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盘丝洞养蜘蛛》 第一章 师父别跑 齐鹜飞刚刚踏着ps250型飞剑升空,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穿着警服、骑着地仙交通管理处特训的南天豹的天警给拦了下来。 齐鹜飞觉得自己并没有违反交通规则。 他的飞剑高度在《西牛贺州地仙界空中交通管理条例》的许可范围内,速度也没有超速。 不会查酒驾?这荒郊野岭的! 他刚刚倒是喝了一点酒,但只是人间普通的凡酒,对修行人来说压根不算什么,但天警要是较真起来,照样能给你开罚单。 齐鹜飞什么都不怕,就怕穷。 穷人怎么修仙? 灵丹妙药,零食法宝,哪一样不要钱? 齐鹜飞攒了很久的钱,好不容易贷款买了一柄飞剑,已经花光了他大部分积蓄,还要每月付按揭,再加上养护费、保险费什么的,开销比过去大了不少。 开一次罚单,能让他心疼半个月。 好在天警没有拿出测酒驾的法宝,只是示意他出示证件。 齐鹜飞赶紧从储物背包里把自己的御器证和飞剑行驶证拿了出来,问道:“警官,我好像没违规?” “黄花观……”天警看了眼御器证上的备注信息说,“盘丝岭上空交通管制,有什么事就走地面。” “交通管制?没接到通知啊!” 齐鹜飞感到有点奇怪,盘丝岭又不是什么大地方,岭下就一个小小的虹谷县,除了城隍司和自家的黄花观,这一带连个像样的门派都没有。 黄花观倒也曾辉煌过。 当年的观主百眼魔君那也是捉过唐僧、斗过齐天大圣的风云人物,可惜被毗蓝婆破了金光术,听说后来去了紫云山千花洞,也不知怎样了。 一千多年过去了,如今的黄花观早已没落,现在观里除了齐鹜飞和他师父无机子,就只剩一条老黄狗了。 天警伸手一抖,抖开一张金光符文,上面盖着天庭治安总局妖事处和交通管理处的大印,宣读道: “近有万年阴蝠成妖,其为祸也。腥风播于四海,秽毒虐及苍生,神州几为陆沉。 经南赡部洲众仙民同请,十万天兵下界,击溃群妖,乃使天地归正,日月重光,九州生灵免于涂炭。 今其妖首已遁入西牛贺洲,故临时封闭狮驼岭上空,及朱紫国、钦法国、比丘国境内部分空域。 除魔卫道,弘天地正气,守一方平安,乃仙家之本分。凡洲内各派仙民弟子,皆需配合天警,积极协查,务将妖首早日缉拿归案,以正乾纲。特此通告。” 关于南赡部洲的妖祸,齐鹜飞早有耳闻,没想到那妖怪已经到了西牛贺洲。 看天庭的交通管制范围,应该是防着妖怪去狮驼岭。 狮驼岭山高渊深,万类杂居,自古就是大妖频出的地方。 当年老子西行,在此地点化众生,形成了道教繁盛的狮驼国。后因佛道之争,佛陀放纵三妖下界,占地为王,把狮驼国变成了妖国。 唐僧取经后,三妖伏法,此地就成了天不管、地不管、佛不管的三不管之地,加之毒瘴万里,正适合妖怪藏匿。 如果让蝠妖进了狮驼岭,等它养好伤再成气候,免不了又是一场大祸。 盘丝岭在朱紫国西,和狮驼岭相邻,倒是要小心点。 不过齐鹜飞总觉得这通告上少写了什么,便问: “警官,那什么……协助捉妖,有没有……赏金?” 自从贷款买了飞剑,他就觉得钱永远不够花。要不然也不会趁着师父不在,偷偷炼了几道十八自摸符,正打算去朱紫国找几个有钱的散修道友打麻将。 天警大概没想到他这么奇葩的关注点,愣了一下,又重新看了眼那张丙级御器证。 “赏金肯定有,但你也得有命拿。记住,有线索第一时间报警!” 说完把证件还给齐鹜飞,一扭豹耳,南天豹就“秃啦秃啦”地叫两声,放出一阵浓烈的尾气,飞走了。 齐鹜飞被熏得差点从飞剑上栽下去,这是吃了无底洞的死老鼠了! 他捂着鼻子念句驱风咒,招来一阵风把味儿驱散了,才降回地面,收了飞剑。 麻将是搓不成了,可惜了熬夜炼出来的自摸符,只能先回黄花观再说。 …… 黄花观已经多年未曾修葺,显得有些破落。门头上嵌的那块石板用斑驳的裂纹向人宣告它是块有年头有故事的石板。门两旁贴着一副对联: 黄芽白雪神仙府 瑶草琪花羽士家 据说这是黄花观的创始人亲笔写的,墨迹上凝固的法力千年不散,当年孙悟空的一把火也没能把它烧掉。 至于这位创始人是谁,却一点儿记载都没有,直到百眼魔君当了观主,黄花观才渐渐被人所知。 观门前有一颗老榆树,也不知多少岁了,还郁郁葱葱。 七月的天热得能晒死狗。 老黄狗趴在树荫下,半死不活地吐着舌头。 树上的知了在没完没了地叫:死了没……死了没…… 老黄狗见齐鹜飞回来,轻吠了几声。 齐鹜飞和老狗处久了,早就心有灵犀。 咦,师父不是在盘丝洞闭关吗,这么快回来了? 心里祈祷着师父千万不要去丹房,要是被发现“十八自摸符”这种东西,又要挨罚去盘丝洞闭门思过了。 偷偷溜进丹房,见里面的东西没动过,齐鹜飞松了口气。 把乱七八糟的丹药收拾干净,又把炼丹无聊时看的那本《花花仙子》杂志卷卷塞进丹炉风箱夹缝里,才拍拍手,正正衣冠,一副刚练完功的勤勉样子,准备去见师父无机子。 来到师父的房间,发现没人,又去练功房,也没人,再去三清殿看,还是没人。 老狗骗我? 不能啊! 虽然他给狗改名叫旺财,让原本名叫“赛哮天”的老黄狗很不开心,但这几年总的来说人狗关系还是很融洽的,除非它以后不想吃肉了。 不会是……去我房间了? 齐鹜飞暗叫一声糟糕,飞一般跑回去,一头撞进门,就看见师父正坐在蒲团上打坐。 “急里毛慌滴,干撒咧?”无机子责问道。 齐鹜飞堆着笑问:“师父,您怎么到我房间来了?” “咦,俄咋不能来?看你个怂样,莫不是背着为屎做了甚么见不得人咧勾当?” “哪有的事!”齐鹜飞辩解道,“我听说附近有妖孽出没,这不是正担心师父您嘛!” “哼,你要有这份孝心,也不枉俄二十年滴心血了。” 齐鹜飞连忙跪下说:“师父对我有再造之恩,弟子何曾敢忘!当年要不是您把我捡回来,我早已饿死街头了。” 无机子笑骂道:“你个碎怂,饿死街头未必,被人打日踏咧倒有可能。” 齐鹜飞说:“不管饿死还是打死,总之都是个死。哪像现在,入得仙门,从此脱了凡胎,长生有望。此恩比天,无以为报,唯愿长侍师父左右。” 他一边磕头,一边偷眼瞧无机子脸色。 “你且起来。”无机子哈哈大笑,忽然捂住胸口,面现苍白之色。 “师父,您咋啦?”齐鹜飞忙过去相扶。 “么事么事。”无机子摆摆手,“哦对咧,你刚才说甚么妖孽?斩妖除魔正是俺辈的职责所在,敢到盘丝岭来撒野,待为师前去拾掇它!” 齐鹜飞说:“这妖怕是不好拾掇。” “咦,你个怂货!”无机子怒道,“是豹精还是虎怪,你说!” “就是肆虐南赡部洲的万年蝠妖,已经来了西牛贺洲,估计会经过我们这儿去狮驼岭,现在朱紫国上空已经交通管制了,到处都是天警在盘查。” “你是说上面派了十万天兵去拿都么拿住的那只万年阴蝠?跑到西牛贺……贺……咳咳……”无机子忽然咳嗽着站起来,“那个……为师想起咧还有点要紧事,先走一步。” “师父,您不拾掇它啦?” “拾掇当然是要拾掇滴,办完事再来拾掇嘛。” “那您刚才不是说找我有事吗?” “就是这事嘛,俄要出一趟远门,这黄花观就暂时交由你打理了。” “师父您要去哪儿?” “去乌斯藏国,哦不,东胜神洲访友,回来一定给你娃多带几棵仙草。” “师父您带上我一块儿?” “山遥路远,你根基未稳,在家好好修行。再说黄花观不可一日无人,你是掌门大弟子,要担起责任来。” “师父何时归来?” “少则月,多则年。” 齐鹜飞早习惯了师父口嗨,心里盘算着,你出门身上总有钱。 他扑通一声跪下,抱住无机子的大腿,声泪俱下: “师父啊,您去这么久,叫徒儿怎么舍得啊!万一蝠妖来犯,徒弟我也没个防身的宝贝,等您回来,怕是见不到我啦!徒儿再也不能为您尽孝啦……” “得得得,俄就紫道不给你个舍货留点甚么,你不会放俄走。” 无机子苦着脸从兜里掏出两百紫币,又摸出一面锈迹斑斑的铜镜,说:“拿去。” 齐鹜飞先接过钱,透光验明真假,然后才去看那面镜子。 左看右看,也看不出神奇之处,问道:“这是什么宝贝?” 无机子说:“这是看家的宝贝,美滴很!有此宝防身,管它什么妖魔鬼怪,定保你平安无事。不过你要记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千万不敢在人前显摆,免遭大祸。” 齐鹜飞见师父说得郑重,便也肃然起敬,道:“师父,那您总该告诉我它怎么用?” “哦,为师也还么有参悟透,你就自己慢慢琢磨。” “……???” 齐鹜飞捧着镜子,竟然无言以对。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无机子已经出了门,扬长而去了。 齐鹜飞叹了口气,碰上这样一位师父,也不知是自己的幸运,还是不幸。 他走到床边,掀开蒲团,面色大变,蒲团下除了一本没见过的旧书,什么也没了。 考,我私藏的五百紫币呢? 还有好不容易搞来的广寒春色剧情大片呢? “师父,您好歹给我留点啊!慢慢长夜,您这么一走,叫徒弟以后怎么过啊!” 齐鹜飞大叫着追出去。 无机子听到声音,拔腿就跑。 齐鹜飞见他腿一瘸一拐,似乎受了伤,边追边喊:“师父您腿怎么了?让弟子给您看看……” “么事,被狗咬滴……” “啥,旺财?敢咬师父,看我不把它炖了!” …… 老黄狗听见有人喊他名字,刚抬起头,师徒二人就一前一后嗖嗖地从他面前过去了,只留下两阵风,卷落了许多榆树叶子。 不是叫我吗?我在这儿……汪汪…… 一只知了被风刮落,正落在老黄狗的鼻子上,拼命震动着腹膜聒噪:死了没……死了没…… 老黄狗见左右没人,卷起舌头一舔鼻子,把知了卷进了嘴里。 绿荫下回荡着最后半声蝉鸣:死了…… 第二章 亏大了 齐鹜飞到底还是没能追上无机子,毕竟差着百来年的道行。 可惜了辛苦收集来的广寒宫剧情大片,一百多岁的人了,怎么还爱看这个! 齐鹜飞打定主意,等师父回来,一定给他物色个合适的道侣。 城隍司的王寡妇不错,长得好看,又是事业编制,条件不要太好,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他判断师父顶多一星期就回来了。 天庭捉妖,要是一星期还没捉住,那也就捉不住了。 再说了,一星期,剧情新鲜度过了,也该回来补补了。 不过这几天,自己倒是要好好筹划筹划,万一蝠妖真从这儿过,黄花观首当其冲。 另外,赏金的事情也是可以考虑一下的嘛。 想到这里,齐鹜飞便掐诀念咒,对着山林吹了一声口哨。 一只锦鸡从灌木里飞出来,口吐人言:“上仙唤我何事?” 齐鹜飞问道:“这两天岭上有没有什么异象或者陌生人来过?” 锦鸡说:“陌生人不曾见到,我听后山那只浪蛤蟆说,昨晚盘丝洞内有七彩虹光闪动,法力波动溢出了洞外,不知算不算异象?” “昨晚?” 齐鹜飞吓一跳,莫非妖怪已经来了? 但师父半月前就进盘丝洞闭关,直到今天才出来,难道他身上的伤…… 脑中闪过师父和万年蝠妖大战八百回合的场面。 齐鹜飞摇摇头,觉得这不科学。 “你去传我的话,岭上的蛤精蛇怪们,有一个算一个,从现在起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有陌生人上山或异常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另外,启动全山法阵!”齐鹜飞果断下令,“要深挖洞、广积屎、多埋雷……” “上仙放心,我等一定站好岗,放好哨,谁敢入侵咱盘丝岭,管叫他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锦鸡昂起头,拍着鸡脯肉保证。 齐鹜飞最得意的,就是和盘丝岭上这些小妖精们混得很熟。 这年头,办事没几个小弟怎么行? 盘丝岭灵气十足,花草虫兽很容易得到滋养,但不像狮驼岭那样山高涧深、毒瘴万里,出不了大妖。 人身修行尚且不易,更不要说小动物了。 作为盘丝岭上最大的门派——黄花观的掌门大弟子,大力发展本地修行力量,整合修行资源,提升修行竞争力,是齐鹜飞不可推卸的责任。 当然,光靠这群小喽啰是不行的,还得亲自去检修一下法阵。 盘丝岭的法阵有两处阵眼,一处在黄花观,据说是当年百眼魔君留下的,如今剩了个残阵,还能用; 另一处在盘丝洞,是师父无机子精心布置的,为的是保护他养的那窝宝贝蜘蛛。 两地之间隔了一座山谷,名为彩虹谷。过去有传言,此间常无雨而现七色虹光,岭下的虹谷县由此而得名。 齐鹜飞先去了盘丝洞。 相比黄花观,盘丝洞的位置隐蔽,阴气浓郁,更容易吸引妖怪的注意力。 盘丝洞也不仅仅就是个山洞,洞外有三间茅屋和一座石亭。 洞口有一扇石门,需要用咒语开启,乃是按顺序念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名称,而且这顺序还不是固定的,需根据甲子纳音和太阳黄道周期来计算每天的主色,并以这主色打头,排出七色顺序,这样念出来才会奏效。 据说这是当年那群蜘蛛精所设计,也不知道师父无机子怎么破解出来的。 如果不知道这其中的规律,要想念对咒语,比猜对彩票号码还难。彩票还能买个复式,咒语却只能单选,一旦念错,就会启动门外的法阵和门上的机关。 有了这样的保险措施,无机子才能安心在洞里闭关。 不过齐鹜飞知道师父此刻一定不在洞里,因为洞里嘿嘿……不通电。 天光只照见洞口,往里就阴森森的,漆黑一片。 对于像他这样的修行人来说,黑夜视物不是问题,但为了不浪费法力,他把视线控制在身周五米的范围内。 洞里面很干净,石桌石椅石床都一尘不染,只在最里面的洞壁上挂着七张蛛网,网上吊着七个颜色各异的蜘蛛,每一个都有拳头大小。 盘丝洞内原本养了数不清的蜘蛛,都是无机子从四大部洲收集来的。蜘蛛喜阴性残,啃食同类,到最后就剩了这七只。 齐鹜飞刚开始不理解师父为什么要养蜘蛛,直到后来七蛛养成,发现它们吐出的蛛丝刀斧不斫、水火不侵,才明白师父的苦心。 这些蛛丝可以织成衣物,也可以炼制法宝,是难得的好材料。 黄花观占着偌大一座盘丝岭,却因人丁不旺,没什么产业,也就这蛛丝能拿得出手了。 唯一的缺点是它们会咬人。 齐鹜飞从小不知被咬过多少次,臀上至今留着七处疤痕,恰成一个北斗,斗柄指向不可说处。 作为黄花观的摇钱树,这些蜘蛛自然是重点保护对象。 齐鹜飞决定把它们临时转移到黄花观去养一阵子,免得被蝠妖撞见当补品吃了。而且盘丝洞是个诱敌的好地方,可以好好利用。 他走到壁前,说道:“师父出远门了,这几天我又不方便过来照看,你们跟我到观里去住一阵。” 这些蜘蛛早通了人性,听得懂他说什么,便一个个都从蛛网上爬下来,滋溜溜排成一列,跟着齐鹜飞出洞去了。 齐鹜飞一路检查法阵,走到了彩虹谷。 谷中有一口濯垢泉,据说是后羿射落的太阳金乌所化的九阳泉之一,曾是七仙女沐浴之所,后来被盘丝洞里的蜘蛛精占了。 不知是受到传说的影响,还是担心蜘蛛在洞里待久了阴毒太盛,无机子常让齐鹜飞带着这群蜘蛛来濯垢泉洗澡。 这些蜘蛛见了泉水,仿佛酒鬼闻见了烧刀子味,驻足泉边,爬来爬去,就是不肯离去。 齐鹜飞见天光还早,就说:“好,你们下去洗个澡,不过不能太久。” 七蛛欢喜不已,爬到泉边,却不下水,齐刷刷回头看着齐鹜飞。 齐鹜飞一愣,“要我一起洗?” 想想泡个温泉也未尝不可,总不至于这会儿妖精就来了? 他便把衣服一脱,精光光跳入水中。 他一入水,七个蜘蛛也都滑进水里,在水面上嬉戏。 齐鹜飞靠在池边,闭目养神。 这泉水的确与众不同,冬暖夏阴,能滋养人身,补益气血,如果受了伤,还有疗伤的效果。 泡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安静,睁眼一看,赤蛛翻着肚皮,漂在水面上,死了一般,而其余六蛛都不见了。 他吓了一跳,忙游过去,将赤蛛捧在手心里看,忽见赤蛛已醒过来,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眼。 嗯?有阴谋! 他刚生出警觉,就觉屁股上一阵刺痛,忙丢了赤蛛,跳将起来,伸手一摸,六个蜘蛛挤挤囔囔咬在臀上,平面的北斗图,已经变成立体装饰了。 落回水里的赤蛛滑动八足,如离弦之箭,在水面激射出一条白线,一口咬在不可说处,补齐了立体北斗斗柄的最后一个位置。 齐鹜飞哇呀一声大叫,蹦起来两丈多高。 …… “你们这群小妖孽,别以为师父宠你们,就可以无法无天,要不是看你们能挣几个钱,早把你们扔到丹炉里练成药渣,喂狗吃了!” 齐鹜飞穿好衣服,跳着脚骂。 面对黄花观掌门大弟子的怒火,蜘蛛们也不敢再淘气,在濯垢泉边排成一排,乖乖地听着训斥。 齐鹜飞骂了几句,屁股也不疼了,气也消了,便带着七蛛回了黄花观。 观门口十分安静。 齐鹜飞抬头朝老榆树上看了眼,奇道: “咦,怎么不叫了?师父说这蝉是仙种,将来道果不可限量。不会是跑了?” 树下的老黄狗打个饱嗝,心虚地把头埋进两只前肘里,假装睡着了。 齐鹜飞上前踢了他一脚,骂道:“装什么装,师父说你咬了他一口,有没有这回事?” 旺财蹭一下跳起来,汪汪地叫,一脸冤死狗的样子。 “谅你也不敢!” 齐鹜飞又朝树上看了一眼,“怎么不叫了呢?” 摇摇头也不再多管,领着蜘蛛们进了门。 把七蛛安顿好,喂了食,他才回到自己房间。 掏出师父留给他的两百块钱,齐鹜飞心头滴血…… 师父到底是师父啊,做事从不吃亏。 算了,好歹还给我留了一件宝贝一本道书,怎么也值三百块。 齐鹜飞把那面巴掌大的锈铜镜拿出来,托在掌心,翻来覆去地看。 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这镜子有点眼熟,尤其是镜子背面那被锈迹覆盖的八卦图案。 这不是我穿越过来时就随身带着的那块破铜镜吗? 小时候穷,就用镜子抵了二两肉的拜师费,一晃二十年,差点把它给忘了。 这特么能打妖怪? 他又连忙去看蒲团下师父留的那本旧书,封面已经残破不堪,依稀可辨书名: 《养蛛致富经》 擦,亏大了! 第四章 刘判官 一辆电瓶车沿着上山的小路,朝黄花观不疾不徐地驶来。 山路曲折,还有台阶,但电瓶车如履平地,无声无息,若不是阳光下有它的影子,还以为是个幽灵车。 齐鹜飞目力极佳,隔着老远就认出来,是虹谷县城隍司的刘判官。 过去在城隍庙里,判官是个大官,仅次于城隍爷,手执判官笔,判人生死,好不威风。 如今天庭行政改革后,精仙简政,加上人间城市化进程加快,原本土地爷、灶王爷等一众底层小仙吏皆被裁撤,相关功能并入了城隍司。 城隍司采用三界联合办公的模式,下设治安、仙籍、功德、法物流通、银监等处,分管当地的公共安全、仙籍登记、功德管理、灵药法宝交易、仙币流通等业务。 地府原本设在城隍的三司业务也重组并入各处,只保留阴阳司一个名字,归在治安处下,专管人间鬼事。 判官这个官职早就没了,拿笔的现在叫做文书,属于内勤人员,负责做做记录,跑跑腿什么的,再不复往日威风。 虹谷县城隍司的文书叫刘通,齐鹜飞和师父去城隍司办事的时候打过交道,还算熟。 “刘判官,您怎么来了?”齐鹜飞招呼道。 “哟,小齐道长,晒太阳呢!”刘判官停了车,笑着说。 齐鹜飞抬头瞄了眼毒辣的日头,撇了撇嘴说:“啊,晒太阳呢,您瞧这儿阳光多好!要不您也晒晒?” “我就不了。”刘判官乐呵呵地把车推到树荫底下,“晒了一路,再晒就焦了。” “这车不错呀,刚买的?” “嗨,我那点工资,哪儿买得起呀!司里刚到的巡城车,给治安处的队员配的。城隍爷看我跑腿多,就给我也配了一辆。” “那说明城隍爷器重您,多半要高升了。”齐鹜飞吹捧道。 刘判官看上去很高兴,嘿嘿地笑,说:“小齐道长也快入仙品了,入了仙品干脆来城隍司上班,到时候也配一辆骑着玩。” 齐鹜飞心一动,上前拍了拍真皮座椅,问道:“这车能飞?” “超、超、超……超低空飞行!”刘判官指着轮胎夸张地说,“离地两毫米,寻常人看不出来。治安队经常在城里执行任务,用这个合适,不扰民。” “很耗法力?” “还行,法电混合动力,比飞剑能耗低多了。充电也方便,不用插线,法力召唤雷部无线充电。你看——” 刘判官说着伸出食指,虚空一引,一道筷子粗细的闪电从天而降,正落在车子电瓶的充电极上。 老黄狗吓得从地上蹦起来,躲到树干后面。大概是想起了打雷时不能躲在树下的道理,又飞一般跑进了观里,砰一声关上了大门。 刘判官半闭着眼睛,仿佛老僧入定,口中念念有词。 那闪电便持续亮着,源源不断地落下。 观门吱呀呀开了条缝,挤出两个头来,一个狗头,一个鸡头,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神奇的闪电。 掐诀引雷,齐鹜飞也能做到,这本就是仙试院公开出版的《仙法入门》里的雷法。但书里可没说用雷法给电瓶车充电,想出这主意的绝对是个发明鬼才。 这也给齐鹜飞提供了新的思路,法术只要掌握了基本原理,完全可以灵活应用,而不是死守着书里那些古法。 不过这个刘判官的法力倒是不可小觑,要把雷法控制地这么精微持久可不容易。 齐鹜飞拍掌大赞道:“厉害呀,厉害!原谅小弟我才疏学浅,只能用一句窝糙来形容。” 刘判官收了法,摆手道:“小术!小术!比起无机道长来,不值一提。无机道长百年前就已位列紫府,执掌黄花观,是我虹谷县第一仙人,比咱们城隍爷也不遑多让,小齐道长跟着他,将来定是仙途无量啊!” “不敢,不敢,哪有刘判官前程远大!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互相的,互相的,以后你来城隍司办事,只管找我。” 两人相互吹捧了一番,齐鹜飞才问道: “您今天怎么有空上山来?” “哦,我就是来传个信,城隍爷请无机道长过去开会。” “那可不巧,我师父出远门了,不在观里。” “这样啊……”刘通一脸失望。 齐鹜飞问:“开什么会呀?您看您,打个电话不就行了,怎么还亲自跑一趟呢!” “无机道长德高望重,我亲自跑一趟是应该的。至于城隍爷开什么会,我也不清楚。” 齐鹜飞知道,能让城隍司的文书亲自上门请人,绝不是一般的会议。 会不会和万年蝠妖的事有关? 刘判官八成是知道会议内容的,只是不说而已。 这家伙,装憨憨,骨子里也是个滑头! 齐鹜飞有了主意。 “刘判官,进去喝口茶。” “不了不了,还有别的事儿呢。”刘通得知无机子不在,兴致缺缺。 “那您等一下。” 齐鹜飞狠了狠心,跑回观里去拿了二两蛛丝出来。 “刘判官,您大老远来一趟,我们这小观小庙的,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二两蛛丝,您拿回去缝个口罩。” 刘通眼睛一亮,嘴角都笑出了花,说:“哎呀,小齐兄弟,你说你这么客气干嘛,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 嘴上说不收,手却已经伸了过去。 齐鹜飞笑道:“刘哥你就拿着,算是兄弟孝敬你的。” 刘通说:“好好好,你这个兄弟,我认定了!” 齐鹜飞便试着问:“刘哥,我师父不在,城隍爷叫开会不去不好,要不……我去凑个数?” 刘通面露为难之色:“按理说你是掌门大弟子,代表黄花观去开会也说得过去,不过这个会嘛……我实话告诉你,这次主要是为了布控抓捕从南赡部洲逃窜过来的万年蝠妖,治安总局的领导和仙盾局的人都来了,你还没入仙品,去了恐怕不合适。” 齐鹜飞哦了一声,叹道:“唉,除魔卫道,正是我辈修行之本,可惜兄弟我修为低微,不能参与此等大事,实在遗憾呐!” 刘通想了想说: “这样,小齐兄弟,今天的会你就不用去了,明天上午你到我办公室来,把会议精神也给你传达传达。我跟城隍爷说说,黄花观是本地第一大派,你是掌门大弟子,参与此事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那可就多谢刘哥了。” “自家兄弟,客气啥!” 一切说好,刘通把蛛丝揣进兜里,骑上电瓶车,哼着小曲下山了。 …… 送走了刘通,齐鹜飞坐在观门口的青石板上,望着远处的的山峦发呆。 二两蛛丝,心疼啊! 得想个办法赚回来。 他看见锦鸡还没走,低着头踱步,似乎有什么心事,便问:“你怎么还不走?” 锦鸡扭扭捏捏地说:“后山那只小母鸡下蛋了……” 齐鹜飞先是一愣,随即笑骂道:“你说你,平时不好好修炼,尽搞这种破事!” 锦鸡低着头,像犯错的小孩,低声道:“就一次,谁想到准头那么好,会中标哦!” 齐鹜飞说:“行了行了,回头给你拿两颗丹药。以后少干这种事,留着精力好好修行,我助你修出个人身来。” 锦鸡忙点头道:“谢谢上仙。” 齐鹜飞摇了摇头,心中感慨,这年头,连只鸡都有道侣了,黄花观里却还住着三条单身狗。 自己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这事儿了? 岭西那只刚修成人身的小狐狸倒是常给他抛媚眼,可惜身上味儿大了些。 朱紫国有几个修行世家的女孩不错,但花钱太大手大脚了,养不起。 他又看了眼锦鸡,颜值这个东西,到哪儿都管用啊。 你看它,金冠彩背,红腹云尾,仅这一身羽毛,就不知吸引了多少雌鸟的目光,除了孔雀和凤凰,鸟类之中大概很难找到比它好看的品种了。 齐鹜飞突发奇想,想看看锦鸡的元神本相长什么样。 他把镜子拿出来,对着鸡头一照…… “咦,你头上是什么?” 镜子里的锦鸡乍看一切正常,唯独头顶多了一丛绿色的毛,盖在金色的冠羽上,十分醒目。 锦鸡一愣,歪着头想了片刻,大叫一声窝糙,连丹药都不要了,冲进了灌木林里…… 老黄狗不明所以,抬起头汪汪叫了两声。 齐鹜飞说:“你一条单身狗,不会明白人家的苦恼的。来,照镜子。” 老黄狗走过来,在镜子前站定。 只见镜中出现一张铁面青鬃、长须獠牙、额顶生瘤的丑陋老狗脸。 老黄狗吓了一跳,打死不愿承认那是它,趴在地上呜咽。 齐鹜飞也没想到旺财会照出这个样子,这要是他的元神本相,还真当得起“赛哮天”的名号了。 不过,那鼻子上是什么? 镜中的狗鼻子上还趴着一只虫子,仔细看好像一只蝉,腹部一震一震,还在悲鸣。 齐鹜飞抬头看了看树,似乎明白了什么。 再低头时,老黄狗已经一溜烟跑了。 第五章 城隍司 第二天一大早,齐鹜飞就下山去了虹谷县城隍庙。 城隍庙在县城一隅,占地不小,一大清早就有不少信众前来敬香,这和黄花观一年到头的冷冷清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齐鹜飞常常感慨,县官不如现管,三清比不上城隍,人间世情,到了哪里都一样。 他熟门熟路,穿过花园回廊,转到后面的办公区,找到文书办公室。 刘通正伏案工作,见齐鹜飞来了,马上站起来说:“小齐兄弟来了,走,跟我见城隍爷去。” 齐鹜飞说:“我就是来听您传达一下昨天的会议精神,城隍爷就不用见了。” 刘通笑道:“我传达得再好,也没有城隍爷亲自给你传达得好不是?别紧张,我们秦司长很和善的,他要是问你什么,你如实答就是了。” 他说的秦司长就是城隍爷,名叫秦玉柏,虹谷县城隍司的一把手。 齐鹜飞当然不紧张,但他跟秦玉柏从没打过交道,不明白这位城隍爷为什么要见自己。 刘通神秘兮兮的不肯说,他也不再多问,跟在刘通身后,去了城隍司司长办公室。 刘通敲门进去后躬身汇报:“司长,黄花观的小齐道长来了。” 秦玉柏正在看公文,指了指沙发说:“坐。” 刘通用眼神示意齐鹜飞在沙发的客位上坐下,自己却始终在一旁站着。 秦玉柏白面无须,气质沉稳,略带几分斯文气,斯文中又透着凌然不可犯的威严。 他放下公文,双目如电,盯着齐鹜飞看了几眼,说道: “小齐,你师父不在,只好把你找来了。” 齐鹜飞心念电转,说道:“秦司长有事,只管吩咐。” 秦玉柏问道:“你可听说了肆虐南赡部洲的妖祸?” 齐鹜飞道:“听说了,昨日遇到天警,看了天庭的通缉令。” 秦玉柏说:“嗯,此番闻天尊亲率十万天兵下界,平息了妖祸,但妖首万年阴蝠逃脱,如今已进入西牛贺洲境内。 盘丝岭是当年金蝉子西行之路,直通狮驼岭。昨天总局的天使来传达了上级指示,要我们全力做好防范工作,守好虹谷县境内关卡。 这次找你来,就是想听听你们黄花观的意见,有没有什么对策,要不要我派些人手到岭上去?” 齐鹜飞眉头一挑,城隍司这是要把手伸到黄花观里来了! 盘丝岭虽然属于虹谷县管辖,但岭上很多地方都是黄花观的私产。 城隍司是天庭官派机构,黄花观是逍遥地仙门,大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而且山上除了些品级一般的灵草野果之外,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是看上了濯垢泉,想发展温泉旅游? 还是看上了咱家的蛛丝? “回秦司长,黄花观虽小,却已立观数千年,自有法阵护持。岭上现有法阵三重,一重为一千四百年前百眼魔君所设,在黄花观;二重为家师无机子亲设,在盘丝洞;三重为弟子奉家师之命布置的外围阵。三阵连环,机妙无穷。山上一花一草、一石一木、一虫一鸟,皆为我之耳目手足。晚辈听闻蝠妖入境之事后,不敢有丝毫懈怠,已于昨日启动了全山法阵。” 齐鹜飞这么说,明着是汇报,暗里也有警告的意思,你们别往山上乱闯啊,出了事我可不负责。 秦玉柏笑道:“无机道长入主黄花观以来,盘丝岭百年未生大患,我当然是放心的,但别人可未必这么想啊,你看昨天,仙盾局的人一来就指手画脚,若非我阻止,他们已经派人封山了。” 齐鹜飞一愣,马上明白过来,秦玉柏不是看上了黄花观那一亩三分地,而是怕被仙盾局抢了功劳。 这是在向他示好,防止黄花观被仙盾局拉拢过去。 仙盾局是个特殊机构,有点像仙界的特务机关,没有明确的职能,说是监察三界仙魔之事,实际上只要他们想管,什么都能管。 从级别来说,仙盾局比治安总局低一级,但仗着局长二郎神杨戬和玉帝的特殊关系,仙盾局可以绕过紫微大帝领衔的天庭政务院,直接向玉帝汇报。 缉拿蝠妖这么大的功德,谁不想捞到手上? 黄花观作为盘丝岭唯一的仙门,就面临一个站队的问题,是和城隍司合作,还是和仙盾局合作? 齐鹜飞想了想,还是决定选择城隍司,毕竟是天庭正式下设的地方管理机构,很多事情都要和他们打交道。 而仙盾局以梅山六圣和一千二百草头兵为核心班底,都是二郎神的亲信旧部,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外人根本别想捞到好处。 秦玉柏既然示了好,齐鹜飞没有理由拒绝,便道: “真要封山,也是城隍司来封山,我自然愿意配合,仙盾局的人我又不认识,万一发生什么误会可不好。” 秦玉柏见他表明了态度,便哈哈一笑,对旁边的刘通说:“你看,年轻人还是很识大体的嘛!” 刘通附和道:“那是当然,无机道长的高徒,黄花观的掌门大弟子,不是那些旁门散修能比的。” 秦玉柏说:“封山就不必了,那么大座山,不知要浪费多少人力。何况朱紫国境内和狮驼岭接壤的又不止盘丝岭一座山,封也封不过来嘛!” 刘通说:“就是,盘丝岭上还有法阵守护,别的地方可是一座空山呢!” 秦玉柏说:“别的地方我们不管,就让那些草头兵去折腾。我们只管好自家的地盘,当务之急是要保护县城的百姓,免遭妖祸。岭上的事情,就烦劳小齐道长多费心了。” 齐鹜飞道:“秦司长放心,我自当尽力。” 刘通便说:“我看不如让小齐道长在城隍司领个差事,这样盘丝岭上也算是有了我们的人,万一有什么事,沟通起来方便。这也符合上级要求我们进一步深化改革,提升服务意识,全面落实最多跑一次政策,推动地方仙治水平的要求嘛!” 秦玉柏点头道:“嗯,这个主意不错。若是真捉住蝠妖,我也好为黄花观和小齐道长论功请赏,不知小齐道长意下如何?” 这俩人一搭一唱,跟双簧似的,把齐鹜飞听得一愣一愣的。 说了半天,不就是想让我做你的手下嘛! 这么没原则的事,我会干吗? 发工资不?有没有五险一金? 你倒是开个价啊…… 第六章 临时工 “额,家师不在,晚辈不敢擅自做主。” 齐鹜飞一脸严肃,心中想起了师父,这种大事是一定要请示他老人家的。 反正你不开价,我师父是绝不会同意的。 秦玉柏说:“无机道长那里我会去说,你不必担心。这差事本来就是他的,他不在,你这个做徒弟的替他,也是应有之义。至于职务和工资嘛……” 齐鹜飞竖起耳朵听着。 秦玉柏忽问:“你现在仙品几品了?” 齐鹜飞老实回答:“尚未入品。” “哦?”秦玉柏似乎有点意外,“我看你气贯于顶,法通力应该够了,怎么会没通过一品仙试?” 齐鹜飞吓了一跳,这样坐着都能看出法力值?看样子以后得搞点隐藏气息的法宝,不然被人一眼看穿,实在太没安全感了。 “额……家师说,等熬到三品再考。” 秦玉柏哈哈大笑,道:“你那个师傅啊!什么都好,就是太爱惜钱财。” 接着又问刘通,“本年的人仙考已经过了?” 刘通道:“是,时间已经过了,不过下个月有一次补考机会。” “能安排吗?” “补考主要是给那些因为公派工伤等意外没能参加仙考的人一次机会,小齐道长之前没报过名,程序上讲是不行的,不过……也不是不能操作。” 秦玉柏说:“那你就去安排一下,给小齐补报个名额,费用算司里的。没入仙品之前,不能进正式编制,但工资可以按一级正式员工来发。” 齐鹜飞一听有工资拿,还能插队参加考试,费用全报,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从了。 他起身以黄花观掌门大弟子的名义表达了感谢,并表示坚决拥护以昊天金阙玉皇上帝为核心的天庭权威,坚决贯彻紫微大帝领衔的天庭政务院制定的决策,坚定不移地执行上级领导和秦司长下达的任务和指示,坚持不懈地与妖魔作斗争,维护世界和平,保证虹谷县仙民安居乐业…… “好好干。”秦玉柏很满意,站起来对刘判官说,“你先带小齐去办手续,然后到治安处报到,甘处长那里我会打招呼的。” 刘通领命,和齐鹜飞一起告退。 出了门,刘通笑嘻嘻地拍着齐鹜飞的肩膀说:“恭喜啊老弟,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 齐鹜飞说:“多谢刘哥在司长面前美言,兄弟我心里有数。” 刘通哈哈笑道:“也是你自己有本事,城隍爷一眼就看上了,不然就算我说破了嘴也不顶用。不过一会儿到了治安处要注意点,甘处长可没城隍爷那么好说话。” 他见左右无人,压低了嗓音,“治安处长甘鹏飞,城隍司第一高手,捉妖是一把好手,做人么……不过也没什么,你现在是秦司长的人,不用怕他。” “第一高手?难道比秦司长还厉害?” “城隍爷的境界,就不是咱能妄自揣测的了。” …… 刘判官领着他到了后勤处,负责办手续的人正是无机子经常念叨的王寡妇。 王寡妇的名字叫王琼花,齐鹜飞跟着师父来办事时见过,对她印象很深,人随和,长得漂亮,尤其是那身材,该细的地方细,该挺的地方挺,放在凡间,那就是一等一的美人。 齐鹜飞还想过要撮合师父和王寡妇,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王琼花听说齐鹜飞要来城隍司上班,看上去很高兴,一边叫他填表登记,一边问道:“你师父呢,怎么没陪你来?” 齐鹜飞说:“他出远门了。” 王琼花笑道:“不会是又没钱花了,到哪儿蹭饭去了?” 齐鹜飞就想起了自己那五百紫币,心口一疼,回道:“哪能呢,师父是去东胜神洲访友了。” “呵,他倒是躲得远,把你撂这儿了!”王琼花也不管办公室里有人没人,提醒齐鹜飞,“司里都是老油子,你做事的时候机灵点,别傻哈哈地冲在前面。” 齐鹜飞觉得王琼花是真关心他,心里有几分感激,又吃不准该怎么称呼她,叫姐,跟师父差辈了,以后撮合起来别扭,叫姨,又显得叫老了。 最后他还是觉得叫姐合适,女人谁不爱年轻呢? “谢谢王姐,我心里有数。”他说。 王琼花开心地说:“什么姐不姐的,论年龄,我都能当你奶了。” 齐鹜飞说:“您这是要占我师父便宜呀!” 王琼花哈哈笑起来,说:“就你那个不靠谱的师父,有啥便宜好占的!” 齐鹜飞就嘿嘿地笑,话说到这里差不多了,点到即止,再说下去,就过火了。过几天师父回来了,再想办法撮合撮合,没准有戏。 填完表格,王琼花看了一眼,问刘判官:“他的工资怎么算?” 刘判官说:“按一级正式工的工资核发,司长定的。” “那社保和补贴呢?” “按规定来。” 王琼花便拿出一份合同来,给齐鹜飞看。 齐鹜飞随便翻了翻,觉得和前世的用工合同差不多,天庭在这方面也没先进多少嘛。 王琼花着重就福利待遇一块解释给他听: “一级正式工的工资是每月200紫币,社保等你转正以后会给你补缴。你没入仙品,所以只有基本工资,没有职称补贴。” “职称补贴是什么?”齐鹜飞问。 “就是按照仙品等级发放的生活补贴,包括交通、住房、丹药等等,毕竟你以后要忙于公务,难免耽误个人修行嘛。”王琼花说,“下月仙考如果你能过,就有补贴领了,一品补贴各项加起来大概两百多点。” 补贴比工资还高?齐鹜飞感觉自己一只脚踏入了腐败的陷阱。 天庭改革后成立了昊天银行,由赵公明担任行长,成立至今一共发行了两种货币,一种金仙币,一种紫仙币。 有了地府滥发冥币导致通货膨胀的前车之鉴,天庭对货币的控制十分严格,紫仙币虽然不如金仙币那么值钱,但购买力还是很有保证的。 齐鹜飞算了算,每月200紫币,还完剑贷还盈余不少,小日子就过得很滋润了,如果再加上补贴,今年就能全面实现小康了嘛。 年底就把小三剑卖了,换把大宝剑,以后天天可以耍大宝剑。 要知道城隍司待遇这么好,早两年就来当差了,这么好的事,师父是不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王寡妇见他闷了头不说话,以为他嫌少,就安慰道:“少是少了点,慢慢来,这年头,谁靠工资过日子呢?是不是,刘判官?” 刘通嘿嘿干笑两声,没有说话。 齐鹜飞眼睛一亮,这么说,还有油水?油水还挺足,足到工资不算什么! 第七章 老实人 办完手续,王琼花领着齐鹜飞去见治安处长甘鹏飞。 甘鹏飞并不像刘判官说的那样不好说话,态度挺随和的,甚至还和齐鹜飞拉了拉家常,主要是问黄花观和山上的情况。 齐鹜飞看得出来,这位甘处长是个对工作很认真的人。他的话基本没有什么废话,都和工作有关。 以前世的经验,这种人在机关里多半是不怎么受欢迎的,难怪刘判官对他会有微词。 但齐鹜飞却很高兴,遇到个认真工作的上司,总比遇到个蝇营狗苟,整天溜须拍马不干实事的要好。 甘鹏飞问的认真,齐鹜飞也答得认真,甚至比在秦司长那里还要认真些。 这次见面总的来说效果不错,唯一的小问题是,甘鹏飞在了解到齐鹜飞现在还没入仙品的时候,明显表现出了失望。 旁边的王寡妇帮着说话:“秦司长说了,让小齐参加下月的仙试补考。” 甘鹏飞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在分配具体工作的时候,甘鹏飞有点犹豫,最后说:“你就先去三队补个缺。” 说着给三队的队长谢必安打了个电话,然后让王琼花带齐鹜飞过去。 出了办公室,王琼花说:“你小子运气不错,把你分到三队。” 齐鹜飞就问:“王姐,治安处一共几个队,三队有什么特殊的吗?” 王琼花说:“治安处一共三个分队。一队是缉妖队,任务最重,也最危险。谁叫咱们虹谷县和狮驼岭交界呢,那里妖精多,时不时跑过来捣乱。 二队是侦查队,主要是负责全县境内的巡查和监视,也会配合行动,所以二队眼线多,人也多,和世俗联系比较紧密。 三队是原来老城隍下的阴司职能合并过来的,保留了阴阳司的牌子,主管阳间阴事,就是哪里死了人,去看一眼,生死簿登记一下,符合投胎条件的,就送往阴司。这工作挺轻松的,也没什么危险。” 齐鹜飞知道甘鹏飞为什么要把他分配到三队了,也明白王寡妇所谓的运气好是什么意思。 果然是很轻松,很安全,说不定还能蹭个饭。 不过轻松安全也就意味着油水少,在司里没有话语权。 是不是可以趁机拓展一下黄花观的业务,帮人做做法事什么的,还能挣点外快。 嗯,这事儿等师父回来可以和他商量一下。 齐鹜飞这么想着,跟着王寡妇来到了三队的办公区。 办公室的门口挂着“治安三大队”和“阴阳司”两块牌子。当然这牌子是用特殊材料经法力炼制的,凡人看不见。 队长名叫谢必安,穿一身白衣服,皮肤也白净白净的,没什么血色,倒是像个和地府打交道的人。 “齐鹜飞是,甘处都给我打过电话了,欢迎加入阴阳司。” “请谢司长多多指教。” 齐鹜飞听到谢必安说的是阴阳司,而不说治安三队,就知道他跟甘鹏飞不是一条线上的,城隍司里面的水不浅。 “诶——,别叫我司长,在城隍司,司长只有一个。” 谢必安接过王寡妇拿来的登记表,看到品级一栏上的“未入品”三个字,微微皱眉,抬头瞄了齐鹜飞一眼,不过还是很快签了字。 王琼花就拿着文件走了,临走还朝齐鹜飞眨了眨眼,弄得他心慌慌的。 谢必安就和齐鹜飞坐下来闲聊,无非就是问问黄花观的情况、无机子的去向、和秦司长认识多久了等等。 齐鹜飞听出来了,这是在探我和师父的底呢。 像我这么没底的人,尤其是我师父这种连底裤都不穿的人,岂是轻易能让你看穿的! 齐鹜飞以十分诚恳的态度,云里雾里地胡吹乱侃了一顿。 谢必安似乎聊得很开心,还关切地问:“你一大早出来的,要不要回去一趟?别让家里人等你吃饭。” 齐鹜飞早就听说城隍司食堂的伙食好,就说:“师父不在,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啥事,一会儿就食堂吃。” 谢必安抬腕看了看表,说:“食堂开饭时间还没到,唉,我早就跟他们提过,开饭时间可以早一点,年轻人饿得快嘛!小齐你要是饿了就先到外面去随便对付点,拐角那家面馆不错,好吃又实惠。” 齐鹜飞当然不会放着公家食堂不吃,自己出去花冤枉钱。 师父说过:捡钱有种,蹭饭光荣;白食不吃,天打雷劈。 “没事,我还不饿。”他呵呵笑着说。 谢必安“哦”了一声,说:“既然家里都安排好了,肚子也不饿,就给你个任务,城南刚死了个人,我这里实在抽不出人手,你过去看看。” 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有点像圆底烧瓶一样的玻璃瓶子,“这是阴阳瓶,记得把魂儿装回来。” 又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撕下来说,“这是地址。” 窝去,这是给我下了个套啊! 和地府打交道的阴人,果然惹不起! 看在一个月两百块工资的份上,齐鹜飞含着笑(泪)接过了阴阳瓶和纸条。 刚下楼,他就听见在身后有人喊他:“小齐,小齐……等一下……” 齐鹜飞回头看着王寡妇扭动着小腰,从楼梯上一颤一颤地走下来,有点眼晕。 师父那小身板,吃得消吗? “小齐呀,你的工作证办好了,和就餐卡一体的,记得用法力激活哦。”王琼花递过来一张卡片。 “王姐您怎么还亲自送过来,应该我自己去拿的。” “嗨,你跟我还客气啥呀。”王琼花说,“你刚来,司里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齐鹜飞突然觉得很温暖,穿过来多少年了,没人这么关心过他。 他愣愣地盯着王琼花看。 王琼花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说:“看啥呢,我脸上有花啊?” 齐鹜飞说:“王姐你长得真好看。” 王琼花说:“去去去,瞎说什么大实话。” 又问:“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齐鹜飞说:“城南有人死了,谢队让我去看一下。” “你刚上班,还没培训,这么快就上岗了?” “谢队说抽不出人手。” “切,虹谷县一天能死几个人?他那是看你软柿子好捏呢!”王琼花气呼呼的,一脸心疼的样子,“你不会找个借口说第一天来,还要回家去安排一下呀?” 齐鹜飞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中了套,一本正经地说:“那啥,工作嘛,总要有人干的。” 王琼花说:“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实诚,要有你师父一半滑头就好了。” 齐鹜飞嘿嘿一笑,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是个老实人,嗯,做人要诚实嘛。 王琼花想起他要去城南,就问:“电瓶车领了没?” 齐鹜飞摇摇头说:“还没,上哪儿领?” 王琼花说:“我带你去。” 便带着他去了库房。 管库房的人本来不肯,要队长签字才能领,可架不住王琼花拍着胸脯做担保,最后还是同意了先领车后补手续。 齐鹜飞开始怀疑王寡妇是不是早就跟师父有一腿了,不然咋对自己这么好? 第八章 阴神 齐鹜飞骑着电瓶车,按照纸条上写的地址,来到了城南顾家庄。 那是很大一栋独院的房子,院门口的杨树上挂着白幡,树下搭着棚子,外面摆满了花圈。 齐鹜飞把电瓶车骑到旁边一个小卖部,买了瓶水,一边喝一边想着找个什么理由进去。 那边院子里已经来了不少人,隐隐传出哭声。 他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往那棵高大的杨树上瞅了一眼,神识中能感应到有什么阴物在游荡。 手指不经意的抹过眼皮,累了似的捏了捏眉头,口中默念阴阳咒,眼前的空气像水波一样荡漾,他就看见一个小孩模样的人影趴在杨树枝上,正探头探脑地朝院子里张望。 不会,这么快跑出来了? 生魂离体,没有阴差护送,可去不了黄泉路,除非专修阴神,不然用不了几天就什么都没了。 齐鹜飞并不着急,万一搞错了可不好。 他就和小卖部的老板闲聊:“这家走的什么人啊,我听着哭声挺悲的,年纪不大?” 老板说:“谁说不是呢,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齐鹜飞问:“不会是个小孩?” 老板说:“那倒不是,老顾家的女儿二十多了,听说去年刚定的亲,谁知道人就这么没了。” “二十几岁啊!”齐鹜飞朝树上那个小孩影子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怎么死的?” “听说是去麒麟山玩的时候掉山涧里摔死了,身体还被狼啃过。”老板摇头叹气,“唉,真是可怜呐!” “那么说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人失踪后在山里找了三天才找到,到今天得有五天了。”老板算着日子感慨,“你说现在的姑娘,怎么就敢一个人去深山里旅游?” 齐鹜飞一听,估计今天这任务是完不成了。尸体在山里躺了几天,还被野兽啃食过,就算有残魂,也留在山里了。 可是树上那玩意儿是什么东西? 他决定还是过去看看,就问小卖部老板:“你这儿有白包卖吗?” 老板说:“我卖那玩意儿干嘛?怎么着,你要去吊丧啊?” “那信封呢,白色的那种。” “信封倒是有。”老板拿了一个白信封出来,“你又不认识人家,凑什么热闹啊?” 齐鹜飞接过信封,往里面塞了三百牛币。 牛币是西牛贺洲凡间通用的一种货币,和仙币的价值完全没法比。大多数修行用品都无法用凡间的货币进行交易,偶尔也有人在黑市上兑换,一紫币大约可以换一千多牛币。 黄花观占着那么大片山,每年山上的药材也能挣不少牛币,只不过对师徒俩修行来说,那点钱少得可怜。 山上能稳定产生仙币收入的,就只有那些蛛丝。 现在好了,他也是一个月有两百紫币收入的仙界白领了,给人包个白包算什么。 他就问老板:“三百块可以?” 老板说:“少是少了点,不过你又不是他们亲戚,意思意思,够可以了。” 齐鹜飞想了想,不能太小气,就又往信封里加了一块钱。 问老板借了笔,在信封上写了个奠字,落款是黄花观。看了看,觉得不好,又把字划掉,改成了“谢必安”。 嗯,这样算公干,回去也许能报销。 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黑色,但挺素的,没什么问题。 一切妥当,齐鹜飞拿着白包,缓步朝院子门口的杨树走去。 树上的那个小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警惕地扭过头来,紧紧盯着他看。 齐鹜飞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往前走。 小孩放松下来,又扭回头去朝院里张望。 齐鹜飞晃晃悠悠走到树下,假装打个哈欠,口念束魂咒,伸手朝天一指,一股法力缠绕住了树上的人影。 小孩猛烈地挣扎起来,杨树枝桠间卷起了一股阴风,飘落许多树叶。 齐鹜飞神识中感受到对方的怒意,紧接着,砰一声,那东西便挣脱了束缚,一下子从树上消失,出现在了就近一块石头的阴影里。 正好一个人从旁边经过,那东西便躲进了人的影子里,接着又瞬移到附近另一个人的影子。 咦,阴遁术! 这不是一般的阴物,这是一只修过法术的阴神! 齐鹜飞没有去追,眯着眼睛,看着它在人影和墙角、石头、草丛的阴影间移动,最后消失在远处的拐角。 第一趟差事就遇上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他不得不多个心眼。 会不会是谢必安派过来的呢? 治安三队至今还挂着阴阳司的牌子,手底下有几只阴神也不奇怪。 那么这东西是来监视这个院子的,还是监视我的? 不管哪一种,都说明这次的任务没那么简单。 齐鹜飞决定先进去完成任务,别的再说,真要有人想让他难堪,他也不会客气。大不了一拍两散,你做你的公务员,我回我的黄花观。 院子里人很多,主家忙进忙出的,也没人拦齐鹜飞。 他把包好的白包放到收账的桌子上,就有主家的人领着他去了灵堂。 灵堂里挂着死者遗像,的确是个很年轻的女子,长相也很清秀,不是短命的相貌。 齐鹜飞在遗像前鞠躬,死者的亲眷就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鞠完躬,他转到后面的灵床,面对死者默哀。 死者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布,大概是因为被野兽啃食过的原因,连脸都盖住了。 齐鹜飞一直开着灵视,透过尸布看到一缕幽魂缠绕在尸体上。 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正常来说,死了这么多天,而且尸体曝露在山里,风吹日晒,魂魄早就该消散了,即使有残魂,也必定细若游丝,难以捕捉。 但现在她的魂看上去还算完整,能贴合身体,竟似对阳世有几分不舍。 齐鹜飞任务在身,默念咒语,用法力拘住死者的魂,把她从尸体上拉了起来。 女魂浮在空中,渐渐显出相貌,和灵堂中的遗像一模一样,只是目光呆滞,神情茫然,仿佛毫无灵知。 这是提前喝过孟婆汤了还是怎么滴,难道生前就智力不全? 仔细观察后,齐鹜飞就发现了不对劲。 此魂看似完整,实则不全,似乎是被打散重聚过,就好像一张照片,被人撕碎了,又重新拼接起来一般。 难道她家里也有修行人,帮他找回了残魂? 他朝灵床前死者的亲眷看了一眼,一个个面容悲戚,抽泣呜咽,没有人注意到死者的魂已经离体。 齐鹜飞默哀完毕,对主家的人说了句“节哀”,便转身告退,从灵堂里出来,那女子之魂就跟在他身后。 来吊唁的人不少,进进出出的,也没人注意到他来了又走了。 一直回到小卖部门口,他才转身对女子之魂说:“你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女子一脸茫然。 小卖部的老板打了个寒颤,问道:“你在跟谁说话?” 齐鹜飞叹口气,从储物背包里拿出阴阳瓶,拔出瓶塞,说声“进来”,那女魂便化作一缕幽烟,钻进了瓶子里。 他忽然想起了前世听过的一个关于渔夫从海里捞上来装着魔鬼的瓶子的故事。 现在他手上的阴阳瓶就是这样的一个瓶子,隔绝阴阳,能封印无实体的灵魂类生物,哪怕它再强大也逃不出来,但毫无法力的普通人却可以轻易打开。 “希望你来世能投个好胎。”他对着瓶子说。 老板看着他莫名其妙的举动,越发觉得有点冷,问道:“这是什么?” 齐鹜飞扬了扬手里的瓶子说:“主家回的礼。” 然后就骑上电瓶车走了。 “回礼回个玻璃瓶子?”老板愣了半天,自言自语道,“我信你个鬼哦!” 第九章 会算术的副队长 齐鹜飞刚出顾家庄,就见一辆和他一模一样的电瓶车迎面驶来。 两车交错而过,又同时停了车。 “你叫齐鹜飞?” “你也是三队的?” 齐鹜飞想到这时候来顾家庄,又能喊出他的名字,就猜到对方的来历和目的了。 “是啊,谢老大让我来接应你。我叫范无咎。” 范无咎调转车头,把车开过来和齐鹜飞并排,朝他露齿一笑。 齐鹜飞又一次时空错乱,感觉自己穿越到了非洲。 这哥们,真黑啊! 脸也黑,胳膊也黑,和炭烧的似的。 不对,非洲人至少牙齿是白的,这哥们连牙齿都是黑的。 那一笑,一张嘴,就跟可乐里面倒了酱油似的——混着黑。 是不是现在不流行烤瓷牙了,都改碳纤维了? 齐鹜飞也朝他笑:“范大哥好,有劳您了。” 范无咎说:“有啥劳不劳的,要不是队里抽不出人手,也不会让兄弟你第一天上班就来收死人魂儿。” 齐鹜飞盯着范无咎的脸看,想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但这家伙的脸实在太黑了,啥也看不出来。 “那个,范大哥,咱队里一共多少人?” “那得看你怎么算了,如果按职务算呢……”范无咎伸出两个手指,“就是三个。” 齐鹜飞也跟着比划两个手指,问:“哪三个?” 范无咎掰着手指说:“一个队长,一个副队长,一个队员,你算算,是不是三个?” 齐鹜飞抚掌笑道:“哎呀呀,范大哥真是好算术,果然是三个,哈哈哈……” 范无咎就咧着黑嘴,嘿嘿地笑。 齐鹜飞问道:“范大哥,我们副队长是谁呀?” 范无咎用大拇指点着自己的鼻尖说:“就是我呀!” “哦哦,原来是范副队长,冒犯冒犯!” 齐鹜飞也不知道这大黑炭是不是胡说,反正得罪天得罪地,不能得罪顶头上司,就当他是真的。 “没事,没事。”范无咎大咧咧地摆摆手。 齐鹜飞又问:“那队员是哪几位?” 范无咎翻了翻眼白,这大概是他身上唯一白的地方,说: “你傻呀,总共三个人,剩下的可不就是你嘛!” 齐鹜飞一愣,哦,合着就我一个队员啊! 难怪谢必安说人手不够呢,这特么能够吗! “范副队长,我今天才来,那我来之前的队员……” “我今天刚升的副队长。” “……” 齐鹜飞使劲搓了搓脸,考虑要不要干下去。 这以后还有好儿吗? 两个顶头上司,就我一个跑腿的,不得累死! 不过想到那每月两百块的工资,还有未来可见的补贴,还有油水…… 还是去找秦司长说说,看能不能挪挪地方。 范无咎以为他还在想刚才的算术问题,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说: “没事,兄弟,算力这个东西,是慢慢练出来的,咱修行又不靠这个。回头哥给你弄个乘法口诀表,只要你努力,用不了两年就能背出来。” 又一脸自得的样子,“哥当年,只花了一年半!” 齐鹜飞竖起大拇指:“您真牛!” 范无咎嘿嘿地笑,忽然想起今天的任务来,问道:“你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齐鹜飞拿出阴阳瓶说:“办好了,在这儿呢。” 范无咎说:“行,办好了就好,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范副队长慢走。” 范无咎骑着车先走了。 齐鹜飞把阴阳瓶收好,骑着电瓶车慢慢地往回走。 那只小鬼就远远地跟着,到了离城隍庙不远的地方,他不再跟上来,而是在远处徘徊。 齐鹜飞进了城隍司,先去队里交任务。 谢必安很高兴,收了阴阳瓶,说:“不错不错,第一次出任务,很圆满。” 齐鹜飞说:“谢队过奖了。” 谢必安说:“那你吃饭去,卡办了没有?” 齐鹜飞说:“办了,电瓶车也领了,一会儿还得您签字补个手续。” 谢必安一拍脑门,说:“你看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还好你机灵,知道自己去领,来,签字的单子给我。” 齐鹜飞心说,你会忘了?要忘也是故意忘的。 脸上笑呵呵地把单子递过去,真诚而感激地说: “谢队日理万机,我们做属下的,自然应该为队长分忧,有些事情能不麻烦队长就不麻烦队长。” 谢必安笑道:“是这么个理,工作要主动嘛,不能算盘珠子拨一下动一下。以后有什么事,你放心大胆地去做,不要怕,有我在呢。” 齐鹜飞说:“队长说的是,我今天办事就犹犹豫豫的,主要是觉悟不高,以后一定注意。不就是一个白包嘛,就算不能报销,算我自己出的也没什么嘛,一切都是为了工作嘛!” 谢必安一愣,问道:“什么白包?” 齐鹜飞说:“就是刚才去顾家庄收魂,给包了个白包。本来想给您打个电话,想想这点破事不该麻烦您,就自作主张了。写的是您的名字,那个……没事,不能报销就算我的……没事……” 谢必安问:“你……包了多少钱?” 齐鹜飞说:“不多,就八百,白事没敢包整数,加了一块零钱,一共八百零一。哦对了,是牛币。” 谢必安点点头,拉开抽屉,摸出几张钱来,说:“就这点钱,也别报了,既然你写了我的名字,就算我的。我也没一块零的,给你九百,多的算是给你买水喝的。” 齐鹜飞接过钱,心里落了底,大概知道了这位谢队长的脾性。 不过谢必安那张脸实在太白,白得有点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看着谢必安的白,齐鹜飞就想起了范无咎的黑。 “谢队,我刚才遇上范副队长了。”他说。 “副队长?”谢必安笑了,“他这是自封的,咱们队一共仨人,要屁的副队长!不过他是老人儿了,你对他尽量客气点。老范虽然长得黑,心里头可是又红又亮的。” 齐鹜飞这才相信,原来真的就三个人! 他又想起了那只小鬼,就问:“队长,那咱队里养了几只阴神?” “阴神?养阴神干嘛?” 谢必安不解地看着他,那样子不像是作假的。 第十一章 诱人的赏金 城隍庙的食堂在进大门不远的地方,是对外开放的,不过游客付现金就比较贵,内部刷卡便宜。 齐鹜飞到食堂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游客在吃饭。 他刷卡打了菜,刚坐下开吃,就看见刘通匆匆进来。 “刘哥,”齐鹜飞打招呼,“你这么晚吃饭?” “嗨,领导交代的事没办完,饿了也只能吞自己的口水。”刘判官端着盘子坐过来,“我说兄弟,你怎么也刚吃?” 齐鹜飞说:“刚出了个任务。” “不错嘛,第一天上班就出任务,有前途。” “哪儿有什么前途,我就是来混口饭吃,以后还请刘哥多多提携。” “你是司长看上的人,哪用得上我提携,搞不好过几年还得你提携我呢!”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齐鹜飞想起了万年蝠妖的事情,就问: “刘哥,你说蝠妖真会来咱虹谷县吗?” “不好说,反正防着,万一碰上了呢。”刘通笑嘻嘻地说,“兄弟你独守盘丝岭,条件得天独厚,要是能抓住蝠妖,那可是一场千年难遇的大功德。” 齐鹜飞摇头道:“就我这小人物,功德有啥用?还不如钱来得实在。” “放心,钱也少不了你的,你知道天庭给的悬赏是多少嘛?” “多少?” 刘通左右看看没人,伸出两个食指交叉着比划了一下。 “十……万?” 这特么得让蜘蛛吐多少丝啊! “不会是牛币?”齐鹜飞说。 刘通鼻子哼了一声,冒出俩字:“金币。” “金……金仙币?” 齐鹜飞可真吓了一跳。 按照现在的市价,一个金仙币能换一百紫仙币,十万金仙币,那就是…… 齐鹜飞想起自己买把几千块紫币的飞剑还贷着款,唏嘘不已。 他不是蠢人,原本想着能通过蝠妖这事儿捞点赏金,但这么大笔钱,得多少人盯着啊! 盘丝岭恐怕会成为是非之地了,难怪师父跑了,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你要说一万紫币,我还想想。十万!还是金币!”齐鹜飞摇摇头,“我可不敢想。” 刘通说:“谁让你一个人拿了!这不是有城隍司,还有咱秦司长嘛!我们要做的,就是别让仙盾局的人抢了先手,只要功劳在城隍司,就少不了你我的一份。” “可是十万金币啊,仙盾局的人肯放手?” “他们当然不肯放手,但治安总局也不是吃素的!靠山谁没有,二郎神不好惹,闻天尊就好惹了?背后使绊子,真要闹到天上,谁都不好看。” 齐鹜飞说:“要是仙盾局的人来找我,我该怎么办?” 刘通说:“顶住!有秦司长帮你挡着,你怕什么?” 齐鹜飞笑笑,心说我怎么顶住? 二郎神手下的草头兵,不敢动秦司长,还不敢动我? 指望谁也不如指望自己。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刘哥,上午听秦司长说,闻天尊亲率十万天兵下界都没能将其诛杀,那妖怪是有多高的道行?”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是何等人物?天庭治安总局的局长,雷部众神之首! 如果天尊出手都让妖怪逃了,那自己还是老老实实追随师父的脚步,出去躲躲。 刘通说:“天尊下界,主要是安定民心。若是正面交战,莫说闻天尊,便是随便一位雷部正神,一道天雷也叫它灰飞烟灭了,只是那蝠妖化形藏身之法十分高明,躲在人畜之中难以辨认,被它趁机逃了。” “既然逃了,它为什么不逃去北俱芦洲?狮驼岭再好也比不上北俱芦洲更适合妖类藏身? 而且西牛贺洲仙门众多,东有五庄观,西有大雷音寺,这条路对妖怪来说风险很大。” “天庭对此早有防范,封锁了北海水天两界。而且近年来北俱芦洲有洪荒巨人活动的迹象,真武大帝已经接任北方战区司令,有荡魔祖师亲自坐镇,就算没有封锁,谅那妖怪也不敢去。” “天军调动,妖怪怎么会知道?天庭既然做了防范,又怎么会让它逃进西牛贺洲?” “唉,这也正是奇怪的地方。”刘通摇了摇头,没有明说。 齐鹜飞皱起了眉头。 能预知天兵部署,要么背后有人,要么手上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法宝。 这两者无论哪一种,都是让人头疼的事。 盘丝岭,现在还真是个危险的地方。 十万金币的诱惑,秦司长真这么放心让自己一个人守着黄花观? 仙盾局能放着盘丝岭不管? 齐鹜飞觉得自己可能掉进了一个坑里。 这坑有多深,谁挖的,他吃不准,反正得时刻小心。 又随口聊了些城隍司里的人和事,快吃完饭的时候,刘通问他:“下午忙吗?” 齐鹜飞说:“谢队长让我下午自由安排。” 刘通说:“那老哥我请你去洗个澡,晚上一起吃饭,我请客。” 齐鹜飞说:“要吃饭也是我请你,是你帮了我的忙,我得好好谢谢你。” 刘通说:“你第一天上班,老哥请你是应该的,别争,就这么说定了。” 齐鹜飞始终觉得刘通有点热情过头了,二两蛛丝的效果未免太好了点。 “刘哥,吃饭行,洗澡就不了,我不好那口。” “想什么呢,正规的!” 俩人相视嘿嘿一笑。 刘通拍拍脑袋说:“也是,我忘了你们山上有濯垢泉了。要不去打牌?” 齐鹜飞眼睛一亮,摸了摸还在口袋里的十八自摸符。 “刘哥你下午不用上班?” “加了好几天班了,今天下午调休。” “哦……”齐鹜飞说,“打牌我不怎么会,也就会个推倒胡什么的。” “不会才好……不是,那个……我是说,不会才好玩嘛,我也不太会,净输钱了。” 刘通乐呵呵地吃完饭,给了齐鹜飞一个地址,约好两点钟在那儿碰面。 齐鹜飞一看还有个把小时,就打算先在附近逛逛,以后要常在这儿上班,得熟悉一下环境,万一有什么事,也有个应对的策略,跑路什么的也快点。 他回队里和谢必安打了声招呼,以调查顾家庄女魂死因为由出去了。 刚离开城隍庙不远,就又见到了那只阴神。 他走到哪儿,那东西就跟到哪儿,远远地躲在阴影里,也不靠近,也不跑。 齐鹜飞觉得别扭,这特么是被鬼盯上了啊! 第十三章 作弊 他们用的麻将牌是八仙集团下属娱乐用品公司生产的特制麻将,牌面上覆盖着一层特殊材料,无法用天生灵视透视。 麻将桌内部也有防法力探测装置,要是有人动用法力作弊,就会报警。 当然,这东西防不住真正法力高强的人,但高品级仙人一般也不玩这个。 齐鹜飞对此早有准备,他炼制的十八自摸符并不直接释放法力,也不会偷换桌面上的牌,而是调转自身的运气,纯用运气摸牌。 符生效后,在一刻钟时间内,能做到三张听牌,五张必胡。 一刻钟后效果逐渐减弱。 经过齐鹜飞的测试,如果不受别的影响,一张符总共大约能胡十八把,所以他就给这符取了个名字叫十八自摸符。 开符后,效果果然不错,上手都是好牌。 齐鹜飞没好意思连着胡,怕让人家看出来,毕竟都是修行人,修为都不差,尤其是刘通和端木薇两个,摸不清深浅。 结果他一放水,刘通那边就开胡了好几把,而且不是杠上开花,就是清一色、七对子。 齐鹜飞立刻就发现不对了,这家伙,八成也是动用了什么手段。 王寡妇看不下去了,用脚在桌子底下踢了齐鹜飞两脚。 齐鹜飞还以为王寡妇跟他要牌,但王寡妇坐他上家,他想喂也喂不了。 心念一动,他试着用四个手指揉了揉脸,王寡妇果然就打了个四条出来。 哦,这是要给我喂牌呀! 齐鹜飞吃了四条,但这把牌还是让刘判官胡了。 王寡妇忿忿不平,后来不停地给齐鹜飞喂牌,已经到了明目张胆的程度。 齐鹜飞借着王寡妇喂牌作掩饰,趁机连用两道自摸符。 接下来,他就开始不停地自摸,自摸,自摸。 摸得刘通和端木薇都傻眼了。 只有王寡妇乐呵呵的,仿佛她自己胡了牌似的。 端木薇说:“琼花姐,你这也太夸张了,有这么喂牌的吗?” 王寡妇说:“是小齐运气太好了。” 刘判官说:“这运气也是喂出来的。” 王寡妇说:“那你的运气又是哪儿来的?我就爱给他吃,你管着吗!” 端木薇说:“不行不行,我要跟你换位置。” 刘通也同意换位置,齐鹜飞不好说什么,王寡妇也只能同意。 换过位置以后,王寡妇的打牌水平突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贼精贼精,一张牌都不让刘判官吃。 刘通吃不到牌,但并不影响他胡牌。 齐鹜飞越发确定这家伙是在作弊了。 打了几圈,齐鹜飞和刘通轮着胡牌,不是齐鹜飞自摸,就是刘通杠开。 齐鹜飞倒是想让别人胡几把,也给王寡妇喂牌。 但王寡妇却只顾着截刘通的牌,宁可拆对子也不给刘通喂牌,弄得她自己也胡不了。 王寡妇不胡还玩得挺开心,可端木薇就不一样了,连着十几把没胡牌,心情低落到极点,说:“今天运气也太差了,输了这么多,不玩了!” 齐鹜飞算了算,自己赢了大概有三四百了,刘判官赢得比他还多,端木薇起码输了五百紫币,是有点多了。 他的自摸符也用光了,就说:“要不差不多了,都到晚饭点了。” 端木薇就笑着说:“怎么,你要请我们吃饭呀?” 齐鹜飞觉得吃个饭也未尝不可,赢了三四百紫币,只要不是吃修仙饭,虹谷县的凡间饭店随便吃也不心疼了的。 他还没点头答应,王寡妇就说了:“要请也是刘判官请,他赢得最多。” 刘判官哈哈一笑,说:“行,我请,本来我就要请小齐兄弟吃饭。” 出门的时候,刘通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齐鹜飞的影子,搭着他的肩膀说:“看不出来啊,兄弟,你打牌的水平可以嘛!” 齐鹜飞说:“哪有刘哥你高明!” 俩人哈哈一笑,看破不说破。 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家还算清静的饭庄,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聊着聊着就说起了万年蝠妖的事情。 王寡妇提醒齐鹜飞:“你一个人在黄花观小心点,这妖怪可不好惹。” 刘通说:“小齐兄弟得了无机道长的真传,有什么好怕的。” 王寡妇哼了一声说:“他要真得了真传,还能和我们打牌?” 端木薇不知道这里面的事,问道:“为什么得了真传就不能打牌了?” 齐鹜飞嘿嘿一笑,继续当他的老实人。 刘通和王寡妇也笑着不说话。 端木薇越发好奇,但也不好意思追问。 齐鹜飞觉得这话题不好再说下去,就趁机把问题引到赏金上面来,说:“天庭重赏,现在满世界的人都在找蝠妖的踪迹?” 王寡妇说:“那是当然,十万金仙币呢,别说别人,你看连端木家的人都坐不住了。小薇,你可别说你到虹谷县就是来玩的!” 端木薇说:“王姐,我是真来找你玩的,你这么说我可就回去啦!” 王寡妇说:“得得得,你是来玩的,我好好伺候你还不成吗,你是端木家的掌上明珠,我可得罪不起。” 端木薇笑道:“这还差不多。” 齐鹜飞有点看不透端木薇的底细,要说她就是纯粹来玩,他是不相信的,但从她打麻将的水平来看,想从虹谷县城隍司手上捞好处恐怕还差了点道行。 这一天下来,他算是看清楚了,从秦玉柏、刘通到谢必安,哪一个不是人精! 当然,不排除她也是个人精,还是个隐藏的人精。 齐鹜飞从来不敢低估任何人的智力,把别人当傻子的,往往自己就是个傻子。 他试探着问:“端木小姐,你消息灵通,知不知道这万年阴蝠有没有手下?十万金币咱是不指望的,要是有机会抓个小妖也能分几块钱是不是。” 王寡妇说:“听说大部分妖类在南赡部洲就被剿灭了,应该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端木薇说,“解阳山那边就发现了鲮鲤精的踪迹。哎,我说,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虹谷县的消息不至于这么闭塞?” 刘判官说:“这个我也听说过,据可靠的消息,跟着蝠妖逃出来的至少有两只大妖,端木小姐说的鲮鲤精就是其中之一。” “那另一只是什么妖?”齐鹜飞问道。 端木薇说:“是一条三尾花面狸,十分狡猾,目前还没有发现它的行踪。” 齐鹜飞面上不动声色,眼睛里却已经看见了金光闪闪的钞票。 第十四章 这不科学 齐鹜飞就问:“抓个小妖能分多少?” 刘判官说:“十万悬赏怎么分,上面没有明确的说法。但既然抓住了小妖,自然能带出蝠妖的线索,这就是很大的功劳了。哪怕你在家等着,只要最后诛灭了蝠妖,论功行赏的时候也少不了这一份。怎么,兄弟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齐鹜飞笑道:“想法谁没有?但也就想想而已。我难道还能去解阳山捉鲮鲤精?估计这会儿高手都去了那边,哪有我插手的份。” 刘判官说:“也是,仙盾局把虹谷县的人手撤走了不少,大概都调去解阳山了。” 端木薇说:“我提醒你们,那两个可不是什么小妖,鲮鲤精的法力道行不弱于五品地仙,加上一身天生的盔甲,又会钻山术,山神都挡不住它。” “五品?” 这可有点出乎齐鹜飞的意料,连手下都是五品大妖,那阴蝠得有多强? 刘通显然也不知道这情况,问道:“你消息准确吗?鲮鲤精真这么厉害?” 端木薇说:“我爷爷刚从南赡部洲回来,他是听蜀山派的长老说的。” “蜀山的人怎么会知道?” 端木薇说:“人家是大派,被征调去参加平妖了。好多门派都去了,除了蜀山派出了长老团,天山派七大弟子也到齐了,还有崆峒、王屋、青城、委羽、罗浮都去了人。” 齐鹜飞问道:“你爷爷也是征调去的?那你们也算是大派了。” 王寡妇说:“那是当然,在朱紫国,端木家可是第一大修行世家。” 端木薇说:“你们王家也不差。” 王寡妇说:“那我们怎么没有接到征调令?” “行了,咱俩就别互相吹捧了,要说渊源和历史,黄花观才是咱朱紫国第一仙门!” 端木薇说完便用颇有些玩味的眼神看着齐鹜飞。 王寡妇则笑着点头,说:“那是,唐僧带着仨徒弟西天取经的时候,黄花观就已经是大观了。” 齐鹜飞心里还在盘算着妖怪的事,就问:“端木小姐,你刚才说鲮鲤精不弱于五品地仙,那另一只花狸精呢,不会也这么强?” “别小姐小姐的,都什么年代了,多难听!叫我小薇好了。”端木薇纠正道。 齐鹜飞笑笑,不置可否。 端木薇说:“据说花面狸和九尾狐一样,是一尾一品,长出九尾的狸猫就相当于九品天仙了。那只花面狸逃出来的时候是三尾,可能快突破四尾了,法力应该是远不如鲮鲤精的,但它生性狡猾,很难对付。我爷爷让我离这东西远点,说宁可遇到鲮鲤精,也不要和花面狸碰面。” 齐鹜飞不是很明白,鲮鲤精五品,花面狸三品,这中间的差距可说是天上地下,就算再狡猾,也不可能弥补跨越人仙地仙之间两个品级的力量差距。 刘通嘿嘿一笑说:“端木老爷子说得对,花面狸还有一个特性,就是‘好色’,遇美色必得之而后快。端木小姐可得小心了!” 齐鹜飞恍然,原来如此! 他几乎更可以断定元小宝说的花面狸就是这只花狸精了。 所谓的好色,恐怕并非本性那么简单,应该是它的修行法门中有吸食女子阴元一类的邪术,被人误当成好色了。 三品修为,又受了伤…… 准备充分点,以有备攻无备,成功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不过这事儿要不要向城隍司汇报呢? 端木薇朝刘通翻了翻白眼,面色微愠,说:“就你知道的多!” 刘通说:“我知道得再多,哪有你们端木家神通广大!你有什么内部消息可得跟我们说一声,你们吃肉,让我们喝口汤也行嘛!” 端木薇说:“内部消息啊……告诉你一个,仙盾局不但增援了草头兵,连梅山将军郭申都来了。” “什么?” 不光刘判官,就连齐鹜飞和王寡妇也都吃了一惊。 二郎神杨戬统领仙盾局,手下主力是梅山六圣和一千二百草头兵。 梅山六圣有四太尉二将军,郭申便是是其中之一,排行第五,号称梅山将军。 连郭申都来了,可见仙盾局对这件事的重视。 “郭申也去了解阳山?” “不,他就在纳兰城。” “那么说蝠妖真到朱紫国了?” “你以为他们真是为了捉蝠妖来的呀?”端木薇不屑地说,“十万金仙币是不少,但就连我们端木家都未必完全放心上,梅山将军会为了这个下界?” 刘通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王寡妇也说:“是啊,小薇,你有什么消息就告诉我们,别跟姐藏着掖着。” 只有齐鹜飞端着架子,不闻不问,一幅与己无关的样子。 其实他听得心里刺挠得很,老子买口飞剑还贷款,你们家十万金币都不放在心上,这特么什么世道! 端木薇看了齐鹜飞一眼,见他一点都不好奇的沉稳样子,略感失望。 她犹豫了一下,说:“天庭出事儿了,天宫里丢了宝贝,仙盾局现在正满世界抓贼呢!不过这事儿你们可别说出去,尤其不能说是我说的。” “天宫抓贼,郭申来纳兰城干嘛?”刘通问道。 “听说那贼下界后就遁入了西牛贺洲,千里眼追踪到了朱紫国附近就不见了。” “天宫里丢了什么宝贝?” “一面镜子。” “啥?……啥镜子?” 齐鹜飞对镜子比较敏感,师父送他的镜子还没捂热呢,不会这么巧。 “照妖镜啊,难道还是王母娘娘的化妆镜不成!” 端木薇见齐鹜飞感兴趣了,便很有成就感。 齐鹜飞忙问:“照妖镜长啥样?” “那我上哪儿知道去?我又没上过天,怎么可能见过这种天庭重宝!”端木薇说,“不过我听我太爷爷说他有一回上南天门述职的时候,在镇妖台见过一次。” “什么人会去镇妖台偷照妖镜啊,这胆子也太大了!”刘通说,“天庭那么多金仙,怎么就让他跑了呢?” “可不是嘛!听说连李天王都惊动了,但愣是没能拿住他。要不是二郎神正好路过,让哮天犬一口咬住了那厮的腿,李天王才一宝塔砸在了他背上,伤了他的肉身根基。就这样,最终还是让他跑下了界,千里眼跟着跟着还跟丢了……” 端木薇绘声绘色地讲着,仿佛她在天上亲眼所见。 齐鹜飞却楞住了,脑子里冒出许多奇怪的想法。 镜子……内伤……腿被狗咬了……听说交通管制立马就跑路…… 难道是师父…… 齐鹜飞觉得这不科学。 第十五章 大精小怪 吃完饭,黄昏已过,天色却还未见黑。 刘通提议去娱乐娱乐。 端木薇附议,说齐鹜飞也赢了钱,也该请客。 王寡妇说:“去去去,请什么请,小齐住山上,一会儿天黑了,山路可不好走。” 端木薇说:“王姐你可真够心疼人的,什么时候也心疼心疼我啊,我今天可输了不少钱呢!” 王寡妇说:“我的端木大小姐,你输的那点钱也叫钱?你买衣服买珠子的时候可没心疼过钱。” 端木薇说:“衣服买来是我穿的,珠子是我戴的,只要是好东西,我就喜欢。” 又对齐鹜飞说,“听说你们黄花观有天蛛丝卖?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我想买点。” 齐鹜飞没想到自家的蜘蛛在外头还有这么好听的一个名,也没听师父这么叫过。 要是放在以前,他巴不得马上带着端木薇去黄花观,把观里还剩下的那点蛛丝都卖给她。 按照过去师父每次出去卖完蛛丝带回来的钱算,大概一百多紫币一两,好的时候能卖到两百。 一斤蛛丝能换一两千块紫币,这也是黄花观最重要的收入来源。 他送给刘通二两,相当于提前用一个月工资贿赂了一把,在城隍司混了个差事。 今时不同往日了,他如今也是每个月有两百块工资的天庭临时工了,眼瞅着身价还会再涨,就不在乎这点小钱了,还不如自己留着用。 何况这天色将晚,端木薇如果提出现在就要去黄花观,他是同意呢,还是同意呢? 端木薇看着齐鹜飞,一脸期待的样子。 刘判官朝齐鹜飞眨眨眼,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唯有王寡妇看上去不怎么高兴。 齐鹜飞说:“唉,现在的养殖成本太高了,以前养了不少蜘蛛,现在死的死,放的放,如今就剩下七八个,一个月也吐不了几口丝。端木小姐愿意让我赚钱,我当然求之不得,可是现在的确是没货。要不等什么时候有了……我再通知您?” 端木薇略有些失望,说:“行,那等你有了一定告诉我。价钱好商量,我可以出一万一两。” “多……多少?”齐鹜飞怀疑自己听错了。 端木薇以为他嫌少,就说:“你师父以前不都是卖八千的吗?我姥姥买过,你可别糊弄我。我最多出到一万二,再高我也买不起了。” 齐鹜飞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他看向刘判官,发现这家伙脸上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显然是知道行情的。 我擦,难怪那么热情,又是帮我落实工作,又是请客吃饭。 师父啊,您可把我坑惨了! 我说以前卖蛛丝从来不带上我呢…… 那么多年下来,少说也卖了几十万了,这钱都去哪儿了? …… 回家的路上,齐鹜飞心里一直在滴血。 两万四啊,就这么送给刘判官了! 得想个法子挣回来。 打牌不行,这家伙也是个高手。 …… 天慢慢变黑了。 电瓶车是公务用车,他不好开回家,停在城隍司了。 回山还有十几里路,山路崎岖,心情又不好,不想走,他就把飞剑拿了出来。 交通管制只是不让飞天,贴着地飞总可以,反正这里也没人看见。 他踩着飞剑,沿着小路,离地两三米,以法力波动不超出树林的高度,不快不慢地朝黄花观的方向飞去。 正飞着,忽见前方地面上有个女人在朝他招手。 “齐哥,齐哥,我在这儿呢!” 女人怕他看不见,掏出一块红手帕挥舞着。 齐鹜飞认出来,正是西山那只刚修成人身不久的小狐狸。 “哟,这不是绥绥吗?”他降下飞剑问道。 绥绥是狐狸的名字,还是无机子给取的。 狐狸化成人身后,曾跪在黄花观前请求赐名。 无机子说天下狐族,不是姓白,就是姓苏,让狐狸自己选一个。 狐狸就选了苏姓。 无机子从诗经“有狐绥绥,在彼淇梁”的意向中,取了“绥绥”二字给她当名字。 苏绥绥穿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小跑过来,窄紧的高开叉旗袍快要被撑破了。离着大老远,就能闻到那扑鼻的香水味儿。 “哎呀,齐哥,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她一颤一颤地喘着气,“我逛了一天百货大楼,腿都软了。这山路太难走了,齐哥你带我一程呗!” “你们四条腿的还怕走山路啊?”齐鹜飞揶揄道。 “人家不是化成人身了嘛!”苏绥绥撒娇道。 齐鹜飞用手扇了扇那刺鼻的香气说:“就你这样用香水,不用半个月,虹谷县的香水都要被你买光了。” 苏绥绥说:“哪有那么夸张啦!” 又把身子凑得离齐鹜飞近了些,“好闻不?我刚买的,从女儿国进口的高级香水!” 齐鹜飞说:“再好的香水也是凡人用的,你都成精了,可以自己炼嘛。” 苏绥绥说:“我只是个妖怪,哪懂什么炼丹术,也没那条件呀!” 齐鹜飞纠正道:“你不是妖怪,你是妖精。” 苏绥绥奇道:“妖精和妖怪有什么区别?” 齐鹜飞瞟了她一眼,说:“你低头看看,能看见自己的脚吗?” 苏绥绥就低头看了一眼,迷惑地问:“看不见,这有关系吗?” 齐鹜飞说:“大精小怪呀!” 苏绥绥的脸就红了。 小狐狸在盘丝岭的妖类中算是特例,因为已经修成了人身,又是无机子赐名,齐鹜飞便也对她另眼相看,不像他收服的那群巡山小喽啰那样呼来喝去。 他拍拍ps250的剑柄说:“走。” “齐哥真帅!”小狐狸开心地跳上来,“哇,这飞剑好酷啊!要是哪天我也能有一把飞剑就好了!” 齐鹜飞提醒道:“今天交通管制,不能飞高,我只带着你在小树林里飞。” 小狐狸颇有点失望:“啊?为什么交通管制?” “这你得去问天警。” “那我可不敢。”苏绥绥说,“妖族无人权,要不是遇到齐哥和无机道长这样的好人,哪有我的立足之地啊!” 齐鹜飞知道小狐狸这话不假。 妖类一向是天庭监管的重点对象,治安总局专门成立了妖事处,目的就是监视天下群妖,防止再出现当年大闹天宫的闹剧。 齐鹜飞说:“小心点也好,你还不能隐藏身上的妖气,以后少去城里瞎逛。” 苏绥绥感激地说:“我晓得的啦,谢谢齐哥关心,齐哥你对我真好!” 齐鹜飞哈哈一笑,不再说什么,以法力驱动飞剑,一片光华包裹住他们的身体,飞了起来。 小狐狸第一次坐飞剑,身体往后一仰,被金光托住,吓得哎哟妈呀嗯嗯呀呀的直喊。 树林里一只蛤蟆正抬头望天,咕呱咕呱地叫起来:“鸡哥鸡哥,快来看剑震!” 灌木丛里伸出一个鸡头,警告道:“浪蛤蟆你瞎叫什么,上仙剑震你也敢偷看,不想活啦!” 说完一翅膀把蛤蟆拍进了土里。 蛤蟆猝不及防,半身入土,只剩三条后腿朝天,胡乱地踢着。 锦鸡看了一眼,骂了句:“草,三条腿的蛤蟆,成精了!” 就把鸡头缩回了灌木丛。 第十七章 再入镜中 夜色中的黄花观静悄悄的。 月光洒在老榆树上,像披了一层淡金纱。 老黄狗不在树下,大概是去哪里寻找狗食了。 齐鹜飞暗道一声不好。 出去一整天了,老黄狗饿了会自己出去找吃的,蜘蛛饿了怎么办? 过去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蛛丝的真正价值,这要是饿死了,或者互相残食少了几只,那罪过可大了。 他飞奔着跑进观里,先去看蛛房。 蛛房里果然空空如也,一只蜘蛛都没有。 齐鹜飞就满院子找,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走到炼丹房门口的时候,看见老黄狗在那儿趴着。 齐鹜飞骂道:“旺财,是不是又偷吃丹药了?” 老黄狗呜汪呜汪地叫冤,又用眼神示意他进丹房里面看。 “你说蜘蛛在里面?” 齐鹜飞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黄狗点点头,示意他自己不是来偷丹药的,而是来看守丹房的。 齐鹜飞一脚踹开丹房的门冲了进去。 老黄狗松了一口气,猛打了个饱嗝,呕出许多丹药气,忙头也不回地跑了。 丹房里的丹药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 七只蜘蛛果然全都在,只是个个翻了肚皮,八脚朝天,跟死了一样。 齐鹜飞吓了一跳,一只只检查过去。 好在蜘蛛都没死,只是丹药吃多了,药力过猛,一时昏过去了。 把丹药整理了一遍,算了算,这群蜘蛛吃得还真不少,关键很多已经炼制过的半成品被翻出来,虽然没吃掉却也不能用了。 这要是搁在过去,非把它们扔丹炉里炼了不可。 但是现在,想起端木薇出的价,齐鹜飞做梦都能笑醒。 只要它们乖乖吐丝,把丹房拆了也没人管,何况只是糟蹋点丹药。 整理房间的时候,齐鹜飞发现藏在风箱里的那本《花花仙子》杂志被翻出来了。 嗯? 他记得这些蜘蛛都是雌的,就算成了精,大概也不会对这杂志感兴趣。 一定是老狗干的! 齐鹜飞摇摇头,把丹药收拾干净,然后就在丹房里打坐休息。 坐着坐着,就又想起了照妖镜的事情。 他从背包里把镜子拿出来,左看右看,也没法把它和天庭那面威慑天下群妖的宝镜联系起来。 可是它的确能照见元神本相,这和照妖镜倒也对得上。 他觉得需要再验证一下。 刚才居然忘了照一照小狐狸,跟狐狸精在一起时果然要小心,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会忘。 齐鹜飞就拿着镜子对着地上的蜘蛛一只一只照过去。 奇怪的是,镜面上除了泛起一片彩光之外,什么都没有。 镜子照到赤蛛,镜面上就是一片红光;绿蛛就是一片绿光;紫蛛就是一片紫光…… 反正就是照不出蜘蛛的样子。 这些蜘蛛果然有古怪! 但这样一来,他也不敢确定这镜子是不是照妖镜了。 总之是面神奇的镜子。 齐鹜飞想起来,昨天是抱着镜子睡着了,无意中进入了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他不确定那是不是元神感知,如果是的话,应该在入定的状态下也能进入。 齐鹜飞开始打坐。 五官感知关闭,周围的世界很快消失,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只有自己,悬浮在虚无之中。 神识开始向内感应,返听内视,可以看见身体内的一切,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 只不过这不像肉眼所见,肉耳所听,一切都直接作用在神识之上,五脏显出五色,气机流转,如梦如幻。 等到元气在身上流过两个周天,他重新打开神识向外。 世界又回来了。 他不需要睁眼,也能看见周围的一切。 只是这也不是肉眼所见的一切,虚虚渺渺的,却又无比真实。 静定坐忘,气运周天,消化丹药,吸收天地灵气。 这样的修行二十年来从不曾间断过,已经成了每天的功课。 这时,他看见眼前漂浮着一团幽光。 伸手触碰之,幽光碎裂。 周围的场景忽然就变了。 一间八角形的屋子,八面墙上有八扇门,门上画着八卦。 中间是一个池子,池子里不知是水是气,阴阳流转形成太极图样。 一切都和昨晚梦见的一模一样。 齐鹜飞觉得秘密应该就在那八扇门后面。 走过去推了推,坎离震巽艮兑坤七门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只有在推乾门的时候,和上次一样,乾卦的第一爻从左至右亮了起来。 神识中再次闪过数字,从1开始,随着法力的输出,越来越大。 因为这一次是通过入定主动进入,比上次要清醒得多。 齐鹜飞马上联想到,这个数字,难道就是我的法力值? 天庭在规范仙人品级以后,因为考试需要,也规定了法力的精确值。 他们对太古洪荒真灵的力量进行了计算,并把一点真灵所拥有的力量规定为一点法力值。 后来天科院研究出一种设备,可以测出人的法力值。 其中的高端产品属于管制类法宝,主要用于仙人品级评定。 而一些中低端产品则被允许民用,让各派可以对弟子的修行效果进行量化评估。 齐鹜飞也曾求师父买一个,无机子却把眼一瞪,说: “弄那个干撒?!你瓜皮有几把刷子,为屎俄还不紫道吗?” 齐鹜飞知道,师父其实是心疼钱,天科院的产品,实在太贵了。 难道我从小带着的镜子是天科院丢弃的残次品,然后被师父修复了? 他觉得大有可能,要不师父怎么说还没完全参悟透,让他自己琢磨呢。 那么照妖镜又是怎么回事? 还是我想多了? 门上的乾卦一爻继续亮着。 法力持续输出,数字越来越大。 从上次的数字来看,他目前的法力应该在250点左右,这和师父先前给他估算的差不多。 这次他谨慎了些,当神识中的数字到了249时,便收了法。 法力消耗后的空虚感让他有点疲倦。 还好留了一点,不然又要晕过去了。 齐鹜飞在乾门前就地打坐,准备等法力恢复一点,就出去。 现在要点亮整个乾卦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忽然感觉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灵气在背后缭绕,回头望去,好像是来自于中央的太极池。 他起身往太极池边走,越靠近,灵气就越明显。 在池边坐下,把手伸进池中,感受着阴阳二气中流转的洪荒之力。 一些奇怪的东西从手少阴心经和少阳三焦经涌入,在他的身上流转。 身上的法力正在恢复。 齐鹜飞又惊又喜,试着单脚跨进池子里,脚下空空的,踩不到底,但明显有一股浮力,似水又不是水。 他干脆整个人都跳了进去,悬浮在池中。 洪荒气息缠绕着他,从十二经脉涌入,又流经奇经八脉,再散入四肢百骸,不过片刻功夫,他的法力就恢复满了。 洪荒之力继续涌入,齐鹜飞感觉身体开始承受不住,有种鼓胀作呕的感觉。 这特么比彩虹谷里的濯垢泉厉害多了! 他急忙从池子里爬出来,就地打坐,消化残余在经脉中的力量。 静定之中,他看见了自己的元神,正处于一团幽光的包围之中。 这时候只要意念一动,应该就可以离开镜中世界了。 但齐鹜飞并不急着离开,因为他感觉从太极池中吸收的力量正在身体里发生着某种转换。 法力似乎在增长! 第十八章 嗑药必备之良器 修行主要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吸纳天地灵气、日月精华,通过特殊的功法,运转周天,改造自己的身体; 另一种是通过药物,利用药物本身积攒的天地灵气,直接摄入人体,相比第一种方法缩短了不少时间。 两种方法各有利弊,第一种方法练出来的基础扎实、仙气平和,进阶稳定,一般不会有什么风险,但耗费时日,前期还好,到了后期,常常百年也难有寸进。 第二种方法耗时短,见效快,如果有灵丹妙药,只需服用后闭关一段时间等药物消化,就能获得普通人几年甚至几十年也达不到的效果。 但服药凶险,一旦炼制不当,或者药力过猛,就成了穿肠毒药,一身修行毁于一旦不说,连性命也很可能没了。 而且服食饵药,不管是天然的,还是经过人工炼制,药力都不可能完全吸收,会有一部分残留在体内,年深日久,还需要消耗自身的法力去消化它们,否则就成了慢性毒药。 齐鹜飞修行二十年,无机子也给他吃了不少丹药。 穷归穷,抠门归抠门,在这方面,无机子从来没亏待过他。 这一点,他还是很感激师父的。 泡在太极池里的时候,那股来自荒古的神秘力量进入他的身体,周天流转之时,也在不停地洗刷他经脉中积攒二十余年的残药。 这些药物的力量被快速激活,他的身体一时受不了,就出现了鼓胀呕吐的感觉。 在池边休息了一会儿,等到完全消化了这些药力,他才站起来。 虽然不再作呕,但鼓胀的感觉还在,而且身体有股要发泄的欲望。 他再次走到乾门前,双掌齐出,用力推门。 乾卦初爻的线条开始亮起,神识中又闪过连串的数字。 这一次,爻线亮起的长度增加了一些,而数字最终也停留到了319。 齐鹜飞还是保留了一点法力。 也就是说,他现在的法力值已经达到了320点。 在太极池中泡了一次,给他增加了整整70点法力。 这相当于好几年的正常修行了。 齐鹜飞的心砰砰地跳着。 这是什么法宝? 等了二十年,我的穿越大礼包终于出现了吗? 不对,这东西二十年前就出现了,只是自己不知道。 法力耗尽的虚弱感再次袭来。 他重新走到太极池边,跳了进去。 身体又一次充满了力量,直到鼓胀欲呕。 他从池中爬出来,休息片刻,回到乾卦门前,用力推门。 这一次,法力值达到了386 增加了66点。 比刚才少,这是预料之中的,因为体内积攒的药力经过消化之后越来越少了。 …… 他不停重复这样的过程,随着法力的增长,乾门上乾卦第一爻的爻线亮度也越来越长。 经过数次之后,他的法力达到了498。 这时候,那根爻线几乎已经全被点亮。 他再次回到太极池中。 消耗的法力很快被补回,但再没有鼓胀呕吐的感觉了。 等了一会儿,他感觉差不多了,就从池中出来。 稍微消化了一下,再次来到乾门前。 双掌抵住门,口念开山咒,法力排山倒海般涌出。 神识中的数字达到500整的时候,乾卦(上?下?)第一爻整条线段彻底亮了。 但此时他的法力还有剩余。 他停止了法力输出,神识中的数字却没有停止,继续增加,最终停留在了518。 真是个吉利的数字! 这就是他的全部法力值,此时应该还剩余了18点。 乾卦初爻的爻线突然金光大作,万道光芒射出,把个八角屋照得雪亮雪亮。 金光之中显示出了一行字: “初九,潜龙勿用。” 齐鹜飞被这金光刺得睁不开眼,但这行字却清晰地印入了脑中。 与此同时,大量的信息涌入识海,耳中听到了许多喃喃低语,恍如阵阵魔音,让他头疼欲裂。 他连忙闭上眼睛,收摄心神,就地打坐,让自己进入静定,以抵抗这魔音的侵扰。 入定之后,他又看到了包裹自己的一团幽光。 一念之间,幽光碎裂,齐鹜飞回到了现实。 他睁开眼,看见自己正坐在丹房之中,七个蜘蛛还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看了一眼镜子,就躺在自己的手心,看上去还是那样普通,锈迹斑斑的,一点也没有出奇之处。 齐鹜飞感觉身体十分虚弱,就打算先恢复法力再说。 这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当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自身法力上时,神识中便看到了一行数字:。 518是他现在的法力总量,18应该是剩余量。 齐鹜飞马上起身,从丹架上找到小还丹的瓶子,倒出一粒来含在口中。 小还丹能够滋补元阳,增益气血,在法力消耗过快时,可以快速补充一部分法力,效果虽比大还丹弱了很多,但好在价廉物美,所以黄花观备了不少。 丹药入口,随着药力的行散,齐鹜飞看到斜杠前面那个数字正在增加: 18、19、20……35、36…… 增加的速度和药力吸收成正比,从慢到快,又由快变慢,最后定格在了。 确定是法力值无疑了。 不过小还丹的药效太小了,只恢复了三十点法力,而且消化药力还耗费了差不多一刻钟左右的时间。 不考虑成本,仅从时间效率来说,感觉也是太极池划算一点。 他决定再测试一次,便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然后进入静定状态,眼前幽光一闪,他就已经身在八角屋中。 乾门上的乾卦初爻还在放着金光。 齐鹜飞又在金光里看到了那行字: “初九,潜龙勿用。” 耳中又听到了许多咒语魔音。 但他此刻恢复了些许法力,魔音对他的侵扰比刚才小了许多。 不去管那些,他先跳进了太极池,享受涌入经脉的洪荒之力,把法力恢复满。 这个过程,感觉上和服用消化小还丹的时间差不多,也应该有一刻钟左右。 从镜中出来,回到现实,拿起手机一看,居然只过了不到三分钟,这还是算上了打坐入静的时间。 也就是说,镜中世界几乎没有时间流淌。 齐鹜飞又进去验证了几次。 如此进进出出,越来越熟练,到后来已经不需要打坐入静的过程,只要意念一动,就可以进入八角屋了。 太极池的功效也明确了,可以恢复法力,也可以增强法力,但增加的量取决于你自身的积累。 齐鹜飞修行了二十年,不知吸纳了多少日月精华,吃了多少师父弄来的有名没名的丹药,终于在太极池的助力下全部消化吸收,转化成了自身的法力。 最后他的法力值定格在:。不再有任何变化。 按照仙试院的考试标准,一品人仙的门槛是两百法力值,五百就达到二品的入门标准了。 刘通已经帮他安排好了参加下个月的仙试补考。 看来考个二品应该问题不大了,三品要一千法力,还差了很远。 要是能弄点好的丹药来就好了,以前不敢吃,因为消化不掉,现在有了太极池,转化效果刚刚的。 这真是居家旅行,嗑药涮肉吃火锅必备之良器! 以后只要弄到好的丹药,就可以大大缩短修行时间了。 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王母娘娘的蟠桃…… 可惜这些都不可能弄到。 五庄观的人参果怎么样? 齐鹜飞开始想入非非…… 第十九章 初九,潜龙勿用 齐鹜飞又在太极池里泡了一会儿,甚至还潜下去看了眼。 只是这一眼,却把他吓了一跳。 池子没有底,里面当然也不是水。 越往下潜,那股洪荒之力就越明显。 池面上分界明显的白色和黑色二气,在池底下却成了缠绕之状,到了深处就不再能分得清黑白了。 一切都变得幽暗难辨,仿佛这里无边无界,无天无地。 齐鹜飞忽然听见一声奇怪的吼声。 这声音不大,却像锤子一样击中了他的胸口,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幽暗深处出现一个巨大的影子,不知是什么东西,但只一闪,又不见了。 齐鹜飞停在那里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也不敢再下潜,便朝上游动,回到了池面上。 从池子里出来,他又朝乾门走去。 乾卦的一爻已经亮起,他想试试能不能点亮第二爻。 按照之前的猜测,六爻全部点亮后,这扇门就能打开。 太极池已经如此神奇,这门后又藏着什么呢? 当他面对乾卦初爻发出的金光时,又看见了那行字: “初九,潜龙勿用。” 这是乾卦初爻的爻辞,齐鹜飞当然知道。 《数术基础》第一章就是关于伏羲和八卦的知识,伏羲创卦,文王演易,是一切数术的总纲。 从小无机子就教他背易经,说这是万化之源。 整部易经六十四卦的所有卦辞和爻辞齐鹜飞都倒背如流。 初九,潜龙勿用。 初九,说的不是日子,而是代指乾卦第一爻。 初,是开始的意思,指的是此爻的位置,排在该卦第一位。 九,代表这是阳爻。 易经八卦最重要的就是阴阳,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画卦时,以两条断开的短横线(--)表示阴,即偶数;一条长线(一)表示阳,即奇数。 以数表示,则六代表阴,九代表阳。 譬如坤卦(?上?下)六爻皆阴,它的第一爻,也就是最底下一爻(--)是阴数,就叫做“初六”; 第二爻叫做“六二”; 第三爻叫做“六三”; 以此类推,到最上面一爻,也就是第六爻,叫做“上六”。 乾卦(?上?下)六爻皆阳,所以它的第一爻称为“初九”。 易经的每一卦都有卦辞,每一爻也都有爻辞。 乾卦六爻的爻辞分别为: 初九,潜龙勿用; 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九五,飞龙在天; 上九,亢龙有悔。 “潜龙勿用”就是乾卦“初九”的爻辞。 从卦象上来说,乾卦第一爻在最底下,所谓阳潜于下,不可用也,犹如龙潜于海,需要等来飞天的时机,才能有所作为。 但无机子说过,卦辞爻辞的解释并不是死的,不然谁都懂易经了。 齐鹜飞眯着眼,面向金光走去。 这时候,他耳中又听见了那阵阵魔音咒语。 越是靠得近,这声音就越明显,神识受到的冲击也越大。 好在他此刻法力已经恢复,而且比之前提升了一倍,能够更好地保护自己。 一直走到门前,强忍住魔音侵蚀,齐鹜飞正要伸手去推门。 他的手刚触碰到门上,那喃喃的魔音突然增强,许多信息涌入他的脑中,轰一下炸了开来。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碎片,消融在了金光之中…… …… 醒来的时候,齐鹜飞发现自己在丹房里,维持着打坐的姿势。 七个蜘蛛也已经醒了,齐刷刷地排成一排,趴在面前的地板上,瞪着大大小小五十六只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耳中隐约还能听到来自远方的喃喃的碎语。 “初九,潜龙勿用!” “初九,潜龙勿用!” “初九,潜龙勿用!” …… 齐鹜飞反复念着这句爻辞,一些奇怪的东西在识海中翻涌,又从大脑沿着脊神经和迷走神经进入任督二脉,随着他自身的气机在周天循环。 他仿佛听懂了那些遥远的缥缈的魔音般的碎语。 是咒语! 齐鹜飞激动起来。 这是一条咒语! 一种法术! 这咒语的力量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为他所用。 “潜龙勿用!” 这不仅是爻辞,也是咒辞。 当这条咒语生效时,使用者便如龙潜于深渊,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齐鹜飞还记得,去城隍司的时候,秦玉柏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修为。 仅仅过了一天,他的法力就从一品人仙的水平进步到了二品,几乎翻了一倍,这要是让秦玉柏发现了可不好解释。 他一直想找一件能够屏蔽法力波动的法宝,现在不需要了,只要念一念咒语就能做到。 当然,咒语是要消耗法力的。 齐鹜飞立刻试了一下,口中默念“潜龙勿用”,意念驱动那些缥缈魔音,便有一层不可见的神光护住了自己的身体。 神识见到自己的法力掉了一点,从,变成了。 过了一会儿,法力又恢复到了,紧接着又掉了一点,变成了…… 这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些。 法力就像体力一样,消耗以后,即便不采取措施,也会缓慢恢复的。 他自身恢复的法力正好抵消了咒语消耗的法力,也就是说,这个隐藏法力波动的法术是可以一直加持在自己身上的。 齐鹜飞很满意,这比带一个屏蔽类法宝要好,毕竟法宝占空间,还容易丢。 一个乾卦初爻的爻辞就能获得如此神奇的法术,那么其它爻辞呢? 要知道整部易经,一共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是不是意味着三百八十四种法术呢? 即便对应镜中世界八扇门上的八卦,每卦六爻,如果点亮一爻就可以获得一种法术,那么全部点亮后也有四十八种。 乾卦第二爻的爻辞是:“九二,见龙在田。” 这又会是什么样的法术呢? 齐鹜飞十分好奇。 不过他很冷静,深知做人不能太贪心的道理。 脑中那些魔音咒念带来的东西还没完全消化掉,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很可能无法把持元神,从而走火入魔。 何况,他的潜力已经在太极池中完全挖掘出来,法力不会再增加,短期内不可能点亮乾卦第二爻。 七蛛已经醒了,这可是黄花观的摇钱树,得好好保护起来。 不能让它们再乱跑,万一吃丹药撑死了可就不美了。 即使一个蜘蛛一年只吐一两丝,按照端木薇给的价格,一年也有八万多紫币收入。 他记得师父说过,如果能在饲料上下功夫,可以把产量提升到单蛛月产一两丝。 单蛛月产一两,年产一斤二两,七个蜘蛛年产就超过八斤,能卖将近一百万紫币。 我擦,这就年入百万了?! 那我还打什么工,上什么班啊! 第二十章 化形篇 当然,和天庭悬赏的十万金仙币比起来,年入百万紫币就不算什么了。 不过齐鹜飞可没贪心到真打算独享十万金币的程度。 别说他,整个城隍司都不敢说能把这笔钱都吃进肚里。 一般来说,一年有个三四万紫币就能满足基本的修行要求了,至少在成就地仙以前不会因为钱发愁。 要知道一把ps250飞剑才四千多紫币……而已! 如果一年有十万紫币的收入,那就是修行小康之家了。 齐鹜飞曾经的目标就是奔小康。 现在,一下子有了年入百万的机会,齐鹜飞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站起来,伸手摸摸蜘蛛的头,一只一只摸过去。 从没觉得它们这么可爱啊! 留在臀上的伤疤什么的也都不算什么了,只要你们多吐几口丝,别说咬个北斗七星,就是咬出个二十八宿来也没关系。 七蛛被他摸得有点发毛,感觉这位掌门大弟子今天极不正常。 齐鹜飞装模作样地警告道: “以后不许去丹房偷吃丹药,撑死了怎么办?” 说完就笑嘻嘻地领着它们回了蛛房,又去仓库找了些蛛饲料来备着,防止明天上班回来晚了又饿着它们。 看到饲料,齐鹜飞想起了师父留下的《养蛛致富经》。 在此之前,他从没打算在养蛛这件事情上下什么功夫,但现在就不一样了,这么赚钱的事,傻子才不做呢! 回到房里,把那本破书找出来。 翻开来就看到师父那熟悉的笔迹。 开篇第一句: “七色天蛛,奇毒无比,中者立死!” 齐鹜飞吓了一跳,我擦,我被咬了那么多口,不是早死翘翘了? 再往下看: “然其毒互克,以毒攻毒,可解。” “若七毒皆中,久则百毒不侵。” 齐鹜飞已经不记得自己最早被蜘蛛咬是什么时候了,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师父有意为之。 百毒不侵,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效果。 继续看下去: “其吐丝也,水火不侵,刀斧不斫,炼之可以成宝。” 后面讲了一些蛛丝的用法,很多都是无机子教过他的,也有一些他不知道的。 但最后一条引起了齐鹜飞的注意,因为这一条非常奇怪。 “七蛛化形,丝分七色,配以八卦,可炼成阵,是为天罗地网。” “地网口诀:帝出乎震,齐乎巽,相见乎离,致役乎坤,说言乎兑,战乎乾,劳乎坎,成言乎艮” “天罗口诀: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 齐鹜飞看了好几遍,不自觉地联想到了八卦镜中的八扇门。 师父留下这两样东西,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难道要用蛛丝按一定顺序把八扇门连起来? 七蛛化形,丝分七色……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七蛛吐出的丝都是白色半透明的,难道还能吐出七种不同颜色的丝来? 听上去很值钱的样子! 化形? 莫非是要七蛛修炼成妖,化成人形? 齐鹜飞想起师父经常强调他黄花观掌门大弟子的身份,好像有多少师弟师妹似的。 有一回,师父喝多了,把他领到盘丝洞里,对着一群蜘蛛说:“快来快来,拜见大师哥!” 继续往下看。 终于写到了他最关心的饲料问题。 “普通饲料:肉糜、禹粮混合,三百年可以成蛛。” 这个齐鹜飞知道,就是他现在常给蜘蛛吃的饲料。 可是三百年成蛛,难道师父养它们已经三百年了? 他记得刚来的时候盘丝洞里已经养了很多蜘蛛了,但当时并没有七色蛛。 或许是还小,看不出来。 “七毒养元丹:紫石2两、龙骨1两,阳石1两、云母2两、还魂草1株、龙涎香半两,七色灵芝各一两。 七色分别成丹,共七种,是为:赤元丹、橙元丹、黄元丹、绿元丹、青元丹、蓝元丹、紫元丹。 以蛛色对应丹色,不可混用,每七七四十九日服一丹,配合普通饲料,可提升吐丝量,单蛛月吐丝可超一两。” 齐鹜飞大喜过望,原来师父早就有了饲料配方,那为什么不早用呢! 他又仔细看了一遍。 这其中的紫石、阳石和云母都比较常见,因为平常炼丹需要,以前也买过,去丹房找找说不定还有存货。 龙骨和龙涎香比较少见,价格昂贵不说,还容易买到假货。 龙骨不是前世药店里卖的那种动物化石,龙涎香也不是抹香鲸分泌物。 这两样都产自龙宫,是真龙身上的东西。 由于龙从小到大要经历不同形态,需要脱胎换骨,换下来的东西功效强大,是难得的天然宝物。 好在龙宫独享四海宝藏,并不禁售这些东西。他们有时候需要换取陆地上的灵药,也会拿这些东西来换。 朱紫国离西海近,并不是没有机会买到。 至于七色灵芝,不知道要的是七种不同颜色的灵芝,还是一株七色的那种。 如果是前者,紫芝、青芝、赤芝、黄芝都是常用药,另外三种难得一点; 但如果是后者,那就非常难找了。 不过只要方子有了,事情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不就是药材吗,花钱买就是了。 一年一百万紫币的收入在那里摆着呢! …… 齐鹜飞继续往后翻,就翻到了一个单独的篇章:化形。 化形篇的字迹用的是一种只有师徒俩能看懂的字体写的。 要说这种字体,还是齐鹜飞发明出来的,源于前世医生开处方时写的一种字体。 齐鹜飞原本打算用来记述一些关于自己的秘密,结果被无机子发现。 无机子觉得不错,还对这种字体进行了改进,变得更加难以辨认。 齐鹜飞以为这里会有师父交待给他的话什么的,然而整个化形篇只有一个丹方,就像一张真的处方单子: “天蛛化形方: 君药:大妖之丹一枚 臣药:洪荒七色莲一瓣 佐药:草还丹一枚 使药:九幽束魂草一株 药引:九阳泉水 注: 妖丹需五品以上,最次四品,品级越高越好,以九品神龙丹为最妙; 洪荒七色莲瓣需与蛛色相合; 草还丹可用小蟠桃代替,如大蟠桃则只需三分之一; 君臣佐使四味药,以九蒸九炙法炼制成丹,以阳泉水服之。” 齐鹜飞直接看傻眼了。 这特么,上哪儿弄这些东西? 别说年入百万,上亿也买不到啊! 草还丹就是人参果。 你问问镇元子,肯不肯卖七个人参果给我? 还九品神龙丹…… 除了阳泉水就在家门口, 蟠桃园在天上, 九幽草在十八层地狱, 至于洪荒七色莲,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第二十一章 肇事者 看完化形篇,齐鹜飞又继续往后翻。 书还剩半本,但都是空白页,没有任何内容了。 不过让他疑惑的是,后半本的纸张和前半本不一样。 前半本,也就是写着文字的这半本,是普通的纸张。 而后半本,是用蛛丝做的丝绢纸。 尽管经过了特殊编织和法力炼化,但齐鹜飞对蛛丝的味道太熟悉了,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么多张纸,炼化之前得有二三两重? 好几万紫币啊! 齐鹜飞看得心疼。 不知道撕下来还能不能卖钱? 翻到封底的时候,又变回了普通的纸,因此整本书看上去都是破破烂烂的。 以师父那抠门的性格,怎么会平白浪费这么多蛛丝做绢呢? 而且看这样子,是想借着《养蛛致富经》来隐藏这几页绢纸。 一般人不会去翻看一本讲怎么养蜘蛛的破书。 即使看了,也不会对后面半本空白起什么疑心,只会以为书就写到了这里。 至于前面旧后面新,也可以理解为前面有字的地方翻多了。 只有像齐鹜飞这样对蛛丝特别熟悉的,才会一眼看出来这纸张的奇特。 这里面一定隐藏了什么。 法力透视? 隐形药水? 齐鹜飞试了试大部分办法,用火烤,用水浸,用药水涂……都没有看出半个字来。 最后他放弃了努力,只能暂时当师父吃饱了撑的,做了半本丝绢,又舍不得往上面写字,所以又拼了半本普通纸。 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他也有点累了,不想再折腾,就躺在床上休息。 短短两天的时间,从遇到天警听闻天庭捉妖令开始,发生了太多事情,让他一下子难以消化。 麒麟山的花面狸大概率就是蝠妖的手下; 天庭丢了照妖镜,很可能和自己手上这面镜子有些关系; 过去价钱一般的蛛丝突然变得值钱了; 而关键人物——师父……却跑了! 师父去哪儿了呢? 齐鹜飞不知道。 过去总以为自己的师父属于不太靠谱的那种。 现在看来,不是不靠谱,是很不靠谱啊! 居然隐藏了那么多秘密! 蛛丝卖过那么多钱! 至于有没有去天上偷东西,齐鹜飞不敢想。 这特么要是真的,是我的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有了《养蛛致富经》,有了年入百万的机会,齐鹜飞自然可以选择安安稳稳做个逍遥自在的修仙富家翁,不用再出去挣那几百块的工资。 但目前的情况十分不明朗,城隍司是个好地方,消息灵通,还给自己加了一重身份,怎么说也是天庭的准公务员,很多事情做起来也方便。 …… 天一亮,齐鹜飞喂了蛛食和狗食,交待了几句,免得它们又去丹房乱吃药。 又去盘丝洞看了眼小鬼。 元小宝在洞里倒是很安耽,这里的阴气很适合他修行,所以并无怨言。 齐鹜飞又把锦鸡叫出来,问了问山上的情况,便去城隍司上班了。 进了阴阳司的办公室,可能是来得太早了,感觉阴气比昨天重了些,光线暗了不少。 他正打算去开灯,忽听得角落里传来一个声音:“兄弟,你来了!” 齐鹜飞吓了一跳,定睛一瞧,办公室角落里杵着一个人。 那里有一块黑板,开会用的。 这人就站在黑板前,黑糊糊的,和黑板一个颜色,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范副队长,这么早啊!”齐鹜飞说。 范无咎嘿嘿一笑,说:“兄弟你刚才是不是没发现我?我的隐身术怎么样?” 齐鹜飞故作惊讶,竖起大拇指道:“天然去雕饰,完全与环境融为一体,这种法术真是太高明了!” 范无咎问道:“真的?” 齐鹜飞说:“如果是晚上用,效果一定更好。” 范无咎想了想说:“那我晚上试试。” 齐鹜飞问道:“谢队还没来吗?” 范无咎说:“被司长叫去训话了。” 齐鹜飞奇道:“训话?一大早的训什么话?” 范无咎说:“听说来了个草头神,要提审一个女魂,可是谢队已经送她还阳了。” “草头神?”齐鹜飞一惊。 “就是仙盾局的。”范无咎说,“二郎神手下原来有一千二百草头兵,现在也不知道多少了,都在仙盾局当差,嘚瑟的不要不要的。” 齐鹜飞心里觉得不妙,不会是和我昨天收回来那个女魂有关? 难道花面狸的事情仙盾局听到什么风声了? 可这件事除了元小宝,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呀。 就在这时候,刘判官来了,对齐鹜飞说:“小齐兄弟,秦司长让你过去一趟。” 齐鹜飞就跟着刘通到了秦玉柏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已经有四个人。 秦玉柏和一个陌生人坐在主沙发上,治安处长甘鹏飞坐在一旁相陪,而谢必安则老老实实站在一边。 刘通把齐鹜飞领进去,对秦玉柏说:“司长,小齐来了。” 秦玉柏点点头,指了指他旁边的人说:“小齐啊,这位是仙盾局的侍者,有话要问你。” 仙盾局不像别的机构那样层层都有职级称谓,内部的称呼十分随意,充满了江湖味。 比如梅山六圣,旧时分四太尉二将军,端木薇说的那个郭申就是二将军之一。 如今成了仙盾局的高管,也依然保留着这样的称谓。 底下的一千二百草头兵,江湖上也依旧称其为草头兵,顶多把兵字改成神字,称为草头神。 但在执行公务的时候,别人总不能“草头,草头”地叫,一般称呼他们为“侍者”。 齐鹜飞觉得这个称呼充满了宗教气息。 侍者在沙发里居中而坐,一脸傲慢,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问:“魂是你收回来的?” 齐鹜飞看见谢必安的脸色十分难看,想必是受了气。 再看甘鹏飞,板着脸,似乎也十分看不惯仙盾局的做派。 秦司长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依旧十分平和,看向齐鹜飞的时候还隐隐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齐鹜飞大致判断了形势,没有马上回答问题。 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那个侍者似乎感觉到了某种尴尬,眼皮一抬,怒光,看着齐鹜飞。 齐鹜飞这才开口:“您……是在问我吗?” 侍者皱眉道:“不是你还有谁?” 齐鹜飞连忙点头,陪着笑,很客气地说:“哟,怠慢怠慢!在下身份卑微,没想到上神是在问我。”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侍者见齐鹜飞满面笑容,说得客气,尤其是对身份尊卑的界定,让他很满意,便缓和了神色,道:“好了,你现在说。” 齐鹜飞却又笑着问:“那个,您……怎么称呼?” 侍者楞了一下,说:“我姓赵。” “哦……赵侍者!” 第二十二章 小伙子干得不错 旁边的刘通和谢必安都憋着笑,差点就忍不住了。 就连甘鹏飞也忍俊不禁,连忙拿起茶杯啜了一口,呛到似的咳嗽起来。 只有秦玉柏不动声色,却也不催促齐鹜飞。 侍者显然也知道这个称号不怎么好听,脸色不豫,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报出全名道:“赵铎。” 齐鹜飞呵呵地笑笑。 像我这样有礼貌的三好小仙人,怎么能直呼上神的名字呢! “赵侍者,您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铎黑着脸,只好默认了“肇事者”的身份,又问了一遍:“顾晓菲的魂是你收回来的?” “顾晓菲?” 齐鹜飞那天光顾着收魂,却没记住姓名,隐约记得别人送的花圈上好像是写的这个名字。 “赵侍者说的是顾家庄那个女魂,那是我昨天去收的。” 赵铎就问:“你收魂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齐鹜飞看了谢必安一眼,见谢必安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的样子,就知道他没说出自己跟他汇报过的情况。 便道:“回赵侍者的话,没发现什么异常。” 赵铎厉声道:“此事非同寻常,你不要隐瞒,后果不是你承担得起的!” “这么严重啊!”齐鹜飞面色严肃起来,“那是要好好想想。” 赵铎点点头,满意地说:“慢慢想,不要着急。” 齐鹜飞问道:“赵侍者,我能问一下,什么样的情况才算异常吗?” 赵铎说:“只要你认为不合常理的都可以说出来,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齐鹜飞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要这么说的话,还真有一件异常的事。” 赵铎一喜,问道:“什么事?” 谢必安显得有点紧张,一个劲给齐鹜飞使眼色,又怕被人发现,本就煞白的脸变得更加白了,看上去十分怪异。 甘鹏飞也是面色凝重,看向齐鹜飞。 倒是秦玉柏,似笑非笑,似乎看穿了什么。 齐鹜飞说:“那天我去收魂,为了方便进去,就包了个白包。人家办白事嘛,我这么冒冒失失进去不好,上面不是早就三令五申不能扰民吗,谢队长特别交待过我。所以我就包了个白包,用的是谢队的名义,钱也是谢队私人出的。” 他朝刘通看了一眼。 刘通立刻会意,说:“哟,这是公干啊,怎么能让谢队长私人掏腰包呢!你们三队经费没有了吗?没有的话,司里也可以批的。” 秦玉柏也说:“是啊,必安,公私要分明,不用替司里省这点钱,都这么干,以后谁还来城隍司做事?说出去,还以为我秦玉柏对手下多么苛刻呢!” 谢必安松了口气,低头认错道:“司长说的是,以后一定照章办事。” 刘通就问齐鹜飞:“你包了多少钱?” 齐鹜飞说:“一千八百牛币,哦,加了个零头,应该是一千八百零一块。我是不是……包太少了?丢了城隍司的面子?” 刘通说:“少是少了点,不过也没什么,又不是亲戚。” 秦玉柏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这笔支出。 他们这里你一句我一句,把赵侍者丢在了一边。 赵铎早就怒不可遏,喝道:“你们有完没完?齐鹜飞,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异常?” 齐鹜飞说:“赵侍者不要着急,这异常就和这个白包有关系。” “哦?什么关系?”赵铎暂压怒说,满怀期待地问。 齐鹜飞说:“照常理,宾客包了白包,主家是要回礼的。我那天包了白包,可我走的时候,主家却没有回礼。” “这算什么异常?” “赵侍者您刚才不是说不合常理就是异常,让我不要放过任何细节吗?我想来想去,这送礼不回礼,还有比这不合常理的吗……” 赵铎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道:“你在耍我?” 齐鹜飞躬身道:“我哪敢耍赵侍者。” 秦玉柏赶紧打圆场道:“侍者息怒,小齐是新来的,很多规矩都不懂,也不知上神天威,你可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赵铎哼了一声,道:“秦玉柏,你这司长是怎么当的?城隍司那么多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这下连秦玉柏脸上也挂不住了,把脸一沉,道:“我这个司长称不称职,自有上级审查,还轮不到外人来说。” 赵铎冷笑道:“我仙盾局有监察三界仙魔之职,城隍司也不能例外。郭将军已经来了纳兰城,你若失职,一样可以拿办!” 秦玉柏冷冷地说:“欢迎郭将军来视察工作。” 赵铎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意义了,便站起来,甩衣而去。 经过齐鹜飞身边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齐鹜飞知道今天是得罪死了这位仙盾局的“特工”,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昨天秦玉柏就已经让他站队了,既然选择了城隍司,就早晚会和仙盾局发生冲突,不过他没想到冲突来得这么快。 秦玉柏叫他来问话,其实也是进一步考察他昨天所表的决心。 如果在赵铎面前卑躬屈膝,想讨好仙盾局,很可能把在城隍司的人气给败光了。 另外,有些话,不管秦玉柏还是谢必安,都不能在赵铎面前说,但他这个“临时工”可以。 赵铎走了以后,办公室里的气氛恢复了些许轻松。 秦玉柏对于齐鹜飞嘻皮笑脸、不带一个脏字就把赵铎气走的表现很满意。 他笑着朝齐鹜飞点点头,然后转头对甘鹏飞说:“小伙子干得不错,是个可造之材,甘处长你要好好培养。” 甘鹏飞早对仙盾局的人颐指气使的样子看不惯了,赵铎被气得脸色铁青的样子也让他心里很舒服。 不过他对这种小道伎俩不以为然,对齐鹜飞说:“还是要好好在修行上用功,争取下个月仙试补考考出个好成绩。” 秦玉柏也说:“是啊,你们甘处说的对,要在正道上多下功夫。” 说完又上上下下看了齐鹜飞好几眼,看得齐鹜飞心里发毛。 法力上涨的事不会又被他看穿了? 好在秦玉柏很快就转过头去,和甘鹏飞说话去了。 应该是没看穿,大概是咒语隐藏了身上的法力波动引起了司长的注意。 回去得试试看能不能控制法力波动的释放量,不然全完隐藏也容易引人怀疑。 他正这么想着,秦玉柏突然回过头来,对齐鹜飞说: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第二十三章 下不为例 齐鹜飞还没想好要不要汇报花面狸的事情。 凭自己现在的实力,要想单独搞定花面狸,得做好非常万全的准备,需要耗费的成本非常高,而且时间上也未必允许。 如果向秦玉柏汇报,以城隍司的力量,加上齐鹜飞的情报,解决掉花面狸的成功率就很高了。 但是这样一来,大部分好处就轮不到自己头上了。 尤其是花面狸的妖丹,肯定会被上面收走,作为降妖的证据,就像古时候打仗要把对手的人头砍下来一样。 师父在《养蛛致富经》中记载的化形丹,第一味君药就是大妖之丹。 就算三尾花面狸的妖丹达不到4品以上的要求,练不成化形丹,至少可以让自己按照师父的丹方做一下实验。 当然也可以自己用。 妖丹可是个好东西,对于修行人来说是大补之物,配合其他药物,能够快速提升自己的修行实力。 很多修行人成群结队去北俱芦洲捉妖,说什么什么降妖伏魔,替天行道,其实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杀妖夺丹。 齐鹜飞过去不敢想这种东西,不仅是实力不够,更要紧的是,太补了,吃下去吃不消。 但现在他有了那面神奇的镜子,太极池可以帮他消化多出来的药力,只要吃下去不马上死,就可以到太极池中去消化。 齐鹜飞还在犹豫的时候,谢必安已经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秦玉柏做了汇报。 秦玉柏听完以后,沉吟道:“你做的也没有错,送魂归黄泉早日转生才是你们的职责。不过这一点要表扬一下小齐,他第一天来就能够发现问题,并且提出自己的想法,这很好。必安,你是老队员了。有些事情要想得远一些。” 谢必安说:“司长,我想不明白,就算顾晓菲的死有蹊跷,她也只是个凡人,仙盾局的人怎么会插手?” 秦玉柏说:“这件事情我也还没有搞清楚。听说这个女人在纳兰城牵扯上了什么案子。” 甘鹏飞疑惑地说:“能让仙盾局感兴趣的案子可不多,恐怕没那么简单。” 秦玉柏说:“不管什么事情,他仙盾局也不能骑在我们城隍司头上拉屎!不过这件事情要尽快搞清楚,我会通过纳兰城的朋友了解一下情况,你们这边也要去查一查,那个顾晓菲怎么死的,在纳兰城和哪些人接触过,有没有什么特殊背景?” 大家点头表示同意。 秦玉柏就挥挥手说:“你们先出去,甘处长留一下,我和你商量点事情。” 齐鹜飞就跟着谢必安一起出来。 一路上谢必安都沉着脸没有说话,直到回到了队里,把齐鹜飞叫到自己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500块钱扔过来,说: “你小子可以啊,敢到司长那里去占便宜!” 齐鹜飞嘿嘿一笑,也不客气,把钱接过来,说:“都是谢队长栽培!” 谢必安哼了一声,说:“我可没这样栽培过你!看样子以后我得小心点,搞不好哪天就被你坑了!” 齐鹜飞说:“我哪敢啊!县官不如现管,再说,咱们阴阳司总共就三个人,得团结一致不是。” 谢必安板着脸,语气却甚是轻松,说:“下不为例。” 齐鹜飞也不是贪这几百块牛币的小便宜,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向谢必安表明自己的立场。 他早就看出来,城隍司里面不是铁板一块,尤其是谢必安的阴阳司,明面上是属于治安处管,实际上却和地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谢必安的态度来看,对他齐鹜飞的表态是认可的,不然也不会拿出500牛币分给他。 这叫二一添作五,见面分一半,做贼分赃,算是自己人了。 齐鹜飞乐呵呵的把500牛币揣进兜里,说:“队长,有件事,我得向您汇报一下。” 谢必安说:“什么事?” 齐鹜飞说:“就是顾家庄那个女魂,您不是让我去调查一下她的死因吗?” 谢必安往大靠背椅里一躺,用好奇的眼神看着齐鹜飞,问道:“你查到什么?刚才在秦司长办公室怎么不说?” 齐鹜飞笑道:“我觉得还是先跟队长您汇报比较好,不然有些话怕说出来不妥当,您深谋远虑,一定能想得更周到。” 谢必安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齐鹜飞说:“顾晓菲死在麒麟山并非意外,而是被妖怪吸食了阴元。” “哦,是什么妖怪?”谢必安问道。 齐鹜飞略作停顿,压低了嗓音说:“是花面狸。” 谢必安一惊,紧接着面色一沉,煞白的脸上,罩上了一层寒霜,说:“你可不能乱说!” 齐鹜飞说:“我没有乱说,就是花面狸,而且受了伤,顾晓菲是纯阴之体,花面狸吸食她的阴元是为了疗伤。” 谢必安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齐鹜飞早就想好了怎么解释,说: “你知道我一直在盘丝岭,我们岭上也大大小小的有一些妖类,虽然都不怎么成器,好在还算听话。 我当时就想,顾晓菲死在麒麟山这么多天了,现在去查肯定也查不出什么,但保不准当时就有目击者。 山上人没有,总有小动物,蝈蝈蛐蛐毛毛虫什么的,指不定哪一个就成精了呢,我就让我们岭上的野鸡野鸟飞到那边去问了问,果然,就问出来了。” 他没有把元小宝说出来,一来是答应过小鬼,二来也是给自己留一张底牌。 谢必安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马上站起来说:“走,去找秦司长汇报情况。” 齐鹜飞觉得略有不妥,刚刚从司长办公室回来,现在就去汇报情况,这不是摆明了刚才瞒报了么! 他刚想说什么,就见谢必安又坐了回去,摆了摆手说: “不急不急,现在不能去。下午,我们下午再去汇报!” 谢必安一边用手指敲着桌子,一边凝神思考。 “现在我们先好好计划一下,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第二十五章 泡面哥 法力消耗的速度非常快,大概每秒一点。 这已经减去了自身恢复的速度。 也就是说,如果什么都不做,齐鹜飞现在可以维持隐身状态500秒左右,不到十分钟。 他立刻收法,显出真身。 范无咎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刚才发生什么了?” 齐鹜飞说:“没发生什么啊!” 两个流浪汉围过来,好奇地看看范无咎,又看看齐鹜飞。 其中一个对他说:“你刚才不见了。” 齐鹜飞说:“我一直在这儿,你看错了。” 另一个流浪汉说:“我也看见了。” 齐鹜飞说:“你看见什么了?” 流浪汉说:“我看见你不见了。” 齐鹜飞说:“既然我不见了,你又怎么看见?” 流浪汉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问他的同伴:“你看见了吗?” 先前那个流浪汉说:“我当然没看见,笨蛋!他不见了,我怎么看见?” “你没看见,又怎么知道他不见了?” “我没说他不见了。” “你刚才明明说了。” “是你听错了。” “那你说了什么?” “我说我没看见。” …… 两个流浪汉叽叽喳喳地辩论着。 齐鹜飞对范无咎说:“我们走。” 范无咎心里疑惑,却也没再多问。 桥洞里传来一阵香味。 一个流浪汉正在角落里吃泡面,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热水。 那人身上穿件破旧的灰风衣,脚上套着拖鞋,头发乱糟糟的,脑袋上还站着一只秃了毛的黑鸟,正伸长了脖子,从他端着的泡面桶里喝汤。 另一个流浪汉拿着一个破陶碗,凑过来,说:“哎,专家说了,纸碗泡面不健康,用我这个。” 穿风衣的流浪汉没有说话,他头上那只秃毛鸟却说话了: “泡面! 你懂泡面吗? 我特么都粪(混)到吃泡面了, 我还在乎健——康?!” 齐鹜飞忍不住朝那人和鸟看去。 这年头,流浪汉都带着成精的宠物出门了? 流浪汉见他在看他,就端起碗朝他笑笑,那意思,你吃不吃? 齐鹜飞也笑笑,就和范无咎离开了桥洞。 泡面的香味勾起了他们的食欲,时间也差不多了,俩人回到城隍司吃中饭。 吃完饭,齐鹜飞就去谢必安办公室。 谢必安正在打电话,见他进来,示意他先坐。 打完电话,谢必安问齐鹜飞:“你打算怎么向秦司长汇报?别告诉我真的是什么蝈蝈蛐蛐毛毛虫给你传的消息,那顾晓菲的魂是谁给修复的?” 齐鹜飞知道露馅了,瞒不住谢必安,就嘿嘿地笑,也不说话。 这也是他不直接向秦玉柏汇报的原因,在谢必安这里还有转圜的余地,大不了继续编呗。 谢必安笑道:“行了,别动你那点歪肠子了。咱们虽然都是为天庭做事,但各有各的师门,各有各的消息来源,你不想说就不说。 不过这事儿太大,到了秦司长那里得说得过去。这样,就说是我动用了地府的关系,从顾晓菲的残魂得到的情报。当然,你的小动物们也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 齐鹜飞说:“谢队英明!” 他很清楚,这样一来,功劳就被谢必安拿走了一半,但也确实帮他做了掩护。 这件事情上,他也不可能独揽大功,有谢必安挡着,对他这个“临时工”有好处,至少到时候行动会自由很多,不会总被红眼人盯着。 谢必安说:“那我就上去汇报,你等着。” 齐鹜飞回自己的办公室等着。 范无咎没再出去,一直杵在黑板前站着。 齐鹜飞也不打扰他,就坐在电脑前,打开天庭内网。 近期内网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新闻,无非就是太白金星下界安抚南赡部洲众仙民,紫薇大帝和后土娘娘会晤,进一步加强天地联合工作机制、促进天地一体化等等。 齐鹜飞随意浏览了一些网页,又打开了论坛。 论坛上到处都是小道消息,但偶尔也能看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比如他翻着翻着就翻到一条帖子: “你们听说了吗,真武大帝在北俱芦洲活捉了一个洪荒巨人,已经押解到天河水牢了!” “楼主真的假的?” “假的,洪荒巨人早就灭绝了,这玩意儿比龙还古老。” “是啊,听说人类中兴之前,是巨人统治世界呢!” “放屁,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哪来的巨人?” “你嘴巴放干净点,都告诉你叫洪荒巨人了,当然是盘古开天之前就存在了。” “天都没开,他们住哪儿?” “那你去问陆压啊!” “为什么问陆压?” “先有鸿钧后有天,陆压道人还在前。” “这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 “那都是网上传出来的话,封神时候根本没这种说法。” “陆压怎么不出来辟谣?” “神特么辟谣,你以为陆压道长是娱乐明星啊!” “别争了,是不是洪荒种族,用照妖镜照一照不就知道了?” “照妖镜只能照出妖怪的样子,又不能照出妖怪的来历。” “听说如果是开天以前就存在的东西,照妖镜是照不出样子的。” “为什么?” “因为宇宙开辟之前,还没有三维时空,当然就没有样子了。” “老君说大象希形、大音希声,就是鸿蒙之初了。” “那照出来的是什么?” “大概是一道道光,要么就是一片黑暗。” “你们说什么都没用了,天庭的照妖镜被人偷了。” “不可能!” “不信拉倒。” “哈哈,偷偷告诉你们,是我偷的。” “楼上已举报。” “举报+1” “举报+1” …… “各位道友,我准备去北俱芦洲搞直播,有没有捧场的?” “碰到巨人就死翘翘了。” “没事,我们会在屏幕前为他默哀。” “默哀+1” …… 齐鹜飞看得直摇头。 这些修行世家子弟,真是闲得蛋疼。 这时候谢必安回来了,对齐鹜飞说:“你现在回家准备一下,吃完晚饭过来集合,旅游团的事情司长同意了。” “今晚就出发?”齐鹜飞没想到会这么急。 “秦司长担心被仙盾局抢了先。而且花面狸很狡猾,万一离开了麒麟山,就不好找了。” “我们去多少人?” “暂定六个。” “才六个人?”齐鹜飞觉得少了点。 “不少了,现在是非常时期,走不开。而且,人太多会引起纳兰城那边注意的。” 谢必安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就靠你了。” 齐鹜飞一愣:“队长你不去?” 谢必安说:“总共就六个人,一队队长柳钰带队,他会带两个队员,二队也会出一个人,再加上一个女人做诱饵,就只剩下一个名额了。这件事起因在你,线索也是你提供的,你必须去。” 齐鹜飞问道:“诱饵是谁?” 谢必安说:“不知道,秦司长说他来安排。” 第二十七章 乾,元亨利贞 易经六十四卦,都是六爻卦,每一卦都由上卦和下卦两个经卦组成。 乾卦的上卦和下卦都是乾(?),即(?上?下)。 初九阳爻变阴后,上卦依然是乾(?),而下卦变成了巽(?)。 乾为天,巽为风,变化后的卦叫做天风姤(?上?下)卦。 青莲花瓣指向太极池台上的经卦巽(?),正是组成姤卦的下卦。 同时,也指向另一面墙上的门,门上画着六条爻线,从下至上分别为--、一、一、--、一、一,组成巽(?上?下)卦。 巽门正和乾门相对。 这一切变化,都是在点亮了乾卦初九之后发生的。 乾门头上却多了“乾宫”二字,而门上的卦符变成了姤卦。 齐鹜飞记得师父讲过,易经六十四卦,以八经卦为核心,可以分成八宫,每宫八卦,八八六十四,变化无穷。 难道这八角屋,是按照八宫布局来的? 太极池中的莲花会不会就是师父在《养蛛致富经》中提到的洪荒七色莲? 那么说,天蛛化形丹的丹方是真的了? 现在把花瓣摘下来,是不是可以带出去,变成现实世界的实物?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敢尝试,万一不成,花瓣就没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长出来。 再等等,反正化形丹需要的药物还有那么多,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配齐。 齐鹜飞又回到乾宫门前,看着门上的天风姤卦。 此时姤(?上?下)卦的初爻,也就是“初六”爻是亮着的,其余五爻则黯淡无光。 齐鹜飞伸手按在门上,试着用力推门。 他看见第二根爻线开始闪烁变亮。 随着法力的输出,爻线亮起的长度也在变长。 当法力值消耗掉500点的时候,爻线刚好亮起了一半。 也就是说,要想点亮姤卦第二爻,需要大约1000点法力值。 齐鹜飞似乎明白了什么,隐约触摸到了某种隐秘。 他回到太极池中,开始恢复法力。 那朵七色莲花骨朵就在眼前,含苞欲放,色淡而味绝,仙气蕴蕴,仿佛神仙点墨。 其中青色的一瓣绽开一边,活了一般,更显生动。 齐鹜飞不敢靠得太近,深感此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法力恢复以后,他退出八角屋,静静地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对着镜子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是我?” “师父,你去哪儿了?” 想起那朵莲花,齐鹜飞翻开了《养蛛致富经》,把化形丹的方子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君药:大妖之丹一枚 臣药:洪荒七色莲一瓣 佐药:草还丹一枚 使药:九幽束魂草一株 药引:九阳泉水 …… 天蛛化形,化出来到底是什么呢? 蜘蛛侠?! 齐鹜飞想起了前世电影里那个从手腕上滋滋喷丝的家伙。 以后出门带着七个蜘蛛侠,比灭霸还拉风啊! 可是这化形丹…… 阳泉水就在彩虹谷中,最难找的七色莲花瓣可能也已经找到了,虽然还不知道怎么取出来。 还剩下大妖之丹、草还丹和九幽束魂草。 大妖之丹要四品以上,三尾花面狸的妖丹即使能拿到也应该达不到要求。 听端木薇说鲮鲤精有五品实力,那么妖丹至少四品了。 但鲮鲤精踪迹在女儿国解阳山一带,离虹谷县太远了。 而且它已经被众多仙神盯上了,跑去捡漏的机会不大。 人参果在五庄观,当年唐僧师徒偷吃了几个,差点被镇元子灭了,要不是金蝉子的身份摆在那里,又有观音帮忙,可能取经之路就终止于乌斯藏国了。 蟠桃和九幽束魂草,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冥河地狱,这俩暂时想都不用想。 齐鹜飞叹了口气,放弃了带着七个蜘蛛侠出门的想法。 习惯性地翻过一页纸,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后面那半本空白的蛛丝绢纸上突然出现了字迹。 第一页上竖排写着三个金文大字: 乾宫金 第二页上画着乾卦的卦符(上?下?)。 旁边写着卦辞:乾,元亨利贞。 和他在八角屋中推开乾宫门的那一刹那看到的卦辞一模一样,连字体都是一样的。 齐鹜飞确定,这不是师父的笔迹。 “元亨利贞”四个字就像印刻在脑海中一般被唤醒,挥之不去。 耳中又听到喃喃的碎语魔音,伴随着许多信息在识海中翻滚。 然后轰一声响,一切又变得出奇地安静。 而齐鹜飞也终于理解了这咒语的意义和用法。 “乾,元亨利贞。 消耗自身一半法力,随机召唤一种法术,威力随机,有百分之五的几率完成一击必杀。” 听起来有点牛b啊! 齐鹜飞决定试一试。 攻击性法术,必然要有攻击对象。 他出了房间,来到观门口,朝在榆树下睡觉的老黄狗招招手:“旺财,过来。” 老黄狗来到齐鹜飞身边,看见他脸上的笑,总觉得不怀好意,歪着头呜呜地叫。 齐鹜飞笑道:“旺财,我刚学了个法术,老规矩,我施法,你陪练。” 老黄狗想起当年浑身被雷打得焦黑的惨状,扭头就跑,一溜烟地没影了。 齐鹜飞摇摇头,只是吓唬吓唬狗而已。 他当然不会拿旺财做实验,毕竟这法术有百分之五的必杀几率。 虽然齐鹜飞觉得必杀什么的,都是夸夸其谈,这世上哪有必杀的法术? 他走到墙角边,挖开一块砖,找出一只蟑螂。 齐鹜飞拎着蟑螂的须须说:“小强,对不住了,如果一会儿你死了,我会给你多念几卷经的,反正你这辈子也修不了仙,祝你转世投个好胎。” 老黄狗从树丛里钻出半个头,偷偷朝这边看。 它的旁边又钻出一个鸡头,问道:“狗哥,上仙这是干嘛呢?” 老黄狗伸出前爪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锦鸡不要说话。 齐鹜飞屏气凝神,神念翻涌,口念: “元亨利贞!” 他感觉身体猛然一空,就好像有个大功率的吸尘器管子伸进了血管,一下子把他抽空了。 神识中看到法力变成了,整整消失了一半,连个过程都没有。 与此同时,虚空中刮起了一阵旋风。 看来这次召唤了的是风系法术。 可是…… 这风未免也太小了一点…… 蟑螂就被齐鹜飞捏着须挂在空中。 风从虚空中来,从蟑螂身上刮过…… 蟑螂晃了晃,连须都没有断。 老黄狗和锦鸡躲在灌木丛里,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黄花观掌门大弟子对着一只蟑螂在发什么呆。 齐鹜飞不死心,又念了句: “元亨利贞!” 身体又是猛地一空,神识中的法力又被抽走一半,只剩下了。 没有留下小数,看样子法力值只能精确到个位数。 或许是洪荒真灵不可分割。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连刚才那样的小风都没有。 然而这时候,天却突然暗了下来。 一块巨大的漏斗状乌云出现在头顶,盖住了整个盘丝岭。 第二十八章 你见过天劫吗 天仿佛要塌了。 老黄狗躲在灌木丛里呜咽。 锦鸡也缩起了鸡脖子。 苏绥绥正走在通往黄花观的山间小路上,突然感觉天变暗了,抬头就看见了那个可怕的云斗。 云是黑色的,有亮光从云斗的薄处透出来,仿佛用黑棉絮包住了一团火。 一些细密的闪电在云层表面爬行,像聚集的白蛇群。 齐鹜飞手捏着蟑螂,抬头望天,像个泥塑木偶般,一动也不动。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天地之间,除了那个旋转的云团,一切都静止下来。 突然,云团炸裂,伴随着一声轰鸣,一条直径超过两米的闪电从天而降,落在了齐鹜飞身上。 电光刺眼,十里之内一片炫目的白。 苏绥绥还在十里之外。 她清楚地看见了那道可怕的闪电,平生从未见过这样恐怖的场景。 一丝来自血脉深处的恐惧被唤醒,并急剧放大。 她仿佛看见自己在雷霆中备受煎熬,九条尾巴被一一烧焦,终于轰然渺冥,意识消逝于黑暗之中。 苏绥绥猛地惊醒,心生退意,想回自己的洞穴。 但她望向闪电的方向,又不禁担心起来,便咬了咬唇,继续朝黄花观走去。 …… 闪电落下时,老黄狗吓得一缩头,一把抱住了旁边的锦鸡,瑟瑟发抖。 锦鸡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又被老黄狗抱住,只伸长了脖子喔喔地打了个鸣。 …… 闪电落下来不过一瞬间就消失了。 天空的云团也随之不见。 从云团出现,到闪电落下,到一切恢复原状,前后不过几秒钟。 日头又高高地挂在碧蓝的天上,给盘丝岭罩上了炎炎的热火。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齐鹜飞定定地站在那里,手还保持着捏着蟑螂的样子。 好半天,他才缓过劲来,轻轻松开手指。 食指和拇指间还留着半根蟑螂的须。 这证明了刚才发生的不是幻觉。 蟑螂没了。 天雷落下来的时候,齐鹜飞以为自己要死了。 这么大的雷,搞不好整座山都要化成灰烬。 好在它只攻击了蟑螂,连旁边的一根草都没伤到。 齐鹜飞从神识中清楚地感应到了闪电的能量对应的法力值。 从落下的那一刻开始,那个数字就以一种夸张的方式变大,从1到999再到9999再到…… 齐鹜飞只能看见很多9,然后变成了一个横过来的8——无穷大——∞ 当然,这个无穷大其实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 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法力太低,神识无法接收那么多洪荒真灵的力量,数不清了,就变成了无穷大。 世上哪有真的无穷大法力的雷? 真要无穷大,那不是把天地都给灭了! 不过这样的威力也的确无限接近“一击必杀”了。 5的概率? 可我只用了两次。 明明是50的概率嘛。 还好刚才没拿旺财做实验,要不然连狗肉都没得吃。 …… 云斗初现之时,远处的天空中就有几道光芒,或白或紫,宛若流星,疾驰而来。 但还没等他们靠近,闪电就已经落下,一瞬之后就消失了。 那些光芒在盘丝岭上空盘旋了一圈,又四散而去。 片刻之后,两头载着天警的南天豹才来到事发地,看了看,便飞走了。 …… 虹谷县城隍司上空。 秦玉柏背着手,浮空而立,眼望盘丝岭方向。 治安处长甘鹏飞和文书刘通就站在他身边。 “你们怎么看?”秦玉柏问道。 甘鹏飞皱眉道:“这等威力的天雷,怕不是天尊出手,难道蝠妖上了盘丝岭?” 秦玉柏摇头道:“若是天尊下界,我们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而且看这雷云,不像是雷部众神的手法。” 甘鹏飞道:“那会是谁?” 秦玉柏说:“你不觉得这很像天劫吗?” “天劫?”甘鹏飞一惊,“可是天道之威不是被天庭化用了吗?已经数百年没有天劫降临三大部洲了。” 秦玉柏说:“玉帝靠功德碑收取三界功德税,以此平衡天道,但并不能完全保证天道不会降临。如果有人以洪荒古法绕过天庭仙试,未必不能招来天劫。” 刘通说:“盘丝岭上现在只有齐鹜飞一人,他的修为不可能招至天威,难道无机道长根本没有出游,而是……” 他觉得有点不可置信。 秦玉柏道:“我与无机子相识百多年了,那时他就已经位列紫府,可这百年来他的修行却毫无寸进,你们说奇不奇怪?” 甘鹏飞说:“那要不要调查一下,城隍司对本地仙门有监管的职责。” 秦玉柏说:“你以为这么多年我没查过?无机子看上去胆小无能,又贪财抠门,实际上却深不可测。如果这真是他招的天劫,能绕开天庭仙试院和功德林,要说他背后没有后台,我是不信的。” 刘通说:“仙试院有南极长生大帝坐镇,功德林更是玉帝亲掌,谁敢搞小动作?难道是元老会的……” 秦玉柏没有说话。 甘鹏飞皱起了眉头。 刘通自己也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非议圣人,那是天大的罪过! 元老会里是谁? 三清、火云宫三圣、女娲娘娘…… 这些名字,就连一众天仙都不敢随便提,何况他一个小小的虹谷县城隍司文书。 还好没说出来。 刘通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 秦玉柏突然问道:“你们觉得齐鹜飞怎么样?” 刘通已经明白了秦玉柏把齐鹜飞安排到城隍司来的目的,就说:“是个聪明人,值得好好培养一下。” 秦玉柏点点头,又看向甘鹏飞。 甘鹏飞却是个直爽人,说:“聪明倒是聪明,就是疏于勤勉,耽于小道,恐怕难成大器。” 秦玉柏哈哈大笑,朝盘丝岭方向望了一眼,说:“好了,走。” …… 纳兰城外,白云之上,草头神赵铎踏云而立,恭敬地站在一位灰衣人身后。 “郭将军,这……我怎么看着像……像天劫?”赵铎有点不自信地说。 梅山将军郭申紧皱眉头,沉声道:“你以为功德碑是摆设?这几百年来谁还见过天劫?” “那这是什么?”赵铎十分疑惑,“看这威力,难道是闻仲亲临?” 郭申说:“不管是不是闻仲,盘丝岭的事情我们都不要插手了,你把那里的暗哨撤回来。” 赵铎说:“可是如果闻仲亲临,不正说明蝠妖可能到了盘丝岭了吗?” 郭申哼了一声,道: “你觉得以刚才那雷霆之威,还会留点蝙蝠渣给我们吗? 你把重点放到麒麟山,我去一趟女儿国解阳山,绝不能再让那两个小妖落到别人手里,要不然仙盾局和郎君的脸面就被我们丢尽了!” …… 第三十章 老狐狸和笑面虎 齐鹜飞交待了一些细节,又去丹房里拿了些药,分别给了苏绥绥和锦鸡。 “记住,离了盘丝岭,就潜藏行踪,路上一定要小心。” 临行前,齐鹜飞再次叮嘱道。 苏绥绥心生暖意,道:“齐哥放心,我会小心的。” 锦鸡则拍着鸡胸脯保证:“放心,老大,去麒麟山的路我熟,闭着眼睛也能安全到达。” 吃了这顿饭,锦鸡感觉自己和“上仙”的关系更近了一步,把称呼改成了“老大”,见齐鹜飞没有反对,便洋洋自得起来。 等他们走了,齐鹜飞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黄花观,包括外围的法阵,这才赶往城隍司。 谢必安还在队里等他,见他回来,就问:“准备好了吗?” 齐鹜飞说:“准备好了。” 谢必安说:“记住,你是阴阳司的人。” 齐鹜飞说:“我知道,谢队。” 谢必安又说:“也别太拼命,这件事是我们查出来的,只要到了那里能找到花面狸的踪迹,证明它在那里,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抓捕的事,交给一队二队去干。” 齐鹜飞当然明白,只要找到花面狸,三队的功劳就有了,能抓到当然好,抓不到也没什么,毕竟阴阳司的职责不在于此。 他甚至怀疑谢必安心里压根就不希望抓捕成功,花面狸跑了,丢的是一队和二队的脸。 谢必安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活着回来!” 齐鹜飞感觉谢必安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任何的虚情假意。 看样子那一千八百的虚报账目效果不错。 谁也不缺那点牛币,关键是二一添作五,见面分一半的态度。 在机关干活,一毛不拔和一毛不贪的人,都是会没朋友的。 齐鹜飞笑笑,说:“谢队放心,我知道分寸。” 谢必安说:“走,那我们去会议室,秦司长一会儿要召开行动会议。” 谢必安就带着他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三个人。 谢必安用神念告诉齐鹜飞:“白白胖胖那个就是一队长柳钰,老狐狸一只,你小心应对。” 然后隔着老远就打招呼,“哎呀,柳队长,你这么早!” 齐鹜飞觉得很好玩,这是老狐狸遇上了笑面虎? 柳钰说:“不早点来怎么行,早做一分准备,就多一分成功的希望嘛。老谢,你们这次可立了大功了!” 谢必安说:“也是歪打正着,运气!” 柳钰又看着齐鹜飞,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就是齐鹜飞,不错,不错,刚来就搞个大情报,是员福将嘛!” “柳队长过奖了,还请您一路多关照。” “关照那是自然的,都是自己人嘛!小齐几品了呀?” 齐鹜飞说:“尚未入品。” 柳钰似乎早就知道一般,一点不意外,对谢必安说: “老谢,这就是你带队的问题了,总共两个手下,老范理论考不出来也就算了,这小齐你可得好好培养,咱们城隍司没入品的可不多,你一家就占了两个名额。” 齐鹜飞看见谢必安本就煞白的脸更加白了。 他已经摸到这位谢队长的脾气,越生气,脸就会越白。 白归白,谢必安脸上却还在笑,又白又甜。 柳钰哈哈一笑,说:“放心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的,不会让他少了一根毛。来,云冲,太春,你们认识一下。” 柳钰指着坐在他身边的两个人介绍道: “李云冲,朱太春,都是我们一队的好手,二品上的修为。小齐没入仙品,你们要多照顾照顾他。” 李云冲和朱太春朝齐鹜飞看过来,微微点头,便又把脸转过去了,显然没把柳钰说的“照顾照顾”放在心上。 当然,齐鹜飞也没指望他们照顾,这年头,求天都不如求己。 过了一会儿,又有两个人匆匆进了会议室。 谢必安用神念对齐鹜飞说:“左边那个小个子就是二队队长温凉。” 齐鹜飞问:“他也参加行动?” 谢必安说:“他不参加,参加行动的是跟在他身后那个,叫张启月,二队最优秀的队员,在整个城隍司也排得上号,你要小心点。” “小心什么?” “二队一直负责情报,这次花面狸的消息却是我们三队搜集来的,等于是被我们截了胡。温凉肯定急了,估计这一路上,他的人不会对你太友善。” 齐鹜飞笑道:“总不至于暗算我?” “他敢!”谢必安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凶光,“对我的人下黑手,也不想想我们阴阳司背后是谁!” 齐鹜飞发现这里的人真没一个是善茬。 温凉进来后,朝柳钰和谢必安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和张启月在会议桌旁坐下,两人神情都很严肃。 没多久,秦玉柏和甘鹏飞进来了。和他们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女人。 齐鹜飞愣住了,这个女人他认识,正是一起打过麻将的端木薇。 端木薇一进来就朝齐鹜飞笑,那笑容十分值得玩味。 会议室里的人齐刷刷起立立正。 齐鹜飞还在发愣,谢必安拉了他一把,他才站起来。 对于他慢腾腾的做派,其他人都皱起了眉头,包括刚进来的甘鹏飞。 秦玉柏倒是没什么,伸手一按,示意大家坐下,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纳兰城的端木薇小姐,将和诸位一起参加这次行动。”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十几道目光注视在端木薇身上,有震惊的,有疑惑的,也有欣赏和喜悦的。 齐鹜飞也在思考,为什么秦玉柏会选择端木薇做诱饵。 端木薇代表的是端木家族,她不可能孤身犯险。 她参加行动必然是经过端木家族上层同意的。 有了端木家族的参与,抓捕花面狸固然多了一重保险,而且一旦被纳兰城发现,有端木家族挡着,就不至于追究虹谷县城隍司越界行动的责任。 但显而易见的,端木家不会白做好人,至少要分走一半的好处。 可这次行动的目标只有一只花面狸,不可能抓了以后一刀劈成两半? 而且,现在让端木家知道了消息,他们不会自己行动?纳兰城离麒麟山可比虹谷县近多了。 端木薇显然看出了大家的疑惑,笑道:“秦伯,看样子你的人都不太信任我呀!” “他们没见过你,有疑问也是正常。” 秦玉柏不怒自威,朝在座的人看了一圈,不容置疑地说,“行动任务,会由甘处长给大家下达,请诸位务必精诚合作,保证毕其功于一役。至于别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你们不用考虑。” 第三十一章 组CP 秦玉柏说了一些鼓舞士气的话就走了,把会议室交给了甘鹏飞。 甘鹏飞废话不多,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目前掌握的情报,并宣布了行动组的组成。 “行动组一共六人,由一队长柳钰担任组长,负责整个抓捕计划的实施和临机调整。 组员分别为一队的李云冲、朱太春,二队的张启月,三队的齐鹜飞,以及端木薇小姐。” 甘鹏飞一边报名字,一边一个个看过去。 “三尾花面狸的修为介于三品和四品之间,但它受了伤,实力打个折扣,应该不会超过三品。 你们这组成员里,柳队长有三品上接近四品修为,李云冲、朱太春、张启月是二品。李云冲和张启月应该都有接近三品的实力。” 甘鹏飞的目光在齐鹜飞身上短暂停留,想说什么却终于没说出来。 “你们这几个人,只要花面狸出现,不说你们身上还带了那么多法宝丹药,就是徒手,狙杀它也肯定是没问题的。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如何把花面狸引出来,而这就要看端木小姐的了。” 端木薇说:“甘处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甘鹏飞说:“端木小姐不是我们城隍司的人,第一次合作,又承担了最危险的任务,大家一定要注意对她的保护。” 朱太春突然大声道:“处长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端木小姐的!” 甘鹏飞停顿下来,严厉的眼神看向一队长柳钰。 柳钰厉声喝道:“蠢货!甘处在讲话,你插什么嘴!” 朱太春吓了一跳,立刻坐正姿势,不敢再说话了。 齐鹜飞觉得这人的父母果然很了解他,给他起了个好名字。 甘鹏飞说:“任务不是儿戏,刚才秦司长也说了,要大家务必精诚合作,你们当中有些人的实力弱一些,大家也要注意互相照顾。” 所有人都知道甘处说的是谁,都朝齐鹜飞看过来。 齐鹜飞也没觉得有啥不自在,这种尴尬的小会,在前世开多了。 其他人大概被他的厚脸皮震慑到了,纷纷转回头去。 只有端木薇在朝他笑。 接着就是商量具体的抓捕计划,包括怎么设置陷阱,使用什么法宝,如何配合等等,主要是希望活捉花面狸,以获取蝠妖的情报。 如果花面狸死了,虽说功劳不会少,但价值就大打折扣了。 人们各抒己见,只有齐鹜飞和端木薇没有说话。 说来说去,最后又回到了如何引诱花面狸出来的问题上。 大家都看向端木薇。 端木薇说:“花面狸生性狡猾多疑,这么多人一起进山,它肯定不会出现的。所以进山以后,我们最好分开,一旦花面狸出现,我会发信号提醒你们。” 马上有人反对:“分开怎么保护你的安全?万一你来不及发信号,或者我们来不及赶过去呢?” 端木薇说:“你们不是怕来不及救我,而是怕我们端木家独吞了功劳?” 大家都沉默,包括甘鹏飞在内,甚至连齐鹜飞也是这样想的。 端木薇说:“你们放心,我端木家既然答应了合作,就绝不会食言。你们可以派一个人跟着我,我们假装一对游山的情侣,这样也不容易引起花面狸的怀疑。” 朱太春面现喜色,道:“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甘鹏飞问柳钰:“你是行动组长,你觉得怎么样?” 柳钰瞪了朱太春一眼,说:“未尝不可。” 甘鹏飞问:“那么谁来和端木小姐假装情侣呢?” 柳钰说:“云冲,他修为强一些,可以保护端木小姐的安全。” 朱太春十分不满,却又不敢说什么。 二队长温凉说:“前哨工作一向是我们二队负责的,张启月的修为和李云冲差不多,他来和端木小姐搭配更合适。花面狸诱出来以后,还有一场恶仗要打,这才是一队的人擅长的。” 齐鹜飞知道这是温凉想争功。 二队在情报工作上已经失了分,但如果能把花面狸引出来,功劳上就算将功补过了。 但柳钰显然不想让二队占先机,说:“其实把实力强的派上去未必好。” 朱太春说:“对对对,万一把花面狸吓跑了可不好。” 端木薇笑道:“我同意,就让你们当中最弱的那个陪着我。” 人们一听最弱,都不禁看向齐鹜飞。 前面讨论计划的时候,大家都几乎忘了齐鹜飞的存在,这时候才突然想起来,队伍里还有一只没入品的弱鸡。 柳钰皱起了眉头,但这时候也不好再说什么,都是有身份的人,反反复复像个小人一样。 而且在柳钰看来,让齐鹜飞去做这件事,总好过让张启月去。 张启月是二队最强的队员,修为直追队长温凉,他去诱敌,搞不好就把头功抢走了。 但齐鹜飞就不一样了,一个没入品的半仙,除了报信求救,还能做什么? 温凉也不好说什么,本来二队就已经失了先机,在这件事上话语权不多。 谢必安倒是想反对,他担心齐鹜飞的安危,可这时候反对就显得太矫情了,所以也不说话。 朱太春大急,想说话,却被柳钰一眼瞪了回去。 甘鹏飞就拍了板:“好,那就齐鹜飞和端木薇假装情侣,负责把花面狸引出来,其它人择机行动。柳钰你要做好安全预案,不能出事。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出发!” …… 下楼的时候,谢必安偷偷塞给齐鹜飞一块白色的手帕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齐鹜飞问。 “招魂幡,阴司收集孤魂野鬼用的。”谢必安小声说,“山里野魂不会少,危急时刻,可以召集起来帮你挡一挡。不过这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有损阴德。” 他一边走,一边把口诀和使用方法交给齐鹜飞。 一行人来到了后院停车场上,那里停了一辆十座豪华商务车。 司机已经在车上等着了。 齐鹜飞看了看车上的布局,发现中间只有五个座位。 一行六人,必然有一个人不能坐中间,要么坐到副驾驶,要么坐到最后排的联排座上去。 他原本想做副驾的,但没想到张启月上车后一声不吭就坐到副驾位上去了,显然不愿意和一队的人挤在一起。 齐鹜飞想了想,还是坐到了最后一排。 虽然坐着没中间的座位舒服,但我可以躺着嘛! 他坐下后,柳钰三人也上了车。 他们很自然地坐到了中间的位置上,也没有招呼齐鹜飞和张启月,说中间有空位置你们可以坐过来之类的。 端木薇是最后一个上来的。 朱太春端着果盘,指着旁边的座位殷勤地说:“端木小姐,坐这儿,这儿有水果。” 端木薇看了一眼,说:“谢谢,我已经组好cp了。” 说着接过果盘,来到后排,一屁股坐到了齐鹜飞身边。 “来,吃水果。” 第三十二章 阿飞的礼物 齐鹜飞没想到端木薇会愿意坐到后面来。 虽然是豪华商务车,但后排座位肯定没有中间的舒服。 而且他们也不熟。 只不过搓了一次麻将,赢过她一点钱。 不会是想赚回去? 我可是守身如玉的好男人,绝不会上当的! 齐鹜飞打定主意,你尽管使出美人计,我坚决不花一分钱! 端木薇剥了个橘,随手分了一半给齐鹜飞。 齐鹜飞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不为所动。 端木薇笑了,说:“王姐说你老实,还真是老实。” 说着忽然就把一瓣橘子往齐鹜飞的嘴里塞。 齐鹜飞没奈何,只能张嘴,不然脸上就黄了。 他把橘子含在嘴里,含混地问:“的?” 端木薇说:“你们城隍司的车,车上东西又不是我买的。” 齐鹜飞这才放心地吞下去。 这一幕刚好被回头的朱大春看见,眼珠子瞪得像个球。 天已经完全黑了,司机开出一段路后,就问柳钰要不要熄灯休息,到麒麟山还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 朱太春说:“不好,我们还要研究计划呢。” 柳钰说:“你还有什么想法?” 朱太春嗯嗯啊啊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柳钰就说:“关灯。” 其实对修行人来说,关不关灯没什么两样,但想着明天可能有一场恶仗,大家都不想浪费法力。 只有朱大春一直开着灵视,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 齐鹜飞闭上眼,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按照小狐狸和锦鸡的速度,抄小路不会比开车慢多少,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要是在两天以前,齐鹜飞绝不会想着去对付一只三尾花面狸。 你就是把花面狸打晕了扔他面前,他第一个念头也一定是跑路先。 修行的目的是长生,死了还长生个屁! 别说什么转世重修,那是要天大的机缘的。 大部分修行人死了就死了,转世能做个人都是运气好,搞不好就投胎成了驴。 不过现在不同了。 自己的法力已经提升到了五百多,相当于二品修为,很多以前不能用的法术可以用了。 手上还有一面神奇的镜子,法力一旦不够了,只要元神入镜,在太极池里泡一泡就能恢复。 而且自己还有两样厉害的法术: 潜龙勿用,关键时刻隐身可以保命。 元亨利贞,以那道天雷的威力,别说三尾花面狸,再多两条尾巴也能搞死。 不过这法术不能随便用,用也不能让人看见,不然说不清。 镜子也不能拿出来,万一真是照妖镜,被人认出来,那事情就搞大了! 反正到地方以后,先和小狐狸会合。 引诱花面狸出来,齐鹜飞觉得小狐狸比端木薇靠谱得多。 等目标出现以后,怎么对付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齐鹜飞的想法是,最好在不脱离大队可快速营救的范围内,单独行动。 能搞定就搞定,搞不定就跑,把花面狸引入伏击圈,交给柳钰他们去搞定。 原本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关键时刻,有没有人记得他都不一定,脱队不困难。 不过现在和端木薇组成了cp,反倒不好办了。 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里,想要单独行动,偷偷干掉花面狸恐怕很难了。 除非说服端木薇配合他行动,就是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愿不愿意。 嗯,找个机会试探一下,至少得知道端木家族的真正意图。 车程过半,司机把车停在一个很小的服务区,让大伙儿下车休息一下。 除了张启月,其他人都下了车。 上完洗手间,柳钰和他的两个手下以及司机聚在一起抽烟。 这种烟当然不是凡间的烟,而是用的特制的仙草制成,对精气神有一定的补益作用。 齐鹜飞不抽烟,就独自走到路边欣赏夜色。 一轮明月高挂天空。 齐鹜飞想起了被师父拿走的盘。 端木薇走过来,说:“今晚的月色不错啊!” 齐鹜飞望着天说:“是啊,很美的!” 端木薇说:“没想到你也很懂得浪漫嘛!” 齐鹜飞说:“哪里哪里,我不漫的。” 端木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脸向往地说:“真想去广寒宫看看呢!” 齐鹜飞觉得不能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 “你打算怎么把花面狸引出来?” “靠你呀!” “靠我?” 端木薇笑道:“你既然能发现花面狸的踪迹,就一定有办法。” 齐鹜飞感觉她话里有话。 “我只是一个没入品的小人物,你不怕有危险?” “你真的没入品?” “当然是真的。” “那还真是挺危险的啊!” 端木薇叹了口气,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紫色的小盒子。 齐鹜飞没看清她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应该是戒指或者手镯类的储物空间。 果然是有钱人家啊! “给你。” “什么?” 齐鹜飞疑惑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有一颗黑色的药丸,用蜡封着。 “大还丹啊!” “给我的?” 他有点不敢置信。 大还丹可不是一般的药物,原料稀少,炼制复杂,功效比小还丹强了不知多少倍。 黄花观里存着不少小还丹,可大还丹却一粒也没有。 “当然是给你的。”端木薇说。 “不会是毒药?”齐鹜飞把盒子端起来凑到鼻子边闻了闻。 端木薇气的够呛,一把夺回盒子,说:“不要拉倒!” 齐鹜飞当然不是真的担心端木薇给他下毒,只是无功不受禄。 牌桌上赢她几百块,他心安理得;平白拿人家一颗大还丹,心里总不踏实。 再说了,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这东西一拿,就不好再甩开人家单独行动了。 端木薇见他真不想要的样子,有点不开心,看着远处的山影发呆。 两个人都不说话,沉默在月色里。 朱太春在远处朝这边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走过来说: “齐鹜飞,这还没到地方呢,不用现在就跟屁虫似的跟在端木小姐身边!” 又对端木薇说,“端木小姐,今晚月色正美,不如我们踏月而行,一起谈仙论道如何?” 齐鹜飞一向觉得自己脸皮挺厚的,今天才发现,这人比他厚多了。 他很想笑,心说你这样要是能泡到妞,天蓬就不会变猪八戒了。 端木薇转过身,朝朱太春笑笑,把盒子打开,托在掌心,说:“猪大侠,你帮我看看这是真的吗?” 朱太春果然是有点见识的,看了看,又闻了闻,说:“大还丹?应该是真的。一颗大还丹能抵三年修行,关键时刻还能保命,端木小姐可要保管好,别被某些小人骗了去!” 端木薇笑道:“猪大侠果然见多识广。” 说着瞟了齐鹜飞一眼,“不像有些猪,什么都不懂!” 朱太春听得端木薇夸他,心花怒放,正想说点什么,忽见端木薇收起盒子,拉着齐鹜飞的手臂,说: “阿飞,谢谢你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回车上去,在你身边,我好有安全感哦!” “阿……阿飞?礼物?” 朱太春愣在那里,眼睁睁看着两人他身边走过。 好半天,他才恨恨地骂了句: “狗男女!” 第三十三章 歌声 齐鹜飞被端木薇挽着手,有些哭笑不得。 他本来无意得罪任何人,在这个世界,能到城隍司混的,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朱太春虽然看起来有点蠢,但怎么说也是二品人仙,法力比现在的齐鹜飞高。 而且柳钰既然带着他来捞功劳,这人多半是有后台的。 端木薇演了一出戏,把齐鹜飞当了挡箭牌。 齐鹜飞觉得要小心一点,谁知道这蠢猪会不会在行动中做出什么蠢事来。 不过看朱太春那样子,齐鹜飞也觉得挺好玩的。 这家伙蠢得可耐啊,可不可以利用一下呢! 当然,朱太春蠢,柳钰不蠢,要脱身还是不容易的。 他们上车的时候,除了一直没下车的张启月,其他人还没回来。 端木薇坐下后说:“连那头蠢猪都看出来是大还丹了,你真不要呀?你不要可就归我了,回头我告诉王姐,就说你说她送你的东西是毒药。” “你说啥,王姐给的?” “是啊,我出来之前,她死活塞给我的,说行动危险,让我找机会给你。”端木薇手托着盒子,“王家的大还丹哦,效力非凡,比我们端木家的续命丸还要好些。” 齐鹜飞一把抢过盒子,说:“开个玩笑而已,行了,我收下了。” 王寡妇送的大还丹,齐鹜飞当然要。 要说有什么心理负担,那也是师父的负担。 端木薇略显失望,说:“我送的你就说有毒,王姐送的你就要啊!” 齐鹜飞说:“嗨,谁的都一样!” 端木薇有点生气,站起来想坐到中间去,想了想又算了,气呼呼地坐下。 坐在副驾驶的张启月回头朝后排看了一眼。 齐鹜飞朝他笑笑。 张启月点点头,又转回去了。 齐鹜飞觉得这人有点奇怪,看性格应是个孤僻的人,但未必像谢必安说的那样可能会对自己不利。 其他人和司机也都回到车上。 柳钰让大家再睡一会儿,以保证后面行动时的精神状态。 司机就关了灯。 其实修行人不睡觉也没什么,但大家都没什么话说,黑灯瞎火的挺无聊,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呢。 齐鹜飞觉得端木薇坐得和他太近了,就往边上挪了挪,把果盘放到了两人中间,然后靠着窗户睡了。 端木薇也睡着了。 睡着睡着,她感觉手碰到了什么东西,长长硬硬的。 她啊一声惊叫。 司机打开了灯。 端木薇看见自己右手抓着一根香蕉。 人们回头看她。 她脸一红,忙把香蕉扔了,嗫喏着说:“做,做噩梦……了!” 柳钰一皱眉,这位端木小姐连做梦都不能控制? 这么低的修为恐怕是要出问题的。 加上一个没入品的齐鹜飞,两只弱鸡去诱敌,风险未免太大了。 柳钰不得不考虑调整方案。 端木薇这么一叫,大家再无睡意。 柳钰又重新把各人的职责强调了一遍,并对计划作了微调。 车进了麒麟山区。 到了一家景区酒店停下。 既然是以旅游团的名义来的,当然要住酒店。 房间是提前订好的。 城隍司的福利条件还不错,连司机一共订了七个大单间。 司机当然也不仅仅是司机,他会留在这里负责联络和接应。 柳钰说:“大家到房间准备一下,二十分钟后在后面的树林集合,出来的时候不要被人和监控发现。” 齐鹜飞进了自己房间后,马上就从窗户溜出去了。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他还用了隐身术。 他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在酒店外围找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锦鸡留下的记号。 一般修行人出去办事,需要留信号的时候都使用法力标记。 法力标记的好处是无形无色,且独门秘法不怕被人修改。 缺点是难以保持太久,而一旦被妖怪发现,就会知道这里有修行人来了,不跑才怪。 锦鸡留下的标记是用它的鸡爪划拉出来的物理标记,也只有齐鹜飞能看懂。 为了保证盘丝岭的安全,充分发挥岭上那些精怪的力量,齐鹜飞发明了一套复杂的记号系统。 从锦鸡留下的记号来看,他们都已安全到达,并由小鬼带着前往目的地了。 齐鹜飞放下了心,就到酒店后面的树林里跟大家汇合。 人到齐以后,柳钰再次强调了职责和纪律,告诫大家要提起精神,团结合作,绝不能掉以轻心。 齐鹜飞和端木薇假装情侣先走。 原定的计划里他们和后方队伍要保持十里以上的距离,防止花面狸生疑。 其实十里地对修行人来说很短,驾驶飞剑一瞬就到了。 但柳钰还是不放心,觉得这两个人太弱了。 端木家的大小姐要是在自己手上出了事,可不好向上面交代。 他就派擅长追踪的张启月跟在他们身后,保持一定的距离,负责居中联络。 …… 齐鹜飞循着锦鸡留下的记号往前走。 端木薇一边走一边对齐鹜飞抱怨:“都怪你!” 齐鹜飞莫名其妙:“怪我什么?” 端木薇说:“谁让你把果盘放那儿的,让我出丑!” 齐鹜飞这才想起刚才车上的事。 “我的大小姐,这都八百年过去了,你还记着呢!” “当然记着,我何曾出过这样的丑!都怪你!” “行行行,怪我行了。”齐鹜飞无奈地说,“话说你刚才做什么梦了?” “我……没,没什么!” 端木薇感觉脸有点烫,还好夜色微茫,应该看不出脸色变化。 “你做噩梦,手里抓个香蕉干什么?” “谁让你放那儿的,黑灯瞎火的,我摸到了,不吓人吗?” “一个香蕉有什么好怕的?” “闭嘴!” “咦,你不会是梦见香蕉精了?” “你还说!” “好了好了,不说了。” …… “喂,你不说点什么吗?” “你不让我说话的呀!” “可是,这大半夜的,一男一女在荒山野岭赶路,没人说话,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 “你想让我说点什么?” “随便什么。” “那不如你来说。” “我怎么知道说什么?” “你可以唱个歌。” “哪有大半夜在山里唱歌的?” “你忘了我们的目的了?” “我唱不出来。” “那要不我来唱?” “好啊,你唱。” 齐鹜飞就开口唱: “兄弟我穷得响叮当, 泡个妹子开不起房, 只能来到山里浪, 请问山里的阿鬼阿怪啊, 有没有山洞给我当个床! ……” 端木薇已经笑得不行了,直接弯下了腰。 “哈哈哈……你唱的什么啊?” “山歌啊,在山里当然是唱山歌。” “哪有这样的山歌?” “那你来唱咯。” “好,我来唱。” 端木薇也放开了唱: “山高高呀水长长, 月圆的夜晚想起了我的郎! 我的郎呀在何方, 多盼望你能在我身旁。 你牵着我手呀,我拽着你衣裳, 醉了呀醉了呀 这迷人的月光……” …… 歌声传出去老远。 后面朱太春听到了,又忍不住骂:“狗男女!” 第三十五章 当然是算出来的 齐鹜飞警觉地把刚刚起卦用的荆棘条打乱,然后朝四外张望。 然而此时,那危险的气息似乎又消失了。 他再次思考起刚才的卦象来。 本卦“大过”卦,排在易经第二十八卦。 二阴包四阳,这一卦本就不吉,但结合当前的事情,却又似在鼓励齐鹜飞前进。 然而变卦过于凶险,实在教人难以放心。 “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 困于石,这句很好理解,符合这里的地形地貌。 蒺藜带刺,伏于地,预示着危险可能在脚下,且隐藏于普通事物中不易发现。 入于其宫,不见其妻,这两句就不好理解了。 宫,是对应花面狸藏身的洞穴?还是指别的什么? 其妻又指谁? 齐鹜飞忽然担心起小狐狸来。 不会是小狐狸出了危险? 得赶紧她叫回来。 为了一只跟自己毫不相关的花面狸,把自家山上的小狐狸搭进去可不划算。 端木薇问他:“怎么样,算出什么来没有?” 齐鹜飞问道:“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宫殿之类的。” “宫殿?那就只有纳兰城的旧皇宫了,这大山里哪来的宫殿?”端木薇说,“你到底算出什么来了?” 齐鹜飞说:“此行凶险,可能会被困在山里,要当心脚下的蒺藜,另外,你知不知道麒麟山有没有和宫殿有关的地方。” “宫殿?”端木薇想了想,“獬豸洞算不算?” 齐鹜飞说:“獬豸洞是个洞啊!” 端木薇说:“獬豸洞以前是赛太岁的洞府,赛太岁是妖王,那可不就是王宫么?再说,你忘了金圣宫娘娘了?金圣宫娘娘在赛太岁的洞府里住过三年。” 齐鹜飞摇头道:“我看过地图,獬豸洞在山的另一边,和我们相距甚远,而且那里是景区公园,游客很多。” 端木薇说:“景区那个獬豸洞是后来建的,不是真正的獬豸洞。” 齐鹜飞奇道:“那真正的獬豸洞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端木薇说,“听家里长辈说起过,当年齐天大圣大战赛太岁,救出金圣宫娘娘以后,就把一金箍棒把獬豸洞毁了。” 齐鹜飞心头一动,这倒是和卦象对应上了一部分。 妖怪选择洞府和人类不一样。 人入山修仙,会尽量选择山的高处,以沐浴天地灵气,日月精华; 妖怪却喜欢在山涧深处,阴气浓郁之地,一来可以借阴气滋养妖丹,二来也是躲避仙人视线。 赛太岁在麒麟山的洞府必然是在地势低洼的地方,被孙悟空捣毁后可不是成了地宫了吗! 而且洞府埋在山体内,必然梁断柱歪,岌岌可危,也符合“栋桡”之象。 难道花面狸的巢穴,就在獬豸洞内? 齐鹜飞似乎明白端木家族参与这次行动的真正目的了。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这个卦象里的“凶”恐怕不是花面狸那么简单。 城隍司、端木家族,加上仙盾局,现在的麒麟山不说草木皆兵,也算得上高手林立了。 一只三尾花面狸翻不起什么风浪。 那么凶在何处? 齐鹜飞疑惑不解。 “端木小姐,你们家族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问道。 “当然是为了抓花面狸。”端木薇说。 齐鹜飞神色一凌,道:“前方凶险难料,端木小姐,你最好跟我说实话。” “我……我没有骗你!” 不知为什么,端木薇见到齐鹜飞严肃的样子,忽然有点心虚。 齐鹜飞道:“你们是要找赛太岁的宝藏?” “你……你怎么知道?” “我算出来的。” “你真能算出来?” 端木薇有点将信将疑。 齐鹜飞说:“我还算出来,赛太岁的宝藏里,有金圣宫娘娘的遗物。” 端木薇轻“啊”了一声,道:“真的?” 齐鹜飞不说话了,开始整理刚才起卦用的荆棘条。 高人一般到这时候就会保持沉默,越沉默,别人就越觉得你是个高人。 果然,端木薇自己就忍不住了,问道: “那你能算出来獬豸洞的位置吗?” 齐鹜飞说:“当然。” 端木薇兴奋地说:“那你带我去。” 齐鹜飞说:“那就要看你心诚不诚了。” 端木薇说:“我可以跟我父亲去说,宝藏分你一点。” 齐鹜飞脸一板,假装生气的样子:“我是那种贪财的人吗?” 端木薇脸一红,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齐鹜飞又不说话了,收拾完了荆棘条,一声不吭地往前走了。 不管是大老板还是街头小贩,只要是生意,就要谈,就要欲擒故纵。 你盯着对手,对手就知道你急,价码就不会松口。 你一走,急的就是对手了。 宝藏啊,分我……一点? 一点就想打发我? 不过当下最重要的事也不是寻宝,得先把小狐狸找回来,不能让她陷入险境。 然后伺机而动,看看到底凶险在哪里,再决定是留下,还是跑路。 再多宝贝,也没有命值钱。 齐鹜飞一走,端木薇果然急了,说:“好嘛好嘛,你想要什么你说,我能答应你的就一定办到。” 齐鹜飞说:“你先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知道麒麟山宝藏的?” 端木薇说:“当年赛太岁掳走金圣宫娘娘时,不光掳走了人,还包括很多皇家珍宝。那三年里,赛太岁又搜罗天下奇珍想要讨好娘娘。孙悟空救走了娘娘,却没有搬走财宝,直接把洞府毁了。所以那些宝贝一定还在里面。” “也许被当时的皇帝派人搬走了呢?” “你别忘了,我们就是皇族后裔,而且是金圣宫娘娘的直系后裔,要不是为了娘娘的遗物,我们才不会兴师动众,那点世俗财帛,怎么会放在我们眼里!” 齐鹜飞心说,世俗财帛你们也许不动心,但修行宝物呢? 赛太岁可是观音坐骑金毛吼下界,它的洞府不会只有一件紫金铃的。 “那么,你们怎么知道花面狸就躲在獬豸洞里?” 端木薇说:“搜救队找到那个顾晓菲尸体的时候,在附近发现了一根金簪。当时我们没在意,后来经过鉴定,确定是旧时皇家遗物。” 齐鹜飞点点头,道:“所以你去虹谷县,就是为了查顾晓菲的死。” “但还是被你抢先一步。”端木薇说,“你到底是怎么查到顾晓菲是死于花面狸之手的?” 齐鹜飞又找到一处锦鸡留下的爪印,然后一步跨过一道深沟,回头道: “当然是算出来的。” 第三十八章 四尾花狸 齐鹜飞扛着端木薇狂奔,感觉法力消耗极大,虽然嗑了一通小还丹,但药效没那么快见效。 他正想把王寡妇给的大还丹拿出来,忽觉身后能量波动,知道花面狸出手了。 花面狸的双爪,一爪去抓齐鹜飞,一爪伸向端木薇。 还未触及二人,端木薇身上突然迸发出道道金光,形成一张光网,挡住了花面狸的一击。 花面狸使出的不到两成法力,对它来说,要杀齐鹜飞这样弱小的修行人,两成法力已经绰绰有余了。 但端木薇的金光护身符是她爷爷端木博文用天材异宝炼制,就算普通人佩戴,也能挡住四品地仙全力一击。 花面狸被金光挡住,怪叫一声,眼露凶光。 它正要再次发动攻击,一道白光忽然从树林里射来。 花面狸伸抓轻轻一拨,那白光便落在了地上,原来是一把弯刀。 弯刀落地,地下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弯刀。 一个人影从土里钻出,身形拔地而起,手起刀落,一刀劈向花面狸。 齐鹜飞用眼角的余光看清,那正是张启月。 擦,居然会土遁! 果然是二队最强的追踪高手。 “兄弟,靠你了!” “劈它!劈死它!” 齐鹜飞嘴里喊着,脚下却不停,继续跑路。 张启月这一刀十分凌厉,但齐鹜飞可不认为张启月能挡住花面狸。 果然,花面狸几乎不加理会,眼里盯着齐鹜飞肩上的端木薇,只用前爪轻轻一挡,就继续追了上去。 齐鹜飞回头看了一眼,我擦,这是盯上我了! 张启月连人带刀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棵树上,口吐鲜血,沿着树干慢慢滑下,再无力发动攻击,只能眼看着齐鹜飞陷入险境。 齐鹜飞知道这样是绝对跑不掉的。 此时小还丹的药力开始起效,法力恢复的速度加快。 他决定先用潜龙勿用脱身。 至于端木薇,身上有护身符,一下子死不了。 此时不是做护花傻逼的时候,总得先保住命,再想其它办法。 齐鹜飞猛然转身,把端木薇放下。 他怕隐身的时候,端木薇从自己肩上摔下来。 也不知道隐身能不能扛着一个人跑。 不过即便能扛,也不能那么干,那么干的话,是个傻子都看出来你隐身了。 端木薇已经恢复了很多,除了法力暂时用不出来,心浮气躁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她落了地,听见齐鹜飞说:“我一会儿来救你。” 这时,花面狸已经扑了上来。 端木薇佩戴的护身符从她的衣领里飘了出来,浮在空中,绽放出万道金光。 金光耀眼,密密麻麻,形成了一张光盾。 于此同时,齐鹜飞默念了一声: “潜龙勿用!” 他的身体顷刻消失在金光后。 远处树林里三道剑光疾驰而来。 柳钰踏着飞剑在前,李云冲紧随其后,朱太春落在后面,但也不太远。 三人赶到时,正看到齐鹜飞放下端木薇,花面狸撞上金光盾的一幕。 从远处看,看上去就好像是齐鹜飞在跑路,花面狸追击,齐鹜飞为了保命转身用端木薇当盾牌挡住了花面狸的攻击。 花面狸合身撞在金光盾上,金光四散分裂,向林子外面射去。 朱太春怒叫道:“齐鹜飞,你个卑鄙小人!” …… 立在外围山头上的端木成看到金光,大惊道:“糟了!薇儿有危险!” 说罢身形化作一点乌光,疾射而起。 跟在他身后的人吹了一声唿哨,密林中便有十几条人影跃起,紧随其后,朝出事的方向飞去了。 …… 柳钰率先赶到,本想救人,却来不及了。 金光符碎裂,端木薇并没有受伤,但身体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而齐鹜飞却不见了。 柳钰身形浮空,剑指一指,脚下飞剑化作疾光,朝花面狸飞去。 花面狸显然也看出,来的这人比刚才那两个要强上很多,不敢大意,前爪张开,长长的指甲射出几道黑气,缠绕住了飞剑。 李云冲也祭出了飞剑,同样被花面狸的另一只爪子缠住。 柳钰看清了花面狸的样子,一皱眉,面色变得极其凝重。 “怎么是四尾?” 朱太春冲到端木薇近前,把她扶起来,关心地问:“端木小姐,你没事?” 端木薇惊恐之余,发现齐鹜飞不见了,大惊道:“他……他人呢?” 朱太春说:“修为太低,八成是被刚才的金光化作灰了。” 端木薇泣声道:“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朱太春气呼呼地说:“这种卑鄙小人,死了活该!” 柳钰大喝道:“蠢猪!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布阵!” 朱太春这才发现那边斗得正激烈,柳钰和李云冲明显不敌。 他挥剑加入,却也扭转不了战局。 张启月靠在树边,吞下一颗丹药,深吸一口气,再次人刀合一,加入了战斗。 柳钰稍得喘息,指挥李云冲和朱太春布阵。 三人三剑,连成三才剑阵,加上张启月凌厉的刀法在阵中游走,攻击比刚才加强了不少。 花面狸却并没有把他们太当回事,施展黑气与剑气缠斗,头却扭向一边,一直看着端木薇。 柳钰心急如焚,他很清楚,凭他们四个,根本打不过这四条尾巴的妖怪。 这时,十几条黑影从微弱的辰光中飞来,落在林中。 柳钰松了一口气,终于来了! “摆阵伏妖!” 端木成一声令下,端木家的人便围了上去。 他自己却一把抱起了端木薇,朝远处飞遁而去了。 柳钰心中暗骂:“端木老贼,你不加入,留下一堆废物有什么用!” 果然,即便多了十几个人,花面狸也一点都不惊慌。 它的十道指甲黑气继续与剑阵对抗,身后忽然翘起一根尾巴。 那尾巴急剧变大,尾上的毛尖如刺,根根坚如钢针,呼地一扫,就把端木家的人扫飞一大半,只剩下一个三品高手带着几个二品绕着尾巴飞来飞去。 端木家人勉强布成一阵,但见尾巴摇来摆去,玄气萦绕,毛针飞舞,无从近身。 这里的打斗很快惊动了外围仙盾局的人。 数十道光芒好似流星雨一般,快速飞来。 …… 齐鹜飞隐身之后,看到柳钰挡住了花面狸,端木薇暂时没事,就放下心来。 他知道端木家的人很快就会来,而且这里的打斗也必然会惊动仙盾局。 只要柳钰不被花面狸秒杀,局面就算控制住了。 可是齐鹜飞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刚才的卦象显示的大凶之兆似乎不在此处。 既然端木薇安全了,他就没必要留在此地。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齐鹜飞把腿就跑,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盘腿打坐,进入太极池中。 镜中无岁月,不过片刻,他就恢复了法力出来了。 但就在这时,镜子又嗡嗡地震颤了几下。 齐鹜飞又感觉到了危险。 他往山谷深处望去,那里迷雾蒙蒙,什么也看不清。 当他神识锁定胸前的镜子,通过镜面反射,神识居然放到了很远的地方。 他看见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在蒙蒙的雾气后的虚空之中,正在盯着他看。 第三十九章 地下宝藏 齐鹜飞急忙念动“潜龙勿用”,身体与周围的山石藤蔓融为一体。 此时,那危险的感觉便消失了。 他再次试着用神识通过镜面观察远处。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还在,只是目光中露出了些许迷惘,似乎在寻找什么。 究竟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还是它盯着山上的每个人看,只不过我有镜子,所以能感应到?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东西的神识覆盖范围未免太广了点。 这次情报错得有点离谱。 要是放在平时,齐鹜飞早就跑路了。 但此刻小狐狸和锦鸡生死未卜,自己要是一走了之,以后在盘丝岭上还怎么当老大! 而且那东西总是盯着自己看,从镜子的感应和刚才的卦象上看,此事和自己多少有点关系。 卦辞说“利有攸往”,总要去看一眼才甘心。 危险归危险,好在已经能够确定,自己隐身时,那神秘的目光也无法锁定自己。 只要法力够用,能够持续隐身,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齐鹜飞本身的法力够维持七八分钟的隐身时间。 他手上还有一颗大还丹,不知道效力如何。 大还丹一般主要用作修行瓶颈期的突破,用来战斗时恢复法力,其实是属于浪费。 王寡妇送他大还丹,而不是回春丹之类的纯疗伤恢复类丹药,想必也有助他修行的想法。 齐鹜飞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去吃。 循着那目光的方向,他往山谷深处走去。 谷中有一片十分浓郁的雾气,齐鹜飞走进去才发现,这不是自然形成的雾瘴,而是一个雾阵。 好在他对阵法颇有研究,而这阵也不是杀阵,主要是用来迷惑行人的。 齐鹜飞稍微转了转就识破了其中的关键,找到了阵眼。 穿过浓雾,眼前出现一个山洞。 洞口只有半人高,里面幽黑不可见物。 镜子嗡嗡嗡地鸣震起来。 齐鹜飞看见那双眼睛就在这洞里的深处。 他猫着腰钻进了洞里,经过一段窄小弯曲的通道后,洞内就豁然开朗。 宽阔的台阶拾级而下,越往下走,洞就越宽阔,而且洞中有洞,像迷宫一样。 洞与洞相通的地方平整光滑,不似天然形成,更像是人工雕琢过的。 有些洞内还有倾倒的石桌和碎裂的陶瓷器。 齐鹜飞并未耽搁,生怕法力不够维持,一直锁定那绿色目光所在的位置,没有在别处停留。 一路下行,已经到了地底深处,忽然出现一个大洞。 齐鹜飞进入洞中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方圆有数百米,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挂在洞顶,在灵视中发出五颜六色的光。 在洞的中央盘着一条白色的大蛇,蛇身粗如象,蛇头大如车,两只眼睛发出墨绿色的光,就像车上的大灯。 大蛇蜷曲,似乎护着什么东西,中间隐隐有一丝幽光透出。 从这条蛇的样子看得出来,这不是蟒蛇,可能是白锦蛇一类的,原身体型应该不大,能修炼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多少年了。 齐鹜飞无法看出蛇妖的修为,但直觉判断,这家伙比外面的四尾花面狸还要危险。 只是他不明白,这种等级的妖物一般都化作人形,修行更高级的仙法去了,怎么还会躲在山里,死守着自己的妖洞? 他绕过大蛇,从另一边的溶洞出去,又穿过几个小洞,忽见前方一个洞中金灿灿光闪闪,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齐鹜飞走到洞口一看,洞中竟然堆满了金银珠宝,其中不乏黑夜发光的明珠。 看样子,这里还真是赛太岁和金圣宫娘娘住过的洞府。 不过齐鹜飞此时可没心思去捡珠宝,因为他看见就在洞的一角,躺着一只狐狸和一只鸡。 走到他们近前,轻探鼻息,并没有死,又简单查看,也没有受伤,应该是中了某种昏睡类的法术。 如果现在救人,必然惊动那条大蛇。 得想办法把蛇引出去。 齐鹜飞穿过这个洞,在另一个小洞的洞口发现了隔绝阴阳的阵法。 这种阵法只对灵体起作用,一般修行人在闭关时会在周围布一层,防止灵物闯入。 他穿过阵法,洞里阴风阵阵,有许多阴魂飘荡,而元小宝就在其中。 齐鹜飞想了想,决定冒一个险。 这里有隔绝阴阳的阵法,防止小鬼跑出去,那么小鬼在里面的气息,理论上外面也是感应不到的。 他拿出了招魂幡,念动咒语,呼一下,把洞里的阴魂全部收入幡中,然后快步走出洞中。 沿着原路返回,经过大蛇身边的时候,大蛇的舌头忽然仰起来。 齐鹜飞吓了一跳,以为被发现了。 但见大蛇并没有攻击他,而是在空中扭转蛇头,对着自己蜷曲的身体护住的中心深深地吸了口气。 齐鹜飞感觉到一些奇特的灵力散佚出来。 作为已经有二品实力的修行人,他敏锐地闻到了仙草的气息。 难怪它一直盘在这里,不肯离开,原来是有宝贝。 鸿蒙开辟之初,灵气布满山川大地,到处都是奇花异草、名兽珍禽。 后来人类繁衍昌盛,大部分好东西都被人类采掘光了,尤其是修行人越来越多,灵气汇聚的地方大多成了修行洞府,仙草仙兽就越来越少了。 一般只要有名贵草药的地方,必有异兽守护,因为仙草的灵气对妖类修行十分有益。 也不知道这条大蛇守着的是什么东西。 齐鹜飞的法力快要耗尽,不敢停留,跑出了蛇穴。 回到地面,离开迷雾山谷,他又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恢复法力。 刚脱离隐身状态,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便又盯上了他。 为了安全起见,齐鹜飞又跑得很远,才把元小宝和一众阴魂放出来。 元小宝见到他大惊:“你……你把我救出来了?” 齐鹜飞点点头,说:“你先别问,先告诉我你们怎么回事?” 元小宝说:“我们到了麒麟山,本想等你来了再行动。但苏姐姐闻到了花面狸的气味,她怕时机稍纵即逝,就循着气味追下去,由锦鸡一路留下记号。但追了没多久,我们就被发现了,那花面狸十分厉害,一招就把我们都收了。 花面狸把我们带进一处山洞,那里有一条大蛇。它求大蛇把苏姐姐和锦鸡赏赐给它,大蛇同意了。大蛇说外面又来人了,而且都是大补的修行人,叫花面狸去捉来,花面狸就把我们关了起来。” 齐鹜飞大概清楚了来龙去脉。 这条大蛇果然厉害,城隍司的人刚上山,就已经被它发现了,而且应该还被看出了修为能力,才放心地让花面狸出来捉。 花面狸的修行可能得到了大蛇的指点,在短时间内获得了突破,才有了第四条尾巴,导致城隍司情报错误。 狐狸和鸡本来也是要给大蛇吃掉的,但花面狸色心动了,所以才求情留了下来。 不对呀,花面狸好色,看上了小狐狸可以理解,要锦鸡干嘛? 第四十章 诱敌 齐鹜飞问元小宝:“知道这条蛇的来历吗?” 元小宝摇摇头。 旁边一个阴魂说:“我知道一点。” 齐鹜飞看向他,发现他魂影黯淡,十分虚弱的样子。 “我本是散修一名,一日阴神出游,到此麒麟山,见山谷中灵气浓厚,就下来看看,想找一个适合修炼的地方,没想到就被蛇妖摄了去。 那大蛇法力高强,但只有半截蛇身,全靠一株神草维持……” “神草?”齐鹜飞打断道,“什么神草?” “不清楚。”阴魂说,“听蛇妖和狸妖说话时提起,这草一千多年前就有了,好像是当年这里的另一个妖怪不知从哪里搞来种下的,为的是让他的夫人能长生不老。 它们说这草闻一闻,就能延年益寿,舔一舔,可以疗伤续命,如果吃下去,更是可以让白骨生肉、死人复活。 后来洞府毁了,但这株神草却还在,就被蛇妖占据,一直到今天。” 齐鹜飞心头一动,肉白骨、活死人,莫非是九幽束魂草? 一千多年前的妖怪,说的当然是赛太岁。 赛太岁占据麒麟山獬豸洞,抢了金圣宫娘娘回来当夫人。 金圣宫娘娘固然有倾城之貌,却只是个凡人,赛太岁就去搞了一株仙草来,想让她容颜永驻,长生不老。 赛太岁是观音坐骑金毛吼下界,以它的地位和能力,去冥河搞一株草来应该不会太难。 这条蛇既然知道这些事情,想必那时就已经成妖了,说不定还给赛太岁当过巡山的小弟。 只是它怎会只有半截蛇身? 难道是当年孙悟空捣烂獬豸洞的时候,正好一棍子杵到了蛇屁股上? 齐鹜飞问道:“它摄那么多阴魂去干嘛?” 那只阴魂说:“它每日吸食我们的魂气,再借助神草的力量,用来修复它的魂魄和蛇身。一个人魂大约能吸食七次,我修行几十年,魂力略强,已经被吸食了六十余次。在我之前,还有一位四品仙人,肉身早就被蛇吃了,魂魄在此地困了七百多日,就在前几日被吸食干净了。” 四品啊…… 起码修行上百年了! 齐鹜飞想到那人被蛇吃掉,魂魄还被囚禁了整整两年多,日日被吸食魂气时的绝望,不禁心底发凉。 修仙还是不要出来到处乱走的好,太不安全了。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蛇妖既然常常吃人,麒麟山又是景区,怎么会没有引起修行界的注意? 特别是端木家,一直在查找獬豸洞旧址,难道就没有发现异常? 这里面恐怕还有什么隐情。 齐鹜飞又问了那些阴魂几个问题,见他们也不知道更多了,便说: “本应送你们还阳,但我还要去洞里救几个朋友,生死难料,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各凭机缘。” 那些阴魂都纷纷向他道谢,便各自散去了,只有元小宝还留在原地。 齐鹜飞说:“你也可以走,这里太危险。” 元小宝说:“是我把苏姐姐她们带来这里的,我不能一个人离开。” 齐鹜飞觉得这小鬼挺讲义气,便说:“好,那你先跟着我,不过不能现身,免得又被蛇妖抓走。” 说罢就把元小宝摄进了招魂幡。 …… 此时仙盾局的人已经加入战斗。 有了端木家和仙盾局的支援,柳钰三人压力顿减,但也只是支撑,不至于落败而已。 花面狸指甲黑气缠住三才剑阵,一条尾巴大战端木家的人,又立起了两条尾巴,挡住了仙盾局的人。 以一敌十几人,花面狸丝毫不落下风。 而它的第四条尾巴已经悄然竖起…… …… 不远处的山头上,端木成拿出两颗丹药,塞进端木薇口中,问道:“薇儿,你没事?” 端木薇喃喃说道:“他死了吗?他死了吗……” 端木成以为端木薇受了惊吓,怜惜地说:“都是爸爸不好,以后爸爸再不让你冒这样的险了。” 端木薇摇头道:“爸,我没事,你快去帮忙,阿飞说不定还活着!” “阿飞?”端木成皱起了眉,“阿飞是谁?” 端木薇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脸一红,说: “就是那个和我假装情侣的人,为了以假乱真,刚才一直是这样叫的,叫习惯了一时没改口……” “你若无心,何必解释那么多!”端木成板着脸道,“他已经死了,就算没死,我也不会去救他。” 端木薇急道:“为什么?” 端木成说:“只是城隍司的一个临时工,和我们毫无瓜葛。我们现在的要紧任务是找到獬豸洞,那里面不仅有金银财宝,还可能有赛太岁留下的宝物。据金圣宫娘娘当年留下的笔记,洞中还有一株神草,能滋养人的灵肉,使人容颜永驻、长生不老。” 端木薇见父亲只顾找财宝,不愿救人,急得要哭了,说:“爸,他是为了救我!不管他死没死,我都要去看一眼。” “救你?”端木成冷笑道,“一个没入品的人,拿什么救你?你救他还差不多!我看你是被他下了迷药了?神魂颠倒!” “你不去我去!”端木薇说着就要走。 “你这是去送死!”端木成大怒。 这时,突然有一人飞来,落到山头,躬身道:“宗主,好像出事了。” 端木成问:“怎么了?” 那人说:“我们派去寻找花面狸藏身处的几个弟子失踪了。” “什么?” 端木成一惊,想起情报所说花面狸是三尾,而今天遇到的却是四尾。 “难道还有一只? “你在这里看护小姐。先不要轻举妄动。” 端木成又对端木薇说,“我下去看看,但他若已经死了,你就不要惦记了。” 说完驾起飞剑,化作一点乌光,飞向战场。 …… 花面狸正竖起它的第四条尾巴,猛地攻向最强的柳钰。 只要破了柳钰领衔的三才剑阵,其余的人不在它的话下。 柳钰早就注意到那条尾巴,凝神戒备,见尾巴攻向它,大喝一声:“转阵!” 三才剑阵上下运转,三道剑光瞬间合并,又重新分化,变成六道,三实三虚。 三道实光继续和黑气缠斗,而虚光化作光网,当在了柳钰面前。 但花面狸却虚晃一尾,突然转向了最弱的朱太春。 朱太春本就实力不济,全凭剑阵带动,此刻又全力转阵,一个不注意,被尾巴扫中,倒飞了出去。 缺了一个人,三才剑阵威力大减。 好在此时张启月及时补位。 他虽然不用剑,也不是一队的人,但经过刚才的打斗,已经参透了阵法的奥秘,加上实力比朱太春强很多,以刀代剑,补位进来后,剑阵竟然比刚才威力还大些。 恰在此时,端木成已经驾驶飞剑赶到,一剑劈下,竟然削去了花面狸那第四条尾巴上的几根毛尖。 端木成是四品地仙,实力强大,就算一对一,也不见得会怕这四尾花面狸。 他一加入,战局立刻扭转,花面狸颓势尽显。 但这妖怪却并不慌张,突然把口一张,吐出了妖丹。 这妖丹鹅蛋大小,半透明状,漂浮在空中,放射出道道妖气,敌住了端木成的剑。 有了本命妖丹的加持,端木成和柳钰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它。 齐鹜飞早已赶回现场,只是没敢现身,一直躲在边上观察。 这时见到花面狸吐出了妖丹,且战且退,暗道一声不好。 这才是诱敌之术啊! 把来麒麟山的修行人全引出来,慢慢引入蛇妖的法力覆盖范围,就可以一网打尽! 蛇妖搞那么大阵仗,是不是那半截身体快复原了? 此刻花面狸败象已现,要不要趁着隐身,偷偷上去捅它一刀呢? 第四十一章 六品妖气 齐鹜飞当然不会傻到真的拿把刀去捅。 他也没有刀,只有一把不怎么厉害的飞剑。 这把剑虽然花了好几千紫币,让他心疼又得意的矛盾心情持续了好多天,但在这种场合,委实有点拿不出手。 齐鹜飞都能想象出来,自己要是拿出ps250,被朱太春看见了,能笑出猪叫来。 哦,不对,那头猪被狸尾拍飞了,不知道死没死,笑是肯定笑不出来了。 还有一点,隐身只是别人看不见,不代表隐身者不会受伤。 都是二品三品的高手,剑气不长眼,要是贸贸然上去,被穿出几个窟窿来是很正常的事。 何况现在局面还不明朗,没到拼刺刀的时候。 仙盾局的人插手了,但那位赵侍者可没有出现。 端木家的人一直在查獬豸洞,不会对蛇妖的存在一无所知。 这两家肯定都藏着实力。 还有城隍司…… 秦玉柏难道就这么放心六个人的小队伍? 这毕竟是牵涉到蝠妖线索的行动。 齐鹜飞猜测,秦玉柏必有后招,就算他不亲自来,至少也会让甘鹏飞带人在外围接应。 已经打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出现了? …… 剑光飞舞,妖气冲天。 端木薇突然有点后悔,不该任性逼着父亲去打妖怪。 万一父亲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 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啊,而那个家伙只不过刚刚认识了两天。 还是不懂事!还是太孩子气了! 端木薇暗暗自责。 这到底是什么妖怪?为什么那么厉害? 她急得直跺脚,却毫无办法。 旁边的家臣对父亲忠心耿耿,绝不会放她走的。 这时候,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端木薇猛然转身,看见一位矍铄的白发老人背着双手,站在那里。 家臣躬身施礼,口称:“老宗主!” 端木薇又惊又喜:“爷爷,你怎么来了!?” 端木博文颔首笑道:“我来看看热闹。” 端木薇急道:“爷爷,那妖怪太厉害,您快出手收了它!我爸他……” 端木博文说:“你这丫头,倒是担心你爹,就不担心我这一把老骨头被妖怪吃了?” 端木薇过去扶着老人的手臂摇晃道:“爷爷……您是五品仙人,整个朱紫国都找不出几个来,妖怪哪里敢吃您啊!” 端木博文哈哈一笑,说:“不急,你爸他不会有事的,我们先看看热闹。” 忽然又大声道,“姓秦的,出来,要看戏就好好看。” 端木薇好奇的四处张望,就见山旁崖壁上一株老松忽然晃了晃,出现一个人影,仿佛虚空中开了一扇门般,只跨了一脚,那人就到了眼前。 正是虹谷县城隍司司长秦玉柏。 端木薇张大了嘴,好半天才说:“秦伯伯,你怎么……” 端木博文忽然不满地说:“薇儿,你叫他伯伯,叫我爷爷,岂不是显得我比他老?你知道他多少岁了吗?” 秦玉柏哈哈大笑道:“老端木,你还计较这个?当年我就提醒过你,修行不能光修元神,也要注重肉身保养,看看你那一把白胡子,说你是我爷爷都有人信。” 端木博文一瞪眼:“白面无须了不起啊,谁稀罕你个娘娘腔的肉身!” 端木薇知道秦玉柏和父亲、爷爷的关系都不错,但从没关心过人家的年龄,看他的样子,比父亲还年轻些,没想到竟然和爷爷同辈。 秦玉柏也不生气,看着远处的战况,道:“差不多了,那东西该出来了?” 端木博文说:“说好了,花面狸归你,洞里那点东西你可别惦记。” 秦玉柏说:“那要看你需不需要我出手了,哪有找人帮忙不给好处费的。” 端木博文哼了一声,道:“用不着你出手!” 秦玉柏说:“五品大妖,你一个人未必降得住它。” 端木博文说:“只要不在它巢穴,五品何惧!” 秦玉柏又说:“我可以不跟你抢,但有些人可未必会这么好说话。” 端木博文也知道他说的是谁,朝远处看了一眼说:“梅山将军郭申已经去了女儿国,只凭赵铎一个草头兵,想打我端木家的主意,他还不够资格!” …… 赵铎立身在一片悬崖之上,这时忽然鼻子一酸,想打喷嚏。 他身后还站着数人。 其中一人道:“侍者,花面狸已经支撑不住了,城隍司和端木家联手,我们再不下去,那边的兄弟可抢不过他们。” 赵铎说:“再等等。” …… 花面狸边战边退,已经到了迷雾山谷的边缘。 齐鹜飞知道,那里快到了大蛇的攻击范围了。 一旦大蛇发动攻击,这些围攻它的人,恐怕有不少要遭殃。 不过他和这些人不熟,也没有提醒他们的义务。 大蛇出洞,躲在暗处的那些人应该就会现身。 只要能拖住大蛇一时片刻,他就能把小狐狸和锦鸡救出来。 至于胜负,他才不关心。 唯一叫他心痒痒的,是妖怪吐出来那枚妖丹。 不知道这四尾花面狸的妖丹符不符合“化形丹”的要求。 怎么弄到手呢? 齐鹜飞忽然想到,妖丹近似元神,是妖类的本命所在。 照妖镜号称照摄群妖,应该是妖类最怕的东西,正可以对付妖丹。 这个险值得冒一下,正好可以检验一下我的镜子到底是不是照妖镜。 他急忙躲到暗处,先把法力恢复到满值。 这时固然离蛇穴已经很近,他进入镜中的时候,大蛇必然会发现他,但此时大蛇的注意力应该都在那些法力强大的人身上,不会管他这个弱鸡。 从镜中出来,继续隐身。 齐鹜飞开始小心翼翼地靠近花面狸。 激荡的法力如遇强风,差点把他吹了起来。 法力消耗在增加。 齐鹜飞感觉这个隐身术似乎并不保险,只要对方法力够强,还是能破的。 现在靠近这样的战场,隐身需要消耗的法力就比平时快了一倍多。 他估计刚才在洞穴里,那条大蛇只要对他吹口气,就能把他吹现形了。 必须要小心。 齐鹜飞趴在地上,使出了上辈子军训学过的匍匐蛤蟆功,慢慢靠近。 抬起头,那颗妖丹就在眼前了。 …… 大地微微颤动起来,山谷中的浓雾开始急剧翻涌。 两条红色的匹练从山谷中射出,呼啦啦一卷,就把正在专心和花面狸打斗的修行人卷走了七八个。 紧接着,一条白色巨蛇从谷中窜出半个身子,张开大口,一口就把那些人吞了。 人们这才发现,刚才那两条匹练竟然是它的蛇信。 …… “六品妖气!” 秦玉柏和端木博文几乎同时惊呼一声,化作两道剑芒,朝大蛇飞去。 第四十三章 七品天妖 秦玉柏舞动飞剑,和蛇信缠斗,感觉颇为吃力。 他看见端木博文和赵铎也好不到哪里去。 六品大妖果然了得,幸亏这条蛇身患残疾,没有蛇尾。 对于蛇类来说,没有手足,除了口舌,就只有尾巴威力最大。 如果是条完整的蛇,此时他们三人怕早已不敌了。 他和端木博文都是五品仙人,从赵铎展现出的实力来看,也差不多。 可惜三人之间并不熟悉,不然组成剑阵,兴许能将这蛇妖当场拿下。 以现在的情况,也只能耗下去等待援兵了。 好在花面狸已死,端木成和柳钰抽出空来协助围攻蛇妖,其他人虽然靠近不了这个法力激斗圈,只在外围助攻,对大蛇形不成伤害,但至少有所干扰,可以减轻中间几人的压力。 但就算这样,大蛇也毫无落败的迹象。 就在这时,大蛇突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没尾巴的半截身体猛地重重一拍地面,山川震动,旁边的半座山头轰然倒塌。 蛇身又胀大数倍,蛇信猛然分成数条,满口蛇牙飞出,化作利刃,其中两颗毒牙更是发出黑光,连飞剑都不能撄其锋芒。 好几个人被蛇牙所伤,连柳钰手中的飞剑也被毒牙磕飞。 秦玉柏一看,暗道不好,这蛇怕是已经到了六品极限,只是少了半截尾巴拖累了它的修行。 麒麟山满山都被妖雾笼罩,暗无天日。 赵铎见势不对,喝一声:“撤!” 仙盾局的人当先就撤了。 他们一撤,剩下的人更无力支撑。 大蛇一转头,张开大口,又吞掉两人。 一颗毒牙噗嗤一声穿透了李云冲的大腿,李云冲大叫一声,从空中跌落,幸亏被张启月接住。 秦玉柏叫道:“老端木,撤!这东西快要化成七品天妖了!” 端木博文也正有此意,只是不想被秦玉柏轻看,才不发声。 秦玉柏一说,正合他意,便和秦玉柏一起联手放了个大招,护着其余人向后疾退。 好在大蛇并不追击,而是大头朝下,轰一下钻入地底去了。 …… 齐鹜飞把神草往储物背包里一放,正打算跑路,忽觉大地震颤,知道是蛇妖感知到了神草被他拔了。 他连忙念动潜龙勿用,隐去身形,向上疾冲。 刚冲到一半,大蛇就钻了下来。 庞大的蛇躯把洞给堵住了,挡住了他的去路。 蛇口开张,露出尖牙利齿,朝着齐鹜飞游来。 齐鹜飞只能折返,躲到旁边的溶洞里暂避锋芒,想等大蛇让开出口,再跑出去。 蛇妖到了中央洞府,看见自己守了一千多年的神草果然不见了,大怒起来,蛇身用力拍打山壁。 整座麒麟山都摇晃起来。 齐鹜飞大惊,这样下去,自己非被活埋在地下不可。 他躲在一个小洞里,有了大还丹的加持,隐身持续时间明显加强。 等了片刻,外面安静下来。 齐鹜飞以为大蛇已经走了,便打算离去。 刚走到小洞的洞口,忽见两道墨绿色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 大蛇就趴在洞外不远的地方。 齐鹜飞一惊,急忙转向,朝旁边的一个洞里跑去。 听得身后稀稀疏疏的声音,回头一看,那两道绿光就在自己后面跟着。 他在溶洞里跑来跑去,大蛇就跟在他身后游走。 他跑到哪里,大蛇就游到哪里。 靠,隐身失效了? 不对,失效的话,早被它一口吞了。 齐鹜飞想起来,可能是神草的气味从背包中泄出来了。 这草灵气特殊,普通的空间类法宝密闭不住。 大蛇应该就是跟着草的气味在走。 要不要把草丢了跑路呢? 齐鹜飞一边跑,一边思考,顺手还捡了一个金元宝,两块玉佩。 他能够依仗的,只有一面镜子,两种法术。 镜子对妖丹有用,可以考虑想办法让蛇妖把妖丹吐出来,拍它一镜子看看。 法术里面,潜龙勿用是最实用的。 元亨利贞…… 这个随机性太大,不知道会召唤出什么来。 不过从那根砸中花面狸的树枝来看,命中率似乎是百分之百。 要不要赌一把呢? 都装进包里了,难道还要吐回去吗? 人家虽然是条残疾蛇,也不能这么看不起它嘛! 大不了把草一丢,只要法力够隐身,命还是能保住的。 好了,是时候测试一下人类和妖类之间的智商差距了。 齐鹜飞跑回到中央大洞,就在神草原来生长的地方,盘腿坐下,把草拿出来,插在头上,收了隐身术,现出了身形,看上去就像这棵草就长在他头上一样。 大蛇正循着灵气追来,见神草又回来了,正自喜悦,忽然发现草下多了一人,吓了一跳。 “你是什么人?” 大蛇口吐人言,声音震得山洞内嗡嗡响。 齐鹜飞听得血气翻涌,强作镇定,指了指头上的草,说: “我就是头顶生草、天下第一聪明的羊村之主——慢羊羊。” “慢羊羊?”大蛇万分疑惑。 “你认得我头上的草吗?” “当然认得,这是九幽束魂草,我守了一千四百余年了。” 果然是九幽束魂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大蛇啊大蛇,不好意思,这草我要定了。 “那你可知道它的来历?” “我只知这是当年赛太岁所栽,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赛太岁,就是那只金毛吼吗?连只猴子都打不过,也只配充当别人的坐骑而已。” 蛇妖更摸不清齐鹜飞的底细,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和外面那些人一伙儿的,想要来偷我的神草?” 齐鹜飞哈哈大笑,道:“神草?你把这草叫神草!哈哈,整个羊村的草都在我头上长过,谁要偷你的破草!” “羊村是哪里?” “羊村啊……在那三十三天外,二维平面中,大罗金仙也未必都去过。” 蛇妖摇摇头:“没听说过。” 齐鹜飞道:“你一个小妖,连化形都不会,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谁说我不会化形!”蛇妖似乎很生气,蛇身都在颤栗,“要不是当年那猴子一棍子杵……杵碎了我尾椎,我早就化成人形了。 我借这九幽束魂草续命,等了一千多年,体魄渐全,再过些日子,等九片叶子完全长成,我吃了它,就能突破天妖境,那时变化由我,还在乎什么人形不人形!” 齐鹜飞知道他所说的天妖境是旧时对妖类境界的划分,对应人类修行的天仙,相当于现在的七品。 品级有点高啊! 超出预估了,要不要继续呢? 齐鹜飞想了想,觉得没理由戏演了一半停下来。 这蛇妖法力高强,但智商是硬伤。 “你这小妖,以为成就天妖,变化由心,就不用化形了? 你根本不懂化形,也不懂人身修行的妙处。 当年那金毛吼如何,不也要化成人形,自号赛太岁么?你比它如何? 狮驼岭上的大鹏如何,不也要化成人形,号令群妖吗?你比它又如何? ……” 第四十五章 智商对决 麒麟山外围,城隍司和端木家的人齐聚一处。 仙盾局的人也停留在不远处。 大家各自清点人数。 仙盾局和端木家都损失惨重,其中被大蛇吞吃了十来个,被蛇牙重伤至死又有七八个。 城隍司相对好些。 朱太春受了内伤,一直处于昏迷之中,此刻服了药,悠悠醒转过来。 他的伤虽重,却并无性命之虞,反倒是李云冲被毒牙伤了大腿,又没有及时治疗,毒性侵入奇经八脉,十分危急。 秦玉柏用药护住了他的心脉,也只是暂时保命,后面能不能活下去还不好说。 除此之外,还牺牲了两个天警。 这两人应该是在附近巡逻,看到这里的法力波动赶过来,恰巧遇到蛇妖最后爆发那一下,还来不及向上面汇报就死了。 秦玉柏正为怎么写报告头疼。 人们几乎到最后才想起,齐鹜飞失踪了,生死不明。 朱太春带着伤,喘息着说:“他为了保命,把端木小姐挡在妖怪身前,要不是端木小姐有护身法宝,已经遭了妖怪的毒手。这种人,死不足惜!” “有这种事?” 端木博文和端木成同时看向秦玉柏。 秦玉柏面色一沉,看向柳钰。 柳钰虽然也不喜欢齐鹜飞,但毕竟都是城隍司的人,在这么多外人面前说这种话,丢的是城隍司的人。 他瞪了朱太春一眼,说:“当时事发仓促,我们也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万幸端木小姐没事。” 端木薇说道:“他没有拿我当挡箭牌!我中了妖怪的邪术,法力尽失,是他背着我逃跑的。如果不是他……我……我……” 朱太春说:“端木小姐,你又何必为这种人说话!” 端木薇说:“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你们不能冤枉好人。” 张启月站出来说:“我可以证明。” 朱太春哼了一声,说:“反正人已经死了,你们怎么说也没用了。” 张启月说:“也未必就死了?” 柳钰说:“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太春这次诛杀了花面狸,可算是立了头功。” 秦玉柏点头道:“回去我自会向上面汇报,为他请功德碑。” 端木家的人倒是没说什么,那边仙盾局的人听到了都很不服气。 赵铎冷笑道:“捡漏而已,算什么头功!” 端木博文想起刚才大战之时,赵铎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怒气未消,大声道:“姓赵的,你平时不是很能耐吗?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赵铎冷哼道:“你以为凭我们这些人能降伏此妖?那蛇最后展现出来的实力,分明快要突破七品天妖境了。我已经派人去通知郭将军,你们还是在这里老老实实等着。” 端木博文也知道赵铎说的是事实,却毫无办法。 整个纳兰城,也找不出一个能降伏七品天妖的神仙来,现在除了等郭申来,就只能请天兵了。 麒麟山里的秘密是保不住了,端木家想要独占獬豸洞里的东西恐怕也不可能了。 这时,秦玉柏忽然说道:“你们听,好像有枪声。” 大家都凝神静听。 过了一会儿,又传来一声枪响。 这枪声十分微弱,像是从地底传出,即便修行人的耳目敏锐,也只有秦玉柏、端木博文、赵铎和端木成等少数几人听到。 “是妖洞的方向。”端木博文说。 “怎么会有枪声?” 众人疑惑不解。 端木薇突然激动地说:“是他!是齐鹜飞!他没死!只有他身上带着枪!” …… 小狐狸和锦鸡跑出洞外,被洞外的打斗吓坏了。 它们在山石沟壑间匍匐前进,好不容易跑出了法力波动范围。 锦鸡心疼地看着自己掉了不少的羽毛,唉声叹息。 苏绥绥回头望去,看见那条如山的大蛇和空中飞舞的剑光,不禁又是害怕,又是担心。 锦鸡说:“我们走。” 狐狸说:“不行,齐哥还没出来,我要等他出来一起走。” 锦鸡点点头,说:“好,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 这时,一只母山鸡从灌木中走出来,对着锦鸡咕咕咕地叫。 锦鸡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母鸡:“咕咕咕咕咕……” 锦鸡说:“哦,多谢你帮我传信。” 母鸡:“咕咕咕……” 锦鸡叹道:“唉,你走,我已是不洁之鸡,不值得你这样!” 母鸡:“咕咕咕咕……” 锦鸡吼道:“走啊!快走啊!留在这里会死的!” 母鸡咕咕地悲鸣几声,走开了,又忍不住回头看上几眼,才钻进了灌木。 锦鸡看见母鸡走了,心中不忍,又唉声叹息起来。 …… 齐鹜飞当然不指望三言两语就把九幽束魂草骗回家。 谈判要讲策略,忽悠更需技巧。 不管是谈判还是忽悠,一定不能让对手一眼看穿我方的真实目的。 可以先提出一个对方明显不可能答应的高要求,再把要求逐渐放低 低到什么程度呢? 低到对方犹犹豫豫,心态动摇,但还不太情愿的时候。 这时不能再降低要求了,而是停下来,不提了。 对手已经对条件动心的时候,你突然不提了,他就会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一样。 这时候可以表现得不耐烦,要走,这叫欲擒故纵。 但不能真走,而是要趁着对手患得患失的时候,提出我方真正的要求,仿佛是我方做出了极大的让步,你再不同意,我可真不谈了。 只要技巧掌握得当,这种方法多半能奏效。 当然,智商和情商是关键。 你用这套对付诸葛亮,那是王母娘娘晒裤头——干不了的。 这条大蛇,智商不高,情商更低。 智商不高是天生的,蛇类本来智商就不高。 如果是那只花面狸,齐鹜飞早就开溜了。 情商低,那是宅出来的。 一千多年就躲在一个洞里,顶天了和老鼠、山猫什么的说说话,能懂什么人情世故? 单身了一千多年啊,又没有手,没憋出毛病来就不错了。 齐鹜飞估计,那只花面狸也是个大忽悠,指不定从白蛇这里捞了什么好处,才那么快长出第四条尾巴来。 把修行人都引到洞里来吃掉这种馊主意,估计也是花面狸想出来的。 齐鹜飞见蛇妖还在犹豫,就做出不耐烦的样子,说:“你慢慢想,我羊村还有好多事儿呢。” 说着把草一扔,念动潜龙勿用,隐去了身形。 大蛇果然急了,四处扭头张望,口中呼叫:“大仙!慢羊羊大仙……大仙别走……” 齐鹜飞绕着大蛇走了一圈,发现蛇看不见它,刚才果然是九幽束魂草的灵气泄露了踪迹。 他收了法术,现出身形,说:“叫我干什么?” 蛇妖一看他回来了,松了一口气,说: “慢羊羊大仙……不是我不愿意,但你带走神草,若是不回来了,我连成就天妖的机会也没了。” 齐鹜飞道:“我堂堂羊村村长,岂会贪图你这小妖的东西。” 蛇妖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上仙太忙,万一忘了……” 齐鹜飞故意发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咋滴?” 蛇妖说:“大仙可不可以把药都拿来,就在我这里炼丹,如果真能助我化形成功,我必有重谢。” 齐鹜飞不屑地说:“重谢?你拿什么重谢?别说你洞里那些金银俗物,我可不稀罕!” 蛇妖犹豫片刻,说:“上仙可知这山为何名唤麒麟山?” 齐鹜飞道:“难道不是因为金毛犼在此地为妖吗?” 蛇妖摇头道:“我出生时,这里就叫做麒麟山了,那时候赛太岁还没来。” 齐鹜飞说:“你们凡间的地名,我哪里清楚,你有什么话快说,我忙得很,村里还等我开会呢!” 蛇妖说:“只因上古之时,此地有神兽麒麟出没,故此得名。獬豸洞本是麒麟的居穴,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这里原有法阵护持,山中禽兽都进不来。后来赛太岁来此开山立府,破了法阵,进了獬豸洞,在洞底的最深处,得到了一枚麒麟蛋。” “麒麟蛋?” 齐鹜飞眯眼看着蛇妖。 “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麒麟会下蛋?” 第四十六章 妖族的机会 蛇妖说:“我也不知道麒麟会不会下蛋,但赛太岁说那是麒麟蛋。” 齐鹜飞想了想,觉得以蛇妖的智商,应该编不出这样的故事来。 赛太岁是金毛犼,和麒麟也算是远方亲戚,应该不会认错。 “后来呢?” “后来赛太岁请来了金圣宫娘娘。那位娘娘起初不愿相从,日夜哭泣。赛太岁为了哄她,想尽了一切办法,还从南海观音道场内衔来一段鞭笋,在麒麟山种起了紫竹林。 娘娘在此居住了三年,终于为其诚心所感。但娘娘身上穿了一件带刺的霞衣,连赛太岁也不能近身。二人终不能行夫妻之好,小的们看着也是干着急。 后来赛太岁就想出了借用麒麟蛋,体外受精的办法……” “啥?” 齐鹜飞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特么也太不科学了! 一千四百年前…… 仙界都这么会玩的吗? 蛇妖以为齐鹜飞怀疑它说的是假话,忙道:“此事千真万确!是我亲眼所见。” “你看着他们弄……那啥了?” “那倒没有。”蛇妖说,“我也不知道赛太岁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麒麟蛋受了他夫妻二人的精血,已经活了,只需假以时日就能孵化。恰在此时,孙悟空来了,盗了紫金铃,抢走了金圣宫娘娘。赛太岁又被观音收走,连洞府也被猴子捣毁了。” “那蛋呢?” “蛋在……”蛇妖忽然一顿,“在一处极安全的地方。只要上仙帮我化了形,我就将蛋送与上仙。不知上仙意下如何?” 嗯…… 智商忽高忽低的么。 这就是传说中的蛇精病吗? 麒麟蛋,还是个受过精的麒麟蛋……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除了赛太岁和金圣宫娘娘,就只有当年洞中的几个亲信小妖知道,如今应该只剩下我一个了。” 金圣宫娘娘…… 齐鹜飞想起端木薇的话。 端木家是金圣宫娘娘的后裔。 他们一直盯着麒麟山,会不会是为了这个? 金圣宫娘娘不见得会对朱紫国王说实话,但也许会对她的后人说,或者留下点笔记什么的。 蛇妖满怀期待地看着齐鹜飞。 齐鹜飞就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蛇妖说:“不敢欺骗上仙。我若说谎,上仙就用你那把如意爆弹枪爆了我的头。” 齐鹜飞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蛋放了一千多年,说不定已经变成松花蛋了。” 蛇妖一愣:“什么蛋?” “就是坏了。”齐鹜飞想起赛太岁在的那时候还没皮蛋。 “不会。”蛇妖肯定地说,“麒麟是洪荒神兽,赛太岁发现麒麟蛋的时候,那蛋不知已经放了多少万年了,也没见坏掉。何况紫竹林乃是南海紫竹鞭笋所栽,林内灵气葱郁……” 蛇妖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嘴。 齐鹜飞有点想笑,和妖怪打交道,就是有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 他假装没听出来,说:“好,我答应你了,你等着,我去拿东西来。” 蛇妖开心地说:“上仙快去快回,我这洞府已经暴露,用不了多久,那些人就会打进来。我等你两日,你若两日不来,我就只能吃了神草,弃洞而去了。” 这智商,过山车一样! 你也知道暴露了啊? 不过你可等不了两日。 你可能是不知道现在天庭的发展,还以为一千多年前呢? 早就三界联合办公了。 就刚才战斗时那阵仗,用不了半日,天兵就下来了。 咦,对啊,刚才打了半天,怎么没见天警? 老子出门坐个飞剑就被拦下来,这里妖气冲天的,天警都瞎了? 齐鹜飞忿忿不平。 他掐诀念咒,隐了身,离开了大蛇的巢穴。 …… 齐鹜飞刚走,大蛇就警觉地转头,看向洞穴深处,墨绿色的眼睛露出了深邃的凶光。 一只蝙蝠倒挂在洞穴的岩壁上。 大蛇斯一声吐出蛇信,攻向蝙蝠。 蝙蝠张开翅膀,嗖一下躲过,贴着石壁飞向了洞穴深处。 大蛇扭动庞大的身躯追了过去。 空空的中央洞穴石壁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这黑影缓缓移动,竟然从石壁上走了出来,变成一团人形的黑雾。 雾影走到那株九幽束魂草旁边,用雾气化成的手卷起了草。 黑雾裹着神草,似乎在思考什么。 前方传来斯斯的响声。 大蛇吐着信子回来了。 蛇信如剑,射向雾影。 雾影突然坍塌,坠落在地,雾气翻腾了几下,就整个消失于地面了。 只留下一株九幽束魂草,自半空中跌落,被蛇信卷住。 …… 大山深处的一棵老槐树上,一只蝙蝠倒挂在树枝上。 一团黑雾从地底钻出,慢慢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 蝙蝠落地,化作人形,躬身道:“拜见尊者!” 雾影发出嘶哑的声音:“此间事了,你就去狮驼岭待着,暂时不要出来了。” 蝙蝠点点头,问道:“尊者没有把九幽束魂草带出来?” 雾影说:“你已是天妖之身,九幽束魂草虽好,对你却并无大用。何况带出来,天妖化形丹就少了一味药材,岂不是没好戏看了?” 蝙蝠说:“那小子明明在胡说八道。” 雾影说:“也不算完全胡说八道。所谓天妖化形,的确曾有丹方传世。” “难道他说的丹方是真的?那岂不是我也有机会化形?” “真假我也不知,天妖化形之法是天庭严控的秘密。” “连尊者都不知,这小子怎么会知道?要么干脆抓了他,严刑拷问一番。” 雾影摇头道:“此人的来历颇为可疑。他的隐身术,连我都看不出破绽,不知是哪路圣贤所传。而且我看他和那些人并不同心,先看看再说,免得横生枝节。” “那化形丹到底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就算是真的也没用。” “为什么?” “别的东西都好说,但那洪荒七色莲乃是混沌中孕育的先天神物,至洪荒时显象而出。封神大劫后,天庭设立功德林,收取功德税,玉帝执掌功德碑,以此平衡天道。天地定位,道德制衡,洪荒真灵已尽,洪荒七色莲也早就绝种了。” 蝙蝠刚刚燃起的希望破灭,大为失望。 妖类不得人身,只靠法力维持变化,终究还是妖类,难以成就大罗。 强如龙族,当年舍不得强悍的龙身,不屑化形成人,至今困守深海,被天庭压制得死死的。 “那么说,我化形真的无望了?” “不必自哀。”雾影说,“玉帝所倚仗的不过一功德碑,只要打乱天下功德分配,天庭便再无平衡天道劫难之力。 我听闻北俱芦洲有洪荒巨人出没,混沌之门已开,天下大乱将起,妖族未必没有机会重掌天道,君临三界!” 蝙蝠听得热血沸腾,道: “尊者威武!大帝威武!” 第四十七章 无题(牢骚已消,半章补全) 齐鹜飞离开蛇穴,心里暗道侥幸。 遇到这样的大妖,不死都算赚的,能够全身而退简直是奇迹。 他还在洞里捡了不少金银珠宝,虽然都是些世俗财货,好歹抵过今天消耗掉的丹药。 可惜了王寡妇给的大还丹了! 早知道蛇妖的智商那么低,就留着不吃了。 一想到蛇妖的智商,他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要不要随便弄些花啊草啊什么的,再去忽悠一下大蛇呢? 那可是九幽束魂草啊! 都差点到手了,有点不甘心。 这次不拿,以后就要去地下冥河找了。 可是这大蛇虽然愚笨,也是几千年的大妖了,以前跟着赛太岁,应该有些见识。 洪荒七色莲好办,他没见过,随便找两片花叶子就可以。 但人参果名气那么大,随便弄个果子怕是糊弄不过去。 要么就找点毒药来,骗蛇吃下去,毒死它算了。 齐鹜飞走着走着,就遇上了小狐狸和锦鸡。 他怕这地方还没出大蛇神识范围,不敢现出身形,就从旁边取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符号。 这种小动作,不使用法力,大蛇不会察觉。 锦鸡正在张望,忽然看见地上的记号,吓了一跳,拍打着翅膀跳起来,落到狐狸背上,大叫:“有鬼有鬼!” 狐狸说:“你瞎叫什么?” 锦鸡指着地上说:“你看这个。” “这是什么?” “这是盘丝岭特有的记号标记,刚才还没有,我一扭头就出现了,你说是不是见鬼!” “这上面说了什么?” “让我们到前面相见。” 狐狸疑惑地问:“谁留的?” “难道是老大?”锦鸡歪着头思考,“他怎么做到的?” 狐狸说:“我们去看看。” 他们就往记号所示的方向狂奔而去。 齐鹜飞一直跟着他们,直到确定出了大蛇的神识范围,才现出身形,把他们叫住。 狐狸惊喜地说:“齐哥,你出来了!” 锦鸡喔喔叫道:“老大你怎么做到的?” “什么?” “刚才那个记号,你怎么画的?” “隔山画牛。” “喔喔,这么厉害的吗!老大什么时候教教我?” 齐鹜飞不再理他,从招魂幡里把元小宝放出来,对他们说: “这次情报错误,好在大家都安全,你们先回盘丝岭,在黄花观等我。” “老大你不回去吗?” 狐狸也说:“对呀,齐哥,你不回去吗?” 齐鹜飞说:“我是城隍司的差人,不能擅自离开,总要等这里事情结束才能回,不然成了逃兵了。” 锦鸡点点头,竖起翅膀尖,说:“老大忠义无双!” 苏绥绥面露担忧之色,道:“齐哥你要小心。” 齐鹜飞说:“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锦鸡说:“老大能一个人闯蛇穴,把我们救出来,自然不会有事的。” 齐鹜飞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知不知道麒麟山哪里有紫竹林?” 锦鸡道:“麒麟山那么大,我又不是本地鸡,怎么知道?” 齐鹜飞想想也是。 “老大,这事儿很重要吗?” 齐鹜飞点点头。 “那要不我帮你问问。” 锦鸡说完一拍翅膀,哗啦啦飞上了枝头,咕咕一通乱叫。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红色极乐鸟,在空中盘旋一圈,落在枝头,和锦鸡站在一处,极亲热的样子。 一鸡一鸟在枝头叽叽咕咕说了一会儿,极乐鸟就飞走了。 锦鸡落地,对齐鹜飞说:“老大,麒麟山压根不产竹子,别说紫竹了,普通的绿毛竹都没有。” “不产竹子?你确定?” “确定啊,人家是本地鸟,这点事总弄得灵清。” 齐鹜飞仔细回忆了一下,果然这一路上没见过竹子。 被蛇骗了? 以这蛇的智商,不至于? 元小宝忽然说:“我知道有个地方有竹子。” 齐鹜飞问:“哪里?” 元小宝说:“就在山中的一个小湖里,湖心有一块石头,石头上有一根紫色的竹笋。” “石头上怎么会长竹笋?” “不是长出来的,而是印在上面的笋的印子。” “印子?那不就是紫竹石么?” 齐鹜飞想起了前世听过的关于普陀山紫竹石的传说。 相传观音成道之前一直在普陀修炼,有一次她去西方佛祖座前听讲,连听了九十九日,终于开悟。 佛陀说你已成道,可以去普陀建立道场,度化东方的众生。 观音便回了普陀。 她刚回到海边,就有一个红脸男子对她说,小女子,你来我的岛上做什么? 观音说,这是我修行的地方,我去佛陀那里听讲,现在回来这里建设道场,你怎么可以占了我的地方。 男子说,我在这里已经几千年了,怎么能说我占你的地方。 观音看着男子的脸说,你是一条蛇,三寸小洞便可栖身,何用占据这么大一座岛。 男子被观音识破,便现出原身,说,我身长万丈,可以绕岛三匝,这岛上的一切都是我的身内之物。 观音说,你若真能绕岛三匝,我扭头就走,再不提开道场的事。 蛇就晃一晃,变成一条万丈巨蟒,沿着岛屿的海岸线爬去。 观音施法把岛变成了一座海上的巨山。 蛇爬了很久,爬到筋疲力尽,也没有办法把山围起来。 蛇说,我平日都可以围三圈的,今天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一圈也围不起来。 观音说,现在我可以开道场了。 蛇说,你既是佛前成道的大贤,总要有些本事,不然何以证明你的话。 观音说,如何才算有本事? 蛇指着一块顽石说,你能让石头上长出竹子来,我就承认你有本事。 观音说这有何难?随手一指,那石头上就生出一丛紫竹。 那一丛紫竹又蓬蓬勃勃地生长开来,变成了一片紫竹林。 紫竹林中所有的石头上都有紫色的竹印子,后人称为紫竹石。 蛇见观音法力无边,拜匐在地,口称菩萨,请求度化。 观音说,你将这竹林里的石子,都衔入海中,何时石头被你衔尽了,或者把海填满了,你的功德就圆满了。 蛇就在紫竹林里搬运石头,从古至今,也没有把紫竹石搬完。 第四十八章 布阵 前世的齐鹜飞喜欢收集一些奇怪的东西,家里也有一块朋友从普陀山带来的紫竹石。 那石头上有竹状的花纹,像是画上去的。 朋友还给他讲了观音和蛇的故事。 当然在那一世,观音只是传说,而这一世,观音却是真实存在的。 齐鹜飞觉得这世界既然能从石头里蹦出猴子来,那么长出竹笋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问了小鬼具体的方位,小鬼却说不清了。 偌大一座麒麟山,让一个来玩的孩子认得方位确实为难。 齐鹜飞也不着急,有了这条线索,以后要找不难。 他便让小狐狸和锦鸡先回盘丝岭。 锦鸡自上次见到那道闪电后,就对齐鹜飞充满了迷之信心,加上刚才展现出来的“隔山画牛”的实力,对自己的老大更加崇拜了。 但苏绥绥心里却有几分担忧,关切地说:“齐哥,你要么一起回去。城隍司若是怪罪,这差事不做也罢,在盘丝岭上当个逍遥自在仙不好吗?” 齐鹜飞知道小狐狸关心自己,心里暖洋洋的,说:“不用担心,我自有脱身之计,一定会安全回到黄花观的,你们先回去,做好了饭等我。” 苏绥绥也不便再多说,点点头,道:“那齐哥你万事小心。” 元小宝说他不回盘丝岭了,出来了好多天,要去找他师父。 齐鹜飞问他怎么找,元小宝说他们有独特的联系方式。 齐鹜飞觉得既然元小宝的师父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出来,自然能找到他,就说:“那你自己当心点,如果找不到你师父,或者遇到什么难处,就回盘丝岭找我。” 元小宝答应一声,就消失在了山林的阴影里。 小狐狸和锦鸡也走了。 齐鹜飞看着他们都安全离开,才彻底放了心。 他知道城隍司和仙盾局的人都不会走远,就干脆驾了飞剑,升到高处,在大蛇神识范围之外遛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大部队。 人们看到他都十分惊讶。 “你小子还活着?” 这时候甘鹏飞也已经带着外围接应人员赶到了。 对于城隍司来说,不管齐鹜飞如何菜,少损失一个人总是件好事。除了朱太春之外,大伙儿都很高兴。 齐鹜飞说:“我命硬,阎王爷不收,又把我送回来了。” 端木薇想过来说话,但碍于那么多人,没好意思,只是不停地朝这边看。 端木博文看了齐鹜飞几眼,问道:“你就是无机子的徒弟?” 齐鹜飞说:“正是。” 端木博文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秦玉柏问道:“刚才是你开的枪?” 齐鹜飞朝蛇穴方向望了望,这么远你也听得到? “是我开的枪。” “你进了蛇穴?” “进了。” “吹牛的!那大蛇怎么不吃了你?别告诉我蛇被你用枪打死了!” 朱太春不屑地说着,直到看到柳钰如刀般的眼神,才收敛起来。 柳钰道:“司长,兹事体大,不可不查清楚。” 秦玉柏点点头,没有说话,之看着齐鹜飞,那意思等齐鹜飞自己把前因后果说出来。 齐鹜飞没时间解释,看了一圈,问道:“秦司长,天兵怎么还不来?” “你以为请天兵那么容易?什么事都要天兵下界,那还要我们城隍司和仙盾局干什么?” “那你们到底打不打得过那条蛇?” 这个问题很唐突,让大伙儿都很没面子。 但齐鹜飞现在可顾不到谁的面子,他必须弄清楚自己一方的实力。真要是不行,那还是跑路为妙。 见没人说话,齐鹜飞心里大概有数了,皱眉道: “那你们谁身上带着毒药?要很毒很毒的那种,蛇一吃下去就会死的。” 朱太春说:“对蛇妖下毒,你这是痴心妄想!” 齐鹜飞说:“只要你们有,我就有办法让它吃下去。” 人们便看向仙盾局。 端木博文说:“姓赵的,下毒是你们强项,别藏着掖着了,拿出来给这位小兄弟。” 赵铎气道:“哪有什么毒药能一下毒死六品大妖的!” 齐鹜飞摇了摇头,说:“那就没办法了,大家还是赶紧撤了,各自保命,这条蛇很快就要突破七品成为天妖了。” “胆小鼠辈!”朱太春小声骂道。 齐鹜飞说:“要么你去蛇洞里转一圈?” 秦玉柏沉声道:“你把洞穴里的情况详细说说,有鹏飞加入,我们这些人联手,或可一战。” 又对端木博文和赵铎说:“你们意下如何?” 端木博文欣然同意,道:“龙潭虎穴,总要闯他一闯!” 赵铎沉着脸不说话。 端木博文骂道:“姓赵的,怕死了吗?” 赵铎冷笑道:“你我路数不同,配合不起来,下去不过送死。” 齐鹜飞觉得赵铎说的有道理,就说:“秦司长,地下洞连着洞,像个迷宫一样,又是大蛇巢穴,恐怕不利于战斗。不如这样,你们找个有利的地形,布个阵什么的,我去把蛇引出来。” 秦玉柏说:“如果能提前布阵,那成功的希望就很大了。你真能把蛇引出来?” 赵铎也说:“你小子不会诓我们?” 朱太春说:“他必是在吹牛,进了蛇穴,还开了枪,我不信他能活着出来。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齐鹜飞见大家都有疑心,就从包里拿出一块金砖,丢给端木博文,说:“这是我在洞里捡的,那里还有很多这样的东西,端木前辈应该认识。” 端木博文接过来,一看这金砖的形制纹饰和上面的铸印,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小子,你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老头眯着眼睛盯着他看。 “靠这个。”齐鹜飞指了指自己的头,“你们还是快去布阵,迟了就来不及了。” 秦玉柏指着远处的一片山谷说:“那里如何?” 赵铎和端木博文同时点头:“甚好!” 三人就聚在一处商量如何布阵。 齐鹜飞说:“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去引蛇出来。” 说完又看了端木薇一眼,说:“那大蛇见过你和我在一起,你不能出现在这里。” “那我去哪里?”端木薇问道。 齐鹜飞想了想说:“去我们预定的那家酒店,我正好要去拿点水果。” 朱太春立生警觉,道:“别听他的,他不怀好意!” 齐鹜飞对端木成说:“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派人陪同。” 端木成看向端木博文,见端木博文点头,就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人说:“你陪着小姐走。” 柳钰也有点不放心,就说:“太春和云冲都受了伤,也一起去。” 朱太春大喜,示威般看着齐鹜飞。 齐鹜飞无所谓,驾起飞剑先走。其余人都跟在他身后,往酒店方向去了。 …… 秦玉柏三人很快商量好了对策,引导众人开始布阵。 阵法是七星困龙阵。 以端木博文为天枢,赵铎为天璇,端木成为天玑,仙盾局的另一高手为天权,组成四魁,形成龙锁; 以秦玉柏为玉衡,居中指挥; 以甘鹏飞为开阳,负责杀阵; 以柳钰为摇光,张启月协助,负责转斗。 其余人围绕在北斗阵外策应。 一切安排妥当后,赵铎忽然问端木博文和秦玉柏: “你真相信那小子说的话?” 第四十九章 引蛇出洞 回到酒店,朱太春虎视眈眈地盯着齐鹜飞,俨然一副护花使者的样子。 齐鹜飞没空理他,也没进酒店大门,连端木薇都没打招呼,直接去了来时的车上。 他记得车上有不少水果,其中有几样是从别处进口来的,朱紫国并没有,比如番茄,这种前世很常见的东西,在这里却属于稀罕品种。 他挑了一个色泽鲜红的大番茄,又拿了两颗龙眼。 这些东西长得都不像人参果,但在化形丹里,人参果是可以替代的,忽悠一下应该没问题。 他又拿了一瓶矿泉水,又到酒店门口的荷塘里摘了一朵莲花,才往蛇穴方向飞去。 齐鹜飞之所以要冒这个险,是怕迟则生变。 蛇妖的智商忽高忽低,万一想通了什么,直接把九幽束魂草吃了,再抱上麒麟蛋一走了之,那他就白忙活了。 另外,如果仙盾局的那个什么将军来了,或者是天兵下界,那他也不可能再拿到九幽束魂草。 只要秦玉柏他们能拖住蛇妖,齐鹜飞就有机会带着九幽束魂草跑路。 把大蛇引出来,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不会有人责怪他逃跑,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这功劳簿上都要给他记上一笔。 至于他是怎么从蛇穴脱身的,又如何引蛇出洞,这些事现在可以不解释,回去是一定要写报告的,还得编个能蒙混过去的理由出来。 到了大蛇神识范围边缘,齐鹜飞立刻隐去身形。 由于大还丹的效力还在,他暂时不担心法力持续问题。 进了蛇穴,大蛇又如起初般盘在那里,用巨大的蛇身护住九幽束魂草。 齐鹜飞现出身形,说:“快快快,把你的破草拿出来。” 大蛇见他这么快回来,有些意外,说:“羊村这么近吗?” 齐鹜飞说:“你不懂时空效应吗?就为你这破事,我们全村都开了两个会了。中间我还洗了一个澡,吃了顿火锅。” 大蛇若有所思地说:“我曾听赛太岁讲起过灵山百日、世上千年,这就是时空效应?” 齐鹜飞大赞道:“很好很好,你果然是条聪明又有悟性的蛇,不枉我帮你化形。” 蛇说:“大仙把其它药物都带来了吗,能否让小仙开开眼?” 齐鹜飞就把番茄拿出来,说:“呐,这是人心果,乃仙人血脉所化,效果比那人参果只好不差。” 又拿出莲花,“这是洪荒七色莲之粉莲,本来只要一个花瓣就够了,但这花是我们种植的,不是野生,效力差些,我就把整朵拿来了。” 又拿出矿泉水,往地上一放,“这是阳泉水,千年不腐。” 有拿出两颗龙眼,“这是龙眼,乃是从龙宫引种到我们那里的,看在你给我麒麟蛋的份上,算我送你的。” 大蛇用神识查探了半天,说:“这些东西为何没有半点灵气,好似凡物一般?” 齐鹜飞说:“我羊村之物,岂是你一个下界小妖的神识能查探的!好了快把你的草给我。” 蛇就用法力护持着,小心翼翼地把九幽束魂草拿出来,说:“那就有劳大仙快快炼丹。” 齐鹜飞说:“你这里连个丹炉也没有,叫我如何炼丹?” 大蛇忽然吐出蛇信,蜿蜒伸进一旁的小洞,也不知伸出多长去,又缓缓缩回,卷来一套炉鼎,说:“这是当年赛太岁用来炼丹的丹炉,大仙看看能不能用。” 齐鹜飞撇撇嘴,上去拍了拍炉壁,发出嗡嗡的响声。 “炉子倒是能用,但火呢?别告诉我就在山里捡点柴,起码得用炭,最好能用天然气。” 蛇妖说:“我听说神仙炼丹都用三昧真火,我也会喷火术,虽然不是三昧真火,但比一般的柴火要好一点。上仙尽管安心炼丹,我来烧火,火力大小,全凭上仙吩咐。” 齐鹜飞道:“那样最好。” 蛇妖说:“那上仙何时开始?” 齐鹜飞在洞里走来走去,装模作样地东看西看,说:“不行不行,化形丹逆转五行、倒施阴阳,炼丹之时要慎之又慎,你这洞里太潮,阴气太重,炼出来的丹十有九废。” “那如何是好?” “这山里还有没有别的风水宝地?最好是一阳开天处,二龙戏水局。” 蛇妖当然听不懂齐鹜飞胡诌的话,问道:“怎样才算风水宝地?” 齐鹜飞叹口气说:“罢了罢了,我们到外面去找找。” 说着把地上的东西一卷,丢进背包里,一个纵跃跳到了大蛇的头上。 大蛇会意,游动蛇身,出了蛇穴。 “高点,再升高点。” 齐鹜飞站在蛇头上指挥。 大蛇便直立起身体,身体慢慢涨大,越升越高,混如擎天白玉柱。 躲在山谷中布阵的众人远远看见,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端木博文看见齐鹜飞站在蛇头上,对秦玉柏说:“姓秦的,你手下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 秦玉柏说:“你刚才不是知道了吗,黄花观无机子的弟子。” 端木博文不屑地说:“无机子那个胆小鬼能培养出如此胆大的徒弟来?按他师父那尿性,此刻早跑得没影了!” …… 齐鹜飞当然听不到他们背后的议论,站在大蛇头顶,四外望了一圈,指着埋伏好的山谷说: “就那里了,那是个好地方。” 大蛇说:“那里有人。” 齐鹜飞有点佩服这蛇敏锐的神识。 他自己刚才过来的时候特意从这片山谷经过,就是想看看埋伏的情况。 他隐身而过,埋伏的人自然没发现他,但他也没发现埋伏的人。 “有人你怕什么?” “倒不是怕,就是有些麻烦,我怕影响大仙炼丹。大仙在此稍等,待我先去把这些碍事的家伙吃了。” “不用,化形之前最好不要吃荤腥。你管烧你的火,谁敢影响我炼丹,我便用如意爆弹枪爆他的头。” 大蛇隐隐觉得不妥,却又不知哪里不妥,便带着齐鹜飞和炉鼎前往谷地。 到了谷地,齐鹜飞也不知他们埋伏的具体位置,但见中间有一块空地,便说: “就是这里了,你把丹炉放下。” 大蛇把丹炉放下。 齐鹜飞先往里加了半瓶水,对蛇说:“你先喷火把水烧开。” 蛇就张口对着炉底喷出火来,不一会儿就把水烧开了。 齐鹜飞把番茄放进去,说:“你用文火慢煮,一直煮到西红……人心果中的仙人血渗出,与阳泉水融为一体,变得稀红稀红的。” 蛇就把喷出的火焰变小。 齐鹜飞又说:“记得要用法力护住水分,不要把阳泉水蒸干。这一过程不能停,不能让人心果灵气外泄,不能出差错。待到阳泉水变为红色,就把莲花放于炉顶,要悬浮在水汽之上。” 他把莲花放在地上,“我现在要去旁边山头上测算一下,九幽束魂草要和你的妖丹一起放,这最后一步最为关键,必须看好时辰方位。” 说完就背着手,迈着八字方步,闲庭信步般往旁边的小山丘爬去了。 埋伏在山谷里的赵铎眯着眼睛,突然喝了一声:“锁龙!” 他在天璇位,他一动,全阵就不得不动。 摇光转斗,四魁齐动,七星成阵,杀机四伏。 四道剑光匹练般旋转,和斗尾的一道剑光相呼应,形成锁链。 中间一柄剑静静地立在玉衡位上,剑光与其余星位隐隐相连。 开阳位上一道光芒冲天而起,乃是一杆龙鲸枪,带着无尽的杀意,从七星阵中刺出,直奔蛇首…… 齐鹜飞还没走远,一缩脖子,把腿就跑。 哎唷窝糙,我还没走远你们就开打,这是把我当炮灰了啊! 第五十二章 一剑西来(为1608盟主加更) “元亨利贞!” 大蛇头上突然出现一朵乌云。 云层很厚,看上去极具威力。 齐鹜飞大喜,就算没有上次那道闪电那么强,打不死大蛇,也够它喝一壶的了。 轰! 云层猛然炸开。 哗啦啦下了一阵雨。 雨淋湿了蛇头。 大蛇晃了晃脑袋,把雨水甩掉。 “还我神草!” 齐鹜飞心里大骂不已。 什么狗屁法术! 那么厚一朵云,连个雷都不打! 小强真可怜! 法力已经不多了。 最后试一次,再不行就只能靠隐身了。 “元亨利贞!” 齐鹜飞念完,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发生。 嗯? 不灵了? 再看大蛇,突然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定身术吗? 这个好。 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蛇就动了。 “还我神草!” 这特么有没有两秒钟? 连恢复一下法力的时间都不够。 大还丹吃早了。 没办法,只能丢草了,保命要紧。 齐鹜飞万分不舍地把九幽束魂草往空中一丢,就急转向往另一个方向逃走。 此时法力只剩下32。 “潜龙勿……” 他刚念动咒语,还没隐身,一团黑雾突然出现在身边,卷住了他的身体。 齐鹜飞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不自觉地施法对抗。 法力急剧消耗。 隐身术失效。 此时大蛇已经扑上来。 齐鹜飞以为会被黑雾搅碎。 但黑雾似乎并不想杀他,只是阻止他隐身。 大蛇一来,黑雾就松开了他。 黑雾忽然消失,又鬼魅般地出现在了几十米外的半空中,卷住了还未跌落的九幽束魂草。 眼看着巨大的蛇躯就要撞上自己。 此时他的法力还剩下2。 只能赌一赌了! 2点法力和1点法力没有区别,反正消耗一半。 “元亨利贞!” 齐鹜飞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然后神识一动,元神躲进了镜子里。 只能这样了。 就算不被蛇吃掉,被这蛇身一撞,不死也残了。 躲在镜子里,时间不会流逝,说不定还能保住元神不灭。 …… 这时,外面的世界突然一暗,仿佛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天地之间莫名地充满了肃杀之气。 麒麟山上风萧萧,满山落叶飘零。 大蛇前冲的身形为之一顿,但还是扫到了齐鹜飞的身体,把齐鹜飞撞飞了出去。 裹住九幽束魂草的黑雾好似觉察到了什么,悠忽一下躲进了虚空。 九幽束魂草跌落,正落在横飞过来的齐鹜飞的胸前。 镜面如水,出现一丝波纹。 那草就没入了水中。 …… 当一切都黯淡下来,西边的天空却出现了一片青色的云光。 青光越来越盛,令日月失色。 肃杀之气也越来越盛,仿佛空气都变成了能够杀人的利器。 随即那片青光猛的收缩,凝聚成一道青色的利芒。 杀意袭来…… “这……这是……” “剑气?!” 不管是秦玉柏,还是端木博文,都惊得呆住了。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强大的剑气! …… 倒挂在槐树下的蝙蝠直立起了身子,小眼睛露出惊恐的眼神。 一团黑雾从地下冒出。 雾气剧烈翻涌,又猛地遁入地下,只留下了一句急慌慌的话: “诛仙剑气!圣人出手!快走!” 蝙蝠吓了一跳,展翅欲飞,却不慎撞到树上。 大树折断,惊蝠逃窜…… …… 带着仙盾局的人撤离到外围的赵铎也大惊失色。 尽管很多年前就跟着梅山六圣和显圣真君,做了草头兵,但他从未见过如此浓烈的杀意。 