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为谋动京华》 第1章 铮铮一曲杀意寒 白衣猎猎凛如霜,长剑饮血似修罗。 素手一曲将军令,铮铮透骨杀意寒。 十年筹谋画棋局,一朝归来风云动。 ——题记 (正文) “呼……呼……” 茫茫旷野寂寥无人,凛冽的狂风呼呼地刮着,卷起黄沙漫天,天空中乌云密布,黑沉沉的,仿佛是被厚重的黑幕遮住了一般,给人一种低沉压抑之感。 眼看,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放眼望去,在这天昏地暗的塞北之地,一座孤零零的城池高耸在这漫漫黄沙之中,城墙之上,一展旌旗矗立,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细细看去,那随风狂舞的旌旗之上书写着一个大大的‘凌’字。 此刻,那高耸的城墙上,除了那猎猎飞舞的大旗,仿佛空无一人,异常寂静。 “踏踏……” 狂风呼啸之间,隐隐传来一阵阵踏踏的马蹄声,激得大地一震一震的。 循着声音,极目远望,飞沙走石之间,隐隐约约能看见密密麻麻、乌压压的一大片一大片的黑点,那些黑点正在朝着城池的方向快速移动。 渐渐地,那些黑点逼近了这方城池,面貌也终于显露出来。 天啊…… 那竟是一方军队,不下十万之众! 看那来势汹汹的架势,不用猜也知道是冲着这座孤零零的城池来的。 狂风呼啸,乌云密布,暴雨将至。 大军压境,兵临城下,大战在即。 真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铮铮……” 呼啸的狂风中,突然传来一阵激扬的琴声,那琴声出现的一刹便有响遏行云之势,激荡的声音不但没有淹没在狂风之中,反而似能穿云裂帛一般,带着慑人的寒意,时而如金鼓号角齐鸣,时而似千军万马奔腾,时而若刀枪剑戟相击,紧张而神秘的旋律里透着浓重的肃杀之气,传递出的俨然是一幅两军激战、生死搏杀的场面。 那黑压压、来势汹汹的十万大军刚刚抵达城下,就被这充满杀气的琴声激的一震,不少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与此同时,那原本极为安静的城墙上,唰的一声,有了动静。 只见城墙之上,齐刷刷站起了一排手持弓弩、严阵以待的士兵,士兵们一个个神色肃穆,似乎只要主将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箭射出去。 城下的十万大军最前方,那领军的主帅,乍然见到这一幕,心里不由一震,似乎没想到对方竟然早有准备。 看来,情报有误! 他们是不是中计了? 而除此之外,还有让他不能忽略,也不敢忽略的一点,就是那带着浓浓杀意的琴声,那琴声震慑人心,寒意透骨,他身后的不少将士已经开始心生怯意,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 那十万大军的主帅抬眼望向城楼上,眉头深锁。 顺着那主帅的视线望去,一白衣男子正坐在城楼之上,一支白玉簪将一头墨发高高束起,眉如墨画,丰神如玉,一双墨色的冷眸中透着一丝淡漠的寒意,面对兵临城下的紧张局势,却依旧泰然处之,漫不经心的神色中折射出一种万事不萦于怀的淡然,白衣男子的身前放着一张琴桌,琴桌之上,是一架瑶琴,烈烈狂风吹起衣袖翻飞,衣袖之下,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在琴弦上拨弄着,那裹挟着铮铮杀气的琴音正是自这白衣男子指间迸射而出的。 “这是什么曲子?怎么带着如此重的杀气?”城下,有将领忍不住问出了口。 “好……好像是什么将军令!”有通音律的,听出了这是什么曲调。 “管他什么曲子,老子不信这琴声还能杀人不成?”有脾气暴躁的则不以为然。 那主帅闻言,在心里默默叹息,这琴声确实不能杀人,可却是能让身后的将士们心生退意,更可况,这让人胆寒的曲子还是出自那更让人胆寒的…… “你弹什么破劳什子的琴?我看你就是故弄玄虚,有本事赶紧下来应战,跟老子一决高下!”主帅还没说什么,那脾气暴躁的将领就已经指着城楼上的白衣男子开始叫嚣。 白衣男子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依旧自顾自地拨弄着琴弦,好似根本没听见那将领的叫嚣一般。 良久,一曲威严肃杀的将军令终了,白衣男子手掌在琴弦上轻轻一按,铿锵有力的琴音戛然而止。 白衣男子身后,立着一位黑甲披身、高大英武的将领,那将领见白衣男子停了手,抬手一挥,一旁的兵士便极有眼色地将琴收走了。 站起身,白衣男子负手而立,风吹过,带起衣袂翩翩,似遗世独立。 极目望向远处,白衣男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而城下,那十万大军望着城楼上,却是不敢轻举妄动,无它,只因这白衣男子让他们恐惧到骨子里了,哪怕对方什么也不做,就那么静静地立着,也让他们胆寒。 “啾……” 一声鹰唳划破长空。 白衣男子眸光一闪,手臂一抬,一只黑鹰俯冲而下,停在他手臂上。 抬手取过那黑鹰脚上绑着的一只竹筒,白衣男子便将黑鹰放飞了。 打开竹筒,取出里面的字条,展开,那字条上只写了两个字:“已成!” 看过字条,白衣男子缓缓开口:“陆彦,战甲!” 跟在白衣男子身后的那位将领闻言,一挥手,立时,便有两名兵士手捧着一套银白铠甲和一柄长剑恭敬地出现在白衣男子身侧。 须臾之间,银白甲胄披身,刚才还似一位世家公子的白衣男子立时换了一副模样,通身透着凛如霜雪的淡漠气息,双眸间的寒意似乎重了几分,气势似乎也更加的冷了,那种多年战场历练的杀伐与果决之气显露无疑。 “传令,杀!”瞥了一眼城楼下方来势汹汹的十万敌军,白衣男子神色不曾有一丝波动,直接下了命令。 跟在白衣男子身后的陆彦领命,仗剑大喊一声:“传大将军令,杀!” 将令下达,城墙之上,瞬间万箭齐发,铺天盖地的箭雨射向了城下的敌军。 “啊……” 城下的敌军猝不及防,无数人中箭倒地。 “杀!” “杀啊!” “冲啊……” …… 与此同时,城门大开,喊声震天,城内早已严阵以待的将士们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城楼上,白衣男子神色凛然,气势全开,手一抬,取过身侧兵士手捧着的长剑,运起轻功,飞纵而下。 城门内,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疾驰而出,凌空跃下的白衣男子稳稳落在战马之上。 银甲白马,飞驰而过,冲入战场之中。 旷野戈壁之上,两军交战,杀声震天,鲜血横流,大地瞬间被染上了血色。 血色弥漫之间,那一抹白影身姿卓绝,一道道剑花挽起,寒光凛凛,透着无尽的冷厉与狠绝,不过须臾,那剑尖就染上了殷红的血,啪嗒啪嗒地往下滴着。 身处激烈厮杀的战场中,白衣男子身上的寒意又冷了几分,仿佛修罗降世,所过之处,无一生还。 长剑出鞘,注定要饮血而归…… “轰隆隆……” 天空中传来一声声巨响,雷声震天,那密密层层的让人压抑的浓云好似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一般,一道道闪电划破天际,直击而下,紧接着,豆大般的雨点撕开天幕,劈里啪啦地泼洒下来。 暴雨降临,瞬间倾盆,冲刷着战场上殷红的血色,鲜血混着雨水,汇成了一条条血河,空气中,潮湿的泥土味和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渲染着这方战事的激烈…… 第2章 茶楼听书 “踏踏……踏踏……” “乌云密布、狂风呼啸,飞沙走石之间,传来阵阵疾驰的马蹄声,那声响震的大地一抖一抖的。” “近了,更近了,那马蹄声越来越近,漫天黄沙之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大片大片的黑色……天哪,那黑色竟然是……竟然是铁甲骑兵,如此声势浩大的阵仗,怕是有数万之众啊!” “那数万铁骑正朝着这方疾驰而来,那旗帜,那甲胄的样式,这……这是北朔的军队啊!” 东祁国都云京城有名的茶楼雅茗轩里,一楼大堂之上,一说书人正绘声绘色地讲着新编的话本,茶楼里的客人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说书人讲故事。 不过,这说书人讲的精彩绝伦的故事不是前朝的历史旧闻,而是当朝发生不久的今人今事。 “定睛看去,大军最前方,那领头的将领正是北朔的主帅石广武,他的身后跟着不下十万大军,看北朔大军来势汹汹的架势,显然是冲着绥方城来的!” “眼看着北朔大军离绥方城越来越近,而此时,绥方城上,却是寂静无声,好似根本不知道北朔大军就要兵临城下一般!” 说书人继续讲着故事,茶客们则聚精会神地听着。 “铮铮……说时迟,那时快,北朔大军刚刚抵达城下,一道杀气震天的琴声突然迸射而出,震得那北朔大军是一阵阵胆寒,纷纷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北朔大军主帅石广武循声望去,不由暗道一声:‘不好!’……” 故事讲到关键处,说书人却突然戛然而止。 “然后呢?” 二楼的雅座上,坐着三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其中一个看上去最年轻的,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明显有些沉不住气,直接问出了声。 “就是啊,然后呢?” “那琴声是怎么回事?” “是啊,战场上怎么会有琴声?” …… 那公子一问出口,茶楼里的众人也纷纷开始催促。 “欲知琴声为何,且听下回分说!”说书人却是卖起了关子。 “唉……” “且听下回分说,每次都是这样!” “等明日再来!” “看来只能等明日了!” …… 众人纷纷叹了口气,可也知道说书人的规矩,倒也没有再催促。 “这位说书先生,你再讲一段,本公子也不让你白讲,会付你银子的!”二楼雅座上那个刚才出口的公子直接站了起来,一副还没听过瘾的样子。 那说书人却是不为银子所动,也不答话,只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这位公子,若是还想听故事,明日再来便是,这雅座,小店给您留着!”说书人不说话,倒是茶楼的掌柜极有眼色地冲那位公子拱了拱手,赔着笑脸。 那公子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被一旁同坐的另一位公子拉住,劝了一句:“十一弟,说书人说书总要留个悬念,这也是茶楼的揽客之道!” “十皇兄,你知道我最是佩服凌将军,可这说书人偏偏卡在这关键处,实在是叫人难受!”那被唤‘十一弟’的公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了。 两人之间的对话表明了他们的身份,这二人正是东祁国的十皇子汝阳郡王陌宸祥和十一皇子陌宸庆。 “你要是想知道后续,何必舍近求远呢?”陌宸祥反问了一句。 “舍近求远?”陌宸庆有些不解。 陌宸祥看向对面坐着的另一位一直默不作声的公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陌宸庆。 那一直没说话的公子,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锦衣袍服,面如冠玉,文质彬彬,举止神态间,俨然一副温润的世家公子的模样,只是那眉宇间显露出的矜贵之气,注定了他的身份不凡。 “咦?十皇兄,你是说七皇兄?”陌宸庆看了看那位一直没说话的公子,又看了看陌宸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陌宸祥闻言,点了点头。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七皇兄参与朝政,肯定是看过战报的呀!”陌宸庆不由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七皇兄,你快说说,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陌宸庆看向那位‘七皇兄’,急急问道。 那位‘七皇兄’轻轻抿了一口茶,才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自然是凌将军率领将士们大败北朔!” 这位‘七皇兄’正是东祁国的七皇子,安王陌宸旭。 “我自然知道我东祁大军大败北朔,打了一场大胜仗,可经过呢?凌将军是怎么赢的?”陌宸庆追问道。 “北朔主帅石广武率十万大军意欲偷袭绥方城,不料却中了凌将军设下的计谋,结果自然不言而喻!”陌宸旭话说的言简意赅,显然没有说书人讲的那般精彩。 “凌将军威名赫赫,让北朔闻风丧胆,石广武怎么敢偷袭绥方城?”陌宸祥插了一句话。 “那是因为北朔得到了凌将军身中毒箭、昏迷不醒的消息!”陌宸旭答道。 “什么?凌将军中毒箭了?”陌宸庆腾地一下跳了起来。 “自然是假的!”陌宸旭解释道。 “假的?”陌宸庆不解。 “北朔偷袭绥方城两日前的一战中,北朔佯装溃败,凌将军的副将陆彦对北朔敌军穷追不舍,陷入敌军包围之中,凌将军闯入敌阵相救,虽然将陆彦救了出来,却也在众目睽睽之下中了敌军的毒箭!”陌宸旭不紧不慢,娓娓道来。 “这不还是中了敌军的毒箭了吗?”陌宸庆急急反问出声。 “十一弟,你别着急,先坐下,听七皇兄慢慢说!”陌宸祥拉着陌宸庆坐下,安抚了一句。 “北朔这三个月来被打得连连失利,我东祁大军已连下七城,直逼北朔京都兴安,北朔急于挽回一直以来的颓势,才定下了这佯败诱敌之计,却不知战场之上,兵不厌诈,凌将军将计就计,在众目睽睽之下佯装中箭,然后将中箭昏迷的消息散播出去,让北朔信以为真,北朔这才命石广武率十万大军大举进兵,意欲偷袭绥方,却是正好落入彀中!”陌宸旭将事情原委解释了一番。 “原来是这样啊!”陌宸庆这才安下心来,然后继续追问道,“那后来呢?北朔怎么就退到燕青山北边去了?” “绥方城早有准备,石广武所领的十万兵马在绥方节节败退,几乎全军覆没。而凌将军既已定下诱敌之计,自然也猜到了北朔会举重兵进犯绥方,所以早早就派出五万兵马,趁北朔偷袭绥方之际奇袭其京都兴安,兵力空虚的兴安,自然被我东祁大军拿下,北朔君臣只得仓皇退守燕青山以北,然后遣使求和!”陌宸旭倒是有问必答。 “凌将军果然厉害,不愧是战神!那个什么石广武就是个草包,哪里是凌将军的对手!”陌宸庆对凌将军满是佩服。 “石广武可不是什么草包,当年就是他让威名赫赫的苏将军陷入了北朔大军的重重埋伏,使得一代名将最终战死杀场、马革裹尸!”陌宸祥对陌宸庆评论石广武的话却是不认同。 “苏将军?哪个苏将军?”陌宸庆一脸茫然。 “镇国大将军苏玹!当年我们还小,我也只是偶尔听人提起过苏将军的威名,七皇兄年长,应该对苏将军有印象!”陌宸祥回道。 坐在对面的陌宸旭眸色一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不过却是什么也没说。 “哦!那凌将军这次把石广武打得落花流水,也算是给那位苏将军报仇了!”陌宸庆对陌宸祥说的苏将军没什么印象,只随口说了一句。 “石广武跑了!”陌宸旭突然插了句话。 “跑了?”陌宸庆讶然。 “战报上说北朔大军溃败,石广武仓皇而逃,不知所踪。”陌宸旭解释了一句。 “不知所踪?难道石广武逃走之后,没回北朔?”陌宸祥抓住了重点。 “回没回北朔不知道,但北朔也确实没有石广武的下落!”陌宸旭答道。 “我看啊,这石广武肯定是怕北朔那皇帝老儿一气之下杀了他,所以干脆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陌宸庆认为石广武是不敢回去。 “十一弟说的也有些道理!”陌宸祥点了点头。 毕竟石广武兵败,害得北朔连都城兴安丢了,北朔皇帝不是没有杀了石广武的可能。 “我们在说凌将军,讨论石广武这个怕死的做什么!话说要是能有幸见一见凌将军,跟凌将军讨教一番就好了!”陌宸庆再次将话题转到了凌将军身上。 “与北朔的和谈进展顺利,这两日便会有结果,父皇很快就会下旨,让凌将军班师回朝了!”陌宸旭说了一则内幕消息。 “真的?”陌宸庆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我骗你做什么?”陌宸旭反问了一句。 “哈哈,太好了,终于能见到战神了!”陌宸庆兴奋不已。 陌宸旭看着兴奋的陌宸庆,默不作声。 他跟十一弟一样想结识这位战无不胜的凌将军,只是目的却不同。 十一弟是对战神的崇拜,而他…… 第3章 班师回朝 “别挤,别挤!” “哎哟,这是谁踩着我了?” “总算挤进来了,这个位置应该能看见了?” …… 东祁康和十七年六月十五日,京都云京城可谓是万人空巷,进城的主街道两旁人山人海,熙熙攘攘聚满了数不清的人群,不少人为了找到一个好位置挤破了头。 “今日凌将军凯旋,终于可以一睹战神风采了!”临街的一家酒楼二楼,陌宸庆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望着下方人流如潮的街道。 陌宸庆坐的那个位置,视野极佳,正好可以俯瞰整个街道。 与陌宸庆同坐在一处的陌宸祥笑了笑,说道:“从知道凌将军要班师回朝,你已经心心念念了好些日子了!” “我这是对凌将军的崇敬,凌将军用兵如神,打得北朔那叫一个落花流水,真是大快人心!要是我也能像凌将军一样上阵杀敌就好了!”陌宸庆言语中尽是对凌将军的崇拜。 “你这个愿望怕是实现不了了,上阵杀敌,是朝中那些将军们的事,怎么也轮不到咱们这些皇子的,所以,你注定是上不了战场的!而且,丽妃娘娘断然是不会同意你上战场的!”陌宸祥出言打破了陌宸庆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陌宸祥心里很明白,他们的父皇是不会让他们这些皇子沾染上兵权的,尤其是对皇位有一争之力的皇子! “皇子怎么了?怎么就注定上不了战场了?九皇兄不也是皇子吗?他都上得了战场,我怎么就不能了?”陌宸庆一句接一句地反驳着。 “九皇兄……他……不同……”听到陌宸庆提起九皇兄,陌宸祥一怔,琢磨了半天才琢磨出一个合适的词来。 “什么不同?不就是九皇兄不受父皇待见,是被父皇放逐在外的吗?可我宁愿像九皇兄那样能征战沙场,也不想一天到晚做个闲散的富贵皇子!”陌宸庆是个耿直率性的,直话直说。 陌宸祥闻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陌宸祥不答话,陌宸庆也不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而是转身趴在窗边,看向窗外的街道,等着他期盼见到的凌将军出现。 “哎呀!”陌宸庆突然拍了下手,惊叹了一声。 “怎么了?”陌宸祥被一惊一乍的陌宸庆吓了一跳。 “我们也不知道凌将军是何等样貌,到时候凌将军来了,认不出凌将军可怎么办?”陌宸庆竟开始担忧起来。 陌宸祥闻言,不禁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好笑,开口说道,“凌将军进城之时,必是骑在高头大马上,当先而行的,到时候你看那行在最前头的,肯定就是凌将军了!” “也对啊!”陌宸庆恍然大悟。 …… 云京城外,东祁皇帝亲率朝中重臣出城相迎。 “报!陛下,凌将军到了!”一个禁卫军的士兵快马跑来,下马向皇帝禀报道。 听到士兵的禀报,众人向远处望去,不一会,果然见旌旗招展,大队人马朝这边行来,带起阵阵烟尘。 只见行进的队伍中,一人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当先而行。 那人银白战甲披身,丰颊长眉,英姿勃发,双眸间隐隐透着一丝寒意。 这不是那在千军万马阵前弹奏那一曲杀气凛凛的将军令的白衣男子又是谁? 勒马行至皇帝驾前,来人跃下战马,单膝下拜,“臣凌千雪拜见陛下,臣奉命镇守北境,今幸不辱命,向陛下交旨!” “凌爱卿免礼!”皇帝亲自扶起凌千雪,“爱卿镇守我东祁北境,退北朔于燕青山北,劳苦功高,朕心甚慰!” 皇帝看着眼前丰神俊逸、英姿焕发的凌千雪,不禁忆起了往事,感怀道:“当年初见,卿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如今再见,卿已长成,越发出色了!” “多年未见,陛下依旧风采不减当年!”凌千雪回道。 这话带着几分恭维,不过倒也算是实话,皇帝已年近半百,却不显老态。 “哈哈……”皇帝闻言开怀一笑,抓住凌千雪的手臂,高高一举,说道,“此乃我东祁大将军凌千雪,镇守我东祁北境,今大破北朔,使燕青山以南之地尽归我东祁,实不负战神之名!” “陛下折煞臣了!”凌千雪闻言,躬身自谦道。 “凌将军屡破北敌,保我东祁山河宁定,父皇的夸赞实不为过!”皇帝身侧,玉带蟒袍加身的安王陌宸旭说了句恭维的话。 “七弟说的是,凌将军乃我东祁功臣,厥功至伟!”皇帝另一侧,一身穿玄色金绣华服,头戴金冠,约莫有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见被陌宸旭抢了先,也赶紧开了口。 这男子正是东祁二皇子,太子陌宸玮。 陌宸玮此时脸上挂着笑,口中说着对凌千雪的溢美之词,只是那不经意间瞥向陌宸旭的一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郁。 “是啊,凌将军击退北朔,有大功于社稷!” “凌将军兵法韬略,不愧是我凌云的战神!” …… 听得太子和安王如是说,身后的一众官员竞相附和。 “凌将军威武!” “战神,战神!” “战神威武!” …… 相较于一众官员,被禁卫军挡着,只能远远围观的百姓则更是直接。 …… 君臣寒暄过后,凌千雪策马入城,所过之处,百姓的欢呼之声不绝于耳,若不是一路上有兵士拦着,百姓只怕要冲上去近身观仰战神的风采…… “天哪,我原以为凌将军会是那种长得刚毅英武之人,却不想竟是这般丰神远韵、神采奕奕,这简直是俊美得天怒人怨啊,这般绝世的容颜怕是女人看了都会嫉妒?”酒楼二楼,看到凌千雪样貌的陌宸庆震惊了。 陌宸祥也同样没想到传言中杀伐果决、冷厉无情的堂堂战神竟是如此姿容绝世。 “唉……可惜只能远远看着,真羡慕太子和七皇兄能跟着父皇一起出城迎接凌将军!”陌宸庆一副很惋惜的样子。 “北朔已经与我东祁议和,往后北境应当无战事了,你以后想见凌将军,会有机会的!”陌宸祥给陌宸庆做了一番分析。 “也对,往后凌将军住在京中,总有机会见到的!”陌宸庆点了点头。 …… 陌宸庆和陌宸祥震惊于凌千雪的容貌,京中的那些官宦人家的姑娘也同样被凌千雪吸引住了。 “想不到凌将军竟然如此年轻,而且还生的这般好看!” “也不知凌将军是否娶妻了?” “要是能嫁给凌将军,那该是多幸运的一件事!” “不知什么样的女子能有幸嫁于凌将军为妻!” …… 云英未嫁的姑娘们,看着风姿隽爽的凌千雪,一个个都起了思慕之心。 …… 而万众瞩目的凌千雪,神色一直淡淡的,只在策马入城时,盯着那城门上的‘云京’二字瞧了片刻,至于朝臣们的溢美之词,百姓们的欢呼声,还有那些姑娘们倾慕的眼神,仿佛都与他无关一般。 …… 第4章 封王,闭门谢客 “诏曰:圣仁广运,天佑东祁,凌千雪镇守北境,宁定边关,屡有功勋,乃护国柱石,今敕封宁亲王,赐府,赏……” 凌千雪班师回朝,皇帝自然是要好生封赏一番,只是这封赏的圣旨一下达,便是朝野震惊。 满朝文武谁也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如此重赏。 封异姓王,而且是亲王爵,凌千雪可谓是东祁开国至今的第一人。 凌千雪天纵英才,十四岁入战场杀敌,杀伐果决,兵法韬略,曾于危局中救得当今皇帝,镇守北境数载,屡破北朔,如今北朔退守燕青山以北,遣使议和,边关宁定,凌千雪功不可没,受封亲王,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文武百官震惊之余,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当日,凌千雪被封亲王的旨意便传遍了云京城大街小巷,百姓的赞美之声不绝与耳,说书人的话本里又添了新的内容。 文武百官和百姓赞誉不绝,可这位被众人议论的当事人,自打领旨受封之后,就关起府门,两耳不闻窗外事,任谁求见,都只有两个字:不见! 而皇帝和凌千雪似乎达成了默契,竟然允了凌千雪无战事可以不上朝。 因此,从回京受赏那日之后,一连着几日,凌千雪竟是再也没在人前露过面。 …… 宁王府,花园凉亭之下,凌千雪悠闲地倚在摇椅之上,双眸微闭着,轻摇着手中的折扇,十分惬意悠然。 “咚咚……咚咚……” 回廊中传来极重的脚步声。 回廊上,凌千雪的副将陆彦大步流星地朝着这方走来。 走到凌千雪跟前,站定,陆彦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缓缓睁开眼,合上手中的折扇,凌千雪抬眸瞧了瞧陆彦,问道:“有事?” “王爷,这都来了多少波人了,您就这么一直闭门谢客,谁也不见?”方才又挡了一波求见者的陆彦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那你觉得本王该见谁?”凌千雪瞥了陆彦一眼,反问道。 “不见百官,至少应该见见太子和安王?”陆彦揣测着回道。 “见了之后呢?”凌千雪又问。 “这……”陆彦顿时犹疑了,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然后,参与皇子之争?”凌千雪一副很无奈的表情看着陆彦。 不等陆彦回话,凌千雪又道:“诸皇子之争,陛下看得比谁都明白,可却任由皇子们折腾,那是因为一切都在陛下掌控之中。帝王之术,本就讲究权衡,皇子们再怎么争斗,只要不动摇国本,朝局稳定,那就无伤大雅。可如果一旦皇子间的争斗涉及到兵权,你觉得陛下能不动么?本王掌着十几万兵马,一旦有参与之嫌,陛下不会觉着皇权受到威胁?本王还能在这安然处之?” 一向少言的凌千雪为了让陆彦明白其中的道理,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这……,是末将糊涂了!”陆彦闻言,立时耷拉下了脑袋。 “王爷,您跟陆彦这个榆木脑袋说这么多有用么?他又听不懂!”说话间一蓝衣公子走进了凉亭,举止神态潇洒倜傥,端的是一身的风流不羁。 这人正是凌千雪最得力的手下萧钰。 萧钰在军中没有正式职务,却深得凌千雪信任,若非要给他安个职务,算是个挂名军师兼随身大夫。 “萧钰,谁榆木脑袋了?”听到萧钰的话,陆彦顿时不乐意了,挥着拳头就冲着萧钰招呼上了。 萧钰见势就躲,拳头落了空的陆彦顿时更来气了,手上的招式更快了。 见陆彦不停,萧钰边躲边嚷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算什么君子!”陆彦不客气地反驳,手上的招式不停。 “啊……陆彦,你来真格的呀!”萧钰一个没防备,挨了陆彦一拳。 “打的就是你!”陆彦继续挥舞着拳头。 见陆彦不停手,萧钰也不再躲闪,挥着拳头也朝着陆彦招呼过去。 斗在一起的陆彦和萧钰状直接忽略了凌千雪的存在,旁若无人地从凉亭里斗到凉亭外,花园里的花花草草被两个人的拳脚波及到,无辜地遭了殃。 “咳咳……”看着胡闹的两人,凌千雪重重地咳了两声。 听到凌千雪的咳声,陆彦和萧钰双双打了个激灵,立马停止了打斗,变得十分乖觉。 下一刻,凌千雪凉凉的声音响起:“陆彦,王府的一应事务,处理好了?” “末将这就去办!”陆彦低着头,回道。 凌千雪的声音明明不带一丝喜怒,可陆彦却觉着有一丝嗖嗖的凉意从头顶飘过,也不等凌千雪再说什么,躬身道了句,“末将告退!”便逃似的退了出去。 看着陆彦逃命似的样子,凌千雪不由摇了摇头,看向萧钰道:“萧钰,陆彦实诚,你别总欺负他!” “……”萧钰无言。 他哪里欺负陆彦了? 他也就是在嘴上损陆彦两句罢了,这算得上什么欺负? 再说了,刚才挨了拳头的明明是他好不好? “交待你的事办的如何了?”凌千雪问道。 “啊?哦……办妥了!”明显有些神游的萧钰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回神的萧钰这才想起来自己方才过来不是来跟陆彦打架的,而是来跟王爷禀报事情的,被陆彦这一搅和,倒是把正事给忘了。 “南边那人已经在路上了,暗中有咱们的人护着,不会出什么差错,估计这个月底便能到京了!”不需要凌千雪追问,萧钰便继续说道。 “嗯!”凌千雪应了一声,说道,“回头放个消息出去,就说本王病了。 “是!”萧钰应下。 “趁着本王‘病’了,把王府里该清理的都清理了!”凌千雪又吩咐了一句。 “属下明白!”萧钰闻言,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心中也有了计较,执了礼便下去安排了。 萧钰离开,凌千雪缓缓抬头,望向宫城的方向。 十年了,有些账,是时候慢慢清算了…… 第5章 皇子斗殴 云京城最大的酒楼醉霄楼二楼的一间雅间里,陌宸旭、陌宸祥和陌宸庆正坐在一处闲聊着。 “七皇兄,听说宁王病了,咱们要不要去探望?”陌宸庆提起了凌千雪。 “宁王一连几日都闭门不出,这时候病了,怕是故意称病?”陌宸旭没说什么,倒是旁边的陌宸祥把话接了过来。 “十皇兄是说宁王故意装病?为什么?宁王为什么要装病?”陌宸庆有些不解。 “自然是为了找个借口躲避一波又一波的求见者!”陌宸祥答道。 “那看来我们就算是上门探病,宁王也不会见了!”陌宸庆有些失落。 “宁王已不在这云京城中!”陌宸旭终于说了句话。 “啊?”陌宸庆一脸惊讶。 “昨日宁王就去京郊的别院养病了!”并未在意陌宸庆的惊讶,陌宸旭淡淡道。 凌千雪去京郊别院的事并未对外公布,陌宸旭却能知晓,足可见其势力。 “哎……真是可惜,一直不能当面向宁王讨教一番!算起来,我与宁王年纪相仿,可人家是威名赫赫的战神,我却是一游手好闲的公子哥,这差别也委实大了点!”耿直率性的陌宸庆一副扼腕叹息的样子。 “宁王只是去了京郊,又不是不回来了,只要他还在这京城,来日方长,还怕见不着?你又何必急在这一时?”陌宸祥看着怨念的陌宸庆说道。 陌宸祥这话既是说给崇拜宁王的陌宸庆听的,更是说给一心要争夺那个位置的陌宸旭听的,将来谁坐在那个位置上,与他而言没多少分别,只是他这位七皇兄在一众兄弟中,对他这个可怜的十皇子还不错,因此才适时提醒几句。 “也对,十皇兄说的是,我就不信宁王能一直不出门,我……”陌宸庆一想陌宸祥说的也在理,可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外面“砰”的一声,“咦,什么声音?” “求求你,放过我的孙女!” “老东西,滚开!” 雅间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我去看看!”听到声音,陌宸庆直接冲出了雅间。 “老东西,本王看上你的孙女,是你的造化,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隔壁雅间门口,一身着锦缎华服的男子正指着一个跌倒在地的老者叫嚣着。 那跌倒在地的老者头上正流着血,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小姑娘跪坐在老者身旁,一边替老者擦拭着头上的血,一边不停哭喊着“爷爷”。 那斥骂着的男子旁边,还站着另外两个身着华服的男子。 