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回到前世去逆袭》 第1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1) 望着天空中盘庚着将天色染成一片漆黑的劫雷,尽管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内里也是伤痕累累,云裳的瞳仁里却透出了火热得惊人的光芒,渡劫飞升,天雷九道,终于让她活着扛过了前面八道,只剩下这名曰“斩因果”的最后一道了。 “斩因果”又名“断轮回”,这道劫雷下,会清算修士在人世间三千世界里所有轮回的一切因果,所以种善因得善果,清算完毕,修士便可跳出六道轮回,进入新的世界秩序,位列仙班;但若坏事做尽,清算结果为恶果,这道劫雷就能将你劈得连渣渣都不剩下,从此消失天地之间,以另外一种方式,斩断轮回。 要么彻底消亡要么飞升成仙,“斩因果”之下,绝对不会出现第三种可能。 深吸一口气,云裳盘腿做到了地上,双眼变幻莫测地望着仿佛已经与天空连成了一片的第九道天雷,半晌,见它还在积蓄力量,天地之间连最后一丝光亮似乎都被它吞噬殆尽,泼墨的黑,连云裳经过炼化的双眼都看不透,她的眼神渐渐凝重起来。 三天三夜了,这第九道天雷都不劈下来,难道自己的前世轮回做的恶太多,天道现在都还没清算完? 心中一动,一瓶丹药出现在了云裳的掌心中,她的眼底略过一丝的犹疑,却很快被坚定取代。 修士不得反抗“斩因果”,这是天道的规则,可若为恶果,她将魂飞魄散,从此消失得干干净净,她还有牵挂,如何甘心消失?! 那个人,当初护着她,被逼进入上古大阵,不知道卷到了哪个空间,飞升是他们唯一重聚的机会,也是云裳几千年来,从化神、大乘、再到渡劫,能坚持下来的唯一理由。现在,明明都走到了最后一步,如何让她放弃? 蓦然,一股惊人的力量从天空的方向传了出来,巨大的声响似乎都要将天幕撕裂了一般,天地变色,风云涌动,蓄势待发的第九道天雷,带着雷霆之势,终于落下。 磅礴的力量带着惊人的气势朝着云裳直逼而来,因太过壮大,那一瞬间,云裳甚至判断不出,劫雷到底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仿佛它已经与天地连成了一片,亦或天地就是劫雷本身。 在自然法则的面前,人的生命总是渺小得可怕,尤其是直面这绝对强势的磅礴力量,但云裳却没有露出任何的退缩之意——修士求道,本就是逆天而为,她的心中自有信仰,从踏出那一步开始,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再不迟疑,云裳打开玉瓶,旁人只得一粒就得感天谢地的渡劫丹,她不要钱似的整瓶吞服,潜力被她催至最大化。 成败在此一举! 下一刻,惊天动地的力量直直冲着云裳砸了下来;而代表人修顶峰的绝对力量也从云裳的身体投射而出,直面劫雷。 两股世间绝无仅有的强悍力量在半空中碰撞,那一刻,天地变色,雷声滚滚,仿佛世界末日到了。但也是在那一刻,云裳的眼前、脑海里,突然划过了许多的画面,每一副画面,似乎都是一个独立的故事,唯一的共同点那就是画面里,都有一张她坚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却异常熟悉的脸,稚嫩的、苍老的、短发的、长发的……而那熟悉的感觉,仿佛就是自己。 蓦然,一个古怪的念头突兀地出现在了云裳的心中,劫雷既然要斩断六道轮回,这些画面不会是她的前世?! 念头才在心间升腾起来,识海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解开了尘封经年的封印一般,轰然一声,庞大的信息释放在了云裳的脑海里,饶是她渡劫期的识海早就宽阔无边,也被这忽然大量涌入的信息,给砸得怔忪住了。 片刻后,云裳的眸底露出了一片震色:那些画面,竟然真的是自己的前世! 人世经年,六道轮回,仿佛就在渡劫的这一刻,奈何桥上的孟婆汤失了效,关于自己的每一次转世轮回,这一刻竟然全部回忆了起来。又或许是因为修士的神识过于强大,那生生世世的经历,对此刻的云裳来说,竟然清晰得就跟刚刚才发生过一样。 于是,她想起了曾经被亲人背叛出卖而凄凉晚景的一生不甘;也想起了因误会而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悔恨;更想起了被人利用却识仇人为知己的仇者亲者痛仇者快……因为记忆清晰,所有的过往似乎都被放大到了极致,被人背叛的苦、无法宣泄的悔、无能为力改变的不甘,一世又一世地叠加起来,云裳的眼底,慢慢地染上了怒火沸腾。而当愤怒随着深入的回忆越来越强烈的时候,云裳的内心渐渐地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劫雷不该对她进行清算吗?怎么反而一点伤害都没有?她现在到底是飞升了,还是要被…… 一个念头尚未转完,一股奇怪的力量忽然包裹住了云裳,她还来不及反应之前,神识猛地被拉入了一股无边的黑暗之中。 云裳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似乎是睡着了,失去了对外界的全部感应,但又好像是一直都醒着,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一些东西。天地之间,似乎亮如白昼,却又暗若泼墨;似乎轰鸣联响,又好似极致的安静,就好像她现在的生命,没有声响、没有呼吸、没有感知……什么都没有,似乎是停滞了,偏偏她又有一些潜意识——那应该是归属于人本能的东西——觉得自己好像应该还活着。 “风落雪,你也有今天!哈哈哈,看看你这张脸,简直都快恶心死我了。” 充满了浓浓恶意的嘲笑肆无忌惮地在云裳的耳畔响起来,恍如利箭穿入她混沌一片的世界中,朦胧模糊的感觉瞬间如潮水消退,灵台一片清明后,五感回来,云裳猛地睁开双眼,看到了一张意外却熟悉的脸庞——风落霞! 见风落雪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配上那张丑陋不堪的脸,风落霞的心中是前所未有的一片痛快,她笑得越发开心了:“风落雪,你看我干嘛?难道你以为你不照镜子就还是那个崖城第一美人?”攸然沉了脸色,语气也跟着阴沉起来,“你别做梦了,你的脸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恢复,你会永远这么丑陋,这么难看,你再也别想当崖城第一美人!” 矗立修士顶峰几千年来,云裳已经好多年没听见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了,眼睛随即危险地眯了起来,手指头才动,眼底便泛上了一丝诧色:丹田空荡荡一片,她的修为竟然没有了。 等等,她不是在渡天劫吗? 这边,风落霞又张口了,却是对围在周围的一群下人呵斥,“一群蠢货,愣着干什么?还不让我们的风大小姐,自己亲眼看看她现在美丽的脸,到底有多好看!” 若是在今天之前,绝对无人敢在风落雪的面前放肆,可如今她的靠山全无,要她不好过的人又正是现在风家炙手可热的二小姐,当即便有人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两个人,身材精壮,他们走到云裳的身边,一左一右分开。一人按住了云裳的肩膀,防止她挣扎,另外一人则按住了云裳的头,强制扭向一边——那里正站着一个丫鬟,手里举着大大的铜镜。 一个不察,云裳便看到了铜镜中那张明显属于自己的脸,脸色迅速地黑了下去。 第2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2) 铜镜里,那张属于她的脸,入目便是满眼的泛着黄色脓水的恶疮与腥红血水的伤痕,纵横于整张脸上,交错之下,红的黄的重叠在一起,端的是令人望之恶心,就是那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也没这般的可怖。 不过,这样一张难看的脸,比起害怕,云裳更多的是熟悉。 微微蹙了眉心,云裳再看了一眼越发得意的风落霞,再看看铜镜里熟悉无比的难看容颜,眼底的诧异之色慢慢地转化成了丝丝恍然:果然,眼前这人真的是风落霞,而自己竟然真的回到了自己无数次轮回的其中一世。 这一世的自己,叫做风落雪,是崖城四大世家风家嫡系大小姐,父亲是风家家主,弟弟风落云是崖城有名的天才少年之一,而她自己,更有崖城第一美人之称,从小便享尽身边人的千般疼爱。 十四岁那年,又与同属四大家的暮家家主之子暮秋然定下亲事,成为了崖城万千少女人人艳羡的对象。 风落雪以为,她可以一辈子一直幸福快乐下去,却没想到,在她快十八岁那年,仅仅一天的时间里,她的世界就全部崩溃。 那一天,既是她命运的转折,也是她活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天。 而那一天,在云裳看到铜镜里的那张脸的时候,便知道,就是今天——她重生的这一刻,便是她这一世死亡的日子。 昨天,出外办事,失去联系许久的父亲,终于有了消息回来,却是确定的死亡。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风落雪依旧伤心不已,白日里更是哭得几度昏厥过去,夜晚,本就身体不适的她,越发难受,好不容易才在风落云的照顾下,喝下了药,沉沉睡去。 清晨再醒来,她的世界就变天了。 恶疮布满的脸本就恐怖吓人,风落霞还叫了下人,死死地按住她,用她的随身匕首,在她的脸上一刀又一刀地划上去,美其名曰在帮她放毒。 好不容易挣扎摆脱,可这一院子如今都是风落霞的人,她根本逃无可逃。 一番肆意讽刺后,风落霞又让人抓住了她,强逼着她去看自己的脸。 那时,那脸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了。 风落雪不堪打击,直接被吓昏了过去。 而等她被风落霞命人用一桶凉水泼醒后,一个让她更加绝望的消息传来:暮家要退亲! 随后,她就被父亲不在时一直暂代家主之位的二叔风雷派人叫到了会客的前厅,见到了对她爱慕宠溺的暮秋然。 作为崖城现今最被看好的天才,暮秋然长相俊逸、风姿卓越,他在她的面前向来都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可再次见到他,他脸上那些情深不悔消失得无影无踪,只面色不烦地说着要解除婚约。 风落雪是真心喜欢暮秋然的,她不愿意解除婚约,便低声哀求暮秋然,甚至卑微到了只要嫁给他,哪怕只是没有名分的妾,她也甘之如饴。 暮秋然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只在这个时候,风落霞故意扯掉了她遮盖面目的兜帽。望着那张可怖的脸,暮秋然惊得退了几步,再开口的时候,拒意坚决,态度冷漠如寒冰,看着风落雪的眼中满满的嫌色。 婚约,最终还是解除了,但更让风落雪接受不了的,是暮秋然转头便于风雷求娶风落霞的举动。 那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暮秋然脸上的情深不悔根本不是消失了,而是转移了——当他说出他其实一直爱慕风落霞的时候,脸上的情深与当初看她的时候,如出一辙。 父亲去世,最爱的人又背叛了自己,风落雪那一日过得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直到,当天夜里,她从风落霞的嘴里听到了风落云擅闯家族禁地却被禁地看护杀死的消息。 那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万念俱灰之下,风落雪自尽而亡。 一世的记忆很长,但在云裳识海里转过,却不过一瞬时间,“看”到自己竟然在最后选择了自尽的方式,云裳的眼中掠过了一丝的不满——对她来说,这样的方式太窝囊、太没出息。 仇人都好好地活着,她怎么能就赴死了? 还好,自己回来了! 直到这时,云裳才明白了最后一道劫雷“斩因果”的真正含义——它不是自行清算,而是让修士重回轮回中,亲自清算。 刚勾了左边唇角,冷笑还未成形,一阵火辣辣的痛楚就从左边脸颊上传了过来,却是勾唇的动作牵引了附近的伤口,一股混着点点腐烂臭味的血腥味冲到了云裳的鼻端,同时,她也清晰地感觉到了伤口处流出来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的阵阵湿意。 再看铜镜里,果然原本已经凝固干涸的伤口再被裂开,红的血黄的脓混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很让人直恶心的颜色,正在往下巴流去。 云裳:“……” 突然有些理解风落雪当初为什么会直接昏过去了? 虽然不介意自己现在的模样,但确实也很嫌弃,云裳干脆转了视线,不再看铜镜里的自己。 她这副嫌弃逃避的模样,显然是取悦了风落霞,她阴沉沉地冷笑道:“风落雪,怎么样?连你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我看你以后还怎么用这张脸去勾引秋然哥哥?” 正说着,外面就有人闯了进来。 “二小姐,暮家暮少爷来了。”那丫鬟打扮的人女子躬身说道。 风落雪一改刚刚阴沉的样子,眼睛一亮,“秋然哥哥来了?”顿了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云裳,似乎无意地问道,“他来干嘛啊?” 那丫鬟是风落霞身边伺候的,如何还不明白风落霞问这句话的意思,她当即提高了声音,生怕在场有人听不到似的,大声道:“回小姐的话,暮少爷上门退亲来了,他说他根本不喜欢大小姐,不能娶她。” 这样的对话,云裳的记忆里,也有类似的。 原来那一世,因为自己被吓昏过去了,没有看到这一出,所以风落霞将她弄醒之后,特意叫了这个丫鬟到她身边,将那一席话专门给她说了一遍。 “秋然哥哥还说了什么其他的吗?”风落霞得意地睨了云裳一眼,用着鼓励的语气冲那丫鬟问道。 得了风落霞继续的眼神,那丫鬟便知道自己的马屁拍对了,闻言更加卖力地说了起来:“暮少爷还说了,他喜欢的人是小姐你,他跟大小姐退亲后,就要跟老爷求娶小姐。” 风落霞其实早就知道暮秋然此番的来意,现在听着丫鬟当着风落雪的面说出来,她心中的那股畅快被放到了最大,只觉得十多年的压抑,在这一刻,都变得有意义起来。 再看云裳的时候,目光中竟然带了点点的同情。 真是可怜的人! 不对,是可怜的死人! 昨夜里的毒药,原本是可以直接要了风落雪的命,可到最后风落霞改变了主意,悄悄换了父亲给她的药——她被风落雪压制了那么多年,怎么可以让她那么轻易地死去?她要她痛苦,她要她生不如死,她要她绝望,然后再杀了她。 今天一早,风落霞先去了风雷那边认错,得知风落雪竟然还活着,风雷有些生气。但风落霞到底是他疼爱的女儿,这么些年在风落雪下面也确实受了不少委屈,最后风雷便由了风落霞,只叮嘱她风落雪必须尽快死。 风落霞知道风雷的全部计划,更知道今天下午就是风落云的死期,所以她早就为风落雪选好了死亡时间——就是今晚。 被毁容,再被心爱的人抛弃,最后连亲弟弟都死了,那个时候的风落雪,想必应该很绝望。 说不定都不需要她自己动手,风落雪就自杀了呢。 这么想着的风落霞永远都不会知道,风落雪确实曾经自杀过! 第3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3) 风落霞那边美美地计划着,云裳这边也在思考对策。 这个世界跟她渡劫的那个世界相似,皆是修真求道,但不同的是,这个世界属于三千小世界,天地灵气匮乏,修真资源极为有限,传闻中的最高修为也才金丹期。照理说,这对处于人修顶峰渡劫期的云裳来说,想要改变命运,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然而,刚清醒的时候,云裳就检查过自己的丹田,修为全无,堪比凡人——风落雪原本该有炼气期八层的修为,现在却全无,看来风落霞那个毁容的药,应该还有废除修为的作用。 没了修为,不能指望“以暴制暴”,云裳得想其他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境。尤其是,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风落云的性命。 按照原来那一世,死亡之前从风落霞那边得来的信息,风落云是在她被退婚后不久死在风家禁地,而现在暮秋然才到风家,此刻,风落云必然是还活着的。 不过,时间也快接近了,她必须得尽快找到他。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 至于风落霞会不会放任自己离开,经历过一次的云裳知道,她会! 她不但会让自己离开,看到有人想要阻止自己的时候,她还会帮忙呢。 心中一声冷笑,云裳面上却做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似乎不愿意相信那个说话丫鬟的话,她不停地摇头,一边又趁着抓她的人不注意,猛然摆脱开他们后,朝着外面冲了出去。 抓她的两人冷不防被她挣脱开了,正要重新去抓,却被风落霞一声呵斥,定在了原地。 “让她走!”简简单单三个字从风落霞的嘴里说出来,院子里的人霎时都不敢动了,只眼睁睁地看着云裳从他们的面前消失。 “小姐,她……她好像去前厅了……”刚刚来报信的丫鬟,看了看云裳消失的方向,赶紧提醒风落霞,“她肯定是去找暮少爷了。” 风落霞却是微微一笑,眼底都是得逞的得色:“我就是让她去找。” 风落雪那模样,明显是不相信这丫鬟说的话,想要亲自去求证,风落霞巴不得她去呢。 试想一下,等风落雪亲耳听到暮秋然嘴里说出来要退亲,说他根本就不喜欢她,该是怎样的一种心情;然后,暮秋然在当着她的面对她提亲,说他一直喜欢的人其实是她风落霞……那种感觉,光是想想,就让风落霞激动不已。 最关键的是,她要暮秋然亲眼看到风落雪现在的丑陋模样,让他对她彻底死心,也让风落雪好好尝尝绝望的味道。 原本,风落霞以为被毁容后,风落雪会羞于见暮秋然,少不得还得她派人抓了她去前厅,没想到她这边还没动作呢,风落雪就自己跑去了,真真是让她有一种老天爷都站在她这边的感觉。 风落霞不知道的是,离开了她的视线后,云裳转身从另外的走到,折返回了内院。 云裳返回得很放心大胆——因为原来那一世里,匆忙跑出来的风落雪,也曾经半路返回内院,而没有遭到任何人的阻碍。 返回路上,云裳做了跟上一世一模一样的选择,她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找到了一顶兜帽,戴在了头上,将脸整个藏了起来。 发现她未去前厅而跟过来的人一看她戴上了兜帽,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继而鄙视一笑,就匆匆跑了出去,追上了正往前厅而去的风落霞,讨好地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她,末了,还加了一句讽刺点评:“大小姐挺有自知之明的,她也怕她那张脸吓到暮少爷了。” 风落霞听得嗤笑一声,丢下一句“不用管她”,就继续往前厅赶过去了。 察觉到跟踪自己来的人跑开之后,云裳勾唇一笑,她光是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风落霞此刻在想些什么。不过这样的误会挺好,能为她争取更多的时间。 离开自己的房间后,云裳脚步不停,凭着强于常人的五感——她的修为虽然没有了,但识海跟五感,是与灵魂绑定的,而属于云裳的灵魂力量,自然是渡劫期该有的强度。只是,她现在的身体太过于弱小,根本无法负担渡劫期灵魂庞大的力量,云裳最终大概也只能发挥出接近金丹期修士的强度。 不过,这也足够了。 完美地避开了巡游的护卫,没有惊动任何人,云裳就到了风家禁地处。 距离禁地尚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风落云的气息。等她加快脚步前进,果不其然,在禁地入口前的一段通道里,看到了已然陷入昏迷中的风落云,被两个前院护卫装扮的青年左右架着,正往禁地入口而去。 大概是很放心风落云不可能从昏迷中清醒过来,那两个人搀扶风落云的护卫,皆是普通人。 尽管修为被废了,但对付两个凡人,云裳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她收敛气息,站在通道前往禁地入口必经的拐弯处,取出先前在房间里找到的短剑,侧握在手,一边感应两个护卫越来越接近的脚步,一边默默地在心中算计着。 两个护卫尽管是凡人,毕竟也是两个年轻的男子,云裳想要不惊动人地带走风落云,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口气解决掉两个人。 等两个护卫的身影出现在云裳事先计算好的最佳角度范围内时,云裳突然发难,闪电般地出招了。 两个护卫根本没想到禁地附近会有人,齐齐楞了一下,就是这么一下,云裳的剑锋,闪着暗光,闪电般地划过了他们二人脆弱的喉咙。等他们回神的时候,脖子处就已经鲜血崩裂。 本能地,他们伸手去捂喉咙的伤口,放开了对风落云的钳制。 喉咙的伤口,对凡人来说,绝对致命,云裳一招得手后,看都不看两人一眼,她转身抱住了失去两个护卫钳制后,软软倒下的风落云。 抱住风落云之后,云裳带着他,急急朝着禁地的方向而去。 风家的禁地,历来只允许家主进入,以家主身份令牌为识别标志,但光有身份令牌是远远不够的。 禁地内有防护大阵看守,覆盖了整个禁地范围,若来人行差踏错了哪怕一步,也会立刻触发大阵,防护大阵会瞬间转化成夺人命的杀阵,将入侵者绞杀其间。 风家的禁地防护大阵是曾经的金丹期先祖留下的,那位先祖据说是个阵法方面的奇才,其中触发的杀阵足有绞杀金丹期后期修士之力,对这个最高修为也才金丹期的小世界来说,无异于是当今世界最强大的防护阵法了。 而这破阵之法,只有风家家主才知道。 云裳带着风落云,很快就到了禁地入口处。 禁地入口,首先就要识别家主身份,一旦匹配不上,立马就会示警给禁地守卫。而一旦惊动了禁地守卫,他们根本不管你是外人还是风家自己人,出手就是要你命。 原来那一世的风落云,就是这般丧命在了禁地入口。 云裳知道,禁地守卫是由一个筑基期修为的修士带领,以她现在的凡人之躯,再怎么取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讨不了好。若是被发现,她跟风落云都得交代在这里。 第4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4) 既然如此,那她不惊动他们就是了! 拍了拍随身储物袋,三块中品灵石出现在了云裳的手中。 利用秘法,迅速地将三块灵石的灵气吸纳到自己体内,转化成自己的灵力,被风落霞毁到一层不剩的修为,瞬间恢复到了炼气期三层,隐隐还有突破四层的迹象。 嫌弃地看了看手里已经报废的三块灵石,云裳表情无奈,小世界就是不好,这中品灵石的质量还不如她原来世界的下品灵石。 不过,三层的修为,足够了。 抬手,将灵力从手中引导而出,一个呼吸间,云裳就找到了入口阵法的阵眼,轻轻松松地就将其篡改,家主的身份令牌识别,变成了她的灵力识别。 阵眼被修改的片刻,入口处的禁制立马消失了。 抱起风落云,云裳消失在了禁地入口。 进入禁地后,防护大阵便摆在了云裳的面前。 云裳勾唇一笑,作为曾经的顶级阵法大师,风家禁地的这套防护大阵在她的眼中还不如外面入口处的禁制来得麻烦——至少解开禁制她动用了自己的灵力,而对付这套阵法,她根本连灵力都不需要。 带着风落云,云裳脚步不停。 若是有风家的家主现在在场,看到云裳前进的步伐,肯定是要大吃一惊的。 家主们口耳相传,都知道如何在这阵法里行走而不触动阵法,可现在云裳的走法,明显不是他们代代相传的破解之法,但她的步伐却更加简单明了。比起要家主们兜兜转转至少半个时辰才能到达的禁地核心,云裳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生生比曾经最快的那位家主都少用了四分之三的时间。 禁地的核心,是一排青竹修建的竹舍。 青竹这种异植,它最大的功效就是能保存存放在其间的物体的寿命,尤其是对书册的保存效果最佳,是这个世界,世家大族最喜欢用来制作藏楼密室的材料之一。 看了看竹舍横匾上“藏书楼”三个字,云裳露出了会心一笑。 风家以丹药立世,眼前竹舍里会藏着些什么,简直显而易见。 竹舍外围,在防护大阵上嵌套了两个阵法,一个幻阵一个杀阵,与防护大阵一起,竟是“阵中阵”中罕见的三阵并阵。 直到这时,云裳才对创建禁地阵法的先祖是个奇才有了那么一点的认同感,能制出三阵并阵,在她的那个世界,都是阵法大师级别的了,而能在这个小世界里布置出来,实在当得起“奇才”的称号。 不过,尽管认同对方厉害,可对在筑基期修为就能设置出跨境界绝杀金丹期修士阵法的云裳来说,两个人的差距还是有点远。 如果说防护大阵对云裳来说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话,那么眼前的三阵并阵,对她来说,大概也就是变成了“二减一等于一”的“难度”。 跟先前一样,云裳没有破坏竹舍的这套阵法,带着风落云,踩着简化后的破解之法,进了竹舍。 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将风落云放下,云裳这才观察起这竹舍来。 竹舍一共三层,第一层博古架上,书籍竹简满目,都是一些常见的基础修炼方法跟炼丹常识。 进入第二层,比起一层,多了一架落兵台,台上放着数件法器,云裳一眼看过去,大部分都是炼气期使用,筑基期可用的只有三件,金丹期直接没有。转身又去博古架上看一眼,除开一楼有的书籍竹简,还多了几枚玉简。 云裳拾起玉简,放在额头,神识探入,随后就翻了白眼。 玉简里,有的是丹方,有的是剑法,以当今世界来看,随便拿出去一样,都足以让人眼红,但这些对云裳来说,只能用低等劣质来形容,她以前去的那些秘境里,最差的一个都比这里面的东西好上百倍千倍。 叹口气,形势比人强,她现在不过就是个炼气期三层修为的小喽啰,实在没道理嫌弃这些东西。 不过,这二楼属于筑基期的东西明显比一楼多了数倍,三楼的话,应该就有金丹期的东西了?或者,有其他她想要的东西也是不错的。 踏上去往三楼的竹梯,一个转角后,三楼的整体面貌便出现在了云裳的面前。 照理说,一层楼比一层楼的东西更珍贵,相对应的,东西也该越来越少,但云裳没想到,这三楼的东西,反而是最多的,就连博古架,都比一楼多了一排。 风家的家主们,倒是挺会收藏东西的。 一眼过去,云裳首先就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丹药。 左手边的博古架上,四层,其中最下面两层几乎是摆满了玉瓶,看上去足有上千的量。 还未靠近那排博古架,熟悉的阵法波动就先被云裳察觉到了,略一检查,云裳眼中就掠过了一丝恍然:怪不得有这么多的丹药,这处的小阵法竟然是限制取药的。 四层博古架,下面两层的丹药,都是给炼气期使用,数量最多,好些玉瓶看上去程度较新,云裳猜测应该是近代的家主放进去的;第三四层玉瓶就少了不少,尤其第四层,只有寥寥不足十瓶,而云裳感应到的阵法脉动,就来自这三四层。 随手破解开限制阵法,云裳取了两层的丹药检查,结果不出她的意料,四层的丹药皆是给金丹期修士服用的;第三层的丹药,大部分是给筑基期的,但也有少许炼气期的高阶丹药,品质也非常不错。 毫不客气地将丹药收在自己的储物袋里,云裳转身又去看博古架跟落兵台上的东西,内容跟二楼差不多,也是丹方跟法器,不过品质跟等级都上了一个层次,意料之外的,竟然还有不少的符篆。 云裳自己的那个储物袋,空间有限,她只挑了些有用的,比如丹药,比如符篆,比如法器,剩下的那些,像是丹方之类的,她脑子里不知道有多少比风家更多更好的存货,自然就没放在眼里。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的储物袋也早满了,干脆跑下楼去,取了风落云的储物袋,也装得满满的,这才作罢。 第5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5) 重新回到一楼,距离他们进入禁地,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风落云还陷在昏迷中。 自己一个多时辰没出现,外面的人,已经快找疯了,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该找到禁地来了。 取出储物袋里的丹药,云裳拿了一粒品质最好的解毒丹给风落云服下。 风落云中的是专门对付修士的迷药,用解毒丹去解,效果虽然有些勉强,但他已经昏迷了一段时间,迷药效果原本就在逐渐失效,这会儿再服下解毒丹,效果反而出奇的好。 刚给他服下,云裳就看到风落云紧闭着的双眼,睫毛微动,显然是要清醒过来了。 此时的风落云十六岁,正是少年公子的模样,身量欣长,清隽秀逸,五官长相与风落雪有几分相似,与男孩子来说,倒有些漂亮过头了——这大概也是好些人背地里称呼她这弟弟为崖城第二美人的原因——眉目间还透着些许的稚嫩,但也英气勃勃,端的是一副翩翩少年郎的风姿。 云裳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真想让风落霞看看风落云,就算她毁了她的容貌,崖城第一美人也轮不到她! 噗嗤一声,云裳露出了重生以来的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真心笑容,看着睫毛眨动越来越频繁,似乎随时都要醒过来的风落云,她不禁伸手,摸了摸少年白净的脸颊,恶作剧般地揪了揪风落云脸颊上软乎乎的肉。 风落雪与风落云的感情一直很深,云裳是风落雪,但也不仅仅是风落雪,之前她还在想,跟风落云再次见面的自己,还能保持以往与他相处的那些方式吗?而现在她发现,自己的那些担忧都是多余的,她与他的羁绊,已经刻入了骨血,她对他的亲昵,就那么自然而然,仿佛本能。 血缘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她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看着风落云,内心一片柔和。 能重生回来,真好。 “恩”一声闷哼,在云裳锲而不舍的逗弄下,风落云终于睁开了双眼。 入目便是一个头戴兜帽,根本看不到面容的人。 “姐。”没有任何迟疑,风落云叫出了他对云裳的称呼。 因容貌出众,大多时候,为了避免麻烦,风落雪都会选择带着兜帽外出,是也,风落云对这模样的风落雪很是熟悉,即便是刚醒过来,神识还有些迷糊,却也能一眼认出云裳来。 懵懂却本能冲着自己微笑,刚醒过来的声音中,难得地带着点点软糯,风落云这般模样,实在有些可爱,云裳没忍住——当然更多的是也不打算忍,她笑着就将自己作恶的手放在了风落云略微有点乱糟糟的脑袋上,揉了揉,少年的头发便乱如鸡窝了。 “姐——”这刻意拖长了声音的叫唤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不满,风落云一边逃出云裳的“魔爪”,一边微恼地说道,“我都说了,我是大人了,你以后不许揉我的头。” 从风落云十二岁过了生日那年开始,他就一直在风落雪的面前强调他是大人了,以后换他照顾风落雪。 只是这话,不管是云裳还是风落雪,显然都没往心里去。 本想再逗风落云几句,云裳忽然感知到了禁地入口处传来动静:有人进来了。 然而,禁地里的防护大阵,却丝毫未有惊动的迹象。 云裳的目光中泛上了一丝了然,风雷敢对她的父亲下手,必然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此刻能进入禁地,又不惊动守卫跟防护阵法,看来他不但知道了破阵之法,而且家主令牌,一定在他的身上。 她的父亲昨日才传来死亡消息,今日家主令牌就出现在了风雷的身上,这其中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 唇畔慢慢地抿出一个冷笑的弧度,云裳目光中,寒意森然,风雷以为害死了他们嫡系一脉,就能坐享风家,上辈子可以,这辈子想都别想。 云裳突然不说话,这让风落云有些不安,难道是自己刚刚说话语气太强硬了,让姐姐生气了? 以前的风落雪肯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的,两姐弟说不定还会借此说笑起来,但最近风落雪的精神状态一直都很不稳定,加上身体不适,风落云也就比平时更加担心她,也更加敏感、在意。 父亲已经去世了,他作为嫡系的唯一男人,自然是要照顾好自己的姐姐,让她开心,是风落云最大的心愿。 想到这里,再不顾平时最宝贝的脑袋,风落云主动凑到了云裳的身边,想了想,将云裳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脑袋上,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姐,那个……我……也可以……恩……那个……”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风落云干脆心一狠,眼睛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说道,“你揉,随便你揉,只要你开心就好。” 望着刚还委屈脸不让自己碰的毛茸茸脑袋居然主动伸到了自己的手下,再看风落雪那副慷慨赴死一样的面容,云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可爱的弟弟,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听到云裳笑出声,风落云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立马又苦了一张俊脸——姐姐怎么可以用两只手一起揉他的脑袋呢? 想抗议,但提出“随便揉”的人又是自己,耳边又听到了云裳开怀的笑声,风落云最后只能忍了下去。 好在这次,云裳很快就结束了她的蹂躏举动。 长大的男孩子,尤其是根本没长大却非要说自己是大人的男孩,总是不喜欢别人摸自己的头,云裳很懂适可而止的道理。 “跟我来。” 就算风雷有入阵之法,但想要进入到禁地核心来,还是需要大半个时辰,云裳带着风落云,仿佛闲庭信步一般地走在禁地里。 “这里是?”走了几步,风落云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身处环境的不对劲了。 云裳知道他的疑惑,回道:“我们在禁地里。” 风落云瞪大了双眼,心中疑问层出不穷:“真的是在禁地里?我们怎么会来这里?禁地不是只能家主才能进来的吗?我们怎么进来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我……” “我带你进来的,以前爹在世的时候带我来过。”风落雪的父亲并未带风落雪进入过禁地,但云裳“斩因果”重生的事情,绝对不能说出去,她只能编了这个善意的谎言。 解决了风落云这个疑惑,云裳才将父亲的死,二房三房联手害他们大房的阴谋说给了风落云,包括暮秋然今日上门的退亲和她之后的计划,全部告诉了风落云。 风落云虽然早察觉到了二房三房的不对劲,但也没想到这么短短一个晚上跟一个上午的时间,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发表任何言论,就被云裳说出的下一句话给当场镇住了。 云裳说:“我要毁了禁地!” 第6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6) 看着风落云目瞪口呆的样子,云裳就是一阵好笑,然后才告诉他,禁地里的宝贝早就被她收好了,不用担心风家的基业被她毁了。 毁了风家的心思,云裳不是没动过,但想到风落云,她就压下了毁灭的念头。 父亲去世,风家本就该风落云继承家主之位,而父亲也一直都是以下任风家家主的要求来培养风落云的。所以,不管是为了父亲还是为了弟弟,风家她都要保下来。 不但要保,她还要让风家更加出色,比曾经的顶峰时期更加强大,这样才配得上她云裳的弟弟! 解释清楚后,云裳便让风落云待在原地,她走到了一早就发现的禁地阵眼处——那是一处极为普通常见的花台。 此处既然取名为禁地,自然是不允许他人的闯入,但自古以来,事无绝对。创立风家的那位老祖,便如大多数设立禁地存在的人一般,在禁地阵法里,设置了毁灭点,一旦出现万一,家主或禁地守卫就得在第一时间,启动毁灭大阵,将禁地整个毁去,以防风家的这些宝贝落入他人之手。 这大概就是最真实的“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写照。 而不远处的那处普通花台便是禁地毁灭大阵的阵眼,只要将花台里边缘处最不起眼的那株绿植连根拔起,禁地也就毁了。 毫无任何心理负担地,云裳伸手,拔出了那株绿植。 绿植被拔出来的瞬间,地底下仿佛沉眠多年的凶兽被唤醒,轰然的闷响声,带着一股惊人的气势,霎时就从云裳风落云的脚底上传上来,伴随着这轰鸣,地面开始震动,竹舍摇摇欲坠。 判断了一下毁灭大阵的覆盖范围,云裳拉着风落云急剧后退,一直退到了安全距离,这才停下来。 而这时,禁地的守卫已经出现在附近。 风临呵斥住了想要往青竹竹舍冲过去的禁地守卫,他接手禁地看护不过三年,但对禁地却了如指掌,只一眼便看出禁地这般动静,明显是有人启动了毁灭大阵。 那大阵乃是金丹期老祖亲手布置,阵法范围内,一切俱毁,根本不是他们这群最高修为也才筑基期的人可以抗衡的,贸然接近,只会白白送死。 毁灭大阵一旦启动,绝对没有停下来的可能性,风临不再关注阵法核心处蓦然升起来的冲天大火,也不去看那正被大火吞噬殆尽的风家藏书楼,而是转过目光,看向他早就接近禁地时候就发现的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两人。 冰冷的长剑,透着寒光,分别抵住了云裳、风落云的脖颈,风临冷冷地望着两人,似乎是在打量,又好像是在思索任何处置两人。 因为强大的五感,禁地守卫过来的时候,云裳其实早发现了,风临带人靠近他们的时候,她也知道。但无奈,对方过来钳制他们的人,修为都在筑基期之上,绝对的等级压制,根本不是她这个炼气期三层可以反抗得了的。 顺便一提,风落云目前炼气期十二层修为,乃炼气期大圆满,只差一步,即可进阶成为筑基期修士。但可别小看这“一步”,一步之差,意味着两个境界的区别,意味着成百倍力量的增幅,那是质变的飞跃,是现在的风落云无法挑战的存在。 地面还在摇晃、震荡,云裳有些站立不稳,她身子微微晃动,抵住她脖颈的剑刃,却寸步不让,即便是隔着一层兜帽的白纱,锋利的剑锋也立时划破了她的肌肤,鲜血溢出,将那一处兜帽的白纱迅速染红。 “我是风家嫡系长子风落云,她是我姐姐,也是风家大小姐,”风落云根本没在乎抵住自己的剑尖,但眼见着云裳受伤,他立马急了,“你们赶紧给我放开她!” 风家现任家主去世,风落云便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家主,眼前这些人显然是禁地的守卫,他知道禁地只准家主带人进入的规定,赶紧自报家门,希望这些人能看在他的面上别伤害云裳。 但让风落云没想到的是,他都说得这般明显了,对面守卫队长模样的人,竟然毫无所动,依旧冷冰冰地盯着他们姐弟二人。 作为风家禁地守卫,风临等人听命保护禁地,但他们却不归属风家。根据禁地守卫规则,只有风家家主才被允许出现在禁地内。现在在他面前的两人,风落云即便是板上钉钉的下任风家家主,但他现在还不是却是事实,更别说站在他一旁的风家大小姐了。 既然不是风家家主,擅闯禁地,当杀! 风临面无表情,下了命令:“杀!” 风落云攸地瞪大了双眼,云裳却是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原来那一世里,风落云不过是在禁地入口触发示警,就被禁地守卫给杀了,现在他们都出现在禁地核心区域了,他们自然更不可能放过他们。 “等一下!”在云裳开口之前,风落云抢先一步说话,阻止了正要执行命令的两个守卫后,他看着风临,“擅闯禁地,是我的主意,与我姐姐无关,你放了她!” 一直面无表情的风临,脸上浮现了自打他出现后的第一个表情——微皱了眉,他冷冷地看向被风落云叫停而没执行他命令的两个护卫,漆黑的瞳仁里,满是肃杀。 嘴唇动了动,他决定再给两个护卫一次机会,但“杀”字还未出口,一道清亮的女声就先响了起来。 “你不能杀我们!”云裳声线淡然而平静,似乎根本没看到空气里的剑拔弩张,她慢慢地说道,“禁地虽然被我毁了,但里面的东西都在我手里。若杀了我,风家就垮了。” 禁地里的东西是风家立足的根本,禁地守卫虽然不听命与风家,但却也是依附风家存活,与风家生死攸关。若风家倒台了,他们也讨不了好,至少光是从今以后再没有的丹药提供给他们修炼这一条,就足以让他们难受。 这个小世界,天地灵气匮乏,丹药的存在,对所有修士都是巨大的诱惑,风家作为是当今最大的炼丹世家,其丹药品质优良,往往供不应求,市场价炒得极高。这些禁地守卫若是失去这条途径,凭自己的财力去购买,只怕便是那其中最富有的,也消耗不起。 而这,也是风家禁地守卫忠心程度素来颇高的原因之一。 云裳的威胁,等于卡在了所有禁地守卫的命门上,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她就感受到那架在她脖颈处的剑,往外移动了少许。 但,风临却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他掀了眼皮,说话语气比之刚才更加冷凝了几分:“你也说了东西在你手里,那便杀了,搜尸。” 第7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7) “既然如此,我建议你先搜,否则等我死了,你却找不到,那我不是白死了?”云裳根本没有被风临的话吓到,反而带着玩笑的语气,轻松说道。 风临此人,虽然性子冷漠不近人情,但却不是听不得别人话的狂妄之徒,云裳这样的建议,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注视着云裳片刻,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这话问得不清不楚,但云裳却知道他在问自己,是如何躲过禁地入口处的禁制。 禁地里,不管是防护大阵,还是毁灭大阵,家主们都知道正确的破解之法,云裳风落云出现在这里,毁灭大阵的启动,都可以解释为是他们的父亲、曾经的风家家主曾将破解之法传授。但入口处的禁制,光有破解之法却不行,必须同时身带家主令牌方可入内,而不惊动守卫。可现在,风临才注意到,眼前两人身上,都没有家主令牌。 “自然是我破解了!”云裳坦然说道。 一个炼气期三层修为、年纪尚不足十八的少女,竟然破解了当年金丹期老祖亲自布下的阵法,风临的眼底很快地掠过了一丝惊色——他并不怀疑云裳说假话,她出现在禁地里,便是最好的证明。 而且,风临刚才发现,风落雪跟风落云的身上,居然都没有储物袋。 风落雪刚刚已经说了,禁地的东西都在她手里,那么多的东西,要么是找地方藏起来,要么就是放在了储物袋里。现在看到两人身上都没有储物袋,风临便明白了要想找到禁地的东西,首先就得找到消失的储物袋。 可是,一个能破解多年来从未有人成功破解禁地阵法的人,她若动用阵法之力藏东西,只怕风家倾尽全力,都难以找到。 沉默地望着云裳,半晌之后,风临忽然下令:“退下!” 两个困住云裳与风落云的守卫,微微一愣,随即收剑,退回到了风临的后面。 变化来得太快,风落云有些发懵。 等守卫退回,风临忽然上前。 以为风临要自己动手的风落云,抬脚就要冲去云裳的面前,替她挡下,但身子才动,就见风临停了下去,站定后,他躬身冲着云裳行礼,同时说道:“大小姐,所有禁地守卫皆听命于风临,今日之事,多有得罪,请大小姐责罚,风临愿一力承担。” 风落云真的是一脸懵逼,云裳也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说实话,她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说服风临。轮回多年,她看人的眼光还是可以的,风临这样的人,原则性极强,轻易不会动摇。而她之所以会说那么些话,她的目标是在其他的禁地守卫身上。 比如抓住她跟风落云的那两个禁地守卫,从他们剑尖的些许外挪就看得出来,她的话,已经让他们犹豫了。这两人也是筑基期修为,与风临比,差了那么一点,但两人若是一起动手,风临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他们。 而在风临的身后,还有好几个筑基期修为的守卫呢。 就凭这禁地那些丹药,云裳就有绝对的把握说服大部分的禁地守卫,为她所用。 却没想到,咄咄逼人的风临竟然自己先退步了。 转念一想,云裳也明白了风临的选择:这真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审时度势,能伸能屈。 他已然知道今日谁也奈何不了她,风家家主之位必然落到她的手里,而他几次下令,显然是得罪了她。禁地守卫到底需要依附风家存在,他不想她迁怒到其他人的身上,这才有了主动请罪的举动。 这人面上看上去冷漠得很,没想到内心深处,竟然如此重情重义。 “你身为禁地守卫,守护禁地本就是你的责任,何罪之有?”云裳欣赏风临这样的人,也动了收为己用的念头,自然不会追究他的责任。 风临呼吸一滞,风落雪先前说的那些话,明显是在动摇其他守卫的心,他认清形势,不想连累大家,已经做好了被处罚的准备,却怎么也想不到,风落雪最后竟然放过了自己。 风临不说话的这会儿,云裳感知了一下风家众人进来的进度,发现,进来的人数已经比之前她感应到的多了数倍。 二房三房的精英,大概都被调来了。 这也难怪,禁地毁灭大阵启动,虽然不至于天崩地裂,但禁地火光滔天,地震轰鸣,估计整个崖城的人都看到了,也感受到了。此事非同小可,情势未明,风雷风霆自然是要把最强大的力量都叫上过来。 云裳在这边跟风临说话的这点功夫,毁灭大阵已经停了下来,地底偶尔余震,但引起的震动极小,便是云裳这种炼气期二层修为的,也足以稳如泰山,一动不动;冲天的火势,在把青竹竹舍烧为灰烬后,周围再没有其他的易燃物,很快也就熄灭了下来。 晃眼看过去,禁地核心范围内,一片废墟。 这阵仗,落在大家眼里,都是惊惧的,可在云裳看来,未免有些小儿科了。 若是她来布置这毁灭大阵,一旦触发,别说风家禁地,就是整个崖城,都得赔进去! 不过,也幸好当年设置阵法的老祖阵法修为不济,才能让这毁灭大阵的范围只能覆盖禁地核心区域里。否则,真覆盖了整个禁地或风家,云裳今日估计也不敢启动这阵法了。 毕竟,风家是她跟风落云的家,里面承载了他们成长的全部记忆,为了风落云,她也不能破坏这里。 “风落雪!”咆哮一声的怒吼从不远处传来,因为毁灭大阵的原因,禁地防护阵法已失效,那人眨眼之间,便到了云裳的面前,出手便是杀招,直取云裳命门。 风落云没有多想,就要上前,却被横里刺过来的禁地守卫给拦住了。 “让……”开字还没说出口,风落云就听到了云裳安抚的声音,“别担心。” 然后,风落云才看到风临不知道什么时候挡住了云裳的面前,而那袭击的人,已经被他掌风逼退。 “爹——”落后一步而来的风落霞刚好看到自家爹爹被人逼得连退了数步,顿时惊慌叫道。 袭击云裳的人,正是风雷。 “我没事!”稳住身影后,风雷虚眯着眼,看向对他出手的风临。 禁地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偏还让他看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风落雪,怒极攻心之下,他一时没察觉风落雪的身边还有其他人的存在,直接出了手。 好在风临出手只为逼退他,他连退数步后,那股力量已经消散,对他没有半点的损伤。 打量片刻,风雷叫出了风临的身份:“你是禁地守卫?” 风临还没反应,就被风落霞抢了先。 禁地守卫,对风落霞来说,就等于风家的下人,现在听到风家的下人竟然敢对自己的父亲出手,风落霞顿时怒气冲冲,“你算什么东西?竟敢以下犯上,”伸出手,她指着风临身边的其他禁地守卫,下了命令,“你们给我抓住他,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对主子不敬的狗东西。” 站在风临一边的禁地守卫们面面相觑。 “看什么看,我让你们给我抓住他!”原本在前厅等着看风落雪好戏的她,没等来好戏上演,本就一肚子火气,结果刚来禁地,便看到风雷差点被“下人”伤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就要在风临身上发火泄愤。 见守卫依旧动也不动,风落霞忽然福至心灵,禁地守卫一直看守在禁地,除开家主,不会跟风家其他的人接触。刚刚若不是风雷叫出了风临的身份,她也不会知道他是谁,想必,眼前这一群人,也是因为不知道她的身份才没动的。 想到这里,风落霞倨傲地抬起了下颔,神色高傲无比地说道:“我爹是风家家主,我是风家家主的女儿,你们还不赶紧给我动手,是想我将你们全部抓起来吗?” 第8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8) “家主只传子,不传手足,还请二小姐自重!”风临冷冷地说道。 按照风雷的计划里,风落云这会儿已经死了,自觉家主之位就是自己父亲的囊中之物,风落霞得意地说道:“大房没有子,风落云早死了!” 活着且在现场的风落云:“……” 看了看拦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禁地守卫,再看看挡在云裳面前、也等于挡住了自己的风临,风落云只有一个想法:等此间事情了结,他一定要去打听一下有没有灵药可以帮助长个子的,以后绝对不能再让人挡住自己了。 风落霞还在继续说着:“我告诉你们,家主令牌就在我爹手里,他才是……” “二姐姐。”风落云从风临与云裳中间站了出来,“我还活着呢。” 风落霞瞪大了双眼,如同见鬼:“你……你不是死了吗?” “谁告诉二姐姐我死了?”风落云的目光转向了场地里的风雷风霆,“是二叔吗?还是三叔?” 见到禁地入口处不远的护卫尸首,风雷就猜到风落云多半活着,此处见到他,表情不变,只冷然地望着风临,质问道:“禁地规则,未携带家主令牌者,杀无赦。风临,你身为禁卫首领,竟敢藐视规则,你可知罪?” “二老爷同样擅闯禁地,”风临神色不变,反问道,“那我是否应该一并杀无赦?!” 风雷虽然携带家主令牌了,但他却不是名正言顺的家主,同样也是擅闯。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爹带有家主令牌……”风临的话,明显是在偏帮风落雪,风落霞心中不忿,张嘴反驳,却不想只说了两句,就被云裳给截断了话。 云裳说道:“再有令牌有如何,落云活着,风家家主就轮不到你们二房。”顿了一顿,云裳掐着风落霞敏感的点嘲笑道,“风落霞,你可别再说你是家主之女了,我娘可生不出你这么难看的女儿来!” 容貌不如风落雪一直都是风落霞心中的刺,现在竟然被她当众嘲笑,风落霞脸色青紫交错,张嘴不管不顾地大骂:“风落雪,你个贱人,你的脸早就烂了,连路边乞丐看到都要犯恶心,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就凭我长得比你好看!”云裳无辜地说着,好似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她这样轻松惬意的语气,反而惹得风落霞越发怒火滔天,瞪着阴狠的双眼,骂道:“你放屁,你脸已经被我毁了,还妄想比我好看,做梦你。” 云裳不慌不忙地“吹牛”:“风落霞,你别忘记了,我可是家主的女儿,毒药剑伤算什么,我爹留给我的好东西,有的是办法治好。” 当然,也不能算云裳吹牛,她脸上的这些伤,看上去恐怖,但只要可以炼制出一枚“凝肤丹”来,别说伤口愈合了,肌肤的状况还会比她以前更白皙更嫩滑。 “不可能!”云裳的说法让风落霞慌了,她好不容易才让她变丑,好不容易终于扬眉吐气,怎么能接受风落雪又重新变好看了?不对,那个药是没有解药的,她不可能恢复,绝对不可能。想到这里,风落霞死死地盯着云裳,蓦然就抬脚往前,一边嘴里叫嚣“我不信,风落雪,你肯定是骗我的,你的脸永远别想恢复”,一边她的手就伸向了云裳的兜帽,想要掀开云裳的兜帽,看看她现在的面容。 云裳脸上的伤都还在,自然不会让她得逞,她微微朝着风落云的背后躲了躲,而风落云也非常上道的整个人挡在了她的面前,风落霞的手顿时落了空。 “滚开!”风落霞急于证明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声色俱厉地冲着碍事的风落云大吼,伸出两只手就想要推开风落云。 但她的手刚刚要靠近风落云,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竟是半点也无法在靠近风落云了。 风落云炼气期十二层的修为,虽然在风临等人面前是不够瞧的,但面对炼气期十层修为的风落霞,却是足够! “风落云,你找死!”嫉妒让风落雪疯狂,让她失去了理智,连自己修为不如风落云都忘记了,就想对风落云出手。 就在这时,沉默了一会儿的风雷,忽然沉声叫道:“够了,霞儿,回来!” 风雷的呵斥声音中夹杂了一丝修为之力,如棒喝在风落霞燃烧沸腾的识海里,霎时让她从疯狂中清醒过来,眼底的赤色慢慢褪去,但她依旧不甘心地望着躲着风落云背后的云裳,“风落雪,你不是说你容貌恢复了吗?那你怎么不敢摘下兜帽给大家看看?” 居然用上了激将法,看来是真的恢复神智了,云裳气死人不偿命地继续说道:“我、偏、不!” “你不敢,因为你的脸已经烂了,烂得见不得人!” “真遗憾,但是我已经没事了。” “既然没事,你为何不敢摘下兜帽?” “我乐意。” “你明明就是脸烂了,不敢用真面目示人。” “我怕个你看了,你又嫉妒我,给我下药,还是不给你看的好。” “你放屁,我……” “霞儿,”眼见着风落霞的情绪又要失控,风雷再次喝道,“我让你回来,听见没有?” “爹,我……”风落霞气得直跺脚。 “回来!”风雷沉下了脸色。 这样模样的风雷,风落霞是害怕的,只能狠狠地剐了风落云跟云裳一眼,不情不愿地回到风雷的身边。 “爹,我……”风雷的脸色特别难看,风落霞心知自己这番太丢人了,可她心中也委屈得紧。 风落雪那样,分明就是心虚,她的脸肯定是烂了,只要等她掀了她的兜帽,就能让所有人看到她丑陋的模样了,可风雷却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帮自己不说,还拦着自己。这还是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爹爹吗? 看到风落霞憋屈的神色,风雷心中有些不忍,他这个女儿这么优秀,却被风落雪死死压了那么多年,原本昨夜他就要杀了风落雪的,也是因为想让风落霞出出气,才放任她活着。没想,容貌都毁了,风落雪竟然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气他的宝贝女儿! 想到这里,风雷的脑海里不禁就回荡起了云裳刚刚说的那句——“风落霞,你别忘记了,我可是家主的女儿,毒药剑伤算什么,我爹留给我的好东西,有的是办法治好。” “好东西”三个字,翻来覆去地在风雷心中回响,那时,他与风霆对视了一眼,双双选择了沉默,任由风落霞与风落雪继续争执,以为趁机可以听到更多的内幕。却不想两人的对话就围绕在“毁容没毁容”上,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说出来。 眼见着风落霞越来越失去风度,不想被人继续看笑话,不得已,风雷才出声阻止。 第9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9) “别伤心了,爹会帮你报仇的。” 风雷这边安抚风落霞,一直沉默的风霆便站了出来,依旧是质问的语气:“风临,禁地守卫不得干涉风家家事,你这是要带头违背家训,是想造反吗?” 绝口不提擅闯禁地,将双方的矛盾归纳为风家内部的家务事,一顶反叛的大帽子扣下来,风落雪这位总是跟在风雷身边、大不多时候都沉默不言的三叔,可比风雷厉害多了。 风临第一次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他破坏禁地规则,未对风落雪还有风雷等人出手,可以说是为了风家的,但禁卫不得干涉风家家事,这是老祖定下的规矩,更是他们这一支风家旁支的祖训,他没有任何理由牵涉其中。 “退下。”云裳明白他的顾虑,轻声说道。 风临眼神复杂地看了云裳一眼,想到她之前威胁自己的那些话,若风雷风霆不想接手一个空壳的风家,只怕也不得不受她的威胁,心下稍安,朝着风霆躬身:“三老爷言重了,既是风家家事,禁卫不敢干涉。” 说完,他就带头从云裳风落云的身边走开,其他守卫见状,也一并退开。 见风临等人让开,风霆立马就将矛头对准了云裳,神色冷厉地喝问道:“风落雪,你可知罪?” 这是打算欲加之罪了,云裳淡淡一笑,“落雪知罪!” 风霆:“……” 风落云:“……” “姐,你知什么罪啊?”