即便二郎神挥动三尖两刃刀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气势。 一点疾光从远处飞来,落到赵铎身前。 赵铎看清来人,急忙躬身下拜。 “将军您回来了……” 郭申一摆手,示意赵铎不要说话。 他面朝西方,静静地站立着,胸膛起伏不定。 脸上现出迷茫和敬畏的神色。 …… 崆峒仙境,广成子正在洞府中闭关。 挂在洞天外的镇山之宝诛仙剑突然震动起来,仿佛受到了谁的召唤,猛地射出一道剑气。 广成子心有所动,掐指一算,急忙起身出关。 守关童子问:“仙长何往?” 广成子道:“诛仙剑自历封神之劫后再未动过,今日剑气出鞘,天下必有杀戮,我要去玉虚宫见我老师。” 说罢一步跨出洞外,摘下诛仙剑,踏破虚空,往玉虚宫去了。 …… 青光从天边来,渺渺冥冥,幽不可查。 但它一出,日月无光,万物失色。 肃杀之气越来越凌厉,叫人无法呼吸。 人们站在那里,似乎被绳子绑住了腿脚,一动也动弹不得。 耳边隐隐传来风声。 诛仙剑出,非圣人不能挡! 青光疾驰而至,麒麟山天昏地暗。 蛇妖早已感觉到了危险,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身体却无法动弹,甚至连蛇信都吐不出来。 它看见一把剑,出现在面前的虚空中。 剑尖从它的双眼间刺入。 没有痛苦,没有任何感觉。 世界就不存在了。 …… 甘鹏飞看到了剑气没入蛇身。 蛇身忽然变成了透明。 能够清楚地看见里面的骨骼、肌肉和肠子,还有那颗妖丹。 透明程度越来越高,当剑气触碰到蛇丹的那一刻,整条蛇只剩下一个虚影。 然后,蛇就消失了。 这一切的发生,看起来很慢,其实只不过一瞬间。 齐鹜飞被蛇撞飞,大蛇转身,剑气入蛇,大蛇消失…… 接着,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日月重光,山川重秀。 麒麟山上微风阵阵,林间溪水潺潺。 只有齐鹜飞的身体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发出不协调的声音。 …… 齐鹜飞进入镜中时,法力只剩下1点。 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传来。 这应该不是法力少引起的,大概是身体被蛇撞上了。 看样子镜子里的时间也不是一点不流失,只是比较慢而已。 身体发生的事情还是能感应到。 会不会死呢? 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 如果死了能穿越回过去也不错。 他干脆什么都不想,泡进了太极池里。 法力在恢复,但眩晕的感觉还在。 当身体变得鼓胀难耐,他从池中爬出来,又在池边打坐。 从静定中出来时,法力已经变成了。 他记得之前是518,上限值提高了32。 不知道是战斗带来的提升,还是大还丹的作用。 猜测大还丹的可能性大一点。 这种药物,药效不可能一下子用完,肯定在体内有积余。 走到乾宫门前,和上次一样,用力去推门,这样能快速消耗法力。 天风姤(?上?下)卦上的二爻开始闪烁变亮。 直到法力耗尽,他又泡入太极池中。 就在这时,空间突然一阵恍惚。 齐鹜飞看见了类似水波般的波纹。 接着,九幽束魂草竟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让他十分意外。 他把九幽束魂草放到一边,继续在太极池中补充自身法力。 经过几个循环后,法力涨到了600,不再动了。 这意味着王寡妇给的大还丹的药力大概对应80点法力。 朱太春说能抵三年修行,算算也差不多。 齐鹜飞正考虑接下来该做什么,忽觉身体猛地一沉。 砰一声,他感觉自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衫,也染红了胸前的镜面。 第五十四章 回来了 齐鹜飞又在医院里躺了两天。 这两天里,城隍司的人都陆续来看他,这让他多认识了不少人。 从这些人嘴里,他大概知道了那天后来发生的事情。 诛仙剑气? 圣人出手? 圣人吃饱了撑的,来杀一条麒麟山里的蛇妖? 齐鹜飞总觉得那可能就是自己用“元亨利贞”召唤来的。 可是怎么会把诛仙剑招出来呢? 秦玉柏来看他的时候,齐鹜飞问他:“真是诛仙剑气?” 秦玉柏说:“是不是我也不敢肯定,毕竟我们这里谁也没见过诛仙剑。我已经向上面打了报告,请求调查剑气由来。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大概不会有什么结果。” “为什么?” “当年通天教主摆下诛仙剑阵,号称天道第一杀阵。此阵由四口宝剑组成,诛仙剑便是其中之一。 封神之战后,四剑不知去了哪里。 有说此阵杀戮太重,被圣人合力封印了;有说四剑分给了原始座下弟子,分守天地四方。 但不管怎样,诛仙剑出,必然和圣人有关。 圣人行事,向来无需解释,恐怕天庭也不会过问。” 齐鹜飞说:“那有没有可能不是诛仙剑呢?” “这么强大的剑气,非你我所能揣度,是不是并不重要。”秦玉柏忽然盯住齐鹜飞,“你好像对此剑气来历异常关心么?” 齐鹜飞说:“我只是想知道是谁救了我的命,将来好报此救命之恩。” 秦玉柏笑道:“这种人,恐怕是不需要你来报恩的。你也的确是运气好,剑气迟法一秒,你就必死无疑。这次诛杀花面狸和蛇妖,你功不可没。我们的庆功会还没开,就等你康复了。” 齐鹜飞说:“秦司长,我肉身根基受损,以后恐怕再难为城隍司效力了。” “不必如此悲观,如果能得到疗伤圣药,也不是不能复原。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秦玉柏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你好好养伤,别的事先不要多想。” 齐鹜飞倒也不是特别担心自己的伤势。 山上的濯垢泉有疗伤的效果,伤势重,大不了天天泡,泡他个几十年。 实在不行,炼出化形丹来,也不要给蜘蛛吃了,自己吃下去,脱胎换骨,再造一个身体。 他现在有点迷惑的是,自己修炼的到底是个什么法术? 上次召唤出一道天雷,他还以为那是天道自然的东西。 可这次召唤出了诛仙剑气。 这肯定不是自然之力了。 是剑主人听到了自己的咒语,所以动了诛仙剑? 还是咒语的力量直接动了诛仙剑? 如果是前者,他为什么要帮我?这咒语的力量难道还能命令诛仙剑的主人? 如果是后者,那他以后还不盯上我? 齐鹜飞很不喜欢自己被人盯上的感觉,即便这人可能是圣人。 以后还是尽量少用“元亨利贞”。 他又看了看胸前的镜子。 秦玉柏来看他的时候并没有盯着他的镜子看上一眼。 天外一剑飞来,救了自己的命。 他们不可能不查自己身上的问题。 在纳兰城疗伤的时候,自己的背包和身上的东西肯定都已经被仙盾局和城隍司检查过了。 既然还给我了,那就应该没有看出这镜子的问题。 要么不是照妖镜,要么被师父改造过了。 师父到底是什么人呢? 仙圣下凡? 隐藏的魔头? 镜子又是何方神物? 他才不相信什么穿越大礼包。 不管系统也好,神器也好,总有个来历,不可能凭空出现。 一切的秘密,大概也只有等推开镜中世界那八扇门,点亮所有的卦爻才能解开了。 而关于师父,那些蜘蛛可能是关键。 不管怎么样,齐鹜飞都觉得自己以后行事要更小心一点。 这两天来医院的人除了看他,还来看另一个人。 李云冲就住在他隔壁,伤情比他严重。 蛇妖的毒牙刺穿了他的大动脉,毒气侵入心肺和奇经八脉。 齐鹜飞能下床后,也过去看了看他。 李云冲的脸色很难看,蒙着一层青黑气。 其实齐鹜飞和李云冲并不熟,整个麒麟山行动的过程中,互相没有说过一句话。 但经过这场劫难,大家有了一种莫名的情感,就像那些一起上过战场的战友。 李云冲朝他笑笑:“你没死。” 齐鹜飞说:“命大,没死。” 李云冲说:“我可能要死了。” 齐鹜飞说:“不会的,挺过去就好了。” 李云冲说:“我挺不过去了。” 齐鹜飞没有再多说,多说就显得矫情了。 李云冲又说:“朱太春人不坏,就是有点蠢,你别和他计较。” 齐鹜飞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点点头说:“我知道。” 李云冲终于还是没挺住,就在齐鹜飞出院的那天,他也走了。 谢必安亲自来收的魂。 齐鹜飞问谢必安:“他不是二品上,快三品了吗,还要转世投胎?就不能夺个舍什么的?” 谢必安说:“天庭对夺舍这种事有非常严格的规定,申请的程序很复杂。私自夺舍,可是重罪!李云飞的伤拖了这么多天,毒气伤及元神,夺了舍也是有问题的,还不如转世重修。” “蛇毒还能伤元神?” “七品大妖啊!” 谢必安看着齐鹜飞,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你的命是真大!” 齐鹜飞不得不承认自己命的确大。 由于李云冲的死,城隍司的人都去处理李云冲的后事了,连王寡妇也去了。 齐鹜飞原本也想去,甘鹏飞说:“你刚康复,就不用去了,回家去休息两天。后天李云冲的葬礼你再过来。” 王寡妇把齐鹜飞的背包交给他,说:“你先自己回去,姐就不送你了,记得好好休息,我在你包里放了点吃的。” 齐鹜飞谢过王琼花,就独自回盘丝岭。 飞剑没了,电瓶车在城隍司,他也懒得去骑,干脆走回去了。 刚走到城外岔路口,旁边的树林里就冲出来一群小动物。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条狗和一只鸡。 它们后面跟着蛤蟆。 蛤蟆后面是一条蛇,一只兔子和一只松鼠。 最后还有一只乌龟,慢悠悠地从草地里爬出来。 锦鸡欢喜地叫:“老大,老大,你终于回来了!” 老黄狗汪汪地叫了几声。 齐鹜飞问:“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回山?” 锦鸡说:“我们天天在这里等着。” 齐鹜飞有几分感动,说:“你们有心了。” 锦鸡说:“我们等了你几天你都没回来,还以为……” 老黄狗又汪汪地叫。 锦鸡拍了它一下,说:“你不会说话别打岔。” 老黄狗:“汪汪……” 锦鸡说:“你没回来,我和苏姐姐就又去麒麟山找你,但听说你死了。回来以后,苏姐姐哭了好几回。我说老大那么大的本事,肯定没事的。后来我听说你住院了。我想你住院肯定是假的,是装给他们看的。我们老大怎么可能住院呢,用不了几天就出院了,我就带了一部分兄弟每天在路口等。怎么样,你们看,还是我了解老大!” 锦鸡说完得意地看了一圈。 果然,小动物们都十分崇敬的看着它。 只有老黄狗不屑地汪汪叫了两声。 齐鹜飞就问:“那苏……狐狸呢?” 锦鸡就转头看向后面。 苏绥绥从一棵大树后走出来,穿一身素色的裙子,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哭过。 她朝齐鹜飞笑笑,说:“齐哥,你回来了!” 第五十六章 两个系统 李云冲的追思会如期举行。 这一天,城隍庙闭门谢客。 城隍司的全体成员,除了有外派任务的,全都参加了追思会。 秦司长在会上作了《不畏牺牲,坚持斗争》的发言,指出了当前治安环境的复杂性,要求全司仙员,在妖魔智商不断提高,隐蔽性不断增强,而破坏性不断加大的情况下,继续保持高昂的斗志,强化自身战斗力,坚决执行上级领导提出的不让一寸土地为妖魔占领的要求,坚定斩妖除魔的决心和信心,团结一致,努力奋斗,保证虹谷县的安定和仙民的安全。 治安处长甘鹏飞作了悼词,回顾了李云冲同志的一生。 甘处长说,李云冲同志的一生是短暂的一生,也是崇高的一生。作为一名治安队员,他凡事冲在前面,不怕艰险、不畏牺牲,即使面对七品天妖,也毫不畏惧,直到身受重伤、法力耗尽,也没有退缩,最终牺牲在了天蛇毒牙之下。 我们一定要学习李云冲同志的精神,永远牢记自己的使命,在面对仙民财产遭受损失时,面对仙民的土地被妖魔占领时,坚决冲锋在第一线。我们的身体,就是保护仙民生命财产查安全的最后一道防线。 麒麟山行动的另一位英雄人物朱太春也在会上作了发言。 作为李云冲的同事兼好朋友,朱太春声泪俱下,讲述了李云冲在平时工作中的点点滴滴,让人们看到了烈士温情而细心的一面。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落泪,就连齐鹜飞,也不禁有种悲凉的感觉。 追思会结束后,李云冲的遗体被装上了车,来迎接他的家人和师门兄弟将带着他的灵柩回到他的家乡,在那里安葬。 但李云冲的一部分遗物被允许留下,下葬在了虹谷县烈士陵园的衣冠冢内。 齐鹜飞参加完葬礼,心情十分沉重。 这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一个人,几世修来的福报,才有了修行的机会。 几十年苦修,就这样死了。 黄泉路上走一遭,一碗孟婆汤喝下去,来世又是陌路人。 他问过谢必安,内部人员能不能开个后门,免了那碗孟婆汤。 谢必安说不可能。 天庭改革后,转世投胎工作已经完全制度化、流程化,每个环节都有系统监控,就算后门开到阎王那里,他也没办法。 除非你找的是酆都大帝或者后土娘娘级别的。 但有那种关系的人,谁还会为投胎的事发愁? 齐鹜飞想想也对,就问:“那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谢必安说:“只有一个办法,找到他转世后的新生,然后点化他,指导他修行,等他成就四品地仙,就能想起前世今生。” “怎么找到人转世后在哪儿呢?” “最方便的是通过系统去查。不管人畜神仙,只要涉及生死轮转,生死簿系统都会登记并追踪。” “系统?”齐鹜飞听到了一个奇怪的词,“生死簿不是一件宝物吗?” 谢必安说:“生死簿曾经是三界重宝,地位不亚于六道轮回。当年天庭改革,为了生死簿的归属权,地府和天庭政务院还发生过争执。后来生死簿就被开发成了系统,服务器放在天庭,但秘钥掌握在酆都大帝手里。” “法宝还能开发成系统?” 齐鹜飞不禁想到了自己那面镜子,以及出现在脑子里的奇怪的咒语和力量来源。 “不是所有法宝都能的。”谢必安说,“生死簿很特殊,它本身就有点像一个数据库系统,否则想改造也不可能。要不然天庭为什么不把照妖镜改造成系统,连接天下的摄像头,那妖怪不就无处遁形了吗?” 齐鹜飞想想也是,就问:“那还有没有像生死簿一样能做成系统的法宝呢?” 谢必安说:“除了生死簿,大概就是大道功德碑了。天庭为了收取功德税,设立了功德林,由玉帝的亲信金童玉女掌管。功德林就像一个大数据库,记录着三界功德变化,而其核心运算就是靠玉帝手上的大道功德碑。 功德林在三界各处都有管理处,我们城隍司有也设有功德处,功德处里也有一块小功德碑,相当于功德碑系统的一个端口,由秦司长亲自掌管。 你们这次诛杀了花面狸,又除掉了一条天妖大蛇,功劳不小,等李云冲的后事一了,肯定要给你们开庆功会,除了常规奖励,应该还要给你们结算功德,到时候你就能见到功德碑了。” “还要结算功德?” “当然要结算,你现在可能没感觉,等以后修为提升了,就知道功德有多重要了。” “可是功德怎么结算?” “这个你不用担心,功德碑会给你自动结算的。大道无所不在,你做过的事情,功过是非可能连你自己都不清楚,但功德碑是不会弄错的。” 齐鹜飞吓了一跳:“那么说,我们的一举一动,玉帝都知道?” 谢必安抬头看天,说:“那是自然。” 齐鹜飞也抬头看着天,心想玉帝果然还是玉帝,厉害啊! 天庭改革后,玉帝虽然还在位,但已经不掌实权,只成了天庭的一种象征。 天庭的实际权力机构为一院一府两部,分权而治。 四部院的领导班子由仙民大会选举产生。 目前由四御分别担任四套班子的领袖,即: 紫薇大帝执掌政务院,担任首相;太白金星任副相。 长生大帝执掌仙部,下辖仙试院和仙民大会;长生大帝兼任仙试院院长,王母任仙民大会主席。 后土娘娘执掌六道轮回,统领幽冥地府,酆都大帝为副职。 勾陈大帝执掌军部,统帅天军,震慑群魔;天王李靖为副帅,掌管天宫禁军。 这些都是公开的信息。 齐鹜飞过去不怎么关心,谁当领导都和他没关系。 但自从进了城隍司,耳濡目染,这些东西也就熟悉了,更听说了不少所谓内部消息。 收取三界功德税,用功德碑来平衡天道,抵消大劫,这才是真正的功德啊! 但齐鹜飞总觉得,这有点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 他又问谢必安:“那如果不请功德碑,不结算功德,我们的功德难道就没了?” 按照过去的说法,功德和天道一体,你做了善事,自然就有功德,难道还要说出去,让人记上一笔才算? 谢必安说:“就算你现在不结算,你总要参加仙考,参加仙品评级?人仙品级没什么,到了地仙,功德就是重要的考评内容,系统会通过功德林调取你的功德数据,没有被结算过的功德会被重新结算,并收取功德税。” “所以还是逃不了!” “你小子还想逃税呀!” 齐鹜飞笑笑。 他心里感觉有点不舒服。 这功德碑就像一个超级监视系统,只要和功过善恶相关的事,你干啥他都知道。 他不喜欢被人监视,哪怕那个人是高高在上的昊天玉皇上帝。 这简直是一个没有隐私的世界! 不知道干那种事的时候有没有功过善恶…… 也会被监控吗? 第六十三章 这怎么玩下去 齐鹜飞回到办公室,看见范无咎在黑板前站桩,谢必安却不在,就问:“老范,谢队呢?” 范无咎说:“出去查昨天那个案子了。” 齐鹜飞问道:“有线索了?” 范无咎摇头说:“不知道,谢队没说。” 齐鹜飞泡了壶茶,坐着看了会儿报纸。 想起自己身上的伤,他有点坐不住。 之前王寡妇说他以后修行可能无法进步了的时候,他并不是很在意。 但现在发现濯垢泉好像搞不定身上的伤,他有点担心起来。 而且越是平时没有感觉,这样的伤就越可怕。 可怕在不知不觉中,你的身体就默认了这种状态,以后再也难以修复。 虽然现在法力还能增长,元神无碍,但如果失去了肉身的庇护,自己现在的元神还不足以完成后面艰辛的修行之路。 他记得甘鹏飞说过,他的伤是有救的,秦司长也在帮他想办法。 齐鹜飞决定去找秦玉柏问问。 他先去了文书办公室找刘通。 刘通以为他来取稿子,拿出两张打印好的a4纸来,说:“稿子写好了,你看着自己改改。” 齐鹜飞接过稿子,瞄了一眼,笑道:“判官下的笔,我哪敢改!” 刘通叹道:“我这支判官笔呀,已经沦落到给你们当枪手了。” 齐鹜飞哈哈笑道:“刘哥你干脆去网上写小说,以你的水准,随便写写都是精品。” 刘通说:“我哪有那闲工夫,现在想睡个囫囵觉都难喽!” 俩人闲聊了几句,齐鹜飞就问: “司长在吗,我找他有点事。” “在是在……”刘通顿了一下,悄声说,“不过司长昨天刚从纳兰城开会回来,好像心情不怎么好。” 齐鹜飞问道:“开的什么会?” 刘通说:“还不是这次麒麟山的事,我们跨界行动,动静又闹得这么大,纳兰城城隍司不高兴了,向上面告了状。” 齐鹜飞笑道:“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嘛,他再怎么告状,还能把我们的功劳揽到自己头上去?要不是我们这次行动,他们眼皮子底下养着一条蛇快成天妖了还不知道呢!” 刘通说:“可不是嘛,要不秦司长怎么生气呢!” 齐鹜飞说:“不会真的抢了我们的功劳?” 刘通叹口气说:“纳兰城城隍司失察失职,我们是跨界行动未汇报,两边都有错,所以上面的意思,让我们重写报告,就说是纳兰城城隍司和我们联合行动,一举消灭了蛇妖和花面狸。这样一来,大家都无过有功。” 齐鹜飞忿忿不平道:“那不是让他们平白拿去一半功劳!秦司长答应了?” 刘通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那天行动就我们和端木家那还好说,关键是仙盾局也参与了。纳兰城城隍司的唐司长一口咬定我们和仙盾局勾结,让治安总局的领导很不高兴。” 齐鹜飞知道天庭各部门间的关系很复杂,但没想到这么复杂,城隍司和城隍司之间还要互相伤害。 不过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想想也没什么错,反过来说,如果花面狸来了盘丝岭,纳兰城那边得到线索,也不通知虹谷县城隍司,直接过来捉妖,秦玉柏肯定也会跳起来。 他猜测秦玉柏和那位唐司长之间恐怕本来就不那么和睦,要不然上次也不会请端木家帮忙也不找城隍司了。 “唉,可惜了,奖金少了一半!” 刘通笑道:“整体功劳是被分走了一半,不过秦司长说了,你们个人的一分不会少。上面要是不给,他就出钱给你们贴补上。” 齐鹜飞说:“哪能让司长私人掏腰包。” 刘通说:“当然不会让司长个人掏腰包,我们城隍司经营那么多年,也是有点家底的。” 齐鹜飞明白了,这是有小金库啊! “那要不我改天再来找司长?”齐鹜飞说。 刘通沉吟道:“你等等,我去问一声。” 刘通走了,没多久回来,说:“走,司长在办公室等你。” 齐鹜飞就跟着刘通去了秦玉柏的办公室。 秦玉柏看上去还是那么和蔼可亲,满面春风的,一点也看不出刘通说的心情不好。 “小齐啊,找我有事?” 齐鹜飞说:“司长,有些修行上遇到的困难,想向您请教一下。” 秦玉柏喝了一口茶,点点头说:“嗯,本来修行是自家门内事,我是不便多言的,但既然你师父不在,我作为长辈,你有问题,我自当知无不言。” 齐鹜飞说:“我这两天行功总感觉气息阻滞,司长,我这次受的伤,是不是好不了了?” 秦玉柏摆手道:“这世上没有好不了的伤,顶多治起来麻烦一点,代价大一点而已。” “那我的伤,要多大的代价?”齐鹜飞问道。 秦玉柏沉吟不语,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好半天才说: “你知道你到底受了什么伤吗?” “不是说筋脉寸断吗?” 秦玉柏摇头道:“如果只是经脉断裂问题,修复起来不难,毕竟都是物理伤害。” “那是什么?” “我们在给你治伤的时候,发现你的脉络中缠绕着丝丝黑气。刚开始,我们以为这是蛇毒,但经过和李云冲体内的蛇毒对比,两者完全不同。 这些黑气有很强的腐蚀性,缠在你的经络上太久,等我们将之全部拔除的时候,你的经络已经受损严重,普通方法无法修复了。” 黑气? 齐鹜飞立刻想到了搅碎自己飞剑的那一团黑雾。 难道自己及时从飞剑上跳下来,还是没躲过? 或是大蛇撞我那一刹那,那东西趁机给我来了一下? 就听秦玉柏又说: “那些黑气不但有腐蚀性,而且还有很强的法力附着,有点像是魔道法术。当然,妖魔一家,大蛇都快化成天妖了,和魔道有染也不奇怪。幸运的是,黑气并没能伤害你的元神魂魄。” 秦玉柏说完看着齐鹜飞。 齐鹜飞心里清楚,别看秦玉柏说得轻描淡写,估计实际情况很严重。 秦玉柏看着他,自然是在等他解释,是怎么躲过黑气的法力伤害的。 齐鹜飞想来想去,能护持自己元神的,只有胸前的镜子,但这个没法说,而且是不是他也不清楚。 “司长,那我的伤到底有多严重?” 秦玉柏说: “你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 修行最难的就是起步,易经洗髓、脱胎换骨、凝聚精魂,多少年筑基,就是为了这仙道根基。 你伤就伤在这根基上,所以说你的伤重。 但你元神无碍,精魂俱全,对你现在的修为没有任何影响,所以说你的伤轻。” “那会影响我以后的修行吗?” “三品以内都没有什么影响,但根基有损,要入四品地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齐鹜飞心里咯噔一下。 麻蛋,只能修到三品,那还玩个屁! 第六十四章 三条路 秦玉柏开解道:“修行不易,多少人一辈子入不了品,能修到三品,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齐鹜飞当然不甘心只修到三品。 三品连个地仙都不是,还比不上师父他老人家呢。 几十年修行,不知吃了多少毒药毒草,被蜘蛛咬了多少口,又天天和蛤蟆蜈蚣为伴,还冒着生命危险去斩妖除魔,如果最终连个紫府仙人都成不了,那和前世有什么分别? 这样的穿越不要也罢,如果这是一个游戏,我立刻就删号重玩。 “秦司长,鹜飞虽不才,但也知人往高处走,鸟往高处飞的道理,既然入了修行之门,总想着能够更进一步,将来有机会直抵玉京,还请司长指点一条明路。” 秦玉柏见他说得诚恳,就说: “也不是没有办法。自鸿蒙开辟以来,不知多少灵根妙草,生于世界万方。我已经向上面打了报告,说明了你的情况,看看能不能申请一些天宫圣药下来。不过你并无大功,要想拿到太上九转还丹、王母蟠桃之类的,恐怕无望。” 齐鹜飞也想不出太上老君有什么理由把丹药赐给自己,便问道: “还有没有别的方法,比如自我修复什么的?” “若要靠自己,只能放弃肉身修行,专修神道,也就是类似于阴神的修法。此法虽有些凶险,但你已经有了相当的基础,而且肉身还在,可以修出阳神,到你百年之后,再换一具肉身就是了。 八仙之一的铁拐李,走的就是这条路线。当年他阳神出游,七日未归,他的弟子以为他死了,就把他的尸体给焚化了。他回来以后,找不到自己的身体,只好借一将死的乞丐之身还魂,从此成了一个拐子。” 齐鹜飞奇道:“可现在不是不允许夺舍了吗?” 秦玉柏说:“不是不允许,只是随意夺舍,有干天和,天庭对这种事的管理非常严格。” 齐鹜飞觉得这条路不是自己想要的。 他还是喜欢自己现在的身体,毕竟用了20年了。有点舍不得。 还是看看再说。 “还有一个方法……”秦玉柏说。 齐鹜飞立刻又燃起了希望,看着秦玉柏。 但秦玉柏却不说下去了,似乎在犹豫什么。 齐鹜飞干着急,却不便追问。 过了好半天,秦玉柏才说: “引动天劫!” “什么?”齐鹜飞大惊,“天劫?现在不是没天劫了吗?” 旁边的刘通也是一愣,好奇地看着秦玉柏。 秦玉柏说:“现在修仙比过去是简单多了,玉帝用无量功德碑平衡天道,阻挡劫难。我们修行人不需要再去面对恐怖的天劫。但如此一来,修行之中的很多问题却也无法暴露出来了。 这就像婴儿出生,必经产道之苦,方能挤出体内水分。 修行人也是一样,经历天劫,才能把修行中的问题充分暴露出来。只有经过天劫洗练的形神才是完美的形神。 所以过去的天仙成就要比现在的高很多。 你若能经受住天劫的洗练,相当于重塑金身,身上的伤自然就好了。” “但我连地仙都修不成,怎么挡得住天劫?” 齐鹜飞想起了自己在盘丝岭上招来的那道天雷。 现在身体,遇到那种天道之威,下场不会比小强好到哪里去。 秦玉柏说:“抗住天劫,一凭法力,二凭肉身,法力肉身都扛不住,还可以依靠功德。只要你有足够的功德,就可以挡住天劫。” “我该怎么获得足够的功德?” “当然是要好好工作,只要你时刻把天道放于心上,把仙民利益放于心上,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当中去,斩妖除魔,多多建立功勋,自然就会功德加身了。” 秦玉柏语重心长地说。 齐鹜飞感觉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他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在申请离职时,被领导叫去的那番谈话。 领导套路深啊! 放心,我还没打算归隐山林。 “司长,按我现在这身体,要多少功德才能度过天劫?” “这就不好说了,毕竟我也没经历过天劫。而且,每个人的劫难不一样,有些人的劫大,有些人的劫小,要看你的心性、福缘和所修的法门。” 齐鹜飞算了算,秦玉柏说的三个方案里,引动天劫可能是最不靠谱的,但却是他最喜欢的一个方案。 用天劫来洗练身体,获得和过去老一辈的金仙一样的成就,这才像个修仙的样子嘛。 像现在这样,考考试就成仙了,一点仙感都没有。 经历过前世大学扩招和就业难的齐鹜飞,对于仙试制度有一种深刻的危机意识。 齐鹜飞走了以后,秦玉柏问刘通: “你猜猜我说的三条,他最中意哪一条?” 刘通说:“当然是第一条了。” 秦玉柏却摇头道:“天宫圣药,岂是那么容易求来的。这小子是聪明人,不会抱这种希望的。” 刘通说:“那就只能专修神道了。” 秦玉柏又摇头: “我看他对自己的身体十分爱惜,轻易怕不会放弃。而且,在帮他疗伤时,我和老端木都觉得他身上有些奇怪的地方。 那些黑丝十分诡异,上有法力附着,还有相当强的毒性。但齐鹜飞不但神魂保全,体内对毒性似乎也有天然的抗体,最后只是经络受到了腐蚀。 如果换个人,即便是我,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也未必能做到比他更好。” 刘通睁大了眼睛,道:“这么强?难道他隐藏了实力?” 秦玉柏说,“那倒不会。齐鹜飞法力不过一品余,这瞒不过我的眼睛。但能在这次大劫中活下来,恐怕不完全是运气。黄花观还是有点门道的。” “会不会身上带着什么法宝?” “他身上的东西都检查过,没有什么特殊的。这次梅山郭将军也在,就算有什么法宝能瞒过我的眼睛,他绝不可能看走眼。” 刘通想起刚才的问题,说:“难道这小子会选择第三条路?” 秦玉柏点头道:“很有可能啊。” “可这条路最是艰辛。” “越是艰辛之路,过后的成就越大。”秦玉柏说,“这小子十分机灵,运气又好,智慧加上福缘,未来或许真有些成就。” “可是,天劫已被无量功德消弭,能量化为天庭所用,他到哪里去引动天劫?”刘通好奇地问道。 秦玉柏说:“你忘了盘丝岭上那一道天雷了吗?” 第六十五章 冥河通死,黄泉往生 齐鹜飞回到办公室,范无咎正拿着阴阳瓶往外走。 “又有任务?”齐鹜飞问。 范无咎说:“是啊,县医院走了个老太太,我去接一下。” 齐鹜飞就到办公室坐下,拿出刘判官给他写的稿子,看了起来。 刘通果然是文书出身,写的稿子滴水不漏。 齐鹜飞看了几遍,了然于心。 这时候,谢必安回来了。 齐鹜飞站起来招呼:“谢队,回来了!” 谢必安说:“哦,你怎么样,身体没事?” 齐鹜飞说:“没事,不影响工作。” 谢必安说:“没事就好,下午的发言准备得怎么样了?” 齐鹜飞扬了扬手里的稿子:“都准备好了。” 谢必安拿过来看了一眼,问道:“刘判官的手笔?” 齐鹜飞说:“队长火眼金睛。” 谢必安笑道:“我又不是孙猴子。” 齐鹜飞就问:“昨天的案子有新线索吗?” 谢必安作了个手势,齐鹜飞就跟着他进了里间办公室。 谢必安在办公椅上坐下,把手里的一叠文件扔到桌上,说: “尸检结果出来了。” “死亡原因是什么?” “自然死亡。” “自然死亡?” 齐鹜飞皱起了眉头,想起了那张扭曲的脸,“这么说,真的是献祭了灵魂?”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但奇怪的是……”谢必安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腹部那道疤痕是新的,经过尸检发现,死者体内有刮宫痕迹。” “刮宫?” 齐鹜飞对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但也知道刮宫意味着什么。 “堕胎了?” “你见过堕胎需要剖腹的吗?” “难道是剖腹产?” 谢必安有些沉重的点点头,说:“她献祭的可能不止她的灵魂,还有一个胎儿。” 齐鹜飞拿起桌上的材料,里面是警方的详细调查记录。 “但调查显示,不止一位邻居能够证实,她没有怀孕啊。”他说。 “你看看那些邻居和她最后一次见面的时间。”谢必安道。 齐鹜飞翻了翻,说:“最后一个见她的,就是收养她家猫的那位,在她死前七天。” “你想想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齐鹜飞觉得有点荒谬,“她在七天的时间里怀上了一个孩子,并用剖腹产的方式生下来?” 谢必安说:“现在只有这样的解释了。” “那孩子呢?” “自然是帮她动手术的人带走了。” “可是献祭灵魂可以理解为误入魔途,献祭婴儿又是为了什么?” 谢必安紧皱着眉头,说:“所以,这可能不是一起单纯的灵魂献祭事件,还同时是一起妖化事件。” “妖化?”齐鹜飞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就是人在修炼过程中练出妖丹,进而转化成妖,就叫做妖化。” “还有这种事?我只听说过妖怪要化形成人,居然还有人化成妖的。” 谢必安说:“上古洪荒之时,人与妖杂居,妖化现象十分常见。天道轮转,几次大劫之后,妖族没落,人族大兴,就很少有这种事了。我也只是听说,第一次遇到。” “您的意思是死者练出了妖丹,所以已经是妖类了?” “很有可能。”谢必安说,“先练出妖丹,再以某些特殊法门,让妖丹在体内化形成婴,然后取出妖婴,这比妖类化形成人简单得多。” 齐鹜飞记得他从镜子里看死者的时候,只看到了那张死神的脸,那显然属于魔道,而非妖类。 如果死者生前已经妖化,镜子应该能照出来。 难道是那包裹着脸的黑雾…… 他又想起了麒麟山上那团黑雾。 秦玉柏说自己体内经脉是被黑气所伤,想必也是那东西弄的。 擦,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赖上我了? 但它如果是针对我,以它所展现出来的神出鬼没的能力和杀伤力,随时可以来杀了我,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是和河底那张脸有关? 齐鹜飞想起那天所见,问道:“谢队,这世上有没有这样一条河,鹅毛不浮,风波不起,岸边有一座大山,直通天穹。” 谢必安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齐鹜飞出去把那幅他从死者家里拿来的画拿进来,说道:“我就是看到这幅画想到的。” 谢必安站起来,盯着画看了很久,说:“这和传说中的弱水很像啊!” “弱水?那不是佛经中语吗?” 齐鹜飞想到了佛陀说的那句话——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谢必安说:“传闻昆仑之北有水,其力不能胜芥,故名弱水。又说西海中央有凤麟洲,弱水绕之,鸿毛不浮,里面凤麟不得出,人也不能至。还有说弱水环绕不周山的。” “那到底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到底在哪里。我只知道一点……” 谢必安抬起头,目光仿佛穿过了墙壁,看向远方。 “弱水通冥河!” “冥河不就是黄泉水流出来而成的河吗?”齐鹜飞问道。 谢必安摇头道:“幽底之上,有黄泉,有冥河,一往生,一通死。天道贵生,所以地府掌黄泉,架奈何桥,供人往生转世。” “那冥河呢?” “冥河通死。” “通死,又能通往哪里?”齐鹜飞有点不明白。 “你觉得,人死之后,去了哪里?” “当然是魂归地府。” “那魂会不会死?” “当然会死。” 对于齐鹜飞这样的修行人来说,要灭掉一个普通的阴魂十分容易。 “魂死之后又去了哪里?” “自然是烟消云散了。” 齐鹜飞想到了顾晓菲。 如果当时元小宝不替她收拾残魂,她的魂应该很快就会消失于山野。 谢必安却道:“你再好好想想,比如麒麟山那条大蛇。” 齐鹜飞没有看到那天外一剑飞来,但后来听人说起,也能想象出那一剑的威力。 “大蛇已经形神俱灭。”他说。 “形神俱灭又去了哪里?”谢必安追问。 齐鹜飞一愣,又突然打了个激灵。 是啊,形神俱灭之后又去了哪里? 难道就真的没了? 如果说普通人的魂魄消散于无形好像是认知中的常识,那修行人的魂魄,甚至元神呢? 比如元小宝,像他这样的阴神会不会死? 死后又会去哪里? 死,可能真不是自己过去想象的那么简单。 “难道冥河通向另一层死亡?” 谢必安点头道:“冥河直通幽底,是真正的死,彻底的死!” 齐鹜飞就想起了那张躺在河底的脸,那张象征死亡的,如死神一般的脸。 “人们都以为地府的十八层地狱是为了惩戒恶鬼,却不知这只是表象。”谢必安说,“其实建设十八层地狱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阻断冥河死气,防止人死后沉沦幽底。” “幽底究竟有什么?” “我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第七十一章 功德碑 齐鹜飞问道:“刘哥,这功德到底是什么?” 刘通说:“这个很难说清楚,你可以把功德理解为天道分配给天下众生的一种资源,也是最公平的一种资源。 功德分配无法人为干预,也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更不存在剥削。所以说它是最公平的。 但功德也是最缥缈难测的,目前也只有功德碑能准确地测出你的功德。但功德碑只给数据,不会告诉你做的哪件事得了多少功德。 世人对功德的理解大多源于太上的道德说,仙试院出版的书里有不少论及功德的,你也可以去看看。” “那功德到底有什么用?” “功德最大的作用是可以抵消灾难。过去修行人多用来抵御天劫。天劫降临时,全凭法力肉身是很难扛过去的。功德可以抵消很大一部分天劫威力,或者说功德和劫难是成反比例的,功德大的人,天劫就小。有些有大功德的人,甚至可以避过天劫。” 齐鹜飞点点头,有点明白了。 难怪玉帝的无量功德碑可以平衡天道,消弭天劫。 天庭收取三界功德税,虽然只有6,但三界万州加起来,不要太多。 而且听说功德可以继承和转让,这个过程也是要收税的。 算来算去,最后天下功德恐怕都被天庭收走了。 地方上收取一定的地税,经年累月,数量多了,地方上的灾难就会少些。 不过用科学的观点来看,这也在情理之中,因为你要收取更多的地税,首先要让本地的修行人获取更多的功德,获取功德就要多多斩妖除魔,妖魔都除掉了,自然也就太平无事了。 这样一看,这功德的作用恐怕只是个心里作用。 天庭制定这条政策的人可真是个聪明人。 不过齐鹜飞还是希望功德的作用是真的,他还指望自己攒点功德抵挡天劫,修复自己的身体。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天劫都没了,我特么怎么引动天劫? 难道要对着自己喊“元亨利贞”,招个天雷来轰自己? 不行不行,万一招来道诛仙剑气什么的,七品天妖都没剩下一点渣渣,我这超不过三品的身体还是算了。 这时候众人已经到了功德林,齐鹜飞也不便再多问。 功德林也称碑林,就在城隍庙的后院,平时也是一处开放的景点。 林内立着很多块石碑。 石碑上刻着城隍庙近千年的迁造历史,以及曾为城隍庙捐过款的善人名单。 除此之外,还有历代文人墨客在城隍庙留下的墨宝,被刻在碑上保留了下来。 碑林的正中间有一方平台,平台上立着一块无字石碑。 庙里对这块无字碑的解释是,除那些有名有姓的善人之外,还有捐过款的无名氏、以及当初为建设城隍庙添砖加瓦干过活却不收工钱的人。 这世上有很多人做好事是不留姓名的,还有很多我们习以为常的平凡人在默默为这世界的平安做贡献,所以立一块无字碑,留给那些不知姓名的好人。 但城隍司内部人员都知道,这块碑,就是真正的功德碑。 千年城隍司,曾在此工作过的、奋斗过的、拼搏过的……甚至在这里死去的人的功绩,都在这块无字碑上记着。 石碑的表面呈现出墨黑色,已被游客摸得滑不留手。 秦玉柏带领众人来到碑林,早有功德林的管理员过来迎接。 这位管理员齐鹜飞也是见过的,名叫牛傍,对外是城隍庙的园林管理员,对内是城隍司功德处处长,级别不低,权力不大。功德处是个清水衙门,平常事情不多,也没什么油水。 齐鹜飞住院的时候,王寡妇和他闲聊城隍司的事,说起过牛傍,叫他不要小看这个人。说他是秦司长的亲信,秦司长对他的信任程度甚至超过甘处长和刘判官。 碑林里因为经常有人拓碑,所以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墨香味儿。 齐鹜飞总觉得,这墨香味儿底下,还隐藏着另一股气息。 秦玉柏和牛傍在前面低声说着什么,大概在做什么准备工作。 辛环笑着对郭申说:“这次麒麟山行动,你们仙盾局,也捞了不少功德啊。” 郭申说:“麒麟山里出了七品天妖,我们仙盾局自有失察之责,这一点,我不会否认。” 郭申这话说出来,显然是不领辛环的情。 辛环也收起了笑容,说:“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事,郭将军何必介怀呢?仙盾局虽有监察三界仙魔之责,但除妖之事,毕竟还是我们治安总局的专责嘛!要说责任,这次,我们妖事处的责任更大一点。不过今天我们不是来追究责任的,毕竟诛杀天妖,功大于过,该表彰的还是要表彰,要给这些后生晚辈们,多激励激励嘛!” 图拉翁说:“是啊,是啊,这次斩杀大妖,功德不小啊!” 众人当中也只有图拉翁有资格在辛环和郭申对话的时候插上嘴。 但郭申似乎有些厌恶这位州政府代表,冷哼了一声,说:“天功不可自居。蛇妖乃是被天斩,又不是你们杀的,能领到多少功德?” 郭申这话不无道理。 斩杀大蛇的是天外飞来的那一剑,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那一剑西来救了众人的命。 所以要说功德,那一剑的功德才是最大的。它的功德还不止于杀妖的功德,更在于救命的功德。 从郭申的角度来说,如果不是那一剑,那么当时的情况下,只有后来赶到的他能杀蛇妖,那功德就是他的。 可以说,他的功德被那天外一剑给抢了。 当然,他并不太在乎这点功德。但蛇妖在他赶到之前死了,仙盾局就变得很被动。 失察之责是免不了的,关键是花面狸被人杀了,蝠妖的线索又少了一条。 二郎神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郭申现在的心情可想而知。 辛环说:“我们自不敢与天争功,但该是小辈们的功劳苦劳,还是要给他们的嘛!除了蛇妖,不是还斩杀了花面狸吗?这就是头等大功了。” 朱太春听见这话,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脸上露出喜色,想象着自己能得到多少功德。 这时候,秦玉柏已经和牛傍商量完毕,便转回身来,请众人以辛环和郭申为首分列两旁。 秦玉柏站在中间,牛傍拿着一个本子侍立在侧。 秦玉柏对着中间那块无字石碑跪了下来,行三跪九叩之大礼,口中念念有词。 不消片刻,齐鹜飞就看见那块无字石碑慢慢幻出一个虚影。 秦玉柏喊一声:“无量功德!” 碑影缓缓上升,脱离石碑而出。 一块肉眼看不见的,只在神识中显现的虚无的石碑浮上了半空。 第七十二章 我要爆了 辛环和郭申也带头喊: “无量功德!” 众人便跟着齐声喊: “无量功德!” 但见那空中的石碑虚影,忽的放出万丈光芒,充满了众人的神识,天地也为之一暗。 随着这光芒的放出,齐鹜飞胸前的镜子,猛的震颤了一下。 他感觉到一股强大无匹的法力波动。 这法力从虚空中来,笼罩了整个碑林,仿佛在这碑林上罩了一个无形的罩子,隔绝了众人的神识,把这里变成了一个拥有法力屏障的私密空间。 镜子又轻颤了几下,仿佛不甘心被这法力束缚。 但齐鹜飞并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气息,这和在麒麟山里面对大蛇和黑雾时的震颤完全不同。 齐鹜飞用神识通过镜子去观察虚空中的碑。 眼中所见,只有一片片光雾流动,渺渺冥冥,如鸿蒙初开。 秦玉柏跪在地上,又磕了三个头,口称:“无量功德!” 然后起身缓步走到石碑前,单手托天。 虚空中那块碑,就缓缓地缩小,落在了秦玉柏的手心。 秦玉柏手托功德碑,转过身来,朝牛傍点了点头。 牛傍便打开他手上的本子,并拿出一支笔,高声喊道: “柳钰!” 柳钰便成人群中走出来。 作为本次行动的队长,轮到第一个也是理所当然。 他走到秦玉柏面前,跪倒在地,口称:“无量功德!” 秦玉柏掌中的功德碑上便发出一道虚光,照在柳钰身上。 柳钰浑身被金光罩住,浑如金仙降临。 只见牛傍拿笔在本子上不停地写着什么,然后高喊道: “柳钰新增功德71点!” 金光收回,柳钰又行了一礼,便起身回归原位,众人纷纷恭喜道贺。 齐鹜飞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注册领取功德的仪式。 他觉得这个仪式太过慎重,而且过于传统,还要行什么三跪九叩的大礼,简直是封建落后。 他相信功德加身和所行的礼仪本质上是没有关系的。 天道大公,你有多少功德早就是定了的,根本不会因你多磕了几个头,就给你加一点,也不会因为你粗鄙无礼,就给你少分一点。 看样子天庭的改革还不够彻底,至少在归属于玉帝管辖的范围是不够彻底的,因为无量功德碑掌握在玉帝手里,这三跪九叩大礼,看似好像是行给天道的,但齐鹜飞心里清楚,这其实是给玉帝在下跪。 齐鹜飞对功德的数量没有概念。 柳钰拿到了71点功德,也不知道是算多还是算少。 柳钰退下以后,牛傍又喊: “端木博文!” 老端木下跪的时候微微侧了点身,面向秦玉柏手上的那块碑,而不是面对着秦玉柏本人。 然后口颂:“无量功德!” 一道金光照在他的身上,接着就听牛傍喊: “端木博文,新增功德65点!” 端木博文下去以后,紧接着上来的是仙盾局的赵铎。 赵铎获得了59点功德。 牛傍一个一个的喊着名字,底下的人便一个接一个的上来,接受功德碑的洗礼。 他们获得的功德大多数在20到50之间。 端木薇获得了33点功德,下来的时候,满脸喜色,朝齐鹜飞使了个眼色,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小声说: “等下看看是你高还是我高。” 齐鹜飞心说,老子引蛇出洞,九死一生,怎么也不会比你低? 他本来不在乎功德这玩意儿,虚无缥缈的,哪有钱实在! 但自从听秦玉柏说可以用天劫洗身可以治好自己的伤,就不得不重视功德了。 端木薇那33点功德,多半是那护身符挡了花面狸的一击得来的。 那一下,也算是救了齐鹜飞一命。 齐鹜飞觉得自己的命才33点功德,有点贱啊! 功德分配还在继续。 让齐鹜飞有点意外的是,张启月居然获得了72点功德,比柳钰还高。 当牛傍喊到朱太春名字的时候,所有人都露出期待的眼神,想看看斩杀花面狸能获得多少功德。 朱太春看上去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他朝端木薇看了一眼,正了正衣衫,然后迈着略有些僵直的双腿,走到秦玉柏面前,恭敬的跪下去磕了头,口称: “无量功德!” 他身上便被功德碑发出的金色光芒笼罩。 牛傍用笔在功德簿上疾书,然后喊道: “朱太春新增功德,669点。” 现场爆发出一阵掌声。 辛环哈哈大笑:“不错不错,功德累积不易,二品小仙,一次能得数百点,相当不错了。” 图拉翁更是直言道:“此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其他人也都纷纷向朱太春表示祝贺。 只有梅山将军郭申,一直没有说话,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齐鹜飞琢磨着,朱太春杀了花面狸能得六百多功德,自己收了妖丹应该不会比他少? 既然天道是公平的,我不把妖丹拿出来,这功德也是在的! 接下来牛傍又报了几个人的名字,他们获得的功德也大多在二三十点,没有一人能够超过张启月,更不要说追上朱太春了。 齐鹜飞悄悄问身边的刘通:“秦司长托着碑,那他的功德怎么算?” 刘通说:“你以为司长那么好当的?当了城隍司司长,要在功德碑前发誓,掌碑者永不居功。” “永不居功?那岂不是无论秦司长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都没有功德了?” “是的,所谓有得必有失,天道从来都是公平的。你要执掌功德碑,就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齐鹜飞觉得这司长当得有点不划算。 让厨子饿着肚子烧菜,让裁缝光着膀子给人裁衣,这特么谁干? 这时候,其他该领功德的人都已经领完,只剩下齐鹜飞了。 大概是这些人里面,他的等级和地位是最低的,所以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 牛傍喊道: “齐鹜飞!” 齐鹜飞就出列,走到秦玉柏面前,学着前面那些人的样子,跪下去,口颂: “无量功德!” 秦玉柏手上的功德碑就射出一道光罩住了他。 齐鹜飞感到暖酥酥的,仿佛浸泡在充满灵气的灵液里。 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地钻进了他的毛孔,渗入经络,在全身游走。 奇怪的是,他的经络明明在受伤后是不通畅的,但这些东西在经络中行走却毫无阻滞。 身上的疲惫一下子消失了。 接着,身体就像充了气一样,变得鼓胀起来。 这种感觉有点像泡在太极池里的感觉。 这就是功德吗? 居然还蛮舒服的,好像是在…… 有多少呢? 会比朱太春高吗? 毕竟我从来没领过功德,以前做过的善事也会一并算进来的。 过去二十年,让我想想,做过哪些好人好事…… 嗯……那个,算了算了,做好事怎么能老记在心上呢! 好像有点满了。 喂,还要再加吗? 我感觉快爆了! 能停一停吗? 好难受啊! 第七十三章 这小子逃税 齐鹜飞感觉备受煎熬。 这就像吃肉,饿的时候很好吃,一旦饱了,闻到肉味都想吐。 齐鹜飞现在就有点想吐。 不行啊,消化不了了! 怎么还没有结束? 求求你,快点! 他跪在那里,功德碑上发出的那道光一直照在他身上。 人们都觉得奇怪,怎么这么久还没好? 辛环眯起了他的三角眼。 郭申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好奇。 图拉翁皱起了眉头。 朱太春小声嘀咕:“这家伙是不是没有功德,硬要挤出点来给他呀!” 端木薇抿着嘴,双手握成拳,仿佛在为齐鹜飞加油。 功德处长牛傍一手端着本子,一手拿着笔,看看本子,看看齐鹜飞,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齐鹜飞已经撑到了极限,终于忍不住哇一口吐了出来。 从中午的午饭到早上的早饭到存底的酸水,一股脑儿地吐了出来。 可是,那些充斥在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里的东西却并没有随着食物吐出来。 非但没有出来,它们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他的身体里塞。 他这一吐,把其他人吓了一跳。 有人就想要来扶他。 可是牛傍却喝道:“不要动!受领功德不可中断,这也是一种历练!” 齐鹜飞还在吐,趴在地上,哇哇的。 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在功德林里吐。 不知道玉帝要是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他这是怎么了?”有人忍不住问。 有人说:“这小子不会是第一次领功德?第一次领是会有点难受的。” “那也不至于吐?听说过晕车的,晕船的,没听说过晕功德的。” “德不配位,必遭反噬!”图拉翁说。 “难道是他分到的功德太多了?” “很有可能,他这次引蛇出洞,是立了大功的。” “引蛇出洞固然有功,也不至于高过朱太春?” “但你别忘了,朱太春二品,他还没入品,何况他第一次领功德,必然把以前的功德都一并算给他了。” “那倒也是,可没想到他的修为这么低,连功德加身都承受不住,看他在麒麟山的表现没这么弱啊!” …… 众人七嘴八舌,齐鹜飞趴在地上,只想快点结束这个仪式。 早知道这么难受,就不来领了。 端木薇走到他爷爷身边,不无担忧地问道:“爷,他……他没事?” 端木博文看出孙女眼中的关切,皱了皱眉,说:“无碍的。” …… 牛傍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复杂,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奋笔疾书,一会儿又把笔咬在嘴上沉思起来。 只有秦玉柏手托着功德碑,神情肃穆,如天神附身。 …… 齐鹜飞吐得苦不堪言,感觉自己这样下去快要死了。 他终于忍受不住,紧握双拳,目眦尽裂,啊——啊——地大叫起来。 与此同时,他胸前的那面镜子猛烈的颤动起来。 他感觉到胸口一阵凉意袭来,仿佛贴着一块冰。 涌入身体的那些叫人鼓胀难耐的热量都被冰吸走了。 从功德碑上射出的那道光,以及齐鹜飞身体表面浮泛着的金光都迅速地被镜子吸走。 但因为他趴着的原因,别人并没有看到那面镜子,只是看着金光被齐鹜飞的身体吸了个干净。 齐鹜飞感觉身体一松,砰地一声扑到地上。 一切终于结束了! 他这么想,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秦玉柏收起功德碑,看着地上齐鹜飞说:“他大伤未愈,你们扶他起来。” 端木薇想要去扶齐鹜飞,却被老端木一把拉住了。 端木薇不解地看着爷爷。 端木博文朝她摇摇头,那意思这里还轮不到你。 甘鹏飞当先走过去,柳钰当然不能让处长动手,抢步挡在甘鹏飞前面,又对手下一名队员和朱太春使了个眼色。 朱太春极不情愿地过去,捂着鼻子和队友一起把身上吐得一塌糊涂的齐鹜飞扶起来。 辛环和郭申几乎同时出手,一左一右握住了齐鹜飞的两只手腕。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几乎同时放开了手。 郭申没有说话。 辛环说:“他没事,先看看他的功德。” 大家就看向牛傍。 牛傍挤眉弄眼,表情十分奇怪。 秦玉柏问道:“怎么了?” “齐鹜飞……他……他……”牛傍吞吞吐吐。 “到底多少功德?”图拉翁不耐烦地说。 “他……他没有功德。”牛傍说。 “什么?” 众人都十分奇怪,包括辛环、郭申和图拉翁在内,谁也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怎么可能没有功德呢? 朱太春说:“我就说他是个小人,花面狸攻击的时候,用端木小姐作挡箭牌,保他自己的命。如此心术不正的人,功德不是负的就不错了!” 他正扶着齐鹜飞,齐鹜飞突然身体一歪,斜靠过来,满身的呕吐物正贴在了朱太春身上。 朱太春嫌恶地一松手,看见齐鹜飞要倒地,在这么多人面前,终究不妥,又连忙去扶住,啪一声,更多的呕吐物贴到了他身上。 辛环问牛傍:“没有功德,为何经历这么长时间?我看你刚才在功德簿上写写点点,到底发生了什么?” 牛傍看向秦玉柏。 秦玉柏说:“在辛副主任面前,没什么不好说的。” 牛傍就说:“他原本是有功德的,而且功德很多……是的,很多!” “很多是有多少?” “有一……一……”牛傍再次看了眼他手中的本子,“一万三千六百五十五点。” “多少?” 人们都有点不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 朱太春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任由脏兮兮的齐鹜飞贴在他身上。 牛傍又重复了一遍:“一万三千六百五十五点。” “难怪刚才持续了这么长时间!这么高的功德,没有四品地仙以上的境界,哪能承受得住!”端木博文手捋着额下白须,自言自语道。 辛环看着牛傍问:“既如此高,你怎么又说他没有功德?” 牛傍说:“先前是有的,数字一直在持续增加,但最后就在他倒下的那一刹那,这些功德又没了,功德簿上显示为零!” “这是怎么回事?” 辛环也觉得奇怪,作为雷部正神之一,治安总局妖事处的副主任,从封神时代走到今天,亲历天庭改革,见识不可谓不广,但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他看向郭申说,“无量功德归玉帝直管,大道天威,我等小仙不敢妄度。玉帝与郎君素来亲厚,不知郭将军可知其中内情?” 郭申摇头道:“我也不知。” 图拉翁说:“会不会搞错了,功德乃是天定,无人可以干预,怎么可能先有后无?” 牛傍道:“功德簿上既已显示,那这一万三千六百五十五点功德是实打实的,属于齐鹜飞的,不会有错。” “你不是说又变成零了吗?” “功德有没有在碑,我这本子只是记税账的。最后显示为零,并不代表他的功德消失了,只是说明我们没有收到税。” “没收到税?” “是,一毛税都没收到。” “你的意思是……这小子逃税?” 说几件事情 终于到家了。 刚上高速的时候,还得用遮阳板挡住西边火辣辣的太阳。 那一段路很空旷,路上的风景很美。但我开车时向来专注,常以“君子不立危墙”自警。性格中谨慎的一面多少映射在书中的人物身上,这也是小齐做事如此谨小慎微的原因。 但谨慎归谨慎,从小的英雄情结又让我不屑于做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总有“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冲动,而沉困的现实却困住了那双妄想“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手,不得已便把这愿望寄托在书里了。 当前面的车纷纷亮起尾灯时,我才注意到刚才还热烈的夕阳已经沉入地下,夜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来了。 所以你看,我开车一向是这么认真的。 咳咳……那啥,话题有点扯远了。 我的运营官提醒我,书友圈的活动参与人数还是少了点,让我呼吁一下。所以我在此郑重提醒,书友圈有个“我与作者初相识,八月联合活动”,置顶帖子就是。 这是本书,也是老昆我写书以来第一次搞这种活动(当然要感谢运营官大人),希望众书友踊跃参与,能让老昆我面上有光,不至于搞个活动,应者寥寥。当然,参与获奖者会有微薄的点币奖励(官方的)。 另外,月底会有一个月票活动,敬请关注书友圈的活动通知。请大家把月票留着,放到月底再投,到时投月票会有点币赠送(当然也是微薄的,权当少量回血)。 因为收到运营官大人的消息时我还在开车,单章发得迟了些。 所以你们的积极性一定要高些,若是不踊跃,我的运营官大人一定又来催逼我发单章,实在是影响我认真开车。 而认真开车,又实在是件重要的事情。你们说,是? 好了,最后,完成一下py任务,推几本书: 《猎魔烹饪手册》 作者:颓废龙 当夜晚降临,耳边响起了呢喃声,阴影中的怪物开始躁动的时候,杰森饥饿的胃袋开始发出轰鸣,他不由吞咽起了口水……饥饿,就是最好的鞭策。 《名侦探世界的警探》 作者:壬生若梦 一个知晓剧情依靠演戏来阻止案件的侦探,各种操作还是挺有意思的,对柯南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看看,人品有保证~ 《我家徒弟只会莽》 作者:佚念 温馨有爱的轻松流仙侠文。 一个爱护主角的系统,一个想和系统长相厮守的主角,一个有爱的故事。 第三百五十四章 盘丝岭的第一张全家福 “屎蛋,出来拍照!” 齐鹜飞大声喊。 屎蛋嗖一下就从紫竹林里窜出来。 敖霸紧随其后,吐出一口水,扑灭了屎蛋尾巴上还燃着的火焰。 听到说要拍照,其他人也都过来了。 小青看见齐鹜飞鼻子里塞着纸巾,问道:“师兄你怎么了?” “噢,那个啥,有点伤风……哈哈……”齐鹜飞摸着头说。 “伤风还笑得那么开心!”小青嘀咕道。 苏绥绥换好了衣服,开门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长发,一边问:“齐哥要给谁拍照啊?” 小青说:“苏姐姐,师兄伤风了呢!” 苏绥绥看见齐鹜飞样子,大为着急,关切地说:“齐哥你都三品了,怎么还会伤风?不会旧伤复发了?” 齐鹜飞说:“没有,我刚才练习一种新法术,有点不适应而已。那个啥,司晨,去把山上的兄弟都喊来,我们拍个集体照。” 锦鸡答应一声,就飞出去了。 苏绥绥还是有点不放心,小声道:“齐哥你真没事?” 齐鹜飞说:“真没事。” 小青站在他身边,仰着头,皱着眉头,大眼睛睁得圆圆的,忽然说:“师兄你好像有流鼻血!” 苏绥绥急道:“啊,快让我看看!齐哥你练的什么法术啊?” 齐鹜飞连忙捂住鼻子,把纸巾拿了,轻轻搓成了灰,说: “我练的法术叫冰与火之歌,所以又是伤风又是上火,没事的。” 他怕小青追问个没完,就把相机拿出来说,“这是相机,还带录像功能的,我教你们怎么用,一会儿你们给我和屎蛋拍一段视频。” 苏绥绥和小青就认真地学怎么使用相机,因而也就把齐鹜飞鼻子的事情给忘了。 屎蛋一听要给他拍照,兴奋地直跳。 齐鹜飞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回忆着岭西镇南那片废墟的样子,心里快速构思好了剧情。 然后,他把屎蛋、苏绥绥和小青都叫到身边。 “接下来,我们来拍一段戏,我和屎蛋是演员,绥绥负责摄影,小青来当导演。剧情是这样的……” 他详细说了一遍,“听懂了没有?” 苏绥绥和小青点点头,屎蛋却傻傻地站在那里,喉咙里呜呜地叫着。 齐鹜飞只好再专门针对屎蛋讲了一遍,屎蛋终于听懂了,兴奋地点头。 小青就像个导演的样子开始喊:“演员换服装,摄影师准备,道具、灯光就位……” 齐鹜飞捏了一下她的小脸蛋,说:“好的,导演。” 便套上了四方斗篷,然后进入场地中央。 苏绥绥拿着摄像机,按照预定的位置开始拍摄。 …… 这场戏ng了无数次。 不是因为演员演得有问题,而是齐鹜飞心里一直在计算和设想场景,从而调整细节,力争不出差错。 被锦鸡叫回来的小动物们都眼巴巴地看着。 等他们结束的时候,终于进入了集体照时间。 锦鸡建议:“我们的榆木大会已经召开了很多期,不如就到榆树底下去拍照,正好可以把黄花观的门头拍进去。” 大家都纷纷表示同意。 小青还没从导演的角色里出来,还在那里指挥: “师兄在中间,屎蛋去抗一把椅子出来,快点,司晨和旺财站师兄两边,苏姐姐和乐姬姐姐站师兄身后…… 姐妹们你们就爬到师兄椅子的扶手上,哎呀别爬他头上,头发弄乱了多不好…… 小六子你躲那么远干嘛,到前面来,你是龙宫太子,地位尊贵,要在门头底下才行,就站师兄前面,反正你个子矮,不会挡着。 蛤蟆你跳高一点,跳那块石头上,对,就趴那儿…… 松鼠你小心点,别把廊柱上的字抓坏了……蛇,你别乱吐舌头…… 咦,乌龟呢?还没来吗?兔子你快去接一下,叫他爬快点,不然就踢他屁股……” 屎蛋吭哧吭哧搬来椅子,等了半天,没听到自己的名字,急得要命,在小青面前跳前跳后。 小青想了想说:“你就坐师兄腿上。” 屎蛋欢呼雀跃,汪汪咕咕地叫着跑过去,蹭一下跳到齐鹜飞腿上蹲好,好奇地等着被拍照。 小青把相机放好,按照齐鹜飞刚才教的,调整好镜头,设定了五秒延时拍摄。 这时她才发现,排得整整齐齐的队伍里没有她的位置。 “哎呀,我把自己给忘了!”小青愁眉苦脸地说。 苏绥绥喊:“小青,坐屎蛋边上,快点!” 小青就急急地飞过来,一头撞进了齐鹜飞怀里。 咔嚓! 相机快门响起,照片拍下来了。 这是盘丝岭的第一张全家福: 齐鹜飞坐在正中间的椅子里,左边是老黄狗,右边是锦鸡,身前蹲着霸下,腿上趴着麒麟,怀里抱着小青,身后站着狐狸和人鱼,椅子扶手上爬着六个蜘蛛。 还有蛤蟆、乌蛇、松鼠、兔子、乌龟、夜猫子…… 多年以后,盘丝岭上的成员早已不止这些,然而这张全家福依然被人们津津乐道。 这时候的黄花观在外人眼里还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小道观,山上的狗和鸡也只被当成狗和鸡。 谁能想到,一股能够撼动三界格局的庞大势力正在崛起呢! …… 拍完照片以后,苏绥绥去做晚饭,屎蛋耷拉着脑袋跟着去烧火了。 锦鸡就在观门口的榆树底下讲课,小动物们都听得很认真。 齐鹜飞回到房里,试着在相机里播放视频的同时,按下了那个能够传送空间景象的按钮。 果然,刚才拍摄的视频内容就被转换成了全息影像。 他把视频拷贝出来,在电脑上进行了处理,把背景和声音去掉,然后重新拷回到相机存储卡上,又用全息播放了一遍。 效果还不错。 相机不知道用的什么原理,反正不是光学原理,所以看不到投影的光束。 但如果说是法术,却又没有法力波动。 这台相机的设计者一定是个天才! “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瑛琼瑶……难道是个情痴?” 可为了报答美人,发明一台相机又有什么用? 这玩意儿怎么看都是用来干坏事的嘛! 简直单身狗的福报。 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功能? 不过这时候,他却没有更多精力去研究了。 必须集中精力应付今夜一战。 齐鹜飞收好相机,开始在房中打坐,运转天息,口中默念“君子终日乾乾”…… …… 不知过了多久,屎蛋砰一声撞开了房门。 忽见齐鹜飞正在打坐,想起苏绥绥曾教导他,进人房间要敲门,便又退出去,把门关上,在房外咚咚咚地敲门。 齐鹜飞起身打开门,只见屎蛋摇头晃尾,一脸兴奋,口里叫着:“老大,吃饭,汪汪,吃饭,咕咕咕……” 齐鹜飞跟着到了伙房,见菜都摆到了桌上,很丰盛。 苏绥绥说:“今儿这火烧得好,没烧坏锅,也没浪费菜,屎蛋进步很大呢!” 第三百五十五章 死即是生 吃完晚饭以后,齐鹜飞就隐身御剑飞往岭西镇。 他先降落在断潮崖,这里视野开阔,几乎能一眼望尽潜龙湾,而身后就是一马平川的起蛟泽。 站在断潮崖上,听着海潮的声音,想起两天前的那一场大战,他不禁有些唏嘘。 人生无常,修行更无常。 看似掌握了天地玄机,从此长生有望,却不想一朝征战,几十年乃至几百年的修行毁于一旦。 而这一场仗,其实细想起来打得有些稀里糊涂。 双方并没有实质上的利益冲突,海妖的目的是想上岸获得更好的化形突破机会,这就像修行人无不向往飞天,无非是天上有更好的修行资源。 而城隍司却担心这些海妖上岸以后会威胁到虹谷县生民百姓的安全,便决定在它们上岸之前消灭他们。 如今海晏山青,天高云淡,仿佛这一场仗根本就没有打过。 这些死去的人和妖怪们,都只不过是天地运转当中一丝灵气的变化而已。 生与死,于天地而言,似乎也无足轻重,都是自然的事。 但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说天道贵生呢? 天道贵生,那么什么贵死呢? 齐鹜飞不禁想起了那个无面神像,那一张躺在弱水之底的象征死亡的脸。 谢必安说“黄泉往生,冥河通死”,死亡的背后又是什么? 地府造十八层重岳地狱来镇压冥河死气,那冥河之下的幽底到底有什么呢? 齐鹜飞的脑海里一层层的展现出曾经在幻境中看到的场景,然后那个声音又仿佛在他耳边响起: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来,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整个宇宙,三界众生,你的过往,你的现在,你的未来,你所追求的到,你所害怕的魔……” “一切都不过是你的心,是你的本来面目……” …… 什么是人? 什么又是妖? 人和妖之间又有什么区别? 这是齐鹜飞常常思考的问题。 而现在他心中又多了一个新的疑问:魔究竟是什么? 修行界自古至今堕入魔道者数不胜数。 斩妖除魔成了修行界常常要喊的口号。 然而无论是佛也好,天也好,似乎从来就没有说清楚过到底什么是魔。 齐鹜飞想起了陆承跟他提到过的那个已经覆灭的魔教。 魔教魔教,以魔为教,不知道他们的教义究竟是怎么写的? 入魔至深,难道真的能从另一个方向去看清人的本来面目吗? “来……” 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死即是生! 死亡的尽头才是永恒! 永恒的死,永恒的生……” 永恒的死……永恒的生…… 他喃喃念叨着。 是啊,修行不就是在追求永恒吗? 生老病死,黄泉路,只不过是让人在低级的生命中循环往复,永不得解脱而已! 如果一死既得永恒,修行岂不是变得简单了? 人人可得永恒。 人人可能解脱。 反倒是地狱和轮回的存在阻断了这条路啊! 齐鹜飞脑子里开始冒出这样奇怪的念头。 眼前的海平面上忽然浮现出一条长河。 河面宁静得像一面镜子。 一只海鸟从远处飞来,掠过河面的时候,忽然就直直的坠下,落入水中,却没有溅起一点浪花。 满天的星光也都一颗接一颗的坠落,沉入水中,光芒便紧接着消失了。 正对着河上方的天上便出现了一条与河面等宽的幽暗的天河。 这幽暗的天,幽暗的海,似乎有无穷的吸引力。 就在这时,胸前的镜子颤动了一下。 齐鹜飞猛然惊觉,连忙默念咒语:“夕惕若厉!” 轰的一声,天河破碎,星光重现,海面上那条河也不见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 齐鹜飞觉得奇怪。 怎么听到了幽底死神的声音? 这里没有无面神像,也没有灵魂献祭者和死神的沟通,不可能把死神招来。 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影响了自己的心,让自己魔心大动。 而自己心底已经被幽底死神所侵蚀,所以才会再次见到弱水冥河,再次听到死神的声音。 难道是魔道的大人物已经到了,发现了隐身的自己,从而发动了进攻? 但似乎又不对。 齐鹜飞仔细审视,发现自己还处于隐身状态,除了刚才魔心大动之外,身体和魂魄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攻击和损伤。 他缓缓飘身而起,在周围巡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回到断潮崖上,他开启灵视,重新细细检查,才发现断潮崖的岩层之中,暗含着许多黑气。 这些黑气若有似无,渺渺冥冥,不有意识地去查,就算开着灵觉神识也很难发现。 这东西不会攻击人,但会影响人的心。 看样子他们也早已来过岭西镇,并且在这里布置下了手段。 不过这一点倒也在齐鹜飞的预料之中,只是魔道的手段果然有些防不胜防啊。 断潮崖是岭西镇视野最开阔的地方,如果要观察对方有没有埋伏,肯定首先会到断肠崖上来看一看,正是因为如此,齐鹜飞才首先降落到此处。 对方也肯定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在这里布置了这些魔气。 任何人只要一到断头崖上,就必然受到魔气侵犯,从而魔心大动。 换成一般人,恐怕就这样不知不觉坠入了魔道。 好险啊! 齐鹜飞不禁有些后怕。 刚才还是太大意了,以为自己隐身就能够百无禁忌。 如果不是身前的镜子报警,如果不是学会了“夕惕若厉”这种专门驱魔的咒语,自己这一次很可能要栽。 即便能摆脱道心入魔,也可能导致隐身术失效。 以区区三品上最多初入四品的法力和境界,如果隐身术败露,那就等于是来送死了。 今天前来交易的会是谁呢? 从地下的这些黑气来看,会不会是那个雾影人? 如果真是他的话,那就更要小心了。 齐鹜飞甚至已经做好了放弃的打算。 既然在断肠崖上布置了黑气,别的地方肯定也有。 他飞身来到岭西镇南的废墟,果然在废墟地下的土层中发现了若有若无的黑气,比断潮崖上的要淡一些,埋得也深一些。 看来他们也有所顾忌。 好在他布置的那个阵法还在,并没有被破坏。 先观察一下再说。 齐鹜飞拿出了相机,看好了位置,就站在废墟当中等着。 他保持着相当高的警惕,在隐身的同时还开启了见龙在田。 见龙在田本身就是用来破隐身术的,寻宝只不过是它的副作用。 虽然这样消耗的法力会比较多,但是却能让齐鹜飞在最大范围内监视敌情。 他可不敢保证敌人会不会隐身。 凭什么自己会,别人就不能会? 而且他已经知道那个雾影人会遁术,至少会土遁和水遁,同时还会飞。 所以他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 没过多久,神识当中就看到远处的地下出现了一团光。 第三百五十六章 鲮鲤精 这团光由远及近,在地下急速移动。 遁地术?! 他以为是雾影人来了。 脑子里快速的思考接下来的对策,并想好了好几套方案。 那团光影在离他大概几百米外的地方停下,似乎在等待什么,又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光影又动了,很快就到了废墟,从齐鹜飞脚下的地底经过,绕着废墟方圆百米转了一圈,然后才从废墟边缘泥土中冒出来。 齐鹜飞这才看清,这东西三米来长,全身覆盖着厚厚的鳞片,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长着一个尖尖的脑袋。 这特么不就是一只巨型穿山甲吗? 难道是蝠妖手下的鲮鲤精? 但鲮鲤精不是在女儿国吗?怎么会跑这儿来了? 不过这东西会遁地,跑哪儿都不稀奇。 估计在女儿国解阳山露个头,把那些修行人都吸引过去以后,早就从地下遁走,不知道跑哪去了。 你能封天封海封路,你还能封得住地下? 就算利用机关阵法也很难在地下困住一只鲮鲤精。 当初齐鹜飞在盘丝岭布置三重守山大阵的时候,就忽略了地下的阵法,后来还是小青提醒才想到用蛛丝来弥补,使得盘丝岭的地下形成一张防护网。 但蛛丝产量终究不够,只能防住黄花观周围一圈,盘丝岭那么大,不可能整个覆盖到。 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齐鹜飞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当然他可不敢大意。 他还记得当初在麒麟山抓花面狸,柳钰加上端木成各自带队,也不过和花面狸打个平手。 而在蝠妖的手下当中,花面狸以狡猾多智着称,法力并不高强,当初也只不过刚生出四尾,相当于出入四品,比现在的齐鹜飞估计强不了多少。 但鲮鲤精不同。 它是蝠妖手下真正的战将。 城隍司的资料里显示,鲮鲤精的法力按照仙人休闲品级换算的话,至少五品。 同时它还有一身刀枪不入的坚硬铠甲,普通的飞剑很难伤到他,而它的爪子十分锐利,不亚于神兵利刃。 也就是说他的攻击和物防都十分强悍,这让它的实力得到了大大提升,很可能战斗力远胜一般的五品妖。 如果按这个数据,估计它的实力和青蛳差不多。 鲮鲤精唯一的缺点是它的视力。 穿山甲行走于地底深穴之中,所以视力极差,主要依靠嗅觉来觅食。 鲮鲤精虽然修行有成,但这种进化形成的基因缺陷却没法改变。 不过既然已经成为大妖,自然也就不在乎视力好坏,更主要的是依赖灵觉和神识。 但这对齐鹜飞今天的计划来说却是有利的。 齐鹜飞看到鲮鲤精爬出地面,慢慢走进废墟之中,用它的长鼻子不停地嗅着什么。 一开始齐鹜飞以为它是想靠嗅觉来嗅出周围有没有埋伏或者陷阱。 齐鹜飞不禁有点担心,他不确定自己隐身的时候是否能同时隐藏味道。 好在前世的香港脚并没有随着穿越而来。 也怪自己在黄花观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一层,早知道就应该让老黄狗试一试,看看自己隐身的时候能不能被他闻到。 就是不知道狗鼻子和穿山甲的鼻子哪个灵一些。 鲮鲤精从齐鹜飞身边爬过,鼻子几乎嗅到了他的脚面,也没有发现他。 齐鹜飞终于松了一口气。 后来他才发现,鲮鲤精似乎并不是在用鼻子侦查陷阱,而是在寻找自己的气味,就好像狗在自己撒过尿的地方总要闻上一闻。 他明白了,鲮鲤精肯定是白天就来过这里了,还留下了自己独特的气味。 它现在是在检查这些气味有没有被人破坏,如果有人在它之后来过这里,它肯定能闻出来。 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齐鹜飞庆幸自己在发邮件之前就提前到这里把阵法布置好了,否则的话,如果让对方先来了,自己再来布阵就可能破坏了对方留下的气味。 这个方法可以让旺财学一学,也许以后能派上用场。 不过要让旺财留下气味,终究是要撒几泡骚尿出来的,那似乎又有提前暴露的风险。 好像狐狸的嗅觉也很敏锐,不知道行不行? 他这边正这么想着,鲮鲤精已经在废墟中爬了一圈,大概是确认了自己留下的气味没有遭到破坏,终于放下了心,摇身一变,站起来变成了一个很强壮的男人。 这一下倒是让齐鹜飞有些意外。 竟然已经能够化形了,莫不是天妖? 不过想想又不对,如果是天妖的话,估计直接就以人形出现,不会原身遁地过来了。 看样子这只鲮鲤精也接触了不少人类的修行方法,否则没有必要化成人形。 齐鹜飞猜测,它们背后这个妖魔集团里面有不少修行人,而且级别不低,甚至可能是骨干分子。 鲮鲤精变成的男人倒也颇有几分威猛,膀阔腰圆,肌肉发达,身上穿着一身暗褐色的皮衣。 齐鹜飞知道这是他那一身鳞甲所化。 鲮鲤精站在那里等待。 齐鹜飞则思考着对策。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那个最让他忌惮的雾影人并没有来。 除了鲮鲤精,就只有废墟底下那些黑气了。 这些黑气倒是问题不大,经历过上次与魔孚一战,差一点入魔之后,齐鹜飞的魔抗已经很高了,在心有防备的情况下,这些黑气影响不到他。 现在的问题是鲮鲤精法力高强,又有一身鳞甲,硬打肯定是打不过的,只能智取。 听说鲮鲤精的智商比花面狸要低很多,但齐鹜飞可并不指望它会像麒麟山中的那条大蛇一样蠢。 那条蛇被孙悟空弄烂了尾巴,在獬豸洞里宅了一千多年,不通人情世故,智商情商低是正常的。 但鲮鲤精再笨也是跟着万年蝠妖出生入死,在人世间打滚过的,能够从女儿国解阳山千百仙人修士的重围中脱困出来的,怎么也笨不到哪里去,甚至有可能是大智若愚的角色。 打不过,阴不死,唯一的办法,就是趁其不备,抢了避水珠,夺路而逃。 2万金币如果拿不到就算了,至于鲮鲤精的妖丹,齐鹜飞没那么贪心。 现在先要想办法让它把避水珠拿出来。 鲮鲤精站在那里东张西望,时不时地嗅嗅鼻子,看得出来它的视力的确不好,即使化成了人形,也总是眯着眼睛看东西。 这就是了嘛,要的就是这效果。 你要是来个视力好的,比如来只鹰,或者那只猫妖,齐鹜飞可能就要改变计划了。 他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拿出了弹弓,夹住一颗弹丸,对准废墟中的一个点,啪一下弹了出去。 第三百五十七章 功亏一篑 弹丸射在地上,砰一声,爆起一团彩色的烟雾。 鲮鲤精立生警觉,浑身肌肉一紧,强壮的身躯猛的膨胀,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法力,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但齐鹜飞此刻已经换了位置,回到了刚才站立的地方。 他不动声色地打开了相机,把全息投影对准弹珠爆发出的那一团烟雾。 烟雾当中就出现了一个穿着斗篷的人影。 齐鹜飞压着嗓子用一种阴恻恻的声调对鲮鲤精说:“东西带来了没?” 鲮鲤精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眯着眼睛仔细看。 这时候烟雾已经随风散去,只剩下被照相机释放出来的全息影像。 而在鲮鲤精的眼中看来,就是有一个穿着斗篷的家伙,借着一团烟雾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千里移形术!”鲮鲤精吃惊地说,“原来阁下是天仙,冒犯了!” 啥? 千里啥术? 咋就天仙了? 老兄,你这视力真不行,该去配副眼镜了! 齐鹜飞心里嘀咕着,嘴上却说:“东西带来了吗?” 鲮鲤精说:“带来了,麒麟呢?” 齐鹜飞说:“在这里。” 鲮鲤精就看见黑衣人身后走出一只浑身金色长毛的小狗。 它伸长脖子,眯起眼睛,仔细看,觉得又不像狗,像狮子。 “这就是麒麟?” 鲮鲤精有些不信。 这早已在齐鹜飞的预料之中。 但齐鹜飞必须算好下一句台词的时间,要和画面配合起来,所以他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 “麒麟在这里了,你的东西呢?” 鲮鲤精就拿出了一颗珠子,放在手上说:“在这里。” 齐鹜飞并不敢以神识去扫。 珠子在鲮鲤精手上,神识扫过去立刻会被它感觉到。 如果鲮鲤精发现还有一个隐形的人藏在旁边,很可能即刻遁地而走。 他相信鲮鲤精拿出的这颗珠子是真的,到这时候了,对方没必要拿一颗假珠子过来忽悠人。 “钱呢?”他问道。 鲮鲤精便又摸出了一沓钱。 全是叠的整整齐齐的金灿灿的仙币。 齐鹜飞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金币,莫名地有些激动。 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这时候可千万不能露出破绽啊。 鲮鲤精说:“东西都在这儿了,现在怎么证明你带来的就是麒麟?” 齐鹜飞算好时间,说:“喷水。” 麒麟就张嘴喷了一口水。 齐鹜飞又说:“喷火。” 麒麟就又张嘴喷了一口火。 “水火双麒麟!异种?”鲮鲤精十分惊讶。 齐鹜飞说:“可以开始交易了?” 鲮鲤精点点头,手里托着避水珠就要往前走。 齐鹜飞突然喝止道:“你不要动,把东西放到地上,后退二十步。我让麒麟往前走,麒麟走到一半的时候我拿东西,你抱麒麟。” 鲮鲤精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同意了,便把手里的避水珠和2万金币全部放到地上,然后开始往后退。 二十步的距离也是齐鹜飞算过的,大概能和视频里麒麟往前迈步的时间契合上。 而且这个距离不算远,对修行高手来说,完全还在自己的法力实际控制范围之内,这样也不容易引起鲮鲤精的疑心。 但这个距离却足够齐鹜飞拿起珠子放到镜子,然后逃跑。 鲮鲤精后退的同时,全息影像中的黑衣人和麒麟也开始往前走,几乎和鲮鲤精保持着相同的步频。 只不过如果仔细看的话,这时候黑衣人和麒麟的身体同时有些扭曲,这是因为齐鹜飞自己也拿着照相机在缓慢移动。 但鲮鲤精的视力不佳,一时没有看出来。 鲮鲤精停下了脚步,黑衣人走到了珠子前,弯下腰去捡珠子。 麒麟还在往前走。 接着,他们忽然都同时不见了。 同时不见的还有地上的避水珠。 鲮鲤精知道上当了,暴喝一声,冲了过来…… …… 齐鹜飞已经捡起了避水珠,只要把珠子往镜子里一塞,再拿起地上的钱就万事大吉了。 可是他的手刚捏住珠子,立刻就发现了不对。 在珠子上竟然缠绕着一层黑气。 刚才没用神识去扫,所以没有发现。 这和隐藏在泥土底下的黑气不一样,不是渺渺冥冥的虚无魔气,而是一丝丝的具有实体的黑气,和当初黑雾在他经络中留下的创伤极其相似。 擦,又是这东西! 齐鹜飞可不敢把这玩意儿扔到镜子里去。 镜子可是他最大的秘密和倚仗。 而这时候鲮鲤精已经扑了上来,一股强大的法力如风暴一般扑面而来。 齐鹜飞立刻后退,那尖锐的爪子带起的呼啸之风犹如五道剑气,几乎是贴着他的面皮扫过。 原本以为躲开这一击后,在隐身的情况下,鲮鲤精发现不了他,就可以安全了。 但鲮鲤精却紧跟着欺身上来了,又是一爪抓了过来。 虽然从准头上看,他只是判断准了大方向,没有攻向要害,但它法力高强,爪子杀伤力高,如果被扫到,即使不是要害,也足够喝一壶了。 齐鹜飞吓了一跳,连忙侧身躲过,顺手拔出了乙丁剑,一剑砍了过去。 乙丁剑和鲮鲤精的爪子相交,叮一声,冒起几点火花。 齐鹜飞感觉手臂上传来一阵酸麻,差一点手里的已经剑就脱手而出了。 这还是因为鲮鲤精从二十步外冲过来连续两招,力量已尽,而且齐鹜飞的剑并没有迎着它爪子的正面,如果任它使出全力的话,齐鹜飞敢断定自己正面绝对接不住它一招。 躲过一击后,齐鹜飞躲到一边,以神识查探,确定这避水珠是真的,上面这些黑丝是后污染上去的。 他刚想用夕惕若厉清除这些黑丝,忽然看见鲮鲤精伸着脖子嗅了嗅,然后就朝他扑了过来。 澎湃的法力,如大潮般汹涌而来。 我擦,这家伙鼻子太灵! 是能嗅到珠子的味道,还是能嗅到这些黑丝魔气? 齐鹜飞吓得赶紧把珠子扔了,自己则朝另一个方向躲避。 果然,鲮鲤精朝着珠子的方向追过去了。 珠子在地上跳了几下,滚入了石缝中。 鲮鲤精却忽然停下来,鼻子又嗅了嗅,便朝齐鹜飞所在的方向追过来。 擦,怎么还能找到我? 齐鹜飞急忙逃跑。 一边跑,一边抬手一看,刚才捡珠子的手上已经缠上了几许黑丝,正从手掌向上蔓延,已经到了腕部。 麻蛋,这要是蔓延全身,伤不伤经络不知道,被那长鼻子怪物一闻,不是闻出个完整的人形来? “夕惕若厉!” 齐鹜飞一边跑,一边念咒。 手上的黑丝淡了些。 可鲮鲤精追上来了,他不得不全力应对,东躲西躲,这样一分心,手上的黑丝就又蔓延开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三奇归位,六仪遁甲 鲮鲤精实力太过强大,齐鹜飞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一座山在压过来,有点喘不过气来。 好在现在他还处于隐身状态,鲮鲤精只靠嗅觉识别他手上的魔气,并不能完全判断他整个人,所以攻击上打了折扣。 齐鹜飞干脆架起乙丁剑,御剑飞天,开始上逃去。 你鼻子再长,能闻多远? 只要我跑得比你快,总能摆脱你。 他向上一飞,鲮鲤精忽然一张口,一条鲜红的长舌从口中吐出,如长绳一般朝着齐鹜飞卷来。 于此同时,鲮鲤精身体一震,身上的褐色皮甲便如败絮般碎了,化成千百鳞片,以极快的速度,朝天激射而去。 齐鹜飞还在以蛇形走位躲避身后追来的长舌,却忽见许多褐鳞如箭雨般冲天而起,速度比他的飞剑更快。 他急忙御使承影剑,挥剑斩落了其中几片鳞片。 本以为这是一拨无差别攻击,只要防住射向自己的鳞片就可以,没想到其余的鳞片迅速超过了他后,突然就改变了轨迹,在他头顶交织穿梭,一片片都变得如门板那么大,集结在一起,密密麻麻,遮蔽了天空,硬生生把齐鹜飞给逼了回来。 齐鹜飞只能后退,可身后就是那条长长的舌头。 承影剑射出一道剑气,正中在长舌之上。 承影剑气极其凌厉,逼退了长舌。 鲮鲤精发出嘶一声响,这声音像蛇一样钻进了耳朵,在脑海中游荡,令人头疼。 齐鹜飞在空中一阵摇晃,差点跌落。 他稳住身形,将承影剑和乙丁剑互换,手指乙丁剑抵挡上方压下来的麟甲,而以承影作为飞行器,以提高速度。 承影剑的速度果然比乙丁快上很多,他在空中绕了一个大湾,就从漫天麟甲中钻了出去,飞到远处的海面上。 鲮鲤精并没有追过来。 齐鹜飞猜测这家伙可能不会飞。 或者飞不是它的强项,它不愿冒险。 此时最简单的,当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跑路算了。 但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戏演足了,却什么都没拿到,实在不甘心。 跑龙套还能吃个盒饭呢! 他想着要不要先去把那两万金币给捡了。 如果能拿到两万金币,今天也算不虚此行。 不过既然珠子上有魔雾黑丝,难保钱上面没有问题。 先清除手上的魔气,然后再想办法。 齐鹜飞抬手一看,黑丝已经缠绕到了他的小臂。 这东西在吸食血肉! 魔道的东西果然很邪! 刚才使用“夕惕若厉”的时候,没有配合其它法术,所以效果不大。 这会儿离鲮鲤精远了,可以使用法术清除。 不过他又怕鲮鲤精拿着避水珠和钱跑了,那可就亏了。 齐鹜飞就飞过去,急急射出一道剑气。 鲮鲤精正要去捡珠子和钱,忽觉杀气凌厉。 它刚才舌头被承影剑刺了一剑,知道此剑锋利,不敢伸出舌头,便用麟甲挡住剑气,同时一伸手,手指化作利爪,射出五道黑色剑气,刺向天空。 齐鹜飞却早已飞得远远的。 这些黑色剑气是鲮鲤精的本命指爪所化,不能远离身体,便又收了回来。 他刚一收回,齐鹜飞就又飞过来,连续射出两道剑气。 鲮鲤精挡住剑气,再以指爪化剑去攻击,齐鹜飞又逃远了。 如此几次三番,齐鹜飞就是利用鲮鲤精不能飞天,不停地骚扰。 看上去,就是他舍不得,又打不过,就耍无赖。 鲮鲤精有点被他激怒了,大喝道:“本以为是天仙,原来是个鼠辈,有种下来一战!” 齐鹜飞哈哈大笑道:“老子就不下来,你能咋地?” 鲮鲤精大怒,却又无可奈何。 齐鹜飞知道鲮鲤精被激怒,一时半会不会走了,就着手清除手上的黑气。 他右手朝天一举,以神霄五雷法虚空引来一道闪电,同时默念“夕惕若厉”,一指自己的左手。 那道闪电便劈在他的左手上。 这闪电威力不大,但却一直在持续,就像他给电瓶车充电那样。 手上传来钻心的疼痛,那些黑丝被闪电击中,便急速褪去,不一会儿就完全消失了。 解决魔气之后,齐鹜飞恢复了法力,重启“潜龙勿用”,进入了隐身状态。 但当他飞临废墟上空是,却发现鲮鲤精不见了。 擦,不会是走了? 要是走了今天就亏大了。 齐鹜飞降落到废墟之中,发现地上的金仙币还在,避水珠也还在石缝中躺着。 他就知道鲮鲤精是躲到了地下,准备伏击他。 只要他过来捡珠子,就必然会被鲮鲤精发现。 经过了刚才一番试探性的战斗,鲮鲤精应该已经摸清了齐鹜飞的实力,此时伏击必然发动全力。 五品大妖法力全力爆发之下,齐鹜飞没把握能及时逃离。 而且那片麟甲实在太厉害了,刚才鲮鲤精要是早点祭出来的话,自己可能逃不出来。 一旦被麟甲封锁住,鲮鲤精就算发现不了他的具体位置,只要无差别攻击,也有很大的概率很伤到他。 齐鹜飞默念咒语:“见龙在田!” 神识中,避水珠发出强烈的光,想一颗小火球。 果然是五品神龙丹不假。 同时五品,龙丹比一般妖丹要强上百倍。 避水类法宝里面已经最好的了。 六品以上的龙丹也绝不可能被炼化成避水珠了。 在龙珠所在位置的地下,有一团蒙蒙的光,正是鲮鲤精团身躲在那里。 除了这一团光之外,周围的残垣断瓦间,也散落着星星点点的光点,犹如漫天星光落在了这里。 嗯? 这是什么? 齐鹜飞靠近一处光点,看了一眼,才发现是穿山甲的鳞片。 看来是布好了天罗地网啊! 齐鹜飞能想象到,此时如果他去捡避水珠,鲮鲤精便会从地下向上发起进攻,而周围的麟甲则会围上来,由上而下进攻的同时,挡住他逃走的路线。 这东西不但不蠢,还聪明得很。 难怪会让它来交易。 如果不是有“见龙在田”,可能还发现不了它,即便能发现,灵觉扫视也会被对方察觉,一样可以发动攻击。 不过鲮鲤精脱了麟甲,身体就变得柔弱,这时候用承影剑刺它一剑,有没有可能杀掉它? 齐鹜飞想了想,还是觉得没把握。 而且承影剑气穿入地下,杀伤力必然减弱。 除非用杀剑诀,可那要等到天亮。 而没有其它人来消耗和牵制,天地杀机一起,鲮鲤精绝不会傻傻不动等你来杀。 如果用“元亨利贞”,安全倒是安全,可以远程攻击,但招来大招的概率太低,几招不成,鲮鲤精很可能会选择撤退。 这东西会遁地,连跟踪都跟踪不了。 看着这片废墟,齐鹜飞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他默念一声:“三奇归位,六仪遁甲,开!” 平地里忽起了一阵风,不远处的一块石头突然飞了起来。 第三百五十九章 八门开,九星落 石头刚一动,周围的麟甲也动了,几十片麟甲同时飞起,化作门板大小的甲片,在空中盘旋相连。 飞起的石头咚一声砸在甲片上。 地下飞起一条红色长舌,卷住了石头。 齐鹜飞射出一道剑气。 剑气射中了长舌,长舌嘶一声缩回。 鲮鲤精从地下窜了上来。 齐鹜飞已经移行换位,改变了位置。 鲮鲤精长尾横扫,强劲的法力爆散开来,扫过了整片废墟。 为了避开长尾,齐鹜飞只能向上飞。 废墟中的鳞片早已全部飞起。 齐鹜飞乙丁、承影两剑齐出,荡开了射向他的几片麟甲。 但就这一滞之间,其余麟甲已经在他头顶形成了一片铁甲屏障,挡住了去路。 齐鹜飞只好落回地面。 可此刻鲮鲤精双爪乱抓,十道黑线在铁甲屏障下的空间里胡乱飞舞。 齐鹜飞贴地躲过扫过来的黑线,伸手一指,默念: “九星移位!” 只见废墟中的石块忽然都开始移动起来,忽左忽右。 因为没有上等材料,以及时间仓促之故,齐鹜飞布置的这个阵法攻击威力不大,只能以巧取胜。 除了灵石材料之外,主要借助了这一片废墟原本的地势格局。 由于这里是旧城隍司遗址,而城隍司建造之时都是暗合奇门格局的,所以齐鹜飞布阵所用材料虽少,变化却很多。 移动的石头有虚有实,很能扰乱敌人视线。 鲮鲤精果然受其迷惑,不去攻击齐鹜飞,转而对付这些石头。 不过它法力强大,攻击手段多,又有漫天麟甲封锁去路,齐鹜飞也不敢掉以轻心。 “天蓬归位,坎一宫,休门开!”齐鹜飞默念。 只见废墟北边坎位一忽然狂风大作,怪石乱飞。 鲮鲤精飞身朝那里扑了过去,双抓挥舞,把那些飞石拍得粉碎。 “天辅在巽,杜门开!”齐鹜飞又念。 东南巽位响起隆隆之声,仿佛引动了海潮,从那里滚滚而来。 鲮鲤精怪叫一声,左手五爪飞出,伸入巽位之中,杀气腾腾。 “天芮在坤,死门开!” 西南坤位便猛地立起一堵黑墙,横压过来。 鲮鲤精尾巴横扫过去,轰隆一声,把那墙壁打成齑粉。 “天柱在兑,惊门开!” “天英在离,景门开!” …… 齐鹜飞一边抵抗周围澎湃的法力,躲避鲮鲤精的指爪和麟甲攻击,一边念动咒语,运转阵法。 随着奇门八宫相继打开,整片废墟之上犹如扬起了沙尘暴。 鲮鲤精身在其中,视力本就不好的它,此刻早已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过它神识强大,嗅觉灵敏,这对它倒没有什么影响,只不过它不通奇门,不懂阵法。 九星移位,阵法变换之间,阵中的灵气忽隐忽现,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齐鹜飞躲在哪里,只能进行无差别攻击。 齐鹜飞知道不能久耗,不然灵石能量耗尽,阵法就失效了。 而且就这样耗下去,自己的法力也消耗过快,可能不等阵法失效,自己就先支撑不住了。 麟甲锁天,完全封闭了出路,除非能遁地。 可别说不会,就算会,也肯定遁不过一只成精的穿山甲。 “天冲在震,伤门开!” 齐鹜飞继续念着咒语。 东方震位吹起了狂风,风中荆棘遍地,藤蔓飞舞。 鲮鲤精便又分出攻势向东。 它嗷嗷乱叫,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暴躁的身体带起的法力犹如雷暴,企图把整片废墟的东西全都打烂,则阵法不攻自破。 齐鹜飞瞅准时机,手中放出一根丝线,射向地上那枚避水珠。 控丝的本事是他从小就学的,虽然比不过小青,也算十分娴熟。 蛛丝缠住了避水珠,鲮鲤精就立刻警觉了。 齐鹜飞轻轻一拉一抖。 “天心在乾,开门开!” “天任在艮,生门开!” 西北乾位和东北艮位突然出现一片虚空,阵中所有的飞沙走石都仿佛被黑洞吸引,全都朝两门虚空中飞去。 场地上一下子安静下来。 只剩下一颗珠子从空中坠落。 鲮鲤精早已扑了过来。 这次它发动了全力一击,誓要把偷珠贼一击毙命。 漫天麟甲猛然锁紧,变成了一个圆盖,盖住了方圆几百米的整片废墟之地。 圆盖内昏天黑地。 鲮鲤精四肢二十之爪子射出二十到黑线,在圆盖内交织成密集的网。 它的巨尾扫荡,强大的法力在圆盖内如潮水般来回激荡。 一条长舌伸出,卷住了避水珠,在珠子螺旋而起,犹如一股赤色龙卷风。 这一击发挥出了鲮鲤精的最强水平,无差别攻击几乎没有死角。 要不是齐鹜飞早有准备,这一下估计要交代了。 在用蛛丝拉动珠子的一刹那,他就已经算好了鲮鲤精接下来的攻击手段和方位。 一瞬间就移动到了鲮鲤精的背上。 穿山甲最大的优势是麟甲,麟甲最厚最硬的是它的后背,这是它防守最强的地方。 可恰恰因为如此,背部也成了它防守最弱的地方,因为有厚甲保护,所以它不太担心背部遭受攻击。 经过几轮战斗,齐鹜飞早就看清,鲮鲤精的四爪无法翻转到背上,尾巴可以左右横扫和下卷,却不会上卷到背部。 所以,当他发动全力的无差别攻击时,在这个有限的空间内,唯一安全的,就是紧贴在鲮鲤精背上的那么一小块地方。 齐鹜飞十分小心,既不能真地贴住鲮鲤精,这样会被它发现,也不能离得太远,安全空间十分狭小,稍微远离一点就会被法力所伤。 神识中是呼呼的风响,凌厉之气贴着皮肉而过,犹如刀割。 齐鹜飞不动声色,等待稍纵即逝的时机。 鲮鲤精跃起的身体到了最高点时,齐鹜飞就从镜子里把那块原本就生在废墟,依靠霸下之力才背出来的断碑给拿了出来。 断碑一离开镜子,似乎受到了大地的引力,离开就变得沉了。 鲮鲤精的身体开始下坠,齐鹜飞紧贴其背,也跟着下坠。 手里的碑离地面越近,就变得越沉。 快接近地面时,齐鹜飞松开了手,把断碑压在了鲮鲤精的背上。 鲮鲤精忽然感觉有重物压在背上,一个翻身,看见石碑,忽觉有千钧之力。 它不知道这是什么,此时背脊已经触地,便想借这反弹之力,用四肢把石碑蹬开。 “天禽无门,九地应,中宫陷!” 轰隆一下,鲮鲤精身下的土地就塌下去一个坑。 坑不大,正好够这只大穿山甲躺进去,而尾巴脑袋和四肢还在坑外。 而它肚子上那块碑却忽然变得比山岳还重了。 神碑落地,遇土生根! 第三百六十章 一身是宝 残碑很快就和周围的土石连成了一体。 鲮鲤精的身体被石碑压住,拼命地挣扎着。 它伸长了脑袋,四肢抱住石碑,用力向上蹬踢,尾巴啪啪地拍打着地面,拍得尘土飞扬。 可任它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和千年修行的法力,石碑就是纹丝不动。 它想遁地而走,可这向来引以为豪的本命法术在此刻却失效了,而因为四肢朝天的缘故,它连用最笨的掘地挖洞的原始手段也做不到。 齐鹜飞缓缓走到石碑前,握住承影剑,集中意念,将一身法力灌注到剑上,对准鲮鲤精的脖子,一剑砍了下去。 此时虽不是日夜交替之时,无法使用杀剑诀,但以承影剑之利,以齐鹜飞如今的法力的全力一击,要砍断一只无法反抗,又没有鳞甲覆盖的穿山甲的脖子并非难事。 承影无形,不见剑光。 无声中,鲮鲤精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血痕。 随即猛地喷出一股血柱。 那颗尖尖的脑袋便与身体分离开来,终于脱离了万钧压身的痛苦,滚落到一旁。 鲮鲤精的四肢拼命地抖动了一阵,尾巴又在地上重重地拍了两下,终于不动了。 天上那些鳞甲也都散开,哗啦啦落了一地。 一缕魂魄从鲮鲤精的尸首身上飘出来,同时从断开的脖子里滚出来一颗圆滚滚光灿灿的珠子。 魂魄嗖一下裹住了妖丹,就想要逃离。 但魂魄中的头和身体却突然分开,头朝东去,身体朝西去…… 留下那颗妖丹,忽而向东,忽而向西,不知道该跟着哪个。 两边的魂魄飞了一阵,又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拉了回来,想要重聚。 鲮鲤精最强悍的是肉身,一身麟甲和指爪是它的最大倚仗,千年修行全在于此,而魂力却并不怎么强大。 此刻魂魄被承影剑所伤,分成两半在空中扭动,欲重新融合在一起却始终不得,反而魂气越来越淡。 “唉,看你这么痛苦,就送你一程!” 齐鹜飞叹了口气,上去补了一剑。 魂气消散,那妖丹便从空中跌落。 齐鹜飞担心这妖怪生前能遁地,搞不好这妖丹也能遁地,便拿起镜子,趁着妖丹还未落地,用力一挥,一记大力扣杀,将妖丹拍进了镜子里。 这一招在对付花面狸的时候用过,如今故技重施,已经很熟练了。 拿到了5品妖丹,齐鹜飞才去捡避水珠。 避水珠就落在旁边的石缝当中。 他捡起来,放在掌心,只见上面那些黑色魔气就像小虫子一般爬到了他的手掌上,迅速渗入皮肤,从他的掌心开始向四周蔓延。 他急忙以小法术配合夕惕若厉将这些黑丝毒气清除。 把珠子清理干净以后,确认没有问题了,他才收了起来,然后去捡地上的钱。 金仙币虽然是特殊材料,但在刚才那样激荡的法力之下,也大部分都破损了,散落了一地。 齐鹜飞连呼可惜,把散落的金仙币全都捡回来。 整理了一下,一共找到65张完整的,也就是6500金币。 他把这6500金币放好,把剩下那些破损的一把火烧了。 虽说破损的币也可以拿到银行去换,但这么多破损的仙币拿去兑换很容易引起怀疑。 仙币不像紫币,流通少,管控严格。 齐鹜飞现在好歹也是天庭正牌的公务人员,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是要接受调查的。 捡了钱,他又去捡那些鳞片。 这大概是鲮鲤精身上除了妖丹之外最好的宝贝了。 如果不是要练化形丹,这些鳞片的价值甚至超过妖丹本身。 在刚才的战斗中,齐鹜飞就发现了鳞片之坚硬能够完全挡住乙丁剑的攻击,而当这些鳞片在空中连接成甲的时候,就连承影剑也无法破开了。 不过听说这种妖类的麟甲在五六品时就完全长成了,以后即使修到天妖也不会变得更强。 除了像龙、麒麟这种洪荒异种,大多数妖怪的肉身修行是有限制的,一般在成就天妖之前到顶。 后面的突破,主要就靠妖丹和更高深的道法了。 这也是妖类难以突破天妖的原因。 把所有的鳞片都捡回来数了数,一共365片,竟然暗合周天之数。 可惜自己对炼器之道研究不深,师父好像也不擅长此道,否则可以用这些麟片炼成防身的铠甲。 不知道鬼市里的铁牛行不行,将来有机会可以拿去问问。 把鳞片全都收好,齐鹜飞走到石碑前,看着石碑下鲮鲤精的尸体,不禁觉得有点唏嘘。 穿山甲本非天生智种,要开灵智并不容易。 一生躲在岩石洞穴之中,以蚁虫为食,不知要怎样的机缘,又活了多少年,才开启了灵智。 依靠着稀薄的灵气,修炼成妖,更不知道需要多久。 这只鲮鲤精最少已经五品,很可能已经接近六品了。 修行始于地下,最终死于地下,这是不是也算一种天道循环? 而回想起来,选择在这片废墟当中进行交易,这个决定竟是如此正确。 如果不是选择了这里,最终依靠原本就在这废墟之上的残碑压死了鲮鲤精,这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注定。 齐鹜飞抬头看了一眼,总感觉天上有人在看着他。 天道茫茫,真的无所不知吗? 算了,管你知不知,我只做我现在能做的和该做的。 至于是非对错,你天道不给个标准,谁又说得清楚。 他蹲下来,用乙丁剑把邻里间四肢上的爪子给割了下来。 这些爪子也锐利无比,是上等的法器材料。 虽然自己未必用得上,但拿去卖也能卖不少钱。 又看了看鲮鲤精的舌头和尾巴,齐鹜飞终于还是放弃了把它们割回去的念头。 这东西有点恶心。 他拿出化尸粉,倒了一点在鲮鲤精的尸体和脑袋上。 不一会儿,尸体就化成了水渗入了地下。 图拉翁的化尸粉倒是好用,可惜没有配方。 齐鹜飞并没有马上走,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现场,确定自己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然后才隐去身形躲在一边。 他想看看有没有人来接应鲮鲤精。 照理说鲮鲤精不回去,他的同伙就会发现异常,应该会派人过来看看。 这样齐鹜飞就可以跟踪,找到对方的老巢。 但一直等到天快亮了,也没有人或妖过来。 看样子他们是把鲮鲤精当做了弃子。 今天的交易如果成功,它可以带着麒麟回去;如果不成功,就说明交易方实力强大,干脆放弃了。 看样子他们是真的要全力以赴,准备刺杀敖霸了。 天亮的时候,齐鹜飞回到了盘丝岭。 屎蛋正在伙房里努力地喷火做饭,苏绥绥却不在,不知道去哪里了,只有敖霸在一旁陪着他。 齐鹜飞只看了一眼便出来了。 经过藏的时候,小青正好从里面出来,手里抱着两本书,迎面撞见齐鹜飞吓了一跳,立刻把手藏到了身后。 齐鹜飞惊讶地说:“我的小师妹这么勤快,一大早就到藏啊?来给我看看,看的什么书啊?” 小青脸一红说:“不行,不给师兄看。” 第三百六十一章 师父留下的最好礼物 齐鹜飞看见小青那红扑扑的脸蛋,疑心大起。 不对呀,我的书都藏在房里。 自从把丹房交给小狐狸,丹房里的奇书也都拿走藏起来了。 这藏里除了仙试院出版的公开教材,就剩些师父搜罗来的古怪典籍。 难道师父又藏了什么道可道在里面,被小丫头发现了? 齐鹜飞把脸一板说:“臭丫头,小小年纪可不能看些乱七八糟的给我。” 小青可怜兮兮地看着齐鹜飞,说:“能不能不看?” 齐鹜飞说:“不行。” 小青就撒娇:“师兄~~” 齐鹜飞有点心软,可是想到如果是师父留的……传出去可不雅,便不吃她这一套,脸沉下来,做出生气的样子。 小青见师兄生气了,就有点害怕,小心翼翼地把书拿出来。 “好嘛,给师兄看嘛!” 一本《奇门遁甲重难点手册》,还有一本是笔记本。 齐鹜飞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咦,原来你在学这个!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为什么不让我看?” 小青低着头说:“小青刚开始学,很多东西都不懂,里面的题目都做错了,而且小青的字写的不好,被师兄看见,好丢脸哦!” 齐鹜飞打开重难点手册一看,里面果然很多地方都用红笔打着大大的叉。 他哈哈大笑说:“这里面的题目有点难的,你刚开始学不用做这个,先做点简单的。” 小青却说:“不行,师兄以前都不用做《重难点手册》,连《高等数术》都跳过了,直接学的《阴符总经》。我要向师兄学习,所以要挑战难的!” 齐鹜飞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小青扬起脸,眉眼弯弯的,带着几分神秘的笑意说:“哼哼,我知道的多咧!” 齐鹜飞撇撇嘴,不再追问,又打开了她的笔记本。 笔记本上记着很多关于奇门遁甲的条目,就是字迹的确有点歪歪扭扭,倒是像蜘蛛爬出来的。 他看着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 小青便不高兴了,撅着嘴说:“我就知道师兄要笑话我的字。” 齐鹜飞连忙解释:“我哪有笑话你的字,我是觉得你写得可爱呢!” 小青说:“师兄又哄我!只有人长得可爱,哪有字写的可爱的咧?” 齐鹜飞就在小青脸蛋上捏了一把,说:“是呀,是呀,你就是那个最可爱的。我是爱屋及乌,可爱的人写出来的字当然也是可爱的字啦!” “真的吗?”小青开心起来,“师兄你再多教我一些奇门遁甲知识。” 齐鹜飞说:“那我就教你《烟波钓叟歌》。” 小青拍着手叫道:“好哦!好哦!可以学《烟波钓叟歌》啦!” 齐鹜飞就说:“好,那你现在先跟着我念,然后把它背出来。 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归一九宫。 若能了达阴阳理,天地都在一掌中。 …… 六甲元号六仪名,三奇即是乙丙丁。 阳遁顺仪奇逆布,阴遁逆仪奇顺行。” …… 小青很聪明,齐鹜飞念了几遍,她就基本上能把内容记住了,只是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齐鹜飞说:“你先不要着急,只把《烟波钓叟歌》先记熟练,再去看书,把太公72局也给我记熟。过几天我再教你掌上排盘法,等你运用精熟以后,也差不多我们黄花观要进行阵法改造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学以致用,一边学习一边实践了。” 小青高兴的说:“谢谢师兄。” 齐鹜飞又说:“你不要光顾着学习阵法,你的控丝术天然浑成,是你的本命术,但也要配合其他法术使用,所以别的法术也不能荒废。另外,惊鲵剑要时刻温养,一日不可间断,直到与你神魂相通,能够吞入腹中,如臂使指。” 小青说:“知道了,师兄,我会努力的。” 齐鹜飞就问她:“你苏姐姐呢?怎么不在火房里烧饭?” 小青说:“苏姐姐也很努力呀,她在丹房里炼丹呢。” 齐鹜飞就去了丹房,果然看见苏绥绥一手拿着丹书,一手正在拉风箱。 他笑道:“我的苏姑娘看样子要成炼丹大师了。” 苏绥绥见他进来,便把手中的书放下,说:“真正的大师就站在我面前,小女子怎敢如此自称?” 齐鹜飞说:“你对药物的性状有天然的认知,只要掌握了丹方药理和火候,将来炼丹术应该在我之上。” 苏绥绥说:“我继承了一点血脉,擅能分辨动物药性,矿物识别也不难,唯独天下草木种类繁多,对其性状难以细细分辨,只能看书依靠前辈大家们的记载。” 齐鹜飞说:“我倒认识一位朋友,天下草木,她无所不识,不管如何稀有,只要拿一片叶子叫她看上一眼,她便能知其性状。将来若有机会,你们倒是可以合作。” 苏绥绥好奇地问:“这岂不是神农在世!天下真有这样的人?不知道是哪位,齐哥可能把他请来?” 齐鹜飞笑道:“你还记得我在濯垢泉边埋下的那一颗石榴籽吗?” “我当然记得。”苏绥绥说着“呀”的一声,“齐哥你难道是说……” 齐鹜飞说“十年之后,待它长成树木,你就能见到她了。” 苏绥绥笑着说:“那我以后每日去给她浇浇水,省得她寂寞。” 齐鹜飞宽心一笑,说:“有你在,盘丝岭方能和谐。我现在终于明白,师父为什么要收留你在西山了。你是他留给我的最好的礼物啊!” 苏绥绥脸一红,说:“齐哥过奖了,师父留给你的最好礼物,是小青和她的姐妹们。” 齐鹜飞说:“你和她们一样,我不会偏心的。” 苏绥绥仿佛吃了定心丸,又似吃了仙丹,满面春风桃红,盈盈一拜,说:“齐哥能收留我,是我的福分,我必尽心尽力,以报齐哥的恩情。” 齐鹜飞连忙扶住她,刚想说什么,忽见屎蛋吭哧吭哧地跑来,满头满脑都是黑灰,在丹房门口吐着舌头,哈哧哈哧的叫。 齐鹜飞一皱眉:“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苏绥绥笑道:“今天的早饭给他加了点难度,估计费了不少劲。” 便问屎蛋,“成功了吗?” 屎蛋喘着气,拼命点头。 苏绥绥夸道:“不错啊,屎蛋越来越能干了。齐哥,我今天可是故意不在那里指挥,又换了食材和做法,只教了他一遍,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搞定。虽说搞得灰头土脸,但终究还是成功了。” 齐鹜飞说:“真要是这样的话,那确实值得表扬。” 屎蛋得了夸奖,一张灰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第三百六十二章 龙太子之争 齐鹜飞忽然想到一个主意,用手拍了拍丹炉边上的风箱,对苏绥绥说: “以后炼丹也可以让屎蛋来负责烧火,和你配合,你也可以轻松一点。” 苏绥绥笑道:“让他练练可以,但真要是当成工作,恐怕不妥。” 齐鹜飞说:“他现在还小,学会了控制火候,等他长大一点,能喷出真正的三昧真火来,比我们用灵石和木炭要好很多。而且炼丹比烧饭要精细得多,也是锻炼他控火术的好方法。我想来想去,有百利而无一害,有何不妥呢?” 苏绥绥说:“齐哥说得有道理,不过炼丹可不比做饭,一烧就是三天三夜,这可是个体力活。以后黄花观壮大了,丹药需求必然加大,炼丹便是常事,让屎蛋一个孩子来干这个活,未免太可怜了些。” 齐鹜飞一愣,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让屎蛋烧火,未免有非法使用童工之嫌。 那可是麒麟啊! 再看屎蛋灰头土脸的样子,这不仅是用童工,简直是黑丹窑! 齐鹜飞额头直冒冷汗。 有些事情想得还是太浅,多从自己的利益出发,而欠缺了为屎蛋考虑。 盘丝岭上的妖虽然都尊我为老大,可我不能把他们当奴隶啊! 人犯错不可怕,最怕的就是犯错而不知。 在不知不觉中,心境渐失,走上了歧途。 把别人的付出当成理所应当,把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失去了生而平等之心。 而大道之根本,却是齐天地万物,等宇宙众生。 所以孙悟空当年号称齐天大圣,不是猖狂,而是道心的体现。 修行果非易事啊! 齐鹜飞感慨着。 “绥绥你说的对,修行归修行,干活归干活,我们不能虐待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妖。刚才是我不对,欠考虑了。幸亏有你啊!” 苏绥绥说:“齐哥你也不必自责,其实这主意也不是不行,只要换个方式,我们完全可以配合起来做。等将来屎蛋能够完全掌控火候了,让他帮忙守护丹炉还是可以的。丹炉当中火候不对的时候,他可以随时弥补。黄花观里的人也不能吃白饭,大家各司其职,一起为盘丝岭的发展做贡献!” 齐鹜飞点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屎蛋的火候功夫就靠你来训练了。好了,我们去吃早饭。” 说着走过去一把抱起屎蛋,就去了伙房。 早餐很丰富,按照苏绥绥的说法,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要吃好一点,反倒是晚饭可以少吃一点,要不是这些小妖怪们都在长身体,她甚至想提倡过午不食。 吃早饭的时候,齐鹜飞和敖霸聊起了北海。 “你听说过冰鳌岛吗?” 敖霸说:“当然听说过。冰鳌岛在西海最北处,与北海相交,归属两海共同管辖,也算是西海和北海的分界线。” “你去过吗?”齐鹜飞问道。 “没有。”敖霸摇头道,“那里就是一座荒岛,常年结冰,飞鸟不落,白熊不陆,有什么好去的?” 齐鹜飞说:“我得到消息,西海和北海龙宫在冰鳌岛一带进行联合演习,你大哥在那边练兵呢。” “啊?”敖霸十分惊讶,“我怎么不知道?以前联合演习这种事都是提前好几个月准备的。” 齐鹜飞说:“这次可能有突发状况,我打算去一趟冰鳌岛,见见你大哥。你有没有什么信物可以给我,让你大哥能够相信我。” 敖霸摇摇头说:“我身上可什么都没带,再说我也没什么很私密的东西。” 齐鹜飞皱了皱眉。 没有信物很不好办。 自己不可能光明正大去见摩昂太子,那样敌人很可能会改变刺杀计划。 偷偷去见,敖摩昂凭什么相信他? “那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是只属于你和你大哥之间的秘密,别人都不知道的?”他问。 敖霸想了想说:“小的时候我看见大哥尿尿把一只海星给尿死了,哈哈哈哈哈……不知道这个算不算?哈哈哈哈……” 说着自己便笑个不停。 他的声音还很大,其他人都听见了,把大伙儿都逗乐了。 齐鹜飞说:“你下次说这种秘密事情的时候最好小声点。” 敖霸这才发觉,立刻捂住了嘴,憋住了笑,过了没十秒钟,终于灭不住,又哈哈哈地笑出声来。 齐鹜飞摇摇头,不过想想也还行,此事虽然说起来尴尬,但的确私密。 “这件事有别的人知道吗?”他还是问了一声。 “当然没有,这种事我怎么会说出去?我又不是傻子!” 敖霸说完,忽然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才知道自己刚才不小心已经把大哥的丑事公之于众了。 齐鹜飞就打圆场说:“刚才小六子说什么,你们听见了吗?” 大家便一齐回答:“没听见。” 只有屎蛋不明所以,大叫着:“欧巴,欧巴,尿尿,咕咕……海星……汪汪……” 幸亏他说不清楚。 敖霸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 齐鹜飞知道了这样一个秘密,让摩昂太子相信自己是没问题了。 可是光相信不行,这么尴尬的事情说出来,会不会引起他的反感? 摩昂太子要是条性格宽厚,不拘小节的龙那还好说,要是条心胸狭窄的龙,那可就适得其反了。 “你大哥脾气好不好?” 他知道,问性格啊、心胸啊什么的,敖霸多半弄不清楚,所以就问脾气,知道了脾气,也就能推断了。 敖霸说:“我大哥很严厉,但赏罚分明,所以大家都很服他。” 齐鹜飞点点头。 但他还是不放心。 万一尿死海星的事儿里面还会暴露出其它的秘密,比如龙太子某些不愿被别人知道的秘密呢? 那样的话,自己说出这事儿,反倒惹来杀人之祸都有可能。 齐鹜飞就用传音术,悄悄问敖霸:“你大哥那玩意儿正常不?是大是小?” 敖霸奇道:“你怎么跟我二哥问一样的问题?” “你二哥也这么问你?” 齐鹜飞比他还好奇,二太子想知道这事儿还不简单,难道这亲哥儿俩从小就没在一起洗过澡? 敖霸说:“龙宫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传出一首童谣,二哥很不服气,所以就来问我。” “什么童谣?” “老大大,老二二,老大的老二老大了,老二的老二老二了……” 敖霸忘了和齐鹜飞在传音,不知不觉就大声唱了出来。 等他唱完了,发现房间里突然变得十分安静。 一桌子的人都在看着他。 …… 齐鹜飞说:“看上去你跟你二哥的关系也不错。” 敖霸说:“本来是不错的,但是那天我经过比较,发现的确是大哥的大一些,二哥就不理我了,还莫名其妙揍了我一顿。” 第三百六十三章 追踪 天亮的时候,林林山就穿过狭窄的挂满衣物的过道,敲响了包租婆的门。 胖胖的包租婆打开门,认出是昨天癞子带来的人,懒洋洋地问道:“什么事啊?” 林林山问道:“我住的那间屋子以前是谁住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打听打听。” “有什么好打听的?她已经搬走了,又不碍着你什么。” “我在床板缝里找到一枚戒指,应该是搬走的人落在这里的。” 林林山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戒指,这是他昨天在地摊上买的。 在逛四安里的时候,为了不引人怀疑,他经常在地摊和街边小店逛逛,偶尔买一些便宜的东西。 包租婆看到戒指眼睛一亮,一把从林林山手里夺过去,对着灯光,左眼闭上右眼看,右眼闭上左眼看,看了半天,切了一声,说:“就是个假货嘛!又没得值钱。” 三分失望,七分不屑地把戒指丢回给林林山。 林林山说:“是不值钱,可兴许对人家来说有纪念意义呢?反正被我捡着了,要是能找着人,我就想办法给人还回去,说不定人家小两口正因为这个吵架呢,搞得不好还闹出人命来,现在的年轻人容易想不开,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我把东西还给人家,就阻止了一段可能发生的悲剧,这是胜造七级浮屠啊!” 包租婆听完这段长篇大论,像看个神经病一样看着林林山。 “你这人到底是菩萨心肠,还是有毛病?” 林林山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百块牛币,塞到包租婆的手里。 包租婆拿着钱,眼神就变了,看林林山也就不像个神经病,而像个正常人了。 “哎呀,你还真是个好心人!你那房子以前住着个姑娘,长得挺清秀的,不过就是不大爱说话,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呀。在我们这儿住,只要你交房租,我也不管你干嘛的。” 林林山问道:“那姑娘有没有什么特征?” “特征?个头不高不矮,长得挺漂亮,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有没有男人一起进出?腰细不细,肚子大不大?” “噢哟,你在想什么哟?是不是想那个了?”包租婆斜睨着眼睛不怀好意的林林山眨了眨眼睛,“憋不住了的话,我可以帮你找的。本地的,外地的都有。要我帮忙也阔以的夯!” 林林山连忙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问那姑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比如怀孕啦,带小孩啦什么的,方便找。” “那就没有啦!”包租婆略带几分失望。 “那她有没有爱好什么的?” “爱好呀……就是喜欢养猫。前阵还抱了一只花猫回来。我还跟她说呢,外面的流浪猫有传染病,别染上了。” 林林山又拿出了一百块钱,塞到包租婆手里。 “在你这住的人都留过电话,要不然怎么催房租啊?” 包租婆看到钱眼神又变了,这回看他不仅觉得他是正常人,简直像个菩萨了。 “哎呦,我想想啊,好像是留过电话的,不过我声明啊,我可不是为了催房租,是为了人家安全着想,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万一半夜不回来,我不得打个电话问一下嘛!” 她说着就去里面翻找,找出一个本子,打开来翻了几页,说:“找到了,呶,就是这个。” 林林山看见本子页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包租婆手指着的那一栏里前面写着他的房号,房号后面没有姓名,只画了一个圈。 林林山判断那是性别,画圈的应该代表女性,画叉的代表男性。再后面才是电话号码。 他拿出手机把电话号码记下来,对包租婆说:“老板娘你是个好心人呢,等我把戒指还给人家,她一定会感谢你的。” 包租婆听着心里高兴说:“哎呀,小事一桩,应该的,应该的。” 林林山就离开了住的地方。 从巷子里出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了癞子。 癞子问他:“怎么样?住的还舒服?” 他说:“房间还行,多谢癞子的照顾。” 癞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都是自家兄弟,别说见外的话。店铺找的怎么样了?” 林林山说:“还没找好呢,不着急,反正城里几家大酒店的合同我都签了,不怕人抢生意。” 癞子就点点头说:“那你自己抓紧。” 林林山出了巷子,癞子朝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眼,去了林林山住的那栋楼。 他敲开了包租婆的房间,问道:“我昨天带来的人怎么样?没弄出什么动静来?” 包租婆满脸都是笑,说:“癞子哥带来的人能差吗?那可是个好人啊。” “好人?”癞子脸上带着几分狐疑,“就住了一个晚上,你就能看出好人坏人啦?” 包租婆说:“那当然,我见的人可多了。你带来的兄弟跟别人不一样,前面的租客丢了个戒指在房里,他刚才就来找我了,把租客的电话要了去,说要把戒指还给人家。” “你把电话给他了?” “给啦。你说,那戒指也不是什么好戒指,又不值钱,他还这么较真……” 癞子没说话,转身就走了。 …… 林林山没有急着给那个搬走的女人打电话,没有很好的理由,很容易打草惊蛇,总不能真的说你有个戒指落在出租屋里忘了拿走了。 他离开四安里,先到城隍司去坐了坐,看看纳兰城这边有没有什么新进展,然后通过自己的人脉找到了纳兰城警察局的人,又通过他们让电信公司帮他对这个电话号码进行定位追踪。 电信公司给了他一个内部app,输入了那个电话号码并帮他进行绑定,然后他就能看到那个号码的实时位置了。 他跟着定位回到了四安里,地图显示那个号码正在左安里。 由于没有一家地图软件公司能够进入到四安里去顺利测量,所以四安里的地图并不十分准确,主要依靠卫星识别,但四安里的街道又十分狭窄复杂,从卫星图像上看起来让人云里雾里。 林林山一进入左安里就被人盯上了,不过他并不在意,反正已经习惯了,只要他不做出格的事情,这些人并不会拿他怎么样。 他假装若无其事地晃悠着,东看看西瞅瞅,慢慢靠近定位显示的位置点。 第三百六十四章 真神唯一,不可瞻仰 那是一条很狭窄但很热闹的街,两边开着各种各样的小店铺。 有专治疑难杂症的小诊所,有专卖民间秘方的药铺子,有卖狗皮膏药的,有拔牙的。有剃头的,有洗脚的…… 称得上是琳琅满目,花样百出。 中间的路很小,开不进一辆车,但因为进出的人多,电瓶车和自行车之间互相拥挤碰撞着,时不时还发生交通事故。 当然这种事故是没有警察来处理的,只在当事人的骂骂咧咧中自然结束。 如果双方各不相让,引来旁人的围观,那时候便是要比较谁的嗓门大了。 但在这里极少出现打架斗殴的事情,因为这里的人们都知道,四安里虽然很少来警察,但却是有秩序的。 这里的秩序和外面截然不同。 在外面违法的事情,在这里可以公然而为,但有些在外面没人管的事情,在这里反而是不能做的。 如果做了,就会受到秩序的制裁。 这种秩序,让他们既敬畏又害怕。 这个秩序的背后有一个名字,九爷。 …… 从地图定位上看那个手机号码的主人已经离他很近了,但在如此繁杂的人流当中,林林山无法确定到底是哪一个。 他慢慢地往前走着。 前面有一间小庙,有些人也把这种地方叫做教堂。 在四安里有很多供奉民间土神的淫祠,叫庙或者寺的多,叫教堂的也有。 民众是需要信仰的。 失去信仰的人会失去生活的信心和远望,性格善变,行为没有规律,脾气暴躁易怒,没有自控能力。 这样的人难以管理。 所以无论再怎样讲究科学和无神论为主流的社会里,上层都会引导民间去信奉一些虚无而简单的神。 越简单,越容易相信,越容易控制。 在四安里这样的地方,尤其需要信仰。 四安里人们信得最多的是财神,因为四安里贫困,财神可以给他们带来财富。 居住在四安里的很多人一生的向往就是能够搬出四安里,但是完成这个愿望的人并不多。 随着麻将会在纳兰城崛起以后,财神成了另一个人的代名词。 不过这对普通百姓的影响并不大,他们分不清哪个是真财神,哪个是假财神。 除了财神意外,四安里还有各种各样的庙,庙里供奉着各种各样的神,有些神甚至人们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信了几辈子财神,也没有改变他们的人生,就总会有人愿意去尝试拜一拜别的神。 林林山就看到了这样一座庙。 庙没有名字,没有气派的门脸,和其它店铺差不多,只在门口多了一个大香炉,香炉里插着三根香。 旁边还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牛奶和面包等食物。 一个传教士正在向路人分发印刷简陋的传单。 “贫穷不是你们的错,只要你们信仰神,神会来救你们的。来,领一个面包,分享神的恩赐。” 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女人,给那些拿着传单的人分发面包和牛奶。 林林山远远地看着,拿起手机拨了从包租婆那里要来的那个号码。 他看见女人从旁边的手包里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划了一下,然后贴到了耳朵边。 蓝牙耳机里传来女人“喂喂”的声音。 林林山没有回应。 女人喂了几声,便把电话挂掉了。 林林山落无其事地走过去,从传教士手里接过一张传单,看了一眼,上面无非写些世人的罪恶和神的救赎一些虚无空洞的话。 但这些却恰恰击中了四安里人们的心灵。 人并无罪,而贫穷就是原罪。 当一个人在贫困交加中无法解脱的时候,便会感到绝望,在绝望中懊恼自己的过去,又生出许多嫉妒和愤恨,却无从发泄。 他会感觉到罪恶,社会的罪恶,官僚的罪恶以及他自己的罪恶。 但人又是如此的渺小,贫困就像一座大山,而人只不过是这座大山前的一只蚂蚁。 他只能祈求于神,只有神能够救他。 所以越是贫穷的地方,就越容易祭祀淫祠。 林林山看完传单,走到桌子前。 女人果然眉清目秀,一脸的善良。 林林山觉得有几分面熟,仔细回忆,想起来,就是昨天齐鹜飞给他发来的那些照片里的一个。 女人拿起一个面包、一盒牛奶,给了林林山。 “接受神的恩赐,愿你早日从苦难中解脱!”她说。 林林山问:“这是什么神?” 女人说:“神没有名字。” 林林山奇道:“为什么没有名字呢?别的神都有名字。” 女人说:“名字是为了识别,让你与同类者分别,真正的神独一无二,是不需要名字的。凡有名字的,都不是真神。” 林林山忽然觉得好有道理。 “那么说,玉皇大帝也不是真神?” 女人没有辩解,只说:“真神唯一。” “你说的是‘道’?大道唯一,大道无名,这是老子说过的话。”林林山说。 这时候,那个传教士过来了,很平和的声音对他说:“谁说过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信。” 林林山发现自己刚才犯了一个错误,注意力太过个集中在女人身上了,忽略了这个传教的男人。 但他不敢用神识去观察对方。 他指着庙门问:“我可以进去吗?我想瞻仰一样神的容颜。” 传教士说:“不可以。神既无名,无始,也无容颜,不可瞻仰。” “既无名,又无容颜,让我怎么信,怎么解脱?” “你可以每天来领一个面包。” “每天都可以吗?” “可以的。” “然后呢?” “直到你的心中有了神,你便可以进去了。那时,你可得见神的容颜。” “你不是说没有容颜吗?” “当神驻你心中,你与神相合。你所求的,既是神,也是你自己。那时,你的容颜,便是神的容颜;你所见者,既是神,也是你自己。” 林林山觉得不能再聊下去了。 这特么太洗脑了。 这时候有一个小孩过来领牛奶,女人就站起来摸摸小孩儿的头。 林林山看见女人挺着的大肚子。 这一刻,林林山的心快要跳出来。 证据链完整,他几乎可以确定了,这就是胎母。 几天后,魔孚就会从这个女人的肚子里钻出来。 …… 第三百六十五章 军事禁区 冰鳌岛在西海之北,北海之西,远离神州大陆,人迹不至。 即便承影剑速度极快,齐鹜飞也不得不在中途停下来两次,以恢复法力。 好在有天星导航系统,让他不至于迷失方向,如果没有加入城隍司的话,他还真找不到这个地方。 靠近冰鳌岛的时候,他从天上远远地就望见了龙宫联合演习的军队。 在他原本的的想象之中,龙宫的军事演习肯定是—— 北坡虾兵排成排,南坡蟹将列成队; 黑龙白龙天上飞,青龙黄龙在喷水…… 但到了那里他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龙族军队,竟然是现代化的。 在离冰鳌岛千里左右的海域,停着两艘大型战略方舟。 每一艘方舟长宽各有十余里,停在海上,犹如一座小岛。 两舟之间,相距五百里左右,与冰鳌岛形成三角。 方舟的平台之上,整整齐齐排列着数百飞翼天龙。 这些翼龙,长着龙身,却只有两足,背上生一对双翅,有点像齐鹜飞前世传说中的西方龙。 方舟的高台顶上,立着一面大旗,高高飘扬。 西南边那艘方舟上旗帜是蓝底金边火焰纹,中间绣一条栩栩如生的白龙。 这旗子和齐鹜飞在西海边见到的,敖霸头顶那面大纛一模一样。 方舟上有许多海妖在来回跑动,有些手里还挥舞着小旗。 那数百飞翼天龙便有序地变换着队形。 有两只飞翼天龙忽然扇动翅膀,冲天而起,一左一右,朝着东西方向的天空飞去。 而远处又有两只天龙急速而来,靠近方舟平台的时候,一收翅膀,熟练地降落在平台之上,与其它天龙组成队列,落点丝毫不差。 方舟外围,有一些奇形怪状的舰艇在海上游弋。 其中一艘龟背形舰艇上忽然射出一道金光,落在远处的海面之上,准确地击中了一个浮球。 海面上风平浪静,波浪不起。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齐鹜飞神识中却听到了一声轰然巨响,犹如核弹爆炸。 巨大的法力冲击波汹涌而来,让身在百里之外的齐鹜飞胸口一闷,感到无比窒息,差一点就失控显出了身形。 齐鹜飞吓了一跳,连忙离得更远了一些,不敢靠太近。 这特么是两只航母舰队啊! 这时又有一艘舰艇上发出了七彩流光,在远处海面的不同区域爆散开来。 紧接着,一群飞龙突然出现在那片区域的上空,穿插飞行,互相掩护着,喷出长长的火焰。 就在这时,平静的海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海水翻涌着,向两旁流动,那黑影就浮出了水面,显示出它那椭圆形的修长的身躯。 这竟是一条鲲型潜艇! 而不知何时,两条方舟母舰的侧门打开,成千上万的海妖大军从里面涌出,层层叠叠,铺排在海面之上。 潜艇缓缓沉入水中。 紧接着,忽听见两声龙吟。 巨浪滔天之中,一黑一白,两条巨大的神龙从大海中飞起,直冲云天。 一时间,海面上白浪滔滔,旌旗招展;云层里龙吟滚滚,电闪雷鸣。 两条龙在云里穿梭了一阵,便各自飞回了自己的阵地。 白龙在西边的白色母舰上方盘旋,黑龙在东北边的黑色母舰上方盘旋。 两支舰队,便各自分开,一支向西北,一只向南,开始了战略转移。 …… 齐鹜飞感受到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真正的震撼。 这只是演习而已,但光看这阵仗,就已经让人不寒而栗。 没想到神的世界也有战争机器啊! 和这里比起来,在潜龙湾打的那一场仗,简直就是小儿科。 那天他看着敖霸骑着海马,率领龙族大军铺天盖海,踏浪而来的时候,已经觉得甚是雄壮威武。 但现在看来,那只是龙族手下的一只杂牌军而已,可能也就是一支边防小队。 眼前这航母舰队,才是真正的主力军队,也是龙宫实力的体现。 齐鹜飞估算了一下,这两支舰队的作战半径估计能达到三千里左右。 他心里有点打鼓。 面对如此现代化的军事装备,再加上那盘旋在方舟母舰上空的两条神龙,还有时不时飞到几百里外巡视的飞翼天龙,齐鹜飞现在只要失去隐身保护,一现出身形,立刻就会被他们侦查到。 按照影视剧里的套路,他会被抓起来,他说奉六太子之命来找摩昂太子,但没人会相信他说的话,并不停地嘲笑他,对他百般折磨、严刑逼供。 紧要关头,摩昂太子出现,把他救下来,并然后狠狠的教训了那些有眼不识泰山的虾兵蟹将一顿。 但这样的剧情套路,在现实里是不会出现的。 一个不明来历的修行人,出现在军事演习禁区,肯定会被当成入侵者。 齐鹜飞只要一现身,大概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要么被飞龙喷火喷死,要么被大炮轰死。 刚才军舰上射出来那些法力炮弹,隔着几百里,都能把他震得差点神魂出窍。这要是瞄准了他进行攻击,以他现在的能力,连逃跑的想法都没有。 面对如此强大的舰队,齐鹜飞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难怪天庭一直对龙宫有所忌惮。 看来传说也不准确,都说龙族肉身强悍,智力不行。 如果真的智力不行,又怎么能发展到如此现代化的程度? 齐鹜飞怀疑,龙族一直在韬光养晦,龙宫至今保留着王室和很多落后的制度,很可能都是用来迷惑天庭的。 也不知道天庭的军队是什么样的,龙宫尚且如此,想必天军应该更强。 听说如今真武大帝亲自在俱卢岛带兵,镇守通往北俱芦洲的北海道。 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到那边去看看,见识见识天军的威武。 不过眼下就有点麻烦了。 原本以为龙族的军队和古代一样,那样要找摩昂太子很容易,只要看行营和将帅旗帜。 但现在这个样子,谁知道摩昂太子会在哪里? 一般来说,一支航母编队的最高指挥官并不是航母的舰长,所以最高指挥所一般也不在航母上,而是有专门的指挥舰,或者设在某一艘战列舰上。 而摩昂太子来北海练兵,也不见得担任最高指挥官,他很可能只是来检阅的。 那样的话,他应该有专门的行宫,也许在海底,也许在冰鳌岛上。 难道要冒着被炮弹把元神炸成灰灰的风险,一艘舰艇一艘舰艇的过去找? 他看了一眼那条盘旋在方舟母舰上空的巨龙。 也不知道这条龙几品。 如果被它发现,人家很可能只要一个眼神,自己就挂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踏罡步斗(今天试试万更,求订阅) 那条龙肯定不是摩昂太子,但品级绝不会低。 从这场演习来看,龙宫的真龙数量应该帮助很多,尤其是品级很高的龙。 很可能是一条龙率领一支舰队,或者是每一艘方舟母舰会配一条真正的神龙。 齐鹜飞的隐身术目前骗过的最厉害也就是麒麟山的天妖大蛇,以及梅山六圣之一的郭申。 大蛇初入七品,郭申应该早就七品了,具体多少不知道。 但齐鹜飞不敢保证隐身术能瞒过更高级别的神仙。 在九品神龙的眼皮子底下,闯进他们的指挥所,这简直就是在找死。 他觉得以后有时间应该试验一下,到底能瞒过什么级别的人。 比如,可以找个机会到五庄观里去晃一圈,看看镇元子能不能看见他。 假如镇元子没有发现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可以摘几个人参果回来? 齐鹜飞马上摇了摇头。 不行,这个想法太危险! 必须扼杀在萌芽之中。 把自己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重新观察了一下海面上的形势。 在演习之中,即使他的隐身术有效,也还是很危险的。 那些军舰释放的法力武器太过强大,不要说被击中,就是那些法力冲击波就够他受的了,一旦超出他现在的承受能力,隐身术也便不攻自破了。 齐鹜飞想来想去,决定先到冰鳌岛上去看一下,那里应该也有龙族的行营。 运气好的话,摩昂太子也许就在岛上。 就算不在,岛上应该也是相对安全的。 演习的核心区域距离冰鳌岛有一千里,虽然也在作战半径之内,但演习目标主要是海上,至少目前看不出针对岛上登陆作战的意图。 齐鹜飞就绕过了联合演习区域,一直绕到北边,才飞进了冰鳌岛。 冰鳌岛方圆大概八百余里,并不算很大,在这片茫茫大海之上,就像一块浮冰。 御剑飞过这座岛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就在飞入冰鳌岛的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胸前的镜子动了一下。 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在过去的经验中,镜子的每一次颤动,都意味着危险的发生。 齐鹜飞立刻停了下来,仔细观察,但并没有发现什么,也没有危险的直觉。 镜子只动了一下,就安静下来。 但齐鹜飞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连忙从空中降落到地上。 整座岛上都覆盖着白色的坚冰,一点生气都没有。 就像敖霸说的,这里飞鸟不落,白熊不陆。 这里距离冰鳌岛的南端还有几百里之遥,龙宫联合军事演习,主要在冰鳌岛南边的海域。 岛的北面没有龙兵把守,应该不在演习区域范围内。 齐鹜飞在冰地上站了一会儿,心中始终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但又找不到源头在哪里。 他只能归结于长时间飞行法力消耗后带来的疲惫。 他决定先到太极池把法力恢复。 确认周围环境安全之后,齐鹜飞现出身形,元神进入镜子。 悬浮在太极池中,洪荒之力不断地涌入身体,他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 这太极池中的洪荒之力相比于过去,似乎猛烈了一些。 他睁开眼睛一看,池子里的阴阳二气流转的太极图形,竟有一些微微的扭曲,似乎受到了什么扰动。 可是当他再次仔细去观察的时候,竟然又看不出来了。 他潜到太极池底下去,往下看了看,下面深不见底。 他不敢下潜太深,怕像上次一样遇见不明的黑色巨物。 自从魔孚一战接触到那可怕的幽底死神,他对这种幽暗而未知的神秘便有着天然的抗拒。 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就重新浮出了太极池面,在法力完全恢复之后,离开了镜子,回到现实。 隐身之后,他御使承影剑继续向南飞。 飞了没多久,胸前的镜子又震颤了一下。 与此同时,他耳中隐约听到了一声怪吼。 他急忙停下来,扭头四顾。 但四周除了冰面上反射的阳光,以及呼啸的寒风之外,什么都没有。 但刚才那是吼声却又如此的真实,仿佛发声者就在他耳旁。 这声音似龙非龙,似虎非虎,似凤非凤,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它从虚空中来,直入脑海,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齐鹜飞刚想继续往前飞,忽然周围的光线便撕裂了,整个空间都扭曲起来。 他暗叫一声“不好”。 这里似乎隐藏着一个虚空法阵。 自己莫非陷入了阵法之中? 他连忙再次降落到冰面上,抬头看了看太阳。 但他很快就放弃了以太阳作为方位参考的想法。 虚空之阵,很可能连天上的太阳都是幻影。 难怪龙族军队不在这里演习,原来他们已经在这里布下了大阵。 能布置这种虚空之阵的,绝非泛泛之辈,所使用的材料更是上等中的上等。 八卦甲子,神机鬼藏。 每一个位置上放置的材料,都要能够形成单独的结界,隐藏于虚空之中。 而每一个结界,又能互相关照勾连,由此而形成让人看不见的虚空之阵。 在此阵中,一切皆可能是虚妄,天地日月,入阵者所见都未必是真实的。 齐鹜飞羡慕啊,像这样的阵法材料,随便拿一点回去,都能让盘丝岭的护山阵提升好几个等级。 不过这正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区区法阵,又焉能奈我何! 齐鹜飞忽然起了好胜心,也不想办法退出去,准备破了此阵。 跟着师父学了那么久的阴符奇门,还没遇到过挑战呢! 齐鹜飞左手一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闭上眼睛,以神识分辨方位,脚踩禹步,踏罡步斗。 此时虽是晴天白日,但他脑海之中,却出现了万千星辰,二十八宿,周天排列。 齐鹜飞渐渐进入忘我之佳境。 如果有人在旁边看着,就会看见他在冰面上摇摇晃晃,一会往东,一会往西,仿佛醉酒之人找不着回家的路。 而在齐鹜飞的心中,此刻除了他自己,便只有漫天星斗。 九天星盘落下,八卦错位,甲子相配。 一门开启,一门又闭。 终于,他一步踏出了生门之外。 当他回头望去,阳光明媚,海上平波万里,天空云淡风轻。 齐鹜飞哈哈一笑,龙宫虚空大阵,也不过如此! 踏上承影剑,向南飞去。 就在他刚刚转身飞走的那一刹那,他身后的虚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幽影,好像一面立着的大圆镜。 光滑的镜面倒映着齐鹜飞御剑远离的身影。 忽然见,镜面空气扭曲,光线离乱。 光影之中,渐生阴阳二气,缓慢流动,就和他镜中的太极池中的一样。 …… 第三百六十七章 神龙之威 在冰鳌岛的南端,影影绰绰有许多黑影在动。 齐鹜飞靠近了一看,原来是有许多海妖在那里构筑工事和营地。 工地也同样分成两片,相隔十余里远,径渭分明。 每一片工地中央都竖着一面大旗。 东边的旗帜是金底红边,中间一条黑龙,这是北海龙族的营地。 西边的旗帜是蓝底金边,中间一条白龙,这是西海龙族的营地。 齐鹜飞便往西边的工地靠近,希望能从那边打探到一点敖摩昂的消息。 就在这时,不知哪里响起了一声哨响,前方海面之上突然出现了一股百丈高的浪头。 两条飞龙在前开道,又各有5条飞龙在两边列队,一共12条飞龙,护着浪头朝岸边涌来。 浪头之上,站着几个人。 当中一人,头戴金盔,身穿金甲,披着大红色的龙纹披风,腰悬三棱锏,看起来颇有威仪。 齐鹜飞心说,不会运气这么好,正赶上摩昂太子来巡营了? 他不动声色地在离工地三里远的地方停住。这地方既能够看清工地上面的动态,如果遇到意外,也能够及时逃离。 冰鳌岛往北,没有龙族军队部署,不在演习区域范围内,他相信就算自己被发现了,只要不是摩昂太子亲自出手,以承影剑的速度,要保命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边的百丈巨浪,缓缓靠近岸边,接触到陆地之后,浪头的高度和速度也并不减缓。 冰鳌岛沿岸几十里的海水全面上涨,推送着浪头继续向岛上走,场面极为壮观。 一直来到工地旁边,浪头才缓缓降下。 12条飞龙往两边,在工地外围盘旋。 摩昂太子,从浪头上走下来。 海潮缓缓退去,海岸线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 工地上的官员和监工都过来参拜摩昂太子。 敖摩昂一挥手,说:“我刚才感觉到虚空能量震荡,所以过来看看。你们不必拘礼,不要影响施工。” 那些官员和监工便都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一只红脸海妖过来禀报:“启禀太子爷,刚才监测到结界能量忽然增强数倍,现在已经稳定下来。” 敖摩昂说:“继续监测。” 海妖说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旁边一名龙族官员说:“结界能量波动得厉害,空间随时可能坍塌,太子爷万尊之躯,不如回海营……” 敖摩昂摆手道:“不用紧张,又不是天塌下来。再说了,龙科院的专家不是推算过了嘛,结界通道要打开最起码还要一两年。 我们要抓紧时间,在冰鳌岛上建好基地。基地越早建成,我们就越主动。不要等到里面巨人大军出来了,让天军看我们的笑话。” 旁边的官员还想说什么,敖摩昂已经把负责基地建设的总工程师叫过来。 总工程师是一只巨型章鱼。 他挪动两足,快步走到敖摩昂身边,六只手里拿着图纸,开始向摩昂太子介绍工地的施工情况。 敖摩昂一边走一边听,时不时的指指点点,问上几声。 齐鹜飞慢慢靠近。 北边是虚空大阵,南边是龙族海军,冰鳌岛上现在被认为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这两个工地周围都只设了简单的防护。 而敖摩昂上岸除了十二条飞龙护驾之外,身边只跟了几个随从和官员。 齐鹜飞知道这是他接近摩昂太子最好的机会了。 如果此时能够隐身靠近到敖摩昂身边,从保密这个角度来说,当然是最稳妥的方案。 但是这里有两个风险因素。 第一是摩昂太子法力强大,靠近到他身边会不会被他发现? 一旦被发现而引起误会,万一自己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敖摩昂给干掉了,那可就太不值了。 第二点是自己的隐身术乃是保命之道。除了少数几个身边的亲信之人,别人都不知道。 摩昂太子值不值得信任现在还不好说,即便值得信任,他终究是西海龙宫的大太子,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不可能像敖霸那样和他走得那么近。 另一个办法是他此刻显出身形,就在工地外面求见摩昂太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即便对他有怀疑,相信以敖摩昂的身份也绝不会马上杀掉他。 只要能够和摩昂太子说上话,让他相信自己是来帮六太子搬救兵的,就安全了。 但这样做也有风险,万一他来求见摩昂太子的事情传出去,被魔道潜伏在龙宫中的奸细知道,那后面的发展就会超出掌控。 不过两相比较,还是第二个方案靠谱一点。 走漏消息的风险再大,也总比自己丢了小命要好。 而冰鳌岛远离大陆,只要摩昂太子相信了自己,防范消息走漏还是有办法的。 想到这里,齐鹜飞就稍微离得远了一点,然后降落到冰面上,现出身形,高声喊道: “盘丝岭弟子齐鹜飞,受六太子之托,求见摩昂太子。” 齐鹜飞的话音刚落,就有两道凌厉的目光射过来。 虽然隔着近千米的距离,但这两道目光却仿佛枷锁一般牢牢的锁住了他。 他感觉到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尽是无穷的压力,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块,把他冻在了中间。 胸口的镜子强烈的颤动起来,仿佛在挣扎着帮他腾出一丝足够心跳和呼吸的空间。 齐鹜飞终于知道什么叫神龙之威,什么叫金仙实力! 他没有动也没法动,甚至连想再多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乖乖的站在那里等着。 而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样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不用摩昂太子下杀手,只要继续盯着多看几眼,自己就差不多该到奈何桥前去报到了。 幸亏刚才已经报出了六太子的名号,不然就真要嗝屁了! 敖摩昂看了一眼之后,轻轻一抬手。 齐鹜飞就感觉一股大力牵着他,呼一下就穿过了千米距离,来到了敖摩昂身前。 他浑身一松,勉强站定,深吸了几口气。 心里则庆幸,还好还好,时代变了,不需要跪着。 要是早个千八百年,这时候肯定要他跪在龙太子面前,搞不好已经五花大绑刑具伺候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摩昂太子 敖摩昂身材高大,即便这样相对站着,齐鹜飞也不得不仰视他。 “拜见摩昂太子。”齐鹜飞鞠了一躬。 跪拜是不用了,但这点基本的礼数还是要的。 不要说什么龙宫太子,光人家在天庭政务院和军部挂的一大串头衔,就足够令人生畏了。 愿意趴在地上为龙太子舔鞋的大有人在。 齐鹜飞虽然鞠躬,却不卑不亢,言语神态都十分平和,就像平常一样。 敖摩昂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问道:“你是什么人?” 齐鹜飞说:“在下盘丝岭黄花观掌门大弟子齐鹜飞,受六太子之托,特来拜见摩昂太子。” “盘丝岭……” 敖摩昂念叨着这个名字,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六弟上岸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就是盘丝岭上那个什么观里的人?” “黄花观。”齐鹜飞答道。 “可是当年孙大圣大战百眼魔君的那个盘丝岭黄花观?” “正是。” “那么说,你是百眼魔君的徒子徒孙?” “那倒不是。”齐鹜飞解释道,“当年一场大战后,孙大圣就一把火烧了黄花观,道统尽失。直到数百年前,家师到了盘丝岭,多方集资,重建黄花观,才再立道统。” “原来如此。”敖摩昂点点头,忽然笑起来,“杀人放火,果然还是那个脾气。也不知如今躲在花果山修为进境到那一层了。” 这话齐鹜飞不好接。 敖摩昂显然和孙悟空很熟,可以随便说话,别人可不行。 要是随便接过话头,就是不自量力了。 敖摩昂见他不说话,便问:“六弟让你找我何事?” 齐鹜飞朝左右看看说:“此事绝密,请大太子屏退左右。” 敖摩昂左手边一人站出来说:“太子千万不可!我看此人獐头鼠目,来路不正。我们这次在冰鳌岛联合军演,本就十分秘密。既然六太子上了岸,他必不知情。这一个小小黄花观的弟子又怎么会知道?” 敖摩昂右边的人也说:“是啊,我们军事演习封锁了附近所有海域,他是怎么进来的?世间一个小门派的普通弟子,竟然能进入我们联合军事演习禁区!说出去岂不是笑话?简直是我们龙宫的奇耻大辱!” 他这话一说,果然敖摩昂的脸色就变了。 齐鹜飞连忙解释道:“我是从冰鳌岛北边过来的,那边总不是你们军事演习的禁区了?” “胡说!北边有天然结界屏障,连我们龙族大军都无法穿越,你一介小小修士,怎么可能过来?” “天然结界屏障?”齐鹜飞大奇,“难道不是你们龙宫布置的阵法?” 旁边的人还要再说,敖摩昂却忽然一抬手阻止了他们。 “你怎么证明是我六弟让你来的?如果不能证明,我现在就把你当间隙抓起来,押入军牢等候审讯。” 擦,这么狠! 幸亏老子有准备啊! 要是冒冒失失来了,就回不去了。 军牢是什么地方? 不是间隙也得给你审成间隙啊! 齐鹜飞嘿嘿一笑说:“六太子说,他小时候看见一只海星淹死了。” 敖摩昂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 跟在他两边的官员和亲随都听得莫名其妙。 敖摩昂忽然转身对他们说:“你们都在这里等着。” 然后对齐鹜飞说了一句,“你跟我来。” 便一人独自朝着北边的冰山走去。 齐鹜飞知道摩昂太子已经相信了他,心中大喜,便跟在他身后。 敖摩昂看似闲庭信步,实则速度极快,他每跨出一步,就已在数里外,齐鹜飞需要全力施展身法才能勉强跟上。 二人便一前一后,往北走了几十里地,登上了冰鳌岛上最高的一座冰峰。 站在冰峰顶上可以一览冰岛的全景。 敖摩昂并没有直接问他什么事情,而是指着北方齐鹜飞来处的方向问道:“你真的是从那边过来的?” 齐鹜飞说:“南边你们在搞演习,我要是擅闯军事禁区,估计还没见着你的面就已经被轰得肉身成渣、魂飞魄散了。” “那倒是不错。”敖摩昂说,“这里远离陆地,不会有人来。我们在海上和天空都设置了禁区标记,就算有散修路过,也会绕道。你如果闯进来,估计不会有人问,直接就轰杀了。” 敖摩昂说这话的时候很淡定,仿佛只是在说一只蚂蚁爬到操场上被人踩死了的事情。 齐鹜飞有点不寒而栗,和这些强悍的生物打交道,果然还是要谨慎又谨慎。 敖摩昂问道:“你是怎么穿过那片天然结界的?” 齐鹜飞老实回答:“我并不知道那里是天然结界,还以为是你们布置的阵法以防止有人从北边的非军事区靠近。” “哦?”敖摩昂很好奇,“那你又是怎么破的阵?” “严格来说我并没有破阵。”齐鹜飞说,“这种虚空大阵,能量极其强大,不是说破就能破的。但任何阵法,都不能脱离宇宙法则、品物流形的规律。 不管是藏于结界,还是隐于虚空,只要通过其能量波动,感应并分析其内在的结构,再以天人之感锁定三垣二十八宿,以紫微为中宫,以北斗为方向,踏罡步斗,再排布八门、移转九星,即可逢凶化吉,逃出生门。” 敖摩昂点点头:“是我们疏忽了,原本以为连我们龙族大军都不能自由出入的结界,世人便无法从北边进入冰鳌岛。没想到,这结界之中暗合阵法,被你一个人就破了。洪荒古道,旧州结界,果然是蕴含天道,神妙无比。” 齐舞飞好奇道:“什么洪荒古道,旧州结界?” 敖摩昂没有回答,转而问道:“你这阵法术是跟谁学的?” “当然是跟家师学的。” “看来你师父也是位奇人啊。” 齐鹜飞心说,你是没见过我师父,你要是见到,恐怕就不会这么夸了。 第二天你身上不少点什么算我输。 “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来找我了?” “有人要刺杀六太子,我是来求援的。” 敖摩昂大吃一惊,盯着齐鹜飞问:“这可不是儿戏!” 齐鹜飞就从西海行动开始讲起,尽可能简短的把敖霸上岸,魔道要杀敖霸以挑拨龙宫和天庭之间的关系,以及现在纳兰城和虹谷县两地面临的局势跟敖摩昂讲了一遍。 敖摩昂听罢脸色微变。 “你是说龙宫有他们的奸细?” 第三百六十九章 赠金符 “是。”齐鹜飞说,“大太子届时只要抓住夜叉,就能顺藤摸瓜,把潜伏在龙宫里魔化的败类一网打尽。” 齐鹜飞特意强调“魔”而不提“妖”。 因为龙族在广义上也是妖的一种,他们是同情妖类的,如果是妖的事,他们可能选择另外的解决方法,但只要一牵扯到魔,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魔是三界公敌,万类惧怕的东西。 敖摩昂问道:“你敢担保此事可信吗?” “我飞越万里,冒着生命危险穿过你们的军事禁区来见你,总不会是为了来和你开个玩笑。”齐鹜飞说,“而且我六太子的性命和你开玩笑,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就算您去了一趟起蛟泽,结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对龙宫和天庭来说都没有什么损失。可我却要冒着被天庭革职的风险。” 魔王沉吟良久,点头说:“好,那我就相信你一次。这件事你们那边是打算怎么应对?” 齐鹜飞说:“这件事我只向我们司长汇报过。他会怎么应对我并不知情,不过司长跟我说了,要将计就计,将敌人一网打尽。 眼下敌在暗,我们在明,这对我们十分不利,而且敌人既然有把握能够拖住纳兰城和虹谷县两地的修行力量不动,那我们就必然不能动。秦司长一定会请两城以外的高手来保护六太子,而且应该是他们料不到的人。 这样一来就变成敌在明,我在暗,胜算就很有把握了。” 敖摩昂说:“这么做岂不是要陷我六弟于险境吗?” 齐鹜飞早就料到他会这么想,说道:“的确是有风险。我也想过先把六太子送回龙宫,以保安全。但是这样一来的话,谁是龙宫奸细,谁想要害了太子,恐怕就再也查不出来了。 而且民间有句俗话叫做‘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既然他们已经想到了要通过杀六太子来挑起是非这样一个办法,今天不实施,也可以在明天实施,今年做不了,还可以明年再做,只要这个计划继续有效。你总不可能把六太子永远关在水晶宫内?” 敖摩昂听完沉吟道:“但终究是风险太大。” 齐鹜飞说:“正因为风险大,我才特来向大太子求救。六太子跟我说,整个西海龙宫之内,除了龟夫人,他就只信大太子一人。” 敖摩昂看着远处的海面沉默了很久。 齐鹜飞知道敖摩昂是在思考其中的利弊。 像他这样的身份,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只凭自己的喜好,必须要权衡龙族的整体利益。 在这件事情当中,最大的风险应该就是小六子的安全,除此之外,怎么看都是有利无弊。 齐鹜飞虽然以黄花观弟子的名义而来,但他也是有官身的人,在一定程度上,他出来代表的是城隍司,而城隍司代表的就是天庭。 天庭抛出了橄榄枝,龙宫接不接? 敖摩昂终于收回了目光,说道:“你回去告诉你们司长,我这边自有安排。你们照你们的计划行事即可。我只有两个要求。” “您说!” “第一,必须保证我六弟的安全。” “那是当然,这一点您不说,我们也会全力以赴。” “第二,那个夜叉留给我,我要活口。” “这一点您也可以放心。” 敖摩昂便从身上摸出一枚穿着金色丝线的白色玉片,说道: “这是太古玉龙甲,你把它带去给我六弟,让他带在身上。此甲神兵难伤,百毒不侵,可以护他平安。可惜他不像三弟那样是白玉龙身……” 齐鹜飞看着那片白色的鳞甲,听到太古玉龙的名字,就想起了被三十六根天龙刺钉死在海底的玉龙三太子。 玉龙三太子把龙丹给了敖霸,临死之前告诉齐鹜飞,如果将来修行有成,可以回去取他身上那一身白玉鳞甲。 齐鹜飞有一种把这件事说出来的冲动,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想起了白龙交代敖霸的话,他让敖霸回去以后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有关他的事情。 这里的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了摩昂太子。 龙宫的水实在太深了。 齐鹜飞决定暂时不趟这趟浑水。 敖摩昂把太古玉龙甲交给齐鹜飞以后,警告道:“如果我六弟出了什么差子,你和你的黄花观就自求多福!” 齐鹜飞知道敖摩昂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敖霸真出了事情,他们也许不敢到天上去闹,但以龙族的势力,把盘丝岭夷为平地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大太子放心,我与六太子相见如故,已是生死之交。我绝不会让六太子在我面前有半分闪失,必以死力护他周全。” 敖摩昂点点头,又从身上摸出一张金符,说:“此符你拿着,什么时候用自己把握。需要我的人出手的时候,你就以法力将它捏碎。此符也可以用来挡敌人的攻击,关键时刻或许能救你一命。” 齐鹜飞接过金符,感受着符面上那道道流光溢出的灵气。 他想起了在麒麟山的时候,端木薇身上带着一道他爷爷端木博文给她制作的金光护身符。 那道符挡住了四尾花面狸的全力一击。 端木老爷子的符就已经如此厉害,这位西海龙宫大太子赠送的金符又将有多大的威力呢? 他知道这是能够救命的东西,便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齐鹜飞终于松了一口气。 敖摩昂既然答应了,至少小六子的安全应该可以得到保证 敖摩昂绝不会坐视自己的兄弟被人杀死,就算他不亲自出手,也会派出龙宫高手去保护。 想起刚才看见的方舟母舰上盘旋的那条巨龙,齐鹜飞就觉得特有安全感。 有敖摩昂的承诺,还有秦玉柏请来的高手,这场反伏击战胜利的把握最起码达到了七成。 剩下的三成…… 幽底的死神、黑色的雾影、魔孚……这都是不安定因素。 齐鹜飞不知道对手究竟有多少实力。 这就像斗地主,自己手里捏了两个炸,可你不知道地主手里有没有王炸,最重要的是,你旁边的队友有没有可能是猪。 另外,一想起那只夜叉,齐鹜飞就十分不安。 龙宫里有对方的奸细,谁知道冰鳌岛有没有呢? “大太子,此事还请务必保密。在下斗胆问一句,这里的人是否都是大太子的亲信?” 敖摩昂一抬眼皮,对他如此无礼的问话略有不满,凌厉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不过还是回答道: “你放心,这里的军事演习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七日之内,除我之外,谁也不准离开冰鳌岛。” 齐鹜飞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大太子英明。” 敖摩昂说:“好了,我也不留你了,你走,不要被我们的人发现。既然你能穿过结界大阵,那就按原路返回。” 齐鹜飞正要告辞,忽然想起陆承说过结交龙太子的话,就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 名片上印着他的名字和盘丝岭黄花观掌门大弟子兼代理掌门人的title,下面写着地址和电话号码,旁边还有一个二维码。 他把名片放在掌心撸平了,然后笑嘻嘻的双手递上: “摩昂太子,这是在下的名片,将来有机会,还盘丝岭来坐坐,尝尝我们那里的土特产。” 第三百七十章 虚空裂 敖摩昂大概是没想到齐鹜飞会递名片,脸上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终于伸出手去把名片接过来,看了一眼,说:“既然我六弟都愿意到你那里去做客,想必很有特色,将来有机会我会去的。” 齐鹜飞见目的达到,便拱手道:“那在下就告辞了。” “慢着。”敖摩昂忽然说,“走的时候小心一点。虽然你精通奇门之术,但这里的能量极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打开通往北俱芦洲的结界通道。” “通道打开会怎么样?”齐鹜飞忍不住好奇道。 “你可能会被卷进去,也可能会被巨大的能量撕成碎片。”敖摩昂说,“到时候我未必救得了你。” 齐鹜飞问道:“你们怎么知道这里是通往北俱芦洲的通道?” 敖摩昂说:“这里的能量波动已经很久了。经过多次查探,和北俱芦洲内部的能量波动频率一致。但是通道打开以后会在北俱芦洲的哪个位置,却不得而知,所以你一旦被卷进去,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但如果通道打开了,你的龙族大军不就可以进去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像这种大型结界通道,刚打开的时候能量极不稳定,随时可能重新关闭。在通道稳定之前,我的大军绝不会冒险进入。” 敖摩昂朝北边望了一眼,“趁着现在能量波动稳定,你赶紧走。” 齐鹜飞便一拱手:“多谢大太子提醒。” 敖摩昂没有说什么,转过身,也没看他怎么动,一脚就迈回了自己的营地。 齐鹜飞看得乍舌不已。 果然厉害啊!几十里路一步就跨回去了,这比飞剑还快! 难怪在岭西镇用照相机播放全息影像的时候,鲮鲤精会把他当做天仙,还说什么千里移形。 看来,踩着把剑飞来飞去还是比较低级啊! 真正的天仙才不用交通工具,都是乘风御气,假大块于无形。 天仙可以做到,但齐鹜飞现在可还做不到,他只能骑上飞剑向北飞去。 既然知道了北边没有龙族的军队部署,也就不用隐身了。 所以他没有开启隐身术,就这样正大光明的贴着冰面向北飞。 只要穿过冰鳌岛,从北边再飞上天空,就可以避开龙族军事演习禁区,返回西牛贺州了。 到达冰鳌岛北部,进入虚空大阵所在,他开始像刚才一样,以指掐诀,计算天星方位,然后踏罡步斗,移形换位。 可是阵法走到一半的时候,齐鹜飞就感觉到了不对。 这虚空大阵竟然发生了变化,八门八方的错位和刚才完全不同,九星天盘和地盘八卦也完全对不上了。 与此同时,他胸前的镜子猛的颤了一下。 然后前方虚空之中就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幽暗的影子,像一面巨大的镜子立在他的面前。 那幽影之中有黑白色的阴阳二气在缓缓流动,形成了一个动态的阴阳鱼图。 除了没有七色莲花,这和镜子里的太极池一模一样。 齐鹜飞连忙拿起镜子,只见那锈迹斑斑的镜面之上,此刻也浮现出黑白二气组成的阴阳鱼图案。 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自己这面镜子和虚空中的能量之间似乎在进行呼应。 能量波动越来越厉害了。 搞不好这结界通道随时都会打开,自己正好在结界构成的虚空大阵中心,到时被巨大的能量吞噬,恐怕会当场被撕碎。 齐鹜飞连忙放下镜子,就想要往南逃。 回到南岛找到摩昂太子,让他带着自己穿过军事禁区,这是最安全的办法了。 然而这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转不了身了。 镜子贴在胸口,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的裹住了他。 镜子上面的太极图和前方虚空中那个幽影中的太极图同时旋转着。 能量正在聚集。 虚空中那团幽影逐渐变大,随着阴阳二气的扩散,旋转的太极图周围生出了几条旋臂,仿佛遥远宇宙中的星系。 镜子上的阴阳二气也开始溢出来,在齐鹜飞胸前,形成了另外一个星系。 两个星系正在缓慢靠近。 他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篇科学报道,银河系和仙女星系在不断靠近,科学家预计四十亿年后,这两个星系将会相撞。 现在,他仿佛看见了这相隔四十亿年的一幕,就发生在他眼前。 周围的一切忽然都不见了,只剩下黑暗的虚空和两个由黑白二气构成的旋转的星系。。 阴阳二气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旋臂越伸越长。 齐鹜飞清晰的感觉到两团星系碰撞在了一起。 脑中轰的一声…… 亿万星辰爆裂,星云涌动,罡风呼啸。 …… 敖摩昂正在检查营地,忽然猛地转身定睛看向北方。 一只海妖急急过来禀报:“启禀太子爷,虚空能量波动得厉害,能量强度已经比刚才增长了数倍!” 又一只海妖急匆匆的跑来:“报告太子爷,虚空能量强度正在以指数级速度增长,通道可能马上就要打开了!” 敖摩昂当机立断:“所有人员撤离到海上!” 龙族将士和海妖们开始有序撤退,眨眼睛就已经全部撤离到了岛外的军舰之上。 冰鳌岛上只剩下敖摩昂和他的两名亲信随从。 敖摩昂说:“你们不要跟过来,我过去看看。” 说罢便一步跨到了刚才和齐鹜飞共同站立的冰山之巅上。 正看见虚空中出现了那团犹如星系般旋转的幽影。 他暗叫一声不好,身体往前一倾,正要过去救人,那一团星系就已经爆炸了。 巨大的能量猛烈的炸开,瞬间覆盖了整座金鳌岛,以及周围近千里的海域。 海面上狂风大作,巨浪滔天,就连龙族那些靠得近一些的巨型军舰也被大浪顶上了天空。 所有的舰只在一瞬间开启了法力护盾,抵挡来自虚空中的能量。 远处两艘方舟母舰上的黑白二龙各自发出一声龙吟,冲天而起跃入了云层之中。 而与此同时,在冰山之巅上的敖摩昂,身形一晃,化作了一条巨大的金甲银龙,龙爪紧紧的抠住冰鳌岛上那万年不化的冰层。 龙尾摆动,飓风横扫,抵挡住汹涌的虚空能量。 龙身后退的同时,龙首上的龙须猛然间如激光般向前射出,射向那刚刚出现的幽暗的虚空结界通道之中…… 第三百七十一章 北俱芦洲(今天继续万更,加油!) 星光爆散,罡风猛烈。 齐鹜飞仿佛看见了一次宇宙大爆炸。 无数道射线在虚空中乱窜,密密麻麻的尘埃、星光和陨石在幽暗的虚空中乱飞。 一颗陨石带着长长的尾焰朝他撞过来。 周围强大的能量让他躲无处躲,避无处避。 齐鹜飞连忙祭起护身法盾,挡住了陨石。 轰一声,陨石炸裂,护身法力盾也随之消散。 这一下最起码消耗了他近千法力。 擦,老子总共才一万法力啊! 撞个十来次就要挂了。 他看见刚才那块炸裂的陨石剩下了一个内核,晶莹洁净,好像钻石一样。 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好东西。 先收起来再说! 他一边抵抗这射线和星尘,一边顺手把那块晶石扔进了镜子里。 又有一块陨石朝他飞来。 他再次祭出法力护盾。 燃烧的陨石不停的向他飞来,宇宙射线化作丝丝闪电缠绕住了她的身体,还有九天罡风如刀一般割来。 齐鹜飞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祭出护盾,一次又一次的冒着受伤地风险……捡晶石。 很快,他的法力就耗尽了。 失去了法力护盾,他被陨石狠狠的地到了身上。 他感到胸口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来。 原本以为自己不死也重伤了。 但他发现身体竟然并无大碍。 只不过神识中他的功德数字下降了一些。 此时,他的法力已经是零,而功德从变成了。 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溜走了,又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 身体就像一个巨大的风箱,一会儿充满,一会儿被抽干。 陨石和闪电不停的击中他的身体,罡风在耳旁呼啸。 神识中功德的数字在不停的减少,从两万七降到一万五,再降到一万、五千、一千…… 当最后一千功德消失殆尽,神识中的数字变成0/80的时候,齐鹜飞以为自己要死了。 功德都消耗光了,可这虚空能量却似乎无穷无尽。 没有了法力,也没有了功德,再也没有什么能帮他挡住这些犹如天劫一般的虚空能量。 当一道白色的闪电袭来,他闭上了眼睛。 然而,神识中的数字发生了新的变化,变成了0/-920 后面的-920是红色的,而且在不停闪烁。 这也行? 功德竟然可以是负数?! 齐鹜飞想来想去,大概只有一种可能。 功德属于天道,有没有取决于你做了什么,而并不取决于你有没有通过功德碑去领取。 你不领,功德也在你身上,关键时候你还是能用的。 天庭的功德碑只不过是把功德数字化了,让它更加直观地成为个人的一种财富,并便于使用。 当然天庭肯定是利用不了掌握了天道的某种规则,才能从中收取功德税,并以此来平衡三界大劫难。 这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齐鹜飞在斩杀青蛳之后,就通过废墟中那块界碑领取了功德。 而此后,他还收回了二十二个城隍司牺牲队员的魂魄,在四方鬼市杀了骨魔,在岭西镇杀了鲮鲤精。 这些应该有不少功德。 正是这些功德在帮他抵挡劫难,但因为自己没有进行领取登记,所以神识中显示的数字就成了负值。 0/-1560 0/-3733 0/-4213 0/-5580 …… 数字在不断变化。 最后,当数字变成0/-9300的时候,就不动了。 这下真要卦了! 齐鹜飞这么想。 就在这时,他看见两道金光从虚空之外射进来,忽的变成两条柔软的金色龙须,裹住了他的身体,急速后退。 然而那龙须明明卷住了他,他却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被拉出去,反而觉得身体在不停地下沉。 仿佛从星空坠落的孩子,在海中死亡的鲸。 下沉。 下沉。 不停的下沉。 …… 然后他就跌落到了地上。 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荒野,夕阳就挂在远处的地平线上,仿佛在和你捉迷藏的调皮的孩子,在躲藏之前还要探出头来张望一番。 天空铺排着成团成团的乌云,每一朵乌云都爬满了白色的闪电。 可是乌云和乌云之间却又是明媚的蓝天。 这些乌云在远处连成了一片,和天边那些黑色的连绵的高山相接。 齐鹜飞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想到镜子里去先把自己的法力回复。 镜子就在他的胸前挂着。 可是,他发现自己和镜子之间无法产生任何感应,就好像又变回到了他穿越前的那一面生满铜锈的普通的铜镜。 齐鹜飞站起来,向远处张望,茫然地走着,辨不清方向。 走了没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村庄。 村庄里造着许多或高或矮的长方形和正方形的房子,房子上有方形的门户和方形的窗。 齐鹜飞走进去,想找个人问一问这是什么地方? 可是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一座废弃的村庄。 而令他更加奇怪的是,这个村子里的一切东西都是方的,不但房子是方的,就连烧饭的锅,吃饭的碗也都是方的。 村庄边上有一个几乎快要干涸的湖,湖底都是烂泥,几乎没什么水。 半个村庄的房子都倒塌在湖里。 齐鹜飞在湖边的废墟里坐下来,开始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里是北俱芦洲? 还是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湖对岸也出现了一个人。 齐鹜飞先是吓了一跳,因为他刚才根本就没有看见这个人,这个人就好像是突然出现的。 随即他又大喜,见到人总比什么都见不到好。 这时候也顾不得危险不危险了。 他从湖面上直接穿过去。 靠近的时候,齐鹜飞才看清那个人不是站在地上,而是飘浮在空中的。 他生着一头乱蓬蓬的红发,长着一张雷公嘴,背上还生着一对翅膀。 齐鹜飞吃惊地叫起来:“辛主任,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转过脸来,正面看着齐鹜飞。 “辛主任,你认识辛环?!” 齐鹜飞这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这人和辛环长得的确有几分像,但细看时却完全不同。 辛环是红脸雷公嘴,而这人是青面獠牙。辛环背后的翅膀像白色的天鹅羽毛,而且紧贴在后背,而这人背后的翅膀却是撑开的,颜色是蓝宝石黑,带一点淡淡的金,仿佛撒满阳光的海水。 相比较而言,辛环虽然丑陋,看上去还有几分儒雅,而此人则更加野蛮凶悍一些。 齐鹜飞问道:“你是谁?” 那人说:“你既然认识辛环,又怎么会猜不到我是谁?” 齐鹜飞想了很久,终于想起一个人来。 第三百七十二章 元始座下五代弟子 “雷……雷……雷将军!?” 齐鹜飞依旧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猜测。 “看来你很清楚嘛,不但知道我是谁,还知道我的职务。”那人说。 原来真的是他! 齐鹜飞当然知道。 大名鼎鼎的雷震子! 和辛环一样,是神仙中少有的长着翅膀的鸟人。 封神大劫中肉身成圣的一共有七人,除了李家父子四人,就是杨戬,韦护,和雷震子了。 但奇怪的是,雷震子在封神榜上无名。 他没有在天庭担任任何职务,封神之后就失踪了。 直到几百年前,才传出消息,他受勾陈大帝之招,去了军部,如今在北部战区真武大帝手下担任镇北将军。 “雷将军,请问这是哪里?”齐鹜飞问道。 “你不知道这是哪里?我还想问问,你是从哪儿进来的呢?” 齐鹜飞说:“冰鳌岛虚空出现裂缝,我被卷进来了。难道……这里真是俱芦洲内?” “冰鳌岛……”雷震子扭头看着齐鹜飞,“你是龙宫的人?” 齐鹜飞摇头道:“不是。” “不是龙宫的人怎么会去冰鳌岛?” 齐鹜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按理说雷震子是军部大将,不该瞒他,但自己此行的目的极其隐秘,绝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离开了盘丝岭。 雷震子见他不答,也不再问,只是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说不说都一样,反正回不去了。” 齐鹜飞吃了一惊,问道:“冰鳌岛的空间通道不是已经打开了吗?我只是迷路了而已。” 雷震子哈哈大笑。 “你以为虚空裂缝那么容易开呀?两州之界,裂缝中蕴含的能量有多大,你知道吗?这种裂缝,今天开启,明天闭合,那都是常事。要想让它自然稳定下来,最起码要个万年。” “万年?!”齐鹜飞咋舌不已。 雷震子说:“不过冰鳌岛是龙宫的地盘,如果龙族舍得下本钱,凭北海和西海龙宫的实力,也许过个一二百年,就差不多能把通道稳定了。” “还是太久了!” “你以为呢?还是想想自己怎么活下去。” 齐鹜飞说:“我听说,进出北俱芦洲有三条路,最早的太荒古道已经淹没,剩下的就是俱卢岛的北海道,和灵山北边的矩婆洲。请雷将军给我指一条路,我绕路出去就是。” 雷震子问道:“你知道北俱芦洲有多大吗?” 齐鹜飞摇头道:“不知道。” 雷震子说:“我从俱卢岛出发,飞了七天七夜才到这里,你觉得你要走多久才能到俱卢岛的结界出口?” 齐鹜飞张大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七天七夜啊,就算是踩着飞剑,也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他刚刚见识了摩昂太子移形换步的功夫,之前他也见识过辛环翅膀微微一动就瞬移到台上的本领。 他知道,这些天仙级别的家伙,飞行速度绝对比一般修士御剑的速度要快。 据说雷震子的实力在辛环之上,而因为长着翅膀的原因,他的飞行速度,在一众天仙当中也是排得上号的。 连他都要飞七天七夜,那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到俱卢岛啊? 齐鹜飞忽然连祈求雷阵子带他走的想法都没有了。 即便雷震子肯答应,那也要飞七天啊,七天之后黄花菜都凉了! “雷将军……”齐鹜飞拱手一拜,“在下乃西牛贺州虹谷县城隍司职员,奉公差到冰鳌岛办事。眼下我有紧急情报要回去报告,此事事关重大,如不及时处理,可能引起三界动荡,所以请雷将军给我指一条明路,能够让我在三日内,回到西牛贺州。” “三日?”雷震子摇头道,“不可能的。即便是去灵山矩婆洲,我带你过去,也起码要四五天。而且那边有佛兵把守,你就算到了那里,他们也不会放你过去的。” 齐鹜飞急道:“请雷将军帮我,真的事关重大,非我个人之安危!” 雷震子忽然问道:“你刚才说你是哪个城隍司?” 齐鹜飞说:“西牛贺州虹谷县城隍司。” “虹谷县……是不是就在盘丝岭脚下那个?” “是的。” “那你可认得盘丝岭上的人?” 齐鹜飞吃不准雷震子为什么会问起盘丝岭,但到了这紧要关头,他也不打算再隐瞒了。 秘密归秘密,如果回不去,守着再多秘密也没有意义。 “在下正是盘丝岭黄花观弟子。”他说。 “哦?”雷震子上下仔细打量了他几眼,“你是黄花观的弟子?” “正是。” “怎么证明?” “啊?”齐鹜飞大为奇怪,“这有什么好证明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黄花观又不是什么大派,我有必要冒充吗?” 雷震子说:“那我来问你,黄花观门头上写着一副对联,你背给我听听。” 齐鹜飞越发奇怪了。 这位在封神后就消失了两千多年,几百年前才现身,到天庭军部担任镇北将军的雷将军,又怎么会知道黄花观门口的对联呢? 他忽然想起,上次辛环看到对联时说,对联上的字迹有些眼熟,不知是哪位故人所写。 难道这副对联是雷震子写的? 那……那……那么说…… 黄花观,竟是雷震子所创?!!! 雷震子没有上封神榜,封神之后消失了,是因为他跑到盘丝岭去建了一座道观? 时间倒是能对得上。 可这未免也太叫人拍案惊奇了! 奇怪归奇怪,齐鹜飞还是回答道:“黄芽白雪神仙府,瑶草琪花羽士家。” 雷震子点头道:“嗯,说的不错,但这对联是公开的东西,很多人见过,不算什么,你再跟我说说,黄花观里有一口井,在什么位置?” 我擦,连井的位置都知道,不会真的是你? 我特么这是遇到祖师爷了!?! 苍天有眼啊! 师父啊! …… 齐鹜飞激动地说:“在东北艮位和北方坎位之间。” 雷震子哈哈一笑说:“不错不错。不说东南西北,而以八卦定位来表示位置,就是这个风格。你师父是谁?” “家师无机子。” “你真是无机子的徒弟?” “当然是真的,雷将军难道认识我师父?” 雷震子说:“我与你师父有旧,他可安好?” 齐鹜飞更加认定雷震子是祖师爷了,与师父有旧,那就是说,师父很可能就是雷震子的徒弟,而我就是黄花观的三代掌门大弟子。 嗯,听说雷震子是云中子的徒弟,那可是当年的阐教十二金仙之一,正宗的元始天尊座下弟子! 要这么算的话,我就是阐教五代弟子,哇哈哈哈! 什么狗屁高老庄,狗屁密云宗,全是狗屁!! 哇哈哈哈哈! 柳钰的师门号山派还因为枯松涧火云洞曾是红孩儿住过的地方,就奉红孩儿为祖师爷,还和金吒、牛魔王攀上关系,如今都发展了几十代弟子了。 哇哈哈哈,红孩儿的几十代弟子! 老子我元始座下五代弟子! 哇哈哈哈!!! …… “喂,小子,我问你师父最近好不好,你在那里傻笑什么?” 第三百七十三章 洪荒巨人 雷震子的话打断了齐鹜飞的思路。 齐鹜飞连忙立正身体,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恭恭敬敬地行礼,说: “家师向来安好,不过前段时间出门云游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哦,那黄花观里现在谁主事?”雷震子问。 齐鹜飞说:“家师就我一个徒弟,所以由在下暂时代理掌门之职。” “只有你一个徒弟呀!”雷震子看了齐鹜飞一眼,叹了口气,“不错不错,能收的徒弟也算是不错了。” 齐鹜飞一听怎么着,合着听你的意思,我师父连个徒弟都收不着? 我特么就是捡来凑数的呗?! 不过想想也是,二十年前遇见无机子的时候,齐鹜飞也只想吃一顿饱饭,压根儿就没想过修行不修行的事情。 雷震子又问:“盘丝洞里的蜘蛛养的怎么样了?” 齐鹜飞说:“都死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剩七只。” 雷震子惊喜地说:“那么说天蛛养成了?” “算是养成了,现在蛛丝产量也逐步在提高,只是天蛛数量只有七只,终究少了点。” 齐鹜飞把雷震子当成了祖师爷,自然就说了实话。 不过他没有说天蛛化形的事。 一来现在七蛛还未完全化形,二来这是不是这位祖师爷的本意呢? 万一是师父自个儿想出来的,那不是要被祖师爷给锤死! 雷震子哈哈大笑道:“七只还少了点?哈哈哈哈……你的胃口倒是大呀!你知道这七只天蛛花了你师父多少心血吗?” 齐鹜飞说:“我知道,师父为此奔波数百年,千辛万苦才弄回来的。” “几百年?”雷震子摇了摇头,“算了,不说这个。你刚才说,你有什么情报要带回去,如果不回去,还引起三界震荡?” 齐鹜飞说:“三界震荡或许夸张了点,就算有那个影响,也不在一时。但如果我不回去,盘丝岭的覆灭却就在眼下。” 雷震子说:“既然事关盘丝岭的安危,那我自然要帮你一把。” 齐鹜飞大喜道:“多谢祖……雷将军!” 雷震子说:“你先不要高兴得太早,回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想在三日内回到盘丝岭,眼下就只有一条路。” “哪条路?” “从哪里进来,就从哪里出去。你从虚空裂缝中来,我还得把你从虚空裂缝中送出去。” “可以吗?”齐鹜飞问道,“您不是说,虚空裂缝已经关闭了吗?” 雷震子没有回答,而是指着地上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齐鹜飞说:“这是一个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干涸,看这附近的植被,这里雨量应该还算充沛,不像是干旱之地。” 雷震子笑道:“那你知道这个湖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吗?” 齐鹜飞摇头:“不知道。” “昨天夜里。”雷震子说。 “昨天夜里?”齐鹜飞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告诉你,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湖,这只是巨人的脚印而已。” 雷震子说完,一把抓住齐鹜飞,展开双翅,飞到了半空中。 随着高度的升高,地面上的场景越来越宏观,村庄和湖泊的轮廓渐渐显现出来。 齐鹜飞越看越是吃惊。 这真的是一只脚印啊! 他们刚才所在的地方,正是这只脚印的脚后跟边缘。所以看上去就像是圆弧形的湖岸。 如果是在前方的五个脚趾头那里,可能会更早的察觉到这个湖形状的不正常。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脚印? 光那脚趾头,每一个印记,都有一个鱼塘大小了。 雷震子说:“这是洪荒巨人的脚印,我就是为了追踪这东西,才来到这里的。” 真有洪荒巨人? 而且这洪荒巨人的巨大程度,远超齐鹜飞的想象。 他原本以为所谓的巨人,应该差不多比普通人高大个五六倍,最多十几倍,就差不多了。 影视漫画里的巨人,一般也就那样,最高的也就比城市里的高楼高一点。当然,可能主要是再高的话,画面上就不好表现了。 可是眼前这个脚印,目测宽度接近两百米,长度在五百米左右。 如果巨人的体型和人类差不多,那么按照正常人的比例,脚长和身高比大约是一比七,也就是说,这个巨人的身高,可能在三千到四千米之间。 这特么哪是一个人? 这是一座山啊! 盘丝岭北面最高的马头峰,也只不过海拔两千七百米。 这家伙要是去了西牛贺州,往盘丝岭边上一站,就是虹谷县境内第一高峰! 什么洪荒巨人啊,不会是灵气太浓郁了,整座山成精了? 雷震子说:“看清了,现在知道什么叫洪荒巨人了?” 齐鹜飞往远处看去,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只有一个脚印?难道是独脚怪?” 雷震子说:“洪荒巨人如果那么容易留下脚印,也不用我们费尽心思去找了。只要跟着他们的脚印,早就发现他们的老巢了。” “那眼前这只脚印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那家伙昨天被我砸了一棍子。这脚印不是巨人的体重留下的,是我的黄金棍帮他留下的。” 原来如此! 齐鹜飞想象着,雷震子手持黄金棍,展开双翅,绕着一座几千米高的山飞来飞去的样子,时不时用棍子砸上几棍的激烈战况…… 这是法力开山怪啊! 不过他还是想象不出,巨人自己走路怎么就不留下脚印? 你一棍子砸他身上,就砸出一个脚印来了? 雷震子说:“北俱芦洲是个很特殊的地方。他和其余三大步骤,是不一样的。你看看那个村庄。” 齐鹜飞朝那个已经被巨人的大脚踩塌了一半的村庄望了一眼。 雷震子说:“这是方族的部落。这里的一切都是方的。房子是方的,食物是方的,人也是方的,人身上所有的器官也都是方的。” “啊?所有的……器官吗?” “是的,如果你下次见到他们,他们会用方的眼睛注视着你,用方的嘴巴和你说话,用方的锅子给你做饭,做出方的馒头来给你吃。” 齐鹜飞说:“我听说过方人,还以为和巨人一样,只是传说,没想到这都是真的。” 雷震子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出现方人?要知道,天道尚圆。天是圆的,太极是圆的,你的脑袋是圆的,你的丹田是圆的,你修行的真气运转的周天,也是圆的……” 第三百七十四章 方与圆的修行 学过一点物理和几何皮毛的齐鹜飞可以用很多知识去解释天道为什么尚圆的问题。 比如,引力是发散的;球形的表面积最小…… 按照前世上学时同桌小胖的看法则认为:圆最美观。 可是当年的班花却反驳:圆有什么美观的,大饼脸好看吗?国字脸+六块腹肌才威武! 小胖从此陷入了健身的泥潭。 多年以后,当小胖一身肌肉顶着一张国字脸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才发现当年的校花已经把自己吃成了大饼脸。 齐鹜飞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方人”这样的种族。 他能接受国字脸,但魔方脑袋加桌子腿算什么? 海绵宝宝好歹腿是圆的。 难不成这些方人是黄铁矿成精? 这要是真的,这地方灵气也太浓了,啥都能成精! 以后拿张光盘来往这地儿一埋,十年后再来是不是就能见到光盘人了? 还能主动释放存储内容变化成实体的那种! 齐鹜飞想了半天说:“我知道古人对宇宙的认识是天圆地方,我们一直把这当成一种朴素的认知论,难道……北俱芦洲真的是方的?” 雷震子哈哈一笑说:“你说对了,不过不全对。” 齐鹜飞只是开个玩笑,大惊道:“啊,还真是方的?” “我说了,不全对。北俱芦洲并不是方的,但它内部的确存在很多具有方形规则的空间,方人一族就是从那种空间里走出来的。” “还有内部空间?北俱芦洲有多大?” “我也不知道有多大,这么多年了,不管是天庭还是灵山,都还没有探测完。” “不至于,怎么可能那么大?” “不是因为它大,而是因为它既有着九州陆沉之后新世界的物理规律,也保留着许多洪荒时代遗留下来的空间法则。 当不同的规则在同一时空存在的时候就会产生矛盾,导致其空间结构和能量都极不稳定。 所以北俱芦洲内部的空间一直在发生变化,它的边界始终是不稳定的,而与它边缘相连的外部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们也不能确定。 这就是为什么冰鳌岛上会突然出现空间裂缝,并把你卷进来的原因了。” 齐鹜飞问道:“那这些方人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雷震子说:“北俱芦洲那么大,能量波动再大,也总有一些空间具有相对稳定的结构。我们进入北俱芦洲以后,一直在寻找方人一族的足迹。只要他们出现的地方,这里的空间结构就是稳定的。当这一带的能量出现反常的波动,方人就会迁徙。” 齐鹜飞明白了,这就是适应了环境的土着啊。 “方人之中有修仙的吗?听说北俱芦洲灵气浓郁。” 雷震子说:“目前来看还没有。至少是没有很系统的修仙体系。 而且,你想啊,天道尚圆,我们所有的修行体系,无论是大小周天,还是三脉七轮,都是围绕圆来展开的。 可他们是方的,就意味着现有修行体系不适合他们。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在天道之外。 所以你看,灵山集万佛之力开辟了矩婆洲通道,却也不来北俱芦洲传播佛法,为什么?传不动啊! 传不动就传不动,太上道法在这里也传不动,也没说什么,可笑的是,他们还编了个理由,说是这里物阜民丰,人皆享自然之寿,无疾而终,生活在福报之中,不需要佛法。 哈哈哈哈,不需要佛法!哈哈哈……” 雷震子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 齐鹜飞倒是有些喜欢起这位祖师爷来了。 纵情自我,毫不做作掩饰,长得本就不像个仙人,这笑起来更不像了。 “那北俱芦洲这么危险的地方,他们怎么活下来?”齐鹜飞问道。 雷震子说:“方族当中有一些类似巫师一样的人,数量很少,但实力非常强大。他们的力量来源目前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和我们的修行不一样。” 齐鹜飞看着眼前这个破败的村庄说:“这里的人是迁徙走了,还是……” 雷震子说:“巨人出没,连野兽都逃光了,何况是人!” 齐鹜飞点点头,对北俱芦洲多了一份了解。 不过这些事对他并没有什么用,得知了有巨人和方人的存在,顶多也就是满足了一点好奇心,而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雷震子说,他从哪里来就从哪里回去。 他刚才还不明白雷震子为什么要让他看巨人的脚印,现在他有点知道了。 这是要借巨人的力量重新把空间裂缝打开。 雷震子把齐鹜飞放到地上,说: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巨人引过来,能不能回去就看你的造化了。 哦,对了,回去以后,别跟人提起你见过我,尤其是辛环,我和那家伙有点过节,哈哈哈哈哈……” 他说着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然后扇了一下翅膀,忽的就不见了。 看着眼前这个空旷而充满未知的世界,齐鹜飞忽然有一种错觉——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刚才他所见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 他又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镜子,不明白为什么这时候镜子竟失去了作用,变成了一面普通的镜子,就像他前世摆在书桌上时那样。 完了,放在镜子里那么多宝贝东西都拿不出来了! 难道在不同的空间里,镜子的表现会不一样? 希望回去以后能恢复。 他这么想着,就盘腿坐下来,开始打坐调息,用自然的方法来恢复法力。 这里的灵气十分浓郁充足,比西牛贺州的确要强多了。 但同时这里确实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辐射,也会影响到他的身体和真气运行。 凡事皆是两面的,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话。 在鸿蒙初辟之时,一定是灵力最浓的时候,齐鹜飞能够想象,那时候一定满世界飘荡着洪荒真灵。 可是同样的,那无处不在的射线随时会伤害到你。 他感觉有很多奇怪的东西在往他身体里涌,可是他的体内空荡荡的,就像一座门窗破烂的古庙,风呼呼的往里头灌,却永远也灌不满。 只有神识变得更加敏锐了,能放得比以前更远,也能看到更细微的细节。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空间有些波动。 他睁开眼睛,看到西边的地平线上突然冒起了一座大山,遮住了正在下落的夕阳。 巨大的黑影瞬间笼罩了大地。 第三百七十五章 风雷战山(补欠更24/25,今日万更结束) 那座山并不稳定,忽高忽低的。 当它低下去的时候,夕阳的一点余晖便会从山顶上露出来,当它升起来的时候,又把夕阳给完全挡住了。 天空的乌云开始急速地移动,一团一团的,向着西边飞去。 那座山越来越近了。 齐鹜飞终于看见了那巍峨的巨人。 云团遮住了整个天空,一道闪电将乌云裂开。 雷震子站在乌云之中,张开风雷双翅,手里拿着黄金棍。 无数细密的闪电缠绕着雷震子的身体,又沿着他的身体缠绕到黄金棍上,在黄金棍的前端,凝聚出一个闪亮的光球。 他举起黄金棍,朝前一指。 一道金色的闪电从棍子的前端射出,蜿蜒着撕裂了厚厚的云层,一直伸向远方,仿佛把整个天都劈成了两半。 闪电落在巨人的头顶,又分成数条,沿着巨人如山一般的身体向下流动 随后,又分成无数更细小的电流,在巨人的身上蔓延开来。 那些电流,犹如金色的绳子一般,在巨人的身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将他捆了起来。 巨人发出一声怒吼。 齐鹜飞的脑袋嗡地一声,仿佛有一团棉花从耳朵里塞进去,一直塞到了鼻腔和嗓子眼。 整个儿的听觉系统神经在那一瞬间麻痹了。 可是,那吼声,依然能冲进他的脑海。 他想起了在冰鳌岛上听见的那个来自虚空中的声音。 他又想起了曾经潜入到太极池深处听到的那个声音。 他不确定这些声音是不是同一种生物发出的,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直入脑海! 巨人在闪电中挣扎。 他痛苦地缓缓抬起他那粗壮的手臂,想把那些讨厌的电光甩开。 终于,他猛的用力向外一撑,捆绑着他的闪电便被他震碎了。 无数的电光,如万千金蛇,朝四周纷纷逃散。 巨人从闪电中挣脱出来,便将他的大手伸入了云层,要去抓雷震子。 雷震子返身就逃。 乌云滚滚,风雷怒吼,仿佛整个天都跟在他身后移动。 巨人紧追不舍。 齐鹜飞看到一座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移了过来。 当巨人靠近的时候,他感觉到无比窒息。 那种威压,是他从没遇到过的。 齐鹜飞终于看见了巨人那只大脚,犹如虚空中压下来的一座山。 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无法移动,无法呼吸,甚至无法维持心跳。 雷震子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前,单手一托,就把巨人的脚给拖住了。 巨人用力往下踩了踩,雷震子煽动着翅膀,用力抵住,然后往旁边轻轻一带,借力卸力,巨人的脚,就向旁边落了下去。 没有想象中的山崩地裂,没有轰然巨响。 但是一股强大的能量冲击波,随着巨人的脚落地而向四周震荡。 不需要被巨人踩到,只要这冲击波,就足够把齐鹜飞震得神魂离体了。 雷震子翅膀一扇,扇出一股飓风。 飓风带着旋转的沙尘,泄掉了冲击的力量,避免冲击波伤害到齐鹜飞。 齐鹜飞刚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整座山正在往前倾。 巨人在弯腰。 这一刹那,齐鹜飞只感觉到天要塌了。 一只巨大的拳头,从空中砸了下来。 雷震子举起黄金棍,用棍子发光的那一端,抵住了巨人的拳头。 巨人的拳头力道很大,即便强如雷震子,飘浮在空中的身体,也被拳头压得猛地下沉,差一点就要碰到地面了。 他不停地扇动翅膀,狂风自地下生气,托住他的身体。 雷震子大喝一声:“起!” 他便顶着巨人的拳头向上飞起来。 随着拳头的上升,是人弯着的腰,也被顶得直了起来。 他似乎不甘心,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呼啸,拳头加了力量,又往下压了压。 雷震子也更猛烈的扇起翅膀,用力抵住。 巨人便和他在空中较起劲来。 在齐鹜飞的眼里,此刻的雷震子正以弱小的身躯,擎着一座巨大的山岳。 巨人在不断的加力,而雷震子就这样拼命托着,没有施展别的法术。 渐渐的,雷震子似乎有些不支了。 他的身体,在以极小的幅度,缓缓地下沉,看上去很快就要承受不住巨人的力量了。 齐鹜飞不禁担心起来。 而巨人也似乎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又加上了三分力量。 就在这时,雷震子的身体猛地挺直,翅膀挺直了扇动。 头顶布满天空的乌云,同时亮起了闪电。 千万道闪电一起落下,全部落到了雷震子背上的两只翅膀中间。 一瞬间,雷震子就被闪电给包围了。 而那些电流,沿着他的身体,又全部被他引到了黄金棍上。 黄金棍前端的那个白色的光球越来越亮。 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闪电都熄灭了,世界又陷入了寂静之中。 齐鹜飞的眼睛一下子适应不了光线的极端变化,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只有黄金棍上那一个光球,成了视野中的一个白点。 片刻之后,他终于适应了这光线,看到了巨人的影子,看到了雷震子的身体和翅膀。 而就在这时,黄金棍上的那个白色的光球,突然爆炸了。 猛烈的白色的光线暴闪而出。 无数的比刚才更加粗犷、更加密集的闪电,缠绕住了巨人的身体。 雷震子收起黄金棍,迅速后撤到齐鹜飞身边,一把抓起齐鹜飞,将他夹在腋下,用翅膀护住,说道:“做好准备!” 巨人在闪电的枷锁中怒吼着、奋力的挣扎着。 但显然这一次,比刚才的难度要大。 他连连大吼,巨大的身躯,在天空晃动。 双脚终于在大地上踩出了痕迹。 大地便震荡起来。 终于,在一声轰然巨响中,巨人撕裂了身上的闪电枷锁,同时也撕裂了他身体周围的虚空。 虚空中,出现了许多幽暗的洞穴,里面光影离乱,杳渺不知其深。 雷震子抓着齐鹜飞用力一甩,大喊道:“去!” 翅膀扇出一股大风,将齐鹜飞送进了虚空之中。 齐鹜飞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纸,被风卷在了空中,忽而平展,忽而扭曲。 他仿佛来到了宇宙之深处,鸿蒙开辟之初,周围到处是爆裂的闪光。 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他听见雷震子的声音: “回去告诉你师父,他交代的事情,小雷子一定会办妥的!……” 什么? 小……小……小雷子……? 不是祖师爷吗? td,师父,您到底是什么人啊? …… 第三百七十六章 孤子入局(再肝一次,万更) 林林山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成为英雄了。 所有的证据都支持证明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最新的胎母。 终于要抓住你啦,魔孚! 林林山朝女人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他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一边拿出电话拨打齐鹜飞的号码,一边偷偷的监视着远处庙门口女人和传教士的一举一动。 电话里传来一个柔美而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林林山想起来,队长昨天来电话的时候就说过他可能要出一趟远门,让他有事情找陆承商量。 他就又重新拨了陆承的号码。 陆承的电话倒是一拨就通,林林山也没有废话,就把自己目前掌握的情况说了一遍。 陆承问他:“你这两天店面租好了没有?” 林林山虽然也觉得赚钱是件重要的事情,但相比眼下找到魔孚的踪迹来说,租店面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不明白陆承为什么要问这个,就说:“店面的事慢慢再说,现在我得盯着她,万一她跑了怎么办?” 陆承又问:“你向包租婆打听租客这件事,有没有别人知道?” “当然没有。” “那你有没有贿赂包租婆,让他不要把你向她打听的这件事情说出去?” “那倒没有,不过我为了打探消息给了他两百块钱,应该不会把我说出去。再说了,也没人去问。” 陆承说:“我会向上面汇报,你现在马上撤离。” 林林山说:“撤离?为什么要现在撤离?如果我走了他们跑了怎么办?我得盯着她。” 陆承说:“如果他们没有发现你,他们就不会跑。如果已经发现你了,你盯着也没有用。”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林林山已经知道陆承这个人颇有脑子。 但此刻他却觉得陆承未免有点太过谨慎了。 而且陆承只不过是和他一起去虹谷县应聘的新进人员,要不是自己家的队长不拘一格选拔人才,像他这样的老头是绝不可能进城隍司的。 虽然是出于对自己的安全考虑,在这一点上林林山心里承陆承的情,但他并不觉得陆承的决定是对的。 在他眼里,老陆也许是个上好的军师,但绝不是块做将军的料。 而且陆承的职务也没有做出这样决定的权力。 队长不在,上面的领导还没有做决定,自己怎么能够擅离职守呢? 林林山决定要继续盯下去。 他在附近的街头小巷逛了一会儿,然后找了一家小面馆进去吃了碗面,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视野从来没有脱离过那间教堂的大门和那个女人。 …… 陆承挂完电话以后就把林林山的情况告诉了张启月。 陆承面色凝重地说:“我估计林林山不会听我的,他会继续在那里盯着。” 张启月说:“为什么不让他盯着?” 陆承说:“你想想,如果那个女人真是胎母,她为什么要公开露面?分发面包这种事情难道就不能让别人去做吗?” “你是说这是一个诱饵?”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他们在钓谁?” “也许就是我们,也许是在钓别的什么人。但不管怎么样,在四安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九爷的眼睛。魔孚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九爷不会想不到。” “你是说九爷和他们是一伙的?” “那倒未必。九爷也许只是不想得罪他们,或者和他们背后的势力有一些利益往来。” “但魔孚如果出现在四安里,九爷的屁股恐怕也坐不稳。” “那要看魔孚会闹出多大动静来。只要不把四安里闹得天翻地覆,九爷就不会在乎。九爷不公然和城隍司作对,城隍司也就不会拿他怎么样。” “所以九爷即便知道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错。他对魔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对纳兰城城隍司和仙盾局的人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对林林山不会。” “为什么?” “凡是在纳兰城的势力,不管是城隍司还是仙盾局,多少都和四安里之间有一些利益纠葛。他们需要九爷安定四安里,九爷要靠他们坐稳屁股。双方各守底线,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城隍司和仙盾局偷偷进去查案,只要不破坏四安里的规矩,九爷就不会动他们的人。 但是林林山不一样,他是我们虹谷县派过去的,而虹谷县和四安里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林林山在纳兰城也没有任何过得硬的关系。 可以说,他是一枚孤子。 一枚孤子困于危局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吃掉。 如果他租好了铺子,真把生意做起来了,或者打探消息的时候再谨慎一点,见到胎母后立刻离开,或许碍于他的身份,九爷还不会动他。 但现在,一枚孤子,想要在人家的地盘上搅局,焉有不死之理?” “那怎么办?”张启月问道。 陆承说:“你是副队长,队长不在,队里的事情你说了算,你现在马上去向上面汇报。 “好,我现在就去找甘处。” “不!”陆承阻止道,“不能找甘处。这件事要向秦司长直接汇报。以甘处的性格,无论那个胎母是真是假,他肯定会马上行动。但是这样做很可能会破坏了司长和队长一起布好的大局。” “什么大局?” “敌人要刺杀六太子一事,相信秦司长已经准备好了稳妥的计划。只要来一次完美的反击就可以把妖魔一网打尽,如果再和龙族来一次完美的军事配合,那就更好了。 这件事情如果做成,可以说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 而虹谷县城隍司和黄花观的地位也抖将得到提升。 这就是司长要抓的大局,也是我们队长要抓的大局。 为了这个大局前期就必须要顺着妖魔的动作而不能逆着来,以免打草惊蛇。他们的目的是要拖住纳兰城和城隍司两地的修行力量,为了这个目的,他们肯定会闹出一点动静来。 而我们要顾大局,就要看着他们闹,让他们闹的顺利,让他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只有这样,最后的反击计划才能成功。” 张启月皱着眉头说:“但是如果任由魔孚出世,掀起血雨腥风,岂不是明知道风险而至百姓性命于不顾?这好像有违我们修行的初衷和入职时立下的誓言?” 陆承说:“非也。魔孚不是一般妖魔,如果不让他们闹,不让它自己跳出来,我们可能根本就找不到他。你要想歼灭他,就必须要让它浮到水面上来。 损失是难免的。与其拖延时日,让魔孚躲起来,待它成就天魔,到时候将是亿万生灵涂炭,还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一举将它歼灭! 张启月有些沉重的点点头:“好,我大概明白了。可林林山怎么办?” 陆承说:“希望他能够听我的,早点撤离,或许还能没事……不然的话,就只能通过司长,让纳兰城那边想想办法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九爷 四安里拥挤的高楼挡住了射向狭窄街巷的阳光。 刚刚临近傍晚,夕阳还没有下班,天边的霞衣也还未尽染,四安里的巷子就已经显出几分阴暗来,加上那终年不散的潮湿味儿,林林山感觉自己身上正在发霉。 难怪很少有修行人愿意到这里来。 这样的地方你修行一年,也抵不上人家十天的功夫。 牛奶和面包早已发完了,传教士和女人开始一起收拾桌子。 东西搬进去以后,女人背着包离开,而传教士则留在了小庙里面,关上了庙门。 林林山正想悄悄地跟上去,看看女人住在哪里。 如果能见到那只猫或者是那个穿着黑白条纹衫的男人,那么整个证据链就更完整了。 可是他刚刚迈动脚步,就有人搭上了他的肩。 两个年轻的小伙子,一左一右夹住了她。 “兄弟,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林林山知道这是左安里的混混,也都是九爷手下养的闲人。 他连忙说:“兄弟,我就是个做生意的,过来看看店铺。” “看店铺有你这么看的吗?我们盯了你一天了,你不累我们也累了。” “真的是来找铺子的,不信你们去问问下安里的癞子哥,我就住在下安里,是癞子哥介绍的。” “癞子哥是?”两个小青年搭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你看看是不是那个?” 林林山看见街头拐角的地方站着一群人,人人叼着一根烟,有的站着,有的蹲着。 癞子就在人堆里,但他没抽烟,斜靠在一根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上,低着头,时不时的曹林林山看上一眼。 林林山终于知道出事了。 他后悔不该不听陆承的话,如果刚才早点撤,说不定就没事儿了。 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跑? 这些人里面没有修行人。 一左一右夹着他的两个小伙子都是练家子,但肯定不会法术。 林林山要跑,没有人能拦住他,至少眼前这些人不行。 可是要跑他就要施展法术。按照天庭的规定,他不能随意对普通人使用法术。 当然,在性命攸关的时刻,规定也就只是规定而已,该用还得用,至于用完了会不会受罚,那要看有没有人保你。 林林山相信队长。 他所犹豫的是,要不要再冒一次险,看看他们会把自己带去哪儿。 队长说过,除了查魔孚的线索,还让他顺便查一下九爷的底细。 他打算先不动声色,看看他们会把自己怎么样,然后再择机逃跑。 两个年轻人夹着他往前走,从癞子身边经过的时候,他看见癞子看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 林林山不明白癞子何以这么恨他。 他一边走一边计划着逃走的路线,怎样才能尽可能的不那么让人震惊,甚至让这些人看不出他是修行人。 可是就在他观察的时候,忽然打了个寒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抬起头,看见斜对面一栋老式房屋的天台上站着一个人。 他确定这是一个修行人,而且对方的法力远在自己之上。 好了,这一下干脆就不用跑了。 …… 在上安里一栋单独的豪华小楼里,九爷坐在金色的蒲团上闭目养神。 一个三十来岁,皮肤白净,眉眼神态颇有几分女性化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九爷!”中年男人叫了一声。 “哦,赵春啊!”九爷睁开眼皮懒洋洋的挥了挥手,“坐。” 赵春没有坐,实际上这里也没地方坐,因为除了九爷身下的这个金蒲团,房间里就没有一个可以坐的地方。 “九爷,查清楚了,是城隍司的人。”赵春说。 “城隍司换人了?”九爷问道,“唐胖子派来的还是游景辉派来的?” “都不是,是虹谷县派来的。” “虹谷县……他们也派人来了?” “是。” “看来这次的事情动静不小啊。” “下面的人不敢做主。问您该怎么处置?” “先关起来。” “关起来以后呢?” “就关着他,不闹呢,就让他去,等事情过了,把他放了,我们和虹谷县井水不犯河水。” “那个孕妇怎么办?我们要不要管?” “不用管,我们也管不了。” “可城隍司和仙盾局都盯上这儿了。” “那就让他们狗咬狗去。我们不惹天不惹地,安安生生地过好我们的日子,四安里永远是四安里。” “可如果真的魔孚在这里出生……” “无非就是死几个人,四安里人多,每天都要死很多人的。” “是,九爷英明。”赵春恭维了一句,“九爷,下安里那个癞子……” 九爷闭上眼睛,调了半天息,忽然抬起眼皮,说:“人在哪儿?” “就在外面忠义堂。” “哦,那就去看看,看看。” 九爷说着站起来,颤颤巍巍的,赵春连忙去扶。 忠义堂里聚了不少人,癞子也在。 见赵春扶着九爷进来了,人们就哗一下分成两列,中间让出一条路。 九爷走过去在中间的椅子上坐了,赵春立在他身旁。 有人就把癞子一把推了出来。 癞子跌跌撞撞地走出来,扑通就跪下了,说:“九爷,我真不知道那人是奸细。” 九爷端起旁边桌上早就为他准备好的茶,慢悠悠地啜了一口。 “今年的雨水多,茶叶也不好了。” 癞子跪在那里不敢说话。 九爷缓缓把茶杯放下,才眯起眼睛看癞子。 “你是癞子,我记得你,你的本名叫陈友平?” 癞子一听九爷不但记得他,还知道他的本名,激动起来。 “是的,九爷,我叫陈友平。” “挺好个名字,怎么就叫癞子了呢?” “出来混以后,兄弟们给起的诨号。九爷要是觉得不好,我改回去。” “你出来混多久了?” “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不短啦!能留着一条命到现在也不容易。” “都是九爷照顾。” “听说你以前和白板拜过把子?” 九爷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癞子浑身一激灵,刚才的喜悦和激动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声音里打着颤: “九爷,九爷,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那时候,四安里还不是现在这样,求九爷饶了我!” “我也没怪你嘛,紧张什么!”九爷说,“白板现在混得多好,和几个拜把兄弟搞了个大三元,半个纳兰城的地下生意都是他的。哎,你也是和他拜过把子的,你怎么就混成这样了呢?” 癞子说:“他运气好,投靠了麻将会,才混得这么风生水起……” 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抬起头一看,九爷脸上挺平和,赵春始终面无表情,才稍稍放了心。 可两边的人却不饶了,纷纷斥责道: “什么叫投靠了麻将会才混得风生水起,你是说我们四安里不行?!” “九爷,这小子藐视九爷,心不在家,必须严惩!” …… 癞子吓得浑身发抖,忙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九爷,我对九爷一向忠心耿耿!” 九爷摆了摆手,说:“没什么,哪有一句话就定人罪的。” 癞子松了口气说:“谢九爷!” 九爷问:“你现在和白板还有没有联系?” 癞子说:“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真的?” “真的。哦,不不,前几天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有个人过来做生意,我也不知道那人是奸细……” “哦,白板有你的电话。” “不不,他……”癞子浑身冒汗,“有,有电话,但真没怎么联系。” 九爷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癞子爬过去,想去抓九爷的脚,可是一看到赵春的眼神,伸出去的手就缩了回来。 “求九爷饶命!九爷您饶了我!” 九爷说:“不用怕,你呀,要知错就改,不要再藕断丝连了,和过去的那个你彻底告个别。以后就改回原名,叫陈友平,不要再叫癞子了。” 癞子大喜,连声道:“谢谢九爷!谢谢九爷!我以后就叫回陈友平。” 九爷点点头:“这就对了嘛,牌位上总不能刻‘癞子’两个字,你家人也不好给你上香啊。” …… 第三百七十八章 你们怎么来了 齐鹜飞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象牙锦绣床上。 这是哪儿? 坐起来看了一圈。 房间里摆满了各种他见都没见过的奇珍异宝。 他随手拿起床头一盏琉璃灯。 这灯罩子是什么材料的?看上去很值钱啊! 我擦,这灯泡!居然是夜明珠! 这灯杆子,好像是龙鲸角。 甘处长拿来当宝贝的东西,在这里就当个灯杆子? 还磨得这么细! …… 我是不是在做梦? 齐鹜飞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哎唷妈呀,疼! 不是做梦。 那这是哪儿? 我不是去了北俱芦洲吗? 不是祖师爷……哦不,那个小雷子大战巨人,把我从虚空裂缝里送出来了吗? 照理说,我应该掉在冰鳌岛上。 不对,好像我在跌落虚空之前,被两条龙须给卷住了。 难道是摩昂太子救了我? 看这里的东西,倒是有点像龙太子住的地方。 那北俱芦洲怎么回事? 莫非,现在不是做梦,刚才才是做梦? 齐鹜飞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镜子,吓出一身冷汗。 用手一摸,镜子还在。 而且以神识关照,镜子的功能似乎也正常。 还好,还好! 刚才肯定是做梦了。 我就说嘛,雷震子怎么可能是小雷子! 赶紧元神入镜,到太极池中恢复法力。 太极池又恢复了那平静的样子。 人在池中,洪荒之力涌进身体,在体内形成一股暖流,缓缓流过十二正经,又在奇经八脉中游走,而后循环周天,生生不息。 很快,他的法力就恢复满了。 当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想要出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忽然就看见了漫天星光。 洪荒真灵? 齐鹜飞想起来,刚才在虚空开裂,对抗虚空能量时,功德全部耗光了,而且还出现了负值。 神识中一看,果然法力和功德数变成了:-9300 功德是负数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现在不得而知。 反正不知道的事情就不去管他,先把这些洪荒真灵吃了再说。 捡洪荒真灵这种事他已经很熟练了。 不过当那点点浮光没入身体的一刹那,齐鹜飞还是有一种轻飘飘的如同吃了福寿膏般的感觉。 神识中法力在不断地增加,从一路上涨,很快突破了2万,又涨到了3万…… 当他把飘荡在八角屋里的最后一点浮光抓在手中,并看着它没入手心后,神识中的数字变成了: -9300 法力增长到了四万余点。 现在怎么着也达到了四品地仙标准了! 不知道有没有上五品? 在仙道入门和仙试院出版的考试材料里都对品级评定有简单介绍,一般来说,一万点法力值就基本达到了四品地仙的入门要求。 不过地仙考试的测试方法和人仙不同,不仅仅测试法力值,还要看功德和综合得分。 至于四品以上的,书里面就没有说了。 或者更高级的书里有,但齐鹜飞没看过。 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能这么快突破到地仙境。 不过这次功德搞了个负数,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补回来。 拥有了四万多法力的齐鹜飞感觉身体十分充实。 他来到乾宫门前,试着去推那扇门。 门上的否卦(上?下?)的第四爻在他法力耗尽之时亮起了大约一小半。 看样子是需要十万左右的法力才能把此爻点亮,那是否卦就会变成风地观卦(上?下?)。 不知道到时又能获得什么样的咒语奇术。 齐鹜飞重新进入太极池,恢复法力。 然后出来走到一边,捡起地上的一块白色的像盐巴一样的石头,好奇地看着。 虽然他把这八角屋当成了自己元神休息的洪荒温泉小屋,往里面放了不少东西,但从没带着盐巴进来过。 这东西肯定是刚放进来的。 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虚空开裂的瞬间,自己一般抵挡虚空能量,一边顺手捡进来的东西。 不过当时那是下意识的动作,只是觉得这东西好像不错。 神识扫过,能够感应到里面蕴含着的强大的能量。 好东西啊! 不过也好险,这玩意儿要是在捡进来的时候爆了,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的盐巴一共有十块,大小不一,大概是他刚才遭受了十次这样的攻击。 这种程度的灵石市面上很罕见,估计能卖不少钱。 是拿来卖好呢,还是放在盘丝岭配合阵法好? 有了这些石头,大阵的攻击力会强上很多。 八块晶石刚刚好,可以在八个方位各置一块。 不过真正要形成结界大阵,还是缺少大材料。 这就像造宫殿城墙一样,必须要有足够大块的材料,才能形成规模。 而这种能量晶石则可以用作其中的点睛之物,使得阵法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这次天庭的物资里面倒是有一批,不过数量太少了,用来修补修补黄花观倒是够了,但整个盘丝岭的大阵,就还差得远。 齐鹜飞从镜中出来,在锦绣象牙床上休息了一会儿。 不确定自己在哪儿,他也不敢乱跑,谁知道这地方有没有监控,出去又会撞到什么。 这时候,忽然听得开门的声音。 齐鹜飞的第一反应是——继续昏迷! 本来就是昏着的,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维持原来的状态,以不变应万变。 门外人进来的时候,他已经躺下去,盖上被子,闭上了眼睛,甚至收起了神识。 脚步声很轻盈,一共两个人,不对,好像是三个人。 接着,他身上的被子掀开了。 什么东西放到了他的额头。 好像是一只手,很软,应该是女人的手。 “已经退烧了,怎么还不醒?” 他听见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在问。 另一个同样好听,但稍微清亮一点的声音说:“烧退了就好,听听他心跳怎么样了?” 齐鹜飞感觉到什么东西贴到了胸口,温温的。 不像是手,难道是脸? 这么不拘小节吗? “心跳有点快。”前面那个女人的声音说,“呀,怎么又那么烫了?” “反复发烧可不是好事。”另一个女人说,“你把他衣服脱了,散散热。” “哦。” 齐鹜飞就感觉有人在解他上衣的扣子。 “真奇怪,这么大个人,还带个长命锁!” “你管他带什么锁,反正太子爷要我们好好照顾,我们就好好照顾就是。你别光看,给他按按啊!” “哦。” 两只手在齐鹜飞胸口和腹部揉按着。 齐鹜飞感觉有点小享受。 太子爷的命令,那么说这是摩昂太子的私人行辕了? 果然是太子爷,出来练兵还要带几个美女! “哎呀,不是那么按的,用力点!”另一个声音说,“唉,算了算了,我来。” 两只柔软的小手离开的齐鹜飞的身体,换成了两个坚硬的拳头。 这姑娘的力气真大! 不过按下去的确舒服。 “你也别傻站着,把他裤子脱了,你按下面。” 啥? 齐鹜飞吃了一惊。 这不太好? 哪怕是个婢女,也是龙太子的女人啊! 刚刚和摩昂太子建立起了一点友好关系,可不能因为这个而前功尽弃。 成大事的男人绝不用下半身思考! 经过艰苦卓绝的思想斗争,齐鹜飞做出了一个相当困难的决定: 给我醒来! 当他感觉到两只柔软的小手放到他的腰上的时候,便假装刚刚苏醒的样子,伸了个懒腰,睁开了眼睛。 “哎呀,两位美女,怎么能让你们……” 可是原本他想好的台词只说了一半,因为他看见面前站着一只螃蟹和一头章鱼。 螃蟹正在用它那坚硬的钳帮齐鹜飞按摩,章鱼正在用它柔软的腕足帮他脱裤子。 这特么的剧本不对呀! “那个啥,蟹老板,章鱼哥,你们怎么来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太玄晶髓(万字肝完了,求订阅,求票) 敖摩昂换了一身便服,懒洋洋地靠沙发里,喝着海底特有的参茶。 齐鹜飞坐在他对面,看着茶杯里还在蠕动的深海参,实在没有喝的胃口。 这是一间很大的海底景观房,只有两面墙壁。 其中一面墙壁是一整块儿的透明水晶玻璃,可以看到玻璃外清澈的海水中成群的海鱼在游动。 另一面墙壁是圆弧形的,从玻璃的一头到那一头。两块墙壁围成了一个半圆形空间。 齐鹜飞醒了以后就被蟹老板和章鱼哥带到了这里。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龙生九子,种种不同了。 从摩昂太子选的这两个婢女就可以看出来,龙和人的眼光实在是不一样的。 难怪老龙王会娶北海玄龟之女为妻,然后生下了敖霸这样一个怪胎。 也难怪美人鱼这么漂亮的物种被豢养在龙宫碧波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哪条龙娶人鱼为妻的。 他们只把人鱼当作观赏性动物,甚至连纳为宠妾或者用作婢女的想法都没有。 在他们眼里的人鱼,大概就相当于每天提着笼子在公园遛鸟的老头儿眼里的画眉鸟。 好在这时候蟹老板和章鱼哥都已经退出去了,不然齐鹜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就不仅是喝不下海参茶了。 他很担心自己以后会不会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 “我们监测到的能量波动比平时大了几千倍,虚空裂缝突然打开,而你竟然活了下来,这真是个奇迹!” 摩昂太子浑身都靠在沙发里,略带些好奇地看着齐鹜飞。 齐鹜飞笑道:“我命硬,阎王爷不收。” 敖摩昂说:“再晚一点,只怕阎王爷想收都收不到了。” 齐鹜飞知道是敖摩昂冒险用龙须把自己救了出来,就躬身说: “多谢摩昂太子救命之恩。” 敖摩昂摇头道:“我只是把你的肉身从虚空裂缝中拉了出来。本以为你已经魂飞魄散了,没想到你的灵魂居然也能回来。这是你自己的造化,我不敢居功,所以你也不用谢我。” 敖摩昂说不用谢,但齐鹜飞却不能不谢。 人家说不用谢,那是人家客气,你要是真不谢,那就显得你自己小气了。 但谢谢,不能光凭一张嘴,总得有所表。 更何况这次他本来就是来求人的。 有求于人又被人救了性命,这个人情可欠大发了。 当然,人家是龙宫太子爷,不缺什么,再值钱的东西人家也未必看得上。 但是送礼这个事情,玄学的很。 你给人送了,人家未必当回事,但你要是不送,人家很可能就要当回事儿了。 齐鹜飞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总不能把承影剑送给人家。 九幽束魂草和妖丹都是要炼化形丹用的。 鲮鲤精那一身鳞甲倒是不错,但他杀鲮鲤精的事情可不想让人知道。 这家伙是蝠妖的左膀右臂,万一传到天庭,说自己知情不报,这个罪名可担不起。 而且人家可是龙,鲮鲤精的鳞片再好,能比得上龙鳞? 想来想去,齐鹜飞就把刚刚捡来的很像盐巴的晶体拿了两块出来。 反正一共捡了十块,自己拿回八块钱就足够用了,多的这两块就送给摩昂太子意思意思。 敖摩昂看着这两块晶石,脸色变了变,问道:“你这是从哪弄来的?” 齐鹜飞看见他的脸色觉得有点问题,干脆也不隐瞒了,说:“实不相瞒,这就是刚才虚空开裂之时我顺手捡的。” 敖摩昂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人还真是有趣,在虚空裂缝开启,自己性命难保的时候,竟然还有心情捡东西!” 齐鹜飞嘿嘿笑道:“俗话说得好,天予不取,反受其害,我师父以前也常教导我,有的吃不吃,活该饿死,有的捡不捡,一辈子没钱。 在当时那情况下,我也做不了什么。看见有这样两块东西,感觉有点用,就顺手捡了。太子爷要是不嫌弃的话,就算我借花献佛,聊表一下谢意。” 敖摩昂问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齐鹜飞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是一种晶石,虽然品级不高,但长得挺好看,晶莹剔透的,拿回去当个装饰品应该不错。” “装饰品?哈哈哈哈哈……”敖摩昂大笑。 “摩昂太子笑什么?”齐鹜飞不明所以。 敖摩昂说:“这东西的确品级不高,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品级。” 齐鹜飞好奇道:“没有品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还请太子爷明示。” 敖摩昂说:“这是太玄晶,只存在于虚空结界之中。鸿蒙开辟之初,世界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宇宙中又有许多的小宇宙,这些小宇宙的空间与空间之间并不连通,存在着看不见的界限,这就是虚空之界。而虚空之界的主要成分,就是这种太玄晶。 这应该算得上三界最好的制作虚空结界的材料了,可惜的是,这种材料非常难找,因为它只存在于虚空之中,而一旦虚空崩裂,太玄晶的能量就会被释放,瞬间消失无踪。 过去多少玄门宗师,为了让山门隐于洞天结界之中,费尽心机想要去寻找太玄晶而不得。 得到太玄晶的门派最后都建成了洞天福地,像王屋、委羽、青城、罗浮等等,结界之中方回千里,无不是依赖了这太玄晶的功效。” 齐鹜飞没想到自己捡来的东西是这么厉害的宝贝,问道: “可是,既然虚空崩裂之时太玄晶的能量就会释放,那我怎么能捡回来呢?” 敖摩昂说:“虚空崩裂,太玄晶所释放的能量无与伦比,有时候甚至能够逆转时空。要想得到它的唯一办法,就是在虚空崩裂的一瞬间,太玄晶能量已经释放,但还没有释放完的时候,以另一个空间将剩余的太玄晶捕捉住,这时候虽然不能阻止太玄晶能量耗散,但有一定几率能够留下太玄晶的晶髓。” 齐鹜飞看着手上的两块盐巴说:“难道这就是太玄晶的晶髓?” 敖摩昂点头道:“没错,这就是晶髓。正是因为留下了晶髓,你才没有死。如果这两块精髓的能量全部在你身边释放出来的话,你必死无疑!” “但他为什么没爆?” “也许是虚空裂缝开启的时候出现了短暂的多层空间现象,也许是空间通道打开的那一瞬间,对面的那个空间内有另外的能量干扰。总之,这是个奇迹!” 敖摩昂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齐鹜飞说。 “所以我说,这是你的造化。” 经过敖摩昂这么一说,齐鹜飞把前前后后的事情想了一遍,终于想明白了。 自己在北俱芦洲遇到雷震子和巨人的一幕,很可能不是做梦,而是真的。 冰鳌岛上的虚空能量突然增强,可能有两个原因。 首先,是雷震子和巨人的一场大战,也就是雷震子用黄金棍敲向巨人,让巨人留下脚印的那一下产生了巨大的能量,让本就已经不稳定的空间结构出现了裂缝。 而恰在此后,自己经过冰鳌岛北部,以为那里是龙族布置的虚空大阵而进行了破阵。 自己的破证阵行为加剧了空间的开裂程度,造成更大的能量波动。 最关键的就是自己身上带的这面镜子,和虚空能量的频率产生了共振,或者是虚空背后的某些东西发生了感应,从而让整个虚空突然之间裂开了。 这比龙宫预料的冰鳌岛通道打开时间提前了一两年。 在虚空裂开以后,太玄晶释放能量,可是因为这个结界前后两面的空间内都有意外干扰的原因,使得这个空间出现了时空重叠。 太玄晶的能量在正向和负向两个方向上进行了释放,从而互相抵消,却保留了晶髓。 而镜子正好是一个独立空间,可以收纳太玄晶的晶髓。 正是因为这种时空重叠让自己同时出现在了两个空间内。 被敖摩昂用龙须拉回,和在北俱芦洲内遇到雷震子,这两件事情是同时,且都是真实发生的。 在雷震子利用巨人的力量重新打开空间裂缝,把自己送回来以后,两个时空才完全合并在一起。 这大概是齐鹜飞自“穿越”以来,遇到的最神奇的一件事情了。 第三百八十章 万古玄冰 有了太玄晶髓,再加上从天庭购买的平价物资,应该就可以在盘丝岭上布置一个虚空阵法,用来抵挡炼丹时的天劫了。 齐鹜飞看着手里的两块“盐巴”,忽然觉得有些沉重。 麻蛋,送的有点草率了! 敖摩昂说:“现在你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还打算送给我吗?” “那是当然!大太子对我有救命之恩,原先我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只能表达一下我的心意,现在知道了它的价值,那就更要送给大太子了!” 齐鹜飞面不改色,慷慨一笑,心头滴血。 敖摩昂哈哈笑道:“倒是个爽快人,好,那我就收下了。” 他说着便把两块太玄晶髓给收了起来。 齐鹜飞把两只手收回来,感觉手是麻的。 麻蛋,麻蛋,以后要剁手! 管你,统统剁手! “太子爷,您刚才说那些洞天福地都是用这玩意儿建起来的,可是这东西这么小,怎么能建成放回千里的洞天结界呢?” 送了两块出去,自己身上还留着八块呢,总要搞清楚确切的用法。 敖摩昂说:“冬天结界的关键在于阵法,在布阵之时,把这太玄晶髓放置于想要形成结界的地方。利用阵法锁住小时空,帮其吸收能量,晶髓吸收了能量,就会变成太玄晶,从而开辟虚空。能量吸收的越多,太玄晶的体积也就越大,能够围成的空间也越大。不过我于奇门阵法一道并不是很精通,所以如何布置结界大阵我就不多说了,以免误人子弟。” 齐鹜飞明白了,点点头说:“多谢太子爷解惑。” 敖摩昂说:“你送了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也该给你回点礼。我这里的东西不敢说都是奇珍异宝,但总是你们陆地上少见的。你看上什么随便拿。” 齐鹜飞一听,血液立刻通畅了,两只麻掉的手就热乎乎的,搓了起来。 他朝屋子里看了一圈,知道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价值连城。 不过这些东西以装饰为主,都很花哨,并不实用,拿回去还得想办法卖掉,可是纳兰城鬼市上能不能消化这种东西可不一定。 到时候贱卖了,舍不得,卖高了又没人要,那可就难受了。 齐鹜飞说:“既然太子爷发了话,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我想问太子爷要两块镇海石,不知道有没有?” 敖摩昂问道:“你要镇海石干什么?” 齐鹜飞说:“在下对阵法颇有研究,我盘丝岭上也有几重大阵,只是可惜没有好的阵法材料。现在六太子就在我盘丝岭上住着,更加需要加强安保措施。听说擎天玉和镇海石是天下最好的阵法材料,因此才斗胆一问。” 敖摩昂点头道:“原来如此,照理说你要拿来布阵,这太玄晶髓才是最好的。但你如今的法力,即便精通阵法,也未必用得上。而且你既然送给我了,想必也不会收回去。你需要镇海石没问题,到时候我派人给你送去。不过……” 齐鹜飞一天不过两个字头就有点大,别给我来这种转折行不行?最讨厌反转了! 敖摩昂继续说:“镇海石乃大海之基,有定海平波之效,所以我们才用来建造水晶宫。但是放到陆地上之后,它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所以你若建造守山大阵,这镇海石却并不是最好的材料。至于擎天玉,我这里没有。不过有一样东西我倒是可以推荐给你。” “什么东西?” “冰鳌岛虚空裂缝开启,从虚空中溢出来的能量没把你炸死,却把冰鳌岛万年不化的坚冰给炸开了。 表面的冰层底下有大量的万古玄冰。这种玄冰用做守山护阵的材料,效果不会比镇海石差。而它正好和镇海石相反,适合放在陆地,如果拿到海底反而难以发挥出其中的某些功效。所以它对我们龙宫来说几乎没什么用。 你如果需要,我可以派人开采,到时候给你送去。我估计这里的玄冰储藏量,足够在你山上建造几座大型宫殿了。” 齐鹜飞大喜道:“那就多谢太子爷了。” 敖摩昂说:“你也不用谢我,镇海石,我到时候会给你送几块去,这算是我给你的回礼。但这玄冰嘛,却不能白给你。” 齐鹜飞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我拿钱买啊! 不过既然能建造守山大阵,加上身上藏着的八块太玄晶髓,说不定能把盘丝岭结界搞起来。 豁出去了! “大太子不说,我也不能白要。请大太子开个价。” 齐鹜飞大方的说着,心里却在盘算价格。 麻蛋,这种东西,市面上怎么也要个几万紫币一斤。 就算摩昂太子给我打个折,两千一斤? 建宫殿怎么也要个百八十吨的,那就是四五个亿了! 我擦,好几个小目标啊! 我把黄花观卖了也买不起啊。 要不,先给我整个两斤的试用装? 果然,就听敖摩昂说: “冰鳌岛不是我西海一家的,还有北海龙宫的份,所以你得出钱买。当然,我不会卖贵,你只要把开采和运输的成本给我就行。” 齐鹜飞一听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开采和运输成本,那就便宜多了。 他笑嘻嘻地说:“那个,这运输要不就算了,不用包邮,我自己上门来取好了。” 敖摩昂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你盘丝岭一个大派,不会连万把块金币都拿不出来?” 齐鹜飞嘿嘿笑道:“是,大派,当然,我们一个大派,万把块金币还是有的……那啥,大太子你是说,万把块金币就够了?” 敖摩昂说:“差不多了,也就是意思一下,我有个说法。紫币我们不收,只收金币。” 齐鹜飞彻底放了心。 万把块金币而已嘛,我堂堂一个大派怎么能没有呢! 他马上掏出了五千金币,说:“大太子,我这里有五千金币,算是定金,剩下的,等货到了一并交付。” 敖摩昂一愣,说:“看来你们盘丝岭还真挺富的嘛,随身都带着不少钱啊!” 齐鹜飞笑而不语。 敖摩昂借过钱,随手扔在了桌上的一个笔洗里。 齐鹜飞看着心疼。 敖摩昂说:“别的都是小事,关键还是要保证我六弟的安全。” 他说着朝玻璃窗外看了一眼。 “这是我的私人潜艇。艇上所有的人都是我的心腹,你大可以放心。现在已经出了军事演习区,你也可以回去了。” 齐鹜飞就起身告辞。 敖摩昂让刚才那只章鱼送他出去。 送到潜艇最外面的仓门口时,章鱼说:“这里是深海,水压太大,要不要我抱你上去?万一你晕了,我可以给你做人工呼吸。” 齐鹜飞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赶紧回去,海绵宝宝在找你呢。” 章鱼没听懂,问道:“什么宝宝?” “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你该回去上班了。” 齐鹜飞说完就逃也似的出了舱门。 章鱼关上了舱门,认真想着齐鹜飞说的话,觉得这人脑袋是不是被舱门夹过? 出了仓的齐鹜飞立刻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 深海所带的寒气透入骨髓,让他仿佛进入了冰窖之中。 他连忙把避水珠拿了出来,吞入了丹田之中。 丹田中升起了一股暖意,把浑身的寒冷全部祛除。周围的压力全部消失,身体顿觉一松,仿佛又回到了陆地上。 他分水前进,速度比平常使用避水诀不知快了多少倍。 很快,他就浮出了海面。 一整个碧蓝的天空突然出现在头顶,几朵浮云在悠悠地飘着,太阳就挂在当中,阳光洒在海面上,闪着粼粼波光。 齐鹜飞有一种死而复生的错觉。 他忽然觉得,世界真美好。 第三百八十一章 仙人留根 赵夕阳一个人在密室里喝着闷酒,一杯接着一杯。 春月楼的仙酿后劲很大,即便有着二品实力的赵夕阳,也架不住这个劲儿,没多久就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了。 他忽然啪的一下把酒杯摔在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冲到门口,用力的拍打起紧锁着的门。 大概是醉的厉害,他竟忘了使用法力,只一个劲的用着蛮力,打得手心发红。 “放我出去,让我出去……” 赵夕阳不停地喊着,声嘶力竭。 门吱呀一声开了,赵夕阳扑通一声摔到门槛上,双手撑在地上想要爬起来,可身体又站不稳,试了几次都没站住,只好一转身靠着门坎坐下了。 春月靠在门框的另一边,扇子遮住半张脸,挡住那难闻的酒气,用三分可怜七分厌恶的眼神看着赵夕阳。 “你这是干嘛呢?”春月冷冷的问道。 “让我出去。”赵夕阳有气无力地答道。 “出去干什么?” “我要去找我的相机。” “我已经问过了,相机不可能掉在二楼的包厢里。那么大个相机,服务员不会当垃圾扫掉的。” “相机是宝贝,她们捡走了,怎么会告诉你?” “不可能!这些人我都知根知底,何况也不是一个人打扫的房间。” “那就是付洪生!肯定是他偷了相机。”赵夕阳愤愤的说,“他就是强盗,是小偷!” “你有什么证据?”春月说,“没证据可不能乱说。” 赵夕阳说:“早就听说他们密云宗的人贪得无厌,见了什么都想要。他肯定是看见我的相机是宝贝,就偷偷拿了,以他的法力绝对做得到。他有这个时间,有这个能力。” “哼,这只是你自己的猜测。” “那你说我的相机去哪儿了?” 春月说:“我哪知道?你告诉我,你当时在密室里到底干了什么?确定旁边没人吗?” “我……我能干什么?”赵夕阳支支吾吾,“密室里怎么可能有人?这是你的闺房,要是有的话,那也是你藏进来的。” 春月知道赵夕阳是因为她和付洪生的事情而生气和吃醋,便又觉得他颇有几分可怜,就说: “你以为我愿意跟他在一起呀,我还不是为了大局着想。再说了,谁让你偷拍了?这下连相机都丢了?” 赵夕阳说:“我……我哪有偷拍?我就是气不过!” 春月说:“好啦,好啦,有什么气不过的,不就是一个相机吗? 赵夕阳苦着脸说:“你不懂那个相机对我有多重要。” 春月说:“难道比我还重要吗?” 赵夕阳说:“不一样,这完全不一样。你是你,相机是相机。你被他夺走了,相机也被他抢走了啊,不行我要去找他。” 他腾一下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又要出去。 春月一把拽住他,把他往房间里一扔,关上了房门,怒道: “你疯了!城隍司和仙盾局都在找你,你这样出去不是自投罗网?就算你找到付洪生,你打的过他吗?” 赵夕阳抱住头,痛苦地蹲了下来。 春月叹了口气说:“你也不用着急,如果照相机真的被付洪生拿走了,等他死了,我们再把它拿回来就是了。” “等他死?他什么时候会死?” 春月呵呵笑道:“你以为我拉拢他,真的是为了让他帮我们刺杀龙太子?” “难道不是吗?” “这么重要的行动,尊者自然有周密的安排,绝不会指望一个外人来决定行动的成败。付洪生虽然实力不俗,有他参加能为行动多添一份胜算,但没有他,我们一样能成功。” “那为什么还要让他参加?还要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他?”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相信我们。龙太子死了,总要有个背锅的人。难道让你去背锅吗?原本你倒是个很合适的人选,你大伯是仙盾局的侍者,如果是你杀了龙太子,这潭水倒是能搅得很混,可是就你现在的实力,说出去人家也不信!” “所以你要嫁祸给付洪生?”赵夕阳大奇道。 “没错,让付洪生参加,就是为了让他背锅。”春月说。 “可你不是对付洪生说,要让盘丝岭的人背锅,让付洪生在关键时刻出现,杀掉盘丝岭的人,成为英雄吗?” “盘丝岭背锅,龙宫或许会信,但你觉得城隍司会信吗?你那个精明的大伯会信吗?” 付洪生想了想说:“应该不会。” 春月说:“只要付洪生去了,这口锅他就背定了,而他背了这口锅,就相当于密云宗背了这口锅。这就像当年哪吒杀了敖丙,陈塘关就不得不背锅。盘丝岭的分量不够,所以我们要把密云宗拉上,让他们互相狗咬狗,越咬越糊涂。龙宫失去了耐心,再加上我们在后面推波助澜……” “可是密云宗的分量就够大了吗?” “至少比黄花观分量大,而且他们有个超级厉害的老祖宗……” …… …… 月色如水,洒在院子里。 一个老人躺在云紫藤编织的躺椅里,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仿芭蕉扇,惬意的享受着微凉的晚风。 付洪生就跪在他身前的一块石板上。 “师叔,他们让我参加这件事情,摆明了就是想嫁祸给我们。刺杀西海龙太子可不是小事情,一旦惹怒了天庭和龙宫,我们整个宗门恐怕都有大难。” 老人一只手放在躺椅的扶手上,手指有节奏的轻轻地敲击着。 付洪生等了一会儿,见老人不说话,问道:“师叔,我到底去不去?您给个话。” 老人问道:“我上次让你去试探过了,你觉得刺杀龙太子有几分把握啊?” 付洪生说:“不好说。太子虽然还小,但龙族天生强大,他的实力不在五品之下。不过如果是一对一,我相信凭借战斗经验,我可以杀了他。但护送龙太子回西海,城隍司不可能毫无准备。” 老人说:“城隍司和仙盾局你不用担心。到时候魔孚一出世,就足够让他们焦头烂额了。盘丝岭上的黄花观实力怎么样?如果他们全力护送呢?” “这倒不用担心。黄花观的观主不在,只有他徒弟齐鹜飞一个人。此人是个滑头,颇有心机。他刚刚通过仙试院的考试,拿到了三品人仙证,在同辈人里也算是实力不俗,都说他是个……” 付洪生猛然想起仙试院里发生的事,眼皮不禁抖了抖。 “是个什么?” “是个天才!”付洪生说,“不过此人身上有伤,据说此生无望突破四品了。” “嗯,一个小小三品,不用管他。除了他,黄花观没有别人了吗?” “他还有两个师妹,大的实力一般,倒是小的,听说把城隍司的一个副队长给打了。被打的那个,是高老庄的弟子,姓朱。” “呵呵,高老庄真是越来越不行了!” “是啊,被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打了,我还以为他们会在虹谷县好好闹上一闹,没想到就灰溜溜的回去了。” “也别小看了他们,毕竟他们有个厉害的老祖宗。”老人说。 付洪生笑道:“高老庄如今可没有大小姐,那位老祖宗恐怕没空来管他们。” 老人摇头道:“你别以为高老庄只是那位多情之累,世人都说他笨,其实他聪明得很。一个能在猪胎忍那么久的神仙,怎么会笨呢!最开始在高老庄强娶,或许是色心之故,可取经回来后再去成亲,又岂是了却因果那么简单?” “那是什么?” “仙人留根。” “仙人留根?” “对我们来说,千岁、万岁便觉得长寿,十万岁百万岁,便如同齐天。但在真正的神仙眼里,不过一瞬间而已,他们历经劫难,哪有不为自己多留条后路的。世间那么多门派洞府,都是神仙留在下界的根而已。根不断,则遇劫不死。” 第三百八十二章 孤子成弃 “根不断,则遇劫不死……”付洪生喃喃念叨着,“难道我们……” 老人说:“我们也是根,是老祖宗的根。” “老祖宗究竟是谁?” “将来你自然会知道的。七子之中,你最有慧根,或许将来能够继承老祖宗衣钵。” 付洪生连忙道:“子墨师兄强我百倍,我不敢做此想。” 老人微微一笑,说:“不提这个,你师弟图拉翁的下落查得怎么样了?” 付洪生摇头道:“还是没有消息。” 老人说:“你知不知道,鲮鲤精死了。” “什么?”付洪生吃了一惊,“怎么死的?” “它拿着避水珠去交易麒麟,麒麟没交易到,避水珠没了,它自己也没了。” “那么说,和害死图拉翁师弟的是同一个凶手?我听说鲮鲤精是五品强手,一身本命法宝,实力强悍,要杀它,起码是六品高手了。” 老人却摇头道:“鲮鲤精虽是五品大妖,实力却不弱于六品,谁能让它无声无息地消失?我怀疑是有七品天仙出手。图拉翁的事情,你也不要再查了,我们就当吃个哑巴亏。反正现在看起来,对方应该不是针对我们。” “就这么算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将来老祖宗出来,还怕他一个七品天仙吗!” 付洪生点点头,发现话题有点扯远了,就问道:“师叔,那刺杀龙太子的事,我到底是参加还是不参加?” “参加!为什么不参加?他们想让我们入局,我们要借他们变天!只有变了天,乱了道,老祖宗才能出来啊!” 老人说着轻轻一挥手中的大蒲扇,扇出一股大风。 草丛里忽的飞起一群蚊子,嗡嗡的,满院子乱飞。 …… …… 林林山被带到了一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看到里面摆满了刑具,他才知道四安里竟然有私设的刑堂和牢房。 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把他绑在柱子上,用鞭子抽打他。 林林山还在假装哀求:“兄弟,我真是冤枉的,你们放了我。” 打几下鞭子当然伤害不了他,可是当他们准备使用铁签插入他的指甲以及给他注射毒药的时候,林林山觉得自己不能不反抗了。 他很轻松地挣断了身上的绳子,把两个拷打他的家伙打倒,然后打开了牢房的门。 门外站着一个家伙,精瘦精瘦的,本来就没肉的脸上还有一道疤。 林林山立刻感觉到了从他身上发出来的法力波动。 这是个修行人,而且修为并不低,可能已经入品了。 林林山既然已经决定了逃走,便不再有丝毫犹豫,开门的同时,伸手就发出了一道掌心雷。 对方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狠绝,反应慢了一拍,被他一掌拍到了胸口,身体弹了出去。 不过那人也不弱,虽然受了伤,但倒地的时候还是做出了最快的反应,屁股刚一着地就立刻弹了起来,左手往墙壁一按,凌空一个翻身,右手已经从腰里掏出了枪。 但林林山哪里会给他开枪的机会,一挥手就是一道刀气射出。 