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法伏妖录》 第1章 猴 将画板扔在一旁,简单洗漱一番,苏衍张臂倒在床上。 写生一天,体乏神倦,多有困顿! 迷朦睡去之际,扔在床头的老式藤箱忽得一颤,令其惊醒。 “有妖气!” …… 夜深人静,杜老三手里拎着一头晕过去的小猴崽,悄咪咪将其塞进笼子。 关门!上锁! 他肥硕的脸上露出一抹贼笑。 这个世上,总有些人吃惯了山珍海味,喜欢挑战一些惨无人道的吃法。 杜老三就负责给这群人提供食材,这门营生他干了三年有余,时而也觉得有伤天和,可终究贪念胜过一切。 锁好笼子,他伸个懒腰回屋睡觉,正香甜之际,却被嘈杂音吵醒。 一睁眼,一处古香古色的厅堂印入眸中,像极了古代的客栈厢房。 屋中间摆着一张朱红八角大桌,一群身着古代锦袍的男男女女围在桌前,杯觥交错。 桌上佳肴无数,正中间镂空,杜老三正由此探头。 他骇然,一动才发现,自己身子被锁死在桌下,脑袋也被箍住,架在镂空处。 不待其喊叫,便见一枚锥锤朝着脑袋狠狠砸来,“啪”得一声,头骨应声而碎。 杜老三眼珠外凸,青筋暴起,凄厉嘶吼。 碎裂的头盖骨被掀开,热油浇头,一群宾客红着眼伸来勺子,有的甚至扒上来吮吸,红白浆液流了一桌。 杜老三这才看清,哪有什么锦袍古人,周围的全是野毛猴子。 …… 盐村地处山间,住有百来户,民风淳朴,村史悠久。 天微亮,一声尖叫划破尚未褪尽的暮色。 有村民起早上山,发现前些日子在村里租下一间农舍的杜姓猎人横死屋中。 粗木打造的饭桌被凿出个洞,套在男子头上,其头盖骨不翼而飞,脑袋空空如也,不知被什么东西吸食个干净。 一架空了的小铁笼罩其身,勒进皮肉。 这等死法离奇残忍,邪乎得紧,很快山下便有警车一路鸣笛疾驰而来,两男一女下车封锁现场,展开调查。 苏衍远远望着这间农舍,眉头紧蹙。 这是诡物所为,他可以断定! 苏家祖上乃一代天师,出自道门,正儿八经受古代大帝册封过,协朝廷镇守浩瀚沃土。 那个时代,天下可不太平,有群妖作祟,各路魑魅魍魉层出不穷。 然人族先辈,有精绝古今之才情,创立修行法,汲天地灵气精粹,行斩妖除魔之义事。 这类人杰,从古至今称谓都不同,有称炼气士,有叫道士,还有方士、天师、修士等等。 其中,天师称谓,非同一般。 道门神通千千万,苏家初祖取封妖一道,练至化境,仰仗一笔一书,将无数魑魅魍魉封于画中,功德无量,于不惑之年得封天师,被尊为封妖天师,受天下人敬仰。 其后人在外均被称作封妖师,独成一脉。 后末法时代降临,整个命星灵气全无,一应妖魔鬼怪消匿无踪。 道人术士,皆失了神通,沦为凡俗,走向落没。 苏家也不例外,于历史跌宕间日渐凋零,传承几乎断尽,到了如今,更是只剩苏衍一个嫡系后人,是真正的独苗。 祖辈们的道法神通他是没得继承了,好在苏家一手画技倒没失传,也算给苏衍留了个谋生技能,可混口饭吃。 大概是三年前,祖上流传下的封妖笔书于尘封中复苏,发出警示。 魑魅魍魉有卷土重来迹象! 命星有变! 然而几年下来,苏衍倒也没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天下还算太平。 他一度以为是祖物出了问题。 不曾想眼下写生途中,真碰上了邪乎事儿。 在那农舍间,他嗅到了妖气,虽然很淡薄,只有几缕,却真实存在。 看来,祖物感应得没错,古代妖魔,确实复苏了。 但凡害人之妖,气息浑涩,时而形色兼备,时而无影无踪,常人闻之,肌体生冷,心悸魂摇,体质较弱之辈碰上,容易大病一场。 这是祖上记载的妖气特征,苏衍以此做出判断,不会有错。 略一思衬,他没向大家道明此事,以免引起恐慌,再者旁人也不一定信。 别弄到最后给自己弄一身嫌疑,那可真是百口莫辩。 经过一番调查取证,警员们带着收集到的材料离开,脸色皆很凝重。 村民们心怀忌讳,也不敢久留。 见四下无人,苏衍沿着残留妖气找去,终在不远处的杂草中找到一根漆黑毛发。 他将之收好带回。 关上门,苏衍打开放床边的老式藤箱,里头摆着一根毛笔和一卷泛黄羊皮纸。 这笔足有五六公分粗,一臂之长,笔杆黝黑,羊皮纸缠于笔杆,笔头大如拳,整体分量十足,像是铁铸。 此乃封妖笔和封妖书,是祖上斩妖除魔的宝贝,尘封已久,也就近年才有动静。 “哗!” 毛发自燃,化为一缕黑色妖气落入封妖书,如墨流淌,逐渐勾勒出一道轮廓。 那是头矮小的猴子,披蓑衣,戴斗笠,尖嘴长毛,身上有大片烧伤痕迹,浓郁怨念几乎化为实质撕纸而出。 这猴妖,不一般,凶狂得很。 不凶狂,能吸食人脑? 苏衍一阵龇牙! 祖上的封妖术早就断了传承,他也就会几门望气之术,如何应付得了这等凶妖? 何谓望气之术? 那是每日取朝霞之露,采柳叶初生嫩芽,两者混合,辅以牛泪,定时灌鼻抹眼,持续数年,方有追踪妖气得见邪魅之能。 说白了,就是鼻子灵点。 可靠鼻子能除妖? 纯属扯淡! 苏衍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惹不起,那就只能躲了! 有多大胃口吃多少饭,傻乎乎的逞能那是找死,这是祖训。 手掌在羊皮纸上轻轻一抹,轮廓画像自脚往上徐徐消散。 散到头部之时,那双猩红猴眼死死盯着苏衍,似有神智,真切无比,透着怨愤。 被盯上了! 苏衍有种强烈直觉,自己被锁定了。 祖上似乎留过类似记载,称有人窥探妖物之际,被记下气息,招来纠缠。 自己不会这么倒霉? 只是追根溯源一番,便被缠上,那这猴妖可比预料的还麻烦。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他心里没底,一拍脑门儿,意识到不妙。 “得!此地不宜久留,赶紧溜!”苏衍麻溜起身,立马要卷铺盖走人。 这时,外头又传来警笛声,探头一看,警车居然回来了。 “喂?总部么?山上突发泥石流,淹没山路,我们回不去了,请加派人员打开山道。”一名女警正在打电话。 “怪哉,又没下雨又没地震,好端端的,怎得山路就被泥石淹没?” “确实,山体滑坡动静可不小,咱却一点声响没听见,要不是下山,都不知道路给堵了。” “山路狭窄,疏通不易,估计我们要被困村子一段时间,证物没法送回去化验,这案子也得跟着搁置。” …… 两名男警站在一旁闲聊,显得有些烦闷。 他们的话像桶冷水,可把苏衍浇了个透心凉。 山路居然堵了?被泥石流淹没? 盐村可就这一条路,岂不是大伙儿都走不掉? 苏衍的避险计划直接胎死腹中。 他心里咯噔一下,人有些麻! 自己这是摊上事儿了啊。 很快,老村长匆匆带人前来接待警员们,表现得很高兴。 毕竟村里刚有人横死,警员们坐镇此地,大伙儿都有安全感。 一众妇人殷勤收拾出间屋子供警员落脚,做好可口农家菜,警员们连声道谢。 入夜,没有路灯的村子一片漆黑。 兴许是受白天那案子影响,家家户户今夜都睡得格外早,村里异常静谧。 躺在床上,苏衍翻来覆去。 封妖笔书横放床头,未修习过封妖术的他只能指望这两件祖物能护自己周全。 这可是老祖宗留下的天师至宝,怎么着也能震慑群妖。 他不太肯定的想到。 干等大半宿,未有异动。 莫不是自己猜错了?或是过于敏感? 苏衍自我怀疑。 午夜降临,阴气渐浓。 困倦涌来,难以忍受。 苏衍实在扛不住了,稍稍蒙上被子,准备打个盹。 低下头,四目相对! “锵!” 封妖笔陡得发出铮铮剑鸣,包裹它的封妖书猎猎作响。 妖气再现! 被窝里,有张脸! 第2章 往事 一张尖嘴长毛的丑陋猴脸就藏在被窝里,面庞扭曲,直勾勾盯着苏衍。 恶臭扑鼻,像跌进粪坑,一口咬在积沉多年的粪垢上,那叫个酸爽。 苏衍汗毛倒竖,几近屁崩尿流。 “唧!” 猴脸张嘴就咬,他一个哆嗦,眼疾手快,把被子一卷塞其嘴里挡下一击。 白花花的飞絮扬起,黑乎乎的猴爪像烧乌的焦炭掀向苏衍头盖骨。 “砰!” 来不及思考,苏衍本能翻身跌下,将床铺狠狠掀翻,拉开距离,同时一把抄过床头的封妖笔书。 “操!” 他带着心有余悸的恼火和愤怒,将封妖笔当做锥子狠狠钉向猴妖。 “嗤!” 笔锋如剑,刺进那狰狞脑袋,如捅入一团棉花。 他大喜,以为除妖成功,却见对方“哗”得自燃,化为一根猴毛,烧为灰烬。 “只是根毛?”苏衍惊疑不定,搞半天自己只是斩了根毛? …… 昏暗灯光下,杜荨站于窗口,双腿修长笔直,制服紧身,勾勒妙曼弧度,短发齐耳,气质清冷,眉宇间英气十足,显得干练利落。 她望着外面的漆黑夜色,若有所思。 今天遇上的案子不似人为! 这是杜荨的判断。 作为警署机构的精英,她不是没接触过类似的诡异事件,知道一定内幕! “砰……” 沉思间,摆在一旁的证物盒忽得弹动一下,哐当生响。 杜荨惊疑不定! “砰!砰!” 盒子跳动得越来越剧烈,最终炸开,一簇猴毛化为黑烟窜出,在空中一阵翻腾,化为狰狞腥臭的恶猴落于门口。 猴头漆黑,脸上皮肉糜烂,模样惨不忍睹。 “砰!” 杜荨拔枪便射,惊动旁屋的两名男警,他们急忙推门冲了进来。 “啪嗒!” 炙热的枪子像是打在铜墙铁壁上,刺响一声被弹开,差点伤着杜荨自己。 两名男警迎面和猴妖撞上,惊得是两腿打颤,有些乱了方寸。 “唧!” 猴妖毛发炸竖如刺,啼叫一声,三人像是被锥子狠狠凿头,耳孔淌血。 “砰砰砰!” 两名男警咬牙发狠,掏出枪可劲打,对准猴头要害,杜荨吃过亏,刚要制止,已经来不及。 只见诸多枪子到了猴妖身前被一股扭曲力量给定住,接着反弹回来。 “噗!噗!” 两名男警堪堪避过要害,却也被击中,身遭数弹,鲜血淋漓。 “用气血弹!” 杜荨大喊,给配枪换上一种淡红色子弹,朝猴妖打去。 “啪!” 猴妖一个纵身躲开,这枪落空,接着便见其张嘴咬向杜荨。 杜荨甚至能看到它喉咙里流动的浆液,像是没消化完的脑浆。 “砰!” 危机时刻,一名男警拖着伤躯奋力冲去,狠狠抱住猴妖撞在墙上,拦下它。 二者撞碎砖墙,滚进院子。 “快射击,别管……”那男警死死抱住猴妖,眼睛发红,话没说完,脑袋便“啪”得一下被拽掉。 像拎着酒壶似的,猴妖举起这人脑袋,任由脑腔里的液体滴进嘴里。 “啊!” 另一男警目眦欲裂,杜荨也红了眼,抬手就是一枪,携恨与怒。 “嗤!” 淡红子弹摩擦空气化为炙热光,洞穿猴妖肩膀,那里瞬间燃烧。 正吮吸脑髓的猴妖没避开这击,杜荨正要补枪,却见一道人影落下,手掷一杆毛笔,狠狠从猴妖脑后钉了进去。 “哗!” 绿焰燃起,一根猴毛化为灰烬。 待焰光散去,杜荨这才看清来者,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来者正是苏衍。 他闻声寻来,可惜迟了一步。 这时,被枪声惊醒的村民们匆匆赶到,瞧见这狼藉场面,吓得不敢靠近。 最后还是村长出面,几个胆子大的汉子才上前,帮忙抬尸,料理伤员。 这边还没忙完,村后头又出了事,只闻一声凄厉喊叫,肝肠寸断。 “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村民们愣了,这是闹哪出?怎得今晚就不得安宁了,到处都有状况。 擦擦冷汗,老村长无奈带人赶去,苏衍也跟上。 消息很快传开,村后头二丫家的娃丢了,说是被道黑影捉去。 老村长焦头烂额,忙安排大家四面八方搜救。 苏衍暗中施展闻气寻踪之术,帮忙找人。 这一找,就是大半宿,直到天际放光,大伙儿才在一处山林里找到孩子。 原先白白嫩嫩肉乎乎的大胖小子,此时被扎满黑毛,活脱脱成了头小野猴。 一摸鼻腔,没了呼吸,身体冷似冰。 孩她娘当场昏倒,不省人事。 一旁,苏衍握着封妖笔的拳头捏得“嘎吱”生响! 他租的屋子,就是二丫家的,是她和丈夫当年结婚时的老屋。 后来她丈夫进城务工,攒了点钱,盖间大房,老屋便闲置至今。 租房之时,苏衍还见过二丫那孩子,是个俏皮可爱的小家伙,长得可好了,活力十足。 尤其那双小短腿,肉都一圈一圈的,没事就爱乱蹬,见谁都笑,苏衍印象很深。 可现在…… 苏衍觉得有团火在心头燃烧。 封妖笔在颤动,封妖书在发烫! 它们亦怒火无边。 “你我笔书之上,便是这世间朗朗乾坤!” 苏衍想到初祖得封天师之际说过的话。 沉默转身,他改变了主意,要找那警员,合力除妖。 有些事,避无可避! 杜荨就站在不远处,面带倦色,见苏衍望来,微微一怔。 二人离开人群,来到无人地。 “你好,我是杜荨,你……是民间的除妖师么?”杜荨率先开口。 “你……知道妖?”苏衍诧异,他还准备向对方解释一番,可听口气,人对这玩意儿很熟悉。 “撇开昨晚的不谈,我已经遇过不下五头妖物了!”杜荨平静道。 苏衍这才明白是自己坐井观天了,这世上并非只有他了解那个层面。 没有纠结这点,苏衍转而介绍起自己。 当然,有关祖上的事他基本没提,封妖笔书更是绝口不谈。 一番交流,双方算是有了基本了解,并达成共识,合力除妖。 “这猴妖来无影去无踪,分不清本体和猴毛,你准备怎么逮到它?”杜荨发出疑问。 “被牵着鼻子走,肯定抓不住它,我们需要化被动为主动。” “不出意外,山路是这猴妖堵的,它对盐村似有执念,一直纠缠不休,我等或许可以从这入手,寻找破局之策。” 苏衍提议道。 “走,去找村长说明情况,若这猴妖和盐村间存在渊源,他肯定知道。”杜荨行事雷厉风行,说做就做。 老村长忙活大半宿,累得没合过眼,好不容易安排好一切事宜,便见杜荨和苏衍找到自己。 杜荨开门见山说出真相,山里人本就比较信邪乎事,如今又轮番目睹诡异,第一时间就信了她的话。 那老村长蹲块青石上,左思右想,嗒了几袋旱烟,这才一拍脑门。 “俺想起来了,俺村还真流传一个和猴妖有关的故事,就是太久,久得俺都差点忘了。” “这故事还是俺小时候听说的,估摸着也就俺们几个老骨头还晓得嘞。” “话说以前山上有户泼皮地主,屠户出生,靠杀猪宰牛发家,凶狠得紧,喜生食肉禽。” “不晓得麻时起,这腚娃子开始逮猴子回来,弄那铁锤干碎脑壳子,吸髓食脑,哎呦诶,真个不是个东西。” “这腚娃子转逮人猴崽子,老猴子们给逮急眼,有次就叽叽哇哇的跑他家一阵打砸。” “这可捅了马蜂窝咯,那腚娃子混人一个,当夜几坛酒下肚,带一帮泼皮大半夜围起猴林,四面泼油,放火就烧。” “火烧了个三天三夜,差点把整个山头都给弄没了,猴群给烧个干净。” “从那以后,动不动大半夜的,就听见山上传来猴啼,有人赶夜路,说是瞧见一头母猴子在找自己的崽。” “接着便有人家开始丢娃,等找到的时候,都给插满那粗碴子猴毛,跟个猴崽似的。” “老辈人讲,那是母猴找不到自己的崽,就捉别人的娃当猴崽。” “那泼皮地主一听,可算怕了,但迟咯诶,一天夜里,他家的娃也丢咯,等发现的时候,嘿呦诶,那个惨诶,皮都被剥掉,套上一层猴皮。” “泼皮地主一夜白头,后来怎样,也不晓得,只是听讲他请个道人报复那猴,害得那猴永世不得安宁,以解杀子之恨。” “这都是小时候听老人碎碎念讲的,那时吓唬我们,不给咱乱跑,说乱跑就会给母猴捉去当猴崽。” 老村长有些唏嘘,娓娓道来往事。 “这事儿,俺以前也听祖奶奶提过,据说很久远了。”有老人点头,也想起这么个事。 一众小辈村民听得是面面相觑,没料到还有这等往事,至于那些小屁孩,给吓得可了劲往大人怀里钻。 “那片猴林,还在么?”苏衍问道。 “早没咯,都多少年的事了嘛,那座山头都没咯,俺出生就没见过那东西。”老村长摆摆手。 “那泼皮地主,可有后人存活至今?”杜荨问道。 “莫得莫得,人娃都给扒皮成猴了,哪得有人活下来嘛,那一家子坟头都不晓得在哪!”老村长摇头。 “不过村外有座老宅,据说是那地主的房子,就是不晓得真假。”随后他又突然道。 苏衍和杜荨对视一眼。 “走!去看看!”二人异口同声! 第3章 镇妖 天已大亮,阳气鼎盛,似要扫平一切阴祟邪魅,此乃众人胆气最足之际。 除少数村民留守善后外,余人同往旧宅,一探究竟。 老村长引路,壮年开道,一行人浩浩荡荡抵达旧宅之外。 这是座类似四合院的古宅,规模不大,装饰简陋,外围砖墙已半塌,牌匾半挂,朽烂不堪,几间屋被大树横压,瓦片碎一地。 苏衍紧了紧手里被布条封包的封妖笔,率先跨进宅子。 院落里破落不堪,空荡荡只剩瓦砾,充斥尘封的霉味儿,呛人脾肺。 望气!寻踪! 苏衍施展祖术! 没有妖气! 不过…… 他望向正屋,其中有晦涩处,在这霉味四斥的环境下,居然毫无尘封气。 与众不同,便是异样! 苏衍进屋,印入眼帘的是几把朽椅,以及塌烂的香案和断坠于地的房梁,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他走至香案后面的隔墙前,上头雕刻着不少花纹,可惜都模糊龟裂。 一碰香案,哗啦一声,案板碎成渣,再敲墙壁,咚咚两下,是中空的。 村民们纷纷称奇。 这么多年下来,村里可没谁发现这面墙是中空的,难不成里面藏着地主财宝? 众人骚动,几个壮汉上去搭把手,将隔墙锤碎弄塌。 说来也怪,整个宅子都快朽烂成废墟了,偏偏这面墙还挺坚固,不合常理。 “轰隆”一声,墙壁坍塌,众人惊得连连后退。 只见墙后是个砖砌凹槽,里头摆口立棺,通体猩红,像是涂满鲜血。 废弃老宅,猩红立棺,这画风,吓得村民直哆嗦。 苏衍一把掀开棺盖,倒不是他胆大,而是封妖笔没动静,他知道没危险。 棺盖一开,里头没有猜测中的诡异尸体,而是一口井。 立棺如盖,罩在这口井上,井呈八卦,有黄符封口,跟前还插着几根长钉,井沿镌刻四个古字,为镇、灭、封、绝! 灭魂井! 苏衍第一时间就认出,这是祖上记载的灭魂井,用来镇压生魂,磨灭精魄,使其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是谁行此恶毒之事? 苏衍蹙眉! 伸出封妖笔,确定井内无妖物鬼魅之气后,苏衍一把挑开封井黄符,探头看去。 “哧!” 一股怨念恨意自井中喷薄,像被闷久的郁气,短暂冲出后又迅速消散。 多年过去,不论曾经井下镇封着什么,都已烟消云散,点滴不剩,唯有恶气残留。 “嗷!” 似是有所感应,深山之中传来一声猴啼,悲痛怨毒,刹那间搅乱风雨,晴空万里的天际突得涌来黑压压乌云,阴风怒号于山林。 “轰隆!” 惊雷炸响,大雨倾盆! 村民们心惊胆战。 “带绳索了么?帮我缠腰,我下去看看有什么!”苏衍望向老村长。 老村长依照吩咐行动,苏衍袭好绳索,沿着井壁爬下,每下一截,井洞就会变宽,像是分层,等到井底,不多不少,整整十八层。 落地后,一抬头,井中躺着一局骸骨,四肢被长钉插在地面,地上布有沟槽,纵横交错,形成一个诡图,与周围阴罗壁画连成一体。 这是阵法,炼魂招魂之用。 只是如今末法时代,天地灵气不存,此阵没了动力,否则绝不会是这等光景。 苏衍走到骸骨旁,凝目一看,原来是一具猴崽的尸骨。 他默然,心头恍然,一声轻叹。 扫了眼井底环境,苏衍沉吟,似是有所思量,半晌才出井。 “怎么样?”杜荨和众人都凑了上来,紧张又好奇得紧。 “下面是个阵法,锁死了一头猴崽,将其炼魂化破,使之不得超生。” “看来,当初那泼皮地主,就是请高人找到猴妖的崽子尸骸,招魂后镇封于家宅,磨得魂飞魄散,以解心头之恨。” “而且有灭魂井和锁魂棺封锁这里,猴妖根本找不到崽子踪迹,执念不散,会永远被困于此,这个报复,属实恶毒。” 苏衍摇头叹道。 “嗨,这腚娃子真是一肚坏水,杀人猴崽烧人家园,还搅得人不得超生,他死了一了百了,祸害的是大伙儿,真该弄个杀猪刀碎了他的身。”老村长气得发抖。 “关键现在怎么做?”杜荨忧心忡忡。 “井已开,那猴妖察觉到崽子位置,今夜怕是就要前来。” “它洞悉真相,怨念冲天,恐将危害更多人,今晚我留守于此,势要镇封它!” “现在,尔等回去,今夜不得我通知,切勿出门,若天亮我未归,便……逃命去!” 苏衍看着众村民,脸色凝重,老村长一顿呜呼哀哉,带众人回村收拾行囊,做好逃命准备。 “你大可离去,我道行有限,自保尚可,难护你周全!”苏衍又看向杜荨,直白道。 “不劳你费心,我有自保之力。”杜荨一挑柳眉,寻个地儿坐下,擦起配枪。 她身材高挑,制服紧勒美好弧度,神色专注,干练又执着,俨然一副不听劝的样子。 苏衍不再多言,就地盘坐,调整状态,整理思路,心中已有盘算。 二人都没下井,这外面宽广,有周旋余地,井底狭窄,闪躲不便,对他们不利。 无声中,夜色降临。 这一夜来得格外早,下午四五点,本该黄昏之际,天空便已然黯淡无光。 瓢泼大雨未曾停过,阴风怒号间,黑影出山林,妖气滚滚如烟。 “哗啦啦……” 旧宅中,一扇扇支离破碎的窗户哗啦啦作响,杜荨和苏衍本在闭目养神,一睁眼,便见一道浓烟落下,化为一尊佝偻黑猴。 妖气弥漫,整个旧宅如陷地狱,充斥森冷碧绿光。 它背对二人,站于井边,毛发焦卷,血肉模糊,浑身散发恶臭。 手掌缓缓伸向井,它在颤抖。 “嗷!” 看清井底惨相,猴妖一声咆哮,歇斯底里,眸中血色欲滴。 “刷!” 它转身杀来。 杀猴崽,烧猴林,镇猴魂,它要杀尽盐村人,以泄心头之恨。 实质化的怨念压得人喘不过气,脑袋更是昏沉,眼前幻像无数。 苏衍一咬舌尖,清醒过来,杜荨体表血色流转,恢复神智。 “砰。” 一声枪响拉开交锋序幕,杜荨枪射猴妖,使用特殊弹药,赤光蒸腾。 来不及多做思考,苏衍甩笔斜斩,也不懂什么章法,完全拿笔如刀剑,乱砍乱戳完事。 “当!” 枪子打入皮肉,又被弹开,没造成多大伤势,倒是令它一顿,被封妖笔斩中爪心,滋拉一下划出个口子。 绿血淌落,猴妖暴怒,甩臂横扫,苏衍纵身躲开,依旧被掌风擦到,顿时半边身子一麻,一抹腥意涌上喉咙。 杜荨纵身冲上,优雅娇躯绷直如雌豹,鞭腿踹落,跟腱有光闪烁,狠狠踹在猴妖脑门上,那里“轰”得一下,火光四起。 苏衍揉肩,缓解酥麻,举笔又上。 不懂封妖术的他跟个莽夫似的,除了蛮干还是蛮干。 “咚!” 猴妖双臂一扯,抓起房梁横劈周身,划出深深沟壑,接着张嘴一呼一吸,狂暴妖风伴着腥臭气席卷四方。 地面飞沙走石,无数瓦砾碎木乱石都被妖风带动旋转,化为通天彻底的龙卷风拔地而起。 “当当当当当!” 苏衍根本近不了猴妖的身,只拼了命挥动封妖笔抽开无数碎石。 可惜挥笔虽快,飞石却密集迅猛,顷刻间苏衍就浑身是伤,都是被碎石划出的密集裂痕。 杜荨也好不到哪儿去,衣袍碎了数处,嫩白肌肤染血。 狂暴妖风如森森刀剑封锁全区域,他们避无可避。 双方差距实在太大。 杜荨拼了命开枪,子弹打光也没啥效果,又使出其余武器,皆无用。 最后她掏出几枚特质手雷,这是她身上威力最大的武器,用完便是弹尽粮绝。 “帮我破开龙卷风!”杜荨咬牙轻咤。 苏衍红了眼,把心一横,执笔怒劈,“噼里啪啦”电光闪烁,妖风碎石与笔锋摩擦,炸出道道电弧,巨大力道震得他乱颤,虎口崩裂。 好在封妖笔非凡,终究强开一道缝隙,杜荨抓住机会将那些可以炸翻坦克的特质手雷从中掷入,落在猴妖身上。 “轰隆轰隆!” 爆炸声掀起,这里蒸腾小型蘑菇云,狂暴劲气纵横交错,地面被炸塌,露出下方井洞,几人全都坠入其中。 苏衍从废墟里爬起,一抬眼,吓得肝胆欲裂。 只见猴妖无恙,就在近前! 根本没有逃的机会,偌大猴爪就落了下来,苏衍只能翻身,以背硬接。 然而,预料中的血肉炸裂不曾出现,二者触碰间,只见苏衍背部金光蒸腾,居然令猴妖惨叫连连。 光华中,一卷羊皮纸浮现,紧贴苏衍脊背,正是封妖书。 苏衍一愣,接着大喜。 祖上传承已断,他压根不会用封妖书,索性事先将其当防弹背心贴在身上,不曾想有意外之喜。 苏衍反应迅速,抓住机会,乘猴妖遭创踉跄之际,反手便是一刺,一拽! “嗷!” 猴妖惨嚎,胸口被封妖笔洞穿。 “哗……” 雄浑妖气如泄闸洪流蒸腾冲出,淹没井洞,浓郁如墨。 地面纵横交错的沟壑以及四面阴罗壁画得妖气浸透,居然开始发光。 阴风刮起! 苏衍一惊。 他没想到,这古代阵法受妖气滋养后居然又运转起来。 一时间,井洞变得光怪陆离,他像是来到曾经的古宅,看到一个光着膀子的彪悍凶人在宴请一群地痞,用锁链拉上一头猴崽子。 又看到那凶人扛着抢来的民女,在这厅堂中施暴,又打又糟蹋。 还有年迈沧桑的双亲,被狠狠杖毙于此。 …… 诸多画面,轮番变换,速度越来越快,直至让人看不清,变成模糊光影。 “砰!” 最终,光影炸开,井底像是化为九幽地府,漆黑一片。 深邃黑暗中,有残缺光影顺着铃声飘来,是那猴崽的残魂,被阵法招来。 苏衍诧异,当年这阵法居然没将其炼得魂飞魄散? 看来那泼皮地主请的高人还有些良心,没把事情做绝,留了一手,放过猴崽残灵。 只是如今阵法重启,拘来残魂,恐怕会再次炼魂。 果不其然,一尊磨盘伴着阴风出现。 元气大伤的猴妖望着那残魂虚影,泣血低吼,肝肠寸断。 苏衍捏紧封妖笔,这是除妖的最佳时机,然望向那猴崽残魂,心中一股意气始终难平。 迟疑片刻,他终究一叹。 “啪!” 苏衍一笔斩破地面那些沟壑阵纹,化解炼魂之力,接着回忆祖传招魂咒,默诵起来。 猴崽残灵具现,除此之外,居然还有一道凶影被招来,竟是那泼皮地主的魂魄。 他在之前光怪陆离的旧时画面里见过这地主,识其面貌。 这地主脚下有道锁链,直连大地,苏衍扫上一眼,心中了然。 看来,此人作恶多端,罪孽缠身,又不曾醒悟,反而满腔恨意,诸般种种,化为执念,将其自缚,困于这祖宅,不得解脱。 这次苏衍借阵法无差别招魂,误打误撞,也将其招了过来。 “唧!” 猴妖望着猴崽残魂,异常激动,强撑伤体,颤巍起身,踉踉跄跄,拥魂入怀。 多少年了!它已经记不清多少年了!时间久得几乎要忘记孩儿模样。 如今,总算如愿! “啪嗒!” 猴妖落泪,没有凶狂邪性,只有久别重逢的悲伤与哀意。 猴崽有些恍惚,只剩残魂的它意识不全,痴痴傻傻。 一旁,泼皮地主的魂魄看清一切,吓得肝胆欲裂,瑟瑟发抖。 “你这妖道,居然帮妖物招魂,快护我周全。”他指着苏衍鼻子大骂,恶狠扑来。 “嗷!” 猴妖扭头怪啼一声,阴风直接将之卷来,落入爪间。 就是眼前这人,害得它痛苦至今,自己孩儿更是差点永世不得超生! 猴妖怨毒万分,张嘴就啃。 “啊……” 泼皮地主哀嚎不断,如遭千刀万剐。 猴妖一口又一口,恨意无边,恨其只是魂体,无法挫骨扬灰。 令人悚然的哀嚎响彻井底,良久,泼皮地主被啃食殆尽,魂飞魄散。 猴妖心愿了却,又重伤在身,妖气彻底化尽,变为一头黄毛老猴,模样不再恐怖。 转身,它携崽向苏衍行跪拜礼,感谢大恩大德。 苏衍无动于衷,默然间,将封妖笔对准猴妖。 “替你招魂,是同情你的悲惨遭遇,为的是口胸中意气。” “笔锋斩你,是给你爪下诸多亡魂一个解释,为的是天地公道。” “你杀人了,杀得是无辜之人,这是罪,无可饶恕之罪,纵你本身凄苦,然,悲不掩罪。” 苏衍回想起二丫孩子蜷缩成团的死状,眼神坚定。 “杀人者,偿命!” “今,封妖一脉,苏衍,替无数亡魂讨公道。” “锵!” 五指一紧,笔锋似剑。 悲不掩罪! 苏衍同情其遭遇,却不认可其行径,既杀人,就得偿命。 “噗!” 没有任何阻挡,笔锋洞穿了猴妖,对方自燃,目光平静。 它没有反抗。 苏衍微怔。 “我会为你们母子诵经超度。”他轻叹,没有什么除妖欣喜,有的只是无尽唏嘘。 猴妖作揖行礼,化为灰烬。 一道透明魂魄升起,拉着孩儿小手,紧紧将其拥抱在怀。 苏衍默诵祖传超度经文,二魂化为金光散去,尘归尘,土归土。 这时,其眼前一白,脑海中呈现封妖书虚影。 第4章 回家 书卷展开,上头有一尊猴妖画像,猛得溃散,化为一行文字。 “斩怨妖一尊,奖灵气一缕,吐纳功一层!” 苏衍目露异色。 “哐当!” 这时,失去阵法加持的井洞开始崩溃,二次塌陷,动荡不停。 苏衍压下心绪,在废墟里找到昏迷的杜荨,背起她,抓着残垣断壁爬出,飞奔逃开。 “轰隆!” 井洞崩塌,此地彻底化为废墟。 苏衍背杜荨回村,老村长闻讯而来,担惊受怕的村民们得知猴妖被除,大喜过望,当夜就摆宴席庆贺。 安顿好杜荨,苏衍拿着村医开的膏药回屋。 伤筋动骨一百天,大战的时候倒还好,现在放松下来,可谓浑身都痛,不好好修养一段时间恐怕难以恢复。 还好伤势虽重,好歹没缺胳膊断腿,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关上门,龇牙咧嘴的涂好膏药,苏衍坐藤椅上靠着休憩。 一闭眸,脑海中浮现封妖书虚影,伴着点点字迹。 之前没空研究,现在可得好好看看。 “吐纳功,淬体之法,以特定频率呼吸,气通天元地穴,血肉共鸣,肌体律动,可排除杂质,肉身得以蜕变,灵气辅之,效果最佳!” “修至高层,比肩顶级大妖之躯,我辈封妖师,不仅要道法玄妙,己身亦需强横,否则难承大妖之威,何谈镇封。” “后世子弟,切勿只重道法,轻慢肉身,双管齐下,方为正途。” 祖上留下的亲笔字迹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篇经文口诀,正是吐纳功。 一份份有关吐纳功的修行经验醍醐灌顶般涌入脑海,皆为祖上各代强者所留,助后人迅速了解掌握此功。 与此同时,苏衍觉得浑身一凉,一缕晶莹剔透的淡绿气流没入体内。 一瞬间,浑身伤痛减轻三分。 “末法时代,封妖书中居然还封有灵气!”苏衍大为惊奇,心念一转,依口诀吐纳,鼻息气流吞吐,白雾四起。 一轮结束,他觉得身体轻盈不少,肌体酥麻,体虚之感消退。 “这就是过去利用灵气的修行法么?厉害!”苏衍惊叹,转念一想,既然斩掉猴妖会有奖励,是否意味着今后但凡除妖都是如此? 兴许是感受到了他的困惑,一截信息由书卷传入脑海。 原来此乃封妖书投影,其中存着苏家历代积攒的灵丹妙药神功术法,只要斩妖除魔,便会得到嘉奖。 苏衍以为自家传承早就断尽,其实它完完整整存于此书,只是过往年间,妖魅绝迹,没得斩妖除魔,这才尘封至今。 他大喜过望,若非功绩不够,真想看看封妖书库藏了多少宝贝。 带着新奇感,他继续运功,一练就是一夜,精神抖擞。 “咚咚!” 天刚亮,有人敲门。 只见杜荨携同事而来,她气色好转不少,只是依旧有些虚弱,没穿制服,换上便装,白衬衫,格子裙,美腿外露,修长笔直,极为吸睛。 苏衍诧异,不是因为她的装扮,而是吃惊对方清醒这么快,伤势好转很多。 看来是有秘法或者宝药啊! 苏衍暗猜。 另一边杜荨也吃惊,苏衍是肉体凡胎,居然也好得那么快,只是一夜,有些伤痕已愈合,甚至皮肤都好了不少,怪哉。 “原先还担心先生伤势,看来是多虑了。”晃了晃手里的药,杜荨淡笑一声。 “打小练祖传的一些养生内功,杀伤力没有,恢复力倒还可以。”苏衍笑着揭过此事,邀二人进门坐下。 “杜长官说交战后期她昏了过去,例行公事,需要做笔录,还请理解。”旁边的男警员严肃道,掏出笔记本。 苏衍没有拒绝,简述了一遍当时的情况,抹去封妖书的存在,将一切都归功于古代阵法。 做完笔录,警员很快离开,杜荨却没走,同苏衍相对而坐。 “要不是苏先生,这次我恐凶多吉少,救命之恩,铭记于心,今后但有所求,必鼎力相助。” “先生对妖诡邪魅了解颇深,自身本领也不弱,可有意入我杜氏,一同降妖除魔?” 杜荨先是郑重道谢,接着发出邀请。 “杜氏?”苏衍眉头一挑,略一思索,似是想到什么,眼神一动,露出询色。 “没错,就是那个杜氏。”杜荨读懂他的询问,对其猜测给予肯定。 苏衍讶然。 命星经过亿万年的发展,世界格局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的家国天下荡然无存,当世由财阀主导,瓜分命星广袤土地。 实力越强,统治的领土就越多,其中有三家财阀最为强横,占据命星三分之一的面积,被称作三巨头。 杜氏财阀,就是三巨头之一。 而盐村这地界,包括苏衍生活的陬元市,都处于杜氏管辖范围。 对于杜氏,苏衍感官不差。 在其治理下,领土内的百姓还算安居乐业,其族规严厉,拘束本族子弟行径,在外口碑不错,挺受百姓支持。 作为三巨头之一,财阀中的巨无霸,能做到这一步,相当难能可贵。 不过苏衍习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要他进杜氏任职,被条条框框约束,非其所愿。 况且,他也不想暴露家族史,怕招来麻烦。 杜荨第一时间察觉到苏衍的眼神变化,又道:“若我所料不错,苏先生之前应战猴妖所使的毛笔,是古代的除妖法器!光靠这东西除妖,可不一定稳当。” “我观先生还处于肉体凡胎阶段,未进行过修行,入我杜氏,成为修士,岂不美哉?” 闻言,苏衍有些吃惊。 “我知古代天地间有灵气存在,世人借之修行,用其施展各种术法,被称作修士。” “如今灵气绝迹,谁还能修行?” 他发出疑问。 “环境在变,人也在变,当世也有修行法,碍于规矩,恕我不能明说,只能讲,不弱于传说中的古代仙人。” “若无修士存在,莫不是先生以为,靠我之前用的一些特殊武器,就能镇压一切,让无数百姓不受邪祟侵扰,安居乐业?” “近年来,命星上妖魔层出不穷,全仰仗修士在支撑,靠我们这些人,不可能稳住局势。” “苏氏的修行法有很多,总有适合你的,先生大可一试,比比当世与过去,哪个修行术更强。” 杜荨显然来历不一般,知道很多隐秘,了解一些古代往事,拿此说服苏衍。 苏衍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吸引到了。 没有灵气,如何修行? 自己祖上都没找到破局之策,屈服于末法洪流,当世有人能找到出路? 他没有怀疑杜荨所言的真实性,无论是对方的恢复速度,还是对决猴妖时身体绽放的光,都很不一般。 不出意外,那是当世修行术的体现。 入不入杜氏呢? 苏衍一阵纠结,权衡利弊一番,最终还是拒绝了。 他有封妖书在身,祖上传承齐全,且书中封有灵气,不入杜氏影响不大。 反而进了杜氏会束手束脚,担心被强者洞悉秘密,惹出麻烦。 至于当世修行术,今后总有机会接触,无需着急。 “多谢杜长官好意,我闲惯了,所以……”苏衍婉拒。 杜荨微怔,见其心意已决,只得作罢,也不强求。 她出言招揽,是起了惜才之心。 杜荨看得出来,苏衍没什么作战功底,打起来蛮干无章法,但他思维清晰,意识冷静,关键时刻能顶得上去,最重要是能迅速把握机会,反应够快。 此外,苏衍祖上很不一般,对于妖物,他了解颇深,有独特的除妖手段,底子远比一般人要好得多。 有这等心性和基础,只需稍加培养,就能迅速成为一尊除妖悍将,杜氏缺的就是这种人才。 可惜苏衍另有志向,她也不好多说,只是稍显遗憾。 “苏长官之前讲,近来命星频现妖魔,可否细说?”苏衍揭过此话题,问起其他。 杜荨略一沉吟,倒也没隐瞒,大致叙述起来。 一番交流,苏衍这才了解到,原来各路魑魅魍魉确实是从三年前复苏,卷土重来的。 财阀方面也不清楚其中缘由,刚开始被打得措手不及,损失很大,也就这两年才适应下来,稳住局势。 迫于一些规矩,很多东西杜荨都是略过不谈,即便如此,苏衍也受益匪浅,对命星局势有了更深认知。 这番交流,持续整整一上午。 数日后,苏衍痊愈,山路也被打通,他向杜荨及村民们道别,率先下山踏上归途。 苏衍住在陬元市,一座大型城域,离盐村极近,下山后坐车仅需一小时路程。 他背着包,坐上车,打几个盹,醒来已经到家……苏氏画廊。 这是祖上沦为普通画师后开的画坊,流传至今早已没了生意,苏衍平时全靠接些教画课谋生,所谓画廊,只是住所而已。 “可算回来了!” 长吐一口气,苏衍推门进家,将包甩到一边,从冰箱里取罐快乐水猛灌,说不出的畅快。 “铮!” 突然,包里的封妖笔发出铮鸣。 “噗!” 他嘴里的快乐水喷了出来,两眼瞪大。 “老子家里,居然有妖气?” ps:第一次写,各方面可能都有些欠缺,有意见尽管提,一定虚心学习。 第5章 破封 这是哪儿?他苏家的大本营,是一代封妖世家的祖宅。 此地窜妖气,不是打他苏家的脸嘛? 苏衍当即就撩起衣袖,拎着封妖笔恶狠狠而去,气势汹汹。 “我倒要看看哪个小妖这么不开眼。”有过一次除妖经验的他远比过去从容。 再加上最近修行吐纳功,体魄增强许多,底气更是十足。 然而,当他闻气而来,看清妖气源头之际,脸色刷得一白,封妖笔差点掉地。 是暗廊,妖气出自暗廊。 暗廊是苏家的秘室,类似于库房,里头有序摆着一幅幅画,为祖辈所做。 那可不是普通画作,一个个都是封妖画,是各路大妖恶鬼被封印所制。 苏家这脉封妖师,走的是封妖于画的路子,但凡被镇封的,无一不是大妖。 只有那种难以磨灭的恶妖,才会被封印起来慢慢熬炼。 进入末法时代后,封妖画基本沦为普通画作,丢在暗廊,几乎被遗忘。 可现在,暗廊内妖气蓬勃,只有一个可能……封印,破了! 看来,命星发生的巨变比想象中还要可怕,连封妖画里的古代邪魔也纷纷复苏。 那可都是一群杀星,一旦力量恢复,后果不堪设想。 念及此处,苏衍脸色阴晴不定。 一咬牙,他起身,将防弹背心,不对,是封妖书给裹上,然后硬着头皮推门。 “老祖保佑!”苏衍打定主意,一有不妙,立刻就跑,什么祖宅,不要也罢。 “呼……” 森冷阴风迎面吹来,暗廊冷刺骨,浓郁妖气实质化,五颜六色,如云如雾。 苏衍迅速扫视暗廊,嗯……没妖? 他愕然,一幅幅封妖画保持原样,只是上面的东西消失不见,全成白纸一张。 看样子,所有妖物鬼怪都逃了个干净。 苏衍走了进去,如陷泥沼,浓郁妖气霸道暴虐,光彩斑斓,皆强横无比。 相比之下,盐村里的猴妖可真是个弟中弟。 “哗!” 封妖书猎猎而动,如吸尘器似的将所有妖气一饮而尽,避免了一场祸事。 他一一走过每个画架,上面的封妖画都沦为白纸,无一例外。 苏衍抚额,有些头疼,同时庆幸。 还好这群大妖破封时,自己在外写生,不然迎面撞上,怕是封妖笔书也难护周全。 这一点无需质疑! 双方是死敌,大妖们被封至今,与苏家仇深似海,怨念滔天,一旦逮到苏衍,那下场,不言而喻。 事实上,他已经感受到此地残留的恶意,自己被盯上了。 一旦群妖度过破封后的虚弱期,报复顷刻便至。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苏衍长叹。 麻烦大了! 他感觉有把刀悬在头顶,紧迫感十足。 刚到家的惬意放松荡然无存,现在他只想斩妖除魔,获取封妖书中的库藏宝物,抓紧修行,以应对随时到来的报复。 只是,上哪儿找妖魔呢? 苏衍想到了杜荨。 沉吟片刻,苏衍离开暗廊,不断组织语言,想着给杜荨打个电话,问问能否在不加入杜氏的前提下,参与各种诡异案件。 …… 脱下高跟鞋,倒杯红酒,柳伊晴略显慵懒的靠墙,轻捋长发。 再过一周就是她结婚的日子,一堆琐碎事要亲力亲为,忙得晕头转向。 这不,今儿又和男友方义逛了一天喜铺,脚都要磨出泡。 伸个懒腰,缓解一点疲乏后,她急不可耐的坐到镜前,一边卸妆,一边自赏。 这是一面古铜镜,材质特殊,似玉似木,古香古色,一些地方被镂空,雕纹精致,造型典雅中透着细腻,富有古韵。 镜子是定亲时男友家送的,说是古董,价值不菲,算作聘礼的一部分。 起初柳伊晴对它无感,现代人,谁还会看铜镜?可不知怎得,照过几次后,她越来越喜欢这镜子。 一天不照,浑身难受! 就连在外逛街时,都挂念着镜子。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青春、美丽,她充满自得,哼起小曲,心情愉悦。 卸完妆,柳伊晴要去洗漱,可心里就是舍不得走。 美啊! 我真美啊! 她深情的望着镜子,面露陶醉,眼神逐渐涣散,手臂僵硬提起,居然又开始化妆。 “咚咚!” 敲门声传来,她无动于衷,精心涂绘妆容。 门外,男友方义蹙眉。 他觉得自己的未婚妻最近很不对劲,自从定亲结束,就变得心不在焉。 而且有事没事就要回去照镜子。 今天逛喜铺,柳伊晴三句不离镜子,明明要挑喜糖,她却没事就找镜子看。 会不会是结婚压力太大弄得? 方义忧心忡忡,想了又想,决定来看看。 “伊晴,你还好!” 轻唤两声,无人回应,屋里静悄悄。 方义点根烟,烦闷的抽上两口,拨通柳伊晴的手机。 “叮叮哒哒……” 俏皮可爱的铃声从屋内传出,证明她在家。 “伊晴,你怎么了,开门,快!”方义加大拍门力度,焦虑不安。 左右敲门毫无回应,他没了耐心,准备霸道撞门时,“吱”得一声,门开了。 阴风吹出,方义打了个哆嗦。 门后,柳伊晴妆容精致,含笑而立。 “你在搞什么呢,拍了半天门也不开,还有这大晚上的,你化妆做什么。”瞧见女友妆容崭新,方义又气又疑。 “卧槽,这么冷,你空调打多少度!”一进门,他觉得寒意惊人。 柳伊晴始终微笑,不言不语。 “你没事,怎么感觉怪怪的。”方义蹙眉,越发觉得不对劲。 “你看我美么?”柳伊晴突然问道。 “美!美!美!”方义一脸的莫名其妙。 柳伊晴笑容不变,挪动步伐,款款走来,拉着方义走到古镜前一起坐下。 “郎在欢心处,妾在肠断时,委屈心……” 她轻轻唱起古曲,声音柔和婉转,却听得方义莫名阴冷。 昏暗灯光下,二人并肩坐于镜前,伴着古曲哼唱,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方义心里有些发毛,要起身离开,却被柳伊晴死死按住。 他正要发火,却见女友双眸陡黑。 再看镜子,倒印出二人,竟是一身古装,脸上都带着诡异笑。 “啊……” 一声惨叫,回荡室内! 第6章 古镜 挂上电话,苏衍一脸心满意足。 他和杜荨沟通好,以民间义士的身份参与一些邪乎案件处理。 听杜荨的意思,这不是什么大事,警员里不止他一个编外人,很正常。 如今正值命星巨变之际,各路妖诡邪物层出不穷,单靠财阀自己,难顾周全。 所以他们很欢迎苏衍这样的民间奇人协助工作,分担一部分压力。 不过毕竟是编外人,一些福利是享受不到的,对此苏衍也不在意,他要的只是妖魔。 敲定此事,他心情大好,小曲都哼了起来。 苏衍神经大条得很,将大妖之类的麻烦抛到脑后,反正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何必纠结,走一步看一步。 