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十里不如你》 楔子:一个梦 这是一处一眼望不到边寂静黑暗之地,看不见人,望不见天,只有一眼无涯的漆黑并寂静。唯一能见着尚在动作的,却是一名小小的少年并一名孩童 小小的少年,约摸不过15、6岁光景;稚嫩的孩童,怕只得10岁光景,只两人稚气未脱玉雪可爱的脸上却是一道一道的伤痕,少年似伤得更重一些,那血红的伤痕满布少年雪白的面上却是看着令人心惊。少年并孩童身上俱是雪白的衣衫,只这衣衫领口衣袖处都裹绣着金丝飞龙,显出两个小小的人儿身份不凡。 然二人分明受着不轻的伤,二人身上华贵无匹的衣衫却寸屡未破,甚至连一丝脏污也没有。分明触目只少年与孩童行动之间,扯起的衣衫之下却能见到一道一道深可见骨的伤,淋漓的鲜血顺着雪白的肌肤一点一点落下,森森触目。 只,衣衫却依旧滴血不沾,依旧雪白甚至纤尘不染! 却见那大一些的少年拉着小小的孩童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而去,却是每一步都忍受着巨大的疼痛,每一步身上的伤都在迸裂开来,只二人面上都现出坚毅的神情,便是举步维艰亦咬牙坚持。 便在二人奋力向前之时,无边的黑暗中忽地腾起一个巨大的身影,那巨大的身影便是在这无边寂黑中都能看得真切。 蓦地,寒光一闪,那黑影竟亮出一柄青光森冷的长刀狠狠砍向两名已然重伤却稚嫩的孩童。 便在此刻,却听见金甲铿锵之声,漆黑的寂静中,大一些的少年身上忽地便着上了金甲,那粼粼金色在这无边的寂黑中却是分外耀眼。穿上金甲的少年此刻面上现出倔强的神情,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傲地看向举刀砍向自己的黑影,然他另一只手却是死死护住了身后小小稚嫩的孩童,亦在此刻,那黑影的长刀已然到了少年跟前,少年抬手,然,被伤口牵扯之下的手还来不及阻住长刀,长刀已然狠狠砍进了少年的肩胛之中! 长刀落处,殷红的血一点一点渗出来,若是没有那金甲护身,少年的一条手臂怕是已然被生生砍下来了! 重伤的少年已然无力与魔尊打斗,只有最后残余的意志支撑他:一定要护下弟弟,哪怕死! “果然了得,竟敢生接我魔尊一刀!”那举刀的黑影冷冷道,忽地却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兄弟情深啊,不过今日你们未能逃出这魔域,就怪不得我了!你可以走,你弟弟必须留下!” 说罢,竟将那刀自哥哥血肉中生生拔出。 哥哥面色一狞,却是咬牙硬不呼出声,只一双倔强的眼眸望着魔尊,然下一刻却支撑不住跌坐在漆黑的魔域中。 那魔尊巨大的手掌却来抓小小的弟弟,口中兀自道:“谁让这三届中只有你能做横行天、人、魔三届的仙衣金甲,且威力无人能匹,即是如此。便怪不得我要生生世世将你关在我魔域了。便是你老子你哥哥又如何?一样救不得你!”说罢却是如抓小鸡仔儿一般拎起小小的孩子。 却在此时,跌坐在地的哥哥却忽然喘着气道:“等等!”。 魔尊一愣,却还不及反应,只见一团金光蓦然炸开,在这寂静的黑暗之中,却如烟花一般耀目至极,刺目得令人睁不开眼,便如用生命在绽放! 炫目的金色便在刹那绚烂华美,将整个漆黑寂静的魔域洗练得如同白昼,然弟弟稚嫩的面上却是凄然之色,望着那一片金色只哭喊道:“哥哥,哥哥……” 炫目的金色此时却如燃尽了生命一般乍然而逝!