那人从空中落地的时候,手里的枪已经断成了两截,前半截嗒一声掉在地上,同时落地的还有他的半截食指。 此时林林山已经从他的身侧冲过去,顺手在他天灵盖上拍了一下,那人就晕了过去。 穿过过道,爬上楼梯转了个弯,刚刚看到前面的天光,林林山就猛的打了一个寒战,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一股强大的法力从楼道口逼进来,逼得他不得不后退。 他想起了在路上遇到的,站在楼顶上的那个家伙。 这压迫力,对方的修为最起码三品以上了,也许四品。 林林山慢慢地往后退,楼道口的光线里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慢慢地逼近,一直把林林山逼回到了地牢的门口。 林林山终于看清了那人影的样子。 这人大概三十多岁,皮肤很白净,五官很清秀,如果换一身衣服还真分不清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他看了看地上昏迷的家伙,以及断掉的枪和手指。 “你不该这么急躁的。如果你不动手,也许还能多活两天,撑到他们来救你。” “你是谁?”林林山问道。美丽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我是来做生意的。” 林林山心里很清楚这个理由肯定搪塞不过去,对方多半已经知道他的身份。 但没到最后一步,他还是不能承认。 他不不知道对面的人是谁,和魔孚有没有关系。 那人冷笑了一声说:“你不承认也好,这样你就算死了也没人管。在四安里死了一个做小生意的,又有谁会在意呢?” 林林山知道那人言不由衷,如果真的要杀他,早就动手了,不会说那么多废话。 他们把他关起来一定是有目的的。 “行了,别废话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明说。”林林山说。 那人点点头说:“还算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就不用那么费劲了。你心里肯定在想我不会杀你,因为要杀你我早就动手了。 那么我也实话告诉你,你说的没错。我就想问你三个问题: 第一,你到四安里来,除了查找魔孚的线索之外还有什么目的? 第二,你掌握了哪些情报?包括在来四安里之前以及之后查到的。 第三是谁让你来的? 你先不用急着回答,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给我真正的答案,就像你知道我不会杀你一样。 所以我现在就要对你用刑,直到你承受不住,愿意告诉我为止。 你也别想着用半真半假的答案来蒙混过关,即便你中间喊停,我也不会让他们停下来。 从你的修为,我知道你的承受极限在哪里。像你这样的人,我已经对付过很多了。 我只会听你超出承受极限以后的话,因为那时候你说的话,更值得相信一些。” 林林山听得直冒寒气。 真是个狠人啊! 要是上面允许城隍司这样审讯犯人,哪还有审不出结果来的。 但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干脆使用搜魂大法? 像他们这样的人,应该也不会在乎功德什么的。 那么对方一定是不想让自己死,认为自己活着比死了有价值,或者除了想知道那三个问题以外,还有别的条件。 而之所以问这三个问题,只是在降低我的心理防线。 因为这三个问题看起来并不是那么难以回答。 当然林林山已经决定了,即便只是这三个问题,他也绝不会回答的。因为一旦开了口,那就像决堤的大坝,就再也堵不上了。 他绝不屈服于魔道的淫威,也绝不会背叛自己的队长。 至于生理上的承受极限在哪里,他并不清楚,大不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另外他心里总还燃着一点希望。 队长和陆承他们一旦联系不上自己,肯定会想办法来救的。 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对面那个不男不女的人抬起了手。 无形的绳索捆住了林林山,让他无法动弹。 几乎没有抵抗,因为他知道自己跟对方的法力差距太大,与其这时候无谓的消耗法力,还不如留着点力气用来对抗即将到来的酷刑。 然而他却听见那人说: “我知道你法力不弱,也可以控制自己的神经传导,从而降低痛感。所以我现在会把你的灵魂抽出来,让你无法控制你的肉体,却依然能感觉到你身体上发生的一切。甚至这一切还会被放大,就好像做梦一样。你会比普通人接受刑罚还要痛苦。” 他说的手掌轻轻扭转,然后隔空猛的一拉。 林林山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股大力的作用下扭曲起来,灵魂被从体内一点点抽了出来。 那人口中念念有词,在手心划了一道什么符,往前轻轻一推。 林林山的魂魄就被禁锢在了半空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房间里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体,可就是无法动弹。 “你现在想自杀都不行了。就好好享受皮鞭、烙铁和辣椒水的滋味。” 那人白净的脸上露出了笑意,笑起来像个女人。 “哦,对了,你别指望有人会来救你。”那人说,“在前一盘棋局中,你是一枚打入敌人腹地的孤子。但你并不知道,棋局早已变化。而在新的局势里,你将成为一枚弃子。这不是弃子的决定,而是棋手的决定。”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林林山的心里猛的一寒,隐隐想到了什么,而最后的那一点希望的火光竟也被浇灭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俺也一样(加更,又过万了,求票,求订阅) 齐鹜飞回到盘丝岭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离开了整整两天了。 这两天他毫无音讯,把大伙儿都急死了。 盘丝岭上的妖精们已经为此事开过好几次会,纷纷要出去找他。 敖霸说要去西海龙宫找人,小青就要跟着去,就连苏绥绥都乱了方寸,最后还是王寡妇过来安抚了妖心,让他们都安心在黄花观里等着,千万不要闹出事来。 见到齐鹜飞又活蹦乱跳的回来了,妖精们都很开心,纷纷要求苏绥绥做一顿好吃的,名为齐鹜飞接风洗尘,实为好好弥补一下他们这两天因担忧而茶不思饭不想日渐憔悴的身体。 黄花观里的食材还有不少,但苏绥绥想着给大家好好补一补,也该做点新鲜的换换花样了,就带着小青去县城采购,顺便把王寡妇请来。 齐鹜飞就先把敖霸叫到房里,把摩昂太子给的那一枚太古白玉龙甲交给敖霸,说道: “这是你大哥给你的,叫你带在身上,关键时刻能保你性命。” 敖霸就把那枚穿着金线的龙鳞挂在了胸口。 鳞片刚一接触到他胸口的皮肤,他的身体就莫名的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就见那一枚龙鳞发出了光。 齐鹜飞以神识观察,发现敖霸体内也有一团光,透过他的皮肤与他胸前那枚龙鳞隐隐呼应。 敖霸看起来有些难受,眉头紧皱着,闭上了眼睛。 齐鹜飞以神识观照镜子,透过镜子的反射再去观察敖霸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一条龟背神龙。 这条龙的龟背是玄黑色,而他浑身的鳞甲竟放出了奇异的白色,犹如浑身镶嵌着片片白玉。 齐鹜飞猜测,这枚太古白玉龙鳞甲激活了玉龙三太子放入敖霸体内的龙丹。 敖霸的龟背神龙体正在融合玉龙三太子的白玉龙丹。 齐鹜飞提醒道:“小六子,你现在不可着急。你的身体还不能完全消化玉龙丹,要结合自己的修炼境界慢慢来。” 敖霸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我刚才好像听到我三哥跟我说话了。” 齐鹜飞说:“这件事情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敖霸说:“连大哥也不能说吗?” 齐鹜飞说:“我这次见到了你大哥,虽然只见了一面,你大哥的为人我大概清楚了,按理说以他跟你的关系,这件事不该瞒他,但是玉龙三太子在临死前交代过你,让你回龙宫以后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他。既然他强调了任何人,那自然也包括你大哥和你父王。这件事情太复杂,背后可能会牵扯到很多人和势力。在我们弄清真相之前还是不要说。” 敖霸有些难受,但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点头道:“我知道了。” 齐鹜飞怕他心情郁闷,便又把此次到冰鳌岛去观看龙宫演习以及后来在敖摩昂私人潜艇上的所见所闻挑了些有趣的跟敖霸讲。 当敖霸听到螃蟹和章鱼,而齐鹜飞竟把他们当作美女的时候,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齐鹜飞见他心情好转,便又跟他商量了一下后续的事宜,尤其是在起蛟泽中遭遇伏击后的应对之策。 齐鹜飞现在不清楚会出现什么样的刺客,甚至也不清楚自己一方的反伏击计划到底如何实行,秦玉柏和敖摩昂又究竟会派什么样的高手过来? 他们不告诉他,主要还是他的实力和地位不够。 将军作战,即便再信任,也不会把作战计划告诉一个普通士官。 想要知道得更多,就得提升自己的等级。 等你有资格进入军部作战参谋室的时候,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 但齐鹜飞可以大致推演所有的可能性,无论怎样他都要保证敖霸的安全。 所以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而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秦玉柏和敖摩昂身上。 屎蛋兴冲冲地跑来喊他们吃饭。 齐鹜飞看到他这次身上的毛还算干净,没有弄得灰头土脸,就知道这顿饭一定做得不差。 吃饭的时候,苏绥绥把屎蛋好一顿夸。说他这两天很努力的烧火,火候掌控已经很熟练了。 屎蛋便骄傲地仰起头,把一只鸡腿扔到自己嘴里,嘎巴嘎巴的嚼着,露出满足的神情。 小青争着说:“师兄,我这两天也很努力呢!《烟波钓叟歌》我已经背得很熟了,我背给你听—— 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归一九宫。若能了达阴阳理,天地都在一掌中。 …… 六甲元号六仪名,三奇既是乙丙丁。阳遁顺仪奇逆布,阴遁逆仪奇顺行。 …… 生门六丙和六丁,此为天遁自分明。开门六乙合六己,地遁如斯而已矣。 休门六丁共太阴,欲求人遁无过此…… ……” 背完以后,小青也学着屎蛋的样子骄傲的扬起头,把一只鸡腿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噘着油乎乎的小嘴说,“师兄,你看我背得对不对?” 齐鹜飞哈哈大笑,说道:“对,该表扬,你和屎蛋都该表扬!” 就把小青和屎蛋抱过来,一左一右放到自己的腿上,用筷子给她们喂吃的。 小青就露出很幸福的表情,而屎蛋则吃得很幸福。 齐鹜飞苏绥绥:“不是去请王姐了吗?怎么没来?” 苏绥绥说:“王姐说这两天城隍司里事儿特别多,所以就不过来了。” 齐鹜飞点点头,想起近期的事儿,不禁有点担心。 吃过饭以后,他匆匆交代了几句,就往城隍司去了。 …… …… 张启月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陆承刚放下电话,就问:“还没联系上吗?” 陆承摇摇头说:“联系不上。秦司长那边怎么说?” 张启月也黯然摇头:“司长没说什么,还是那句话,让我们不要担心。” 陆承叹了口气说:“看来司长是要把林林山当弃子了。” 张启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一拍桌子,说:“不行,我要去救人。” 陆承摇头道:“不妥!先不说你救不救得出来,你这么贸然去了,万一司长有什么计划,岂不是被你破坏了?” 张启月说:“司长到现在还没有表态,能有什么计划?你不也说了司长准备把林林山当弃子了吗?我们队一共就四个人。林林山是队长派去的,现在队长不在,我们要是不知道还就罢了,既然知道了,难道就这样干看着?” 陆承说:“人在四安里,真要救人,也只能纳兰城的人去救,你去肯定救不出来。” “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只有等队长回来,看队长就不救了。” 张启月一愣:“队长怎么会不救?” 陆承说:“如果从大局考虑,为了保证后面的计划一切顺利,就不能救林林山,至于他能不能活下来,那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但如果不考虑大局,只考虑兄弟生死,那队长就会去救。” “你在考验队长?!”张启月看着陆承,“你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林林山会遇到危险!” “我已经劝他撤离了。”陆承说。 “可你明知道他不会听你的,你是要把这个难题抛给队长!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队长有慧根、有天资、懂谋略、善机变,是个能成大事的人。但是三界临危,天道将倾之际,要想力挽狂澜,光有这些还不够,还要看他的心。” “他的心?” 陆承点点头,说:“这次的危局,有大势,有小局;有公道,有私心;有阳谋,有阴谋……所有的环节上,我都能猜到队长会怎么做。但唯独在林林山这件事情上,我还不敢断定他会怎么做,救还是不救。” “如果他不救呢?” “如果不救,说明他顾全大局,知道取舍,能决断,有大手段。这样的人何愁将来大事不成?我将助他成就霸业,而后功成身退,泛舟五湖,颐养天年。” “如果他要救人呢?” “那就说明他舍利而就义,临危难而不弃一人,是个值得追随的人。陆某将付此残躯,以供驱使,从此死心塌地跟着队长,矢志不渝!” 张启月愣了一下,忽然内心有些感动,总觉得自己是轻看了陆承。 而就在这时,忽听得办公室黑漆漆的阴暗角落里有个声音说道: “俺也一样。” 第三百八十四章 功德用掉了怎么办 陆承和张启月回头一看,范无咎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的办公室,正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 “老范,你这可不对啊,怎么能偷听我们说话呢?” 张启月和范无咎本就很熟,自从上一次在岭西镇并肩作战之后,二人的关系又更进了一步。 范无咎嘿嘿笑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刚才来找你们,你们不在,我就在角落里坐着等,谁想你们回来一个个的都对我视而不见,不把我当回事嘛!” 张启月说:“你都天人合一了,谁认得你啊!” 说着三人就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陆承知道范无咎和齐鹜飞关系好,所以也没当回事儿。 “你来找我们干什么?”张启月问。 范无咎说:“我就来看看老齐回来了没有。” 张启月说:“还没呢,齐队被秦司长放了假,现在电话也关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你刚才一惊一乍的,说什么俺也一样?” 范无咎指着陆承说:“老陆他不是说要死心塌地的跟着齐队长干吗?我也一样啊!” 张启月笑道:“你这话可别让你们谢队听见,回去挨揍我可不管。你是三队的人,瞎凑什么热闹?” 范无咎说:“三队四队有啥差别,以老齐的本事,早晚干处长。” 陆承赶紧阻止道:“老范你这张嘴啊,你这话要传出去,不光得罪你们谢队,还得罪了甘处,你这是想让我们齐队长在城隍司呆不下去啊!” 范无咎一愣,说:“那我可没想那么多,我就是觉得,你说的对,跟着老齐混,俺心里踏实。” 他刚说到这里,齐鹜飞就正好回来了。 “什么混不混的,说的多难听!咱们都是为天庭效力,别搞得跟占山为王似的。” 齐鹜飞推门进来,看着大伙说。 陆承见他回来了问道:“齐队,你那边事情办的顺利吗?” 齐鹜飞说:“一切都顺利。” 陆承放了心,这才把林林山的事告诉了他。 齐鹜飞一听就着了急,问道:“秦司长什么都没说?” 张启月摇头道:“没说,只让我们不要着急。” 齐鹜飞一拍桌子说:“不行,我得去找司长。” 陆承说:“只怕为了稳固大局,司长不会答应救人的。” 齐鹜飞说:“林林山是我派去的,这件事情是我考虑不周,才会让他陷入危险之中。责任在我,我绝不能弃之不顾。” “可是司长那边……” “如果司长不管,那我就自己去救。大局也好,小局也罢,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绝不会看着自家兄弟陷入危险之中而不闻不问!” 齐鹜飞说完一甩袖子,大踏步地出了办公室。 张启月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陆承笑道:“怎么样,老陆,以后你可就要‘付此残躯,死心塌地,以供驱使了’!” 就听范无咎说:“俺也一样!” 陆承和张启月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笑罢,陆承说:“队长是个值得追随的人,但在官场恐怕走不远啊,以后我们只能去盘丝岭上追随他了。” 张启月不解道:“队长机谋百变,又擅长做人,能屈能伸,怎会在官场走不远呢?” 陆承说:“为官两张口,是非凭人说。不管是贪官还是清官,要想有所作为,最不能讲的就是一个情字。可队长他偏偏重情重义,现在这个阶段,他官职不高,权力不大,凭他的机智足以应付,但要再往上升,比如在秦司长的位置上,角度和立场就会完全不同,不能再徇私情而枉法度,有时候不得不以牺牲来换取胜利。” 范无咎说:“那至少能干上司长,够大了!” 陆承朝门外看了一眼,不经意地走过去,关上了门,回头笑道:“队长雄才壮志,岂会偏安于一县一司之地。” 张启月和范无咎同时一愣,都不说话了。 过了好半天,张启月说:“做不做官倒也无所谓,我来城隍司本就不是为了做官来的。” 陆承摇头道:“我本一介散修,队长要回盘丝岭,我便随他去盘丝岭,但你有师承门派,这一点可要考虑清楚。” 张启月便沉默了下来。 而范无咎却说:“我无所谓。我师父说了,修行界要想有前途,就要抛弃门户之见,什么这个门那个派,什么不传之秘法,都是狗屁!” 张启月说:“你师父还真是开明。” …… 齐鹜飞去找秦玉柏,半路上遇上刘通。 刘通笑着问他:“兄弟,你这急匆匆的干嘛呢?你不是在山上陪着龙宫六太子吗,怎么有空回来啊?” 齐鹜飞说:“我来找秦司长有点事儿,司长他在?” 刘通说:“在,正好我也找司长,一块走。” 二人就一起去了秦玉柏的办公室。 齐鹜飞先向秦玉柏汇报了去见敖摩昂的事情,说自己已经办妥。 秦玉柏显得有些意外,问道:“你真去了冰鳌岛?我刚刚接到消息说这两天冰鳌岛上能量波动极大,虚空裂缝开合,龙宫已经把那边封闭了。” 齐鹜飞说:“没错,就因为这个,我被虚空能量炸晕了,才耽搁了两天。幸亏被摩昂太子救了。” 秦玉柏吃了一惊,说:“还好还好,人没事就好。” 又问,“摩昂太子怎么说?” 齐鹜飞说:“他说自有安排,让我们正常应对,还给了我这个。” 说着便把敖摩昂给他的那枚金符拿了出来。 秦玉柏接过符看了一眼,大赞道:“是金龙符,有此符保命,更可确保此次的安全了。这张符应该是让你给六太子的?” 齐鹜飞说:“不是,就是给我的,给六太子的是另外一张。” 秦玉柏先是一愣,随即哈哈笑道:“你小子福缘不浅啊!这张符带在身上,就算我现在出全力砍你一剑,你也死不了。此符的威力应该能挡住七品一击。不过可惜呀,这只是一次性的东西,用过就没有了。” 七品一击,这么厉害? 齐鹜飞吃了一惊,这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一些。 想到自己现在法力值已经超过4万,但对更高品级之间的界限却并不放清楚,就问道: “司长,七品天仙到底需要多少法力才能达到?” “七品天仙啊……” 秦玉柏往椅子里一靠,眼睛望向天花板,一脸的怅然。 “那可是一道坎儿,你现在还离得太远,问这个干什么?” 齐鹜飞说:“看仙试院的书里只对地仙以下的品级标注了明确的法力值,而地仙以上的品级却都没有说明,所以想问问司长,上面的法力是怎么划分的?我只听说好像四品地仙需要一万法力左右。” 秦玉柏说:“四品也未必就是一万,因为地仙的考核比人仙要复杂一些。虽不需要笔试,但会考察你的功德,还有你的修行境界。一般而言法力值达到一万,功德数和法力值差不多的情况下就可以评为四品了。” “那么五品呢?” “五品入门大概三万左右,也就是三万法力值加三万功德。” 齐鹜飞恍然,也就是说,从法力的角度来讲,自己已经具备五品实力,不过现在自己的功德是负的。 “那……如果功德被用掉了呢?”他问道。 第三百八十五章 贿赂过孟婆的人 秦玉柏说:“功德被用掉,说明你遇到了劫难。遇劫化劫这本身就是修行的必经之路,一般而言,品级评定的时候不会有影响。 但劫难也要看是什么劫难,比如杀劫、魔劫、心劫等等。 岭西一战,就相当于你们这些参战者的一次杀劫。有些兄弟没挺过去,走了;你们活下来的,也大多功德用尽。 不过一般来说,你新获得的功德总是能超过你消耗的功德,所以功德不会少,只会增加。 修行人为了获取更多功德,也常常要主动入劫。 假如你新获取的功德不如你消耗的多,甚至出现了负数,那就说明你做错了事,行错了道,或者修错了法。 所以在高品级评定的时候,如果出现功德数很低,考官就要对你进行加考,并详细核查你的修行功法。” 齐鹜飞明白了。 也就是说自己如果在功德数和法力之不匹配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去评级的好。 “五品三万,那么六品呢?”他又问 “差不多十万。”秦玉柏说。 齐鹜飞略有点失望。他原本以为五品三万的话,那六品可能五万差不多了,没想到一下子就加到了十万。 乾宫门上的天地否卦第四爻要全部点亮差不多就需要十万法力,对应的就是六品。 齐鹜飞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这位司长大人说不定正卡在某个瓶颈上,无法突破,自己就不去触这个霉头了。 他就提到了林林山的事情,问秦玉柏怎么打算。 秦玉柏说:“现在要稳住魔孚,不能让对方知道我们的计划,一旦打草惊蛇,我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齐鹜飞说:“这件事是我失策,我应该把林林山早点撤回来的。” 秦玉柏说:“没有撤回来也是对的,人放在那里,他们就知道我们的注意力在那里,你一旦撤回来反而容易引起他们的疑心。” 齐鹜飞明白秦玉柏的意思,所以他也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的说:“我要去救人。” 秦玉柏说:“你要考虑大局,以牺牲一个人的代价,取得一场阶段性的战役之胜利,还是值得的。” 齐鹜飞说:“不行,我不同意!再大的局也不能以牺牲人命为代价,尤其是这个人还不知情,这对林林山来说不公平。” 秦玉柏说:“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我们每一个人在进入城隍司的时候,包括你和我,都应该有牺牲的觉悟,并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 你觉得对林林山不公平,但你想想在岭西镇牺牲的三十位位兄弟,对他们来说公平吗?你再想想当初你们在和魔孚一战中牺牲的曹刚和林娇娇,对他们来说公平吗? 如果这世间是公平的,那还要我们干什么? 最大的公平就是我们继承他们的遗志,斩妖除魔,还他一个太平人间!” 齐鹜飞沉默了。 他知道秦玉柏说的是对的。 只有把这一仗好好的打好,把魔孚彻底消灭,把妖魔一网打尽,才是目前的最佳方案。 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林山去死。 如果林林山执行的本就是一项慷慨赴死的任务,就像他们当初去岭西镇阻击海妖登陆,那齐鹜飞也不会有什么犹豫。 但是林林山本可以不死的。 如果自己没有在春月楼听到那个计划,如果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秦司长,如果不是为了将计就计打一场漂亮的仗,而是悄悄的把敖霸送回西海龙宫,那么也就没有了所谓顾全大局而去牺牲一个林林山了。 齐鹜飞扪心自问这一切的计划之中难道全是为了公义,全是为了所谓的大局,而没有那么一点功利私心吗? 将蝠妖和魔孚背后的团伙一网打尽,救下龙宫六太子的性命,和龙宫大太子结盟,这将是多大的功劳? 他觉得自己是有私心的,他也相信秦玉柏是有私心的。 在天大的功劳面前,谁都不是圣人。 但要他为了这一点私心而去牺牲林林山的性命,不管有多么大义凛然的道理和口号来给自己做借口,他都做不到。 他站起来对秦玉柏说:“司长,我会顾全大局,但林林山我必须去救。” 他转身要走,忽听秦玉柏喝道:“站住!” 齐鹜飞转回身,看见秦玉柏一向和蔼的脸上罩上了一层严霜,目光寒冷如冰锥。 齐鹜飞毫不畏惧,迎着秦玉柏的眼睛和他对视。 二人对视良久,终于秦玉柏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行啦,你这样去不但救不出林林山,还可能把你自己搭进去。我可不希望仗还没打,我手下就先损失一员大将。” 齐鹜飞大喜道:“司长,您答应就林林山了?” 秦玉柏说:“四安里是个特殊的地方,要救人也不能由我们出面。我现在就给唐福安打电话,不过能不能把人救出来谁也不敢打包票,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齐鹜飞说:“司长,我能不能过去和纳兰城的人一起参加行动?您放心,我绝不是鲁莽行事的人。能不能救,到了那边,我自会判断,如果真于大局不利,我也会懂得取舍的。” 秦玉柏说:“等我和唐司长商量完了再说,你先回办公室等着。” 齐鹜飞走了以后,刘通问秦玉柏:“司长,您真打算让唐胖子去救人?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了?” 秦玉柏说:“打一打草也好,蛇有时候也是需要惊一惊的,不惊就不知道蛇藏得有多深。” “原来司长您早有打算,那为什么还要阻止齐队长去救人呢?” “好刀需要磨一磨才锋利,好苗子需要压一压才能结出硕果。” “看来司长很看好齐队长。” 秦玉柏忽然叹了口气,说:“可惜呀,多好的一个苗子……他以后在官场的路恐怕不好走。” 刘通说:“人非圣贤,孰能无情,年轻人重情义,等将来历练得多了,吃几次亏,自然就懂了。” 秦玉柏摇头道:“你看错了,他要救林林山,恐怕不只是‘情义’两个字。林林山来虹谷县才几天?他们俩能有什么情?要说义,小齐是个聪明人,大义和小义总分得清。他可以为几百牛币虚报账目,你说他贪吗?非也,这说明他很熟悉官场套路,善能保护自己,又岂能看不清牺牲了林林山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这里。”秦玉柏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的思想与常人不同。我常常觉得此人有遗世而独立之感,很怀疑他转世的时候贿赂了孟婆,少喝了一碗汤。 人生什么都能改,但就是这种与生俱来的刻在脑子里的东西改不了。所以我才说,他官场的路不好走。” 刘通笑道:“官做不大不是更好,可以永远为司长所用。” 秦玉柏摆手道:“官场不过是个存身之所,难开一生襟抱。金鳞岂是池中物?如今风云际会,我等被限制在官场上,难以一展抱负,反倒是他这样的,说不定就能搅动风云,一飞冲天。若是真龙,我又岂能把他困在身边!” 刘通恍然道:“没想到司长如此看重齐队长,难怪要大力扶持黄花观,原来是早就在为他的未来铺路了。司长如此良苦用心,齐队长要是知道了,必会感激不尽。” 秦玉柏哈哈一笑说:“我倒不求他感激。我看好黄花观,完全是因为他师父无机子。此人假痴不癫,却有神机鬼藏之才。他几百年只收了一个徒弟,我一直觉得奇怪,现在看来这还真是千挑万选来的。” 第三百八十六章 抓人 九爷坐在他的金蒲团上半闭着眼睛,忽然有人进来禀报: “九爷,九爷,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九爷睁开眼睛,凌厉的目光在来人身上一扫,就吓得那人缩在那里,不敢说话了。 “出什么事儿了?慌慌张张的!” “九爷,城隍司的人进四安里了,把左安里的一个传教士和一个孕妇给抓了。” 九爷的脸沉了下来。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现在还没走,被春哥拦下来了。” “是谁带的队?” “是治安处的游景辉。” “哼,看样子唐胖子是打算撕破脸皮了!”九爷从蒲团上站起来,“走,带我去看看。” …… 左安里这会儿变得出奇的清静,仿佛集体接到了通知似的,所有的店铺都关上了门,所有的行人也都回了家。 平常叼着香烟游手好闲的混混们,此刻一脸紧张的守在各个街巷的出入口。 只有其中一条街与众不同。 这里面围了许多人,但仔细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普通百姓。 游景辉站在街道中间。 他的十几个手下就在他身后。 四安里的混混围住了街道两头,挡住了他们进出的路。 游景辉看着对面的赵春说:“赵春,城隍司办案你也敢阻拦?” 赵春面无表情地说:“没人能在四安里抓人。” 游景辉说:“可我今天就是抓了。” 赵春说:“那你们就谁也走不了。” 游景辉脸一沉说:“你敢扣押天差?还真以为这里无法无天了!” 赵春说:“四安里有四安里的法,有四安里的天。” 游景辉说:“赵春你别太狂了!让你们在四安里苟安,是因为上面需要你们,别以为你们真能一手遮天。我今天必须把人带走,你让开。” 赵春一动不动,只说了一句:“你可以试试。” 游景辉皱了皱眉。 赵春号称四安里第一高手,是九爷最大的依仗。据说他是四品上,但实力究竟如何?游景辉也不清楚。 游景辉当然不怕他。 他和虹谷县的甘鹏飞一样,虽然也只是四品,但素以战斗见长,真要斗起法来,一般的五品也未见得是他们的对手。 他今天带来了十几个好手,这么多人带着两个犯人,冲破四安里这群乌合之众的封锁应该毫无难度。 但是这样一来,城隍司和四安里就彻底的撕破了脸。 那时城隍司就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就是和世俗政府一起把四安里这颗毒瘤给拔掉;要么就是把九爷拿掉,重新扶持一个人来掌控四安里。 九爷手上肯定不止赵春一张牌,不然的话,他在四安里的位置坐不了那么稳。 游景辉来的时候,唐福安交代过,能不起冲突就不起冲突。 但一旦起了冲突,城隍司也绝不能让步。 毕竟他们代表的可是天庭。 游景辉看了一眼身后被他们控制住的传教士和孕妇。 这两个才是真正的不安定因素。 刚才抓人的时候,他们没有任何反抗,看起来就像两个普通百姓。 但游景辉可不敢大意,魔孚胎母、魔道护法,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突然发起攻击。 也许他们早就知道四安里会有人来护着他们,所以才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等到双方起了冲突,他们再从中发难,那自己一方恐怕就要损失惨重了。 如果九爷和他们之间有勾连,自己栽在这里也有可能。 看赵春那有恃无恐的样子…… “结阵。” 游景辉传音给自己的手下。 他身后的人默默的移形换位,布下了突围阵型。 游景辉抽出了宝剑,看着赵春说:“这是你逼我出剑的。” 面对大名鼎鼎的城隍司治安处长游景辉,赵春当然不敢大意。 他伸手虚空一抓,手里就多了一干银色的点钢枪。 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喊道:“九爷来了。” 赵春身后的人群往两旁一分,让出了一条路。 九爷穿过人群,来到赵春身边,轻轻一压他的手腕。 赵春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收起了他的枪。 游景辉便也收起了剑,朝九爷一拱手,说道:“九爷别来无恙啊,唐司长托我向您问候。” 九爷呵呵笑道:“承蒙唐司长和游处长关照。不过,四安里和城隍司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道游处长今天大动干戈,是为何故?” 游景辉说:“我们收到线报,说这里有在逃的要犯,所以特来缉拿。” 九爷指着游景辉身后被众人围住的传教士和孕妇说:“就是他们吗?” 游景辉说:“正是。” 九爷说:“这两人都是四安里安分守己的公民,还每天发些面包做做慈善,不知犯了什么法?” 游景辉说:“九爷对他们很熟嘛。” 九爷说:“四安里的人,很多我都很熟。” 游景辉说:“事涉机密,不便奉告。” 九爷点头道:“那倒也是啊,你们城隍司代表的是天,天意不可违啊!可是咱们不是有约定吗?四安里的事,四安里自己解决,你们事先也不通知一声,直接就进来抓人,好像坏了规矩?” 游景辉说:“九爷若觉得不妥,事后可以和我们唐司长进行交涉。我今天只是执行任务,请九爷不要为难。” 九爷突然哈哈一笑说:“我怎么敢为难游处长!手下的兄弟们不懂事,还请游处长不要介意。赵春,放人。” 赵春眉毛挑了挑,往旁边一闪身,让出了通道,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游景辉,气势上寸步不让。 游景辉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抱拳说道:“那就多谢九爷了。” 说完便带着人往前走,可是刚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了。 “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九爷。” “游处长有话请直说。” “我们城隍司有一位兄弟在司安里失踪了,想请九爷帮忙找一找。” “不知你那位兄弟姓甚名谁,在贵司担任什么职务?” 游景辉说:“那人名叫林林山,不是纳兰城的,是虹谷县城隍司治安处的。” 九爷冷笑道:“虹谷县城隍司的人到我四安里来干什么?真把四安里当成谁都可以来的地方了!” 游景辉脸色一寒,说道:“九爷,我提醒你一句,不管是纳兰城,还是虹谷县,城隍司都是天庭派驻在下界的正式机构。你要是扣下了人,就是私自羁押天庭公务人员,这后果你可要自己想清楚。” 九爷说:“我怎么敢羁押天庭公务人员,游处长不会是想嫁祸给我?我在四安里活了几十年,可从来没怕过什么!你要是说我抓了你们的人,你得拿出证据来。你也可以去找,四安里就这么大的地方,游处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有人会拦你。人要是找到了,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但你要是找不到,到时候也请你们唐司长给我一个交代。” 游景辉知道今天肯定是带不走林林山了,不过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任务是抓捕胎母,唐福安也交代过他,虹谷县的那个人能找到就带回去,找不到就算了,不要为此起大冲突。 不过九爷这种态度让游景辉有些不舒服。 他觉得四安里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不然这样下去早晚成为祸害。 “人我会找的。”他朝九爷一拱手:“后会有期。” 经过赵春身边的时候,忽听到赵春说了一句:“我很想知道你的剑能不能杀了我。” 游景辉转头看了他一眼,眉毛一挑,但终究还是克制住了心中的愤怒,没有说话,带着人匆匆走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你只有一次机会 看着游景辉的人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赵春才问九爷:“就这么让他们把人带走了?” 九爷说:“毕竟是天差呀,真打起来,你有把握吗?” 赵春老实回答:“没把握,但我很想试一试。” 九爷摇头道:“好钢要用到刀刃上,和游景辉斗法,没意义。” 赵春说:“我听九爷的。” 九爷问道:“那个人开口了没有?” 赵春说:“嘴硬的很,现在还什么都没说。” 九爷说:“嘴越是硬,就说明肚子里越有东西。” 赵春说:“要不干脆搜他的魂?” 九爷叹了口气说:“原本还想借他的嘴用一用,没想到这么硬,也是可惜了,是条汉子啊!搜魂就不必了,留着点阴德。你再问问,再问不出什么来,就干脆处理掉算了,做干净点,别让游景辉的人发现了。” 赵春说:“怕他们做什么?” 九爷说:“你不懂,咱们终究是在天底下活着,有人给我们撑着伞。唐胖子的屁股不干净,不会跟我们急眼,但虹谷县那边可不一样。游景辉今天能来动手,就说明他们没打算把那颗子当弃子。早点把它吃掉,小心孤子盘活,输了整盘棋呀。” …… 齐鹜飞赶到纳兰城的时候,游景辉已经带着人回到了城隍司。 齐鹜飞见了游景辉,直截了当的就问:“我的人呢?” 游景辉说:“九爷不承认人在他们那里,我们还在找。” 齐鹜飞转身就走。 游景辉问他:“你干什么去?” 齐鹜飞头也不回的说:“你们找不到,我自己去找。” 游景辉连忙拿起电话对着电话里说:“跟着他,别让他闹出事情来,也别让他出事。” …… 齐鹜飞一进四安里就被人盯上了。 这个地方他早就听说过,但从没来过。 在里面随便逛了两条街,他终于知道林林山要在这样的环境里查案子是多么困难。 是自己太大意了,应该早点让林林山撤出来。 盯着他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齐鹜飞并不在意。 林林山给陆承打电话的时候,详细描述过具体的地点,还发了个定位。虽然由于四安里的特殊情况导致定位并不怎么准确,但齐鹜飞还是很快就找到了左安里林林山所说的那条街。 也许是城隍司刚刚来这里抓过人的缘故,原本热闹的街上显得有点冷清。 那间原本每天都发放面包和牛奶的小教堂关上了门,门上还贴上了封条。 齐鹜飞从小教堂的门口走过,身后有两个年轻人一路都在盯着他。 小教堂前面的两栋房子间有一条很小的小弄,小弄口的电线杆上有一个摄像头。 齐鹜飞抬头朝摄像头看了一眼,摄像头里面就发出了轻微的砰的一声,没有人注意。 小弄口有个穿的很少的女人朝他招手。 齐鹜飞看了她一眼,拐进小弄。 女人妖媚的笑笑,在前面带路,齐鹜飞在后面跟着她。 两个小青年也跟了进来,肆无忌惮。 女人推开了弄堂深处的一扇小门,扭头对齐鹜飞身后的两个小青年说:“喂,老娘要做生意了,你们别把我客人吓跑!” 两个小青年就贼兮兮地笑起来,然后转过身朝外走去。 可是走了没两步,忽觉得有人掐住了他们的后脖子,拽着他们向后退去。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抗,甚至没来得及喊出声来,就已经被拽进了房间里,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们从地上爬起来,看见女人昏倒在床上,除此之外,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间平常对他们来说相当熟悉的狭窄的小屋,此刻就变得陌生起来,后脖颈上仿佛有风在吹。 两个人几乎同时朝门外跑,想夺门而出,但他们的脚刚一迈步,门就自动砰一声关上了。 这鬼魅的景象吓的他们寒毛倒立,冷汗湿透了衣服。 然后他们就听见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 “我现在要问你们问题,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记住你们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答错了或者说了假话,就没有再开口的机会了。” “谁?你是谁?” 他们一边问着,一边伸手胡乱的抓着。 看得出来,他们平常也练过一些把式。 就听那个声音问道:“前两天你们在这条街上抓了个人,这个人现在在哪?” 两个小青年当中个子偏高的那一个说:“什么人?我们没有抓过人,你是不是搞错了?” 小个子的那个刚想附和,还没等他开口,眼前就忽然闪过了一道白光。 然后他就看见他同伴的身体拦腰断了开来。 上半身跌落到地上,而下半身还兀自站在那里,两条腿朝前迈了半步,才库通跪倒在地,屁股翻倒,流了一地肠子。 而早已落在地上的上半身却也还没有死去,双手撑在地上,朝小个子爬过来。 小个子吓得啊呀一声大叫,往后退步的时候自己绊倒了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裤裆里一热,弥漫起了一股骚臭味。 同伴的半个尸体爬了两下终于爬不动了,最后仰起头来,留给他一个乞求的眼神。 这时空气中又响起那个声音:“现在只剩下你了,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你来回答。” 小个子已经吓得不知所措,脑子里一片空白,颤抖着声音说:“不是我抓的,不是我,跟我没关系,是二毛哥,是2毛哥他们抓的……” “二毛在哪里?” “在炮楼里打牌。” “带我去。” 小个子从地上爬起来,可刚爬了一半,腿肚子一软又坐了下去。 他感觉有人揪着他的衣领子把他拎了起来,像拎小鸡一样拎出了门。他的身体浮在空中,一路飘到了弄堂口,双脚才落了地。 他开始战战兢兢的往前走,穿过了两条小巷来到了一个炮筒子楼前。 楼道口有个人靠在门框上抽烟,看见他走过来,刚想和他打招呼,就猛的捂住鼻子,问道:“华子你身上什么味儿?掉屎坑里了?” 华子战战兢兢的问:“二毛哥在吗?” 那人说:“在上面呢,你找他干嘛?” “找他有事。” 华子就往里走,走的时候还一个踉跄。 靠在楼道口的家伙连忙躲开,看着他的背影抱怨道:“什么毛病!” 二楼房间里六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在炸金花。 看见华子走进来,有人就问:“华子,你不在街上盯人,跑这儿干嘛?” 忽然一捂鼻子,“你小子身上怎么一股骚啊?干什么了?” 华子没有回答,直走过去,对着中间一个梳着二分头的家伙叫了声:“二毛哥,有人找你。” 二毛盯着自己手里的牌,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问了声:“谁找我?” 华子没有回答。 房间里响起了另外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是我。” 二毛抬起头来。 他看见了华子眼中的惊恐。 “华子你干什么呢?演戏呢?活得不耐烦了是?变个声音来吓唬我?” 华子拼命摇头。 打牌的人都停下来看他。 然后,他们就看到华子身边多了一个人。 牌桌上一个壮汉腾一下站起来,指着齐鹜飞说:“你特么谁啊,装神弄鬼的,找死是不是?!” 他的话刚说完,忽然人就浮了起来,张大了嘴,双手拼命在胸前抓着,仿佛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 别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壮汉就已经翻了白眼,砰一声跌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眼见着不活了。 另一个反应机敏的家伙掏出了枪,可还没等开保险,他的手上就哄一下燃起了火焰。 他连忙把枪丢了,另一只手拼命拍打着这只手,想要把火扑灭。 旁边的人也来帮他,有的脱下t恤拍打,有的打开矿泉水瓶子浇上去。 奇怪的是,这火不但扑不灭,反而向上蔓延,烧到了他的手臂。 而火似乎认了人似的,只烧他一个人,旁边的桌子,乃至桌上的扑克都没有受牵连。 火势越来越大,很快烧着了他的全身,把他变成了一个火人。 大伙儿看着他在火中挣扎,直至变成灰烬。 当最后一点火光熄灭,人们仿佛还能听到同伴的痛彻心扉的哀嚎。 二毛颤抖着声音问:“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齐鹜飞说:“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记住,你只有一次回答机会,你要是答错了,或者说了假话,或者说得不清楚,你的下场就和他一样。” 第三百八十八章 兄弟,咱们回家 碳炉里的烙铁已经烧得通红。 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拿起了烙铁,仿佛能闻出它的温度似的,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另一个有点驼背的人手里拿着皮鞭,站在林林山面前,嘶哑着嗓子劝: “小子啊,你还是快点开口,早点解脱,也省得我费力气,折腾了老子两天,老子手都快脱臼了。” 他说着便又随手挥了一鞭。 这一鞭打得并不重,仿佛他真的已经没有力气了似的。 但他的准头很好,鞭子避开了本就已不多的完好皮肤,抽打在溃烂的伤口上。 剧烈的疼痛从林林山的肉体传导到他禁锢在半空中的灵魂,但他已经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驼背收回了鞭子,在旁边盛满辣椒水的桶里浸了一下,拿出来轻轻甩了甩,红色的辣椒水就甩了一地,像鲜红的血。 他用沾满辣椒水的鞭子,开始在林林山的身上抽打起来。 “叫你嘴硬!还嘴硬!” 他一边抽打着,一边叫着,叫声中充满了厌恶,仿佛在控诉眼前这个人剥夺了他原本的假期,而让他不得不在这里加班。 狭小的地牢空间里,鞭子抽打在人身上的声音特别的刺耳,尤其是本就已经溃烂的伤口在混合着辣椒水的鞭子的抽打下发出的啪啪的声音,让人误以为在拍打水面,脑海中浮泛起浪花的幻想。 旁边的壮汉提醒道:“你悠着点,给我留点地方,都被你抽光了,连块烂皮都不留,你让我的烙铁往哪放?” 驼背停下了手,气喘吁吁地说:“那你来,我旁边抽根烟。” 壮汉便拿起烙铁在林林山身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块还算完好的皮肉,重重地按了下去。 嗤的一声响。 但这响声很快被林林山凄惨的嚎叫所淹没。 一阵白烟冒起,挡住了他那张已经溃烂扭曲的不成形的面孔。 地牢里就弥漫起了烤肉的味道。 地牢的门忽然开了,烟味便顺着门飘出去。 一个留着长发,穿着花衬衫的人走进来,伸手扇了扇鼻子边难闻的味道。 拿皮鞭的驼背和拿烙铁的壮汉都恭敬的站直了,叫了一声:“宽哥。” 宽哥点点头,问道:“怎么样了?” 驼背说:“这小子嘴太硬了,死活不说。” 宽哥就来到了林林山面前。 林林山的灵魂被禁锢在空中,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这地牢里发生的一切。 两天来他经受了无数的折磨,折磨他的每一个人他都记得,而最令他害怕的,除了赵春,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他听见赵春叫他“冯宽”,而别人都叫他“宽哥”。 他亲眼看着他拔掉了自己十个手指的指甲,用长长的带棘刺的铁丝插入他的食管,刺穿他的胃壁…… 现在这个恶魔又站到了他的面前。 冯宽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还有半个小时,春哥说了,如果半个小时还不说,你就不用说了。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期望能够来救你的人已经来过了,他们带走了两个人。不过没有问起你。” 这句话击中了已经濒临极限状态的林林山那紧绷的神经,几乎就在一瞬间把他的意志给击垮了。 但是最后的一丝清醒告诉他,这也许是假的,是敌人的伎俩。 队长不会不管自己,不会的! 都已经坚持这么久了,难道要现在放弃吗? 还有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以后就解脱了,给我一个痛快。 这是虚弱的林林山最后仅剩的一点念头。 冯宽拿出了一把刀,很锋利的一把刀,在手上把玩了几下,然后开始在林林山的身上比划。 他抱怨道:“你们怎么搞的?怎么能把它弄成这个样子,连块好皮都不剩了!” 他叹了口气,“这样就没有收藏价值了。” 他抬头朝林林山禁锢的灵魂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里的林林山只有他能看到,他的两个手下是看不到的。 他说:“我现在要剥你的皮,放心,我的手艺很好,剥下来的皮会很完整。虽然你的皮烂了,没有收藏价值了,但我会尽量帮你修复,保存一段时间。毕竟你是有修为的人,皮肤组织比一般人要好。我会从你的脚开始,一直到你的头,差不多也就半个小时。中间你要是受不了了,可以喊停。我会给你说话的机会,这也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他蹲下来开始工作,用刀很小心翼翼的割开了林林山的脚趾。 林林山彻底绝望了。 在那一刻,他坚持了两天的,还仅剩下的最后一点信念开始动摇。 而就在这时,地牢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了。 冯宽回头一看,看见梳着中分头的二毛,脸色惨白的站在地牢门口。 “二毛,你怎么来了?”驼背问道。 “我,我我……”二毛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看宽哥在忙着吗?”壮汉吼道。 二毛忽然指着冯宽说:“是他,他……冯宽……和我没关系!……” 壮汉上来就要抽二毛的嘴巴。 “你特么的宽哥的名字是你叫的吗?……” 二毛吓得蹲了下来。 可壮汉的手臂刚扬起来,人忽然就飞了起来,砰一身撞到了墙上。 冯宽从二毛一进门就感觉到了不对,厉声喝道:“什么人?” 话音还没落,就发现面前多了一个人。 冯宽的反应很快,手中的刀已经划出一片白光劈了过去。 这把刀是他赖以自豪的宝贝,已经跟随他将近四十年。 而他又向来对他的刀法很自信。 多少人成了他刀下的鬼,这其中不乏修行有成的人。 在他眼里,只有赵春才是真正的高手,而别的所谓的修行人,不值一提。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出其不意的这一刀,相信没几个人能挡得住。 刀光闪过。 他自信地收起了手。 但他忽然发现,手收回来了,刀却没有收回。 刀在半空,停了下来,仿佛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 他伸手去取到,然而抬起来的手却始终够不着那把刀。 接着,那把刀突然凌空就掉了个头,化成一道白光,沿着他的手臂划过,到了他面前,虚空停住,刀尖对准了他的鼻子。 冯宽知道遇上高手了,立刻喊道:“快去通知春哥!” 驼背这才反应过来,朝门口奔去。 然而地牢的门在这时候砰的一声关上了,驼背砰一声撞到门上,又反弹回来,在空中倒飞,撞到了刚刚爬起来的壮汉身上。 …… 齐鹜飞看着伤痕累累,体无完肤的林林山,他的心里也在滴血。 这是他进入城隍司以来见过的最惨的伤势。 即便当初中了蛇毒的李云冲、被魔孚贯胸而过的曹刚、在灵溪镇苦战一日夜,最后侥幸活下来的人,也没有哪个的伤看起来这么惨。 而偏偏这最惨的一个是自己的手下,而他受伤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让他来查一个超出他能力的案子。 齐鹜飞摸出两颗丹药,塞到了林林山的嘴里。 然后才解除了林林山的灵魂禁咒,让他的魂魄回到自己的身体。 林林山悠悠的醒转过来,看着齐鹜飞。 他很想喊一声队长,但已经两天没有说话的他似乎忘记了这两个字如何发音,只在喉咙里发出一丝干裂嘶哑的响声。 齐鹜飞示意他不要出声,对他说:“兄弟,没事了,咱们回家。” 泪水从林林山模糊的眼里淌出,顺着他溃烂的脸,在如丘壑般的伤痕里流淌。 第三百八十九章 我的刀法也不错 齐鹜飞用手指抹掉林林山眼角的泪,又给他喂了两颗丹药,用法力助他把药力化开,护住他的心脉,才把他轻轻放到地上。 然后,他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猛的转过身。 那把刀还在半空中,刀尖对着冯宽的鼻子。 冯宽想要反抗,可是此刻的他却一动都动不了。 他感觉自己沉到了海底,无穷的压力从周围涌来。 这种压力,他只在赵春身上感受到过。 “你是谁?”他从喉咙里憋出三个字来。 齐鹜飞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那死神般的冰冷的眼神,令人感到害怕。 冯宽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害怕。 他杀人无数,也无数次差点被人杀。 他甚至有点崇拜死亡。 每一次杀人,他都是先把人折磨到极限,才把人杀死。 他会用娴熟的刀法剥下人皮,然后珍藏起来。 每次欣赏自己的战果,他就莫名的兴奋。 然而此刻,他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能够看淡生死那么高的境界。 当死亡就在眼前的时候,恐惧随之而生。 然而令他更加害怕的是,眼前这个人似乎并不愿立刻杀了他。 他从那冰冷的眼神里看到了仇恨的火焰。 齐鹜飞定了定神,把心中的郁气吐出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人已经找到了,他就需要冷静地去衡量整件事情,接下来怎么做才是最佳方案。 气要出,仇要报,但必须冷静。 只有冷静,才能减少自己的损失,而让敌人付出更大的代价。 他看着冯宽,说: “你是谁?你老板是谁?谁让你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干?你们还有什么计划? 这些问题你都不用急着回答,我会给你时间慢慢说。 你刚才说半个小时是?我现在也给你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以后你就不用说了。” 他回头朝林林山看了一眼。 “我的兄弟所经历的一切,都要在你身上重演一遍,而且必须在半个小时内完成。另外” 他伸手捏住了半空中那把刀。 “我的刀法也不错,至于咱俩的技术谁更好一点,等我把你的皮剥下来,你自己看。” 冯宽听得浑身发寒,但他却没有反抗的办法。 他看见这人抬起了手,然后他感觉到身体一阵扭曲,灵魂便被抽了出来,禁锢在了空中。 现在他可以看见整间地牢里的情形,包括他自己。 冯宽的呼吸开始急促,心跳也在加速。 他大声道:“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齐鹜飞摇摇头,说:“不着急,你还有半个小时。” 说罢手轻轻一挥。 冯宽的身体就凌空飞起,贴到的墙壁上,四肢张开形成了一个大字。 而与此同时,房间里那一堆刑具里就飞出了4只铁钎,激射如箭,分别射进了冯宽的手和脚,把他活活钉在了墙上。 冯宽疼得大叫:“啊我说啊” 齐鹜飞不理他,朝角落里的驼背和壮汉招了招手:“你们过来。” 两个打手不敢违抗,战战兢兢的走过来,像失了魂一样。 齐鹜飞对他们说:“你们之前是怎么对我兄弟的,现在就怎么去对付他。半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他身上的伤和我兄弟身上的一模一样。只要少一鞭子,钉在墙上的就是你们。” 两个打手吓坏了,口里连声称是。 驼背拿起鞭子,壮汉拿着烧红的烙铁,走向冯宽。 齐鹜飞又对二毛说:“你来做监工,看他们谁偷懒,你就记下来,一会儿他们当中谁上墙换人,由你来决定。” 二毛库通一声跪下了,哭着哀求道:“我不敢啊呜呜我不敢” 齐鹜飞说:“那就你替他们上墙。” 二毛一听,立刻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在驼背和壮汉屁股上各踢了一脚,叫道: “快点!” 第一声皮鞭抽打在冯宽身上的声音响起,犹如美妙的音乐。 齐鹜飞看见林林山脸上露出了笑容。 接着,皮鞭的声音就越来越密集,偶尔夹杂烙铁贴在皮肉上发出的滋滋声。 地牢里响起杀猪般的嚎叫。 “啊我说我说啊啊啊” 齐鹜飞蹲到地上,开始仔细检查林林山的伤势。 越看,他心里就越难受。 伤不足以致命,看得出,行刑者都是老手,林林山从头到脚,从外到里,凡是能刺激到他痛感的地方几乎都伤过一遍了。 敌国对阵,对付间谍也不过如此。 唯一庆幸的一点,他的魂魄没有受损。 齐鹜飞把身上所有的疗伤药都拿了出来。 先取了一些捏成粉末,撒在林林山身体的皮肤上,防止伤口感染。 然后取出一瓶水,将另外一些药物让林林山吞下去。 由于先前已经在他口里塞过药,那些药力已经化开,护住了心脉,食管和内脏的伤正在慢慢恢复,否则现在连水都不能喝。 齐鹜飞又以本身真气渡入林林山体内,在他的经络中运转,催化药力,修复他体内的伤势。 这样十几分钟后,林林山的气息总算恢复了一些,已经能够说话了。 “队长”他虚弱地张开嘴,“我什么都没说。” 齐鹜飞说:“对不起,兄弟,让你受苦了。” 林林山说:“队长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齐鹜飞说:“告诉我,是谁害了你?” 林林山说:“他们叫他春哥,是个高手,队长你要小心。” 齐鹜飞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替你做主的。” 他说完拿出手机,拨通了张启月的电话。 “启月,把消息放出去,十分钟后,你进来接林林山,让老陆在外围接应。” 张启月和陆承也来了纳兰城。 齐鹜飞并不是个莽撞的人,要到四安里救人,不能不做一点准备。 对他来说,只要林林山没死,找到人,救出去,都不难。 但如果只是这样,就太吃亏了。 尤其是看到林林山伤成这个样子。 必须要闹一闹,把场子找回来。 就这样走了的话,以后自己的人来纳兰城,还是会被人欺负。 将来谁还替自己做事?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把张启月和陆承也带来了。 他们在外围接应,如果林林山好好的,他也就把人带会虹谷县算了。 现在人出了事,那就不能一走了之了。 来之前,他已经打听过四安里的虚实,知道四安里第一高手叫赵春,起码是个四品地仙。 四品! 齐鹜飞眼里露出一抹杀机。 老子又不是没杀过四品! 不过陆承提醒他,赵春绝不可能是四安里第一高手,否则,九爷的位置不可能那么稳。 真正的高手是九爷。 齐鹜飞让张启月去放消息,就是要把纳兰城的大人物都吸引过来。 这种事,闹得越大越好。 闹得越大,九爷就越不能出手,也不能耍阴招。 挂了电话,他站起来,走向冯宽。 冯宽已经被打得体无完肤。 驼背已经挥不动鞭子,快要累趴了,但身后的二毛还在催促: “你快点!你也想被钉墙上吗?别害老子!” 驼背就和壮汉换了岗,他来烧烙铁,壮汉来抽鞭子。 这样,鞭子的声音就又响亮起来。 齐鹜飞走到冯宽面前,说: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不过你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我不会有耐心问第二遍的。” 第三百九十章 天差办案,阻挠者死 冯宽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他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驼背和壮汉,还有二毛,在旁边不停地补充。 这大概是他们这辈子说过的关于四安里和赵春的坏话最多的一次。 他们自己都想不到自己知道这么多发生在四安里的罪恶的事情,说到后来的时候竟也义愤填膺起来。 齐鹜飞用手机把他们的供述录了下来。 通过他们的供述,他对四安里有了更深的了解。 可惜的是,他们的供述里极少提到九爷,大多数的罪恶行径都和赵春有关。 在极少数的几次提到九爷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不满和控告。 看得出来,他们对赵春是畏惧,对九爷却是敬畏。 阴畏惧而产生的服从,在更大的恐惧面前就会背叛;但敬畏则不同。 齐鹜飞早就听说,九爷是四安里的土皇帝,是这颗毒瘤里主宰一切的神。 看来所言非虚。 而且这个九爷隐藏得极深,即便像冯宽这样的手下,也没有他的犯罪证据,对他的底细一无所知。 录完了口供,齐鹜飞收起手机,对二毛说:“你们继续。” 冯宽大惊,苦着脸哭泣道: “我已经说了……呜哇……我都说了……” 齐鹜飞说:“我说过,我兄弟身上的伤要在你身上重演一遍,一点都不能少。你放心,既然我兄弟没死,你也可以不用死。” 又对驼背和壮汉说,“老规矩,他身上只要少一鞭子,就把你们俩挂墙上。” 说完,齐鹜飞背起林林山,往外走去。 开了地牢门,走到门口,他又回头说:“哦,对了,忘了说了,你们别指望赵春会来救你们,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说完伸手一指,一道闪电出现在房间里,沿着墙壁爬行,在地脚线的位置绕了一圈,把房间封了起来。 这些人何曾见过这样的法术,吓得瘫软在地上。 还是二毛最先反应过来,大叫:“快动手啊,动手还能活下去,不然就死了!” 驼背和壮汉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捡起了鞭子和烙铁。 齐鹜飞提醒道:“别忘了蘸辣椒酱。” 然后转身离去。 地牢门就自动关上了。 地牢里传来凄厉的嚎叫声。 …… 齐鹜飞背着林林山离开了地牢。 这是一条偏僻的小巷,人并不多。 这些人选择地牢的位置当然也不会在人多的地方。 齐鹜飞走得不快也不慢,他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这时候,斜刺里忽然冲出两个人来,拦住了他。 其中一人说道:“齐队长,你这是要去哪儿?” 齐鹜飞知道这是游景辉派来跟着他的,但他假装不知道,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说:“我们是城隍司的。” 齐鹜飞说:“哦,那正好,这里有人私设刑牢,关押天庭公务人员,我兄弟受了伤,我现在要去抓人,你们跟我一块去。” 那人讪讪的笑道:“齐队长,既然人受伤了,那就赶紧先送医院,免得贻误了治疗时机,抓人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 齐鹜飞抬起眼皮,斜睨着他,冷笑道:“交给你们?你们敢去抓吗?” “不知齐队长要抓谁?” “赵春!还有九爷!” 那人愣了一下,说:“齐队长,抓人是我们的职责,但是也要讲证据。” 齐鹜飞反手指着背上的林林山说:“我兄弟就是证据。” 那人走过来,朝林林山看了一眼,看见他满身惨不忍睹的伤,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齐鹜飞厉声道:“敢跟我去抓人的,就跟我走,不敢就给我滚蛋!” 他说着往前一跨步,从二人中间穿了过去。 那人想拦他,但跨出去的腿终究还是缩了回来,朝旁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说:“我跟着他,快去报告处长。” 另外一个人便匆匆走了,只剩他一个远远的缀着齐鹜飞。 往前走了没多久,齐鹜飞就被四个混混给拦住了。 “小子,你是干什么的?你背上背的是什么人?” 齐鹜飞没有回答,眼睛盯着他们其中的一个人。 这四人都练过武,但其中三个是凡人,只有一个身上有法力波动。 齐鹜飞拿出了城隍司的工作证,左手斜举,高声道: “天差办案,无关者速离。如有阻挠,立斩不赦!” 四个人没听明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天差?!哈哈哈哈……你们听听,天差啊卧槽,哈哈哈哈……” “小子你电影看多了……拿张工作牌就说天差……哈哈哈……地摊上买个也比你这强啊!我看你不是天差,你是天才,是脑子被狗咬过的天才……哈哈哈……” 三个凡人混混笑得前仰后合,只有那个身上有法力波动的修行者没有动。 他看着齐鹜飞手里举着的工作牌,皱起了眉头。 齐鹜飞没有理会他们的冷嘲热讽,又往前走了两步,左手高举着城隍司的牌子,又说了一遍: “天差办案,无关者速离。如有阻挠,立斩不赦!” 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他用上了狮吼功。 当然,他几乎没用什么法力,因为一般凡人承受不住。 但即使这样,那三个混混也被吓得猛抱住头,扑通一下坐倒在地上。 对他们来说,就好像大晴天的正说着笑话,离他们头顶三尺的地方突然打了个响雷。 胆子小一点的人,这一下就足够吓破了胆。 就连那个修行者也身体一荡,后退了半步。 他稳住身形,抽出了一把短剑。 “你到底是……”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就闪起了一道乌光。 紧接着,他的脑袋就和他的身体分离了,从肩膀上坠落下来,在地上咕噜噜滚出去,一直滚到了街边的马路牙上。 另外三个混混一下子被吓傻了,坐在地上身体僵硬着,一动不动。 “天差办案,无关者速离。如有阻挠,立斩不赦!” 齐鹜飞又说了一遍。 三个人才猛然惊醒般跳了起来,连滚带爬的跑了。 齐鹜飞没有追他们。 他需要这三个人去报信。 来阻拦他的人越多越好,这样才能把事情闹大。 他背着林林山,左手举着城隍司的牌子,右手提着乙丁剑,继续缓缓地往前走。 身后那个城隍司的人追上来,挡在他面前,似乎想提醒他什么。 但当他看到齐鹜飞那要杀人般的眼神时,已经滚到喉咙口的话便又咽了回去,往旁边一让,放过了齐鹜飞,匆匆发了条短信,才又追了上去。 齐鹜飞继续往前走。 没多久,又有一伙人冲了出来。 为首一人手里拎着一把刀,一看就知道是法器,价值大概和林林山曾经卖给齐鹜飞的那把鬼煞刀差不多。 齐鹜飞判断,这个人已经入了品,在外面也算是真正的高手了。 其余人则人手一把枪,除了手枪之外,还有自动步枪。 那三个报信的混混就跟在他们身后,指着齐鹜飞说:“就是他。” 为首拿刀的家伙冷冷的问:“什么人?来四安里找死吗?” 齐鹜飞一手举着牌,一手提剑,缓步前行。 “天差办案,无关者速离。如有阻挠,立斩不赦!” 拿刀的人一挥手,他身边的人就都开了枪。 枪声在狭窄的小路里响起,就像过年时放起了鞭炮。 子弹如雨,倾泻而来,其中还夹着一道雪白的刀光。 ……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不,我是来杀你的(今天又万字了) 枪都只是普通的枪,子弹也都是普通的子弹。 对齐鹜飞来说没有任何威胁。 唯有弹雨中那一道刀光,倒是有一丝鬼魅。 如果是一个月前的齐鹜飞,此刻必定如临大敌,使出浑身解数来了。 但现在的他,一个区区刚入品的人和几条抢,又怎会放在他眼里。 砰砰砰一阵乱响过后,就没有一颗子弹击中他。 而那一道刀光,却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了。 枪声骤停,巷子里安静下来。 拦路的人看见齐鹜飞好端端地站在那里,都傻了眼,不明白是枪出了问题,还是自己的枪法出了问题。 中间那个拿刀的人面色沉重,终于知道自己遇上了大敌。 他举起了刀,一身法力灌注于刀身,那刀就发出了光。 “快去报告春哥,我来拖住他!”他对手下说。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刀气还未释放出来,手下也还没来得及走,齐鹜飞就动了。 他右手轻轻一挥,乙丁剑射出一道乌光,横劈而出。 剑气横亘了整条巷子。 满巷肃杀。 刀者看到一条白光横扫而来,避无可避,暗叫不好,只好立刀去挡。 他的刀劈开了剑气。 剑气却并未停下。 人们的耳中仿佛听见了一声破风的啸音。 剑气从所有拦路者的胸腹间横扫而过。 他们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肋骨就已经断开,心脏也分成了两半。 时间仿佛静止。 巷子里变得出奇地安静。 接着,鲜血喷射而出,血光如幕布。 从巷子的这头望向那头,便如同隔了一层红色的玻璃。 他们的身体一个接一个,轰然倒下。 只有那三个站在最后面的报信的混混没有受伤。 “天差办案,无关者速离。如有阻挠,立斩不赦!” 每一个字都像雷鸣一般,滚进了三个人的耳朵。 这一次,他们听得特别清楚,也终于听明白了,眼前这位不是在喊口号,他可能真的是来办案的天差! 不知是谁先哇呀叫了一声,三个人便同时如梦初醒般,惊跳起来转身跑了。 齐鹜飞继续往前走。 他没有看到,趴在他背上的林林山布满伤痕的脸上露出了满足而幸福的笑容。 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两天来承受的苦难不算什么了,此生此世,他再也不会害怕了。 跟在他们后面的纳兰城城隍司的人看得心惊胆战。 经过满地尸体的时候,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匆匆拍了张照片,然后发了出去。 当他再抬头看去的时候,齐鹜飞已经走到了这条小巷的尽头。 他看着这个背着受伤的兄弟踽踽独行的背影,仿佛看到了杀神临世。 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突然想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假如那个受伤的人是我,会有人这样来救我吗? 当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他心中没来由的多了一份恐惧,而恐惧之后,剩下的却只是失望和悲凉。 …… …… 纳兰城的上空,正有无数点金光如流星般穿破云层,从四面八方,朝着四安里的方向汇聚。 …… …… 齐鹜飞一路前行,又遇到了几个修行者出来挡他,全都被他一剑杀了。 而那些凡人混混们倒是再没有敢来拦路的。 偶尔有几个普通人,大概是附近的住户,齐鹜飞便用催眠咒使其晕阙,等他们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会记得。 他相信这一路来动静已经够大,围观者不多,说明附近已经被九爷的人封锁。 当在很长一段路上都没有遇到阻挡者的时候,齐鹜飞就知道,赵春很快就会出现了。 拐过一条巷子,进入了上安里的地界。 这里比左安里要明显富庶一些。 街道稍微宽敞了些,路上也不会到处都是垃圾。 林林山告诉他,穿过前面的街,就能看到九爷住的地方了。 在经过一个停车场的时候,齐鹜飞停了下来。 他不可能真的冲进九爷的府邸去抓人,那样的话,就是鱼死网破的局面。 愤怒并没有让他失去理智。 他今天的目标是赵春。 至于九爷,他还不能动,也动不了。 九爷在四安里经营了几十年,根基十分深厚,如果这样就能动了他的话,他早就被赶出四安里了。 就算要动赵春,恐怕也不容易。 但齐鹜飞今天却下定了决心,动不了也要动。 虽然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比如事后找个机会偷偷把赵春干掉。 这样既能帮林林山报一箭之仇,也不会太过张扬,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但人不能一辈子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放冷箭,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谨慎是强者保持理智的方法,却不是弱者躲避困难的借口。 有些时候,该面对的就必须要面对,该站出来的就必须要站出来。 今天如果不堂堂正正的把赵春解决掉,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而且,他今天代表的是虹谷县城隍司。 在纳兰城的地盘上,他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示弱。 当秦玉柏同意他来救人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必须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回去,不允许失败。 同时,他还代表着黄花观。 他要向外界释放一个信号,黄花观,绝不是任人欺负的小门派;他齐鹜飞的兄弟,绝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 齐鹜飞朝四周看了看,觉得这个地方不错。 这个停车场面积不大,但在四安里这种拥挤的地方,已经算是块难得的空地了。 在这里发生战斗,如果控制得好,可以不波及到外围的平民。 而来这里观战的大佬们,也绝不至于挤在狭小的巷子里无处安身。 他给张启月发了条消息。 得到确认ok的回复后,他放下了心。 然后把林林山轻轻放到地上,靠在一辆可以白色的车身旁。 他站起来,开始在停车场里不经意的走动,仿佛游客在悠闲地参观。 …… 停车场很快就被人包围了。 周围的街道和巷子口以及楼房的屋顶和走廊上,都有人把守着。 齐鹜飞神识扫过,这些人里大概有六个修行人,其余的都是普通的武夫。 他并不在意,就像没看见这些人。 在停车场上逛了好几圈,随手扔下了一些石头,大部分都滚到了车底下。 他不停地计算着方位。 赵春来了会站在哪里? 唐福安他们来了又会站在哪里? 每一个人的每一个位置他都要算计到。 不能又大的差错。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举动被人发现。 这么小的动作,他们即便怀疑,也不会知道他在做什么。 做得差不多了以后,他回到林林山身边。 “兄弟,撑不撑得住?”他问。 “不用担心我。”林林山说。 齐鹜飞把一把刀交到林林山的手里。 这是那个刽子手冯宽的。 …… 赵春终于出现了。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偏中性的休闲装,配合那张本就白皙清秀的脸,叫人难辨雌雄。 齐鹜飞问林林山:“是他吗?” 林林山说:“就是他。” 齐鹜飞点点头,说:“你好好歇着。” “队长你小心。” “放心。” 齐鹜飞站起来,面对赵春走来的方向。 赵春走的不快,维持着他那一向儒雅的形象。 他走进停车场,在离齐鹜飞十几步远的地方立定。 “听说你要抓我。”赵春的声音也很难分辨是男是女。 “不,我要杀你。”齐鹜飞毫不掩饰。 赵春笑了。 “你觉得你有这个本事吗?” “试试就知道了。” “听说你刚刚通过了仙试院考试?” “没错。” “二十年入三品,的确是难得的天才。我的那些手下死得不冤。不过可惜了,这么一个天才,不好好闭关修行,非要出来找死。” 赵春一脸惋惜的样子。 齐鹜飞说:“你怎么知道死的不是你?” 赵春并不在意他的挑衅。 “你叫齐鹜飞是?为了一个手下,千里迢迢从虹谷县赶过来救人,很讲义气嘛!明知道四安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连你的上司都不敢乱来,你却敢到我这里来杀人。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你要知道,我很少对一个将死之人说这么多话。” 齐鹜飞也笑了,说:“我也很少听一个将死之人说这么多话。” 赵春收起了笑容,脸上罩上了一层杀气。 “十年前,我突破了四品。” 齐鹜飞也收起了笑容,一路行来弄乱了的头发罩上了一层杀马特气。 “十天前,我考上了三品。” 第三百九十二章 你个老匹夫 齐鹜飞并不怵赵春。 他甚至有点兴奋,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和一个四品高手对阵。 停车场已经布下了以防万一的阵法,也许有用,也许用不上。 隐身术今天肯定不能用,承影剑也不能用。 不能一次把自己的底牌都露出来。 但他今天还有一样特别的倚仗——敖摩昂送的那枚金龙符。 能挡住七品一击啊! 你一个小小四品算什么? 有了这符,齐鹜飞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但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这里毕竟是四安里,九爷的地盘。 齐鹜飞有保命的手段,却没办法应付群殴。 一旦赵春不敌,他们会不会一拥而上? 自己虽然可以逃,但隐身术一暴露,很多事情就会追查到自己头上,以后将麻烦不断。 另外,九爷身边还有没有比赵春更厉害的人? 或者九爷会不会亲自出手? 齐鹜飞朝天空瞟了一眼。 怎么还不来? 时间差不多了啊。 在那些能够震慑住九爷的人出现之前,他还不能动手,但也不能示弱。 “你说你十年前突破了四品,却不说你什么时候突破了五品,那就说明你还是四品。”他说。 “那又怎样?” “三品和四品只差一品,四品未必能杀三品,三品未必不能杀四品。” “哈哈哈哈……” 赵春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三品杀四品?哈哈哈……你知道为什么到了四品才被称为地仙吗?因为只有到了四品才真正摆脱了凡‘人’而为仙,四品以前的仙都只是假仙。三品和四品之间隔着一道鸿沟,不是你说跨就能跨过的。” 齐鹜飞说:“你怎知我没有跨过?你十年前就是四品,如今还是四品。我十天前考上三品,如今却已经突破四品了,你信不信?” 赵春突然眯起眼睛看着齐鹜飞,眼神里露出几分疑惑,随即又冷笑道: “十天跨一品不是不可能,但要从人仙跨入地仙,绝无可能!除非你早就已经是地仙实力。但你修行入道不过二十余年。二十年入三品已经是天人之姿,没有人能够二十年入四品!自封神以后到现在,一个也没有。” “我对你说的都是真,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齐鹜飞叹了口气,然后又放低了声音,一只手放在嘴边,拢住声音。 “悄悄告诉你,其实我怀疑自己已经五品了!” 赵春被他这话说得有些哭笑不得,冷哼道:“不用废话了,你以为这样就能吓跑我吗?今天你绝不可能走出四安里的!” 他说着一招手,手中多了一杆点钢枪。 “杀你本不用枪,但为了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四品,我就用此枪让你见识一下银龙之威!亮出你的兵刃!” 齐鹜飞抬头望着天,慢悠悠地拿出了他那把只有二尺长,黑不溜秋的乙丁剑。 就在这时,一点流光,落进了停车场里。 游景辉收起飞剑,现出身形。 “赵春,齐鹜飞,你们要干什么?” 齐鹜飞松了一口气。 终于来了啊! 另外几位也快了。 赵春冷着脸说:“游处长,你要抓的人已经抓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游景辉怒道:“赵春,你还真把四安里当成你的私家大院了,连城隍司的天差出入都要向你汇报吗?” 赵春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游景辉回头看了一眼齐鹜飞,又把目光转向靠在车边的林林山。 当他看到林林山身上的伤势时,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对齐鹜飞说:“既然人找到了,就先带回去治伤。这里的事交给我。” 齐鹜飞还没有说话,就听赵春说道:“他在四安里杀了我这么多兄弟,想走?没那么容易!” 游景辉不悦道:“你们私自扣押天庭公务人员,动用私刑,已是大罪,怎么还想再犯一次吗?” 这时候,天空又有数点流光飞来,全都落在停车场内。 唐福安,赵铎,端木博文和王荣生同时到来。 而跟在端木博文身边的,还有他的孙女端木薇。 端木薇见到齐鹜飞就急急上前叫道:“小……” 忽然觉得当着这么多人叫他小飞肯定不合适,叫小齐也不对,于是才改了口。 “齐队长,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没事?” 齐鹜飞说:“我没事。” 端木薇看到旁边伤得面目全非的林林山,吓了一跳,惊叫出声。 “啊,他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其他人的眼光,也都随着她的叫声看向林林山。 当看到林林山身上的伤势时,就连唐福安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游景辉走到唐福安身边,在他耳边小声汇报了几句。 唐福安点了点头,传音道:“今天这事恐怕不能善了,秦玉柏那个老滑头,自己不出面,让齐鹜飞这个小滑头过来,这是抛了个难题给我们呐。” 这时候忽听街口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 “哈哈哈……今天是什么日子,各位大人物都驾临到我这个小地方来了?我老九真是感到蓬荜生辉啊!” 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九爷进入了停车场。 齐鹜飞神识中发现包围这里的人手增加了,而其中有几个明显是修行高手。 四安里果然隐藏着不少高人。 说它藏龙卧虎,可能太高看他了;但说它藏污纳垢,绝不会冤枉它。 而且听九爷那用词,“蓬荜生辉……”,这是停车场,不是他家里,真把整个四安里当他的私人地盘了! “唐司长,赵侍者,端木老爷子,王大当家的……” 九爷一一打过招呼。 “诸位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要是不嫌我那屋子小,就请移驾去喝杯茶。” 唐福安指着地上的林林山说:“九爷,你这事儿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九爷看了一眼,说道:“哟,这是哪位?面生的很,小老儿我可不认识,不知道唐司长这话从何说起啊?” 唐福安嘿嘿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齐鹜飞说:“这是虹谷县城隍司治安处第四大队的林林山,被你们四安里的人拘押在地牢,动用私刑,伤成这个样子,我们今天是来捉拿凶手的。” 九爷脸一沉,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齐鹜飞亮出工作证,说:“虹谷县城隍司治安处第四大队队长齐鹜飞。” 九爷冷哼道:“我在和唐司长说话,你一个小小的队长有什么资格插嘴?一点规矩都没有!” 齐鹜飞哈哈大笑,问道:“敢问这位老人家,在天庭哪个部门担任什么职务呢?” 九爷皱了皱眉。他原本不想回答,但见唐福安并无斥责之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能显得太过小气和没有修养。 就说:“老朽并无官身,不曾担任任何职务。” 齐鹜飞“噢”了一声,说:“原来不是大官啊!……那请问阁下是哪一宗门的掌门或者长老?” 九爷说:“我一生都在四安里,这一点唐司长最清楚了。” 齐鹜飞就突然变了脸,怒喝道: “好你个老匹夫!你既无天庭职务,又非门派增长,竟敢大言不惭,说我没有资格和你说话?! 我乃天庭录籍的正式公务人员,现任虹谷县城隍司治安处四队长。你对我不敬,便是对天庭不敬,你说我没有资格和你说话,便是说天庭没有资格和你说话。 你是想造反吗?还是在四安里待久了,浊气吸太多脑子糊涂了,真把自己当土皇帝了? 要不要让唐司长、赵侍者、端木前辈、王掌门都跪在你面前三呼万岁,再请昊天上帝下旨派个外交使臣到你这里来和你正式建交啊?” 喜欢我在盘丝洞养蜘蛛我在盘丝洞养蜘蛛。 第三百九十三章 反咬一口 齐鹜飞这话一说出口,唐福安和赵铎脸色就变了。 而旁边的端木薇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端木博文瞪了她一眼,却并未阻止。 九爷被齐鹜飞的话给噎住了,脸色变了好几遍。 别看齐鹜飞这话听着胡说八道,放屁一样,但细细一品,却让人背脊发凉。 这时候只能九爷自己回答,其他人都没法帮他。 齐鹜飞把天庭和昊天上帝都搬出来了,谁还敢说话。 造天庭的反,哪怕只是个玩笑,也不是谁能承受得起的。 尤其是唐福安和赵铎,身为这里职务最高的官员,这时候说错一句话,被人记下,打了小报告,虽然不见得会有什么直接后果,但就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是必然的。 九爷终究是见多了风雨的人,面色很快就恢复了,对唐福安说: “唐司长,四安里和城隍司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今天这位小兄弟来者不善,难道是小老儿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唐司长不高兴了?” 唐福安哈哈一笑,说:“哪里哪里,九爷说笑了,年轻人嘛,难免有几分火气,九爷别往心里去。不过话说回来,地上躺着的这位兄弟的确是红谷县城隍司的人。人在你们的地盘上伤成这样,也别怪人家生气,九爷你总得给人家一个说法?” 齐鹜飞知道唐福安是在和稀泥,两边不得罪,不过这早在他的预料之中。相较而言,他能够不偏帮已经很好了。 正是因为担心唐福安会拉偏架,齐鹜飞才让张启月把消息放出去,不但发给了仙盾局,同时还通知了端木家和王家。 有了这么多人在场,齐鹜飞才能放心大胆地按心里的计划行事,否则在四安里的地盘上想要杀赵春,谈何容易! 九爷这才低头去看林林山,仿佛刚刚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似的,痛心地说: “哎呀,这怎么话说的,误会,肯定是误会了!好在人没事,没事就好,这样,你们赶紧送这位兄弟去医院,所有的医药费包在我身上,另外需要多少赔偿你们尽管提,哪怕赔到我倾家荡产,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四安里反正是个穷地方,大不了我们这几十万人每人少吃两顿饭,也饿不死嘛!” 齐鹜飞从九爷的话里听出了他的老奸巨猾。 他在话里暗示和解,同时还带着威胁。 意思是你们把人带回去,医药费他包了,适当的赔偿也可以。 但是你们也不能太过分,他身后站着的是四安里几十万人,真要把他逼急了,这几十万人闹出什么事情来,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齐鹜飞估计他这话一说,唐福安就要让步了。 果然就听唐福安说:“九爷说笑了,怎么可能让你赔到倾家荡产呢……” 齐鹜飞心中一声冷笑,不等唐胖子说完就大声道:“当然不会让你倾家荡产!” 唐福安觉得齐鹜飞抢了自己的话头,心里有些不满,不过听这小子的口气,似乎能赔点钱了事。 如果这样的话,今天的事就算是顺利过去了。 不过他总觉得这滑头小子没那么好说话。 在他看来,今天的事情就是秦玉柏在将他的军,成心来恶心他的。 齐鹜飞说:“咱们红谷县城隍司办事是公正的,天道无私,绝不会因私心而舍公义,更不会贪墨你一分钱。赔钱的事不用多说,但伤人的主谋者必须抓回去,明正典刑,以震天威。” 他这话一出,九爷的脸立刻就挂不住了。 唐福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就知道这小子没那么好说话,但这话说的又没什么毛病。 如果城隍司的人在外面被人伤成这样都不讨个说法回去,那以后谁还会到城隍司做事? 天庭的面子又往哪儿放? 这件事情压下去也就算了,如果压不住,传到上面,那不要说四安里了,就是整座纳兰城也承受不住天威一怒。 所以这时候唐福安没法帮九爷说话。 此时他如果帮九爷说话,恐怕会引起公愤,更何况仙盾局的赵铎就在边上,这家伙要是上去参自己一本,那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 秦玉柏这只白面狐狸! 早晚不得好死! 唐福安心里愤愤地诅咒着。 就让齐鹜飞这小子自己和九爷斗。 九爷这个人也的确有点狂妄,四安里是需要找个由头整治整治了。 …… 九爷脸色一寒,对唐福安说:“唐司长,你们城隍司要抓人,我不敢阻拦。你们的人在我这里受了伤,我自然会给你们城隍司一个交代。但是这位小兄弟在四安里杀了我的人,这件事情你们又怎么向我交代?” 齐鹜飞说:“他们手持凶器,阻挠天差办案。我事先就警告了,也出示了工作证。” 九爷说:“有没有手持凶器,有没有阻挠办案,我没看见,也不清楚,这都是你说的,但人被你杀了却是千真万确的。” 旁边的游景辉说:“九爷此言差矣,齐鹜飞杀人固然不假,但他的行为是否失当,自有城隍司裁决,九爷若是不服,可以向上级部门申诉。但九爷说要我们给你一个交代,这话恐怕过了,城隍司还没有义务要给你一个交代!” 游景辉这话倒是大大出乎齐鹜飞的预料。他没想到游景辉会帮他说话,而且这话的分量还挺重。 唐福安面色一变,对游景辉大为不满。 当初原本甘鹏飞要调到纳兰城来,他听说甘鹏飞这个人过于耿直,不善变通,就耍了点手段把他塞到虹谷县去了,然后又把本事和甘鹏飞差不多的游景辉给调过来,以便制衡。 但没想到这个游景辉和甘鹏飞明面上对着干,骨子里却是一路货。 眼下这个局面摆明了就是秦玉柏借这件事情让齐鹜飞来闹事,给纳兰城城隍司出的难题。 游景辉这小子倒好,关键时刻还帮人家说话。 虽然九爷的确过分,但唐福安就站在这里,这话要说也该自己来说,游景辉作为自己的手下这么说话让他觉得很没面子,而九爷自然会认为游景辉说这话代表的是他唐福安。 果然,九爷脸上现出怒气,回头对赵春说:“赵春,去查一查这件事是谁做的,把人交给唐司长。” 然后一甩胳膊,“诸位,老朽年迈,身体不适,恕不奉陪了。” 说完背着手转身就走。 齐鹜飞大声道:“就这样走了吗?随便找个替死鬼就想把我们糊弄过去吗?” 九爷转回身看着齐鹜飞冷冷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齐鹜飞说:“当然是要抓住真凶!私设地牢,关押城隍司官差,动用私刑,这种事情我相信几个混混打手还做不出来,就算他们敢做也做不到。我兄弟怎么说也是个二品,你觉得有几个人能把他抓到地牢里去折磨成这样?” “那么你认为谁是真凶?要不要把我抓回城隍司去审一下?”九爷说。 齐鹜飞嘿嘿一笑:“我可没说九爷是幕后真凶,但九爷要是自己想认罪,我也不反对。” 第三百九十四章 狠人 九爷哼了一声,面向唐福安说道:“唐司长,看来今天这局面是不能善了了?!” 唐福安面皮抖了抖,哼哈一笑说:“九爷说哪里话来,下面的人办案而已嘛,绝没有针对您的意思。齐鹜飞,咱们办案要讲证据,不能随便咬人。” 齐鹜飞说:“唐司长,我也没说九爷就是真凶啊。要证据吗?很简单,我兄弟就躺在这里,人又没死。” 唐福安说:“好,那就让他把凶手指出来。” 人们便一起看向林林山。 林林山浑身上下伤成那个样子,让人不忍直视。 光这同情分又加了不少。 林林山就用他那沙哑撕裂的让人听着难受万分的声音,艰难的抬起手腕用手指指着赵春说: “就是他。” 他一开口,几位大佬就立刻听出了他的内伤。 赵铎皱了皱眉说:“五脏六腑全都有伤,下手真狠啊!” 大家都知道仙盾局令人望而生畏之处,正是因为他做事不讲情面,动起刑来极其残酷,然而就连赵铎都觉得下手太狠了,可见林林山伤的有多重。 所有人便都看向了赵春。 赵春没有反驳,神情自若,站在那里,仿佛没事人一样。 停车场上的气氛就变得沉默而凝固起来。 端木薇突然喊道:“唐司长,受害人都已经指证了,你们怎么还不抓人?” 唐福安此刻也十分无奈。今天这件事闹成这样,人肯定是要抓的,但偏偏这人是赵春。 谁都知道赵春是四安里的第一高手,也是九爷的左膀右臂,抓了赵春就等于砍了九爷一条手臂。 撕破了脸皮,四安里要闹点事出来,大家都不好看。 但是不抓,齐鹜飞这小子恐怕没那么好说话。 这时候忽听赵铎说:“唐胖子,你抓不抓人,你要是不抓那我可抓了。” 唐福安当然不会让仙盾局插手。 仙盾局一插手,这事儿的性质可就变了。 他呵呵一笑说:“这点小事城隍司自会处置,哪需要劳动赵侍者的大驾。” 说完便朝看过来的游景辉点点头。 游景辉一招手,便带着几个城隍司的手下朝赵春走去。 赵春一抬手,手中的点钢枪横了过来,双手平握轻轻一抖,空气中便响起了一阵爆裂的声音。 游景辉停下脚步,沉声道:“赵春,你要拒捕?” 赵春冷冷地说:“从我来四安里投奔九爷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发过誓,此生再也不走出四安里一步。你要带我走,除非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 游景辉也有些生气了,手腕一抖,长剑在手,剑光凛冽,停车场便莫名罩上了一层寒霜。 端木博文摸着下巴上的小山羊胡子,笑嘻嘻地说:“有好戏看喽。” 端木薇好奇的问道:“爷爷觉得谁能赢?” 端木博文说:“游景辉号称纳兰城四品第一,赵春是四安里第一高手,两个都是四品,都号称第一,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啊。” 端木薇说:“怎么每个四品都觉得自己第一,连我爸也这么说。” 端木博文哼了一声,说:“你爸第一个屁,心里装的都是生意,能修出个屁成就来!” 端木薇颇不服气,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就噘着嘴往场上看。 旁边的王荣生说:“连端木老爷子都看不出来,那可真是场好戏喽。” 他们在这边说笑,场上面剑拔弩张,而唐福安此刻的心里只想骂娘。 蠢货!一群蠢货! 游景辉死脑筋也就算了,这个赵春也是真够蠢的,叫赵蠢算了! 去一趟城隍司又怎么样? 等齐鹜飞回了虹谷县,就没人再闹腾了,难道秦玉柏还能到纳兰城的提人不成? 人又没死,只要九爷舍得下本钱,找几个替死鬼一结案,赵春顶多关几天也就放出来了。 但现在这个蠢货和游景辉对上了,只要一动手,九爷就算能通天,也不可能把他救出去了。 今天这个梁子一结,以后四安里就不好管了。 九爷要是聪明,就自断一臂,以后还是土皇帝。 但他要是不聪明…… 那就只能把四安里这颗毒瘤给拔掉了。 唐福安看得明白,九爷有何尝不清楚。 他朝唐福安看过来,二人一对视,眼神中各藏着各的狡猾。 九爷终于开口了。 “唐司长,赵侍者,如果这事儿真的是赵春做的,我绝不敢包庇。但是事情总要问个清楚,不能凭这位兄弟的一面之词就定了赵春的罪?” 唐福安知道这老狐狸肯定是有了什么对策,不确定对自己是否有利,不过让他说话总比现在这样僵死要好。 “九爷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们绝不会冤枉好人,但也绝不能放过凶犯。” 九爷说:“这件事情既无人证,也无物证,只凭他一人所言。我怎么知道不是他背着个伤员到我四安里来嫁祸给我的?” 齐鹜飞知道没那么容易把赵春抓走,也早料到了会发展到这一步棋。 他冷笑道:“想要证据是,等着。” 说完拿出手机拨通了张启月的电话,“你可以过来了。” 只过了片刻,张启月便御刀飞来,落到停车场中,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四个人,正是冯宽、驼背、壮汉和二毛。 张启月把四个人往空地上一丢。 齐鹜飞传音道:“你去护着林林山,一会儿见机行事,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必要的时候就带着他走,不用管我。” 张启月朝他点点头,便走到林林山面前。看见林林山的伤势,不禁又悲又怒。 冯宽浑身是伤,躺在地上哼哼呀呀,说不出话来。 驼背和壮汉一看见赵春就跑过去,连声喊着:“春哥!春哥!救命!是他……” 他们一起指着齐鹜飞。 “是他把人救走的,还让我们打宽哥,说打了那小子多少鞭子,就要还到宽哥身上多少鞭子,少一鞭子就要把我们钉墙上……” 这两人的出现差点没把唐胖子给气乐了。 合着这都不用审啊,上来就自己招了。 “蠢货!” 赵春骂了一句。 忽然挺枪一刺,枪尖从驼背胸膛刺进,从他后背穿出,又刺进了壮汉的肚子。 他这一枪疾如闪电,动作之快,竟连离他最近的游景辉都没来得及阻止。 赵春把二人挑起来,枪杆一甩,就把他们甩到了旁边的一辆卡车上,眼见着是不活了。 够狠啊! 齐鹜飞眯起了眼睛。 这个赵春,比想象的还要狠。 本来他还打算留他一口气,把最后一刀交给林林山。 现在看来只能放弃这个计划,对付这种人不能有丝毫留手。 他大声道:“还真有种啊!当着我们的面杀人灭口!赵春,这里还有两个呢,赶紧过来杀了呗。” 地上的冯宽哼哼唧唧没什么,旁边的二毛可吓坏了。 赵春面不改色,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但不管他想不想杀人,这时候都已经没法动手了,因为游景辉挡在了他的前面。 刚才两个人是离赵春太近了,游景辉没来得及阻止。但地上的冯宽和站在那里发抖的二毛离的还远,这样如果都让赵春得手,那游景辉也就不用混了。 齐鹜飞说:“当着城隍司的人面杀人灭口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就算你们杀了也没用,这年头谁还不会保留点证据啊!” 他拿起手机在手里晃了晃,我录了视频,要不大家看看。 说着就把录好的视频打开了,声音开到最大。 手机屏幕很小,但这里在场的都不是普通人,就算再小他们也看得清楚。 视频时间不长,,也就十分钟。 只见冯宽被钉在墙上,竹筒倒豆子似的在讲这些年在四安里干过的坏事,这些事背后大部分都和赵春有关,包括这次审讯林林山。 旁边的驼背和壮汉时不时作着补充,说到后来,已经变得义愤填膺,仿佛他们都是受害者似的。 随着视频的播放,九爷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第三百九十五章 今日不杀他,无颜见兄弟(万更了) “既然证据确凿,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倒是想问一句,你这位兄弟当初到四安里,是干什么来的?” 齐鹜飞说:“我们城隍司办事难道还要向你汇报吗?” 九爷说:“当然不用向我汇报,但是这位兄弟到了四安里以后,自始至终都没有自曝过身份,我们又怎么知道他是城隍司的人?二毛,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二毛连忙摇头道:“我不知道。” “冯宽,你知道吗?” 冯宽伤势严重,本来已经迷迷糊糊,但是九爷这一声问,他却神奇般的醒了过来,支撑起半个身体说道: “我不知道,九爷。” “赵春,你知道吗?” “回九爷,我不知道。”赵春说。 九爷点点头,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抓他?又为什么要严刑拷问?” 赵春说:“这人来了四安里以后一直鬼鬼祟祟的,被我的手下发现来向我报告,我经过观察后发现此人修为不低。最近妖魔横行,并不太平,我怕他们在四安里闹事,所以便把他抓起来,谁知道他一问三不知,死活不肯说,故而对他动了刑。” 齐鹜飞一听就知道要糟。 这老狐狸太狡猾了,抓住林林山始终没说出自己身份这一点,就能够撇清大部分的罪名。 从扣押天差的大罪,变成了一起普通的非法限制人身自由和故意伤害罪。 果然就听九爷呵呵笑道:“唐司长你也听到了,此事起因不能怪我们,赵春固然有罪,但他的本意是好的,毕竟现在魔孚出世,妖孽横行,四安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也不是不知道。非常时期,非常之地,我们也只能行非常之法。” 唐福安说:“哟,九爷可真有心了,要这么说我们还得谢谢您!” 九爷呵呵一笑,说:“感谢就不必了,既然误会解开,此事就算过去了。” 唐福安也哈哈地笑着,说:“九爷,我倒是想解开,不过呢,这人是虹谷县城隍司的人,不是我纳兰城的,所以我也不便作主。” 说着看向齐鹜飞,“齐队长,怎么处理,还是你自己拿主意。你要是做不了主呢,就给你们秦司长打个电话。” 齐鹜飞心说,特么的一群老狐狸,一个比一个能算计,都这样了还想和稀泥! 要不是我早有准备,多想了几步,今儿就翻船了。 “唐司长,不管他赵春知不知道我兄弟的身份,但我兄弟是天差这一点不假?他受了重伤,这一点也不假?我们办案难道不是基于事实,而是从心而定的吗?” 九爷说:“齐队长此言差矣,俗话说不知者不罪,我们也是为了四安里这几十万百姓。赵春或许有错,但罪不至死,齐队长又何必咄咄逼人?看在老朽的面子上,不如大家坐下来喝一杯,我让赵春给齐队长陪几杯酒,以释前嫌,如何?” 齐鹜飞说:“不知道九爷的面子大,还是天庭的法大?” 九爷脸色一变:“看来齐队长是不给我这个面子了。” 齐鹜飞说:“要是一个面子就能放过罪犯,那还要城隍司干什么?还要仙盾局干什么?唐司长,赵侍者,你们说对吗?” 唐福安心里骂:臭小子,怎么又把我带上了! 九爷问道:“那么齐队长,你想怎么解决呢?” 齐鹜飞说:“办法么,也不是没有。说实话,我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复杂,不想牵连太广。” 唐福面皮抖了抖,心说,臭小子,搞半天原来还是要钱啊!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秦玉柏哪有那么好打法,不会是想私下里和四安里搞什么飞机? 到老子地盘上挖墙角来了? 他立刻警觉起来。 赵铎和王荣生也觉得齐鹜飞闹了这么久,还要提条件,有点低劣了。 只有端木博文,笑嘻嘻的样子,对孙女说:“你的小男朋友要搞事情了。” 端木薇脸一红,又急又气道:“什么小男朋友,爷爷你净胡说!” 端木博文说:“心里想的不承认?我端木家的人什么时候这么每种了?难道你还比不过他山上的狐狸?” 端木薇一跺脚:“爷爷~~你再说我可不理你了!” …… 九爷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问道:“齐队长要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 齐鹜飞冷冷的说:“我要赵春的命。” 现场的空气瞬间凝结了。 就连端木薇也不再更她爷爷闹情绪,而瞪大了眼睛,看着齐鹜飞。 没有人料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唐福安眯起了眼睛,不明白齐鹜飞这是唱的哪一出。 要说把赵春抓回去,甚至要求带回虹谷县,这都算合理的要求。 但直接就要赵春的命,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唐福安琢磨着这是齐鹜飞一时的冲动,还是秦玉柏授意的。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齐鹜飞自己的主意,秦玉柏绝不会这么蠢。 赵春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而端木博文也觉得齐鹜飞这话说得太急,太直接了。 唐福安和赵铎现在显然不会动手了,这会儿要杀赵春,他拿什么杀?谁来杀? 还是太年轻啊!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宝贝孙女,考虑一会儿要不要帮齐鹜飞一把,把赵春给杀了。 端木家在纳兰城,还不至于怕得罪一个四安里的九爷。 …… 九爷笑了,笑容很冷,满是嘲讽。 “小伙子,你也不用拿城隍司和仙盾局来压我,即便唐司长和赵侍者都在,我也不怕说。 你们真要把赵春抓去也无妨,既然做了错事,我们就得担当。但要说我们故意扣押天差,这个罪名小老儿我担不起。 今天这事儿,说白了最多就是赵春和你齐队长之间的个人恩怨,和城隍司、仙盾局都扯不上关系。 你想要赵春的命,你就自己来拿。要是觉得拿不走,就回去好好修行,等把功夫练到家了再回来。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以为这里会有人给你撑腰。” 齐鹜飞嘿嘿一笑说:“私人解决是?行,那就私人解决。赵春的命,我要定了。” “呵!有种!”九爷说,“唐司长,赵侍者,端木老爷子,王大当家,你们可都听见了,这是他自己说的,私人解决!” 唐福安没有说话,一直在抬头看天,他总觉得秦玉柏是不是躲在哪个角落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确定是齐鹜飞这小子疯了。 他说:“齐鹜飞,你小子别发疯了,赶紧带着你的人去疗伤,你要是真死在这儿了,你们秦司长跟我要人,我可没发赔给他。” 齐鹜飞说:“唐司长放心,我今天要是死了,绝不会怪到唐司长头上,请唐司长保护好我的兄弟,他们可以作证。” 唐福安没有再说话,胖乎乎的身子却往张启月那边挪了挪。 是得保护好他们,不然齐鹜飞死了,秦玉柏找上门来,还真没处说理去。 齐鹜飞见目的达到,就起身缓步朝赵春那边走。 经过游景辉身边时,游景辉提醒道:“齐鹜飞,你不要冲动,赵春是四品高手,现在走还来得及,别的事以后再说。” 齐鹜飞说:“多谢游处长关心。今天不杀赵春,我无颜回去见兄弟;不杀赵春,别人还以为我虹谷县和盘丝岭的人出来都是好欺负的!” 他说着就从游景辉身边走过,站到了赵春面前。 端木薇大惊,摇着端木博文的胳膊说:“爷爷,爷爷,怎么办呀,你快想想办法呀!” 端木博文摸着山羊胡子说:“你不是不承认他是你小男朋友吗?” 端木薇急道:“都什么时候了,爷爷你还开玩笑!” 端木博文叹了口气说:“唉,年轻人啊,自己找死,还要靠女朋友爷爷的一把老骨头来救命,这软饭吃得真香……” 他说着就往前走。 可是刚迈了一步,九爷就挡在了他面前。 “端木老爷子,外面风大,您老要不到我那里喝杯茶,休息休息。” 第三百九十六章 西瓜藏地雷 端木博文摸着小山羊胡,眯起小眼睛,看着九爷。 九爷刚才那一步,身法十分诡异。 他原本所站的位置,离让福安近,离端木博文有点远,但这一步突然就跨到了端木博文面前。 而端木博文和唐福安中间还隔了一个赵铎。 不仅端木博文,包括唐福安和赵铎都吃了一惊。 赵春号称四安里第一高手,但他们都知道,真正的高手是九爷。 只是,没有人知道九爷到底有多高。 看样子,老东西要亲自下场了啊! 唐福安有点幸灾乐祸,他倒是很希望端木博文和九爷能够打起来。 一个是号称朱紫国第一修行世家的老爷子,一个是四安里的土皇帝。 在纳兰城这么多年,只有这两个人的实力,他至今摸不透。 不过有一点他不明白。 一个赵春的死活,九爷为什么这么在意? 之前要抓赵春,他百般阻拦,现在又不惜得罪端木老爷子。 真要拼起来,单打独斗谁厉害不知道,但论势力,一个四安里的土皇帝,又怎么斗得过朱紫国第一的千年修行世家? 真就是为了面子? 唐福安觉得不会。 混到九爷这个份上,脸面这种东西早就只剩一层皮了。 这个赵春,身上肯定还有别的问题。 端木博文刚开始吓了一跳,九爷踏过来那一步很像是天仙移形换位。 不过仔细一想还是有所不同的,九爷的身法多了几分鬼魅和巧妙,却少了天仙的飘渺仙姿和破碎虚空那一瞬间的霸气。 嗯,老小子是有点门道,不过只要还没有突破七品成就天仙,端木博文就不怕他。 不过老家伙要是豁出去拦路,要救齐鹜飞就有点难了。 看着宝贝孙女那着急的样子,端木博文心里叹了口气,孙女儿的花痴梦恐怕得醒了。 “怎么,九爷这是要拦我的路吗?” 九爷说:“在纳兰城谁敢拦您老人家的路!” 端木博文说:“可你确实挡了我的路。” 九爷说:“我是为你好。外面风大,进屋歇歇,喝口茶。” 端木博文说:“我还没有老到一阵风就吹走的程度,外面挺好。” 九爷说:“那也行,就在外面喝茶。” 就招了招手,“来人哪,给几位大人上茶。” 很快就有人搬来了桌子椅子,在空地上摆开,放上了茶具,倒好了茶。 九爷说了声:“诸位请入座,一场好戏总不能站着看。” 端木博文说:“四品打三品,不公平的戏恐怕不怎么好看。” 九爷说:“这位小兄弟才三品吗?我可不知道。这你可不能怪我,不是我逼他的,是他自己非要赵春的命。赵春是四品这件事儿世人皆知,我想他也该知道,既然他敢挑战,那说明他总有过人之处,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呢,端木老爷子又何必杞人忧天?” “哼,三品挑战四品,能有什么奇迹发生?” “老爷子您百年前就五品了,现在更应该快要步入天仙之境了,您要是下场,岂不是更不公平?年轻人的事情还是让年轻人自己解决。” 九爷哈哈一笑,然后挥了挥手。 他手下就有人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停车场外围就忽然多了很多人,把这里围了起来。 除此之外,众人神识中感应到从四安里各个方向传来了不同程度的法力波动,快速靠近停车场,并在附近的房屋和街巷当中隐藏了起来。 九爷笑着说:“就以停车场为界,省得打斗惊扰了外边的百姓。赵春……动作干净点,要是出了停车场,伤了一个百姓,你就自裁谢罪!” 他这话说得漂亮,但端木和唐福安等人都清楚,他哪里是为了不惊扰百姓,这阵势就是摆给他们看的。 那意思,这里是我的主场,你们看戏可以,闹事不行。 “各位请入座。” 九爷摆了个请的姿势。 唐福安打了个哈哈,说:“既然九爷泡了茶,那就叨扰了。” 说罢第一个坐下去。 接着是赵铎,王荣生看了端木博文一眼,也入座了。 端木博文终于叹了口气,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拉着端木薇坐下去。 端木薇说:“爷爷……” 端木博文打断道:“臭小子自己找死,我也没办法,不过你放心,他如果真死了,爷爷答应你替他报仇。” 端木薇大急,要站起来,被爷爷一掌按在肩头,便觉传来一股大力,硬生生压住了她。 …… 齐鹜飞缓缓走到赵春面前。 二人相距不到十米。 此刻身后发生的事情就好像离他有几百里远,甚或是另一个世界的。 他的眼里只有赵春。 他抽出了乙丁剑,剑尖斜斜下指。 赵春双手握枪,横在身前,枪尖上还残留着刚才挑人的血迹。 “我真有点佩服你了。”赵春说,“明知必死,还要来送死。” 齐鹜飞说:“你怎么知道必死的不是你?” 赵春说:“如果你是三品上,我是四品初,你又有一身法宝,或许还有机会。但你是三品初,而我这十年心无旁骛,日夜兼修,已经过了四品中境。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这么强硬吗?因为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和游景辉打一架,想看看他强,还是我强。” 齐鹜飞说:“你没有机会了。邪不压正,像你这样的人,不用游处长出手。” “邪不压正……哈哈哈……”赵春大笑起来,“没想到你这么天真!哈哈哈哈……” 齐鹜飞突然动了。 赵春笑得前仰后合的时候,露出了破绽,而且此时也是他气势最弱的时候。 齐鹜飞知道,对付这样的高手,机会稍纵即逝。 他才不会为了说几句废话而放过先机。 乙丁剑卷起一片乌光,由下至上,如乌龙出海,直奔赵春而去。 齐鹜飞很清楚,现在的赵春,包括场上的所有人,都还没把他放在眼里。 所以赵春丝毫不在意自己因大笑而露出破绽。 但是,一招之后,就再不会有人小瞧他,从而给他这样的机会。 所以,这一剑,他几乎是全力而出。 通常而言,这在战斗中是大忌。 因为全力一击,不留后手,就很容易被敌人反制,陷入被动。 但齐鹜飞却要充分利用敌人的轻敌,充分利用敌人露出的破绽,让这次机会的价值最大化。 这样的机会,放过了就再也不会有了。 他要一剑占尽先机! 乙丁剑虽然不像承影那样,有特殊的剑诀,全力一击就会把自己全身的法力倾泻出去,还能借天地杀机。 大多数的法器,使用者全力一击,也只能用出十分之一二的法力。 而乙丁剑已经算是神器,加上齐鹜飞心志坚定,早就在蓄力等待这个机会,因此这全力一击,大约用尽了他现在三分之一的法力。 也就是大概一万三千点左右。 这样的力量,别说一个三品人仙,就是一般的地仙也发不出来。 剑光卷起的时候,赵春就知道不好,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举枪横挡,大喝一声,一身法力灌注在枪身上,千条枪影挡在了身前。 剑光撞在枪影之上。 在凡人眼里,只是齐鹜飞挥了一下剑,赵春横了一下枪,甚至连声音都没有。 但在修行人的神识之中,却是一声炸雷。 激荡的法力形成的狂风在把旁边的车辆全部掀起,翻卷着飞上了天。 坐在那里端着茶杯的人全都愣住了。 我擦,这小子……西瓜里藏地雷,看不出来啊!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三剑杀四品 人们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三品,怎么可能劈出这么强的一剑! 唐福安抬头看了一眼,确定秦玉柏没来,心里终于明白,虹谷县为什么派这小子来搞事了。 码的,弄根金箍棒到纳兰城来当搅屎棍,算你狠! 赵铎不动声色,眼睛却在瞬间眯成了一条缝。 端木博文捏着小胡子,脸上又惊又喜又担心。 惊的是,这一剑之威,就算让自己儿子端木成来,未必能施展出来,就算能施展出来,未必能抓住这么好的时机。 喜的是,自己没有看走眼,自己的宝贝孙女看上这个臭小子,孩子她爸是坚决反对,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甚至还有撮合的意思。 担心的是,臭小子这么强,宝贝孙女压不压得住他不说,以后的竞争压力可也就多了。本来是白富美看上穷小子的剧情,搞不好就要变成霸道总裁爱上我了。 九爷的脸就像末日的气温,夏季突降几十度,绿树红花还在,却瞬间结成了冰,只要轻轻一戳,就会裂成碎片。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剑会这么强! 他记得这小子身上的气息和法力波动不强啊,明明也就三品上下浮动的样子。 竟然还有隐藏法力波动的手段。 赵春大意了。 九爷眼里露出了担忧,同时还有一丝杀机。 而场上最震惊的却是游景辉。 他知道赵春一直很想跟他打,其实他也很想知道赵春有多强。所以他观察局势的时候比谁都仔细,也一直在以自己的角度代入到齐鹜飞的位置。 如果面对赵春的是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出剑?又会以怎样的方式出剑? 他想了无数种方案,最终却不得不承认,无论是时机,还是出剑的方式,齐鹜飞的选择都是最佳的。 如果换成他,也能使出这样威力的一剑,也能抓住赵春瞬间的破绽,但要在这稍纵即逝的机会里用上这样一剑,他却不敢保证自己做得到。 …… 赵春脸色一白,往后退了一步。 齐鹜飞这一剑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在嘲笑对手的时候,他的确露出了破绽,但他并不在意,甚至是带着点故意的。 他就想看看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能不能抓住机会。 当对手自以为抓住机会,看见胜利的曙光的时候,再给以致命一击,令其绝望。 希望之后的绝望,才叫人痛苦。 他就喜欢看着别人在痛苦中死去,这样才能带来快感。 否则,杀一个刚入三品的小子,有什么意思! 但他没想到,齐鹜飞不但抓住了机会,而且抓得准,抓得狠,抓住机会后的一剑,竟然雄浑到让他差点挡不住。 他感觉到胸口一荡,一口血气涌上来,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的身体,也因此后退了一步。 这一下,他就又露出了破绽。 齐鹜飞当然不会放过,紧接着就劈出了第二剑。 刚才的第一剑,是从下往上斜撩,这一剑却是下劈,虽然用出来的法力和第一剑差不多,但这一剑更借助了乙丁剑本身的势。 如果说刚才那一剑是乌龙出海,那这一剑就是泰山压顶,雷霆万钧! 齐鹜飞劈出这一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 第一剑出去是抓住机会,第二剑则是创造出的机会。 这一剑,又是一万三千法力。 他不怕赵春反击,因为身上有金龙符。 赵春当然想反击。 从齐鹜飞第一剑刚出的时候,他就想反击了。 但那一剑实在太过强大。 为了挡住那一剑,不但消耗了他近半的法力,就连五脏六腑都受了震荡,体内气血翻滚,一时难以平静。 他以为这样一剑过后,对方也不得不停下来。 那时,他就可以反击。 虽然气血浮动,但拼着受伤,他也要把先机夺回来。 但齐鹜飞没有给他机会,一剑余力未消,第二剑就已经来了。 赵春举枪挡住。 俗话说“枪如游龙,剑似飞凤”。 枪法向来以强猛见长,而剑法则以轻灵为主。 然而齐鹜飞这把剑,却是纯玄铁打造,剑虽短小,却势大力沉,根本不惧对手的钢枪。 加上那一层昆仑金,更让它多了几分锋利。 赵春的点钢枪也不是凡品,但被乙丁剑砍中后,枪杆上竟然出现了一个缺口。 随着剑势,法力如山压下。 一股强悍无匹的力量,从剑身传导到赵春的双臂,再到他的身上。 他的身体猛地往下一沉,一条腿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虽然挡住了这一剑,但赵春一张秀气的脸已经变得无比狰狞扭曲,目眦尽裂,口鼻都溢出了鲜血。 他只觉得手臂发酸,浑身无力,只能最后勉强维持着这样一个半跪着的姿势。 这两剑,竟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法力。 而齐鹜飞,此刻已经再次举起剑来,准备劈出第三剑。 这小子……怎么还有力气? 难道他已经是……五品?! …… 在场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第一剑,已经出人意料。 第二剑,简直不可思议。 现在,眼看着第三剑将落。 而赵春竟然全无还手之力。 游景辉不禁感慨,换成自己,绝做不到这么完美。 就连唐福安也张大了嘴,一杯茶端在嘴边,却一口都没喝过。 第一剑出来,端木博文还在为孙女忧心,可心思没想完,眼瞅着战斗却要结束了。 而端木薇则双手紧握着拳头,瞪大了眼睛,一脸紧张地看着场上的齐鹜飞。 九爷端着茶杯,脸上大惊失色,忽然反应过来,高声大叫: “剑下留人!” 可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拍,话刚出口的时候,齐鹜飞的剑就已经落了下去。 第三剑! 敌已弱,但他还是用尽了全力。 又是一万三千法力。 这一剑,力劈华山! 乙丁剑再次落在刚才在枪杆上劈出来的缺口上,发噗一声响。 赵春手里的点钢枪应声而断。 剑势未停。 剑光落,血光起。 乙丁剑从赵春的头颅劈下,沿着颈、胸一路下劈,把赵春劈成了两半。 …… 九爷大叫一声:“春儿!……” 手中茶杯落地,大怒而起。 “小子,纳命来!” 他身下的椅子便成了粉末,而他的身体却鬼魅般消失。 虚空一阵晃动,一瞬间,九爷就已经出现在离齐鹜飞不到三步的地方。 于此同时,端木博文也动了。 “老贼,尔敢!” 话音未落,便射出一道金光,随即人也飞了出去。 他一动,赵铎、唐福安、王荣生和游景辉也动了。 然而,终究还是九爷快了一步。 他踏过虚空,到了齐鹜飞身前,当胸就是一掌拍出。 …… 齐鹜飞早就料到九爷可能会出手。 在这里杀赵春,他怎么能不做好这样的打算。 杀赵春,三剑用掉了他三千九百多法力,此时还剩下不足一千法力。 九爷动身的时候,齐鹜飞没有利用最后的法力隐身逃跑。 而是把法力灌注在剑身上。 赵春被分尸的一刹那,他的元神涣散,精魂飞出,正要逃窜。 齐鹜飞口诵:“夕惕若厉!” 射出一道剑气,一剑斩灭了赵春的魂魄。 赵春人魂俱灭! 齐鹜飞法力也彻底耗尽。 面对九爷拍过来的一掌,他再也无力躲避。 第三百九十八章 藏得够深 没有人注意到,早在九爷刚动的那一瞬间,停车场外围的人群中也有一个人动了。 他动得比端木博文更早,因此也比端木博文更快到了齐鹜飞身边。 九爷一掌拍出,他也一掌拍出。 二掌相对,只听的凭空里响起了滚滚霹雳。 澎湃的法力犹如深海炸弹爆炸,引起巨浪滔天,把整个停车场上的汽车全部掀翻。 停车场外的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强大的冲击波撞飞了出去。 四周的楼房门窗玻璃全都碎裂。 冲击波一直波及到了两条街外,那里的店铺招牌倒了一地。 刚刚冲过来的端木博文则迅速后撤,撑开一片法力护盾,护住了孙女端木薇。 就连唐福安和赵铎,也为之身形一滞。 游景辉想到了地上受伤的林林山,想要过去保护,见张启月正艰难地护着林林山,便过去挡在他们身前。 而另有一人几乎与他同时到达,二人同时开启法力护盾,挡住了冲击余波。 游景辉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甘鹏飞。 …… 一掌之后,九爷身形晃了晃,很快稳住。 而与他对掌的人则身形往后倒飞出去。 仅从这一掌来看,九爷略占优势。 但那人反应也极快,身形后退的同时,一把抓住了齐鹜飞的肩膀,把他拉出了战斗圈。 齐鹜飞这才看清,来人正是秦玉柏。 “秦司长……您怎么来了?”齐鹜飞又惊又喜。 秦玉柏说:“只许你小子杀人放火,不许我来看个热闹?” 齐鹜飞嘿嘿一笑,说:“司长过奖了。” 秦玉柏气道:“我哪儿夸你了?” …… 秦玉柏一出现,唐福安心里就骂了句娘。 他一直怀疑秦玉柏会来,却没想人家早就来了,就躲在外围的人群里。 今天这出戏,等于逼着他要把四安里这颗毒瘤给拔掉了。 四安里的问题可多了,九爷身上不知道背着多少条人命。 秦玉柏这是要来抢功啊,抢完了功劳,拍拍屁股一走,烂摊子留给老子?! 这白面狐狸,太狡猾了! 秦玉柏一出手,唐福安就不得不出手了。 功劳在其次,他不可能让九爷落在秦玉柏手里。 当然,也不能让秦玉柏在四安里出事,这个责任他也担不起。 赵铎和他的心态差不多。 所以两个人就一起围了过去,和秦玉柏形成了三角,把九爷围在了中间。 唐福安觉得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便大声道:“九爷,小辈们的事情已经了结了,你又何必亲自下场呢?” 九爷看清了形势,不停地冷笑:“呵呵,既然你们早有预谋,还有什么好说的?让一个臭小子来搞事,无非就是找一个动四安里的借口。” 唐福安说:“九爷,你想多了。不如此事就到此为止如何?我们撤出四安里,大家以后还是井水不犯河水。” 九爷哈哈大笑:“到此为止?想得容易!你们杀了春儿,让你们这么走了,我赵全胜就白活了。” 唐福安一听,怎么着,你是打算搂草打兔子一锅端了?连我的命都想要不成! 他也来了气,厉声道:“赵全胜,你别太狂了!让你在四安里做土皇帝是看得起你,你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修行不易,回头是岸,别一步走错万劫不复。今天两司一局的人都在,只要你肯退一步,我可以帮你做保,今天的事情,不予追究。” “哈哈哈哈……回头是岸……我还能回头吗?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的本事,能不能走出四安里,等我先替春儿报了仇,再和你们这几个老东西算账!” 说罢往前跨了一步,身形就凭空消失了,瞬间出现在了齐鹜飞的侧面。 秦玉柏早就有准备,抓住齐鹜飞往后一丢,齐鹜飞就腾空飞了出去。 赵全胜还想再追,故伎重施,但是他身法还未展开,秦玉柏就已经掐诀念咒,施展法术,周围空间法力密布,形成一张大网封锁住了赵全胜移动的路线。 赵全胜不愿与秦玉柏纠缠,身形往侧面移动,还是要去追齐鹜飞,但此时唐福安和赵铎又围了上来,也同时施法,和秦玉柏配合,虽没有事先的约定和排练,却很自然地布成了一个三才阵,围住了赵全胜。 赵全胜全然不惧,先是一掌拍向唐福安,唐福安刚刚举掌相迎,就见他身形一虚,已经一步踏过,忽然间到了赵铎的侧面挥出了一拳,赵铎挥拳迎击,但他又已闪身撤步,和背后攻来的秦玉柏对了一掌。 秦玉柏,唐福安和赵铎三人,法力在伯仲之间,过了几招之后,大家都不得不承认,若一对一比拼法力,谁都不是赵全胜的对手,加上他那鬼魅的身法,即便在三人围攻之中,也显得游刃有余,一点也没有落败的迹象。 齐鹜飞被秦玉柏丢出去,正好落到了甘鹏飞身边 “甘处……”他站稳身形,和甘鹏飞打招呼。 甘鹏飞瞪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把他护在了身后。 游景辉说:“老甘,你藏得够深的啊!” 他话里有话,明着说甘鹏飞偷偷摸摸来了四安里,混在人堆里,前面局势那么紧张都不冒头,藏得深。 实际上是在说齐鹜飞,他是甘鹏飞的手下,游景辉自然不认为甘鹏飞会不知道他的真实实力,以为是故意让他隐藏。 甘鹏飞说:“老游,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游景辉说:“什么都别说了,姓赵的太强,咱们上去帮忙。” 甘鹏飞就对身后的齐鹜飞说:“你法力耗尽了,身上有没有药,吃几颗,赶紧带着林林山先撤,我们的人会在外围接应。” 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齐鹜飞已经进入镜中在太极池里恢复了法力。 他见九爷已经被三位大佬围住了,多半走不脱,而现场法力震荡厉害,加上局势会如何恶化还不知道,林林山伤势严重,很容易受到波及,就说:“甘处,游处,你们小心,我先送林林山出去。启月,我们走。” 说着就和张启月一起带着林林山御剑飞天而去。 可刚飞起来,四安里的街道之中就有几道黑气冲天而起,拦住了他们。 齐鹜飞暗叫一声不好,这里竟然布置着大阵! 他刚进四安里的时候,就觉得这里的街道布局有点奇怪,只是当时急着救林林山,没有细究。 齐鹜飞毫不犹豫,乙丁剑出手,剑气纵横,撕开一个口子,对张启月说:“你先走!” 张启月不敢停留,利用齐鹜飞撕开黑气的一瞬间,御刀化作一道流光飞走。 齐鹜飞见他飞远才放下心来。 这阵法十分奇怪,似乎认识目标,主要攻击他,而对遁走的张启月视而不见。 阵法肯定不会识别人,难道是九爷在控制阵法? 而这阵法激发的能量,竟和他当初和魔孚一战中遇到的黑雾有几分相似。 这是个魔阵! 难怪九爷如此自信,敢单挑这么多大佬! 齐鹜飞感觉到要糟糕。 第三百九十九章 巫道魔蚊 齐鹜飞被魔阵给逼了回来,落回了停车场中。 他一回来,就听到九爷哈哈大笑: “哈哈哈,小子,你逃不掉的!哈哈哈……” 所有人都觉得九爷太猖狂了,几乎整个纳兰城最强的高手都来了,加上虹谷县的秦玉柏和甘鹏飞,他本事再大,手下再多,又怎么斗得过这么多人。 只有齐鹜飞心中隐隐担心。 整个四安里就是一座大阵。 常年污浊不堪的环境不适合修行,却正好为魔阵蓄积魔气提供了很好的基础。 赵全胜在四安里苦心经营几十年,这大阵的威力绝不可小觑。 尤其是刚才那黑气,隐含的魔气和当初魔孚周围的黑雾有几分相似,虽然浓度低很多,也没有意识活性,但四安里那么大,这个大阵之中隐藏着多少魔气呢? 如果都聚集起来,又借助阵法受九爷的控制,这的确是很可怕的。 此时甘鹏飞和游景辉也已经加入了战斗。 他们二人比起场上的大佬,实力要弱上一筹,自不敢托大以肉掌相搏,便各取法器,一人持枪,一人执剑,配合三才阵,对九爷发起了进攻。 九爷本来依靠略胜一筹的法力和鬼魅的身法,在三人围攻中不至于落败,现在加入了两个战斗力极强的四品高手,便顿感吃力。 他左躲右闪,身法渐渐有些迟钝,偶尔露出了破绽。 游景辉瞅准时机,一剑带着寒光劈去。 九爷闪退无路,忽然大喝一声,用手掌硬挡了一剑。 只听得当一声响,游景辉的剑竟被他的肉掌给荡开。 游景辉只觉得手臂一麻,浑身酸软,人倒飞出去很远才停住。 再看赵全胜的手,手掌心变成了赤红色,仿佛染了一手血。 挡住一剑之后,赵全胜随即一掌拍向最近的唐福安。 秦玉柏大喊:“小心他的手,不要和他对掌!” 唐福安也早就发现了,身形一闪,避了过去。 只闻得身边一阵腥风飘过。 唐福安知道今天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就说道: “老秦,老赵,今日之局已不能善了,我们也不用客气了,先把赵全胜拿下再说。” 说罢一伸手,手中便多了一柄金刚雷锤,刚一出现,就隐现风雷之声。 秦玉柏和赵铎也便各执长剑在手,和唐福安配合,发动了进攻。 有了法器,三人的实力大增,阵中剑光嚯嚯,雷声隐隐,紫电乍现。 九爷被逼到角落里,面露狰狞,哈哈大笑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拿下我吗?” 他没有取出兵刃,只是随着他的笑声,掌心中的红色越来越深,双掌交错,拉起了一片暗红色的血光。 血光成幕,腥风大动。 唐福安的金刚雷锤射出一道紫电,直奔九爷,却被九爷挥起的一片血幕遮挡。 紫电竟然无法穿透血幕,电光在幕布之上四散爆裂。 秦玉柏一剑将眼前的血幕劈开,却不想血幕忽然分向两边,变成了两块,如同活的一般,从他身边绕过,又从背后袭来。 耳边隐隐听到嗡嗡的响声。 秦玉柏恍然道:“大家小心,他身上有蛊!” “巫道?!”唐福安大惊道。 金刚雷锤一振,放射出一片紫光,与前方的血幕相遇,血幕碎裂。 赵铎剑气横斩,裂开血幕,从中穿过,一剑刺向赵全胜。 赵全胜的手掌已经变成紫黑色,连手臂都赤红,两只手变得虚渺起来,仿佛飘带一般,延长了许多,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夹住了赵铎的剑。 赵铎手掐剑诀,剑光裂开,一剑化七剑,七剑化四十九剑,瞬间把九爷的两条手臂搅碎,化作一片血光四散。 四十九剑又合并七剑,直奔九爷全身七大穴。 然而,那搅碎的血肉四散成雾后又练成一片,飞回九爷身前,把七剑全部拢住,轰一声,剑光四散而去,最后又变成了一剑回到赵铎手中。 赵铎大声道:“这是魔蚊,是巫魔!” 此时,忽见九爷胸前那片血雾化作了无数只手,如幽灵之臂,伸长了朝他们抓来。 甘鹏飞龙鲸枪一抖,抖出几朵枪花,在空气中爆裂。 爆开的冲击波把冲过来的那只血雾之手冲散,血光四散。 而一些细小的血点,如漏网之鱼,冲到了他的面前,大部分被他法力震碎。 只有一点落到了他的手背之上。 甘鹏飞瞬间觉得手背上如遭蛇咬便疼痛。 只见一只小蚊子钉在手背上,正在吮吸他的血液,瞬间就变成了蟑螂大小,又变成了小儿拳头般大。 甘鹏飞真气激射,将这只吸满血的蚊子打死,手背上便暴起一蓬血雾。 而血雾之中竟有许多蚊卵,落地之后化作孑孓,满地在爬。 而甘鹏飞的手背上却出现了一片紫黑气,正顺着他的经络蔓延。 甘鹏飞连忙摸出一颗丹药拍在手背上,以法力化解药力,驱散了毒性,叫道:“小心他的魔蚊有毒!” 游景辉此刻也不小心被文字咬到,打死后孑孓落了一地,和甘鹏飞一样服了丹药,又重新投入了战斗。 虽然被赵全胜突然弄出来的魔蚊弄了个措手不及,但这些人毕竟实力强大,很快就稳住了阵脚,依靠强大的实力,重新占据了主动。 九爷渐渐不支,败象显露。 失去双臂的他,上臂也渐渐化成了血雾,又伸长开来。 紧接着,他的身体整个儿都慢慢雾化,直到后来,一团血雾之中只剩下他的一颗头颅。 血影翻滚,整个停车场上都已经被浓浓的血雾覆盖。 王荣生见局面僵持不下,长剑出鞘,对端木博文说:“老爷子,我们也出手!” 说罢便化作一道疾光,加入了战斗。 端木博文担心自己的孙女,所以一直没动,此刻终于下了决心,把端木薇往齐鹜飞那边一推,说:“小子,薇儿交给你了!” 伸手从后腰摸出他的墨玉烟斗,化作一道乌光,冲进了血雾之中。 端木薇被爷爷一推,哎呀一声,撞到了齐鹜飞身上。 此时局势紧张,齐鹜飞也顾不上别的,一把将她搂住,挡在身后,说:“你小心,不要乱动。” 端木薇也不敢说话,躲在齐鹜飞肩后,紧张地看着爷爷冲进了阵中。 有了端木博文和王荣生两人的加入,场上的局势立刻就变了。 本来秦玉柏、唐福安、赵铎三人合功,也能稳盛赵全胜,但赵全胜凭借鬼魅身法相抗衡,后来又施展出巫法,放出魔蚊,才和他们打平。 端木博文实力不在场上任何人之下,加上王荣生,作为王家当代掌门,实力也不差。 赵全胜终于支撑不住,漂浮在亿万魔蚊血雾之上的脑袋大喝一声: “化血神煞,杀!” 早就隐藏在四周不同位置的他的手下高手十二人同时从暗处飞起,与它们一起出现的,还有十二道冲天而起的黑气。 而刚才掉落在地上的满地孑孓,蠕动一阵之后,便忽生了双翅,化作蚊子飞了起来。 第四百章 化血神煞 十二道黑气冲天而上,犹如十二条黑色的长虹横贯天际,在天空拉起一片黑色的天幕,遮蔽了原本的光天白日。 天幕中又垂下十二条黑烟,落进停车场上滚滚浓烈的血光之中,最终现出十二个人影。 他们甫一出现,周围的血蚊就围了上去,一瞬间吞噬了他们的身体,只剩下了漂浮在血光之中的十二颗头颅。 这十二颗头颅却没有死,一个个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在血雾中翻滚浮动。 他们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忽上忽下,飘忽不定,忽而出现在人的身侧见人就咬,忽而又隐匿进浓密的血光中,消失不见了。 赵全胜的头颅在十二颗头颅中心,哈哈大笑:“化血十二神煞阵,看你们怎么破!哈哈哈哈……” 随着他的笑声,上方的黑色雾气继续下沉,血光中的万千蚊子更变得更有活力,攻击性也在增强。 地上的孑孓仿佛也获得了进化之母的力量,很快就长出了翅膀飞起来,加入了进攻的蚊虫大军之中,成为新的生力军。 秦玉柏叫道:“老唐,快结阵,不然要吃亏!” 唐福安说:“好!七星换位,老秦你居中玉衡,我入开阳负责杀阵!” 说罢金刚雷锤一挥射出道道紫电,移动身形来到了秦玉柏左侧的位置。 秦玉柏也不客气,往右稍移半步,踏到玉衡位上开始指挥。 “赵侍者,麻烦你到天枢当头作魁首;端木老前辈,麻烦你到天权照应;甘鹏飞、游景辉,你们到天璇、天玑各自站位;王掌门,麻烦到瑶光负责转斗!” 到了这时候,也没有人争什么座次之短长,都按照秦玉柏所说的来到各自的位置上。 七个人刚好组成了七星北斗,以抗衡周围化血十二神煞阵中那神出鬼没的人头。 霎那间,这小小的停车场上乌云滚滚,血浪滔滔,其中又有剑光霍霍、雷声隐隐,时而紫电裂天,时而蛟龙出海…… 七人结成阵型后威力大了许多,输出的攻击成倍的增长,场上的蚊子被大片大片的杀死。 然而,这些蚊子却似乎杀之不尽。 只要有人被咬上一口,这蚊子立刻就会吸血胀大。你若杀了它,便会落下无数虫卵在地上,变成孑孓。而受到魔气滋养之后,这些孑孓又瞬间成长为新的蚊子。 原本停车场外还站了不少人,都是九爷和赵春的手下。 但从九爷和秦玉柏对的第一章开始,激荡的法力波动掀翻了整个停车场上的车,也让这些人大多数都昏了过去,非死即伤。 当时,大家都觉得,在一个修行世界里,九爷弄这么多没入修行之门,甚至根本就不懂修行的炮灰过来毫无意义。 即便他们荷枪实弹,对在场的修行人也没有任何威胁。 直到现在,大家才发现,这是九爷早就布下的阵法中的一环。 这些人,是魔阵中的牺牲品。 只见停车场上的血光开始向外围扩散,铺天盖地的蚊子嗡嗡飞来,见人就咬,不管是人是尸,只要还有血气,它们便扑上去,一瞬间就把人吸成干尸。 而吸饱血的蚊子瞬间长大,变成拳头大小左右便发生自爆,砰一声,在一团血雾中落下满地孑孓。 这些孑孓又借着阵法中源源不断的浊气和魔气,重生成蚊。 如此一来,场中的蚊子便似乎杀之不尽,灭之不绝了。 端木博文在阵中大吼道:“唐胖子,还不快把你的人都叫进来,再迟一点,这些蚊子会把整个四安里几十万人的血都吸光!” 唐福安对赵铎说:“老赵,我要喊人了,你的人呢?” 说罢取出一枚令箭,与法力激射而出。 那令箭便冲天而起,冲破血光和乌云,在天空中犹如烟花一般爆开。 赵铎动作也不慢,几乎同时射出一枚令箭。 一红一蓝两朵烟花便出现在四安里上空,久久不散。 很快,就有无数流光从四面八方不同的方向飞来。 城隍司和仙盾局的人迅速来到了四安里,但是他们刚到停车场外围,就被黑色的魔气和无数嗡嗡飞来的血蚊挡住了。 同时,停车场边缘那些刚刚被蚊子吸干了血的干尸的头颅都飞了起来,每一颗头颅底下都涌动着一群血蚊,仿佛给他安装了一个血光的身体。 这些头颅犹如魔鬼一般在血雾中忽隐忽现,见人就咬,与外围赶来的城隍司和仙盾局的人员混战在一起。 而此时,已经有许多蚊子飞进了四周那些被法力震碎窗户的房屋。 不消片刻,那些房子的窗户、楼道和烟囱里都有大群大群的蚊子飞出,而每一群血蚊之中都裹挟着一个人头。 …… 此刻的齐鹜飞也已经被弄得手忙脚乱。 他一边舞动剑光,保护自身不被蚊子伤害,还要分出精力保护身后的端木薇。 虽然端木薇也有二品实力,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但端木老爷子把人交给了他,他就不能不管,万一端木薇被蚊子咬成了干尸,就剩一颗人头加入敌人的战斗群中那可就糟了。 搞不好端木老爷子当场反水,至少也是无心恋战,那这仗也就没法打了。 可蚊子越聚越多,而不停使用三昧真火等一类群伤类的法术法力损耗十分大。 一不小心,有一只蚊子落到了齐鹜飞手上。 齐鹜飞就感觉自己手上被针扎了一下。 只见那只蚊子一瞬间就变成了苍蝇大小,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继续变大,而是嗒一下掉地上死了。 而且蚊子死了之后也没有像咬上其他人那样变成满地的孑孓。 齐鹜飞再看自己的手臂上,被蚊子咬起了一个小包,除了有点痒,也并没有出现什么中毒的症状。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有七蛛之毒,早已是百毒不侵,所以这蚊子的毒气侵害不了自己。 这让他放心大胆了不少,可以腾出更多的精力去护住端木薇。 不过这样下去始终不是办法。 齐鹜飞看得很清楚,这样打下去,即便城隍司和仙盾局最终能打赢这一仗,损失也是惨重的,因为他们面对的已经不是九爷一个人,而是整个四安里。 如果不能很快解决战斗,这些蚊子会把整个四安里几十万人的血吸光,到那时可就真成了尸山血海。 血雾笼罩住整个四安里,几十万颗人头在其中飘荡,这场景,想象一下就知道这有多恐怖了。 第四百〇一章 变生突数 蚊子滋生在臭水阴沟之中,越是污浊的地方,蚊子越多。 四安里人口密集、环境脏乱,到处都是垃圾和臭水沟,最适合蚊蝇生长。 难怪九爷会隐藏在四安里这种地方,这里的阴浊之气最适合修他的血蚊魔功。 从社会危害来将,这个九爷简直比魔孚还要可怕! 魔孚未成就天魔之前,每次都只借一胎,死一个胎母。而这种血蚊,却不知在这几十年中已经吃了多少人。 只不过四安里人多,又在九爷的掌控之中,每年死一些人,没人注意到而已。 纳兰城存了这样一个魔头,城隍司和仙盾局竟然一无所觉? 齐鹜飞怀疑唐福安和赵铎其实早就知道,甚至还和九爷之间有利益勾结也说不定。 只不过,他们大概也想不到九爷的魔功这么厉害,已经养虎为患,尾大不掉了。 正因为知道,他们才会纵容,希望息事宁人,因为一旦九爷的事爆出来,他们最少要担上个失察之责。 只要熬过了自己的任期,将来换了人,再出什么事,就与他们无关了。 今天要不是齐鹜飞杀赵春,并把事情闹大,四安里的罪恶估计还会隐瞒下去。 现在就已经能把两司一局加上端木家、王家的高手全部牵制住,要是再让他养伤几十年,这四安里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呢! 全部牵制住? 齐鹜飞忽然心头一惊! 这不就是魔道要的效果吗? 现在虹谷县和纳兰城两地的修行力量几乎都集中到了四安里,如果这时候他们对小六子动手…… 他越想越害怕。 抓林林山,难道就是他们的一个阴谋? 林林山是一个饵,目的就是引诱自己上钩,然后利用九爷把两地修行力量牵制在四安里,他们好趁机杀小六子? 这还真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可是明明五天时间没到,魔孚还没出世,他们的计划会提前吗? 如果是主动提前,那么很可能是他们感觉到了危机,担心计划泄露。 是因为自己偷了赵夕阳的照相机吗? 还是因为杀了鲮鲤精? 如果不是主动提前,那么就是顺势而为。 换位思考,假如齐鹜飞是幕后主脑,此时也会借这个机会把计划提前。 如果妖魔大举进攻盘丝岭,凭借盘丝岭上现有的阵法和这些妖精们,恐怕是守不住的。 躲进盘丝洞是最后的保障。 但那样,盘丝岭上的妖精们恐怕要死一大批。 不过细一想,妖魔进攻盘丝岭的可能性很低。 一个是他们的不了解盘丝岭的底细,黄花观再小,也是一个独立门派,山上有法阵守护,强攻比半路偷袭的难度当然要大; 二是盘丝岭边上就是虹谷县,虽然秦玉柏和甘鹏飞都来了纳兰城,但县城隍司的有生力量还在,盘丝岭一旦遇袭,他们很快会去支援;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围攻盘丝岭,即便能杀了敖霸,也达不到他们分裂龙宫和天庭的目的。 这种明目张胆的行为只会激怒龙宫,让他们联手天庭对付魔道,如果能证明蝠妖和狮驼岭妖类参与的话,甚至可能成立联军入狮驼岭剿妖。 只有把小六子骗出来,在半路偷偷杀掉,再嫁祸给修行界,才能挑起事端,造成龙宫和天庭分裂。 就像当年哪吒杀敖丙那样。 那时,妖魔再在背后推波助澜,就很可能出现大乱之局。 而且,起蛟泽中杀敖霸,比在盘丝岭容易多了。 齐鹜飞觉得,对方的刺杀方案是不会变的,唯有时间很可能提前。 希望敖霸不要轻信任何人。 万一敖霸听了夜叉的话走了,一旦起蛟泽遇险,因为时间提前的关系,秦司长请来的救兵没到,龙太子的人也没来,那事情就遭了。 这还不如他们直接进攻盘丝岭,至少躲进盘丝洞,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齐鹜飞心里大为着急。 必须尽快要把这个化血神煞阵破掉,然后赶回盘丝岭。 想到这里,齐鹜飞一把抱起端木薇,连连放出三昧真火和掌心雷,在胸前形成一片火光,护住端木薇的同时往前冲去。 因为不怕中毒,他就干脆把后背让了出来,这样可以节省法力,只要保证端木薇的安全就可以。 端木薇被他抱住,心头狂跳,脸上发烫,但此刻也不敢任性多说什么,就配和齐鹜飞一起施展法力驱蚊。 她见到齐鹜飞放开了后背,很多蚊子都咬向了齐鹜飞后脑,心中大急,便也连连施展法术,帮齐鹜飞清除后面追来的蚊子。 好在大部分的蚊子和魔气都被停车场中央的七星北斗阵所吸引,而外围又有城隍司和仙盾局人员入阵,齐鹜飞这边的压力不算很大。 出于对阵法的敏感,从进入四安里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意到了四安里街道布局的奇怪之处。 到刚才护着林林山和张启月离开时被魔气挡回,他已经对这个阵法已经有了一个粗略的了解,只是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四安里的整体结构,才能看清阵法魔气的运转,从而找到破阵的方法。 刚刚冲到停车场外围,在经过一辆卡车的时候,齐鹜飞看到了躲在卡车后面瑟瑟发抖的二毛。 恐惧像两盏灯笼一样,挤爆了他的眼睛,惊恐地望着前方地上。 齐鹜飞看见地上蠕动着一大团血雾。 一颗人头忽然从血雾中冒出来,露出狰狞的面孔,面孔上还有累累的鞭痕。 齐鹜飞认出来,这正是冯宽的脸。 冯宽竟还没有死,但是他的身体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颗脑袋,在无数血色的飞蚊中上下浮动。 他一看见齐鹜飞,眼中就露出了凶光,嘴里伸出了獠牙,脑袋呼一下扑了过来,带起后面的一道血红色的蚊流。 齐鹜飞手中乙丁剑射出一道剑气,正中冯宽的脑袋。 冯宽的脑袋被劈成了两半,脑袋里的脑浆也是血红色的,猛地爆散,嗡一声化作无数飞蚊。 齐鹜飞左手打出一记掌心雷。 雷声炸裂,电光四射,腾起一片紫色火海,挡住了飞来的蚊子。 他正要走,忽听得一声尖叫,回头一看,原来是有许多蚊子落在了还活着的二毛身上。 二毛用力地在身上胡乱拍打着。 但很快他的手和脚就不见了,仿佛瞬间分解成了黑色的尘土,紧接着他的身体也被血蚊吸干,变成了一团血雾。 他的脑袋在暗红色的血雾里翻滚了两下就消失了。 血蚊带着呼啸之声飞起,翻卷着,仿佛被龙卷风吸起的沙尘,只留下地上的一堆白骨。 第四百〇二章 两个小人 大群的蚊子朝着齐鹜飞冲过来,血色的蚊群中忽然就出现了二毛的脸。 二毛的脸已经狰狞得不成样子,连整个头都扭曲了。 他伸出獠牙,张嘴就咬。 齐鹜飞一剑劈碎了二毛的头,同时打出一片真火护住身前。 二毛的头颅裂开,又飞出许多蚊子,撞到了火墙之上,发出呲呲的响声和难闻的恶臭。 端木薇心中惊悸,却知道事态紧急,便也一声不吭地趴在齐鹜飞肩头,对着齐鹜飞身后频频发动攻击,帮他挡住那些冲过来的蚊子和偶尔在血雾中翻滚的人头。 凭着对阵法的直觉和敏感,齐鹜飞很快冲出了停车场,避过了中间拦住他的多道黑色魔气,击碎了数颗人头,从一户人家的窗户里飞进去,在楼道里拐了两圈,又从另一户人家的窗户里蹿出来,就来到了停车场后面的街上。 身后还有蚊子追来,前方的阴沟里冒出几道黑线,挡住了他的去路。 齐鹜飞横剑一斩,口念夕惕若厉,把几道黑气斩灭。 但他不能这样再往前走。 穿过这条街就到了战斗区外围,那里到处都是居民,如果自己再往前走,会把身后的蚊子全都引过来,对那里的平民造成危害。 而且这个大阵覆盖整四安里,自己的行踪肯定都在九爷的掌控之中,很快就会有更多的魔气来阻挡去路。 自己杀了赵春,如今的局面,九爷已经豁出去了,肯定不惜牺牲四安里所有的人,也不会让自己走掉,因此绝不能这样往外冲。 要想破解此阵,只有兵行险招了。 齐鹜飞想到这里,对端木薇说:“用你全部的力量挡住我后面的蚊子,一只都不要让它飞过来!” 说罢往前踏了两步,弯腰拎起了地上的窨井盖,抱着端木薇就跳了下去。 端木薇被他抱得太紧,心中有些紧张,却也不敢说话。 只见身后大群蚊子追来,便连连发力,一口飞剑在齐鹜飞背后展开一张剑网,同时摸出一道符来,往剑光中一甩,口中念诀。 符纸被剑光撕裂,猛的燃烧起来,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球,犹如一个小太阳。 太阳猛地爆裂,火光烈焰挡住了所有的蚊子。 此时刚好齐鹜飞已经抱着她落入了窨井之中,底下是黑暗的下水道,头顶是熊熊火焰。 齐鹜飞顺手一拉,把窨井盖重新盖上,同时放开端木薇,手指虚空画符,口念咒语,然后用力一戳,点在窨井盖上。 只见盖好的窨井盖上覆上了一片金光,犹如一张金色的薄膜,将窨井上下阻隔开来。 此时端木薇却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齐鹜飞吓了一跳,以为底下又有什么埋伏。 低头一看,原来是端木薇跌入了下水道的脏水之中。 四安里的下水道极其肮脏,这水说多脏有多脏,里面充斥着各种腐败的味道。 这大小姐何曾来过这么脏的地方,一手拍打着水面,一手捏着鼻子尖叫起来。 齐鹜飞祭出乙丁剑,一把拉住端木薇的手把她从脏水里拉起来,二人一起站在剑上浮空而立。 “这里好脏啊!”端木薇责怪道,“你怎么能把我丢脏水里?” “我怎么知道你会掉下去?”齐鹜飞说,“都二品了,你不会御剑飞吗?最不济踏波而行也可以,怎么就掉下去了!” “我……人家一紧张忘了嘛!你刚才抱的人家……那么……” 端木薇脸上火辣辣的。 “……那么紧,突然就放了手,我怎么知道下面会这么脏啊?” 齐鹜飞说:“好了不多说了,你不想在这么脏的水里趟,那就赶紧缩骨,我们要从这下水道里穿过去。” “啊!” 端木薇一惊,朝幽暗的下水道深处看了看。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窨井盖下来的地方,因此还有立身的余地,但底下的整个下水道管却根本容不下一个人站直了身子,况且还有大半的脏水。 “这么小我们怎么过去啊?”端木薇问。 “所以才要你缩骨啊。” 齐鹜飞说罢已经口念缩骨诀,把自己缩小到了只有一尺余高。 端木薇心中很不情愿,但见齐鹜飞已经变成了一个小人,只到她膝盖处,忽觉得有几分好玩,便也无把自己缩小到和齐鹜飞一样,站在乙丁剑上。 两人同时缩小以后,除了感觉下水道变大了以外,倒也没什么不自在。 只是端木薇身上被下水道的脏水弄湿透了,浑身衣服贴得紧紧的,很不舒服。 她的储物手环里到是放着衣服,但是这时候当着齐鹜飞的面却又不好换。 齐鹜飞看了一眼她被脏湿衣服裹紧的身体,发现这位大小姐的身材还真不错。 端木薇发现他看她,脸一红,问道:“你看什么?” 齐鹜飞别过脸去,说:“没什么,你要不要把衣服烤干?” 端木薇说:“才不要呢,烤干了这些脏东西会从毛孔渗进去的。” 齐鹜飞发现女人看问题的视角和男人永远不同,不禁摇了摇头。 下水道毕竟窄小,尽管他们变成了只有一尺左右的小人踩在飞剑之上,贴着下水道的脏水面飞行,但也有许多地方让他们无法站直。 二人便不得不在飞剑上躺下来。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端木薇没话找话地问道:“我们为什么要在下水道里飞呀?” 齐鹜飞说:“九爷在四安里经营了几十年,这里的每一幢房子,每一条街道都是这化血十二神煞阵的一部分。我必须把整个四安里的结构摸清楚才能破阵。 如果不把这个阵法破掉,你爷爷他们能不能打赢九爷还不好说,就算能够打赢,估计那时候四安里的人都已经被蚊子吃光了。” 一想起这些吃人的蚊子,端木薇便有些胆战心惊。 “没想到纳兰城竟然有这样的大魔头!” 齐鹜飞说:“饲养蚊子的魔道功法的确闻所未闻。四安里人口众多,环境杂乱,浊气凝重,最能滋生蚊蝇。” 端木薇说:“可是下水道不正是最容易长蚊子的地方吗?我们在下水道中飞行为什么反而是安全的?” 齐鹜飞说:“在这个阵法当中,下水道是浊气之源,也是阵法气息运转的网道。蚊子会在水中产卵,然后等待幼虫成长,长成之后它们就会离开这里,寻找血气旺盛的地方去吸血。 刚才阵法启动之后,所有的蚊子都已经魔化,到了地面上,这浊气最盛的下水道中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下水道四通八达,在地下形成网络,我可以借这个网络侦查浊气的流行和走向,从而查知他的阵法布局。” 第四百〇三章 这里有蚊子 端木薇心里忽然很有些敬佩起来。 这个小飞……哦不,小齐…… 啊,不对,应该怎么叫他呢? “小……齐……齐队长,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齐鹜飞听出来端木薇对他的称呼有几分别扭。 以前端木薇大大咧咧地喊他小齐,甚至小飞,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小人物,而端木薇作为端木家的大小姐,愿意折节下交,自然可以随便怎么称呼。 但现在发现齐鹜飞这么厉害,再叫他小齐或者小飞显然就不合适了,可叫齐队长又显得太生分了。 齐鹜飞便说:“还是叫我小齐好了,或者叫小飞也无所谓。” 端木薇说:“那可不行,自从上次仙试考完之后,你的名声就已经传出去了。这次你杀了赵春,必然声名大振,怎么说也算是个人物了,我不能再这么随便的叫你。” “那你叫我齐师兄,反正修行人之间互相不都是道友或道兄什么的吗?”齐鹜飞说。 端木薇皱了皱鼻子说:“可我爷爷说他和你师父同辈,我就比你小了一辈,叫你师兄好像我故意占你便宜一样。” 齐鹜飞哈哈一笑说:“那你就叫我齐师叔好了。” 端木薇撇撇嘴说:“想得美,我才不呢!” 齐鹜飞说:“那就叫名字呗,就叫齐鹜飞或者鹜飞。” 端木薇这才高兴地笑道:“那以后你也叫我名字,就叫我薇儿或者小微,不许再叫我大小姐。” 齐鹜飞不置可否。 端木薇也不再就这个话题多说下去,反正称呼这个事情以后都是自然而然的,说这些不过是缓解一下尴尬和紧张。 “在麒麟山的时候,我还想着要保护你呢!今天看你杀赵春,我才知道当时的我真的好幼稚。” 齐鹜飞笑道:“可我当时真的需要你的保护啊。你爷爷给你那一道符,可真救了我一命!” 端木薇说:“鬼才信你呢!” 刚说到这里,忽然发现前方下水道管子突然变小,整个下水道差不多都被脏水淹没了,只留下上面一点点空隙,连他们躺着过去的空间都不够。 齐鹜飞不得不压下飞剑,以法力破开下水道中的脏水。 飞剑犹如在海中破浪前进的飞艇一般,往两边激射出两道水墙浪花。 这样一来,中间存身的空间变小,二人便不得不挤得更紧了。 而激起的脏水浪花撞在下水道的洞壁上,又如雨般溅落。 飞剑的速度极快,在这下水道中左弯右拐,倒也颇有几分惊险。 待到来得宽阔处,端木薇见到齐鹜飞身上也溅满了脏水,而且是一张大花脸,心里终于落了平衡,便指着他的脸哈哈大笑起来。 齐鹜飞指着端木薇的脸说:“你先看看你自己。” 端木薇一惊,连忙捂住自己的脸说:“不看。” 齐鹜飞忽然叫道:“小心!” 便一把搂住端木薇的腰,将她拉到身后。 只见前方下水道洞壁上和污水面上,如青苔一般附着着一层蒙蒙的黑气。 当二人靠近之时,这些黑气便迅速凝结,变成几十条黑蛇,沿着洞壁朝二人扑了过来。 因为乙丁剑在脚下,所以齐鹜飞便干脆使用了承影剑,无形的剑气迅猛而出,将洞壁上的黑色斩落。 另有几条黑蛇从水中蹿出。 齐鹜飞和端木薇同时使出几道掌心雷,雷声爆裂之中将黑蛇打散成雾。 齐鹜飞又使出承影剑,而端木薇也使出他的清风剑,几道有形的和无形的剑气一起射出,将下水道中的黑雾彻底消除。 端木薇看不见承影剑气,只道是自己的剑杀伤了黑雾,心里暗叫:好险好险。 又见齐鹜飞搂着自己的腰,心头一荡,便拧步跨身,挡在齐鹜飞身前,宝剑一横说道:“你只管御剑,我来帮你开路。” 忽然想到齐鹜飞的本事,早已不是当初麒麟山的那个唱山歌的小子,不禁自嘲地笑起来。 “哎呀,我又把你当成原来那个小齐了!” 说罢,自觉地移形换步,躲回到了齐鹜飞身后,只把头从齐鹜飞的肩上伸过来,冲齐鹜飞做了个鬼脸,说: “还是你保护我!” …… 二人就这样,御使着乙丁剑在下水道中疾驰而飞。 遇到狭窄处,就躺着相拥而过;遇到黑气阻挡,便相互配合,将魔气消杀。 四安里面积不大,不一会儿,齐鹜飞就把这里下水道的网络摸遍了,也大致摸透了魔气和浊气交织生发的几个关键点。 到了一处宽阔的地方,头顶就是一个窨井盖。 二人就收起缩骨术,身体变回正常大小。 齐鹜飞问道:“你法力如何?要不要休息一下?” 端木薇摸出两颗丹药,自己服用了一颗,把另一颗递给齐鹜飞。 “吃个药就好了。” 齐鹜飞本想拒绝,这一段路的消耗对他现在的法力值来说微乎其微。而且他只要到太极池中泡一下就可以,根本不需要药物。 但看着端木薇那关切的眼神,又心有不忍,便接过丹药,放入口中,说声:“谢谢。” 端木薇见他吃了药,心中高兴,说:“总算觉得我还有点用处,以后我就专门伺候你吃丹药。” 说完才觉得自己这话十分不妥,便偷偷去瞧齐鹜飞的脸色,发现他此刻如老僧入定般,沉静如水,才放下心来。 心想,他大概是在消化药力。 齐鹜飞尽管法力消耗不大,还是去太极池中恢复了一下,眨眼间就出来了,见端木薇在看他,问道:“你看什么?” 端木薇顾左右而言他,道:“啊,没什么,我就是问你,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出去了?” 齐鹜飞点头道:“是的。你有没有带四方斗篷?” “啊,带那个干嘛?” 齐鹜飞见端木薇没有带,便从自己身上拿出一件四方斗篷,当头就给端木薇套上了。 “在化血神煞阵中,九爷的神识范围非常广。这个斗篷能隐藏你的气息,出去以后,不容易被那些血蚊子发现。” “那你呢?” “我不怕蚊子。” “为啥?” “蚊子只喜欢叮你这样细皮嫩肉的,不叮我这种臭男人。” “鬼才信你呢!”端木薇笑道,“我刚才还看到你身上被咬起了包。” 就转圈绕了齐鹜飞看,忽然惊呼:“呀,这里有蚊子!” 情急之下,啪一掌拍在齐鹜飞屁股上。 抬起手来一看,手上半点血迹都没有,仔细一瞧,才发现齐鹜飞刚才战斗时,不知何时裤子弄破了,而那黑点,竟不是蚊子,而是……疤。 端木薇羞得捂住了眼睛,脸烫得好像吃了两包魔鬼辣条。 …… 第四百〇四章 无解之阵 齐鹜飞不是不怕蚊子。 只不过他有潜龙勿用护体,在不隐身的情况下,潜龙勿用本也可以隐藏自己的法力波动,隐藏到什么程度可以由他自己控制。 平常他都是隐藏到符合自己身份和品级的程度,自从仙试考完后,他就一直维持着让人感觉到他的实力在三品左右波动的水平。 这也是为什么九爷和赵春都轻看了他的原因。 如果没有潜龙勿用,即便他掩饰得再好,以九爷的本领,必然能看出他的真实实力绝不止三品。 现在他并不需要隐身,只要把身上的法力波动全部隐藏起来,四安里人气杂乱,相信九爷即便神识能够延伸到那么长,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他。 端木薇穿上斗篷以后,齐鹜飞就拉着她向上飞去,顶开了窨井盖,来到大街之上。 这里已经到了下安里,是整个四安里人最多、最杂,也最穷的地方。 已是黄昏时分。 下安里拥挤的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到处都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快餐店、面馆、麻辣烫和炸鸡铺的店面门庭若市,进出的人川流不息。 卖烤肉的,卖鸡蛋饼的,卖炒粉的,卖烧烤的摊位围满了人,摊主的吆喝声洪亮而有节奏。 露天的台球桌传来乒乒乓乓的台球互相撞击的声音。 旁边的游戏机房里,挤满了年轻的放学的学生。 摇杆撞击、手掌拍击机器的声音配合着“阿道根,嚯哟根”如同奏响的斗士们进击的鼓点;剑气和刀气混杂着僵尸恶魔的吼声,像极了遥远的修罗场上的恶斗。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此刻的上安里正进行着一场比修罗场还要恐怖和惊险万分的惊天动地的大战。 许多刚刚还活着的人现在已经只剩下一颗在滔滔血雨中滚动的人头。 齐鹜飞很清楚,如果不及时破解阵法,阻止九爷的疯狂行动,这里的所有人,很快就会变成只剩一颗头颅的血尸。 四安里将彻底成为蚊子的天堂,人间的地狱。 他带着端木薇在人群中穿梭。 虽然端木薇穿着黑色的斗篷,却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四安里本就是个混杂的地方,无论见到什么样的人,哪怕传一身凹凸快的spy装,也可以招摇过市,没有人会惊诧莫名,甚至懒得多看你两眼。 只有那些不知情的混混们还在忠诚的尽着他们的职责,执行不知是九爷还是赵春吩咐下来的任务,跟上了齐鹜飞和端木薇。 齐鹜飞并不在意,他匆匆地走过,很快寻找到了第一个阵法枢纽。 那是一幢四方形的筒子楼。 但是,他很快就放弃了摧毁这个枢纽的想法。 这一幢楼里最起码住着好几百人。 这些人都是无辜的。 但是,第二个阵法枢纽更令他无奈,因为那栋楼里住的人更多。 他用神识扫过,初步估算了一下,这样一栋三个单元一梯三户的6层小楼,放在正常小区最多也就五六十户人家,但在这里,被分割成了好几百个小房间,里面至少住着一千五百人。 这是真正的贫民窟。 齐鹜飞非常无奈。 九爷这个阵法,所有的枢纽连接着的都是人群聚集地。 人越集中的地方,气息越是混杂,人气与浊气并存。 而人气和浊气就是化血神煞阵所依赖的基础。 齐鹜飞不可能把这些房子都拆了,也不可能改变这里的街道布局。 只要你在乎四安里几十万人的性命,这个阵法就是无解的。 但齐鹜飞还不想放弃,他要找到这个阵的阵眼。 只要找到阵眼,哪怕狠狠心牺牲掉一些人,把阵眼破坏掉,就可以阻断整个四安里的地下魔气和浊气往九爷那边输送。 另外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果四安里控制不住,那么最后血蚊必然向外扩散,波及到四安里周边的小区,甚至整个纳兰城。 齐鹜飞绕了一大圈,最终在下安里和右安里的中间地带,找到了一口井。 与其说这是一口井,不如说这是一个化粪池。 因为它的面积显然比一口井要大,口沿直径大概有两米,而腹腔可能更大。 井中的水泛着绿色,大量的垃圾倾倒在里面,水面上浮着死去的猫和狗。 齐鹜飞甚至怀疑,很多贫穷的人死了也会被丢到这里。 九爷的魔阵需要这样一个地方,这里显然是他们故意弄出来的。 这口井周围是垃圾场,堆满了各色垃圾,旁边有两个小的棚户区。住在棚户区里的人,不得不承受这口井所散发出来的难闻的恶臭。 一靠近这个区域,端木薇就捂住了鼻子抱怨道:“这里怎么这么臭,比下水道里还臭!” 可奇怪的是,当他们走到井边的时候,这股臭味反而变得淡了。 齐鹜飞说:“这就是法阵的阵眼了。” 端木薇有些吃惊又兴奋地说:“啊,要怎么破坏掉它?” 齐鹜飞想起了岭西镇那块残碑。 如果还在身上,只要往这里一丢,就地生根,直接就把这阵给破了。 就是不知道这里的浊气会不会污染残碑。 不过真要是丢这里了,以后恐怕也不会来捡了,总不能叫敖霸钻到化粪池里把碑背起来。 “暂时没办法。”齐鹜飞说,“旁边有居民,而且在井底下不知道有多深,连神识都无法穿透,不知埋着多少肮脏的东西。” 端木薇问道:“那怎么办?” 齐鹜飞拉着她离开,重新走回到下安里,指着外面街道的出口说: “你现在从这里走出去。记住,不要飞天,你一飞天,就会被九爷发现。我不确定这个阵法外围还有没有能力拦住你,但是要以防万一。 出去以后,你马上想办法联系人,政府的人也好,你们端木家族的人也好,反正不管怎么样,要把整个四安里给封起来,一定要快。 重点是堵住它的下水道系统,把它和外部完全切断。这样即使这里战斗结束后,血蚊扩散到周边,没有魔气和浊气的支撑,这些蚊子就不会造成灾难。 然后,派人进来把这个垃圾场和这口井给铲除。不过有一点风险,如果那边的战斗无法结束,这个风险也必须要冒了。” 端木薇点点头道:“我明白了,那你呢?” 齐鹜飞说:“破不了这个阵,就结束不了战斗。九爷可以借助整个四安里的浊气和人命,来给他蓄力。而这里灵气实在太稀薄了,此消彼长,秦司长和你爷爷他们再强大,也总有法力耗尽之时,到那时局面将难以控制。” 端木薇似乎明白了什么,急道:“你想干什么?” 齐鹜飞说:“整个大阵以四安里几十万人的性命为基础,我没法破阵。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九爷是控制这个大阵的神经中枢只要他死了,这个化血神煞阵就不攻自破。所以 我要回去,杀了九爷,结束这场灾难。” “啊?!”端木薇大惊失色。 第四百〇五章 龙王传旨 端木薇心里十分担心,但她明白,今天这件事情,关系到几十万人的性命,甚至整个纳兰城的安危,早已超出了个人的生死。 他们现在已脱离了最危险的境地,只要穿过前面那条街,走出街口,就安全了。 齐鹜飞本可以和她一起离开。 没有人能够指责他,他做的已经够好了。 他为救兄弟,不惜性命,必能被人称道; 他杀了赵春,此战之后,必将声名鹊起; 他逼九爷暴露了本性,揪出了一个大魔头; 他救出端木薇,整个端木家族都会感激他; 此时离开,不管搬来救兵,还是就此远离,后面无论事情变化如何,他都有功无过。 可是,他却毅然决然的选择返回最危险的地方,要冒着生命危险,在千万分之一的机会中,去解决这个危机,解救这几十万人的生命。 端木薇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点陌生起来。 他不再是那个又老实又小气,甚至抠门到要把大酒店的早餐券拿出去卖的寒门小弟子; 也不再是那个在长生观参加仙试一鸣惊人,透着几分狡猾,把来挑衅的七绝山弟子和那个傲慢无礼的付真人耍得团团转的天才小子; 更不是那个在麒麟山和她并排走在山道上唱着山歌,遇到事情还要算一卦,碰上妖怪还要靠她来保护的弱少年。 现在的他,是一个能够三刀斩杀四品的绝顶高手; 是得知手下有难,孤身深入险境,不惜性命也要把人救出去的好领导; 是能够护着她冲出魔阵,在即将脱离危险时,却为了救一城之危而毅然返回,誓杀魔头的英雄! 没错,在端木薇的眼里,如今的齐鹜飞,已经是一个能称得上英雄的人物了。 他的形象一下子变得高大起来。 尽管知道此去凶险无比,尽管内心里还有着万千担忧,但端木薇的心里忽然油然而生起一个信念——既然是齐鹜飞认定了想做的事情,他就一定能做到。 而她竟忘记了,连她爷爷端木博文和几大高手联手,都没办法制服九爷那个魔头。 此刻,她什么也不顾了,上前双手握住齐鹜飞的手,有许多话想说,却又哽在喉头无语凝噎。 齐鹜飞看不见端木薇的脸,但从她手上传来的温度,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关切。 “你小心。”端木薇终于说出三个字来。 “你放心。”齐鹜飞说。 端木薇毕竟是端木家族的大小姐,知道事关重大,不再忸怩作态,转身就走。 齐鹜飞看着她出了四安里,才放下了心。 接着,他拿出手机,给王寡妇和苏绥绥同时发了一条消息: “来人勿信,任何人不要擅离盘丝岭。” 然后才一晃身,消失在人群中。 跟在他身后的混混茫然地寻找着他的身影。 咦,刚才明明在这儿,怎么不见了? …… 夕阳照在盘丝岭上拉出长长的山影,也拉着老榆树的阴影慢慢的向东边移动。 小动物们坐在老榆树底下认真的听着课。 锦鸡站在青石板上,正唾沫横飞地讲解着《仙法入门》里面的法术。 讲到关键的难点处,他见大家面露不解之色,便把书往石板上一拍,腾出两只翅膀,口中念一声咒语,翅尖轻轻的搓了几下,搓出一个火球,啪的往远处一甩,把火球丢到石壁上,嘭的爆开。 老榆树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锦鸡不无骄傲的扬起头,对大伙说:“你们要记住口诀和心法,最关键的就是要让真气在体内顺畅的运转。 但是有一点你们可要注意,这真气运行的方法是按照人身的特点来设计的。我们妖类和人不同,丹田位置和经络走向都不一样,所以一定要吃透它的原理,举一而反三,不能生搬硬套,否则极容易走火入魔。 另外,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本命妖丹,切不可急于求成,使用法术的时候,透支丹力让妖丹受损,那就得不偿失了。” 锦鸡侃侃而谈,大家都听得认真,这一次,就连老黄狗也没有瞌睡。 敖霸和乐姬也在这群动物当中。 敖霸的能力自然要比这些听课的小动物们高出很多,但他凭借的是天生神力,在法术运用方面却并不怎么出众,因此他对《天仙道法》当中的入门法术也颇感兴趣。 而乐姬就更不用说了,她所依靠的完全就是天生的能力,而且只能在水中发挥,到了岸上,除了短暂的维持形体之外,就再无别的本事了。 听了锦鸡的课,他们皆有所得。 而此时,屎蛋却在伙房当中卖力地喷着火,帮着苏绥绥一起给大伙做晚饭。 他控火的技术明显进步了很多,能很好的控制火焰的强度和火力大小,这时候苏绥绥已经能和屎蛋合作,烧出一些非常精细的小菜了。 小青则在院子里,一边背诵着《烟波钓叟歌》,一边踱着步,用脚步丈量八卦方位,试着去理解奇门遁甲排盘方位。 就在这时,西边的天空忽然风起云涌,飘来一朵奇怪的云。 这云不是烟状,也不是雾状,云层是碧蓝色的,还泛着水花。 水云到了盘丝岭西边的雁行峰上,被盘丝岭的外围阵法拦住。 锦鸡立刻警觉起来,命令道,大家各就各位,启动全山法阵。 小动物们便轰然而散,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锦鸡和老黄狗站在黄花观门口两边,神情凝重,严阵以待。 乐姬进了黄花观,回后院碧波池去了。 敖霸也正想回观,抬头望了一眼,忽然发现了云层中隐约闪烁的白光。 他惊讶地说:“是西海龙宫的,快放他下来。” 锦鸡一听,疑惑道:“你家里来的,怎么会跑这里来了?” 敖霸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锦鸡朝天上望了一眼,便指挥法阵,让开一条路,把那朵云放了进来。 云团到了黄花观上空,盘旋了一圈,开始降落。 到地面时已看不见云,只剩下一团水,却并没有散开,也没有渗入地下,就在地面上泛着波光。 水上站着一只夜叉,青面青鬃,赤睛獠牙。 夜叉一见到敖霸,就从水上跳下来,躬身拜道:“拜见六太子。” 敖霸问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夜叉说:“奉龙王爷爷的旨意,恭迎六太子回宫。” 敖霸心中觉得奇怪,老爹一向不怎么管他,怎么这时候会派个夜叉来,叫他回去呢? 他忽然想起齐鹜飞前几天跟他说过的,五天后会有一只夜叉来迎他回宫,到时半路上会有人伏击他,让他时刻保持警惕。 可是现在五天还没到呢,怎么夜叉就来了? 齐鹜飞交代他,除了母亲龟夫人和大哥敖摩昂派来的亲信之外,其余人一律不要相信。 这个其余人总不包括父王? 第四百〇六章 师兄料事如神 敖霸就问道:“你是哪一营的夜叉?” 夜叉回答道:“我是水晶宫近卫营的传令夜叉。” 敖霸点点头说:“既然是我父王叫我回去,可有手谕?” 夜叉就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敖霸。 敖霸打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来,展开一看,上面写着: “龙人两途,海陆分界,不可在人间逗留过久,招儿速归。” 这的确是龙宫专用信签纸,上面还盖着龙王私印和近卫营的传令符,的确不是假的。 这一下倒让敖霸有点难办了。 齐鹜飞交代他除了母亲和大哥的亲信之外,谁都不要信,可现在来的夜叉是老爹派来的,而且还有龙王手谕,上面的印信没法作假。 父王的命令当然要听,可齐鹜飞的话言犹在耳。 这时候苏绥绥和小青也听到动静出来了,看见外面站着一只夜叉,大感奇怪,询问怎么回事。 锦鸡告诉她们,这只夜叉是龙王派来要接小六子回去的。 苏绥绥见小六子正在犯难,就说:“晚饭已经做好了,既然来了,就先进去吃饭,吃完饭再说。” 夜叉躬身道:“多谢这位姑娘,在下公务在身,不便讨扰,还请六太子尽快动身。” 苏绥绥说:“要动身也没有这么急的,你总要让他吃个饭,难道你要让你们太子爷饿着肚子回去吗?” 夜叉似乎有些为难,想了想说:“那就请太子爷先去用膳,属下就在这里等着。” 苏绥绥说:“哎呀,那怎么行,都到了饭点儿了,你也不进去吃饭,传出去还说我们黄花观没有待客之道呢。” 夜叉说:“绝不敢怪罪你们。这人间烟火我吃不惯,还是请太子爷移驾用膳,我就在这里等着就行。” 见夜叉这么坚持,苏绥绥也不再勉强,只是心中起了疑。 就一把拉过敖霸说:“那好,请六太子进去用膳,司晨、旺财,你们在门口守着,陪着这位龙宫来的夜叉大人。” 说罢就带着敖霸和小青进去了。 锦鸡就和老黄狗一起,一左一右,好奇地看着夜叉。 锦鸡用刚学会的传音术问老狗:“咕咕,旺财,这个比你还丑!” 老狗回应:“汪汪……我才不丑……汪汪……” …… 到了观里,苏绥绥问敖霸:“你好像很为难,怎么了?” 敖霸说:“齐大哥交代我除了我娘和大哥派来的亲信之外,谁都不要相信。可这个夜叉偏偏是我老爸派来的。” 苏绥绥问:“你认识他吗?” 敖霸摇头:“不认识。可他身上有我老爸的手谕。” 小青问道:“那是你老爸的字迹吗?会不会是假的? 敖霸说:“我爸手谕又不用写的,都是打字机打的,只不过盖上龙王符印,在加上近卫营的传令符,这些都带法力印记,不太可能是假的。” 小青说:“那就不管他,等师兄回来再说。” 敖霸说:“可不知道齐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如果真是父王传令让我回去的话,我若抗旨不尊,日后必受责罚,而且很可能牵连到我母亲。” 小青皱着眉头说:“真是麻烦,你们龙宫的规矩可真大,搞得跟旧社会似的。” 敖霸叹气道:“没办法,龙族的寿命长。我老爹当龙王当了几万年了,龙宫里的重要岗位也都是些老龙老龟把持着,改革才改了几百年,他们才不适应呢。” 小青抬头看了看天,好奇道:“你说天上那些神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苏绥绥笑道:“你管的还真宽!” 小青说:“我管得才不宽呢,我是替师兄的前途担心,天上的老神仙们一个个寿命那么长,屁股坐的那么稳,他们不挪位置,师兄的官儿怎么才能做大呢?” 苏绥绥说:“你师兄当官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好好修炼,将来替你师兄分忧,给你师兄保驾护航就是了。” 小青用力点点头说:“嗯,我会努力的。” 这时候,苏绥绥的手机响了一下,收到了齐鹜飞发来的消息: “来人勿信,任何人不要擅离盘丝岭。” 苏绥绥把消息打开给敖霸看了一眼,说:“你齐大哥发来的。” 小青一脸佩服地说:“师兄可真是料事如神啊!” 苏绥绥说:“那是当然,你师兄的数术推演也很厉害的。” 小青说:“哎呀,我上次光顾着跟师兄学阵法,忘了让他教我算卦了。” 苏绥绥说:“你呀,不要贪得无厌,先把阵法学透了再说。” 敖霸有点为难,说:“可外面的夜叉……万一真是我老爸……” 苏绥绥说:“你放心,交给我来应付。总之,你齐大哥回来之前,谁也不能离开盘丝岭。走,先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她又接到了王寡妇的电话,听了几句,苏绥绥就在电话里说: “我也收到消息了,王姐,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应对。” …… 隐身之后的齐鹜飞可以毫无顾忌的再次审视四安里街道布局的每一个细节。 现在他不是不能破阵,而是没办法悄无声息地破阵。 要破掉整座大阵,需要把隐藏在四安里的十二个阵法枢纽同时破坏掉。 阵法枢大多数都是居民楼,这些建筑排布紧密,几乎楼连着楼,此栋与彼幢之间没有明确的界限,楼里居住着大量的居民。 要破坏这些枢纽,首先需要把居民迁出来,然后把整栋建筑连同地下结构,全部暴力破坏,并找到隐藏在其中的阵法材料。 这么做的难度极大,但最大的问题在于,他只要一开始破阵,九爷立刻就能感知到。 九爷现在的目的是想利用阵法,把闯入阵中的这些高手全部都困住,直到他们法力耗尽,就会变成任他宰割的羔羊。 只要今天这些人都死了,即使无法善后,但四安里的根基还在,他就可以继续经营下去,无非是换一张面孔,换一个身份而已。 一旦他知道有人看出了他阵法的奥秘,此阵有被破坏的风险,他可能会走极端,把化血神煞阵的威力扩散到整个四安里,让四安里瞬间变成人间炼狱。 齐鹜飞不敢拿几十万人的性命甚至整座纳兰城的安危去冒险。 第四百〇七章 七星合击 还有一个办法是封堵阵眼,虽不能彻底破掉大阵,但能阻断阵法运转,使大阵的无法得到源源不断的浊气加持。 但他手上没有合适的材料。 那口井底下污秽不堪,浊气之重,连神识都已经无法深入。 九爷在四安里经营了那么多年,敢把阵眼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说明他有足够的把握不被人破坏,很可能在地下还有二层结构。 所以,齐鹜飞在让端木薇出城求救的时候,也只是让她找人把四安里和外界的地下水通道给截断,防止这里的危机扩散出去。 他没有让她去找人想办法疏散四安里的居民,这里的几十万人根本没有办法一下子疏散掉。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九爷杀死。 重新回到上安里,慢慢靠近战斗中心。 现在的血雨腥风已经从停车场扩散到周围的居民区。 上安里的人口密度并不如下安里那么大,但也已经足够恐怖。 铺天盖地的血蚊和在血雾中滚动的无数人头叫人不寒而栗。 即便隐身,靠近战斗区的时候,齐鹜飞还是感觉到了蚊群嗡嗡叫声所带来的恐怖和压力。 外围投入战斗的很多城隍司和仙盾局的队员只要在战斗中已死亡,就立刻被蚊群吞噬,最后只剩一颗人头,开始狰狞着面孔张嘴咬向自己人。 这是最让人感到压迫的。 刚才还和你并肩战斗的战友,可能一瞬间就变成了扑向你的恶魔。 齐鹜飞慢慢靠近,速度不敢太快,他怕法力波动被阵法查知,让九爷感觉到他的存在。 越进入战斗中心区域,蚊子就越密集,嗡嗡的响声就越大。 到了原来停车场位置的时候,眼前已经是一片血红,连人影都不太看得清了,只能依靠神识分辨出七个人组成的七星阵还在和九爷为首的十三颗人头苦苦相抗。 齐鹜飞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法力,即便加入七星阵中,对他们的帮助也不大。 现在最保守的办法就是躲在边上隐住身形不露面,使用元亨利贞不停地对九爷进行攻击,直到触发必死的大招。 他现在的法力能一次性使用十五次元亨利贞。 当然,实际上使用十次后法力就只剩下几十点了,必须停下来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把法力恢复后再继续。 问题是在这样一个血魔大阵之中,视线受阻,连神识展开都非常吃力,而九爷的人头在血雾中飘忽不定,很难锁定。 齐鹜飞悄悄地靠近,躲到了一个视野相对较好的角落,瞅准机会,神识锁定九爷的人头念一声元亨利贞。 一个火球突然出现在九爷面前,轰然炸开。 九爷哇呀一声怪叫,人头隐入血雾之中。 等他再从血浪中涌起时,只见他的头发和胡子都被烧焦了,脸上也是一片黑乎乎。 这个火球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让他十分狼狈,并且心中惊悸不已。 七星阵中的秦玉柏也没有看明白这个火球是从哪里来的,但他岂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趁着九爷狼狈之极和一霎时露出的破绽,指挥七星阵,发动了极其猛烈的一击。 秦玉柏神念一动,手中飞剑一转,那边王荣生便已经会意,转动斗柄。 四魁星位上的赵铎、端木博文、甘鹏飞和游景辉便出现在九爷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 赵铎手中七星剑剑光一分,一剑变成七剑,七剑又变七七四十九剑,剑光牢牢锁住了天枢星位。 端木博文手中墨玉烟斗突然无火自燃,在手上一转,划出一片墨绿之光,墨光中又亮着火星子,犹如黑暗的天空亮起漫天星斗。 墨玉烟斗在他手心快速旋转并迅速变大,变成了墨玉星光盘,锁住了天权星位。 甘鹏飞和游景辉也枪剑齐出,锁住了天璇和天玑星位。 四魁星锁定空间。 开阳位上的唐福安忽然冲天而起,金刚雷锤爆闪出十几道紫电神光,连人带锤化作一道紫雷,从天而降,直奔被四魁星锁住的九爷。 这一击相当于集合了七星阵中七人之力,加上阵法的加成,威力之大,整个停车场都被这道紫雷的杀气所笼罩,就连躲在一边隐身的齐鹜飞也有种被天杀星锁牢无力挣扎的感觉。 如果被这一击实打实的击中,估计连七品天仙也未必受得住。 九爷当然知道这些人联合起来的威力,在自己露出破绽的一霎那,他就已经知道七星阵必然会发动致命一击,所以立刻将自己隐藏进的血雾之中。 但可惜他已经被魁星锁定,无论怎样虚空变位,都不能脱离这个空间。 眨眼间,集合全阵之力的唐福安的紫电雷锤就砸了下来。 九爷呲呀呀发出奇怪的叫声,周围的蚊群就如海浪般翻涌,在他的头顶集结出一个巨大的血球。 周围的十二颗人头同时放出十二道乌光,划过血色的天空落入这血球之中。 紫电惊雷正落在这血球之上。 轰一声炸响。 法力风暴形成的狂风,将血光中的蚊子吹散,在中心区域内突然形成了一片没有血色的空白。 就像风暴眼的中心,停车上出现了短暂的晴空。 在四个魁星位锁住九爷的四人也受着法力风暴的冲击,身形都倒飞出去。 端木博文和赵铎在十几米外控制住了身形,而甘鹏飞和游景辉则一直撞到了停车场边上的房子,撞破了墙壁。 秦玉柏和王荣生也都飞出了阵外,只有唐福安一人,因为正好在刚才那一击形成的风暴眼中心,反而没有动。 只不过那强大的力量对他的反噬作用令他气血翻涌难以平复,即便眼睁睁的看着九爷就在自己的下方也无力发动第二击。 此刻的九爷显然也不好过,身边的血蚊都被法力风暴吹走了,只剩下一颗头颅。 不过他的头颅和另外十二颗头颅之间有十二道乌光相连。 那12颗头颅虽然被风暴吹向远处,但又被这乌光紧紧拉住。 七星阵散了。 秦玉柏毫不犹豫,身形还没在风暴中稳住,就双手连挥,射出六道细丝,缠绕住其余六人,将六人全部拉到他的身边,重新合成七星阵。 齐鹜飞看得清楚,擦,这不是自家的蛛丝吗? 自己送了他半斤,这么快就被他炼成法宝了! 而且看他运用的熟练程度,竟然不比自己差。 果然是高手啊! 齐鹜飞觉得自己家的蛛丝的确有许多妙用,以前是自己太小看了,这得怪师父,谁让师父告诉他一斤蛛丝只卖一两千块。 回去以后还要多加研究,说不定能制作出更好的法宝来。 第四百〇八章 交给我吧 七星阵重新组成的时候,又响起震耳的嗡嗡声。 密密麻麻的蚊群从外围稍远处忽然涌起,遮天蔽日。 齐鹜飞望过去,整个天空都染成了血红色。 蚊群四面八方迅速朝涌来,又分成十二股,各以一个人头为首。 每一个人头的后面,血浪滚滚,赤色滔天,其中又有无数人头在翻滚。 齐鹜飞心道糟了,刚才的法力风暴把蚊子吹向了远处,这附近几个小区的居民估计都已经遭殃。 现在围过来的蚊群比刚才只多不少,而其中的人头更是比刚才多了几倍。 蚊群涌入停车场,眼前又变成了一片血海。 齐鹜飞不敢再使用元亨利贞。 搞不死九爷,只给他不痛不痒的弄些皮肉之伤,反让他生出警觉。 而秦玉柏他们经过这一次,估计再也不敢使用这样的招数了。 强大的法力风暴会把蚊虫送到更远的地方,让更多的居民丧命,然后又变成更多的蚊子。 这是一个死循环。 而如果不使用七星合击的大杀招,七星阵的威力就无法完全发挥,只能和对方打消耗战。 可是十二血煞阵拥有整个四安里给它源源不断的输送魔浊气,而七星阵中的人们却只能依靠自身的法力,顶多吃几颗丹药。 这样下去,早晚他们会法力耗尽。 但这时候齐鹜飞也没有办法。 虽然现在已经到了日夜交替之时,但这不是一对一,而是在血煞阵中。 他如果冲进去使用杀剑诀的话,估计剑气还未凝聚,天地杀机还未完全借到,就已经被对方发现了。 使用杀剑诀时必须心无旁骛,天人合一,容不得有半点杂念。 只要天地杀机锁不住对方,对方就能根据杀机所起之处进行反杀,这时候隐身也不见得管用。 不过齐鹜飞现在身上还有一张底牌,那就是摩昂太子赠送的那枚金龙符。 能够挡住七品一击,想必要承受这魔阵的一击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 想到这里,齐鹜飞决定冒险一试。 他先退出战场,到外围找了个僻静处,把刚刚使用元亨利贞消耗掉的一半法力先恢复回来。 然后,他也不隐身了,就直接冲向了战场。 他必须要先入阵和秦玉柏沟通,给他创造杀九爷的机会。 反正隐身并无大用,还不如干脆先不用。 这样,至少自己还保留着一张能够逃跑的底牌。 齐鹜飞一冲进去就被七星阵中的人发现了。 端木博文大急道:“小子,薇儿呢?” 齐鹜飞一边用乙丁剑护住自身,一边答道:“老爷子放心,我已经把她送出去了。” 端木博文一听放了心,心头感激,嘴里骂道:“你个臭小子,不知好歹,你不出去搬救兵,回来干什么?” 齐鹜飞说:“整个纳兰城的高手都在这里了,我还能去哪里搬救兵?小薇能搬动的救兵比我多。” 端木博文说:“那你也不该回来,赶紧逃命去。” 就听九爷哈哈的笑声传来: “哈哈哈哈,臭小子,刚才让你走脱了,现在你自投罗网,就怪不得老夫了!” 说罢一阵血雨翻滚,朝着齐鹜飞涌来。 秦玉柏宝剑一挥,七星阵转动护住齐鹜飞。 他大声道:“臭小子,既然来了,赶紧入阵,到天璇天玑位中间去。” 天璇和天玑正是甘鹏飞和尤景辉的星位,乃是全阵最弱的点。 让齐鹜飞进入那里,两边策应,就能加强阵法的薄弱处。 齐鹜飞答应一声,便根据七星方位,一步踏入阵中,正好在甘鹏飞和游景辉中间。 这时候才听到秦玉柏传音过来: “你不该回来,这明显是个陷阱。我怀疑他们所谓能牵住纳兰城和虹谷县所有修行力量的,不是魔孚,而是九爷的四安里。” 齐鹜飞说:“我早就该想到了,他们没那么大的动机抓林林山,林林山就是一个诱饵,引诱我们上钩的。” 秦玉柏说:“我只是想不通,九爷为什么愿意这么做,就为这一件事,毁了他几十年的经营。” 齐鹜飞说:“说不定九爷也是被利用了呢?” 秦玉柏说:“有这个可能。不过你既然明知道,还回来干嘛?回盘丝岭保护六太子才是正事。” 齐鹜飞说:“司长,我对阵法有点研究,刚才在四安里查看了一遍,这个化血十二神煞阵是以整个四安里布局为基础的,阵法启动后,能得到源源不断的地下魔气支援。如果不把阵破掉,血蚊逐渐扩散,整个四安里的人都会成为牺牲品,变成血蚊的食物。” 秦玉柏问道:“有没有破阵的办法?” 齐鹜飞说:“要破阵就得把四安里搅个天翻地覆,除非牺牲大批平民的性命,否则此阵是无解的。所以我琢磨来琢磨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九爷杀了。” 秦玉柏说:“他现在已经不是人,是巫魔!要杀他谈何容易。 我们还是太大意了。四安里现在的情形就是我们明知道他们还有阴谋,也不让我们抽身。这是阴谋之中的阳谋。 而且他们提前了计划时间,这就让我们的反伏击计划难以实现。齐鹜飞!我现在指挥七星阵发动全力一击,你趁机逃出去,回盘丝岭,一定要阻止他们在今晚就带走六太子,我们预定的反伏击计划时间还没到。” 齐鹜飞说:“司长,我已经给山上的人发了消息,任何人不要擅离盘丝岭,所以暂时不会有事。我若是走了,你们这里怎么办?” 秦玉柏说:“我会尽量控制法力输出,坚持到天亮,天亮以后天兵必至。” 齐鹜飞说:“可那时候整个四安里都已经变成修罗场了,几十万人的命啊……” 他话没说完,言下之意就是,这样的责任谁也担不起,就算救了六太子的命,也抵不过罪责,上面怪罪下来,唐福安和赵铎要收处分自不用说,秦玉柏的天官生涯也到头了。 齐鹜飞也许不用受罚,但升官就不用想了,以后盘丝岭也别想有大发展了。 秦玉柏说:“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 齐鹜飞说:“把九爷杀了。” 秦玉柏说:“怎么杀?” 齐鹜飞说:“交给我。” 第四百〇九章 凌虚踏步 齐鹜飞和秦玉柏传音说话,都是神念交流,信息交换虽多,却不过一眨眼间。 此时血雨腥风就在他的耳旁呼啸,无数血蚊飞来涌去,一颗颗面目狰狞的扭曲人头在他面前飞舞。 靠着七星阵的力量,阵中的人能够确保自身安全。 每一次出击,也能杀死大片的蚊子,击毁不少人头。 但不做七星合击,就不能对九爷和十二神煞造成威胁。 而蚊子却杀之不尽。 这边杀了多少,外围就会补充进来多少。 齐鹜飞又向秦玉柏传音道:“司长,让我去试试。” 秦玉柏说:“你别逞强,留得性命在,比什么都强。” 齐鹜飞说:“这件事因我杀赵春而起,因果已经沾染,想甩是甩不掉的。如果四安里这二十多万人因此而死,我这辈子的修行都毁了,估计只能转世重修了。” 秦玉柏说:“话虽如此,可你又有什么办法杀此魔头?” 齐鹜飞说:“司长,此阵名叫血光十二神煞阵,血光是蚊子,十二神煞就是那十二颗人头。现在的九爷已经没有了实际身体,只剩一颗脑袋在指挥阵型,他的力量全部来源于外围的十二神煞,也就是那十二颗人头。 司长你只要指挥七星阵,帮我把十二神煞和九爷之间的联系切断,让我和九爷一对一就行了。” 秦玉柏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阵法的内在联系我们是切不断的,我只能帮你把十二个人头挡在外面,不让它们攻击到你。但你面对九爷的时候,即便没有十二神煞的支援,九爷依然足以对你发动致命一击。” 齐鹜飞说:“司长你忘了我身上还有一样保命的东西。” 秦玉柏这才想起龙王大太子敖摩昂送了齐鹜飞一道金龙符。 “那也不行!即便你依靠龙符挡住他一击,你能扛得住这亿万蚊虫的叮咬吗?这里每一只蚊子所含的毒素都足以让你致命!我可不想一会儿看到你的人头出现在我面前。” 齐鹜飞说:“司长你放心,我不怕蚊子咬。” 秦玉柏沉吟了一下,终于决定让齐鹜飞试一试。 最大的保障就是齐鹜飞身上那张金龙符。 秦玉柏是亲眼见过那张符的,知道那张符的厉害,扛住这化血神煞阵全力一击不成问题,如果能够阻断十二神煞和九爷之间的联系,以九爷本身的攻击力,那张符至少能帮齐鹜飞挡住两到三次。 不管齐鹜飞能不能杀死九爷,秦玉柏都有把握在符力消耗掉之前把齐鹜飞给救回来。 唯一担心的是周围密密麻麻的蚊子。 以齐鹜飞的法力,在蚊群中护住自己没有问题,但他要杀九爷,肯定就无法顾及周围的蚊子对自己的伤害。 而金龙符的触发是需要一定条件的,不会对蚊虫叮咬做出什么反应。 “好,你记住,不行就退。我会保你性命。”秦玉柏说。 齐鹜飞答应一声,开始准备。 他右手舞着剑,左手伸进了背包。 包里面藏着他刚刚从下安里的超市里顺来的秘密武器。 秦玉柏指挥七星阵,传出一道神念:斗转星移! 王荣生便开始转斗,整个七星阵便以摇光为中心,转动斗勺,四魁星按照东南西北,轮换方位。 秦玉柏说东,七星阵便出现在东边,四魁锁住空间,剑光嚯嚯,开阳位一道紫电射向东方。 秦玉柏说西,七星阵便转到西边,四魁又锁住空间…… 如此轮转了一圈,当秦玉柏再说东的时候,四魁便突然从北边的方位中隐没,瞬间移动到了东边刚才魁星锁位的地方。 片刻间,犹如四季同时出现,北斗七星也在不同方向同时闪耀。 这样一来,就把九爷围在了中间,切断了他和外围十二神煞的直接联系。 九爷哈哈大笑:“哈哈哈,斗转星移!哈哈哈,你们以为这样能困住我吗?斗转星移会让你们在半个时辰内法力耗尽,你们这是自取灭亡!哈哈哈哈……” 七星阵中的人都很清楚九爷说的是真的,但此刻秦玉柏是阵中指挥,他们就算心中疑惑也不会在这时提出,大战之时,最怕的就是自乱阵脚。 尽管七星阵切断了九爷和十二神煞的联系,但是要在四个方向,十二个点伤阻挡万千人头和成群血蚊的攻击,也只能这样维持。 秦玉柏大喝道:“齐鹜飞,准备好了没有?” 齐鹜飞说:“准备好了。” 秦玉柏说:“好,送你出去!” 说罢,七星阵一个神龙摆尾,把处在天璇天玑中间的齐鹜飞给甩了出去。 齐鹜飞手舞乙丁剑,犹如流星赶月,破开血浪,朝着九爷飞去。 离开七星阵的保护,立刻就有无穷无尽的蚊子扑了上来。 他立刻被淹没在浓厚的血雾之中。 右手控制乙丁剑,左手从背包里摸出花露水。 先朝自己身上喷喷喷…… 然后丢出去,一掌拍碎,爆成雾。 又摸出一瓶驱蚊液,身上喷喷喷…… 丢出去,爆掉。 又摸出一瓶杀虫剂,身上喷喷喷…… 丢出去,爆掉。 又摸出一瓶敌敌畏,身上喷喷喷…… 丢出去,爆掉。 有摸出一瓶毒鼠强,喷喷喷……爆爆爆! 六六六,滴滴涕,毒杀芬,二溴氯丙烷,杀虫脒,二溴乙烷…… 喷喷喷…… 爆爆爆! 烟雾弥漫,气味刺鼻! 蚊子大片大片地落到地上。 眼前竟出现了一片空白的空间。 齐鹜飞终于看清了在血云中翻滚的九爷的头。 九爷也看清了他。 “找死!” 九爷说了一声,就要发动蚊群攻击。 可是他发现周围的蚊子受这气味的刺激,竟不愿飞过来。 齐鹜飞笑道:“区区蚊子,用法力杀之太浪费,农民都能把你灭了!” 九爷狂笑道:“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竟使出这种伎俩!” 呼地吹一口气,一股狂风把这些药味全部吹散,周围的蚊群便又重新涌进来。 齐鹜飞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故意大声念了句: “凌虚一步!” 随后默念“潜龙勿用”,隐去了身形。 九爷忽见齐鹜飞不见了,又听见他念“凌虚一步”,吓了一跳。 凌虚踏步乃是天仙修为,真正的踏破虚空,可以一步千里。 齐鹜飞是从《天仙道法》的高级篇目里看来的。 九爷之前的鬼魅身法,也是在模仿凌虚踏步,实际上修为远没有达到。 齐鹜飞隐身之后,迅速来到九爷头颅前,突然现出身形,看上去就像真的是凌虚踏步一般,比九爷那个要正宗得多。 就在九爷一愣神间,乙丁剑已经刺了出去。 第四百一十章 一阴一阳双飞剑,半真半假一条龙 黄昏的温暖笼罩着纳兰城,刚下班的人们甩开一天的疲惫,或成群地走近饭馆,或双双对对地依偎江边,或一个茫茫又慵懒地独行…… 没有人知道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关系到千万人命运的决战。 太阳正从西边的地平线上落下,残阳如血,染红了半个天空。 四安里中间的某个区域笼罩着一片暗红色的雾,仿佛大地渗出的血泡。 …… 齐鹜飞假装凌虚踏步,向九爷刺出了一剑。 他没有隐身。 隐身只有助于偷袭时的出其不意,而不能增加攻击时的力量。 一旦被九爷看破隐身的秘密,必用强大的法力压迫逼自己现身。 虽然还有逃跑的机会,却再难有进攻杀他的可能。 现在这假的“凌虚踏步”比隐身更能达到出其不意,令其震惊的效果。 唯一的缺陷是,蚊群叮了上来。 身上那些喷喷喷的效果是短暂的,九爷吹的那一口气已经把大部分气味吹没了。 齐鹜飞要的也只是一个短暂的让九爷看见他凌虚踏步的空间。 而这个空间的外围,依然有无数蚊子构成血红色的视觉屏障,让秦玉柏等人看不清他做了什么,尤其是隐身的那一步。 当亿万蚊子扑上来的时候,齐鹜飞感觉自己被红色的海浪吞没了。 脸上、脖子上和手臂上传来钻心的疼痛。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他出剑。 这一剑,十分凌厉而准确地刺向九爷的眉心,在九爷一愣神的时候,剑气已经破眉骨而入,直指泥丸宫。 但九爷岂是这么容易就能被杀死的。 他只是被“凌虚踏步”吓了一跳,因为齐鹜飞踏出的这一步,比他那山寨身法更加正宗,更像天仙步法。 但他瞬间反应过来了,这个臭小子怎么可能是天仙? “找死!” 他神念一动,强大的法力就锁住了乙丁剑。 齐鹜飞手中的剑再不能前进分毫。 于此同时,九爷身下的血光与黑雾一阵翻滚,从中射出一道浓郁的黑气,仿佛魔鬼的拳头,一拳砸想齐鹜飞的胸口。 尽管周围十二神煞头被秦玉柏指挥七星阵用斗转星移给挡住了,但九爷还是能和神煞沟通,获得足够的煞气,加上他自己本身的法力,他的攻击力足够强。 这一拳的力量,齐鹜飞前所未见。 拳未到,强大的压力已经让他窒息。 周围的空间已经凝固,无法移动身体,无法躲避,就连扑在他身上那密密麻麻的蚊子也停止了噬咬,安静地等待着生命终点的到来。 黑色的拳头撕裂了血色的空气,轰然落在齐鹜飞的胸口。 齐鹜飞的胸口如同被洞穿了一般,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光洞。 随即,这个光洞猛地亮了起来,发出炽烈的光芒。 所有人的神识中听到了一声龙吟。 一条金龙从齐鹜飞胸口钻出来,身放万丈金光,瞬间吞噬了黑色的拳头。 齐鹜飞身上的亿万血蚊瞬间灰飞烟灭,露出他被蚊子咬肿了的脸和胳膊。 金龙吞噬了攻向齐鹜飞的全部力量,势头不减,龙吟不灭,朝着黑气袭来的方向扑去。 九爷大惊:“天龙护甲!真是天仙?!!” 随着金龙扑势,他感受到了无穷的杀意。 这杀意,携天地肃杀之机,移星易宿,龙蛇起陆。 九爷忽升起一个念头:跑! 但他又极不甘心,这小子,怎么会是天仙? 若非天仙,哪来的天龙之威? 他以为这是天龙之威,却没有注意到,在周围恍如凝固的血色中,有一抹淡淡的虚空剑影。 血色遮住了远望的视线,没有人看见远处的夕阳落入地平线时那最后一线天光。 金龙扑出,其势猛极,但并无攻击的力量,只散开一片金光,犹如太阳爆裂。 在金光之中,抵在九爷眉心的乙丁剑下,无形的承影带着无穷的杀意刺了进去,直破泥丸。 随即,乙丁剑也跟着刺了进去。 这一剑,耗尽了齐鹜飞四万法力,即便不借天地杀机,以四万法力的一剑刺入泥丸之中,也足以杀死七品以下的高手了。 金光灭尽,杀意收起。 齐鹜飞手执乙丁剑,剑挑着九爷的人头,站立在暮色虚空之中。 无数血蚊又涌了过来,如滚滚巨浪。 法力耗尽的齐鹜飞从暮色中跌落,跌进了血色之海 …… 在场之人中,只有秦玉柏知道那条金龙是怎么回事。 金龙出现的一刹那,秦玉柏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手中暗藏蛛丝。 然后金光大放,神识中只闻龙吟,视觉上什么也看不见,让他根本无法出手。 直到金光收起的那一刹那,他才从漫天血雾中看见齐鹜飞从空中跌落,剑上还挑着一颗人头。 而此时,化血神煞阵的阵型忽然一松,原本紧紧联系在一起的黑气仿佛被人割断了,配合紧密的十二颗人头之间忽然就失去了联络,阵型大乱。 秦玉柏急忙放出蛛丝,把齐鹜飞拉回七星阵中,同时指挥阵型,发动了全面反攻。 金刚雷锤射出条条紫电,七星剑分出千道剑光,墨玉星盘转动天星之力,龙鲸枪化作长蛟起舞…… 一时间,血海中龙吟滚滚,黑雾中剑气森森,刹那间,就把十二颗人头全部斩杀。 秦玉柏又指挥阵型,东西转进,南北分向,将外围浮动的人头全部消灭。 在震荡的法力风暴中,血蚊纷纷落地,在地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蠕动的孑孓,但没有魔气化形,这些虫子的翅膀却再也长不出来。 血雾散尽,天色已暗。 只见玄空万里,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洒下柔和的月光,覆盖人间。 七星阵落地,七人都已经快要不支,纷纷大口喘息着,从身上掏出丹药来往嘴里塞。 外围还活着的城隍司和仙盾局的人也都围拢过来。 人们方有余力去看躺在地上的齐鹜飞。 然而,这……是齐鹜飞? 只见他,脸肿得像猪头,胳膊粗得好似注水猪大腿,浑身圆滚滚,衣衫破裂,如同一个撑破了的球。 秦玉柏急忙过去俯身探他鼻息。 旁边的端木博文看得忧心不已。 唐福安小心地问:“这小……他……还活着?” 秦玉柏松开手,点点头说:“活着。” 人们终于松了口气,这才看向旁边地上。 地上掉落着一把无柄之剑,剑尖上插着一颗人头。 这人头面目狰狞,双眼圆睁,满脸不甘的表情。 第四百一十一章 做大做小 纳兰城城隍司的专用病房里,肿成猪头的齐鹜飞躺在病床上,身体连接着许多仪器。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给他进行诊治。 秦玉柏、端木博文和王荣生都站在床边,还有一脸焦急的端木薇。 这一战中,城隍司和仙盾局的损失都不小,就连七星阵中的七人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只不过他们功力深厚,身上又带着灵药,经过及时治疗已无大碍。 虽然杀了九爷,破了血煞阵,但是四安里的状况却并不乐观。 大量的血蚊扩散,隐匿进了四安里阴暗的角落。 他们没法把那么多的血蚊子全部消灭干净,加上地下潜藏几十年的阴浊魔气,随时可能再次爆发蚊灾,四安里的平民们仍然面临着威胁。 要彻底消灭这些蚊子却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唐福安和赵铎还在四安里进行善后工作,而甘鹏飞和游景辉则开始重点排查魔孚胎母的事情。 医生在给齐鹜飞做完检查后,转身对秦玉柏说: “秦司长,他的伤问题不大,就是被蚊子咬多了,有点失血过多。而且由于体内组胺分泌过多,产生了超抗凝反应,体表血管和经络完全被堵塞,无法完成循环,大脑也进入了休克状态。不过还好,脑组织和元神没有受损” “多长时间能醒过来?”秦玉柏有些焦急,“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医生说:“这个不太好说。我已经给他注射了药物,等他的抗凝反应过去了,应该就能醒来。他体内没有毒素,但是这些蚊子除了剧毒之外还带着魔气,这些魔气也侵入了他体内。” 秦玉柏问道:“要不要紧?” 医生说:“不确定。本来的话,我们只要把魔气从其体内拔出来就可以了,但他的经络非常奇怪。我记得他上一次过来治疗的时候,浑身经脉尽碎,导致里面缠绕的黑气无法清除。 我刚才检查的时候发现他现在的经脉已经完全变通了,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了。 就像地上的河流,要么就是堵塞,要么就是干涸,但他现在的情况却是消失了。他身上没有经络,就相当于大地上没有河流,没水的时候,它就是一片沙漠,有水的时候,它就是一片汪洋。” 秦玉柏皱了皱眉,问道:“那有没有办法清除他体内的魔气?” 医生说:“要净化一条河,虽然有难度,但也不是做不到,但要净化一片海或者一片沙漠,至少我们目前的技术是做不到的。但他可以通过自己的修行,慢慢把自己体内的魔气清除,这也许需要几年的时间,但这也是最好最安全的办法。” 秦玉柏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医生说:“那就先让他休息,我们的护士会照顾他的。” 秦玉柏和端木博文正要出去,端木薇就恳求道:“秦司长,爷爷,让我留下来照顾他。” 秦玉柏看了看她,又看向端木博文。 人家孙女的事情他可做不了主。 端木博文叹了口气说:“嗯,那你就留下,好好照顾他。这次他不但救了你的命,也救了我的命,甚至包括四安里几十万百姓的命。你照顾照顾他,也不算委屈了你。” 说完就和秦玉柏、王荣生一起走出了病房。 到了病房外面,端木博文不无担忧的问秦玉柏:“这小子很奇怪呀!” 秦玉柏说:“他之前的伤势变化我知道一点,我们曾经还给出过判断,说他的修为不可能突破到四品境界了。但今天看他杀赵春,看来我们是诊断错了。” 端木博文摇头道:“我不是说他的伤。上次麒麟山一战,他的伤势比这次要重的多,那次都没死,相信他这次也不会有事。”紫薇 “那老爷子您是说什么?”秦玉柏问道。 端木博文眼一横,说:“姓秦的,你别跟我装蒜!他到你们城隍司也就个把月?” 秦玉柏说:“没错,怎么了?” “真有人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从二品,突破到四品?” “没参加仙考以前,他究竟什么实力,我们无从知晓,目前有没有四品也不好说,一切以仙试院的测试为准。” “哼,没有四品,能杀了赵春?”端木博文说,“三剑杀了赵春,我看他,五品都有了。” 旁边的王荣生说:“赵春到底有多强,有人知道吗?” 端木博文一愣,说:“传闻四安里第一高手,十年前入的四品,这点可以肯定。” 王荣生沉思起来。 他比秦玉柏和端木博文都小了一辈,虽然实力不俗,但比他们二位还是稍差了些。 若是换位想想,自己能不能三剑杀一个入四品十年的高手? 不敢肯定。 “他杀九爷时那条龙怎么回事?”他问道。 端木博文说:“我看像是金龙护身符。” 说着和王荣生一起看向秦玉柏。 秦玉柏说:“别看我,我又弄不出那种东西。你们别忘了,龙宫六太子在他山上做客呢!” 王荣生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他今天这么神勇。” 端木博文却沉默不语,似乎另有所思。 “端木老前辈在想什么?”王荣生问道。 端木博文说:“我在想,这个把月,虹谷县和纳兰城发生的事情,比过去几十年加起来还多呀。” 王荣生说:“是啊,正好是齐鹜飞加入城隍司的一个月。” 秦玉柏笑道:“你们也不要过于敏感,难道他不加入城隍司,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时也,命也,他遇上了,这就是他的机遇。机遇这个东西呀,看人,有些人遇上了,一飞冲天;有些人遇上了,擦身而过,只剩他年忆往昔。” 端木博文说:“哦,看来秦司长很看好他。” 秦玉柏说:“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当年封神一战风起云涌,不过也就几十年时光,三界动荡之剧烈,却是千万年所不曾有的。那短短的几十年里成就了多少英雄?又陨落了多少英雄?” 端木博文说:“那么说你是把这臭小子当成英雄了?” 秦玉柏说:“今天一战,难道他还当不起‘英雄’两个字吗?” 端木博文说:“够是够了,可是终究是小门小派的小人物。” 秦玉柏哈哈一笑道:“老端木,你就别装了,你比谁都希望他成为英雄?早就想把你孙女嫁过去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小门小派小人物又怎么样?哪个大门大派大人物不是从小门小派小人物开始的?既然看好他,我们何妨送他一程。不过我可提醒你了,老端木,这小子桃花运不浅,你家孙女儿未必排的上号,排上了,做大做小还不好说,哈哈哈!” 第四百一十二章 风波暗涌 端木博文把眼一瞪说道:“好你个白面狐狸,敢取笑起我来了!薇儿是我孙女,做大做小,那也是我端木家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来笑?” 旁边的秦玉柏和王荣生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他这么一说,就更承认没什么区别了。 王荣生道:“秦司长是官身,又是齐鹜飞的领导。我听说他师父不在,你将来只能以男方长辈的身份出现,不便做媒。要不就让我来牵个线,做个月下老人如何?” 端木博文一吹胡子,说:“你王家自己的屁股都擦不干净,还来管我端木家的事情,真是闲的你!” 王荣生嘿嘿一笑。 这时候就听见唐福安的声音传来:“王掌门要给谁做媒?谁要嫁人啊?” 唐福安和赵铎并肩走了过来。 秦玉柏连忙问道:“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唐福安说:“局面基本控制住了。也亏得端木大小姐出去报信,找人封堵了四安里所有的下水道出口,才不至于让魔气外泄。四安里毕竟面积不大,控制在这个范围内,处理起来不算太难。要是万一泄露到整个纳兰城,那可真就麻烦了。” 端木博文说:“我孙女儿只是报了个信,这件事还是得感谢齐鹜飞。这个臭小子,关键时刻,思考问题还是很周密的。” 唐福安说:“是啊,这一次还真是多亏了他。哦,对了,他人怎么样?醒了没有?” 秦玉柏说:“人还没醒,不过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 唐福安说:“此人有大本事、大福报,将来必成大器!” 秦玉柏笑道:“老唐,我们虹谷县的人要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夸奖的话,可真是不容易。” 唐福安叹了口气说: “老秦你就别再跟我强调他是哪里人了,我还不知道他是虹谷县的呀!这一次功劳你们立了大功,四安里出事的责任我会担的。 唉,我也没想到会出这么一个大魔头!这个赵全胜……真是养虎为患啊!我已经写好报告,详细说明了此事前后因果,同时也准备好了我的辞呈。 老秦,以后就没人跟你在唱对台戏啦!” 赵铎说:“这件事我仙盾局也有失察之责,等事情结束以后,我也会提交辞呈。” 秦玉柏连忙道:“二位,你们先别着急。现在这件事已经平息下来,九爷那个魔头已经死了。虽说纳兰城出了这样一个魔头,你们多少都要负点责任,但是如今保住了四安里几十万百姓的性命,也算是将功补过嘛。 这样,我们三人先去开一个临时会议,商量一下这件事情怎么善后,怎么向天庭汇报。” 唐福安和赵铎对视了一眼,点头道:“也好,那就到我的办公室去。” 说罢,三人向端木博文和王荣生告别,便匆匆走了。 他们走了以后,王荣生对端木博文说:“这三人素来不和,今天倒是蛮和谐的嘛。” 端木博文笑道:“和谐个屁,演戏而已!” 王荣生道:“此话怎讲?” 端木博文说:“唐胖子和赵铎真要想辞职,犯得着这会在这说?自己写完检讨,偷不摸的把辞职信一递,不就完了吗?” “那他们这是为什么?” “他们是故意说给秦玉柏听的,明面上说自己准备辞职了,实际上是在向秦玉柏求情。 今天在四安里的这件事情,要对上面隐瞒是不可能的,但报告怎么写却是可以变通的。 角度不同,责任也就不同。大过可以变成小功,大功也可以变成小过。 只是他们现在三个人、三个部门,三足鼎立,谁也没法一手遮天。 所以唐胖子和赵铎要想逃脱罪责,就必须要三方达成一致,统一口径。这就要看秦玉柏的脸色了,等于他们的命脉现在捏在秦玉柏的手里。” 王荣生说:“既然如此,秦玉柏与唐福安本就不合,为何不趁此机会干脆将唐福安彻底扳倒,赶出纳兰城?” 端木博文说:“这你就不懂了,秦玉柏扳倒了唐福安,能有多少好处?唐福安背后也是有人的,这个梁子结下了,就没法再解开了。 唐福安走了以后,纳兰城城隍司总要有新官上任。新来的又能比唐福安好多少呢? 以虹谷县特殊的地理位置,和纳兰城之间的竞争是客观现象,是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所以不管是谁来当这个纳兰城城隍司的司长,都会和秦玉柏对着干。 与其来个新人,还不如就让知根知底的唐福安在纳兰城干着。 现在四安里的事情一出,唐福安和赵铎要想秦玉柏放他们一马,怎么着也得大出血一次,再加上有这么大一个把柄在手里攥着,秦玉柏以后做什么事都能掌握主动权。” 王荣生恍然大悟道:“还是端木老前辈看的透彻!” 端木博文哼了一声。 他很清楚,王荣生在他面前一半是谦虚,一半是装傻。他要是连这点深浅都看不透,也当不了王家的掌门人。 端木博文扭头透过门上的玻璃,朝病房里望了一眼,看见端木薇正认真的用撒了药水的毛巾在帮齐鹜飞擦拭着身子,便摇摇头叹了口气,背着双手走了。 王荣生也回头看了一眼,又看着端木博文的背影,笑了笑,也走了。 …… “三剑杀了赵春?!!” 春月斜靠在窗沿上,有些不相信似的,睁着杏眼,看着坐在那里喝酒的梁明。 “千真万确!” 梁明咪了一口春月楼特有的仙酿,陶醉地砸砸嘴。 “不但赵春死了,九爷也死了。” 春月吃了一惊:“怎么死的?” “齐鹜飞杀的。”梁明说。 “不可能!” 春月啪一声收起手里的折扇,一脸震惊。 梁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你很了解九爷?” 春月说:“我和九爷打过交道,虽然看不透他的深浅,但要说杀他,就算是你们唐司长,恐怕也没把握。” 梁明笑道:“还真被你说对了,这次唐司长出手了,还有秦司长,赵侍者,端木家的老爷子,王家的掌门,加上甘鹏飞和我们游处,七个人布下七星阵,都没能拿下九爷。” “那你怎么又说是齐鹜飞杀了九爷?”春月问。 梁明说:“本来那小子已经跑了,听说是他看破了四安里的魔阵,却没办法破阵,就冒险回去杀九爷。” “九爷就真被他杀了?” “真被他杀了。”梁明说,“本来他去是必死之局,但他身上有一道龙符。” “龙符?”春月若有所思,“难怪呢!” 梁明说:“难怪什么?” “难怪他能杀九爷。”春月说,“四安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估计整个城隍司都焦头烂额的,你怎么有闲心来我这里喝酒?” “我只是治安处的文书,这种事情,我连起草报告的资格都没有。” 梁明抱怨着,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 “估计这次城隍司的报告里,会说是和龙族联手,铲平了人间恶魔。龙族好啊,什么都不用做,就又立大功一件!” 说着说着便醉也似的糊涂起来。 春月看了梁明一眼,扭头望向窗外的月色,轻声道:“也就这一次,以后没机会了……” 梁明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春月那如花的容颜,随即又一脸醉态地,趴在了桌子上沉沉睡去。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一头猪的发财梦(加更,万字了) 病房的门开了,护士推着小车进来,看见端木薇正在认真的帮病床上的病人擦拭身体。 “薇姐,我来,你是千金大小姐,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干呢?” 护士显然和端木薇很熟悉,上来就要帮忙。 端木薇说:“不用,这点小事我来,你做你那些专业的就行。” 护士好奇地弯下腰,凑到端木薇面前看着她说: “薇姐,我可从来没见你这么细心的伺候过男人!” 端木薇把用过的脏毛巾扔到垃圾桶里,然后拿了块新的,在脸盆里浸透绞干后,继续帮齐鹜飞擦拭。 “他救了我的命,应该的。”她说。 “救了你的命,你可以给他钱,给他礼物,给他前途……反正,有什么是端木家的大小姐给不了的呢?” 护士咋了眨眼,“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 端木薇说:“去!胡说什么呢?” 护士忽然明白了什么,“啊”的一声叫,指着床上的齐鹜飞说: “你不会真喜欢上他了?我的大小姐!你喜欢谁也不能喜欢一头猪啊!” “猪?” 端木薇有些不解,朝床上看了一眼,看见齐鹜飞那肿得不成人形的样子,就噗嗤一声笑了。 “还真的是头猪!” 护士说:“就是啊!能被咱们的大小姐看上的,不说身世背景,修为境界什么的,最起码,总得长得帅?” 端木薇嘲笑道:“你就知道长得帅,长得帅,我看你就是个花痴!” 护士说:“我是替你着急,怕你被人骗财骗色,才好心提醒你的。话说,这个猪头到底是谁?” 端木薇说:“他呀,是个大英雄!” “切~~”护士不屑的说,“这年头哪来的什么英雄?修仙修仙,都讲究苟道,整天就比谁苟且,都快成狗熊了,还英雄呢!” 端木薇说:“我以前也是这么觉得,所以觉得修仙特没意思。我就特叛逆,不好好修行,就喜欢出去游山玩水,要不就搓麻将、喝茶……”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护士说,“你这样都能二品,还让不让人活啦!” 端木薇说:“我这个二品很水的,都是家里用药喂出来的。” 护士叹了口气说:“唉,命好没办法,不努力都能成二品。” 端木薇说:“可是再要往上升,还是要靠天资和努力的。你只要努力,一定能超过我。” 护士说:“算了,我要是这辈子能入个品,就心满意足了。” 端木薇点点头,又说:“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英雄的,修仙人也可以很英雄!” 护士见她说得认真,就有些疑惑的看向床上的齐鹜飞。 “这个猪头难道真的是个英雄?” 端木薇说:“我要说他救了你的命,你信不信?” 护士摇头道:“我不信。我和他又不认识,怎么救我的命?” 端木薇说:“他不仅救了你的命,还救了整个纳兰城所有人的命。” 护士说:“太夸张了!整个纳兰城的命,就算每个人给他一点功德,那他岂不是有上千万功德了?” 端木薇笑道:“哪有这样算功德的?也许我说的夸张了一点,但是他今天救了几十万人的命,却是我亲眼看见的。” “真的假的?” 护士盯着床上的齐鹜飞看,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我还是不能接受他这么丑。” 端木薇说:“又不是给你做男朋友,你管人家长得丑不丑?” 护士说:“给你就更不行了,我帮你把把关还不好吗?” 端木薇说:“要你管!” 护士说:“行,我不管,但我现在要给他打针。” 端木薇说:“打针就打针,跟我说干嘛?” 护士说:“让你给他脱裤子呀,你男朋友的裤子,难道要我帮他脱呀?” 端木薇嗔道:“谁告诉你他是我男朋友了?” 护士就一把拽住齐鹜飞的裤腰,说:“那我可脱了啊,你要不要看?” 端木薇“啊”的一声叫,连忙转过身去,说:“不要,谁要看啊!” 就听见身后护士嘀咕:“擦身都擦了好几遍了,还装呢!” 然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端木薇总觉得不得劲,心里又慌又难受,很不舒服。 终于下了决心,说:“还是我来。” 说罢转身,却见护士早已一针扎在齐鹜飞手臂上,药都推完了,哪有脱什么裤子。 护士拔了针,按上棉花,看着端木薇笑道:“紧张了?是不是心里酸酸的?呵呵,我可没偷看你男神的屁股!不信,你自己去检查。” 端木薇气道:“好啊,你敢耍我!” 说着就要来打她, 护士连忙躲开,嬉笑着推着小车走了。 …… 齐鹜飞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在天上飘啊飘,周围到处都是云彩,一层一层的霞衣落下来,落在他身上,像新娘出嫁时的大红被子。 七个穿着不同颜色衣服的漂亮仙女儿围着他转,嘻嘻笑笑的,一会儿帮他掖掖被子,一会儿帮他整整衣服。 东方是一棵大树,树干上盘着一条巨大的青龙。树梢上停着一轮红日,红日里住着一只漆黑的鸟。 南边是一团火焰,一只赤色的凤凰从火焰中张开翅膀,长长的尾翼仿佛辉煌的悬臂。 西边是一片黄沙,一只白额吊睛的老虎伏在沙里,慵懒的用爪子把沾到它白色皮毛上的沙粒掸落。 北方是幽暗的大海,海水中浮起一只巨大的黑色龟壳,一条大盲从龟壳下伸出长长的身体。 七个仙女聚在一起,朝他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些什么。 一个巨人从天边拉来一辆巨大的黄包车。 他坐进黄包车里,发现自己的身子臃肿得像一头猪,也只有巨人的车子才能装得下他。 巨人发一声吼,彩云里便开出了一条云路,直通远方的金色宫殿。 仙女们都轻巧地飞起来,簇拥着他。 巨人拉着他在云路上跑啊跑,穿过那擎天的巨柱,跨过那跨海的桥梁,来到了宫殿门口。 铁面青鬃、头生犄角的老狗和金冠彩背、铁爪银喙的锦鸡站在宫殿大门的两旁。 大门吱呀呀打开,美丽的九尾狐站在门里笑着迎他。 大门里一条金色地毯的铺向高处的宝座。 穿着金盔金甲的动物们分列两旁,迎接他的到来。 …… 然而就在这时,宫殿外的天空刮起了风,下起了一阵红色的雨。 那雨滴方方的、扁扁的,有着一种诱人的魔力。 “红包!红包!是红包雨!” 齐鹜飞大叫着,拉住拴着巨人的缰绳,从金色的黄包车上下来,不顾莺莺燕燕的呼唤,挪动笨拙的臃肿的身躯,扭头离开了宫殿。 天空的高处,是庄严的金阙。 昊天银行行长赵公明法相庄严,背着好几个麻袋,在那里撒呀撒。 齐鹜飞张牙舞爪地狂奔着,冲向下雨的天空。 “赵行长,慢点发!等等我!” 他在雨中拼命地抓呀,点呀,刷呀…… “红包!红包!好多的红包!” 他大叫着。 越来越多的红包被他抓住,堆成了一个红包群。 他把成堆的红包紧紧的抱在怀里。 啊,多么可爱的红包,多么温柔的红包,多么体贴的红包! 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女人尖叫的声音。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了端木薇那张惊慌失措的涨红了的脸。 这是一间非常干净的房间,房间里摆放着医疗用的仪器,天花板上亮着灯,而窗外则是黑沉沉的夜色。 齐鹜飞吓了一跳,连忙把抱在怀里的端木薇给放开。 “那个,不好意思,那啥……我这是在哪儿?” 端木薇坐起来,整了整被他抓的凌乱的衣服,摸着发烫的脸说: “这是医院,你一直昏迷着,胡话不断。” “啊,我说啥啦?”齐鹜飞不无担忧的问。 他非常担心自己把不该说的秘密给说出来。 很久没有做梦了,而且我好像也没有说梦话的习惯啊,这是咋啦? 修行人怎么可能说梦话呢? 端木薇噗嗤一笑,说道:“你呀,一会儿一会儿好美,一会儿好漂亮,一会儿又在那里喊红包,谁知道你做什么美梦呢?” 齐鹜飞有点尴尬地说:“啊哈,那个,就是,那个……” 他那个了半天也说不出来,就只好顾左右而言他,问道: “昏迷了多久了?” 端木薇说:“三天啦!” 齐鹜飞大惊:“啊!毕咧毕咧,洗夸特了,洗夸特了,要出大事了!” 说着就要从床上起来。 端木薇连忙按住他,说:“开玩笑的啦,才半天而已,你白天做了英雄,现在是晚上。” “真的?” 齐鹜飞认真地看着端木薇。 看得端木薇有点发慌。 “真的。”端木薇说。 齐鹜飞终于松了一口气,说:“你要吓死我!” 端木薇奇道:“为什么?” 又见齐鹜飞似乎真受了惊吓,便有些愧疚。 “好嘛,对不起嘛,我就是想逗你开心而已。” 齐鹜飞说:“没事,我又没责怪你,只是白天这一仗的确让我心有余悸。哦对了,四安里那边怎么样了?” 端木薇说:“听爷爷说,大局已经控制住了。这次真要感谢你,不但救了我,还救了那么多人。” “没什么,我也只是尽力而已。” 齐鹜飞说着忽觉得有些内急,就从床上起来,要去厕所。 起身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身体十分沉重。 发现身上穿着大号的病号服,双手还肿得握不住拳头。 端木薇过去扶他,把他扶下床,看着他蹒跚着走近洗手间。 她刚想整理一下床铺,忽听得洗手间里传来大声惊叫: “猪啊~~!” 第四百一十四章 拖字诀 敖霸这一顿晚饭吃得有点心不在焉。 “齐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联系上了没有?” 他一个劲地问。 苏绥绥也有点担心。 齐鹜飞的电话打不通,王寡妇说他去了纳兰城,却不说他去干什么了,只叫她们不要担心。 但王寡妇越是这么说,苏绥绥就越是心里没底。 而且这时候了,城隍司已经下班,要按以往,王寡妇知道了夜叉的事情,肯定会赶过来,却只来了个电话,就不闻不问了。 苏绥绥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她不想让小青和敖霸担心,所以什么都没说。 夜叉还在外面等着,苏绥绥不能硬是拦着小六子不让走。 万一真是老龙王派来的呢? 就算不是老龙王派来的,除非能当场揭穿他的假面目,否则小六子今天不回去,就是抗旨不尊,是对龙王不敬。 龙宫里的规矩比哪儿都大,这事儿只要传到龙王耳朵里,将来小六子的日子就不好过。 更何况,这件事情背后还牵扯到龙族和天庭之间的关系,一个处理得不好,就可能影响到盘丝岭和黄花观未来的发展。 苏绥绥感觉责任重大。 她不能让小六子就这样跟着夜叉走了,也不能不让走。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一个拖字诀,一直拖到齐鹜飞回来,或者城隍司里面的领导出面。 苏绥绥特意让小青和敖霸都慢点吃,吃完以后,她又慢悠悠的收拾碗筷。 等到天完全黑了下来,她才带着敖霸和小青来到黄花观门口。 夜叉等得焦急,见他们出来,才松了口气,说:“请六太子移驾。” 苏绥绥说:“这位夜叉大哥,你看今天天色这么晚了,不如就在我们这里歇一宿。天这么黑,你们赶路,我们也不放心啊!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黄花观可担待不起。” 夜叉说:“姑娘不必担心,在下自会保护六太子周全,我们龙族的大军就在西海边接应。” 苏绥绥说:“那也不行,盘丝岭到西海还有一千多里路,就你一个人,怎么保证六太子周全呢?六太子回去,总要有人送送,可是我们当家的不在,总不能让我们两个小女子去送。除了我们,关里就剩下些鸡啊狗啊的。六太子若是这时候走了,当家的回来,必然责骂我们,还请这位夜叉大哥通融一下,待我们当家的回来再走。” 夜叉问道:“你们当家的几时回来?” 苏绥绥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想,明天天亮以后,总能有个消息。” 夜叉说:“这就难办了,我是奉命行事。六太子不回去,我无法复命。” 苏绥绥说:“你就在观里歇一夜,等天明再走。到时就说,今天太晚了,六太子已经歇息了。盘丝岭和狮驼岭交界,夜路不安全,不敢乱走。这么说,想来你上峰也不会怪你。再说了,你连夜赶回去也无用,等六太子回到龙宫,龙王老爷都已经睡了。要见龙王老爷,也肯定是明天再见了。” 夜叉就为难的看向敖霸。 敖霸说:“她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 夜叉就问:“那如果明天,这里当家的还不回来怎么办?” 苏绥绥说:“当家的不回来,这虹谷县里总有几个管事的领导,只要他们发个话,我们也就落了心,也不担心会受罚了。” 夜叉说:“如果领导也不在呢?” 苏绥绥说:“那就我和小青送你们。只要天亮了,光天化日之下,我们小女子送送也无妨,只要把六太子安全送到西海,我们自然也就放心了。” 夜叉显然在犹豫,但见苏绥绥很坚决,敖霸又不说话,他也毫无办法。 “那好,我明天天亮再来。但我可说好了,天亮如果再不走,龙王老爷发起怒来,有什么后果,我可不敢担当。” 敖霸说:“不管有什么后果都与你无关。” 苏绥绥说:“夜叉大哥,要走啊?路途遥远,奔波劳苦,不在关里住一夜吗?” “不住了,我得回去复命,明天再来接六太子。” 夜叉说罢已经架起水云,离开了盘丝岭。 敖霸看着飞远的夜叉说:“苏姐姐,要不我追上去,看看到底是不是我老爹派来的。” 苏绥绥摇头道:“不行,你齐大哥交代了,任何人不能离开盘丝岭。如果这是个骗局,,你现在追上去,不是送上门去了吗?” 敖霸说:“那怎么办?明天早上要是齐大哥不回来呢?” 苏绥绥说:“那就再想办法拖。” …… 夜叉飞到起蛟泽上空,忽见前方有一团乌云拦住去路,便降下云头,落到一片沼泽丛林之中。 夜叉朝周围看了看,什么也没有,但他还是拱手道: “如您所料,他们没有同意放人,说是夜路不安全,当家的又不在,不敢让六太子上路,要等到天明才行。” 沼泽地上忽然浮起一阵淡淡的黑烟,很快就凝聚成一个人形。 “你怎么说?” “我问她若明天当家的还不来怎么办,明天再不走,龙王老爷会发怒的。观里的女人说,明天如果当家的还不回,她们姐妹俩个就送我们到西海。” “好,那你就明天早上再去。” 夜叉说:“那我先回去了。”便重新驾起云头,往西飞去了。 天上那块乌云忽然坠落,化作一只巨大的蝙蝠,倒挂在旁边的一棵树上。 “到明天天亮,是不是夜长梦多了?” 黑影说:“今夜是很长,但梦不会多。赵全胜的血煞阵,足够拖住他们到天亮了。” 蝙蝠说:“血煞阵全面发动,闹出来的动静,恐怕不会比我们当初在南赡部洲闹的动静小,真要拖到天亮,天兵可就下来了。” 黑影说:“放心,上面有我们的人,信息传递渠道不会那么快的,就算天兵下来,也影响不到我们这里。而且,天亮前,我自会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帮他们破阵抓人。到时候四安里只会更乱,两司一局的人绝不敢擅离。” 蝙蝠说:“现在他们都被牵制在了四安里,我们为什么不干脆攻上盘丝岭,把那条小龙给杀了?” “不,杀那条龙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的目的是要嫁祸给修行界,让龙族和天庭分道扬镳。杀上盘丝岭,还怎么嫁祸?” “可以嫁祸给密云宗。” “付洪生吗?他怎么可能打下一座盘丝岭。” “盘丝岭有那么难打吗?付洪生可是五品上,已经接近六品了。盘丝岭上如今只有两个女人。” “盘丝岭可没有外界想的那么简单,不到迫不得已,不可强攻。” 黑影望向盘丝岭的方向,身上雾气滚滚,仿佛想起了什么。 第四百一十五章 计划和变化 齐鹜飞虽然肿成了猪头,但行动并无障碍。 他听说林林山就在隔壁,便过去探望。 端木薇不放心她,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张启月和陆承都在林林山的房间里。 齐鹜飞一进去就抱怨:“好啊,老张,老陆,你们都在,竟然也不到隔壁来看我!” 张启月和陆承一开始没认出他来,直到他开口说话,看着他那张长得跟猪一样的脸,两人不禁笑出声了。 张启月说:“有端木姑娘照顾你,我们放心的很。” 端木薇脸一红,对齐鹜飞说:“你昏迷的时候他们都来过的。” 齐鹜飞说:“你别替他们说话,看他们一脸不认识我的样子!” 张启月说:“队长的伤好多了,刚才我们去看你时,比现在还要……肿些!” “哦,是,是吗……” 齐鹜飞摸摸自己的脸,摇了摇头,就过去看林林山。 林林山绑着绷带上着药,裹得像个木乃伊,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也动不了,只能转动着眼珠子,用那干哑的声音,对齐鹜飞说:“队长……” 齐鹜飞示意他不用说话。 “你先养伤,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林林山看见齐鹜飞这个样子,心里颇有些自责,说:“队长,都是我……” 齐鹜飞明白他的意思,说:“我没事,就是被蚊子咬了几口,抹点花露水,一会就好了。” 端木薇见他们三个老爷们说话,自己在这里多有不便,便说:“我去收拾一下床铺,你们聊。别忘了一会还要打针。” 齐鹜飞“哦”了一声,目送端木薇出去。 等端木薇走了,旁边的张启月笑道:“我怎么感觉,用不了多久,我们就有喜酒吃了。” 陆承点点头说:“嗯,这个主意不错。如果能和端木家族联姻,对盘丝岭目前的发展来说,还是很有利的。” 张启月说:“老陆,你算无遗策,谋深智远,我是很佩服的。但就是一点不好,什么事情都跟利益挂上钩,也未免太无趣了。” 陆承说:“盘丝岭还在发展的初级阶段,要想壮大,除了韬光养晦,就要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端木家族是朱紫国第一修行世家,又是皇室后裔,势力不可小觑。黄花观虽是小观,但队长年轻有为,胸怀大志,前途不可限量,也算是门当户对。” 张启月说:“你看,说你无趣还不承认,这里面就不能有点爱情什么的?” 陆承一愣,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齐鹜飞连忙打断道:“停!停停停!我这儿伤还没好呢,合着你们倒操起这份闲心来了。” 张启月说:“老陆说的也不是没道理,队长你可以考虑考虑。” 齐鹜飞说:“行行行,行了,启月,平常看你挺正经的人,怎么也开起这种玩笑来了?” 张启月和陆承对视一眼,哈哈笑起来。 就连床上的木乃伊林林山也身体颤了颤,憋不住笑意地咳嗽了两声。 齐鹜飞说:“我心里急得要命,你们竟还在这里开玩笑。” 陆承问道:“队长何事着急?” 齐鹜飞说:“刚刚我已经和绥绥联系上了,黄昏的时候,夜叉就带着龙王手谕来请六太子回去了。被绥绥以天黑不安全为由拒绝了,让他天亮再来。现在我身上有伤一时回不去,你说这事怎么办?” 陆承问道:“不知道秦司长那边安排的怎么样?援兵可曾到位?” 齐鹜飞说:“敌人的计划提前了两天,他的人肯定还没到位。我正是为此担忧啊。” 张启月说:“那就先拖着,等队长你伤好了,秦司长那边的人也到位了,再走不迟。” 陆承摇头道:“不妥。” 张启月问道:“有何不妥?” 陆承说:“拖,得有借口。像今天因为天黑了,队长又不在观里,这就是个很好的借口。但到明天天亮以后,这借口可就不好找了。 一拖再拖,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一旦对方起了疑心,队长和司长苦心设计的计划可能就要泡汤了。而且这次若是不成功,以后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就很难找了,最重要的是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再来一次,敌明我暗,防不胜防啊!” 齐鹜飞说:“我也是这么想。不过现在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只能先拖着。” 陆承却说:“不能拖。这一拖必然拖出问题来。” “什么问题?” “队长,你今天若不是兵行险招,四安里的事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齐鹜飞想了想说:“无非就是拖到天亮,等天兵下界。” 陆承摇头道:“敌人绝不会让你们拖到天兵下界。一旦来了天兵,周边局势就会难以预料,他们的计划也有可能难产。所以,天亮之前他们必然会出手,要么帮助九爷把你们灭掉,要么就是反过来帮你们把九爷铲除掉。我估计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为什么?九爷不是他们自己人吗?” “不一定,队长你想,九爷在四安里已经经营了几十年,根基深厚,连城隍司和仙盾局都不敢轻易动他。 如果他们在纳兰城有这样的根基,魔孚根本不需要在别的地方出世,纳兰城二十多万人口足够它寻找符合条件的胎母了。如果在四安里悄悄出世,就没有人能发现它,等你们发现的时候,他早已历经七七四十九胎,成就天魔了。” 齐鹜飞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说:“那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很明显,我来救林林山是进入了一个陷阱,这个陷阱的目的就是为了牵制住两司一局的力量,从而给他们制造杀小六子的机会。” 陆承说:“这很可能是他们设的一个局,而九爷也被他们设计了。我估计他们是想过拉拢九爷的,但九爷背后另外有人,和他们不是一条道的,所以合作没谈拢。 从他们让猫妖引诱林林山把目光放向四安里开始,他们就已经设好了这个局,为的就是今天。只不过原本的计划是后天,而队长你的动作太快,闹的动静太大,让时间提前了两天,这也许是他们也没有想到的。所以,夜叉到盘丝岭的时候已是傍晚。” 齐鹜飞说:“那即便是这样,他们只要让九爷拖住我们就行了。帮我们除掉九爷又有什么好处呢?” 陆承说:“这要看九爷能拖住你们多久。如果时间太短,他们就会帮九爷来对付你们。如果拖得太久就会把天兵招来,他们必然就会反过来帮你们。 还有一点,对他们最有利的是四安里乃至纳兰城大乱,但是这种乱又不至于乱到让天庭直接派人下来。 这就是他们原本的计划。但是现在队长您兵行险招,在天黑之前就杀了九爷,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现在四安里的局面基本已经控制住了,最多到明天,所有的高手就可以撤出去。 除非他们明天还能来这么一场大戏,否则的话,如果明天六太子再不跟他们走,他们肯定也会改变计划。” 齐鹜飞大惊道:“你是说,他们会强攻盘丝岭?!” 第四百一十六章 抓错人了 陆承点头道:“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张启月说:“可他们如果要挑拨龙宫和天庭之间的关系,在盘丝岭上杀了六太子有什么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我们这边人干的。龙宫也不傻。” 陆承说:“的确如此,所以对他们来说这是下策。但下策也是策,当别的路都走不通的时候,下策也就变成了上策,而且因为已经没有别的路走,他们会孤注一掷。” 齐鹜飞说:“还是陆先生看得明白,我先前也以为他们不会进攻盘丝岭,现在想来还是太想当然了。” 陆承说:“没错。在盘丝岭上杀六太子,虽然比较难嫁祸,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而且龙宫傻不傻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愿不愿意信。 龙宫和天庭素来面和心不和,尊昊天而称臣,皆因实力不济而已。夜叉既然能拿着龙王手谕来请六太子,那就说明和魔道勾结的人至少是能接近龙王身边的人。有这样一个人推波助澜,控制龙族舆论,后果难料。” 齐鹜飞说:“是啊,妖魔的心思不能以常理揣度,决不能让他们进攻盘丝岭。” 陆承说:“所以明天夜叉再来时,就不能再拒绝,要么更他走,要么想办法把六太子转移出来。” 齐鹜飞说:“我现在就去找司长。” 他刚要出去,游景辉和甘鹏飞同时走了进来。 他们看见齐鹜飞的样子,先是一愣,随后又有些忍俊不禁。 甘鹏飞强忍住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怎么样,没事了?” 齐鹜飞苦笑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没事了吗?” 甘鹏飞说:“这次你立了大功,给你放大假,想休息多久都行。” 齐鹜飞说:“我听着这话怎么有点想让我卷铺盖走人的意思啊!” 甘鹏飞把眼睛一瞪说:“胡说,我有那个意思吗?等你身体好了回来上班,我把位置让给你。” 齐鹜飞吓了一跳,说:“别,别,甘处,这种玩笑不能开的。” 游景辉说:“你们甘处的为人我了解,他也不是开玩笑,这是他的真心话。就凭今天这一战你立下的功劳,要不是你资历太浅,还真能给你个处长当。 我刚才还跟老甘说呢,这次纳兰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是要担责任的,我这个处长的位置八成会空出来,不如就向上面申请申请,让你齐队长过来当。” 甘鹏飞说:“哎,我说老游,咱们刚才不是说好了吗,你这又开始来挖我墙角了!” 游景辉说:“我人都不在了,还挖你什么墙角?” 甘鹏飞说:“你这不还在这儿吗?就算你走了,你也是在帮唐胖子挖墙脚。” 游景辉还想辩解,忽听门外有人说道:“谁喊我胖子呢?” 就见唐福安当先走了进来,秦玉柏和赵铎也随后而入。 唐福安看上去心情不错,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说:“老唐我胖是胖了点,可也不用你们一个个喊我胖子?” 甘鹏飞有些尴尬地笑起来:“嘿嘿,那什么,这不是私底下这么叫着显得亲切嘛,是不是老游?嘿嘿……吼吼吼……” 游景辉当然不敢搭他的腔。 秦玉柏狠狠地瞪了甘鹏飞一眼。 “老唐,别跟他们一般计较。这帮人今天打了个胜仗,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唐福安哈哈一笑说:“老秦你小瞧我啦,我怎么可能跟他们计较。” 又问游景辉,“你们怎么来了?” 游景辉说:“我们刚刚核实过了,白天抓的那个传教士和孕妇都是普通人,所以我们来让林林山认一下人。” 说着拿出一叠照片,走到床边一张一张的拿给林林山看。 其实照片里一共就俩人,一个传教士,一个孕妇。 林林山看过以后,非常确定地告诉他们,那个传教士就是他见过的那个,但孕妇不是。 游景辉和甘鹏飞对视一眼说:“果然抓错人了。” 齐鹜飞说:“不是抓错了,这是他们设的陷阱。林林山见到的那个孕妇肯定是胎母,你们去抓的时候他们调了包。” 唐福安大急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四安里的局面刚刚控制住,现在魔孚又成了心头大患了,不找到这个孕妇,纳兰城就要出大事。” 秦玉柏问道:“四安里的监控搞定了没有?” 游景辉说:“已经控制了监控中心,但是四安里那个地方太乱了,监控线路和系统也是乱的,要通过监控查找一个人的行踪很困难,需要时间。” 唐福安说:“再困难也得去找。魔孚不见得会还躲在四安里,除了四安里,别的地方也不能放松。” 游景辉点头道:“是司长,我这就去找。” 甘鹏飞看向秦玉柏,秦玉柏点了点头,甘鹏飞便跟着游景辉一起出去了。 这时候护士突然推门进来喊道:“齐鹜飞!谁让你乱跑的?打针都找不着你……” 忽见好几位领导都在这里,吓得一吐舌头,人退了出去。 齐鹜飞这才问道:“秦司长,唐司长,赵侍者,你们怎么都回来了?” 秦玉柏说:“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我怎么啦?” 唐福安哈哈一笑道:“我们帮你请了个名医回来。你先回病房打针,一会医生就来了。” 齐鹜飞一脸迷茫,对陆承和张启月说:“我先过去打针。” 陆承说:“这边反正大局已定,不如我就先回虹谷县,盘丝岭如有什么事我可以照应一下。” 齐鹜飞点头说:“也好。” 又传音道,“你回去以后先跟王姐联系一下,然后上盘丝岭,防止他们半夜就强攻盘丝岭。盘丝岭上有三层守山大阵,山上的人会启动,但他们终究没有临敌经验,有你和王姐在那里我也放心一点。” 陆承说:“好,那我先走,你和司长这边有什么进展随时告诉我。” 齐鹜飞就回房间去打针,回去的时候顺路就把盘丝岭上发生的事情传音告诉了秦玉柏。 秦玉柏问他:“敖摩昂的援兵什么时候能到位?” 齐鹜飞说:“不清楚,大太子他没说,只叫我关键时刻可以捏碎龙符,他的人就会出现。” 他说着又有些懊恼,“可龙符被我用了……” 秦玉柏说:“那倒无妨,这金龙符虽然是一次性用品,但是赵全胜那一击还不至于把符力都消耗掉,你留着还能用,只不过效果要打不少折扣。要想在挡住天仙一击恐怕是不能了,如果遇到天妖,你就要小心了。” 齐鹜飞问他:“那明天六太子怎么办?” 秦玉柏说:“能拖就拖……” 忽然停顿了一下,大概想到了敌人进攻盘丝岭的可能性,就改口道: “天亮后夜叉来了,就让六太子走。” 齐鹜飞不无担忧的问:“时间提前了,您的人能到位吗?” 秦玉柏说:“不能保证全部,可以部分到位。最多就是反伏击计划失败,保住你和六太子的命应该问题不大。” 齐鹜飞刚放下心,紧接着又被秦玉柏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吓了一跳。 “你现在伤成这样,就干脆不要回去了,不去也好,万一死了可不值当。” 我擦,这到底是有人没人啊! …… 第四百一十七章 孙真人,蚊道人 回到病房里,护士已经准备好了针头和药物。 在领导们的注视之下,护士十分认真的给齐鹜飞打了一针。 而这一针是真的打在齐鹜飞的屁股上的。 裤子当然不是端木薇来脱的,而是护士用她那娴熟的手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他的裤子拉下一半,一针扎了下去。 屁股是齐鹜飞最敏感的地方。 针扎的感觉又唤醒了童年时的记忆,疼痛如乌云中的闪电,沿着敏感的神经爬进了大脑,点亮了躲藏在皮层阴影中的少年的灵魂。 他差一点从躺床上蹦起来。 那副肌肉紧绷,浑身僵硬,龇牙咧嘴,满脸酸爽的样子把领导们都逗乐了,就连一旁的端木薇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唐福安对护士说:“小姑娘,这可是我们的英雄。对待英雄,你要温柔一点嘛。” 护士拔了针,把齐鹜飞的裤子拉好抱怨道:“这是啥子英雄嘛?英雄还怕打针哟!” 人们便哈哈大笑起来。 自此以后,黄花观掌门大弟子,三百年不遇的修行天才,拯救纳兰城的英雄——齐鹜飞——怕打针的消息便不翼而飞,传遍了修行界。 直到多年以后,人们依然以此津津乐道,而那些不明真相的晚辈们总是问:什么,齐真人怕打针? 护士走了以后,齐鹜飞问:“司长,你们不是说请了个专家来吗?人呢?” 唐福安看了看表说:“应该快到了?” 这时,就听见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走在前面的是主治医生,后面跟着长生观的关注刘长生和端木博文,他们二人一左一右陪着一个人一起进来。 这人四五十岁的样子,穿一件普通的夹克衫,但朴素的衣服却掩不住他的股仙风道骨,一举一动皆有飘然出尘之感。 他一进来,唐福安、秦玉柏和赵铎就都上去打招呼。 “孙真人别来无恙!” 齐鹜飞一听孙真人,猛的想起一个人来,但又觉得不太可能,人家现在可是天庭医务局的局长,也就是民间俗称的药王爷。 一般在天庭有职务的人,都会称呼其职务,只有散仙才会称真人。 但此人又是神医,又偏偏姓孙,不得不叫人浮想联翩。 孙真人也拱手道:“二位司长,赵侍者,好久不见,我刚刚去了趟四安里看了看现场,耽误了些时间。” 赵铎说:“孙真人能驾临真是幸事。” 孙真人说:“也是事巧,我每年都到麒麟山来采药,不意今年山上灵气变动,草全都枯了,就到长生观刘观主处坐坐,才听说了此事。” 齐鹜飞听到麒麟山灵气变动,就猜会不会是和万麟冢有关。 但他几次去山上也没见草木枯萎的现象,不知这位孙真人采的是什么药,碍于这么多人,又不便问。 就听刘长生说:“孙真人圣人之心,直接就去了四安里,已经在那里撒了药,防止产生温疾。” 秦玉柏说:“孙真人功德无量。” 孙真人说:“治病救人是我医者本分,何谈功德。不知病人在哪里?可是这位小友?” 说着,便看向众人身后的齐鹜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秦玉柏连忙说:“小齐,这位是孙天隐孙真人。孙真人可是药王后裔,三界名医。你小子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报,能得孙真人给你治病,还不快过来见礼。” 还真是药王后裔啊! 齐鹜飞听说过很多孙思邈的轶事,对这位药王爷甚为敬重。既是药王后裔,想必医术医德都是值得信任的。 他连忙拱手躬身道:“见过孙真人。” 孙天隐笑道:“你是病人,不必多礼。” 就让齐鹜飞躺到床上,他在床边坐下,然后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住了齐鹜飞的脉搏。 齐鹜飞很想从孙天隐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但这位神医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脸上始终带着那么一丝笑容,仿佛冰雪初融时吹来的南风。 神医果然不愧是神医,光看他的脸色,就给人如沐春风般的感觉,这病就好了一半。 号过脉之后,孙天隐就站起来,笑道:“被魔蚊咬成这样的,他也是绝无仅有了。” 众人都以为他说的是齐鹜飞肿成猪象的样子,却不知他话中真意。 齐鹜飞恨恨的说:“这蚊子也太可恶了!” 孙天隐问道:“你们可知道这蚊子是什么来历?” 众人都一起摇头。 赵铎说:“我只知上古有个蚊道人,蚊身成道,半巫半妖,曾吸食龟灵圣母之身和三品莲台,致使西方镇教之宝十二品莲台只剩下了九品。” 齐鹜飞忽然说:“这传说我也听过,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天地之数,九为阳之极,五在中宫,故曰‘九五至尊’。十为天数,故有十天干;十二为地数,故有十二地支。鸿蒙至宝,多合五、九之数,既然是西方教镇教之宝,应出于先天鸿蒙之前,应该生来就是九品,才称得上至宝,怎么会是‘十二’这样的地数,而被蚊道人吃掉三品后,倒成了九品,这未免太巧合了?” 他这话说完,大家都愣了,只有孙真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唐福安说:“照你这么说,这佛陀还得感谢蚊道人了?” 齐鹜飞说:“说不定故意编出来的故事呢?” 赵铎说:“胡说八道,此时发生在封神时,亲历者都在,怎么编?” 齐鹜飞想起了困在海底的玉龙三太子,说:“别说封神了,就算西游时代的事都未必全都是真的。” 秦玉柏说:“你小子,孙真人面前,不要信口雌黄!” 孙天隐哈哈笑道:“这位小道友说的不是没道理啊,有趣,有趣,几百年来,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齐鹜飞嘿嘿一笑,说:“孙真人见笑了。” 孙天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师承哪门哪派啊?” 