对方摆明了想要给他们下套,风落云就没见过像云裳这么配合的人。 风霆也是有些错愕,原本他还等着风落雪反问自己,再将他一早想好的罪名罗列给她,却没想到她竟然承认得这么痛快,无语的同时,心中不禁晃过一个念头: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风落雪确实犯了大错,给他这么没头没尾地一吓,才吓得直接承认了? “既然你知罪,可认罚?”到底是老江湖,就算风落雪不按套路来,风霆也有办法继续套路下去。 “落雪认罚。” 风落云:“……姐!”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风落云很想拉着云裳找个地方,聊聊人生。 “死罪也认?”风霆似乎是在试探。 “认!”云裳还是很干脆。 “既然如此,你就去死。”刚被风雷安抚下来的风落霞听到了这么一番对话后,立马就待不住了,冲着云裳恶狠狠地叫嚷了这么一句后,她转头看着风霆,“三叔,你赶紧,让人处死她。不,等下,”像是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她的眼中流露出了得意的亮色,“先让人掀了她的兜帽,让大家好好看看她丑陋的样子,再处死她。” 风落霞这颐指气使的命令语气,让风霆不着痕迹地皱了眉,但他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头望着云裳,说道:“你都听到了?” “那我弟弟呢?”云裳反问道。 “也是死罪!”这次回答的人换成了风雷,语气大义凛然,“他无故杀死两名前院护卫,手段残忍,我们风家可留不得这样草菅人命的少爷。”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界,作为风家嫡系的少爷,未来家主的继承人,如此高贵的身份,别说只是杀了两个护卫,就是杀了风家旁支的少爷,也不敢有人让他以命偿命。风雷竟然搬出这样的理由来,简直让云裳大开眼界。 不过,这也正好说明了他的有恃无恐。 风落云被风雷的这番话给说得直接笑了出来,“既然是这样的理由,那我现在倒是很好奇我姐犯了什么过错,要被处死了?”顿了一顿,风落云猜测道,“是不是二姐姐给她下毒,害她性命的时候,我姐没有乖乖听话受死,反抗了二姐姐,这才犯了死罪?”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双方既已撕破脸,风雷干脆再不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冷笑道,“今日你们姐弟两,谁也别想活着走出禁地!” 禁卫不得干涉风家家事,而他带到禁地来的,全部都是他的人,无论今日在禁地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风雷都有把握不让半个字传出去。 “弟弟你错了,”云裳却在这个时候,用不同意的语气数落风落云,“二叔三叔才不会因为这种一听就是吃饱了撑着的理由来敷衍我们,确实是我们犯了大错,该罚。” 听风落雪这话,似乎是站在了风雷那边,但她话语里面用的那些字眼,听着却又分外的刺耳,风雷隐隐有些感觉到不对劲。但他的优势实在是太明显了,就算禁卫反叛,最后偏帮风落雪,这些人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一丝隐约的不安,就这么被他忽视了。 反而是风霆在这时皱了眉,一直没松开。 “风落雪,你不用再狡辩了,你认也可,不认也罢,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风雷冷冷说道。 生怕风雷直接处死了风落雪,风落霞忙不迭地说道:“爹,先让人掀开风落雪的兜帽!” 就算要死,她也要风落雪受尽嘲笑跟屈辱而死,直接杀死她,太便宜她了。 风雷到底还是真心疼爱风落霞这个女儿的,正要叫人上前去制住云裳,却听云裳大惊小怪一样地叫道:“二叔,我没有狡辩啊!难道二叔不是因为我毁了禁地的藏书楼,才要惩罚我的吗?” “你说什么?”“藏书楼”三个字如惊雷炸响在风雷的耳畔,他猛地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云裳。 “我说,我毁了藏书楼,”知道风雷需要时间消化,于是云裳慢慢地说道,“刚刚地震的动静那么大,整个崖城应该都有感觉,二叔难道没感觉到?我啊,把禁地的毁灭大阵给启动了,,整个藏书楼现在大概应该被毁得连渣渣都不剩下了。”一边说着,云裳一边观察了一下风雷风霆各自的表情:风雷是震怒,风霆则带着丝丝的疑惑与慎重。想来风雷来过禁地,自然知道“藏书楼”三个字代表着什么;而风霆多半不知道那里面藏着风家的全部家底,只是见到风雷那样的态度,猜到藏书楼多半不简单。既然如此,那她就好心地给风霆普及一下好了,于是,云裳装模作样地叹息道,“哎呀,真是可惜了那些丹药、法器、灵草、丹方、符篆……” 云裳每说一样,风霆的心就一沉,等她全部说完,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这是将风家的百年基业,全部都毁了。 正是因为明白了,风霆的脸上露出了惊惧之色:大房这丫头,平时看上去温柔乖巧得紧,没想到一出手,竟然如此的狠毒。 另一边,风雷蓦然身形一动,闪电般地朝着禁地核心直奔而去。 他不信,禁地毁灭大阵,连他都不知道,风落雪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知道如何启动? 风雷可记得清清楚楚,风落雪的父亲亲口对他说过,禁地毁灭大阵的启动方法,早就失传了。风落雪说的那些话,肯定是骗他的。 只要等他证实了藏书楼还在,他一定要让她为这说谎付出惨重的代价! 坚信云裳骗自己的风雷,选择性地忽视了禁地里先前发生的大规模地震,风霆却还记得这茬,他知道风雷是去证实风落雪言语的真实性,抱着一丝的希望,他开口问道:“落雪,你当真毁了藏书楼?” “那么大的动静,三叔难道没感受到?”云裳反问道。 云裳这语气说得极轻松,似乎藏书楼被毁,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风霆顿时黑了脸色,想也没想地就出口教训道:“胡闹,风家百年基业,全部毁在你的手上,你对得起你父母,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第10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10) “哈哈哈……”云裳被风霆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说法给说得大笑起来,“……我说三叔,你要脸吗?” 风霆:“……!” “你们三房跟二房勾结,联手害死了我父亲,现在又要逼死我跟落云,你对得起我的父母,对得起风家的列祖列宗吗?”云裳一字一句地将风霆指责她的话,还给了他,“你们自己做出这样的丑事来,竟然还好意思质问我?三叔,百年之后,黄泉地下,希望你也能如此理直气壮地面对我的父母,还有风家先祖。” 风霆一阵语塞,刚刚他也是一时情急,想也不想就说了那一番话,现在被云裳怼回来,神色不免尴尬,似解释一般地说道:“我们三房争权夺利,那是我们的事情,禁地里的东西是老祖宗留下来的,那是风家立世的根本,你再生气,也不能拿整个风家来陪葬。”末了,风霆又加了一句,“就算你父亲在世,也断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竟然还有脸提她的父亲,云裳的脸色沉了下去,眼眸深处透着一股千年寒冰未解开的冷冻之意,杀气从其中一掠而过,却被她转瞬压制。 三房现在对她还有点用处,风霆的命,她先记着! “可惜我不是我父亲,我这人,心眼可小了,”云裳说话语气依旧淡淡的,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的笑意在里面,“最不喜欢别人抢我的东西了。既然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所以我只好毁了。” “风落雪,纳命来!” 风雷的声音,撕心裂肺一般地传来,起音还在远处,尾音落下的时候,在场的人,已经可以看到他的身影了。 筑基期修士庞大的威压,毫不收敛地气场全开,风雷所过之处,飞沙走石,空气里依稀可见无形的力量绞动,那是杀气! 风雷的牙根因冲天的怒意狠狠地咬在一起,但因为太过用力而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杀意在他的双眼盘旋,让他的双眸染上了一片赤红之色,映着铁青的脸颊,看上去整张脸扭曲而狰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走火入魔了。 心心念念算计了这么多年的东西,眼见着就要落入手中,却在最后的时刻,被人全部毁了,风雷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就在风雷那气势惊人的掌风靠近自己的时候,云裳忽然大叫了一声:“筑基丹!” “筑基丹”三个字轰然响在风雷的耳畔,仿佛惊雷阵阵,硬生生地压下了他怒火沸腾的神思,那一瞬间,他的眼里、识海里,似乎只有这三个字的存在,紧接着,无数的想法,在他的心中升腾起来。但不管是哪一种想法,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他现在不能杀了风落雪! 意识转动很快,然而风雷的动作也不慢,等他意识到他暂时还不能杀了云裳的时候,他的掌风已经接近了云裳。 筑基期的修为对上一个炼气期二层,若是这一掌落在了云裳的身上,云裳必死无疑。 电光火石之间,风雷做出了一个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举动——他强行撤回了灵力。 “噗”一声,强行收回的灵力,反噬在了风雷的身上,他蹬蹬连退数步后,喉咙间气血上涌,张嘴就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根本都不顾自己的伤势,风雷满目血丝紧盯着云裳,嘶哑着声音,带着不易觉察到的颤抖,他问道:“你身上有筑基丹?” 不止风雷,在场其他的人,也都紧紧盯着云裳,等着她的回答。 不着痕迹地将掌心里准备好的符篆藏好——刚刚风雷那掌,幸亏他自己收回去了,否则等云裳祭出手中符篆,可不就是吐血的轻伤了——云裳一眼扫过众人的脸色,大部分的人,目光中都透露着贪念跟渴求,唯有风临与风落云除外:前者早就是筑基期修为,对筑基丹没有太多的想法;而后者,恩,看着风落云一脸“姐你这牛吹得也太大了等会儿怎么收场”的震惊,云裳翻了个白眼。 别说筑基期需要的筑基丹,就是金丹期的结金丹、元婴期的元婴丹……直到渡劫期突破的渡劫丹,只要她想,都能有。 不过,此处是三千小世界中的一个世界,天道规则制衡下,最高修为也才金丹期,若她违背天道,炮制出这个世界不应该存在的逆天丹药来,打破世界平衡,此方世界必然随之崩裂,这显然不是她想要的。 思来想去,筑基丹,大概是她能拿得出手威震众人,又不至于触犯天道的最好选择了。 可别小瞧了这筑基丹,它的存在,对云裳自己所在的大世界,根本算不了什么,但对这方小最高修为也才金丹期的世界来说,筑基丹意味着多了四分之一的机会从炼气期迈入筑基期,成为当世仅次于金丹期高手的存在。这样的诱惑,对任何一个非筑基期的修士来说,都大得难以拒绝。 而筑基丹,在这个世界,已经消失了很久很久了。 风雷的修为虽然已经过了筑基期,筑基丹对他来说无用,但作为风家家主,他自然知晓一旦筑基丹出现在风家,会给风家带来多大的利益。风家原本是崖城四大世家之首,近些年却被后来居上的暮家压了一头,只要有了筑基丹,重回四大世家之首,指日可待。 迎着所有人火热的视线,云裳缓缓地摇头说道:“不,我没有筑基丹!” 风雷脸色一变,一股被戏弄的恼怒浮上了他的心,阴测测地盯着云裳,瞳仁一阵剧烈收缩,就在他盘算着如何将云裳千刀万剐的时候,就听到了云裳轻飘飘地说出了下一句,然后他的表情就凝固在了脸上,眼底慢慢地掀起了狂喜。 “但我有筑基丹丹方!”云裳这么说道。 刚刚因云裳的话露出失望神色的人,霎时惊喜连连,尤其是其中风家的几位炼丹师,他们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双眸熠熠生辉,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云裳,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筑基丹丹方,天啦,风家竟然有筑基丹丹方! 若是真有筑基丹的丹方,禁地里那些损失的东西根本算不得什么,这才是真正的宝贝啊! 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所有的人,连怀疑云裳撒谎都做不到,只紧紧地盯着她,渴求着她再继续说些什么。 可能存在的筑基丹就能让风雷不惜冒着反噬的风险,也停下了对云裳的攻击,更别说价值更大的筑基丹丹方了——那代表的,可是数不尽的筑基丹! 不由自主地,风雷吞了吞唾沫,他尽量地缓和语气,仿佛刚刚要杀云裳的人根本不是他:“落雪,快把丹方交给二叔。”心知云裳绝对不会轻易交给他,眼珠子转了转,他又道,“只要你把丹方交出来,你跟落云犯下的过错,二叔就不追究了,你还是咱们风家的大小姐,如何?” 风雷自以为态度温和、进退有度,要糊弄风落雪个小姑娘,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就算风落雪不受他诱骗也没事,他重新杀了她好了——反正现在他已经知道她身上有筑基丹的丹方,主动给,他就给她一个痛快;非得要他出手,他就老账旧账一起算! 第11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11) 风雷的算盘是敲得很响,可惜云裳不是风落雪,她敢提出她有筑基丹丹方,就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风雷只能按照她给他的路走。 “我倒是想交给二叔,”云裳用着遗憾的语气,说道,“可是,丹方现在不在我身上。” 风雷脸色大变:“怎么可能?”那么重要的东西,谁不随身携带? 云裳讲道理:“丹方那么重要的东西,我可是打算拿来跟二叔你交换我跟落云性命的。怎么可能放在自己身上?来禁地之前,我早就将它放到了一位我很信任的人手里。”道理讲完,就开始谈条件了,“二叔,只要你肯放过我跟落云,我就去将丹方取来给你,如何?” 丹方不在风落雪的身上,意味着自己先前的算计全部落了空,风雷脸色愈发难看,冷哼一声道:“风落雪,你当我是傻子吗?放你跟风落云走,你们还会回来?” “二叔误会了,去取丹方,我一人足矣。落云,自然是要留下来给你当人质的,”云裳解释道,“等我拿到丹方,就回来交换他。” 风雷知道风落雪姐弟二人感情甚深,云裳的这番话,几乎立刻就说动了他。但既然是几乎,那就意味着他的心中还是有一丝的犹疑——筑基丹丹方那么重要的东西,他担心风落雪一旦拿到,根本不会回来救风落云。 这一切说不定只是她为自己顺利带着丹方逃跑设下的圈套! 自私的人,看任何人也都是自私的,风雷自问自己做不到,自然也怀疑云裳的动机。 “爹,你别听她的,风落雪肯定是想逃跑,”风落霞不愧是风雷的亲生女儿,思考问题的模式一模一样,露出自以为拆穿了云裳把戏的得意神情,她续道,“她又不是傻子,拿到丹方,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回来换风落云?” “我取丹方,不用离开崖城。若二叔不放心,可以先派人守住崖城的所有出口。我们以三天为限,若我没拿丹方回来交换落云,二叔肯定有办法把我找出来。”云裳开口,娓娓道来,将风雷顾虑的每一点,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不离开崖城,就意味着她不可能逃跑,三天时间为限,避免了他的无休止等待。 一想到三天之后,自己就能拥有筑基丹的丹方了,风雷的心,比确认自己可以当风家家主的时候还激动。 毕竟,禁地里的东西再多,但有老祖的禁制在,他也拿不出来。丹方就不同了,那是他的东西,若是能炼制出筑基丹来,风家一跃成为超级世家都是有可能的。 “你还说你不是想逃跑?”风落霞根本不相信云裳,她抓住了云裳时间上的漏洞,说道,“若你真心想要交换,为什么要三天的时间?你现在就可以去把丹方拿回来!” 云裳确实是刻意多说了时间,她自有一番打算,但这肯定不能告诉风落霞,当下她理都没理风落霞的质疑,只看着风雷,问道:“二叔,意下如何?” 云裳对自己的无视,让风落霞脸色一阵扭曲,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日的风落雪比以前更加难缠,也更加让她生气。咬牙地狠狠剐着云裳,可她什么都来不及说,就先听到了风雷应下的声音:“好,我答应你,三天为限。” “爹,别答应她,她……”风落霞急急地冲着风雷说道。 风雷皱着眉,打断了她的话:“好了,爹自有主意,这些事,你不用管。” 三天时间,确实有些多了,但只要在崖城里,风雷谅风落雪也翻不了天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风落霞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绝对不能放风落雪离开。 风雷将风落霞的这番行为理解为她急于报仇,不满她如此短视的目光——想要报仇,何愁没有机会?只等风落雪将丹方拿回来,到时候人在风家,要死要活,还不是他说了算——尤其这事还关系到了筑基丹的丹方,生怕再出纰漏,他的脸色显见地沉下来。 风雷的表情是风落霞从未见过的阴沉,她心中铛然一声响,剩下的话,再也不敢说出口。 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 要离开风家的时候,风雷不忘最后威胁了云裳一番:“落雪,你可记住了,若是没有筑基丹丹方,光是你毁了禁地这一条,我杀你十次都不够赎罪。” 云裳微微一笑,也威胁了回去:“二叔,好好帮我照顾好落云,若是我回来,落云掉了一根头发,或受了欺负,我就毁了丹方。” 风雷目光一凌:“只要你能带回来丹方,他自然毫发无损。”只是之后嘛,他就不能保证了。 云裳:“那就麻烦二叔了。” 从风家出来,没走多久,云裳就感到了好几股暗中跟着自己的气息——显然,风雷还是不放心,派人暗中跟着她。 不过,这都在云裳的意料之中,要跟就跟着,反正崖城这么大,不是每个地方,风家的人都能想进就进。 顺着记忆里的线索,云裳走了大半个时辰,进入长青路后,四周的行人渐渐少了起来。 等她走到长青路的尽头,周围已然没有了闲杂人等的存在,一扇朱红高阔的宅门耸立在她左侧视线的不远处,宅门下方,数十白玉台阶下,两座威风凛凛的镇宅凶兽一左一右,悍立在主阶梯旁,一股若有似无的威压从它们的身上散发出来,威慑、警告着妄图异心之人。 石兽前,手持法器的护卫,两排分立,面色冷峻。 一般人的见了这样的阵仗,早就软了腿脚。 云裳却是翩翩一笑,脚步不停往前,走到距离护卫半丈距离的时候,她才停了下来。 “风家风落雪,有事求见洛家家主,还请通报。”云裳一边说着,一边递过去自己早准备好的名帖。 洛家,正是崖城四大家之一。 距离她最近的护卫接过名帖,确认无误后,躬身示意云裳稍等,转身绕过石兽,走到朱红宅门处,将手中名帖交给了守在那里的其中一位仆人,那仆人,立即进了大门,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影壁后。 不太久的时间,那家仆很快走了出来,让云裳有些意外的是,他的手里还拿着自己的名帖。 拜访的名帖未被对方收下,原封不动退还,洛家这是在拒绝她的求见。 第12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12) 家仆很快走到了云裳这边,躬身行礼,一边将名帖双手奉还,一边客气地解释道:“回风大小姐,家主今日有要事在身,不便见客,还请风大小姐见谅。” 云裳没有接拜帖,那家仆便保持着恭恭敬敬的躬身姿态。 洛家虽一直都与其他世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她毕竟是风家大小姐,亲自登门拜访,洛家家主没有拒绝见面的理由,除非…… 想到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云裳低头,在那家仆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那家仆猛然抬起了视线,紧紧盯着云裳。片刻后,反应过来自己此番行为着实失礼,忙又重新恢复低眉顺眼的模样,只是再开口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慎重:“风大小姐,请进。” 一边说着,那家仆当先引路。 云裳勾唇,不着痕迹地朝着那几个暗中跟着自己的人的方向看了看,随即收回了目光。 有本事,就跟进来! 家仆将云裳引进洛家后,让她在前厅稍等。 云裳刚品了一口洛家待客的香茗,洛家现任家主洛闵就疾步前来了。 云裳正要行礼,却被洛闵直直抓住了手腕,问道:“你说你可以治好我家小离?” 她在宅门外给家仆说的原话就是——“我能治好你们家少爷!” 看着被洛闵紧紧抓住的手腕,云裳有些错愕,却又很快释然。 洛家的人,果然对洛离这位少爷,疼惜有加。 洛离是洛闵的儿子,是他与先夫人的唯一子嗣,乃是得天独厚的变异单灵根资质,加上悟性非凡、天资卓越,在崖城的这些世家公子里,他是独一份的天之骄子,十岁不到,已然修炼至炼气期大圆满。 一时之间,人人称羡。 可就是这样一个天才般高高在上的人物,他的为人处世,却又相当谦和有度,崖城的人,便送了一个“第一公子”给他。 可是这位第一公子,却有着许多人都不知道身体暗疾。 直到他十六岁时,他彻底从大家的面前消失,就连世家最重要的聚会,也不再出面参加。那时,风落雪才从自己父亲的嘴里听说,洛离只怕活不过两三年了。 洛离对洛家而言,既是他们的骄傲,也是未来洛家的唯一继承人,重要性不言而喻。自从他不再出现在众人面前开始,整个洛家也渐渐地减少了与其他世家的接触,举整个家族之力,访遍天下,为其寻找灵丹妙药、隐士神医,以求能延续他的生命。 风家以丹药闻名于世,也是在这个时候,与洛家有了较多的接触,风落雪的记忆里,就有不少洛闵与她父亲接触的画面。而记忆里,父亲对这个聪慧却极有可能早夭的少年公子,评价甚高,惋惜非凡。 父亲也曾尽力帮助洛家寻找救治洛离的丹药或灵草,与洛闵私交甚笃,也正因为如此,当自己的拜帖被洛闵拒绝的时候,云裳才能在第一时间猜到,多半是洛离出事了,洛闵分身乏术,才不能接待自己。 现在,洛闵一上来,就失礼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足见情况确实危机,危机到了向来最为重视礼节的洛家家主已经顾不上规矩礼仪了。 难道洛离上一世,也是在今天去世的? 云裳的记忆里只有风落雪的记忆,而风落雪的全部记忆也就截止到今日,她那时,自顾不暇,自然不清楚洛家发生了什么。 洛离不能死,若是他死了,她后面的计划就有些难办了。 云裳不再迟疑,点点头,对洛闵说道:“家父在世时,曾给落雪一方丹方,交代落雪炼制成功后,一定要来洛家找洛伯伯。” 说到洛离的病情,洛闵从着急失态中迅速回神,镇定下来,见着自己竟然还抓住小姑娘的手腕,赶紧放开,面上镇静地问道:“什么丹药?” “养气丹。” 养气丹,在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但在云裳的世界,却是极为普通常见的炼气期丹药。会选择用这个回答洛闵,一来是知道洛闵并不知道养气丹;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云裳其实并不知道洛离是什么病,唯一有印象的,大概就是对方身体极度虚弱,这正好符合养气丹以丹气养修士灵气的功效,遂报出了它的名字。 洛闵果然神色一楞,眉心皱出了一个川字来:“是你炼制的?” 云裳早知道他会问到这个问题上,毕竟就算是在被风落霞毁了修为之前,她也不过是炼气期八层,竟然炼出了风家专门炼丹师都未炼制出来的丹药,正常的人,都会怀疑。 “不瞒洛伯伯,我亦炼丹一道上,天赋颇高,别说是养气丹,连筑基丹,我也能炼得。”这种时候,云裳只能王婆卖瓜了。 筑基丹的说法,让洛闵眼中涌上了一层震色,但这震色很快被惊喜取代,出于谨慎,他最后要求道:“我想看看养气丹。” 见洛闵听到自己提到筑基丹,虽然震惊却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贪婪之色,云裳对这位家主的人品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越发坚定了要救洛离的想法,当下赶紧取出了她一早就准备好的“青元丹”。 青元丹是她从风家禁地三楼多宝阁的第四层找到的,是金丹期修士服用的丹药,但在这个世界里,也基本上属于失传的状态,云裳用它冒充养气丹,丝毫不担心会被洛闵发现端倪。 青元丹不愧是金丹期的丹药,刚从玉瓶里取出,那股浓郁纯粹的灵药气息霎时就充盈在了洛闵的鼻端,他光是呼吸一口那灵气,他疲累了几天的灵台瞬间都清醒了不少。 不管这是不是能够救治洛离的丹药,但这绝对是一枚价值不菲的高级丹药,至少洛闵此生,到目前为止,还未见过灵气如此充沛的灵药。 丹药暴露空气里,肯定会影响药效,只一个呼吸间,洛闵便催促云裳赶紧收好丹药。 风落雪说到底也是洛闵看着长大的,他对风家大房的两个孩子,都颇具好感,现在云裳再拿出了“养气丹”,洛闵再无疑虑,亲自引着她,去往洛离居住的院落。 这个时候的云裳,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方式见到那个在她生命中比她自己还要重要的男人! 第13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13) 洛离居住的地方,跟云裳见过的任何一位世家弟子的院落相比,有着显着的区别。 没有奇花异草成片的奢华,更没有假山怪石布置的豪华,只有一弯不知道引自何方的泉水叮咚,环绕了整个院落,活泉水里,各种颜色的小鱼儿漂游其间,活泼得很,一副热闹之态。走廊上,按照一定的距离,精心布置了盆栽,与泉水、小鱼,动静相宜,倒是有些隐士高远的安静悠然。 不过,别以为看上去简简单单,就真的简单了——不说其他,就说那盆栽里的植物,那可不是普通的凡植,而是灵植,而且还是这个世界极为罕见的高阶灵草:水灵草。 这种灵草,会在成长的过程里,散发出纯粹的水灵气,对水灵根修士的修行帮助极大,且有蕴养的功效,长期居住在它覆盖的范围内,凡人可增寿,伤者亦可加快恢复。 洛离是变异的冰灵根,也就是水灵根的一种,传闻中身体虚弱,这水灵草,必然是洛家费心为他需求来的。 进入洛离的寝卧,空气里的水灵气越发浓郁了一些,云裳只一眼就看出,此处被人布置了一个小型的聚灵阵,能汇聚并锁定天地灵气,长期以往,说不定还能形成一条灵脉。 不过,这个世界的灵脉,天地灵气的密度,也是远远无法跟大世界相提并论的。 穿过刻了层层叠叠烟雨江水浮雕彩绘的立式屏风,一张变异紫檀打造的架子床出现在了云裳的面前,四角安立柱上皆挂着轻纱制的帷帐,此刻正对她方向的帷帐已被拉开,挂在其中两边的安立柱上,露出了躺在床榻上只着白色单衣的青年脸庞。 只一眼,云裳如遭雷击。 那张脸熟悉得就跟刻到了云裳的灵魂里。自重生以来的,她总是游刃有余的自信霎时被击溃,脸上再没了安然与淡定,她甚至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差点就软倒在了地上。 一个名字,冲过了她的喉咙,卷到了她的舌尖,眼见着就要叫出来,却被她狠狠地一咬牙,合着痛与鲜血,硬生生地压制了回去。 理智回炉,云裳将那个名字重新封存在内心的最深处。 眼前这人,是他,却又不是他! 她与他之间,曾经在闯荡一个秘境的时候,得到了秘法传承,只要他与她在一个世界里,她肯定会有感应的。可现在,这个人就站在她的面前,她的灵魂却毫无感知——她与他的第一次失去感应,也是唯一一次失去感应,是被人算计,启动了上古传送大阵,他被传送去了未知的世界,她再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可她一直都坚信着,他是那么厉害的、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比她厉害、聪明百倍千倍,他一定在某个未知的世界活着,等着她,或他会先一步,找到她。 这是云裳最大的秘密,也是她一心求道飞升的唯一动力:找不到上古大阵传送去他的世界,她就跳出人世间的轮回,飞升上界,不信还不能找到他。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时之间,乱了心,失了方寸。 不动神色地深吸一口气,云裳强制压下所有起伏的情绪,走到了洛离的床上。 她忽然往后退的异常,还是引起了洛闵的注意,但眼见着她已经开始检查洛离的状态,洛闵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问。 洛离长风落雪七岁,此刻正该是风华并茂的朗朗青年,可床上的人,久受病痛折磨,身体虚弱不堪,长期卧床,面色憔悴。病痛折磨,让他看上去竟比他的实际年龄少了七八岁,像是与风落云差不多般大小的少年。 天生变异单灵根,这般逆天的好资质,让云裳不禁又想到了那个人。 摇摇头,将又要跑遍的思绪拉回来,云裳先以灵力探入,大概是已经习惯了旁人对自己身体的检查,也有可能是云裳炼气期三层的灵力在他筑基期的修为面前太过于弱小,昏睡中的洛离没有任何反抗,任由云裳的灵力走遍了他的经脉。 灵力充盈,因为丹田已经承载不了,在洛离的经脉处,也沉积了不少厚实的灵力,这些灵力,经过他自己多年的炼化,早就与他的身体合二为一,乖巧柔顺,根本不存在异变的可能性。 也没有他人灵力侵入的痕迹。 云裳否掉了自己一开始的猜想。 灵力没有任何问题,身体也不存在中毒的可能性,身体所有器官都散发着年轻活力,勃勃生机,但洛离的生命特征却越来越微弱,实在矛盾。 眉心渐渐笼在一起,云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到了洛离的那张脸上。 长期的不见阳光,洛离的肤色白得像是透明了一样,紧闭着双眼,睫羽纤长,在眼帘下投射出了一片浅浅淡淡的阴影,映在那张依旧少年稚嫩模样的脸庞上,却带出了一股徒尽岁月的沧桑和无奈。 面由心生,这人应该早就做好了再也醒不过来的准备了。 渡劫修士几千年的寿命,加上云裳渡天劫时候全部回来的轮回记忆,旁人的生死于她,毫无意义,但就在这一刻,她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心疼。 低下身子,云裳这次没有再像是先前那般探入灵力,而是如凡间大夫那般,寻脉摸诊。 一番查探之后,她的眼眸底被震色取代。 她找到洛离的“病因”了。 这人竟然是千百年来难出其一的先天纯阳之体,且九大隐脉其中八脉均属阳脉。这样的资质,便是废灵根在身,修道速度也会快于旁人数倍,堪比极品单灵根。 在云裳所在的世界,他们称这种人为天道宠儿。 会知道纯阳之体的验证方式,是因为云裳心中那人也是这般逆天资质,而且九大隐脉全属阳脉。只可惜,当年秘境探险,深陷囹圄,为了救她,他身受重伤。而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她无奈毁去了他的全部隐脉,生生限制了他的进阶速度,这是云裳心中最大的遗憾。 可,现在,纯阳隐脉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面对同样一张脸,她能做的,依旧只有毁去。 第14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14) 纯阳之体,属阳之极;冰灵根,属阴之极,无论哪一样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都是大大的机遇,可同存于一人之身,冰火两极,水火不容,凡人之躯,根本抵挡不住它们的斗争消耗。加之这个世界,无人识得纯阳隐脉,更没人给予洛离正确的引导,随着他修为的提升,年纪的增长,纯阳隐脉与变异灵根都在强大,两者之间的竞争越发严重,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如此磅礴的力量,这才日渐虚弱下来。 可以说,以洛离的状态,他能活到现在,堪称奇迹,也足见洛家为了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而他想要继续活下去,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办法,就是毁了这两者矛盾的其中之一。 灵根是修士的根本,肯定不能毁去,剩下的,也只有毁去纯阳隐脉,让他的身体变成普通修士的水准,所有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只是可惜了,那么好的资质! 废除纯阳隐脉,云裳有经验,当下就让洛闵清了场,房中只留下她与洛离两人——纯阳隐脉存在的事情,云裳并不打算告诉洛闵,他只需要知道是她救了他儿子就行。 洛闵亲自守在了门外,神色复杂难辨,既有期盼,也有不安。 期盼的是,风落雪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当不是张狂之辈,她说可以救得小离,应该是有把握的;不安的是,风落雪实在太年轻了,在他眼中还是个小孩子,他只害怕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最后依旧是失望。 这些年,他寻遍天下,找了太多的人,隐士也求出山了好几位,但最终,所有的人,面对小离的病情,全部束手无策,直到现在,连病因都没人能查出来。 就在洛闵的忐忑中,时间不知不觉地流失而去。 在洛闵又一次焦灼地隔着房门看向洛离所在的寝房时,蓦然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以洛离房间为中心,四面辐射散开,院落里的水灵草、活泉水,都被这股无形的力量搅动,前者摇曳后者波纹震荡。 筑基期的威压,顺着那股灵力,投射而出,房间里,云裳不过炼气期修为,这股力量是谁发出来的,可想而知。 洛闵的眼睛猛地瞪大,张大了嘴,却半天连呼吸都不敢,生怕自己的声响会打断了这消失了近十年的灵力波动。 他的儿子,被不知名病痛折磨了十多年的小离,终于要健健康康地活过来了。 这汹涌而出的强大灵力,让洛闵对云裳再无怀疑。 洛离体内的灵力被他的纯阳隐脉压抑得太久了,云裳前一脚刚毁掉隐脉,他体内的灵力,霎时就跟解除了封印的凶兽一般,加上主人还未清醒,未有控制之下,属于筑基期的威压不要钱似的往外扩散。 所幸,云裳早有准备,护身的符篆先一步加身,这才避免了受伤。 觉察到洛离的状态正在稳定下来,云裳正要去开门让洛闵进来,脚步刚抬起,神色突变。 天地之间飘忽游离的天地灵气,在云裳色变的那一刻,仿佛被不知名的力量按下了暂停键,短暂地一滞后,好似在同一时间得到了同样的命令,不管房间内外,所有灵气都目标一致朝着洛离的房间冲了进来,争先恐后地涌进他的身体里。 两三息之间,云裳眼睁睁地看着洛离从最开始的筑基期初期修为,冲过了筑基期中期,朝着筑基期后期冲击而去。 先前在给洛离检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他体内灵力充沛程度远远超过筑基期初期修士该有的强度,比之中期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原她也想过,等她毁了纯阳隐脉,洛离的修为会不会直接到达筑基期中期,最后却被自己否定了。 修士进阶,可不是光有足够灵力就可以的,需得配合心境、悟性的提升,后者往往可遇而不可求。好多修士会在这个阶段,选择出外历练,便是这个道理。而洛离受制于身体素质,被困在洛家这一方小小院落多年,云裳并不觉得他具备突破的契机。 可没想到,人家人都还没醒过来,就直接突破了,非但轻轻松松跨过中期,看他这架势,应该可以直接冲击到筑基期后期大圆满。 果然,天才就是天才! 云裳有些感叹,但并不羡慕。 修真界里,历来不缺乏惊世的天才,但追求大道,靠的还是坚韧的心志,能最终走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云裳自己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更何况,这方小世界,天道不会允许越过元婴期的修士存在,洛离这般天赋,真真是可惜了。 洛离的进阶还在继续,周围的天地灵气还在疯狂地涌入,灵压越来越大,好些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灵压旋涡。云裳身上那护身的符篆,只能防御筑基期中期修为,随着洛离修为的提升,她那符篆已经渐渐地出现在了裂缝,眼见着就要彻底化为齑粉。 云裳眼疾手快地掏出了另外一张符篆,脚步一转,朝外奔走。 而这时,房间门忽然被打开,洛闵正要冲进来。 “这,怎么回事?”洛闵自己是筑基期后期修为,自然知晓了洛离正在进阶,但他深知进阶不易,尤其他自己进阶到中期,更是花费了近十年的时间,不敢置信之下,这才明知故问地问道。 知道洛闵其实不需要自己的回答,但出于尊敬,云裳还是简单解释道:“洛……洛大哥身体已经无恙了。”顿了一顿,又苦笑道,“只是我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进阶。这里灵压太强了,我们先离开。” 四大世家并行称霸崖城,既有竞争,但表面上更多的是一团和气,像是他们这种四大世家的孩子,尤其嫡系,向来的传统都是以序齿来称呼对方。而风父与洛闵实际也相互欣赏、交好,秉承传统,云裳于洛离的称呼应当是“洛大哥”。 云裳的话,让洛闵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风落雪是炼气期修为,手一挥,筑基后期强大却温和的灵力涌出,瞬间隔绝了洛离无意识之下释放的筑基期后期威压,云裳身上压力骤减,顿时舒出一口气,跟着洛闵走了出去。 进阶最忌讳被打搅,他们现在离开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往外走的时候,洛闵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洛离的方向,然后吃惊地发现这小子竟然还躺在床上,压根就没醒过来。 这下,他心中更加五味杂陈了。 从来没听说过,睡觉还能进阶的,虽然那是自己的儿子,但想到自己那十年的辛苦,洛闵还是颇为有点不是滋味。 当然,心中更多的还是为洛离感到高兴。 第15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15) 洛闵带着云裳刚走到外面,便看到了他的弟弟洛罡和管家洛忠正一脸焦急地走来。 洛闵心知他们是感应到了这边的动静过来的,正要说话,却被四周蓦然变得充满威胁的灵压吓了一跳。 能让他感觉到威胁的,必然也是筑基期后期的修为。 他的眼睛猛地瞪大,正好与吃惊望过来的洛罡对视上了,双方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敢置信。 洛闵下一刻就转了视线,紧盯着那股威胁力量的源头——洛离的房间,空气中的威胁感从最开始的隐隐约约,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重,那是两股对等力量的碰撞,是筑基期后期才有的强大。 此时,洛闵再无怀疑,他那刚突破筑基期中期的儿子,竟然真的跨越进阶,成为了筑基期后期修为。 睡梦中,一口气进阶两阶,这份气运,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震惊后,洛闵的脸上扬起欣慰的笑容,心中却酸涩非常,眼角都被这股情绪逼得发红了。 他的孩子,这些年吃了太多苦,终于,可以再次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这个时候的洛闵不知道,让他震惊的事,还在后头。 就在洛闵为洛离感到欣慰的时候,旁边早就知道洛离会突破到筑基期后期的云裳,安静而淡然。 蓦然,她的兜帽略微往上扬了扬,目光穿过了阻挡的纱帐,落在蔚蓝色而一望无际的天空中,仿佛没有找到目标,她的目光越来越远,最后落在了不知名的虚空处。 先前隐约抓住的一丝感觉,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迅速变得清晰起来,她的眉挑了挑,脸上露出差不多与洛闵洛罡同款的惊色来。 攸地抓住了洛闵的衣袖,云裳再不顾藏拙,急道:“洛伯伯,快带洛大哥去‘浮云台’!” 洛闵愕然。 “快,要不然来不及了!”云裳催促道,“他要应劫了!” 是的,洛离要应劫了,从筑基期初级,跳级冲击到后期还不算,他还招来了晋升金丹期的雷劫,这份运道与机缘,云裳闻所未闻。 洛闵神色越发愕然,他实在看不出来洛离又要渡劫的趋势,但直觉又觉得云裳说的是真话。想到洛离多年的“病情”都是被她治好的,洛闵再不犹豫,转身,闪电般地回到了洛离的房间,抱起了还在沉睡着的洛离,叫了洛罡一声,带着云裳一起,去了洛家专门为金丹期渡劫准备的浮云台。 洛家已经多年未出现金丹期高手,浮云台也多年未曾打开,洛闵取出家主印于门阵上,待大门缓缓打开的时候,蔚蓝的天空上,蓦然开始堆积层层的乌云,天色肉眼看见地黯淡下来。 而等他抱着洛离跨过浮云台尘封许久的大门之际,头顶上方的天空已经被乌云染成了暗灰色,几声仿佛要撕裂苍穹的轰鸣,响彻了整个天空。 伴随那轰鸣的,是沉沉叠叠乌云之间,不断游走的雷电之光,罡风阵阵,呼啸在天地之间。 刚还晴空万里,瞬间便是山雨欲来。 洛闵对云裳的话,再无怀疑,赶紧叫了洛罡在前引路,他们得尽快将洛离送到浮云台的坐台上,那是整个浮云台的阵眼位置,也是浮云台灵气最充沛最集中的地方。 也只有在哪里,才能保证灵气的不断供给! 快,自己必须得快,得抢在劫雷形成之前,洛闵的心中只有一个这样的念头。否则,劫雷一旦形成,修士再随意移动,便视为对天道的不满,雷劫只会加倍力量劈下。 可是,天道异变来得太快了,速度远在他之上,即便洛闵已经将灵力最大化灌注双脚,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在劫雷形成的时候,将洛离放到浮云台坐台上。 更何况,洛离还昏迷着,他还需要一点时间,叫醒他。 “就放在这里。”云裳忽然开口说道。 或许是因为自己来到这里,原就是天道的手笔;也或许是因为,自己经历过也旁观过多次的雷劫,云裳对天道的感应,远超于旁人。她已经感应到天道规则的生成,若洛闵再带着洛离往前哪怕一步,都极有可能触动天道,引发更强烈的雷劫。 洛离现在的情况,正常的雷劫都够呛了,再强悍一些的,他根本吃不消! 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下来,已经足以让洛闵知道云裳的不简单,闻言,他一丝的犹豫都没有, 当即按照云裳说的,将洛离放了下来。 云裳松了一口气,她真担心自己没叫住洛闵,还好,洛闵停下得及时,并未惊动天道。 不过,现在开始,洛离便不得移动了。 ——而他躺的这处,距离阵眼至少还有二三十丈的距离! 这种位置应劫,虽然比他自己的院落好上数倍,但还是不够。 “洛伯伯,你想办法叫醒洛大哥!”云裳吩咐一声,转头看到洛罡正看着他,颇有些眼巴巴地问道:“我能做些什么?” “灵石,”云裳知道他关心洛离,当下不客气地吩咐道,“越多越好。” “好!”洛罡应了一下,脚步匆匆地跑走了。 趁着这点时间,云裳连着服下了几枚丹药,将灵力击中在手,开始修改浮云台的阵法。 她刚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了,浮云台下,有小型的灵脉,而浮云台里的阵法,便是将这灵脉的灵气锁定在浮云台里。一旦有人进来应劫,踏入坐台内,这些被锁定在这里的灵气就会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坐台的阵眼处,供其使用。 说到底,浮云台其实就是一个大型的锁灵阵,只是当初设定的人,资质有限,不能灵活运用,死板地修建了一个坐台,强制引灵过去。 作为一个阵法大师,锁灵阵,云裳不能更拿手了,她三两下就将原本的阵法改得面目全非,集中涌向坐台方向的灵气,霎时集体转了方向,纷纷朝着洛离所在的方向涌了过去,而且,毫无滞涩之感,仿佛都是这些灵气自己想要跑过去似的。 顺势而为,以势引灵,这才是锁灵阵该有的姿态,而不是将天地灵气当做囚徒似的逼赶。 这边,洛离已经清醒了。 第16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16) 时间太紧了,洛闵没有时间告诉他,怎么他抱着死志而睡去,一觉醒来,却要面对晋升金丹期的雷劫,只冲他小心叮嘱,一切都等雷劫后再说。 洛离除开“病情”,从来未让洛闵在任何地方为他操心过,闻言只静静地点头,示意洛闵不用为自己担心:他此刻身体是前所未有的一派轻松,体内灵力充盈,四周灵气充沛,对于应劫,有着很大的把握。 然后,他的目光地落到了一旁忙碌的云裳身上,眼底有一丝困惑。 云裳对人的视线极为敏感,注意到了洛离在看自己,刚好锁灵阵也布置好了,她回转身,一边自我介绍,一边又以洛离为中心,刻下了一道聚灵阵:“洛大哥,我是风家风落雪,你叫我落雪就好。” 因为抓住于聚灵阵与锁灵阵的配合,云裳没有注意到,当她说出自己名字时候,洛离微微一怔的脸色。 聚灵阵最后一笔划下的时候,洛离四周原本就已经充沛的天地灵气,瞬间饱和得像是要凝出水来,洛离眼中掠过了一抹意外,但多年的病痛折磨,养成了他沉静安稳的性子,很快,他就将这些“意外”按捺在心底,凝神静心,一边稳定刚刚突破的修为,一边炼化四周浓郁的天地灵气为己所用。 云裳处理好阵法时,见到洛离已经进入忘我境界,不禁暗自点点头。 不但是天才,而且心性极佳,前途不可限量。 只是可惜了,这个小世界,到底限制了他的成长。 才替洛离可惜了一声,洛罡就回来了,云裳又指挥着他跟刚好空出来的洛闵一起,将如山堆的灵石放在了她先前布置阵法时候,刻意留下的六处阵心里。 阵心的存在,是对阵眼的补充,也是副阵眼的意思。 这个世界的金丹期应劫天雷一共九道,云裳担心浮云台的阵法扛不住雷劫的破坏之力,这才要了灵石来,设置了多个阵心,以防万一。 布置好一切,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 此时,层层乌云中穿梭的雷电,已经变得成年男子大腿般粗壮,但它依旧没有落下,似乎还在积蓄力量,等待一击必中的爆发。 洛闵眼中的担忧越来越深沉。 云裳神色倒是轻松,这金丹雷劫看上去吓人,但对她这种被渡劫期天雷劈过的人来说,实在有些小儿科。 不慌不忙地将她在风家禁地得来的包含“青元丹”在内的八瓶金丹期丹药全部放到了洛离的身边,正要迈步,冥想中的洛离似有所感,忽然睁开了双目,静静地望着云裳。 云裳笑了笑,没说话,转身随洛闵洛罡一同离去。 剩下的,就只能靠洛离自己了。 谁也没想到,洛离这金丹应劫,竟然最后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 最后一道劫雷落下的时候,新晋金丹期的庞大威压,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天道玄妙之气,从洛府往四周辐射而去,众多修士,心有所感,共沐金丹晋升的荣光。 其中获益最大的,是洛罡,他感应到天道那丝玄妙之气后,一直沉寂不动的境界似有松动,都未等到洛离离开浮云台见上一面,他就先关了关。 洛闵于修道上也有所获,但更让他高兴的是看到健健康康站在他面前的洛离。 长期卧床的原因,洛离的身形消瘦,脆弱得仿佛能被风给吹走,但金丹期的雷劫以雷霆之力为他洗筋伐髓,身体无异于被重新打造,此刻他虽然依旧身形纤薄,却在无人会将“弱”这个字跟他联想在一起。 静静站在那里,他整个人仿佛就是一柄绝世好剑,锐利的锋芒掩在温和淡然的气质中,谁也不敢怀疑他的强大。 二十五岁的金丹期修士,放眼整个世界,都是独独一份的骄傲! 而此刻,云裳已经离开洛家,按照她跟风雷的约定,回风家赴约了。 头上依旧带着纯色的兜帽遮盖面容,但身上的衣衫,已经从风落雪喜欢的云白色换成了云裳刻意为了暮秋然准备的艳丽红色。 在离开洛家的时候,她接到了消息,三天前就上风家退亲的暮秋然,再次上门退亲了。 不过,跟三天前那次“低调”的上门退亲相比,这一次,暮家弄的动静很大,大到云裳知道这个消息,还是洛家人转告她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比起洛闵对她的担忧,云裳倒是会心一笑。 暮家这样做,其实也在她的意料之内。 原来那一世里,暮家上门退亲,对她肆意羞辱,又随即定下与风落霞的亲事,更是将大房一脉的脸面踩到了尘埃里,离开风家后,自然是洋洋得意,出尽了风头。但这一世,暮秋然上门,却连她的面都没见到,当初定亲时候交换的信物未能交换回来,他自然也没办法与风落霞定亲,如此一来,反倒变成了暮家没脸。 暮家的人,向来是脸面看得很重的,受了那么一回“屈辱”,肯定是要报复回来的。这不,这次的退亲,人都还没到风家呢,就弄得整个崖城,好像人人都知道了——知道了她风家大小姐要被人退亲。 这议论里面还夹杂着“废物”、“毁容”等等字眼,看来对于自己修为被废、容貌被毁的事情,风落霞也没少帮自己宣传。 而且,暮家这退亲时间的选择,刚好是自己与风雷约定的回风家交易时间,暮家与风家二房的勾结,昭然若揭,想必原来那一世“前脚跟自己退亲,后脚就跟风落霞定亲”的戏码,还得上演一次。 云裳勾了勾唇,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这一次,她不但要把暮家踩到尘埃里,还要暮秋然后悔一辈子! 当然,风家二房、三房,一个也别想躲过。 当云裳回到风家的时候,风雷、风霆等一干人等,已经带着风落云在风家的会客前厅等她良久了。 同在座的,还有暮家的人。 风落云看到她出现的时候,反弹性地就想朝她靠过去,却被风霆伸手拦住,只得无奈停下,神色又是着急又是担忧,看到云裳朝着他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这才略微心安。 “我们风家大小姐,果然是个守信之人,”风雷阴阳怪气地夸了云裳一句,目光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暮家的人一眼,说道,“不过,暮家来者是客,我们之间的问题,稍后再说,落雪还是先解决你跟暮家的问题。” 云裳心中冷冷一笑,她如何不明白风雷的算计?这是想让她先死了可以依靠暮家的想法。 不过,这样正好,她也非常乐意先跟暮家清算。 第17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17) 暮家这次来的人,比起三天前,多了一人,乃是暮秋然的母亲,暮家现在的当家夫人——孙茜意。 “风大小姐,”以前,孙茜意可是“落雪”、“雪儿”叫她叫得亲热,这才来见面,张口就变成尊称了,只是这尊称里,到底是敬意多,还是讽刺味道浓,也只有她自己清楚了,“想必你也清楚我的来意,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定亲书与信物,我都带来了,你于我交换后,秋然与你的这门亲事,就此作罢。从此大家,各自安好,你意下如何?” 前面说得那么干脆,后面居然问她意下如何,云裳心中冷笑,面上却是看向暮秋然的方向,问道:“暮哥哥,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云裳这问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她不想退亲,至少孙茜意就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接过了云裳的问题:“风大小姐,这话就问得太可笑了,我暮家乃是四大世家之一,秋然是我暮家的家主继承人,他的夫人自然就是家主夫人。作为四大世家的家主夫人,虽不需要出类拔萃的资质,但至少也得有不错的修为在身?否则,连家中的丫鬟都打不过,如何威慑宅院众人?外间行走,又如何保我暮家的颜面?” 云裳“呵呵”一笑,不客气地反问道:“夫人当年上门向我爹求亲,那个时候,怎么不嫌弃我修为低?” 现在的她,面上看上去是炼气期三层修为,但当年被暮家求娶上门的时候,还不如现在呢。 孙茜意没想到云裳还敢反问,当即脸色沉了下去,眼中闪出轻蔑与嘲弄的神色,冷声说道:“既然风大小姐非要追问,那我也只好实话实话了。外间传闻风大小姐现今毁了容貌,面目可憎,我暮家当家夫人,代表了暮家的脸面,可不能要个见不得人的玩意毁了名声。要不,风大小姐现在揭了面纱,让我等看看,若是坊间之人胡说八道,我少不得也得去帮风大小姐骂骂他们。” “对啊,风落雪,你有本事就揭了面纱!”孙茜意的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风落霞就不甘寂寞地叫出了声来,话里话外,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挑衅。 从云裳进来开始,本站在风雷身边的风落霞,就很刻意地站到了暮秋然的身旁,抬起下颔,一副挑衅高傲的样子,盯着云裳,但她没想到,她下巴都快抬酸了,云裳楞是一眼都没往她这边看——虽然刚刚云裳朝着暮秋然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她却对她站在暮秋然身边一点反应都没有,风落霞便认定云裳肯定是没看见自己。 所以,现在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她就赶紧发声。 “哦,难道就因为我变丑了,不好看了,暮哥哥就嫌弃我了?”掀了兜帽是迟早的事情,但绝对不是现在,云裳重新看向暮秋然,说道,“原来暮家的未来家主,竟然是这样一个肤浅看脸的人,我倒是受教了。” 云裳这话,无异于变相承认了自己“变丑”的“事实”,原本神色之间还藏着些许犹豫的暮秋然顿时下定了决心。 说话的时候,云裳一直看着暮秋然,自然也没错过他此刻的表情转化,心中顿时嗤笑一声。 原来那一世,不愿接受退亲的她哀求暮秋然让她留在他的身边,即便是没有名分的妾,她都愿意,当时暮秋然的神色明显是心动的。可很快,风落霞就跳了出来,掀了她的兜帽,让她被毁得面目全非的脸露在了暮秋然的面前,那时,暮秋然的表情就跟现在如出一辙,再无一丝的犹豫。 暮秋然站起身来,依旧温文有礼的样子,说话也是温和的语气,开口就是让风落霞神色大变的话:“落雪,我不嫌弃你变丑,也不介意你的修为低。” 这话乍一听上去,仿佛是在跟云裳表白,多情深不悔似的,风落霞自然不安,然而,上一世早就领教过暮秋然套路的云裳知道,这后面,马上就要出现“但是”了。 “但是,”果然,“但是”就从暮秋然的嘴里顺理成章地说了出来,“当初的定亲并非我的意愿,现在我已经确定我喜欢的人不是你,而是落霞。她对我情深一片,我不能辜负了她,更不想违背我自己的真心。落雪,我并不喜欢你,勉强娶了你,也不会带给你幸福,就此退亲,对你对我都好。” 暮秋然此话一出,风落霞不安的脸色霎时化为狂喜,一边激动地看了暮秋然一眼,一边又重新恢复了高高在上的模样,下颔微微抬气,轻蔑地望着云裳,骄傲得不可一世。 违背约定的事情被暮秋然说得冠冕堂皇,好像自己多高尚多伟大似的,云裳还没腹诽完,暮秋然又特别“善良”地来了一句:“我相信你以后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归属。” 云裳:“……” “噗嗤”一声,风落霞嗤笑道:“暮大哥,她怎么可能找到比你更好的人?先不说,放眼如今崖城里,还有谁能比得过你去?”先用洋洋得意的语气炫耀一番,接着,风落霞又不无刻薄地说道,“就算有,只要眼睛不瞎的,谁受得了她那丑陋的样子?” 说到“丑陋”两字的时候,风落霞的脑海里回忆起了当初亲手毁了风落雪脸的画面,她的心泛上了一阵阵抑制不住的痛快,这心思反应到了脸上,变成了阴狠毒辣,她说话的语气也就越发的恶意尖酸起来:“暮大哥,幸亏你没看到她的样子,可恶心人了。” 风落霞真的是被风雷给宠坏了,以前好歹有一个风落雪在上面压着、对比着,让她不得不收敛姿态做人。现今,自觉自己已经是风家家主的女儿,是风家当之无愧的嫡系小姐,更是暮家未来妥妥的家主夫人,再不需要压抑自己,她的本性释放得相当彻底。 