端起快乐水猛灌两口,他自顾自潇洒起来。 一夜平静度过,翌日,苏衍扛起画板,准备出去接些家教课。 “靓仔!靓仔!俺是个靓仔……” 这时他那骚包的手机铃声响起,一看,居然是杜荨! “效率这么高?昨才打招呼,今儿就有案要办?”苏衍愕然,接通电话。 “喂!苏衍,你现在离江月小区近么?”杜荨的声音传来,有些严肃。 “江月小区?离得不远,半小时路程。”苏衍回忆片刻,想起来那小区是附近的高档住宅。 “那你过来一趟,我在这儿等你!” “好!” 挂掉电话,苏衍放下画板,拦了车直奔江月小区,很快便与杜荨汇合。 “我们接到报案,有人说对门邻居从昨晚开始,一直在唱曲,吵的人睡不着。” “他多次敲门沟通,可惜对门根本不理睬,气极之下便以扰民为由报警。” “警员到场后,强行破门,这才发现里头的人早死了。” 杜荨语速极快的简述一番。 “哦?是诡物所害?”苏衍问道。 “我觉得是,但又找不到证据,你手段多,帮忙看看。” “没问题!” 苏衍脸色凝重少许,杜荨身份不一般,办案经验丰富,还懂当世修行法,连她都找不出蛛丝马迹,这诡物绝对不一般。 二人上楼,抵达事发楼层,这里已被警戒起来,不少住户围在一边议论纷纷。 杜荨带苏衍进屋,里头一些警务人员正拿各种仪器在寻找线索。 苏衍第一时间注意到死者柳伊晴和方义。 二人并肩坐在长椅上,朝着一面镜子,身着古代婚嫁长袍。 这嫁衣可不是大红色,而是偏暗的猩红,像被血浸透,瘆人无比。 苏衍从上面嗅到了淡淡妖诡之气,证明此案确实由邪物造成。 “你试试看,能否找到线索。” “好!” 点点头,苏衍缓步来到柳伊晴和方义的尸体前,凝目观察。 他发现,柳伊晴的表情很从容,脸上带笑,似是沉醉在什么美好中。 她一只手横放于腿,一只手拉着方义,看着不像牵手,倒像是拽拉按压。 方义面带惊恐,眼珠外凸,似是生前遭遇过度惊吓,手掌都在椅子上扣出划痕。 捏了捏婚袍,有些冰凉,像是在冰块里冻过,除此之外无异常。 扭头打量一番镜子,似是件古董,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苏衍沉吟,一一走过屋里的每个角落,可惜都没发现什么线索。 “怪哉!”他呢喃一声,双手捏印,施展闻气寻踪之术。 可惜只察觉到少许残留的阴气,稀薄得很,无根无源,很快就要散去,毫无价值。 封妖笔书也没动静,找不到头绪。 苏衍又将目光投向镜子。 “你觉不觉得,这镜子在房子里显得格格不入?风格完全不搭。”他看了眼杜荨。 “我之前也怀疑过,可附近住户说,这对男女是情侣,即将成婚,镜子是男方买的古董,拿来当聘礼的,当时搬进来时好多人还来看过,闲暇之余还在猜它多少钱。” “我也检测过这镜子,没有异常力量,问题应该不会出自它身上。” 杜荨摇了摇头。 “这样啊……”苏衍挑眉,将背上藤盒里的封妖笔书在镜前晃了晃,没有反应。 他打消怀疑,向杜荨摊了摊手。 “我也找不出啥线索。”苏衍尴尬一笑。 “好!”杜荨揉了揉眉心,为案子的棘手感到头痛。 “把尸体送回局里,其他东西原封不动,小方小李,你们两个守在这里看好现场,回头我向上级请示,派杜氏专员来看看能否找出问题所在。”她下令道。 “是!” 两个五大三粗的猛汉警员出列,其余人则开始收整尸体,搬送上车。 “我还得赶回去上报情况,就不送你了,麻烦你跑一趟。”杜荨向苏衍歉声道。 “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过来看看也没什么,后面要是有啥线索,记得告诉我声。”苏衍大大咧咧一笑。 “好的。”杜荨点头,迅速带人回局里。 剩下两个被称作小方小李的猛男驻守于此,苏衍也不好久留,只能打道回府。 入夜,整层楼寂静无声。 小方百无聊赖的坐沙发上刷手机,小李实在无聊,在房间里瞎转悠。 “你说这玩意儿是真古董还是假的?很值钱?”作为古董爱好者,小李对古镜挺感兴趣。 “管他呢,值不值钱都和咱没关系。”小方头也不抬,刷视频正起劲。 “我来瞧瞧它值钱在哪儿!” “这儿的镂空雕纹不错,看手法,是古代真迹无疑,唔,这是什么木料,看着和玉似的。” “这镜面还挺光滑,照起来和现在的差不多,古代有这等工艺?嘿嘿,怎么感觉我变帅了。” 小李自顾自念叨,上下打量镜子,试图以专业性角度分析其价值所在。 小方早就习惯搭档的尿性,逮到古物能研究半天,回去就得大吹特吹,也没在意,低头刷会手机打起瞌睡。 “我真美啊!” “瞧瞧这大红嫁衣,真合身。” 迷迷糊糊间,小方察觉到不对劲,怎么小李的话越说越怪?还唱起戏腔。 “你搞什么玩意。”他睁眼抬头,只见小李魁梧的身子趴在镜前,正用死者的化妆品,涂口红、画眼线、擦粉霜……打扮得花枝招展。 一件猩红婚袍盖在他身,小方第一时间认出,这是那对死者身上的?应该连同尸体被带回局里,怎得在此? “小李,你疯了?这都是证物,你看看就算了,谁准你乱动的!”他大急,冲上去拽小李,却被对方反手扒拉开。 小李一脸陶醉,咿咿呀呀的哼唱戏曲,还扭有怪异舞姿。 小方给吓得不轻。 这大半夜的,一个硬汉猛男脸上画得花花绿绿,头戴红花,身披女式嫁衣,妖艳诡异,搁这儿扭来扭去,哼唱老戏,任谁遇上也发怵。 小方哆哆嗦嗦的掏出电话要报告上级。 怎料小李飘忽而至,如幽风一般,一把抱住他,吐出冰冷气息,吹抚耳畔。 “嘘,来,陪我照镜子。” 小方筋肉鼓起,愣是挣脱不开,小李的力气何止大了一倍。 “啪!” 手机掉地上,摄像打开。 小方被压到镜前,瞳孔骤缩。 午夜已至,阴气渐浓。 别照镜子! 里头,有脏东西! 第7章 镜中人 画廊里,苏衍睡得正香,手机突然震响。 “喂!” 他迷迷糊糊的摸到手机,趴床上接听,眼睛都没睁。 “苏衍,再来一趟,小方小李出事了。”杜荨急切的声音传来。 “什么?好,我马上到。”苏衍一下瞪大眼睛,彻底清醒,麻溜穿好衣服带上封妖笔书骑着小电驴直奔小区。 等他抵达时,正有警员抬着担架将小方小李两人抬出来,盖有白布。 “什么情况?”苏衍找到杜荨。 杜荨美眸中布满血丝,显然没休息好,伸手指了指电脑。 “里头有手机录像,你看看便知。” 说罢,她靠墙闭眸,轻揉太阳穴,异常疲倦。 苏衍拽过一个凳子坐下,有警员敲击键盘,录像开放。 “小李,你干什么!” 镜头以一种仰视角度拍摄,可以看到小方被小李拽到那面古镜前,毫无反抗之力。 小李一身猩红嫁衣,打扮得花枝招展,妖艳的脸上带着诡异神色。 他嘴里哼唱诡异戏腔,曲调让人莫名心寒,且声音不像他自己,更像女音。 二人抱在一起,一个比一个魁梧,辣眼睛的同时也很瘆人。 镜头的最后,便是两人都定住,痴痴望着镜面。 “我刚到家,突然听局里有人打电话说那对男女身上的嫁衣不见了。” “我立刻打电话给小方小李,可惜没人接听,我就知道出事了,赶来后就看到视频里这幕。” 杜荨头疼道! “另一件嫁衣呢?” “在镜柜里!” 苏衍点头,再次走到镜子前。 没有异样,连封妖笔书也没动弹,可问题绝对出在它身上。 视频,已经证明这点。 “这样,你们都退开,我来盯着看。”回忆两波死者的状态,苏衍提议道。 “那你小心!”杜荨点头。 苏衍凝目望向镜面,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有些紧张。 “滴!滴!” 墙壁上,时钟转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也不知盯了多久,终于,苏衍眼神一变。 一股莫名愉悦油然而生,这一刻,眼前的一切都被自动摒弃,只剩镜中人。 “咯咯咯……” 悦耳灵动的笑声于耳畔响起,镜子里,他的倒影逐渐扭曲,泛红,化为一道倩影,一袭红嫁衣,低眉浅笑,肤若凝脂,青丝过膝,美得不可方物。 苏衍一阵恍惚,嘴角上扬,有种错觉,镜子里这姑娘,就是自己。 “咯咯咯!” 他也发出尖锐轻笑,眼神迷离,伸手轻触镜面,觉得自己好美。 一丝若有若无的吟唱声盘旋耳边,他也忍不住跟着哼。 妖气弥漫,邪气浩荡。 “锵!” 封妖笔终于被惊动,声有道韵,一下将苏衍从迷离中惊醒。 “靠!” 他回过神,“蹬蹬蹬”的后退几步,心有余悸。 镜中的红衣女,哀怨的望了他一眼,眸含秋水,徐徐散去。 “差点着了道,可真是邪门儿!” “这诡物藏身镜中,不露头的话,根本察觉不到,只要盯久点,就会被上身。” 苏衍大口喘息道。 “难怪怎么找都找不到,哼,看我逼它出来。”杜荨柳眉倒竖,走上前去。 两个同事被害死,还是她让人留守的,自责与愤怒交织于心,她火大的很。 “哗!” 杜荨肌体生辉,浓郁气血自毛孔蒸出,凝为符咒,一双玉臂熠熠生辉,猛得抓在古镜上。 “这是当世修行术?”苏衍好奇打量,感受到一股和灵气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澎湃。 “给我出来!”杜荨大喝,体表赤芒流向那古镜,如冷水浇炙铁,一阵“噗呲”声,浓烟滚滚。 “唉!” 镜中浮现红衣女,身似扶柳,嫁衣醒目,一声轻叹,撩人心弦。 她抬手,如葱玉指点向杜荨捏在镜框上的手掌,柔柔弱弱,轻描淡写,却叫杜荨俏脸大变。 滚滚邪气涌来,杜荨奋力收手,却挣脱不开,被死死吸住。 众人一慌,亏得苏衍反应快,见势不妙,顾不得太多,取出封妖笔上去就是一戳,来了发物理超度。 “啪!” 镜面炸开,化为大大小小数十块碎片洒落一地。 “咯咯咯!” 无数红衣女的倒影在碎片里轻笑,消匿无踪。 杜荨满头大汗,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已经邪气入体,两节手指僵硬无比,疼痛难忍。 “你又救我一命,多谢。” “是我冒失了,心有郁气,有些冲动,没想到弄成这个结果。” 她有些歉疚。 “那现在怎么办?镜子碎了,它还在里头么?”警员们面面相觑。 苏衍和杜荨对视,也拿不定主意。 “都带回局里,一个个查,要是还在,终归能试出来。” “上级要是追究责任,我会一人承担。” 杜荨一叹。 …… 万态汇,陬元市首屈一指的大商圈,占地几十万方,人气爆棚。 一大早,赵萌就被好姐妹拽过来买衣服,为后天的相亲做准备。 “萌萌,别舍不得钱,买几件好看的衣服,好好打扮打扮,听到没?” “我给你介绍的这个可是优秀青年,有房有车,独生子,脾气好,长得帅,还孝顺,绝对不能放过哦!” “你性格好,人温柔,就得找个靠谱的男朋友,你两要是看对眼了,记得发红包哦。” 闺蜜一路都在打趣。 赵萌白衫牛仔裤,打扮朴素,梳个马尾辫,给人小家碧玉的感觉,被调侃得一阵脸红。 “来来来,试试这件裙子!”闺蜜相中一条裙子,拉着她就跑过去。 一看吊牌价格,居然四位数,赵萌直摇头。 她家庭条件不好,工资全资助家里的弟弟妹妹,哪能买得起这种奢侈品。 “哎呀,你试试嘛,我给你买,包我身上。”闺蜜一拍胸脯,豪气冲天。 她一边说着,一边强行把赵萌压到试衣间。 “快试,不然甭想出来。”闺蜜双手叉腰,放出狠话。 赵萌无奈摇头,心想试试就试试,但绝对不会买的,更不能乱花闺蜜钱。 关上门,她换上裙子,对着试衣镜照了照。 “咦?” 怎得感觉自己变漂亮了? 是裙子的缘故? 她微愣,目光被吸引,盯着试衣镜看了又看,眼神逐渐呆滞。 “好美啊!” 轻抚脸颊,赵萌发出陶醉的赞叹。 “再涂点胭脂水粉就更美了。” 她手掌在脸上摸了摸,居然弯起手指,用指甲狠狠扣起自己的脸。 血水顺着指尖淌到脸上,淅淅沥沥低下。 “对……多涂点……” 杜萌不觉得痛,反而一脸享受,且嘴里低吟哼起诡异腔调。 森冷的指甲,在嫩白的脸蛋上划出道道血痕,一些地方皮肉被剜,脸上像是爬满了一条条血色蜈蚣,狰狞恐怖。 一个小时迅速过去,门外,闺蜜左等右等不见赵萌出来,有些急了。 “喂,臭萌萌,你在搞什么,是想以这种方式拒绝我的提议?” “我告诉你,乘早打消这个念头,赶紧出来让本姑娘欣赏欣赏替你把把关。” 她发出威胁。 然而,试衣间里毫无回应。 闺蜜气急,凑近要敲门,却嗅到了淡淡血腥气。 “什么情况,店员,店员呢?”她慌了,急忙叫人,说明情况。 有女店员踩着凳子站到高处探头进去,吓得跌倒在地。 “死……死了……” 众人大惊,男店员立马撞了上去,“砰”得一声门被撞开。 只见杜萌端坐在试衣凳上,披头散发,如古代大家闺秀似的,双手叠放于腹,脸上皮开肉绽,抓痕交错,指缝里全是碎肉,试穿红裙像是浸过血,红得触目惊心。 “啊!” 尖叫声传遍整栋楼! 第8章 若 苏衍陪同杜荨,一夜都在警局里核验古镜碎片,他还好,自从练了吐纳功,精力充沛,一天两天不睡觉完全不是事儿。 杜荨则满脸疲态,硬撑着办案,谁劝都不听。 除了二人外,另有几个道士和尚装扮的人也在配合工作,皆和苏衍一样,是民间异士。 “叮铃铃!” 电话响起。 杜荨翻看着一块镜子碎片,随手接通。 “什么!” 接着她脸色大变,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了?”苏衍等人一脸懵圈。 “有商场出事了,顾客惨死试衣间,死状和这古镜所害之人相仿,不出意外,应是同一诡物。” “古镜一碎,它好像不再局限于一地,能穿梭各镜面,就这半上午,已经有十几人惨遭毒害。” 杜荨愤怒的同时又充满无力。 “完了,看来古镜被打碎,反倒让它失了束缚,这诡物的道行超乎想象,陬元市要遭大难。” “镜子这么常见,家家户户都有,我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找到它的踪迹。” “咱在这一块块碎片验查,老子眼睛都盯出泡了,感情人家早遁走了,嗨,气人。” 其余几个民间异士各自愤慨。 “叮铃铃!” 电话又响。 “喂,是我,好的,明白了!”杜荨接通后,不断点头。 “总警长来电话了,他已申报杜氏,会有高端修者来处理此事,咱们先稳住局面即可。” “这次的诡物超出我等能力范畴,高层亲自出马,应是没有问题,只希望能快点。” 杜荨明显松了口气。 “这可太好了。”众人大喜过望,靠他们,压力太大。 “没说什么时候到?”苏衍蹙眉。 “时间不确定,只说尽快,已经上路了,现在各地妖灾频发,杜氏也是分身乏术。”杜荨苦笑。 苏衍点头,没再多言。 杜荨还有一堆事要忙,也不再啰嗦,匆匆带人赶往商场,其中不乏像她一样的后世修行者,可谓是全警队出动。 至于苏衍等民间异士,都忙活了大半宿,她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便道了声谢,让他们回去休息。 回家途中,苏衍一直在思索已知线索。 古镜的来历杜荨派人调查过,是一家古董铺早年从黑市里的一个盗墓贩子手上所购,收回来一直拿红布盖着摆在拐角,几乎无人问津,也就前几日才被那方义买走。 由于黑市本就复杂,又过去好几年了,古董老板也找不到当初的盗墓贩子,杜荨基本是放弃了这条线索。 可苏衍还想试试。 一路麻溜回家,苏衍关好门,打开封妖书,接着从兜里掏出一块碎片,古镜的碎片。 镜中妖已逃,古镜没了价值,他便向杜荨讨了块碎片,为的就是追根溯源。 “哧!” 将碎片放在封妖书上,火光一冲,它化为赤烟没入纸内,接着上面便浮现画像,正是苏衍见过的镜中人。 画中的她,正值二八年华,乌发及腰,细眉红唇,两颊笑涡霞光荡漾,一双清澈桃花眼,倒印有一道身影。 那是个面若冠玉目似朗星的翩翩公子,白衣胜雪,依柳而立,微风拂发,手持竹箫,一派温文尔雅的气度。 本是美好一幕,可很快那对美眸弥漫起血丝,眸中公子被血色淹没,整个瞳孔龟裂出道道血痕,最后破碎,化为一片漆黑。 那姑娘嘴角浅笑变得阴冷,漆黑眸子与苏衍对视在一起。 又被盯上了。 苏衍后背一凉。 他算是知道自家怎得人丁不旺了,查一次妖,就被盯上一次,谁顶得住? 手掌火速抹掉画像,收起封妖书,又把所有镜子放起来,苏衍这才稍稍安心。 “没得到什么有效线索呐!光看到个男的有毛用!”嗒几下嘴,琢磨一阵子,他灵机一动,掏出手机,反复观看拷贝来的录像。 录像是小李小方的死亡过程,苏衍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小李哼的戏腔。 声音不太清晰,伴有杂音,苏衍来来回回听,连听歌识曲都用了好些遍,可谓绞尽脑汁,也就记下几个零星戏词。 以此为关键字,他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在海量信息中摸查,最后在一家古戏曲网站上找到首曲子,能对得上关键字,点击播放,旋律也完全一样。 他大喜,顺藤摸瓜,一查,曲子源头是……风源村。 查下定位,离陬元市还不远,坐车七八个小时路程。 苏衍立即启程,同时打电话给杜荨。 “喂,杜警官,我现在去一个叫风源村的地方,我觉得那里或许有线索可查。” “你说过,第一个报案人模仿过死者那天晚上哼的曲子,和小李哼的一模一样,我刚上网找到了这首古代戏曲的来源地。” “我猜测,曲子和镜中妖之间存在渊源,去其发源地打探一番或有发现。” “这……有必要么,或许只是当时这首曲子传颂较广,那镜中妖恰巧听见了,比较喜欢呢?” “不!如果只是单纯的喜欢,不至于每个被害之人都会哼唱,它绝对牵扯到那妖孽的执念。” “好,需要我陪你一起么?” “不用,我就是去打探下,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收获,市里现在这么乱,你还是忙你的!” “好的,务必小心。” “嗯!另外,有件事想问你下!” “什么事?” “打车能找你们报销么?” “噗……能!” 挂掉电话,苏衍伸手拦辆出租,直奔目的地。 风源村,经过漫长发展,如今已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度假村,小桥流水,环境宜人。 苏衍下车时已是黄昏,村里游客不多,几个孩子在前面嬉戏,望向这边,带着好奇。 “小朋友,你们这儿,有没有知道不少以前事情的老人家?或者喜欢唱戏听戏的老人?”苏衍上前问道。 “李奶奶啊,她以前可是戏园子里的台柱子,七里八乡都爱听她唱戏。”一个半大小子憨憨道,给苏衍指了指方向。 道了声谢,苏衍寻上门去,见到一位白发苍苍的和蔼老妇人,弯腰驼背,精神倒还可以。 “老人家您好,晚辈姓苏,听人讲您是戏道大家,此次冒昧拜访,是想向您打听一首古代戏曲。”苏衍说明来意。 “哦……现在还爱听戏的年轻人可不多了,小伙子,进来坐。”老人家热情好客。 苏衍扶着老人进屋,见她还要给自己倒茶,连道不必。 给她看了下自己搜到的资料。 “是这首曲子啊,我听我祖奶奶哼过,小时候也学了学,后来没怎唱。” “村里应该也没几人知道这曲子,它的传唱度不高,当年也就本村人哼哼,外乡没几人听过。” “你这资料上哪弄的,好些词不对,估摸着是哪个外乡人偶然听见,自己一通乱改倒腾出来的!” 老太太回忆道。 “哦?那老人家您可知道这曲子是谁创作的?背后可有什么故事?”苏衍问道。 “唉,创作它的是个可怜人呐,故事,很久远了。” …… 那一年,雪下得特别大! 村里的挑货郎捡回来个弃婴。 是个女孩,瓷娃娃似的,很可爱。 挑货郎单身老汉一个,膝下无子,心肠又软,一咬牙,将其收养,取名为……若! 若聪明伶俐,长得好看,手脚灵巧,声音好听,为人孝顺,十里八乡无人不夸。 才十一二岁,说媒的人便踏破门槛。 若心疼爹爹年纪大,笑称一辈子不嫁人,要给爹爹养老送终。 直到她遇见那个人。 那是个桂花飘香的季节,若在森林里采摘野菜野菇,忽闻求救声。 一抬头,便见一个迷路书生背着书篓在森林里乱转,没头苍蝇似的。 书生剑眉星目,好生俊俏! 若叫住了他,书生转身,瞧见这摘菜姑娘,惊为天人。 二人自此相识。 自那以后,书生常来村里,为若吟诗奏箫,谈天说地。 若正值二八年华,情窦初开的年纪,天真烂漫,哪经得住这等花前月下的浪漫,当即沦陷,芳心暗许。 某夜,明月高悬,书生赠了一面铜镜给若,说是定情信物。 “你好美,要多照镜子,多涂点胭脂水粉打扮自己,变得更美。” “我将进京赶考,在此之前,你愿与我结为连理么?你爹我会接过来,我们一起照顾,你不必为此担忧。” 他这般说道。 那一刻,若满眼都是他。 铜镜只有巴掌大,是最劣质的低端货,若却觉得胜过金银。 月色下,若娇羞点头,两抹红晕拂桃腮,像黄昏天际的晚霞,美不胜收。 见若同意,书生取出一壶酒,说今夜值得庆贺,须喝一杯。 若想拒绝,又恐书生不喜,终究如其所愿,饮了一杯。 喝完,她便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再醒来,却在城中花天酒地的妓窑中,清白已失。 那书生夺了她清白身还不够,居然把若卖了,换盘缠去赶考,卖身契都让她按过手印,报官都不顶用。 那一刻,若觉得天都塌了。 妓窖老鸨要若去接客,她宁死不从。 老鸨也不恼,只轻描淡写问了句,那挑货郎老头,积劳成疾,今后可怎么办。 一句话,击中若的软肋。 若屈服了。 老鸨给了她最好的梳妆镜,最上等的胭脂水粉,视其为摇钱树。 消息传回村子,所有人都大骂若不知廉耻,水性杨花,人尽可夫。 挑货郎不信女儿会干这等行当,拖着病躯找上门去,从若口中得知真相,又气又怒,老泪纵横,差点一病不起。 若求老鸨安顿好挑货郎,老鸨不想得罪头牌,命人照办。 此后,若时常对着屋里那台梳妆镜打扮! 还拿出针线,绣一套嫁衣。 也会望着巴掌大的劣质铜镜出神。 她太傻,仍旧不死心,抱有幻想,还在等,等书生回来接她。 她要听书生的,多照镜子,多涂胭脂,变得更好看。 或许,变好看了,求生就回心转意了呢? 或许,书生卖她,有苦衷呢? 毕竟当初说好了要结为连理! 终于,她等到了,书生归来了。 他考取了功名,胸戴红花,骑着骏马,意气风发。 曾经的落魄样荡然无存,如今鲜衣怒马,一派温文尔雅,身旁佳人相伴,仆役开道,一路谈笑风生,好生快活自在。 他成过亲了,高官之女,助其平步青云。 消息传开,挑货郎气得自病床爬起,撑着一把老骨头去找书生理论,要为女儿讨公道。 便是豁去这条老命,也要书生还女儿一世清白,再不济,也得揭露对方禽兽行径。 这一去,他没能回来。 书生怕名声被败坏,愣是让人将其乱棍打死,曝尸荒野。 还命人可劲儿往若身上泼脏水,要撇开干系,保全名声。 若心如死灰,踉跄找到爹爹遗体,徒手挖坟将其安葬,一双手挖得鲜血淋漓。 立好坟,恭敬磕完头,她回了妓窖,闭门不出,只有吟唱传出,曲调婉转凄凉,引人落泪。 数日后,老鸨命人强行破门,却见若端坐于椅,血溅梳妆镜。 她自刎了,用的是那把劣质铜镜。 那一身亲手绣的红嫁衣,浸透了血,滴答滴答淌落一地,冰冷刺骨! 第9章 牵制 一曲往事落幕,苏衍满腹感慨,带着复杂心绪连夜折返。 他已经知道如何让镜中妖本体出来了! …… 坐在办公桌上,杜荨双手抱头,发丝有些散乱,有气无力。 只是大半天的功夫,市里近百民众惨死,起初多是位于商场,后来全市商场关停,就延伸进了各家各户。 此事掀起动荡,一开始民众还以为是什么恐怖袭击,后来情况越发诡异,一些邪乎言论冒出,引起轩然大波。 财阀方面一直隐瞒诡物复苏的消息,担心引起骚乱,可这般下去,迟早暴露。 关键是,伤亡数剧增,速度太快,民众毫无安全感,警局电话差点被打爆。 不得已,警局倾巢而出,连总警长都上了一线,去稳定局面。 现如今,除了杜荨,局里也就剩几个新兵蛋子在留守,人手紧缺。 抓了抓头,杜荨看了眼时间,一脸急切。 杜氏派来的高人还在路上,最新消息称,天亮才能到,这一夜过去,还得死多少人? 各大电台媒体遵从指示,已发出通告,劝诫民众不要凝视镜子,效果却不如意。 甭说有的人不听或是不知,便是响应号召者,也一样中招。 或是瞥了眼玻璃,或是扫了眼电视,一切有反射投影功能的物件上,都会出事,真正的防不胜防。 毫无疑问,随着杀戮,它的力量正迅速壮大,一发不可收拾。 望着电脑上不断攀升的伤亡数字,杜荨眼神坚毅起来。 必须有人牵制它,撑到高等修者到来。 否则,这一夜尽是腥风血雨。 将耳畔发丝轻轻挽起,她孤身一人,毅然决然走出警局。 杜荨来到第一个出事的商场,万态汇大门紧闭,这很冷清,工作人员全部回家,保安连夜辞职,愣是不敢留下看门。 这次案件特殊,警局为了方便查案,上午都留有各大商场的钥匙,杜荨顺利打开大门。 富丽堂皇的商场大厅在黑夜里显得空旷而阴森,盘旋式的楼梯中间,是一面无比巨大的镜子,对着一楼大厅中央。 这是商场的一大标志! 平日里,它照印着商场的繁华,人来人往,抬头可见。 现在,镜中只剩杜荨,及茫茫黑暗。 仰望梯镜,她眼神平静。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清楚你有何执念,你不是喜欢上身害人么,来啊,上我身。” “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美,再看看,你到底哼的是个什么曲儿。” 她清冷平淡,细声独语。 大厅寂静,毫无波澜。 杜荨也不急,保持注视之姿,相信镜中妖会察觉到自己的行径。 在多数人都心怀惶恐,避免直视镜子的时候,她的这些话,这个做法,无异于挑衅。 夜已深,针落可闻。 终于,一抹嫣红闪过黑暗。 镜面浮现一张脸,明眸皓齿,美艳绝伦,无可挑剔。 羊脂白玉般的细腻肌肤近距离观之,透有一股森白、惨白感,整张脸面无血色,占据整个层顶镜面,瘆人无比。 她嘴角一挑,一笑百媚生。 杜荨只觉天旋地转,魂魄像是被打出体外。 “哗!” 其心头一凛,忙运转功法,淡淡光华自体表升腾,如光焰流传全身,没有什么杀伤力,以防御为主。 杜荨的目标很明确,拖住这诡物,确保今晚陬元市的民众安全,待天亮高阶修士抵达即可。 她也没能力镇杀对方,这厮穿梭镜面,本体不出,滑溜得很,逮又逮不到,任你万般法,捉不到人又能如何。 偌大镜面高悬于顶,那张脸变得扭曲,化为一片漆黑漩涡,转啊转的,要把杜荨的心神给陷进去。 “呔!” 杜荨轻咤,一咬舌尖,刺激意识,浑身气血沸腾,肌体生辉,如出尘谪仙,竭力抵抗。 她毕竟是修行者,没那么容易着道。 “咯咯咯!” 清脆悦耳,却又透着诡异的笑声于四面八方响起,忽远忽近。 “有点意思哦!”诡物略带挑逗的说着,声音飘忽不定。 杜荨不答,以不变应万变。 她不了解对方的手段,为防无意中着道,还是不搭理为妙。 “嗡。” 猛得,杜荨周身气血光华一阵剧闪,暗淡一大截。 镜面上摄人心魄的漩涡转动变快,最后变成一片像是由墨汁汇聚而成的湖泊,蒸腾黑烟,深邃恐怖,看上一眼,就要沦陷。 迷魂! 这和蛊惑普通人及苏衍的路数完全不同,镜中妖动用了真本事。 杜荨感受到一股诡异力量疯狂侵蚀自己,整个人昏昏沉沉,耳畔似有人一直柔声劝着……睡!睡! 困倦涌来,仿佛大夏天午后的困顿,眼睛干涩发酸,眼皮沉重得根本撑不住。 她拼了命的咬舌尖,但仍止不住困意。 不得已,杜荨闭上眼,身子一个趔趄,勉强盘坐下去。 “如是我心,定若恒金……” 她大声念诵经文令咒,体表气血忽明忽暗,很不稳定。 “咯咯咯!” 轻笑盘旋,一缕缕妖气从镜面垂落,如发丝般缠住杜荨,尖端钉向其眉心。 “滋、滋、滋……” 体表气血光膜扭曲凹陷,与妖气摩擦碰撞出大把火花,声音刺耳。 “坚持!坚持!” 杜荨一口银牙几乎咬出血。 她要多撑会,要拖住这镜中妖。 血水,顺着七窍流出。 杜荨不在意,只要能拖到高阶修者到来,一切都值。 …… 下了车,回到陬元市,苏衍察觉到封妖笔书不断轻颤,整个市域上空都弥漫妖气。 半天不见,诡物强大了这么多? 苏衍骇然,忙拨打杜荨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这丫头搞什么鬼?”苏衍只好亲自跑一趟。 虽然现在已是后半夜,但他笃定杜荨在警局,这丫头,工作狂一个。 有着编外人员的身份,他顺利进入警局。 “杜警官!我有好消息告诉你,我知道怎么……”推开办公室的门,人却不在,苏衍懵了。 “杜长官不在!”一名警员提醒道! “上哪儿了?” “不清楚,可能去外面善后了!外面死了太多人,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现在状况好很多,那诡物消停了,没再杀人,我们才有机会回来歇歇。” 警员一脸疲惫,风尘仆仆,看样子也是才回来没多久。 “不一定是去稳定局势,我看她好像拿了万态汇的大门钥匙,可能又去现场调查了。” “她走了没多久,诡物就消停下来,你们便回来了。” 一个留守的新警员道。 “诡物消停?什么意思!”苏衍一愣,这诡物还能转性?不害人了? “你看,死伤数定在这有段时间了,期间也没再接到报警电话,说明这诡物消停下来,没再害人。”警员指了指电脑。 “你是说,杜警官出去后不久,这死伤数就不再增加?会这么巧?”苏衍蹙眉,觉得不对劲。 “额!”给他这么一提,众人也有些犯迷糊,貌似是挺巧的。 早不停晚不停,杜荨一出门,诡物就消停? 苏衍摸着下巴,琢磨一阵子,脸色一变。 “糟糕!” 他一拍脑门儿,隐隐猜到了杜荨的想法。 “她怕是自个儿去引那镜中妖了,哪有什么诡物消停,估计是她在牵制。”苏衍抚额长叹,给这丫头的急性子弄得没脾气。 众人想到杜荨的脾气性格……不是没这可能! 一个个当即脸色大变。 “快,去万态汇!”顾不得休息,他们迅速行动。 第10章 伪装 苏衍也上了一辆警车,直奔万态汇。 开车的是之前跟杜荨一起去盐村的男警员,途中,苏衍对他说了几句,便见其点头,一转方向盘,脱离大部队,不知驶向何处。 …… 漆黑的大厅里,杜荨双眸半睁,大汗淋漓,盘坐的身体已经僵硬。 她整个人都被妖气包裹,远看就像一只巨型蚕蛹,看不清身形。 “撑不住了。” “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可惜了……” 她心中叹息。 盘算时间,离天亮还早,可惜自己已经油尽灯枯。 这镜中妖屠戮无数,实力增强了太多,杜荨竭尽全力,也就撑了一个多钟头。 漫漫长夜,个把钟头,微不足道。 为此,杜荨遗憾,却又无力。 冲动了么? 冲动了! 莽撞了么? 莽撞了! 后悔么? 不后悔! 能救到人,一切便值。 “我们是当世修行者,于末法崛起,肩负庇护民众的责任。” 她记得,加入杜氏警务机构的第一天,总队长说过这句话。 很多人暗中嗤之以鼻。 杜荨却以此为座右铭。 无怨无悔! 体表的光华暗淡得微不可见,肌肤透着苍白,血色尽失。 “再见了…我的城市…” “能做的…只有…这些…” “好歹…也少死了…不少人…” “希望…大家…都能安好…” 杜荨惨笑。 半开的眸子几番挣扎,最后闭合,身子一定,彻底归于死寂。 “啪!” 如玻璃破碎一般,最后的护体光华散尽,上方巨大的镜面垂下无数妖气,淹没杜荨。 “砰!” 这时,大门被踹开,大批警员冲了进来,望到跪坐在地的杜荨,目光一颤。 “呵……好你个小丫头,还真自个儿跑这逞英雄来了,也不喊叔一起。” “起来,叔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哪轮得到你逞英雄。” 一个年纪偏大的老警员颤声道。 毫无回应。 不少警员面露羞愧。 可笑他们还以为诡物收敛,可以回去喘歇口气,未曾想是同胞在拿命拖延。 这么多大老爷们儿,还没个姑娘家有觉悟。 愤怒! 羞愧! 悔恨! 众人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嚓!” 那老警员抽出一把钢刀,斜指上方玻璃镜。 “咳……杜丫头,你先走着,叔随后就到,咱们这队人,没怂包。” “你来逞强,居然不叫上咱,黄泉路上叔非得追上你好生质问。” “陬元警局,诡案调查科李茂,来此降妖。” “啪!” 其余人也纷纷掏枪,对准镜面大吼。 “陬元警局,诡案调查科阮凯,来此降妖!” “陬元警局,诡案调查科木兰,来此降妖!” “陬元警局,诡案调查科大元,来此降妖!” …… 他们有的甚至是普通人,半点修为都没。 这又何妨? 顶上去,一个接一个,拖,也要拖到天亮! 难不成,咱大老爷们儿一个,还不如个丫头片子? 众人红着眼,满腔怒火欲拔刀! “咯咯咯!” 前方,妖气没入杜荨身体,她发出诡异轻笑,一直不动的身子舒展开来,缓缓站起。 “呼呼!” 阴风吹过,雾气四起。 杜荨双眸漆黑,像是被两团黑雾塞满眼窝,模样吓人。 “不错的身子,上了妆,一定好看。”她轻声呢喃,对着镜子扭啊扭。 众人看得目眦欲裂。 “哗……” 杜荨手一抬,滚滚妖气构了个古老戏台。 她朱唇轻启,又低吟起那首诡异老戏。 其漆黑视线,扫向谁,谁就眼前一黑,当场毙命。 “联合起来!” 有人大吼,一个个警员站到一起,懂后世修行术的,纷纷光华涌动,连成一片。 他们修为有高有低,联起手来,气息浩荡,再结合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竟是迫得那上了杜荨身的镜中妖后退半步。 却也仅此而已。 “你们看……我美么?” 她浅笑,眸中雾气旋转。 不少修为低的和普通人纷纷腿软倒地,有光华隔绝都承受不住这迷魂摄魄之力。 “刷!” 杜荨手一挥,道道妖气形成尖锐之刺从地上突起,挑向众人。 “啪啪啪!” 一群人开枪,气血弹密密麻麻,也有人双手捏印,肌体鼓胀,打出重拳,掀起浩荡风。 “隆!” 整个大厅一阵摇晃,妖气蓬勃,凝为巨掌,将所有攻击一把握住,捏爆! 接着一压! “砰!” 东拼西凑联合起来的光华尽数崩灭,整个防御土崩瓦解。 局势一面倒,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警局里的高手都在护卫重要人员和镇守重地稳定局面,来此的皆是杜荨手底下的警员,修为还不如她,如何是这镜中妖的对手。 似是觉得无趣,她幽幽一叹,要结束一切。 “若!” 忽然,一声轻唤从门外传来! 苏衍到了,快马加鞭,油门到底,引擎差点干爆,总算到了。 这一声“若”,叫得镜中妖是浑身一颤。 她抬头,深邃眸中黑雾弥漫,盯向大门。 苏衍走了进来。 白衣胜雪,手执竹箫,谈笑自若,意气风发! 他居然换上了一身古装。 像,太像了,像极了那个书生。 苏衍拖这么久,便是在折腾这造型。 他用封妖书窥探镜中妖时,见过这书生模样,记忆犹新。 虽说脸不太一样,但影响不大。 他伪装成转世后的书生,气派风度足够像,能装出那种气质,便够了。 再者,苏衍觉得自己一样剑眉星目,帅气十足,就更够了! 现在一看,果真如此! “甄!是你么?”附体杜荨的镜中妖呢喃,声音居然在发颤。 苏衍不答,开玩笑,乱答话,露馅怎么办? 他将竹箫放嘴边,吹起故事里,那书生最爱吹的曲子。 苏衍会吹么? 吹个棒槌。 在白袍下,放着个播放器,搁这儿放音频假吹呢! 这玩意糊弄人是不行,糊弄妖没问题啊! 果不其然,一听此曲,镜中妖情绪剧烈波动。 至此,苏衍可以肯定,这就是若! 暗暗运转闻气之术! 还好,杜荨阳气尚在,还有救! “甄,我恨你,你害死我爹爹,害我沦为娼妇,我要杀了你!”震惊之后,若凄厉尖叫,直接扑了上来。 那恨意,几乎化为实质! 门外的男警员直接懵了,摸不准苏衍的心思。 花那么多功夫打扮成这样,就是为了引爆诡物仇恨? 咋的,嫌普通死法太简单? 想多遭受折磨? 连死都这么讲究? 第11章 本体 门外警员一脸懵圈,门内苏衍头皮发麻。 好在来之前他就预测过这个结果,早就想好应对策略。 即便不成,有封妖笔书护体,也可全身而退。 “滋呼!” 劲风扑面,若不复优雅之姿,披头散发,宛如一尊索命厉鬼。 她落得这幅境地,全拜甄所赐。 当年柔弱,无力报仇,只得自刎,要化作厉鬼前去找他。 奈何甄有官身护体,又回了京城,她道行浅,入不得那人族重地,本以为此生报仇无门,不曾想今日,竟是又遇了甄。 不一口口吞食血肉,难解心头之恨。 眼看若一爪就要落下,苏衍当即大吼:“我没有对不起你!” 此话一出,若怒火更甚。 生前她沦为娼妇,清白尽失,死后成为孤魂,流离荒野。 这厮害她何等凄惨,居然还敢抵赖。 苏衍傻了,这反应,怎得和自己预计的不一样? 动手? 可没揪出她本体,动也白动,现在上身的只是怨念妖气,强行打散,还会杀了杜荨。 他心念急转。 “若,我真的没对不起你,当年是有隐情,有苦衷的,你听我解释。” “要是听完不满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苏衍迅速道,汗都冒出来了。 若沐浴妖气刹那便至,生生定在苏衍面前,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她眼神怨中带痴。 像! 太像了! 这么多年过去,甄的气度,一点没变。 “噗通!噗通!” 苏衍心跳得很快,竭力保持镇定,怕露馅。 露馅,就完蛋了! 无比森冷的气息不停冲击体表,要不是体质最近蜕变,光这寒意他都受不了。 “你转世了?”若一脸冰冷。 “是的,上次镜中与你会面,让我觉醒了前世记忆。”苏衍随意胡诌。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若的声音出现重叠,一部分属于杜荨,清冷悦耳,一部分属于她自己,阴冷瘆人。 “对不起!”苏衍摇头一叹,做仰天状,可惜无月可望。 “说出来或许你不信,可我当初真没辜负你,罪魁祸首,其实是那老鸨。” “当初你我二人私定终生,饮酒庆祝,怎料你一杯下肚,便昏了过去。” “我不知你是不胜酒力,还以为有何病故,慌了神,连夜背进城找大夫。” “可惜我去得匆匆,没带银钱,大夫不接诊,还得回家去讨,背着你,多有不便,又恐耽误病情。” “那时天色已晚,你又昏迷,我挨家挨户登门求助,人人避如蛇蝎,门户紧闭。” “直到途径那妓窖,老鸨将我叫住,问明缘由,大笑一声,让我安心回去讨钱,可将你暂放她那儿。” “我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没辙,只能点头。” “待我回来,天都快亮了,找上那妓窖,要带走你,老鸨却是不让。” “她说你早已清醒,在那儿见多了一掷千金的贵客望族,心生向往,要留下,以此为营生。” “我自是不信,据理力争,却被打出门外。” “翌日,我正要报官,却已听见你接客的消息,顿时如遭雷击,心灰意冷。” “你很快成了家喻户晓的头牌,我兜里只有几粒碎银,比不得富户商贾,想见你一面都做不到。” “无奈之下,我自背起书篓,赶考而去。” “后我归乡,各大名门望族前来拜访,一时半会儿也没能去看你。” “等抽出空,便得知你已经……唉!” 苏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真正是道行不够,嘴巴来凑。 “那我爹爹是怎么回事?”若蹙眉! “老鸨所害,他要真找到我,误会就解除了,可惜在路上就被人害死。” “那老鸨怕事迹败露,怎敢让他来找我。” 苏衍摇头,反正一切脏水往老鸨身上泼就得了,毫无负罪感,这厮逼良为娼,不是好人。 “呵!这么说,是我错怪你了?”若挑眉。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坑害的清纯小女孩,岂会轻易信了苏衍的话。 “这不是错不错怪的,你当时待在妓窖出不得门,一切都是道听途说,谁糊弄你,你也不清楚,不是么?”苏衍摇头。 若蹙眉,心里也拿捏不准真假。 “我知你不信,如今时过境迁,一切也无从考证,不管怎样,是我负你。” “还记得那一夜,你我许下的誓言么?” “我答应娶你为妻,共结连理。” “上辈子,我没做到,这辈子,我来弥补。” “我愿舍弃今世身,与你做一对亡命鸳鸯。” “你既不信我所言,便以我血,化你怨恨。” “今天我本可不来,可我终究还是来了,且换上这身旧衣,与你相会,你该懂我意思。” “来,取我性命,我将化作幽魂,常伴你身,弥补亏欠。” 苏衍张开双臂,一脸坦然。 “好啊!” 若无动于衷,抬手便要捅进心窝。 “等等!”苏衍急忙叫停。 “怎么,怕了?”若眼神阴冷下来。 “不是,只是你现在这幅模样,比我记忆里的若差远了,我希望你自己,亲手了结我。”苏衍表面平静,心里却紧张得要死。 他折腾这幅装扮,拼了命的给书生洗白,一顿胡诌八扯,为的是啥? 还不就是取信若,想引出她本体! 现在话已经说出去,成败与否,静等揭晓! 若微怔。 真是自己误会了? 她狐疑,随即释然。 误不误会也不重要了,杀了甄郎,两人作对亡命鸳鸯,也挺好! “如你所愿!我便亲手了结你!”若低语。 话音落下,便见杜荨倒在一边,浑身窜出妖气回归镜面。 “成了!”苏衍大喜。 不枉他强忍腻歪,昧着良心拼命给书生洗白,借此削减若的怒火。 否则他能有提要求的机会?还见本体?怕是一开口舌头就没了。 “甄!” 很快,镜面浓烟滚滚,若浮现,从镜中走出,一身染血红嫁衣,款款落到苏衍身前。 她脖子上还插着当初的定亲信物,异常苍白的脸蛋与苏衍相望,美眸复杂。 “若!” 苏衍一副异常激动的样子,几乎痛哭流涕,张臂就抱了上去。 若想了想,没有拒绝。 以她的道行,早已凝魂体为实质,脱离幽魂状态。 “唔。” 外边看起来温热软玉般的娇嫩身子,真正接触,冰冷刺骨,带有尸体气息,冻得他一哆嗦。 “甄郎,待会儿,你就不觉得我冷了。”若与苏衍相拥。 “对不起!”苏衍在其耳畔低语。 “嗯?”若一愣。 “我是个演员!”苏衍一叹,猛得转身。 第12章 围攻 一直贴身放在背部的封妖书骤然撞在了若的身上,只听一声惨叫,妖气沸腾,她倒飞出去,撞向上空又狠狠掉下。 “砰!” 巨大的玻璃镜四分五裂,无数碎渣坠落,不少躺在地面的警员被划伤。 苏衍满头大汗,方才可谓紧张极了。 这一招是当初对付猴妖时学到的,让妖物触碰封妖书,被反伤。 单靠苏衍的物理超度,效果不大。 “哗啦!” 门外的警员猛得一拉,道道巨型布条从楼顶环成一排垂下,笼罩此地,隔绝一切。 布条呈黑色,上面以当世修行者的血画出一连串符箓。 血液绽放微光,连接成片,构成阵法一样的秘力,把若禁于大厅,防备她再遁入镜中。 门外脚步声络绎不绝,警员联系的增援到了,将若团团围住。 一切都和事先在车里计划的一样,苏衍稍稍松口气。 不过他还是对那些布条抱有担心,真能阻止若遁镜逃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引出对方本体,这要是还被逃了,那他也没话说。 不远处,若躺在玻璃碎片堆里,似乎没有遁走的迹象。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你……骗我……” “你……又一次骗了我……” 若的声音很平静,似是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听得人没由来一阵心颤。 苏衍沉默,没否认。 如果可以,他其实不想以这种方式重创若。 他更想化解若的怨念,让她能卸下千百年的痛苦包袱,轻松上路,被超度。 毕竟这个姑娘已经够悲惨的了。 可惜他做不到,没这个实力。 而杜荨又危在旦夕,不加阻止,必是香消玉殒,若还会继续滥杀无辜,将有无数人遭劫。 所以苏衍只能出此下策。 在众多百姓的生死存亡面前,一切手段他都能用。 “你刚刚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若呢喃问道。 “假的,我也不是甄,只是听过你们的故事罢了,扮成这样不过是为了糊弄你。” “我刚刚说的也都是在瞎诌,事实上,书生卖了你换盘缠,让人打死你爹,是个十足的渣崽,你不用抱有幻想了。” 苏衍吐露实情。 “咯……咯咯……” 若笑了,笑得凄凉,越笑越冷厉,回荡在大厅内,格外瘆人。 “好!好呐!” “都在骗我……都在欺骗我……都在欺辱我……” “那便……都去死……” “轰!” 若癫狂大笑,歇斯底里,平静到极致后爆发,妖气大开,所躺之处直接凹陷出个大坑。 她悬浮竖起,双眸流淌墨汁般的妖气,死死盯着苏衍,顷刻杀来。 恨! 她恨无边! 甄已死,无法报仇,便拿眼前这个和甄很像的男子来泄愤。 苏衍头皮发麻,知道不好惹,忙一个转身躲到那些写满当世修行符咒的布匹后面,要借力抵挡一二。 “噗呲!” 若单手就撕碎了这些布匹,毫无阻碍,看得苏衍想骂娘。 说好了能封绝此妖,结果就这? “刷!” 若化作妖风一下冲来,血爪一晃,苏衍只觉腰腹一痛,已是被撕出一道长长血痕,从后腰拉到胸膛,差点就扫断脖子。 “呔!” 之前为了取信对方,他只带了封妖书,没揣封妖笔,现在只能轻喝一声,运转吐纳功。 一层莹莹宝光流淌体表,和杜荨她们的气血之力完全不同。 反应、速度、力量……全方位提升。 “当!” 眼前黑光一闪,苏衍握拳横击,以攻代防,挡下若的一击,虎口也是震痛。 “骗我!死!” 若发丝倒舞如蛇,愤怒大叫,杀意无限,一掌掏向苏衍心口。 “擦,那狗日的甄,自己做了渣男,要老子替他挨打!”苏衍憋屈得紧,急忙侧身一躲,接着便肩头一痛,被若抓住。 “砰!” 骨裂声响起,苏衍脸色煞白。 若冰冷视之,手一拽,要把他整个胳膊卸掉。 苏衍另一手臂反手从身后抽出封妖书,卷为鞭抽下,炸裂妖气,逼退若。 苏衍抽身疾退,那根手臂耷拉着,肩骨碎裂,已是半废。 “砰砰砰!” 大批警员涌入,一边救护伤员,一边开枪。 密密麻麻的特质气血弹药如流星般绚烂,在妖气中冲刺摩擦出炙盛火光,却近不得身。 “孽障!” 有人大喝,是警局几个高手到场了,均为高层,亲自出马。 有人将这儿的消息传出去,他们马不停蹄赶来,幸好来得不算晚。 “秘技·横罡霸烈。” 领头的一个络腮胡警长上来一声咆哮,冲跳高处,双手抱拳举过头,浑身绽放炙盛光,轰然而下,如人形炮弹。 “秘技·零度盛开!” 一个老妪警长严肃低吟,双手捏印,干枯肉身内居然有浓郁气血波动,自脚下绽放,冲向若,化为一簇簇血色冰莲禁锢她。 “秘技·刀息!” 最后一名头戴牛仔帽的中年干瘦大叔拔刀杀去,人刀一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锋锐感。 高手,都是高手,是当世修行者中的佼佼者。 苏衍瞪大眼睛,吃惊骇然。 这种和过去灵气体系截然不同的修行术居然有如此威能,究竟怎么做到的。 作为上古大家后人,他还是小觑了当世之术,没想到杜荨说得毫不夸张,确实可与古代强术一较高下。 “轰!” 整个大厅猛得一震,要不是有无数血色光华加持,早就崩塌。 三名高层警长围攻若,陷入浓郁妖气中,只闻“砰砰砰”的爆炸声,看不见战况。 “噗!” 很快,老妪第一个倒飞出来,另外两人也先后被打退,踉踉跄跄,浑身是血。 三人联手,依旧不敌,各个重伤。 “开炮!” 领头的络腮胡警长依然暴躁,撞进墙壁被废墟掩埋之际,大吼下令! 门口,一群警员闻声抬上火箭筒,也是特质,尖端如红玉打造,莹光流转。 大批人上前拖出伤员,苏衍也退了出来。 “轰!” 带着火蛇,炮弹冲出,淹没若。 整个商场崩塌,就是再加持,也经不住这等炮轰。 先前富丽堂皇的商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废墟,若被彻底掩埋! 结束了么? 众人面面相觑! “轰!” 这时,废墟炸开,一声尖啸从下方窜出,崩云惊月,引来无尽阴风。 月光暗淡,被乌云所遮,高空电闪雷鸣,一派大妖出世景象。 第13章 清源上人 若披头散发,由无数妖气托起,缓缓自废墟底部升腾而出。 血,黑中带绿,滴落在地,腐蚀出一个个小坑洞。 终究负伤了。 嫁衣大片破裂,苍白的脸上带着血痕,若的神色始终平静。 夜色下,苍白肌肤,猩红嫁衣,漆黑眼眸,三种醒目之色,在妖气衬托下,构成一副无比诡异的画面。 外围,众人绝望,高层尽出,火箭弹都用上的情况,居然还没灭掉她? 几个警局高层艰难爬起,站到人群最前方,目露坚毅。 居高临下,若扫视众人,最后视线落在苏衍身上。 “刷!” 妖气一扫,苏衍手掌剧痛,忍不住撒手,封妖书掉地上。 接着他浑身一紧,遭妖气束缚,被强行摄了过去,挣扎不动。 若伸手,一把掐住苏衍脖子,单手提在身前。 苏衍蹬腿,反抗不得,差距实在太大。 “甄已不在,你就替他,永远陪着我!” “从此刻起,你,就是甄,你要代替他赎罪。” 若的双眸凝视苏衍,浮现两抹漆黑漩涡。 摄魂! 苏衍紧咬舌尖,运转吐纳功保持思维清明,鼻腔间气流吞吐,如云如雾。 可惜这挡不住那诡异的魂魄侵蚀,其眼皮越来越沉,有些睁不动。 “我就是甄……我就是甄……” 一个有些像催眠的声音不断在脑海里盘旋,苏衍的表情逐渐诡异化。 “啪!” 这时,一声响指打破寂静! 苏衍顿时变得清明! “还好,可算赶上了,来得不算太晚!”一道苍老声音传来,似是松了口气。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身着道袍的鹤发老者沐浴星光而来,步伐缓慢,却一步数十丈,似是那传说中的缩地成寸。 察觉这道人气息,若脸色大变! “哧!” 她一把甩开苏衍,化为一道流光冲向下方玻璃碎片,要遁走。 “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走,老道我千里迢迢赶来,岂能空手而归。”鹤发道人轻笑,远远的一甩浮尘,光芒似瀑,炙盛雄浑,刹时拘住了若,将其定住。 “啊……” 若凄厉大吼,在光影中横冲直撞,打得表面不断凸起凹陷,可就是冲不破,遁不走。 很快,老道抵达此处。 “原来是清源上人!”警局几个高层似是识得此人,大喜的同时纷纷行礼,异常恭敬。 “是老道来迟了,罪过!”清源上人面带愧疚,反向众人施了个礼。 接着,他望向若。 浮尘一甩,若被拘来。 “小友,你说,如何处置这妖,杀,还是不杀!”出人意料的,清源上人居然望向苏衍。 苏衍意外,居然问他? 如何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 “既是害人之妖,自当除之。”苏衍直视清源上人的目光,没有太多犹豫。 “你当知道她的冤屈,当真下得了手?”清源上人质问,似在特意考量他。 “我同情她的遭遇,惋惜其命运,但我所遗憾的,是若这个人,而不是眼前这尊妖。” “杀人偿命,恶妖必除,这是铁律,个人情感,不是改变决定的理由。” 苏衍长吐一口气,意志坚定。 “善!”清源上人点头。 他五指一握,封绝若的光弧缩小成球,若的脸孔在其中不断凸起,挣扎咆哮,狰狞吓人。 “若,想听听你死后的故事么!”苏衍轻喃,光球中的挣扎猛得一顿。 “你自刎之后,甄害怕惹上麻烦,又逃回京城,不敢再回乡。” “他本以为此事落幕,今后将高枕无忧,却不想,有些事,有些冤,不会轻易被遗忘。” “你死前唱的曲儿流传了出来,深受闺中人喜爱,传唱渐广,曲中的故事也引起注意。” “这时,平日承蒙你多次照顾的几个妓窖丫鬟鼓足勇气,忤逆老妈子,把真相公布于众。” “此事引起轩然大波,妓窖那批恶人第二天就被拖去拷问,各个屁滚尿流交代实情。” “案子传进京都,龙颜大怒,甄直接被抄家,押送回乡,与妓窖多人一起,在你坟前被斩首,可惜那时你已魂化厉鬼,没看到这幕。” 苏衍把最后的故事说了出来。 光球中的若挣扎力度似是小了一些。 “噗!” 最终,她与光球一同燃起,化为灰烬。 至此,这场陬元市的大难总算被彻底摆平。 凶威滔天的若,在清源上人手里撑不住一招,不愧是财阀总部派来的高人,深不可测。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可算解决这尊诡物,再继续下去,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苏衍就地坐下,大口喘息,放松的同时,也有少许遗憾。 但他随即释然,世间万般事,本就遗憾居多,哪有那么多的两全其美。 能在若被镇灭前,告诉她结局,也算不错了,强求不得太多。 正出神间,暖意袭来。 只见清源上人走了过来,一手捏印,淡淡光华没入苏衍身子,令其伤势好了不少。 “多谢上人。”苏衍受宠若惊,急忙站起来施礼,有些拘谨忐忑。 这可是单手镇灭若的大佬,得罪不起。 清源上人将地上的封妖书捡起,拍了拍灰,略显感慨。 “封妖书,天师至宝呐!小友,是封妖一脉的后人?”他微微一笑。 苏衍瞪大眼睛。 这道人认识封妖书?知道他这一脉? 他会不会要抢封妖笔书? 苏衍心头一紧。 他多虑了,清源上人只是看了看,便将书卷还其手里。 “不必惊讶,你祖上也出自我道门,我知道也很正常。” “这些年,封妖一脉便销声匿迹,我以为早就断绝,不曾想还有后人在世,实乃幸事。” 清源上人拍拍苏衍肩膀。 “时代变了,祖上的各种术法神通,很多已行不通,现在是末法年代。” “当世修行术,不弱过去,小友你可以试着修行,否则靠你这点本事,想斩妖除魔,难。” 清源上人一眼看穿苏衍实力,提出建议。 “不入杜氏,难获修行术。”苏衍摇头。 “无妨,老道我也没入杜氏,不一样修行他们的顶级典籍。” “杜氏气度非凡,当代家主乃绝世人杰,并不吝啬修行术,已外传很多人。” “只不过底层杜氏子弟,无权私下外传功法,只能相互讨教。” “你找他们,就只能先加入杜氏,不然他们也不敢私传你功法,这点,对高层来说不是问题。” “你出自封妖一脉,老道我可替你向杜氏说一声,要来当世术。” 清源上人轻抚胡须,眸中慧光闪烁。 他已通过言行举止和问话摸清苏衍心性,觉得不错,才决定推荐一番。 再者,心术不正之辈,也拿不得封妖书,是以他不担心看错人。 “多谢前辈!”苏衍自是大喜,急忙道谢。 经此一战,他对这后世的修行法,渴望得紧,不敢再小觑。 第14章 借灵、斩秋 清源上人含笑而立,能再次遇上古天师一脉的后人,他也很高兴。 “建议小友你有空,可以去杜氏总部,那里功法很多,我当初也是在那儿待了三年,方有这一身修为。”清源上人提议道。 说罢,他转身望向周围,脸上变得肃穆。 双手捏印,口中念咒,点点柔和微光像萤火虫似的自其体表飞出,落向伤员们。 沐浴光点,他们悠悠转醒。 残留其体内的妖气被抹尽,剩下的都是皮肉伤,疗养一段时间即可。 只有杜荨还处于昏迷中。 清源上人蹙眉,上前一叹,摇了摇头。 众人心生不妙,摇头是啥意思? 清源上人不语,单手伸指,光弧冒出,勾勒出一方小符印,按进杜荨额头。 杜荨神色一松,这才迷糊睁眼。 众人大舒一口气,只是苏衍注意到,清源上人脸上并无喜色。 “杜荨情况怎么样?”苏衍凑上前,大着胆子问道。 “不是太妙,被附体太久,浑身已被侵蚀彻底,可以说是半妖之体。” “还好眉心与心窝没被侵蚀完,留有一口气在,被我强行护住,短时间应是无恙。” “但这治标不治本,只能吊命一时,想根治还阳,需找专营医道的修者高手才行。” “也多亏她修为不低,能撑得住,换一般人,早就可以埋了。” 清源上人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医道高人,我们这边没有啊!清源上人,您老修为这么高,救不了杜荨么?”警员们急了。 “术业有专攻,我擅降妖除魔,不擅救人,一般伤势还好,这种半妖体,我没那还阳手段。” “不过我记得,杜氏的杜汉生,应该在焕央市坐镇,可以去找他,他是医道大家,救下这姑娘不难。” “焕央市也爆发诡灾了,比你们这儿更严重,那儿离陬元市不远,去的话,问题不大。” 清源上人提出解决办法。 “焕央市?”众人面面相觑。 “以我修为,护她心脉几个月没问题,这么久的时间,足够赶路了。” 闻言,众人点头。 “不用麻烦大家,我自己去就成!”杜荨刚清醒,听到这些话,立即道。 “胡说!你现在行动不便,怎么自个儿去。”老妪警长斥道。 说完她又犯了难,现在陬元市一堆事要善后,人手压根不够,从哪调派可靠之辈陪同呢? 清源上人则看向苏衍。 “小友,要不你陪着走一趟?正好路上学学修行术的基础。” 众人纷纷看来。 “没问题,我胳膊很快就能好,好了就上路。”苏衍没有拒绝。 毕竟和杜荨也算朋友,这点忙还是要帮的。 杜荨咬咬嘴唇,没说话。 “别逞强了,你可不能有事,不然我找谁报销。”苏衍打趣,这丫头又倔又冲动,他有时候也很无语。 “小丫头,你在路上可以传他修行术,杜氏那边,我会打招呼。”清源上人又向杜荨笑道。 杜荨轻轻点头。 “老道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叨扰了。”清源上人安排好一切,长笑一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还要赶去其他地方降妖除魔,最近诡物肆虐,忙得不可开交。 众人抱拳施礼,目送其远去。 警长接着便安排人清理现场,陆续撤退。 苏衍没再回警局或去医院,而是直接回家。 脑海里,封妖书虚影早已呈现,他急着看看有啥赏赐。 “协助除怨妖一尊,赏灵气两缕,借灵术一部,封妖笔法·斩秋一套!” 海量信息醍醐灌顶,苏衍目光微闪,很快了解到这些东西的具体作用,眼睛一亮。 灵气自是不必多言,绝对的好东西。 借灵术,能短暂汲取周围物体的记忆片段和特征能力,需动用灵气,时间长短和个人修为、灵气数量挂钩。 它有一个限制,就是所借之物不能是活人。 可以是尸体,也可以是山川草木,除了活人,一切皆可借。 通常来讲,借死人之灵,会获得对方临终前的一段记忆,以及生前最擅长的技艺。 借山川草木之灵,则能窥得最近一段时间它的所见所闻,以及本身特质。 比如借根钢筋之灵,苏衍会看到最近它经由那些人手,去过那些地方,同时会浑身变得坚硬,具备钢筋特征。 这门术法,用得好了,威力无穷啊! 封妖笔法·斩秋,则是一门运用封妖笔斩妖杀敌的技艺,类似于剑术、刀术,只是兵器是笔罢了,其实用起来也和刀剑之术类似,刺、斩、劈、拉等招式一应俱全。 苏衍之前动用封妖笔,那是一通胡干,毫无章法,现在继承此术,实战力上升了何止一个档次。 这门笔法属于技艺,并非道法神通,无需灵气也可施展。 不过笔法中蕴含两门符箓神通,以笔勾勒符文便可施展,需要用到灵气。 这两枚符箓,一为“速”,一为“爆”,实用性和威力都很不错。 理清思绪,苏衍大为满意。 总算是有应敌手段了,就是灵气太少了些,估计用不了几次,否则他现在就想试试。 “还是除大妖好啊,只是从旁协助,就有这等收获,若是单独除去一尊大妖,奖励该何等丰厚?”苏衍面露向往。 他也只是想想,大妖层次,放在古代都是一方妖王,岂是那么容易遇到和斩杀的。 摸摸下巴,苏衍又琢磨起当世修行术。 过两天和杜荨出发,他应该就要接触这方面的功法,到时,集当世与古代两大修行体系与一身,齐头并进,会多强? 苏衍光想想,就忍不住笑出声。 半晌,他平复心绪,开始练笔,施展那斩秋笔法,将脑海里的经验融会贯通。 同时,他不忘盘坐下来修行吐纳功。 这是保命之法,增强体质,也不可落下。 在吐纳功的运转下,苏衍肌体共鸣,鼻腔间气涌不绝,每一寸血肉都在释放潜能,生命的活力随着吐纳而爆发。 臂膀伤势迅速愈合,比任何膏药都有用。 这就是吐纳功的强大,杀敌虽不行,可增强体质和疗伤却无比夸张。 否则苏家初祖也不会如此重视此功! 时间转瞬即逝,两日后,苏衍伤势痊愈,杜荨除了入体邪气没解决,身子基本无恙,能勉强行走,二人当即上路,前往焕央市。 第15章 跨市大桥 吹着江风,马晔开着高端轿跑,在跨市大桥上疾驰。 他打着哈欠,最近接连出差,成天都在开车,没怎么休息,倦意难忍。 稍稍摇下车窗,冰冷的晨风带着江面气息吹了进来,让他清醒不少。 再有半小时,驶出大桥,就该到家了。 “嘿嘿!” 隐隐出神间,突然有稚嫩笑声在耳畔响起,吓他一大跳,手没扶稳,方向盘一动,车子跟着一晃,差点撞护栏上。 “嘎吱!” 稍踩刹车减速,马晔赶紧稳住心神,控制好方向盘,稳住车子,这才没出事。 “什么情况,太累了?”他惊出一身冷汗,心有余悸。 “不要!”就在他以为是自己太困倦出现幻听的时候,稚嫩呼喊又传来。 挡风玻璃上出现一个个巴掌印,像是小孩子的手,纤细苍白。 马晔惊恐,头皮炸裂。 天色将亮未亮,光线昏暗,整条跨市大桥似乎都变得深邃。 孤零零的一座桥横跨大江,前方一片漆黑,像是通往幽冥地府。 马晔扫了眼后视镜,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一个浑身苍白的小孩挂在车门上,脸正贴着车窗看自己。 “嘎……砰!” 一脚刹车,轮胎拉出长长辙痕,撞在护栏上停下,马晔生生吓晕过去。 后车司机正哼着小曲悠哉悠哉,哪料前车会突然急刹,又是懵圈,又是惊怒,被整得措手不及,连忙跟着急刹。 可惜距离太近,车还是一下冲上去,来了个亲密接触。 接着就是“砰砰砰”一连串声音,十几辆车全部追尾。 …… 淡淡暖阳洒在柏油马路上,苏衍单手扶着方向盘,嘴里哼着小曲,心情不错。 这次他没再打车,沾了杜荨的光,拿到辆普通轿车,自驾出行。 杜荨坐在副驾,一身休闲便装,若不是印堂有黑气缭绕,倒挺有活泼气息。 她心情不是太好。 苏衍知道缘由,不外乎之前独自行动,回去受处分了。 “好了,闷闷不乐啥,就当出来度假了。”苏衍摆摆手劝慰。 “你说,我真的错了么?”杜荨望向他。 “没错,而且你绝对是好样的,关键时刻能担起责任,不畏生死,我给你点赞。”苏衍朝她竖起大拇指。 这不是拍马屁,是真情实意。 他的立场和警长们不同,那边讲究纪律性,要求服从命令,统筹全局,反对擅自行动。 苏衍不同,对个人英雄主义,持欣赏佩服的态度。 杜荨有时候确实容易上头,冲劲太大,稍显莽撞,可大义上绝对没得说。 得其认可,杜荨心情好上不少。 “对了,清源上人让我教你当世修行术,反正开着车也无聊,我现在就和你讲讲。” “没问题,请赐教!” 杜荨开始由浅入深由易到难向苏衍讲解起当世修行术,苏衍很快有了概念。 弄清修行体系后,他恨不得拍案叫绝,对创立此法的大佬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世修行术,简而言之,就是修己身。 打熬根骨,勃发气血,此术修的是气血之力,每个阶段都以打开人体自身宝藏为目标。 到最后,人体本身的潜能全部被挖掘出来,同样踏入超凡境地。 而古代,讲究天人合一,各路修士寻求悟道,修的是外部规则道法。 那时候追寻的是羽化成仙,是白日飞升,借助的是外部天地之力。 两种体系,各有优劣,没正面碰撞,很难讲孰强孰弱。 但就如今天地而言,灵气不存,规则不显,古代修行术基本是行不通了,独修己身的当世修行术成为最佳选择。 这条路,开启的人体秘藏越多,潜能爆发得越多,体质也就越强,气血自然越发雄浑。 当世修者,也正是靠这种至阳至刚之力,才能镇灭各路妖魔鬼怪。 杜荨将打熬根骨的筑基功法传授给了苏衍,这是类似吐纳功的基础,要以此练出气血,才能修行各种秘技,提升境界。 苏衍开车之余,分心试了试,发现所谓的筑基术,其实就是锻炼每一寸肌体血肉的功法。 吐纳功也有这个功效啊! 苏衍灵机一动,结合筑基术的理念,运转吐纳功,不一会儿,果然浑身滚烫,血液蒸腾,感受到了气血之力的存在。 效果比筑基术强得多。 杜荨瞪大眼。 她当初可是筑基一年才打熬好根骨,练出气血,苏衍这开个车的功夫,居然就成了? 她哪里知道苏衍用的是上古神功,还以为对方天赋异禀。 杜荨深受打击,脑袋偏靠在窗,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苏衍懵圈,暗道小丫头的情绪可真是多变,没去理会,专心驾驶。 此去焕央市,约摸半月路程,而清源上人的气血之力,能镇住妖邪之气两月有余,时间上绰绰有余,两人倒也不急。 很快,他们出了陬元市地界,进入跨市大桥。 路行过半,却见前面拉有警戒带,警笛长鸣,有交警在路上疏散交通,遣返车辆。 “什么情况?”苏衍蹙眉! 杜荨也抬眼望去,由于妖气侵蚀,她行动有些僵硬。 “都绕道,别再往前挤,又出交通事故了,交警已经封路。”有前方摸清状况的老司机嚷嚷道,一脸郁闷。 后方众人哗然,这都跑一半了,再掉头绕道,浪费的时间可不短。 而且这是交通最便捷的一条大路,改变行程,路程翻倍都不止,太麻烦。 “我们大不了等等,等现场清理完,现在掉头,今天我货就送不到了。”一个物流司机抓耳挠腮,急不可耐,看样子等的时间不短,烟都抽完了几包。 “还送货呢?要不要命了,我打听到,前面路段,好像不干净!”有人一脸忌讳的提醒,上车掉头就走。 众人脸色微变。 近来各地妖诡之事层出不穷,民众们也不是傻子,或多或少都了解到一些消息,不是一无所知。 苏衍和杜荨相视一眼。 一听到事情和诡物有关,周围车辆一哄而散,逃似的掉头就走。 苏衍把车开到警戒带前,那里站着一溜排警员,严守通道。 “你好同志,前方事故较大,暂时封路,还请掉头走其他路线。”一名交警拦下苏衍,客气道。 这跨市大桥不在陬元市地界,属于旁边的苗言市,这边的警员不认识二人也正常。 苏衍把杜荨证件递给交警。 “原来是陬元市的诡案调查科同事,您好。”交警点了点头。 “能告诉我们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说,涉及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苏衍开门见山问道。 那年轻交警有些迟疑。 “既是诡案调查科的同事,也没什么好瞒的。”这时,一个老交警走了过来,看了看证件,将其递还给苏衍。 “这座跨市大桥,以前一直很平静,交通事故发生率低得可以忽略不计。” “可从一个月前,大桥修复工程结束后,怪事就频繁发生。” “经常有人途径修复路段出事,不是仪器失灵车出故障,就是迷迷糊糊神志不清开翻车。” “事后调查,都说开车途中听到小孩子的笑,还看到小孩围着车绕,这才分了神,出了事。” “奇怪的事,所有出事者,自身安全都无恙,似乎那股诡异力量只是阻止他们过桥。” “我们市的诡案调查科警员也来看过,说是有些不对劲,可没找出问题所在。” “一开始,出事的人很少,考虑到交通影响,我们暂时没封路,只是展开调查。” “可最近几天事故率大大增加,今早更是一连十八车追尾,我们担心事态会变得更糟糕,只能封路。” 老警员简单介绍来龙去脉。 “所有事故,都无人员伤亡?”苏衍惊讶。 “是的,只是单纯阻止通行!也不知目的何在。”老警员点头。 “确定是诡物?不是磁场之类的影响?”杜荨问道。 “我们市的诡案调查科警员在这检测到阴气残留,应该不会弄错。”老警员肯定道。 “看来不是个恶鬼。”苏衍摸了摸下巴。 “走,去看看。”杜荨来了精神。 “你这伤……”苏衍迟疑。 “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反正还早,顺手帮帮忙不耽搁事。” “没遇上也就罢了,既然碰上了,不搭把手,说不过去。” 杜荨摆摆手不以为意。 苏衍抚额,无言以对。 这刚出陬元市,就碰上这情况,苏衍不禁有些担心,半个月后能不能赶到焕央市。 “走啦!”杜荨拽他。 苏衍无奈,想想还是陪杜荨一块去看看。 第16章 桥断 车子驶入警戒带,二人下来,苏衍轻轻一闻,没嗅到什么妖气。 眼前的大桥很新,刚竣工通车没多久,现在又被封上,警局承受的外界压力也很大,就像之前陬元市关闭所有商场。 “您好,我们是这边诡案调查科的警员。”几个苗言市的特殊部门警员迎了上来,显然已经知道苏衍和杜荨的来历。 苗言市比陬元市规模还小,这儿的修者实力也微不足道。 如今天下有大乱迹象,杜氏虽强,奈何地盘太大,实在难顾全,这也是清源上人等强者四处救火的原因。 像苗言市这种小地方,遇到稍微麻烦点的诡案,就没了解决能力。 几人将情况进行了补充说明,苏衍摸着下巴在旁思索。 “得,光看也看不出个门道,老规矩,亲自溜上一趟就知道了。”他重新上车,发动引擎。 “小心!”杜荨叮嘱,知道自己行动不便,跟着也是拖累,自觉留下。 苏衍一踩油门,朝前跑去。 “呼呼……” 车外劲风呼啦啦吹着,苏衍匀速行驶,穿过追尾路段,目光巡视每一寸空间。 “嗯?” 猛得,其瞳孔骤缩。 妖气,混着煞气,好浓郁! 前方原本晴空万里,忽然窜出一片乌黑猩红的妖光,一阵扭曲。 浓郁尸臭隔得老远都能嗅到。 肉眼凡胎,难以捕捉此幕,苏衍施展闻气寻踪之术,才勉强一观。 这煞气来得突然,去得也快,稍纵即逝,不留痕迹,很容易让人以为是错觉。 是错觉么? 肯定不是! 那里绝对有蹊跷。 苏衍心中凛然。 他施展闻气寻踪之术,却没能捕捉到那股可怕气息,找不出异样所在。 对方就好像呼吸时气息外泄一下,一闪即逝,凑巧给苏衍看到而已。 是有大妖魔藏身于此? 苏衍心存疑虑,这种事情不调查清楚,后患无穷。 他加重油门,要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忽然,周围一静。 一道道雪白手掌印出现在挡风玻璃上,苏衍明明狂踩油门,却感觉不到车子在动。 封妖笔没有动静,对方无恶意? 苏衍稍稍放心。 扫了眼窗外,没有异样。 看下中央后视镜,苏衍脸皮一抖。 只见两个浑身苍白的小孩待在后座上,面无血色,披头散发。 “吱!” 他一跺刹车,急忙停下,扭头一看,两人却又不见踪影。 是诡孩! 苏衍脸色凝重。 他从那两个小孩身上嗅到了淡淡怨气,说明其死于非命。 开门下车,周围已经恢复原样,江风呼啸,扫去那诡异的寂静感。 “是阻止我去前面么?”苏衍眺望前方,就是那妖煞气出没之地。 那里一片平静,苏衍等了半天,也没再看到妖煞之气喷薄,之前的景象犹如昙花一现。 驻足思量片刻,苏衍没贸然行动,上车折返。 临走之时他看了眼后视镜,眼角余光又瞥见那两个苍白诡孩,站在一根桥柱上静静望他。 苏衍若有所思,没停留。 很快他驶了回来,杜荨等人急忙迎上。 “怎么样?”她问道,其余人也带着好奇和希冀,盼着苏衍能帮忙解决麻烦。 “遇到两个诡孩,应该就是它们在制造交通事故,阻止人通行。”苏衍回道。 “阻人却不伤人?”杜荨犯嘀咕。 “你们说,这截桥,是最近才修复竣工的,能否跟我说说情况?”苏衍看向几个交警。 “这也不是谈话的地儿,两位不如跟我们回局里,咱详谈?”几人殷勤无比,看出苏衍和杜荨有两把刷子,想把他两留住。 靠他们自己这大猫小猫两三只,解决不了问题,向上求援,又没诡灾,也是遥遥无期。 苏衍没有拒绝,来都来了,摊上事儿了,自然不会一走了之。 一行人来到苗言市的警局,这地也就陬元警局一个厅那么大,简陋得可怜。 倒好茶水简单招待下,这里的警员抱来一叠资料放二人身前。 “跨市大桥建成很多年了,一年前桥中间段出现裂纹,幸亏发现得及时,才没出现桥塌人亡的悲剧。” “市里的专家去看过,说是有莫名撞击痕迹,桥主体和基础都严重受损,不能用了,得打掉重做,不然隐患太大。” “然后我们就启动了重建程序,上个月才修好桥重新通车,谁料就出现这档子事儿。” 一个警员介绍道,苏衍一一翻阅资料,都是当时的一些检验报告和照片! 从那些照片上可以看到,当时桥体确实布满裂纹,一些地方坍塌凹陷得不成样子。 这确实不像是年久失修所造成的影响,可什么东西能把桥撞成这样? 苗言市没调查出结果,能力有限,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苏衍注意到,当时有些凹陷处,像被墨水染过,一片漆黑,还有烧焦的痕迹。 他怀疑这是妖气侵蚀的表现,可惜从照片上也无法求证,只得作罢。 “那重新修桥的时候,可有什么意外?过程顺利么?”苏衍一边看资料,一边问道。 “总体还算顺利,就是中期有段时间,工程进度突然停滞下来,一直推动不了。” “我们问过工程队老板,人说是施工工艺上出了些问题,没什么大影响。” “后面工程确实又顺利进行起来,而且很迅速,我们就没再纠结之前的停滞问题。” “哦?还有这档子事儿?那施工队老板还在这边么?” “额,这个需要去查查,竣工后也没咋联系,我也不清楚在不在。” 点点头,苏衍大致了解了情况。 “可有思路对策?”杜荨好奇问道,她是知道苏衍头脑的,很灵活,之前遇到两次诡案,他都能想出办法。 “有一些猜测,我还需要找那施工队老板验证验证。”苏衍对当地警员道。 “稍等!”对方很配合,拿出电话开始询问联系。 “问清楚了,那人还在我市,要传唤他么?”很快,询问有了结果。 “传唤就算了,我直接去找他,方便点。”苏衍决定亲自去一趟。 “轰隆!” 正要动身,整个警局一晃。 地震? 所有人下意识的想到,急忙冲出警局,跑到空旷地方,一出来,就看到浩大一幕。 只见远处巍峨的跨市大桥,中间修复段桥梁竟是寸寸断裂,像被斩成一截截的蜈蚣,四分五裂,坠入下方滚滚江流。 桥!断了! 第17章 捕鱼 距离众人回来仅过去半个小时,好端端的大桥猛得断裂,一点征兆没有,实在突兀。 幸好事先交通被封锁,桥上无人,没什么伤亡,不然麻烦就大了。 “那两个诡孩阻止人通行,是知道桥要断了么?”苏衍一脸凝重。 “轰!” 桥断之后,下方江面猛得炸起百丈浪花,滚滚妖煞气冲天而起,无比浓烈。 苏衍脸色大变,这就是他之前碰上的妖气。 黑红色的妖煞气搅得江面大浪四起,接着朝下游遁去,不知所踪。 众人面面相觑,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纷纷上车,赶往现场。 路上很多行人探头,都在远眺大桥方向,议论纷纷,一脸惊恐。 有警车开道,苏衍顺利来到桥梁断口。 他察觉到异样。 是妖气冲垮了大桥。 此地残留有浓郁妖气,断裂处更有妖力侵蚀痕迹,是那不知名的妖物弄断了桥。 前方空荡荡,碎石落江,连个落脚地方都没,压根过不去。 苏衍只能远远看一眼,没望见诡孩踪迹。 现场残留的妖气在迅速消散,说明对方已经远遁,没有停留。 苏衍嗅了嗅,感觉其中夹杂尸臭,可仅凭这点,也猜不出诡物身份。 往下看,江水汹涌,淹没一切痕迹。 警局的人开始安排相关机构接手此地,展开残骸打捞。 …… 天色渐暗,入了夜的黎江处处透着危机。 赵刚撑着渔船,在江面上漂流。 他是赵家村的人,该村依江而建,是片渔村,靠在黎江捕鱼捞网为生。 赵刚在村里名声不好,三十五六的人了,还是单身汉一个,平日里好吃懒做,也没谁给他介绍对象。 他也不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点闲钱就去吃喝嫖赌,花完了,再入江捕鱼,日子是能混一天算一天。 这不,前些日子打渔弄的钱又嚯嚯完了,他不得不再次出船,赚点饭钱。 夜里的黎江有些无尽传说,什么水鬼啊!水猴子啊!水尸啥的,数不胜数。 赵家村的人都不喜欢晚上打渔,觉得不安全,指不定会碰上邪乎事。 便是撇开这方面不谈,大晚上的,江面上视线差,一不小心翻船也有可能,连呼救都没人搭理,风险太大。 赵刚不知道这点? 他知道。 奈何白天江上渔夫太多,他打渔技术不到位,压根抢不过别人,弄到最后,旁人满载而归,他一船空空,让人笑话。 一来二去,赵刚只能挑晚上出船,这时候江上没人,由他尽情捕捞,一次丰收,就够他嚯嚯一两星期,岂不快哉? 尝过甜头后,他将祖辈留下的告诫忘到九霄云外,视之为生财之道。 今晚,江面还算平静,赵刚大着胆子往深处漂了一截,想一把捞个大个儿的,一波肥,直接打道回府。 迎着暗淡月光,他广撒网。 这时,上游有团黑乎乎的影子漂了下来,离渔船越来越近。 这黑影飘过的地方,鱼儿纷纷翻着肚皮漂浮起来,附近的游鱼火速逃开,唯恐避之不及。 赵刚背对上游,没注意到这一幕,自顾自的撒网,想着捞快钱。 将渔船固定住,撒好网,他掏出手机,半躺船上,点根烟刷起视频,不时“嘿嘿”两声,声音猥琐。 “嗯?什么味儿!”没过多久,他动动鼻子,闻到一股怪味儿,忍不住蹙眉。 他直起身子,探头瞅了眼渔网,愕然发现,渔船周围不知何时聚拢了一大片翻肚皮的死鱼。 那怪味儿貌似就是死鱼臭。 赵刚先是一懵,接着气急败坏。 自己在这待半天,居然捞了一网死鱼?这玩意分文不值,浪费时间。 “擦,哪个王八犊子又往江里倒农药了?毒死一片鱼,还给老子碰上了,晦气。” “可不对啊,刚来得时候没见死鱼啊,光线太暗没瞅清楚?” 他骂骂咧咧,也有些莫名其妙。 赵刚没多想,只以为自己倒霉,来到了死鱼堆里,开始收网,准备换个地方重新打捞。 “咚!” 一拽渔网,里头像是有个大家伙,撞在船上,分量着实不轻,弄得船体猛晃。 不像是鱼。 黎江里的鱼没这么沉。 赵刚神色一紧。 “呜呜……” 江面平静,船头灯散发昏暗光,暗淡月光下,阵阵江风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像是亡魂在哭。 怪味儿越来越浓,不是死鱼那种腥臭,是让人悸动的恶臭,赵刚从没闻过这种臭味儿,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要吐。 哆哆嗦嗦点根烟,他脑海里忍不住想起各种江里的诡异传说。 怕不是碰上脏东西了? 是投河自尽的尸体?还是被人遗弃的死婴? 各种画面浮现脑海,都是往昔道听途说的脏东西。 赵刚急忙摇头,打消念头,可惧意一涌现便止不住,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对劲。 空无一人的江面上,一叶扁舟摇摇晃晃,无数死鱼环绕在侧,他是越看越发怵。 得,小命要紧,还捕锤子鱼。 赵刚急了眼,狠狠嗒几口烟,要打道回府,渔网什么的,就挂后头得了,到了岸边再说。 “咚……咚……” 他猛划船,船却不动,水里有东西被渔网缠住,拖住了整艘小船,撞得一阵闷响。 赵刚琢磨着要不割断渔网跑路得了,可又舍不得。 他兜里空空,没钱买新渔网,这吃饭的家伙要是丢了,今后可咋过? 不得已,他硬着头皮又凑回去,往水下望,要看看渔网里究竟捞住个什么东西。 指不定是自个儿吓自己呢? 他给自己壮胆。 视线往下,江水浑浊得很。 赵刚拿出手电筒对着照了照,下面空空如也,渔网里好像啥也没有。 他纳闷,索性趴船上,探出脑袋往下凑近了看,发现水下有两点碧绿色,像是两颗珠子。 赵刚心头一动。 珠子? 莫非是什么宝石? 自己不是遇上脏东西,而是打捞上来什么古董宝贝了? 财帛动人心,赵刚忽然胆子大了起来。 舔舔嘴唇,他拨拉几下渔网,要把东西拽上来,同时脑袋下意识探得更低。 “噗!” 猛得,一截手臂从水下冲出,捏住他脖子,一把就拽进江里。 水里浮现一张脸,糜烂不堪,碧绿色的,正是两颗眼珠。 第18章 活人桩 警局里,一个秃头矮胖中年男子夹着公文包走了进来,有些局促不安的坐到桌前! “闫申兵,跨市大桥的修复工作是你主持的,这才竣工通车一个月,就出现垮塌,你有什么话要说?”杜荨坐在他面前,食指轻叩桌面。 警局这边,下午从现场回来后就开始传唤本工程相关人员进行谈话。 打捞残骸工作还在进行,这次事故处处透着蹊跷,建设过程中绝对藏有猫腻。 苏衍坐在一旁,没说话,这种审讯工作,杜荨更擅长。 他已将自己的一部分猜测告知杜荨,由她来进行验证。 “警官,当时的各项检测验收都是按程序走的,也都是有报告的。”施工总负责闫申兵急忙道,唯恐担责。 开玩笑,桥塌了,这黑锅要是背上,下辈子别想出来。 “不要急着推脱,我问你,施工过程中你们停工过一段时间,那时出了什么事?”杜荨一拍桌子,颇为严厉的问道。 闫申兵目光微颤,有些躲闪。 “遇到了一个技术上的难题,被它困扰一段时间,后来解决了,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干笑道。 “技术上的难题?没开专家会论证?没进行方案研讨?”杜荨也是工科出生,知道大致流程,展开质问。 “只是我们施工工艺上的问题,不是方案技术方面的。”闫申兵解释道。 “说说,具体是什么难题?”杜荨目光锐利。 “这……是混凝土的浇灌而已。”闫申兵有些迟疑。 “我们调查了你竣工后的行径,有意思,你业务挺繁忙,经常出差,却每次都绕过跨市大桥。” “你解释解释,这是为何?是你知道桥上有诡物,还是你心里有鬼?” 杜荨冷哼。 闫申兵脸色剧变。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桥都塌了,有些事,你瞒不住的。”杜荨食指叩桌,每下都像是敲在对方心脏上,带来巨大压迫感。 “闫先生,是活人桩!”这时,苏衍突然道。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闫申兵腾得一下站起来,浑身颤抖。 “你……你怎么知道……”他一脸惊恐的望着苏衍,额头冒汗。 “还真是!”苏衍轻叹摇头。 “什么是活人桩?”一些人投来疑问目光。 “一种丧心病狂的献祭手法,古代比较常见,现代很少人用,不曾想闫先生居然会。” “古代修桥铺路,改变自然环境,有时候会冲撞原本的风水,导致工程处处受阻,事事不顺,开展不下去。” “又或是工程影响到了山野精怪,被暗中作祟,经常爆发大小事故,磕磕绊绊也很难完工。” “这时候,古人就会焚香祷告,拿活禽献祭,一般来讲,对方也会给个面子,拿了好处就罢手,不会故意刁难纠缠不休。” “可若是碰上性恶的精怪,或是凶煞风水,这招就行不通了。” “一些旁门左道之辈,会拿活人来献祭,因为人乃万灵之首,脊柱承天接地,得天独厚。” “很多恶性精怪,看不上普通家禽,只有献祭活人,才能打发得走。” “一些恶煞风水,也只有靠活人之灵,才能被破解撞散。” “这种献祭多发生在挖坑和打桩的时候,所以被称为活人桩,或是打生桩。” “若我所料不错,跨市大桥修复过程中,也是遇上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走这旁门左道,打下活人桩了!” “而且,作为活人桩的,还是两个小孩!” 苏衍脸色有些冷冽。 “该死,你这畜生比一般诡物还可恨。”杜荨这暴脾气,直接拔枪,要不是周围人急忙拦下,怕是下一秒就把闫申兵射成筛子。 闫申兵抱头躲着,吓得半死。 “你……你是如何知道这么清楚的?”他惊恐的同时也充满疑问。 “我去跨市大桥上跑过一趟,遇到了那两个小孩的残魂,带有怨气,说明死于非命,可怨念不强,说明本性善良。” “我走的时候,发现它们气息与桥体连在一起,站在一根桩柱上,似是被牵引住,不得走远。” “而最近频频出现的交通事故,都是靠近那根桩柱时发生的,由此可见,它们的活动范围很有限,说明桥柱和他们的殒命有关。” “这种种特征,和活人桩很像,我当时就有所怀疑,但不敢肯定。” “直到后来听说了工程停滞,又突然顺利进展的事情,和活人桩很吻合,我才肯定了猜想。” 苏衍目光很冰冷。 两个年幼的孩子,活生生被当成建筑材料填筑进桥柱,何等残忍? 