齐鹜飞说:“我是黄花观的弟子,姓齐,名鹜飞,就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的齐鹜飞。” 孙天脸上忽露出恍然之色,却没再说什么,而是再一次搭上了他的脉。 他一边号脉一边说:“蚊道人确有其人,他原本是巫,后来借太古凶兽、鸿蒙血蚊之身成道,成就不死之身,化身千万,只要天下还有一只蚊子活着,他就不会死。 封神之后,蚊道人失踪,不过天下蚊子可不少,其中就有不少具有洪荒异种基因的。四安里这种吸血魔蚊,就此蚊的变种。” 赵铎大惊道:“你是说,九爷有可能是蚊道人一脉的?” 孙天隐说:“那倒也未必,蚊子这东西,体积小,数量大,难以灭绝。世间妖魔,千万年来,无不在寻找世间各种异兽,通过基因改造、血脉复原等手段,企图重现太古凶兽、洪荒异种。 我刚才到四安里去看过了,这些蚊子都是人工培育的,并非原始品种,否则的话,这位小兄弟……” 孙真人看向齐鹜飞,“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秦玉柏突然皱眉道:“既然蚊道人能借鸿蒙血蚊,化身千万而不死,那……九爷会不会也没死?” 齐鹜飞吓了一跳,我擦,那我这一身蚊子包不是白咬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月夜巫魔谈 深夜的纳兰城外,一片郊野之中,月光如银。 付洪生端坐在一块岩石上,口一张,吐出一道橙光,一去三十里,穿云入林。 盘旋一圈后,回到他身前,显出一把宝剑的样子,剑长三尺,发着蒙蒙橙光,浮在半空,静若处子。 付洪生对着星空吐纳,那剑便也一明一灭,仿佛在呼吸。 旁边的草丛中突然飞出一群蚊子,嗡嗡地在聚在半空,变换着形状,在月色里犹如一团血色的浓雾。 付洪生连忙口一张,将剑光吞入腹中,纳于丹田,然后纳头拜伏在地: “拜见师叔!” 蚊群几经变换,化作一个人形血影,在付洪生面前呈盘腿状坐下。 “洪生,你剑术精进,可喜可贺,稍假时日,突破六品之后,便可专修剑道,放弃旁门,则天仙可期。”血影道。 付洪生说:“多谢师叔指点。师叔今日为何来此,何不以本尊相见?” 血影说:“见不了了,我受了伤,肉身已毁,元神散灭,只能暂栖于蚊身之中。今夜来见你最后一面。” 付洪生大惊道:“是什么人伤了师叔?” 血影说:“今日两司一局二门七位高手围攻我,我被人偷袭,才有此难。四安里你以后不要去了。” 付洪生奇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血影说:“内中情由说来复杂,你也不必细究,我今天来,是求你一件事。” 付洪生说:“师叔尽管吩咐,何言请字?” 血影问道:“今日一战,牵动了纳兰城和虹谷县所有的修行力量,这两天是杀六太子的最佳时机,他们可曾来约你出手?” 付洪生摇头道:“还没人来说过。” 血影沉吟道:“这么看来,今日一战的时机连他们也没有预料到。我估计今夜或者明晨,他们就会来找你。” 付洪生问道:“师叔可有什么吩咐?” 血影说:“你帮我杀了齐鹜飞,为春儿报仇!” 付洪生吃了一惊:“齐鹜飞?难道他杀了赵春?” 血影说:“没错,他不但杀了春儿,就连我,也是他偷袭才落得如此下场。” “可是,他才三品……如何能杀赵春?还杀……”付洪生十分不解,“还偷袭了师叔?” 血影说:“你万不可小看他,他的实力绝不止三品,起码四品。春儿败在大意,而此子十分狡猾,扮猪吃虎,心狠手辣,抓住机会便下死手。至于偷袭我,那是因为他身上有龙太子送他的九品神龙符,帮他挡了一击。好在龙符已用,你再去杀他,就容易些了。” 付洪生说:“师叔你放心,我一定杀了齐鹜飞为赵春报仇。” 血影说:“记住,你的目标就是齐鹜飞,别的不要管。杀了齐鹜飞之后,你即刻远离,防止他们杀了六太子后杀你灭口,再借你嫁祸给密云宗。” 付洪生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师父还有什么吩咐?” 血影说:“今夜一别,就不知何时再见了。你千万不可把我还活着的消息说出去,也不能让人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关系。” 付洪生说:“师叔要去哪里?何不找副好炉鼎夺舍重生?” 血影说:“不必了,好炉鼎难寻,此生修了此道,便是天涯草莽,无处不为家。从此你不必在联系我,他日若有缘再见,或许就是老祖重出之日了。” 说罢嗡一声飞起,化作群蚊,在月色里一闪,隐入旁边的草丛不见了。 付洪生在石头上坐了一会儿,见周围不再有动静,便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橙光飞天而去了。 付洪生刚走,地上便冒起了一团黑雾,渐渐在空气中凝聚成一个人形。 他对着月光若有所思。 忽而,草丛中嗡嗡声大作,一群蚊子飞出来。 雾影人发出一声怪笑,说道:“九爷怎么还没走?” 蚊自聚成血影人形,说:“尊者不也没走吗?” 雾影人道:“当初你若是加入我们,何至于今天?如今身死神消,借这小虫儿重修,不知何年再复往日雄姿!” 血影说:“加入你们,我的下场未必比今天好。何况,以我老祖之名,岂肯屈居尔大帝之下!” 雾影阴恻恻地一笑,说:“时代变了。” 血影轻哼了一声,说:“以我四安里一地之力拖住了两城人马,你们还不动手?” 雾影说:“原本是打算这两天动手的,但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败了,现在不得不调整计划。” 血影说:“今夜动手还来得及。” 雾影说:“天黑了,人家不会出来的。” 血影说:“何不杀上盘丝岭?” 雾影说:“盘丝岭有大阵守护,山上还有龙犬守门,易守难攻。” 血影说:“尊者每次都以分身雾影示人,何不以本尊出手,小小盘丝岭何堪一击。” 雾影哈哈一笑说:“尔想见我本尊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变了,旷野的夜为之一沉,连月色也暗了几分。 血影嗡一声散开,化作万千飞蚊,轰然而散,隐没入草丛之中。 只留下九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尊者威颜,不敢相见,今日别过,他日必有相报!” 声音消散。 雾影冷冷一笑,身体一沉,化作一团黑烟,遁入了地下。 月光又恢复了明亮,夜风习习,树枝在月柔美的月色中摇曳。 岩石犹如撒上了银粉,被月光拉出一个长长的椭圆形的影子。 影子忽然扭动了几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 …… 齐鹜飞对蚊道人既不了解也不感兴趣,至于九爷是否还活着,谁也不知道,他只想快点把肿消了,好回盘丝岭。 现在这副猪头三的样子,怎么回去见人,哦不,见妖精? “孙真人,那我的伤到底怎么样?” 孙天隐说:“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没被蚊子咬死,便是奇迹,而且你还可能因祸得福。” “孙真人,您就别安慰我了,我都成这样了,哪还有什么福?” 孙天隐笑道:“这你就不懂了,蚊子在咬人的时候,都会通过其口器向人体内注射少量液体,可以融化你的皮肤角质层,防止你的血液凝固,让它吸不到血。这种液体中包含着蚁酸、抗凝血剂和几十种异化蛋白质。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肿成这个样子了?” “你是说……我肿成这样,是因为我身体里面灌满了蚊子的口水?” 孙真人点点头说:“差不多。” 齐鹜飞忽然感觉到一阵恶心。 第四百一十九章 魔鬼筋肉人 齐鹜飞总觉得人们看他的眼神变得怪怪的。 喂喂,你们不用这样,我可是救了你们呐! 孙真人哈哈大笑道:“你别小看这些蚊子口水,别人想要还得不到呢。万物皆有阴阳两面,这些蚊子能瞬间夺人性命,虽是人工培育,却也属于洪荒异种,有太古凶兽的基因,一身是宝。 尤其是它体内那含量极少的超异化魔性蛋白,这东西可是修行至宝,能够大大的提升修行人的肉体强度。 多少修行人梦寐以求想得到这种东西,但是这种东西只存在于洪荒异兽身上,那些太古凶灵,又怎么可能轻易得到?就算得到了一头异兽,也很难从中把这些东西提炼出来。 可是当你被血蚊咬到的时候,这东西就很自然的被注入了你的体内。一只没什么感觉,十只百只也是无用,但咬你的估计有上百万只。那个魔头练了这么多蚊子,但他自己绝不敢让蚊子这么咬。 从你身体浮肿的程度就可以看出来,你体内这种超异化魔性蛋白的数量已经够多了。” 齐鹜飞问道:“那到底有什么效果?我会变成什么?金刚不坏,还是魔鬼筋肉人?” 孙真人一愣,问道:“魔鬼筋肉人是什么?” 齐鹜飞说:“哦,没什么,我随便取的名字,就是对应金刚不坏的魔道名字。” 孙天隐哈哈一笑,说:“这方面可没有什么仙魔之分,魔道一样可以金刚不坏。等你把这些异化蛋白吸收以后,一下子达到金刚不坏当然不可能,但是你身体的强度肯定要远超过去,而且随着你今后的修炼,这些异化蛋白还会在你身上继续起作用,并且不断强化你的身体,或许有一天,你就拥有了洪荒凶兽的体格。” “这么厉害?” 齐鹜飞看了一眼自己长得跟五百斤大萝卜似的胳膊,用力捏了一下拳头,脑子里想象着自己变成了一头洪荒凶兽(功夫熊猫)的样子…… 平静……平静…… noodles……don''tnoodles…… 他做着深呼吸,仿佛看见了穿着一身补丁又补丁的麻衣的astershifu…… 还有推着小车卖烤鸭的面条,不,卖面条的烤鸭,哦不,鸭子…… 额,怎么好像身体空荡荡的…… 平静……平静…… 没有什么是一碗大肉noodles解决不了的! 强行将思绪拉回现实,知道自己臃肿的手臂的皮肤下面挤满了蚊子的口水,便什么兴趣也没了。 “我不会变成一只蚊子?” 前世看过太多这样的电影了。 “当然不会。”孙天隐说。 齐鹜飞这才放了心。 孙天隐又说:“除了强化肉体,还有一个作用,等你吸收这些异化蛋白以后,你的身体就能够储存更多的能量,或者说,能够承载更多超越你境界的法力。” 齐鹜飞眼睛一亮,问道:“什么叫超越境界的法力?” 孙天隐说:“我们修行的主要目标是提升自己的境界,获得法力这种东西其实是一种副作用,因为法力对现有世界的秩序具有破坏作用,他是天道赋予你的额外力量,你也必将受到同等力量的反噬,这就是我们修行人要面对的天劫。 自从天庭设立无量功德碑来平衡天道以后,个人的天劫不再来临,而是通过仙试院的考试,来给你评定品级。这样的话,你的境界和你的法力必然是对应的。你有多高的境界,就可以拥有多高的法力。一旦你的法力超过了你的境界所能承载的量,无量功德碑就无法帮你平衡天道,天劫也必然降临。 但你有了洪荒异化蛋白以后,你就相当于拥有了太古凶兽的体质,就可以承受超出境界很多的法力值,而不引发天劫。或者引发天劫以后,你也能够依靠肉体强度来支撑。 不过我建议你,在修行方面还是要循序渐进,境界和法力同时提升,必要时可以放弃法力。这样才是正道。” 旁边的秦玉柏说:“听到没有?要循序渐进!” 齐鹜飞知道,因为自己杀了赵春,现在所有人都看出他的实力到了四品。 当初在长生观考完试,二十年三品就已经足够骇人听闻,被誉为天才。可惜因为身上的伤,被认定为上限太低,三品就到头了。 现在才过了没几天,就已经突破四品了。这些大佬想必肯定惊诧不已。 但他们只怕想不到,他的法力值已经破了上了四万,不考虑境界的话,已经是五品了。 不过听孙天隐这么一说,齐鹜飞自己也不免有些担心。 境界这个东西难以捉摸,如果不是师父在仙试院的系统里做了手脚,让自己玩了一百次“十里坡”之训,获得了相当于一百年的修为境界,自己肯定承受不来后面急剧膨胀的法力。 那这会儿身体是不是已经爆了? 师父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现在有了这蚊子口水,看样子以后不用太担心法力增长过快了。 他嘿嘿笑道:“司长教训的是。” 唐福安说:“你小子可真是造化啊,刚才我们还在说呢,你境界不够,法力那么高,会不会引来天劫?现在好了,这些蚊子还真帮了你的忙。” 孙天隐说:“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要想完全吸收这些超异化魔性蛋白,需要很长的时间。而且要随着你的修行,他们才会完全和你的机体融合,并在你的体内生长,在这个过程当中可能会出现一些副作用,走火入魔的风险比一般人要高。所以,要特别小心。” 齐鹜飞一听,大惊道:“啥,要很长时间,到底多长时间?” 孙天隐说:“只是吸收的话,快则数月,慢则几年,要和你的身体机能完全融合,那就不好说了,要看你的修炼进境,也许几十年,也许几百年。” “啊?那我岂不是至少还要做几个月的猪头?” 众人都哈哈大笑。 孙天隐说:“那倒不必,等会儿,我给你用点药,先把蚊子唾液中无用的东西给消除掉,我再教你一些运行真气的方法,你就能把肿消下去了。” 齐鹜飞长吁一口气。 旁边的主治医生说:“孙真人,他体内的经络以前受过伤,最严重的时候,是筋脉寸断的,而且还缠绕着许多丝一般的黑色魔气,当时我们没有任何办法,认为他已经不能修行,后来他体内的魔气消除了,但是经络也出现了更大的问题。” 孙天隐说:“我刚才已经发现了,他现在体内的经络几乎消失,但真气运转的时候并无滞碍。他的真气并不循经而行,而是遍布于全身。这种现象的确罕见,但也不是没有过。一百多年前我就治过一个病人,与他的情况类似。” “那么说能治好?” 孙天隐摇摇头:“要想复原肯定是不可能了,只能顺其自然,周天运转之中,真气便如水流,无需干预,自然会汇聚成河。至于和原来相比是好是坏,就看他的造化了。” 第四百二十章 夜游神 孙真人有个规矩,他给人治病的时候不让人看。所以当他准备动手帮齐鹜飞消肿的时候,其他人便都退了出去。 孙天隐先给齐鹜飞了一颗红色丹药,让他吃下去以后,运转真气,帮助药力化散。 齐鹜飞很想问问这药多少钱一颗,贵不贵? 不过转念一想,今天治病很定是纳兰城城隍司埋单,便放心大胆地把药吞了。 不过他现在浑身臃肿,真气运转极其困难。 孙天隐说:“可惜这里没有酒,要是有酒的话,可以帮助行散药力。” 齐鹜飞忽然想起身上有个葫芦,葫芦里装着好酒。 他的背包就在床头放着,但葫芦在他的镜子里,他不能当着孙真人的面从镜子里拿东西,就转过身去,假装从包里拿,实际上从镜子里把葫芦拿出来。 他打开葫芦喝了一口,醇厚的酒味,从他的嗓子眼里流过,进入肠胃,他就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胸腹间升起,开始在身体里流动。 孙天隐看见他的葫芦,大奇道:“咦,这不是乔公的酒葫芦吗?怎么会在你手上?” 齐鹜飞一愣,问道:“你认识乔公? 孙真人说:“当然认识。” 齐鹜飞就问:“这乔公是何许人也?” 孙真人奇道:“你不认识他?那你怎会有他的酒葫芦?” “我与他在半路相遇,算是萍水相逢,可能是因为投缘,他就给了我这个葫芦。” 齐鹜飞没有说实话,但也算不上假话。 孙真人笑道:“他们说你是有大福报之人,看来不假。乔公姓乔名坤,司职天庭夜游神,乃是一等一的逍遥神仙。” “夜游神又是个什么官职?” “夜游神司天地之夜,往大了说,只要是夜里发生的事情,他都能管。” “夜里的事情都管,那他手下得有多少人啊?” “乔公向来独来独往,没有手下。” “那怎么管得过来?” “想管就管,不想管就不管,并没有明确的要求,只要定期向玉帝汇报就好了。” “这也行?天庭还有这样逍遥的官?” 齐鹜飞颇有几分向往。 孙天隐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虽然不管闲事,但每日监察日落月升的时间,斗转星移的偏分,这些可是大事,容不得半点差错。” “那白天呢?” “白天自有日游神司职,乔公是不会出现的,没有人知道他白天在哪里。” “原来如此!” 齐鹜飞终于知道乔坤为什么要让他在夜里的时候喷一口酒喊他的名字了 看样子这位是常年上夜班的,白天估计在补觉。 齐鹜飞其实很想试一试,喷一口酒,喊三声乔公,到底有什么效果。 不过没找到他徒弟,这样耍人家不太好,可能会挨揍。 被这种天上的神仙揍一顿,效果不会被蚊子咬的效果差,说不定不是肿成猪,而是真变成猪了。 孙真人颇有些羡慕的说:“这乔公的酒可不是一般的酒,连神仙都不是谁想喝就能喝到的。” 齐鹜飞说:“乔公跟我说,他的酒倒出来就没味道了,只能用葫芦直接喝,你要是不介意我喝过,你就拿去喝。” 他说着就把葫芦递给孙天隐,反正也喝不完,慷他人之慨,何乐而不为呢? 孙天隐也不客气,接过葫芦咕咚咕咚就喝了好几口。 齐鹜飞很想提醒他,这酒后劲可足了,会醉人,不过转念一想,人家是药王后裔,心里肯定有数。 孙天隐喝完以后,抹了一把嘴巴,畅快的呼出一口气来,哈哈大笑道:“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能喝到乔公的酒,也算我不枉此行了。” 说罢把葫芦还给齐鹜飞。 “来,我给你针灸。” 齐鹜飞就把上衣脱了,趴到床上。 孙天隐却说:“不用趴着,你站着就行,前胸后背都要给你扎针,裤子也一起脱了。” 齐鹜飞就站起来,身上脱得精光,半蹲着马步,站在那里,等着孙天隐给他扎针。 孙天隐拿出一大包针来,可把齐鹜飞给吓了一跳。 “孙真人,不至于,人家扎针一般也就九针、十三针什么的,您这一大包,不会都要往我身上扎?” 孙天隐说:“都要扎,人生三百六十周天,凡七百二十穴,一穴一针,才能把你身上蚊毒全都排出来。” 齐鹜飞就站在那里,龇牙咧嘴,任由孙天隐给他扎针,密密麻麻的,扎得跟个刺猬一样。 齐鹜飞感觉自己很像电影里的少林寺18铜人之一。 这位孙真人不会是在拿我练手? 扎的差不多了,孙天隐又让他以法力浮空,然后把他脚底板上仅剩的几个穴位也都扎了。 本身就因为浮肿而气血运行不畅,现在又浑身扎满了针,这时候运用法力浮在空中并不怎么容易,齐鹜飞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让自己维持这样一种状态。 这时候孙天隐又开始教他真气运行的方法,让他在扎针的状态下,现学现用。 齐鹜飞按他教的方法运动真气,差一点没从半空中掉到地上。 等他稳住了身形,孙天隐笑道:“还不错嘛,竟然没摔下来,出乎我的意料啊!” 齐鹜飞抖动着满嘴满脸的银针说:“孙真人,您就别玩我了,我正难受着呢。” 孙天隐说:“你能说话就表明你不难受,等一会儿有你难受的呢!” 齐鹜飞吓了一跳,说:“还有更难受的啊?” 孙天隐就开始给他拔针,也不先拔脚底的,而是从上开始往下拔,直到身上其他地方都拔没了,才把脚底上的针给拔下来,让他落了地。 齐鹜飞刚一落地,孙天隐就让他趴到床上。说道: “本来今天给你的治疗就已经结束了,但我喝了你的乔公酒,接下来这个就算我给你喝酒的回报。我现在要用天罡三十六针法,分别在你后背三十六处大穴上下针,可能会有些刺激,你要忍一忍。” 说着便拿出了一包针。 齐鹜飞说:“刚才七百多针都扎了,还怕这三十几针吗?” 转过脸来一看,吓得噌一下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只见孙天隐手上这包针,长短粗细不一,最小的也有串羊肉串的铁签子粗细,普通的则像削尖了的筷子,大一点的像柳树枝。 “孙真人,您开什么玩笑,这是针吗?这三十六根插下去,就可以把我端上餐桌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天罡阵法 孙天隐笑道:“你要是害怕那就算了,反正你身上的蚊毒已经差不多清了,等明天消了肿,你自己再调理调理,以后慢慢也就好了。” 齐鹜飞问道:“那这三十六针下去,我的肿能立刻就消了吗?” 孙天隐说:“不但立刻帮你把肿消了,而且还能帮你尽快吸收身上的异化蛋白,激活你的太古凶兽体质,至少能帮你少练十年。” 齐鹜飞说:“有这么神奇吗?” 孙天隐说:“这三十六天罡针法,本就是从上古洪荒之时,专门镇压太古凶兽的阵法当中演化出来的。以此针法,可以激活人体内最古老的基因和异化蛋白相匹配,可能会让你兽性大发。” “那我会不会失去理智变成丧尸?” “丧尸是什么?” “嗯,就和僵尸差不多,你不是说我会兽性大发吗,那会不会失去理智变成行尸走肉,回头就来咬你?” “有这个可能。不过你背上插着三十六根天罡针,动不了的。”孙天隐嘿嘿一笑,“如果你兽性大发,变成了那个什么丧尸,我不会手软,一定会为民除害的。” “我擦,那岂不是风险很大?不扎了行不行?” “晚了!” 容不得齐鹜飞提出抗议,孙天隐的第一根针已经扎了下来。 “天柱一!” “啊——” 病房里响起了齐鹜飞杀猪般的惨叫。 “风府二!” “啊——” “神道三!” “啊——” “灵台四!” “啊——” “陶道五!” “啊——” “大椎六!魄户七!筋缩八!至阳九!……” “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孙天隐,不停的抱着穴位,病房里的惨叫声,不停地响起,一声比一声惨烈。 “……中枢十八!命门十九!……魂门二十七!阳关二十八!……膏肓三十四!神堂三十五!长强三十六!” 三十六根大小不一的针全都插到了齐鹜飞的背上。 “啊——” 齐鹜飞最后一声惨叫仿佛萨克斯吹出一个十二拍的长音,尾音又颤又虚,让人听着感觉肺都从喇叭口吹出来了。 病房外面的端木薇不禁担心地问:“爷爷,他没事?” 端木博文一翻白眼:“你爷爷生病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关心!” 端木薇说:“爷爷你啥时候生过病?” “你小的时候,我有一次练功差点走火入魔了,你还缠着我,要我给你买好吃的,不给就撒泼打滚,还在我炕上撒尿……” “爷爷……”端木薇一听老爷子把他小时候的丑事都抖出来了,大为着急,“人家那时候还小嘛,你怎么什么都说?” 老爷子就说:“是啊是啊,那时候还小嘛,现在长大了,心里有了别人了。” “不理你了!” 端木薇气得跺跺脚,转身想走,可是听到齐鹜飞那惨烈的叫声,又忍不住停下来,焦急地等待着里面的结果。 护士听见动静也跑过来,好奇地问:“这里面是怎么了?” 端木薇说:“专家在给他治疗,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动静。要不你去准备点术后用品。” 护士不屑地说:“切,要啥术后用品啊?又不是动手术。看他刚才打针时的那个样子,我估计专家在给他做针灸。” 大伙儿本来听着齐鹜飞的惨叫都挺揪心的,可听护士这么一说,忽然觉得很有道理,心情就轻松起来。 …… 齐鹜飞终于熬过了这世上最难熬的日子。 从扎针,捻针,转针,到拔针,三十六根针在他背上总共也就个把小时的时间,但在他的感觉里,比过去这二十年还要长。 其实针插上去的时候,也说不上疼,但就是难受,就是痛苦。 这种难受和痛苦,超过他以往受过的任何一种苦。 他在被天妖大蛇撞到经脉寸断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难受。如果可以换,他宁愿让那条蛇再撞他一百次,也不愿忍受被这针多扎一秒。 他忽然想起了那条白龙,被三十六根天龙刺钉在海底,在将近两千年的岁月里,日夜经受折磨。 自己被针扎了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也不知道玉龙三太子这一千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齐鹜飞呼呼地喘着粗气,问道: “孙真人,您刚才说这天罡三十六针法,是从上古镇压太古凶兽的阵法当中演化出来的,不知那阵法,又是什么阵法?现在可还有人会吗?” 孙天隐说:“当年药王师在整理医药典籍时偶得一上古秘本,其中载有此法。至于阵法是什么样,有没有人会,我就不知道了。” 齐鹜飞一激灵,问道:“药王爷成道也快一千五百年了?” 孙天隐说:“还不到一千四百年,你问这个干什么?” “哦,没什么,就是随口一问。” 齐鹜飞算了算时间,玉龙三太子被困在海底将近两千年,而孙思邈成道还不到一千四百年,时间对不上,肯定不是孙思邈干的。 “那本秘笈现在何处?” “当然是在天庭药王殿。”孙天隐说,“怎么?你想学?” 齐鹜飞嘿嘿一笑,说:“我对阵法颇有些研究,一听到阵法,就忍不住想学。” 孙天隐说:“刚才听你谈到对西方叫九品莲台的看法,颇有新意,说明你很有悟性,本来是块学医的好材料,可惜你志不在此。医者仁心,不能悬壶济世,便也不能以医入道,学之无用。我不会教你针灸之法,至于阵法,就非我所长了。” 齐鹜飞略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失望。不过这本就是非分之想,而且,现在对他来说,就算学会了也并无大用。 就像玉龙三太子说的,等将来能够拔掉那三十六根天龙刺的时候再说。 就是不知道龙族进入潜龙湾以后会不会发现火山底下的秘密? 而那个把玉龙山太子困在海底的人,又会不会定期过来看一看?如果看到白龙已经死了,他会不会主动把天龙刺拔掉,又把白龙身上那一身宝贝给取走。 但齐鹜飞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眼下,对他来说最要紧的,就是把这次危机度过去,只要这次危机过了,盘丝岭就能迎来一次较大的发展。 然后他就要请个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 这段时间遇到了太多的事情,自己的进步也似乎有些太快了,必须要停一停,控制一下节奏。 他也需要思考一下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未来的盘丝岭该怎么发展?山上那群妖怪们该怎么办? 第四百二十二章 妖化的风险 齐鹜飞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身上的浮肿已经消退了,只不过因为皮肤绷了太久,突然缩回来,显得有些皱巴巴的。 “孙真人真乃神医也!” 齐鹜飞穿好衣服,恭恭敬敬地对孙天隐鞠了一个躬。 “先别急着拍我马屁,不是说这几针扎完,你就平安无事了。”孙天隐说,“你吸收了这些异化蛋白后,身体肯定会产生排异反应。我用天罡三十六针帮你加快了吸收速度,让原本可能需要十年才能完成的过程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完成了,跳过了适应阶段,可能会带来不可测的风险。” “会有什么样的风险?”齐鹜飞问。 孙天隐说:“普通的免疫排异反应不用担心,你的体质和修行基础足以应对。最主要的魔化反应,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走火入魔。这就要你平常多注意心性修炼,魔道为心,所有身体上的反应都会落到心境的考验上。” 齐鹜飞在这方面有过经验,明白孙天隐的意思,拥有了这种异化体质后,可能更容易唤醒心魔,以后在面对幽底死神的时候要特别小心。 “还有别的吗?” “还有一种风险,发生的概率比较低,不过一旦发生,几乎是不可逆的,比走火入魔还要凶险,你需要注意。” 什么风险? “妖化!” “妖化?” 齐鹜飞心头一跳,想起了魔孚胎母。 魔孚借胎儿成长,获得先天之气,正常来说每一胎都要怀足十月。 而虹谷县出现的魔孚胎母,都是七日成胎,这就是典型的妖化事件。 “难道我还能变成妖怪?” 孙天隐说:“妖化不等于会变成妖怪。我刚才就说了,你不用担心自己会变成太古凶蚊。但是你将来路子要是走偏了,一不小心练出妖丹来,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练出妖丹?那我到底是人还是妖?” “鸿蒙开辟之时,种族之间并无明显的分别,人变成妖,妖化成人,都是很常见的事情,人与妖之间的界限不过一线之隔。你现在有了异化的体质,修行时就要特别的小心。” “那要是真练出妖丹来怎么办?” “那我也没办法。虽然在我看来,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修行方法不同而已。巫妖人魔,都在道中。但是妖事处和仙盾局会不会这么认为,我就不敢保证了。” 齐鹜飞撇了撇嘴,想想都知道,真要是练出妖丹被上面知道,肯定会被抓起来,送到实验室里去当小白鼠。 他觉得这位神医不但艺术高明,而且思想境界十分开放,尤其是对妖怪的看法,很合自己的心意,便有了结交的想法。 而且,孙天隐现在才提醒他存在魔化和妖化的可能,明显是在维护他。 如果刚才当着那么多领导的面说出来,当下或许没什么,但日后说不定自己就成了天庭重点监管的对象。 齐鹜飞连忙躬身一拜道:“多谢孙真人,今日得真人救治,无以为报,他日若有差遣,万死不辞。” 孙天隐说:“你也不用谢我。我今天恰好到了纳兰城,这也是你的机缘。我每年都来麒麟山上采摘麒麟草,可惜今年的麒麟草不知为何都枯了。” 齐鹜飞奇道:“麒麟草是什么?我也去过麒麟山,从未听说这种草。” 孙天隐笑道:“这是我自己取的名字。多年前,我路过麒麟山,偶见这种无名小草,《本草》未载。听说麒麟山是古麒麟出没之地,想此草应是秉麒麟之气而生,就叫它麒麟草了。” 说着叹了一口气,“原本还想在麒麟山找找麒麟骨,现在连麒麟草都没有了。” 齐鹜飞当即便转过身去,假装从包中拿,实际从镜子里拿出来好几块麒麟骨,对孙天隐说: “这是我当初在麒麟山捡到的,感觉像是异兽之骨,又与龙骨不同,也不知道是不是麒麟骨,孙真人要是觉得有用,就拿去。” 孙天隐接过麒麟骨,仔细端详了几眼,又放在鼻子边闻了闻,点点头说:“是麒麟骨,你既有心,我就收下了。” 说罢就将骨头收了起来,也不再多说什么客套话,就去开门,让大家进来。 唐福安,秦玉柏等人鱼贯而入。 唐福安看了眼齐鹜飞,见他好好的,就问孙天隐: “孙真人方才用什么手法,让这小子叫那么大声?我们还以为杀猪呢!” 孙天隐说:“没什么,我就是给他做一下针灸而已。” 大伙儿就面面相觑,愣了半天,然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齐鹜飞不明所以,问道:“你们笑什么?” 他越问,人们就笑得越厉害了。 直到孙真人表态,说要离开了,人们才收起笑容。 反正齐鹜飞也没事了,大家就让他好好休息,都去送孙真人了。 离开病房的时候,秦玉柏对齐鹜飞说:四安里的事情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所以我得留在这。” 他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去,也没有提六太子的事情。 这意思显然是要齐鹜飞自己拿主意了。 齐鹜飞当然是要回去的,他不可能放着盘丝岭的安危不顾。 经过孙天隐的治疗,他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那些异化蛋白已经被身体初步吸收,身上的浮肿也已经完全退了,皱巴巴的皮肤也恢复了紧致。 只是现在的他还有些虚弱。 齐鹜飞自己拿出了一些丹药,服下去以后,按照孙天隐教他的方法,开始打坐休息,引导真气在体内运转。 片刻之后,他感觉神满气完,浑身通泰舒畅,连吸进来的空气,都变成香的了。 这时候肚子便咕噜咕噜叫起来。 好饿啊! 鼻子里的香味越来越浓,他睁开眼睛,就看见桌上正放着一碗打卤面,上面的卤子还吞吞的冒着热气。 卤料很丰富,香菇,木耳,鸡蛋,海参,火腿还压着一块切成薄片的大肉。 端木薇坐在床沿上盈盈地笑。 齐鹜飞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用力的吞了一口口水,一脸的馋相。 端木薇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说:“我估计你饿了,就去给你弄了碗面,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齐鹜飞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呼噜呼噜就把一碗面给干完了。 这才朝端木薇憨憨的傻笑:“真好吃!” 端木薇看他那吃相,噗嗤一笑说:“真的好吃吗?” 齐鹜飞说:“真的好吃啊,再来十碗我都吃不够!” 端木薇忽然幽幽的一叹,说:“等你回了黄花观,有苏姐姐给你做好吃的,你就再想不起来今天吃的面了。” 齐鹜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说:“山上还有大事发生,我要回去了,你将来有空,随时来玩。” 端木薇知道他真有事,也不留他,从包里拿了一身衣服出来,说: “你原来那身衣服都撑烂了,我给你买了新的,你换上。” 说罢就拿着面碗出去,关上了门。 齐鹜飞衣服刚换了一半,病房门就被很粗暴的推开,护士推着小车进来了。 “打针,打针……” 忽然看见光着膀子提了一半裤子的齐鹜飞,“啊”的大叫一声,就跑了出去。 刚好撞上回来的端木薇。 端木薇问道:“你干嘛呢?” 护士急道:“那个死胖子呢?” “哪个死胖子?” “就是脸肿的跟猪头一样,怕打针的那个啊!” 端木薇笑着指了指病房:“不是在里面吗?” 护士就十分夸张地张大了嘴,一脸惊讶的样子。 “里面那个哦……真的是他?” “对呀,就是他,消了肿你就不认识啦?” 端木薇摇了摇头,进了病房。 护士略有点尴尬,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脸一红,自言自语道: “还真是有点大……哦不,有点帅的嘛!” 第四百二十三章 阵法推演 齐鹜飞回到盘丝岭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盘丝岭上静悄悄的,但全山的阵法都已经启动,妖精们各就各位,埋伏于暗处,空气中有一股凝结的紧张的气氛。 黄花观的大门紧闭着,但观里的人却没有一个在休息。 老黄狗守着鼓楼,锦鸡守着钟楼,屎蛋蹲在紫竹林里,其余的人则都聚在玉皇殿中开会。 在老榆树上执勤的夜猫子首先发现了驾着飞剑回来的齐鹜飞,便咕咕咕的叫了几声。 锦鸡激动地从钟楼里跳起来,大叫着:“老大回来啦!老大回来啦!” 然后便是老黄狗汪汪汪的叫声。 但奇怪的是,他俩并没有离开钟楼和鼓楼,只是在那里看着齐鹜飞欢呼雀跃。 夜猫子的叫声传出去老远,原本静谧的盘丝岭,突然间沸腾起来。 蛤蟆在后山咕呱咕呱,夜莺在前山叽叽喳喳,乌蛇吐信,兔子啃瓜,蛐蛐儿在草丛里咿咿呀呀…… 听声音,可真是好一副热闹的景象。~ 妖精和小动物们都从紧张中缓解过来,驱散了内心的恐惧,因为他们知道盘丝岭的老大回来啦,他们的内心里便有了主心骨儿,再也不会害怕了。 可是没有人离开自己的岗位,因为危险并没有解除。 齐鹜飞落了地,锦鸡便打空儿吹出了一声长长的唿哨,小动物们便都不叫了,盘丝岭一下子又陷入了安宁沉寂的夜色中。 黄花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第一个冲出来的是小青。 嗖的一声,在月色里闪过一闪青光,就撞进了齐鹜飞的怀里,紧紧的扒住他的脖子,带着哭腔的说:“师兄,你可回来啦!他们说你,说你……” 齐鹜飞左手抱着她,右手拍着她的背。 “他们说我什么了?” 苏绥绥走出来,脸上带着笑,但眼里却明显带着一丝红。 “他们说你躺在医院里,快不行了。我就说嘛,齐哥洪福齐天的命,怎么可能呢!好了,小青,快下来,别黏着你师兄了,这么大个人了,也不害臊?” 小青不但不下来,反而把齐鹜飞的脖子搂得更紧了。 “就不下来!”她扭头朝苏绥绥吐了吐舌头,“还说我呢,也不知道刚才谁哭的那么凶!” 齐鹜飞说:“我前半夜不是打过电话来了吗?你们怎么还会信这种谣言?” 小青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安慰我们!” 王寡妇从门里走出来,无奈地说:“我说你没事,他们都不信,要不是我和老陆拦着,都要赶到纳兰城去了。” “陆先生呢?” “在里面呢。”王寡妇说,“还有敖霸和屎蛋都在竹林里,陆先生不让他们出来。” “他们倒是听话!” 齐鹜飞觉得有点奇怪,这俩都是会捣蛋的主,怎么会听陆承的话? 苏绥绥说:“陆先生一来,就召集大家开会,陈述了利害,又分析了盘丝岭的地形和形势,然后给大家分配了任务。封司晨为右将军,守护钟楼;旺财为左将军,守护鼓楼;来福为后将军,守后山;夜猫子为飞将军,负责巡山侦察,其他人也都各有司职,大家都在会上立下了军令状,要誓死保卫盘丝岭呢!” 小青连忙说:“还有我!还有我呢!我是中将军,哈哈哈!” 苏绥绥扑哧一笑说:“瞧把你能的!” 小青说:“中将军最大呀,师兄你说是不是?” 齐鹜飞说:“是是,我家小青最大了!” 小青忽然趴在齐鹜飞耳边说:“还是苏姐姐大!王姐也很大!” 齐鹜飞就问:“她封的什么官?” 小青就咯咯笑起来:“不是官大啦,笨蛋师兄!” 齐鹜飞假装没听懂,王寡妇和苏绥绥则假装没听见,大伙儿就一起进了黄花观。 来到玉皇殿,只见中间的供桌上的贡品都被拿掉了,上面铺了一张图,陆承正弯着腰,手在图上指指点点,不知道在干什么。 大伙进了玉皇殿,陆承才起身,看见已经恢复正常的齐鹜飞,惊讶地说: “队长你身体没事了?哪位名医这么高明?” 齐鹜飞说:“孙天隐真人帮我治好的。” 陆承恍然道:“孙真人是药王爷的嫡传弟子,医术已臻化境,难怪队长恢复得这么快。” 齐鹜飞奇道:“弟子?都是姓孙,难道不是后裔?” 陆承说:“不是,听说孙真人无父无母,是药王爷捡来的孤儿,随的孙姓,虽是养父子,但以师徒相称。” 齐鹜飞点点头,走到桌边,看见桌上铺的正式盘丝岭的地图,还用不同颜色的笔画了很多符号。 “这地图是从哪里来的?我记得黄花观里没有这样的地图啊。” 陆承说:“这是我让王姐从城隍司档案处拿来的。” 齐鹜飞吃了一惊。 城隍司居然有这么详细的盘丝岭地图! 看来对盘丝岭觊觎已久,如果自己不是加入了城隍司,搭上了秦玉柏这条线,估计他们就借蝠妖过境的事情上山了。 齐鹜飞见陆承在上面画的符号,十分繁复,不像一般的作战推演。 看着看着,忽然看懂了。 “先生这是……阵法推演?” 陆承说:“这张地图对地形的标注已经十分详细,我刚才又详细询问了一下,得知了队长布置在山上的几重阵法的关窍,便大致推演一下。” 齐鹜飞越看越是吃惊。 这上面不但标明了敌人可能的进攻路线,以及山上的防御,还对战斗情况和阵法的变化进行了推演。 除了阵法本身的变化,还加入了山上这群妖精作为守军的变化。 这推演比单纯阵法设计要难上很多,除了要精通奇门阵法,还要通晓兵法,擅长临阵指挥。 看来陆承不但给山上的妖精们都封了官职,还给他们分配了更加具体的任务。 从图上所示来看,陆承还点出了几个阵法中十分明显的薄弱环节。 这些薄弱点齐鹜飞很清楚,受限于山势环境,要弥补就需要更多更好的材料,但他财力有限,而且盘丝岭在今日之前也没受到过什么威胁,所以也就让它去了。 陆承不但一眼就看出来,还通过山上妖精们的分配调动,进行了弥补。 齐鹜飞大为敬佩,说:“陆先生原来对奇门阵法和兵法也如此精通,真是佩服!” 陆承说:“我是纸上谈兵,真要布阵,却不及队长之万一。” 齐鹜飞说:“先生谦虚了。奇门要术有大小之分,大者以天地为局,小者以自身为眼。在须臾之间,垒石成阵,撒豆成兵,先生或许不如我;但要从宏观层面做好规划,在数峰之间,百里之地,摆阵御敌,沙场点兵,我不如先生。” 陆承说:“队长过奖了。” 齐鹜飞说:“我正要对盘丝岭做新规划,等天庭的物资一到位,马上就动工。不过这图纸还没设计好。要我弄几个阵法还行,可要做工程规划,实在伤透脑筋。还请陆先生帮帮我了!” 陆承说:“我刚才推演御敌变化,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不过此事不急,队长这次在四安里立下大功,报上去后,天庭肯定还有赏赐。到时候,我们再多申请一些物资,争取把规划做得更好一些。不过前提是,六太子不能出事!” “说的是啊!”齐鹜飞不无担忧地看向窗外,“天快要亮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报信人 天快亮了,盘丝岭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丝风,也没有一丝响动。 黄花观里的人们都凝神屏息,等待着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过去。 突然,钟楼上的钟“咚”的响了一声。 寂静的夜里被钟声撞开了波澜。 人们都吓了一跳,心脏也在铜钟的嗡鸣中颤抖不已。 负责守护钟楼的锦鸡从钟楼上跳了起来,彩色的尾巴如同夜空的彗星,在钟楼上方留下五道焰火般的光芒。 “怎么回事?”齐鹜飞御剑飞上钟楼问道。 锦鸡警惕地看着山下:“好像有人上山。” 一般而言,如果观里面没有人敲钟,那么钟声响起,就意味着山下有人敲响了叩山石。 妖魔攻山,当然不会敲响叩山石,但这个时候又有谁会来拜山访问呢? 一只夜莺穿过浓密的树林,飞到了黄花观前,落在老榆树上,把嘴里叼着的一张纸条交给夜猫子,叽叽喳喳的交流了几声。 夜莺飞走,夜猫子便飞起来,落到钟楼上,把纸条交给了齐鹜飞。 “有人敲了叩山石,留下了这个纸条。”夜猫子的人话已经说得非常标准。 齐鹜飞接过纸条,只见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 “路有埋伏,慎行,九爷没死,付要杀你。” 齐鹜飞看完后,把纸条交给旁边的陆承,然后问夜猫子:“是什么人送来的?” 夜猫子说:“不清楚,山下的兄弟没有一个人看见,有人敲响了叩山石,去看的时候,只发现了这张纸条。” 齐鹜飞点点头,让夜猫子继续回去守着。 关于纸条上的内容,其它的还好,最让他震惊的是“九爷没死”四个字。 九爷怎么可能没死? 自己一剑刺入了他的泥丸,脑袋还在纳兰城城隍司里收着呢。 就算他的元神残魂能从承影剑下逃出来,现场还有那么多高手,怎么可能让他逃脱? 难道真的和传说中的蚊道人一样,只要有一只蚊子没死,他就不会死? 至于付洪生要杀他,齐鹜飞一点也不奇怪。 只是这句话为什么要和“九爷没死”这句连在一起? 难道付洪生和九爷之间有什么联系? 齐鹜飞想起了竹花说的那个隐藏在纳兰城中的神秘的密云宗弟子。 从在春月楼偷听到的春月和付洪生的谈话可以证实,这个人是付洪生的师叔,也就是属于密云宗的二代弟子。 难道这个人就是九爷? “陆先生怎么看?”齐鹜飞问道。 陆承也十分疑惑,说道:“路有埋伏,显然说的就是起蛟泽伏击六太子的事情,知道此事的人不多,说明此人很可能是魔道中人,或者至少也是和它们有些关系。” “魔道中人为什么要来提醒我们?” “从纸条上的内容来看,这人提醒的重点是在队长你,而不是在六太子,说明此人很可能与队长有故。” “与我有故?” 齐鹜飞首先想到的是师父无机子,但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无机子若要提醒他,有很多种方法,根本不需要叩山留纸。 留小纸条,根本不是师父的作风。 而且,无机子在天劫模拟机中留下的神念已经说清楚了,从今往后,都要靠齐鹜飞自己了。他既然说了这话,这种小事应该不至于过来提醒。 如果真觉得事关盘丝岭安危,那他也该在起蛟泽中埋伏着,等到关键时刻出手就行了。 可除了无机子,齐鹜飞在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什么故人? 认识的人基本上都在这山上了。 更不要说此人还与魔道有染。 陆承说:“九爷没死,出人意料。如果是真的,九爷逃出去必然极其隐秘,不是他的亲信,绝不可能知道。此人又是如何得知?而他最后一句,付要杀你,说的显然是付洪生。 付洪生为什么要杀队长?他和队长固然有嫌隙,但还不至于非杀你不可。 ‘付要杀你’这句话放在‘九爷没死’之后,如果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付要杀你的理由就成立了。” “因为我杀了九爷?” “不,九爷既然没死,自然犯不着让付洪生为他报仇,还可能把他没死的消息泄露出来。” “那是为何?” “因为你杀了赵春。”陆承说,“我推测,九爷很可能是密云宗的人,或者至少和付洪生有极密切的关系,而赵春是九爷的儿子。” “赵春是九爷的儿子?” 被陆承这么已提醒,齐鹜飞想起来了,杀完赵春以后九爷的反应的确反常。 照理说,九爷这样的枭雄,一个手下无论多么器重,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命和几十年筑下的根基去赌。 原来是儿子,看样子是私生子,到死都没叫过一声爹的那种。 齐鹜飞不得不佩服陆承的推理能力。 自己能想到九爷是密云宗的人,是因为事先早就知道纳兰城里还有一个密云宗弟子,并且在春月楼听到了那人是付洪生的师叔。 他对陆承虽然十分信任,从来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但这些事关系到图拉翁的死,他跟谁都没有说过。 谋杀天庭高官不比杀个妖怪,这种事情还是烂在肚子里比较好。全网 78z 陆承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凭这张纸条判断出了九爷和密云宗的关系,还判断出了赵春是九爷的儿子。 “先生是说,报信的人是密云宗的人?” “不能确定,但应该有关系。”陆承说,“此人应该和九爷,魔道以及队长三方面都有些瓜葛。” 齐鹜飞猛的想起一个人来。 难道是他…… 但这似乎又太过离奇。 陆承说:“不管怎么样,既然此人报信说让你当心埋伏,却没有说妖魔要攻山,那么至少说明盘丝岭暂时是安全的。敌人的首选之策,还是在起蛟泽中进行伏击,而不是强攻盘丝岭。” 齐鹜飞点点头道:“先生分析的有道理,但现在的问题是,天亮之后,夜叉来了,我和小六子去还是不去?” 陆承说:“还是要去。不去,他们必然会强攻盘丝岭。以盘丝岭现在的防御能力,如果真有天妖带队攻山,只怕扛不住半天。” 齐鹜飞犹豫道:“但时间提前了一天,也不知道秦司长和摩昂太子的人能不能到位?不行的话,还是守山,总比陷入伏击圈无人接应要好。” 旁边的敖霸说道:“不行,我不能让盘丝岭因为我而陷入危险,天亮以后夜叉一来我就一个人跟他走,你们谁也不许跟着。” 齐鹜飞把眼一瞪,说道:“你胡说什么?你是我的兄弟,我怎会让兄弟孤身犯险?不要说你是龙宫六太子的身份,换成盘丝岭上任何一个兄弟,碰上这种事情我都不会不管!” 敖霸还想再说什么,却已被苏绥绥一把拉住。 苏绥绥说:“小六子你别捣乱,齐大哥和陆先生会想出办法来的。” 小青提议道:“不如大家就都躲到盘丝洞去。” 第四百二十五章 帮敌人选一条路 齐鹜飞说:“这倒也是个主意,盘丝洞除了阵法,还有特殊结界保护,当年连孙悟空都没能把盘丝洞给破坏掉。” 陆承却说:“不妥。一则,盘丝洞到底安不安全,队长您也不确定,放弃盘丝岭而躲进盘丝洞,等于放弃了主动防御权。生死大事,怎可把命运寄托在一个石洞和侥幸的天意之上? 第二,妖魔进犯,一战未打,就先躲了起来,非大派之所为。将来传出去必受人耻笑,别人是不会关心事情的来龙去脉的,他们只会说,黄花观弟子胆小如鼠,遇到妖魔便躲。这对黄花观的未来发展极为不利。 第三,即便在盘丝洞内躲过一劫,那么出来以后又怎么办?他们这一次杀不了六太子,必然酝酿下一次计划。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守又守不住,躲又不能躲,那你说怎么办?”小青气呼呼地说,“让师兄跟小六子去冒险,怎么保证我师兄的安全?要是我师兄出了什么事,拿你死老头子来抵命吗?哼,我才不要呢!” 齐鹜飞喝止道:“小青,不得无礼!” 又对陆承施了一礼,“师妹年幼无知,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陆承笑道:“我怎么会和小青姑娘计较,她说的又不是没道理。” 王寡妇说:“看样子陆先生已经有办法了。” 陆承说:“我在明,敌在暗,这是我们的劣势。但是现在我们知道了敌人要伏击,而敌人却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便是我们的优势。” 齐鹜飞心头一亮:“你是说……” 但他还是觉得没有把握,便皱起了眉头。 陆承说:“起蛟泽方圆一千多里,那么大的地方,敌人只能在固定路线上进行埋伏。起蛟泽中本没有路,要想把我们引入埋伏点,就必须要靠夜叉带路。只要我们不按夜叉带的路走,就不会进入他们的埋伏圈。” 敖霸一握拳头说道:“对呀,我和齐大哥两个人制服一只夜叉绰绰有余,怎么去西海还不是由我们说了算!” 齐鹜飞摇头道:“敌在暗,我在明,也不知道他们埋伏在哪里,你怎么知道我们选择的路正好撞进了他们的埋伏圈呢?” 敖霸说:“这……也未免太巧合了?” 齐鹜飞说:“不可不防。” 陆承说:“的确不可不防。所以,我们得知道他们的埋伏点在哪儿,想让我们走哪条路。” 苏绥绥说:“可是天就快亮了,这么短的时间,我们怎么才能知道他们会在哪儿埋伏呢?” 齐鹜飞说:“起蛟泽的地形我研究过,伏击首先要把我们从空中拦下,然后要锁住所有的逃跑路线,包括空中路线。这样的地点并不多,我初步看了一下大约有十六个地方。如果对方当中没有那种强到可以随意一击就把我和小六子杀死的人,那么伏击点就应该在这六个地方。这十六个地方,分别在七条路线上。” 陆承说:“这次队长在四安里使用了龙符,敌人一定会尽可能高估您和六太子的实力,而绝不敢轻视,所以他们必会在队长你说的十六个点之一埋伏。” 苏绥绥说:“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只要避开这七条路线,就可以避开敌人的埋伏了?” 齐鹜飞摇头道:“避不开的,这七条路线基本覆盖了整个起蛟泽。” 锦鸡说:“那岂不是概率变成了七分之一?原来还觉得方圆一千多里的地方要撞上概率很低,这么一算,概率很高啊!” 陆承说:“所以,我们还是要知道敌人在哪一条路线上。” 锦鸡说:“可是怎么才能知道?要不老大你算一卦。” 陆承哈哈笑道:“不用算卦,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伏击,那就干脆帮他们设计好一条路线,这样不就知道了吗?” 齐鹜飞终于明白陆承的计划了,但心中尚有些疑问,所以没有说破。 锦鸡奇道:“我们帮他们设计一条路线,他们就会乖乖地听我们的吗?” 其他人也都好奇地看着陆承,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苏绥绥忽然道:“我知道了,陆先生的意思是用反间计。现在盘丝岭外围肯定有敌人的眼线在监视盘丝岭的一举一动。我们只要放出话去,说齐大哥和小六子为了安全起见,选好了怎么走的路线,他们就会按照这个路线来进行埋伏了。” 锦鸡恍然大悟,说:“原来是这样。这事好办,我到后山找两只小野鸡,让她们假装无意地说出去。” 小青感叹道:“哇,你们大人都好聪明啊!” 锦鸡说:“对呀,所以小孩子要好好学习,长大也会变聪明的。” 小青说:“切~,你又不是大人,你只是一只……小鸡!” …… 人们都回到玉皇殿中。 陆承把那张铺在供桌上的盘丝岭地形图拿掉,露出下面一张起蛟泽地图。 齐鹜飞说:“呵,原来陆先生早就准备好了。” 陆承说:“这叫有备无患。” 齐鹜飞笑道:“你把这玉皇殿当成了作战研究中心,就不怕玉帝降罪吗?” 陆承哈哈一笑,说:“谁让玉皇殿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呢?只好请玉帝先挪挪位置了。” 齐鹜飞发现陆承对开玉帝玩笑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倒很对自己的脾气,不过在这个修仙世界里却显得有些另类。 虽说玉帝不会怪罪,但修行人对于金阙玉皇上帝的尊崇却是与生俱来的。 自封神至西游,玉帝威信日增,早有隐隐超越三清之势。 陆承用笔在起蛟泽地图上快速画了七条线,点了十六个点。 “队长所说的路线是不是这样?” “不错。” “队长觉得选哪条路合适?” 齐鹜飞说:“北边靠近狮驼岭,最危险;南边距离西海远,路线比较长。他们肯定不会选择南边的路线,那里离狮驼岭远,万一发生意外,不利于他们逃回狮驼岭。 但如果选择最北边的路线,又离狮驼岭太近了,会有被我们临时更改路线的风险。如果六太子提出改路线,而夜叉不同意,那这个夜叉就太可疑了。所以我估计,他们会选择中间偏北的这两条路线。” 陆承点头道:“不错,这两条路线上有三个伏击点。” 锦鸡说:“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会选这两条,我们避开不就行了?” 齐鹜飞说:“只是最有可能,却不能百分百确定,所以要帮他们做一个选择。” 苏绥绥点头道:“不但帮他们做了选择,还是对他们来说最好的选择。” 锦鸡说:“那我们该怎么放出这个消息去呢?” 齐鹜飞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说:“这里有一片曼陀罗花海,上次回来的时候乐姬看到了问起过,所以我特别留了心。我们就说六太子中途要去看曼陀罗花海。这片花海正好在这条路线上,要去看花,就必会经过这个伏击点。” 锦鸡说:“明白了,老大,我马上去安排。” :。: 第四百二十六章 晋如,愁如 帮敌人安排一条路,这让齐鹜飞想到了三国里的蒋干盗书,不过可惜盘丝岭上没有蒋干来,只能让锦鸡动用他的鸡脉关系,去给敌人通风报信了。 选好了路线,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夜叉上门,然后挟持夜叉,更换路线穿过起蛟泽。 当然,齐鹜飞很清楚,陆承提出这个计谋的目的不是纯粹为了躲开妖魔,如果只是躲的话,他直接带着敖霸躲到城隍司里去就是了。 妖魔再强,也不敢公然进犯城隍司。 当然,敖霸的身份特殊,这次登陆,名义上也是和黄花观之间的民间往来,与官方无关。他不代表龙宫,黄花观也不代表天庭。 如果敖霸去了城隍司,这意义可就变了。 齐鹜飞突然一个激灵,秦玉柏会不会特意留了一手,就是为了让齐鹜飞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不得已带着敖霸进城隍司? 这样一来,龙宫可能会不高兴,但天庭一定高兴。 难怪他夜里临别的时候什么都没说,让齐鹜飞自己做决定。 这么一想,他就越来越担心秦玉柏请来的援兵能不能到位了。 齐鹜飞把这个疑虑告诉了陆承。 陆承说:“秦司长或许有这样的想法,但绝不敢故意这样安排,顺势而为而已,怎么做还是在于队长您。转移到城隍司,比躲在盘丝洞要好,至少盘丝岭是安全的,也不影响黄花观的名声。” 齐鹜飞说:“不行。我不想做人的棋子,也不想让小六子做人的棋子。既然已经选好了路线,就还是走起蛟泽。” 陆承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苏绥绥却一脸担忧,说道:“虽然选好了路线能避开伏击圈,但你们离开盘丝岭后,西行路线不对,马上就会被敌人的眼线发现。他们必会改变路线进行拦截。” 齐鹜飞说:“这一点我刚才已经想过了,他们要回去报信,调动兵马,再拦截我们并不容易,这样要比落入伏击圈好多了,只要有空间腾挪,我和小六子就可以随机应变。如果秦司长的人能到位,我们就战,不能,我们就跑。” 陆承说:“秦司长的人也许不能到位,但摩昂太子的人应该能到位。” 齐鹜飞问道:“何以见得?” 陆承说:“龙宫的人不太可能提前进入起蛟泽埋伏,大概率是在西海待命,摩昂太子让你捏碎金符,他的人自会出现,说明这道金龙符绝不仅仅是防身之用。” 齐鹜飞自嘲地笑道:“我差点忘记了这个,还好九爷那一击威力不够,不然四安里可能就要来一条真龙了。” 陆承说:“那可就尴尬了。” 敖霸问道:“为什么尴尬?” 王寡妇说:“天庭两司一局的人被困在四安里,还要靠你们西海来条龙救命,这还不尴尬?” 敖霸还是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好尴尬的。 众人见他这个样子,便都笑起来。 笑声一起,刚才惶惶的气氛就消散了。 虽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但齐鹜飞还是决定算一卦,毕竟此事非同小可。 这次算卦他十分认真,沐浴更衣之后,到边上的三圣殿中焚香礼敬。 去三圣殿上香,而不是三清殿,这算是无机子留下来的传统。 无机子每次算卦,如果特别郑重的话,必到三圣殿焚香。 齐鹜飞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羲皇是八卦的开创者,是所有占卜者的祖师,而且三圣恩泽在人间,承载万世,正因为如此,才能破得天机,一窥天道。 齐鹜飞有时候想,师父无机子的名号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可是为什么不叫破机子呢? 焚香完毕,齐鹜飞用蓍草以大衍筮法起卦,占得火地晋(上?下?)卦,变爻在二、六。 晋卦的卦象是离(?)在上,坤(?)在下,寓火在地上,是日升于天,天下大丽的象。 从直观上来看,这个卦象正好对应马上要到来的黎明。 具体则要看卦辞。 变爻六二:“晋如,愁如,贞吉,受兹介福,于其王母。” 晋如愁如,可以理解为,天虽然亮了,但还是愁云惨淡。 这和今天要面对的事情对应起来,就是说,虽然计划好了,但估计还是会遇到拦截伏击。 后面说,受兹介福,于其王母,却令人难以理解。 贞吉,受兹介福,难道这算是福?还受的是“王母”! 王母,在修行人心里当然首先想到的是王母娘娘,当然也可以理解为一国之母,或者一个人的先祖母。 但齐鹜飞是穿越来的,既没有先祖母,现代国家也没有什么母仪天下的王后,至于瑶池金母,离他还有几十重天高,念头都起不着。 这个“王母”会是谁?又能给自己带来什么福呢? 再看变卦六爻上九的爻辞:晋其角,维用伐邑 这句话可以理解为,太阳升到高处,也就是中午十分,敌人就会进攻盘丝岭。 卦象卦辞和现在的局面基本对上,唯一不能理解的是“王母”。 再来看晋卦经过两爻爻变后形成的之卦,也就是变卦。 晋(?上?下)二爻阴变阳,下卦?变?,六爻阳变阴,上卦?便? 整个卦变成了上震?下坎?,即雷水解(上?下?)卦。 “解”,在字形上对应以刀分解牛的象,所以又庖丁解牛的典故。 在此,正好又对应晋卦上六爻的爻辞“晋其角”。 解卦卦辞说:利西南,无所往,其来复吉,有攸往,夙吉。 结合今天的事情,意思是在起蛟泽的七条路线中,可以选择西南方向的路线,来避开敌人的伏击圈。 当无路可走的时候,可以走回头路,然后再继续前进。 卦象是理解了,不过两个变爻的爻辞有点奇怪。 九二,田获三狐,得黄矢,贞吉。 “三狐”两个字,让齐鹜飞不自觉地联想到了现在已经生出三尾的苏绥绥。 狐有九难,她的第四难在哪里? 当然,从卦辞的辞义来说,意思是打猎捉到了三只狐狸,得到黄色的箭,或者是用黄色的箭射中了三只狐狸。 狐狸可以理解为代指野兽、妖怪,也就是说,这次可能会遇到三只大妖。 但黄矢是什么? 另一个变过来的爻:上六,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获之无不利。 这爻辞似乎又和上面的“黄矢”有关系。 …… 这次占卜,卦辞要么过于简单,直接对应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要么过于晦涩,难以理解。 齐鹜飞总觉得这一次占卜受到了干扰。 陆承忽然叹了口气,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和笔记本电脑差不多大小的扁匣子。 他打开匣盖。 只见匣中放着一把精致的小银弓,弓长仅十寸,弓身刻满鸟虫咒文。 另有一支金箭,如筷子长短,箭身也刻满了鸟虫文符咒。 齐鹜飞看到那支箭,就想到了爻辞中的“黄矢”。 :。: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临战 陆承把银弓金箭从匣子里拿出来。 他的动作十分庄重,就像在拿什么传家宝似的。 接着他又取出了一张符纸,裹在黄金箭的箭杆上。 然后,手指在箭镞上轻轻一蹭,锋利的箭尖刺破了皮肉,鲜血很快就流出来。 齐鹜飞吓了一跳,不明白陆承这是在做什么。 人们也都十分好奇,怎么这位足智多谋的老先生突然就变成了跳大绳的巫师。 陆承用带血的手指在箭杆上一抹,鲜血浸透了裹在箭杆上的符纸。 他缓缓揭下符纸。 只见符纸上印上了和箭杆上一样的鸟虫咒文。 “队长你把这个带在身上。”陆承郑重地把符纸交给齐鹜飞,“遇到妖魔拦截无法摆脱时,取出此符纸,以神念锁定其中最强之妖,口诵‘咸彭朌命,姑谢即令,射!’,将符纸丢出去即可。” 齐鹜飞问道:“对最强的那个妖魔使用吗?” 他言下之意是,这次参与伏击的妖魔很可能有七品天妖,连敖摩昂的金龙符都只不过挡住一击,这符用来攻击又能有多大效用? 难不成这是一把和乾坤弓、震天箭一般的神器? 可是用起来也太麻烦了,要先念咒,再丢出去一张符,然后才张弓搭箭,这要是遇上强敌,哪来得及啊? 陆承没有多解释,只说:“不错,就对最强的那个用。如无必要,则不要用。” 齐鹜飞点点头,见陆承十分严肃的样子,便也不敢怠慢,郑重地接过符纸。 陆承便把银弓金箭装进匣子里,收了起来。 居然……收了起来! 不是给我的吗? 齐鹜飞手里拿着沾血的符纸,愣在那里。 哦,就给一张符,不是弓箭啊? 这小老头,怎么跟我师父一样精巴! 齐鹜飞心里带着疑问,也不便多问,就把符纸放好。 此时,天终于亮了。 看着太阳臃肿的身躯懒洋洋地从东方的地平线上爬出来,齐鹜飞想起了昨晚躺在纳兰城病床上的自己。 这一夜,恍若隔世。 早晨的第一缕光把盘丝岭的大地照亮,让岭上的动物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是危险并没有过去,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 齐鹜飞对苏绥绥说:“绥绥,快去做早饭,总不能让小六子和我饿着肚子出发?” 还在愣神的苏绥绥这才哎呀一声,急匆匆往厨房去了,一边走,一边喊:“屎蛋,烧火了!” 竹林里就窜出一只麒麟,一溜烟跟上了苏绥绥的脚步。 没多久,黄花观里就飘扬起馒头的香味了。 早饭还没吃完,夜叉就来了。 小青抱怨道:“这死夜叉,来得可真早,让人家吃顿安生早饭都不行。” 齐鹜飞正要出去,苏绥绥拦住道:“齐哥你们先管吃,我去应付。” 说罢出了黄花观,对夜叉说:“夜叉大人这么早啊?” 夜叉说:“军令在身,不敢耽搁。请六太子出观,速速随我回宫。” 苏绥绥说:“我们当家的回来了,正在陪六太子吃早饭。” 又对守门的锦鸡和老黄狗说,“司晨,旺财,你们也去吃饭,我陪夜叉大人说说话。” 锦鸡和老狗就进了观。 夜叉说:“姑娘不必管我,自去吃饭就是。” 苏绥绥说:“你远来是客,如何可以怠慢。不妨请到观里坐坐,也尝尝我们人间的手艺。” 夜叉说:“不不,我吃不惯人间的东西,就在这里等六太子就是。” 苏绥绥笑道:“既然吃不惯,那也不便勉强,就不知夜叉大人平时吃些什么?” 夜叉说:“粗鄙陋食,比不得人间精细,不值一提。” 苏绥绥说:“多少人向往龙宫的生活,何来粗鄙一说。” 夜叉说:“龙老爷们的生活自然极好。” 苏绥绥听出来了,这夜叉心中埋藏着怨气。 难道正因为这个,才和妖魔勾结? 这理由未免不足,想必背后还是有人指使。 苏绥绥就假装对龙宫感兴趣,问道:“这位夜叉大人,不知在龙宫哪位龙老爷手下当差?” 夜叉说:“我在水晶宫近卫营,只听龙王龙子号令差遣。” 苏绥绥点点头说:“听说水晶宫景色瑰丽,美轮美奂,可惜不得一见。” 夜叉说:“人间自有人间美景,各有千秋。” 苏绥绥说:“那倒也是,人间花繁叶茂,春色无边,却是海底不曾见的。六太子昨晚还在说,回去的时候要去起蛟泽看曼陀罗花海,就是不知道顺不顺路。” 夜叉说:“顺路的。” 苏绥绥斜睨了他一眼,说:“夜叉大哥也见过曼陀罗花海?” 夜叉一愣,知道自己失言了,说:“哦,我来时见地上有一大片繁花似锦,想必就是姑娘说的曼陀罗花海了。” 苏绥绥点头道:“那就好,省得你们还要绕路。夜叉大哥在此稍等,我进去看看。” 她说完微微欠身,就转身进了黄花观。 看着她扭转腰肢,犹如春风摆柳,无限风情,尤其是抬腿迈过门槛的一刹那,夜叉的眼睛都直了,不禁生出感慨: 果然人间纯色更殊胜,怪不得六太子也要流连在此。 …… 苏绥绥来到餐厅,大伙儿已经吃好了早餐。 她把和夜叉的对话一说,笑道:“看来这次路线已经确定了,司晨,你立了第一功。” 锦鸡不无骄傲地说:“小事一桩。” 老黄狗翻了个白眼:“死公鸡,害母鸡,汪汪……” 齐鹜飞对敖霸说:“小六子,咱们走。” 敖霸点点头,站起来,和齐鹜飞一起出去。 屎蛋突然冲上来,保住敖霸的腿,呜呜地叫着:“欧巴,欧巴,呜呜,欧巴……” 万分不舍的样子,用头在敖霸身上蹭来蹭去。 敖霸说:“屎蛋,我会回来的。” 大伙儿都要出去相送,齐鹜飞拦住说:“除了绥绥和小青,别人都不要出去。” 到了门外,齐鹜飞装模作样地和夜叉确认了一遍身份,又看了看那份龙王手谕,然后才和敖霸登上了夜叉的水云,在云上向着黄花观挥挥手。 夜叉架起水云,缓缓向西飞去。 齐鹜飞一走,王寡妇就说:“不行,我得跟上去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小青说:“我也去!” 苏绥绥说:“那我也去!” 锦鸡和老狗也都叫起来:“还有我……汪汪……” 陆承连忙阻止道:“你们这样去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添乱。” 王寡妇说:“但我真是不放心,陆先生,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我们这样干等着。” 陆承说:“既然你要去,那你就带上司晨和旺财,跟在后面,不要急于出手,以阻断敌人的包夹为主。” “好。”王寡妇豪迈地一招手,“司晨,旺财,我们走!” 说罢就带着锦鸡和老黄狗,架起金光,往西飞去了。 小青急道:“那我呢?” 苏绥绥说:“是啊,先生,我们呢?” 小青见苏绥绥朝她使眼色,便会了意,躬身说:“陆先生,昨晚我言语冲撞,多有得罪,先生大人有大量,千万莫和小女子计较!” 陆承沉吟道:“但是此去可能比较危险。” 小青说:“我们不怕危险,再说,王姐都去了,我们怎么能不去?” 陆承问道:“你们飞得快吗?” 小青说:“师兄给了我一把惊鲵宝剑,我日夜修炼,现在已能熟练驾驭,飞得可快啦!” 陆承点点头说:“好,那你们就以最快的速度,向西南方向去。你师兄遇敌之后,夜叉必然逃跑,他不会往西,也不会往东,必往西南,你们赶到前面拦住它,务必活捉。这人对你们师兄非常重要。记住,一定要在入海前拦住,不能到海上捉,免得与龙族产生误会。捉住之后,即刻返回,不得耽误!” 不知道为什么,小青和苏绥绥内心里竟没有半点疑问和反对,同时说了声:“是!” 小青便张口吐出一道青光,青光绕身一周,裹住她和苏绥绥的身体,悠忽间穿入云中不见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偷三清贡品的贼 看着别人都走了,屎蛋着急死了。 他围着陆承不停的转来转去,一会儿咕咕汪汪的叫,一会儿用前脚指指天空,一会儿又去拍陆承的脚背,抬头可怜巴巴地朝他摇尾巴。 陆承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这个小家伙也想去吗?” 屎蛋就拼命的点头。 陆承叹了口气说:“不行,你太小了,小孩子是不能参与这种大事的。” 屎蛋就更急了,很不服气地呜汪汪的吼了一阵,然后呼的喷出一口火来,又呼的喷出一口水来,示威似的看着陆承,仿佛在说,你看,我这么厉害,哪里像小孩了? 陆承哈哈大笑说:“看样子你还不服气。我问你,你会飞天吗?” 屎蛋摇摇头。 陆承说:“不会飞,你怎么去?” 屎蛋一听就蔫了,仰头望望天空,又沮丧地低下了头,往地上一趴,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 陆承说:“你也不用太失望,看在你这么有本事的份上,我可以交给你一个比他们更重要的任务。” 屎蛋一听,就来了精神,噌一下从地上窜起来,汪汪的叫两声站在陆承面前,满怀期待的看着他的脸。 “不过嘛……”陆承似乎在犹豫,“我听说你小子比较捣蛋,不服从命令?” 屎蛋拼命摇头:“汪汪……改咕咕了……汪听汪汪话……” 陆承就点头说:“好,那这样,一会儿我要施展一个法术,需要有一个十分安全又隐秘的场地,可是现在黄花观里人都走了,好像不怎么安全,你愿不愿意给我当护法?” 屎蛋点了点头,忽然眼珠一转,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扭回头,朝陆承招招前蹄。 陆承便笑着跟上他。 屎蛋就一直把陆承带到了紫竹林边,一头钻进了林子里,然后又滋溜一下从矮竹丛里钻出脑袋来,又朝陆承招招蹄子。 陆承就跟着屎蛋进了紫竹林,到了里面的一块空地。 屎蛋在地上又蹦又跳的转了好几个圈,然后拍拍地面,汪汪的叫两声,说:“安全,隐蔽,汪汪呜呜咕咕……” 陆承哈哈大笑道:“好啊,这地方不错,不过我需要一些东西,你跟我一起去搬。” 屎蛋点点头,就跟着陆承出了紫竹林,去了玉皇殿。 他们把玉皇殿里的供桌和蒲团,还有香炉、净水瓶和贡品都搬进了紫竹林 屎蛋不明白为什么要搬这些东西。 不过玉皇殿和三清殿向来都是神圣的地方,平常听苏绥绥说,这里供的是至高神,必须尊敬,连从门口经过都不能大声说话,更不要说在大殿里面了。 可是这一次,这个姓陆的老头竟然带着他从玉皇殿里搬东西。 屎蛋有一种做贼般的快感。 他蹑手蹑脚的把东西搬进竹林,搬着搬着搬过瘾了,他就去把三清殿里的香炉和供品也一并搬进了紫竹林。 陆承一看,香炉和供品多了,就问:“你这些东西从哪搬来的?” 屎蛋就抬起前掌,朝前面指指。 陆承说:“三清殿?” 屎蛋点点头,咧嘴一笑,等着表扬。 陆承把眼睛一瞪:“你胆子也太大了!” 屎蛋就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情,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可是陆承却突然笑了起来,摸摸他的头说:“胆够肥的!不过下次不得允许不能这么干啊!” 屎蛋见陆承不骂他,似乎还挺高兴,就点点头,眼珠子一转,又抬起手指指两侧面的三圣殿和娘娘殿,意思是,那里还有好多贡品呢。 陆承一板脸,说:“不行!玉皇殿和三清殿的东西可以动,三圣殿和娘娘殿的东西千万别动,记住了吗?” 屎蛋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同,稀里糊涂地点点头。 就见陆承把香炉和供品一样一样地摆到供桌上。 然后就在紫竹林里焚香祷告,一共点了十炷香。 祷告完毕,他又拿出了那个黑匣子。 把匣子打开,取出里面的银弓金箭,恭敬地放在身前。 接着,又取出一张符纸,把符纸裹在箭杆上,用剑尖挑破手指,用带血的手指在剑杆上一抹,等血液渗透进符纸之后,再把符纸从箭杆上拿下来。 符纸上就印上了血色的鸟虫符文,和齐鹜飞带走的那张一模一样。 他用两个手指捏着符纸,轻轻一抖,符纸便燃烧起来。 又念了一句什么咒语,说声:“灵!” 就把符纸甩出去,在空中轰的一声爆燃,变成了一个火球。 火光很快灭去,但空中却留下了一团明晃晃的光影,仿佛一面水做的镜子。 从竹叶间洒下来的稀疏的日光照在上面,还能泛起荡漾的波光。 屎蛋一直好奇地看着,忽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他看见那波光中出现了幻影,老大和小六子并排站在一只夜叉后面,在他们的脚下,是一片淡蓝色的水云。 此时,陆承跪地而坐,双手掐诀,而他身前的银弓金箭却缓缓浮了起来。 弓竖起,箭搭上,弦拉满…… 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小人,正在张弓搭箭,对准了波光幻影中的人。 …… 齐鹜飞和敖霸乘坐夜叉的水云,往西飞去。 他以向六太子介绍美景为由,让夜叉飞的慢一点。 这个理由十分充分,夜叉不便反对,只能放慢了速度。 齐鹜飞就一边介绍地面的景致,一边和敖霸随意的说着话。 过了雁行峰,就进入了起蛟泽。 齐鹜飞忽然对夜叉说:“麻烦你往西南方向飞。” 夜叉一愣,问道:“为什么?” 齐鹜飞说:“哦,六太子想去看看花海。” 夜叉说:“我刚才听你们观里的姑娘说了,六太子要去看曼陀罗花海,这正是前往曼陀罗花海的路线。” 齐鹜飞说:“哦不,曼陀罗花海六太子来的时候已经看过了,这次回去,我带他去看一下起蛟泽中的白兰花海。” 夜叉一愣,问道:“哪里还有白兰花海?”あヤ~8~1~7,8zwo < 齐鹜飞说:“起蛟泽中可观的美景很多,你们从海里来自然不知道,按我说的路线走就是,保证让你们大饱眼福。” 敖霸就说:“好啊好啊,我难得来一回,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岸上玩了,今天你可得带我好好看一看。” 夜叉大急道:“六太子,我们还是赶路要紧,万一耽搁了出了什么意外,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敖霸说:“谁要你负责任了,能出什么意外啊?” 齐鹜飞也说:“是啊,我们刚刚在岭西镇和六太子联手打了一次漂亮仗,什么妖怪都打没了,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再说,起蛟泽那么大,走哪条路都一样,我们只是顺路去看看白兰花海,不会耽搁很多时间的。” 夜叉还想再说什么,敖霸把脸一板说:“怎么?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你是来接我回去的,还是来抓我回去的?” 敖霸毕竟是龙太子,尽管年幼,龙威自在。 夜叉听了这话,大惊失色,连忙拜倒:“小的不敢,只是怕耽搁了太子爷的行程。既然太子爷要去看花,那小的带您去就是。” 说罢便战战兢兢地往西南方向飞去了。 期间齐鹜飞又多次让它调整方向和飞行高度,明着是给敖霸介绍起蛟泽中的美景,实际上是为了避开那些天生毒瘴,利于妖魔拦截和伏击的地点,同时也增加他们拦截的难度。 西行大约八百里左右,前方一团乌云突然拦住了去路。 第四百二十九章 稻草人 夜叉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齐鹜飞和敖霸却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这团乌云一开始并不大,也就一个足球场大小,在广阔无垠的起蛟泽中并不起眼。 但此时正是大晴天,天空里突然出现这样一朵乌云,一眼就能看出来有问题。 夜叉很自然的就放慢了飞行的速度。 齐鹜飞原本是打算一剑把这夜叉给斩了,但是想到摩昂太子交代过,一定要留下活口,把夜叉交给他们处置,就没有动手。 实际上,他也来不及动手了。 前方的乌云突然间翻滚起来,一下子变大了几十倍。 齐鹜飞看见,那滚滚浓云里,是密密麻麻的蝙蝠。 蝠妖! “快走!” 齐鹜飞一把抓住敖霸,从水云上飞离,疾速往西北方向飞去。 蝙蝠群也向着西北方向扩散,那由蝙蝠构成的云的面积就越来越大,而云中依旧密不透光,也不知到底聚集了多少蝙蝠。 齐鹜飞一看西北方被封锁,立刻改变方向,逃向西南方。 蝙蝠云就往西南方扩散。 这么一折返,蝙蝠云终于稍显稀疏了一点,蝙蝠和蝙蝠之间透出了少许的光亮。 齐鹜飞换上了速度更快的承影剑,而乙丁剑则在手中,连射几道剑气,看似要向上突破,只要冲破一个口子,能飞到云层上方更高的空中,那时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但刚刚稀疏的蝙蝠云又快速密集起来,密密麻麻的蝙蝠又岂是几道剑光能冲破的,一只刚死,就有一只补位,始终是浓云一片。 齐鹜飞乙丁剑光向上,而脚下承影剑却猛然一沉,嗖一下就从蝙蝠云底下飞过去了。 蝙蝠云来不及下沉挡住,云中忽然射出一道黑气。 但承影剑速度极快,那黑气始终无法伤害到他们,只能在后面紧追不舍。 蝙蝠云犹如空中的黑色潮水,就在他们的头顶滚滚移动。 齐鹜飞不敢有丝毫大意,那只万年蝠妖很可能就隐藏在这群蝠之中。 那可是天妖啊! 他手中捏住了摩昂太子给他的龙符,准备看准时机就直接捏碎,也不用当做防御了,已经用过一次的龙符,不知道还能不能挡住天妖一击。 即便这云里没有天妖,这么多蝙蝠也是够了。 他已经被蚊子咬过一回,可不想再被蝙蝠咬一回。 承影剑的速度比头顶的蝙蝠云略快,要摆脱蝠云的纠缠,前方忽然又出现了一团乌云。 擦,不会有两只大蝙蝠? 近了,齐鹜飞急忙一个转向,又往正西方向飞。 那乌云便也滚滚而动,挡住了他们前进的方向。 齐鹜飞看清了,这不是蝙蝠云,而是黑雾。 这是他最担心的,也是最让他害怕的。 蝠妖再厉害,也只是妖,可这东西神出鬼没的,已经打过几次交道了,却至今连对方到底是什么都没搞清楚。 齐鹜飞连忙再次下沉,企图从乌云下方穿过去。 但对方似乎早已料到他的想法,团团黑雾从云中落下,带着烟丝,仿佛墨汁滴落水中,又像是从天空落下的飘带,在西面的方向上形成了一片雾帘。 齐鹜飞连忙掉头,再次下沉,偏向西南飞,堪堪避过在后面紧追不舍的蝙蝠群。 身后的那些从云中垂下来的黑雾,如黑色的雨滴般落在地上无声的消失了。 空中的蝙蝠群也转过了方向,紧追在齐鹜飞身后,哗哗的翅膀煽动声震天动地,其中还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刺耳的声音。 这声音像箭一样射入人的脑海,让齐鹜飞觉得头痛脑胀。 齐鹜飞知道,这是蝙蝠发出的声波武器。 好在承影剑的速度比声音要快很多,当他以及转向,掉头从蝙蝠群下面穿过去以后,这声音很快就被甩在了身后,听不到了。 为了避开蝙蝠群,他不得不再次降低高度,这时候几乎就已经贴着地面在飞行了。 前方的地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影,他张开双臂站在那里,仿佛要拥抱谁似的。 齐鹜飞不知道是敌是友。 不过想想秦玉柏邀来人应该不会以这种方式出现,而自己还没捏碎龙符,摩昂太子的人更不会出现,几乎可以肯定是敌人。 但他已经来不及大范围转向,只能稍稍偏转方向,想从这个人影身边绕过去。 稍微飞近了一点,他才看清楚,这只是一个立在荒野中的稻草人。 然而,起蛟泽中怎么会有一个稻草人呢? 这里没有农田,连人迹都没有。 就在他快要从稻草人身边飞过的时候,那稻草人忽然间动了。 它的手臂猛然变长,伸出去一二里地,拦在了他们前面,他们就砰一声撞在了稻草人的手臂上。 齐鹜飞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大团破败的棉花絮。 稻草人的胳膊被撞弯了,就像一条充满弹性的牛皮筋,兜住了齐鹜飞和敖霸。 撞在稻草上的他们还在前进,只是速度越来越慢。 齐鹜飞脑海中已经能想象出一张弹弓,而自己和敖霸就是皮筋上的弹丸。 他知道不能再往前了,否则被反弹回来将会直接落进蝙蝠群的包围当中。 齐鹜飞毫不犹豫地用乙丁剑挥出了一剑,扑哧一声把稻草人的胳膊给斩断了。 半截胳膊掉下来,他们两个也随之落到了地上。 而就这一瞬间,那些蝙蝠群,就飞过了他们的头顶,在天空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好在蝙蝠群似乎并没有下来攻击的意思,而只是封锁了天空。 齐鹜飞刚刚想带着敖霸继续贴着地面往前飞,一道黑气从云层中射下,正中敖霸的后背。 敖霸身上的衣服瞬间就化成了灰。 他戴在胸前的太古玉龙符突然亮了起来,发出炫目的白光。 他的后背上便生出了一层白色的鳞片,挡住了黑气的袭击。 毫无准备的敖霸被这一下给打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 齐鹜飞连忙御剑赶上去,接住了敖霸。 而天空的第二道黑气又射了下来。 好在蝠妖似乎急于杀死敖霸,这黑气只射向敖霸。 这一次射中了前胸。 那枚龙符再次亮起,他的胸前也闪烁这鳞鳞白光,挡住了黑气。 这次敖霸有了准备,毕竟是玄龙霸体,太古玉龙符帮他化解了蝠妖的法力,这黑气带来的物理攻击力他自己就能挡住。 他的身体只晃了一下就站稳了。 与此同时,那个稻草人的另一只胳膊挥了过来,也扫向敖霸。 敖霸不得不举起手挡住,砰一声,稻草人的胳膊便被他打成了碎屑。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稻草人那只被齐鹜飞切断的胳膊又长了出来,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拐回来,继续攻向敖霸。 齐鹜飞只好冲上去,再次挥出一剑,把稻草人的胳膊切断。 可他刚把稻草人的这只胳膊切断,那只胳膊又已经长出来,攻向他们。 而天空的云层中,不断有黑气射出,像黑色的激光,落在敖霸的身上。 敖霸的皮肤便此起彼伏地出现白色的龙鳞片挡住黑气。 天上的蝙蝠群传来的刺耳的声音越来越响了。 第四百三十章 巨蓝鲸军团 稻草人的胳膊此消彼长,每一次被齐鹜飞斩断或被敖霸打碎,都会再次长出来。 而每断一次胳膊,稻草人的身体就反而受了刺激似的,长大几分,不过片刻功夫,它就从田野中普通的稻草人的样子,变成了几十米高的稻草巨人。 它的力量也变得更大,每一次胳膊甩过来都带着呼呼的风声。 敖霸一拳和稻草人的拳头碰在一起,稻草人的拳头就像是砰一声炸开,碎裂漫天的枯草尘埃,遮蔽人的视野。 齐鹜飞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再让这玩意儿变大,就要法天象地了。而后面的黑雾如果追上来恐怕更难缠。 当那条巨大的稻草胳膊再一次朝他扫过来的时候,他脚踩着承影剑沿着胳膊飞了上去。 承影剑从胳膊的手腕处刺入,带着如割草机切割草坪般草屑纷飞的气势,一路向上把稻草人的胳膊给切开了,一直飞到了稻草人的肩膀处,齐鹜飞举起乙丁剑,一剑砍下了稻草人的人头。 整个稻草人便哗啦一下,倒下来变成了一堆枯草。 齐鹜飞刚要往前飞,然而前方又站起来一具新的稻草人。 天空的蝙蝠群越来越多,扩散的面积也越来越大了。 麻蛋,这么多蝙蝠,都特么是哪儿来的! “小六子,帮我挡住后背,我来对付前面的稻草人,我们往前冲!” 齐鹜飞说完把敖霸甩到身后,敖霸用后背挡住天上射下来的黑线。 稻草人又挥动手臂过来拦他们。 齐鹜飞不想和稻草人纠缠,也了解了稻草人的攻击力有限,只是有点难缠。 他没有躲避,而是直接前冲上去,脚下的承影剑破开稻草人的手臂,人剑合一继续前冲,手中乙丁剑手起剑落,一剑劈开了稻草人。 齐鹜飞和敖霸从纷飞的稻草屑中冲了过去,身后的稻草人哗啦一下倒下来,成了一堆枯草。 然而这时候,前方却出现了更多的稻草人。 漫山遍野,仿佛这里隐藏着一只稻草人军团。 虽然单个的稻草人对他们并不构成威胁,但这些东西杀之不尽,不小心撞上去,就好像撞上了一面破鼓,搞不好还会被弹回来。 齐鹜飞不得不依赖锋利的宝剑,一次又一次的劈开稻草人。 这严重阻碍了他们前进的速度。 头顶的蝙蝠云扩散的面积越来越大,已经遮蔽了整个天空,天光只剩下远处地平线上的一线。 前方的稻草人军团依旧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杀死一个就站起一个,怎么杀也杀不完。 而就在稻草人军团中间的地面上,却又大片大片的黑雾正在涌起。 从遇敌开始,齐鹜飞一直在想办法往西南方向逃跑,他记得解卦的卦辞:“利西南,无所往,其来复吉。” 意思是,当往西南方向走到没有路可走的时候,就赶紧掉头往回,这时候,就会转危为安。 刚开始遇到蝙蝠,他向西北方跑是为了声东击西。 当蝙蝠群拦住西北方出路时,他立刻转向西南,利用承影剑的速度摆脱蝠妖拦路。 其后遇黑雾,他转向正西,再遇到稻草人,再向西南。 到这时候,前方已经完全没有路了。 当看到地面上涌起的那些黑雾,齐鹜飞知道,是时候掉头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右手乙丁剑射出两道剑气,连斩两个稻草人,带着敖霸掉头就走。 此时的东方也只剩下遥远的一线天光,齐鹜飞就奔着那一线天光疾驰而去。 在他们的身后,无数的稻草人正在旷野上狂奔。 天空的蝙蝠群终于压了下来,准备封锁他的去路。 齐鹜飞毫不犹豫的捏碎了手中的金龙符。 随着龙符碎裂,他的掌心出现了一团光焰,而他的手猛的一沉,仿佛握住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这东西重到他几乎无法飞行,差点让他跌落地面。 他连忙一甩手,把这团东西丢了出去。 随着一声龙吟,一条金色的龙就飞了出去,冲进了前方的蝙蝠群中。 金光所到之处,蝙蝠皆化为灰烬。 金龙帮他们开辟出一条道路,齐鹜飞就跟着这条金龙的尾巴往前飞,想从天上压下来的准备封锁他们的蝙蝠群中冲出去。 可惜这条金龙持续的时间不长,只一眨眼,就再次发出一声长长的龙吟,仰头向天而去,把齐鹜飞和敖霸暴露了出来。 齐鹜飞眼见前方还有密密麻麻的蝙蝠从天空落下,不得已放下速度,手中剑光飞舞,射出无数剑气,企图从密集的蝙蝠群中冲过去。 然而蝙蝠实在太多,他从突破很快就变成了防御,不少蝙蝠透过他纷飞的剑光,冲到了他们身前,被敖霸的拳头拍碎,喷出一片血光。 那条金龙咆哮着冲上天空,盘旋了一圈,身上的光芒也渐渐淡去。 随着那一声龙吟声音远去,金龙也消失在天空,黑色的蝠云中留下一条龙形空隙,漏进了天光,仿佛还有一条银色的龙盘在那里一般。 齐鹜飞抬头望了一眼。 他从那漏下来的天光里看到了被蝙蝠云遮住的天空。 天空是蓝的,但这颜色蓝的有点过分,像海水一样。 而这个龙形的漏洞里,似乎还残留着那条金龙留下的法力,使得周围的蝙蝠竟然无法靠拢。 紧接着,这蓝色的龙形空间里出现了光影晃动,仿佛一面海水做的镜子,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钻出来。 天空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 这是一个庞然大物,从头到尾大约有几百米长。 这怪物猛的张开嘴巴,发出一声怪啸。 无数的蝙蝠便被它的嘴巴给吸了进去,就像一头巨鲸在海洋中吞噬着小鱼群。 它这一口,天空立刻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破洞。 几乎在同一时间,怪物的前后左右又出现了与他差不多大小的同样的怪物。 “是巨蓝鲸!”敖霸兴奋的叫着,“是巨蓝鲸军团!“ 天空的怪物一共几十头,在黑压压的蝙蝠云中游动着,不停的张开大口,吞噬着周围的蝙蝠。 最后出现的那一头尤其巨大,身长估计超过两公里,在天空浮着,像突然出现的天神巨舰。 齐鹜飞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些就是敖摩昂派来的援军了。 “这是你大哥派来的?”他一边挥舞着乙丁剑一边说,“怎么也不来条龙?” 敖霸说:“没错了,巨蓝鲸军团以前曾是我们龙宫的远征军,曾经有好几万头,号称能与北冥之鲲一战。现在都用舰队了,巨蓝鲸的数量就很少了,我大哥就把他们收编成了他的私军,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第四百三十一章 七翼天蝠 虽然没有来一条龙,而只是来了一群巨蓝鲸,但这景象已经够令人震撼的了。 敖霸挥舞着拳头,砰砰连声击碎眼前飞过来的蝙蝠。 看得出他非常兴奋。 齐鹜飞也很清楚,敖摩昂不太可能派一条龙来。 在龙宫,每一条龙的地位都不低,要想悄无声息地调动一条龙来助阵显然不太容易。 而且既然龙宫里面有他们的内应,且明确支持杀六太子这种事,并能拿到龙王手谕,调动近卫营夜叉,摩昂太子恐怕也不敢轻信任何一条龙。 这时候,调动自己的私军,而且是这种已经被淘汰的远古军团,可能更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也更值得信任。 巨鲸吞天,一口一个大洞。 天光一会儿照进来,一会儿又被填充进来的蝙蝠给挡住。 那头最大的巨鲸缓缓下沉。 “上去!”敖霸兴奋地说了一声。 齐鹜飞本是不赞成的。 这时候应该跑啊! 但是那头庞然大物一下来,敖霸就爬了上去。 齐鹜飞不得不跟着他上去。 他们站在巨鲸背上,倒也的确有几分威风凛凛的感觉。 天上的蝙蝠在经过一阵混乱之后,终于开始了反击。 它们疯狂的往那些巨大的蓝鲸身上扑。 这些经过训练的庞然大物,身上皮糙肉厚,但数量极大的蝙蝠还是让它们受到了可观的伤害。 巨蓝鲸身上被咬出来的血液,从天空如雨一般洒落。 但这些蓝鲸并没有慌乱,他们依然大口大口的吞噬着蝙蝠,并且互相之间开始慢慢靠拢,庞大的身躯并在一起,尽量减少暴露在蝙蝠群中的面积。 大量的蝙蝠葬身鲸鱼腹中,使得天空凝聚的蝙蝠数量急剧减少,蝙蝠云变得稀薄起来。 云层中就现出了一只巨大的蝙蝠。 这只蝙蝠长着两只大耳朵,好像撑开了两片花瓣,躲在花瓣中间的脑袋像一个扭曲的猴头,鼻子还嘴仿佛被人揍开了花,两只红色的眼睛躲在花蕊中,好像两颗痔疮。 最令人震惊的是,蝙蝠的背上竟然撑开着七对翅膀。 七翼天妖! 齐鹜飞终于见到了这只传说中的万年阴蝠。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仿佛看到了漂浮在天空的10万金仙币。 蝠妖忽然发出一声尖啸,七翼齐扇,化作一道幽影扑向了鲸群。 最前面的一头巨蓝鲸张开大口,企图把蝠妖吞下去。 可是蝠妖的速度实在太快,它的巨口刚张开,还什么都来不及做,妖影就已经穿过它的身体。 偌大一头巨鲸突然之间就四分五裂,被蝠妖撕成了碎片。 巨鲸的血肉化作血雨,骨头变成冰雹,漫天撒下。 载着齐鹜飞和敖霸的那头巨型巨蓝鲸发出一声哀鸣,向上冲去。 齐鹜飞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当机立断,一把抓住敖霸,驾起承影剑就跑。 敖霸大叫道:“援军到了,为什么要跑?” 齐鹜飞速度不减,一边飞一边说:“你大哥这些蓝鲸干不过这只蝙蝠,不趁这个机会跑,还等什么?等那些稻草人和黑雾追上来,我们就跑不掉了。” 他不知道这头巨型巨蓝鲸有多大的战斗力,但从战术素养来说,他不认为这支军团能干掉七翼天蝠带领的蝙蝠军团。 既然是敖摩昂派来的,这头领队的巨型巨蓝鲸应该知道自己来的使命是为了救六太子。 此时七翼天蝠现身,他就应该护着敖霸撤离,而不是看着自己的手下死了,就冲动地冲上去。 看刚才蝠妖那一击,震人心魄,齐鹜飞离那么远都能感受到那一击的威力。 如果是正面对着他和敖霸过来的,有着太古龙符和玉龙元丹护体的敖霸他不确定,但齐鹜飞自己绝对是躲不过去的。 那么巨大的蓝鲸,血条一看就厚到不行,蝠妖一击之下,就成了碎片,尸骨无存啊! 齐鹜飞相信敖摩昂不会只派了这么一点兵来救他的六弟,但通过送给自己那一张龙符,能够传送过来一整只蓝鲸兵团已经是超出预料了。 估计敖摩昂的计划是用这些蓝鲸来暂时拖住敌人,反正这些怪物身上血厚,一看就超级耐揍的那种,用他们来挡一阵,让齐鹜飞和敖霸暂时摆脱危险,赢得脱身的机会,而更多的兵力应该集结在西海,蓝鲸军团传送过来以后,海上的龙族后续援军就应该出来了。 不过敖摩昂肯定没有想到,城隍司提出来的反伏击计划,城隍司的援兵却一个都没到位。 本来龙宫就只是齐鹜飞为了保证安全,以防万一,才冒险去冰鳌岛向龙太子请来的。 现在,这预备力量却成了主力。 不要说反伏击了,特么现在是跑路都困难。 秦司长的人真特么就一个都不来啊! 齐鹜飞心里抱怨着,动作却不停,一边御使剑气破空斩落前方的蝙蝠,一边御剑而飞,离开了那条巨鲸的鲸背。 他们刚飞离,就感觉到一股强劲的法力风暴散开,追在他们身后而来。 齐鹜飞用眼角的余光看见,七翼天蝠扑到了巨蓝鲸身上,砰地暴起一团血雾,犹如一颗导弹击中了战舰。 巨鲸张大了嘴,发出哀鸣。 但齐鹜飞他们飞速驶离,只见其动作,听不见其声音。 巨鲸身体一颤,尾巴卷起,似乎想拍向撞在它背上的蝙蝠。 但它够不到自己的背脊。 蝙蝠似乎也吃准了这一点,就在它背上再次发动一击。 这一击,距离近,又在旧伤口上,即便这头身广几千米的巨型蓝鲸也吃不消了,背上被打出了一个巨坑,看见了森白的椎骨。 它的尾巴卷向天空,却没有拍向自己的背脊,而是拍向天空的鲸群。 鲸群在它的卷尾之力下,忽然下沉,砸向它的背。 它们是要用它们的肉身把蝙蝠挤死。 蝠妖抬起它那丑陋的脑袋,朝上看了一眼,发出一阵轻蔑的阴恻恻的笑声,嗖一下化作一团影子向上,迎头将那头压下来的蓝鲸撕裂。 漫天血雨中,第二头蓝鲸到了,压着蝠妖往下沉了一点,也被撕成了碎片。 可是第三头蓝鲸也到了。 紧接着,第四头,第五头…… 十几头蓝鲸全都压了下来,把蝙蝠严严实实地压在了巨型蓝鲸首领的背上。 蓝鲸没有手足,身上也没有麟甲指爪等攻击类武器。 他们只有巨大的身躯。 就用这血肉之躯,他们把七翼天蝠紧紧地包裹、围困住了。 鲸群继续在天空游弋,张开巨口,吞噬着天上的蝠群。 齐鹜飞远远地看见,卧槽,不会就这么把蝠妖搞定了? 他觉得没这么简单。 蝠妖一击就能撕裂一头巨蓝鲸,这十几头蓝鲸合力,也许能暂时压制住它,但估计此时最底下那几头的鲸的身体已经烂了,用不了多久,它就会脱困而出。 还是跑路要紧。 第四百三十二章 泽中起蛟 齐鹜飞不敢有丝毫侥幸的心理,拉着敖霸继续跑。 按理说这时候他应该往西走,这样可以和摩昂太子的西海援军会合。 但摩昂太子到底还有没有援兵,有多少,他都不敢确定。 而且卦象上说让他“其来往复”,也就是说要回头向东走。 加上西边现在整个稻草人军团已经在追过来了。 他总觉得那些稻草人没看上去那么简单。 这种东西战斗力不强,但是诡异得很。 几根枯草,无根之物,没有灵性,肯定是不会成妖的,但它们也不像魔,因为身上没有魔气。 齐鹜飞已经不止一次和魔打交道了,如果是魔,他一定能感觉出来。 除此之外,那些隐藏在地下的黑雾正和稻草人一起追来。 这是让他最担心的。 向东走! 由于巨蓝鲸群的吞噬,天上的蝙蝠越来越稀疏,拦在他们面前的已经不多了。 齐鹜飞挥动乙丁剑,剑气暴涨,击杀眼前的蝙蝠,从巨蓝鲸底下飞过。 冲出蓝鲸腹那巨大的阴影,准备向上飞去,趁着蝠妖王被鲸群拖住,只要冲破天空封锁,飞到高处,就可以脱离险境了。 如果秦玉柏找来的援兵能够及时赶到和他会合的话,那么再杀个回马枪,配合龙族西海过来的龙军,就可以把这些妖魔全部歼灭。 但是,他刚向开阔的东方飞了一段,准备向上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声震耳的龙吟。 这声音仿佛是从地底下传来的,但却让齐鹜飞感受到了来自天空的压力,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是龙!我大哥派来的?”敖霸说了一句。 一开始齐鹜飞也这么想。 但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就立刻被他否定了,因为摩昂太子派来的援军不可能出现在东边儿。 当他同时听到来自地下的声音和感受到天空的压力后,他就立刻刹住了承影剑。 在这么高速度下突然急停,让他的五脏六腑翻滚起来。 敖霸差一点吐了,以前在海里,他还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快的速度。 好在他小孩心性,虽然身体难受,心里却还有几分兴奋。 他们刚停下,前方地面突然就轰一下炸开了,仿佛火山喷发一般,喷出一道耀眼的光柱。 在炫目的白光中,一条灰色的巨龙冲天而起。 齐鹜飞刚才只要再前进一点点,就会被这条突然从地下冲出来的巨龙给撞到。 冲天而起的尘埃在天空凝聚成大片灰云。 巨龙一声咆哮,在尘埃中盘踞着身体,伸出龙头,仿佛在寻找地面的目标。 “这不是龙,是蛟!”敖霸大声道,“能飞天的蛟!已经快要化龙了!” “快要化龙是什么意思?” 齐鹜飞一边问,一边御使承影剑降低高度,往地面飞去。 一条巨龙盘踞天空,只有躲到地面上,借着地形来掩护。飞在半空,简直是给它当活靶子。 敖霸说:“除了天生的龙,蛟要到七品才能化龙。” 擦,这特么又是一头天妖?! 这次它们还真是下了血本了,不但出动了万年蝠妖,竟然还有一条七品天蛟! 该死,龙宫的龙没等来,敌人倒是来了一条快要化龙的蛟。 齐鹜飞心里诅咒着。 两只天妖啊! 幸亏提前规划更改了路线,这要是落在它们一开始就设计好的伏击圈里面,两只天妖同时动手,自己和敖霸根本挡不住一击。 齐鹜飞的反应已经够快,但还是没能来得及降到地面,就被蛟龙发现了。 蛟龙发出一声吼,这吼声有点像牛叫,但声音之大,超过当头霹雳。 吼声伴随着强大的法力,直接把齐鹜飞和敖霸从半空中震落。 而蛟龙紧接着一个神龙摆尾,尾巴就甩了过来,正打在敖霸的背上。 敖霸胸前的太古玉龙符爆出猛烈的一闪,背上同时生出层层白色的鳞片,就在龙尾拍击到他背部的一霎那,那鳞片便放出耀眼的白光。 轰一声巨响! 齐鹜飞和敖霸就被拍飞了出去。 好在这蛟龙摆尾的力量已经大部分被敖霸背脊上的白色鳞片给化解掉了,但齐鹜飞依然感觉到身体的骨骼和脏腑受到了剧烈的震动,快要散架了一般。 他又想起了麒麟山的那条没有尾巴的大蛇。 那条蛇一直没有飞天,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突破,不习惯飞天,还是因为没有尾巴,飞不了天。 也许正是少了一条尾巴,既不能飞,也不能使用这神龙摆尾的招数,才让他们当初那些参加麒麟山行动的人侥幸保住了命。 现在这条蛟龙身体齐全,身在空中,看相貌比那条蛇更加威武。 蛟,毕竟是龙种,天生就比蛇强大,何况它已是七品。 就刚才这一摆尾的力量,要不是敖霸天生神龙霸体,加上摩昂太子给了他一枚太古白龙符,与他体内玉龙三太子的龙丹产生了反应,他们两个此刻说不定已经被拍成了肉饼。 白龙一击之下,没有打死这两个小家伙,似乎也十分意外。 趁它这一愣神的功夫,齐鹜飞口念御剑诀,在半空中召回了承影剑和乙丁键,落到地上。 此时敖霸也落了地,不过样子有点狼狈,在地上滚了几圈。 齐鹜飞想要冲过去救敖霸,但无奈二人刚才在空中被蛟尾一拍之后便因受力不均而飞散,此刻落到地上后相距甚远。 他御使承影剑贴地而飞,朝敖霸飞过去。 但身后的稻草人军团已经追了上来。 好几条稻草人的胳膊变长伸了过来,有些朝他攻击,有些攻向敖霸,还有几条挡在了他和敖霸之间。 齐鹜飞挥动乙丁剑,砍瓜切菜一般切断了攻击他的稻草人手臂,但这样一来,他靠近敖霸的速度就受到了严重的阻碍,他和敖霸就很快被稻草人包围了。 这时,天空的蛟龙尾巴又落了下来。 这一次,它不是横扫,而是直直的拍下来,威力更大。 巨大的压力从天而降,齐鹜飞早有防备,大声喝道:“小六子,快跑!” 但他此刻自身难保,离敖霸又远,实在无力救他,只能借着承影剑的速度疾速逃离。 龙尾落地,一声巨响,强大的冲击波如核爆一般向四周蔓延。 齐鹜飞像一片被卷入风暴的落叶,荡了开去。 第四百三十三章 玄龙战灰蛟 齐鹜飞一直飞出去好几里地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无数的稻草人在空中飞舞,又被风暴吹散成漫天稻草屑,和地面荡起的尘埃一起,飘荡在空中,仿佛扬起了一场沙尘暴。 敖霸却没能够逃脱,正被龙尾砸中。 那一瞬间,他的身上爆发出一阵猛烈的白光,但是这光芒似乎又引而不发,仿佛一颗有着生命和呼吸的白矮星。 然而这光芒只亮了很短的时间,在蛟尾压实地面后彻底消失了。 昏暗的尘埃中,蛟龙的身影闪过,又回到了天上,盘亘在漫天乌云中,发出一声胜利般的呼啸。 地面上只剩下一个巨坑,仿佛陨石撞击后的现场。 齐鹜飞连忙念动“潜龙勿用”,隐去了身形,然后御史承影剑飞进了迷蒙的沙尘。 他落在巨坑中,仔细寻找了一番,却没有找到敖霸的身影。 不会是被压碎了? 齐鹜飞心头担忧。 但想起敖霸是玄龙霸体,加上有太古白玉天龙甲护身,而且他体内还有玉龙三太子传给他的九品神龙丹。 刚才被蛟龙扫了一尾巴他都没事,这一下就算蛟龙使尽全力,也不可能这会儿就粉身碎骨。 敖霸可是连界碑都能背起来的家伙。 齐鹜飞小心的搜索着。 敖霸应该是被埋进土里了,但他不能用剑去挖,只要他一动手,就立刻会被天上的蛟龙发现。 就在这时,地面忽然震动起来。 他看到脚下的地上出现了许多裂缝,紧接着大地崩裂,巨石乱飞,尘土飞扬。 一团白色的幽影从地下窜了出来。 齐鹜飞知道是敖霸,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想到的居然是猴子——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咚咚咚,猴儿上去了…… 定睛一瞧,是一条背着龟背的龙,正是敖霸的原身。 只不过此刻的敖霸,浑身从头到脚覆盖着厚厚的白色鳞片,只有背上背着一只黑色的龟壳。 剑敖霸还活着,齐鹜飞精神大振,冲过去就想要带着敖霸走。 但是此刻的敖霸变成了龙身,虽然是条幼龙,也足有十多米长,不像他以人形出现是,齐鹜飞一把就能揪住。 敖霸龙头乱摇,双眼通红,对着天空嗷嗷大吼,似乎处于一种神智迷乱的状态。 齐鹜飞知道敖霸不会飞,他体内的白玉龙丹已经被激活,只不过身体一下子不能适应,所以才显出这种狂暴迷乱之态。 现在的敖霸是玄龙霸体和白玉龙体合二为一,原本就天生防御力强大的他,此刻身体更是强悍,天上的蛟龙估计一时半会儿伤害不了他。 齐鹜飞暂时放下心来,知道这两个家伙要是交手,威力不敢想象,便躲到一边观察情况,准备伺机帮助敖霸。 天上的蛟龙看见敖霸没死,反而现出了真身,尤其是那一身白色的龙鳞,眼中露出贪婪之色。 它巨尾在空中摆动了半圈,再次从云层中落下,犹如泰山压顶。 敖霸忽然人立起来,举起两只前爪,一把就把蛟龙尾巴给抓住,猛的往下一拽,浮在天空的蛟龙,居然被他拽得身子往下一沉。 蛟龙大概没有料到敖霸如此大力,发出一声咆哮,龙尾一摆,想把敖霸甩掉。 但敖霸却紧紧抓住龙尾,任凭蛟龙尾巴在空中甩来甩去,怎么也甩不掉。 蛟龙见甩不掉他,便将尾巴重重地拍向地面。 砰一声,龙尾连带着敖霸一起重重的撞到地上。 齐鹜飞只感觉到狂风扑面,巨石如炮,细沙如箭。 他急忙一边以法力抵挡,一边御使承影剑逃到远处,避免受到波及。 沙尘弥漫飞舞,阻挡了视线,蛟龙咆哮的法力,令他神识无法窥探。 待到漫天沙尘扬开,才看到敖霸依然紧紧的抓在蛟龙尾巴上,那一身白色的鳞甲,在灰暗的沙尘中特别显眼。 蛟龙再一次把尾巴甩向地面,砰,砰,砰……连摔了七八次。 起蛟泽中山崩地裂,方圆几十里内,沙尘弥漫。 但蛟龙始终没有甩掉敖霸,反而敖霸已经从它的龙尾处,沿着它的背脊慢慢的向上爬,爬到了蛟背上。 蛟龙一声长啸,猛的拉直了身体,向上窜天而起。 到了高处,忽然又掉头向下,笔直地一头扎进了起蛟泽的泥石之中。 齐鹜飞看得吃惊不已。 这蛟龙居然也会地遁术?! 想起起蛟泽这个名字,难道这里的地下本来就是蛟龙存身之处?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这条蛟很可能本来就是起蛟泽的,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城隍司没有发现它? 蛟龙钻入地下后开始水平方向蜿蜒前行,他行到哪里,哪里的地面就隆起成山,随后又落回去变成一条凹槽。 大地隆隆之声不断,整个起蛟泽都颤抖起来。 果然和遁地术还是有区别的。 鲮鲤精遁地的时候毫无声息,这蛟龙在地下动静极大,显然不属于遁术。 蛟龙潜行了几十里,才猛然钻出地面。 巨大的石块在空中乱飞,向四面溅射。 敖霸终于被它甩开,从半空跌落。因为不会飞,到了空中,便只能张牙五爪,和那些巨大的石块一样无法控制自己。 齐鹜飞老远看见,正要过去接应,就见那条蛟龙在空中一掉头,龙须摆动,张开大嘴,直奔敖霸而去,看样子是要把敖霸吃掉。 从它的目光中,齐鹜飞看到了贪婪。 估计这蛟龙看中了敖霸真龙之体,尤其是玄龙霸体和白玉龙体两种合二为一,世所罕见。 蛟龙如果吃了真龙,估计立刻就能化成真龙。 齐鹜飞急忙念一声:元亨利贞。 同时发出一道承影剑气,射向蛟龙。 尘埃中忽然亮起一道闪电,和无形的承影剑气,同时击在蛟龙的龙头之上。 这两下来得太过突然,蛟龙毫无防备,脑袋一偏,龙脸上被划出一道细小的伤痕。 它嗷一声,偏转龙身,龙须忽然伸长,激射而出,如箭一般朝着齐鹜飞所在的地方射来。 齐鹜飞早有防备,射出承影剑气后就已经逃离原来的位置。 龙须在空中乱舞了一阵,一无所获,便飞了回去。 蛟龙不知刚才的攻击从何而来,尤其是那一道闪电,毫无征兆。 它盘踞在灰云之中,探头探脑,观察情况。 这时,敖霸砰一声落到了地面。 他翻了个身,再次对着天空嗷嗷大叫。 后方的稻草人又围了上来。 齐鹜飞大为着急。 敖霸不会飞天,此刻现出真身,自己又不方便带着他飞。 如果被稻草人困住,加上天上的蛟龙,很容易困死。 远处的巨蓝鲸军团还在和蝠妖群战斗,从他们笨拙的动作来看,天蝠并没有死,只是被他们压住,用超厚的血条硬抗着,恐怕用不了多久,蝠妖就会脱困而出。 如果西海援军还不到,敖霸防御力再强,也扛不住。 就在这时,忽见十数点不同颜色的光芒,疾如流星,快如闪电,从东北方的天空飞来。 眨眼间,这些光芒就到了近前,半空中现出十三条人影。 他们见到天上一条龙,地上一条龙,不明情况。 其中一人问道:“谁是六太子?” 第四百三十四章 五音七调十二律大阵 齐鹜飞连忙趁着尘埃的掩护现出身形,一剑劈裂一个稻草人,大声道: “万主席吗,我是齐鹜飞,地上的是六太子,天上的蛟龙是天妖!” 万浩然应声道:“好,万某受秦司长之邀,率十二派长老前来相助六太子,布阵,妖孽受死!” 十三个人便各自亮出了武器,有的执剑,有的拿刀,有的横笛,有的吹箫,有的弹琴,有的击鼓,有的举着葫芦,有的摇着扇子…… 十三样兵刃竟然不带重样的。 十三个人围住了天上的蛟龙。 齐鹜飞终于松了一口气。 秦玉柏请来的救兵终于来了啊! 他见过万浩然,听说这位万主席是六品,半步天仙水平。 不过他也很清楚,半步天仙可能是别人恭维的话,毕竟万浩然在那个位置上,修行界的人总要恭维恭维。 而且就算真是半步天仙,那也是半步,和真正的天仙差距还很大。 自从法力境界突破地仙以后,齐鹜飞对仙道品级有了更多的了解。 一品二品三品,都是几百点的法力,而四品一下子就到了万点这个级别,从三品到四品中间隔着整整九千点法力,这是一品二品的人仙无法想象和难以逾越的鸿沟。 人仙到地仙尚且如此,地仙到天仙的难度只会更大。 不过好在万浩然还带来了十二个帮手。 十二派长老,听上去是他从各个门派调集来的。 能在一个门派里被尊奉为长老,那肯定是地位高,退下去很多年的老家伙。 这些人,怎么的也有个五品以上。 十三个五品到六品左右的高手,布下阵型,对付这条蛟龙,至少能打平了? 齐鹜飞内心惴惴。 秦玉柏的人来了,就看龙宫的兵什么时候到了。 蛟龙刚才被齐鹜飞招来的闪电和无形的承影剑气弄了个措手不及,此刻见到突然来了十三个人,就有些顾忌。 不过地面敖霸的吼声刺激到了它。 它眼露贪婪之色,一声咆哮,不管围上来的人,就要向地面俯冲。 万浩然手中剑一指,大喝道:“孽畜,受死!” 一道剑光疾射而出,直奔蛟龙。 齐鹜飞见那剑光在半路光芒暴涨,威力极大,感慨果然是半步天仙,出剑的气势都要比别人强些。 蛟龙却并不太在意,只是横身一挡,那剑光刺在它的麟甲之上,火光爆射,却对它并无半分伤害。 但万浩然手中剑光连射,好不停歇,嘴里指挥布阵: “五行辨位!七星出击!” 万浩然以外的十二个人中就有七人出列,踏罡步斗,组成北斗七星阵,各持法宝,与蛟龙战在一起。 齐鹜飞已经多次见识过七星阵的厉害,知道此阵列成,威力比七个人叠加要强好多倍,而且攻守进退,皆为一体,能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到一点上。 不过这条蛟龙可比四安里的九爷强多了,七星阵刚成,蛟龙就冲了过来。 龙身未到,龙吟先闻,压力压得人们无法呼吸。 强大无匹的法力随之如风暴而来,蛟龙张开嘴就要吃人,同时伸出前爪,三支爪子划出三道银线,明亮如刀。 万浩然宝剑一挥,斩向龙首,口中喝道:“散!” 七星阵便遽然散开,七人手中法宝齐齐攻向蛟龙。 蛟龙从阵中冲过,一个盘旋上升,震开了攻向它的法宝光芒。 此时,十二人中的另外五人已经按照五行方位,在稍远一些的外围组成一个五角星形,将蛟龙围在中央。 这五人手中的武器全都是乐器,一个击鼓,一个敲钟,一个吹箫,一个琵琶,一个古琴。 齐鹜飞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一个五行五音阵法。 鼓声为宫,在土位;钟声为商,在金位;箫声为角,在木位;琵琶为徵,在火位,琴声为羽,在水位。 宫商角徵羽,土金木火水,五行到位,五音相配。 这五个人一到位,就分别弹奏起各自的乐器来。 钟鼓声声,琵琶阵阵,琴萧相和…… 刚刚散开的七星阵此刻又已经聚拢,重新对蛟龙发动了攻击。 万浩然执剑在两阵之间,指挥若定。 蛟龙听到了周围的乐器声音,一开始不知道什么情况,在云层中团团转,接着便似乎烦躁起来,连连咆哮着冲向吹奏乐器的人。 然而五行阵法最重要的便是生克变化,五行变换不定。 蛟龙刚冲向吹箫者,吹箫者便隐匿起来,忽然不见。 它转头攻向弹琴者,弹琴者也不见了。 等它再回身时,刚才吹箫的那人又出现了。 七星阵中的法宝则连连不断地攻向蛟龙。 蛟龙怒啸着冲向七星阵,七星阵不敢直撄其锋,轰然散开,而五行阵又攻了上来,刚才还在弹奏的乐器件件成了攻击的法宝,光芒乱放。 蛟龙再攻击五行阵时,五人悠忽退后,又开始弹奏,而七星阵重新聚拢,对蛟龙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击。 齐鹜飞看得是心惊肉跳,咋舌不已。 这配合天衣无缝,哪里像是临时凑起来的,只怕这些人不知合作过多少次了,两阵配合才能如此熟练。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秦玉柏刚开始那么有信心进行反伏击了。 这还只是因为时间提前而只来了一批,如果按照原先的计划,可能是不止这批人,如果人数再多一倍,那的确是够强了。 不过大概秦玉柏也想不到,敌人会出动两只天妖,而那个雾影还没出手。 蛟龙被两个阵弄得焦头烂额,但可惜的是,蛟龙是在强悍,七星阵的攻击对它造不成什么伤害。 蛟龙便干脆不再管他们,转脸看向地上的敖霸,眼里再次露出贪婪之色。 它不顾十三人的攻击,掉头就向地面扑去。 万浩然大喝一声:“变阵,七调击!” 七星阵便轰然散开,七种宝物发出七道流光,由上而下射出。 但这七道流光却并不是平行的,而是都有点倾泻,在下方出现了一个交点。 于此同时,五行阵中的五种乐器同时响了一声。 随着这一声奇怪的合音,五种乐器发出五道神光,击中在这个交点之上。 七道流光和五道神光相合,凝聚成一道金光,由上而下,直击蛟龙。 蛟龙也不敢怠慢,听到五音合击,就翻转了身形,以额头独角迎上了那道金光。 金光遇龙角,悄无声息地没了。 但见蛟龙的身体却沉了一沉,而天空的十二个人却轰一下被冲得往后飞退。 好在还有万浩然居中策应,他手中剑脱手而出,攻向蛟龙,双手齐张,从无声的法力风暴中将其余人拉住,尤其是几个法力略弱,飞得远的人。 蛟龙稳住身形,指爪轻轻一弹,把万浩然的宝剑弹飞。 此时那十二个人也重新回到了各自的位置,分别布成五行和七星阵。 万浩伸手召回宝剑,大声道:“天妖太强,不可力敌,变十二律!” 说罢,场上七星阵突然散开,开始围绕五行阵中的五人上下浮动,手中法宝发出炫目的宝光。 第四百三十五章 魔气缠身 齐鹜飞以为他们要以五行阵为主,而放弃了七星阵,再细看才发现,这是一种新的阵势。 五行阵中的五人占据五行方位不动,手中乐器不停,演奏出旋律,按“宫、商、角、徵、羽”对应五行方位不停变换。 每一种乐器不再是固定的位置,而是根据它奏出的音节,是商便在商位,是宫便在宫位。 另外七人上下浮动,却并不是乱动,而是配合着五音节奏,分出了七调。 十二人又配合而成十二律,使得阵中音乐节奏大大增强,而十二人的位置则随着音乐节奏的变化,变得变幻莫测。 鼓声如雷,钟声荡荡,琵琶铮铮,啸声咽咽,琴声渺渺…… 齐鹜飞感觉到心脏咚咚的,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在跟着音乐起舞。 再看天上的蛟龙,仿佛也在音乐声中迷失了自己,咆哮之声不断。 周围法宝的宝光不停地落在它身上,而它却在云层中钻来钻去,始终找不到攻击的目标。 齐鹜飞连忙护住心神。 口中默念“夕惕若厉”驱逐心魔,防止被这音乐节奏感染。 然后,他趁着万浩然带人围攻,稻草人还没上来的功夫,冒险进入太极池恢复了法力。 经过刚才的战斗和逃跑,又使用了一次元亨利贞,他的法力已经消耗了很多。 他知道后面还有恶仗要打,必须先把法力恢复满。 刚从太极池出来,那些稻草人已经围了上来。 齐鹜飞一边砍杀稻草人,一边向敖霸靠拢。 敖霸已经从狂暴状态中恢复过来,身上的白色鳞片也开始逐渐消失,变回了他原本的样子。 但此刻他又受到天上的五音阵中传来的音乐节奏的影响,身上不停的闪现白光。 齐鹜飞大声道:“你没事?” “我没事!” 敖霸说着一拳击碎旁边的一个稻草人,但身体明显晃了一下。 齐鹜飞知道刚才激活了他体内的九品白玉神龙丹,但他现在还无法消化这龙丹的力量,和蛟龙一战,对他来说是极大的透支。 敖霸十分虚弱,随时可能倒下。 如果再被音乐节奏感染而进入狂暴状态,再次透支可能就会超过他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到时候就算能保住命,恐怕也会留下后遗症。 齐鹜飞不得不使出全力,杀到敖霸身边,一手持剑,剑气纵横,保护自己和敖霸,另一只手对着敖霸耳朵一指,口念“夕惕若厉”,将这能抗击魔音的咒语之力传入敖霸的耳中。 敖霸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齐鹜飞立刻将两粒丹药放入敖霸口中,说道:“我护着你,就地休息,行散药力,护住脏腑,不要再使用白龙丹的力量!” 敖霸答应一声,就在齐鹜飞的保护之中,就地运转龟息大法,在齐鹜飞的保护下,很快就消化了丹药。 稻草人越来越多,但让齐鹜飞担忧的是,远处那隐隐可见的从地下冒出来的黑雾。 他抬头看了一眼,以万浩然为首的十三人正和蛟龙斗得不可开交。 声浪滚滚,宝光闪烁,看上去是把蛟龙给困住了。 但那条蛟龙实在太强,不但法力磅礴,似乎永不枯竭,其肉身也十分强悍。 万浩然等人虽然看上去占了优势,但对蛟龙的实际伤害却十分有限。 这样下去,无非就是看谁能坚持更久了。 可是西边的天空那群巨蓝鲸还在和蝙蝠战斗,蝙蝠群的数量虽然在急剧减少,但蓝鲸也已经死了好几头。 一旦蝠妖脱困,后果不敢想象。 而齐鹜飞面对漫山遍野的稻草人,为了保护敖霸,也根本无力上去帮忙。 否则的话,隐身躲到一边用元亨利贞对付蛟龙,即使招不来杀招,也能帮着骚扰蛟龙。 齐鹜飞一边战斗,一边做好了随时带着敖霸跑路的准备。 这时,他和敖霸完全陷入了稻草人军团的包围,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稻草人,望不到边。 他想起了解卦九二爻辞,田获三狐,应该是对应三只妖。 蝠妖,蛟妖,都是妖,可这稻草人难道也算妖吗? 起蛟泽天气变幻无常,泽中枯草遍野,这些稻草人显然都是枯草所变。 但枯草本身不会成精,必是受了巫术魔法所致。 如果稻草人不算,那么难道还藏着第三只妖? 那可就麻烦了。 “小六子!快变回人身,我们走!”齐鹜飞大喊道。 他刚喊完这句话,忽然就发现了不对。 乙丁剑一剑砍在眼前一具刚刚因为被他切断过几次胳膊而变大了几倍的稻草人身上。 按照之前的经验,这一剑应该把稻草人拦腰斩断,随后稻草人倒落成一堆枯草。 可是这一剑下去,噗嗤一声,剑砍进了稻草人的身体,没能把它斩断。 而且齐鹜飞竟然有一种砍到真人身上的感觉。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稻草人的手伸了过来,就要掐他的脖子。 齐鹜飞毫不犹豫,承影剑出手,一剑把它的胳膊切断。 随后法力贯之右臂,乙丁剑继续横切,终于把稻草人懒腰切断。 稻草人的上半身落地,散成一堆枯草,而下半身却兀自站在那里,断开的腰上冒起一丝黑烟。 擦,终于来了! 齐鹜飞放眼望去,只见前方地面上正浮泛着一层薄薄的黑雾,从稻草人的下肢渗入,沿着稻草的纹理向上爬,仿佛经络真气似的。 草人上就覆上了一层黑气,仿佛熏焦了一般。 糟了! 齐鹜飞暗叫不好,一剑劈向那个黑气最浓的稻草人。 手臂上传来一股奇怪的力量,那稻草人仿佛被油浸过的藤甲兵一般,乙丁剑砍在上面,竟然只砍出了浅浅一道剑痕。 齐鹜飞手腕一转,顺势变砍为拍,用剑背拍在稻草人胸口,纯以力量把草人拍飞出去,撞倒了另一个草人。 回头去看敖霸,刚刚变回人身,猛出一拳,然而此时的稻草人再也不是被他一拳就能砸碎的了,只见那稻草人被他砸中,胸口就凹陷了下去,可是一瞬间就如橡皮般弹回来恢复如初了。 敖霸一愣神的功夫,就有好几具稻草人扑到了他身上。 枯草绳似的手臂紧紧缠住了他的脖子,黑色的雾气从稻草人身上游走到敖霸身上,渗入他的皮肤。 “小心那些黑色魔气!” 齐鹜飞大吼,承影剑射出一道剑气,口诵“夕惕若厉”。 剑气从敖霸身边的稻草人身上穿过,连穿两人,两具稻草人全部哗啦散成枯草落地。 敖霸松了一口气,皮肤上泛起几点白光,刚刚渗入进去的黑气就像是被烫到了似的,嗖一下逃出来,落到地上消失不见了。 他大吼一声,重新变回龙身,双爪一抓,十道抓痕雪白如刀,一下就撕裂了两具稻草人。 齐鹜飞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白龙丹的作用,还是太谷玉龙符的效力,总之敖霸看上去是不怕魔气侵体。 只能隐身救人了。 “潜龙勿用!”齐鹜飞念动咒语。 他刚一隐身,那些攻击他的稻草人就失去了目标,茫然地静止了大概一秒钟,然后迅速冲向敖霸。 第四百三十六章 鸡啼 齐鹜飞飞过去,一把抓起敖霸,想要飞天而去。 可敖霸现在现出了真身,身体有十几米长,背上的龟壳像一个小小的屋顶,要带着这样一条龙逃走,哪有那么容易? 齐鹜飞能隐身,敖霸可不会隐身。 现出真身后的敖霸沉的要命,齐鹜飞领着他,就感觉自己拎起了一座小山。 他还没来得及飞起来,就有无数条稻草人的胳膊缠住了敖霸的身体。 齐鹜飞连射几道剑气,敖霸也是张牙舞抓又抓又咬,但那些稻草人变得越来越结实,不像刚才那么容易被他们斩断和撕裂了。 两人在半空中,完全施展不开手脚,反而被越来越多的稻草人给缠住。 齐鹜飞不得不丢下敖霸,然后全力帮着他把缠住他的那些稻草人切断。 敖霸落到地上,咆哮连连,把缠绕在他身上的稻草全都撕裂,又冲进了稻草人堆里。 齐鹜飞也不得不冲过去,并干脆现出身形,以帮着敖霸吸引稻草人的注意力。 眼前的稻草人杀之不尽,随着地下黑色雾气的不断涌起,这些稻草人变得越来越强,使用乙丁剑要想杀死这些稻草人,需要消耗极大的法力,他只能依靠着承影剑和夕惕若厉的咒语,勉强和敖霸配合维持着局面。 而天上的战斗形势依然不明朗。 万浩然和那十二位长老布成的五音十二律大阵,连连变幻,虽然困住了那头蛟龙,但一时半会儿却也杀不了对手,只能寄希望于把对手耗死。 可究竟谁能耗死谁,现在还不好说。 远处的天空,虽然蝙蝠群已经变得稀稀拉拉,但巨蓝鲸的数量也正在减少,那头最大的巨蓝鲸的尾巴已经被咬成了森森白骨。 看样子,蝠妖脱困只是早晚的问题。 齐鹜飞明白,这样下去,如果援兵不能及时赶到,已经是个必败的局面。 法力正在不停地消耗。 随着战斗的进行,有些稻草人逐渐变大。 齐鹜飞有了主意。 他对着其中一个稻草人猛砍,但又不一次把它砍死。 每刺中一剑,或者斩断它的一条胳膊,稻草人就长大一分。 很快,它就长到了一百多米高。 它像个巨人一样俯瞰着地上,而头上的法力波动似乎对它的影响更大。 它不再攻击地面,而是抬头看向天空,似乎被那里的战斗吸引到了。 齐鹜飞知道是时候了,千万不能让这东西去干扰万浩然和他们的阵法,否则猝不及防之下阵型一乱,一旦被蛟龙脱困,那可就糟糕了。 巨型稻草人缓缓举起了手臂,仿佛建筑工地上的大型吊车。 齐鹜飞一剑劈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一具稻草人,然后冲到那个巨型稻草人跟前,挥动承影剑,全力一剑,砍断了巨型稻草人的小腿。 稻草人身子一歪,站立不稳,轰一声倒在地上。 齐鹜飞,暗道一声侥幸,要不是自己有一把承影剑,单靠乙丁剑的话,用不了多久,自己的法力就会被消耗一空。 倒在地上的巨型稻草人并没有死,慢慢坐起来,抬起他那条断了的腿,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了一眼,然后那条腿往前一伸,前方的好几个稻草人就被他吸了过来,在半空中忽然解体,吸到他腿上后又重新组合成了他新的小腿。 齐鹜飞刚刚又连续斩杀了好几个小型稻草人,这时候见这个大怪物要站起来,看准时机,右手挥舞承影剑,左手掐诀念咒。 他念动三昧真火咒,手一指,喊声:“放!” 就听轰一声,那巨型稻草人的腿上就燃起了熊熊烈火。 稻草人正好站了起来,火焰从他的小腿很快蔓延到他的大腿,又从大腿蔓延到上半身。 但这家伙依然没有死,带着满身的火焰和冲天的黑烟,张牙舞爪地扑上来。 齐鹜飞早就想到了用火攻的方法来对付稻草人。 但是他并不擅长火类法术,没法大面积攻击,他的三昧真火术修炼得也很一般,使用起来消耗的法力极大。 另外,起蛟泽是沼泽地,地上的枯草都是潮湿的,并不容易着火。从眼前这个满身大火的稻草人身上也能看出来,如果它干燥的话就不会冒起那么多的黑烟。 他开始有点后悔,没有把屎蛋带过来。 屎蛋虽然现在还很弱小,但作为一头麒麟,他强大的喷火能力,足以让这里的稻草人成为一片火海。 烈火中的巨型稻草人晃晃悠悠的走过来,仿佛一根巨大的燃烧着的烟囱,烟囱顶上还冒着黑烟。 齐鹜飞迅速冲上去,又是一剑斩断了它的小腿。这是最节省法力的攻击办法。 稻草人再次轰然倒塌。 这相当于一个一百多米高的燃烧的柴火堆倒下来,火焰溅射的效果犹如火药爆炸。 受到它身上火焰的波及,周围有大片的小型稻草人都燃烧了起来。 甚至有火星溅射到远处,使得到处都是零星的火光。 这正是齐鹜飞想要的效果。 他收起承影剑,转而使用乙丁键,利用玄铁厚重的力量,用剑背把一个一个燃烧的稻草人拍飞。 飞出去的稻草人又引燃了别的稻草人,很快就有越来越多的稻草人烧了起来。 敖霸也看明白了齐鹜飞的战术,便也学着他的样子,抓住稻草人,朝远处丢出去,这样既节省体力和法力,又能引燃更多的稻草人。 然而可惜的是,这些稻草人的身体里面都很潮,加上地面的环境也十分潮湿,而地下涌上来的黑雾似乎对火焰也有一定的压制作用,导致火势始终不温不火,无法形成燎原之势。 火光星星点点,只有黑烟四处弥漫。 这时候远处传来一声狼嚎。 在满地的黑烟当中,齐鹜飞从稻草人和稻草人之间的间隙里看到了一双双闪烁着绿光的眼睛。 狼? 齐鹜飞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自己的援兵没来,敌人的援兵倒是来了。 那些绿色的眼睛正在缓缓靠近,果然是大群的灰狼。 这么多狼,不太可能全部是从狮驼岭过来的。 从狮驼岭到他们现在战斗的地方,有一千多里路。普通狼群移动的速度,需要十多天才能到这里。 这些狼不可能全都成妖了。 他知道起蛟泽中有狼,但种群数量并不多,每一个种群大概几百头,一共加起来,也就几千头狼。 看着正在接近的狼群数量,估计起蛟泽中的狼全都过来了。 齐鹜飞猜测狮驼岭中应该有一头大狼妖,到起蛟泽把泽里的狼群聚集起来了。 它们一定是埋伏在预定的埋伏点,但因为他们改变了路线,所以现在才赶过来。 齐鹜飞差一点就绝望了。 他看向敖霸,那条幼小的龟背神龙,还在坚持着战斗,似乎并不在乎生死。 齐鹜飞自己当然有办法脱身,他只要隐身,就可以很快摆脱敌人的纠缠,但是这样的话,等于让敖霸陷入了绝地。 不到最后一刻,他是决不会这么做的。 虽然和敖霸认识的时间很短,但他已经把这条小龙当成了自己的兄弟。 就在这时候,又是一声,狼嗷响起。 狼群便忽然间掉头,朝着东边疾驰而去。 齐鹜飞看见东方的天空中有一点流光在急速靠近,很快,这一点光就变成了一团熊熊的烈火,拖着长长的尾焰,犹如一颗从天外飞来的流星。 再近一点,就看见这火焰之中有一只黑色的鸟的影子,它摆动着长长的尾翼,扇动着巨大的翅膀。 齐鹜飞不知道那是凤凰还是金乌,也不知道那是秦玉柏请来的救兵,还是敌人的天妖。 直到那只鸟儿发出了一声鸣叫,这既不是凤凰的鸣叫,也不是金乌的叫声。 这是一声让齐鹜飞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 鸡啼! 第四百三十七章 狗吠 锦鸡从天空俯冲而下,翅膀煽动着熊熊的火焰。 他贴着地面飞行,飞过的地方,大地被燃烧起来,烧出一条长长的火龙。 火龙很快就熄灭,大地上便只剩下一片焦黑。 锦鸡再次冲天而起,翅膀煽起的狂风把燃烧的稻草人卷上了天。 然后又从空中俯冲而下,冲进了稻草人群中,很快就冲到了齐鹜飞和敖霸身边。 周围的稻草人全都燃烧起来。 这火焰,比齐鹜飞发出的三昧真火要强烈许多,几乎见不到黑烟,而稻草人也很快就在火中化成了灰烬。 “老大,你没事儿?” 锦鸡落到齐鹜飞身边,收起满身的火焰。 “我没事。” 齐鹜飞在见到锦鸡的那一刻,差一点热泪盈眶。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时候赶来救他们的,会是这只鸡。 “你怎么来了?”他问。 锦鸡说:“旺财和王姐也来了,陆先生派我们来的。” “他们人呢?” “在东边呢。那儿有一头大狼,旺财和他对上了。” “我们杀过去和他们会合。” 齐鹜飞说着,举剑挥杀,往东边冲去。 “我来开路。” 锦鸡说罢,张开双翅,扇起一股热浪,浑身便又燃起熊熊的火焰,呼一下,贴着地面朝东边飞去。 他那长长的五彩的尾羽,在空中扭动着,火焰便朝两边铺排开来。 随着它的远去,在中间留下了一条焦黑的道路。 齐鹜飞倒也省了事,就和敖霸一起跟在锦鸡身后,沿着这条焦黑的路,朝东边跑去。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们身后的地面的焦土之上,冒起了丝丝的黑雾,并沿着那条锦鸡开辟出来的黑色的道路在他们身后流动,像一条黑色的河。 …… 老黄狗站在那里,前腿微曲,身上的黄毛根根炸立,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在它的对面,站着一头肩高超过三米的巨大的青狼。仅看体型的话,还以为是一头原始的孟玛象。 它的眼睛里带着血一样的暗红的光,紧紧的盯着比它矮了许多的老黄狗。 青狼的身后,跟着大群的灰狼,其中有几只体型特别大的,虽然没有青狼那么大,但相比起一般的狼也已经大了很多,像狮子。 很显然,这几只灰狼,也已经成妖了。 狼群面对老黄狗,围成了一个扇形,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青狼呲了呲牙,嘴里发出一声呜咽,周围的狼群便扑了上来。 老黄狗抬起前爪轻轻一扫,随着锋利的爪子抓过,空气仿佛被抓裂,出现了五道漆黑幽深的缝隙,好像通往地狱的裂缝。 十几头扑过来的狼还没有落地,就在半空中被撕成了碎片。 老黄狗放下前爪,目不斜视。 锋利如刀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青狼。 老黄狗的举动似乎激怒了青狼,它浑身的毛轰一下就炸了。 呲开嘴唇,露出锋利的獠牙。 老黄狗也不示弱,一张狗脸猛然就变成狰狞的铁面,额头上的肉瘤一动一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他脖子上的毛变成了竖起的青鬃,如箭一般。背上现出五彩的斑斓。 青狼有些犹豫,踟蹰不敢前进。 它的前爪在地上刨了几下,似乎在给自己信心。 “汪汪!” 老黄狗叫了两声。 青狼终于动了,怒吼一声,扑了过来,张开獠牙巨口,咬向老黄狗的脖子。 老黄狗毫不惧怕,身体一晃也变得三米来高,如一头巨象,不躲不闪,迎着扑过来的青狼,反口就咬了上去。 旁边的几头灰狼妖要上来帮忙,但是很快就被澎湃激荡的法力给逼得无法前进半步。 而那些靠近的土狼,更是被法力冲击被给震飞了出去。 灰狼妖带着狼群缓缓后退,留出了一个足够大的空间,紧张地看着青狼和老黄狗之间的战斗。 一狼一狗很快就分开了,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青狼喘息着,呲着牙,赤红的要滴出血来。 它的肩上有五条鲜红的爪印,深刻见骨。 老黄狗静静地站在它对面,还是原来那个姿势,紧紧地盯着青狼,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就在他们对峙的时候,后面的狼群忽然乱了起来。 浑身火焰的锦鸡飞回来,冲进了狼群之中。 一瞬间,野狼哀号之声遍野。 旷野里弥漫起一股难闻的焦臭味。 齐鹜飞和敖霸也杀入了狼群中。 灰狼妖急忙率领狼群迎敌。 齐鹜飞看见了那头青狼,这巨大的体型,叫人差点以为自己来到了侏罗纪世界。 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法力波动,齐鹜飞判断这东西不会比那只鲮鲤精弱。 但更令他惊讶的是旺财。 要不是曾经在镜子里见过老狗铁面青鬃的本相,他差点没认出来。 齐鹜飞转头不见王寡妇,问道:“司晨,王姐呢?” 锦鸡说:“在天上呢!” 齐鹜飞抬头看见王寡妇正站在一团金光之上。 他飞上去,紧张地问:“王姐,你没事?” “臭小子,这话应该我问你。” 王寡妇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那里风云滚动,宝光乱闪,正是万浩然等十三人在围攻蛟龙的战斗,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你先下去清理那些小妖,这里我盯着。”王寡妇说。 齐鹜飞知道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他主要是上来看看王寡妇是否平安,见她没事,也就不再多说,回到地面,杀进了狼群里。 这时那些稻草人又追来了。 “司晨,后面的稻草人交给你,狼给我们。”齐鹜飞说。 锦鸡答应一声:“好嘞!” 就掉头飞了回去,身后追来的稻草人群中,便又燃起了一条火龙。 敖霸此刻已经和狼群战到了一起。 土狼当然不是真龙的对手,但敖霸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尤其是刚才和蛟龙的那几个回合,已经严重透支,所以被几条灰狼妖围上后,也一时脱不开身。 齐鹜飞左冲右突,冲进了狼群,准备和敖霸会合。 可就在这时,狼群的后方出现了一条黑色的河流,墨汁一般的雾气在其中流动。 那河流到近处便停了下来,化作一个墨池。 墨池中的墨水在推高,慢慢显化出一个黑色的人形。 雾影人! 齐鹜最担心的家伙终于来了。 雾影人从墨池里走了出来,仿佛从沼泽里爬出来的魔鬼。 他的身后还拖着浓浓的粘稠的如沥青一般的黑色浓雾。 而且这一次的雾影人,比上次战魔孚的时候那个要浓得多。 第四百三十八章 锦绣图,寡妇针 黑影缓缓地前进,落地无声,但天地之间忽然变得阴冷起来。 齐鹜飞离得很远就感觉到了丝丝寒意。 这不是气温下降的那种寒冷,而是阴冷,仿佛夏日夜晚乱葬岗上潮湿的泥土。 齐鹜飞知道,这东西正在把地底深处的阴气源源不断地吸上来。 它实力,取决于它身上凝聚的黑雾的浓度。 随着凝聚的黑雾越来越多,它会越来越强。 必须尽快除掉他。 齐鹜飞没有犹豫,御使承影剑,人剑合一,朝黑影扑了过去。 承影剑刺入了雾影人的心脏。 即便以承影剑的锋利,齐鹜飞也感觉到了一股凝重的阻滞之力,仿佛刺入了粘稠的胶水之中。 “夕惕若厉!” 他早有准备,在承影剑刺入的同时,念了咒语。 借着咒语的力量,承影剑破开黑雾,带起一股青烟,和难闻的刺鼻的气味。 雾影人胸前出现了一条被承影剑切开的裂缝。 它身后的光透过这条缝隙照过来,仿佛浓黑的墨水上的白色颜料,地狱中飘落的白色丝巾。 雾影似乎也没有料到齐鹜飞手上有一把无形的剑。 这剑的锋利,不但能破开这浓厚的魔雾,竟让伤口中的雾气一时无法凝聚。 趁黑影这一愣神的功夫,齐鹜飞再次刺出了一剑。 刚才刺心脏,对雾影没有造成根本性的伤害,所以这一剑,奔向黑影的额头。 这东西虽然不是实体,但身上总该有一个类似大脑或心脏的地方,否则它就不会有意识。 “夕惕若厉!” 承影剑再次刺入黑影,破开了它的头颅。 然而雾影并没有大脑,这一剑依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刺在脑部和刺在身上其它部位没什么两样。 就在齐鹜飞冒险刺这一剑的时候,雾影已经发起了反击。 它的胸前爆出一团黑雾,像一个拳头一样击向齐鹜飞。 齐鹜飞早有准备,第二剑刺出的时候,就已经御使乙丁剑急速后退了。 但他还是低估了这个雾影人。 除了胸前那一团雾影之外,地下又冒起许多黑丝,悄无声息地缠绕在了齐鹜飞的腿上,拖住了他。 齐鹜飞已经来不及挥剑去斩断那些黑丝了。 而就在这时,一个影子以极快的速度突然飞进了他和雾影人之间的空间,挡住了那一拳黑雾。 于此同时,一道金光飞来,将他脚下的黑丝斩断,同时把他一裹,迅疾后退。 齐鹜飞看见五彩斑斓的老黄狗身披着薄如蝉翼的金色翅膀,漂浮在他和雾影人之间的虚空之中。 那一拳黑雾被老狗的利爪抓得稀碎。 那雾影人发出了嘶的一声,不知是叫声还是什么。 “嘶~~又是你!” “汪!” “上一次分身上山,让你占了便宜,这一次,我要看看,你究竟是狗,还是龙?” 黑雾翻滚,从它的身上流出,如潮水般向四周涌去,很快包围了老黄狗。 …… 齐鹜飞身体被什么东西牵引住,倒飞出去。 砰一声,背脊撞到软物,卸了力道。 他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撞进了王寡妇的怀里。 身上的金光散开,落入王寡妇手里,变成了一支纤细的金色的梭子。 梭子上还连着一条长长的丝线,迅速收拢,缠绕在了金梭上。 齐鹜飞不知道这金梭是什么法器,但那丝线他可认得出来,就是天蛛丝。 看样子师父给了他那么多,也不都是拿去缝衣服了。 他不禁感到惭愧,人家都把蛛丝炼成了法器,唯有自己,放着大好的资源不用,还一直做着靠卖蛛丝年入十万的美梦。 他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王寡妇推了他一把,把他从怀里推开,说: “别担心旺财,他能应付,你去帮敖霸。” 此刻,他们周围到处都是狼。 那头青狼也正在朝这边看,似乎在考虑是去帮黑影对付老黄狗,还是先杀敖霸。 齐鹜飞知道王寡妇说的对,敖霸被狼群包围,体力又透支太多,现在虽无败象,但再这样下去肯定坚持不了多久了。 如果再引发体内白龙丹的力量而暴走,他的身体肯定要出问题。 但看着远处那浓浓的黑雾幻化出的人影,他又替老黄狗担心。 就目前来看,能对黑雾造成实质伤害的,只有承影剑和他的夕惕若厉咒语。 再加上青狼,老黄狗也很危险。 而王寡妇就在他身后,也处于危险之中,齐鹜飞又想保护她。 就在进退维谷之间,青狼终于扑了过来。 齐鹜飞正打算出手,忽听王寡妇娇喝一声,手中金梭化作一道金光,同时摸出一卷画轴,丢了出去。 金光直奔青狼面门。 青狼伸出前爪轻轻一拨,金梭就被它拨开,一道金色的丝线随着金梭拐了个几乎九十度的弯。 卷轴也到了青狼面前。 青狼以为又是宝剑之类,故技重施,伸爪去拨。 那画轴却忽然展开,成了一幅画卷,而画面上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画卷迎风张大,青狼避之不及,一头撞了上去。 画卷没有被他撞破,而青狼却凭空消失了。 原本空白的画里,就多了一头狼。 齐鹜飞差点看呆了。 卧槽,这特么的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降维打击? 此时,刚才被青狼拨开的金光刺入了旁边一匹灰狼的身体,穿身而过,又紧接着刺入了另一头狼的身体。 金光后面还拖着一条细细的金线,一连穿过十几头狼身后,忽然折返,又从这十几头狼的身体里穿回来,然后拔地而起,飞向天空。 那十几头狼就被金光后面的金线给吊了起来。 王寡妇的身体也飘起来,一招手,把金梭召回手中,对齐鹜飞喝道: “你傻愣着干什么,快去帮敖霸!” 齐鹜飞这才一个激灵,举剑杀如狼群之中。 王寡妇把丝线缩回来缠绕在了梭针之上。 那些灰狼就从空中跌落掉在了地上,全都已经死了。 王寡妇手一抖,手中的梭针就变成了一把细细长长的小剑。 她舞动小剑,飘然若仙,和齐鹜飞一起杀入了狼群之中。 那幅画卷依旧展开在半空中,画中孤零零一匹青狼,在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里无休止地奔跑着,咆哮连连,然而画外却听不到它的声音。 青狼也许是明白了什么,停了下来,在画面上不停地抓着,仿佛要把画纸抓破。 铺展在空中的画卷迎风震动,随着画中青狼的挣扎,似又破裂的风险。 王寡妇飘身而起,立在半空,手中剑又变回金梭,化作一道金光飞出。 她掐诀念咒,那金光就在空中忽然停住,现出金梭的样子。 金梭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越来越细,最后化作八八六十四枚金针,带着六十四条丝线,直奔画卷而去。 六十四根金针穿过画面,又飞回来,左右穿插,交错编织,画面上就留下了道道丝线。 很快,金针就在画面上绣出了一幅群猎图来。 先是一个大陷阱,让青狼落入其中,然后陷阱边又绣出许多猎人,张弓搭箭,万箭齐发,就把青狼射成了刺猬。 青狼死后,王寡妇叫一声:“收!” 那些金针便又在画面上来回飞舞,按原路把丝线收回。 画面上的群猎图就缓缓消失,连青狼的尸体也不见了,又变成了一张空白的图。 画卷合拢,回到了王寡妇手中。 王寡妇左手托着画轴,右手斜握金剑,立在半空,飘然若仙。 第四百三十九章 八部天龙 潜龙湾以西一千里左右的海面上,海水急剧翻滚着,从海底升起了一个庞然大物,仿佛一朵巨大的蓝色莲花。 莲花升到海面上,海水从花瓣见路瀑布流下,慢慢显露出它那由特殊材料制作而成的精致的表面纹理。 这时一艘莲花形巨舰。 十二瓣莲瓣缓缓张开,变成巨舰的十二座浮海平台。 全副武装的龙族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从莲芯兵舱内涌出,一路小跑到莲花瓣的边缘列队。 一条条赤色飞龙从莲蕊中飞出,在天空盘旋一圈,随后分成十二组,每组十二条,一共一百四十四条飞龙,分别落在十二片莲花瓣上。 紧接着,蓝莲花的中心花蕊张开,升上来一个平台,平台中央一杆大旗,迎着海风猎猎的响,旗面上的白色神龙栩栩如生。 敖摩昂穿着金盔金甲,挎着宝剑,站在平台上,向着东方的海平线远眺。 一只穿着青色盔甲的龙虾兵过来禀报:“启禀太子爷,巨蓝鲸军团已经传送完毕。” 敖摩昂点头道:“好,派隐翼飞龙前去查探战况,火翼飞龙集结准备出发。” 龙虾兵说了声“是”,便退了开去,手里拿出一个对讲机一样的东西,叽里咕噜讲了几声。 海面上就忽然飞起了一只长着银色翅膀的飞龙。 当它飞起后,身体表面忽然变得光滑犹如镜面,平整的翅膀倒映着蓝色的海面。 随后,它就在阳光的照耀下慢慢变得透明,过了一会儿就完全看不见了。 紧接着,十二片莲花瓣上的一百四十四只赤色飞龙哗啦啦飞上了天空,在空中排成一个雁形阵。 它们扇动着翅膀,随时准备进军。 龙虾兵回报:“启禀太子爷,火翼飞龙集结完毕,是否立刻出发?” 敖摩昂刚要下令,天上忽然风云变幻。 大量的白色云絮出现在天空,笼盖住了方圆近千里的潜龙湾海面。 白云旋转,形成了一个飓风云团。 可奇怪的是,海面上却平波无澜,一丝风也没有。 敖摩昂眼神一凌,看着天空,冷冷地下令道:“准备迎敌。” 传令的龙虾兵传出一阵密语。 天空的火翼飞龙便迅速散开,从行军用的雁形阵,分成了十二个攻击型队列。 莲花平台上的许多暗仓门全部打开,由里面伸出一些黑色的炮管,每一根炮管上都有不同颜色的彩色宝光流动,光这炮管的材料就是上等的天材地宝,一看就知道其中凝聚着强大的法力能量。 外围的十二块巨型莲花瓣缓缓翘起,莲瓣边缘放射出一层光芒并慢慢扩张,犹如幕布一般向上延展又翻卷过来,在整只巨型莲花战舰的上空交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透明保护罩。 敖摩昂冷冷的看着前方的云团变化。 那其中蕴藏着的无与伦比的强大法力能量,绝非一般的妖物所有。 听齐鹜飞这小子说,要杀六弟的背后黑手牵扯到妖魔两道,此次伏击可能会派一两只七品天妖出来,其中很可能就有在南赡部洲弄出妖祸的那只万年阴蝠。 但它们此刻应该正在起蛟泽中截杀六弟,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而且从这天上变换的风云,以敖摩昂的经验判断,出现在这里的绝不止是七品天妖。 自从齐鹜飞来报信以后,敖摩昂就十分小心,调动的也都是自己的私军,连一条龙都没有惊动。 这消息又是怎么漏出去的? 难道自己的身边也有奸细? 这是敖摩昂最担心的。 如果连自己身边的亲信之中也有对方的人,那这件事情就非常棘手了。 他们明知自己调遣兵将来了潜龙湾,既不阻止,也不取消行动,那就意味着他们连自己这位西海龙宫大太子都要算计进去了。 这背后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敖摩昂一下子就想到了很多。 天空的云团剧烈的旋转着,慢慢在中间围出一个空洞。 那空洞里什么都没有,仿佛连空气也不存在了,连天空也看不见,只剩下一片虚无,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紧接着,就听到一声龙吟。 一条巨大的白色神龙,从云团中间的空洞里穿过来,在潜龙湾的海上巡弋。 刹那间,云层中放射出万道金光。 金光中又现出无数佛、菩萨、比丘、天龙、夜叉、乾达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摩呼罗迦等等的虚影。 一时间,佛音阵阵,梵唱声声,金钵木鱼,震响于海天之间。 八部天龙众! 是三弟? 敖摩昂脸上现出大喜之色,急忙传下令去,取消警戒,收回防御阵型。 莲花平台又缓缓收起,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三弟,是你吗?”敖摩昂大声道。 忽然间,金光收尽,梵唱止歇,天空之上云消雾散。 那条白色神龙悠忽之间便化作了一个宝相庄严的僧人。 只见他脚踩莲台,一身雪白如云的僧衣外,罩着一件金光闪闪的天衣,身配璎珞,颈戴项圈,环挂摩尼珠,胸前还有兽面吊坠。 他的眉眼俊秀,唇红而面白,颇有几分男生女相的味道,唯有头上光光,额头顶上两侧略有些隆起,仿佛长了两个包。 僧人端立在半空中,双手合十,说道:“太子爷别来无恙!” 敖摩昂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眼前这人虽然是自己的三弟,但早已修成正果,今非昔比。 往日他是西海的玉龙三太子,如今是灵山统领八部天龙众的广力菩萨。 再也不是那条缠着大哥讲太古洪荒龙族故事的小白龙了。 想起旧时往事,敖摩昂不禁有些唏嘘。 他面容一肃,也双手合十,恭声道:“广力菩萨吉祥。菩萨今日怎有空到西海上来?” 广力菩萨微笑道:“特来阻止尔一桩坏事。” 敖摩昂问道:“什么坏事?” 广力菩萨说:“太子爷一身戎装,杀气重重,兵戈所向,不知要去哪里?” 敖摩昂说:“菩萨有所不知,我六弟有难,被妖魔困在起蛟泽中,正要去救他。” 广力菩萨点头道:“这是六太子自身的劫难,需靠他自己去度过。” 敖摩昂一愣,不知道菩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不过想想,菩萨神通广大,大雷音寺如来无所不知,也便释然。 他说:“他是我们六弟,此时大难在即,我若不知道便罢,知道了却不去救他,我心怎安?” 广力菩萨说:“数日前,我在菩提树下听我佛如来讲道,如今天地大劫在即,各人皆有各人的劫数。太子爷此去解救,只怕平添其中的变数,使得六太子劫数不明,未来或深陷劫中,不可预料。” “天地大劫?”敖摩昂有些吃惊,“佛祖真的这么说吗?可西游之劫才过去一千四百年,封神大劫也才过去三千年,怎么会这么快又要天地大劫了呢?” 第四百四十章 劫数 广力菩萨笑道:“鸿蒙未辟之前,劫数未显,鸿蒙开辟之初,亿万年一劫,其后历经洪荒,天地倾覆,九州陆沉,劫数的时间便越来越短,从千万年到百万年,再到几十万年。 及至人族大兴,人口数量剧增,凡人对宇宙洪荒的认知也越来越深,其能够利用天地之间的能量也越来越强。由此,天地之变数也越来越大,劫难来临的时间便越来越短。 再加上天庭设立功德林,昊天掌无量功德碑,以平衡天道。然天道岂可平衡?名曰平衡,实为失衡,必使得劫深临数,波及更广。” 敖摩昂点点头。 这些东西,龙宫的高层会议上当然也讨论过,龙族也通过关系去元老会众圣那里打探过消息。 圣人们也没说玉帝的功德碑会引起天道崩坏,大劫来临啊! 不过近年来的迹象倒是不可不防。 妖祸频发,魔族异动,尤其是北俱芦洲能量波动异常,冰鳌岛新通道开辟,又出现了洪荒巨人,的确是有大劫之象。 敖摩昂问道:“菩萨慧眼,不知此次劫难究竟有多深?会像封神大劫一样吗?我龙族又是否会牵连其中?” 广力菩萨说:“我问佛祖,佛曰,此次劫难,起于妖,而兴于人,最后变于天,至于影响多深多广,佛祖没有透露。龙族原本在妖、人之外,或不在劫难之中,但若是与人类走得太近,必受其牵连。此次六太子上岸,或许就是应劫之机。” 敖摩昂说:“那我更要把六弟带回来了。” 广力菩萨摇头道:“不可。六太子已经入劫,便是他自己的劫数,但若大太子去救人,便成了龙族的劫数。” 摩昂太子皱起了眉头。 他不经意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这位曾经的三弟,如今的八部天龙广力菩萨。 菩萨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平和的微笑,他站在莲台上,身形端正,宝相庄严,脑后隐隐有佛光显现。 摩昂太子摇了摇头,扫除那一点疑虑,终于叹了口气,说道:“多谢菩萨提醒。请菩萨回去后代为向灵山众佛、菩萨传达龙宫的问候。” 广力菩萨点点头说:“天下生灵,无不是我兄弟子民,只需广结善缘,诚心正信,佛、菩萨自然知晓。” 菩萨说完后,轻宣佛号,准备告辞。 敖摩昂突然叫了一声:“三弟!” 广力菩萨笑了,他没有应答,但也没有拒绝这个称呼。 敖摩昂见菩萨并不反感,便说:“三弟去灵山那么多年,父王甚是想念,不知三弟何时能回龙宫与父王叙叙旧?父王年迈,你也知道他是个爱面子的人,总不成让他到灵山去拜谒你。还请三弟念及往日情分,找个机会,回去一趟。” 广力菩萨笑道:“我若不念往日情分,今日便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敖摩昂心头一喜,有点激动地说:“那我就回去禀报父王,静候三弟的佳音。” 广力菩萨摇头道:“无需禀报,该我去时我自会去。” 说罢口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随即天空便金光大作,佛唱声声,广力菩萨的身影慢慢在金光中淡化,随后与金光一起消失了。 摩昂太子站在莲花平台之上,沉思良久。 直到旁边的龙虾兵过来提醒:“太子爷,我们到底上不上岸?” 摩昂太子问道:“隐翼飞龙可有回报?” 龙虾兵回答道:“已有回报,巨蓝鲸军团已经和对方交上手,对方是七翼天蝠率领的蝙蝠军团。目前巨蓝鲸已经用肉身困住了七翼天福,但是蝠妖的实力十分强大,巨蓝鲸损失惨重,估计困不住太久,如果再不去增援,巨蓝鲸军团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除了蝠妖还有什么妖怪?” “还有一条天蛟,已经被人类修士抵挡住,据隐翼飞龙回报,那条天蛟很可能快要化龙了。除此之外,地面上还有被魔化的枯草人,和一头六品狼妖率领的狼群。” “六太子现在的情况如何?有多少人间修士参与了救援?” “回禀太子爷,六太子一度陷入危急之中,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与他并肩战斗的共有两位人间修士,和他们的两条妖宠。现在最大的风险是巨蓝鲸军团一旦覆灭,蝠妖脱困,六太子他们绝不是蝠妖的对手。不过据隐翼飞龙观察,东边还有一批人间修士,正在观察情况,随时可能加入战斗。对方实力强大,飞龙不敢靠近,拒查,可能有天仙级人物。” “天仙级人物?”敖摩昂望着东方的海平线,“如果有天仙级人物,那我们倒是不用担心了。” “太子爷,我们要不要进兵?再不进兵恐怕就来不及了。” 敖摩昂背着手在平台上来回踱着方步,走了两圈,终于叹了口气说: “收起莲台,我们回海。派一队飞龙,往东南方向去截住那只夜叉,把他带回来见我。” “是。”龙虾兵领命而去。 敖摩昂背着手,走进了莲花仓内。 四周那十二片莲花瓣便缓缓收起,把整个莲蕊包住,变成一朵巨大的莲花骨朵,缓缓沉入了海底。 一队飞龙张着翅膀,往东南方向飞去。 …… 夜叉驾着水云,先往南飞了一阵,以尽量避开战场,然后才又转而向西。 战场上的情况如何,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需要回去复命。 来之前头儿跟他交代过,西行回去的时候一定不能被别的龙族士兵和海妖碰见。 其实夜叉心里很清楚,今天接的这个活儿并不是好活,油水没有不说,还担着极大的风险。 如果漏了馅儿,让六太子知道了,那自己的小命肯定就保不住了。 六太子那边骗过去了,回来的时候也有可能被狮驼岭的那伙妖魔给杀人灭口。 他不想接这个活儿,但让他做这件事的人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不要说他得罪不起,他的顶头上司也得罪不起。 他觉得六太子挺可怜的,年轻轻的,就要被别人设计陷害死,关键害他的还是…… 刚想到这里,夜叉就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头儿交代过他,不该他管的事情,连想都不要去想,念头儿都不能生一个,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继续往前飞,要飞出起蛟泽了,忽然一道青光,迅疾无比的从他头顶掠过,在他身前停下,拦住了他的去路。 青光里,现出一大一小两位绝色女子。 第四百四十一章 江山美人 夜叉一瞧,这不是黄花观那两位姑娘吗? 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起蛟泽中埋伏了那么多妖怪,难道六太子这么快就冲出来了? 它心头疑云密布,却不敢有任何耽搁,扭头就跑。 然而,龙宫水军,除了真龙和飞龙,向来不擅长飞天。 它是传令兵,才有水云一朵,但飞行的速度却远远不及飞剑。 更何况小青的惊鲵,速度远比一般的飞剑要快。 一眨眼,青光就从夜叉身侧绕过,再次飞到它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小青喝问道:“你个丑八怪,把我师兄和小六子弄到哪儿去了?” 夜叉眼珠一转,说道:“他们去起蛟泽中欣赏花海,我因另有任务在身,所以先走一步。” 小青冷哼道:“满嘴胡说八道,分明是你勾结妖孽,想要谋害六太子。我等奉命在此捉拿你,还不乖乖受俘。” 夜叉知道骗不过去,但见眼前不过是两个娇滴滴的女人,也并不怎么在意,举起手中鱼叉,本就丑陋的脸上露出一副狰狞的形态,吓唬道:“快让开道路,否则休怪我无情,把你们丢到海里喂鱼!” 说罢手中的三尖叉一抖,半空中就排起一股海浪,朝小青和苏绥绥逼过来。 苏绥绥一抬手,身上就飘起一片红色的彤云,云涛滚滚,如海潮一般,抵住了正面涌来的碧色海浪。 赤色云涛和碧色海浪在空中相撞,卷起高高的潮头,分不清是云是海。 赤色云涛忽然分出两股,一左一右,绕过海潮,朝着夜叉卷了过去。 夜叉吓了一跳,急忙举起三尖叉,左挡右挑。 但就在这时,一股青色丝线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绕在了它的三尖叉上,硬生生把三尖叉从它手上卷走了。 随后它整个人就被卷进了赤色的云涛之中。 它的身体随之一轻,无法再控制脚下的水云。 水云便从半空中跌落,化作一阵急雨,落在了大地之上。 红云退去,收回到了苏绥绥身上,而那把三尖叉则已经落在了小青手里。 一个小女孩,杵着一把大叉,看上去甚是滑稽。 可夜叉却笑不出来,因为他已经被丝线捆了个结结实实。 苏绥绥和小青就押着夜叉,往盘丝岭的方向飞回。 她们一边飞一边审问,半路之上,夜叉就老实交代了齐鹜飞和敖霸遇袭的地点,并且交代了起蛟泽中可能埋伏的敌方人马。 苏绥绥和小青越听越是心惊。 小青说:“苏姐姐。师兄他们有危险,我要过去帮他们,你先压着这个丑八怪回盘丝岭。” 苏绥绥觉得不妥,但心里也为齐鹜飞担忧。 她也很想过去帮忙,可夜叉必须要押回盘丝岭。 而且小青的法力比她高出很多,小青过去,比她更能帮上齐鹜飞的忙。 苏绥绥就同意了,说道:“小青,那你要小心一点。” 小青就独自驾起惊鲵,化作一道青光,朝着起蛟泽中飞去。 苏绥绥则现出三根蓬松的红色狐尾,卷起一片彤云,托住自己,押着夜叉,飞往盘丝岭方。 刚刚飞到雁行峰,进入盘丝岭地界,她就看见盘丝岭上空阴云变幻,疾风扫动。 苏绥绥大惊,法阵怎么启动了?有人闯盘丝岭! 她急忙往前飞。 忽见黄花观所在的玉梭峰上,几只紫色长竹如箭,追着一道橙光,向天而射。 那道橙光有些狼狈地从阵法中逃出,摆脱了紫竹剑的追踪,向西飞来。 苏绥绥本能地想要避开,但那橙光速度极快,恍惚之间就已从她身边经过,同时也发现了她,就一个急停转回,拦在了她的身前。 光芒定住,橙色剑光里现出一个人影来。 这人上下打量着苏绥绥,先是惊讶,继而喜悦,接着又露出一丝淫笑,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苏绥绥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看着来人,冷静地问道:“不知何方真人,拦住小女子何事?” “九尾金毛狐子,已经长成了三条尾巴,真是不容易呀!”那人没有回答他的话,自言自语的说着,“我师弟说在虹谷县一带曾捉获一只九尾金毛狐子,我还以为他吹牛,没想到是真的。” 听到这话,苏绥绥立刻想起了图拉翁,便也猜到了眼前这人是谁。 齐鹜飞跟她讲起过付洪生,说此人比他的师弟图拉翁更加不是东西,但也更加难对付,并一再交代她遇到此人要特别小心。 付洪生是因为图拉翁失踪才来的朱紫国。 虽然齐鹜飞从没说过图拉翁的事,但苏绥绥心里很清楚,图拉翁的失踪一定和齐鹜飞有关。而齐鹜飞要杀图拉翁,起因就是图拉翁抓了苏绥绥。 是非曲直先不论,因果源头却还在她身上。 没想到今天付洪生没有去起蛟泽而来了盘丝岭,却又恰恰在这个时间,堵住了苏绥绥回家的路。 还真是因果难逃。 苏绥绥一直在寻思着怎么脱身。 这里是雁行峰,已经算是盘丝岭的地界,只要再往前一点,就进入了盘丝岭的法阵范围。 可是才长出三条尾巴的狐狸精,要想在一位五品高手面前脱身,谈何容易。 “这位真人既然一眼看穿了小女子的真身,必是世外高人。还请可怜我妖类修行不易,放我一马。”苏绥绥假装哀求道。 付洪生说:“你如果不是黄花观的人,我倒还真有可能放你一马,可惜呀,你是那小子的人。” 苏绥绥说:“真人您弄错了,黄花观是道门正宗,我只是一介山野小妖,又怎会是黄花观的人?” “呵呵……”付洪生笑道,“你身旁站着那么大一只夜叉,以为我是瞎的吗?你们今天做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 苏绥绥说:“我只是受人之托,将它送到盘丝岭去而已,还请这位真人通融一下,放我过去。” 付洪生就看着她笑:“继续呀,继续编瞎话,骗我。” 苏绥绥说:“真人既然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付洪生说:“我听说狐狸不但擅长骗人,还擅长妖媚之术,你不妨使出来,魅惑于我,说不定我受了你的媚术,就成了你的傀儡了!到时候,我不但放你过去,而且你想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苏绥绥说:“真人说笑了,山野小妖哪会什么媚术?” 付洪生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因为闯盘丝岭大阵而略显凌乱的衣服,靠近了一点,色眯眯地看着苏绥绥的脸。 “早就听说,轩辕坟中九尾金毛狐子,艳绝天下!当年封神之时,苏妲己迷得纣王丢了江山。今日一见姑娘,果然名不虚传。我若是那纣王,我也愿意为了美人而丢了江山。” …… 第四百四十二章 援兵 起蛟泽东边,一座并不算高大的山上,有一片峭壁。 秦玉柏焦急地站在峭壁上,翘首西望。 如果一切都按照原先的计划进行,他是不需要出现在这里的。 他此刻应该在纳兰城,为魔孚的事情焦头烂额,以此来迷惑妖魔,让它们以为虹谷县和纳兰城的修行界对起蛟泽的这次伏击一无所知。 在原计划当中,齐鹜飞和敖霸会进入敌人的伏击圈,然后他请来的援兵,会进行反伏击。 按照他的设想,这次伏击的敌人数量不会太多。 因为根据事先的监测,狮驼岭并没有大群妖怪移动的迹象。 敌人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如果把狮驼岭上的妖怪大量的调动到起蛟泽,必然会引起城隍司甚至天庭的注意。 所以这一次,他们埋伏的力量一定是少而精。 除了那只蝠妖之外,很可能还有几只五六品的大妖。 一切顺利的话,他请来的援兵,不说一定能消灭他们,保住齐鹜飞和敖霸的命,并且通力击毙那只蝠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四安里发生的事情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而这件事情让整个计划提前了将近两天。 这让他的援兵无法及时到位。 如果一个都不来也就算了,他干脆就让齐鹜飞取消行动,把六太子找个地方藏起来,或者就在盘丝岭上呆着,把城隍司的力量全部调动起来,放在盘丝岭外围,至少能够保证眼下的安全。 但偏偏万浩然行动够快,带着十二派长老到了。 这让秦玉柏有点犹豫不决。 他很清楚万浩然的实力,加上这十二派长老,摆下阵型,也许能和蝠妖一较高下。 但是仅靠他们要完成反伏击,显然是十分困难的。 这样一来就有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意思。 万浩然是州政府的高官,宗门委员会的主席。以他的身份,带着十二派长老来了,就这样让他们回去,肯定不行。 于是他就给了齐鹜飞一个模糊的指令,离不离开盘丝岭,完全取决于齐鹜飞自己。 秦玉柏知道这样做有点过分。 所以一大早,他就离开了纳兰城,这时候已经无需再对此事保密,也不用迷惑敌人了。 不过他还是没有带上城隍司的队伍,因为魔孚还没有抓到,纳兰城和虹谷县现在的确一片混乱,随时都可能出事情。 进入起蛟泽后,他很快就感觉到了远处的法力波动,并找到了战斗的地方。 这时候,万浩然和十二派长老已经投入战斗。 秦玉柏看着远处的战况唏嘘不已。 他看到了龙族的巨蓝鲸军团。 他听说过这支军团,这是在遥远的时代,传说中的龙族用来远征四海的军团。 据说那时候的海洋之中除了龙,还有各种强大的生物。 除了龙族本身外,这支强大的远征军团也是他们征服四海的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后来,巨蓝鲸的数量急剧减少,甚至一度面临灭绝,最后成了龙族怀念遥远荣光时代的一种纪念。 听说它们的战斗力早已不像上古时期那样强大,体积也变小了很多。图播天下 但当秦玉柏远远的望见那几十头巨蓝鲸出现的时候,还是感到无比震撼。 万浩然和那十二位长老摆出来的阵型,秦玉柏曾经见过。 这十二个人都是各派已经退休隐居的长老,按他们自己的说法,他们都是天仙无望,所以就自娱自乐,几个老不死的组织了一个像民间的乐队一样的团体,万浩然就是这个团体的带头人。 这个阵型就是他们平常演练的阵型,几百年来,他们已经配合得十分默契。 但秦玉柏还是第一次见到阵法的真正威力。 在面对这样一条飞天蛟龙的时候,整个大阵用尽了每一种变化,每一分力量。 秦玉柏没想到,敌人会派出两头天妖。 为了杀龙族的六太子,它们竟然如此不遗余力! 他隐隐感觉到,这件事情的背后,可能远比他所知道和猜想的要复杂。 而让他心头发颤,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的,正是自己的大意。 天上有两头天妖,地上那些稻草人来路十分奇怪,再加上那头估计有六品的青狼,即便按照原先的计划顺利进行,恐怕也无法完成反伏击,顶多就是保证把敖霸安全的送回西海。 而如果不是当初齐鹜飞提出去联系摩昂太子,没有摩昂太子给他的那一道金龙符,没有巨蓝鲸军团的出现,此时的齐鹜飞和敖霸只怕已经成了蝠妖的口中餐了。 秦玉柏感觉自己掉进了陷阱里。 有人设了一个小陷阱,要害敖霸;他和齐鹜飞一起也安排了一个陷阱,要把这些人一网打尽;而实际上,他感觉所有人都掉进了一个更深的陷阱里。 他焦急地等待着,如果他请的人再不出现的话,就只能自己冲上去了。 至于自己冲上去有多大的用处,此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了一阵翅膀轻微拍动的动静。 这并不是声音,而是元神中感应到的法力震动。 秦玉柏心头一喜,回头去看,只见身后的空气一阵波动,紧接着就有一只大鸟从波动的空气中飞了出来。 再仔细一看,这根本不是什么大鸟,而是一个人。 秦玉柏连忙躬身相迎道:“天君,您总算来了!” 辛环收起翅膀,落到秦玉柏的身旁,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提前了?” 秦玉柏连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又介绍了一下此刻的战况。 辛环点了点头说:“竟然如此凶险,还好我及时赶到。” 此时场上齐鹜飞和敖霸正被稻草人围在中间苦苦支撑,齐鹜飞以三昧真火烧着了其中一具巨型稻草人。 辛环说:“待我前去助他。” 说罢就拿出雷公凿,左手持钻,右手握锤,背上双翅张开,盈盈扇动风雷。 秦玉柏见到雷公凿,心中大定,便也取出宝剑,准备和辛环一起杀过去。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毫无征兆地飘来一道扭曲的红光,恍如云霞,又如血带,在空中弯弯曲曲、曲曲绕绕。 辛环和秦玉柏周围就围起了一片红幕。 秦玉柏以为是敌方隐藏的妖孽出手,正要举剑迎敌,却被辛环一把拉住。 “天君,你这是?” 只见辛环微微张开嘴,满脸的惊讶,随即开口喊道:“是李主任吗?请现身一见!” 第四百四十三章 哪吒 秦玉柏大吃了一惊。 李主任? 再看向眼前飘动的红色丝幕,这难道就是混天绫? 随着辛环的话音落下,幕布收起,化作一条红色的丝绦。 眼前出现了一个年轻人,穿着一件休闲风衣,那条丝带在空中飘了几下,挂到了风衣中间,成了一条腰带。 辛环很快就收起了他的惊讶,换上一张笑脸,迎上去道:“李主任,真的是你呀!” 秦玉柏跟上半步,恭恭敬敬的叫一声:“李主任好!” 哪吒看了秦玉柏一眼:“你就是虹谷县城隍司的秦司长?” 秦玉柏说:“正是卑职。” 哪吒点点头说:“虹谷县城隍司这几年的工作表现很不错,辛副主任跟我说过好几次了,你这个司长,有功劳,也有苦劳,上面不会忘记的。” “多谢李主任夸奖。”秦玉柏有点战战兢兢,不知道哪吒何以会出现在这里。 辛环呵呵一笑,说:“功劳是有一点,但也不能骄傲,再接再厉嘛!至于苦劳嘛,就不要提了,想做点成绩出来谁不辛苦啊!” 说着拍了拍秦玉柏的肩膀,然后转向哪吒问道:“李主任您怎么来了?” 哪吒板着脸说:“还不是为了你们这点破事!” 辛环一愣:“李主任,此话怎讲?” 哪吒转过身,看着远处变幻的风云,感受着激战中传来的法力波动。 他淡淡地说:“有人要杀西海那条小龙,这件事情背后极其复杂,你们就不要管了。” 辛环微微皱起了眉头,不明白哪吒为什么这么说。 照理说,辛副主任和李主任在说话的时候,秦玉柏作为一个地方城隍司司长是不应该插嘴的。 但是这件事由他而起,而且事关重大,他着急道:“李主任,这些妖魔要杀六太子,明显是想嫁祸给修行界,挑拨龙族和天庭之间的关系。一旦让他们得逞……”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哪吒给打断了。 “你懂什么?那只是你看到的。天庭和龙宫之间的关系怎么样,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司长该管的。” 哪吒这么一说,秦玉柏就没法说话了,他求助般地看向辛环。 辛环琢磨着哪吒话里的意思。 “李主任,不管事情起因如何,已经发展到这一步,我们如果不插手,龙宫的六太子和以黄花观为首的这些民间修士,恐怕就要遭殃了。” 哪吒说:“这件事情表面上看只是妖魔想借那条小龙的命来挑拨三界是非,事情的因果只在很小范围内产生,但是你们怎不想想,这样的是非,真的是那么容易挑起来的吗? 杀死西海龙宫的一位太子,就那么容易嫁祸给人间修士吗?敖摩昂不是傻子,敖闰更不是傻子。那么难道这些妖魔是傻子吗?” 辛环说:“当然不是。” 哪吒说:“在这件事情上,每个人都在计算着自己的利益,都以为自己是聪明人。但实际上,每一个人,都是被算计的那一个。而背后真正算计这件事情的是谁?你们可以好好想一想。另外,你们可知道,蝠妖为祸日久,魔孚现身,你们报上来也有好多天了,为什么天庭到现在还没有诛杀他们?” 关于这个问题,辛环稍微知道一些,但并不十分明了,而秦玉柏则完全只有自己的猜测,他的级别还接触不到这些事情的核心机密。 “请李主任明示。”辛环和秦玉柏同时说道。 哪吒说: “明示恐怕不行。一来我没有这个权利。 二来,这件事情背后太过复杂,一下子说不清楚,也说不准确,或者说,我知道的也未必是真相。 你们自己想想,一只蝙蝠,修行万年,好不容易成就天妖,为什么要到南赡部洲人烟稠密之地去大闹一场,弄出一场祸事来,成为众矢之的?他难道是吃饱了撑的吗? 当然啦,这一点你们也许早就想到了,蝠妖背后有人,但是你们一定想不到他背后这个人是谁?” “是谁?” “这已经超出了你们应该知道的上限,不该问的还是不要多问。我能告诉你们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去想。” 秦玉柏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壮了壮胆,说道:“李主任,辛副主任,这件事情可能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做的决策也太草率了,没有考虑到事件背后的复杂性,是我失职。事情结束之后,我甘愿受罚。 但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而且就在我们眼前,如果撒手不管,将来传出去,不知道世间修行界会如何评价我们。两条天妖,一尊恶魔,就在那里。如若不除,世间不知还有多少生灵将受其涂炭!” 哪吒猛然转过身,冷冷地看着秦玉柏。 秦玉柏并不避讳,勇敢地迎上哪吒的眼神。 辛环知道哪吒做事向来狠辣,虽然也不至于说当场就把一位地方城隍司的司长给怎么样,但今天秦玉柏顶撞了哪吒,以后在体系内恐怕是不好混,给他穿小鞋是难免的。 不过秦玉柏这么做,倒也让辛环十分意外,还有几分欣慰。 哪吒法力无边,李家父子又权势滔天,趋炎附势者无数,敢当着哪吒的面直言顶撞者,恐怕找遍三界也找不出几个来。 秦玉柏也是官场上的老人了,为人圆滑老道,平常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没想到今天居然敢顶撞李主任。 辛环和哪吒不是一路的。 早在封神之时,他就是闻仲的手下,后来成为雷部正神,一直是闻天尊的心腹,要不然也不能让他当这个妖事处的副主任。 他连忙出来打圆场,说:“李主任,秦玉柏只是个地方城隍司的司长,不像李主任这样高瞻远瞩,他眼窝子浅,境界不够,李主任多担待一些。不过话说回来,他刚才所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龙宫的六太子毕竟已经到我们地界上来了,这次遭到妖魔设计伏击,不管他们是私仇也好,还是挑拨也罢,毕竟是在咱们这里出的事,将来龙宫算起帐来,总要算在咱们头上一份。” 哪吒说:“这次还算你们办的聪明,没让这条小龙直接去城隍司,而是以民间互访的名义去了盘丝岭。既然是民间的事情,就让他们民间自己解决。我看龙宫已经参与了,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如果敖摩昂忍心看着他弟弟死在妖魔手里,你们出手又有什么用? 好了,我也该走了。秦玉柏你要是不怕死,你就自己冲上去。虹谷县虽然不大,但城隍司司长的位置还有很多人盯着呢! 至于辛副主任,虽然我级别比你高,但你是雷部正神,又是闻局长身边的人,我不好直接命令你,你想做什么,自己决定。” 说罢,风衣一展,脚上的靴子忽然生出风雷火焰,化作一对风火轮,轰一下消失在他们眼前。 凭空来去的场面十分霸气,简直是修仙界的霸道总裁。 但如此霸气的退场,空气中却连一丝法力波动残余都没有。 秦玉柏不得不佩服,这才是真正的天神啊! 第四百四十四章 没有援兵了 哪吒走了,可事情并没有解决。 秦玉柏看向辛环,问道:“天君,我们怎么办?” 辛环望向远处,叹了口气说:“走。” 秦玉柏大惊道:“真走?如果我们走了,那六太子和齐鹜飞恐怕就……” 辛环说:“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秦玉柏说:“可是现在天君如果出手,必能一战功成,既救了龙宫六太子,又能拿下蝠妖,这天大的功德就在眼前,难道因为李主任一句话,就放弃了吗?” 辛环摇头道:“李主任恐怕不是一句话而已。这件事情能惊动他下界,可见并没有你我想的那么简单。我不出手,齐鹜飞和那条小龙还有活下来的可能,我若出手,他们必死无疑。” “为什么?” “你没从刚才李主任的话里听出端倪吗?” “难道李主任会亲自出手?” “那当然不会。他只是来警告的,而且也不是看在我的面上,而是不想和闻天尊闹僵而已。现在盯着起蛟泽中的眼睛恐怕不止我们两双。如果我出手,隐藏在暗处的人也必会出手,我敢肯定,其中有比我强的人。不然,李主任不会来警告。到那时,局面可能就不好收拾了。” “比天君您还强?”秦玉柏不可置信地朝起蛟泽四方张望。 “不用看了。”辛环说,“既然李主任都来警告了,说明这件事情背后肯定是你我惹不起的人。” “那此事该如何善后?” “不管事情最后结局如何,你做好你一个司长职责内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巨蓝鲸军团都出现了,说明摩昂太子就在近海。正如李主任所说,如果摩昂太子都救不了他自己的弟弟,我们又能怎么办? 其实,那条小龙结局如何倒在其次。我倒是很希望黄花观的那个小子能活下来。” 辛环说着又朝远处看了一眼,才张开翅膀,如一只仙鹤般飞起,消失在光影晃动的空气中。 秦玉柏还有些不甘,茫然地向西望着。 他看见王琼花带着一只鸡和一条狗冲了过去。 “唉……又多了几个送死的!” 秦玉柏叹了口气,不忍再看,终于跺了跺脚,驾起宝剑,化作一道金光,往虹谷县方向回去了。 …… 大地上烽烟滚滚,烈火熊熊。 锦鸡浑身浴火,拖着长长的烈焰尾羽,如凤凰一般在火中翩翩起舞。 他所过之处,大地只余灰烬。 王琼花挥舞着金剑,杀入狼群之中,金色的剑光夺目耀眼。 一头灰狼妖从正面吸引她,另外两头想从她的背后偷袭。 王琼花手中金剑一指,一道剑光射出,前方的那头灰狼妖就被剑光劈成了两半。 血色弥漫之中,她左手的画轴已经甩出,随风展开,像一匹柔美的白色锦缎,如披肩一般披在了她的身后。 那两头偷袭的狼妖正扑了上来,忽然就消失了,成了那白色披肩上的两个灰色图案。 它们在茫茫无边的白色空间里,茫然的哀号奔跑,犹如两只在雪地上迷失了方向的蚂蚁。 披肩再次飘起,贴着地面向后疾飞。 它飞过的地方,地面上的狼群就全都不见了。 等它再次飘到空中,展开成画卷,那画卷上就多了许多灰影,宛如一幅群狼奔袭图,但那图中的灰色的狼影却是活的, 它们左冲右突,动作迷茫又呆滞,犹如一位刚学会fsh的新手制作出来的蹩脚的动画。 王琼花手中的金剑,早已化成六十四根金针刺向画面。 然而和杀死青狼所不同的是,这六十四根针并没有在画上绣出花纹,也没有穿过画面,而是进入了画中,化作一片金色的流星雨,落在大地之上。 狼群瞬间化成了灰烬。 六十四根金针退出,又重新合并成金色的小剑,画轴卷起,分别落入了王琼花的左右手中。 她挽起一朵剑花,金光一闪,再一次杀向前方的狼群。 齐鹜飞和敖霸背靠着背,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把眼前的几头灰狼妖给杀死了。 敖霸又暴走了,浑身披上了白色鳞片。 没有一匹狼能够靠近一条真龙。 当王琼花用那个神秘的画轴把那头青狼妖给杀死后,狼群就再也没能给他们造成太大的压力。 此刻,只剩下老黄狗和雾影人的战斗依旧胶着。 老黄狗煽动金色的蝉翼,在翻滚浓稠的雾气中纷飞。 每一爪抓出,都能在黑雾中留下锋利的爪影;每一次吠叫,都能把前方浓稠的墨团震散。 然而,雾影依旧强大。 它和整个起蛟泽的大地相连,几千里广的地下深埋的阴浊之气不停的朝它身上汇聚。 它的颜色越来越深,浓度越来越稠,阴气越来越重,以至于雾影人的周围的空气中,已经结起了阵阵寒霜。 齐鹜飞见狼群和稻草人已经不再构成威胁,就过去帮助老黄狗对付雾影人。 他脚踩着乙丁剑,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浓雾之中,小心地躲避着雾气对自己的伤害,手中承影剑连连挥动,射出道道无形的剑气,把前方的黑雾撕开。 有了他的帮忙,老黄狗终于轻松了一些,落到地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狂吠一声,张开蝉翼金翅,扑向黑雾。 但是,齐鹜飞的加入并不能从根本上扭转战局。 随着黑雾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的雾影人的身体也在慢慢变大。 它脚下的浓雾已经聚集成云,向周围扩散,方圆数百米内,都成了一片黑色的云海。 “来!你们都来!看我把你们一起消灭!” 黑雾中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凄恻,哀怨,愤怒,彷徨,痛苦,游离……仿佛来自遥远地狱中的厉鬼的嚎叫,叫听见的人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齐鹜飞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这里搞不定黑雾,天上搞不定蛟龙,而远处的巨蓝鲸群显然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然而,他所期盼的援兵,不管是西边还是东边,都没有到来的迹象。 龙宫的兵呢? 按理该来了呀! 秦司长真的只请来这十三个人吗? 齐鹜飞有些焦躁起来。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出现焦躁的情绪。 “王姐,能不能用你的宝贝,把这怪物给收了?” 他想起了王寡妇收青狼那一瞬间的降维打击,如果能把魔雾收入画中,即便杀不死它,也能缓解眼下的局面。” 王寡妇说:“不行!这东西是魔不是妖,它在吸收万里起蛟泽地下深处的地阴之气。我如果收了它,就会把整个起蛟泽的地阴之气全部收起来。万物秉阴阳而生,二者不可缺一,如果没了阴气,起蛟泽就会变成一片死泽,所有的生命都会死去,就连旁边的盘丝岭都要受到影响。” 第四百四十五章 白纸金剑牡丹红 “那怎么办?”齐鹜飞大声道。 他并不指望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心中已经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现在还有两个办法。 一是用元亨利贞召唤大招,如果能招来杀招,就能把这东西解决掉。 但是招来杀招的概率太低,而且,他需要旁边有人护法,才能不断使用元亨利贞。 另一个办法,就是一直拖下去,拖到黄昏时分,在夕阳下山、日夜交替的那一刻,他用杀剑诀,杀掉这个魔头。 但问题是,随着地阴之气的凝聚,雾影人的实力也在逐步增强,能不能拖到天黑是个问题。 另外,蝠妖即将脱困,这才是最大的变数,也是最令人绝望的。 他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这两条都不行,就只能先撤退了。 龙族的巨蓝鲸军团肯定是救不回来了,和蛟妖作战的十三位前辈不知道能不能脱离战场。 真到了最后时刻,这些齐鹜飞都管不到了,最要紧的是王寡妇、敖霸、旺财和司晨,这几个人,一定要安全地回去。 这时候,王寡妇几乎凭一人之力,肃清了地面上的狼群。 稻草人军团可能是失去了黑雾魔气的支撑,无论数量还是实力都在不断的降低,在锦鸡的天降烈焰之下,已经趋于覆灭之中。 王寡妇看了看天上的战斗,大声道:“小齐,你去帮万主席他们对付蛟龙,一定要在蝠妖脱困之前把蛟龙干掉,否则,我们一个也逃不掉!” “那这里呢?” “这里交给我们。” 齐鹜飞见王寡妇说得很坚决,就说:“好,那王姐你小心!” 说罢,驾起乙丁剑,朝天飞去。 王寡妇则冲进了地面上翻滚着的浓黑如墨的云雾中。 老黄狗汪汪的吠了两声。 王寡妇对他说:“旺财你坚持住,我来镇住地阴之气,切断它们之间的联系。” 又大声喊,“司晨护法!” 锦鸡从最后一排稻草人的头顶飞过,留下身后一条火龙,来到了王琼花的身边。 王琼花盘腿而坐,伸手一展,将手中的画轴展开,右手的金色小剑再次化作六十四根金针,上下飞舞,开始在空白的画面上穿插刺绣,很快就绣出了一幅八卦图。 八卦图绣完之后,金针却并未回到她的手中,而是悠忽之间消失在了画面之上。 图中那八个卦符就绽放出了金色的光芒。 王琼花把整幅画托过头顶,又往前轻轻一送,画卷便飘飞起来,飞到了雾影人的上空。 雾影人似乎对这幅画有些忌讳。 浓雾之中传来凄厉难听的嚎叫,一团团黑色的浓墨从它的身体里脱离出来,如炮弹一样射向天空。 旺财早有准备,狂吠两声,扑了上去,金色的翅膀扇起一阵浓烈的风,从雾影人上空吹过,圈住了那些黑色的墨团。 紧接着,他前爪连连挥舞,在空气中抓出道道虚无的裂缝,雾影人不得不又重新集中精力来对付老黄狗的进攻。 王琼花双手掐诀,口中念咒,那幅画就不断的变大,很快就遮蔽了数百米方圆的天空。 画中的八卦图开始旋转起来,不一会儿就一卦分两卦,两卦分四卦,四卦分八卦,总共分成了八八六十四卦,成了一副六十四卦方圆图。 雾影人似乎有些急躁起来,想要进攻头顶的那副巨大的六十四卦图,但又被老黄狗紧紧地缠住。 周围的黑雾剧烈的翻滚起来,地下的阴气,正加速向它汇集聚拢。 地面上有许多黑雾凝聚如蛇,嘶嘶的吐着黑色的信子,朝王琼花爬过来。 锦鸡绕着王琼花急速地转了一圈,火焰在地面上蔓延,那些黑色的雾蛇就消失在烈焰中,留下一股难闻的气味。 就听王琼花口中念道:“乾为天,天在西北!” 天空那幅巨大的六十四卦图上的乾卦的卦符,就忽然脱离了画面,化作一道金光,飞往西北方向,又变成一把金剑,插在了西北方的地面上。 “呼~嘶~呵哈~……”雾影人发出奇怪的响声。 浓雾中分出一股黑色的细流,犹如一支黑色长矛,射向那把插在地上的金色宝剑。 宝剑绽放出金光,挡住了矛尖,雾气如墨色的流水,从金剑旁边绕过。 王寡妇又叫一声:“巽为风,风起东南!” 六十四卦图上的巽卦符号,便又脱离了画面,金光飞向东南,化作一把金色宝剑,插在了东南方的地面上。 “坤为土,土在西南。” 坤卦符也同样飞出,化作金剑,插在西南方的地上。 “艮为山,山在东北。” “离为火,火耀正南。” “坎为水,水聚正北。” “兑为泽,泽在西方。” “震为木,木出东方。” 于是六十四卦中的八个经卦符全部飞出,在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八个方向上,化作八把金剑,插进了地里。 雾影人开始显得越来越焦急了。它不停的加速吸取地底阴气,然后又释放出更多更浓的黑雾,攻向王琼花。 旺财依旧不依不挠地牵制住雾影人本身,而锦鸡则奋力地在王琼花周围拍打翅膀,用火焰挡住蔓延过来的黑雾。 王琼花左手连连变换手诀,右手成剑诀指向空中的画卷,口中喝道:“天风垢!” 图纸上的姤卦便也消失,化作一把金剑插到地上。 “天山遁,天地否,风地观,山地剥,火地晋,火天大有!” 随后,这乾宫八卦就一一从图纸上飘出,化作金色宝剑,落在周围的地上。 接着便是坎宫。 只见王寡妇不停变换左手的手诀,右手剑指连点,口中不停念着: “水泽节,水雷屯,水火既济,泽火革,雷火丰,地火明夷,地水师!” 坎宫八卦也从画面中飞出,化作八把宝剑,插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然后艮宫、震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每宫各有八卦。 “……水山蹇,地山谦,雷山小过,雷泽归妹!” 随着她喊完兑宫最后一卦,六十四卦全部化作金色宝剑飞出,在方圆百米的范围内,插在地上绕成一个圆圈,把雾影人围在了中间。 凡宝剑插入之处,三尺之内,黑雾不能靠近。 六十四把宝剑的金光在地下蔓延,交织相连,构成了一张光网,切断了地底阴气和雾影人之间的联系。 天空那张巨大的画面再一次变成了空白。 失去了广袤的起蛟泽地底阴气的支撑,雾影人越来越焦躁,浓雾犹如烧开的水一般沸腾起来,滚滚地涌向四周,企图拔起那六十四把金剑。 金剑同时嗡嗡的震颤着,略有松动的迹象。 王琼花端坐在那里,双手掐诀,口念咒语,喃喃不断。 六十四把金剑金光大放,稳稳地插在了土里。 王琼花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脸上现出几分绯红,恍如在黑色大地上娇艳绽放的牡丹。 fp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一鲸落,万妖生 浓浓的黑雾如潮水般扑向她,在地上化作成千上万的黑蛇,在空中化成黑鹰、秃鹫和吸血蝙蝠…… 锦鸡如飞舞的彩凤,翩翩翱翔在王琼花的身边,用自身的火焰烧死那隐藏在黑雾中的恶魔。 虽然他的火焰已不再如刚开始那般明亮耀眼,但他始坚守自己的岗位,坚持自己的使命,顽强的守护着王琼花的安全。 疯狂翻涌的黑雾终于找到了一丝机会,从火焰的缝隙中钻出,化作一条黑蟒,扑向了王琼花。 锦鸡一声啼叫,奋力扑去,却还是差了一线。 天边忽然射来一道青光,堪堪赶到,将黑蟒搅碎。 青光忽而如剑,忽而如匹练,守护在王琼花的周围。 “小青!” 锦鸡大喜,压力顿减。 老黄狗狂吠连连,身躯已经暴涨到五六米大,金色的半透明翅膀犹如巨大的琉璃云彩。他那额头上,一只黑色的角刺破了肉瘤,露出了一个黑色的角尖。 巨大的爪子伸出去,在雾影人身上抓出五道裂痕,光线透过来,犹如黑暗夜幕中的裂缝。 失去地阴之气补充的雾影人一时之间无法迅速弥补这伤痕。 然而,雾影人毕竟强大,在疯狂的反扑中,老黄狗也不得不小心地躲避魔气的攻击。他暴走的形态无法维持太久,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大小,额头的角缩回了肉瘤里,一跳一跳的。 战斗又维持了平衡的状态,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接下来无非就是看谁先倒下。 老黄狗和锦鸡都知道,他们必须坚持,只要他们稍有松懈,让魔气侵蚀到王琼花身上,一旦那六十四把金剑无法镇住地底的阴气,雾影人就会迅速恢复战斗力,并且变得越来越强。 天上的混战还在持续,齐鹜飞已经连续两次使出元亨利贞。 万浩然和那十二位长老布成的阵型,风吹不进、水泼不进,齐鹜飞根本无法加入他们的战斗。 他只能站在远处看着干着急,没有办法,就连使用承影剑气偷袭,他也怕误伤到自己人。 唯一的办法就是元亨利贞。 虽然不确定会招来什么法术,但只要锁定了敌人,几乎就是百分之百的命中率,至少到目前为止,齐鹜飞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在连续使用十三次元亨利贞后,依然没有对蛟龙产生实质性的伤害。 齐鹜飞不得不停下来,准备恢复法力。 然而就在这时候,眼角的余光中,忽然见到一片红光。 这红光迅速扩大,几乎映红了西边的半边天空。 齐鹜飞心头一跳,暗道不好,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巨蓝鲸军团几乎覆灭,只剩下了最大的那条。 蝠妖已经从脱困而出,压在它身上的那些巨蓝鲸全部被它撕成了碎片,化作漫天血雨。 那头大鲸发出一声哀鸣,巨大的身形扭转,张开巨口,要去吞蝠妖。 它的胸鳍和尾巴早已只剩下白骨,腹部也已伤痕累累,肠子和内脏从伤口中掉出来,挂在半空中。 蝠妖并没有躲避,而是迎着巨蓝鲸张开的巨口冲了过去,一下子钻进了巨蓝鲸的口内。 巨蓝鲸合上了嘴巴,再次发出一声低沉的哀鸣,仿佛是在哀悼和告慰它死去的同伴。 然而紧接着,他那宽阔而巨大的背景上突然发生了爆炸,血肉横飞,白骨碎裂。 蝠妖张开翅膀,飞翔在血雨之中。 这东西,竟然从巨蓝鲸的口中钻入,又从它的背上开了个洞,强行钻了出来。 血光再次弥漫了西边的天空,也迷蒙了齐鹜飞的眼睛。 巨蓝鲸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绵延数千米,遮蔽了天空的巨大的身躯,从空中缓缓坠落,在大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一鲸落,万物生。 然而在此刻的起蛟泽中,却是一鲸落,万妖生。 这残忍的一幕,叫人不忍卒睹。 但齐鹜飞却没办法闭上眼睛,他知道蝠妖马上就会冲过来。 万浩然和十二位长老布下的音律大阵仅仅勉强困住眼前这头蛟龙,不可能再有余力对付另一只天妖。 虽然王寡妇镇住了千里起蛟泽的地阴之气,切断了雾影吸收阴气的通道,但锦鸡和小青必须用尽全力护住他,只有老黄狗在和魔影战斗,要战胜魔影人,把地面上已经凝聚起来的阴魔之气消耗光,还需要很长时间。 现在唯一能和蝙蝠战斗的,只有齐鹜飞了。 但那可是一头七品天妖啊! 当初十万天兵都没能把它捉住,而现在,它又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让一支龙宫都赖以自豪的远征军团全军覆没。 齐鹜飞甚至怀疑,这东西可能已经超过七品的实力了。 “元亨利贞!” 他没有任何犹豫,在这个时候,唯一有可能一招把蝠妖搞定的就只有元亨利贞了。 一道闪电横穿起蛟泽,穿过密集的血雨,击中了正急速飞过来的蝠妖。 这一道闪电的强度在齐鹜飞使用元亨利贞有史以来召唤来的所有招数中,大概能排到前五。 排第一的当然是在麒麟山诛杀蛇妖的那西来一剑。 第二是对付魔孚时召唤来的离台雀魂。 第三就是他初次使用元亨利贞,在黄花观门口拿小强做实验招来的那一道天雷。 虽然不能和它们比,但现在这道闪电威力也不小,齐鹜飞感觉,如果自己被这闪电击中的话,就算不当场毙命,估计也得半身不遂。 这还是他现在已经强化过的身体,要是放在以前,渣都不剩的。 然而那蝠妖只是身形顿了一顿,疑惑地朝四周望了望,便又张开翅膀,继续往这边飞来。 它的速度极快,几乎只是一眨眼间,便突破了空间限制,出现在了齐鹜飞面前。 当然,蝠妖的目标并不是齐鹜飞,而是地上的敖霸。 此刻的敖霸,因为刚刚的一场激战再次透支过度,正坐在地上喘气。 以蝠妖的能力要杀现在的敖霸,不费吹灰之力,所以在杀敖霸之前,他只是顺手把天上的几个家伙干掉。这对它来说,同样不费吹灰之力。 它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波,这是蝙蝠天生拥有的神技。 这种声波很快就扰乱了万浩然他们布下的以五音十二律为核心的阵法。 音律节奏一乱,阵法立刻现出破绽。 而此时的蝙蝠已经来到了齐鹜飞的面前。 但齐鹜飞也并不是毫无准备,在召唤出闪电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接下来可能要面对什么,所以,他已经念动了咒语。 这时候,他只剩下了最后的两点法力。 他可以再使用一次元亨利贞,或者使用潜龙勿用,有两秒钟的隐身时间。 他选择了后者。 这个选择,并不是出于什么理性的判断,只是一种直觉。 咒语刚刚念完,蝠妖就到了眼前。 只有两秒钟的时间,他也没有多余的法力能够驾驭飞剑逃离,而只能任由自己从天空跌落。 在做自由落体的同时,他摸出了那一张陆承交给他的印着鸟虫血咒的符,用最后一丝清醒的神念,锁定蝠妖,丢了出去。 “咸彭朌命,姑谢即令,射!” fp 第四百四十七章 觋罗弓开灭魂箭 齐鹜飞只有两秒的隐身时间,说完这句陆承教给他的咒语,刚好用掉了两秒钟时间。 隐身失效,蝠妖发现了他。 两秒钟的自由落体,不到二十米。 蝠妖就在他头顶二十米的地方。 这么短的距离,只要蝠妖轻轻一扑,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齐鹜飞了。 法力耗尽,体力耗尽,身上的法宝用尽。 似乎到了绝望的时候。 但就在这一刻,天地之间忽然一暗。 时间仿佛停止了。 齐鹜飞坠在半空; 蝠妖张开翅膀,作势欲扑; 蛟龙在云中扭曲,犹如石雕;十三人围在它周围,一动不动。 地上的黑雾像大片死亡的黑色蘑菇,老黄狗跃起在空中,锦鸡的尾羽拖出长长的烈焰,,一片青光中现出小青的身形。 一切都静止了。 整个起蛟泽变成了一幅不会动的画。 只有那张印着奇怪的鸟虫咒文的符上流淌着血色的光华。 血光忽然大盛,那些鸟虫咒文都活了过来,纷纷从符纸上飞出,飞入了蝠妖的身体。 ……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竹影。 陆承仿佛老僧入定一般,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屎蛋就趴在他旁边,有些好奇,又有些焦急地看着空中那一团光影,光影中人影变幻,宝光闪烁,能隐约看出那场战斗的激烈程度,却无法看清战斗的细节。 那张银色的弓,就静静的飘浮在空中。 弓弦拉满,金箭搭在弓上,对准了空中的幻影。 钟楼上的钟忽然响了起来:咚咚咚…… 那不是有人叩响山门的节奏,那是有人闯山触发了山上的大阵。 屎蛋一个激灵,从地上站起来,就要往紫竹林外去。 但他忽然想起了陆承的交待以及此刻的任务,便停下了脚步,又回到陆承的身边,警惕的注视着周围。 风呼啸着吹进竹林,几根竹子像箭一样射向天空。 屎蛋看见一点黄色的光芒,狼狈地从紫竹林上空逃离。 接着,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静待片刻之后,确认敌人没有入侵成功,屎蛋放下心来,重新在陆承的脚边趴下,轻轻打了个哈欠。 就在这时,那幻影中变幻的景象忽然停止,仿佛正在播放的电影,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光影猛地一暗,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一只张开翅膀的丑陋的蝙蝠。 屎蛋吓了一跳,还以为蝙蝠从遥远的地方,破碎虚空,来到了他的紫竹林内。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见了“铮”一声弓弦的响声。 那支金箭射了出去。 光影幻灭的时候,屎蛋仿佛听见了蝙蝠凄厉的惨叫。 紧接着,他旁边的老头突然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剧烈地咳嗽起来。 …… 齐鹜飞并没有感受到那神奇的静止时光。 因为他也在这静止的时光里。 他念潜龙勿用,隐身,丢出符咒,自由落体,在两秒钟内说完陆承教给他的咒语。 然后就现出了身形,蝠妖发现了他,朝他扑过来。 这一切都是连续的。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就在这时,虚空中射来一道金光,正中蝙蝠的心脏。 他在神识中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就看见蝙蝠身体一歪,从空中坠落,开始和他一样,做起了自由落体运动。 蝙蝠张开的翅膀兜住了空气,坠落的速度比他慢了很多。 齐鹜飞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失去法力后的虚脱感让他差一点昏了过去。 好在他的肉身强度本就足够强悍,孙真人帮他用针灸提前吸收了那些异化蛋白,又激活了一部分的太古凶兽体质,要不然,在法力全失、体力透支的情况下,从几千米高空坠落,不粉身碎骨,灵魂也该去阎王那儿点卯了。 落地之后,齐鹜飞没有任何犹豫和停顿,强忍着身体内五脏六腑的翻滚,从地上坐起来,元神进入太极池中,恢复法力。 等他从镜中出来,那只蝙蝠,还在天空悠悠荡荡的坠落,仿佛断线的风筝。 他不敢确定蝙蝠是不是真的死了,没有等蝙蝠落地,就射出一道承影剑气,把蝙蝠劈成两半。 奇怪的是,蝙蝠身上竟然没有流出半滴血来。 砰砰两声,蝙蝠的尸体坠落在地上。 直到此时,齐鹜飞依旧不敢大意,手握承影剑,警惕地观察着蝙蝠的尸体,防止它的魂魄或者妖丹在最后时刻进行反击或逃离。 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经过仔细的检查,发现蝙蝠确实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奇怪的是,除了被承影剑劈开的那一道剑伤,蝙蝠身上并没有其他任何伤痕。而且它的伤口没有流血,仿佛体内的血液早已消失了。 齐鹜飞找到了蝙蝠的妖丹,像一个大号的黑色网球,表面并不光滑平整,还布满了裂纹。 以神识查探,这颗妖丹没有任何的生气和灵气。 大妖的妖丹,可以看作修行人的元神。 这颗妖丹显然也已经死了。 神魂俱灭啊! 齐鹜飞想起临行前陆承告诉他的那句话,把符丢向最强的敌人。 他当时并不太当回事,虽然也知道陆承如此郑重交给他的东西,必有神奇的效果,但他没想到威力如此大。 刚才那一道金光,应该就是那把银弓射出来的金箭? 在千里之外,让一只七品天妖神魂俱灭,而肉身上却不留下任何伤口。 这武器不但厉害,而且邪门。 陆承在制作那张符咒的时候,用到了自己手上的鲜血,这近乎一种巫术了。 这种巫术,很有可能会反噬自身,使得齐鹜飞内心里有些本能的抗拒,这也是他直到最后一刻才拿出来使用的原因。 看着手里这一颗黑色的死气沉沉的妖丹,齐鹜飞既惶恐,又觉得有些可惜。 蝠妖的死亡让场上的局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原本已经破阵的蛟龙一声长啸,巨大的龙尾一摆,风云变幻之中,法力排山倒海的向外涌出。 十三位高手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但蛟龙却并没有去追击,而是在空中一个转身,掉头向下,笔直的冲向了地面,接着轰一声钻入了地下。 而被王琼花六十四把金剑围困起来的黑雾也放弃了和老黄狗的缠斗,翻滚着向四面八方涌去。 王琼花轻喝一声:“想跑?休走!追!” 她手势一变,那六十四把金剑就忽然拔地而起,化作六十四道金光,穿入了黑雾之中。 老黄狗和锦鸡也都张开翅膀,驱赶着残余的黑雾,并企图从中找到雾影人的真身。 小青则飞身而起,飞到了齐鹜飞身边。 “师兄,你没事?” 她仰着小脸,满脸的担忧,声音里甚至还带着一些哭腔。 “刚才你从天上掉下来,我还以为你……你……小青好担心呀,可是小青却什么都做不了,小青真没用!” 齐鹜飞伸出手指,在小青脸上轻轻刮了一下,然后一把将她抱起来,说:“师兄没事,小青已经很棒了!” 黑雾缓缓散尽,但终于未能全部被消灭,有很多渗入了地下,消失不见了。 王琼花喊一声:“收!” 六十四道金光便又合在一处,变成了一把小剑。 那一张铺陈在天空的空白画卷,也缓缓卷起,变回一个小小的卷轴,和那把小金剑一起,都落回到她的手中。 漫漫黑烟随风飘散,起蛟泽中又恢复了宁静。 …… 第四百四十八章 德在道先 老黄狗收起了金色翅膀,褪去了满身斑斓,又变回了那一条懒洋洋的老狗。 他浑身无力地趴在焦黑的土地上,吐着舌头,哈哈的喘着气。 锦鸡趴在他身旁,缩着脖子,歪着脑袋,眯着眼睛,差一点就要睡着了。 齐鹜飞拿出几颗丹药,过去叫他们吃下,然后又走到敖霸身边,让他也吃下两颗丹药。 敖霸因为透支太过,此刻早已虚脱,服下丹药以后,稍微恢复了一点,就从真身变回了人身。 他愣愣地坐在地上,看着天空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说道:“齐大哥,这次谢谢你了。” 齐鹜飞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都是兄弟,别说这种话。” 然后,他走到王寡妇面前,朝王寡妇笑笑说:“王姐,我欠你的,算是还不清了。” 王寡妇瞪了他一眼,说:“你让你的兄弟不要说谢谢,却跟我说这种话,是把我当外人了?” 齐鹜飞连忙说:“哪有的事?我把谁当外人,也不会把你当外人呀!” 小青从刚才的余悸中恢复过来,偷笑道:“不是外人,那当然是内人啦!” 齐鹜飞连忙喝道:“小青,不要乱说话!” 王寡妇笑骂道:“呵,你个小丫头,伶牙俐齿的,以为姐不会收拾你是?” 说着撸起袖子就去挠她的痒痒。 小青被她挠得咯咯的叫起来,紧紧的抱住齐鹜飞的大腿。 “啊,师兄救命,师兄救命啊!” 齐鹜飞就把小青抱起来。 本来王寡妇还要弯腰蹲下来挠,这一下反倒方便了,站着就行。 小青躲不掉,只好搂紧了师兄的脖子,唉唉呀呀的大叫。 这样闹了一闹,大伙儿才从刚才战斗的紧张中缓过劲来,仿佛又回到了盘丝岭上。 经历了这样一场生死大战,他们才发现,过去那些平淡的日子,是多么的幸福而又珍贵! 这时候,他们听见身后有人咳嗽。 齐鹜飞转过身,看见万浩然和十二位长老,站在不远的地方。 他连忙把小青放下来,躬身施礼道:“万主席,诸位前辈,今天多亏了诸位出手相助,大恩不言谢,今后若有齐某效劳之处,万死不辞。” 齐鹜飞这不是客套,而是真心话。 今天如果不是万浩然的话,估计他和敖霸早已葬身龙腹了。 可以说万浩然他们不仅救了齐鹜飞,也救了整个盘丝岭。 万浩然说:“斩妖除魔是我辈的本分,既然得到了消息,我们又怎能不来?我们出手是为公义,并非私情,所以你也不必太记挂心上。” 旁边一个老人哈哈一笑道:“刚才我还以为我们几个老家伙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没想到齐小真人大发神威,竟一剑斩了这万年蝠妖,要算起来,你也救了我们一命。扯平啦!哈哈哈哈……” 老人爽朗的笑声,让齐鹜飞心情一畅。 他问道:“敢问诸位前辈高姓大名?” 老人说:“山野遗老,俗世姓名不足挂齿,不说也罢。” 齐鹜飞发现这几位老人都颇有仙风道骨,就性情而言,他们才是真正的神仙中人,心中不禁万分佩服,便也不再多问,而是把敖霸叫过来,介绍给万浩然认识。 不过他们一个是政府高官,一个是龙宫六太子,身份特殊,所以也只是简单的寒暄,敖霸道了几声谢,万浩然客气了几句,如此而已。 随后,众人又去检查了蝠妖的尸体。 万浩然说:“齐小真人一剑斩了蝠妖,这是天大的功德。” 齐鹜飞说:“今日一战是众人之力,我可不敢贪功。” 万浩然说:“这有什么贪不贪的,我们都亲眼所见。” 齐鹜飞知道,这是万浩然在给他邀功。 蝠妖被那虚空一箭射死,万浩然不可能看不见,就算看不清楚是什么,也一定知道那并不是齐鹜飞所为。他要是有那个本事,之前的战斗也不会那么狼狈了。 但齐鹜飞却不想贪这个功,虽然10万金币想想都能让人流口水,但也要考虑自己的胃装不装得下这么大快肉。 若从此以后成为众矢之的,日子不见得好过。 而且,一旦把这功劳揽过来,上面必然查问杀蝠妖的细节。 齐鹜飞觉得陆承应该不愿意说出那张银弓的秘密,所以最好还是不说。 这个烫手的山芋必须丢出去,谁爱捡谁捡,至少不能独占杀蝠妖之功。 他老实地说:“我刚才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但虚空中忽然射来一道金光,那蝠妖就死了,我后来那一剑,只不过是把蝠妖的尸体劈成了两半,我检查过了,蝠妖的妖丹已死,神魂俱消。那道金光乃是神来之笔,不知道是哪位天仙大神在帮助我们。我可不敢贪天之功啊!” 万浩然露出赞赏的眼光,点点头道:“我都把功劳送到你眼前了,你还是不贪功,光这份品德,就值得敬佩。” 旁边的老头说:“是啊,现在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多了!当年太上着道德五千言,是德在道先,厚德方能载物,无德不足以成道。” 又一个老头说:“老万,我看这小齐真人前途不可限量,你可要好好培养人家。” 万浩然说:“只怕是轮不到我来培养。” 老头说:“那你就多提携提携,将来他成了天仙,我们说起今日这段缘分来,脸上也有光啊,哈哈哈!” 众人把齐鹜飞好一顿夸,然后才回到正题。 一个老头沉吟道:“不知谁那么大手笔,一招就让当初十万天兵都没有搞定的蝠妖,神魂俱灭了呢?” 另一个老头说:“秦玉柏不是请了辛天君来吗,他到现在没有出面,说不定就躲在暗处。” 万浩然说:“辛天君的武器是雷公凿,刚才虚空中劈过来一道闪电,倒是有点像他的手笔,但最后那一道金光,绝不是他。我倒是觉得有点像古巫族的手法……” “老万你这是黄鼠狼吊树上——放空屁哩!还古巫族,今巫族你也没见过,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万浩然就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了。 王寡妇说:“也许是龙宫的人出手了,他们既然知道了六太子受困,想必不会只派出一支巨蓝鲸军团。” 几个老人便都恍然道:“对呀对呀,我们怎么把龙宫给忘了?不知道是哪条真龙。他怎么不现身?” “或许是给我们留个面子,你瞧我们这么多老家伙在这里打了那么久,都打不过一条蛟妖,还要龙宫的人过来帮忙,这脸可丢大发了!” 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齐鹜飞也被他们爽朗的笑声所感染,心情舒畅了许多。 第四百四十九章 断尾求生 万浩然看着王寡妇笑道:“早就听说纳兰城王家出了一位了不起的女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王寡妇微笑道:“我只不过仗着早年有些奇遇,得了几件宝贝,算不得本事。要说本事,你们以音律入阵,结合五行星象,布下这个阵法,才叫真本事!” 一个老头哈哈笑道:“这算什么本事呀,我们几个本来都是天仙无望,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吃饱了没事干,聚在一起,研究出这么个阵法来。不过今天总算派上了一点用场,说起来,今日一战我颇有感悟,回去以后,打算闭关修行,他日若能借此机缘突破天仙,还要感谢你们呢!” 他这话一说,另外十一个老头也都纷纷附和,都说自己有了新的感悟,回去就要闭关,便都提出了告辞。 齐鹜飞想挽留,邀请他们去盘丝岭做客,但他们以修为停滞了几百年,一朝感悟,耽搁不起为由拒绝了,只说来日再叨扰,便全都走了。 最后连万浩然也要走。 齐鹜飞说:“万主席无论如何也要去黄花观坐坐。” 万浩然说:“黄花观我肯定会去,但不是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用不了多久,你们盘丝岭就会热闹起来的,到那时,你就是想多都躲不掉。” 万浩然走后,就只剩下自己人了。 齐鹜飞指着西边的一片绵延的山脊说:“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众人的心情便又重新变得沉重起来,尤其是敖霸。 那绵延的山脊其实并不是山,而是坠落在起蛟泽中的那头巨大的蓝鲸的尸体。 走近一些,脚下变得泥泞,被鲸血浸润过的暗褐色的土地上散发着淡淡的腥味。 巨蓝鲸睁着眼睛,尸体上伤痕累累,触目惊心。 白骨向天,仿佛不屈的战矛,直问天道。 …… 盘丝岭三面环山一面城,北边是的马头峰最高,南边的锦绣峰最美,西边的雁行峰集秀美奇俊为一体,中间是黄花观所在的玉梭峰,玉梭峰到锦绣峰之间绵延的山岭就是盘丝岭的所在,而彩虹谷的东边就是虹谷县了。 苏绥绥现在就在雁行峰的上空,狐尾化作一团红云护住自身。 付洪生倚立在橙光之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指着四周说: “这里青山俊美,云蒸霞蔚,向西可以远眺万里起蛟泽,向东则可以望尽朱紫国人烟繁华,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我与姑娘在此相遇,正是天意,让我们赴此巫山之会,当行云雨之欢。在这山巅之上,彩云之中,翻云覆雨,岂不美哉!” 苏绥绥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她见过无耻之徒,但从未见过如此让人恶心的。 苏绥绥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如果我不答应呢?”她说。 付洪生并不着急,似乎吃定了她,笑道:“放心,我从不用强。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捉你回去,日夜陪伴在你身边,直到你答应为止。不用担心,回去以后,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你心甘情愿地答应我,甚至求着我。只是可惜了这大好的风光啊!” 苏绥绥说:“看来我是逃不掉了。” 付洪生说:“你可以逃跑试试,我最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苏绥绥说:“不试了,能活到今天,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只是,如果我答应了,真人能放过我?” 付洪生说:“当然,我绝不伤你性命。” “你会放了我吗?” “那要看你有多配合。” “唉,好……”苏绥绥幽幽地叹了口气,“不过我修为低微,在云上恐怕吃不消,不如山间树林,小泉流水,青苔粉蝶,虽无高处宏阔,却胜在幽静,别有一番滋味。” 付洪生眼睛一亮,略带惊喜地说:“想不到姑娘也是此道中人,有趣,有趣!那我们就下去。” 说罢青光缭绕,半是陪伴,半是胁迫地随着苏绥绥落到了雁行峰的山峰上。 落地之后,付洪生看着夜叉说:“这东西有些碍眼,不如一剑斩了。” 夜叉大惊,连声求饶。 然而剑光一闪,夜叉已经身首异处。 苏绥绥明白这是付洪生做给她看的,除了警告,顺便也是杀人灭口。 她知道今天要想逃过这一劫,是千难万难了。 付洪生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些许药粉,落在夜叉的尸首上,眨眼间,地上就只剩一滩水渍了。 “没有了这丑陋的东西碍眼,更显此地风光之美。姑娘,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苏绥绥媚眼一斜,嗔道:“真人只懂欣赏风光之美么?” 付洪生说:“怎么会呢!风光再美,也不过绿叶配红花而已。付某阅尽天下美人无数,姑娘当在前三甲之列!” “也就是说,我排第三喽?”苏绥绥假装不悦,“不知前两位是谁?” 付洪生笑道:“便是那月中嫦娥,洛水神女。我听说,九尾之狐,越长越美,姑娘现在只有三尾,若是九尾长全,只怕嫦娥洛神都远远不及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是夸奖的话,苏绥绥听着却觉得有些恶心胃里翻江倒海。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心道,这些话要是他说出来的该多好。 可惜,今日之后,只怕无再见之期了。 “真人过奖了。” 苏绥绥一边说,一边往前方的密林之中走去。 “姑娘往哪里去?”付洪生问道。 苏绥绥说:“穿过那片树林,有一处温汤泉,可以洗澡。” 付洪生淫笑道:“好啊,姑娘前面带路。” 苏绥绥就在前面走,付洪生在后面跟着。 树林是一片老林子,时不时传来几声夜猫子的叫声。 进了树林,苏绥绥忽然往前一窜,脚下升起一团红云,包裹住了她。 付洪生哈哈大笑:“想跑?你跑不掉的!我说过,我最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他说着身形一闪,就已经到了苏绥绥的前面,随手一挥,一股法力荡出,就把红云吹散。 然而红云散去之后,却并不见苏绥绥,只见地上出现了四只狐狸,分向四个方向,急急逃散。 付洪生脸上露出几许兴奋,仿佛真地在玩游戏似的。 四只狐狸逃向四个方向,他笑眯着眼,分辨着哪一只是幻影,哪一只是真身。 看了几眼,他皱起了眉头。 身形一闪,追上其中一只狐狸,捉在手里提了起来。 那只狐狸就忽然消失,手心中只剩下一根狐狸尾巴。 “断尾求生?” 付洪生冷哼了一声,口一张,剑光飞出,钉住了另一只狐狸。 那狐狸也变成了一根尾巴。 他身形再闪,捉住了第三只,可惜也只是一根尾巴。 此时,第四只狐狸已经钻入了地穴之中。 付洪生追上去,脚下一震,企图把狐狸从泥土里震出来。 但只见山石震荡,却并不见狐狸出来。 他神识探入地底,才发现这地穴极深,又借飞剑深入追击,地穴中竟然四通八达,不知通往何处,那只狐狸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滴滴鲜血,渗入泥土之中。 付洪生看着手中的三根狐狸尾巴,长叹了一声: “宁愿自断三尾,废掉千年修行,也不愿与我交欢么?可惜啊,可惜,实在可惜!” 他连说了三声可惜,把三根狐狸尾巴一丢,御剑往西去了。 第四百五十章 田获三狐 巨蓝鲸的尸体太大,齐鹜飞没办法处理,只能任由它躺在这里。 如此巨大的尸体,完全腐烂需要很长时间,几个月后,会有很多新的生命从这里诞生。它们不会知道这里曾经有过怎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不会知道孕育它们新生的是一种怎样壮观的死亡。 他们带着蝙蝠的尸体和那颗毫无生气的妖丹回了盘丝岭。 一进黄花观,屎蛋就呜呜汪汪地叫着过来,把他们带进了紫竹林。 陆承斜靠在两根交叉的竹子上,面色惨白,看上去十分虚弱。 地上有斑斑血迹。 齐鹜飞过去把陆承扶起来,问道:“陆先生,你怎么了?” 陆承笑笑说:“没事的。你们回来了,我就放心了。” 屎蛋在一边连说带比划:“弓……蝙蝠……射箭……呜呜……血……” 齐鹜飞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摸着屎蛋的头说:“你这次表现很好,护法有功,值得表扬!” 屎蛋就欢呼雀跃起来。 齐鹜飞又问:“陆先生,您真的没事吗?那张弓……” 陆承说:“我知道你有疑问。此弓名叫觋罗弓,上有上古十巫血咒,威力巨大,但施术者极易受其反噬,故非不得已不可用。放心,我已经服过药了,休息个天就没事了。” 齐鹜飞躬身道:“陆先生,这次多亏了你了,我扶您去房间休息。” 陆承看了他们一眼,忽然问道:“苏姑娘呢?” 小青哎呀一声,说:“我和苏姐姐奉陆先生之命去捉夜叉,回来路上,夜叉交代了你们遇伏的地点,我不放心就过去看看,让苏姐姐一个人先回山,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齐鹜飞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在哪里分开的?” “就在雁行峰西边的起蛟泽中。” “我们去看看。” 他先把陆承扶去房间,然后和王寡妇、小青一起御剑西去。 屎蛋继续守护紫竹林,敖霸、锦鸡和老黄狗的身体都透支严重,便也留下休息。 三人很快就进入了起蛟泽,飞了一阵,小青说:“就是这里了。” 齐鹜飞问道:“绥绥没有飞剑,她一个人怎么回去的?” 小青说:“苏姐姐以狐尾为本命法器,用御器之法化作红云而飞。” 王琼花说:“这太容易被人看出她的真身了。” 齐鹜飞看了看周围环境,按照苏绥绥的法力,飞到合适的高度,估计她的飞行路线,然后沿着这条路线往回飞。 到了雁行峰上空,齐鹜飞忽然眼皮跳了跳,心头闪过一些什么,仿佛和之前算过的卦象有呼应的感觉。 他落到山峰上,看见地上有一小块未干的痕迹。 他蹲下来,取了一点泥土在手指上捏了捏。 “是化尸粉。” 齐鹜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不希望小狐狸出事,可是这地上…… “什么?难道苏姐姐她……”小青急得快哭起来,“都怪我不好,不该让苏姐姐一个人回来,……” 王寡妇楼主她说:“别瞎说,也许不是你苏姐姐,是那只夜叉呢!” 齐鹜飞心头狂跳。 是啊,怎么把夜叉给忘了。 这化尸粉留下的痕迹很轻微,而且随着时间过去,会越来越淡,很快就会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要不是亲自用过,齐鹜飞绝不会注意到。 这种化尸粉是密云宗特制的,所以他马上就想到了付洪生。 以齐鹜飞对付洪生的了解,见了苏绥绥,这个老色痞必然见色起意。 而且他没有杀苏绥绥的理由,他要的是齐鹜飞的命,就应该把苏绥绥抓走,以此要挟齐鹜飞才对。 那么他会把苏绥绥带哪儿去呢? 齐鹜飞站起来,略有些不安地走进树林。 在树林里,他捡到了三条狐狸尾巴。 他想起了解卦二爻的爻辞:田获三狐,得黄矢,贞吉 昨夜占到此卦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苏绥绥。但那只是一个念头,而理性分析一直在误导他自己,把卦象和起蛟泽中的战斗联系起来,让他以为三狐对应的是三只妖怪。 而事实上,如果雾影不算的话,蛟龙、蝠妖加上那头青狼,也的确对应了三只大妖。 卦辞中的“与其王母”,现在想来,不是什么王母娘娘,而是王寡妇。 王对应的是姓氏,母对应的是性别,是说有一个姓王的女人来帮助他,并成为这场战斗转折的关键。 解卦上六爻说,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隼对应的是蝙蝠的形象,最后也确实被陆承用觋罗弓给射死了。 所有的卦象都对上了,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田获三狐”真正的象,对应的是手上这三根狐狸尾巴。 那么黄矢,很可能指的不是箭,而是付洪生那把橙黄色的昆吾宝剑。 王寡妇说:“自断三尾,相当于自废了千年修行,这对于一只狐妖来说,所下的决心比死还要难,绥绥她一定是遇到了极大的危险。” “是付洪生。” 齐鹜飞悲痛万分。 付洪生没有出现在起蛟泽,他早就该想到并警觉的。 小青终于哭了出来:“苏姐姐……呜呜……苏姐姐……她不会死了……呜呜……” 王寡妇说:“不会,如果死了,就不会留下三根尾巴在这里。” “那……那她是被那个恶棍带走了吗?我们快去救她!”小青急道。 王寡妇说:“照理说,如果被付洪生捉了,绥绥她就没必要自断三尾。既然是断尾求生,那就一定还活着。” “那她会去哪里?”小青问道。 齐鹜飞开始在树林里寻找,仔细检查每一点痕迹。 然后,他在灌木中找到了泥土松动的洞穴,并发现了洞穴里面的血迹。 “我知道她在哪里了。”齐鹜飞说,“在住进黄花观之前,绥绥一直在盘丝岭的西山修行,离雁行峰不远。都说狡兔三窟,狐狸也一样。这里一定连着她西山的窝。走,我们去看看。” 他们就一起去了西山。 那个狭窄的洞穴底部,躺着一只浑身火红的狐狸。她紧闭着眼睛,身后没有尾巴,从屁股的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地面。 齐鹜飞一把将狐狸抱起来,大喊道:“绥绥,你没事?绥绥!” 狐狸吃力地睁开眼睛,嘴唇翕动着说:“齐哥,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我……我没有让那个恶棍碰我……” 齐鹜飞连忙说:“我知道了,你先别说话,好好休息。” 狐狸闭上了眼睛,似乎再也无力睁开。 王寡妇拿出一颗药丸,塞进狐狸的嘴里。 小青急道:“苏姐姐她没事?” “她失血过多,好在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王寡妇叹了口气,“她自断三尾,失去了千年修为,现在就和一只普通狐狸没什么区别了。” 齐鹜飞把小狐狸抱紧在怀里,贴着她的脸说:“你跟我说过,狐有九难,这是你的第四难,对吗?放心,我这就去杀了付洪生,为你报仇!我知道,等我杀了付洪生,你就能长出第四条尾巴了。一定是这样的,对,绥绥!……” 一滴眼泪从狐狸的眼角溢出,沿着脸颊缓缓流淌。 第四百五十一章 换个思路 纳兰城正处于全面戒严之中。 城隍司和仙盾局的人全部出动,正在寻找魔孚胎母的下落。 齐鹜飞一进入纳兰城地界,就被城隍司的外围侦查人员给拦住了。 当然,他是故意暴露的。以他如今的能力,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纳兰城。 经过四安里一战,齐鹜飞也算是一战成名。 一般人体会不到十二血煞阵的凶险和九爷的厉害,对他们来说,三剑斩赵春,更具有传奇性和话题性。 赵春可是敢和游景辉叫板的人。 城隍司的人一听到齐鹜飞的名字,立刻就放了行,并马上想上级进行了报告。 齐鹜飞先探望了还在医院的林林山。 张启月和林林山正在担心,一见到齐鹜飞,大为激动。 包得跟木乃伊似的的林林山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齐鹜飞连忙过去扶住他,让他躺平在床上,说道:“你激动个啥?好好给我躺着,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养伤,在伤好之前什么都不要管。” 张启月问齐鹜飞:“队长,你那边的事情搞定了?” 齐鹜飞拍拍他的肩膀说:“基本都搞定了。” 张启月说:“太好了,我们刚才一直在担心。” 齐鹜飞说:“还剩个尾巴,我来就是为了收尾。” “什么尾巴?”张启月问道。 “杀个人。”齐鹜飞说,“一会儿我再告诉你,还需要你帮忙。” 张启月说:“没问题,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他们刚说了没几句话,唐福安和秦玉柏就来了。 秦玉柏一进来,竟然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和齐鹜飞来了个熊抱。 “小齐,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他连说了好几遍“太好了”,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听的出来他十分激动,倒是把齐鹜飞弄得有几分尴尬。 齐鹜飞当然不知道秦玉柏曾经去过起蛟泽,更不知道辛环和哪吒都来过了。 对于秦玉柏答应的救兵来的不够数,他心里是有几分怨言的,但不管怎么样,万浩然和十二派长老是他请来的,要没有他们拖住蛟龙,齐鹜飞这会儿也回不到纳兰城了。 所以怨归怨,感谢归感谢,总的来说,这位司长对自己还是很够意思的。 “司长,我没事了。六太子也没事。都已经平安回了盘丝岭。” “我知道,知道,刚才万主席已经来过了。” 秦玉柏这幅失态的模样,连旁边的唐福安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说道:“行了行了,老秦,别矫情了,咱俩认识几十年了,也没见你这样过!” 秦玉柏哈哈一笑,用力的拍了一下齐鹜飞的背,这才把他放开。 “老唐,你信不信,要是这次咱俩换一下,你也会和我一样的。” 唐福安说:“信,为什么不信?现在你老秦说什么我都信。我头上这顶乌纱帽,还攥在你手里呢!” 秦玉柏说:“老唐,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啊,我没那么大本事,要说现在,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那倒还差不多。” 唐福安说:“那就不知道咱还能蹦跶几天。” 秦玉柏说:“那得看穿着咱们这条绳子那头的人了。” 齐鹜飞插嘴道:“二位司长,什么一根绳上的蚂蚱呀,说的多难听,应该叫同舟共济。” 唐福安和秦玉柏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对对,同舟共济,还是小齐说的好啊。”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仙盾局赵铎的声音:“你们这艘小船还挤不挤的下?能不能带上我啊?” 唐福安笑道:“什么时候能少了你赵侍者的一份?” 赵铎刚进来,端木博文和王荣生也随后到了。 “你们别急着开船,还有我们呢!” 唐福安说:“我们三个都是头上戴着紧箍咒的,你们又不是官身,自由自在的,来瞎凑什么热闹?” 秦玉柏问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端木博文说:“你们来干什么,我们也就来干什么,总不能只许你们州官放火,不许我们百姓点灯?” 唐福安说:“点什么灯,放什么火?是来看你未来的孙女婿来了?你个老东西消息倒是挺灵通,怎么没把你孙女带上啊?” 端木博文把眼睛一瞪:“你管得着!” 众人便又说笑了一阵。 齐鹜飞就问:“魔孚的事情怎么样了?” 唐福安说:“还在查,按理说,以现在的侦查手段,要找一个大肚子女人,不是什么难事。可奇了怪了,这女人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整个四安里都已经排查完了,全城的监控录像也都进行过了大数据比对,一点踪迹都没有。” 齐鹜飞说:“有没有可能已经出城了?” 唐福安说:“就算她跑了,也不可能无迹可寻啊!现在哪个路口没有监控,除非她会遁地。” 一说到遁地,齐鹜飞就皱起了眉头。 他立刻就想起了雾影人。 这东西的真身到底是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 起蛟泽中这东西对老黄狗说了一句话。它说上次分身上山,让老黄狗占了便宜。这说明它上过盘丝岭,但被老黄狗给拦住了,可能还吃了点小亏。 这件事情齐鹜飞还没来得及问旺财。 这一次在起蛟泽中遇到的很可能也还是分身,之所以特别强,是因为它吸收了起蛟泽底下的地阴之气。后来被王寡妇镇住,就明显变弱了。 不过雾影人能遁地,也不太可能把魔孚胎母带走。 齐鹜飞觉得,这个女人很可能找个地方躲了起来,正在准备生产。 这一次起蛟泽中伏击六太子的行动失败,妖魔很可能会蛰伏一段时间。 他说:“各位领导,我觉得不妨把重点放在那只猫身上。” 唐福安说:“一样,我们也在找,但是要找一只猫,比找一个人可难多了。” 齐鹜飞说:“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 唐福安问道:“怎么换?” 齐鹜飞说:“如果魔孚胎母,这次铁了心躲起来,我们可能很难找到他,也很难阻止魔孚偷偷出世。但你们想想,魔孚出世以后,接下来会做什么?” 秦玉柏眼睛一亮,猜到了齐鹜飞想说什么,不过其中又有些疑惑。他看向唐福安和赵铎,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应该和他差不多。 “你说下去。”秦玉柏说。 齐鹜飞说:“魔孚需要历经七七四十九胎,才能成就天魔,这是它的真正目标。这次要不是为了把我们的目光吸引到四安里去,利用九爷牵制住两司一局的力量,进而实施它们伏击六太子的计划,胎母根本就不需要冒险出来,她完全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直到魔孚出世为止。 魔孚出世以后,马上就会寻找下一个目标。目前来看,他们寻找目标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直接找现成的孕妇,这种方式进展缓慢,需要正常怀胎10月。另外一种是找到一个目标进行妖化,妖化后的胎母只需要七天就可以让魔胎成熟。 既然我们找不到现在的胎母,无法阻止魔孚出世,那就干脆把重点放到它寻找下一个目标这个环节上来。只要阻断了它,让它无法顺利找到下一个胎母,魔孚自然就会现身。” 第四百五十二章 众神的市场竞争 唐福安点头道:“很好很好,你说的很好,这个想法打开了我们工作的思路,不过问题是,我们该怎么针对这两种目标做好布防工作?” 齐鹜飞说:“第一种比较简单,只要监控全城所有的孕妇就可以了。” 唐福安说:“动用两司一局和世俗间的全部力量,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难的是那些刚刚怀孕还没有到医院进行登记过的女人。” 齐鹜飞说:“不需要,没去医院登记过的女人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的概率很小,即使生下来,胎儿也未必健康,魔孚是不会选择这样的目标的。如果不利用妖化快速成胎,它就必然会选择那些条件优越的人,以保证不会出现疾病和流产等意外。” 唐福安说:“有道理,那么妖化的胎母我们又怎么预防呢?” 齐鹜飞说:“他们选择妖化的对象是有严格的条件的,我们只要对已经出现的几位胎母进行比对分析,一定能发现她们身上的共同点,不管是不是,只要符合这些条件的,都可以作为筛查对象。另外,赵夕阳在这个过程当中发挥的作用,相信城隍司和仙盾局都已经掌握了。” 唐福安和秦玉柏同时看向赵铎,因为赵夕阳是赵铎的侄子,所以在他的问题上他们不方便说话。 赵铎轻轻咳嗽了一声,说:“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所有的胎母,赵夕阳都接触过,他很可能在帮魔孚进行初期筛选工作。凡是赵夕阳接触过的人,我们都在进行重点跟踪调查。但这小子是搞摄影的,整天到处乱拍,接触的人很多,没有什么共性和规律,调查起来有难度。” 齐鹜飞说:“我拿到过一批赵夕阳拍摄的人像资料,你们可以先从这些人入手,一会儿我把照片发给你们。另外,一定要想办法找到那只猫。” 唐福安叹了口气说:“老秦,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提拔这小子了,唉,要不是这件事情结束后我这个司长的位置多半是要让出来了,否则的话,我还真想把他从你手下挖过来。” 秦玉柏笑道:“你别忘了他还是黄花观的少掌门,他怎么可能离开虹谷县?你要是愿意到调任到虹谷县去,那他就归你管了。” 唐福安说:“我倒是想,可也得上面给我机会呀!四安里藏着这么大个魔头,我这个城隍司司长肯定要担责任,要是上面能保留我的乌纱帽,别说去虹谷县,就是让我去岭西镇当个海巡站站长,我也心满意足了。” 秦玉柏说:“四安里的情况的确出人意料,谁也想不到嘛,再说魔头已经除掉了,也算是将功补过。” 齐鹜飞突然说:“有个坏消息,你们可能不愿意听,但我还是得说出来。” “什么坏消息?” “我收到线报,九爷没死。” “什么?!” 众人同时大惊。 “怎么可能!他那人头,就在太平间的专用冷藏柜放着呢!” “是啊,我们都亲眼看见你那一剑刺进了他的泥丸宫,他的元神和魂魄都没逃走。” 齐鹜飞说:“问题应该是出在那些蚊子上面。” “蚊子……”赵铎沉吟着,“消息可靠吗?” “我不敢保证。”齐鹜飞说。 秦玉柏说:“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不可不防。否则报告一旦提交上去,将来这个魔头突然活过来,那我们可就尴尬了。” 众人都纷纷点头,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四安里的事情还在收尾阶段,全城搜捕魔孚胎母的行动还在继续,唐福安和赵铎聊了几句后就匆匆离去了,准备按照齐鹜飞的建议调整部署。 随后端木博文和王荣生也告辞。 现在的局面早已不再仅仅是官方的事情,整个纳兰城的修行界都参与进来了。 而且端木博文和王荣生直接参与了四安里行动,与九爷的冲突,端木博文还起了极大的推动作用,他们都担心遭到九爷的报复,所以要回去尽早做好安排。 秦玉柏见其他人都走了,又犹豫了许久,才终于跟齐鹜飞说了实话。 他长叹了一口气说:“原本以为你们都回不来了,如果那样的话,我会内疚一辈子。现在想想,我不应该那么贪心,不应该去搞什么反伏击计划,妄图把妖魔一网打尽。以至于出了这么多意外,让你身处险境之中。这件事,我要向你道歉!” 齐鹜飞对秦玉柏虽有怨言,但倒也没有觉得他有错。 “司长,你把我给搞糊涂了。只是意外而已,谁也不想这样的。” “恐怕不是意外那么简单啊!”秦玉柏摇了摇头,“我当时就在起蛟泽中,离你们不过百余里,辛天君就在我边上,他都已经拿出雷公凿准备出手了。当时蝠妖被龙族的巨蓝鲸困住,蛟龙也被万主席他们敌住,你和敖霸在地面,按当时的态势,只要辛天君出手,不说万无一失,至少也是胜券在握。” 齐鹜飞当场就石化了。 哦,原来你们早就在了,老子打生打死,你们就特么在边上看着? “那后来没有出手?” 他尽量平静的问出这句话,希望听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有人阻止了天君出手。”秦玉柏说。 “谁?” “李主任。” “李……”齐鹜飞大吃一惊,“哪吒?” “是的。” “为什么?” “我不清楚。”秦玉柏说,“李主任只说,这件事情背后十分复杂,让我们不要参与。” 齐鹜飞整个人都不好了。 哪吒啊! 三坛海会大神,治安总局妖事处主任,玉虚宫三代弟子,太乙真人的爱徒,三头六臂,一身法宝,杀过妖,杀过龙,杀过神仙,杀过自己,差点还杀了他爹…… 无论天庭还是人间,这位爷都是赫赫有名。 光是人间的电影,都不知拍了多少部了。 凡人的信仰是有助于天神的修为的。 在过去,天神一般都通过香火祭祀来获得凡人的信仰之力,而现在,一部成功的电影所获得的信仰之力,就抵得上过去千百年的宫观庙宇的香火。 过去很多妖类都要鸠占鹊巢,偷偷摸摸地入住地方小庙,借淫祠而修行。 如今,连正统神教,天庭地府灵山都很少拓展宫庙了,而是在人间控制资本,投资文娱,拍几部电影电视,开发几个游戏,效率不知比建庙宇宫观高出多少。 当增量市场变成存量市场,影视游戏当中就出现众神之间的恶性竞争,一边展示自己的光辉形象,一边不忘诋毁对手,就连圣人也常常以反派面貌出现了。 哪吒是少见的负面形象较少的一位大神。 但齐鹜飞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海底那条死去的白龙讲过的当年东海那位青龙三太子被哪吒扒皮抽筋的往事。 可是,今天,哪吒为什么要阻止辛环出手? :。: 第四百五十三章 诱饵 如果说黄花观只是一个小门派,不入哪吒的法眼,但敖霸可是龙宫六太子。 这件事已经牵扯到海陆两界,人龙二族,见死不救对他有什么好处? 虽说哪吒和龙宫一直有嫌隙,但处在他们这个位置上,考虑问题从来不会仅仅从自身的喜好出发。 难道他也想借此机会制造乱局? 但从天庭目前的格局来看,李氏家族显然是既得利益者。 李靖是天宫卫戍区司令,手握重兵,在军部可谓位高权重。 由于在过去几千年里他一直都是玉帝的亲信,即便如今玉帝退居幕后,他的地位也依然特殊。他在军部有极大的话语权,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不受军部统帅勾陈大帝的节制。 哪吒原本在军部担任先锋将军,军制改革后受封将衔,但因为其父亲李靖在军部的特殊地位,天庭改制后调入治安总局担任妖事处主任。 表面上看,这一调动削弱了李家在军部的势力,但妖事处主任这个职位在治安总局当中十分重要,在平妖事务上有极大的发言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看成是李家把势力从军部伸进了政务院,同时让以闻仲为首的雷部众神无法在治安总局一手遮天。 除了李靖和哪吒,李家还有金吒在灵山、木吒在南海普通,都是佛前护法神将。 按照如今的格局,李家怎么看也是既得利益者,任何变革和乱局都可能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应该极力维护眼下的局势才对。 而且这一次蝠妖都出来了,他为什么视而不见? 天庭十万天兵都没捉住蝠妖,治安总局又通缉了那么久,作为妖事处主任的哪吒难道愿意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捉住蝠妖,对他来说是大功一件,而如果明知蝠妖出现,他不但不管,还要阻止辛环出手,将来出了什么事,他就不怕担责任? 齐鹜飞越想越想不通。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很快联想到了——既然有人拦住了辛环不让他出手,那么会不会也有人拦住了敖摩昂,所以才导致两边都只派出了一拨援兵? 拦住辛环的是哪吒,拦住敖摩昂的又会是谁呢? …… 秦玉柏临走的时候,让齐鹜飞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齐鹜飞当然知道轻重,这事儿背后很定还有更复杂的原因,再没有看明白之前,他自然不会乱说。 他回到病房,和林林山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张启月一起去了定鼎门的春月楼。 在路上,齐鹜飞大致把起蛟泽发生的事告诉了张启月。 张启月听得咋舌不已。 “我以为潜龙湾一战已经是这几十年来最惊险的妖战,直到昨晚四安里一战,让我大开眼界,但听你这么一说,和你们在起蛟泽中这一仗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也许过个一两年你再回头看,这些又不值一提了。” 齐鹜飞想起了冰鳌岛上敖摩昂出手的刹那,想起了北俱芦洲雷震子和巨人的战斗,想起了被三十六根天龙刺钉死在海底火山口的玉龙三太子,想起了哪吒曾出现在起蛟泽中……,种种迹象表明,这世界远没有一般修行人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隐隐觉得,自己今后要面对的,是更强大的敌人和更复杂的变化。 张启月笑道:“我是赶不上队长你修为进步这么快。记得参加麒麟山行动的时候,你还没入品,面对一只花面狸,还要靠端木大小姐保护,这才过去多久?你三剑杀赵春,这件事已经在纳兰城传遍了。” 齐鹜飞说:“这可不见得是好事。” “为什么?” “以后要杀人就没那么容易了。比如今天……” “今天?今天要杀谁?” “付洪生。” “付洪生?!”张启月吃了一惊,“那可是五品高手。” “怕了?” “怕?从我答应跟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把命交给你了。”张启月自嘲地笑笑,“要说怕的话,就是怕给你拖后腿。” “我不要你的命。”齐鹜飞拍了拍张启月还完好的那条胳膊的肩膀,“你也不会拖后腿。” 张启月问道:“为什么要杀付洪生?” 齐鹜飞就把苏绥绥的事情说了。 张启月皱眉道:“付洪生在春月楼?” 齐鹜飞摇头道:“当然不在。你别看这家伙平常一幅傲慢而不通人情世故的样子,实际上谨慎狡猾得很。他这次没有去起蛟泽,应该是嗅到了什么危险。这时候肯定躲起来了,想找他可不容易。” “那我们去春月楼干什么?” “付洪生的目标是我。” 张启月立刻就明白了,齐鹜飞是要用自己作饵,把付洪生引出来。 “需要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陪我喝酒就行了。” …… 时近傍晚,春月楼里早已座无虚席,比往常要热闹了几分。 四安里发生的事情震惊了整个纳兰城的修行界,像端木家、王家这样的世家门派自然有门内的消息,而一些小门派和散修,就只能跑出来四处打探消息,而春月楼就是最好的去处。 “四安里我去过好几次,那里还没我家茅房有灵气,谁能想出了这么大一个魔头!” “你都说是魔头了,人家要什么灵气,要的是魔气。” “你懂个屁!魔道修行也是要灵气的,哪有什么天然的魔气?太古洪荒,巫魔妖道,全都是靠真灵修行。” “就你懂得多,那你说,这个九爷在四安里那么多年,怎么修得那么厉害?” “就是,听说纳兰城和虹谷县两地城隍司加上仙盾局,再加上端木家和王家,精锐尽出,才勉强打个平手,你们说这个九爷究竟是什么来头?” “听说是蚊道人转世,邪乎得很!” “蚊道人不是个传说吗,真有这号人?” “怎么会是假的?灵山那十二品莲台不是被他吸食了三品,只剩下九品了吗?” “对对,还吃了龟灵圣母呢!” “那都是西方那帮秃子自己说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嘘……慎言!朱紫国周围可都是灵山势力。” “怕什么,说都说不得了吗?” “别扯远了,还是说说四安里的事,听说最后是个年轻人把九爷弄死的?” “是,叫齐鹜飞,盘丝岭黄花观的弟子,在虹谷县城隍司当差。” “我听说过这小子,才二十几岁就入了三品,是个百年不遇的天才。” “三品?三品能杀了的九爷那个魔头?你不知道他三剑杀了赵春!” “赵春是谁?” “九爷手下的第一高手,听说城隍司的游处长见了都要让他三分。” “不会,游景辉可是四品第一人!” “没有的事,四品第一人明明是虹谷县的甘鹏飞。” “差不多,他们俩斗得厉害呢!” “要这么说,齐鹜飞比这俩还强?” “可不是嘛,他只用了三剑,就把赵春杀了。” “二十几岁就四品,还真有这样的天才?” “人家是三品,仙试院的考试还能有假?总不能刚考完几天就升级了?三品到四品可是一道鸿沟!” “但他杀赵春可是好多人看到了的。” “我听说的和你们不一样。他手里有九品神龙符,杀九爷的时候,他身上就飞出一条九品金龙来,直接把九爷的真身给吞了,他才一剑刺中了九爷的泥丸。” “他哪儿来的龙符?” “龙宫太子给的呗,你不知道龙宫六太子在盘丝岭做客呐?” “呵,这小子运气真好!” “那也是人家的本事!” …… 齐鹜飞进春月楼的时候,满座的人都在谈论着他。 还好,他没有上过新闻,没人认识他。 他和张启月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听了一会儿,不禁摇头觉得好笑。 九品金龙? 要是真有那玩意儿,也不至于在起蛟泽中如此被动了。 张启月说:“队长,要不要改变计划?看这架势,你要是把自己的身份一公开,姓付的还没上钩,咱就已经被口水淹死了。” 齐鹜飞笑道:“不用,救驾的人来了,说不定我们今天这顿饭还能。” 张启月往楼梯口一看,看见一个女人手里摇着扇子,正款款地走来。绿色旗袍的胸口绣着一枝粉艳艳的桃花,随着她婀娜的步伐,摇曳颤动出万种风情来。 第四百五十四章 道可道,非常道 春月的确称得上是个有风情的女人。 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寸皮肉,每一根头发,无不叫男人产生无限的遐想。 如果不是偷看到了赵夕阳偷看的那一幕,齐鹜飞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美人。但自从看过那一幕之后,他就只能把她和光盘里的那些女人等同起来了。偶然观之则可,真要投怀送抱,难免有些恶心。 当春月扭动着腰肢款款走来,高开叉的旗袍交替泄露刹那隐匿的春光,酒楼里的人们便齐刷刷的行起了注目礼,刚才还高谈阔论的嘴巴们就被时间停止法术定住了似的,或者闭上,或者半张着,或者干脆张得更大,但全无一点声音了,整个厅堂里变得静悄悄的,只剩下春月的高跟鞋踩着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的响声,让人们的心脏也随之一跳一跳的。 然而齐鹜飞的心却变得越来越平静,就像翻开师父留下的那本道可道的扉页,脑海里便有了后面每一页上图片的样貌,从初看时的怦然心动,到再看时的回味无穷,到再后来的寡淡无味,以至于到了最后,就仿佛去动物园看猴子一般,不管是毛茸茸的正面还是光溜溜的屁股,都不过是大自然的一景。 如今再翻开那一本道可道,齐鹜飞再也看不见那些活泼的图像,只剩下了阴阳二气和七色光影的流转,所谓色即是空也。 他现在仿佛明白了师父的用意,这也是一种修行。 师父临走的时候偷偷拿走了他藏在蒲团下的盘和那五百块钱,那是在告诉他,色和利是潜藏于人性中最大的弱点。 他偷偷把它们藏在蒲团下面,明知其污秽而不愿将之示人,却又无法抵挡内心深处的渴望。 这种不自觉的偷偷藏起来的东西正是人性中隐藏得最深的陋根,这些东西像蚂蚁一样悄悄在地下深处构筑巢穴,在不知不觉中毁灭人性的堤坝,常常在你寂寞独处的时候,洪水便决堤而来。 所以圣人常说要慎独,那是在告诫人们,当你孤独时寻求慰藉的东西正是你成道之路上最大的障碍。 这障碍之所以巨大而难以逾越,是因为它和人性本身捆绑在一起,明明是你前进的绊脚石,你却还要主动帮它垫高一点,让它成为一堵高墙,一座高山,甚至还要帮它做好伪装,一边在别人面前掩饰自己,一边在镜子面前欺骗自己。 既然这障碍难以逾越,便只好借助外力。于是,师父把它们拿走了,用了一种近乎下三滥的手段,偷走了齐鹜飞人性中下三滥的东西。 然而,师父又给他留下了一本养蛛致富经和一本道可道。 如此矛盾的行为,其实是在告诉他,在成道的路上,有些障碍并不是搬走了就可以的。它还在人的心里,即使剜去了,也会留下疤痕。 和尚庙里没有肉吃,不代表和尚心里不想吃肉,即便强制不去想吃肉这件事,肉的香味还是会从鼻子进入,在和尚的心里滋生吃肉的欲望。赶走了那些能够刺激嗅觉和味觉神经的分子,不代表和尚戒断了肉欲,只不过是用看不见、吃不到来欺骗自己,或者用更大的欲望,来强行压制住吃肉的欲望。 所以,师父留下了两本书,等于是把从齐鹜飞内心偷走的东西再搬回来,重新放在他的面前。 只有在和尚庙里烧肉,才能让和尚心里没有肉。 在天道之下,从道而言,从来就没有什么美和丑、污浊和清流之间的区别,一切都是道。 书名为一本道可道,隐含着没有说出来的话,正是老子道经开篇的那一句:道可道也,非常道也。 从人的内心滋生而出的腐溃的堕落会如洪水一般淹没人性,毁坏修行人好不容易筑起的根基,冲垮道德的堤坝。 但如果内心深处的腐烂早已剔除,外部强加的将不再成为你的障碍,这些障碍摆在前进的道路上,反而成为你上升的阶梯。 一切都在道中,一切都是修行。 齐鹜飞现在深刻地明白了这个道理。 春月虽然是春月楼的招牌,但却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只有极少数的客人才能有幸一睹她的真容,更不要说能让她赔上一杯酒了。 随着春月的出现,酒店大堂从嘈杂瞬间变得安静。 见过的自然知道她是谁,没见过的也从记忆的听闻中搜索出一个印象来和眼前所见的这一身紧致旗袍包裹着的美丽身体进行印证,从而猜到了这就是春月楼的老板娘。 安静又慢慢变回了嘈杂,只不过这回人们不再是高谈阔论那些斩妖除魔的故事,而是纷纷窃窃私语着有关这位老板娘的美貌。 有胆大的已经站起来,端着酒杯喊:“老板娘,难得见你一次,让我敬你一杯!” 春月用扇子轻轻挡住伸过来的酒杯,咯咯地笑起来。 她笑的时候,就像含苞的桃花骨朵忽然间绽开,春风从她脸上吹来,叫人酥酥暖暖的。 敬酒的人就看得醉了,痴痴的站在那里,引来旁人的一阵哄笑。 春月并不理会,直接走到了齐鹜飞的桌前,含着笑说:“齐真人大驾光临,真让小店蓬荜生辉。小女子已经备下薄酒,还请真人赏光移架到楼上喝一杯。” 齐鹜飞倒是没有想到春月会过来请他喝酒,不过这正中了他的下怀。 他指着张启月说:“我还有朋友呢。” 春月说:“这位是张副队长,二位都是英豪,能请二位喝酒是小女子的荣幸,也请一起上楼。” 张启月好奇道:“你怎么认识我?” 春月说:“张队长去年来小店喝过一次酒,那时您在楼上2号包厢。” “姑娘真是好记性!” 张启月想起来,去年纳兰城和虹谷县两地城隍司有过一次联合行动,行动结束后就在春月楼聚了餐。当时他在楼上2号包厢,领导们就在1号包厢。春月过来敬过一杯酒,但当时包厢里坐了满满一桌人,并没有人给春月一一介绍。张启月没想到春月会知道他的名字,并且还记住了。 这种细节并不是提前准备就可以做到的。春月应该不知道他今天会陪着齐鹜飞来,而张启月也不是什么大人物,需要春月对他特别留心。 看来这个春月能经营好这样一家酒楼,所倚仗的并不单单是几分姿色。 齐鹜飞就笑着说:“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和张启月就站起来,跟在春月身后,去了二楼,只留下了大堂里一众目瞪口呆的人。 “这是谁呀?怎么老板娘亲自下来请?” “你没听见老板娘刚才称呼他齐真人吗?咱们纳兰城有几个姓齐的?” “你是说,他就是齐鹜飞?” “应该是他没错了。” “还真是个年轻人啊,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 “什么叫看上去,人家本来就二十多岁好不好。” …… 身后的议论纷纷远去,无论他们说什么齐鹜飞都并不在意。 春月的细腰就在他眼前一扭一扭。 这个女人无时无刻不再利用她自己天生的武器,可惜她遇到的拥有一个会传授一本道可道的古怪师父的齐鹜飞。 一切都不过是道。 道可道,非常道也! 春月永远不会想到,他身后的这个男人看见她扭动腰肢的时候,想起的竟然是一本藏在丹房里的书。 :。: 第四百五十五章 躺着挣钱 包厢里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酒菜。 菜是春月楼最拿手的招牌菜,酒是春月楼最出名的仙酿,人是春月楼最美的老板娘。 在这样的一个包厢里,要是一般人,还没开吃就已经醉了。 好在齐鹜飞和张启月都不是一般人。 在春月的示意之下,服务员把包厢门关上退了出去。 三人分宾主落座,春月给他们倒满了酒,端起酒杯对齐鹜飞说:“齐真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以后小店的生意还请真人多多照顾。” 齐鹜飞说:“要说照顾你的生意,那还得纳兰城的领导和有钱人,我既不是领导,也不是有钱人,恐怕就谈不上照顾了。” 春月笑道:“你今天不是,明天可能就是了。或者,你已经是了,只是我们大家都还不知道而已。” 齐鹜飞说:“老板娘这是要把我当成潜力股,大力投资吗?” 春月说:“我倒是想,就是不知道齐真人给不给我机会?” 齐鹜飞哈哈一笑道:“真金白银的拿来,我是不会拒绝的。不过老板娘要是想空手套白狼……那我就爱莫能助了。