不过,对暮家来说,这样一个“心思简单”的儿媳妇,拿捏起来也相当容易,自然不会有意见;而对风雷而言,就是他将风落霞养成了这般模样,加上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更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至于其他的人,意见就不重要了。 所谓王八看绿豆,大概指的就是这种情况。 第18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18) 淡淡一笑,云裳直接无视了风落霞,特别赞同语气地接了暮秋然的话:“暮哥哥说得对,我也觉得我值得更好的人!”说着,她就将当初双方定亲交换的信物玉佩以及定亲书取了出来,“这东西我早就准备好了,幸亏今天暮哥哥来了,要不然我还得找时间去你家一趟。” 言下之意,她巴不得立马就跟暮秋然解除婚约。 云裳这样积极配合的反应,除开风落云之外,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怎么了?”云裳早猜到这些人会如此反应了,面上却一副不明白的模样,“暮哥哥难道又不想取消婚约了?”似乎被自己这个可怕的推测吓到了,云裳赶紧斩钉截铁地说道,“这可不行,婚约今天必须取消,我绝对不可能嫁到暮家去!” 暮秋然:“……” 其他人:“……” 他们就不明白了,怎么才一句话的时间,这死缠烂打的人,就变成了暮家?连一向最能咋咋呼呼的风落霞都给云裳这强悍的逻辑震住了,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作为现在大概唯一一个站在云裳那边的人,风落云此刻也有些发懵: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是中间错过了什么? “暮伯母,这亲事,今天你们是退也得退,不得也得退,定亲书跟玉佩都在这里,请暮伯母将我的那份还回来。”似乎是担心自己说不通暮秋然,云裳直接对孙茜意说道。 态度既强制又嚣张,让在场的人,愈发有一种暮家死缠烂打的感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云裳的话,让孙茜意怒火中烧,“我们本来就是来退亲的……”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云裳就一副松口气的语气说道:“那就好。” 孙茜意:“……” 她从来不知道风家这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大小姐,原来拌起嘴来,竟然如此牙尖嘴利! “风落雪,你要不要脸?是暮家要跟你退亲,是暮大哥要休了你!”风落霞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大叫着说出了真相,“才不是你主动想要退亲。” “好好好,只要今天可以退亲,”云裳却突然变得好说话了起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是这态度,反而将风落霞气得够呛,一时之间忘记了暮家的人在场,脏话脱口而出:“你放屁,你个贱……呜呜……” 刚骂了个开头,风落霞剩下的话,就被人堵回去了,却是她的母亲。 知子莫若母,风落霞先前骂风落雪那一句“要不要脸”的时候,风母就隐隐心生不安,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走到了风落霞的身边,这才能在较为及时地拉住了风落霞,防止她骂出更多更难听的话来。 但即便如此,那个“放屁”,还有“贱”字,已经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暮家所有人的耳朵里,暮家的下人皆是露出了惊色,而孙茜意与暮秋然则是皱了眉头。 暮家的家主夫人,可以是个蠢货,但绝对不能是个满口污言秽语之人! 被自己的母亲捂住嘴巴后,风落霞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心虚胆怯地望向就站在她身侧的暮秋然,张嘴想要解释,却呐呐半天,编不出任何的理由来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开脱。 眼见着风落霞懊恼得都快哭出来了,对她宠溺有加的风母低声在她的耳畔安慰道:“霞儿,别担心,只要那个东西拿到了,暮家不敢不对你好。” 对啊,只要拿到那个东西,不愁暮秋然不敢不对自己好,风落霞一下就被风母安慰到了,眼睛发亮之后,想到风母口中的那个东西还在风落雪的身上,又将狠狠的眼光剐向了云裳。 风母的话,云裳也听到了,不过,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懒得理会这两母女的如意算盘——反正最后也敲不起来——她继续看向孙茜意。 孙茜意察觉到云裳的目光,担心她再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她赶紧开口说道:“你的定亲书与信物,我已经交还你们风家了,我暮家的,你赶紧给我。” 云裳脸色一沉,冷笑连连,好个孙茜意,好个风雷,竟然连她父母给她准备的信物都想算计。 哼,风落雪好骗,她云裳可不是好相与的人,先前因为自己实力有限,又担心风落云的安全,做事便有些束手束脚,但现在可不一样了_洛家那三天,她可不是白呆的。 云裳冷冷说道:“暮伯母如果不能将我的东西还我,那就恕落雪也不能给暮伯母了。” 孙茜意眼睛虚眯:“你在威胁我?” “对!”云裳不跟孙茜意废话,坦然承认,“要么东西给我,要么,暮伯母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毁了这东西!” “你敢!”孙茜意没想到风落雪都沦落到这般田地了,反而嚣张起来了,脸色一片铁青,身上的力量蠢蠢欲动。 “风家地盘上,我劝暮伯母最好别动手。”云裳意味深长地看了风雷一眼,不慌不忙地说道,“我好歹是风家大小姐,我相信二叔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对我出手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二叔?” 云裳这话,表面上看是在威胁孙茜意,实际却是连风雷一起威胁上了。 风雷听得暗恨不已,但他要的东西还没拿到,确实不能让人伤害风落雪。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风雷也是高兴的,因为风落雪表现得越嚣张,就越是证明她心中有底气,也就等于证明了她真的带了筑基丹丹方回来了。 生怕暮家的人看出了什么,风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狂喜,他打圆场说道:“落雪,你暮家伯母说的不错,信物她确实已经还回我们了。我已经帮你收好了。你赶紧先把暮家的东西还给他们。” 云裳:“那就请二叔现在还给我。” “等下我就给你,你先把暮家的……”风雷有些不耐烦。 云裳更不耐烦,都不等风雷说完,就插话说道:“我说了现在,就是现在。” 风雷恼怒:“我说了等下就给你!” 云裳微笑:“那我就等二叔什么时候给我,我什么时候给暮家好了。” “你!” 见风落雪如此油盐不进,风雷当真是恨得牙痒痒,心中安慰自己:没关系,且让她得意一会儿,只要等他拿到了丹方,有的是让她痛快的手段。这么一想,他心里着实舒服了一点,看向风落霞的方向,说道:“落霞,把东西还给她!” 第19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19) 作为跟暮家定亲的信物,自然不是普通的东西,那是一件做成了玉佩模样的防御法器,暮家退回来的时候,被风落霞看到了,心中喜欢,当场就问风雷要了去。 原本她要过来,就挂在了身侧,还给风霆三房的弟弟妹妹炫耀了一阵,但来这里的时候,又被风母要求收了起来,心中本就有些不满,现在竟然被风落雪当面追讨回去,让她如何甘心? 可是她还来不及张嘴表示自己的不满,就被风母低声安抚住了,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了藏在怀里的玉佩,不满地瞪着云裳。 就算母亲说这东西迟早还是自己的,可就这么给了风落雪,她的面子怎么挂得住! 玉佩带着清凉的气息在风落霞的手里流转,却浇不灭她心中越来越燃烧沸腾的怒火,尤其看到云裳戴着兜帽,安安稳稳站着的样子,明明就已经被她毁容了,她凭什么还敢如此嚣张? 难道以为自己戴着兜帽,一辈子不露脸来,就能骗大家她还是以前那个第一美人风落雪吗? 蓦然,一丝光亮在风落霞的眼中亮起来,一个主意福至心灵。 当下,她的瞳仁因为心中主意而激动收缩,唇边慢慢地掀起了一抹算计的笑意,嘴里说道:“大姐姐,东西还给你,你可接住了!”然后,攸地抬手,集中力气于手腕上,将玉佩当做暗器一般,投掷而出。 “唰”,玉佩来势汹汹,在空气里划出了一条无形的直线轨迹,目标直指云裳——的兜帽! 当风落霞抬手的时候,云裳就看出了她的算计:想要借玉佩掀开她的兜帽。 兜帽要取下是迟早的事情,但却不是风落霞想怎样就能得逞的。 玉佩虽小,但带过来的惯性达成的力度却不小,它打在了云裳的兜帽面纱上,冲击的力道丝毫无损,便兜着面纱一起,继续朝着原本的方向冲出去。而面纱与兜帽本身一体,玉佩带着面纱,也就等于带着云裳的整个兜帽,眼见着,云裳的兜帽似乎就要被掀起来了。 风落霞的眼睛攸地瞪大,眼中得意、兴奋、激动与阴狠交织,风落雪这下再也藏不住她那种丑脸了。 可,随即,云裳的一个动作,就让她的这些表情全部凝固在了脸上。 眼见着兜帽都被整个带动了起来,却在即将要离开云裳的时候,被她用手猛地一压头顶,原本要飞出去的兜帽,有了这股力量加持,立马就重新稳稳地呆在了云裳头上。 玉佩,也被她牢牢地接在了手里。 发现兜帽没掉的时候,风落霞又急急去观察兜帽面纱:那玉佩四角是尖的,说不定可以将面纱划烂,露出风落雪的脸来,哪怕只少露出一部分,效果也是一样的。可让她失望的是,玉佩虽然划烂了一些兜纱,但却依旧不足以露出风落雪的脸来,顿时恨得咬牙跺脚,她看向云裳的目光,恨不得将云裳生吞活剥了。 若不是风母就在身边,风落霞又想骂脏话了,那个贱人,怎么运气这么好! 拿到了自己的信物,云裳很干脆地就将暮家的信物与定亲书归还。 所有人都没想到她当真如此干脆,再联想到她先前的那些话,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都产生了一种暮秋然被退亲的感觉。 暮秋然的感觉更甚,尤其想到风落雪之前那句“暮哥哥说得对,我也觉得我值得更好的人”时,脸上犹如被人狠狠扇了几个耳光,火辣辣一片。 屈辱从他的心中升腾起来,却又很快被他压了回去。 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云裳,暮秋然心中一声冷笑,面上依旧保持自己世家公子的无双风范,拿着信物,他走到了风雷的面前,躬身行礼:“风二叔,我与落霞情投意合,相互倾慕,今日当着我母亲的面,晚辈以此信物为聘,求娶落霞,还请风二叔成全晚辈一片痴心。” 暮秋然求亲的事,早就在两家的商议之中,风雷当即高兴地哈哈大笑,一边扶起暮秋然,免了他的礼,一边伸手接过了信物,将自己准备好的另外一份信物,递给了暮秋然,说道:“得此贤婿,夫复何求?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秋然,霞儿被我惯坏了,以后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爹——”风落霞适时露出小儿女的娇羞来,刻意拖长了声音,叫了风雷,撒娇一般地不依不饶,“你怎么可以说女儿的坏话?” 一边说着,风落霞的目光一边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云裳的方向,甜蜜蜜的笑容里,带着趾高气扬的洋洋得意。 暮秋然也在这个时候,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看了过来。 戴着兜帽,他们没一个人可以看到云裳的面容,但见她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相对这边一派的其乐融融、有说有笑,形单影只,看上去真是可怜又不幸,两人的眼中慢慢地聚积了少许的同情和越来越多的快意。 云裳淡定地面对两人暗搓搓的目光,风落云却气得咬牙。 虽然在禁地的时候,云裳就已经告知了他退亲的事,他心中也明白暮秋然这样的伪君子根本配不上自家姐姐。但暮秋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脚退亲后脚就跟风落霞求亲,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两情相悦,分明就是在羞辱他的姐姐! 看着小小少年为自己气愤不已的模样,云裳忽然有些手痒,很想揉一揉风落云毛茸茸的脑袋。 双方信物交换后,暮秋然与风落霞这门亲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不想风落云再为自己担心,云裳决定速战速决,开口打断了风雷与孙茜意的“商业互吹”:“二叔,现在是不是该解决我们的问题了?” “我现在有客人,你没看到吗?”风雷不满云裳打断自己的话,语气不愉,“我们的事情,有的是时间,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比起对云裳插话的不满,风雷还有一层不满没说出来——筑基丹丹方的事,绝对不能被暮家的人知道,但只要去解决云裳口中说的“问题”,丹方必然就会被牵扯出来,现在孙茜意暮秋然都在场,根本不是说话的时机。 第20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20) 风雷这样的态度,云裳只能给予一句“蠢货”的点评:既然不想被暮家的人知道筑基丹丹方,不想让她当着暮家的人说出来,这不等于变相的有求于她?但这态度,是求人的态度? 既然风雷还搞不清楚他的定位,她就帮他清醒清醒好了。 冷冷一笑,云裳说道:“我偏就要现在解决。” “你!”云裳这态度太过嚣张,风雷霎时变脸,但只说了一个字,就被站在他身侧的风霆给拉住了。 风霆正要给他分析其中利害,云裳就先说出了口:“二叔难道以为我只能跟你交易不成?反正我跟落云都这样了,也指望不上风家,还不如干脆跟暮家交易算了……” 生怕云裳再说下去,一个不注意就把“筑基丹丹方”五个字给说出来了,风霆赶紧呵斥道:“落雪,你可是我们风家人,风家好,你才能好。”顿了一顿,大概风霆突然想起“风家好不好”对云裳的威胁作用不大,又补充道,“你别忘记了,落云现在可还在‘风家’。” “风家”两个字,风霆咬字很重,弦外之音的威胁,他相信风落雪能听懂。 “所以现在二叔有时间跟我解决问题了吗?”云裳重新又问了一遍风雷。 风雷心中暗恨,但刚才那番,也确实吓得他够呛,好几次,他都以为云裳要将丹方的事情说出来了,这会儿,自然也没什么心情再待客了,与风霆互看一眼,这才说道:“好,现在就解决。”说着,他站了起来,身体转向风家内宅的方向,“你跟我来,我们去内厅说。” 同一时刻,风霆却是走到了孙茜意的面前,作揖致歉:“暮夫人,近来家里诸事繁多,怠慢了贵客,还请海涵。” 这便是在送客了。 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兜帽里,云裳会心一笑。 这两兄弟倒是配合得挺好:一个在前厅把暮家的人送走,一个则是带她去后厅,充分地避免了丹方被暮家的人知道的可能性。 只可惜,早就她与暮家的人同时出现在风家那一刻开始,隐患就被风雷自己埋下了,现在才想要消弭,太迟了。 “二叔,就在这里说,”云裳望着风雷,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说出了他此刻最不想听见的话,“筑基丹丹方,我带回来了。” 此话一出,满堂皆静! 孙茜意暮秋然正准备离去的脚步,全部停了下来。 孙茜意按捺不住,当即就问道:“落雪,你刚、刚刚的意思是说你有筑基丹的丹方?” 四大世家里,风家以炼丹为主,并不意味着其他世家就不涉及这一块,反而因为这块市场太大,每个世家或多或少都有涉及,而暮家在这一块的生意,仅次于风家,作为当家家主夫人,孙茜意自然更清楚筑基丹丹方的价值几何。 就在孙茜意提问的时候,暮秋然也紧紧盯着云裳。 他自以为将自己真实情绪掩藏得很好,却不知道,他稍显粗重的呼吸还是出卖了他,云裳五感强于在场众人,自然也捕捉到了他的这些变化。 “风落雪,你想清楚了再回答!”风雷恶狠狠地盯着云裳,目光引导性地看了一眼一直被他的人制住的风落云,威胁意味十足。 “二叔,你放心,我想得很清楚!”知道风雷威胁的真正意思,但云裳故意曲解,略作安慰地说道,“筑基丹丹方,我不会给暮家的人,肯定给你。毕竟对我来说,落云的性命可比丹方重要多了。“ 风雷:“……” “不过,”云裳又补充道,“若是二叔不能说话算话,这丹方我说不得还得跟暮伯母交易。” 言下之意,若风雷不能按照他们事先约定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来,妄想些有的没的,她就将筑基丹丹方交给暮家,让暮家帮她救人,也是一样的。 风雷的眼睛顿时危险地眯了起来:他终于明白了为何风落雪会将丹方的事情捅出来了,原来是在这里等他——竟然想利用暮家来威胁他,他真是小看了她! “风落雪,你别做梦了,”风落霞如何能看得云裳得意,更别说她竟然还敢威胁风雷,当即叫道,“我跟暮大哥已经定亲了,现在暮家跟风家是一家,暮伯母才不会帮你。我劝你现在最好乖乖交出丹方来,我们还能给你跟风落云留个全尸,否则的话,哼!” “哦,这么说,我跟落云今天是难逃一死了?” 回到云裳的是风落霞志得意满的笑容。 云裳又问孙茜意:“暮伯母也是这样想的?” 说实话,如果可以选,孙茜意非常乐意跟云裳单独交易,可跟风雷的顾虑一样道理,在风家已经知道丹方存在的前提下,她暮家还做不到强势独吞。 与风雷合作,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想到这里,孙茜意正要开口,却又听云裳说道:“暮伯母,你可要想清楚了,看在大家过往情分上,我只给你们暮家这一次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以后暮家若是后悔,那便都是你一个人的罪过了。” 明明都自身难保了,还能说出如此大言不惭的话,孙茜意直接笑了出来,开口称呼又从先前略显亲昵的“落雪”变成了带着讽刺的“风大小姐”:“风大小姐好大的口气,但可惜我暮家不稀罕你给的机会。” 说话之前,云裳就知道孙茜意会拒绝自己,但她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对单纯善良的风落雪来说,孙茜意对她还算不错,但从云裳的眼光来看,这人待她的态度里,总是掺杂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暮家家主夫人有多了不起似的。 云裳这人,不说睚眦必报,但也是个记仇的性子,若孙茜意今日不出现在这里,她也就随她去了,可她偏偏出现在了这里。如此,不“顺手”为自己报个仇,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既然孙茜意在意暮家家主夫人的位置,那她就毁了这个称号,看她以后还拿什么显摆——筑基丹除开她,谁也抢不走,而等暮家家主知道了孙茜意竟然亲口拒绝了这么好的机会,原本出身就低微的她,这个家主夫人的位置,也就别想坐稳了。 第21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21) 云裳当着自己的面,公然拉拢孙茜意的行为,无异于打风雷的脸,他的脸色沉了又沉,暴虐的怒火从心一直烧到了眼中,再不做任何的表面功夫,撕破脸地喝道:“风落雪,马上把丹方给我交出来!” 交出丹方后,他一定要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云裳不疾不徐:“二叔,在拿出丹方之前,我有个东西想先给你看下。” “好啊,我倒想看看你能拿出什么来!”风雷阴测测地盯着云裳。 虽然这么说着,但风雷压根没指望云裳能拿出什么东西来,在他看来,云裳不过就是在拖延时间而已。而他作为抓住了老鼠的猫,也不介意陪着云裳浪费一点点时间,看她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二叔,知道这个东西吗?”云裳从随身的储物袋里,取出了一枚玉瓶,等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后,她才慢慢地揭开了玉瓶的盖子,一股浓郁的灵气立时从玉瓶瓶口往外飘散,那灵气的气息极为纯粹温润,仿佛可涤荡一切的仙灵之气,在场的人,只要可感受到那气息的,一呼一吸之间,心中皆是一片心旷神怡之感。 而其中感受最深的人,无异于是炼气期大圆满修为的孙茜意与风落云。 “这、这是……”风家以丹药起家,现场众人里,又以风霆最为见多识广,但饶是他,也叫不出云裳手中丹药的名字,但这还不是让风霆震惊的地方——他震惊的在于这丹药的品质,便是他经手过数目不少的上品丹药,也从未遇到过如此气息清透蕴长的存在。 不受控制地吞了一口唾沫,一个可怕的想法在风霆的脑海里诞生。 风雷也感受到了丹药的好处,他无所谓的目光渐渐地变得火热起来,筑基丹丹方虽然价值连城,然而是否能成功炼制出来,却是未知,可眼前的无名丹药却是现成的。不管它的功效是什么,光是冲着这散发出来的浓郁灵气,还有从未面世的“神秘”,风雷似乎又重新看到了超级世家家主之位在向他招手。 “二叔可知这丹药?”云裳问道。 风雷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云裳手里的玉瓶,嘴里慢慢地说道:“我不需要知道!” 他只要知道这丹药一定是他的就行了。 话音刚落,风雷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是你自己拿过来,还是我过来拿!” 都到这种时候了,竟然还看不出来异常的端倪,云裳对自己这位二叔的智商,也是服气的,正要说话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了风霆异常的举动——原本靠近门外一些的风霆,在这个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无名丹药身上的时候,竟然不动神色地朝着风落云的身边接近。 意外地挑挑眉,云裳眸中浮现一丝欣赏,能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举动来,风霆可比风雷聪明多了。 风霆这边不动神色地靠近风落云,而那边,却是陡然一声突兀的接近于尖叫的声音响起来:“是筑基丹,这是筑基丹!” 孙茜意激动地将心中的想法叫了出来,又紧张不已地望着云裳,“是筑基丹,对不对?落雪,这是筑基丹,这一定是筑基丹!” 云裳有些意外,她手里的这枚丹药的确是筑基丹没错,但这个世界的筑基丹不是失传了吗?怎么孙茜意好像认识的样子? 孙茜意见云裳没有否认,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气:“我就知道这一定是筑基丹。”顿了一顿,她脸上的惊喜变成了狂喜,竟然避过云裳,直接跟风雷商量起来:“风家二哥,你已经都是筑基期修为了,霞儿还小,用不上,这枚筑基丹,就归我了!你放心,我会给你足够数量的灵石灵草作为补偿,以后也不会亏待了你的女儿。” 孙茜意自己在炼气期大圆满修为已经卡了许多年,再不突破,不说韶华易逝,寿元也将近了。而就在刚刚,她感受到那丹药气息的时候,她停滞多年的境界竟然有了松动之感——这,也是她笃定无名丹药是筑基丹的原因之一——孙茜意毫不怀疑,只要服下那丹药,自己就能成为筑基期修为。 原以为都绝望了的事情,突然出现了希望,孙茜意自然不能放过,故而,打着与风雷商量的旗号,她说的却是斩钉截铁,最后那句话,还隐隐地带上了一丝丝的威胁之意。 风雷怎么也没想到那无名丹药竟然就是筑基丹,眼神越发火热,眼珠子像是黏在了云裳手中的玉瓶上一般,一错不错地盯着,似乎根本没听到孙茜意的话,只目光闪动,好似在算计着什么。 云裳倒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孙茜意的话,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暮伯母,你可想得真美!筑基丹是我拿出来的,这里是我们风家的地盘,你凭什么觉得筑基丹应该给你这个外人?” 云裳这话,算是她开口说话以来第一回说到了风雷的心坎上,这筑基丹,他是绝对不可能给孙茜意的。 “给我伯母怎么了?”这种时候,怎么能少了风落霞的拆台,她一边怼着云裳,一边讨好孙茜意,“暮家跟风家是一家,暮伯母现在是炼气期大圆满修为,筑基丹给她再合适不过了。” 云裳:“……”这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渣? 风雷:“……” “你又算什么东西!”有些人脸给多了,就太把自己当人了,云裳嘲笑道,“风落霞,你可真枉费二叔对你的一番疼爱,好东西有了,不知道给自己父亲留着,这么着急巴结暮家,也不嫌丢人吗?” “你少挑拨离间!”风落霞还振振有词,“我父亲已经是筑基期修了,他根本不需要筑基丹!” “闭嘴!”风雷终于忍无可忍,冲着风落霞呵斥,“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给我退下,丢人现眼的玩意!” 风落霞面色一滞,霎时涨红。 而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风霆已经不动神色地将风雷原本安排在风落云四周的护卫换成了他的人,又自己亲自站在了风雷与风落云之间。 当他站定看过来的那一刻,云裳知道,一切尘埃落定了! 第22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22) 风霆在赌。 从启动禁地毁灭阵法,再到现在拿出这等连他都从未见过的高品质丹药,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现在的风落雪早就不是以前他认识的那个风落雪了。 其实,风霆一直都很瞧不上大房二房的这两位姑娘,前者被保护得太好,养得心思单纯;后者则过于功利,妒心太重,难成大就。这次的“家变”,按照他的设想,风落雪只怕很难接受现实,都不需要风落霞动手,她自己就该自杀了,却没想到,在被风落霞又毁容又废修为的前提下,风落雪不但自己稳住了,还把风落云的性命也保了下来。 这着实让风霆意外,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虽意外,却依旧并不看好风落雪的未来,尤其她今日回来,竟然独身一人,这不免让他再次感叹她的“单纯”。 一开始,风霆跟所有人一样,将云裳的回归视为“自投罗网”,然而从始至终,云裳的态度不卑不亢,甚至隐隐还带了几分嚣张,这就不得不让他重新开始审视她。 风落雪单纯,但不愚蠢,这种情况下,还敢如此态度,风雷没办法说服自己她没有依仗,直到云裳拿出了筑基丹来,他心中的疑虑达到了最大。 最后,风霆决定赌一把,若今日局面,风落雪赢,他也算是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若她输了,也不妨碍他继续按照之前与风雷商量好的原计划执行。 风雷呵斥风落霞的话,等同于告诉孙茜意筑基丹他不会给她,孙茜意的脸色当即变得很难看,丹方的事情,风雷瞒着她,她还没找他算账,竟然连他用不上的筑基丹也不给她,风家还当自己还是当年的四大世家之首吗? “风家二哥这是什么意思?”孙茜意一边暗中示意自己的人回暮家报信,一边冷脸问道。 风雷回道:“抱歉了,这筑基丹我早有用处,暮夫人若是想要,等后期风家炼制出新的筑基丹来,风某一定送一枚给夫人。” 明明才知道筑基丹的存在,却说什么早有用处,孙茜意不无讽刺地说道:“据我所知,风家这一代目前就风落云是筑基期大圆满,怎么,风二哥,要将丹药留给他不成?” “这就不用夫人操心了。” 听着两人一来一回地决定自己手中筑基丹的归属,完全无视自己这个主人,云裳心中一声嗤笑,强势插话:“二叔暮伯母只关心这筑基丹,难道不好奇是哪位炼丹师炼制的筑基丹吗?” 此话一出,全场目光的焦点,顿时重新集中在了云裳的身上。 “是谁?”比起筑基丹,背后的炼丹师自然价值更大,风雷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顺着云裳的话问了出来。 孙茜意暮秋然风霆等人,也都紧紧地望着她。 戏谑地环视了一圈,云裳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正是区区在下。” 风雷:“……” 孙茜意:“……” 暮秋然:“……” 风霆:“……” 看着众人无语明显不相信的表情,云裳说道:“怎么,大家不信?” “你说谎!”风落霞几乎是斩钉截铁地嘲笑,“风落雪,你根本就不会炼丹,你连最普通的青一丹你都炼不出来,竟然好意思说自己是炼丹师。” 作为风家人,他们所有人在很小的时候,就会被家中安排炼丹,测试炼丹天赋。当年风落雪生生报废了几十份青一丹炼制材料,却连一枚成功的都未炼制出来,早就被人传遍了崖城,是风落雪为数不多的黑料之一。 “青一丹不会炼,并不代表我不会炼筑基丹,”云裳不给风落霞反驳的机会,“若是不信,你们大可以去问问洛家家主,他可是亲眼看着我将筑基丹炼制出来的。” 让洛家家主作证,这“证据”几乎就是铁证了,先前众人脸上的无语霎时被震色取代,皆是不敢置信地望着云裳。 “不、不可能!”现今的炼丹师地位崇高,风家供养的炼丹师中,其中有两位更是连家主对他们都得客客气气,若筑基丹真是风落雪炼出来的,那岂不等于她比那两位尊贵的炼丹师还厉害吗?好不容易将她踩在脚下,这才过几天,风落霞如何接受云裳即将重新踩在她头上,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否认,“你怎么可能能炼制筑基丹?一定是你跟风家家主勾结起来了,让他骗我们……” “慎言!”风霆皱着眉,截断了风落霞的话,警告道,“风家家主现在已经是金丹期修士!” 金丹期代表着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力量,风家固然也有金丹期修士坐镇,不至于怕了风家,但对强者的尊敬,却是必须的。 听到风霆说洛闵已经是金丹期修士,云裳楞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洛离离开众人视线多年,加上大家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刚筑基,这次洛家的金丹雷劫,这些人大概都以为是筑基期后期的洛闵在渡劫了。 不过,风落霞犯蠢也不是一次两次,以前的风霆最多也就是皱皱眉,从未出声指责过,现在竟然开口责备了,云裳想,他的心中应该是有了选择了。 风落霞也不“习惯”风霆突然转变的态度,“三叔你……” 就在风落霞说话的这瞬间,似乎一直陷在震惊中的风雷身形猛地一动,如一道闪电掠向了距离他不远的风落云。而原本刻意站在他与风落云之间做间隔的风霆,没有料想到他的突然暴起,待反应过来要出招时,风雷已经扣住了风落云的命脉。 “老三,你果然……”恶狠狠地盯了一眼想要对自己出手的风霆,风雷切齿,话虽只说了一半,但未尽的意思,全部的人都明白。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风霆原本是要护着风落云的。 心知追究下去意义不大,还是正事要紧,风雷转头看向云裳,明晃晃地威胁道:“风落雪,筑基丹丹方给我交出来,要不然,我要了风落云的命!” 第23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23) 场面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让云裳多少有些意外——风雷好像突然之间变聪明了。 “快点!别考验我的耐心!”风雷几乎是连思考的时间都不愿意给云裳,连番催促。 “好!”云裳也不犹豫,想也不想地就从储物袋取出了早准备好的筑基丹丹方,拱手相让。 风雷示意身边的人将丹方取过来,潦潦看了一眼,扣住风落云的手反而更紧了:“你如何保证这张丹方是真的?” “二叔可以让家里的炼丹师前来验证,”尽管丹方是假的,但云裳说话底气十足,甚至隐隐还有那么一丝的骄傲——就她的炼丹水准,她亲自编出来的丹方,这个世界,最拔尖的炼丹师来了,也别想识破,“也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我亲自给二叔再炼制一枚。” 风雷心下衡量,让风落雪再炼制一枚是最好的选择,可风落雪这才拿出一枚筑基丹,风霆就已经背叛他了,若是再让她炼出更多的筑基丹来,只怕整个风家的人都能站到她那边去,那他最后还能得到什么? 他是看重风落雪的价值,可若这人变成了他的威胁,不受他的掌控,他更愿意毁了她。 更何况,现在丹方已经拿到手了,风落雪那样的废物都能炼出成丹来,他就不信家里其他的炼丹师会炼不出来! 利益攸关,风雷的大脑从未有过的清醒:云裳对风落云的重视从她只身回来风家和毫不犹豫让出丹方就足以证明,还敢主动提出让其他炼丹师验证丹方真假,甚至愿意主动亲自炼制一枚论证,这丹方必然是真的了。 而且,他好歹也沉浸丹道多年,识别丹方真假,自有一道自己的规则,风落雪小小年纪,再厉害,难道还能凭空自己编一个新的丹方来骗他?! 风雷心思百转千回,现实时间却不过转瞬,他一边继续扣住风落云,一边接过了丹方——这次不再是刚刚的潦潦一望,而是认真地看着。 而他这一分心,扣住风落云命脉的手便有些松懈,风落云趁机发难,将云裳一早留给他的一张灵符拍向风雷,不亚于筑基期中期的磅礴力量,从灵符上散出去,以凌厉之势,锐利之态,袭向风雷。 因为两人距离极近,风落云又是突然发难,猛然感受到这股充满了威胁的力量,风雷本能地第一时间松开了风落云,丹田内灵力疯狂外涌,一边疾步后退,一边抵挡灵符的力量。 风落云则趁机奔向云裳所在的方向。 几乎是在风落云动的同一时间,就在风雷近侧的护卫,反应很快地上前护卫主人。 “给我杀了他!”灵符的灵力在风雷之上,加上他之前在禁地受的伤还未完全康复,匆忙抵抗下,风雷再次受伤,当咽喉被腥味的鲜血浸透,他双目含狠,强制吞下差点涌出口的血,下了死命。 敢对他下手,他岂能饶过他?! “是!”护卫领命,直冲向风落云。 风霆眼中闪过一丝犹疑,冲着自己的护卫点头,他身侧的护卫顿时全部涌出,齐齐拦下了风雷的人。 双方顿时又僵持住了。 而此时,风落云已经稳稳地站在了云裳的身边。 “姐!”风落云高兴地叫了云裳一声。 “这三天,没受委屈。”云裳轻声问道。 风落云心中一暖,摇摇头,怕云裳不相信似的,解释道:“你给我的符篆,我都还剩下两道呢。” 走的时候,云裳一共给了风落云三道符篆自保,刚才风落云用了一道,现在说还剩下两道,那就是三天时间,确实没出事。 “老三,你这是铁了心要跟我作对了?”风雷怒声质问。 风霆说道:“二哥,筑基丹是我们风家的希望,落雪必须活着。” “若我非要杀她呢?”风雷道。 风霆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眼角余光看到了孙茜意的时候,他压回了原本要说的话,另说道:“那我只好对不起二哥了。” “好,很好!”风雷冷笑连连,“老三,你很好!” 说着说着,蓦然风雷举起了手里的丹方,灵力爆出,暴火诀之下,一簇火焰凭空在他的掌心生成,云裳给的丹方是竹简制造,根本不扛火烧,几乎是众人一眨眼的时间,风雷手里的丹方霎时就化为了灰烬。 孙茜意眼中滑过可惜而不甘的神色。 “暮夫人,今日我风家有家事要处理,不便待客,还请贵客谅解,他日,风某必登门致歉。”风雷没在跟风霆说话,反而转身吩咐风母与风落霞,“帮我送客。” “风二哥,这是在说外道话了,”还惦记着云裳身上的筑基丹,孙茜意怎么可能离开,知道风雷顾虑的她,爽快地表明了立场,“我们两家都结亲了,哪里还分风家暮家?风二哥放心,我暮家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现在这样子,多个人也多份力量不是?” 对孙茜意来说,其实最好的合作对象是云裳,可双方都闹到这个份上了,如何还能合作?而且,现在风雷的手上也有了筑基丹丹方,两家合作,不愁不能炼制出筑基丹来。当然,在孙茜意心中,她还打着云裳手里那一枚现成筑基丹的主意。 风雷没料到孙茜意的脸皮会这么厚,心中一声冷笑,好啊,想留下你就留下。等他杀了风落雪,这个世上知道筑基丹丹方的人就只有他了,暮家若想分一杯羹,到时候还不是得乖乖听他的话。 不再理会孙茜意,风雷的目光重新回到了严阵以待的风霆身上,问道:“老三,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一定要护着他们姐弟?” 风霆皱眉,他能感觉到风雷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气,很想开口将自己的发现告诉风雷,可那毕竟关系到了风家最大的机密,绝对不能被暮家的人知道。思来想去,风霆只能开口婉转提醒:“二哥,风落雪不能死。” “三叔,你可想清楚了!”云裳突然开口插进了风雷风霆的对话里,说出了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得差点掉了下巴的话,“就算现在你帮了我,我也不会记你的人情,你是我的杀父仇人,这一点,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这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简直狂妄到了极点。 第24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24) 风雷错愕之后就是一阵大笑,“我说老三,这下你该想清楚了,人家根本不承你的情。” “可是,”风霆的回答也是惊掉了一众下巴,“我还是要护着她!” 风雷:“……” “三叔,你是不是没听懂风落雪的话?”风落霞没忍住,“她根本不稀罕你帮她,以后还要找你报仇。她都这么说了,你还要帮她,你是不是疯了?” 风霆很想回一句他可能是真的疯了。 “就算你护着又如何?”三房历来势弱,风雷根本不惧风霆,只是有些生气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背叛自己,而且还是在风落雪毫不领情的前提下,越想越气,风雷眉色狠厉地说道,“你就跟他们一起去死。” 言毕,风雷一挥手,隐在暗处的风家护卫如水潮般一涌而出,多于数倍的人数,团团将会客厅围住,前方领队的,全部都是清一色的筑基期修为,其中两人甚至还是筑基期后期。 而风霆这边,却只有寥寥十数人,修为更是没法比。 云裳看了一下实力悬殊的双方,说实话,风雷根本没必要弄那么多人出来,光是那两个筑基期后期的护卫,就能镇压全场了。 不过,风雷手下竟然还有如此高手在,她倒是小看他了。 幸好,活得太久,云裳小心翼翼惯了,通常都习惯于高估对手,再下决断,风雷这些势力,尚且还在她的应付范围之内,不足为惧。倒是风霆现在的态度,让她有种感觉,这个人应该还有底牌没展露出来。 看到那筑基期后期修为的两人出现时候,风霆皱了皱眉,神色却未有太大的变化:在他定下决心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会面对这一幕了。 “爹,你把风落雪留给我。”风落霞还心心念念着自己的算计。 “谁也别想动她!”风霆当先站了出来,手里举起了一枚雕刻古朴的木质令牌,看着风雷,说道,“二哥,你若执意妄为,别怪我惊动老祖了。” “你怎么也会有这个?”风雷一眼就认出了风霆手中令牌,当下神色大变。 同传令,可以请动闭关老祖出关的同传令,不是只有家主才有?风落雪父亲手里那块,明明已经被他收起来了,怎么风霆手里也有一枚? “这是清擭老祖给我们三房的体面。”这是三房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大的底气,风霆永远也没想到自己拿出来使用的一天,竟然是为了救风落雪。 “你敢!”风雷咬牙道,“非家族生死存亡,不得惊动闭关的老祖,风霆,你是要违背家训吗?” 风霆说道:“那是家主使用同传令的规则,我不在此受限范围。” 风霆的这招,着实出乎风雷的意料,他虽然可以抢在老祖回来之前解决眼前的问题,可事后如何跟老祖交代?但若是今日不杀了风落雪姐弟,他后面的麻烦更大,别说风家家主,只怕连原本的“风家三老爷”地位都保不住。 “老三,我现在有筑基丹丹方,炼出筑基丹是早晚的事,你何必跟我作对?”硬的不行,风雷来“软的”,开始劝说风霆,“这样,只要你不帮风落雪,之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我们以前咋样还是咋样,筑基丹的丹方我也与你一起共享,怎么样?” “不怎么样,”风霆回道,“风落雪必须活着!” “敬酒不吃吃罚酒。”风雷怒意难抑,双眼杀气横生,眼神如同淬毒的毒蛇般阴冷,“给我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风落雪风落云绝对不能留,风霆非要惊动老祖那就惊动,反正等老祖回来,风家只有他二房一脉了,他就不信老祖还能杀了他! 风霆眼睛蓦然瞪大:“二哥,你竟敢……” “竟敢”怎样,风霆已经没时间说了,两位筑基期后期修为的护卫,已经出手,筑基期后期的威压如实质一般无差别扫向全场,炼气期八层修为以下,除开云裳,直接就全部翻白眼昏了过去。而这一片砰砰倒地声响中,风雷自己派来的护卫首先就乌泱泱倒了一大半,看见这场面,云裳差点笑了场。 “掀了风落雪的兜帽!”风落霞尖叫的声音,在这一片混乱中响起来。 便在这里,其中一位筑基期后期修为的护卫,出现在了云裳的面前,伸手就朝云裳面部抓过去。 云裳一动未动,似乎是被吓傻了。 就在那人的手刚刚接近到云裳兜帽面纱的那一瞬间,蓦然一股更强大更磅礴的无形力量,似凭空而出,如一只重达千万斤的巨手,狠狠地当空压下。那对云裳出手的护卫动作猛然一滞,还触着云裳面纱的手,再不能前进分毫,而身体也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的他,闷哼一声,嘴角立时被鲜血浸透,随即整个人像是被人正面打了一掌,断线风筝般地飞了出去。 就在这人飞出去的同时,那对风霆出手的另外一位筑基期后期护卫,也遭遇到了一样的情况。 风霆有些愕然,他看了看手里的同传令,是老祖来了吗?可是……这情况不对啊! “打扰了!”一声清朗好听的男子声音从会客厅入口处传了进来,站在最外围孙茜意暮秋然等暮家人最先看到了来人。 青丝垂垂,容颜俊美,少年着月白衣衫,缓步走来,气质高雅如山间朗月,透着一股温文尔雅的柔和,仔细瞧却又眸色清冷,似那高不可攀的谪仙,一步一走,如玉如璧。 这般芝兰玉树的气质,还有那少见的精致容颜,当场惊艳了许多人的眼。 洛离冲着孙茜意微微颔首示意,停了脚步后,慢慢说道:“洛家洛离,见过各位。” 他这一自报家门,四下顿时就是好几道吸气的声音响起来。 云裳好笑地看了一眼也吸了一口气的风落云,“你怎么了?” “长得真好看。”风落云脱口而出后,才发现自己这话不对劲,耳边传来云裳毫不压抑的噗嗤笑声,他顿时慌张地涨红了脸,有心想要解释两句,可想来想去,似乎自己这话也没错,那自称洛离的家伙,可不就是长得好看嘛。 笑完了风落云,云裳回头又认真地看了洛离一眼,那张与那人几乎一个莫子刻出来的脸,让她神色怔楞了片刻,嘴里不由自主地嘀咕了一句:“可不是长得好看吗?” 当年,她与他相识于他青年时,第一眼,也是被他出众的相貌吸引,只觉世间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出尘之人?为此还偷偷摸摸地跟踪了他不短的一段时间。 第25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25) 洛离现在是何等修为,场中别说人悄声说话,就是蚊子飞过的煽动翅膀声,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自然而然地便听到了云裳两姐弟的话。 而听着两人一前一后夸他好看的语气,他的额头隐隐抽动,刹那之间,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山腰凉亭里,两个精雕玉琢的小娃娃瞪着大大的眼睛,各个眼巴巴望着他,争先恐后“漂亮哥哥”叫个不停的画面,竟与现在奇迹般地重合在了一起。 只是,物是人非,小娃娃长大了,似乎都不记得他这位“漂亮哥哥”了。 “你是洛家洛离?” 洛家洛离,尽管多年不曾出现在人前了,但近十年前,这位第一公子名声实在显赫,崖城里,可以有人不识四大世家家主,却无人不识这位洛家公子。是以,在场的人,听到了洛离的自我介绍,就能联想到曾经那位惊才艳艳的洛家少爷。 “是。”洛离态度谦和,温声应道。 孙茜意神色有些古怪,她自然是见过洛离的,且对这位洛家长子印象深刻,眼前的洛离确实一如她记忆里的模样,但正因为跟记忆里一模一样才让她深觉怪异。 照着年龄算来,现在的洛离该是二十五岁的年华了,可眼前的人分明是少年模样,看上去跟风落云差不多大,怎会是洛家洛离? 洛离一直慢步往前走着,原本围着云裳风落云一圈的护卫不觉地让出了一条道来,让他畅通无阻地走到了云裳的面前,这才停下。 “洛少爷,这是什么意思?”风雷见洛离稳稳地站在云裳身边,联想到刚刚被打飞出去的两护卫,神色很是难看。 “听说暮家少爷与落雪退亲了,”洛离的目光淡淡地掠过暮秋然,神色坦然地说道,“洛离心仪落雪,不想错过机会,特意登门求亲。” 风雷:“……” 云裳:“……”这是什么神发展? 对比其他人无语的神色,风落霞的眼中滑过了一丝嫉恨,洛离进来的时候,她就看见了,一时之间,惊若天人,可这样一个华贵高雅的人,不但从头到尾看都没看她一眼,甚至还向已经被毁容的风落雪求亲,这样的落差,让她难以接受,不由地扬起声音,装作善意地提醒道:“风落雪都被毁容了,相貌根本无法见人,洛公子可不要被人骗了。” 迎上风落霞虽然尽量克制却依旧外漏着妒忌的双眼,洛离淡淡一笑,脸上的冷清疏离如春意料峭冰雪融化,整个人仿佛世间最雅致的一幅画,看得风落霞眼睛都差点直了,心跳如鼓,耳畔却传来洛离温声浅浅的回答:“我不在乎。” 风落霞有些发愣地眨眨眼,两三个呼吸之后,才反应过来洛离这句“不在乎”的意思是什么,顿时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洛离这般表现,明显是要偏帮风落雪了,风雷冷声说道:“洛少爷可要想清楚了,就算你父亲渡劫成功,洛家多了一位金丹期修士,但要与风家暮家同时为敌,就是你父亲在这里,也得三思再三思。” 在这个世界,金丹修行及其不易,折损一人,对世家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巨大损失,故而家族里的金丹期修士,一般只有在关系到了家族存亡的时候才会出手。 风雷这话是在警告洛离,先不说为了这样的事情,家族里的老祖会不会出手,就算出手,洛家一家的金丹期修士,也比不过风暮两家。 云裳笑了笑,没说话。 风雷这样的威胁,对别的世家或许有用,但对洛家,根本无用——云裳在离开禁地后会选择去洛家,便是看中了洛家人的人品,而她与洛闵早达成一致意见,她救活洛离,洛家给予她全力的支持。 不过,暗中保护她与落云安全的,不该是洛闵派的洛家暗卫吗?怎么洛离会出现在这里?云裳也是有些不解。 洛离眉心微微发蹙,面色有些迟疑,看上去似乎被风雷的话为难住了。 片刻后,他面色重新恢复沉静,开口说道:“洛离来这里,与洛家无关,是我个人的意愿。” 这话,既是解释给风雷听,也是他说给云裳的,他想让她知道,他来这里,并不是因为她与他父亲之间的交易,而是因为她这个人。 风雷却将这话理解成洛离果然怕了,勾唇一笑,好心劝道:“如此,那我建议洛少爷还是不要管闲事的好,毕竟这要是动起手来,伤到了洛少爷,我们也不好跟洛家交代。” “承蒙惦记,不牢费心。”洛离说道,“若我死在这里,那是洛离自己没本事,怨不得任何人,。” 风雷眼中精光一闪,“既然是洛少爷的个人行为,暗中的那些洛家护卫,是不是该撤了?” 洛离看了看云裳,暗中那些人,一些是他父亲与云裳的交易,一些则是云裳自己安排的人,他不能越俎代庖。 云裳看着风雷一脸精明算计的模样,内心笑出了花。 风雷以为刚刚对那两位筑基期后期出手的人是洛离带来的人,自作聪明地以“家族”为胁迫,想让洛离不让那些人动手,却不知道刚刚动手的人,根本就是洛离本人。 修真的世界里,人海战术是没用的,个人力量的强大就意味着绝对的强势,若要给云裳选,她肯定是宁愿选择洛离一人,也不要暗中那么多的筑基期修士。 当初在洛家的时候,她不是没打过洛离的主意,只后来想着洛离才进阶,需要时间稳定境界修为,加上洛闵给她的人和原本她自己的人,已经足够对付风雷,这才作罢。 不过,现在既然洛离自己送上门来,风雷又这么一副迫不及待想要自己挖坑埋自己的样子,她就成全他好了。 见云裳点头,洛离说道:“所有洛家暗卫,全部退下,不得出手。” “不行!”风霆忽然出手阻止,神色冷峻,提醒道,“你以为伤了那两个后期高手,他们就没人了吗?别忘了,暮家的人还在这里。” 云裳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三叔不是有同传令吗?怎么老祖到现在都没出现?” 风霆神色一滞。 没错,即便是到了刚刚那么危机的时刻,他也没动用手里的同传令。 同传令太珍贵了,那是他三房唯一的底牌,跟家族的同传令不同的是,他这同传令只能使用一次,一旦用了,三房再无保障。 原本,风霆以为自己只要拿出了同传令来,风雷就不敢轻举妄动,却没想到风雷依旧下了杀命。 云裳欣赏风霆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但同样的,她也讨厌这样的人,尤其风霆一副站出来要帮她的样子,但在最后关头,他却依旧没有启用同传令——生死存亡的时候,唯一的底牌还不打开,风霆在想什么,云裳不用动脑子都知道。 从一开始,风霆突然倒戈风雷,站出来帮她,就证明了他已经猜到了她有底牌,所以,在最后关头,他选择不出手,是在逼她出手。 别说云裳一开始就说明了她不承他的维护之情,也不稀罕他的相帮,就算当时承了情,那么到了那一刻,这个“情”也碎成了齑粉:想要做人情,却不付出,反而指望她来出头,风霆以为她是圣母还是冤大头? 现在好了,发现有洛家暗卫在,立马又跳出来,云裳哪里能再忍他,当场干脆戳穿了他。 第26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26) 听到洛离吩咐洛家暗卫全部退下,风雷的眼中划过了一丝得逞的神色,而那边孙茜意暮秋然眼中,则是看傻子一样地看着洛离。 借着兜帽的遮掩,云裳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一股说不出来的畅快感觉,偏又在这时看到了风落云担忧的面容——洛离进阶成为金丹期修士,是云裳没有预料到的,回来后,也一直没时间将这个事情告知风落云,看他此刻如此担忧,想必是跟风雷等人一样,以为洛家渡劫的人是洛闵了——攸然心生一股恶趣味的念头,云裳开口问风落云:“落云,刚刚你听到二叔的话了吗?他刚刚说洛家的谁进阶成金丹期了?” 风落云不知道云裳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二叔说洛家家主进阶成金丹期了。” “哦——”云裳长长地哦了一声,奇怪地说道,“可是我刚从洛家回来,洛伯伯没进阶。” 风落云神色一愣,“不是洛伯伯还能是谁?” 洛家那三天三夜不歇气的雷劫可是全城的人都看到了的。 云裳装模作样地问道:“你不知道?” 风落云:“……”总有一种被耍的感觉,他突然不想跟云裳对话下去了。 洛离却是好笑地望了一眼他们姐弟二人,眼底掠过极浅的喜色:他于风落雪的印象,一是小时候的可爱乖巧;二是长大后的温柔优雅,今日发现,原来这人还有如此俏皮的一面。 见该配合自己表演的风落云突然对自己视而不见了,云裳想了想,引导地说道:“落云,你再问我一句。” 风落云:“……我问什么?” “你就说求求姐姐告诉我,洛家进阶的人是谁?”满足自己恶趣味的同时,云裳也不禁兴起了作弄风落云的心思。 风落云:“……” 他这姐姐,虽然偶尔在他面前会原形毕露,张牙舞爪,但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端庄贤淑的,尤其是当着暮秋然的面,简直就是大家闺秀的模范人物,怎么突然开始犯傻起来了? 难道因为对暮秋然太过失望,自暴自弃了? 云裳还在期待地看着风落云。 隔着兜帽,风落云似乎都能感觉到云裳那期待的视线,最终还是败给了她,无奈地开口问道:“请问姐姐,洛家进阶的人是谁?” “求求姐姐”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远在前边近在眼前,”云裳指了指洛离,“就是洛大哥。” “是、是洛大哥?”风落云原以为云裳刚刚那番姿态是在拖延时间什么的,要不然就是心血来潮逗他玩,却不想竟然会引出这么正儿八经的信息出来,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什么表情好了。 “对啊,”云裳装模作样地感叹,“二叔竟然担心洛大哥会受伤,我真是好奇,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认为他能伤害到金丹期高手?” 云裳的这番姿态,可以说是非常装逼了。 不过,效果倒是相当显着——不止风落云傻眼了,风雷风霆孙茜意暮秋然等人,也齐齐愣住了。 “风落雪,我看你是想金丹修士想疯了?”洛离的年纪不过二十五六,这个年纪,能修炼到筑基中期都是万中难挑其一的天才人物,断断没听说过有人可以修炼到金丹的,这简直比风落雪突然会炼制筑基丹还更让人匪夷所思,风雷冷笑道,“他若都是金丹了,那我还……” 还怎么样,风雷突然说不出口了,因为一股磅礴的威压蓦然以洛离风落雪为中心,辐射而散,刹那而至。霸道的灵压,带着一股跨越境界的绝对压制之力,让他连一丝的反抗之心都兴不起,神色惶恐,脑海霎时一片空白,只有深深的惧意。 再回神时,风雷发现,不知何时,他竟软倒在了地上。 回望四顾,场地里站着的,竟然只剩下了中心位置的洛离风落雪风落云。 等级压制,在修士里面非常常见,风雷是筑基期中期修为,但也亲自感受过来自筑基后期的等级压制,可现在的这股等级压制与他曾经感受到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那是一种凌驾其上数倍的力量,强大到让他俯首,连逃跑的念头都不敢有。 直到这一刻,所有的人,心中再无一丝怀疑,洛离真的是金丹期修为,三天前洛家进阶的雷劫,真的是为洛离而来。 而明白了这一点,再联想到那连着响彻崖城三天三夜的雷劫,所有人的面上又换上了迟来的惊骇:崖城里,洛离并不是第一位渡金丹雷劫的修士,但却是几百年来,第一位让劫雷劈上三天三夜的人! 二十五岁的金丹,已经震颤人心,而让雷劫都“刮目相看”,洛离的这份天赋,比金丹更让在场的人心生惧意。 这样一位出众的天才,就算是那些闭关多年的金丹老祖,只怕也不敢轻易招惹,更何况,他的背后还站着洛家。 震惊过后,一股寒意从风雷的脚底直窜到头顶,心凉透了,一片绝望的死寂。 他不是没有其他的底牌,可在金丹期面前,他的那些底牌都变成了可笑的笑话,除非他能请动家族的金丹老祖,那是他唯一的胜算。然而,他名不正言不顺,如何能请出老祖? “怎么样,二叔?这下知道不是我想金丹修士想疯了?”云裳不无讽刺地说道。 耳听到风落雪拿自己的话来讽刺自己,风雷神色愤恨阴冷地盯着云裳,满目都是不甘心的怨毒:在禁地的时候,他就应该杀了她,不该听她说什么筑基丹,更不该放任她离开三天时间…… 后悔如潮水涌来,从禁地开始的一幕幕走马观花般地在风雷脑海里闪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猛地一震,怨恨的目光中带出了隐隐约约的惊色,不敢置信地怒叫:“风落雪,你在骗我,丹方一直都在你的身上,从禁地开始,你就在算计我了!” 丹方其实是云裳昨天才写出来的,在风家的时候,真不在她身上,但云裳乐得风雷的误会,“二叔这个时候想明白,不觉得迟了吗?” “明明有洛离帮你,你却让他最后才出现,还假惺惺地拿出筑基丹跟丹方来,挑拨我跟老三的关系。风落雪,猫捉老鼠,你玩得很开心?”自以为真相了的风雷越发惊怒。 洛离的出现,也是意外,而且因为他的出现,云裳原本的计划被打乱——若是按照云裳原本的计划来,风雷只会比现在更丢人更绝望,不过,这也没必要解释给他听,云裳说道:“二叔,这是在谴责我不给你一个痛快吗?”