魔域又回复死一般的寂静漆黑之中,小小的弟弟猛然跌落在地,随他一并跌落的是一只粗壮的手臂。 那是魔尊的手臂,适才那手臂牢牢抓着他,此刻已然生生断落掉在地上! 魔尊面上却是不敢置信的神情,面色狰狞扭曲,眼中几乎滴出血来,死死按住已然断开手臂的肩膀,恨道:“竟然为了护下你弟弟自爆了仙元,好!好!仙元爆了,三界之中就再没有你这号人物了!便是你父亲为三届之尊又如何?我一条手臂换你一命如何不值?!” 说罢便狠色看向眼前揉着稚嫩小脸只在哭泣的弟弟,猛地伸出仅存的一只手掌死死扼住弟弟孱弱幼小的脖颈。 亦在此时,弟弟忽地收住了哭声,一双如星星般晶莹的眸子看向魔尊,眸中却异常坚韧,只那晶亮的眸子猛然一暗,却听见“叮”的一声,一枚金色的针落在漆黑的地上,那针甫一落地,便瞬间由炫目的金色变作刺目的血红色,便见一蓬血雾自那针上蓦地散开瞬间遍布整个黑暗寂静的魔域。 “你……你竟将魔针逼出来了,不惜自毁仙元,将魔针生生逼出来,便是这样也不肯为我做战甲吗?”却是魔尊目呲欲裂绝望地喝道! 小小的孩子轻轻闭上双目,玉雪可爱却满是伤痕的面上却是与小小年纪全不相衬的凄然之色:“你,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魔尊蓦地收紧掐住孩子脖颈 第一章 有人被卖了 “良素,良素,你在胡说什么?可是被梦魇住了?”,偌大的花园里,几名着粗布衣衫的女子正奋力摇晃着一名同样身着粗布衣衫的女子,这女子却是在这花园的石凳子上昏睡不醒。 许久,良素缓缓醒过来,睁开双目却见到素日自己的几个同伴,同在这炉鼎局的同伴。 “坠儿,我,我怎么了?”良素忙忙坐起身子,一擦面上,竟是泪痕满布。 “我哪儿知道,你又在花园里睡着了。” 又睡着了?良素一惊,又睡着了,且又做了那个奇异的梦,每每梦见心中竟是莫名痛不可抑,每每见到那哥哥自爆了仙元陨落于天地间,弟弟稚嫩的身子被那自称魔尊的恶人死死扼住……良素的心便生生的疼起来,只良素却全不明白为什么?那两名少年是谁?自己分明从未见过! “良素,你真个没心没肺,竟还能睡着,我们就要被卖了,卖给修士当作炉鼎了!”却是坠儿急道。 原来,良素几个便是这炉鼎局的女子,炉鼎局却是这九州大陆最遭人非议的处所。所谓炉鼎,便是修仙之人以不入流的手法采旁人的修为瞬间提升自身修为,将旁人当作自己修炼的炉鼎一般。且,那被当作炉鼎之人一旦修为被采,轻则修为丧失,重则丢了性命!这也罢了,修仙界本就残酷异常,然这不入流的手法却是男阳之术,虽则修仙界男欢女爱不受礼法约束,但强行逼迫女子行男女之事采人修为,这种做法怎不遭人非议?而这炉鼎局便是专司培养女子供男修士做炉鼎的地方。 女子修仙但凡有一丝办法都绝不会令自己陷入这样的地方。 故而修仙界无人看得起炉鼎局出来的女子,不过是否看得起已然不重要了,因为若是被卖与修士做炉鼎哪里还有活路?性命都没有了,脸面还有什么用处? 却听坠儿几个又说起来:“如今连我们都要被卖掉了,我们这样的修为岂不是死路一条?” “怎么会,红婉仙姑定下的规矩什么人敢破?” “便是红婉仙姑说的。” “我不信!” “如何不信?小敏已然被红婉仙姑卖掉了,明日便要做炉鼎了!” 此话一出,诸人都一脸惊惧! 创下这遭人非议的炉鼎局的便是名为红婉的女子,修仙界人称红婉仙姑,元婴修为,传说手段了得,甚或有传闻说她乃谪仙下界,不论传闻如何,敢在这九州大陆公然冒天下之大不违办这唯一的炉鼎局,怎会是寻常人物? 