因为我不是狼,你套去也没用。” “你不是狼,那便是虎了?” “不不,既不是狼也不是虎。” “那难不成是个和尚?” “哎,你说对了。”齐鹜飞歪过身去,凑到春月的耳边,小声说,“悄悄告诉你,其实我是唐僧。” 春月就忍不住咯咯的大笑起来。 “那我吃了你岂不是就长生不老了?” “你可以吃吃看。” “呦,那我可不敢,我怕你徒弟来打我。我们还是喝酒!” 说着把酒杯和齐鹜飞的杯子轻轻一碰,端到唇边一饮而尽,手腕一翻,两只空杯子给齐鹜飞看。 “齐真人,我可是干了。” 齐鹜飞哈哈一笑,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么好的酒,我当然要干了。” 春月似乎略有些惊讶,说:“你就不怕我这酒里有毒?” 齐鹜飞说:“没有哪个投资人会给项目方下毒。即便你想吃我的唐僧肉,也要吃新鲜的不是?毒死了,肉也就坏了。” 春月便又给他倒了一倍酒,给自己也倒满,说:“就冲你这份胆量,我再敬你一杯。” 齐鹜飞也不客气,又干了一杯。 春月又给张启月倒了一杯,要敬他,却被齐鹜飞给拦下来了。 “他不能喝。他身上还有任务。” 春月好奇道:“任务?有什么任务?” 齐鹜飞说:“给我当司机啊!他要是喝醉了,就没人送我回去了。今天上面的天警肯定特多,别被抓个酒驾,还是公务人员酒驾,被拘留是小事,丢了饭碗,我们可就没饭吃了。” 春月就说:“没饭吃,就到我这里来吃。” “白吃吗?” “白吃。” “你这是在骂我们。”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除非这顿不收我们的钱我才相信。” “当然,这顿我请。” “太好了,干杯!” 齐鹜飞一边和春月东拉西扯的聊着,一边痛快的喝酒,仿佛真的很开心似的。 张启月也不说话,齐鹜飞不让他喝酒他就不喝酒,只吃菜。齐鹜飞和春月喝酒聊天,他就在一旁听着。 喝着喝着,二人就有了些醉意,说话也更加的不着边际,肆无忌惮的,甚至开起了天上神仙的玩笑。 “真是好酒啊!要是能天天喝上这么好的酒,就是让我去凌霄宝殿做玉皇大帝的位置我也不去呀!” “你可真会说笑,你要是做了玉皇大帝,什么样的酒喝不到?” “喝得到又怎么样?还能像今天这样开心,这样畅快淋漓吗?还能有春月姑娘这样的美人陪着喝酒吗?” 春月叹了口气:“比起天上的仙女,我可就不是美人了。” 齐鹜飞摇头道:“仙人高高在上,哪懂得人间风情?要不然也不会有仙女思凡,宁可承受天罚,也要下界与凡人成就姻缘的传奇故事发生了。” “齐真人难道不思仙道,不想去天上逍遥吗?” “天上虽好,却也不见得真逍遥。神仙庸庸碌碌,不知凡几。其实啊,神仙不过就是个称谓,到哪里不能做,为什么非要去天上呢?” “原来齐真人对老天并不满意,那又为何去城隍司当差呢?” 齐鹜飞明白,喝了半天的酒,说了半天的话,直到此时,才说到关键的地方。 二人都已经显出七分醉态,但他知道,春月的醉是装出来的,同样,他也知道春月知道他的醉是装出来的。 明知道都是装的,谁也不说破,因为有些话,只有醉的时候才能说。 “不过就是个差事,混口饭吃而已。”齐鹜飞又喝了一口酒,大着舌头说,“我要是能像你一样开上你这样一个酒楼,天天躺着挣钱,我还去干那份差事干吗?” 春月说:“酒楼看着挣钱,但这口饭还不是你们这些爷赏的?我天天小心翼翼的陪着酒,陪着笑,挣这份钱,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躺着就能挣?” 齐鹜飞满嘴喷着酒气说:“你难道不是躺着挣钱?” 春月的脸色变了变,一阵白一阵红。 她盯着齐鹜飞看,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刚才说的那句话里有没有别的意思。 齐鹜飞毫不在意,继续大碗喝酒,用筷子把大块儿的肉塞进嘴里,嚼出满嘴的油水。 “齐真人,你不会真的醉了?”春月试探着说。 “我当然没醉。”齐鹜飞知道一个醉了的人是不会说自己醉了的,“我看你才醉了,你的脸都白了。我听说脸红的人不会醉,脸白的人才会醉。” 春月就笑了,说:“你就装!你就是想笑话我躺着挣钱。你要是笑话我,就尽情的笑。” 齐鹜飞说:“我怎么会笑话你呢?我只是个穷光蛋。我都说了,我去城隍司当差,就是混口饭吃。大家都是混饭吃的,不是躺着,就是跪着,谁笑话谁呀!” 春月忽然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齐鹜飞一愣,放下酒杯问道:“你哭什么?” 春月说:“我从来没跟人说过心里话,可是你的话却说到我心坎里了。别人来了春月楼,都是为了让我陪酒,让我陪笑。他们一边馋我的身子,一边笑话我,瞧不起我。可你不一样,你不虚伪,你一句话就戳穿了我,但你却并没有笑话我。” 齐鹜飞说:“同是天涯沦落人,什么都别说了,喝酒!” 二人便又连干了好几杯,仿佛真的敞开了胸怀做了朋友似的。 春月说:“齐真人,以你的才干,又何必屈尊于城隍司当一个小小的治安队长呢?” 齐鹜飞说:“不屈尊我又能干什么呢?难道到你的酒楼里来掌勺?可我也不会呀!” 春月咯咯的笑:“不掌勺可以来当经理呀,就怕你不愿意来。你要是愿意来呀,就是让你当这里的老板也行。” “老板?”齐鹜飞斜睨着眼看着春月,“老板娘还是你吗?要是换了老板娘我可不干。” 春月就花枝乱颤,笑的停不下来。 “说真的,我是觉得你屈才了。别看你最近风头无俩,可要想再往上升,上面没人可难了!你想啊,天上虽大,可神仙们早就圈了地。当年一张封神榜,把天上的官位就封完了。虽然后来又是西游,又是改制,可也没见哪位神仙老爷主动退休,或者挪挪屁股把位置让出来。” “是啊,这些我早就想过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咱们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呗。” “齐真人就真的没为自己的将来,为盘丝岭的将来打算过吗?” 第四百五十六章 醉酒论靠山 齐鹜飞说:“打算当然是打算过,可是水平有限,打也打不过,算也算不出,这打算也是白打算。” 这些话倒也不算都是应付,一多半还真是他的心里话。 盘丝岭实力太弱小,也就是借着在虹谷县城隍司当差的机会,他才在这段时间捞了些资本,但依然经不起风吹草动,稍微一折腾可能就完蛋。 说白了,上面没人啊! 这次起蛟泽,本来都计划得好好的,一有变数,就差一点全军覆没了。 关键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哪吒会出来阻止辛环出手。 看看哪吒当年,大闹东海,扒皮抽筋杀了一条真龙,陈塘关李家一点事情都没有,最后一个个的都成了仙。 “有些人啊,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 齐鹜飞又满满的倒了一杯酒,酒从杯子里溢出来,流得满桌子都是。 他一仰脖把杯子里的酒喝光,把杯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又看见桌上流淌的酒,不知是真醉了还是觉得可惜,就趴下去要舔。 张启月连忙一把拦住,把他扶稳了,说:“队长你醉了。” 齐鹜飞摇头摆手:“我没醉,我清醒的很,我就是不服,就是不甘心!凭什么他们琼浆玉液,而我喝一杯好酒都觉得是奢侈,都要想着把桌上流出来的酒舔干?我就天生那么贱吗?” 春月站起来,走到齐鹜飞身边,给他倒了一杯酒,端到他的嘴边说:“齐真人,齐队长,别不开心啦,只要你到春月楼来,这里的酒随便你喝!” 齐鹜飞接过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这时候就连张启月都觉得他真的有点醉了。 春月一边继续倒酒,一边说:“可惜呀,我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酒楼,没有琼浆玉液,没有龙肝凤髓……,齐真人就没想过找一个靠山,从此平步青云,一辈子喝不完的好酒,吃不完的金丹?” 齐鹜飞说:“我去城隍司当差不也是为了这个吗,我们秦司长待我还算不错,也许他可以成为我的靠山。” 春月扑哧一声笑出来:“小小的虹谷县城隍司司长,能算什么靠山!” 齐鹜飞一愣,说:“虹谷县是小了点,比不上纳兰城,可我跟唐司长又不熟,这次在四安里并肩作战了一回,但要说让他做我的靠山……” 他摇了摇头,“只怕关系还没到。” “唐福安嘛……”春月摇晃着手里的酒杯,“不还是一个司长吗,纳兰城又比虹谷县大得了多少?” 齐鹜飞说:“那就仙盾局的赵侍者,仙盾局总可以了?不过他是个冷面,不好说话。借着这次合作的机会,也许可以再走近一点。哦对了,昨晚我住院,他还来看我了。” 春月说:“仙盾局是人家杨戬的,你认识一个小小的侍者有什么用?” 齐鹜飞说:“那就辛环辛主任——天庭治安总局妖事处的副主任,雷部二十四正神之一,真正的天仙,这个靠山够大了?辛环来盘丝岭考察过,还说过要大力支持我们,把黄花观发展成宗门大派呢!” 春月呵呵笑道:“辛环么也算是个神仙,可他也只是个副主任,上面还有个姓李的主人压着。宗门大派岂是那么容易发展起来的,你想想,人家那些宗门大派积累了多少年才有今天的成就,哪一派上头没个天仙罩着?你就靠一个辛环,就想和他们竞争?” “辛天君都不行?”齐鹜飞摇了摇头,“那我就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做我的靠山了,我认识的人就这么多。” 春月说:“我倒是认识一个,你要是想呢,我可以介绍给你。” “谁?”齐鹜飞假装不怎么在意,嘴里含混的问着,手上抓起酒壶,又往自己的杯子里倒酒。 春月说:“这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你要是成了他的人,那你可就找到了一座大靠山。” “有多大?” “很大!” “比辛主任还大吗?” “大多了。” “不会是李主任?” 齐鹜飞试探着问了一句。 对于哪吒在起蛟泽中阻止辛环出手的事,他始终耿耿于怀。 若说哪吒和妖魔有染,似乎不符合李氏家族的利益,但事实摆在那里,要说他们没有关系,齐鹜飞打死也不信。 春月笑道:“哪吒算什么,也只是比辛环高了半级,除了有些背景之外,没有多了不起,他自己遇上事情,不也要去找他自己的靠山吗?” 这回答倒是有点让齐鹜飞感到意外。 从春月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来,她对哪吒并无半分尊重,甚至有些不屑。 由此可见,哪吒似乎并不是她一伙的。 齐鹜飞知道春月背后有一个集团,而这个妖魔集团的背后肯定有大人物撑腰,否则的话他们不可能这么猖狂。 他不知道这个大人物是谁,也许是个大魔头,也许是个隐匿的超级大妖,也许就是天庭的某位高官。 春月想拉拢自己,从她出现在酒店大堂的那一刻,齐鹜飞就猜到了。 这并不难以理解。 过去他们对他并不重视,因为齐鹜飞只是个小人物。 起蛟泽的行动完全是针对敖霸而设计的,他们出动那么大的阵容,一方面是担心纳兰城和虹谷县两地的修行势力对敖霸进行保护,破坏他们的计划;另一方面,是怕龙宫那边有什么变化,毕竟敖霸是西海六太子。 但是他们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最后挫败他们计划的,就是他们并不曾放在眼里的盘丝岭。 经过这一场战斗,他们肯定对盘丝岭加以重视。 齐鹜飞敢肯定,现在还没有人摸透盘丝岭的真正实力。 实际上,连他自己也摸不透。 比如这次王寡妇、锦鸡和老狗的表现。 还有陆承那一箭。 对于一个潜力巨大的对手,要么在他变得强大之前消灭掉,要么就拉拢成为自己人。 表面上看他们和齐鹜飞处于敌对状态,刚刚还进行了一场大战。 可俗话说的好啊,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只要大家有共同的诉求,就有可能变成同一阵营。 至于过去的仇恨和矛盾,那都是可以一笔勾销的。如果连这一点包容能力都没有,那也就成不了什么大事了。 假如换过来,齐鹜飞也会这么做。 虽然说道门和妖魔不共戴天,但齐鹜飞这个道门似乎并不怎么纯粹,更不是那种传统的迂腐之道。 他们想要摸清齐鹜飞的底,齐鹜飞也想摸清他们的底细。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春月的话还是让他有点震惊。 他们在天庭肯定有人,而且这个人来头很大,从目前的信息来看,至少比哪吒要大。 这让齐鹜飞不得不更加谨慎。 千万不能让人知道麒麟在自己手里,否则他们就会知道鲮鲤精也是他杀的。 至于春月,暂时不能动她。 反正齐鹜飞的目标是付洪生,也没打算现在除掉春月。 留着她,春月楼可以成为获取信息的一个窗口。 关键是要搞清他们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不会是闻天尊?”齐鹜飞问道。 第四百五十七章 你看我是妖是魔 春月拿起酒壶,给齐鹜飞和自己的杯中斟满,然后端起酒杯。这回她没有一饮而尽,只是轻轻抿了一口,说: “雷霆之祖,治安总局的局长,统帅雷部二十四神,倒也的确有些势力。可惜呀,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守成之官,撼动不了当今的局势。” 齐鹜飞一愣,问道:“撼动局势?撼动什么局势?” 春月说:“自封神以来,三界格局早已固定,阶级固化,资源垄断,利益越来越集中。底层修行人要想崛起早就不可能了。所谓不变则易腐,唯有乱才能获得新生。” 齐鹜飞说:“封神以来还是有很多变化的?一千多年前的西游,几百年前的体制改革,连玉帝都退居幕后,三清都去了元老院了,这变化还不够大吗?” 春月说:“这不过是表面现象而已。玉帝退位,权威仍在,只要他手上还掌握着无量功德碑,三界之中就还是以他为尊。至于三清圣人,只怕也未必甘心在元老院里养老。 当年西游只不过是解决了封神时代遗留下来的一些问题。再后来的天庭改制,看着变化很大,但本质上你看看,上面那些人还不都是原来那些人,只不过换了个职务名称而已!” 齐鹜飞倒是很认同春月的这一番分析。 “话虽如此,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神仙寿长,封神到现在也不过三千年而已嘛。” “封神到现在才三千年,那封神之前呢?从人族大兴,巫妖没落,到现在又多少年了?” 齐鹜飞笑道:“春月姑娘莫非同情妖类?” 春月盯着齐鹜飞的脸反问道:“难道齐真人不同情妖类?” 齐鹜飞知道盘丝岭山上养妖怪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春月提到了妖怪,话里一半是拉拢,一半是威胁。 意思很明显,你要是愿意跟我们合作,我们上面的人自然可以帮你把妖怪合法化;但你要是不肯合作,那你养了那么多珍稀品种的妖类,保不准哪天上面就有人来查。 齐鹜飞打了个饱嗝,呕出一股酒气,往椅子里一靠,看上去好像真的是醉了。 不过他心里清醒得很,知道今天的谈话到了关键时刻。 但有些话,春月是绝不会当着第三人的面跟他讲的。 他就对张启月说:“张副队长,我有些东西落在医院了,你帮我去拿一下,顺便问一下秦司长那儿还有没有事情,没事的话,你一会儿过来接我,我们直接回虹谷县。” 张启月明白他的意思,就起身告辞出去了。 齐鹜飞说:“好了,老板娘你就别卖关子了,你认识的那位大人物是谁呀,我要怎么才能让他成为我的靠山?” 春月笑道:“齐真人果然是个聪明人!他是谁我现在还不能说,要想让他做你的靠山,你得交投名状。” “投,名,状……”齐鹜飞笑了起来,“是想让我去杀人吗?说,要杀谁?” “六太子。” 这三个字一说出来,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两个人的酒都醒了。 脸还是红扑扑的两张脸,但两对眼睛却说不出的清灵有神,仿佛里面藏着四个小鬼,正拉开瞳孔中黑色的帘子偷偷朝外张望。 齐鹜飞正色道:“这个投名状我恐怕交不了。” 春月说:“你不再想想吗?错过了这个机会,可就不见得有了。” 齐鹜飞不说话了。 他知道多解释没有用。 如果对方真的是这个条件,他不可能答应。 对方肯定也知道他不可能答应,所以即使假装答应也没有用。 而明知道他不可能答应还要提这样的条件,那也太没有诚意了。 所以,这应该只是春月的一种试探。 齐鹜飞必须表明态度,不管是一时的互相利用还是长远的合作,不是不可以,但他是有底线的。 两人都沉默着,包厢里的气氛略有些沉闷,只有浓浓的酒味在狭小的空间里久久不散。 过了好一会儿,春月突然咯咯的笑起来。 “好啦,跟你开个玩笑,瞧你那认真的样儿!” 齐鹜飞说:“我不认真,怎么配合你这个玩笑嘛!” 春月说:“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齐鹜飞说:“有趣的人是不是就不用纳投名状了?” 春月说:“投名状?什么投名状?都什么年代了,还有投名状这种事情吗?” 齐鹜飞一拍脑袋说:“我没说投名状啊,你听错了,我说我刚才喝多了,头很烫。不信你摸摸!” 春夜就伸手摸了摸齐鹜飞的额头,哎呀地叫了一声,缩回手说:“真的很烫啊,怎么办?” 齐鹜飞说:“怎么办,当然是喝酒啦!来,干杯!” 春月也说:“好,干杯!” 酒杯就重重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刚醒过来的两个人又恢复了酒醉的状态。眼中的小鬼们拉上了黑黑的瞳帘,清亮亮的眼睛里便又重新布上了血丝,变得浑浊起来。 齐鹜飞说:“你醉了,说醉话。” 春月说:“我说什么醉话了?” 齐鹜飞说:“你说我头很烫,我怎么可能头很烫?这点酒,我还不至于上头。” 春月说:“我没说,明明是你自己说的。” 齐鹜飞说:“我记得是你说的。你还说你要牵红线给我介绍对象。” 春月说:“我好像是说过,那你到底要不要对象呢?” 齐鹜飞说:“你总得让我知道对方的条件。” 春月说:“条件包你满意。” 齐鹜飞说:“都什么条件,你跟我说说呗。” 春月说:“要形象有形象,要实力有实力,要身份有身份,要钱有钱,你想要的,他都能给你。” 齐鹜飞说:“我可不要魔女,也不要妖女,我只要仙女。” 春月端着酒杯,眼角眉梢满带着醉态,媚笑道:“你看我是什么女?” 齐鹜飞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春月面前,凑过去眯着浑浊的眼睛去看她的脸,鼻尖和鼻尖快要碰到了。 春月不躲不避,就任由他看着。 齐鹜飞盯着看了三秒,说:“我看你像个骗子!” 春月明显愣了一下:“为什么?” 齐鹜飞一本正经地说:“师父从小就教育我,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春月咯咯地笑:“我不是魔,也不是妖,我和他们不是一道的,我也一心想成仙。” “你骗人!”齐鹜飞用鼻子使劲地嗅着,“我闻到了这里的魔气和妖气,还很重呢!” 春月说:“你喝多了,鼻子也不灵啦。这里没有魔气也没有妖气,这里只有酒气。我就是个酒楼的老板娘,来我这里喝酒的除了人和仙,也有妖和魔。我跟他们都不是一路的,但他们付了钱,要我陪着喝一杯酒,我也不好拒绝,你说是?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齐鹜飞说:“噢~我明白了,你是开酒楼的,妖怪在你这里订了个包厢,魔鬼也在你这里订了个包厢。妖是妖,魔是魔,人是人,你是你……”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嘴里已经含混不清,人也趴在了桌子上。 春月推了推他的肩:“喂,你醒醒,酒还没喝完呢!” 齐鹜飞砰的一下弹了起来,坐直了身子,把春月吓了一跳。 “没喝完的酒都给我存着,下次来再喝。” 说完,又趴下去不省人事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真情假意 齐鹜飞不怕酒里有毒,但不代表他能扛住酒劲。 春月楼的酒是仙酿,用了十几种修行灵药,后劲十足。 他的确喝多了,喝的头很烫。 但他的脑子依然很清醒。 他知道春月和他差不多,如果喝酒之前没吃过什么特别的醒酒药,那么此刻的春月应该也有了七八分的醉意。 两个人一直在互相试探,互相传递信息,半真半假,半清醒半糊涂,反正都是借着酒劲说的,将来可以承认,也可以不承认。 喝完这一顿酒,齐鹜飞至少明白了几件事情。 第一,春月的背后有人,或者说他们这个集团背后有一个大人物。这个人在天上的职位和地位都很高,至少比哪吒高,甚至可能比杨戬和李靖都高。 如果这样算的话,天上的神仙也剩不了多少位了。 但齐鹜飞却不敢想了。这时候出不得一点差错,与其疑神疑鬼,还不如什么都不想。 反正在交出合适的投名状之前,他们肯定不会让他知道这个人是谁。 如果他知道了,哪怕只是猜的,也很可能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这种人,哪怕齐鹜飞心里动个关于他的念头,也能被他算计到。 但齐鹜飞有一点不明白,春月既然有这么大的背景,为什么还愿意牺牲自己的色相给付洪生? 就为了让付洪生参加起蛟泽的行动? 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付洪生的实力不过在五品和六品之间,还不如那一头青狼。有蝠妖、蛟龙和雾影的组合,即便他去了起蛟泽,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或者是为了密云宗,难道密云宗的实力真那么强,以至于让春月不得不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第二点,齐鹜飞可以肯定春月和魔孚不是一路的。甚至,她和蝠妖也不是一路的。 也就是意味着,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是多方势力角力的结果。 魔孚代表的是魔的一方,它背后的根底应该就是那个无面神像,也就是齐鹜飞所见过的幽底死神。 蝠妖代表的是妖的一方,只不过背后是谁就不清楚了。从他们不惜代价也要寻找麒麟这一点来看,很可能和上古大妖有关系。 而春月的背后应该是另有一位大人物,对目前的天庭格局不满,希望借助妖魔的势力制造乱局,乱中取利,或者干脆重新洗牌。 至于那个雾影人,到底是妖是魔,或者只是某个仙人伪装出来的分身,目前还看不出来。 但这些还仅仅是通过表面信息分析出来的直接结果,背后的真相肯定比这要复杂得多。 天庭对此应该不会毫无察觉,政务院是什么态度? 哪吒为什么会出现在起蛟泽?为什么要阻止辛环出手?他究竟知道多少?又是站在哪一方的? 玉龙三代子为什么会被困死在海底?动用三十六根天龙刺钉住他的人是谁?这件事和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之间有没有联系? 现在大雷音寺的那位八部天龙广力菩萨又是谁?朱紫国离灵山并不算太远,狮驼岭变成如今的样子佛陀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纳兰城和虹谷县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们又是什么态度? 想到这里,齐鹜飞突然就想起了那位身上戴着佛骨舍利的小和尚法舟。 他不是要找地方建道场吗,不知道找到了没有? 趴在春月楼的包厢里,保持着半醉半醒的状态,脑子飞速地转着,同时感受着酒气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刚刚融进他体内的那些异化蛋白仿佛又被唤醒了似的。 春月脸泛桃花,满眼带醉,推着他的肩说:“困了的话,去我的房间睡,别在这儿睡,小心着凉。” 他叫来两个服务员,让他们扶着齐鹜飞去楼上的房间。 齐鹜飞被服务员架着,醉醺醺地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回头指着桌上说:“不许偷喝我的酒,都给我存着!” 春月笑着说:“你都说了几遍啦,好,都给你存着。” 上了楼,进了房间,春月让两个服务员出去。 齐鹜飞看了一眼房间,墙上的破洞已经修复好了,换上了新的衣柜。 春月亲自上去扶他往床上坐。 床还是原来那张床,齐鹜飞想起付洪生曾经在这张床上表演过杂技,突然胃里面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下吐了出来,全都吐在了床单上。 春月皱了皱眉,但忍住没有发火,扶着齐鹜飞在椅子上坐下来。 可齐鹜飞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春月拽了他几下,没拽起来,险些连带着她自己都摔倒了。 她只好任由齐鹜飞在地上坐着,喊了服务员上来换床单。 等收拾干净了,张启月也回来了。 他看见齐鹜飞的样子,也皱起了眉,说道:“怎么醉成这样了?” 齐鹜飞倔强的说:“我没醉,就是吐了而已,吐了就说明我还能喝。” 张启月摇了摇头:“司长说这边没什么事儿了,我们可以回虹谷县。” 齐鹜飞就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张启月连忙去扶。 齐鹜飞说:“那我们回去。” 张启月就对春月说:“老板娘,那我们走了啊,多谢照顾。” 然后就扶着齐鹜飞出去了。 春月把他们送到门口,说:“那我就不送了,你们路上小心。” 看着齐鹜飞和张启月走了,春月回到房间,忽然觉得头也有点晕,不知是真喝多了,还是受了齐鹜飞的感染。 她躺到已经换过干净床单的床上,揉了揉太阳穴,望着天花板发呆。 衣柜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房间里响起皮鞋落地的声音。 “如果他手下不来把他接走,你是不是打算留他过夜?” 赵夕阳站在床前,看着醉态可掬,仿佛风雨后将落的挂着水珠的一枝梨花般的春月,他渐渐收起脸上的责备之态,眼神中露出几分怜惜。 “我只是在拉拢他。” 春月扭动玲珑的曲线,侧过身,用手肘撑着床沿,手腕枕着头,语气中带着无尽的疲惫。 赵夕阳说:“可是,拉拢人有很多种方式,你可以用钱,用宝贝,用功法,用名利地位,为什么你偏偏要用你……” 春月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他又没碰我。” 赵夕阳说:“可我一想起付洪生,我就……” 春月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一脸烦的要命的样子,用力地抓着头发,眼看着就要炸了。 赵夕阳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失去你。” 春月很快就平静下来,叹了口气说:“夕阳,我知道你对我好。在我认识的男人里面,你远算不上优秀,但只有你真心喜欢我。我也想跟你远走高飞,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双栖双宿……” “那为什么不呢?”赵夕阳激动起来,“我早就这么想,可是不敢跟你说。我们走,成什么仙!得什么道!什么权力,什么长生不老,我们都不要了。能活多少年就是多少年,只要和你在一起,多活一天我都是满足的。” 春月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夕阳,我们没有这样的机会。” “为什么?”赵夕阳几乎咆哮起来。 “你不明白,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春月幽幽的说。 赵夕阳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这个姓齐的?” 春月抬起眼皮看着他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赵夕阳说:“我觉得你对他,和对别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说不上来,但就是不一样。” 赵夕阳紧紧的盯着春月,似乎想从她那张桃花般的脸看穿她的内心。 “我说了我只是在拉拢他。”春月半闭上眼睛,掩饰般的揉着太阳穴,仿佛头很疼似的,“我没有权利喜欢任何人。齐鹜飞也不会喜欢我。我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 赵夕阳说:“那你为什么还要拉拢他?他值得你这样吗?” 春月说:“你知道起蛟泽发生了什么吗?” 赵夕阳摇头。 春月说:“蝠王死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赵夕阳吓了一跳,一瞬间呆若木鸡,好半天才缓过来,问道:“那……龙宫的六太子呢?行动成功了吗?” 春月说:“如果成功了,齐鹜飞还会来这里喝酒吗?” 赵夕阳不说话了。 “我们小看了他,所有人都小看了他。”春月说,“他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这足以说明他的实力。而他今天居然到我这里来喝酒,说明他不但有实力,还有胆量。” “难道他知道了你的身份?”赵夕阳吃惊道。 春月摇头道:“我不确定。不过就算原来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 “那你不是很危险?”赵夕阳急道,“他答应了吗?” “他连在我的床上坐一下都不肯,你说他答应了吗?”春月看着崭新的床单叹了口气,“不过还好,他也没有拒绝。” “什么意思?”赵夕阳不明白。 “意思就是,可以商量。”春月说,“他是个聪明人,不迂腐,懂得取舍。只要我们不侵害他的利益,他就不会来坏我们的事。如果有利可图,能够实现共赢的局面,合作也不是不可能。” 说完,春月拿起电话,发了条信息。 赵夕阳没看清他发什么内容,但看到了名字,知道这是发给付洪生的。 一股醋意从心底升起,他很想大声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刚刚送走了一个不愿意上你床的,就想找一个愿意上的过来弥补一下内心的失落? 当然,这话他不可能说出来。 他只是粗重地吸了几口气,然后尽可能假装平静不在意地问道:“给谁发消息呢?” 春月说:“付洪生,我告诉他齐鹜飞在我这喝多了,刚走,要回虹谷县。” 赵夕阳一愣,问道:“为什么要告诉付洪生?” 春月说:“九爷是付洪生的师叔,他一定会让付洪生替他报仇。” “九爷不是死了吗?” “我打听了四安里那一战的全部细节,九爷的魂魄早已融入亿万魔蚊之中,离修成万魔之身只差了一个头颅。当然这也是最难的一步。齐鹜飞一剑刺入了九爷的泥丸宫,并没有灭掉他的魂魄。只要还有一只蚊子活着,九爷就不会死。 而齐鹜飞虽然杀了他的头,灭了他的元神,毁了他的道行,但也帮他去掉了最大的负担——头颅,说不定九爷还要感谢他呢!” “那他为什么还要杀齐鹜飞?” “因为齐鹜飞杀了赵春,而赵春是九爷的私生子。九爷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以后也不可能再有了。自从修炼了这种魔功之后,他就已经没有这方面的能力了。” “你怎么知道的?”赵夕阳皱起眉头,盯着春月。 春月瞪了他一眼说:“想什么呢?他的身体都变成蚊子了,当然没有这种功能。这是修炼魔功所要付出的代价。这代价还算是小的,大多数人都会因走火入魔而死。能承受荒古凶兽体质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密云宗规定只有二代以上弟子才有资格修炼,而三代弟子一个比一个好色,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再过几十年,他们要么死了,要么会失去这方面的能力,所以要趁早享受。” 赵夕阳恍然道:“原来如此。可你不是要拉拢齐鹜飞吗,为什么还要把消息发给付洪生?” 春月说:“我摸不清齐鹜飞的底,但是我很清楚付洪生的实力。” 赵夕阳终于明白了:“你是想用付洪生去试探齐鹜飞?” “没错,他今天喝了不少酒,虽然没有真醉,但至少也有七八分的醉意。如果这样付洪生都杀不了他,甚至假如被他反杀……” “可是,你不是要拉拢他吗,如果付洪生真的杀了他怎么办?”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他不值得拉拢。我只不过浪费了一顿酒,又卖了密云宗一个人情,怎么算也不亏。” 赵夕阳叹了口气。 春月的确有能力,要不然这座酒楼也不能在纳兰城开上这么久。他一直很佩服她,可也正因为如此,总不免有些自卑,越是自卑他就越是嫉妒春月身边的男人。 “你希望他们谁能赢?”他问道。 “谁赢都可以。” “你心里难道就没有偏向?” 春月缓缓走到窗边,轻轻拉开窗帘,静静地望着远处天边的彩霞,没有说话。 赵夕阳说:“我知道,你希望齐鹜飞能赢。其实我跟你一样,我也希望他赢。” “为什么?” “因为他至少是个正人君子,不像那个付洪生,只是为了你的身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伪君子!如果一定要在他们两个当中选一个,我宁愿你选择姓齐的。” 春月突然转过身来问道:“夕阳,你真的喜欢我吗?” 赵夕阳说:“当然是真的。” 春月幽幽地叹道:“我身上这具皮囊早晚是要扔掉的,假如有一天我变成了丑陋的老太婆,你还会喜欢吗?” 赵夕阳不明白春月为什么这样说,但他十分果断地回答:“会!会比现在更喜欢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我不是为了你的美貌,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对你的心不会变!” “夕阳……” 春月轻轻地唤了一声,喉头就哽咽了,猛地转过身,趴在窗台上轻轻地抽泣起来。 窗外是繁华的市井,天边彩云流金,夕阳正缓缓从山巅沉落。 …… 张启月扶着齐鹜飞出了春月楼。 他们当然不能当着市井百姓的面飞天而去,所以便沿着街道走了一段路。 张启月问齐鹜飞:“你到底是真醉了还是假醉?” 齐鹜飞说:“假作真时真亦假。” 张启月咂摸了一下这句子的味道,说:“是不是人喝醉了说出来的话就都有诗意,所以诗人都爱喝酒?” 齐鹜飞说:“我可不是诗人,这句子也不是我说的,借来用用而已。你知道我向来喜欢吃白食,有现成的白捡多好,原创的早都饿死了。” 张启月撇撇嘴,颇不认同这种观点,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 “我们现在回虹谷县吗?” “当然。”齐鹜飞说,“慢慢走就行,不用急。” 张启月知道齐鹜飞的真正目的是要把付洪生引出来。 如果是十天前,他绝不相信齐鹜飞能把付洪生杀掉。 别说齐鹜飞,整个虹谷县和纳兰城加起来,敢说有把握打赢付洪生的,一个手掌都能数的过来,更不要说杀了他了。 可是自从经历了最近这么多事情,他越来越觉得队长的神秘和深不可测,甚至隐隐有一种天命所归的宿命感,让他感觉到齐鹜飞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失败。 “我们走哪条路?”他问道。 齐鹜飞说:“一路向西,皆是美景。” 张启月总觉得这家伙喝醉了以后每句话都话里有话。 他扶着齐鹜飞穿过一个街口来到僻静无人处,弯刀化作一片白光,裹住二人向西飞去。 道道红霞铺遍了西天,仿佛给他们西行之路铺上了红地毯。 飞到一半的时候,齐鹜飞忽然让他停下,说要下去看看老朋友。 张启月不知道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老朋友,但齐鹜飞说了,也只好停下来,按他的指示落到一片山坡上。 齐鹜飞摇摇晃晃的在山坡上走着,然后在一个小土丘前坐了下来,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只鸡来,放在地上,说: “刚才有人请我喝酒吃饭,我看吃不完,就偷偷打包了一点。你俩很久没吃了,来,多吃点,别客气!” 说完,揪下一只鸡腿来,放到自己嘴里大嚼起来。 第四百六十章 我凭此剑,能杀你否 张启月走到齐鹜飞身边,蹲下来好奇地问道:“你在跟谁说话?” 齐鹜飞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说:“两个老朋友。” 张启月看着眼前的小土包,又看了看周围这荒凉的环境,笑道:“你朋友够多的!” 齐鹜飞叹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虽然生前不认识,死后做个朋友也不错。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哦对了……”他把另一只鸡腿揪下来,递给张启月,“你刚才没吃饱,来,一块吃。” 张启月不知道齐鹜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接过鸡腿啃了起来,他刚才的确没吃饱。 齐鹜飞又拿出一个酒葫芦,扬起脖子喝了一口。 一股热辣的清冽就从他的喉咙里灌了进去,灵气瞬间充盈了他的五脏六腑,又渗进他的血液,冲荡着他的全身,犹如潮水一般在他那受损的经络的涌动。 融进体内的那些异化蛋白似乎又被激活了,脑中传来雷鸣般的声音,仿佛太古凶兽的怒吼。 这乔公酒还真是好酒! 而且,孙真人帮他融合了被千万魔蚊注入的异化蛋白,激活了他的太古凶兽体质后,似乎酒量也在变大。 不过有了上次醉酒的经历,他可不敢喝第二口。 他把酒葫芦递给张启月:“尝一口。” 张启月接过酒葫芦喝了一口,就愣在了那里,咂巴了半天嘴,问道:“这是什么酒?” 齐鹜飞说:“神仙酒。” “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的酒。” 张启月举起葫芦还要再喝。 齐鹜飞忽然一把夺过酒葫芦,笑道:“不能贪心。” 张启月埋怨道:“队长,你平常可没这么小气。” 齐鹜飞说:“我怕你喝醉。” 张启月说:“我酒量没那么小。” 齐鹜飞说:“现在虹谷县和纳兰城上空到处都是天警,你要是喝多了,一会儿被查个酒驾,这罚款是你交还是我交?” 张启月哈哈大笑道:“我看你还是小气。” 齐鹜飞不服气地说:“我哪儿小气了?我要是小气能把这么好的酒拿出来给你喝?我不但要给你喝,我还给这地下的两位兄弟喝呢。” 说着他就一挥手,葫芦里的酒就洒了出来,在地上淋了一大片。 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顺着微风飘满了整片山坡。 张启月摇摇头,觉得有点浪费,这似乎不符合自家队长一向来的性格。 他刚想说什么,忽听身后有人说道: “这么好的酒,给死人喝,多浪费啊!” 张启月心头一惊,知道多半是齐鹜飞要等的人来了。 他猛地转回身,就看见付洪生站在他们身后不到十米远的地方。 他早就听说付洪生实力很强,在密云七杰当中排名第二,据说很多年前就突破了五品,也许现在已经六品了。 张启月把弯刀握在手里,随时准备出手。 虽然他知道,以他目前的实力,在付洪生面前不堪一击。 他不确定齐鹜飞是不是付洪生的对手,又会采用怎样的手段,但自己在旁边总能助他一臂之力。 齐鹜飞转身的时候晃晃悠悠的,脚下站不稳似的。 他手里提着葫芦,往前踉跄的走了几步,才站稳了,眯起眼睛盯着付洪生看。 “原来是付真人,失敬失敬。”齐鹜飞拱了拱手。 付洪生冷笑道:“还能认出我来,看样子还没醉。” 齐鹜飞说:“我当然没醉,我不但能认出你来,我还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来干什么。” “你是来杀我的。” “哈哈哈哈……”付洪生仰天大笑,“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有趣的人,明知道我要来杀你,还在这里等死。” 齐鹜飞说:“你要杀我,我也想杀你,你怎么知道是我在等死,而不是你来送死呢?” 付洪生笑声一顿,冷冷地看着他说:“别以为说几句大话就能吓到我。” 齐鹜飞说:“我没有吓你呀,我杀了九爷,还杀了蝠妖,你难道比他们还强吗?” 付洪生说:“杀九爷你是借了龙宫太子给你的龙符,还有七大高手给你掩护。杀蝠妖就算了,这种牛你吹出来有人信吗?” 齐鹜飞说:“我三剑杀了赵春,这总不是假的?” 付洪生说:“正因为你三剑杀了赵春,我才看穿了你的实力。赵春的法力我很清楚,你那三剑,靠的是出其不意。赵春小看了你,但我不会。” 齐鹜飞说:“你说这话,就已经小看了我了。” 付洪生说:“别耍嘴皮子了,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 齐鹜飞反问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 付洪生说:“因为你杀了赵春,我受人之托,要替赵春报仇。你的实力应该在四品到五品之间。你杀赵春用了三剑,我杀你也只需要三剑。” 齐鹜飞说:“因为你伤了绥绥,没有任何人托我,但我要替她报仇。你的实力应该在五品到六品之间。我杀赵春用了三剑,而我杀你只需要一剑。” 旁边的张启月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感觉这两人不是来打架的,而是来说相声的。 付洪生冷笑道:“那就试试。” 齐鹜飞却摇摇晃晃的摆手道:“不用那么着急,杀人要杀得对手心服口服。我杀你只用一剑,如果我不先说明白,我一出手,你就死了,那多没意思。” 付洪生说:“你想让我明白什么?” 齐鹜飞说:“我知道你有一把好剑,昆吾八剑之一,名曰断水,对不对?” 付洪生说:“这不是什么秘密。” 齐鹜飞说:“我也有一把好剑,商天子三剑之一,名曰承影,你想不想见见?” “承影?”付洪生似乎有点不信。 齐鹜飞手腕一抖,手里就多了个剑柄。 “承影剑,无形无踪,唯在日夜交替之时,可见其影,为太一之剑!” 说罢轻轻一挥,眼中不见剑光,神识不闻剑气,地上就多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付洪生皱了皱眉头,说道:“果然是把好剑!” 齐鹜飞说:“此剑比你的断水如何?” 付洪生说:“各有千秋。” 齐鹜飞说:“我凭此剑能不能杀你?” 第四百六十一章 杀你,只要一剑 付洪生哈哈大笑道:“剑是好剑,但也要看谁来用,就凭这一把剑,你就想杀我,未免太天真了。” 齐鹜飞说:“我还有一套剑法,名曰杀剑诀。每当夕阳西下,万物肃杀,天地交替那一刻,我以此剑诀,御使此剑,可以借天地之杀机,以百倍之杀意,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所以我说,杀你,只需要一剑。” 付洪生望向齐鹜飞手上那把看不见的剑,皱起了眉头。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你也不看看现在的天,太阳早就下山了,天已经黑了,你怎么借天地之杀机?” 齐鹜飞抬头看了一眼满天的星光,仿佛刚发现似的,哦了一声。 “没关系,”他说,“早晨天亮的时候也一样,只要是天地交替的那一刻,我这杀剑诀就管用。” 付洪生笑道:“你果然是醉了,你觉得你能坚持到天亮,还是我会等你到天亮?” 齐鹜飞说:“我了解你,像你这样自负天才的绝世高手,遇到我手上这样一把好剑,这样的好剑法,又怎能不见识一下呢?你一定会等我到天亮的,如果你不试一试就杀了我,你这一辈子都会后悔和不甘心的。” 付洪生说:“你的确很了解我,但你了解的还不够,我除了自负,我还很谨慎,否则,我根本活不到今天。” 齐鹜飞说:“只要等到天亮,你受我一剑,如果我这一剑杀不了你,我就答应你,把承影剑诀全都告诉你。如果没有承影剑诀,你就算杀了我,拿走了我这把剑,你也用不了。” 付洪生沉默了,似乎在犹豫。 他觉得自己怎么也不可能接不住齐鹜飞的一剑,哪怕他手里有再好的剑,再好的剑诀,他自身的法力就在那里。 而且自己又不是死人,可以破,可以挡,可以躲。 他唯一担心的,是这小子是不是在拖时间,等帮手。 齐鹜飞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又变戏法似的在地上铺开一张毯子,拿出许多吃的来。 “天亮还早,我们不妨就坐在这里好吃好喝,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夜。不管是你死还是我死,总要做个饱死鬼嘛!” 他说着拿起一根烤串,自管自的吃起来。 不得不说,他的镜子空间很神奇,拿出来的这些吃的竟还都是热的,就好像踩着飞剑的外卖小哥刚从定鼎门美食街上送过来似的。 山坡上本就飘着乔公酒的香味,现在又加入了浓烈的烤串和烧鸡的味道。 张启月都看呆了,不知道齐鹜飞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弄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弄的。 除了其中几样,大部分都不是春月楼的,应该分属于定鼎门美食街上各个小吃摊。 难道刚才就走那么一路,队长就顺手牵羊带走了这么多东西? 齐鹜飞看着付洪生站在那里不动,一边抹着嘴角的油,一边说:“你可真够谨慎的,比你那师弟图拉翁还谨慎。” 付洪生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手里有一把剑,叫惊鲵,对?和你那把断水一样,都是昆吾八剑之一。他的惊鲵都没能杀了我,所以你的断水也一定杀不了我。” 付洪生眼神一厉:“原来是你杀了他!” 齐鹜飞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说道:“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然后往地上拍了拍,“坐下来喝酒,咱们慢慢聊,聊到天亮,到时候你就可以去见他了。” 付洪生终于走过来,在地上坐下。 他决定先等等,至少把图拉翁的死搞清楚,不过他并没有去吃放在地毯上的食物。 齐鹜飞笑道:“放心,这些东西都没毒。我知道你饿了,吃。” 付洪生的确饿了,他可不像齐鹜飞和张启月,出发之前先大吃了一顿。 从昨天晚上接到起蛟泽行动提前的消息后,他就一直在进行各种准备,到现在还没吃过一口东西。 他去了盘丝岭,去了起蛟泽,又潜回虹谷县打探消息,刚回到纳兰城,就接到了春月的电话。 付洪生连吞了几口口水,谨慎地从身上拿出一根特制的银针,在每样食物上都刺了一下,确认安全无毒,才终于放心地吃起来。 “我师弟怎么死的?”他问道。 “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 “都是为了我家的狐狸。他把狐狸抓走了,我去问他要人,他要杀我,我就只好杀了他。” “那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我不信。”付洪生说,“虽然你隐藏了实力,但也不见得比我师弟强多少,而以他的谨慎多智,还有他的身份,你没那么容易杀了他。” 齐鹜飞抹了抹嘴,把酒葫芦扔给付洪生。 “别光吃肉,喝点酒。这可是好酒,喝一口什么烦恼都忘记了!” 付洪生接过酒葫芦,酒香扑鼻而来。 齐鹜飞说:“我在麒麟山提前布了个阵,来了个请君入瓮。不过阵法只是为了破他的先觉元气盾,真正杀他的,还是我手里的剑,他没能挡住我一剑。所以,你最好也做好准备。” 这些话都是真话,齐鹜飞很清楚,在付洪生这种聪明人面前,最好说真话。 骗人,有时候不一定要说假话。 付洪生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想喝一口酒舒缓一下紧绷的神经,拿起葫芦却又放下了。 他又拿出银针,在葫芦口蘸了一下,银针毫无变化,这才放心的喝了一口。 “这是什么酒?” 付洪生感受着那醇厚的琼浆玉液般的酒味和酒中浓郁的灵气,不禁大为讶异。 齐鹜飞说:“这是神仙酒,只有天上才有的,人间根本喝不到。” 付洪生觉得齐鹜飞在吹牛,可是手里这一葫芦酒又不是假的。 作为密云宗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密云七杰中排行老二的他,不可谓没见过世面。他对世间所有美的东西都痴迷,美酒美色美食美景…… 今天一天之内,他见到了两样最美的东西。 一是雁行峰上那只狐狸,九尾金毛狐子。现在还只有三条尾巴,就已经如此艳绝天下,要是等九条尾巴长成了,还不知道会美成什么样。 第二就是这一葫芦美酒。这比他过去喝过的任何一种酒都好喝,而其中蕴藏的灵气对修行大有裨益,似乎超过了他师门中秘藏的灵药。 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的感觉,因为这两样他见到的最美好的东西竟然都属于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臭小子。 哦对了,还有那把无形的剑。 齐鹜飞几乎能感觉到付洪生心中那毫不掩饰的嫉妒和越来越浓烈的杀机。 他笑道:“我知道你想杀我,但你不用着急。你杀了我也拿不到这酒的配方。我答应你,只要在天亮的时候,你肯接我一剑,如果我杀不了你,除了承影剑和承影剑诀,我还把这酒葫芦和酒的配方一并都给你。” 付洪生假装不屑的说:“不过一壶酒而已。” 齐鹜飞哈哈一笑,说道:“我们初次见面时,我刚刚通过仙试院的考试,拿到了三品人仙,你知道我为什么在短时间内就进步那么快吗?” 付洪生愣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的酒葫芦,眼中露出三分疑惑,七分恍然。 他拿起葫芦又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仔细感受着酒中那醇和的口感和浓郁的灵气。 如果每天喝这样的酒,相当于天天用最上等的灵药滋养身体,而且借着酒劲行散的作用,药效更佳。 但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在短短半个月之内就从三品突破到四品。 付洪生拿着葫芦摇晃了几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刚才明明喝了好几口了,这么小个葫芦,怎么酒好像一点没少。 他又仰脖喝了几口,再次晃了晃葫芦,疑惑道:“这葫芦里有多少酒?” 齐鹜飞说:“你只管喝,反正你喝不完。” 付洪生说:“你居然弄了一个自在空间,就为了喝酒?” 齐鹜飞说:“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葫芦不装酒,难道用来装b?” 付洪生一愣:“什么?” 齐鹜飞说:“没什么,反正你以后也没机会装了。” 付洪生冷笑道:“你以为我真会等你到天亮?别指望拖时间等帮手了!快说,除了我师弟图拉翁的死,你还有什么事能让我耐心听下去的?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要动手了。” “这样啊,让我想想……” 齐鹜飞抬头望着星空,做出沉思状。 付洪生说:“我的耐心有限……” 齐鹜飞忽然问道:“你酒量怎么样?” “酒量?”付洪生不明白齐鹜飞为什么问起这个。 齐鹜飞说:“我说过这酒里没毒,可没说过这酒不会醉人。” 付洪生心里忽然有些不安,暗叫一声不好,猛的站起来。 可人还没站稳,酒劲就上来,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唉,我说给你喝一口,瞧你喝了多少。酒量不好,就不要装b嘛!” 齐鹜飞叹了口气,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他今天在春月楼喝了不少,又在这里喝了一口半乔公酒,还真有点醉了。 手哆哆嗦嗦地握着承影剑柄,无形之剑指着醉倒在地上的付洪生。 “我说过,杀你只要一剑。” 第四百六十二章 夜长梦多 酒葫芦跌落在地上,酒水咕咕地从葫芦口冒出来,渗入到地下。 齐鹜飞忙把葫芦捡起来,连呼可惜。 把酒葫芦收好,他才一剑砍下了付洪生的人头,又斩灭了元神魂魄,嘴里嘟囔着:“要死要死,又害我损失功德!” 眼睛却紧紧的盯着那断开的脖子口。 只见汩汩的血水中出现一点黄光,像萤火虫一般飘起来,悠悠忽忽地绕着付洪生的尸体转起了圈。 齐鹜飞早有准备,一道承影剑气射在那光点之上。 只听铛的一声响,那光点便幻化出一道橙色的剑影,仿佛迷醉的人刚清醒过来一般。 齐鹜飞又甩出一根丝线,将那剑影紧紧地缠绕住。 剑影似乎不甘被束缚,光芒一闪一闪,剑身震颤不已。 齐鹜飞一拉丝线,将断水宝剑收到手中,随之一股真气从手掌注入剑身。 断水剑还兀自震颤了几下,但失去了主人魂魄感应的它终于在强大的法力之下屈服了,光芒一暗,变成了一把普通宝剑的样子,静静的躺在齐鹜飞的手中。 齐鹜飞仔细感应着剑身蕴含的内在之灵,又挥了几下,满意地把断水宝剑收好,这才蹲下去在付洪生的尸体上摸索了一阵。 不过可惜的是除了胸口挂着一个吊坠之外,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个吊坠应该是一个储物空间,付洪生所有的东西肯定都在这里面。 不过齐鹜飞并不打算把这东西占为己有,也不想打开它拿出里面的东西。 储物类法宝都有自己的密钥,需要使用独特的秘法才能打开,而且这个吊坠肯定连接着密云宗自己的云空间,搞不好还可以定位追踪。 齐鹜飞想了想,思考着怎么处理这个东西。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就把吊坠揣在了口袋里。 然后他拿出化尸粉,倒了一点粉末在付洪生的尸体身上,很快尸体就消失了。 做完这一切,齐鹜飞就摇摇晃晃的,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仿佛坐也坐不稳似的干脆又躺了下来。 他的确是有几分醉了。 这乔公酒的后劲实在大,难怪连药王后裔,三戒神医的孙真人都不敢多喝。 真是个好东西呀! 齐鹜飞很想再喝一口,然后大叫三声乔公,把乔坤喊出来好好感谢他一番。 他当然真的不会这么做。尽管有了醉意,他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 人家给你葫芦,是为了让你帮他找徒弟。徒弟没找着,你让人家千里迢迢的赶过来,那不是调戏人家吗? 不过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元小宝的事情。 这个小鬼,到底在搞什么鬼? 夜晚的风吹来,凉飕飕的,叫人觉得无比清爽。 天上的星光很璀璨,近的仿佛伸手就能摘到。 直到齐鹜飞躺下来,张启月一直都没有说话。 他是完全看呆了。 队长杀人,手段百出,防不胜防。 幸亏自己不是他的敌人啊! 张启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走到齐鹜飞身边坐下,说:“难怪你只让我喝一口,原来这酒真的能醉人啊,连付洪生这样的高手都扛不住!” 齐鹜飞笑道:“别说他只是个五六品的地仙,就算是天仙,这酒喝多了也会醉。” 张启月问道:“这是什么酒?” 齐鹜飞说:“乔公酒。” 张启月摇了摇头,没听说过这种酒。 “你都把他灌醉了,完全可以穿了他的琵琶骨,锁了他的元神,把他抓回去。这家伙身上一定有很多秘密。” 齐鹜飞摇头道:“我也想啊,抓回去让绥绥处置,千刀万剐,多好!可是,夜长梦多啊!杀了干净。” 张启月想想也是,毕竟付洪生是个高手,背后又有势力,虽然劣迹斑斑,名声早就臭了,但没有明显的犯罪证据,法律上是拿他没有办法的。万一被人知道人在齐鹜飞手里,别说密云宗,就是秦司长也得逼他放人。 “那我们接下来呢?”张启月问道。 齐鹜飞说:“你先回县里,老陆受了点伤,在盘丝岭养伤,估计明天没法去上班,咱们队里不能没人。” 张启月说:“好的,那你呢?” 齐鹜飞说:“我先在这躺会儿醒醒酒,一会儿我还回纳兰城办点事。” 张启月点点头:“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 齐鹜飞坐起来说:“等等,你回去以后,到盘丝岭去一趟,看看老陆的伤怎么样了。我估摸着他们这时候都没睡,都在等我的消息。你帮我报个平安,然后把这些东西带回去,让大伙好好吃一顿。” 他说着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了很多吃的,放在铺在地上的毯子上,和毯子上刚才没吃完的东西一起,卷卷包了起来。 张启月忍不住笑了,摇着头说:“队长,我真是服了你了!出来杀人,怎么还能惦记着吃的?” 齐鹜飞说:“吃是计划的一部分,我只不过多拿了一点点而已。拿都拿了,就不要浪费嘛!” 张启月说:“这叫一点点啊?” 齐鹜飞把包裹塞给他说:“行了行了,拿了东西赶紧滚蛋!喝了我的酒,吃了我的东西,还这么多话,真是拿起筷子吃肉,放下筷子骂娘!” 张启月就呵呵笑着背上包裹走了。 齐鹜飞又在草地上躺了一会儿,把今天的事情捋了捋,确定没有什么破绽,除了春月,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他杀了付洪生。 付洪生失踪了,和图拉翁一样,就让他们去猜。 至于春月,齐鹜飞并不担心。 春月已经在齐鹜飞面前暴露了身份。只要她还想在纳兰城呆下去,就不会出卖齐鹜飞。否则的话,齐鹜飞随时可以让城隍司或者仙盾局把春月楼端掉。 春月是个聪明人,她应该很清楚,一旦她的身份暴露,她背后的人一定会丢车保帅,她就必死无疑,可能连在城隍司说口供的机会都没有。 夜风一阵又一阵的吹来,吹散了山坡上残留的酒香,也吹醒了他的醉意。 齐鹜飞站起来,又重新检查了一遍现场,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才御剑飞回纳兰城。 他先来到了相思湖畔。 雪琴楼的大门紧闭着,门上还贴着内部装修的告示。门前的路灯也似乎比往日雪琴楼开着的时候要暗淡许多。 和当初风雨中所见的相思湖不同,此刻晴空万里,星辉洒下来,让空气多了几分明净,湖面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星空。 比星光更加灿烂的,是湖边那一排火红的石榴树。 没有了蒙蒙的雨雾,仿佛美人揭去了面纱,每一朵石榴花都绽放出惊人的美,几乎能看清花瓣上的纹理和那薄薄的花粉。 齐鹜飞走到其中一棵石榴树下,望着远处的湖面,自言自语地说道: “付洪生已经死了,雪琴楼又可以开张了。” 一阵微风吹来,湖面轻轻地荡漾着,星光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在微波中跃动。 他闻到了石榴花的香味。 “哦,对了,那颗种子已经发芽了。”他笑着说,“濯垢泉的灵气很浓郁,也许用不了十年,年她就能长成树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在盘丝岭看到和这里一样美的花。” 石榴树在风中轻轻摇曳,花儿在点头。 “不过,我最近应该不能来雪琴楼喝茶。发生了很多事情,我需要把它们处理好。盘丝岭需要建设,我可能还要闭关一段时间。如果顺利的话,一个月。” :。: 第四百六十三章 超越天材地宝 离开相思湖畔,齐鹜飞穿上了四方斗篷,来到了四方鬼市。 大概是因为四安里的事情,惊动了整个纳兰城所有的修行人,所以今天的四方鬼市也显得格外热闹。 不过齐鹜飞并没有兴致去扫街寻宝。 一来是因为现在有了通过天庭物资处购买平价物资的渠道,价格比鬼市上要便宜很多,只有一些特殊的东西才需要到鬼市上来淘。 二来他此刻囊中羞涩,身上只有一万多紫币的现金,这点钱基本买不到什么好东西。虽然他还有八千多金仙币,不过这钱他并不打算用。 陆承跟他说过,金币尽量留着,因为有些高级物资必须用金币买。 齐鹜飞直奔铁匠铺。 今天的人的确有点多,就连一向来安静偏僻的通往铁匠铺的箱子里也有人进出。 齐鹜飞在铁匠铺门口等了一会儿,直到确定没人了才走进去。 铁匠正在炉台上叮叮当当的敲打着铁器,由于穿着斗篷,他没认出齐鹜飞,问道:“买铁还是打铁?” 齐鹜飞说:“打铁。” 铁匠说:“今天活多,队伍排得长。” 齐鹜飞说:“我不急。” 铁匠就停下手里的活儿,来到桌边喝了一口水,问道:“打什么铁?” 齐鹜飞就把那365片穿山甲的鳞片拿了出来,哗啦啦在桌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铁匠略捡起一片鳞片仔细看了看,问:“你想打成什么样?” 齐鹜飞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这东西应该能打造成很好的防具。如果串联起来是不是能做成盔甲?” 铁匠说:“是可以,但缺材料。” 齐鹜飞奇道:“这么多还不够吗?” 铁匠说:“鳞片够了,缺的是串联材料。这些鳞片等级很高,十几二十片就能派上大用场了。我打了这么多年铁,凌凌散散的见过一些,但这么多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果你要把它打造成整副的盔甲,最好能找到和它匹配的连接材料。否则的话,很容易在战斗中被震散。我这里能找到的最好的金丝线也配不上这些鳞片。” 齐鹜飞就从身上摸出一包蛛丝。 自从练成了七毒养元丹,七蛛的吐丝能力大大增强,蛛丝产量比以前高多了。 “这个行不行?”他把蛛丝递给铁匠。 铁匠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略有些惊讶,点头道:“这个可以。” 又从里面挑出了几根青色的丝,还给齐鹜飞。 这些青丝是属于小青的,齐鹜飞也不知道小青是什么时候吐的丝,反正这事儿他现在也不用管了,苏绥绥和小青也不让他管,他就只收蛛丝。 齐鹜飞疑惑地问道:“这青色的难道不好?” 铁匠说:“不是不好,而是不需要。” “为什么?” “这青丝的品质太高了,已经超出了大多数天材地宝的范畴,你自己好好留着。” 齐鹜飞一愣。 我擦,这话什么意思? 他相信铁匠是见过世面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一眼就认出他那把捡来的剑是玄铁和昆仑金合铸的,并且在这种工艺早就失传的情况下帮他修复了。 齐鹜飞对天蛛丝的价值和功能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 但什么叫超越天材地宝? 他想起了师父留给他的《养蛛致富经》里面写的:“七蛛化形,丝分七色,配以八卦,可炼成阵,是为天罗地网。” 难道师父辛辛苦苦饲养天蛛,最后又让天蛛化形,为的就是获得七种不同颜色的天蛛丝,从而练成一种名为“天罗地网”的超级法宝? 天罗地网! 听这名字就够霸气。比比电子书 师父连照妖镜都敢偷,连仙试院的系统都敢黑,天劫模拟机都能随随便便做手脚,却耗费几百年功夫来养蜘蛛,炼蛛丝。 那这天罗地网要是练成了得有多厉害? 齐鹜飞想想就觉得刺激。 当然,七蛛化形背后肯定还有更复杂的背景,这七个蜘蛛一定是大有来历的,绝不仅仅是妖怪化形那么简单。 齐鹜飞小心翼翼地把青丝收好。 还好没拿出去送人。 麻蛋,以后再拿家里的东西随便送人,就剁手! 铁匠问他:“你这东西要不要取名字,要不要在上面刻字?” 齐鹜飞说:“名字就叫天丝鲮鲤甲,刻不刻字无所谓。哦对了……” 他又把那20个穿山甲钩子拿出来,“你看看这个有没有用,能不能打造点什么?” 铁匠拿起来看了眼问道:“是同一个东西身上取下来的?” 齐鹜飞说:“是的。” 铁匠说:“那就全部打在一起,同一个东西身上取下来的,互相之间有魂力感应,更适合打造在一起。有了这些钩子,这件法器打造完后可攻可守,更加完美一些。” 齐鹜飞说:“那就多谢了,多少钱?” 铁匠说:“一百万。” 齐鹜飞愣了一下,这个价格大大超出了他的预算。 一百万啊! 他这次从天庭购买了那么多平价物资,总共才花了一百万。 他穿着斗篷,铁匠当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从他那短暂的沉默中,猜到了他内心的想法。 铁匠说:“你的材料,做起来工艺很复杂。我帮别人打造过类似的鳞甲类法器,三十六片,我收了人家二十万。你这鳞片的数量是人家的十倍,还带了二十个钩子,再加上天丝,难度更大,这个价格不贵。当然,也有便宜的做法,最后的成型和功能肯定要差一点,你自己考虑。” 齐鹜飞咬了咬牙说:“一百万就一百万,不过我手头没多少紫币,定金用金币行不行?” 铁匠说:“当然可以,金币的价格比紫币稳定。如果你全金币付款的话,我可以给你优惠一点。” 齐鹜飞就摸出两千金币,说:“这个先做定金,能不能全金币付款我现在也不确定。” 铁匠收了钱,说:“定个取件码。” “取件码?”齐鹜飞一愣,“什么取件码?” 铁匠说:“数字,暗语,都可以。不然我可不知道你是谁,将来东西被别人取走了怎么办?” 齐鹜飞恍然笑道:“不需要。” 他说着把乙丁剑取了出来,“铁牛兄,还记得我吗?” “原来是你!” 铁牛一看到乙丁剑就明白了。 因为第一次见面就自报家门,他对齐鹜飞印象深刻。 铁牛见到老朋友似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齐鹜飞笑道:“老顾客啦,是不是可以打个折?” 铁牛爽快地说:“可以,只收你成本费,人工就免了。紫币六十万,全金币付款的话五千就行。” 齐鹜飞就又摸出三千金币,给了铁匠。 铁牛说:“干嘛这么急?东西还没做好,你就这么信得过我?” 齐鹜飞说:“东西我不担心,但我怕你反悔这个价格。” 铁牛就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传出去很远。 第四百六十四章 我请客 齐鹜飞问铁牛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把这件天丝鲮鲤甲打造好。 铁牛说:“这种鳞甲的工艺比较复杂,数量又多,正常来说需要半年以上。不过我和你投缘,别的活我往后推一推,帮你赶赶工。一个月后你可以过来看看,但我不能保证一定完工。” 齐鹜飞说:“好,那我就一个月后再来。不过你也别太急着赶,优先保证质量。如果有什么好的创意,需要加钱也没关系。” 铁牛也没说不需要,只是点头道:“行,有什么变化等下次你来的时候再说。” 齐鹜飞就重新穿好四方斗篷,离开了铁匠铺。 付了两千定金,离最终取件还差着七八千金币,两个月内要搞到这么多钱可不容易。 他就想着上哪儿去搞这么多钱。 这件天丝鲮鲤甲对他来说很重要。 他现在手头已经有了不少好的法宝,尤其是攻击方面有乙丁剑和承影剑,但是防护方面的法宝却一件都没有。 他亲眼见到鲮鲤精的满身鳞甲展开后遮天蔽日的场景,倚天剑砍在甲片上面毫无反应,就连承影剑,在不使用杀剑诀的情况下,对它造成的伤害也有限。 虽然鲮鲤精死后,这些鳞片就会失去了部分效用,不可能像鲮鲤精活着的时候作为本命法器那样厉害,但在炼器大师的锻造下,能尽可能的保留其特性,若能结合其他材料,还有可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铁牛是他所见过的最好的炼器大师,至少在朱紫国境内,他还没有见过更好的。 齐鹜飞在鬼市的巷子里转了转,又去了麻将会和端木家的私人交易所。 现在的他眼界比当初高了不少,很多过去看着眼馋的东西,已经看不上眼了。 当然,要不是此时囊中羞涩,他可能也会买一些东西回去。 盘丝岭上的妖怪们都身无长物,将来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可以给他们配置一些防身的武器和储物类的空间法宝。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做好盘丝岭的改造工程,尤其是完善山上的法阵。 最好是能够形成结界,把黄花观所在的主峰玉梭峰隐藏到结界当中,再在外围布置多重阵法,把马头峰,雁行峰,以及锦绣峰的山势连接起来,整座盘丝岭方圆八百里之内的山山水水连成一个整体,将地势融于阵法之中,形成一座庞大的法阵。 这样才有大派的格局,关键是有安全保障。 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靠天庭那百来万的平价物资支援远远不够,以后还得继续想办法到上面争取。 他现在最大的信心来自于从冰鳌岛得到的那八块太玄晶髓,有了这八块晶髓,就有了布置独立结界空间的可能。在加上从摩昂太子那里换来的两块镇海石,初步的结界模型已经能够勾勒出来了。 另外,不知道摩昂太子答应的在冰鳌岛开采万古玄冰的事情还算不算数,如果真能得到大量万古玄冰的话,工程就很有保障了。 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脱掉四方斗篷,齐鹜飞走出了鬼市幽暗的巷子,重回到定鼎门美食街上。 夜市已经过了最热闹的时候,但大多数的店铺还都开着,聚着些三三两两的吃宵夜的人。 齐鹜飞沿着美食街缓缓的走过,再一次来到春月楼前。 春月楼的服务员一眼就认出了他。白天的时候老板娘亲自在包厢里陪着喝酒,又扶着他去了三楼的卧室,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就不敢想了。 齐鹜飞往里面走,一个服务员迎着他,另一个服务员就飞快地进去报信了。 …… 春月盘腿坐在蒲团上呼吸吐纳,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功课。 赵夕阳一个人坐在那里喝着闷酒。 自从他的相机丢了以后,他就一直愁眉不展。 春月运转了一个周天,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赵夕阳,责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怕被人发现吗?” 赵夕阳苦涩地笑道:“发现了又怎么样?大不了就是被抓起来,也好过整天这样做贼似的活着。” 春月说:“这种日子不会太久的,等风头过去就好了。” 赵夕阳说:“能好到哪里去呢?我的相机都没了。” 春月说:“你不是还有我吗?” 赵夕阳眼神中闪过一抹激动的亮色,但很快就黯淡下去。 “你不是我的,就算你的心里有我,也只是在很角落的位置。” 春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只是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有人敲门。 赵夕阳马上站起来,躲进了衣柜里。 春月把门打开,是服务员。 服务员说:“白天那位又来了?” 春月一愣:“哪位?” 服务员说:“就是跟你一块喝酒,还在你房间里吐了的那位。” 春月眼神中闪过一抹讶异,说:“知道了,我换身衣服马上下来。” 她关上门。 赵夕阳从衣柜里出来,奇道:“是齐鹜飞?他回来干什么?赵夕阳不是去堵截他了吗?” 春月说:“他回来了,就说明付洪生死了。” 赵夕阳大惊道:“什么?你是说齐鹜飞已经杀了付洪生?” 春月说:“我以为他们之间三七开,付洪生的赢面大一些。我知道付洪生如果杀了齐鹜飞,一定会来找我喝酒。但没想到来的是齐鹜飞,而且这么来得这么快。” 赵夕阳说:“恐怕你心里也是这么希望的?” 春月没有否认,开始换衣服。 赵夕阳背过身去,抑制住心跳,说:“帮我问一下,有没有在付洪生身上发现相机。” 过了一会儿,他再回头,春月已经不再房间里了。 赵夕阳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酒壶,却发现酒壶已经空了。他无奈地苦笑一声,走进了衣柜后的密室。 …… 服务员把齐鹜飞带到了二楼,问他想要哪间包厢。 齐鹜飞问道:“你们老板娘呢?” 服务员说:“老板娘今天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应该休息了。” 齐鹜飞哦了一声,站在楼梯口朝三楼的方向望了一眼:“喝多了啊?” 服务员掩嘴而笑:“还不都是陪您喝的?您走了以后,她可就没出来过呢!您先在包厢等会儿,没有老板娘的吩咐,我可不敢直接带您上去。” 齐鹜飞知道她误会了,也懒得解释,就随便找了个空着的包厢,坐下来拿起菜单认认真真地点起了菜。 菜刚点好,春月就来了。 “齐真人这么好的兴致啊!” 春月像一阵春风般飘进来。 齐鹜飞说:“怎么,老板娘不欢迎我?” 春月说:“哪能呢?您能来是我的荣幸!” 齐鹜飞说:“今天我心情好,我请客。” 春月就问:“齐真人是要请哪位大人物吃饭?” 齐鹜飞说:“就是你呀!” 春月就呵呵的笑起来:“我可担不起,还是我请您!” 齐鹜飞说:“不行,今天我请客,我点菜,我付钱,你别扫我的兴。” 说着就把点好的菜单交给服务员。 服务员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有些为难的把菜单交给了春月。 春月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一共就写着4个菜: 盐水毛豆,盐水花生,雪菜蘑菇,麻婆豆腐。 全是素的,而且是春月楼里最便宜的四道菜。 除了4个菜,还点了一瓶酒。 这酒的名字春月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想不起来了—— 二锅头! …… (备注:上一章记错了金币数,小齐给过敖摩昂5k金的定金,身上应该还剩3k金,所以上一章略有改动,鲮鲤甲总价还是100万紫币,预付2k金) 第四百六十五章 送你个礼物 春月看着菜单笑道:“呀,齐真人这是要出家做和尚了吗?” 齐鹜飞说:“灵山不是我家,做哪门子和尚!” 春月说:“那您怎么吃素了呀?” 齐鹜飞说:“刚刚杀了个人,吃点斋饭。” 春月脸色微变,确认了心中所想之事,说:“既然是斋饭,怎么还喝酒呢?” 齐鹜飞说:“杀人沾腥,酒可以去腥。” 春月说:“原来是这样啊,齐真人果然特别。那我就陪真人吃一顿斋,不过您点的这酒,小店里可没有。” 齐鹜飞说:“哦,没有啊,那酒水单子再拿来给我看看。” 春月说:“不用啦,您白天的酒还没喝完,都存着呢!” 齐鹜飞哈哈一笑说:“那好,就用白天的酒。” 春月说:“既然是吃斋,就要干净,不能让别的食材污染了,我去后厨交代一声,请真人稍候。” 说完就和服务员一块出去了。 齐鹜飞并不担心春月耍什么花样,安安心心地在包厢里等着。 春月很快就回来了。 “抱歉,让真人久等了。食材我都已经交代过了,厨师会用专用的素锅来烧菜。不过……” 她指着包厢说,“这里常年待客,虽然每日打扫,也难免留下油腻荤腥之味。不如……我们到楼上去吃?” 齐鹜飞嘿嘿笑道:“你的闺房吗?不怕我再吐你一床?” 春月说:“齐真人误会了,不是去我的卧室。楼上还有一雅间,是我平日写字作画的地方,绝没有任何污秽。” “哦?老板娘也有此雅兴?” “也谈不上雅兴,开了这间酒楼,日日沉溺酒色之中,总需要有个清静的所在,让心灵有所归宿。” “心灵有所归宿……” 齐鹜飞琢磨着这话,知道这是要进一步谈合作的事情了。 这些事情已经不适合在包厢里谈,而不去卧室,可能是为了避开赵夕阳,也可能是春月察觉到了齐鹜飞不怎么喜欢那里。 他假装很感兴趣地说:“那我就去欣赏一下老板娘的大作。” 春月说:“那就请齐真人多多指教了。” 二人一起走出了包厢,上了三楼,春月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楼上走。齐鹜飞才知道,她所说的雅间其实是这里的阁楼。 阁楼的面积不大,分成内外两间,相当于两个大包厢。外间装修得像个书房,中间一张大桌子,摊着笔墨纸砚,桌子后面一个书架,架子上的书籍都有些陈旧,显然是经常翻看,并不是摆在那里做做样子的。 落地窗前还放着画油画的画架,架子上放着一幅没画完的画。 画面上是一扇黑色的窗,窗外是整片的绿色的田野,田野的尽头是一轮血色的夕阳正在缓缓落下。 整幅画的风格十分奇特,色彩对比相当强烈。绿色的田野充满生命的力量,但那一轮夕阳却又如此的苍凉,而近处黑色的窗格则显得无比沉郁,让站在画前欣赏的人感觉自己就置身这窗格之内幽暗的房间里。 看到这幅画,春月在齐鹜飞心中的形象忽然有些动摇了。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啊? 他没法再把她和光盘中的那些女人对等起来。 齐鹜飞静静地看了很久。 春月就一直站在他身边,小心的观察着他的脸色。 齐鹜飞又走到桌前,看向桌上的宣纸。宣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字体端庄,笔法灵动,颇有古人的风采。 仔细看了一下内容,前面抄的《四御总诰》,后面是经注,抄了一半。 一副半成品的油画,一部没有抄完的小楷经文,这都不是能临时装样子装出来的。 四面的墙壁上也挂着一些书画作品,齐鹜飞又一一欣赏过去,一边看一边点头。 他不是艺术家,也不是评论家,但两世为人,一般的欣赏能力还是有的。 看得出来,春月的艺术水平不低,平日里应该是下过功夫的。 海榴八花,果然个个不俗。 有些事不能仅以自己所见的角度,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加以批判,就如当初的竹花,一生辛酸悲苦有谁知?到最后,死竟成了她最大的解脱。 春月说:“让齐真人见笑了。” 齐鹜飞说:“我没什么文化造诣,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春月问道:“哪两个字?” 齐鹜飞说:“卧槽!” 春月就噗嗤一声笑出来。 齐鹜飞说:“是不是觉得我很粗鄙?” 春月说:“话是很粗鄙,但从齐真人嘴里说出来,却不知怎的就不粗鄙了,反而充满了自然谐趣。” 齐鹜飞笑道:“你不用因为我是你店里的顾客,就一味的恭维我。就我的消费能力,你多陪我说一句话都是亏的。” 春月就笑得更大声了。 她这笑声和她平日的笑声完全不同,听着很自然真诚,一点没有矫作的味道。 春月一边笑一边打开了里间的门。 里面的房间比外面的书房小些,装饰却完全不同,或者说根本就没装饰。 除了地上铺着一张类似齐鹜飞前世所见的那种榻榻米一样的厚席子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齐鹜飞说:“我看你才是和尚,这里明明是个方丈室。” 春月哼了一声说:“我才不做和尚呢!和尚起家的时候只有一棵菩提树,连个房子都没有,哪来的方丈室?方丈本是海上之神山,仙人之居所,咫尺之地,百花争艳,猿鹤争鸣。后来被那帮传教的和尚借去用了,曲解其意,把自己关在小房间内,自称方丈,实在可笑!” 齐鹜飞终于可以确定春月和佛家之间没有关系,那么她背后的靠山范围又缩小了很多。 不过他今天来不是为了弄清那个人是谁,以他如今的实力,他还不想把自己架在火堆上烤,有时候糊涂比什么都清楚更安全。 “那你这里是……”齐鹜飞指着地上的席子问道。 春月说:“你们都有山有观,有自己的修道之所,想闭关就闭关。我也是修行人,可我却天天置身这红尘之中,一天都不能离开。所以就只能给自己弄了这么一间小房间,练功的时候,或者想要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我就会到这里来打坐。” 齐鹜飞说:“那我们今天在这里吃吃喝喝的,岂不是扰了你的清修?” 春月说:“您不是要吃斋吗?这也算是一种修行。再说了,难得遇上你这位千年不遇的修行天才,我正好找机会讨教一番。无论我们在这里做什么,都算是一种修行,不是吗?” 这时候服务员把烧好的菜送了上来。 春月在席子上放了一个小矮机,让服务员把菜放在上面。 总共就四个小菜,一下子就上齐了。 春月就吩咐服务员,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不能上来打扰。 服务员答应一声就下去了。 春月给齐鹜飞倒好了酒,端起酒杯说:“齐真人,请,我敬你!” 齐鹜飞说:“不对,今天是我请客,应该我敬你。” 二人相视一笑,干了杯中酒。 齐鹜飞拿起筷子去吃菜,一尝之下,马上就察觉出了不对。 这四道菜表面上看的确就是他点的那四道菜,但用的绝不是普通的材料,做法也特别考究。入口之下,口齿留香,灵气溢满。 齐鹜飞只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老板娘,这是我点的菜吗?上错了菜,我可不多付钱。” 春月说:“这是为你特制的,你只需要按菜单上的价格付钱就行了。” 齐鹜飞说:“白天你请我吃,山珍海味那么一大桌,现在好不容易我请你一回,你还要给我搞特殊,这是让我承你的情啊!” 春月笑道:“可不敢这么说,你能常来,是小店的荣幸。只要你不怕吃腻,以后春月楼的门随时为你开着。” 齐鹜飞说:“总是白吃你的也不行,这样,我送你个礼物。” 说着就去掏口袋。 春月好奇地看着他。 齐鹜飞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一个吊坠来,摊在掌心里,然后一翻掌,吊坠落下,金色的链子挂在他的手指上,在春月面前晃啊晃的。 第四百六十六章 越来越有趣了 春月先是面露喜色,但当那吊坠在他面前晃了几下,她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齐鹜飞知道,春月一定认出了这枚吊坠。 “齐真人,这是什么意思?” 春月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她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身子也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她以为齐鹜飞一定是猜到了她和付洪生的关系,所以在戏耍她,嘲笑她。 春月的表现倒是让齐鹜飞很意外,他看得出来,她不是装的。 一个天天逢场作戏的女人,内心还这么脆弱? 他决定换一个说法,尽量不刺激她。 “实话告诉你,这是我从死人身上摘下来的,丢了可惜,可在我手里又没什么用,不如就送给春月姑娘。” 春月不悦地说:“死人的东西,我又有什么用?” 齐鹜飞说:“最简单的么,打开来看看,也许里面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春月说:“你没打开来过?” 齐鹜飞说:“我就怕里面堆得满满的都是钱,要是我看到了,打死我也舍不得送人了。” 春月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说:“你……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齐鹜飞说:“我是诚心送给你。” 春月说:“那我该打开它吗?” 齐鹜飞说:“不打开也行,把它还给某些人,可以给他们编个故事,卖一个大大的人情。总之,我觉得在你手里,用处很大。” 春月笑了笑,说:“齐真人不怕我把你告发出来吗?” 齐鹜飞说:“你不会的。” 春月说:“就像你也不会告发我?” 齐鹜飞笑而不语。 春月问道:“那么齐真人希望我编个什么故事呢?” 齐鹜飞说:“春月姑娘果然是聪明人,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他晃着手里的吊坠,慢悠悠地说,“有人会为这条项链的主人报仇。可我只是个小人物,他们要是来找我,再怎么闹,也闹不出多大的动静来。你们不是希望乱吗?我也觉得乱一点挺好的,但是最好不要乱到我头上。至于编故事,又要有角色,又要有情节,这实在太难为我了,我就不费这个脑筋了,春月姑娘见多识广的,一定能把这故事编圆了。” 春月紧紧地盯着齐鹜飞的脸看了半天,终于伸手从他手里接过那条项链,说道:“好,这礼物我收下了。” 齐鹜飞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一边吃一边说:“好啊,这样我才吃得安心。” 春月笑道:“这算不算是我们正式合作了呢?” 齐鹜飞答非所问的道:“我会常来吃饭的。” 春月帮齐鹜飞斟满了酒,端起酒杯,媚眼如丝的问道:“只是吃饭吗?我们的合作就不能深入一些吗?” 齐鹜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也要先吃好喝好,才能再谈别的。” 春月也一饮而尽:“好啊,那我就先陪你吃好喝好。” 二人就这样吃着喝着。 因为白天已经喝了不少酒,酒劲还没过去,喝了没多久,狭小的房间里就已经充满了醉意。 春月忽然有些醉了似的问道:“齐真人,你有没有从你杀的那人身上见过一台相机?” 齐鹜飞心头跳了一下,借着酒劲晃了晃脑袋,仔细思考着春月问这话的意思。 是露出了什么马脚,让他们知道相机被自己拿走了? 还是他们以为相机在付洪生身上? 但他始终觉得这个问题不该是春月问的,也想不出这背后还有什么更深的深意。 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是赵夕阳让春月问的,或者就是春月在帮赵夕阳找那台相机。 这说明了两个问题。 春月对赵夕阳并非没有感情,否则照相机这种事情她绝不会这么上心。 要知道他和春月刚刚建立了一种奇妙的关系,虽然春月已经尽量把握了提问的时机,选择在将醉未醉的时候,但这种敏感的问题还是很可能把之前建立起来的信任感一下子给败光。 另外也说明这台相机对赵夕阳十分重要。 要么就是相机里的内容十分重要,要么就是相机本身十分重要。 齐鹜飞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存储卡里的内容他都已经全部看过,那些照片他也已经提交给了城隍司,也许能对定位魔孚胎母有作用,但赵夕阳或者春月把它要回去又能有多大用呢? 他又想起了相机上刻着的那一句诗:“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 这台相机的发明者绝对不是普通人,看来赵夕阳的来历也存在一些问题。 城隍司的资料上并没有提到赵夕阳的照相机是法器,而他的师承来历也很简单,基本上就是跟赵铎有关,算是带着点家族传承。但他的资质一般,所以修为并不高。 齐鹜飞忽然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赵夕阳这个人背后可能还有值得深挖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城隍司居然不知道。 赵铎知道吗? 应该知道一些。这可能才是赵铎宁可错失良机,也不愿动赵夕阳的原因——他不想得罪人。 所以赵夕阳的背后也有一个人,这和春月背后的人又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这事儿越来越复杂了,也越来越好玩了。 齐鹜飞决定把相机还给他们。 反正这台相机在自己手里,除了看直播之外,用处并不特别大。相机肯定还有很多隐藏功能,但他一时半会发现不了。 还给赵夕阳,一方面可以通过赵夕阳去了解这些隐藏功能,另一方面可以让他们相信照相机就是被付洪生拿走的。 如果付洪生死了,相机却不在他身上,那么即便赵夕阳和春月不会怀疑到齐鹜飞,也会一直追查下去,总是麻烦。 既然现在还要利用他们,在一定程度上跟他们合作,那么还不如把相机还给他们,把这个锅彻彻底底的让付洪生背上,反正已经死无对证了。 “春月姑娘喜欢搞摄影吗?”齐鹜飞试探着问。 春月倒是没有隐瞒,说道:“不是,我是替一个朋友问的。他的一台相机,很可能被那个人偷走了。” “哦?”齐鹜飞装作意外的样子,”我倒是的确找到了一台相机,就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那一台。” 他说着便把那台照相机拿了出来,但却拔掉了那张存储卡。因为他曾经用相机拍摄过屎蛋的影像,他怕在存储卡上留下痕迹。 春月没想到齐鹜飞这么爽快的把相机拿了出来。 “这可不是普通的相机!”她提醒道。 齐鹜飞哈哈一笑:“我看出来了,但说实话,我不会用。而且我对摄影不感兴趣,我只对法宝感兴趣。所以你要是问我他身上有没有飞剑之类的,那我就无可奉告了,哈哈哈!” 春月也笑起来:“齐真人真是个爽快人,春月在这里替我的朋友谢过了。” 说着拿起酒杯,“来,我替他敬你一杯。” 齐鹜飞摇头道:“陌生人的酒我不喝。” 春月明白齐鹜飞话里的意思,是说要合作也只和她一个人合作,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她说:“是我失言了,请恕罪,容我自罚三杯。” 说完便连饮了三杯。 “从现在开始,我不提任何人,就只陪你喝酒。” 她站起来,脸红红的,仿佛腮上涂满了胭脂,又像挂在枝头的将熟的水蜜桃,饱满得要沁出水来。那一身绿色的旗袍,仿佛枝头的绿叶,在风中摇曳着。 窗外的月色越来越深沉,街上大部分的店铺都已关了门,只剩下昏黄的路灯迷醉在沉沉的夜幕里。 屋子里的酒味越来越浓了,齐鹜飞却反而闻不到了,因为他真的有点醉了。 他迷蒙着双眼,看见春月像一株在风中摇摆的桃树,绿叶掩映着红花,徐徐的在他面前晃动。 忽然,那绿叶儿便从枝头飘落,只留下一树在风中凌乱的花,娇柔地迎面扑来。 空气中充满了水蜜桃成熟的香味。 …… 第四百六十七章 你就是礼物 “哇,这桃子的真香!” 猴子站在桃树的枝桠间,掰下一根桃枝,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脸陶醉的样子。 桃枝上挂着两颗硕大的桃子,红扑扑、粉嘟嘟的,覆满了白色的绒毛。 猴子小心地把桃子摘下来,用腰间的虎皮围裙兜住。 围裙里已经兜了不少桃子,满满当当的,把小猴子的红屁股都露了出来。 猴子双手捧着围兜,摇摇摆摆地往山下走。 忽见旁边的灌木丛中挂着许多红艳艳的长长尖尖的小果子,看上去娇艳欲滴的,很好吃的样子,勾起了小猴子的食欲,让他想起了红色的小香蕉。 他就停下来左手捧住围裙里的桃子,腾出右手摘了一个红果子,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忽然就蹦了起来,原来这是一颗辣椒,辣得他龇牙咧嘴,满脸通红,原地又蹦又跳,却没注意围裙里包着的桃子都落到了地上,咕噜噜滚出去好远。 小猴子急忙追上去,一个一个捡起来。有两个桃子烂了,他只好丢掉。剩下的用围裙擦干净,然后重新兜住,小心地往山下走去。 这一次,他目不斜视,再也不看旁边的花花草草一眼。 可是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蝴蝶,总在他眼前飞呀飞,绕啊绕。 小猴子想伸手去捉,又怕桃子在掉到地上,就吹一口气,想把蝴蝶赶走。 蝴蝶飘飘的,就是不走,借着他吹出来的气,反而飞得更灵巧了。 小猴子急了眼,就用嘴去咬,却怎么也咬不到,每次都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他就干脆张开嘴,等在那里,想等蝴蝶凑近了,再一口咬下去。可是蝴蝶却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有时落在他的头顶,有时落在他的肩膀,有时落在他围兜里的桃子上,就是不往他嘴边飞。 猴子急了,就双手一拍,啪的一声,把蝴蝶拍死。摊开手掌一看,手里却什么都没有。 他再去找那蝴蝶,发现蝴蝶早已飞向了远处的花丛,而他兜里的桃子又哗啦啦的沿着山坡滚远了。 小猴子急忙又去追,一个一个的把桃子捡回来。又烂了几个,心疼得不行,却一点办法都没,只能丢掉,把好的擦干净放好,继续往山下走。 这一次他发誓,再也不松开这双手了。 山间有一条小溪,西边有一块大石头,石头上坐着一个人,穿着一件黄色的t恤,戴着棒球帽,看背影瘦瘦弱弱的。 一双高帮的板鞋就放在石头边,这人光着两只脚,在溪水里荡呀荡。 小猴子双手捧着桃子,吃力地爬上石头,来到那人身边,说: “老祖,老祖,桃子摘来了。” 便把仅剩的桃子一个个拿出来放在石头上。 戴棒球帽的老祖随手拿了一个,看了一眼说:“这桃儿的毛都掉了。” 小猴子说:“吃桃的时候不是要把毛擦掉的吗?” 老祖说:“自己擦掉,和别人弄掉可不一样。你要是自己能褪掉这一身毛,那你就能做人了。可你要是被人拔了这一身毛,那你就连个猴都不是了。” 小猴子听得似懂非懂:“做人有什么好?” “没什么好。”老祖说,“也就是比你这个猴要高级一点。人可以养猴子当宠物,猴子却不能养人当宠物。人可以修炼成仙,天上地下哪里都去得。猴子修炼却只能成妖。” “成了妖是不是也哪里都去得?” “不,成了妖就哪里都去不得了。如果你是猴子,还可以在山里自由自在。如果你修炼成了妖,就连住在山里也要小心翼翼了。” “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是人的世界,天上的神仙也是人做的。” “可是老祖你修炼了,不也成了仙,成了佛,不也天上地下哪里都去得?” “我不一样。我当初天上地下哪里都去得,那是靠我手里的棒子。我如今天上地下哪里都去得,是因为我已经不是猴子了。” “你怎么就不是猴子了?” “我被雷劈过,被火烧过,被仙剑斩过,被大山压过……人成仙不过破一次天劫,我却历经劫难无数,最终也不过就是混了个仙佛之名。” “那老祖你现在到底是仙还是佛?” “是仙是佛,非仙非佛,是我非我,非我无我。” 小猴子听得抓耳挠腮:“那我要怎样才能变得和老祖一样呢?也要被雷劈,被火烧,被仙剑斩,被大山压吗?” 老祖说:“你不要学我,我早已不是我。若有机会做你自己,便不要那仙,也不做那佛。” 猴子说:“那我就和老祖当年一样,做一个齐天大圣!” “哈哈哈哈……”老祖仰天大笑,“若没有了天,还齐什么天!若不能觉圣,哪来的大圣!” 小猴子越听越糊涂:“老祖,我还是不明白。” 老祖说:“你现在当然不明白,等你该明白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出来吗?” 小猴子摇摇头:“不知道。” 老祖说:“猴子从来都不缺机灵,尤其是花果山的猴子,也不缺胆识,也不缺有本领的,但就缺有悟性而且有福缘的。” 小猴子说:“我连老祖的话都听不懂,哪来的悟性?我们当家的说,所有的小猴子里,我最笨了!” “你们当家的懂个屁!”老祖说,“以后不用听你们当家的,只要听我的就行。” 小猴子懵懂的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该听老祖的,老祖是花果山之王,是齐天大圣,是斗战胜佛。 可是老祖又说他已经不是猴子了,也不是仙,也不是佛,那么老祖到底是什么呢? 小猴子又糊涂了! 老祖从石头上站起来,轻轻甩了甩脚,脚上的水就一点都不剩了。 小猴子趴在他身后,偷偷地撩起他那九分裤的裤管,想看看老祖的腿上有没有腿毛。他听说猴子即便学会了变化之术,腿上的毛也是变不掉的。 可是老祖的腿上光溜溜的,一根腿毛都没有。 老祖把脚一抬,机灵的小猴子连忙从旁边搬过那高帮板鞋,往老祖的脚上一套。 老祖穿好鞋,从岩石上轻轻跃下,双手插在裤兜里,走向没有路的山路。 小猴子嗖的一声,窜到了老祖的肩上,顺手把老祖头上的棒球帽的帽檐朝后一转,转到了脑后,问道:“老祖,我们到底要去哪儿,还有多远?” 老祖说:“不远了。从这里往前有座山,叫做火焰山,过了火焰山,就进入祭赛国,穿过荆棘岭,就进入了朱紫国境了,但这条路上有一座小雷音寺,最好不要被那里的和尚看见,所以要绕一点路,从本钵国过,再重新进入朱紫国。进入朱紫国以后一路向西,就到了朱紫国的国都叫纳兰城,再一路向西,就到了一个叫虹谷县的地方,那里有一座很大的山,叫盘丝岭。盘丝岭上有一个盘丝洞,还有一座黄花观。” 小猴子说:“我怎么听着还有很远!” 老祖说:“不远不远,比起我当年西行的路,一点也不远。不过我要去积雷山拜访一位老友,剩下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啊?我自己走啊?”小猴子大吃了一惊。 “怎么,害怕了吗?” “不怕。” “那就去。” “可是,我要去干什么呢?” “我要你代表花果山去送一份礼。” “可我没有带礼物呀?” “你就是礼物。” …… 第四百六十八章 有多丑,我看看 早晨的阳光像金子般洒落,给城市的建筑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金圣宫大酒店好像一座辉煌的金色宫殿,坐落在太阳升起的地方。 齐鹜飞打了个哈欠,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缓缓穿过酒店门口的广场,进入酒店大堂。 他订的那间特价房还在,但是房卡被林林山搞丢了,他只好到前台去补了卡。 原本想领一张早餐券在酒店吃个早餐,但被告知酒店已经改了规定,从本月起一律不再出售早餐券,所有客人都刷卡用餐。 但因为这个月的早餐券早就被林林山领走了,所以齐鹜飞那张房卡里就暂时没有开通用餐权限。 齐鹜飞只好无奈的离开酒店,到边上的巷子里去随便弄了点稀饭馒头填了填肚子。 吃完以后,他又去医院探望了林林山。 医生告诉他,林林山的恢复状况不错,这两天应该就可以转院回到虹谷县去疗养,但要想完全恢复最起码也得一两个月。如果能用最好的药,康复起来就能快一点。 齐鹜飞和林林山聊了一会儿天,说到金圣宫大酒店早餐券的事,林林山说早就卖了,又很懊恼的说道:“糟了,我和他们签了合同,包了酒店的剩饭剩菜,定金都付了,现在我这个样子,生意做不起来,这下亏大发了!” 齐鹜飞哈哈笑道:“我以为我够抠门的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饭店的事呢?你知道你在这病房里躺一天要多少钱吗?” 林林山说:“我在这里看病的钱总能报销?” 齐鹜飞说:“放心,能报销,而且再转回虹谷县之前,这个费用归纳兰城出。” 林林山总算放下了心:“还好还好,没给队长您和秦司长添麻烦。” 这时候护士进来了,对齐鹜飞说:“别和病人说那么多话,他五脏六腑都还没好,不能多说话。” 齐鹜飞朝床上的木乃伊摊了摊手:“没得说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护士走过来给林林山换纱布,走近了才认出齐鹜飞,惊讶地说:“咦,你不是上次那头猪……哦不,是齐大英雄?” 不知道是因为说错话,还是想起了什么别的,护士的小脸忽然红了一下。 齐鹜飞一边走一边说:“我不是什么大英雄,我叫齐鹜飞。” 护士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离开了病房,才回过神来,开始给林林山换纱布。 “他是你的上级呀?”她一边换一边问。 林林山说:“是我们队长。” 护士说:“看着年纪很轻嘛,就当队长了?” 林林山说:“那当然,我们队长可是公认的天才!你不也叫他大英雄吗?” 护士说:“啥子英雄哟,还怕打针哩!” 林林山说:“怎么可能?” 护士说:“你不晓得哦,他打针的时候啊,叫的比猪还响,那个紧张哟……跟小孩子一样!” 林林山不确定护士说的是真是假,但实在难以想象齐鹜飞怕打针的样子。 护士又问:“他结婚了没有?” “没有。” “那有女朋友了吗?” “修行人管这叫道侣,不叫女朋友。” “哦,那他有道侣了吗?” “我也不知道。” “喜欢他的人很多?” “那是当然。” “端木大小姐是不是喜欢他?他们俩有没有在一起?” “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就一点没看出来?” “喂,护士小姐,你换药的时候能不能认真点?别老想着你心里那点八卦好不好,你刚才不是还让我们队长别跟我说话吗?” “我……我这不是分散你的注意力嘛,怕你疼!” 说着用力一撕林林山胸口的绷带,疼的林林山哎哟一声,一个激灵想坐起来,却被身上的石膏和绷带固定得牢牢的,一动也动不了,只有疼痛沿着神经不停的冲击他的大脑。 …… 齐鹜飞去了一趟纳兰城城隍司,了解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四安里那边已经完全稳定下来,因为封锁及时,无论是魔蚊还是民众的恐慌情绪,都没有扩散出来。而对外的宣称就说是四安里发生了不明原因的疫病,正在进行调查。 九爷的那些手下,以及和他有关的人都抓了起来,有修行基础的都抓进了城隍司和仙盾局,普通人则进了世俗看守所。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至今没有找到那个孕妇。而齐鹜飞发给唐福安的那些照片上的女人都已经查过了,目前还没有发现可疑的。 魔孚胎母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但越是找不到,相关的部门和人员就越紧张。尤其是秦玉柏,他十分担心魔孚会再次出现在虹谷县,所以在整个局面基本控制住、两市一局统一了口径、大致商量好了对上对下的方针策略后,一大早他就赶回去了。 齐鹜飞也觉得很奇怪,魔孚胎母究竟会去哪里呢?而且照时间推算,这个时候魔孚差不多该出生了。 昨天夜里,他也曾试探过春月,但他手上没有什么值得和春月交换的有价值的情报,而且春月对魔孚的情况似乎也并不完全清楚。 同样,他也没能打探出有关麻将会和财神的消息。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春月不是财神。而这个财神和春月并不是一路的,他们可能互知身份,但却从不说破,只是互相利用而已。 不过这些对齐鹜飞来说暂时都不重要。付洪生死了,蝠妖死了,他和春月暂时达成了和平共识,表面上的威胁基本上都清除了。 九爷就算没死,暂时也掀不起风浪了。先不说他的功力要多久才能恢复,能不能找到藏身之所都不好说,更不要说回来了,否则他也不会让付洪生来找齐鹜飞报仇。 齐鹜飞在游景辉办公室坐了会儿,就告辞回了虹谷县。 回到盘丝岭的时候已经时近中午,除了王寡妇和张启月回城隍司上班之外,包括陆承在内,所有人都在。 齐鹜飞先去看望了苏绥绥。 小青和乐姬都陪着她。 因为失去了三条尾巴,等于所有的修为都废了,除了开启的灵智之外,苏绥绥现在又变回了最初的那只狐狸,可以说话,却再无变化的能力。 而且还是一只没有尾巴的残疾狐狸。 她不愿意这样丑陋的相貌见齐鹜飞,所以齐鹜飞一进去,她就躲进了被子里。 齐鹜飞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就像那些在医院病房里安抚病人的家属一般,总要装出一股毫不在意的乐天样子,笑道:“干嘛呢,跟我躲猫猫呢?” 被子抖了抖,传出狐狸虚弱的声音:“齐哥,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 齐鹜飞说:“有多丑,给我看看!” 说着便去掀被子。 他隔着被子触摸到狐狸的身体,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颤栗。 他的手停下来,轻轻在被窝上抚摸着。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美丑不过是凡人心中的执念。难道你以为我把你接进黄花观来,只是因为你长得美?那我岂不是等同于那些好色的登徒子了?” 被窝里传来狐狸嘤嘤的哭泣。 旁边的小青也说:“是啊,苏姐姐,师兄不是凡夫俗子,才没有世人那些执念呢!你看乐姬姐姐,现在的样子很美,变成鱼的样子也很美呀!” 苏绥绥说:“可是,都说我们九尾狐越长越好看,我现在一下子少了三条尾巴,一定退化了,变成最难看的样子。” 齐鹜飞说:“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狐有九难,你现在才经历第四难。等这一难完全过了,你就能长出四条尾巴了。再说了,不管你怎么变,你永远都是我心里的那个绥绥。” 第四百六十九章 天变人事先变 被窝的顶端伸出两只小爪,被子缓缓往下拉,露出那毛茸茸的可爱的狐狸脑袋。 苏绥绥眼泛泪花,看着齐鹜飞问道:“真的吗?” 齐鹜飞说:“当然是真的。” “可是……”执着于化形成人的狐狸心中依旧忐忑,害怕这些话都只是因自己受伤而获得的安慰,“真的能像过去一样吗?” “像过去一样啊……”齐鹜飞叹了口气,“应该是不可能了。” 看见狐狸的眼神黯淡下来,眼泪从眼角滑落。 齐鹜飞忽然猛地掀开狐狸身上的被子,一把将狐狸抱了起来,搂在怀里转了几个圈,哈哈笑道: “过去我可不好意思这样抱着你,现在嘛……” 苏绥绥“啊”的一声大叫,慌张地不知所措。 小青也哎呀一声叫起来:“糟了糟了,苏姐姐受了伤,我得去做饭,不然一会儿大伙都没饭吃了。” 说着就急匆匆的走出去,嘴里喊着,“屎蛋!屎蛋!快去烧火啦!” 乐姬在后面追着说:“等我一下,我去帮你。” 小青和乐姬都识相的走了,苏绥绥反而越发的不好意思起来,把头深深的埋在齐鹜飞的怀里,埋怨道:“都是你!” 齐鹜飞紧紧地搂着她:“我怎么了?” “小青……小青她会吃醋的!” “她只是个孩子。” “她才不是孩子,只是看上去像个孩子而已。再说,还有乐姬。” 齐鹜飞说:“我现在只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苏绥绥说:“齐哥,原本我很伤心,因为我知道我好不了。可是现在这样被你抱着,又觉得一切都值得了。我甚至想感谢那个伤害我的人,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永远没有机会这样躺在你的怀里。” 齐鹜飞说:“傻瓜,你会好起来的。那个付洪生已经死了,昨天晚上我亲手杀的。” 张启月回来的时候已经把消息告诉了王琼花,王琼花又转告了苏绥绥,但苏绥绥听到齐鹜飞亲口说出来时,内心还是受到了震动。 她知道付洪生的实力,而齐鹜飞仅仅用了一夜就为她报了仇。 这不是去买一顿宵夜,或者摘一朵花那么简单,这是去杀人,而且是去杀一个地仙高手。 轻描淡写的一句“我已经杀了他”,其中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艰辛和危险啊! “谢谢!” 苏绥绥实在想不出别的语言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她感觉内心燃烧起一团火焰,由内而外,和透过她那厚厚的皮毛传来他的胸膛的温度一起,把她融化了。 齐鹜飞说:“我会想办法把你治好的。” 他把苏绥绥放回到被窝里,轻轻刮了刮狐狸的鼻子,“我去帮你找医生,你在这里安心休息,等我回来。” 苏绥绥有些不舍,却什么都没有说,只默默地望着齐鹜飞的背影。 …… 齐鹜飞又去探望了陆承。 陆承的伤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虚弱。 齐鹜飞和他聊了一会儿,说了说这两天纳兰城和虹谷县发生的事情。 陆承对他和春月达成默契的事情十分赞同,不过还是建议齐鹜飞要小心些。 他说:“春月在纳兰城那么多年,她的身份别人不见得不知道,只是很可能因为利益关系不说而已。这个女人是在刀尖上跳舞,在整个纳兰城的各方势力当中寻求平衡,一旦这种平衡打破,所有的刀就都会刺向她,她就会万劫不复。所以队长你也要小心,防止她垂死挣扎之际,惹火上身。另外,还要当心麻将会的财神。” 齐鹜飞说:“这个人太神秘了,一时半会儿我还搞不清他的身份。在敌友未分,实力未明之前,我也不敢硬来。” 陆承说:“不着急,麻将会毕竟在纳兰城,触角不会伸到虹谷县来。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尽量多争取资源,把盘丝岭给建设好。接下来可能会出现一些动荡,队长也要做好准备。” “动荡?”齐鹜飞奇道,“什么动荡?” 陆承说:“出了这么多事情,虹谷县和纳兰城两地肯定会引起上头的关注。尤其是这次起蛟泽事件,牵涉面太广,各方势力肯定都想插进来,后续会带来怎样的变化还未可知。而眼下,两地城隍司和仙盾局可能会出现较大的人事变动,这却是跟队长以及盘丝岭的利益息息相关的。” 齐鹜飞点头道:“先生以为人事大概会怎么调整?” 陆承说:“秦司长在几次事件的处理上都没有犯明显的错误,他在虹谷县这么多年也该升迁了,但会升到什么位置很难说。纳兰城出了四安里这样的大事,唐胖子和赵铎肯定要担责任,不过这次秦司长应该和他们做好利益交换,达成一致了。报告做得合理一些,三方统一口径,能免掉一部分罪责,但不可能再让他们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降职调离是难免的。这样一来两司一局的领导都会有大变动。队长刚刚在城隍司扎稳脚跟,就面临如此大的上级人事变动,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齐鹜飞皱起眉头说道:“可秦司长升了职,对我们总会有个照应。” 陆承说:“县官不如现管,如果新任领导和秦司长不是一条线上的,他就会把你看成秦司长的人,绝不会把你当成心腹,能不排挤你就不错了。” 齐鹜飞说:“甘处长有没有可能升任司长?” 陆承说:“最理想的结果是秦司长调任到纳兰城当司长,虽然两地城隍司是平级的,但纳兰城是大城市,可以高配半级,也算升职了。然后甘处长升任虹谷县的司长或副司长。这样的话,对队长您是最有利的,加上您近期立下的功劳,虽然资历差了点,但也可能升到副处长。” 齐鹜飞说:“这个方案的可能性有多大?” 陆承说:“这要看各方角力的结果,纳兰城城隍司是个肥缺,现在虹谷县受到了重视,也肯定有很多人争。我们不能太理想化地看待未来,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尤其是虹谷县还有一个比较大的变数。” 齐鹜飞问道:“什么变数?” 陆承说:“每个城隍司都是正副两级配置,虹谷县城隍司还有一位副司长,名叫陈光化。” “副司长?”齐鹜飞到城隍司一个多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陆承说:“据我所知,这位陈副司长和秦司长不是一条线上的,甚至可能有些针锋相对,他刚到虹谷县的时候是打算有些作为的,但被秦司长压住了,后来就干脆不管事儿了。两年前上面就以外派执行秘密任务的名义把他调走了,但关系还是挂在虹谷县城隍司的,只不过因为是执行秘密任务,他的名字没有公布在官方材料上。” 齐鹜飞点头道:“原来如此。哎,你怎么知道的?” 陆承说:“城隍司的老员工都知道这个人,只不过很少有人提,我通过刘判官看过他的档案。” 齐鹜飞笑道:“花了不少钱?” 陆承嘿嘿一笑道:“一半是钱,一半是队长你的面子。” 齐鹜飞哈哈一笑:“钱是真金白银,面子不值钱。” 说着拿出5000紫币,“这些你先拿着,不够的话把帐记在队里。我身上也不多了,等我挣到钱再给你发营养费。” 陆承也不矫情,把钱收了。 齐鹜飞问道:“那我该怎么应对?” 陆承说:“人事调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最快也得半个月以后。你可以找秦司长聊聊,毕竟这里是他的根基,你是他提拔的,他不会不管。另外,这段时间肯定会做些庆功表彰一类的表面文章,上面会派人来,这些人你要好好利用。” 齐鹜飞忽然感叹道:“穷啊……” …… 第四百七十章 世外桃源 齐鹜飞现在是真穷。 除了宗门账户里还有三十万紫币,身上现金就剩一千金币,一万紫币,还有一百多万牛币。 可外面还赊着账呢。 铁牛那里欠着八千金币,如果敖摩昂说话算话,真把第一批冰鳌岛的万古玄冰送来,还要付人家五千金币。 光这两项应付账款就一万三千金币了的了。 如果这次天庭论功行赏,再给自己几百万平价物资购买权,买还是不买? 这次上面会来多少高层官员不清楚,来了拿什么表示?没表示,怎么和人家建立关系? 当然,这表示不一定要用真金白银,但自己手上实在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蛛丝产量是提高了,但时间还短,没产多少,他自己用都不够,这次是绝不随便拿出去了。 蝠妖死了,倒是有赏金。 可这份功劳自己不能随便抢,盯着的人太多。 而且蝠妖的死也说不清楚,总不能说是陆承隔空射了一箭把蝠妖射死的,就算陆承不介意,齐鹜飞也不能公开。 也不能说是他杀的蝠妖,只能说蝠妖死于未知的神秘力量。 就让上面去查,至于他们认为是谁就不重要了,龙宫也好,圣人也罢,反正蝠妖死了,最后一剑是齐鹜飞砍的,这一份少不了他。 十万赏金,不知道能分到多少。 还是得想办法挣钱啊! 齐鹜飞犯起了愁。 临走的时候,陆承告诉他,已经写了一份关于起蛟泽事件的报告,发他邮箱了,让他自己改改再交上去。 齐鹜飞让陆承好好休息,然后出了房间,打算去和其他人打个招呼,就去一趟城隍司。 经过厨房的时候,他见到一副茫然的场景,忍不住笑了。 只见敖霸拿着菜刀在那里笨拙地切着菜,旺财在一旁帮忙。 敖霸嘴里喊一声“白菜”,旺财就叼过来一颗白菜,他喊一声胡萝卜,旺财又去叼一根胡萝卜,他喊一声蹄膀,旺财就去叼蹄膀,可是等他叼过来,敖霸手里拿到的却是一根肉骨头…… “肉呢?”敖霸看着手里的骨头问。 “汪汪……”旺财把流油的嘴悄悄转到一边。 比灶头高不了多少的小青踩在一张凳子上,手里拿着铲子,用力翻炒着锅里的菜,一边炒一边喊:“快点放盐!” 旁边的乐姬就手忙脚乱地拿过盐往锅里倒。 小青就大声喊:“够啦够啦,要咸死了!快加点糖!” 乐姬就又往里面放糖。 小青又喊:“火太小了,大一点!” 趴在灶后面喷火的屎蛋刚喷出一大口火焰,就听小青又喊:“哎呀,糊了糊了!快灭掉快灭掉!” 屎蛋无奈地收起火焰,伸出脑袋,嫌弃地朝灶头前面忙乱的人们看了一眼,呼的吐出一口气。 齐鹜飞看了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走开了,一直走到关门口,看见锦鸡在门口站着。 “司晨,你怎么在这里,里面可热闹着呢!” 锦鸡说:“旺财进去帮忙了,总得有个人在门口看着。” 不知道为什么,齐鹜飞忽然有些感动。 盘丝岭上的这些伙计们,又能干,又尽职,又可爱,天上地下,哪里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地方呢? 有时候想想好像在做梦一样,这不就是自己前世梦里常常想拥有的那个世外桃源吗? 想起锦鸡和老黄狗这次在起蛟泽中的表现,齐鹜飞又激动,又有些惭愧。 他感慨道:“司晨,有你和旺财在,我就放心了。” 锦鸡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生感慨,问道:“老大,你咋了?” 齐鹜飞说:“没什么,我要出去一趟,一会吃饭你们不用等我。” …… 因为魔孚至今毫无踪迹,城隍司里能派出去的人都被派出去了,治安处4个队里更是一个人都不剩。 齐鹜飞先把蝠妖的尸体和那颗已经损坏的妖丹交到了技术科,进行备案登记。然后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从邮箱中下载了陆承帮他写好的那份报告。 报告写的很详细,从一个很合理的角度阐述了这件事情的发生经过。报告里没有提到陆承自己射的那一箭,也没有写王琼花和锦鸡、老狗在战斗中发挥的作用。 锦鸡和老狗的表现自然不能写上去,否则会遭到上面的调查,而没有写王琼花,陆承应该是征求过王琼花本人的意见。 齐鹜飞略作修改后,就发给了甘鹏飞,同时抄送给了秦玉柏。在发送之前,他想了想,又在抄送一栏里加上了谢必安的邮箱。 谢必安毕竟是他曾经的老领导,和他关系又不错,而且背后还有着很特殊的背景。 齐鹜飞很清楚,自己因为资历问题,在接下来的人事变动当中要获得升迁是很困难的。如果其它三个队长当中必有一个人获得提拔的话,他希望是谢必安。 当然,这也过于理想化,毕竟三队在治安处的地位实在太低。但他必须表明态度,始终和谢必安站在一条阵线上,如果二人当中有一人得到升迁,那么在一定程度上就能保护另一个人,如果都得不到升迁,那就更要形成攻守同盟,以此对抗可能受到的排挤和不公待遇。 发完邮件以后,他把报告打印出来,装订整齐,然后去了甘鹏飞的办公室。 其实甘鹏飞不在办公室,齐鹜飞是知道的,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以表示他是先来找的甘鹏飞,并不是有意越级报告。虽然甘鹏飞很清楚,起蛟泽事件这么大的事情必须直接向秦玉柏汇报,哪怕他在办公室,多半也会马上带着齐鹜飞去找秦玉柏。 齐鹜飞来到秦玉柏办公室的时候,秦玉柏已经看过他发来的邮件。 他把纸质报告递上去,秦玉柏只是随意的瞄了两眼,就说:“报告写的不错,不过有两点要稍微修改一下。第一是必须放大龙宫军队的作用,不然你没法解释整个战场形态是怎么扭转的;第二是万主席跟我说过,在战斗当中出现过一道劈向蛟龙的来路不明的闪电,我看你的报告里也没有提到。” 秦玉柏停顿下来,盯着齐鹜飞看。他在猜测这闪电和齐鹜飞的关系,其实在他心里,是有几分相信这闪电和齐鹜飞相关的。 齐鹜飞当然不会说这是用自己都搞不明白的法术咒语召唤出来的,说道:“蛟妖全赖万主席和那几位前辈牵制,我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玉柏忽然说:“万主席说有可能是辛副主任出手。” 齐鹜飞一听就明白了。 当时秦玉柏就在辛环身边,他亲口说的,辛环连雷公凿都拿出来了,可没来得及出手,就被哪吒阻止了。 辛环有没有出手,秦玉柏难道还不清楚? 这是要给领导分一点功劳啊! 不过这件事情齐鹜飞是主角,他不点头,秦玉柏也不能随便改报告。 齐鹜飞马上说:“那应该就没错了,除了雷部神将出手,谁还能搞出这么大的闪电?而且当时战场上我们还出现了好几次莫名其妙的转折,肯定是辛副主任出的手,不然我们哪有那么容易几乎无损的扭转战局?” 秦玉柏脸上露出笑容,把那份纸质报告还给他说:“那你回去改改。” 第四百七十一章 姜是老的辣 齐鹜飞接过报告,问道:“那最后射死蝠妖那虚空一箭……会不会也是辛副主任射的?” 秦玉柏摇头道:“这个还是不要胡乱猜测,你只要把客观的事实写出来就行。蝠妖怎么死的,先让技术科鉴定,技术科鉴定不出来,上面自然会查。金仙也好,神龙也罢,咱们不要管,也不要去争这份功劳。说不定像上次麒麟山那样,那条天妖大蛇是谁杀的,至今都没个说法。” 齐鹜飞试探着问道:“那西来一剑,上面没查到吗?” 秦玉柏笑道:“查到了也不会跟我们说,或许压根就没去查。” 齐鹜飞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可是看到秦玉柏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忽然又觉不安起来。 二人又聊了聊报告当中的一些细节,然后便聊起了魔孚。 秦玉柏说:“魔孚至今没有踪迹,弄得人心慌慌。” 齐鹜飞说:“也许他躲起来了,起蛟泽一战,让他们损失惨重。而且我感觉,这些妖魔之间并不团结,只是临时凑合起来的乌合之众。现在他们内部很可能已经出现了分化,应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出来闹事了。” 秦玉柏说:“希望如此啊!这件事我也会单独在给上面的报告里说明,如果真是这样,你可谓居功至伟。” 齐鹜飞说:“我的功劳都是捡的,真正运筹帷幄的是司长您。” 他拍了一句马屁,然后试探着问,“司长,这件事结束以后,你也该往上升了?” 秦玉柏说:“这要服从上面的安排,不过我在虹谷县已经很长时间了,能不能升职不知道,但把我调走也很正常。” 齐鹜飞说:“您要是调走了,那我们怎么办?” 秦玉柏说:“我走之前会有个妥善的安排的。其实我倒是很想让你一直跟在我身边,但你是黄花观的掌门大弟子,你师父又不在,黄花观少不了你。我打算推荐你来当治安处长,材料都已经准备好了,不过要等上面的意见。虽然说我是城隍司的一把手,但处长级以上的职位需要上面审批。” 齐鹜飞说:“我资历太浅了,当处长可能不合适?” 秦玉柏说:“以你近来立下的功劳,加上实力,当处长是绰绰有余了。但你的确资历太浅,而且年纪太轻,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真要当处长未必是好事情。我猜上面肯定也会压下来,让你再历练历练。但我会尽量帮你争取,辛副主任也会帮你争取。上面再压下来的时候,我就会提议你做副处长,上面大概率会妥协。如果直接提名你当副处长,上面一压,你就没有升职空间了。” 齐鹜飞恍然大悟,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在这方面自己还要多学习。 “还是司长想的周到,多谢司长提拔!”他说。 秦玉柏说:“现在谢我还早,接下来还有很多变数。先等眼前的事情都结束,是非功过还要上面有个定论。而最终你能不能升职,还要看新任司长的态度。” 齐鹜飞说:“听说我们司里还有一位副司长?” 秦玉柏笑道:“看样子你知道的不少嘛,心里看得透亮的,今天是来探我口风来了?” 齐鹜飞嘿嘿一笑道:“我是心里忐忑,这不是来向司长请教来了吗?” 秦玉柏说:“陈副司长执行秘密任务了,会不会被调回来不清楚,这要看他背后的人想不想让他回来。如果他被调回来,接任司长的概率很大。” 齐鹜飞问道:“这位陈副司长是什么来头?” 秦玉柏说:“他是从军部调过来的,所有的档案都是加密的,所以我对他的过去也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曾经是李司令的人。” “李司令?” 齐鹜飞一时没转过弯来,好半天才想起来,是李靖。在他的脑子里,还是受过去传统民间叫法的影响,想到李靖,对应的称呼首先是托塔天王。就像一说到哪吒,首先就是三太子,而不是什么李主任。 “陈副司长难道是李司令的心腹?” “那倒不会。”秦玉柏说:“李司令是天宫卫戍区司令,手握兵权,位高权重,在军部的分量很重。他的心腹怎么可能到偏远的小县城来当一个小小的副司长? 不过你要明白,在政治体系里,是讲出身的。哪怕李司令压根就不记得甚至不认识陈光化这个人,只要他在李司令手下干过,他身上就已经有了派系烙印。” 齐鹜飞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这就像赵老爷家养了条狗,老爷看都不会多看一眼,随便打,随便骂,随便炖了吃肉,只是一条狗而已。 但你要是想动一动这条狗,哪怕只是吐口痰,赵老爷是一定会跳起来的。 秦玉柏又说:“在治安总局的体系里,陈副司长属于李主任一系。如果他当了司长,你可就要小心了。” 齐鹜飞觉得头有点大。 秦玉柏的口气很明显的让他猜到,秦玉柏和陈光化之间的关系很一般,甚至非常差。 如果秦玉柏走了,而陈光化当了司长,那还真是件麻烦事。 治安处四位队长,其他三个都各有来头,各有靠山,只有齐鹜飞是寡妇睡觉,上面没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一边要建立自己的嫡系,一边要拿非嫡系开刀扬威立万,四个队长里面最容易挨刀的,就是齐鹜飞了。 聊的差不多了,齐鹜飞告辞离开,准备回去修改报告,顺便问了一句:“司长,您能不能联系上那位孙天隐孙真人?我师妹受了伤,想让他瞧瞧。” 秦玉柏说:“我也没有孙真人的联系方法,你可以去长生观问问刘观主,他和孙真人是朋友。” 齐鹜飞谢过秦玉柏,回了自己办公室。按照刚才商量好的细节,对报告进行了修改。 正好张启月回来,两人就一起到食堂吃了个饭,齐鹜飞交代了一番,然后就离开虹谷县,去了纳兰城南的长生观。 刘长生倒是很热情,听了齐鹜飞的来意后,立刻帮他联系孙天隐。 此时离孙天隐给齐鹜飞治病只不过才过去两天,他正在朱子国北部的山里面采药,离得并不远,听说齐鹜飞要找他治病,马上就答应了,让齐鹜飞先回盘丝岭,他随后就到。 齐鹜飞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有孙天隐帮忙治病,苏绥绥康复的机会就大了很多。他对刘长生表示了万分感谢,同时又在刘长生的陪同下,去长生殿参拜了长生大帝,又去王母殿参拜了瑶池金母。 告别了刘长生,离开长生观后,他就回了盘丝岭。 大约傍晚时分,孙天隐到了盘丝岭。 第四百七十二章 忘情之后 齐鹜飞带着孙天隐去了苏绥绥的房间,并把苏绥绥受伤的经过大体说了一遍,当然,他没有提起付洪生。 孙天隐听完惊叹道:“一只狐狸修到三尾殊为不易,竟能抗拒强人,宁肯自断三尾,废了千年的道行,也要保持贞洁。换成人有几个能做到,何况是妖!” 齐鹜飞请孙天隐来,自然不是只想听几句夸赞的。 他问道:“孙真人,她的伤能不能治好?” 孙天隐问:“掉的尾巴还在不在?” 齐鹜飞就把三根尾巴拿出来,交给孙天隐。 孙天隐拿着尾巴看了看,说:“保存得还算好,还能用。不过她断尾之后,修行退尽,要接也只能把她原生的那根尾巴接回去,另外两根后长出来的妖尾是接不回去的。” 齐鹜飞问道:“那她的修为……?” 孙天隐摇头道:“修为废了就是废了,尾巴接回去也回不来。” 苏绥绥听说尾巴能接回去,尽管只能接一根,也已经大喜过望,但听说修为回不来,便又沮丧起来,说道:“那我岂不是再不能化形成人了?” 孙天隐说:“那倒不会,狐狸天生灵根就在它的尾巴,现在我把你原生的尾巴接回去,等你的伤好了,灵根还在,你就又能修行了,只不过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苏绥绥说:“那岂不是要等到几百年以后?” 想起过去修行的岁月,所有的苦累和危险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时间。 几百年以后,黄花观会变成什么样,齐鹜飞又会变成什么样? 齐鹜飞明白她的心思,说:“别说几百年,就是几千年几万年,你也还是我的绥绥,我会等你化形成人,我还想看你长出九条尾巴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苏绥绥说:“你现在这样说,可是几百年以后,只怕你早已飞升天界了。” 齐鹜飞说:“那我就带你去天界。” 苏绥绥破涕为笑,说:“孙真人在这里,你也不怕人家笑话。” 孙天隐哈哈大笑道:“太上忘情,却并非无情。若非有情,何来忘情?” 小狐狸躺在床上若有所思,忽而问道:“那忘情之后呢?” 孙天隐说:“忘情之后,就是太上境界,圣人之身了。” 小狐狸就不说话了,只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孙天隐说:“好了,我要给病人动手术了。” 齐鹜飞知道孙天隐治病的时候不允许旁观,就说:“那就有劳孙真人了,我去备些酒菜,一会儿请孙真人小酌,就是不知道真人有无忌口?” 孙天隐说:“我是荤素不忌,吃什么无妨,不吃也无所谓,就是你那天那个酒还有没有?” 齐鹜飞笑道:“还有还有,今天真人大可一醉,明日再走。” 孙天隐说:“醉不醉再说,不过我今天想借你这个酒泡点药材,用量可能有点大。” 齐鹜飞说:“你就是拿来泡澡我也无所谓,反正是慷他人之慨。不过这乔公酒从葫芦里倒出来可就没味儿了,怎么泡药材?” 孙天隐说:“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 齐鹜飞便也不再多问,退出去把门关好,然后把锦鸡叫过来,让他看好门,自己则去了伙房。 这顿饭他打算亲自下厨,小青和乐姬做的中午饭还有些剩下的,他刚才尝了尝,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请孙天隐吃饭,总不能让她们两个下厨。 在黄花观二十年,烧火做饭的事大部分都是他做的,再加上前世累积的经验,虽然比不上苏绥绥,但做些家常菜也还是不错的。 苏绥绥做菜非常精细,无论是挑菜洗菜,还是切菜配菜,都一丝不苟,但齐鹜飞做起来却是大刀阔斧,精细虽不足,豪迈却有余。 小青、乐姬、敖霸和屎蛋都是第一次见他做饭,佩服得五体投地。 唯有对他的厨艺水平向来见怪不怪,甚至常常鄙视的旺财,却被齐鹜飞分配去了观门口看大门。 随着夕阳落下,天色渐黑,晚饭早就做好了,但孙天隐却还没有出来,齐鹜飞不禁有些焦急起来。 可是孙天隐治病的规矩是不让看,齐鹜飞也不敢去问。 他让其他人先填饱了肚子,各自回去休息,只有小青陪他一起等着。 到了后半夜,苏绥绥房间的门才终于打开了。 孙天隐从房门里走出来,神色略显疲惫。 齐鹜飞连忙上去问道:“孙真人,怎么样了?” 孙天隐说:“九尾金毛狐子,灵根与众不同,手术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不过总算是完成了。她现在麻药劲还没过,还在睡着,你们就不要进去打扰她了。我在她床边放了一盒药丸,明天天亮她醒来以后,按时给她服用,每日早晚各一粒。三天之内,尽量不要移动身体。三天之后,伤口上的结痂会脱落,就基本可以自由行动了,但尚不可剧烈运动。要想完全恢复,至少要三个月。另外我还写了个草药方子,就放在她床头,等我给的那些药丸用完以后,你们就按方抓药,抓来给他服用,连服半个月。再后面就是常规护理,自己小心些就是了。” 齐鹜飞让小青一一记下,然后便陪着孙天隐去餐厅吃饭。 菜虽然已经冷了,不过还是很丰盛的。齐鹜飞把乔公酒葫芦往孙天隐面前一放,让他随便喝,而自己却只喝普通的酒。 孙天隐倒是也没多喝,只喝了大概七八口,看上去有点微醺的样子,但并无醉意。 从这一点上,齐鹜飞就判断孙天隐的修为极高,不知道有没有突破天仙。 喝的差不多了,孙天隐拿出了一个药箱子,从药箱子里又拿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药材,大部分齐鹜飞见都没见过。 他每拿出一样药材,就喝一口乔公酒,然后把酒喷在药材上。 齐鹜飞看到,他喷的时候是使用了法力的,那些酒沫星子一点都没有飘散,全部均匀的洒落在他手中的药材上。 一共十八味药材,他就喷了十八口酒。喷完一遍之后,又从头开始,一共喷了九遍。 也就是说,他前前后后喷了一百六十二口酒。 齐鹜飞不知道这要是被乔公知道了,会不会骂人,会不会心疼。 不过他又开始好奇,乔公这葫芦里到底装了多少酒?不管这葫芦内有自在空间,还是通往乔公家的秘境酒窖,这酒总是真的。是真的,就意味着要酿造,意味着总有个储量限制,总不可能有个天生的酒泉,源源不断地冒出酒来? 当然,不管乔公心不心疼,齐鹜飞是一点也不心疼的。 但当他琢磨着该给这位药王后裔、三界名医多少诊金的时候,心却开始有点疼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仙凡皆是炉中人 孙天隐这次大老远地跑来,出诊费、手术费、药费,加起来不能少了。 上次给齐鹜飞看病的费用是纳兰城城隍司出的,具体多少他不知道。但这次给苏绥绥续尾,齐鹜飞不打算到城隍司报销,虽然秦玉柏多半会批,但手续很麻烦,还需要详细的报告,鉴于苏绥绥的身份,这报告不太好写,再加上牵扯出付洪生,可能会引来麻烦。 为了这点小钱,不值当。 不过齐鹜飞现在身上钱不多了,现金就剩一千金币和一万紫币。一万紫币肯定拿不出手,一千金币不知道够不够。 心疼归心疼,但救了小狐狸的命,要多少钱齐鹜飞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他把身上仅剩的一千金币拿出来,说道:“孙真人,这是一千金币,算您的诊费,我知道少了点,但我身上现钱就剩这么多了,不够的,您说个数,改日我给您送去。” 孙天隐倒是没有客气,把金币收了,说:“诊金不在多少,有就多给,没就少给。要是看钱治病,我就在富人家里当个私人医生好了,何必跑来跑去。” 齐鹜飞说:“孙真人悬壶济世,高风亮节,令人敬佩。” 孙天隐说:“那倒也谈不上,大家都是修行人,我有我的修行之路。今天喝了你的乔公酒,其实不应该再收你钱的。这样,我送你个礼物。” 78z 说着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又分许多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些或大或小的植物种子,格子上贴着标签纸,有编号和名字。 “我多年来遍访名山,收集灵药种子,多了一些,就送给你。盘丝岭那么大,灵气也足够充沛,完全可以弄块地方出来做个药园子。” 齐鹜飞一听大喜过望,这可是花钱都买不到的东西呀。 他早就想建个药园子,可是盘丝岭上的原生药材并不多,而外面的灵药种子很难买,买来也不见得种的活。 孙天隐是药王后裔,他拿出来的种子肯定不会是普通的药材。 当然,要种活、照顾好一个药园子可不容易,除了种子,还得布置阵法汇聚山川灵气,还得有精通药材种植的人。 不过齐鹜飞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天下草木之性状,恐怕没人比她更懂了。 他收下了灵药种子,又陪着孙天隐喝酒,不知不觉就到了天亮。 喝到后来,孙天隐终于有些醉了,话也多起来。 “你那狐狸,是九尾金毛狐子?”他嘿嘿笑着,“这可是天庭禁养的品种。” 齐鹜飞说:“不瞒真人,这的确是九尾金毛种,但既然已经上了盘丝岭,我总不能弃之不顾。若是交给有司,只怕不得自由,于心不忍。” 孙天隐说:“好个于心不忍!修行界养妖,多为装点门面,也是实力的象征。齐小真人却是因为恻隐之心,奇也怪哉!” 齐鹜飞说:“这有何奇怪?” 孙天隐说:“只怕此心将来会成为你修行路上的障碍。” 齐鹜飞微微一笑,说:“孙真人刚才不还说,太上忘情,并非无情吗?” 孙天隐哈哈大笑,笑罢,说道:“等她伤好了,你赶紧去登记。我续接了她的灵根,也帮你锁住了她的灵气外显,在她三尾未复原之前,就算是妖事处的专员也检查不出她的品种,只要不是异种,你们盘丝岭养几只小妖很正常。” 齐鹜飞大喜道:“我正愁办不下证来,这样可太好了。” 忽而又神色一黯,“不过她要重头修行,再化形不知多少年后了,不去人间烟火地,有没有证也无所谓了。” 孙天隐说:“我听说狐有九难,一难一尾。此难已过,照理她不但三尾尽复,还要长出第四尾来。等她伤好了你看看,如果没有复尾的迹象,那就去她的出生地看看,也许是她初难未全。” “初难未全?”齐鹜飞疑惑道,“什么叫初难未全?” 孙天隐说:“我对狐族修行也不是很清楚,这也是我昨夜给她动手术观察其灵根属性猜测的。不过万法殊途而同归,狐之初难,大约相当于我们修行的筑基,筑基出了问题,后面的修行就必然会出现更大的问题。 有些人虽然看着完成了筑基,步入人仙之列,但其实根基不稳,筑基不全,一品二品看不出来,到了三品以后,问题就会凸显,尤其是在人仙突破地仙和地仙突破天仙的瓶颈时。更有甚者,都入了天仙了,才发现筑基时遗留下的问题,只好推倒重来。” 齐鹜飞吃惊道:“天仙还会出问题啊?这怎么推倒重来?” 孙天隐说:“比较少见,但不是没有。推倒重来的方法很多,最常见的就是转世重修。很多所谓的谪仙,并不都是犯错被贬被罚,有些就是因为修行出了问题,而且出在根上,所以只能投胎转世,到人世间从头开始。 这就像万丈高楼修到了顶,才发现地基有问题,承受不住,只能推倒重来。转世重修就是最简单的方法,风险相对小,只是耗时间。 狠一点的,就把自己往老君的八卦炉里一扔,地火水风一顿猛炼,夸克级别的分解重组,犹如凤凰浴火重生,直接就向上突破了。但这样的毕竟是少数,有几个熬得住啊,老君也不会没事就帮他们烧炉子。还有一些既不想重来,又不愿进锅炉的,硬挺着,要么停步不前,要么走火入魔了。” 齐鹜飞忽然想起了西游记里的故事,说:“听说当年孙悟空就被老君关在八卦炉里烧了七七四十九天,要照这么说,老君反倒是在帮他修复根基?” 孙天隐笑道:“八卦炉是太上至宝,金箍棒、金刚琢、九齿耙、七星剑……许多三界神兵都是从八卦炉里炼出来的,孙悟空乃灵石成精,你自己想。” “可是,孙悟空最后不是蹬翻了炉子,还弄出了八百里火焰山来?” “那是看炉子的童子犯错,睡着了。”孙天隐喝着酒,眯着眼,一脸醉醺醺的样子,“你说,兜率宫职业烧锅炉的师傅,这么重要的关口怎么会睡着了呢?” 齐鹜飞似乎明白了什么。 想起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他忽然觉得人生真是奇妙。 世间凡人,最后都要到炉子里走一遭,正因为不想去炉子里走这一遭,才一心修仙,求个长生不老。没想到最后成了仙,竟还要去天上的炉子里走一遭。 他本想再从孙天隐口中了解一些三界趣闻,尤其是和西游相关的,但窗外的天光开始照进来,孙天隐就十分不舍地放下了乔公葫芦,起身告辞了。 齐鹜飞见他已经有了醉态,就想留他住一日,孙天隐却坚持要走,说已经约好了人,要替人看病,耽搁不得。齐鹜飞强留不住,只能把他送到山外。 回想起这一夜,孙天隐喝了那么多酒,竟然没有醉倒,修为还真是高深。 第四百七十四章 偷得浮生几日闲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竟然出奇的平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魔孚依旧毫无踪迹,别的妖魔也没有再出来闹事,城隍司和仙盾局的工作也就慢慢恢复了正常的节奏,纳兰城和虹谷县都解除了戒严状态。无知的百姓们惶惶恐恐了三天,终于又可以回到往日的生活,只是坊间还流传着不少谣言,酒肆茶坊里多了许多话题。 齐鹜飞请了假,这三天,他待在黄花观里寸步未离,除了照料苏绥绥,还要给大伙做饭,小青和乐姬尽管十分努力,但她们做的饭菜实在是不堪入口。 空余的时间,齐鹜飞就按照仙道入门上的筑基纲要,给山上的小动物们讲解修行入门的方法。 自从听孙天隐讲了筑基的重要性,他就尤其重视大家的修行基础。过去锦鸡在山门口讲道,都是讲些很实用的法术,这条路显然是走偏了。齐鹜飞现在要把他们纠正过来,走上正确的修行之路,以免在将来修行过程当中出现问题。 同时,他也审视了一遍自己过去二十年的修行。通过仔细回忆,他才发现师父对于筑基比他想象的要重视得多。自己这二十年几乎没有学过什么高深的法术,完完全全都是在学一些最基本的东西。 直到他去仙试院考试,师父在天劫模拟机里做了手脚,除了帮他拿到一颗小蟠桃之外,最主要的也还是通过让他反反复复一遍一遍使用基础道法的方式,来加深他的根基。这些法术都是一学就会的,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但恐怕从来没有哪个人像齐鹜飞那样进行过练习。因为大部分修行人,会把时间耗费在更高深的法术上。 齐鹜飞终于明白了师父的良苦用心。 师父用了一种近乎作弊的手段,让他在十二年的时间里,拥有了别人筑基百年的深厚根基。 尽管这样,齐鹜飞觉得还是不够。 根基越深,将来的成就越高,这个道理其实谁都明白。但明白和重视是两回事情,重视了能不能做到又是一回事情。 直到孙天隐点明之前,他对这方面都是不够重视的。根基的修行一直都是在师父的指点下被动进行,而他内心所向往的是那些高深的道法,还花了不少精力去研究十八自摸符这种奇技淫巧的东西。 他觉得自己的确需要闭关好好反思一下自己这二十年来的修行之路,调整一下当前的状态。 最近这一个多月,他的进步太大了。他记得前世很喜欢的一部电影里的一句台词:步子跨得太大,容易扯着蛋。 师父给他的这面镜子尽管神奇,获得的法术高深奥妙,但其中也不乏基础的修身之术,比如刚刚学会不久的那句咒语,也是易经乾卦九三爻的爻辞: 君子终日乾乾。 这句咒语在他目前所学到的所有的咒语里面看起来是最没用的,但实际上这很可能是最有用的一句咒语。 因为只有这句咒语是能够实实在在地提升他的修为的。每一次念动这句咒语,脑海里响起的那些遥远的阵阵魔音就会和他的身体产生密切的感应和联系,让他进入一种不需要意识主导的修行状态。尤其是这几天,那些异化蛋白融入身体以后,这咒语的效果也似乎变强了一些。 如果真能拥有太古凶兽的体质,在君子终日乾乾的修炼下,身体不断强化,也许最终就能变的像龙族一样强悍,或许金刚不坏、肉身成圣也不是什么奢望。 听他讲完课的小动物们不再幻想着一日之间飞天遁地,也开始做早晚功课,呼吸吐纳,温养丹田,运转周天。就连老黄狗和锦鸡也老老实实的修炼起了基础功法。 其实这些精怪能够开启灵智,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经历了千辛万苦和漫长的岁月,也都各有天赋,只不过都是野生的,缺少系统化的经验和方法。经过齐鹜飞的指点后,他们的进步飞快,几乎每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 小狐狸伤口的结痂全部脱落,从外面看来,她的伤已经好了,看上去就像一只普通的狐狸,只不过毛色金亮,眉眼灵动,尤其是那一根尾巴,颇显得与众不同。但是,任谁也看不出她是洪荒异种的九尾金毛狐子。 齐鹜飞便带着狐狸去城隍司办理妖宠登记手续。妖宠登记有专人负责,手续并不复杂,但是需要对宠物进行技术鉴定,以确认它的品种。剩下的无非就是拍照上传制作档案,然后打一针魔化预防针。 齐鹜飞如今在城隍司已经颇有些分量和地位,又是伏魔队的队长,登记人员自然不会为难他。 经过技术鉴定,确认这只狐狸只是普通的品种,原产地就登记为盘丝岭西山。而在齐鹜飞的要求下,以及付出了五百紫币的代价后,小狐狸免去了打针之苦。 登记完成之后,小狐狸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盘丝岭上修行,也可以由齐鹜飞带着到任何地方去,将来如果化形成人,只要再来登记一下照片就可以了。 当然,按照规定,妖宠是要进行年检的,以确定它的等级和危害程度,每年还要打魔化预防针。但这也只是规定而已,执行的并不严格。 齐鹜飞原本想给老黄狗和锦鸡也办一张证,但后来想想算了,毕竟黄花观现在还太小,这么小一个道观,突然出现了三只妖精,难免引起人们的侧目,等将来有机会再说。 接下来的几天,齐鹜飞继续在山上讲解基础道法,指点山上的动物们的修行,就连敖霸和乐姬也加入了听课的队伍。讲课的地点,还是在门前的那棵老榆树下。 苏绥绥也已经能自由行动。她慢慢接受了无法化形的现实,很自然的以狐狸的姿态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而由于她善于交际的本能,以及她过去在大家面前建立起来的好形象,妖精们一如既往的尊敬她,相信她的智慧,并在很多事情上愿意听她指挥。 齐鹜飞终于不用再烧饭做菜了。 苏绥绥虽然不能亲自动手下厨,但她可以指挥,而且她的实战能力和指导能力显然高过齐鹜飞很多,在她的细心指点之下,小青和乐姬的厨艺明显得到了提高,就连敖霸也能炒一两个简单的菜了。 在经过连续近一个礼拜的授课之后,大部分的妖精已经能够掌握最基础的道法,有一些已经能结合自身的妖丹开始运行周天。 接下来,锦鸡就从齐鹜飞手里接过了教鞭,教授接下来的课程,基本还是以基础道法为主,附带着一些基础法术的讲解。 齐鹜飞就此清闲下来,而盘丝岭上就出现了一幅如下的奇怪画面: 年轻帅气的少观主在山上晃来晃去无所事事。 一只金冠彩贝的锦鸡站在黄花观门口的大石头上,脚下踩着一本书,两只翅膀不停的比划着,叽叽咕咕地讲着课。大大小小一群动物在一棵苍老的榆树下认真的听着讲。 黄花观里面,一只浑身紫金色长毛的狐狸站在伙房的板凳上指挥着,一大一小两位绝世美女在灶头前炒着菜,一个驼背少年拿着菜刀帮他们配菜,一只麒麟在灶后面呼呼的喷着火焰。 …… 然而日子过了没几天,齐鹜飞就接到通知,让他回去上班。 而一只夜叉踩着水云出现在了盘丝岭上空。 首发 第四百七十五章 残碑风雨无迹寻 夜叉说他是奉摩昂太子之命,来接六太子回去的。 敖霸也的确该回去了,他在盘丝岭已经呆了将近半个月。虽然他觉得这里的生活更有乐趣,也更愿意跟这里的小伙伴们在一起。但他毕竟是龙宫太子,虽然未必受宠,但他的身份意味着他没办法任性妄为,他的一举一动都可能牵扯到海陆两界未来的局势。 齐鹜飞也不敢强行留下敖霸,但他也不敢让敖霸就这样跟着夜叉走了,谁知道这只夜叉是不是真的是魔王派来的,万一妖魔在多日的平静之后杀了个回马枪怎么办?蝠妖虽然死了,蛟妖还活着,雾影人也还活着,它们背后的势力并没有消亡。 起蛟泽事件让它们损失惨重,最好的止损办法就是利用人们松懈的机会,再来一次刺杀行动。如果换做齐鹜飞,他也会这么做的。 所以,他没有马上放敖霸走,而是找了个借口让夜叉先回去复命。 在和秦玉柏打了声招呼后,齐鹜飞带着敖霸,乘坐着秋官佩化作的白云,在这个季节刚刚吹起的北风的掩护之下,随着天上的云团一路向南,避开了起蛟泽,然后才转而向西,绕到了潜龙湾的南部,再沿着海岸线北上,到了岭西镇。。 潜龙湾巡视站的新任站长人选还没有确定,岭西镇的渔民也都没有回来,因此现在的岭西镇依然荒凉。 岭西镇西南的那片废墟比过去更加的凌乱和荒芜了,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战斗的痕迹因海风和大雨的洗刷已经消弭无踪。 齐鹜飞来到那块残破的界碑前,蹲下来仔细查看。 即便他是那场战斗的亲历者,也已经看不出石碑底下曾经压死过一只巨型穿山甲。 他轻轻抚摸石碑,感受那岁月的苍凉,然后便进入状态,想看一看最近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到底获得了多少功德,能不能把他现在身上功德的负数值给抵消掉。 上一次获得功德是在和海妖一战结束后,因为担心到时候在城隍司分配功德的时候他一点都领不到会引起人们的怀疑,所以特意把收集二十二个牺牲同事的魂魄的功德留着没有领。 现在又经历了杀鲮鲤精,杀骨魔,杀赵春,杀九爷,以及起蛟泽战役和后来杀了付洪生,这么多事情加起来,不知道又会增加多少功德? 有些事情在向上面汇报的时候不能全都说,十分功劳最多给自己留下一二分,但是天道是公平的,该给他的功德一点也不会少。 当他再次见到那块立在高山之上的巨大石碑放射出万丈金光,身体又出现了第一次在城隍司功德碑前领取功德时那种鼓胀难耐,甚至要作呕的感觉。 他连忙停下来,立刻进入太极池,开始缓缓吸收太极池面上漂浮着的那层金光,并恢复自己的法力。 他那成负数的功德值很快就被抵消并迅速增长成可观的正数值。 从太极池里出来,继续面对石碑领取功德,然后再到太极池中进行消化吸收,如此往复进出几次,当功德数达到二十万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必须留一部分,在城隍司进行功德分配的时候使用,否则的话,他做了这么多事情,功德却是零,肯定要引起别人的疑心。 这不比第一次,第一次还可以推给他过去二十多年的功过是非,这一次没有理由,一定会被调查,虹谷县和纳兰城的几位领导还好说,万一上面要查那就麻烦了。 他不确定还剩下多少功德,但通过身体的感觉,他估计大约还有十分之一。现在已经有了二十万,剩下的也就是两万左右。 这个数字也不少,但和提交给上面的报告里他的功劳是比较吻合的。 现在,他神识中的那串数字变成了。 他很清楚,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在一定条件下,二十多万功德就可以转换成二十多万法力。 如果全部转换,他应该就能达到六品的实力。 当然,地仙以上的品级,不仅仅是法力值,还要有对应的功德,和对应的境界。 齐鹜飞并不急于把功德转换成法力,还是那句话,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 而且,功德和法力之间的转换需要机遇。前两次,第一次是对抗幽底魔神的诱惑以及由此而产生的自己的心魔,第二次是对抗冰鳌岛上的虚空裂缝能量。 不过有了这二十多万功德打底,让他对未来多了不少信心,不管是面对平静表象下三界涌动的暗流,还是炼丹时引发的天劫。 敖霸看着他在废墟中打坐,以为他在练什么奇怪的功法。 他好奇地问道:“咦,这碑怎么又回来了?” 齐鹜飞说:“我放回来的,你今天再帮我把它背出来。” 敖霸二话不说,就去背碑。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他没有白费力气,而是直接现出原形,从地下把残碑背了出来。 “这碑好像轻了不少。”敖霸说。 齐鹜飞笑道:“不是这碑轻了,而是你进步了。” “我进步了?”敖霸觉得不可思议。 齐鹜飞说:“你大哥给了你一枚太古玉龙符,你三哥给了一颗本命元龙丹,你现在的身体,比你当初不知强了多少倍。” “原来这样!”敖霸有些欣喜,但想起海底那条龙,他又有些难过不安,“那到底是不是我三哥?” 齐鹜飞说:“应该是的。不过你现在不能提,跟谁都不能提,除非你已经变得很强很强,比你三哥还强,明白吗?” 敖霸点点头说:“我明白,那我身体的变化怎么解释,父王和几位哥哥一定会看出来的。” 齐鹜飞说:“别解释。就推给你大哥给你的这枚玉龙符,就说是带上玉龙符以后出现的,别的什么都不要说。你是龙太子,他们总不可能拿你去做实验。” 敖霸说:“我明白了。” 齐鹜飞说:“好了,那我们现在出海,你大哥如果真来接你的话,我们往西走就应该能见到他的舰队了。” 二人便从岭西镇出现,向西飞去。 大约几百里后,一支庞大的舰队出现在视野当中。 齐鹜飞一直把敖霸送到了敖摩昂的指挥舰上,再次见到了这位摩昂太子,他才彻底放下了心。 敖摩昂见到敖霸时显得有点激动,声音和表情里带着兄弟重逢的喜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但齐鹜飞敏锐地捕捉到了敖摩昂的情绪变化,由此联想到了起蛟泽中死去的那些巨蓝鲸。 他敢肯定,敖摩昂一定和辛环一样,准备出手的时候被人阻止了。 会是谁呢? 能拦住敖摩昂救自己兄弟的人可不多,他是龙宫太子,天庭的人不可能出面,即使出面他也不会听。而整个西海龙宫,地位比他高的就只剩下龙王了。 不对,好像还有一个…… 那条盘踞在灵山大雷音寺华表柱上的八部天龙! 第四百七十六章 缺钱,缺钱 一朵白云悠悠地飘浮在盘丝岭的上空。齐鹜飞和陆承站在云上,手里各拿着一叠图纸,一张一张核对着整座盘丝岭的地形细节,并不停的在上面做标注和修改。 在齐鹜飞布置阵法的基础上,陆承作为总设计师,完成了黄花观和盘丝岭的改造方案。 整个方案将分为三期,全部完成后,黄花观所在的玉梭峰将会完全隐入结界之中,需要特殊的秘咒或者法器才能进入。 而外围则以马头峰、雁行峰、锦绣峰为三个分中心,构筑外围阵法,形成三山鼎立的格局。 玉梭峰东边的彩虹谷将分成两半,一半封闭起来,将来作为盘丝岭的内产,修建药园、花圃,应山上的小动物们的强烈要求,这里将会建一座游乐园。另外一半则与虹谷县城隍司及县府合作进行开发,建设一个山庄,用来接待上级部门和来访的修行同道。 彩虹谷北边的盘丝洞,将作为盘丝岭上除黄花观之外的第二秘境。由于它本身就自成结界,连当年猴子的金箍棒都没能破坏掉它,所以不需要另外布置阵法,只要把外围的阵法和它融合在一起就可以了。 黄花观隐入结界之后,需要在山下修建一座外门道观,一方面可以吸收外门弟子,另一方面作为对外交流的主体,这样普通的访客就不需要进入结界之中,民间信众也可以进入外门道观的开放区烧香拜神和参观旅游。 按照陆承的设想,全部改造完成后,黄花观可以容纳五百内门弟子和超过三千左右的外门弟子。 齐鹜飞觉得这有点太多了,他很难想象黄花观会变成一个拥有三四千人的大门派。而且人一多,难免良莠不齐,难以管理。到时候就不得不推出各项管理制度,依法治山,难免就失去了人情味,山上的氛围就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温馨融洽了。 当然,这只是设想,实际上就算真的三期工程都完工了,也不可能收这么多人进来。陆承说能有个三分之一就非常不错了,可齐鹜飞却觉得十分之一都太多了。 虽然完成了设计规划,但离完工还十分遥远。陆承设想的最快进度是十年,但如果条件不具备的话,这个计划可能需要一百年甚至更长时间去完成。 最主要的困难有两条,首先是结界的难度,这取决于齐鹜飞能不能布置出虚空大阵。 其次就是钱了。 工程材料需要钱,施工需要钱,阵法需要钱,丹药法器需要钱,养活那么多弟子和妖精更需要钱,反正干啥都要钱。 齐鹜飞问陆承大概需要多少钱。 陆承说:“如果不考虑你通过特殊渠道获得特殊物品,也不考虑未来而运营,光整个工程做下来,一两个亿的金币。” 齐鹜飞吓了一跳。 “这td我得杀两千只蝠妖啊!” 陆承笑道:“还得功劳都归你。” 齐鹜飞问道:“能不能跟银行贷款?” 陆承说:“你愿意拿整座盘丝岭抵押的话,也许可以贷出个一两千万来。不过还得找个担保人,这么大笔的款项,虹谷县城隍司的资格是不够的,起码也得州府宗门管理委员会或者治安总局妖事处。” 齐鹜飞摇了摇头说:“还是算了,找不找得到担保人不说,我可不想把盘丝岭抵押出去。” 陆承说:“那就先把一期工程搞定再说。” 一期工程相对比较简单,外围三山的格局不动,彩虹谷的外谷也暂时不动,先在山脚下叩山石的位置修建一座山门,然后改造一下山路,分成内外两道,在半山腰修建一座黄花观的外门道观,还叫黄花观,对外宣称原观失火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而迁移出来了,而把原本玉梭峰上的黄花观给隐藏起来。如果能够搞定结界那是最好,搞不定结界,就用阵法围起来,通过障眼法来隐藏。 不过齐鹜飞有了八块太玄晶髓,加上他自己对阵法的研究,对于制造结界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在形成结界之前,必须先有足够的材料对黄花观现在那破旧的院墙进行改造,并且布置好防御型阵法,否则虚空结界形成之时对空间的扭曲直接就把黄花观给毁了。 除此之外,一期工程所需要的费用也不低,最主要是那些高级阵法材料,算算怎么也要几百万金币。 齐鹜飞有摩昂太子答应的那一批冰鳌岛万年玄冰,他这次送敖霸回西海见到了摩昂太子,确认那边已经在开采,第一批万年玄冰应该很快就会送过来。 从天庭购买的第一批平价物资已经到了,因为是通过城隍司帮他申请的,本来按照规矩,他至少要留一半物资给城隍司的物资处,但因为秦玉柏觉得在起蛟泽事件上对齐鹜飞有亏欠,再加上他很快就要调走,所以干脆一分钱物资都没有留,全都给了齐鹜飞。 当然,缺口依然巨大。 改造山门这种事情,通常是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才能完成,而齐鹜飞却想在短时间内就做完这件事,至少要把阵法布置起来,否则的话,他不敢练第二颗化形丹。 对齐鹜飞来说,现在最大的困难依然是一个穷字,而最重要的事情自然又变成了赚钱。 可是赚钱这种事不是说说就能赚到的,师父留给他一本养蛛致富经,照那个做,撑死也就年入百万紫币的水平,而且他已经不打算再卖蛛丝了,这些蛛丝留着将来可能有大用处。 他身上还能卖钱的东西倒是不少,九幽束魂草,小潘桃,承影剑,这些都是很值钱的东西,但他不可能卖掉。 是该考虑考虑产业的问题了。 盘丝岭将来做大了,总需要有产业支撑才能存活下去,不是说你把山门改造一番,收一大帮弟子进来,就能变成宗门大派了。 没有产业,大家都得饿死。人越多,死得越快。 盘丝岭虽然面积不小,灵气也挺充沛,但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什么非常值钱的矿产之类,能开发的也只有旅游业,但虹谷县地处偏僻,靠旅游是支撑不起来的。 齐鹜飞现在能想到的,就是和纳兰城的端木家以及王家合作,向他们取取经,大家一起合作开发一些产业。 另一方面,他考虑是不是可以和西海龙宫合作,比如建立一个海陆两界物资交流中心什么的。他从敖霸和乐姬口中了解到了很多龙宫海底的情况,发现海陆两界的生活方式还是有很多不同的,主要是因为资源不同。而两界的交流不够多,里面其实存在着很大的商机。 好不容易认识了龙宫的两位太子,这种关系不用实在太可惜了。 另外,有没有可能把冰鳌岛万年玄冰的开采权给拿下来呢? 这有难度,因为冰鳌岛是通往北俱芦洲的通道所在,龙宫肯定不愿意让外人插手。 但对齐鹜飞来说,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那些万年玄冰在龙族眼里一文不值,但对大陆上的修行门派来说,却实在太重要了。 比金矿还值钱呐! 将来要是海陆两界的交流加深,龙族学会了和陆地上的人做生意,摩昂太子肯定就不会在那么大方的把万年玄冰送给齐鹜飞,而只象征性的收一点开采和运输的成本了。 齐鹜飞觉得还是有机会的。冰鳌岛地处西海和北海的交界处,两海龙宫之间不可能是铁板一块。 另外,冰鳌岛的通道还没有完全打开,虚空之中的太玄晶储量应该还很大,而只有齐鹜飞能够拿到太玄晶髓。 能不能利用这一点,和摩昂太子谈一谈呢? 第四百七十七章 一等千年 齐鹜飞坐在西山顶上,问身边的狐狸:“你还记得轩辕坟在哪儿吗?” 狐狸望着远处的云,摇头道:“不记得了。” “那是你出生的地方,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我生下来就被养母抱走了,那一段记忆很模糊,有不少是养母告诉我后,我再想象出来的,我也不确定真假。” “你养母在哪里?” “她一生漂泊,居无定所,是个苦命人。”狐狸幽幽地叹了口气, “那她最开始养你的地方是哪里呢?” “太久太久了,我记不清了。那时候我还不能化形,养母去给大户人家当厨娘,她说我是条小奶狗,那家主人就同意她带我进去,想着也就是多条看门狗。又觉我长得可爱,庄园里的小孩都喜欢和我玩。后来我渐渐长大,他们发现我不是狗而是狐狸,就要打杀我,连带着我养母也受了牵连,说她是带着狐狸精来害他们的。 我养母拼死护着我苦苦哀求,终于保下我一条命。我记得我们被赶出来那天正下着大雪,因为走得急,养母什么都没有带,又冷又饿,差一点冻死。幸亏一个好心人把我们引到一间破庙,又给了我们半张饼,才得以躲过一劫。 养母因受了风寒,只能在破庙里住着。我每天到山林中去捕些野兔野鸡之类,但养母坚持不吃活物,只愿以雪水充饥。 好在老天保佑,她活了下来。三天后风雪停了,她的高烧也退了。我们离开破庙,一路乞讨,后来又找了一户人家做帮佣。不过她再也不敢把我带进去,我就在庄园外的树林里躲着,每天晚上,她就给我带些吃的来。 我为了躲避庄园的狗,经常东躲西藏,有一次遇到了猎户,躲得远了,迷了路。养母找了我好几天,但为此又把工作丢了。 我们就又换了地方,可因为种种原因,大多数时候是因为我,没有一份工作能做长。就这样,我们一路往南走,有人家需要女佣或者厨娘的时候,她就去干活,被赶出来了就沿路乞讨。慢慢的,她的眼睛就瞎了。” 狐狸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站直了身体,遥遥的望着南方。 齐鹜飞问道:“眼睛为什么瞎了?” “哭瞎的。”狐狸说。 “哭瞎的?”齐鹜飞有些不解,“听你讲来你养母不是个不能吃苦的人,心地又善良,为什么会哭,还把眼睛哭瞎了?” 狐狸说:“她是因为思念他的儿子。” “她儿子怎么了?” “我听她说,她儿子是当年皇帝钦点的状元,还娶了丞相的女儿为妻,回来接了她准备去江州赴任,但走到半路的时候,她忽感不适,就找了个地方住了下来,为了不耽误他儿子上任,就让他们先走。可这一走,从此音讯全无,所以她一直在找她的儿子和儿媳。” 齐鹜飞觉得这个故事好熟悉,想起了一些端倪,却又不敢肯定。 “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 狐狸说:“那时候我灵智初开,还不会说话,就只是听她喋喋不休的讲,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既然她儿子是状元郎,又是丞相家的女婿,她为什么不去告官,却一路给人做帮拥?” “她去找过官府,但官府的人都不相信她,只以为她是个疯婆子,胡乱攀咬权贵亲戚。所以我们就一路南行,先到了她儿子要上任的江州。但是到了那里一问,却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去官府打听,又被轰了出来。 随后她又固执地去了京城,在丞相府门口喊冤。可是没有人相信她的话,说丞相家的小姐和她的夫君都活得好好的,年前还有信寄回来。她见不到丞相,绝望之余,就只能回老家海州,指望着她儿子如果还活着,有一天能回老家去寻她。所以我们才会一路往南走,因为海州在南边。” 齐鹜飞脑子飞快地转着。 江州,海州,状元郎,丞相女婿,哭瞎了眼睛的老婆婆…… 这不就是他前世读过的那部西游记里的记载的唐僧西天取经所经历的九九八十一难的第一难吗? 他至今还记得那一回的目录:陈光蕊赴任逢灾,江流僧复仇报本。 齐鹜飞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小狐狸。 狐有九难,佛有九九八十一难,而他们的第一难竟然在空间和时间上高度重叠,这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那后来呢?”齐鹜飞问道。 “后来我就跟着她到了海州的家。她因为看不见,就全靠我带路,我就成了她的导盲犬。每天太阳下山的时候,她就让我带着她到村口,问我有没有看到她的儿子回来。 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好在那个小小的村落里的人们都很善良,经常救济我们。 再后来,我就能化成人形了,就做了她的干女儿。我就一直照顾着她,她经常念叨,要是她儿子在家该多好! 她说要让我做她的儿媳妇,她不要那个什么丞相的女儿,也不要儿子去做官。她只希望儿子和媳妇能陪在身边,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可是,他终究没有等到他儿子回来。” “没有等到?”齐鹜飞感觉故事的走向和他的记忆出现了偏差,“你一共跟了他多少年?” 狐狸说:“从她收养我那时候开始算的话,大概十八年左右。” “十八年……” 齐鹜飞记得西游记里记载的陈母张氏的确受了十八年的苦,但是十八年后年轻的玄奘找到了她,并用舌尖舔过她的眼皮,让她重见光明了。 随后便是丞相殷开山率军灭匪寇,陈光蕊复活,一家团圆的美好结局。 可是听小狐狸这么讲起来,似乎完全不一样。 “你确定她到死都没有见到她的儿子,或者孙子什么的?” “没有。”狐狸摇头道,“是我给他送的终,因为没有钱买棺材,还是村里人帮忙砍倒了一棵大树,临时做起来的。 养母死了以后,我就去了山里。那时候我的根基很浅,修为很低,很容易被人看出来。如果不是村子里的人朴实善良,我的身份可能早就被揭穿了。 随后几年,我还经常回去,到她的坟头祭拜。直到几十年后,整个村子因为战乱和瘟疫而变成一片废墟。 刚巧那时我遇到了指点我修行的神人,是她告诉了我,我出生在轩辕坟,是九尾金毛狐子,她还告诉我狐有九难,我只经历过一难,今后的劫难要到很久很久以后。 那时候玄装法师已经把真经取回来,她让我沿着法师西行的路线一直往西走,直到穿过一座七色的桥就可以停下来了,化解我劫难的人,会出现在那里。 我一路向西,来到了盘丝岭,刚好下了一场大雨,雨后,我看到一条彩虹横跨整个峡谷,久久不散。 我从没见过如此明亮艳丽的彩虹。 我想着就是七色的桥! 于是,我就在西山住了下来。 我等啊等,这一等,就等了一千多年。” 第四百七十八章 以退为进 齐鹜飞决定等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就抽时间带着狐狸去一趟南赡部洲。 通过狐狸的描述,他几乎可以断定,把狐狸养大的那位瞎婆婆就是陈玄奘的奶奶。 当然,玄奘归玄奘,金蝉子归金蝉子,未必是同一个人,但两件事情却一定有着高度的关联性。 齐鹜飞隐隐觉得,这事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就像潜龙湾海底那条白龙一样。 而且这些事情似乎冥冥之中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另外,他也想去南赡部洲看一看,毕竟那里是他穿越过来的地方。他想再到自己初来之地去找找有没有关于自己穿越的线索。 “指点你修行,让你到盘丝岭来的那位神人是谁?”齐鹜飞问道。 狐狸说:“我不知道,她没有说是她是谁。” “那他长什么样,是男是女?” “是女的,时间太久了,她长什么样我已经想不起细节来了,我只记得她很漂亮,很美。哦对了,王姐和她有几分神似。我第一次见到王姐的时候,就觉得很亲切,差点以为就是她。不过仔细想想还是有许多不同的,她没有人间烟火气,但又叫人感到很亲切……” 苏绥绥一边说一边想着,“哎呀,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 齐鹜飞就按照苏绥绥的描述,以王寡妇为模板,让她穿上古装,去掉现代味和人间烟火气,就出现了一位绝代仙女的形象。 果然是妙啊! 原来只是觉得王寡妇好看,但这么一想象,才发现王寡妇远不止好看两个字可以形容。 “她后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吗?” “没有。”狐狸摇头道,“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那你就在西山住了一千多年?” “是的,但我大多数时候都在冬眠,或者用修行话讲是在闭关。那位神人传了我一套特殊的修行方法,她说这是我们九尾狐族传下来的古老的修法。正是借助这套方法,我才能够长时间化成人形而不用担心原形毕露。直到后来有一天,我遇到了无机道长,我以为那就是神人说的能化解我九难的人,我就去黄花观找他,请求拜他为师。他不答应,我又求他赐名。于是,我才有了苏绥绥这个名字。” 齐鹜飞说:“这些我知道,师父跟我说过。你的过去师父应该知道一些,可惜他不在,那位神人又不知在哪里,看样子只能从你的养母那里寻找线索,去找到轩辕坟了。” 狐狸奇道:“为什么要去找轩辕坟?” 齐鹜飞说:“那里应该隐藏着一些秘密,关于你的身世,关于你的生母,或者别的什么,总之,和你的出生有关。也许能让你恢复失去的三条尾巴,而且你至今已经遇到四难,也该长出第四条尾巴了。” “真的吗?”狐狸睁着大眼睛,兴奋的看着齐鹜飞。 齐鹜飞说:“孙真人这么说,应该不会错。” “什么时候走?”小狐狸有些迫不及待,但她马上又冷静下来,“齐哥你先忙你的事情,不用总顾着我,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无非就是修为早点恢复晚点恢复。” 齐鹜飞摸着狐狸脑袋说:“你呀,总是这么善解人意!我是有许多事情要做,不过你现在的身体也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能长途跋涉,过阵子等我忙完了,你的身体也好了,我们就一起去一趟南赡部洲,就当是去旅游。” 狐狸说:“好啊!” 她蹲下来,温柔的把头歪在齐鹜飞的大腿上。 远处的夕阳缓缓落下,天边霞光万道,像天神的婚礼上新人踏过的红毯。 …… 城隍司会议室里,所有的中层以上干部都到了。 秦玉柏宣布了一件事情,上面已经决定,将在纳兰城召开三界联合反妖魔大会,主要是因为各地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妖魔肆虐,尤其是以西牛贺州西部近期形势比较严峻,除了探讨如何遏制妖患上升的势头之外,也要重点表彰在这次击毙蝠妖过程中有重大立功表现的优秀仙民。 这次会议的级别很高,将由西牛贺州联合政府主持,天庭,地府和龙宫都会派遣高层代表参加。虹谷县城隍司具有参会资格的原本只有司长秦玉柏一人,就连甘鹏飞也不够资格。 但因为齐鹜飞是起蛟泽事件的主要经历者,虽然最后经过上面的调查和技术还原认定,蝠妖死于一种更加高深的法术,在齐鹜飞用剑劈开它之前,它已经死了。但毕竟那最后一剑是齐鹜飞劈的,蝠妖的尸体和妖丹也是齐鹜飞交上来的,所以这件事情完全无法将齐鹜飞抛在一边。另外,黄花观作为虹谷县唯一正规的门派,也是虹谷县重点扶持的宗门,齐鹜飞作为事件亲历者和宗门代表,有资格陪同秦玉柏参加这次会议。 这让大伙儿都羡慕不已。尤其是柳钰和温凉,就连谢必安心里也不免有几分嫉妒。 但齐鹜飞却一点都不兴奋,因为他并不想参加这个会。 参加这个会,就意味着自己要站在台上,做一大篇可能谎话连篇的报告,还要接受台上台下的一众神仙高人的审视。 除此之外,还要面对记者的采访和闪光灯的照耀,自己的形象将会出现在三界各大网站和媒体上。 另外,他还听说这次大会有一部分过程是要面向三界直播的。 自己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他不希望在现在这个阶段,成为众人瞩目的目标。 虽然说,作为黄花观的大弟子,他成为明星式的人物,对发展宗门是有很大帮助的。但黄花观目前还一片空白,盘丝岭改造计划刚刚开始,宗门产业还处于设想当中,没有资源储备,没有系统的功法,没有师资力量,这个阶段吸引太多年轻人前来,不是什么好事情。 站在风口上,的确是猪都可以飞起来,但风一停,立刻就会掉下来,而且很可能因为被风卷的太远太高,落下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平地,而是深渊。 回到办公室,齐鹜飞和陆承商量了一下。 陆承也觉得这时候曝光量太大并不是好事,会给他以后的行动带来诸多不便。他就给齐鹜飞出了个主意,干脆在家称病不去。 “队长你本来就有旧伤在身,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这一次经过四安里和起蛟泽连续两场大战,旧伤未愈,新伤又发,在家休养这个理由完全说得过去。” 齐鹜飞有些犹豫,说道:“可是孙真人给我治过病,这件事大家也都知道。” 陆承说:“孙真人治病是不记入医院病历档案的,而且孙真人只是保住了你的命,并没有说你已经完全康复了。” 齐鹜飞说:“你不是一直让我想法子结交上层吗,这么好的机会,就真的放弃了?” 陆承说:“去不去参加这个会,对你来说功劳并不会少,唯一的区别就是曝光量。虽然有机会接触一些高层,不过在那种场合,哪怕是会议间隙或者晚上休息的时间,你也很难做些什么。因为人太多,而且还有很多记者。而你不去的话,却有一个好处,是你和秦司长都无法拒绝的。” “什么好处?” “你这次的功劳很大,名声很响,而不去参会的原因,恰恰是因为在事件中你受了伤。纳兰城离虹谷县可不远,那些高层就算只是做个姿态,也会来看看你。只有他们来了虹谷县,秦司长才有接待他们的机会,而只有他们上了盘丝岭,你和他们的关系才能真正建立起来。” 齐鹜飞说:“我明白了,这叫以退为进。” …… 第四百七十九章 开工了 当又一只夜叉踩着水云出现在盘丝岭上空的时候,齐鹜飞才发现盘丝岭和西海还是有些遥远的。 他觉得很有必要在岭西镇设一个办事处,以作为和龙宫生意往来的联络点。 夜叉是来通知他,第一批万年玄冰已经运送到潜龙湾,让他前去接收。 齐鹜飞一下子有点头大,5000金币的尾款他现在还付不出来。自己身上凑凑,就算把宗门账户里的存款全部算上,到银行紧急兑换成金币,撑死也就3000币。 他让夜叉先回去复命,然后抓耳挠腮了半天,想着上哪儿去弄这5000金币。 银行贷款,单位预支,或者找熟人借…… 想来想去,他最后还是决定找人借。 金币不像紫币,本身就稀缺,再加上数额也不小,他认识的人里面能够一下子拿出5000金币的并不多。 而且借钱这种事情,关系不好不行,关系太好了也不行。 关系不好的,不愿意借,你碰一鼻子灰回来,钱没借到,还闹一肚子气。 关系太好的,如果人家手头正好没钱,但你提了,他不好意思说没有,就会陷入为难的境地。 如果手头有钱,你一说,人家就给你了,又不要你还。你不还,心里总过意不去。你还了,这一借一还,就让原本单纯的关系变得复杂了。 所以借钱应急,最好是找那种关系还算不错,但有什么话也都能说在前头,明明白白的那种。 齐鹜飞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春月。 他就去了一趟纳兰城。 春月听说他要借钱,眼睛睁得老大,颇有些惊讶,但是她却二话没说,就去拿了一万金币的现金出来。 齐鹜飞说:“五千就够了。” 春月说:“你既然开了口,想必最近手头紧,先拿去用。” 齐鹜飞说:“那我给你写个条。” 春月说:“不用,你上次帮我朋友找回了相机,那台相机就不止这个价。” 齐鹜飞一愣,他倒是没想到那台相机这么值钱,一万金币换算过来就是一百万紫币,加上金币本身的稀缺性,比一百万紫币还略值钱一些。 “一码归一码。”他说。 春月笑道:“好,那就一码归一码。不过条子就不用写了,我相信你的信誉。” 齐鹜飞也就没再坚持,拿上钱走了。 他进春月楼前后不到十分钟。 然后齐鹜飞就去了西海潜龙湾,那里停着一艘大船,船上装满了集装箱。 夜叉就在那里等着他,把他带到船上。 船长是一只大螃蟹,用他那巨大的钳子指着船上的集装箱说:“一共一百五十吨,这是交货单。” 说着递过来一张纸。 齐鹜飞看了一眼,问道:“能不能帮我搬上岸?” 螃蟹说:“这你得自己想办法,我们只在海上交接,不上岸。” 齐鹜飞不可能把那么多集装箱塞到自己的镜子里,而且一百五十吨也的确有点重,用乙丁剑裹着肯定飞不起来。如果一个一个搬,效率显得有点低,而且被人看见也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堂堂黄花观掌门大弟子,怎么能自己干搬运呢? 找运输公司弄一艘空中运输船,是个比较好的办法。但整个纳兰城具有空中运输资质,并且能够派出这么大的运输飞船的,只有端木家。 但无论是端木博文还是端木成,都是精明的生意人。他们如果知道了自己通过龙族大量运输冰鳌岛的万古玄冰,一定会盯上这桩生意。 齐鹜飞是想和他们合作做生意,但冰鳌岛的万古玄冰他暂时还不想让别人染指。 他想了想,于是拿出了那块秋官佩,以法力展开成一朵云团,铺开在甲板上,对螃蟹说:“帮我搬上来。” 螃蟹看着这一团云也觉得十分神奇,就让手下的龙虾水手用船上的吊机的集装箱吊装到云团上。 放了两个,齐鹜飞是这以法力控制秋官佩,发现飞起来没有问题,就让他们继续装。 螃蟹问道:“你要不要验一下货?” 齐鹜飞觉得不需要,敖摩昂没必要在这种环节上坑他,而且他通过神识感应,基本可以确定集装箱上的货物没有问题。 “不用了,你们太子爷的货,我信得过。”他说。 螃蟹就让人继续往上装,每放上去两个,齐鹜飞就试一下,直到把10个集装箱全部放到云团上。 他发现秋官佩简直是运输神器,放了150吨10个集装箱在上面,飞起来一点也不觉得吃力,耗费的法力只比空载时多一点点。 而且用它来运输具有极强的隐蔽性,就是一朵云,不像开运输飞船,必须要有特殊的执照和批文。 齐鹜飞签了字,把交货单还给螃蟹,然后付清了5000尾款。螃蟹给了他一张收据。 然后他就驾驶着秋官佩,飞回了盘丝岭。 …… 接下来的几天,他开始联系施工队。 这一次他去找了端木博文,能承接这种工程的公司并不多,端木家族具有绝对的实力。 而且他现在和端木家族保持着一种比较友好的关系,可以拿到优惠的价格,也不用太过担心暴露黄花观的秘密。 当然,有些秘密该保守的还是要保守,关于阵法和结界部分,齐鹜飞必然是要亲自操刀的。 所以黄花观的设计图纸就分成了两部分,其中供施工队用的只是外围的基础建设。 跟端木家族谈好以后,他又找了王荣生,让王家的工程公司也参与进了一部分。这一方面显得他更公平一些,跟端木家和王家同时保持了良好的关系;另一方面,把工程分成多个片区,他们就没有办法弄清盘丝岭工程的全貌。 在两家设计师的建议下,部分工程又做了修改,使得设计上更加合理和完美。 该谈的都谈完了,接下来就是钱的问题。 端木博文和王荣生都知道齐鹜飞目前的境况,都提出了可以由他们家族旗下的金融公司给他提供一部分免息贷款,并且无需抵押和担保。 他们都相信他的信誉。 于是,盘丝岭改造计划的第一期工程正式开工了。 黄花观的修行课程暂时停止,妖精们都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地盘上,在一定程度上也充当着监工。 端木薇以监督的名义上了盘丝岭,干脆住进了黄花观。 王寡妇也时不时上山看看施工进度。 只有齐鹜飞反倒清闲下来,白天去城隍司上班,晚上回来就练功休息。 另外,他从那批万古玄冰中发现了一些有趣的好东西。 第四百八十章 蓝黛丝冰 大部分的玄冰,龙宫在开采的时候已经进行了切割,成了方块状的,一块一块的,就像透明的玻璃砖。 也有一部分是保持天然的晶体状的。这种没有破坏的天然晶体的品质更好,具有更多的使用场景。 而最有价值的是这些晶体当中的晶核,就像玉矿当中的玉髓一般,不但可以当做阵法材料,还可以和别的材料结合炼制法器。 只是可惜的是其中有一部分晶核大概是受到了污染,颜色不再透明,呈现淡淡的蓝色,并且因为晶体形状的原因,从不同的角度对着光看,在蓝色的底色中还会散发出不同颜色的闪光。 齐鹜飞研究了一下,发现这些受到污染的晶核性状十分特殊,表面上看似乎因污染而失去了本身的效用,所以不能再用来布阵,但是其内部蕴含着一种奇怪的灵性能量,能够和人的神魂进行沟通,仿佛这东西具有生命,是活的一般。 齐鹜飞怀疑污染这些晶核的东西很可能是远古时期的一种灵性生命,在鸿蒙初辟时诞生的微生物,因为气候变化被冰封了。 这些晶核本身不能自成法器,但如果把它作为辅助材料来炼制法器的话,却可以大大增强法器的灵性,让人和法器之间的沟通变得更顺畅。 齐鹜飞本能的觉得,这是好东西。可惜他不是炼器大师,没法把这东西的效能开发到极致。 但他却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办法。 在他的前世,地球上储量丰富并且使用价值并不怎么高的金刚石被人为炒作成了一种奢侈品,常常被用在吊坠、戒指、耳环甚至衣服上当做装饰品,成为人们争相拥有并借以炫耀的东西。 齐鹜飞还记得前世的一句广告语: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现在这个世界,也有钻石,但在修行界并不流行,因为钻石毫无用处。修行人喜欢的饰品,首先要有实用价值,很难凭空炒作。 而齐鹜飞现在手上这些晶核,有着很高的炼器价值,比钻石更漂亮,而且它还拥有“生命”,能与人沟通。 现在晶核的产量未明,敖摩昂显然并不看重它的价值,那就意味着只有自己手上拥有这些东西。如果把它开发成各种装饰品,结合修行人常用的法器,比如空间戒指,吊坠,或者镶嵌在宝剑上,将来一定会变得非常流行。 说不定在修行界也能制造出一场“钻石”奇迹。 至于销售,齐鹜飞一点都不担心。 最简单的办法,去找纯阳剑业甚至八仙集团谈一下,带点样品过去,他们见了不会不动心,一定能谈出一个好价格。 如果能长期给八仙集团供货,这里面的利润就足够丰厚了。 但齐鹜飞的野心不止于此。 将来盘丝岭壮大以后,必然要开发自己的产业,八仙集团可以做的,他一样可以做。 规模上也许做不到八仙集团那么大,但他完可以走精品化的小众路线。 而且八仙集团一旦发现这些晶核的价值,一定会去查它的来源。如果被他们知道晶核来自冰鳌岛,以八仙集团的实力,去和龙宫一谈,拿到开采权不是难事。 所以齐鹜飞决定自己做,而且在正式销售之前,得先拿下冰鳌岛万古玄冰的开采权。即便拿下开采权,也还得找一个八仙集团惹不起的靠山,不然的话,人家分分钟从你手上夺走。 他原本正愁着送礼的事情,正好这批晶核可以用上,试探一下市场反应,看看他们喜不喜欢,喜欢到什么程度。 当然为了避免别人追查到晶核的来源,他必须让人认为这批晶核是盘丝岭自己的东西。 所以他开始在丹房里做实验,对晶核进行切割炼化。最后他发现把少量的蛛丝融入到晶核当中,可以让晶核变得更漂亮,让其中的灵性能量拥有了蛛丝的特性,叫人很难分辨其中拥有生命般的感觉是来自于晶体本身还是来自于内部的蛛丝。 齐鹜飞给这些融入了蛛丝的晶体起了一个名字:蓝黛丝冰。 第一块经过切割的蓝黛丝冰送给了苏绥绥,被他镶嵌在了他曾经送给苏绥绥的那枚空间戒指上。 第二块蓝丝带冰则更加特殊一点,因为在里面融入的不是白色蛛丝,而是小青的青丝。他把它做成了一串漂亮的手链,戴在了小青的手上。 苏绥绥和小青都非常喜欢,但因为他们和齐鹜飞的特殊关系,齐鹜飞不能确定他们的喜欢究竟是因为物品本身,还是因为他。 所以接下来他又做了一条项链和一对耳环分别送给了王寡妇和端木薇。 王寡妇和端木薇都是大家闺秀出身,几乎世间所有的奢侈品他们都有,而且他们还拥有一定的商业头脑和眼光。所以他们的意见更有价值一些。 在获得王寡妇和端木薇的肯定之后,齐鹜飞更加有信心了。 当然,这些戒指啊项链啊什么的也只能讨女孩子的欢心,只是他用来测试商业价值的,真要送给来盘丝岭考察的上级领导或者来访问的贵宾,显然是不合适的。 因此,他又按照十二生肖的样子设计了一套蓝黛丝冰的十二生肖摆件。 虽然他不是雕塑家,但修行人的大脑三维空间想象能力特别强,只要按照真实动物的样子,以神识催动火力在丹炉中构筑虚空模型,把材料放进火力围成的虚空模型之中就可以了。 这也是炼器使用比较普遍的一种塑形法,他不是炼器大师,但现在只需要融进蛛丝在塑造出形状就可以,并不是很复杂的工艺。 至于十二生肖的样子,大部分山上都有现成的模特,叫进来照这样子一边做一边修改就是了。而像老虎,牛,马之类山上没有的,就在网上找一些视频和照片,反正现在网上什么都有,连三维结构图都能找到。 原本最难的是龙,但齐鹜飞已经不止一次见到了真龙的样子——起蛟泽上的蛟龙,冰鳌岛军事演习时龙族母舰上空盘旋的银龙,虚空裂缝打开那一瞬间敖摩昂化身的金龙,还有敖霸现出原形时的龟背神龙等等,而令他印象最深刻的,则是海底被三十六跟天龙刺钉死的那条白龙。 在纳兰城三界联合反妖魔大会即将召开之际,齐鹜飞干脆早早的请了病假,躲在山上,花时间打磨他的蓝黛丝冰十二生肖摆件。 当他提出请假的时候,秦玉柏一开始是不同意的,认为这么好一个机会,就算病得再重也得去。 齐鹜飞说:“我这人不太擅长交际,去了纳兰城,在那种场合,我连送个礼都不知道怎么送,要是他们来盘丝岭就好了。” 秦玉柏马上就明白了,问道:“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可不许搞腐败啊!” 齐鹜飞说:“我倒是想腐败,但也得有那个实力啊!盘丝岭最出名的就是蛛丝,可是产量少,实在不够,而且上面那些大领导也不见得看得上。所以我这次就准备了一点工艺品,我亲手做的。” 说着拿出了一条栩栩如生的冰晶雕的龙,通体泛着幽幽的蓝色,但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它的鳞片上又泛出不同的光芒。 龙的体内还有许多细丝,越发显得光彩夺目。当你用神识去感应时,这条龙便活了一般,体内那些细丝流动起来,仿佛肌肉的纹理。而懂得修行的人一看就知道,那些细丝代表的是真气运行的流向,如果在人身上就相当于经络。 秦玉柏爱不释手,说:“你小子可以啊,这东西怎么被你做出来的,不错不错,这个放办公室里啊,气派!有档次!” 说着往桌子上一摆,也不说他要了,也不说还给齐鹜飞,只说: “你看你,身体不好就在家好好休息,请假么打个电话就好了。快回去,开会的事你就别担心了。” :。: 第四百八十一章 假病真英雄 盘丝岭的工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齐鹜飞则躲在黄花观里假装养病。 山上的工程他不需要管,有端木薇帮他看着,王寡妇和陆承每天下班也会过来看一下,再加上山上那群小动物,施工队完全没有偷奸耍滑的空间。 齐鹜飞偶尔也拖着“病体”到山上逛逛,大部分时间则是在丹房里打磨他的蓝黛丝冰十二生肖。 他感觉自己像个恪守传承的琉璃工匠。 做完十二套十二生肖后,他停了下来,决定到此为止。 蓝黛丝冰以后主要是用来做小件奢侈品,像这种摆件,必须严格限制数量,才能彰显其价值。 这十二套十二生肖,也将是世上全部的蓝黛丝冰十二生肖摆件。 齐鹜飞并不打算全部送出去。 这东西将来肯定升值,自己至少要留几套。 他不确定会有多少人来盘丝岭看他,如果来的人多,就干脆打散了送,送一整套的,最起码也得是万浩然那个级别。 丹房里没有电视,他就弄了一台投影仪,连上手机,观看纳兰城那场大会的直播。 当然这种会议不可能全程都直播,整个会议持续三天,有许多分会场。领导们坐在会议室里说些什么,外界是不会知道的。凡是公开的,新闻上能够看到的,都是平衡各方利益统一意见以后的结果。 齐鹜飞从新闻报道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被宣扬成此次抗击妖魔的英雄,在阻击魔孚,消灭魔蚊,击杀蝠妖等多次战役中不畏牺牲,冲锋在前,作出了不可磨灭的卓越贡献,最终也因在战斗中多次受伤而在山中疗养。 这篇报道还配了一张图片,是一个浑身缠着绷带,包裹的像个木乃伊一样的病人。 齐鹜飞一看就乐了,从绷带中露出的那对眼睛,他一眼就认出来,这不就是躺在医院里的林林山嘛! 也不知道是哪个记者想出来的,大概是找不到齐鹜飞受伤的照片,就去医院里拍了林林山的照片。 这滥竽充数之举让齐鹜飞有些哭笑不得,你照片拍成这样,过几天人家到盘丝岭上一看,这小子活蹦乱跳的,怎么解释? 齐鹜飞无奈,只好让张启月去县医院弄了些绷带和药品,再加一套病号服回来。 面向三界直播的会议在最后一天,齐鹜飞通过手机观看了全过程。 参会的人很多,天庭治安总局,仙盾局,西牛贺州三届联合政府,西海龙宫,北海龙宫,灵山大雷音寺,万寿山五庄观,地府阴阳处等都派来了代表,除此之外,还有仙门宗派的代表。 齐鹜飞本以为“三界反妖魔大会”名头这么大的一次会议,怎么也得来几个重量级的领导,就算三届首长不来,治安总局的闻局长,仙盾局的杨局长,这些总要来?可没想到的是,闻仲和杨戬都没有来,治安总局派出的最高代表是妖事处主任哪吒,而仙盾局来的就是郭申。 当然,哪吒虽然级别不高,但威望足够,有他镇场子也算说得过去。 相对而言,地府派来的也是一位级别不高,但威望很高的代表——阴阳处处长阴长生。 西海和北海龙宫商量好了似的,各派来了一只乌龟,当然都是化成人形的。 而灵山的代表让齐鹜飞非常意外,因为他认识,就是那个曾经上过盘丝岭的法舟和尚。 另外,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位万寿山五庄观的清风道长。 齐鹜飞不确定他是不是西游记里提到的那位清风童子,如果是的话这位道长也该有两千来岁了。 从他所坐的位置可以看出来,他的地位的确很高。 会议开始后,由治安总局妖事处副主任辛环做了蝠妖案件的报告,通报了近两个月来蝠妖一案的进程和结果。 他着重强调了在南赡部洲妖祸发生后,天庭如何重视,如何仙民一心共同击败妖魔,而最后蝠妖逃脱并遁入西牛贺州,是因为这边有妖魔接应,而天庭为了将之一网打尽,就放长线钓大鱼,故意放走了蝠妖。 这一策略取得了有效的成果,最终在朱紫国境内先后引出了魔孚,魔蚊,蛇妖,青蛳,狼妖,蛟妖等等大妖恶魔。 经过麒麟山、岭西镇、四安里、起蛟泽等多处大规模的战役,在天庭治安总局、仙盾局、西海龙宫以及西牛贺州各仙门宗派的共同努力下,一举击溃妖魔集团。目前已经击毙了包括蝠妖在内的大多数妖首,只余部分妖魔逃窜,正在继续缉捕之中。 辛环的报告中多次提到了龙宫,提到了海陆联合,突出了龙宫在这次击毙蝠妖一战中的作用。 随后媒体更是对此进行了大肆的渲染,包括龙宫六太子舍身做诱饵,摩昂太子亲自派兵设伏,巨蓝鲸军团鏖战群妖最终全军覆没血染起蛟泽等等故事情节被说得有模有样,仿佛记者亲身经历过一般。 这些文章随着辛环报告的进行,在会议还没结束的时候就陆续出现在了网上,齐鹜飞一看就知道都是事先写好的。 辛环报告做完之后,几位重量级的领导先后上台讲话,接着便是英雄报告环节。 主持人向大家宣告,由于我们的英雄,虹谷县城隍司治安处伏魔队队长、黄花观掌门大弟子齐鹜飞在行动中身受重伤,不能亲自来参会,由他所在单位的领导,虹谷县城隍司司长秦玉柏代为向大家做英雄报告。 齐鹜飞没想到自己的出场还这么隆重,看着向来胸怀城府、举重若轻的司长战战兢兢地站在台上作报告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再看看自己,为了防止有人忽然访山,他此刻早已穿上了病号服,手上和身上还缠着绷带,躺在床上装作病恹恹的样子,颇有种魔幻之感。 小青和端木薇不知已笑了他多少回,就连锦鸡和老狗也对他投以鄙视的目光,觉得他如此装模作样,有失盘丝岭老大的威严。 齐鹜飞只能假装看不见,谁叫那些新闻媒体乱放照片呢! 当天晚上,他就让山上所有的大精小怪们都躲到盘丝洞去,黄花观里只留下小青和老黄狗。 狐狸虽然已经领了证,但齐鹜飞不敢大意,技术鉴定科的人看不出来她是九尾金毛狐子,他可不敢保证那些天仙大佬们看不出来,万一哪吒和清风道长也过来逛逛呢? 第四百八十二章 圣女门下 第二天一大早,陆承和张启月早早的就来到了盘丝岭,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城隍司食堂的大厨子老李头。 张启月说,他们接到秦司长的通知,领导们今天要到盘丝岭来探望齐鹜飞,到时候就在山上吃个斋饭,怕黄花观里准备不足,所以就让老李头带了些食材到山上来了。 齐鹜飞觉得这样也挺好,黄花观明面上只有自己和小青,加上门口一条老黄狗。自己现在伤病在身,总不能让小青或者端木家的大小姐给大伙做饭。 他跟老李头也算熟,知道他的手艺不错,把他领到伙房交待了几句就不管了。 张启月和陆承则分别去打扫各个大殿的卫生。那些领导来了,肯定要参观一番,说不定还要在三清殿和玉皇殿里焚香祭拜。 过了没多久,王寡妇和端木薇一起上了山。她们帮齐鹜飞紧急采购了一批礼品盒子,用来装蓝黛丝冰十二生肖摆件。 除此之外,王寡妇还给他带来了一架轮椅。 “我看到新闻了,你包的跟个木乃伊似的,伤的那么重,怎么出来见人?” 说着就把轮椅打开,让齐鹜飞坐上去试试。 齐鹜飞说:“不用那么夸张?” 端木薇说:“要!怎么不要?瞧你现在那活蹦乱跳的样子,跟新闻报道的事实不符嘛!我告诉你哦,一会儿除了领导,还有记者跟着的。” “啥?”齐鹜飞吃了一惊,“怎么还会有记者?” 王寡妇说:“早就有记者要来采访你了,城隍司帮你挡回去了,说你有伤在身,不便会客。” 端木薇说:“是呀,你是这次会议上点名的英雄模范,这么多大领导要来看你,记者怎么可能不跟着?” 齐鹜飞说:“我可不喜欢被曝光。” 端木薇说:“那你把脸包起来好了。” 齐鹜飞说:“这主意不错!” 端木薇一愣:“你不会真要包起来?” “当然是真的。” 齐鹜飞说着就喊上小青一起回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他再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脸上和身上就缠了更多的绷带,大半张脸都已经被遮了起来。 跟在他身边的小青一直忍不住在笑。 王寡妇和端木薇一看到他的样子,也都笑了起来。 齐鹜飞往轮椅里一坐,问道:“这样像了?” 王寡妇摇了摇头,说:“行了,赶紧把礼物装好,一会儿人来了。” 齐鹜飞说:“对对对,快推我回房间。” 端木薇就过去推他,结果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胳膊,他哎哟一声叫,整条缠着绷带的胳膊就痉挛起来,浑身颤抖着: “哎呀妈呀,疼死我了!” 端木薇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气得把轮椅一丢,差点连脏话都骂出来。 小青就过去接过了轮椅,一边笑,一边推着齐鹜飞回了房间。 几个人在房间里很快就把礼物都装好。 一共十二套蓝黛丝冰十二生肖,其中十一套完整的装了十一个盒子,剩下一套分开装在十二个小盒子里。 礼物准备好以后,齐鹜飞就交待小青一些送礼的细节,现在盘丝岭上名义上就他们师兄妹两个人,他受伤不能动,送礼的事情就只能小青来负责了。 十点钟左右,钟楼的迎客钟响了,齐鹜飞知道客人们已经到了山下。 他坐在轮椅里,小青推着他,来到黄花观门口等着,端木薇和王寡妇就站在他旁边。 仿佛知道有大人物要来似的,盘丝岭上呼呼的风忽然停了,天上飘着的白云也停下来驻足观望,一切都变得安静而肃穆。 只有旺财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趴在老榆树底下,不屑的把头埋在臂弯里打着鼾,尾巴左右摇晃两下,驱赶着草丛里老往他屁股上粘的虫子。 张启月和陆承带头迎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上了山。 走在最前面的是司长秦玉柏和辛环。 他们的身后并排站着两人,一个穿着道袍,挽着发髻,一派仙风道骨。另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长衫,虽然没有旁边那个仙气,但看上去很精神,有股别样的气派,气势上一点也不输。 在他们的后面跟着一个小和尚,齐鹜飞认识,正是曾经上过盘丝岭的法舟。 老黄狗原本在榆树底下慵懒地躺着,一看到法舟小和尚,忽然就不自在起来,悄悄的挪了挪身子,躲到了老榆树后面。 法舟和尚的身后是万浩然,而万浩然的身后则跟着一个女人,齐鹜飞没见过。 再后面还有很多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秦玉柏看见齐鹜飞坐在轮椅上缠着绷带伤势严重的样子,先是一愣,随后左脸皮和右脸皮分别抖了抖,想笑又强忍住。 “小齐,哎呀,你看你伤的这么重,还跑出来干嘛?”秦玉柏的反应很快,就坡上驴的说道,“医生不是说让你不要出来吹风嘛!” 齐鹜飞说:“这么多领导过来,我怎么能不出来迎迎呢!” 说完便转向旁边的辛环招呼道,“辛主任,欢迎欢迎!” 辛环说:“有伤就好好养伤,我们是过来看你的,不是来给你添麻烦的。” 齐鹜飞说:“就一点皮肉伤,没事的,谢谢辛主任关心。” 他们身后那位道长忽然说:“我看你皮肉没什么伤,倒是经络内伤很严重啊!” 齐鹜飞听了一惊,知道这点绷带挡不住这些高人的眼睛,不过幸好自己经络的确是有伤,就嘿嘿一笑,没否认也没承认。 道长身边的人点头说:“不但经络有伤,神魂也有些问题啊!” 啥? 齐鹜飞有点懵。 经络有伤他知道,神魂有什么问题?我的神魂好的很呢! 可那人就说了这么一句,也就不再说下去了,弄得齐鹜飞心里七上八下的。 秦玉柏就给他介绍道:“这位是万寿山五庄观的清风道长……这位是地府阴阳处的阴长生处长。” 齐鹜飞早就猜到了这二人的身份,他们应该是这次上山的人里面身份最尊贵的两个了。 之前在纳兰城开会的时候,从现场直播和相关的会议报道,齐鹜飞看到这两人的座次是和哪吒排在一起的,地位应该比辛环还要高一点。 之所以辛环走在前面,是因为辛环是秦玉柏的直属上司,另外辛环不久前刚来过盘丝岭,有点带路的意思在里面。 介绍完了清风和阴长生,齐鹜飞打过招呼后,秦玉柏继续为他介绍:“这位是从灵山来的法舟和尚。” 齐鹜飞笑道:“小师傅别来无恙,道场可曾选好了?” 法舟双手合十回礼道:“阿弥陀佛,托施主的福,已经选好了。” 齐鹜飞点点头,也不问他选择了哪里,和尚在哪里建造浮屠庙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便看向下一位。 法舟的身后是万浩然。 齐鹜飞没想到万浩然的位置还在法舟身后,不免就对这位小和尚高看了一眼。难怪能带着佛骨舍利出来啊! 万浩然和齐鹜飞已经熟悉了,很自然的打过招呼后,万浩然说:“前面都是领导,接下来都是各地宗门的道友,就不劳秦司长介绍了,由我来代劳。” 说着便将身让开。 他身后是来客当中唯一一位女性。 齐鹜飞一看到这个女人,就觉得她很特殊。 要说人间绝色,也还不至于,齐鹜飞美女见多了,身边就有好多,个顶个的倾国倾城。但这个女人身上却有一股很特别的气质,和他见过的,不管是前世的,今生的,所有的女人都不同。 “圣女门下,曲晚晴。” 女人没等万浩然说话,就主动微微欠身自我介绍道。 第四百八十三章 青城茅山和天山 圣女门下? 女儿国? 齐鹜飞把这个世界上天上地下所有的仙门宗派想了一遍,以女子为主体修行的门派不少,但称掌门为圣女的并不多,而离这里最近的就是女儿国圣女宫了。 齐鹜飞还没有说话,小青就已经忍不住说:“哇,这位姐姐的皮肤真好,像婴儿一样,比小青还好呢!” 小青这话并不是吹捧,齐鹜飞早就注意到了,这位曲姑娘的皮肤的确好,有种吹弹可破的感觉。大概是圣女果吃多了? 曲晚晴笑着走过去摸摸小青的头说:“这是我们女儿国的特色。” 小青说:“真的吗?你们那里每个人都这么好看吗?” 曲晚晴说:“你也很好看呀,又小又漂亮,又会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青,是我师兄的师妹。” “哦,小青……我记住你了,以后有空到我们那里去玩好不好?” 小青说:“那我师兄可不可以去?” 曲晚晴说:“你师兄是个男人,我们那里可都是女人。” 小青说:“师兄不去我也不去。” 曲晚晴看了一眼包着绷带病恹恹的齐鹜飞,撇了撇嘴,嘴唇动了动,似乎嘟囔了一句什么。 曲晚晴和小青说话,万浩然则继续向齐鹜飞介绍。 “这几位是从南赡部洲来的宗门代表,南赡部洲离这里万里迢迢,本来开完会他们就要回去的,听说你受了伤,便执意要过来看看。” 万浩然便指着人群中的三位,“这位是青城派的顾长风道长,这位是茅山派的陈青竹道长,这位是天山派的张望北道长。” 齐鹜飞一听是南赡部洲来的,便来了精神,又听到这三个熟悉的门派的名字,心中顿觉得亲切。 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后,剩下的人就不多了。 万浩然指着端木博文和王荣生说:“这两位你总该认识的,就不用我介绍了。” 端木博文和王荣生就哈哈笑着走上来,和齐鹜飞打了个招呼。 端木博文打过招呼后就走到了一边,朝端木薇看了一眼,端木薇就悄悄走过来站到了他的身边。 而王寡妇却站在那里没有动,反倒是王荣生走了过去。 齐鹜飞看见堂堂的王家掌门人,竟然朝王寡妇微微躬了躬身,轻轻的叫了声:“姑姑!” 王寡妇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王荣生走到她边上站定,还落后了半个身位。 看的齐鹜飞目瞪口呆,连万浩然给他介绍最后一位客人时,都还在走神。 这最后一位客人是七绝山的掌门人文不武,身边带着他的大徒弟金包银。 齐鹜飞一走神,文不武以为是他故意怠慢,心中大为恼火,不悦地道: “听说上次在长生庙和我徒弟马非象过招输了,你连我一个徒弟都打不过,怎么就敢去打蝠妖?难怪伤成这样啊!” 齐鹜飞这才想起来,哦,你就是那个马非象的师傅啊! 马非象留给他的印象还不错,虽然鲁莽,但是个实在人,只不过为情所困,做了个痴人,也是可怜。 但那位文小曼可就…… 他估计马非象是绝不敢回去吹嘘说赢了自己的,一定是文小曼说的。 齐鹜飞抬起一只完好的手,搭在另一只绑着绷带的手上,做拱手的样子,说:“原来是文掌门,久仰久仰!我和马师兄切磋,多蒙承让,才让我捡回一条小命。” 文不武说:“你也不用那么谦虚,你在四安里三剑斩了赵春,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 说完哈哈一笑,带着他的徒弟金包银入了列。 他的口气轻飘,前后的话连在一起,是说四安里一战吹得那么神,其实不过如此。齐鹜飞三剑杀了赵春,却输给了他的徒弟,可见七绝山随便一个弟子都能杀赵春。 齐鹜飞并不在意文不武的态度,今天这么多天仙在场,他也就是嘴巴上找点便宜,满足一下自己的心理而已。 在文不武和金包银的身后,就是虹谷县城隍司的同事了,以甘鹏飞为首,包括柳钰,温凉和谢必安在内的几位队长副队长。 不过人群中还有一张陌生面孔。 齐鹜飞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忽然举起相机,对着他咔嚓就是一下。 齐鹜飞皱了皱眉,才想起王寡妇说过,这次是有记者来的。 还好只有一个。 齐鹜飞不喜欢记者,但他深知记者是不能得罪的,便只好露出笑脸,朝记者打招呼。 虽然他的笑脸藏在绷带里其实也看不见,但他的善意还是被记者感觉到了。 “我叫鲁步亭,《仙民周刊》的记者。”他放下相机说。 “欢迎,欢迎。”齐鹜飞说。 “一会儿能不能给您做个专访,大英雄?”记者问道。 “我不是什么大英雄。” 齐鹜飞没有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人都到齐了。 哪吒没有来,齐鹜飞略有些小失望,但心里却也落了底。 这说明,哪吒的确是没有把黄花观放在眼里的,并且也没有争取齐鹜飞成为他的人的意思。 或许是因为他早已把齐鹜飞认定为辛环的人,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齐鹜飞能够确定,以后黄花观的发展是绝对不能指望哪吒的。而从这次在起蛟泽阻挡辛环出手这件事来看,哪吒甚至将来可能成为他前进道路上的阻力。 不来也好,如果哪吒来了,齐鹜飞还不好办,因为他很难判断哪吒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哪吒要拉拢他,那更会让他左右为难。拒绝当然不行,可要是同意了,辛环会怎么看他? 除此之外,齐鹜飞发现唐福安和赵铎都没有来。 这两位本来是不会缺席的,他们没有来,说明他们在纳兰城的位置已经岌岌可危,说不定此刻已经卷好铺盖准备走人了。 令齐鹜飞高兴的,除了清风和阴长生的到来之外,还有南赡部洲的三位宗门代表。 互相认识后,齐鹜飞就由小青推着,带着大家进入黄花观。 黄花观里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各个大殿都准备好了香烛。 众人先在黄花观里参观了一番,经过三清殿和玉皇殿的时候,除了法舟和受伤的齐鹜飞之外,所有人都焚香跪拜了一番,只有王寡妇和陆承借口老李头需要帮忙去了伙房。 随后大家就在会客厅中落座休息,端木薇和小青一起忙活着给大家上茶。 因为清风道长和阴长生的地位比较高,除了他们二人,以及万浩然和法舟之外,其他人都显得有点拘束。 齐鹜飞虽然是主人,但他却是个“病人”,这时候也不好调动气氛。 就在这时,忽听门外的狗汪汪的叫了起来。 而在齐鹜飞的神识当中,已经感应到外围阵法受到了扰动,只是还没有激发。 然后便听到一个声音自空中传来: “西海夜叉,奉龙王旨意,前来慰问齐真人!” 第四百八十四章 龙宫圣药 齐鹜飞没想到这时候会有夜叉过来,而且还是龙王亲自派来的。 不过想想也是,敖霸再怎么说也是敖闰的亲生儿子,这次能逃过一劫,算起来是齐鹜飞的功劳。 这份恩情,不管是真心也好,做做样子也罢,龙王肯定要表示一下。 齐鹜飞就对在座众人说:“请诸位在此稍候,我出去迎接一下。” 就让小青推着轮椅往外走。 西海龙王亲自派人来慰问,这让秦玉柏以及虹谷县城隍司的一众人觉得脸上有光。 秦玉柏对属下说:“你们来几个人和我一起陪小齐出去迎迎,西海来人,不能输了我们陆上仙门的气势。” 柳钰虽然和齐鹜飞之间有些龃龉,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并且齐鹜飞这段时间的表现也的确让他有几分佩服。所以秦玉柏这么一说,他便当先站起来。 温凉和谢必安自然不甘落后,也跟着站起来,随后包括范无咎、张启月在内的各队副队长也都站了起来。 清风道长忽然说:“既然要有气势,那就干脆气势大一点,我们一起出去迎迎。” 阴长生说:“也好,老龙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他们二人一发话,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辛环和万浩然带着各门派的掌门或代表,和城隍司的人一起,跟着齐鹜飞出去了。 七绝山的人走在最后。 文不武对金包银说:“你看看人家,也是掌门大弟子,多有面儿!” 大徒弟金包银颇有些不服气,说道:“不就是抱了龙太子的大腿吗!” 文不武瞪了他一眼:“人家能抱上大腿,那也是本事。有种你去给咱们七绝山抱一条回来?” 金包银就不说话了。 齐鹜飞收了盘丝岭上的阵法,来到观门外,只见天上一片蓝色水云,缓缓降落。 水云之上立着一只夜叉。 这只夜叉比上次那一只要威武得多,显然是一只有级别的夜叉。 齐鹜飞对夜叉说:“请恕在下有伤在身,不能起身,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夜叉拱手道:“齐真人不必多礼,我只是奉命前来探望,代龙王爷传几句话。” 齐鹜飞说:“在下洗耳恭听。” 夜叉清了清嗓子,正声道:“齐真人这次力战群妖,名动四海,可喜可贺。前日六太子回宫,对真人及盘丝岭上下称赞不已。真人以一己之力,奋不顾身,保住了六太子性命,龙宫上下,感激不尽。龙王爷说,黄花观虽是小观,却又大派之风,名门之范。盘丝岭临近西海,与龙宫毗邻,龙宫愿与盘丝岭永结邻里之好,希日后多加往来。今闻真人身受重伤,龙王特命我前来慰问,奉上龙角二妙散一盒,深海血珍珠一颗。” 说着便拿出两个精致的盒子。 齐鹜飞说道:“承蒙龙王厚爱,在下感激不尽。” 便让小青上前,接过盒子。 又说:“今日宾朋满座,我给夜叉大人介绍。” 说着便将以清风道长和阴长生为首的众人介绍给夜叉。 夜叉便和大家一一见礼。 他是西海龙王敖闰身边的亲信,身份不低,举手投足间也不卑不亢。 如此一来,清风是五庄观镇元大仙的亲传弟子,代表地仙祖庭;辛环是治安总局妖事处副主任,代表天庭;阴长生自然代表地府;而万浩然作为西牛贺州宗门管理委员会的主席,可以代表陆地各派宗门;加上夜叉代表龙宫,三界海陆各地人士倒也算到齐了。 鲁步亭拿着相机咔嚓咔嚓一顿猛拍。 齐鹜飞请夜叉到观里喝茶。 夜叉却说:“在下使命在身,如今话已传到,礼也奉上,须即刻回去复命。” 齐鹜飞挽留了几句,夜叉却坚持要走。齐鹜飞见留他不住,只能作罢。原想回赠一件礼物,但想想这蓝黛丝冰的原料本就来自冰鳌岛,敖摩昂不管是没看上还是没发现它的价值,总之都不宜回赠给龙宫。 夜叉架起水云,离开了盘丝岭。 众人便又唏嘘感慨了一番。 金包银刚才受了师傅的奚落,颇有几分不满,这时见龙宫送来的礼物也不过如此,便不屑的说:“还以为龙王会送什么大礼来呢,原来就送了点治伤的药啊!” 他这话也是说给他师父文不武听的,意思是这条大腿抱了也没多大用。 但在场的都是仙人,他又没用秘法传音,大家都听见了。 辛环哈哈笑道:“这可不是普通的伤药。龙角二妙散,以真龙之角髓和深海血珊瑚混合制成,深具补血益气之效,最宜治疗肉体沉疴。龙角本就是稀有之药,如今越来越少了。而这角髓是从活龙的龙角中提取的髓质膏体,比死了的龙角更珍惜百倍。另外,深海血珊瑚也只在深海之中才有,换句话说,那都是龙宫独享的药物。 龙族以肉身强悍着称,但肉身也因此而常常受伤,这龙角二妙散算得上是龙宫的圣药,轻易不肯拿出来。天庭药王殿中也只存了少量,都是早年龙宫向上进贡的。自天庭改革以后,免去了四方纳贡,就再也没有多余了。” 听辛环这么一说,众人都不免惊叹。 金包银还是有点不服气,但却不敢反驳了。这种圣药,他连听都没听说过。之所以还不服气,是因为他觉得齐鹜飞这小子运气太好了。 他听师妹文小曼说,齐鹜飞输给了他师弟马非象,而且输得很惨,只一招就躺在地上吐血了。当时在场的还有万浩然和密云宗的付洪生。 金包银想不通,这么弱鸡的人怎么就成了英雄? 齐鹜飞也没想到这龙角二妙散如此珍贵。 “看样子这龙角二妙散给我还真是大材小用了!”他自嘲地笑道,“这可是给龙族疗伤用的,我这点小伤可舍不得用。”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既然这么珍贵,你们在座诸位有没有想要的?出个价嘛! 但在座的可没有人脸皮厚到当场就要出钱跟他买。 这让他非常失望。 秦玉柏看着齐鹜飞身上的绷带若有所思,忽然说了一句:“既然能给龙疗伤,那自然也能给太古凶兽疗伤。” 他这句话没头没脑,听得众人莫名其妙,唯有端木博文和王荣生对视了一眼,会心一笑。 但齐鹜飞的心却猛的跳了一下。 当初孙天隐给他治病,说他吸收了那些异化蛋白后,激活了太古凶兽的体质,将来会慢慢变得和太古凶兽一样强悍。但这种强悍所带来的副作用就是,你一旦受伤,普通的伤药可治不好。 这件事情除了他,当时秦玉柏、唐福安、赵铎、端木博文和王荣生都在场。 齐鹜飞看向端木博文和王荣生,果然发现他们脸上正露出奇怪的表情。 看来这龙角二妙散是个好东西,有机会还得到龙宫再去多弄一些存着备用,免得将来受了伤没药治。 阴长生说:“不仅龙角二妙散,这深海血珍珠同样无比珍贵。对人而言,它能滋补血气,增加修为,而最神奇的是,它能修复妖丹之伤,所以对妖类修为大有裨益。” 齐鹜飞一听明白了,这是给盘丝岭山上的妖精们准备的啊! 第四百八十五章 这怎么好意思呢 齐鹜飞估计血珍珠不是龙王送的,而是敖霸的主意,只有敖霸知道盘丝岭上满山都是妖怪。 妖类在修行中一旦妖丹受损,一般都没什么办法。因为上古妖族的修法早已失传,没有留下道法系统,而人类只修虚丹,所谓丹道并无实体真丹,所以也没有修复妖丹的办法。 妖丹受损后只能等自然修复,如果无法自然修复,就会留下后遗症,这个妖怪基本就无望成就天妖了。 不过血珍珠可是妖类梦寐以求的东西,要是消息传出去,说盘丝岭上有,会不会被那些大妖给盯上?它们不敢去龙宫,但来盘丝岭的胆子肯定有。 不知道这血珍珠能卖多少钱?要是价格合适的话,干脆卖了算了。卖给妖怪也行。 大家都对他羡慕不已,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却在打着卖珍珠的算盘。 这时候,忽听辛环说:“齐真人这次奋不顾身,与妖魔作战,因而受了伤,连龙宫都送药来了,我们天地仙门岂可落后?我就代表天庭,代表治安总局,送你一枚真阳丹。” 辛环此话一出,人们都大吃了一惊。 真阳丹也叫天仙大还丹,是还丹中最高级的一种。 还丹类丹药一般都有一定的易经洗髓之效,有利于筑基修行,但其最明显的效果是补充法力,因此大多数门派都会炼制,随身备用。 还丹中最低等的叫小还丹,也叫人仙丹,就是齐鹜飞经常在黄花观内自行炼制的一种。 黄花观因为缺少灵药,虽有还丹的配方,也有炼丹的法术,但只能练就小还丹,而且在小还丹中也是比较差的,即便药性全部吸收,也只能补充几十点法力。 小还丹之上便是大还丹,也叫地仙丹。 一般各门派都有自己的大还丹配方,因为药方和炼丹方法的区别,大还丹的效力也各不相同。在西牛贺州比较有名的就是齐鹜飞曾经吃过的王家的大还丹。 但因为那时候齐鹜飞法力低微,吃了以后大部分药性都被浪费了,只吸收了一部分,这还突破了他的法力极限,导致他拥有了临时法力,后来残留在体内的药性通过太极池的转化让他增长了一百多点基础法力。 他后来问过王寡妇,王家的大还丹如果全部吸收的话,在战斗中是可以补充五六千的法力点,至于能给修行人的基础法力带来多少的增长,这要看个人的修行方法不同,还要看服药的时机和个人的机缘。 王家的大还丹还不是大还丹中品质最好的,据说南赡部洲有些门派的大还丹能补充上万法力,还有强大的疗伤效果。 而真阳丹是还丹类中级别最高的,也被称为天仙大还丹,专供七品以上的天仙服用。 据说服用一颗能补充十万以上的法力,如果给普通人吃了,相当于十年筑基之效。当然这也是传闻而已,谁会把这种丹药拿去给普通人吃? 以齐鹜飞对丹药的了解,和自己多次服用超标药物的经验,如果真阳丹真能补充十万以上的法力,他觉得四品以下的人吃了很可能会当场暴毙。 当然,天仙大还丹之上,还有九转大还丹。 但那是太上老君丹炉里练出来的无上金丹,被称为三界第一圣药,连蟠桃都只不过是其中的辅料,天上那么多金仙也没几个人能享用,所以一般单列出来,称为九转金丹,而不算在还丹之内。 龙宫送来的龙角二妙散知道的人不多,但还丹类药物却是每家每派都要炼制的,在座好多人身上都还揣着不少大还丹小还丹的,对这天仙大还丹当然十分了解,所以当辛环把真阳丹拿出来的时候,好多人的眼睛都直了,就差把羡慕嫉妒两个词写在脸上。 齐鹜飞连忙说道:“天君,您上次已经送给我一枚火枣,每次来你都送我大礼,我怎么受得起?” 辛环笑道:“上次是我个人送你的,而且火枣是从寿星佬那里讨来的,算是慷他人之慨。这一次我却是代表治安总局,代表闻天尊向你表示慰问。真阳丹虽然比不上龙角二妙散和血珍珠的疗伤效果,但在修行辅助的价值上,应该也不差了。” 他一说代表了闻仲,齐鹜飞就不能不收了,而在座的人则更加的羡慕。 齐鹜飞心里明白,辛环是故意的。闻仲也许说过让辛环表示慰问的话,但肯定没有让辛环来送真阳丹,否则的话辛环刚来的时候就应该把真阳丹拿出来,而不是等到现在了。 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龙宫送了药,他是在座诸人当中天庭的最高代表,不能不有所表示。另一方面,他这很明显也是在帮齐鹜飞要东西,那话里话外的意思,龙宫都送东西了,我也送了,你们在座诸位就看着办。 果然,齐鹜飞刚让小青收下了真阳丹,清风道长就开口了: “天庭龙宫都有了,我地仙界自不能落后。我便以万寿山五庄观之名,代表地仙界赠送齐真人风月丹一枚。” 他呵呵笑着取出一枚丹药,托在他的掌心,白光灼灼,灵气四溢,满室生香,令人一闻,不自觉便飘飘然也。 齐鹜飞见他没有准备盒子,便更加确定他是临时起意。 清风笑道:“五庄观内最闻名者人参果也,可惜人参果万年才结三十枚果子,数量实在稀少。家师不久前去了兜率宫与老君论道,他老人家不在,我们不敢妄自摘树上的果子。不过人参果树乃天地三大灵根之一,一身是宝。这风月丹乃是采集人参果树的枝叶,配以万寿山十余种灵丹妙草,由我与明月师弟共同炼制而成,有延寿却病,祛除心魔,辅助修行之效。” 清风明月乃是五庄观镇元子大仙亲传弟子,一千多年前便是专门看守人参果树的道童,如今已是地仙界赫赫有名的人物,人称清明二仙。 清风特别强调了这风月丹是他和明月共同炼制的,需要两位大仙共同炼制,仅此一点,就可以证明这丹药绝不一般。 万寿山乃地仙祖庭,灵根发育之处,山上到处都是世间难寻的灵药,用人参果树的枝叶配十多种万寿山仙草,再由清风明月共同炼制,这风月丹的价值比之天仙大还丹恐怕只高不低。 齐鹜飞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找机会搞个拍卖会,把这些东西卖了,以解燃眉之急呢? 起拍价么就定个一万金币,每次加价一千…… 当然这只是他心里的想法,脸上可不能表现出来。 他客气了一番,然后从身上拿出一个黄木盒子。 这盒子是他杀图拉翁的时候捡来的,原本里面装着火枣交梨和三枚圣女果。盒子具有保鲜效果,能保证药物灵性不失,里面的格子栅栏可以防止药物之间的药性互相影响。 他把盒子交给小青 小青走过去,乖巧地说声“谢谢清风道长”,就接过风月丹收入盒内。 清风见小青可爱,哈哈一笑。 小青刚要收起盒子,却听阴长生说道:“先不忙把盒子盖上,我这里有九阴丸一颗,就一起放进去,算作地府的一点心意。” 齐鹜飞心里乐开了花,从绷带里露出来的半张脸上却满是不安和惭愧的表情。 “阴处长,这怎么好意思呢?” 第四百八十六章 走了狗屎运 齐鹜飞说不好意思,也不是没道理。 龙宫给他送药,是因为他救了六太子的命;辛环送他真阳丹,也可以算是上级安抚下级,毕竟都是一个系统内的;而镇元子是地仙之祖,五庄观执地仙之牛耳,黄花观作为西牛贺州的宗门之一,清风道长给他送丹药也说得过去。 可阴长生是地府的人,既没有参与此次事件,和齐鹜飞之间也没有任何从属关系,这时候拿东西出来,除了争个面子,好像没有别的意义。 阴长生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天庭、龙宫、五庄观的礼你都收了,到我这里却不要,是不是嫌我的东西不够好啊?” “阴处长说哪里话!” 齐鹜飞嘿嘿一笑,赶紧让小青把药丸收来放到盒子里。 忽听得谢必安说道:“九阴丸乃是采集十八层地狱边九种奇花炼制而成,可以滋补人身真阴,增强魂力,和真阳丹一阴一阳,互为补益,并无高下之分。” 齐鹜飞看见谢必安脸上露出兴奋而自豪的神色,仿佛这九阴丸是他的东西一般。 在这种场合,本来谢必安的职位是轮不到说话的。他是老官场了,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齐鹜飞看阴长生并无不悦,而秦玉柏也没有指责的意思,他就明白了,谢必安和阴长生之间的关系必不一般。 他老早就知道谢必安有地府的背景,但并不知道他真正的靠山是谁,现在终于可以确定,谢必安是阴长生的人。 夜叉代表龙宫,辛环代表天庭,清风代表五庄观,阴长生代表地府,各界都已经给齐鹜飞送了东西,今天这个面子是挣够了。 齐鹜飞以为到此为止了,可没想到法舟忽然站了出来,说: “贫僧代表灵山诸佛向齐真人表示问候,并赠送旃檀灵根一块。” 说着便拿出了一块赤金色的树根,形状天然,未经雕琢,刚一拿出来,整个房间里就溢满了一种奇怪的香味。 这一下齐鹜飞愣住了。 别人送的东西,他都能接受。虽然他跟地府不打交道,但现在三界联合办公,也算是一个系统,再加上自己曾经在谢必安手下,从这条线上算,他和阴长生也能攀上关系。 但是法舟就完全不一样了。 盘丝岭虽然离灵山不算远,而且朱紫国的东边就有一座小雷音寺,周边诸国都是佛事昌盛,但黄花观和灵山素无来往,硬要说有的话,大概就是唐僧西天取经时曾经在这里驻足,可黄花观的衰落也是从那时起,二者之间就算说不上仇恨,那也是遗憾了。 而且法舟和尚来过一次盘丝岭,给齐鹜飞留下的印象并不怎么样。他一开口,就要用佛骨舍利换老黄狗。当时齐鹜飞觉得他是个骗子,谁会拿一辆劳斯莱斯来换你家的二哈?而现在,齐鹜飞已经确定他果然是个骗子,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家的二哈不是二哈,而是真正的“赛哮天”。当时若是贪图佛骨舍利,而把旺财给了法舟,如今不知要怎么后悔。 齐鹜飞对当初给老黄狗改名叫旺财怀着深深的歉意,可是改都改了,都叫了二十年了,习惯了,想再改回来实在困难。 反正山上大家的名字都差不多,和屎蛋比起来,旺财这个名字听起来还算是比较高大上的。 他对法舟的坏印象除了是个骗子外,还有那传销般的洗脑口气,什么妖人殊途,什么佛祖感化天下妖魔无数,真正化形成道者不过佛母孔雀明王一人……这特么不就是告诉自己,少跟妖怪混在一块儿吗? 当然,除了有点老气横秋,这个和尚别的方面还算不错。他没有强行化缘,也没有劝你出家改道信佛,他说要拿佛骨舍利换狗,齐鹜飞说不换,他也没有强求,他说要在盘丝岭山脚下借个地方做道场,齐鹜飞说不借,他也没有强要。 总体来说,还算是个正经和尚。齐鹜飞对他印象不佳,但也并不讨厌他。就像他对整个灵山的印象也不咋地,同样也并不讨厌。 佛也好,道也罢,不过就是给民众一个信仰,给你一个彼岸花开的美好幻想,真要脱离苦海,还得靠自己努力划水。当民间为了信仰和主义打的头破血流不可开交时,圣人们却在三十三层天上,瞌着刚出炉的热腾腾的金丹,喝着窖藏三百万年的猴儿酒,听着霓裳仙子曲,纵情饮乐,共享这无尽岁月和广阔天地。 法舟笑道:“旃檀灵根非佛家七宝,但在灵山诸多灵药之中,却不下于菩提之妙用,或有助于施主驱除魔心,建立正念。我佛师与我言说,齐真人降妖除魔,有大功于天下万民,必有无上福报。” 齐鹜飞犹豫了一下,看见站在人群末尾的陆承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便让小青收了起来。 “多谢小师傅送此灵物,也多谢灵山诸佛的关佑。” 法舟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法舟刚退回自己的位置,万浩然就站了起来,笑道:“西牛贺州联合政府对齐真人这次的表现早有嘉奖,相关的奖励已通告到地方城隍司,不日即将发放。今日借此机会,我也代表联合政府对齐真人表示慰问,送上朱果一枚。” 朱果虽然比不上火枣交梨,但也是三界灵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到的宝贝。 齐鹜飞知道这枚朱果肯定是万浩然私人拿出来的,绝不是什么州政府的奖励。 辛环刚才那一番话一说,清风和阴长生,尤其是法舟和尚都送了礼,这就逼得万浩然不得不出来表示一下,毕竟这里他是西牛贺州联合政府的唯一代表了。 “万主席,这……” 齐鹜飞心里有些惭愧,万浩然也参加了起蛟泽一战,他应该很清楚齐鹜飞战斗结束后的状态,哪里受了什么伤,分明是装出来的。 万浩然哈哈笑道:“这是你应得的,收下。” 小青看着齐鹜飞,见齐鹜飞点了点头,便过去从万浩然手中接过朱果,收了起来。 如此一来,齐鹜飞一共收到了龙角二妙散一盒,血珍珠一颗,真阳丹一枚,九阴丸一颗,旃檀灵根一块,朱果一枚。 这些东西无论哪一样放到纳兰城四方鬼市上都能引起震动。 世间门派,诸如端木家这样的大家族,千年传承,奇珍异宝灵丹妙药自然不少,但家藏当中也凑不齐这些东西,而像龙角二妙散这种龙宫圣药更是几乎不可能得到的。 在座诸人,自万浩然以下,无不惊羡不已。 而虹谷县城隍司的人,除了羡慕之外,个个脸上还有一些自豪,再怎么说,齐鹜飞都是他们的同事。不管在办公室里关系如何,但在外人面前,同事的面子就是自己的面子。 而秦玉柏和甘鹏飞以及谢必安更是觉得脸上有光:这小子,不枉我一番栽培啊! 唯有七绝山的师徒二人不怎么高兴。金包银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走了狗屎运!” 站在他们旁边的曲晚晴厌恶地瞥了他一眼,忽然站出来,对齐鹜飞说: “齐真人不畏牺牲,为民除害,女儿国上下深表敬佩。我们没有什么灵丹圣药,唯送上圣女果一枚,聊表心意!” …… 第四百八十七章 盆满钵满 曲晚晴的手里拿着一颗通红的果子。 如果从未见过圣女果,齐鹜飞一定以为这就是一个番茄。 这枚圣女果比从图拉翁身上得到的那三个还要大一些,显然品质更好。 曲晚晴送圣女果,比法舟送旃檀根更令齐鹜飞感到惊讶。 灵山毕竟自成一界,与天地四海并列。 前面几位送东西的,分别代表了天庭,地府,龙宫,灵山和西牛贺州联合政府,但曲晚晴背后只是一个女儿国,名为国,实际上也只相当于一个地方宗门,完全没必要在这时候出头争这个面子。 她在此时送上圣女果,明显有示好之意。 可女儿国毕竟是独立一国,为什么要向小小的盘丝岭黄花观示好呢? 而且齐鹜飞很清楚,曲姑娘这么做,会让其他宗门的人很尴尬。 女儿国都送东西了,他们送还是不送呢? 身上有没有带礼物是个问题,还不能和圣女果差太多。 齐鹜飞忽然有些期待起来,便不禁对这位圣女门下的曲姑娘多了几分好感,嘴里却客气道: “圣女如此关爱,齐某何以为报?” 曲晚晴说:“一点水果而已,齐真人不必客气。” 说着便把圣女果交给了小青。 这么一来,场上的气氛就有些异样了。 除了几位领导之外,其他人表情各异,显然都在盘算。 天山张望北,茅山陈青竹和青城顾长风三人之间互相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随后,张望北边首先站起来,说:“贫道远来,走的仓促,不曾准备厚礼,送上天山雪莲一株,还请齐真人不要嫌弃。” 右手拂尘一收,摊开掌心,便多了一朵晶莹洁白的莲花。 齐鹜飞连忙道:“张真人何出此言,天山雪莲乃世间奇药,如此珍贵,齐某受之有愧。我当年在南赡部洲之时,就听说天山雪景美不胜收,心向往之,他日若有机会,当去天山踏雪寻梅,还要有劳张真人引路呢!” 张望北哈哈笑道:“愿为齐真人效劳!” 旁边的程青竹说:“齐真人还在南赡部洲住过?” 齐鹜飞说:“我本就是南赡部洲人,只是少时孤苦,流落街头,后来家师路过,见我可怜,便把我带回了盘丝岭。” “原来如此!不知道齐真人是南赡部洲哪里人氏?”陈青竹问道。 齐鹜飞说:“我是济阴郡成阳县人氏。” 陈青竹说:“济阴郡离我们茅山所在的丹阳郡不远,齐真人将来若是去了南赡部洲,可一定要到我们茅山坐坐。” 齐鹜飞说:“久闻上清茅山大名,正要前去瞻仰。” 陈青竹便拿出来一块石头,说:“来的仓促,没什么东西,这是我茅山特产,华阳洞天中的石乳,略有清神洗脑,延年益寿之效。” 青城派的顾长风也不甘落后的拿出来一枚青褐色的果子,说:“这是青城特产奇异果,勉强可以入药,齐真人将来去了南赡部洲,除了茅山和天山,可别忘了去我们青城山走一走。” “那是一定的。几位道长实在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齐鹜飞连声客气,乐呵呵的让小青把这些东西都收下。 远从南赡部洲赶来的三位道长都拿东西出来了,本地的仙门宗派当然不好意思就这么看着。 端木博文和王荣生也走了过来。 齐鹜飞笑道:“端木前辈,王掌门,咱们常来常往的,您二位就不用了?” 端木博文说:“什么意思啊,你这是看不起我们怎么的?” 齐鹜飞说:“哪里哪里,我怎么敢看不起您老人家!” 端木博文就摸出一个小瓶子,说:“这是金圣膏,比不上龙角二妙散,也治不了什么太古凶兽身上的伤,但要治人身上的伤还是很管用的。” 说着便把手上的小瓶子交给了端木薇,“薇儿,你去把金圣膏送给小齐。” 秦玉柏和端木博文之间素来爱开玩笑,便笑道:“老端木,你这是送膏药还是送孙女啊?” 端木博文把眼睛一瞪,小八字胡一吹:“你管我呢!送什么也没你的份,一边呆着去。” 秦玉柏哈哈大笑。 端木薇被闹了个大红脸,把膏药往齐鹜飞手里一塞,赶紧躲到端木博文身后去了。 在场的众位仙人前辈都呵呵笑了起来。 王荣生拿出一个盒子,先朝一旁的王琼花看了一眼,以眼神相询。 王琼花不以为意地说:“你是王家的掌门,自己做主便是,不用看我。” 王荣生点了点头,便拿着盒子走到齐鹜飞面前说:“这是我王家的大还丹,虽然远不如辛主任的真阳丹,但在西牛贺州也算小有名气,这一盒一共三十六粒,齐真人未必用得上,就留着将来给门人弟子备用。” 王荣生说的客气,但大家这都知道,他这份礼一点也不轻。 三十六粒大还丹,价值已过百万紫币了。 齐鹜飞不自觉地看向王寡妇。自从加入城隍司到现在,他是王寡妇的照顾和恩惠不知凡几,如今再拿王家的东西,数量又这么多,心里的确有些过意不去。 但见王寡妇满脸都是笑容,倒像是有人给她送东西似的。 端木博文见王荣生送了整整一盒,略有不满,说:“你送那么多大还丹,是想显得你王家出手比我大方吗?” 王荣生笑道:“端木前辈说笑了,你有孙女,我可没孙女。” 大伙儿一听便都笑起来,端木博文也忍不住笑了。 等到小青把端木博文和王荣生的东西都收下以后,到场的客人里就剩下七绝山的师徒二人了。 文不武站在那里忸怩不安,仿佛浑身长了跳蚤。 齐鹜飞你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没啥准备,估计是身上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来者是客,他不想让他难堪,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正想说可以去吃饭了,旁边的曲晚晴忽然说: “我听说七绝山有七绝,不知道今天文掌门带了几绝过来?”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文不武和金包银师徒二人。 齐鹜飞忽然明白了,曲晚晴送圣女果不是为了向自己示好,而是在将七绝山的军。她早就在算计着文不武,等着看他的笑话。 看样子,女儿国和七绝山之间是有什么过节。 齐鹜飞觉得有点好玩。 他并不想偏帮谁,但曲晚晴至少送了自己一个圣女果,而且在她的带头之下,各门各派都送了礼,让齐鹜飞收获颇丰。 而反观七绝山的师徒俩,刚上山就揶揄了齐鹜飞一把,把齐鹜飞输给马非象的“丑事”抖了出来。虽然齐鹜飞当初是假输,万浩然也在现场。但这种事说不清,万浩然也不会给他作证。 要不是齐鹜飞大度,本来也没想出风头,换个小鸡肚肠的人,今天早把文不武和金包银诅咒上一千遍了。 这种情况下,齐鹜飞乐得看戏。反正自己是主人,真要是看不下去了,一句话把戏幕拉上就是了。 至于会不会得罪人,齐鹜飞还真不怕。 连哪吒都得罪了,还在乎什么七绝山八绝山的吗?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七绝柿子 七绝山这名字,一听就很霸气。 但以前光知道有七绝山这么个地方,却不知道为什么叫七绝山,齐鹜飞也很好奇,是哪七绝。 就听文不武说:“七绝山虽名七绝,却并不是指七样东西。当年八百里七绝山上长满了柿子树,又名稀柿衕。所谓七绝,是指柿子树有其中特点,一益寿,二多阴,三无鸟巢,四无虫,五霜叶可玩,六嘉实,七枝叶肥大。” 众人恍然,原来是这么个七绝。 曲晚晴说:“你说的这七种,天下柿子树都一样,为什么偏偏就你家的山叫七绝山,别人不叫七绝岭,七绝庄,七绝村什么的呢?肯定是你们山上的柿子别有不同。这时节,柿子也该熟了,文掌门不妨拿些出来给大伙尝个鲜。” 文不武说:“山上的柿子倒的确熟了不少,但我出门总不会带些柿子在身上。在座诸位若是有人喜欢吃柿子,择日可到七绝山去做客,我一定扫榻相迎,山上的柿子随便大家吃。” 曲晚晴说:“真的随便大家吃吗?我听说七绝山上有七棵柿子树,长出来的柿子颜色各不相同,天上地下只有你们那里有。” 文不武的脸皮抖了抖,说:“的确是有。但这七色柿子,又叫绝命柿子,奇毒无比,是吃不得的。” 清风道长好奇道:“我只听说过七绝山稀柿沟,但却不曾听说有七色柿子树,更不知这柿子还有毒,竟有如此稀罕的东西,文掌门可不能敝帚自珍,一定要让我们见识见识。” 连见多识广的清风道长都没有听说过,其他人当然更不知道了。 齐鹜飞一眼望过去,发现人人脸上都露出好奇之色,除了曲晚晴之外。 七绝山离盘丝岭并不远,也在朱紫国境内。齐鹜飞知道稀柿沟,唐僧师徒当年就在那里遭遇过蟒蛇精,后来猪八戒拱开了八百里稀柿沟,才在那里开辟出一条东西通行的道路。 但他从没听说过那里的柿子有什么特别的。 一般而言,世间万物皆有两面性,越是剧毒的东西,往往越是稀世的灵药。比如万浩然送他的朱果,对普通人来说便是剧毒无比,服用之后立刻浑身如火烧,片刻之内七窍流血,暴毙而亡。但朱果对修行人来说却是大补之药,能够凝聚真阳,去除浊阴。 再比如像九幽束魂草这样的东西,说是能肉白骨、活死人,但前提是使用得当。若是使用不当,别说普通人了,即便修行人,也会伤及魂魄,严重的元神暴毙而亡。 当然并不是每一种修行灵药都有毒的,比如潘桃和人参果,普通人也能吃,只不过能吸收到的好处却很有限,越是修为高深的人,吃下去以后效果越好。 听文不武的意思,这绝命柿子吃下去连修行人都会中毒,那就不是普通的毒药了,很可能是绝世珍品。 另外,可能是因为七蛛的原因,齐鹜飞对七色十分敏感,一听柿子还能分七种颜色,就觉得这东西背后可能隐藏着更深的不为人知的价值,就像自家的蛛丝,七色蛛丝就比普通蛛丝价值高处许多。 至于有毒什么的,别人怕,齐鹜飞可不怕。 五庄观是地仙祖庭,清风道长开口问话,文不武不敢怠慢。 他朝清风道长拱了拱手,说:“七绝山原本是八百里稀柿衕,被一条蟒蛇精占据,山上长满了柿子树,每年烂掉的柿子无数,千万年来填满了八百里山岭,烂泥淤积千百丈深,无人能过。直到后来唐僧西天取经路过此地,齐天大圣打死了蟒蛇精,天蓬拱开了西行之路,从此七绝山才开始有人际活动。 我祖师爷入山修行,几代传承之后才将七绝山打造出一番模样,随后便在满山柿子树中发现了那七棵柿子树,所结出的柿子七色不同,却剧毒无比。祖师说,是因为千万年来,稀柿衕烂泥之中汇积的毒气都被这七颗树吸收后发生了变异,才成了毒树。七绝山历代门人都有因为吃了这柿子而死亡者,不管修为多深,只要吃了一定的量,就会毒发身亡,所以才把它叫做绝命柿子。” 小青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既然明知道它有毒,你们为什么还要去吃它呢?” 齐鹜飞笑道:“凡物有其害,必有其利。有毒的东西有时候也能治病,所以世间才会有蜈蚣泡酒,蝎子入药。只要找到他有用的一面,以毒攻毒,越毒的东西,治病的效果就越好。” 文不武说:“齐真人说的在理,我们也正是这么想的。可问题是,上千年来,历代先辈祖师,不知耗尽多少心血,试验了多少药物,却发现这七色柿子除了能毒死人之外,毫无别的用处,根本不能入药。” 曲晚晴冷笑道:“什么叫不能入药?毒药不是药吗?” 文不武脸色变了变,问道:“曲姑娘这是何意?” 曲晚晴冷哼了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金包银大怒道:“你什么意思?” 文不武一把将他拦在身后,怒斥道:“这么多天仙在场,轮不到你说话,徒惹人笑话,我们不做亏心事,怕人说怎的!” 又对曲晚晴说,“七绝山和女儿国素无往来,不知哪里得罪了曲姑娘和贵国圣女今日大家都在盘丝岭做客,,曲姑娘若有什么指教,还请另择时机,老朽必洗耳恭听。” 万浩然是宗门管理委员会主席,眼见着自己地界上两派宗门之间似乎要起矛盾,便立刻出面调解,说道:“是啊,今天大家是来探望齐真人的,别的事情就暂且放在一边。” 万浩然这么一说,曲晚晴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齐鹜飞知道曲晚晴心中不快,她和七绝山之间必然是有什么过节。 照理说这时候他应该出来打个圆场,把话题扯开,但他忽然对七绝山的七色柿子产生了兴趣,同时也很想看看文不武会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尴尬局面。 他不相信文不武身上一点能送出手的东西都没有,修行人身上谁不带着法宝和灵药?何况他还是一派之掌门。 实在不行,你送点钱也可以嘛! 他就看着文不武笑,当然,因为脸上绑着绷带,他的笑容总透着那么一股诡异,看的文不武心里慌慌的,不知道齐鹜飞在打什么主意。 过了好一会儿,文不武总算明白过来,这家伙是在等着自己送礼呢。 擦,脸皮真厚啊!文不武心里感慨着,我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有点后悔来这一趟了。 原本是想来凑个热闹,借着自己的徒弟马非象曾经打赢过齐鹜飞这件事情来露个脸,涨涨面子。 马非象的实力他很清楚,也就堪堪三品不到,比大徒弟金包银差远了。但文小曼回来后说的有鼻子有眼,而向来老实的马非象也没有否认,这让文不武不得不相信。 要是早知道到盘丝岭来要送礼,而且一个个的都送的那么贵重,文不武就不来了。 后悔归后悔,来都来了,也没办法。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脸皮厚,也是一种战斗力。在这种场合,文不武坚持不住了,终于掏出来一个小瓶子,对齐鹜飞说: “齐真人,这是万花露一瓶,乃是采集七绝山上万花之露水合成,有解毒之功效。我七绝山没什么珍稀之物,这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齐鹜飞忽然瞳孔一缩。 倒不是嫌弃这礼物不好,而是发现这个装万花露的瓶子十分眼熟。 仔细一想,他想起来了。 这和从竹花家里找出来的那几瓶解药的瓶子一模一样。 …… 第四百八十九章 王母送桃 竹花家人被图拉翁下了毒,需要每年定期服用解药。 齐鹜飞曾答应竹花,在八月十五中秋之前,把解药送给竹花家人。 算算日子,离八月十五已经不远了。 齐鹜飞想着,哪天有空,就去一趟火焰山,把解药给人送过去。 毕竟答应了人家,说话要算话。 他对竹花的死没有什么愧疚,但竹花的家人是无辜的。齐鹜飞若不去送解药,竹花一死,她的家人没有解药,就会毒发身亡。 不过竹花手里只有一年的解药,即便齐鹜飞给送过去,也只能维持一年的性命。 密云宗应该有终身解药,竹花曾乞求齐鹜飞帮他寻找,但齐鹜飞没有答应。 一码归一码,他虽然不是个无情之人,但也不是圣母。而且他很清楚,密云宗的人不是好惹的。 经历过和九爷一战之后,他更加体会到了密云宗的可怕。 杀图拉翁和付洪生,都是因为对手轻视了自己,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但凡对他稍微重视一点,也不至于被他轻松杀死。 但下一次,还会这么容易吗? 九爷没死,齐鹜飞杀了赵春,付洪生没能帮九爷报仇,九爷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一定会找别人来帮他报仇。 而且,九爷知道付洪生要来杀齐鹜飞替赵春报仇,付洪生突然失踪,很容易联想到齐鹜飞身上。 虽然齐鹜飞把付洪生的随身项链交给了春月,让她去帮忙引开密云宗的视线,从目前来看,密云宗没有再派人来纳兰城,说明是有效的。 但这个效果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只要九爷没死,这个危险就一直存在。 所以,齐鹜飞对和密云宗有关的人和事都特别的敏感。 竹花家人中的毒是密云宗的独门毒药,解药也是他们独家配方。而文不武手上这个瓶子,竟然和竹花家里装解药的瓶子一模一样。 这难道是巧合? 如果不是巧合,那说明七绝山和密云宗之间必然有着不寻常的关系,尤其是在毒药和解药的配制方面。 齐鹜飞又想起了那天在长生观初次遇见付洪生的时候,文小曼不经意间表现出了和付洪生之间不寻常的关系。 文不武拿着瓶子,见齐鹜飞一动不动,还以为他嫌弃礼物不好,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 齐鹜飞忽然哈哈一笑,说道:“文掌门费心了!小青,把万花露收好。” 文不武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候,忽听得钟声响起。 小青说:“师兄,好像又有人来了。我去看看。” 说着便出去了。 过不多久,小青就跑回来禀报道:“师兄,师兄,外面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位说他是长生观的,还有一位骑着一头梅花鹿,好像叫什么陆先生……” 齐鹜飞还没反应过来,包括清风道长,阴长生和辛环在内的好几个人就已经站了起来。 辛环问道:“小丫头,你说的那个骑着梅花鹿的,是不是不叫陆先生,而是甪里先生?” 小青猛的点头说:“对对,是陆李先生。真是奇怪,这人怎么又姓陆又姓李呢?” 辛环哈哈大笑,对清风和阴长生说:“看来真是甪里先生来了,我们一起出去迎迎。” 阴长生说:“甪里先生来,当然要去迎的。” 清风也说:“那是自然。” 齐鹜飞还在莫名其妙,一群人就已经在清风和阴长生的带领下出去了。 好在王寡妇反应快,过来一把推着齐鹜飞的轮椅,把他推了出去。 齐鹜飞在路上好奇地问:“王姐,这甪里先生是谁啊?” 王寡妇说:“甪里先生可是出了名的神仙,商山四皓之一,现在是天庭资源与环境管理委员会的副主任。” 旁边的小青问道:“只是个副主任而已,这个官很大吗?” 王寡妇笑道:“级别上不算高,不过人家手上权力可大了,你听这名字就知道,资源与环境管理委员会,理论上来说,天上地下所有的资源都归他们管。他们要是看你不顺眼,说你这环境有问题,随时可以让一个宗门关门。” 小青吐了吐舌头说:“这么厉害!” 齐鹜飞问道:“这个委员会是不是不归政务院管?” 王寡妇说:“是的,资源与环境管理委员会是设在仙民大会底下的,隶属于仙部。” 齐鹜飞说:“那么说,这位甪里先生是王母娘娘的人?” 王寡妇说:“也可以这么说。” 他们一路说着,就到了观门外。 只见山道上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道士打扮的正是长生观观主刘长生,另一人看上去倒像个儒生,白面黑须,穿着有些古朴,手边还牵着一头梅花鹿。 二人看似走得很慢,一边走还一边指指点点,似在欣赏风景。 但只几步间,就已经到了观前。 清风道长朗声道:“甪里先生,自上次五庄观一别,好久不见了!” 甪里先生笑道:“是啊,上次我到五庄观还是八百年前,这八百年来,天上也不知举办了多少回仙民大会,却不见你和明月道兄来。” 说着又上前和阴长生,辛环,万浩然等人一一见礼。 大家显然也都熟悉,都称他“周主任”。 经过王寡妇的提醒,齐鹜飞才知道,这位甪里先生名叫周术。 此时甪里先生已经在刘长生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刘长生向他介绍道:“这位就是黄花观的齐鹜飞了。” 又对齐鹜飞说,“这是仙部的周主任,特意来看你的。” 齐鹜飞就说:“周主任大驾光临,令黄花观蓬荜生辉!” 甪里先生对着齐鹜飞上下打量了几眼,哈哈笑道:“不错不错!” 齐鹜飞被他笑得有点心慌,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错,总感觉他像是乡下过年时的杀猪人在看猪圈里的猪。 “周主任,恕我不能起身相迎,观内喝茶。” 周术说:“好好,你先让我把东西卸了。” 齐鹜飞问道:“什么东西?” 周术说:“这次诛灭蝠妖,三界欢庆,齐小真人功不可没。听说黄花观年久失修,齐真人正在改造盘丝岭,要让黄花观重现往日之辉煌,我特代表仙民大会及环境与资源管理委员会送上修行物资一批。” 说着就走向他的毛驴。 齐鹜飞这才看见毛驴背上还一左一右搭着两个口袋。 甪里先生将其中一个口袋从驴身上卸下来,就开始往外倒。 口袋里的东西哗哗的倒出来,落在黄花观门口的空地上。这里面全是各种修行物资,有炼丹的材料,有炼器的材料,有布阵的材料,看得在场的人羡慕不已。 齐鹜飞也是目瞪口呆。 一般人上门送礼也就送一两样,可这位甪里先生倒好,一送就是一麻袋。这麻袋可不是一般的麻袋,而是有着内在空间的,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以后,在黄花观门口堆起了一座小山。 齐鹜飞估计了一下,这可能比他购买的那一百多万平价物资还要多一些,而且东西品质也要好一些。 果然是管资源的,出手就是大方! 可齐鹜飞总有点担心,这……不会要钱的? 他连声道谢。 甪里先生却呵呵笑着摆手:“不忙谢不忙谢,要谢也不要谢我,这是委员长的意思。” 齐鹜飞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甪里先生说的委员长,是指仙民代表大会的委员长,也就是瑶池金母,民间常说的王母娘娘。 甪里先生又从身上拿出来一个桃子,说:“听说这次小齐真人受了伤,委员长十分关心,特命我送上小蟠桃一个。” …… 第四百九十章 盘丝大仙 齐鹜飞又是惊喜,又是失望。 惊喜的是,王母娘娘竟然亲自给予嘉奖,还送了一个小蟠桃。王母是什么级别?那可是望都望不见的高度。 失望的是,既然都送蟠桃了,怎么就不送个大的? 在场众人虽然个个都是修为在身的神仙,也不禁动了容。 甪里先生送了那么多修行物资就已经令人艳羡不已,而现在竟然送出了小蟠桃,这可是天地灵根所出,和人参果等价的灵药啊! 王母娘娘怎么会这么看重这小子? 就连清风道长和阴长生也不免又多看了齐鹜飞几眼。 辛环心中不解,不知道齐鹜飞是怎么和仙民大会搭上线的,不过心里也挺高兴,至少证明自己的眼光不差,提拔和培养齐鹜飞,大力发展黄花观是个正确的决定。 秦玉柏和一众城隍司的手下越发觉得脸上有光,尤其是和齐鹜飞关系好的。 柳钰的心情却极其复杂,他在城隍司自处长以下向来以修为最高、靠山最硬而自豪,现在,不但在修为上输给了齐鹜飞,就连靠山,似乎也不如了。 本以为黄花观只是个小门派,齐鹜飞再怎么天才,秦司长再怎么栽培,他将来的成就也有限。但如今,齐鹜飞不但攀上了龙宫,连瑶池金母都表态了,就算只是做做样子,也足够让人羡慕了。 这小子,怕是要升职了? 柳钰也算老官场了,对近来的形势看得很透,知道秦玉柏快调离了,如果甘鹏飞升上去,那么治安处长的空缺就要有人补位。 如果齐鹜飞当了处长,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柳钰想想都觉得不自在。 唉,希望陈副司长能回来! 端木博文偷偷看了两眼自己的孙女,心里暗自窃喜。当初他就看到齐鹜飞,还有意撮合端木薇和齐鹜飞在一起,现在看来是多么英明的决定啊!可惜自己那笨蛋儿子目光短浅,竟然还一意阻挠。今天这里发生的事传出去,看他那张脸往哪儿搁!真是个笨蛋! 不过他心里又有些不安,姓齐的这小子身上桃花运旺,身边有个小师妹,是个美人胚子,虽然现在还年幼,但总要长大的。听说这女娃修为了得,小小年纪就曾吊打朱太春。另外,盘丝岭上还有一只狐狸精,妖媚无比,情商又极高,是个劲敌。 端木博文又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王寡妇。不过这女人和盘丝岭走得极近,难不成也有这个意思?心里不禁暗骂:王家竟推出一个老寡妇来和自己抢孙女婿,真个是老牛吃嫩草,不对,是老草勾嫩牛,呸,不要脸! 大不了,老子多加几份嫁妆! 比心机,薇儿太单纯,不如你们,但要比钱,你老王家还得排在我后面,哼! 七绝山的文不武师徒俩瞪出来了,小蟠桃啊,想都不敢想的东西!金包银心里越加不服气:真是走了狗屎运! 而一旁的曲晚晴微微张了张嘴,看向齐鹜飞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好奇。 唯有小青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管那么多,开开心心的就帮着齐鹜飞先生那里接过小潘桃,收进了盒子里。 “谢谢鹿先生!”小青说。 甪里先生说:“小丫头,我不姓陆,我姓周。” 小青说:“哦,对对,我想起来了,你是周先生,大家叫你鹿里先生,是因为你骑鹿吗?” 甪里先生笑道:“甪里是个地名,我出生在那里,所以都叫我甪里先生。不是因为我骑鹿。” 小青想了想说:“那我出生在盘丝岭,岂不是该叫我盘丝岭小姐了?” 甪里先生哈哈大笑,说:“你可以叫盘丝大仙呀!” 小青眼睛一亮,开心地说:“哇,这个名字好!我以后就叫盘丝大仙了,我们出生在盘丝岭上的姐妹们都叫盘丝大仙,我是盘丝大仙小青!” 便一蹦一跳地走向那头梅花鹿,回头问道,“甪里大仙,我能骑你的鹿吗?” 齐鹜飞连忙喝止道:“小青,别闹,大仙远来,请大仙到观里歇息了。” 甪里先生却说:“不妨不妨,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么可爱的小女娃了,哦不对,是盘丝大仙小青,哈哈哈……想骑鹿就去骑,去,哈哈哈……” 小青见他同意,便高兴地翻上了鹿背,双手捉住鹿角,梅花鹿就嘚嘚地小跑起来。 小青骑着鹿在观前绕着榆树跑了几圈,兴奋地叫着:“哇,师兄,太好玩了!师兄我也想有一头鹿!” 齐鹜飞无奈地摇摇头,对甪里先生说:“师妹顽劣,请周主任勿怪!” 甪里先生说:“赤子之心,乃修仙之根基,可惜啊,世人多不知其道理,有几人能守得初心呢!” 齐鹜飞一愣,知道这位大仙是在点播自己,忙拱手道:“多谢周主任指点。” 甪里先生说:“修行只在自己,无关旁人,不必谢我。” 这时小青也玩够了,便把鹿还给甪里先生。 大家正要转身回观,盘丝岭上忽然起了一阵怪风。 齐鹜飞神识中马上感应到了,有人闯进了山上的法阵之中。 他当然不担心会有妖魔闯山,这里到处都是高手,光天仙级别的就有好几位,妖魔再笨,也不会选择在这时候闯山。 不会又是什么人来送礼的? 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前方树林中闪过一个影子,接着树梢一弯,一只猴子从树上荡过来,落在人群前面。 他大概是没料到这里会有这么多人,就愣在那里,没敢过来。 旁边忽然窜出一条老狗,朝他汪汪的叫,作势欲扑。 