顿了一顿,云裳自己回答,“可是,你是我的杀父仇人,我为何要让你痛快呢?” “哈哈哈哈,风落雪你错了,我痛快得很。”风雷刻意又恶意地说道,“你看你,容貌被毁,见不得人;又被喜欢的人嫌弃退亲,丢人丢脸;风家禁地,几百年的基业积累,还被你自己亲手毁去。你们大房势力,也早被我连根拔起,就算风落云当了家主,也是个无人可用、无所依仗的空壳风家家主。风落雪,你算计来算计去,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我怎么会不痛快?” 第27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27) 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云裳好心地等他说完了,才慢慢地反驳:“三叔安心,我早说了,父亲留下了好东西给我,风落霞弄的那些伤早就好了;至于风家禁地的事情,三叔更是放一百个心好了,你都知道我早有成算了,就应该猜到禁地被毁只是一个骗你的障眼法而已,风家早晚都是落云来继承,我肯定得把好东西都给他留着才行。再说了,就凭着我能炼筑基丹这一点,风家怎么可能落魄下去?只怕到时候,风家想低调,世人都不同意呢。” 在这个修士最高修为金丹的世界里,从未出现过的筑基丹,其的价值,足以让所有修士疯狂,别说风家底子犹存,就算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云裳也能给它发展成第一世家。 见风雷眼中的不甘越积越浓,云裳继续伤口上撒盐,“啊,对了,二叔虽然知道我能炼筑基丹,却还不知道这枚丹药的品级。”把玩着手里的筑基丹,云裳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此刻神色相当复杂的风雷,“我在洛家炼制筑基丹,一炉无一枚废丹,成丹六枚,没有下品,也没有中品,最差品级为上品,其次是极品,而我手里的这枚,”一字一顿,云裳续道,“是超极品!” 丹药在这个世界,品级主要分为上中下三品,其中下品最为常见,中品次之,上品极少,除开这三种常规品级之外,上品之上还存在极品品质,而这种级别的丹药,对哪怕是炼丹世家的风家来说,也只听闻过传说,更别说还在极品之上的超极品,那简直等同于神迹一样,让人连想都不敢想。 可现在,云裳居然声称,在她手里竟然就有这样的丹药存在,而且这丹药还是对修士来说,最为重要的突破类丹药。 所有人的脸再次变色,惊讶的程度,便是洛离二十五岁成就金丹也远远不及,但正因为太过匪夷所思,震惊之后,大部分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了怀疑。 那么多德高望重的炼丹大师,沉浸丹道多年,能炼出上品的人,都寥寥无几,而这寥寥无几的人中,也不是每次炼丹都能炼出上品来。风落雪一个不过十七岁的少女,却口口声声说自己一炉丹药无废丹,最差品级为上品,极品、超极品也在其中,这效果基本上等同于洛离现在突然开口告诉他们,他其实不是金丹期,他已经渡劫飞升了——那显然不可能! “风落雪,你就吹牛,以为大家没见过超极品,就能任由你胡说八道吗?”风雷在震惊之后,也是大大的嗤之以鼻,但云裳却能看到他眼底掩藏极深的恐慌:若风落雪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他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云裳说道:“三叔不妨站出来说说。” 风霆在风家三兄弟里,丹道天赋最好,而且,云裳没记错的话,风霆态度的转变,是从自己拿出筑基丹开始的,足以证明,这位至少比在场的其他人都识货。 风霆却是一副没听到云裳风雷对话的样子,模样吃惊,古古怪怪地说了几句:“超极品,竟然是超极品,怪不得、怪不得……” 这话听上去没头没尾,但配合上他盯着云裳手中丹药的火热眼光,很是能说明问题。 风霆确实是从云裳拿出筑基丹开始认出品级的,但他那时,以为丹药品级是极品,压根没往超极品上去想——曾经他有缘在别处见识到过一枚极品的丹药,所以才能在云裳拿出筑基丹的时候,通过丹药散发出来的充沛灵力,还有遍布丹药全身的品相极好的丹纹,猜出品级来。而那位能炼制极品品级丹药的炼丹师,他知道他的时候,其供奉于超一流世家,享受到的待遇几与那位家主平起平坐。 可以说,那位炼丹师就是自己不乐意,否则,就凭这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炼丹本事,创造出一个惊世大家族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正是因为对这点的了解,风霆才能在第一时间改变了一直坚定的与风雷合作的想法:禁地已毁,能炼制出极品丹药的炼丹师,才是风家未来的全部希望——风霆会选择与风雷合作,是因为风雷许给他的利益让他心动,但他能得到那些好处的前提,是风家依旧强大的存在。而风雷那样的做法,无异于杀鸡取暖,竭泽而渔,他如何能认同?就算只是为了他的一双儿女,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风家没落,保风落雪是他唯一的选择。 所以,当时,即使云裳已经当众强调他再帮她,她也不会领情,他还是坚定地站在她那边。 而直到那一刻,风霆才有些心惊地意识到了云裳那般狠绝毁了风家禁地的原因:她竟然从在禁地开始,就已经算计到了这一步了吗? 可是,一个人真的能在短短的一天时间里,成长到如此可怕的程度吗? 然而,现在他听到了什么,禁地里的东西竟然全部都还在、风落雪能炼制筑基丹、洛离是金丹修为、风落雪手里那枚是超极品……无论哪一样,都让他震惊到无以加复,而这些,随便一样拎出来,风落雪都是稳赢。 可,明明手里有这么多的底牌,风落雪却不在一开始暴露出来,反而顺其自然先与暮家解了婚约,再逼着他为保风家不得不跟风雷决裂,让风雷自己拿话套住自己……这份耐性与心计,岂止是可怕? 这真的是一个十七岁少女能做到的吗? “二哥,你输了!”风霆没有正面回答云裳,而是苦笑地望着风雷说道。 不止是风雷,他也输得一败涂地。 风雷却理解错了风霆的意思,神色狠厉,质问道:“老三,原来你一早就知道了。亏我一直那么相信你,你竟然跟大房的人联手,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们的母亲吗?” 风霆会站在风雷那边,除开利益,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两人是同一个母亲,情分自然胜过大房。 风雷的质问让风霆皱了眉心,他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但最终却一个字都没说。 他发现不对的时候,也曾警告风雷,但他压根听不进自己的话,偏偏不管是禁地被毁还是风落雪手里的丹药极有可能是极品成丹的事,暮家的人在场,他不能说——那时,他并不知道云裳有洛离这个金丹的依仗在,禁地被毁,意味着风家元气大伤,在这样的情况下,财不露白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现在呢,所有一切都被摊开了,他再告诉风雷当时不是他不告诉他,而是他不能说,还有什么意义呢? 风雷输了,他也输得一败涂地! 第28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28) 因云裳洛离风落云三人站在了厅中心,周围空了一圈,风落霞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接近云裳,除非云裳是瞎的。而等发现自己已经被发现后,风落霞不得不脸色讪讪地顿了顿,冷漠的脸上硬生生地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叫了一声“大姐”,又继续脚步,朝着云裳靠近。 她看上去似乎是有话要对云裳说。 云裳勾了勾嘴唇,没有阻止她,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走到了她的面前。 走到云裳的面前,风落霞果然露出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张嘴说道:“大姐,我……” 攸地,风落霞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云裳兜帽遮面的面纱,狠狠使劲,往下一拽,云裳的兜帽顿时就被她整个掀开,飘落在地。 掀开兜帽的那一刻,风落霞的眼中泛上了算计得逞的意色,嘴里发出发泄的讥笑:“哈哈哈,风落雪,我看谁还敢娶你,看看你……” 声音戛然而止,仿佛风落霞突然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肆意的笑也如同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停滞在她的脸上,随着时间流逝,她的双眼猛地瞪大,眉眼之间,一片不敢置信的震色。 怎么可能?为什么风落雪的脸一点事都没有?不,不对,她看上去,似乎比以前还好看了。 兜帽被掀开,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云裳的“真面目”,而其中最吃惊的,除开风落霞,莫过于暮秋然了。 他一直坚定不移地相信风落雪被毁容了,原本他心中还是有些惋惜的——虽然他自己更偏爱艳丽的少女模样,对秀雅清丽的风落雪从未有过动心的感觉,但美丽的事物总是让人愿意珍惜。 可现在,展露在他面前的这张脸,不但丝毫未有毁容的痕迹,反而似娇媚天生,眉目之间,风情重重,一颦一笑倾国貌,让人只看一眼就能吸引了全部的心神。而如此红颜,再配上那一身娇艳似火的红衣,肤色被衬托得如同在发光一般,拂云眉眉尾,用赤红黛勾勒细长,完全掩藏尽了少女的青涩稚嫩,越发显出了成熟而魅惑,当真是艳丽无双。 作为四大世家暮家的未来继承人,暮秋然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但那些在风落雪现在的对比下,全变成了平庸的一群莺莺燕燕,俗不可耐,让他连再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暮秋然的眼中滑过一丝后悔,尤其再看到风落雪手里的那枚超极品筑基丹后,悔意越发深沉,这时,孙茜意忽然靠近了他,意有所指地说道:“秋然,都怪母亲,是母亲太喜欢风落霞,这才逼着你跟落雪退亲。你这孩子也是太孝顺了,竟然为了不让母亲难过,还装出对落雪一点都不喜欢的样子,母亲想明白了,你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孙茜意刚开口的时候,暮秋然还有些错愕,等她说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便理解到了孙茜意的用意,眼中顿时露出了一丝了然,随即又想到这么优秀漂亮的风落雪,最终还是自己的,他的心底顿时被巨大的喜悦填满。 “姐,你……”风落云的惊讶也不比其他人少。 早在禁地的时候,云裳就已经将自己脸可以恢复的事情告诉他了,原本看到“完好无损”的云裳,他本不该惊讶的。但谁能告诉他,眼前这个妆容艳丽、颇有些英姿飒爽的女人真的是他那个从小总是清正秀雅的姐姐吗? 挑着眉,完全换了一个画风的云裳,似笑非笑地看着风落霞。 那略显放荡不羁的神情,让她那种妩媚像是从骨子里散发了出来,整个人明艳动人极了。 风落霞压根没想到掀开兜帽会看到这模样的风落雪,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后,更深的妒忌笼罩了她,恶毒的恨意从瞳仁里透射了出来,咬牙切齿的模样,让整张脸看上去狰狞而疯狂。 “你不是风落雪,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她……”风落霞疯狂地大叫,不能相信眼前的人是那个本该毁容、本该被所有人嫌弃、本该无脸见人的风落雪,一边不甘吼叫着,一边却突然朝着云裳的脸伸出了手。 洛离皱了眉心,身形微动,正要拦下风落霞,但云裳的动作更快,她唇瓣抿出一个嘲讽的弧度,眼神一凛,伸手一把抓住了风落霞袭来的手,毫不费力地一寸一抬,风落霞整个人顿时就像是失去了线的风筝,以抛物线的姿势,远远地摔去。 整个过程发生的极快,前一刻风落霞嘴里还在叫嚣“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下一刻,嚣张的辱骂就变成了刺耳的尖叫,“啊——”声伴随“砰”一声,她被狼狈地摔在了风雷的脚边。 云裳这一手,干脆利索又解气,简直不能更帅,风落云看得眼睛都发亮了。 虽然他也很喜欢温温柔柔的姐姐,但每每看着她被风落霞挤兑却总是忍让的样子,尽管所有人都赞誉她懂事大方,可他总是替她委屈。 现在好了,她终于不再委屈自己了。 风落霞压根没想到云裳竟敢对自己动手,还将自己扔了出来,傻惊在了原地,半晌都没有爬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兀的争执突然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了。 “暮秋然,别忘记你答应了我什么?”尖锐的呵斥,来自于脸色一片铁青的孙茜意。 “母亲,是你告诉我落雪出事了,我想要为她换取解药,才应下这门亲事的。可落雪明明没事,你为何骗我?”暮秋然神色凄苦,“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落雪,在乎的也是她,却要强颜欢笑娶别人,还要说出那些故意伤害落雪的话,让她对我死心,我的心里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我……”孙茜意的神色不比暮秋然少为难。 “母亲,落雪她没事,你知道我多高兴吗?”暮秋然眼中的情深缱绻温柔似水,似乎眨眼之间就恢复到了风落雪熟悉的那个“暮哥哥”,“这些日子,我简直生不如死,母亲,算我求你,你就放过我,不要再用暮家的责任来困住我,我,”顿了一顿,暮秋然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情愿放弃暮家的继承……” “住嘴!”孙茜意惊叫一声,“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不许你放弃。” “不,母亲,”暮秋然这次却是神色坚定,“我已经想好了……” “你想好什么?你根本没想好,小小一个风落雪能跟我们暮家家主那个位置相提并论吗?” “母亲,对你来说,落雪比不过暮家,可对我来说,”暮秋然的目光透过人群看向中心处的云裳,深情款款地说道,“落雪就是我的全世界。” 云裳:“……” 一身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立了起来。 第29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29) 孙茜意暮秋然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云裳就已经明白了两人的用意,没打断他们,只是因为她还等着一个人的反应呢。 云裳的眼角余光瞥了瞥风落霞,只见她傻呆呆地望着暮秋然孙茜意的方向,一副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无奈摇摇头,云裳知道,以风落霞的智商,要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怕还得需要点时间。 原来那一世里,风雷原本是要直接要了她的命,但风落霞却刻意延迟了她一天的死亡,毁容废修为不说,还让她被暮家当众退亲,继而又借着她与暮秋然定亲之事,对她肆意嘲笑羞辱。那么,这一世,她便要让她也尝尝被当众退亲的滋味,恩,还有被喜欢的人背叛的绝望,她也应该好好体会体会。 “秋然,不行,你不能这样……”暮秋然的坚定显而易见,孙茜意有些慌了,“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整个暮家,你是疯了吗?” “母亲,请恕孩儿不孝,求你成全。” “不,不行,不行,”孙茜意似乎太惊慌暮秋然真的会放弃继承暮家,“秋然,你不可以这样,母亲就只有你一个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一边说着,孙茜意忽然转头,哀求一般地望着云裳,续道,“落雪,你快帮帮劝劝秋然,不能让他放弃暮家啊,他要是放弃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云裳:“……” 黑线挂上云裳的额头,她很想问孙茜意一句为什么是她来劝? 似乎是看出了云裳的无语,孙茜意又道:“落雪,秋然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为了给你换取解药,他才答应了娶风落霞,又怕你为他伤心,故意做出绝情的样子,想要你借此看轻了他,忘记了他。”说着说着,孙茜意还替暮秋然委屈了起来,语气带着些许的责备,“落雪,你既然没有中毒,为何不早告诉秋然?害得他这般为你担心伤神。” 云裳:“……”倒打一耙还真行。 不过,讲真,云裳还是有些敬佩孙茜意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有理有据,把暮秋然渣男的行为洗得特别白,简直就是圣父本人了。加上以往暮秋然在风落雪的面前,装得特别好,比起负心人的人设,孙茜意口中卧薪尝胆为爱牺牲的模样更符合风落雪眼中的暮秋然,只怕她若还是原来的自己,此时至少已经相信了个八九分了。 将云裳的沉默理解为了相信,孙茜意心中一阵欢喜,同时,也不忘给自己洗白:“落雪,你也知道,伯母一直最喜欢你,心疼你,但事关秋然的未来,伯母不得不狠心。伯母相信,若是你换了我现在的位置,你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你也希望秋然好的,对不对……” “伯母,你在说什么?”云裳期待的风落霞终于上场了,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怎么可能喜欢风落雪?” 风落霞的质问,非但没让孙茜意觉得不悦,她的眼底反而涌上了一丝惊喜,“落霞,当着大家的面,我就跟你说实话。我也很喜欢你,但想要做我暮家的儿媳,我一直觉得落雪比你更适合。只是家族联姻,秋然作为我暮家的继承人,不管是我还是他都不能做主他的亲事,他只能娶风家家主之女。后来,你又对落雪下毒,秋然他想要拿到解药救她,无奈才出此下策。” 孙茜意的这番话说完,云裳顿时就明了她先前被风落霞质问时眼中为何泛上了惊喜了。 一席话,不但将暮秋然的无奈与深情说得淋漓尽致,还将悔婚的责任如数推到了家族的身上,成功地将她跟暮秋然从里面摘了出来不说,还让暮秋然的身上,又多了一层“有责任有担当”的光环。 云裳扪心自问,若不是她来了,若不是她保留着前世的记忆,此刻,已经十成十地相信了孙茜意的话。 而且,在云裳自己的轮回记忆里,就有类似于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是那一个轮回里,没人给她解释,她也就误会了那人一生一世。 “不,不是这样的,”风落霞的脸色一片惨白,嘴唇哆嗦着,声音明显也带着颤抖,“暮伯母,你是骗我的,这是你的计策,你只是想骗到风落雪手里的筑基丹……” 孙茜意脸色陡变,她没料到风落霞竟然会愚蠢到了这样的地步,担心她说出更多的不利于自己的话来,赶紧截断了她的话,疾言厉色说道:“风落霞,我说的都是事实,你自己仔细想想,若非我逼着秋然,别说跟你定亲,他连话都不想跟你多说。” “你放屁,我不信!”风落霞厉声大叫,“暮大哥明明就是喜欢我的,是你,你现在看到我们二房不占优势了,就想要暮大哥娶风落雪,你这个势力的女人,我咒你不得好死……” “风落霞,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孙茜意一副看清了风落霞真面目的失望,“是我识人不清,以为你是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这才逼着秋然娶你,想不到你张嘴闭嘴就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可见平时为人。”一边说着,孙茜意一边取出了先前与风雷交换的定亲信物,“你这样的品行如何能嫁到我们暮家?信物在此,我看我们还是交换回来。” “你做梦!”风落霞恶狠狠地盯着孙茜意,“暮大哥这辈子只能娶我,谁也别想破坏。” “我看做梦的是你。”孙茜意一边朝着风落霞走过去,一边理所应当地说道,“秋然是我暮家下一任家主,配得上他的女子,必须是家主一脉,风落霞,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站在秋然的身边吗?” 眼见着孙茜意逼近,风落霞捂紧了怀里的暮家信物,朝着暮秋然求助:“暮大哥,你快说话啊,你不是说了你喜欢的人是我吗?你赶紧给伯母说说,不能让她破坏了我们的亲事。” 暮秋然心里恼怒风落霞的不识趣——这种时候,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讨好,最后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孙茜意也知道这事拖下去不好,脚步一急,刹那就走到了风落霞的面前,将风家二房的信物居高临下地扔给了她,然后弯腰准备去拿暮家的信物。 “不行不行——”风落霞疯了一样尖叫,她不过是炼气期八层修为,自知不是十二层大圆满修为的孙茜意的对手,连忙扯了身后的风雷,气急败坏地说道,“爹,你快拦住她,不许让她抢我的东西,我必须要嫁给暮大哥。” 第30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30) 风雷听得脸色铁青,怒吼大叫:“你给她!” 输给了风落雪本就让他脸面无光,但好歹还想着保留最后一丝颜面,却不想风落霞的表现竟然会如此不堪——孙茜意的举动几乎跟先前他们施加在云裳身上的,如出一辙,可风落霞的表现,对比云裳的态度,却是天差地别。如此没皮没脸的行为,简直让他又惊又羞,恨不得一掌过去,打醒这个还不清醒的女儿。 “不,我不——”风落霞跟疯了似的,眼色赤红地又叫又骂,“谁敢动我,我跟她……不,你还给我,你个贱人、泼妇,孙茜意,你不得好死,你拆散我跟暮大哥,我要你死……” 没有风雷帮忙,孙茜意的修为又在风落霞之上,她毫不费力地拿到了暮家信物,却不想风落霞会骂得那么难听,正想给她一个教训,却不想谩骂中的风落霞无意看到云裳好戏一样的表情,声音一滞后,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朝着云裳冲过去,一边高声尖叫:“风落雪,都是你的错,你爹抢了我爹的家主,生下你这个贱人,抢了我的大小姐之位,现在更不要脸,竟然连我的暮大哥都要抢走,我跟你拼了……” 不需要云裳动手,洛离用灵力铸造了一道无形的墙壁,将冲过来的风落霞拦在了距离云裳半丈左右的地方,不伤她,却也让她再也不能接近云裳。 “真是好笑。”趁着风落霞歇气的停顿功夫,云裳嘲笑道,“风家祖训,家主之位向来传长,我爹是长子,你爹居二位,什么我爹抢了你爹的家主?分明是你爹图谋不轨,害死了我爹,现在还想抢走本该属于落云的家主之位,不要脸的人到底是谁?至于我与暮秋然,”两人之间,缘分已断;两家之间,经此一役,情分全无,云裳理所应当地叫了暮秋然的全名,“我们相识在你之前,定亲也在你之前,你倒是告诉我,什么叫我抢了你的暮大哥?颠倒黑白,指鹿为马,风落霞,你也就这些本事了。只可惜啊,人家瞧不上你,”啧啧两声,云裳毫不留情地讥笑道,“我好歹还跟暮秋然定亲近十年才被退亲,瞧瞧你,这前后加起来有没有半个时辰?” 一番长话说完,风落云已经是敬佩得双眼放光地望着云裳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家姐姐竟然原来这么能说会道。 云裳的话,句句属实,每一句都说在点子上,有理有据、天衣无缝地让风落霞辩无可辩,她又句句套用了风落霞骂她的话,让风落霞颇有一种自打嘴巴的憋屈,而等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风落霞顿时就炸了。 “风落雪,有本事你让我过去,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风落霞切齿地恨盯着云裳,眼神如同淬了毒的毒蛇,阴狠而冰冷——她此生最恨别人说她不如云裳,而现在说这句话的还是云裳本人,如何让她受得了? “呵呵”云裳笑了笑,“风落霞,就算我放你过来又怎样,你以为就凭你,会是我对手?”顿了一顿,云裳好心提醒道,“你忘记刚刚是谁把你扔到那边去的了?” 风落霞脸色一僵,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先前她就是这样冲过去,想要撕烂风落雪的脸,结果却被她随便一抓,她连反应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丢到了风雷的脚边。 可是,不对,风落雪不过是炼气期三层……不,不对,是八层……也不对…… 然后,风落霞几乎是惊恐地望着云裳:身为炼气期八层修为的她,竟然看不穿她的修为,这说明了什么?风落雪的修为远在她之上。 不止风落霞惊恐不安,孙茜意暮秋然风雷也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来,因为他们发现,现在的云裳,根本不是一开始他们看到的炼气期三层修为,她现在,分明就是炼气期大圆满,十二层的修为。 就算没有被风落霞废除修为,她原来的修为也是炼气期八层啊,怎么可能在短短三天的时间,就晋升到大圆满了? 风霆的表情倒是平常一些,倒不是他不惊讶,而是早在云裳将风落霞轻松丢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惊讶过了。不过除开惊讶,他更多的是苦涩。 云裳现在展现出来的底牌越多就越是说明她一开始是在刻意示弱,她早算计好了一切,一步一步地掀开真相,一步一步地让大家陷入绝望,风雷说的那句话没错,“猫捉老鼠”,风落雪这是在玩他们。 可是,现在才看清这些,又有什么用?事情已经进展到这里了,他既无能为力改变什么,也不愿意改变——风落雪展现出来的强大,已经远远超过了风家的底蕴,就算明知被耍,风霆也乐意。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声质问比一声更大,最后风落霞的声音中带上了刺耳的尖锐,“你明明被我废了修为,怎么可能恢复?还有你的脸,明明是我自己下的药,看着你喝下的,明明是我亲自划伤的,八刀,我在你脸上划了八刀,为什么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 因为太过震惊,风落霞倒豆子一样地把她对云裳做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二姐姐,我姐哪里对不住你,你竟然对她下如此狠手?”就算现在云裳的脸上没有伤痕,修为甚至比以前巅峰还高了,但却不能抹去她曾经受到伤害的事实,风落云怒火中烧。 就算大房二房利益冲突,杀了便杀了,这般折磨羞辱人,到底是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吗? “只要她活着,就是对不起我!”风落霞脸色扭曲而狰狞,瞳仁被恶意淬满,眼底一片疯狂。从小到大,她不管多努力,永远都比不过风落雪;不管她做什么,大家都要夸风落雪;就连她倾心爱慕的人,也跟风落雪定了亲……好不容易熬了这么多年,终于以为要熬出头了,结果她才没得意几天,今日短短一个时辰内,风落雪就彻底翻盘。 她又重新变成了那个出身不如她、容貌不如她、嫁的不如她……甚至连她在她面前,从小到大唯一保持的优势——修为,现在竟然也不如她了,这一点对风落霞的打击,无异于是毁灭式的。 “你!”风落云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了,落云,”云裳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难道你还要咬回去不成?” 风落云:“……”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听上去,非常的解气。 第31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31) 风落云听着有多解气,风落霞就有多堵气了,她不顾一切地嘶吼叫骂:“风落雪,你个贱人,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个下作的贱货,我……” “堵住她的嘴,把她弄下去!”耳听着风落霞越骂越难听,简直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比那市井的泼妇还无赖,风霆出声下了命令。 “风霆,你敢对本小姐……呜呜呜……”风落霞耍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领命的护卫堵住了嘴巴,拉了下去。 “呜呜呜呜……”风落霞如何甘心,她先冲着风雷一阵呜呜大叫,风雷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这个女儿简直丢尽了她的脸面,拉下去正好;见风雷毫不理会自己,风落霞又转头向暮秋然看过去,又是一阵呜呜大叫。 暮秋然看着她疯狂大叫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眉心,心中一片嫌弃。 这种疯女人,怎么配得上他?幸亏,暮秋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到了云裳的身上,眼底掩藏不住的一阵火热。 而看到这样模样的暮秋然,风落霞眼中的疯狂与报复越发爆满,她想要不顾一切,哪怕以性命为代价,也要杀了云裳。 狂热的怒意,让她全身灵力,像是煮沸了一般,运转极快,这显然是走火入魔的前兆,若她能冷静下来,控制住自己的灵力,或许还有救,可偏偏她根本停不下脑海里疯狂的恨意,反而任由灵力失控,甚至推波助澜,异想天开地想利用这股比平时要强大许多的灵力偷袭云裳。 妒忌的怒火让她失了分寸,也失了理智,先不说云裳现在的修为在她之上,就算还是不如她,但在云裳身边可站了一个金丹的洛离,她那力量再强大,也根本不可能伤到云裳分毫。 最后的事实也证明,她的这股灵力暴动,甚至刚离开她分寸的距离,就被洛离强制镇压扼杀。 “恩”一口闷哼,铁锈味的血腥味刚出现在风落霞的嘴里,整个人就顿时失去了意识,软软地倒下。 洛离的灵力控制得非常精妙,两个架住风落霞的护卫完全不知情,只觉得手里一重,刚还折腾挣扎得起劲的人霎时没了动静,两人对望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庆幸。 趁着风落霞如此“乖巧”,两人赶紧将人带了下去,看押起来。 “落雪,你现在竟然是十二层大圆满修为了,”孙茜意带着羡慕的语气,与有荣焉地感叹道,“会炼丹就是好,你的修为晋升也太快了,伯母真为你感到高兴。还有秋然,”孙茜意这个时候简直不能更自来熟了,伸出手推了推沉默的暮秋然,“你没事,他应该是最开心的了。” “落雪,”暮秋然的情绪却有些低沉,脸上带着歉疚,他说道,“对不起,你可以原谅我吗?” 云裳没有一丝的迟疑,斩钉截铁地就给出了回答:“不能!” 暮秋然:“……” 先不说他压根没想过云裳会拒绝他,就是云裳这干脆利落的态度,也完全出乎了暮秋然的意料。 同时被云裳弄错愕的,还有孙茜意,她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边,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云裳,皱眉说道:“落雪,刚刚你都看到了,秋然是因为你才受了风雷风落霞的要挟,他根本就不喜欢风落霞,却为了救你,被逼着答应这门亲事,你现在这样对他,也太过分了。” 莫名就被指责的云裳:“……” “母亲!”暮秋然从愕然中回神过来,眼底极快地闪过了一丝精光,以退为进地摇摇头,他说道,“别再说了,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自作自受。” “怎么能是你咎由自取?要不是为了她,你根本不用受这些委屈。” 暮秋然微微低垂下视线,眼睫在眼帘上投射下了一片小小的阴影,为他俊美的侧颜,添加了几分落寞与无奈,他浅浅地勾了唇瓣,露出一个苦涩的淡笑,声音也似掺了苦的味道,听上去沮丧得让人心疼,“救她,是我心甘情愿,我不能挟恩图报。” 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云裳:“……” 说实话,云裳觉得孙茜意暮秋然大概投错胎了,他们应该去另外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一种职业叫做“演员”,非常适合他们,尤其是暮秋然,就冲着他现在的“表演”,拿个影帝,妥妥的。 不过,可惜,她这位观众现在是上帝视角,任他再精湛的演技,在“剧透”的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根本感动不了人,反而让人觉得虚伪得可怕。 “你们走。”云裳突然就下了逐客令——既然暮秋然敢跟她玩以退为进这招,她就让他好好体会一把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云裳又一次不按常理的出牌,显见地让暮秋然错愕之余,有些慌了。 他可没忘记,一直站在云裳身侧的洛离最开始说的求亲那些话。若在以前,他并不会在意,但现在云裳的不可控,让他没办法不在意。而且,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都在怀疑,风落雪这般异常的变化,是不是就是因为洛离的求亲。 对方实力远胜于他,赫赫有名的天才少年,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同样世家嫡枝继承人身份……如此各方面都在他之上,现以金丹修士的身份,屈尊降贵,上门提亲,这份尊荣,便换做是他,只怕也有些心动,更勿论这些虚荣的女人。 想到这里,暮秋然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看向云裳的目光中,潜藏着一丝不善:虚伪的女人,只有他的时候,便与他海誓山盟,现在遇到更好的,竟然如此绝情。 这么想着的暮秋然,显然是忘记了究竟是谁为了荣华富贵先放弃了对方。 “落雪,你怎么可以这样对秋然……”孙茜意如何甘心走人,而且暮秋然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风落雪竟然还无情赶人,简直不可理喻,“……他为你付出了那么多,瞒着你也是怕你担心,他……” 暮秋然这事,若真要辩论下去,根本无穷无尽,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没有实证——估计就算她拿得出来,孙茜意也可以解释成是为了让风雷安心不得不为之。 总之,不管怎么样,都是暮秋然的一片良苦用心,而她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上辈子被害死,现在重生而来,早就清楚他们的真面目了。 第32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32) 道理讲不通的时候,那就不讲道理好了。 云裳截断了孙茜意的滔滔不绝,反问道:“我就是这样的人,怎么了?” 孙茜意:“……” “说,你们是自己走,”云裳黛眉微挑,似笑非笑,有商有量的样子看上去似乎很好说话,但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却让孙茜意暮秋然俱是脸色大变,“还是我派人撵出去?” “风落雪,你别过分!”“撵”这个字,让孙茜意恨得牙痒痒,她堂堂暮家家主夫人,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云裳眼睛一眯,眼神料峭,寒意陡生,“暮伯母这是在威胁我?” 就在云裳眯眼的一刹那,一股危险的气息迎面而来,同样是炼气期大圆满修为,孙茜意面对同境界的云裳,内心竟然升起了一股胆怯之意,这着实让她惊慌,她堂堂暮家家主夫人,怎么可以怕了一个小丫头? 强制镇定后,孙茜意色厉内荏地叫嚣:“落雪,你自己想清楚,你得罪了我们暮家,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云裳扯了扯嘴唇,横眉冷竖:“那我还非得要得罪看看了。来人!” “是!”风家护卫立时响应。 “等一下!”暮秋然突然喝止出声,他依旧还是先前那般落寞无奈的神色,眉心中又多了一分难受与忍耐,似乎是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神色哀伤,几乎用祈求一样的语气说道,“落雪,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追究、要报复,尽管针对我一个人,请你不要伤及我的母亲。” 这位还想玩以退为进呢,云裳心中冷冷一笑,根本不吃暮秋然这套,意有所指地说道:“她是她,你是你,不用着急。”说完,云裳重新将视线转到孙茜意的身上,“暮伯母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 孙茜意愕然,本能反问:“什么话?” “我说了我只给你暮家一次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暮伯母当时言之凿凿地拒绝了我,所以你回去暮家之后,最好拦着你家那位家主,别让他来找我说筑基丹的事。否则,”在孙茜意瞪大眼睛的惊色中,云裳微微笑着,说出了让她惊慌的话来,“我不介意亲自告诉他,他的夫人已经帮他拒绝了我的交易。” 筑基丹,那么重要的突破丹药,一旦传开,必定人人趋之若鹜,作为世家家主,暮家家主不可能不来风家拜访,但现在云裳却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尤其那最后一句,简直是死死地踩在了孙茜意的命脉上,她的脸霎时一片煞白。 可是,当时明明是风落雪自己没有给她说清楚,若是让她知道她能炼制极品丹药,还有金丹的洛离守护在侧,她怎么可能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这一刻,孙茜意终于反应过来,她上当了,她被她一直看不起、一直以为玩弄在掌心里的风落雪给耍了——她一开始就是故意的,故意扬言要跟她做交易,故意做出嚣张的模样,引她入套,现在再用她的话来报复她。 可是,当时风落雪在自身难保的前提下,敢说出那样大言不惭的话来,如今看来,那分明就是底气十足的表现,为何自己当时都不怀疑一下,就断然拒绝了她的交易要求? 若是被家主知道——就算她可以给家主解释,当时那样的场面,孙茜意相信,就算是家主本人在场,也会做出跟她一样的选择,可问题是家主并不在场。而暮家拿不到筑基丹,总得有个人出来承担后果。 越想,孙茜意的心中越是发凉、越是恐慌,再看云裳的时候,目光里面是真切的哀求:“落雪,都是伯母的不对,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暮家跟风家一向都是联盟的……” 跟风落霞破罐子破摔比起来,孙茜意这样做低伏小的姿态,显然才是正确的。 但,认错就一定要原谅吗? “伯母不用白费心思了,哪怕你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会改变我的主意。”云裳说道。 她这话一说,孙茜意以为她是在暗示自己跪在地上求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还是一咬牙,就跪了下去。 云裳:“……” “这下可以了?”孙茜意隐忍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云裳讥笑一声,反问:“伯母,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风落雪,就算我母亲先前对你言辞过激,但她都这样了,难道还不够让你消气的吗?”暮秋然终于忍不住了,质问道。 云裳冷笑望着暮秋然,反问道:“暮秋然,你真以为我针对你暮家,是因为你母亲言辞过激;是因为你上门退亲吗?” 暮秋然没有回答,但那脸上却明晃晃写着“不就是如此”。 “看来,你们真当我是傻子了。”云裳嘲笑一声,却不解释,而是扬声再次下令:“给我送客,风家以后禁止暮家任何人登门拜访!” 说完这句话,云裳带着洛离风落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前厅。 后厅里,风霆早就等候在侧。 除开他,还多了一人,正是风临。 先前在暗中保护她的人,除开洛府的暗卫,剩下的便是风临带领的禁卫这一支,而之所以可以使唤动风临,原因很简单——在洛府的第一天,云裳就利用洛府的人帮忙联系上了看守禁地一共四支风家旁支的族长,她与他们做了一个小小的交易,风临为首的禁卫,顿时就成了他们大房的护卫,从今以后,只听命于风落云。 禁卫人数虽然不如风家护卫,但修为最差的也是筑基期初期,个人实力强横,因奉命看守禁地,不露人前,许多的人,都不知道风家还有这支力量的存在,算是老祖宗力给风家的一道隐形保障。 只是现在便宜了云裳。 洛离知道他们这是要处理风家家事了,他不便在场,便起身告辞。 云裳没有挽留,而是带着风落云,亲自将他送了出去。 门口分手之际,洛离忽然开口说道:“落雪,我先前那番话,并非玩笑,还请慎重考虑,答复与我。” 虽然洛离这话有些没头没脑,但云裳跟风落云都在第一时间听出来,他指的是他求亲的事。 感情之事,云裳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更别说她的心中已经有人,云裳斟酌片刻,说道:“洛大哥,你我素昧平生,贸然求亲,是否草率了些?” 这点也是云裳心中的困惑,甚至她都在心中暗搓搓地怀疑洛离是为了报恩,才想出了这以身相许的法子。 “素昧平生”四个字让洛离有些受伤,向来沉稳冷清的心,不知为何,泛上了一丝冲动,他说道:“可是,先向我求亲的人,不是落雪你吗?” 云裳:“……” 风落云:“……” 第33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33) 云裳怔住的表情,让洛离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默默地在心中叹口气,脸上重新扬起淡淡的温和笑容,安慰道:“没事,忘了就忘了,我只是想要你知道,我是真心的。” 幼时两人的相遇,对对方可能只是一场玩笑,于他,却不免记在了心中。随着长大,看着她越来越好,他为她感到高兴,心中她的影子也越刻越深,可他的情况却越来越糟糕。 当从又一场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他知道了她与暮家少爷定亲,从此以后,少年慕艾的心思,被他彻底藏在了心间。 那时,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像正常人那样活下来,更没想到救他的人就是她。当在浮云台认出她来的时候,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抑制住了身体的颤抖。 金丹稳定后,他出来见到父亲,听到暮家竟然上门退亲,他没有一丝的迟疑,甚至连自己去了风家能做什么都没想,平生里第一次,那么不稳重地就冲到了风家,冲动地说出了那番求亲的话。 可是,他并不后悔。 因为在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候,他很后悔,后悔不曾亲口对她说一句,他喜欢她,已经很多年了。 洛离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他本身也不是开这种玩笑的性格,云裳皱了皱眉,开始在识海里搜索这一世的全部记忆。 人的识海很大,哪怕没有经过修炼,想要记住一个人一生一辈子的全部事情,也是绰绰有余。只是大部分的人,并未将识海的潜力开发出来,多数的记忆,都被潜藏进了识海的深处,只有那些重要的、反复的、影响深刻的记忆,会保留在明面上,供主人随时查阅。 那些被遗忘在了识海深处的记忆,对风落雪而言,可能需要一定的刺激,才能想起来,但对云裳来说,这就好比打开一段视频软件一般简单,而且还支持“搜索”功能。 几乎是在洛离安慰的声音刚落下的时候,云裳就已经发现了这一段的记忆。 那是的自己,应该是四五岁左右,而洛离十三岁。 凉亭里,她跟她的跟屁虫弟弟风落云正玩闹着,无意间抬头,便看到了少年浅笑着望着他们。 十三岁的洛离,个头没有现在这么高,但精致的五官已经成形,又因为年纪小,带了那么一点雌雄莫辩的漂亮,让小小的风落雪一眼就惊为天人,连一直觉得怎么玩都玩不够的弟弟都不玩了,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地扑倒了洛离的腿边,抱着就不撒手不说,还一边没皮没脸地叫着“漂亮哥哥”。 而那边,风落云竟然也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跟着扑了过来,有样学样地抱住了洛离另外一边的腿,扬起脑袋,也跟着“漂亮哥哥”叫个不停。 两姐弟,一边一个,直把洛离叫得手足无措,半晌才板着脸,纠正两人的称呼:“我是洛离哥哥。” “好的,漂亮哥哥,”风落雪那时的性子完全没有后来长大后的端庄贤淑,恬着脸皮,声音清脆,活脱脱女流氓的样子,“你长得这么好看,嫁给我好不好?以后我的弟弟也给你玩。” 不甘落后的风落云也奶声奶气地大声说道:“我、我也要。” “你要什么要?”已然逐渐记事懂事的风落雪理直气壮地很,“这是你姐夫。” 洛离:“……”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调戏了,洛离面色有些发紧。 而此刻,在他周围却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噗嗤跟起哄声音,隐隐地似乎还有夸风落雪有眼光的评论传出来。 “姐夫是什么,好吃吗?”风落云歪着脑袋,满脸茫然地望着风落雪,这时的他还太小,不知道“姐夫”是什么意思。 风落雪纠结了小眉毛,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能说出“姐夫”这个词,已经很了不起了,要给风落云解释,可真是为难了她。 “意思是漂亮哥哥是我的,没你的份,”好不容易才想到了说辞,风落雪一边说着,还一边宣誓主权一样地去推风落云,嘴里还霸道地强调,“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听说没自己的份,风落云顿时急红了眼,抱着洛离的腿,哭得很伤心:“呜呜呜……” 看着可爱的弟弟哭了,风落雪为难了一张包子脸,半晌眼睛一亮,终于想到了解决办法,脆生生地说道:“这样,你嫁给漂亮哥哥,漂亮哥哥再嫁给我,我们还是一家人,好不好?” “好好好……”嫁不嫁的风落云没听懂,但漂亮哥哥自己也有份的意思算是明白了,顿时破涕为笑。 最后,就是两姐弟,一左一右抱着洛离的腿,大声庆祝的画面。 云裳突然有些没脸看洛离了,小时候的风落雪简直让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话,幸亏她只撩了这么一位小哥哥。 “想起来了?”看出了云裳忽然而来的不自在,洛离眉眼弯了弯,问道。 云裳这都几千年没体会过不好意思的感觉了,快速地“恩”了一声。 风落云顿时大惊小怪地瞪大眼睛:“天啦,姐,你还真……跟洛大哥求亲过?” 云裳严重怀疑风落云中间那可疑的停顿不是什么好话。 “你这什么眼神?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干了,”云裳毫不犹豫地将风落云一起拉下水——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尴尬呢?“你还嚷嚷着要嫁给洛大哥呢。我不同意,你还嚎啕大哭,非得让我把洛大哥分给你。” 风落云顿时脸色涨红:“姐,你胡说什么?” 他一个男的,怎么可能说那样的话? 见风落云不信,云裳指着洛离说道:“那你问洛大哥,看是不是我骗你的。” 风落云顿时语塞:“我……”这让他怎么开口问。 “洛大哥,你告诉他,我有没有骗他。” 在云裳问出这句话的刹那,洛离淡淡的神色里,极快地划过了一丝不安。沉默了片刻,就在云裳以为他可能都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冲着风落云点点头,“嗯”了一声。 风落云:“……刚刚三叔好像找我有点事,我先走了。” 第34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34) 看着风落云几乎落荒而逃的身影,云裳笑了笑,耳畔传来洛离轻轻的问询声:“落雪,你,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刚刚的那个问题,落雪问出来,尴尬的不止是风落云。 若现场只有落雪风落云姐弟两人,她这么问出来,还可以解释为她对弟弟的捉弄,可现在现场明明还多了一个他。明知道是让双方都有些尴尬的问题,她还是问了出来,以洛离今日在风家看到的她所展现出来的心智,她不该是这样不知分寸的人。 所以,除了故意刺激风落云,让他离开,洛离想不到其他的解释。 洛离在说到“你”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一下,时间很短,一般人很难注意到,但云裳还是注意到了。 她想,果然,刚刚洛离配合她回答那个问题的时候,已经猜到了她故意支走风落云的原因了。 心中叹口气,云裳有些歉意,可感情这事,本就不可勉强,早些讲清楚,也算是她弥补愧疚的一种方式。 抬头看向洛离,那张与那人过于相似的脸,让云裳有片刻的走神,半晌,她才婉转地说道:“洛大哥,小时候的事,不能作数。” 洛离的瞳仁也如那人一般,是琥珀色的浅淡颜色,这种瞳仁第一眼看上去总是会给人一种冷清疏离的感觉,似对世间一切的不在意,无情而淡漠。云裳与那人在一起,用了一百年的时间,才让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染上了些许的情绪,可现在,同样的一双眼眸中,不过她短短一句话的功夫,失落、哀伤、心痛……满溢其中,本就浅淡的颜色,仿佛瞬间失去了光亮。 这样的一双眼,让云裳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与那人分别时候,最后一眼,他眼中痛苦的神色。 不觉间,云裳抬起了手,想要去遮住那双眼,遮住他的痛苦,甚至她想要抱抱他,告诉他,她有多思念他。 洛离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全部情绪,眼睛一闭一睁,双眸重新恢复了没有情绪泄露的淡然,似乎刚刚那样的哀伤,是云裳的错觉一般。 他鼓足了勇气,带着最后一丝的希望,尽量平静地问道:“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然而,问话的声音,隐隐的颤抖还是出卖了他真实的情绪,甚至短短的一句问话,都不能一口气问出来,需要在中间停顿,才能制住快汹涌而出的害怕。 洛离问话的声音,将云裳拉回到了现实,看着已经抬起了的手,她眼神复杂,脑中一片警惕之声:不行,洛离实在太像他了,可以说除开灵魂不是,他几乎就是他的完美复制。 不能再这样下去! 心中定下主意后,云裳才开口回答洛离的问题:“我有喜欢的人了。” 洛离的眼中满满地泛上了苦涩,其实云裳拒绝他开始,他就猜到这样的答案了,“是我,唐突了。” 云裳又道:“还有一点,洛大哥,我们以后……” 主意定得好,等要说出口的时候,云裳才发现千难万难——她实在太思念那人了,内心深处其实很想放纵自己自私一回,反正洛离什么都不知道,反正“风落雪”只有这辈子,她就将他当做他的替身又如何? 可,洛离一片赤诚,她却只当他是那人的替身,这样,对洛离也太不公平了。 复仇,可以不择手段,可以算计忍心,但感情,她做不到如此自私、如此卑鄙。 为了阻断自己可能会动摇的心,云裳一狠心,终于还是将话说了出来:“……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洛离琥珀色的瞳仁猛然剧烈一缩,隐在月白色袖袍里的手,霎时紧紧地攥在了一起,指甲嵌入掌心的刺痛根本比不过心中的痛苦,他张嘴想问为什么,可到底没有问出来。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最终洛离只点点头,声音极轻地“恩”了一声,抬头,深深地看了云裳一眼,似乎想要从此将人铭刻在眼底。 “如此,珍重!” 这是洛离最后离开时候说的话,他声音压得很低,有些暗哑、沉着,似乎没有多余的情绪,但每每这句话在云裳的耳畔响起来,她似乎都能再次看到他故作坚定却带着隐隐微颤的身影。 终其一生,两人真的再也没有见过一面,那一别,竟然真的是诀别。 两个月的时间,云裳带着风落云,将风家从内到外彻彻底底地改造了一遍: 对内,在改造的过程中,云裳利用自己无数次轮回的优势,教会了风落云不少各个世界先进的管理技巧,让他不至于像是以前那些家主,被俗务缠身而导致修为荒废;二房三房的力量,她并未因为家长的背叛而连坐他们,但二房三房背叛大房是不争的事实,这些人留不得,她与风落云商议一番,将所有人分拆成十人左右的小股势力,派往了各大风家分支;同时重用风临等人,并从风家旁支分支挑选了不少人才,纳入到了本家培养; 对外,云裳找到了这个世界最大的拍卖场——紫气东来,与其背后的主人达成了一份协议,暗中的不为人所知,但面上的,却是惊动天下:云裳每年会提供三枚筑基丹给紫气东来,用于拍卖,而且这三枚筑基丹里会有一枚品级为极品。 伴随这份协议传递世间,所有的人心痒痒的同时,也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现在的风家,再也不仅仅是崖城世家那么简单了——毕竟,紫气东来的背后,站着的是超级世家。 其实,比起所有人以为的云裳这么做是给自己找了一个靠山的想法,云裳真实的目的,不过是想减少自己的麻烦而已。 否则,以后天天都有人上门来求取她的丹药,光是这人情往来,就得给她烦死。现在有了紫气东来在前面给她挡着,至少可以减少一半的麻烦。 至于剩下的一半,就让风落云跟风临去操心好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风家开始整改的最初时间里,云裳抽空,去看了一眼被囚禁起来的风落霞一家人 她去的时候,风落霞正装疯卖傻地大吼大叫,嘴里一直不停地嚷嚷着各种难听的污言秽语,又骂云裳的,也有骂风霆的,还有骂风雷的。 而风雷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发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看到云裳进去的时候,风落霞有片刻的发呆,随即就像是被人按下了什么开关键一样,嘴里的话骂得越来越难听,也不知道她好歹一个风家大家闺秀的小姐,到底是哪里学来的这些市井脏话? 就两人对望上的那一眼,云裳就知道,风落霞没疯,她是装的。 第35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35) 没想到,到这种时候了,风落霞竟然聪明起来了。 面无表情地看着风落霞借“假疯”发疯,趁机恶毒辱骂自己的样子,云裳摇摇头,她没有拆穿她的假装,而是对骂她骂得正得意的风落霞说了一番感激的话。 话题中心思想就是感谢她换了风雷给她准备的毒药,要不然,现在哪里还有她什么事,早被风雷的毒药毒死了。 