原来这炉鼎局亦教授这些女子功法,便是为了让她们早些修炼有成,品阶越高自然卖出的价钱越好,譬如筑基中期便比筑基初期多卖出至少3000灵石,筑基圆满又比筑基初期多卖出至少8000灵石,若是走运修得结丹,便是可卖出天价了,只这样的却是少之又少,据传,自有这炉鼎局以来,500多年统共出了两名。 然则,红婉仙姑自办下这炉鼎局,却是定下两条规矩:一,女子未到筑基不卖与人做炉鼎;二,欲买走女子先须打赢这名女子,若是输了,灵石留下,女子却从此获得自由可离开炉鼎局。 这两条规矩500多年来从未有人破过,原来这炉鼎局的女子待筑基后若被人买去,便与买主一战,这一战便是这女子最后的救命法门,若是胜出从此便可脱了这炉鼎命运,若是打不过,便只能认死。 亦是因此红婉仙姑定下练气期女子不可卖与修士这条死规矩,练气期女子如何打得过这些修士,岂不是送死? 这看似女子炼狱般的炉鼎局至今没有被九州修仙门派铲平,只怕正是因有了这两条规矩。 既是如此红婉仙姑怎会轻易毁了这规矩? 然则,良素坠儿几个回了在炉鼎局的住处,却看见正在梳妆的小敏。小敏一身浅红色缎子衣衫,再不见了素日常穿着的青布衣衫,发髻盘了上去,竟还别着一只鎏金的簪子。见了平日的小姐妹们进来,小敏却是浅浅一笑,问:“我好看么,这簪子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呢。” “好看。”良素却是脱口而出,比之素日青布衣衫,发髻只以廉价的琉璃簪子挽住的她们几个,小敏如今这般装扮真个是太好看了! “好看有什么用?小敏,以你的修为,你怎么打得过那起子买你的修士?到时候……”却是坠儿嘟起嘴道。 “不怕的,你们看我身上着的这浅红色缎子衣衫,这可不是寻常衣衫,这可是仙衣坊制下的衣衫呢,红婉仙姑特特给我的,仙衣坊你们听说过吗?”小敏拉了拉自己身上的浅红色缎子衣衫,却是满脸的满足。 诸人一听仙衣坊,都围了过来,三界中有谁不知晓仙衣坊啊,那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仙衣之坊,只做仙衣”。是为何意?便是说这仙衣坊做的可不是一般的衣衫,甚至不是一般修士的衣衫,这仙衣坊制出来的衣衫,每一件都是仙衣。仙衣坊的每一件衣衫都不脏、不破,不惧寒冷,不受酷热。不仅如此,每件仙衣都可提高穿着之人的修为,且都有些不一般的用处,譬若有的仙衣任是那再厉害的法器亦砍不伤;有的仙衣穿上之人可自由行走于水火之间…着实妙不可言。当然,仙衣坊的仙衣亦不是好得的,件件都价格不菲,甚至可说是天价了,但凡修仙之人莫不以能有一件仙衣坊的仙衣为荣。 这般好的东西怎会在炉鼎局女子身上?且还在修为如此低的小敏身上? 坠儿几个新奇地上前,都伸手摸摸小敏身上的缎子衣衫,那缎子摸起来果是不一般的丝滑,触手竟轻若云彩,小敏亦是格外珍爱这衣衫,忙不迭地护起宝来,嘴里嚷嚷道:“别摸坏了,我明儿个还指着这衣衫呢。” 几名丫头哪里肯依,都这个一下那个一下地摸起来,小敏左躲右闪,一时几个好姐妹便如往常一般嬉闹起来,似将那要被卖了送命之事抛诸脑后,或许亦是这仙衣给了这些炉鼎局最低贱女子活下去的期望。 独独没有与姐妹们打闹的却是良素,她只静静立在一旁,看着眼前带着期望玩闹作一团的好姐妹们。因为,适才有个声音说:“那仙衣有问题!” 第二章 枉穿了仙衣 说这话的是一根针,准确的说是一根生了锈的破针! 旁人不知,却只良素知晓,自她记事起,丹田之中便有一根针,年幼的她亦曾问过母亲,怎地自己丹田中有这样一根针?