小猴子吓了一跳,噌一下爬上了老榆树。 齐鹜飞连忙喝止:“旺财,不要叫了,这么多人在场,惹人笑话。” 老黄狗便停了叫声,又朝树上看了一眼,懒洋洋地趴回去打起了哈欠。 树上的猴子见老狗不叫了,才慢慢的从树上爬下来,对着大伙人模人样的作了一个揖,问道:“请问这里可是盘丝岭黄花观?” “原来是个猴妖!” 众人都十分惊奇,这猴子竟然说了人话。 齐鹜飞知道这里大多数人都对妖怪有着天生的歧视,便有呵护之意,连忙说:“这里就是盘丝岭黄花观,你又是哪里来的猴子?” 小猴子说:“我从花果山来。” “花果山?” 观前一片哗然。 谁都知道,世上只有一座花果山。 清风道长看了猴子几眼,哈哈笑道:“我看他眉眼间果然有几分当年大圣的神采,是花果山的猴子没错了。” 清风道长是和孙悟空打过交道的,他这么一说,等于确认了猴子的身份。 猴子看着清风问道:“你认识我家老祖齐天大圣?” 清风说:“不但认识,他还偷吃过我家里的果子呢!” 猴子有些不服气地说:“我花果山什么果子没有,谁要偷吃你家里的!” 清风哈哈一笑,众人也都笑起来。 齐鹜飞问道:“你是花果山的猴子,到我盘丝岭来干什么?” 猴子问道:“请问谁是这里的主人?” 齐鹜飞说:“我就是。” 猴子盯着他看了几眼,见他普普通通,又浑身帮着绷带,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便有几分失望。 “你真是这里的主人?” 齐鹜飞说:“当然是真的。我叫齐鹜飞,是黄花观的掌门大弟子。” 小猴子唉的叹了口气,一脸失落的样子,说:“好,那就是你了。我家老祖让我来给你送一份礼物。” 齐鹜飞早就猜到了,反正今天来的都是来送礼的,只不过花果山会派人来送礼,比王母娘娘给他送蟠桃还要令他意外。 不止齐鹜飞,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到意外且震惊。就连甪里先生和灵山的法舟和尚也一脸好奇。 所有人都都静静的等着,想看看堂堂齐天大圣、斗战胜佛会给齐鹜飞送什么礼。 他们都看着猴子,猴子便看着大伙儿,瞅来瞅去,人眼瞪猴眼,大眼瞪小眼…… 最后,小青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小猴子,你带来的礼物呢?” 猴子说:“我就是礼物。” …… 第四百九十一章 至尊宝 齐鹜飞直接懵逼了! 别人送礼物是礼物,孙悟空送礼物直接给你送个猴子过来。 猴哥,这不会是你身上拔根毛变出来的? 能卖吗? 齐鹜飞很想拒收。 可问题是现场这么多人看着,还有记者。 如果当场拒收,得罪了花果山和孙悟空不说,明天的报纸杂志上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这一段剧情。 可是收个猴子回来,这叫怎么回事儿? 齐鹜飞不在意山上多一只妖怪,反正盘丝岭已经养了那么多妖怪。 喜欢吃生的,山上的野桃树多的是,别说一只猴子,一群猴子也养得活。如果喜欢吃熟食,那也就是黄花观里添双筷子的事。 可这猴子不是自己家的呀! 养过狗的都知道,别人家养了半大的狗领回来是很难养熟的,不知道得喂多少根火腿肠才能跟你亲近,即使表面上熟了,原主人一出现,它又屁颠屁颠地回去了。 何况孙悟空哪那么好心,平白无故送一只开了灵智的猴子给你当礼物? 他这分明是想往盘丝岭上插一脚。 可他贪图什么呢? 盘丝岭上又没什么稀罕东西,哪比得上他的花果山——万花万果,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 齐鹜飞想不通。 这份奇怪的礼物,收又收不得,拒又不能拒,实在难办。 他忽然问猴子:“你有证吗?” 猴子一脸懵地摇头:“什么证?” 齐鹜飞就扭头问秦玉柏:“司长,这猴子没证,我能收养吗?” 他本想让秦玉柏替他打个掩护,找个借口让这猴子回去,就说花果山的心意领了,但盘丝岭不能养无证之妖。 这样把“礼物”退回去也不会太得罪孙悟空,而花果山给盘丝岭送礼的事实又存在了,传出去也算一桩美谈。 秦玉柏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天仙都在这里,他可不敢随便说这个话。 他就看向辛环:“辛主任,您看这个……” 他意思是让辛环来说这个话。毕竟辛环是封神时代过来的老神仙,又是雷部正神,闻天尊的亲信,不会怕得罪孙悟空,即便得罪了,孙悟空也不至于找他麻烦。 可花果山送了个猴子当礼物这件事却引起了人们的兴趣,几位天仙都在猜测孙悟空的用意,而甪里先生和清风道长都已经掐起了手指。 齐鹜飞注意到了这一幕,一眼就看出他们也是卜算的高手。 天仙卜算,往往就在一念之间,连他们都掐起了手指,可见这事背后牵扯的因果极其复杂,他们也算不明白。 辛环没有掰手指,直接说:“东胜神州花果山比较特殊,天庭特许其山上的猴子不需要办理妖证。他既然是从花果山来的,没证也很正常。” 辛环只说这猴子没证是正常的,却没说这猴子可不可以留在盘丝岭上,等于还是要齐鹜飞自己来做决定。 齐鹜飞便决定自己也算一卦。 他凝神皱眉,仿佛在思考怎么处理这猴子。元神却已经进入了镜子里。 他在镜子里取出筹策,以大衍筮法算了一卦。 得本卦火天大有卦(上?下?),变爻为第一爻初九。 火天大有的卦象应该就是象征今日之事。 这么多人来送礼,齐鹜飞和盘丝岭可以算是大丰收,这可不就是“大有”吗! 所以关键在于变爻,他所测的事情,也就是花果山这只猴子,应该就应在初九爻上。 初九爻的爻辞是:无交害,匪咎,艰则无咎。 意思大概是不要彼此侵害,就不会有什么灾难降临。 所谓彼此,这里应该不是指他和猴子,而是指盘丝岭和花果山之间,或者是指他和孙悟空之间。 看样子以后不能和孙悟空起冲突,尽可能要和他结盟。 他今天送一只猴子过来,是不是也有此意呢? 再看变爻之后的变卦,从火天大有(上?下?)变成了火风鼎(上?下?)。 鼎卦也是大吉之象。 从卦名就可以看出来了,鼎,是古代烹饪用的,意思不就是大吃一顿嘛!而正因为有了丰收,才能够好好的吃上一顿。 所以鼎卦也可以看作大有卦的结果。从本卦的变卦,预示着齐鹜飞今天的收获很快就能让自己获得实际的好处。 而从大有卦变爻初九到鼎卦的初六,爻辞变成了:鼎颠趾,利出否,得妾以其子,无咎。 鼎颠趾,利出否:是说把鼎翻转过来脚朝上,有助于把顶里面的东西倒出来。这些东西可能是沉淀在底下的,也可能是未知的变化着的东西。就有点像我们吃麻辣烫或者火锅,你把它倒过来,自然就能把底料里很多好吃的东西倒出来。 得妾以其子:是说为了有个儿子传宗接代,所以去娶个小妾。或者也可以理解为一夜风流之后有了种,就干脆娶回来纳为妾。 这个爻辞的意思仿佛是说,他今天收获的这些东西还只是表面的,要想得到最好的东西,还需要深挖一下,把火锅锅底里面的东西都给倒出来。 而如果真有了好东西,那就干脆全盘接收,连锅子也一起要了。就像在外面有了儿子,那就把孩子他妈也接回家。 算卦算出这么个结果,让齐鹜飞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要他把今天所有的礼物都收进来。 收进来还不算,可能礼物之外的东西也得收进来。 可礼物之外还有什么呢? 齐鹜飞不确定。 但这只猴子,肯定是要收下的了。 除了这一结果之外,齐鹜飞发现在镜中世界算卦的时候,要比在外面轻松,灵识与所算的事物之间的感应也更加敏锐而直接。 也就是说,镜子对他的卜易之术有一定的加成作用,在镜子里算卦更简单,算的也可能更准。 算卦最重要的是人、物和环境三要素。这镜子很可能是给他创造了一个绝佳的环境,屏蔽了一切干扰,剩下的无非就是看他手上所有的筹策之物以及他自己的水平了。 之前在镜中世界算过卦,那时就已经有这种感觉了,现在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从镜中世界出来,齐鹜飞看见清风道长和甪里先生刚刚收起手指,他们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他们算出来的卦象如何。 小猴子还站在那里,时不时的抓耳挠腮一番,倒是很有耐心,既没有催问,也没有四处乱跑。 齐鹜飞就问他:“你家大圣把你当做礼物送过来,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小猴子说:“我知道,我从此以后就不再是花果山的猴子,而是盘丝岭的猴子了。而且我以后要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教我怎么修行我就怎么修行。” 齐鹜飞说:“这是你心里的想法,还是孙大圣教你这么说的?” 猴子说:“老祖叫我这么说的。” 齐鹜飞见他老实,笑道:“那你来做礼物,是自愿的呢,还是被你家老祖逼的呢?” 猴子说:“是自愿的,老祖没有逼我。” 齐鹜飞就问:“那你老祖还有没有什么话让你传达的呢?” 猴子摇了摇头说:“没有了。” 齐鹜飞不禁有些奇怪,孙悟空就光送了这么一只猴子过来,什么话都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我还没有名字。”猴子说。 “没有名字?”齐鹜飞讶然道,“没有名字怎么行,我给你取一个,额……你以后就叫‘至尊宝’。” 第四百九十二章 赌局开始了 齐鹜飞给猴子取名为至尊宝,只不过是想起了前世的一部电影,那个前后五百年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中的主角就叫至尊宝。 然而他却忘记了,至尊宝的本意是牌九中的一副王牌——丁三配二四。 最烂的两张牌组合在一起变成了九点。自古以九为尊,这也是牌九的意义所在。而正因为丁三和二四是牌九中最烂的两张牌,这个九点才显得如此珍贵,以至于在牌九中变成了至尊王牌。如果把它们拆开来,便是最小的牌,最烂的牌。 在牌九桌上,多少人梦想着拿到至尊宝牌,但你只见其一,不见其二的时候,却往往又是令人最失望的。 这便是赌博,不是最大,便是最小。 当齐鹜飞给猴子取名为至尊宝的时候,他无意间就已经掷下了色子,开启了一场豪赌。 这只来自花果山的猴子,是孙悟空手中的丁三,也是他齐鹜飞手中的二四。 天牌在天,地牌在地,人、和、梅、长、板,各有其主,剩下的都是杂牌,能胜过天地的,唯有那两张最烂的丁三、二四所组成的至尊。 色子还没有停转,牌局还没有开,各方都还在押宝,谁也不知道,这牌局最终开出来的会是什么样的牌。 当然,赌场之上不怕赢家通吃,不怕输急了眼堵上手脚的,就怕不讲规矩的,一上来就掀桌子。那可就什么牌都没用了。 两千年前的孙悟空不就掀过桌子吗?可惜他最终没能把赌场拆了,被庄家闲家联合起来一顿打,压在了五行山下。 桌子又重新翻了回来,赌局还在继续,只不过桌面上的牌已经重新洗过了。 猴子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满意,蹲在地上冲齐鹜飞拱了拱手:“多谢赐名。” 齐鹜飞说:“今天起你就是盘丝岭的猴子了,这山上有很多野桃,你自己去摘来吃,不过千万不可顽劣,不能破坏这山上的草木,也不能欺负山上的小动物。记得日落前回来,这山上有我布置的阵法,我现在先撤去,日落时再重启,免得误伤了你。” 猴子说:“知道知道。” 便转身窜上了树,从树梢上一跃到了另一棵树上,如此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树林里。 打发走了猴子,齐鹜飞又朝天上看了看,觉得不会再有什么人来送礼了,就把大伙儿都引进了会客厅。正好老李头的饭也做好了。 齐鹜飞这里没有什么琼浆玉液,龙肝凤髓,更没有紫芝瑶草,碧藕金丹,只有些素汤米饭,水果小菜。 好在来这里的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也不在乎吃什么,更何况几位天仙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大伙儿一边吃喝,一边随意的聊天,倒也谈笑风生,让齐鹜飞长了不少见识。 吃过以后,齐鹜飞又带着大伙在盘丝岭四处转了转。 北望马头峰,巍峨高耸;西望雁行峰,奇险峻拔;南望锦绣峰,层林尽染,秀美如织。 随后又去了彩虹谷,看了看濯垢泉。 金包银提议大家到濯垢泉里泡个温泉,被曲晚晴狠狠的鄙视了一番。 小青更是出口无情,直言说道:“濯垢泉这么干净,怎么能随便让你这个臭男人下去泡澡呢?” 因为小青看上去只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童,所谓童言无忌,没有人会去责怪他,就连文不武也没有觉得小青这话有什么问题,反倒责怪徒弟金包银在这么多天仙面前丢了丑。 天仙们当然对濯垢泉没什么兴趣,不过他们倒似乎对盘丝洞很有兴趣,但齐鹜飞这时候可不敢打开盘丝洞的洞门,盘丝岭上大大小小的妖精都在洞里躲着呢。只能借口师傅不在,不知道密码,打不开洞门。 虽然这借口并不高明,但也没人跟他计较,毕竟盘丝洞也只不过在当年西游之路上发生过一段往事,才被人所知,并不是什么洞天福地。 参观的过程中,仙人们又问起了盘丝岭施工的情况。齐鹜飞就向大家介绍了盘丝岭改造工程,他把三期工程的时间跨度拉到一百五十年,计划是十年完成第一期,再三十年完成第二期,再用百年时间完成第三期。 他着重强调了盘丝岭在地理位置上的优越性,以及由此而体现出来的盘丝岭改造工程的积极意义,同时又突出了这项浩大工程的困难。 各位仙人纷纷对盘丝岭改造工程给予了肯定,但工期太长,应该缩短一点,并表示如果有困难,尽管提出来。 齐鹜飞见目的达到,便也不再多说了,他总不可能当场伸手向大家要钱,只要获得肯定,以后再向上面要资源,这些大佬随便哪一位肯帮忙说句话就足够了。 随后便是送客和回礼的过程,也并不复杂。 一共十二套蓝黛丝冰十二生肖摆件,甪里先生,清风道长,阴长生,辛环,万浩然,法舟,六个人各送一套,一共送出去六套。 其他人都是各门派的代表,原本不用送全套,但齐鹜飞考虑自己在南赡部洲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将来去了很可能需要今天这三位帮忙,而且盘丝岭将来发展产业,生意很可能拓展到南赡部洲,青城,茅山和天山都是名门大派,与他们结交不无好处,于是便也各送了一套,一共三套。 齐鹜飞对曲晚晴的印象不错。曲晚晴带头送圣女果,才让各门各派不得不拿出礼物来送给齐鹜飞,让齐鹜飞收获颇丰。另外,他还考虑到将来蓝黛丝冰做成饰品,女儿国是一块极大的市场。而且女儿国内有几个顶级品牌,在西牛贺州乃至南赡部洲都是女性用品市场的风向标,将来商业上也许可以和她们合作。 于是,他给曲晚晴也送了一套完整的。 这样就一共送出去十套完整的,总共十二套,只剩下了两套。 他又拆了一套,给七绝山师徒俩一人一个,端木博文和王荣生也一人一个,刘长生也一个,记者鲁步亭一个,这样一共六个,等于送出去半套。 最后,他自己手上还剩下一套半蓝黛丝冰十二生肖摆件。 鲁步亭是最后一个拿到礼物的,因为他要给齐鹜飞做专访。 在所有的客人都走了以后,齐鹜飞和鲁步亭进行了长达两个多小时的单独会谈。 齐鹜飞很清楚,记者是不能轻易得罪的,有些记者看上去普通而卑微,却往往有着通天的手段。 一个记者无论如何表达他对你的钦佩和仰慕,如何妙笔生花写出漂亮的文章,如何要将你捧成明星,其实他所感兴趣的并不是你,而是你身上所隐藏着的新闻价值,所能带给他的流量。 如果你能把和这个新闻价值或者流量等值的好处给到他,那么你想让他怎么写都可以。 但今天显然不行。 今天只来了一个记者,说明上面对于最近发生的事情,不允许有太多的声音。 他们一定设好了立场,采访也许只是走个过场,采不采访,这篇文章都会写出来。 但既然来采访了,齐鹜飞肯定不会让他白来一趟,他需要引导记者加入一些他自己的东西,同时也需要去掉一些他不希望外界关注或猜测的东西。 第四百九十三章 声名远播 刚开始的采访大家都保持着小心翼翼,就像两个武林高手在互相试探,每一句话都是一个招式,提问者攻击,回答者防守,偶尔的反问来进行反击。 这种交锋随着时间的进行而越来越直接,甚至变得激烈起来。 当齐鹜飞拿出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装着五千紫币的红包,塞进鲁步亭的上衣口袋后,二人就忽然多了些幽默的能力,激烈的交锋开始变得平缓,谈话里充满了笑声。 齐鹜飞希望鲁步亭在报道中不要过分突出自己,从头到尾所有的事情,都是上面的人运筹帷幄,自己只不过是恰逢其会,真正的功劳是领导的。 鲁步亭赞扬他的低调和务实,有些人巴不得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像齐鹜飞这样高风亮节的人不多了。 随后,话题就从原本要采访的具体事件内容转向了生活。他们随意的聊着各自的兴趣爱好,以及天上地下各种有趣的事情。比如潘桃园和广寒宫的仙女哪个漂亮,纳兰城哪条巷子里的价格最便宜,女儿国到底有没有男人,百花仙子究竟是一个还是一百个…… 当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谈话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 鲁步亭以一个职业记者的职业素养很快拿出了即将要写的这篇专访的大纲,齐鹜飞看过后十分满意,在鲁步亭临走前又送了两个摆件给他,并告诉了他自己开发蓝黛丝冰的计划,希望他将来能够帮忙进行推广。 鲁步亭一听就知道这是个赚钱的机会。他明白齐鹜飞给他画了个饼,将来这个饼会不会兑现,就要看他接下来的这篇专访的质量是不是符合齐鹜飞的心意,以及今后他们之间的合作愉不愉快。 鲁步亭和齐鹜飞交换了联系方式,互加了好友,并表示以后要经常联络。 鲁步亭看好的不仅是齐鹜飞给他画的这个饼,他更看好齐鹜飞这个人,今天这么多大仙上门送礼,恐怕也并不仅仅是做个样子给三界同仁看。 而齐鹜飞也同样需要鲁步亭这样一个朋友。记者交游广阔,消息灵通,他们的嗅觉比哮天犬还灵敏,三界之内发生的事情,有时候他们比城隍司和仙盾局知道的还快。 鲁步亭告辞以后不久,猴子回来了。 他爬到了老榆树的树干上,而旺财就蹲在观门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齐鹜飞已经拆掉了身上的绷带,换掉了病号服,穿上了平常的衣服,神采奕奕的走出黄花观。 树上的小猴子盯着他看了半天,使劲的揉了揉猴眼,有些不信似的,指着他说:“你,你,你……你没病?” 齐鹜飞说:“我当然没病。” 猴子说:“没病为什么装病,真是有病!” 齐鹜飞哈哈大笑道:“小孩子不懂,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猴子就从树上下来,走到他跟前,盯着他左看右看,呼的吐出一口气,似乎有什么心事放下了。 齐鹜飞招手叫了旺财,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番。 其实猴子来的时候旺财就在老榆树底下,也知道齐鹜飞给他取了名字,叫至尊宝。 但不知道是针对猴子本身,还是针对这个名字,旺财很不屑的别过头去。 而猴子倒是对旺财很感兴趣,还问:“你为什么叫旺财?” 老狗看了齐鹜飞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扭动肥臀,走到榆树底下,懒懒地躺下了。 齐鹜飞也不管他们,就启动了山上的法阵,让小青去盘丝洞把大惊小怪们都带出来。 直到一大群妖精出现在面前,猴子才大感惊讶,吱吱叫着,不知是忘记了说话,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他很快就感受到了盘丝岭的友好氛围,这些妖精们并不互相排斥,而是其乐融融的,像一大家子。尤其是狐狸和锦鸡的亲和力,让猴子很快融入了群体之中。 齐鹜飞一直在观察猴子。孙悟空送一只猴子过来肯定有他的用意,但他不想直接去问猴子,猴子未必知道,知道也未必肯说,如果能说,他早晚都会说的。有些东西,不一定需要说出来,从他的一举一动就能看出来。 不过齐鹜飞发现自己多虑了,猴子并没有什么异常,看上去适应环境的能力很强,灵智很高,难怪孙悟空会把他派过来。 齐鹜飞问猴子学过什么法术,猴子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学过。” 齐鹜飞觉得很奇怪,问道:“你们花果山上不学道法吗?” 猴子说:“学,但有很严格的要求。花果山上有很多很多猴子,不是想学就能学的。” “难道你还达不到学道法的条件?” “那倒不是,是老祖不让我学。” “为什么?” “老祖说,我的缘法不在花果山。” 齐鹜飞明白了,这只猴子估计一出生就被孙悟空看中了,所以是单独培养的。其实想想也是,花果山那么大,猴子猴孙那么多,而孙悟空早已经成佛作祖了,又怎么可能每只猴子都认识他呢? 但孙悟空却一直没有教这只猴子法术,现在又把他送来了盘丝岭,看样子是想把一张白纸交给齐鹜飞,任其作画。 这是礼物,还是考验? 齐鹜飞忽然觉得这猴子有点可怜,自己教的再好,还能有齐天大圣亲自教好? 他又问:“你觉得盘丝岭比花果山如何?” 猴子想了想说:“没有花果山漂亮,灵气差了很多,但是……” 他看了看群妖,“你们这里很好玩。” 齐鹜飞哈哈笑道:“可不是每天都这么好玩的,现在我就要教你阵法,以后就不能在山上乱跑了,我们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 “那我负责什么位置?” “你么……” 齐鹜飞想着现在山上所有的妖精,只有狐狸是领了证的,剩下的也就只有这只猴子能公开出现,毕竟谁都知道他是花果山来的,辛环都说了,他不用领证。 “猴性好动,让你乖乖坐在一个地方恐怕也不容易,你就负责巡山,顺便帮我和小青接待客人。” 从此,猴子便山上山下到处跑,有到盘丝岭来拜山访问,或者误闯上山的,猴子就会拦住他们,问明事由后,让夜猫子到山上去报信。 而恰巧,这段时间,来盘丝岭的人还真不少。 蝠妖之死终于传遍了三界,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天庭把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说成是早就部署好的行动,称之为“西海荡妖计划”。在荡妖计划前加了西海两个字,是特意强调了龙宫的作用。 与此同时,齐鹜飞的那篇专访也发表了出来。虽然已经极力避免明星式的吹捧,但他的英雄之名和盘丝岭黄花观的名声也传了出去。 大批的人开始慕名而来,有的是想见一见传说中的天才英雄,有的是来参观旅游,还有很多想要上山拜师学艺的。 第四百九十四章 新来的司长 齐鹜飞烦不胜烦,便干脆以盘丝岭改造施工为由,建起了隔离带,贴出了告示,拒绝一切人上山。 于是大量的人聚集在了县城,使得虹谷县的旅游业颇有兴旺的迹象,而旅游业的兴旺也带动了gdp的增长。县长特意跑到城隍司来表示感谢,这个僻陋的小县城,数十年来几任县长都没有完成的发展目标,这一次什么都没做,就突然实现了。 纳兰城王家很快嗅到了其中的商机,在王寡妇的撮合之下,王家旗下的酒店旅游集团和齐鹜飞达成合作协议,共同在虹谷县投资建设彩虹大酒店。 当然齐鹜飞是没钱的,钱都由王家出,齐鹜飞占据一半的股份,条件是将来盘丝岭二期工程的彩虹谷开发计划允许王家参与进来。 听到消息的端木家立刻就急了。端木成终于亲自上门向来齐鹜飞示好,并表达了合作意向。 齐鹜飞就把蓝黛丝冰项目拿了出来,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端木成已经见识过蓝黛丝冰,现在一听齐鹜飞的想法,立刻明白了这个项目的价值。他终于知道自家老爷子为什么这么看重眼前这个出身平平的小子。 这小子不但是个修行天才,而且还是个商业天才。关键是从麒麟山相遇至今,这小子奇遇无数,运气爆棚。而这种运气,在商业运作当中,有时候是至关重要的。 齐鹜飞提出让端木薇来负责这个项目,端木成欣然同意。这个项目是需要保密的,最核心的秘密只有最高层的人才能知道,这能让端木薇和齐鹜飞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甚至亲密。另外,端木薇一直不愿意接手家族生意,在商业上介入不深,借助这个项目,正好可以锻炼锻炼她在商业上的能力。 和两大家族的商业合作终于顺利开始,盘丝岭上的工程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山上的小动物们依然和睦,并没有因为新加入了一只猴子而出现什么问题。 唯一让齐鹜飞不安的,是人事变动结果终于出来了。 唐福安和赵铎都被调走了,至于调去了哪里,齐鹜飞也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他们被降了半级。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应该是秦玉柏和他们联合做的那份报告起了作用。 秦玉柏被调任到纳兰城城隍司当了司长,看上去是平调,因为虹谷县向来是独立的。但纳兰城毕竟是朱紫国的国都,在整个西牛贺州,也算得上是有数的繁华都市。纳兰城城隍司在级别上虽然和虹谷县城隍司一样,但无论地位还是油水,都比虹谷县强多了。 虽然这个任命并不能令人十分满意,但对齐鹜飞来说却不无好处。毕竟和虹谷县离得近,秦玉柏在很多方面可以照顾到他。 而且他很清楚,秦玉柏在纳兰城应该也只是一个过渡,只要任职期间不出什么事故,或者再稍微立点小功,很快就会升上去。 虹谷县的新任司长人选也终于确定了,就是原来的副司长陈光化。 这是齐鹜飞不想看到的结果,虽然还没见过面,但他知道这位陈司长对自己绝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当然,他也并不怕。自己刚刚被上面以英雄之名树为典型,加上那么多天仙大佬来盘丝岭送了礼,陈光化再没眼力见,也不会在这时候拿他怎么样。 另外,甘鹏飞升任为副司长,同时因为还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够顶上他的位置,所以他还是兼任着治安处长的位置。 而由于秦玉柏的努力,齐鹜飞虽然没能获批当处长,但提名他当副处长的决定上面原则上已经同意了,只需要等正式任命下来就行。 当然,这个任命得等新司长上任以后才会下达,齐鹜飞现在顶多算是个代理副处长。 他升职后,四队队长的位置也空出来了,张启月便顺理成章的当上了代理队长。 不过齐鹜飞的办公室还在四队,本来就只有四个人,林林山虽然回了虹谷县,但人还在医院里,齐鹜飞要是搬出来,四队就剩下张启月和陆承两个人了。 接下来的日子非常的清闲,齐鹜飞每天到城隍司报个到,然后就到山上去转一圈,看看施工进度,没什么事儿就回黄花观打坐修行,念着君子终日乾乾的咒语。修行之余,他也会去检查妖精们的修行情况,偶尔也给他们讲讲课。 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在强调筑基,所以猴子虽然是新加入的,却也能跟上节奏,开始跟大家一起呼吸吐纳。他觉得很好玩,说这和花果山上的修行完全不一样。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几天后,传说中的副司长,也就是新任的司长陈光化终于出现了。 这人略有点秃顶,眼睛很小,眯起来一条缝,露出些精光,一看就是个十分精明的人。 除了新来的,城隍司里的老人他都认识。他像多年老朋友似的和他们打着招呼,而柳钰就已经像跟班似的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陈光化见到齐鹜飞的时候,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温和的说:“小伙子,不错不错,干的真不错!自古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啊!好好干,你一定是前途无量的!” 齐鹜飞有点看不透他。 在工作交接的那一天,秦玉柏主持了最后一次会议,对他在任虹谷县城隍司司长期间的工作进行了总结,向支持他工作的城隍司员工们表示感谢。随后他着重讲了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向逝去的英灵们表示了哀悼,对在与妖魔战斗中有突出表现的同志进行了表扬,最后他宣布了上级的表彰—— 由于齐鹜飞在起蛟泽击杀蝠妖一战中的英勇表现和其不可替代的作用,天庭治安总局特授予其一等功,并奖励两万金币。另外,西牛贺州联合政府也对其予以嘉奖,奖励现金紫币一百万,并价值一百万的修行物资。 虽说这些奖励早先就有耳闻,但直到秦玉柏公布的那一刻,在座众人还是深受震动。 一等功,对于城隍司治安处的人来说,那是无上的荣耀。可这份荣耀基本上活着的人很难拿到,一般都是给死者追授。 至于实际的好处,不说天庭那两万金币,光是州政府的奖励,也已经无比丰厚了。 随后,由新任司长陈光化宣布,虹谷县城隍司也将拿出五十万紫币,奖励给齐鹜飞。 这一决定更加让人激动,因为上面的奖励是可望而不可求的,但是县里面的奖励却实实在在看得见的,只要你努力,就有可能拿到。 而这个希望接下来很快就被现实证实了。 首先是历次行动中牺牲的很多人被追授了三等功和二等功不等的功勋,活着的人也得到名誉和金钱方面的奖励,可以说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林林山,因为在四安里宁死不屈的突出表现,授予其二等功。 会议结束后,秦玉柏让大家休息一下,半小时后在碑林集合。他和陈光化将在这里交接功德碑,顺便也看看这段时间以来,大家都长了多少功德。 齐鹜飞的大部分功德都已经领了,他不想再逃税,所以一散会就立刻悄悄去了后勤处,趁着无人,把镜子取下来,交给了王寡妇,说:“王姐,帮我保管一会儿,别让人看见。” 王寡妇把镜子往自己胸口一塞,拍着胸脯说:“放心,丢不了。” 齐鹜飞看了一眼,镜子藏的这么深,果然很放心。 哎呀,怎么有点头晕了呢! …… 第四百九十五章 扣税 秋天的碑林里的落叶更多了。 功德处长牛傍正弯着腰在地上扫着。 齐鹜飞很自然的到角落里找到了另外一把扫帚,帮着牛傍一起扫起来。 其实对于他们这样的修为境界来说,要把这里的地面扫干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他们谁都没有动用法力,除了碑林里面有不准使用法术的不成文规定之外,扫地,也是一种修行。 红红黄黄的叶子从树上飘落,犹如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总有到无法挽留的时刻,但人心总是放不下,即便落到地上枯萎了,也还要随着秋风飞起,妄图找回曾经拥有的过去和逐渐失去的生命的色彩。 那随风阵阵乱舞的不是树叶,而是心魔。 随着扫把将一片一片的落叶扫进簸箕,便如将人心里的念头一点一点的收拾干净,心魔便也被一丝一丝的扫除。 牛傍说:“你看这地方,永远都扫不干净。” 齐鹜飞说:“因为树上永远有树叶长出来。” “但如果不长出来,这树也就死了。” “树不可以不长树叶,但可以没有风。” “没有风,树叶也会落的。” “落便让它落,旧的不去,新的不生。” “新叶年年,秋风岁岁,无穷无尽,何日到头?” “生成变灭,天道循环。” “何谓道?” “一阴一阳之谓道。” “何谓神?” “阴阳不测之谓神。” “何谓仙?” “由人而神者谓仙。” “何谓真?” “退二还一,反有还无,是为真也。” “何谓圣?” 齐鹜飞抬头看了看天,眼神中露出一丝迷茫,忽而又笑了笑,低头把地上的最后一堆落叶扫进垃圾桶,放下了扫把。 他没有再回答,牛傍也没有再问。 这时候,秦玉柏和陈光化已经带着大家过来了。 齐鹜飞便也走进了人群,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谢必安看着他笑道:“刚才还找你不着,原来一个人先过来了,都知道你这次功德不会少,也不用这么着急?” 齐鹜飞说:“我是怕像上次一样吐了,过来适应适应。” 一些新来的同事并不知道他在碑林里呕吐的故事,悄悄地询问,便有人说起来这段往事,听过的没听过的人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领取功德的程序和上次一样,依旧由秦玉柏主持。 他在无字碑前跪下来,行三跪九叩之大礼,口中念念有词,那无字石碑变幻出一个虚影缓缓上升,浮到了半空之中。 众人跟着秦玉柏一起口呼“无量功德!”。 神识中忽见空中的碑影放出万丈光芒,天地也为之一暗。一股强大的法力隔绝了神识和灵力,笼罩住整个碑林,形成了一道法力屏障。 齐鹜飞这次没有带镜子。镜子会把他的功德全部吸收进去,他可不想再次在众目睽睽之下逃税。 秦玉柏站起来后缓步走到石碑前,单手托天,那虚空绽放光芒的碑影就慢慢缩小落在了他的掌心。 一旁的牛傍拿出来功德簿和一支笔,高声念着人们的名字。 被他喊到名字的人就走到秦玉柏面前,跪下来口诵“无量功德”,被功德碑上的一道虚光罩住。 牛傍就拿笔在手中的本子上刷刷地写着,随后宣布此人领到的功德点数。 其实距离上一次进功德林的时间并不远,所以大部分人获得的功德数都极少,唯有近期参与过魔孚和西海行动的人获得的功德数比较高,尤其从西海行动生还回来的几位。 这也都在人们的预料之中,而大伙最关注的还是齐鹜飞的功德。 因为他不但参加了魔孚一战和西海行动,还参加了四安里和起蛟泽的战斗。从最后的结果来看,赵春,九爷和蝠妖都属于齐鹜飞的剑下。 其中,赵春被齐鹜飞三剑斩死,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九爷和蝠妖到底是怎么死的,至今还有不明之处。尤其是蝠妖,城隍司的技术科无法鉴定其真正的死因,送交到上一级鉴定机构后,至今还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 人们都很想知道,齐鹜飞到底获得了多少功德。 从他获得的功德数,也可以大致推算出,他在九爷和蝠妖之死当中究竟出了多少力,占了多少功劳。 齐鹜飞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究竟还有多少功德可以领。之前在岭西镇那块残碑前,他已经领走了二十多万,从身体的感觉来讲大概还剩下两万左右。 他希望这个感觉不要出现偏差。 功德数大了太过惊世骇俗,容易引起旁人的嫉妒,也会引来上面的注意。 最重要的是,在这里领取功德是要交税的。天税地税各百分之一,加起来百分之二,听上去不大,可基数大的话,其实数量也不少。 如果前面领过的那二十万功德交税的话,就是四千功德。想想当初朱太春杀了花面狸,得了六百多点功德,就已经欣喜若狂。四千点功德,常人得多长时间才能积累到啊! 当秦玉柏手中的功德碑发出的那道金光照在他身上的时候,齐鹜飞心里有些忐忑。 好在这一次的仪式很快就结束了,牛傍宣布: “齐鹜飞,新增功德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二点。” 呼…… 齐鹜飞终于舒了一口气。 这个功德数没有超出自己的预计,甚至还低了一点。 不过在别人的眼里,这个数字已经很高了。 大部分人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一次能领一万以上的功德。 当然,相对于杀死蝠妖和九爷来说,这点功德量又显得太少了点。 人们终于相信,齐鹜飞的确在最近一系列事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但九爷和蝠妖的死和他关系不大。 现场响起了掌声,大伙儿纷纷过来祝贺。祝贺声中,有真诚的,也有虚伪的。 柳钰的心情极其复杂。 一方面他有些嫉妒,和齐鹜飞比起来,他的一千多功德简直不值一提。他是和齐鹜飞交过手的,在当时,齐鹜飞赢了他半招,虽然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那一道无形的剑气是怎么发出来的,但就输赢而言,他并没有不服气。他不知道此后的齐鹜飞在短短的时间内进步了那么多,只是觉得这小子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什么好事都轮得到他。 另一方面,他又有些庆幸。一万多的功德虽然很高,但还没到惊天动地的程度。原本他担心,齐鹜飞真要是拿个十万八万的功德,证明了他的功劳,那就真的铁定要当处长了,连陈光化都不可能压住他。 齐鹜飞并不在意别人在想些什么,他此刻关心的是神识中的那行数字,从之前的/,变成了/。 牛傍说他获得了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二点功德,可实际只增长了一万三千三百点,也就是说,自己交了两百七十二点的税。 麻蛋,这就扣完了? 连提示都不提示一下! 有没有发票啊? 第四百九十六章 这家伙也逃税 齐鹜飞有点心疼,却也无可奈何。不过好在这一关过了,并没有在碑林里呕吐,也没有被人抓住逃税的把柄。 上一次领取功德,因为他还是临时工的身份,所以被排在最后一个。这次他已经是代理副处长,当然,这个副处长身份还没生效,所以他的排队顺序还是按照四队队长的身份来的,但这也已经很靠前了,在他的身后还有很多人等着领取功德。 这些人的功德数大多不高,最高的就是张启月和范无咎了。然而齐鹜飞最关心的,却是陆承。不仅关心,甚至还有些担心。 轮到陆承的时候,齐鹜飞的心悬了起来。他看见牛傍的笔只轻轻地动了那么一下,然后便宣布: “陆承,暂无功德。” …… 对于这个结果,人们并无异议。毕竟陆承来城隍司没几天,也没有参与什么实际行动,而且他年龄那么大了,老态龙钟的,哪还能拿什么功德,不拖后腿不是负数就不错了。 但齐鹜飞不一样。他很清楚,正是陆承射出的那一箭杀死了蝠妖。 城隍司的人不知道,上面也可能查不出来,但天道不会不知。 杀死蝠妖的真正功劳是陆承的,从这一点上来说,陆承的功德就算不超过齐鹜飞,也不会低多少。 齐鹜飞甚至已经在思考该怎么帮陆承圆谎。 就说他八十年来从没领过功德,第一次领? 这好像行不通,一个人领过多少次功德,上面都是有记录的。再说,就算他真的没领过,要积攒几十万功德也是很难的。真有这么多功德,他的修为也不会这么低了。 结果陆承的功德是零,这让齐鹜飞十分不解。 莫非那一箭有什么蹊跷? 陆承说那是觋罗弓,上古巫族的法宝,不但威力巨大,而且反噬自身。 会不会使用这个法宝本身就是负功德,和杀手蝠妖所得的正功德抵消了? 可就算这样,也不会那么巧刚刚好全部抵消成零? 或者……这家伙也逃税? 齐鹜飞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陆承朝他笑了笑,面不改色的转身回到人群中。 事情结束后,大家各自散去。 齐鹜飞并没有去问陆承功德的事情,毕竟这是人家的隐私,不能因为你是他的上司,就容不下属下有自己的秘密。 先去王寡妇那里拿回了热乎乎的镜子,同时确认奖金已经到账,便去了趟银行。 先前还觉得一下子又富有了,可仔细一算账,发现钱并不多,除掉要还春月的钱,还有要付给铁牛的炼器费,两万金币估计剩不了几块。 他把两万金币全部取现出来,又取了五十万紫币,剩下的一百万紫币则转入了宗门账户。 晚上的时候,城隍司全体同仁聚了一次餐,既算是为秦玉柏送行,也算是为陈光化接风洗尘。 晚饭后,秦玉柏就直接去了纳兰城。 以甘鹏飞为首的几位老部下一直把他送到县城外。 秦玉柏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都回去。” 大家跟了秦玉柏这么多年,平时背地里面不了说几句坏话,真到了分别时,还是很不舍的,气氛不免就有些伤感,夜风也格外凉些。 “纳兰城又不远,别搞得我发配去了北俱芦洲似的。”秦玉柏玩笑道。 已是副司长的甘鹏飞便笑道:“过去每次去纳兰城都受唐胖子的气,这次司长您去了,我们就放心了。” 秦玉柏说:“放心什么,别想来纳兰城占我便宜!”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也跟着笑。 气氛便轻松了许多。 齐鹜飞忽然说:“司长,我陪您一起去。” 甘鹏飞说:“小齐你这是想搞特殊啊!” 谢必安也挤兑道:“是啊,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拍司长马屁,也太明显了?” 范无咎说:“老齐今天发了奖金,必要去鬼市转转。” 齐鹜飞哈哈笑道:“知我者,老范也!” 众人恍然,都说齐鹜飞还没请客,不能在鬼市花光,必须留点钱回来吃酒。 送行人在甘鹏飞的带领下回去了,只剩下齐鹜飞陪着秦玉柏一路东行。 秦玉柏说:“你来城隍司也就两个多月,没想到我们的缘分这么短,只做了两个多月的同事。” 齐鹜飞说:“能跟着您两个多月,已经是我的运气。没有您的提拔,就没有现在的我。” 他这话有恭维的成分,但也是发自真心。 虽然一切都在师父无机子的算计之中,但秦玉柏的确是他官场上的贵人。如果不是秦玉柏看好并极力维护,就没有后来的种种机缘。 秦玉柏说:“过个两三天,上面的正式任命就该下来了。等你当上了副处长,转正只是时间问题。我和辛主任都很看好你,你可一定要好好表现。” “多谢司长栽培。” 齐鹜飞心里其实并不太在意自己是不是能当处长,官升得太快有时候并不是好事情。这和修行练功是一样的,根基不稳,升得越高,就越有可能摔下来万劫不复。 何况陈光化当了司长,他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会那么好,不管你多有本事,也不可能被每一任领导欣赏。 陈光化和秦玉柏之间明显不在一条线上。齐鹜飞不可能秦玉柏一走就改换门庭,去拜山头、表忠心,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官场上的规矩,非自己人不用。这不仅是为了利益,也是为了办事效率。任人唯贤的前提是这贤者得和自己一条心,否则越是能干,越给自己添麻烦。 新官上任三把火,肯定要有人上,有人下,齐鹜飞已经是副处长了,不指望再升,这火能不烧到自己身上就算不错了。 秦玉柏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名人,是上面树立起来的英雄模范典型,不会有人动你的。” 齐鹜飞说:“现在不动,不代表以后不会。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秦玉柏笑道:“盘丝岭到纳兰城不远,要不要考虑继续跟着我?” 齐鹜飞说:“我倒是想,但我如果去了纳兰城,您好不容易为我争取来的盘丝岭发展规划可就搁浅了。除非师父他老人家回来,否则至少要等盘丝岭改造二期工程完工,我才能放心的离开。” 秦玉柏点头道:“的确如此,师门为重。以后你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齐鹜飞说:“司长你自己也要小心,纳兰城看上去繁花似锦,但唐胖子治理无方,留下的是个烂摊子。” 秦玉柏说:“我有数。其实也不能说唐胖子无能,这个人固然毛病不少,但本事也不小。治安处长游景辉也是个能人。纳兰城的很多问题都是历史遗留问题,要想一下子都解决,不太容易。不过这次被你一搅和,四安里彻底整顿,等于剔除了最大的一颗毒瘤,这算是给我上任的一件大礼呀,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 齐鹜飞笑道:“我当初也不知道九爷是那么大一个魔头,我要是知道啊,打死我也不去四安里,更不要说杀赵春了。” 秦玉柏说:“你小子有福啊,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冥冥之中自有上天保佑。” 齐鹜飞说:“我每次都是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出门都要算一卦,却每次都摊上这种大事。我怎么感觉不是老天在保佑我,而是有人在算计我?” 秦玉柏哈哈大笑。 齐鹜飞也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只待君来 “你以为躲在这里,就没人算计你了吗?” 孙悟空站在悬崖上,双手插在裤兜里,斜带着的棒球帽檐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远处是沉沉绵绵的山,脚下的深渊里浮着浓雾,望不见底。 在他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梳着油光光的大背头,在这还不怎么凉的季节却早早地穿上了皮大衣。 “我怕什么!”大背头沧桑的脸上露出几分讥笑,“西游之后,你们一个个成佛作祖,只有我,辛苦一遭,什么都没落着。” “封你做西方鸠摩罗王,你不愿意,这能怪谁?” “哼!我本就是鸠摩罗王,被他占了我的国,才出来做了个混世牛魔王。本就是我的东西,我要就去拿回来,凭什么要他封,要他送!” “那你倒是去拿呀!”孙悟空看了他一眼,“躲在山里这么多年,皮肤倒是越来越白了。” 牛魔王脸皮抖了抖:“臭猴子,你今天莫非是故意来气我的?” 孙悟空说:“我大老远来一趟,犯得着吗?” “那你来干什么?” “要变天了……,我只是看在曾经结义的情义上,来提醒你一声。” “变天……,呵呵,让他去变好了,与我何干?” “你以为躲在这里就能躲过去了?不,你躲不过的的……你我皆是妖类,这次大劫,我们都躲不过的。” “妖类?”牛魔王不解,“你不是已经成了正果了吗?” 孙悟空嘿嘿一笑,脸上的慈悲忽然消失,双目金光一闪,说: “何谓正果?就是他们给了我一个‘斗战胜佛’的名头吗?我齐天大圣不比这响亮?!呵呵呵……西游路上,他们借俺老孙的棒子,替他们背这恶果,就给了我一个名头,呵呵!” 牛魔王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哈哈,兄弟,原来你还是那只猴子!哈哈……” 孙悟空说:“我何时都是猴子。” 牛魔王说:“你是齐天大圣,我是平天大圣,我们还是兄弟。好兄弟,既然你来找我了,咱们联手,干他一番事业出来!” “就凭我们两个?”孙悟空摇头道,“不够,不够,我们应不了这次劫。” 牛魔王怒道:“才一千多年不见,你怎么变得如此窝囊?!你的本事都丢了吗?” 说着双手前伸,做环抱之势,天空忽然一暗,远处的山便都被他移过来,一座座,一排排,列在眼前。 群兽奔走,万类哀鸣。 牛魔王意气风发地问道:“兄弟,你看我牛逼不?” 孙悟空扭过头去:“不看。” …… …… 到了纳兰城,和秦玉柏告别后,齐鹜飞就去了春月楼,把一万金币还给了春月。 春月笑道:“这么快就还钱,看样子发财了呀?” 齐鹜飞说:“你看我像发财的样子吗?真要发了财,我就把春月楼买下来。” 春月说:“这楼是我的,你要买下来,可得连我一块买了。” 齐鹜飞说:“那你可要小心了,我最近左眼皮总是跳,说不定哪天真发财了。” 春月说:“你最好明天就把我买走,省得我整天在这里陪人笑脸。” 齐鹜飞说:“行,那我明天就去买彩票。” 春月就呵呵的笑,问他:“想吃什么,我让后厨给你准备。” 齐鹜飞说:“今天给我们司长送行,晚饭吃的很饱,下次。” 说着便告辞,出来的时候却正好碰上梁明。 “哟,齐队长!”梁明招呼着,“哦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你齐处长了。” 齐鹜飞说:“别,没影的事儿,可不能乱叫。” 梁明说:“你即将升任副处长的事儿系统内都知道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又对齐鹜飞身后的春月喊,“哎,老板娘,去准备一桌酒菜,我和齐处长喝两杯。” 齐鹜飞说:“不了不了,我刚跟老板娘说了,今天晚饭吃的太饱,吃不下了。” 梁明说:“晚饭到这会儿都过多久了!你不会是升了官儿就瞧不上兄弟了?哎呀……也是啊,咱们上次在这喝酒是什么时候来着?这才过了多久啊,你都已经升副处长了,我还是治安处的一个小小的文书,说起来丢人呐!” 要是别的人被这么一说,一般面子上过不去,也就不好推辞了,多少会顺着对方的意思坐下来喝两杯再走。 但齐鹜飞才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梁明这小子抠的要命,说是一起喝两杯,连请客两个字都不说出来,到最后谁付钱还不知道呢! 上回吃饭齐鹜飞就差点被他耍了,幸亏反应机灵,才没吃亏。 俗话说得好,得了便宜别卖乖,捡了好处赶紧跑,搞不好哪天就被梁明这小子给赚回去了。 所以他一口咬定自己吃饱了,寒暄几句后,就夺门而出。 春月笑着对梁明说:“官老爷的面子也不好使啊!” 梁明说:“你怎么幸灾乐祸的?哦……我明白了,你也想留他吃饭,他没答应?” 春月说:“是啊,现在我心理平衡了。” 梁明说:“我算什么官老爷,他才是官,升的比火箭还快!” 春月问道:“他真要升副处长了?” 梁明说:“板上钉钉的事儿。要不是年龄小,进城隍司的时间短,资历浅了点,这会儿估计已经是处长了。” 春月说:“你们上面不是经常在说干部要年轻化嘛,怎么还是论资排辈那一套?” “年轻化?”梁明嘿嘿一笑,“你先看看天上那几位多少岁了?老神仙老神仙,关键在一个老字,不老不神仙啊!修行,不都是靠岁月堆出来的吗?” 春月若有所思。 梁明说:“行啦,咱俩都是天涯沦落人,一起喝杯酒。” 春月说:“今儿不赊账了。” 梁明一愣:“怎么了?” 春月扭身往回走:“改规矩了。” …… 从春月楼出来以后,齐鹜飞去了四方鬼市。 不过他并不打算在这里买什么东西,刚刚拿了点奖金,一下子花光,那是败家子行为。而且最近得了不少好东西,足够消化一阵子,暂时不需要什么补充。 他直奔打铁的巷子,想去看看天丝鲮鲤甲的进度如何。不过可惜的是,铁匠铺子竟然关了门。 齐鹜飞不认为铁牛会卷了那包穿山甲鳞片跑路,对一个炼器大师来说,信誉比什么都重要。虽然觉得铁牛是个值得相信的人,但也隐隐有些担心,万一真有什么事不得已搬走了,可上哪儿去找? 那可不知损失一包麟甲,还有两千定金呢! 不过人不在,也没办法。 他就离开鬼市,去了相思湖畔。 湖岸边的石榴花大多已经谢了,结出了沉甸甸的果子。 雪琴楼的门关着,门口装修的牌子已经撤去。 楼上的窗户亮着,暖黄色的光照着从窗台边爬过的暗褐色的爬山虎,照出几茎嫩绿。 草丛里的秋虫在叽叽的叫,远处传来初秋的蛙鸣,那是经历了一整个夏天还没有求到伴侣的青蛙在诉说着寂寞。 月色照门。 门上贴着一张纸,写着一行秀气的字迹:茶已备好,只待君来。 齐鹜飞轻轻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门里面吹出一丝清凉的风,带着淡淡的石榴花的香味。 齐鹜飞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身心无比舒畅。 冬月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身上只穿了一袭白色的宽松睡衣,被风一吹,轻飘飘的,更添了几分仙气。 “你来啦!” “我来了。” …… 门吱呀一声,重新关上了。 茶香从楼中溢出,窗户上出现舞者的剪影。曼妙的身姿,让秋风沉醉,让爬山虎也迷恋。 灯忽然灭了。 爬山虎在黑暗中牢牢的抓住墙壁,秋虫静默,于寂静中倾听更加美妙的声音。 只有远处的蛙还不愿眠去,痴叫着秋夜的寂寞。 …… 第四百九十八章 结界初成 接下来的好多天,齐鹜飞又开始了那种朝九晚五、按部就班的日子。 陈光化上任后并没有什么大动作,预料中的治安大行动和人事大调整都没有发生,别说三把火了,连火星子都没有见着一点。 他似乎不打算改变城隍司的现状,保留了秦玉柏时代留下来的一切。这让城隍司内部惶惶不安的人心逐渐安定下来。 不过齐鹜飞升任副处长的任命一直没有下来,他就不能正式搬到副处长办公室去,而因为张启月已经代理了四队队长的职务,他也不能一直赖在四队不走。 于是,齐鹜飞就变得无处可去,成了个多余的人。 他每天上班,不是去各个办公室轮流串门,就是在碑林帮着牛傍扫地。 来虹谷县的修行人日渐增多,城隍庙的游客自然也多了起来。齐鹜飞的照片虽然已多次出现在媒体上,但毕竟和真人不同,来者也都不认识他,见他在扫地,便都把他当成了城隍庙里的工人。 齐鹜飞无所谓,有人问路,他便指路,有人找他聊天,他就和人聊天。 但他整日无所事事的样子,惹来了不少同事间的非议。有的说他懒散无纪律,本性如此,过去的勤奋都是装出来的;有的说他生性傲慢,立了点功、得了点奖励就目中无人了;还有的说他过去都是靠拍秦玉柏的马屁,要不是秦玉柏提拔他,他只不过是个临时工而已,现在秦玉柏走了,陈司长的马屁拍不上,也就只能靠扫地来博取别人的同情了…… 如此种种,流言蜚语渐渐多了起来。 张启月让他还是回四队,那间队长办公室依然给他留着。 齐鹜飞笑道:“我这时候回去,不是主动降职了吗?你是不想让我干副处长呢,还是你自己不想干队长啊?” 其实齐鹜飞这些天也没闲着。 盘丝岭的改造工程一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虽然端木薇和王寡妇也经常去帮他监工,但主要还是靠他自己,毕竟将来要布置阵法,容不得半点差错。 小青倒是在布阵方面大有进步,已经能运用一些简单的奇门遁甲之术,也能帮着齐鹜飞监督施工。 空出来的时间,齐鹜飞开始制造大量的蓝黛丝冰饰品小样,交给端木薇,由她去运作他们一起合作刚成立的奢侈品公司。 由于黄花观比较完整,相对改造难度不大,只是加入了万古玄冰,所以很快就完成了。 工程队都撤到了外围,重点是先完成山脚下将会对外开放的外门道观,其布局和玉梭峰上的黄花观一模一样,让人以为是把山上的黄花观移了下来。 而齐鹜飞则开始在黄花观周围布置虚空大阵。 他现在手上有不少好材料,包括最核心的八块太玄晶髓,两块镇海石和还剩下的几十吨万古玄冰。 布置虚空大阵并不容易,除了需要足够的材料、有完备的设计方案之外,施工难度也非常大。而且这件事情,齐鹜飞只能请山上的自己人帮忙,不可能让外人插手。 好在山上的妖精们都很能干,也很听话,在齐鹜飞的指挥下,工作干得有条不紊。 七天后,阵法布置完成,齐鹜飞把最后一块太玄晶髓塞进了由万古玄冰构造的八卦位,启动了法阵。 在人们惊异的目光中,一片浓雾笼罩住了玉梭峰,整座黄花观都隐藏进了雾里。 屎蛋第一个冲进了浓雾之中。他的身影很快就不见了,人们只听见他咕咕汪汪的叫声。 老黄狗和锦鸡也随之走了进去。 齐鹜飞站在老榆树底下,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很快,屎蛋就跑了回来,又蹦又跳的叫着:“汪汪,不见了!咕咕,不见了!不见了!汪汪……” 老黄狗和锦鸡也回来了。 锦鸡拍打着翅膀说:“真的不见了!黄花观没了!” 小青有些不相信似的说:“我去看看。” 其他的小动物们便也忍不住好奇,争先恐后的一溜烟的冲进了雾里。 只有小狐狸和乐姬还站在齐鹜飞的身边。 浓雾渐渐淡去,只露出陡峭的山壁,郁郁葱葱的树林和远处朦胧的山影。 恍惚之间,大家都以为自己到了别处。唯有那棵熟悉的老榆树告诉他们,这就是黄花观所在的地方。 “师兄,黄花观去哪里了?”小青问道。 齐鹜飞哈哈一笑,说:“你们都跟着我。” 说罢,便踏准方位,默诵咒语,运转阵法,在老榆树下往前迈了大约二三十步。 众人便都跟在身后。 须臾之间,一座观庙就出现在眼前。 抬头望去,那熟悉的刻着“黄花观”三字的斑驳石板就挂在门头,两旁门柱上写着“黄芽白雪神仙府,瑶草琪花羽士家”的对联,字迹苍劲古朴,雄浑有力,神识中能感应到那千年未曾散去的法力波动。 “哇哦,太神奇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青惊叹着,要学好奇门遁甲的决心更大了。 齐鹜飞说:“黄花观结界终于完成了,我现在教你们出入黄花观的方法。” 便教了大家如何运转阵法,如何配合阵法使用步法。 大部分人都很快学会了,但由于运转阵法需要不小的法力和境界,也有一些修为低微的小妖无法独自进出,不免有些失落。 好在齐鹜飞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以老榆树为阵眼,设计了一个与虚空大阵相通的小阵,只需以特定方法敲击树干,黄花观内的人就知道有人来了,可以从观内运转阵法,开启一条通道,外面的人就可以进来了。 而这棵老榆树,从此便也成了黄花观结界的标志和门户。 对于齐鹜飞来说,现在这个虚空结界还只是初步成型,按照设计规划,需要逐步将虚空大阵扩大,直到将整座玉梭峰隐入结界之中。 黄花观已经隐入虚空大阵之中,结界已完成,接下来就可以炼丹了。 炼制化形丹需要的材料现在手上都有,除了九幽束魂草只有一株,别的药物还有的选择。 洪荒七色莲又开了两瓣,分别是橙色和黄色,按照先后顺序,他决定先使用橙色。 小蟠桃手里有两个,一个是师父无机子通过在仙试院系统内作弊帮他得来的奖励,另一个是不久前甪里先生送来的。 两个蟠桃在镜子里保存的很好,随便用哪一个都无所谓。 妖丹有两颗,一颗是青蛳的,一颗是鲮鲤精的。从品级上看,这两颗应该差不多。青蛳当时刚刚突破六品,而鲮鲤精的实力应该在五品强接近六品的水平。 他决定先使用鲮鲤精的。穿山甲属土,与橙黄二色也相匹配。 虽然虚空大阵已经布好,外围的阵法也比上次强了不知多少倍,而且齐鹜飞现在的法力也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但他还是不敢大意。 他干脆以需要闭关练功为由,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反正在单位也无所事事,陈光化又对他不冷不热的。 让端木家和王家的施工队都从山上撤了下去,在外围设好围栏和禁止上山的标志,重新调整并检查了一下法阵,确定没有问题后,齐鹜飞才开始炼丹。 这一次,他还把狐狸和屎蛋一起叫进了丹房,让他们做自己的助手。 第四百九十九章 橙蛛化形 狐狸很有炼丹天赋,经过前段时间的练习,已经有了很高的水平。按照齐鹜飞的估计,只要狐狸的法力跟上去,再过几年,她的炼丹水平就超过自己了。 可惜的是,她现在不能化形成人,又法力尽失,无法具体操作。不过给齐鹜飞做个助手还是可以的,再加上屎蛋的帮忙,就能给齐鹜飞腾出时间和精力去对付天劫。 得益于在厨房中烧火的惩罚性练习,屎蛋现在对火候的掌控能力已经十分精微。而且他喷出的火焰比三昧真火咒引燃的磷灵石更纯,效果也更好。 当然,炼丹需要维持三天三夜,齐鹜飞不可能一直让屎蛋在那里喷火。他只需要利用屎蛋对火焰的精微控制,帮助他掌控丹炉内的火候。 除了狐狸和麒麟,其他的动物们也都各就各位,守护在自己的岗位上。 炼丹开始的时候,盘丝岭上空飘来了一朵一朵的乌云,不过这些乌云很快就像遇到了黑洞一般消失了,所以也没有引起外人的注意。 然而,整个盘丝岭上的法阵也都全面启动了。阵法运转借助山川地势所产生的力量全部被一丝一丝的传递进了隐藏在虚空大阵中的黄花观。 而在黄花观中的紫竹林也已经全面发动,竹叶如箭,万箭齐发,向着天空射去。 天空乌云密布,仿佛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一般,闪电一道一道撕裂云层,从空中劈下。 但这一切,外界的人却毫无察觉。 三天后,天空云开雾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而丹房里的齐鹜飞却浑身虚脱了一般,狐狸和屎蛋也都无力的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丹炉中,一枚鸡蛋大小的化形丹已经凝成,发着柔柔的橙色的光芒。 齐鹜飞在太极池中恢复了法力,又服用了几颗丹药,以补充精气神和体力。 然后他又给屎蛋和狐狸各吃了一颗大还丹。 王荣生送了他三十六颗,王家的大还丹虽然珍贵,但他并不吝啬于给自己身边的人吃。 屎蛋到底是麒麟,吃完大还丹后,就立刻活蹦乱跳了。狐狸则因为失去了法力,虽然也是洪荒异种,但折腾了三天三夜,终究消耗太大,即便有大还丹补充,也不能一下子恢复过来。 齐鹜飞就抱起狐狸,把她送回房间,又让屎蛋自己去玩,然后才从丹炉里取出了那颗橙色的化形丹。 看着手中的化形丹,回想起这三天三夜的经历,他感受到了天劫的威力。 上一次师父究竟是帮自己挡住了多大的劫难啊! 齐鹜飞不免有些后怕,如果不是师父早有算计,预料到了后来发生的一切,他如此贸然炼丹,早已被天劫化成飞灰了。 这一次,盘丝岭的阵法再次在天劫之下毁于一旦,价值数百万的阵法材料消耗殆尽。 好在有大量的万古玄冰发挥了作用,否则的话,即便有虚空大阵带来的结界守护,恐怕也挡不住天劫。 看样子,以后每练一次丹,盘丝岭的法阵就会被毁坏一次。 必须要加快改造工程的施工进度,购买更多的阵法材料,另外也得加紧和摩昂太子联系,向他购买第二批冰鳌岛万古玄冰。 可是钱啊! 刚刚发来的奖金,算算已经不够用了。 小青知道化形丹练成了,早已迫不及待的领着橙蛛过来找他。 齐鹜飞便把化形丹喂给橙蛛吃。 由于化形丹药力太强,蜘蛛不能一下子吃下去,每次只能吃一点,每隔四个小时就要吃一次,每吃一次就会变化一点。 上次小青化形的过程,齐鹜飞没有看到,后来听苏绥绥说,这个过程其实极其凶险。 没能亲自守护在旁边,齐鹜飞对小青略感抱歉。这一次为了防止意外,他便让橙蛛就在丹房里化形,自己也一直在丹房里守着。 化形的过程果然十分凶险。 肉体突变引来的痛苦无法想象,关键是由此带来的走火入魔的风险。 齐鹜飞一直施展手段,用法力护着橙蛛,用夕惕若厉的咒语驱散魔念,同时用心意和她沟通,安抚着她的灵魂。 就这样,又是三天三夜。 他眼睁睁的看着这只从小就一起玩大、曾在他屁股上咬过的蜘蛛,一点一点的变化成人。 最后,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定格在他的面前。 她穿着一身黄色霓裳,美若天仙,正用清亮的眼睛望着他。 同样一直陪伴在一旁的小青兴奋地叫道:“妹妹,你终于出来了!” “妹……妹?”齐鹜飞吃了一惊,“你们是怎么排辈的?” 他实在想不通,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女孩,怎么能叫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为妹妹。难道是按照我炼丹的顺序来的? 小青笑道:“我看上去小,只是因为师兄你把我炼小了而已。” 齐鹜飞便看向刚刚化形成功的穿着橙色霓裳的女孩。 女孩微微一福,朝齐鹜飞喊了声:“师兄!” 又转向小青,“小青姐姐!” 小青点头道:“昆奴妹妹,恭喜你化形成功啦!” 齐鹜飞看着他们俩,大的喊小的姐姐,小的叫大的妹妹,怎么看怎么别扭。可是看着她们都这么可爱漂亮的份上,就懒得纠正了。 “你叫昆奴?” “是的。”昆奴看着齐鹜飞的眼睛里充满了深情,“多谢师兄三天来的守护,自今日起,昆奴愿随侍师兄左右,永不相弃。” 齐鹜飞笑道:“什么随侍左右啊,你又不是我的奴婢,你是我的师妹。” 小青也说:“是啊,昆奴妹妹,师兄对我们可好了,现在时代不同了,在黄花观里,大家都是平等的。” 昆奴“嗯”了一声,点点头,目光却一寸也不离开齐鹜飞的脸。 齐鹜飞说:“今天算是你的新生之日,我就送你一件礼物。” 说着便张口吐出一道剑光,化作一柄宝剑,悬浮在昆奴面前。 因为前段时间闲来无事,他就把从付洪生那里得来的断水宝剑试着炼养了一番。 “此剑名叫断水,是昆吾八剑之一,最具灵性,可以吞入腹中。我已经炼养多日,剑身沾惹了三分我的魂气。今日赠与你,你可以重新炼养,使之于你神魂合一。” 昆奴大喜道:“多谢师兄赠剑!” 说罢双手接过,看着剑身泛起的橙色光芒,以神魂与之感应。 齐鹜飞便口授她炼养之法。昆奴话不多,只仔细听着,但她十分聪明,不一会儿就掌握了。加上齐鹜飞本就已炼养多日,剑身上沾惹了他的魂气,而这几日守护昆奴,他的神魂早已被昆奴熟知,两人心有灵犀,故而昆奴与这宝剑之间也很快就建立起了感应。 不过半日时间,昆奴就已经能将断水吞入腹中,人剑合一了。 小青嘟着嘴说:“昆奴妹妹,你比我学得快!” 昆奴说:“我本就擅长剑术一道。你的强项是御风和蛊术,这方面我可就比不上你了。” “御风和蛊术……”小青若有所思,忽而叫道,“啊……我明白了,谢谢妹妹提醒。都怪师兄啦,给我的化形丹材料不好,我化形的时候,又不在我身边照顾,害得我脑子笨笨的,连自己擅长什么都忘了呢!” 齐鹜飞急忙喊冤道:“这你可不能怪我!你是第一个化形的,我哪知道那么多?给你炼丹的时候,差点被雷劈死了呢!” 小青做了个鬼脸,笑道:“师兄我逗你玩儿呢!我怎么会怪你呢?我是第一个被你化形的,开心和感谢还来不及呢!” 说着猝不及防地就扑上来,抱住齐鹜飞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谢谢师兄!” 齐鹜飞的脸被这小丫头弄得痒痒的,正想呵斥她别闹,忽觉肩膀一沉,一个柔软的身子倚了上来,另半边脸也被人亲了一口。 昆奴学着小青的样子说:“谢谢师兄!” 小青瞪着眼睛,噘着嘴说:“喂!我是小孩儿,才可以亲师兄,你已经长大了,这样不羞羞吗?” 昆奴脸一红,说:“我是你妹妹。” 第五百章 昆奴的剑术 炼了三天的丹,又照顾了三天昆奴化形,齐鹜飞也终于累了。 他回房去休息。昆奴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说是要照顾他。 齐鹜飞笑着说:“不用照顾我,你刚刚化形,需要好好修炼,巩固自己的修为,身体发生了变化,修行的方法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昆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坚持伺候到齐鹜飞睡下,才离开房间,就守在房门外。 前半夜她就在门口打坐练功,呼吸吐纳,后半夜在紫竹林边练剑,那一抹橙色剑光,穿林打叶,无声无息。 忽而,一道青光飞来,与橙光交织,金铁交击之声响起,犹如挂在窗外的风铃,在暗夜里叮咚作响,清脆而悠远。 齐鹜飞只是小眯了一会儿,随后便一直站在窗口看着。 昆奴在剑术上的天分果然很高,仅仅是化形第一天,以断水对小青的惊鲵,就已经不分高下了。 而从修为上看,昆奴也比小青高些。 齐鹜飞估计这和炼制化形丹时使用的妖丹有直接关系。 给小青炼制的青丹用的是花面狸的妖丹,小青化形后便拥有四品境界。昆奴用的是鲮鲤精的妖丹,法力应当在五品到六品之间。 当然,小青这段时间也在进步,所以从修为境界上来看,二人虽然有差距,但并不是很大。 只以剑术而论,昆奴虽然只修了一夜,却已经隐隐有超越小青的样子。 看来每一只天蛛化形之后,都各有短长。炼制化形丹的妖丹上看不出这种差别,所以这应该是他们的天赋使然。 青、橙两道剑光在空中飞舞盘旋,把其他人也都惊醒了,纷纷出来观看。 齐鹜飞兴致勃发,便也祭出乙丁剑,化作一道乌光加入其中,顺便为她们演示剑法。 《仙道入门》中就有剑道基础,《天仙道法》中也有各派剑术详述,齐鹜飞也曾细细参详,虽无各家精要绝秘之术,但也自有所悟,所谓万变不离其中,最终的成就还是要看各自的悟性和勤勉。 而自从得到了承影剑,有了承影剑诀,齐鹜飞对剑术的深奥之理有了更深的理解。 可惜的是,当初在麒麟山上被蛇妖最后撞了一下,不得已元神躲入了镜子里,没能看到那西来一剑。都说那是诛仙剑气,若是能够见到,或许对剑道的领悟能更上一层楼。 不过那一剑西来之前,天地间日月无光、山川失色的肃杀之气齐鹜飞已经感觉到了。这对他后来能够很快掌握承影剑的杀剑诀帮助很大。 昆奴本就有剑术上的天赋,加上齐鹜飞这样手把手的调教,进步十分明显。 到了天亮时分,昆奴的剑术水平已经直追齐鹜飞,隐隐有超越之势。 齐鹜飞估计这样下去,如果不使用承影剑,仅靠乙丁剑,纯粹比剑的话,用不了几天他就打不过昆奴了。 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青光忽而消失,一个小小的身影飘了出来,轻轻落在屋前的空地上。 昆奴收起断水,叫了声:“小青姐姐。” 小青气呼呼的嘟着嘴说:“不玩了,不玩了,打不过你们!” 屎蛋从竹林里窜出来,后腿站立,两只前爪抬起,胡乱的挥舞着,口中发出呼呼哈嘿的声音。 小青气道:“你也来笑话我?” 齐鹜飞开门走出去,哈哈笑道:“屎蛋不是在笑话你,他是在羡慕你们,也想学剑呢!” 屎蛋就拼命的点头:“学剑……汪汪……咕咕……” 齐鹜飞说:“屎蛋你不用羡慕,她们会耍宝剑,但你会喷火喷水,这一点她们可就比不上你了。” 屎蛋愣了一下,似乎在思考。 齐鹜飞又说:“前段时间你在厨房烧火,对火候的掌控越来越精微,已经能够帮助我炼丹了,这就是很大的进步。所以我们常说,道就在生活之中,生活处处是道。修行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吃饭走路睡觉,无时无刻不在修行。如果你们能明白这个道理,你们的修为就能时时进步,永不停歇了。” 屎蛋用力的点点头:“呜呜,汪汪……” 昆奴和小青齐齐抱拳道:“多谢师兄指点!” 齐鹜飞说:“小青你不必羡慕昆奴剑术上的进步。凡物各有其性,人皆有所长,不必强求。你有你的天赋,我刚才看你飘身飞落的姿态和过去有所不同,是怎么回事啊?” 小青说:“昨日昆奴妹妹提醒我,我的强项在御风和蛊术,后来我就试了一下,发现我果然能御风而行,只是现在控制的还不到位。” 她说着轻轻一招手,地上便升起了一条细细的龙卷,随着小青的动作,在地面左右移动。 小青喝一声“走!”,那龙卷便呼的扑向了竹林,在林间刮起一阵小风,吹的竹叶哗啦啦响。 小青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风有点小啦。” 齐鹜飞鼓掌道:“厉害厉害!我的小青太厉害了!你这御风术比仙道入门当中的招风咒语好用多了!” 小青得了鼓励,便也忘了刚才剑术上技不如人的不快,转而开心起来。 这时候狐狸过来喊了:“喂,你们要不要过来帮忙做早饭呀,乐姬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屎蛋一听,扭头就跑,赶着烧火去了。 …… 吃过早饭以后,齐鹜飞就去城隍司上班。 可是他一进城隍司,就发现了不对劲。一路上和他相遇的同事打招呼的时候表情都不太对,称呼他的时候扭扭捏捏的,一会儿齐处,一会儿齐队。 直到他去了四队的办公室,才知道怎么回事儿。 原来他请假这七天,城隍司里发生了重大人事变动。 首先是上面派了个新人过来,名叫禹经武,由他担任治安处长,而甘鹏飞不再兼任治安处长的职务。 同时柳钰被火线提拔为治安处的副处长,上面的正式任命已经下来了。一队队长的人选暂时还没有定,由柳钰先兼着。 这算是陈光化上任以来的烧出的第一把火。 刚刚出院归队的林林山气愤地说:“真tnd不爽,我们在前面拼死拼活,差点连命都丢了,他们倒好,都捡现成的!捡现成的倒也罢了,居然玩阴的,趁着我们队长闭关的时候搞小动作,简直是小人行径!” 张启月瞪了他一眼:“少说两句!” 他怕齐鹜飞不高兴,安慰道,“知道你在闭关,影响到你,所以没跟你说。其实也没什么,虽然没当副处长,但你的副处级别已经提上去了,不会撤销,应该很快会有新的安排。” 齐鹜飞听到这个消息也有点震惊,他没想到陈光化这么快就动到了自己身上。 之前副处长的任命一直不下来,他就知道肯定是上面有人压着了,这个人是谁,他猜都能猜到。 而陈光化在其中肯定也发挥了作用。他是新任司长,上面已经原则上同意的人事任命,要压下来,肯定也会征求他的意见。 自己只不过请了七天假,柳钰突然之间就当上了副处长,显然是早有准备,应该是陈光化上任的时候就在运作了。 第五百〇一章 火终于烧起来了 齐鹜飞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副处长这个职务。 副职是很难当的,如果甘鹏飞还兼任着处长,那还好说,但既然从别处调了个新处长过来,肯定会牢牢把权力抓在手上,副处长除了摸鱼养老,只能干点脏活累活了。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刚刚打开的大好局面,不能就这么被人破坏了。就像林林山说的,自己辛辛苦苦种下的树,凭什么让别人摘果子? 不过人事上已成定局,不可能变了,关键是自己的位置接下来放到哪里。 陈光化对他不冷不热,这么大的人事变动招呼都不打一声,显然是想晾着他。 秦玉柏在纳兰城,那边也是个烂摊子,估计现在压力也很大,他能帮齐鹜飞的都已经做了,齐鹜飞也不可能再去求他帮忙说话,总不至于真的调到纳兰城去? 转念一想,陈光化也许正是这么希望的。 把齐鹜飞踢走,他就尽可以培养自己的嫡系。而且齐鹜飞去了纳兰城,盘丝岭就有隙可乘,搞不好过不了多久就成了城隍司的产业。 齐鹜飞冷笑一声,陈光化要是真敢打盘丝岭的主意,那就怪不得自己不客气了。 他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陆承,问道:“老陆,你怎么不说话?” 陆承嘿嘿一笑:“我都快不是城隍司的人了,还有什么话好说?” 齐鹜飞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林林山嘴快,说道:“有消息说,上面要把我们四队裁撤掉,说是魔孚的案子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单独成立一个伏魔队。他们打算让张队去一队当副队长,老陆因为年龄关系很可能会被裁员。要不是我这次在四安里受了一身伤,得了块二等功勋章,他们不敢动我,否则的话估计我也得走。” 齐鹜飞啪一拍桌子,当时就怒了。 别人算计他,他无所谓。身后还有一座盘丝岭,大不了回山做个逍遥自在仙。 但别人不一样,好不容易进了城隍司,就因为上面人的一点小心思,前途可能就毁了。 陆承和林林山都是他招进来的,动他们就等于是打他的脸。 张启月本来就是副队长,又是城隍司的老人了,资历和功勋都在身上,原本齐鹜飞升副处长,他已经是代理队长,现在调去一队当副队长,等于是降级了。 “太过分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竟然烧到我们兄弟头上来了!”齐鹜飞怒道。 陆承笑道:“为这点小事,大动肝火,不值得。” 旁边的林林山气呼呼地说:“这还是小事?我们都快解散了,这还是小事!你说还有什么大事?” 齐鹜飞说:“是啊,我无所谓,但兄弟们的饭碗不能丢。你们是我招进来的,我不会不管的。” 说完看向陆承,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有主意了?” 陆承说:“其实从陈光化上任的第一天,我们就该料到这样的结果。如果不是队长这次功劳太大,上面替你说话的人太多,估计这事儿早就发生了,而且肯定比现在的结果更坏。” 齐鹜飞点头道:“的确如此,我也早就想到过,只是心里总还抱着一丝侥幸。” 陆承说:“官场如战场,至此天道变易之机,妖魔频出,群雄竞起,更是毫无一丝侥幸可言。” 齐鹜飞说:“先生说得是,我今后一定多加小心,绝不心存侥幸。接下来怎么办,先生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陆承说:“在这里就不说了,谨防隔墙有耳。” 齐鹜飞说:“那就今晚去黄花观,正好大家都好久没聚了,林山刚出院,咱们好好聚一聚。” 陆承说:“好,那咱们晚上再聊。” 几个人商量好了,齐鹜飞就告辞离开。毕竟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办公室了。 经过三队办公室的时候,迎面撞见正要出去办事的范无咎。 范无咎也早知道了他的事情,用力一拍他的肩膀,说道:“老齐,别担心,我相信你!” 齐鹜飞笑道:“谢谢你,好兄弟!” 范无咎点点头说:“好兄弟!” 范无咎走了,齐鹜飞就进了谢必安的办公室。 谢必安一看见他,就把门关好,拉着他坐下来说:“兄弟,不是我说你啊,这么重要的关口,你怎么突然就去闭关了呢?上次你的任命一直没动静,你就该有所察觉,肯定是有人拦住了。你要是紧着活动活动,以你最近的风头,有辛副主任挺你,再让甪里先生或者清风道长帮忙说句话,那人也压不住。” 他说的“那个人”是谁,大家心里都明白。 齐鹜飞笑道:“谢谢老领导关心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一个副处长吗,不当也罢。” 谢必安一瞪眼:“瞧你这话说的,副处长你都不放在眼里,那我这个队长在你眼里是什么?” 齐鹜飞说:“我可没那意思。我是说呀,我这个人不适合当官,上面又没人,每次都只能靠出生入死挣点功劳,活得太累,没意思。” 谢必安说:“这倒也是。人这一生啊,不可能一直运气这么好,不能一直这么拼,哪天要是运气用完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你呀,还是要慢慢磨,要懂得经营。既然你能看得开,那我就不妨直说了。你现在风头正劲,上次那么多大仙到盘丝岭来给你送礼,连王母娘娘都给你送蟠桃了,这在下界的神仙当中,几个有这种荣耀啊?你要趁着这个风头,好好的去经营。这些人脉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齐鹜飞说:“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这方面不太擅长,家里又没矿,送个礼都送不起。要不老哥你教教我,你是我老领导,可不能藏着掖着!” 谢必安笑道:“我有什么本事能教你啊!甪里先生,清风道长,一个是瑶池金母身边的亲信,一个是镇元大仙的亲传弟子,这些人我也高攀不上。我还指望将来你发达了,提携提携我呢!不过呢,阴处长那边,我倒是有些关系,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递个话。他这次来过盘丝岭,你们也算认识了,只要不是特别难办的事儿,相信他不会拒绝的。” 齐鹜飞知道谢必安这是在向他表明身份立场,同时也是在拉拢他。 谢必安是官场老手,没有得到阴长生许可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表这种态的,肯定是阴长生离开之前跟他说过什么。 齐鹜飞当然乐意多一个盟友,尤其是在地府这条线上,除了谢必安和阴长生,他也不认识谁。 “那就多谢老领导提携了!” 齐鹜飞表了态,但没有就当下这件事情提出什么条件。他明白要想阴长生成为自己的靠山,可能性不大。一些小事互相帮忙是可以的,但无缘无故为了你而去得罪哪吒,人家也不是傻子。 你不交投名状,谁把你当自己人? 第五百〇二章 下士闻道 从谢必安那里告辞出来,他又去了二队办公室。 温凉虽然对他很客气,但看得出来,态度比过去冷淡了不少,笑容里多了几分虚情假意。要不是齐鹜飞曾经给他送过圣女果,估计这虚情假意都还要薄上三分。 不过齐鹜飞并不怎么在意。他很清楚温凉的本性,这种人只能在利益上互相利用,不可能结成真正的同盟。 但在官场上,最多的就是这种人,不管你得意的时候,还是失意的时候,都不能小瞧他们,只要大家现在没有直接的冲突,那就要保持往来,说不定哪天就又成了盟友。 随后,他就去见了甘鹏飞。 甘鹏飞感叹道:“你的事情我也没想到。陈司长在这件事上的确有点过分。不过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虽然升了副司长,但实际上权力还没以前当处长的时候大,基本上也就是个过渡,早晚要调走,帮不上你什么了。” 齐鹜飞从甘鹏飞的眉宇间看到了一丝落寞和不甘,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您是有真本事的人,走到哪里都是香饽饽,现在就当是休息休息,正好提升一下自己的修行,过几年又是一条英雄!” 甘鹏飞笑道:“你这是在说你自己?” 齐鹜飞嘿嘿一笑:“我可不是什么英雄。英雄不是看一时的成绩的,英雄是有着与生俱来的气概的,那种豪气和正气是从骨子里释放出来的。在我眼里,整个城隍司,也就你甘处堪称英雄。” 甘鹏飞眼睛一缩,紧紧的盯着齐鹜飞的脸。 他不是圣人,也喜欢听人拍马屁,但他绝不喜欢拍马屁的人。 他曾经对齐鹜飞有看法,认为这个人疏于勤勉,耽于小道,难成大器。但是经过了这两个多月的相处,又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他早就改变了自己的看法。他看到了齐鹜飞身上金贵的一面:关键时刻临危不乱,勇于担当,而且每一件事情都能处理得很有智慧,换个人很难再处理得更好了。 但人是复杂的,顺风得意时是一个样子,失意低谷时又是另一个样子。 甘鹏飞不希望齐鹜飞在这个时候想靠拍上司马屁来扭转局面,今天能来拍他甘鹏飞的马屁,明天就可能去拍陈光化的马屁。一个人只会拍马屁,注定不会有大的成就。 他盯着齐鹜飞看了半天,却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半点虚情假意。 甘鹏飞长叹了一口气,自嘲地笑道:“是不是英雄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没能当上副处长,我知道对你不公,不过也大可不必有怨气,咱们都是修行人,一切还是以修行为本分。真要想有所作为,也不是非得困死在城隍司这一亩三分地上。” 齐鹜飞觉得甘鹏飞话里有话,就说:“还请司长指条明路。” 甘鹏飞说:“其实我跟你差不多,谁都知道副司长就是个打酱油的,有人拿来养老,有人当作跳板。我呢,不想这么快养老,也没有资本搭跳板。所谓树挪死,人挪活。我在北部战区有些朋友,想去俱卢岛闯一闯,如今北俱芦洲乱象已显,正是用武之地,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 齐鹜飞愣了一下,甘鹏飞的这个想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转念一想,去军部挣功劳,捞功德的确是一条出路,也很适合甘鹏飞这样直来直去的人。 齐鹜飞笑道:“要是没有盘丝岭,我倒是很想去闯闯。” 甘鹏飞也知道他不会答应,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就说:“那我就先去探探路,将来你要是想来,可以来找我。” 齐鹜飞问道:“您什么时候走?” 甘鹏飞说:“快了,不过我的档案关系暂时还是会挂在城隍司,以执行秘密任务的名义先过去。这件事你得替我保密。” 齐鹜飞说:“放心,别的我管不了,自己的嘴巴还是管得住的。” 从甘鹏飞那里出来,齐鹜飞背着手,在城隍庙的院子里转了转,把纷乱的心思理了理。 谢必安背后有人,位置不会动,等资历和功德熬够了,应该就会调去地府工作。 温凉是摇摆派,陈光化一来,他肯定会站队过去。当然,有柳钰在前,他很难有所作为。 新来的禹经武还没见过,不过能在这时候调过来,就算不和陈光化一条心,至少也不会是来和他捣乱的。 甘鹏飞一走,秦玉柏留下的班底就彻底垮了。 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陈光化来的时候什么都不动,一出手就是重拳。 这人是个狠角色,不能掉以轻心。 齐鹜飞走着走着便走进了碑林,很自觉的拿起扫把在碑林里扫起地来。 秋风飒飒,黄叶飘飘。 扫帚在地上拖出的刷刷的声音令人宁静。 等到把地上的落叶扫尽,他的心也完全平静下来,心中的愤懑便也一扫而空。 就像陆承说的,为这点小事生气,不值得。 林林山反对是因为他觉得没有比这更大的事儿了,但陆承心里显然觉得这是小事。 境界高下,心胸窄阔,眼界长短,由此可见一斑。 仔细想想,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虹谷县境内的城隍司,如果眼界只局限在这里,争一时之得失,那实在是太小太小了。 他手拿着扫把,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仿佛与秋风相和。 牛傍不知何时走到他的身后,笑问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何事笑的这么开心啊?” 齐鹜飞转身道:“刚刚听秋风落叶,扫帚扫地之声,犹如闻道。太上曰: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我是下士,当然要大笑啦!” 牛傍也哈哈笑道:“我也是下士,哈哈哈哈……” 他们两个人一人一把扫把,在碑林里哈哈地笑,仿佛两个傻子,让经过碑林的游客愕然不已。 扫过地后,齐鹜飞带着愉悦轻松的心情,离开了碑林。 随后他又去王寡妇的后勤处坐了坐。王寡妇见他心情不错,似乎没受什么影响,有些意外,也有些开心,说:“小子有长进啊,像干大事的样子!” 齐鹜飞笑道:“那是王姐您调教得好!” 王寡妇轻轻的啐了一口:“呸!谁闲着没事儿调教你呀?” 齐鹜飞就嘿嘿的笑。 王寡妇手指着天花板问他:“上面那位你就见过了?” 齐鹜飞摇头道:“还没有。” 王寡妇说:“总要去见见,该面对的就要面对。” 齐鹜飞说:“有些事情还没想透,今晚在黄花观碰个头,我想听听大伙的意见,王姐你也来。哦对了,山上又来了个师妹,跟您说一声。” 王寡妇说:“早知道啦,还等你跟我说!” 齐鹜飞一愣,一想便知道肯定是狐狸或者小青打电话告诉她的,叹道:“唉……家贼难防啊!” 王寡妇伸手劈头就打,骂道:“说什么呢!什么家贼!什么难防!防谁呢!……” 齐鹜飞连忙伸手挡住,哀告求饶道:“别打,别打!我晕,我晕……” …… 第五百〇三章 野心 齐鹜飞没有去找陈光化,陈光化也没有来找他。 下班以后,他和王寡妇一起去县城里买了些吃的,就回了黄花观。 陆承,张启月和林林山晚些时候也到了。王寡妇把端木薇也叫了过来。 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昆奴,很惊讶黄花观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位女弟子。 齐鹜飞介绍说自己的师妹,连小青也喊她妹妹,那大概是无机子前辈新收的徒弟。 除了林林山之外,其他人对黄花观上有妖精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林林山是第一次来,他在四安里的表现得到了齐鹜飞的认可,认为足以共谋大事。 晚饭的时候,大伙儿聊起了现状。 对于齐鹜飞和四队人员在城隍司遭受到的不公待遇,人们都愤愤不平。 齐鹜飞现在虽然还挂职在城隍司,而且表面上还有副处级的待遇,却没有具体的职位,等于是一个闲人。 四队即将解散的消息当是空穴来风,绝非谣言。 王寡妇说:“干脆别干了,回到山上,做个逍遥自在的仙人。” 她的这个建议很快得到了山上一众妖精的附和。 小青说:“好啊好啊,师兄回到山上,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王寡妇又说:“小齐你去城隍司,无非是想为黄花观搏一条出路,挣钱积累资源。这段时间你多次出生入死,大家都很担心。现在盘丝岭也算小有名声,你在外面也积累了不少人脉,和龙宫,端木家族以及王家的合作继续下去,慢慢开发产业,盘丝岭自会壮大,城隍司不去也罢。” 锦鸡也说:“就是,老大回来,满山的兄弟都等着你指点修行呢,何必在外面受那个鸟气!” 齐鹜飞看了一眼张启月等人,摇头道:“如果我辞了职,城隍司里我的兄弟们怎么办?启月有资历,还能当个副队长,林山靠二等功勋,也能勉强留用,但因为我的关系,他们必然受到排挤,在今后的工作中很难有所作为。而陆先生……” 陆承打断道:“你倒是不用顾忌我。你知道我此生志向,跟着你并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若是盘丝岭上的诸位兄弟姐妹不嫌弃我年老无用,我倒是很愿意上山。” 屎蛋是唯一亲眼见到陆承射出那一剑的,听见陆承说要上山,立刻跳起来,手舞足蹈的叫:“咕咕汪……上山!汪汪……先生,上山!” 小青也很佩服陆承,并知道师兄对他很是倚仗,就说:“陆先生上山,我们天天给你做好吃的,把你吃得白白胖胖的,你就不老啦!” 陆承哈哈一笑:“那我可真是有福啦!” 林林山说:“我也愿意上山。反正我是一介散修,背后没有什么师门,家族里面也不会管我去哪里。与其在城隍司受那个鸟气,还不如到山上来,跟着老大好好干!” 张启月说:“我虽然不能改变师门拜入无机子前辈门下,但要我到山上来却并无不可。从我砍下这条手臂,愿意跟着你开始,就已经把这条命交给你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大家都表了态,就等着齐鹜飞做决定。 齐鹜飞沉吟良久,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别看我最近出了些风头,但毕竟根基太浅,资历不够,和各门各派仙人之间的交往不深,今天他们看我有前途,给个面子折节下交,但我若主动辞职,从此蜗居黄花观,他们还会不会给我面子,可就两说了。盘丝岭发展正是关键时刻,就眼下这个样子,过日子都紧巴巴的,以后还谈什么发展?要发展,我们就必须要走出去。没有了城隍司公务人员这一重身份,很多事情办起来不方便。” 端木薇说:“那就干脆去纳兰城。你和秦司长关系好,再说还有我爷爷和王伯伯他们帮衬你,要做官就做官,要做生意就做生意,怎么也比在虹谷县强。” 陆承却说:“不可。从盘丝岭到纳兰城,虽然不远,却也不算近。纳兰城是朱紫国的王都,而盘丝岭已经在朱紫国旧时的国境线之外。如果去了纳兰城,就等于舍弃了根基。而且秦司长去了纳兰城,加上端木家族和王家的支持,我们要在纳兰城发展事业,并非难事。少掌门……” 他换了个称呼,不再称齐鹜飞为队长,而是称呼其为少掌门。 “……少掌门跑到纳兰城去当差,是资源上的重复和浪费,只要派个人常驻纳兰城就可以了。更何况,纳兰城现在也是个烂摊子。有些事情可以暗里去做,不能明着去争。” 齐鹜飞说:“我同意陆先生的看法,只怕新来的陈司长正巴不得把我一脚踢开,我如果主动申请调去纳兰城,正合了他的心意。我不在,他就可以打盘丝岭的主意。” 小青把小脸一板,眼睛一瞪,怒冲冲地说:“哼,他敢!” 她这样子,把大伙都逗乐了。 王寡妇笑道:“有你小青在,谁也不敢打盘丝岭的主意。” 小青说:“不止我呢,还有我昆奴妹妹。她的剑法可厉害了!” 齐鹜飞知道陆承早就有了主意,便问:“陆先生,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你有什么主意就赶紧说,别再卖关子了。” 陆承笑道:“我们的目光不是停留在虹谷县,就是在向东看,为什么不向西边看一眼呢?” “西边?”齐鹜飞愣了一下,“西边是起蛟泽,西海,你是说……岭西镇?” 陆承点头道:“没错,大家别忘了,岭西镇曾经也有城隍司,只不过后来裁撤了,降了级,剩下一个潜龙湾巡视站。左逸明死后,潜龙湾巡视站站长的职位一直空着。从级别上来看,海巡站站长比城隍司治安处长低半级,刚好附和少掌门现在副处长的级别。” 齐鹜飞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林林山有些不解,问道:“这有什么妙的?岭西镇那个鬼地方,除了几户打渔的,啥都没有,连油水都捞不到一点,有什么前途?” 其他人也都看着齐鹜飞和陆承,面露疑惑之色。 陆承说:“岭西镇的确没有油水,条件艰苦,尤其要耐得住寂寞,所以很少有人愿意去。正是因为这样,潜龙湾海巡站站长一职才至今空缺。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受龙宫的影响。经过这次西海行动,尤其是六太子上岸之后,天庭不得不考虑龙宫的感受,对于要不要继续设潜龙湾巡视站,以及站长的人选,肯定要慎之又慎。 以少掌门和六太子之间的关系,申请去潜龙湾巡视站当站长,上面一定会同意。就算有人要阻挠,只要请摩昂太子帮忙说句话,就没有不成之理。” 林林山说:“你说了一大堆,都是让老大怎么去当这个站长,却没说清楚这个站长有什么好处。” 陆承说:“好处有三。 第一,可以避开目前在虹谷县城隍司的尴尬局面,不用和陈光化直接冲突,也不用求人,就能获得一个副处长级别的实权职务。你别小看了海巡站的站长,条件是艰苦了点,但权力却不小。 第二,岭西镇就在西海边,因为潜龙湾的特殊情况,一直没有发展起来。少掌门当了海巡站的站长,凭借和龙宫的关系,以岭西镇为中心加强海陆两界之间的联系和往来,这是上面乐意看到的。而我们也可以借此开展海上贸易,和龙宫做生意,把岭西镇发展成贸易港口,成为盘丝岭未来的产业基地之一。 第三,在东边,有秦司长在纳兰城主持大局,加上端木家族和王家的支持;而西边我们一旦占据了岭西镇,就等于把数千里的起蛟泽便成了我们的后花园。由此,在可见的将来,黄花观的势力将以盘丝岭为中心,东到纳兰城,西到岭西镇。 放眼整个西牛贺州,除了万寿山五庄观,再没有如此规模的门派了!” 第五百〇四章 兄弟们的出路 陆承的话正合齐鹜飞的意。 他需要和龙宫合作,开采大量的万古玄冰。如果当上了潜龙湾巡视站的站长,岭西镇就等于成了他自己的地盘。岭西镇上目前没几户渔民,也没有什么外部势力进入,等于是一张白纸,就看自己怎么画了。 就算龙宫不肯让他直接介入冰鳌岛万古玄冰的开采,只要他们愿意进行贸易往来,齐鹜飞就能够通过贸易赚到大钱,把岭西镇发展成贸易大港。 只要控制了岭西镇,和西海龙宫搞好关系,整个潜龙湾也就成了自己的势力范围。这样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海底那条白龙不会被人发现。 他觉得那条白龙背后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而这件事牵连也许很广。处理得好,对自己将来大大有利,处理不好,很可能连累自己。 现在关键的问题就在于敖摩昂愿不愿意和他合作,作为龙宫的大太子,富甲四海,不见得瞧得上冰鳌岛开采出来的那点玄冰的价值。要想说动他,还得有一个更好的计划。 当然,这可以从长计议。目前要紧的是先当上站长,这一点敖摩昂应该不至于反对,至少以齐鹜飞和他们的关系,总比别的人去当好。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海巡站站长并不是个轻松的活,每天要出去巡海,监视海潮和海妖的动向,又没有什么油水可捞,属实是个艰苦的差事,要不然也不会等到今天还空着。当初左逸明师徒愿意呆在那里,是因为他们发现了海底有一条白龙,想拿到九品神龙丹。 但齐鹜飞不可能天天耗在岭西镇,他要是去当了站长,谁来帮他做那些事情呢? 陆承说:“这一点不用担心,潜龙湾海巡站原本的配置就是两个人,你只要再带一个人过去就行了。西海行动后,潜龙湾海域的妖怪基本上清除了,现在那边的工作要比过去轻松很多。” 齐鹜飞说:“跟我去岭西镇,必须是我信得过的人,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可不容易啊。” 张启月说:“我去。” 齐鹜飞马上摇头道:“不行,岭西镇巡视站没有配备副职,除了站长之外,只有一个巡视员,你现在已经是队长,让你过去等于降级了。” 张启月说:“这有什么,降级就降级,我不在乎。” 林林山说:“还是我去,张队你好不容易熬到今天的资历,突然降一级,你不在乎,我们做兄弟的看着也不好受。我是无官一身轻,到哪儿都一样,反正我也不想在这里受他们的鸟气了。” 齐鹜飞还是有所顾虑,说:“林山去到时也可以,我要开展海上贸易,是需要一个有经商头脑,也擅长打交道的人。但你的人脉全在纳兰城,也经营了很久了,前段时间还吃了那么多苦,要是去了岭西镇,岂不是白费了?” 陆承笑道:“那就只有我去了。” 齐鹜飞连忙摆手道:“不可不可,陆先生大才,怎能用到这种小事上。我在想啊,先生如果真的不在乎功名,就干脆辞职到山上来。黄花观结界已成,盘丝岭改造眼看着也有模样了,山上需要人主持大局。黄花观里虽然个个都是人才,但说句实话,大家都是野路子出身,真要遇上什么事儿,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他说着目光盘丝岭众妖身上一一扫过。 “家师不在,我这个少掌门徒有其名,真要把门派扩大,我也不知道怎么搞。先生见多识广,足智多谋,有先生在山上主持大局,必能让黄花观走上正途,创出一番局面来。” 陆承没有说话。 齐鹜飞朝狐狸使了个眼色。 狐狸立刻会意,说道:“陆先生上山,以后齐哥不在的时候,我们就都听你的。” 又用爪子轻轻碰了碰小青。 小青反应过来说:“是啊是啊,陆先生上山,过去师兄不在的时候我们都听苏姐姐的,现在连苏姐姐都听你的,那我们自然都听你的啦!” 昆奴没有她那么多话,只说了一句:“恭请先生上山。” 随后乐姬,锦鸡,旺财等也都纷纷表态,恭请陆承上山。 屎蛋便欢呼雀跃着:“上山!上山!” 陆承终于站起来,朝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承蒙各位抬爱,多谢少掌门的信任,陆某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齐鹜飞连忙扶住她,说:“陆先生言重了,你能到盘丝岭来,是我们大家伙的福气。” 林林山不悦的说:“嘿,老陆,你倒是好,上了山了,那我和张队怎么办?” 陆承哈哈一笑,对齐鹜飞说:“岭西镇虽小,也有几户渔民,海巡站又有诸多杂务,就让林林山去。他有商业头脑,又善于经营关系,正可以帮你开展贸易,维护龙族关系,打理岭西镇的一应事务。他在纳兰城的根基并不深厚,暂时放弃也无所谓。在岭西镇经营几年,将来要做大富翁就做大富翁,要接你的班就可以当海巡站的站长。至于纳兰城的生意,交给端木小姐打理更合适。” 林林山听完心情大好,说道:“老陆我别的不佩服你,你的点子可是真多!” 端木薇也很高兴。陆承的这个提议等于是把盘丝岭将来在纳兰城的发展交给了他,这既符合端木家族的利益,也暗合她心里面的小九九。 她感激的朝陆承看了一眼,陆承则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似的,报之以微笑。 齐鹜飞问道:“那启月呢?” 陆承说:“张队长在城隍司资历颇深,也有自己的门派背景,他们轻易不会动他。我们的根基毕竟在虹谷县,城隍司里不能没有我们的人。所以张队长还是暂时先留在城隍司为好。” 林林山说:“我们都走了,让张队一个人在那里受气,于心何忍?老陆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张启月说:“受点气倒是没什么,就怕是什么事都做不了,也帮不上大伙什么忙。” 他拍了拍自己断臂的肩膀,“那就真的成了个废人了!” 陆承说:“你们大可放心。张队长本来就是温凉的人,我们走了以后,为了对抗柳钰,温凉一定会想办法把张队长拉回去。而柳钰为了限制温凉的势力,可能也会来拉拢张队长。张队夹在两人之间,不但不会受气,日子还可能过得很滋润。等黄花观势力一起来,我们也可以找合适的机会,把自己人送进城隍司,慢慢培植自己的势力。” 张启月点点头道:“这样也好。” 有了陆承的谋划,齐鹜飞信心大增。想到将来盘丝岭能够成为西牛贺州最大的宗门之一,心中不禁豪情万分。虽说比不上五庄观,那也没什么,人家可是地仙祖庭啊! “不过……”他忽然又有些担心,“真要是这样,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天庭又能容许我们这样发展吗?” 陆承笑道:“正常来说是不允许的。任何一个门派,发展到一定规模,就会和别人发生利益上的冲突。蛋糕就那么大,你吃多了,别人就没得吃了。上面也不愿意看到有哪个势力无限扩大,肯定会对你加以限制,否则就不好控制了。除非你有镇元大仙那样的本事,或者背后有天庭李家那样的势力。” 第五百〇五章 拥妖自重 齐鹜飞想了想,觉得这两个条件都不可能实现。 要说修成天仙,他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几分希望的。但要跟镇元大仙相比,那简直是痴心妄想。人家可是半步入圣了,人脉也广,动不动就去听元始讲座,跟太上论道。 当年孙悟空被他一袖子兜住,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还是求观音来讲情,才放唐僧一行过去。 至于是不是真的是看观音的情面呢?齐鹜飞觉得未必。 人参果树是三大灵根之一,真能被孙悟空一棍子掀翻? 真要是掀翻了,他一个地仙之祖救不活,观音反倒能救活? 这一切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而已。至于背后谈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而像李家那样的势力,齐鹜飞更不敢想。一家子在天庭佛国的实力都占遍了。 “这两个条件我都达不到,先生可有别的办法?”他问道。 陆承说:“在天庭改革以后,权力分散,各方势力一直都在角逐,否则何至于一只小小的蝠妖都能漏网?如今天地有异变之象,尤其是北俱芦洲能量波动异常,洪荒巨人出没。天庭的重心必将放在北俱芦洲,以及各方隐藏的势力,暂时顾不到我们。另外,盘丝岭还有一样独特的优势。” “什么优势?” “在我们的西北,就是大妖频出的狮驼岭,还有一个千魔万鬼的狮驼国。” “这算什么优势?” “这在过去当然不算什么优势,甚至极大的影响了黄花观的发展。当年狮驼国鼎盛之时,这里是南北交通之要道。狮驼国灭后,这里变成了蛮荒之地,吸引不到什么人才。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而况修仙问道?一个门派的发展,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吸引到人才。好多小门派不是没有好的道法,而是找不到传人。” “那现在怎么就成了优势了呢?” “你们想想,秦司长当初为什么愿意提携黄花观,要把黄花观发展成宗门大派?” “当然是看在我们老大的面子上。”林林山说,不过他自己都觉得这话有点不可信。 陆承说:“虹谷县地处偏远,县城规模也不大,人口不多。对这样一个小县城来说根本不需要设立城隍司,即使设了,级别也不需要那么高。之所以把虹谷县城隍司的级别提升到和纳兰城一致,就是为了监视狮驼岭,一旦有妖怪跑出来作乱,可以临机决断,不至于误事。 但不管怎么样,虹谷县城隍司的力量还是太单薄了。如果真有什么大妖作乱,仅凭城隍司之力,是无法抵挡的。这次西海海妖上岸就是很好的例子。 虹谷县实际上只是挡在狮驼岭前的第一道防线,真要出了祸事,整个县城都是炮灰。 但如果黄花观能够成为宗门大派,就等于在虹谷县的西边多了一道防线。狮驼岭的大妖出来,冲击的首先是盘丝岭。这就给了虹谷县城隍司腾挪的时间。黄花观的实力越强,虹谷县就越安全。” 众人一听都恍然大悟。难怪秦玉柏不遗余力的帮着黄花观向上面申请资源。黄花观一旦发展起来,就是秦玉柏在任期间最大的政绩之一。 陆承继续说道:“这次在起蛟泽,除了蝠妖以外,同时还出现了一条天蛟,另外还有六品狼妖。蝠妖和狼妖虽然死了,但那条蛟龙却跑了。另外还有那雾影黑魔,很可能和狮驼鬼国有关。 据说那狮驼国被灭后,冤魂聚集,恶魔滋生,一般的天仙都不敢进去。如今天下震荡,大妖频出。如果能有一个地方宗门挡在狮驼岭前,整个西牛贺州的修行界都乐意看到,天庭自然也乐见其成。 一下子规模太大当然不行,但一点一点的发展,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个一点一点的发展,不是单方面的。盘丝岭壮大一分,狮驼岭变必须乱上一分。只有狮驼岭多乱上一分,盘丝岭才能更壮大上一分。” “这……”齐鹜飞明白其中的道理,但觉得风险有点大了,不禁皱起了眉头。 而其他人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可狮驼岭不乱怎么办?难道我们就不能发展了吗?” 陆承笑道:“他不乱,我们就不能帮他乱吗?” 人们都大吃了一惊。 林林山忽然赞叹道:“老陆你这是要养寇自重啊!好主意!只要狮驼岭的妖魔不停闹事,天庭和西牛贺洲就得给我们源源不断送物资。真是好主意啊!” 齐鹜飞笑道:“这不叫养寇自重,这叫养妖自重。” 陆承的整个计划里,不单单是东到纳兰城西到临西镇,把几千里的起蛟泽给囊括进去了,连狮驼岭也算计进去了。 只要狮驼岭上的妖怪配合一下,稍微弄出点动静来,盘丝岭便可借机发展。 盘丝岭上最不缺的就是妖,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派过去卧底。 齐鹜飞不经意的朝锦鸡瞥了一眼。 做卧底的话,锦鸡是最合适的,无论是战斗力,还是交际能力,还是临场反应,或者是忠诚度,唯一的问题是他在起蛟泽出现过,黑雾和蛟龙都见过他。 除了他,目前的盘丝岭上,还找不出一个能做卧底的妖怪来。 当然,这事儿不着急。 而且卧底是个危险的活,真的要让他们去做卧底,齐鹜飞也不见得舍得。 他决定采用陆承的计策,先把重心放到岭西镇,争取到潜龙湾站长的职位,慢慢开展海上贸易。 等将来有了钱,逐步把岭西镇的土地买下来。起蛟泽本就是无主之地,不需要买,只要岭西镇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起蛟泽夹在岭西镇和盘丝岭之间,自然就变成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好,就按陆先生的意思办。”齐鹜飞说,“我先去找秦司长商量,然后再去西海想办法联系小六子。” 商议已定,大伙儿便开开心心的吃了顿丰盛的晚餐。 林林山大赞黄花观的菜肴丰富美味,大快朵颐之余,开玩笑的对陆承说:“老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山上的伙食这么好,所以才决定一个人上山?我今天可得多吃点,以后去了岭西镇,就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啦!” 陆承说:“岭西镇有的是海鲜,以后天天龙虾鲍鱼,有你吃的。” 林林山说:“得了,你前面还在说岭西镇条件艰苦呢!” 陆承说:“现在是艰苦了点,以你的才干,用不了多久就能在那边创出一片天地。” 林林山嘿嘿一笑,得意的说:“那是自然。我要是搞不出名堂,甘愿天天吃海带。” 王寡妇说:“行了行了,都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先等小齐把海巡站站长的职位拿到手再说。你们想吃好吃的还不简单,随时到山上来,让绥绥做给你们吃。” 狐狸说:“可惜我现在不能化成人形,只能靠大伙帮忙,其实这些饭菜都是乐姬和小青做的。” 乐姬说:“我可不敢贪功,都是绥绥姐姐指挥得好。” 说到狐狸的化形问题,齐鹜飞就说:“过阵子我打算去一趟南赡部洲,去绥绥出生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给她治伤的办法,顺便也算是去探探路,将来咱们盘丝岭的生意总要拓展到南赡部洲去。” 陆承说:“也好,青城、天山、茅山三派的关系要维护,这次去若有机会,就去回访一下。少掌门打算什么时候走?” 齐鹜飞说:“我先去找秦司长谈一下海巡站站长的事,让他帮我和辛主任打招呼。然后再去和龙宫的人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见到小六子或者摩昂太子。等事情定下来,我就走。” 王寡妇说:“也不用那么着急,过些天就中秋了,大伙儿吃个团圆饭再走。” 齐鹜飞一听,不自觉地抬头望了眼窗外的天空。 是啊,中秋了,该去一趟火焰山,把竹花家人的解药送过去了。 第五百〇六章 想得真美 第二天,齐鹜飞还是没事人一样去上班。单位里没有他的位置,他就四处瞎逛。 原本他想马上请假,然后去落实海巡站站长的事情。 但陆承让他不要着急,等有眉目了再请假,不能让人猜出他的想法。 陈光化现在冷落他,无非也是在敲打他,想让他低头。齐鹜飞现在正在风头上,只要他在陈光化面前服个软,表个态,愿意跟着陈光化好好干,多半陈光化还是会用他的。 齐鹜飞觉得陆承说的有道理,他现在既不想让陈光化看出自己的目的,也不想在陈光化面前服软。 吃饭的时候,他遇上了刘通。 刘通也劝他:“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呀,去找找陈司长,说几句软话,怎么着也比现在这样干耗着强。” 齐鹜飞笑道:“我可没刘哥你那么会说话,到哪儿都八面玲珑。” 刘通说:“你这是在讽刺我!” 齐鹜飞说:“那可真没有。刘哥你对我的恩情,我是始终记得的。我也真心佩服你的本事。” 刘通说:“我有什么本事?混到现在,也就是个小小的文书。你看看你,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就已经副处长了!” 齐鹜飞说:“我这个副处长不是没当成吗?” 刘通说:“怎么没当成,级别不是提上去了吗?只要级别在了,哪怕从今天开始就养老,你也已经是多少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了。” 齐鹜飞说:“你这是在劝我养老了?” 刘通说:“我就是觉得你现在就养老可惜,才苦口婆心的劝你。去找陈司长说说,他其实也不是个难说话的人。” 齐鹜飞就知道,这话八成是陈光化让他来说的,或者他得到了什么暗示。 看样子,陈光化压着他也是承受了压力的。毕竟,他是秦玉柏和辛环一手提拔起来的,又被树立为英雄模范的典型,最近又立了大功,现在这么不上不下的,时间久了,上面要问起来,陈光化也不好交代。 确认了陈光化的想法,又有了自己的目标,齐鹜飞就更加不着急了。 人在什么时候最着急?就是既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也不知道别人想干什么的时候。 不过心里不着急,却要做出着急的样子,只有这样才能麻痹对手。 他假装用热切的眼神看着刘判官,问道:“陈司长真的好说话?” 刘通说:“还行,总不是个难说话的人。他是新官上任,总要烧几把火。但你也要知道,新官上任,手底下也没人啊。这不正是你的机会吗?以你最近立下的功劳,只要谦虚一点,表现出一点诚意,人家怎么也不会拒绝的。” 齐鹜飞就问:“那陈司长有没有什么喜好,我该送点什么东西给他?” 刘通笑道:“你看你这不就上路了嘛!其实也用不上什么,你前段时间收了那么多礼品,随便拿个一两件出来,你以后只怕就是司长身边的红人了!” 齐鹜飞明白了,这陈光化是看上了自己手上那点东西。 自己收到的礼物当中,最值钱的就是小蟠桃。不过陈光化应该没那么大胃口,不至于念想着把王母娘娘送出去的东西据为己有。剩下的就是五庄观的风月丹,地府的九阴丸和龙宫的龙角二妙散。 嘿嘿,还拿个一两件出来,想的可真美! 齐鹜飞心里想笑。 不过他不怪刘通,因为刘通是文书,想在自己的岗位上做下去,就必然要站在司长一边。 按理说,秦玉柏走了,应该给刘通安排一下后路,把他调任到其他地方去当个实权处长,但不知道为什么,秦玉柏没有这么做。 齐鹜飞告诉刘通,自己会回去考虑考虑,过两天找个机会找陈司长好好聊一聊。 他知道,刘通一定会把他的话和他今天的表现转告给陈光化。 齐鹜飞又悠哉悠哉的上了一天班。下班以后,他就悄悄去了纳兰城。 他先去了春月楼,不过这一次他不是去找春月的,而是约了秦玉柏在春月楼见面。 齐鹜飞不想让人知道他今天和秦玉柏见了面,更不想让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所以特地向春月借用了阁楼的书房。 秦玉柏到纳兰城出任司长后,还是第一次到春月楼。 秦玉柏说:“小齐你面子够大的呀,这春月楼我也来过不少回,还从来没人带我来看过老板娘的书房。” 他看着屋子里的书画,赞扬道:“早就听说老板娘是个雅人,今日一见果非寻常啊!” 春月说:“让秦司长见笑了。您二位的酒菜已经备好,一会儿就给你们送过来,你们先聊,我就不打扰了。” 春月识趣的走了。 秦玉柏早就听说了齐鹜飞最近的遭遇,心有愧疚,说道:“我也没想到陈光化会玩的这么绝。你当副处长的事情,本来上面已经原则上同意了,只要陈光化点个头,事情就能定下来。我原本以为你刚刚立下大功,他刚上任,我在纳兰城又离的不远,他不至于驳这个面子。” 齐鹜飞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不向他表忠心,他自然不可能用我。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秦玉柏明白齐鹜飞的意思,说:“实在不行你就到我这儿来,我跟辛主任说一声,把你调过来,做游景辉的副手。” 齐鹜飞说:“多谢司长。不过,如果把我调来纳兰城,很可能会激化你和陈光化之间的矛盾,纳兰城和虹谷县毕竟还要合作。” 秦玉柏说:“这事儿我也考虑过,但是他过分在先,他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我不能看着你的前途被他毁了。” 齐鹜飞内心里真的有几分感激。 “司长,其实我也不一定要来到纳兰城。” “哦?你有什么想法?”秦玉柏皱眉道,“可别告诉我你想回山上当个山大王!我知道你们盘丝岭上有点东西,但城隍司真要撕破了脸想动你们,也不是动不了。” 齐鹜飞说:“不是,我是想去岭西镇。你看,潜龙湾巡视站的站长不是还空缺着吗?” 秦玉柏愣了一下,忽然展眉笑道:“你小子,脑筋可以嘛!海巡站的站长和副处长的级别是一致的,你调过去完全没有问题。而且凭借你和龙宫现在的关系,还真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岭西镇太小,海巡站工作并不轻松,条件又艰苦,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 齐鹜飞说:“我小时候就是个要饭的,要不是师父把我捡回来,早就饿死了。巡视站的工作再苦,能比要饭苦?不过岭西镇海巡站是两个人的配置,如果另一个不是自己人,不好好干活还要膈应我,那这个站长也不好当。所以我想带个人过去。” “你想带谁?” “林林山。” “林林山?”秦玉柏想了想,“能力差了点,不过挺硬气,这次在四安里的表现叫人刮目。行,这件事我来办,你就放心。” 齐鹜飞问道:“我要不要去找龙宫的人到上面帮忙说句话?” 秦玉柏说:“暂时先不用,把你调到海巡站应该不会有什么阻力,就算有人不想让你去,他们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在他们眼里,现在的你还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能踩你一脚就踩你一脚,踩不到你的时候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我说这话你别不爱听,要不是把你当自己人,这种话我是绝不会说的。” 齐鹜飞说:“您放心,我有自知之明。” 秦玉柏点头道:“我最看好你的就是这一点,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不卑躬屈膝,也不盲目自大。现在被人踩在头上不要紧,等将来有机会再踩回去。 不过我想,真要到了那一天,就算他们伸着脖子求你踩,估计你也没那兴趣了。” 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 第五百〇七章 鲮鲤甲和飞天锚 纳兰城的事情很多,秦玉柏又刚刚上任,最近忙得不可开交,他和齐鹜飞谈完事情后,接到个电话就走了。 齐鹜飞又和春月聊了会儿天,便从春月楼出来,穿过定鼎门美食街,去了四方鬼市。 走到了铁匠的巷子里,听见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才放下心来。 铁匠果然没有跑路,正在炉子旁挥舞他的铁锤。 齐鹜飞看着那飞溅的火星,没有打扰他。一直等到他停下来擦汗休息的时候,才脱下四方斗篷,笑着问:“我的东西做好了吗?” 铁牛说:“做好了,不过跟当初说好的稍微有点不一样。” 他过去把铁匠铺的门关上,然后带着齐鹜飞进入里间。 齐鹜飞一边走,一边闲聊:“前几天我来了,不过你不在。” 铁牛说:“哦,出了趟门,去见了见老朋友。怎么,怕我跑路?” 齐鹜飞说:“不怕,以你的手艺,不可能跑路。” 铁牛笑了笑,拿出一个东西,对齐鹜飞说:“伸手。” 齐鹜飞把手伸出来,铁牛啪一下把那东西拍在了他的手腕上。 齐鹜飞忽觉手腕一紧,就见左手腕上多了一圈黑色的护腕一样的东西。 再仔细一看,这护腕上是一片一片叠加起来的鳞片,然而这些鳞片紧贴着皮肤,就好像是长在手上的一样,没有半点不舒服的感觉。 铁牛忽然从墙上取下一把宝剑,对着起鹜飞一剑砍来。 齐鹜飞本能地伸手阻挡,宝剑正砍在他的左手腕上。 铁牛的力量极大,齐鹜飞手臂震荡,骨头都有几分酸痛。 就听铛一声响,铁牛手中的宝剑在巨大的力量下直接被震断了。 再看齐鹜飞的手臂,没有丝毫的损伤,那一圈黑色的护腕上连条痕迹都没有。 铁牛说:“我这把剑很普通,你可以用你自己的剑试试。” 齐鹜飞便拿出乙丁剑,试着砍了一剑。 他的手臂丝毫无损。 他狠了狠心,干脆取出承影剑,对着自己的手臂砍了一剑。 当然,这一剑他没敢用尽全力,只是轻轻这么挥了一下。由于承影剑柄和乙丁剑连在一起,在铁牛眼中看来,也只是他再次挥了一下乙丁剑而已。 承影无形,剑气砍在手腕上,齐鹜飞感觉到一丝森寒,但手臂并没有受伤,手腕上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齐鹜飞满意的点点头。他估计,即使全力施展承影剑,剑气也穿不透这层护甲,除非使用杀剑诀,结果也未可知。 铁牛说:“三百六十片鳞甲,层层相叠,加之缩小后密度大增,所以你手腕上现在这一圈鳞甲的防护能力相当高。世间一般的法宝兵器,大多都伤不了你了,就算天仙神兵,能破这层甲的也不多。” 齐鹜飞说:“强则强矣,但三百六十片鳞甲,只用来做个护腕,会不会太浪费了?” 铁牛没有说话,而是一把抓住齐鹜飞的手腕。 齐鹜飞感觉到铁牛身上的法力,注入了他的护腕之中。 随后,铁牛猛的将手放开。 齐鹜飞手上的护腕便突然间散开,层层鳞甲飞起,在空中急速展开又重新聚拢,在他身前化作一面盾牌。 铁牛又以手中那把断剑,再次用力一挥,一剑砍在盾牌之上。 当的一声,断剑再一次断了。 铁牛说道:“你这次送来的鲮鲤甲品质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最重要的是,它十分新鲜,就好像刚刚从鲮鲤精身上拔下来一样,每一片之间还保存着互相之间的灵性感应。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特殊的保存方法,这样的甲片可遇而不可求,所以制作出来的鲮鲤甲,可以变化多端。另外,你的天蛛丝也是神物,正好可以发挥这副鲮鲤甲的特性。” 齐鹜飞大赞道:“铁牛兄的炼器造诣果然非同凡响,聚则成护腕,散则成盾牌,这样的法器太符合我的需求了。” 铁牛说:“不止如此。它聚合起来可以贴紧你的皮肤,就好像天然生成的一般,不会显得累赘。不但可以缠在手腕上,也可以贴在身上任何部位。如果你愿意,贴满全身也行,你在外面套上衣服,外人看不出来,你也不会有什么不舒服。 它散开以后,可以随你的神念控制。除了变成盾牌,你可以让它扩散得更大,只不过越大时,它的防护能力就相对越小。经过我的实验,它的极限防护范围可达到方圆一里左右。在这个范围内,可以防住世间普通刀枪。” 齐鹜飞越听越是惊奇,问道:“那我该如何控制呢,仅以神念感应就行吗?” 铁牛说:“每一件法器都有开启它的密码,需要依靠神识感应以特殊的法力手段激活,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口诀。我现在告诉你初始密码和修改方法……” 铁牛一边说一边演示给齐鹜飞看。 齐鹜飞很快就学会了这件鲮鲤甲的用法,然后修改了密码,变得只有他自己能用。 “以后,鲮鲤甲缠在你手腕上,与你感应日深,你也可以时时炼养,假以时日,就会越用越得心应手。”铁牛说。 齐鹜飞十分满意。 可以说,这件法器的效果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铁牛兄的炼器之术已至宗师之境,在这小小鬼市之中,实在是屈才了!” 铁牛笑了笑,说:“有你这样的顾客,不算屈才。” 齐鹜飞哈哈一笑,说:“铁牛兄有没有想法离开这个地方?” 铁牛说:“你想请我吗?” 齐鹜飞说:“倒是想,就怕请不起。” 铁牛说:“那就等你请得起的时候再说。” 齐鹜飞想了想也对,自己现在连付给人家加工费都紧巴巴的,有什么资格请人家出山?便压下了这个念头。 他就拿出八千金币,说:“这是尾款。当然,东西超出了我的预期。需要加钱的话您不妨直说,好东西,就要有好东西的价格。” 铁牛接过金币,说:“不必,说好的价格,我不能言而无信。原本你全金币付款还可以给你打个折扣,现在这个折扣就不打了,我附送你一件东西。” 说着拿出一根银灰色的小铁棍,一支笔的大小。 “你这批鲮鲤甲的质量太好,让我改变了原先的设计方案,没能用上你拿来的那二十个钩子。我用平时炼器收集起来的一些上等边角料给你做了一根棍子,二十个钩子就藏在里面,用天丝相连。” 他说着手上的棍子一头忽然就伸出了三个穿山甲钩子,向外张开,成一个锚的样子。然后往前一指,那三个钩子便飞了出去,噗一声挂在了天花边的角落里。 他又随手一抖,钩子便飞了回来。 “我把这个叫做飞天锚,神念随天蛛丝传递,蛛丝多长,你的钩子就能甩出去多长,你回去后可以自己添加。一共二十个钩子,想用几个就用几个。当然,这东西对于高手来说只是个玩物。” 齐鹜飞拿过来玩了玩,觉得很有意思。 “多少钱?”他问。 铁牛说:“这本来就是你拿来的钩子,当初说好的价钱不变。” “可这根棍子的材料费总要给你。” 齐鹜飞一上手就知道这飞天锚的小棍子用的是顶级材料,而不是铁牛说的什么废料。 铁牛说:“我说了,这算附赠的。” 齐鹜飞也没有再客气,就请教了使用细节和添加蛛丝的方法,然后就拿着东西离开了鬼市。 一件天丝鲮鲤甲,一支飞天锚,这一万金币也算花得值了。 第五百〇八章 你终于来找我了 接下来的几天,齐鹜飞继续在城隍司摸鱼。每天上班打卡,在各个办公室之间串个门,到碑林里扫扫地。 大家也都慢慢习惯了他这副腔调,把他当成了一个闲人。 一般上午这么转一圈,在食堂吃一顿的午饭,下午他就回到盘丝岭,看看山上的工程进度,或者召集山上的妖精,给大家讲讲课,检查一下大家的修行进展。 盘丝岭的妖精家族比当初壮大了不少,又吸收了一些新成员进来,尤其是最近刚多了一只猴子和一位美女昆奴。 猴子好动,天天在山上窜来窜去。这让呆在紫竹林里的屎蛋羡慕不已。 屎蛋曾经也是这样在山上窜来窜去,还时不时的放火喷水,搞起破坏来,比猴子大多了。但如今的屎蛋却始终谨记自己的使命,除了每天出来烧火做饭,就在紫竹林里守着。 而猴子自从渐渐弄明白了山上的法阵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挡住他那颗不安分的心。 好在山上多了一只猴子并不如何惹人注意,不会像多了一只麒麟那样令人忧心。 另外,猴子总算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也记得自己的承诺,所以他虽然顽皮,却也很听齐鹜飞的话。而每一次修行课,他也是认真听讲,积极修炼。 相比于猴子的顽皮,昆奴则显得有些过分的安静。 王寡妇给她买了很多衣服。昆奴换上了现代的衣服,越发美丽了。她大部分时间都跟在齐鹜飞身边。齐鹜飞不在的时候,她不是在练剑,就是在打坐。她很少说话,基本上从不主动和别人说话,即便说话,也无非就是几个字——“是”,“不是”,“好的”之类的。也只有和小青在一起的时候,话才会略多一些。但这并不影响她的人缘。大家还是很喜欢她,因为她虽然少言寡语,但她并不清高冷傲。而且她的勤奋也感染了大家,让盘丝岭上形成了一股好学勤练的好风气。 两天后,陆承上山了,正式成为了盘丝岭上的一员。 他的辞职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挠,写完辞职信,从下到上各级领导签字,到最后办完手续,居然只花了半天时间,连个找他谈话的人都没有。 齐鹜飞把盘丝岭上所有的成员全部召集在一起,向他们隆重的介绍了陆承。 他说:“陆先生是我的先生,也是大家的先生。以后,他就是我们盘丝岭的大总管,是我们黄花观的监院。先生的话,就是我的话。先生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妖精们并无异议。 在这段时间,屎蛋早就用他那用不怎么流利的人话,三句话里两句夹着鸡叫狗叫,把陆先生摆香台,觋罗弓一箭射穿虚空,千里之外击杀蝠妖,救了齐鹜飞性命的丰功伟绩好好宣传了一番。 大伙便都知道了,这位先生不但足智多谋,并且法术高强。除了长得老了点,没有别的缺点。 陆承辞职以后,伏魔队已经名存实亡。 齐鹜飞知道,自己可以去请假了。只有他请了假,他们才会真正对伏魔队下手。他很想看看,他们到底会怎么安排张启月和林林山。 那天早上,他终于敲开了陈光化办公室的门。 陈光化看见齐鹜飞,脸上露出笑意,大有“你终于来找我了”的释然表情。 “小齐啊,这么早来找我,有事?” 齐鹜飞把手里拎着的礼物盒子放到桌子上,轻轻的往陈光化的面前一推。 陈光化往椅背一靠,说:“哎呀,小齐你这是什么意思嘛?” 齐鹜飞说:“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请司长以后多照顾照顾。” 陈光化说:“怎么,是不是没让你做副处长,有情绪啦?” 齐鹜飞摇头道:“没,没有。我哪有什么情绪?” 陈光化用手指点着他说:“还说没有情绪?明明就是情绪很大嘛!呵呵呵……,唉呀,你是上面树立的典型,是英雄模范,是我们虹谷县城隍司的优秀员工,要理解上级的决定,组织工作是很复杂的,上级也有上级的难处嘛!” 齐鹜飞说:“是,是,我理解。” 陈光化呵呵地笑了:“理解就好。你放心,像你这样的人才,我不会放着不用。但是你这么年轻,贸然的提拔,生怕你会骄傲。你知道有多少优秀的年轻人,就是毁在骄傲两个字上。我不希望你成为其中的一个。这么长时间没有找你,没有给你安排工作,也是想好好的磨一磨你的性子。” 齐鹜飞说:“司长说的对,谢谢司长对我的关心和磨练。” 陈光化说:“谢谢到不用,今天你能来找我,我就很高兴了,说明你是想有所作为的。好,来说说你的想法,接下来你想做什么,打算怎么做?如果合情合理,我可以给你安排。” 齐鹜飞说:“我就是来请个假。” 陈光化一愣:“请假?请……请什么假?” 齐鹜飞说:“我打算出趟门。你也知道,我这次收了些礼物。纳兰城的鬼市消化不掉,我想去祭赛国看看,听说那边的鬼市规模很大,连天仙级物品都有的卖。” 陈光化一听就乐了,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桌上的礼物盒,哈哈大笑道:“你呀你呀,好东西在手上始终是你的,这么急着去卖掉它干什么呀?哈哈哈哈……好,给你准假,想请多少天?” 齐鹜飞说:“也就十来天。” 陈光化说:“行,那你的事情就十天以后等你回来再说。” 齐鹜飞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请假调整,让陈光化签了字,说声谢谢,就走了。 陈光化看着他出去,拿起桌上的礼物盒子,一打开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心中窃喜。继续打开里面的内包装,发现一只小瓷瓶。 他把瓷瓶拿出来,不禁皱起了眉头。拔出盖子,放到鼻子边嗅了嗅。 百花露?擦! …… 火焰山,风来镇。 叶秋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老伴阿珍从厨房里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到阳台上,朝楼下张望了几眼,又走回来,有些焦急的说:“红泥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 叶秋黄捏了捏眉心,说:“我让春来去接她了,不会有事的。” 叶红泥是他的小女儿,今年十九岁,刚上大一,今天是周末,过两天又是中秋,正好连在一起,所以说好了回来过节。 他生了两个女儿,还有一个大的叫叶红霜,九岁的时候就被一位奇人带走了。 叶红霜每年中秋节前都会回来一趟,在家里住上几天,和家人一起过节。 这时候,已经独立成家在外地打拼的大儿子叶春来也会带着妻儿回来。 所以每年的中秋,是他们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比过年还热闹。 春来镇是个小地方,靠着火焰山的旅游业才发展起来,曾经淳朴的民风早已不在,在金钱的刺激下,人们开始变得浮躁,有很多年轻人都不务正业,踏踏实实读书的人很少,更不要说愿意下地干活的了。 叶红妮生得漂亮,追求她的人很多。叶秋黄怕她路上被混混骚扰,就让叶春来过来的时候顺道去把他接上。 老伴阿珍还是有点不放心,搓着手说:“这红霜怎么也没回来,往年这时候她都该到家了,今年连个电话都没有。” 叶红霜是他们一家的骄傲,漂亮,能干,从小就跟着奇人学了一身本事,每次回来都会给家里带回很多好东西,还会给上一大笔钱。 叶秋黄是风来镇中学的老师,一辈子教书育人,两袖清风,既不会拍马屁,也不会做生意,虽然在镇上有着极好的声望,但却没攒下什么家底。 大儿子叶春来也只是普通的打工仔,自己在外地买了房买了车,养活老婆孩子,过的也不容易。 这些年,都是靠着叶红霜给家里的补贴,才让日子好过些,包括他们现在住的新房子,以及小女儿叶红泥读书的钱,都是叶红霜给的。 叶秋黄心里开心,但始终有着一层隐隐的担忧。 只有他能看出来,大女儿叶红霜每次回来,虽然表现得开开心心的,但那笑容里总凝结着深深的愁闷。 他知道,女儿过得并不开心。 叶红霜每年中秋回来,都要给他们吃一种药,说这种药对他们的身体有好处。大家都很信任叶红霜,没有一丝怀疑。 但叶秋黄却隐隐猜到了什么…… 第五百〇九章 火焰山 昆奴知道齐鹜飞要离开盘丝岭,便寸步不离的跟着他。齐鹜飞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身体都快贴上去了,仿佛怕他跑了似的。 昆奴不说话,但齐鹜飞却看出来了,她想跟着一起去。 齐鹜飞也觉得是该带她们出去见见世面了,这些在盘丝洞里长大的蜘蛛,对这个世界的认识,除了前世记忆中的片段之外,大概都是听说来的。 反正现在有陆承在山上主持大局,外面有王寡妇和端木薇照应,黄花观又有旺财和司晨守门,齐鹜飞觉得没什么不放心的。 他就问昆奴:“我要去一趟火焰山,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昆奴说:“愿意。” 小青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叫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师兄你可不能偏心哦!我在山上这么久了,你都没带我出去玩过,昆奴妹妹一出生你就要带他出去,这不公平!” 齐鹜飞看着小青,笑道:“我明白了。我说这几天昆奴怎么老是跟着我,怕我跑了似的,原来是你个鬼丫头在背后怂恿。其实是你自己想去,是不是?” 小青吐了吐舌头,朝齐鹜飞做了个鬼脸:“反正师兄你答应了昆奴妹妹,你就不能偏心!” 齐鹜飞说:“带你们去可以,不过有一点先说好,到了外面你们得听话,不能给我惹事。谁要是给我惹事,以后我就再也不带她出去了!” 小青开心的跳起来,带起一股风,身体在风上轻轻地飘着,打着旋儿的欢呼道:“哦!哦!终于可以到外面去玩喽!师兄你就放心,我们不会惹事的。昆奴妹妹,你说对?” 昆奴点头道:“对。” 得知小青和昆奴都要跟着齐鹜飞去火焰山,山上的妖精们都羡慕不已。 可是他们又只能羡慕,因为都没办法化成人形,唯一能化成人形的乐姬,却不能长时间的保持,需要隔一段时间就到水里去,自然也不可能跟去。 齐鹜飞倒是想过把旺财带上。反正身边带一条狗,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可是旺财跟别的狗似乎不一样,别的狗每天不出去遛两圈就难受的要命,要是主人说要带他们出远门,早就乐得屁颠屁颠的了。可是旺财却对此不屑一顾,他宁可躺在老榆树下睡觉,也不愿意到山下多走一步。 于是,就在中秋节的前两天,齐鹜飞带着小青和昆奴去了火焰山。 火焰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传说当年的火焰山纵横八百里,挡住了唐僧师徒一行西行的路,不得已才去芭蕉洞向铁扇公主借芭蕉扇。 可是时代发展到了今天,交通快速发展,八百里也不怎么大,高速公路和铁路稍微绕一绕也就过去了。 实际上真正的火焰山并没有八百里,大概也就两三百里的样子,那里气温极高,经常莫名其妙的燃起火焰。外围区域则是寸草不生的沙漠和戈壁,面积倒是挺大的。因为火焰山的名气,现在已经发展出了很多旅游区和特色小镇。 齐鹜飞他们要去的风来镇,就是其中之一。 火焰山的最中心区域,凡世间的科考队至今没有进去过。其实不要说凡人,就算是一般的神仙,据说也进不去。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挡住了西游团队。 齐鹜飞带着小青和昆奴御剑而飞,靠近火焰山外围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浪。 要想从火焰山上穿过,必须要飞得很高很高,但那可就超出了西牛贺州交通管理条例中的地仙飞行高度限制了,需要申报。 齐鹜飞不想麻烦,但也不想绕远路。 他就贴着交通管理条例中规定的高度飞行,在被开罚单的边缘疯狂试探。 热浪滚滚而来,齐鹜飞施展法术将三人包围在中间。 他想起了当初得到的那一颗避火珠。可惜呀,八十万卖给了麻将会,要不然就可以直接从火焰山上走过去了。 抬手的时候他看见了缠在手腕上的天丝鲮鲤甲,忽然有些好奇,便以神识控制,轻轻一抖,手腕上的护腕便忽然散开,变成片片鳞甲,又在空中聚合成一面盾牌,挡在他们身前,帮他们挡住了热浪。 随后他又以神念控制,鳞甲再次散开,环绕在他们周围变成了一个球体,而他们三人则躲进了这个有鳞甲片构成的空心球中,仿佛一只在空中滚动的巨型穿山甲。 热浪被挡在了外围。 齐鹜飞降低了飞行高度,发现这天丝鲮鲤甲果然不惧怕火焰山的高温。可惜的是,躲在这鳞甲球里,看不见外面的风光。 而且随着时间的过去,鳞甲片的温度也在逐渐升高,热量慢慢的渗透到球体内部,虽然比外面好,但也有些闷热难耐。 当他们穿过火焰山后,齐鹜飞收起天丝鲮鲤甲,发现甲片非但没有受损,反而愈显光泽。 他想起这火焰山的来历。 据说当年孙悟空逃出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一脚蹬翻了炉子,一块炉砖从天而降,落到此处,才让这里变成了火焰山。 也就是说,火焰山最中心有一块八卦炉的砖头,山上的火是太上老君八卦炉中的六丁神火。而八卦炉可是三界第一神炉,多少神兵利器都是从此炉中炼出。 后来牛魔王的儿子红孩儿,也是在此地修炼,机缘巧合之下,才练成了三昧真火。 这么说来的话,这火焰山上的火,应该也有炼化的作用。 在以神识感受护甲外的火焰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铁牛打铁的那台炉子,当时就觉得炉子与众不同,炉子里的火也和普通的火焰不一样,现在感觉,仿佛和火焰山的火有些相似。 莫非铁牛是到火焰山来取的火? 将来要是能有机会和铁牛合作,或许可以来开发一下火焰山。要是能把整座火焰山都当成炼器的熔炉,那是不是就能和太上的炉子有一比了? 不过就像铁牛说的,等他先能请得起人家再说。 还是得赶紧赚钱。赚了钱,把火焰山承包下来……嘿嘿…… 小青好奇地看着齐鹜飞问:“师兄,你一个人傻笑什么?” “啊?有吗……啊,哈哈……”齐鹜飞连忙掩饰着,指着东边说,“你们看,那里就是风来镇了。” 他们就降下飞剑,落在镇外偏僻的地方。 刚落下来,就见前方小路上跑来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生的虎头虎脑的,衣服裤子都脏兮兮的,像是在地上打滚打的,脸涨得红红的,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这里离镇子还有十多里路,前后也无人家,只有一条小路,两边都是树林,怎么会出现一个小孩? 齐鹜飞不由得想起了西游记里的红孩儿。不过以神识感应,这孩子身上并没有法力波动,应该就是个普通人。 他还没做什么,小青就已经过去拦住了小男孩的路。 “喂,小孩,你在这里干什么?” 小男孩见被一个女孩拦路,急道:“让开,不关你事!” 小青气道:“喂,你这人懂不懂礼貌?我是关心你。你一个小孩,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被人拐了怎么办?” 小孩看了她一眼:“你还没我大呢!” 第五百一十章 好厉害的功夫 小青说:“哼,我比你大多了,小屁孩,什么都不懂!” 小男孩不愿跟一个比他小的女孩子计较,闪过一旁就想绕过去。 可小青的身法多快,哪里会让他跑掉。 小男孩只觉得眼前一恍惚,这烦人的小女孩就又挡在了他的面前。 “喂,你干嘛挡着我?” “我是为你好,这里荒郊野外的,我怕你碰到坏人。” “我看你就是坏人!” “我才不是坏人,你不要血口喷人!” “那你别挡着我。” …… 齐鹜飞知道小青生性调皮,好不容易从盘丝岭上放出来一回,要是不约束她,准会闹出事情来。 便走过去斥责道:“小青,别闹了,人家说不定真有急事。” 小青哦了一声,朝小男孩做了个鬼脸,让到一旁。 小男孩见突然冒出个大人来,先是愣了一下,反倒不跑了,而是盯着齐鹜飞上下打量起来。 小青说:“喂,我已经让开了,你怎么不走?” 小男孩看着齐鹜飞,有几分警惕的问:“你是什么人?” 齐鹜飞觉得这小男孩言谈举止有些过分的成熟,而且说的话也很奇怪,就反问道:“我是什么人跟你有关系吗?” 小男孩说:“你们不是风来镇的人。” “何以见得?”齐鹜飞看了看自己和身边的昆奴,不免有些好奇。 小男孩说:“口音不一样,穿着不一样,长相和皮肤也不一样。” “长相有什么不同?” “不知道,反正就是不同。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是不是这里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齐鹜飞点点头,发现这孩子的观察力很惊人。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身上还弄得这么脏?” 小男孩似乎有些犹豫,他看了一眼前方穿过树林的那条通往风来镇的僻静小路,又看了看天色,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说:“你有没有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齐鹜飞说:“可以。” 就把手机拿出来,递给小孩。 小男孩正要伸手去接,忽听后面树林里有人说话: “跑哪去了?臭小子跑的倒是真快!” “看,在那儿呢!” “快追!别让他跑了!” 小男孩听见声音,也不要手机了,撒腿就跑。 他跑得很快,看得出来天生体质很好。但他毕竟是小孩,怎么也跑不过大人,没一会儿就被两个青年给追上了。 在被抓住之前,小男孩还通过急速变向摆脱了几次,但终究还是被抓了。被抓住以后,他又在其中一个青年的手臂上咬了一口。那个青年一声惨叫,看到手臂上的牙印和鲜血,抬腿一脚把小男孩踢飞了。 小男孩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捂着肚子,但他还是顽强的站起来想要跑,却被另一个青年揪住了脖子。 两个人合力把小男孩制服,打了几拳,骂骂咧咧的就返回往后边的树林走去。经过齐鹜飞三人身边的时候,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就好像他们不存在似的。 小青早就看得急死了,但齐鹜飞没有发话,她也不敢动,只好用力的扯着齐鹜飞的袖子,小声的叫着:“师兄,师兄……” 齐鹜飞知道小青想帮忙,但事情原委没有弄清楚之前,他觉得不该轻举妄动 不过在这荒郊野外的,一个小孩被两个大人欺负,要是不闻不问,也说不过去。自己这个大师兄的形象,在两位师妹的心中,就要变矮了。 “喂,两位,发生什么事情了?” 两个青年朝他看了一眼,眼神不善。其中一个说:“关你屁事!滚!” 骂骂咧咧的,就从他们身边过去了,顺便还朝着齐鹜飞所在的地方吐了口浓痰。 “呵!这么嚣张啊!” 齐鹜飞身体漂移,躲过了那口痰,顺便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小青一见齐鹜飞动了,眼睛里便露出兴奋的光,摩拳擦掌的,就等着齐鹜飞一声令下了。 昆奴却是毫无表情,只是紧紧的跟着齐鹜飞。 两个青年没看清齐鹜飞是怎么过来的,愣了一下,骂道:“你小子想死?敢拦我们的路!” 他们的话音未落,昆奴就动手了。 啪啪啪啪! 四个巴掌。 他们没想到对面敢动手,但问题是他们谁也没看清是谁动的手。 就感觉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看见了对方像猪头一样肿起来的脸。 接着嘴角溢出了鲜血。 然后是两声咳嗽,喷出满嘴的牙,落在地上。 这一下两人吓坏了,也不管小男孩了,都捂着腮帮子,一手指着齐鹜飞,一边后退,一边用漏风的嘴说:“你……你小子给我等着!……你死定了!” 转身便跑进了树林。 齐鹜飞并没有追。 小青刚要动,就被齐鹜飞拽住了手。 “师兄……”小青嘟着嘴,“干嘛拦着我?他们刚才骂你耶!” 齐鹜飞说:“就两个小混混,教训教训得了。” 小青抱怨道:“昆奴妹妹你出手也太快了,都不给我留点机会。” 昆奴笑了笑说:“下次你先。” 齐鹜飞问那个小男孩:“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小男孩摇了摇头:“不知道。你们……” 他也没看清刚才是谁打了那两个混混,“你们会功夫?” 齐鹜飞说:“会一点儿。” 小男孩说:“你们能不能去救我爸爸妈妈,就在后面的树林里。他们刚才抓了我爸爸妈妈和我小姑姑,我跑出来了。” 齐鹜飞大概明白了。有一伙歹徒抓了这小孩一家人,这孩子比较机灵,独自跑了出来,准备去风来镇求救的,正好遇上了自己,就想借手机报警,但还没来得及就被那两个混混追上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我叫叶问。”小男孩说。 “什么?”齐鹜飞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叶问。”小男孩又说了一遍,“树叶的叶,问题的问。今年九岁,家就在前面的风来镇上。我爸爸妈妈在外地打工,我跟他们一起回来过中秋节。” “你不用告诉我这么多。” “我怕你还要问我,索性就全部告诉你,节约点时间。你能帮我去救人吗?不能的话手机借我用用,我要报警。” “你很镇定啊!”齐鹜飞看着他笑道,“好,我们去看看。能不能救人可不一定。” 说完伸手一把抓住叶问的衣领,脚下生风,呼一下就蹿进了树林里。 昆奴和小青也紧随着跟上。 叶问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抓了起来,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眼前的景物急速变换着,耳旁只有呼呼的风响。 过几秒钟的时间,他们就已经到了树林深处,超过了那两个被昆奴掌掴后逃跑的混混。 好厉害的功夫! 这是叶问心里唯一的感受。 第五百一十一章 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树林里出现五六人。其中一个领头的,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嘴里叼着烟,正在指挥他的四个手下,把一男一女推进刚挖好的坑里。 那一男一女手被反绑着,嘴上贴着胶布,呜呜的发不出声音,眼里露出死亡的恐惧。 他们被推进坑里后,坑外的人就拿起工具开始往坑里堆土。 齐鹜飞不禁皱起了眉头。 d,活埋啊! 这都什么年月了,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喂,这样杀人不好,会遭报应的。” 大金链子听见声音猛然回头,看见一个年轻人身边跟着一个少女和两个小孩,就站在他的身后。 震惊之余,他把嘴里的烟蒂吐掉,狠狠的啐了一口,骂了一句:操! 活埋人这种勾当,当然是见不得人的,但现在不知道从哪儿又冒出来这几个人。 他的面皮抖了抖,眼里露出了杀机。 四个往坑里填土的手下也都停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着大金链子的命令。 齐鹜飞见这个大金链子连问都不问一声自己是谁,就知道这是个狠人,肯定是要杀人灭口了。 叶问对着土坑里的那对男女大声叫道:“爸爸!妈妈!” 土坑里那对男女被反绑着手,嘴上封着胶带,毫无反抗之力。他们的头上和身上落满了泥土,呆滞的目光里充满着死亡的恐惧和绝望。儿子的叫声唤醒了他们,他们从绝望中惊醒,对着上面的叶问拼命的摇头,喉咙里呜呜的发出些声音,脸上一片焦急,用眼神示意他赶紧逃走。 叶问并没有傻傻的冲过去,而是紧跟在齐鹜飞身边,朝着他的父母喊:“爸爸!妈妈!你们不要怕!不要着急!我们来救你们了!” 齐鹜飞赞赏的点点头。 一个九岁的孩子,在如此危难的关头能够保持冷静,实在太难得了。 刚才在树林外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叶问的优秀品质。换个别的孩子,只怕这时候,不是吓傻了,就是又哭又闹的冲到他父母身边去了。 “原来是小兔崽子请来的救兵!呵呵……”大金链子冷笑着,眼神冷冷的在齐鹜飞身上扫过,“不是风来镇的人?” “来旅游的。”齐鹜飞说,“听说火焰山风光不错。” “风光是不错,既然你喜欢,就埋在这儿。”大金链子说。 这时林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个脸肿的猪头一样的手下哇呀哇呀的叫着跑过来。 “老大,老大,老……” 他们忽然看见就站在大金链子对面的齐鹜飞四人,一下子呆住了。 “你……你们……” 两个人仿佛见了鬼一般,说不出话来。 “你们两个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大金链子看见他们的样子,又气又好笑。 “我……我们被人打了。” “谁打的?” “他!就是他们!” 两个混混同时举起手来指着齐鹜飞,异口同声的说。 “他们打了你们,你们却跑在他们后面?” “我……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废物!” 大金链子骂了句,挥了挥手。 他的手下就围了过来,手里都拿着家伙。 那两个脸被打肿的胆气便也壮了起来,从身上摸出两把小刀,也围了过来。 一共六个人,把齐鹜飞三人围在了中间。 大金链子站在一边旁观。 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敲出一支,弹到嘴里,然后拿出打火机,啪的一声打着,吸了一口。 一边吐着烟雾,一边说:“男的捅死,女的留下。大的那个归我,小的那个随便你们。” 混混们便露出了兴奋的眼神,拿着家伙一步步朝齐鹜飞逼近。 小青小声的说:“师兄,这回该轮到我了?” 齐鹜飞说:“都是凡人,没有一个修行的,教训一下就好了,不可以杀人。” 他这样说,一方面是怕小青出手没个轻重,一个小姑娘家,手上沾染的血腥太重,不是什么好事。将来可能会成为她修行路上的魔障。 另外,按照天庭的规定,修行人是不能对凡人出手的。凡俗自有凡俗的法律,仙人不得在人前显圣。除非有修行人卷入其中,违背天条在先,又违反世俗的法律,在人间作恶,自己出手,才算是除恶卫道。 当然,现在对方要杀人,出手救人,教训一下对方是没什么问题的。 按照大金链子刚才说的那句话,他死一万次都不够。 不过要他死有很多方法,不一定要现在。反正已经来了风来镇,齐鹜飞也没打算急着走。难得带着两个小丫头出来玩玩,这边的风光不错,就多玩几天。 小青得了许诺,脸上就露出了笑意。 “昆奴妹妹,这次你可不能跟我抢哦!” 六个混混手里拿着家伙逼了上来,有刀子有棍子,全都对准了齐鹜飞招呼。 可平地里忽然起了一阵风,飞沙走石,迷得他们眼睛睁不开。 这风十分奇怪,卷起的沙石只打向那六个人的脸,而齐鹜飞所在的地方却一点都没有影响,叶问甚至感觉不到一点风。 接着,那六个人就被飘飘摇摇的卷上了天,又从高处落下来,眼看着都要摔死了,忽然又在半空停住,每个人身上都吊着一根细细的丝线,丝线的另一头就挂在高高的树枝上。 六个人都被吓懵了,傻傻的吊在半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青从空中飘下来,坐在一团风卷上,忽上忽下,起起落落。 她咯咯咯咯的笑声传遍了整个树林。 大金链子嘴巴张得老大,香烟沾在下嘴唇上。 “妖……妖……妖女!” 他惊恐的叫了几声,从震惊中醒悟过来,立刻从腰间拿出一把枪。 多年横行的霸气终于显现出来,毫不犹豫的开了枪。 子弹从枪膛里飞出来,直奔小青而去。 “找死!” 齐鹜飞动了。 虽然他知道子弹伤不着小青,但他绝不允许有人对着小青开枪。 大金链子只觉得眼前一花。 那个年轻的男人就出现在了他和那个小女孩中间。 他看见他的手轻轻地举着,伸出两根手指,做出一个夹烟的姿势。 让大金链子震惊的是,那颗子弹,就夹在那个男人的手指间。 他的眼神很好,能看见子弹正在两根手指间的狭小空间里急速的转动。 大金链子彻底吓傻了。 接着,他看见那个男人的手动了一下。 那颗子弹就飞了回来。 子弹的速度不快,连他用肉眼都能看清。 他想躲,但他发现自己一动也动不了。 子弹一点一点地在逼近,可他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射出去的子弹,朝着自己飞来。 恐惧占据了他的身体。他浑身都在颤抖。 绝望! 无助! 他想求饶,可是他连嘴巴都张不开。 周围的一切都是凝固的。 他看见那个男人再朝他走来。 他听见男人说:“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你说了该死的话。” 接着,子弹钻进了他的眉心。 …… 小青说:“师兄,你不是说不可以杀人吗?” 齐鹜飞说:“你不可以,我可以。”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上善若水 小青不明白为什么师兄可以,他就不可以。但师兄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是对的。 大金链子死了,混混们都被吊在空中。 危险清除,叶问终于忍不住跑向了他的爹妈。 “爸爸!妈妈!坚持住!我来救你们!” 他趴在坑边,伸手去拉。奈何他的身材矮小,而他父母又被反绑着,完全拉不到。 他就飞身跳进了坑里,揭开父母嘴上的胶带,解开他们手上的绳子。 “小问!你没事?小问!” 母亲刚解放出双手,便急切的将儿子搂在怀里,怕把他丢了似的。 “妈,我没事。”叶问跟她母亲紧紧抱了一下,便果断的推开,“赶紧上去!” “我动不了,我的腿麻了!”叶问的父亲说。 他们被绑的太紧,丢在坑里到现在,浑身血液不畅,腿脚都已经完全麻木,根本动不了。 叶问连忙去帮他们揉腿。 齐鹜飞静静地看着。 他一直在观察叶问的表现。从头到尾,这个孩子所表现出来的冷静都令他十分吃惊。看得出来,他的心里很着急,很为他的父母担心。但是他没有做出任何冲动的举动,所做的每一步在时机上的掌握几乎都是正确的。 叶问…… 真是个有趣的名字。 不过这个世界好像没有咏春,他不是很确定,不知道南赡部洲有没有这种拳法流传。 齐鹜飞觉得和这孩子有缘。 “小青,帮帮他们。” 小青答应了一声,一挥手卷起一股风,把一家三口从坑里捡了出来。 他们平稳的落到地上。 这时候叶问父母身上的血液循环开始恢复,已经能够动弹了。 “谢谢恩人救命!” “谢谢你们!” 他们跪在地上说。 齐鹜飞不喜欢被人跪拜,连忙把他们搀扶起来,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们是风来镇上的人,在外地打工,每年中秋都回来过中秋节。我小妹在外地读书,我就去接上她一起回家。没想到经过这里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他们开走了我的车,绑走了我小妹,还要活埋我们。” “这些人你认识吗?” “认识,都是镇上的混混。”叶问的父亲指着躺在地上的大金链子说,“这人叫马宏强,外号强子,也是风来镇的,在中学读书的时候,我爸是他班主任。因为在学校欺负同学,被我爸管教,后来开除了学籍。他怀恨在心,经常叫嚣要报复我爸。后来他犯了事打死了人,就跑路了,这两年才回来,在阮少雄的旅游公司做了保安,明着是保安,其实就是打手。” 齐鹜飞皱着眉头问道:“风来镇的治安这么差吗,几个混混就敢活埋人?” “风来镇以前就是个小村子,村里人大多姓叶。后来靠着火焰山旅游慢慢发展起来。叶家人大多老实,不会做生意,做起生意的都是外来户。现在镇上的首富叫阮天明,风来镇一大半的生意和房产都是他的。家里养了很多打手,成了风来镇的一霸,没人敢惹他。阮少雄是他的小儿子,掌管着一家旅游公司,来这里旅游的游客基本上都要被他宰上一刀。马洪强就在阮少雄的手下,专门帮他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们这么横行霸道,就没人管吗?” “谁敢管啊!离风来镇最近的城市在几百里外,山高皇帝远,管不着啊。也有人去举报过,上面也派来过调查组,可是都被阮家的人搞定了。举报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到后来也就没有人敢举报了。” 齐鹜飞点了点头,大概知道了风来镇的情况。 这里地处祭赛国的边界,和虹谷县有点像。但虹谷县因为狮驼岭的关系,设立了城隍司,所以治安相当好,朱紫国也会适当向县里倾斜一些资源,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可是风来镇边上是火焰山。火焰山里可没有群妖聚集,上面自然不可能关注到这里。像风来镇这样的小地方,靠着火焰山的名气自然发展,从一个村庄变成一个小镇已经算是发展的不错了。 这种地方最容易出现恶霸。 一个小小镇上的首富,就敢无恶不作,视人命如草芥,手下的混混随便就可以把人活埋,简直无法无天! 不过这事儿跟齐鹜飞没关系。 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什么“劫富济贫,替天行道”,那都是草莽英雄编出来的口号,为的只是争取人心,让更多的人为他们卖命,和“苍天已死,黄天当立”,“陈胜王,大楚兴”之类没有什么区别。 你今天杀了一个恶霸,明天就立刻会有另一个恶霸取而代之,受欺压的依然是当地的老实人。 真要改变现状,就必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要让这里的老百姓建立新的观念,让底层的老实人都团结起来,把压在他们身上的那座大山给掀翻,然后建立一套新的制度,防止新的大山形成。 但这是人间的事情,齐鹜飞帮不上忙。 真要说强权和压迫,仙界就没有吗? 你能反抗吗?你敢反抗吗? 这个问题很多人想都不敢想。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的实力变得更强,直到有一天强到足够和强权对抗。 可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还会反抗吗?你会不会变成另一个强权,从被剥削者变成了剥削者;从被压迫者变成了压迫者? 齐鹜飞叹了口气,对小青说:“把现场处理一下。” 小青便又卷起一股风,把大金链子的尸体卷进了那个坑里。 “师兄,这些人怎么办?”小青指着被吊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的六个混混,“要不要一起埋了?” 齐鹜飞呵斥道:“你要是就这样把人活埋,那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可是,他们都是坏人啊!难道就这样放他们回去吗?” “为人不一定要有善念,但一定不可以有恶念。你要把他们活埋,真的是因为他们是恶人?难道不是因为你内心里的一丝恶趣味吗?” 小青吐了吐舌头,低头道:“师兄,我错了。” 齐鹜飞说:“这也不怪你,以前从没有教过你们这些。记住,修行人追求的不是惩恶扬善,不是善恶分明,而是逍遥自在,追求本心。杀人不是不可以,但不能因一念之恶。你一旦起了恶念,便助长了魔心,从此魔念难消,魔障难除,越修到高深处,就越容易走火入魔。” “那什么情况下才能杀人呢?”小青问道。 昆奴也认真的听着,等着齐鹜飞解答。 而旁边的叶问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睁大了眼睛看着齐鹜飞。 齐鹜飞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心胸狭隘就会起恶念。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心有欲望就会起贪念。一恶一贪,是修行人的大忌。当你要杀人时,就要问一问自己,是否贪其财货,是否心生厌恶。当你心中无恶无贪、清清静静,你还觉得此人该死,那就可以杀人了。” 小青听得懵懵懂懂,嘟着嘴在那里想。 昆奴则若有所思的轻轻点了点头。 旁边的叶问听完这番话一直紧锁着眉头,忽而眉头舒展开来,说:“我明白了,就是说我们做事情,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不管是杀人还是救人,都要放下心中固有的善恶的观念,而要顺其自然。就像水一样,都是从高处流下,从来不会从山下往山上流,如果遇到阻挡也不会强求,而是自然的改道而行,然后就成就了大江大河,最后汇成汪洋大海。” 齐鹜飞有些惊喜的看着叶问:“这就是上善若水的道理啊!孺子可教也!” …… 第五百一十三章 告别平庸 被叶问抢了话头,小青还有些不服气,朝叶问瞪了一眼,小声说:“就你话多!” 然后一转身,就到齐鹜飞面前撒娇。 “师兄,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以后我也变得像水一样,好不好?” 齐鹜飞哈哈大笑,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说:“你呀,真是个小机灵鬼!” “师兄!”小青扬起小脸,“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我当然是在夸你啦!”齐鹜飞笑道,“我怎么可能骂我家小青呢?” 小青开心地笑起来。 便一挥手,用风卷起坑边的泥土,哗啦啦就把坑填平了。 然后收起了丝线,把树上的那些混混都放下来。 “你们都滚!” 混混们砰砰砰砰的掉在地上,又连忙翻过身,不顾身上的疼痛,砰砰砰的磕头,以谢不杀之恩,然后便连滚带爬地跑了。 但他们并不知道的是,一道橙色的光紧紧尾随着他们而去。当他们跑到众人视线之外的时候,橙光便从他们的颈间轻轻绕过,六颗人头就掉了下来。 叶问和他的父母看不见这一切,等齐鹜飞和小青自然是知道的。 齐鹜飞没有阻止昆奴出手。 小青问道:“昆奴妹妹,你怎么把他们杀了?师兄说我们不能随便杀人,会有魔障的。” 昆奴说:“我心中无恶无贪。” “那你为什么要杀?” “该杀。” 昆奴的话一如既往的简短,语气平静,脸上也没有表情的变化。 小青叹了口气说:“你剑术比我厉害,心境也比我厉害!” 齐鹜飞笑道:“不是她比你厉害,只是她比你专心而已。” “专心?” “对呀,昆奴一心练剑,心无旁骛,无欲无求。再想想你自己,你心里是不是有很多想法?” 小青歪着脸,想了想说:“也没有很多啊,我就是喜欢师兄,也喜欢练剑,练御风之术,练习阵法,还有……想变漂亮,想变得像苏姐姐那么温柔,能给师兄做好吃的,像王姐那么霸气,嗯……要是能像陆先生那么聪明就更好啦!” 齐鹜飞哈哈笑道:“这还不多?你自己算算比昆奴多了多少。可是当你想那么多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你自己没有任何一样是能够变的真正强大的。你所求越多,你就会变得越平庸。” “好像是这样哦……”小青认真的思考着,想着想着,忽然就生气起来,“哼!师兄你说我平庸!小青很伤心……呜呜……” 齐鹜飞见她真的有些伤心,连忙把她一把抱起来,安抚道:“我不是说你平庸,我家小青怎么会平庸呢?你又漂亮,又机灵,又可爱,又能干……我只是说啊,如果你能专心一点,你就会变得更加优秀。但如果你把自己的心思分散,你在每一个方向上的进步都会变得很小。你不进步,别人却在进步,那你不就会变得越来越平庸吗?我是不希望小青变平庸,才这么说啊!” “原来是这样啊!”小青转悲为喜,“师兄说的对,小青以后要向昆奴妹妹学习,要变得专心。我才不要做平庸的小青呢!我要做我师兄最优秀,最漂亮,最能干的师妹!” 齐鹜飞说:“好!我知道小青长大了一定很能干!好了,现在下来。” 他要把小青放下来,小青却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放。 “啊,不要!我要师兄抱!” 齐鹜飞只好抱着她,朝一旁看着他们的叶问一家人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叶问的父母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那些混混明明被放走了,为什么又说杀不杀的呢?而杀人竟然还有什么道理可讲,还要分什么厌不厌恶,贪不贪婪。 他们只觉得眼前的这一男两女真是奇怪的人。不过他们却不敢发问,刚刚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恐惧还没有驱散,而眼前这些奇怪的人却正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只有叶问一直在低眉思考,时不时的朝齐鹜飞,还有昆奴和小青看上一眼。 直到这时,齐鹜飞抱着小青,小青搂着齐飞的脖子撒起娇来,看上去一副温馨的场景,叶问的父亲才终于壮起胆子,扑通一声跪下来求道: “这位大侠,大仙,谢谢你救了我们一家人,可是我小妹被他们抓走了,求求您好人做到底,救救他!” 叶问的母亲也跪下来:“是啊,求求您救救他!” 他拉了一下身边的叶问,叶问便也跪下来:“求您救救我小姑!” 齐鹜飞抱着小青,没法过去搀扶,并伸出一手轻轻一抬,一股法力将三人托住。 叶问只觉得身体好像泡在了水里,整个人都浮了起来,并且还有一股温暖的感觉,然后便顺着这浮力站直了身体。 齐鹜飞说:“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树林外面有一辆面包车,那是你的车吗?” 叶问的父亲说:“不是,我的是一辆小型suv。他们有两辆车,一辆轿车和一辆面包车,当时就是面包车把我的车逼停的。” 齐鹜飞说:“那你的车应该是被他们开走了。你知道他们会去哪里吗?” “应该是阮少雄的别墅。他不会把我妹带到镇上去,镇上太显眼了,容易被人看到。我们叶家虽然没有他们阮家钱多势大,但我们是真正的本地人,叶家的乡里乡亲之间还是会互相帮忙的。我爸在中学教书大半辈子,没挣到什么钱,但镇上有一半人都是我爸的学生。” “风来镇中学啊……”齐鹜飞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你们认不认识一位叫叶秋黄的老师?” “你认识我爸?”叶问的父亲惊讶的问道。 “叶秋黄就是你爸?” “是啊,我爸是叶秋黄,我叫叶春来,这是我妻子阿珍,这是我儿子叶问。” “你妹妹叫什么?” “我小妹叫叶红泥,泥土的泥。” “你是不是还有个妹妹叫叶红霜?” “那是我二妹。”叶春来忽然恍然大悟,“你是我二妹的同门?难怪你有这么大本事!” 齐鹜飞摇头道:“不是同门,算是……朋友。” “哦,朋友,朋友好!太好了!”叶春来兴奋的看着身边的妻子和儿子,“我们有救了,红泥有救了!是红霜的朋友呢!” 齐鹜飞问他:“你见过你二妹的同门?” 叶春来摇头道:“没有。我只知道二妹从小就被一位奇人带走了,学了一身本事。几年前阮少雄打我小妹的主意,就被我二妹教训了一顿。这两年他一直不敢在我家人面前出现,没想到这次他胆子这么大。你刚才报出我二妹的名字,我就以为你们是同门……呵呵,是我想错了,是朋友!” 他眼里有些兴奋的看着齐鹜飞,又看了看他身边的昆奴和他手里抱着的小青,不觉便又迷茫了。 …… 第五百一十四章 已经埋了 风来镇东边离镇子两三里远的地方有一幢别墅依山而建,独门独户,独墙独院,气势十分宏伟。 阮少雄站在别墅门口那修建的极为讲究的草坪上练习高尔夫球。 一辆黑色轿车从远处的公路上驶来,不久后便开进了别墅的大门,在楼前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被反绑着手,嘴上贴着胶带的叶红妮被人从车上带出来。 阮少雄早就看到了,但他并不着急,而是站好了姿势,稳稳的挥出一杆,将脚边的高尔夫球推进了洞。 他把杆子丢给旁边的随从,从另一个随从手里接过刚刚在热水里泡过的温热的毛巾擦了把脸,然后才缓缓的穿过草坪,走到叶红泥面前。 叶红妮眼中有一丝惊恐,但更多的是愤怒。 阮少雄围着他转了一圈,把她嘴上的胶带撕掉。 叶红妮终于能说话了,怒吼道:“阮少雄!你想干什么?!快把我放开!” “干什么?当然是干你了!”阮少雄伸出手去摸叶红妮的脸蛋。 叶红泥厌恶的把脸偏向一边:“别碰我!拿开你的脏手!” 阮少雄却不依不饶,没有把手拿回来的意思。 叶红妮张嘴就是一口,咬向阮少雄的手指。 阮少雄早有准备似的躲开了。 “呵呵,就喜欢你这个泼辣劲!” 阮少雄笑着,一手捏住了叶红泥的下巴,另一只手不依不饶的沿着他的脸往下摸去。 “滚开!” 叶红泥一抬腿,一脚踢在了阮劭雄的裆部。 阮少雄哎呦一声痛得弯下了腰,大叫着:“辣条!你他妈要死啊!抓人不把她腿控制住,信不信我剁了你手!” 一个瘦瘦高高的家伙走过来,连声道歉:“对不起阮总,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这小妞这么泼辣。” 说着一巴掌拍过去,啪的一声,在叶红泥脸上留下一个巴掌印。 叶红泥人一歪,就摔倒在地上。 阮少雄做出一脸心疼的样子,扶住叶红泥,对辣条说:“我操你妈的,我让你打了吗?跟你说了这是我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打我的女人,不想活了是?” 说着便啪的甩出一巴掌,打在叶红泥的另一边脸上。 “我的女人,只有我才可以打,明白了吗?” “明白了,少爷。”辣条低着头说。 阮少雄满意的点点头,蹲下来看倒在地上的叶红泥。 叶红泥痛的流下了眼泪,带着哭腔说:“阮少雄,你要干什么啊?你不怕我姐来找你吗?” “你姐?”阮少雄的眼里露出一丝凶光,“我当然怕!你姐我怎么能不怕呢?可是她来不了了。哦对了,你还不知道,你姐已经死了!” 叶红泥一惊:“不可能!你骗人!” “我骗你干嘛?你也不想想,你姐要是不死,我敢把你抓到我家里来吗?”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三年前,你刚上高中的时候,我只不过在你校门口等你放学,什么都没做,就被你姐打断了腿。要是你姐没死,我躲着你们叶家的人还来不及。” 阮少雄摸了摸自己的左腿,“我这条腿里面到现在还有钢筋,这都是拜你姐所赐。我做梦都想杀了她!还好,老天开眼,她死了。不过这口气我可咽不下,我要让你们叶家的人一个个都不得好死!知道你的大哥和大嫂现在在哪儿吗?辣条,告诉她。” 辣条说:“回阮总的话,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让强子他们在树林里挖坑,把叶春来和他媳妇,还有那个小孩一起活埋了。” 阮少雄满意的点点头:“听见没有?已经活埋了!活埋,见过吗?” 叶红泥这下真的害怕了。 她拼命的摇头:“不,这不是真的!你们骗我的!阮少雄你在骗我对不对?” “骗你?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忍心骗你呢?” “不,不,不要,阮少雄你放过他们!我求求你,你放过他们!你想要干什么冲我来,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放过他们!” “现在来求我了?”阮少雄一脸的满足,“晚啦!他们已经被埋了,这会儿就算我把它们挖出来,也不过是三具尸体。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你家里那两个老不死的。你那个老爹,在学校里教书的时候,没少讽刺我,挖苦我。他以为他是谁呀?不就是一个破老师吗?我明天就把他弄死,把他吊在学校的旗杆上,让学生们都来看看,哈哈哈哈哈……” 阮少雄歇斯底里的笑起来。 叶红泥忽然一个翻身,把阮少雄吓了一跳。叶红霜在他心里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 但叶红泥只是跪了下来,哭泣道:“求求你,别这样!你放过我爸妈,放过我家里人!求求你!” 阮少雄说:“那就要看我的心情了。你要是让我满意,我就让他们多活几天。要不这样,一会儿咱们做个游戏。”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高尔夫球,“一个球,一条命。你爸妈,加上你自己,也就三个人,只要三个球,你们三个就都能活命了。不过你要是少塞一个,那就只能活两个人了。” 阮少雄淫笑着,目光在叶红泥娇小的身材上扫来扫去。 叶红泥无助的哭着。先前的倔强和底气在两个巴掌以及听到姐姐的死讯后荡然无存。 即使这会儿阮少雄解开了绑住她双手的绳子,她也无力而不敢反抗了。 她只是一个刚刚考上大学的学生,美好的生活刚刚开始。当现实无情的将一切美好都打碎的时候,她是如此的无助。她唯一不确定的是姐姐是否真的死了,如果是真的,那么阮少雄真能做出他说的那些事情来。 阮少雄过足了嘴瘾,把高尔夫球放回口袋里,露出凶狠的目光,一把将叶红泥推倒在草坪上,整个人扑了上去,就要去撕她的衣服。 忽听有人喝道:“住手!放开那个女孩!” 这声音就像晴天里打了个霹雳,轰的一声响,把阮绍雄吓得从地上蹦了起来。 “谁?” 他转身看见一群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男子,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跟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阮少雄一见到这个少女,眼睛就挪不开了。 这女孩比叶红泥还要漂亮,简直像天仙一般,人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人?! 我阮绍雄真是时来运转,这是老天爷送给我的礼物啊! 他同时看见了他们身后的叶春来一家,但他并没有当回事。 “辣条!”阮少雄吼了一嗓子。 辣条赶紧走上来:“阮总,您有什么吩咐?” 阮少雄啪就给了辣条一巴掌:“你t眼睛瞎了?这么多人闯进别墅来看不见啊?你的人都他妈死绝了吗?” “是,少爷,我立刻把他们赶出去!” 辣条吹了声口哨,别墅周围一下子就冒出几十个人,都围了过来。 阮少雄说:“你先问问强子怎么回事,叶家那三个人不是埋了吗?” 辣条就拿出手机来准备打电话。 齐鹜飞说:“别打了,已经埋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规矩 “你说什么?什么埋了?” 阮少雄吃了一惊,这才认认真真的上下打量了齐鹜飞几眼。 “你那个手下,叫什么强的。” “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把那个女孩放了。” “放了?”阮少雄嘿嘿的笑起来,“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我也没见过你。来旅游的?还是叶家请来的帮手?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齐鹜飞没有回答,也懒得再多说什么。 这种小地方的富二代,横行霸道惯了,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不过他并不急着动手。他想知道,为什么阮少雄敢动叶红泥。 竹花的修为在他现在看来当然不算高,也就二品的样子。当然,从年龄上算,她九岁被离家,修行时间加起来不到二十年,二十年之内就能突破二品,绝对可以算天才了。 要不是天才,估计当年也不会被图拉翁看上。 也许叶家人的血脉里的确隐藏着适合修行的强大基因。 齐鹜飞不禁又看了旁边镇定自若的叶问。相较而言,叶问的父母,在走近阮家别墅的那一刻起,明显流露出了不安。 竹花的修为不高,但要是放在这个镇上,那绝对是神仙一样了。要知道,整个虹谷县城隍司,也没几个达到三品的。当初死去的李云冲,被二队当做重点人才培养,也只不过二品上。 竹花是图拉翁教出来的,算是密云宗的外门弟子,就算不是杀人如麻,也必定心狠手辣。 刚才叶春来还说几年前阮少雄就被叶红霜教训过,所以这几年安分的很,现在姓阮的怎么就敢动手了呢? 齐鹜飞不说话,阮少雄以为他害怕了。 “谅你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道,告诉你,我叫阮少雄,我爸是阮天明,在风来镇上,我们家说了算。我现在数三个数,你从我眼前消失,否则的话,我就让你从这个世界消失。” “一……” “二……” …… 叶春来心里一直在担心。 虽然这人救了他们的命,看上去也很厉害的样子,还说是二妹的朋友,可现在是在阮少雄家里,双拳难敌四手,你再能打也架不住对方人多。 万一真打起来,要是打不过,惹怒了阮少雄,自己一家人还不知道得遭多少罪。就算打得过,打伤了阮少雄,一定会遭到阮天明的报复。 阮天明这几年的势力越来越大,做起事情来越来越霸道,现在连镇长都压不住他了。 叶春来知道阮少雄最怕的是自己的二妹,便壮着胆子说: “阮少雄,你到底想干什么?过两天就是中秋,我二妹可快回来了?” 阮少雄停下了数数,冷笑道:“你二妹啊,叶红霜是?你让她来呀!我好怕他呀!哈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叶春来,你个傻逼,还不知道,你那个妹妹已经死了!” 齐鹜飞一听立刻皱起了眉头。 这小子和修行界有牵连。 竹花在纳兰城失踪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她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海榴八花之一,纳兰城上流社会的一朵知名的交际花。她的失踪并不会引起多少人关心,除了麻将会,也就少数知道图拉翁和竹花关系的人才会关心。 消息怎么可能传到这么远的风来镇来? 难道这个姓阮的和麻将会的人有牵连? 叶春来愣了一下,大声道:“你胡说!我二妹活得好好的!” “是吗?活的好好的?”阮少雄眼里露出一丝怜悯,“你们真可怜啊,连自己亲妹妹死了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每年都回来过中秋?今年回来了吗?” “她……她过两天就回来!”叶春来说。 “别骗你自己了,往年她早回来了。” “你胡说!他……”叶春来一指齐鹜飞,“他就是我妹的朋友,他可以证明,我二妹活得好好的!” 这话到时把阮少雄吓了一跳。 阮少雄吃过叶红霜的苦头,也知道叶红霜从小就被得道高人带走,学了一身本事。不过叶红霜每次回来都是一个人,所以他就没考虑过叶红霜也是有师父和同门的。 这一次他听说叶红霜死了,简直心花怒放,但心里憋了好几年的一口气还是不顺畅,就打算好好报复一下叶家。 叶红霜和叶红泥这对姐妹天生丽质,他早就心痒难耐,不敢打叶红霜的主意,就盯上了叶红泥。 早在叶红泥上初中的时候,阮少雄就经常去学校门口等他,骚扰他。但叶秋黄是中学的老师,颇有些威望,他也不敢乱来。 后来他爸的势力越来越大,他做事就越来越无所顾忌了。叶红泥上高一的时候,他就明目张胆的到学校去宣布叶红泥是他的女人,把叶秋黄气得半死。 那一天,他开着豪车去学校门口等她,准备在一众人羡慕的眼光中,把叶红泥带回自家的别墅。可是万万没想到,叶红霜正好回来了,当场就打断了他的腿,并且扬言,他以后要是敢出现在叶红泥百步之内,就把他扒皮抽筋。 阮少雄回去找他爹,可他爹居然屁都没敢放一个,只叫他别去惹叶家的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 阮少雄上上下下打量着齐鹜飞,看见他手里还抱着小孩,怎么看也不像是世外高人的样子。 忽然发现齐鹜飞手里抱着的小青的容貌,他眼睛里就又冒出了贼亮亮的光。 这小孩儿可真是个美人胚子,将来长大了,不知道多漂亮呢! 再看看齐鹜飞身边的昆奴,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儿,比叶家姐妹还要迷人些,真是老天爷给我送礼来了,哈哈哈! 阮少雄心里乐着,色胆蒙蔽了他的心智。 当然,也是他确定叶红霜已经死了。 这消息是他大哥阮振雄告诉他的,他相信大哥不会胡说八道。 “臭小子,别以为在外面学了点功夫,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在风来镇,我爹说了算!别说你小子,就是叶红霜现在回来了,我也不怕她!” 齐鹜飞一听就知道,这小子背后有人撑腰,不仅仅靠他爹有钱那么简单。 他对阮少雄没兴趣,也不想听他墨迹,但他想知道是谁把竹花的死讯告诉他的。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齐鹜飞说。 阮少雄忽然乐了。 “哈哈哈哈……”他笑得弯下了腰,指着齐鹜飞说,“这小子都快死了,还要问我问题!哈哈哈……难道是个傻子?哈哈哈哈……叶春来,你找了个傻子来……” 叶春来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也觉得齐鹜飞这时候说这话有点不合适。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青趴在齐鹜飞耳边说:“师兄,要不要我教训他?” 齐鹜飞说:“不用,你看我怎么教训他。” 阮少雄越看越觉得这是个傻子,还教训我?他觉得很有趣,就说:“好,你有什么问题就赶快问,以后你也没机会向人提问了。” 齐鹜飞说:“在提问之前,我先说个规矩。” “什么规矩?” “我向来只给人一次回答的机会,不答或者答案不能令我满意,就没机会再答了。不过鉴于你不太了解我,可以躲给你几次机会。一次断一条腿或者胳膊,哪条自己选。四次之后就断脖子。” 阮少雄愣了一下,这特么什么破规矩? 齐鹜飞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问道:“一加一等于几?” “二。”阮少雄下意识地答道。 “很好。” 第五百一十六章 小翠云山风罗刹 “我,耍我呢!” 阮少雄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给我上!打断他的手脚!” 他下了命令。但他那些手下却仿佛石化了一般,一个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卧槽,干什么呢?耳朵都他妈聋了?辣条!”阮少雄吼道。 辣条涨红了脸,朝他挤眉弄眼,脑袋和手好像中风似的颤抖着,整个人梦魇般极力挣扎想从噩梦中摆脱出来,却始终动不了一下手指。 齐鹜飞开始问话了: “是谁告诉你叶红霜死了?” 阮少雄终于意识到出问题了。 “你,你对他们用了什么妖法……” 他话还没说完,就“啊”的一声大叫,跪倒在地上。可他跪倒的姿势与常人不同,膝盖着地,右腿小腿在后面,而左腿的小腿却在前面。 他的左腿,竟已经断了。 剧烈的疼痛让阮少雄差点晕过去。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的手,只看见那个男人朝前迈了一步。 “你……你别过来!啊……啊……” 阮少雄看着自己扭曲的断腿,哇哇的大叫着。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滚落。 齐鹜飞说:“这是第一次,我再问一遍,是谁告诉你叶红霜死的?” “妖法……你会妖法……” 他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单手举着,对着齐鹜飞乱晃。 “你别过来……别过来啊……” 齐鹜飞又往前走了一步,轻轻抬起了脚,对着旁边草坪上已经看呆了的叶红泥说:“转过去,别看。” 叶红泥梦中惊醒一般哆嗦了一下,便乖乖的转过身去。 齐鹜飞没有警告比叶红泥年龄要小得多的叶问。 他一直在观察,直到此时,这孩子依然保持着足够的镇定。 “你别过来……这符很厉害的……我警告你……阿巴呲古拉呀……” 阮少雄念了一长串的咒语。 他手中的符便忽然化作了一团火焰,轰的一声,直奔齐鹜飞而去。 阮少雄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大哥给他的符这么厉害。 火焰的威力让他一瞬间有了信心。 烧死他!烧死他! 他在心里叫着。 齐鹜飞手轻轻一招,那团火焰便急剧缩小,然后落入了他的掌心。 他就像抓萤火虫一般,轻轻一握拳,火焰便消失了。 阮少雄吓坏了,甚至忘记了腿上的疼痛,直到齐鹜飞抬起的那只脚落了下来,踩在了他右脚的脚踝上。 他清楚的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钻心的疼。 “啊……” 阮少雄再次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是谁告诉你叶红霜死了?”齐鹜飞问道。 “是,是我哥……我哥说的。” 阮少雄浑身都被汗水湿透,疼痛让他难以忍受,可奇怪的是他却没有昏过去。 “你哥是谁?” “我哥叫阮振雄。” “他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 “嗯?”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我真的不知道……”阮少雄怕的要死,“我哥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没说他怎么知道的。” “那你就信了?” “我信!我哥从不骗我。他,他在小翠云山,他师父是风罗刹,是神仙,很厉害的……” 风罗刹…… 齐鹜飞在脑中仔细搜索了一遍,好像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号人物。 莫非是个妖怪? 小翠云山…… 他忽然想起了西游记。 翠云山不是牛魔王和铁扇公主的地盘吗?后来牛魔王找了个小三,才离开了翠云山,去了积雷山摩云洞。 铁扇公主还有个外号叫玉面罗刹。 小翠云山……风罗刹…… 难道和铁扇公主有什么关系? “小翠云山在哪里?” “就……就在风来镇南面,大概两百多里。” “风罗刹是什么人?” “是神仙……哦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很厉害。” “你还知道什么?” “没,没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阮少雄呜哇哇的哭起来,不知道是怕的,还是疼的。 齐鹜飞点了点头,说:“好,你的胳膊和脖子暂时保住了。以后不要再找叶家人的麻烦,否则……” “是是,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齐鹜飞对叶春来说:“好了,接上你妹妹,回家。” 叶春来这才反应过来,心怦怦的跳着,过去把叶红泥扶起来:“红泥,没事了,走,我们回家。” 叶红泥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身子轻飘飘的有点不听使唤。她朝地上像条死狗一样躺着的阮少雄看了一眼,又看向齐鹜飞,不觉有些害怕的把眼神收了回来。 她并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是眼前这个男人救了自己和自己大哥一家人。 她只看见了阮少雄倒地的那一刻,听到阮少雄的惨叫声和带着哭腔的可怜的乞求声。而阮少雄用符咒放火焰,火焰被齐鹜飞收起,以及齐鹜飞踩下去的那一脚她都没有看到。 实际上,就连叶春来也没有看清齐鹜飞做了什么,包括那一团火焰是怎么消失的。 只有叶问站着的那个角度,刚好看见齐鹜飞用手收走了火焰。当然,这是齐鹜飞故意让他看见的。 叶问一直都很镇定,时不时的看看那些站在那里像石像一样不能动弹的阮家的打手,目光中充满了好奇。 一行人在齐鹜飞的带领下离开了阮家的别墅。 走出别墅大门以后,叶问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见那些石化的人们终于动了,但一个个傻愣愣的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在寻找要动手的目标。 直到他们发现自己的老大断了双腿正躺在地上惨叫,才一起围了过去。 …… 到了外面,叶红泥终于忍不住委屈,抱住叶春来哭了起来。 “哥……呜呜……” 叶春来安抚道:“好了小妹,别哭了,都没事了,快来谢谢我们的救命恩人。” 他领着叶红泥到齐鹜飞面前。叶家一家人都要朝着齐鹜飞下跪,却被齐鹜飞拦住了。 “不用谢我,此处非久留之地,还是先回家。” 叶问忽然指着前方说:“爸,那是咱的车!” 果然,不远处的路边小树林里停着一辆白色suv。 车子是五座的,叶家一家四口,加上齐鹜飞他们就有七个人了,好在叶问和小青都是小孩,可以坐在大人的腿上。齐鹜飞也没有拒绝叶春来的邀请,就坐上他们的车,去了叶家。 叶家的房子还算挺大的,两层的小楼,前面还带个小院子,这要是放在大城市里,那就是妥妥的有钱人才住得起的别墅。不过在风来镇这种小地方,这种房子并不贵,加上这些年有叶红霜的资助,叶家住得起这样的房子并不奇怪。 一路上还忧心忡忡的叶春来和叶红泥两兄妹,一进家门就换上一副笑脸。 “爸,妈,我们回来了。” “爸,妈,你们看谁来了……” “是红霜回来了吗?” 母亲阿珍一路小跑着迎出来,叶秋黄背着手迈着他那几十年不变的步子缓缓跟在后面。 阿珍忽然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娃,不免愣了一下,踮着脚尖朝他们身后张望,没有看到女儿叶红霜,略有些失望。 叶秋黄脸上表情变了变,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 第五百一十七章 救人一时 “哦,春来回来啦!这位是……?”叶秋黄问道。 “爸,妈,他是我二妹的朋友,专门来看你们的。”叶春来说。 “啊,是红霜的朋友啊!”母亲阿珍一扫失望之情,又露出了笑容,“来来,快屋里坐。” 到了屋里落座,阿珍就去给大家倒茶。 叶问抢着说:“奶奶,我来。” 阿珍笑道:“好好,小问来。” 叶问便去清洗杯子,泡茶去了。 阿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齐鹜飞。 齐鹜飞说:“叔叔阿姨好,我叫齐鹜飞,是红霜的朋友。” “红霜怎么没来呀?”阿珍问道。 “哦,她有些要紧事走不开,今年中秋回不来了,特地让我过来看看你们。” “我就说嘛,红霜肯定是忙的。你说回不来就回不来,打个电话说一声不就好了,还麻烦朋友跑一趟,也真是的。” 阿珍一边说一边继续打量着齐鹜飞,眼神里露出几分欣赏,几分高兴,然而看着齐鹜飞身边的昆奴和小青,又有些迷茫和不安。 “这两个小姑娘长得可真漂亮!” “这是我师妹。” “哦,师妹啊!”阿珍脸上的笑容瞬间开朗了许多,“你的师妹那自然就是红霜的师妹了。” 齐鹜飞知道叶红霜的母亲误会了,但也懒得解释,就把解药拿出来,放在桌上说:“红霜让我带给你们的,记得中秋前吃掉。” “哦哦,对,红霜每年都会给我们带这种药,说是吃了对身体有好处。”阿珍笑着说,“真是有劳你费心了。” 叶问泡好了茶,一杯一杯的端过来。 他把第一杯放到叶秋黄面前,说声:“爷爷喝茶。” 叶秋黄点了点头:“客人优先。” 叶问哎了一声,第二杯茶便恭恭敬敬的端到齐鹜飞面前,说:“请喝茶。” 等齐鹜飞接过茶杯,叶问又给昆奴和小青各拿了一杯。 阿珍满心喜悦,而叶秋黄却有些愁眉不展。齐鹜飞的到来让他联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往深处去想。 而叶春来夫妇虽然特意坐在了光线暗淡的角落里,但他们脸上的伤却没有逃过叶秋黄的眼睛。 还有小女儿叶红泥,一进门就去洗手间补了个妆,脸上扑了粉,却依然能看出她的脸比平时大了些。 阿珍也看到了,只以为女儿上大学变胖了,可叶秋黄却看出来了,那不是胖,是肿。 “春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现在可以说了?”叶秋黄问道。 “没,没事情啊!”叶春来并不擅长撒谎,尤其是在父亲面前,说起话来便结结巴巴的。 叶秋黄的脸板了起来。 他看着齐鹜飞说:“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齐先生既然是红霜的朋友,我自然也把你当成自己人,还望开诚布公,以诚相待。” 齐鹜飞知道叶秋黄误会了,把儿子女儿受伤的帐算到了他的头上。但这事儿只能叶春来讲,他不方便讲。 叶问忽然说:“我来说。” “小问!”叶春来和妻子美琴同时想要阻止。 叶秋黄用眼神阻止了他们,然后和蔼的对着叶问说:“。” 叶问就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说到齐鹜飞解救他们以及在阮家别墅对付阮少雄所表现出来的神奇异能时,他的眼里放出了光。 叶秋黄听得眉头皱紧,而阿珍却已经吓得惊呼出来。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就在刚刚,自己的儿子一家三口险些被人活埋了,而女儿也差点遭了毒手。 叶秋黄站起来,对着齐鹜飞深深的鞠了一躬。 “多谢齐先生出手相救。” 齐鹜飞没有动,坦然受了这一礼。他救了这一家人,受的起叶秋黄这一躬。当然,他反对跪拜,一般有人要对他跪下来的时候他都会阻止。跪下来并不见得比鞠躬更加虔诚。 他看得出来,叶秋黄是真诚的。 阿珍总觉得自家老头子对着齐鹜飞鞠躬有些怪怪的,便说:“哎呦,都是自家人,老头子你也别客气了。赶紧想想怎么办!” 叶秋黄叹了口气说:“打伤了阮少雄,阮天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怕我们叶家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 阿珍说:“能有什么大难临头?他阮天明还能把我们吃了?前几年红霜不是打断了阮少雄的腿,他们也没把我们怎么样嘛!” 叶秋黄说:“不一样。那时候阮家刚刚兴起,毕竟是外来户,虽然横行霸道,却也不敢对叶家的人做的太过分。这几年阮天明的势力越来越大,做事也越来越无所顾忌。红霜打断了阮少雄的腿,你以为他们不想报复吗? 这几年风来镇有不少失踪人口,还有很多外地来旅游的车子翻车,游客在火焰山莫名其妙失踪。我怀疑这些事情都是阮家干的,只是一直找不到证据。要不是这些年上面调来的赵镇长还算公正,风来镇早就姓阮了。” “那……那他们就不怕红霜吗?红霜有一身本事,他们要是敢对我们做什么,红霜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叶秋黄看了一眼齐鹜飞,心头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阮少雄一定是有了什么依仗和底气,否则的话他绝对不敢动红泥。既然动了,就说明他不怕我们。而且,红双这次不是没回来吗?” “红双没回来,但是有小齐呀,小齐不是来了吗,他是红霜的……的朋友,都是自家人。”阿珍说。 其他人也都看向齐鹜飞,眼里露出殷切的目光。 叶秋黄说:“齐先生能救我们一时,救不了我们一世。” “那,那小齐……齐先生这次来打算什么时候走?”阿珍问道。 齐鹜飞说:“我打算带我两个师妹在火焰山玩几天就回去。” 阿珍连忙说:“是的是的,火焰山的风光很好的,你们一定要多玩几天,就住在我们家里好了,不要客气。” 美琴推了一把叶春来,见他还傻乎乎的没反应,就说:“是啊,多住几天好了,你们要出去玩的话,让春来给你们开车,虽然不是什么好车,但也方便一点嘛。春来他以前开过农家乐,还当过导游,对这一带旅游很熟悉的,他知道哪里好玩哪里不好玩,省得你们跑冤枉路。” 叶春来这才反应过来:“是啊是啊,我这几天正好没事,就带着你们到处转转。” 齐鹜飞知道他们的心思,笑着说:“那就多谢了。” 叶秋黄说:“行啦,你们也别那么多废话了。人家齐先生总归是要走的。再说,齐先生已经救过我们一次,我们不能一直给齐先生添麻烦。阮天明不是什么善茬,靠齐先生一个人解决不了问题。齐先生,你要旅游就去旅游,该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不用管我们。我一会儿就去找赵镇长。本地的恶霸,还是要靠本地的律法,否则的话,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第五百一十八章 曾问芭蕉借风来 叶秋黄的态度让齐鹜飞有几分意外。 这位中学老师是个正直,有气度的人。看他的家庭教育做的也不差,叶春来是个老实人,媳妇美琴人也不错。 尤其是他的孙子叶问,聪明,富有观察力,有着同龄人所不具备的成熟和冷静。通过神识探查其身体筋骨经络和魂魄,齐鹜飞确认这小子根骨极佳。 按照师父无机子对修行的定义,悟性、根骨、性情,叶问已三者得其二,剩下的就看他的悟性了。 齐鹜飞又想起了竹花,这家人还真有修行基因。 只是可惜了,遇上了图拉翁这样的人。 叶秋黄不想连累齐鹜飞,但叶家其他人对齐鹜飞寄予了厚望,都希望他能留下来,哪怕几天也好。 齐鹜飞看得出来,他们都挺真诚的,挽留并不全是因为他能帮他们挡灾,便笑道:“我们初来乍到的,那就请叶大哥给我们当几天导游。我估摸着镇上的旅馆都是阮家开的?叶老师家如果还宽敞的话,要不就匀个房间出来,给我们住两天。” 叶家人都大喜。 叶母阿珍连忙说:“哎,好好,房间有的是。那个谁,美琴,赶紧去收拾收拾,给齐先生他们准备两个房间。” 美琴答应一声就去收拾屋子了。 叶秋黄说:“老婆子你也别闲着,去买点菜,晚上做顿好吃的。春来你好好招待齐先生,我去一趟镇政府,找一下赵镇长。” 叶秋黄和老伴阿珍都出去了。 叶春来陪着齐鹜飞说些闲话,主要介绍火焰山一带的风景。不过叶春来的口才有限,说起来干巴巴的,一点也不吸引人。 叶问看见小青似乎对他爸爸说的不怎么感兴趣,就主动走过去说:“我楼上有玩具,你要不要去玩一下?” 王寡妇虽然在小青化形后买过很多东西上山,但总的来说她并没有把小青当小孩看,所以大多都是穿的用的,把小青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却唯独没有小孩子玩的玩具。 小青一听有玩具玩,童心大动,雀跃着说:“真的?都有什么好玩的?” 叶问说:“有积木、拼图、滑板、玩偶……好多呢,我姑去年还给我买了一架无人机。” 小青看向齐鹜飞,见齐鹜飞点头,就开心的跟着叶问上楼去玩了。 昆奴则始终安静的坐在齐鹜飞身边。 过了一会儿,叶春来的妻子美琴过来告诉他们,房间准备好了,让他们去看看。便带着齐鹜飞和昆奴到了二楼的房间。 “这间是客房,专门给客人住的。齐先生您就住这里。旁边那间是二妹红霜的,反正她也不回来,就给你的两位小师妹住。房间我都收拾好了,床单褥子都是新换的,齐先生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齐鹜飞看了看,房间干净整洁,而且都是朝南的,干燥通透,不会因常年没人住而有陈腐的味道。 他满意的点点头说:“可以了,谢谢嫂子。” 美琴说:“谢啥,都是自己人!” 准备下楼的时候,对面的房间里传来玩具卡卡转动的声音和小青的笑声。 齐鹜飞摇了摇头就下楼去了。 叶问已经把他珍藏了几年的玩具全部拿了出来,摆地摊似的摊的满地都是。 小青觉得每一个玩具都很好玩,但她没有什么耐心,破坏力又极大,玩具到了她手里很快就被玩坏了。 看着满地的废物零碎,叶问有点心疼。 他平常对这些东西视若珍宝,每次玩过以后都会很小心的保存起来。可是这才一个小时不到,就全都玩废了。 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继续拿出新的玩具来,一件一件的向小青介绍,然后继续看着被小青玩废。 有那么一会儿,小青沉浸在一堆复杂的积木当中。她由此联想到了奇门遁甲,仿佛抓住了一丝灵感。 叶问以为终于可以停止破坏,保住最后仅剩下的几样玩具了。 可是这几次失败的尝试后,小青再次失去了耐心。她发现奇门遁甲远比这堆积木复杂。 “哎呀,这些积木做的太死板了,一点变化都没有!” 在一句抱怨过后,积木彻底报废。 叶问无奈地说:“我们去飞无人机?” “无人机好玩吗?” “当然好玩,它可以飞得很高很高。” “有多高?” 小青对飞得很高并不抱多大的希望,总不可能飞到南天门去。 “可以飞到几百层楼那么高。”叶问用尽量夸张的语气说。 小青却并不怎么感兴趣。 “除了飞得高,他还能干什么?” “还能拍照啊!从很高的地方往下拍,拍出来的视频角度和我们平常看到的都不一样。” 对于拍照,小青倒是有几分兴趣,于是二人一拍即合,拿了无人机跑到屋后的小山坡上,那里空旷无人,可以随便飞。 齐鹜飞和叶春来随意地聊着火焰山和风来镇的过往历史以及民俗风情。 他才知道风来镇原来并不叫风来镇,而叫红石村。 早在一千多年前,这里就有人居住。因为火焰山的关系,那时候附近的石头都是红色的,所以造的房子也是红色的。每隔十年这里的人就会和火焰山周围其他地方的人集结在一起,向天祷告,祈求神灵降雨。 后来从南方来了一位芭蕉大仙,用一把芭蕉扇,扇来了清凉的风,这里就成了绿洲。于是红石村就改名为风来洲,后来又改名为风来镇。 还有另一种传说,当年从南赡部洲来的着名的和尚唐玄奘曾经过这里,为了过火焰山,特去芭蕉大仙那里求来了芭蕉扇。他就在红石村的村口用芭蕉扇扇灭了火焰山的火,从那以后红石村就改名为风来镇了。 从叶春来的口中,齐鹜飞发现这里的民众对西游的故事并不是很清楚,虽流传着一些传说,但和他前世那个世界几乎人人都知道西游记和孙悟空的故事完全不同。 还有第三种传说流传也相当广——据说风来镇原本既不叫风来镇,也不叫红石村,而是叫凤来谷。 因为火焰山过去也叫凤凰山,是凤凰的家园。凤来谷就在火焰山的东边,每当凤凰向外飞去,或者从外面回来时,就会在这里停留,所以被叫做凤来谷。 后来因为火焰山的环境持续恶化,凤凰们都迁徙走了。凤来谷的名字慢慢讹传为风来谷,最后就变成了风来镇。 至于火焰山的成因,也有各种不同的说法。 一说是这里曾经出过恶魔,受到了天罚,天降神火,把整座山变成了火焰山。 一说是山上居住着一种名叫炎兽的怪物,它没有实体,浑身都是火焰,凡是它经过的地方就会变成一片焦土,寸草不生。 风来镇的人普遍相信第二种,因为他们的祖先里有不少人见过这种怪物,距离最近的一次就在几十年前。传说这种怪兽虽然可怕,但胆子很小,见人就跑,躲到火焰山深处去了。 当然,如今的年轻人们更相信科学。 根据科考发现,火焰山十分古老,但形成如今的地貌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三千年左右。科学家认为,大约在两千多年前,有一颗陨石降落在了这里,才导致了这附近方圆千里之地尽成焦土。 但科学家们也无法解释,为什么陨石降落了这么多年以后,火焰山上依然如此炎热,并且中心区域至今还是人类无法进入的神秘之地。 第五百一十九章 小儿一跪 傍晚时分,叶秋黄回来了。 他显得有几分疲惫,但看上去心情不错。 他一回来,阿珍就从厨房跑出来问他:“怎么样了,赵镇长怎么说?” 叶秋黄说:“放心,镇长已经答应帮我们做中人,去和阮天明讲和。” “能管用吗?” “当然管用,他毕竟是镇长嘛!阮天明再霸道,也不可能公然跟上面对着干。况且这次是阮少雄有错在先,由镇长居中调停,问题应该不大。大不了就是赔他点医药费,给他道个歉,毕竟人家受了伤。” 阿珍还是有些担心:“那,那阮天明要是提条件,要让我们家红泥嫁过去怎么办?” 叶秋黄说:“我也想到过这一点,不过现在不是旧时代了,还讲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子们的事情自有孩子们自己做主。这事儿其实说开了也好,省得阮少雄以后总来纠缠。” “可是,那阮天明能放过咱们吗?该不会在镇长面前说一套,到背后又做一套?” “放心,老赵是个体面人,他既然在我面前打了包票,肯定能做到的。我们要相信老赵,相信政府。这几年警队和治安队在老赵手里已经弄的有模有样了,阮天明要是真敢闹事情,他正好借机整顿一下镇上的风气。” 叶秋黄这么一说,家里人便都安下心来,开开心心的准备晚饭了。 齐鹜飞却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阮天明如果这么容易收拾,阮少雄怎么敢动不动就活埋人? 不过既然叶秋黄有信心,他也不多说什么,免得扫人家一家人的兴。 反正这几天自己在,真有什么事情可以帮他们出个头。但要解决根本问题,还是得靠他们自己。就像叶秋黄说的,他救得了他们一时,保不了他们一世。 这时候,叶问忽然噔噔噔从外面冲了进来,满头大汗加一脸兴奋,扑通一声就跪在齐鹜飞面前。 “师父,拜见师父!” 屋子里的人,包括齐鹜飞,全都愣住了。 “小问,你干什么啊?快起来,别调皮。”美琴呵斥道。 叶问说:“不,我要拜师!我要学本事!我要成仙!” 齐鹜飞看着跪在地上的叶问,又看了看后面优哉游哉走进来的小青脸上带着的狡黠的笑,便猜到了几分。 小青发现齐鹜飞在看她,知道瞒不过师兄,便主动走过来,在齐鹜飞的耳边悄悄说:“师兄,我帮你收了个徒弟。” “胡闹!”齐鹜飞斥责了一句。 他倒不是不愿意收叶问做徒弟,但收徒弟哪有这么简单的。 齐鹜飞对盘丝岭的未来是寄予厚望的,但目前的情况十分复杂,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翼翼,容不得半点差错。 收徒弟必须要慎重,尤其是首徒。 虽然叶问的表现让他很满意,但他们毕竟第一天认识。 人性是复杂的,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就算神仙,也不可能一下子看穿一个人。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神仙收错徒弟了,就连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这样的圣人门下,不也出过叛徒吗? 何况要收叶问做徒弟,总要问过叶家的主人。叶秋黄和叶春来都没有发话,齐鹜飞自然不可能就因为叶问一跪就答应了。 屋子里没人说话,叶问有点慌了。 “爷爷!”叶问求助般的看向叶秋黄。 叶秋黄沉着脸,说:“小孩子不要胡闹,齐先生第一天到风来镇,救了你的命,现在还饿着肚子呢!好了,该吃晚饭了。你起来,去储藏柜里把我藏着的那坛老酒拿出来,我跟齐先生好好喝一杯。” 叶问不敢违拗,站起来去拿酒。他看见小青朝他眨了眨眼,眼神里透着一丝狡猾。 叶春来虽然觉得自己儿子跟着齐鹜飞学本事挺好,就像她二妹一样,哪怕以后很少能回家,但至少也算出息了,总比呆在这风来镇被人欺负强。 可是叶秋黄没有答应,叶春来自然不敢说话。更何况,齐鹜飞好像也没有要收徒的意思。 叶红泥也同样支持叶问拜师。被阮少雄打了两巴掌,她深切的感受到了无助和无力。若是条件允许的话,她甚至希望自己也能得到奇人传授一身武艺,像她的姐姐一样。 叶问的奶奶阿珍和妈妈美琴的心里却充满了矛盾。他们一方面希望叶问有出息,但另一方面却舍不得孩子离开自己的身边。 尤其是阿珍,女儿红霜离家越久,她就越是想她。 叶家人各怀着心思。 晚饭的时候,叶秋黄把叶问拿来的那一坛酒打开,说:“这坛酒在我父亲年轻的时候就存下来了,是风来镇真正的土产老酒。这种酿酒的手艺啊如今已经没人会了,现在镇上的年轻人都没这个耐心去学手艺。可惜我当年一心想读圣贤就能改变世界,也没看上这点手艺。到如今老了,却再也喝不到以前的那种味道了。” 他说到这种味道的时候,脸上的皱纹忽然就打开了,露出童真般的笑容,仿佛回想起了遥远的过去。 坛子里的酒香味飘出来,溢满了整间屋子。 “来,小问,你来给齐先生倒酒。” 叶问就乖乖的接过酒坛子,给齐鹜飞倒了一杯。接着给叶秋黄倒了一杯。 正要去给叶春来倒酒的时候,却被叶秋黄叫住了。 “先别倒了,我这杯酒给你。”叶秋黄把自己手上的这杯酒推到叶问面前,“今天齐先生救了你们的命,你就敬先生一杯,好好的谢谢先生。” 阿珍连忙阻止道:“老头子你干嘛呢?这可是几十年陈的白酒!烧着呢!小问还是个孩子,怎么能让他喝酒呢!” 叶问却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露出欣喜之色,端起酒杯,对齐鹜飞说:“师父,谢谢师父救命之恩,我敬师父一杯!” 坐在齐鹜飞身边的小青悄悄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没等齐鹜飞回答,叶问就一仰脖,把酒喝了下去。他的小脸上立刻弥漫起了一层绯红。 阿珍吓了一跳,责备的看了老伴一眼,却没有再说话了。 叶秋黄哈哈大笑道:“小孩子乱说话,齐先生不要在意。” 齐鹜飞说:“没关系。” 说着便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齐鹜飞知道,叶秋黄等于已经同意了叶问拜师的事情,只不过还没有挑明。之所以没有挑明的原因,是想让齐鹜飞来做这个决定,万一不肯收,还有个台阶下。 其实除了品行和天分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是齐鹜飞不得不考虑的。 叶家人都服用了密云宗的独门毒药,必须要在每年中秋节前服用解药才能活下去。他从竹花那里拿到的解药只有一年的量,明天的中秋如果没有解药,这一家人就会暴毙而亡。 他不确定叶问有没有服用过这种毒药,从年龄上来算的话,竹花被图拉翁带走的时候,叶问肯定还没有出生。 但图拉翁给竹花家人服用毒药肯定也不是在那一年。 如果叶问也服用过毒药,明年中秋之前拿不到解药的话,那他收他做徒弟就毫无意义。 他给叶家人送解药,只不过是完成对竹花的诺言。送完这一次,就足以了结因果了。 但如果他收了叶问做徒弟,那就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徒弟死去。 可是解药,只有密云宗才有。 虽然他杀图拉翁和付洪生的事情早晚会被他们知道,九爷赵全胜也不会放过他,他和密云宗已成不死不休的局面。但他现在还不想去惹他们,盘丝岭的整体实力还不够和整个密云宗对抗。 吃饭的时候,齐鹜飞试探着说:“红霜带给你们的药你们什么时候吃?我听说随餐吃会比较好一点。” 阿珍连忙说:“是啊是啊,红霜也是这么说的。往年都是中秋晚饭的时候吃,今天一忙就忘了。我这就去拿。” 她说着就站起来,去把那几个小药瓷瓶子拿来,把里面的药丸倒出来分给家里人。 齐鹜飞看到她没有给叶问,就知道叶问没有中毒。 :。: 第五百二十章 首徒问天 晚饭后,天色渐黑,大家一起在院子里赏月,吃点心。 叶秋黄则邀请齐鹜飞一起到外面走走。 齐鹜飞知道他有话要说,便欣然同意。 二人沿着小路走了一段,叶秋黄掏出香烟给齐鹜飞递了一根,齐鹜飞摆手表示不抽。 叶秋黄自己把烟点上,吸了一口,回头看了眼远处的家门,确定家人都听不见他们的谈话,才开口问道: “齐先生,红霜是不是出事了?” “叶老师怎么会这么想?” 叶秋黄轻轻地叹了口气,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孩子是我生的,有些事情她不说,我也能猜到。她每年回家,都表现的很高兴,对我们说她生活过得多好。但我能看出来,她内心里一点也不开心。这些年,她过得很苦?” 齐鹜飞说:“苦和乐都是相对的。有你们在她背后,在外面再苦也是值得的。有时候苦便是乐,乐也是苦,苦中作乐才是真乐,叶老师这么问,岂不是有违红霜的一片心意?” 叶秋黄说:“齐先生,我已经一把年纪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承受的住。” 他顿了顿,用力的吸了两口烟,忽然说,“孩子让你帮忙带来的药是解药?” 齐鹜飞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叶秋黄说:“早几年我就猜到了。她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给我们送药,说是吃了对身体有好处。可是对身体有好处的药,哪会每年就这么吃一次呢? 我记得很清楚,好多年前,那时候还没有小问,春来和美琴刚订婚,红霜的师父到家里来过,说是顺道路过来看看,还给没过门的美琴包了红包。我们请他吃了顿饭,吃饭的时候他就拿出一瓶药,给了我们每人一丸,让我们吃下去,说是对身体很有好处,能去大病。 他是世外高人,我们当时没人起疑,就把药吃了。从那以后,红霜就开始每年中秋回来给我们送药吃。可是我很清楚,她给我们吃的药,和她师父给的根本就不是同一种。” 齐鹜飞这才发现老爷子的眼神好得很呢,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那惊人的观察力和忍耐力都遗传给了孙子叶问。 “叶老师,您不用想那么多,有些事情我不能说,说也说不清楚。您呢,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叶秋黄淡淡的一笑:“是啊,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就好。可是,我还能见到红霜吗?” 齐鹜飞说:“红尘之外便是仙途,红霜她既然走上了这条路,终究是要斩断红尘的。女儿成仙了,您应该替她高兴。” 叶秋黄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虽然离中秋还差着两天,但月亮已经很圆了。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啊!”叶秋黄感叹道,“齐先生,您就告诉我,红霜她以后不会再回来了是吗?” 齐鹜飞心中虽有不忍,但还是说道:“是的。” 他已经尽可能委婉,把叶红霜的死说成脱离红尘,给人以仙道的遐想。虽然他知道叶秋黄不会相信,并且已经猜到了女儿的下场。 “三千大道,各有不同。”齐鹜飞补充了一句,“把你们女儿带走的那位世外高人也已经斩断凡尘,转修饿鬼道去了。我亲自送他上路的。” 叶秋黄猛的转过脸,定定的看着齐鹜飞,夹烟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谢谢你。” 他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伸手抹了抹湿润的眼角。 “明年不用再给我们送药了。人活着就该洒脱一点,靠吃药活着,太窝囊!再说了,年年这么吃,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连累了别人,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齐鹜飞没有说话。 这话他不好接,既不能劝解,也不能承诺什么。 叶秋黄说:“齐先生,老头子冒昧,想求你一件事。” “您说。” “红霜不会再回来了,阮天明不会放过我们。不过我们反正也没多长时间可以活,无所谓啦!” “你不是说镇长愿意帮你们吗?” “呵呵,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啊!这世道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的,要是镇长真能压得住阮天明,阮天明也不会横行霸道到今天了。” 叶秋黄摇了摇头。 “镇长也许能帮我们缓上一缓,但阮天明一定会在背后搞动作。我们都无所谓,不过叶问这孩子可惜了。他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同,用你们的话来讲,就是天赋异禀。虽然悟性未必强过红霜,但性情却要强上百倍。所以我想求齐先生,把这孩子带走,给叶家留个种。若是齐先生看不上眼,做不了您的徒弟,就留在您身边当个帮闲的打打下手,这孩子吃得起苦。” 齐鹜飞从叶秋黄的语气当中听出了一丝悲凉,但他的请求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 齐鹜飞没法拒绝。 “刚才叶问要拜我为师,您为什么没说话?” “奇人隐士,仙佛神怪,从来都是师父找徒弟,哪有徒弟找师父的?我知道规矩,您没开口答应之前,我不会让孩子给您添麻烦。” 齐鹜飞沉默片刻,说:“好,我答应了。” 叶秋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苍老的脸上露出欣慰和喜悦。 他们回到叶家宅院的时候,其他人还在院子里赏月。 叶秋黄让叶春来从屋子里把香案条桌搬出来,然后突然宣布: “齐先生已经答应收小问为徒弟了,今天就在这院子里指月为誓,我孙儿叶问正式拜齐先生为师。” 他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吃了一惊,只有小青在那里偷偷的乐。 小青凑到还在发呆的叶问耳边说:“还愣着干什么,大师侄,快过去拜师呀!” 叶问这才终于反应过来,又惊又喜,走过去扑通一声跪在齐鹜飞面前,大声喊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叶秋黄沉声道:“小问,岂可这么随意?礼不可废,须要对月焚香,三跪九叩,心中发誓,此生跟定师父,永不反悔。” 叶问答应一声,便起身在已经摆好的香案条桌前,点燃三根香,对着月亮遥遥祭拜,口中喃喃念着誓词,把香插进香炉之中,然后重新跪倒在齐鹜飞面前,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师父在上,徒儿叶问,此生愿追随师父,永侍左右。” 齐鹜飞原本并不喜欢这一套,不过既然是叶秋黄要求的,而且叶问是他的首徒,郑重一些也无不可。 “你为什么要拜我为师?”他问道。 “成仙了道,永得解脱。”叶问说。 “仙道一途,千难万险,比之人间万般疾苦还要苦上千万倍,你吃得起苦吗?” “吃得起。” “一入仙途,从此远离红尘欢喜种种,一路孤苦,百年千年而未必有一人与你同行,你耐得住寂寞吗?” “耐得住。” “仙路漫漫,其修远兮。一路上妖魔鬼怪无数,吸尔之血,啖尔之肉,腐蚀你的灵魂,你将面对重重劫难,一次失败,便有可能下地狱,入油锅,扒皮抽筋,永世不得翻身。你怕不怕?” 齐鹜飞问话时用上了魔音咒语,声音传入耳中,种种画面便在人的脑海中出现,震慑人的心灵魂魄。心稍有不定,就会生出重重恐惧和杂念,必然退却。 虽然魔音是对着叶问说的,但叶问的家人也受到了些许影响,尤其是他的母亲和奶奶已经被吓坏了。 叶问面色凝重,仿佛在对抗着什么,但他的眼神却始终坚定,说道:“我不怕!” 齐鹜飞很满意。 这一重考验,比师父无机子当年考验自己时还要严厉些。无机子对他使用魔音咒语,还是在把他带回山上以后了。 “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徒弟了。既然跟我入山修行,便不宜再用凡尘中的名字,我给你取个新名字。 你姓叶名问,既然要问,总要有个问的对象。既求仙道,要问就问的大胆一点,就叫‘问天’。至于将来能问出什么答案来,那就要看你自己了。” “是。”叶问答应了一声,“徒儿叶问天谢师父赐名。” “叶问天……”叶秋黄喃喃的念着,嘴角露出欣慰的笑意,“好名字啊!” 第五百二十一章 凤魂 齐鹜飞收了个徒弟,最开心的却是小青,一直在旁边乐个不停。 “大师侄,快过来叫师叔!” 叶问就老老实实的对着小青叫:“师叔好!” 小青装作大人的样子,沉声道:“好,大师侄乖。师叔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办到了,那点玩具……” 叶问连忙说:“没事没事。” 小青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嗯,大师侄,你放心,以后有师叔罩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叶问就说:“多谢师叔。” 齐鹜飞终于听明白了,原来这两个家伙之间做了交易,一定是小青玩坏了叶问的玩具,才怂恿叶问拜师,并答应罩着他。 这丫头,以为罩个人那么容易呀! 今天这徒弟一收,叶家的事情他不想管也不行了。 他狠狠的瞪了小青一眼,想骂两句,终究还是没舍得。 小青看见齐鹜飞的脸色,吐了吐舌头,依偎在齐鹜飞身边轻声撒娇道:“师兄……” 又对旁边的叶问使眼色:“那边还有一位呢。” 叶问就走到昆奴面前,也叫了一声“师叔”。 昆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叶家人刚开始的时候都还没反应过来,一切都是叶秋黄在做主。但这会儿拜师已成事实,他们都知道如此一来,家里就多了个靠山。虽然阿珍和美琴都很舍不得,但叶问能出去学本事,终究是件好事。 叶春来说:“爸,明天我去置办点东西,咱们摆上两桌,拜师可是件大事呢!” 叶秋黄看了齐鹜飞一眼,摇头道:“不必了,齐先生不是俗人,就不用张扬了。明天你带着齐先生出去好好玩一玩。老婆子,你去书房把我保险柜里那个紫檀木盒子拿来。” 阿珍答应一声,就进了房间,没多久又回来,手里捧着个小盒子,交给了叶秋黄。 叶秋黄把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火红色的玉,对齐鹜飞说:“齐先生,这块凤魂玉是我家传的宝贝。我听红霜说,此玉对修行人有些用处。今天就当是小问的拜师礼,请齐先生笑纳。” 齐鹜飞接过玉佩,触手之处,有种暖暖的感觉,仿佛一团温柔的火焰坠入手中。 这块玉通体赤红,半透明,犹如红色琥珀,晶莹温润,内部的纹理构成一幅图案,看上去像一只展翅的凤凰。 他以神识感应,从玉身上传出的法力波动并不强烈,表面看只是一般的宝物,但仔细感应,这种波动虽不强烈,却非常的稳定,源源不断。 齐鹜飞默念了一句:见龙在田。 这块玉便忽然在神识中大放光彩,变成了一团赤红色的火焰,而那内部的纹理构成的凤凰图案则仿佛活了一般,在火焰中翩然展翅。 这绝不是一般的玉。 这是宝物啊! “叶老师,您可能不知道这块玉的价值。”齐鹜飞老实的说道,“说它价值连城,一点也不夸张。这块玉我不能收。” 叶秋黄对齐鹜飞的坦诚十分满意,微笑道:“齐先生高风亮节,令人敬佩。这块玉的价值我知道一点,我父亲在传给我的时候就跟我说过,这块玉就算黄金万两都不能卖。” 除了阿珍以外,叶家其他人都十分惊讶。 “爸,咱家怎么还有这么一块玉呢?”叶红泥问道。 “是啊,爸,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叶春来也疑惑的问。 叶秋黄失望的看着他们,怒道:“哼!听说价值万金,你们就动心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心思!你们关心过家里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吗?如果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你们还会问吗?” 叶春来和叶红泥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齐鹜飞说:“叶老师何必责怪他们,他们只是好奇而已,都是自家人,问一声也是应该的。” 叶秋黄摇头道:“祖上有训,此玉万金不卖,非其人不传。宁可弃之于火焰山的万里黄沙之中,留待有缘之人,也不可传给无德之子孙。我当年有意把此玉传给红霜,但他坚决不要,只让我小心保管,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齐鹜飞略一想,就明白了竹花不要这块玉的原因。 图拉翁是个极其贪婪之人,如果见到了这块玉,必欲据为己有。以图拉翁的性格,甚至很有可能会对叶家杀人灭口。 可怜的竹花,家里明明有祖传的修行宝物,却不能用。 “叶老师,这是你们祖传的,我也不能要啊。” “什么祖传不祖传的,不过也是先祖偶然间得之。放在我们手里一千多年了,卖又不能卖,用又不会用,这岂不是暴殄天物吗?齐先生福德深厚,修为高妙,今天救了我们一家的命,又收了小问做徒弟,真是天赐的缘分。这块玉也算是找到它的归属了。如果齐先生不要,那我就干脆将它丢到火焰山里去。” 叶秋黄这么一说,齐鹜飞便也不再拒绝。 “那好,叶老师厚意,我就收下了。” 他把玉佩收起来,然后说:“问天,你过来。” 叶问走过来恭恭敬敬的问道:“师父有何吩咐?” 齐鹜飞笑道:“你今天拜师,为师本当送你一样见面礼。不过,现在为师身上还没有适合你用的宝物。而且你没有修行基础,给你仙丹妙药,暂时也没有用。这些就都先记在账上,等回到盘丝岭以后,看你进展再赐予你。” 他说着把那对从左逸明那里得来的小螺号拿出来。 “我这里有千里传音小螺号一对,我留一只,给你一只。你放在身上,无论何时何地,你我相隔多远,只要你轻轻吹一声,我便能知道你在哪里,你对着小螺号说话,我也能听到。” 叶问天接过小螺号,好奇的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 “我知道了,就和打电话一样。但它用的是什么信号呢?这里也没有信号塔呀!” 齐鹜飞笑了,摸摸叶问天的头,说:“什么信号你就不用管了,知道效果就行。不过先说好,这东西只是暂存在你那里,将来你要还给我,我会给你更好的宝物。” “明白了,师父。”叶问天说。 随后,齐鹜飞又掏出一百万现金牛币。 叶家人都看呆了,见他身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就这么随手掏啊掏的,就掏出来一叠又一叠的现金,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刚刚焚香用的条案桌上。 叶秋黄不悦的问道:“齐先生,你这是干什么?” 齐鹜飞说:“叶老师你别误会,这和你送我凤魂玉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些世俗财物,对我们修行人来说毫无用处。我和红霜是朋友,现在又收了问天做徒弟,大家也算一家人了。这些钱给你们添补家用,就当是红霜和问天给的。等明年问天回来的时候,说不定会给你们更多呢。” 一百万牛币,在风来镇这样一个边缘小镇上,已经算得上一笔巨款。叶家这栋两层小楼的房子,全款买下来不过也就三十来万。 无论再怎么老实和正直的人,看到这么多钱放在面前,也是会动心的。 但叶秋黄不答应,叶家的人都不敢说话。 叶秋黄沉默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说:“好,那就多谢齐先生了。” 大家脸上的表情都松了下来。齐鹜飞收了个徒弟,得了块玉,叶家人找了个靠山,又得了不少钱,算是皆大欢喜。 第五百二十二章 深夜密谋 风来镇阮家大院内灯火通明。 阮少雄躺在床上,两条腿被支架固定着,但并没有打上石膏。 他哎哟哎哟的叫唤着:“爸,你得给我报仇!哎呦,痛死我了!哎呦……” 阮天明阴沉着脸,眉头皱得紧紧的,不耐烦地说:“给我闭嘴!” 阮少雄就吓得闭上了嘴。 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模样的人走进来,手里拿着几张片子。 阮天明问道:“怎么样,什么时候手术?” 医生说:“恐怕不行,骨头碎的太厉害了,损失了周围的神经和血管,我们这里的条件不够,最好马上转去大医院。” 阮少雄说:“我爸给你们花了那么多钱建私人医院,你们连个骨折都看不好吗?” 阮天明却从医生嘴里听出来蹊跷,问道:“他的腿是不是废了?康复的希望有多少?” 医生迟疑片刻,说:“恐怕得截肢。” 阮少雄吓坏了,大骂道:“废物!你们这群废物啊!我爸的钱真是白花了!都他妈还愣着干什么啊,直升机呢?去新城……不,去金水!” 阮天明的秘书弯腰低声说:“阮总,直升机已经准备好了。” 阮天明摇头道:“反正要截肢,今天去还是明天去都一样。” 阮少雄哭道:“爸,爸,别这样,我能好的,我不截肢!我不要截肢!……” “哭什么哭!瞧你那个熊样!出息!早就叫你别去动叶家的女人,你非要去!” “爸……我……大哥不是说叶红霜死了吗?我哪儿知道叶家会请来帮手。爸,他们打了我,就是打你的脸,你的老脸都肿了,还帮他们说话!” “住口!”阮天明啪的一拍桌子。 阮少雄吓得一哆嗦,额头上就冒出了汗,虽然打了止疼的针,但他感觉腿又开始疼了起来。 “大哥,何必吓唬孩子呢!”旁边的阮天成说道,“干脆先把叶家灭了再说。这个叶秋黄仗着在风来镇教了几十年书,学生多,有些威望,没少和咱们对着干。前几年她那个女儿叶红霜就欺负过少雄,咱们都忍了。这一次坚决不能忍!” 阮天明沉默片刻,问道:“我们现在有多少人?” “已经集结了两百多弟兄。”秘书说。 “几位师傅到了吗?” “张师傅和王师傅已经到了,李师傅和郑师傅正在赶来的路上。” 阮天明点点头:“你去请两位师傅进来。” “是。”秘书退了出去。 为了扩张势力,阮天明深知靠自己搜罗来的一群混混是不够的,所以他特地重金从祭赛国各地请来了四位拳师。 这四人都是拳打八方,脚踢四海的高手。 阮天明也舍得花钱?光是给这四个人平常发的工资?就比他原本手下的几百号小喽罗加起来还多。除此之外,还给他们在镇上每人弄了一套别墅?每天山珍海味加豪车美女的伺候着。 不过这四个人也的确管用,阮家在生意扩张时遇到的一些强硬对手?都被这四个人摆平了。 没多久,秘书就回来,身后跟着两位身形健硕的拳师。 “张师傅,王师傅……”阮天明起身招呼道。 “阮总,什么都不用说了。”姓张的师傅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阮少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就交给我们,敢把少爷打成这样?真是吃了豹子胆了,我非叫他挫骨扬灰不可!” 阮天明说:“二位师傅切不可大意,打伤少雄的人可能会些妖法。” 王师傅冷笑道:“妖法怕什么?我曾在九条山遇见猛虎化妖,能吞云吐雾,还不是被我一掌拍死!” 张师傅也说:“我也曾打死过一条会说人话的蟒蛇,区区妖术,能奈我何?” 阮天明惊道:“当真?我怎么没听两位师傅说起过?” 王师傅说:“这些小事何足挂齿,不说也罢。” 躺在床上的阮少雄又惊又喜:“爸?你还等什么?赶紧让两位师傅去帮我报仇,把叶家的人都给我杀了!不,男人都杀了,女的都给我留着。” 阮天明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阮少雄,摇了摇头。 王师傅和张师傅便一起抱拳道:“阮总,那我们现在就去。” 阮天明阻止道:“不着急,等李师傅和郑师傅到了再说。” 就在这时,阮天明的电话响了。 看见手机上显示的电话号码,阮天明眯起了眼睛,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说客来了。” 他把电话接起来。 “赵镇长,你好你好……” 阮天明在电话里和赵大峰随意的扯了几句,就说到了阮少雄的事情。 赵大峰说:“大家都是风来镇上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要弄得你死我活的嘛。再说了,这件事情少雄有错在先,你和人家再有过节,也不能把人活埋了。这么多人证在场,要真是追究起来,他这个谋杀未遂的罪名恐怕也逃不过。阮总,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来做个中人,大家见个面,喝杯酒,看在我的面子上,一笑泯恩仇,你看怎么样?” 阮天明嘴里呵呵的笑着,脸上却罩着一层寒霜,对着电话说:“赵镇长说得好啊,一笑泯恩仇,好好好!不过我儿子现在在病床上躺着呢,两条腿可能废了。赵镇长你既然要做中人,那可要一碗水端平了。我儿子有没有叫人去活埋人,这事儿可以让警方查,如果是真的,我绝无二话,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但他们出手伤人却是既成事实,镇长你可不能包庇啊!” “阮总,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我既然做了中人,当然要做好,绝不会偏废的。” “那好,我提两点。”阮天明说,“第一,打人的凶手要交出来,交给警方也好,交给我们也行。第二,我儿子的腿可能保不住了,以后想娶媳妇恐怕难了,就让叶家的小女儿嫁给我们家少雄做媳妇。我可以保证,只要他进了阮家的门,我绝不计前嫌,让他吃香的喝辣的,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好,我会把你的条件转达给叶老师。明天大家碰个面,我做东,你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哪有让赵镇长做东的,这样,明天在风来山庄,我恭候赵镇长和叶老师的大驾。” “行,就这么说定了。” “那可谢谢镇长了。” 阮天明放下电话,冷笑了一声。 阮天成问道:“大哥,你真想和叶秋黄那个老东西做亲家?” 阮天明说:“他要识时务,也未尝不可。” 阮天成摇头道:“这个老东西,绝不会答应的。” 阮天明说:“我知道他不会答应。” “那你为什么……” “只是为了稳住赵大锋而已。”阮天明说,“天成,你想不想当镇长啊?” 阮天成是他的堂弟,靠着阮家的势力,当上了风来镇的副镇长。 “大哥你是要把赵大峰也一块做了?” “早就想把他拿掉了,只是一直觉得时机不成熟。他要是今天不给我打这个电话,也许还能再快活几年。” “可是赵大锋上面可有人!” “怕什么?人死了,怎么死的还不是随我们说。过了明天,风来镇就只剩我们阮家一家说了算了。” “好!”阮天成兴奋的一握拳,“我去跟治安队里几个自家兄弟打声招呼。” 阮天明说:“治安队那边先不用管了,那点人成不了什么气候。你坐直升机,连夜去一趟小翠云山,把振雄叫回来。顺便给罗刹大仙再送一车人过去。” 秘书有些为难的说:“上个月刚刚凑了一车人送过去,现在要再凑一车可不容易。” 阮天明说:“昨天不是来了个小学生秋游团吗,送过去,罗刹大仙喜欢小儿心肝。你去安排一下,明天在三里坡制造个翻车的现场。” 秘书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 第五百二十三章 红石成阵 风来镇政府的深夜,只有镇长办公室里亮着灯。 赵大峰坐在办公桌后面,面色凝重。 他的秘书站在一边。 警务处长叶铭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沙发的另一头坐着一位老者。 “叶老师只怕不会答应阮天明的条件。” 警务处长叶铭打破了沉默。他是叶家人,和叶秋黄算本家,都是风来镇土生土长的人,族谱上印着同一个老祖宗。所以他很了解叶秋黄的为人。 赵大峰说:“一方开价,一方还价,不是对方开了条件就一定要答应的。” 秘书说:“如果不答应,阮天明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赵大峰忽然问叶铭:“咱们警队和治安队现在一共有多少人?” 叶铭说:“警队二十五人,治安队现在满员是六十三人。” “有多少枪?” “按配备,警队除去文职,还有二十人,都有配枪。治安队只有正副队长配了枪。不过我们仓库里还有十几把旧枪,拿出来可以用。” 赵大峰点头道:“你连夜把警队和治安队的人全部召集起来,武器弹药配足,就说有行动。” 秘书大惊道:“镇长您这是要跟阮天明翻脸吗?” 赵大峰说:“翻脸是迟早的事,正好借明天这个机会,动一动这尊佛。我倒要看看,这风来镇的天到底是谁的。” 叶铭不无担忧地说:“阮天明手下人比我们多得多,可能枪也比我们多。” 赵大峰沉声道:“怎么,你小子怕了?” 叶铭说:“镇长您都不怕,我怕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 “阮天明从外地请了四个高手来,号称四大金刚,个个武艺高强,心狠手辣。那些混混好说,但这四个人不太好对付。” 赵大峰说:“你手上有枪,还怕几个练武的?这些你不用管,倒是要小心你的手下,有不少是阮天成安插进来的人。别到时候后院起火,被人拿枪顶到我们的后脑勺。” “镇长放心,这些王八羔子我还弹压得住,只要我活着,他们就不敢乱来。” “好了,你赶紧去。” “是!” 叶铭走了。 赵大峰看向还四平八稳坐在沙发上的老者。 “莫先生,阮天明手下那四大金刚,您了解吗?” “听说过一些。” “有把握吗?” “可以一战。” 赵大峰点点头,拿起手机,拨通了叶秋黄的电话…… …… …… 叶秋黄接到电话的时候已是半夜。 家里人都已经睡了。 赵大峰在电话里把阮天明提出的两个条件告诉了他。 叶秋黄只说了声:“知道了。” 他没有惊动家人,默默的起床,站在阳台上抽了根烟,然后便回到床上睡觉了。 天亮以后,早早的吃完了早饭。 叶秋黄就催促着叶春来带着齐鹜飞开车出去玩。原本他想让叶问一起去的,但老伴阿珍说叶问过几天就要跟着师父离开了,她实在舍不得,就想让孙子这几天陪在自己身边。 叶秋黄无奈,想想阿珍也可怜,便答应了。 齐鹜飞带着小青和昆奴,坐着叶春来的车,去了火焰山景区。 叶春来先带他们转了一圈,大概介绍了一下火焰山地区的全貌,然后把他们带到了离风来镇不远的红石村遗址。 这里到处都是红色的石头,历经岁月的侵蚀,已经风化的不成样子,不过还是能隐约辨别出旧时房屋的结构,从而想象出她古老的样貌。 叶春来指着这片红色的土地说:“这就是风来镇的前身,我们叶家祖先生活的地方了。” 他们步行进入遗址,叶春来如数家珍般地介绍着这里的一切。 齐鹜飞的注意力却全在那些红色的石头上。 他随手捡起来一块,放在手里掂了掂,又以神识去感应,竟然发现这石头是一种极佳的布阵材料。 他这才放眼望去,又放飞自己的神识,从空中俯瞰整个红石村遗址的全貌,发现这个遗址,竟暗合着某种阵法,可惜早已遭到破坏,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叶家的祖先里面有修行人? 而且很可能还是高手! 难怪叶红霜和叶问天身上有着如此好的修行基因。 联想到叶秋黄送给他的那块凤魂玉,齐鹜飞觉得这不是他们的祖先偶然得之那么简单。 “知不知道这些石头是从哪儿采集来的?”齐鹜飞问道。 叶春来说:“这种石头叫做赤火岩,是从火焰山底下挖掘出来的矿石,质地很坚硬。离这里一百多里的地方,有一个地下采石矿,不过现在已经塌方,只留下了一条矿道,你要是想看的话,一会我带你去看看。” “你们叶家的祖先是什么时候搬离这个村子的?”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有上千年了,红石村也有考古学家来过,不过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为什么要放弃这个村子,搬到新的地方?” “有很多传说,有的说是自然灾害;有的说是怪兽袭击;有的说是风水问题……” 叶春来就开始讲故事,讲起各种传说来,包括考古队来科考时曾在这里发生过的种种神异之事。 齐鹜飞一边听,一边继续用神识分辨这些石头的形状。 这些赤火岩在这里最少一千多年了,但内含的灵力却是依然没有散尽。从性状上分辨,它具有火性,和万古玄冰正好相克。 但相克者亦必相生,五行生克,正是奇门阵法之要。 如果火焰山底下的这种矿石储量丰富,能够开采出来,把赤火岩运回去,用于盘丝岭上的阵法,和万古玄冰相配合,成水火既济之态,那盘丝岭的阵法就能变得更加坚固了。 齐鹜飞心里想着,可以到风来镇来成立一个矿业公司,开采这里的赤火岩矿。不过风来镇离盘丝岭太远,他不可能亲自来,需要在这里培养一个合作伙伴。 当然,前提是得先把火焰山周边的情况摸清楚。 首先是火焰山的核心区域,里面到底是什么?山底下的矿产储量有多少?开采的时候会不会有危险? 其次是外围有没有势力干扰,比如说风来镇的阮家,以及那个小翠云山的什么风罗刹…… 叶春来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齐鹜飞看了一眼叶春来,笑道:“你好像很熟悉嘛。” 叶春来说:“自己祖先生活过的地方当然熟悉。” 齐鹜飞摇头道:“那可不一定,熟归熟,像你讲的这么清楚的可不多,你平常看上去不像这么会讲话的。” 叶春来憨憨地笑笑:“我在这边开过农家乐,嘴巴是老婆逼着练出来的。” “那后来怎么不开了?” “镇上的旅游生意都被阮家垄断了。他们有钱有势,我们要想开下去就得给他们交保护费,这保护费一年比一年贵,生意却一年比一年差,最后就开不下去了。” 他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出院子说,“你看那就是阮家开的农家乐,那地方原来可是我的。” 齐鹜飞说:“故地重游,那就过去看看,顺便吃个饭。” 叶春来说:“他们可黑了,专门宰外地游客。” 齐鹜飞笑道:“你不是本地人嘛!” 第五百二十四章 火中取栗 这时候还没到中午,农家乐里的工作人员懒洋洋的,看到有人进来也不打招呼。 齐鹜飞到里面转了一圈,找了个视野开阔的露天位置坐了下来。 “服务员!”叶春来大声喊了一嗓子,“来点茶水。” 过了好半天,才有一个女服务员过来给他们倒了四杯茶,放了两碟瓜子,也不问他们还要什么,就走开了。 叶春来摇了摇头说:“这里的服务水平越来越差了。当年我开店的时候,真是把顾客当上帝一样看待。” 齐鹜飞说:“你这个本地人不行啊!待遇跟我们外地人一样。” 叶春来讪讪地笑笑说:“风来镇现在人口也不少了,又不是大家都认识。我又常年在外面打工,他们不认识我很正常。而且这里的服务员都是阮家招来的,可不见得是本地人。” 齐鹜飞找来菜单准备开始点菜。 叶春来说:“咱们还是走,瞧这里的服务态度,估计菜不怎么样。” 齐鹜飞说:“你能找到不是阮家人开的生意吗?” 叶春来摇了摇头。 齐鹜飞说:“那不就得啦,走到哪儿都一样,就在这儿对付一顿,让我也尝尝风来镇的特色。” 按照菜单上写的招牌特色点了四个热菜两个冷菜。 一个火中取栗,一个风来腊肉,一个土烧倭瓜,一个红焖鲤鱼,一个手撕鸡,一个凉拌黄瓜。 叶春来介绍道:“这个火中取栗和风来腊肉算是风来镇传统的名特产。火中取栗是把板栗埋到火焰山的沙子堆里闷熟了再取出来,特别的香。风来腊肉是采用一种特别的腌制方法,腌好以后,在火焰山的沙地里插几根高竿,把肉挂在杆子上。由于火焰山沙地的温度很高,挂上几天,肉里面的油就全都流出来,风也正好把它吹干了,效果比太阳晒的要好。” 小青说:“光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想吃,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可他们等了半天,也没见菜上来。 叶春来说:“火中取栗比较慢,因为要把板栗拿到二十里外的沙地里去,闷熟了再拿回来。” 小青问道:“不能先提前做好了吗?” 叶春来说:“客人很多的时候是可以的,或者有预定的情况下。像现在这样就不行了,如果提前做好,板栗拿回来冷掉了,就不好吃了。哪怕放在微波炉里加热,也没了原来那个味道。” 又等了半天,菜终于上来了。 先是土烧窝瓜,看上去一般,不过这本来就不是特色菜,也不用强求。接着是红焖鲤鱼,看着倒还不错。 但火中取栗一端上来,叶春来立马觉得不对了。 “服务员,你们这板栗不对啊!” 女服务员走过来,板着脸说:“哪里不对?” 叶春来说:“你这板栗是冷的,火中取栗必须是热的,而且你这也没在沙子底下埋过呀。沙子底下埋过的板栗表面上有一层特殊的红褐色的色泽,你可骗不了我。” 服务员说:“谁说板栗要埋在沙子底下?” 叶春来说:“不埋在沙子底下那叫什么火中取栗?” 服务员说:“我们家的火中取栗就是这样的,你爱吃不吃。” 叶春来啪的把筷子往桌上一放:“你这是什么态度?” 服务员大声道:“你干什么啊,搞事情啊?” 随后便有几个壮汉突然间出现在她身后。 齐鹜飞一把拉住叶春来的袖子,笑道:“坐下坐下,吃个饭而已,何必给自己添堵呢。人家怎么做菜是人家的权利,吃。” 叶春来就气呼呼的坐下了。 女服务员轻蔑地哼了一声。 几个大汉也带着冷笑走开了。 接着端上来的风来腊肉也明显不是叶春兰所说的那种腊肉,就是几块很普通的咸肉,上哪儿都能买得到的那种。 板栗和腊肉都很难吃,另外几个菜也只能是勉强入口。 小青极不开心的说道:“不爽不爽,还以为能吃到好吃的,谁知道这么难吃!” 齐鹜飞说:“难吃那咱就不吃了,一会儿找个地方去吃顿好的。” 叶春来说:“可这里哪有好的呀,都是阮家开的店,估计都差不多。” 齐鹜飞说:“阮天明自己总不会吃这么难吃的菜,他家里一定有最好的厨子。” 说完就喊服务员来结账。 服务员一手拿着单子,一手拿着pos机,走过来说:“给你们零头抹掉,算六万。” 叶春来刚把钱包掏出来,一听就傻了。 “多少?” “六万!” “什么东西就六万?先不说菜做的怎么样,你们这菜单上可是明码标价的,我刚才都看了,六个菜加起来撑死也就五百不到。” 服务员说:“菜是五百不到,可你们刚才喝茶了呀。我们这茶是一万二一杯,你们四个人四万八,还有两碟瓜子,一万一碟,算上菜是不是六万八千五?” 叶春来傻了,他知道人家的店是黑店,但没想到这么黑。 “一杯茶一万二,一碟瓜子一万,你们怎么不去抢啊?” “我们是明码标价做生意的,什么抢不抢的,你是不是想吃霸王餐啊?” 服务员这话说完,刚才那几个大汉就又出来了,其中为首的一个问道:“谁要吃霸王餐?” 服务员指着齐鹜飞一行说:“他们不肯付钱,要吃霸王餐。” 壮汉就走过来,双手摁在桌子上,示威似的看着他们说:“在这块地盘上,没人能吃霸王餐。有钱就赶紧付钱,付完钱滚蛋。没钱,男的留下来干活,女的卖艺,什么时候把钱挣出来还了,什么时候走。不过我可先说清楚了,钱是要收利息的,一天一分利,你们自己算。” 叶春来说:“你们别欺负人,我是本地人。” “本地人?”壮汉看了他几眼,“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叫叶春来。” “叶春来……”壮汉朝服务员使了个眼色,“去问问老板娘。” 服务员走了。 不一会儿,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一摆一摆的跟着服务员走过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妈的,昨晚上打了一晚上牌,底裤都输没了,你们这帮畜生,还不让老娘睡个安稳觉……哪个畜生不付钱?” 壮汉指着叶春来说:“他说他是本地人,叫叶春来。” 胖女人看着叶春来,看了好半天,说:“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中学那个叶老师的儿子。” 他扭头问服务员,“他们吃了多少钱?” 服务员把单子给了他。 胖女人看了一眼,把单子往桌子上一拍,说:“行了,看在你本地人的份上,打个对折,给三万走人。” 说完转身就要走。 叶春来说:“三万,不可能,三百还差不多。” 胖女人终于不耐烦了,说:“老娘给你脸了,你自己不要别怪我!都愣着干什么,人家吃霸王餐还不给我狠狠修理!” 几个壮汉就围了上来。 “等等……”胖女人忽然看见齐鹜飞身边的昆奴和小青,眼睛闪出了光,“这两个小丫头不错啊,要不就留下来抵债……” 第五百二十五章 大侠饶命 老板娘给手下使了个眼色。 “男的给我腿打折了,看看身上有没有钱,没钱就扔山沟子里喂狼,女的留下,明天我给阮家少爷送去,他应该喜欢。” 她这话刚说完,眼前忽然一花,齐鹜飞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过来的。 “你,你干什么?” 啪! 齐鹜飞抬手一个大嘴巴子抽到了她的脸上。 她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在空中转体七百二十度,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而她的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变成了猪头。 