这话摆明了挑拨离间,但它偏偏也是不争的事实,风雷的脸色当时就变得很难看。 那之后,云裳最后一次再听到风落霞的消息的时候,风落霞是真的疯了——她被暴露狂躁的风雷亲自毁了容,接受不了打击的她,疯了个彻底,嘴里自称是风落雪,是风家的大小姐,然后就开始疯疯癫癫地咒骂自己;骂完了自己,骂风雷;骂完了风雷,骂风霆…… 风落霞这边好不容易“消停”了,那边暮家的人又开始作妖起来了。 原来,随着风家的起势,暮家一开始也是有心想要交好,但不管他们怎么做,只要听说是暮家的人,风家的态度都极为坚决,就连暮家家主亲自押解了孙茜意暮秋然上门赔罪,也连风家的大门都没踏入。 如此,无异于将暮家的脸面都踩在了脚下。 暮秋然心恨云裳的无情,以为她有了洛离所以瞧不起自己了,便拿当初骗云裳的那些话,到处宣传他退亲的“苦衷”,引发世人的同情与怜悯。众口相传后,竟然演变成了云裳发现在自己炼丹天赋了得后,设计一脚踹开青梅竹马,独吞富贵的戏码,顿时,风家在崖城民间的风评急剧下滑。 云裳本人,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但连累到风家,就是暮秋然的不对了,尤其后面那“狗血的剧情”,她怎么听怎么有种孙茜意的味道在里面。 很快,云裳就找了一个机会,在一个人多的场合,一道真言符,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入了暮秋然的体内。 符篆作用下,暮秋然倒豆子一样地将他真实的想法、虚伪的算计,全部说了出来,包括,他们暮家与风雷风霆联手害死了风落雪父亲的事,也被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交代了出来。 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都说了之后,暮秋然才终于找回了身体失控的自主权,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一抬头,暮秋然便看到了人群里的云裳,一股凉气从脚冲到了头顶,身体里的力气像是瞬间被人抽光了,他软软地倒在地上,神色狼狈,眼中一片的灰败绝望。 云裳毫不逗留,转身就走。 世人都以为她那般针对暮家,是因为被暮秋然上门退亲,丢了面子,却不知道,她早就知道,杀父仇人的名单里,少不了暮家人。 这一世,她为清算因果而来,自然要让暮家的人吞下当初种下的恶因结出来的恶果! 暮秋然的言论,很快,飞一般地传到了崖城各个角落里。 崖城的风向,顿时变成了对暮家人的唾弃,而伴随着风家发展越来越好,与其有“仇杀”恩怨在身的暮家,便成了人人躲避的对象,暮家的丹药、灵器、灵草等店铺很快受到了连锁性的影响,生意日落千丈,门口罗雀。 收入来源出了问题,内部矛盾也就跟着频频爆发,最后甚至惊动了一位闭关的金丹老祖出面,作为家族的罪人,暮秋然一家人被暮家除名,扫地出门,昔日贵公子再没了骄傲,很快消失在了崖城。 暮秋然的那席话传回到风家的第二天,风家的局势顿时就变得很紧张,尤其是三房。 虽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竟然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可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风落冰风落雨——风霆的一双儿女也只能咬紧了牙,默默等待着:一家人,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就在风落冰风落雨的忐忑等待着,出乎所有人意料——风霆以及夫人,自杀了。 他们留下了两封身后信,一封给风落冰风落雨,一封则是给云裳风落云。 给云裳风落云的书信里,他坦诚了他与风雷和暮家联手害死风落雪父亲的整个过程,但也说明,这一切只是他的算计,与他的一双儿女无关,他们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个事;而留给他儿女的遗书里,内容大同小异,交代了自己不堪的过去,殷殷叮嘱他们两人的死与云裳无关,只是罪有应得。 看着书信内容,云裳内心有些动容:风霆为人多算计,但对他的一双儿女是真心好。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早知道她不会放过他,但一旦她对他下手,他的一双儿女又会承担起新的“杀父之仇”,与她不死不休。 而这,显然不是风雷愿意看到的——先不说他的一双儿女会不会是她的对手,单说作为现在风头正劲的风家家主的仇人,他们兄妹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仇恨会毁了他们的一生。 但现在,风雷选择了自杀赎罪,云裳的杀父之仇已报,没有理由对风落冰兄妹下手;同样,风落冰兄妹也没理由找云裳报仇,双方看似一触即发的战况,顿时消弭于无形。 同样是死,他却找到了一条最好的路。 后续的事情,是风落云处理的。 他接受了风落冰两兄妹的请求,让他们带着父母的遗体,离开了风家,从此与风家再无关系。 门口临别的时候,风家主人一个都没出现,而是一个穿着风家最低等下人仆服的青年,他吊着眼睛,抬起下巴,神色倨傲,说什么担心被扫地出门的风落冰兄妹偷风家的好东西,非要检查他们的包裹。 风落雨气急,想要分辨一二,却被风落冰拦了下来,将储物袋与包裹奉上。 等那人一通挑剔的检查后,丢垃圾一样地扔给了两兄妹,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穷鬼”、“什么玩意”,这才转身骂骂咧咧走了。 风落雨被气得够呛,就想抓住那人狠狠地教训一顿,却还是被风落冰给呵斥住了,只能板着脸气呼呼地被风落冰给拉走了。 两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面前嚣张跋扈的青年仆人,进了宅院后,就直奔去了风落云的书房,将自己刚刚的一言一行,如数汇报给了风落云。 点点头,风落云又交代了几句,才让那人退了下去。 目送那人离开,云裳又看了看风落云紧闭的房门,勾唇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来:进退有度,安排得当,她的落云,长大了! 又望向天空,云裳默默地在心中说道:“三叔三婶,你们赌赢了!” 而等风落冰风落雨夜间休息,打开包裹的时候,才赫然发现,储物袋里,竟然多出了数十瓶丹药,其中竟有四枚近期被紫气东来拍卖出天价的筑基丹。 风落雨的丹道天赋是整个风家这一代最好的,甚至超过了风雷,看到那四枚筑基丹的时候,她一眼就识别出了四枚筑基丹全部是超极品的品质,顿时傻眼了。 风落雪不是说超极品她只炼出了一枚后,再没炼制出来,怎么这里竟有四枚之多? 不,不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这些筑基丹怎么会跑到他们的储物袋里? 而且,除开这四枚筑基丹,其他玉瓶里的丹药品质也极好,全是她从未见到过的丹药。似乎是担心他们误用滥用了丹药,每个丹药的玉瓶上面,寥寥几笔,大概描述了丹药的用途。 除开丹药,还有两把剑状的灵器,品质级别皆在他们手中灵器之上,另外还有厚厚的一叠灵符,以及两套心法,分别契合了他们兄妹二人修行的路子。 这么多东西……饶是一向冷静自持的风落冰都看得震住了。 “哥,我……我……” 这些东西,如此珍贵,能拿得出来的,也只有风家那两姐弟,想到门口分别的时候,她因为被那仆人羞辱,还气得骂了几句,风落雨顿时有些赧然。 风落冰也反应过来,只怕那仆人是故意而为之,一来将东西悄悄给他们,二来也是展示给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看的,让他们以为他们兄妹二人是被撵出来的丧家之犬,不会将主意打到他们身上。 “我们好好修炼,不要辜负了大姐跟小弟的一番心意。”风落冰揉了揉风落雨的头,俊朗的面容下是一片释然的轻松,仿佛压在身上的千斤重担在这一刻被人移开了,他笑道。 风落雨的眼睛有些湿润,使劲地点点头:“恩。” 三个月后,风落云顺利进阶筑基期,在风家的演武场上,与风雷定下生死之战,将其亲手杀死,报了杀父之仇。 之后,风家的发展越来越好,越来越顺遂,十年后,风落云进阶金丹,风家正式成为超级世家的一员。 二十年后,风家地位稳固。 自从,云裳诸般牵挂已了,冥冥中似乎感应到了下一个轮回的召唤。 第36章 第一美人的复仇(大结局) 从云裳感应到召唤开始,她就发现她的存在感正在逐渐消失,最明显的,就是身边的人,正在逐渐忘记她的存在——当她亲眼目睹本面色憧憬地谈论着她曾经的那些“丰功伟绩”的护卫,忽然像是被谁点住了穴位,一动不动地怔住了片刻,再回神,他们就像是集体失忆了一般,嘴里的话题,依旧是风家那枚曾经让世界震惊的超极品筑基丹,但故事的内容却已经变成了那是风落云惊探秘境,得到秘境主人传承后的馈赠。 看到这一幕之后,云裳知道,她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离开之前,她想再看看风落云。 从外院走到内院,云裳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慢慢地将她遗忘;看着她作为风落雪曾经遗留在这个世界的一切,一点一滴地被一只看不见的无形大手抹去;看着自己从手开始,逐渐变得透明起来……她心中五味杂陈。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了“斩因果”。 修士飞升,跳出轮回,她在这一世的因果清算完毕,现在,轮到天道来清除她存在轮回的痕迹了。 云裳还没走到风落云闭关的地方,风落云就先冲了出去。 将已经完成变成透明的手隐在宽大的袖袍里,云裳温柔地冲着风落云笑着,她想叫他一声,却被风落云几乎算得上粗鲁的急切拥抱打断,然后她听到了他带着颤音的声音:“我有一个姐姐,她叫做风落雪,你是我的姐姐,你就是我的姐姐,你是风落雪。我有一个姐姐,一起长大的姐姐,她叫做风落雪……” 听着风落云不断重复在她耳边说的话,云裳的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心中的酸涩逼红了眼眶。 她不知道风落云知道了多少,但他显然意识到了什么。 “姐,我是不是太混账了,我竟然……我刚刚竟然差点忘记你了……我想了好久才想起来……我怎么可以忘记你?”风落云双眼紧紧地锁在云裳的身上,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似乎担心自己一眨眼,云裳就消失了似的。可说着说着,他的神色突然之间变得茫然了起来,陌生的眼神看着云裳,带着困惑:“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云裳心下有些屯疼,眼中难得露出了茫然的脆弱来,转眼却又露出笑容:她始终是要离开的,与其让风落云难受,她宁愿他彻底地忘记她。 不觉伸出手,云裳想要最后一次摸摸风落云的头脑。 她这边才一抬手,那边风落云就脸色大变。 此时,云裳的整只手臂已经完全透明,她举起手来的时候,风落云轻而易举地看到了那宽大袖袍下的空荡荡。 “姐……”风落云脱口而出,再次又叫出了云裳的身份。 云裳还来得及惊喜,风落云就是一声沉重的闷哼,他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头,眉峰紧皱,脸色一片惨白。一边断断续续地发出痛苦的声音,他一边慌急地抓住了云裳看上去空落落的手臂,发现手掌心抓到了实实在在的手臂,难过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些:还好,只是看不到了,不是消失了。 她还在,姐姐还在,他刚刚怎么回事,差点又忘记了…… 等等,她是谁…… 看着风落云神色在自己面前不停变换,云裳心疼得无以加复,她柔声安慰风落云:“没事,落云,没事……” 手终于还是放在了风落云的头上,青年模样的风落云高了云裳一个头,看上去稳重又可靠,这些年看着他一步步地成长起来,云裳心中骄傲。可现在看着高大青年挣扎的无力,几千年再不曾落泪的她,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放在风落云头上的手,颤抖如筛糠,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说出了道别的话:“……落云,你一定要好好的。” 好好地活着,哪怕忘记了我也没事,我会记得你,连着你的份一起记着。 云裳似诀别的话,让风落云整个人顿时僵住了,恐慌如潮水淹没了他,他几乎嘶哑了嗓子大吼了一声“不”,蓦然拂袖,一大堆的玉简出现在了他与云裳的周围。 他慌张地抓起其中一个,却因为双手发抖得太厉害,抓起的玉简又掉回到了地上。 那一刻,风落云忘记了自己修为在身,他干脆坐到了地上,一把抓了好几个玉简,嘴里哆哆嗦嗦地念着“风落雪,是我的姐姐,我记得,我都记得”,一边把玉简放在了他的额心处,将脑海里正在消失的记忆,正在变得越来越模糊的景象,全部注进去。 他一定是生病了,记忆力越来越不好了,可是没关系,他可以把一切都记在玉简里,随时拿出来看,拿出来提醒自己。 忙着记录的风落云却不知道,他的记忆根本没有储存在玉简里,就算有,等下也会被天道抹得干干净净。 看着风落云徒劳无功的动作,云裳捂住了自己的脸,泪水顺着指缝间滑下,但再也落不到尘埃里——她此刻已经透明了,她马上就要完全、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五弟。” “五弟。” 两声重叠称呼的男女生响起来,云裳看过去,是这些年早就跟家里恢复了走动、本该在外历练的风落冰风落雨回来了。 风落冰风落雨看着歪倒在地上的风落云,神色大惊,一前一后冲过来,目不斜视,谁也没看到就近在咫尺的云裳。 “三哥、四姐……”风落云似乎又恢复了正常,他放下还举在自己额头的玉简,以为自己只是心血来潮想要翻看一下玉简里的功法。然后,他奇怪地看着风落冰风落雨,“你们怎么回来了?” 不是才离开不久吗? “我们回来见……”风落雨爽快地就开口回答,但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停了下来,神色露出古怪来,似乎已经想不起自己回来的原因了。 风落冰也跟着露出古怪的神色,他依稀记得自己是感觉到了冥冥之中的一股不安才跟风落雨赶着回来,好像是要见谁来着。皱着眉头,他努力地想,想了半天,他终于想了起来,眉心放松,他高兴地说道:“我跟落雨发现了一处遗迹。” 风落雨的脸上也跟着挂上了笑容,忙不迭地同意:“对对,就是这个,所以我们才赶着回来见你。” 云裳神色苦涩。 三人正要继续说话,却蓦然同时停下了动作,齐齐看向不远处的方向。 明明已经没有了身体,云裳在看到那人时候,还是整个人僵硬住了。 洛离,竟然是洛离。 洛离踏空而来,不知道是感应还是巧合,远远地,他的目光就准确地落在了云裳站立的地方。 那一眼,直直地看到了云裳眼中,两个人仿佛在时隔多年后,再一次对上了目光。 他看到她了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云裳永远都不知道了,因为就在那一个瞬间,她的神魂在天道的召唤下,前往下一个轮回。 自此,她在这个世界,最后一丝痕迹,也被抹消得干干净净。 第37章 暴发户的逆袭(1) 仿佛沉睡了许久,云裳的识海混沌一片。 “陆小姐,陆小姐……” 蓦然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如利箭穿梭而来,强制涤扫她识海里的浑浑噩噩,混沌之感,霎时如潮水褪去,灵台一片清明。五感回笼,猛地睁开双眼的云裳,看到了一张让她有些意外却也在意料中的脸。 看到陆娅终于睁眼看自己了,杨倩脸色不悦,说话的语气也很难听:“陆小姐,我刚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怎么说着说着还睡着了?你要是真的困,你就回家睡觉去,别再这里浪费我的时间。” 果然一如记忆里般嚣张,云裳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杨倩却没注意到眼前人的不对,见自己说了半天话,对方连个反应都没有,顿时带着一丝隐隐的威胁,问道:“我说陆大小姐,你到底还想不想见沈总?” 云裳淡漠的双眸里,因杨倩的这一句问话,闪过了一丝暗色。 这一个轮回里,自己叫做陆娅。 作为全国有名的土豪之家陆家唯一的孩子,陆父陆母如眼珠子一般地将她呵护长大,要啥给啥,基本有求必应。而陆娅,虽然被养得有些娇蛮任性,但为人大致也是不错的,再加上出手大方、慷慨,身边的人也乐意捧着让着。 可以说,不出意外,她的一生该是无比幸福快乐的。 可意外,还是来了。 大学的时候,陆娅对学校校草沈云浩一见钟情,想尽办法追求对方,无奈沈家并非普通人家,乃是h市四大家族之一,底蕴深厚,根本不屑于“暴发户”出身的陆家有任何关系。 然而,新经济形式的转变,沈家主体经营项目受到大范围的冲击,公司运转中账面流动资金出现大额度的缺口,如不尽快补充,百年基业将面临破产的危机。 自古以来,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沈家多方求助,现金缺口依旧无法补上,银行方面,也开始频频催促之前的业务贷款归还。 就在许多人以为沈家必败,等待h市四大家族重新洗牌的时候,陆家出面了。不但将沈家的现金缺口全部填补上,还给予了沈家充足的资金注入,让其衰败的形式不仅迅速回血,还趁机完成新旧业务调整,将家族事业重心转到了现在蓬勃发展的房地产行业,沈家再次稳稳地站住了四大家族之一的位置。 外人每每谈论此事,都以为这不过是一次企业发展的战略,殊不知,陆家对沈家的帮助,其实就是豪门电视剧里最狗血的桥段——陆家以帮助沈家度过危机为条件,要求沈家继承人沈云浩迎娶陆家的宝贝女儿陆娅。 陆家此番行为虽然有些落井下石之嫌,但到底将整个沈家彻底救了起来,陆娅便这么稳稳当当地跟沈云浩定亲了。 可是,在快到两人正式结婚的时候,沈云浩却突然告诉她,他认真想了许久,他不喜欢她,如果两个人勉强在一起,他怕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所以这婚不能结,这是对她负责。 不过,陆家之于沈家之恩,不得不报,为此,他自愿从“清水湾”项目中退出。 “清水湾”是陆家耗费两年时间,集全力打造的房地产项目,几乎投入了陆家目前全部的身家。因项目前景被多方看好,再有政府的政策倾斜,近来h市各方势力削尖脑袋都想往里钻,沈云浩却在这个时候选择退出,只因自己无法报答陆家之恩,这份魄力与担当,顿时为他迎来了雪片般的好评——要知道清水湾项目一旦成功,足以让沈家在现有基础上实现质的飞跃,所有的人都曾扪心自问,但大部分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若是换了他们,这份诱惑,他们拒绝不了。 可谁也没想到,沈家退出清水湾项目不到一周的时间,事情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香馍馍清水湾变成了催命符,陆家的全部投资打了水票不说,上游资金链断裂,下游催款不断,银行贷款也根本还不出来,一时之间,竟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在这些声音里,也逐渐出现了对沈家以及沈云浩的恶评。有人说,沈云浩一定是提前知道了风声,这才演了一处好戏,从清水湾脱身,“伪君子”的称号,那段时间差点成了沈云浩的代称。 但很快,这些人,就被沈云浩亲自打脸——当大家都对清水湾避如蛇蝎,谁也不肯接手的时候,沈云浩力排众议,以沈家的名义收购了清水湾工程,让陆家得以还清了所有债务,缓解压力。 沈云浩的做法,引起业内一片哗然,从此以后,“君子”这个称号,伴随了沈云浩的一生。 而正所谓好人自有好报,原本烫手的清水湾工程,到了沈云浩的手里,竟然又被无意中发现了其中的一线生机。清水湾再次成为世人眼中红极的香馍馍,为沈家带来了泼天富贵,沈家从此一飞冲天。 事情进展到这里,似乎都是一个知恩图报的正能量故事,但若真是这样,云裳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而属于陆娅的记忆里,也不该出现冲天的强烈怨恨。 作为这整个故事里的主角之一,陆娅知道的远比普通人的多得多。 她知道沈云浩就是知道了清水湾会出事,才选择的退出,而等他退出后,他非但没警告陆父,反而刻意怂恿着陆父不接受其他任何一家的注资,转而以清水湾为抵押向银行提升贷款额度,以陆家一家之力抗下了整个清水湾工程。也正因如此,清水湾出事后,陆家也只能自己一力承担全部后果; 她还知道,在陆家摇摇欲坠时候,沈云浩的伸手援助,也根本不是大家口中所谓的雪中送炭,他在事发后不久发现了清水湾的生机,却将此隐瞒下来,带着一副“报恩”的嘴脸,以远远低于市场的价格,想要买下整个清水湾项目。而为了逼着早就撕破脸的陆父答应,他以陆娅作为威胁,陆父最后只能点头。 可是,当清水湾的主人名字换成沈云浩之后,他却依旧没有放过陆娅。 下药、轮奸,图片跟视频还被放到了网络之上,本是受害人的陆娅变成了人人辱骂的,受不了如此打击的陆娅,疯了。 陆母接受不了女儿发疯的打击,很快去世了。 唯有陆父,他强撑着精神,一面照顾陆娅,一面工作,但很快他就从电视上看到了沈云浩借着清水湾一飞冲天的新闻,郁郁寡欢的他,身子也逐渐不行了。 云裳知道,这一世的轮回,也在这时,走到了尽头。 第九道天雷劈下来时候,那些突然涌进云裳脑海的画面里,就有一副关于此生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幕:五十岁不到的陆父头发已经全部花白,脸上皱纹交错、神情憔悴,看上去竟像是已经七老八十,他端着一碗熬得香喷喷的稀饭,亲手将自己买来的安眠药倒在里面,然后哄着陆娅吃下。 陆娅每吃一口,陆父都要说一声对不起,眼泪爬满了他绝望的脸颊,喂到最后,他实在无力继续,抱着发疯后什么都不懂的陆娅,老泪纵横,哭得像是个孩子。 很快,药效发作,陆娅睡着了。 陆父搬了一根凳子过来,坐在陆娅的床前,他久久地看着睡得安详的女儿,温柔地抚摸着陆娅睡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他将它们都抚平,他的脸上渐渐露出了许久未见的欣慰笑容,慢慢地,睡在了陆娅的床前。 两个人再也没有醒过来! 第38章 暴发户的逆袭(2) 不过一个念头转过,云裳便看完了属于陆娅这一世的全部记忆。而根据杨倩的话,她对号入住了一下,便知道了她重生的时间点,正是在沈云浩已经知道了清水湾要出问题,想要尽快撤资的时候。 世人都以为沈云浩提出了退出清水湾,陆家就让他退出了,其实事实根本不是那样的。 陆家压根不同意! 尤其是陆娅,生怕沈云浩退出后跟自己一刀两断,她还找了陆父,在清水湾项目上给沈云浩争取了更多的利益,连续几日去沈云浩的公司找他,希望可以改变沈云浩的主意。 但沈云浩却一直都不见她,每每来公司堵人,她都只能见到杨倩——沈云浩的秘书之一。 不过,清水湾有纰漏的事情毕竟隐瞒不了多久了,见陆家丝毫没有松口让他撤资的打算,沈云浩只得更换计划。 而今日,云裳重生的现在,便是他更改计划的日子。 “陆娅,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杨倩问了半天,没有得到答复,转头一看,发现陆娅竟然在走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陆小姐,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为了让沈总见你一面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现在沈总好不容易答应看在我的面上见你一面,你就是这样的态度?” 明明是沈云浩主动让杨倩来安排他跟她的见面的,结果在杨倩的嘴里竟然变成了看在她的面上,连沈云浩身边的特助都不敢这样说话,一个小小的行政秘书,当真是猖狂。 云裳心中一声冷笑,原来那一世里,杨倩便是这样利用职务之便,没少占她的便宜。 这一次,她就让她知道她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哦?”云裳玩味一样地问道,“沈云浩终于要见我了?” 见陆娅终于开窍了,杨倩“诉苦”道:“对啊,这可是我花了好几天,一直跟在沈总身边为你说好话才换来的。”顿了一顿,杨倩生怕陆娅不懂,着重强调道,“为了帮你,我差点被沈总开除了,这个季度的奖金都没了。牺牲那么大,沈总才终于答应见你了。” 云裳很上道地问道:“那你奖金多少啊,我赔给你?” 云裳的话,让杨倩心中一喜,赶紧将准备了许久的台词说了出来:“哎呀,我们是好朋友嘛,帮你是应该的,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不过,”话锋一转,杨倩指了指云裳这几日刚换的新包,眼中的贪婪之色简直都要满溢出来了,嘴里却遗憾地说道,“你这个包包是vnis的最新款,我也想买一个,但现在奖金没了,暂时就买不成了。” 云裳不说话,继续看着她表演。 “要不这样,你要是觉得连累我了,对不起我,你就帮我买一个,等我以后拿到了奖金,我再还钱给你怎么样?”说完了,杨倩就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云裳的手包,嘴里吞了吞口水,等着陆娅像是以前那样,直接将包送给她。 她已经用这样的“话术”在陆娅这边得到好几个限量版的包包了,不怕陆娅这次不给。 听着这跟原来那一世一模一样的台词,云裳一声嗤笑,直白地上下打量了杨倩一眼,讽刺道:“杨倩,我这辈子,见过不要脸的,但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看看你全身上下,加起来连五位数都没有的行头,穷酸得要死,还想买我这个包?你买得起吗你?” 杨倩生平最痛恨别人的看不起,而现在这个说她穷酸,说她买不起的人,还是她一直看不起的陆娅,愤怒让她失去了理智,黑沉着脸,杨倩咬牙狠狠威胁道:“陆娅,你敢这么对我,信不信我让沈总从今以后再也不见你了?” “哈哈哈哈……”云裳就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大笑,蔑视地问道,“凭你?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沈云浩面前的一条狗而已。” 陆娅竟然敢骂自己,杨倩简直怒不可抑:“陆娅,你不见棺材不掉泪是?”想了想这几天陆娅一直来公司堵沈云浩,但沈云浩一直都不松口见她,刚刚吩咐自己安排见面的时候,貌似也是一种无奈的情绪,杨倩将沈云浩的这种无奈理解为厌烦了陆娅天天来堵人,想要见面彻底了断,既然如此,她就做主不让陆娅见到沈总,也是没差。想到这里,杨倩心中大定,冷笑一声,说道,“本来沈总就是看在我的面上才见你一面的,既然你瞧不起我,很好,那你现在可以走了,我会转告沈总,先前的话就当我白说,不用特意麻烦他为了我还专门来见你。” 就算陆娅将那个包送给她,就算她哭着给她道歉,杨倩也决定今天绝对不会让陆娅见到沈云浩——她是该给她一个狠狠的教训,让她知道她不是她能得罪的人。而且,她竟然敢骂自己,不骂回来,她如何心甘?杨倩抬了抬下巴,神色轻蔑地说道:“陆娅,你快滚……”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打断了杨倩还没说完的话。 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被打的脸,杨倩勃然大怒:“陆娅,你个……” “啪”在杨倩骂出脏话之前,云裳又是一个狠狠的耳光扇在了杨倩另外一边的脸上。 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她就成全她! 看着杨倩恶狠狠咬牙,冲过来就要跟她拼命的架势,云裳微微一个转身,正面避开她的冲势后,手一把抓住了杨倩的头发,使劲一甩,顿时就将杨倩给摔到了角落里。 上一世,她是风落雪的时候,大概是沾染了一些风落雪的性子,就连报复仇人的手段,也基本上属于“君子动口不动手”。但这一世,陆娅性子偏向火爆,此前总是顾忌着有求于杨倩,不得不忍气吞声,换做云裳来了,就没那个必要了。 不过,比起耍嘴皮子,果然动手来得更解气。 看着两边脸这么一会儿就高高肿起来,头发被自己抓乱,摔倒之间也弄得自己满身狼狈的杨倩,云裳心中总算是舒坦了一点,她拿起自己的手包,耀武扬威地走到了杨倩的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杨倩,你以为沈云浩突然见我,是因为心血来潮吗?” 杨倩没想到陆娅竟然已经知道了沈云浩要见她的事,怨恨恶毒盯着陆娅的眼底,顿时掠过了一丝心虚,同时,心中涌入了一丝不安,难道这中间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看着杨倩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人也打了,气也出了,拿起自己的手包,云裳高高兴兴地走出了沈云浩的公司。 杨倩不过是个炮灰,不值得她浪费心思对付她,反正等沈云浩没见到她的人,把事情办砸了的杨倩自然不会有好下场。 第39章 暴发户的逆袭(3) 坐上车,云裳却没急着开,而是沉默了良久。 封闭静谧的空间,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上一个轮回,想到了风落云、想到了最后赶回来见她却依旧错过的风落冰风落雨,更想到了最后赶来的洛离。 闭上眼,云裳头靠上车座上的头枕,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在沉思想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只是在放空自己。 “呜呜”手机震动的声响,打断了云裳“静静”。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毫不犹豫地直接掐断。 片刻后,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这次,云裳直接关机。 电话是沈云浩打过来的,要说什么,不难想象。 让沈家撤资离开清水湾项目,这是必须的,不过,在这之前,云裳还有件事情要做。 沈云浩的第二套让陆家松口的方案,其实特别简单。 原来那一世里,陆娅将包送给杨倩后,得来了跟沈云浩约会吃饭的机会,在吃饭的时候,沈云浩告诉她,他之所以要从清水湾撤资,其实不是因为他之前说的他不喜欢她,反而是因为他太喜欢她。 正是因为发自真心的喜欢,所以他不希望他们两个的爱情变成两家的商场联姻,所以沈家必须要先跟陆家在生意上划清界限。 一听了沈云浩的“良苦用心”,简单的陆娅压根就没想太多,陷在爱情盲目世界里的她,当场就立马给陆父打电话,让他马上安排沈家的撤资。 沈陆两家合作毕竟时间不短,安排撤资交接工作,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就在这段交接的时间里,扮演着深情恋人的设云浩还带陆娅回沈家吃了一次饭。而这次吃饭,是陆娅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沈家没受气。 想到那位总是一副高高在上面孔看自己的沈母,还有陆父陆母上辈子那凄惨的结局,云裳的眼中就滑过了一丝冷光与恨意:沈家欠陆家的,她必要他们百倍千倍偿还! 心中有了主意,也有了想做的事,云裳的伤感也被冲散了一些。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天道帮她抹去了存在,让她牵挂的人,都不再伤心,其实,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回到家里,熟悉感迎面而来,仿佛云裳只是才离开家去了沈云浩公司一趟似的,但实际这中间却是间隔了无数个轮回。 将家里前前后后都转了一圈,包括自己心血来潮养在后庭院里的花花草草,还有陆父陆母的房间,云裳才慢悠悠地晃回了自己这一世的卧室。 陆娅是个粉色控,她的闺房,整个一粉色海洋,从窗帘到帷帐,再到粉色衣柜里大量的粉色系衣装,看得云裳眼睛疼。 她本人倒不是不喜欢粉色,只是全部都是粉色,还是有些消化不良。 从衣柜里,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件白色蕾丝衬衣跟浅蓝色的半身裙,赶紧换下了身上这身颇有装嫩嫌疑的粉色连衣裙,找了一双小白鞋换上,顿时舒服多了。 刚换好衣服,她就听到楼下传来了陆母的说话声,正在跟佣人问她是不是回来了。 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云裳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猛地冲出了她在二楼的房间,冲着楼下叫了一声“妈”,她就跑步下了楼梯。 以为陆娅受了什么委屈,陆母已经应声走了过来,在楼梯口,两母女相会。 作为陆娅,她对陆母的最后记忆,停留在了她疯之前,记忆里满满的都是陆母对她无条件的宠爱;作为云裳,她对陆母的最后记忆,却是停在了陆母死亡的那一刻,那一双眼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对她的放心不下。 尽管多世界轮回中,云裳也不乏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母,可如此全心全意,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们都想试图帮她摘下来的父母,只有陆家父母。这份宠溺纵容,或许在旁人的眼中,有些过度,但却让云裳,弥足珍贵。 可是,他们对她那么好,她却带给了他们灭顶之灾,想到最后陆父给她喂下安眠药后那一声声哽咽的对不起,云裳的心中就难受不已。 幸好,天道让她回来了,也让她有了机会,报答这一对父母的生养之恩。 “别怕,妈妈在呢。”看着突然望着自己不说话的陆娅,以为她真的受委屈了,陆母将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手掌心轻轻地拍打云裳的背部,嘴里安慰道,“一切都有爸妈给你做主,娅娅,别伤心。” 母亲的味道,顿时溢满了云裳的鼻端,陆母的手仿佛有魔力一般,拍得她的心慢慢地软化成了水,残留在身体里的属于陆娅的感情也影响了云裳,两者共鸣,她的眼角隐隐发红,为这曾经失去的母爱,也为重新来过的庆幸。 不愿意让陆母看到自己落泪,更不愿意让她担心自己,云裳不着痕迹地擦去了眼角的湿润,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酸涩之感,也拍拍陆母的后背,开玩笑地说道:“妈,有你跟我爸在,谁敢给我气受?” 见陆娅的神色恢复正常,陆母便没在继续这个话题,两母女琐事聊了一会儿后,陆母突然拿了一个精致礼盒包装的东西出来,神神秘秘地对云裳说道:“娅娅,你猜,这是什么好东西?” 云裳只看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沈母前不久看中了一枚祖母绿的戒指,可惜被其他人预定了,没能买到,这事被陆娅知道后,她便让陆母留意一下,想买个一模一样的孝顺沈母。而陆母现在手里那个礼物包装的盒子,正是她刚寻买来的。 原来那世,陆娅便带着这个礼物去了沈家吃饭,送给了沈母。 后来,清水湾出事后,沈母担心她还纠缠沈云浩,亲自上门来,让她离沈云浩远一点,话里话外,口口声声都是她个暴发户的女儿,根本配不上她天之骄子的儿子,甚至还讽刺挖苦陆父陆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全然忘记了若不是她口中的暴发户,她沈家早就破产,什么都不是了,哪里还轮得到她在陆家装清高! 而就在她在陆家趾高气扬、作威作福的时候,她的手上还戴着这枚祖母绿戒指。 上辈子便宜了她,这辈子休想再占她陆家半点便宜。 非但如此,以往占了的那些便宜,她也要让她全部吐出来。 刚想让陆母将戒指收起来,云裳就先一步听到了庭院里车子开进来的声音,陆母便将戒指盒子往云裳手里一放,就出去了。 云裳想了想,唇瓣抿出一个恶作剧的笑容,将戒指收了起来。 她这边刚收好,那边就听到了陆母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来:“哎呀,这不是云浩吗?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云裳冷冷一笑,竟然都亲自追到家里来了,沈云浩果然是开始着急了。 也容不得沈云浩不着急,清水湾项目里他投入了沈家的大部分资产,现在知道这个项目要出事,他自然得尽快将沈家从清水湾中抽身出来。 “伯母,小娅在家吗?我找她有点事。”沈云浩高大俊朗的外表很容易给人好感,此刻又一副绅士礼貌的成稳形象,陆母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闻言便回道:“娅娅在家呢,快进来坐。”转头又吩咐佣人,准备茶水点心。 “不用了,伯母,”沈云浩要找陆娅说的话,不方便在陆家说,笑着婉拒道,“我定了小娅最喜欢的那家餐厅,想约她出去吃饭。” 第40章 暴发户的逆袭(4) 两人说着,走进了客厅,看到简单马尾扎着,一身干爽利落打扮的陆娅,沈云浩愣了愣,习惯了总是各种粉色打扮的陆娅,乍然看到这么清清爽爽的她,倒是比往常顺眼多了。收回心思,沈云浩满脸温柔地对云裳说道:“小娅,晚上一起吃饭。我在‘味趣’定了位置。据说他们家最近来了一位新的大厨,日本料理做得非常不错,你不最喜欢日料吗?” 这话,进退有度,话里话外都是在为陆娅考虑,陆母听得很是满意,将空间留给二人,慢慢走了出去。 云裳抬起眼皮,似乎赌气一样地问道:“你不是不见我吗?” “你还在生气呢。”沈云浩丝毫不介意云裳的态度,维持着满脸的宠溺,说道,“我已经定了主意要撤资,你来找我肯定也是说这事,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这才躲开了你。你别生我的气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道歉了,你就不撤资了吗?” 云裳的这个问题,沈云浩没有直接回答,而略微沉默了一小会,才有些自责地开口:“这事,我本来想等以后再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但没想到,会惹得你这么不开心,连累伯父伯母,也为我们的事情操心。”叹了一口气,沈云浩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续道,“小娅,晚上一起出去吃饭,我把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你,好不好?” “我听了,你就不撤资了吗?”云裳似乎就认准这个问题不撒嘴了。 沈云浩自从进来后一直完美的温柔脸色,在听到云裳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瞬间的破裂,眉心微蹙,似乎对云裳这样的反应很是不满,但很快他就掩藏下了不悦之色,温柔哄道:“等你听完我的话,撤不撤资由你来决定,我都听你的,如何?” “那你现在就说。”云裳要求道。 话赶话地都说到现在这个份上了,加上客厅里,陆母离开的时候也清了场,沈云浩便不再顾忌,将他那套云裳早知道的“用心良苦”方案说了出来。 “所以,只有我退出清水湾项目,才算是沈家还了陆家当年的帮扶之恩,两家再没干系。你我的感情,便不用再掺杂联姻这样的说法,”沈云浩声音温柔缱绻,紧紧看着云裳的目光中,柔情似水,“这才是我想给你的爱情。” 同样的话,曾经令陆娅激动不已,满心满脑都是沈云浩也喜欢她的惊喜,原本就对沈云浩言听计从的她,此后,自然是沈云浩说什么她都照做了。 云裳心中无感,但面上却也做出了陆娅曾经的激动娇羞来:“你、你的意思是、你真的喜欢我?” “恩。”沈云浩情深款款地注视着云裳。 “你真的这么喜欢我?”云裳还在确认,“为了我,连清水湾都能放弃吗?” 沈云浩温柔笑了笑,他紧紧地看着云裳的双眼,眼神里没有丝毫的躲避,坚定地说道:“小娅,对不起,以前是我没看清楚自己的心,所幸现在还来得及,我想给你这世界最大的幸福,最纯粹的感情,更不想让人误会你是因为商业联姻才嫁给我。我知道清水湾必定会给沈家带来巨大的利益,但为了你,为了我们的爱情,我不在乎。” 云裳露出感动的模样来:“云浩哥哥,我真不知道,原来你、你为了我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对不起,以前是我误会你了。我今天去你公司没见到你,你不知道我特别生气,我回来还想绝对不能让你们沈家占我们家的便宜,在你来之前,我就在打算找我爸,比你们撤资……哎呀,这么想的我是不是太卑鄙了……” 听到原来自己不来这一趟,陆娅也准备让他撤资的时候,沈云浩脸上的温柔顿时凝固住了。 看着沈云浩脸上明显僵住的神色,云裳心中一片畅快。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很快的时间,沈云浩就反应了过来: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现在翻脸说不喜欢,只会惹起对方的怀疑,打草惊蛇。戏已开场,他只能继续唱下去,不过陆家既然将他逼到这个地步,他一定会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沈云浩脸上重新恢复了温和的神色,轻声安抚略微不安的云裳,眉眼间都是自责:“小娅,你不卑鄙,你只是太生我的气了。其实这一切都怪我,是我的错,要是我一早跟你说清楚,就没这么多事了。” “不,不怪你,云浩哥哥。”云裳立马上道地安慰对方。 沈云浩欣慰地笑了笑,似乎真的被云裳安慰到了,他重提话题,正色问道:“现在,小娅觉得我是不是应该撤资呢?” 云裳露出娇羞的神色,点头:“恩恩。” 接着云裳就当着沈云浩的面给陆父打了一个电话,听到陆父终于答应了撤资,沈云浩紧绷了几天的精神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着沈云浩如释重负的模样,云裳心中冷笑连连,现在你就得意,有的是你后悔的时候。 试想一下,未来一败涂地的沈云浩,面对飞黄腾达的陆家,他只要想到今天这一幕,想到自己亲自将泼天富贵拒之门外……他的心,一定会很难熬。 对沈云浩这样的人,杀了他,太便宜,云裳要他毕生都活在后悔失意中,自怨自艾,不可自拔。 这是他亲自种下的恶因,他就要服下结出的恶果! 两人腻歪一阵后,云裳忽然问道:“对了,云浩哥哥,你刚不是说出去吃饭吗?” 刚让出去不出去,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沈云浩压下心中的不悦,尽职地扮演着自己给自己树立的深情人设:“我们就还是去‘味趣’吃……” “不去外面,”云裳打断了他要去餐厅吃饭的话,提议道,“我们去你家吃。”说着,她拿出了之前陆母给她的祖母绿戒指,得意洋洋地展示给沈云浩看,“你看这个好看吗?我迫不及待想给阿姨看看呢。” 沈云浩也知道沈母最近看上了一枚祖母绿戒指但没买到的事,理所应当地将云裳的表现理解为讨好未来婆婆,亲昵地点了点云裳的额头,无奈说道:“好,今晚上我家吃饭。” 云裳又道:“对了,阿姨以前熬的那道‘广府汤’,我好久都没喝到了,今天能不能让她给我露一手?” 沈云浩有些愣住了:这要求…… 从来都在沈母面前做低伏小、连大气都不敢出的人,突然提出让对方给自己做汤喝,云裳知道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突兀,便再次开口,自己为自己鸣不平:“以前我总觉得你不喜欢我,才在你妈面前觉得低人一等。现在既然我们两情相悦,我以前还送了那么多的东西给她,她是不是也该投桃报李?” 云裳这话一出,沈云浩眼中的愕然随即化为了恍然,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是一片鄙夷之态。 他这才“告白”,半个小时的时间都没有,陆娅竟然就开始暴露本性,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算计他的母亲,简直愚不可及,蠢钝如猪——果然,暴发户就是暴发户,再多的钱,也学不来教养,教不来脾性。 这次,沈云浩没有一丝的犹豫,便点头答应了,将一个无条件宠溺女朋友的男朋友形象完成得非常好。 反正家里那么多的下人,做汤并不是麻烦事。 云裳眼底滑过一丝狡黠,很快被她掩盖起来。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一个电话过来,公司有事,需要沈云浩回去一趟。 他便与云裳约定,稍晚一点,他再来接她去他家吃饭。 看着沈云浩急色匆匆地离开,云裳露出轻蔑的笑容,随后收拾一番,她跟着也出了门,去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清水湾。 第41章 暴发户的逆袭(5) 近年来h市政府进行城市结构改造,先后在西南、东南,两个方向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更是借此晋升到了省级部门,继任的领导班子学了乖,开始了轰轰烈烈的西北方向改造,而陆父的清水湾工程,便是这大计划中的关键一环。 项目占地近七千亩,几乎覆盖了整个清水湾,誓要打造成h市最繁华的国际生态区,也有跟隔壁市争抢华夏西南第一国际城的意思。 陆家争取到这个项目已经两年多了,目前项目范围内的住户已经全部动员拆迁完毕,工程规划图也终于通过了政府的审批,正式启动的剪彩仪式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云裳很快到了清水湾,不过她没去找陆父,而是自己在附近转悠。 凭着强于常人数倍的五感,很快云裳就将自己行进的方向定了下来,开车到一座无名小山后,她弃车上路,慢悠悠地朝着那股若隐若现传来的清新气息寻过去。 清水湾改造工程的一大难点,就是这边的山坡丘陵地形太多了,光是地面整顿就是一笔不小的花费,不过也正是因为前期投入较大,对承接企业资金流要求高,也才能轮得到没有底蕴没有人脉就钱多的陆父。 转过一座小山,另外一座更高、绵延更广的无名山脉出现在了云裳的面前,而此时,她已经走了快一个小时了,周围人迹罕至。 虽然还没亲眼看到她感应到的东西,但光是凭着越来越清新宜人的空气,云裳就知道那东西,近在眼前了。 又走了半个小时左右,云裳终于见到了实物——落寒松。 落寒松,又名“氧树”,或“长寿树”,顾名思义,其制氧能力远远超过其他树种,而且它在光合作用之后,还会发挥出一种目前这个世界暂时还未命名但云裳在其他世界曾经见识过的叫做“蕴”的气体。这种气体对人体健康以及新陈代谢极为有利,若能长期居住在落寒松的环境里,不但可以延年益寿,还能有效抑制多重疾病的发生。 而这个世界之所以一直还没找到“蕴”为其命名,是因为其被发现的时候,数量就极为稀少,加上人为的抢夺破坏,它很快就在全世界灭绝了。 谁能想到,多年以后,在华夏h市清水湾的这块土地上,竟然会生长着成片的落寒松! 云裳一眼看过去,目光所及之处,百年树龄的至少都有上千棵,更别说大大小小新生的幼株,十年、几十年的成树,而这每一颗都是无价之宝——这才是清水湾项目中的最大金手指! 原来那一世里,轰轰烈烈的清水湾工程,因为政府急功近利,想要更快地做出绩效,不顾可持续发展,竟然引进了好几个在国外受到压制的高污染企业,光是其中关于造纸、化工的两家企业,就足以让人闻之色变。 这些企业入驻h市的用地,就在西北,靠近清水湾的地方。 清水湾是要打造新生态环境的商业城市圈,可现在,跟它做邻居的却是化工造纸等高污染企业,试问,谁愿意在这样的商业圈呆着,谁敢在这样的地方买房置产? 这个消息一经发出,清水湾工程立马就从香馍馍变成了烫手的山芋,炙手可热的陆家依旧炙手可热,只是从原来的被各大投资方追逐变成了被所有合作方、供应商以及银行催着追还债务。 沈云浩就是因为提前知道了高污染产业要入驻,这才慌着要从清水湾项目从撤资;而后来,他又以一副“雪中送炭”的报恩嘴脸,逼着陆父将清水湾转卖给他,正是因为发现了落寒松的存在。 亲眼确定了这批落寒松的存在,云裳拿出手机,拍了好些相片,时间也差不多快到四点了。而等她下山,驱车回到城里,时间已经接近六点。 正好是晚饭的时间。 云裳刚重新换了一身特别“清爽”的装扮,沈云浩就来接人了。 看到云裳的装扮,沈云浩的脸色有些一言难尽,婉转建议道:“小娅,我看你白天那一身挺好的,要不你就穿那身。” 云裳拉下了脸:“你这话什么意思,嫌弃我?” “……”沈云浩没想到云裳会朝着这个方向去理解,忙解释道,“小娅,我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嫌弃你?你这样说我不是在戳我的心吗?” “那你干嘛说我穿这身衣服难看?”云裳将一个恃宠而骄、刁蛮任性的“陆娅”演绎得淋漓尽致,特别无理取闹地说道,“你喜欢我就应该喜欢我的全部,包括我的衣服,不管什么时候,都应该夸我好看。” 沈云浩:“……” 他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陆娅的智商。 原本他以为她在他面前算计沈母,是因为受了沈母多年的气,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了,这才一时失了顾忌,但现在她竟然冲着他又是顶嘴又是质问,如此不可理喻,当真是觉得自己全无顾忌了,半点都不打算在他面前伪装了吗? 还是她以为他喜欢的,其实就是她的这份蛮不讲理,故而越发变本加厉了? 不管哪样,都足以证实她的愚昧无知。 但转念一想,若她不是如此愚蠢,他又怎能将她、将整个陆家玩弄于鼓掌之中呢? 深吸一口气,沈云浩柔声道:“小娅长这么漂亮,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他的眼神又温柔又宠溺,情话张口就来,“我是担心夜晚风凉,你穿这么少,受凉了最后心疼的还不是我?” 这番话显然是取悦到了云裳,她转怒为喜,颇有些傲娇地说道,“这还差不多。” 沈云浩无奈摇摇头,一副拿云裳没有办法的宠爱样子。 “走,走,我都饿了。”云裳说着,一边就拉着沈云浩往外走。 这一次沈云浩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直奔陆家老宅。 跟陆家现代化风格的别墅相比,沈宅的建筑风格是华夏风的古色古香,庭院花草、错落有致,颇有风韵。而三进院落的面积,在这个寸土寸金的h市,足见其底蕴。 不过,再深厚的底蕴也架不住无能后人的消耗,当初要不是陆家出手帮忙,沈家的这处老宅,早就易名改主了,哪里轮得到他们在陆家面前张狂?! 陆娅来沈家老宅的机会不多,一是因为沈母对她明晃晃的不喜欢,二是沈家那些让她不舒服的规矩。 这一次,她却是露出了久违的期待。 第42章 暴发户的逆袭(6) 装作与沈云浩亲密无间的样子,云裳挽着他的手,整个人仿佛贴在了沈云浩身上似的,刚走进会客厅,就听到了沈母冷淡的质问声:“怎么这么晚?我……” 刚质问一个开头,沈母就看到了自己没长骨头似的黏在沈云浩身上的云裳,精心描画的柳叶眉顿时蹙得更深起来,接着又注意到云裳那身吊带配超短裙的超暴露打扮,妆容又是烈焰红唇,站在沈云浩身边,像个正在拉客的风尘女子似的。她眼中的嫌弃顿时毫不掩饰地满溢了出来,嘴唇不悦地抿成了一线,竖眉道:“……陆娅,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云裳心知肚明,面上却一派的无辜:“我怎么了?” “站没站样,你没骨头吗?”沈母语气严厉。 云裳嘟了嘟嘴,没像是以前那样,听到沈母的指责就赶紧纠正,反而整个人更加朝着沈云浩黏了过去,理直气壮地反驳道:“阿姨,我跟云浩哥哥这叫如、胶、似、漆,这才证明我们俩感情深呢!” “那你这穿的又是什么?”从来在自己面前乖得像只猫,任她搓圆揉扁的人,忽然开始顶嘴了,沈母原本不多的气顿时堆积成了怒,说话的语气不免就刻薄了起来,“别人不要的破烂吗?” 沈云浩眉心一皱,直觉要不好。 果然,下一瞬,云裳就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阿姨,你不懂可别乱说,我这衣服比你身上这件过时的老古董,不知道贵了多少。”一边说着,手还明晃晃地指着沈母身上的旗袍,“我这要是破烂,那你这算啥?” 被顶嘴已经让沈母觉得不可思议了,现在居然还没自己瞧不起的人嫌弃,沈母气急反笑:“我说陆娅,你……” 沈母现在的这幅嘴脸,云裳可是熟悉得很。 她第一次来沈家的时候,沈母便是摆着这幅面孔将她从头挑剔到脚——那个时候,她家才借了数目不少的钱给沈家,将陷入死亡之局的沈家盘活,这女人却好像不知道这件事情似的,言谈之间,毫不掩饰对她的不满意,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她配不上沈云浩。 陆娅也是傻的,任由沈母数落了她一番,却忘记了她与沈云浩的婚姻,乃是她陆家出了大价钱“买”来的,根本轮不到她指东划西。毕竟,惹恼了她,陆家撤资,等待沈家的将是灭顶之灾。 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云裳相信,沈母不可能不知道。 仔细回忆,她当时对她的挑剔,其实未尝不是一种试探。 可惜,陆娅不明白。 当她在沈母面前,连一丝的恼怒都不敢露出来,被嫌弃被讽刺挖苦后,还要带着讨好的笑容将带来的礼物双手奉上,那一刻开始,沈母就赢了。 从那之后,陆娅连带着整个陆家在沈家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活生生一幕“借钱的是孙子”的真实写照。 现在她云裳来了,沈母还想在她面前玩这套,做梦。 “我身上光是这件衣服,就是六位数。”不让沈母说完,云裳强势插话,十足暴发户只看钱的嘴脸,“你全身上下加起来,只怕都没我这件上衣贵?我这都算垃圾,那你这算什么?” 沈家人不是瞧不起她暴发户吗?她就好好让她体会下,何为暴发户的骄傲? “你……”沈母不敢置信地盯着云裳,神色荒唐,“你父母就是这样教你的?陆家就是这样的规矩?” 这次,云裳让她把话说完了,自己才开口:“阿姨,我父母不是这样教我的,”顿了一顿,看了一眼沈母以为她要道歉而有些和缓的脸色,云裳才续道,“我爸妈要是知道我说别人穿的衣服是破烂,肯定会骂我,说我的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沈母:“!!!” 早知道现在的陆娅不一样了,但没想到她能伶牙俐齿到这个地步,沈云浩很是后悔自己未先跟沈母通气,让沈母以为现在的陆娅还是以前的陆娅,眼见着气氛僵硬,空气里一股火药味,他赶紧插话说道:“好了,小娅,我妈她只是担心你穿这么少,晚上冷。”又侧了侧身子,对沈母说道,“妈,你别跟小娅一般计较,她还小不懂事,不知道你的良苦用心。” 趁着侧对着云裳,知道她看不到自己的面部,沈云浩连忙冲着脸色还是一片铁青的沈母微微拧眉摇头,又眼神示意了一下身侧的云裳,做了一个暂时忍耐的暗示。 沈母知道清水湾的事情,也知道现在正是沈家求着陆家的时候,不能得罪。 为了沈家砸进去的大半家产,当陆娅不再买账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只能忍。 这样的屈辱,被人指桑骂槐,只差指着鼻子的羞辱,她记在心里了,等陆家破产落败,她倒要看看,到时候陆娅还拿什么来嚣张跋扈?瞧不起破烂吗?到时候她让她连垃圾都没得穿,衣不蔽体,总有她后悔的时候。 怀揣着最大的恶意,想了一遍陆娅未来的凄惨,沈母的心中舒服多了,脸色也缓和了一些,一副不跟云裳计较的大气模样,顺着沈云浩的话说道:“好了,她乐意这么穿就这么穿,反正不是我的身体,生病感冒了,受苦的也不是我。” “阿姨,你放心,我们年轻人,身体就是好,没那么容易生病。倒是你,上了年纪了,可不能经常这么生气发火,会影响寿命的。”敢跟她玩阴的,话里打机锋以为她听不懂是不是,她也会。 沈母脸色一滞,她总觉得陆娅这话听上去有些不对味。 沈云浩眼见着说着说着,情况又要不妙起来,赶紧转移话题,带着陆娅往里走,“小娅,你不是说想喝汤吗?我特意让我妈熬了广府汤给你,赶紧去尝尝,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 是时候进入“广府汤”的剧情了,云裳没纠缠,乖乖地顺着沈云浩转换了话题,撒娇一般地说道:“是啊,我都好饿了,为了这个,我下午都没吃东西。” 