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偏爱》 第1章 初遇,似曾相识 西雅图,小镇。 九月初,昨日下了雨,空气潮乎乎的,快入秋的夜晚,虚晃的厉害,月光把乌云赶走了,一整个天际五彩斑斓的。 巷子里面,一条长街横过,沿途闪着灯光,五彩的,树影婆娑,街角蹲着几个混混,手里夹着烟,烟屑落了一地,眼神四周虚晃。 街尾巷子里有一家酒,英文名,酒客不少,嘘嘘嚷嚷的。 才刚入夜,酒已经有了人声鼎沸的趋势,中央舞池里,男男女女眼神暧昧交汇热舞着。 最右边沙发上,黎宴靠着,眉间缠绕着几分戾气,睫毛垂着,并不面善,透着一点点清冷。 服务生上了一杯酒,高脚杯,香槟酒。 等了半个小时左右,黎宴清空酒杯,往洗手间走,再回来的时候是九点半,酒人增了一倍。 对面的卡座上从一对情侣变成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交谈着,讲的中文。 “这儿美女那么多,不去玩玩?”说话的是位白色棒球服男人,寸头。 “要去你去,没人拦你。” 黎宴喝了点酒,脑子有点糊,有点燥,听不太清楚,只是被后面八个字的声音吸引了一下。 烟嗓,微重,说话的时候像把钩子,撩拨着四周的弦。 清冽冷淡又不失桀骜不羁。 她看过去,两位,她略过白衣,看向另一位。 男人一身黑色休闲装,坐姿随意散漫,借着灯光也只能瞧见半张侧脸,眉里藏着不耐、烦躁和几分戾气。 有一副上天眷顾的好面孔,脸上坦露的几分野气,却给人一种特别不好靠近的警示标识。 夜色漆黑,黎宴收回目光,从兜里掏出手机,点了两下,发了一条信息出去:【人呢?】 对面有很淡很随意的交谈,因为音乐震耳,酒意侵蚀,听的不太清。 “江湛,什么时候回来,队员都等着你。” 青年天才车神江湛,六年前享誉全国的车手,参加的第一场国内锦标赛,一举夺冠,惊透半边天。 曾有人断言,前后十年,赛车界无人赶超。 他用了两年的时间,刷新了多项记录,多次荣登各大奖赛领奖台,是当时最兴起的车手,梦想带着队员走上国际赛道。 盛耀止于四年前,赛前违规被队友举报,禁赛四年。 被唤作江湛的是穿着黑衣的男人。 酒灯光闪烁,他清空酒杯,酒水入喉,喉结上下滑了一下,回答的很敷衍,口吻倒是认真的:“没打算回去。” “别装,不打算回来你会来这儿看比赛!” “秦野。”江湛从桌子上拿起烟,点了一根,火光闪躲,照不亮他眉眼里的暗晦:“我来这儿,不是来看比赛的。” 言语不像是认真的,有点儿玩味的意思。 白衣男人叫秦野,当年江湛最后一场比赛的对手,他反问:“那你来干嘛?” “找人。” “找谁?” 细长的眼夹在指间,他的手形很好看,手心里的茧也薄了很多,薄烟模糊了脸部轮廓,他吸了一口,捻灭。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秦野,好好比赛,赛场上,我们不会见了。” 秦野这个人上了赛场就跟不要命一样,执念也重,做梦都想跟江湛比一场,好不容易等来了机会,还被人搞没了,他当时气的都要捶桌子了。 秦野想用激将法:“你别不是怕输给我,到时候,青年车神的皇冠掉了。” 江湛甩给了他一个眼神,没上当:“激我也没用。”他往后,靠在椅子上,姿态散漫恣意:“随你怎么想。” 秦野:“你怎么这么难搞!”他收了打趣,认真起来:“老实说,当初是你那个后备搞的鬼。” 每支车队两名正选车手,后备一人,那人一看长相他就不喜欢,黑锅盖在他头上,看着也适合。 江湛睫毛动了一下,他伸手拿烟,又点了一根,眉眼勾着笑,坏的不行:“监控不是拍到了。” 画面里就是他,有正面。 “……”秦野也没那么好忽悠过去:“你以为我蠢。” 那分明就是知道是坑,还主动跳进去的。 当初比赛前一天,监控曝光,画面里出现的是江湛,一夜之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万千粉丝都以为他会辩解。 他没有,只言片语的解释也没有,交了赛服,当众认了罪。 第二根烟燃尽,江湛掐了烟,抵了抵后槽牙,眉里倦怠增了几分:“万一就是我手脚不干净呢。” 这语气,真的挺欠揍的。 秦野被噎住了,他怀疑自己脑子不好,自己这个受害者竟然替施害者脱罪。 江湛靠着点了第三根烟,烟雾藤起,模糊不掉他眼里的阴晦。 他的长相不是那种万里挑一的,左边眉尾断了一道,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野气,若是按照扇形统计图来说的话,七分野,三分帅,他随性惯了,懒得端架子,由着自己舒服的来。 他最不喜欢挑事,但是,主动挑事的,他下手也不会软。 这也是秦野最不解的地方,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出他知道当初陷害他的人,但是他在故意包庇。 包庇一个推自己跌下神坛的人,秦野脑子想炸了也理解不了。 秦野给江湛倒了一杯酒,酒杯推过去:“咱俩的一战,你躲不了。” 江湛没接,捏了捏眉心,跳过这个话题:“悠着点,不是还有比赛。” 越往后舞池中人声越鼎沸,彩灯闪的人眼花缭乱,浓烟往上飘,蕴在彩灯里,添了几分雾气。 