇,她不能垮,她垮了刘家就真的完了。 然而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儿子竟然突然长大了,不仅如此更是能和杨家那帮老狐狸一起合伙做生意了。 但是她也担心刘东明毕竟太年轻了,算不过杨庭安。 只是如今的刘家已然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就算是刘东明做的事伤天害理,她也明白…没有办法。 人,终究是需要活下去的。 既然没有选择,她这个做娘的只能提点儿子小心。 这是一种无奈,然而也充满了他对儿子的关切。 “瞧你说的,你难道就以为你儿子只能靠着走歪门邪道赚钱?”刘东明伸手抱住了李玉珍的肩膀,露出阳光般的笑容,笑道:“做的是粮食生意。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把咱们青堤镇周边的粮食运到重庆那边去卖。你也知道,外面兵荒马乱的嘛,粮食生意很赚钱的。” “你就哄我!卖粮杨庭安那只老狐狸还用得着你?” “都说了我聪明绝顶嘛!”刘东明也知道如果不给老妈解释清楚,老妈肯定不放心,赶忙将自己的运作手段粗略的给李玉珍说了一遍,听过之后李玉珍这才满脸堆笑的拿着钱一溜烟的进屋藏钱,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了好几岁似的。 看着老妈进屋的背影,刘东明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有了他留下的这三百块法币家里的事情终于不用他操心了。 紧接着他又拿了一张五块面值的法币递给了刘静手里吩咐道:“赶紧收起来,等会儿让你大娘看到了又要给你没收了!这次我去重庆很难短时间回来,你爹也会带过去,等大哥赚了大钱就接你去重庆好不好?那边有女校,可以念书,和县城里的我上的学校一样。” “我也可以去念书?”刘静完全把钱的事儿忘在了一边,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完全沉浸在了上女校的美好幻想之中了。 以前的时候她就非常羡慕大哥能够去县城念书,然而作为女子在这个年代是很难有机会的。 去上女校的女生一般都是思想比较开明的家庭,而且还要不差钱。 刘家固然不存在什么严重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也曾经给她请过两任私塾老师,然而也就仅仅如此。 刘静除了会一些简单的算术和认识一些常规字以外,其他的基本没有任何涉及。 每次看到刘东明背着书包去县城,然后又背着书包回家,她无疑是万般羡慕的。 然而现在听大哥说自己以后也有机会念书,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莫大的惊喜,虽然现在还没去重庆,但是她已经幻想着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念书的情景了。 第20章 逆子 第20章逆子 “当然可以!”刘东明肯定道:“大哥明儿就走,争取快一些赚到大钱,早点带你去重庆好不好!” “好!” 刘静一脸兴奋地答应着,可转眼间却又摇了摇头,一把又扑进了刘东明的怀里道:“大哥,你就留在家里好不好?我…我不去女校,不去!” 顿时,这个小小的人儿就开始抽泣起来。 她不想大哥走,哪怕家里的日子没以前好过,她也想大哥能够留在自己身边。 她可以和大娘去地里种红薯,地里的菜再过几天就可以摘了,到了那个时候家里就有新鲜的菜吃了… “好了,都这么大了还流猫尿!”刘东明一把抱起了刘静,溺爱的摸着她的脑袋道:“可若要是大哥不去赚钱,谁赚钱给大伯买酒喝?谁帮你老汉讨媳妇呢?你总不会想你爹整日里躺在床上当个废人?” “不想!”刘静有些为难,道:“可是…我也不想大哥走嘛!” 小人儿委屈的干瘪着嘴巴,左右为难。 她不想大哥走,可是大哥也说的对。 大哥不去赚钱,大伯就没有酒喝了。 还有,还有妈走了,老汉又做了错事,天天躺在床上…… “小静放心,大哥保证很快的。很快大哥就能赚到大钱,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又可以住在一起了。到了那个时候,咱们买一处大宅子,比以前的宅子都还要大,再请几个丫鬟天天啥也不做就帮你梳头,把你给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背着书包去上学怎么样?” “那你一定要快点儿!……” 终于安慰好了刘静,刘东明这才缓缓走进了祠堂。 祠堂的光线很暗,里边没有香火味,整整三排刻着刘家先祖的令牌和香案就占了一小部分空间,中间放着一张八仙桌和几条板凳,此刻一道人影就这么安静的坐在板凳上发呆。 