齐鹜飞很少打人脸。但谁叫她的嘴这么臭,冒犯昆奴和小青呢! “哎呦,哎呦!……”猪头老板娘捂着腮帮子惨叫,看见自己的手下还愣在那里,怒道,“你们傻站着干什么?天天给你们吃香的喝辣的都喂了狗啦!还不快动手?” 几个壮汉才反应过来。 离齐鹜飞最近的那个一拳砸了过来。 可忽然间橙光一闪,一片血光之中,他的胳膊就飞了起来。 砰的一声,胳膊掉落在老板娘的身边,溅了她一身血。 “啊……” 老板娘捂着眼睛惊叫起来。 那个断了胳膊的家伙反倒一声不吭,傻了似的看着自己的冒血的断臂。 其他人也都吓坏了,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半天断臂的家伙才醒悟自己的手没了,疼痛开始席卷他的大脑,撕心裂肺的叫起来。 小青说:“妹妹你又抢先,这次该我了!” 便吐出一道青光。 齐鹜飞怕她控制不住,大开杀戒,连忙阻止道:“不要胡来,非必要时,不可轻易露剑。” 昆奴说:“是。” 便收起了断水宝剑。 小青撅着嘴,也不情不愿的收起了惊鲵。 老板娘捂着脸,透过手指缝里瞧着他们,大喊道:“你们还傻愣着干什么?动手啊!一起上!” 老板娘的尖叫声把农家乐里其他的人都引了出来,一共十几人,各个拿着家伙,包括提着菜刀的厨师。 这些人不明所以,一起朝着齐鹜飞他们冲了过来。 叶春来吓得脸色铁青。 昆奴静静的站在齐鹜飞身边,脸上已露出杀气。 而小青则早已跃跃欲试,生怕再次被妹妹抢了先。 齐鹜飞轻轻摇了摇头。 小青和昆奴见师兄没说话,就同时化作两道虚影弹了出去。 叶春来甚至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听见乒乒乓乓一阵响,那十几个凶神恶煞般的人就都躺在了地上,哼哼哈哈的呻吟着。 刚才还凶巴巴的老板娘也终于认清了形势,咕噜一下翻了个身,跪在小青和昆奴面前,乞求道: “姑奶奶饶命!那位姑奶奶饶命!” 昆奴脸罩寒霜,一句话也不说。 小青说:“你求我们没用,要求我们师兄。” 说着让到一边。 老板娘就在地上跪爬着,爬到齐鹜飞面前,咚咚的磕头:“师兄饶命!师兄饶命!” “谁是你师兄?” 小青怒冲冲的踢了她一脚,把她踢到半空,轰然落下,砸在地上摔了个半死。 “敢占我们便宜?” 老板娘忍着浑身骨头架子散了般的疼痛,哀求道:“我错了!我错了!不是师兄,是爷爷!你们是姑奶奶,他是姑爷爷!” 小青说:“我们有这么老吗?” 便往前踏了一步。 老板娘吓得半死:“不老!不老!你们……哎哟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叫……你们是,是侠女,他是大侠……大侠!大侠饶命!……” 小青终于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齐鹜飞忽然觉得有趣,看了一眼叶春来,便恶作剧似的指了指叶春来说:“你求我没用,要求就求我大哥。” 老板娘便又爬到叶春来的脚边苦苦哀求,弄得叶春来不知所措。 齐鹜飞说:“这样,我大哥是个讲究人,你们要是能够按照他的要求做出地道的火中取栗和风来腊肉,让他吃得满意,就放了你们。” 老板娘连忙点头如小鸡啄米的说:“好好,现在就去做,保证让大侠和大哥满意。” 说着爬起来走到地上那一堆哀嚎的人群中间,一脚一脚的踢过去。 “起来!还不快去做菜!拿出你们看家的本事来,火中取栗,风来腊肉,要是做不出地道的味道,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们!” 地上的人就只好忍着痛爬起来,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了。只有原先的那个女服务员还傻傻地站在原地。 老板娘同样踢了她一脚,拼命的朝她使眼色。 女服务员脸皮抖了抖,走上来挤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换上好的茶叶,重新给齐鹜飞他们上茶。 齐鹜飞问道:“刚才那种烂茶都要一万二一杯,这不得十万?” 服务员讪讪的笑着:“不,不要钱。” 老板娘躲在远处偷偷的朝这边瞧着,拿出手机来打电话。 “喂,我们的场子被人砸了,小阮总在吗?啥?出啥事了?……不认识,听口音是外地的,不过有一个本地人,叫叶春来,他爸是中学老师……” 齐鹜飞听得很清楚,却并没有去阻止。 没过多久,他们要的菜就都上来了。 这一次味道比刚才好了不止一点,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叶春来尝了一下,说:“虽然还不够正宗,但也算过得去了。” 就在这时候,齐鹜飞神识中感应到那枚小螺号响了。 他把小螺号拿出来,里面传来叶问天的声音:“师父,我们在风来山庄,镇长帮我们和阮天明讲和,他们在谈条件,阮天明要我们把你交出去,还要让小姑嫁给阮少雄。爷爷不同意,已经谈崩了……” 齐鹜飞听完皱眉问道:“风来山庄在哪里?” 叶春来说:“在镇东边,是阮家的会所,专门招待贵宾用的。” “走,你爸他们有危险。” 说罢,乙丁剑卷起一片剑光,将叶春来卷住,飞天而去。 昆奴和小青也各自驾驭飞剑,紧随其后。 老板娘刚刚放下电话,忽见那一桌人化作三道光飞上了天,吓得张大了嘴。 服务员端着最后一道菜出来,不见了人,转身寻找,忽见躲在廊柱后面的老板娘张大了嘴,瞪着眼睛,表情僵硬地望着天空。 “老板娘……老板娘……你怎么了?” 老板娘用手指指天上:“妖,妖……” 服务员抬头望去,只见碧空万里,什么都没有。 “老板娘你要什么?那几个吃饭的人呢?” …… 第五百二十六章 谁的天 叶问天是躲在角落里用小螺号给齐鹜飞报的信。 当时的情况已经有些剑拔弩张。风来山庄的外围都被阮天明的手下给包围了,他们就在大厅里。好在镇长和警务处长叶铭带了很多持枪的警察,让叶家人多了点安全感。 但叶问天却并不觉得怎么安全。 大厅中央摆着一张桌子,他爷爷叶秋黄和阮天明面对面坐着,镇长赵大峰就在他们俩中间。 阮少雄躺在担架床上,就在阮天明的身后。在他的旁边还站着许多人,包括副镇长阮天成。 在这些人里,叶问天注意到有四个人特别显眼。他们气息沉稳,脸上充满着杀气。叶问天一看就知道,这几个人应该是习武的高手。 镇长赵大峰身后除了警务处长叶铭之外,就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不过叶问天觉得这个老头可能不简单。他自始至终下垂眼睑,脸上毫无表情,似乎大厅里发生的这一切与他毫不相关。 叶秋黄的身后却只有三个女人——叶问天的奶奶阿珍、妈妈美琴和小姑叶红泥。 再加上叶问天这个勉强算男人的小孩。 这样一比较,叶家这边的气势就显得很弱了。 早晨的时候,叶秋黄通知大家换好衣服,要去风来山庄和阮天明谈判的时候,大家就都感到很意外。 叶红泥提出来赶紧去把大哥叶春来追回来,让大哥和齐先生一起去,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但叶秋黄坚决反对。 他说命是自己的,不可能每次都靠别人去拯救,再说还有镇长在,警务处长叶铭也算是自家人,所以不用担心。 到了风来山庄,刚开始的时候,阮天明还算客气,当着镇长的面提出了让叶秋黄交出打人凶手,以及把叶红泥嫁给阮少雄这两个条件。 叶秋黄说人已经走了,他也不认识那个打人的人,人家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而且是阮少雄行凶在先,自食恶果,不能怪人家。 镇长就在中间调停。 他说已经派出警察去追凶手,但人既然走了他也没办法。至于让叶红泥嫁给阮少雄,他觉得这是两情相悦的事情,需要年轻人自己点头,就让年轻人自己决定,长辈们就不要参与了。 按照镇长的意思,让叶秋黄和家人当着大伙的面给阮家道个歉,然后等阮少雄的伤好了,让叶红泥和阮少雄两个人自己谈谈看,谈的拢就谈,谈不拢再想别的办法。 阮天明当场就拍了桌子,说你们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桌子一拍,山庄里就冲出来好多人。 警务处长叶铭就带着警察那和那些人对抗起来。但他也不敢随便开枪,阮天明的手下又太多,叶铭只好先把镇长和叶家的人保护起来。 这样,就变成了几十名警察围起一个包围圈,举着枪对着外面气势汹汹的几百歹徒。 镇长说:“阮天明,你不要太过分了!现在是法制社会,一切都要讲法律,你还把我这个镇长,把警察放在眼里吗?” 阮天明哈哈大笑:“赵大峰,我忍你很久了!别以为你当了个镇长就可以只手遮天,就凭你手下那几条破枪,能把我怎么样?今天我就让你知道,在风来镇,谁才是老大!” 他一挥手,手下人就冲破了警察的防线,围了上来。 警察手里虽然有枪,但没有镇长的命令,他们谁也不敢开枪。其实就算有命令,他们也未必真敢开枪,毕竟面对这么多人,而且很多都是认识的。 赵大峰终于愤怒了,大声道:“叶铭,把阮天明给我抓起来。” 叶铭砰的朝天开了一枪。枪声果然很有震慑性,那些咋咋呼呼的混混们不动了,全都看着阮天明。 叶铭手里的枪指着阮天明的头,对旁边的手下说:“把他铐起来。” 旁边的两个警察刚要动手,站在阮天明身后的四个人中的一个突然就出手了。 他的身形快如闪电,嘭嘭两下将刚拿出手铐准备去拷阮天明的两个警察撞飞,在叶铭刚一愣之际一掌拍在了叶铭的胸口。 叶铭的胸口顿时塌陷了下去,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赵大峰震惊不已,站起来指着阮天明说:“你真敢动手!” 阮天明冷笑一声:“动手又怎么样?” 赵大风下命令道:“抓人!拒捕者格杀勿论!” 然而旁边的阮天成说话了:“都别动!叶铭已经死了,你们谁敢动下场就和他一样!看在大家都是风来镇的人,乡里乡亲的,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以后跟着我,我保证你们的饭碗不丢,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要是还跟着赵大峰,谁今天敢开一枪,就别想活着离开!” 警察和治安队员队伍里一阵骚乱,几个阮天成的亲信趁机反水控制了队伍,其他的人便也都不敢动了。 赵大峰冷笑道:“阮天成,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好好好,我倒要看看,凭你们这些乌合之众,还能反了天不成?” 阮天明说:“那我就反给你看。张师傅,把赵大风给我拿下。” 刚刚一掌把叶铭打成重伤的张师傅欺身而上。 赵大峰往旁边一让,他身后的老者便出现在张师傅的面前,伸出一掌啪的一声和张师傅对上。 老者身体微微一动,而张师傅却倒飞了出去,砰一下撞在了桌子上,把桌子撞了个粉碎。 赵大峰说:“莫先生,靠你了。” 莫先生点了点头,往前跨了一步,挡在赵大锋面前。 刚刚吃了亏的张师傅不服气,爬起来又上前和莫先生交手,只两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阮天明身后的另外三位师傅便都站出来,四个人一齐攻向莫先生。 莫先生毫不畏惧,以一敌四,双拳敌八手,丝毫不落下风。 五个人在大厅里你来我往,劲风激荡,众人不能近身,就腾出一大块空地来。 阮天明没想到赵大峰身边有这样的高手,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看向赵大锋,只见赵大峰气定神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果然,没过多久,莫先生就占据了上风,那四位师傅渐渐不敌,露出了败象。 阮天明冷笑了一声,大声道:“振雄,你还不出来?” 他回音未落,大厅窗户的玻璃忽然间碎了,一阵狂风从外刮进来。 狂风呼啸,沙尘迷眼。大厅中的人们纷纷都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风停了。 当人们睁开眼睛,就看见莫先生已经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而大厅中央多了一个人,正是阮天明的大儿子阮振雄。 赵大峰震惊不已,指着阮振雄说:“你竟然使妖术!” “无知之徒!这不是妖术,这是仙术!” 阮振雄犹如天神降临般站在大厅中央,满脸都是杀气。 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担架上的弟弟,然后盯着赵大锋和叶秋黄,问道:“谁伤了我弟弟?把人交出来!要不然我就灭你们满门!” 赵大峰说:“阮振雄,你既然出家修行,就应该遵循天条律法,你这样出手,不怕天罚吗?” 阮振雄不答,阮天明却哈哈大笑:“天?哈哈哈……在风来镇,我就是天!” 赵大峰看着地上莫先生的尸体,痛心疾首,怒道:“你们迟早要遭报应。” 阮天明说:“天成,我任命你为风来镇的镇长。现在你可以行使你镇长的权限,收回警察和治安队伍,把赵大峰和叶秋黄都给我抓起来。” “是,大哥。” 阮天成答应一声,就走过去收缴了警察队伍中几个叶铭亲信的枪,然后让他自己的人把赵大峰和叶秋黄全都扣了起来。 “大哥,这几个女人怎么办?” 阮天明说:“叶家的小女儿还要和少雄成婚呢,毕竟是亲家,就别伤害无辜了。我看这样,今天就让他们入洞房。” 阮天成说:“少雄这身体……” 阮天明说:“没事,反正腿废了,洞房这种事还有止痛效果呢!再说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替他,上阵父子兵嘛!” “阮天明……你……你……”阿珍气的直接晕了过去。 美琴则吓得手足无措,紧紧的搂着叶问。 叶红泥大骂道:“阮天明,你无耻!” 阮天明不为所动,说:“把小丫头带到房间去,那个小孩给我带过来。” 阮天成便带人抓了叶红泥,又从美琴手里抢过叶问,押到了阮天明的身边。 阮天明摸出一把刀,抵在叶问的喉咙上,说:“伤我儿子的凶手去哪儿了?你们不说,我就割断它的喉咙。” 美琴撕心裂肺的喊道:“不要!那人……” 叶秋黄吼道:“人已经走了,我们不知道。” 阮天明冷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刚刚接到电话,你儿子叶春来开着车带他们去了红石村遗址。现在我给你个机会,打电话把他们叫过来。只要凶手伏法,我就放了你们,你女儿和少雄成了婚,咱们两家再怎么说也是亲家。” 叶秋黄愤怒的说:“休想!” 阮天明的刀轻轻往前送了送,叶问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条细细的红线。 “唉,年纪大了,手有点抖,控制不好了。”阮天明笑着,“这么可爱的孩子,年纪轻轻就要断送了性命,真是可惜呀!” 叶秋黄不说话,美琴已经受不了了,浑身颤抖着尖叫:“阮天明,你别动,我现在就打电话,我打电话叫春来回来……” 叶秋黄怒道:“美琴!你干什么?你还是不是叶家的媳妇?你想让你的男人也过来一起死吗?” 美琴却已经疯了似的,完全听不进任何话,掏出手机哆哆嗦嗦的拨打叶春来的号码。 可是电话却打不通,一直提示不在服务区。 “打不通!打不通……打不通啊……”美琴哭着跪了下来,“求求你放过我儿子!” 阮天明冷笑道:“别装模作样了,打不通就继续打,我数到三,要是你还打不通,你儿子的命就没了。” “不要……我继续打……你别动……” 美琴继续疯了似的一遍又一遍的按着叶春来的号码。 “一……” “二……” 就在这时,一道橙色的光芒自窗外射来。 阮振雄叫一声不好,但却已经来不及。 那道光速度极快,瞬间就从阮天明肩头绕过,阮天明的整条右臂便掉了下来。 随后人们眼前一花,大厅中央就突然多出四个人来,正是齐鹜飞,昆奴,小青和叶春来。 叶问天大喜,叫一声“师父”,便跑了过来,却正好被冲向阮天明的阮振雄给截住了。 “全都给我上!” 阮振雄对刚才昆奴飞来这一剑有些忌惮,就命令手下围上去,自己却抓住了叶问天挡在身前。 刚才和莫先生战斗的四位拳师当先冲了上来,后面还跟着几十号人。 这一次小青没有被昆奴抢先,口吐惊鲵,化作一道青光,与昆奴口中吐出的断水一起飞了出去。 一青一橙,两道剑光在空中交错而过。 悠忽之间,那四位拳师的人头便掉落在地上。 后面跟着冲上来的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剑光便已在人群中飞过,只一瞬间,便有几十颗人头落地。 两道光芒飞回,化作两把长剑,分别落入小青和昆奴的手中,一左一右,护在齐鹜飞身旁。 就在小青和昆奴出手的时候,齐鹜飞已经救下了赵大峰和叶秋黄以及正被人绑着准备送去房间的叶红泥。 救人的同时,他施了一个催眠咒,把叶家一家人以及赵大峰和警察们都催眠了,没有让他们看到小青和昆奴杀人的一幕。 而此时的阮振雄一手捏住叶问天的脖子,一手在阮天明身上连点了几处大穴,手指一弹,一些药粉落在阮天明的伤口上。 他这些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大约也就一两秒钟的时间,可这时候,手下的人就都已经死了,尸体躺了一地。 这让他震惊不已。 阮振雄看着齐鹜飞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齐鹜飞一直在看他。 从阮振雄身上的法力波动,他估计阮振雄的法力大概在一品到二品之间的样子。 这让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之前在叶家人那里了解到的情况,阮振雄离家修行顶多也就年的时间。 三年入一品,这世上哪个名门大派弟子,拼了命吃药,也不可能完成啊! 除非是魔道,比如魔孚这种七天就能加一品实力出来的怪物。 难道他是魔道中人? 不管是不是,这家伙的修行必有古怪之处。 第五百二十七章 三昧真火 当然,以阮振雄目前的实力,在齐鹜飞眼里还是菜鸟一只。 只是对方现在拿住了叶问天,虽说齐鹜飞有一剑杀死他的把握,但他是个谨慎的人,万一阮振雄有什么手段,伤了叶问天可不太好。 刚刚收了一个徒弟,他可不想他变成残废人。 而且阮振雄看上去并不害怕,从他刚才这么紧张的情况下居然还有条有理的给阮天明疗伤这一点来看,他应该还有所倚仗。 阮天明从伤痛中醒转过来,虚弱的说:“振雄,走,快走……去找你师父!” 阮振雄似乎在犹豫。 齐鹜飞说:“把孩子放了,我放你走。” 阮振雄忽然狂笑道:“我走,然后让你杀我全家吗?不可能!你们的御剑之术高明,法力也强过我。但真要拼死一搏,还不知道鹿死谁手!” 他说着忽然张口喷出一道火焰,如火箭般,直奔齐鹜飞三人而来。 齐鹜飞一见到火焰的亮度,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这是三昧真火! 他下意识地双臂一张,把昆奴和小青拦在身后,意念动处,手臂上的天丝鲮鲤甲就飞了起来,在身前化作一面盾牌,挡住了三昧真火。 真火撞在盾牌上,轰然散开。旁边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立刻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一点。 齐鹜飞边挡边退。天丝鲮鲤甲化作的盾牌一再扩大,最终变成一个罩子,将包括叶秋黄一家和镇长赵大锋以及一众睡去的警察全都护住。 阮振雄口中真火源源不断地吐出,撞在天丝鲮鲤甲上,蔓延至整个大厅,所过之处一切,一切无存。 那满地的尸体全都化成了灰烬。 除了阮天明和阮少雄被阮振雄护住,叶问天在阮振雄手里之外,其他人四散奔逃,却都没来得及逃过这耀眼的火。但凡被火星子沾到一点,人立刻就化成灰。 “看你能挡住多久?哈哈哈哈哈……”阮振雄大笑着逼近。 天丝鲮鲤甲很快被三昧真火烧得通红,热气铺面而来,和经过火焰山时的感觉相似。 在火焰的呼啸中,齐鹜飞又隐约听到了一声奇怪的鸣叫。 他来不及细想,飞天锚先出手,二十道钩子拖着丝线,从盾牌两侧飞出,一半攻向阮振雄,趁阮振雄抵挡之际,另一半抓住了叶问天躲过火焰飞向远处。 与此同时,承影剑化作一道无形的剑气,穿过熊熊火焰,一剑割断了阮振雄的脖子。 阮振雄的身子倒下,被自己的三昧真火烧着,瞬间化为灰烬。 余下的三昧真火漫无目的地扑向四周,阮天明和阮少雄同样没能逃过此劫,全都被火光吞噬。 只有阮振雄的头颅则被飞天猫给抓住,勾了回来。 阮振雄的神魂正欲逃走,却早已被齐鹜飞控至住。 三昧真火熄灭。 齐鹜飞也收起了天丝鲮鲤甲和飞天猫。 放眼望去,风来山庄的大厅内空空荡荡,阮家所有的人都不见了,连具尸体都没有剩下。当然,赵大峰带来的人也损失惨重,除了被齐鹜飞护住的那些,全都消失了。 好在叶问天因为一直被阮振雄控制着,反而没有被火烧到,而在最后一刻又被齐鹜飞救出。 但叶问天似乎也受了伤,躺在远处的地上一动不动。 齐鹜飞连忙过去查看,发现叶问天紧闭着眼睛,脸色绯红,浑身滚烫。以神识查探,他的体内竟然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大师侄,大师侄!” 小青呼喊着,叶问天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齐鹜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如果说被三昧真火伤着了,照理应该早已化成灰烬。如果说是被阮振雄伤害,但察其经络脏腑又没有内伤,神识中感应到的火焰也不是真火,而是类似于一种很强的真阳之气。 齐鹜飞立刻问阮振雄的魂魄:“他这是怎么回事?” 阮振雄不说话。 齐鹜飞说:“别以为我不敢使用搜魂大法逼问,我不在乎损失这点功德。” 阮振雄的魂魄震颤着,终于屈服,说:“他这是受到了炎魂侵入。” “炎魂是什么东西?” “是六丁神火之精。” “六丁神火……” 齐鹜飞想起了西游记里关于火焰山来历的那一段。 天干之中,甲乙为木,丙丁为火,戊己为土,壬癸为水。 丙丁为火,其中丙为武火,为真阳之火,丁为文火,为真阴之火。 干支相配,有六丙六丁,所谓六丁神火,就是这么来的。 民间传闻中什么六丁神火是四大天火之一,什么幽冥鬼火、焚天紫火之类的全是扯淡。 真正的含义,六丁神火就是真阴之火,也是文火,最适宜炼丹,所以太上老君的炉子里烧的就是六丁神火。 当年孙悟空在炉子里炼化了七七四十九天,破炉而出后,打翻了炉子,其中一块炉砖就落到此地,化为八百里火焰山。 牛魔王和铁扇公主那段剧情就是围绕着火焰山展开的。 “怎么救?”齐鹜飞问道。 “需用芭蕉扇之风,从巽位入体,再离位降雨,就能灭去体内炎火。这样不但能够保住他的命,还能将真火收纳于丹田,有助于他的修行。” “你就是借助六丁神火之精学会了三昧真火?” “是的。”阮振雄说,“以自身为炉鼎,以六丁神火之精为火焰,借芭蕉扇之风,就可以在体内练出三昧真火。” “谁都能练?” “那当然不行。必须要天生火德之人,而且是童子之身,未曾泄掉真元,才能修出三昧真火。否则的话,炎魂化作真火也只能温养丹田,成为修行的助力。” “那么说,你从小就开始修行了?” “没有。我修行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三年前?三年前你还符合条件?” “符合。我身体天生有缺陷,所以一直是童子之身,又恰好是天生火德,三年前被我师父发现,才得以入的师门。” “三年就能达到你现在的成就?” “我成就并不高,只是真火厉害而已,要不然也不会轻易被你杀了。其实这算是一种速成法。当年红孩儿小小年纪,就达到了天仙级的修为,连孙悟空都对他无可奈何,他就是在火焰山练出来的。不过这种方法也有弊端,三昧真火虽强,但终究根基不深,总有一天会受到反噬。红孩儿要吃唐僧肉,就是为了弥补这一缺陷。”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我师父告诉我的。” “你师父是谁?” “风罗刹。” “风罗刹……” 齐鹜飞想起了铁扇公主,好像也叫玉面罗刹,是罗刹一族。 广义上来说,罗刹一族也被归为妖类,但在灵山,他们被归位恶鬼类。 “她和铁山公主什么关系?” “就是同族。当年铁扇公主修成正果后,在翠云山芭蕉洞留下了一支族人。我师父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在小翠云山独立开山立府。” “芭蕉扇在她手上?” “是,不过是小芭蕉扇,效果不如大芭蕉扇,进不了火焰山深处,炼化六丁神火之精的速度也要慢很多。要不然我今天也不会轻易败给你。” “小翠云山在哪里?” “往南三百里,大山深处,我可以带你去。” “你跟我说这么多,就是想让我去找你师父要芭蕉扇,然后让她救你、替你报仇?” 阮振雄说:“六个时辰之内,如果没有芭蕉扇,这孩子必死无疑,而且炎魂伤害的不仅是肉体,连他的神魂一起都会消散,神仙也救不了他。没有我,你们找不到芭蕉洞。” 齐鹜飞点头道:“好,不管你出于何心,鉴于你老实交代了这么多,如果问天这孩子能救回来,我就放你去投胎转世。但你如果有一句谎言,无论你师父有多厉害,我都会先一剑灭了你的魂魄。” 他说完把阮振雄的魂魄收了起来,然后施展咒语先把让镇长赵大峰醒过来。 赵大峰看了眼齐鹜飞,又看了眼空荡荡的大厅,眼中露出些许惊疑,但马上就恢复了镇定。 齐鹜飞说:“阮家的人已经消失了,你也别管具体发生了什么,你是镇长,善后问题你来解决。” 赵大峰毕竟为官久矣,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这已经不是世俗间的问题,马上点头道:“你放心,后面的事情交给我。” 齐鹜飞原本以为赵大峰会心神巨震,同时也想好了万一赵大峰出现不理智反应的应对策略,比如继续催眠他。只是路过赵大峰搞不定,少了这个镇长,今天这个局面要善后很麻烦。 好在赵大锋很镇定,而且是个明白人。 齐鹜飞便放下了心,说:“我现在施法让他们醒来,顺便会抹除一部分记忆,让大家忘记刚才今天发生过的事情。一会儿怎么跟他们解释,我就不管了。” 赵大峰说:“没事,我会解释,绝不会让你受到牵连。” 齐鹜飞点点头,便对着昏迷的众人默念咒语。 今天在凡人面前显圣太多,又杀了这么多人,必须把他们的记忆抹除,否则影响太大,将来不好收拾。 叶秋黄一家以及那些警察都悠悠地醒过来,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山庄大厅,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 “齐先生……” 齐鹜飞示意他们不要说话:“你们休息休息,有什么事问镇长,我现在要带问天出去一趟。” 说完也不多作解释,便和小青昆奴一起,带上叶问天,出了山庄,往南方小翠云山方向去了。 …… 小翠云山在风来镇南三百里,此时虽已入秋,山上依然一片碧绿。山峰耸入云霄之中,映得那云雾也带几分绿意。 云山深处,有一处洞府。 洞府中有一对男女正在饮宴做乐。 不过奇怪的是,那男的只是坐在那里呵气,并不吃,只有那女的在那里吃个不停。 而那女的杯中所饮的却不是酒,而是赤红的鲜血。那桌上摆的也不是牛羊蔬果,而是刚取下来的人的心肝。 只听那女的说:“小徒弟家里人倒是不错,上次送来的人都还没吃完,这次又给我们送来一车小孩。” 男的说:“你且悠着点,整日吃人,对修行并无益处,损了功德,脏了内腑,难成大道。” 女的瞪了他一眼,不屑的说:“哼!你以为个个都像你,天生的元灵,不食人间烟火?也不知道怎么被你开了灵智,真是天不长眼!” 男的说:“那么多人间美味你不吃,满山的灵草奇药你也不吃,偏偏要吃这些污秽不堪的人!” 女的说:“这次阮家倒是聪明,送了一车小儿过来。都是童子之身,赤子之心,最是干净。” 男的说:“干净是干净了,但吃小儿,极损功德,恐遭天谴。” 女的怒道:“哼!不就是几个小孩吗?用得着你在这儿给我摆脸色!知道你瞧不上我,那就回你的火焰山去,何必跑到这儿来跟我过日子!” “哎呀,我只是劝你莫吃人,也是为了你好,哪里摆脸色了?” “你刚才明明摆脸色了!你就是不爱我!瞧不上我!……” 女的嘤嘤啜泣起来。 男的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就坐在那里嘶哈吐气吸气。 女的见他不说话了,便放下了手中杯子,倚过来,靠着他说:“生气啦?炎炎……好啦好啦,不生气,最多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吃了。” 男的说:“你已经答应我好多次了。” 女的说:“这次是真的。” 男的叹了口气:“希望如此。我苦口婆心劝你,也是担心。昨日回火焰山,忽闻凤鸣之声,只怕劫难将临了。” 女的说:“你一元灵,怕什么劫难?凡天下有火有木之处,你皆去得。” 男的说:“你不懂的。” 正说话间,忽有几个侍婢过来禀报:“娘娘,后山来了一男二女还带着个昏迷的小孩,看他们走的路,正是奔芭蕉洞而来,像是熟门熟路的。” 风罗刹吃了一惊:“我哪来的熟人?” 婢女问道:“那会不会是炎炎大仙的熟人?” 炎炎大仙说:“我在火焰山中几千年,更没有熟人了。” 风罗刹说:“你再去看看,他们到底走的哪条道,是不是奔芭蕉洞而来。” 婢女答应一声,便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婢女便又回来了,大惊失色的说:“娘娘,娘娘,不好啦,出大事了!” 风罗刹说:“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出什么事了?” 婢女说:“那几个人闯到后山藏尸洞去了,昨晚送来的那些小孩都关在洞里呢。”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怎不给我拦住?” “小兰他们已经去拦了,我跑回来给您报信。” “藏尸洞如此隐秘,他们是怎么发现的?”风罗刹一阵疑惑,忽然大惊,“糟了,准是我那徒弟出了事,这是在给我们报信求救呢!” 第五百二十八章 六丁神火之精 齐鹜飞到了翠云山就降下云头,按照阮振雄指的路,前往芭蕉洞。 山上无路,到处都是密林瘴气。 他们在林中穿梭了一阵,前方瘴气越来越浓。 齐鹜飞对阮振雄说:“你最好不要耍花样,我知道这山林里布置了机关,不过很不巧,我恰好精通奇门之术,这点瘴气拦不住我。你指路,要是说错一步,我就直接灭了你,再去找芭蕉洞。” 阮振雄不敢不听,便将前方的机关布置一一说出,和齐鹜飞用神识侦测到的相差不大。 穿过一片瘴疠之地,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处洞穴。 进入洞穴之中,发现里面竟然躺了一地的小孩,全都处于昏迷状态。 齐鹜飞问阮振雄:“这是怎么回事?” 阮振雄说:“我不知道。” 齐鹜飞知道阮振雄不会说实话,便不再多问,把他魂魄收起。 在洞穴里转了一圈,发现洞穴的角落里还堆着许多未经处理的尸骨,有些是动物的骨骼,有些一看很明显就是人类的。 齐鹜飞大约猜到这些小孩是拿来干什么的了。 他早就听说过罗刹一族,与恶鬼同源,喜食人肉,尤其是小儿心血。这些小孩,八成是风罗刹不知道从哪里虏掠来的。 此洞并无通道,他们便从洞穴中出来。 外面忽然跳出两个穿着打扮甚为奇怪的妖艳女子,拦住去路,喝道:“什么人敢擅闯翠云山?” 齐鹜飞早就注意到瘴气之中有妖气冲天,知道这两个女子必是妖精。但以神识感应,觉得她们法力甚是低微,不见得比盘丝岭上那些小妖强,应该还达不到化形的条件。再以神识通过镜子反射观照,发现这两个女子的原形竟然没有变化。 齐鹜飞甚是奇怪。 难道不是妖精? 再仔细看时,发现这两个女子和正常人还是有区别的。她们的腰肢和脖子都比常人要细,肩膀略微耸起,脸型尖细,眼窝极深,眉梢吊起,头发是绿色的,头顶有细小的瘤子被头发遮住。 他曾听说罗刹一族,男的相貌极丑,女的却甚为姝美。看样子这两个女子并未化成人形,而是天生的罗刹就长成这样。 这种妖精很能迷惑人,阮振雄遇上了罗刹,竟然还能保持童子之身,并且修行三昧真火,也算是不容易了。 齐鹜飞说:“风来镇阮振雄让我们来的。” 两个罗刹便放松了警惕:“原来是阮师弟的家人,你们昨夜不是刚送来一车小孩,今天还来干什么?” 齐鹜飞这才知道原来这些小孩都是阮家人送来的,简直丧心病狂。 “哦,昨夜送的急,没点清人数,不知道人数对不对。”他说,“都还在山洞里?” 罗刹说:“都在呢,上次那一车人娘娘还没吃光,所以这些小孩都还没动。一共三十六个,十八男十八女。你们点那么清楚干嘛?” 齐鹜飞说:“点清楚了才好救人。” 两只罗刹一愣:“救人?” 小青早已不耐烦了,从见到山洞里那些昏迷的小孩,又见到那满地尸骨,便已怒从心头起,恨不得把那吃人的妖精大卸八块。 此时见齐鹜飞准备救人,心中已有杀意,便忙不迭的张口吐出惊鲵,青光飞过,两只罗刹便已人头落地。 三人正要进洞救人,忽吹来一阵狂风,随风而来一声大喝:“什么人敢到翠云山来撒野,伤我侍婢?” 这阵风尤其的大而且狂野,并且带有强烈的针对性和攻击性,不但令人身体有飘起来的感觉,连神魂也受到震荡。 齐鹜飞连忙用法力定住身形,提醒道:“风罗刹来了,她手上可能有芭蕉扇,你们小心。” 紧接着,一男一女随风降落。女的看上去貌美殊胜,男的阳刚帅气。 齐鹜飞不解,罗刹一族男的不是都很丑吗,难道传言是假的? 他以神识观照镜子,再看向二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女的原形未变,的确是个罗刹,从其神识法力波动来看,大概就是阮振雄的师父风罗刹了。 可是这个男的,通过镜子观照其元神,却并非罗刹,也无形体,而是一团赤白色火光。 六丁神火之精? 齐鹜飞立刻想到了阮振雄所说的修炼三昧真火的方法。 难道这火之精竟然开启了灵智,修成了妖? 要知道天下妖类,修行本就不易,像他所见的,如冬月那样以植物成精,已是难中之难,巧中之巧。而如水火风雷一类的基本元素,要开启灵智,岂非天方夜谭? 这就好像你家里的煤气罩某天一点火,火没上来,冒出一个美女,在灶头上跳舞,还说要和你成亲,岂非奇也怪哉? 六丁神火本就是鸿蒙灵物、先天神火,要不然怎么借助它就能修行出三昧真火呢? 神火之精已经是精,只是灵智未开,没有自我意识,一旦开启灵智,拥有了自我意识,那就不是一般的妖精了。 可以想象一下,齐鹜飞手中的承影剑如果突然开启了灵智,拥有了自主意识,那会有多可怕? 而六丁神火之精恐怕比承影剑还要可怕些。因为承影剑是器,已经固定其形状和性能不可改变,而六丁神火只是元素,作为先天神火,万火之源,是可以不断壮大的。 齐鹜飞就知道,今天遇到麻烦了。 风罗刹一落地就挥动手中的芭蕉扇,扇起阵阵狂风。 小青娇喝一声:“我来对付她!” 便借着风力飘身而起,双手连挥,那些攻向她的风便忽然转了向,朝着风罗刹反卷而去。 “御风术?!”风罗刹一皱眉,“哼!那就好好较量一番!” 说罢口念咒语,手中的芭蕉扇迎风暴涨,变成了一张三米多长,一米多宽的芭蕉叶。 风罗刹挥动芭蕉叶,小青则以御风术对抗,二人这一番较量,斗了个昏天黑地。只见那狂风阵阵,天上云雷滚滚,地面飞沙走石。一棵棵百年大树被连根拔起,一块块千钧巨石在风中狂舞。 齐鹜飞和昆奴都只能躲到远处,才能勉强站定身形。据他观察,这风罗刹的法力和小青只在伯仲之间,但小青纯以御风术控制风力,而风罗刹借助法宝,在法力消耗上占了便宜,时间一久,小青必将落败。 好在小青年纪虽小,却聪明伶俐,并不是一味蛮干之人。她见久战不下,也知道这样打下去法力消耗太大,便吐出惊鲵,化作青光,随风而舞,借机攻击。 风罗刹也同样祭出一把宝剑,但她那宝剑明显不如惊鲵,没几下就被惊鲵斩断,失了灵气,落于地上。 有了昆吾宝剑的助力,场面一下子得到了扭转。 风罗刹左躲右闪,渐渐不支。 她大喊道:“你个杀千刀的,站在那里看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同风罗刹一起出来的那个男人和齐鹜飞一样躲得远远的,似乎有些怕风。 听到风罗刹的呼救,便欲加入战团。 齐鹜飞当然不会让他轻易得逞,立刻起身拦住了他。 他知道此人实力不凡,假如真是六丁神火之精开启灵智化成的妖怪,那就麻烦了。阮振雄学了三年的三昧真火就已经有那么大的威力,六丁神火的源火之力,恐怕非我所敌。 他刚拦住对方,那男子便忽然凭空消失,化作一片炫目白光烈火,空气里劈波作响。 齐鹜飞早已展开天丝鲮鲤甲,护住自己和昆奴。承影剑,乙丁剑,还有昆奴的断水剑,以及二十八支飞天锚的钩子同时飞了出去。 他希望速战速决。 但飞出去的武器在神识感应中仿佛飞进了太阳真核之中,神识受烈焰炙烤,差点与武器脱钩,失去控制。 而对面的敌人无形无体,除了承影剑飞过火焰时,发出咝咝声响,在火光中切割出一道残影之外,其余武器对火焰本体造不成丝毫伤害。 只一瞬间,天丝鲮鲤甲护盾便被火焰烧的通红,热浪隔着盾甲扑面而来。 齐鹜飞感觉坚持不了多久,如果被火焰全部吞没,恐怕很难逃脱,那时就变成八卦炉里的孙猴子了。 但他可没有孙猴子坚持七七四十九天的本事,只怕四十九秒都未必能活过去。 齐鹜飞连忙控制天丝鲮鲤甲,一把抱起地上昏迷的叶问天,带着昆奴急退到小青身旁。 “撤!” 他大叫一声。 三人收回武器正准备撤离,但此时火焰已经急剧扩大,封锁了退路,眼看着就要将他们吞噬。 周围的花草树木,凡被火焰沾到,倾刻间化作一团烟气消失。 齐鹜飞控制天丝鲮鲤甲护盾散开,变作一个圆球,将三人包裹在中心。 火焰瞬间将他们吞噬,他们就像一个在海浪中翻滚的皮球。 鳞甲片已经烧的通红,有融化的趋势,完全靠齐鹜飞的法力在支撑。小青和昆奴也急忙伸出手来,搭在齐鹜飞肩上,将法力度过,三人合力,企图对抗火焰。 然而外围烈焰越来越强,不过几秒钟时间,他们便有些坚持不住。 球体内热浪滚滚,犹如一个小太阳。 就在此时,三人神识中忽闻一声长鸣,有点像鸡啼,又有点像鹤唳。 声音苍凉悠远,又显得无比寂寞,就仿佛一只鸡站在无边的旷野之中孤独地打鸣。 外围的火焰猛然间一退,三人顿感压力大减。 齐鹜飞抓住机会,神识运转,天丝鲮鲤甲围城的盾球陡然下沉,飞速旋转,甲片刮着地面,扬起大量尘土。 尘土扑向火焰,同时整个球却沉入了地底。 齐鹜飞原本只是想贴地而飞,没想到竟然钻入了地下。 他这才想起这天丝鲮鲤甲得自于鲮鲤精,而鲮鲤精天生最大的本事就是钻地之术。 这件法宝也同样保留了这样的妙用,只是当初铁牛没有讲,大概他认为齐鹜飞当然知道。 遁入地下之后,高温退去,受地阴之气的影响,顿觉一片清凉,身心舒畅无比。 齐鹜飞生怕那火精追上来,不敢停留,一直在地下狂滚,直到出了翠云山的地界才敢透出地面。 他收起天丝鲮鲤甲,坐在地面,呼呼的喘着大气,感觉自己刚才变成了一只微波炉里的烤鸡,现在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再看小青和昆奴,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衣衫湿透,汗水直淋。 小青气道:“刚刚明明快要拿下那只罗刹了!那放火的是什么东西?” 齐鹜飞说:“估计是火焰山的火之精华通了灵识,成了精怪。” “火还能成精?”小青大奇道。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大概是真的。”齐鹜飞说。 “那怎么办?我们好像打不过他。”小青有些泄气。 “不是打不过,而是根本就没得打。如果不是我杀了鲮鲤精,恰好又请人锻造了这身鲮鲤甲,这次我们三个人就化成灰了。不过这火太强,鲮鲤甲也挡不住太久,刚才要不是……” 齐鹜飞仔细回忆着刚才那千钧一发的过程。 昆奴问道:“那声鸟叫是什么?” “你也听到了?”齐鹜飞问。 昆奴点头。 小青说:“我也听到了。” 齐鹜飞摸出那块叶秋黄送给他的凤魂玉。 这块通红的玉此刻显得更加红润了,光泽透射出来,犹如一团火焰。而里面包裹着的那凤凰的纹理,竟隐隐翩然欲动,仿佛活了一般。 “应该就是这东西救了我们。” “这是什么啊?” “不清楚。感觉像是里面镇压着某一类残魂,也许真是凤凰。”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靠这个打败那个火精?”小青兴奋的说。 齐鹜飞摇头道:“现在不好说。无法确定这东西和那个火精之间的关系。每次遇火则鸣,说不定也是什么怪物,正要出来,万一和火精是一伙的,那我们就完了。就算它和火精相克,我们也不知道用法。” 小青说:“还是师兄想的周到。那接下来怎么办?” 齐鹜飞说:“不能强夺,就只能智取了。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上去看看。” 昆奴本要跟去,小青拦着她说:“师兄说了要智取,你的智慧能和师兄比吗?咱们还是在这里老老实实看着大师侄。” 昆奴便只好作罢。 齐鹜飞独自一人重又悄悄回到了翠云山上。 他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把阮振雄的魂魄放出,说:“山上还有一只火精,你刚才不说,是指望它能救你?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刚才被火烧死了,你也不可能活着。” 阮振雄说:“我原本就没打算活着,我只要你们死。” “这么狠绝?”齐鹜飞奇道,“我们素来无冤无仇,就因为我打伤了你弟弟?” “我家人都死了。” “那明明是被你自己烧死的。” “我知道。我故意的。” 第五百二十九章 此生悲苦付一炬 “……?”齐鹜飞大为不解,“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恨他们。”阮振雄说,“知道我为什么能保持童子之身吗?因为我很小的时候就残疾了。可我的残疾却不是天生的,而是因为我妈造成的。但我不怪她,她也是个苦命人。要怪就怪阮天明。” 齐鹜飞听得一头雾水。 “我出生的时候,阮天明还没有发家致富。我外公家是金水市的大家族,阮天明那时候一无所有,我妈家里没人同意他们在一起,连入赘都不同意。阮天明就带着我妈私奔了,两个人一路逃到了风来镇。 我就是在风来镇上出生的。小时候的日子虽然穷,但过得还算幸福。除了我妈偶尔跟我说起金水市的繁华时,阮天明就会突然发了疯似的狂躁,打我,也打我妈,叫嚣着总有一天要回金水把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都弄死。 后来,阮天明慢慢发家致富,身边的女人就越来越多,他和我妈的关系也就越来越不好。他们经常吵架,有时候会打起来。我妈每次都被他打得鼻青脸肿,抱着我哭。 有一次我去求阮天明,叫他不要再找女人了,不要再打我妈了,结果我被他打了一顿。再后来,阮天明就干脆带着别的女人到家里来过夜,他说像他这样的男人,就应该有三妻四妾。 我妈那时已经得了抑郁症,在家里又完全说不上话,随便来个情人都能对着她说三道四。阮天明却越来越过分,有时候会带着情人当着他的面做些非分的事情。 我妈后来终于受不了了,就带着我回金水,但在半路被阮天明派人追了回来。她被关在房间里,不准吃喝。晚上的时候,我偷偷去给她送了点吃的。她抱着我哭了很久。 快天亮的时候,她说:“振雄,妈要走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我以为她要逃出去,要去金水,就点点头。 我们爬上了窗户。我当时很害怕,因为窗户很高,我不知道她要怎么下去。 然后,她就抱着我跳了下去。 在跳楼的一瞬间,她后悔了。她那眼神我永远记得,充满了爱和悔恨。 她在空中用力推了我一把。我落到了楼下的遮阳棚上,然后再滚落到地上。我没死,但伤了不该伤的地方。 当时我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旁边就是我妈。她倒在血泊里。我看见她的眼睛一直睁着,直到有人把我抬上救护车。 后来我出院了,但我那方面的功能永远没有了。我不怪我妈,她是个苦命人。是阮天明害死了她。我想去坟上跟我妈说句话,但她没有坟。阮天明没有把她葬到墓地,听说尸体被扔到山沟里喂了狼。 阮天明带着我去很多地方看过医生,确定治不好后,他就放弃了。 后来他的其中一个情人代替了我妈的位置,进了阮家的门,做了我的后妈。她给他生下了我弟弟少雄。 从那以后,阮天明就对我很冷淡。在他们的眼里,我是个没蛋用的家伙,活着只不过是浪费粮食。 其实我一直很想死,也很想让阮天明死。我每天都在想着,计划着,要放一把火把整个家烧掉。可是我没有那样的勇气。 我是在痛苦中长大的。 我恨阮天明,也恨我自己。 我懦弱、自卑,无能…… 我常常想,跳楼那天,我和妈妈一起死了就好了。 三年多前,我走进沙漠,到了火焰山深处,以为会被火烧死,没想到遇上了炎炎大仙。他发现我是天生火德,而我身体的缺陷反而成了我的优势,帮我保住了童子之身,他就把我带到了这小翠云山,让我跟着拜风罗刹为师,修行三昧真火。 我以为我会获得重生,但我没有。仇恨和自卑的阴影一直笼罩着我。每天晚上闭上眼睛,我就会看见我妈倒在血泊中的样子……” 阮振雄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灵魂变得黯淡。 “你既然这么恨阮家,又已经出家修行,为什么还要回来帮你弟弟报仇,在风来山庄杀了那么多人?”齐鹜飞问道。 阮天雄说:“他是我弟弟,是整个阮家唯一不会用冷眼看我的人。或许在别人的眼里,他就是个仗势欺人的恶少,但在我眼里,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但你刚才还是烧死了他。” “人早晚会死的。他又不修仙,以他过去的种种作为,也修不了仙,成不了佛,下了地狱恐怕也会被拔舌剜鼻,浸在油锅里永世不得超生。反正已经被你踢断了腿,阮天明死后,他失去了靠山,做了那么多坏事,得罪了那么多人,也活不下去的。干脆就死了,死于三昧真火之下,神魂俱灭,毫无痛苦,连黄泉路也不用去走了。” “做人不易,修行难得,你就这样放任自己走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你觉得我能修成正果吗?我这一生都活在痛苦当中。心中恨意难消,永远不可能成道。何况,我很清楚我师父风罗刹是个什么东西。当年的玉面罗刹,得了那么大的机缘,守着火焰山上千年才终于修得正果,我师父风罗刹天天想着吃人,永远不可能走到那一天。” “所以你就干脆选择了自我毁灭?”齐鹜飞摇头叹息道,“我明白了。你早就在等这么一个机会,就像你一直愿望的那样,用一把火,烧死阮家所有的人,也烧掉你的过去,烧掉你的仇恨。但你自己下不了手,而且无缘无故烧死自己的家人并不能减轻你内心的罪恶和痛苦,所以你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你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所以你放纵阮天明作恶,从不劝阻,甚至愿意帮助他,就是想让这个机会快点到来。 今天终于让你等到了,你借这个机会,烧毁了一切和你相关的东西,而在你的内心里把这一切都推到我身上了。” 阮天明没有否认:“你猜的没错。但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你挡住火焰的那个件法宝是什么东西?……算了,不问了。反正我已经死了,就给我个痛快。” 齐鹜飞说:“我可以放你去投胎。” 阮振雄却说:“没意思的。投胎转世再痛苦一辈子?都是毫无意义的活着,又毫无意义的死去,生生死死,循环往复,又有什么意思呢!” “但你已入修行之门,难道不想将来有一天成仙了道,与天同寿?” “与天同寿?哈哈哈哈……”阮振雄笑了,“有几个人敢说自己能与天同寿?修行人都说凡人欲望多,被名利蒙蔽了心智,看不破红尘。可是你也不想想,长生不老,那才是真正的痴心妄想,真正的大欲望啊!与天同寿,这比隔壁家的二哈当上祭赛国总统的概率还要低。心中有这样的欲望,能解脱吗?” 齐鹜飞忽然无言以对。他不是来跟阮振雄论道的,他是来办事的。 “你已经死了,再求死,就是神魂俱灭,永远消失于天地之间了。你要想清楚。”他再次提醒道。 阮振雄说:“如果真能消失了,那才是真正的解脱。怕就怕,此后永沉幽底,还是不得解脱呢!” 齐鹜飞一愣,不自觉的想起了那幽底的死神。 第五百三十章 天下神牛,青赤黑白 “你知道幽底?”齐鹜飞问道。 “听说的。”阮振雄说,“罗刹一族本就是恶鬼,一旦死了,难得轮回,都是在地狱受苦不得往生。所以他们很怕死。在他们族里有古老的传说,死后再死,便可不入黄泉,而是落冥河直沉幽底。” 齐鹜飞说:“你又不是罗刹。” 阮振雄说:“我心如恶鬼!” 齐鹜飞点点头,对阮振雄倒是有几分刮目了。能这样认识自己的人不多。其实于道而言,阮振雄已经十分近了,甚至他可能比齐鹜飞更近道。但他心中消不去的仇恨却让他这一生永无可能再多走近一步了。 实在有点可惜了! 阮振雄说:“芭蕉洞就在前面,你从左边绕过去,看到杏树就左转,直到看到一棵芭蕉树,芭蕉洞就在树后面。另外,我再告诉你,炎炎大仙乃是火焰山的赤火之精,拼法力,你肯定不是对手。他的真身是六丁神火,比我的三昧真火要厉害很多。唯有芭蕉扇能够克制他。所以你得想办法先拿到芭蕉扇,否则你绝无胜望。” 齐鹜飞说:“我刚才看风罗刹使用芭蕉扇,也不过如此。连我都能抵挡,那赤火之精难道还会怕这把扇子?” 阮振雄说:“火焰山上的火原本就是太上老君八卦炉中的六丁神火,相传是当年齐天大圣踢翻了八卦炉,一块炉砖落于此地,才成了八百里火焰山。太上老君怕火焰山无限扩大,就赐了一把芭蕉扇给牛魔王,让他驻守在火焰山,控制火势蔓延,以积累功德。芭蕉扇本就是老君炼丹之用,可以控制六丁神火的火力,所以六丁神火之精自然怕它,这无关风力大小。” “你说牛魔王是太上老君派到此地看守火焰山的?” 齐鹜飞大奇,这和他过去了解的西游故事全然不同了。 “不错。天下神牛,青赤黑白,本是一家。青牛独角兕就是太上老君的坐骑,白牛就是牛魔王,黑牛也就是水牛,自号如意真仙,当年曾在女儿国卖水。” “那红牛呢?” “红牛最神秘,听说其体内蕴含无穷能量,一直躲在人间积累功德,却无人见过其真面目。”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听师父风罗刹和炎炎大仙聊天的时候说的。” 齐鹜飞点点头。 一个是从太上老君炉子里逃出来的神火之精,一个是铁扇公主留下的罗刹一族的后人。他们说的话应该不会有假。 “那后来芭蕉扇怎么会到了铁扇公主手里?” “那时候铁扇公主还不叫铁扇公主,叫玉面罗刹,相传是罗刹女中最美的一个。我师父风罗刹说牛魔王见了玉面罗刹就动了心,百般追求,终于抱得美人归。但炎炎大仙却说是玉面罗刹主动勾引的牛魔王,牛魔王没忍住。 后来牛魔王和玉面罗刹成了亲,生下了红孩儿。但他此举触犯了天条,便偷偷跑去积雷山躲了起来,芭蕉扇就留给了玉面罗刹,看守火焰山的任务也自然交给了她。玉面罗刹就经常扇风控火,降下雨露,成为乡民心中的神仙,被称为铁扇仙,也称铁扇公主。” 齐鹜飞听着总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阴谋。 玉面罗刹怎么看都是来抢牛魔王的功德的。后来唐僧师徒过完火焰山没多久,她就成正果了。 如果说牛魔王是太上老君布下的棋子,那么玉面罗刹是谁派来的?玉帝?还是佛祖? “你师父那把芭蕉扇就是当年那把?” “当然不是。这只是小芭蕉扇,是从翠云山芭蕉洞的芭蕉藤上摘下来的。那芭蕉藤乃是那把真芭蕉扇长出来的枝藤,在翠云山上长了千多年,才长出两片叶子。风罗刹得到其中一片,来到此地开山立派。如果是真芭蕉扇,你怎能抵挡?” “那这小芭蕉扇也能克制六丁神火?” “能克制,但威力不足,要想靠此扇对付炎炎大仙却是绝无可能。只不过有了此扇,你至少可以不被他一下子烧死。” “那不还是打不过他?” “打不过他,但是……他有个秘密。” “什么秘密?” “炎炎大仙特别胆小。” “胆小?” “没错。非常胆小。只要你想办法吓唬他一下,他会扭头就跑,躲到火焰山深处去。” 齐鹜飞不禁哑然,居然还有这样的精怪?那可是先天之火成精啊! 他想起了叶春来和他讲过的关于炎兽的传说。当地人并不怕火焰山里的炎兽,因为炎兽的胆子小,见人就跑。 难道,炎炎大仙就是人们传说中的炎兽? 那么他的早期化形应该不是按照人类来化的,而是按照山中的某种野兽之形。或许是牛魔王? 齐鹜飞正想着,忽听阮振雄说: “好了,能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你可以动手了。” 齐鹜飞见阮振雄求死之心已决,便点点头,说:“若真去了幽底,帮我带句话给那幽底的死神。” “什么话?” “叫他别来烦我。” 阮振雄一愣,突然对眼前这个人有点好奇,难道他认识幽君死神…… 但他已没有机会发问,齐鹜飞说完就抬手射出一道承影剑气,同时口诵夕惕若厉,将阮振雄的魂魄瞬间化为乌有。 随后,齐鹜飞按照阮振雄指点的路径,找到了芭蕉洞所在,隐身进入。 芭蕉洞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异常。 炎炎大仙不停地来回踱步,还搓着手,手心里都已经搓出火来,脸上显得无比焦灼。 风罗刹坐在那里喝着血,给自己压惊,看到炎炎大仙那样子,终于不耐烦了,说:“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走来走去的,看的人烦死了!” 炎炎大仙说:“哎呀你不知道,刚才那几个人大有来头呀!” 风罗刹问道:“能有什么来头?” 炎炎大仙说:“他那面盾牌,哦不,那一身鳞甲,锻造方法甚为奇特,我总觉得有些熟悉,不是一般的炼器大师练出来的。” 风罗刹说:“世间宝物法器多了,你见过多少?” 炎炎大仙说:“还有,还有,他们那几把剑,其中有一把无形,还能伤我的炎魂,你说,会不会是传说中的诛仙?” “诛你个头啊,诛仙!”风罗刹气的站起来,拿桌上的筷子往炎炎大仙身上扎,“我叫你诛仙!叫你诛仙!我看你才是猪——仙!真要是诛仙剑,我们还能活着?你就是胆小!就是想丢下我跑路!是不是?” 炎炎大仙说:“哪有这回事?我没说要跑,我只是说事关重大,这几个人来头不小。” “那还不是被你打败了?你是先天神火,你怕什么?” “我当然不怕!”炎炎大仙挺起胸膛说,“我堂堂六丁神火真君,除非老君亲至,我怕过谁?” 第五百三十一章 羲皇门下,火云宫弟子 “得了,当年我家公主拿把芭蕉扇就把你扇的不敢出来了。”风罗刹说,“你连我手里的小芭蕉扇都怕!” 炎炎大仙讪讪的笑笑,说:“嘿嘿,你以为我真怕你们呀?那是因为看你长得好看,不忍心,怕伤着你的容颜。” “去!”风罗刹白了他一眼。 这时候婢女进了洞。 风罗刹还没说话,炎炎大仙就急着上去问道:“怎么样,他们都走了没有?” 婢女说:“回大仙和娘娘的话,他们已经出了翠云山,不过好像没走远。” 炎炎大仙用手掌拍着自己的拳头,担心的说:“糟了糟了,他们一定是在想什么计谋。他们手里有宝物啊,说不定还会去请帮手。不行,我得回去。” 说着就往洞外走。 风罗刹可急了,一步拦在他身前。 “哎哎,刚才还吹牛呢,这就要跑?” “不是跑,跟你说了不是跑。我是回去看看。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一声鸟叫?” 风罗刹说:“翠云山上成千上万的鸟,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的,你还没听够啊?” 炎炎大仙说:“不是普通的鸟叫。我是说刚才和他们打起来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听到一声像公鸡打鸣一样的长长的鸟叫,有点凄厉的那种。” 风罗刹说:“没听到,怎么了?” 婢女也摇头说:“我也没听到。” 炎炎大仙说:“完了完了,我就知道那是发自神魂之音,你们听不到的。一定是凤魂出来了!要出事了,要出事了……” 他说着又要往洞外走。 风罗刹一把抱住他,哭道:“哎呦,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呀……呜呜……你怎么这么狠心呢!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你个杀千刀的……他们要是杀回来,我可怎么活呀!……” 炎炎大仙说:“你也赶紧躲,回翠云山去。” 风罗刹说:“我偷了芭蕉叶出来,你让我怎么回去?回去还不被姐妹们笑死!再说了,翠云山就能比小翠云山安全吗?” 炎炎大仙说:“安全,安全,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不是冲着你来的。” “你怎么知道是冲着你来的?” “这……”炎炎大仙犹豫了半天,叹了口气,“算了,告诉你也无妨,你觉得像我这种先天神火,是如何成的精?” 风罗刹愣了一下,说:“当然是感天地之精,吸取日月精华,开了灵智,然后就成精了。” 炎炎大仙摇头道:“凡天下品物? 神经结构越复杂的? 越容易开启灵智。所以灵长之类,最易入修行之道。而如蛇虫爬行一类? 少则百年? 多则千载,才有机会开启灵智? 踏入修行之门。至于更低等的动物就更难了。 而花草树木,不管是多么珍贵? 也绝难成道? 除非有大运加身。你看那五庄观的人参果,也没有一个成了精的。 至于金石水火风雷,只是天地之元素,万物之基础? 更不可能得了智慧。偶然有成者? 无不是经过万亿年的劫难,点点累积。你看当年的齐天大圣,本是花果山上一块顽石,自补天以来就在那里,到后来感而成精? 经过了多少劫? 可我到火焰山才两千多年,你觉得我可能成精吗?而且? 我可是在两千年前就已经开始蒙昧知事了。” 风罗刹说:“这样看来好像是不可能。那你到底是怎么开启灵智的?” 炎炎大仙说:“我之所以能开启灵智,是因为羲皇当年在火焰山的六丁神火之中? 点上了一点真灵。” “你就是那一点真灵?” “没错。” “不是说当年齐天大圣蹬翻了太上老君的炉子,掉下了一块炉砖? 落在此地化作火焰山吗?难道不纯粹是意外吗?” “哪有那么简单!老君为什么非要在八卦炉里炼化齐天大圣?看守炉子的童子为什么会睡着?八卦炉是三界第一熔炉? 连金箍棒都是炉子里炼出来的? 又岂是那么容易被踢翻的?踢翻了,就连炉砖都掉了?” “那……那到底怎么回事?” “这可就说不清了,圣人的心思谁猜得透?你一个妇道人家就别管那么多了。” “什么妇道人家,你不肯说拉倒!” “不是我不肯说,我也不知道呀!我只知道火焰山本是神凰之山,山下压着祖凤之魂。” “你是说,老君弄出个火焰山,就是为了镇压这只凤魂?派牛魔王过来也不是为了控制火势,造福百姓,而是为了看守凤魂?” 风罗刹心思机敏,猜测道。 炎炎大仙说:“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圣人心思还是不要乱猜。” “瞧你那熊样!”风罗刹讥讽着他,“说说怕什么?照这么说,圣人把你点化,也是为了看守凤魂?” “可以这么说。” “不对啊!”风罗刹说,“这都是太上老君安排的,那你怎么说你是羲皇点化的?” 炎炎大仙说:“羲皇掌握着火种,只有他才能点化火之真灵。” “羲皇这么厉害?” “那当然,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若无伏羲画阴阳,哪来盘古开天地?” 风罗刹摇头道:“没听过。” “就说你头发长见识短!” “滚!” “滚就滚。” 炎炎大仙就坡下驴,就朝洞外走。 “站住!”风罗刹喝道,“好啊,你说了半天,原来就是想走!” 炎炎大仙说:“不是我想走,是我不得不走。我已经有一千多年感应不到那凤魂的存在了,也不知道是它跑了还是死了。我惶惶不可度日,生怕羲皇收回真灵,或者被老君抓回去丢进八卦炉中,那就永世不得超生了。” 风罗刹说:“难怪你那么胆小,原来你是怕这个!那它现在既然出现了,你把他抓回去不就行了?” “不,不行。我的任务是镇压和看守,而不是和它打架。何况它既然出来了,我肯定是打不过它的。” “胆小鬼,你打都没打怎么知道打不过?当年红孩儿在你的帮助下练出三昧真火,就已经连齐天大圣都不怕。你现在却来怕一只鸟!” “你懂个屁!它要是只一般的鸟,老君用得着弄出一座火焰山来?用得着给牛魔王一把扇子,让他守在这里?那可是祖凤之魂!” “但你是火的本体啊,不管他是什么,不可能伤害到你?而且只是魂而已,又不是祖凤复生。”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这要打起来,老君和羲皇肯定就知道了。我还是到火焰山里去躲着。就算被发现那东西跑出来了,我只说自己一直在火焰山尽职尽责,不知道他怎么跑的,想来羲皇也不会怪我。” 炎炎大仙说着又要往外走。 风罗刹怒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是在编故事骗我呢!说了一大堆连篇的鬼话,无非还是想走。什么祖凤之魂!什么羲皇点化真灵!什么圣人的心思……全都是骗我的!你就是想走!你不要我了……呜呜……好啊,你走!赶紧走!走了就不要回来了!我要跟你分手!……呜呜……” 一边哭一边偷眼去瞧,见炎炎大仙身形一顿,心中大喜,表面却哭得更厉害了。 “呜呜……呜呜……” 炎炎大仙看了风罗刹一眼,终究还是一甩手,步出洞外,化作一团白光,消失在烈日之下。 风罗刹见他真的走了,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去追。 “喂,你不能走!你别走啊!……” 追到洞外,哪里还有炎炎大仙的身影。 风罗刹气的一跺脚,回到洞里发了飙,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推到地上,又把桌子也掀翻,还不解气,拿出芭蕉扇来,一顿狂扇。 旁边的婢女不敢说话,只好躲在山洞的角落里,避开狂风。 齐鹜飞见时机正好,取出承影剑,又怕罗刹乃恶鬼一族,和普通肉身不同,便配合夕惕若厉的咒语,一剑把风罗刹给杀了。 旁边的婢女正躲在角落里,被风沙迷了眼。忽见风沙停了,而它的主人风罗刹却已经人头落地,倒在地上。 她刚要尖叫,一把长剑已经抵在她的脖子上。 齐鹜飞问道:“后山洞里那些小孩是怎么昏迷的?” “用,用了迷药。” “解药在哪里?” “就,就在后面的储物间里。” “带我去找。” 齐鹜飞就压着婢女去了储物间。 本以为风罗刹和炎炎大仙这种级别的妖精洞府之中应该有不少好东西,却没想到除了几瓶普通的丹药和一些药材原料之外,就只剩一些风干的人尸标本和人心之类的东西。 这只罗刹,简直是吃人吃疯魔了! 齐鹜飞拿到解药,一剑将罗刹婢女杀了。然后回到外面,捡起来小芭蕉扇。 正在考虑要不要用化尸粉毁尸灭迹,忽听得身后传来声音—— “哎呀我的小心肝,你别太固执了,我还是提醒你一声赶紧跑,不回翠云山就去别的地方躲一阵,我总觉得最近世道不太平,要变天。反正我是躲进火焰山不会再出来了……” 炎炎大仙一边说一边走进来,恰遇见齐鹜飞捡了芭蕉扇转身过来,撞个正着。 四目相对,默然无声。 半秒钟后,几乎同时开口:“我勒个擦!” 二人扭头就走,炎炎大仙往洞外,齐鹜飞往洞内,各自跑了。 齐鹜飞在内洞躲了一会儿,见外面毫无声息,以为炎炎大仙走了,便又重新出来,恰见炎炎大仙又从洞口转回,二人再次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不过这一次他们都没有逃跑。 炎炎大仙瞬间化作火焰扑了上来。 齐鹜飞早有准备,天丝鲮鲤甲展开成盾,手中芭蕉扇缓缓摇动,扇出阵阵风来。 果然,被芭蕉扇这么一扇,扑到鲮鲤甲上的火焰威力便似乎小了不少。 齐鹜飞感觉至少比没有扇子的时候能多坚持半分钟。 当然,他此时完全可以隐身逃脱。但他想起阮振雄说的炎炎大仙胆子很小,只要想办法吓他一下,就会逃走。 这是个好主意。 最好能把他吓到躲进火焰山再也不敢出来。否则的话,以这家伙的实力,看见自己杀了他的姘头,万一发怒,把风来镇夷为平地不过眨眼的事情,那可就罪过大了。 齐鹜飞一边抵挡,一边说:“你可知道我是谁?” 炎炎大仙骂道:“小贼,我管你是谁!你杀我爱人,夺我宝物,我今天非把你化成灰不可!” 齐鹜飞说:“我乃火云宫羲皇门下,你竟敢对我动手!” 炎炎大仙说:“你休要唬我!” 齐鹜飞厉声道:“早有人到火云宫举报说你不在火焰山好好呆着,动了色心,与妖孽混在一起,危害人间。羲皇特派我来查,我先还不信,没想到却是真的。” 他这话以说,外面的火焰威势明显变弱。 炎炎大仙说:“你说你是伏羲门下,有何凭证?” 齐鹜飞却不回答,装腔作势的怒道:“你不过是羲皇点化在六丁神火中的一点真灵,竟敢直呼羲皇为伏羲,简直无礼至极!” 炎炎大仙一听,心中果生惧意。他是伏羲点化的真灵这件事,理论上只有伏羲知情,也许太上老君也知道。 他连忙停下攻击,收了火焰,变回人的样子。 齐鹜飞便也收起天丝鲮鲤甲,只握着芭蕉扇轻轻摇动,气定神闲,很有道家仙风。 炎炎大仙看着他,心思不定,问道:“你当真是羲皇派来的?” 齐鹜飞说:“你看我不像吗?” 炎炎大仙说:“也不是不像。你那把无形之剑倒是有点灵宝神兵的样子,但这身鳞甲就差了点意思,不像是火云宫出来的。若是羲皇派你来的,怎会给你这么差的防火之物?” 齐鹜飞说:“羲皇派我来查你,又不是派我来降妖除魔的。谁知道你会攻击我?你这是犯上作乱!羲皇让你在此守护凤魂,你却倒好,不但动了色心,擅自离开火焰山,还与妖孽为伍,危害人间,犯下滔天大罪。我必禀明羲皇,让他降罪于你。” 炎炎大仙大惊失色。 他是羲皇点化的真灵这件事已是极密,而火焰山镇压凤魂更是密中之密。 但他还想确定一下,就说:“羲皇门下,必然精通八卦阴阳之术。你说说易理,算上一卦,我就信。” 齐鹜飞说:“这有何难,你要算什么?” “额……就算……”炎炎大仙想了想,“就算算你手上的芭蕉扇产自何处,几藤几叶?” 齐鹜飞一听这题目,心里可乐了。 不过为了防止意外,他还是认真的算了一卦,从卦象推理,基本与阮振雄的话相互印证,便说: “产自西南,只一藤,千年而开两叶。我说的对不对?” 炎炎大仙终于相信了齐鹜飞是羲皇门下、火云宫弟子。立刻俯身拜倒:“原来真是师兄!神火真君……哦不,火灵儿拜见师兄!” 齐鹜飞喝道:“谁是你师兄?” 火灵儿说:“既是火云宫门下,自然是我师兄。” “你贪图美色,助纣为虐,残害百姓,犯下滔天大罪,还敢自称火云宫门下?” “我,我一直在火焰山,只不过偶尔离开,未曾犯罪啊!”火灵儿辩解道。 齐鹜飞说:“还敢狡辩!刚才你还口口声声说这罗刹女是你的爱人,你这不是动了色心?罗刹为恶鬼一族,伤天害理,恶事做尽。刚才我上山的时候,在那边山洞看到许多昏迷的小孩,难道不是被你们捉来的?那洞中满地尸骨,怨气冲天,难道不是被你们吃掉得吗?” 火灵儿连忙摆手道:“不关我的事啊!我也曾劝她不要再吃人,可她就是不听。哎,都怪我,被色心蒙蔽了心智。可是我从来没有吃过人,我是火灵,怎会去吃那污秽之物,请师兄明察!” “当真没有?” “当真没有!” “那我再问你,火焰山下的凤魂可还在?” “这……” “哼!你失职而不自知,还在外面与妖孽为伍,谈情作乐,该当何罪?” 火灵儿想起刚才那一声凤鸣是从齐鹜飞身上发出来的,以为是齐鹜飞找回了凤魂,越发相信齐鹜飞的话了。 他便散去人形,化作火焰真身,炽白的焰火中,显出一个非人非兽的形状,就地跪了下来: “我并非失职,也不知道那凤魂何时离开,只是近一千年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不知它是不是死了,才擅离火焰山,到山外查询踪迹。每次遇到人,我都是能躲则躲,从不敢伤害无辜。只是……只是被这罗刹女勾引,一时糊涂……求师兄开恩,在羲皇面前替我求情,千万饶恕我!” 齐鹜飞说:“好,看你说的恳切,我自会考察真相。这几天我会到火焰山周边百姓中问访,看你有无劣迹。此事幸亏我们先知道,若是被太上道祖知道了,必把你收回八卦炉中,永世不得出来。” 火光中的炎兽显得十分害怕,乞求道:“师兄救我!” 齐鹜飞说:“你先回火焰山去,未经允许,不得出来。待我查明真相,若是如你所说,只是一时糊涂,并无劣迹,自然会帮你化解。” “多谢师兄!” 火灵儿如逢大赦,虚空磕了几个头,火光便骤然变白,一片耀眼之后,就消失了。 呼~ 齐鹜飞长出了一口气,汗水已经湿透了后背。 第五百三十二章 剧本不对 齐鹜飞出了芭蕉洞,到翠云山下和小青昆奴她们会合。 小青和昆奴正等的焦急,见他回来,便欣喜的问道:“师兄,怎么样了?” 齐鹜飞晃了晃手里的芭蕉扇说:“已经搞定了。” 小青说:“哇,师兄你太厉害了!怎么搞定的?” 齐鹜飞说:“比较复杂,一会再告诉你们,先把问天的伤治好再说。” 她们便把叶问天身体扶正。 齐鹜飞让小青用芭蕉扇对着叶问天扇风,然后以神识引导太阴之风从巽位进入,在叶问天的经络中循环,将他体内的炎魂火气驱赶凝聚到丹田,又在离位降下甘露,使得水火既济。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叶问天身上的热气缓缓退去,皮肤由红转白,渐渐恢复了正常。 又过半个小时,叶问天悠悠醒转。 “呀,大师侄醒了!”小青惊喜地说。 叶问天茫然地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是谁?我怎么在这儿?” 小青说:“大师侄,你怎么啦?不认识我们了吗?” 叶问天摇摇头。 小青担忧地说:“不会失忆了!大师侄,你还记得什么?” 叶问天说:“我记得我和爸爸妈妈去接了小姑,正要回家过中秋节。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小青说:“哎呀,糟了糟了,大师侄真的失忆了。” 齐鹜飞说:“可能是真火入脑造成的。好在他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只是选择性失忆。他们接了他小姑回家,这个时间点刚好是一条分界线,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是令人痛苦的。选择性失忆很正常。” 小青摸着叶问天的额头,连声叹息:“真是烧坏了呢!可怜的小家伙……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 叶问天说:“当然记得啊,我是叶问天。” “咦!师兄,好奇怪啊,他如果失忆了,只记得以前的事情,那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叫叶问天呢?” 齐鹜飞也觉得有点奇怪。 叶问天说:“我本来就叫叶问天啊,为什么会不知道?” 小青说:“不对不对,你以前叫叶问,问天这个名字是我师兄帮你起的呢!” 叶问天有些迷惑的看着他们:“你们到底是谁?” 小青说:“他是你师父,我们是你师叔啊!” 叶问天说:“啊,我想起来了,你是我师父,是我爷爷让我拜你为师的。” 小青说:“明明是你自己想拜师,还拿玩具引诱我,让我帮你说好话呢!” “哦,是吗?”叶问天似乎有点想不起来。 小青说:“是啊,你那一屋子玩具都被我玩坏了,后来还到山坡上玩无人机。你问我世界上有没有神仙,我说有,你说要拜我师兄为师,让我帮忙。我看在那么多玩具的份上就答应了。大师侄,想起了了吗?” 叶问天越听越疑惑:“我哪来的一屋子玩具?无人机倒是有一架,我姑姑给我买的,可是早就坏了啊!” 小青说:“完了完了,真的烧坏脑子了!” 齐鹜飞说:“好了好了,问天的伤刚刚治好,就先别说那么多了。他现在的丹田之内那一团真火,实力相当于入了一品,但他毫无修行根基,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那怎么办?”小青问道。 叶问天则有些好奇:“什么真火啊?” 齐鹜飞说:“你现在端正坐姿,闭上眼睛,我会教你呼吸吐纳之法,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叶问天便坐起来,盘腿打坐。齐鹜飞教他呼吸吐纳,并引导他感受体内气息。 片刻之后,齐鹜飞问道:“你现在有没有感觉丹田发热?” 叶问天点头道:“有。” 齐鹜飞说:“这就是那团真火。可惜你不是天生火德,无法练出三昧真火。但把这团真火消化,为你所用,可以大大提升你的法力修为。” 叶问天大喜道:“那我现在就能学法术了吗?” 齐鹜飞说:“当然不能。你一点根基都没有,必须先筑基。只不过有了这团丹田真火,可以省去十年苦修。加上你根骨悟性俱佳,应该很快就能完成筑基。但这期间,你必须慎之又慎,时时勤勉,不能出一点差错。否则真火攻心,随时可能把你烧成灰,让你尸骨无存。” 叶问天说:“愿听师父教诲,我必定时时勤勉,不敢有丝毫差池。” 齐鹜飞点头道:“好,刚才已经教了你呼吸吐纳之法,你每天依照此法,至少要练习四个小时。从今天开始后的七天之内,我会每天帮你,七天之后我再教你如何吸取日月精华,自那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什么时候你能完全控制丹田真火,什么时候我再教你进一步的法术。” 叶问天俯身拜倒:“多谢师父教导。” 齐鹜飞把手里的芭蕉扇交给小青,说道:“小青你以后每天用扇子帮他扇一扇,记得依然是巽位入风,离位降雨,以成水火既济之象。你本身就会御风之术,这把芭蕉扇以后就给你用。” 小青想了想说:“芭蕉扇不是老君用来炼丹的吗?苏姐姐最擅长炼丹之道呢!这几天我帮大师侄扇扇风,等大师侄自己能控制丹田真火了,就把扇子送给苏姐姐。” 齐鹜飞说:“这样也好。还是你想的周到,我家小青真是又聪明又大方!” 小青得了夸奖,便高兴的笑起来。 齐鹜飞说:“好了,别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先去山上的山洞里把那些小孩救出来。” 四人便一起上山,到了藏尸洞。 一共三十多个小孩,不太好带下山。 齐鹜飞便取出秋官佩,展开成一团白云。小青则卷起几阵风,把洞里的小孩全部搬运到了云团之上。 叶问天见识到了真正的法术,看得眼睛发直,心中无比向往。 正发呆的时候,一阵风卷来,把他也卷上了云团。 他踩着云朵,感觉脚下软软的,却又不会摔倒。 白云缓缓升起,飞到天上,向北而去。 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风来镇。 齐鹜飞当然不会在镇上降下云团,那样太过惊世骇俗,几十个小孩也解释不清。 他便降落在镇南五十里外。把那些孩子放到一处平坦的草地上,然后收起秋官佩,又用解药把孩子们全都救醒。 小孩们醒过来,茫然不知所措。 忽然有个小孩看着叶问天大叫:“叶问天,你怎么在这里?” 又有另几个小孩也叫起来:“是叶问天,叶问天……” 叶问天看了他们半天,忽然认出来,叫道:“叶云浩,叶萍萍,叶振东……是你们?” 几个小孩便围上来,和叶问天一起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 齐鹜飞觉得奇怪,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几个都是叶问天小时候幼儿园的同学,只是他随父母转学到了外地,后来就很少见面。 这些孩子现在都在风来镇小学上三年级,学校组织出来秋游,他们在山里走散了,忽然刮来一阵狂风,风沙迷眼,然后就到这里了。 齐鹜飞发现这剧本有点不对啊。 按照之前了解到的情况,这些孩子不应该是外地过来风来镇旅游,然后被阮家的人劫持送给小翠云山风罗刹的礼物吗? 怎么忽然就成了风来镇上的本地学生? 可是现在叶问天和他们都互相熟识,这一点做不了假。 而最让他感到不解的是,他们喊叶问天的名字时,喊的是叶问天,而不是叶问。 小青越想越糊涂,问道:“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齐鹜飞摇头道:“现在还不知道,看看再说。” 叶问天和几个相熟的小孩聊了会儿天,齐鹜飞又问了问情况。但这些孩子除了知道自己出来秋游在山里迷路了之外,别的事情就一无所知了。 没办法,齐鹜飞只好带着他们回风来镇。 在回去的半道上,他遇到了一大群人,其中就有镇长赵大锋。 原来是镇上的小学组织秋游丢了一个班的学生,镇长赵大锋正带着老师和治安队员们四处搜寻。 他们见到这些孩子活蹦乱跳的完好无损,便欣喜若狂。一问之下,知道是齐鹜飞救了他们,纷纷过来表示感谢。 赵大峰好像不认识齐鹜飞似的,握着他的手一个劲的说谢谢,又问他怎么称呼,从哪里来。 齐鹜飞觉得赵大峰演戏演得还真像,虽说之前在风来山庄他们就已经达成默契,今天发生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人知道,而阮家满门消失更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最好的办法就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大家绝口不提。 但那也不用装作不认识? 齐鹜飞只好配合赵大锋演戏,互相自我介绍后,就说自己是来风来镇旅游,顺便探望叶秋黄老师。今天正好出来玩,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一群迷路的小学生,就把它们带了回来。 接着大伙儿就一起返回了风来镇。 齐鹜飞发现风来镇上还挺热闹的,来这里旅游的游客并不少,街上还有警察在巡逻,看上去秩序井然,百姓安居乐业,并无恶霸横行、混混满街的乱象。 他不得不佩服赵大锋的能力,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好了安抚和管控,镇上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学校的老师和学生的家长们又是一番千恩万谢,才由赵大峰陪着,把他们送回来叶秋黄家。 叶家人看到他们回来都很高兴。正好又到了傍晚,便留镇长一起在家吃晚饭。 让齐鹜飞深感奇怪的是,叶家人对于叶问天跟着他一起回来似乎觉得很正常,仿佛他们就是出去玩了一趟。至于今天白天和昨天发生的事情,他们提都未曾提起,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虽然在风来山庄,齐鹜飞曾抹除过他们的记忆,但那只是短暂性的,叫人忘记几个小时内的事而已。可他们却好像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全忘了。 在饭桌上大家随意的聊着天。 可齐鹜飞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心底里不自觉的升起一股寒意。 从赵镇长和叶家人的谈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来看,风来镇这几年发展势头很好,靠着旅游,老百姓都富了起来,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平安和谐,仿佛从未出过什么地皮恶霸之流。 齐鹜飞试着问起阮家:“听说镇上有一豪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不知道是否真事?” 叶秋黄说:“你说的是阮家?说起来我们和他们还产生过冲突。几年前阮家的小儿子看上了我家红泥,欲行不轨,正好被红霜撞上了,还打断了他的腿。还好后来赵镇长秉公处理,不但没有为难我们红霜,还惩治了阮家,真是大快人心。” “那阮家人现在呢?” “早就搬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齐鹜飞脑瓜子嗡嗡的。也不知道这是赵大峰和叶秋黄事先商量好的话术,还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晚饭后,他找了个机会说:“问天有没有身份证件之类的可以给我看看吗?” 美琴就说:“要得要得,既然拜了师,孩子的身份证当然要看。我这就去拿。” 说着就去房间拿了两张证件出来,一张是身份证,一张是出生医学证明,全都交给了齐鹜飞。 “齐先生,以后这证件就放在您那里。” 齐鹜飞看了一眼,只见身份证和出生证明上面都清楚的写着同样的名字——叶问天。可见其生下来就已经叫这个名字了。 他的背肌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身份证让问天自己拿着,出生证明还是留在你们这里。” 齐鹜飞把证件还给了美琴。 一直到回房间睡觉,齐鹜飞都没有从叶家人的话里找到任何破绽。 他确定这不可能是他们在联合撒谎。一定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夜里他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错了。 小青和昆奴也睡不着,就一起到他房间里坐着。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研究了一晚上,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第二天一早,叶春来就开着车带他们出去玩。 他们先在火焰山周边一带看了看沙漠风光,远远地欣赏了赤火天景。 然后就去了红石村遗址。 叶春来像上次一样起劲的介绍着,但他仿佛完全忘记了他们已经来过一次,而他现在说的话几乎和上次一样。 齐鹜飞重新观察了那些红色的石头,的确是布阵的好材料,这没有问题。 接着,叶春来指着不远处的农家乐说:“走,带你们去尝尝风来镇的特色。” 齐鹜飞说:“你不怕人家是黑店,宰我们一顿吗?” 叶春来哈哈大笑道:“就算是黑店,他也不敢宰我呀!因为我就是这家黑店的老板。” 齐鹜飞奇道:“你不是在外地打工吗?” 叶春来说:“我是在外地,但不算打工,算是做生意。这间农家乐开了好多年了,生意比较稳定,就交给亲戚在打理。” 说着便带他们进去。 农家乐里面人不少,有喝茶的,有吃饭的,也有摘菜叶摘果子的,小孩子们则大多在玩沙子。 服务员见到叶春来,叫了声“老板来啦”,便热情的招呼他们坐下,又给他们倒了茶,上了瓜子和水果。 胖胖的老板娘走过来。当然现在她好像并不是真正的老板娘,而只是帮着叶春来打理生意的“经理”。她喊叶春来“春来”,叶春来叫她“肥妹”。看得出来,他们很熟,互相开着玩笑。 叶春来点了几个菜,其中就包括风来腊肉和火中取栗。 齐鹜飞特意在农家乐里转了一圈。 那几个壮汉在边上的菜园子里干活,见到他还冲他憨憨的笑笑。 厨房里的厨子和打下手的也都是上次见过的人。 人是同样的人,菜也是同样的菜。 可是当菜上来以后,齐鹜飞一吃,就发现了不同。 这次的菜味道比上次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尤其是那两道特色菜,风来腊肉和火中取栗,简直可称一绝。 可齐鹜飞这时候却没了胃口。他必须要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第五百三十三章 真实如梦 齐鹜飞再次回到红石村遗址。 他感觉这些红色的石头有问题。 经过仔细研究,他发现问题的根源可能在于红石村遗址中的古老阵法。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阵法正在释放某种能量。但又和普通的法力波动有所不同。 就像这阵法本身,它是确实存在的,从空中俯瞰就能看清它的全貌,是按照一定的奇门之理布置的。 但它又不那么真实,因为它不产生变化,而奇门最重要的是变化。它对每天来这里的游客似乎也没有影响。 然而,齐鹜飞知道,这个近乎虚妄的阵法正在真实地影响着他。 不过,如果幻觉是从来到红石村遗址开始的,那么在此之前发生的事情就应该都是真实的。 可现在想想又不对。 他最初遇到叶春来一家是在阵外的树林,那时候阮少雄的手下正要将他们活埋。 可是,一个小镇的恶少和几个混混就敢随意活埋人这一点,又是多么虚妄而不合常理啊!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那么那些被昆奴杀死的混混是否真实存在?阮少雄是否真实存在?自己又是如何遇到叶春来一家的呢? 红石村阵法的能量越来越明显,和他身上有种特殊的感应。 齐鹜飞把那块凤魂玉拿出来。 以神识感应,玉石当中的凤形纹理又如活了一般翩然起舞,而那凤凰煽动翅膀的节奏正和整个遗址释放能量的节奏一致。 会不会是这块玉在搞鬼? 这座阵一定有一个阵眼,也许这就是关键。 不过这时候陆续有游客进出,研究起来不太方便。 齐鹜飞在红石村中逛了一圈,便离开了。他决定晚上再来。 下午的时候,叶春来带他去了那条废弃的矿道。 从红石村向西一路行去,穿过漫漫黄沙,空气越来越热,很快就进入了无人区。 车子大约行使了一百多里地,叶春来就停了车,带着他们步行。 “这里算是真正的火焰山了。”叶春来说,“红石村里以前出土过一些我们老祖宗留下的手绘图纸,按照那些图纸来看呢,山底下有一个非常庞大的红石岩矿,最起码有十几条矿道,但能从地面进出的就只有一条。其他的口子都在火焰山深处,那里连探测的机器都进不去,更别说人了。” 齐鹜飞抓起一把地上的沙子,缓缓从手掌中流出,问道:“这地方在以前也是被火焰山的火焰覆盖的?” 叶春来说:“专家也是这么说的。从火焰山的地貌变化来看,这里以前温度是相当高的,照理说人不可能进来。但如果人进不来的话,山底下这个矿又是谁开出来的呢?我们红石村又是怎么建起来的呢?所以专家也说不清楚。” 他们来到了那条矿道口。 那是一片赤红色的岩石坡,周围都是漫漫黄沙。岩石坡上有一个洞,大小可以容一辆小汽车进出。 这里是无人区,加上太热,来这里旅游的人并不多。 最主要的是,的确没有什么好看的。出了一条已经堵住的矿道,这里能看到的风景在别处也能看到。 山洞里面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阴凉,反而更觉得闷热。 叶春来带着他们往里面走了几步,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喝水,衣服也早已被汗水湿透。 他从背包里拿出矿泉水来分给大家。 他们当然不需要,要是连这点热都扛不住,那也就不用修行了。 叶春来羡慕的说:“你们练武的体格真好,这么热都不会出汗,连水都不用喝。” 齐鹜飞也不多说什么,跟着叶春来往里走。 越往里走,通道就变得越来越小,而且越来越热。 叶春来已经有点吃不消了。 小青就拿出芭蕉扇悄悄地扇了几扇,山洞里就忽然清凉起来。 叶春来好奇道:“咦,哪来的风?难道前面坍塌的地方通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果然就到了尽头。 前方是一片红色的岩壁,上面还有工具开挖过的痕迹。 叶春来说:“就是这里了。科考队曾经进来过,说前方堵住矿道的岩石最起码上百米厚,应该是整座山体坍塌造成的。” 齐鹜飞说:“就没有人想着再把它挖开来?” 叶春来说:“开挖难度太大。关键是没有什么价值啊!里面就是红石村那种赤火岩,又没有大理石那种光泽,造房子也没有红砖效率高。如果是露天矿说不定还有人来开采,山底下开采成本那么高,挖出来又不值钱,谁会去干?” 齐鹜飞说:“那如果我想要,可不可以来挖矿?钱我出。” 叶春来说:“那当然可以。给镇上发展经济,有什么不好的?你去跟镇长谈一下,他肯定乐意呀。严格来说,这里已经不是风来镇的土地,甚至都不属于祭赛国。不过,你要这种石头干嘛?” 齐鹜飞笑笑说:“我们那边山里没有红色的石头,我觉得挺好看的。” 叶春来说:“红色的砖头多的是啊,又便宜又好用。” “砖头造房子不好看。” 齐鹜飞随口敷衍了一句,就走到岩壁前,手摸着岩壁,神念透入岩石之中。 刚开始的时候,除了岩壁温度有点高之外,神识所见,还是正常的岩石。不过片刻之后,前方忽然一空,神识进入了一片莫名的空间。 但齐鹜飞确定,这并不是神识穿过了岩壁到达了矿道深处,而是突然进入了虚无之中,就像一个人在马路上走着走着掉进了窨井盖没盖好的下水道里。 叶春来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和神态,点点头说:“也是,像你们在山里面要建造宫观殿宇,自然是用大块的石头显得气派。” 而齐鹜飞此时却有些神魂动荡,神识在虚空中,竟然无处可去,四周是茫茫火海,明知道自己就站在岩壁面前,神识却回不到自己身上。 小青和昆奴都发现了异常,同时叫道:“师兄你怎么了?” 齐鹜飞听见了她们的声音,却没办法分辨声音的方向。 周围到处是炽热的火焰,灵魂无法逃脱围困。他能听到声音,却无法回答。 小青连忙用芭蕉扇对着齐鹜飞扇风。 风吹过齐鹜飞的身体,让他感觉到一丝清凉,但周围的火焰却并没有灭去。 接着,他在火光中看到了一个人影。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只知道他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风衣。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声凤鸣,像防空警报一样响了起来。 这声音一下子把他拉回了现实。 幻觉! 他觉得很可能今天所有不正常的事情,都是由凤魂玉引起的。 这块玉很可能引发了他的幻觉。 但仅仅是幻觉又似乎解释不通。 他这一天的经历就好像是有两个平行世界,忽然在某一刻相交在一起,两个空间的重叠导致事情变得支离破碎,有些是真实的,有些是虚妄的,或者所有的事情都既是真实的又是虚妄的。 他收回手掌,轻轻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叶春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他擦汗,说:“你终于出汗了,这下我放心了。” 齐鹜飞说:“本来不放心?” 叶春来说:“你要是再不出汗,我就觉得你不是正常人。我们把问天交给你了,可万一你要是个妖怪怎么办?” 齐鹜飞笑道:“妖怪也会出汗的。” 叶春来说:“妖怪不是一个个都会法术,水里火里都去得吗?” 齐鹜飞见他浑身是汗,快要虚脱的样子,知道他作为一个普通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也幸亏小青一直在用芭蕉扇扇风,就说:“行了,我们先回去。” 他们回到凤来镇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叶秋黄一家正在等他们吃晚饭。 吃完饭,齐鹜飞拿出凤魂问叶秋黄:“叶老师,这块玉你们传了多少代了?” 叶秋黄看见他拿出凤魂玉,先是有些迷茫不解的样子,忽而变得十分惊讶又有些激动,指着齐鹜飞手里的玉说:“这是……这是传说中的凤魂?怎么会在你手里?” 卧槽 齐鹜飞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倒不是想打叶秋黄,因为他不觉得叶秋黄在捉弄他。 他想把整个风来镇的人都打一顿。 他感觉这个镇就像是假的一样,也许根本不存在。 齐鹜飞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没离开过盘丝岭,这特么都是在做梦,这里就是个梦境小镇。 甚至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压根就没有穿越,在公司九九六加班加魔怔了,写代码写出了幻觉。 叶秋黄感觉齐鹜飞有点不对劲,就问道:“齐先生,怎么了?” 齐鹜飞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刚才说你没见过这块玉佩?” 叶秋黄说:“没见过。不过我们家祖辈留下来的书册里有记载过这块玉,形状颜色跟你手上的这块很像。能让我看看吗?” 齐鹜飞就把玉佩给了叶秋黄。 叶秋黄拿在手里仔细端详,最后点头道:“没错,和古书上画的一模一样,连摸上去的手感都和记载的一样。” “那本书都记载了些什么,能给我看看吗?” “我小的时候家里经历过一场大火,那些书早就烧光了。” 叶秋黄脸上露出遗憾之色,仿佛失去了什么宝贝似的。 “不过还好,我从小就喜欢看书,小时候就经常去翻那些古书册,所以记得一些。 那本书里说,火焰山最早叫凤凰山,风来镇叫凤来谷。那时候山清水秀,是世间一等一的好地方。后来天降大火,把这里变成了火焰山。 我们祖先曾经在山下开挖赤火岩矿。据说这种石头造房子有诸多好处,什么阵法啊,门户啊之类的,那时候我还小,看不懂,也不感兴趣,就跳过了。 后来他们在挖矿的时候就挖到了这块玉,里面的纹理很像一只凤凰,如果把它放到火上烧,纹理就会流动,就好像凤凰在飞一样,还能听到凤凰的叫声。 那本书上还画着这块玉的形状和纹理的样子,我当时十分向往,所以记忆的特别深刻,刚才一看到你手上这块玉,就认出来了。” 齐鹜飞问道:“那后来玉去了哪里?” 叶秋黄说:“书上没有说,因为出于好奇,我也就这个问题问过我祖父。我祖父跟我说,火焰山下的红石矿早就废弃了,红石村的人早在千年前就搬到了现在这个地方,不再用那种石头造房子了。 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太爷爷年轻的时候,镇上来了一对神仙般的眷侣。他们出钱买下了那座废弃的矿,重新挖开了矿道,带着镇上的人在那里开采赤火岩,然后运到远方,谁也不知道他们要这些岩石干什么。但是他们给的工钱很多,所以大家都很愿意去干活。我太爷爷就是其中的一个。 人在地下黑暗的地方呆的时间久了,就可能出现幻觉。我太爷爷当时就出现了幻觉,经常听到凤凰的叫声,还说看见过凤凰。后来他就发了疯。 再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矿主就不来了。没有钱拿,自然就没人愿意去矿里,红石矿又被废弃。只有我太爷爷一个人经常去,还带着祖传的这块玉。那座矿再次坍塌的时候,他就被埋在里面了。” 齐鹜飞听完陷入了思考。 如果叶秋黄没有骗他,那么这块玉是从什么时候到自己身上来的呢? 他想来想去,回忆起刚进入火焰山的时候,当靠近到火焰山中心区域时,因为天丝鲮鲤甲无法承受那里的高温,所以没有真正进入,但经过的时候,在呼啸的狂风中他隐约听到了奇怪的鸣叫声。 当时不知道是什么,现在回想起来,这和最近听到的凤鸣声应该是同一种声音。 如果凤鸣的声音来自凤魂玉的话,那么很可能在经过火焰山的时候,这块玉就到了自己身上。 这样倒是能把一切都推到凤魂玉上,是它让自己在感知上出了差错,出现了幻觉。 但现在齐鹜飞不敢确定任何东西。 玉就在眼前,如果它能让人产生幻觉,那么现在自己正在经历着的,就是真实的吗?叶秋黄给他讲的这个故事,会不会也是幻觉? 叶秋黄把玉还给齐鹜飞。 齐鹜飞说:“既然是你们祖上的东西,那就还给你们。” 叶秋黄推辞道:“只是我小时候看过的书上的记载而已,不能证明东西是我们的。即便是真的,那也已经丢了。从我太爷爷进山到现在,一百多年过去了。丢了一百多年的东西,我怎么能要回来?” 齐鹜飞却已经决心要丢掉这个烫手的山芋,就说:“本来是丢了,现在不是回来了吗。如果老天爷不是要把东西还给你们,为什么我会莫名其妙的拿出来给你看呢?” 叶秋黄觉得有道理,但他还是不好意思拿。 齐鹜飞就把玉往他手掌心里一放,把他的拳头握起,说:“行了,就这样。如果哪天你再丢了,再被我捡到,那我就不还了。” 他们聊天的时候,小青和昆奴正在指点叶问修行。 叶问天一整天都没有出门,一方面是担心他压不住体内的真火,身体会出问题。另一方面,他按照齐鹜飞的要求,每天至少要有四小时的呼吸吐纳,真气导引,再加上其他一些基础的筑基功课,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出门。 齐鹜飞过去看他们的时候,小青正用芭蕉扇给叶问天扇风。 齐鹜飞检查了一遍他的修行情况,见他丹田真火稳定,全身气息运行通畅,便放下心来。然后又度了些法力给他,以神识引导在他经络中运行,帮助他强化身体。 随后又让叶问天自己打坐练习。 这样的功课一直做到深夜。 叶问天消耗了极大的精力和体力,精神接近崩溃的边缘,要不是他的意志力强大,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齐鹜飞看他达到了极限,就给他吃了一颗小还丹,才让他去睡觉休息,并叮嘱他明天早上一定要在第一缕阳光前起床,吸取初升朝阳的日精之气,然后再继续一天的功课。 叶问天吃完药,就立刻沉沉睡去了。 小青和昆奴也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齐鹜飞却再次出了门,来到了红石村遗址。 第五百三十四章 心我之剑 沙漠的夜晚应该是很冷的,因为沙子的比热小,吸热快,散热也快。沙漠里的人们常说的一句谚语就是“早穿棉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 然而,火焰山的沙漠却有些特别。即使红石村已经在火焰山的边缘,可晚上依然很热。 夜晚的红石村看上去无比荒凉,那些遗弃的巨石和残破的房子就像匍匐在沙漠中的怪兽群的脊背,在月光中泛着暗红的血色。 齐鹜飞走进村子,在那片废墟里游走,一边对照自己熟知的奇门遁甲知识,一边感受那阵法中残存的能量波动。 他要找到阵眼。 天下阵法都走不出奇门和八卦,而这两样恰恰是他都精通的。 很快,他就找到了生死八门。从开门进,生门出,就像走迷宫一样走了一圈,就进入了阵眼。 那是一块很不起眼的石头,就像是被采石工人随手丢弃在那里的。 石头表面已经风化得非常厉害,布满斑驳的裂纹,手轻轻一摸,就有一层一层的沙粒掉下来。 但齐鹜飞很快就发现了门道。 石头中间有一块凹陷的地方,已经被沙粒填满,当他把这些沙粒全部扒拉出来,就出现了一个凹坑。 这凹坑的形状有些特殊,并不像是天然形成的。 神识中,发现凹坑周围竟然出现了八个卦符。 没错,就是八卦的符号,排列方式和他镜子里的太极池台上那八个卦符的排列方式一模一样。 这些符号并不是刻上去的,而是用法力印上去的。 神识能见,而肉眼不能见。 再仔细观察中间那个凹坑,齐鹜飞发现这形状有些熟悉,好像和那块凤魂玉的外形极为相似。 难道那块玉原来就嵌在这块石头上? 齐鹜飞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把凤魂玉放进坑里。 可惜他已经把凤魂玉还给叶秋黄了。 尽管明知凤魂玉不在身上,他还是下意识的把手伸进了口袋。 然而,鬼使神差一般,他竟然从口袋里把凤魂玉掏了出来。 凤魂玉就在他掌心里躺着。 他吃惊的看着它的纹理,感受着它的温度,欣赏着凤凰展翅的美妙。 一切都是真实的。 齐鹜飞再一次冷汗直流。 究竟前面把玉还给叶秋黄是幻觉,还是现在经历的是幻觉? 他仔细回忆着。 会不会是白天从农家乐出来进入红石村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幻觉,他只是一直站在这里,从未曾离开? 又或者是他把玉还给叶秋黄,叮嘱完叶问天练功后,就回房间睡着了,而现在是在做梦? 又或者,他的确是来到了红石村,但是在破阵的过程当中受到了阵法的攻击,所以产生了幻觉,所以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无论他多么冷静,多么理性,他都无法看清眼前的真相。而那种要把凤魂玉放进石头的凹槽中的冲动却越来越强烈。 我俯身轻轻把凹槽里的细沙吹去,然后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把玉放了进去。 那个形状果然和玉吻合,严丝合缝。 就在这一刹那,他神识中看到那八卦符号亮了起来。 然后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他看见石头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悬浮着的剑柄。 他先是觉得眼熟,觉得这和自己的承影剑的剑柄很像。 又多看了几眼,他确定,两者一模一样。 剑柄并不是悬浮在那里,而是有一把无形的剑身,就插在石头上。 齐鹜飞吓了一跳,立刻在身上摸了一把,手紧紧握住了承影剑的剑柄。 还好还好,承影剑还在。 那么石头上那把剑是什么呢? 难道这世上有两把承影剑? 他走过去,轻轻握住剑柄。 多么熟悉的感觉啊! 他很自然的使用了握剑诀。 插在岩石中的无形之剑被他拔了出来。 他握在手中,仔细的端详,感受着剑身发出的灵力。 连灵性都一样。 他又使用御剑诀射出一道剑气。 剑气在沙地上游走,划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齐鹜飞迷惑了。 像承影剑这样的宝物,照理说都应该是独一无二的。 他把自己身上的承影剑也拿出来。 一手一剑。 剑形一样,剑灵一样,剑诀也一样……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齐鹜飞刚开始的时候还怀疑这把剑是商天子三剑的另外两把当中的一把——含光或者宵练。 但他马上否定了这一判断。 既然是三把剑,名字也不一样,那就不可能铸造的一模一样。 这很可能又是一种幻觉。 刚刚从石头里拔出来的那把剑应该是虚幻的,不存在的,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他决定把那把假的剑放回去。 可是现在自己双手各执一剑,一模一样。他忽然有点不确定,自己刚才到底是用哪只手拔的剑,哪只手拿的是自己身上那把剑? 哪一把是真,哪一把是假?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叫人痛苦,而又有些好奇,就像在猜一个猜不出答案的谜语。 他忽然听到有人说:“为什么不把两把剑都拿回去?也许两把都是真的呢!” 齐鹜飞猛然转身,看见一个虚影,披着一件大红色的披风。 他认出来,这就是他白天进入矿道,感受那片塌方的石壁时,神识跌入虚空,在茫茫火海中见到的那个人影。 “你是谁?”他问道。 “何必管我是谁。”那人说,“两把好剑,小孩子才做选择题,你一个成年人,为什么不全都带回去?” 齐鹜飞说:“这世上不可能有两把一模一样的剑。” “万事不可绝对,你看看你手上的剑,不是一模一样的吗?” “必然有一把是真的,一般是假的。”齐鹜飞说。 “何为真,何为假?”那人突然问道。 齐鹜飞愣了一下。 “物我实境为真,心我虚境为假。”他说。 那人又问:“物我实境何来?心我虚境又从哪里来?” 齐鹜飞说:“物我实境是世界之本来,心我虚境是我心中幻想出来的。” “你怎知你心中幻想的,就不是世界之本来?” “我心中幻想的,只是我创造的小我世界,是虚妄的,非世界的本来。” “你的世界小,是因为你的法力不够强,如果你足够强大,比如圣人,圣人创造的心我世界,是大世界,那么是不是世界的本来呢?” “当然不是。圣人创造的心我世界,也是虚妄的,不管他的法力有多强。不能因为他是圣人,就说他的心是本来,他创造的心我世界就是本我世界。” “那么,你怎么知道,你所生活的世界不是圣人创造出来的假象呢?” 齐鹜飞忽然愣住了。 联想起这两天来的遭遇,的确有种活在虚妄中的感觉。 “不,不可能,圣人可以影响我的心境,但不可能创造一个包含三十三天在内的大方宇宙。” “那么大方宇宙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从混沌中开辟而来。” “谁开辟的?” “圣……圣人……”齐鹜飞有些心虚地说。 “圣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也是自混沌中诞生……” “混沌中诞生的圣人开辟了混沌世界,这就好像你母亲生下了你,你又创造了你母亲。” “不,不对,圣人没有创造混沌世界,圣人只是顺其自然,开辟三界,教化万类。” “你看,开辟三界,教化万类,这不还是圣人的心我世界吗?” 齐鹜飞一时语塞。 那人又问:“圣人之上是什么呢?” “是天道。”齐鹜飞脱口而出。 “天道之上呢?” “天道之上……??” 齐鹜飞感觉思维停滞,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即本源,即一切之初始,也是我们追求的终点。没有天道之上了。” “哈哈哈哈……”那人笑了起来,“你得道了吗?” “当然没有。”齐鹜飞说。 “既然没有得道,你怎知,道即本源?你怎知,道之上就没有更高级的东西了?”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齐鹜飞背了几句道德经原文。 “我没有得道,也知道,道即本源,因为本源没有名字,所以借用了‘道’字。也就是说,道是一切的本源,从定义上就已经规定了。” 那人说:“你看,原来只是一个概念,一个定义。那么,你究竟在追求本源,还是在追求一个概念?” 齐鹜飞说:“当然是追求本源。” 那人说:“别回答得那么快,仔细想想。你追求的道,究竟是你定义的那个道,还是另一个你妄想中的道?” 齐鹜飞陷入了思考。 的确,他好像从没有追求过那个概念中的道,甚至很少想起这个概念。 但他的心中也的确有个道,否则他一直在修行什么呢? “我……我心中的道是虚妄的,所以我才要修行,在修行中不断纠正自己的虚妄幻想,让心逐渐契合大道。”他说。 那人说:“不,你心中的道是真实的,真正的大道才是虚的。因为道本来就是虚的,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啊!而你心中追求的道,却是实实在在的。在你心里,天道创造世界,创造人类,创造万物。在你心里,天道赐人福报,降下劫难。一切都是真实的,不虚的。你从来没办法把神和仙分开来,把圣人和天道分开来。你所追求的道,是有为的道,是看得见的道;而真正的道,却是无为的,虚妄的,不可捉摸的。” 齐鹜飞想了想说:“我承认你说的在一定程度上成立,我心中的道是真实的,正因如此,我才能修行,否则我如何修行?” 那人说:“真实的东西容易破碎,只有虚无的东西才是真正坚固的。一只碗轻轻一碰就碎了,但你心中的碗是打不碎的。一把剑看似坚固,但只要用更锋利的东西去切割,总能把它切断,但你心中的剑是永远不会断的。” “但心中的剑又不能用。”齐鹜飞说,“没用的东西,再坚固又有什么用呢?” “谁说心中的剑不能用?” “怎么用?” “你知道承影剑为什么无形吗?” “为什么?” “因为那就是圣人创造的心我之剑啊!” “啊?”齐鹜飞吃了一惊,“可是我并不在圣人的心我世界中,又怎么能使用圣人的心我之剑呢?” “你怎么知道你不在圣人的心我世界里呢?” “三界圣人虽少,但也总还有几个,如果每个圣人的心我世界都独立存在,那么我活在谁的世界里呢?” “你活在谁的世界里并不重要。圣人之所以为圣人,就在于他的心我世界既独立存在,又能够融入天道世界之中。它们互相平行,有时候又互相交织。想想你这两天的经历,是不是支离破碎?” “你是说,是圣人的心我世界影响了我?” “是的。你一直在受影响。当你每一次拔剑的时候,你就已经借用了圣人的心我世界。” “但是……”齐鹜飞还是不解,“有些事情要么发生了,要么没有发生。有些人要么活着,要么死了。不可能既发生了,又没有发生;既活着,又死了。所以这其中必定有真有假。” 那人说:“当两个你在同一个世界经历不同的事情,或者一个你在不同的世界经历同一件事情,又或者不同的你在不同的世界经历不同的事情……但这些世界,时间和空间重叠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发生你所经历的不可思议的事情。你以为必有真,必有假。但其实那都是真的。” 齐鹜飞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穿越。 “圣人在控制我?” “不,他们在控制世界,只影响世界。我们都在圣人的心我世界的影响之下,包括圣人自己。圣人和圣人之间也会相互影响。只有打碎虚妄中的真实,才能找回真实的虚无。就像你手里的两把剑。” “你是说……”齐鹜飞看着自己手中的剑,“这两把剑一把是圣人的心我之剑,一把是我自己心中幻想出来的,也就是我自己的心我之剑?” “是的。” “那我该怎么选择?” “打破它,留下更坚实的那把,不要管它是否真实。” “可你不是说心我之剑是虚无的,是无法打破的吗?” “那就要看你和圣人的心谁更虚,谁的心我之剑更坚实了。” “我怎么可能比得过圣人?” “在心我的世界里,你也是圣人。” “我也是圣人……” 齐鹜飞喃喃地念着,惊雷在脑中响起,闪电裂开黑暗的苍穹,苍穹之上,是他自己注视世界的目光。 “这是我的世界!我也是圣人!……” 他被自己如咒语般的呓语惊吓到了,这句话振聋发聩,叫人无比恐惧,却又难以抗拒。 心念转动,剑诀已发,两把承影剑撞击到了一起。 其中一把就无声的碎裂了。 没有声音,没有剑气纵横,没有法力波动,就那么轻轻的碎裂,消失于虚空之中。 他的手上还剩下一把剑。 他真实地感觉到,这把剑属于自己,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能体会。 “这就是我的心我之剑?!”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那件红色的风衣在风中飘扬,在月色下燃烧。 “你究竟是谁?”齐鹜飞问道。 那人轻轻笑了笑,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 月色明媚,齐鹜飞却看不清他的脸。 “听说过魔教吗?”那人问道。 “听说过……你是魔教中人?” “是的,我叫尹长天,活着的时候,他们尊我为魔教教主,也曾是天庭头号通缉犯。” 第五百三十五章 秋水共长天一色 齐鹜飞听陆承说起过魔教。他们的传承非常古老,但一直并不怎么兴盛,直到一百多年前,出了一位天才,并且找到了一处沉没之洲的结界入口,获得了上古巫魔之道法,才因此而真正崛起。 据说他们鼎盛之时,拥趸无数,连仙佛两界都有它们的拥护者,实力强大到敢公然和天庭叫板。但最后也只是昙花一现,被三界联合大军剿灭了。 “魔教教主……尹长天……” 齐鹜飞看着月光下那幽暗的人影以及他身上披着的泛着血色红光的大红披风。 “原来是你一直在影响我!你是天魔!” “天魔?哈哈哈哈……”尹长天大笑道,“天魔算什么东西!你以为魔教教主就一定是魔吗?” “不是魔怎么能当魔教教主?”齐鹜飞奇道。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魔?”尹长天说。 齐鹜飞再一次语塞。 他今天已经不止一次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了,因为这些都是涉及根本的问题。 他踏入修行之门才二十年,完成筑基达到人仙成就也不过就几年,而真正境界提升,法力大涨只是最近几个月的事情。 师父没有教过他这些。他过去也曾问过,但师父从来不会告诉他,只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让他自己去体悟。 他曾经觉得仙和凡之间的区别无非就是掌握了天地间的能量。 但后来发现不是这样的。 凡人也掌握了天地间的能量,只不过用了另外一种方式。虽然进展缓慢,但他们也都在进步。如果把整个人类种族看成一体的话,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总有一天他们也能够无限接近宇宙大道的本源。 唯一的问题是时间。但是仙人修行,不也是需要无穷岁月来积累的吗? 所以生命在创生之初本就是在不断进步的。他们源于天道,自然会受到天道的吸引,而去接近她。只不过每一种生命形式不同,所行的道路方向不同,但无论如何曲折,最后的终点都是一致的。 圣人只是提前到达了。 如果再给凡人们一百万年或者更长一点的时间,也许他们也能够到达。 在天道的尺度上,一百万年并不长。所以圣人相对凡人来说,超前的那一步,其实也不长。 天道就像无所不在的万有引力,吸引着一切。 齐鹜飞开始有点明白什么是魔了。 “逆天而行,便是魔。”他说。 尹长天点头说:“你这也算一种说法,不能说错,但也不能说对。所谓逆天而行,逆的又是哪个天呢?” “自然是指天道。”齐鹜飞说。 尹长天说:“可你刚才不是说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是一切之本源,你,我,天上的月亮,脚下的大地,你手中的剑,山上吹来的风……莫不是天道创造的,既然如此,那又有什么是与天道相违背的呢?天道又怎么会创造出与它相违背的东西来呢?” “这……”齐鹜飞又陷入了思考,“天道不会创造出与它相违背的东西来,但人会做出与他相违背的事。” “这些事又是谁决定并让人去做的呢?” “是人的意识和思想决定的?” “可是,人的意识和思想也是人的一部分啊,人既然是天道创生的,那意识自然也是天道创生的,人的意识又怎么会去决定做出逆天的事来呢?如果人的意识可以逆天,那么是不是说明人的意识是独立于天道之外的。你说,道是一切之本源。可现在又有一个独立于天道之外的另一个东西出现了,那这个东西又是什么呢?如果是魔,难道你要承认魔是独立于道之外的另一个本源吗?” 齐鹜飞傻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修仙还要上哲学课。 是啊,那到底什么是魔呢? 如果按照这个理论,世间的一切宗教,尤其是一神论的宗教,都将不攻自破。上帝创造了一切,创造了人,那么那些异教徒又是谁创造的呢?上帝怎么会创造出一些不信仰他、反对他、甚至要毁灭信仰他的教派的人来呢?难道上帝是为了好玩吗? 这个世界当然没有他前世人们嘴上常说的那位上帝。这个世界的上帝就是昊天,也就是玉皇大帝,他曾经有个很长的名号——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 这个世界没有唯一的神,圣人虽然高高在上,但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人说了算的情况。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唯一,那就是在神之上的天道。 但其实很多人心中的天道是神格化的,由神格化进一步人格化,也就是刚才尹长天在和齐鹜飞进行真假之辩时所说的那个真实的道。 而大道本身是虚无的,不可名状的。出现真实的状况,就是因为在人的心中把它人格化了。 齐鹜飞刚刚解决了真实和虚无的问题,解决了真实世界和心我世界的认知,现在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什么是魔?魔是从哪里来的?难道真是独立于道之外的另一个本源?可是一个世界怎么会有两个本源? 至于那些什么创世青莲之类的说法更是无稽之谈了。说一切是创世青莲的演化,什么莲叶变成了这个,莲瓣变成了那个……,那么,创世青莲又是哪里来的? 这显然是将“道”物化的另一种表现,比人格化还要低端些。至少人格化还带有神性的不可言说的属性,而物化则完全抛弃了神性,背离了道的“虚”和“无”的本质,把它硬编出一个“有”的实体来。 齐鹜飞看着眼前的尹长天,这位魔教教主一定知道很多。求知欲已经胜过了内心的恐惧,他此刻不在乎对方是不是魔了,他只想知道答案。 尹长天却笑道:“你不用看我,因为我不是魔。我们整个魔教当中没有一个是魔。” “那你们为什么会被叫做魔教?” “因为我逆天,就像你刚才的认知一样——逆天而行,便是魔。可是我逆的天,却从来不是天道本身,因为道是虚无的,虚无的东西有什么可逆的呢?我逆的是天道之下圣人的统治;我逆的是日月光照中数不清的黑暗;我逆的是三界盛平中消不尽的不公……请问,我逆了谁的天?” “就因为这样,他们说你是魔?” “是的。这就是他们定义的魔。你看,又是一个概念,一个定义而已。我们这个世界充满了规定,我们生活在各种概念和定义当中。有时候你很难分辨,哪一个是天道之下本身的规律,哪一个是规定。” “那,到底什么是真的魔呢?” “刚才不是说了吗,只有定义的魔,没有真的魔。” “不,不不不……我见过真正的魔。”齐鹜飞十分笃定地说。 “你凭什么认为他们是魔呢?” “他们……” 齐鹜飞发现自己说不清楚。 是因为他们杀人吗?世间杀人的人多了。 是因为他们坏事做尽吗?世间坏人也很多。 就比如说他前两天刚刚经历的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幻中的事情,从阮少雄到阮天明,他们杀过很多人,他们无恶不作,但它们是魔吗?显然不是。 或者再分一条界线,限制一个前提,比如必须是修行人,必须拥有常人不具备的能力。 那么,图拉翁是魔吗?好像也不是。 可九爷和魔孚就是魔,这一点齐鹜飞非常肯定。但他又找不出肯定的理由来。总不能说是因为他们长得丑陋? “说不清楚了!”尹长天说,“其实一切都只不过是你自己定义出来的,而你之所以给出这个定义,又是受了别人的影响。这又回到我们刚才讨论的话题,你的心我世界不够坚定,你的境界又达不到太虚之境,接触不到的道的本质,所以你受到太多的外在影响,尤其是圣人们的心我世界的影响。他们定义了魔,进一步让你的心中也定义了魔。” 可圣人为什么要定义魔呢? 齐鹜飞有了一些模糊的想法。 他没有问这个问题,而是说:“可他们的确是魔啊!” “你想说的是九爷和魔孚?”尹长天说。 “你怎么知道?”齐鹜飞吃了一惊,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你好像很了解我,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这两天又不停的影响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尹长天忽然笑了。 “我没有影响你,也不想干什么。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经历。至于为什么支离破碎,为什么亦真亦幻,我们刚才已经分析过了。” “那你怎么会这么了解我,我经历过什么你都一清二楚?”齐鹜飞问道。 “因为我就是你。”尹长天很平静的说,“我对我自己的一切当然了如指掌。” “啥?”齐鹜飞以为自己听错了,“开什么玩笑!” “没有开玩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不可能!”齐鹜飞绝不相信这种鬼话,“你刚才还说你是魔教教主尹长天。” 尹长天说:“我是尹长天。我死了。我又活了。死的我是一百多年前的你。活的你是现在的我。” “简直胡说八道!别以为你会点诡辩之术,卖弄几句修仙界的哲学术语,就能忽悠住我。” “我忽悠你干什么呢?”尹长笑道,“你的修为和百年前的我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如果我还活着,如果我们是两个人,我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轻的把你捏死。” “吹牛!”齐鹜飞鄙夷道。 “你的法力现在刚刚达到五品,离六品还差不少,不过你身上还有那么多功德,转换一下并不困难。可是你知道从六品到七品之间有多大的差距吗?” 齐鹜飞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家伙怎么对我这么了解,什么都知道? 如果说法力还能被人看出来,功德他是怎么知道的?如果功德也能看得出来的话,那还要功德碑干什么? 而且这家伙好像也知道自己是用功德转化的法力。这可是齐鹜飞最大的秘密之一,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他的镜子的功能。 “十万法力就基本可以进入六品,可是七品天仙,却至少要百万法力,还要看他功德的积累,肉身的强化,以及境界是否能够承受这百万法力带来的反噬作用。”尹长天说。 齐鹜飞并不如何震惊,因为这个问题他曾问过秦玉柏,虽然秦玉柏没有直接告诉他七品天仙到底有多少法力,但齐鹜飞大概也能猜到。而且他也见识过天仙级别的出手了。 可是接下来尹长天的一句话却让齐鹜飞十分震惊。 尹长天说:“七品天仙,在我面前,也只是蝼蚁而已。” 齐鹜飞简直想笑。敢把七品天仙比作蝼蚁的,只怕满天神佛当中也找不出几个来。你以为你是圣人吗? 但他却笑不出来。 月光洒在尹长天身上,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那件赤红色的风衣在猎猎作响。 天空是浩渺的星月,地上是无垠的黄沙,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他一个人,说不出的孤独和寂寥。 齐鹜飞忽然感到一丝悲凉。 这感觉从他的心头升起,来的莫名其妙,又挥之不去。就仿佛从千百年的苦难中艰难走来,追寻这一生的梦想,却最终覆灭于星空之下。 在这一刻,他深切地体会到了眼前这个人的内心世界。 两个心我世界正在重叠,就像两个空间,在某一个曲面上叠加在了一起。 “尹长天……一长天……秋水共长天一色……” 齐鹜飞喃喃的念着。 “难道你真的是我?!” “如假包换。” “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你。” “你是鬼?” “鬼道修行这么低级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去修?而且,如果我神魂若在,必躲不过圣人之眼,他们怎肯放过我?” “既不是人,也不是鬼,神魂俱灭,那还剩什么?” “什么都不剩了。” “那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你。是你的真实。世间有无数你的真实,你必须找到他们,把你的真实一一打破,才能找到真正的虚无,进入太虚之境。” “太虚之境……你达到过吗?” “差半步。” “只差半步,真是可惜啊。” “没有什么可惜的。如果我跨过了那半步,就没有现在的你了。” “是吗?太虚之境很厉害吗?长生不老?” “我说过的,真实的易碎,虚无的才牢不可破。太虚,便是虚无至极,便是永恒!” “永恒?!” 齐鹜飞无法理解。 只有道才能说永恒! “那你现在要做什么,让灵魂重新回到我身上,和我合二为一吗?” “不,我已经死了。我不是鬼,不是你的灵魂,无法和你现在的肉身合一。我是你的过去,你不应该和过去纠缠,否则你将永远跨不过最后那半步,而和我一样陨落,只能再去寻找下一个你。这件事我们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我不希望你继续重复。” “那我要做什么?” “杀了我。或者说,杀死你自己。” 第五百三十六章 足以与天一战 齐鹜飞大吃了一惊:“杀了你?!为什么?” 尹长天说:“告别过去,打破你的虚妄中的真实,找到真实的虚无。你必须这样做。” “但你不是人,也不是鬼,我要怎么才能杀你?” “你刚才已经用你的心我之剑,击碎了圣人的心我之剑。现在,就用你这把真实的虚无之剑,来杀死虚无的过去的你的真实。” 齐鹜飞看着手中的承影剑。 “就这样杀了你,和我的过去告别?” “只是你过去的一部分,但应该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尹长天说。“在动手之前,我还有些遗言。当然,你就是我,我对你说,就相当于对自己说。那就不能算遗言了,就算自己对自己说的心愿。” “什么事情,你说。” “我的尸骨就在火焰山底下那座废弃的红石矿中。矿道已经坍塌。你只有杀了我,打破自我的真实,以虚无之我才能穿过那片岩壁,进入到里面。我在那里留了两样东西。 第一样是一把剑。那是我生前使用的,随我征战一生。剑名宵练,是商天子三剑之一。剑诀就刻在旁边的石壁上,你看过以后就把它们抹去。 若你将来有幸能找到商天子三剑中的另外两把,三剑合一,其威力不亚于诛仙剑阵,你将足以与天一战。” “与天一战?” 齐鹜飞心里直骂卧槽,谁特么要和天一战啊! 他看着手上的承影,问道:“商天子三剑,只不过是凡间天子之剑,怎么可能与天一战?还和诛仙剑阵比威,光听名字,就知道诛仙四剑更厉害了。” 尹长天说:“你不知道。这三剑,乃是当年羲皇创卦,于混沌中化开阴阳时,阴阳二气之余所化。含光为太阳之气,宵练为太阴之气,承影为阴阳相交之太和之气,三气化生三剑,后来落入凡间,为商汤所得,助其定鼎天下,才被称之为商天子三剑。 三剑也称三爻剑,犹如八卦之三爻。三爻相合而成八卦,八卦相叠而成六十四卦,天地万化不离其中。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三把剑,就是这个‘三’。三剑相合,可穷尽天地之变化威仪。” 这么牛啊! 齐鹜飞不得不对自己手上这把剑刮目相看。 原本以为自己运气好,捡了把巴雷特,麻蛋,原来是个核弹头。 还好当初没有把它卖掉换钱。 这么重要的东西,马上就拥有两件了啊,想想就激动。 尹长天见齐鹜飞没有疑问了,就说: “第二样东西是一件红色的披风,就穿在我身上。那是魔教教主的信物,名唤血罗衣,以历代教徒鲜血染织,上有十万魔魂,可以号令魔教教众。不过,魔教早已覆灭,或有残存者,也不多了,你将来若是遇到,招罗门下,一定要善待他们。” 齐鹜飞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必须要问清楚。 “你们和蝠妖有没有关系?” “没有。”尹长天说。 “蝠妖在南赡部洲作乱,不是和你们的余孽有关?” “魔教早已覆灭,纵有余孽,没有教主信物,听谁号令?再说,我们教中教令甚严,从来没有做过为害人间的事情。” “那魔孚呢?是不是你们的教徒?” “不是。” “那密云宗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也没有。” 齐鹜飞终于放下心来。 “好,那件披风要怎么用?” “你将来穿在身上以后自然就知道了。不过,这东西不光魔教中人认得它,天庭的人也都认得。你不想变成头号通缉犯的话,最好还是不要随便在外人面前穿它。” 齐鹜飞点头道:“好,我记下了。你的尸骨怎么处理?” 尹长天说:“不用处理。你把血罗衣从我身上取下来后,我的尸骨自会灰飞烟灭。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齐鹜飞说:“自己人,什么帮不帮的,有事就说。” 尹长天说,“那块凤魂玉,请帮我送给一个人。这本是我要送她的定情之物,可惜时不我待,我刚稳定住了凤魂,还没来得及送给她,就已身死魂消。是我负了她。” 齐鹜飞说:“没问题,你告诉我她是谁,在哪里能找到她。” “他的名字就刻在我尸骨边的石壁上,你到了那里就看到了。” “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你可以动手了。” 尹长天说完,背着手站在那里,月光洒在他身上,血衣飘飘,说不出的落寞。 齐鹜飞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好,我试试。” 他握紧了剑,心念一动,射出一道剑气。 剑气穿过了尹长天的身体,击中在他身后的岩石上,将那块石头劈成了两半。 可是尹长天却毫发无损。他整个人就像透明的一样。 “不,不是这样。”尹长天摇头道,“你这是杀敌之法,你要杀的不是敌人,而是你自己。” “难道要我自杀?” “当然不是。自杀是现在的你,而你要杀的是过去的你。” “那我要怎么做?” “很简单,你出剑的时候,心中所想,眼中所见,都必须是过去的你。如果你看到的是我,是另一个人,你永远也杀不了我。因为我已经死了,你不可能杀死一个死人。而那个过去的你却在你心中真实地存在着,你必须要找到心中的那份真实,找到过去的你。看着我,就像看着镜子里的你,而这面镜子映照出的,是你的过去。” “镜子……” 齐鹜飞忽然想到了自己胸前戴着的这面镜子。他现在常常忽视自己带着这面镜子,因为习惯了,就好像镜子本就该属于他,是他的一部分似的。 可是尹长天这句话却提醒了他。镜子照见的永远是虚幻的,可是人们照镜子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以为看到的就是真实。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经历的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什么凤魂的作用,也不是什么魔在引诱他,而是镜子在起作用。 他又想起了刚才见到的那块石头上的八卦图案。 也许是火焰山这里存在着某一些东西和自己身上这面镜子产生了某种感应,才让时空变得如此紊乱。 当初自己的穿越,不也是和这面镜子有关吗? 他把镜子从脖子上拿下来,平放在手掌心,仔细的端详着。 自从师父走后的那一晚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仔细的去观察这面镜子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元始天尊 镜子还是原来的样子,上面锈迹斑斑,只不过在自己胸前的摩擦中带上了一层浅浅的包浆,变得有些光亮。 如果说承影剑是圣人的心我之剑,因而可以做到无形无质,那么这面神奇又强大到变态的镜子,会不会也是圣人的心我之境呢? 齐鹜飞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把这面镜子砸碎。砸碎了虚妄中的真实,摆脱圣人的心我之镜的影响,让这面镜子,变成真正属于自己的心我之镜。 他用力的把镜子砸向了旁边的石头。按理说,以镜子的坚固程度,即便把石头砸得粉碎,也不可能伤到镜子。而且这面镜子可是真正的宝物,别说用石头砸,就是用承影剑劈他,也不会有丝毫伤害。 可是奇迹发生了。 当齐鹜飞把镜子砸在石头上的时候,镜子就像玻璃做的一般,哗啦一下碎了。 无数碎片漂浮起来,在空中乱飞,仿佛鸿蒙初辟,星辰乍起。 慢慢的,这些碎片就分别聚成了三团,仿佛海市蜃楼般浮现在空中。 齐鹜飞看到了三面由碎片构成的不同的镜子,成品字形聚在他的头顶。 第一面镜子看上去并无特别之处,只是镜面十分光滑,仿佛能映照一切。 第二面镜子中间是流动的阴阳二气,周围画着八卦符,和他在镜中世界见到的太极池一模一样。 第三面镜子确切的说不是镜子,更像一个八角形的青铜鼎,或者是一个盛米的斗,内按三才,组成八卦,暗藏八门。 他从第一面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元神本相,从第二面镜子里看到了时间的流动,从第三面镜子里看到了空间的悠远深邃。 这就是时空和本源吗? 紧接着,那些碎片玻璃轰然落下,当头照在了齐鹜飞身上。 与此同时,有三道金光忽的飞起,犹如三颗金色流星,分三个不同的方向,飞天而去。 而齐鹜飞却没有看到,因为他此刻已经出现在了那间熟悉的八角屋中。 中间是太极池,池中阴阳二气流转如水,七色莲已经少了两瓣。 周围是八面墙,墙上各开一门,门上画着重卦符号。 屋子里摆放着他自己放进来的东西。 这就是属于我的心我之镜吗? 齐鹜飞神念一收,整个八角屋就消失不见,收进了他自己的神念之中。 过去是他以元神进入镜中世界,如今是他以元神收放心我之镜。 再摸一摸自己的胸前,镜子已经不在了。 …… 南天门镇妖台,巡天司执守人员正在换班。 忽然一点流光撞破天门结界,飞入镇妖台中。 值守的天兵吓了一跳,以为有大敌入侵,急忙列阵,准备迎敌。 待他们再查看之时,那流光却已经消失了,只见镇妖台上原来悬挂照妖镜的殿阁上光芒大作。 天兵队长大惊道:“快去报告李司令,照妖镜回来了!” …… 太华山中白云缭绕,仙鹤成群,时而有宝光闪烁,剑气纵横,正是众多仙家弟子在此修炼。 忽然,一点流光飞来,穿云破雾,无视结界阵法,直奔云霄圣地而来。 众仙人惊呼,齐齐举剑横挡。 那流光却如活的一般,一一躲过,又像认识路似的,七拐八弯,最后落入云霄洞中。 赤精子正在云霄洞中闭关,重修胸中五气,再聚顶上三花。正是关键时刻,忽见一物从洞外飞来,落到眼前,金光大作,化作阴阳二气流转,迷雾森森。 赤精子将手一捞,便将阴阳二气捞在手中,化作一面镜子。 他站起身来,出了云霄洞。 众弟子过来参拜:“恭喜师尊出关!” 赤精子道:“阴阳镜丢失多年,今日重回我手,不知何故。我要去一趟玉虚宫拜见老师,你们且在此地好好修行,守住山门,切莫妄动。” 说罢,手举镜子,往前一步踏碎虚空,消失于蓝天白云之间。 …… 赤精子到了玉虚宫前,遇见守门童子,便说:“烦劳通报,弟子赤精子前来拜望老师。” 童子说:“仙尊去了紫霄宫论道未归,请师兄入内稍候。” 赤精子便跟随童子入内,见广成子也在,便招呼道:“原来师兄也在。” 广成子说:“先前诛仙剑无故动了剑气,我见天下杀机四起,龙蛇起陆,或有大变,特来求见老师,询问缘故。不想老师去紫霄宫论道至今未归,故在此等待。师弟因何前来?” 赤精子说:“阴阳镜封神之后丢失,今日忽然主动飞还,不知何故。” 就在此时,玉虚宫外忽然金光大作,有物自远处飞来。 广成子和赤精子同时大惊:“何人敢擅闯玉虚宫!” 他们一人携剑,一人持镜,步出宫外,正欲迎敌。 忽听一人大声道:“不可妄动!” 只见一人从虚空中来,挡在那金光前,将金光缓缓收住,现出一个明晃晃的金斗来。 广成子和赤精子见到此人,笑道:“原来是黄龙师弟。” 此人正是原始门下,黄龙真人是也。 黄龙真人托住金斗,说道:“二位师兄难道忘了,这混元金斗能收天下万般法宝,你们刚才若是急切间用法宝迎上去,怕不是要被他收了去,到时还得烦劳老师去取出。” 广成子恍然道:“原来是混元金斗,此物不是封神之后就一直收在玉虚宫中吗,怎会落在宫外?” 黄龙真人说:“师兄你一直闭关不知,混元金斗早就不知去向,不知今日何故归来。” 赤精子说:“我的阴阳镜也丢失多年,今日突然回来了,正要来向老师请教。” 黄龙真人说:“还有一件奇事,前阵子南天门镇妖台上的照妖镜被人偷了,今日也自己回来了,我也是算不清其中奥妙,过来老师处问道的。” 就在这时,忽听得三十三天外传来仙乐阵阵,虚空中绽放万朵金莲。 三人知道是元始天尊归来,同时拜倒在地:“弟子恭迎掌教师尊!” 只听三十三天外传来天尊的声音:“而等所来之事,我已知晓。诛仙剑气妄动,天下杀机已起,广成子你可先回去,告诉你诸位师弟,分别看守好诛仙四剑,切莫再让四剑合一。 混元金斗本是碧游宫的东西,黄龙你可将它带去三仙岛交还给三霄,看他们作何说法。 赤精子,你带着阴阳镜去一趟火云宫拜见羲皇,代我问候三位圣人。” 赤精子问道:“老师,我拜见羲皇问何事由?” 天尊说:“只听训诫,不问事由,羲皇对你说什么,回来后如实告知我。” 三人虽未尽明白元始天尊之意,自知道行不够,不敢多问,纷纷拜倒:“谨遵师尊之命。” 仙乐停,金莲收,三十三天虚空之内,平静如初。 …… 第五百三十八章 剑气凝霜聚太阴 齐鹜飞没有了胸前的镜子,却得到了一面真正属于自己的心我之镜,只需神念一动,随时可以让自己进入镜中。 而这时,他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元神在镜子里,还是自己的真身在镜子里。 他以后再也不用担心镜子丢掉,或者被人拿走了。 不过有一点可能很麻烦,以后若是再到功德碑前去领取功德,他就没办法装模作样的保留一点用来交税了。 他再次看向尹长天——那个过去的自己的虚无的存在。 他就站在那里,背着手,仰着头,血罗衣随风飘扬,看不清面容的脸上仿佛有一对比星空还深邃的眼睛,正凝望着远方。 他一身落寞,仿佛带着毕生的遗憾。 但他是站得那样直,仿佛什么都压不跨他,永不低头。 齐鹜飞叹了口气,再次举起承影剑——这把从未有过如此真实的感觉的属于他自己的虚无之剑。 他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剑合一。 一剑劈下。 剑无影。 虚空却出现了一道裂缝。 尹长天的身影就像镜子一样裂成了碎片,同时碎裂的还有那错乱的时光剪影。 所有的碎片都落进了那道虚空裂缝里。 裂缝合上,一切都消散。 只剩下月光明媚,黄沙如银,红石如血。 齐鹜飞长吁了一口气。 他收起承影剑,转过身,想从那块石头的凹槽中取走凤魂。但他却发现,那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上面什么都没有。 月光像水银一样洒下来,整个红石村都笼罩上了一个蒙蒙的光晕。那些红色的石头静谧地躺在月光里,像沉默的墓碑。 齐鹜飞踏着漫漫黄沙,向西行去。 他没有飞天,体会每一步的真实。要达到太虚之境,就必须时刻注视真实的自己,看破真实中的虚妄,就像打破镜面。 从这一刻开始,他真正进入了无时不修行的境界,彻底明白了那句“君子终日乾乾”的咒语的含义。 那些魔音般的咒念其实是身心与宇宙的沟通,跨越空间和时间。 遥远的星辰在闪烁中与他相和,他听见银河中巨浪的呼啸,体内的某些东西正在被唤醒,那些融化在他细胞内的异化蛋白蠢蠢欲动。 脚下的细沙咯吱作响,每一粒沙都是一个世界。他踏过沙地,犹如踏过无数世界。空气在他前进的脚步中蒸腾,空间在扭曲,他就像一艘曲率推进的船,在沙漠中前进,身后留下空间裂开后弥合的黑线。 很快,他就来到了那条废弃的矿道的入口前。 他进入矿道,走到尽头,面对那面厚实的岩壁,伸出手轻轻按在岩壁上。 神识透壁而过。 他听见了凤凰的鸣叫。 紧接着,他就穿过了岩壁,来到了矿洞里面。 这里十分空旷,就像一座庞大的地下宫殿。幽暗深邃之中,是成片的红色微芒。那是赤色的岩石散发出来的幽光。 石壁平整如刀削,露出一层层切割过的痕迹。巨大的石柱如巨人之足,擎着沉重的穹顶,撑住了整座山的重量。 他往里走,循着感知中应去的方向。石窟一座连着一座,相互以曲折的矿道相连。 在一个相对狭小的洞穴里,他终于看到了尹长天。 尹长天就那样盘腿坐着,身上裹着血色披风,双手结印,面容安详平静,仿佛正在闭关打坐。 齐鹜飞走过去,仔细看尹长天的面容。 在红石村看到的那个虚妄的影子没有面容,现在,他终于看清了。 他就像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不过他已经不再惊讶。 他身旁的地上插着一把奇特的剑,剑身若有似无,只一个朴实无华的剑柄悬浮在那里。 如果不是有准备,齐鹜飞差点以为又见到了一把承影剑。 那剑柄和承影十分相似,不细看分不出差别。只是剑身虽然也无形,但在神识中还是能感应到太阴之气。 身后的石壁上刻着字: “宵练,太阴之剑,昼见其形,夜失其踪。” 后面是小字,刻着剑诀。 齐鹜飞看了一遍,发现和承影剑诀十分相似,也分为握剑、御剑、杀剑、藏剑四种。 唯一的区别是,杀剑诀只能在夜晚使用,引动的是太阴杀气,而不是像承影那样的天地杀机。 他以握剑诀握住宵练剑柄,拔剑而起。 感受了一下剑身灵气和自身元神之间的互动,随后试着以御剑诀御使剑气,将石壁上的小字去除。 齐鹜飞很快就掌握了剑法,仿佛这把剑很早以前就是他的,他早已熟练,就像拿起了多年没拿过的钢笔,虽然已经很久没写字,但只要稍加练习,就能十分熟练了。 他又试了一下杀剑诀。 就在如此炎热的火焰底下的石窟中,宵练那无形的剑身上忽然凝结了一层霜花。 太阴之气滚滚而来,石窟中的气温陡然下降。 齐鹜飞没有出剑。他担心这极冷和极热的变化让石柱变得脆弱,再受到剑气侵犯,很可能整座矿坍塌下来。 宵练的杀剑没有承影引动的天地杀机那么强烈,但太阴极寒之气在某些情况下也许可怕,尤其是对怕寒的对手而言,另外,其对神魂的伤害只怕也不亚于承影杀剑。 然而,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声凤鸣。 声音在石窟中来回动荡,一股暖流袭来,温度又重新回升,甚至比刚才更热。 一只五彩之凤从黑暗中飞出,浑身放出炽烈的光芒。 这凤凰落在尹长天尸体边上的一块石头上,愤怒地看着齐鹜飞。 齐鹜飞举着剑,不敢收起,生怕剑一收,这凤凰会扑过来,自己无从抵挡。 一人一凤就这样对峙着。 宵练凝聚的太阴寒气和凤凰翅膀扇动带来的热气相抵消。 法力倾泻而出,渐渐的,齐鹜飞有点支撑不住了,感觉已经筋疲力尽。 然而,那凤凰却忽然一声长鸣,收起了身上的神光,身影渐渐淡化,消失于黑暗之中了。 齐鹜飞松了一口气,虚脱似的垂立在地,一动也动不了了。 他神念一动,再次出现镜中世界。 镜子的实体不知去了哪里,而这虚无之镜比过去用起来还要方便。 他在太极池中恢复了法力,出来后用藏剑诀把宵练收起来,放入了那已经没有实体的镜子空间里。 然后他走到凤凰消失处。 那块石头上放着一块玉石,赤红而透明,犹如琥珀,内有纹理如凤。 正是凤魂玉。 齐鹜飞把玉拿起来,放在手心里,感受着它的温度。 那玉一接触到他的皮肤,纹理间忽有光华流动,那凤便如活过来似的,翩然展翅。 他把玉收起来,去石头上寻找字迹。 尹长天说要把玉送给一个人,那人的名字就刻在石头上。 石头上果然有字,只是很小。刚才石壁上的宵练剑诀不但字大,而且银钩铁画,大开大合,而这些字不但小,还十分整齐,可见刻它的人是多么用心,仿佛生怕写错了。 石上并无名字,而是刻着四句诗: 洁白全无一点瑕, 羲皇敕赐上皇家。 花神不敢轻分拆, 天下应无第二花。 第五百三十九章 从此长天无恨,独留一鹜孤飞 “洁白全无一点瑕,羲皇敕赐上皇家。花神不敢轻分拆,天下应无第二花……” 齐鹜飞喃喃地念着。 这首诗很熟悉,他肯定读到过。但一定不是这一世,如果是这一世,他的记忆绝不会模糊。 修行人能唤醒一切记忆,所以学习什么的从来不是问题,天仙道法看一遍就全都能记住,难的不是记忆,而是理解。 理解靠悟性,悟性不够,记住了也没有。 这首诗应该是他前世读到过的。 他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这是宋代诗人胡仲弓的诗,诗名《琼花》。 还是要感谢这一世的修行,改造了大脑,否则这么冷门的诗人和作品,又是前世的记忆,一定想不起来。 “琼花……琼花……” 齐鹜飞忽然心跳的厉害。 羲皇敕赐上皇家……这不就是“王家”吗? 王家的琼花——王琼花!!! 齐鹜飞有种窒息的感觉,心脏陡然停顿了一下,就好像铁牛的锤子在他胸口猛地敲了一下。 花神不敢轻分拆,天下应无第二花…… 果然是人间绝色啊! 世上美人大多各有特色,比如绥绥之妩媚、冬月之清雅,一眼便令人怦然心动。然而王琼花,看上去并无特别突出的特色,可细思之,她却无一处缺点,竟然是完美的。 洁白全无一点瑕,这不就是说她的完美吗? 这一首诗,仿佛就是为她写的。 相隔两世,世间竟有这样的巧合,真是不可思议! 天下应无第二花,即便是现在,齐鹜飞早已先入为主的把她当做寡妇,当成了照顾自己的大姐姐,可在他依然在心底里隐约觉得王姐是最美的。 若是自己一百年前遇上了她,也会动心的? 不对,一百年前,不正是自己遇上了她吗? 他想起了端木薇和他讲过的关于王琼花的过去。一百年前,和一个落魄修士私奔而走…… 原来那人是魔教教主,难怪她什么都不肯说,没人知道她男人是谁,后来是怎么死的。 尹长天死后,她一定伤心欲绝,所以才一个人躲到了虹谷县,连纳兰城都不愿回去。 不对! 她为什么要待在虹谷县? 难道她知道我会来,一直在等…… 齐鹜飞觉得这个想法有点疯狂。 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会转世到这个世界,成了黄花观的一名弟子。 除非这一切都是师父无机子安排的。包括让王琼花来虹谷县城隍司上班。 难怪当初一直觉得师父和王琼花之间的关系不一般,齐鹜飞甚至在心底里默认把王琼花当成了自己未来的师娘。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尹长天是自己的前世,王琼花是尹长天的爱人。王琼花是师父安排到虹谷县的,尹长天的转世也很可能是师父安排的,而转世的关键就是那面镜子。 所以自己才会带着那面镜子转世。 随后,师父就从南赡部洲把自己带到了盘丝岭。 这样一想,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齐鹜飞把凤魂玉收好。 接着蹲下身,小心翼翼的从尹长天身上的那件血色披风脱了下来。 接触到血罗衣的那一刹那,他感觉身心俱震,仿佛触电一般。 无数个身影在眼前晃动,万千种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血罗衣上沾染的历代教徒之血,十万魔魂在此刻被他激活。 他们仿佛对这位新主人不太满意,怀着对旧主的恋恋不舍,竟企图吞噬齐鹜飞的魂魄。 齐鹜飞起初以法力相抗。 但十万魔魂之力岂是那么容易扛得住的。 还好他可以随意进出镜中世界,在太极池中恢复法力。 就这样相抗多时,他还是无法控制这些魔魂。 但他又有些不甘心,最后祭出自己的元神。然而当他的元神真魂与这些魔魂刚一接触,这些魔魂便都受了神之召唤似的,全都安静下来,等待神的指令。 齐鹜飞明白,这件血罗衣已经认他为主。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印证了,他的确就是魔教的教主。自己的元神和这些魔魂是不会欺骗的。 他把血罗衣脱下收好。 这时候,尹长天的尸体已经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刚才还如活着的真人一般的脸庞,此时已经变得干瘪苍老,出现了如沟壑一般的皱纹。接着就连皱纹都没有了,完全失去了水分,干巴巴的紧贴在骨头上,变成了沙漠中风干的干尸。 齐鹜飞眼睁睁的看着这个“自己”一点一点的尸变。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就仿佛自己正在亲身经历从生到死的变化。 老子说:出生入死…… 就是这个吗? 他渐渐明白了一些修行的关窍。 紧接着,尹长天的身体开始裂开,由里到外透出光亮,就像爬满云层的闪电。当闪电越来越密集,最后便只剩下了一团光。 齐鹜飞也感觉自己被光明包围了。 光明灭去,消失于虚空之中,一切又恢复了黑暗。 他发现自己回到了矿道外,就站在那片坍塌的石壁前,手臂前伸,手掌贴着石壁。 他又听见了一声凤鸣之音,隐隐约约的,仿佛在遥远的远方。 然后,他听见叶春来的声音:“差不多了,这里实在太热了,我有点受不了,我们回去。” 齐鹜飞转身,看见叶春来就在身后,还有小青和昆奴。 小青还拿着芭蕉扇在轻轻地摇着。 叶春来看着他说:“你出汗了,原来你也会出汗,这我就放心了。” 齐鹜飞说:“我们回去。” 他们一起沿着废弃的矿道往外走。 在即将走出矿道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世上再无尹长天,只剩齐鹜飞。 …… 从矿道里出去,外面是明媚的阳光。 叶春来问齐鹜飞还要不要去别的地方走走,齐鹜飞说有点累了。 他们便回到风来镇。 齐鹜飞先去检查了一下叶问天的身体,又问他这一天在家里的修行进展如何。 叶问天如实回答,提出了许多疑问,齐鹜飞都一一解答。 这孩子的确天资聪明,是难得的修行材料。 只要这一关过了,将来修行成就绝不会太低。 这一天正是中秋,也就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叶秋黄很高兴,还开了一坛老酒。 饭后,叶秋黄拿出一块玉,对齐鹜飞说:“这是我家传的一块玉,祖训有言,非人勿传,若遇有缘人,即赠之。我曾经想给红霜,但红霜没要。如今问天拜齐先生为师,就当拜师礼,请先生不要嫌弃。” 齐鹜飞微微一笑,也不推辞,就收下了。 一切真真假假,他此刻心中已经了然。 前尘仙缘,莫问荣枯事。 第五百四十章 教主归来 齐鹜飞在风来镇又住了七天。 这七天,他的主要任务,就是指点叶问天修行。叶问天非常聪明,悟性根骨俱佳,有极强的观察力,而最优秀的无疑是他的性情,不怕苦不怕难,有一种执着的精神。 这是修行人最难能可贵的品质。 在修行路上,有很多人资质很好,就是缺少耐心,没有坚韧不拔的性情和意志,最后坚持不下去,导致成就有限。 当初的齐鹜飞,被无机子评价为一流的悟性,二流的根骨,和不入流的性情。在一般人看来,像他这样的资质,是绝不适合修行的,虽然很多东西一看就懂,一点就透,但一方面碍于根骨,也就是身体上的缺陷,另一方面,就是耐心不足,总是去琢磨歪门邪道,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大成就。所以齐鹜飞刚进城隍司的时候,除了秦玉柏之外,包括甘鹏飞和谢必安在内的大多数人都并不看好他,即便秦玉柏,恐怕也多半是看在无机子的面子上。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齐鹜飞在修行上是下过苦功夫的。他内心的执着和外在的表现完全不同。之所以有时候表现得十分油滑,那是因为他历经两世为人,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如果事事都要较真,只怕还没摸到仙道的门槛,就已经半途而夭了。 实际上,齐鹜飞真正的缺陷,并不在他的性情,而在于他的根骨的确不是最佳。要想修行大成,十分困难,到最后恐怕不得不抛弃现在这个身体,要么转世,要么夺舍,要么专修阳神。 不过有时候凡事都不那么绝对,在悟性,根骨,性情,这三大要素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运气。 运气到底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齐鹜飞一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运气。即便是穿越了,也没有得到什么系统啊,穿越大礼包啊之类的东西。 唯一的运气就是他遇到了无机子这个愿意收他为徒的老道,把他带回了盘丝岭,踏入了修仙之门。这让他不用继续在南赡部洲饿着肚子乞讨。 能够进入修仙之门,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不可求的事情。如果从一个凡人的角度,这运气已经好到爆炸了。而实际上,这也的确是齐鹜飞的大运气。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并没有发现这一点,还以为自己的运气平平,只是比凡人强了一点。但最近这几个月的经历让他明白了师父无机子不是普通人,黄花观也绝不是普通的道观。 从穿越以来,所有的事情可能都在师父的算计之中,包括他的资质,也在师父的算计和气运加身之下不断地发生着改变。所以即便是根骨不佳,在被一群蚊子咬过之后,如今的他不但弥补了根骨上的缺陷,甚至让他拥有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太古凶兽体质。 齐鹜飞不太确定,在火焰山经历的事情是不是也在师父的算计之内?但尹长天最后死在火焰山这件事情,师父大概率是知道的。 和齐鹜飞相比较,叶问天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缺陷,相反还有十分突出的特点,可以说资质极佳。 齐鹜飞断定他将来的成就不会低,至于高到什么程度,就要看他的气运如何了。 总的来说,在筑基修行这件事情上,叶问天学的很快,齐鹜飞只需在细节上稍微给予指点,唯一要注意的是他体内那团真火,对身体有很大的影响,搞不好就会走火入魔。 所以在帮他引导的同时,小青每天都要用芭蕉扇给他扇风,以平息火气。另外,齐鹜飞也开始教一些超纲的东西,为叶问天将来进一步的修行打下基础。 两天以后,叶问天就已经能够独自修行,而不需要他讲太多的东西,也不用他盯着了。 于是齐鹜飞白天的时间就出去玩,只在早晨和傍晚对叶问天进行一些指导和考教,而晚上的时候,他就会去红石村练剑。 同为商天子三剑之一,宵练和承影一样神奇。 白天的时候,宵练剑的剑身就会在光明中显现出幽影,仿佛是一把黑色的光剑,天越晴朗,阳光越好,黑色的剑影就越明显。 当中午太阳光直射在火焰山的沙地上时,剑身就变得漆黑无比,像是用毛笔蘸上浓厚的墨汁,在空中画了一条直线,又像是空间裂开后留下的黑色缝隙。 外界的光明越淡,宵练的剑身也就变得越淡。到了晚上的时候,它就完全隐藏于夜色之中了。天色越黑,隐藏的效果就越好,就像承影一样,变成一把无形之剑,只有在用火光照它的时候,才能看到它的剑影。但奇怪的是,月光却照不出它的形状,不管月色多么明亮。 宵练剑能引动太阴之气,即使在白天使用剑诀的时候,剑身上也能凝聚一层寒霜,但是夜晚的效果明显要好得多。至于杀剑诀,就只能在夜晚使用了,白天几乎没有效果。 从威力来讲,宵练的杀剑诀比承影的杀剑诀要差了很多,但也有它的优势。 承影剑所引动的天地杀机威力无匹,可惜只能在昼夜更替、阴阳交错的那一刻使用,一天满打满算只能用两次,而要在战斗中抓住那样的时机,实在太不容易了。 宵练则不同,整个夜晚,它都可以使出杀剑诀,虽然威力差了很多,但它凝聚的太阴寒气对火属性的法术和法宝,有很大的克制作用。 另外,承影剑使用杀剑诀时,法力一泄而空,而宵练却不会,法力消耗依然会有一个过程,这大概也是它威力远不如承影剑诀的原因。 但这样就能保证用剑的持久性。如果不能保证一击杀死对手,那么想必承影的杀剑,还是宵练的杀剑来得可靠些。 夜里练剑的时候,昆奴和小青都会陪着他。 昆奴天生擅长剑术,就成了齐鹜飞的主要陪练。 齐鹜飞不得不承认,仅就剑道而言,昆奴实在是个天才。 没有人教过她怎么用剑,但一把断水上下翻飞,被她用得毫无破绽。 齐鹜飞即便有专属的剑诀,在剑术上也顶多和她平分秋色。而昆奴的法力也不弱于他。在练剑的时候,他能占得一丝优势,完全是倚仗着宵练剑在夜晚的无形一击利用到了太阴之气,如果是在白天,双方的形势就要反过来了。若要真正胜过昆奴,只怕得把他一身法宝全都使出来。 齐鹜飞的剑法越来越纯熟,而昆奴也在这几夜的连续练剑当中,剑术不断进步。 有时候,小青也会加入战斗,当她们二人联合起来的时候,齐鹜飞就感觉十分吃力了,只能把承影剑也祭出来。 三个人四把剑,把整个红石村,笼罩在一片杀气之中。 七天后,齐鹜飞完全掌握了宵练剑诀,已经能够和承影剑使用得同样熟练,而昆奴和小青的实战能力,也都更上一层楼。 与此同时,叶问天体内的真火差不多消化干净了,化作他自身的真气,在他的经络中运转,打通了他的奇经八脉。 他算是正式入了修行的门径,而且拥有了相当强的法力。 齐鹜飞让叶问天用刚刚学过的掌法和他对练,通过测试,他估计叶问天的法力值大概在两百左右,相当于具备了一品实力。 短短七天时间就进入一品,这就算不是史上最快的一品,恐怕也是最快之一了,简直就和魔孚一样。 不过齐鹜飞很清楚,这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叶问天能这么快修到一品,完全是因为他体内那团真火的作用。由于他的基础太浅薄,一品的法力强度对他来说既是他的实力体现,同时也会成为他的负担。必须加强根基联系,否则将来很可能会遇上麻烦,除非他有大机缘和气运。 齐鹜飞想着是不是让他也像自己一样到天劫模拟机里历练一番。不过师父到底是怎么做到在天劫模拟机里动手脚的,他现在还摸不清头脑。 另外,他也交待叶问天不能说自己七天达成这样的修行成就。人怕出名,这么快的速度被外界知道了必然引起嫉妒,甚或有人把他当成魔道。 齐鹜飞正式向叶家人辞行,准备带着叶问天回盘丝岭。 叶家人都十分不舍。叶问天的奶奶阿珍和妈妈美琴都已经哭的不成样子,若不是叶秋黄坚持,她们马上就要反悔,不让叶问天跟着齐鹜飞走了。 他们向西送出了一百多里地,直到面对火焰山那凡人无法靠近的热浪时,才不得已停下来。 叶问天对着他父母和祖父母跪下来,磕了三个头,才决绝的跟上齐鹜飞的脚步,继续向西而去了。 …… 齐鹜飞离开盘丝岭短短不到十天。可是当他回到山上的时候,差一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盘丝岭的变化十分之大,山上的工程进度很快,尤其是建设在半山腰的外门道观几乎已经造好了,正在进行内部装修,大概再过十来天左右就能用了。 虽然说,外门道观不牵扯到复杂的阵法和特殊材料,而凡间的普通工程对端木家和王家的工程队伍来说的确是小菜一碟,但这个速度依然超出了齐鹜飞的估计。 除此之外,山上的其他改变也让齐鹜飞耳目一新。 从山脚下开始,一座很有气势的牌坊式门楼立起,一条石砌的宽阔山路笔直向上,直通半山腰上那座新造的宫观。 整座盘丝岭都按各种功能划分出了不同的区块,配合着齐鹜飞设置的阵法,山上的小动物们各自在自己划定的区域内做着自己的工作,比当初他安排得更加的精细而合理。 进入真正的黄花观结界,周围的花草树木都经过了精心的修剪,观门口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就连门廊都焕发出了新的光彩。 第一次来盘丝岭的叶问天,更是看哪儿都好奇,尤其是来到玉梭峰上,突然进入隐藏的黄花观结界之中,让他惊讶不已,真以为自己来到了神仙世界。 小青警告他说:“大师侄,你以后可不要到处乱跑,这山上到处都是政法,迷路是小事,受到阵法的攻击,恐怕性命不保哦。” 叶问天连连点头道:“知道了,以后可要师叔多带着我点。” 小青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很得意地笑道:“放心,我会罩着你的。” 齐鹜飞刚到山门,早就有小动物们跑上山去报信。 陆承带着黄花观全体人员到观门外列队相迎,队伍排得整整齐齐,虽然人还是那点人,妖怪也还是那几只妖怪,但看上去竟有几分气势了。 齐鹜飞是打心眼里佩服,说道:“陆先生,没想到才这么几天,盘丝岭就已经被你管教的这么好了。” 陆承笑道:“掌门有更大的事情要做,以后这些小事就交给我好了。不知道这次火焰山之行,收获如何?” 齐鹜飞一把将叶问天拽过来,说:“收了个徒弟。算是我们黄花观第三代大弟子。问天,这是陆先生,是我们盘丝岭的大总管,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先生。” 叶问天躬身道:“见过陆先生。” 陆承看了他几眼说:“倒是个好苗子。” 齐鹜飞说:“还是要先生多调教调教。” 陆承说:“他是第三代大弟子,也是未来的掌门人选,我怎么好好调教他。” 齐鹜飞知道陆承是故意这样说的。他是要自己当着他和叶问天的面,明确把他的地位和权力,否则将来这些徒子徒孙们不好管理。 齐鹜飞既然把陆承请上了山,尊他一声先生,自然是信得过他的。从这几天盘丝岭上发生的变化来看,他的管理十分有效,将来宗门壮大以后,的确需要他来管。否则要自己整天去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烦都要烦死了。 便说:“陆先生,你是山上的大总管,你的见识和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我既然将山上大小一切事务都托付给了你,你就不要客气和谦虚了。在这里我也宣布一下,盘丝岭上,自我以下,凡门内兄弟即弟子,无论是人是妖,今后一律要尊陆总管为先生,凡事听他号令,大家都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答道:“明白了。” 随后大家便一同进入黄花观内。 齐鹜飞让小青带着叶问天去山上各处转转,熟悉一下盘丝岭上的阵法,同时和大家认识一下,其他人各自忙去,他则叫上陆承去谈事情。 到了偏殿议事厅,齐鹜飞问陆承:“最近城隍司可有什么动向?” 陆承说:“目前就进行了一些人事调整,倒也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不过四队已经正式解散了。” 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齐鹜飞听说四队被裁撤,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张启月和林林山现在怎么样?”他问道。 陆承说:“林林山没什么,反正就等着你的消息,巡视站长的调令一旦下来,不管让不让他当巡视员,他都会跟着你走。这几天他去纳兰城,说是要把那边的事情收个尾。” 齐鹜飞笑道:“他有个屁尾巴要收!估计就是去放松去了。岭西镇的条件艰苦,巡视员又不能擅自离开,以后想放松也没得机会了,就让他去。” 陆承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齐鹜飞又问:“张启月呢?” 陆承说:“他的职务还没有安排下来。现在相当于赋闲。不过每天还是要去上班打卡,下午空了会到山上来坐坐。” 齐鹜飞说:“如果他在城隍司待的难受,不如就让他上山。” 陆承说:“暂时还不用。听说一队和二队都想让他去做副队长。现在没定,应该就是柳钰和温凉两个人在抢。有人抢,他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齐鹜飞说:“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让他不要经常到盘丝岭来。免得他们给他穿小鞋。” 陆承说:“没事,他一向独来独往,应该不会有人太注意他的行踪。当然现在他还是你的人,这一点别人也清楚,他来不来都不会改变人家对他的看法。” 又问,“巡视站长的事情还没有消息?” 齐鹜飞摇头道:“暂时还没有。我在想,现在我反正还在请假,就干脆不去城隍司报到了,明天我去一趟纳兰城,再去秦司长那边打探打探消息,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去趟西海,找摩昂太子,看他能不能去帮我说句话。” 陆承说:“最好能快一点。这件事情一定要做成。如果让陈光化猜到了你的意图,或者上面有人认识到了海巡站的重要性,万一被哪吒安排了别人去做站长,那对我们就极其不利了。” 齐鹜飞说:“我也有这个担心。” 陆承说:“这事儿等明天你见了秦司长再说。你这次在火焰山那么长时间,不会只收了这么个徒弟?” 齐鹜飞说:“有些奇遇,不过要说清楚有点麻烦。哦对了,你以前跟我提起过魔教,不如再和我说说。我这次拿到了两样魔教的东西。” 他说着把血罗衣拿出来,披在了身上。 陆承看着穿上血罗衣的齐鹜飞,突然老泪纵横,单膝跪地,颤声道:“老奴拜见教主!” 第五百四十一章 封神余劫话西游 齐鹜飞大感意外,连忙将陆承扶起,问道:“陆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承站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血罗衣是用十万教徒之血染成,又凝聚了历代教主的魂力,是本教最重要的信物。多年来,我一直在寻访教主的转世真身,苍天有眼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齐鹜飞说:“原来先生也是魔教中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陆承不解的看着他:“教主既然能穿上血罗衣而心魂无损,说明历代掌教和教徒们都已经认可了你,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教之起源,怎可自称魔教?” 齐鹜飞讶异道:“难道不是魔教吗?先生之前好像也是这样叫的。” 陆承摇头道:“外界称我们为魔教,完全是一个误会。我教本名万教,取‘万法归一,万类平等’的意思,乃太古之时伏羲大神所创,曾经和阐教、截教、人教一起四教并立,共执三界之牛耳。” 齐鹜飞一听,这来头有点大啊! 竟然是伏羲大神所创。 想起在小翠云山冒充伏羲弟子吓唬炎炎大仙的事情,他就觉得好笑。 现在自己既然做了伏羲大神所创教派的教主,这样算来,终于和火云宫搭上了关系,那么自己这个火云宫弟子的身份也不算是信口开河了。 嗯,下次再去火焰山,可以和炎炎大仙,哦不,和火灵儿好好聊聊了。 当然,得先拿到辟火珠,不然进不去火焰山深处。总不能拿着芭蕉扇一路扇进去? 再说这把芭蕉扇也不是正宗的,不说山寨,也是个i,能量肯定差了不少。 可惜当初把水麒麟目给卖了。要想拿回来,估计得费一番周折。 齐鹜飞心里想着,嘴上问道:“既然是伏羲大神所创的教派,后来怎么就成了魔教了呢?” “这就说来就话长了!”陆承感叹了一声,“伏羲大神创立万教,立教的宗旨就是万类平等,万物皆源于道,亦皆可成道。所以万教是所有教派当中最自由的,秉承有教无类的原则,不管门下教徒是何出生,无论是妖是巫,是人是鬼,都可以入教?因而一时鼎盛?规模甚为宏大,远超其余三教。 但也正因为有教无类?万类平等?教内并无等级,羲皇也不以教主自居?因而也不存在严格的管理。教众一多,难免有些混乱?其中又不乏败类?常行不义之事,便为其他三教所不容。 后来天地之间几经劫难,巫族几乎灭尽,妖类也衰落得厉害?万教从此式微?而其余三教因为收徒严格,教内相当团结,因此得以保全,并由此而兴盛。到封神大劫前,万教已无人提起?连西方教都不如了。 封神之后,三教也逐渐式微?而天庭壮大,佛教兴起?三界重又达到了一种平衡状态。 天庭收服四海,一统寰宇。但由于等级制度森严?有不少上古大仙不愿依附于天庭?尤其是上古巫妖两族残存的势力?更是受到歧视,只有万教能够包容一切,有教无类,不论出身,因此这些势力便都皈依了万教,万教由此有再次兴盛之象。 但因为万教之中,妖类占比过大,所学的法术也是千奇百怪,从此便也有了魔教之称,受到天庭和三界打压。越是打压就越是反抗,越是反抗就越坐实了魔教之名。” 齐鹜飞说:“可是万教不是伏羲大神创立的吗?难道他就不管?” 陆承说:“羲皇创教之后就不再过问教中事务,而且此时离羲皇创教已不知过去了多少万劫。再说,万教受到了天庭和佛教的联合打压,连三清圣人也都支持,伏羲大神就是想管只怕也是孤掌难鸣。他不出手,至少圣人们还能互相留个脸面,他若一出手,那大家撕破了脸,便又是一场天地大劫。最终遭殃的,还不是泱泱万民,寰宇众生!” 齐鹜飞觉得时间久远不是问题,估计后一个原因才是主要原因。 万教最早的兴盛肯定引起了诸多圣人们的不满,联合打压也是正常的。就像自己在盘丝岭,养了那么多妖怪,要是被虹谷县城隍司摸清了底细,恐怕明天就会申请天兵下界过来缉捕了。 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如果放任万教的势力发展,其他教派肯定会担心总有一天会被吞并掉。 齐鹜飞问道:“既然万教一直受到打压,教中为什么不团结起来?” 陆承叹道:“羲皇不出来主事,教中一直找不出一个出类拔萃的英雄出来主持局面。而且天庭对万教的政策也并不是赶尽杀绝,而是以分化打压为主。 万教教众分布极广,类型又多,真正作奸犯科,触犯天条的,其实并不多。上面也不能做得太过分,真要逼得太急了,把教众逼得团结起来,拧成铁板一块,那就不好对付了。所以他们采取的是一收一放的政策,一边打压,一边绥靖,打压一阵就放一放,找几个立场不坚定的吸收过去升官发财,立个典型。这样万教就永远被压制着,不能兴盛,但也不会被打死,直到西游时期……” “西游时期?”齐鹜飞好奇道,“西游和万教还有关系吗?” 陆承说:“西游本是封神之余劫。天地大劫,就像地震一样,能量并不是一次释放完的,其后还有不断的余震,有时候会波及几千几万年之久。封神大劫算是释放的比较完全,但余劫依旧很厉害。为了消弭劫难,各方圣人们商量出了一个方案。” “就是西游吗?找四个人,跑到灵山取一趟经,把佛经送往东土,就能消除劫难了?”齐鹜飞有点想不通。 “西游不是这么简单的。”陆承说:“我们习惯于叫西游,但实际上,整场劫难并不只是唐僧师徒西天取经那么简单。前后五百年到一千年左右的时间都算在西游劫难之内。” 齐鹜飞点头道:“原来如此。” 他想起了西游记里的大闹天宫等剧情,的确是发生在西游五百年前。至于西游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不是很清楚,据说有西游记后传。但后传里的故事,估计都是胡编乱造的,和现在他所处的这个世界大概没有关系。 “你刚才说直到西游时期,万教怎么了?西游不是圣人们商量出来的消弭劫难的方案吗,和万教有什么关系?”他问道。 陆承说:“圣人们是如何商量这个方案的,老奴不敢断言,但可以猜测出来。” “哦,那你倒说说看。” 齐鹜飞很好奇。这个老陆,竟然敢猜圣心圣言,就不怕被圣人察觉? 陆承说:“封神之后,天庭势力壮大,三教也渐趋没落,原本作为三教之祖的三清圣人渐渐成了一种精神象征,实权全都抓在了玉帝手中。三清自然不甘心就这样早早的退休。 玉帝其实也不满,因为三清的影响力实在太大,地位过高,满天神仙都是他们的徒子徒孙。 而在西方独辟一界的灵山,封神之后迅速壮大,又不受天庭的管制,独立开辟大灵山大结界,看上去是封神之劫中的最大赢家。但释教在当时的影响力实在太小,只局限于灵山周围。同为圣人,他们自然也不满意。 大家都不满,正好封神大劫之后最大的一次余劫来临,就一拍即合,商量出了这么一个方案,既消弥了劫难,也让各方势力有重新洗牌的机会,可以各取所需。” “怎么个各取所需法呢?”齐鹜飞问道。 陆承说:“三清之中以太上老君为首,将原来的三教整合在一起,统归入道,于是有了‘天下仙门皆归一教’的现象,成为最为壮大的道教。几乎此后的天庭神仙都是出自他们的门下。 而如来则通过佛法东传,扩大了佛教的影响力,成为世间信众最多的教派。借着如此多的信徒,佛家英才辈出,出了很多了不起的僧人,其后灵山罗汉数量激增,更有好几位准圣半圣级别的人物出现。短短不过千多年,就有如此成就,佛家修行的确有可取之处。 如此一来,道教和佛教在民间二分天下,此后三界联合办公,也多依赖了这个人才培养体系。” 齐鹜飞说:“但这样一来,玉帝的权力不是被削减了?封神大劫给他带来的好处岂非全都抵消了,玉帝怎么能答应?” “如果仅仅是这样,玉帝当然不会答应。但是,玉帝知道将来体制改革必不可免,一旦改革,他的权力总是会被削减,甚至要退居幕后,如此一来,还不如就在这一场劫难当中,提前谋划,用这早晚要让出去的利益,来满足各方的要求,提出他自己的条件。” “他提出什么条件?” “建设功德林,收取三界功德税。” 齐鹜飞恍然:“原来功德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陆承说:“其实收取三界功德税这件事应该是早就在谋划了,也许封神之前,天庭创建之初就已经在规划了。只是一方面需要取得各方同意,另外也需要一个关系到功德分配的事由,如此才能顺利推广,而西游,无疑正好满足了这两个要求。 表面上看,西游事件是以灵山为主,实际上,天庭才是真正的主角。没有天庭的配合,这个方案根本无法实施。再加上一旦大量收取功德税,天庭就有了在一定程度上平衡天道、延缓或分散劫难降临的能力。这是大家都乐于见到的。所以玉帝提出的条件,其他各方没有理由不同意。” “但收取功德税,对玉帝又有什么好处呢?天庭改革实施以后,他终究还是退位了呀。”齐鹜飞还是不太明白。 “这正是玉帝的高明之处。表面上看他所得的好处甚少,是被形势所逼,还很配合的演了一场齐天大圣闹天宫的戏。实际上,他早已在炼制无量功德碑。这也证明功德税一事早就在他的谋划中了。 当功德林建设完成,开始收取三界功德税以后,玉帝的无量功德碑也正好炼成,所有的功德能量都集中在无量功德碑上。因为有平衡天道的威力,无量功德碑理所当然成为了三界第一至宝。 天庭改革以后,玉帝安心退位,但无量功德碑依然在他手上。只要有此碑在手,他就永远是三界至尊,即便三清和佛祖也要让他三分。 所以现如今,玉帝还是牢牢掌控着天庭。仙盾局的杨戬是他外孙,卫戍区司令李靖是他亲信,掌管功德林的金童玉女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就是他的侍从。另外,教主可知道当年西游的人选是怎么选的吗?” 齐鹜飞说:“这难道不是临时决定,而是提前选出来的?” 陆承说:“既然是方案,当然是提前选好的,不然还叫什么方案。唐僧是金蝉子转世,正宗的灵山弟子。猪八戒是天蓬元帅,天蓬曾是紫薇大帝的亲信部下。紫微大帝乃四御之首,如今是政务院院长,天庭改革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沙和尚是金阙宫门前的卷帘将,相当于玉帝身边的侍卫。还有一匹白马,是西海龙宫三太子。” “那孙悟空呢?” “孙悟空比较复杂,老奴我也不是很清楚。传闻他出生的那块神石乃是女娲补天的石头。但那块石头如何会出现在东海傲来国,何时放上去的,却无从得知。有说是天上掉下来落在那里得;有说是女娲放在那里的;也有说羲皇放在那里的;还有说是太上放在那里的。” “你觉得是哪一种?”齐鹜飞问道。 陆承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教主以为呢?” 齐鹜飞说:“我觉得是太上。” “何以见得?”陆承问道。 齐鹜飞想了想说:“孙悟空曾在兜率宫吃了很多金丹,又在八卦炉中练了七七四十九天,不但没死,还练成了火眼金睛和金刚不坏。我不信兜率宫这么容易进去,更不信炼出金箍棒的炉子炼不了他。就算真炼不了他,老君怎会不知?还要放进去试试看,这哪里像开天辟地来的圣人?当年二郎神擒拿他时,观音要出手,老君还阻止不让她用玉净瓶,只用金刚琢砸了他,这是名擒实纵呢。” 陆承有些奇怪的看着齐鹜飞,问道:“教主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啊?”齐鹜飞挠了挠头,“这……不该知道吗?” 陆承说:“老君曾用八卦炉炼他的事儿倒是传得很广,但他去兜率宫偷吃金丹,这种事又怎么会传出来?还有观音出手,老君阻止,这种事,我听都没听过。” “那个……这个……”齐鹜飞揉了揉鼻子,顾左右而言他道,“玉帝的目的是掌控无量功德碑,成为三界第一,这事情难道三清和佛祖都算不出来吗?” 第五百四十二章 唱双簧 陆承说:“圣人心计,非我所能知。他们也许不知道,也许早就知道了。不过,也可以把这一切全都看成阳谋,都是摊在桌面上完成的。大家各取所需,其实谁都不亏。玉帝让渡出了当时天庭很大一部分权力,但掌握了无量功德碑,依然牢牢掌控三界。佛教传向东土,扩大了影响力,成为最昌盛的显教。而上古三教合而为一,统一归入道教以后,在民间也是香火鼎盛,更是成为仙家必出之门户。佛道两教都在民间布道,逐渐推出人格化的神,方便民众信仰。千年前,百姓只信天。而如今信的却是神佛,没人再提老天爷了。昊天上帝损失了信仰,得到了无量功德碑,得失之间,恐怕也无法用好坏来衡量。” 齐鹜飞说:“这样看来的确是说不清楚。但此事和万教究竟有什么关联呢?” 陆承说:“关联就是,在整个西游的方案之中,除了各方势力洗牌,各取所需之外,他们还谋划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顺便消灭各地的万教教徒,消除万教的影响,防止将来万教崛起,再次打破平衡,引发劫难的风险和隐患。从出发点来说,也不能说他们完全错,但对万教教众来说,这却是一场灾难。” 齐鹜飞摇头道:“死一人而救万人,看上去不是错。但前提是牺牲者主动牺牲,而不是在旁人的压力之下被迫完成。至于他们暗中设计,以堂皇之理由,杀无辜之人,又是什么道理?这岂不是完全违背了天道?他们又算得上哪门子圣人! 更何况万教的这些教徒将来会不会作乱,会不会引发劫难,只是他们一面之词而已。以未必会发生的事为理由去定人的罪,这本身就是在犯罪!” 陆承说:“教主说得好,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反抗强权,反对强加于我们身上的罪名。我们的目标是要创造一个万类平等的世界! 教主所言,以未必会发生的事由做有罪推定,本身就是犯罪。这是一种新的理论,从法理上论证了我们是正义的一方,天庭和佛道打压万教的行为是违背天道法理的。多行不义必自毙,正义终将战胜邪恶。教主理论创新,千秋万代!” 嗯???…… 齐鹜飞感觉自己怎么好像被绕进去了。 这是要我跟着造反啊! 要老子去反抗天庭,这事儿得好好想想。 虽然前世干过这活儿,可不代表这一世还得这么干,要不然又像前世那么死翘翘了,白白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留给了下辈子。 不对,咱这可不是一个如花似乎,而是一堆如花似玉呢! “行了行了,别这么尬吹,什么教主千秋万代,跟东方不败似的,我听着都尴尬。”齐鹜飞摆手笑道。 陆承又是一愣:“东方不败?” 齐鹜飞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角,说:“那个……我有个疑问,我听说截教也是有教无类,不分被毛戴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这和万教不是重复的吗?当初两个教是怎么共存的?” 陆承说:“截教早期可不是这样的。所谓截者,土戈拦隼,意为杀阵已列,飞鸟难渡,不留一丝生机。因此截教也是劫教、杀教。其教义本就是天地终灭,万无生机,当万物灭尽,便是共生之时。他虽然也有教无类,却不是万类平等,而是万类尽杀。” 齐鹜飞听着这怎么有点死神永生的感觉。 不过这倒是也从另一个角度体现了平等。反正都是要灭亡的嘛,自然就不分被毛戴角、湿生卵化了。 “那阐教呢?” “阐者门中一单,单者弹也,杀也。杀机也是生机,意为天地一线杀机在我门中,入得此门,才能明了大道,获得那一线生机。” “怎么都是和杀机有关?” “圣人创教,为了就是度过大劫,自然都和杀机有关。” “那人教呢?” “人教十分泛泛,严格来说不是教派,只是因老君化身老子,传道于天下,才有此说。” 齐鹜飞点头道:“也对,人教不是教派,是教材。” “啥?”陆承总觉得这位教主常有令人不解之语,不确定其中是否有深意。 “哦,没什么,就是因材施教嘛。”齐鹜飞随口应道。 陆承继续说道:“通天教主的确比较开明,万教式微之后,许多势力被截教吸收进去,他又吸取了万教缺少组织性的教训,立下教规,才使得截教相比阐教和人教规模要大上很多。但这也引来了灾难,以至于封神大劫中被人算计,使得截教损失惨重,几近覆灭。若非如此,后来老君要以人教为基,一统三教就没那么容易了。” 齐鹜飞摇头道:“圣人也互相算计来算计去吗?好没意思!” 陆承说:“数术学问本就是天道至高之学,羲皇演卦,建立了天道模型,简化了算法,才让世人能够一窥圣心。反倒是那些妖类,灵智初开之时,毫无心机,全凭本能做事,暗合天道。等到他们化形成人,了解了人类社会,也会问出教主你刚才那句话,人也是互相算计来算计去吗?好没意思!” “哈哈哈哈……” 齐鹜飞大笑。的确,人为万物之灵长,在别的动物眼中,就和圣一样。那么在圣人眼里,我们这些凡人又是什么呢? “好了,不说这个。你刚才说西游这个方案是圣人们开会商量出来的,那羲皇和其他圣人难道就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陆承说:“三十三天之上,圣人们究竟如何开的这个会,老奴无力揣测。不过据一千多年来我们获得的各种情报汇总起来,大概可以断定,圣人们在商量这个方案的时候,火云宫三圣和女娲娘娘并未参加。” “火云宫三圣……女娲娘娘……” 齐鹜飞不觉笑了起来,想起陆承进了黄花观以后,对三清殿和玉皇殿中的神像不屑一顾,甚至曾经把玉皇殿当作临时会议室,用来开会,还把供桌和贡品搬进了紫竹林,可以说是相当不敬,可唯独进了三圣殿和女娲殿的时候,他却显得无比恭敬,尤其是在三圣殿中,面对火云宫三圣,他每次都是顶礼膜拜。 现在终于明白了。这家伙是反贼啊!反贼掀皇帝的桌子,那是理所当然的。 “西游的路线从南赡部洲,开始经过西牛贺州,到达灵山,唐僧师徒一共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算起来,打死的妖怪也不多,怎么就说把万教给消灭了呢?”他问道。 陆承说:“西游方案并不是从唐僧师徒取经开始的。除了北俱芦洲,其余三大部洲都是同时发动,时间大约要从西游开始上推千年左右。隐藏于三大部洲内的万教教徒少有幸免,要么被剿灭,要么归附于天庭,要么归附于灵山。不仅是万教教众,很多散仙和隐匿的大妖也受了波及。最惨烈的恐怕就是当年狮驼岭一战了。” “狮驼岭打过仗?” “狮驼岭当年有个狮驼国,这里也是万类聚集,人妖并存的一个国度,国王本身就是万教徒,在教中地位颇高。 在西游之前五百年,也就是十万天兵还在擒拿孙悟空的时候,狮驼岭上,也发生了一场大战。 当时是万教教众和十万佛兵之战。最终狮驼国还是不敌灵山,而佛陀更是放纵大鹏、青狮、白象三妖下界,让他们在狮驼岭上等候西游团队,好积累功德。却不想三妖在狮驼岭自立为王后,放纵无度,杀尽了狮驼国中所有人,造就了如今的狮驼鬼国。此桩冤案,至今未曾平反。倒是那三妖,如今依旧过得潇洒。” 齐鹜飞问道:“满天神佛,不是都歧视妖类吗?那三妖如此厉害,道行高深,为什么甘心为他人奴役?而万教,又为什么不想办法收服他们?” 陆承说道:“人各有志,何况妖怪?他们愿意做佛陀的奴隶,谁也没办法。那时候的万教组织性、纪律性都不强,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所以面对十万佛兵的时候,就一筹莫展,后来三妖下界,更是所向披靡! 不过话说回来,妖类当中,信奉和支持万教的还是很多的。比如当年黄花观的观主——百眼魔君就是万教护法之一。” “啥?”齐鹜飞大吃一惊,“那么说,黄花观也是万教的产业?” 陆承说:“也可以这么说。” 齐鹜飞说:“那……黄花观岂不是早就被天庭盯上了?” 陆承说:“那倒未必。此事十分隐秘。万教向来没有组织,更谈不上产业。只有极少数几处秘密产业,是一些前辈们积累下来的。每一处都有特殊的用处,黄花观就是其中之一。尹教主曾让我专门搜集万教资料,我也是偶尔在一件上古遗物中翻查到此事的线索,后来多方求证才确认。也正因为此,我才会来虹谷县碰碰运气。” 齐鹜飞笑道:“原来你是来碰运气的,我还以为你算出什么来了呢。” 陆承也笑了,说:“要是老奴能算出来,那圣人就更能算出来了。我倒是曾经试过,只要牵扯到教主的事,全都受到了极大的干扰,犹如浓云蔽日,不见寸光。” “你是说有人在干扰?是故意让你找不到我,还是在保护我?” “保护的可能性大一点。”陆承说,“我找不到,大概率别人也找不到。” “圣人也算不出来?”齐鹜飞问道。 “那就非老奴所知了。不过我想,如果圣人能算出来,黄花观也不可能一直留存到今天了。要么是圣人也算不出,要么是他们压根没想过要算。” “圣人不是一念而知三界细微吗?算不算还需要想?” “如果天上只有一个圣人,也许是这样。但有那么多圣人,就未必了。” “你是说,圣人之间相互干扰?或者是在算计?” 齐鹜飞突然有点不安起来。 麻蛋,早就觉得不正常,老子怎么可能召唤来诛仙剑气?搞不好就是通天那老怪物在搞鬼。 好在自己和圣人都无冤无仇,通天估计是没有要消灭万教的心思的,羲皇应该是有护着万教的心思的,元始和老子的态度就不能确定了,而最主要的应该还是防玉帝。 为什么主要防玉帝? 齐鹜飞有个很简单的逻辑:玉帝是靠无量功德碑称霸三界的,无量功德碑靠功德税支撑,而万教的教众恐怕是没有交税的。 这就是玉帝决心要灭万教的原因。也许这个早在天庭创立之初就计划了,当初万教衰弱,说不定就是这个原因。 码的,圣人的算计太远了,简直深不可测! 嗯,逃税的事情千万不能让玉帝知道,否则就完了。 不过这事儿早晚要穿帮,还是得尽早想好后路。要不就到北俱芦洲去开辟一块根据地,看那儿的情况,玉帝也是鞭长莫及。去找找雷震子,让他帮忙找块风水好点的地应该问题不大。 如果还不行,那就只能……要不……试着带着这些万教徒们反抗一下子? “咱们万教现在还有多少人?”齐鹜飞问道。 陆承说:“确切数字不清楚,都隐藏在各处,三界加起来应该还有不少。” “我是说能联系上的,能用的。” “能联系上的……唯有教主和老奴二人了。” “啊?” 齐鹜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哦,合着就咱俩唱双簧呀! 这教主也当的太可怜了? 陆承仿佛怕他撂挑子不干了似的,连忙鼓舞道:“其实去找找,应该是能召回来一些的。就说这西牛贺洲,当年西游路上,除了黄花观,还有不少地方的妖王都是本教的教徒。比如积雷山的万岁狐王。” “积雷山不是牛魔王的洞府吗?” “那是后来了。积雷山本是万岁狐王的修行之地,这狐王乃是涂山狐族的遗老。他修行万年,度过大小劫难无数,常招来雷电,所以那山才被叫做积雷山。西游前,他恰逢九尾大劫,生怕抗不过去,便将女儿玉面狐狸托付给了平天大圣,也就是天庭所称的牛魔王。” 第五百四十三章 通杀 这和齐鹜飞了解到的版本略有不同。 按照西游记的记载以及世间的传说,牛魔王是因为贪图万岁狐王的遗产,加上玉面狐狸容貌姣好,才舍弃了铁扇公主,从翠云山跑到积雷山做起了山大王,是个贪财好色,抛妻弃子的大混蛋。 可是按照陆承的说法,变成了万岁狐王托孤,那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难道牛魔王也是万教的?可我在火焰山时怎么听说他是太上老君派来看守火焰山的,应该在西游之前就已经成了太上老君的人。” “他是不是本教的人,老奴不敢确定。天下神牛,青赤黑白,青牛早在老君化身老子下界传道之时就已被他收服,成了他的坐骑。牛魔王是白牛,与青牛为同族兄弟,老君给他芭蕉扇,让他去火焰山积累功德,想以此收服他,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冲他和万岁狐王的关系,以及后来为了万岁狐王的女儿,不惜和孙悟空以及哪吒带来的天兵大战,由此看来他是万教中人的可能性很大。” 齐鹜飞好奇道:“他和孙悟空干架不是因为红孩儿吗?” 陆承说:“那只是表面原因。红孩儿被观音收去做了善财童子,也算成了正果。这其中只怕有佛陀的算计在里面,以此便可以要挟平天大圣,令其就范。何况红孩儿的母亲玉面罗刹本就是灵山派过来的,目的就是拿到芭蕉扇,在火焰山等候取经人,方便他们过山。这些事早已不是秘密。而牛魔王和取经团队起冲突的主要原因,却是猪八戒打死了玉面狐狸。万岁狐王将女儿托孤给他,但猪八戒一见到玉面狐狸,不问情由,就直接一耙子打死了。你说牛魔王能不怒吗?” 齐鹜飞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事细思极恐啊! 猪八戒一向来就是打酱油为主,见到妖怪从不积极主动,能偷懒就偷懒,能推搪就推搪,只有极少数几次做事非常主动。由此看来,他心里是很清楚这一路上碰到的妖怪,到底哪个能动,哪个不能动,哪个该放过,哪个必须死。 玉面狐狸就是必须死的那个。 这是要赶尽杀绝呀! 万岁狐王是涂山狐族,那么玉面狐狸自然也是涂山狐族之后。 他之前听苏绥绥说过,当年大禹娶涂山氏为妻,天下狐族遂聚于涂山,受其庇佑。后来涂山氏衰,狐族四散,才有了青丘白狐和轩辕坟金狐。 这涂山狐族就是天庭要赶尽杀绝的对象啊! “那万岁狐王没有熬过天劫,难道就神魂俱灭,连转世都没有吗?”他问道。 陆承说:“应该是没有。据说他渡劫的时候,积累山上虚空开裂,万雷倾泻而出。有大神通者观察到那雷劫不正常,隐约暗藏紫电剑气。其中只怕有人为的因素。” 趁天劫暗算? 我擦,这都干得出来! 齐鹜飞想起自己炼丹时引来的天劫,要是有人在暗中施加手段,的确难以察觉。看来以后得特别小心,不能得罪天上的神仙啊!他不公然杀你,趁你渡劫的时候随便搞你一下,你就死了。 “那被猪八戒打死了玉面狐狸有没有转世投胎?”齐鹜飞问道。 陆承说:“这就不得而知了。以猪八戒的修为,打死一只狐狸,估计她的魂魄难以保全。就算投胎转世,玉面狐狸也不可能记得自己是谁。教主问这个干嘛?” “哦,没什么,就是替涂山狐族觉得可惜。” 齐鹜飞忽然想起了自家的蜘蛛。从小青化形以后偶尔出现的记忆碎片来看,这七只天蛛和当年的七只蜘蛛精有极大的关联,很可能就是她们转世。 可问题是当年的蜘蛛精被孙悟空打死了,如果保留了魂魄,那他们应该投胎转世去了。如果没有保留魂魄,那么师父又是从哪里找回来他们的残魂呢? 孙悟空的金箍棒一棒子下去,要想留住魂恐怕不容易,就算留住了,一千多年过去了,早就烟消云散,不可能留下来的。 “你说,孙悟空会不会也是万教的?”齐鹜飞突发奇想道,“他不是还大闹过天宫吗?” 陆承说:“不会。如果真是万教的,当年又闹得那么大,天庭和灵山不会放过他,给他取经的机会。” “就不能叛变了吗?” “如果他是叛变,天庭一定大加宣传,这么好的榜样不树立起来,那天庭和灵山的公关部门就不用干了。” “也是。”齐鹜飞点头道,“那如果猴子是假的呢?” “假的?怎么可能?” “白龙马都可以是假的,猴子为什么就不能?” “白龙马是假的?”陆承再次吃惊地看着齐鹜飞。 齐鹜飞哈哈一笑,说:“我随口说的,咱们还是说猴子,他现在的立场是什么?是佛是道还是妖?” 陆承说:“前教主曾去拜访过花果山,孙悟空避而不见,态度暧昧,他的立场不好说。。不过他这次给你送了一只猴子来,的确有些奇怪。” 齐鹜飞也觉得奇怪,不过这事儿现在说不清,等着看。 陆承又说:“西游之后,牛魔王被灵山收服,给了他一个西方鸠摩罗王的头衔,但他对此事肯定是不服气的,如果教主能找到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应该能把他拉拢过来。尹教主曾亲往积雷山探访,可惜不曾遇见。” 齐鹜飞摇头道:“此事容后再说,以我现在的实力,就算找到牛魔王,他也不会来。狮子是不会听猫指挥的。” 陆承笑道:“其实老奴也是这个意思。我们还是先发展自身的实力,等教主神功盖世,盘丝岭也规模壮大之后,再考虑别的。” 齐鹜飞说:“你以后别教主教主的叫我,还是叫我掌门,咱们低调一点。” …… 齐鹜飞和陆承谈完话出来,正好小青带着叶问天在山上逛了一圈回来 小青夸赞道:“大师侄很聪明呢,那么大座山,那么复杂的阵法,带他走了一遍,他就都记住了路。” 叶问天客气的说:“师叔过奖了。” 小青像大人一样拍着他的头说:“不过奖!不过奖!孺子可教也!” 齐鹜飞和陆承都哈哈大笑。 屎蛋从竹林里窜出来,围着叶问天滴溜溜的转,咕咕汪汪的叫道:“玩……进来玩……汪汪!” 叶问天已经和大家都认识,也对这只话都还说不清的奶声奶气小麒麟十分好奇,就跟着进了紫竹林。 可他们刚进去不多久,就听见苏绥绥在喊:“屎蛋,过来烧火做饭了!” 屎蛋就灰溜溜的走出来,对叶问天说:“等我……咕咕……烧火饭……汪汪……再来玩!……” 叶问天刚想说好,就听见苏绥绥说:“新来的小徒弟也到伙房去帮忙。” 叶问天看向齐鹜飞和小青,不确定是不是该去。 小青马上说:“大师侄,你听好了,这是苏姐姐,在黄花观,除了我师兄和陆先生,还有你从来没见过的师祖之外,苏姐姐是最大的,我们都听她的。以后你也要听她的话,知道了吗?” 叶问天哦了一声,就和屎蛋一起跟着谁走了。 齐鹜飞没说什么。他知道苏绥绥的意思,新收来的徒弟,到伙房里打磨打磨,锤炼锤炼,让他明白到山上不是来享福的,这是大部分门派一贯的做法。 其实以叶问天的性情,不需要这么做,但这个头要开好,给以后上山的人竖立个规矩。将来他作为大师兄,也知道该怎么带师弟。 在陆承上山之前,山上的事情还真多亏了苏绥绥才能维持个模样。可惜苏绥绥现在不能化形。齐鹜飞觉得,得尽快去一趟轩辕坟。 他忽然想起刚才提起的万岁狐王,既然是涂山狐族遗老,又已经修到九尾大劫,会不会保存着一些狐族修行的秘密?去积雷山找找也许会有发现。 苏绥绥准备的晚餐十分丰盛。按她的说法,今天是叶问天第一天上山,算是给他接风。这让叶问天心里很是受用,感觉自己得到了尊重,心里无比感激苏绥绥。 齐鹜飞看着两大桌丰盛菜肴说:“那就开饭!” 苏绥绥说:“等一会儿,还有两个人没到。” 齐鹜飞看了看,问:“还有谁?” 苏绥绥说:“我让小青通知了王姐和张启月,这会儿应该下班了,他们马上就到。” 齐鹜飞点了点头。 对于王寡妇,哦,现在好像不应该称她为寡妇了。她那死去的丈夫就是自己的前世。或许称为前世也不对,因为齐鹜飞不是投胎转世,也不是夺舍,而是一种奇怪的超越时空的轮回。那么,他到底有没有死? 如果没死,那么王寡妇显然就不是寡妇。 可如果没死,王寡妇是他妻子吗?显然好像又不那么对。 他觉得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王琼花。 好在王琼花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来了以后还是和往常一样。 齐鹜飞食不甘味地吃完这顿饭。大部分人都感觉到了他的异样。 “小齐,你怎么啦,好像有心事?”王琼花问道。 “哦,没什么。”齐鹜飞说,“就是在想,绥绥化形的事儿,等这段时间忙完,我得带她去一趟南赡部洲。” 苏绥绥大为感动,心头一暖,说:“齐哥,我不急的,你先忙完再说。” 王琼花说:“怎么不急?你说你,多漂亮一姑娘,我都替你着急。小齐,你抓紧点,岭西镇的事定下来就去。” 齐鹜飞说:“行,我有数。” 晚饭后,张启月和王琼花就下山回县里。 齐鹜飞说:“王姐,我送送你。” 王琼花说:“呵,稀罕了,居然想起来送我!” 齐鹜飞说:“这不一直没找到机会嘛。” 王琼花说:“那好。” 张启月就识相地道了声别,先走了。 齐鹜飞就和王琼花一起沿着山道下山。 齐鹜飞走得很慢,就像个普通人那样,没有使用任何法力。他心里很矛盾,不知道该不该把那块凤魂玉给王琼花。他需要找一个机会,不会让这事儿变得那么突兀,这时候的他就像一个刚开始恋爱的腼腆的小伙儿。 王琼花说:“你这样走,我回到家就天亮了。” 齐鹜飞说:“今晚的夜色不错啊!” 王琼花抬头看了看天,说:“这乌漆嘛黑的,哪儿不错了?” 齐鹜飞说:“虽然被云挡住了,但云上面一定有一个美丽的月亮。” 王琼花说:“中秋都过了七八天了,还美丽的月亮呢!你可以飞到云上面去看看。” 齐鹜飞说:“月圆缺,只是角度不同而已,月亮本身不会变。” 王琼花说:“臭小子,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拐弯抹角的。” 齐鹜飞就用手挠头,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好半天,终于下定决心,把那块玉拿出来。 “这是给你的。” 他把凤魂递给了王琼花,就转身飞也似的跑了,留下一脸懵呆的王琼花站在那里,不明白这小子发什么疯,跟个小孩子似的。不过看他这样子倒也可爱,让她忍不住摇头轻笑起来。 可当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玉时,却突然石化了一般。紧接着,眼泪便如泉水般从她的眼中涌出,又如雨般滴落下来。 …… 齐鹜飞慌慌张张地跑回了观。正开门的时候,锦鸡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老大,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我们正在讨论你们是在路上看星星,还是去开……” 齐鹜飞吓了一跳,像个早恋被先生逮住了的小学生,听得锦鸡的话,连忙一把将鸡嘴捂住。 “不许乱说!”他警告道。 锦鸡点点头,说:“不说,不说,心里知道就行。” “嗯……”齐鹜飞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知道就行?没有的事,别乱说!” 说着便怒冲冲地进了观,摔门而去。 锦鸡看着老大的背影,默默地说:“老大,我不说,但别人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你耗子尾汁啊!” 观门闭上,门后突然出现一群动物:老狗、蛤蟆、猴子、蛇、松鼠、兔子、乌龟、夜猫子…… 蛤蟆呱的叫了一声:“到底看星星,还是开……” 蛤蟆嘴被锦鸡一爪子抓闭上了。 “小声点!”锦鸡警告道,“老大没说,这把算豹子,我通杀!” 蛤蟆抱怨道:“这也行?!!!” 第五百四十四章 姜是老的辣 纳兰城的烂摊子算是收拾的差不多了,魔孚依旧没有下落。四安里开始拆迁,一场牵扯到二十多万人的拆迁大行动,正在轰轰烈烈的展开。不过这已经是世俗间的事情,不归城隍司管,城隍司只要能够保证在拆迁过程当中不出现非人的意外就可以了。 秦玉柏终于可以一身轻松的在春月楼坐下来,和齐鹜飞一起喝上一顿小酒。 “潜龙湾巡视站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秦玉柏给齐鹜飞吃了一剂定心丸,“过两天调令就应该会发到虹谷县城隍司,到时候你就可以去岭西镇上任,当你的站长了。” 齐鹜飞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连忙端起酒杯,向秦玉柏表示感谢。 秦玉柏说:“也不用谢我,你的成绩有目共睹,当这个巡视站的站长绰绰有余。而且你是我一手带起来的,我在虹谷县那么多年,大大小小也算有点功绩,但最让我骄傲的,却是临了带出你这么一个好苗子。你将来要做出点大成就来,那就是你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齐鹜飞笑着开玩笑道:“那万一要是哪天我造反了,岂不是连累了你?” “造反?”秦玉柏愣了一下,“造谁的反?” 齐鹜飞说:“当然是吃谁的饭,就造谁的反。不然还叫什么造反?” 秦玉柏说:“你小子要是敢造反,我第一个劈了你!” 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齐鹜飞也跟着哈哈大笑,可是心里面总有些莫名的发慌,很不是滋味。 “司长,我有个问题,一直不太明白。我们这么辛辛苦苦的卖命为天庭效力,究竟是为了什么?”他问道。 秦玉柏说:“往小了说,是为了给自己谋条出路,升官发财也好,积累修行资源也罢,为天庭效力,是最快的捷径。” “那往大了说呢?” “往大了说,就是为三界之内,亿万生灵,谋一个和平安乐的发展环境。” “亿万生灵?”齐鹜飞轻轻摇了摇头,“可是,妖魔鬼怪不也是生灵之一吗? 秦玉柏说:“这个说起来可就有点复杂了。仙试院还专门为此设立了理论研讨部,曾经还引发过大争论,出版了不少书,你有空可以去找来看看。 “那最后的结论呢?” “没有结论。”秦玉柏说,“一切交给人民审判。” 齐鹜飞忽然想起了前世那个世界上着名的哲学家苏格拉底。仅仅是因为喜欢提问,喜欢和人谈话,喜欢刨根问底的追究什么是神?什么是美德?什么是一个好的国家?于是,他就被由雅典五百公民组成的审判团,以蛊惑之罪判处了死刑。 “这真的公平吗?”他问道。 秦玉柏说:“天道即公。除了天道之外,世上就没有真正的公平,公平都是相对的,你不要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了。要想弄明白这个问题,你要么成圣,要么成魔,这两条路,你会选择哪一条?” 他没有等齐鹜飞回答,就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当然会选择做一个圣人,没有人会想做一个魔鬼。小齐啊,我知道你山上养了不少妖精。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让自己钻进牛角尖里。你首先得明白你是个人,你不能因为同情妖,就让自己站到虚无的道德立场上。就像狗是人养的宠物,你不能因为你养了一条宠物狗,你喜欢它,同情它,可怜它,你就让自己站到虚无的道德立场上,把狗和人平等起来,甚至把狗凌驾到人之上。” 齐鹜飞其实在一定程度上认同秦玉柏的观点,但这是两件事情,宠物狗是宠物狗,就像当初的老黄狗,在他眼里就只是一条看门狗,和他有感情,但绝不可能平等地当做人来看。但如今的老黄狗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了。妖精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修行道路,除了外形不一样,他和人在哪些地方有区别呢? 不过齐鹜飞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因为他很清楚,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就像秦玉柏说的,没有结论。 一切都交给人民审判,你要是觉得这不公平,首先要改变的就是社会结构的主体,让妖怪融入到整个社会当中,成为人民的一部分。 他很快就把话题转到了海巡站的工作上,这和在城隍司当一个队长完全不同。 海巡站是完全独立的。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海巡站只有两个人,但工作职能和一个完整的城隍司并不相差多少。齐鹜飞当了站长,就要承担起整个站的管理和运作,在这方面,他需要有人指点,而秦玉柏经验丰富,无疑是最好的老师。 秦玉柏也相当耐心,跟他讲了很多地方城隍司的管理要点和技巧。在过去,潜龙湾海巡站和虹谷县城隍司之间的合作还是比较多的,秦玉柏对那一带的情况也很熟悉,所以讲的问题都比较具体。 但他也提到了一点,如今形势不同了,潜龙湾过去相当于荒海,现在有了龙族的介入,以后海妖数量会急剧减少,这方面管理会轻松一点,但和龙宫之间的关系处理起来就会比较麻烦,而且也会更受天庭的关注,所以做事情要特别小心。 齐鹜飞虚心的接受了这一点,并请教了相关官场上的一些东西,尤其是和异族打交道时需要注意的问题。 秦玉柏给他提了一个隐晦的建议: 潜龙湾这片海域相对整个西海来说并不大,但对龙宫来说也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首先这里曾经是龙族禁足之地,至于什么原因,传说种种可不可信,他也不敢断言,但现在龙族一旦进入,他们必定也会重视,站在龙宫的角度,这就产生了矛盾——派驻在潜龙湾的负责人,级别太高不合适,毕竟海域面积太小,哪个龙族大将也不愿到这种小地方来。级别太低了也不行,比如随便派一只夜叉到这里来,显然无法应付和天庭以及西牛贺州地仙界之间的正常交流。所以这个人必定是权力不大,但在龙宫有一定地位。 齐鹜飞马上就想到了敖霸。 作为龙宫六太子,敖霸的身份足够高,完全可以代表龙宫和天庭进行正面交流,但他的年龄和资历都不足以统兵镇守一方,比如说把他派到冰鳌岛上去,镇守通往北俱芦洲的虚空裂缝,西海的老龙王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西海舰队也不会听命于他。但若让他到潜龙湾来,确是再合适不过了。 如果敖霸成为潜龙湾的龙族长官,那对齐鹜飞来说,好处可就太多了。首先,他不需要小心翼翼的和龙宫进行交流,不用担心出现关系上的裂痕。其次,西海潜龙湾海底还隐藏着关于白龙的秘密,有小六子在,他不用担心这秘密被人发现。最后,小六子可以成为他和敖摩昂之间最理想的传话人。今后,他要大规模发展海上贸易,就必须和摩昂太子进一步搞好关系。 “我这两天就去一趟西海,联系一下小六子,看看能不能促成这件事情。”齐鹜飞说。 秦玉柏说:“可以,反正你的调令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些事可以提前准备起来了。不过你也不能把精力光放在那边,还有件事你可别忘了。” 齐鹜飞问道:“什么事?” 秦玉柏说:“现在离年底可不远了,宗门大会的事情,你准备得怎么样?” 齐鹜飞一拍脑袋说:“哎呀,我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不过宗门大会我也没参加过,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再说了,盘丝岭上的情况你也知道,除了我两个师妹,还有刚收的一个小徒弟,就是一条狗,一只狐狸,一只猴子。山上除了产点蛛丝,也没有什么别的特产,我师父也不回来,这个宗门大会,我们参不参加,可能都没什么影响。” 秦玉柏说:“按照往届的规则,的确是这样,但是今年会有所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 “往年都是各大宗门聚在一起,整个大会分为论道、演法、品物三个部分。其中最重要的环节是论道,这可以看出各大门派对天道的领悟境界。这是宗师级人物的事情,对普通弟子来说,最重要的却是演法。 演法,说白了就是斗法,或者说比武,各派选拔出优秀的弟子,拿出各自的绝技,互相比个高低。这是最精彩的环节,但有很多的弊端,所以常常为人所诟病。比如说互相之间拼个你死我活,甚至使用不光彩的手段,违背了修行者的初心等等。而且最后的评判,也很难真正公允。每一届宗门大会都会存在一些争议。所以这次上面做出了调整,改变了规则,打算采用实战的模式。” “都打得你死我活了,还不算实战?” “这不一样,这叫自相残杀。真正的实战肯定不是打自己人,而是斩妖除魔。据我得到的消息,最新的规则上面已经定下来了,会确定一个区域范围,让各派派出相同数量和级别的代表,经过审核后,对每个人的功德清零,然后进入该区域,在限定的时间和范围内,猎杀妖魔。比赛结束后,大家共同到功德碑前领取功德,以功德数的高低来评判获胜的个人和团队。天道无私,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这样做可以最大程度上保证公平公正。” “唉,那我是没戏了。”齐鹜飞叹道。 “为什么?”秦玉柏不解的问。 齐鹜飞呵呵笑道:“没什么,我怕死啊!” 秦玉柏说:“你刚进城隍司的时候,我也觉得你怕死。可经历过这么多事,你这话说出来可没人信了。” 齐鹜飞说:“我是真怕死。魔孚也好,蝠妖也罢,那至少是人间恶魔,我们职责在身,死得其所。可现在无端端就为了一点宗门大会的奖励,去陌生的地方杀妖怪,这和赏金猎人有什么区别?为这个去冒险,我觉得不太值。另外,这个也很难做到公平?大门派显然有优势。” 秦玉柏说:“功德数是不会骗人的,连造假都不可能。这种方式甚至不需要监督,你要是师门派出长辈进去帮忙,功德只会长在他长辈身上,小辈们是拿不到功德的。另外,这种方式不但避免了自相残杀,也避免了滥杀无辜。如果不是真正的妖魔你把对方杀了,你不但拿不到功德,甚至还可能使功德数变成负数。同样,你要是耍阴招,陷害队友或者竞争对手,就算你捡了便宜,拿到的功德数可能远抵消不掉你耍阴招所获得的功德负数。” 齐鹜飞觉得这说法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天道功德分配的确是公平的。 虽然自己肯定是拿不到什么奖励了,功德碑前一跪,算出来必是个零,但功德还是在自己身上的,这比什么都强。而且小青和昆奴他们的确需要积攒一点功德在身上,免得将来遇到麻烦。另外带着包括叶问天在内的小家伙们出去历练历练也是好的。 “那地点会选择哪里呢?”他问道。 “北俱芦洲。”秦玉柏说。 “北俱芦洲?” 齐鹜飞皱了皱眉头,马上明白了天庭的意思,这是要借天下宗门之手,去北俱芦洲探路啊! “北俱芦洲不是有真武大帝率领天兵把守吗,据说现在内部能量很不稳定,这样进去会不会风险太大?” 秦玉柏说:“现在肯定还不行,但三年后应该就差不多了。” “宗门大会不是今年底吗?” “宗门大会每甲子一次,由各大部洲各自选出实力最强的宗门参加。今年底是我们西牛贺州的选拔赛。按惯例,选拔赛要持续三年。三年后才是三大部洲联合宗门大会。” “三年这么久?”齐鹜飞说,“我还以为就搞几天就结束了。” 秦玉柏说:“这样才公平嘛。只要不是圣人,就总有失误的时候,胜负之间偶然性太大。而且人会进步,进步的快慢也是考察一个人或一个团队实力的重要依据。所以西牛贺洲是持续三年,这样最后选出的队伍更公平一些。南赡部洲则更夸张,要持续十二年之久。各部洲选拔出来的宗门参加联合宗门大会。宗门大会上表现优秀的宗门和青年才俊,就有机会参加五庄观镇元大仙主持的万仙大会,和天庭王母主持的仙民大会。” “那我们今年的选拔赛会选择哪里?总不能让我们西牛贺州的先去北俱芦洲探路?” 齐鹜飞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秦玉柏笑道:“那当然不会。不过为了和三年后的联合大会接轨,今年西牛贺州一定会采用同样的赛制,地点还没有定,但无外乎两个,一个是五庄观所在的万寿山后面的北野荒漠,另一个就是狮驼岭了。” 果然如此。 看秦玉柏那开心的样子,他应该是巴不得地点选在狮驼岭,因为这样西牛贺州的所有宗门都会聚集在纳兰城和虹谷县。虹谷县的接待能力有限,所以纳兰城显然就成了真正的主办地。 不过对齐鹜飞来说,他却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盘丝岭离狮驼岭最近,有明显的主场优势,但也必然会吸引天下宗门的目光,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盯得死死的。 齐鹜飞想要低调发展,他不喜欢被人盯着的感觉。 而且他和陈光化的关系已经不太可能缓和了,如果宗门大会在这边召开,陈光化会不会借此机会打盘丝岭的主意? 秦玉柏知道齐鹜飞在担心什么,他说:“你放心好了,你是上面刚刚树立起来的英雄模范,盘丝岭黄花观也是上面定下来要重点扶持的门派对象,至少在今年,只要你不犯错,陈光化是动不了你的。假如宗门大会真的在狮驼岭进行,你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向上面申请物资。” 齐鹜飞说:“司长您现在在纳兰城,我要申请物资还是得通过虹谷县城隍司,陈光化在中间拦我一道,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秦玉柏说:“你不是马上要到岭西镇上任了吗?从岭西镇到起蛟泽到盘丝岭全部都在狮驼岭外围,你以岭西镇海巡站站长的名义向上面申请物资,顺便把盘丝岭带上不就行了吗?” 齐鹜飞眼睛一亮,拍案叫绝:“司长,姜还是老的辣!” 秦玉柏哈哈大笑道:“你个臭小子,心理鬼机灵,什么都明白,话还得我帮你说出来。” 齐鹜飞端起酒杯笑道:“您不把话说明白,我心里没底不是吗!来司长,我敬你一杯!” ……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两个消息 秦玉柏和齐鹜飞在包厢里正喝着酒,春月笑盈盈的推门进来,手里端了个托盘。 “这是我们后厨研究出来的新菜,菜单上还没有,请二位尝尝,也给我们提点意见。” 春月把托盘上的两盘菜放到齐鹜飞和秦玉柏面前。 齐鹜飞拿起筷子尝了两口,发现这两盘新菜味道的确不错,但也谈不上有多么吸引人。 他知道这是春月找的借口,目的只是进来陪他们说话。秦玉柏是新任城隍司的司长,这个马屁不拍好,她这春月楼的老板娘必然如坐针毡。 春月进来的时机刚刚好,正是秦玉柏和齐鹜飞聊完正事儿,开始聊闲篇的时候。 齐鹜飞有时候怀疑这包厢里是不是安了窃听器。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普通的监听设备在修行人的神识之下无所遁形,如果是用高端的窃听法器,一定会散发出特殊的法力波动。而且春月是个聪明人,绝不会做如此愚蠢的事情。一旦被发现,她的春月楼也就不用开下去了。 秦玉柏说:“老板娘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些事情想请教你。” 春月笑魇如花,说:“哎呦,秦司长有话但说无妨,请教二字我可不敢当。” 秦玉柏笑道:“隔行如隔山,大家各有各的长处,有什么不能请教的?除非老板娘藏私,不舍得告诉我。” 春月说:“我就是个开酒楼的,对别的行当可不太在行,司长莫非是想问怎么做菜?” 秦玉柏说:“你这个酒楼可不简单呐。也就你能开好,换个旁的人,我看早就倒闭了。老板娘是个难得的人才,所谓干一行行一行,一行行行行行,像你这样行行行的人干哪行都行。要是不行,干一行不行一行,一行不行,那是行行不行。” 齐鹜飞说:“司长我怎么感觉你前半句只是在夸老板娘,后半句是在说我啊!” 春月说:“齐真人说笑了,秦司长这是在敲打我们呢!领导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领导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 说着便往秦玉柏的碗里夹菜,“秦司长,您看我这菜还行吗?” 秦玉柏哈哈大笑,说:“你这菜岂止是行,简直是行得不行!” 齐鹜飞也夹一块菜,咂巴着嘴说:“那是,老板娘是真行!能干着呢!” 春月斜睨着瞪了他一眼,可那目光倒是不凶,春风细雨,透着几分媚态。 齐鹜飞假装没看到,对秦玉柏说:“司长,您要问什么就问呗,老板娘是个爽快人。” 秦玉柏说:“不知道春月姑娘能不能联系上财神?” 春月说:“我倒是可以给他留言,但他什么时候能看到,我就不敢确定了。不知秦司长找财神所为何事?” 秦玉柏说:“我也不瞒你,前段时间纳兰城出了不少事儿,城隍司和仙盾局领导班子都换了,正好出现一个空档期。你们麻将会趁着这段时间拼命扩张,把原来不属于你们的生意也都揽了过去,已经侵害到了别人的利益。仙盾局的新领导还没有来,我呢又是刚上任,现在魔孚在逃,指不定哪天就会出现,四安里的善后和大范围的拆迁工作还在继续,这个时候我不希望纳兰城出什么乱子。你要是能联系上他,就帮我给他带句话。” 春月说:“司长的意思我明白了,那您希望我怎么传这个话呢?” 秦玉柏说:“安安稳稳做他的财神爷,别闹事,我不妨碍他发财。” 春月说:“好的,这话我会帮您留言。但财神爷会不会听到,听不听得进去,我不敢保证。” 秦玉柏说:“没关系,话带到就行。” 齐鹜飞不解的说:“为什么不去鬼市给东南西北风传话呢?他们好像是财神的心腹。” 春月笑道:“秦司长是天庭派驻在纳兰城的最高长官,怎么能去鬼市找他们说这种话呢?” 齐鹜飞恍然道:“懂了懂了。” 的确,秦玉柏是不可能明着去鬼市的,甚至都不会去逛葫芦街。如果他随便派个人去找东南西北风传这个话,分量不够,对方会不会认真对待,就很难说了。 这话他必须亲自说,这样才能从今后财神的举动当中来判断麻将会对他什么态度,能否为他所用。 所以他必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合适的环境,在合适的时机说出这样的话来。 春月楼自然是最合适的。 纳兰城任何有身份的人都可以来春月楼。来春月楼自然是要喝酒的,喝了点酒在老板娘面前说出来的话,可以是真话,也可以是醉话。 通过春月传给财神听的,自然是真话。但如果这话不小心流出去了,传到江湖上或者上面领导的耳朵里,那自然就是醉话了。 齐鹜飞心里暗竖大拇指,果然还是领导,经验丰富啊!自己以后可得学着点。 秦玉柏说这话的时候没有避着他,自然是把他当自己人的。不过除此之外,他也有另外的目的。 “小齐呀,你也得帮我个忙。” 齐鹜飞惊讶道:“司长您可别这么说,有事儿您就说话,我无不照办。” 秦玉柏说:“麻将会动作太大,已经影响到了纳兰城各大世家的正常生意。你跟端木家还有王家的关系都不错,他们那边就请你帮我去递个话。怎么说就不用我教你了?” 齐鹜飞不太明白秦玉柏为什么要他去说这个事儿。 照理说,秦玉柏和端木家和王家的人都很熟,财神神出鬼没找不到,他又不方便去找四风,只能让春月来传话,但端木博文和王长荣应该是一个电话就能找到的。就算再不济,也可以让城隍司的其他人去说。 当然,齐鹜飞不会拒绝。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并不难,去递个话而已,反正端木家和王家他也是要去拜访的。而且去传这个话对他还有好处,至少在人家眼里看来,虽然秦玉柏调到了纳兰城,而齐鹜飞还在虹谷县,但秦玉柏依然把他当成亲信。这样一来,哪怕将来传出他在虹谷县不受陈光化的待见,人家也不会轻视它。 齐鹜飞便满口答应下来。 秦玉柏事情办完,就以公务繁忙为由,起身告辞了。 春月挽留不住,就和齐鹜飞一起,将他送出门外。 送走了秦玉柏,齐鹜飞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给林林山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春月楼商量一下后面的工作。 在等林林山过来的这段时间,春月就陪着齐鹜飞喝酒。 齐鹜飞笑着问他:“麻将会的生意都扩张了,怎么也不见你的春月楼开分店?” 春月说:“开个分店你帮我管呀?” 齐鹜飞说:“麻将会人才济济,哪用得着我?” 春月说:“我们加入麻将会,也不过就是求个依靠,交一份保护费罢了。你以为真是个门派呀?要真是个门派,那不就可以去参加宗门大会了吗?听说今年的宗门大会规则大变,你们黄花观参加吗?” 齐鹜飞说:“怎么你们都知道规则大变,就我不知道?我总觉得我是乡下来的,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刘姥姥是谁?”春月好奇的问。 “哦,就是打个比方,形容没见过世面。”齐鹜飞说。 春月手托着腮,看着他,说:“我总觉得你这人好怪,不正常。” 齐鹜飞说:“你是想说我是精神病吗?” 春月扑哧一笑:“咱们修行人不都有精神问题吗?” 齐鹜飞一愣,问道:“这是哪儿来的观点?” 春月说:“修行不就是修个精气神,好多门派不是有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什么的一套方法吗?如果精神没问题,为什么要去练他呀!” 齐鹜飞哈哈大笑。 春月却幽幽的叹了口气。 齐鹜飞问道:“老板娘为何叹息?” 春月说:“我是越修行越觉得自己的精气神都没了。苦海无边,前途渺渺,不知何时才能到达彼岸。” 齐鹜飞看见春月脸上的愁容,忽然觉得她换了一个人似的。 “彼岸……何为彼岸呢?”他问道。 春月说:“我也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又为何向往它呢?” “我心中有一朵花,只在彼岸盛开。”春月幽幽的说着,迷离的眼神突破狭小的包厢空间无限向远方延伸,“我在苦海漂流,只为见一眼那彼岸的花开。” 齐鹜飞说:“既然花在心中,又在彼岸盛开,那就说明彼岸就在你的心中,又何必身陷苦海,而不向内心中求呢?” 春月忽然眼睛一亮,看着齐鹜飞,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但随即很快又黯然失色,垂目道:“齐真人果然是修行奇才,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要害。我也知道该向内心中求,但我却做不到。我就像一片浮萍,在苦海的波浪中沉浮不定。” “身世浮沉雨打萍……”齐鹜飞忽然想起了文天祥的《过零丁洋》,不自觉的将最后两句吟诵出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春月满脸惊讶,喃喃的念着:“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我们修行人不都追求长生不老吗?徒留丹心照汗青,那又有什么用呢?” 齐鹜飞说:“没错,从个体而言,我们都追求长生不老。但又有几个能真正做到呢?就连圣人也不见得就能万劫不灭,真正永恒的是一个道字,而不是某一个人。所以圣人说,齐万物,而后能合天道。天道之下,万物平等。你我皆为道的一部分,生或者死,只是一种状态。若能留取丹心,天道照耀之下,又何尝不是一种长生呢?”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尹长天在红石村的荒野中那寂寞的身影。 春月琢磨着齐鹜飞的话,问道:“这是齐真人写的诗吗?” 齐鹜飞连忙摇头道:“我哪有那么好的诗才,这是一位凡间文人的诗作。” 春月奇道:“我怎么没听说过?不过这诗真是好!” 齐鹜飞说:“有时候,凡人的境界,未必比我们这些自诩为仙人的低。” 这时,有人敲包厢门。齐鹜飞说了句请进,就见林林山推门进来了。 “老大。”林林山叫了声,“老板娘也在呢,难怪门关的这么好,哦不,我是说,难怪我在门外就闻着香。” 春月就掩着嘴笑。 齐鹜飞瞪了他一眼,说:“你的鼻子没在四安里被打坏呀!” 林林山嘿嘿笑着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吃,说:“鼻子没打坏,倒是把我胃口打开了。” 春月就站起来说:“今天多谢齐真人妙语开解,若我有一天真能脱离苦海,必当好好谢过齐真人。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说着便离开了包厢,帮他们把门关好。 林林山就问齐鹜飞:“老大,把我叫过来干什么?你这氛围多好,被我破坏了。” 齐鹜飞说:“脑子里别总想那点龌龊的东西,这些天到纳兰城来,放松也该放松够了?” 林林山说:“我哪放松了,我是来处理一下事情,以后跟着你去了岭西镇,回来的机会不就少了吗。” 齐鹜飞就问:“那你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林林山说:“都处理好了。” 齐鹜飞说:“那就好。既然都处理好了,那咱们就谈点正事。我刚刚从秦司长那得到消息,潜龙湾巡视站站长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过两天调令就应该会下来。” “那我呢?有没有我?”林林山问道。 “这点他没说。不过我上次跟他提过你,他这次没说你不能去,应该是没问题。我估计你的调令会和我一块下来。” 林林山把一大块肉塞进嘴巴里,咀嚼着说:“那可太好了!老大,等我们到了岭西,一定大展拳脚,好好干出一番事业来。” 齐鹜飞说:“我正想和你商量这事儿。” 二人便从岭西镇如何规划,港口如何发展,如何处理与龙宫的关系等方面聊了聊。 聊得差不多了,林林山也吃饱了,说:“哦,对了,老大,我这次打探到了两个消息,你可能会感兴趣。” “什么消息?”齐鹜飞问道。 林林山说:“前段时间,麻将会一直在不停的扩张,几乎把整个纳兰城的地下生意全都抢过去了。纳兰城各大家族都很不爽,但麻将会动作太快,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几大家族都来不及反应。不过他们应该快要反击了,这下纳兰城有好戏看了。” 齐鹜飞说:“这算什么消息,还有谁不知道的吗?” 林林山尴尬的笑笑,说:“是,老大啥都知道。不过有件事情,前两天麻将会的白板给我发来一条消息,只有两个字——‘救我’。” 说着便把手机拿出来给齐鹜飞看。 齐鹜飞看了一眼,说:“白板算是为我们做过事情,如果真遇上了困难,你可以帮帮他。” 林林山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之后我再和他联系就联系不上了。我去他的场子看过,找不到他人,他手下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我估计,他应该是出事了。” 直觉告诉齐鹜飞,这件事和财神有关。麻将会扩张的同时必然也会进行内部整顿。白板帮过林林山的事可能被财神察觉,如果是因为此事而受到牵连的话,齐鹜飞倒是觉得有必要去救他。不过现在不知道白板因为什么出事,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想管也没法管。 齐鹜飞说:“我知道了,这事儿你在去岭西之前可以关注一下,有消息就通知我。不过千万别打草惊蛇,贸然行动,我不希望再出四安里那样的事了。” 林林山脸上带着几分尴尬,心里却感激着,说:“老大,我有数的。” 齐鹜飞点头道:“你刚才说两个消息,还有什么?” 林林山说:“还有个消息,密云宗的潘子墨来了纳兰城。” 齐鹜飞立刻皱起了眉头,问道:“这个潘子墨是什么人?” 林林山说:“他是密云七子之首,也是密云宗三代弟子当中最厉害的。据说此人的修为接近七品,甚至有传说他已经突破了天仙境。这人一向来在南赡部洲活动,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突然来了纳兰城。” …… 第五百四十六章 请柬 林林山不知道,但齐鹜飞心里却很清楚,潘子墨来纳兰城,一定是来调查付洪生和图拉翁失踪的事情。 之前图拉翁的死,齐鹜飞还布置了一些迷雾,让他们把一开始的调查方向放到女儿国那边,要不是竹花同时失踪,他们应该不会查到纳兰城来。 不过这一次付洪生的死却完全不同。付洪生本身就是来调查图拉翁死因的,他在纳兰城的一切行动应该都会向密云宗总部报告。而最关键的就是最后九爷在四安里出事,委托付洪生来杀齐鹜飞这件事情密云宗的人知不知情?如果他们知道,那么就很容易猜到付洪生的失踪和齐鹜飞有关。因为在付洪生失踪前,起蛟泽事件已经结束,付洪生剩下的唯一任务,就是杀齐鹜飞了。 如果密云宗的人不知道付洪生最后的目标,那么齐鹜飞暂时安全,但并不代表他不被怀疑。而且就算没有付洪生,在四安里杀了赵春和九爷,估计密云宗的人也不会放过他。 这个潘子墨是密云七子之首,如果真到了天仙级别的修为,那整个纳兰城都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七品天仙,法力值要达到一百万,相对应的功德值也要差不多,就算潘子墨还没有成就天仙,但只要他接近了这个数字,正面对战,齐鹜飞未必能扛住他一击。 还是得先想办法保护好自己。 躲到黄花观不出来应该是最安全的,凭借现在山上的阵法和结界,潘子墨一个人闯不进来。即使闯进来,山上那么多的高手,配合阵法,一顿乱拳也将他打死了。 但齐鹜飞还要去岭西镇上任,躲起来显然是不现实的。 要么下手为强,再让陆承摆个祭坛,射一箭?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这么做。一来陆承说过,开觋罗弓对他的反噬作用比较大。二来他不想暴露盘丝岭的实力。像觋罗弓这种大杀招,还是放到最关键的时候去用。 要不就是再到龙宫求一道符。如果和敖摩昂接下来的合作愉快的话,这件事也许不难。 “你确定潘子墨已经到纳兰城了吗?”齐鹜飞问道。 林林山说:“应该是已经到了,在不在城里不确定。” “到了几天知道吗?” “大概两三天。” “他和谁联系?纳兰城里还有密云宗的人吗?” “不知道。” 齐鹜飞觉得这个事情有点麻烦。 竹花曾说纳兰城里有一位级别很高的密云宗的潜伏者,经过四安里一战之后,那个潜伏者应该就是九爷。 四安里被连根拔起? 纳兰城应该没有九爷的人了。 如果纳兰城里还有密云宗的人? 那就有点太奇怪了。 纳兰城虽然繁华,但对修行界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 已经有一个九爷? 埋下了如此深厚的根基,为什么还要隐藏另一个人? 但假如说纳兰城已经没有密云宗的人了? 潘子墨又和谁联系?他秘密进城,必然有接应的人? 否则还不如大摇大摆的来? 以他的身份,当地的门派和城隍司好歹还要意思意思,接待一下。 “好了,这些事情你暂时就不要管了。明天你就先回虹谷县? 毕竟还是城隍司的人? 别让人看出来你另有打算,免得生出变数。”齐鹜飞说。 林林山说:“放心,他们不会怀疑我的,都以为我在纳兰城花天酒地呢!” 齐鹜飞说:“这也不假?” 林林山嘿嘿笑道:“一切都是为了麻痹敌人嘛。” 齐鹜飞笑骂道:“麻痹你个鬼!赶紧滚,把你的事情处理完? 屁股擦干净就回虹谷县等消息。” 林林山走了以后,齐鹜飞又把春月叫了来。 潘子墨如果进城调查? 几个重要的地方他肯定会去。第一个就是春月楼,这是付洪生常来的地方。而且付洪生和春月的关系也不一般。 第二个是雪琴楼。付洪生曾经骚扰过冬月? 冬月为此关停了雪琴楼。而付洪生失踪后,雪琴楼又马上开张了。这很可能会引起潘子墨的怀疑。 “你听说过潘子墨吗?”齐鹜飞问道。 春月说:“当然知道。潘子墨是密云宗第三代弟子中最杰出的。听说此人不但修为高深? 而且心性坚韧。齐真人为何问起此人?” 齐鹜飞说:“我听说他来了纳兰城。” 春月马上就猜到是林林山刚刚给齐鹜飞报的信? 吃惊的说:“消息可靠吗?我一直以为我在纳兰城建立的情报网络不会漏掉任何消息。” 齐鹜飞说:“林林山告诉我的? 在有些方面,他的确有独到之处,他没把握的话不会跟我说。当然,我不确保这事是真的,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 春月是知道付洪生怎么失踪的,而且说起来这件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多谢齐真人提醒。”春月说,“我会想办法应对的。” 齐鹜飞知道春月是个聪明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便告辞离开。 出来的时候,他发现林林山还没走,正坐在大厅里的一张桌子上和人聊天,坐在他对面的人齐鹜飞认识,正是在长生观交过手的七绝山的马非象。 齐鹜飞对马非象的印象还不错,见他一个人,以为他已经摆脱了女人的烦恼,就走过去,一抱拳说:“马兄,别来无恙!” 马非象连忙站起来,也抱拳道:“齐真人,好久不见了!” 齐鹜飞问林林山:“你俩认识啊?” 林林山说:“老大你忘了我是哪人吗?陀罗庄就在七绝山边上。七绝山上的人哪有我不认识的。不过我跟他们都合不来,也就马兄弟是个实在人,见面还能聊两句。是老马?” 马非象略有些腼腆的笑笑,说:“齐真人,上次在长生观真是不好意思。” 齐鹜飞现在名声在外,尤其是上次三剑杀了赵春,又在起蛟泽一战中大战蝠妖,他的实力也早已传了开来。 有人说他已经突破了四瓶,甚至到达了五品。但这个观点遭到了很多人的驳斥,因为他修行总共才二十年。二十年入三品已经被惊为天人,要是二十年入四品甚至五品,那简直就不是人了。 更多的人认为他还在三品境界,只是依靠药物临时突破了极限,才杀了赵春。不过这实力已经十分恐怖了,而且给了很多人一个希望,那就是三品也能够杀四品。 当然,当时在现场的几位大佬都看得很清楚,齐鹜飞的实力绝对不是三品,至少已经是四品中上的水准。 马非象固然不清楚其中的真相,也不知道齐鹜飞这段时间有那么多的奇遇,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提升到那么高的层次,所以在他看来,当初在长生观挑战齐鹜飞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他是个木讷的人,只是因为性格内向,并不是没心没肺。挑战齐鹜飞也是受了师妹文小曼的怂恿。 齐鹜飞大度的笑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很欣赏马兄弟的豪直,大家交个朋友好了。” 马非象见其物非爽快,心里也十分高兴。 “能与齐真人相识,也是马某的荣幸。” 齐鹜飞见马非象语气真诚,但脸上的表情有些焦急,眼角余光总在扫向旁处,似乎有什么心事,便对林林山说:“好了,你就别在这里蹭马兄的饭吃了,咱们还有事呢,赶紧走。” 林林山就站起来说:“好勒,那马兄弟,咱们下回再聊。” 马非象似乎松了口气似的,抱拳道:“好好,下次见面,我一定请二位好好喝一杯。” 齐鹜飞和林林山刚转过身,迎面正遇上文小曼。 双方都是吃了一惊。 齐鹜飞本以为马非象已经想通了,摆脱了这个女人的纠缠,没想到还是高看了对方,而低估了女人。 文小曼看着齐鹜飞,用手指着说:“咦,这不是那个……” 马非象脸色有点难看,讪笑着说:“这是黄花观的齐真人和陀罗庄的林山兄弟。” 文小曼说:“啊对对,我差点忘了名字。齐真人,好久不见,既然碰上了,就坐下一起吃个饭。” 马非象说:“小曼,齐真人他们还有事呢。” 文小曼说:“能有什么事?吃个饭而已,大家都好久不见了。” 齐鹜飞很奇怪,按理说文小曼当初在长生观丢了面子,心里应该极怨恨他的,怎么这会儿弄得和老朋友见面似的。 女人心,海底针,齐鹜飞不想被扎一下,决定还是远离为妙,便说:“文小姐,不好意思啊,我们还真有事。” 文小曼哦了一声,说:“那好,下次有机会啊。”忽然又问马非象,“哎,你给了没?” 马非象摇头道:“他们……不用了?” 文小曼大声道:“怎么不用啦?黄花观不是在爹的邀请名单上吗?” 说着便从包里拿出一张大红的请柬,转身笑着对齐鹜飞说,“齐真人,真是相逢不如偶遇,省的我们往黄花观跑一趟了。下个月我和马师兄结婚,到时候还请齐真人赏光啊!” 齐鹜飞忽然觉得有点荒谬。 当初他一眼就看出马非象是真喜欢文小曼,但文小曼对马非象绝无半点爱意,只是把他当备胎,甚至备胎都不是。 他以为经过长生观那一出戏,马非象就算没法把自己从感情的泥潭中拔出来,也至少能看清文小曼的真面目,而不再和他纠缠。 没想到这两人要结婚了。 这到底是马非象手段高超,终于赢得芳心?还是文小曼四轮全爆,不得已用上了备胎? 真是人生无常啊! 齐鹜飞觉得最近遇到的荒妙的事儿有点多。 他接过请柬,看了马非象一眼,用手比划着他们俩说:“你们……真要结婚了?” 不知是腼腆,还是觉得尴尬,马非象的脸红了起来,憨憨的笑笑。 文小曼说:“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情怎么好开玩笑?” 齐鹜飞就说:“好,到时候我一定前往祝贺,讨你们一杯酒喝。” …… 离开春月楼,到了外面街上,齐鹜飞拍打着手里的请柬,问林林山:“你说他们俩怎么会结婚了?” 林林山说:“马非象喜欢文小曼又不是秘密,他们俩在一起很久了。” 齐鹜飞摇头道:“这我知道,但文小曼并不喜欢马非象,怎么这次看她嫁给马非象好像挺心甘情愿的?” 林林山说:“这我就不知道了。” 齐鹜飞说:“你不是消息灵通吗?” 林林山说:“我也觉得奇怪,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感觉他们结婚应该是临时决定的,不知道文不武那个老东西是怎么想的。” 齐鹜飞说:“别管人家怎么想的了,反正请柬都收了,到时候咱们就去看看。” 说完二人便分道扬镳,各忙各的去了。 齐鹜飞看看天色还早,决定先把秦玉柏交待的任务完成,去给端木家和王家传个话。 他就给端木薇打了个电话。 端木薇一听他要来,喜出望外,就开了车过来接他。 没一会儿,一两红色跑车停在了齐鹜飞面前。 齐鹜飞钻进车里,说:“又换车了?” 端木薇说:“轮着开而已。” 齐鹜飞有点好奇地问道:“你是不是飞剑也好多把轮着用?” 端木薇说:“那不至于,法器是有灵性的,越用越熟,只有专心才能达到人器合一,换着用那行?” 齐鹜飞叹道:“说的有道理啊,我现在身上神器太多,不知道该怎么选了,专心用一件,浪费了,轮着用,就像你说的,达不到人器合一。” 端木薇问道:“都什么神器啊?” 齐鹜飞说:“都是诛仙级别的。” 端木薇噗地笑出声,一脚油门踩下去,配合着发动机的声音嘲笑道:“你就吹!” 齐鹜飞一本正经的说:“我向来低调,从不吹牛。” 端木薇说:“是是是,你从来不吹牛,你身上有好多神器,都是诛仙剑级别的,上次在麒麟山杀死蛇妖那道诛仙剑气也是你发出来的,行了!” 齐鹜飞叹了口气说:“哎呀,怎么都被你猜中了,这游戏没法玩了呀!” 端木薇气得直翻白眼:“我说你这脸皮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厚啊?” 齐鹜飞说:“我是实话实说,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端木薇说:“行了,说正经的,你那个蓝黛丝冰产量到底能有多少?现在公司架构已经搭出来了,我们家族原来就有法器和奢侈品生意,营销渠道都是现成的。我爸已经从底下两家奢侈品公司抽调了一批人出来让我组建团队,现在就看货源了,你那边可别掉链子。” 齐鹜飞说:“我正在联系解决原材料的问题,不过你要想产量很高也不可能。反正是高价奢侈品,价格卖那么贵,量少一点就少一点,咱也不能一口吃成个大胖子。哦对了,一会儿我还想跟你爷爷商量一下,一些高端阵法材料销售得事情。” 端木薇说:“我爷爷不在,你一会儿可见不着他。” “那我现在去你家干嘛?”齐鹜飞问道。 “见我爸呀!”端木薇脱口而出。 齐鹜飞说:“那我要不要去买点东西?” 端木薇奇道:“买什么东西?” 齐鹜飞说:“我有种女婿上门见老丈人的感觉,那不得买两斤橘子什么的吗?” 端木薇的脸一下就红了,扭过身轻轻去打齐鹜飞,嗔道:“什么女婿呀!谁让你做女婿了!” “喂,开车呢!” “开什么车!这时候还想着开车!” “开车!开车!”齐鹜飞大叫,“我说你现在在开车,要撞啦!” 端木薇连忙回过神去,双手把正方向盘,红着脸说:“都怪你!” “这也能怪我?”齐鹜飞拍着胸口,死里逃生般地吁了口气,“女司机太可怕了!” 端木薇怒道:“你这是歧视女性!” 齐鹜飞连忙辩解道:“部分,我说的是部分,个别现象。” “这还差不多。” “嗯……” “不对,你说什么部分?什么个别现象?你是在说我!你……” “喂,开车,开车,小心啊——” …… 第五百四十七章 大均 当初在麒麟山的时候,齐鹜飞给端木成留下的印象并不好,所以端木成一向来对他的态度很一般,要不是因为端木博文,估计端木成都不允许端木薇和他往来。 但令齐鹜飞大感意外的是,现在的端木成对他的态度一反常态,那是相当的热情,一口一个鹜飞,弄得齐鹜飞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总觉得自己应该买两斤橘子再上门。 在和谐愉快而又不失尴尬的气氛中,齐鹜飞终于完成了秦玉柏交代的任务,转达了他希望在纳兰城上任的过渡期内和平稳定的意愿。 端木成表示端木家族绝对会支持城隍司的工作,绝不给秦司长添乱。但他也不无担忧,表示端木家能够做到,别的家族都能做到吗?即便大家都能做到,那么麻将会又能做到吗?如果他们先动手,那端木家自然也不能做任人捏的软柿子。 在这种时候,其实齐鹜飞无需再多说什么,他只要把话带到就可以了,至于别人怎么做,给不给秦玉柏这个面子,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但齐鹜飞却不失时机的说了一句:“秦司长自然是向着各大家族的,麻将会是谁扶持起来的,他心里很清楚,他们如今不懂得蛰伏,要出来闹事,那就怪不得秦司长的三把火烧他们一烧了。” 他这话既表明了秦玉柏的态度,也表明了他和秦玉柏之间的关系。当然也进一步表明了他自己对麻将会的态度。 端木成很高兴,说:“麻将会虽然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财神这个人却不可小觑,你还是要转告秦司长,让他小心一点。” 齐鹜飞问道:“听说您和财神正面交过手,不知道财神的实力究竟如何?” 端木成说:“谈不上正面交手,就是打过一次照面。当时也是因为麻将会侵蚀了我们家族的生意。我父亲在闭关,我和财神面对面坐下来谈的。我们并没有动手,能用生意场上的规则解决的事情,我绝不会用武力解决。只不过在谈之前,我们双方都试探了一下对方的实力,也是看看对面有没有资格坐下来和我谈。我想他的目的也是一样的。说实话,他的修为应该在我之上。至于高出多少,我也说不准。” “那么说您见过财神的真面目?” “是不是他的真面目我可就不知道了,听说此人每次出现面貌都不同,连他们麻将会内部的人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哪张脸才是他的真实面貌。” 齐鹜飞沉思片刻,说:“不知道这种面对面坐下来谈的机会还能不能找到?” 端木成说:“面对面坐下来又怎样,难道你还能当场杀了他不成?” 齐鹜飞笑道:“如果能轻易杀他,恐怕几大家族早就联手把他干掉了。杀人是需要理由的,杀不杀,得先看他是谁。我就是想知道他是谁。” “你有办法揭穿他的真面目?”端木成显然也对此很感兴趣。 齐鹜飞说:“当然是真的,只要端木掌门和他见面之前,提前和我说一声。” 端木成说:“什么掌门不掌门的,咱们都是自家人,叫叔叔。” “额……” 齐鹜飞忽然觉得这氛围有点不对。这位端木大掌门怎么变得比他爹老端木还热诚起来? 虽说以他和端木薇之间的关系,叫他一声叔叔也正常。但今天他并不是以子侄的身份来拜访他,而是以城隍司司长秦玉柏的心腹来给他传话的。 秦玉柏和端木博文是同辈,无机子和端木博文也是同辈,不管从哪个辈分上来说,齐鹜飞和端木成都是平辈,叫叔叔可就亏了,也不合江湖规矩。 端木成似乎并未察觉他的尴尬,说:“如今的麻将会已经不同往日,要轻易逼他出来恐怕很难。但只要麻将会还在做生意,就有坐下来谈的机会。不坐下来谈,还算什么生意呢?好好筹划筹划,总有办法让他现身。不过我觉得不到万不得已,你还是不要冒险。” 齐鹜飞明白,端木成也不想太过得罪麻将会。 麻将会就像藏在暗处的虫子,人不怕虫子,但被咬上一口也疼啊!更何况还有财神这样一条毒蛇,谁知道被它咬了会不会死。 齐鹜飞和麻将会之间更谈不上什么恩怨,除了光头白板给林林山发了条求救短信,还有他心心念念卖掉的那颗可以避火的水麒麟目珠子,他和麻将会之间就没有交集了。 白板的事情要是遇上了他会帮,但找不到人他也没办法。至于那颗避火珠,当初卖了八十万紫币,也不算亏。那时候的齐鹜飞还是个穷光蛋,八十万对他来说简直是巨款。 买卖这玩意儿,划不划算,全看当时的处境。就像房子,你不能因为现在涨价了,就觉得当初自己卖亏了。你卖房子的时候肯定是有急用,那笔钱对你产生的价值足以抵消后来房子涨价所带来的增值。 反过来也一样,不能因为现在东西掉价了,就觉得自己买亏了。五千块买个手机,过一个月降到了四千五,你就亏了五百吗?当然不是。你在这一个月里已经获得了这五百块钱所能带给你的价值。 沙漠里的一瓶水,万金不换。不能因为离开沙漠了,就觉得当初没拿水换金子太亏了,要知道没有那瓶水你可能就走不出沙漠,也就不用想什么万金不万金的事情了。 齐鹜飞对财神有点好奇。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从不露出真面目?他平常又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就在葫芦街上卖古玩,或者就在小区门口摊煎饼果子? 想到葫芦街,他决定一会儿去一趟,给徒弟叶问天买把飞剑。 告别了端木成之后,他先去了趟王家,见了王荣生,把秦玉柏的意思传达了一下。 王荣生对他也是极为客气,不过倒不像端木成让他喊叔叔那么肉麻,而是以掌门互称。 齐鹜飞替秦玉柏传了话以后,他又谈了谈和王家的后续合作事宜,就告辞了,随后就去了葫芦街。 随意的逛了逛,他走进了纯阳剑业4s店。 穿过外间的刀剑工艺品店,到了里间,几个漂亮的销售妹子站在里面闲聊,看见齐鹜飞进来,就都露出标志性的笑容,站直了身体迎接他。 齐鹜飞认得,上次接待他的那个女销售员也在其中。 做销售的都善于察言观色,而且记性都很好,女销售员显然也认出了他,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有些僵硬,显然想起来他上次问这问那,问了半天却啥也不买的经过。但她还是迎上来,强笑着招呼:“先生您好,需要大宝剑吗?” 齐鹜飞说:“我先看看。” “好的先生,您随便看。”销售员礼貌地说了句,就走开了。 齐鹜飞听见她和同事在悄声说话。他们说话当然瞒不过他的耳朵。 “这人上次来过。” “那你还不快去接待,是你的客户,我们就不抢了。” “他上次来啥都没买,问东问西的,什么都不懂,看着也没钱,浪费时间。” “那人家说不定现在有钱了呢?” “那你去,我让给你。” “我才不去呢。最烦这种没钱还浪费你时间的。” “小丽你去?” “我也不去。” “要不叫小芳去,他刚来,不挑客户。” “行,我去叫。” 齐鹜飞觉得这纯阳剑业的经销商培训做的不太到位。不过想想也正常,纯阳剑业隶属于八仙集团,属于非常出名的飞剑品牌,市占率第一名,美誉度也极高。在地仙界,除了高端个人定制之外,纯阳牌飞剑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使用纯阳飞剑的人在使用ps250这种杂牌飞剑的人面前,是有极大的优越感的。 齐鹜飞当初就很羡慕用纯阳剑的。 所谓店大欺客,既然销售不愁,自然在服务上就会稍微逊色一点。这些做销售的都是人精,一眼就能看出你有钱没钱,是不是他们的准客户。 像齐鹜飞这种能让他们看走眼的人并不多,实际上,当初的齐鹜飞也的确是穷人,只能耍得起ps250,连ps250都是贷款买的。 这家店里的销售人员能够保持表面上礼貌和微笑,只在背后嘀咕,已经算不错了。 他在想,将来自己的法器公司开张,服务这一块得特别注意。修行人个个都耳聪目明,你背后说他们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一点纯阳剑业显然没有培训到位,或许在他们的理念里,这样的服务才是正常的,销售人员不应该把时间花在那些不会购买他们商品的人身上。 一个个头矮小,身材微胖,身上的制服明显有些不合身的小姑娘急匆匆的跑过来,应该是刚刚去了洗手间,手都还没擦干,一路小跑,一路拿手在腰侧的衣服上擦了几下。 她走到齐鹜飞面前,鞠了个躬说:“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齐鹜飞说:“我就看看剑。” “好的,您是要小宝剑还是要大宝剑?”小姑娘问道。 齐鹜飞说:“大宝剑。” 小姑娘说:“好的,那您跟我到楼上来。” 齐鹜飞就跟着小姑娘上了楼。 其实齐鹜飞早就想好了买什么,但他忽然觉得挺好玩的,就测试了一下小姑娘的耐心,把楼上放着的几乎每一款剑都问了一遍。 看得出来,这个销售是新来的,讲起来吞吞吐吐,时不时的要拿平板出来查一下。 介绍的差不多了以后,小姑娘问:“先生,您觉得哪一款比较满意呢?” 齐鹜飞说:“如果我说都不满意呢?” 小姑娘说:“这么多大宝剑,总有一款您满意的?” 齐鹜飞说:“我有点选择困难症。要不这样,我到那边坐会儿,你给我泡杯茶,让我想一想。” “好的。” 小姑娘热情的把齐鹜飞引到休息厅,给他泡了茶,又拿了些介绍资料给他。 齐鹜飞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喝茶。 他倒并不是要逗小姑娘玩,其实也是在消磨时间。他需要熬到天黑,天黑以后先去一趟雪琴楼,密云宗潘子墨来了纳兰城的事情需要跟冬月说一声,最好还是让冬月先把雪琴楼关了,躲一阵子。 如果这个叫小芳的小姑娘等会还有耐心过来招待她,他就买一把宝剑回去给叶问天用。如果不来招待的话,那等天黑以后,去铁牛那里买一把。 当然他更倾向于在纯阳剑业买,一方面叶问天现在这实力还用不了特殊的剑,纯阳剑业的剑至少非常合乎规矩,还有详细的说明书和安全防护措施。而且纯阳剑业的宝剑拿出去既不丢人,也不张扬,很适合叶问天这个黄花观三代首徒使用。另一方面,铁牛那边打造的剑没有证书,要办理行驶证比较麻烦。 小姑娘下了楼,其他销售员就问他:“怎么样,客人下单了吗?” 小姑娘说:“哪有那么快,人家刚来,买大宝剑,又不是吃快餐。” “还刚来呢,都大半天了,你有没有给他介绍介绍套餐,他有没有意向?” “都介绍过了,他说有选择困难症,要好好想一想,在那边喝茶呢。” “我就说嘛,他不会买的。上次来就是这样,把所有的剑都问了一遍,就是不买。小芳你别理他了,让他去。” “那不好?人家来这里总是想买大宝剑才来的,不然来这里干嘛?” “那你也要看看人家有没有钱买呀?说不定就是来看看过过瘾呢!” “那就让他过瘾好了,我就当锻炼业务能力了。” “他有没有拍照?