陌宸庆一出雅间便看见了这一幕,陌宸旭和陌宸祥随后也从雅间里走了出来。 跟着陌宸庆出来的陌宸旭看了一眼周遭,微微皱了下眉。 这种事情不用想也知道,明显就是不学无术的富家贵公子强抢民女的戏码,重点是这强抢民女的公子还不是一般人。 陌宸旭本想拉着陌宸祥和陌宸庆回雅间,不予理会,不料他还未及行动,陌宸庆就已经说话了。 “六皇兄,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能强抢民女?”陌宸庆质问出声。 陌宸庆为人率直,向来就看不惯这种恶霸的行径,何况这个恶霸还是他那个整日无恶不作的六皇兄,西河郡王陌宸赫,他更得管了。 “本王就强抢了,你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能耐何本王不成?”陌宸赫一脸轻蔑地看着陌宸庆。 “十一弟再过两年便及冠了,都是自家兄弟,六皇兄这般说未免有些不妥?”陌宸祥见陌宸赫如此蔑视陌宸庆,有些看不下去,便说了一句。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只会爬床的婢女生的儿子,也配跟咱们当兄弟?哈哈……”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五皇子长广郡王陌宸岐嘲讽道。 “五皇兄如此说,是要将父皇置于何地?十弟无论如何都是父皇的儿子,如何不是你我的兄弟了?”本不欲插手的陌宸旭见矛头指向了陌宸祥,终是说话了,且一开口便是字字诛心。 “老七,别以为父皇宠你,你就能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本就见不得安王受宠的陌宸岐听着陌宸旭用父皇来压他,顿时火气上来了,也顾不上理会陌宸旭话里的意思,直接骂上了。 饶是脾气再好的陌宸旭听到这番言语,脸色也是一变,但一贯修养好的他却是未发作出来。 可一旁的陌宸庆到底是年轻气盛了些,“你竟敢如此辱骂七皇兄,看我不揍得你满地找牙!”说话间竟是直接动了手。 “好啊,竟敢跟兄长动手,看我不教训你!”陌宸岐丝毫不相让。 “五皇兄,我来帮你揍这小子!”陌宸赫上去给陌宸岐帮忙。 陌宸祥见此,只好上去拉架,“五皇兄、六皇兄、十一弟,别打了!” 等陌宸旭回过神来想去制止的时候,陌宸岐、陌宸赫、陌宸庆和陌宸祥四人已经扭打在了一起,根本分不清是打架的还是拉架的。 想要将几人拉开的陌宸旭一抬头,蓦然发现,肃王陌宸昊正背着手立在一旁,一副袖手旁观、事不关己的模样。 深深看了一眼陌宸昊,陌宸旭总觉得,这位四皇兄,似乎总有一种让他捉摸不透的感觉。 再看看眼前还在混战的四人,陌宸旭也顾不上揣摩陌宸昊的想法,只得开口,“四皇兄不会就这么一直看着?”说完便去拉架了。 一直未发一言的陌宸昊突然被问了这么一句,有些愣怔,一回神,也只得跟着拉架去了。 至于那受伤的爷爷和哭泣的孙女,早远远地躲了出去,一时半刻也没人顾及他们的死活…… “听说了没,就在刚才,二楼的雅间里,几位皇子为了一个弹琵琶的女子,打得是不可开交!” “我也听说了,好像还有两位亲王参与其中呢!” “确实,听说安王也在呢!” “安王不是贤王吗?怎么也看上那个琵琶女了?” “想不到安王竟然也会干这种强抢民女的事!” …… 这厢皇子们的缠斗刚结束,醉霄楼乃至整个云京城就都传开了,而且是越传越离谱。 最终,越发离谱的东西反倒成了百姓眼里的真相,这中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推波助澜…… 第6章 推波助澜,无情最是帝王家 皇宫,宣政殿。 “强抢民女,打架斗殴,看看你们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样子,哪还有点皇家体统!”东祁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跪在下方的六位皇子,面色铁青。 说‘鼻青脸肿’都是轻的了,陌宸岐、陌宸赫、陌宸祥和陌宸庆四人已经不能用‘鼻青脸肿’来形容了,只是有点冤枉了陌宸昊和陌宸旭,这两个人也就是去拉架的,不免被殃及了,脸上倒是也挂了彩,不过还没到‘鼻青脸肿’的地步。 “肃王、安王,身为亲王,不知以身为典范,事发而不加劝阻,着禁足一月,闭门思过,以示惩戒!”皇帝看向陌宸昊和陌宸旭,厉声开口。 “儿臣领旨谢恩!”陌宸昊和陌宸旭齐齐叩首。 面对皇帝的处罚,陌宸昊和陌宸旭心里定然是有怨言的,但皇帝盛怒之下,他们也不敢争辩。 “陌宸岐、陌宸祥、陌宸庆,你们三人,为兄者不知友爱皇弟,为弟者不知恭敬兄长,口出妄言,竟至大打出手,着罚俸半年,禁足三月!”皇帝再次开口,宣告了对陌宸岐、陌宸祥和陌宸庆的处置。 “儿臣领旨谢恩!”陌宸岐和陌宸祥叩头谢恩。 尤其是陌宸岐,只是罚俸、禁足,这样的结果让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父……”陌宸庆则想要开口辩驳。 皇帝这番处置,陌宸庆自然是有些不服气的。 不过,陌宸庆的不服气倒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陌宸祥,陌宸庆觉得陌宸祥是被连累的,他想要替陌宸祥打抱不平。 可陌宸庆刚一张口,就被陌宸祥扯了一下,示意他不要说话。 “儿臣领旨!”陌宸庆无奈,只能跟着领旨。 “陌宸赫!”皇帝望向陌宸赫,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度,眼神里透着不善,“身为皇子,不知正己正身,强抢民女,出手伤人,打架斗殴,着褫夺郡王爵,罚俸一年,禁足半年!若再敢有失,朕定不轻饶!” “儿臣领旨谢恩!”对于这样的处置,陌宸赫心里愤愤不平,却也只能受着。 “都给朕退下!”皇帝裁夺之后,一挥衣袖,让几个皇子退下,省得在他跟前碍眼。 “儿臣告退!”跪着的六位皇子行了个礼,便齐齐退了下去。 “朕这些儿子,就没有一个让朕省心的,你看看他们,都干了些什么事!”几位皇子退下后,皇帝就对着身边的总管太监刘深发起了牢骚。 “陛下,几位殿下还是很孝顺的,您好好教导就是了!”刘深小心宽慰了一句。 “孝顺?他们那里孝顺了?闹得满城风雨,没把朕气死就不错了!”一想到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皇帝气就不打一处来。 “陛下,几位殿下经过这次,会记住教训的,您就别再动怒了,这生气伤身,您可得当心龙体啊!”刘深又劝了几句。 皇帝看了刘深一眼,“你说的在理,身子是朕自己的,朕不生气,不生气……”重复了几句不生气,皇帝仿佛也没那么生气了。 “被老六打伤的人如何了?”突然想起陌宸赫把人打伤了,皇帝这才问起。 要是人出了事,京中的舆论只怕更会对皇家不利。 “陛下放心,京兆府尹来报,说是安王殿下已派人处置过了,人没出什么大事,只是也伤得不轻,治伤的钱,安王府都已经出了,如今京兆府接手,已经妥当了!”刘深据实回复。 “这老七还算让朕省心!”听得人没出大事,皇帝松了口气,顺便夸了陌宸旭一句。 “是陛下教导有方!”刘深恭维皇帝,至于安王的好坏,刘深不予置评,也从不表态。 “哈……照你这么说,皇子们办好事还是办坏事,横竖都是朕的责任了?”手指着刘深,晃了几下,皇帝半开玩笑地道。 “陛下,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呀!老奴冤枉啊!”听得皇帝如是说,刘深一个劲叫屈,那样子,好似真得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呵呵……瞧你那样,得了,朕不跟你争了!”皇帝被刘深的样子逗得一乐,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老奴谢陛下!”见皇帝高兴,刘深赶紧借坡下驴。 …… “陌宸庆,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被夺爵!”宣政殿外,几位皇子一同出来,陌宸赫突然一把抓住陌宸庆的衣襟,目眦欲裂,一副恨不得吃了陌宸庆的样子。 瞧见这一幕,陌宸祥赶忙上前,想将陌宸赫拉开,却是被陌宸旭拦住了。 “六皇兄,你是觉得父皇的处罚还不够重吗?”陌宸旭什么动作也没有,只看了一眼陌宸赫,眼神中满含警告。 陌宸赫闻言,倒是松开了陌宸庆,不过依旧愤恨不已,“哼!陌宸庆,你给我等着,我早晚要你好看!” 说完,一甩衣袖,气冲冲地走了。 一同出来的陌宸昊则是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走了。 陌宸岐见状,直接抬步跟了上去,也走了。 原地,只剩下陌宸旭、陌宸祥和陌宸庆三人。 “七皇兄、十皇兄,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们!”陌宸庆看着陌宸旭和陌宸祥,脸上充满歉意。 “这事怨不得你,事情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又有人推波助澜,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父皇只能从重处置!”陌宸旭摇了摇头,倒是没有怨怪陌宸庆的意思。 “有人推波助澜?七皇兄是说这事是有人在背后……”陌宸祥从陌宸旭的话中读出了某些意思。 “嗯!”陌宸旭便点了点头,“要不然此事怎么可能闹得人尽皆知,还越传越离谱?” “那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难道是……太……”陌宸祥心中已有了猜测。 “除了他,还能有谁?”陌宸旭不做他想。 为了趁机打压自己,太子竟连其他几位兄弟也不顾惜,还真是无情最是帝王家!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推波助澜?”陌宸庆有些不太明白。 “没什么!”陌宸旭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直接迈步走了。 “走!”陌宸祥拍了拍陌宸庆的肩膀,也跟着走了。 不明所以的陌宸庆只得抬步跟上。 …… 第7章 沄州案发 一转眼,已是六月末。 “王爷,南边的人,已经到京了,安王将人保护的很好!”一处廊亭下,一身湖蓝色衣衫的萧钰缓缓落下一枚黑子。 “嗯,我们的人不必出面,暗中盯着就是了!”躲在京郊皇帝御赐的别院郁曦园‘养病’的凌千雪,一袭白衣如雪,正坐在对面,信守拈起一枚白子,悠然落下,“萧钰,你要输了!” “属下遵命!只是……安王这个时候还在禁足中,也不知会不会影响了事情的进展!”萧钰思索了好一会,才又落下一子,“属下什么时候赢过王爷了?”言语间,已经对棋局没什么指望了。 “这个时候被禁足,倒也顺了安王的意!”凌千雪轻轻落下一子,“你输了!” “顺了安王的意?”萧钰将手上的棋子丢进棋笥里,一副不下了的样子。 “避嫌!”凌千雪惜言如金。 “我怎么就忘了这一点!”反应过来的萧钰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样一来,安王反而会加快行动!” “可安王毕竟在禁足中,太子会不会……”转念一想,萧钰又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太子没机会!其一,太子若想掩盖什么,朝中的清流不会答应,安王安排的那些御史们更是会咬得死死的;其二,陛下虽然放任皇子们争斗,可于大事上,却不会糊涂,更不会放任蛀虫动摇国本!”萧钰的话还没说完,凌千雪便将答案说了出来。 话音落下,凌千雪便缓缓起身,沿着回廊信步离去,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望向萧钰,“回头好好练练棋艺!”说完,便又转身离开了。 听到凌千雪的话,萧钰不由抚额,充满怨念地小声嘀咕道:“还是算了,我就是再练上个三年五载,照旧还是赢不了!” …… 皇宫,宣政殿。 “张承远,看看你们工部干的好事,去年才修的堤坝,今年就决堤了,你倒是给朕说说,国库的银子你们都花哪去了?”皇子斗殴之事刚刚尘埃落定没几天,大理寺卿沈思航的一道奏疏着实又让皇帝气了个不轻,直接将御案上的砚台砸在了工部尚书张承远的脑门上。 张承远的脑袋直接被砸出了血,两道血线直流。 皇帝盛怒之下,张承远也不敢伸手去擦头上的血,只能一个劲叩头请罪,“陛下息怒,臣万死!” “万死?你死了沄州的堤坝就能堵上吗?死去的百姓就能活过来吗?”皇帝厉声质问。 张承远哆哆嗦嗦不停地叩头。 底下站着的太子陌宸玮、左相傅明宇、右相柳兆麟、户部尚书朱炳希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查,给朕好好地查!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贪墨国库的银子!”想到沈思航奏报的内容,皇帝便下了严查到底的决心。 就这样,因着沄州司户张佐光状告到的大理寺的一纸诉状,沄州水灾,堤坝决堤之事被暴了出来。 于是乎,一场惊天的贪污案令朝野哗然,有人义愤填膺,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则惶惶不可终日…… 太子府。 “舅舅,沄州一案绝不能让陌宸旭的人主审!”太子陌宸玮看着左相傅明宇,神色有些凝重。 “殿下放心,此事臣有分寸的!”傅明宇点了点头。 “殿下,恕臣斗胆问一句,沄州一案与您有多少牵连?”傅明宇小心问道。 “舅舅这话什么意思?”陌宸玮有些不悦。 “殿下,臣需要知道殿下与此案的关联,才好帮殿下应对!”傅明宇解释道。 “咳……,沄州之事,乃是本宫授意的!”陌宸玮轻咳了一声,承认了自己与沄州一案的关联。 “殿下,您是东宫太子,国之储君,为何要……?”傅明宇面露不解。 “你当本宫愿意冒这么大的险?要不是陌宸旭他步步紧逼,处处与本宫作对,本宫何至于……,本宫要与陌宸旭抗衡,就需要笼络各方,巩固势力,这处处都需要花银子!”陌宸玮为他贪墨国库银两找了个理所当然的理由。 “殿下,沄州事发,陛下大发雷霆,必是要彻查的,若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殿下需当舍则舍!”知道了陌宸玮与沄州一案的关联,傅明宇适当提醒道。 “舍?本宫在工部和户部经营多年,才得来如今的结果,若是舍了,你让本宫拿什么跟陌宸旭斗?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帮本宫保住工部和户部!”陌宸玮态度强硬。 “臣明白了,一定尽力帮殿下保住工部和户部!”见陌宸玮如此,傅明宇也只能答应尽力而为。 “说到底,此事都怪陌宸旭,一定是他在背后搞的鬼,不然一个小小的沄州司户,如何有胆敢跑到京里告状!”陌宸玮狠狠捶了下案几。 一想到他苦心经营的工部和户部可能毁于一旦,陌宸玮就对陌宸旭恨得牙痒痒。 “依臣看,此事透着蹊跷,若是安王安排的,张佐光为什么放着刑部不去,偏偏要跑去大理寺告状?”傅明宇到底是比二十七八岁的陌宸玮要沉稳了许多。 “哼!谁知陌宸旭那只狐狸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陌宸玮一心认定是陌宸旭干的,也懒得想其中的蹊跷。 陌宸玮不去细想,傅明宇眼中却是闪过一抹深思,或许,应该好好查查…… 安王府。 “舅舅,本王总觉着这事还有其他人插手,可就是想不出暗中的人到底是谁!”被禁足府中的陌宸旭感觉事情没按着自己预想的方向走,不由蹙着眉头。 “殿下,事情尽管没按咱们的想法走,但也不差,太子这下怕是逃脱不掉了,咱们需要争取的就是这个案子的主动权,不能让太子那边有丝毫回旋的余地!”右相柳兆麟对这暗中的人倒不是十分在意,“至于暗中的人,只要不是敌人,那便无妨!” 听了右相的话,陌宸旭还是有些许不放心,“这暗中的人是敌是友还未可知,还是派人查查!” “也好,那臣就派人查查!”柳兆麟点头。 …… 第8章 争论不休 “陛下,沄州一案致使堤坝决堤,百姓罹难,民怨沸腾,此案应交由刑部严查严办,以正国法!”右相柳兆麟振振有词。 “此案乃是由大理寺上报,理应由大理寺审理!”左相傅明宇一听柳兆麟意欲由刑部审理,立马反对。 “沄州一案乃大案、重案,刑部本就负有审理地方重案之责,大理寺怎可越俎代庖?”柳兆麟反驳。 “越俎代庖?沄州司户张佐光是到大理寺击的鼓、告的状,大理寺受理怎么就成了越俎代庖了?按着右相的意思,大理寺这是多管闲事了?大理寺就该看着沄州百姓受苦而不管不问?真想不到右相竟是如此为官的!”傅明宇给柳兆麟扣了一顶大帽子。 沄州案案发的第二日,朝堂之上,左相和右相为了沄州案的审理权,针锋相对,谁也不肯想让。 瞧着针尖对麦芒的两人,皇帝面上不说,心里却跟明镜一样。 刑部是安王的势力,右相自然极力推荐刑部审理,好趁机踩上太子一脚。 至于左相,自知依附太子的工部和户部罪责难逃,力推大理寺,不过是想从中回旋,好保全太子的势力。 “都给朕闭嘴!”看清了二人的意图,皇帝也不让二人再吵下去,看下向大理寺卿沈思航道,“沈卿,此案乃卿具折上报,爱卿以为当如何?” “陛下,此案虽发于沄州地方,然事涉工部、户部与沄州地方,乃朝中大案,臣愚见,此案应交由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后,交陛下圣裁!”沈思航见皇帝问自己,便出列答道。 这沈思航是早逝的沈皇后的侄子,沈皇后崩逝已有十年,沈氏一门早已渐渐退隐了,到如今,唯有这沈思航一人出仕,年纪轻轻,便已官拜大理寺卿,皇帝问他的意见,他倒是不偏不倚,摆明了两方都不得罪。 “臣附议!”见沈思航提出三司会审的意见,傅明宇略一思索便赞同了。 不过片刻,傅明宇心里就已经盘算清楚了,大理寺持中,御史大夫周世岳刚刚告老还乡,主事的御史中丞何桢是太子这边的人,只要不是刑部一家独断,那此案便有回旋的余地。 “儿臣附议!”太子陌宸玮也出言赞成。 “臣附议!” “臣附议!” …… 太子和傅明宇一开口,依附太子一派的大臣们纷纷出言赞同。 “也罢,那就着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皇帝同意了沈思航的意见。 “陛下,三司会审自然是好,可需得一得力之人主持大局,臣虽不才,愿毛遂自荐,为陛下分忧!”柳兆麟见大局已定,便打起了主审官的主意。 “陛下,太子乃当朝储君,必能秉公审理此案,臣力荐太子殿下!”傅明宇立马提出不同意见。 …… 于是,争论又回到了原点,一时间又吵翻了天。 “行了,都别吵了,此事暂缓再议!退朝!”皇帝被底下的大臣们吵得头疼,只得先退朝了。 …… 宣政殿。 “刘深,你说这主审之人,朕让谁来担当呢?”已至亥时,夜深人静,皇帝揉着眉心,还在为沄州案主审人选的事发愁。 “陛下,老奴哪懂朝政啊!”被问到的刘深只得装糊涂。 “你呀,你呀……”指了指刘深,皇帝自然知道刘深的小心思,倒也没直接戳破。 “太子、左相、右相,当不得这个主审,安王、肃王都在禁足中,就是没禁足,那也不行!”没个可商量的人,皇帝摇着头,自言自语。 刘深站在边上,只静静地听着,也不插话。 “端王?”皇帝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就想起个人来,可随即又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老三那副身子骨,经不起折腾!” “朕这么多成年的儿子里,怎么就没一个争气的?”数了数成年的皇子,不是与案子有牵连,就是禁足,要么就是体弱多病,皇帝不由一阵叹息。 再次揉了揉眉心,皇帝突然一顿,“咦……朕怎么就忘了他呢?”想到这,皇帝面上不由一喜。 “陛下,您这是想到合适的人选了?”见皇帝面露喜色,刘深问道。 “哈哈,宁王,朕怎么把宁王给忘了!”想到合适的人选,皇帝高兴了许多。 “这……”刘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嗯?你有话说?”瞧见刘深的样子,皇帝微微皱眉,问道。 “陛下,您莫不是忘了,宁王前几日去京郊别院养病了!”刘深小心提醒道。 “宁王那病,不是什么大病,早该好了!”皇帝摆了摆手,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陛下,老奴前日里听太医院的太医们议论过,说是宁王请太医去瞧过病,好像病势有些重!”刘深回禀了一句。 “病势有些重?”皇帝一副既惊讶又不太相信的样子。 “听太医们说,大概是因着头一次入京,云京城的天气比不得北边凉快,宁王怕是住得不惯,有些水土不服,加之夏日炎热,受了些暑气,夜里又贪了些凉,所以才……”刘深将从太医们那里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宁王是真的病了?”皇帝眉头皱了皱,显然凌千雪的病势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想来应该是的!”刘深躬身点了点头。 “宁王怎么偏偏这么不凑巧就病了呢!”好不容易想出个合适的人选,可又给否了,皇帝心有不悦。 “陛下要不再缓几日,想宁王武将出身,要不了几日便能痊愈,等宁王病好了,陛下再委以重任。”刘深小心建议。 “缓几日?你当朝堂上那帮臣子们能容朕几日?就算他们能忍着不吵吵,沄州的百姓也等不起,这事得尽快处置!”皇帝随即否了刘深的建议。 皇帝这方正琢磨着主理沄州案的人选,就听殿外响起一阵吵闹声。 “你们看那边,是不是着火了?” “哎呀,这么通红的一大片,肯定是着火了!” “这红光冲天的,这火势怕是不小啊!” …… 第9章 该烧没的都没了 听到殿外的声音,刘深走到殿门口,就看见殿外几个宫女太监聚在一起议论着。 “都吵吵什么呢?也不怕惊扰了陛下!”刘深对着几个宫女太监就是一顿训斥。 “刘总管,您看那边,火光通红的,也不知道是哪里着火了!”一个小太监指着远处说道。 刘深一抬头,看向那小太监指的方向,果然见火光冲天,照亮了一方夜色。 “刘深,出什么事了?”殿内,传来皇帝的声音。 听到皇帝问询,刘深急忙转身进了殿内,躬身回道:“陛下,宫外像是有地方着火了!” “着火?可知是哪里?火情可严重?”皇帝问道。 “看方向,应当是永定坊那边,至于火势情况,还不清楚,不过看那火光冲天的样子,火势应该不小!”刘深回禀道。 “差人去问问,若有百姓伤亡,让京兆府好生安置!”听闻火势不小,皇帝担心百姓,吩咐了一句。 “是!”刘深领命。 …… 半晌,刘深派去查问情况的小太监回来了。 “陛下,着火的地方是宁王府!”小太监回禀道。 “宁王府着火了?”皇帝闻言,有些惊讶。 “是!”小太监点了点头。 “火势如何?可有伤及百姓?”皇帝问道。 “宁王府被烧了大半,所幸今夜无大风,火势倒没蔓延到王府外面,只是宁王府中的仆役婢女死伤不少!”小太监如实答道。 “没伤及百姓,那就好!”听闻没有百姓伤亡,皇帝安心了不少。 “宁王府怎么会着火?”放下心来的皇帝这才想起问起火的原因。 “据说火是从王府的厨房开始烧起来的,应当是火星溅到了柴火堆上引起的,因着已入亥时,宁王又不在府中,王府的下人们早早就睡了,无人救火,火势便从厨房蔓延到了整个下人房,然后接连烧了大半个王府。”小太监回禀道。 “火如今可扑灭了?”皇帝继续问道。 “是!”小太监点头。 “朕知道了,你下去!”了解清楚情况,皇帝挥了挥手,示意小太监退下。 小太监躬身退下,皇帝也不说话,宣政殿内一时有些沉默。 “唉……”良久之后,皇帝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陛下,宁王府虽然失火,可好在没伤着百姓,您就别烦心了!”皇帝的叹息声虽小,可离得近的刘深还是听见了,便劝慰了一句。 “朕哪里是烦心宁王府失火,朕烦心的是沄州案!”宁王府大火没伤及百姓,皇帝只当是一个小插曲,不会放在心上。 “陛下,事情总会有办法的,这时辰不早了,陛下龙体要紧,还是早些安寝!”刘深又劝了一句。 “也罢,明日再说!”皇帝揉了揉眉心,倒是依了刘深之言,准备就寝。 …… 宁王别院,郁曦园。 “王府那边如何了?”书房内,凌千雪轻啜了一口茶,望向萧钰,问道。 “王府烧毁了大半,该处理的都已经处理了!”萧钰回道。 “是啊,一把大火,该烧没的都没了!”凌千雪的语气竟带着一丝叹息。 萧钰闻言,心里一惊,似想起了什么,有些担心地问道,“王爷……您……可还好?” “无妨!”凌千雪摆了摆手。 “是属下疏忽了!”萧钰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就该想别的法子。 “放火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当年他们不就是如此吗?”似忆起了什么,凌千雪心中隐隐一痛。 “王爷……”见凌千雪提起当年,萧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初瑶和谢叔他们到哪了?”凌千雪却是提起了别的话题。 “怕是还有几日路程,一路上有素衣照应着,王爷放心!”萧钰答道。 “等初瑶回来,王府修缮的一应事宜,就交给她!”凌千雪吩咐道。 “啊?”萧钰有些诧异。 “本王‘病’着不是?明面上交给初瑶再合适不过了!再说了,不是还有谢叔在吗?”凌千雪提点道。 “属下明白了!王爷放心,属下也会在暗中协助的!”萧钰一点就通。 “嗯!”凌千雪淡淡应了一声,接着问道,“沄州那边如何了?” “咱们的人一直暗中盯着,太子那边做不了什么手脚,只是……”萧钰答道。 “只是什么?”凌千雪追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这主审之人至今没个着落,属下怕再拖下去……”萧钰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放心,左不过明日,陛下就有人选了!”凌千雪语气中充满了肯定。 “有人选?谁?”萧钰很是好奇。 第10章 奕王 “他……要回来了!”凌千雪朱唇微动,声音很轻。 “他?”萧钰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心里便有了猜测,“王爷说的难道是……” “嗯!”凌千雪点头。 “王爷为何如此肯定?陛下一向不喜于他,又怎么会选他?”虽然猜出了答案,可萧钰心里还是有些不确信。 “因着陛下实在无人可选,他又恰巧在这个时候回来罢了!”凌千雪语气淡淡的。 “要不是王爷装病……”萧钰话只说了一半,不过意思很明显。 凌千雪唇角勾起一抹淡笑,“照你这么说,倒像是本王害了他似的!真要说害他,你可也有份!”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萧钰不由争辩。 “你莫不是忘了,本王的‘病’,可是有你的手笔!”凌千雪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几分。 “呃……”萧钰顿时黑线。 “能把太医院的太医糊弄过去,你这医术倒是比棋艺精湛了许多!”凌千雪调侃起萧钰的棋艺来。 萧钰:“!!!……” 王爷要打击人就不能换个花样吗? …… 翌日,宣政殿里,刚下了早朝,皇帝坐在龙椅上,眼睛微闭着,一手支在御案上不停地揉着头。 连着几天,皇帝都在为让谁主持沄州一案的事发愁,御史们弹劾的奏表又是一直不断,早朝期间,以左相和右相为首的两派吵得是不可开交,皇帝一气之下,头疼病都犯了。 “陛下,奕王殿下回来了!”刘深轻手轻脚地走到皇帝身边,躬身在皇帝耳边说道。 “老九?他怎么回来了?谁让他回来的?”皇帝揉着额头的手一顿,眼睛蓦然睁开,神色中有一丝怒意。 “陛下,明日是端敏皇后的忌日!”刘深小心提醒着。 “被沄州案闹了几日,朕竟忘了阿凝的忌日要到了!”听到刘深的话,皇帝这才想起来明日是他的元后沈凝的忌日,“算起来,阿凝离朕而去,也有十年了?” “是的,陛下!”刘深点头。 “祭礼可准备妥当了?”皇帝问道。 “礼部一个月前就已经着手准备了,陛下放心!”刘深回禀道。 “那便好!”皇帝点头。 “陛下,奕王殿下还在殿外候着呢!”想着奕王还在殿外等候,刘深适时提醒道。 “老九?”皇帝这才想起刚才刘深就提起过,“让他进来!” 得了旨意,殿内的小太监这才传召奕王入殿。 只见,殿门缓缓打开,一人一袭紫色锦袍,头戴玉冠,缓步而来,神仪明秀,剑眉朗目,气宇轩昂,通身透着冷傲而凛冽的气息,清晨的阳光透过殿门洒在那紫色的身影上,投射下淡金色的光芒,映照着那刀削斧刻般的容颜,给那冷酷的身影增添了几分柔和,仿佛夺尽了天地间的芳华。 这人正是东祁九皇子,先逝的沈皇后的小儿子,奕王陌宸轩。 看着那一步步走来的人,望着那俊美的容颜,透过这张脸,皇帝似乎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儿臣拜见父皇!”陌宸轩行至殿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 半晌,皇帝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竟是没有回应。 皇帝不叫起,陌宸轩也不急不燥,就那么静静地跪着,可纵然是跪着,那脊背却是挺得直直的,丝毫不掩其风华。 “陛下!”见皇帝出神,身旁的刘深适时唤了一声。 “平身!”听得刘深的声音,皇帝这才回神。 “谢父皇!”陌宸轩俯身称谢之后,便起了身。 皇帝看着站得笔直的陌宸轩,眼神自上而下一扫,打量了一番,他这个九皇子,是一众皇子里长得最好的一个,明明才二十露头的年纪,却在战场上练就了一副稳重的性子,不过却也是执拗的很。 “既然回来了,去见见你母妃!”皇帝开口说了一句,因为头疼得厉害,不由地又揉了揉太阳穴。 “是!”陌宸轩揖手称是,抬头发现皇帝手上的动作,不由多问了一句:“父皇可是头疾又犯了?” “嗯,这几日沄州一案,生了些气罢了!”皇帝倒是没料到这个一向与他不甚亲厚的儿子,竟会关心他的身体。 “父皇保重龙体!”陌宸轩又是一揖。 “沄州一案,至今没个着落,朕如何保重?”提起沄州案,皇帝就来气,“沄州案你可听说了?” “儿臣今日刚回来,不曾听说!”陌宸轩回道。 “去年新修的水利工事,在沄州水患面前,竟是不堪一击!”皇帝只一句,道明了沄州案的原由。 “儿臣对朝堂之事所知甚少,但既然已经事发,父皇指派得力之人,详查案情,按罪行轻重处置就是了!眼下最要紧的当是赈灾之事,只是需得防微杜渐,百姓安危,关乎国本!”陌宸轩直指重点。 陌宸轩的意思很明白,治国当以百姓为本,赈灾才是当务之急,只是贪墨银钱的事,能有一就可能有二,需要防患未然。 “是啊!赈灾!”听到陌宸轩提起赈灾,皇帝不由感叹。 自沄州案发,朝堂之上,争吵之声不绝于耳,太子和安王两派忙着争主审权,却是无人提起赈灾之事,倒是自己这个九皇子一语中的,真正关心百姓! “去看你母妃!”皇帝又揉了揉太阳穴,冲陌宸轩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儿臣告退!”陌宸轩执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宣政殿。 看着陌宸轩离开的背影,看着这个被自己常年放逐在外的儿子,皇帝心里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第11章 团聚 拜见过皇帝,从宣政殿出来,陌宸轩便径直来了玉华宫。 “儿臣拜见母妃!”进得玉华宫正殿,陌宸轩端端正正地跪地行礼。 “快起来,让母妃好好看看!”早知道陌宸轩回京的惠妃洛氏,一早就等着了,还没等陌宸轩跪实,便将他拉了起来。 “母妃一向可好?”陌宸轩看着有许久未见的惠妃,语气里透着关切。 “母妃一切都好,倒是你这孩子,一直放逐在外,一年也见不到几回,看着又清瘦了!”惠妃拉着陌宸轩在自己跟前坐下。 “让母妃担心,是儿臣不孝!”陌宸轩语气里充满了歉疚。 “傻孩子,母妃就是心疼你!你若是肯跟你父皇说句软话……”惠妃拍着陌宸轩的手,一想到陌宸轩十五岁就被派到了战场上,这一放逐就是六七年,就满是心疼。 “母妃当知儿臣的心思!”没等惠妃把话说完,陌宸轩就接了话。 “你呀,母妃自然知道你的心思,只是觉得愧对沈姐姐!”惠妃感叹道。 陌宸轩十一岁丧母,便养在了惠妃膝下,惠妃一直视如己出。 “母妃养育护佑之恩,儿臣此生不忘,母后泉下有知,也必是感激母妃的!”陌宸轩宽慰道。 “就你会安慰母妃!”惠妃笑了笑,言语中透着欣慰。 “母妃,听说哥哥回来了!”母子两人正聊着,殿外想起了一声清脆的女声。 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欢快地走了进来。 那女孩一身鹅黄色襦裙,眉目清秀,娇俏可人,与惠妃的模样颇有些相似。 正说话的母子二人齐齐看向进来的女孩。 “儿臣拜见母妃!”见惠妃看着自己,走进来的女孩对着惠妃匆匆行了个礼,也不等惠妃叫起,就跑到陌宸轩身旁坐下,抱着陌宸轩的胳膊,撒娇道,“哥哥,你总算回来了,妍儿可想你了!” 这女孩正是惠妃的女儿,九公主陌璟妍。 陌宸轩闻言,但笑不语,只用手摸了摸陌璟妍的头,却是一脸的宠溺。 守着惠妃和陌璟妍,陌宸轩身上多了份柔和,少了份冷酷,也没有了在宣政殿里的端正持重。 “你呀,就会撒娇,倒是把你给惯坏了!”一旁的惠妃满面的笑意。 “那也是母妃和哥哥给宠坏的!”陌璟妍闻言,娇俏的小脸一扬,满是得意。 陌璟妍这话倒是不假,除却陌宸轩,惠妃膝下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惠妃和陌宸轩自是百般疼爱。 “哥哥,你这次回来,能不能多待些时日?”陌璟妍一脸期待地望着陌宸轩。 想到陌宸轩每次回来,住不上几日就要回边关,陌璟妍盼着能得到个肯定的答案。 “妍儿,你哥哥是领兵之人,得守卫咱们东祁的安宁,哪是你说留便能留的!”惠妃自是知道个中的缘由,却是不能当着女儿的面表现出来,只能宽慰道。 “哥哥这几日多陪陪你便是!”才见面便要想着分别,陌宸轩亦是不舍,但一向沉稳的性子使然,便也未多说什么。 久别重逢,正话家常的母子三人,正忧心着几日后的分离,却不知皇帝此时已经做了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意味着,短时间内,陌宸轩是不会离开了…… 第12章 定还沄州百姓一个公道 “沄州水患,堤坝决堤,致百姓罹难,朕痛心疾首,然贪墨舞弊,乃其根源,为东祁国运计,凡枉法者必严惩,今特命奕王陌宸轩主理沄州一案,望尔克尽厥职,审思明辨,断明是非,以正朝纲,钦此!”这厢陌宸轩刚从玉华宫出来回到王府,刘深带着皇帝的旨意便到了。 “儿臣领旨!” 接了旨意的陌宸轩有一瞬间的愣神,可也只是一瞬,多年战场杀伐的洗礼,早已让他练就了一副沉稳持重的性子。 “殿下,陛下让老奴给殿下带句话,定要一查到底,凡事陛下会为您做主!”宣读完旨意的刘深,躬身向着陌宸轩行了一礼,说道。 “本王定还沄州百姓一个公道!”陌宸轩这话并没什么毛病,只是听着却少了君臣间的恭维,亦少了父子间的亲近。 “那老奴便回宫复旨了!”听到陌宸轩的答复,刘深施了一礼便走了。 “殿下,陛下怎么会让您主理陈州一案?”陌宸轩身后的副将韩林十分不解地问道。 “选本王,只怕是父皇无人可选之下的无奈之举!”陌宸轩语气中带着些许叹息。 “无人可选?太子、安王、左相、右相……朝中那么多的人,怎么会无人可选?”韩林还是不太明白。 “满朝之中,不是依附太子的,就是投靠安王的,父皇想找一个既能秉公审理,又能顶住太子和安王两方压力的,数来数去,也就只有本王了!”陌宸轩猜到了皇帝选他主审的原因。 “沄州一案,牵连了太子的工部和户部,这案子一旦开审,殿下势必是要得罪太子了!”韩林脸上浮现出一抹忧色。 “一个敢让工部和户部的贪墨国库银两的太子,本王有什么怕得罪的?”陌宸轩神色凛然而冷酷。 他陌宸轩既然接手了沄州一案,就不会惧怕任何人。 …… 宣政殿。 “老九都说什么了?”皇帝看向回来复命的刘深。 “回陛下,奕王殿下说定会还沄州百姓一个公道!”刘深如实回禀。 “完了?就没有多余的话?”皇帝反问。 “是,奕王殿下只说了这一句!”刘深答道。 “哼!果然还是那副性子,朕也指望不出他能说出什么可心的话来!”虽然心里明白,可没听到一句亲近的话,皇帝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失落。 …… 皇帝的旨意刚刚下达,朝中上上下下就都知道了奕王主审沄州一案,一时间各方势力闻风而动…… 太子府。 “本宫竟是没想到,父皇竟会将沄州案交给老九主理,这下就好办了!”知道了是陌宸轩主审,太子陌宸玮一直紧绷着的弦总算松了下来。 “殿下,切不可大意,以奕王的为人,只怕此案不会那么轻易了结!”听得太子如是说,左相傅明宇有些担忧地道。 “舅舅放心,这个老九也就只会打仗,哪里懂朝堂之事,一个被放逐的皇子,这朝堂上,他认识几个人?又有几个会听他的?”陌宸玮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看得太子如此大意,傅明宇也只得摇了摇头,心里暗暗思忖着,一定要小心为上。 …… 安王府。 “舅舅,记得叮嘱李济功,让刑部全力配合九弟!”同样知道了陌宸轩主审沄州案的陌宸旭,和陌宸玮完全是两个反应。 “臣已经嘱咐过李尚书,但凡有关沄州案的事宜,绝不能有丝毫怠慢了奕王!太子这次是插翅难飞了!”右相柳兆麟言语中流露着得意。 刑部尚书李济功是他们的人,大理寺卿沈思航是个持正之人,而且还是奕王的表哥,断不会给奕王使绊子,一个御史中丞何桢就算是太子那边的人,也不足为虑。 “有胜算是不假,但太子究竟能否脱身,还未可知,一切当谨慎行之!”陌宸旭是个谨慎的,并不认为胜券在握。 …… 第13章 让他真病就是了 不管各方心思如何,沄州一案主审之人有了着落,沄州案开审便是必然的。 皇帝旨意下达的当天,陌宸轩便立即调阅了沄州一案的卷宗,将沄州案的来龙去脉做了详尽的了解。 这一看,陌宸轩着实气愤不已,诉状之上,沄州司户张佐光所述桩桩件件,令人触目惊心,若张佐光供述属实,那工部、户部和沄州地方大大小小不少官员都涉案其中。 第二日,七月初二,端敏皇后的祭礼过后,陌宸轩就知会了刑部尚书李济功、大理寺卿沈思航、御史中丞何桢,着手审理沄州一案。 陌宸轩奉旨主理沄州案,李济功和沈思航自然是全力配合,早早就到了刑部,尤其是李济功,得了安王的授意,陌宸轩要人给人,要地方腾地方,简直是配合的不能再配合了! 刑部大堂,一应物事准备妥当,李济功和沈思航陪着陌宸轩坐在大堂上,静静地等着。 没错,就是等着! 他们在等御史中丞何桢! “何桢这是什么意思?奕王殿下奉旨主理此案,他竟敢如此迁延,这不是摆明了不把奕王殿下放在眼里吗?”等了一个多时辰,李济功终于忍不住了,一开口就给何桢扣了顶大帽子。 一旁的沈思航听到李济功这话,不由悄悄看了陌宸轩一眼,却发现陌宸轩老神在在地坐在主位上,似乎根本就没把李济功的话当回事。 话一出口,李济功也觉得自己话说得有些过了,满朝之中没几个人会把奕王这个一直被放逐在外的皇子放在眼里是事实,但这话当着奕王的面说确实有些不妥,想到这,李济功不由偷偷瞄了一眼陌宸轩,见陌宸轩神色如常,李济功便也安下心来。 就在李济功等的不耐烦的时候,陌宸轩的副将韩林走进了大堂。 “殿下,末将派人去何中丞府上问过了,说是何中丞病了!”韩林禀报道。 “病了?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了?”李济功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显然是不信何桢真的病了。 “既然何中丞病了,二位先请回,案子何时开审,本王会另行知会二位的!”陌宸轩却好似早就料到了一般,只淡淡说了一句,便站起身,离开了刑部大堂。 “这是不审了?”陌宸轩一走,李济功不由嘀咕了一句。 “此案钦定由三司会审,如今独缺御史台,自然是审不了了!”沈思航撂下一句话,抬步也出了刑部大堂。 李济功:“……” 理是这么个理,可这案子这么拖下去,让太子一方寻得了脱身的法子,那可就不妙了啊! 无奈地摇了摇头,李济功也出了刑部大堂。 他得赶紧去找安王殿下想想对策…… 郁曦园。 “王爷,奕王殿下今日知会三司会审,御史中丞何桢称病未到!”陆彦向凌千雪禀报道。 “嗯!料到了!”凌千雪丝毫不见惊讶。 “可若是让何桢这么拖下去,沄州案怕是要耽搁了!”陆彦有些担忧。 “这御史台又不止他何桢一人!”凌千雪却是气定神闲的很。 “王爷是要……”陆彦手在脖子前比划一下。 瞧见陆彦的手势,凌千雪有些无语,摇了摇头,说道:“何桢不是装病吗?那便让他真病就是了!” “可何桢要是真病了,那案子岂不是更要拖了?”陆彦还是不太明白。 在陆彦看来,把人弄病了还不如直接把人给结果了省事。 凌千雪十分无奈地看了陆彦一眼,说道:“杀了何桢倒是简单,可沄州案还没查明白,会审的一司主官就被杀了,那岂不成了案中案了?” 陆彦闻言,不由一愣,他真没想这么多。 “御史大夫周世岳告老,御史台就剩何桢一人主事,可何桢要是真得病倒了,难道陛下能放任着御史台无人主事?就算一时半会找不出合适的人任御史大夫一职,可另一个副职的空缺,总能补上?”见陆彦不说话,凌千雪干脆一次把话说透了。 “那何人来补这个空缺?”听明白了凌千雪的用意,陆彦马上关心人选的问题。 凌千雪:“!!!……” 凌千雪忍不住扶了扶额。 “人选的问题,自有陛下、太子、安王和主审案件的奕王操心,有人要比你急,不是吗?”凌千雪反问道。 “是!”陆彦点了点头。 “你去找萧钰,就说本王要让装病的何桢下不了床,他自会明白!”凌千雪直接吩咐道。 “是!末将这就去办!”陆彦执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看着陆彦离开的背影,凌千雪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心里感叹了一番,这陆彦果然只适合打打杀杀,动脑子的事情,以后还是交给萧钰! …… 安王府。 “殿下,何桢这个时候称病,显而易见就是装的,这可如何是好?”何桢装病,李济功无奈,只能来找陌宸旭讨主意。 “不管何桢是不是装病,这事最好不是由我们跟父皇提起!”陌宸旭做了一番思量。 “那就这么等着,任由何桢装病?”李济功很是着急。 “九弟可有说什么?”陌宸旭没有答李济功的话,却是问了一句。 “奕王殿下只说案子何时开审,会再知会我们,余下的就什么也没说了!”李济功回道。 “按九弟的性子,不该什么都不管才对!”陌宸旭面带思索。 “殿下,奕王殿下在朝中素无人脉,他就是想管,怕是也管不了啊!”李济功不认为陌宸轩能做什么。 “那倒是未必!”陌宸旭摇了摇头。 “殿下!”陌宸旭话音刚落下,他的护卫庞泽就走了进来,躬身禀报道,“奕王殿下派人请了太医去了何桢府上!” 陌宸旭闻言,露出一抹笑意,“看来这事不用我们管了,九弟他自会处置的!” …… 奕王府。 “殿下,太医去看过了,何桢确实是病了!”韩林同陌宸轩禀报道。 “何桢的病不是装的?”陌宸轩面露讶色。 “太医说何桢的病势确实严重,已经到了不能起身的地步!末将还特意让人去打听了一下,据何府的仆役说,何桢晌午的时候看着还好好的,可午饭过后却突然晕倒了,然后就卧床不起了!”韩林回道。 “此事有些蹊跷!”陌宸轩眉头微皱。 “是不是安王怕何桢会从中作梗,所以暗中对何桢下手了!”韩林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陌宸轩手指轻扣着桌案,摇了摇头,“不像,若是七皇兄下的手,今日在刑部大堂,李济功就不该是那般表现!” “或许是李济功不知道安王暗中动了手呢!”韩林猜测道。 “也许!”陌宸轩隐隐觉得事情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 第14章 南下沄州 皇宫,宣政殿。 “父皇,此案事发沄州,且赈灾之事刻不容缓,儿臣请旨南下!”陌宸轩意欲南下沄州,进宫向皇帝请旨。 “嗯,此案连着工部、户部和沄州,你亲往一趟也好!”皇帝自是知道沄州案盘根错节,要想查明真相,南下是势在必行之举。 “朕许你便宜行事之权,凡涉沄州案及赈灾之事,不必请旨,你当机处置便可!”皇帝给了陌宸轩沄州案的全权处置之权。 “儿臣领旨!”陌宸轩执礼领命。 “父皇,儿臣此次南下,京中工部、户部涉案者,当由三司主官协同审理,然御史中丞何桢卧病在床,不能理事,还请父皇定夺!”陌宸轩提起了何桢。 “既是病了,那便让他好生养着罢!”何桢今日的作为,皇帝十分清楚,如今倒是正好弃之不用,“说起来,自周世岳告老还乡之后,这御史大夫一职就一直空缺着,副职御史中丞也缺着一人,也是该补缺了!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儿臣常年驻军在外,对各司之事所知甚少!”陌宸轩没有多言,只说自己不涉朝中事。 听到这番回答,皇帝不由看了陌宸轩一眼,若是换做太子和安王,遇到这样的事,一定会想尽办法安排自己的人。 “此事朕会慎重,你且回去准备南下事宜,你去沄州之前,朕自会定好人选!”御史台补缺一事,皇帝打算独断专行。 “是!儿臣告退!”有了皇帝的保证,陌宸轩也便放心了。 陌宸轩离开后,皇帝便着人将御史台大小官员的甲历给调了来,然后一个个地翻阅,一边翻着一边摇头,显然是没看到满意的。 “陛下,您下道旨让吏部推荐几个人选上来,您再定夺就是,您这般劳碌可要当心龙体啊!”见皇帝自己翻看了许久,有些疲累,刘深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吏部?朕要是能让吏部推荐,还用得着在这翻吗?等着朝堂上那帮臣子争论出人选来,这沄州案也不必审了!”想想太子和安王相争的局面,皇帝就有些都头疼。 “陛下教训的是,是老奴糊涂了!”皇帝一说,刘深便明白了皇帝的用意,便也不再多言。 不理会刘深,揉了揉眉心,皇帝继续翻看着手上的官员甲历,翻着翻着,像是发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不由慢了下来。 “刘深,这个唐元直,你可有印象?”翻看着手上的甲历,皇帝总觉着唐元直这个名字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陛下,您说的可是那个从六品侍御史唐元直?”刘深一听皇帝提起这个名字,一时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到的那个人。 “嗯,不错,御史台从六品侍御史唐元直!”皇帝看了一眼唐元直的任职履历,确认道。 “陛下可还记得,三年前,您的寿辰,太子殿下为您建了个园子,可园子建了不到一半,适逢陈州大旱,这唐元直上了道奏疏,直陈太子殿下领朝中奢靡之风,说建园子的银两,当用于赈济灾民。”确定了是自己想到的那个人,刘深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原来是他,难怪朕觉着这名字有些眼熟!倒是个中直之臣!”刘深一提三年前的事,皇帝便记起来了。 这唐元直在何桢手下一直得不到提拔,怕是和三年前得罪了太子一事有关。 “刘深,传朕旨意,侍御史唐元直,贤良方正,洁清自矢,特擢升为御史中丞,正四品下。”找到了合适的补缺人选,皇帝直接下了旨。 “是!老奴这就去传旨!”刘深领命。 …… 皇帝擢升了唐元直,御史台总算有了一个合意的主事之人。 有沈思航、唐元直在京盯着,再加上一个巴不得一个沄州案能将太子一方一网打尽的李济功,陌宸轩便在各部挑了一干中正的官员随行,放心南下沄州了。 第15章 这名号怕是要保不住了 郁曦园大门前,陆彦引着两个人正往园中走。 “哥哥在哪?”刚踏进郁曦园的大门,一道声音就响在了陆彦耳畔。 问话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红衣如火,姿容秀丽,一身劲装打扮,倒是有一种好似江湖儿女般的洒脱。 这姑娘便是凌千雪的妹妹凌初瑶。 “姑娘,你听!”还没等陆彦答话,凌初瑶身后,一着浅碧色衣衫的女子,一手执剑,一手指着一个方向。 “嗯,听到了,想来定是哥哥的琴声!”凌初瑶顺着碧衣女子手指的方向听去,只闻清澈明净的琴音如流水般潺潺。 “素衣,快些,我们去找哥哥!”听到琴声,凌初瑶拉着碧衣女子加快了步伐,疾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转身对着陆彦道,“陆彦,你去忙你的,我们自己去找哥哥就行了!” 陆彦:“……” 被随手打发了的陆彦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不由有些无语,摇了摇头,却也真得办自己的事去了。 循着声音,凌初瑶很快就找到了琴音所在。 一处竹林小院里,竹枝摇曳,沙沙作响,绿竹掩映之下,凌千雪背对着凌初瑶行来的方向席地而坐,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抚弄着琴弦,阔远悠扬的琴音自指间流泻而出,如白云出岫,似行云流水。 听到这样的琴音,凌初瑶不由放慢了步伐,不敢扰了这美妙的琴音。 凌初瑶突然放慢脚步,身后跟着的素衣,一时没有防备,两个人竟是撞在了一起,本不想惊扰了凌千雪的两人,却是发出了声响。 许是被身后的响动所扰,琴声戛然而止,凌千雪缓缓开口:“回来了?” 琴声突然没了,凌初瑶不由怨念地看了素衣一眼,一副你暴殄天物的表情,然后快走了几步,跑到凌千雪跟前,“哥哥,要是让北朔那帮人知道被他们称作‘地狱修罗’的人,能奏出这般飞扬悠远的琴音,这名号怕是要保不住了!” “嗯!”凌千雪缓缓站起身,负手而立,淡淡回了一个字,听不出是肯定,还是不在乎。 “哥哥,再弹一曲可好?”凌初瑶一副听得没尽兴的样子。 “某人不是说我这名号要保不住了吗?”凌千雪望向凌初瑶,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戏谑道,俨然一副是你不让我弹的样子。 “!!!……” 凌初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蓦然间,凌初瑶一抬头,瞧见了凌千雪脸上的那一抹笑。 这笑容,简直能迷死人! “哥哥,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来!”凌初瑶娇俏一笑。 “什么话?”凌千雪问道。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凌初瑶脱口而出。 佳人? 凌千雪眸光微微一闪,似有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 “哥哥要是换上女……”凌初瑶随口继续说道,可话说到一半,突然一顿,似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也小了,弱弱地接了一句,“不知要迷倒多少人呢!” 凌千雪闻言,沉默不语。 红衣女子也察觉到自己话说的有些不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厨房做了些你爱吃,此刻当是送到你房中了!”半晌,凌千雪出言打破了沉默。 “好,那我先回房!”红衣女子闻言,回了一句,便转身走了。 “初瑶,待会吃完了,去找萧钰,王府修缮之事,由你来办!”刚走了两步,凌千雪的声音便在背后响起。 “啊?我?王府修缮?”凌初瑶转身,望着凌千雪,满心的疑问。 “你问萧钰便是!”凌千雪道。 “哦!好!”尽管什么也不明白,凌初瑶还是指点了点头,然后便离开了。 凌初瑶离开,跟她一同回来的素衣却是留了下来。 “属下见过王爷!”一直未开口的素衣向着凌千雪行礼。 “起来!”凌千雪应声道。 “谢王爷!”素衣起身在凌千雪身侧站定。 “这云京城鱼龙混杂,比不得边关,你便留在初瑶身边,时刻多留心些!”凌千雪嘱咐道。 这素衣是凌千雪的手下,被派去一路护着凌初瑶回京的。 “属下遵命!”素衣执礼应是。 “去寻初瑶!”凌千雪示意素衣退下。 “是!属下告退!”素衣执了一礼,便退下了。 …… 而那厢,等凌初瑶找到萧钰,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不由地对凌千雪怨念了一把,哥哥还真是,连自己的妹妹都坑…… 第16章 动脑子的事,只有你能办 再说陌宸轩南下沄州之后,张佐光所供述的京中与沄州一案相关的犯官,便由三司协同审理。 也不知是不是萧钰故意将药量下的重了些,何桢竟是病势愈发沉重,可云京城中但凡有些名头的大夫,却是没有一个能查出个所以然来的。 没有了何桢的故意拖延,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竟是空前一致,京中案件的审理进展神速,三司一时间抓了不少涉案的官员。 太子一方一看大势不妙,想尽各种办法,想要杀人灭口,可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却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太子一方使尽各种手段,却是屡屡不得手。 连着几日,太子这方,从沈思航、唐元直和李济功三人这,半分好处都没有讨到。 “舅舅,如今京中形势大变,如何是好?”太子府中,屡不得手的陌宸玮万分焦急。 “沈思航、唐元直和李济功三人防范严密,京中怕是很难动手了!”傅明宇摇了摇头,接着道,“太子殿下,为今之计,只能从沄州下手了!” “对,对,沄州……本宫怎么忘了,沄州才是关键!”傅明宇一提醒,陌宸玮便想起来一定要封住沄州那些人的口,“老九已经在去沄州的路上了,千万不能露了痕迹!” “殿下放心,这事臣会亲自盯着!”关系到太子的前程,傅明宇丝毫不敢大意。 …… “王爷,您是有什么事,非得叫属下过来一趟?”郁曦园,凌千雪的书房里,从城中急急忙忙赶过来的萧钰,看着凌千雪满满的怨念。 “太子那边屡屡失手,只怕会对沄州下手,你让人留意些!”在萧钰满是怨念的眼神注视下,凌千雪说得无比从容。 “王爷,就为这事,您让我跑过来一趟?您吩咐陆彦办便是了!”一听到凌千雪的吩咐,萧钰更加不满了。 王府修缮之事,明面上是初瑶姑娘在主持,可实际上,一应事物,他全都得提前思虑周全了,以防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王爷叫他跑一趟,是嫌他还不够忙么? “战阵杀敌,陆彦能以一当百,可动脑子的事,只有你能办!”凌千雪慢条斯理地道,丝毫不觉着他让萧钰跑一趟有什么不对。 “呃……”萧钰竟无言以对。 “沈思航将大理寺守得如铜墙铁壁,唐元直人如其名,亦不会退让分毫,安王把持的刑部就更不可能了,京中的形势,已成定局,沄州案太子要想做手脚,便只能从山高路远的沄州下手,沄州那边,需要万分当心!”凌千雪将形势分析了一通。 逼急了太子,只怕什么极端的手段太子都使得出来,交给陆彦,凌千雪可不放心。 “奕王南下沄州之前,就把韩林派了过去,应当会有防范!而且端看奕王南下带的那几个人,就知道奕王是个有大智的人,他虽不在朝中,可对朝中的局势,却是十分清楚的!”萧钰单从奕王挑人用人这件事上,就知道奕王的不凡。 “奕王自是想得到,安王只怕也早防着了,可不论是奕王还是安王,在沄州的势力,哪个及得上太子?”凌千雪提醒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终日防贼的,得找个一劳永逸的办法,陆彦那脑子,可能办得到?” “属下这便去安排!”凌千雪的话,萧钰无法反驳,只能认命地去办。 …… 第17章 这般天气,杀人再合适不过了 黑沉沉的夜色,仿佛划不开的浓墨般抹在天际,没有一丝光亮,黑夜之中的街道显得异常的寂寥空旷,森森的夜风刮着,透着一股阴寒冷寂的气息。 夜色笼罩之下,几个黑影倏忽间从森寒的街道中穿过,没留下一丝痕迹…… 子时的更声已过,沄州刺史府长史彭世哲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入睡,迈着步子在书房里踱来踱去。 彭世哲在心里盘算着,按着行程,奕王明日也该到了,到时候一查,不论是京中还是沄州这边,只怕都会把他推出来当替罪羊,上头为了自保,指不定会…… 彭世哲心里是越想越怕…… 窗外风声簌簌,吹的树叶沙沙作响,忽然,传来“嘎吱”一声响,惊得彭世哲身体一抖,激凌凌打了个寒颤。 循着声音来处望去,彭世哲这才发现是风刮的一扇半掩的窗晃了晃。 赶紧挪步将窗户关上,彭世哲不由拍了拍胸脯,俨然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也无怪乎彭世哲如此,他如今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像受了惊的兔子一般,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而事实证明,彭世哲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在彭世哲从窗边转身的刹那,书房的门“吱”的一声突然开了,只见几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冲了进来,将彭世哲围住了。 “你……你们……”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彭世哲瞬间面色如土。 而回答彭世哲的,是一把明晃晃的透着寒光的大刀,领头的黑衣人手起刀落,向着彭世哲砍去。 彭世哲瑟瑟发抖,赶紧闭了眼。 “叮”一声脆响,那闪着寒光的大刀偏了方向,紧接着,“砰砰”几声,几个黑衣人纷纷倒地。 听到声音,被吓坏了的彭世哲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猛然看见倒在眼前的黑衣人,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活着。 “怎么,很意外自己还活着?”彭世哲这厢还没回过神来,屋内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色衣衫的蒙面男子正坐在桌案上,一条腿支起,一条腿悬在桌案边,随意地荡着,闲闲地看着彭世哲。 “你……你,你……”彭世哲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咚,咚……” 屋外狂风乍起,吹得开着的房门直响,把本就吓破了胆的彭世哲又吓了一跳。 “这般天气,杀人再合适不过了!”青衣男子把玩着手上不知从哪弄来的石子,幽幽开口。 太子的人,倒是挑了个好日子! “你……你是来杀我的?”彭世哲闻言,寒毛直竖,防备地看着青衣男子。 “杀你?我看着有那么闲吗?”青衣男子嘲讽道。 杀一个区区长史,还用不着他出手! “那你……”彭世哲小心问道。 “我来救你,你信吗?”青衣男子的声音幽幽飘过,带着一丝嘲弄之意。 “救……救我?”彭世哲不敢置信。 “奕王的副将韩林此刻就在沄州,我的人会送你过去,剩下的事,我想你自己该知道怎么做!”见彭世哲被吓得不轻,青衣男子也不再戏弄他。 “奕王?你是奕王的人?不……不对……”性命保住了,彭世哲脑子也开始转起来了。 眼前这人说是要把他送给奕王的副将,那……那就不是奕王的人! “你只要知道我是要对付太子的人就行了!”青衣男子不介意彭世哲往更歪处想。 萧钰说了,不能暴露身份,但没说不能把火往别人身上引。 “要对付太子的人……”彭世哲低声默念,一个答案在脑海中闪现。 没容彭世哲多想,青衣男子将手上把玩的石子一弹,彭世哲立时晕了过去。 “啪啪!”青衣男子击了两下掌。 屋外,青衣男子的手下闻声而入。 从桌案上跳下,青衣男子信步走了出去。 身后,自有他的手下把彭世哲带走,并将书房内清理干净。 片刻之后,彭府书房火光冲天,将一切都付之一炬,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狂风起,暴雨欲来,今夜注定是一场好雨…… 第18章 将计就计1 天刚刚破晓,下了一夜的雨也停了,一大早,沄州刺史方俊就被彭府失火,长史彭世哲葬身火海的消息给惊着了。 方俊震惊倒是真的,只是方俊惊的不是彭世哲的死,而是没想到太子下手会这般快。 方俊一边庆幸太子下手的对象不是自己,一边暗自松了口气,彭世哲一死,沄州案也就查不出什么了。 虽然心里窃喜,但是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方俊亲自领着衙门的差役,奔着彭府去了,一副不查出失火原因决不罢休的架势…… 就在方俊装模作样地去查彭府失火原因的时候,陌宸轩一行也到达了沄州。 陌宸轩一到,未及修整,便召来了副将韩林。 “沄州形势如何?”陌宸轩看向韩林,问道。 “与殿下预料的一样,沄州这潭水很深,表面看着风平浪静,实则是暗流涌动!”韩林答道。 “可曾有什么异动?”陌宸轩继续问道。 “说到异动,倒是有一件怪事!”韩林回道。 “怪事?”陌宸轩微微凝眉。 “沄州刺史府长史彭世哲昨日半夜被人绑了悄悄送到了末将这里,可今日一早,整个沄州城都在传彭府昨夜大火,彭世哲葬身火海了!”韩林向陌宸轩禀报了彭世哲的事。 想想昨夜彭世哲被破麻袋套着,扔在他门口的事,韩林就觉得怪异。 “彭世哲?张佐光状告的那个彭世哲?”陌宸轩微讶。 “是!”韩林点头。 “他可有说什么?”陌宸轩问道。 “彭世哲说昨夜有人潜入府中要杀他,有一个蒙面人救了他!”韩林答道。 “看来是太子的人动手了!”陌宸轩一听便猜到是太子要人灭口。 “太子要杀人灭口不难猜,可这暗中救彭世哲的人会是谁?难道是安王的人?”韩林猜测道。 他是奉殿下之命悄悄来沄州的,可绑了沄州彭世哲的人不但知道他来了沄州,还知道他住在哪,可见其势力不小。 昨夜一把大火,将彭府的一切烧了个干净,再被暴雨一冲,只怕什么痕迹也留不下。 这样的智计和手段,除了安王,还会有谁? “或许!”没有凭据的事,陌宸轩也无法断言。 “对了,殿下,跟着彭世哲一同被送来的,还有一些书信和账本!”韩林说着话,将书信和账本递给了陌宸轩。 陌宸轩接过书信和账本,翻看了一会,开口说道,“彭世哲和这些证据乃是沄州一案的关键,若是彭世哲被灭了口,此案只怕就很难水落石出了!” 韩林闻言,有些羞愧难当,向着陌宸轩跪了下去,“末将失职,请殿下责罚!” 韩林此刻不由有些后怕,若是昨晚被太子的人得了手,那后果…… “起来!太子在沄州经营多年,此事怨不得你!”太子在沄州的势力盘根错节,陌宸轩知道韩林已经尽力了。 “谢殿下!”见陌宸轩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韩林这才起身。 “殿下,接下来该如何?”韩林望向陌宸轩,请示接下来的行动。 “彭世哲还活着的事,暂时保密,我们借机把沄州的水搅浑!”陌宸轩决定来个将计就计。 手握彭世哲,就等于握住了沄州一案的主动权,就算再迷雾重重,也终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陌宸轩也不得不佩服暗中之人的手段,日日提防,确实不如一劳永逸来得方便。 只是这人,真得是他那位看似温润如玉的七皇兄吗? 第19章 将计就计2 云京城,太子府。 “殿下,沄州传来消息,彭世哲已经被……”傅明宇做了个灭口的手势。 “好!好!这下量老九他也查不出什么来了,这就叫死无对证!哈哈……”解决了心头大患,陌宸玮有些得意忘形。 “殿下,还是小心为上!”傅明宇心头还是有些担忧。 “彭世哲一死,没了证据,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陌宸玮却是不以为然。 …… 安王府。 “殿下,彭世哲被灭了口,沄州的形势,只怕于我们不利!”和太子一样,安王这方,也收到了沄州的消息,柳兆麟不禁有些担忧。 “太子在沄州势力庞大,我们毕竟是有些鞭长莫及!”陌宸旭也觉着有些可惜。 “那太子这次,岂不是要逃脱了?”柳兆麟有些不甘心。 “也不见得,至少太子在沄州经营多年的势力会毁于一旦,工部和户部只怕也保不住了!”陌宸旭肯定地说道。 陌宸旭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他知道以陌宸轩的脾气秉性,为了沄州一方百姓,一定不会放过那帮贪官污吏。 “让咱们的人,把掌握的证据,暗中全部都透给九弟!”陌宸旭吩咐道。 “臣这就安排下去!”不甘心归不甘心,柳兆麟还是按着陌宸旭的吩咐去办了,就算不能彻底整垮太子,也得让太子脱层皮。 …… 在各方势力都以为彭世哲已被灭口的情况下,陌宸轩一方面让随行的户部郎中许介楠、水部郎中卢绍等人强势接手了赈灾和水利修缮事宜,防止中饱私囊的事情再次发生,另一方面带着刑部侍郎孙嘉栋、大理寺少卿吴俊道、侍御史冯锦铭一干官员,着手审理沄州一案。 凭着彭世哲的供述,还有那些账册和往来的书信,以及安王那边主动送上门的证据,沄州的黑幕被慢慢揭开,真相一步步逼近。 一开始,为了迷惑沄州的官吏,陌宸轩只抓了几个县令、县丞、录事这样的小吏。 因为陌宸轩抓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官,沄州刺史方俊并不以为意,可当陌宸轩将沄州六曹的官员纷纷下了狱了之后,方俊才意识到形势不太对。 等方俊反应过来的时候,沄州的局势已经完全在陌宸轩掌握之中,方俊就算想做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夜色微凉,透着秋日里的丝丝寒意,湛蓝色的夜空中,一轮圆月高挂,洒下皎洁的月光,似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柔软的轻纱。 皓月当空,云京城郊,郁曦园中,凌初瑶坐在院中,斜倚着一旁的石桌,一边吃着摆放在石桌上的瓜果、糕点,一边赏月。 “这么美的月色,应该让哥哥对月抚琴一曲才对!”仰头望着皎皎明月,凌初瑶念叨了一句。 “王爷不在,怕是不能如姑娘的愿了!”凌初瑶话音方落,一道声音悠悠传来。 循声望去,一袭蓝衣的萧钰走了过来。 “哥哥不在?”凌初瑶讶然。 萧钰在石桌前坐下,随手捏起一颗葡萄投进口中,慢悠悠地吐出葡萄皮,才缓缓开口,“方才瞧见王爷出去了!” “出去?今日是中秋,哥哥不在家中待着,出去做什么?”凌初瑶不解。 “中秋团圆之期,王爷或许是忆起什么了!”萧钰语气中带着微微的叹息。 “哥哥他……”凌初瑶闻言,恍然明白了些什么,隐隐有些担忧。 “放心,王爷他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不会有事的!”萧钰宽慰了凌初瑶一句。 萧钰了解凌千雪,惆怅失意都只是一时的,今夜过后,王爷依然是那个睿智冷绝、令人敬畏的战神…… 第20章 本王从不冤枉一个好人 中秋之夜,云京城中,万家灯火,叙写着团圆。 月色映照之下,凌千雪一袭白衣,坐在一处屋顶上,一条腿斜搭着,另一条腿微微支起,左手撑在身后,右手拿着一壶酒,对着明月,时不时饮上一口。 月华如水,映照着那抹白影,微风飒飒,吹起衣袂翻飞。 溶溶月色风淡淡,翩翩公子衣飘飘,此情此景,像极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不知不觉间,壶中酒已尽,凌千雪似有些微醺,双眸染上了一抹迷离,那冷绝的身影仿佛也笼上了一丝落寞和孤寂。 “酒竟然空了呢!”凌千雪低声呢喃了一句,然后手一扬,那酒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下方的荒草丛中,不见了踪迹。 月色之下,放眼望去,凌千雪所在之处乃是一座五进的宅子,只是这宅子里空无一人,到处长满了足有半人高的杂草,一看就是多年无人住了。 从这杂草丛生的荒宅的规格布局来看,这里当年应该是一座高门大府,这宅子当年的主人想必是非富即贵! “哥哥,哥哥,我的纸鸢挂到树上了!” “等着,哥哥帮你拿下来!” …… “哥哥,你答应我的生辰礼呢?” “你这小丫头,就知道讨要礼物!” “好哥哥,快点拿出来嘛!” “好,真拿你没办法,给你!” “哈哈,哥哥最好了!” …… 似醉非醉之间,凌千雪恍恍惚惚像是做了一场梦,似梦非梦的情境中,凌千雪看见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他们欢快地穿梭在这座宅院之中,那做哥哥的少年对那小女孩满满的都是宠溺。 一阵风吹过,吹去了一身的酒意,凌千雪晃了晃头,眼神恢复清明,再看向下方,那空荡荡的荒宅里,哪里还有那少年和小女孩的身影。 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自嘲,凌千雪抬眸,望向宫城的方向,方才的那一丝落寞和孤寂早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厉色…… 此刻,皇宫之中,彩灯高挂,皇帝和一众嫔妃、皇子、公主们正赏月观灯。 “唉……”觥筹交错间,陌璟妍微微叹息了一声。 “公主,您怎么了?”陌璟妍的侍女冬雅听见她的叹息声,不由问了一句。 “你看这热闹的宴席上,除了那几个被父皇禁足的,就只有哥哥不在!”陌璟妍看了看周围,该在的都在,却独独没有自己的哥哥。 “奕王殿下奉旨去沄州查案,自然是无法赶回来过节的!”冬雅说道。 “唉,就算是哥哥不奉旨查案,怕是也不能在京中过节,以往每年的中秋,哥哥都是在军中过的!”陌璟妍又是一声叹息。 “等奕王殿下从沄州回来,想必能多陪公主几天的!”冬雅只能试着宽慰陌璟妍。 …… 而距京城千里之遥的沄州,被陌璟妍念叨的陌宸轩,此刻正站在一处高高的楼台之上,凝望着夜空中那轮圆月。 月色皎洁,倾洒在那抹紫色的身影上,夜风微凉,吹起紫衣飞舞。 明月照紫影,流光共徘徊。 “殿下,夜里凉,当心着凉了!”韩林出现在陌宸轩身后,给陌宸轩披了一件披风。 “今日中秋,您可是思念惠妃娘娘和九公主了?”韩林忍不住问了一句。 陌宸轩闻言,没有答话,望着那皎洁的明月,陷入了思绪之中。 从来明月寄相思,他思念的又何止是远在京中的母妃和妍儿,还有…… 那是……心中永远抹不去的痛…… 中秋之后,沄州一案的审理也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而方俊担心的事也终于应验了。 “拿下!”陌宸轩亲自带人围了刺史府,直接下令抓捕方俊。 “奕王殿下,这是何意?”方俊故作不解。 “在沄州这场贪污舞弊的惊天大案里,方刺史都做了什么,你自己应该很清楚,不是吗?”陌宸轩看着方俊,反问了一句,语气中尽是讽刺之意。 “奕王殿下说我与贪污案有关,可有证据?”方俊强行狡辩。 方俊内心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彭世哲已死,死无对证,陌宸轩不会有证据。 “放心,本王从不冤枉一个好人,可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为祸百姓之人!”陌宸轩看方俊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还有憎恶。 “带走!”陌宸轩一挥手,下了命令。 身后的人得了命令,直接将方俊押走了。 …… 方俊被抓,至此,历时近两个月,沄州地方凡涉案的大小官吏,全部落网。 八月二十三日,将孙嘉栋、吴俊道、冯锦铭、许介楠、卢绍几人留在沄州,暂时接管沄州事务,一并处理赈灾事宜,陌宸轩便押解着方俊、彭世哲等一干沄州案主犯,带着人证、物证,在龙骑卫的护卫下,返回云京。 至于这龙骑卫从何处来,自然是陌宸轩为以防万一,派韩林回京向皇帝请调的。 在沄州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太子一方不能明着动手,暗地里却是使了不少手段,方俊落网之后,太子甚至还曾经派人刺杀过陌宸轩。 陌宸轩将在沄州的遭遇,拟成奏表,让韩林一并带回京,本是想请皇帝授权就近调兵,却不想皇帝竟是让禁卫军统领聂辉率领最精锐的龙骑卫赶来护卫。 然而,陌宸轩不知道的是,龙骑卫的到来,只因着一个人的一句话。 事情是这样的: 宁王府失火,虽是毁了大半,但好在根基尚在,历时两月,宁王府修缮之事已近完工,因着修缮期间皇帝赏了不少东西,作为王府主人的凌千雪自然得进宫走一趟,可好巧不巧,凌千雪进宫的时间,正赶上韩林回京的日子。 “凌爱卿以为此事当如何?”收到陌宸轩被刺杀的消息,皇帝便顺势询问了凌千雪的意见。 “陛下若是担心奕王殿下一行回京路上的安危,派个可信的人去接奕王殿下回来便是了!”凌千雪只说了一句话。 就这样,皇帝便把聂辉和龙骑卫派了来。 …… 第21章 不让太子有脱身的机会 有龙骑卫在,陌宸轩一行回京的路上,虽有阻碍,但也还算顺利。 “终于安全到京了,我也算是不负圣命了!”骑在马上,远远的,隐隐约约能看见云京城,聂辉不由感叹了一句。 “一路有劳聂统领了!”一旁的韩林闻言,道了声谢。 “我是奉陛下之命行事,韩副将客气了!”聂辉微微颔首,回了一句。 “奕王殿下,此次沄州一案告破,当是大功一件,想来陛下定会嘉奖殿下的!” 看了一眼骑马行在前面,一直默不作声的陌宸轩,聂辉说了一句。 “本王但求问心无愧!”奖赏与否,陌宸轩丝毫不在意。 说完,马鞭一扬,快行而去。 落了后的聂辉,看着陌宸轩的身影,想想一路上接触下来,这位奕王殿下对他这个天子近臣既不疏离,也不刻意亲近,没有说过半句奉承讨好的话,着实与京中那些整天想着争权夺位的皇子们万分不同…… 陌宸轩一回京,除了进宫一趟,向皇帝复旨外,就直接扎进了刑部,协同三司,抓捕审理京中一干涉案人员。 在沄州,陌宸轩并未将彭世哲还活着的消息透露出去,一回京,陌宸轩便以雷霆之势将工部、户部和太子府的一干官员都抓进了大牢。 张承远、朱炳希和太子詹事钱禄等人初被抓时,还是百般狡辩,可等到陌宸轩将彭世哲提来对质时,几人便知大势已去,只能将自己犯下的罪行如实招了。 …… 太子府。 “什么?彭世哲没死?”陌宸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殿下,此事千真万确!”傅明宇无力地点了点头。 “彭世哲不是已经被烧死了吗?怎么又死而复生了?为什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收到?”陌宸玮语气中带着忧虑、恐惧和责问。 “想来应该是奕王故意瞒着的,这其中说不定还有安王的手笔!”傅明宇做了一番推测。 “这该死的陌宸旭,处处跟本宫作对,还有那个陌宸轩,竟然跟陌宸旭合起伙来,跟本宫玩这一手!”陌宸玮一听就认定了是陌宸旭在背后设计的,连带着将陌宸轩也一同恨上了。 “殿下,当务之急不是追究是谁从中作梗的问题,而是赶紧将您从此案中摘出来,张承远、朱炳希和钱禄他们已经被关进大牢了,若是他们……”傅明宇提醒了一句。 “对,你说得对,还没到最后,本宫不能就这么认输!”傅明宇一提醒,陌宸玮倒是冷静了不少。 “派人把张承远、朱炳希、钱禄的家人给本宫抓起来,他们要是敢多说一个字,就别怪本宫无情!”陌宸玮眸中尽是狠厉之色。 “殿下放心,臣这就去办!”傅明宇自然明白陌宸玮的意思。 …… 安王府。 “哈哈,想不到彭世哲竟然还活着,奕王真是下了一手好棋,这下太子翻不了身了!”与太子和傅明宇完全不同的反应,得知彭世哲活着的柳兆麟高兴的有些得意忘形。 “越是到最后,越是大意不得!”陌宸旭却是依旧十分谨慎。 “张承远、朱炳希、钱禄都已经下了狱,太子不可能脱身!”柳兆麟有些不以为意。 陌宸旭摇了摇头,说道:“太子此刻必是想着将他与此案的关联撇的一干二净,定会想方设法将此案的责任全部推到张承远、朱炳希和钱禄几人身上!” “那几个人又不傻,那么大的罪责……”柳兆麟脱口而出。 “若是有人逼他们揽下全部罪责呢?”柳兆麟话还没说完就被陌宸旭打断了。 “殿下是说……”柳兆麟闻言,总算反应了过来。 “嗯!”陌宸旭点头。 “臣这就派人盯着,一定不让太子有脱身的机会!”反应过来的柳兆麟立马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22章 这台戏还没唱完呢 郁曦园。 “王爷,张家、朱家和钱家那边,安王派人盯的很紧,太子的人一直没有机会下手,根本用不着咱们的人出手!”陌宸旭能想到的事情凌千雪自然也早就料到了,萧钰正同他禀报着情况。 “嗯!”凌千雪淡淡应了一声。 “太子这次决计是在劫难逃了!”萧钰肯定地说道。 有安王死死地咬着不放,暗中还有他们的人盯着,太子想要从这桩惊天大案里脱身,那是不可能的了! 就是不知道这位德不配位的太子会是什么结局,是被废还是直接被…… 想到这萧钰不由看向凌千雪,问道:“陛下会如何处置太子?是废还是……” “不管陛下如何处置,有一点可以肯定,太子不会死!”凌千雪断言道。 “王爷何以如此肯定?”萧钰问道。 “不论太子犯了多大的错,他始终都是皇子,是陛下的儿子,陛下是不会杀自己的儿子的!”凌千雪声音淡淡的,语气却是及其笃定。 “这倒也是!”萧钰点了点头。 “沄州一案即将审结,王府也已修缮完成,王爷打算何时搬回王府?”萧钰换了话题。 一把大火,王府里该清理的眼线都清理干净了,如今王府里的人都是他们自己的人,而且,修缮过的王府,早已不是原来的那座府邸,表面虽看不出什么,但要是有人敢擅闯王府,保证他有来无回! “不急,再等等!”凌千雪却是不打算立即搬回王府。 “王爷是要等什么?”萧钰问道。 “等这场热闹结束!”凌千雪淡淡回道。 “热闹?沄州一案即将结案,还有什么热闹?”萧钰有些不解。 凌千雪嘴角勾起一抹笑,“案子是要审完了,可这台戏还没唱完呢!” 萧钰闻言,眼眸微动,瞬间明白了什么。 …… 九月初五,历时两月有余,沄州一案终于审结,陌宸轩将案情始末详拟条陈,呈报皇帝。 说起沄州一案被曝出来的原因,还要从沄州司户张佐光说起。 张佐光本也是沄州案庞大的贪污网中的一员,有利益勾连,原也相安无事。 可偏偏张佐光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不巧还被沄州长史彭世哲给瞧上了,彭世哲见色起意,仗着权势,将张佐光的妻子给奸污了,致使张妻羞愤自杀。 妻子被辱自杀,张佐光不忿,向沄州刺史方俊控告彭世哲,请求方俊主持公道,可彭世哲是太子安排到沄州的,一向仗势欺人惯了,方俊虽身为一方刺史,可碍于太子,也不敢拿彭世哲怎么样。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让张佐光极度不满,这才有了后面他进京告状的事…… “孽障,你看看干的好事!”