黎宴闻不了烟味,咳了两声,手机进来一条信息。 来自林周憬:【宝贝儿,杀千刀的林周安又给老娘加戏,我好像要放你鸽子了】 后面又进来一个表情包:【可怜巴巴】 黎宴把手机收进兜里,九月的西雅图晚风是凉的,隔着绒布,风也能钻进去。 她拿上外套往外面走,经过一处卡座时。 啪的一声—— 酒杯摔在地上的声音。 黎宴回头,外套挂在桌子上,打掉了别人的酒杯,目光上移,落在酒杯主人的脸上。 也是是刚刚那道声音的主人,她瞧见了他的正脸,黑色打底黑色外套,身形高瘦,虽然有一副好皮囊,五官却过于淡冷,薄凉了些。 “不好意思。”她收了目光,蹲下去,伸手去捡地上碎掉的杯子。 快要碰到的时候,手腕被抓住了。 一双手握在她手腕上,凉的刺骨。 她挣了挣手腕,眼睛里有疏离:“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江湛呼吸一滞,忘记了手上的动作,色彩斑斓的彩灯下模糊了几分轮廓,人也怔住了。 黎宴蹙眉,抬头与他对视。 很奇怪,明明他们并不认识。 他看她的眼神不似看平常陌生人那样,更像缠绕了许久等候的希望,在失望的边缘突然生还,终于落了慕一样。 更像是黑暗了许久的灯,突然亮了。 第2章 就想逞个英雄 黎宴怔了几秒才开口,礼貌且疏离,声线明放着不悦:“先生,可以松手吗?” “对、对不起。”江湛猛然松了手,心尖还在颤栗着,呼吸有些乱,烟嗓放在他身上,声音格外勾人:“小心手。” 秦野招手换来服务生,脸上还是懵的,做派一惯冷淡的江湛,怎么也开始柔情起来了。 黎宴站起来,又道了一遍谦,微微躬身,很礼貌更疏离:“对不起。” 一步的距离,江湛立在她对面,手里里还留着她手腕的温度,有些烫,他在脑子里疯狂转了一下,在想该说什么才能继续有下文。 大脑突然卡顿,嘴替他做了决定:“不用道歉。” 见对方没有责怪的意思,黎宴点点头,才转身离开。 江湛:“……” 秦野靠在沙发上,像似看透了什么,嘴角有玩味的笑,由衷地调侃:“怎么,铁树准备开花了?” 灯光太闪,他没看清长相,不知道江湛是不是见色起意了。 江湛没回他,盯着离去的背影,有些移不开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抬脚。 黎宴没急着离开,走到台点了一杯酒,同她打碎的那杯一样,她用英文:“麻烦那边送过去一下,谢谢。” 服务生顺着看过去:“好。” 入了午夜,小巷口晚风有点凉,黎宴喝了一点酒,脚步有些虚。外面与里面不同,没那么吵嚷,巷子里静谧,树叶落地后,轻轻刮起来。 越过巷口拐角,黎宴穿上外套,腰带也系上,手在兜里动了动。 她越过大道,拐进死角胡同里,身后的脚步声一直跟着她进了死胡同。 直到没路了,黎宴回了头,眼里没有惊慌失措,他盯着领头的黑衣人说,用的中文:“是苏泓派你来的,还是苏云衡?” 跟过来的几个黑衣人,非国人,满身的纹身,中间站着的是国人,只有一只耳朵,她查过,叫肖坤。 一年前,黎宴出过一场车祸,蓄意谋杀,肇事车主是这个肖坤。 半年前,黎宴遭人绑架,绑匪头目也是这个肖坤,她记仇,所以逃跑之前,取了他一只耳朵。 肖坤吐了一口口水,也懒得掩了:“知道这个也晚了。”他往四周看:“今天可没命离开了。” 他摆手,两个男人走过来,直接伸手去拽她肩膀。 黎宴往后退了一步,从兜里掏出一把手术刀划过去。 她被人逼着练过三年散打,没用心,只学了点皮毛,要是真动起手来,吃亏的肯定是她。 两个男人是练家子,轻轻松松就躲开了她划过去的刀子。 黎宴算了算时间,没打算脱身,想撬开肖坤的嘴,知道幕后主使,就必须要等沈祈安的人过来。 站在远处的肖坤又开口,脸上都是不嗤的笑:“没时间哄大小姐开心了。”他摆手,示意剩下几个:“把她解决了。” “那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黎宴把手术刀攥紧,刀锋对着外面,兜里的手机还是没回应,她睫毛动了动,咬着牙先发制人。 六个黑衣大汉,个个一米九左右,不是恨之入骨,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黎宴都是三脚猫功夫,偷袭几下成功以后,就开始节节败退。 两个男人拽住她胳膊,手上一用力,刀子掉在地上。 “大小姐,我们来算算耳朵这笔账。”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的肖坤走过来,扯住黎宴头发,用了点劲往后扯着。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一开始是这样,后来两人因为耳朵也结下了梁子,这仇他要报。 他从地上捡起手术刀,对着黎宴耳朵刺了下去—— “喂。” 身后有一道声音传过来,主人刻意压着嗓子。 黎宴抬起的脚收了回来。 肖坤手停在半空中,不耐烦地回头,上下扫了一眼江湛,口气也很大:“想活命,就走远一点。” “当然走。”江湛笑了一下,要多不屑有多不屑,黑衣衬的周身戾气更重几分,他扬了扬下巴:“但我要带她一起走。” 肖坤笑了一下,示意剩下几个黑衣人:“你觉得我会让你带走她?” “那就没办法了。”江湛不以为意地笑着:“男人可不能见死不救。” “找死!”