人心有时候,当真比妖魔还歹毒。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杜荨厉声喝问。 闫申兵眼看事迹败露,一番心理挣扎,最后长长一叹,瘫坐在地,交待出完整的来龙去脉。 原来,当初桥梁施工到一半的时候,有根桥桩怎么都建不成。 其他桩都好好的,有序进展,就只有这一根,各种器械都打不进去钻不通孔,钢筋也绑扎不住,混凝土怎么浇灌怎么漏。 闫申兵各种法子都试了,完全没用,这根桩完全不符合常理。 眼看交付日期越来越近,整个项目的进度因为这一根桩停滞下来,他那个愁啊! 这么大的工程,每天的开销是天文数字,闫申兵本来兜里就资金紧张,这么拖下去可不是办法,而且万一超出计划工期,违约金就得让他倾家荡产。 闫申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花大价钱请各种老师傅和技术大拿帮忙出谋划策,可惜没用,啥法子都行不通。 这时候,有年纪大的工人就开始嘀咕,怕不是遇上脏东西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闫申兵意识到不对劲。 难不成自己撞煞了? 他平日里喜欢研究风水,虽然是瞎鼓捣,可好歹懂些皮毛,知道修桥铺路时候存在撞煞这种可能,需得化解,才能继续。 若是化解不了,就只能改道,可这跨市大桥是改建项目,两头都建好了,就中间修补,你让他怎么改道? 笔直的桥梁从中间绕个弯?理由就是怀疑撞煞?这不扯淡呢么! 那个时候,妖诡之事还没现在这么多,闫申兵就是上报,也不会有几人当真。 被逼无奈,他让人杀猪宰牛,焚香祷告,希望能摆平此煞。 可惜没啥效果。 闫申兵心凉半截,又多方打听,组个饭局,宴请之前跨市大桥的施工单位,打听他们当时是怎么做的。 怎料人压根没遇到过这问题,当时一切都很顺利,不存在什么煞局。 他又花重金请一些所谓的风水大师,奈何找来的都是江湖骗子,钱花了多少,事一个办不了,有的水平还不如他。 闫申兵那叫一个气,彻底没辙,走投无路之下,忍不住琢磨起歪心思。 他干工程多年,刚入行的时候,也听老师傅们说过工地上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其中就有撞煞和活人桩这东西! 闫申兵很纠结,要不要冒险试试? 他一开始打退堂鼓,可一想到资金池,和巨额赔偿,还有破产后自家的凄惨境况,便不由发狠,咬牙干了。 闫申兵也是急病乱投医,没考虑太多,破罐子破摔,安排人找上当地黑恶势力,买了两个被拐儿童。 然后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于阴气最重之时将人丢进桩坑,开始打桩浇灌混凝土。 奇怪的事发生了,工程居然顺利进行下来,各种稀奇古怪的状况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个小孩就这么永远被封在冰冷水泥柱里,成了活人桩,也正是靠他们,这工程才顺利完成,竣工交付。 只是闫申兵心有愧疚,时常焚香祭奠那两个小孩,可终究是干了亏心事,睡不好吃不香,更是不敢踏足跨市大桥,每每出行,必是绕道,就怕遇上两个孩子的孤魂。 本以为事情就此了结,谁曾想跨市大桥居然塌了,得到消息时,闫申兵呆若木鸡,连怎么来的警局都不清楚。 他没有隐瞒任何细节,老实交待一切,反正已经被苏衍看穿,隐瞒也没啥意义。 听完其叙述,众人久久无言,既为两个孩子扼腕长叹,也为闫申兵的愚蠢感到愤怒。 “你这厮,可是害苦那两孩子了,说你一句没脑子都是抬举你。” “你碰上的哪是什么恶煞风水,是一头恶诡之物。” “你打不下桩,不是受风水所制,是那妖煞之气影响所致,你该找人除妖,不是整这劳什子活人桩。” “一般精怪煞局,活人桩打完也就罢了,可邪魔外道,你打活人桩就是喂血食,只会把事态变严重,懂么?” “你不打桩还好,现在打完桩,整个桥都塌了,那邪魔逃出,后患无穷。” 苏衍又气又急。 “邪……邪魔?”闫申兵吓得一哆嗦。 “没什么好说的,带下去,按杜氏刑法处置,该赔命就赔命,另外,那拐卖儿童的黑恶势力也要连根拔起。”杜荨恶狠狠道。 有警员把闫申兵按上手铐,拖进牢房,任其百般哭诉都无用。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对妖如此,对人也一样。 “现在怎么办?”杜荨看向苏衍。 “我还有些疑问,这跨市大桥好端端怎么会冒出个大妖的?” “还有,活人桩打下去,又是发生了什么,导致工程能顺利开展,直到现在才塌垮。” “那两个小孩的魂魄是不是知道什么,所以才会一直制造事故阻拦人靠近。” 苏衍目光闪烁。 “这……没人能解答啊!”众人犯难。 “桥体残骸打捞上来没?尤其是那根活人桩!”苏衍问道,看样子应是有了主意。 第19章 借灵遗骸 天蒙蒙亮,晨雾四起,赵家村逐渐热闹起来,家家户户点灯,男丁们吃完早饭摩拳擦掌,要出船入江大捞一场。 女丁们拿网拎筐,做好后勤工作。 一群孩子在江边嬉戏,嚷嚷着要跟着出船,被大人们一通呵斥,脾气暴的撵着打。 闹腾间,忽然,江上有一叶扁舟随风荡悠过来,穿过薄薄晨雾,印入眼帘。 “那好像是赵刚的渔船!” “这厮喜欢晚上出船,看这动静,是打捞了一夜啊?” “他搁那漂来漂去又不回来,啥意思。” 一些眼尖的村民纳闷喊着。 渐渐得,渔船被浪花冲得近些,大伙儿这才注意到,船上居然没人,空空如也。 “二狗子,瘦猴,你俩过去看看。”有族老意识到不对劲,急忙道。 两个水性极佳的年轻人一跃而下,像游鱼般于江水中穿梭,很快爬上渔船。 “没人……船上都是死鱼!”二狗子在船上摆手,大声嚷嚷。 岸边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出事儿了? “把船开回来!”族老大喊,两人按吩咐把船划到岸边停靠。 一群人掩鼻,这船上满满当当都是死鱼,腥臭难忍。 “网兜里好像有东西!”几个小孩望着船尾的落水里的渔网好奇大喊。 闻言,几个壮汉上去扒网,渔网从水里一寸寸拽出,越拽越沉,等全部捞上来后,众人吓得倒退,一脸惊惧。 网兜里居然躺个尸体,正是赵刚。 这厮面目狰狞,浑身被泡得浮肿成球,肌体泛着黑紫色,两颗眼珠绿油油,残留着惊恐色彩,好生骇人。 他被渔网缠住,浮肿的身子一戳就破,底下血肉全无,若是放干肚子里的江水,那就是个皮包骨头。 好端端的一个壮年汉子,就算落水被淹,也不该沦为皮包骨头啊,肉呢?血呢? 而且,他骨头都黑了,像扔进黑色染缸浸泡过,不但漆黑,还有种怪臭。 村里何时碰过这种蹊跷事,一群人都慌了神,各个忌讳,不敢靠近。 “这臭小子,早跟他说过,不要晚上出船,就是不听,不好好练本事,就知道取巧。” “老祖宗在这黎江生活那么久,传下来的规矩都是拿命试出来的,不听劝,现在好了,把命搭上了!” “这小子怕是进了深水域,碰上水猴子或者找替身索命的水中怨魂了,嗨,何苦来哉。” 有长者扼腕长叹,恨铁不成钢。 周围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没人敢上前瞎碰,怕惹上不干净的东西。 这家伙死得诡异,大伙儿都是普通老百姓,哪个不忌讳? 可就这么曝尸岸边也不是个事,几个长者一合计,得,就地火化算了。 这是村里自古以来的规矩,死于非命之辈,若是孤家寡人一个,则就地火化,烧完由大家凑钱,送骨灰回村安葬。 这么做并非不近人情,主要是防备邪祟随尸体被带回村,祸害全村之人。 也是怕尸体上有什么瘟疫病症,造成传染。 这赵刚孤家寡人一个,又死得邪乎,谁也不敢带回村里,于是长者们的提议得到赞成。 既有决断,那便行动。 村民们也不出船了,纷纷拾来干柴,把赵刚连人带船全部盖住,泼上油,火把一扔,熊熊大火便淹没此地。 一股尸臭混着鱼腥在焦灼气息内蓬勃,大伙儿都散开,静静等着火焰落幕。 江面上浪潮晃悠,薄雾深处,半截身子直挺挺竖在水中,碧幽幽的眼眸盯着岸边众人,可惜无人有所警觉。 …… 警局这边,苏衍证实了自己活人桩的猜测后,心中仍有一肚子疑虑,可没人能解答,就只能一直等,等着桥体残骸被打捞上来。 闫申兵交待了全部犯罪事实,那两个孩子葬身的桥桩编号也被记下,作为重点打捞对象。 日上三竿之际,终于有消息传来,那根活人桩可算被找着了。 得到消息,苏衍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只见一根偌大的水泥桩柱被各种大型机械吊了上来,横陈于一片广场之上。 闻气,寻踪! 苏衍对着柱子缓缓闭眸,仔细感应一番,敲准一个位置,让人砸开。 “砰咚!” 一番操作,柱体被砸开,两具小孩尸体藏身其中,与周围水泥浇筑成一体,破破烂烂,早已不成人样。 众人掩面,不忍心看。 “通知家长,来认领小孩!”杜荨轻轻一叹,悲伤又无奈。 有警员立即展开沟通。 苏衍压下心中悲感,缓缓走到尸体前,默默等待。 活人桩的冤魂没法离开桩体太久或太远,那两个小孩一定会再现。 果然,几分钟后,两个通体雪白的小孩突兀出现,站在桥柱上望着众人。 一些警员还是第一次看到诡体,吓得腿脚发软,一低头,身上不知何时多出好些手掌印,惊得直打哆嗦。 杜荨投来询问目光。 “无妨,他们没什么恶意,天性如此,有些贪玩,吓唬人而已。”苏衍没有意外,他早就体验过这种恶作剧。 “你们之前在跨市大桥上阻拦行人,是不是知道些隐秘,怕有人被害,才不停制造事故?”苏衍尽量温和询问。 两个小孩冤魂一脸茫然。 苏衍蹙眉。 “三魂七魄有所丢失,仅剩一些善良本性,而且刚诡化不久,没什么神智,沟通不了。”他凝视二人片刻,做出判断。 “没法沟通?”杜荨有些失望,难不成刚找到的线索又要断? 苏衍则沉吟片刻,缓缓走上前。 “借灵!” 他低喃,体内为数不多的灵气猛得损耗一截,于四肢百骸间流淌,最终汇于指尖。 苏衍单手捏印,施展刚获得不久的借灵秘术,一指点在柱里的骸骨上。 道韵弥漫,他整个人空灵起来。 有着灵气加持,这门祖上留下的玄妙传承被成功施展,苏衍觉得整个人的思维一下扩散,眼前各种景象纷沓而至。 犹如看旧时电影,画面充斥一种泛黄旧感,时不时还有撕裂,那是道行不够所致,好在影响不大。 苏衍代入了小孩角色。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停工阶段的跨市大桥,一座空洞的桩坑摆在眼前。 脚下一空,他被人推了进去,接着就是无尽痛楚,滚滚炙热水泥浇灌,把他掩埋封住。 短暂痛苦后,他失去意识知觉,再醒来,已是透明魂体。 这个时候,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他看到各种色彩,那是充斥世间的运道和风水,五光十色,斑斓美丽。 在这缤纷色彩中间,他注意到桥底有一片黑红之气,让人难受,稍一靠近,就很痛苦。 这片黑红之气吞噬周围生机,很多江底鱼儿稍一靠近就没了生机,色彩消除。 他好奇,曾潜入江中窥探,看到的是一具尸体,破破烂烂,穿着古代制式囚衣,悬浮不动,浑身血煞弥漫。 这煞气凝而不出,酝酿江中,就在那根桥桩附近,而桥柱建成之后,也透着血气,稍稍盖住了黑红煞气。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时间推移,黑红煞气越发壮大,已经不再局限江中,朝着上方大桥弥漫。 它要吃人! 懵懂的意念里,敏锐的察觉到潜伏危机。 妈妈曾说过,要帮助别人,别人遇到困难,要提醒和救援…… 打小受到的教育理念影响到了他。 透明魂体开始行动,联合伙伴,阻止人过桥,不停造成事故,要引起行人警觉。 终于,有一天,桥底的可怕存在沉不住气了,陡然爆发,生生震塌大桥,朝下游漂去。 意识在动荡中沉沦,再次醒来,已是被桥柱里的本体牵引而归。 画面至此中断,苏衍眸中异色退去,心底诸多疑问被解开。 杜荨等人大眼瞪小眼,不晓得他在做什么。 若是清源上人在这,兴许能识出苏衍所施展之术,可在场众人对古代修行一无所知,自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你……在干嘛?”杜荨试探性问道。 “没什么,用特殊手段,和这两个冤魂沟通一下而已。”苏衍模棱两可的搪塞过去。 “哦?可有结果?”杜荨神色一动。 “有些眉目,那桥底原先真藏着个大邪魔,已经到了吃人的地步。” “这两个小孩,发现了邪魔,出于好心,制造事故,不给人过去,怕被邪魔所害。” “邪魔煞气一直影响桥桩,导致工程进行不下去,那闫申兵打活人桩,惨无人道,形成生人煞,误打误撞,将邪煞给稍稍压制几分。” “两煞相遇,他倒得了便宜,工程再次开展,可惜生人煞程度低,只是抵消数月功夫就失去作用,邪魔爆发,这才有了塌桥事故。” 苏衍回忆一下这冤魂小孩的记忆,总结道。 “大邪魔?这跨市大桥建成多年,一直好端端的,怎么会冒出来这种东西?”当地警员懵了。 “这点我也不清楚,还需要调查。”苏衍摇摇头,他也费解。 “邪魔?实力如何?”杜荨问道。 “实力很强,不过好像有伤在身。”苏衍不太肯定道,那记忆里的煞气浓郁得一塌糊涂,实力绝不会弱。 “有伤在身?那吃人,吞血食,莫不是为了疗伤?因为待在桥下一直等不到人来,这才急眼,朝下游遁去?” “那下游……” 说着说着,杜荨意识到什么,脸色骤变。 “快,去看看黎江下游可有人报案出事。”她扭头大喝。 第20章 哐当 一开始众人光想着解决桥塌之事,经杜荨这么一提醒,都变了脸色。 一个贪图血食的大妖魔随江而下,会造成何等可怕的诡灾? 他们不寒而栗。 “快快快!向下游各城镇发出警报!”当地警员大吼,这事儿要没解决好,麻烦可就大了。 “这妖魔顺流而下,江面滔滔,气息难觅,我也追不到踪迹。” “依我看,只能派人沿江往下搜寻,如果遇上,不可轻举妄动,对方道行我也看不穿,贸然出手是图增伤亡。” 苏衍正色道。 “需要向上级求援么?”杜荨问道。 “先看看再说,就算求援,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来,等高手到这,黄花菜都凉了。”苏衍摇头,杜氏高手虽多,可地盘太大,靠求援来解决诡事,伤亡难以估量。 几人迅速商议一番,接着动身,开始布局安排相关事宜。 打捞现场一下子人少了大半,很快,两个小孩的家人们闻讯赶来,开始认尸。 确定身份后,两家人哭得天昏地暗。 一般情况下,普通人看不见冤魂,殊不知,两个小孩就在柱顶站着,一脸茫然,面无表情。 三魂七魄丢失,生前记忆已去,他们只剩少许本性,自是没有波澜。 “它们……怎么办?”杜荨迟疑望向苏衍。 “诵经超度了!毕竟冤死之人,现在时间短,还残留善良本性,没什么大问题。” “时间一长,诡怨之气会变浓,若是放任不管,迟早也得化为祸害一方的诡妖。” 苏衍轻叹,没有心慈手软。 祖上曾有记载,称有道人心善,放过一含冤而死的孤魂野鬼,不忍下手打散对方。 然数年之后,此冤魂本性散尽,怨念加剧,演变成为祸一方的诡物,造下诸多杀孽。 那道人悔不当初,可惜为时已晚。 祖上留下这等典故,就是警示后人,诡物冤魂,终究是死物,切不可以人来揣度。 当本性随着岁月流逝殆尽时,剩下的,就是怨念支配的邪性。 苏衍不想看到两个好端端的善魂落此下场,是以心一横,再次调动些许灵力,口诵经文。 闫申兵已是赔命下场,二者执念已去,在经文加持下,魂体蜕得通透,化为金光散得无影无踪。 杜荨瞪大眼睛望着这一幕。 “你这是什么手段?”她有些可爱的张大嘴巴,当世修行术,可没这能力。 “念经诵咒而已,你要想学,我可以写下经文教你。”苏衍微微一笑。 杜荨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她最怕背书,念经诵咒,还不如杀了她。 苏衍无语,转身离开,要着手解决那遁走的大妖魔之事。 …… 赵家村里,一串急促的炮仗炸完后,赵刚的骨灰被装入盒子,简单安葬在老坟堆中,这件事也就算了结了。 忙活大半天,黄昏已至,村民们也没了出船兴致,纷纷回家生火做饭,端着碗聚到村头老树下闲聊,话题自然是赵刚。 村子平静这么多年,突然出现这档子事,人人心里都有些忌讳和不安。 不少老辈人唏嘘不已,在那讲起黎江里各种稀奇古怪的传说,一群半大的孩子围着听,又怕又好奇,直往大人怀里钻。 简单的饭间小聚很快结束,众人各回各家,该忙啥忙啥,不能为了一个赵刚乱了生活节奏。 关上门,赵石的心情不大好。 村里的族老怕江里有脏东西,勒令大伙儿这星期不准出船,说是观望一段时间再说。 放在平时也就罢了,可赵石这厮欠了一屁股赌债,过几天要账的人就要来,不给他出船捕鱼,拿不出钱可咋办? 不顾族令,冒险出船? 想到赵刚那死法,这念头才冒出来就被赵石打消,他宁愿挨顿揍,也不想进江里丢命。 “这狗日的赵刚,死也不挑日子。”越想越烦闷,赵石骂骂咧咧嘀咕一句,往椅子上一靠,拿出一壶小酒,打开电视,消遣起来。 “哐当!” “哐当!” 酒意酣浓之际,赵石迷迷糊糊靠着椅子打起盹,这时,屋外传来阵阵金石碰撞之声。 “大晚上的,老蛋你不和你婆娘造人,搁院子里吵吵个啥!”赵石没好气的骂道,还以为隔壁邻居在打铁。 “哐当……哐当……” 声音越来越近,似乎进了自家院子。 不对劲! 赵石一个激灵,想到白天的事,心有悸意。 “嘎吱!” 他小心翼翼开窗,透过缝隙往外瞄。 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夹杂淡淡臭味。 院子里没人。 抓抓头,赵石感到莫名其妙,关上窗户准备歇下。 “哐当!” “哐当!” 声音又响起,听着像是锁链在地上拖行的动静。 “是谁?” 赵石头皮发麻,尝试性的喊道。 无人回应。 “哐当!” 声音越发靠近,似乎到了门前。 “操!哪个狗日的在吓唬老子不成,逮到非给你腿打断。”正所谓酒壮怂人胆,再加上赵石本来就是个暴躁汉子,一来二去给折腾得烦躁,当场就来火了。 他脑门一热,撩起袖子就冲了出去。 “你娘的,老子倒要看看哪个大半夜不睡觉,跑爷爷院子里吓唬人。”赵石骂骂咧咧,一把推开门,屋外仍是空荡荡。 扭头四下瞅瞅,风平浪静,没啥变化。 “操!跑得倒挺快。”他越发笃信是有人无聊故意吓他想看笑话。 “哐当!” 这时,突然有锁链声从身后传来。 四周一暗,屋内电灯猛得一黑。 他身子当场僵住。 恶臭! 赵石闻到了难以忍受的恶臭。 丝丝凉意从脚底升起,透过脊梁蔓延,最后窜入脑门。 赵石嘴唇开始哆嗦。 硬着头皮稍稍扭头,他眼角余光,瞥见一道身影。 一身灰白色的古代囚衣,破破烂烂不成样,青筋暴起,糜烂不堪,浑身老皮腐臭耷拉着,手上指甲尖锐细长,流转幽光。 整张脸血肉模糊,看不清五官,可谓惨不忍睹,只有一对碧油油的眼珠外凸,在夜色下显得异常妖异。 “啪!” 干枯的手掌猛得落在赵石肩上。 巨大恐惧淹没意识。 …… 第21章 恶僵 黎江沿岸,繁华市域数不胜数。 随着苗言市放出通告,下游各地都紧张起来,相互配合,疯狂搜寻大妖魔踪迹。 赵家村的事很快被察觉,通过各渠道传播出去,引发警觉。 苗言市警局里,苏衍几人围坐在一起,投影仪上正播放着一组组照片。 “黎江下游,有个叫赵家村的渔村最近出了两起命案,我们怀疑和那大妖魔有关。”主持会议的警员一脸严肃,拿激光笔指向屏幕。 “一开始,渔民们在岸边发现一艘渔船,属于村里一个叫赵刚的中年男子。” “村民们把船拽回岸,发现那赵刚淹死在水中,被渔网缠绕,浑身血肉尽失,沦为皮包骨。” 激光笔闪烁,屏幕上一一呈现赵刚被打捞出来的样子,是村里一些年轻人用手机拍下的画面。 望着那浮肿成球的尸体,不少女警员脸色不太好看。 “由于赵刚是晚上出船,死因难查,村民忌讳,就草草火化了事。” “谁知道当天夜里又有人出了事,一个叫赵石的男子被人发现死在家中庭院,脖子有洞,浑身血液一滴不剩,瘦成皮包骨。” “总体来说,赵刚和赵石二人死状类似,都是血肉尽失,落得干尸一样的下场。” 投影仪光芒闪烁,又浮现赵石的照片。 画面中,他脑袋洞穿庭院里的大树枝干,被吊在上面,像是被猛力投掷上去,头顶都有一定程度的变形。 原先饱满魁梧的身子干瘪凹陷,跟个破布袋似的,风一吹就阵阵摇晃。 其眼眸瞪大,两颗眼珠布满血丝,残留着浓郁惊恐色彩。 很明显,他死前经历了莫大恐惧。 照片一张张划过,有远距离,也有近距离的细节影像,是专业人员验尸时所摄。 “稍等!” 翻到一张近景摄影时,苏衍示意暂停。 照片拍的是赵石的脖子,那里有几个漆黑孔洞。 “这是被什么东西插进去的?”杜荨试图根据伤口寻找对应武器。 苏衍没有说话,一脸凝重的观察伤口,注意到孔洞周围有淡淡焦痕,内部还有丝丝缕缕黑烟在溢散。 “这里头好像有毒!”他蹙眉,不太肯定,毕竟是照片,很多东西只是推测,没法断定。 “尸体现在放在哪?”杜荨问道! “还在赵家村,今早才发现的,暂时没运走。”一名警员答道。 自从杜荨亮明身份,是杜氏财阀族人,苗言市警局这边也就默认了她的领导地位,配合行动。 “走,在这看照片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去现场调查下。”杜荨站了起来。 “去肯定是要去的,就是你……”苏衍不太想杜荨跟着去。 她身体被侵蚀成半妖之体,要是碰上什么状况,导致清源上人留下的镇封失效怎么办? “放心,我运转气血活络全身,行动力恢复大半,有作战能力。” “没人比我自己更清楚妖气的侵蚀程度,我说没事就没事,你懂我意思。” 杜荨一句话堵住苏衍的嘴,面色不善的盯着他。 她情况比一开始好了些,妖气被镇封,气血疏通经脉,至少行动起来少了几分僵硬感。 眼见这丫头心意已决,苏衍一摊手,也不再浪费口舌。 一行人上车,直奔赵家村。 村子离苗言市并不算太远,三小时车程即可。 抵达赵家村时,这里气氛压抑得紧,也没见渔民出船入江,都怕了。 一天时间,连死两人,一个在江里,一个在岸上,死法皆离奇,村民们毫无安全感,哪里还敢入江。 已经有少量警员携法医在此追踪线索,苏衍他们直奔赵石家中,见尸体已从树上取下,横铺院子里,几个亲属在外面哭泣,一群人围观。 苏衍戴上手套,轻轻翻动赵石的脖子。 有妖气! 他第一时间嗅到不对劲,赵石脖子上的伤口,残留着邪煞妖气。 伸出手指,轻轻一碰,里头有黑色粘稠浆液流出,滴在地面,“噗呲”一声,腐蚀出个孔洞。 稍稍扶起他脑袋,苏衍注意到赵石从后脑勺到脊椎都布满漆黑斑纹,且在蔓延,要不了多久,估计全身都会布满这种痕迹。 “有些像尸斑,那这毒……怕是尸毒?”苏衍目光闪烁,很难下定论。 略一沉吟,他单手捏印,点在赵石眉心。 “借灵!” 又是少许灵气散尽。 眼前泛黄旧景浮现,苏衍看到了漆黑庭院,听到一阵阵锁链拖动的“哐当”声! 画面随着赵石回头猛得转向身后。 昏暗的电灯齐齐熄灭,夜色下,屋里直挺挺站着一道身影。 一身破烂囚衣,肌体腐烂干瘦,皮囊耷拉,面目狰狞,只有一对碧幽幽的眼眸透着冷漠,俯视而来。 大妖魔,是跨市大桥下面的那头妖魔。 苏衍心头一凛,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就是那小孩冤魂记忆里见到的水中诡物。 眼前乌光一闪,赵石的脖子被几根漆黑修长的指甲洞穿。 接着那诡物单手一提,把他甩到树上卡住脖子,一把扑了上去。 画面变得模糊,苏衍的视线同那碧幽幽的眸子近距离接触,四目相对之下,对方似是透过借灵看到了苏衍。 “唔!” “借灵”被中断,苏衍一阵踉跄,眼睛像被火烧一样猛得刺痛起来。 他痛呼一声,急忙伸手要来清水,狠狠灌冲几下,这才减轻痛感。 “好厉害的大妖魔。”轻轻揉捏一番眼眸,视力逐渐恢复,苏衍一脸的心有余悸。 借灵本质上是探查死人残留的记忆,苏衍万万没料到这样都会中招,还好中断的及时,不然眼瞎都有可能。 “看来道行不够,也不能瞎借灵。”他暗暗警醒自己,同时探查下剩余灵气,有些肉痛。 总共两缕灵气,两次借灵下来,其中一缕已是用掉三分之二,忒不禁用了。 还好收获也大,起码他近距离看清了对方模样,总算知道它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是恶僵,那头大妖魔,是头成了气候的恶僵。”苏衍沉重望向众人。 第22章 守株待兔 常人若死,谓之咽气。 若心有不甘,执念不散,咽不下这口气,则尸变,沦为僵尸。 初化僵,人性尚存,只要及时化解,散掉这喉头难咽之气,一般不会有大问题。 可若是解决不及时,尸身滋生恶念,那便成了恶僵,六亲不认,必造杀孽。 苏衍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头恶僵。 杜荨等人听他这么一说,全都懵了,万万没想到,会是僵尸。 “陬元市的卷宗里提过僵尸,前几年好像遇到过一头,道行不高,被斩首而亡,这头恶僵,是否也能依此法除去?”杜荨回忆道。 “我看他穿着古代囚衣,应是上古成僵,存留至今,至少千载,道行深不可测。” “普通的斩首,对它怕是不起作用,我怀疑它早已达到刀枪不入的境地。” “我祖上也记载过这种千年恶僵,身如铁皮,坚不可摧,火炮都轰不烂,很是棘手。” 苏衍摇了摇头。 “可有什么应对办法?”当地负责诡案调查的警员一脸严肃的问道。 “祖上记载,对付这种恶僵,以道符镇之,用大火焚烧,将其化为灰烬,最是彻底。” “或用特殊兵器,如加持道术的道兵,同为邪物的煞兵,对其斩杀,也能造成伤害。” “除此之外,若镇妖之人修为足够高,也可用拿手道法强行镇杀。” 苏衍提出几种方案。 众人一合计,得,貌似也就火烧靠谱点。 “要是它藏着不出,或是换地方害人呢。”一个警员忧心忡忡。 听到这话,赵家村的渔民们一慌,搬家的念头都有了。 “不可能收手,它沉睡悠久岁月,气血干枯,急需血食恢复力量,一定会再出手害人。” “现在它处于最虚弱阶段,虽然吸了两个人的血肉,可离恢复道行还差得远。” “一旦拖得久了,它吸食到足够血肉,到时候,才是真正的棘手。” “至于换地方,不是没这个可能,但我觉得,在极度缺乏血食的情况下,它不会舍近求远,跑外面重新寻找村镇。” “所以当务之急,是乘它病要它命,错过这个时期,后面就难了。” 苏衍摇了摇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可是千年恶僵,你确定靠我们这些人能镇住它?”有人担心,带有惧意。 “要不……暂避锋芒?向上级申请支援?你都说有千年道行,哪里是我们能应付的。”一些人提议,不想冒险。 毕竟是小地方的警员,头一次碰上这种级别的诡物,心里发怵,底气不足。 杜荨迟疑,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否决。 自从见识过若的实力,她深知大妖层次的诡物何等可怕,究竟是去是留,她也拿不定主意。 要只是她一人,那倒没啥可纠结的,关键现在很多警员在配合行动。 她必须对他们的性命负责。 下意识的,她看向苏衍。 苏衍沉吟片刻,下了定论。 “先跟它碰上一碰再做决定,相当于试探深浅,放心,没你们想象中那么可怕。” “它道行没有恢复,很虚弱,不然早就血洗此地,哪还会一个个找上门,所以不必过于恐惧。” “我等单打独斗不是它对手,联合起来,不说镇压,招架之力总是有的。” 他没有逞强,而是结合目前已知的线索和借灵看到的画面,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判断。 连活人桩形成的微弱煞气都能对这恶僵造成压制,可见其虚弱到何等境地。 很明显,恶僵还没恢复一身道行,现阶段杀伤力没那么吓人,只要准备妥当,周旋一番应是没问题。 下一步如何行动,则要看周旋的结果而定。 若真不可力敌,苏衍也不会头铁。 闻言,众警员仍有些忐忑。 “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放心,若我判断失误,由我断后,你等大可逃命。”苏衍见他们畏畏缩缩,蹙眉轻喝道。 见他信誓旦旦,众人也不好多说。 “哎呀,各位同志,你们可一定要救救我们赵家村啊!”周围村民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大难临头,一个个慌忙求助,把苏衍他们当做救命稻草,生怕放跑了。 “同志,我们赵家村世代淳朴,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得这恶僵就找上我们了。” “是不是我们村里谁得罪了它,或是有什么东西吸引它,能不能想办法把它赶走?” 一名村中长者唉声叹气。 他听苏衍等人的口气,也没有除掉恶僵的把握,索性赶出去得了,只要不祸害自家村子,其他都无所谓。 “这……其实和你们村子本身关系不大。” “之前这恶僵不知是何原因被困跨市大桥下,没有血食补充,一直虚弱不堪。” “后来估计也是饿急了,才崩毁大桥,被江水冲到下游,恰好于此上岸。” “这种事只能说是凑巧,您老也别多想,交给我们,一定保你等平安。” 苏衍宽慰道。 “恶僵不除,我等不会离开,乡亲们就放心!”当地警员大声喊道,费尽口舌,才安抚下民众慌乱情绪。 “恶僵急需血食,村民分散而居,很危险,不如我们把大伙儿聚拢,守株待兔,如何?” “我们聚众,血气旺盛,定能将它引出,到时候就知道它恢复了多少道行。” “而且民众聚集,我们照看起来也方便。” 杜荨思索片刻,提出一个方案。 “守株待兔?就怕我们把人聚起来,正中恶僵下怀,被它来个一锅端。”有人提出异议。 “真要有一锅端的实力,那聚不聚其实都意义不大了,我觉得情况不会那么糟糕。” “确实,依我之见,先聚拢村民加以照看,一旦情况脱离掌控,则疏散大家,如何?” “我赞成,风险肯定是有的,不过聚拢的风险远小于分散的风险。” 众人各抒己见,一番争论后敲定策略,决定聚拢村民,守株待兔,和恶僵正面碰一场再说。 事关生死,村民们也都很配合,当天就收拾床铺,统一搬到宗族祠堂去睡。 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外围有警员镇守,大伙儿安全感大增。 当夜,以苏衍和杜荨为首,周边负责诡案调查的警力都给抽调过来。 奈何毕竟是小地方,杜氏安排在此的修者力量很有限,就是找了个遍,也就个修出气血之辈,实力都很弱。 苏衍无奈,只能让大家成群聚拢,以防不测。 其实不用他多说,警员们也自觉抱团,都给苏衍说的千年道行吓破了胆! 祠堂大门紧闭,苏衍盘坐在大门口,没有浪费时间,暗中吐纳功运转起来,肌体共鸣,以特殊频率在律动,丝丝缕缕热流由四肢百骸涌出,沿经脉流转。 这便是气血之力,由人体本身酝酿而出,又反哺自身,是人体宝藏开启的象征。 末法时代,灵气不足,苏衍修不了祖传的其余功法,凝练不了传说中的灵力,但以吐纳功修习气血,倒是效率奇高。 照这个节奏,要不了一星期,他就能正式凝练实质气血,可运转对敌。 杜荨待在他旁边,感觉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苏衍身上澎湃的气血波动令其眉头直跳。 她尝试着效仿苏衍,也盘坐下来修行,可始终静不下心。 “你还能静下心来修炼?不怕恶僵突然冒出来?”她忍不住问道。 “我鼻子一直闻着在,僵煞之气一出,我自会知道。”苏衍平静道。 “你好像一点也不紧张?”杜荨压低声音道。 “还记得之前的若么?那可是全盛状态的大妖,我不照样和其周旋?现在这么一头道行十不存一的恶僵,有什么可怕的。”苏衍很淡定。 经过几次降妖除魔,他的心态比在盐村初遇猴妖时好了太多,更加沉着冷静。 杜荨还要说什么,却见苏衍猛得睁眼。 “怎么了?”她一愣。 “你不是要守株待兔么,兔子来了!”苏衍眸中闪过冷冽色彩。 第23章 猪队友 杜荨反应过来,俏脸也是一变,“腾”得一下站起,进入戒备状态。 很快,她也嗅到了不对劲。 有丝丝缕缕的臭味随着微风传递过来,像泥沼里腐烂的糜肉,闻着就恶心。 “所有人戒备!”她轻喝,众多警员纷纷掏出枪支,安上特质弹药。 “哐当……哐当……” 漆黑的村道尽头,身着破烂囚衣的恶僵于月色下呈现,脚底拽着镣铐,在地上拖动出脆响。 正如杜荨所料,人群扎堆,浓郁血气将其吸引露面。 齐刷刷得,所有枪支都对准它。 “呼!” 恶僵朝此处微微仰鼻,做吸气状,哪怕面目全非,也能感受到它的陶醉。 血食! 好多血食! 碧幽幽的眼眸散发邪性光泽,嘴角大片腥臭涎水淌落,滴在地上,腐蚀一片片坑洞。 “它好像智慧不高,比那个镜中妖差远了。”杜荨蹙眉。 “镜中妖是恶灵,属于魂魄诡变,这恶僵则是尸身诞生恶念,三魂七魄不存,多以本能行事,思维比较简单。”苏衍解释道。 杜荨了然,心头稍定。 远处,恶僵步伐定住,似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威胁气息。 它陷入迟疑。 如今道行没恢复,它处于最虚弱的阶段,不想涉险。 苏衍颇为意外。 他没有轻举妄动,若是能不出手就逼退对方,自是最好。 他观察恶僵,揣测其剩余道行有多少。 “啪!” 然而,他能保持镇定,旁边一些警员却淡定不了,有人给吓破胆,见恶僵出现,直接慌了神,哆哆嗦嗦一个手抖便开枪。 这一枪打在恶僵脸上,直接中断了它的迟疑。 恶僵本就理智有限,由尸身滋养出的本能恶念驱使,受这一枪,顿时被激怒。 “该死!”苏衍脸色一变,杜荨狠狠瞪了那人一眼,然而改变不了结果。 “嗷吼!” 恶僵仰天咆哮,口中獠牙张开。 滚滚邪煞之气爆发,黑紫色的光泽汇聚成云,遮天蔽日,整个赵家村陷入绝对黑暗。 一些体质稍弱之辈甚至感到头晕恶心。 “哇!” 屋子里有小孩被吓哭,声音又戛然而止,被惶恐的大人捂住嘴。 “砰!” 一群警员慌忙开枪,密密麻麻的赤色弹药化为一束束流光,打在恶僵身上“叮叮当当”火星四溅,留下一个个凹印。 这些弹药都夹杂有气血之力,只是很微弱,对付普通诡物还行,对付大妖,杀伤力有限。 恶僵浑身一抖,震飞诸多子弹,飞身而至,掀起滔天恶风。 事已至此,硬着头皮也得迎上。 “锵!” 苏衍抽出封妖笔,笔锋铮铮而鸣,屠过万妖的气息流传笔身。 各种祖上感悟浮上心头,一步踏出,甩笔如刀。 笔法·斩秋! 一股秋风萧瑟般的气机爆发,周围落叶腾起,笔锋如游龙,掠过寸寸寒芒,直取恶僵眉心。 “当!” 恶僵铜皮铁骨,利爪横扫,尖锐长指乌光闪烁,一把将封妖笔弹开。 它知道此笔厉害,不敢拿身子硬接。 “嗖!” 苏衍单脚踏地,原地空转翻腾,笔锋倒挂,拉出一道银白皎洁弧线,竖劈恶僵。 “嚓!” 恶僵一个转身,劲风旋转,孽煞蒸腾,和笔锋碰出炙盛光。 苏衍落地,单脚扫地一周,笔锋铮铮而鸣。 “哗啦啦……” 一时间,周围风声大作,众人像是来到一片树林,无穷落叶飞舞。 “斩秋!” 苏衍轻喝,眸中亮光一闪,精气神高度集中,浑身气力运于臂,将笔直刺过去,一气呵成。 秋意爆发。 萧瑟! 枯寂! 最终化为……凋零! 一种可怕气场澎湃爆发,周围的一切都像进入生命末期,如秋季衰败的植被,凋零落寞。 这是笔法的意境。 能被苏家天师老祖流传下来,自是不凡。 恶僵稍稍停顿片刻,行动迟缓起来,被封妖笔洞穿了掌心。 “噗!” 掌心破洞,像是被戳穿的气球,内部喷涌乌黑毒气,烟雾蒸腾。 恶僵咆哮,碧幽幽的眸子泛起红光,暴怒无边。 “轰!” 它狠狠甩手,将苏衍连人带笔扔飞,一把撞在旁边屋舍墙壁上,轰得一声,碎砖瓦砾掉落一地,痛得苏衍龇牙咧嘴。 “秘技·双月!” 杜荨体表气血涌动,双足连踩,掠出道道残影,飞身而起,双掌斜斩,掌刃像是两轮月牙,边缘流转气血赤芒,锐意逼人。 “当!” 奈何恶僵这尸身是实打实的千年道行级别,可谓铜皮铁骨,没有特定法宝,根本伤不到,杜荨像是劈在硬石上,反震得浑身发麻。 更糟糕的是,她体内的邪煞之气受到牵引,半妖体躁动,气息顿时凌乱。 她脸色微变,暗恨自己没用,忙退到一边,调动气血稳定清源上人留下的封印。 杜荨实力不弱,奈何有限制在身,很难尽情发挥。 “恶僵是,来尝尝爷的春雷导弹。”有警员大喝,几人合力抬出一门硕大的火箭筒,对准恶僵,猛得开炮。 春雷导弹,杜氏军部系统的特质炮火,威力足以将一座山头给夷为平地,是苗言市的大杀器,早早被带过来当做底牌。 “轰!” 巨响震天,当真如一记春雷撕裂长空。 火光四起,尘土飞扬! 半个村子直接被炮火淹没,彻底化为废墟。 “吼!” 地动山摇间,尘埃炸裂,恶僵化为诡影冲出,直扑人群。 它基本没什么损伤,千年僵体着实强悍。 恶僵思维简单,却也知道避重就轻,没有找苏衍和杜荨,知道二人棘手,先抓些血食恢复道行再说。 眼看炮弹都消灭不了恶僵,对方冲向这边,众人吓得肝胆欲裂,居然连守都不敢守了,四散而逃,溃不成军。 “该死,跑什么,都回来,集结在一起,这恶僵拿不下你们。”苏衍连忙爬起身,气得肝疼。 经过一番交手,他已摸清恶僵实力,是很强悍,但远没有到不能力敌的程度! 和他预料的一样,对方很虚弱,气势虽足,杀伤力却没那么吓人,只要齐心协力配合,绝对能守得住。 “它化僵千年,刚破封复苏,也就尸身坚硬一点,仅此而已,有什么好怕的!”苏衍大吼,想制止这群猪队友的逃兵行为。 僵体一旦形成,就如铁胚锤炼成钢,彻底定型,坚硬程度会维持不变,不受状态影响。 所以恶僵这一身尸躯保持在千年层次,异常坚硬,其余的,离巅峰期差得远。 苏衍也是看破这点,才判定众人合力能击退它,再不济也能守住。 只可惜在场警员都没碰过这等阵仗,一人吓破胆,情绪疯狂传递,导致阵型溃散,沦为一帮乌合之众。 他们各自逃命,哪还管村民死活,也不听号令,连头都不敢回。 杜荨大怒,气得差点没压住体内妖邪之力,这小地方的警员也忒不靠谱了些。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两人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番计划,最后居然会败在自己人身上。 大好局势,本应安然无恙,可这帮乌合之众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坑苦了旁人。 他们一跑,直接给恶僵留出空挡,任其肆虐。 苏衍气得咬牙切齿,一口吐纳,飞快冲了过去,要拦下恶僵。 可惜恶僵更快,一把冲入宗族祠堂,里面鲜血横飞,溅射得到处都是。 外面人全部跑开,里头的村民真的沦为扎堆血食,几乎被一锅端。 苏衍破门杀入,可还是迟了一步。 “砰!” 恶僵沐浴血浆,一个纵身,冲破屋顶,浑身煞气一卷,又擒下不少正四处乱窜的警员,逃之夭夭。 第24章 瘦虎 苏衍尝试追击,那恶僵一蹦数十丈,实在太快,根本追不上。 不得已,他含恨停下。 回首望去,赵家村一片狼藉,宗族祠堂里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死伤无数。 残存者抱成一团,泣不成声。 “啊!” 苏衍低吼,怒火中烧。 事情本不该至此,只要警员们配合防守,那恶僵绝不可能得逞。 他不甘,更是窝火。 杜荨又气又悔,早知道那些人如此不靠谱,就不该集结村民。 周围,见恶僵逃掉,一些警员担心落单被捉,又厚着脸皮凑了回来,希冀得到苏衍和杜荨的庇护。 苏衍都被气笑了,拳头捏得嘎吱响。 “砰!” 杜荨暴怒,暂时压下体内邪气后,逮着最先跑路的几个逃兵,一脚踹在地上,掏出枪对准他们脑袋,不顾对方求饶,“砰”得就是几枪。 脑袋炸开,鲜血淋漓! 她杀气腾腾,痛恨这群懦夫,杜氏麾下居然有这等警员,让她羞与为伍! 身为杜氏本族之人,对待逃兵,她有生杀大权,是以动起手来毫不留情。 “所有人,集合,要么自己滚回局里领罚,要么在这让我击毙!”杜荨扫视周围,怒吼道。 一听这话,不少人脸色大变。 这趟因为他们的失职,死了这么多老百姓,回去铁定要被重罚,多数人怕是沦为死刑。 念及此处,他们怕了,掉头又要跑路。 “砰砰砰!” 然而刚有人动身,杜荨抬手就是几枪,精准度爆表,枪枪爆头。 她一言不发,态度已经很明确。 “你们可以试着逃,或者杀了我,只要你们有这个本事。”她淡定开口,目光冷冽,看向谁,谁低头。 众警员心惊胆战,不得已,哆哆嗦嗦集结到一块往市里撤。 杜荨不再理会这帮人,丝毫不担心他们跑路,这是杜氏的地盘,他们能跑哪去? 她走到赵家村祠堂前,和苏衍并肩而立,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说不出的难受。 “还我爹命来,你们这帮人说好了护我等周全,结果呢?你们要偿命!”剩余村民中,有人怒吼,痛斥二人。 苏衍和杜荨没有还嘴,这件事虽然主因在于那群猪队友,但他们也有一定责任。 二人不该把这么重要的守御关卡全盘交给当地警员,他们可比不了陬元市警局里那帮铁骨铮铮的好汉,可惜一开始没看透这点。 杜荨叹息,顶着村民们的辱骂,掏出电话,向上级汇报情况。 苏衍望着恶僵遁走的方向,忧心忡忡。 对方吞了大量血食,且抓走很多人,一旦等它消化结束,事情会更棘手。 