沈云浩心中松口气,宠溺地点了点云裳的鼻子:“就你馋。” 饭厅里,下人已经布置好了一桌丰盛的佳肴。 第43章 暴发户的逆袭(7) 云裳刚坐下,沈云浩就自发地舀了一碗广府汤递到她面前,宠笑道:“喝,你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汤。” 云裳接了过来,却没着急喝汤,反而打开了自己的手提包。 看着手提包上明晃晃两个大大的“sl”字母,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买了一个奢侈包似的,沈母的唇边慢慢地勾出了一个嘲笑的弧度,但这弧度刚生成,就蓦然被惊色取代——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看着云裳从手提包里取出来的东西,连呼吸都不觉放轻了。 那不是她上次想买却没买到的戒指吗? 不,不对,这祖母绿的颜色更加清透水润,翠色盈盈而饱满,一看就是上等的祖母绿,比她之前看到的那一枚不知道好了多少。 上次那枚戒指,被赵家的夫人给买了,前些日子聚会的时候,没少在她面前显摆,若是自己能带上这枚戒指,到时候她的脸色想必会十分精彩。 想到这里,沈母便听云裳说道:“阿姨,你看看这个戒指,好看吗?” 陆娅平时没少买东西来孝敬沈母,此刻她也理所应当地以为这枚戒指是买来送个她的,接过戒指后,越打量越喜欢,不觉地套到了手指上比了比,不大不小,正适合。 正得意的时候,她的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了云裳正看着她的目光,猛然想起了两人在门口闹的不愉快,想要一枚戒指就讨好她,哪里那么容易?思量间,沈母取下了已经套上的戒指,很是随意地放到一边,不咸不淡地说道:“还行。” 云裳挑眉,她就知道沈母是这样的反应——以前她送的那些东西,哪样不是照着她的喜好来的,明明都很喜欢,却总还是甩脸色给她——当下追问道:“阿姨觉得不好看吗?” “也就一般般。”沈母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以前陆娅送东西可没这么啰嗦,给了就给了,难道还非得她感恩戴德吗? “哦——”云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伸出手去拿沈母放在手边的戒指。 “你干嘛?”明明自己要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结果云裳才伸出手来,就被沈母喝问道。 云裳一愣:“我拿我的戒指啊!” 沈母脱口而出:“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说完这话,沈母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似乎连自己都觉得这样行为有些掉价,她又补充道:“就算这玉成色差了一些,到底是你一番心意,看在阿浩的面子上,我就收下了。” 看着沈母故作清高的做派,云裳问道:“可是,我什么时候说送给你了?” 沈母:“……” “阿姨,你可真奇怪,我就是让你帮我看看,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我送给你了?”云裳一边取回戒指,嘴里也不停下,“再说了,你刚自己不是说了一般般吗?这一般般的东西,你能瞧得上?” 到这个时候,沈母如何还不明白自己中了云裳的算计?她就是故意把东西给她,故意让她以为是送给她的,然后再故意要回去,趁机羞辱自己!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沈母气得浑身发抖,恶狠狠地盯着云裳,张嘴想要否认,可那些话都是她自己说出来的,她根本无从否认。 看着沈母的脸色青了白,白了紫,紫了又涨红,跟个染缸似的,云裳特别开心。 对沈母这种脸面比一切都重要的人来说,再没有什么比当面打脸更让她难受的了。 关键她在整个过程里,还那么作,非得要说那么好的祖母绿戒指“一般般”,现在被拆穿了心思,这脸就更加挂不住了。 “我妈跟你开玩笑呢,”沈云浩此刻真的是后悔极了不该带云裳来家里,至少就不该让她跟沈母碰上面,可现在后悔也改变不了正在发生的事,他只能插话转移话题,推了推自己舀给云裳的汤碗,“快喝汤,这汤要趁热喝,别凉了。” “恩恩。还是云浩哥哥对我好。”云裳很给面子地端起了汤碗。 趁着这个时间,沈云浩不断地给沈母使眼色,就怕她一个没忍住,让场面更加难以收拾。 “噗——” 那边沈母的脸色还没缓和下来,这边喝汤的云裳又出状况了。 看着云裳一口将喝下的汤喷了出来,少许还沾到了沈母的身上,沈云浩一阵头疼。 “没事。”以为云裳是呛住了,沈云浩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同时关心地看向脸色越发铁青的沈母,“妈,小娅她不是故意的,你别跟她计较,赶紧先去换一身衣服,别受凉了。” “这汤根本不是阿姨做的,为什么要骗我?”沈云浩话音刚落,云裳就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质问道,“我一尝就尝出来了。” 沈云浩自然是知道这不是沈母做的汤,但陆娅说她一尝就尝出来了的理由未免太过于可笑荒唐,笃定了陆娅只是在无理取闹的他,好脾气地解释道:“小娅,你误会了,这……” “我没误会,这次的味道跟上次明明不一样,肯定不是一个人做的。”云裳掷地有声。 “那你要怎样才相信?”沈云浩无奈问道。 “除非,”云裳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还一脸铁青站在原地的沈母,微微抬了抬下颔,趾高气扬地说道,“阿姨现在再去做一次,当着我的面,做出来的味道一样,我才相信。” 沈母:“!!!” 她代表理智的那根弦,突然崩断了。 “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熬汤给你喝?满身铜臭味的暴发户,以为自己有钱就了不起吗?我告诉你,我就是给猫给狗喝,也不会给你熬汤,你死了这份心,这辈子都不可能……” 下午接到沈云浩电话,听到陆娅竟然提出让她给她熬汤喝的时候,沈母心中就有些委屈,好在沈云浩安慰得当,又不用自己亲自煮,沈母按捺了下来。可现在陆娅竟然当着她的面,旧事重提,跟沈云浩一样,沈母根本不相信她“尝出来了”的鬼话,她坚信陆娅就是在变着法地羞辱自己。 就像是刚刚的戒指之辱一样! 第44章 暴发户的逆袭(8) “我有钱就是了不起啊,”云裳反唇相讥,“不像有些人,明明就是没钱,成天还要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你那么瞧不起我,怎么每次我送你的东西,都收下了呢?有本事你就别要啊!又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简直可笑。” 云裳这话说得相当难听,沈母气得连嘴唇都白了,“陆娅,你混账……” “小娅!”沈云浩也沉声说道,“她是我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 “她要不是你妈,我能说得更难听!”云裳看向气得发抖的沈母,“拿了我那么多的东西,让熬个汤而已,就跟要了她命似的,这么贞洁烈妇,我……” “够了!”沈云浩截断云裳又快要说不好听的话,“小娅,我给你道歉,看在我面上,这件事到此为此。” 到此为止,做梦! 当年沈母落井下石耀武扬威的一幕从云裳的脑海里闪过,只是言语上羞辱,怎么能消她的一世之恨?在他们的算计下,她付出了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代价,这一世,她要沈家万劫不复,谁也逃不了。 “可以,不过,”算计沈家的事,还得一步一步来,云裳强制压下了心中恨不得立马让沈家的人付出代价的恨意,按照之前的计划,提出要求,“既然你妈如此瞧不起我,那我也没必要非得讨好她。你让她把我以前送给她的那些东西,全部还给我。” 沈云浩:“……好。” “谁稀罕你的东西!”沈母忍住心中的肉疼,色厉内荏地哼声道,“我早就不想要了。” 云裳如何看不出沈母内心的呕血,趁着她转身上楼拿东西的时候,她突然扬声说道:“我送的每一件东西,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发票都还在家里呢,阿姨可不要少拿了,让彼此难堪。” 注意到正在上楼梯的沈母听到自己这话时脚步一滞,极为短暂地停了一下,云裳会心一笑。 果然,最后清点的时候,到底还是少了两样:项链与一个品牌包。 大概是心虚,上楼去了的沈母再也没下来,所有的东西,都是沈云浩拿下来的。 云裳的主要目的也达到,美美地享受了晚餐后,带着所有的东西,沈云浩送她回了家。 回到陆家后,看着那么多的东西搬回来,陆父陆母当场被震住了。 趁着沈云浩跟陆父去拿剩下的,陆母拉着云裳的手,问道:“这些东西,我怎么瞧着像是你以前送给你万阿姨的?” 万,正是沈母的姓氏 云裳笑眯眯地解释道:“就是送给她的,我都要回来了。” 陆母大惊失色:“你怎么要回来了?” “人家不稀罕呗。”云裳无所谓道。 “你这样,让云浩怎么想你?那孩子本来就对你……”陆母很是担心。 听到已经走到了门口的脚步声,云裳刻意大声了一点,说道:“放心,妈,云浩哥哥可喜欢我了,他才不会因为这个事生我的气呢。”顿了一顿,看着走了进来的沈云浩,云裳亲昵地上前挽住他的手,炫耀一般地说道,“云浩哥哥,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这种时候,沈云浩还能说什么,他露出为难又无奈的神色:“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只是以后……唉,没事,以后我们不在家里住就好了。” “看,我就说云浩哥哥不会怪我。”云裳冲着陆母得意地笑。 陆母陆父双双对视了一眼,眼底有着担心。 等东西都收拾好,沈云浩跟陆父去了他的书房,云裳则跟陆母留在一楼的客厅里聊天。 仗着自己多世轮回的经验,云裳不停地给陆母讲各种好笑的笑话,把陆母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再过不久,沈云浩就出来告辞。 送了沈云浩离开后,回到客厅,云裳就追问陆父与沈云浩在书房都谈了些什么。 陆父对她知无不言。 听到沈云浩果然如上一世那般,建议陆父不要再转让出他转让出来的清水湾份额,还“好心”地帮他牵线了一位银行投资贷款的负责人,云裳心中冷笑连连。 “这孩子真不错!”说完之后,陆父感叹地点评了一句。 是啊,真不错,上一世,全世界的人都被他骗了过去。 “对了,你今天去沈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父又问道。 他叫了沈云浩去书房,本意就是问这事,但沈云浩吞吞吐吐的,好像很不好说的样子,最后更是被他拐到了工作上,陆父啥也没问出来。 这会儿只有他们一家三口人在,陆父也就重新问了出来。 “爸妈,你们真的相信沈云浩是因为爱我,才想撤资的吗?”没直接回答陆父的问题,云裳先抛出了自己的答案。 陆父陆母对望一眼,最后齐齐点头。 云裳心中叹口气,丢出了重磅炸弹:“他根本不爱我,他爱的只是沈家的利益。” 见陆父陆母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云裳这才慢慢解释道:“我与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到底爱不爱我,我心知肚明。原本我想着就算他不爱我也没关系,我们家对他们沈家有恩,反正他要一辈子对我好就行。可最近他突然变了态度,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我总觉得不安。这些日子,我到处找人打听,终于给我打听到了。” 从喜欢沈云浩到厌恶,是上辈子经历了惨重的真相后付出的代价,可这辈子,这些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云裳不能直接就跟沈云浩闹翻,为了陆父陆母,她也得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现在铺垫足够,云裳这才将“政府要在清水湾附近引进高污染产业”的消息告知了陆父,“沈云浩早知道了这个消息,为了保住沈家的利益,他才慌着要从清水湾撤资。” “这消息可靠吗?”陆父被这消息震得脸色发白,他的清水湾项目,做的是高端商业生态区的概念,若附近引进了高污染的企业,那他的整个项目等于白废了。 云裳点头:“百分之一百,最多三天,这个消息就会爆出来了。” “怪不得怪不得……”陆父喃喃,继而又想到沈云浩刚才在书房里一直怂恿他去银行贷款,而不另外再找投资人的行为,陆父的脸色随即一片铁青。 若说沈云浩提前知道了消息,瞒着他们,还可以解释为他要自保,这也是无可厚非的选择。但明知道清水湾要完,还怂恿他一家独立承担全部投资,甚至还让他去银行贷款,这份用心,却是相当险恶了。 陆母对家中的生意不是很清楚,但看女儿丈夫的脸色,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有些担忧地拉住了陆父云裳的手,安慰道:“别担心,只要我们一家人还在一起,我就知足了。” “对,大不了就是破产,”陆父反手拍了拍陆母的手,故作轻松地说道,“我们重头再来就是了。” “爸妈,我们家才不会破产呢。”这辈子,她在,谁家破产也轮不到她家。 看云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陆父问道:“你有办法?” 云裳这才将“落寒松”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陆父陆母,也将自己后续的全部计划告诉了他们。 整个过程里,陆父陆母仿若听天书一般,表情越来越惊愕。 “既然有落寒松,等沈家撤资了,我们就去找政府的人讲清楚不就好了吗?”陆母露出不解的神色。 在云裳的计划里,等沈家撤资后,她也没有立即将落寒松的消息发布出来,而是有意地进行了隐瞒,让事情反而变得麻烦了起来,陆母不是很明白原因。 重生的事情不能说,云裳也就没办法告诉陆母,在曾经的轮回里,因为他们家不知道落寒松的存在,被沈云浩算计得有多惨。而且,就算清水湾项目已经被沈云浩以抄底价拿走了,他还是没有因此就放过他们,恶意安排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毁了她的清白,还拍下了视频跟照片,全部放到了网络上,败坏、抹黑她的名声,生生逼疯了她。而最让云裳不能谅解的是沈家对陆父陆母的那些时不时的嘲笑讽刺挖苦戏弄。 这些事,现在都没发生,云裳没有办法告诉陆母,她刻意封锁落寒松的消息,就是要等着沈家故技重施,等着他们再来算计她,等着他们洋洋得意以为一切胜券在握的时候,再将他们狠狠地踩到尘埃里,让他们永远翻不了身。 “就按照娅娅说的办。”作为一个非常成功的商人,陆父想得比陆母长远多了,“所谓患难见真情,我也正想看看,我们家落魄的时候,能有多少人能经受得住考验。” 有一句话,陆父没说,沈家的人既然敢算计他,尤其还连他的宝贝女儿都算计上了,就该做好反被算计的准备。 第45章 暴发户的逆袭(9) 陆家与沈家的交接工作,因双方的高度配合,速度快得让人咋舌,不过一天的时间,沈家的资金已全部回笼。 清水湾项目,再与沈家无一丝关系。 最后的确认签字落下的那一刻,陆父沈云浩相视一笑,都是满意的神色。 随后,陆父的商业贷款,在沈云浩的帮助下,也打破了银行的最快放款速度,迅速地填补上了沈家资金抽离出来的空缺。 就在陆父如火如荼地继续开展清水湾项目,甚至倾斜了更多的资金在上面,一天后,他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政府将在城市西北方向引进外资企业入驻的消息。 大概半天之后,这消息就演变成了政府要引进高污染企业。 等当天晚上,消息甚至已经具体到了三家外资企业的姓名被挖出来了。 终于,在距离沈家撤资的第三天上午,高污染企业入驻的消息,被政府证实了,他们选择的场地,最近的,距离清水湾项目,甚至不足一公里。 伴随这份白皮书的公示,人人眼红的清水湾顿时变成了过街老鼠,那些曾经想方设法却不得其门而入的投资方,一个个顿时扬眉吐气起来,纷纷发出侥幸与幸灾乐祸的声音: “天啦,幸亏当时我犹豫了一下,没投资清水湾,真的是天助我也。” “感谢当初陆家的拒绝之恩,要不是他们拒绝了我的投资,现在你们看到的大概就是我的尸体了。” “陆家不是有钱得很吗?不知道这次的清水湾够不够他赔钱的?” “我听说陆家为了独占鳌头,还把沈家给赶出去了清水湾项目,这下可闹了笑话了。倒是沈家,因祸得福……” …… ………… 外面一片看衰的同时,陆家家里,也是风雨欲来。 此刻,在陆家家里,正招待着三位客人——三位客人都不是外人,正是当年跟陆父一起打下陆氏这片江山的三位兄弟。 四人中,陆父年纪最大,剩下三位,云裳依旧叫他们孙二叔、罗三叔和张四叔。 现在这三位叔叔,除开排行最末的张四叔之外,剩下两位,都在脸红脖子粗地跟陆父争执,他们将承接清水湾项目的责任全部推到了陆父一人身上,说当初若不是他要标下清水湾,根本就没现在的事,是他害得整个陆氏都受到了连累,让他们的资产在短短两三天内,蒸发了数倍,要求陆父今日必须得给他们一个说法。 云裳讽刺一笑,她可记得清楚得很,当初承接清水湾项目,这两位叔叔蹦跶得可比自己的父亲积极多了。等陆父好不容易拿下项目来,他们还特意开了庆功会,而在庆功会讲话环节,这两位叔叔可没少将拉下项目的功能揽在自己身上。 现在倒好,清水湾一出事了,就变成了陆父一个人的责任,好像清水湾的承接,他们根本不知道似的,无辜得很。 “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办?”本来是一起吃过苦受过穷的兄弟,这么多年来,陆父自认从未亏待过他们,没想到这一出事,老二老三就变成了这副嘴脸,陆父心中发寒。 “干脆把清水湾卖了?”孙二叔眼珠子一转,提出了意见。 罗三叔跟着响应:“对对对,趁着我们现在的损失不大,赶紧卖了去。”完了,他还扯了扯一直不声不响的张四叔,“老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听老大的。”这几天,虽然张四叔一直跟孙二叔罗三叔一起上门来,但每次问到他的意见,他都只会说这一句。 “什么听老大的?你疯了吗?”罗三叔恨铁不成钢,“难道你看不出来,大哥他死心眼,非要继续做下去?现在清水湾还能做下去吗?周围被一圈高污染的工厂包围着,谁还敢来买房投资?” 张四叔却不说话,而是将目光看向陆父。 “现在都这样了,谁还敢接手?”陆父问道。 孙二叔张嘴,一个人名似乎就要脱口而出,却被眼疾手快的罗三叔给拦下了,他说道:“只要我们放出消息,肯定有买家上门的。” 看着罗三叔躲躲闪闪的眼神,陆父心中越发发寒,沉声道:“好,那就把消息放出去。” 孙二叔罗三叔目的达成,很快就找了借口走了。 他们前脚以后,一直沉默似金的张四叔忽然叹了一口气。 很快,陆家的第二批客人来了。 正是那位发放贷款给陆父的商业银行负责人。 这位倒是直接,一来就拿出了银行的催款书,刚发给陆家不足一周的贷款,因怀疑陆家还贷能力出问题,要求陆家必须在一周之内,完成还贷,否则银行方面有权利采取措施,扣押陆氏抵押资产,进行拍卖。 没有当初帮着办理贷款时候的毕恭毕敬,这位银行负责人从头到尾都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一般,神色倨傲,目中无人,似乎笃定了陆家的落败。 再随后,陆家也在陆陆续续地来客人,上游供应商、下游承接商,清水湾项目的合作方,都仿佛说好了似的,都在这一天上门来了,甚至还有一早在合同中说好的在项目完成后结款的企业责任人上门,提出先款要求来。 云裳面无表情地看着出出入入陆家的所有人,心底,一个个地记下了他们的名字。 没错,她就是特别小心眼。 翌日,来陆家拜访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云裳一边继续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下这些人的名字,一边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她在等一个电话,一个来自“好姐妹”朱莉的电话。 没让云裳等太久,大概五分钟之后,朱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如上一世那般,朱莉借口好久没见面了,约她出去一聚。 答应了朱莉的邀约,挂了电话,云裳脸上一片冷漠。 上一世,一心沉浸在自己爱情世界里的陆娅,根本不知道陆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接到好姐妹的邀约电话后,精心打扮一番,就去赴了约。 可没想到这场聚会根本就是一场蓄谋的鸿门宴,那些平时在她面前总是带着讨好笑容、占了她不少便宜的“好姐妹们”,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讽刺,肆意地挖苦她、嘲笑她。而朱莉,她们自小相识,一起长大的情分,她以为她会帮着她说几句,却没想到她在最后反而给了她致命一击…… 现在,该轮到她给她们致命一击了。 第46章 暴发户的逆袭(10) 如上一世一样,云裳还是精心装扮了一番,这才去了“宏笙饭店”赴约。 到了朱莉定下的雅间,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房间里众人神色如常,各自谈笑风生,一个个跟没看到她似的,自然也就没有了以前她一出现,她们争先恐后热烈欢迎的待遇。 勾勾唇角,云裳无所谓地往里走。 被众人众星拱月一般地围在中间的朱莉,这个时候,才仿佛看到了云裳一般,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嘴里不咸不淡地打招呼:“你来了。” 连名字都不叫,云裳微微颔首,态度比朱莉更高冷。 朱莉神色微变。 注意到这一幕,朱倩——朱莉的堂妹,目光一闪,想起来之前朱莉的吩咐,嘴里状似自言自语地嘟囔,实际音量却大得所有人都听得见:“这么迟才来,害得所有人等,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吗?什么玩意!” 云裳目光一寒,径直走到朱倩的面前,冷冷地看着她。 朱倩被云裳盯得有些心虚,但料定了这么多人看着,云裳不敢拿她咋样,个子不如云裳高的她,微微挺了挺胸,神色一片前所未有的得意:陆娅以前不是很了不起吗?现在陆家完蛋了,她也得看她的脸色了。 蓦然,云裳扬手,毫无预兆地,一个耳光扇在了朱倩的脸上。 陆娅对身边朋友向来大方,朱倩又素来爱在她面前装可怜,占她的便宜可不少。然而,上一世,陆家才落势,她就落井下石地死踩她,现在竟然还妄想故技重施,云裳自然不会跟她客气。 以为仗着朱莉,仗着人多,她就不敢动手?简直笑话。 她不但要动手,还就得当着这些人的面,好叫她们都知道她陆娅可不是好惹的。 “啪”一声,让原本有些吵嚷的包间霎时安静了下来。 “你、你敢打我?”朱倩捂住被打的脸,不敢置信。 原本等着看好戏的朱莉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幕,脸色可见地沉了下去,旁边那些围在她身边的人瞧见了,面面相觑,顿时议论纷纷: “陆娅,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动手打人?” “她是不是还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陆家大小姐?” “陆家马上就要破产了,她还拽什么拽?” “暴发户就是暴发户,这就是陆家的家教。” “……” 一声声刻薄鄙夷的话,就从这群平时恨不得将她夸上天的女人嘴里说了出来。 云裳一声冷笑,刻薄的话谁不会说,她张嘴就来:“我家发达的时候,你们一个个跟狗似的围在我身边,赶都赶不走。现在我家出事了,瞧瞧你们这一张张落井下石的脸,我都替你们害臊。万红英、杜双双,”云裳点名了刚刚叫嚣得最起劲的两人,讥笑道,“看你们现在这么卖力的样子,新主人给的骨头一定啃得不错?”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杜双双的口齿并不伶俐,她也就混在人群里起哄的本事,真一对一对上的时候,她明显怂了。 她怂了,但万红英可一点都不怂——这可是她讨好朱莉的机会,甚至她内心还隐隐有点期待能够激怒了陆娅,最好让她也给自己一耳光。所以,她微微抬起了下巴,面容挑衅地说道:“陆娅,看在曾经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别太……“ 不等万红英说完,云裳不客气地说道:“什么叫看在曾经姐妹一场的份上?万红英,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你就是我以前身边的一条狗,哪个主人会跟狗当姐妹?” 万红英这般嚣张的态度,还丝毫不避讳她刚刚才动手打人,那脸扬起来的角度,简直不能更方便让她下手,云裳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算计,偏偏不动手——对朱倩动手,是因为知道她是个欺软怕硬的,对这种人,唯有打疼了她才知道害怕;万红英却恰恰相反,她看中的面子,云裳踩着这点下手,已足以让她体会到比“耳光”还疼的感觉。 “陆、娅,”万红英果然脸色大变,威胁道,“我警告你,别这么嚣张,现在陆家已经完了,得罪了我,对你没好处。” 云裳脸色不屑:“你一条狗,我得罪就得罪了,怎么,你要咬我吗?” 万红英的脸上涌上了不甘的屈辱,她没想到今日的陆娅突然变得如此口齿伶俐,让她丝毫便宜都占不到。 便在这时,被凉在一边的朱倩,终于从震惊的发愣中回神了。 作为朱家的小姐,朱倩再不济,在这群人里,也是说得上话的角色,现在竟然被马上就要变落魄户的陆娅当众给了一个耳光,让她脸面全失。反应过来的她,眼底冒出了冲天的怒火与恨意,见陆娅正跟万红英对峙,分毫没注意到自己的样子,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狠毒,抬手,就恶狠狠地朝着云裳的脸,使劲掴下。 那力道,恨不得要将云裳的半个脸削下去似的。 云裳五感强于常人,若朱倩这番偷袭动静弄得小一点,说不定还真被她给得逞了,偏偏她那恨不得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的动作幅度实在太大了一些,让她想不注意都难。 运用八卦四两拔千斤的巧劲,云裳的手抓在了朱倩的手腕上,往前微微送了一些,卸去她的冲劲后,她借势往后一推,手上同时使力,众人便眼睁睁地看着朱倩的手在她的带动下,调转了一个方向,反手一个比刚刚更加响亮的耳光,扇在了朱倩另外一边的脸上。 啪一声,朱倩再次愣住了。 其他人:“……” 本想一直看好戏,最后再出场的朱莉终于坐不住了,她沉着脸,一派仗义执言的正义凛然:“陆娅,你太过分了,倩倩不过说了你一句,至于你这么打人吗?” “别说只说了一句,一个字都不行!”朱莉不是最瞧不起她骄傲的样子吗?云裳索性变本加厉,一副老娘就是天下第一的傲慢模样,口气更是牛得要上天的节奏:“我可不是你们这种身份的人可以编排的。” “你们这种身份”的说法,让朱莉有些不敢置信,她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脱口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竟然把我跟这些人相提并论?” 这赤裸裸的对其他人看不起的说法,让在场有几个人齐齐变了脸色。 第47章 暴发户的逆袭(11) 陆娅的骄傲,那是陆父陆母宠出来的,是实打实的自信自豪,但朱莉的这份傲慢,却是在数次意识到自己在某些方面竟然比不过自己瞧不起的暴发户后,自卑衍生出来的盲目。 云裳太了解这样的人了,她嗤笑一声,踩着朱莉的痛点,回答了她的话:“对我来说,你跟她们不就是一样的吗?难道,”装作吃惊的模样,云裳将上一世朱莉对她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你竟然妄想我将你当做朋友吗?” 如此羞辱,等于将朱莉的脸放在了地上踩,朱莉怒火燃烧,但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做不出朱倩打人的动作,狠狠地咬着牙,她厉声说道:“陆娅,原本我还念着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听说陆家有难,特意约你出来,想要帮你。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你根本就是活该。”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云裳满脸鄙视地说道:“朱莉,你这可不就是在自作多情吗?就你朱家那点点钱,还帮我,你也太给自己脸了。” 若清水湾真的要废,十个朱家都不够赔的! 朱莉的脸色变了又变,眼睛慢慢地虚眯成了一条缝,一丝凶狠的精光时不时闪现,她的胸口急剧起伏着,连呼吸都连带着浑浊了一些,好半晌才终于克制住了快失控的情绪,沉声说道:“好,很好,陆娅,你很好。我等着你,我倒要看看,等陆家破产了,你还拿什么嚣张?” 说到这里,朱莉的心中不禁闪过了一丝悔意,早知道陆娅竟然这么不识抬举,她就不该这么快将她约出来。她应该等陆家宣布破产的那天再上门,那个时候,她一定可以看到她痛哭害怕的丑态,而不是现在,这个愚蠢的女人,大概还以为陆家可以翻身。 “莉莉,你别生气,”万红英挤到了朱莉的身边,同仇敌忾地说道,“我们就让陆娅她先嚣张着,总有她后悔的那天,到时候……” 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站在朱莉身边的万红英,云裳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看着朱莉的眼神仿佛都在说“看,还说你跟她们不是一路人”。 朱莉诡异地读懂了云裳的眼神,猛然一推正喋喋不休的万红英,将她挽住自己的手扯开,不悦喝道:“你干什么?离我远点!” 万红英:“……”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好心帮她,朱莉的态度竟然是这样的,当即露出了讪讪的表情。 “噗”一声,云裳不客气地嗤笑出声。 万红英随即愤恨地看了过去,仿佛刚刚让她没脸的人,不是朱莉,而是云裳。 万红英的“欺善怕恶”属性,云裳上辈子就领教了,作为当时羞辱她的“领军人物”之一,她今日来这里,也是给她备了一件大礼来的。 不过,还没等云裳开口说话,雅间的房门处,突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所有的人,不由自主地朝着房门看过去。 两声敲门后,房门就被敲门的人慢慢推开,一张房间里所有人都认识且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莫小雅。”朱莉露出意外的表情,随即脸色沉了下去,冷冷喝问,“你来干什么?” 今日,她有心羞辱陆娅,便电话叫来了她们这一圈姐妹团里的全部人,其中有三人是她最想叫来的,而三人之一就有莫小雅。可没成想,一个电话过去,莫小雅竟然借口有事来不了,这着实让她生气。 当时,朱莉就心猜莫小雅是故意不来。 现在又亲眼看到莫小雅出现了,朱莉对自己先前的猜测,愈发肯定,自然对莫小雅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是我叫来的。”云裳接了朱莉的话,冲着莫小雅招招手,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亲昵,“小雅,来我这边。” 莫小雅没想到包间里会有这么多人在,稍楞了一下,走了进来。 云裳动作亲密地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这才神色不耐烦地看向守在包间门口的侍应生:“怎么还不上菜?” 侍应生还没回答,朱莉就一声冷哼接了话头,语气不善:“你还想吃菜?” “来饭店不就是为了吃吗?” 朱莉被云裳理所应当的语气气笑了,双手抱在胸口,微微抬了下巴:“可惜我现在不想请你吃了。”想到刚刚陆娅说自己的那些话,朱莉特别解气地补充道,“你也别自作多情。” 云裳切一声:“谁稀罕你请?” “那你就更别想吃了,”朱莉一挑眉毛,她的脸上露出了得意而痛快的笑容,“这家店不欢迎你,不接你的生意。” “哦?”云裳好整以暇地问道,“凭什么不做我的生意?你以为这饭店是你家开的?” “就是我家开的!”被打蒙的朱倩似乎是回神了,她捂住自己被打的脸,故作嚣张得望着云裳,色厉内荏地大声叫嚣,似乎声音越大胆量越大,“这里不欢迎你,你滚,陆娅,你马上给我滚!” 云裳淡淡地笑了笑,朱倩这样子,看上去倒是挺唬人的,若是眼神别那么闪闪躲躲,效果可能会更好。 毫无预兆地,云裳忽然站了起来。 朱倩被云裳这毫无预兆的行为吓了一跳,慌乱之间,她以为云裳又要打她,吓得整个身子一抖,朝着朱莉的方向靠了靠,她吞了吞惊慌的口水,一副外强中干的样子,说道:“你、你想干什么?” 瞧朱倩那副怂包的样子,云裳好笑地反问道:“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她早看出朱倩被自己那两耳光打下去,吓破了胆,诚心吓她一下,不想效果竟然这么好。 朱莉被朱倩那胆怂丢人的样子气得够呛,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找回一些的面子,又被她给搅黄了,顿时没好气地吼道:“你离我远点!” 没出息的东西,明明交代了让她狠狠羞辱陆娅出气,不过挨了两下,就吓成这个鬼样,果然是扶不起墙的烂泥。 朱倩一愣,看着神色不善的朱莉,她低下了头,众人看不到的角度里,她的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怨毒。 朱莉吼了朱倩一声,心中总算是舒服了一点,又转矛头重新转回到了云裳的身上:“陆娅,你没听见她的话吗?这是我家的店,不做你的生意,你是打算自个走,还是我叫保安过来请你走?”顿了一顿,朱莉又看向最开始拒绝了自己,却应了陆娅的话前来的莫小雅,气愤难消的她又道,“还有你,莫小雅,这里也不欢迎你。” 云裳却不买账:“你说这里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算了,陆娅,我们走。”今日这个聚会,莫小雅一早就猜到了朱莉的心思,这才找了借口推掉,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躲开。而现在朱莉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地方是她家开的,她心中确信无疑,赶紧劝云裳。 第48章 暴发户的逆袭(12) “走什么走?她说是她的就是她的,我才不信。”云裳拉住了想要走的莫小雅,一副根本就不相信朱莉话的样子,冲着她说道,“你有本事吹牛,拿出证据来给我瞧瞧。” 陆娅这个时候越是嚣张,朱莉就越是高兴,她冷笑道:“既然有些人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就成全你好了。”冲着最先站在门口的饭店侍应生点点头,吩咐道,“去把你们负责人叫来。” “是。”侍应生应声离去。 莫小雅有些着急,拉了拉云裳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这家应该是朱莉家开的,我们走,没必要……” 莫小雅说劝的话,戛然而止,她望着去而复返的侍应生,有些傻眼:这位回来得也太快了,有十秒吗? “朱小姐,你好,这是我们饭店的负责人,”侍应生一边引荐,一边微微侧了侧身,这才露出了站在他身后一身深色西装、一看就是职业经理人的中年男人,“何经理。” 莫小雅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这么快就把人就找来了,她可不相信这是巧合。 现场其他的人,也被侍应生这速度惊着了——这么快,就感觉好像一直在外面特意等着似的。 而等他介绍了那位精英模样的何经理后,慢慢地,大家也跟莫小雅一样,回过味来了,都以为是朱莉一早就安排好的,顿时纷纷看好戏一样地看着陆娅,面上一派幸灾乐祸。 被云裳怼过的万红英与杜双双,更是双双露出了痛快的喜悦。 “陆娅,你不是不信莉莉的话吗?现在人负责人来了,你赶紧问清楚。”生怕事情闹不大似的,万红英带头起哄说道。 “对啊,我们也好好奇哦。” “我也想知道这饭店到底是不是朱家开的呢?” “赶紧问。“ “……” 随着万红英的话,一叠声的起哄,跟着响起来。 好不容易等起哄的声音告一段落,朱莉故作好心地问道:“陆娅,你要是不好意思问,要不我帮你问?” “好啊,你问啊。”云裳却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死到临头还不知道,蠢货一个,心中骂了云裳一句,朱莉这才看了一眼何经理,屈尊降贵地吩咐:“何经理,你就给陆家大小姐说说我们这家饭店是谁的?” “是陆家的。”何经理毕恭毕敬地回道。 “听见没有,陆娅?你还不赶紧给我……”露出得意的笑容,朱莉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将心中早想好的话说了出来,但只说到一半的时候,她蓦然反应过来,何经理的回答貌似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说她朱家的宏笙饭店是陆家的?这人是不是疯了? “你刚刚说什么?”朱莉不敢置信地盯着何经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炒了你。” 何经理不卑不亢地说道:“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们宏笙饭店的老板是陆娅陆小姐。” 叫“这位小姐”,等于是回答了朱莉那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都没带姓氏,显然是不知道了;最后又说“老板是陆娅”,一个软钉子给朱莉顶了回来,老板又不是你,你凭什么炒我鱿鱼?! “混账!”朱莉指着何经理的鼻子骂道,“你根本不是这里的负责人,你是谁?”完了,又冲着无辜的侍应生骂道,“你是不是也不想干了?竟敢随便找个人来糊弄我。” “对啊,”万红英积极响应朱莉的话,“这就是朱家的产业,我可以证明。啊,我记起来了,”万红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以前接待我们的那个经理根本不是你。” 万红英这么一说,在场的人也陆陆续续地想了起来,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不一样是肯定的,我买了这家饭店,自然要换了朱家的人。”云裳扬声打断了这一阵窃窃私语,冲何经理说道,“何哲,把你手里的东西给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瞧瞧。” “是。”何哲应声后,将手里的一份纸质报告展开,“这是朱家三天前与陆小姐签订的股权转让书,陆小姐以七千万的价格,买下了整个宏笙饭店,现在她才是宏笙的老板。” “七千万……天啦……” “不是说陆家要破产了吗?陆娅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不会是谣传?清水湾根本没事?” 房间里,被朱莉叫来打算给云裳好看的人,一个个跟着露出了后悔不迭的面容。 云裳将所有人的脸色看在眼中,心中冷冷一笑,这才到哪里,真正让你们后悔的,还在后面呢。 等何哲介绍完,云裳又问道:“何哲,另外一份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何哲恭恭敬敬点头,将另一份拿在手里未展开给众人看的文件,双手递给了云裳。 云裳接过,却是看也不看一眼,而是开口突然问还在发懵状态的莫小雅:“小雅,听说你要结婚了?” 莫小雅还没从“宏笙饭店的主人是陆娅”的震惊中回神,就被突然问了这么一个偏题千万里的问题,楞了愣神,本能地点头:“恩。” “喏,”云裳努努嘴,指了指手里的文件,将她递给莫小雅,说道:“新婚快乐,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希望你喜欢。” 莫小雅有些傻呆呆地接过云裳递过来的文件,傻愣愣地问道:“这是什么?” “宏笙饭店股权转让书,”这次却是何哲回答了,“朱家将饭店转让后,陆小姐就让我准备了这份文件,最后一页,只要莫小姐你签上你的名字,宏笙饭店就是你的了。” 刚才还在后悔的人齐齐变了脸色,纷纷用嫉妒的眼光紧盯着莫小雅手里的文件。 宏笙饭店,陆娅竟然这么随随便便地就把宏笙饭店送给莫小雅了?!那可是价值七千万的饭店啊! 莫小雅自己都愣住了。 半晌,她终于反应了过来。 “不不不,不行,这太贵重了。”莫小雅并不知道宏笙饭店的价值几何,但光凭着她能看到的,就知道这份礼物异常贵重,赶紧推拒。 “什么贵重不贵重?”云裳霸道总裁一样地挥手,“我陆娅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要回来的道理,你要是不收,就是瞧不起我。” 上一世,陆娅眼光不行,身边一圈朋友,大都是杜双双万红英这样的落井下石之辈,唯独这莫小雅,她在陆家落魄的时候,曾经几番上门帮助。 云裳感念她的恩情,一早算计朱莉的时候,就已经想好将这家饭店作为礼物送给她。 贵是贵了一些,不过陆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再说,这群女人,才听到一点风声,立马就投靠了朱莉,如此迫不及待,她就要让她们好好地体会一下,离开她对她们来说到底是多大的损失。 第49章 暴发户的逆袭(13) 看着陆娅竟然将七千万买来的饭店,眼睛都不眨一下,转手就送给了莫小雅,别说其他人,就是一心讨好朱莉的万红英也不禁眼红了。 要知道,七千万的资产还在其次,这宏笙饭店每年盈利颇丰,其本身的潜力价值更大,远远不是七千万可以比拟的。 这么一座金山,哪怕她再怎么讨好朱莉,她也不可能拿得出来给她的! 迎着众人看向莫小雅的羡慕嫉妒眼神,云裳微微一笑,再添了最后一把火,特别“人傻钱多”地说道:“我原本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现在好了,一个个的以为我陆家没落了,想来看我的笑话,倒是帮我看清了你们的真面目。回去我就告诉我老爸,那些买礼物的钱都先留着,等我以后交新朋友的时候再送好了。” 一听原来那“七千万”的礼物自己也有份的,可现在却活生生没了,所有人的脸色顿时哗变,盯着莫小雅手里的宏笙饭店股权转让书,眼睛都要盯出火来了。 再听到陆娅说买礼物的钱先留着等以后有了新朋友再送,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深切的悔意,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明明她们才是陆娅的朋友,明明那些礼物都该是她们的,可现在,什么都没了,一切都没了。 现场的人里,好些跟陆娅的关系亲密度,自认都在莫小雅之前,而连莫小雅都能得到一个七千万的礼物,这些人毫不怀疑若是换成自己,得到的礼物,说不定还能上亿……一想到这里,她们的心开始滴血,呼吸急促得像是心脏病人要犯病了似的。 都怪朱莉,都是她,若不是她说陆家没救了,若不是她怂恿大家,她们怎么可能会将陆娅这个大财神给推出去? 现场的人陆陆续续想到了这个问题,纷纷用怨恨的目光恨恨地剐向罪魁祸首——朱莉,先前那姐妹情深的和谐,同仇敌忾的团结,霎时就被撕扯地不见一丝痕迹。 这番显而易见的转变,云裳很满意。 其实,只要仔细想想,她的那些话里,漏洞蛮多的。 但,可惜的是,所有的人,都先被她的大手笔给震住了,又被她嘴里说出来的莫须有巨额财富迷住了眼,蒙蔽了心智。现在的她们,与其说是人,还不说是闻到了肉骨头的狗,毫无思考能力,只能顺着她的指令做。 ——这便是人的劣根性,云裳相信,就算以后,等这些人冷静了下来,发现了她的那些漏洞,她们说不定也会想方设法地帮她找借口,然后再次将怨恨算计到朱莉的身上。 上一世,朱莉落井下石,聚集了这些人羞辱她,这一世,她便聚集这些人的怨恨给她。 现在或许看不出来这些人的怨恨有什么用处,但一旦朱家没落下来,云裳相信,朱莉就会知道其中的“好处”了。 莫小雅最后还是没拗过云裳,当着所有人的面,签下了宏笙饭店的股权转让书。 “谢谢你,陆娅。”这份礼物太沉重了,莫小雅由衷地感谢陆娅,然后她转过视线,冲着知道宏笙饭店被转卖后脸色就一直相当难看的朱莉,将她先前对云裳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朱莉,现在你是打算自个走,还是我叫保安过来请你走?” 莫小雅这明显为自己找回场子的行为,让云裳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她喜欢这种人,或许有些现实,但却不失做人的基本原则与底线。 就像是张四叔一样。 朱莉脸色难看,双手恨恨地抓在了一起。 她实在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她不但没能为自己出气,反而被陆莫小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打脸,现在还被人指着鼻子撵,从小到大,她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屈辱? 朱莉以为这已经是她受到的最大屈辱了,却在短短不到十秒的时间之后,被再次打脸。 人群里,突然有人站了出来,声称自己是受了朱莉的蒙骗,她以为朱莉邀请她过来,只是为了大家一起吃个饭聊个天,就像是以前那样,根本没想到她竟然包藏祸心,挑拨离间。 一席话,明显把锅甩给了朱莉。 朱莉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说话的人。 有一便有二,很快,好几个人都站了出来,一边谴责朱莉骗人的行为,一边各种跟云裳示好。 明明跟着自己一起起哄的人,现在竟然反口说是被朱莉骗了,杜双双气愤的时候,心底更多的是羡慕——都怪她当时表现得太明显了,被陆娅注意到了。若是低调一点,混在人群里,现在她说不定也可以站出来跟陆娅示好。 朱莉的脸,则是已经黑如墨汁了。 “你们这些人,真不要脸,莉莉什么时候骗你们了,明明就是你们自己想……”万红英出声,不屑骂道。 她心知自己已经将陆娅得罪得死死的了,现在想要翻身,千难万难,还不如继续巴结朱莉,让她看看自己的“忠心”,总能有所收获。 而且,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丝不能见光的想法:凭什么都是一起来的,这些人就能翻脸去捞好处,而她自己却什么都得不到。既然如此,她干脆戳穿她们的真面目,谁也别想得到好处。 万红英自以为自己把真实目的藏得很深,殊不知她开口说了前半截的时候,站出来说自己受骗的人中,就有好几个同时反应了过来。 生怕万红英说出不该说的内容来,那几人立马就跟万红英对骂了起来。 骂着骂着,就动上了手。 云裳看好戏地让她们轰轰烈烈打了半天,这才叫来了保安,把打骂的人,连带着朱莉等人,全部赶了出去,终于才恢复了包间的清净。 跟莫小雅就在宏笙吃了饭,又说了一下交接工作方面的注意事项后,云裳就返回了家里。 第三天,还是如前两日那般,上门催债的人络绎不绝。 孙二叔罗三叔张四叔又再次上门了。 跟之前一样,张四叔全程保持沉默,不发表任何意见,都是孙二叔罗三叔在说话。 他们一边告诉陆父现在外面人人都知道清水湾出大问题了,他们已经找了很多的人,价格一降再降,但都没人愿意接手;一边却又催促陆父赶紧把清水湾处理掉。 前言后语矛盾之极,分明就是在为沈云浩低价收购清水湾埋伏笔。 陆父一边冷冷地看他们表演,一边一口咬定清水湾的出售价格必须是巅峰时期的最高价,少了一分,他都不可能同意。 孙二叔罗三叔简直被陆父的态度给气笑了,在如今不景气的情况下,能收回来四分之一的资金,他们都觉得要烧高香拜佛了,却不料,陆父开口竟然要曾经的最高价,白日梦也没有能做得这么美的。 劝说了半天,发现陆父依旧“冥顽不灵”后,不欢而散。 全程围观的张四叔又叹了一口气。 第50章 暴发户的逆袭(14) 下午的时候,久未露面的沈云浩终于出现了。 跟上一世一样,他依旧一副报恩的嘴脸,说着客套的话,对陆家现在的情况表达了深切的同情后,又说了一下周围人对清水湾的看法与估价,最后才大义凛然地提出了跟上一世一模一样的价格,收购清水湾项目。 明明已经知道了落寒松的存在,知道清水湾会一飞冲天,竟然还能报出如此价格来,陆父一如孙二叔罗三叔上午来时的态度一样,报给沈云浩的价格是清水湾巅峰时期的最高价。 沈云浩同样也被陆父的狮子大开口给震住了。 那一瞬间,他甚至都在怀疑陆父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落寒松的存在。 但是,这一怀疑,很快就被他自己否认掉了:若陆父知道,怎么可能还会被逼债的人逼得团团转? 他可是知道了,就在昨天,陆父去见了一个投资银行的负责人,想要从那人手里借贷款项,暂缓现在的困境。 不知道落寒松的存在,还敢提出这样的价格来,看来,还是这几天他给他的施压还不够——沈云浩原本以为,连着三天上门、络绎不绝的逼债人流足以击垮陆父,让他答应自己的收购条件。 可,落寒松就长在那边,他没有把握接下来不会有其他的人发现它的存在与价值,他已经等了三天,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沈云浩尝试给陆父分析现在的情况,尝试让他知道现在除开他,根本不可能再有其他人来接手清水湾这个烂摊子。 陆父不想跟他虚与委蛇,直接揭穿了沈云浩当初撤资清水湾的真面目,恶狠狠地骂了他一顿,什么王八蛋、龟孙子,想到哪里骂到哪里,痛快地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他是痛快了,沈云浩就憋屈了。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得这么难堪。 可多年的教养在心中,他骂不出来那些难听的字眼,更做不出来与人对骂的行为,最后只能阴沉着脸,离开了陆家。 自此,陆家沈家,彻底翻脸。 不欢而散的沈云浩,出门上车后,眼神阴鸷地盯了陆家大门一眼,唇边慢慢地勾起了一抹势在必得的冷笑。 非常时期,那就用非常手段好了! 晚上,云裳接到了沈云浩的电话,约她出去一聚。 电话里,沈云浩的声音,情深缱绻,温柔似水,说是要当面解释他与陆父的误会,也好久没见到她了,很想她。 下午闹成了那样,正常人都会怀疑一下沈云浩的动机,偏偏陆娅不会,上一世,沈云浩三言两句就把她给哄骗了出去。 这一世,云裳也不负他所望,听说他想她了,立马就答应了他见面的要求。 挂完电话,沈云浩评价道:“蠢货!” “蠢货”云裳随便收拾了下,跟陆父陆母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到了上一世见面的地方,云裳陪着沈云浩吃了饭,假装喝下了加了料的酒,以曾经一世轮回里得了影后的演技表演了醉酒、昏迷不醒等演技后,她被沈云浩丢给了三个男人,然后这三个男人带着她堂而皇之地走进了距离他们的一家高档酒店——皇冠酒店。 从踏入酒店那条街开始,到进入酒店,装睡的云裳敏锐地捕捉到了一路未曾停歇过的相机快门声。 而街对面,目送三个男人将云裳带进了酒店后,勾着一抹算计得逞的微笑,沈云浩驱车回家了。 1508号,上一世毁了陆娅一辈子的酒店房间,陆娅不知道,云裳却记得很清楚。 因酒店的外围都有监控,三个男人倒也规规矩矩,带着云裳,找到了事先说好的酒店房间后,趁着其中一人开门,一个男人冲着另外一个男人露出了猥琐的阴笑,压低声音问道:”你说这个陆小姐,还会不会是个雏?” “你还在意这些?”被问的男人笑得下流,“雏不雏的,反正第一个也轮不到你。”说着,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开门的男人。 “你说我跟他商量一起上,他会不会同意?” “这我不知道,不过事主不是要三个人一起上的照片跟视频吗,你着急啥?” “也对,嘿嘿。” “咔”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却是房门开了。 两人不再交流,随着开门的男人一起,走进了房间。 随即,对上一屋子黑衣西装打扮的男人,三人呆住了。 难道是走错了?三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想道。 “啪”一声,被他们打开的房门,被人从他们的身后关上了。 一开始对话的两个男人因扶着云裳,略后一步,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时候,他们一惊,就朝着身后看去,却还来不及看清楚身后有什么,只感觉到似乎一道风吹过,眼前的世界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再回神的时候,他们已经被人按跪在了地上。 抬头,跟他们一起进来的当先开门的男人,也早被人按住了。 而就在那个男人的前面,正站在一道熟悉的身影,那身影的主人双手抱胸,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唇含冷笑,眼神讥笑。 “你!”门口最先开始说话的那个男人大惊,那正高高在上望着他们的人,不是他们刚还挟持着昏过去的陆家小姐吗? 其他两个男人也随即认出了云裳的身份,顿时也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来。 云裳见三人认出了自己,这才慢慢地走到了最先说话的男人身边,她微微弯腰,声音清浅,“一起上?恩?” 云裳说话的声音很轻,却让男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尤其对视上云裳的双眸,那里面的寒意如千年寒冰般让他心中发寒,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眼神可以让人害怕到这样的地步,仿佛就凭着一双眼睛就能杀了他似的。 云裳看他一副要吓尿的样子,嫌弃地转了脸,又看向跟他对话的另外一个男人。 这下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淡淡地望着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被身后的两个黑衣男人按得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便知今日之事,只怕要不好了,现在再被云裳看着,他心中发虚,尤其想到云裳刚刚对先前那人说的那句话,分明是将他与他在门口的对话全部都听了进去,越发觉得那淡然的目光似千斤重担压在了他的心上,让他喘不过气,又似一把锋利的匕首,正一刀一刀地凌迟着他。 不是说这位只是普通的富家千金吗?为何拥有如此吓人的眼神与气势,仿佛真的杀过人似的。 正在这时,房门忽然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第51章 暴发户的逆袭(15) 因这忽然的声音,房间里顿时都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房门就被人打开了。 而就在房门被打开一条缝,只够那开门的人往里窥探的时候,云裳忽然出声:“把人给我弄进来!” 守在门口的黑衣人,没有丝毫的犹豫,探出一只手,从那道才打开不过巴掌宽的门缝里,伸手一捞一擒,伴随一声明显是属于女声的惊呼声,一个戴着墨镜鸭舌帽的女人被他抓到了房间里,扔到了地上。 这动静不可谓不大,但房间里其他的黑衣人毫无反应,似乎没看到这一幕似的,连眼珠都没动一眼,专业素养可见一般。 