肖坤回头扯黎宴头发:“又来一个送死的。” 巷口没有灯,昏昏暗暗的,黎宴看过去,对上他的眼睛,心跳有一拍漏掉了。 江湛捏着手,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和一根木棍,对着前面叫了一声,肖坤刚一回头,被石头直接砸在脑门上,顿时头破血流。 他被砸的摔在地上,抬手摸了一把,一手的血。 “操,想英雄救美吗?”他把血往衬衣上一擦,跟着几个人一起,往江湛身上招呼。 “不救美。”江湛摇头,把外套脱了,眉眼里还勾着坏笑,木棍拎着,直接快步走过去:“就想逞个英雄。” 江湛下手狠,身手也灵活,躲过两个人挥过来的拳头,一混子下去,两个人直直跪在地上。 肖坤也不傻,捡了一根铁棍,直接挥了过去。江湛侧身躲开,猛地一挥手,木棍打在对方手腕上,铁棍掉在地上。 江湛抵了抵上颚,在他身上扫着,捡了几处最疼的地方,棍子落下去:“男人打男人才算本事。” 肖坤躺在地上,握着胳膊痛叫。 后面还有人冲上去。 怔住了好一会儿,黎宴回神,胳膊猛地一挣,同时抬起右腿,踹在身后的黑衣男人膝盖上,对方正正愣着神,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黎宴知道不能恋战,她捡起地上的手术刀,刚准备跑过去,一抬头,眼前落下一根木棍,她往后躲,脚下踩空,头对着墙上撞过去。 惊慌错乱中,一只手伸过来,贴在她额头上,冲力太大,她抵着那只手撞在墙上,预想中的疼一点儿也没有。 她撞在他手上,他手背撞在墙上。 棍子落了空,江湛护着黎宴头部,抬腿一脚踹在黑衣人腰上,他叫了一声,捂着肚子趴在地上。 江湛这一脚用了全力,他爬了两次,也没能爬起来。 “没事?” 声音从头顶落下来,伴着他身上的味道,很轻很轻,黎宴睫毛动了动,在他手指处轻轻刮了下。 江湛僵了一下,没了节奏的心跳被风声盖住。 第3章 我一个男人去你家,是不是不太好 黎宴抬起头,月色照下来,渡在他脸上,她看的很清楚,他睫毛不知道为什么在颤,黑色的眸子也深的过分。 见她没回答,江湛眉头微微拢起来,声音有些急:“受伤了吗?” “没有。” 她呼吸有点热,说话间,全都洒在他手上,衬着晚风,将他手心都染上一层异样的温度。 黎宴低下头,看着他手背,破了皮,在滴血,她眉眼里尽是无措:“你的手?” 他抬起看了一眼,就外面蹭掉了一层皮:“没多大事。” 躺在地上的人,缓过来以后,开始试着爬起来,她要等的人还没来,她更不想牵扯无辜进来:“这里太危险了,要不,你先跑。” 江湛没动,盯着她眼睛笑,手背在衬衣上蹭了蹭:“跑路多没面子。” 肖坤站了起来,在他后面,越走越近。 黎宴当机立断,猛地把他推开:“小心后面。” 江湛回头,身后的人举起了手中的棍子,他抬手,用胳膊挡了那一棍子,闷哼了一声。 黎宴嘴里忍不住说了一句脏话,抬起脚,毫不犹豫踢在肖坤下身。 对方眼睛一睁,愣了半天,接着大叫了一声,屈着腰躺在地上,脸憋的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黎宴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术刀,拉着江湛,绕过倒在地上的一群人往外跑。 跑了两条街,等到了人群密集的闹市,黎宴才停下来,她回头看后面,喘着气,头发贴在脸上,乱乱的。 江湛望着被握住的手腕,嘴角勾着,呼吸倒是顺畅,笑着问:“我们为什么要跑?” 听到声音,黎宴才收回视线,只相隔了半步的距离,她抬头,目光礼貌且疏离:“为什么不跑?我们又打不过。” 那些人身手不错,不是纸糊的老虎,都是拿钱办事,能力怎么样,取决于钱给的足不足。 那种刀刀致命的狠劲,不是深仇大恨,倒也做不出来。 江湛没急着接话,借着远处的路灯,这才瞧清楚她,模样生的极好,眉里藏着不该有的戾气,五官尤其好看,就是有点淡冷,看着难以接近。 穿着打扮更是随意。 黎宴被他盯得紧,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攥紧手,发现还在抓着他的手腕,触电一样松开:“那个、刚刚谢谢你。” 如果不是他,她也没办法全身而退。 江湛没把目光收回来,只是把她松开的那只手移到背后:“你怎么样?” 黎宴睫毛动了动:“啊?” 他笑:“受伤了吗?” 她下意识摇头:“没有。”耳边只有风声,对于陌生人,黎宴不善言辞,有些尴尬,她只能反问:“你呢?” 马路边灯光很弱,江湛手在背后藏着,脸上表情看不清:“我也没受伤。”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气,目光漂浮:“今天谢谢你。” 她不觉得这世界真的有好人,或许他是,对陌生人出手相助,在这个自利的时代,很少人能做到。 江湛盯着她身影,有很多话想问她,回头一想,又没有资格开口,本来就是一面之缘,和一句口头承诺,她忘了也正常。 “不用谢我。”他垂眸与她对视,随意一问,目的藏的很深:“你住哪?” “啊?”黎宴正对着他视线,被他的话惊到,睫毛波动了几下,但很快平复过来。 “这里是西雅图,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不安全,我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去。” 地上的落叶被风吹的哗啦作响,风一卷,惊起几圈涟漪。 黎宴:“不用了。” 隔了许久,江湛也没坚持,轻点了下头:“嗯。” 本来是想套个地址出来,明着似乎行不通。 黎宴又道了一遍谢,很诚恳,也算是道别,她走到路边,准备拦车回酒店,却突然摸到一手的湿润,她抬起,看见手心一片猩红。 她没有受伤。 这只手刚刚握在他的手腕上,所以…… 的士停在面前,黎宴回头,目光穿过一切落在他身上,定了几秒,她回头对着司机说,用的英文:“稍等一下。” 说完,她向着江湛走过去,没说话,直接把他一直藏在身后的手拿出来,他手腕上凝了一层血,手背上也有,袖口都是湿的。 黎宴抬头与他对视,眉心蹙着,这才想起来,他刚刚用手腕替她挡了一棍子:“你受伤了,为什么不说?” 怕她自责? 她很奇怪,心里疑惑越来越浓,分明并不认识,她总觉得他有别的目的,从酒看她的眼神,总有一种,她欠了他什么的意思。 江湛没把手收回来:“不严重,一会儿我回去洗洗就行了。” “洗洗?”她说:“这种伤口如果不及时清理会感染的。”说完,她怕没有信服力,又说:“我是医生。” 这个江湛知道,那时候,她说:我学医,以后毕业了,应该是外科医生,救死扶伤。 那时候她脸上有光,很骄傲,不像现在,沉闷更多一点。 才过去了四年,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哦,江湛顺着她来:“那怎么办?” 黎宴想了想,现在是凌晨,医院肯定行不通,她住的酒店,虽然有药箱,但是带一个男人回去似乎更不行。 她知道了:“我那里有医药箱,离这里不远,我先帮你清理一下?” 江湛眉梢挑了一下,得意隐去几分:“我一个男人,去你家,会不会不太好?” 黎宴点点头,嗯了一声:“是不太好。” “……” 就在他觉得自己不该故作矜持,想着怎么把机会找回来时,司机按了喇叭,在催促。 黎宴应了一声,回头看他:“走,一会儿没车了。” “那行。”江湛也不作了,跟在她后面,往车旁走。 凌晨的街头,光线都是暗的,风刮的轻,从眼角顺过,好似风中渗了糖进去。 上了车,黎宴发了几条信息出去,那边回着,她说着。 十几分钟左右,车子停在一处别墅区。 别墅是林周憬租的,安保系统很不错,她在国外拍戏,不乐意住酒店,用她的话说就是,让狗仔都摸不透她是出国拍戏还是在度假。 第4章 在他身上留了一辈子消不掉的痕迹 别墅在最靠里面,黎宴来过一次,夜里静谧,风声虚浮,她走得慢,隔着一米的距离,江湛一直跟着。 到了门口,黎宴输密码,回头见他目光放在外面:“进来。” 江湛这才把目光收回来,半开玩笑:“里面有没有不能看的?” 他觉得女孩子家里应该都是比较隐私的。 黎宴把灯全打开,站在门口,眉间有几分浅笑:“要不然你站在门外我给你清理伤口?” 江湛立马抬脚迈进去:“我不乱看。” 里面有沙发,都很宽敞,他手腕上都是血,不知道身上有没有,怕沾到沙发上,就在挑了旁边椅子上坐着。 黎宴把门关上,兜里一直没反应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对江湛说:“你坐一下,我去取医药箱。” “嗯。” 医药箱在二楼,黎宴本想等给江湛处理好伤口再回,只是手机那头一直没放弃,打了第四通。 黎宴接起来,开了免提,放在旁边台子上,手上准备着消炎药水:“我没事,逃出来了。” “黎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只身犯险,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会给你查出来的。” 对面语气很急,近乎暴躁了。 “沈祈安。”黎宴把消毒水、绷带一并装进托盘里,又取了两个创可贴放进去:“你今天来晚了。” 手机那边一阵噤声。 黎宴笑着叫了他一声:“这么不禁逗。”她把东西摆好,走到洗手台边把手上已经干了的血洗掉,口语很轻松:“还好我腿快,跑掉了。” 万幸。 这也是沈祈安最后怕的,她性子一直软,只有对那件事丝毫不避不躲,再难她也能硬着头皮上。 她想找到凶手,她想报仇。 因为她一心赴死的性子,他并不打算让她查到。 闻言,沈祈安松了口气,他问:“受伤了吗?” 她身上一点儿伤也没有:“没有。” 他说:“需要用到创可贴的,也算受伤。” “没有受伤。”黎宴抿抿唇,突然说:“我遇到了一个好人,他救了我,是国人。” 对面声音微顿:“然后呢?” “他受伤了。” 她性子一惯都是冷的,不爱笑,更不会这样说话断断续续,有笑和卖关子的意思,沈祈安皱了皱眉:“男的女的?” 黎宴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了别的问题:“我应该怎么感谢他。” 沈祈安不言,过了许久:“你看着来,毕竟在国外,不要有过密的接触。” “嗯。”她说:“挂了” “机票明天中午十二点,到时候我去接你。” “嗯。” 黎宴端着托盘出去,二楼楼梯口,男人长身鹤立,黑色碎发塌下来,遮住眉宇,他长相属于英气那种,带着几分野气。 