现在它销声匿迹,重现之时,道行必是恢复一大截,配合那身铜皮铁骨,谁能镇得住它? 杜荨也考虑到这点,脸色一直很难看。 他们待在原地,没有离开,决定在这守着,以防恶僵杀个回马枪。 消息传递到上级后,杜氏震怒,将那批逃兵杀一波关一波,手法铁血冷酷。 苗言市的警署负责人,吓得肝胆欲裂,亲自出马,带人赶来善后。 上级征询杜荨意见,是否需要从周边大市调派警力支援?确保三天内赶到。 杜荨拒绝了这个提议。 下次恶僵出现,恐怕会达到“若”那个级别,普通警员,哪怕合力,也很难拦住,不像之前,还能周旋。 所以再派普通警员过来,意义不大。 她表明态度,希望有清源上人那个层次的高人前来降妖,可惜没能得到确定答复。 如今大世动荡,各地诡灾肆虐,高人们也是分身乏术。 面对这个局面,苏衍和她皆无奈。 这时,忽然有人找上门来。 天才刚亮,众人正在安顿余下村民,一个道人赤脚走进赵家村。 这道人生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圆,一身泛黄道袍被健硕肌肉撑得胀鼓鼓,那颗大脑袋光溜溜,在阳光下锃亮醒目。 他浓眉大眼,满脸横肉,看着不像道人,跟个屠夫似的。 进村后,他扬言要找负责人,说是对那恶僵很了解,可协助镇之,警员便将其带到苏衍和杜荨面前。 “贫道瘦虎,见过二位!”这道人看着蛮横莽撞,不曾想还挺彬彬有礼。 苏衍嘴角抽搐,这厮看着虎是挺虎的,但貌似跟瘦是完全不达边。 “瘦虎道长,你知那恶僵来历?”他还礼,同时问道。 瘦虎道人点了点头。 “实不相瞒,这恶僵,其实是我第一个发现的,只是当时没镇住,被它逃了,不曾想溜到此地,可叫我一顿好找!”瘦虎道人面带恼色。 “哦?你是第一个发现它的人?”苏衍和杜荨都吃了一惊。 “没错,这恶僵,其实来自黎江上游的一个村子,是被人无意中放出来的。” “此事说来话长,不知二位,可曾听过赶尸人这个称谓?” 瘦虎道人问道。 “赶尸人?貌似是古时候的一个偏门行当,这恶僵和赶尸人有关?”苏衍讶然。 “没错,古时候,有人客死异乡,山高水远,活人忌讳,想要让他落叶归根,就需要赶尸回乡,干这行当的,便是赶尸人。” “这恶僵活着的时候,是个囚犯,被发配边疆,怎料途中暴毙而亡,其家人花重金赎尸,请了个赶尸人送他回去入土为安。” “那赶尸人以道符镇住此尸,防止僵化,带其上路,昼伏夜出,经验老道,各种措施都做得很到位,一路都没出什么纰漏。” “只是行至黎江附近时,遇上妖孽作祟,那赶尸人出自道门,心系百姓疾苦,便将囚犯尸身镇在一处义庄,打算除妖之后,再带它继续上路。” “可惜他这一去,没能再回来,丢下的尸身被镇在义庄,没人知道其故土位于何方,只好就地挖坑,草草埋掉了事。” “那囚徒暴毙他乡,本就有怨,死后尸身又被丢在陌生村落,落个就地掩埋的下场,莫说正经葬礼了,连口棺材都没,哪能咽得下这口气,直接变为一头恶僵。” “好在那赶尸人在它身上留有多重镇尸手段,它又被深埋地下,千百年来,一直处于封禁状态,这才没惹出什么乱子。” 瘦虎道人声音低沉,将恶僵的来历娓娓道来。 第25章 追踪 苏衍和杜荨有些意外,没想到恶僵竟是这等来历,难怪那么虚弱,原来成僵后一直被封,都没法出来害人。 这并不是个好消息,物极必反,被困许久,憋了这么多年的凶性一朝爆发,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那它又是怎么脱困,跑出来的呢?”杜荨忍不住问道。 “千百年来,沧海桑田,黎江周边地貌变了又变,义庄也消失不见,村里压根没人还记得这么一具被赶尸人丢下的尸身。” “那村里有年轻人要盖房娶亲,看中的地皮,正好是当年义庄所在,开工之日,挖机入场,没干多久,便将恶僵给挖了出来。” “挖出来也就罢了,偏偏过程粗暴,一些封禁手段被破坏。” “浓浓人气将其惊醒,它复苏,开始伤人,所幸身上还残留有少量封禁之力,只有几人被咬,其他村民都及时躲开。” “我平日里在黎江上游地带帮人看风水,还算有些名气,村里出了这档子事儿,就有人急忙跑来找我,寻求帮助。” “我匆匆跟着村民赶去,抵达时已不见恶僵踪影,一问才知,它自己跑入江中,被江水冲往下游,不知所踪!” “我开始探查这恶僵来历,村里也没人知晓,最后还是一些老人通过翻查村史志,才找到其来龙去脉。” “我知这恶僵已无可救药,放任不管,必致生灵涂炭,便沿江追踪,想找到它,乘其虚弱,将其除去。” “可惜我找了很久,都寻觅无果,没听到它害人的消息。” “直至前些日子,我听闻跨市大桥下有大妖魔出逃,第一时间就想到恶僵,闻讯跑到苗言市,听说你们都前往赵家村,便马不停蹄赶来,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之前那恶僵顺流直下,最后应是被跨市大桥给挡住了。” “它身上残留有镇封之力,虚弱不堪,就待在桥底默默恢复力量,将封印一一破除。” “没有血食,一身道行恢复得太慢,它刚刚破封,状态又差,不得已,才做出崩桥之举,继续顺流飘,直至重新觅得血食地才上岸。” 瘦虎道人眼珠急转,分析得头头是道,显然去现场探查过,早有思量。 苏衍点头,总算解开诸多困惑。 “你追踪恶僵这么久,可知什么降服它的方法?”杜荨提出关键问题。 “这……之前算是有百分百把握,现在嘛,只能说放手一搏。” “先前这恶僵就像饿极之人,饿得头晕眼花,体乏无力,最容易应对。” “可昨夜它于此地残害多人,相当于大吃一顿,状态可就变得完全不一样。” “我能把它引出来,交手没问题,打不打得过,难讲。” 瘦虎道人摇了摇头,不是很乐观。 “能引出来?那最好不过,乘现在它刚补血食,还没恢复彻底,找到它,还有一战之力。” “拖得久了,血食化为道行,我等恐怕真就束手无策,也没人拦得住它,杀劫将起。” 苏衍肃穆道。 他昨夜就想追上去,不给恶僵消化血食恢复道行的时间,可当时村里混乱,他担心对方杀个回马枪,不敢贸然离开。 而且,靠其一人,实力还是稍微差了点,追上去,也是陷入险境。 现在则不同,有了瘦虎道人配合行动,村里人也在迅速转移离开,束缚大减,可以一搏。 现在出击,是最佳选择。 这等诡物都很记仇,苏衍杀伤过它,若放任不管,对方重归鼎盛之姿,必将报复。 那时候,可比现在麻烦得多。 “确实如此!”瘦虎道人点了点头。 “我有摇魂铃,这是赶尸人沿途驱尸的东西,能引动恶僵体内的恶念,把它激出。” “恶僵铜皮铁骨,一般器物伤不得它,我深知这点,所以追踪途中,也在四处寻访,总算找来一柄鬼头刀,可斩其身。” 瘦虎道人从腰间行囊里取出一枚生锈铃铛,有成人拳头大小,表面镌刻着花虫鸟兽,以及各种符箓。 又抽出一把漆黑的鬼头断刀,寒意逼人,刀刃流转森森凶煞气,不过几十公分长,却沉甸甸,分量很足。 “别看这是把断刀,其实是个难得的宝贝,是古代刽子手里的斩首凶兵,曾斩过一百个穷凶极恶之人的脑袋。”瘦虎道人轻晃鬼头刀,得意洋洋。 “哦?百人斩层次的鬼头刀?那确实是个宝贝。”苏衍打量刀身,似乎隐约能听到其中有凶恶罪徒在咆哮,那都是惨死刀下的亡魂残念。 端详此刀,像是面对一名凶神恶煞的刽子手,一个不对劲,就要挨上一刀,盯得久了,脖子发凉。 “事不宜迟,尽快行动起来,杜荨,你就留守这里,主持大局,我和瘦虎道长去就行了。”苏衍望向杜荨。 “嗯!”杜荨闷闷不乐点头,知道自己状态糟糕,行动不便,跟过去,也是拖累,便以大局为重,没要求参战。 “恕我直言,这恶僵不好应对,我有这鬼头刀,纵是不敌,也能全身而退,但也仅是自保,不一定能护住阁下。”瘦虎道人迟疑望向苏衍。 那意思,很明确,相当于问苏衍,小老弟你行不行? 他看到了赵家村的惨状,又见苏衍毫无气血之力波动,忍不住质疑其实力。 “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若真有不测,你不必管我。“苏衍也不恼,人命关天,对方慎重也是应该的。 “得!”瘦虎点头,也不再多言。 二人都是靠自己本事吃饭的除妖人,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商议结束,即刻启程,向着昨晚恶僵逃离方向追去。 “小老弟,怎么称呼?看你样子,年纪不大,居然知道赶尸人,还晓得鬼头刀,貌似对妖诡之物也懂得颇多,难不成,祖上是降妖除魔的能人异士?”路上,瘦虎道人有些好奇的打听苏衍来历,眼光颇为毒辣,看得很准。 “叫我苏衍即可,今年二十刚出头,祖上曾入道门修行,所以对各种诡物有过接触。”苏衍微微一笑,简单介绍一下自己。 “哦?那我们也算颇有渊源,祖上都进道门修行过,指不定当年还是师兄弟。” “你二十一,我也就比你大四岁,也别道长道长的叫我了,喊我瘦虎大哥就成。” 瘦虎道人砂锅般的手掌拍了拍苏衍,很是豪迈。 只是大四岁? 苏衍看了眼瘦虎道人那酷似中年人的粗犷脸庞,陷入沉默。 “咳!长得稍显老成而已。”瘦虎道人干咳一声,有些尴尬。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倒也淡定,不知不觉远离了赵家村,进入一片茂密丛林。 渐渐的,周围变得安静起来,气机氛围有些不对劲。 沿途逐渐出现零星血迹。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变得凝重。 “看样子,恶僵应该就在这附近。”瘦虎道人摸摸下巴。 苏衍尝试着闻气寻踪,却没察觉到邪气。 “叮铃!” 瘦虎道人则拿出摇魂铃,轻轻这么一晃,清脆铃声荡响丛林。 第26章 激斗恶僵 漆黑的洞穴里,腐味混杂着血气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弥漫得到处都是。 恶僵坐在一块巨石上,眼眸呈现一种红绿杂糅的浑浊色彩。 一旦彻底变红,就代表道行恢复。 前方,横七竖八躺着一具具尸体,有警员,也有村民,都干瘪成皮包骨,血肉不存。 “呼……” 恶僵微微呼吸着,鼻间血雾弥漫,没入肺腔,浸入全身,看这样子,倒是和苏衍的吐纳有些类似。 “叮铃……” 很快,清脆铃声荡漾而来。 恶僵一顿,浑浊双眸邪光大盛。 这铃声……很熟悉。 它有些恍惚,像是想起,千百年前,自己也曾听过这铃声,追随这声音踏上回家路。 对,回家! 它本该回家入土为安! 是那赶尸老道丢下了它。 恶僵本来三魂七魄不全,意识都颇为模糊,更别说记忆了。 可听闻此铃,它还是想起一丝丝往事,当下怒火中烧。 是那赶尸老道来了不成? 它煞气蒸腾。 “叮铃!” 又是一阵铃铛声传来,有驱尸之效,恶僵体内的残魂恶念一阵躁动,本能的要寻声追去。 “叮铃……叮铃……” 摇魂铃的声音间隔传来,恶僵再也坐不住了,恶念沸腾。 它一脚踢开身前尸体,化为诡风冲出洞穴。 “哗啦啦!” 煞气蓬勃,震荡四方古木枝叶。 “在那边!”苏衍第一时间察觉到动静,眼神一冷,拔笔指向远处。 “走!”瘦虎道人拎着鬼头断刀,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二人赶到洞穴前,远远瞧见恶僵踩着一根古树站在高处。 它模样大变,原先干瘪破烂的身子变得饱满起来,耷拉的皮肉又重新绷紧,肤色黑中带紫,内部满是尸毒。 糜烂的脸部也修复,变成一张青面獠牙的恶僵脸庞,红绿杂糅的双眸像是能滴出血来。 苏衍和瘦虎道人心里咯噔一下,看样子,来得有些迟了,这厮道行恢复很多。 好在没恢复到巅峰,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们瞧见了恶僵,对方自然也看到二人。 一个,是昨夜差点坏它好事的苏衍,一个,是初醒之际到处追杀它的瘦虎。 自己不去报复他们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找上门? “叮铃!” 瘦虎道人晃悠下铃铛,想试试能不能驱得动这具僵尸。 恶僵一晃,恶念又是一阵躁动,这种被人影响把控的感觉糟糕透顶。 它大怒,暴虐杀意充斥胸腔。 这一次,恶僵没再忌惮,更不会逃遁。 它吸收了浓郁血食,实力大增,不必像之前那般小心翼翼。 就是二人不来,它也会找回去报复,现在倒是省事。 “吼!” 恶僵大吼一声扑下,威势比昨晚强出太多。 它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敢来送死,那便成全你们。 一阵煞气掀起,苏衍二人气血浮动,一身精血差点被隔空摄了过去。 “砰砰砰!” 如莽牛犁田,恶僵俯冲之处树枝炸断,地面泥土四分五裂,划出长长沟壑。 “斩秋!” 苏衍知道对方道行恢复一大截,不敢留手,直接将笔法发挥到极致。 一笔出,如秋冬交接之际的一片落叶! 萧瑟! 凋零! 周围茂密枝叶像是被无形劲风环绕,纷纷绷得笔直。 “轰!” 二人正面对撞在一起,苏衍肌体气雾缭绕,吐纳功运转到极致,笔力雄浑强大,与那恶僵利爪杀到一块,爆发巨响! 周围紧绷的枝叶一下全部龟裂,接着炸成碎叶撒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苏衍接连倒退数十步,五脏六腑一阵剧痛,被反震得受不了。 没有灵气加持,笔法也就是普通招数,意境再强,也很难拿捏得住这等大妖。 “恶僵,受死!”瘦虎道人自是不会旁观,一声大吼,中气十足,举起鬼头刀就怒劈上去。 他气血澎湃,也是当世修者,刀风冷冽,刚落地的层层碎叶被卷起,缭绕四周,颇有种古代侠客于丛林拔刀的豪迈感。 恶僵眸光明灭。 这柄鬼头刀可是古代刽子手的斩首大刀,杀过一百个穷凶极恶的囚犯。 恶僵生前就是罪徒,本能的对这种斩首大刀忌惮。 “当!” 它指甲暴涨,一根根呈现灰白色,足足三四十公分,同鬼头刀杀到一起,噼啪脆响个不停。 瘦虎道人浑身肌肉隆起,每一刀都势大力沉,攻势如狂风暴雨,快又密集,一连砍了一百多刀,毫不停歇,杀得周围是劲气四起。 恶僵的指甲相当于它的法宝,是它浑身最僵硬的地方,挡下鬼头刀不难,是以瘦虎道人砍得气喘吁吁,愣是没劈中对方身子,未造成什么有效伤害。 “我靠,这老棒子身法还不赖。”他实在砍累了,刀杵地上大口喘息,一脸郁闷。 恶僵速度太快,他的刀快不过对方,很难劈中,除非能限制住对方身形。 “砰!” 攻势一停,恶僵一口吸气,胸腹鼓起,接着张口一吐,顿时一堆黏糊糊黑污污的不明液体喷向瘦虎。 是尸毒,还夹杂有蛆虫一样的尸虫。 瘦虎给恶心坏了,闪避已是来不及,急忙转身,一个缩肩,道袍外衣落下,被他拎着一卷,将尸虫裹起,狠狠甩开。 “噗嗤!” 但他手臂擦到尸毒,顿时青烟四起,被腐伤,乌黑了一大片。 他咬牙轻喝,气血运转于臂,压制尸毒,急忙拉开距离。 “轰!” 原地炸出一个坑洞,恶僵体表煞气蒸腾,化为一个弧状笼盖此地。 一时间,区域内陷入绝对黑暗,这是尸域,是恶僵千年道行所化的专属领域。 它身形变得模糊,最后近乎隐去,只有一双半红半绿的眸子在那闪烁。 “刷!” 恶僵动了,速度比之前快了起码一倍,瘦虎都没来得及反应,便胸腹一痛,倒飞撞树,五脏六腑差点被掏出来。 另一边,苏衍只觉恶风扑面,立马横臂挡在身前,“砰”得一身,手臂短暂失去知觉,也倒飞出去,撞断五六根粗大老树。 力气太大了! 速度也快得难以捕捉! 这恶僵道行恢复部分,一身铜皮铁骨,配合绝对的力量和速度,让人绝望。 “唧唧……唧唧……” 阵阵嘶鸣声响起,漆黑的尸域里,正弥漫海量尸虫,密密麻麻,向二人爬来。 “呼!” 瘦虎道人怒瞪双眼,体表燃起熊熊火焰,那是气血在焚烧,照亮一方,逼退尸虫。 “吼!” 恶僵低吼,无形的摄取之力侵袭,二人肌肤猛得鼓胀,几欲撕裂,一身血液像是要破体而出。 “爆!” 苏衍惊怒,体内所剩无几的灵气又燃掉一截,斩秋笔法暴走,笔尖一枚古朴符箓显化。 笔法中的古代符箓神通被其施展而出,那一点符箓如漆黑夜色里的一轮皎月,带着浓郁光和热,锁定恶僵,骤然轰了上去。 恶僵闪躲,却避无可避,此乃古代降妖神通,锁定气息,根本躲不开。 “隆!” 符箓越飞越大,最后足足有一屋范围,猛得镇在恶僵身上,顿时一声轰鸣,这里地动山摇般的动荡不停,漆黑的尸域差点被撕裂。 “卧槽,猛啊!”瘦虎目瞪口呆,这才明白自己小觑了苏衍。 他没有看出这是灵气酝酿出的一击,还以为是什么当世修行秘技。 “吼!” 还不待其露出笑容,火光炸起,恶僵缓缓浮现,生生撕裂了符箓。 它浑身燃起碧幽幽的尸焰,沐浴其中,凶威滔天,如一尊绝世妖魔。 “咚!” 地面一颤,恶僵跨出一步,滔滔凶煞气宛若罡风爆发,以其为中心席卷四周。 苏衍和瘦虎道人感觉到了强大挤压力,且身体变得僵硬,居然有僵化状态。 若不及时脱身或者中断这一招,恐怕二人都要沦为僵尸。 瘦虎道人心头一狠,龇牙咧嘴低吼,捏紧鬼头刀,双腿斜跨,盯着恶僵。 他长吐一口气,气质骤变。 “待会我会全力一击,事后将陷入绝对虚弱,要能斩掉它最好,斩不掉,应该也能破了尸域,到时抓住机会跑路。”他迅速道,眸中泛红。 “咔咔咔咔……” 话语一落,瘦虎道人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发出阵阵密集绷响声。 他的气势节节攀高,越来越可怕。 “嗷!” 一股无形凶威从他身上弥漫开来,苏衍一阵恍惚,像是听到一声恶虎咆哮。 他吃惊的望着瘦虎道人,犹如看到一头下山猛虎,有着慑服群雄的霸道气度。 那是万兽之王的气度,睥睨一切。 浓郁的光淹没了瘦虎道人,他一身壮硕肌肉猛得收缩,自我炼化,身材越来越瘦,变得挺拔,每一寸血肉都在放光,化为丝丝缕缕的气血溢散而出,汇聚入刀。 肉眼可见,其个头极剧缩小。 什么情况? 苏衍震惊,从没见过这种手段。 待炙盛的气血赤光稍稍敛去,苏衍愕然发现,瘦虎道人变了,变得彻底。 原先膀大腰圆,壮得跟头牛一样的他,居然瘦成了一个帅气的年轻人。 那体表的壮硕肌肉全都消失,荡然无存,化为气血之力,雄浑至极。 这等变化,说是脱胎换骨都不为过,压根就是两个人,无论气质还是模样,都截然相反。 “让你看看,我为什么叫瘦虎!”瘦虎道人咧嘴一笑,舔了舔嘴唇,面目疯狂。 第27章 腰斩(求支持,求动力) 鬼头刀被浓郁气血包裹,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炙盛的光撕裂尸域的黑暗,这里温度都升高许多。 瘦虎道人气度大变,如下山猛虎,凶狂睥睨。 他鹰隼般的目光锁定恶僵,脚下一动,“砰”得一下犹如一门炮弹冲了过去。 “轰隆!” 如惊雷炸响长空,鬼头刀怒劈恶僵。 强大! 太强了! 这一击已经超过了苏衍动用灵气激发的“爆”字符箓,气息可怕得吓人。 这便是瘦虎道号的由来。 那一身彪悍肌肉壮硕身材其实都是气血积攒所化,一旦卸下,气血暴涨,乃瘦虎道人的独门秘技。 “瘦虎!” 他大吼,体表气血化为一头光影凶虎,鬼头刀划出匹练般的锋芒,重重落在恶僵身前。 “啪!” 恶僵一掌迎上,灰黑色的指甲生生被砍出豁口,庞大僵体往后倒退,双腿在地上塌出两道长长沟壑。 “噗!” 尸血四溅,鬼头刀愣是劈开它手掌封锁,狠狠力劈在僵体上,从胸到腰,伤口斜长,一股焦臭气弥漫,那是尸体被气血灼伤体现。 铜皮铁骨的僵体,遇上百人斩层次的鬼头刀,也扛不住,更别说还是气血加持的鬼头刀。 斩首大刀,上斩罪途,下斩恶诡,岂是说笑。 一刀过后,瘦虎踉跄后退,跌坐在地。 他精疲力尽,再无一战之力。 对面,恶僵一分为二,从伤口处断开,变成两节尸。 “成了?”瘦虎和苏衍都精神一震。 “唧!” 然而,恶僵跌在地上的上身伸出手,在地上抓了一把又一把尸虫,捏在手里一搓,爆浆声此起彼伏,听着都恶心得慌。 恶僵的下身也倒在地上,双腿划动,将断掉的伤口和上身对接到一起。 接着它将手里爆浆后的尸虫碎肉往断口处塞进去,时不时也往嘴里塞。 这些碎肉很快填满了伤口,接着和僵躯融为一体,伤口竟是痊愈。 它又站了起来,看向鬼头刀的眼神透着忌惮。 瘦虎绝望! 他底牌都使出来了,好不容易把这恶僵来一发腰斩,结果人轻松愈合,这还怎么打? “跑!” 瘦虎脸色阴晴不定,回头朝苏衍喊道。 却见苏衍走上前,将他手里的鬼头刀接了过去,接着双眸微眯,一指点在刀身上。 “借灵!” 苏衍轻喃,眸光变得幽冷,气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周围阴风阵阵,鬼哭狼嚎。 瘦虎打了个冷颤,感觉温度低了不少,心中吃惊纳闷,不明所以。 苏衍眼前一片迷朦,像是来到了古代刑场。 “时辰已到,斩!” 耳畔传来监官拍案的声音,生死牌一拔,斩首大刀“噗”得一声,人头利索掉落,在地上滚了几圈,血浸透泥土。 血色弥漫双眸,他觉得自己就是一柄鬼头刀,又像是古代行刑的刽子手,身前尽是伏法罪徒,一刀出,人头滚滚。 斩首大刀,刀刃雪亮! 无情! 冷酷! 霸道! 上斩罪孽! 下斩邪祟! 借灵之术的玄妙此刻凸显的淋漓尽致,苏衍身子变得坚硬冰冷,浑身流转一种冷漠气息,那是人头百斩的残酷气机。 他借到了鬼头刀的力,一定程度上具备其特征。 瘦虎道人就在近处,感受的最明显,脸皮抽搐,望向苏衍,只觉得寒光冷冽,仿佛面对一柄凶威滔天的斩首大刀。 “斩!” 苏衍松开鬼头刀,举起封妖笔,甩笔如刀,怒目而喝,声震四方。 他气度狂暴,俨然一副古代刽子手附体的模样,眸中泛红,凶神恶煞,一言一行都吓得邪祟罪孽心惊胆战。 恶僵浑身一颤,只觉得来到人声鼎沸的菜市口,自己被判罪,遭五花大绑,一刀斩下,就要人头落地。 身为囚徒的本能让它惊惧这种气机。 “呜呜!” 笔斩如刀,苏衍杀了过来,周身鬼哭狼嚎,有无数亡魂虚影闪烁,都是曾被鬼头刀斩首的罪徒残魂,在哀嚎惨叫。 瘦虎道人目瞪口呆,本以为自己的底牌已够匪夷所思,现在看来,还是格局小了。 “砰砰砰砰砰砰……” 恶僵的护体煞气一连串爆开,鬼头刀的杀气专克邪祟,结合封妖笔,当真无坚不摧。 “呲!” 恶僵惊怒,利爪横扫,交织出密密麻麻的寒光,笼罩苏衍,划出密集火花,像金属摩擦。 苏衍压根无恙,凭肉身硬接。 他借灵鬼头刀,不光拥有其百斩罪孽的气机和力量,还具备了坚不可摧的属性。 这就是借灵之术的强大,所借之物越强,自身也就越强。 瘦虎在旁边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这厮吃药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生猛。 “速!” “爆!” 苏衍本身的思维还在,杀近身后,丝毫不吝啬灵气,直接发动绝招,将斩秋笔法的两大符箓神通齐齐使出。 “刷!” 一时间,他形如鬼魅,速度暴增,来无影去无踪,快得恶僵都反应不过来,追不上他。 恶僵的防御一时间形同虚设,苏衍终于能避开其指甲,直击僵躯。 只要毁了这躯体,它也就没了威胁。 这一点之前瘦虎都没做到,他也被恶僵的指甲阻挡一下,否则杀伤力还会上升一个档次。 “哗!” 笔尖燃起,“爆”字符箓再现,结合鬼头刀的力量,连带封妖笔一击斩入恶僵体内。 “轰!” 苏衍再一次将其拦腰斩断,且“爆”字符箓在伤口处炸开,其中的灵气之力烧掉它部分僵躯。 “吼!” 恶僵大吼,避无可避,对方速度太快,根本闪不过也挡不住。 “砰!” 漆黑的尸域破灭,阳光再次照射进来,周围草木碎裂,泥土纷飞,一片狼藉。 尸血如河,洒了一地。 恶僵拼了命往伤口塞尸虫,可“爆”字符箓所燃的火焰夹杂有丝丝灵气,且带有鬼头刀的凶威,专克邪魅。 所有尸虫刚一接触便化为青烟,给烧得点滴不剩。 恶僵惊怒不已,怎么也没想到苏衍能打出这样一击。 如今它道行堪堪恢复过半,比之前强很多,但距离巅峰还差的远,硬抗不住苏衍这一击。 这下被重创,可谓栽了个跟头。 恶僵被鬼头刀威慑,又遭此大创,无心再战,当下双手抱住下身,两腿一蹦,以一个诡异姿态朝远处再次遁逃。 苏衍一看,脸色大变。 其遁逃路径,和赵家村一个方向。 第28章 灵气疗伤 赵家村现在没什么像样的高手坐镇,杜荨状态不佳,行动不便,战力也大打折扣。 村民们的迁移安顿工作也不知道结束没,这要是被恶僵闯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快追,不要管我……”瘦虎道人大吼,话还没说完,便见苏衍一溜烟追去。 “好家伙,你这压根就没打算管我!”他嘴角抽搐,有些尴尬。 苏衍倒也不是完全不管他,只是恶僵已逃,此地再无威胁,留瘦虎于此问题不大,当务之急先擒下恶僵再说。 “速”字符箓的力量正迅速消失,苏衍的速度越来越慢,不由心急如焚。 赵家村内,人员安顿疏散进入尾声,杜荨站在一高处监察进程。 突然,她脸色一变,猛得扭头。 远处,一道蒸腾黑红煞光的鬼魅身影正迅速逃来,定睛一看,竟是恶僵。 “苏衍他们成功了?”杜荨看到了恶僵的状态,半截身子断开,被拦腰斩,模样凄惨。 她先是微喜,接着蹙眉。 看样子,恶僵这是在遁逃,貌似又想跑入黎江,赵家村正好在其必经之路上! 绝不能放它逃走,更不能再让它闯入赵家村。 杜荨第一时间做出决定。 “受了重伤,就想跑路?想得挺美!”她冷哼,一咬牙,肌体流转晶莹光,不再镇压体内邪煞之气,势要拦下恶僵。 “轰!” 恶僵气势汹汹,面目狰狞冲入村子,杜荨抬拳跃起,迎战而上,纤细修长的身子爆发力惊人,一拳打向恶僵眉心。 恶僵受阻,止步村外,杜荨倒退,在墙上撞出个凹陷,双臂轻颤。 “吼!” 恶僵察觉到了身后苏衍追来的气机,像是一柄鬼头刀悬在头顶,急不可耐,被杜荨所挡,不由大怒,低吼一声,下半截身子立地不动,上半截身子拖着污血就杀了过去。 灰白指甲尸气缭绕,狠狠勾向杜荨雪白的脖子。 “秘技·无双!” 杜荨体内气血全面沸腾,整个人猛得爆发一阵银白气浪,一寸寸璀璨的光蔓延上双臂,她整个人像是化身一尊银白色的神只。 “咚!” 双臂舞动,周围温度骤降,一簇簇冰晶雪花坠下,恶僵整个身子变得迟缓,一寸寸冰晶覆盖蔓延到体表,它被冻住。 “噗!” 杜荨全力施展修为,体内邪煞之气再次暴动,口中溢血,呈紫色,体表更是邪气蒸腾,像是要变成一尊邪魔。 她咬牙,死撑硬憋,无量冻气化为风雪覆盖恶僵一层又一层。 “砰!” 然而,恶僵一声低吼,体表尸焰猛得大盛,顿时将所有冰雪撕裂,消融彻底。 它杀了过来,一爪将杜荨拍飞,杜荨避过要害,大腿被划出血淋淋的长痕,伤口黑烟缭绕,已染尸毒。 本就有邪气侵蚀身体,现在又尸毒入体,杜荨浑身乏力,倒在废墟中,一张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泛黑变紫。 清源上人的封印现在也稳不住伤势,他让人护送杜荨,为的就是防止她动用力量,导致情况恶化,谁曾想才离开陬元市就出这个状况。 恶风扑面,恶僵一把抓向杜荨,要杀她,化为血食滋补自身。 这种后世修行者,气血强大,对它而言乃是绝佳的滋补血食。 “呔!” 就在这时,苏衍的怒喝从身后传来。 他健步如飞,怒发倒舞,整个人几乎化为一簇流光疾掠于丛林之中,所过之处枝叶纷飞。 经过杜荨拼了命的一番阻拦,苏衍可算拉近了距离,即将追上。 恶僵一抖,被鬼头刀的气息威慑,立马放弃杜荨,继续抱着下半身飞遁。 它速度不减,苏衍则符箓神通逐步消退,此消彼长下,二者距离再次被拉开,且越来越远。 待苏衍跑回村子,恶僵已然逃出视野,他也只能长叹一声,无奈放弃。 废墟中,杜荨的状态很不好,邪气失控,整个人已经失去知觉,昏睡过去。 苏衍将恶僵之事放到一边,急忙将其抱起,略一探查,脸色大变。 杜荨体内妖气肆虐,若附体后残留的邪力本被清源上人封印,可她动用气血流转全身时,侵蚀在体内的邪煞之力跟着涌动。 那邪力本就和气血侵蚀交融在一起,杜荨运转气血,就相当于主动催动邪力,导致外在封印失效。 清源上人千叮咛万嘱咐,让杜荨不要轻举妄动,平平静静奔赴目的地让人医治。 可惜面对恶僵,她不得不出手,这才陷入这等凶险境地。 苏衍脸色阴晴不定。 眼下附近可没有什么高人能再次封下邪气,也没什么大医师可根除邪煞气,如何是好? 杜荨是由他护送的,这要是出了事,苏衍会倍感自责。 “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苏衍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 “只能一试了。”很快,他咬牙,有了对策,只是把握没那么大。 他想起了祖上记载的一件往事,过去有祖辈的家眷也曾遇到妖孽,被附体,导致邪气侵蚀。 后来祖上是运转灵力,将邪气给抹杀个彻底。 苏衍可没有灵力,那需要极度浓郁的灵气环境和强横修为才能凝练出来。 但他有灵气啊,之前交战虽然用掉很多,两缕灵气只剩小半截,可好歹也能试试。 毕竟是构成灵力的根本,怎么着也该有点用? 苏衍不太肯定,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来试一试。 他深呼吸一口气,顾不得心疼灵气损耗,直接将剩余的全部灵气凝聚于指,接着轻轻点向杜荨已经泛黑的脸蛋。 指落眉心,轻柔的灵气化为一股凉意没入其中,又以此处为中心,向全身蔓延。 “呲!” 杜荨身上冒起难闻黑烟,那是尸毒被化解,邪气被消融的体现。 有戏! 看来灵气也有用! 苏衍心神一震,总算长舒一口气。 人命关天,他也顾不得太多,灵气这东西以后可以积攒,先把给人救下来再说。 现在苏衍唯一担心的就是,灵气会不会不够用? 毕竟只剩小拇指长的半截,万一用完了还没彻底镇住邪气咋整? 他有些忐忑,只能祈祷别那么倒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灵气的消耗,杜荨脸色迅速好转,呼吸也平缓下来。 终于,邪气被稳住,侵蚀范围收拢,回到一开始的程度,清源上人的封印再次起效! 苏衍的灵气恰好耗尽,点滴不剩。 他狠狠松了口气,还好情况不算太倒霉,灵气刚刚够用,真险。 杜荨悠悠转醒,眸露迷茫,不过很快回过神,有些吃惊,自己居然没事? 她记得邪气失控了啊,突破封印,怎么又被镇回去了? 苏衍就地坐下,刚刚那半晌功夫,比交战恶僵还紧张,急出一身汗。 杜荨扶着碎砖挣扎着要起身,可晃悠几下愣是没起来。 她很虚弱,这是气血爆发一空的后遗症,需要一定时间来恢复。 “别乱动,邪气要是又折腾失控那是真没辙了。”苏衍提醒道,真怕这丫头又整出幺蛾子。 “是你帮我镇回了邪气?怎么做到的。”杜荨渐渐反应过来,瞪大美眸盯着苏衍,有些难以置信。 连清源上人都颇为费劲才镇下的邪气,苏衍是怎么帮她压制回去的? “额……我祖上留下的除妖宝物,对邪气有压制力!”苏衍乱扯道,晃了晃手里的封妖笔。 之前他光急着救人,倒没想过对灵气的解释,只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 “哦?”杜荨自是不信,面露狐疑,但很知趣的没有刨根问底。 每个人都有秘密,不要去打探他人隐私,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尤其苏衍还是民间高人,祖上来历非凡,有些特殊手段也正常,犯不着追问不休。 杜荨压下心中好奇,暗暗记住这份恩情。 “你……现在情况怎样?”苏衍不太放心的问道。 “还好,邪气被镇了回去,我能感觉到清源上人的封印重新稳住了侵蚀。”杜荨仔细感应一番,轻轻点头道。 “那就好!”苏衍这才彻底放心。 “你又救了我一命。”杜荨颇为无奈,之前的救命之恩还没报答,后面又来一波,如何是好! “你也是替我拦那恶僵才导致邪气失控,这算不得救命之恩。”苏衍摆摆手。 “对了,那恶僵呢?”听苏衍提到恶僵,杜荨这才想起正事,之前光吃惊于自己的恢复,都忘了还有这茬。 “跑了,这家伙都被腰斩了还蹦跶得那么快,也是绝了!”苏衍有些窝火和无奈。 “又被它逃了?可惜,要是没邪气限制,我应该能拦住它,等你到来,擒下这尊邪魔不难。”杜荨也大为遗憾。 “现在怎么办?”她又问道。 “恶僵估计又遁逃进黎江,这边线索算是彻底断掉,只能沿江继续搜寻它的踪迹。” “好在它被我和瘦虎道人合力打伤,就算身子重新接到一起,应该也会衰弱一截,下次再找到,镇杀起来就没那么难了。” 苏衍摸摸下巴,有些犯难。 黎江这么大,也不知恶僵往上游还是下游逃,这找起来,忒费事了。 二人皆面露苦色,与此同时,远处丛林间,恶僵一路拖着污血,马不停蹄的逃着。 忽然,一道身影自前路浮现,缓步走来。 ps:虽然做好了扑街准备,可这天天单机状态,实在写着没劲,感觉越写越垃圾,难顶啊,看看能不能调整下心态! 第29章 蛇娘子 这是个白裙胜雪的古典美人,一双白靴,行走在泥土之上,纤尘不染。 一袭白裙,随风猎动,裙下肌体若隐若现,偶尔乍现,丝滑嫩白。 她款款而来,裙摆间春光诱人,满头青丝垂至脚跟,柔顺如瀑。 这人手持一柄白色纸伞,遮住了面孔,只有一张嫣红朱唇外露,如饱满殷桃,鲜嫩可人,让人想狠狠咬一口。 恶僵原是埋头遁逃,却见身前多出一双纤细玉足,抬头便见到此女,不由一声低吼,本能就要撕碎了事。 “嗯?恶僵?原来是你这等没有智慧的蛮物,难怪堂堂大妖层次,却落得此等凄惨境地。”女子像是在赶路,偶遇恶僵,颇为意外,一声轻笑,说出的话令恶僵暴怒。 它扑了上去,却被一股无形力量隔绝。 是妖力。 “道行不错,可惜是个废物,罢了,既然凑巧碰上,浪费了也不好。”纸伞下,女子轻轻摇头,被伞沿遮住的双眸泛起碧光。 “吼!” 恶僵体表尸气滚滚,隐隐有尸域爆发,席卷身前女子的景象。 女子嘴角勾起一丝淡笑。 “丝!” 她朱唇轻启,一根蛇信子吞吐。 “记住,我叫蛇娘子!” “这种偏僻之地,居然能遇上一头半残大妖,也算运气不错,咯咯!” 清脆悦耳的一声轻笑荡漾而过,一道雪白巨大的蛇影突然从她身后探头,刷得一下一闪而逝,原地再无恶僵身影。 …… 赵家村里,苏衍正一筹莫展,忽得脑海里封妖书虚影展现。 “协助除千年恶僵一具,赏灵气三缕,封妖术一层,吐纳功二层!” 苏衍神色一动,大为意外。 恶僵死了?谁杀的? 这等大妖,临死前必有反扑,怎得一点动静也没听见,莫不是清源上人那个层次的大佬途经此地,顺手除妖? 苏衍一阵愕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目光扫向封妖书上的字迹,尤其是封妖术三个大字,他心脏狠狠跳动几下,异常激动。 封妖术,正儿八经的天师神通,是祖上的成名绝技,威震群妖的绝世妙术,终于呈现于自己面前,这感觉就跟做梦似的。 而且还有吐纳功的第二层,可助他进一步提升体质,而且能加快他的气血凝练,辅佐修行当世功法。 至于灵气,自是不必多言,绝对的好东西。 可惜没能亲手除掉恶僵,不然好东西肯定更多。 苏衍喜上眉梢。 旁边,杜荨费劲地半坐起来,要打电话汇报情况,安排人员沿着黎江搜寻恶僵的下落。 这时,苏衍伸手阻止了她。 “恶僵死了!”他语出惊人。 “什么?”杜荨懵了,一副你在逗我的样子。 之前两人还一筹莫展,烦恼怎么抓到这恶僵,觉得它太能逃窜,怎得一转眼功夫,苏衍就说它死了? “你确定?” “确定,我在它身上留有封妖笔的烙印,祖物传来反馈,察觉到它已陨灭。” “谁杀的?”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哪个云游此地的高人,应该修为高绝,都没让恶僵有反扑的机会。” “这……要不要去验证一下。” “你不放心,可以让人去找找,但我笃信,它死了。” 一番交流后,杜荨都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被她视之大麻烦的恶僵,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要不是她颇了解苏衍为人,她都怀疑是不是苏衍不想再掺和此事,所以故意这么说,想打消她追查念头。 “好小子,你真把那恶僵给斩灭了?”远处传来惊呼,苏衍回头一看,原来是那瘦虎道人。 这厮歇息一番,恢复了些许精力,一路小跑着回来,一惊一乍,和之前的稳重模样截然相反。 “他是……”杜荨看向苏衍。 “瘦虎道长。”苏衍平静道,杜荨再次目瞪口呆。 瘦虎道人?不是那个膀大腰圆,身子壮硕如牛,满脸横肉的中年莽汉么? 眼前这身材修长挺拔,一脸闷骚表情的青年,是瘦虎?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杜荨有些怀疑人生。 “他这小子,修有秘术,之前的模样都是伪装,这才是本来姿态,那些肌肉什么的,都是气血凝练所至。”苏衍看出她的困惑,简单解释一番。 杜荨这才了然,她比苏衍更了解当世修行术,很快就相通其中奥秘,堪堪称奇。 “卧槽,小老弟你猛啊,真干掉一头大妖恶僵,尸体呢,让我看看。”瘦虎道人急冲冲赶来,围着苏衍四处探看,在找恶僵尸体。 “你是如何知道恶僵死了?”苏衍挑眉,有些诧异,他是从封妖书那得知的消息,瘦虎又是如何做出判断的? “鬼头刀啊,鬼头刀上的尸气散去了,这刀斩过邪祟,除非对方死绝,不然气息不会散去。”瘦虎道人解释道。 见瘦虎道人也这么信誓旦旦,杜荨这才确信,恶僵真死了。 本以为此僵逃之夭夭,又将掀起一片腥风血雨,怎料突然就死了,这可真是意外到了极点。 她感觉跟做梦似的,怎么那么的不真实呢? “尸体呢,让我瞅瞅,我要拍个照,以后出去也能得瑟了。”瘦虎左右不见恶僵的尸体,有些急了。 “不是我斩的它,另有人将其除去。” “我追它而来,可惜没追上,不晓得它逃到哪里,正愁怎么找到它,就意外得知它已被人斩杀。” 苏衍摊摊手,表示此事和自己无关。 “卧槽?这都行?”瘦虎也傻眼了。 “不行,老子拼死拼活差点干爆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得去找找这恶僵尸体,不拍点照片,以后吹出去,不对,是说出去都没人信。”他磨牙,抓耳挠腮。 “走,我也去找找,看看到底是何人杀的它。”苏衍也好奇。 “我也要去。”杜荨急忙道,像极了小学课堂上争着举手的发言人。 “你腿受伤了,身体也不好,站都站不起来,还是先回去休养,回头有什么发现我跟你讲就行了。”苏衍摸摸鼻子,干笑道。 “你背我!”杜荨不假思索道。 苏衍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别闹,这是去调查,不是去玩,万一出状况怎么办。”他斥道,不准杜荨胡来,这妮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忒莽。 “你!”杜荨恼火,气得牙痒痒。 “来来来,我抱你。”旁边,瘦虎道人嘿嘿一笑,表示自己乐于助人。 杜荨斜睨他一眼,一脸嫌弃。 瘦虎道人仿佛遭受一万点暴击。 “小丫头你过分了哈,你这啥眼神。”他脸皮抽搐,感觉被严重鄙视了。 “好了,别散扯了,正事要紧。”苏衍轻喝一声,唤人抬来担架,将杜荨放了上去,让人先带她回市里治疗腿上。 杜荨狠狠瞪了苏衍一眼,一副你给我记着的模样,倒是少了几分过去清冷干练的姿态,多了几分少女刁蛮的模样。 奈何苏衍是个钢铁直男,对此熟视无睹。 安顿好杜荨,他和瘦虎道人一起出发,沿着恶僵逃离的方向追了下去。 恶僵一路蛮横逃窜,所过之处尸血淌得到处都是,各种树木枝叶都被撞断,所以不用多费心思,踪迹很明显,沿着走就成。 二人一路追下来,不过走了数里路,就发现恶僵踪迹忽然消失。 不出意外的话,对方应是死在这里。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关键是……此地残留有淡淡的异样妖气波动。 苏衍和瘦虎道人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不对劲。 他们和恶僵交手过好几次,熟悉对方身上的妖诡之气,此地残留的妖气,和恶僵的气息截然不同。 这妖气是谁的? 事情透着蹊跷,二人停了下来,围绕这片区域展开探查。 一番寻觅,他们在一堆碎叶之下找到了……一枚鳞片。 瘦虎道人大大咧咧,伸手就捡起来观察。 这是一片蛇鳞,雪白晶莹,如上等白玉,触之冰凉,上面缭绕着淡淡妖气,闻之让人心神摇曳,满心悸动。 “这鳞片,怕是出自一头了不得的妖物啊,连我都有些顶不住这妖气。”瘦虎道人有些惊疑不定。 苏衍伸手接过,刚一触碰,就浑身一颤。 “轰!” 脑海中,封妖书的虚影再次浮现,不像往昔风轻云淡,而是剧震,形成一阵轰鸣声,弄得苏衍有些头晕目眩。 书卷之上,血色浮现,勾勒出一幅画像。 画中是个美轮美奂的女子,白裙白靴,纸伞轻举,飘然若仙。 她一头青丝长发随风卷动,裙摆间的美腿修长笔直,肌肤细腻光滑,身材异常火辣,有一种妩媚与清纯相互结合的矛盾气质。 纸伞下,她红唇带笑,一条雪白大蛇自脚下盘起,蛇头与其并肩而立。 美! 这是个绝美的女子! 眉如远山,琼鼻如月,瓜子脸,樱桃唇,无可挑剔。 只是,其口中吞吐的半截蛇信子,给这份美感平白增添了几分森冷诡异。 画像身旁,一行字迹浮现。 蛇娘子,凶妖! 曾夜袭一城,吸干五十万居民精气,造下无尽杀孽,道行深不可测。 已化人形,堪称人间绝色,擅幻术,可入梦,手段诡异。 