他们没动,被他们按住的三个男人也没法动弹,只听到了云裳的脚步慢慢地走到了被扔在地上的女人旁,不紧不慢地问道:“你是谁?” “我……我不是谁,你们认错人了……”女人惊慌失措地大叫。 云裳好笑:“哦,那我们把你认错成谁了?” 女人一滞,抬头看了看云裳,墨镜里一双眼睛猛地瞪眼,似乎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接着目光顺着转了一圈,发现了地上被按住的三个男人,也看到了房间里那些一看就训练有些的黑衣保镖似的男人,心中又慌又怕:“我、我走错了,这、这应该不是我的房间……” 说着,就想要爬起来离开。 云裳没说话,就看着她慌慌张张地爬起来,转身把手放在了房门把手上,想要开门。 抓她进来的黑衣人将手放在了门上,女人的力气根本没办法跟他比,加上心中慌乱失措,抓住门把用力了半天,连房门一丝缝隙都没打开。 然后,她抬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房门被人按住了。 “你做什么?我只是走错了房间,难道你还想软禁我不成?”女人色厉内荏地冲着黑衣人叫道。 “走错了房间了吗?”云裳的声音不慌不忙地响起来,“那你的房间是哪一间?” “我、我是隔壁的。”女人说道。 云裳又问道:“1610的客人?” “对对对对。”女人忙不迭地点头,又冲黑衣人吼,“还不赶紧把手松开。” “可是,”云裳慢慢地说道,“这是十五楼,我看你不是走错了房间,而是连楼层都错了。” 女人:“……” 她实在没想到这个时候,云裳还能算计她的话,可现在她话都说到这里了,骑虎难下,只能硬起头皮承认:“那、那我是走错楼层了。” “哦——”又是让女人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来,说出来的内容,让她差点魂飞魄散,“把她手里的房卡拿过来我看看。” “不——”女人反弹性地就要拒绝,却压根不是黑衣人的对手,那人轻轻松松地将她手里的房卡拿到手,毕恭毕敬地递给了云裳。 刚刚房门被打开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女人手里的这张房卡无疑就是这个房间的,云裳看都懒得看手里的房卡一眼,只扬了扬,问道:“这房卡,你打算怎么解释?” 女人真的很想自己给自己一耳光,她刚刚都拿房卡开门了,怎么还会说出自己是隔壁房间的住户的话来?现在想要挽救,可跟云裳的那一番对话,实在是将自己的退路全部都堵得死死的了,一时半会,她根本想不到合理的理由来解释现在的情况。 “你认识我吗?”云裳知道女人回答不了那个问题,遂换了一个。 “我不认识你我不知道你是谁我真的不认识……”女人似乎对这个问题比先前的问题还让她敏感,一叠声地否认。 云裳说道:“可是我认识你。” “怎么可能?”女人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以为你装扮成这样我就不认识你了,”云裳叫破了女人的身份,“宋颖,好戏没看到,是不是很希望?” 墨镜里,宋颖瞪大了双眼,满脑子都是不敢置信,怎么可能,陆娅怎么可能会认识她?她们分明从来都没见过面啊。 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房间里看到的一切明显不符合她在沈云浩那边偷听到的安排,现在又被陆娅一口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来,一股寒意从宋颖的心底直窜脑顶。 云裳没想到这个时候宋颖会自己送上门来,看了看地上的三个男人,她的目光中滑过了一丝冷光:“不过,你也别太失望,好戏还是会有的。” “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我也不认识你……”宋颖就一直保持背对云裳的姿势,说了一长串话后,又伸手去抓门把,抓了半天,也丝毫撼动不了被黑衣人紧紧按住的房门,她脑海里猛地灵光一闪。 转过了身子,背靠在门上,宋颖举起了手里的手机,张嘴竟然开始反威胁云裳:“陆娅,我劝你最好放开我,否则我就打电话报警了。” 云裳:“……” 其他人:“……” “蠢货”这是所有人对她此举的评价,包括被按在地上的三个男人。 房间里这么多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先不说她有没有机会报警,就算这些人眼瞎了看不到她拿出手机打电话报警,现在她自己嚷了出来,想让人不注意都没办法。 上一世,自己竟然会被这样一个愚蠢的女人算计,真不知道是陆娅太倒霉了,还是这女人运气太好。 宋颖,便是那个发现了落寒松存在,并告诉了沈云浩的关键人物。 上一世的她,以“嫁给沈云浩”为条件,将落寒松的存在告诉了沈云浩,沈云浩那一段时间,没少将她待在身边。而她,本身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突然成为了沈云浩的女朋友,自然是没少到处炫耀,陆娅作为沈云浩的前女友,自然就是她首要炫耀的目标。 只是可惜,这人心机是有的,却哪里是沈云浩那种人的对手,她在沈云浩的身边,前后加起来,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很快就消声灭迹了。 以云裳对沈云浩的了解,像是宋颖这种没头脑却还握住他把柄的女人,所谓的消声灭迹,多半都是被灭口的下场。 明明握住一手的好牌,却被自己打成了那个样子,连命都丢了,这份愚蠢,现在又淋漓尽致地站在了云裳的面前,简直让她叹为观止。 就这智商也敢出来算计人?! 第52章 暴发户的逆袭(16) 对宋颖,若是今日她不出现在这里,云裳也不打算找她的麻烦,可是她偏偏就出现了。 今日的事情,是沈云浩安排对她的设计,毋庸置疑,可宋颖却在这个时候跑来这个地方,联想到上一世她在沈云浩都还没对外宣布她身份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去了陆家在陆娅面前显摆的举动,云裳不难猜测,她肯定知道沈云浩今天的计划。 知道沈云浩的计划,还拿到了房卡,又是这样一身鬼祟的装扮,她来的目的是什么,云裳动动脚趾头都能想到。 而到了此刻,云裳重生而来的一个疑惑,也自此终于解开了。 她一直想不明白沈云浩为何要将那些她不堪的照片发到网络上。 被轮奸的事情,是沈云浩计划的不假,但他的目的是为了要挟陆父,趁机拿到清水湾项目,这一点,在沈云浩拿出相片的时候,已然达成。而失去了清水湾,陆父也就等于失去了东山再起的机会,这个时候,沈云浩实在没有必要再将那些照片公之于众。 就算是想要报复她,报复陆家,可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云裳并不觉得沈云浩会做。 要知道,她毕竟是他的女朋友,两人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了,她最后闹出了那样的事情来,她的名声是毁了不假,但作为她曾经的男朋友,沈云浩的脸面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其他不说,至少绿帽子这个事情,是个男人都不愿意背上。 现在看到宋颖竟然出现在了这里,云裳的这个疑惑终于解开了——显然,当初将她的那些照片发到网络上去的人,是她! 云裳只看了门口的黑衣男人一眼,那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宋颖给制止了。 走过去,云裳从宋颖的手里拿下了她拿来威胁她的手机,当着她的面,打开了摄像模式,然后放在了一边的柜子上,正对这房间里那张kgsize的床。 在宋颖不解的目光中,云裳慢慢地说道:“把他们四个人剥光了给我扔床上去。” 那三个男人,就是当初轮奸陆娅的三个人,云裳最初的安排,是打算要废了这三个男人的。但没想到宋颖竟然在这个时候来了,刚巧她还需要准备一点资料给沈云浩,这人都现成了,不用白不用。 吩咐人,从三个被抓的男人身上,果然搜索出了粉状的药剂,云裳将其分为了四份,兑水后,强制给三个男人还有宋颖灌下,等他们药效发作后,才让人松开了对他们的禁锢。 不需要她再做任何的引导,四个光溜溜的人几乎是立马就抱在了一起。 留下两人守在对面房间,等着完事后的取证,云裳带着剩下的黑衣人离开了酒店。 “妈的,怎么这么冷?”酒店外面对街上,一个相貌普通、装扮普通,丢人群里似乎见过即忘的男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不停地翻阅手里的单反相机,一张张图片划过去,他的脸上渐渐地显露出了丝丝的满足之色。 这些照片角度取景好,又清晰,放大了一眼就能看到里面人的模样,想到事主的交代,男子再次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这么高兴?”一声女声突然在他的身侧响起来,“是拍到什么好看的了吗?” 男子没有多想,习以为常地接了话,“好看不好看我不知道,但赚钱……” 话说一半,声音戛然而止,男子警惕地朝着刚刚问话的人看过去,却在看到对方长相的一刻,攸地瞪大了双眼,下巴都差点吓落了的震惊。 “你你你……”因为太过吃惊,男子说了半天你你你,愣是没说出其他的字眼来。 云裳微微笑了笑,朝着男子伸出手,仿佛两个彼此熟稔的朋友在说话:“单反借我看看。” 男子反弹性地抱住了单反,脚步朝后一溜,就想逃跑。 却不料,刚一转身,整个人就像是撞到了一堵墙上,被弹后了几步,反而距离云裳越发近了。 还没从被撞得眼冒金星的疼痛中回神,男子就感觉后脖子被人一掌掐住,那人轻轻松松地好似抓小鸡仔一样将他抓到了云裳的面前,从他的手里夺过了单反相机,递给了云裳。 “你干什么,我……”男人眼珠子一转,就要大叫大嚷,却不想身后男人快了一步,一个手刀切在了他的脖颈,男人顿时眼皮子一翻,当即就昏了过去。 云裳翻看了一下手里的单反相机的照片,果然从自己踏入这条街开始,就在被拍了。 沈云浩倒是好算计。 他又要算计,又不想给自己留下难听的名声,所以安排了人从她进入酒店开始就拍照。而这个男人的拍照角度,选取得十分刁钻,但从照片看上去,她根本不是昏迷了被人挟持进了酒店,更像是她跟他们勾肩搭背、神色暧昧地自己主动进了酒店。 而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相片,沈云浩才能反咬一口,说她行为不检点,借此要挟陆父让出清水湾工程,反倒把他这个安排了此事的罪魁祸首摘了个干干净净。 看完了单反相机里的照片,云裳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被打昏迷过去的男人身上,想了想,她吩咐道:“废了他的双手,让他再也不能祸害人。” 他用手拍照,毁了她,那么她就废了他的一双手,看他以后还怎么害人! 安排好事宜后,云裳回到了陆家。 第二天清晨,看着传到手机里的照片与视频,沈云浩勾唇一笑,眼中的势在必得越发浓郁。 陆家这边,一大早,孙二叔罗三叔就带着一帮陆家老员工上了门,纷纷逼问陆父为何昨日拒绝沈云浩购买清水湾的要求。 看着这声势浩大的人群,云裳冷冷一笑:这孙二叔罗三叔为了逼陆父答应把清水湾卖给沈云浩,还真是煞费苦心,连老员工都给叫来了。 “大哥,你不会真以为清水湾留着还可以卖高价?”罗三叔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不行?”陆父反问。 “怎么可能?”孙二叔差点跳了起来,“大哥你没脑子吗?现在清水湾都跌到什么地步了?有人接手已经算不错的了,你再拖下去,到时候只怕连一分钱都没有了。” “对啊,清水湾现在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趁着沈家愿意接手就赶紧卖了。” 其他的人也纷纷附和道。 “沈云浩给的钱,还了贷款后,几乎没剩下。”陆父问道,“清水湾给了他,等于把整个陆氏也给了他,最后我们什么都没了,老二老三,你们明知如此还要我把清水湾卖给他,到底是何居心?” 孙二叔却大叫冤枉:“我们能怎么办?总比最后欠下一屁股债好?” 罗三叔也跟着埋怨:“这还不是你的问题!当初沈家撤资,为什么不引起其他的资本,反而拿陆家其他产业去抵押借了银行的钱。现在好了,清水湾出事了,你就要把所有的债务都让我们来背吗?” “若不是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早就抽身走人了。” “对啊,我还没怪大哥,害得我一生资产全部都没了。” 孙二叔罗三叔一人一句,说得慷慨激昂、大义凛然。 第53章 暴发户的逆袭(17) “可是,”每次来都沉默的张四叔开口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沈家出的价格太低了,连我们投入的四分之一都收不回来。清水湾虽然不能再做高端商业区,也有别的选择,为何不多考虑几家?” “我觉得也可以再看看。” “是啊,那价格也给得太低了。” 站在孙二叔罗三叔那边的陆家老员工一听到沈家报价那么低,顿时又纷纷站到了陆父张四叔的一边,赞同再看看其他的卖家。 “都知道清水湾烂了,哪里还有人愿意买?”罗三叔一看这情况就急了,“你们说说从清水湾出事到现在都几天了,除开云浩,还有谁上门来表示过要购买清水湾。” “不可能再有人来买的,”孙二叔斩钉截铁地说道,“只有沈家现在还感兴趣。大哥,赶紧趁着云浩现在还愿意出钱,你可别把机会弄掉了,到时候,我们这些人家里还剩下的老本都不够帮你赔的。” “要不,二哥三哥把你们股权全部转到我的名下。”张四叔提出了一个让孙二叔罗三叔做梦都想不到的意见,“这样,不管出现多大的债务,都由我来背,总行了?” “老四你疯了?” “老四你疯了?” 孙二叔罗三叔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没疯,”张四叔神色冷静,问道,“二哥三哥愿意将所有股权转给我吗?” 孙二叔罗三叔对视一眼,区别于刚刚的慷慨激昂,此刻的两人脸色犹豫。 半晌,罗三叔作为代表问道:“那你出多少钱?” “为什么要给钱?”陆父插话,“不该是无偿转让给老四吗?” “无偿?” “无偿?”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满目都是不敢置信:那是他们一生的家底,陆父竟然好意思说无偿? “我把项目转卖给沈云浩,钱都给了银行,陆家没了,大家什么都没有,”陆父讲道理,“跟你们无偿把股份转给老四,不是一样的结果吗?” 孙二叔、罗三叔:“……” 云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不都是一个意思。 陆父还在继续:“现在就转,你们放心,股份给了老四,所有的负债,也是老四帮你们背。” 其他的人面面相觑,最后纷纷转向看着孙二叔与罗三叔。 “那、那怎么行?”罗三叔结结巴巴地说道,“明知道要欠债,我怎么能害了老四?” “对对对,”孙二叔跟着点头,“不能害了老四,就把这个锅扔给沈云浩,反正他不是我们自己人。” “那可不行,我闯的祸我自己背,清水湾不卖给任何人。”陆父说道。 孙二叔、罗三叔:“……” “大哥,你非得要毁了兄弟们才安心吗?”孙二叔质问道。 陆父问道:“我什么时候毁你们了?” “清水湾不卖出去,银行跟那些外债怎么办?我们现在根本没有资金,你非要我们背一屁股的债,看我们活不安生才高兴吗?” 陆父应答:“那你就把你的股份转给我,我来背债务不就行了?” 孙二叔急得都要跳脚了:“你倒是想得美,股份都给你了,我以后怎么办?喝西北风吗?” 陆父:“那你就自己留着,反正到时候背一屁股债,活得不安生,你都不能怪我。” 孙二叔:“……” 他怎么就跟他说不清楚了。 “转股份可以,”罗三叔眼见谈话进入了死胡同,一咬牙,说道,“无偿不可能。” 陆父一声冷笑:“同样都是什么都没有,卖给沈云浩你们就积极得很,让无偿给老四或我,就开始推三阻四起来,老二老三,我怎么看不懂这是个什么意思啊?” 孙二叔眼珠乱转,一时之间,不敢跟陆父对视。 罗三叔破罐子破摔:“反正无偿转让股份,是绝对不可能的。要么把清水湾卖给沈云浩,我们四兄弟都不背债务;要么就老四拿钱来买我跟二哥手里的股份,就这两个办法。” “对,对啊,”孙二叔有些心虚地响应,“我跟老三,其、其实是希望大家都好。大、大家都是才、才是真的好。” “好,我买。”张四叔说道,“三哥你报价。” 罗三叔随即报了一个价格,生怕张四叔不同意似的,他补充说道,“只要这个价格,清水湾,包括陆家的其他股份,我们全部让出。” 这话,乍一听上去好像是做人情一样,把陆家的其他股份也都尽让了出来。但明眼人都知道,清水湾一旦完了,陆家的其他产业也不可能保得住,甚至还有可能衍生出新的债务来。罗三叔这明显是在把锅都甩给张四叔。 张四叔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好。” 陆父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老四。” 要给孙二叔罗三叔一笔钱,才能让他们退股离开,这是肯定的,可陆父认为不应该给他们那么多钱。 这两人实在太让他心寒了。 反正,只要他咬死了不会将清水湾出售给沈云浩,看着清水湾一天天地跌落到尘埃里,陆父相信孙二叔跟罗三叔肯定熬不到最后。 可现在老四居然价都不讲一下,直接就同意了。 叹口气,张四叔劝道:“大哥,我们到底多年的兄弟,算了。” 陆父还想说什么,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干脆把脸瞥到了一边,不再说话。 叫来公司财务,拟定好股份转让书,确认无误,签字盖章后,罗三叔语气拈酸却故作关心地问道:“老四,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你哪里来的?” “这就不需要三哥操心了。”张四叔神色淡淡地回答。 罗三叔眼睛一眯,神色透出了不满,转头跟自己带来的律师确认了一下合同签字生效,再不可能更改后,他才露出了一直掩藏起来的真实情绪,得意地说道:“看在曾经兄弟一场的份上,大哥、老四,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们一个很重要的消息,沈云浩早跟其他的人达成了一致,清水湾项目,除开他,不会再有其他人出手。你们是卖也得卖给他,不卖也得卖给他。” “本来我们跟他说好了,劝你把清水湾卖给他,这样就该他把我们该得的钱给我们,可惜啊,你们非要买。”惋惜的话,孙二叔却用兴高采烈的语气说着,“这下好了,清水湾最后还是只有卖给沈家,你们却连最后一笔翻身的钱都没了。” 两人说得高兴,转头却发现陆父与张四叔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们,根本没有他没想象当中的害怕、惊慌与愤怒,好像他们两个说的事情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罗三叔越瞧越生气,蓦然福至心灵,说道:“大哥老四,你们两个说,若是被云浩知道这个事情,知道你们现在更缺钱了,他会不会趁机把收购价格再压低?” “再压低的话,那不是大哥可能连银行的债都换不清了吗?”孙二叔问道。 “那必须的啊,”罗三叔看向陆父,“大哥,若是你现在求求我们,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们倒是可以暂时帮你们保守一下秘密。” 陆父冷声道:“若我不求呢。” “那只怕兄弟就管不住我这张嘴了。”一边说着,罗三叔还掏出了手机来。 这算是彻底地撕破脸了。 第54章 暴发户的逆袭(18) “这可不行啊,你们可不能这样。” “你们倒是把股份换成钱退出了,我们还得继续在陆氏上班呢。” “陆氏垮了,我们怎么办?罗老三,你这样做可不地道。” “……” 被孙二叔罗三叔叫过来的人,此时都不需要陆父再说什么,他们自动地站在了陆父一边,口径一致地谴责孙二叔跟罗三叔的背叛行为。 原本他们跟着孙二叔罗三叔过来,是志同道合地想要劝说陆父将清水湾卖给沈云浩,以为这样至少能保住陆氏的其他产业,保证他们的工作,不失业。可现在却发现孙二叔罗三叔的行为,分明是再把陆氏往绝路上逼,自己的利益被触犯,同盟霎时就土崩瓦解了。 “你们跟我说有什么用?”罗三叔冷冷一笑,“现在可不是我想不想的事情,是我们这位自以为了不起的大哥,能不能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要不,陆老大你就求求他呗。” “低个头也不会少块肉,保住陆氏要紧啊。” “……” 这些人立马又转了口风,纷纷开始劝说陆父让步。 陆父脸色铁青,他知道利益面前,人性多半经受不起检验,但眼看着曾经一起的无数熟悉面孔,从上门逼他放弃清水湾,再到现在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使唤他,这些人真当他是个软柿子随便捏吗? “我们陆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这些人来置喙!”有些话,云裳比陆父更适合说,她从二楼走了下来,神色讥诮,“请你们记住,陆氏姓陆,我老爸就是现在让它破产,也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 “好歹我们也是陆氏的员工……” “原来你们还知道你们是陆氏的员工啊!”云裳神色鄙夷,语气越发不客气,“我爸给你们发工资,你们不维护他,还让他给叛徒道歉,像你们这么牛逼的员工,我们陆氏可要不起。” 趁着刚好财务也在场,云裳吩咐道:“回去就给这些人结算了工资,全部开除。” 财务看了陆父一眼,见陆父点头,这才应声道:“是。” “你怎么可以开除我们?” “我们也是为了公司好啊。” “我们辛辛苦苦在公司做了这么多年,不是你想开除就能开除的。” “……” 陆氏的待遇在行业内拔尖,孙二叔罗三叔今日带来的人,清一色全部都是在陆氏做了二三十年的老员工,他们大都已经习惯了陆氏的氛围,也习惯了陆氏的工作,乍然听到要被开除,所有的人都炸了。 一个个群起激愤,甚至好几个已经开始给云裳普及起了劳动法。 “都给我闭嘴!”陆父不想再看这些人恶心的嘴脸,一声吼道,“你们都给我滚,滚出陆家!” “你们都走,”张四叔也跟着开了口,“陆氏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该赔你们多少赔多少,陆氏不会赖账,但继续在这里闹下去,对你们没好处!” 这话已经带上了威胁了。 这根本不是他们想要的,所有的人面面相觑,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这些人这么激动干嘛?清水湾完了,陆氏马上也要完了,换做是我,还不如趁着现在开除的机会,拿了赔偿走人。”罗三叔嘲笑的声音就在这突然的安静里响起来,“别等到最后,陆氏破产了,啥好处都捞不到。”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有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快跟财务回公司办理。看在大家的面子上,我可以迟点……”罗三叔洋洋得意地说着,却蓦然被外面传来的异动打断。 寻声看过去,一队穿着制服的司法人员与警察正有秩序地进来,各个神色肃穆。 所有的人都被摸不着头脑的一幕震住了。 孙二叔与罗三叔互看了对方一眼,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被冲进来的警察团团围住了。 “孙光耀、罗勤?”当先走在最前面的司法人员试探地叫出了两人的名字。 孙二叔,也就是孙光耀莫名地点点头,罗三叔,也就是罗勤却闭口不言,只目光惊疑转动,他总觉得这些人对他们不怀好意。 “你们被人举报私自挪用、贪污公款;行贿受贿,干扰正常市场竞争,谋取个人不法利益,涉案金额巨大……”确认身份后,那人就说出了一长串的罪名来,最后展示出一张逮捕令,他身后的警察迅速上前,动作利落地给两人上了手铐。 直到手铐拷上的清脆声音响起来,孙光耀、罗勤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孙光耀更是大叫了起来:“你们干什么,我们什么都没错,你们抓错人了……” 于是,工作人员又将逮捕令给他展示了一遍。 清清楚楚地从那张加盖了鲜红公章的逮捕令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孙光耀就像是被泄了气的气球,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哆嗦着嘴唇看向罗勤,“老三,老三……” 他们二人中,向来都是罗勤才是主心骨,慌得没了主意的孙光耀只能求救一样地看向罗勤。 “我们是被冤枉的!”罗勤吞了吞口水,“不用怕。” “对对,我们是被冤枉的。”孙光耀不断地重复罗勤的话,仿佛这话能给他无限的勇气。 “冤枉?”云裳冷冰冰地说道,“两位叔叔就不用再心存侥幸了,你们难道真以为你们可以在陆氏手眼通天吗?别忘了,陆氏姓陆,不姓孙也不姓罗。” “是你,是你举报我们的?”孙光耀不敢置信地瞪着云裳。 “举报?这话可是错了,”云裳一字一顿,“我,是原告!” “原告个屁,你根本没有证据……” “老实点!”扣住孙光耀的警察低声呵斥了一声,又低声状似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逮捕令都下了,还有什么狡辩的?!” “别怕,二哥,”罗勤从头到尾表现得都比孙光耀镇静多了,他努力地控制脸色,不让真实的情绪展示出来,努力地做出有底气的样子,说道,“我们现在有钱,大不了把以前的赔上,不会有事的。” “原来三叔还是个法盲,经济犯罪,可不是你把钱还回来就能全身而退的。”顿了一顿,云裳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更何况,你的钱够不够赔,还未知呢。” 罗勤脸色越发惨败,直觉告诉他云裳并未骗他,想到自己曾经在陆氏做的那些事,若真的全部被翻了出来的话……冷汗顿时爬满了他的后背。 孙光耀则直接大呼大叫了起来:“你少吓唬我,我可不是吓唬大的……” 云裳勾唇一笑,看得出来他二人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不再跟他们废话,而是转头看了一眼最开始拿出逮捕令的司法人员一眼。 那人冲着她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跟着下了命令:“带走!” “是!” 抓住孙光耀罗勤的警察最先往外走,其他的人,排成纵列,护送在两边,最后才是那位下命令的司法人员。 这一拨人来得快,离开得也很利落。 而等他们离开后,那些跟着孙光耀罗勤来的人,大概是见势不好,顺着那一拨人流,也跟着离开了。 陆家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张四叔又叹了一口气。 第55章 暴发户的逆袭(19) 陆家的安静没有保持太迟,半个小时左右,那位最后放款给清水湾的商业银行贷款负责人莫经理,又再次上门来了。 说的内容无外乎还是催债,话里话外,都是陆家不可能还得起这笔债务的说法,还在各种暗示陆父干脆将清水湾卖给沈家,这样这笔债务就有人接手了。 陆家的人,也没怎么打断他,就任由他尽情发挥。 而等他滔滔不绝地说了十多分钟后,一个穿着浅色套装、面相精明的女人就找上门来了。 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银行负责人露出了吃惊的神色,随即就摆出一副领导的模样,呵斥女人不好好上班,最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那女人在银行跟他同在一个办公室,原本两人一起竞争贷款部门负责人的位置,最开始,女人是被所有人看好的,无论工作能力还是资质,她都远胜与他,但最后结果公布却是这个男人上位,而且还成为了女人的汇报对象。 似乎心知肚明自己的职位来得不光明,生怕女人有一天将他从负责人的位置上拽下来,在此后的工作中,他没少为难她,几次三番的,就想将女人赶走。 女人看着他又露出了那份颐指气使的嚣张模样,冷哼一声,根本不搭理他,而是转身走到了陆父面前,神色恭敬地说道:“陆老板,不好意思,给你带来麻烦了。我已经将这件事情汇报给了我们老大,老大对此很重视,不但亲自撤回了催款单,还主动提出贷款利息在原有基础上降低三个点,以表示我们银行与陆氏合作的诚意……” 明明是对着陆父在说话,但女人的眼睛却不时地看向云裳的方向。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莫经理一听撤回了催款单顿时就炸了,“怎么可能撤回催款?” “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给老大打电话。”女人神色平静地说道,“不是姓孔的那位,是姓陈的那位。” “陈?”莫经理回忆了一下银行里姓陈的大佬,蓦然脸色一变,惊声道,“陈、陈行长?” 女人没说话,但她的表情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了莫经理,他没猜错。 “怎么可能?”莫经理露出不信的神色来,“行长怎么会管这种事?” “陆家是我们的大客户,未来银行还要跟陆氏集团开展多方面的深度合作,行长自然不能让你跟孔经理破坏两家合作关系。” “陆家马上都要完了,还合作个屁。”莫经理直接骂人了,清水湾都那样了,陆家就算不破产,也肯定元气大伤,银行怎么可能还要跟这样的企业合作?他们最大的客户,一直都是沈氏才对,“行长这是疯了吗?” 莫经理的话,让女人本面无表情的脸顿时结了寒霜一般,“莫经理,与其在这里操心别人的事,我看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行长发疯,要继续放款给陆氏,也不能因此追责与他,他可一直都是按照银行的规章制度来行事。 “你不会以为你跟孔经理私下做的那些事情,真没人知道?”女人一句话就让莫经理变了脸色,“我要是你,现在就立马回去,否则等稽查的人查出更多的东西来就不好了。对了,在回去的路上,你也可以顺便想想如何解释你账目上那几笔巨额资金来源。” “稽查”、“巨额资金”等的说法让莫经理的心沉了又沉,如坠到了一个寒窑一般,女人的话音刚落,他连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转身就跑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云裳微微勾了嘴唇,上一世,这个男人因背靠沈家,发展得越来越好,这一世嘛,等着吃一辈子的牢饭。 又跟陆父说了几句客套话,女人缓步走到了云裳的面前,平静的神色中难掩一丝激动,她真诚地说道:“谢谢你,陆小姐。” 若不是陆娅找到了莫经理藏得很深的账户,她也不能这么迅速地为自己出气。 不过,比起这个,她更敬佩的,还是她发现了落寒松的存在。从此以后,清水湾,众人眼中曾经的香馍馍、现在的老鼠屎,马上就要变成九天上的凤凰了;陆家,也再不是h市的暴发户,而会是名扬整个世界的豪富。 “不用客气。”云裳回道。 她帮她只是顺带,主要目的还是为自己、为陆家报仇。 自此,上一世最让陆父最最头疼的银行催债问题,被云裳轻松化解。 至于其他合作的银行,只要跟沈家沾上关系的,在陆父跟那家投资银行的负责人谈好了所有合作项目后,已经将贷款全部转到了投资银行这边。 现在的陆家,再没有催债的烦恼了。 这几日,能找到陆家别墅来,上门催债的,大都是沈云浩的刻意引导,今日,送走了孙光耀罗勤、商业银行这两拨后,陆家竟然久违地冷清了下来。 趁着安静的时间里,云裳与陆父将这些日子的信息整理了一下,尤其是陆氏某些人的异动。 清水湾的问题爆发以来,陆氏也是动荡一片,除开像是孙光耀罗勤这种大股东动作频频,各个部门、办公室之间也是风起云涌。 第一天,陆氏集团总部,就有好几个关键项目的核心人才请辞,他们中目前大部分还未透露要去的下家是哪里,但有上一世记忆的云裳却知道,他们都是被沈氏挖走的;第二天、第三天,更是出现了好几次集体请辞的情况出现。而在这整个过程里,作为集团总裁的陆父却丝毫未采取任何的挽救挽留措施,公司里,不管是谁,只要透露出了离职的想法,人资那边就会第一时间上门确认,离职手续的办理更是前所未有的便捷。 这更加刺激到了那些摇摆不定的人,陆氏的人员流失率,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创造出了前二三十年的总和,若是这个也可以申请世界纪录的话,陆家毫无疑问可以获得此项殊荣。 而这番不管不顾的放人,恶性循坏下,到现在,陆氏总部也只能勉强维持着基础的运转,好些项目都被迫停了下来。 这样的情况,换了任何一家公司老总,只怕都坐不住了,可陆父不同,他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传闻里早就憔悴不堪的他,其实面色红润,根本没有一点颓废萎靡之气。 ——这情况本就是他刻意纵容出来的,自然不会在意了。 在之前,他就跟云裳商量好了,陆氏这么多年了,总也有一些积恶难消,干脆他们就趁着这一次的机会,给他们舞台,让那些魑魅魍魉尽情发挥,然后再将他们彻底剔除。 反正,凭着云裳的手段,哪怕陆氏集团变成了没人的空壳,她也能重新给陆父打造一个更强大的商业帝国出来。 说了一阵,外面响起了轿车的声音,云裳与陆父对望了一眼,她站起身来,一边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冲着陆父比出一个加油的手势。 接下来,该是陆父表演的时间了! 第56章 暴发户的逆袭(20) 从外面走进来的人,正是沈云浩。 “你还来干什么?”昨日的不欢而散,让陆父不用再掩饰他对沈云浩的不喜。 沈云浩勾了勾唇,似乎并不介意陆父的态度,说道:“伯父,对我昨天说的事情,考虑得如何了?” “还用考虑吗?我说了清水湾就是废了,我也不会卖给你。” “那,伯父要不要先看看这个,再做决定?”沈云浩扬了扬手里文件。 “不需要!”陆父断然拒绝,“我说了不会卖给你就是不会,不管你给我看什么,都不可能。” 沈云浩递了过去,好脾气地说道:“伯父先看看,再说。” 一般这种时候,正常人都该接过去看看了,但陆父不是一般人,他根本不伸手,“沈云浩,你别整这些乱七八糟的,就算你跪在地上求我,清水湾我也不可能卖给你。” 陆父的这些话,让沈云浩霎时想起了昨日离开时的那些不愉快,淡然沉稳的脸色顿时凝结成了霜,拧着眉心,眼神逼人:“你不看,可别后悔!” “你再不滚,信不信我报警!”陆父知道自己最终还是要看那个文件的,要不然这戏就唱不下去了,但在之前,他就是忍不住想要怼一怼沈云浩。 若换了其他时候,沈云浩一定转身就走。可清水湾的事情,他不能再拖下去了,尤其是在发现宋颖突然失踪,整个晚上都没回来的现在,沈云浩担心会出现其他变数,清水湾的转让合同,他必须要在今天拿下才行。 深吸一口气,沈云浩压下了心中的烦躁,再次扬扬手里的文件,说道:“这可是关乎陆娅一辈子的大事,伯父确定不看吗?” 以陆父对陆娅的重视,沈云浩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自己说了这句话,陆父就会乖乖接过去看了。 人家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不看,估计就要露馅了,陆父一如沈云浩所料,果然伸出了手,但态度却跟他想的完全相反。 几乎是颐指气使地命令,陆父说道:“拿来我看看。” 沈云浩:“……” 他忍! 接过沈云浩递过来的文件,陆父漫不经心地打开了文件第一页,随即眉头狠狠地皱在了一起,眼神冷锐,唰唰连翻数页后,“啪”一声,他猛地将文件合在了一起,双眼中的愤怒都要透出火来了。 虽然云裳一早就给他打了招呼,他也知道这文件里的照片是怎么回事,可真看到这些不堪的照片,就算他在心中默念了一百遍那不是他的宝贝女儿,陆父心中的愤怒依旧如海啸般不可抑制。 一想到,若是他们提前识破了沈云浩的计谋,这些图片里的主人就可能真的是他的娅娅;一想到他那么疼爱的宝贝,竟然差点遭遇轮奸羞辱;一想到这个男人,还是自己曾经赞誉有加,想要把宝贝女儿还有陆家整个托付的人……陆父就气得浑身发抖,暴怒想要扔东西打人。 “你个王八蛋!”陆父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他将整个文件狠狠地摔在了沈云浩那张让他越看越恶心的脸上,指着他的鼻子,乱骂一通,“老子当初瞎了眼,竟然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你他妈的就是个伪君子真小人。姓沈的,老子告诉你,老子的清水湾就算是申请破产、送人,也不卖给你鬼孙子。滚你妈的王八犊子,我草你大爷的……” “伯父,你可想清楚了,”陆父越生气、越失控,沈云浩就越是开心,他不慌不忙地说道,“今日若清水湾你不卖给我,你刚刚看到的那些照片,就会出现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 陆父已经不需要刻意提醒自己“演技”这回事了,他几乎是本能地就恶狠狠盯着沈云浩,牙齿咬在一起,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敢!” 沈云浩又拿出另外一份文件来:“若你签了这份清水湾出售合同,我自然不敢,否则,不但是这个城市,网上也会出现你刚刚看到的东西,到时候你的宝贝女儿可就彻底扬名世界了。” “哦,对了,”沈云浩又补充了一句,“实话告诉你,现在清水湾除开我,不会再有其他人接手。” 切断陆家的退路,再以陆娅作为要挟,沈云浩不信陆父不投降。 瞧着沈云浩那张胸有成竹的脸,陆父恨不得一个拳头给他打到脸上去,让他滚。 可是现在还不行,他还有几句关键“台词”没说,等说了那些话,再撵他走,他才会说出那些他想听的话来。 “你做梦,沈云浩,这根本不是我女儿,我女儿才不会做这种事情,你少骗老子了,老子绝对不会上你的当!这些照片是假的,肯定是假的,绝对是假的。”陆父咆哮着否定。 陆父的质疑在情理之中,沈云浩压根没往其他方向想,冷声说道:“若伯父怀疑照片作假,要不要我给你放放视频呢?” 说着沈云浩举起了手里的u盘。 “照片都是假的,视频肯定也是假的。”陆父一口否定,“说不定你就是找了一个跟我娅娅长得很像的女人假扮了她而已。”越说陆父似乎越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沈云浩,你别费心思了,还妄想骗我,你做梦,清水湾绝对不会卖给你的。” 陆父否定得这么彻底,有些在沈云浩的意料之外,他正思索着如何才能让陆父相信他的话,陆父那边就已经开始嚷嚷着赶人了。 因今日这事不光彩,沈云浩是一人独自前来,并未带其他的人,一个不注意,就被陆父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好不容易稳住身影,沈云浩的脸黑如锅底。 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陆氏集团总裁,他还以为陆父的素质能高一些,果然暴发户就是暴发户,毫无素养可言。 “我让你滚,你听见没!”陆父又骂道。 目的没达到,沈云浩绝对不可能走,可现在陆父压根不相信他,认为他手里的东西是假的,甚至连视频都不相信,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在沈云浩的设想里,自己拿出照片来就该让陆父方寸大失,再拿出视频,他就只剩下乖乖听话的份了,可现在,他却一根筋地认定了一切都是假的,再加上陆娅在这些事情上,确实一直表现传统,要说她突然玩弄男人,陆父怀疑,也是正常。 就是沈云浩自己,若有人拿这些东西给他看,他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陆娅被人算计了。 等等,算计! 沈云浩感觉到自己似乎抓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他忽然开口问了一个问题:“伯父,陆娅在家吗?” 陆父激动的神色一僵。 沈云浩眼中光芒一闪,他知道机会来了,“她昨天回去到现在都还没回到,现在我的手里却有了这些相片跟视频,伯父还怀疑它们的真假吗?” 沈云浩只差直接告诉陆父,他算计了陆娅,拍下了这些视频跟照片了。 陆父却似乎没理解到沈云浩这等同于明示的暗示,“昨天是你把娅娅叫出去的,她都跟你在一起,更不可能拍这些东西了。”顿了一顿,陆父总结,“沈云浩,你果然是在骗我!” 沈云浩:“……” 将陆父的行为解读为不愿相信的自欺欺人,反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云浩也不介意说得更直白一点:“这些照片就是我给她拍的!” 第57章 暴发户的逆袭(21) 陆父露出震惊的神色,勃然大怒:“你个畜生!是你,你算计我的娅娅,你这个卑鄙小人,还给她拍下这些东西,拿来威胁我……你还是人吗?沈云浩,我家娅娅那么喜欢你,你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西……” 沈云浩皱了皱眉,打断了陆父的辱骂,志得意满地问道:“所以,现在伯父愿意把清水湾出售给我了?” “你做梦!”陆父吼道。 沈云浩真的是做梦也没想到,都到这种时候了,陆父还敢断然拒绝他,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语气沉沉地说道:“你当真不在乎陆娅的名誉?” “你敢!” 沈云浩冷冰冰说道:“我为何不敢?清水湾我势在必得,若你不出售给我,这些照片跟视频,立马就会出现在网络上。别挑战我的耐心,机会我只给一次,”目光如寒剑,沈云浩最后问道,“出售合同,你到底签不签?” 陆父似乎被沈云浩激得失去了理性:“我不签!你这个卑鄙小人,害了我的娅娅,还想来害我,想要毁了整个陆氏,你做梦!” 手紧紧地攥在一起,青筋毕露昭示了主人此刻怒火冲天的心情,“好!”沈云浩怒极反笑,“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就给我等着,我看陆娅身败名裂后,你还怎么嚣张?” 清水湾如今这现状,只要他爆出陆娅私生活糜烂,作为陆氏唯一的下一代继承人,陆氏集团势必会受到这波舆论的影响,清水湾会越发被打入尘埃。沈云浩相信,墙倒众人推,没钱的陆父唯一的出路就是出手清水湾,而他也自信,除开沈氏,没人会愿意接手这个烂得不能再烂的烂摊子。 若可以,其实沈云浩更愿意用陆娅的事情威胁道陆父,趁机拿下清水湾,可现在陆父不配合,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丢下这句话,沈云浩也不迟疑,转身就走。 这个方法,他之所以不愿意用,是怕夜长梦多,而现在不得不启动,他就得去堵住这个办法里面的唯一漏洞——宋颖,他一定得尽快找到她,绝对不能让她泄露了落寒松的事。 心中着急的沈云浩,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离开,太过于顺利了。 明知道他手里握着足以毁掉陆娅终身的“把柄”,至少那枚u盘已经摆在了明面上,可陆父却根本没有抢过来的迹象,甚至连阻拦他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离开陆家的车上,沈云浩依旧没发现不对劲,他正忙着派人查找宋颖的下落。 一系列吩咐下去后,他回到了沈氏集团总部,在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他将u盘扔给了心腹的高级特助,神色阴冷地让他将里面的内容发布到网络上去。 忙完了这一切,他忽然想起来可能还留在酒店的陆娅,忙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他之前安排的人,正要命令他们去酒店看看的时候,一声慌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你们做什么?这里是我们的总裁办公室,没有预约不能进去……站住、站住……”说话的是他的秘书之一。 通过内容可以得知,显然她没能拦住正在闯进来的人。 皱了皱眉,沈云浩暂时放下了电话。 “你好!”进来的人,全部标准的警装打扮,站在最前面的,是这一波警察里面的头,他面色冷肃,表情不多,一看平时就是个严肃的人,他目光肃穆地望着沈云浩,公事公办地说道,“我们是市厅公安局,接到报警,说你挟持、轮奸无辜女人,威胁陆家放弃清水湾项目,通过非法手段,获取不正常利益,还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接收调查。” 沈云浩的高级特助就在他办公室的隔间里办公,眼见着这么多的警察冲进来,顿时慌乱地扣下了电脑,正想要不着痕迹地藏起u盘,却不料早有警察眼疾手快地冲了过来,将他藏u盘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眼见着u盘被警察拿到,沈云浩跟高级特助对视了一眼,见到对方冲他暗暗点头的手,他的神色才有些放松。 就算u盘的事情暴露,也自有人顶上去,他不用担心连累到自己;而那警察嘴里说的其他事情,他也早有安排,挟持轮奸这些事情,他根本就不知情;至于威胁陆家的事,更是无稽之谈,清水湾都废成那个样子了,他愿意接手,那是他感恩陆家曾经的帮助,若陆父非要咬死他,那只是他妄想逼迫他娶他女儿的手段。 左思右想一番,沈云浩确认毫无漏洞,一个电话叫来了自己的律师团队后,他大义凛然地跟着警察回了警局。 进去之前,沈云浩想,最多半个小时,他就会出来了。 然而,半个小时之后,面对警察提供的高清得几乎可以看到他脸上面孔的视频,听着里面传出他与陆父清清楚楚的每一句对话内容,沈云浩的吃惊化为了愤怒。 他算计好了一切,甚至以防万一,安排好了替罪羊,却唯独没有算计到陆家竟然有视频监控。 显然自己被陆家给算计了。 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就算证据确凿又怎样,他沈家在h市沉淀多年,别说只是威胁,就算是他杀了人,沈云浩也自有办法把自己清清白白地捞出去。 与自己带来的律师团负责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沈云浩保持沉默,由律师出面跟警察谈。 以他的身份,想要弄个担保,然后离开,简单得很。 可,让沈云浩吃惊的是,他那全国首屈一指的精英律师团,竟然连小小的担保释放都做不到,不但被公安厅驳回,他们还迅速将他收押起来。 短短一个小时内,他就从嫌疑犯变成了罪犯。 沈云浩自然是不服的,委托律师上诉,可他的律师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然后他们告诉他,警察手里的证据非常全面。就连当初他安排去办事的人,也全部选择了自首,提交的物证也全部指向他。 而且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最严重的是不知道是谁提交了一份沈氏集团几十年来偷税漏税的证明,包括沈氏每一笔账目收支、如何操作、如何洗钱,涉案的政府人员名单等等,事无巨细,全部交代得清清楚楚,详细得就跟那人亲身经历过似的。 可是,沈氏几十年,财务总监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人,怎么可能会有人能拿出如此详细的账目?! 这个疑问,沈云浩是一辈子都没机会解开了,因为涉案金额太过巨大,这中间又不断地牵扯出各方势力来,这案子迅速被省厅接手,下了死令,从严处理。而他别说查出幕后到底是谁在整他了,他连身边稍微亲近的人都不能见,他受到了全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控。 伴随时间的流逝,警察厅查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而让沈云浩彻底陷入绝望的,是他见到了沈母。 短短几天时间,沈母却像是老了十岁,她双眼肿胀、通红,可见是哭了不少的时间,她告诉他,沈氏被查封了,沈家完了…… 而在其中,最让沈云浩接受不了的是,他听到沈母告诉他,那些他以为会毁了陆娅的照片跟视频,根本不是陆娅的,他让人发到网上去的,当事人竟然全部变成了宋颖,那离奇失踪的宋颖。 当时因为时间急,视频,沈云浩并未看,但照片,他却是一一过目的,分明就是陆娅无疑,可最后网络上的却变成了宋颖,这让沈云浩如何不心惊? 如果那晚出事的人是宋颖的话…… 联想到自己安排的替罪羊忽然反咬自己一口,沈云浩如何还能不明白自己是彻彻底底被陆家算计了。 随着愤怒升腾起来的,是更多的恐惧,若陆娅那事,是他被陆家算计了,可沈家被举报的事,难道也是陆家出的手? 第58章 暴发户的逆袭(22) 再说陆家这边。 沈云浩前脚刚离开,云裳就提取了他与陆父发生争执的那一段——从他拿出照片威胁陆父开始,到他自己亲口说出那些阴谋算计,将其整理好,发给了一早就联系好的人。 顺便,再以匿名的形形式,将她黑进沈氏系统整理出来的沈家多年偷税漏税证据发给了省厅检举办一个关键人物——那人正值升迁的关键时期,特别需要来一个大案子给自己增加砝码。云裳相信,为了自己的前途,不管沈家的人请来谁做说客,统统都没用,按照他的野心,说不定还能趁机把来人也给拉下水。 后来发生的事也证实了云裳的猜想,拿到资料的那人,简直是欣喜若狂,迅速安排接手沈云浩的案子,再有了云裳的推波助澜,比如让当初挟持她的三个男人去自首,比如案情一旦出现胶着就安排关键证人出现等等,牵连甚广、利益错综复杂的偌大一个百年沈家,以跌破所有人下巴的速度被拉下神坛。 沈云浩被抓的第二天,趁着事情还没公开,云裳陪着陆父去了一次陆氏集团总部。 看着昔日人头攒动的办公大楼里,如今三三两两的人,陆父的心情有些复杂,而这份情绪等到了代表陆氏最高层高管会议中心的时候,就越发沉重。 陆氏的高层核心管理层,短短不过三四天的时间,人竟都走了三分之二了。 而这份数据,在各个核心部门,更加触目惊心。 跟着陆父一起,云裳坐到了核心位置上。 这是她第一次出席陆氏的会议,但在座的那些人,她却个个都认识。 这些人,陆氏人员的大量流失,除开表面上大家看到的正常流失,还有她在暗地里的操作——上一世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一个不留,她将他们全部清除出了陆氏。 可以说,虽然现在陆氏剩下的人不足原来三分之一了,但却是陆氏最核心的忠诚力量,也是她为陆氏未来选择的中坚力量。 看着陆娅与陆父并肩进来,在座的人,有讶异,但更多的是了然。 “感谢大家对集团的信任,也感谢大家这一段时间的坚守,”迎着所有人几乎一个模子出来的愁眉紧锁表情,云裳代表陆父发言,“接下来,我和我的父亲会向大家证明,陆氏不会辜负大家的信任。” 一席话,让所有的人面面相觑。 老实说,他们根本没想到云裳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清水湾的问题摆在那里,陆氏每况愈下也是事实,今日,陆父这次召集所有人回来开会,他们已经做好了他宣布破产的心里准备。 可现在,云裳却说陆氏不会辜负大家的信任。 有人的眼中露出了些许的希冀,更多人的目光转到了陆父身上,却见他老神在在,似乎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这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清水湾,有人接手了?” “这个时候,谁会接手啊?” “……” 云裳耐心等大家讨论了一阵后,才示意陆父的助理将落寒松的相关信息投射在显示屏上,让他给大家大概介绍了一番后,在所有人越发糊涂的视线中,她调出了她在清水湾那边拍下的落寒松照片,在众人的震惊目光中宣布,这种世人早以为已经灭绝了的无价之宝,在清水湾的成片山林里,比比皆是。 她的声音刚落,顿时引起了办公室的一片哗然。 现如今能留下来的,还能坐在这个办公室里的人,无一不是人精,不需要云裳再多说什么,他们就已经知道了清水湾会给陆氏带来的惊人财富。 不不不,财富还是其次的,名誉才是更惹人眼红的。 有了落寒松的存在,与他们原定的高档生态区概念不谋而合,h市政府引进的那几个高污染产业再不能入住,他们还甚至极有可能得到国家的支持,将清水湾打造成享誉全球的高等生态系统。 越想,这些人的心就跳得越快,各个目光中都露出了惊人的光芒。 若说云裳与陆父走进来这会议室的时候,气氛一片死气沉沉,那么现在,则是沸反盈天的热闹,每一个人都一扫沉积了几天的颓废,脸上都是充满了希望的盎然生机。 比起某些人单纯的高兴,场中还有一些人则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他们的目光在云裳的身上转了一圈,又相互捕捉到了对方的眼神,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每个人的心中都对总裁这个女儿有了新的定义。 候在陆氏集团外面、等着陆氏宣布破产的媒体,也在接到消息之后,全部沸腾了。 他们的神色都是悲喜交加:喜的是,这么一个巨大的反转,随便写写都是巨大的新闻价值点;悲的是,原本认定了陆氏要完,他们好些人为了抢占市场,第一时间发送出去,早就写好了通告。现在好了,通告白费,还得重新写。 不过,众多媒体记者,虽然呜呼哀哉地叫苦连天,可喜色到底胜过了哀伤,动作麻溜地开始了新一轮通稿的撰写。 如此劲爆的消息,必须是自己家第一个发出去。 清水湾落寒松的消息如纸片一样地传递到h市,随后蔓延至全国、全世界,一如所有人预料的那般,国家果然插手到了清水湾的整改里。 落寒松太过珍贵,便是上一世,沈家也没能逃过国家的插手。 但云裳是什么人,她的产业岂能容忍他人指手画脚?在国家派来的相关人员到达之前,她就准备了一份新的关于清水湾开发的详尽资料给到了相关部门。她的那份新的开放方案,与国家的要求不谋而合,于是最后相关工作人员到达的时候,命令已经变成了全力支持陆家对清水湾的开放工作。 有了与国家机构的合作背景,陆家顿时一飞冲天,更多的资本与合作方找到了陆家,寻求合作机会,陆家负责对外接洽的外事部迎来了比清水湾曾经巅峰时期还热闹的局面。 除此之外,陆氏的人资部门也相当热闹——曾经离开陆氏集团的人,一个个也找准了机会,想要回去。 可惜,他们已经上了云裳的小本本,离开的人,一个也没能回来。 比起这些人的不得意,光华实建的老总崔实是近段时间最开心的人了,好多次,他都不禁从睡梦中笑醒过来。 光华实建在h市的建筑行业里,排行堪堪挤进前五,当初清水湾的建筑承接,他只能拿到前面四家大公司剩下来的边边角角。后来,清水湾出事,几家老总相约上陆家去催债,甚至还有人提出将原本与陆家签订的工程完成才结算的尾款修改为先款。 崔实这人,平时最看重的就是信誉,虽然他心知陆氏多半难以翻身了,但仍拒绝了那几位老总的相约。 那时,他被合作伙伴骂,被家人骂,被朋友骂,骂得他狗血淋头,实在惹急了就一句“破产就破产,反正就是不去”。 可现在,短短几天的时间,所有的一切全部都颠倒了过来。 清水湾翻身了,他也翻身了——陆氏取消了与其他几家建筑公司的合作,将清水湾的建筑承建的独家给到了他的手里,而且那位心地善良的陆家大小姐,还将合同改为了先款。而大笔资金的到账,让他全没了后顾之忧,工作风风火火地开展了起来。 到现在,那些骂过他的人,也一水地改了口风,各个都夸着他有眼光有水准,家人朋友更是把这当做了炫耀的资本,逢人就夸。 像是崔实这样的例子,在整个清水湾里,多不胜数。 第59章 暴发户的逆袭(大结局) 在处理清水湾、陆氏的一系列问题中,一个让云裳既意外也不意外的人找上门来——宋颖。 因她的那些不堪的照片、视频在网络上被大肆传阅,现在的她根本不敢出现在人的面前,就是来见云裳,也是用鸭舌帽、黑口罩与墨镜,遮挡住了自己的脸。 这一身打扮跟当初她出现在1508号房间,如出一辙。 见到云裳后,宋颖取下了脸上的墨镜与口罩,她恶狠狠地望着云裳,威胁着告诉云裳,轮奸的事情,只要她去告她,作为主谋,云裳就得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接着,她就不出云裳所料的那般,提出了私了的办法。 她要云裳给她一半清水湾的股份。 从宋颖出现,从她故作恶狠实际贪婪的目光中,云裳就猜到了她的目的,但却没想到这女人的心厚到这种地步,竟然张嘴就要清水湾的一半股份。 这梦,做得也太美了! 再说了,就算她能给她,她以为就凭着她的智商水平能拿得住吗? 云裳根本不惧宋颖的威胁,在宋颖志得意满的目光中,她亲自将她送到了警局,将她丢下了车,欢送她去报案。 送走了宋颖后,云裳想到了沈云浩,驱车去了收押他的监牢。 随便打点了一下,云裳就见到了沈云浩。 巧合的是,沈母也正在探监。 