倒是没了一开始的那种难以接近,他靠在楼梯扶手上,姿势随意洒脱,笑了下,很坦然听到了谈话:“我不是好人。” “嗯?” “没事。”江湛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托盘:“不用急着想怎么感谢我,物质的东西我都不要。” 他说完,就先下了楼。 黎宴站了一会儿,跟了下去。 江湛伤在手腕上,裂了一道口子,好在不严重,她清理干净以后,抹了一层药水,趁着等药水干的功夫,她刚准备站起来…… 手被拉住了。 黎宴抬头。 江湛脸凑过去,盯着她眼睛看了一会儿,看不到他想看的,便直了直身子,有些不想,但是出于礼貌,还是松了手:“你真不记得我了吗?” “我们应该没有见过!”她睫毛动了动,把刚刚的惊心压下去,语气挺肯定。 他痞笑,抵了抵上颚:“你是渣女吗?承诺的过的话全都忘了?” “感情债?”她越来越不解,眉头也拢的厉害:“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她没谈过恋爱,又哪来的渣女一说。 “可能。”江湛没再说话了,本来想继续追问到底,突然发现她好像不喜欢,他就收敛了一点。 药水干了,黎宴把纱布缠上去,因为是专业的,她手法娴熟,每一步都干净利落:“这两天不要碰水,纱布如果沁湿了,就找医院换纱布。” 过后,她又交代了一些,像医生对患者那样,尽职尽责。 江湛抬起手腕看着:“这疤能消吗?” 黎宴实话实说:“估计要很久。” 他其实不怎么在意,男人身上留点疤痕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他身上也不少,多这一个也不多。 但是,他瞧她有点紧张的样子,就想逗逗她:“你看,初次见面,你就在我身上留了可能一辈子都消不掉的痕迹。” 黎宴:“……” 她站起来,碰了碰鼻子,开始收拾残余垃圾:“很晚了。”她委婉一点:“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江湛没有得寸进尺:“明天我还可以来找你吗?” “找我干吗?” “换药。” 江湛站在门口看着她,黎宴站在门内,树影逆着月光照下来,满地的星光,风一吹,树叶交错,落在地上的黑影晃动着。 黎宴这会儿被看的有点乱,心尖颤了颤,只是顺着一应:“可以。” 没有再多看,江湛背对着她往外面走,外面,光与影子变换着闪过,灯火从他侧脸划过,他嘴角勾着。 清风拂过来,风里好像掺了酒味,能醉人。 四年前,他们偶然在雷尼尔山相遇,她说她喜欢西雅图的秋天,以后每年都要来,他野惯了,突然执意跟她约定来年有空再一起看西雅图的秋天,她许是无奈,也随口一应。 第一年,他在日复一日等待中来了,她没有来。 第二年,他来了,她没来。 第三年,他来了,她还是没来,他知道或许她没有在意。 直到今年,他已经准备不再来西雅图了,但因为有事又来了,本来已经打算将那件口头约定忘掉,或许就是有缘,人自己送到他面前了。 黎宴把残余收拾干净,煮了一碗面,刚坐下,门从外面推开,裹成粽子的女人推门进来。 “回来了。” “嗯。” 林周憬刚下戏,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鞋子随意一甩,应该是戴过头套,原本的头发乱糟糟的,她往沙发上一趟,一动不动,只是嘴里一直骂着。 “林周安是狗。” “林周安是小狗。” “林周安是大狗。” “……” 黎宴蹲在椅子上吃面,吃了两口,有点烦躁,索性去冰箱取了两听啤酒蹲在椅子上喝:“你这个样子千万别让你那群黑粉看到。” 第5章 万年恶毒女二 林周憬长相妖艳,底子也好,平时就是素着,也比那些卯足了劲的顶尖艺人上镜,是娱乐圈里很难撼动的万年女二。 出道以来,恶毒女二的角色接了不知道多少,黑粉比忠粉多,一上热搜,准是喷演技。 长相倒是没被喷过,用极少数忠粉的话说,上帝为她开了太多大门,总要关一扇窗户。 关的是天窗,演技那一扇。 但也怪,人家后台够硬,就是火,一众大牌导演,挣着抢着要她演除了女主以外的任何角色,身价抬得比二三线女星还高。 放眼整个娱乐圈,最不喜欢请她演戏的知名导演就是她亲哥兼最大的黑粉——林周安。 林周憬四仰八叉躺着,不甚在意:“老娘这个样子,也就你有眼福了。” “不怕我给你曝光?” 桌子上已经空了三个酒罐。 黎宴有酒瘾,不开心就喜欢喝酒,她酒量并不好,但是上头慢,酒后一个小时左右,应该会不省人事。 林周憬坐起来,先是看了空罐子,目光移开,放在桌子上的手术刀上,脸色沉了几分:“你敢爆,哪家媒体敢写!” 黎宴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没有太多表情。 确实。 娱乐圈人都知道,青娱传媒有两大亲闺女,圈内人不敢觊觎,媒体不敢乱写,林周憬是其一。 林周憬没急着接话,桌子上放着的手术刀削减了一些疲倦,她从大衣口袋里翻出手机,找到沈祈安的微信,连着甩了几十个表情包过去。 最后发了一句重点:【她动刀了!】 沈祈安也没睡,站在阳台风口处,刚交代完一些事情,耳边都是鹤唳风声,他心里乱糟糟的:【我知道,她应该会喝酒,你照顾好她。】 