喜生吞年轻俊杰,尤以修士为甚。 后被苏氏第十三代掌舵人镇压,封于画中,日夜炼化,镇于苏氏祖宅。 第30章 打算 呆呆的望着画中人,扫了几遍旁边的记载,苏衍整个人都不好了。 蛇娘子? 被祖上封于画中的蛇娘子? 这可是绝世凶妖啊,曾从天师手下逃过一次的狠人。 对她,苏衍可一点也不陌生,准确来讲,祖上封下的妖物他都挺熟悉。 毕竟封妖画就存在自家暗廊,这么多年过去,每天瞅瞅也眼熟了,哪个妖物能没点印象? 这是蛇娘子的蛇鳞? 她在这附近? 莫不是一直以来担心的报复,终于来了? 念及此处,苏衍感觉浑身凉飕飕,似乎冥冥之中真的有双邪性眼睛在盯着他。 前些日子,封妖画全部被破除封禁,其中封存的古代邪魔不翼而飞。 苏衍一直提防着它们来报复自己,不过这些日子下来,没听说那群古代巨擘的踪迹,渐渐的也就没那么提心吊胆。 可现在,居然会在这遇上那蛇娘子,他不得不往坏处想。 莫非,对方已经恢复元气,无需躲在暗处藏匿行踪,特地寻上门来? 苏衍心头发毛。 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应该啊。 这种层次的古代巨妖,想恢复元气何等难?这点看看那恶僵就知道。 一个普通大妖,想重归巅峰,都磕磕绊绊难以如愿,更别说那群古代妖魔。 难不成只是凑巧碰上了蛇娘子? 这种想法刚一浮现就被否决。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面对未知,苏衍习惯以最坏打算来思考,而不是抱着侥幸心理来揣摩。 他蹙眉,隐隐有股危机感,只是没见到对方本体,也很难判断其目的。 究竟是朝自己来的,还是另有所图,苏衍暂时猜不透。 “嗨!”瘦虎道人在他脸前晃晃手,有些懵逼。 这厮拿到鳞片就怔怔出神,发呆似的,什么情况? 难不成这鳞片里有什么未知妖术?可自己怎得没事? 摸摸下巴,瘦虎道人都准备简单粗暴给苏衍来一巴掌,可惜刚扬起手,苏衍就眨眨眼,回过神来。 “你这什么情况?”瘦虎道人有些无语。 苏衍没有答话,只是低头凝视手里那枚雪白蛇鳞。 从现场残留的气息来看,恶僵,怕是撞了铁板,碰上蛇娘子了。 面对这等古代巨擘,恶僵就是鼎盛时期也不够看,下场如何,不言而喻。 “看来,是我猜错了,恶僵不是被什么云游四方得高人顺手除掉,而是遇到了一尊更可怕的妖魔,被对方给杀了。”苏衍呢喃,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受。 “被另一头妖魔杀了?你认得这鳞片?”瘦虎道人反应过来,有些意外。 点点头,苏衍没有掩饰自己的忧色。 “她叫蛇娘子,一尊古代大妖,我的祖上曾遇到过,留下相关记载,这鳞片上的妖气,独属于她。”苏衍沉声道。 “古代妖魔?”瘦虎道人心中一凛。 但凡能从古存活至今的妖魔,哪个不是一方巨擘? 连个半残的恶僵都能杀得他们人仰马翻,更别说真正的古代妖魔大佬。 他汗毛倒竖,四处张望,生怕那古代大妖就藏在暗处盯着他们,一不小心就被生吞。 见四周没有动静,那古代妖魔应已离开,他才稍稍松口气。 “这……这可真是叫人无话可说,搞半天,是一头邪魔杀了恶僵!” “这事,咱怕是掺和不了,赶紧上报情况得了,恶僵咱还能拼一拼,古代大妖,去了就是送菜。” 瘦虎道人龇牙咧嘴,打起退堂鼓。 “掺不掺和,恐怕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苏衍把蛇鳞捏在手里,眉头紧蹙,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瘦虎道人抓抓头,没听懂他的意思。 苏衍也没过多解释,转身折返。 蛇娘子出现,必有蹊跷,甭管是不是朝自己而来,此地都不宜久留,还是赶紧带上杜荨上路才是。 正好恶僵已除,也没必要在此纠缠。 他匆匆回往城区,瘦虎道人也跟着回来。 城里最大的市区医院中,杜荨腿部已缠上绷带,正在休养。 见苏衍二人归来,她眼睛一亮。 “怎么样,找到恶僵尸体了么?”她急冲冲问道。 “没得尸体。”瘦虎道人摊摊手。 “嗯?”杜荨愕然,望向苏衍,见其神色不太好看,不由小脸一紧,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也是绝了,本以为恶僵一死,是个好事,谁曾想又冒出来一尊古代妖魔。” “那恶僵是撞铁板上了,被其他妖魔给收拾掉,这事你说是好是坏?” 不等她发问,瘦虎道人就主动说道。 “还有这事?”杜荨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顿时愕然。 本来还挺高兴,觉得恶僵一死,一切事宜就此了结,现在看来,得,貌似状况更复杂糟糕! “那现在怎么弄?”她无语。 “你腿伤怎样,方便出发上路么?”苏衍反问。 “我体质还行,上过药,大概明天就能恢复行动力。”杜荨算算时间,答道。 当世修行术的强悍之处就在于此,充分挖掘人体自身之力,激发气血,所以恢复方面远胜古代修行术。 “明天么……也行。” “这地有真正的古代大妖出没,你最好将情况上报,要是能有高人前来巡视一番最好,便是没有,也要做好提防警戒。” 苏衍想了想,提出建议。 “我会往上级禀报情况。”杜荨点头。 “这是那古代妖魔留下的蛇鳞,你也一并送上去,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苏衍将雪白蛇鳞递给杜荨,杜荨让警员拿证物袋装好,急忙送走。 “我建议,等你明天腿伤一好,我们就继续上路,去找清源上人说的那个大医师,给你治疗妖伤。” “当然,你要是想在此待一段时间,看看那古代妖魔的踪迹,也不是不行,但要自己时刻关注体内邪气的动静。” 苏衍望向杜荨,虽然他觉得离开为妙,但还是想听听对方的意见, “还是……上路!”出人意料的,杜荨这次居然没嚷嚷着要留下来。 主要是经过之前的邪气失控,清源上人留下的镇封时间大大缩短,原先有数月之久,现在满打满算,也就月把时间。 杜荨虽然心怀正气,喜欢降妖除魔,但也不是不知轻重缓急。 这种情况下还非要待在这墨迹,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苏衍的不负责。 是以略一思索,她便做好决定。 这里的事,还是上报完,交由其他人接手! 苏衍有些意外,这丫头,平时哪里有妖魔邪祟就往哪里钻,这次居然这么乖? 他诧异,倒也乐得见此。 苏衍又看向瘦虎道人。 “这次除那恶僵,瘦虎道长功不可没,我替周边居民向你道声谢。” “明天我和杜荨要继续上路了,不知道长有何打算?” 苏衍没要求瘦虎道人跟着一起走,毕竟双方才相识不久,是因为恶僵之事聚到一起。 现在恶僵已死,瘦虎道人接下来如何打算,该由其自己决定。 被他这么一问,瘦虎道人摸起下巴。 他还真没考虑过接下来的行程。 之前一个劲的找恶僵,光想着斩妖除魔,没琢磨过除掉恶僵后去做什么。 继续回去帮人看风水? 貌似心里有些不得劲! “打算么……也没什么特别打算,之前光找那恶僵了,现在恶僵已不在,我这心里倒还真有几分失去目标的失落感。” “要不我跟着你们一起上路得了,反正回去也是闲着,如今正值乱世,各地妖魔作祟,我等道家门徒,怎能龟缩山林,当效仿先贤,入世,降妖除魔,解救一方百姓。” 瘦虎道人抓抓头,义正言辞道,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他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是习惯了斩妖除魔的刺激,不愿再回去平淡度日。 “虚伪!” “还不是觉得回去的日子太无聊,想跟着我们闯荡,觉得更有意思。” 杜荨一眼就识破了他的目的,毫不客气道。 她平时对民间高人还是很客气的,只是瘦虎道人动不动就没个正经样,让她觉得不靠谱。 “你这丫头,看在我苏老弟的面子上,老哥我不和你计较。”借口被戳穿,瘦虎道人有些尴尬。 苏衍一阵无言。 “瘦虎道长实力不差,若是确实闲来无事,想跟我们一起上路,自是欢迎。”苏衍微笑,没有拒绝瘦虎道人的提议。 局势越来越混乱,接下来的路还不知会遇到什么稀奇古怪之物,多个照应也是好事。 “你看看,学着点,还是我苏老弟会说话,嘿嘿,都说了,叫我瘦虎大哥就成。”瘦虎道人斜睨一眼杜荨,拍了拍苏衍肩膀。 苏衍摇头失笑。 这时,医护人员进来,要给杜荨腿部换药,过程比较私密,要求异性离开。 苏衍和瘦虎道人略感尴尬,摸着鼻子灰溜溜跑出病房,惹得护士掩嘴。 坐在门外长椅上,苏衍闭目养神。 瘦虎道人则屁颠颠跑去食堂,胡吃海塞起来。 他原先积累的气血耗得一干二净,急需大量食物滋补身体,重新存储气血。 一旦存储结束,就会又变成初见面时的莽汉外表,对此,他也很无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入夜后,医院安静许多,没有白天那么人潮汹涌。 “啪!” “啪!” “啪!” 清脆的脚步声在街巷中响起。 一个撑着纸伞,白裙胜雪的娇滴滴美人儿缓缓来到医院大门口。 第31章 恐惧之源 街巷里的夜市早已出摊,这姑娘款款走过,愣是没人能看到她。 一头秀发笔直垂落,伞沿下,俏脸称得上倾国倾城,正是蛇娘子。 “唔……这味道,真是让人回味无穷,果然是封妖一脉的气息……”站在大门口,她轻轻耸动下鼻腔,面露陶醉之色。 “当初破封之时,没见到封妖一脉的传人,不曾想在这小地方却能遇见……” “咯咯……就让姐姐来看看,这一代的封妖传人实力如何,要是不咋地,咯咯……” 蛇娘子吞吐粉红蛇信子,眸中森冷一闪而逝,轻抬玉足,踏着台阶走进医院! 裙摆荡开,美腿嫩白,吸人眼球。 之前途径赵家村,她顺手吞了那头恶僵,离开后却在对方身上察觉到丝丝封妖笔气息。 这让蛇娘子大为吃惊。 她对封妖笔再熟悉不过,自己当初就是被此笔镇封,也就前些日子才脱困,怎能不熟悉。 莫非,封妖一脉的传人,在此出现? 而且……气息似乎弱得可怜? 本打算元气恢复后,再寻上门报复的蛇娘子改了主意,既然遇上了,那不见一面摸摸底,怎对得起苏家的封印之恩? 虽说有要事在身,却也不差耽搁的这点功夫。 于是,她循着气息找了过来。 医院里,稍显空旷。 普通门诊已关,人群少了一大截,也就一些护士在走动。 杜荨待在住院部,这里倒是有不少人,都是病人和陪护家属。 她静静的躺着,笔直玉腿缠着绷带,伸得笔直,门外苏衍坐在长凳上,养精蓄锐。 若不是环境不太事宜,他早就修行起吐纳功,好早日凝练气血,去杜氏修行当世秘术。 至于瘦虎道人,抱着一堆东西坐楼梯口继续胡吃海塞,其胃口大得惊人! 一楼,蛇娘子如入无人之境,幻术发动,所有人都对她熟视无睹。 “唔!有不少诱人的气息呢!”深呼吸一口气,蛇娘子舔了舔嘴唇,美艳中带着诡异。 缓缓走上二楼,几个转绕,她望见了坐在走廊上闭目养神的苏衍。 “锵!” 封妖笔书齐震,苏衍被惊醒。 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那白裙胜雪,纤尘不染的娇嫩美人儿。 “蛇娘子!”他大惊,一把握住封妖笔,掌心狂冒汗。 美眸微眯,蛇娘子看了眼他手里的封妖笔,和怀里的封妖书,有些忌惮。 “没想到,这一代的封妖传人,居然是个俊公子呢!”蛇娘子浅笑,身后浮现一头白蛇虚影,竖瞳盯着苏衍。 苏衍没有答话,汗毛倒竖,第一次紧张到这等地步。 不是他心理素质不够硬,而是对方乃祖上都镇杀不了,只能封印的绝世凶妖,带来的压迫感实在太强。 蛇娘子美眸眨了几下,身后的蛇影越来越大,那双竖瞳,泛起森白之光。 “刷!” 一道蛇尾虚影闪过,苏衍根本没反应过来,是身上的封妖书腾起迷朦霞光将其罩住,震飞了蛇尾。 “唔……看样子道行是差劲得很,还不能主动施展封妖笔书的力量,全靠法宝自主对敌。”只是一次试探,蛇娘子就摸清了苏衍的状况。 苏衍额头冒汗,差距实在太大,他连怎么攻击的都没看到。 不过……貌似对方突破不了封妖书的庇护,勉强算是个好消息。 “封妖一脉,已经沦落这等地步?啧啧……”蛇娘子轻轻摇了摇头,接着衣裙掉下,整个身子一扭,竟是化身一条雪白大蛇,俯视苏衍。 “感受痛苦……恐!惧!之!源!” 她口吐人言,森冷竖瞳猛得荡漾起一阵漩涡,如黑洞般,轻轻一颤,无形波动席卷整座医院。 所有人一顿,僵在原地。 …… 走廊上,小芳推着药车,瓶瓶罐罐碰出阵阵清脆响声,其心里还念叨着下次给病人换药时间。 忽然,她一阵恍惚。 有些莫名其妙的抓了抓头,小芳也没当回事,只以为自己太累了。 推着药车继续走,身后却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小芳回首,只见走廊像是变成一方蛇窟。 一条条色彩斑斓的粗蛇爬得到处都是,吞吐蛇信子,竖瞳森冷,纷纷抬头盯着她,慢慢爬来。 “啊……” …… 柳医生检查完最后一个住院病人的身体后,捂着肚子匆匆跑去厕所。 关上门,坐上马桶,他大大松了口气。 这时,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周围传来。 低下头,一条条斑斓细蛇从隔门下面爬了进来,上方也有一根根条状物掉在身上,一摸,冰凉滑手,全是蛇。 最关键的,马桶里,也有滑溜溜的摩擦感,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身体。 …… 地下室,停尸间。 小刘身披白大褂,手执纸笔,正给一具尸体做着记录。 轻悄悄的环境下,就他一人。 他稍微有些紧张,虽然在这个岗位已做了五六年,见过无数惨状,可还是做不到古井无波。 “砰!” 突然,旁边存放尸体的冰屉里传来闷响。 像是有人在拿拳头锤门。 小刘哆嗦一下,心头发毛。 诈尸? 他最怕的就是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当下两腿打颤。 “砰!” “砰!” 紧接着,不止一处冰屉传出敲击声,里面的尸体像是都活了过来,在不停的捶门,要出来。 …… 病床上,杜荨睡得正香,忽然一阵强光刺眼。 懵呼呼醒来,她缓缓坐起身,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辆警车里。 外面一片嘈杂声,警笛长鸣,各种闪光灯简直要刺破人眼。 “里面的人听好了,你们已经被包围,放下武器,放开人质……”一阵熟悉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开,杜荨一怔。 “爸爸!” 她猛得推开车门。 周围警车无数,包围一座大型银行,里面一群蒙面歹徒正手持武器,关押人质,同外面警员对峙,氛围紧张。 “爸……妈……” 杜荨在那群警员中,看到了两道熟悉身影,声音都在发颤。 “啪啪啪啪啪……” 交涉失败,双方开始交火。 枪林弹雨中,杜荨眼睁睁看着自己爸妈被打成筛子。 …… 苏衍站在一间病房里,身上背着书包,只有六七岁的模样。 身前病床上,躺着一个佝偻的慈祥老人。 “爷爷……”苏衍颤抖着伸出手。 老人艰难抬手,和他相握。 “衍儿,你……爸妈走得早,爷爷……现在也要走了……你一个人……要坚强。” “好好……照顾自己……一个人……也要开开心心……” “你妈妈……当年把你从小到大的毛衣都织好了……在衣柜里……记得穿……” “冷……要记得添衣……热……要记得脱……” “爷爷……不能陪你踢球了……不能教你画画了……我家衍儿是个乖孩子……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 “乖……不要哭……爷爷只是去找你爸爸妈妈还有奶奶了……我们都会化作星星……在天上看着你……” “我们会以另一种方式……默默陪着你……伴你长大……” “想爷爷了……就睡觉……睡着了……就能见着爷爷了……” 爷爷断断续续,虚弱的说着,脸上带着和蔼笑容,已经浑浊的双眼一直望着苏衍。 苏衍趴下,紧紧抱住爷爷,泪流满面。 “来……让爷爷摸摸你的脸……爷爷看不清了……这辈子……爷爷是最后一次见你了……”爷爷颤巍巍的伸手,满是老茧的掌心抚过苏衍脸庞,是那么轻柔小心。 “好啊……今后肯定是个帅小伙儿……呵……” “真想再给你做一次红烧肉……可惜爷爷老了……不中用了……” 说着说着,爷爷的声音渐渐低沉,最后手掌僵住,掉了下来。 爷爷走了! 苏衍彻底变成一个人了。 一个人上学! 一个人睡觉! 一个人哭! 一个人笑! 被欺负! 被孤立! 吃变质的食物,喝过期的牛奶! 爷爷留下的积蓄不多,都是老人家省吃俭用一辈子攒下的,至死都没穿过一件新衣服。 苏衍陷入绝对的痛苦,无穷无尽的孤寂感包围了他。 没有朋友! 没有亲人! 那是一段至暗时光,是看不到希望的童年! 他意识变得模糊,整个人像是坠入一处黑暗深渊,时间,空间,统统失去概念。 剩下的,只有孤独! 无尽的孤独! “啊……” 苏衍感觉自己要疯了,他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儿,入目尽是黑暗。 这种感觉,就像被丢进一处黑暗牢笼,被整个世界遗弃。 他狂吼,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四处乱奔,漫无目的,也看不见黑暗尽头。 最终,苏衍精疲力尽,躺在漆黑的大地上,仰望无尽黑夜。 就这样结束! 他疲惫的想着。 吼不动了! 也跑不动了! 一直是一个人,看不见希望,满心萧瑟,孤独绝望! “啪!” 就在他心灵几乎寂灭之际,忽然,天空龟裂出一道道痕迹,最后如玻璃般破碎。 眼前的一切陡然瓦解,苏衍意识猛得清醒,低头一看,还站在原地。 只是……身子说不出的虚弱,七窍黏糊糊。 伸手一摸,全是血! 第32章 退去 周围,走廊上的一些医护人员和病患纷纷倒地,面带惊恐,脸庞扭曲,鼻腔已没呼吸。 整个医院里,都弥漫着恐惧害怕的味道。 前方,化身雪白大蛇的蛇娘子俯视苏衍,略带遗憾。 “可惜,道行恢复得不多,术法居然中断了……”她摇了摇头。 原来,她刚破封不久,同那恶僵类似,元气大伤,未能恢复,所以妖术的强度和时间都大大缩水。 术法半途中断,导致苏衍最后意识里的黑暗环境破碎,才给他醒来机会。 否则,苏衍的意识必将泯灭。 竖瞳一阵闪烁,海量妖气如潮汐般碾向苏衍,却被封妖书一滴不漏的吸纳。 蛇娘子漠然,盯着封妖笔书看了会,权衡一番,妖威稍减。 “咯咯……初次见面,还算愉快,下次,姐姐再来陪你好好玩哦……”吐出蛇信子舔了舔嘴唇,蛇娘子一扭一扭朝外爬去。 她退去了! 没有进行无意义的纠缠! 这次来,本就是试探,摸摸底,看看如今的封妖传人什么层次。 能顺手杀了自是最好,杀不掉,也无所谓。 目前她还破不开封妖书的庇护,强行攻之,有些勉强,还有反伤风险。 另外,蛇娘子有要事在身,不容出差错,她不敢耽搁太久。 是以一击不成,她便退去。 来日方长,待道行恢复,再找上门,这么点时间,她等得起,不急! “呼,真是诱人的气味,姐姐迟早要吃了你。”行至楼梯口,蛇娘子扭头看向苏衍,深深嗅了一口气,虽是蛇身,依旧有股惊人魅态。 “好好修行哦,下一次,封妖书也保不住你,要是轻易就死,何等无趣。”最后,她轻笑一声,舌头一卷,医院里滚滚精气便被吞没。 那是死于妖术之人的精气。 “味道有些差,将就吃!”抿了抿嘴,蛇娘子顺着楼梯离开,摇身一变,又恢复人姿,赤条条不着片缕,肤若凝脂,美轮美奂,婀娜妖娆。 楼梯外,瘦虎道人也清醒过来,恰巧看到人形蛇娘子,当下鼻血直窜。 “好家伙,这谁顶得住,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他干咽了口吐沫。 蛇娘子冷漠瞥了他一眼,迅速离开,消失不见。 瘦虎道人看到了她的竖瞳,顿时如遭雷击,身子僵住。 楼道里,苏衍瘫坐下去,大口喘息。 蛇娘子总算退去了,那种心理上的压迫力,让他喘不过气。 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如乌云般笼罩全身。 苏衍知道,这次,只是对方的一个试探之举。 蛇娘子会轻易离开,主要还是忌惮封妖笔书,她被封过,心底对这祖物怀有畏惧。 再加上她力量恢复得有限,攻不破封妖书,不想以身犯险,这才放苏衍一马。 可下一次,蛇娘子再登门,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了结。 到时如何应对? 继续靠封妖书么? 可蛇娘子会没有准备? 单靠封妖书的自主护体,真的挡得住? 别的不谈,就之前那种幻境一般的术法,就能要了苏衍小命。 必须抓住这短暂的缓冲时间,迅速强大,下次才有回击之力。 苏衍暗暗咬牙。 靠着椅子,他大汗淋漓,都是冷汗。 七窍血浆止住,虽然有些虚弱,好歹性命无忧。 扫视四周,多数人倒地不起,只有少数人醒来,和他类似,都处于虚弱不堪的状态。 “呼!” 苏衍擦去脸上血浆,一番吐纳,气力有所恢复,缓缓站了起来。 他匆匆推开病房门,见杜荨正剧烈喘息,不由松了口气。 杜荨美眸含泪,脸上残留着哀伤。 “咚咚咚咚!” 瘦虎道人跑了过来,他倒是没什么大碍,精神抖擞,在眼下这个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 望着走廊里横七竖八的尸体,他惊疑不定,摸不清头脑。 “卧槽,这什么情况?”瘦虎道人抓头。 “蛇娘子来了!”苏衍沉声道。 “什么?”瘦虎道人一蹦老高。 他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个赤条条美人儿,不出意外,那恐怕就是蛇娘子,难怪看自己一眼,就让他头皮发麻。 “她来……做什么?”瘦虎道人有些紧张,东张西望,担心对方来个回马枪。 “她来试探一下我的道行!其他人……都是被波及到的。”苏衍有些黯然。 “妈的,老子刚才做了个贼恐怖的梦,是不是这老妖婆搞的鬼?”瘦虎道人龇牙咧嘴。 “她施展出一门妖术,叫什么恐惧之源,似乎能把人拽去梦境,经历心底最痛苦、最恐惧的事情!”苏衍闭上眼,不想去回忆。 瘦虎道人看向外面丧命的众人,各个面庞扭曲,似是面对什么极度恐惧的事,被生生吓死。 “这老妖婆,忒狠了,非要把人活活吓死,老子刚刚真给吓得半死,好在又突然醒了过来。”瘦虎道人一阵后怕。 只是苏衍见他活蹦乱跳的,哪里有被吓到的样子。 “你梦到了什么?”他忍不住有些好奇。 “梦到我小时候,和小伙伴们疯玩一个暑假,在村子里可劲撒欢。” “这不挺好的么!” “暑假结束,第二天要开学了,我却发现我作业一个没写。” “后来……老师给我买了一百套试卷。” “一百套啊,这可是一百套,你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么?” 苏衍嘴角抽搐,有些无言。 这厮确定不是来搞笑的? 他这等彪悍男子,居然最恐惧的是这个? 奈何瘦虎道人还真打了个寒颤,眼前似乎又浮现无数试卷淹没自己的画面。 “别光说我,你们呢,梦到了啥?”他赶紧摇摇头,反问苏衍和杜荨。 杜荨一直低着头,情绪低落。 苏衍看了眼瘦虎道人,示意他闭嘴,不要揭人伤疤。 “我……梦到了曾经的记忆!” “再一次,眼睁睁看着爸妈,死在我面前!” 杜荨忽然开口了,声音很低沉,让人清晰感受到那种悲伤绝望。 年幼之际,亲眼目睹父母死在眼前,这层血淋淋的伤疤,再次被蛇娘子揭开。 苏衍和瘦虎道人沉默,轻轻拍了拍她肩膀,给予安慰。 “我……梦到了孤独,无尽的孤独!”苏衍也没有隐瞒自己的遭遇,缓缓吐气,轻轻闭上眼,话很简短。 一种被遗忘,被抛弃的气质在他身上弥漫。 杜荨和瘦虎道人都是一颤。 那种深深的孤独感,让他们动容。 “行了,一切都是过去事,咱们不想不念!”感觉这个话题有些过于沉重,瘦虎道人急忙摆摆手,终止了谈论。 “看来,这门妖术,就是抓住人的心灵破绽,无限放大最恐惧害怕的事或物。” “祖上曾言,蛇娘子,擅幻术,可入梦,这门恐惧之源,应该就是梦幻之术。” 苏衍结合已知信息,迅速分析出结果。 “可有什么应对之策呢?”瘦虎道人磨牙,这种手段太可恨了些。 堂堂正正打不过也就算了,生生被吓死或者害怕到崩溃,让他难以忍受。 “不知道,没有很好的克制办法,要么一开始就不入梦,要么内心足够强大,能克服恐惧。” “过去,这蛇娘子巅峰时,曾以梦幻之术,屠戮一城百姓,让所有人无声无息的惊死梦中,所以下一次遇到她,恐怕此术会更可怕。” 苏衍回忆祖上留下的相关记载,捏捏眉心,有些头疼。 连老祖宗都差点没收拾得了的蛇娘子,他上哪去找应对之策。 “这么厉害?得,赶紧滴,赶紧找杜氏出马,这玩意儿不来几个大佬怕是解决不掉啊!”瘦虎道人听得心头发毛。 他不怕恶僵那种直来直往厮杀的诡物,就怵蛇娘子这种手段稀奇古怪的恶妖。 “短期内,她应该不会再来,除非有破掉我护体祖物的把握!”苏衍镇定道。 “老弟的祖物这么牛批?”瘦虎道人有些吃惊,萌生好奇,但毕竟是人家祖物,他也不好追问,就像他,也有底牌,不也没谁追着他问。 至于杜荨,对苏衍多有了解,反而不算意外。 “我会让上级派清源上人那种高手来追踪蛇娘子的,这种古代凶妖,绝不能放任不管。”杜荨沉默许久,总算平复下情绪,恢复清冷之姿,说得斩钉截铁。 亲身体会过对方手段后,她明白,蛇娘子这种古代凶妖,一个人就顶得上一片诡灾,甚至更严重,必须重视。 “你伤势,没受到影响!”苏衍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还好,只是情绪波动,体内的妖煞之气没动静。”杜荨摇摇头,示意他放心。 “那现在,怎么讲,明天还走么?”瘦虎道人看向苏衍。 “走!必须走!我不走!万一蛇娘子又回来,还会殃及无辜!”苏衍不假思索道。 “另外……我想……要不你……”他思索片刻,抬头看向瘦虎道人,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甭提,我晓得你心思,指望我接你班,送这丫头去疗伤,然后自个儿溜走?” “想都别想,啥年代了,还搁这儿整那什么个人英雄主义呢?俗套不?” “我叫你一声老弟,那就是把你当兄弟,有事咱一起扛。” 瘦虎道人大手一挥,一把打消苏衍独自离开的念头。 杜荨也出言反对。 苏衍只得作罢。 三人不再多言,杜荨打电话通知警局,随即有人马赶到,目睹医院惨状,心惊肉跳。 上上下下,医护人员加病患,足有上千人,可活下来的,带上苏衍三个,不足百位。 恐惧之源,着实可怕! 第33章 破庙 消息迅速反应上去,杜氏高层惊动,表示会派绝对的强者来追踪蛇娘子。 一应后事,被安排妥当。 苏衍三人继续上路。 …… 夜已深,山林之中,聂采薇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美眸略过一丝愁色。 她是一家农贸集团的调查员,前天有人告诉她,苗言市旁边有座大山,是块好地方,适合租下来,圈山养些生禽,栽些果树,作为集团的生态养殖基地。 这边没有机场,她坐了一天一夜的车,抵达此地,上山进行考察。 可惜运气不好,进山不久碰上大雨,慌乱躲雨中,和其他工作人员走散。 一个人在山里兜兜转转,遇见一座破庙,于是闯了进去,打算等雨停再走。 只是这雨一下就是一天,入夜也不见停。 深山老林,手机没有信号,聂采薇虽然心急,却也只能干等。 拉开登山包,取些面包矿泉水裹腹,她有些疲乏,坐到墙角,蜷缩起来打盹。 庙宇破败,雕像早已坍塌,一地灰尘,好在密封性不错,能遮风挡雨。 “来来来,快快快……” “都麻溜点,东西都备好……” “惹毛了大王,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没睡多久,外头一阵嘈杂音吵醒聂采薇。 什么情况?救援队来了? 她以为是其他同事发现她失踪,派救援队进山找自己了。 精神瞬间抖擞,揉下酸麻的腿,聂采薇匆匆起身,这才发现外头不知不觉已经雨停。 走出破庙,未见救援队的踪影,倒是有几辆车停在门口,是那种很古旧的老爷车,聂采薇只在电影里见过。 现在还有人开这种车? 这都多少年了,不该强制报废? 她有些诧异。 车旁,一群男女正叽叽喳喳讲个不停,打扮都很古旧,衣服颜色格外艳丽,跟现代风格完全不搭。 聂采薇一出来,他们全部一定,齐刷刷回头看向她,声音戛然而止。 聂采薇给吓了一跳。 “好俊的姑娘……”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上下打量聂采薇,掩嘴而笑。 她脸颊两侧涂满夸张腮红,无比浓郁,像血一样,配合邪异笑容,让人瘆得慌。 聂采薇有些害怕,但又觉得表现出来不太礼貌,只能尴尬一笑,强自镇定。 “你好,我迷路了,能坐你们车……送我下山么?” “放心,我不会白坐,我有钱,我可以给钱!” 她迟疑片刻,勉强笑道。 “美啊!真美啊!” 然而,这群人根本不搭理她,只是围着她看,一个个的,笑容表情出奇的一致。 聂采薇意识到不对劲,果断后退,要回去。 “砰!” 然而,两个小孩直接把庙门给关上,笑嘻嘻的盯着她看。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笑容一致,表情一样,脸颊都涂着浓郁腮红,阴气森森。 聂采薇有些腿软。 “呜哇哩……” 这时,山上传来一阵唢呐声,两排黑乎乎的人影抬着一座漆黑轿子飘然而下,像极了古代的接亲队,只是气息森冷,那些人影脚不沾地,场面诡异。 这队人朝此处而来。 “姑娘,该上轿啦!” “是啊!是啊!该去拜堂成亲啦!” “大王派我们来接你啦!” 身前那群衣着花花绿绿的怪人把聂采薇团团围住,一个个伸手抓来。 “你们干什么!”聂采薇尖叫,拼命推搡,可伸手一碰,发现这群人说不出的冰凉,而且皮肤摸起来……像纸! …… 郁郁葱葱的山林间,一辆小汽车艰难爬坡,行走在山道上。 “我说瘦虎,你确定这是条近道?”望着前面越来越窄的山路,苏衍一脸狐疑。 跨市大桥的修复还没结束,主路不通,苏衍原想绕路去焕央市,谁晓得瘦虎道人却讲自己知道一条近道,可节约大把时间。 这不,一行人就听他指挥,走了山路。 副驾驶上,杜荨脸色不善的斜睨瘦虎道人。 这厮在后座横躺,敲着二郎腿,胡吃海塞,又恢复了最初相识的彪悍模样。 他手机刷着视频,一副淡定自信的姿态。 “放心,这地我熟得很,翻过这座山,离焕央市就不远了。”他大大咧咧道。 事已至此,苏衍也只有硬着头皮往前开。 “卧槽!”忽然,后座的瘦虎道人一拍大腿。 “怎么了?”苏衍给吓一跳,车差点开出山道撞树上。 “罪过啊!罪过!本道活了二十余载,一生光明磊落,两袖清风,堂堂正正,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就算是逢年过节,我也是粗茶淡饭,为何屡屡刷到这样的视频……” 瘦虎道人一副唏嘘之姿,盯着手机上播放的美女热舞,一脸猥琐笑,两眼放光。 感情这厮是刷到精彩视频激动了。 苏衍和杜荨相视一眼,都有种想打他的冲动。 半小时后…… 站在一条顶多一人通行的羊肠小道前,苏衍和杜荨脸色发黑。 “这就是你说的近道?号称油门一踩,直达山底,路上还能漂移的近道?” “来来来,方向盘给你,你来开给我看!” 苏衍嘴角抽搐,恨不得拎起鬼头刀,给瘦虎道人这憨批家伙来一刀。 “额……可能我记错了,不过这不还是有路的嘛,窄了点而已,从这下去,翻过此山,真的能省大半路程。”瘦虎道人讪笑两声。 “你确定?”杜荨银牙紧咬。 “绝对,我发誓!”瘦虎道人原地直蹦,极力挽回自己的可信度。 “姑且再信你一回,走,从这走下去,车就丢这儿了。”杜荨果断道。 “不愧杜氏,财大气粗!”瘦虎道人连忙拍马屁,屁颠颠冲过去开道。 杜荨走中间,苏衍断后。 山道崎岖狭窄,起初还是青石铺成,后面直接就是土路,坑坑洼洼,有些泥泞,很不好走。 不过可以看出,以前这里确实有条路,应该能通车,就是不知怎得荒废了,演变成如今这废墟模样。 “你们看看,我说以前这里有条路,没骗你们!”瘦虎道人找到了证据,急忙为自己辩解,自证清白。 苏衍和杜荨懒得搭理他。 “轰隆!” 走了里,天上乌云汇聚,闷雷阵阵,看样子是要下雨。 “这个季节,天气可真是说变就变!” “这山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咋整,冒雨赶路?我是无所谓,听你们的。” 瞅了眼天空,瘦虎道人习惯性的挠起头。 “算了,先找个地方避雨,不差这点功夫。”杜荨说道,苏衍和瘦虎道人没有异议。 三人钻入山林,打算找个山洞或是凸岩躲雨。 一顿寻觅! 他们碰到了一座破庙! 第34章 具显气血 破庙大门敞开,里头幽静,三人走了进去,一眼就瞧见丢在墙角的登山包。 “谁把东西落下了,难不成有其他人搁这儿避雨?”瘦虎道人拎起登山包瞅了瞅,发现里面是些女性衣物和吃的。 “貌似有几天了,都落了一层灰,估计也不会回来拿了。”杜荨扫了两眼,没太在意。 最近天气多变,估计是哪个凑巧也在此避雨,离开时把包落下了。 又没啥值钱的东西,懒得回来讨也正常。 “轰隆!” 庙外,雷鸣阵阵,瓢泼大雨顷刻而至。 随手吹掉灰尘,瘦虎道人找个地坐下,背靠石墙,掏出手机嘿嘿一笑,准备继续刷视频打发时间。 “靠,居然没信号!”然而,手机信号为零,这可让他如遭雷击,直接傻眼。 举着手机四处乱窜几下,信号纹丝不动,瘦虎道人像斗败的公鸡,耷拉下脑袋。 杜荨和苏衍已经习惯了他的作风,懒得搭理,自顾自盘坐,没有浪费时间,开始修行。 一人,集中精力,稳定邪气侵蚀。 另一人,则在运转进阶后的吐纳功。 苏衍没有避讳杜荨二人,吐纳功和当世修行体系里的筑基术类似,本质上是古代的强身健体之法,不会让人联想到灵气方面,所以没什么好隐藏的。 有着祖上经验的醍醐灌顶,苏衍迅速进入状态,没出差错。 “呼……丝……” 一吐一纳缓慢而有力,鼻腔间气流吞吐,浑身精气神激荡不已,肉身以一种微不可查的频率战栗着。 第二层的吐纳功,玄妙异常。 他沉浸在一种奇妙感觉里,吐纳间,四肢百骸酥麻不已,整个人像是一块铁,陷入某种奇特共鸣节奏,被无形锤炼,排除杂质,精练成钢。 肉身激荡,吐纳之气吹动四方,如秋风扫落叶,搅得周围灰尘四起,排向旁边角落,原地变得干干净净。 一丝丝温热的力量自血肉中淬炼而出,那是气血之力,游荡于四肢百骸,令肉身强度暴涨,血管内隐隐有水流喘急的声音传出,那是血液流动造成的动静。 瘦虎道人和杜荨都被惊住,面面相觑。 苏衍忘我,处于关键时刻。 渐渐得,口鼻吐纳间迸发淡淡风雷声,很微弱,气血和肉身在这种节奏下相互锤炼不停,一层层杂质肉眼可见的排出。 “嗡!” 终于,他体表蒸腾起斑斓霞光,直接将排出的杂质抹除殆尽。 苏衍整个人宛若一尊烘炉,绽放炙盛而又浓烈的气血之光,肉身流淌晶莹感,强度上升一个大台阶。 气血之力,成了! 之前苏衍只是酝酿感应到了气血之力,存储于身,未曾激发出来。 现在,他真正激荡凝练出了气血之力,令之实质化,可外放,可调动,能运用这股力量对敌。 也只有凝练外显出实质化气血之力,才算登堂入室,真正踏上当世修行路,可修当世术法。 旁边,杜荨傻眼,倍受打击。 她是知道苏衍跟脚的,貌似这小子从知道当世修行术,到凝练实质气血之力,满打满算,也就修炼了三次。 一次,是在通过跨市大桥的路上! 一次,是在赵家村等那恶僵的中途! 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三次修行时间,加起来都不足一天,这就凝练出实质气血? 杜荨回忆族中那些有名的天才,有谁做到这一步? 寥寥无几。 她满心震撼,目瞪口呆! 瘦虎道人则是吃惊苏衍这股气血的动静,好纯净,也很强横。 见杜荨都被惊得失神,他不由无语。 “小丫头,至于么,你修为也不弱,更是出自杜氏,什么样的气血没见过,这就给惊呆了?”瘦虎道人撇嘴。 “你懂个棒槌,他这是第一次凝练出实质气血,算是刚踏上当世修行路,你知道他总共才修行过几次么?” “他是前几天才从我这了解到如今的修行体系,满打满算才修炼三次,加起来不到一天,我问你,你是多久才修出实质气血的?” 杜荨难得的爆了粗口,实在是大受震动。 “卧槽?”闻言,瘦虎道人一把跌坐在地。 “第一次?你说……他现在是第一次凝练出实质气血?” “这小子之前压根没接触过现在的修行体系,仅仅修炼三次,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达到现在这程度?” 瘦虎道人懵了,要不是杜荨震撼的表情很真切,他都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吹嘘。 可转念一想,不对劲啊! 要是之前苏衍没有实质气血之力,那激战恶僵时,爆发的那些秘技是怎么施展的? 只有实质化的气血,才能用来对敌。 在此之前,甭管气血多雄浑,在肉身内激荡得多凶猛,都没用。 瘦虎道人将苏衍施展的斩秋笔法,以及符箓神通之类的,都当做当世修行体系里的秘技。 他之前没多想,是以为苏衍有实质气血,用气血催动秘技,很正常。 结果苏衍之前压根没气血之力,那……这些秘术,是怎么回事? 抓抓头,瘦虎道人感觉常识性认知被打破,脑子有些不够用。 在二人的注视下,苏衍悠悠转醒。 “这就是气血之力么……”他呢喃,目露异色。 前所未有的强大感充斥全身,苏衍感觉力量大增,且举手投足间有一股浑厚力量随时爆发,仿佛可开山裂石。 难怪当世修者可与各路妖魔鬼怪正面抗衡,这种力量,确实不同凡响。 人体本身,居然潜藏有这么大的能量,苏衍再一次对开发这套修行体系的人杰萌生敬仰。 很快,回过神来,便见杜荨和瘦虎道人两个待在跟前,大眼瞪小眼的望着他。 “你们怎么了?”苏衍给看得有些不自在! “要不……我先带你回杜氏本部?然后再去找什么大医师!”瘦虎道人正要说话,却被杜荨抢先。 “你瞎说什么呢,杜氏本部在哪你比我清楚,那么远的路,途中你就得完蛋。”苏衍无语。 “那就等我伤势好了,先别回陬元市,跟我去趟杜氏本部。”杜荨又道,那目光,热切的让苏衍受不了。 “你……没事?”苏衍一脸莫名其妙,怎得杜荨一反往日清冷姿态,变得怪怪的。 “她能有什么事,不外乎看你是个人才,想把你拉进杜氏,指不定还想让你入赘。”旁边的瘦虎道人促狭一笑,挤眉弄眼。 “休得胡言乱语。”杜荨也觉得有些失态,难得脸红一下,狠狠瞪了瘦虎道人一眼。 “我?我算哪门子人才!”苏衍摇头。 好家伙! 杜荨和瘦虎道人都有种想锤他的冲动。 最看不惯的就是有的人明明很厉害,偏偏要装出一副我不觉得自己厉害,我很普通的样子。 说白了,这不就是无形装叉? 他们还真冤枉了苏衍,他真没装,因为他压根不了解其他人修炼当世气血体系的速度,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进度意味什么! 况且,吐纳功是他修行的最大助力,所以他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望着苏衍一副我很平凡的淡定表情,瘦虎道人脸皮抽搐,不断按胸,告诫自己要心平气和,怕气坏了身子。 “你小子刚刚修炼的筑基功法是什么套路?光在那呼吸就行?”平复下心绪,瘦虎道人好奇道。 “是我祖传的养生功,有强身健体之效,我把它和杜荨传授给我的筑基功法结合来用。”苏衍淡定回道。 瘦虎道人了然,没有多想,天底下筑基功法那么多,千奇百怪,苏衍手里有门特殊的也不算太反常。 虽然挺好奇苏衍这门功法的门道,但他和杜荨已经成为修者多年,早就不需要筑基功法,所以也没太纠结这点。 “闲话咱先不扯,我问你,你现在才具显实质气血之力,那当初激斗恶僵,你整的那些秘技,是怎么施展出来的。”瘦虎道人平复下心绪,满脸好奇的问道。 尽管他知道打听别人的隐秘不是什么好行为,奈何实在好奇,浑身难受,憋着不说怕是要憋出内伤,是以还是问出口。 “那可不是秘技,是我祖上留下的法宝自身之力,你应该对古代修行体系也有了解,知道法宝这种东西!” “古代有修者,会将部分力量封于法宝,使得普通人也可借法宝对敌,我用的,就是这种留存法宝的力量。” “这种力量已经成型,受灵气影响没那么大,所以在末法环境下会逐渐衰减,但不至于直接失效。” “就像你的鬼头刀,本身就有破灭邪妄之力,所以能砍伤恶僵,破它僵体。” “这鬼头刀的力量,是你自己的么?不是,是刀自身的,你只是能施展而已。” “我也一样,借助法宝自身特质来攻伐,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苏衍反应迅速,想好说辞,面不改色。 灵气之事,意义重大,苏衍绝不会泄露,这无关信不信任,有些事,只能自己知道。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胡说,像封妖笔书之类的强大法宝,确实有不被末法环境磨灭的特质,例如那护体之力,诛妖之力。 