再没有曾经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模样,出现在云裳面前的沈云浩,头发乱糟、胡子拉碴,整个人颓废无边,看不出曾经一丝一毫的骄傲。 看到云裳的第一眼,沈云浩的眼中滑过了忌讳,也有着深切的恨意。 “你来干嘛?猫哭耗子假慈悲吗?”沈云浩冷冰冰地说道,微微挺直了脊背。 即便到了这样的时候,他也不想在云裳的面前落了下乘。 “我来就想给你说一件事。”云裳笑眯眯地问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落寒松的吗?” 沈云浩没说话,继续摆着他冷艳高贵的模样。 云裳知道他在听,也不计较他的态度,说道:“其实,在清水湾出事之前,在你要撤资的时候,我就发现落寒松了。” 沈云浩还是没说话,但他忽然停滞后又加重的呼吸声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反而是沈母脱口而出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故意让你们撤资的,落寒松那么珍贵的东西,我可不能再让你们沈家占我陆家的便宜。可笑的是,你们还以为清水湾要垮,为了能顺利撤资,对我百般示好,连我的挑衅都忍耐了下来。现在想想,是不是觉得当时的自己很可笑?” “啊,对了,我还得感谢你,沈云浩,撤资的时候,劝住了我老爸,没让他拉新的资本入驻清水湾。你看,现在整个清水湾基本上都变成我家的了,这份恩情,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 一边看着沈云浩变来变去的精彩脸色,云裳一边慢慢地说着锥心之话。 沈云浩不是觉得自己算无遗策吗?不是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吗?不是觉得自己百年世家不同凡响吗?今日她就要帮他认清楚现实。 “滚,你滚!”云裳的话无异于将沈云浩所有的骄傲全盘否定,听到后来的他,什么都听不下去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让陆娅说下去。 看着冲自己神色凄厉咆哮而风度尽失的沈云浩,云裳勾了勾唇,不再刺激他,利落地转身离开。 如果轻松放过沈云浩,倒不是云裳一时好心,而是她知道,接下来还有几十年的时间,足够让沈云浩“看清现实”。 出来探视的房间,云裳走了几步之后,蓦然停了下来。 双手抱胸,她面无表情地望着跟着她出来的沈母。 “小、小娅,”沈母的脸上是云裳从来没见过的忐忑,态度也透着卑微,“那个,我……” “伯母是想让我把沈云浩捞出来?”云裳一语道破沈母的目的。 “那个,伯母知道,你是爱阿浩的,阿浩他也喜欢你,真的……”沈母努力地想要说服云裳,“其实阿浩他很早就知道了落寒松的事,他不想让人说他是因为利益才跟你在一起的,所以才坚持撤资,只是为了给你一个好的名分啊。” 说到后来,沈母大概自己都相信了她说的那些话,支支吾吾的语气变得流利了不少。 云裳似乎有些听进去了沈母的话,“那,酒店的事情怎么说?” 云裳的态度让沈母觉得有机可乘,“这个事情,阿浩根本不知道,你是被其他的人算计了,我怀疑,”沈母压低了声音,似乎怕被其他的人听见了,“算计你的人跟算计我们的人是同一个人。他肯定也知道落寒松的事,想要霸占清水湾。” “算计你们的人,伯母说的是那位检举沈家偷税漏税的匿名举报人吗?” “就是那个贱人!”若不是那人,沈家如何会落到现今的地步,沈母对那人的仇视极深,连自持的教养都不要了,恶毒地咒骂道,“就是他陷害阿浩还不够,还想要吞了你家的清水湾,幸亏你聪明,逃过一劫。等我们把阿浩救出来,你们一定不能放过那个贱人,一定要把他揪出来,让他不得好死!” “伯母,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等沈母骂完了,云裳也跟着忽然低声说话。 沈母发楞了一下,察觉到这是拉近她与陆娅的好机会,配合地点点头。 然后,云裳轻轻地在她的耳畔说了十个字,看着沈母从茫然到惊愕再到不敢置信,最后怒火与绝望交杂,云裳露出了这一世以来最痛快的笑容,转身离开。 “不,你个贱人,你个贱人,陆娅,我跟你拼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沈母踉跄着脚步,朝着云裳离开的方向冲了出去。 可,外面一片空寂,云裳早就离开了。 “不,不——”沈母绝望而凄厉的声音响彻在天地之间,如疯了一样,“陆娅,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我,就是那个匿名举报人!”——这是云裳这辈子对沈母说的最后一句话。 因果终结,回去的路上,云裳感应到了上一个轮回里她曾经感受到的天道的召唤。 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可是,她如何能放心离开? 云裳知道,一旦她离开,天道就会抹消掉她在这个轮回存在过的痕迹,她并不用担心陆父陆母会过得不好。可是,陆父陆母此生就她一个女儿,就算天道抹消她的存在后,会合理化这一切,她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离开。 天道让她重新回到轮回,清算因果,现在恶因食得了恶果,但陆父陆母的善因呢?若是说“善果”就是保住了陆家的产业,两位老人却无后可依,云裳接受不了这样的安排。 然而,天道的召唤越来越清晰,隐隐约约之间,云裳感觉到它似乎已经开始在清除她的存在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云裳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关于陆家还有清水湾的相关信息,果然曾经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陆家陆娅发现了落寒松的消息,已经被陆父无意间发现了落寒松存在的信息取代,所有的通稿里,再也看不到陆娅两个字。 重生以来,云裳第一次开始发慌了。 怎么可以,天道怎么可以这个时候就让她离开?! 不管如何,至少要在离开之前,见到陆父陆母最后一面。 哪怕他们已经忘记了她,她就算消失,也要在陆家消失。 凭着自己强大的自控能力,云裳强制将慌乱的情绪压下,一边用了最快的速度,飙车一样地开车冲回陆家别墅;一边拨打了陆父的电话:她的时间不多,根本来不及赶去陆氏集团,她想打电话让陆父回陆家。 可,让她失望的是,她的电话竟然已经打不通了。 狠狠地摔了手机,云裳咬着牙,继续以飙车的速度,朝着陆家别墅的方向返回。 这个时候,陆母一定是在家的。 “求求你,至少让我见到母亲最后一面……”从来都只相信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的云裳,破天荒地在心中开始祈祷。 车子在陆家别墅停下,云裳连车门都来不及关上,就朝着庭院里那唯一的独栋小楼冲了过去,嘴里大声叫喊:“妈,妈……” “怎么了,怎么了,”老天眷顾,陆母果然在家,她听到声音,从一楼圆客厅也跑了出来,看着慌慌张张的云裳,神色焦急,“娅娅,你怎么了?” 她还记得自己! 陆母那一声“娅娅”,让云裳满心的慌霎时烟消云散,仿佛内心最柔软的一角被温柔的大手缓缓地抚过,泪水顿时如断线的珠子,从她的眼中滑落。 好几千年了,那一刻,云裳忽然很想扑到陆母的怀里,不管不顾地大哭一场,狼狈也好、软弱也罢,她都不怕。 可是,她做不到了,她的双手早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透明化,而此刻,她的双腿也已经开始透明化。 她,动不了了。 “娅……”陆母的神色忽然之间变得茫然起来,眼前的陆娅还未完全透明化,但她却仿佛看不到她一般,有些发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我跑出来干嘛来着?” 在陆母伸手抓自己头发的那一刻,云裳忽然注意到了陆母的手里还抓着一张纸,细细看过去,她的眼眸猛然睁大。 b超,孕检,陆母怀孕了?! 用透明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云裳的泪水滴落得更凶,可她的脸上却扬起了喜悦的笑容。 太好了,陆母怀孕了,就算自己离开了,他们还是会有自己的孩子。 这一刻,云裳才终于明白了,因果清算,自然是恶因善因都要清算,天道早安排好了这一切,才会召唤她离开。 “小娅小娅小娅……”一声声中气十足的叫声,让陷入沉思的云裳猛然回神,不敢置信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处,陆父那熟悉的身影,清晰地倒影在她的眼眸深处,一步步,越来越近。 “你怎么回来了?”陆母奇怪地望着陆父。 陆父一愣,是啊,他怎么回来了? “我记得好像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皱着眉头,陆父开始回忆,他本来是在公司开会的,那是一个很重要的会,可冥冥之间,他忽然听到了什么,直愣愣地冲出了会议室,跑了回来。 他记得一路上他都很清楚他要回来做什么,可现在,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陆母又问道,“刚刚你嘴里奇奇怪怪地叫的什么?” 陆父又是一愣:“我叫了什么?” “我听到你叫什么小雅之类的?” “小雅……吗?”陆父呆呆地重复了一遍陆母的话,他的目光,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最后竟然落到了整个身体已经完全透明化的云裳身上。 两三秒之后,陆父露出了高兴的神色,他终于想起来他急匆匆回来干什么了。 “你不是怀了吗?我就想回来看看你,还有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陆娅,一个‘女’一个‘亚’。你觉得怎么样?” “陆娅?小娅?娅娅?”陆母越念越喜欢这个名字,却忍不住啐了陆父一句,“万一我怀的是个男孩怎么办?这可是个女孩的名字。” 陆父思考了一下,想了个办法:“那咱们就努努力,给他生个妹妹?” “好不容易才怀起一个,你竟然都在想下一个了。” “你不想要个女儿吗?” “想!那,我们就一起加油,为了我们的娅娅。” “为了娅娅,哈哈哈……” 第60章 狸猫换太子(1) 跟前面两次的轮回不同的是,这一次,云裳从无意识状态清醒过来的时候,身周一片安静。 此刻,她正侧躺在贵妃椅上,头垫着纯白的迎枕,身上盖着柔软的丝绵被衾,顺眼看过去,最显眼的便是身侧不远处一扇勾勒着花开富贵的竹屏风。 看到那竹屏风的时候,云裳眉心一凝,目光往下一沉,果然看到了贵妃椅下那双金丝缠绕、富贵无双的金缕鞋。 她知道这一次轮回的自己是谁了! 萧冷玉是她这一世的名字,乃护国大将军西北候萧勇唯一爱女,与及笄之年嫁于当朝尚书令南宫巳之子南宫泽,桃李年华诞生一子,取名南宫睿。 当南宫睿的名字在云裳的脑海里滑过的时候,她的目光中也泛上了一丝冷锐的寒意,紧随南宫睿想起的,便是那位一手导演了她作为萧冷玉悲剧一生的始作俑者,南宫泽宠爱了一生一世的爱妾:林宛白。 林苑白原本是一江湖女子,南宫泽年轻时候,对江湖心之向往,曾借“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借口,很是在江湖里行走了一段日子。后迫于家里压力,不得不回到家里,林苑白就是在这个时候跟他一起到了南宫家。 回了南宫家不久,南宫泽就遵循婚约,迎娶了她上门。 上门以后,她才知道了林苑白的存在,不过,这个时代男人本就是一夫多妻,加上南宫家也是按照规则,在她进门后,才让南宫泽纳了林苑白为妾。 一个妾,无名无分,甚至连娘家都没有,公公婆婆也不待见,就算有了南宫泽的几分宠爱,萧冷玉也从未将林苑白看在眼里,而等她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儿子南宫睿后,更是一门心思放在了培养儿子身上,完全无视了林苑白的存在。 可是,等她一步步地将南宫睿培养出来,看着他越来越出众的时候,她却不幸染上了恶疾,隔离数月后,眼见着就快不行了。 弥留之际,她只想再看一眼南宫睿,那是她在这世上唯一放不下的念想了。 南宫睿如她所愿,来了,然而他却不是一个人来的。 林苑白也来了。 那时,萧冷玉只觉得很奇怪,她这一生多半与人和善,平日里虽从未表现出对林苑白的不喜,但那毕竟是分享了自己丈夫宠爱的女人,哪个女人又能喜欢自己的“情敌”呢? 只是那时,她的身体极度虚弱,神志也是好不容易才清醒了一点,心知自己大限已到,她把这一世怪异很快抛之脑后,直白地要求南宫睿让林苑白出去,她想单独地跟他说会儿话。 向来听话的南宫睿却直接拒绝了她。 在她的诧异里,林苑白哈哈大笑一阵,脸上的表情又阴狠又痛快,用着得意的语气,她说出了那个她藏了许久的秘密。 南宫睿根本不是她的儿子,南宫瑄才是她的亲生儿子。 南宫睿南宫瑄原是她与林苑白同日所生,她还以为这是兄弟的缘分,曾经还有些欣喜过,现在才知道,那根本就是她还有她亲生孩儿的最大灾难——林苑白竟然买通了接生婆,将她与她的孩子调换了。 这一下,以前的那些说不通的地方,似乎一下子全明了: 怪不得,她与林苑白怀孕时间差了有十多天,可在她生产那日,林苑白竟然也跟着生产; 怪不得在肚子里一直都好好的宝贝,足月顺产下,却带了一些早产儿的些许征兆; 怪不得明明是自己亲生的孩儿,林苑白却对南宫瑄极不喜欢,动辄打骂,却对她的儿子,关爱有加; 怪不得林苑白对南宫瑄自小表现出来的天资聪颖极为忌惮,连她为他寻一位好先生的好意都给拒绝了; 怪不得…… 萧冷玉的眼睛越睁越大,那些曾经说不通的地方,如实证一条条地论证林苑白的话,可是她还是不敢相信,只能将寻求的目光转到了南宫睿的身上。 这她用心疼爱了一辈子的孩子,此刻脸上的阴狠表情却并不输给林苑白,见她求救一样地望着自己,南宫睿冷漠着直呼她的名字:“萧冷玉,你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问完后,又似乎觉得现在的情况很有趣,他露出戏谑的笑容,继而却又脸色一沉:“小时候,我求你不要换了我的奶嬷嬷,你是如何对我的?长大,我求你不要罚灵动、云梅,你又是如何做的?明知道我真心喜欢清河,你却命人把她藏起来?还有那赵家小姐,什么玩意,你竟敢让我娶她?” 越说,南宫睿的脸色越愤怒,而萧冷玉却是越来越心寒。 早在南宫睿叫出她名字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林苑白没有说谎了。 若是她的孩儿,怎敢连名带姓?若是她的孩儿,怎会与林苑白联手? 可是,她做梦也想不到,南宫睿会问出那些话来。 那奶嬷嬷怂恿他玩乐,甚至还帮着掩盖,她如何能容忍他自甘堕落?灵动、云梅勾引尚且年幼的他,她为何能让他如此不爱惜自己身体?清河一介勾栏女子,她怎么能让他的声誉毁于一旦?赵家小姐乃名门闺秀,京城里多的是皇亲国戚求娶,她费尽心思才让赵家点了头,让他从此多了一份强大的助力…… 可现在,这一切,却变成了南宫睿怨恨她的理由? 狼心狗肺,也不外呼如此了! “呵,骨血低贱,烂泥终是扶不上墙!”与人为善了一辈子的萧冷玉说出了她这一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刻薄之言。 出身不如萧冷玉是林苑白一直的痛楚,这也是她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换子的主要原因,现在被萧冷玉冷言导出,顿时脸色一片青紫,狠狠地一个耳光甩在了萧冷玉的脸上,“萧冷玉,你有什么可骄傲的?南宫瑄被我养成了一介废物,而我的睿儿,他迟早会为我申请诰命,到时候我就是三品淑人,你呢?西北候的女儿又如何,连诰命都没有,就南宫家一个夫人的名分而已,你说我们到底谁低贱?” “好了,母亲,跟她废话那么多干嘛?”南宫睿露出不耐,“早点送她下去跟她那废物儿子团聚。” “你说什么?” 林苑白虽养尊处优多年,但到底在江湖上行走,力气远超过一般闺家女儿,她这一耳光下来,让本就强弩之末的萧冷玉顿时眼光一阵发黑,喉咙里腥味阵阵,湿润顺着唇角落下。但就在这一片神志模糊中,她却清晰地听到了南宫睿的话,顿时瞪大了眼睛,紧盯着他,神色带着显见的后怕与惧意。 萧冷玉这害怕的神色,取悦了林苑白,她刚怒火泛滥的心顿时舒服了许多,甚至脸上都露出了柔和的微笑来,“你还不知道?你那废物儿子,已经死了。”啧啧两声,林苑白续道,“真的是好可怜哦,毕竟是个不受待见的庶子,要不然看在我的面子上,我估计老爷能直接给他扔乱葬岗去。” “林、苑、白!”萧冷玉目眦欲裂,已躺了许久而绵软无力的四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力气,她脸色泛上了异常的红晕,竟然从床上撑着站了起来,如厉鬼索命一般地扑向林苑白,“我要了你的……” “命”字还没说出来,后背蓦然被长剑刺入,萧冷玉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她只低头,神色有些错愕地望着穿透她身体而露出来的剑尖,失去所有意识的前一秒,她听到了南宫睿抱怨的声音:“非要脏了我的剑。” 第61章 狸猫换太子(2) 就在云裳回忆这一世命运的时候,外间忽然传来了一声吵杂的声响,一个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听错的声音大呼小叫着:“母亲,母亲……” 南宫睿! “少爷,夫人正在休息……”守在门口的丫鬟赶紧上前施礼,并提醒正大呼小叫的南宫睿。 “我要见我母亲!”南宫睿不悦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敢拦住自己,随手一推,就将人推翻在地。 其他的下人,顿时不敢再上前阻拦,只任由南宫睿推开了云裳房间紧闭的房门。 云裳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冷色。 “母亲母亲……”绕过屏风后,如今六岁的南宫睿神色焦急地直直冲到了云裳的面前,伸手就去拉云裳的手,一边说道,“你送我的玲珑暖玉不见了,怎么办?” 云裳借由抚额头的动作,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南宫睿的手,没有如原来那一世那般,露出焦急的神色,反而云淡风轻地说道:“没事,母亲再给你定做一个。” 八岁的南宫睿到底还小,还没有以后的心算城府,当即就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不行,我只喜欢那个,我就要找到。”发愣了一会儿,南宫睿还是把话题拐了回来。 云裳想了想,问道:“那,睿儿说说,我们应该怎么找?” 南宫睿眼珠子转了转,萧冷玉的反应跟林苑白告诉他的对不上,不过他还记得林苑白的叮嘱,只要他将她引去南宫瑄的院子里就行,于是说道:“母亲,我的暖玉是放在书房里了,今天二弟来过我书房,我们去他的院子里找,一定可以找到。” 语气斩钉截铁,仿佛是自己亲眼看到南宫瑄将暖玉从他房间拿走似的。 云裳眼中飞快地掠过了一丝冷厉,南宫睿就算心机再深沉,现在也不过六岁年级,如何能想出这等恶劣栽赃的法子,背后必然是林苑白在授意。 看来,现在的南宫睿应该已经知道林苑白是他的亲娘了。 原来别人这么早就“接洽”上了,云裳自嘲地笑了笑,又肃了脸色,低头对南宫睿说道:“他既然敢偷我儿的东西,必不能让他好过。” “就是。”南宫睿赞同地直点头。 “来人!”云裳扬声道。 “夫人。”门口侍立的大丫鬟,也是刚刚被南宫睿推倒在地的香巧,躬身应道。 云裳吩咐道:“替我梳洗,等下去老太太的舒华苑。” 香巧微微一愣,却又很快应声:“是。” “去祖母哪里做什么?”南宫睿不满地皱着脸,急道,“不该是去二弟的院子吗?” 云裳状似亲昵地点了一下南宫睿的额头:“丫鬟们自会去搜查,我们去你祖母那里等着,再叫上府里其他姨娘们,让大家都看看这‘小偷’做的好事,以后警觉些才好。对不对?” 听懂了云裳是要在大家的面前惩罚小偷,南宫睿顿时大声叫好,还出主意:“还有三弟跟四妹妹五妹妹,都要叫上。” 云裳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好。” 香巧伺候的时候,云裳叫来了自己身边另一位贴身伺候的大丫鬟信宜,在她耳畔低声吩咐了几句,信宜目中隐有诧色,但她性子向来稳重,又对萧冷玉极为忠心,尽管对云裳异于往常的吩咐有些不解,却依旧毫不迟疑地应声退下。 香巧伺候完毕,云裳这便带了南宫睿朝着舒华苑而去。 到了舒华苑,早有下人先行通传,云裳进了正房花厅,当今尚书令的妻子、她的婆婆陈氏已然在座,云裳赶紧带了南宫睿上前请安。 陈氏父亲乃是当朝国子监祭酒大人,其家族更有数位天下扬名的文豪,而其大概从小受到家族族人的熏陶,十分醉心与诗画之学,年轻时便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如今虽年纪大了,身上却自有一股文人的书卷之气,加上近年来她对佛学研究诸多,面相上也不觉多了几分慈眉善目,整个人看上去和蔼可亲。 这样的自带气场下,若她对你还存了几分亲近之意,就越发引人好感了。 对于这位婆婆,不管是萧冷玉还是云裳,都是敬重的。 可以说,萧冷玉的这门亲事能成,还是陈氏居功最高——她对萧冷玉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这份喜爱,萧冷玉知道,而五感敏锐的云裳却体会更深。 “祖母祖母,你要帮睿儿抓小偷。”刚请安完毕,南宫睿就抓住陈氏的衣角,开始告状,“睿儿的东西被人偷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陈氏一边听着,一边皱眉朝着云裳看过去,显然是在问她的意见。 “母亲,且不说丢失的东西较为贵重,只说我堂堂尚书令府内竟然出现此等为人不齿之事,媳妇认为必要严惩。”云裳说道。 萧冷玉的意见,陈氏从未反对过,更别说还是此等大事,她点点头:“是该严惩,可有对策?” “媳妇已经吩咐下去……”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一声娇媚的声音忽然从外面响起来,打断了云裳的话,丫鬟们拉开薄帘,一张明媚艳红的美人脸露了出来,正是南宫泽的侍妾之一张氏——也是府上三少爷、五小姐的生母。 作为目前唯一一位为南宫家生育了两个孩子的张氏,长相又是众多侍妾里最为出挑的,她向来就不怎么将温和慢吞的萧冷玉放在眼里。 紧随她身后出现的,是平日里话一直很少的李氏——府上四小姐的生母;以及左右逢源、跟谁似乎关系都好的周氏。 而走在最后进来的,便是那位南宫泽的江湖红颜知己,在府上长宠不衰的林苑白。 古代女人地位低下,尤其侍妾,更是卑微,但南宫泽的这几位侍妾家世背景,却并不差,尤其那最为嚣张的张氏,家里更是清贵世家,只是她自己是庶出,母家背景不争气,这才作为侍妾被家里许给了南宫泽。 然而即便是庶出的身份,却也比林苑白好上千倍万倍——几乎是在所有人的眼中,曾经在江湖上行走的林苑白,连白身的良家女都不如,只比那勾栏里摆明了卖身的妓女好一些。 偏偏,她又是最得南宫泽疼爱的。 这如何让大家能够接受自己还不如一个比妓女好一点的野女人? 所以,即便是对谁都能笑脸相迎的周氏,面对林苑白的时候,也是满目的鄙视,从来都没好脸色。 第62章 狸猫换太子(3) 张氏进来后,明明是接了云裳的话,却跟没看见云裳似的,径直就走到了陈氏的面前请安。 陈氏看了云裳一眼,见她未露出丝毫的不悦,心中叹口气:武将家出身的闺女,也不知道为何脾气这般柔软。 李氏周氏却是先与云裳点头示意,上前与陈氏请安后,再转向云裳,给云裳请安。 等她们请安完毕,坐到自己对应的座位上时,张氏才跟没事人一样,直接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全程将云裳无视得很彻底。 云裳也懒得理她,她知道今日的主角是林苑白,张氏这些人,收拾起来,小case。 尽管来了南宫府快十年了,但林苑白仿佛学不懂世俗规矩般,言谈举止间,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几分江湖习性,跟着李氏周氏一起,在旁人标准的请安动作示意下,依旧不标准地给陈氏云裳请安后,默不出声地坐到了最后面的不显眼位置上。 陈氏对上她大起大合,颇有武侠风的请安,柳叶眉薇薇蹙着,目光中有着不赞同,但更多的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不解。 自己那宝贝儿子,到底为何会喜欢这样一个女人? 即便是涵养极好的陈氏,也对林苑白提不起喜欢之心来,只是南宫泽实在喜欢,又多番在她的面前说好话,让她多多照顾林苑白。念在儿子以及林苑白独身一人的份上,陈氏这些年对林苑白的态度倒也和缓,就连她不标准的这些规矩,也睁一眼闭一眼地过去了。 她这样的态度倒也多少帮助了林苑白一些,让她不至于在后院如履薄冰,只是众人的冷眼却反而比热讽更让向来自尊心很强的林苑白难受。 曾经的萧冷玉一直以为林苑白是个可怜的女人,习惯了江湖的无拘无束,却被困于南宫府这方寸之地,她对她同情更多。平日里,虽不说如陈氏那般诸多照拂,却也尽量拘着身边的下人,不让他们找她的麻烦。 可最后死亡那一幕,她才知道,别人根本不需要她的同情,该值得同情的,根本就是她自己。 云裳来得早,又是后院仅次于陈氏的女主人,自然不用起身还礼,只微微点头,表情自然地承了众人的请安。 利用这点时间,她不着痕迹地观察了林苑白一番。 林苑白藏着那么大的野心,想要登顶南宫府女主人的位置,但在萧冷玉的大部分印象里,她却是做低伏小、不敢惹事的形象,这显然不对。 果然,都不需要云裳仔细观察,小小地留意一下,就让林苑白“原形毕露”了。 进来的时候,她就落在了最后面,看上去是一贯的沉默低调,但在张氏直愣愣无视云裳存在而冲过去给陈氏请安的时候,云裳就看到了她低垂下视线只露出半边小部分侧脸的咬肌部位微微往上勾了勾——这动静落在旁人的眼中,或许连注意都不会注意到,但落在云裳的眼中,她知道林苑白这是在偷笑呢。 就算在害死萧冷玉的时候,她也不敢正面跟她杠上,现在自然更没胆量,不过亲眼见到张氏给云裳难堪,也足够让她开心的了。 另外,从林苑白不熟练的请安动作上,云裳也注意到: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做不来或学不会,她是故意的! 动作不熟练跟故意做不好,那可是两回事,这瞒得过陈氏,瞒得过萧冷玉,却瞒不过云裳。 亏得一院子的人都被她瞒过去了,想来大家在背后嘲笑她连最简单的请安都做得不伦不类的时候,她应该也在心中鄙视这些人眼瞎。 看着角落座位里一副沉默鹌鹑样的林苑白,谁能想到就是这个女人,竟能狠心到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换给她,甚至在萧冷玉尽心抚养南宫睿的时候,她却是对南宫瑄肆意虐待与折辱。 上一世,也是在这个时候,林苑白与南宫睿串通,让她在南宫瑄的院子里找出了南宫睿丢失的暖玉,借由她这个亲生母亲的手,生生地毁了南宫瑄的名声,让小小的他从此就背负起了“小偷”的不雅之名。 而正是因为这一出,府中原本就因他出生对他不待见的人,越发不耻。 在这个名誉胜过生命的时代,可以说,就这一件事,便将南宫瑄的未来全部摧毁,小小的孩童,再也没能抬起头来做人。 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烦扰,云裳重新将南宫睿暖玉丢失,她要搜府的事情再说了一遍。 因得了陈氏的赞同,又知晓那暖玉的价值,就连平时总喜欢跟云裳唱几句反调的张氏也点头赞同,只是她那大呼小叫的做派还有捻酸的语气,听上去就让人不大舒服。 当着众人的面,云裳叫来了管家,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下去。 管家听命而去。 这边,早有丫鬟得了吩咐在院子里摆上了各色糕点水果,迎着众位主子到了院子里坐下。 因管家带人搜查,未免惊扰了家里的少爷小姐们,各房的奶嬷嬷们都接了通知,将少爷小姐们都带到了舒华苑来。 一时之间,院子里反倒是热闹起来,丝毫看不出来将有大事发生的征兆。 南宫瑄是最后才来的。 跟其他少爷小姐要么被嬷嬷抱在怀里,要么众人众星拱月小心伺候的场景相比,南宫瑄就像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孩。一个人孤零零地挂在一行下人队伍的后面,前面的奶嬷嬷小厮似乎忘记了身后的小人儿是他们的主子,反而比主子更像主子一样地走在前面,一边嬉笑说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来郊游来了。 南宫瑄也才六岁大的孩子,加上林苑白长时间的刻意虐待,他的身体比一般这个年级的小孩子更瘦弱单薄,看着前面的人越离越远,他有些着急,伸手揩了揩额头的细汗,努力地更快迈动小短腿,跟上前面的人。 看着这一幕,云裳眼睛虚眯在了一起,冷锐的目光一个一个地从前面那些人身上掠过,将他们的身影记在了心中:这么会走路,以后腿都打断好了,看还能不能走得那么快。 走到近一些的时候,那些当先走的下人终于停了下来,为首的奶嬷嬷,似乎是担心惊动到了院子里的主子们,压低了声音催促南宫瑄:“快点!” 语气颐指气使,态度嚣张,俨然一副主人模样。 而听到她催促的南宫瑄,小小的身子蓦然一抖,脸上露出了害怕,又加紧几步,终于跑到了那奶嬷嬷的面前。 “磨磨蹭蹭的,真是废物。”奶嬷嬷的声音再小,也逃不过五感敏锐的云裳,她不满地冲着南宫瑄吼盗,“还不赶紧的,走到前面去。” 南宫瑄怯怯地点头,往前走去。 “怎么这么慢?”南宫瑄才多大的人,他的速度再快也有限,那奶嬷嬷等了两三秒就失去了耐心,伸出手来,推了南宫瑄一下,“让你走快点!” 南宫瑄根本没注意到后面的手,一个踉跄就被奶嬷嬷推倒在了地上。 “路都走不好,怪不得姨娘不喜欢……”奶嬷嬷骂骂咧咧一阵,让小厮赶紧将人提溜起来,省得一会儿被院子里的人看到了。 那小厮满脸的不乐意,上前没扶南宫瑄不说,反而还踢了一脚,没好气地说道:“快起来。” 南宫瑄原本都要起来了,被小厮一脚,又给踢到在地。 云裳:“!” 再不忍耐,云裳站起身来,朝着那一群人走了过去。 第63章 狸猫换太子(4) 原本,云裳是打算先解决暖玉的事,现在看着自己的孩子连番被欺,如何还能忍下去? 云裳忽然的动作,让在场的人都楞了一下,这时,所有的人才看到了迟来的南宫瑄。 而看到南宫瑄跌坐在地上,周围一圈下人却站着,众人又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在这一片茫然的脸色中,林苑白的表情分外异常,她皱着眉头,又是不悦又是不解地瞪着云裳,似乎很是不满云裳的多管闲事。 “妈的,你……”小厮还没发现异端,见南宫瑄半天不爬起来,这么多人看着,顿时觉得面子挂不住,一边咒骂一边就想要再一脚踢上去。 便在这时,身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吸气的声音,紧接着所有的人争先恐后一般地跪了下来。 虽然有些察觉到了不安,但小厮已经抬脚,收脚不及,眼看着就要踢在南宫瑄的背上。 “啪”一记特别响亮的耳光扇在了小厮的脸上,扇得小厮重心不稳,踢出去的脚顿时失去了准头,身子更是因此一歪,栽倒在了一边。 摔在地上的时候,小厮这才看见了打她的人,顿时满心对南宫瑄的怒过化为了恐惧,他哆哆嗦嗦地跪在了地上,“夫、夫人。” “好大的胆子,南宫家的少爷,也是你能踹的?!”云裳不掩饰自己的怒火——她也不需要掩饰,作为南宫家的当家主母,看到下人欺凌主子,她生气,是理所应当的——当即喝道:“来人!” 香巧应声:“是!” “把这大胆的奴才给我拖下去,哪只脚敢踹主子的,就给我砍了!” 云裳一句话出,四下皆惊。 奴才以下犯上,这惩罚,其实合理,换了其他的夫人,若有人胆敢这样对自己的孩子,打死都是轻的。可萧冷玉不同啊,她生性柔和,待人温吞,对下人的惩罚,向来都是轻飘飘的,更何况这被下人欺负的对象还是林苑白的儿子——众人平时看多了南宫瑄受欺负的画面,向来都是冷眼旁观的。 反正林苑白这位亲生母亲都不介意,彼此有着“竞争”关系的女人们,自然更不会介意了。 云裳却不理会这些人的惊讶,吩咐后,她就弯下身子,轻轻地扶起南宫瑄。 这时候,正是暮春时节,天气转热,南宫瑄身上的衣料偏于轻薄,小路又是石子铺就,路面坚硬,他刚刚被小厮推倒后,半晌没有爬起来,云裳就怀疑他磕到了。 一边扶,云裳一边注意南宫瑄的脸色,见他没有露出痛苦的神色,只是有些脸红羞赧的不知所措,这才放心下来。 “夫人,夫人,饶命啊,饶了小的。”小厮哆嗦着身子,不停地磕头哀求。 云裳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反倒是香巧说话了:“给我堵住他的嘴,带下去!” 立马,就有其他小厮上前,一边捂嘴,一边就要将人带走。 “等等!”沉默的林苑白出声了,她依旧是不伦不类地给云裳行礼,说道,“姐姐,是我管教不严,可否请姐姐大人大量,将此人交给我带回去惩处?” 云裳勾唇一笑,好心道:“就不劳妹妹费心了。” 香巧本以为自己主子要像是以往那般忍让,已经做好了放人的准备,却不想云裳却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她眼中亮光一眼,不需要云裳再多吩咐,就督促着人将被堵住嘴的小厮押了下去。 林苑白根本没想到云裳会拒绝自己,眼见着小厮被人带下去,她咬了咬牙,双眼划过了一丝忌恨。 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云裳却似乎有些感应一样地看了过来。 林苑白措手不及,赶紧挤出了一个笑容。 “妹妹这是怎么了?”云裳问道。 林苑白神色一僵,她不敢猜测云裳这话是不是看到了她刚刚表情才发出的疑问,只能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又笑了笑。刚巧,这时候她的目光注意到了站在云裳身侧的南宫瑄,见自己过了这么一会儿了,他还傻呆呆地站在云裳的身边,似乎没看到她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带着几分迁怒道:“南宫瑄,还不赶紧过来!” 连名带姓的怒喝,让南宫瑄身子猛然一抖,怯怯地朝着林苑白看过去,黑白分明的眼中布满了惧色。 “别怕,”察觉到了南宫瑄的害怕,云裳轻轻地拍了拍她,声音小得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见,“先过去,母亲会为你做主的。” 南宫瑄没想到云裳会安慰自己,抬头看了看云裳,见她冲着自己温柔地笑着,那笑容如一股暖流注入了他的心间,让他顿生了一些勇气,尽管心中还是害怕得紧,他却不再迟疑,朝着林苑白跑了过去。 云裳与南宫瑄的小动作,林苑白虽然看见了,但也只看到了云裳拍了拍他,并不知道说话内容,不过,饶是如此,也足够让她更生气了。 看到南宫瑄跑过来,她伸出手,还没什么动作,就看到云裳的目光紧紧地追过来,落在了她的手上。 刹那之间,她想到了刚刚小厮的下场,手微微一顿,改为了轻轻地拍了拍南宫瑄肩膀。 看上去,似乎是母子之间表达亲昵的一个普通动作,却不想南宫瑄的反应竟然是缩了缩脖子。 在场的人不是笨蛋,一眼就看出了南宫瑄这是在害怕林苑白。 不过,也正因为不是笨蛋,他们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都起来。”云裳见南宫瑄“平安”了,这才重新回头看向刚刚哗啦啦跪了一地的人。 为首的奶嬷嬷,也是最开始推了南宫瑄的人,眼见着小厮的下场,本一直忐忑不安地担心着,这会儿听了云裳的话,满脸的不安顿时消散,带着一丝隐隐的得意与庆幸,她心想肯定是夫人没看到自己。 至于其他的人,虽然这次没有对南宫瑄动手动脚,但也生怕会连累到自己,这会儿得知没事,也是齐齐松了一口气。 但他们的这口气还没完全落下,就听到云裳冷冷地说道:“全部给我跪到那边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起来。” 众人愕然,抬头,顺着云裳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里竟然是陈氏平时里用来踩脚的地方。 因陈氏年纪有些大了,身体虚弱,前些日子,尚书令特意请了恩旨,让太医院院使来为陈氏请脉。 院使并未给陈氏开药,只叮嘱陈氏要多走动,然后尚书令就按照院使的建议在舒华苑的院子里辟出了这么一段特殊的小路来,里面的每一颗鹅卵石,都是经过了精挑细选,既要有一定的棱角,让陈氏踩在上面,能刺激到穴位;又要保证棱角不能太过尖锐,以防伤到了陈氏。 云裳现在让这些人跪的地方,就是这一段小路。 众人的脸色顿时有些精彩,那奶嬷嬷更是带头就冲着林苑白看过去,一副哀求的模样。 她这老骨头,若是跪在那上面,只怕命都要去半截了。 “怎么了,夫人的话,你们是听不懂吗?”香巧不在,云裳身边的另外一位大丫鬟菁华便站了出来,冷声喝问,“还是你们也想以下犯上?” “以下犯上”四个字,让所有的人齐齐打了一个冷战,小厮刚刚被拉走的画面还生生地印在大家心上,再不敢拖延,所有的人齐刷刷地走到了那小路上,又齐刷刷地跪下。 这些人都是林苑白院子里的人,虽然作为当家主母,云裳的这番出手惩处在情理之中,但落在林苑白的眼中,就无异于是越俎代庖了。 她低下视线,恨恨地咬着自己的牙齿,心中暗暗地告诉自己,要忍耐,还不是时候。 低头的时候,她自然而然地看到了站在她身边,却跟她保持着一丝距离的南宫瑄。 “母债子偿,萧冷玉你个贱人敢这么对我,就别怪我毁了你儿子了。”林苑白在心中默默地想着,尤其是想到等下南宫瑄就要变成人人鄙视的“小偷”了,她的心中顿时一阵畅快。 第64章 狸猫换太子(5) 南宫瑄的事情处理好,等云裳回到自己的座位,负责搜府的管家就带人回来了。 在他的手里,正捧着南宫睿丢失的那枚“暖玉”。 云裳看向跟在管家身后、一早被她支开的信宜,见她冲着自己默默点头,顿时心安。 “啊,我的玉……”南宫睿只看了一眼管家手里捧着的暖玉,就回神拉着云裳直嚷嚷,“母亲,那就是我的暖玉,我的暖玉。” 云裳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裙边从南宫睿的手里扯出来,和颜悦色地安抚了南宫睿一番,这才扬声问管家:“这暖玉是在哪个院子搜出来的?” 管家的目光顿时看向了南宫瑄的方向,神色欲言又止。 云裳也不催他。 场面一时安静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管家看了过去,待看到南宫瑄的时候,神色中露出了了然与鄙夷。 “就是你,是你偷了我的暖玉。”在这一片安静中,南宫睿的声音字字清楚地传入到了所有人的耳里,他信誓旦旦地指着南宫瑄,有理有据地说道,“今天就是你去了我的书房,我的暖玉就是在那个时候不见的。” 南宫瑄早在管家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就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再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的时候,他的茫然渐渐地变成了害怕,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大家目光中的不友好,小小的南宫瑄还是感受得一清二楚。现在再听到南宫睿的指责,他赶紧连连摇头:“我没拿暖玉,我没拿。” “你还敢不承认?”南宫睿气呼呼地说道,“我的书童都看到你去我的书房了。” “我、我只是去了,但是我没偷拿你任何东西。”南宫瑄的辩解在先入为主的所有人耳朵里,反而成了证据确凿。 南宫睿反问:“那怎么你去了,我的暖玉就不见了?” 不善言辞的南宫瑄顿时哑然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南宫睿的暖玉会不见了,可是他真的没有偷拿他的暖玉啊。 众人的目光如实质的箭插在了南宫瑄的心上,小孩的知觉敏锐得可怕,他知道这些人都不相信他的话,唯有一道目光,温温柔柔,想到云裳先前对自己说的话,南宫瑄的心中蓦然生出了一股冲动来,他求救的目光转到了云裳身上,“我、我没偷东西。” 林苑白很是得意地看着这一幕,她等着南宫瑄向她求救——在林苑白看来,小孩子嘛,面对这种境遇,肯定是要找自己亲近的人寻求帮忙。而她一早就盘算好了,只等南宫瑄哀求,她就要狠狠地一耳光打下去,一是为自己出气,谁让刚刚萧冷玉竟敢那样对待她;二则是大义灭亲,毁了南宫瑄的同时再给自己留下一个好名声。 这一些,早在她教南宫睿如何陷害南宫瑄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 明明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萧冷玉自己把这事捅到了所有人的面前,管家也在南宫瑄的院子里搜出了失窃的暖玉,可轮到南宫瑄的时候,他竟然不跟她求救,反而救世主一样地望着萧冷玉。 好你个南宫瑄,好你个萧冷玉,你们给我等着! “南宫瑄,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你竟敢给我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指着南宫瑄的鼻子,林苑白就骂上了,“怪不得你突然问我大少爷的暖玉,敢情你一早就没安好心啊!我怎么会养成你这么个下作的东西……” 同样的话,云裳上辈子也听到,当时的她气愤异常,却也同时敬佩林苑白的大义凌然。但现在再听这番话,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得简直不能更明显。 “住口!”云裳皱了眉,“妹妹来了我南宫府这么多年,怎地还是这般市井泼妇形状?传出去,未免太丢我南宫府的脸面。” 出身是林苑白这辈子最大的痛脚,云裳这话无异于是狠狠地踩在了上面,而且原本她正想说南宫瑄丢光了她的脸,现在却被云裳抢先说出来,还变成了她丢了南宫府的脸,这让她如何下得来台? 尤其,当她看到云裳的话音落下,那几位一直瞧她不起的侍妾们竟然也跟着点头,张氏周氏眼中的轻蔑更是都要溢出来了,恼羞成怒,她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姐姐这什么意思?南宫瑄犯下此等丢人之事,我这个做娘的,骂几句怎么了?姐姐拦着不让人说,到底是心疼南宫瑄,还是乐意我儿就是个鸡鸣狗盗之辈,好叫你……” “有失体统!”眼见着林苑白越说越离谱,陈氏听不下去了,难得露出了肃穆的面容,提声说道,“林姨娘,你僭越了!” 林苑白脸色白了白,忍不住说道:“老夫人,我不服。南宫瑄做下这等恶劣之事,我教训教训怎么了?” 陈氏皱了皱眉,早知道林苑白是个没规矩的,却没想到快十年了,竟然还是毫无进步,就在她张嘴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云裳看过来的眼神,她冲她莞尔地笑了笑。 那笑容如有魔力一般地抚平了陈氏心中的不愉,她知道她自有对策,便不再开口说话。 “妹妹你错了,”云裳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其一,身为南宫家的人,不说出口成章,至少也要言语中听,而你却张口闭口,满嘴浑话,若传扬出去,不说文人墨客嗤笑,便是御史令也能参奏老爷一本家教不严之罪;其二,有失规矩:作为当家主母,我是南宫瑄的母亲,他若犯错,理所应当该由我这个母亲来教训,轮不到你这位姨娘对少爷指指点点;其三,不敬主母,妄自揣测:我已经让你慎言,你却反过来污蔑我的好心;其四,冲撞长辈,顶撞母亲……” 云裳的这一番话下来,不止震住了林苑白,院子里的其他几位姨娘也全部愣住了。 她们从来不知道,原来萧冷玉竟然如此能言善辩。 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 云裳继续说道:“……以上,便是我体谅妹妹出身,不懂规矩。然则,我却是不明白,管家说了暖玉是在二少爷的院子找到的吗?为什么妹妹如此迫不及待地认了下来?如此笃定就是二少爷拿了暖玉?” 云裳话音刚落,院子里的人才各个露出了恍然的表情,一个接一个地说道: “对啊,我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管家可一直都没说暖玉是在哪里发现的。” “会不会是林姨娘看到二少爷偷拿了暖玉,所以才……哎呀,这也不对啊,若是看到了,为何当时不拦着?” “林姨娘应该是猜到的,要不然二少爷可是她生的,她干吗要冤枉自己的孩子?” “可是她的态度也太笃定了,管家还什么都没说,她却像是自己亲眼看到了似的。若不是知道二少爷是她的孩子,我都要以为是仇家之子了。” “话说,林姨娘每次都是连名带姓地叫二少爷的名字呢。” “对啊,平日里对二少爷也是,你看,连下人都敢随意欺负。” “……” 不说还好,一说,一交换信息,众人这才发现林苑白对南宫瑄还真是……一言难尽。 林苑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些人讨论的声音,眼见着这些人怀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有些后悔刚刚自己的急躁,又想要找回场子,蓦然心中一动,主意上了心头,她说道:“姐姐这话说的,妹妹反而不懂了,暖玉被偷不是大少爷说的吗?大少爷是姐姐的孩子,妹妹相信他不会说谎,这难道也错了?” 说完,自以为掐准了云裳的死穴,林苑白的眼眸中透着一股得意。 云裳却是轻飘飘一句:“睿儿今年也才六岁,他能懂什么?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怎么妹妹反而认真了?”顿了一顿,云裳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追问了一句,“妹妹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却对睿儿的话深信不疑,这真是越发让我好奇了,妹妹是亲眼看到二少爷拿了暖玉呢,还是心虚了?” 林苑白被问得咯噔一下,心中冒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萧冷玉知道孩子被换的真相了?顿时心虚不已,强制扯出笑容,说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妹妹不明白。” 面上强撑着,林苑白不停地在心中安慰自己:不可能的,萧冷玉绝对不可能知道真相,当年那些知情的人,早就被她全部灭口了,这个世上,除开她,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知道。 这么心理暗示一番,她的神色又恢复了几分自信,为了挽回刚刚有些丧气的表现,她微微抬了抬下巴,只等云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直接怼回去。 她却不知道,云裳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打算揭穿“狸猫换太子”的真相。 因为,在云裳看来,南宫瑄是林苑白的儿子,这样的身份背景,对他其实才是最好的。 第65章 狸猫换太子(6) 上一世,林苑白自觉吃了出身不好的亏,只想着利用她的身份,给自己的儿子一个好看的出身,让南宫睿再也不吃她曾经吃过的苦。 然而,林苑白不知道的是,也正是因为她这样的选择,换孩子的那一刻起,南宫睿的最高成就就已经被限制了。 萧冷玉的父亲是鼎鼎大名的西北侯,乃当今武将之最;婆家这边,尚书令可谓是百官之首,文官之最。 作为萧冷玉的儿子,西北侯的外孙,尚书令的嫡亲孙子,南宫睿的出身比之皇子,几乎都是不差的。毕竟无论是西北侯还是尚书令,那都是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手中握着的都是实实在在的权力。 但正是因为这样的出身,必然会引来皇家的忌惮,单看南宫泽就知道,堂堂尚书令的嫡子,怎么“流落”江湖,为何会与林苑白相识,便是因为南宫家不能再出现如尚书令一般惊才艳艳的后代,所以尚书令有意无意地纵容成全了嫡子的纨绔名声。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今上安心。 嫡子都是这样的待遇,作为两家共同的后代,南宫睿自不必说。 也就是当年爱子心切的她傻,会费尽心思去培养南宫睿,什么都为他争取最好的,哪怕是顶撞父亲、顶撞公公婆婆,也在所不惜——那应该是她作为萧冷玉一辈子唯一的倔强,然后,最后却培养出了那样一位白眼狼。 现在好了,她的亲生儿子是南宫瑄,但南宫瑄表面上的身份是妾之子,亲母更是卑微的白衣平民,母族式微,与西北侯没有血缘关系,又有一层庶子身份在,这样的人,哪怕受宠,也不会引起皇家的任何注意。 云裳可没忘记上一世南宫瑄所展现的天资聪慧。 不过,路想要怎样走,她会把最终的决策权交到南宫瑄自己的手里,她的孩子,想做纨绔想做废物,还是想要做那天下第一人,都使得。 就在林苑白等着狠狠地反驳云裳的时候,却见云裳忽然转头,对管家问道:“暖玉是在哪里找到的?你尽管实话实话。” 管家的脸上依旧有些欲言又止,他再次看了一下南宫瑄的方向,眼下云裳已经是第二次问了,他再不说,不合规矩,当下躬身回道:“回夫人,是在芙蓉苑找到的。” 所有人:“!!!”。 芙蓉苑不就是林苑白住的地方吗?因为林苑白喜欢芙蓉,里面栽种了不少芙蓉,因此得名芙蓉苑。 众人的第一个反应皆是:果然是南宫瑄偷拿的。 随即,有这样念头的人,先后想起早在前些日子,满六岁的南宫瑄一如南宫睿一般,按照南宫家男丁六岁分院独过的规矩,早就搬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此时根本不住在芙蓉苑了。 于是,众人的第二个年念头变成了:难道是南宫瑄拿到芙蓉苑去的? 也难怪众人的猜想都围绕在南宫瑄的身上,实在是一开始南宫睿说的南宫瑄去了他的书房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太深。 听到暖玉竟然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找到的,林苑白顿时脸色大变:那玉南宫睿交给她之后,她亲自放在了南宫瑄的房间里,怎么可能从她的院子里搜出来? 完全在意料外的状况让林苑白有些失去了分寸,她慌急一样地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林苑白不知道,其实就算是从她的院子里找出来的,但大家心中的怀疑对象还是南宫瑄,甚少有人联想到她的身上去。反而是她这声充满了心虚的反问,那色厉内荏的模样,让某些人的心中开始有了其他不一样的联想。 “为什么不可能?”趁着机会大好,云裳咄咄追问,“妹妹语气如此笃定,怎么好像知道暖玉的下落似的?”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林苑白隐隐觉得云裳这话问得不对,但云裳问得太快了,她还没抓住这丝不对劲到底是什么,云裳的其他问题就砸了过来。 “管家不过看了妹妹这个方向一眼,妹妹就立马笃定暖玉是二少爷拿的;现在管家告知暖玉是在芙蓉苑发现的,妹妹又急着否定,这前后态度,未免也太奇怪了,姐姐实在是很费解啊!” 其他的人,顺着云裳说的话,也想起了林苑白前后迥异的态度,顿时议论纷纷。 再会联想的人,也根本想不到事情的根源主要在于南宫瑄不是林苑白的亲生儿子,他们只会奇怪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一个当娘的人竟然在别人什么都还没说的时候就主动站出来给自己的儿子定罪? 要知道,南宫瑄一旦沾染上“偷窃”的名声,这一辈子就毁了。 是什么让一个人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顾了,很快有人就想到了关键——林苑白一定是在保护什么人。 而且这个人的重要性在她的心中,甚至超过了自己的亲生孩子。 周氏的目光,在林苑白云裳身上转来转去,在南宫泽的几房妾室里,她一直都是反应最快的。现在的情况,让她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不能清晰地知道到底是什么,就在她抓耳挠腮的时候,云裳刚刚说过的话再次在她的脑海里响起来“管家不过看了妹妹这个方向一眼……”,她的双眼蓦然大亮,她知道了。 自以为发现了大秘密的周氏神色一阵掩饰不住的激动,但她却没有将自己的发现说出来,悄悄打量了一下周遭的情况,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她不着痕迹地挪步到了张氏的身边,低声将自己的“猜想”状似无意间地透露给了张氏。 张氏听得眼睛大睁,当即就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站起身来,涂满丹蔻的纤纤玉指,一指林苑白的方向,大声叫道:“天啦,原来偷窃了我们大少爷暖玉的人,竟然是你!” 见张氏果然一如自己所料地大声喊了出来,周氏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得意的神色。 “放……胡说,我没有!”被人指着鼻子说偷窃,林苑白恼怒异常,差点就直接骂脏话了,幸好才出口一个字就察觉到了不对,立马改口。 虽然林苑白改口较快,但那个“放”字,她的发音实在太过于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在场的人皆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个字,也明白她没说出口的究竟是什么。若换了平时,必然少不得要跟她好好讨教一番规矩,不过现在,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摆在前面,连张氏都没计较她的“失言”,而是冷冷一笑,将周氏刚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以自己的口吻说了出来。 “暖玉从你的院子里搜出来的,不是你还能是谁?我就说刚刚怎么管家不过是朝你那边看了一眼而已,你怎么就急了,还主动跳出来说是二少爷偷了暖玉?现在看来,你分明就是心虚,你发现管家在看你,你肯定是知道暖玉被搜出来了,干脆先下手为强,想要栽赃给二少爷。” 张氏这么一“分析”,林苑白前后的矛盾之处顿时全部有了合理的解释,众人慢慢地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再讨论的时候,不约而同都会说上一句“怪不得”。 “我没有,我没有……”林苑白有些慌了,南宫瑄的名声她不在乎,但她自己的名声却是视若生命,心急如焚之下,她只想要说点什么来降低自己的嫌疑。 刚巧这个时候云裳说了一句“妹妹可真够心狠的,为了摘干净自己,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不放过”,林苑白顿时眼睛一亮,就大声接了云裳的话:“南宫瑄是我的儿子,是我一生的依靠,我保护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栽赃给他?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陷害我母子……” 这么说的时候,林苑白只想到一点:既然这些人认为是她做的,她心虚才想要栽赃给南宫瑄,那么她只要能证明她跟南宫瑄感情好,不可能陷害他,心虚的说法就不成立,她的嫌疑就该顺利摆脱了。 为了显得理直气壮一些,林苑白甚至刻意提高了不少音量。 而她这么一说,现场本有些窃窃私语的喧嚣顿时全部安静了下来,众人像是忽然哑巴了一般,皆是满目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林苑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张氏第一个带头爆发出了哈哈大笑,随即满脸荒唐之色地问道:“天啦,我刚刚不是听错了,妹妹你竟然说你要保护二少爷?!” 说着,张氏的目光就转到了那还跪在特殊石子路上的一群下人。 不需要她说什么,那群跪着的人,就已经狠狠地打了林苑白的脸。 林苑白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顿时一阵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