毕竟是老板,她回了个好的,撂下手机,鞋子也没穿,就跑了过去,学着她的姿势,蹲在椅子上,轻轻叫她。 “黎宴。” “宴宴。” “宝贝儿。” 黎宴还没醉,这会儿脑子清醒的过分,听到声音,眼睛睁了睁,眼角是红的:“干嘛?” 林周憬把她手里的酒瓶夺过来,闷了一口:“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国。” “你不是还要拍戏?”黎宴不知道醉没醉,用发红的眼角笑着,看不出一丝喜悦的痕迹:“又被写死了?” “嘿嘿。”她傻笑一声,还挺得意:“这次没有被写死,我明天找那条狗,让他给我写死,虐了我那么多回,我怎么着也要扳回一局呀。” 黎宴醉意上头了,眼睛一眯一眯地:“好不容易不演女二了,别胡闹。” “……” 她这次演的不是女二,是女三,林周安主导的戏,从来不给她好角色,给的都是可有可无的,要么就是临时加进去的。 比如男主快死的白月光。 比如男主已经死了的白月光。 …… 这还不如女二呢。 “没胡闹。”酒被她一饮而尽,喝完,她把瓶子一扔,挤在黎宴那张椅子上:“国外待腻了,想跟你一起回去。” “起开。”黎宴推她,没怎么使劲:“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招黑了。” 林周憬抽抽嘴角:“啧啧啧,还好你不是我黑粉。” 她说完,目光落在黎宴身上的时候,突然僵住了。 应该是醉透了,因为她哭了。 林周憬扯了扯衣服,越来越烦躁了,黎宴就是这样,不喝醉什么事都没有,闷着憋着忍着,谁也察觉不出来。 一旦喝醉了,所有的情绪、防线全部崩塌。 黎宴嫌椅子不舒服,换到沙发上躺着,嘴里一直呢喃。 林周憬没靠近,也知道她在念什么。 翌日早九点半,林周憬被几声很有礼貌的门铃声吵醒。 客厅不见黎宴,她把身上的毯子拿掉,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有一条信息,来自宴宴。 【我先回酒店收拾收拾,一会儿机场见。】 酒醒了,黎宴也就恢复正常状态了,这一点她把控的很好,清醒的时候,就是一根针也钻不进去她心里。 黎宴就是这样的人,只要她不想,谁也没办法窥到她的心思,至少目前没有。 她回过去【嗯。】 门铃又响了一声。 她以为是经纪人,也不顾及化没化妆,穿着拖鞋直接开了门,动作僵住,眉头拧了拧:“你是谁?” 门外是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衣,肩宽腿长,手腕上缠着绷带,眉心也随着她的皱了一下,接着,周身变得冰冷。 五官英挺淡冷,看着不面善,身材倒是好到没话反驳,林周憬挑眉一笑,换了一副面孔:“小哥哥,怎么了呀?” 因为看他是国人,她没用蹩脚的英文,用的中文。 出于对陌生人的礼貌,江湛往后退了一步:“我找人。” “找谁?” 不得不说,这男人长在了她择偶标准上,她半依在门上,稍稍勾唇,笑的艳气十足。 这话问住了江湛,昨天兴奋过头,没有留联系方式,更没有互相介绍。 他说:“昨天晚上住这里的女人。” 这里是别墅租售区,来往租客,拎包入住,拎包走,莫不是她又骗了他,没打招呼走了?他整个人突然一慌。 昨晚住这里的女人? 林周憬抬头,咬了咬嘴角,盯着她上下打量一番,后才反应过来:“你找宴宴?” 江湛不知道黎宴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口中的宴宴是不是,只能按着时间推算,觉得应该没错:“应该是的。” “哦。”又是一个拜倒在黎宴手术刀下的美男子,她脸上坦露着惋惜:“可惜,她回国了。” 江湛闻言,顿了很久,看了一眼已经被血丝沁红的纱布,他抬起头,站姿随意,有些散漫,但说话的语气很礼貌:“那方便给个她的联系方式或者地址吗?” 虽然这男人是很符合她,但她也不会卖了黎宴,男人和闺蜜两者之间,她拎的很清。 林周憬没有犹豫:“不方便。” 江湛平时衣着简单,休闲居多,额前碎发压下来,刚好挡住左边眉尾的断眉,看上去没有坏,一脸的痞劲。 他一向没有耐心,转身就走。 林周憬耸耸肩,刚准备关门,目光撇到远处,手一伸,把准备离开的男人拽到屋里,反手关上门。 江湛往后趔趄了一步,有点怒意:“你干嘛?” 第6章 跟我们家宴宴什么关系 林周憬回头看了一眼,取过沙发上的手机,边打电话边猫着腰往左边窗户走过去:“璇姐,来救我。” 她趴在窗台上,望着外面一个劲逮着拍的黑衣狗仔。 这里安保按理说是不错的,她有法子躲,狗仔也有法子破。 电话那边已经有开门关门的声音了:“怎么回事?”她能猜到:“是不是狗仔闯进去了?” 林周憬的经纪人叫姜璇,三十出头,是娱乐圈出了名的铁手腕,做事干净利落,能力自然不在话下。 也是林周憬黑粉比忠粉多,还能在青娱站稳脚跟的主要军师。 两人关系超过工作伙伴的鸿沟,更似亲人。 林周憬一个眼神,她都知道这祖宗有什么心思。 “是的是的是的。”林周憬一个劲地点头,她性子辣,其它的都不怕,最怕的就是狗仔。 她被黑惯了,不管什么总能被写成黑的。 江湛站了一会儿,等她挂断电话,走到门边,准备开门。 林周憬吓得不轻,手机都丢了,跑过来制止:“你干嘛!” “你觉得呢。” 