闻言,杜荨是听得云里雾里,而有道门传承的瘦虎道人则释然。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看来小老弟的祖上了不得,我家也有类似的古代法宝,可惜在我大哥手上。”瘦虎道人捏捏下巴。 “你还有大哥?”苏衍和杜荨皆一愣! “有啊!” “叫什么?” “肥龙!” 杜荨和苏衍一阵无言,这对兄弟,名字属实奇葩! 就在三人避雨散扯之际,另一边,蛇娘子已经来到一片神秘地带。 ps:最近有点忙,暂时先一更了。 第35章 纸扎人 这是一片漆黑的山窟,里面弥漫一片片带状烟雾,深邃而又神秘。 蛇娘子轻纱遮体,肌肤若隐若现,玉腿迈步,柳腰扭动,沿着洞穴往里深入约摸三里路,眼前豁然开朗。 一处天然溶洞呈现在前,各色钟乳石造型独特,交织纠缠在一起,构成两只巨大石掌,屹立在中央位置。 浓郁烟雾缭绕于石掌周围,它掌心朝上,五指关节微曲上扬,呈爪状。 每一根指尖,都站着一道身影,皆长袍遮体,头戴斗笠,斗笠边缘垂下黑色纱布,挡住脸。 一指一人,共十位,五人白袍,五人黑袍。 黑袍背部,印有图案……一轮冉冉新月,伴着血云升起。 白袍背部,则印着一轮红日,伴着青云屹立! 十人分立石掌之上,烟雾缭绕,气场磅礴,看不真切,神秘而又可怕。 蛇娘子轻手轻脚走进此地,不敢抬头看石掌上的十人,显得异常紧张。 堂堂古代凶妖,屠城的存在,居然后背都有些冒冷汗。 “你……迟了!”石掌上,有人淡漠开口,投来俯视目光。 闻言,蛇娘子如遭雷击。 “路……路上遇到些小变故,耽搁点时间。”她头皮发麻,连忙辩解,不敢抬头直视。 无人回应,十人居高临下,无形的气场让蛇娘子觉得自己就是艘狂风暴雨里的小船,随时会倾覆。 她悚然,保持恭敬之姿,一动不敢动。 “下不为例!”良久,有人开口,她这才松了口气,衣袍都汗湿一大截。 蛇娘子庆幸自己没和苏衍纠缠,不然耽搁久了,这趟怕是有来无回! “东西带来了?”又是一道冰冷声音问起。 “带来了!”蛇娘子恭敬抬起双手,手中一枚锦盒静静横放。 一股吸力传来,隔空摄起锦盒,它飞向上方,落入一名黑袍手中。 “回去告诉你们那边,这次合作,我们应下了。”黑袍收起锦盒,漠然道,声音有些沙哑苍老。 “是!那妾身就先行告退,回去复命。”蛇娘子急忙点头,不敢废话,施了一礼,小心退去,大气不敢乱喘! …… 破庙里,苏衍三人各坐一地,修炼的修炼,打盹的打盹,没再闲聊散扯。 天色渐暗,雨势不减,三人做好在此过夜的准备。 “快点!不然大王该等急了!” “接亲的队伍快来了,都别愣着,放机灵点。” 入夜,雨淅淅沥沥的滴着,庙外一阵窃窃私语,惊醒三人。 怀里的封妖笔轻震! 有妖气! 苏衍眉头一挑! 瘦虎道人率先起身,推开门,便见外面停了几辆老爷车,一群人围在门口叽叽喳喳。 这群人相貌奇异,脸颊涂着夸张腮红,不管男女老少,脸相居然都有几分相似,且嘴上笑容一模一样。 苏衍和杜荨跟着出来,那群人立马围上杜荨。 “真美啊,大王艳福不浅呐。” “唔……和我们相似的味道,这次应该是正宫娘娘了。” “好呀好呀,有喜酒喝了,大王可算有个配对夫人了。” “好看,嘻嘻,真好看!” 一群人叽叽喳喳,用瘆人的眼神盯着杜荨,评头论足。 大王? 夫人? 苏衍双眼微眯,这是又碰上邪乎事儿了啊? 他动了动鼻子,嗅到淡淡妖诡之气,眼前这群人都不正常。 杜荨凤目含煞,扫视身前诸人。 三人都还算从容,没察觉到什么威胁气息,估计都是些小角色,未太在意。 “呜哩……” 这时,远处传来唢呐声,一队人影敲锣打鼓抬着一顶黑轿从山上下来。 他们脚不沾地,速度极快,一步数丈,行走间长袖舞动,跳着诡异舞步。 离得近了,苏衍发现,这队人和身前这群人面貌相似,也涂着腮红,带着笑容,眼神呆滞。 为首者是一男一女,拎着一黑一白两个灯笼,后面的是乐队,敲锣打鼓,再后面则是花童,一路下来撒得到处都是纸钱。 那乐队吹得倒是欢快迎亲的曲子,但却带着冰冷感,毫无喜悦可言。 漆黑的喜轿,满天飞舞的纸钱,甩着长袖,跳着诡异舞蹈的接亲人,这等阵仗,属实诡异。 “姑娘,该上轿啦!” “是啊是啊,今儿个是你跟大王的大喜之日,需早点拜堂成亲!” 见山上有人抬轿而下,眼前这群人催促道,几个小孩还麻溜的将庙门给关上。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围上来,伸出手拉扯杜荨,力气大得惊人,苏衍和瘦虎道人推了几下,居然没推开。 苏衍诧异,莫不是看走眼了? 他开始正色,严肃对待。 “都给我滚开!”瘦虎道人有些不耐烦,一拳打出去,眼前几人轰得撕碎,化为片片碎纸飞扬而起。 “嗯?纸人?”他一愣! “该上轿啦!” “该上轿啦!” “该上轿啦!” 其他人无动于衷,异口同声的喊着,用一种诡异森冷的目光盯着杜荨。 满天碎纸一阵乱舞,落地后又重新聚成人形,继续走上来,拉拽杜荨。 与此同时,接亲队到了。 “刷!” 黑轿落地,几个花童将轿门掀开,直勾勾盯着杜荨。 “该上轿啦!” 他们也喊了起来。 “都给我滚!” 瘦虎道人被吵得一阵烦躁,猛得咆哮,肥肉颤动,肌体力量爆发,双臂横扫。 原地像是被导弹击中,一群人炸成纸片,却又迅速重聚,变成一个个纸扎人,一窝蜂涌来。 这些纸扎人栩栩如生,要是不撕碎,根本看不出是纸扎出来的。 “该上轿啦!” “该上轿啦!” 他们异口同声不停喊着,眼神森冷诡异,破碎了又能重新粘上,实力虽不强,却很是难缠。 “哗啦啦……” 无数花童撒纸钱,黑轿震动,一大群黑影跟着扑上来,顷刻间,庙宇周围充斥纸张猎动声。 那些撒出的纸钱,也在半空中粘成人形,数量极多。 苏衍脸色微变。 目之所及,密密麻麻都是纸扎人,脸上涂着鲜艳腮红,笑容夸张而诡异,尤其眼睛,透着邪性和森冷。 他和瘦虎道人齐出手,眼前一堆纸扎人瞬间化为碎纸,奈何转眼又重粘在一起,根除不掉,杀之不尽。 纸扎人力气大得骇人听闻,数量又多,一股脑涌下,源源不断,碎了又重来,以缠为主,像牛皮膏药似的,一时间,几人有些应接不暇。 “啊!” 混乱中,实力基本被限制死的杜荨发出尖叫。 只见海量碎纸粘成一根根手臂,把她推搡进了黑色轿子,根本挣脱不出来。 “该死!” 苏衍脸色大变,怒吼一声,冲向杜荨,却被无数纸扎人给死死拖住。 “嘎嘎……” 他们怪笑着,连笑声都保持一致。 “哐当!” 杜荨被塞进轿子,轿帘一关,几个黑影立马抬起轿子就走,直奔山上。 第36章 旁门左道 纸扎人轻飘飘没有重量,山风一荡,便窜出数十丈,眨眼间跑得没影。 “哪里逃!”瘦虎道人窝火得很,居然被一群小喽啰缠住,颜面何存。 他抬手,胳膊上的肌肉微微收缩,浓郁气血蒸出,炙热滚烫,席卷四周。 “哗!” 一群纸扎人破碎。 苏衍指尖放光,运转才具显不久的气血之力,疯狂点出,每点中一个纸扎人,就会令之四分五裂。 同时抡动封妖笔,碰谁谁炸开,横扫一片又一片。 随着二人以摧枯拉朽之势乱杀,纸扎人重粘在一起的速度逐渐放缓。 苏衍敏锐感觉到,一股支撑它们的诡力在无数次破碎中被气血之力消融。 他和瘦虎道人开始有针对性的磨灭这股诡力。 效果很显着,一些纸扎人被撕烂后彻底停下,没重新粘合。 见状,其余纸扎人开始后退,一大批人化为一张张纸钱,落进箩筐,被花童带着退去。 苏衍他们追击,只是雨天路滑泥泞,速度根本比不得纸扎人,追出一截就跟丢掉。 站在山道上,两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杜荨被捉走了。 事先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一群看起来不堪一击的纸扎人,居然会这么难缠,杀不尽,撕不烂,越砍越多。 气血之力都很难一举镇灭它们,属实出人意料。 “怎么办?”瘦虎道人抓抓头,他一没主意,就爱抓耳挠腮。 “回破庙,看看能不能从那些碎纸上找到线索。”苏衍虽心急如焚,却也知道大晚上在这山里乱闯没啥效果,还不如回去找找残留线索。 瘦虎道人点头,二人远远望了眼纸扎人遁去的方向,回往破庙。 …… 漆黑的大厅里,一道魁梧身影靠于长椅,椅上铺着熊皮,气息雄浑慑人。 旁边,一人盘坐在蒲团上,似在低头假寐,毫无气息泄露,不注意看,容易忽略其存在。 “唔……又有新娘子要到了,这一次的,质量可以。”寂静中,盘坐身影忽然开口。 “哦?”主座大椅上的人睁开眼,眸如金灯,视线中透着一股凶残暴虐。 “运气不错,捉了尊半妖之人,待其彻底化妖,与大王乃绝配。”盘坐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如此!甚好!凡俗之女,不经用!”主座身影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不过,我折损了一些孩子,看样子,有人不大赞成这门亲事。”盘坐身影轻笑。 “嗯?谁反对,杀了便是!”主座身影狞笑,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 “是啊,杀了就是!”盘坐身影缓缓抬头。 几缕稀疏月光透过窗户折射进来,照得他两抹腮红异常妖艳。 …… 破庙里,苏衍和瘦虎道人相对而坐,面前摆着残留于此的那些纸扎人碎骸。 无论是那几辆老款车子,还是人,都是纸糊出来的东西。 失去诡力支撑,它们显出原型,不再栩栩如生,一个个纸脑袋上用颜料涂着面孔,画法相同,所以才给人面相类似的感觉。 “怪了,一群纸糊玩意,居然比一般诡物还难缠?”瘦虎道人拎起几片碎纸打量,面带好奇。 “可我怎么感觉这不像是诡物。”他抓了抓头,感觉纳闷。 一开始他以为是遭遇到一群沦为诡物的纸扎人,但现在看来,这些纸普普通通,不像发生过诡变。 “应该是旁门左道之术!”苏衍研究了半天,回忆祖上记载的各种诡事,隐隐有了判断。 “旁门左道之术?你是说,它们不是诡物,而是邪道术士的一种术法手段?”瘦虎道人出自道门,对各种古代隐秘也有所了解,很快反应过来,面露惊讶。 自古以来,有正必有邪,有为民谋福的能人异士,自有为祸一方的旁门左道。 有时候,这类旁门左道远比普通诡物危害还大。 “没错,之前这群纸扎人身上的诡力,应该就是施术邪士的力量。” “你再看它们的眼!” 苏衍指了指那些纸扎人的眼睛,那里点缀两抹嫣红如血的颜料,凑上去闻,能嗅到淡淡的血腥气。 “纸扎人这门传统手艺,古代的时候有大讲究。” “其中有个忌讳绝不能犯,那就是画眼。” “每个扎纸匠刚入行的时候,首先要学的,就是记住这个忌讳。” “纸人这种东西,阴气太足,沟通阴阳,本身定位就特殊,容易引发诡异。” “在过去,给纸人画眼,相当于画龙点睛,容易让它“活”过来。” “纸人何来生机?画了便是造孽!” “眼眸一成,各种孤魂野鬼容易乘虚而入,钻进纸人身子,借之为非作歹。” “这种情况,其实还算好解决,属于民间普通人无意之举,就算引发骚乱,也是小打小闹。” “可你看这些纸扎人,以血混着涂料画眼,这就不是传统手艺可以解释的了,绝对是旁门左道里的扎纸邪术。” “不出意外,咱们遇到的不是诡物,而是精通扎纸邪术的左道术士。” “被我们磨灭的诡力,就是施术者控制这些纸扎人的东西。” 苏衍声音低沉。 “扎纸邪术?这玩意我听过,名气不小,居然没断掉传承?” “看来,不光是魑魅魍魉复苏了,这些旁门左道也一个个出世。” 瘦虎道人有些感叹。 “我现在困惑的是,这邪修,纸扎人都叫他大王,他抓杜荨是做什么?成亲?” “而且听纸扎人的口气,貌似它们抓回去成亲的新娘不止一个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真要抓人,直接抓不就得了,弄那些轿子和仪仗做什么?” 苏衍提出困惑。 “在意那么多搞什么,我愁的是,上哪儿找杜荨,这山如此大,那些纸扎人随风飘,谁知道跑哪去了。”瘦虎道人头痛不已。 “我有闻气寻踪之术,或可一试!”苏衍伸手,将纸扎人脸上,眼睛位置的染血涂料擦下,置于指尖,凑近鼻子轻轻一嗅。 混着淡淡血气的浑浊猩味儿涌入鼻腔,被他牢牢记住。 第37章 搜救 瘦虎道人大眼干瞪,不敢出声干扰苏衍,同时有些郁闷。 苏衍懂的多,会的多,一对比,他好像个废物,属实无奈。 “闻气!寻踪!” 记下气息后,苏衍轻喃,暗中运转少许灵气,用于增强闻气寻踪之术。 同时施展吐纳功,一切感官放大到极致。 一瞬间,他像是融入自然天地。 雨声! 虫鸣! 泥土的芳香! 草木的清新! 一一涌来! 他集中一切精力,在浩瀚山间无数气息里搜寻着那抹特殊腥味。 各种气息在干扰,被他逐个屏蔽。 终于,他追踪到了那种血液混杂着颜料的独特腥味,在山上。 “可算找到了!走!”苏衍当即起身追去,瘦虎道人急忙跟上。 二人于山间一顿奔跑,顾不得细雨淋身,走着走着,来到了一条已被废弃多年的狭窄山道上。 从旁边看,山道多处断裂,杂草丛生,比白天他们走过的那条路还破。 可奇怪的是,一旦走上去,眼前一切骤变,山道的破旧荡然无存,直接变成一条青石铺就的大道,直通山顶。 二人面面相觑。 障眼法? 幻觉? 他们说不清。 苏衍能感觉到,追踪的气味就在这条山路上方,是以轻吐一口气,压下心中惊诧,沿着山道继续攀登。 “喔!” 不知追了多久,天蒙蒙亮,有鸡叫声传来。 这叫声一起,山道顿时如海市蜃楼一般,泛起朦胧,最后扭曲瓦解,消失得无影无踪。 之前的一切,犹如梦幻泡影。 苏衍和瘦虎道人愕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来到山脚下,正站在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里,脚下哪有什么废弃山道,只是普通山草地。 “卧槽!卧槽!我们不是朝山上跑的么,怎么到这儿来了?”瘦虎道人一惊一乍,一连几个卧槽,可见心头之震动。 苏衍也有些傻眼,他不是无所不知的,眼前这状况超出他认知。 朝上跑了半天,结果却来到下面,搁谁身上都得懵。 “难不成……是遇到了类似鬼打墙的障眼法?”他也抓起了头。 “感情咱追了一晚上,结果却追反了。”瘦虎道人身子一歪,靠到旁边老树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苏衍龇牙,越发感觉到棘手。 连动用灵气后的闻气寻踪之术都被瞒了过去,对方的强大程度超出预料。 “你们上那边瞧瞧!” 正懵逼之际,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喊。 只见一群人拿着手电筒,正在四处寻觅着什么,朝山上走来。 双方很快碰面。 “你们是谁?”几个领头的中年男子见苏衍和瘦虎道人满脚泥,身上湿哒哒,不由蹙眉,带着丝丝警惕问道。 “我同伴走丢了,我们在山里找她。”苏衍摊摊手,表示自己没有武器。 闻言,那些人有些意外! “你们也有同伴丢了?何时走丢的?在哪儿丢的?怎么丢的?” “放心,我们是这附近搜救队的,这次来也是得到求援,在进行搜救工作。” “你先不要急,把你同伴的丢失情况告诉我们,我们可以一起找。” 领头的中年男子迅速道,态度严肃。 苏衍了然。 原来是搜救队的,难怪不少人穿着统一服装。 “我们也不清楚情况,之前在山上避雨,一觉醒来,同伴就不见了,我找到现在也没结果。”苏衍随意扯道。 他没吐露实情,眼前众人都是凡夫俗子,告诉他们真相,也只是徒增恐惧,没必要。 “这……有点难办了。”搜救队长犯难,一点线索也没,无异于大海捞针。 “那你们之前在山上避雨,可曾遇到一个背着蓝色登山旅行包的姑娘?”这时,一个带着眼镜的斯文青年凑上前,插嘴询问。 “没……嗯?蓝色登山旅行包?”苏衍下意识要摇头,却突然想到之前在破庙里见到的那个旅行包。 貌似……那个包是蓝色。 他看向瘦虎道人,当时瘦虎道人貌似还拎起来那包看了看,比他要熟悉。 “姑娘没看到,不过蓝色的旅行包我们倒是见到了,里面确实有些女性用品。”瘦虎道人回忆一下,嗡声道。 “哦?在哪?” “我们搜救的,就是背着这个包的姑娘,可惜一直没找到她的踪迹。” 搜救队长精神一震。 “她是我们公司的调查员聂采薇,前几天和我们进山,也是遭逢大雨,慌乱间走失了。” “我们找了她几天,都没找到踪迹,你们要是能帮上忙,感激不尽。” “放心,要是能找到采薇,后面我们也会帮你找人的!” 那眼镜斯文男比搜救队长还激动,看样子对那姑娘很在意,搞不好是对小情侣。 “这……我们是在一间破庙里看到的旅行包,其他的也不太清楚。”瘦虎道人抓抓头。 “等等,你说……一间破庙?是山西头的那间破庙?”闻言,众人还没发话,一个村民打扮的中年人倒是第一个蹦了起来,指向西边山头。 苏衍和瘦虎道人望向那边,貌似……是破庙的位置,不过也不敢肯定。 毕竟他们遭遇了鬼打墙,方向什么的早就乱了,光凭眺望,很难做出准确判断。 “破庙!居然是破庙!唉!” “上哪避雨,也不能进那破庙啊,太冒失了,太冒失了呀!” “这下完了,没得救了,铁定没得救了。” 村民显得有些惶恐不安,接连叹气。 众人懵了,没弄懂他激动个什么劲。 “这是我们从附近山村请来的向导,协助我们找人的。”搜救队长解释了一句,望向村民。 “老李,你激动成这样做什么?”他问道。 “你……唉!你们……唉!”被称作老李的村民吞吞吐吐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一个劲的在那唉声叹气。 苏衍都看得有些急了,更别说其他人。 “我说老李,有话就说,你搁这唉来唉去,想急死人呐。”搜救队长没好气道。 “你们不知道,那破庙邪乎,那姑娘要是在破庙里丢的,十有八九找不回来!”老李拼命按胸口,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用一种悚然的口气说道。 “你在瞎说个什么东西!什么叫在那庙里丢了就回不来?”眼镜斯文男有些激动的咆哮道,听不得“回不来”三个字,差点冲上去。 几人连忙按住他,示意其控制情绪。 苏衍和瘦虎道人相视一眼。 这村民,似乎知道点什么? “大叔,你这没头没脑的说这么一句话,谁能听得懂?能否细说?”苏衍打听起来。 “就是,老李,平常你可不这样,这次怎么咋咋呼呼,说话也只说一半。”搜救队长埋怨道。 “我……唉……我说……”老李显然心乱如麻,吞吞吐吐,一时半会儿组织不好语言。 “这样,你先带我们去那破庙,我看看你说的和我遇到的是不是一个庙。” “至于那个叫聂采薇的姑娘是不是从庙里丢的,诸位救援人员是专业人士,到了那可以好好调查一下。” 苏衍提议道,示意大家稍安勿躁,一步步来。 众人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 他们一起出发,约摸过了一个小时,众人隐约看见一座庙宇轮廓,屹立山间,古朴破败。 “你们……是在这座庙里避雨的么?”老李心态已经稳定不少,远远指着破庙问道。 苏衍点头。 老李脸色变得难看。 “老李,你知道什么赶紧说,是不是要急死我?”搜救队长窝火道。 老李张了张嘴,最后长叹一声。 “这破庙,不干净呐,里头有脏东西,以前不知害死过多少人。”他干咽了一口吐沫,畏惧的望着破庙。 “脏东西?”救援队众人心头一凛。 如今局势动荡,很多隐秘之事已不再是秘密,所以大家或多或少都耳闻过一些诡事。 “你在放屁,如果有脏东西,那他们怎么没事?”眼镜斯文男又激动起来,指着苏衍他们质问老李。 其他人转念一想,是啊,要有脏东西,苏衍两人在这避雨,怎得没事? “不是……我……”老李给他们一顿质问,有些急眼,说话又变得不利索。 “大叔,你先不要慌,现在青天白日的,有脏东西也不敢出来,你跟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苏衍宽慰道。 他相信老李的话。 毕竟,他和瘦虎道人可是在这破庙里亲身经历了诡事的,甚至杜荨都被捉走,想不信都难。 现在,他好奇的是这破庙到底有什么渊源?莫不是和邪修有关? “此事说来话长了,这座庙,真的有脏东西,我没骗你们。” “至于他们二人没事,那是因为他们是男的,男的进这庙,只要不找死,一般不会有事。” “可女的就不行,但凡是女的,进了这庙,就会被盯上,根本跑不掉,最后都会失踪。” “因为那山大王,专门盯着女的捉,只要进庙,就会被盯住,躲到哪儿都没用。” “以前有人逃到外地,躲进道馆里,结果呢?还是被山大王给捉了回去,失踪不见,整个道观都沦为一片死地。” “在我们这儿,人人都知道这破庙是山大王的地盘,不敢靠近,更别说进去待着了。” “你们进这山,连这点忌讳都不打听清楚,真是……唉!” ps:忙里偷闲,尽量抽空两更,因为时间比较匆忙,情节构思可能比较粗糙,后面争取改善。 第38章 大王 山大王? 听他这咋咋呼呼的话,众人面面相觑。 “从前啊,在这山上,有个盗匪营寨,作恶多端,为祸四方,官府组织了好几次剿匪行动,可惜都无功而返。” “他们的为首者姓王,要求人们称他为大王,性格凶残,且好色。” “一开始,他主要是烧杀抢掠,后来提出要求,要这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每周选出个适龄姑娘,给他送上山去享用。” “他是个粗人,也没太多讲究,姑娘是否是干净身子他无所谓,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漂亮,且好生养。” “当时大王已近四十之龄,仍无子嗣,就把罪过归功于婆娘肚皮上,不停的搜罗姑娘家,就指望广播种,有一个结果便成。” “他性格凶残,又长期无子,积攒海量郁火,越来越扭曲。” “经他摧残的姑娘,要是没能怀上,都会被他开膛破肚,说是看看这肚皮怎得就没用。” “可以说,送上山,就等于送死,奈何大王势力太大,不从者必死无疑,周边乡亲们迫于压力,只能照做。” “当时大王定下个规矩,以这座破庙为驿站,山下百姓将姑娘送到这儿即可,只需点上一堆藤柴,烽烟腾起,他在山上就能看到,会派队伍下来接亲,乡亲们负责送人就成。” “那段时间,这一片地域可谓生活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下,大王像是一座大山,压得百姓们喘不过气,尤其是家有闺女,或是适龄妻妾的人家,更是惶恐度日,不少人直接舍下家业逃了出去。” “官府派兵来了无数次,可惜大王奸滑似妖,每次打不过就退,官兵在这待着,他就消停,官兵一走,就又冒出来,且变本加厉。” “那时候局势本就动荡,处于改朝换代的过渡期,官差没精力一直对付这大王,见其棘手,最后索性不再理会。” “这让百姓们彻底绝望,天天背地里诅咒他不得好死,巴不得他哪天一命呜呼。” “兴许是诅咒起了作用,后来他还真死于非命,说起来,也是他自己作死。” “据说,有一次他捉了个姑娘,又没怀上,心情郁闷,喝得酩酊大醉,自个儿走出营寨散心,不曾想碰上一条猛虎。” “那大王也是酒劲上了头,见虎不跑,反而拿它撒气,破口大骂,扬言要打虎。” “结果就是他葬身虎口,被恶虎活活咬死!” “他一死,盗匪们失了头领,没了主心骨,二把手三把手等人又争权夺利,很快就沦为一群乌合之众,被轻易剿灭。” “至此,这一毒瘤势力算是被除了个干净,附近十里八乡的人们全都松了口气,普天同庆。” “然而,好景不长,那大王死了没多久,山上开始有诡事发生,就在这庙里。” “但凡路过此庙,进去过的女眷,都会莫名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有村民请高人来看过,说是大王阴魂不散,这庙是他接亲的地方,只要有女的进去,他就会生出感应,将其捉走。” “那高人在山上找了几遍,没寻到大王恶魂踪迹,便将庙门封闭,告诫众人,只要不进庙,一切无恙,从那以后,这儿就成了个忌讳,在我们这些村子里代代流传下来,没人敢进这庙。” “那叫聂采薇的姑娘,还有你们的同伴,都是女的,又都是在庙里失踪的,很明显,是被大王的阴魂捉了去啊!” 老李心绪稍定,将事情讲得明明白白,大伙儿听完,可算弄清来龙去脉。 “一派胡言,只是传说罢了,拿这个当判断依据,愚昧至极。”眼镜斯文男骂道。 “我说你个混小子,跟谁嚷嚷呢?你再跟老子吼一句试试。”三番五次被个毛头小子指着鼻子骂,老李也火了。 “行了行了,老李是好心帮忙,你给我放尊重点。”救援队长急忙劝道,责备那眼镜斯文男。 “这种民间流言,本来就不可信。”眼镜斯文男嘴硬道。 “不可信?那要不你今晚在这待一宿看看?”瘦虎道人早就看眼镜斯文男不爽了,这时在旁边插嘴,略带讥讽的嗤笑。 “我……”眼镜斯文男涨红了脸,却还是怂了,没敢强出头答应下来。 他嘴上说着不信,可近来这种诡事在多地都有出现,心里还是发怵的,哪敢冒险。 见状,老李也嗤笑,眼镜斯文男觉得落了面子,有些气急败坏。 “够了,都少说两句。”救援队的队长轻喝一声,结束这无意义的争论。 “甭管老李说的对不对,先进这庙里看看再说,指不定能有所发现。”他拿出领导派头,一锤定音。 “要去你们去,我可不进去。”老李头直摇,虽说男的进庙一般没事,可他还是忌讳。 救援队队长也没强迫,转身带头进庙。 “我……我在这等着,万一你们有事,我好接应!”出人意料的,眼镜斯文男居然也不进庙,明明是怕了,偏偏还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哈哈!”瘦虎道人没忍住,笑出声,笑得眼镜斯文男面红耳赤! 救援队队长一阵无语,懒得理会。 一行人推开庙门走了进去,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一地纸扎人碎片。 不少救援队员缩起脖子,感觉庙里凉意惊人,且有一股诡异氛围弥漫。 那都是纸扎人身上的气息。 旁边,蓝色的旅行包扔在地上,很醒目! 救援队长立马派人过去查看,然后自己蹲到那些纸片身前,翻看两下。 当见到那画了眼的纸人脸时,队长觉得对方似乎有意识,在望自己,不由一惊,急忙撒手。 “你们昨晚就在这避雨的?这些东西是什么……”他指着纸人碎片,看向苏衍二人。 瘦虎道人没说话,而是望着苏衍。 要不要告知实情? 他目露询问。 苏衍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老李已经把话说开,他们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这是我们昨晚碰上的,它们就是你们口中的脏东西!” “实话告诉你,这破庙确实不干净,昨晚我等碰上了诡事,我同伴,就是因此失踪。” “咱们遇上,是我等追踪诡物,被摆了一道,莫名其妙跑下了山。” “之前跟你们讲的说辞,半真半假,主要也是怕吓着你们,现在那老李都说了这儿不干净,那就没啥可隐瞒的了。” 瘦虎道人摊牌道。 闻言,救援队众人一阵毛骨悚然。 居然真碰上了诡案? 他们可不是负责这类案子的专业人士,一时间打起退堂鼓,心里发怵。 “那你们是?”队长见苏衍二人从始至终都保持镇定,知道不是一般人,不由问道。 “我是陬元市警局诡案调查科的编外人员,这里的诡物已被打跑,你们无需太紧张。”苏衍掏出个证件给他们看。 一听他是专业人士,还是来自大城警局,救援队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那老李说得是真的?是那个大王阴魂不散,在此作祟?”一个队员忍不住问道,语气小心翼翼。 “不清楚,但昨晚我确实听到了大王这个称呼,只是遇到的情形和老李说的有些出入。” “我们没见到大王,也没遇到什么恶魂恶念的,只是遭遇到一群纸人。” “一开始,我以为这地是个邪修在作祟,可被老李这么一说,貌似又不是那么回事。” “究竟如何,我等也没法断定,不过我估计,老李说的大王之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昨晚这些纸人,确实组成了接亲队。” “只是那大王怎么跟邪修扯到了一起,暂时就不知道了。” 苏衍蹙眉,也有些困惑。 原以为此地就一个邪修,可现在看来,情况有些复杂。 “那这人……还有的救么?”救援队长有些迟疑的问道。 “这……说不准,我们会去救同伴,到时候应该能揭晓成果。”苏衍摇了摇头。 众人没再说话,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已经过了这么久,怕是凶多吉少。 就连杜荨,苏衍都有些担心。 “队长,那咱现在咋办?”有队员问道,事情已经超出能力范畴,他们也不知如何是好。 救援队长摸摸下巴,有些犯愁。 “回去,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苏衍说道。 救援队长也不逞强,点点头。 “你有法子了?”瘦虎道人听出苏衍的话外音,有些意外。 苏衍点头。 “什么法子?”他愕然。 “出去再说!”苏衍走了出去,一群人跟着离开。 外面,老李和眼镜斯文男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不顺眼,一副要掐架的架势。 见他们出来,眼镜斯文男不再搭理老李,急忙凑上前。 “怎样,有采薇的踪迹么?”他匆匆问道。 救援队员们摇头。 “事情已经得到验证,老李没有瞎说,这里确实有诡物出没,你要搜救的人,恐被捉去。”犹豫片刻,救援队长还是决定吐露实情。 眼镜斯文男脸色一白。 “这……采薇,不是我不救你,实在是……唉!你安息!” “你们也看到了,我尽力了,这件事真不怪我了,唉,多好的姑娘。” 他基本没犹豫,立马熄了搜救的心思,还不忘给自己辩解一番。 开玩笑,诡物啊,他可不想把小命搭上去。 众人懒得理会他。 苏衍走到老李身边,笑着拱拱手。 “李叔,有件事,想您帮个忙?” “什么事?” “引诡!” 第39章 乔装打扮 老李起初脸色还正常,一听这话,顿时脸皮一抖,一阵青一阵白。 “你这瓜娃子在跟我开玩笑呢?”他斥骂道。 让他去引诡物,不是叫他走死路么,亏苏衍能说出口。 “稍安勿躁,听我说完。”苏衍示意他别急,有条不紊的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听完后,众人这才明白苏衍的打算。 原来,他是想乔装打扮成新娘子,让老李按他说的古时做法,去引诡物来接亲。 老李说过,当年人们送姑娘进庙,有一整套的流程,最后会点柴,以烽烟为信,大王见了便会派人接亲。 苏衍打算重现古时这一流程,试试能不能引出对方,从而找到杜荨。 而熟悉这些流程的只有老李等当地居民,是以他只能拜托对方帮忙。 当然,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再找个姑娘,待在庙里,不出意外,纸扎人会再上门。 只是苏衍担心出变故,万一再让它们将人抢去,自己又被摆一道,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索性自己当那被捉之人,最稳妥。 到时候直接叫纸扎人抬他上山,也不必担心遭遇鬼打墙什么的幻术了。 听到他如此大胆的想法,老李目瞪口呆。 常人对那大王唯恐避之不及,苏衍居然还要主动凑上去,活腻歪了不成? 其余人面面相觑,而瘦虎道人则蹙眉。 “这法子不妥,既然这破庙,是男的可进,女的不可进,就说明那大王有辨识男女的方法。” “你就算装作女的,也得骗过他才行,骗不过,也引不出来呐。” 瘦虎道人对关键点提出质疑。 其他人点头,确实,大王不是傻子,你也得骗得过才行,否则白忙活。 “哎!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咱是大老爷们,搁这破庙躺几天也引不起注意,所以呢?要怎么做?自然是主动表现呐!” “嘿……那大王不知道咱这‘黄花大闺女’进庙了,咱就得让他知道。” “这就是我为什么请李叔走一套过去流程的原因,点燃烽烟,就是明摆着告诉那大王,又有人送姑娘进庙了,你说你接不接!” “甭管他信不信,你们想想,那大王生前强掳那么多姑娘,对这套流程,尤其是烽烟讯号,敏不敏感?” “铁定敏感啊!过了这么久,突然这座曾经被他选为驿站的破庙,又敲锣打鼓,烽烟窜起,一副送亲的场景,他知道了,什么感觉?” “换做你们,会什么做?十有八九会让人过来瞅瞅什么情况!这机会不就来了,咱装像点,还怕瞒不过去?” 苏衍摆摆手,表示自己早已考虑清楚。 “你拿什么装像点!”瘦虎道人无言,总觉得这方法不靠谱。 “自然是乔装打扮啊,难不成像现在这样大大咧咧站着?肯定得装像点。” “我在此地未察觉到诡物存在,说明无论是大王,还是纸扎人邪修,本体都不在此。” “虽然不清楚他们辨识男女的方法具体是什么,但大概率是派点喽啰,或者根据气息探查之类的手段。” “到时候,我会敛息,身上涂点女儿家的香水,再放点女性头发之类的贴身物,干扰那些纸扎人的判断,应该是能瞒天过海。” “退一步讲,便是没瞒住,也能再次引来纸扎人,可继续追踪。”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推测,有失败的可能,但我还是想试试,总不能真搬来一个大姑娘当诱饵,我没护她安全的把握,绝不可这么做。” 苏衍摊摊手。 瘦虎道人这才彻底弄懂他的打算。 说白了,苏衍就是打算赌一赌。 赌那大王保留生前习惯,被烽烟引起兴趣,派人来看看。 只要有人前来,苏衍就能再次抓住机会,进行追踪。 这事能赌成么? 瘦虎道人也说不准,不过觉得大概率能成。 这接亲烽烟,对大王的意义不一般,突然又见到,说什么也不会置之不理,应该会派人到破庙来看看。 “这……行得通么?”老李他们面面相觑,怎么听着就感觉那么不靠谱,完全是个馊主意。 “行不行得通,试试不就知道了。”苏衍倒是淡定,大手一摆,敲定此事。 主要也是眼下没什么更好办法,他肯定不会拿普通姑娘来当诱饵,只有行此拙策,真要失败,也没啥大不了,成了则更好。 见他态度坚决,老李有些犯难。 “老李,关键时刻,你可不能怂,这也是在帮你们这些村子。” “这两个小兄弟,不是一般人,你配合他们,除掉一害,也算造福一方百姓。” “放心,老哥哥我陪着你,你说怎么做,咱跟着干,又不是让你单打独斗。” 救援队长看出他的犹豫,立马上前拍拍其肩膀,进行鼓励。 老李抽出根旱烟嗒几下,一咬牙,干了! 黄昏时分! 苏衍和瘦虎道人两个身披嫁衣,端坐在庙中。 老李带头,领着一应救援队员,换上当地的古代服装,敲锣打鼓,跳祭舞,好生热闹。 一番旧时流程有条不紊的进行结束,老李早已大汗淋漓,紧张又忐忑。 最后,他们堆上藤柴,一把点燃。 徐徐青烟窜起,交织壮大,化为一簇烽烟,于山间升腾! 做完这些,老李再也不敢多留,麻溜跑路。 救援队员们也没耽搁,跟着撤退。 这是事先商量好的,只留苏衍二人在此,其余人全部回去。 过去也是如此,流程结束,留新娘独处庙宇,静等接亲人。 山林恢复寂静,远处,山上,一片奇异之地,屹立一方营寨,在黄昏余韵下若隐若现。 破庙处响起的锣鼓声早已传进来,当那一簇烽烟升起时,一间漆黑的屋子里,那独坐熊皮大椅的身影一动,凶残的眸子猛得睁开。 “接亲烽烟?”他呢喃! “大王,这是?”旁边的神秘身影有些疑惑。 “当年,我搜罗女子为我诞下子嗣,命人将姑娘送到那庙里,点烟为信,会有接亲队下去将人带回营寨。” “这么多年过去,这事儿我都快忘了,没想到今天又有人点燃烽烟,是知道我复苏,特奉上女子,为我进贡?还是有别的缘故?” 主座身影沉吟。 “且让我去一探!”旁边的身影眸光一闪,口中轻念咒,顿时营寨外涌现纸扎人,朝破庙赶去。 第40章 上山 庙里,苏衍静静坐着,瘦虎道人则有些急躁,来回踱步。 两人都穿着大红嫁衣,披着红盖头,外貌身形都藏而不显。 这幅打扮,全是老李找村民帮忙捯饬的,东西也全由他们提供。 一些姑娘家纷纷慷慨解囊,贡献自己的一些贴身物品,什么秀发啊、首饰啊,都给了二人,用以增加女儿气。 苏衍不晓得有没有用,反正一股脑儿装上再说,有备无患。 “你说那大王会不会来?”几番踱步,瘦虎道人习惯性的又抓了抓头,干等得着急。 “坐下,别乱动,指不定现在已经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盯上你。” “既然乔装打扮成姑娘家,就装像点,别毛毛躁躁的,我让你别来,你还非要来,瞅瞅你那体格,哪里像个姑娘,把人当傻子呢?” 苏衍没好气的道。 他一开始不想让瘦虎道人跟着来装,是想自己找到对方大本营后,再发出讯号,让瘦虎道人过来。 毕竟瘦虎道人那五大三粗的体格,装姑娘,有些太勉强。 只是这家伙死皮赖脸非要来,他也没辙。 好在苏衍本来也没指望真能瞒过去,只要能引来纸人,目的便算达到。 所以瘦虎道人要跟着就跟着,也无所谓了。 “我这体格怎么着,没听过人家说,腚大好生养么?指不定人就看中我这点呢?”瘦虎道人倒是不以为意。 “你可真是个人才,这话亏你能说得出来。”苏衍嘴角抽搐。 “嘿嘿,我这不是从没男扮女装过,也想试试装大姑娘家的感觉!”瘦虎道人嘿嘿一笑。 苏衍无语。 他还真没看出来,五大三粗的瘦虎道人居然还有这种癖好! 莫不是平日里也好这一口? 苏衍恶寒。 “沙沙!” 忽然,门外传来阵阵轻微沙沙声,像纸张扫地的声音。 庙门、窗口等位置,探来几个脑袋,两颊腮红鲜艳,都是纸扎人。 苏衍和瘦虎道人立马噤声。 上钩了! 二人都心头一定! 看来那大王终究没忍住,派人来看看这究竟怎么回事,是谁在放烽烟。 如此一来,计划已成大半,能混入山上最好,就算混不进去,也能重新抓住纸扎人线索,追踪他们来路。 二人都凝神静气,尽量收敛气息,一动不动,双手叠放于膝。 能不能瞒过去,谁心里都没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几个纸扎人探头望了望,又缩回脖子。 山上,漆黑的屋堂内。 神秘的身影盘坐不动,眼睛里流转一抹莫名色彩。 “有意思!”他轻喃,似是察觉到什么。 “有结果了?”主座上的霸道身影漠然询问。 盘坐身影微顿,眸光一闪,轻轻点头。 “山下的村民,给大王您又供上了两个大姑娘,正在庙里等着呢。”他似笑非笑道。 “哦?这般识趣?那本王出山之际,倒是不好杀他们了。” “去,让人接她们,既然她们按古礼送亲,那你也按古礼接亲。” 霸道身影有些意外,吩咐道。 “恭喜大王,可享齐人之福。”盘坐身影笑着恭维,一挥袖袍,袖口飞出一张张纸符,于门外组成一堆纸人,抬着纸轿飞快下山。 “哈哈,若能诞下子嗣,本王定要宴请三千里群妖。”霸道声音咧嘴一笑。 “对了,昨天捉回来那个姑娘,何时能用?”他又问道,眉头紧拧,有些暴虐。 “妖气侵蚀需要过程,目前还是半妖体,建议再等几天彻底沦为妖类,更为合适。”盘坐身影答道。 “也罢,难得碰上个合适的,等就等了,这等上好炉鼎,必能为我诞下子嗣。”霸道身影点头,看样子,将希望托付在杜荨身上。 盘坐身影不再开口,微微低头,眸中流转莫名色彩,似在谋划,嘴角一直带着若有若无笑意。 霸道身影没注意这点,高坐主位,静等接亲队归来。 “呜哩哇……” 唢呐敲锣打鼓声远远从山上响起,漆黑林间,一条奇异道路铺展开来,直通破庙。 一大群纸扎人叽叽喳喳围在庙门前,场面和昨夜如出一辙。 “轿子来了轿子来了,新娘子该准备上轿啦!” “该走啦该走啦,大王该等急啦!” “嘻嘻!两个新娘子,两个新娘子哦!” 见接亲队下来,这群纸扎人立马推开庙门,首先围到了苏衍身边。 被一群纸扎人用新娘子这种称谓叫着,苏衍别提多腻歪,却又不得不忍着。 纸扎人们对着苏衍嗅了嗅,闻到淡淡女儿家的香气,一个个活蹦乱跳起来。 “嘿嘿,新娘子漂亮么,有之前的漂亮么?” “漂亮不漂亮无所谓,大王要的是能生养!” “让我看看,我要看看新娘子漂亮么?” 一群纸扎人嚷嚷着要上来掀开红盖头瞅瞅苏衍样子,却被他躲开。 “红盖头,只有大王能取,这是规矩,不懂么?”苏衍尽量尖着嗓子低笑道。 “呃……这新娘子声音好生难听。” “就是,跟鸭嗓子似的!” 纸扎人们议论。 “来,看看这个!看看这个!”它们又围到了瘦虎道人身边。 “这是个肥婆,不要不要,这一坨肥肉送上去,影响大王胃口。” “就是就是,太差劲了,这都什么人,居然送这种肥婆给大王当新娘子。” “拉走拉走,这个不给上轿,上了也抬不动。” 纸扎人们围着瘦虎道人转一圈,看到他那身材,一个劲儿摇头。 “嘿,大王要的是能生崽的姑娘,你们管我身材如何,我能生就行。”瘦虎道人轻笑,居然能装出姑娘家的声音,清脆悦耳,动听至极。 单听这声音,还以为是个风华绝代的美娇娘。 “卧槽?”苏衍整个人都傻了,瘦虎道人这厮居然还有这技能? 莫不是? 他就是传说中的声优怪? 苏衍觉得有必要对这家伙刮目相看。 只是一想到一个五大三粗的彪悍壮男,扭捏女儿姿态,这声音怎得就有些变味儿。 他嘴角抽搐,默不作声。 “好听好听,声音好听!” “得,一并抬走!” “对对对,这声音好听,大王会喜欢的。” 