母亲却每每不语,问得急了,便重重的叹出一口气道:这便是你的宿命。这针便如此常年躲在她的丹田之中直至良素4岁那年,这针竟忽地自良素丹田中跑了出来,良素这才看清这针竟还是一只锈得不成样子的破针! 那针却是了得,竟倏忽一下钻进了良素的心间,开始大口大口吮吸起良素的心头血。 那心头血却是何等珍贵,哪里经得起这针这般吮吸,只几下里良素便心口疼得撰起来晕了过去。却是母亲用了自己的修为才将良素救了回来,饶是母亲修为不低,亦是费了诸多心血,花了三天三夜才好容易救了她的命。 自那一回起,这针却如活了过来一般,竟能开口说话,只是这针却懒得出奇,平日里几乎从不搭理良素,只躲在她丹田里温养睡觉,今日却奇怪了,忽地主动说了这么一句话。 良素避开姐妹几个,却是急急问道:“你浑说些什么?这仙衣有什么问题?这仙衣可是红婉仙姑给的。” 红婉仙姑在炉鼎局便是神一般的人物,是可以执掌良素等人命运的人物、亦是不容人质疑的人物! 那针却不说话了,似又在良素丹田中沉睡了一般,任是良素怎么喊它,亦没了动静。 这边,却有炉鼎局管事的嬷嬷来唤小敏了,小敏恋恋不舍与姐妹几个一一别过,却是哭得如个泪人儿一般。良素拥着小敏轻声劝慰道:“不哭,你不过才练气修为,红婉仙姑却赐你仙衣,想来是想早早让你赢了那来买的人,早早让你得了自由出了这地方,该是偏疼你才是。” 小敏却是睁大了双眸,稚气未脱的娃娃脸上竟破涕为笑道:“你也这般想?我也这般想呢,想是我年前伺候过红婉仙姑一阵子,她偏疼我呢。”说罢那圆圆的娃娃脸上全是希冀的神情,却是好生让人怜爱。 然,送走了小敏,良素独自坐在榻上,心却沉重得了不得,适才几个小姐妹见小敏虽修为低浅却被卖了,个个心中难过,但看见红婉仙姑赐下的仙衣,又听了小敏那般说,心下都羡慕起小敏来,有了这仙衣还怕什么?这不就是红婉仙姑特特放了小敏吗? 只良素心中却莫名不安,那破针说的仙衣有问题……? 次日天还未亮,便听见有人惊叫,良素一下子被惊醒了,坐了起来便见到自己几人的住处门大开着,坠儿立在门前却是吓得腿都在发抖。 良素忙披衣起身,近前来看,却见到门口躺着一名少女,少女身上原本浅红色缎子衣衫此刻却被血染作殷红,身后竟还拖着一条长长的血痕,手上却紧紧握着一支鎏金的簪子! 小敏? 良素心中一惊,忙上前扶起少女,待看清楚面容,不是小敏是谁?良素忙握住小敏脉门注入一丝灵力,终于小敏缓缓张开双眸,看见良素却是一口血哇地一声喷涌出来,喘着气道:“我…我…打不过他,但他也别想污了我的清白,…我…用我娘留下的簪子刺破了丹田……”说到此处,那圆圆的稚气尚未脱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笑容。良素再看,发觉小敏竟真的已然丹田破碎,修仙之人丹田碎了哪里还有救?良素抱住小敏却是落下泪来。不,不该是这样的,不是有仙衣吗? “小敏,你的仙衣?” 小敏却是凄然一笑,只摇了摇头,手便无力地垂了下来,掌中握着的鎏金簪子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小敏陨落了! 良素缓缓拾起小敏落在地上的鎏金簪子,紧紧拽在手中,这个小小的满脸稚气的女孩儿,比自己还小着一岁,就这般挑破丹田惨死了! 那仙衣真的有问题? 良素抚过浸染了小敏献血的仙衣,依旧丝滑依旧轻若无物,看不出有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