她自知是有那么一点点理亏,还是用身体挡住门:“现在不行,我是明星,外面那么多狗崽子,你现在出去,我就死了。” 那些狗仔要是看到一个活的男人从她屋里出去,不知道要被写成什么样! “跟我有什么关系?”江湛伸手,声音听不出喜怒,拽着她往身后扯。 林周憬力气上及不过他,手背到后面,噘着嘴换软的:“就十分钟。”她抿着嘴,耍着俏皮:“真的就十分钟。” “哦。”江湛唇角勾了一下,有嚣张,有邪气,他伸手抓在她肩膀上,往后轻轻一推:“抱歉,我不是善人。” 他性子就这样,利利索索干干净净,更不会对陌生人生出怜悯之心。 林周憬被甩出去,踉跄了几步:“你没进过娱乐圈,一定不知道里面有多可怕。”她稳住身子,突然坦然,反着威胁起他来:“你现在从这里出去,我那群黑粉,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娱乐圈! “淹死我?”江湛眼睛瞳孔渐渐变得不清不楚,话也是:“既然知道娱乐圈脏,还铆足了劲往里钻,被骂了,能怪谁?” 他讨厌娱乐圈,讨厌里面的人,更不理解,明知道会经历屈辱,还愿意放弃一切,只为了站的高一点的人。 林周憬被他眼神吓了一蹙,又觉得他这像关心又像谴责的话很奇怪。 江湛没抬眼,睫毛搭着,冷了冷脸,抬手去开门。 她哪敢让他现在出去,除非从她尸体上踩过去,她跑过去,抬眸,浅笑,直入正题,秒怂:“我给你我家宴宴地址。” 江湛铁了心要走的脚挺住了,放在门把上的手也停住了。 林周憬有一双丹凤眼,不笑时冷魅,笑时勾人:“现在只有八分钟了。” “帮你永绝后患,国内的地址和电话都给我。” 他用起了生意人那一套,阴险狡诈,趁火打劫。 她没懂:“啊?” 永绝后患?怎么绝? 杀人放火? 没等她反应过来,江湛拉开门,对着远处蹲在盆景后面的狗仔走过去,狗仔盯的仔细,没发现气势汹汹的来人。 江湛走过去,没犹豫,一脚踹在狗仔肩膀上,扑通一声,连着盆景带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狗仔先去查看相机,才带着怒气抬头:“你干什么?” 江湛抵了抵上颚:“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他抬手,掌心向上,随意勾了勾:“拿过来。” “什……什么?”狗仔爬起来就跑。 “跑?”江湛也不追,语气轻描淡写,边说边解手腕上的表带,然后对着正跑着的人用力一扔:“这个新闻,也不知道够不够治腿的。” 手表正中狗仔腘窝,扑通一声,他跪趴在地上。 狗仔蜷着身子,捂着腘窝的位置,咬着牙喊疼。 林周憬没敢过来,就站在别墅门口,瞧见这一幕有点愣神,为了保持仙女形象,她在心里给他点了一个赞。 江湛走过去,把相机捡起来,扔给才跟过来的林周憬:“永绝后患了,地址和电话给我。” 她接住相机,把储存卡取出来,手法异常娴熟,低着睫毛,漫不经心地问:“你跟我们宴宴什么关系?” “还不知道。”见她还在摆弄相机,他眉头瞥起。 哦,不愿意说。 她不再假意摆弄相机,抬起头,秀眉弯弯地:“那你对我们阿宴有想法?” “还不确定。” “……” 林周憬失神了很久,盯着她说:“那如果我反悔不给了呢?” 江湛眼睛眯了眯,有些没意思,转身就走了。 她愣了一会儿,把相机摔在旁边石墩上,用了很大力气,才撵上去。 最后,林周憬只给了电话,地址什么的她说不能给,一是不打算出卖闺蜜,二是要让江湛自己凭本事问黎宴要。 中午十一点,江湛靠在街角墙上,抽了两根烟才想好措辞,刚准备打过去,倒是先进来一通电话。 江湛到警察局的时候,黎宴正坐在椅子上,应该已经做完了笔录,她低着头,卫衣外面套了一件外套,一身上下都是黑色的。 旁边有一个手提行李箱。 有点颓。 江湛走过去,有警察过来询问他,用的英文。 江湛侧头听着,目光盯着黎宴,回答警察:“跟她没关系。” 黎宴低着头,有种像世外桃源闭关的高人,两耳不闻窗外事。 警察说:“她也说跟你没关系。” 江湛望着她半个侧脸,突然笑了笑:“那地方有监控,我跟她一起出来的,至于那个人怎么死的。”这一次,他为两个人脱罪:“跟我俩都没有关系。” 昨晚他们逃走后,肖坤死在酒外面的巷子里,警察也调取了监控,能证明他是活着走出巷子。 死亡地点在酒后面的巷子,刚好是监控盲区。 肖坤雇的人,都是怂包,怕惹上事,把两个人推了出去。 警察这边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凶手是谁,傍晚五点,警局放人,把两人的护照身份证扣下。 不限制人身自由,至于归还。 要等到凶手入网,或者有特别有利的证据,证明他们无罪才行。 江湛填好笔录,警察收的很快,他大致瞄了一眼黎宴的笔录,于他倒都是有利无害的。 他出去的时候,她就站在警局门口等着他。 九月的西雅图,正值秋季,有清风,有落叶,有最赤红的晚霞。 第7章 卖给别人我就亏了 他出去的时候,她就站在警局门口等着他。 九月的西雅图,正值秋季,有清风,有落叶,有最赤红的晚霞。 她就站在门口,晚霞染红了千里,渡在她周身,格外好看。 黎宴看见他,急着解释了一嘴:“你可不是我举报的。” 他没接这句话,只是嘴角勾了勾,盯着她看了一眼,才说:“还有事吗?” “啊?” 