不时的伸手从桌子上拿起酒杯凑近嘴里小抿一口。 看着刘继昌沉默寡言郁郁寡欢的样子,刘东明尽力的在脸上挤出了几分笑容,走过去笑道:“老汉喝酒啊?嘿嘿,我这儿有点儿事儿跟你商量一下!” 原本刘继昌还如同木雕,可当听到刘东明有事和他商量之后,他那如同死鱼一般的眼睛才有了一丝神色。 不过此刻他依旧沉默不言,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精神一般,宛如一具走肉。 看到刘继昌的变化,刘东明就眉飞色舞起来,他大声道:“我寻思着咱们老刘家这段时间老是走霉运,我准备给家里办个红事儿冲冲喜,你看怎么样?” 所谓红事儿就是成亲。 自古以来在民间就流传着冲喜一说,顾名思义便是以好事儿冲击霉运,将坏事儿统统冲走。 刘家如今的情况说是霉运缠身一点儿也不为过,现在刘东明提出要给家里办红事冲喜也是情理之中。 “嗯!”刘继昌尽管不想说话,面对自己儿子的大事他还是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决定了就好,只是家里…哎!对了,女娃子是哪家的妹儿?” 儿子成亲他原本是应该高兴的。 毕竟成亲就代表着开枝散叶人丁兴旺。 如果放在以前的李家他甚至能摆上流水席请家里的长年短工以及各门亲戚喝上个三天三夜。 然而他也知道,以刘家目前的情况现在成亲…恐怕彩礼钱都拿不出来。 就是不知道哪家的女娃子还能看上刘家。 “嘿嘿!”刘东明一见有门,当下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眉飞色舞的道:“老汉,这女的你也认识,就是住街尾的凤娘,据说今年才26长得有模有样,最难得的是听周婆婆说她腰细屁股大,是个生儿子的命,您若是娶了她当小妾没准开年就能帮我再添一个兄弟。老汉,怎么样,满意不?” 顿时,刘继昌便从一条死鱼转瞬间就变成了暴龙,一把抓起屁股底下的板凳就要打人。 刘东明一看,这老头子果然宝刀未老啊,天天喝稀饭都能这么生猛,赶紧撒开脚丫子就朝外面跑。 废话! 要不跑保准被打断腿! 一时间整个祠堂鸡飞狗跳,直到刘继昌累的气喘吁吁的时候李玉珍才端着一碗白开水递到了丈夫的跟前,笑道:“当家的,先喝口水再说,这娃儿就是欠打!” 她嘴里虽然说的狠,两只眼睛里却闪着一丝笑容。 丈夫终于活过来了! 再也不是个死人了! 刘继昌一把将手里的板凳丢在地上,接过碗,咕嘟咕嘟的喝了好几口,这才指着前面正洋溢着笑容的刘东明对李玉珍道:“这个逆子…逆子…他准备找凤娘给我…给我做小!” 凤娘不是别人,乃是青堤镇上的一位名人。 这凤娘其实也是一个苦命女子,嫁了三位丈夫,三任丈夫都在成亲前出了意外,最后索性也就不嫁人了,自己在镇上支了个门面做起了豆腐生意。 要知道这年头连个男人都不容易,更何况还是一个女人 所以不得已之下凤娘也只好妥协,那就是每日卖豆腐的时候都穿着一身显腰身的花亮长裙,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如此生意居然不错,还落得了个豆腐西施的雅号。 可正是如此,她这个雅号也便成了狐狸精的代名词,如今刘东明周说让凤娘给刘继昌做小,那还不是翻了天了? 简直不当人子啊! 然而李玉珍却似乎并没有半分生气的模样,她接过刘继昌喝完水的海碗,想了想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朝刘继昌道:“我觉得不错啊!那凤娘长得妖娆妩媚,而且还是个黄花闺女,要是她能给你做小没准还真能帮你生个大胖儿子。不像我,哎,人老珠黄都成了残花败柳了,当不得老爷的念想了。” 刘继昌已经很少说话了,现在开口难免有些口生,现在听到妻子也在一旁帮腔顿时气急,有些结巴道:“废话,我…我没想娶小!”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也幸好李玉珍和他感情和睦知道他没有那心思,要是换做别人恐怕听他这般说话就已经认定了。 不过李玉珍却仿佛根本不明白一般,继续调侃道:“看看,我就说嘛,你这个老东西整日里坐在屋子里胡思乱想,原来是想精想怪想盖花铺盖了!要不就这么定了,赶明儿我就托人帮你说亲去,只要你喜欢我就算不舒服那也只能忍了。谁叫我人老珠黄了呢?” 刘继昌那个气啊,转过头朝着刘东明怒目圆瞪,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抄起了方才放下的板凳,迈开腿朝着刘东明就冲了过去。 一边跑,他嘴里还不住怒吼道:“我打死你这个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