一群纸扎人又蹦蹦跳跳起来,拥护着苏衍和瘦虎道人两个走出破庙。 门外,两顶漆黑的喜轿摆在地上,一群纸扎人站在旁边,保持统一笑容。 二人被送上轿,唢呐声再起,轿子晃悠悠的被抬上山去。 第41章 伥鬼 坐在漆黑的轿子里,苏衍感受到丝丝阴冷气息,那感觉,跟装进棺材似的,哪里有半点进喜轿的滋味。 他干坐不动,心里也在纳闷。 居然真瞒过去了? 他自觉装得不咋样,尤其瘦虎道人,那体格,能是姑娘家? 哪家姑娘能长那样? 见过牛犊子似的姑娘? 苏衍寻思着,大王生前也算奸滑之辈,怎么着也不该被这种拙劣乔装给瞒过去? 这也是事先他没抱太大希望的原因,只想着引出纸人即可。 不曾想事情还真成了,顺利得有些蹊跷。 他透过窗帘看了眼轿子周围的纸扎人。 难不成……是这群纸扎人智力有限,真没识破他们的伪装? 苏衍猜到。 还是……识破了,却当不知道? 他忽然冒出另外一个想法,目光微凝。 山上,漆黑屋内,盘坐着的神秘身影时刻感受着纸扎人们的一举一动,这时轻轻抬头。 “两个姑娘接上来了,我先行告退,不打搅大王享用!”他恭敬道。 主座身影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那人起身,缓缓退去。 离开之际,其眼角余光瞥了眼主座上的霸道身影,掠过一丝戏谑色彩,嘴角更是勾起一抹玩味笑容。 “这两个姑娘,该让你足够惊喜!”他心中自语,抽身而退。 主座身影不疑有他,平静等待。 不多时,两顶轿子被抬进营寨,送入屋子。 “恭祝大王尽享齐人之福!”一应纸人朗声喊道,接着纷纷退去。 周围一下寂静下来,苏衍和瘦虎道人,隐隐能听到前方有风雷声,那是呼吸所引起的动静。 “自己下轿!”漠然的声音传来。 苏衍和瘦虎道人硬着头皮掀开轿帘,缓缓走出,站到地上。 前方,主座上,魁梧霸道的身影带着俯视姿态审视他们,身影沉浸黑暗中,看不真切。 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那个大王! 苏衍心头想道。 他扫视周围,发现这是一间颇为宽敞的古代阁楼,内部格局简单,空荡荡没什么东西,仅在高处摆着一张熊皮大椅。 屋子外沿挂着很多灯笼,一般人家挂的都是红灯笼,图个喜庆,而这边挂的都是青幽幽的绿灯笼,里头貌似在烧人油,能嗅到一股尸臭。 整个屋子,漆黑如炼狱,弥漫莫名压抑感,到处是阴森气息! 苏衍没看到杜荨的踪影,先是心头一惊,接着运转闻气之术,察觉到气息还在,只是不在此屋,这才松了口气。 上方,魁梧的身影先是扫了眼苏衍,微微蹙眉,没说什么。 接着看向瘦虎道人,明显眼角抽搐了下。 “混账!你等该死的凡俗猪猡之辈将本王当成了什么,就这种货色,也敢送给本王?”魁梧身影指着瘦虎道人,暴怒咆哮。 他确实对女子相貌要求不高,看中的是生养条件,可不代表他来者不拒,什么歪瓜裂枣都能要。 就这种体格,牛犊子似的,谁能有胃口? “该死!该死!简师!你这混蛋是怎么探查的,这种货色你不就地宰了,居然还给我抬上来?”魁梧身影朝着屋后咆哮,却无回应。 简师? 苏衍心神微动。 听大王这语气,他并不清楚庙里的情况?是个叫简师的负责接亲? 那这个简师,有没有识破他们的伪装? 苏衍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那大王左右喝了一番,不见简师回应,一阵恼火,抬起手就要拍死瘦虎道人。 “大王大王,息怒啊,息怒!” “小女子虽身形不佳,但长相却一等一的绝色,且体质特殊,十里八乡大夫都说我好生养。” 瘦虎道人急忙道,仍伪装女音,带着一抹娇羞。 红盖头下,苏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想到这家伙那粗莽的样子,配合这声音,苏衍是一阵不自在。 上方,大王手掌一顿。 好生养三个字对他冲击力不小,其眸光一阵明灭不定。 抓那么多女的,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要个子嗣么? 生前如此,死后也一样。 要是这人果真好生养,长相也美艳的话,身材方面,貌似……也不是不能忽略。 扫了眼瘦虎道人壮硕的身材,大王眼角又是一阵抽搐,强忍不适,站起身走了过来。 “我倒要看看,你这身材,能长成什么模样。”他冷哼。 苏衍都做好了厮杀准备,见他居然真的停手,不由惊叹。 为了要个子嗣,居然饥不择食到这程度,这大王执念是有多深? “咚!” “咚!” 那魁梧的身子迈步,每一脚都踏得整个屋子微微颤动,足以见大王力量之可怕。 当其走出黑暗,身躯显化之际,苏衍和瘦虎道人都轻轻一颤。 只见出来的哪里是个人,居然是一头吊睛白额大虫,以人立之姿行走,神态眼神都充满人性化色彩。 这是大王? 苏衍和瘦虎道人都是一愣,大王不是人么?死后就算诡变,也不该成这副模样啊! 这时,苏衍忽然想起老李提及的往事,略一思索,隐隐有了猜测。 看样子,这是伥鬼反噬了啊! 老李曾说,大王当年是遇上山中猛虎,醉酒之下葬身虎口。 不出意外,他应是成了伥鬼。 所谓伥鬼,指的是被老虎杀死之人,所化成的诡物。 它们被老虎限制,不敢离开,沦为恶虎帮凶,助它猎杀旁人。 这大王生前为贼寇之首,率一帮无法无天之辈在山上安营扎寨,为祸一方,无人能治,毫无疑问,绝对是一等一的凶人。 这等凶人所化伥鬼,自然也是凶悍诡物,岂会久居虎下。 时间一长,发生悍诡噬虎之事也不足为奇。 从眼下来看,最后应该是大王获胜了,反噬成功,占据恶虎之躯。 苏衍扫视大王,总算弄清对方庐山真面目。 弄了白天,居然是头反噬成功的伥鬼。 探清底细,苏衍暗暗提劲,做好了一战准备。 而瘦虎道人也同样如此,二人虽无交流,却很默契。 “咚!” 很快,大王走到瘦虎道人面前,硕大虎爪探了过来。 “且让本王看看,你究竟是何模样!”他嗡声道,一把拽出红盖头。 第42章 且接我一刀 红盖头下,瘦虎道人那粗犷彪悍的脑袋暴露而出,嘴上带着狞笑。 男的! 居然是个男的? 怎么会是个男的? 大王懵了! “大王,你看老子美么?”瘦虎道人咧嘴,身前幽光一闪,蓄势已久的鬼头刀骤然砍出,直奔大王硕大的虎脑袋。 刀身凶威腾腾,引发一阵鬼哭狼嚎,刀下无数罪徒身影掠过。 “吼!” 大王惊怒,一声咆哮,要闪开。 奈何距离太近,瘦虎道人这一击又是出其不意,大王只来得及避过要害,没能全部躲开。 从腰到腹最后到脖子,皆被斩中,拉出深可见骨的口子。 只差一丁点,脑袋就被砍下来。 瘦虎道人暗道可惜,大王则暴怒。 一个不查,居然遭了重创,这可太窝囊了。 最可恨的还是欺骗,这分明是个男的,竟敢如此欺辱自己。 “你们找死!”回过神来,大王怒极,猛得咆哮,有虎啸山林之威,巨爪拍来,上面毛发如钢针,寒芒四起。 “锵!” 苏衍一把震碎嫁衣,抽出封妖笔杀了过去。 “斩秋!” 秋风萧瑟! 万物凋零! 笔锋携三尺寒芒疾掠大王脖颈,要取它项上人头。 “当!” 大王抬起另一只虎爪,拍了上来,尖锐的指甲在封妖笔上划出阵阵炙盛火星。 可怕的力量透过笔杆传递而来,苏衍手臂剧痛,往后“蹬蹬蹬”退步,每一脚都踏碎地板。 另一边,瘦虎道人一个腾挪,避开虎爪,且单腿踹爪,借力而起,一记鞭腿狠狠抽向虎头。 “当!” 像抽在一块金刚石上一样,瘦虎道人痛得龇牙咧嘴,感觉腿骨差点断裂,被倒甩出去撞上墙,滑落在地。 “这厮肉身太强了,还是得拿兵器,不能直接肉搏。”他吃了大亏,抱着腿嗷嗷怪叫。 屋外,营寨的一处哨塔之上,名叫简师的神秘人盘坐不动,静静望着屋中交战的几人。 “大王,简某给你挑的这两个新娘子,你应该还算满意!”他轻笑呢喃,作壁上观。 屋中,逼退苏衍二人,大王一身毛发转为血色,两个铜铃般的眼球充斥暴虐。 “男的,你们两个男的居然假扮女的来骗我,混账,简直混账。”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看来许久不出山,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跳本王脸上蹦跶了。” “竟敢欺我,都得死,你们,和送你们上山,点燃烽烟的人,统统都得死!” 它低吼一声,由人立之姿变成卧势,当真像一头猛虎,踱步而来,凶残霸道的气息如狂风席卷而出。 “轰!” 整栋屋楼直接炸裂坍塌,化为碎木,无数残渣绷紧,如钢针刀剑一般洞射向苏衍二人。 “当当当当……” 苏衍一把拽住瘦虎道人,接着取出封妖书,纸卷铺开,围绕周身疯狂旋转,将一应碎屑木签全部挡下,叮当声不绝于耳。 “呼!” 大王龙行虎步,吐气成风,吹得他们衣袍猎猎而动。 它暴虐的眼睛盯着封妖笔书,身为诡物的直觉告诉它,这两件东西不好惹。 大王虽怒,却理智未失,心头微凛,暗暗提起几分谨慎! “两个不入流的野路子道人,居然敢来本王这撒野,说,谁叫你们来的?”它低吼。 “谁叫我们来的?你这孽障,抓了我们的同伴,你说我们来不来。”瘦虎道人大骂道。 “同伴?是昨天抓回来的那个女的?” “原来你们两个装成这幅模样,就是想混进我这营寨,救那个女的?” 大王迅速反应过来,恍然大悟。 “你把她怎么了?”瘦虎道人喝问。 他不懂闻气寻踪之术,不晓得杜荨还活着,眼下左右不见其人,不由有些紧张愤怒。 “怎么了?本王行事,有必要告诉你这蝼蚁?”大王咧嘴嗤笑,双眸微眯,露出危险神色。 “这等拙劣乔装,居然也能混上山,简师那个家伙是瞎子不成。” “哼,这厮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等解决了你等,事后再跟他算账。” 大王弄清苏衍二人目的,心中再无困惑,杀意大起。 它已经有些不耐烦,急着解决这场闹剧,然后好好找简师算账。 居然从山下给自己抬了两个男的回来,这厮是活腻歪了。 大王心中想着,压根没把苏衍二人放心上,只是注意着封妖笔书,尽量不被打中。 “吼!敢耍我,那就都给本王去死!” 话音落下,它便扑杀过来,铁尾横扫,气劲暴起,像一辆巨型挖掘机的前铲狠狠砸下,在地上犁出一道弧形沟壑。 苏衍二人及时躲开。 “一方山野诡怪,也敢大言不惭!”瘦虎道人嗤笑,虽被压着打,嘴上却不服软。 他一把撕掉上衣,恐怖的肌肉剧烈颤动。 “瘦虎!” 瘦虎道人眼神变得凶狠,一声咆哮,身形骤然缩小,浓缩的气血全面爆发,整个人腾起一股凶虎出山的可怕气势。 “今天就让虎爷爷我教教你这病猫,什么才是真正的猛虎下山。” “且接我一刀!” 他狞笑,气质大变,凶狂无边,提刀猛劈。 “轰隆!” 黑夜下,像是有一记春雷乍响。 鬼头刀浸透气血,带着一种惨烈无边的狂暴气势冲去,势不可挡。 瘦虎道人施展出了最强底牌,恢复真形,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气血再次消耗一空。 “吼!” 大王震怒,仰天咆哮,毛发绷紧,施展妖术,于周围凝起无数罡风,聚成一头巨大吊睛恶虎,朝着瘦虎道人扑去。 二者相撞,犹如两头下山狂虎遇上,原地直接炸出十几丈的大坑,周边屋舍坍塌爆裂,恐怖的气劲四处溢窜。 苏衍被狂风吹得倒退数十丈,那大王庞大的身子也往后退去,脚掌在地上拉出长长沟壑。 “隆!” 约摸僵持了秒,罡风聚成的虎影爆开,被鬼头刀生生竖劈。 大王虎躯一颤,受到一定反噬,身上血色暗淡少许。 瘦虎道人则披头散发,嘴角溢血,往后倒退几步,手腕一甩,单刀杵地,止住退势。 “哈哈,你虎爷爷这一刀滋味如何。”他大笑,眼神睥睨,有虎中霸主的凶狂气度。 第43章 动真格 血水从胳膊上淌下,沿着鬼头刀滑落,“滴答滴答”的坠于地。 瘦虎道人双臂有密密麻麻的伤痕,被罡风所切伤。 只是他谈笑风生,丝毫不惧。 “这样的刀,你又能挥出几次!”大王冷漠开口,气息并无太大波动,只是毛色暗淡几分。 “砍死你绰绰有余。”瘦虎道人吐出一口淤血,大笑道,表面狂放不羁,背后却在对苏衍打手势让他快跑。 一番交手,他确信,对方是大妖层次,而且是即将恢复全部道行的大妖。 要知道,他的一记“瘦虎”秘技,可是把恶僵的千年僵躯都给斩断过的猛招,威力不言而喻。 结果拼尽全力,却只是破了大王的一记妖术,居然没伤到对方本体。 由此可见,对方何等深不可测,即便不是完完全全恢复大妖层次,也很接近了。 当初他和苏衍,对付半吊子大妖级别的恶僵都够呛,更别说这头伥鬼。 是以瘦虎道人表面狂得没边,暗地里却急不可耐,催苏衍赶紧跑路。 苏衍看到了他的手势,无动于衷! 他不知道对方是大妖么? 自然是知道的,而且刚一见面就判断出来了。 只是……大妖又如何! 苏衍平静而立,手腕一动,封妖书卷于臂,封妖笔抬起,笔尖对准大王! 一缕灵气悄无声息消耗! 笔法·斩秋! 速! 爆! 两枚符箓缭绕而出! “刷!” 苏衍身形似电,一把冲了过去,一路留下道道残影。 笔尖上,“爆”字符箓跃动,带动整个封妖笔,如一道闪电拉出长长光弧,瞬息而至。 “嗡!” 大王毛发乍竖,如刺猬一般,庞大的虎爪横起挡于前,掌心一震,一圈圈气旋以波纹状弹出,扩散开来,形成一面风盾。 “砰!” 只是一个碰撞,风盾层层告破,面对曾封万妖的古代天师至宝,这小小妖术压根不够看。 “噗!” 锋锐的笔尖直接击中虎爪最中心处,上面的“爆”字符箓炸开,顿时让封妖笔刺破虎爪,那里妖血溅射,笔杆挺进去一大截,生生洞穿了虎爪,要刺进硕大虎头。 旁边,瘦虎道人大喜,没想到苏衍居然能成,这要是刺中,对方不死也得元气大伤。 “咔!” 然而,这时候虎爪突然发力,爪中骨骼血肉一紧,猛得卡住封妖笔。 笔杆停下,笔尖距离虎脑袋仅几公分,正对那双邪性虎眸,森森锋芒刺得大王忍不住眯眼。 “糟糕!这厮是故意的,为的就是禁锢住封妖笔!”瘦虎道人脸色大变,这才反应过来。 这大王果真奸滑,唯一忌惮的就是封妖笔,所以假装不敌,露出破绽,设下陷阱,把封妖笔给死死锢住。 没了封妖笔,它再无忌惮! “这笔不错,本王就笑纳了!”大王咧嘴一笑,一股带着腐烂气息的恶臭透过嘴巴吹出,属实叫人作呕。 苏衍默不作声,起初也是一惊,可随即压下悸动,迅速镇定下来。 扫了眼封妖笔,苏衍蹙眉。 他记得,当初面对猴妖,那可是一笔就能洞杀对方。 可现在面对这大妖伥鬼,笔锋都洞穿了手掌,居然也能被卡住,没什么大碍。 看来,随着所面对到的诡物的升级,单靠封妖笔书表面的力量已经有些不够用。 必须提高修为,运转更多灵气,才能释放这两件祖传天师至宝的真正威能。 那时候,你叫大王徒手接笔试试? “轰!” 见成功卡住封妖笔,大王颇为得意,随即狞笑,要解决眼前这个跳梁小丑。 居然敢蒙骗它,将其当猴子耍,大王要捏爆面前两人的脑袋,喝其脑浆,方能解恨。 它一只爪子卡住封妖笔,身子直立起来,另一只前爪狠狠拍来,对准苏衍的脑袋。 “书也不错,送你了!”苏衍很冷静,咧嘴一笑,封妖书从手臂上滑下,缠绕于拳,一把锤了过去。 “噗呲……嗷吼……” 只听一阵焦灼声,大王另一只虎爪直接焦黑起来,青烟四起,像是碰到什么禁忌之物,整个手都裂开,血水淋漓,妖气溢散成大团烟雾,弥漫整个营寨。 它大惊失色,一把甩开苏衍,像受了惊的猫退后两步,惊疑不定的盯着封妖书。 看走眼了,没想到这张破纸,居然比那根笔还厉害,轻易碰不得。 苏衍成功抽回封妖笔。 当初那猴妖,只是轻轻碰了下封妖书,就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现在这伥鬼只是毁了一只爪,已经算不错了。 “该死!该死!”大王低吼,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它堂堂大妖,道行几乎要彻底恢复,居然被个毛头小子弄得频频吃瘪,简直岂有此理。 远处,暗中的简师也是无语了。 大王一身通天彻底的实力压根没发挥出来,每次交手都吃亏,他都替对方郁闷。 简师明白,这厮吃亏就吃亏在没摸清苏衍的路数,主要对方手里的笔和纸卷太古怪。 此外,大王有些束手束脚也是一方面,它乃伥鬼,虽反噬虎主,却不完全,相当于融合,要想占据主导地位,需分心镇压虎体。 所以它一直没出山,就是状态没调整到最佳时刻,要是动用力量多了,出山时间就得继续延长,它自然不想沦落至此。 往糟糕了想,万一遭受重创,指不定会被虎主反噬回来,那就麻烦大了。 所以大王看起来强大,可每次动手大多都轻描淡写,就是因为束手束脚。 简师扫视场上局势,着重盯着苏衍看了看,尤其关注封妖笔书,眸中掠过一丝忌惮。 “吼!去死!” 下方,三番两次受挫,颜面扫地之下,大王也顾不得太多,仰天咆哮,声如惊雷。 它四肢生妖风,乌光滔天,如地狱恶兽出世,扑杀过来。 龙从云!虎从风! 大王这一动,此地飞沙走石,狂风大作,妖风滚滚,好生吓人。 瘦虎道人基本被忽略,饶是如此,也被大风吹得往后直倒,鬼头刀插在地上,都拉出长长沟壑,依旧止不住身形。 原地掀起风暴,以大王为中心,妖风汇聚,形成通天彻底的龙卷风随它而动。 这才是真正大妖的威势,犹如天威,实难力敌。 “咚!” 苏衍光接触到风暴边缘就被掀起来,重重砸进地上,炸出个大坑。 要不是凝出气血,又以吐纳功护体,单单这一下,就能要了他的命。 动真格的大王,大妖威势一时间铺天盖地,基本无人能敌。 咳出一滩血,爬着的苏衍艰难顶住狂风直起身子,慢慢爬起。 又是一缕灵气于体内散去。 ps:最近状态有些拉跨,调整调整思绪!争取下个故事情节写精彩点。 第44章 首试封妖 苏衍的气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眸中一瞬间掠过无尽山川,气息苍茫。 “锵!” 封妖笔流转一抹不同寻常的光,淌于笔尖,凝聚如墨。 “封!” “妖!” 他轻喃,衣袍鼓动,一笔点出。 这一次,不再是依靠封妖笔自身的秘力,苏衍动用了刚获得不久的祖术……封妖术。 “刷!” 一层无形屏障浮现,无尽妖风席卷而来,却又被生生排开,远远看去,像是妖风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屏障倒叩下来,护住苏衍。 大王邪光蒸腾,扑落而下,如一座小山头倒塌,苏衍的体格在它面前如同小鸡仔,直接被掩埋个彻底。 “该死!”瘦虎道人目眦欲裂,一怒之下牵动伤势,大口吐血。 “铮!” 就在这时,封妖笔一震,铿锵音格外清亮,一抹炙盛的光如流星划过。 接着便见大王哀嚎一声,如遭雷击,庞大的身子剧烈抽搐,疯狂挣扎,想要后撤。 封妖笔没有杀穿它,只是轻轻点在了它的胸口处,任何妖力都挡不住,所谓的罡风形同虚设,起不到半点阻碍之力。 以笔尖为开端,一枚枚神秘古朴的符箓涌现,由大王胸膛弥漫开来,迅速布满它前半身。 符箓密密麻麻,像一股黑潮涌出,黑白之光交替明灭,每一枚都流转一抹浩荡正气,给人坚不可摧的感觉。 “哗啦!” 封妖书猎猎作响,自行铺展开来,上面光弧弥漫,勾勒出无尽山川之景,大气磅礴。 “呼……” 恍惚间,众人似乎听到浪涛汹涌的声音,高空之上,仿佛有一卷巨型封妖书铺开,无边无际,囊括穹宇,表面绘有每一寸壮丽山河。 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身影若隐若现,悲天悯人,眸含苍生,屹立巨型封妖书之上。 苏衍浑身血液一下沸腾了,那是一脉相承所造成的感应! 初祖! 这赫然是苏家初祖,封妖天师的虚影。 虚影只是一缕淡淡轮廓,且一闪而逝,快得肉眼难以捕捉,唯有苏衍这个施术者有幸一睹其无上风采。 其余人,只是看到了那浩瀚封妖书的光影,遮天蔽日,无边无际,不知囊括到哪。 莫说瘦虎道人了,就是大王和那神秘的简师都微微张嘴,骇然的盯着长空。 这是什么术法? 就是古代,也没见几个术士能造成这等惊人气象,太恐怖。 “咔咔……” 惊愕间,弥漫在大王身上的符箓连成一片,如一根根锁链,由胸口蔓延上手,将它臂膀死死缠住,并不断蔓延。 大王感受到了致命危机,这是自它诞生以来感受过的最强危机,哪怕当初面对凶虎都没到这程度,简直从骨子里颤抖。 这怎么可能? 区区一个不入流的小修士,居然能让它发自灵魂的恐惧? 大王难以置信! 很快,它知道了缘由。 因为符箓迅速和封妖书有了牵引反应,一股封镇之力迅速爆发,封妖书宛若一口深不可测的黑洞,爆发难以想象的吸扯力。 这股力量同符箓对应,只对大王起效。 它第一时间就觉得两只前爪失了只觉,像是压根不存在,妖力涌入也是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这种感觉随着符箓的蔓延正在扩散,一发不可收拾,且根本没得抗拒。 这是什么镇封之力? 大王震惊,感觉这股力量的层次远远超出自己,就是往年见过的一些妖王,单论气息层次,在其面前也黯然失色。 一种比死亡还恐怖的危机感让它几乎窒息。 它瞬间吓破胆,拼尽手段挣扎,要脱离这种状态,可所做一切均徒劳无功。 大王身子朝着封妖书飞去,且被符箓禁锢,有缩小之势,简直匪夷所思。 多年刀尖舔血的危机感让它头皮发麻,眼见百般手段都无用,大王倒也果断,疯狂咆哮一声,脑袋飞起。 “噗!” 妖血溅射三丈之高,它竟是自断项上虎头,身首分离,以此来摆脱这镇封之力。 大王成功了,及时切断了头与身的联系,总算阻止符箓朝脑袋的蔓延,同时也避免那股镇封之力的侵蚀。 事实上,它也算是侥幸。 换做苏家祖上那群人,它这等举动也不过是垂死挣扎,不起作用。 只是这次施展封妖术的乃是苏衍,道行太浅,修为太低,动用的灵气也才堪堪达到门槛,是以留有破绽,才被它逃过一劫。 对此,苏衍也无可奈何,能力所限,强求不得太多。 他扫了眼大王高高抛起的脑袋,没想到对方居然有这等魄力,当断则断,毫不拖泥带水,不愧是曾经让朝廷都奈何不得的一代悍匪。 “吼!” 大王痛苦嘶吼,这下是真怕了,苏衍身上的手段层出不穷,且一个比一个诡异,根本就是防不胜防,拿什么打? 它这次算是栽了个大跟头,身首分离,只剩个脑袋,再来一遭,恐怕真有殒命之危。 大王脑袋悬空,妖气沸腾,拉开一截距离,怒视苏衍,气得咬牙切齿。 “嚓!” 这时,它的虎躯被封禁之力拘来,毫无挣扎可能,直接缩小,没入封妖书。 “哗!” 书卷哗啦啦一动,表面浮现一尊无头虎躯的画像,栩栩如生。 见状,大王脸色阴晴不定,也不顾什么大妖风范了,狠话都不放一句,一溜烟朝远处遁,眨眼就跑得无影无踪。 它生怕苏衍再冒出个什么稀奇古怪的术法,对方修为不起眼,偏偏手段离奇得紧,还没法化解,一想到那种封禁之力,它就后怕,跑起来头也不敢回。 平白无故吃了个大闷亏,大王憋屈又窝火,空有一身伟力,却无处使,实在难受,可惜只能忍着。 “妖孽,哪里逃!”瘦虎道人大笑,提刀横指大王的虎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他斩了对方。 他正要追击,却被苏衍挥手拦下。 “这妖虎身负重伤,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啊!”瘦虎道人不解。 那大王断头求生,一身妖力丢了七八成,元气大伤,这时候追上去铁定能杀,为何不追? 苏衍默不作声,没有解释,且伸手示意瘦虎道人先别说话。 他身体紧绷,没有丝毫放松。 长吐一口气,苏衍运转吐纳功强压伤势,接着抬眼望去。 其视线所指,正是一座哨塔,塔上隐约可见一道神秘身影盘坐不动,见苏衍看来,双眸微眯。 第45章 简师 四目相对之下,苏衍感受到一股熟悉气机! 是纸扎人! 他心头一动,洞悉对方身份,不出意外,应是那精通旁门左道之术的邪修。 瘦虎道人之前都没注意到这人,顺着苏衍视线看去,才注意到邪修,顿时一惊。 “难怪苏衍不去追杀那大王,搞半天这儿还藏着个大家伙。”他心里念叨,龇牙咧嘴,琢磨着是否还有一战之力。 哨塔上,神秘身影一动不动,只是盯着苏衍。 “阁下看了这么久,不下来聊聊?”苏衍强自镇定,面不改色,一甩封妖笔,淡淡笑道。 “强弩之末,何必故作镇定!”一丝淡笑,自哨塔上传来。 “你大可一试!”苏衍知道对方在试探,也是咧嘴一笑,不慌不乱。 场面陷入短暂的沉默,那神秘身影扫了眼封妖笔书,一阵迟疑,终究没动。 他目睹之前的一切,看不透苏衍的手段。 连大王都栽了跟头,这邪修实力还不如大王,自是不敢轻举妄动。 “你就是那个叫简师的,我很好奇,我等来此,究竟是你故意为之,还是真的眼瞎?”见他不吭声,苏衍主动开口问道。 “你等的乔装,指望瞒过谁?”简师轻轻摇头,带着嗤笑。 苏衍这才恍然。 之前他就在奇怪,自己和瘦虎道人那拙劣的伪装,引来纸人还能理解,居然能瞒天过海进了营寨,属实匪夷所思。 原来,背地里是这简师在推波助澜。 这厮早就识破了他们,却不动声色,故意让那群纸人带他两上山,明摆着在坑害那大王。 毫无疑问,他是借刀杀人,在利用苏衍和瘦虎道人。 想明白这点,苏衍和瘦虎道人都脸色不善。 自己打生打死,险象环生,弄半天却是被人当枪使。 “你他娘的好胆,居然敢利用虎爷爷我,你给老子等着。”瘦虎道人骂骂咧咧,他平生最讨厌被人利用。 “我挺好奇,你和那大王有何恩怨,居然要这般坑它?” “听那伥鬼之前的话,它跟你应该挺熟,你帮它接亲,跟着它混,狗仗人势岂不美哉,为何要自己扳倒靠山。” 苏衍没有恼火,反而发出疑问。 “这个,你等就没必要知道了。”简师轻轻摇头,似笑非笑。 苏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可惜此人身形隐藏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 简师也在看苏衍,在思索,衡量利弊。 苏衍究竟是强弩之末,在故作镇定,还是真的仍有余力,可以一战? 他摸不准情况。 再次扫了眼封妖笔书,简师想到了刚刚那记差点封绝大王的秘术,眸中掠过忌惮之色。 再三思量,他决定还是谨慎行事,先不和苏衍起冲突为妙。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自己是最大赢家,没必要这时候去节外生枝。 有了决定,他不再犹豫。 “二位费尽周折,替我重创那伥鬼,简某在此,谢过二位!” “此间事了,简某也不再多留了,来日方长,后会有期,下次,再来领教兄台妙术。” 简师轻笑一声,显得彬彬有礼,说罢,从身旁抽出一顶纸扎的飞鸽! 苏衍和瘦虎道人都浑身一紧,做好戒备,以为对方要发动杀招。 怎料简师只是把纸鸽摆到身前,单手捏印,对准鸽眼位置轻轻一点。 原先空白的眼眶中,两抹血色浮现,殷红瘆人,顺着眼角淌落,如泪似血。 “啪嗒……” 纸鸽活了过来,干瘪的纸张鼓胀而起,直接变为一丈长,扑腾几下翅膀,凌空飞起。 简师坐了上去,玩味的扫了苏衍二人一眼,破空离去,消失不见。 “怎么讲,追不追!”瘦虎道人下意识问道。 苏衍翻了个白眼,好奇瘦虎道人脑袋里是不是全装着肌肉,怎么逮到谁都要追。 瘦虎道人也反应过来,看了看自己凄惨的模样,讪笑一声有些尴尬。 “噗!” 静等片刻,确信简师离开后,苏衍再也压不住伤势,口中喷血如瀑,染红一地,精神萎靡一大截,跌坐下去。 “卧槽!”瘦虎道人哪料到看起来好好的苏衍会突然吐血,忙跑过来搀扶他。 苏衍摆摆手,示意自己无大碍。 “没事,负荷太大,超出身体承受范围而已。”苏衍喘着粗气道。 初尝封妖术,苏衍也没想到它对身体的负担那么大,封印途中,自身亦要分担一部分妖威。 幸好那伥鬼层次不算太高,且后面自断头颅,否则苏衍能否撑得住还是未知数。 这一次他施展的封妖术还只是皮毛中的皮毛,连伥鬼这等妖诡都不一定能封下,随着今后的层次提升,负担也会越来越重。 初祖之所以告诫后人,勤练吐纳功,就是为了让大家能承受住这份负担。 苏衍一开始并不清楚这个所谓的负担到底是什么玩意,直到刚刚试了一次,他才有切身体会。 说白了,封妖术施展的过程,人与术相当于一体化,术会分担所封之妖大部分威能,人亦要承受一小部分。 不够强,便是施展出了封妖术,也封不下对方。 就像刚刚,要是那大王不吓得断头逃生,说不定苏衍就忍不住压力吐血失败了。 可惜那伥鬼被吓破了胆,压根不敢拖延,急于逃命,错失良机。 估摸它要是知道这点,剩下的那个脑袋也得郁闷得吐血而亡。 苏衍轻轻摇头,对封妖术有了更深层次的体悟。 以他目前的条件,能施展一次皮毛已是极限,再多,必是爆体的下场。 不过此术的威能也是没得说,仅皮毛就能镇封有了道行的伥鬼,不愧是天师神通。 见苏衍确实没事,瘦虎道人也松了口气,索性陪苏衍坐下。 “你他娘的到底有多少秘技,怎得一个比一个牛!”他没好气的感叹着。 苏衍没搭理他,鼻息间气流滚滚,在迅速调理因施展封妖术造成的伤势。 “擦!” 突然,瘦虎道人一拍大腿! “光忙着应付那两个诡物了,杜荨那丫头呢?”他怪叫。 听他提起这茬,苏衍也猛得睁眼,脸皮一阵抽搐。 我去! 貌似把正事忘了! 顾不得疗伤,乘气力恢复少许,他赶紧爬起来,和瘦虎道人一起在营寨里找杜荨。 …… 远处,山林间。 狼狈逃命的大王缓缓停了下来。 第46章 生吞 没察觉到身后有追杀气息,大王稍稍松了口气,硕大的虎脑袋栽落在地,滚了几圈,停在一棵柳树下。 “该死!该死!”它怒吼,发泄心中郁火! 莫名其妙被两个人寻上营寨,处处吃亏,到最后更是身首分家,只剩个脑袋。 到现在大王都还感到莫名其妙,好端端的,自己怎么就落得如此境地。 简师! 对! 就是简师! 大王咬牙切齿,要不是这厮把这两家伙给抬上山,自己怎得会遭遇此劫。 它越想越不对劲,貌似从苏衍二人进营寨开始,这家伙就溜掉不见人影。 期间大王叫他好几次,都不见其冒头。 一定是这家伙搞的鬼! 大王可不傻,意识到此事绝对和简师脱不开关系,不然对方为何走得那么凑巧,后面又躲着不出? “简师!别让我逮到你!”它咬牙切齿,恨得牙痒痒! “大王在叫简某?”忽然,一声轻笑从上方传来,大王只觉眼前一暗,稀疏的月光被一团阴影挡住。 它抬头,瞳孔微缩。 只见上方,一头纸扎的鸽子扑腾翅膀,悬浮半空之中,上面盘坐一人,正是简师。 简师离开营地,居然追上了大王。 他居高临下俯视对方,周身缭绕一层薄薄妖气黑雾,整个人完全浸透于阴影中,只有一双狭长眸子闪烁莫名光泽。 “你个混账东西,居然还敢在我面前出现,说,那两个爬虫是不是你故意引过来的。”大王正在气头上,见到正主出现,自是怒不可遏。 “此言差矣,分明是大王您自己抢了人同伴,怎得怪简某引狼入室,简某顶多算是推波助澜而已。” “再者,大王你这自断脑袋,方逃得一命,被打成丧家之犬,还叫人爬虫,不妥!” 简师淡淡一笑,一语戳中大王痛处。 “狗东西,你找死,当初就不该收留你!”大王暴怒,要是有身子,早就扑腾上去拿嘴啃简师。 “收留?”简师玩味一笑。 “化身伥鬼,与虎相融,连脑子也变得禽兽一般愚蠢,可笑!” “你也配收留我简某人?要不是你这一身血肉于简某有用,谁愿搭理你这蠢货。” 简师嗤笑。 “你什么意思?”大王隐约感到不妙,毛发倒竖,妖气蒸腾,脑袋悬浮起来同简师戒备! 简师不语,只是轻轻伸出手。 月色下,他的手白皙又细腻,光滑细嫩,比女子的手还要秀气。 手掌一翻,袖袍下飞出一道黑影! “哗!” 黑影展开,是一尊纸扎人,穿着古代的女式大红宫服,腮红鲜艳。 简师手指轻轻一点,两点猩红烙于纸扎人的空白眼眶处。 “呼!” 纸扎人活了过来,咧嘴露出诡异笑容,手臂展开,如翱翔的飞鸟俯冲下来,直扑大王。 “好胆,一个当初求着本王收留的跳梁小丑,也敢对我出手,可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狗东西,本王就算半残,也不是你这种废物能对付的。” 大王怒极而笑,即便只剩一个脑袋,好歹也是差点恢复全盛状态的大妖,一个吐气,就吹得纸扎人乱转。 “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它不屑一顾,对纸扎人完全不在意。 “哦?”简师双眸掠过一丝残忍! “哗啦啦……” 下一秒,他双臂一伸,袖袍下无数折纸飞出,迅速鼓胀成一尊尊纸扎人,扑向大王。 那颗脑袋迅速被一堆纸包住,一张又一张,无数的纸扎人带着诡异笑容,目不转睛的盯着大王,铺天盖地,转眼就形成一个直径数丈的大纸球,悬在半空中。 “砰砰砰……” 大王的虎头在纸球里横冲直撞,砰得纸球表面不断凸起,显示出狰狞的虎脸面孔。 “你休想困住本王!”它的声音从纸中传出,咆哮如雷,怒不可遏。 “困住?你居然会有这等可笑的想法!”简师嗤笑一声,白皙的手掌如掀开门帘一般,掀开笼罩身上的阴影雾气。 他脑袋探了出来……由纸糊成,白皙如玉,用尖苗似的毛笔绘着精致五官,只是嘴巴涂得极为夸张,呈笑姿,一直咧到耳根,泛着青黑色泽,配合两颊的鲜艳腮红,显得妖异而狰狞。 夜色下,这苍白纸脸,红绿交间,狭长眼眸幽光湛湛,夸张笑容让人瘆得慌。 “哗啦……” 简师脑袋越伸越长,脖子哗啦啦抽出一大截,像一条花蟒,直奔大王,最后夸张的青黑嘴唇猛得张开,一口将包裹大王脑袋的纸团给吞入腹中,宛若蛇吞象。 “吼!” 其喉咙中隐隐传来大王的怒吼,带着惊惧,可惜很快消失不见。 “嗤嗤……” 将大王脑袋整个吞下,简师衣袍无风自动,浑身蒸腾一缕缕妖气,犹如高压锅烧开了在窜水蒸气,身子被浓郁妖雾所缭绕。 “呼!” 他发出一声长吟,显得惬意而又舒适,脸颊上的颜料熠熠生辉,嘴巴咧到耳后根,邪性十足,气息暴涨一大截。 良久,动静消停,他重归阴影。 “总算吞了这头伥鬼,修为增长不少,这段时间的等待没白费功夫。”简师呢喃,很是满意。 他当初主动上门,诓骗大王,投奔其麾下,为的就是对方的妖体和修为。 只可惜其力量不足以镇压大王,没法将它强行吞噬,所以只能耐心等待时机。 直到苏衍二人出现,他瞧出端倪,寻思着借刀杀人,方有了后来这一切。 一开始他其实没指望苏衍他们能重创大王,只想着尽量削弱它一番就够,怎料结局出乎意料,大王居然差点被杀,直接跌入谷底,令他喜出望外。 大王受创,实力跌入他能力范围之内,简师再无犹豫,一路紧追,终于赶上,在此将其生生吞下,以旁门左道之术,炼化妖诡,吸妖气为己用,增长修为。 这是他接近大王的最终目的,否则哪能听它差遣。 如今,目的也算达成,且毫无损失,算是渔翁得利,简师心情大好。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大王的整个身子被苏衍得了去,他没能弄到手,否则修为增长更多。 回首看了眼山上方向,简师沉吟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离开。 他也摸不准苏衍的底细,不准备轻举妄动,以免步了大王后尘。 “在这伥鬼跟前耽搁了不少时间,下次要注意这点,也罢,该寻找下一个目标了。”伸出猩红纸舌舔舔嘴唇,简师轻笑着伸手,放出个纸雀。 纸雀腾空,扑腾几下翅膀,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很快,简师眸光一闪,嘴上挂着诡异笑,驾驭纸鸽扬长而去。 第47章 民宿酒店 营寨里,正急着找杜荨的苏衍轻轻一颤,身子定住,脑海里封妖书虚影呈现。 “协助除伥鬼一尊,奖灵气四缕,御灵神通一部!” 一行大字浮现于纸上。 苏衍微震,大王死了? 谁杀的? 他下意识想到了简师,貌似对方离开的方向,同那大王一致。 再联想对方故意接他们上山的举动,苏衍基本可以断定,追杀大王的,必是那简师。 目的何在? 苏衍没想通,也懒得纠结这点,念头一闪即过。 脑海中,封妖书虚影很快散去,一份有关御灵的信息醍醐灌顶而下,被苏衍接收,迅速消化。 御灵之术,也是苏家的一项绝技。 运转此术,于书卷之上作画,可化凡为真,让画中之物跳脱具显出来,变成实物,由实术者掌控。 当年,苏家初祖曾施展此术,于封妖书上作画,笔若游龙,一息之间绘出无尽天宫,十万天兵天将走出画卷,一招覆灭成灾妖患,震惊天下。 从那以后,御灵之术名声大震,被传得神乎其神。 坊间纷纷流传,此术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力,精妙绝伦,缺什么,画什么即可,所画之物,具显而出后,同真实物件一般无二。 这只是古代百姓的夸张说法,许多传说都是有此演变而来。 事实上,此术的本质也是古代灵力的一种运用,以灵力为根源,将笔墨之力激发而出,牵引天地间的伟力注入画卷,这才有化实之象。 待灵力耗尽,所画之物要么直接散去,要么化为笔墨重归于画,不可长久存留于世间,更别说代替实物了。 御灵需要消耗大量的灵气和灵力,所画之物越强,消耗越大! 像初祖当年笔画天宫,直接抽掉方圆千里所有灵气,整整一个月没恢复过来,可见其消耗之大,骇人听闻。 同时,要施展此术,在画道上也需一定造诣,不说画神,至少也要画形,得惟妙惟肖。 画艺不精,施展不出御灵之术,即便勉强用了出来,也是粗枝烂叶般的糟粕水准,起不到什么作用。 好在苏衍学画多年,已颇具宗师风范,画艺不精这种事,在他身上不会出现。 此外,关于御灵,最重要的一点,则是量力而为。 不要画驾驭不住的东西! 御灵虽然理论上可画万物,但也和施术者自身层次有关。 像苏衍,目前要是敢画古天宫,画出来别说对敌,第一时间自己就得死。 这点倒和封妖术类似,所画之物,受限于自身的修为层次。 仔细体悟着醍醐灌顶而来的无数经验,苏衍对御灵秘术的了解越来越深。 他了解到,原来此术同借灵秘术是一个系统的,还有一个秘术,名为启灵! 借灵、御灵、启灵! 三者相辅相成,构成一门庞大的体系神通。 而运转它们的前提条件都一样……灵气,或者是灵力! 念及此处,他意识沉入体内! 之前的灵气还剩一缕,加上现在的赏赐,总共五缕灵气,目前阶段算是勉强够用了。 “嗡……” 怀里的封妖书轻轻颤了一下。 苏衍低头看了眼,发现上面的无头虎躯正迅速淡化,最后墨迹干涸,烟消云散。 大王已死,画中妖体也随之磨灭。 他有些遗憾,又是协助除妖,若是独立斩掉伥鬼这头大妖,收获绝对丰厚。 可惜自己打生打死,最后却被简师这混账东西给捡了便宜,再加上之前的被利用,苏衍暗暗磨牙,决定下次遇到简师,定要讨回场子。 他一边想着,一边到处翻找着杜荨的下落。 “在这!” 不久,瘦虎道人喊道,从一片坍塌的屋舍里找到杜荨,扛了出来。 这妮子身上倒是没什么伤,就是脸上黑气缭绕,陷入昏迷,显然妖气侵蚀得厉害。 苏衍已经有过一次经验,是以并不慌乱,将杜荨接过来,暗中运转灵气压制妖煞侵蚀,小妮子脸色迅速好转。 瘦虎道人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 “哗!” 这时,此地营寨如海市蜃楼,随风一荡,烟消云散。 苏衍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堆荒土坡上。 “这是……死了?那大王死了?”瘦虎道人还是有几分眼力的,迅速判断过来。 “差不多,不出意外,是那个叫简师的杀的。”苏衍点了点头。 “这王八犊子,老子以后一定要逮到他,好生毒打!” “居然敢利用虎爷,老子打得遍体鳞伤,他来个渔翁得利,奶奶的。” “哎呦喂……” 瘦虎道人比苏衍还窝火,一激动牵扯到内腑伤势,嚎叫一声,龇牙咧嘴。 “走,赶紧下山,咱需要找个安全僻静的地方疗伤。”苏衍见他伤势越发严重,知道不能再耽搁,忙抱着杜荨下山而去,瘦虎道人屁颠颠跟上。 杜荨昏迷,他们两个也不好受。 别看二人现在活蹦乱跳,那是在强行压着伤势,毕竟是大妖所创,岂会简单自愈,不赶紧疗伤,越拖越严重。 …… 漆黑夜色下,崎岖山路在月光折射中泛着丝丝莹光。 一辆大巴车缓缓行驶在山路上,车里坐满人,底下堆着各种戏服和道具,看样子是个戏班子,正赶路去哪儿表演。 驾驶大巴的是个胖子,年纪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顶个大光头,此时正脑袋一阵阵耷拉着,眼皮哆嗦,一副犯困的样子,方向盘渐渐都握不稳了。 “班主,你挑的这是啥路线啊,这都跑一天了,愣是一个服务区、村镇、饭店都没碰上,我这饿得都快开不动了。”年轻胖子忍不住哀嚎,朝旁边的中年人抱怨。 中年人是这个戏班子的班主,四十多岁的样子,精瘦干练,成熟稳重,身上有着一股走南闯北多年的沧桑气息。 听见胖子的抱怨,中年人也很无奈。 “没办法,行程太紧张,导航说这边最快,我也没来过,哪知道是这情况,要怪就怪导航去。” “小心点开车,再忍忍,前边肯定有地方歇,到时候带你们吃饱喝足!” 中年人只能这么安慰! 年轻胖子摇头晃脑,无精打采! 又开出数里,忽得他精神一震。 “卧槽!班主,有店了,前边有个庄子!”他大喊,全车人都精神抖擞起来。 班主凝目望去,前面确实点有灯火,看样子是一片山庄! “这荒郊野外的,怎么会有个山庄?”他蹙眉犯嘀咕。 “哎呀,班主你落伍了,看那庄子的装修风格,铁定是个特色民宿酒店,现在都流行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开个民宿,老赚钱了。”胖子一脸的急不可耐。 “得!去看看!”班主见大家都饿得不行,也只能点头同意。 胖子大喜,一脚油门飙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