江湛挑了一下眉,没说话。 黎宴脸上没什么表情,寡淡的要命,她长得好看,就是放在美人环绕的演艺圈里,也能称得上顶尖,特别是笑的时候。 江湛见过的。 她性子是冷漠的,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有事。” “有什么事?”他习惯性抬手,看了个空,尴尬缓过去之后,又毫不留情拆穿她:“是你这个点,人在飞机上,还能在西雅图亲自办的。” 这话她不好反驳,警察是在机场“抓”到她的。 黎宴抬了抬眼,眸里生出几分疏离,凭空给人家惹了麻烦,她也不好推拒太狠:“你有什么事吗?” 江湛忍住笑,但藏不住眼里几分攻略成功的得意:“带你看看风景。” 她低了下睫毛,很自然地找了个理由,语气也不像理由:“我不喜欢看风景。” 他也是一身黑衣,抬手理了理头发,手腕上应该还缠着绷带,鼓鼓的:“怎么?怕我卖了你?” 黎宴没说话。 “你看。”他把袖子拉上去,白色绷带露出来,还是她昨天包扎的,他又指了指警察局:“帮了你这么多,就让你陪我看个风景,不为过。” 她自知理亏,捏了捏衣摆,一时词穷。 “真怕我卖了你啊?” 她摇头反驳:“不是——” 是她没心情看什么风景。 没等她拒绝到没有余地,他先一步截了她的话,笑着,眉宇勾着:“放心,我不做亏本买卖。” “……” “你想去哪看风景?”黎宴不喜欢欠人情,抬头与他对视,瞧清楚了他的五官,与第一次不同,那种难以靠近的警示标识褪去了。 他容貌清冷,眼睛尤其好看,很亮,像从天际划过来的第一颗流星,璀璨有光芒。 江湛强忍住笑意,抬手揉了把头发,动作恣意,痞痞地:“保密,跟着我走就行了。” 他穿着打扮看似简单,但其实价值都不菲,应该不会是人贩子,加上先前他救过她,黎宴勉强笑笑,强压下去对他的那种疏离感。 或许,他只是一个人太孤单了。 他走在前面,走了两步,回头见她还站在原地:“别跟丢了。” 黎宴应了一声:“来了。” 江湛没回头,嘴角没下来过。 他有意隐瞒,她也没多问,随着他坐上的士,他没做副驾,坐在她旁边,中间隔了安全距离。 窗户开着一点缝,车子驶入偏僻地方,黎宴靠在窗户上,秋风漾过来,她裹了裹衣服,风从额前拂过,吹乱了发丝,格外舒服。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风也有暖和,惬意的。 江湛靠在靠背上,姿势随意,眼睛盯着她侧脸,手指在腿上无规律敲着,没有一惯的痞,有几分凝重。 到了目的地,行驶大概一个小时路程,江湛叫醒已经睡着了,而且没有丝毫防备的黎宴。 下了车,黎宴四周扫了一眼,睫毛动了动。 雷尼尔山,西雅图游玩圣地,有最美好的秋景,她以前最喜欢的地方。 等江湛付好车费过来,她问:“西雅图的士那么坑吗?” 她看见他给了很多,至少够两个来回。 江湛只是笑笑,嗯了一声,没有过多解释。 “你在车上睡得那么沉,这异国他乡,就不怕我卖了你?” 走了一会儿,里面人群多起来,热闹可见,他突然凑到她旁边说了一句。 她脚步没有一丝停顿:“我又不值钱,卖了你也赚不到多少。” “不值钱?” 她走在他前面,隔了一步的距离,突然停下脚步,回了头,倒是格外淡然自若:“你不是也说,你不做亏本买卖吗。” 江湛哑口无言了,第一次被人拿自己的话堵住了,他倒也不气:“的确,卖给别人我就亏了。” 山脚下有点吵,黎宴没有听清楚,跟着人流往里走,轻车熟路。 江湛跟在她后面,经过一处,他目光往旁边扫一圈,最后停在一处,他伸手拉住她手腕,手上面一点点,握在她皮肤上。 热热的,他心尖抖了一下,呼吸断了一拍。 黎宴回了头,看了一眼手腕:“怎么了?” 他不做声色把手松开,勾眉笑笑:“别乱走,在这等着我。” “哦。” 他走了两步,回头见她低着头,又拐了回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至极致,他抬手,勾起她下巴。 距离很紧,黎宴眼眸印出他的样子,方寸大乱,她这才看清他的眼神,很干净,黑白分明,像藏了星星进去。 她对陌生人有很莫名的隔阂,不做声色地退了一步,眉梢微蹙:“怎么了?” 江湛咬了咬牙,向着她的方向垮了一步,慢慢俯身,凑在她面前,坏笑着:“西雅图有很多居心叵测的坏人,别低着头,别人会以为你第一次来,好骗。” 说完,他主动拉开距离,伸手把卫衣帽子从后面拿起来戴在她头上,又按了按,很自然地问:“能听懂吗?” 黎宴肩膀颤了一下,不太习惯这样的触碰:“知道了。” “也算过命的交情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他笑,尽量问的极其自然:“我叫江湛,你叫什么啊?” 笑着问的,有点痞里痞气的意思。 黎宴心头一紧,侧头躲开他的手,稳了稳呼吸之后,解释了一下:“抱歉,我不太习惯陌生人触碰。” 解释完,她回答他的问题:“黎宴。” 她声音很轻,很细,但很干脆利落,很明显说话的欲望很弱。 “黎宴。”江湛学着念了一遍,喉结上下滑了滑,盯着她闪躲的睫毛,唇角弯了一下:“哪个宴,惊艳的艳?” 黎宴不太想说话,也没反驳,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