宣政殿内,皇帝将手中的奏疏狠狠地砸到了太子陌宸玮的脑门上。 陌宸轩所呈的奏疏上,详列了沄州一案涉案官员的名单,从太子府,到工部、户部,再到沄州府及各县,涉案大小官员竟达五十多人,张承远、朱炳希、钱禄、方俊、彭世哲……涉案者之众,触目惊心,皇帝气得直发抖。 跪在地上的陌宸玮,慌忙将奏疏拾起来,颤抖着手展开来匆匆看了一眼,就开始一边叩头,一边喊冤:“父皇,儿臣冤枉啊!都是下面的人干的,儿臣毫不知情啊!” “冤枉?不知情?你是当朕老糊涂了吗?没有你的授意,底下的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皇帝边骂着,边狠狠地踹了陌宸玮一脚。 被踹倒的陌宸玮也顾不上疼,慌忙爬起来,重新跪好,不停地磕头:“冤枉啊,父皇,儿臣冤枉啊!” “老九,沄州案一应案犯,着三司合议,依律定罪便是!至于太子,朕自有定夺!”不管嚎叫的陌宸玮,皇帝看向一旁站着的陌宸轩道。 “儿臣遵旨!”与心中所料无差,陌宸轩也不多话。 “你先退下!”皇帝摆了摆手,示意陌宸轩退下。 “儿臣告退!”陌宸轩执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陌宸轩离开后,皇帝瞥了跪在地上的陌宸玮一眼,对刘深道:“刘深,传旨聂辉,将太子关进无德殿,好生看管!” 刘深闻言,心里不由一惊,怎么也没料到皇帝会如此处置太子。 不过惊讶归惊讶,刘深很明智地什么也没说,只应了一声“是!”便去给聂辉传旨了。 “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知错了……”陌宸玮一听‘无德殿’三个字,顿时慌了,一个劲地叩头求饶。 皇帝却是铁青着脸,转过身去,显然是一句话也不想与陌宸玮多说。 陌宸玮见此,更加慌了,此刻也顾不得颜面,直接爬到了皇帝跟前,抱着皇帝的腿使劲嚎哭:“父皇,儿臣真的知道错了,您饶了儿臣,儿臣再也不敢了……” “滚!”皇帝对着太子又狠踹了一脚。 陌宸玮却是抱着皇帝的腿不肯撒手。 皇帝连连踹了好几脚,陌宸玮都不肯松手。 皇帝正气怒之时,得了旨意的聂辉领着禁卫军进来了。 “把这个孽障给朕拖下去!”皇帝厉声命令道。 “太子殿下,臣斗胆得罪了!”聂辉闻言,向着陌宸玮拱手行了一礼,便让身后的禁卫军将陌宸玮带走了。 陌宸玮被带走,宣政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皇帝揉了揉眉心,一瞬间似乎苍老了不少…… 第23章 都是朝廷栋梁,可堪大用? 两日之后,经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合议,沄州案定案。 张承远、朱炳希、钱禄、方俊、彭世哲等一干首恶,判斩刑,家产全数充公,三族以内亲眷悉数罚没为奴。 而且,皇帝大概是一刻也忍不了,直接定了斩立决。 而张佐光虽然告发有功,但亦罪责难逃,判了流刑,倒也算保全了性命。 其他一干从犯,或判斩刑,或判流刑,那些罪责轻的,被罢官免职,永不录用的,算是结局好的了。 至此,除了太子的处置尚无定论外,沄州案彻底审结。 至于太子,皇帝下旨将其关进了无德殿,却是没有明旨废太子,自是在朝中引起了一番议论。 而这议论,很大一部分原因跟无德殿有关。 无德殿原本并不叫无德殿,乃是建平九年,先皇下旨改的名字,里面幽禁了当今皇帝的兄长,先皇一朝的废太子陌颉。 “无德”二字,便是意寓废太子陌颉失德,而陌颉在无德殿内幽闭一生,至死也再没出来过。 如今皇帝将太子关进无德殿,却没有下旨废太子,确实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皇帝虽然没有明言废太子,但太子被囚于无德殿,工部、户部的势力折损殆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失势了。 左相傅明宇虽未直接参与沄州案,但到底是受了些影响,朝中以右相柳兆麟为首的那些死对头看他的眼光,都透着嘲讽,言语间更是讥讽相加,一时间,朝中的风向全都转向了安王这边。 无奈之下,傅明宇只得称病不朝,躲在家中。 而太子的生母傅皇后,到底是没有他的兄长傅明宇的那份气量,竟是真得病了。可怜当朝国母,病势沉重,整个后宫里却是没有一个人前去探望。 …… “看看,看看,废太子,废太子……全是上疏让朕废太子的!” 宣政殿里,皇帝翻着面前御案上摆着的几摞奏疏,翻一份扔一份,不一会,案上、地上就乱七八槽地堆了一堆。 侍立一旁的刘深见状,也不插话,开始默默地收拾散落的奏疏。 “行了,行了,别收拾了,都拿去烧了!”瞧见刘深的举动,皇帝开口制止,神色有几分有些烦躁。 “啊?烧了?”刘深讶然。 “让你烧你就烧!”皇帝有些不耐烦。 “是,老奴这就烧了!”刘深闻言,连忙点头应是。 “快,你们几个过来,把这些都拿下去烧了!”刘深指挥着几个太监将那些奏疏收走。 “陛下,吏部尚书求见!”一小太监突然进殿禀报了一句。 “让他进来!”皇帝沉着脸说道。 不一会,小太监便引着吏部尚书石恒业进来了。 石恒业一进殿,就瞧见刘深正指挥着几个太监收拾那一堆七零八落的奏疏,心中不免开始暗自揣度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不过石恒业却也不敢多问,敛下心神,赶紧行礼,“微臣拜见陛下!” “免礼!”皇帝虽然有些不高兴,倒也没为难石恒业。 “谢陛下!”石恒业称谢起身。 “石爱卿来见朕有何事?”皇帝问道。 “陛下,因沄州一案,工部、户部及沄州地方出缺严重,臣身为吏部尚书,理应替陛下分忧,为朝廷举荐栋梁,臣拟定了一份名单,请陛下过目!”石恒业说着话便拿出了一份奏疏。 一旁的刘深见状,接过石恒业手上的奏疏,呈给了皇帝。 皇帝接过奏疏,展开,快速扫了一遍,面色隐有不悦。 晃了晃手里的奏疏,皇帝抬眸看向石恒业,问道:“你是说这些人都是朝廷栋梁,可堪大用?” 第24章 圣心难测 石恒业闻言,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只能点了点头,说道:“是,这些人都是历年考课评定政绩卓着者!” 皇帝瞥了石恒业一眼,“朕知道了,你先退下!” “陛下,此事耽误不得啊!”石恒业有些急切。 “等朕仔细看过之后,自会定夺!”皇帝沉声说道。 “是!那……臣告退!”石恒业无奈,只能退下。 石恒业一走,皇帝将手上的奏疏往案上一扔,“朝廷栋梁?哼!真当朕老眼昏花,不知道这些都是老七的党羽?” “太子刚被关进无德殿,老七就一边串联着朝臣上疏让朕废太子,一边拼了命地想往工部、户部安插自己的人,还真是急不可耐!”皇帝明显对陌宸旭的做法有些不满了。 刘深只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也不说话,皇子们的是非争斗,刘深心里自然清楚,可却从不妄议。 …… 安王府。 “殿下,按理说,陛下将太子囚于无德殿,应该下旨废太子才对,可咱们的人上疏谏言多日,陛下为何迟迟没有旨意下来?”柳兆麟对皇帝的做法有些不解。 “父皇前几日将那些谏言废太子的奏疏都烧了!”陌宸旭声音中带着几许失落。 “什么?都烧了?”柳兆麟十分震惊。 “陛下这是想放过太子?”柳兆麟有些担忧。 陌宸旭摇了摇头,“应当不会,父皇若是想放过太子,就不会将太子关进无德殿了!” “也是,被关进无德殿那个地方,太子就算不废,也跟废了没什么两样!”柳兆麟点了点头。 “可父皇终究还是没废了太子!太子一天不废,本王就一天成不了储君!”陌宸旭语气中透露着不甘。 “这……”瞧见陌宸旭的神色,柳兆麟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要不要……让御史们继续上疏谏言?”柳兆麟提议道。 陌宸旭摇了摇头,“不必了!” “殿下,石尚书来了!”两人正说着话,陌宸旭的护卫庞泽进来禀报道。 “请石尚书进来!”陌宸旭吩咐道。 不一会,庞泽便引着石恒业进来了。 “拜见殿下!”石恒业向着陌宸旭行礼。 “石尚书坐!”陌宸旭抬了抬手,示意石恒业坐下。 “谢殿下!”石恒业称谢,一转身,见柳兆麟也在,便执了一礼,“见过右相!” “石尚书!”柳兆麟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见过礼,石恒业这才在一旁坐下。 “石尚书来见本王是有何事?”陌宸旭问道。 “殿下,臣拟定的人选,陛下至今未曾批复,这可如何是好?”石恒业迟迟不见皇帝的旨意,今日是来向陌宸旭讨主意的。 “吏部拟定的人选,父皇怕是不会用了!”陌宸旭已经猜到了结果。 “那……怎么办?”石恒业问道。 “事已至此,你便安心等着就是了,父皇会有决断的!”陌宸旭心里清楚,为了各部的政事不至延误,父皇也会尽快定下人选,只是这人选不会是他的人了。 “殿下,陛下既不肯废太子,也不肯用吏部举荐的人选,这是何意?”一旁的柳兆麟问出了心里的忧虑。 “圣心难测!”陌宸旭只回了四个字。 是自己太过心急惹恼了父皇,还是在父皇的心里,根本就没想过让他做太子? 陌宸旭很想知道答案…… 第25章 用名单上没有的不就行了 陌宸旭这方因为皇帝不肯废太子,也不肯任用吏部举荐的人选而忧愁,皇帝这几日却也不好过。 无它,只因工部和户部补职缺的人选难以决断,让皇帝烦忧不已。 无关紧要的职缺,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忍了,可重要的职缺,皇帝却是不能任由着陌宸旭全安排上自己的人。 可职缺补不上,沄州倒还好,陌宸轩带去的各司官员暂代沄州事务,沄州地方政务还算有序。但工部和户部,无人主事,如今是政务迟滞,早成了一团乱麻。 “唉……”宣政殿里,皇帝一手支着头,微微叹了口气。 “陛下,御花园的秋菊,这几日开的正盛,不如老奴陪您出去走走?”站在一旁的刘深见皇帝心情烦闷,小心提议道。 “也好!”听了刘深的话,皇帝一想,出去散散心也好,便同意了。 …… “冬雅,那边,那边那枝!”刘深陪着皇帝正往御花园走来,远远地就听到了一道娇俏的声音。 “刘深,前面桂花树下的是谁?”皇帝眯起眼睛看了看远处,问向刘深。 “回陛下,老奴瞧着像是九公主!”刘深伸长脖子看了看,瞧着身量打扮约摸着回道。 “走,过去瞧瞧!”皇帝来了兴致。 皇帝和刘深朝着桂花树走去,距离渐渐进了,自然也看清了,果真是九公主陌璟妍。 陌璟妍此刻正指挥着爬上树的侍女冬雅摘桂花。 “老奴见过九公主!”刘深上前执礼,也是提醒陌璟妍皇帝来了。 背对着皇帝的陌璟妍听到刘深的话,这才转过身来,一抬头,便瞧见皇帝正看着她。 “儿臣拜见父皇!”看到皇帝,陌璟妍连忙行礼。 ‘父皇’二字一出,吓得还在树上的冬雅差点掉下来,慌忙之中抓住一根树枝,才没摔下来。 稳了稳心神,冬雅赶紧从树上爬下来,一落地,就急急忙忙跪地行礼:“奴婢叩见陛下!” “行了,免礼!”许是让冬雅慌慌张张的滑稽动作给逗乐了,皇帝的脸上倒是有了些笑意。 “妍儿,你这是做什么呢?”皇帝看向陌璟妍,问道。 “回父皇,母妃说要酿桂花酒,等到哥哥下次回来时就能饮用了!”想起陌宸轩,陌璟妍心中有些失落。 “下次回来?”皇帝一时没想明白陌璟妍话中的意思。 “嗯!沄州的案子不是审完了吗?哥哥也该回军中了!”陌璟妍有些委屈地撅了噘嘴。 皇帝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摸了摸陌璟妍的头,“你这丫头!”倒也没因着陌璟妍的心直口快而生气。 “父皇怎么今日来这御花园了?是来赏花的吗?”到底是皇家长大的公主,陌璟妍心里就算再怎么抱怨,也不会表露太多。 “唉,父皇出来散散心……”被陌璟妍一问,皇帝叹了口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父皇是有什么烦心事吗?”陌璟妍随口一问。 “嗯,吏部尚书给朕拟了一份名单,说这些人可堪大用,可朕一个也没瞧上!”许是想找人说说心事,亦或许因为面前的是公主而不是皇子,皇帝竟然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还不简单,名单上的父皇瞧不上,那父皇用名单上没有的不就行了!”陌璟妍直率地回道。 “名单上没有的……”重复着陌璟妍随口而出的话,皇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父皇?”看到皇帝有些出神,陌璟妍轻声唤道。 “嗯,妍儿,你母妃不是要酿桂花酒吗?把采好的桂花给你母妃送去!”陌璟妍的呼唤让皇帝回过神来。 “哦!那儿臣告退!”皇帝如此说,陌璟妍也不再多言,带着冬雅离开了。 “刘深,回宣政殿!”心里有了计较,皇帝自然也就不赏花了。 …… 第26章 尘埃落定 一回到宣政殿,皇帝便急急忙忙翻出了石恒业呈上来的那份名单。 “刘深,朕记得老九南下沄州的时候,带了几个随行的人?”皇帝翻看完名单,便问向刘深。 “回陛下,奕王殿下当时从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各抽调了几人,协助南下查案,老奴记得,奕王殿下还从户部和工部也要了人,说是主理沄州赈灾和堤坝重建事宜。”皇帝问起,刘深便如实回道。 “对,对……”刘深一提醒,皇帝便有了印象,然后就开始在御案上翻找。 “陛下,您这是要找什么?”看着皇帝一阵翻找,刘深问道。 “老九……老九呈给朕的奏疏……”皇帝手上的动作不停,“在这……找着了!” 将石恒业呈上来的名单、陌宸轩奏疏里调往沄州的官员和沄州一案涉案官员的名单一一铺陈开来,皇帝仔细核对了起来。 “朕就知道,朝堂之上,还是有可堪大用之人的!沄州赈灾历时两月,已初见成效,是时候把人调回来了!”看着面前的几份名单,皇帝皱了多日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 …… 心里有了主意,皇帝的旨意很快就下来了。 户部郎中许介楠擢升为户部侍郎,主理户部事务。 水部郎中卢绍擢升为工部侍郎,主理户部事务。 皇帝限二人一月之内,务必整肃政务,恢复户部、工部运作。 虽然户部和工部两部尚书,暂时出缺,可大家心知肚明,只要许介楠和卢绍二人不出什么差错,升任尚书之职,是早晚的事。 至于沄州地方,侍御史冯锦铭调任沄州刺史,从速整顿沄州地方事务,还有赈灾的善后事宜。 一番旨意下来,皇帝这才想起来,审理沄州一案的有功人员还没嘉奖,便又颁了道旨,对沈思航、唐元直、李济功、孙嘉栋、吴俊道等有功之人都给了奖赏。 至于奕王陌宸轩,圣旨中却是只字未提。 皇帝只在旨意下达后,让刘深亲自到奕王府传了道口谕:“奕王主理沄州一案,克尽厥职,识明智审,朕心甚慰!今军中无事,尔可留京!” 皇帝任用各部官员的旨意一下,安王的势力自然是大失所望,可也无可奈何。 至于对有功之人的论功行赏,除了一小部分人私底下替奕王感到不值外,倒也没引起多大议论,毕竟,在满朝众臣眼中,奕王常年被放逐在外,本就不受宠,没有奖赏,也没什么意外。 而陌宸轩自己,生像是皇帝赏与不赏与他无关一样,丝毫没表现出一点不满。 倒是惠妃和陌璟妍在得知陌宸轩能留在京中后,十分高兴。 比起能让陌宸轩留下,有没有什么赏赐,已经不重要了。 自此,因沄州案而引起的这场太子和安王之间的争斗大戏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至于太子废与不废的问题,因着皇帝不闻不问的态度,也就这么搁置着了,时间久了,倒也没有人敢在皇帝跟前要个明确的说法。 而安王本想趁机安插自己人的计划,也彻底落空了。 虽然太子失了势,但若是细细算起来,安王这边,似乎什么好处也没捞到,反倒是在皇帝跟前落了一个不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