现在这种人可多了,没钱买,就拍几张照片,拍个视频,往朋友圈一发,装逼用的。” “不会?”小芳说,“我也没看见他拍照呀。” “哎呀,反正你别理他就行了。他要是爱拍就拍,咱们店里也没规定人家不准拍照。” …… 齐鹜飞全都听见了,他觉得有些好笑。 他以为小姑娘不会再上来了,但没想到小姑娘的热情不减,中间给他添了两次热水,还问他想好了没有。 到第三次给他倒水的时候,齐鹜飞说:“我如果不买呢?” 小姑娘说:“没关系啊,今天不买的话,就下次再来好了。” 齐鹜飞说:“好,那就刚才那把大均剑。” “啊?”小姑娘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您说的是那把仿造上古名剑纯钧打造的,玄铁含量达到百分之十二的那把吗?” 齐鹜飞说:“没错,就是那个。” “那把裸剑价就要二十万,落地估计要二十二三万紫币了。”小姑娘提醒道,“您确定……?” 齐鹜飞说:“确定。” 小姑娘这才相信齐鹜飞真的要买,虽然大均算不算最高端的剑,但在店里也不算便宜了。 “您贷款还是全款?” 齐鹜飞问道:“你希望我贷款还是全款?” 小姑娘说:“那要看你啊。他们有些人会忽悠你贷款,其实是因为你办贷款多付出的利息销售人员是有提成的。还有店里能收一笔金融服务费。” “那你为什么不忽悠我贷款?” “因为我觉得这完全是个人选择啊,你钱不够就贷款,钱够的话肯定是全款啊。贷款不但要付利息,而且还要把绿本抵押给金融公司,将来赎回就多了道手续,很麻烦的。您是全款吗?” 齐鹜飞点头道:“全款。不刷卡,不贷款,不办证。现金支付,当场交货。” “不用办证吗?”小姑娘吃惊地问。 “不用。” 齐鹜飞觉得自己去办更方便一点,店里办证需要走一个流程,要好几天的时间,而且还要收一笔费用,而最终证件办下来走的也还是城隍司的渠道。 “这也太简单了!”小姑娘马上拿出计算器算了一下,“这样的话就能优惠不少,一共只要十九万五千纸币。或者用金币的话,只要一千八百,店里鼓励收金币,我还能加提成。不过要拿出那么多现金金币……还是紫币!” 小姑娘的话刚说完,齐鹜飞就已经把一千八百金币现金放在了桌子上。 “啊……!” 小姑娘大吃了一惊。 来店里买宝剑的人很多,有钱人也不少,但用现金全款支付,而且是用金币的人真不多。 她喜出望外的拿着钱下楼结账去了。 到了楼下几个销售人员问她:“那人还没走啊?” 她说:“没有,刚下了单。” “下单了?”上一次接待齐鹜飞的那个销售员惊讶的问道,“买了什么?” “大均。”小芳晃了晃手里的钞票,“现金支付,全款,金币哦!” 大家便都瞪大了眼睛,张大着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新来的连工作制服都不怎么合身的小姑娘快步走向柜台。 “这小丫头,运气真好!” “什么运气好,明明是送上门的大客户你自己不要。” …… 齐鹜飞拿着大均剑出来的时候,天刚刚黑下来。 他直奔雪琴楼。 可是到了那里却发现,雪琴楼居然关了门。 门口也没有贴任何说明。 齐鹜飞觉得奇怪,神识扫过,确定楼里没有人,他就沿着相思湖畔一路走去,打算去冬月元神所在的那棵石榴树下把消息告诉她。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湖畔的石榴树竟然全都被连根铲了,只留下一排触目惊心的坑。 第五百五十一章 此心可鉴,虽百死犹不悔 齐鹜飞缓过神来,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重新穿过露台,进了屋,楼上楼下看了个遍,可除了冬月留下的那一套煮茶用的器具之外,就再无什么特别的了。 潘子墨没有对冬月下手,那么冬月去哪儿了?湖边那些石榴树又是怎么回事? 看了看时间,离十二点还早,齐鹜飞知道急不来,就等着林林山的消息。 他回到楼上的小房间,在茶几边的蒲团上坐下来,拿起桌上的汝瓷茶杯,茶杯的釉面光洁细腻,让他想起冬月的肌肤。放下茶杯,拎起炉子上的茶壶,发现壶里还有半壶水。 齐鹜飞心思一动,打开壶盖看了一眼,发现水很清,里面没什么东西,就施法术把炉子里的碳点着,把水壶放上去以后,他就站起来,到壁柜上去找出了茶叶。 水很快就开了,用茶匙舀了一点茶叶放进茶碗,水一冲,茶叶就在碗里活泛起来,枯墨般的细条忽然就绽开成了绿色小片,随着蒸腾的水汽上冲的是生命的味道。 等水静停,茶叶就浮在水面,如浮萍。 齐鹜飞忽然想起潘子墨的话——“大家都是风中柳絮,海上浮萍”,谁又真得了自由呢? 茶叶缓缓从水面下沉,犹如下坠的生命,鲜绿的颜色也很快就泛起了些许黄。 他连忙将盖碗盖上,露出一丝缝隙,端起来,将茶水从缝隙中倾泻而出,注入茶杯。 这一番动作固然有模有样,但和冬月比起来就显得相当笨拙了。 他端起杯子放在唇边,甘香入口,却总觉得少了些滋味。 茶几对面的蒲团安静的放在那里,空空如也。 冬月放在这里半壶水,似乎就是为他留的。其中意味,却说不清了。 齐鹜飞有种不好的预感,忽而心乱如麻。 他想起冬月在贵人庄有套别墅,便立刻给端木薇打了电话,让他到贵人庄来。 端木薇莫名其妙,不知他为什么深夜要她去贵人庄,却又不在电话里说缘由。忽然想到什么,便面红心热,不知所措。犹豫半天,终于还是拿了车钥匙出门了。 她开车到贵人庄时,齐鹜飞早已在他们上次见面的别墅门口等她。端木薇还没说话,齐鹜飞劈头盖脸就问:“知道冬月住那栋楼吗?带我去。” 端木薇吃了一惊,发现事情与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想起自己出门前的想法,不由又是一阵脸红。而知道齐鹜飞深夜把自己叫来竟然是为了去找冬月,不免又有些失落,脸色由红转白,咬着牙问: “你这么晚去冬月那里干嘛?既然想去,直接问她就好,何必要我来带路?” 话问出来,她却又有些后悔。这话自己听着都酸,人家去找冬月何事,又关自己何事?如果自己不愿做,又为何因为人家一句话就深夜跑出来? 端木薇终究不是凡俗女子,发现自己失态后马上调整,说:“冬月这时间应该在雪琴楼,你找她去雪琴楼才对。” 齐鹜飞说:“冬月可能出事了。雪琴楼已经关了,所以我才来这里看看。” 端木薇吃了一惊:“什么?出什么事了?” 齐鹜飞问道:“你有多久没见冬月了?雪琴楼关门的事情你知道吗?” 端木薇说:“雪琴楼重新开张后我来过一次,后来不是忙着给你的盘丝岭当监工,又要筹备新公司和团队,就再没见过她。雪琴楼怎么会关了呢?” 齐鹜飞说:“现在还不清楚,你先带我去冬月住处。” 端木薇见他严肃,知道事态严重,不敢耽搁,就径直带着到了冬月住的那栋别墅前。 别墅的门窗都锁着。 齐鹜飞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破窗而入。他宁可自己失礼,最好能见到冬月在里面睡觉,什么事都没有。 但他还是失望了。 屋子里空无一人,而且到处都被翻的乱糟糟的,进了贼似的,就连地板和地砖都被挖开了。 这下端木薇也知道必然是出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她急道。 “看样子是有人在找什么东西。” 齐鹜飞心里存了一分幻想。对方如果是为财,或者某样宝物,那就不至于伤人性命。而冬月冰雪聪明,应该懂得如何保住性命。怕就怕对方不止谋财。 他们上下走了一圈,屋子里乱七八糟,自然也没有什么收获。 从别墅出来后,齐鹜飞就站在花坛边的路灯下皱眉沉思。 现在就等林林山那边的结果了,从移除冬月的本命石榴树命令所出,应该能查出线索。如果林林山查不出来,他就只能拜托端木薇去查了。 就在这时,神识中忽然发现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人过来。 齐鹜飞没有避开。 他不怕被人发现,而且是故意站在路灯底下,最好那些人能自己跳出来。 不过可惜的是,神识中那人法力波动和神气羸弱,就算是修行人,也就堪堪摸到门槛,还没进门,绝非主谋,顶多是个小喽啰。 不一会儿,一个女人出现在别墅旁边的小径上。 一男一女站在路灯下,一声不响,显得有些怪异。端木薇反应很快,马上挽住了齐鹜飞的胳膊,假装情侣的亲昵模样。 那女人经过他们身边时放缓了脚步,侧目看了他们好几次,终于停下来,小声说:“可是齐先生和端木小姐?” 齐鹜飞和端木薇同时一愣,朝她看过去,果然有几分眼熟。 端木薇终于认出来,说:“你是雪琴楼的……” 经端木薇提醒,齐鹜飞也想起来,这女子是雪琴楼的服务员,他去找冬月喝茶时见过的。 “我叫小雪,在雪琴楼见过二位。”小雪左右张望无人,朝他们招手,“你们跟我来。” 齐鹜飞和端木薇便跟着她一路走,到了另一幢别墅。 小雪开了门,把他们带进屋内,又朝门外张望了一眼,才把门关好。 “这是冬月姐买的房子,不过用的是我的名义,所以别人都不知道。”小雪带着他们来到客厅,“二位请坐,我去去就来。” 齐鹜飞和端木薇心里着急,却也只好耐心等待。 小雪也没给他们泡茶,便一路小跑着上了楼,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端木薇急道:“冬月呢?她去哪儿了?” 小雪忽然眼睛一红,就流出了眼泪,却没有回答端木薇的话,只把手里的盒子给了齐鹜飞,说:“这是冬月姐留给齐先生的。” 齐鹜飞心一紧,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放着一串红艳艳的石榴籽手串,还有一根形似发簪的黑色木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齐鹜飞再也无法平静,连手都有些颤抖了,急躁地问道。 小雪说:“冬月姐说了,若齐先生寻到这里来,就把这盒子交给你。她已将此身托付与先生,日月天照,此心可鉴,虽百死犹不悔。” 端木薇愣愣地转过头看了齐鹜飞一眼,满是惊讶和不解,但终究还是很快转回头,等着小雪继续说下去。 第五百五十二章 愿君犹识我 小雪泪眼汪汪,把冬月的话转述完了,对着齐鹜飞和端木薇抽泣了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把她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六七天前,雪琴楼来了个神秘客人,怎么上的楼我都不知道,只是听得楼上有响动才上去看看。等我上去时,那人却已经走了,地上有一个碎掉的杯子。 那是冬月姐最为珍爱的汝瓷茶杯,收藏了多少年了,听说是旧时王宫珍品,从南赡部洲来的。我看到这杯子碎了,就知道出了大事。 冬月姐坐在那里,看上去情绪十分低落。我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却不说,只叫我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 第二天,那人又来了。我担心冬月姐,就找了个借口上去看看,正好听到那人在发脾气,说什么‘人家是大人物,不过就是陪侍一夜,怎么就不能做’之类的话。 冬月姐却始终沉默不发一言。那人便又摔了一个杯子,愤然离开。我才知道原来那杯子是客人摔的,不是冬月姐自己摔的。” 小雪说到这里,齐鹜飞才想起雪琴楼中剩下的那套茶具。寻常的茶具,一般都是一盏四杯或者六杯,当初他第一次喝茶时冬月拿出来三个杯子,自然是因为他们当时正好三人的缘故。而如今只剩下两杯,想必原来是四杯,却被人摔了两个。 “那人出来时,正好撞上我。我见他眼露凶光,好像我吃了我的样子。而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一动也动不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齐鹜飞当然知道这是对方的法力压迫,像小雪这么微末的修为,随便来个修行人都能让她不能动弹。但对方既然让她听到了他和冬月之间的谈话,要么是不在乎,要么是早已准备杀人了。 “后来呢?你说下去。”齐鹜飞并不想打断小雪,但见她回忆起那天的事情似乎有些后怕,连身子都止不住在颤抖,便只好发问,鼓励她说下去。 小雪镇定了一下心神,说:“我那时以为我要死了,甚至都出现了幻觉,看到了我从未见过的父母。好在冬月姐走出来护住了我。我当时就感觉忽然一下轻松了,就好像溺水时被人一把拽出了水面。我听见冬月姐对那人说,这是我的姐妹,你不能伤害她。那人只是冷笑,说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放了她。冬月姐说便死也不可能。那人又是冷笑了一阵,说我知道你是不死之身,我虽不知你根基具体所在,但若把这相思湖畔乃至全城的石榴树全都连根拔了呢?” 齐鹜飞听了一惊,就知道湖边所见的惨状必是此人所为。从小雪的描述来看,冬月不是此人的对手,那么此人实力必在四品以上。又知道冬月的底细,他大概猜到了是谁。 然而,他要冬月陪侍的所谓“大人物”又是谁? “后来呢?”这一次却是端木薇心里着急,忍不住发问。 小雪说:“那人说这话的时候,又走近了两步,我又有了窒息的感觉。冬月姐好像也有些害怕,但她还是拼死护着我,从头上拔下一根木簪,就是盒子里那一支——”她指向齐鹜飞手里的盒子,“她用木簪抵住自己的咽喉,说即便身死魂消,也不可能答应。那人说,别以为你手里有圣宫之钥,我就真不敢杀你。娘娘遗物,我志在必得。等我拿到另一半图纸,找到秘境入口,你再不把秘钥交出来,我就用搜魂大法。冬月姐不为所动,一句话也没说。那人沉默了一阵,就从露台走了。” 齐鹜飞还没说话,端木薇就已经有些紧张起来,问道:“他真的说了圣宫之钥,娘娘遗物这样的话?” 小雪答道:“是的。我当时听的真切,虽然不敢肯定是哪几个字,但事后和冬月姐对我说的话一对照,就必然没错了。” “她说了什么?”端木薇问道。 小雪说:“那人走了以后,冬月姐就把我叫去,将手串和发簪放在盒子里,让我拿着盒子到别墅里躲起来,这几日注意观察,若是齐先生到别墅来找她,就把这盒子交给先生,并说她已将此身付与先生,百死不悔。若先生没来,就将此盒丢到相思湖里,让它永沉湖底。” 齐鹜飞心下黯然,知道后面必是发生了不祥之事,只是不明白冬月何至于此。只要她打个电话或者发条消息,齐鹜飞又何至于不管。连付洪生他说杀也就杀了,就算是财神或者更大的势力,他也不会怕。这其中恐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故。 “我当时不知其意,还问她,为何不亲自将盒子交给先生。她说她不能离开相思湖,一则他乡无根,此身难寄。二则当年娘娘之遗愿未完,不可擅离。正因为她说了这话,我才确定所谓圣宫、娘娘这些话我都没听错。冬月姐说完后就让我快走,那人生性反复,说不得回来就要杀我。我有些害怕,就躲到这里来了。这间别墅是冬月姐以我的名义买的,没人知道,就连端木小姐都不知,所以很安全。可我越想越不对劲,在这里住的惶惶不安,就想着回去看看。前天晚上,我到雪琴楼,发现已经关了门,给别的服务员打电话问才知道我走那天,冬月姐就给她们发了足够的钱,让她们都走了。” 小雪说到这里,又啜泣起来。 “也就是说,你并没有见到冬月出事,你也不知道冬月现在何处,是吗?”齐鹜飞抱着一丝希望问道,虽然他心里明知这希望很渺茫。 小雪说:“是的。不过有一件奇事,我不知道和冬月姐有没有关系……” “什么事?” “冬月姐特别爱石榴树,手上戴手串也是石榴籽炼化的。每年石榴花开的时候,她总是很高兴,而一到冬天,她就有些愁。她说她名叫冬月,便是希望化身冬天的明月,即便天寒地冻,也能让这石榴树暖些、亮些,不要在黑夜里独自孤冷。” 小雪说着眼望窗外,似乎想看天上的月亮。 “那一天我回来时,在相似湖畔见到有工人在砍伐石榴树,许多人在围观,还有质问施工队的,说这些石榴树有不少都几百上千年了,是纳兰城的重要文物,为什么要砍伐。施工队说这里水文环境变化,树都要死了,必须移栽。可还是有人和他们争吵了起来。从周围的人里我听到了一件怪事,说这时节石榴花期早就过了,连树叶也落得差不多了,可前几日忽然一夜之间,好几株石榴树都开了花,红艳艳的,远看入彤云一般。可第二天又一阵风全都吹进了湖里。有好多市民看见了,都说是花仙显圣了。而市政府此时来移栽树木,便不免让人多了几分猜测。” 齐鹜飞听完心头一紧,知道冬月必是不愿受人胁迫,终于选择了将身化入相思湖中。而她如此决绝,或许是因为此生早已有了寄托,她的一缕精魂,早已种在了盘丝岭上,正随着那一株小苗茁壮成长。 端木薇大惊道:“前几日相思湖石榴飘花的事我知道,网上流传有不少视频,没想到是冬月……”她说着也忽而一阵伤感,几乎要落泪,“我与她情同姐妹,都怪我!我多来看看她就好了!如果此事我知道,绝不会让她……” 齐鹜飞默默拿出手机,打开短视频网站,搜了一下关键词,果然跳出好几个相思湖畔飘花的视频。 他随便点开一个,但见满屏都是红色的花瓣在飘,随即镜头拉远,便看到了整座相思湖,湖面上到处都是花,宛如下了一场花雨。看时间应该是早晨,湖边人不多,拍摄者应该是来晨练的,所以也没有那些搞直播的网红那么闹喳,只轻声地感叹几声,便停了,仿佛也知道说话的声音会破坏这绝美的氛围。然而过分的安静,却更显了这落花的萧瑟。 片刻之后,花雨飘尽,镜头又拉近,只见近处最后能捕捉到的几片花瓣飘飘摇摇落到水面,缓缓下沉。湖面又恢复了平静,竟无一片花瓣浮在水面,仿佛刚才只是梦幻一般。 端木薇和小雪都看过这视频,但此时再看到,却又是另一种心情。 齐鹜飞连续点开好几个视频,找了其中拍摄最美的一个存了起来,然后把手机收好,拿起盒子里的石榴籽串,感受着还残存着的生命气息。 石榴籽一共一百零七粒,比一百零八少了一粒。手串中间有一片绿色的树叶,已经有些微黄,隐隐有干枯的迹象。 他知道这些石榴籽是冬月的精魂所化,但真正拥有生命的那一颗已经给了他,种在了盘丝岭上。剩下的这些,随着相思湖畔的石榴树被连根掘起,生命活力也正在慢慢消失。 他连忙将手串放进了那面已经虚无的镜子空间。接着拿起了那支木簪。刚一入手,他就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这是石榴木无疑,但其上面的气息却和冬月有极大的不同,显然不是从冬月那棵本命树上取出来的。 齐鹜飞把木簪也收好。然后再看盒子底下,还放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刚才被石榴籽串和木簪压住了。 他把小册子拿出来。封面无字,翻开扉页写着《本草金丹要略》六字,另有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写着“鹜飞君启”四个字。 齐鹜飞犹豫了一下,还是当着端木薇和小雪的面把纸条打开了,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小字写着: “千载花开无人问,一朝识君,此生足矣。常思伴君侧,天涯海角,永不分离。然此身不自由,终难遂愿。非妾轻生,既与君相识,不愿再受贼目之污。花开千日,终有一谢。散尽此身红,相思湖中作泥,付与相思。匣中石榴籽,乃妾身精魂。神木心,乃娘娘遗物。望君妥善保管。另有《本草金丹要略》一册,具载天下草木药性与炼丹之要,或于君有益。死不足惧,十年后,新苗初长成,石榴再红,我不识君,愿君犹识我。” 齐鹜飞看完捏着纸条的手有些颤抖起来,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痛心、愤怒、不甘、遗憾……许多复杂的情感像决堤的洪水般涌来。 事情就是这么巧,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他正好去了火焰山。如果他在纳兰城,或许冬月就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最不济,他看到相思湖落花的新闻,也必然马上赶过来,阻止那些工人伐木。只要保住湖畔的石榴树,根基不毁,就算散尽了一身修为,冬月的原身也仍在,稍加修为,也还是那个冬月。 如今,就只能等盘丝岭上的那一株小苗慢慢长大。而那虽然是冬月精魂所在,可要她重开灵智,再度化形成人,又不知要多少年后了!所以冬月才会留言说,我不识君,愿君犹识我。 端木薇也瞥见了纸条上的内容,心中轻轻一叹,又见齐鹜飞神情僵硬,面色发紫,手脚僵直颤抖,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便一把捉住了他的手,紧紧握着,想安慰两句,却终于还是没说出话来。 齐鹜飞并没有失去理智。片刻之后,他马上恢复了镇定,问端木薇:“这几天纳兰城可有什么大人物来?” 端木薇说:“除了欧阳天君,没听说还有特别的什么大人物来了。” “欧阳天君是谁?” “是天庭派来的使者,因为纳兰城前阵子出了那么多事,城隍司和仙盾局的领导都换了,还有那么多事要处理,上面派使者来督办一下,保证平稳过度。”端木薇摇着头说,“不可能是天君,他可是天上的神仙,而且连我爷爷都过去作陪了,不可能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来!” 齐鹜飞皱起了眉头。 小雪在雪琴楼见到的那个逼迫冬月的人应该就是麻将会的财神,照理说天庭派来的天使不至于和地界城市的一个帮会有来往,就算认识,也不会在这时候不顾身份做这种事。 他也不相信是堂堂天君所为,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大人物呢?如果有别的大人物来纳兰城,端木家不会不知道。 “仙盾局的新侍者上任了吗?” “据说叫张禄,但人还没到。仙盾局有他们的一套体系,和城隍司不同,中间有段空档期也正常。但他也绝不会避过我们偷偷来,他如果到任,我们一定会知道的。” 齐鹜飞点点头,看向小雪,问道:“冬月姑娘还有没有别的交待?或者你还有没有要补充的细节要告诉我们的?” 小雪想了想,摇头道:“好像没有了。” 齐鹜飞又问:“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小雪说:“哦,冬月姐那天给我盒子时倒是说了一句,我这几日彷徨伤心,齐先生不提,我差点就往了。她说等齐先生来了,若先生愿意收留,便让我跟先生走,将来姐妹或有团圆之日。但修行之路各有机缘,不可强求,若先生不收,就让我卖了别墅远走他乡,寻个良人,好好享一世富贵。” 说完便看着齐鹜飞,眼中满是期待。 “那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呢?”齐鹜飞问道。 小雪说:“我本是孤儿,亏冬月姐收留,才有个落脚处。我知道自己没有天人之资,但跟着冬月姐也勉强见到了修行门径,冬月姐说若能孜孜以求,长生并非无望,只是她的法门与常人不同,无法指点我,除非另有明师。我当然愿意跟着先生走,一则可以继续修行,再则若真有姐妹团圆之日,我怎么能只想着远走他乡享受人间富贵呢?” 齐鹜飞点点头,说:“好,那你以后就跟我去盘丝岭,正好有件事你来做最合适。不过今晚我还有别的事要做,不方便带你回去。” 他说着看向端木薇,“小薇麻烦你先带着小雪,让她到你那里暂避一阵。等我安顿好了,再来带她去盘丝岭。” 第五百五十三章 调查 端木薇猜到了齐鹜飞要做什么,想要劝阻,但想起冬月留的那张纸条上的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只用力握了握齐鹜飞的手,说:“你小心点。” 齐鹜飞点头道:“放心,我有分寸的。这件事情你先不要跟你爷爷和你父亲说,我不想拖累你们家族下水。” 端木薇说:“小雪刚才说来找冬月那人提到了‘圣宫之钥’和‘娘娘遗物’,那说不得就和我们家有关系了,又怎么能说是拖累我们了?” 齐鹜飞这才想起端木家族是正宗的王族后裔,金圣宫娘娘正是他们祖上,那么所谓娘娘遗物自然跟他们脱不了关系。上次在麒麟山,他们不也正是从金圣宫娘娘遗留下来的笔记中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真正的獬豸洞所在。但那人所说的圣宫之钥和娘娘遗物又是什么?作为金圣宫娘娘后人的端木家族在纳兰城发展了一千多年,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要说也只能先和你爷爷说,其余人包括你父亲在内都先不要说。”齐鹜飞知道要端木薇一直瞒着家里人也不太现实,“我怕这件事背后会牵扯到什么大人物,你们家族一旦陷入反而不好收拾。秦司长刚刚让我给你父亲转达了在他过渡期内纳兰城最好不要出事的愿望,你父亲要是此时卷入这些纷争当中,容易引起误会。在见到你爷爷之前,你最好什么都不说。” “但你一个人去冒险,我总是不放心。”端木薇说。 齐鹜飞笑着安慰道:“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这半年来做的事情难道有哪件不稳妥的吗?” 端木薇想了想,也的确没有什么不稳妥的过往,便说:“你做事我自然信得过,只是怕你因为冬月而一时不理智。” 齐鹜飞说:“我如果不理智就不会跟你说这么多了。好了,就这样。你先把小雪带回去,就当是你新招的员工,放在你的新公司里用着也行,等我一切安顿好了,再接她去盘丝岭。” 端木薇知道多说无益,便带着小雪和齐鹜飞一起出去了,到了贵人庄外,小雪上了端木薇的车走了。 齐鹜飞不放心他们,一路隐身尾随,直到他们到了端木家的庄园,才放下心来。 随后他立刻给秦玉柏打了电话,要求见他。秦玉柏知道他这么晚找他必然有要紧事,也没在电话里多问,只说现在还在会客,让他找个地方,一个钟头后通知他。 齐鹜飞知道秦玉柏不想再去春月楼,作为地方城隍司司长,一天之内,去一个颇有风月之名的酒楼两次,难免会引起非议。 但既然还有一个钟头的时间,齐鹜飞就独自回了一趟春月楼。一来他想通过春月了解些事情,二来也有必要把潘子墨已经到了的事告诉春月。 春月见他深夜回转,一边笑着引他上楼,一边问道:“怎么回来了?今晚是要去鬼市,还是留在我这里?” 齐鹜飞说:“我说几句话就走。” 春月见他面容严肃,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便把他带到阁楼,二人相对而坐,也没有上酒菜,也没有泡茶。 “说,什么事?”春月问道。 “潘子墨已经到了。”齐鹜飞说。 “这事儿你白天已经说过了。怎么又说一遍?”春月未免好奇,“难道你们刚才已经见过面了?” 齐鹜飞点头道:“不但见过面,而且过了招了。” 春月大惊道:“难道他已经怀疑到你了?”忽而又用一种疑惑的眼光看着齐鹜飞,“听说潘子墨可是七品,就算传闻有误,至少也是半步天仙的境界!” 齐鹜飞知道她在疑惑什么,说道:“不错,实力很强,硬碰硬的话,我可能接不下他一招。不过我和他打了个赌,三招之内他杀不了我,就反欠我一条命。这人和密云宗其他人不一样,应该是讲信用的。我现在反倒不怕他了,但他应该会来找你,你还是要小心应对。” 春月看着齐鹜飞的目光里流露出了些许的异样的神采:“我还真是佩服你,这半年来你给了太多人惊讶。我记得你刚来纳兰城的时候,城隍司的梁明还想算计你,让你做冤大头。结果你连抠门都不输人,让他对你生出惺惺相惜、棋逢对手之感。但没想到才过去多久,你就做出了这么多大事,成了上面点名的英雄模范,从一个小小临时工,升到了副处长,马上就要去出任一地长官了。” 齐鹜飞说:“这有什么好佩服的,不过是些蝇营狗苟的技巧,不足挂齿。” 春月说:“我佩服的不是你在官场升迁的经营之道,而是你的倔强和坚韧。你每每都能于困境中奋起,于绝望中看到希望,并踏踏实实的坚持去做。表面上看,你蝇营狗苟,不务正业,抠门到一分一毫都要算计,但那又岂是真实的你?在麒麟山面对蛇妖,主动引蛇出洞,在虹谷县直面魔孚,在四安里剑斩赵春,冲进魔阵面对万蚊噬咬刺杀九爷,在起蛟泽大战蝠妖,还有付……这些事那次不是九死一生,别说都做了,就是遇到一件,能做到你这样都不容易了。都说你运气好,功劳都是捡来的,那都是别人的羡慕话,是他们嫉妒而已。人心生嫉妒,难免双目蒙灰,什么都看不清了。能当着七品剑仙的面,不但捡回一条命,还让对手倒欠一条命的,又岂是运气那么简单!” “你看清了吗?”齐鹜飞笑问道。 “我曾以为我看清了。”春月认真的盯着他看,“但仔细想想,我不得不承认,还是看不透你。” 齐鹜飞说:“其实连我自己也看不透自己。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 春月笑道:“你这算什么问题,想做哲学家吗?” 但见齐鹜飞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便也收起了笑容。 “说,还有什么事情,你回来绝不只是要告诉我潘子墨来了。” 齐鹜飞不得不承认春月是聪明人。跟聪明人打交道,有时候很累,有时候又很轻松。 “听说纳兰城来了位大人物……”齐鹜飞试探着说,但见春月脸色如常,就知道她早就知道了。“看来你们都知道啊,就我一个人消息闭塞。” 春月说:“我在这里开酒楼,本就是为了方便打探消息。如果连天庭派来的特使到了我都不知道,那我这酒楼也不用开下去了。至于你不知道其实也正常,你的根基在盘丝岭,前阵子又去了外地。再说这事儿和你关系不大?” 齐鹜飞点点头,也不再多问。关于这位天使的事儿,他觉得还是问秦玉柏更加靠谱。而作为城隍司的中级职员,向春月楼的老板娘打听天使相关的一切,叫人知道了反觉得有问题,还不如直接问秦玉柏,让人误以为他想巴结上司,显得更正常一些。 “最近麻将会有没有什么动向?”他换了个话题。 “白天你和秦司长不就在谈这个问题吗?”春月不明白齐鹜飞可以又问起麻将会的动向,便不解的看着他。 齐鹜飞说:“我知道最近麻将会扩张的事情,但那都是帮会门派之间争夺势力常有的事。我是想问你财神最近有没有什么动作?” 春月说:“他前两日倒是来过一次,说是要我准备好接待一位贵客。不过……” 齐鹜飞不动声色,心里几乎已经能够确认,逼迫冬月去陪侍大人物的,就是财神。 “不过什么?” 春月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犹豫有些事该不该说,最终又下定了决心似的,说:“你也知道我此身不自由,在春月楼久了,身上难免有些风尘味。财神说那位贵客喜欢清雅,所以我并非最佳人选。海榴八花,春夏秋冬月,梅兰竹菊花,至少有三人比我更合适。我想财神会先去找她们。如果她们都伺候不好,才会来找我。” “哪三人?”齐鹜飞问道。 “秋月,冬月,梅花。”春月说,“其中尤以冬月为最佳,无论谈吐学问,气质风韵,还是长相,冬月在海榴八花之中,都可拔得头筹,连我都是服气的。” 她忍不住瞟了一眼齐鹜飞,心头忽然泛起一丝酸楚。 “齐先生若是要去找冬月,不妨让端木家的大小姐给你牵个线,她们是好姐妹。我虽同为海榴八花之一,又居四月之首,但冬月妹子恐怕是不屑与我为伍的,我就不帮你介绍了。” 齐鹜飞没有理会春月话语中那淡淡的醋意,问道:“如果冬月不能作陪,你觉得财神会选择谁?” 春月愣了一会儿,不太明白齐鹜飞为什么对这个话题如此感兴趣,而当她建议他去找端木薇以接近冬月的时候,却不见他如何欣喜,难道竟是要将海榴八花尽数据为己有吗? “她二人皆有可能。”春月终于还是抑制住了心中那些奇怪的想法,“秋月素雅,最接近冬月,但形容过于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至于梅花,形象气质没有问题。他她是娱乐明星,艺名一枝梅,人称梅姐,你如果看电视和关注娱乐圈的话,应该知道她。但她性格刚烈,在娱乐圈内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也正因为如此,没有大红大紫,否则以她的资质,早就成了国民偶像了。” 齐鹜飞说:“有没有他们两人的地址,给我一个。” 春月略一犹豫,还是很快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发给了齐鹜飞。 齐鹜飞看了一眼,又问:“财神找你就这件事?” 春月说:“就这件事。” 齐鹜飞点点头,不再多问什么,便起身告辞了。 春月知道他刚才那番问话绝不会是无缘无故,必然是有什么事情,既然齐鹜飞不说明,她也不多问,便把他送了出去,只是心中越想越觉得疑惑,以至于店里的人叫她都没听见。 齐鹜飞见时间差不多了,就给秦玉柏打了电话,相约在金圣宫大酒店在咖啡厅见面。 金圣宫大酒店的咖啡厅本就因为价格昂贵平常很少有人,加上现在已是深夜,一般这时候也很少有人来喝咖啡了,所以十分安静。 齐鹜飞找了个角落靠窗的位置,神识扫过,确定周围并无异常,便点了两杯咖啡,等着秦玉柏到来。 秦玉柏来得很快,服务员刚把两杯咖啡端上来,他就到了。 “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秦玉柏坐下来,用双手捧住咖啡杯,“刚刚在陪一位贵客。” 齐鹜飞问道:“是刚来的天使?” 秦玉柏说:“来了两天了。” 齐鹜飞又问:“这几天除了天使,纳兰城还有什么大人物来过吗?” 秦玉柏说:“一个天使就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还要什么大人物来?” 齐鹜飞低头喝了一口咖啡。端木家、春月楼,加上城隍司,三方面都证明除了天使,没有别的大人物到纳兰城来,那么基本可以确定,财神要春月陪的那个大人物就是这位天使。 “司长,能跟我说说这位天使吗?” 秦玉柏看着他皱了皱眉:”你这么晚找我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齐鹜飞知道他必然是误会了,以为自己是想要通过他攀附天使的关系。想想在这位老领导面前卖弄话术毫无用处,反会弄巧成拙,还不如开门见山,便解释道: ”司长,我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在虹谷县的时候您已经帮了我很多,该拉拢该介绍的关系也都给了我,连辛环主任您都毫不吝啬往盘丝岭上带,又定下盘丝岭发展规划,又让我参加宗门大会,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可能还想着到纳兰城来攀附天使的关系呢?实在是这件事对我来说十分重要,与其四处打听,还不如直接来问您。” 秦玉柏脸上的表情一松,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需要这么着急来问我,是关于你升迁的调令吗?” 齐鹜飞说:”纯粹是私事,与公事无关。我现在还没法跟您说清楚。” 秦玉柏见他不肯说,用勺子在咖啡杯里轻轻搅拌了一番,沉默片刻后说:”你想知道什么,只要不涉密,不违反纪律,我都可以告诉你。” 齐鹜飞说:“我想知道有关这位天使的一切,他的官职,背景,来这里的目的……您能说的都告诉我好了。” 秦玉柏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位天使名叫欧阳承亮,职位是三界统一办公协调委员会的专员。这次来纳兰城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这段时间的权力交接平稳过渡,四安里的事情让上面很震动,魔孚随时还可能出现,这时候来一位天使能很大程度上减轻我的压力。不过反过来说,有天使在,我就更要小心翼翼,所以我才会让你去提醒端木家和王家。当然了,老端木即使这几天一直和我一起作陪,他心里很清楚。但我不好当着他面说,所以才让你去说。” 齐鹜飞又问:“这位专员什么实力,法力多高?” 秦玉柏一愣,说:“这可不是一般的专员,和当初那个洲府派来的图拉翁可不是一个级别。他是正宗的天使,在天庭还有天君封号,唤做百变天君,一百多年前就在天庭任职了。这种级别的人法力多高我上哪儿知道去?你记住他是天仙,天仙么,当然是七品起步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 拔钉子 齐鹜飞当然知道天仙是七品起步,但七品起步后面差距可大着呢! 到底是七品还是八品?又或者是九品?七到九品可都是只称天仙的。 如果真是刚刚好七品起步,那也就是和潘子墨差不多,齐鹜飞用些伎俩还能应付个一两招。但想来一个一百多年前就被封为天君的仙人应该不止于此? 若是八品九品,那就完全不一样了。齐鹜飞想起雷震子、敖摩昂以及海底压着的那条白龙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想想都觉得恐怖。 当然,除了实力之外,齐鹜飞最想通过秦玉柏了解的,还是这位天使的背景、品性以及这几日的行踪。但偏偏这几样,秦玉柏却一概说不清楚。 按照天庭公开登记的干部履历(这在城隍司的内网上可以查到),欧阳承亮本是一位散仙,并无宗门背景,至于师承,公开的履历上不会登记得那么细,除非去调阅档案,与天使并不熟悉的秦玉柏自然无从得知了。 他唯一知道的是欧阳承亮是在一百多年前被吸收入天庭的,当时并没有具体的职务,只给封了一个天君的称号。刚入天庭就被封为天君,这已经是莫大的荣誉了,一般都是修行期间功德累积深厚并且声名远播的仙人才有此殊荣,但奇怪的是,欧阳承亮在此之前却籍籍无名。 “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一点。”秦玉柏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这种话该不该说,大概是觉得这其中并没有什么机密或者是冒犯真仙的地方,才终于说了出来。“他在一百多年前天庭剿灭魔教之战中立了大功,才被特招入仙班,封为天君的。” 齐鹜飞总算是听到了一点对自己有用的消息,问道:“既然是剿灭魔教有功,更应该大书特书,树立典型,怎么会轻飘飘的封了一个天君,连背景都不说清楚呢?” 秦玉柏说:“我也只是听说,而且是确定知道这位天使要来,才去打听来的。在此之前,我和你一样,对这位欧阳天使一无所知。天庭对剿灭魔教一事向来讳莫如深,具体情况恐怕只有亲历者才知道。” 齐鹜飞得到了这样一个模糊的答案当然不满意,但关于欧阳承亮的背景,秦玉柏也说不出更多来了,齐鹜飞也只能作罢。 至于品性,秦玉柏不敢妄下断言。但按他的说法,一个人既然做到了天仙,并且被天庭封了天君的称号,品性自然不差。 要入天仙境,不说法力如何,光是功德这关一般人就过不去。如果他没有积累足够的功德,即便能够突破七品,进入天仙境界,也很难进入天庭任职,更不要说号称天君了。要知道在整个天庭仙吏当中,能称天君的数量并不多。而功德既然足够高,那品性自然是不差的。 齐鹜飞对这一看法不以为然,但也无法驳斥。从他自身的经历来看,天道功德和品性似乎没什么关系,或者说并不像人们表面上认为的那样。可他修行年月毕竟有限,也就是这几个月进步神速,加上有一面能够帮他逃税的镜子,才让他体会到了功德之用,否则的话他恐怕至今不知功德为何物,自然在这个话题上没有什么发言权。 而关于欧阳承亮的行踪,这是齐鹜飞最想知道的,但秦玉柏却以他级别不够为由拒绝告诉他。 “天使是天上来的神仙,我只能配合他,他要做什么,我也并不全都知道。而且事涉机密,以你现在的级别,我是不能告诉你的。” 齐鹜飞也不强求,问道:“天使住在哪里?” “也是涉密的。”秦玉柏皱了皱眉头。 齐鹜飞知道秦玉柏在想什么,笑道:“司长你是不是以为我要半夜去送礼?” 秦玉柏说:“你有这个胆子,也有些歪门邪道的办法,但我觉得你应该没这么蠢。” 齐鹜飞说:“我当然不会这么蠢。” 秦玉柏就问:“那你问了这么多,到底想干什么? 齐鹜飞想了想说:“司长,我不瞒你,我总觉得纳兰城最近可能要出事儿。” “为什么?” 一说到要出事,秦玉柏就有些心惊肉跳。他是绝不希望在他刚上任还没站稳脚跟的时候出什么事情的。但在直觉上,他是有点相信齐鹜飞的。 魔孚未伏诛,早晚还会出现;四安里的后续工作又显得太简单和顺利了。秦玉柏总觉得太过平静,有种大战前的寂静之惶惑感。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唐胖子连上面打点一番的努力都不做,甚至不顾在纳兰城经营多年的根基,就丢下一切走了,不是他甘心认命,而是在逃避,是要赶紧远离这是非之地。 依着唐胖子的性格,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之前出事,还可以说是事发突然,应对仓促,如今在有了准备的情况下,如果还要出事,那他这个城隍司司长就会被人质疑能力问题了。 仙盾局的逝者迟迟没有到任,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呢?可他们向来是不管外界评论,也不管天庭其他部门态度的,所谓“有事做事,没事找事,凡事必要插一脚”的仙盾局,如今这么迟缓的动作,不是其一贯作风。 齐鹜飞答道:“我也说不上原因,只是这么一种感觉。” 秦玉柏摇头道:“不会是无缘无故的,你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齐鹜飞说:“司长,我有一些个人恩怨需要了结,本来你刚上任,我该极力帮你维持治安稳定,这边有天大的事也要放一放,等过段时间再说。但我现在突然发现,这其中可能牵扯到了一些不安定因素。即便我不去做,事情也会发生,反倒是会让自己丧失主动权。” 秦玉柏越加疑惑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齐鹜飞说:“司长您说如今的纳兰城不安定因素到底有哪几条?” 秦玉柏说:“九爷到底有没有死?魔孚藏在何处?隐藏中的魔道势力蛰伏之后会不会有新的动作?还有宗门大会在年底召开,各路英雄汇聚……这都是不安定因素。” 齐鹜飞说:“九爷没死,这一点我可以肯定。但他就算没死,也不会回来了。四安里既然已经开始全面拆迁,那么就算他留下了什么东西,也不足为乱。魔孚的事情的确麻烦,它什么时候出现,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多想也没有用。而天庭既然有了准备,对隐藏中的魔道势力的监控应该是全方位的,如果有什么问题,绝不至于会是纳兰城单方面的问题。宗门大会召开是件大事,我估计不管是魔孚还是魔道其他势力,又或者是九爷想要报复,应该都会趁这个机会。他们要的是天下大乱,只有天下宗门都汇聚于此的时候,才有可能乱。” “你说的不错。”秦玉柏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才要求纳兰城这段时间一定要稳定,把工作重心放到年底的宗门大会上。这次天使来传达的上面的意思也差不多。” 齐鹜飞却摇头道:“但司长您刚才说了那么多不安定因素,偏偏没有说到麻将会。” 秦玉柏愣了一下,说:“不过是一个地下帮会而已,上不得台面。我担心的是引起几大家族火拼,所以才让你说当一回说客。” “如果只是一个地下帮会,当然不足为惧。”齐鹜飞说,“可是司长您有没有想过,这个地下帮会存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进行扩张?” 秦玉柏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可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突然回答不了这两个问题。地下帮会的存在当然是为了生存和挣钱,可是当他细细一想的时候,发现这个问题远没有那么简单。 麻将会看上去是一群曾经踏上过修行之路,或因资质不佳,或因机缘不够,终究半途而废、入道无门的人,最后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股势力。当初中发白三人结拜,组建最早的麻将会,也确实是这么个原因。但自从财神接手之后,这股势力就已经完全不同了。 财神是个有修为的人,而且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修为到底如何。城隍司从未停止过对财神的调查,但至今无果,也不知道是真查不出来,还是唐胖子故意遮掩。从多方汇集的信息来看,估算此人的实力大约在五品到六品之间。拥有这种实力的人绝不会无处可去,用一个为了生存或者挣钱这样的理由搪塞过去,而去经营一个地下帮会是说不通的。 假如说他想开宗立派,其实也并无不可。以麻将会如今的规模和实力,座下拥有东南西北风,春夏秋冬月,梅兰竹菊花,完全已经可以自立门户,但它偏偏不愿注册登记,更上一层楼,成为公开的宗门,却一直偏安于地下,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叫人委实有些看不透。 所以说这第一个问题,从帮会的角度去看很简单,从财神的角度去看却完全难以理解。麻将会存在的目的是什么?财神要借助麻将会得到什么? 至于第二个问题也很奇怪。麻将会已经存在了几十年,要说扩张,它也一直在扩张,但都是春夜细雨,润物细无声的。这也符合一个地下帮会的做事原则。但它为什么偏偏选择在这时候大规模扩张呢?真的只是瞅着城隍司交接的权力真空,以为没人管它了?恐怕不尽然。 更合理的解释是,它急着要通过扩张完成什么事情,或者得到什么东西。再联想到此事对端木家族的影响,秦玉柏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入泡沫般落到掌心就没影了。 秦玉柏正想着的时候,齐鹜飞又接着问道:“您上任这段日子以来,财神有没有来拜过码头?” 齐鹜飞用了这么一句江湖话,秦玉柏有些不适应,但他立刻就明白了齐鹜飞的意思。 按理说,地方权力交接,新官上任,一个地下帮会的首领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当然是想办法巴结上这位新上任的父母官,以保证自己的势力不被清洗。 要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最容易烧到的就是这种专做见不得人生意,又和上一任长官有些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关系的帮会人物。 可偏偏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财神爷至今不曾来拜会自己,就算要保持神秘或者自保而不愿将身份公开,可连派个手下来简单的送份礼意思一下、示个好的事情都没做,明显就是根本没打算拜秦玉柏这个码头。 秦玉柏越想越觉得心惊。而他的沉默也让齐鹜飞确定,财神没找过秦玉柏,至少到现在为止,秦玉柏和财神之间是没有任何关系的。这让他放下了心。 “你是说,麻将会才是最不安定的因素?”片刻的沉默之后,秦玉柏终于开口。 “是的。”齐鹜飞直言道。 “所以你白天没有跟我说,直到晚上约我到这个地方才说,因为春月是麻将会的人?” “有这方面的原因。” 秦玉柏端起咖啡放到嘴边,停留了很久也没有去喝,最后还是放下来,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齐鹜飞知道时机已到,便试探着说:“这是一根扎手的钉子,随时会扎破我们的手。” 他特意用了我们两个字,示意在这件事情上他和秦玉柏乃至纳兰城城隍司是一体的。 “放在过去,也就是小心一点,不被他扎到就行,有时候还能利用这个钉子做一些特别的勾当。但现在是特殊时期,前面您也说了那么多不安定因素,越是混乱的时候,就越容易出现被钉子扎破手这种事情,而越是混乱的时候,钉子就越脏,越脏越锈的钉子却越具有杀伤力,万一搞个破伤风就不好收拾了。” 修行人当然不会得破伤风,但齐鹜飞这个比喻恰到好处,不但非常形象,也点明了秦玉柏眼下的处境。 秦玉柏再次拿起咖啡杯,看着那已经不怎么热的咖啡表面泛起的一层苍白泡沫,沉默不语。 齐鹜飞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并不是真想要借城隍司的力量干掉麻将会,也不可能让秦玉柏召集高手围剿财神。秦玉柏顶多用什么手段敲打一下财神,绝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和麻将会公然撕破脸,让纳兰城的地下社会陷入混乱之中。更何况万一秦玉柏知道了财神和那位欧阳天使之间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就更不可能动手了。 他只需要把秦玉柏的思路往这个方向带上一带,让他起了消灭麻将会的心思,给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让一让路,行个方便,以至于帮他扫平可能由此惹出来的麻烦,这就足够了。 “司长。”齐鹜飞十分郑重的说,“我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我知道这颗钉子很棘手,你不方便出手,就让我去帮你拔了!” 第五百六十章 一家子半人半妖 齐鹜飞从来没有想到过此生会接到如此荒唐的委托,会到这种地方来谈一个如此荒唐的合作。可是这种事情,你叫他如何拒绝呢? 接受,实在荒唐。拒绝,似乎也很荒唐。他第一次感到人生充满了荒唐,竟站在赵夕阳面前,说不出话来了。 而赵夕阳的眼中此刻却充满了热切的期盼,你甚至能感受到他内心燃烧着的火焰,就仿佛他此刻马上就要去慷慨赴死,而把心爱之人委托给自己的兄弟。 “春月知道这事吗?”齐鹜飞明知故问道。 “不知道。”赵夕阳说,“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我来找你。” “你既然知道她不会同意,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齐鹜飞带着一丝轻微的怒意责问道,“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尊重她吗?” 赵夕阳忽然愣住了,仿佛一盆冷水浇在了头上,瞬间浇灭了他心中的热火。 “我只是想帮她……”他说。 “你这不是在帮她。”齐鹜飞怒道,“她是你的什么人?你一会儿要救她脱离苦海,一会儿又委托我来照顾她,就好像她是你的宠物似的。可她是你的宠物吗?又或者你只是把它当成一件商品,可以让来让去?” 赵夕阳连忙辩解:“不不不!当然不是!我喜欢她!我爱她!我怎么可能把她当成宠物?又怎么可能把她当成商品?我只是希望她能过得更好一点。我不想看着她不开心的样子,不想看着她没到深夜就独自愁闷,不想看着她每天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不想看着她每天都在演戏……我希望她做回一个真实的春月,一个开心的女人。在很多人眼里,她只是一朵交际花。但在我眼里她不是!我知道她的心灵洁白无瑕,她的灵魂纯净无污。她在我心里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比广寒仙子如何?”齐鹜飞揭伤疤似的问了一句,紧紧的盯着赵夕阳看。 赵夕阳微微一愣,咬紧了牙说:“那只是一个梦。一个是虚无的幻想,一个就真实的每天在我眼前,我不会为了一个虚无之梦,而看不清眼前的真实。” 齐鹜飞说:“既然如此,你就更不应该瞒着春月出来找我,还对我说出这种话来。你如果真的爱她,想让她脱离苦海,想和她双宿双飞,那你就该重新振作起来,把你刚才那番话,当着春月的面说出来,告诉她你有多爱她,告诉她你打算怎么做,而不是背着她偷偷跑出来,用乞怜的语气把她托付给另一个男人!” 赵夕阳愣愣的看着齐鹜飞,像一座雕像,在狭小的地下室的暗房的灯光下发出怪诞的光。 齐鹜飞并不打算给他思考的时间。因为他知道,这种人往往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一旦让他思考起来,他就会把事情越想越复杂,行动力却越来越弱,最终什么都不做。所以他决定继续刺激他,直到把他刺痛,把埋在他骨子里的火药全部点燃,把他的灵魂烧着。唯有那种剧痛,才能让他放弃思考,而付诸行动。 “你是个懦夫!”齐鹜飞指着雕像般的赵夕阳的鼻子骂道,“你以为你很高尚吗?你以为你在为她着想吗?不!你只是个懦夫!你不敢面对,不敢承担责任。你的肩膀上轻飘飘的,什么都没有,连根羽毛都落不下。你只会躲在黑暗的角落里,背对着你的女人偷偷抹眼泪。就算明知她在跟别的男人亲热,你都不敢站出来说一句话!还口口声声的说为她着想,要帮她脱离苦海!把她托付给我……这是多么不负责任的话! 如果你的曾祖父还活着,知道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孙子,一定连肠子都悔青!他死的真是不值啊!他本想用自己的死,给你们子孙后代换来一份平安,同时也换来一份同生命抗争的勇气。你不如你的爷爷,你爷爷虽然是个酒鬼,但他至少脑子清醒。你父亲虽然急功近利,走火入魔,但他至少为了家族付出了努力。可是再看看你!你做了什么?你只会逃避!你是个懦夫!你不配喜欢春月!你不配姓赵!” 赵夕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顺着脸颊哗哗的流。他缓缓的蹲下去,把头埋在臂弯里,痛哭失声,喉咙里像塞了一团破棉花。 齐鹜飞过了一把如师傅教训徒弟、当爹的教训儿子一般的瘾,顿觉心情舒畅,再看蹲在地上的赵夕阳时,不觉又多了几分怜悯和同情。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齐鹜飞所见的,所接触的几乎都是非凡的人,若从另一个世界那个平凡的自己的角度来观察,这世界的人无异于都是超人。 自己那位深不可测的便宜师傅先不说,城隍司上至司长,下至普通的门房,哪一个不是高手?哪一个不会算计?哪一个不是背后有势,头上有人? 不说城隍司,就说这纳兰城里,从葫芦街到定鼎门,从金圣宫到四安里,哪一处不是藏龙卧虎? 这个世界的一只鸡,一条狗都不能小觑,就连一只蚊子都可能是洪荒异种。 唯有这个赵夕阳,虽然也是修行人,虽然也身怀异宝,但齐鹜飞却从他身上看到了普通人的影子,就仿佛看到了前世那个平凡的世界上那些平凡的人,包括他自己。 心中有爱,却不敢说。心怀正义,却常常误入歧途。心有傲气,却又往往被自卑击垮。心思缜密,却每每做事都靠一时冲动。找不到人诉说心中的苦闷,故而常感到寂寞和孤独。常觉得人生无趣,却又总被一点希望吊着,在黑暗中麻木前行,偶尔抬头望一眼星空…… 就这样卑微的活着,直到死去。 其实平凡的人并不招人厌,也不招人恨。齐鹜飞细想了一下,自己内心对赵夕阳的怜悯是真实的,但这一丝怜悯却来的莫名其妙,仿佛自己高高在上似的。 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他的内心本不该有这样的感受。 任何人都是平等的。事有对错,人无贵贱。现在一个真实的赵夕阳在他面前,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怜悯对方,怜悯一种真实而平凡的人性呢? 然而,这种真实的平凡抑或平凡的真实却丝毫不能增加他对赵夕阳的信心。这家伙只要还蹲在地上,那么无论如何,也是不值得信任的。既然不值得信任,那么今天这笔买卖自然也做不成。这样一来反倒让齐鹜飞有些难办了。 他很想帮一帮赵夕阳。但他很清楚,别人帮不了他。能帮他的只有他自己。 赵夕阳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一直哭到眼中无泪,口中无声,算算时间,可能有个把小时。即便是孩子,这也算是哭的够长了。 远处马路上的货车轧过地面带来隆隆的震动,却让这幽暗狭小的地下室愈显安静。地下室里的两个男人,一个站着,一个蹲着,就像某个无聊的艺术家在这里放置的两个无人得见的铜雕。 终于,随着一辆重型卡车带着沉重的声音远去,赵夕阳霍地站起来,被泪水洗涤过的眼中放射出坚定的光,沙哑的喉咙里冒出两个浑浊但十分有力量的字,仿佛趴在河底淤泥中的乌鳢吐出了两个泡泡,带着泥沙急速的窜上了河面,让这一潭死水又重现了生气: “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齐鹜飞忽然有些感动,就像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老师忽然收到自己班上那个成绩最差的学生在教师节送来的一张写着誓言的卡片。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赵夕阳就已经转身往外走了。 “你去哪儿?”齐鹜飞问道。 “去找春月。”赵夕阳头也不回的说,“你说的对,这些话我该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齐鹜飞说:“你能想通,我应该恭喜你。但是,咱们是不是先谈谈合作的事……” 然而赵夕阳并没有停下他的脚步。 齐鹜飞追出去的时候,他已经走得很远。 看着赵夕阳在黑夜中大步流星前进的背影,齐鹜飞没有继续去追,摇了摇头,半是欣慰,半是遗憾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帮他拉上了店铺的卷闸门。 …… 端木薇被齐鹜飞的一个电话搞得心烦意乱。 原本她只是因为冬月没了而感到难过,再加上齐鹜飞的态度以及冬月留下的那张纸条让她颇有几分醋意。 然而她本身又不是嫉妒心极重的那种人,转念便又觉得自己跟一个已逝之人争风吃醋颇有些可笑。 洗了个热水澡,才勉强将这种复杂的心情平复下去,想要好好的睡一觉,可齐鹜飞的电话却让她睡意全无。 她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觉得有必要跟家里人商量一下。虽然齐鹜飞交代过这件事情最好不要跟她家里人提起,尤其是端木博文不在的情况下。但从端木薇的角度来说,她不可能瞒着自己的父亲,尤其是这件事很可能牵扯到他们的整个家族。 在给端木博文打电话不通之后,端木薇决定去找端木成。临走之前,她打算去交代小雪两句,让她安心住在这里,千万不要随意出门。但小雪已经睡了,端木薇便不再打扰,只在床头留了个纸条,便匆匆出门去了。 “又是为了齐鹜飞那小子的事情?”端木成见女儿深夜过来,不顾一切的把自己从被窝里拉出来,笑骂道,“臭丫头,自己家的事情从不见你这么积极!” “爷爷回来没有?”端木薇没有理睬父亲口气中的戏谑意味。 “欧阳天君在纳兰城,我们给他提供了别院,不管他住不住,都不能出任何岔子。你爷爷在那边亲自盯着呢。”端木成见端木薇行色匆匆的样子,脸上又透着几分焦急和不安,便认真对待起来,“出了什么事?” 端木薇就把冬月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略过了其中一些细节,只说了重点。 端木成刚开始的时候莫名其妙,但越听到后来,他脸上的表情就越显严重。 “你确定你听到的是圣宫之钥和娘娘遗物?”端木成问道。 “确定。”端木薇非常肯定的说,“小雪说得很清楚,冬月留给齐鹜飞的那张纸条上虽然没有提圣宫之钥,但也提到了娘娘遗物。” “大人物……大人物……”端木成自言自语的念了两遍,然后便豁的站起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你爷爷。” 端木成走了,留下一脸焦急的端木薇。大约半个钟头后,端木成和端木博文一块回来了。 一进门,端木博文就要求端木薇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重头讲一遍。相比端木成,端木博文问得更加仔细。 等到端木薇说完,端木博文沉思良久。 端木成有些着急的问道:“父亲,圣宫之钥乃是极密之事,只有族中长老和历代掌门才知道,外界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情呢?” “什么机密?”端木薇一脸惊讶,“竟然连我都不知道?” 端木博文说:“不是有意瞒你,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不过现在既然发生了这种事,告诉你也无妨了。我们家本是皇族,祖宗牌位上都是皇家后裔,每年祭祖追溯的也是历代朱紫王朝之君。他们虽然煊赫,却也都是凡人,所以不能当做我们修行上的祖宗。以门派而论,我们的开派祖师爷须追溯到金圣宫娘娘身上。正是因为她,我们才能够踏入修行之门。世间多以为我们的修行得益于当年唐僧师徒,说他们路过朱紫国时,不但治好了国王的病,从麒麟山妖王赛太岁手中救回了金圣宫娘娘,还顺带指点几位王子的修行。” “难道不是这样吗?”端木薇一脸茫然,“我知道的也是这样啊!” 端木博文摇头道:“虽然传闻与当年的事实出入不大,但我们的门派得以传承,却并非唐僧师徒的功劳。你想想,他们在朱紫国才住了几天?就这么几天功夫,就能传承下一个门派,岂非天方夜谭?再说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岂不是要把他们当成祖师爷?这要是真的,我倒也不反对。但可惜事实并非如此。你见过我们拜祖师爷的时候拜过孙悟空或者猪八戒吗?” “当然没有。”端木薇一边回忆一边说,“那我们的祖师爷到底是谁呢?” “祖师爷就是你见到的祖师爷,端木清。虽然他最后没有成仙,但我们这一派的确是他开创出来的。他是当年的国王和金圣宫娘娘所生之子,本是要继承王位的,但娘娘却说帝王之贵也不过半生浮华,徒增一身烦恼,不如跳到红尘外,求他个长生,也为家族后世子孙多谋一条道路。从此我们的王子便踏上了修行之路。” “那他的师傅是谁呢?” “他的师傅,就是金圣宫娘娘自己。” “啊……”端木薇惊叫道,“娘娘会道法?可是……不是传说她只是个普通人,被赛太岁抓去关了三年,幸得紫阳真人以仙衣相授才保住了清白,最后被孙悟空救出来的吗?” 端木博文笑道:“这都是传说故事,娘娘留下的笔记上也确实有相关的记载。但你就没有想过其中的不合理之处吗?” “当然想过!”端木薇睁大了眼睛说,“娘娘天生美貌,倾国倾城,可天下貌美的女子多了,赛太岁下界为妖,为何偏偏要将娘娘掳去当压寨夫人?紫阳真人路过,为什么要赐她霞衣保身?若是同情怜悯的话,直接把人救走不就好了?还有,赛太岁关了她三年,碰都不能碰,却还是不离不弃,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妖怪抢人,倒像是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端木博文说:“你说的都没错,事实上,金圣宫娘娘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她是海榴亭畔的一株石榴树成精。” “什么?!”端木薇大吃了一惊,“娘娘……她……她是妖精?那……那我们岂不都是……” “都是妖精的后代。”端木博文摸着嘴唇上的小胡子,把端木薇不敢说出来的那半句话说了出来,“我们身上都流淌着妖精的血液。虽然经过了一千多年,这血液早已被稀释,只要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但这并不能改变我们是妖精之后的事实。从本质上来说,我们都是半人半妖的东西,说不定哪天一个基因突变,我们的后代之中就会出现一只真正的妖。” …… 第五百六十三章 七十二变 吃罢早饭,齐鹜飞把那把玄铁含量达到百分之十二的大均剑赠送给了叶问天。 叶问天是他收的第一个徒弟,这把剑也是他赐给徒弟的第一件礼物,再加上是花了二十多万紫币买的,不像当初他的ps250只花了五千块,还是贷款的。 齐鹜飞对此很重视,便也多了些仪式感。他把宝剑交到叶问天手上,说了许多语重心长的勉励话,又强调了黄花观的戒律和对未来的畅想。 当然他这番话也不仅是说给叶问天听的,同时也是说给山上所有人听的。现在的盘丝岭已经颇具规模,随着人员尤其是妖怪数量的增加,管理上的难度也越来越大。这些家伙在山上目前看起来还行,大家团团结结,和和睦睦,但时间久了,将来免不了要起些摩擦。一个家里养两条狗都要打架,更何况是养了这么多妖怪呢?而且盘丝岭也不可能永远封闭,他们终将要走出去。在面对更广阔的世界时,他们要以怎样的身份和怎样的方式去与人相处,与这个世界相处,这都是要在现在就立下规矩的。否则盘丝岭将来就会成为第二个狮驼岭了。 在此之前,他早已和陆承商量过。陆承纵横江湖多年,见多识广,又曾是万教的高层,尹长天的心腹,在管理方面很有经验。他对齐鹜飞提出了不少建议,并草拟了黄花观发展纲要和管理细则。因此,齐鹜飞在给叶问天赐剑并当众宣讲纪律和戒条的时候十分顺利,讲的也很浅显明白,大家都听懂了。 其实这些内容齐鹜飞不在的时候,陆承也多多少少的给大家提过,只不过没有此时齐鹜飞说的那么完整系统,所以大家并不觉得突然,不但自然的接受了,反而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心里面还很佩服齐鹜飞,师兄不愧是师兄,老大不愧是老大,掌门不愧是掌门,说的比陆先生还要条理清晰,更成系统。焉知这正是陆先生留给齐鹜飞说的,目的就是要时时建立他掌门的权威。 仪式完成,宝剑送给了叶问天,齐鹜飞自然也就收回了那只小螺号。然后又指点了一些剑法上的问题,就把叶问天丢给了昆奴。因为仅以剑道而论,昆奴才是黄花观里真正的大师。有这样的名师指点,他也就只能装模作样的说两句而已。 叶问天自然欢天喜地,但却并没有马上拿着宝剑去练剑,而是小心的把剑收好,便又提着扫把和簸箕,背着竹篓,插着鸡毛掸子,去各处打扫卫生去了。 齐鹜飞对此很满意。从这些细节之处,就可以看出叶问天的心性的确是一流。人最忌得意忘形,而忘记了自己的本分。修行人往往自命清高,看淡了红尘名利,金钱美色当前而不为所动,却常常一见到法宝就原形毕露,如苍蝇见了屎一般什么都顾不得了。 陆承也频频点头,众人散去之后,对齐鹜飞说:“恭喜掌门,收了一个好徒弟啊!” 齐鹜飞笑道:“以后还要请先生多多调教。” 陆承说:“心性这么好哪还需要调教,需要调教的都是那些资质一流,心情不好的。” 齐鹜飞说:“我怎么感觉你是在说我?” 陆承哈哈大笑道:“掌门自有老掌门调教,哪轮到我来说?我说的是你养在山上的这一大群妖,一个个天资绝顶,根骨奇佳,血脉又能上溯到远古洪荒,若是不好好管束,将来很容易惹出大祸。” 齐鹜飞深以为然,点头道:“过去我一直忧心而不敢提,现在由你来帮我当这个家,我也就放心了。” 陆承也不谦虚,说:“我一个人也不够,别看他们现在都挺服气,等将来长了本事,一个个不知道多跳脱呢。这么多妖,还是要以妖制妖,提拔几个帅才出来。” 齐鹜飞问道:“先生以为哪几个能为帅才?” “司晨算一个。”陆承说。 齐鹜飞以为陆承会连着曝出几个,没想到他只说了一个就停下了,等了半天也没再说下去,便接口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过去也一直这么用他。别的呢?” 陆承摇头道:“目前暂时还没看出来。” 齐鹜飞讶然道:“他们个个都身怀绝技,难道不能培养吗?” “可以为将,而不可为帅。”陆承说,“帅才不仅是要实力强,关键要能服众,有组织能力,决策能力。” “旺财如何?”齐鹜飞对跟着自己最久的老黄狗感情颇深,自然也多了几分期待。 “是条老成持重的狗,靠的住,但生性惰懒,难以为帅。倒是可以跟在掌门身边做个护法。” “那屎蛋怎样?他可是麒麟种子。” “他当然可以培养。作为麒麟血脉,将来如有机会,必会带着整个种族崛起,成为一族之领袖。但麒麟一族到底还有没有种群生存,目前并不可知。假如他真的是世上唯一一只麒麟,将来知道了真相,你能保证他的心性不受此影响吗?若是一意孤行,要为种族复仇,恐怕也就离魔道不远。能拴住他身上的魔性便也不错了。而且他现在还太小,像这种太古异兽之种,肉身强悍,但进化也十分缓慢,要培养成帅才,没有百十年的功夫,不做妄想。” “来福呢?在山上的动物当中,除了司晨,就属他灵智开的早,威信也高。” “司晨之下,的确要数他第一。但仅从目前来看,只可以为将,而不足为帅。” “那绥绥如何?她与人亲近随和,待人处事方面连我都自愧不如。她在山上说话,有时候比我还管用的。” “苏姑娘自然好,但她是你的贤内助,就不要做帅了。” 齐鹜飞一愣,颇有些奇怪的感觉。这话既不好承认,却也不好否认,只能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了。 “那就只剩我两位师妹了。”齐鹜飞说,“昆奴是个剑痴,以后跟在我身边就行,不指望她做帅才,但小青或可培养?” 陆承却说:“我从未把令师妹考虑在内。” “为什么?”齐鹜飞好奇道。 “我自认观望之术学的不敢说登峰造极敢与圣人比肩,却也颇有些心得,又对奇门易术深有研究,普通人望一眼便知道个大概,实在不行就多看几眼,甚至卜上一卦。但令师妹身上的因缘天机我却完全看不透,甚至越看越是混沌。” 齐鹜飞忽然想到自己拿镜子照七只蜘蛛的时候,也是照不出元神本相,只能看见七种颜色不同的光。 “不过想来也正常。”陆承继续说道,“无机子前辈花了如此大的代价养活这七只天蛛,又让你认他们做师妹,其中必有缘由。人参果、九幽束魂草都是何等稀罕之物,却也只是你化形丹中的一味辅药,天蛛化形出来自然也不是凡物。令师妹就暂且不论,等七只天蛛全部化形再说。” 齐鹜飞点点头,便接着问:“那猴子如何?” 陆承笑道:“孙悟空送来的,当然绝非善类,只是你信得过吗?” “先生以为信不信得过?”齐鹜飞反问道。 “以心机而论,自然信不过。但世间阴谋诡计,一旦摆到明面上,皆不足论。大丈夫行于世,起于势。大势一成,一切阴谋都不过土鸡瓦狗,瞬成齑粉。教主……哦,掌门是要做大事的,不必在乎阴谋,只重其势便可。若以阳谋而论,也就无所谓信不信的过了。” 齐鹜飞听完,沉思良久,然后躬身一礼,说道:“受教了!” “不敢!”陆承还礼道,“不知道这次去纳兰城见了秦司长,结果如何?” “海巡站站长的事情还算顺利,这两天应该就会有调令下来。不过却另外遇到了一件麻烦事。”齐鹜飞一想到冬月的事情,神色立刻黯淡下来。 他把自己在雪琴楼遇到潘子墨,三招赌斗,随后得知冬月陨身,留下遗言和遗物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把自己在心里对于麻将会和财神的猜想说了出来。 陆承听完不禁皱起了眉头:“潘子墨一事倒是可信。不过这个赌约有点冒险,不是掌门你向来的行事风格,不知是不是受了冬月姑娘的影响?” “是有一点。”齐鹜飞事后回忆也觉得当时自己冲动了,主要还是冬月的安危引起了他的担忧。按照他的性格和向来谨慎为上、保命第一的原则来说,见到潘子墨,趁他还没认出自己的时候,就应该立刻逃走。 不过好在事情的结果还不错。潘子墨没有使出绝情一剑,反倒成了他的帮手,将来在必要时刻,可以请他出手帮忙。 陆承倒是没有对此再多说什么,只是面色凝重,问道:“你说那财神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每次出现在人前,都是不同的样貌?” 齐鹜飞点头道:“目前了解到的情况确实是这样。麻将会的中层骨干也都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貌。” “你说百变天君来了纳兰城?” “是的。”齐鹜飞觉得陆承问问题有点飘忽,刚刚还在说财神,忽然又问起了百变天君。 “你确定财神所说的大人物是百变天君?”陆承又问道。 齐鹜飞想了想,很慎重的开口道:“这些都是我的推理,从目前掌握的线索和逻辑上来看都没有什么问题,但确定两个字我却不敢说。” 陆承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齐鹜飞不觉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先生是觉得有什么不妥?还是想到了别的什么事?” 陆承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说:“我怀疑这位百变天君是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齐鹜飞微微一愣。他不明白既然是故人相遇,为什么看上去反倒是一副沉重的样子?不过如果是真的话,他倒是有些难办了。万一冬月之死的确与此人有关,而此人又与陆承有故,那他该怎么办? 但陆承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更吃了一惊,立刻想到了什么,但心却反而放了下来。 “如果真是我想的那位,也算是你的故人。” “我的故人?”齐鹜飞皱眉道,“你是说他也是万教的?” 陆承点点头,说:“万教之中曾经有一位教徒,名叫万俟明,外号千面魔君。此人早年间因为练魔功毁容,相貌丑陋,故而生性乖戾,世人称其为丑魔。在天庭通缉犯名单当中,一度被正道中人追杀。后被旧教主所救,收归麾下,指点他修行,去其心魔,也算是教主的心腹之一。后来他练成了法宝千面,以遮盖自己丑陋的相貌,常常以不同的面目出现在人前,便从此被称为千面魔君。 一百年前,万教正在总部君庭山召开大会,天庭突然派出十万大军以雷霆之势急攻君亭山,一战而定,导致万教从此覆灭。当时我奉命去西海之边寻访失落的凤麟洲,才得以幸免。回来后,我一直在调查这件事。君庭山和凤麟洲一样,也是失落之洲,外界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个地方,必然是教中出了叛徒。 后来我放弃旧道,专修巫术,以龙钟之态而常年混迹于天庭下属各单位,就是为了查证此事。经我多方调查,确定这千面魔君万俟明就是叛徒之一。 他炼制的法宝名叫‘千面’,是真的剥了一千张人皮制成的,而且炼制的过程十分残忍,是在人活着的时候,一边剥皮,一边将灵魂炼入其中,一张面皮便要七七四十九天,受害者也受尽痛苦而死,且魂魄销尽,不得转世。 此人表面对教主忠心耿耿,与教众相亲,但背地里却做下这种恶事。教主掌教后,管理十分严格。他自知一旦被教主发现,必死无疑,便投靠了天庭,在关键时刻,出卖了君庭山。” “你是说现在的百变天君,就是当年的千面魔君?” 齐鹜飞听得直皱眉头。这法宝千面的炼制过程令人毛骨悚然。万教有教无类,人一多,难免驳杂,一时不察也情有可原。但天庭怎么会收下这种人?就算自首加上举报,算戴罪立功,也顶多在量刑上多了个轻判的尺度而已,比如说原本是神形俱灭的,就判他转世投胎,原本是要投成猪的,就给他投成人,以他的罪行,最多最多也就判个无期,怎么可能还给他封个天君的官当当呢? 陆承说:“君庭山一战后,千面魔君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要不是后来查出他是叛徒,还以为他也在此战中战死。百变天君是一百多年前突然出现的,来历不明,时间恰好是君庭山一战后不久。其封号百变,就是因为他变化无常,没有固定的面目。所以我早就怀疑他了,只是一直没有证据。纳兰城麻将会的财神我也有所耳闻,听你刚才这么一说,他的变相之术用的很可能就是法宝‘千面’。” “这么说,财神是千面魔君的徒弟,千面魔君把法宝千面传给了他?”齐鹜飞忽然又摇头道,“不对呀,如果千面给了财神,那千面魔君自己又用什么?又如何获得百变天君的称号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悚然大惊,“难道他又炼制了另一张千面?” 陆承说:“要变化并不一定需要靠法宝。修为到了,也可以靠法术维持。据我所知,万俟明在教中担任香堂主的时候,教中的一位前辈传授了他地煞七十二变。那都是两百年前的事了,想必如今他早已驾驭成熟了。” “地煞七十二变?”齐鹜飞吃惊道,“这不是孙悟空的法术吗?” 第五百六十四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 “地煞七十二变并不是只有孙悟空才会的。”陆承解释道,“这是一门古老的法术,但因其夹杂幻术,兼具蛊惑人心之用,所以常常被认为是小道,而以天罡三十六变为正宗。” 齐鹜飞恍然道:“难怪我看天仙道法中有讲到天罡三十六变,却没有提及地煞七十二变。我还以为七十二变是孙悟空的独门法术,没想到却是小道。” 陆承说:“其实大道小道并没有什么区别,关键在于使用的人。不过七十二变的确过于繁复,修行人耽于此种小术,难免陷入其中,学的博而不精,易沾沾自喜而动了心境,不觉偏离了大道。所以古来圣贤都不提倡学的驳杂,只叫弟子专攻一样,一路精进,体会大道之端。所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是也。” “先生说的是。”齐鹜飞不觉点头道,“我入黄花观二十年来,师父几乎从不教我法术,除了筑基之外,就只是与我论道,穷究易理。当时不觉得,只以为门小派微,没有什么道法传承,只能学点基础的东西,说些空泛的大话。现在想来,实是年少无知,未能理解师父的一片苦心。” “无机子前辈真乃神人也!”陆承感叹道,“可惜陆某缘悭一面,不能一睹真人之姿,实属遗憾!” 齐鹜飞笑道:“这有什么遗憾的,我师父又不是不回来了。” 说到此处,忽然心头一窒,才发觉师父这一走竟然已经小半年了。二十年相依为命,齐鹜飞早就把他当成至亲之人,一朝别离,难免有所思念。 也不知道师傅此刻在哪里?蝠妖都已经死了,照妖镜的事天庭好像也没有大动干戈的去追究,怎么就不能回来呢? 原来天天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总盼着师傅什么时候闭关,什么时候出远门,最好师傅一直不在山上,就没有人管着自己,可以偷懒,可以放纵,可以偷偷的研究些邪门歪道,可以用辛苦攒下来的几个小钱去县城里吃顿好的……不过每次在那成排的酒馆饭店门口转了一圈,流了一地的哈喇子,却总是捂紧了口袋没有往里面走,只买上一个烧饼就满足的回了山。 现在师父真的走了,他心里便空落落的,仿佛少了什么。 陆承见齐鹜飞面带异色,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就不再提,而是回到了刚才的话题:“千面魔君早年的修为就在七品上下,境界将破未破之时,修成地煞七十二变是早晚的事。也正因为如此,谁也没想到他会去炼‘千面’这种阴损的法宝。” “但是,以七十二变维持不同面貌不是很吃力吗?哪有使用法器来的自然舒服?”齐鹜飞问道。 “也不尽然。”陆承说,“对于法力高强者而言,维持某一个样貌并不困难,只不过大多数都不屑为之而已。另外,我有这种猜测还有另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千面魔君万俟明曾经收过一个徒弟,具体身份不明,据说是从某一正道门派中逃出来的叛徒。在万教,这种人很多,所以也没什么人注意。不久之后,君庭山一战爆发,教中核心力量几乎全军覆没,教主失踪,万教从此分崩离析。我后来在查证过程当中,发现万俟明的那个徒弟就来自纳兰城。” “纳兰城?纳兰城最大的修行门派就是端木皇族,难道他是端木家的人?” 齐鹜飞立刻警觉,把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联系起来,真相几乎呼之欲出。 一个至少四品以上的修行高手,为什么要在纳兰城这样一座繁华都市里去经营一个地下帮会?麻将会建立之初,就是从纳兰城的几大家族手里接手的地下生意,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端木家族的。再加上最近麻将会的扩张,其处处针对端木家族的意图就十分明显了。 “很有可能。端木家族是旧皇族,也是金圣宫娘娘的直系后裔。圣宫秘境,应该说的就是金圣宫,不知道这位娘娘留下了什么遗物?”陆承说,“不过不管真相如何,这件事是你拉拢端木家族的好机会。别看他们只是一个家族,但皇族后裔,实力相当雄厚,一千多年来也出过几个了不起的人物。另外,既然冬月姑娘把遗物交给了你,那么这金圣宫秘境不管藏了什么,你都脱不了干系了。” 齐鹜飞听到拉拢二字觉得不怎么舒服,说:“先生刚才不是还说大丈夫行事当用阳谋,只需关注形势,顺势而为即可,怎么现在又叫我用起阴谋诡计来了呢?” 陆承哈哈笑道:“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大丈夫行事又岂可拘泥于一成不变?所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齐鹜飞也笑道:“先生还真是不拘一格。” 随即面容一肃,问道,“既然百变天君极有可能就是当年的千面魔君,此人当除!” 陆承提醒道:“此人修为最少在七品以上,而且心狠手辣,诡诈多端,掌门还是要小心为上。依我之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妨徐徐图之。” 齐鹜飞却摇头道:“此人为了炼制法宝,杀人剥皮,熔炼魂魄,简直十恶不赦,还装作道貌岸然的样子,伪作天君,我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总不能任其逍遥下去。更何况这次冬月的事多半和他有关,如果让我查证此事,不叫他尝尝剥皮炼魂的滋味,我实不甘心!” 陆承说:“除了他本身修为高深之外,以此人犯下的罪行,投靠天庭之后能够安然无恙,并且得封天君,背后必然有人。” 齐鹜飞说:“管他背后是谁,就算是玉皇大帝又如何?我要做的事总是要做的。” 陆承知道劝不动他,初时面色还有些凝重,但听到齐鹜飞说出这句话后,仿佛又见到了当年的尹教主,不觉面露欣慰,心里面多了几分激动。 “好!”陆承正色道,“掌门欲除之而后快,我也正想知道当年君庭山一战的真相。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好好谋划一下……” …… 中午的时候下起了雨。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雨一下来,山上的小动物们也都知道要为过冬做准备了。 要是在野山老林里,这些成了精的妖怪比普通的动物还要担心过冬。因为他们的食量惊人,除非平时能够积存一些仙草灵药,否则的话过冬就意味着因食物的缺乏而导致修行退步。 一只普通的松鼠,几十颗松果就能让它度过一个冬天。但一只开了灵智,已经在修习法术的松鼠,却不是靠几颗松果就能过日子的。你给他放几吨也不够他吃,因为松果的营养不足以支撑他修行。 但他们也不能像熊那样冬眠,因为一场冬眠,不但意味着修行退步,而且还极度危险。作为修行有成的精怪,他们身上有着特殊的神气波动,若是被别的精怪发现,难免就成了他人腹中的美餐。一只精怪吃掉另一只精怪,便足以度过一个冬天了。所以每到寒冬,野山林里那些在食物充足的季节井水不犯河水的精怪之间很容易发生战斗,这也是妖精数量难以像人类修士那样大规模增长的原因。 不过盘丝岭上的这些妖怪无疑是幸运的。因为有了黄花观的存在,他们根本就不用为如何过冬而担心。这里有为他们遮风挡雨的房子,有充足且美味可口的食物。 但是,他们还要去照顾他们的同族和子孙后代。盘丝岭那么大,可不止一只兔子,一条蛇。黄花观也不可能把方圆几百里内的小动物们都养起来。所以一入冬,他们便也忙碌起来,兼顾自己修行的同时,还要去照顾同宗同族的小伙伴们。 齐鹜飞也鼓励大家这么做。这说明这些成了精的家伙已经开始有了人性。他也从不会认为,这只兔子早一步开启了灵智,就比那一只兔子要高贵一些。万物有生者皆有灵,高不高贵是修行的结果,不是基因决定的,有时候仅仅是差那么一点运气而已。就像人,有些人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一辈子衣食无忧,有些人却只能一生一世挣扎在贫困线上,为了一顿饱饭而发愁。你说谁比谁高贵一些吗? 字认的多,知识学得多,董文明,讲礼貌,看起来谦谦君子;做大官,做大生意,主席台上侃侃而谈,酒桌上挥斥方遒,看上去大贤大能……但其实那只不过是因为出身比别人好。要是生在乱世或者哪个穷山旮旯里,出生后也没吃过几口奶,从小营养不良,五六岁就要洗衣做饭,上山砍柴,十来岁就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你再看看二十年以后他还懂不懂文明,讲不讲礼貌?看看他到下面坐着几千人的主席台上还说不说得出话来?到了酒桌上还能不能谈笑风生指点江山? 所以这世上,要谈平等这两个字谈何容易?分配机制,社会体制,顶多做到公平,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真要平等,就先把出生都给我平等了再说。 当然,你说这山上的动物们都温良谦恭吗?肯定不是。蛇吃老鼠狼吃肉,不会有什么改变。齐鹜飞也不想把盘丝岭变成和尚庙,让大家都吃素。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午后的雨停了,彩虹谷里挂起了一条长长的虹,从东到西,跨越整个峡谷,像一座七彩的桥。 齐鹜飞静静的站在桥下,身后是冒着氲氲蒸蒸的热气的濯垢泉,身前是一株刚刚生长出来还极其柔弱的石榴树苗。 直到头顶的彩虹慢慢淡去,消失在雨后明净澄澈的天空,他才最后朝石榴树苗望了一眼,然后腾身而起向着西边飞去。 盘丝岭西边的山里还在下雨,齐鹜飞几乎是追着那块积雨的云一路向西,也几乎就是一路踏着雨后的彩虹而去,仿佛在追逐一个七彩的梦。 直到那片雨云被一阵西风迎头撞上,便忽而转道向北,往狮驼岭去了。齐鹜飞才看清广袤的起蛟泽,而不远处就是曾经大战蝠妖的地方。 蛟龙尾巴撞出来的巨坑,稻草燃烧留下的焦土,剑气扫过岩石留下的剑痕都历历在目。 远处的据蓝鲸的尸体早已腐败,只留下那些触目惊心的巨大白骨刺向天空。腐烂的血肉滋润的大地上开出了一片又一片不知名的绚烂的花,仿佛春天到了一般,与周围的焦土和这寒冷的气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死亡,是新生命的开始。战争留下的是和平,然而这和平又能维持多久呢? 齐鹜飞并没有停留,从这片焦土之上飞过,很快就来到了岭西镇。 岭西镇还是一副荒凉的样子,镇上的居民都没有回来。尽管经过上次海妖登陆那一仗以后,这里事实上已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安全。但渔民们并不知道这些,对他们来说,政府的救济和安置比过去在这个小镇上打鱼的生活要好得多。既然没有人逼着他们回来,自然是领着救济金的日子过得舒坦,一部分年轻人则因为向往大城市的生活,而一意孤行的背上行囊去向了远方。上面的人也不敢太过冒险,要不要让这些渔民回来,要等新上任的海巡站站长作出评估以后才能决定。 齐鹜飞从那些已经长上青苔的潮湿的房子间走过,一直来到海边。他思考着今后岭西镇的建设计划,要不要增加更多的凡人进来,把这里变成一个热闹的滨海小镇?还是说全都由修行人组成,让这里实质上变成黄花观的一个分舵。 到了海边以后,因为身上有避水珠,所以他很轻松的就走进了海里,就像穿过了一个结界之门,在海水中自由的行走。 他先来到了那座镇压着白龙的火山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先来这里,总觉得要来看一眼才放心。经他修复后的阵法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穿过法阵,进入火山口,来到山腹之中,进入到那个地下深穴,就看到了那条白龙。 三十六跟天龙刺依旧矗立在那里。白龙已经死了,但身体并没有腐烂的迹象,依旧如白玉雕琢一般晶莹。龙脑袋耷拉在地上,龙须如海草一般漂浮在海水中,因为齐鹜飞进来带起的水纹而轻轻飘荡起来。 齐鹜飞走近龙身,用手轻轻抚摸巨龙的皮肤。然而就在那一刹那,白玉般的龙皮忽然在神识所见中亮起,他有一种如遭电击的感觉。 齐鹜飞吓了一跳,连忙将手拿开,急速后退到极远的地方。这才发现,原来发光的不是龙身,而是那三十六跟天龙刺当中离他最近的两根。随着他的远离,这两根发光的天龙刺也慢慢暗淡下去。 这些天龙刺竟然能感受到生人的靠近。齐鹜飞怀疑,自己若是反应慢一点,就会像当初的白龙一样遭受万剑穿身。 果然要拔掉天龙刺不仅仅是力气的问题。 齐鹜飞离开龙穴,回到海面之上,然后朝西前进。他现在要去见小六子,但他和小六子之间没有直接通讯的办法,只能先进入龙族水域,找到巡海夜叉,让他去通报。 第五百六十五章 初探海底世界 修行人在海面上活动,只要不和龙族发生冲突,一般龙宫是不会管的。所以即便你要到海岛上去建立仙山洞府,也不会冒出一条龙来说你侵犯了他的领地。但只要你下了水,尤其是到了深海,那么不和龙宫打声招呼就不行了。 齐鹜飞没有和龙宫建立直接联系的通信方法,所以只能到海底去寻找夜叉。他还记得传说中当初哪吒就是在东海洗澡,搅动混天绫,才惊动了东海三太子。 从潜龙湾不断向西,海水也不断变深,大约到了一千里外,海水深处就已经超过两三千米了。齐鹜飞到了一条海沟之中,开始用法力鼓动海水。当然他不敢像哪吒那样闹出那么大动静,实际上也弄不出来,他可没有混天绫那种宝物。 没过多久,就有一只巡海夜叉带着一对虾兵鲶怪,分水而来。 说来也巧,齐鹜飞见到的这只夜叉正是上次敖霸率领水军支援断潮崖时带来的那一只。 对齐鹜飞来说,夜叉都长得差不多,就像动物园的猩猩,不熟悉的根本分辨不出来哪只是哪只。但夜叉却认得他,知道他和六太子称兄道弟,又在起蛟泽中杀了蝠妖,救了六太子的命,就算去了水晶宫,也是龙王驾前的座上宾,所以十分客气。 “原来是齐真人!”夜叉拱手道,“不知真人驾临西海,有何贵干?何故在此捣水,莫非是什么练功方式?” 齐鹜飞这才仔细观察夜叉的相貌,的确是有几分眼熟,便也拱手道:“哦,夜叉大哥,是这样的,我和小……六太子有阵子没见了,十分想念,也不知他最近过得如何,也没有通讯方法,就只能用这种方法把你们招来,想烦劳老哥通报一声,能不能让我和他见上一面?” 夜叉说:“原来如此。这有何难?请真人在此稍候,我去汇报一声。以真人和六太子的关系,去一趟水晶宫不是难事。” 齐鹜飞对水晶宫固然向往,但现在却并不想去。 一来没有时间,除了赶紧和小六子以及摩昂太子把岭西镇的事情定下来之外,他便是急着要回纳兰城把那桩的事情处理完。而去一趟水晶宫,不是一天半天的事情,说不定一耽搁就是十天半月的。 二来以他的身份公开去水晶宫,龙族必然会把他当成天庭或者陆地仙界的代表来看待,如此一来不但言行受到拘束,还很容易引发外交事故。 三来他身上什么都没带,去一趟龙宫总要带点礼物,什么都不带,空着手上门总不太礼貌。可要是带点什么,现在回去准备也来不及,而且也着实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人家上回给自己送了龙角二妙散和血珍珠,自己总得拿点对等的东西,总不能把清风道长送的风月丹或者甪里先生带来的小蟠桃送给他们?亏不亏先不说,拿别人的礼物去送礼,被人知道了不但讨不着好,可能还得罪人。 所以齐鹜飞马上就拦住了夜叉,说:“老哥先等等,我见六太子是私事,毕竟是陆界的人,又在天庭当差,若是通过常规渠道去水晶宫可不太好。您看有没有办法跟六太子私下说一声?” 夜叉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为难的说:“这恐怕不行。我的级别不够,不能直接见到六太子,只能向上面汇报。不过那样一来倒的确是会惊动外事部门,后续的流程有些复杂。” 齐鹜飞问道:“你们有没有什么通讯办法,可以直接联系上六太子?” 夜叉说:“那这样,你先到我们的哨站休息一下。我帮您向上面请示请示看,如果能直接联系上六太子当然最好。” 齐鹜飞点头应允,然后便跟着夜叉向西而去。越过海沟,上了一座大型岛礁。岛礁上停着好几艘小型潜艇。其中一艘略大,大约有一节火车车厢那么大,另外的这都只是像商务车那么大。 夜叉一路走,一路向他介绍: “这是两界沟。算是西海和潜龙湾的分界线。过去我们龙族都是不过两界沟的,潜龙湾向来是我们的禁地。不过上次你们在潜龙湾和海妖一战,六太子带着我们参战以后,这条禁令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齐鹜飞问道:“那你们上面有没有向潜龙湾派驻水族军士的想法?” “这我就不知道了。”夜叉摇头道,“依目前的形势看,我估计是不会。毕竟那么多年都没派过,要派也要征求你们陆界和天庭的意见,不是上面想派就能派的。” 齐鹜飞点头,觉得这只夜叉思路清晰,是一只有前途的夜叉,就起了结交之心。 上了岛礁,夜叉指着中间一幢扁圆形的建筑说:“那就是我们的哨所了。” 这幢建筑长得像一个汉堡,顶上竖着一根天线模样的细柱子。 整个哨所一共分上中下三层。底下一层是生活区,有厨房,宿舍和会客室,东西都十分简陋。齐鹜飞被带进会客室坐着,因为无聊,他就问能不能四处参观。夜叉倒是很大方,让他随便看,除了二楼的仪器不要碰。 得到允许后,齐鹜飞就开始四处转悠。底下一层虽然没什么好看的,但也有不少新鲜的地方,比如说,这里的卧室里面没有床,而是在地上刨出一个一个的坑,有的坑细而深,有的坑广而浅,有的坑是圆的,有的坑是方的。齐鹜飞想了想,这大概是给不同的物种用的,虾兵蟹将海星怪,各有各的形状,的确不像人类那样,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睡觉的床自然也不一样。 再去看了看他们的厨房,倒是也有锅有灶,干干净净的,也不知道他们平时吃的到底是什么。 接着齐鹜飞便上了二层,里面摆放着许多仪器仪表,有着非常明显的能量波动,看起来这里应该是这个哨站的控制中心。因为夜叉交待过不要碰这里的东西,齐鹜飞便只瞄了一眼就走了。 最上面一层连着天线的应该是类似塔台或者呼叫台一类的。夜叉此刻就在这里,跟上级联络。 齐鹜飞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偷听人家打电话,便老老实实的回到了最下层的会客室。 水下的会客室里也没有茶水什么的,几只虾兵在门口站岗也不理他,他只好就这么枯坐着。 会客室里倒是有一台电视,但看起来很笨重,有点像很早以前的老款电视机。 齐鹜飞没有找到遥控器,出于好奇再加上无聊,就走过去在电视机上找了半天,找到一个开关,按了一下,电视画面便打开了。 这是龙宫电视台正在举行的一档名为海底漂流的综艺节目,主持人是一只水母和一只章鱼。他们一人拿着一个话筒,水母正在采访一只来参赛的乌龟,问他有没有信心过关斩将。乌龟伸长了脖子,挺着他那大大的脑袋,伸开四肢,秀出强壮的肌肉,又转过身以展示他那厚厚的龟背,自信的大喊着:“我一定能成功!” 随着章鱼主持人的一声令下,乌龟钻进了一个粗大的管子里,接着便是砰的一声,管子里喷出一股激流,乌龟被射了出来,翻着跟斗在海水中划出一条黑色的抛物线。 正当他张牙舞爪的快要稳住身形的时候,却忽然被海底的一股暗流卷住,哗的一下以更快的速度和更剧烈的翻滚卷向了远方。 从电视画面中没有看出摄像机在哪里,但是画面一直跟着那只乌龟。只见他不停的翻滚着,时不时的撞上海底的礁石,看上去无比惊险。他只好把头和四肢缩到龟壳之内,但这样一来就完全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随波逐流。 吸引齐鹜飞的并不是飞翔的乌龟,而是随着镜头的移动,从画面中看到的背景——那是一座规模宏大的海底城市。 这座城市和人类地面的城市完全不同。它没有鳞次栉比的房屋,没有纵横交错的街道,没有穿梭的车流。整座城市全部有悬浮在海水中的一座座岛礁构成。这些岛礁有大有小,有高有低,闪烁着不同颜色和不同密度的灯光,看起来十分魔幻。 岛礁的周围有一些游动的小点,刚开始的时候齐鹜飞以为是海洋生物,当镜头偶然靠近其中一个黑点时,才发现那竟然一艘椭圆形的潜艇,正从一座岛礁飞往另一座岛礁。它的速度恒定,似乎有固定的路线,应该是类似公交车一类的交通工具。 这是齐鹜飞第一次看到海底城市。如果说地面的城市是平面的,那么这座海底的城市就是立体的,看起来倒像是一座天空之城。虽然只是在电视里看到,而且并没有看到全貌,却也已经足够震撼。 夜叉从楼上下来了,告诉齐鹜飞已经向上面汇报过,正在跟六太子联系,让他就在这里等回音。 齐鹜飞就指着电视问道:“这就是水晶宫?果然气派啊!” 夜叉愣了一下,笑道:“这可不是水晶宫。水晶宫离这里远着呢!而且我们这种边防哨所收不到水晶宫的信号。这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一座城市,从两界沟往西大概三千里,那里有一个大海盆,这座城市就在海盆里,名叫临陆城,意思是邻近大陆,就和你们陆地上把高的地方叫做凌云城什么的同一个道理。” “这还叫邻近大陆?”齐鹜飞惊叹道,“我从岭西镇到你这里就已经差不多一千里地了,再往西三千里,就是四千里地,这是最近的一座城市,你们西海还真是大!” “那可不是!”夜叉说,“四方海域到底有多大,连我们小时候上学的课本里都没说,我不知道水晶宫里的龙王大人们知不知道,反正我们这些小人物是不知道的。” “这座临陆城在你们西海算是什么规模?”齐鹜飞问道。 夜叉说:“不算小。虽然位置偏了点,但也是挺有名的一座城市。总共有三百多座浮空岛,海族户口差不多五十万,有一个八品银龙家族镇守。” “你们现在还是家族城邦制吗?”齐鹜飞听到一座城市竟然是由一个银龙家族镇守,觉得有点奇怪。 “不了。早就改革了嘛!”夜叉回答道,“虽然龙宫的体制改革和你们陆地应该不太一样,但家族制的管理早就已经被推翻了。现在都是民选,只是从修行实力上来说,龙还是最强大的,海底依旧是龙的世界。所以龙是四海境内所有城市的守护者,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守护者和管理者在权利和义务上是分开来的,按照四海联合宪法的规定,只有在战时,守护者才会接管城市的管理权限。” 齐鹜飞点点头,觉得这种模式还是非常先进的。以龙族之强悍,能在海底世界进行这样的体制改革,把自己的权利限制到如此程度,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当然,可能也是因为龙的数量稀少,不得已而如此。 “你们这个哨所也归临陆城管理吗?” “那当然不是。我们是水军,有统一领导的。” “哦,那你们平常领工资吗?还是义务兵?” “有工资的。一周五十个贝,换算成天庭的金币,大概就是五毛的样子。” “那你们比我们工资高啊!”齐鹜飞算了算,五十个贝换五毛金币,那就是和紫币的价值差不多。一周五十纸币,一个月两百多,比城隍司的普通司员工资要高一些。做水军,还挺赚的嘛! 夜叉笑道:“齐真人说笑了,我们哪能和你们天庭直属的城隍司比。你们还有各种补贴和奖金,这方面我们是没有的。不过海底不像你们陆地上那么多花花世界,听说你们那儿的美食比我们强上万倍。我们这儿的生活就比较单调,也不用买房子买车,都是政府统一分配的。所以这点钱也够花了。” 齐鹜飞这么一听,竟然有点羡慕他们了。 他发现这只夜叉比较能聊,说话不快不慢,态度不卑不亢,看上去是个人才。 以神识锁定他身上的法力波动,估计他的修为在二品上到三品初之间,和上次到盘丝岭上来报信的那只夜叉修为差不多。可是很显然,那只夜叉的地位要高很多,能够直接带着龙王的旨意到盘丝岭来接六太子回西海,而这只夜叉却连和六太子直接联系的资格都没有,还要请示上级。 看来在海底职场也是要看出身的,同样是夜叉,同样的修为,一个生活在水晶宫,一个只能在这偏远的哨所当个巡逻小队长,待遇上恐怕也是千差万别。 “这位大哥怎么称呼?”齐鹜飞问道。 “我叫波大锤。”夜叉说。 “哦……”齐鹜飞觉得这名字读起来有点怪,“原来是波兄!” “不是,那个……”夜叉解释道,“我这个是复姓。” “哦……那就是波大兄!”齐鹜飞终于知道这名字怪在哪儿了,这称呼起来颇有不便呐! 夜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齐真人您和六太子都称兄道弟的,我不敢当这个兄字。” 齐鹜飞张了张嘴,想说我去掉这个字也不好叫呀! 夜叉大概是看出了他的为难之处,说:“您叫我锤子就行,他们都这么叫我。” 齐鹜飞哈哈一笑,说:“好,锤子兄弟,以后就这么叫你了。” 这时候楼上传来响铃的声音。 “应该是上面有回信了,你等着我去看看。”夜叉说着就上楼去了。 没过一会儿,他就咚咚咚的跑下来,让齐鹜飞上去接电话,说是六太子亲自打电话过来了。 齐鹜飞跟着他上了三楼,用那个非常简陋的,像一个连着一根金属线的喇叭的原始电话,和敖霸进行了一场跨越万里的海底通话。 第六百一十六章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万浩然皱起了眉头。毕竟他是西牛贺州宗门管理委员会的主席,也是这次宗门大会的实际负责人。他要对这次参加宗门大会的所有宗门和参赛弟子负责,如果这些人进入狮驼岭最终都一去不返的话,那无论如何在他那里都是交代不过去的。 “老秦,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也许只是演习,毕竟李司令的部队都在天上,平常演习也不方便,借着这次剿灭魔教余孽的机会拉出来练一练也很正常嘛。你想想,君庭山一战之后,魔教已经覆灭了,就算有什么余孽,治安总局或者仙盾局派点人来也就把他们灭了,何需要动用军队,更何况是李司令亲自出面?” “希望如此。”秦玉柏说,“别的我都不担心,就是这次魔孚也进了狮驼岭。我该早点听齐鹜飞的话,直接把文小曼抓起来!” 秦玉柏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颇有些后悔。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倒不是像万浩然那样对所有的宗门弟子都关心,他最担心的还是齐鹜飞。 黄花观参加宗门大会是他一手极力促成的,即便在宗门大会开始之前,齐鹜飞还曾表示过退意,不想参加,但秦玉柏不但鼓动他参加了,还把盯住魔孚的任务交给了他。 现在看来,魔孚进狮驼岭绝不仅仅是为了找一个安全的出生地,狮驼岭里边可能真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只怕还不止是魔教余孽那么简单。 齐鹜飞这一路跟着魔孚,尽管还有仙人六道木在,恐怕也十分凶险。 而且这六道木,就真的可靠吗? 秦玉柏不禁深深的忧虑起来。 他正想到六道木的时候,万浩然突然问:“我听说六道木仙人是闻天尊的旧部,和辛副主任的关系也不错,他难道就没有给你透露一点?” 秦玉柏摇头道:“六道木仙人虽然是雷部就神,但雷部裁撤以后,他就调去了军部,隶属于天宫卫戍区直属的外围特别行动大队。这个大队有点像特战队,李主任曾经给这支部队当过教官,要说他是谁的人,还真不好说。况且我的职位太低了,他就算知道军部的行动方案,想要透露也只会透露给闻天尊,而不会透露给我。” …… 天庭治安总局的一间会议室内,局长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闻仲坐在赤火玲珑椅上,面沉似水。 “六道木也许真不知情,否则也不至于一点都不跟我们透露。”旁边的辛环说道。 闻仲一句话也没说。 辛环看着闻仲的脸色,知道老领导心中十分不快,想要出言宽慰几句,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闻仲心里不快,并不是因为军部的军事行动搅了治安总局布下的局,也不是因为六道木没有向旧主透露消息,毕竟六道木职位不高,军部纪律一向严苛,没有允许,他是不可能说的。 这次行动之前,他肯来见闻仲一面,并答应帮着盯住魔孚这条线,就算是很念旧情了。 让闻仲生气的真正原因是,军部的这次行动竟然一声招呼都没跟治安总局讲,闻仲作为天庭重臣,治安总局的局长,事先连一丝风声都没听到,心里怎么能高兴? 何况这次出动的是天宫卫戍区的军队。如果是北方战区的真武大帝,闻局长也许还没那么生气,可偏偏是卫戍区的李司令。 想那李靖,当年在封神之前,不过就是陈塘关一总兵,而当时的闻仲就已经是一国太师。李靖后来叛商辅周,以肉身成圣,进入天庭后又成了玉帝身边的红人。闻太师向来以其为反复小人,看不起他,与他关系不睦。当年他同意把哪吒调过来当妖事处主任,也是因为哪吒曾经一度跟他的父亲关系十分紧张。但现在看来,那也许完全就是做给外人看的。 “局长,既然军部已经有了军事行动,那就由他们去折腾,咱们乐得轻松不是。” 会议结束后,其他同事都已先后离去,辛环终于忍不住开口劝解道。 闻仲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有节奏的击打着,抬起眼皮看了辛环一眼,忽然问道:“你觉得军部这次为什么要突然行动?李靖又为什么亲自出征?” 辛环说:“军部怎么考虑的我不清楚,但李司令么……也许是真武大帝在北部战区战功赫赫,眼看着北俱芦洲战果不断扩大,他有点坐不住了!” 闻仲摇头道:“你小看李靖了。我虽不齿他的为人,但论做事的能力,战机的把握,他在军部不输于真武。” 辛环微微一愣:“您的意思是……” 闻仲说:“只怕狮驼岭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可是狮驼岭那边的情报一直是由我们妖事处和仙盾局所掌握,军部什么时候插手过?”辛环说,“我们的情报固然可以通过李主任反馈到李司令那里去,仙盾局的情报李司令也可能弄到,但军部怎么可能比我们知道的更多?就算军部的探子腿长,但那也是北部战区的属地,如果真有什么值得李司令亲自出手,这种事情真武大帝会让给他?” 闻仲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忽然问道:“知道狮驼岭为什么叫狮驼岭吗?” 辛环一愣,没想到局长会问他这样的问题,有些不自在地说:“局长说笑了,我再不济,也是跟着您从封神时代走过来的老人了,这点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年如来放纵三妖下界,在此地为祸,最早下来的便是狮驼王。他占山为王之后,那座山便被称为狮驼岭,他占据的洞府便称为狮驼洞。后来又有白象和大鹏加入,但狮驼岭狮驼洞的名字却沿用了下来。” 闻仲笑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辛环说:“愿闻其详。” 闻仲说:“我来问你,你可知道狮驼岭中还有个狮驼国?” 辛环说:“当然知道。当年也是一个昌盛的大国,可惜大鹏鸟下界为妖,吃尽了国中之人,把它变成了一个鬼国。” 闻仲又问:“那你可知佛陀为什么要放纵三妖下界?” 辛环说:“当然是为了布局西游,帮助金蝉子积累功德,也让三妖能够借此机会得成正果。” 闻仲说:“这只是表面原因,深层次的呢?” 辛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显得有些犹豫。 闻仲说:“有什么话就说好了,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你也说了,封神之时你就跟着我了。论能力,你在我众多部将中不算出色,但你忠心勤恳,所以我向来最器重你。” 辛环想起往事,心下忽生感动,略一躬身,说:“局长栽培,辛环铭记在心。” 闻仲说:“在我面前,你想说什么就说,不需要有什么顾虑。你了解我的性格,不喜欢藏着掖着,更不喜欢阿谀奉承那一套。” 辛环道了声“是”,然后小心组织了一下词句,说:“我认为深层次的原因便是佛道之争。当年狮驼国也是道门鼎盛之地,但是离灵山太近了,影响到了佛法东传,所以佛陀便让三妖为祸人间,趁机灭尽道门,再借唐三藏西天取经之机,在此地降伏三妖,点化众生,从而将此地转化为佛国。西游一路上很多地方,其实都是这么安排的。只是大鹏鸟把整个狮驼国的人都杀了,这大概是佛陀也没想到的。” 闻仲点头道:“虽不尽然,但也大差不差,这算是第二层的原因。” 辛环一愣,问道:“还有第三层?” 闻仲没有回答有还是没有,而是问道:“你刚才说了狮驼岭为什么叫狮驼岭的原因,那么狮驼国又为什么叫狮驼国呢?” “哦,这个我知道。”辛环说,“狮驼国之名其实是后来误传开来的,因为它地理位置和狮驼岭相邻,狮驼岭之名传开后,才有的狮驼国之名,反正那时候狮驼国已经被大鹏所灭。其实真正的狮驼国原名并不叫狮驼国,而叫涌金国。” 闻仲又问:“那你可知涌金国的来历?” 辛环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您也知道,当年我在跟您之前,不过是山中一散修,不问世事。后来跟着您一路征战,直到上了封神榜。对于凡间诸国的历史还真不是那么清楚。” 闻仲说:“你不知道也正常,有些事情还是我当年在商朝做太师的时候听说的。相传涌金国中有一口泉,泉可涌金,生生不绝,国家也因此而得名。据说因为有这一口涌金泉,国家相当富足,国王又体恤下情,爱民如子,因此国民都不需劳作,大家都在国王的带领下一心向道。当年老君化身老子骑牛西行,行至此地,曾经感叹曰:愿生此国中,乐不思回天。” “乐不思回天……”辛环咂摸着这几个字,“人间怎么可能有比天上还好的地方?连老君都不想回天上了,这涌金国岂非极乐之地?” 闻仲说:“你这就说到点子上了,极乐之地……,他们抢了灵山的饭碗啊。” 辛环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 闻仲也哈哈大笑。 笑毕,辛环问道:“局长刚才说的第三层原因,就是这个?” 闻仲说:“有些东西我也吃不准……” 他没有说吃不准什么,这话说得耐人寻味。辛环知道闻局长的脾气,不确切的事情他是不会随便说的,便也没有追问。 见局长心情似乎有所好转,辛环终于放下了心,问道:“局长,咱们要不要派人进去?” 闻仲摇头道:“既然军部有了行动,咱们就不要掺和了。希望六道木能够顾念旧情,不要浪费了我给他的打神鞭。” “什么?”辛环吃惊道,“您把打神鞭交给他了?” 闻仲点头道:“治安总局成立之后,打神鞭就交到了我手上。但其实在我手上没什么用,我还真能用这根鞭子去打这些神仙不成?” “那您为什么要给六道木?他……”辛环咬了咬牙,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现在毕竟已经是军部的人了。” 闻仲说:“其实我不是给他,而是要借他的手,转赠给另一个人。” “谁?” “有缘人。” 辛环心中一动,想要说出那个名字,但终究不敢确定。而天尊既然没说,想必是没到说的时候。反正最后只要看打神鞭落入谁的手里就行了。 他虽然不确定谁是有缘人,但他知道打神鞭的意义。 打神鞭虽然也是神器,但在三界名法器中其实并不算多厉害。不要说现在天科院开发出来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大杀器,就说那些古老的先天法器,无论杀伤还是防御,打神鞭可能都排不上号。 打神鞭更像是一种象征,象征着天道,是最能体现万物平等、相生相克的天道思想的一件法器。 一般的法器也好,法宝也罢,总是强中自有强中手。表现出绝对的等级制。高等级的法器总能压制低等级的法器。 但是打神鞭不一样,它是突破仙凡界限,突破等级制度的一件神器。拿着它可以打凡人,也可以打神仙,而且打上去是一个效果。也就是说,无论你是谁,哪怕是大罗金仙,挨上一记打神鞭,和凡人被当头敲一棍子的结果是一样的。 当然,它也有缺点。 首先是能不能打到对方,就要看使用者本身的本事了。但只要打到了,哪怕圣人也不能免伤害。 其次是伤害有限,和铁棍敲头差不多。所以想用打神鞭打死人,最好是敲对方的天灵盖,一棍子敲碎,才能致人于死地。 尽管谁都能打,可打不到,又打不死,这优点和缺点结合在一起,就让它成了鸡肋。 所以打神鞭作为象征的意义大于法器本身的意义。 当年姜子牙作为天选之人,手执打神鞭,厘定封神榜,封神之后,打神鞭就交还给了天庭,原本和照妖镜一样,当做震慑之物悬挂起来。照妖镜挂在南天门镇妖台,打神鞭挂在中天门御史台。 天庭改革后,撤销了监察院和御史台,打神鞭就归闻仲保管,也算是给了他监察天下神职的权威。但实际上,闻仲并不曾用过打神鞭。因为这东西实在是没什么用。就像闻仲自己说的,难道还能用打神鞭去打那些神仙官员?天庭自有律法,打神鞭除了象征意义,早已失去了实际用处。 不过有一点,谁手里拿着打神鞭,就有种在替天行道的感觉。而且,打神鞭的来历一直是个迷,到底有没有别的用处也未可知。 辛环还是不清楚,闻仲把打神鞭给这位“有缘人”,目的又是什么呢? 不过有一点他明白,三界之变或许已经不可避免,大神们各显神通,都在为将来做准备。 辛环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未来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 黄花观有点东西 禹经武不是很明白陈光化的用意。他们上盘丝岭的目的并不是来捉妖的,捉妖只是个借口而已。按他的想法,吓唬一下她们,让她们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然后带人进去找东西才是正事。 但既然陈光化这么说了,禹经武自然要奉命。他马上命令手下抓人。 苏绥绥和乐姬都没有反抗。她们很清楚,这时候反抗会落人口舌,正好中了陈光化的圈套。陈光化说的没错,乐姬虽然是龙宫的,但没有妖证;苏绥绥虽然有证,但没有打针。抓她们在法理上也说得过去,不过也不是多大点事,事后活动一下,肯定能放出来。一旦动了手,性质就不一样了。 老黄狗却不管那一套,见人上来,又拦在她们身前,汪汪地狂吠起来,露出凶恶的牙,牙上还挂着几滴口水。 苏绥绥轻叫了一声:“旺财,别冲动!” 老黄狗不甘心的退后了两步,眼睛依旧凶狠地盯着那些人。 忽吹来一股旋风,从人们面前刮过,呼呼地响,响声中带着锐利如剑之气,把那些上前抓人的队员逼退,最前面两人身上的衣衫都裂开了。 风渐停,一只猴子翻着跟斗落到旁边的大青石上,背对着众人,手挠了挠红屁股,才扭过头来,两眼翻着金光,尖声说: “要捉就连我一块儿捉了,我也没证,也没打针。” 治安队员们都不动了。谁都知道,这只猴子是花果山来的。花果山那位佛爷可不好惹,说是成了佛,可好斗的脾性并没改多少,而且超级护短。谁要是欺负了他的子孙,那还有好? 禹经武看向陈光化:“司长……” 陈光化看了眼猴子,说:“到底是花果山来的,大门派,识大体,有祖宗的气派,知道主动站出来承认。人家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带回去,帮他办个证,打个针,费用嘛,就算司里的好了。” 禹经武明白了,陈光化今天是铁了心要把盘丝岭趟平了。 这是吃准了齐鹜飞回不来了啊! “都带走。”禹经武下令道。 有了上面的命令,治安员们自然就不会再犹豫,再出什么事,也是领导的事儿,不用他们担责任了。 可猴子不是那么好抓的。他们刚一上去,猴子就朝他们一呲牙,一个筋斗从石头上翻下来,好几个一品两品经验丰富的治安队员居然连猴毛都没摸到。 领导面前,大伙儿觉得很没面子,心里担心回去挨骂,就使足了力气去捉猴子。 猴子在地上翻着跟斗,身体灵活,滑不留手,一群人左兜右转,愣是捉不住他。 猴子越转越快,想一阵风,眨眼间就从黄花观门口翻上了旁边的山壁,呼呼呼地上了玉梭峰的峰顶,又从峰顶下来,从慌乱的人从中滚过,猴爪子顺势一通乱抓,有的人衣服破了,有的人胳膊上留下几条血印子,有的人头发散了,一个个狼狈不堪。 “废物!”禹经武骂了一句,“布阵,动法器。” 他看出来了,手下不是真的拿不住猴,只是投鼠忌器,怕伤了猴子将来要担责任,所以在那里磨洋工。 治安队员们一听禹处长发了火,知道要动真格的了。他们也是身经百战的人,很快就布好了真,刀枪剑戟亮出来,把猴子给围住。 猴子在盘丝岭上住了这么久,别的没学会,就阵法见得多。他虽然不像小青那样特意去学习布阵,但潜移默化间,也早就心领神会了很多。每天在山上巡逻,翻跟斗练功,穿梭在大阵之中,自然而然地学会了观察和躲避阵法关窍。 治安队员们布的阵并不如何深奥,只是十分常见的那种。猴子也没怎么思考,本能地就靠翻跟斗从阵中脱了出来。 城隍司捉妖倒是捉过不少高智商的,但极少见过懂阵法的妖。妖怪么,再强也不会动这种修行人都少有精通的奇门数术的。妖怪破阵大多靠蛮力,所以只要用阵法困住妖怪,慢慢耗,哪怕妖怪厉害,也终究会被耗死。这和人类捕猎是一个道理,原始的凡人,几十个人就能杀一头猛犸象。 可要是妖怪懂阵法,就不好办了。 治安队员们只能拿着法器冲了上去,也顾不上阵型了,更顾不上会不会伤到猴子,反正有事领导会兜着,而要是搞不定猴子,自己马上就会被领导搞定。 这些人都是从治安处一队和二队精挑细选出来的,照理说也是身经百战了,这只猴子看上去也不像是大妖,否则禹经武也不会让手下白白去送死。 可是猴子的身法实在太灵活了,他们始终没能摸到猴子的一点边儿。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是着急,越着急就越乱,看着是一群人在捉猴子,倒像是一只猴子在耍人。 苏绥绥起先是有点担忧的,猴子来山上时间并不长,虽说有花果山背景,但本身修为还不够高。花果山教的东西和外界不一样,他上盘丝岭之后等于是从头开始,之保留了翻跟斗的本能,别的都是现学的。 不过看着看着,苏绥绥渐渐放下了心。这些人还真抓不住猴子。她终于明白了,齐鹜飞在训练猴子的时候,总让他翻跟斗。这才是真正的因材施教,不拘泥于道法教条。 她偷眼去看禹经武,看见禹经武的脸色很难看,像一块用久了的砧板,布满了凌厉的刀痕。 再看陈光化,却出人意料的镇定。不但镇定,甚至还有点轻松欢喜的感觉,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或者正中下怀。这让苏绥绥有点心慌,看不透这人在想什么。 如果齐哥在的话,他会怎么应对呢?苏绥绥想着。 一道幽影闪过夜空,落进榆树稀疏的枝桠间。 苏绥绥知道,那是夜猫子,不知是来传递消息,还是来打探消息的。 夜猫子一直是陆承在单独训练,苏绥绥不知道陆先生教了他什么,但这时候出现,总叫人忧心。陆先生这时候让他过来,就不怕陈光化发现了? 陈光化果然察觉到了什么,眼神一凌,抬眼向树上望去。 苏绥绥心头一惊,暗道不好。 她和乐姬以及至尊宝的身份都是公开的,但夜猫子不一样,如果夜猫子被陈光化发现了,那就坐实了盘丝岭私豢妖类的罪名,而且陈光化更有理由全面搜查盘丝岭。虽然盘丝洞很安全,但如果天庭要派人强行打开,那又如何是好? 好在陈光化仅仅是抬头看了一眼,似乎什么都没发现,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猴子身上了。 苏绥绥松了一口气,偷眼朝树上看,发现树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光秃秃的树桠,在黑色的天空留下虬曲交错影子。 咦,夜猫子呢? 苏绥绥恍惚间怀疑刚才自己看错了。 禹经武终于看不下去了,那么多人被一只猴子耍得团团转。 他出手了。 禹经武是四品上的高手。他曾听说前任处长甘鹏飞号称四品第一人,心中颇不服气,可惜未能一较高低。来了虹谷县后,他也想一展身手,在大家面前表现一下,只是至今没找到机会。 抓一只猴子当然不算什么表现的机会。 他一出手,猴子的筋斗就不灵了,只在地上翻了两个滚就被禹经武捏住了脖子。 猴子似乎还不服气,朝他龇牙咧嘴,恶狠狠地要咬人的样子。 禹经武手上微微施了点力,猴子就浑身触电似的痉挛起来。 陈光化微有点失望,说:“花果山的猴子也不过如此嘛!” 猴子听了这话,即使浑身使不上劲,也依然露出了凶狠的眼神。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难道那几个也要你们禹处长出手吗?”陈光化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队员们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把乐姬和苏绥绥控制住。 “我们进去。”陈光化好像一个来看戏的人没看到好戏,又失望又生气的样子,带头往里走。 小雪知道拦不住陈光化,也就不再阻拦,任由陈光化带人进了黄花观。 他们从前殿到后殿一处一处的过去,一处一处的搜,尤其仔细的搜查了丹房、藏书楼和寮房。 禹经武站在院子里,看着手里的《花花仙子》杂志,有些疑惑地说:“黄花观怎么都是这种东西?” “不要着急。”陈光化并不关心那些杂志,而是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好像在散布,又好像在测量步距。 这时又有人送来一本线装书,看起来很有些古旧。 “司长,处长,这本书很特别。” “我看看。” 陈光化接过来,看见书封面上写着《一本道可道》。 看那遒劲的字迹,他想起了门口的对联,脸上不禁露出了兴奋之色。 急忙打开一看…… p! 禹经武第一次看见司长脸色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生如此复杂的变化,他有点猜不透,这到底是一本什么样的书,难道就是司长要找的东西? 陈光化把书递给了禹经武。 禹经武打开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司长,这黄花观有点东西啊!” 陈光化还想骂人,但终究没有骂出口。 “再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 “司长,咱们到底要找什么?”禹经武皱眉问道。 陈光化抬头看了看天,略一沉吟,又抬腕看了看表,说:“这时候了,说出来也无妨。我们要找的一口泉。” “什么泉?” “一口会冒金子的泉。” “冒金子的泉?世上哪有这样的泉?” “这我就不知道了,李主任让找的,你得去问他。” 禹经武听陈光化这么说,也就不再问了。 他想了想说:“泉好找,有没有一目了然,就算是年久干涸的暗泉,也逃不过我们的眼睛。会不会冒金子,我们不好判断,就把所有的泉水都找出来,交给李主任好了。” 陈光化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另外,还要找一把剑。” “什么剑?” “不知道。” “也是李主任让找的?” “不,是我要找的。” “你要找,却不知道什么剑?” “我也只是偶然得到了一点消息。我甚至连那把剑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只知道,黄花观也许有一把很厉害的剑。” “有多厉害?”禹经武有些奇怪,什么样的剑值得堂堂城隍司司长连脸都不要了,今天的行为其实跟抢已经没多少分别了。 “和诛仙四剑一个级别的!”陈光化也不是很肯定的说,“也许就是诛仙四剑,封神之后那四把剑已经很久没听说过了。” 禹经武吓了一跳,本能的觉得这不可能,小小的黄花观怎么可能藏着诛仙剑级别的法器? “上次麒麟山不是出现过诛仙剑气了吗?” “麒麟山……”陈光化眯起了眼睛,“那次齐鹜飞这小子是不是在场?” “你是说他用诛仙剑杀了蛇妖?”禹经武越发觉得不可能了,“这个案卷我调阅过,齐鹜飞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条件。” “就不能是他师父躲在暗处救了他一命?”陈光化说。 禹经武还是觉得太离谱,毕竟是诛仙剑啊! “您……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他明知不该问,还是小心地问了一句。 陈光化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盘丝洞!走,去盘丝洞!” 禹经武说:“盘丝洞是天然结界,打不开,这是公开的秘密了。” “我知道。”陈光化说,“我们打不开,不代表黄花观的人打不开,把那三只妖精带上,还有那个叫小雪的女人。” 说完,便匆匆往盘丝洞的方向去了。 禹经武知道司长要动真格的了。他从司长的眼睛里看到了熊熊的火焰,这火焰里有欲望,也有焦躁,还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狠辣。 禹经武很了解自己这位出身军队的领导,平常笑嘻嘻的,动了真格的时候,就是个杀星。 这时候得让黄花观的人开口,不然倒霉的就是自家的兄弟了。 已经被控制住的狐狸、猴子和乐姬先被带到了盘丝洞门口,接着是小雪,在两个治安队员的挟持下走过来。老黄狗还跟在她后面,眼神中露出一丝凶恶。 禹经武指着盘丝洞的门说:“把这里打开。” 小雪说:“这里只有掌门才能打开。” 禹经武说:“现在是城隍司在办案,请你配合。” 陈光化忽然开口道:“不要废话了,直接用搜魂大法。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禹经武心头一跳,忽然生出一丝恐惧。他觉得今天的陈光化不仅变回了那个曾经在军中杀人不眨眼的杀星,身上似乎还多了那么一丝魔气…… 第六百二十五章 筋斗云 禹经武心里犯了嘀咕。 搜魂大法除了会极大的损坏自身功德之外,更被视为一种接近魔道的行径,因此在修行界是大忌,天庭也有明令禁止,即便执法机构,要想使用搜魂大法也需要经过特别的申报和十分复杂的审批程序。 陈光化说一切后果由他承担,可他会承担吗? 损失的功德就不去说了,上面那么多眼睛盯着,万一被发现了,或者被人举报了怎么办?那些搞监察的可没那么好对付。 另外,黄花观就能咽下这口气? 陈光化吃准了齐鹜飞进了狮驼岭就回不来了,可万一出来了呢?就算齐鹜飞出不来,无机子呢?无机子能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重立黄花观,调教出齐鹜飞这么一个徒弟来,绝不是一般人。禹经武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眼力见还是有的。 陈光化如果真能承担后果,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可是陈光化这么说了,禹经武又不好不办。他是陈光化的下属,又都有军方的背景,算是同一系的,天然走得近,调到城隍司以后,他们自然而然就达成了政治同盟。在得罪陈光化和得罪黄花观之间二选一,不用想也知道该怎么选。 所以禹经武心里虽然犯嘀咕,事儿还是要办的。 就在的时候,天边几点亮光飞来,很快就落到了盘丝岭上,闪了几闪,就到了他们面前。 禹经武一看,忽然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不用犯难了,救星来了。 这救星当然不是来救他的,而是来救黄花观的。可只要他们来了,不管结果如何,都是陈光化的事了。 来的人是万浩然和秦玉柏,他们身后跟着张启月。 秦玉柏板着脸,质问陈光化:“陈司长,你这是干什么?” 陈光化面不改色,说:“哦,例行公务而已。” 秦玉柏问:“什么公务?” 陈光化没有马上说话。 禹经武知道,这是陈光化用沉默在想秦玉柏宣示主权,那意思是,这里是虹谷县的地盘,我的地盘我做主,你没有权利问,我也没有义务回答。 这种沉默不用很久,几秒钟,就足够把主权宣示清楚了,然后再开口,那就不是在回应你的质问,只是给你面子才回答你。 “接到群众举报,盘丝岭上有妖类藏身,上来搜山。”陈光化瞄了张启月一眼,“万主席和秦司长不是在主持宗门大会吗,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张启月原本也想过不跟过来,通知了秦玉柏,事儿算是办了,被陈光化看到他,以后在城隍司就不好混了。不过他实在放心不下盘丝岭的情况,而且他这次出来送信的事早晚会被陈光化知道,大不了就是不干了。 秦玉柏对陈光化的态度很不满,但现在二人是平级,也不好说什么。 “谁举报的,怎么发现的妖怪,你怎么知道妖怪就在盘丝岭上?”他问道。 陈光化皮笑肉不笑:“我好像不需要向秦司长汇报工作了?” 秦玉柏脸色变了变。 张启月总觉得今天的事情要遭,看陈光化的样子,秦玉柏和万浩然的面子好像不管用。他不知道陆承做出了怎样的安排,但看到狐狸、猴子和乐姬都被控制了,又在盘丝洞门口,就已经猜到了大概。 陈光化到底要干什么?张启月想不出来。 一旁的万浩然开口道:“陈司长,妖怪伤人了没有?” 陈光化对万浩然的态度明显要好一些:“伤人倒没有,不过等伤了人可就来不及了。我要对虹谷县几十万百姓的生命安全负责。” 万浩然说:“既然没有伤人,你围住盘丝岭外边就可以了。盘丝岭是黄花观的私产,按照宗门法规定,宗门内的事务应该先由宗门内部解决。你可以让黄花观自查,抓了妖物交给你就是了。” 陈光化说:“您是宗门管理委员会主席,黄花观的情况你还不了解吗?无机子不在,齐鹜飞带着两个师妹一个徒弟去了狮驼岭,现在山上就剩下一个药园花女和几只妖怪,让他们怎么自查?正因如此,我才带人上山,也是对他们负责嘛!” “搜查宗门内地,是要走程序的,你有搜查令吗?” “没有。”陈光化很干脆地回答,“天兵就在头顶,狮驼岭阴云密布,宗门大会一开,狮驼岭内的妖怪很可能会跑出来,现在是非常时期,虹谷县地理位置特殊,本来就有便宜行事的特权。” 万浩然对此不是很了解,就看向秦玉柏。秦玉柏在虹谷县当了几十年司长,当然知道陈光化所言不虚,便点了点头。 虽然明知陈光化在故意搞事,但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又有便宜行事的权力,万浩然是西牛贺洲联合政府的,而城隍司直属天庭,并不归他管,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秦玉柏指着被控制起来的狐猴等人问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陈光化说:“都是妖怪,自然要抓起来,这是我的职责。” “狐狸是登记过的,人鱼是随龙太子一起来的,猴子是花果山来的,当时清风道长和甪里先生等上仙都在场,都可作证。” “只是暂做扣押,等齐鹜飞回来,可以来城隍司赎人,我此举并无不妥。” “哼!” 秦玉柏冷哼一声,却也无可奈何。的确,陈光化这么做并无不妥,都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他自己不怕得罪花果山和龙宫,谁又能说什么呢?只要将来不出什么事,说不得还能落个不畏强权的美名。 陈光化不给面子,秦玉柏也无可奈何。总不能直接跟他翻脸?闹到上面也说不上理。可黄花观是秦玉柏一手扶持起来的,陈光化今天这么做,不管什么目的,这是已经把秦玉柏的脸踩在脚底下了,不阻止他,自己以后还怎么混? 他一边琢磨着应对之策,一边偷眼朝天边张望,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忽听小雪说:“陈司长,你刚才让你手下对我用搜魂大法,不知我犯了什么罪,要对我施以如此重刑?” 秦玉柏和万浩然同时皱起了眉头,盯着陈光化,看他怎么解释。 陈光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甚至没有理会小雪的责问,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我有这么说吗?” 小雪说:“那么多人听到了,陈司长莫非记性不好?” “谁听到了?”陈光化环视周遭,目光犀利。 城隍司的人自然不敢说话。 狐狸说:“我听到了。” 乐姬和猴子也说:“我也听到了。” 陈光化也一点也不慌,反而看向秦玉柏:“秦司长,你信吗?” 秦玉柏当然信,但他不好这么回答。除了小雪,只有黄花观的人出来作证,还是三只妖,的确没法证明什么。而且就算陈光化说了那样的话,最终并没有变成事实,也拿他没办法。 陈光化见秦玉柏不说话,得意的笑了,然后下令:“来人,把他们都带走,关进城隍司大牢。另外,把开山炮运来,我要炸开盘丝洞。” 治安队员上来抓人,老黄狗汪汪地叫,露出獠牙,要不是苏绥绥朝他使眼色,又轻声提醒:“旺财别冲动!”老黄狗说不定已经露出本相了。 或许是狗叫声激起了斗志,猴子突然奋力挣脱了束缚,一个筋斗翻出去,猴毛炸起,龇牙咧嘴,凶神恶煞般瞪着要捉他的治安员。 两名治安队员上去捉他,他再翻一个跟斗,忽而就到了他们身后,刺啦一下撕破了他们的衣服。 “找死!” 禹经武记得自己明明封住了猴子的经络内气,不知怎么被他挣脱了。原本以为自己亲自出手会像刚才一样手到擒来,但没想到猴子是动作比刚才快了很多,一个闪身就跳了出去。 当着这么多下属,还有上司陈光化的面,尤其是秦玉柏和万浩然也在场,禹经武不觉有些丢脸。 惊怒之余,他也动了真火,双掌一翻,带起两团真火,身形化作一道疾光,直奔猴子而去。 猴子也知道厉害,不敢硬接,还是想要翻跟斗躲过去。 但禹经武全力施为岂是那么容易躲过去的。好在禹经武并不想要他的命,目的只是为了抓住他,当然也少不了要给他一点教训,以挽回一点刚丢的脸面。 猴子连翻几个跟斗依然没有逃出禹经武的手心,那两团真火左右围上来,瞬间裹住了猴子,把他身上的猴毛烧了个精光。 猴子光秃秃地站在那里,没了毛,看上去十分怪异。 他猛然想起来时的路上老祖跟他说过的话:“你要是自己能褪掉这一身毛,那你就能做人了。可你要是被人拔了这一身毛,那你就连个猴都不是了。” 猴子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么一天,自己这一身毛被人给烧了。 羞涩像初春的雪水般源源不断的化开,让他无地自容。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猴了,再也没脸回花果山,没脸见老祖。 无穷尽的羞涩带来的是无穷尽的愤怒。 扭曲的猴脸像堆积的干柴,从心底升起的怒火开始在脸上燃烧。 猴子握紧拳头,一声怪叫,猛的朝禹经武扑了过去。 这一下突如其来,倒把禹经武吓了一跳。他伸手一推,要把猴子推出去。 然而,猴子却灵巧的翻了个跟斗。 这个跟斗和之前他翻过的跟斗都不一样,身体转动的时候,带起的不是风声,而是空间撕裂的声音。那裂开的空间缝隙里生出了丝丝白烟,白烟凝聚成团。猴子一骨碌翻了上去,成了他脚下的云。 “筋斗云!” 在场的人们都听说过孙悟空的独门绝技,却从来没见过,不知道这小猴子施展的是不是。 禹经武突然有点后悔了,刚才不该烧了猴子的毛,估计这猴子会记恨他一辈子。自己怎能忘记他是花果山来的,忘记他身后有一只敢大闹天宫和玉帝佛祖叫板的老猴子? 这么一想,他就有点不敢动手了,眼睁睁看着猴子踏上了云,云团越来越大,猴子也越来越大。 苏绥绥看着云上的猴子,想起了齐鹜飞一直以来对这只猴子的特殊训练,不强求他学天仙道法,就让他翻跟斗,还说他的跟斗不是要翻到山上,而是要翻到云上。 “至尊宝,你终于做到了!”苏绥绥高兴地说。 老黄狗汪汪地叫了两声。 猴子被烧了一身毛的愤怒并没有因为筋斗云而淡去,他依旧愤怒,为自己不猴不人的样子感到羞愧。 他在云上怪叫一声,就朝禹经武扑了上来。 随着他的运动,脚下的云团忽生忽灭,看着是他踏云前行,但秦玉柏等人却看得很清楚,这不是猴子在动,也不是云在动,而是空间在猴子的身前开裂,又在他身后闭合,这种扭曲让猴子产生了运动,而这运动速度极快,同时还带着极大的能量。 禹经武不敢小看,全神贯注,用尽平生的修为,但还是没能挡住猴子这一扑。 他被猴子撞了出去,飞出去一里多地,轰一下,重重的撞上了山壁。 猴子似乎还不解气,抓着禹经武飞回来,又往山壁上撞去。 砰砰砰…… 如此反复,撞了好几次。 大家都看傻了,这猴子是在干嘛,怎么像混混打架抓着人头发撞墙那种。只有苏绥绥知道,猴子一直在练翻跟斗,没学过别的。 禹经武并没怎么受伤,也不是不能反抗,只是猴子冲过来那一下太突然,势头太猛,没能躲开而已。他也看出来,猴子似乎不太会别的道法,刚才自己用真火烧了他一下,把他的潜能逼出来了。反正脸也丢了,既然没有性命危险,他也不打算反击,一来是不想惹花果山,二来也想看看陈光化会怎么处理,会不会出手救他? 如果陈光化不出手,禹经武和他的政治联盟到也就到今天为止了。如果陈光化出手,那猴子的大半怒火就会转移到陈光化身上,不管结果如何,今后花果山要来算账,也会算到陈光化头上。 只见陈光化站在那里,不慌不忙,就像个看热闹的。 禹经武心头一凉。心说算自己倒霉,瞎了眼,跟错了人。 就在他准备让猴子多撞两下,出出气算了的时候,陈光化突然动了。 陈光化动的时候毫无征兆,刚才还见他站在那里,没事人似的,忽然一步跨出,就到了猴子面前,他的身后也明显有虚空碎裂的痕迹。 “半步天仙!” 秦玉柏和万浩然对视了一眼,心中均感到惊惧。 第六百二十六章 炮轰盘丝洞 半步天仙,法力值最起码在五十万以上。 秦玉柏怎么也想不到,陈光化的修为竟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想到陈光化在自己手下担任副司长多年,秦玉柏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一般而言,到了半步天仙的程度,要么闭关潜心修炼,要么在要害部门任职,不太可能委身于一个小小的虹谷县的城隍司,何况那么多年还只担任副司长的职位。 这家伙,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陈光化的背景资料是十分模糊的,在城隍司的档案记录里,只知道他出身于军部,至于过去担任什么职务并不清楚,秦玉柏猜测他应该是在军部秘密部队任职,不过也没有多想,以为他只是靠着关系进去,混个出身。 现在想来,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难道他们的真正目的,竟然是盘丝岭?是军方早就盯上了这个地方? 陈光化一出手,猴子毫无反抗之力,就被他一把捏住了脖子。脚下的筋斗云也不见了,空气不再爆裂,反倒宁静的像一斗墨水。 在场众人当中,也只有秦玉柏和万浩然看出了陈光化半步天仙的修为,在其他人眼里,他作为虹谷县的一把手,出手自然非凡,捉拿一只猴子而已。 只是这样一比较,大家就觉得那位治安处的禹处长实在有些不堪,和当年的甘处长相比差的太远。过去城隍司有什么行动,甘鹏飞总是一马当先,在很多人的眼里,甚至觉得甘鹏飞的战斗力也许能超过秦司长。 禹经武被猴子拖着撞了几下山,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还是受了点小伤,看上去比较狼狈。 他又怎么会猜不到众人的想法,心里觉得郁闷,却又无可奈何。 陈光化展现出来的实力令人恐怖,禹经武估计,自己在陈光化面前过不去一个照面。不过这种实力上的差距所带来的震撼并没有减轻他心中此刻的厌愤之情。如果陈光化能够早点出手的话,他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禹经武很清楚,陈光化就是故意的。他等到禹经武受了伤才出手,就是为了找一个整治黄花观的借口。一只没有登记在册的妖精,不但阻挠公差办案,还伤了城隍司的人,伤的还是治安处的处长,如此一来,他接下来无论做什么,别人都不能说什么了。 还好猴子的实力有限,如果猴子再强一些呢?陈光化会不会看着他死了,也不会提前出手救人?禹经武心里嘀咕着。 陈光化捏着猴子的脖子,手上用了点劲,猴子立刻就翻了白眼,舌头从嘴里伸出来老长。 秦玉柏想要阻止,却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毕竟猴子是妖,刚把堂堂城隍司的治安处长给打伤了,总不能说因为他是花果山的猴子,就可以肆意妄为。 当然,秦玉柏也存了点小心思。他扶持的是黄花观,不是花果山,花果山也不需要他来扶持。陈光化怎么折腾都行,只要不伤害齐鹜飞和黄花观内的正式弟子就行,至于这只猴子,秦玉柏也很想看看,陈光化会怎么处理,到底有没有胆子把花果山往死里得罪? 从陈光化的行为结果也可以倒推出,他的后台到底有多大。如果他的后台仅仅是哪吒,那他是绝不敢真的去得罪花果山的。 猴子被虐了个半死不活,陈光化终于还是放了手,没有要猴子的命,随手把猴子往石头上一丢,地上被砸出一个坑。如果这是一只普通的猴子,这时候已经粉身碎骨了。 “全都给我抓起来。”陈光化下了命令,“再要让他们跑了,你们也就别在城隍司呆着了。” 下面的人都战战兢兢,过去捉了猴子,这一次他们不敢大意,直接用捆妖索穿了猴子的琵琶骨,使他再无变化和使用法力的能力。 除了猴子,苏绥绥和乐姬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没有被穿琵琶骨,但也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盘丝岭上妖猴作乱,阻挠城隍司办案,打伤公务人员,证据确凿,将来还请秦司长和万主席做个见证。” 陈光化看着无话可说的万浩然和秦玉柏,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秦司长,我现在要打开盘丝洞,你没意见?” 秦玉柏说:“陈司长请便,只要不违反天条律法,我自然没有意见。” 他所说的天条律法,当然是指使用搜魂大法。只要不伤人,不管陈光化用什么方法,秦玉柏都没有理由阻止。 陈光化当然不会当着秦玉柏和万浩然的面使用搜魂大法,他冷哼了一声,抬起右手,掌心凝聚起一股能量,变成一个球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随后轻轻一抬掌,吐气开声,对着盘丝洞的大门推了过去。 只见那耀眼的光球撞到了盘丝洞大门之上,猛然爆开,在众人的神识中发出一声爆响,紧接着整个大地便震颤了起来,地动山摇。 别说陈光化已经达到了半步天仙的修为,就是秦玉柏,全力施为打出一记掌心雷,也能够移平一座小山。照理说陈光化这全力一掌,无论盘丝洞的大门如何坚固,也是挡不住的。 可是,当剧烈的闪光熄灭,大地的震动渐渐平息之后,人们看到,盘丝洞的大门依然完好无损。 陈光化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时候,有人抬了一门大炮上来。 秦玉柏一看,这是一门九眼开山炮。 这种军用级的大炮,只有军队里才有,城隍司是没有资格配备的,陈光化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秦玉柏不禁抬头看了一眼浓云密布的天空。李靖率领大军封锁了整个狮驼岭,盘丝岭就在狮驼岭的外围,想必此刻上空也有李靖的部队。 联想到刚才陈光化对猴子的所作所为,虽然最后收手没有要了猴子的命,但能让人穿了猴子的琵琶骨,显然他的后台足够硬,硬到不怎么怕花果山报复。 看来陈光化真的有可能是李靖的人,而不仅仅是和哪吒关系走的近那么简单。 这种九眼开山炮,能量强大,一般都是在大军行进过程当中用来清除路障或者破坏阵法用的。当然,也可以直接用于对敌,只不过效果并不怎么好,因为这种大炮发射需要蓄能,有一个时间过程,除非敌人不动,等在那里,否则的话,很难命中对手。听说北部战区调集了大量这种炮去北俱芦洲,用来对付巨人。 九眼开山炮被放在了盘丝洞外,炮口正对着盘丝洞的大门,陈光化亲自上去调整了一下炮口的角度和距离,然后在炮身后面的液晶面板上滑动了两下,又按下了面板旁边的一个按钮。 大炮炮身的基座上有一个空腔开始发光,透过腔体可以看到有九块八角形的能量石。除了这些能量石释放的能量之外,它还在吸收周围空间内的能量,方圆百里之内仿佛被抽成了一个真空,站在这里的人们,感觉到有一些窒息。 这里法力修为最低的就是小雪,她感觉到一阵晕眩,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胸口犹如塞了一块大石头,有种想要呕吐却又呕不出来的感觉。 九块能量石的能量,从大炮基座上的九条能量槽中导引而出,进入了能量舱。能量舱缓缓被加满,随之放出的光芒也越来越耀眼,到了后来简直变成了一个小太阳,人们已经无法注视它。 接着,那原本短小的炮管,从大炮基座中,突的一下伸出,犹如乌龟的头伸出了龟壳。炮口闪过一团明亮的光焰,毫无征兆的撞上了盘丝洞的大门,空中留下了一道黑色的空间撕裂的线。 人们的神识中听到了一声轰然巨响,就好像有人把一根炮仗塞进你的耳朵里点响。 巨响过后便是寂静。 人们以为自己的耳朵烂了,脑袋碎了,差一点就连魂魄也离了体。 修为最低的小雪直接就昏了过去,同时也有好几个城隍司的治安员,抱着脑袋痛苦的蹲了下来。 修为略高的人,都还好,只是感觉神识暂时失去了知觉,也只有秦玉柏万浩然等少数几个,还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心神,不受这一炮的影响。 秦玉柏十分震惊,倒不是因为这惊天动地的一炮。几百年来久历战场的他,连更厉害的武器都见识过,这一炮还不至于把他吓到。 让他吃惊的是,眼前的盘丝洞居然丝毫无损。 原本他以为,这一炮就算不把这座山夷为平地,至少也能把盘丝洞轰个稀巴烂。可是谁会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呢? 他早就知道盘丝洞是上古结界,可是没想到这么结实。看来当年孙悟空一把火烧了黄花观,也没能捣毁盘丝洞的传言竟是真的。 陈光化的脸色非常难看。 他皱着眉头把大炮的功率调到最大,又开了一炮。可是这一次依然没有把盘丝洞的大门给炸开。 陈光化不死心,又连开了几炮,结果还是一样。 陈光化显得有些急躁起来,冲上去,对着盘丝洞大门连拍数掌,不知是在炸门还是在发泄。 秦玉柏只觉得这家伙有点疯了。 盘丝洞里到底有什么,会让他疯狂成这样? “说!盘丝洞怎么打开?”陈光化怒冲冲的来到三只妖精面前,用恶狠狠的眼光瞪着他们。“不想被我搜魂,就赶快说出来!” “陈司长,使用搜魂大法,可是违法的。”秦玉柏提醒了一句。 陈光化冷哼了一声说:“秦司长,天条律法不用你来提醒。”他看了一眼已经昏迷在地上的小雪,“如果对人类使用收魂大法,当然是违反天庭条例的,但除了这个女子,其它的都是妖,而且还是没有登记过的妖。天条有律,不准对人使用搜魂大法,但好像没有规定不准对妖魔使用?” 秦玉柏感觉陈光化有点入魔了。这种漏洞不是不能用,但也不会有人公然用。 “陈司长,你固然可以找天条律法中的漏洞,你就不怕天道之罚吗?而且你不要忘了,他们几个的身份背景,就算你背后有人,真要惹出事来,他们不见得会保你。” “秦司长,多谢你的提醒。”陈光化哈哈大笑,“一只花果山的猴子,一条龙宫的鱼,还真是不好办啊,哈哈哈哈……” 他说着便把眼光盯在了苏绥绥身上,“看样子我只能从这只狐狸下手了。至于天道之罚,一只狐妖想必也罚不到我什么,或许还会记我个除妖有功呢!” “但他可是在城隍司登记过的。” “那又怎么样?登记过了就不是妖了吗?而且我刚才已经派人去查过了,她根本就没有打过魔化防御针。” 陈光化说着便伸出两根手指,点向苏绥绥的眉心,这正是要从她泥丸宫中抽出魂魄来进行搜魂。 苏绥绥暗道一声不好,一旦被陈光化使用了搜魂大法,自己神魂俱灭不说,盘丝岭上也再无秘密可言,那样就害了齐哥、陆先生以及盘丝岭上所有的小伙伴们。 苏绥绥于心不忍,想起这几百年来托庇于盘丝岭,无机子对她的种种恩情,又想起这几个月来齐鹜飞对她的种种好,便决定要牺牲自己,以妖丹自爆的方式来消灭自己的魂魄。 齐哥,来生再见! 苏绥绥这么想着,可是忽然想到,一旦妖丹自爆,便魂消魄散,再无来生,便不觉悲从中来。 只是她决心已下,虽然悲哀,却也没有犹豫,丹田运力,就要自爆妖丹。 然而,陈光化的实力超出她太多,她刚刚运转妖丹的时候,魂魄便已经被陈光化拘拿住了,连同体内的妖丹一起,从她的身中飞出,飘浮在空中,一动也不能动。 陈光化正要实施搜魂大法,忽见旁边的人鱼张口吐出一个泡泡,包裹住了狐狸的妖丹和魂魄。而此泡泡竟然能隔绝阴阳,另辟空间,叫人能看见泡泡里面的东西,却无从下手。 陈光化正要出手想把泡泡破到,忽听得一声狗叫,一条老狗从苏绥绥的身后跳出,扑了过来。 “找死!” 陈光化冷哼了一声,随手一掌拍出去。 他已经半步天仙,连秦玉柏都感觉自己没把握能在陈光化面前走过十个照面。一般五品以下的人,可能接不了陈光化的一招,更何况是一条狗?照常理来说,陈光化这一掌可以把这条老狗打得灰飞烟灭,尸骨不存,可事情的结局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众人眼前一花,只见陈光化站在那里,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而他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四道爪映,还在往外渗着血。 而那条老狗,就匍匐在陈光化的身前,只是样子有所不同。 只见它铁面青鬃,长长的獠牙,额头上隆起一个肿块,一跳一跳的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钻出来。身上披着五彩斑斓的毛,背上还隐隐铺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金色翅膀。 谁也没见过这样的怪物。 别说其他人,就连见多识广的万浩然,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陈光化心中震惊,轻轻抹了一把脸上的伤,发现竟然止不住血。 第六百二十七章 我叫旺财 陈光化右手一翻,一道寒光闪过他的手中多了一把长刀。 这把刀全长三尺八寸,刀身洁白如雪,寒光照人。 多少年没动过这把刀了啊! 陈光化将刀一横,右手握着刀柄,左手在刀身上轻轻的抚过。 那冰冷的寒意顺着他的肌肤,侵入他的经脉,与他的神魂相连。 这一刹那,陈光化有了一种久违的亲切感和安全感。 他眼神一凌,看着前方那条丑陋的老狗,冷冷的说道:“何方妖物?报上名来。” 老狗额头上的肉瘤一跳一跳的,丑陋的脸上肌肉虬结扭曲,用沙哑的嗓音说:“我叫旺财。” 陈光化一时没听清楚:“什么?” 老狗喉咙里呼噜呼噜的,不过这次不再报名,而是蹦出两个字来:“去死!” “哈哈哈哈……”陈光化放声大笑,“那就看看是我死,还是你死。” 说罢双手握刀,斜举过顶,做了一个劈砍的架势。 在修行界众多法器当中,以剑为最多最常见,因为剑气最为灵动。用刀的也不少,但大多以短刃和弯刀居多,很少有人用这种长刀。因为长刀都是大开大合,极为消耗法力,且容易露出破绽。一般只有法力十分深厚的人才会使用这种长刀。也正因为如此,使用长刀的人一般都不会随意发招,而一旦发招便是千均之势,力劈华山。 陈光化举着刀,一身法力凝聚于刀身之上,凝而不发,人刀合一,只等着老狗扑上来的那一刻。 此刻在外人看来,陈光化就已经变成了一把刀,他浑身上下毫无破绽,无论你从哪个角度向他发起进攻,都无法避开他刀刃的锋芒。 苏绥绥看的心惊,很为老黄狗担心。她想出言提醒,奈何自己现在妖丹和魂魄都离体,被乐姬吐出的泡泡包围着,自成空间,除了勉强和自己的身体有一丝游离的联系之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外界发生的事情。 秦玉柏和万浩然也是心惊不已。 老黄狗突然变身叫人措手不及。如此看来,盘丝岭上果然是有大妖。虽然秦玉柏早就有所察觉,但没想到隐藏的大妖竟是这条平常看起来又老又懒的叫人以为活不了多少年的老狗。虽然看不出这条老狗的真身是什么东西,但大概也能猜到,这必是洪荒异种。无机子竟然能收服这样的东西,果非凡人。 而让他们更为心惊的是,陈光化的修为竟然已经达到了如此高的地步。就凭这一握刀姿势,他们判断,他离突破天仙已经不远了。 可惜了这条老狗,这洪荒异种,这隐藏不知多少年的大妖。秦玉柏有些感慨。虽说身为城隍司长,斩妖除魔才是他的职责,正常来说他此刻应该替陈光化着想,甚至就该冲上去,和他并肩而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却隐隐为这条老狗担心。而仔细观照内心,才发现自己心里担心的,其实是整个黄花观和齐鹜飞。盘丝岭隐藏大妖,而且是黄花观蓄养已久的老黄狗,无机子和齐鹜飞恐怕都说不清,以后黄花观可有得麻烦了。 秦玉柏抬头朝西北方向的天空望了一眼,那里浓云密布,也不知道狮驼岭目前状况如何,齐鹜飞他们能不能平安回来。 这次的事情已经远非他这个小小的城隍司长所能控制。在如此天机和大势面前,他又能做什么呢? 这条老狗是保不住了,秦玉柏不和陈光化联手就算仁义了,不能阻止陈光化杀狗。 猴子和那条人鱼,问题不大,有花果山和龙宫的背景,顶多被陈光化捉回去关几天,如果陈光化不放人,就想办法去通知龙宫和花果山来要人,秦玉柏如是想。 唯有那只狐狸……要不要帮齐鹜飞,把狐狸保下来呢? 秦玉柏有些犹豫。他知道这只狐狸在齐鹜飞心中的分量。为了帮齐鹜飞,要和半步天仙的陈光化死磕到底,值得吗? 他忽然想起辛环白天突然下界,给他留了一句话:“大变在即,看准的事,就要坚持。” 留完话以后,就匆匆走了。 秦玉柏一直在琢磨辛环这话的意思。 可是琢磨来琢磨去,最后也没想明白。 直到这一刻,他心中一动,自己看好黄花观,看好齐鹜飞,这要不要坚持下去?尽管眼下看来,继续保黄花观有些不明智。齐鹜飞进了狮驼岭,从目前的局势看,凶多吉少,通过多方渠道和关系了解之后,虽然没有准确的消息,但秦玉柏大致知道了,进狮驼岭的这些人多半是出不来了。 陈光化有军方背景,他敢在这个时候对盘丝岭采取行动,应该是知道整个计划的,甚至参与了其中,他的行动是整个大行动的一部分。 这么一来,秦玉柏就更不该和他作对了。 可是他终究是不甘心的。而辛环的话让他看到了那么一点黑暗中微弱的亮光,可以抓住的希望。 认准的事情,坚持下去! 就这么办了。秦玉柏下定了决心。 然而这时候情势又发生了变化。 老狗终于发动了攻击。 他匍匐着,前爪在地上挠了两下,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嘴角流出两滴涎水,猛的往前一扑。 秦玉柏暗自叹息,终究是畜生,这时候不该动,陈光化就在等这个机会。 他一直举着刀凝而不发,就是要等老狗主动攻击,只有在主动攻击的时候才会露出破绽,并且难以防守,而陈光化这一刀,凝聚了他毕生的修为。 如果老狗不动,等着陈光化先动,先露出破绽,或许还有点机会。 半步天仙的全力一刀,是何等的威力! 就在老狗前扑的那一刻,刀芒暴涨犹如银河匹练,横贯盘丝岭,刀光映照,十里之内犹如白昼。 人们被刀光照得几乎要睁不开眼睛。 所有人都觉得,这条老狗这一下必然会身首异处,甚至有可能直接灰飞烟灭了。 还有人觉得殊为可惜,甚至包括了陈光化自己也这么觉得,因为这一刀下去,很可能就把老狗的魂魄和妖丹一起给灭了,而像这种洪荒异种的大妖妖丹是很有价值的。可是陈光化并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脸上被老狗抓出的四道爪印还在流血,那疼痛的感觉还在。他是个谨慎的人,绝不允许出什么差错,宁可得不到妖丹,也要一举把老狗灭掉。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白色的刀光眼看着就要劈到老狗的身上,但就在这一刻,只见老狗背上那对金色的翅膀动了动,周围的空间就忽然无声的碎裂了,瞬间坍塌成一片黑暗。白色的刀华被黑暗吸走,而老狗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正当人们惊愕的时候,在下一个瞬间,老狗就出现在了陈光化的面前,就仿佛穿过了一个时空之门。 他探出了他的狗爪,一爪子拍到了陈光化的刀背上,那把刀便从陈光化的手中脱手而出,化作一道流光笔直的射向远处,飞过了十多里地,噗的一声插进了陡峭的岩壁里,没柄而入,消失不见了。 就在长刀飞出的那一刻,老狗的另一只爪子拍到了陈光化的脸上。 陈光化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到了那门九眼开山炮身上。砰的一声,把炮身撞歪向了一边。 接着,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四周鸦雀无声,人们都屏住了呼吸,就连草丛里的虫儿都不再叫,只有长着金色翅膀飘浮在半空中的老狗喉咙呼噜呼噜的响着。而他那额头的肉瘤还在跳动,也似乎发出噗噗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陈光化才艰难的站起来,但他的半边脸已经完全烂了,而另外还完好的半边脸上还留着刚才被抓出来的四道爪印。 “啊——” 陈光化大叫着,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愤怒。 他扶正了那门开山炮,转动炮身,调整角度,把炮口对准了老狗。 炮身上的九块能量石闪起了光,周围空间中的能量急剧的被吸走,九条能量导管华光流彩,就像流动的血液,蓄能槽中的能量正在积聚。 谁都知道,这种九眼开山炮威力巨大,别说是血肉之躯,就是一般的山门大阵,也很难扛得住它一炮。 但问题是这种炮需要蓄能时间,以老狗刚才展现出来的速度和能力,陈光化根本没有机会打出这一炮。 人们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心似乎都揪到了嗓子眼。有人替老狗担心,有人替陈光化着急。也有人已经完全懵了,因为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老狗却似乎并不着急,不知是他不知道这炮的威力,还是胸有成竹。他飘浮在空中,以一种极为轻蔑的姿态,和轻蔑的眼光,看着陈光化。 陈光化狰狞着半张脸,双手按在大炮基座的能量板上,把一身法力源源不断地输入炮中,加速能量的蓄积。 能量槽终于满了。 炮口又像乌龟的头一样,从龟壳中伸出,砰的一下,吐出一团炫目的光球,就好像吐出了一个太阳。 巨大的能量一下子将前方的空间吞噬,人们都还没来得及眨眼,光球就消失了,一瞬间出现在老狗的面前,只在他身后留下了一道黑线。 老狗张嘴一声吼,呵出一口老牙气,伴随着晚饭吃的韭菜馅儿饺子和蒜苔炒肉的味道,在幽暗的空间里形成一股黑暗料理味的湍流。 那一团光球被湍流挡住,就停在了他的面前,剧烈的旋转着,膨胀着,内部蕴含的能量随时都可能爆开来。 老狗伸出前爪,在光球上轻轻一按,那膨胀的光球就缩了回去。 他又伸出另一只前爪,两只爪子交错着把光球抱了起来,金色的翅膀轻轻一拍,狗和光球就一起消失在了黑暗中。 在下一个瞬间,出现在了陈光化和那门九眼开山炮的上空。 在他的身后留下一条黑线,那是空间坍塌的痕迹。 陈光化抬头看见一个耀眼的小太阳,以及阳光中黑色的狗影。他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想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老狗双爪一松,手中的小太阳就落了下来。 轰—— 光球炸裂,犹如超新星爆发,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炫目的白色,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一切都在其中消融。 乐姬连忙再次吐出一个泡泡,裹住了晕倒在地上的小雪,然后控制着泡泡和先前那个裹住苏绥绥魂魄和妖丹的泡泡靠拢,当两个泡泡合拢在一起,她带着苏绥绥的肉身钻了进去。 当她正想吐出第三个泡泡去救猴子的时候,冲击波已经将她冲出去很远。她看见白色的光焰把猴子淹没了。 “至尊宝……” 乐姬和苏绥绥同时喊着,但无济于事。猴子被捆妖索穿了琵琶骨,施展不了任何变化,也使用不了法力,遇到如此强劲的冲击波,只怕凶多吉少了。 人们就像飘飞的蝴蝶,无论如何扇动翅膀,也无法抵挡突来的狂风。 没有人注意到,白光炸开的时候,老狗就已经挥手打断了猴子身上的枷锁。猴子一个翻身落到了老狗背上。那对金色的翅膀发出一片金光,护住了猴子。 同样也没有人注意到,就在老狗松开双手,白色光球下落爆炸的一瞬间,一缕红光从天而降,冲进了炫目的白光之中。 这红光很快就变得耀眼起来,竟然隐隐压制住了白光,在一片白色当中,犹如血流的瀑布跌落九天。 “这是……” 秦玉柏和万浩然同时大惊失色。 “混天绫!” 当白光渐渐泯灭,只剩下红光流转,赤绦翻舞。 人们终于看清了。 一条红色的丝带,曲曲绕绕,裹住了整个空间。 紧接着,丝带展开,把裹在里面的陈光化给抖落出来。 陈光化跌落在地上,因为丝带的保护,身体并未受伤,除了被老狗拍掉的半张脸。 而地上那门九眼开山炮却已在刚才的爆炸中灰飞烟灭,连碎片都没剩下一点。 陈光化忽然单膝跪地,对着天空说道:“属下恭迎李将军!” 秦玉柏和万浩然没有下跪,却也躬身而立,恭声道:“属下恭迎李主任!” 第六百二十八章 我保定了 一个称“李将军”,一个称“李主任”,双方阵营不同,由此可见。 不过这却让其他人莫名其妙,又无所适从。 一个是现任司长,一个是前司长,听谁的呢? 只能一个个翘首望天,惊讶而木然的表情如出一辙,像一个模子浇筑出来的石像。 没有云破天开,金光大放的盛景,也没有仙乐阵阵,也没有鹤舞龙翔,只是空间似乎闪烁了一下,人们眼前一恍惚,就看见一个人虚空中走出来。 漫天飞舞的红色丝绦都缩了回去,变成了一条红色的腰带,落在了他长长的风衣之上。 这就是曾经的三坛海会大神、都天大帅总元戎,如今的天庭治安总局妖事处主任,在军部依然挂着元武将军之职的哪吒。 哪吒看了只剩半边脸的陈光化一眼,摇了摇头,问道:“交待你的事情办得如何?” “属下无能!”陈光化歪斜着半张嘴回答,“还没有找到,正要想办法破开盘丝洞。” “盘丝洞不用破,你也破不了。”哪吒说完,看向空中的老狗,“盘丝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陈光化说:“属下也不知道,它原本是黄花观的一条看门老狗,刚才突然变身。属下眼拙,不知这是什么东西。” “不是你眼拙,是这东西太稀罕了。”哪吒说,“别说你,就是我,要不是曾在乾元山金光洞我师太乙真人所藏的万兽谱上见过这东西,而且因为它排名靠前让我印象深刻,我也不会知道这是什么。” 他说着顿了顿,看向老狗的背部。那对如蝉翼般的金色翅膀正放射着金光,一只没毛的猴子正端坐在金光之中,龇牙咧嘴,好奇地看着他。 “只是这东西身上怎么会有对金蝉翼?实在奇怪的很啊!”哪吒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这东西叫盘瓠,太古凶兽之一,先天而生,比龙凤麒麟还要稀罕,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活物,而且不在圣佛坐骑之中,而是在这山野之中!” “盘瓠?”无论是陈光化还是秦玉柏,似乎都听过此名,但都印象不深。但既然连哪吒都这么说了,想必是真的十分稀罕。 秦玉柏现在更好奇的不是盘瓠,而是无机子,是从哪儿弄来的这凶兽?又是如何驯化成一条狗的。 盘瓠金翅微张,浮于半空之中,见哪吒到来,毫无惧怕之意。 忽听他身上的猴子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哪吒笑道:“你这小猴,是在问我吗?” “不问你还问谁?” “我是哪吒。” “哪吒……”猴子抓耳挠腮地说,“我听说过你,但我想不起来了。” 哪吒被他逗乐了,笑问道,“你这小猴,是从花果山来的吗?” “是啊,你知道花果山吗?” “我和你家老祖是故交。” “是吗,那你是来帮我们的吗?”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哪吒问道。 猴子看了周围一眼,说:“帮我把这些人都赶走,他们入侵盘丝岭,还用锁链穿我琵琶骨。” 哪吒问他:“你为什么要来盘丝岭?” 猴子说:“老祖让我来的。” 哪吒又问:“让你来做什么?” 猴子摇了摇头:“不知道。” 哪吒说:“我可以带你走。” “去哪儿?” “想去哪儿都行,你想回花果山,我就带你会花果山,你想去天上,我也可以带你去天上。” 猴子眨了眨眼,指着旁边还在泡泡里的乐姬和苏绥绥问:“那她们呢?” 哪吒摇头:“她们不行。” 猴子又指着屁股下面的旺财:“他呢?” 哪吒又摇头:“他也不行。” 猴子就问:“为什么?” “因为他们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哪吒微微一愣,没有回答。 至尊宝等了半天,挠了挠头,说:“你骗人的,你也不是老祖的朋友,你是和他们已获得!” 说着一拍盘瓠的背,“旺财,咬他!” 老狗一呲牙,呼一声吼,就朝哪吒扑了过去。 哪吒身上的红腰带忽然飘起,变成长长的丝绦,在空中漫舞,一圈又一圈,缠绕在了老狗的身上,把老狗包了个严严实实。 老狗怪叫一声,两只前爪一错,刺啦一声,硬生生把混天绫撕开了一个口子。 狗头刚从破口中钻出,就看见哪吒拿出了一个金镯子,朝他丢了过来。 金镯子到了半空,就变得大如磐石,金光灿灿,夺人眼目。 老狗被混天绫困住,没能躲开,被砸了个正着,正好砸在狗头中央的肉瘤之上。 咚的响了半声,接着就如同鼓皮被砸破了般,发出噗的一声。 只见老狗头上的肉瘤被砸了个稀烂,露出里面尖尖一个肉色的嫩角。 这嫩角也被乾坤圈砸中了,全没有破,只是把老狗疼的够呛,哇呀呜啊汪汪的乱叫。一发狠,双爪乱挠,把个混天绫的破洞挠得更碎了。 哪吒收回了乾坤圈,见狗头居然没被砸碎,也是好奇,狗头上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能挡住乾坤圈一击。正想看着究竟,见老狗就要脱出混天绫的捆缚,便双脚虚空一蹬,脚下立时腾起一片火焰,火焰中隐约可见两个圈儿飞出,顺着混天绫的轨迹,在老狗身前绕一圈,卷起狂风烈焰,将老狗包围。 于此同时,哪吒手中已经多了一杆火尖枪。只见他双手挺枪往前一刺,枪身立时就化作赤蟒,枪缨化作紫色烈焰,枪尖犹如巨蛇吐杏,直奔老狗而去。 老狗被混天绫所困,周围又是烈焰,无法逃脱,只能扇动金翅,生出层层金光护住自己,也护住背上的猴子。已经挡住了混天绫、乾坤圈和风火轮的三重攻击,面对哪吒的火尖枪,老狗也再无反击之力。 虽然场上的火焰一点也没有波及到旁人,甚至没有伤及一草一木,但随着这一枪的刺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灭世般的威力。 这一枪,不管对面是什么,只怕都要灰飞烟灭了! 然而就在这时,云层忽开,金光忽炸,一条巨大的铁棒从云层中垂落,棒头正撞在了火尖枪的枪尖上。 枪棒相交,虚空迸裂,无数条闪电如受惊吓的白蛇群逃窜,又被裂开的虚空吸了回去。 那一刻仿佛产生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就在这盘丝岭上,在这枪棒相接的点上,视之不见,却可以吞噬一切,就连风火轮上的烈焰也被它吸走,只剩下了两个轮子。 接着,人们看到了一个人,带着棒球帽,穿着杏黄色t恤,踏一双板鞋,低垂着眼眉,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铁棒的另一头就握在他的一只手里,另一只手,则插在那条略有些破旧的九分裤的裤兜里。 “大圣!” 哪吒叫了一声,收回了火尖枪,又撤回了混天绫和风火轮。 所有的人都惊诧不已:这就是那位曾经大闹天宫,护送唐僧西天取经,成为西游大劫的主角,最终功德圆满,成为斗战胜佛的孙悟空?! 火尖枪撤回的时候,那根铁棒也悠忽不见了。 孙悟空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说:“我已经不是大圣了,早就不是了。” 哪吒笑道:“对,我应该称你为佛爷。” “我也不是佛爷。”孙悟空似乎不屑地转了个身,不再理会哪吒,而是看向盘瓠,“呵,你这家伙,这么多年居然还活着,命挺硬啊!” 盘瓠朝他呲了呲牙,咧嘴发出一串呼噜呼噜的声音。 “这么多年过去了,话还说不利索呢?”孙悟空摇了摇头,忽然又盯着他的背脊,略显惊讶地说,“怎么多了对翅膀,哪儿来的?” “汪汪……呼……” 盘瓠收起了翅膀金光,铁面青鬃也渐渐淡去,一声五彩斑斓的皮毛渐渐枯黄,又变回了那条又老又懒的老黄狗,只有那颗被乾坤圈打烂了的肉瘤露出的嫩角没能变回去,还留在他的额头上。 猴子从老狗身上兴奋的蹦起来,一下跃到了孙悟空肩上,把他头顶的棒球帽往后一拧,帽檐就戴在了后脑勺上。 孙悟空哈哈大笑,笑得像个猴子。 “小子,你来了盘丝岭以后,有没有淘气啊?”他问道。 小猴子趴在孙悟空耳边,也不说自己淘不淘气,有点顾左右而言他,说:“老祖,我有名字了。” “是吗?叫什么?” “至尊宝。” “至尊宝?”孙悟空仰起脸来看了一眼天空,天上厚厚的云似乎也挡不住他的视线,他的神念落在了遥远的远方,“好,好名字啊!” “真的是好名字吗?”小猴子问道,“掌门取的,我还以为他随便取的。” “是好名字。”孙悟空说,“但愿你懂得珍惜,不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 “珍惜什么?这个名字吗?”小猴子有些不明白,“名字怎么会失去?” “不只是名字,包括你身边的一切。将来你会明白的。” “哦。”猴子似懂非懂,也不再深究。 孙悟空扭过头,看见至尊宝光秃秃没了毛的身子,笑道:“这一身毛,终究还是没了,可惜不是你自己退掉的。” 他忽然看见了猴子被捆妖锁穿过琵琶骨留下的伤口。 这种伤口太熟悉了。 他想起了遥远的过去,他被绑缚在天庭斩妖台上,粗大的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刀砍斧斫,飞剑穿胸,烈焰焚身,雷锤砸顶…… 他受尽了折磨,仗着金刚不坏之身挺了过去。 看到至尊宝身上的伤口,他仿佛感觉到了身上隐隐的痛。一丝怒气从心底升起,从眼中冒出来。 “哪吒,你敢伤我猢狲!”孙悟空怒喝一声,身上爆发出可怕的能量。 哪吒的脸色变了变:“孙悟空,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现在是灵山尊佛,怎可妄动心魔?好不容易修成了正果,不要一朝尽废!” “心魔?哈哈哈哈……”孙悟空大笑,“什么是心魔?你们拿铁链子锁人的时候有没有心魔?俺老孙护犊子就动了心魔了?什么灵山尊佛,什么修成正果,那只是你们定的正果,惹毛了我,我还回花果山做我的齐天大圣,我也不介意再闹一回天宫!” 哪吒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孙悟空忽然又收起了桀骜的神态,低垂眼眉,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在场的人都莫名其妙,不知他唱的是哪一出,却也无人敢问。只有小猴子至尊宝什么都不管,好奇道:“老祖,你到底是佛还是圣?” “我既不是佛,也不是圣。”孙悟空说。 “那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一只猴子。” “一只猴子?”小猴子愣了一下,随即开心起来,哈哈笑着在孙悟空的肩头打滚,不自觉的就翻起了跟斗,翻着翻着就脚下生云,虚空生裂了。 孙悟空大感惊讶:“咦,你这么快就学会筋斗云了?” 至尊宝说:“这就是筋斗云吗?齐老大让我每天翻跟斗,他说我可以翻到云上去,倒是没说筋斗云。” “哦?他是这么教你的?” “是啊,老祖,盘丝岭教的东西和花果山不一样。” 孙悟空微微点头:“那你以后就照盘丝岭教你的学。” 哪吒在一旁,见孙悟空只顾着和小猴子说话,却不理他,心中不快,不过却也不好动怒,只说:“孙悟空,这猢狲既然是你的人,你可以带走。我们还有任务在身,请你不要妨碍公务。” 孙悟空撇了撇嘴,对至尊宝说:“小屁猴,他说叫我们不要妨碍公务,那我们先走好不好?等他们干完事再回来。” 至尊宝摇了摇头:“我不走。” 孙悟空一愣,问道:“为何不走?” 至尊宝看向老黄狗。 孙悟空笑了,说:“你是不想丢下赛哮天?他刚才保护你,的确够义气。行,我带他一起走就是了。” “赛哮天?”至尊宝好奇地看着老狗,“他不叫赛哮天,他叫旺财。” “旺财?”孙悟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旺财……哈哈哈……旺财……” 老狗不满地汪汪叫了两声,别过头去。 孙悟空强忍住笑,说:“好好,旺财,我带他走。”说着又忍不住笑了,“哈哈……旺财……哈哈……” “汪汪……” “还有他们。”至尊宝指着苏绥绥和乐姬说,“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笑声戛然而止。 “朋友?”孙悟空看了一眼狐狸和乐姬以及歪着头对他取笑他名字极为不满的旺财,“他们真的是你的朋友?” “是啊!”至尊宝说,“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好朋友!盘丝岭上有很多我的朋友。” “朋友……朋友……”孙悟空喃喃地念了几遍,眼中忽然露出寂寞之色,“好,好,好,我答应你!盘丝岭的人,我全都保下了。” 哪吒神色一变,说:“孙悟空,我让你带走你的猢狲,已经仁至义尽。这次是军部的行动,你应该知道分量,不要让我难做。” “呵!军部的行动,不就是你家的行动吗?”孙悟空冷笑道,“你们要干什么我不管,但我的猢狲和他的朋友,我保定了!别说是你李家的私军,就算是勾陈老儿亲至,我也要管!” 哪吒大怒道:“孙悟空,你是真不识抬举!别以为天庭治不了你,当年要不是为了大局,你又是局中人,才让你闹了天宫。真要想治你,你连南天门都闯不进!” “是吗?那你就试试我手中的铁棒!” 第六百二十九章 潮生无量 孙悟空从耳边一摸,好像赶蚊子似的,一条铁棒就出现在他手里,迎风晃一晃,变成三丈长,乌黑的棒身上有玄气流转,其中星斗暗铺,日月隐踪,棒子两头裹着金箔一类的东西,金灿灿放着光,光如利剑,射人眼目。 这棒子一出,盘丝岭上顿时变得沉重起来,仿佛大地将受不住重压,随时可能坍塌。 哪吒冷笑一声,脚下风火轮火光大盛,混天绫红光如血,化作滔天赤浪。忽而身子一摇,变作三头六臂,六只手中各执法宝,将火尖枪、乾坤圈、阴阳剑、金砖等物一一祭起。 在盘丝岭上的众人,包括秦玉柏和万浩然等人在内,无不惊骇。大家虽都是修行人,不乏修行数百年者,但修为最高也就陈光化是半步天仙,离真正的天仙还有一段距离。而眼前这两位,却早已是金仙成就,猫虎之别,虽属同类,不可同日而语。 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二位神仙打架,盘丝岭估计要被夷为平地,法力余波就能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化为灰烬,除了那条变身后能承受哪吒三宝一击的老狗,恐怕没人能活下来。 众人都有退意,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挪不动脚步,也说不出话来,就如蝼蚁在风暴之前,根本无力做些什么。 孙悟空看见哪吒的三头六臂,哈哈大笑:“连看家的本事都使出来了!三太子,我知你身上还有一只九龙神火罩,怎么不拿出来?还想一会儿用在暗处不成?” 哪吒冷哼道:“打你这些足够了,不需要九龙神火罩。” 孙悟空嘿嘿一笑,说:“那就来,俺老孙也好久没有活动活动了,今日正好松松筋骨。你我一千多年未交手,看看你有多少进步。” 说罢举棒就打。 哪吒也祭起宝物,前面的双手挺着火尖枪,往前刺去,两侧各执阴阳剑发出剑气,后边的手拿着乾坤圈和金砖,朝孙悟空丢了过去。 就在这时,虚空中突然出现了许多丝线,从东边射来,密密麻麻,变成了一张网,挡在了孙悟空和哪吒面前,所有的法器都击打在了这张丝网上,迸发出的力量和法力的余波沿着丝线传递,进入了不知何处的虚空,竟没有一丝波及到盘丝岭。 孙悟空和哪吒同时喝一声:“什么人?” 悠忽之间,丝网散开,变成千万道细线,缩进了虚空之中,消失不见了。 人们全都愕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虽然相较于孙悟空和哪吒,秦玉柏等人法力低微,但他们也看清了刚才的一幕。如果没有这张丝网一拦,就刚才那一击,只怕这里已经被夷为平地,而这些人全都要灰飞烟灭。 这张网是什么东西,从哪儿来的? 要知道它拦下的可是六件超级法器,每一样都是至宝,三界之中能超过其威力的并不多了。何况使用他们的是孙悟空和哪吒两位尊神,一个是斗战胜佛,一个是都天元戎,可以说都是三界战神级别的了。圣人之下,仅战力而言,又有几个是他们的对手呢? 可他们亮出法宝的一击却被这张网给拦了下来。 秦玉柏想起了齐鹜飞送给自己的那些蛛丝。这些丝线和那些蛛丝似乎有些像。 这难道是盘丝岭的阵法? 盘丝岭的阵法能有这么强?强到能挡住孙悟空和哪吒? 秦玉柏觉得不可思议。 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盘丝岭上真有这么强的阵法,这几只小妖不至于落入陈光化手里。 那么是谁? 他看向东方。 不光是他,此时,所有人都在看向东方,包括孙悟空和哪吒。 东方一点青光飞来,眨眼到了盘丝岭上空。 只见一个道人,穿一身青色道袍,发髻高挽,手执拂尘,飘飘然落于地上,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 除了城隍司的几个新来的,其他人,甚至包括至尊宝,都认识此人,正是五庄观的清风道长。 清风往前走了几步,拱手笑道:“大圣,三太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乎!” 孙悟空嘿嘿一笑说:“当年见你还是个小道童,如今已成了老牛鼻子,说话怎还这么古套,酸不溜秋的,跟不上时代了,赶紧换换,换换!” 清风哈哈大笑,说:“大圣说的有理,是该与时俱进。” 哪吒则还礼道:“原来是清风道长,不知此来为何,镇元大仙可好?” 清风说:“多谢多谢,家师一切安好,我今天特为二位而来,不知二位为何在此大打出手?小道想做个和事佬,请二位顾念下界蝼蚁苍生之命,就此停手如何?” 哪吒和孙悟空互相对视一眼,又看了眼清风手中的拂尘,眼中都露出几分惊疑之色。 刚才拦住他们兵刃和法力的那一张网十分强大,难道清风的实力已经到了这么强了? 但他们更愿意相信,那不是清风出手,而是镇元子亲自出手了。镇元子的拂尘,也是三界一等一的宝物。 哪吒比孙悟空更加惊惧。因为如果是镇元子出手了,那么意味着镇元子已经来到了附近,总不可能他在万寿山五庄观中坐着,隔着十万八千里来阻止他们之间的一场战斗?不确定镇元子有没有这样的能力,毕竟人家层次已经接近圣人,但他没必要这么做是真的。就像太上就算知道了看到了他们今天打这一架,也绝不会出手阻止。 如果镇元子到了附近,从刚才那些丝线射穿虚空的情形来看,他应该在千里之内。他此时来这里干什么?狮驼岭行动到了关键时刻,如果镇元子要插一脚,那结果就不好说了。 孙悟空倒没有哪吒想的那么多,对他来说,现在就是要不要给清风一个面子,停手的问题。清风的面子他或许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清风背后的五庄观和镇元大仙的面子,他却是不能不给的。 哪吒收起了三头六臂,孙悟空也收回了金箍棒。 哪吒试探着说:“道长刚才那一手千里穿丝,天罗地网,让人大开眼界,清风道长已到了如此境界,可喜可贺。” 清风说:“小道我资质愚钝,进境甚缓,这一手还玩不出来。” 哪吒惊问道:“那么说,刚才是镇元大仙出手了?” 清风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问道:“二位都是上部金仙,得成正果,极近大道之人,不知何故在此争斗?” 哪吒本来就觉得这一仗打得莫名其妙,正好有个台阶,自然就要下来,哈哈一笑说:“一场误会而已,我与大圣多年的好友,岂会真打!” 孙悟空眯起眼睛看着哪吒,笑道:“三太子还真是会说话。” 哪吒嘿嘿一笑,也没说什么,心中还是担忧狮驼岭行动,得想办法把镇元子到了附近的消息传给正在上面指挥天军的父帅李靖。 清风笑道:“既然是误会,那就好办了,解开就好,解开就好。哈哈哈……” 他笑着走过来,一手拉住哪吒的手,一手拉住孙悟空,“二位就此言和,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哪吒说:“大圣既然有心护着盘丝岭上的这些小妖,我也不为难……” 他说着看了已经变回狗身,只头上多了这嫩角的老黄狗一眼,皱了皱眉,“只是这条狗……” 孙悟空说:“你是妖事处主任,这点小事还搞不定吗?” 哪吒说:“不是搞不搞得定的问题,这是盘瓠,太古凶兽,而且是几乎绝种的异种。盘丝岭没有豢养异兽的资质,我就算想帮他登记造册也不好做。” 孙悟空也知道天庭对洪荒异种观里极其严格,私自豢养是要把牢底坐穿的。他正想着用个什么办法保住这条老狗,忽听清风说道: “三太子,不如这样,这只盘瓠就算是万寿山养的异种,暂时寄养在黄花观的,如何?” 哪吒点头道:“这倒是可以,万寿山乃地仙祖庭,可养万兽。我回去帮你登记就好了。” “那就多谢了。”清风说。 “不必客气。”哪吒微微一笑,在他看来,这是个给五庄观送礼的好机会,何乐而不为呢?盘瓠是太古凶兽,不亚于龙凤麒麟,他觉得清风这个提议就是要把盘瓠据为己有,他当然顺势而为,把这份礼物送出,从此和五庄观结了善缘。 孙悟空看了看清风,又看了看哪吒。哪吒心里想什么,他又何尝猜不到,不过只要能保住这条老狗,让他继续留在盘丝岭,和至尊宝作伴,别的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清风说:“二位可还有什么要求?” 孙悟空说:“我只要我的猢狲儿和他的朋友安全,别的你们随便。” 哪吒说:“既然如此,我还有军务在身,就不奉陪了。陈光化——” 他看了一眼烂了半张脸的陈光化,皱了皱眉。 “属下在。”陈光化上前两步,在这些大神面前,有些战战兢兢。 “你继续执行公务,但不要再伤害盘丝岭上的人,若有变故,随时向我汇报,不可擅自行动。”哪吒说。 “将军……”陈光化似乎想说什么,但看见哪吒深沉的脸色,心头一颤,答应道,“是属下遵命!” 哪吒点了点头,朝清风和孙悟空一拱手:“今日就此别过,待我公务完毕,再登门叙旧。” 说罢,脚下生火,风火轮一转,人已消失在虚空之中。 哪吒走了以后,面对孙悟空和清风,陈光化不禁有些胆颤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清风对孙悟空说:“大圣何往?” 孙悟空摸了摸肩上的至尊宝的头,说:“我就是来看看,很好,很好,没让我失望,放心了,我也该走了。” 至尊宝一听急了,问道:“老祖你要走?你走了,他们还来欺负我怎么办?” 孙悟空笑了,说:“今天老祖来这一回,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不过你要记住,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老祖当年也被人欺负,没人帮我,老祖我就在花果山竖了一面旗,从此谁也不靠,只靠自己。” 至尊宝用力地点点头说:“靠自己,我明白了!” 孙悟空又说:“其实自己也是靠不住的,谁又能斗得过天道呢?” 至尊宝有些糊涂了:“老祖,那到底要不要靠自己呢?” “要!当然要!”孙悟空打了下至尊宝的屁股,笑骂道,“你个傻猴儿!花果山的狍子都比你精明!哎呀,你可到底是哪儿来的种?” 至尊宝嘿嘿地笑:“我是老祖的种。” “我的种?”孙悟空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哈哈哈,我的种,哈哈哈……好好好,你是我的种,哈哈哈……” 接着忽然露出无比落寞之色,“其实你比我强,你还有朋友。有朋友好啊!好好珍惜,等将来到了天上,就没朋友了。” 说着把至尊宝从肩上揪下来,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脚下生云,就连人带云,凭空消失了。 “老祖……老祖……”至尊宝叫着。 “你家老祖走了。”清风说,“我也要走了。” 他说着也化作一道流光,飞走了。 只剩下几只妖精和一群人,呆呆地站立在那里。 孙悟空和清风一走,陈光化立觉压力减轻了。但受伤的半边脸也变得疼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老黄狗,眼中露出一丝怨愤,却也无可奈何,因为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这条狗。 手下来问他:“司长,我们怎么办?” 陈光化看了一眼盘丝洞,想起哪吒的话:盘丝洞不用打开,你也打不开。 “收队。”陈光化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连说话也没了力气。 …… 盘丝岭东边八百里的一处无名荒山上,一点青光落下,现出身来,正是清风道长。山坡上还站着一人,也是个道士。只是此人不像清风那般仙风道骨。他的道袍十分破旧,上面打满了补丁,头发挽了个髻,发簪没有插好,显出几分凌乱。 “怎么样?哪吒退了?”清风一落地,补丁道士就问。 “退了。”清风说,“你这一手天罗地网,还能不把他吓退?” 补丁道士面露喜色,忽而又摇头道:“哪里是什么天罗地网,真要练成天罗地网,我就把李靖连同他的十万大军给收了。” 清风说:“你怎不把天装了?” 补丁道士哼道:“未尝不可!” 清风笑道:“你还是那么爱吹牛。” 补丁道士不置可否,问道:“他们有没有以为是你师父出的手?” 清风说:“哪吒应该是这么想的,孙猴子就不知道了。” 补丁道士点头道:“这就好,只要哪吒这么想就好。他必会去向李靖报告,就让他们以为镇元大仙在附近……” 清风说:“我可替你担着风险了,要是让师尊知道……” “那是那是,我得好好感谢你。”补丁道士拿出一本装帧精美的秘笈,“这是我最新研究的修行成果,论陷人,比你师尊的袖里乾坤还要厉害。” 清风半信半疑地接过秘笈,朴素的封面上写着《潮生无量》四个字,翻开扉页,却见上面写着:加勒比合集 清风心里骂了句一千多年未曾骂过的脏话,再抬头时,补丁道士已经不见了。 第六百三十章 圆满了 兜了一大圈,魔孚的问题算是解决了,但却把徒弟叶问天给丢了,齐鹜飞心急如焚。 叶问天大概率是被金包银给带走了,可是金包银为什么要带走叶问天呢?他临走的时候又为什么要把马非象和文不武的尸体用化尸粉毁尸灭迹? 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圈,又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了一段,没有找到任何踪迹。 “会不会是已经离开狮驼岭回去了呢?”小青问道。 齐鹜飞摇了摇头:“不太可能。我们小看了这个人,他是七绝山掌门大弟子,按理绝不会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情。这一路上我早就发现不对了,这个人对文不武并不怎么敬重。文不武虽然是他师父,但他对金包银的口气却并不像师父对徒弟,似乎带着某种顾虑。” “你是说金包银有另外的身份,而不仅仅是七绝山大弟子?” “是的。” “会是什么身份?” “无外乎两种。”齐鹜飞抬头看了看天,“要么是魔道的,要么是军方的。” “会不会是两种身份都有呢?”范无咎突然说道。 齐鹜飞惊讶的朝范无咎看去。这个兄弟长得黑,智商好像也不怎么高,但有时候却常常能一语中的。 “老范说的不错,他可能两重身份都有,但我现在怀疑他还有第三重身份。” “什么?” “文不武和马非象的尸体是用化尸粉化掉的,这种化尸粉和密云宗的如出一辙,而且我见到过七绝山装药的小瓷瓶和密云宗装毒药的瓷瓶一模一样。所以我怀疑金包银其实是密云宗的人。也许那些毒药就是他炼制的。” “但是看之前他和吴德之间好像并不认识啊!”小青说,“吴德不像是个善于伪装的人。” 齐鹜飞点头道:“的确,吴德可以称得上是正人君子。但以密云宗的行事风格,他未必什么都知道。想想九爷那样的魔头,竟然可以潜伏在四安里几十年,直到最后也没有完全暴露身份,要不是小宝传信,我们至今也无法断定他的真实身份。如果说金包银是密云宗派出来潜伏在七绝山的弟子,我一点儿也不会感到奇怪。” 范无咎说:“可是九爷潜伏在四安里,是为了修行魔道。金包银潜伏在七绝山干什么?七绝山又不是什么大门派。” “这一点我也很奇怪。”齐鹜飞刚才还在想他可能是在七绝山炼制毒药,但想想又不对,怎么可能专门为了炼毒药而潜伏呢?“估计七绝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现在文不武一死,金包银出去以后就是七绝山的掌门了。” “那他为什么要抓走小天呢?会抓去七绝山吗?”小青对于密云宗的秘密不感兴趣,只关心叶问天的下落。 “你们刚才使用惊鲵和断水的时候,他也看到了。他已经知道付洪生和图拉翁是死在我手上,抓走小天是为了对付我。手上有了人质,我们就会投鼠忌器。” “那他刚才为什么不和吴德联手?” “他在暗处总比在明处有更多的机会,而且吴德是个正人君子,又不认识他,未必愿意和他联手。从修为上看,金包银的实力跟图拉翁差不多,和吴德有一定的差距,即使联手也未必有用。” “那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要先找到他。” “可是到哪里去找他呢?” “潘子墨、吴德加上金包银,密云宗至少派了三个人进入狮驼岭。如果金包银也是密云七子之一的话,那么除掉已经死了的付洪生和图拉翁,密云七子剩下的五个当中,他们至少来了三个。从他们的行动方式来看,这三个人很可能肩负着不同的使命。看来密云宗所谋甚大。” 齐鹜飞分析道,“既然如此,他应该暂时不会离开。他现在应该有两件事要做,第一是先完成任务,这是他进入狮驼岭的目的,不完成,他不会离开。第二是去找潘子墨,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潘子墨。他的实力杀不了我们,但他可以让这位已经达到半步天仙的大师兄来报仇。这两件事不管他做那件,总要向狮驼岭深处前进,也就是按照之前既定的路线前进。” “既定的路线又是什么?”小青不免疑惑,“我们之前好像没有什么路线啊,一直都是被动前进,一度还迷路了。” “这就是路线。”齐鹜飞说,“既然所有人都迷路了,所有人都受到了地狱之花的魅惑。那么这条让人迷路的路就是所有人都会走的路,也就是真正的既定路线,终点就是那朵地狱之花。即使有人能破解地狱之花的魅惑,也会跟着大部队走。所以我们只要沿着这条路前进,就一定能找到金包银。” “太好了,那我们走!”小青忧心叶问天的安危,着急的说。 齐鹜飞点点头,看向法舟和缘觉:“二位师傅是否和我们同往?” 圆觉当然愿意和他们一路,因为和他们一路走的话就有肉吃,如果只和师父两个人走的话,那是绝对没有肉吃的,因为师父不吃肉,而他虽然可以吃肉,却不能杀生。不杀生又到哪里吃到肉呢? 可这件事情又不是他能决定的。圆觉腮帮子鼓了鼓嘴唇秃噜了两下,终于只念出一句阿弥陀佛,然后看向法舟。 法舟说:“能同行自然是最好,大家都有个照应。” 圆觉听到这话,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终于放下了心。 齐鹜飞便开始分配任务。 在他们七人当中,元小宝是唯一能完全不受地域之花影响的人。原本他是最适合带路的,但是现在却正好反过来,因为要找到人们受地狱之花魅惑之后前进的路线,所以元小宝自然被排除在外了。 齐鹜飞的咒语和法舟的紫金钵盂之声,都能克服魔障,解除心魔。所以也不合适。 小青和昆奴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法咒和法宝,但是她们似乎先天具有较高的魔抗,这从刚才一路早已表现出来。这样一来,就只剩下范无咎和圆觉了。总不能让平头哥带路? 圆觉倒是很乐意和范无咎走在一起,对于这个黑大个他的印象不错。 范无咎是个热心肠的人,不管是谁跟他走在一起,他都很乐意。而且他也觉得这个圆觉大和尚不错,尤其是对于圆觉吃肉的事情他更是十分赞同。他觉得只有这样才符合人的本性。 范无咎很反感素菜馆里把素菜做成肉的模样,那些来吃饭的客人吃的津津有味,那么他们到底是在吃肉还是在吃菜呢?甚至有些庙里也这样做,用豆腐来做鱼,用猴头菇做成红烧肉,做的有模有样,肉眼简直难以分辨,味道也十分接近。那么他们到底是在吃肉还是吃菜呢? 圆觉顶着雪白光亮的头和黑不溜秋的范无咎一起并肩走在前面,走着走着便聊起了天,就好像两个老熟人。聊着聊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聊起了吃的。 范无咎就把用蔬菜烧成肉的模样给和尚吃,那么和尚到底是在吃菜还是吃肉的问题提了出来。 圆觉说这是个哲学问题,你得容我想想。他拍着脑门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满脑子都是做成了红烧肉的猴头菇和做成沸腾鱼片的豆腐。 想着想着他就觉得饿了,可是也不好意思提出来,就对范无咎说:“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光凭想象是不行的,最好能有实物摆在面前。” 范无咎觉得有道理,于是就转头问齐鹜飞身上有没有带着做成荤菜样子的素菜。 齐鹜飞说:“荤菜就是荤菜,素菜就是素菜,谁会把素菜做成荤菜的样子,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范无咎想想也是,这好像的确是吃饱了撑的。 圆觉连忙说:“他们这么做是吃饱了撑的,但我们不是吃饱了撑的,这是个哲学话题。嗯,我们需要实物来进行辩论,如果没有做成荤菜样子的素菜也不要紧,只要把荤菜拿出来,我们假装它是由素菜做成的就可以了。” 范无咎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就让齐鹜飞把荤菜拿出来。 虽然要急着赶路,但是也不能让大家饿肚子,齐鹜飞并不介意大伙坐下来吃一顿,反正他身上带的多,于是就找了片干净的地,在地上铺开毯子,把吃的东西拿出来。 一只烧鸡放到毯子上。 圆觉连吞了好几口口水,可毕竟这是人家的东西,又当着师傅的面,不能像个饿死鬼似的。就指着烧鸡对范无咎说:“我们现在假设这只鸡是素的。” 范无咎说:“不是假设,你应该说它就是素的。” 圆觉说:“对对对,它就是素的,只是看上去是荤的。” 范无咎说:“那么现在你吃了它,你是在吃荤还是吃素?” 圆觉说:“我吃了它,我到底是在吃荤还是吃素?那得我吃了它以后我才知道。所以我现在得先吃它。” 范无咎说:“那你就赶紧吃,别浪费时间,吃完了赶紧告诉我答案。” 圆觉就嘿嘿笑着伸出双手准备去抓这只鸡。 他的手还没碰到鸡,平头哥忽然从旁边窜了过来,一口叼住了烧鸡,呲溜一下,就窜到了旁边的灌木丛里。 也许是这一丛灌木太小了,平头哥抱着鸡脑袋和身子钻了进去,屁股还露在外面。他嘴上唧唧的啃着鸡,露在外面的屁股就一摇一摇的。 圆觉双手停在空中,愣愣的看着平头哥摇摆的屁股,除了吞几口唾沫,却也无可奈何。 范无咎哈哈大笑:“和尚,本来是你的鸡,现在被蜜獾夺走了。那么这只鸡到底是和尚的鸡呢?还是蜜獾的鸡?” 圆觉说:“是和尚的鸡还是蜜獾的鸡,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到底是一只荤鸡还是一只素鸡?这才是我们本来的话题,我们可不要偏题。” 范无咎说:“对对对,不能偏题。那么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一只荤鸡还是一只素鸡?” 圆觉说:“我没有吃到,我怎么告诉你这是一只荤鸡还是一只素鸡呢?” 二人同时看向了齐鹜飞,希望他能够再拿出一只鸡来,可是齐鹜飞却一摊手:“我只有这么一只鸡。” 范无咎叹息道:“曾经有这么一只鸡,放在你的面前,但是你没有好好珍惜。直到失去的时候,你才后悔莫及。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的话……” 圆觉说:“不用重来一次,失去了鸡,我们还可以用蹄。” “什么题?”范无咎顺着圆觉的目光,看见齐鹜飞摸出来一只红烧蹄膀放在了地毯上,恍然道,“这个可以。” 圆觉这一次十分谨慎,先朝平头哥看了一眼,看见他还在灌木丛中,只露着屁股一扭一扭的,显然那只烧鸡还没有吃完,他又看了一眼其他人。齐鹜飞是主人,东西是他拿出来的,他旁边只有两位美丽可爱的姑娘,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师父法舟了。这些人应该都不会来和他抢吃的。 圆觉终于放下了心,指着蹄膀说:“这也是素的。” 范无咎点头道:“是的,这也是素的。” 圆觉说:“但他看上去像荤的。到底是荤的还是素的,只有吃了才能知道。” 范无咎说:“没错,吃了它就能解开答案了。让我来。” 说完,黝黑的胳膊伸出去,一把抓起了蹄膀就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说:“嗯,味道不错,就和荤的一样。” 圆觉瞠目结舌,愣在那里。 范无咎胃口很好,很快就把一整只蹄膀啃完了。他拿出餐巾纸插了一下嘴边和手上的油腻,又砸了几下嘴说:“味道真不错。” 圆觉吞了一大口口水问道:“那你知道现在你吃的是荤的还是素的了吗?” 范无咎说:“管他荤的还是素的呢,吃饱了就行,关键是好吃。多无聊的人才会去关心吃的是荤的还是素的?” 圆觉一时无话,只能求助般的看向齐鹜飞。 好在齐鹜飞带的吃的东西多,这时候又拿出来一条烤羊腿,直接递给了圆觉,笑道:“吃东西就是吃东西,别想那么多,你想多了的时候,东西就被别人吃了。” 圆觉恍然似有所悟,接过羊腿道:“有道理,吃东西也是修行,所以要心无旁骛。” 于是他开始专心的啃起羊腿来。 一条羊腿啃完,他抬起头,看见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包括那只抢走他烧鸡的蜜獾。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圆觉问道。 “你刚才吃的是荤的还是素的,搞清楚了吗?”范无咎问。 圆觉好奇道:“你刚才不是说无聊的人才会关心这个问题吗?” 范无咎说:“我不关心,因为我不是和尚,你是和尚,你该关心。” 圆觉觉得有道理,砸砸嘴:“刚才太专心了,要不再来一条?” 齐鹜飞又递了一条羊腿给他,圆觉开心地接过来,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他啃得很用心,他觉得这一次他一定能找到问题的答案。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声熟悉的钵盂敲响的声音。 当—— 这声音悠扬的犹如远古的钟声。 当——当—— 他仿佛看见了灵山顶上那亘古矗立着的钟,脸上布满皱纹的年迈的僧人每一万年敲响一次,钟声传遍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接着他听到了魔音滚滚,樊唱声声,无数奇怪的声音涌进了他的脑海。 当当当…… 钟声密集起来。 圆觉打了个寒颤,然后就看见了他的小师父法舟手托着紫金钵盂,正用一根小棍在钵盂的边缘不停的敲着。 站在法舟边上的齐鹜飞嘴里叽里咕噜不知在念着什么。 圆觉看了看周围,到处是浓密的树,半人高的杂草,弥漫的瘴气。 没有地毯,也没有烤羊腿,也没有抱着烧鸡在灌木丛中偷吃的蜜獾。 一切都是幻觉?! “师父!”圆觉惊叫了一声。 法舟停下了敲打,看着徒弟问道:“吃了什么?” 圆觉不敢撒谎,老实说道:“一只烤羊腿。哦,不,是两只。” “味道如何?” “不错。” 法舟点点头:“以后就这么解决。” “啊?”圆觉一时没明白过来。 齐鹜飞微笑着走过去,略带几分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以后可以不用吃肉了,最后一戒圆满了。” “啊?” 圆觉傻了。 第六百三十一章 虚空之爪 当人们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才发现山林里又恢复了深沉的夜色。 就在刚才,不仅仅是圆觉,每个人都经历了一场幻境。每个人看到的、经历的东西都不一样,但又奇妙地组合在了一起。 在这些人里,只有元小宝能完全不受地狱之花的魅惑。齐鹜飞倒是能看到幻象和真实的边界,并通过念诵咒语,始终控制着入幻的程度,既能通过幻象观察同伴、把我前进的方向,又不至于迷失自己。 随着越来越深入,幻境在一定程度上已经盖过真实。当圆觉和范无咎讨论荤素哲学问题的时候,齐鹜飞一度感到好笑。当他拿出烧鸡和烤羊腿以后,才猛然惊觉,自己也陷入了这幻境之中,差一点就失去了真实的边界。 他立刻念动咒语,剔除魔心,耳边同时响起了法舟敲响钵盂的声音。 就在圆觉还在回味幻境中吃的烤羊腿的美味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范无咎大喊了起来:“快看,有人!” 齐鹜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的地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 走上前一看,这几个人他都见过,都是清华庄的人,只是叫不出名字而已。 他蹲下来仔细看了看,人都已经死了,身上都有伤,而且不止一处。从伤口来看,是不同法器造成的,有剑气,也有钝器伤。但这些伤看起来并不致命。 齐鹜飞皱了皱眉,站起来说:“法舟小师傅,我念咒,你敲钵,我们查看一下现场。” “好。”法舟应了一声,就敲响了钵盂。 当…… 齐鹜飞也念动咒语: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 如此几遍,他们彻底摆脱幻觉,能够看到最真实的现实。 然后,他们在附近走了一圈,也不敢大意,还是一边走一边敲钵念咒。 附近有许多打斗的痕迹,其实从他们刚才一路过来的地方就已经零零散散的有了,只是因为心神受到魅惑,处于亦真亦幻之中,没有发现。而到了这里,打斗的痕迹就明显而密集起来,很多树被剑气斩断,地上落满了残枝败叶。 “小师傅,你看这些人是怎么死的?”齐鹜飞重新回到尸体边上,蹲下来仔细观察。 法舟念了声佛号,说:“伤不及络,气不透脉,内外伤都不致命,气机也不瘀滞,而精海漏尽,泥丸虚灭,像是精气耗尽而亡,连带着神消魂死了。” 范无咎说:“小和尚你文绉绉的充什么文化人,要传教以后说话最好接地气一点,你说那一大堆到底什么意思?他们到底怎么死的?” 法舟说:“累死的。” “累死的?”范无咎吃了一惊,“怎么可能累死?” 齐鹜飞说:“我们会进入幻境,他们当然也会。而且他们没有人敲钵念咒,如果没有特别驱除心魔的办法,只靠自己的修为和定力,进入的幻境一定比我们深。” “你是说,他们产生了幻觉,和一个不存在的敌人打架,把自己累死了?” “大概是这样。不过……”齐鹜飞翻动尸体的眼皮,“瞳孔放大,生前似乎还受了些惊吓。我原本想说他们是吓死的,但正如法舟小师傅说的,他们体内气机并不瘀滞,心包未破,但精气却耗尽了,嗯,这有点像……” “?”范无咎脱口而出,“原来是这么个累死啊!” “啊?”小青睁大了眼睛,充满了好奇,“这也能累死?” 昆奴则脸一红,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齐鹜飞摸了摸小青的头:“小孩子家,别乱想。” 小青嘟着嘴说:“人家才不是小孩。” “阿弥陀佛!”法舟念了声佛号,驱散了人们脑中出现的奇怪画面。 “可是……”范无咎毕竟城隍司的老人了,虽然只负责收魂送魂,但也算见多识广了,尤其是死人的事。他仔细看了看尸体,摇头道,“不对,不对,如果是那样的死法,他们应该露出欢喜之相,怎么反而又惊恐的神情?更何况身上还有伤?” “也许伤是之前留下的。”圆觉晃了晃大脑袋说,“我听说菩萨常常显圣,变身美妙女子与男子交欢,行至极乐时,忽化作一堆白骨,以此教人看破红尘色相。” 范无咎说:“这是我听过的最恐怖的恐怖故事。你们佛门的菩萨都这么无聊的吗?” 圆觉不满道:“这怎么无聊了?这叫舍身渡人。” 范无咎说:“那你让菩萨来渡我,渡一半就行。” 圆觉一愣,看着范无咎黝黑的面庞,半天才说:“我叫不动菩萨,要不然等我成了菩萨,来渡你。” 这下轮到范无咎愣住了,连忙摇头:“算了算了,你这和尚,越说越恐怖!” 小青说:“哎呀你们别吵吵了,听师兄怎么说。” 齐鹜飞又在附近转了一圈,查看了全部细节,说:“他们就是法力耗尽而死的,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但奇怪的是,看周围打斗的痕迹,都是正常法器留下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如果说是幻觉,看他们攻守之间又很有章法,不像是乱战,似乎有着明确的敌人。” “幻觉就不能很有章法吗?” “心魔生幻,每个人都不一样。刚才圆觉吃肉的时候,你们看到肉了吗?” 大家都摇摇头。 “也就是说,他们的确是遇到敌人了?而不是幻觉?”元小宝问道。 齐鹜飞说:“也许是两者皆有。” “什么叫两者都有?” “就是他们进入了幻境,但也同时遇到了真实的危险。不过现在这都只是猜测。” 齐鹜飞捡起地上一把飞剑看了一眼。 这里一共躺着四具尸体,周围散落着四件法器,三把长剑一把短剑,四把剑的品质都不错。 “清华庄参加宗门大会一共来了六个人,这里死了四个,还有两个活着。”齐鹜飞说,“他们没有处理同门的尸体,也没有带走法器,说明危险还没有解除,他们面临的情况十分紧急,所以才会置同伴尸身于不顾。” 他对清华庄不是很了解,但在纳兰城宗门大会开幕式的时候,就听人说起清华庄实力不俗,佛道双修,这次带队的人里面至少有两个五品,怎么会落得这么惨的下场? “从打斗的痕迹看,至少有八件法器。”齐鹜飞继续说道。 “可清华庄只有六个人。”圆觉摸着光头说。 “所以另外两个是谁就很关键了。”元小宝说,“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法舟说:“清华庄和布金禅寺关系不错,进入狮驼岭以后,我记得他们是一路同行的。” “那就对了!那三个和尚就是凶手!”小青说。 齐鹜飞却摇头道:“未必。从痕迹上看,这些人并没有明显的互相攻击的迹象,这些法器留下的痕迹似乎指向共同的敌人。总之这地方诡异的很,我们要小心一点。越诡异,说明离目的地越近了。小宝,你不受地域之花的影响,一会儿一旦遇到意外,你要记得随时提醒我们你看到的情况。我和法舟师父也不敢保证不会坠入幻境之中。” 元小宝点头道:“好。” 大家就准备继续前进。 “圆觉,把他们埋了。”法舟说。 “又是我?” 圆觉晃了晃肥头大耳,虚空抱土,准备埋人。 齐鹜飞走上前,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等一下。” 圆觉憨憨一笑,说:“我一个人能行。” 齐鹜飞弯腰把散落在死人身边的法器捡起来:“好了,继续。” 圆觉愣了一下,感觉这位和小师傅打的火热的黄花观小掌门有些深不可测。 见大伙儿都走远,他才回过神来,急忙把人埋了,填好了坑,匆匆追了上去。 一路上都有打斗的痕迹,过不多久,就又发现了几具尸体:两个和尚一个中年男人。 两个和尚是布金禅寺的,中年男人是清华庄的。 清华庄和布金禅寺的人果然走在一起,只不过现在两派都已经只剩下一人。 经过查探,这几人的死法和前面四个几乎一样。附近的打斗痕迹显示,至少有五个人,而且是布成了类似五行阵一类的阵法,奇怪的是,他们的攻击对象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齐鹜飞收起地上的一把剑、一把戒刀和一柄禅杖,然后朝圆觉笑笑。 圆觉就很自觉的开始埋人。 齐鹜飞收法器倒不是贪心,只是觉得丢在这里浪费了,拿去卖应该值不少钱。可这里除了他,别人不会去捡。捡死人的东西损功德,这种事,就让自己承担,反正功德多。而齐鹜飞也明白,法舟有意给圆觉增长功德,自然埋人的活儿就给了他。 继续前行,山里的景物没怎么变,但气氛却越来越压抑。大家的内心都变得越来越烦躁。 齐鹜飞很清楚,这种情绪是受了地狱之花的影响,要不是他一直在念咒,法舟时不时敲钵,他们可能已经疯魔了。 他偷偷瞧了一眼法舟手中的紫金钵盂。还真是一件好法器啊!效果不亚于自己的咒语,还不那么消耗法力,覆盖范围又大。对于克服自身心魔而言,也许不如咒语有效,却能帮助更多的人。不知道这玩意儿能卖多少钱? 就在这时,他心头忽然一紧,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神识往四周扫过,什么都没有发现。 但他知道自己这种对危险的直觉向来十分准确,真实的镜子消失变成心我之镜后,虽然对危险的提示不像镜子在胸前震颤那样直观,但感受上更加直接了,反应也更快。 “大家小心!”齐鹜飞提醒了一声。 走在最前面的范无咎停下脚步,疑惑地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齐鹜飞刚想说什么,忽然就见范无咎背后的虚空中出现一团虚影,在空气中荡出了一圈圈涟漪。紧接着,危险的感觉浓烈起来,就像有人用刀尖抵住了自己的心脏。 “小心!” 齐鹜飞一声断喝,射出一道剑气,同时飞天锚飞出,抓住了范无咎,将他拖了开来。 一只利爪从虚空涟漪中伸出,抓在范无咎刚才所出的位置。 剑气正砍中在那爪子后面粗壮的臂上,噗嗤一声,没有溅出血液,爪子收了回去。 开裂的虚空关闭,涟漪消失,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明明没有人受伤,但所有人的心都同时缩紧,仿佛刚才那爪子在他们的心脏上抓了一下,不是疼痛,却说不出的难受,还带着那么一丝恐惧。 这种恐惧不是因为看到了可怕的东西,而是由内心深处生出来的原始的恐惧。 “刚才那是什么?”范无咎被齐鹜飞拉开,没看到自己身后发生的一切,回头的时候只看见虚空一闪,一点黑影消失。 “像是什么妖兽的爪子。”旁边的昆奴说。 齐鹜飞也觉得有点像兽爪,但是兽爪怎么会虚空出现?从它出现的方式来看,更像是某种法器,而不是妖怪。 “小宝,你看到了什么?”齐鹜飞担心大家看到的是幻觉,所以问元小宝。 元小宝说:“看得不是很真切,有点像兽爪。” 齐鹜飞皱起了眉头。他希望元小宝说什么都没看到,那就意味着他们看到的只是幻觉,而清华庄和布金禅寺的人的死亡之谜也算解开了。 可元小宝看见了,那就不是幻觉了,至少不是纯粹的幻觉。必然是真有什么东西。 假如不是宝物,而是妖爪,破碎虚空,千里之外探爪伤人,那就不是天妖那么简单了。 齐鹜飞想起了六道木和行瘟使者大战时听到的那一声低沉的吼声,伴随这吼声的是地震和天兵的行动。 难道山里有一只超级虎妖? 六道木说天庭已经派兵围住了狮驼岭,领兵的是卫戍区司令托塔天王李靖。能让天庭如此重视的,恐怕不仅仅是一般的魔教余孽了。 难道是地支十二将当中的寅将军? 从陆承那里得知,万教地支十二将由十二妖王担任,寅将军就是一只虎妖。 天干十帅和地支十二将是万教的核心,尹长天亲自担任天帅甲,按照尹长天半步入圣的实力,其余天帅的实力应该也不弱。地支十二将就算比天帅差一点,总也差不了多少。 子丑寅卯排下来,寅将军排行在地支十二将里面应该拍第三。 这恐怕比过去见过的任何妖怪都要强。 齐鹜飞有些担忧,又不禁有些期待。 如果见到了,要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把宵练剑亮出来,再把血罗衣披上? 他抬头望了一眼浓黑不见光的天空。 这样做的风险实在太大。除了重重天兵之外,当年君庭山一战也是迷,按陆承的说法,万俟明这样的叛徒不足以让全教覆灭,也许还有更大的叛逆者。 这位寅将军,是怎么活着出来的?又为什么躲在狮驼岭? 清华庄和布金禅寺的人究竟是不是他杀的? 第六百三十二章 天机混沌 万寿山五庄观。 明月道长一身素衣,虽然也挽着道士发髻,但颜面皎洁,仪若神女。她站在摘星楼前,忽见星河渺渺之中,一只白鹤飞来,随之仙乐阵阵,彩云飘飘,那驾鹤之人,正是自家仙师镇元子。 明月连忙下拜,口称“师尊”。 镇元子飘然而落,手中拂尘一拂,将明月托起,又随口说声“去”,只见那白鹤双翅一展,就消失在繁花碧树间。 “怎不见清风?”镇元子问道。 “师兄去朱紫国参监宗门大会去了。”明月答道。 镇元子掐指一算,说:“这小子,又借我之名乱事,坏我名声!修了一千多年,人参果也吃过了,还是如此不堪!” 明月连忙替清风说话:“师尊休恼,清风师兄这些年行事多稳重,师尊不在的时候,万寿山上下皆赖他打理,想必不会做出有辱师门的事来。” 镇元子哼道:“你莫替他辩解。当我不知,这些年你主内,他主外,万寿山内事繁多,全是你的功劳,他在外面,有我的名头压着,无甚难事。” “师尊……”明月还想再说,却被镇元子阻止。 “行了,你二人都是我的关门弟子,入我门中最晚,却是我最疼爱的,我也不会怪他。”镇元子说,“只是如今大变在即,天机混沌不清,行事不得不小心些。” 明月吃惊道:“天机混沌,连师尊都看不清吗?” 镇元子说:“我这次上三十三天,与诸圣元老会晤,谈及天机变化,灵宝始终不言,元始太上支支吾吾,我看他们也未必看得比我多。倒是火云宫中呈现一丝清明,人皇三圣或有再起之机。” 明月大为不解,问道:“人皇三圣?难道人间要再起刀兵?再来一次封神大战?” 镇元子摇头道:“当年封神之时,天机虽然混沌,但迷蒙之中尚有一线可见。所以我万寿山安之泰然,未曾参与其中,保留地仙种脉,也算是无量功德。如今却是满天清光,并无乌云遮蔽,却偏偏目不及远、真假难辨。” 说罢,长袖一甩,袖口忽然张开,伸入了虚空之中。 远在万里之外的清风正站在山坡上,手里拿着无机子赠送的奇书。忽然一阵风起,天地发白,周围景物突变,不知身处何地。 清风大惊,刚想做出反应,就已经从镇元子的袖口滚落出来,连忙就地拜倒,口称“师尊”。 镇元子说:“起来。” 清风却不敢站起。师尊极少用袖里乾坤,还远隔万里把自己带回观中,必是有什么大事。他伏倒在地说:“不知师尊銮驾回观,弟子有罪。” 镇元子说:“何罪之有,起来。” 清风这才战战兢兢站起,立在明月边上,眼角余光偷瞧明月脸色,见她脸色如常,才略微放了点心下来。知道什么事情在师尊面前都瞒不住,与其等师尊开口问,不如主动交代。于是就把宗门大会开幕到天兵封锁狮驼岭,再到哪吒上盘丝岭,无机子求他解围等等事全都说了一遍。 “盘瓠?盘丝岭上竟还有这等神物种子?”镇元子听完,对于天兵行动并无惊讶,反倒对那条狗很好奇。 “是,破了混天绫,挡住了风火轮和乾坤圈一击。”清风又讲得细了些,“哪吒准备用火尖枪的时候,猴……大圣来了。” 镇元子笑道:“孙猴子在盘丝岭留着些冤债,总要还的,他出现在那里一点也不奇怪。无机子是什么时候来找的你?” “昨天。”清风说。 “这么说,他昨天就料到今天要发生的事情了?”明月好奇地问道,“牵扯到天兵行动,又有哪吒和大圣同时出手,此人的庙算之力很强啊!” 镇元子说:“你们不要小看了此人,他是羲皇弟子,当年羲皇画卦,一手开辟阴阳,论天机庙算,谁敢说胜过羲皇?我这次也是在火云宫得了羲皇指点,才拨开了一丝迷雾,见得一丝光明。” “他是羲皇弟子?”清风和明月同时大惊。 尤其是清风,和无机子认识多年,自认为有交情,知道无机子隐藏了实力,所以对于他用天罗地网平息了哪吒和孙悟空的一场大战也不奇怪。但他只以为这人是有些厉害,手中网罗厉害,出手颇能吓唬人,最终吓退悟空哪吒的,还是借了镇元子的名头。但如果他是羲皇弟子,那就不好说了。论地位,元始见了羲皇都要打个稽首,哪吒不过是原始门下徒孙,而无机子竟是羲皇弟子。自己认识他多年,却一点都不知道,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镇元子似乎看出了清风的想法,笑道:“我与羲皇也算平辈论交,你是我的徒弟,与羲皇弟子交好并无不妥,不可妄自菲薄。” 清风从师尊话中听出,似乎师尊对自己与无机子交好颇为赞赏,心中喜悦,道:“多谢师尊教诲。只是弟子不明,他既然是羲皇弟子,怎会在盘丝岭上寂寂无名?” 镇元子说:“此事说来话长,而且牵扯天机,羲皇谋局深远,我也看不透彻。你自与他来往,无需因为知道了他的身份而做出改变。至于他要借我的名头去吓唬李靖,就让他去吓唬。” “是。”清风应道。 “他还对你说了什么吗?”镇元子问道。 “没什么了。”清风答道。 “真的没什么吗?”明月忽然从地上捡起一本小册子,打开看了一眼,忽然脸色一变,啪的丢给了清风。 清风大惊,刚才只因师尊袖里乾坤神通而惊诧,忘了这本书掉在了地上。想着被明月看到,估计要从此被她笑话上一千年,暗道:无机子害我也! 刚想把书毁了,忽然书就已经到了镇元子手里。 镇元子打开一看,哈哈大笑,道:“羲皇门下,尽是奇才!” 翻到中间一页,忽然愣住,脸色微变。 清风吓了一跳,还以为师尊看到了不堪之画,会责备他,连忙跪下请罪:“这实是无机子硬塞给我的,我都不知是何物。” 镇元子把书还给清风,说:“你自己看看。” 清风疑惑地接过,书无风自翻,到中间一页,上面无画,只写着两行字: ‘镇元大仙在上,借圣名一用,唬唬宵小之辈,此事我自作主张,与清风道长无关,还请大仙恕罪则个。’ 旁边的明月也看到了,失色道:“此人竟然能算到此书会落入师尊之手,而且恰会看到此页,他庙算之力难道已能算到圣人行止了吗?” 清风也觉得有点可怕。 镇元子沉默了一阵,忽然说:“天机已动,既然混沌不堪,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入局。他要借我的名唬人,帮人帮到底,不如我们就来个假戏真做,去唬唬人,也有趣的很啊!” 说完一捋额下胡须,哈哈大笑起来。 …… 第六百三十三章 天舰父子 浓厚的云层遮蔽了天空,巨大的护天舰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一点流光自下方来,突破了云层间的法力屏障。 几艘巡逻艇快速飞来,射出白色光芒,相互连接,成五芒星状,星阵中央现出巨型金甲战士,就要拦截这一点流光。 流光速度减慢,现出两轮风火。 金甲战士连忙往旁边一让,五芒星中央露出一片无云的虚空。 哪吒脚踩风火轮,穿过虚空通道,就已经出现在了最大的那一艘护天舰的舰桥上。 两名战士过来行礼:“将军!” 哪吒微微点头:“我要见司令。” “请将军稍等。” 两名战士分开,其中一人前去报告,另一人引着哪吒穿过舰桥侧廊,进了等候区。等候区有许多房间,他进的是贵宾间。引他进去的战士很快就离开,回自己的岗位了。 不多时,房间另一头的舱门打开,一位穿着军服的女军官走了出来,朝哪吒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微笑道:“将军,欢迎归来。” 哪吒认得这个女人,是李靖身边的作战参谋。哪吒不喜欢她。他不喜欢李靖身边的所有女人。 “我早就不是将军了。”哪吒说。 “不管什么时候,您都是将军。是天庭战神。”女参谋往旁边一侧身,让出通道,“司令正在指挥室等您。” 哪吒没有说什么,从女参谋身边走过。 对于战神的称号,他并不反感。虽然天庭从未正式加封过谁为战神,对于谁是战神的说法也历来不一,无论是天上众仙的公论,还是千多年来民间的香火。 他、二郎神、天蓬,包括孙悟空,都是热门的人选。 这些人里面,原本天蓬才是最合适拿这个封号的,但因为西游大劫,他下界为猪,总与战神的形象差离太多,而且沾了佛门因果,做了个净坛使者,尽管已经回归天庭,仍旧在天河为帅,却早已游离于军部核心之外了。 至于孙悟空,当初在天庭任职不过是个弼马温,后来给了个齐天大圣的虚名,从未从军,更未帮天庭打过一仗,何谈战神之名? 剩下的也就他和二郎神了。二人都曾从军,也都立下过赫赫战功。但论军中职务,二郎神曾被封神勇大将军,哪吒却是都天总元戎,显然高出一截。要不是父亲李靖在军中位高权重,为了避嫌,他现在说不得也是一方统帅,未必比真武大帝差了。 当然,真武要是来争战神头衔的话,哪吒也就只能让贤了。不论是战功还是军中威名,他都远远不如,就连父亲李靖都要避其锋芒的。 整个天庭,圣人及半圣以下,没几个人敢与真武比较武力,就算当年的八部主事,除了斗部的金灵圣母实在太强之外,也就只有雷部的闻仲能与他一较高下了。财神赵公明和瘟神吕岳或许战力上不输,但职能威望不同,没人会把他们当战神来看待,包括他们自己。 哪吒一边想,一边进入通道后面的传送舱。舱门关闭,迎接他的女参谋按下舱内的传送按钮。如果是常人,此时不会有任何感觉,但哪吒法力精深,即使在这种等级的舱内,神识依然能感觉到整个传送舱外层的空间坍塌,隐入了虚空之中,又从虚空中出来,此时已从这艘巨大的护天舰的舰桥位置到达了核心指挥舱外。 女参谋打开舱门,然后引着哪吒到了李靖所在的指挥室。 此时正有几名军官从指挥室内出来,见着哪吒纷纷打招呼,哪吒一一点头回应。 待军官们都走完,哪吒才走进去。 李靖坐在办公桌后面,桌上放着他的玲珑宝塔。 “司令!”哪吒按军中仪轨称呼,没有叫父亲。 李靖很满意,笑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坐。” 哪吒坐下来。女参谋站到了李靖身侧,距离稍微有些近,超越了一个参谋副官和长官之间应该保持的合适距离,但又没有近到让人觉得不妥的程度。 哪吒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李靖问道。 “出了点状况。”哪吒说。 “哦?你亲自去都没解决?”李靖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老师在问一个孩子暑假作业怎么没完成似的。这让哪吒很不舒服。 旁边的女参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瞬间即逝。 “盘丝岭上有一只盘瓠。”哪吒说。 “那又怎样?”李靖有些不悦了,“你是治安总局妖事处主任,捉妖是你的职责。” “猴子来了。” “猴子?” “还有清风。” 李靖沉默了,感觉事情有点出乎寻常。 “镇元子可能就在附近。”哪吒又说。 “什么?”李靖有些吃惊,“你确定?” “不确定。” “将军您还是把事情完整的说一遍,神念交流,不耽误时间。”旁边的女参谋说。 哪吒皱起了眉头,抬头看着她,目光灼灼。 女参谋没有回避他的目光,面色坦然。 李靖并没有反对。事实上,哪吒早该这么做了,只是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交流一向来如此,别扭。 哪吒终于还是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就像女参谋说的,一道神念而已,李靖就清清楚楚,犹如亲临,并不需要耗时讲述。 “一道网罗挡住了你和孙猴子的攻击,这倒有点像镇元子的拂尘。”李靖沉吟道,“可镇元子为什么要出手?他要阻止的话,不用出手,露个面,或者千里传个音,你们也打不起来了?” “也许是事发突然。”哪吒说。 “从清风赶到的时间看,不像是很仓促。”女参谋说。 哪吒心里不悦,却不得不佩服她对细节的把握。 的确,清风出现的太及时了。 “如果不是突发的,那就不好说了。”李靖凤眼微闭,手在玲珑塔上来回抚摸。“镇元子向来以圣自居,什么事会惊动他的大驾?难道他也想到狮驼岭插一脚?” 哪吒摇头道:“连封神大劫他都躲了,这点小事他怎么会插手?” 女参谋说:“西游的时候他不是插手了?” 哪吒总觉的这女人很碍事,可又不好赶她走,抬目冷言道:“那是天庭和灵山协商的结果,佛道之争,需要他这个地仙之祖从中起个调和作用。不然凭借万寿山结界之广大深奥,唐僧一行又哪有机会踏进五庄观?” 女参谋点头,一脸恍然的样子。 李靖忽然问道:“你说镇元大仙是半圣还是真圣?” 第六百三十四章 战斗的渴望 其实,圣人并无严格的标准。或者说,没有人能给圣人定标准。 如果硬要说有标准的话,那就是对这天地宇宙、三界开辟立下过大功德,修为几近于道的人。 但这个标准其实和没有标准是一样的。道不可见,又无处不在,修为接近于道的圣人则也是无处不在却又不可揣度的。 三界公认的圣人就那么几位,他们当初是怎么成圣的,早已不可考证而成为传说。 近几千年来,新增加的圣人只有灵山佛祖如来一个。 再往前数,就是因天庭壮大,并炼制功德碑、设立功德林,成为天道之下第一人的玉皇大帝。也有人说玉皇大帝在天庭成立之初、还没有功德林的时候就已经是圣人了,那时候他叫昊天上帝,没有后来那么一长串的称呼—— ‘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金阙云宫九穹历万道无为大道明殿昊天金阙至尊玉皇赦罪大天尊帅穹高上帝’。 这个称呼的确是有点长的,就连哪吒都有点记不住,想起来很头疼。据说是当初以太白金星为首的一干天庭文臣定下来的。 如今的太白金星当上了政务院的常务副院长,俗称“副相”,正儿八经的副天级。 哪吒出生的时候,恰逢封神大劫,更早的事情他其实不太清楚。总的来说,三界之内圣人就那么几个,除了退位的玉帝和灵山的三个,其他的都在元老院里呆着。 至于半圣就多了,标准比圣人还没谱。圣人是因为没人能定标准,而半圣则是乱定标准。反正只要名气大,门人弟子敢吹,就敢说自己是半圣。 这里面,也只有现任天庭各院部的领袖,曾经的斗部主神金灵圣母,以及灵山的几尊古佛能够服众。在哪吒看来,连自己的师父太乙真人都不敢称半圣,其他人又有什么资格呢? 比如四海龙王。哪吒想起来就不服气。当年孙猴子脑海,连定海神珍铁都抢走了,连个屁都不敢放,还到天庭来告状,这才过了多少年,怎么就半圣了? 听说海底有几条沉睡的太古遗龙,连天庭都有些忌讳,龙族能够坐稳四海,有其一半的功劳。但哪吒有些不信,觉得这可能是龙族为了抬身价故意整出来的。当年哪吒还小,不懂事,杀了东海青龙,剥皮抽筋,当时很爽,后来长大了,也明白了,那是有人利用他在试探龙族的深浅。真要有什么太古遗龙,还不醒来吃了他?龙族能忍下这口气? 还有当年的魔教,突然兴起,教主也号称半步入圣,简直搞笑!他要是半圣,那帅军荡平魔教总舵君庭山的李靖岂不是圣人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哪吒不禁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父亲。他现在是军部的副统帅,还兼着天宫卫戍区的司令。从加入天庭以来,算得上官路亨通。权力是越来越大,就不知道修为到了哪一步?有时候哪吒还真有点看不清自己的父亲。 不过话说回来,哪吒再傲气,也不敢不把镇元子放在眼里。孙悟空就是个教训。 他仔细回忆着。从刚来那一拂尘来看,肯定是够不上圣人级别的,连半圣都不够。如果师尊太乙出手,手法或许会更巧妙轻松些,乾元山金光洞随便拿出样法宝来,也比那几根拂尘丝要好。万寿山号称与天地同生,名气这么大,宝贝不会比不上金光洞? 不过光凭这个不能说镇元子实力不够,也不能说他家底不厚,人家院里可是栽着人参果树呢! 可惜封神大劫的时候,镇元子躲在万寿山不出来,愣是被他躲过去了,一点都没波及到他。没见他出手,自然无法知道他的道行。 哪吒想起了猴子。 臭猴子当年和镇元子面对面干过架,听说输的很惨。不过话是天蓬传出来的,未必可信。 要不去问问猴子?他这么想着。 虽然和猴子一见面就火冒三丈,三句话就要动手,但实际上俩人关系并不差。大家都是天赋战斗属性,算是有点惺惺相惜。可惜的是猴子是妖,天上地下都不受待见,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在花果山竖起齐天大圣的旗子。 但妖总斗不过天,连孙悟空都不得不低头,不得不接受西天取经的差事,拜在和尚门下做了个弟子,别的妖就更不用说了。 想到这里,哪吒忽然觉得自己这想法有点矛盾。什么叫妖斗不过天?妖不也生于天道之下吗?为什么妖总是要和天斗? 他摇了摇头,不觉笑了起来。 “将军为何发笑?”女参谋好奇地问道。 哪吒没有理她,而是看着李靖问道:“半圣如何,圣人又如何?” 李靖没有回答,两只手交替抚摸着桌上的玲珑塔,塔身上浮泛起一层金光。 哪吒忽然有些烦躁,站起来说:“我先走了。” 见李靖没有反应,他转身便走。 “将军!”女参谋横跨一步,拦住了他。 哪吒面色一沉,冷冷地看着她。 女参谋终于还是让开了路。 哪吒正往外走,李靖忽然说:“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围住狮驼岭,又为什么要你去盘丝岭找涌金泉吗?” 哪吒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身。 李靖说:“你掌管天庭妖事,这些年降伏过哪些妖怪?” 哪吒说:“我降妖无数,记不清了。妖怪而已,何必记得那么多?” 李靖呵呵一笑,说:“错,不是你记不清,而是不值得记,都是小妖。其实你连出手的机会都很少?是不是很寂寞?” 哪吒缓缓转过身,看着李靖,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你不记得,我记得。”李靖说,“你最近一次降伏的真正的大妖,是在积雷山。” 哪吒想起了一千四百年前,他和牛魔王的那一场大战。 怎么能忘记呢? 这可能是他生命中最高光的时刻之一。 当时牛魔王现出白牛真身,孙猴子和猪八戒,加上四大金刚、金头揭谛、六甲六丁、一十八位护教伽蓝以及一众土地阴兵,都拿他没办法。哪吒奉命下界,现出三头六臂,以照妖镜定住白牛元神,风火轮挂在牛角,用斩妖剑砍下牛头十几遍,最终让老牛伏地求饶。 这样的时刻,怎么能忘记呢? 的确,一千多年来,再没有经历过如此酣畅淋漓的战斗。无论杀多少个妖,也不及擒一次牛魔王。可是,这世上哪里还有牛魔王这样的妖怪呢? 刚才在盘丝岭的时候和孙悟空对峙,原本是可以用更温和的解决方法的,最终大打出手,其实也是内心深处渴望着这样一场大战? 哪吒忍不住想,猴子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渴望呢? 可惜啊,被镇元子搅了局。要不然,也可以检验一下,这一千多年来,他们各自的进境修为。 李靖仿佛看穿了哪吒的心思,说:“百年前的君庭山一战,我没有带你去,也许是个错误。” 哪吒一愣:“君庭山?魔教宵小而已,我去又如何?” “听说过‘天下神牛,青赤黑白’这句话吗?”李靖问道。 “当然听过。”哪吒说,“牛魔王就是白牛。” “那你知道另外三只牛在哪里?” “青牛在兜率宫,被太上驯化了,当年太上化身老子,西行化胡,骑的就是它。黑牛自号如意真仙,曾经在女儿国卖水。这家伙胆子小得很,怕沾惹因果,不知躲去哪里了。” “还有一只呢?” “还有一只……”哪吒摇了摇头,“只闻其名,未见其身,也许根本不存在。” “不存在?”李靖笑了,“你没见过,不代表别人也没见过。” “难道你见过?” “我见过。” 哪吒一愣:“难道在君庭山?” 李靖点头道:“是的,就在君庭山。我亲眼见到他的红牛真身。” 哪吒问道:“比白牛如何?” “天下神牛,青赤黑白。”李靖重复了一遍这句俗语,“这个顺序不是随便排的,也不是按五行排的,而是按妖力排的。在神牛一族中,青牛最强,毋庸置疑。赤牛排在第二,而白牛最末,你可以想象一下。” “怎么可能?”哪吒有些吃惊,“我和青牛交过手,他最强没什么好说的,但黑牛怎么可能比白牛强?这家伙还曾躲在女儿国,做卖水的勾当……” “卖水和实力有关系吗?”李靖问道。 “没有。”哪吒也承认逻辑上的确没关系,“可是还是难以想象。” “难以想象的事情多了。”李靖说,“那红牛不但实力强,还是炼器方面的行家,曾和青牛一起在兜率宫里待过。老君赐他一把紫电锤。当初八卦炉中的很多神奇,都是这头牛拿锤子打出来的,包括你脚上这对风火轮。” “还有此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哪吒越听越惊,“青牛白牛都得了正果,红牛既然曾在地兜率宫中待过,怎会出现在君庭山?” “那都是太古往事了,我也是君庭山一战之后才知道的。” 哪吒叹道:“魔教竟有此等神妖相助,难怪能成气候。” 李靖笑着摇头道:“你恐怕是小瞧魔教了。魔教之中,自教主以下,按天干排名,有十帅,教主就是天帅甲。按地支排名,有十二将。十二地支,对应十二生肖,全都是通天彻地的妖神。红牛就在地支十二将中,排行第二,称为丑将军。” “什么?你是说,魔教有十二个和赤牛实力相当的大妖?” “不止十二个,还要算上十天帅。而且天帅强于地将。” 哪吒脸色变了变:“那么说,魔教教主半步入圣的传闻是真的?” 李靖点头道:“真的。” “这样的势力怎么可能没有闹出大的波澜?”哪吒觉得有点不可置信。别说一个强过一个,就是二十二个牛魔王聚在一起,那也是不可想象的。 “你很难想象,天庭为了压制魔教,付出了多少!”李靖脸色微沉,眯起了眼睛。“我们损失了不知多少密探、卧底,最终才能在君庭山一战定乾坤。” “可是……”哪吒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看了眼桌上的玲珑宝塔,自己父亲的实力难道真的已经到了入圣的境界? “你是不是想问,这么强的对手,我们是怎么一举歼灭的?” “是。”哪吒直言不讳道,“尤其还有一个半圣!” “玉帝出手了。” 李靖的语气轻描淡写,哪吒却吓了一跳。 “玉帝出手了?” “分身而已。一个魔教,玉帝还不至于真身下界。” 分身也够吓人了,手握无量功德碑的玉帝现在可是天道之下第一人。 封神之战打成那样,连三清都亲自下场了,也不见玉帝出来哈口气。 这个魔教,竟然让玉帝出手了! “可是,还是没有全歼。跑了几个。”李靖的脸上露出一丝遗憾的表情,“鼠、牛、虎,地支十二将为首的三个。” “玉帝都出手了,怎么还会让他们跑了?”旁边的女参谋插嘴道。 哪吒这才想起这女的一直在边上。李靖刚才说的事应该属于绝密,竟然当着她的面,毫无避讳之意。 李靖说:“玉帝主要对付教主尹长天,其他人他不会管,不然还要我们干什么?” 哪吒终于明白李靖说这番话的意思了。 “你是说,跑的这几个有可能在狮驼岭?” “我得到情报,有魔教余孽藏身狮驼岭,我还以为是那头牛,刚才听到了虎啸,看来是那只老虎。” “寅将军?” “也许丑将军也在。那样更好,可以一网打尽。” “为什么不是子将军呢?” 李靖哈哈一笑,说:“神鼠是我们自己人。” “卧底?”哪吒恍然,“地支十二将之首,这卧底级别够高的啊!你是怎么安排进去的?” “你忘了你妹妹了?”李靖说。 哪吒愣了半天,才想起来一个他很久没见的人:“姹女?” 李靖没有否认,只是说:“镇元子在附近,目的不明,我的大军不能妄动,底下的人不是那只老虎的对手,你有没有兴趣下去走一趟?也许还能碰到那头赤牛。” 哪吒点点头,心中又燃起了战斗的渴望。 第六百三十五章 双面间谍 “明知山有虎,偏让他向虎山行。那可是你亲儿子啊!”哪吒走了以后,旁边的美女参谋笑着问李靖。 “正因为是我儿子,才给他这个机会,去挣这一份功德。”李靖掏出一块布来,开始轻轻擦拭他的玲珑宝塔。“至于生死成败,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你就不怕他出什么意外?”女参谋问道,“山里那只老虎可不好对付。” “老虎不可怕。外围有天兵接应,我这个儿子再不成气候,总还有一战之力。”李靖说,“我担心的不是老虎。而是幽底涌上来的那股死气。如果仅仅是一只老虎。我又何必率领大军把这里层层包围?” “可你没把这些跟你儿子说清楚。”女参谋走近了几步,饶有趣味的看着李靖。“信息不对称,可是兵家之大忌。你儿子一腔热血去打虎,万一要是陷入幽底死气的缠绕之中,心魔大动,堕入魔道,就十分危险了。” 李靖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参谋,对她的靠近没有表示反感,但也没有表现出喜悦或者热情。他淡淡的说:“这也是一种机缘,我这个儿子啊,是灵珠子投胎转世,在娘胎里待了三年,把他娘害得不浅。尽管后来又是剃骨还肉,又是借用莲台化身,但终究还是去不掉先天带来的非人之气,三分类妖,七分近魔。像他这种情况,修行到了现在的程度,没有特殊的机缘,很难再进一步了,偏偏还傲的很,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这一千多年来他战力或有提升,境界却始终那样。当年的二郎神和他差不多,现在恐怕早已超过他了。我让他去盘丝岭,就是想让他去碰一碰孙悟空,看能不能受点刺激。” “你是想让它败在孙悟空的手上,以此刺激他,从而实现突破?”女参谋问道,“你怎么知道孙悟空一定会出现在盘丝岭?” “盘丝岭上有他送去的一只小猴子。孙猴子护短,如果那只小猴子出了事,他不会善罢甘休。虹谷县城隍司的陈光化是我的人,也可以算是哪吒的人。陈光化只是个小人物,孙悟空不会和他计较,所以他一定会把帐算到哪吒头上。不过我没想到孙悟空会亲自去盘丝岭,更没想到镇元子会出手。” “您的目的真的如此单纯?”女参谋看着李靖。 李靖并不回避她的目光,笑道:“本来很单纯,不过现在变复杂了。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女参谋愣了一下。 “孙猴子突然来了盘丝岭,这倒也好解释,我这边重兵围困,消息传出去,他自然会知道。他这人护短,来看看他送到盘丝岭的小猴也说得过去。只是镇元大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出手阻止孙悟空和哪吒之间的争斗?” “我只是一个随军小参谋,牵扯到这些大神的事,我可说不上来。” “呵呵……”李靖笑了,把手中已经擦拭干净的玲珑宝塔放回到桌上,目光灼灼的看着女参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来路,你是总司令的人。这件事情你一定会向他汇报,我很好奇,你在报告中会怎么写?” “司令说笑了……” 女参谋正要辩解,却被李靖摆手阻止。 “你不用否认,我没有别的意思。总司令派个人放到我的身边也很正常,总要有自己的眼线嘛。就像下面各军的军事长官身边也有我的眼线。你不是总司令派到我身边的唯一眼线,他在我身边派了多少人,我比你清楚。” “司令……”女参谋的脸色变了变,随即恢复了正常,正色道,“好,我承认,我的确是总司令提拔上来的。但我从来没有在总司令那边打过您的小报告,说过你一句坏话。” “我知道。”李靖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如果不是这样,今天你根本没机会站在这里,和我离得这么近说话。” “您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女参谋的脸色有些发白,“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请司令勿怪,明天我就申请调令,离开这里。” 李靖忽然笑了:“现在走,你又能去哪儿?任务失败的下场你很清楚。” 女参谋咬了咬牙,露出一丝凄笑:“命本浮萍,听风凭浪而已。” 李靖摇头道:“如果我想让你走,我还会跟你说这些话吗?” “您的意思是……” “我想帮你。” “帮我?” “也是帮我自己。当然,你也可以把这看成一笔交易。” “交易?你要我做什么?” “靠近我。”李靖半靠在椅中,仰面看着女参谋的脸说。 女参谋的身体微微一颤,惨白的脸上显出一丝红晕。她想拒绝,但脚却不由自主的往前迈出一步,靠近了李靖。 “对,就这样靠近我……再近一点……你离我越近,就会离总司令越近。” 女参谋的脚步忽然顿住,她一下子明白了李靖的意思。 没错,离李靖越近,就等于她的任务完成得越出色,总司令就会越器重她,就像李靖说的,离他越近,就相当于离勾陈大帝越近。 这是要她做双面间谍啊! 她的心一下子慌张起来。如果李靖只是觊觎她的身体,想要和她完成双修,她倒并不介意。可是现在要她做双面间谍,虽然并不是敌对的阵营,可是在这勾心斗角的天庭当中,夹在权力最顶层的两个最优秀的男人中间,她却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李靖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用一种深沉的,能够穿透一切的声音对她说:“不用害怕,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会让你做很难的事情。你依旧保持你的角色就可以了,今天的事情,你知,我知。” 他微微顿了一下,忽然说,“你叫鲁燕,你还有一个弟弟叫鲁步亭,是仙民周刊的记者,对?” 鲁燕心头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丝发自内心的恐慌。这恐慌让她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她和弟弟的关系从未公开,就连军部的档案当中也没有记录。 李靖又说:“你应该知道,我的背后是谁。” 在内心经历了一番挣扎之后,鲁燕终于镇定下来,对李靖说:“司令,您想让我做什么?” 李靖满意的点点头说:“这就对了。你可以去向勾陈汇报你的工作进展,告诉他,你已经取得了我的完全信任。” “他会相信我吗?”鲁燕有些犹疑。 李靖说:“我今天让你听到我和哪吒的谈话,就是为了给你汇报用的。” “原来如此。” “当然,要他相信,没那么简单,所以,你我之间还需要有一些实质性的进展。现在,靠近我,对,再靠近一点……” …… 第六百三十六章 前进 这是鲁步亭第二次来到盘丝岭。 孙悟空和哪吒在盘丝岭差点打起来,这是多么劲爆的新闻啊! 当他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兴奋地差点炸了。 宗门大会刚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来了纳兰城。原以为今年的宗门大会改变了规则,会有不少新闻题材,能出几篇好的文章,但没想到遇到天兵封锁了狮驼岭,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入,记者也不行。而因为牵扯到军事行动,未经允许又不能随意报道,于是就变得无事可做,无文可写,只能住在酒店里干等着。 本来休息一下也好,可是这又不是那种谁都知道没什么实质内容的会议,做做表面工作,写几篇没什么营养的文章,拿个红包走个过场。这次宗门大会明明是大有可报的,你得不到消息,不代表别人得不到消息。万一别人报出了大料,而你却只是在宾馆里睡觉,以后在圈子里还怎么混,现在竞争如此激烈,搞不好要被公司炒鱿鱼。 对于一个记者来说,这种状态太折磨人了。 所以,鲁步亭一得到消息,也不管消息真假,也不管谁发的消息,有什么目的,他立刻就动身了。 盘丝岭他已经来过一次,所以也算是熟门熟路。不过一上山,他还是吃了一惊。 这宏伟的山门,这宽阔的山道,这气派的殿宇……和他上次来时所见的盘丝岭可完全不一样了。 这才过了多久? 他是知道上面有意要发展黄花观,并且还弄了一份盘丝岭发展规划,目的是把黄花观发展起来以后,可以成为狮驼岭和虹谷县之间的一个缓冲带。天庭一向来善于利用民间修行势力。 可是他记得当时的黄花观十分破旧,人更是少得可怜,除了齐鹜飞和他的小师妹之外,就一条狗和一只修为低微的狐狸。就算上面支持,也不能发展这么快? 他想起了上次做专访时齐鹜飞给他画的那个饼。当时他没太当回事,觉得这个破道观就算能实现这个饼,也需要很长时间。他觉得可以慢慢来,慢慢体现自己作为一个一流急着所能带来的价值,再来和齐鹜飞谈条件。现在他有点后悔了,后悔没有早点参与进来,那时候就参与,一定能分到最中间的那一层饼。 上了山,在半山腰新建的黄花观的会客厅里,一个名叫陆承的老头接见了他。 鲁步亭觉得这老头有点面熟,凭借记者的敏感和超强的记忆力,他想起来,这好像是虹谷县城隍司的员工,怎么现在成了黄花观的人了?好好的公务员不当,到破庙里当个管家? 难道他也是因为齐鹜飞画的饼?他是第一批参与者? 想到这里,鲁步亭更有些懊恼了。连这样的老头都要,可见齐鹜飞当时的确是招募不到人,这老头都能当个管家,要是早点参与进来,凭着自己的资源,肯定能分到很多。 给他泡茶的是跟随龙宫太子来的那条美人鱼,美的不成样子,比天上的仙女还美,要是再多点仙气,就能和广寒仙子媲美了。 鲁步亭差点就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知道乐姬端着茶盘的背影远去,他才回过神来。 还真住在这里不回去了啊! 他越来越肯定,盘丝岭是个值得投资的地方。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的谈。 他看了一眼陆承,刚才那条美人鱼过来倒茶的时候对这老头很尊敬,看起来权力不小。 鲁步亭收起轻慢之心,说:“陆先生,我收到消息,说孙悟空和哪吒都来了盘丝岭,还差点打起来,您知不知道情况?” “知道,当然知道。”陆承笑呵呵的说,“你收到的消息,就是我发的。” …… 空气再次出现涟漪般的波动。 走在最前面的范无咎和圆觉同时警觉,立刻抽身后撤。几道剑光同时亮起,从他们的身后刺出。 涟漪中探出一只爪子,刷的一下,在虚空中抓出几条裂缝。 剑光射在爪臂上,发出铛铛的声音。 只有齐鹜飞的承影剑气,无影无形,刺上去的时候发出嗤的一声响。 虚空中传来一声沉闷的吼声。 齐鹜飞的第一反应:不是老虎! 和刚才听到的虎啸声完全不同,看样子是另一种东西。 爪子隐入虚空,涟漪消失,一切又恢复如初。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小青收回惊鲵,大声问道。 齐鹜飞摇了摇头。说实话,他现在心里也有点毛。如果是老虎,也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寅将军,凭着自己身上的血罗衣和宵练剑,总还有几分机会套上近乎。但如果是别的什么大妖,以这虚空显化的手段,可就凶险了。 让他担心的还有行瘟使者以及那段无面神像木桩。虽然木桩已毁,但他感觉到了来自幽底的死气。瘟神吕岳和幽底死神勾结,狮驼岭深处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现在最明智的抉择是退出去,先回盘丝岭,天大的事情以后再说。可问题是,叶问天不见了。金包银大概率不会离开,就是不知道他进狮驼岭有什么目的,要是能遇到潘子墨就好了,或许能打听到一点消息。 叶问天不能不管,狮驼岭里面隐藏着的秘密他也想知道,元小宝更是不愿离去,这样一来,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齐鹜飞提醒了法舟,但法舟似乎也没有离开的打算,还敲了一声钵盂,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齐鹜飞一向来不喜欢这种佛门鬼话,谁信啊!除了地藏,也不见那个金刚罗汉在地狱里蹲着。 可是转念一想,今儿不就是要去找地狱之花么,可不就是正走在下地狱的路上!法舟说的没错。 于是他也不再多说什么,正好有法舟手上的钵盂,他可以省不少力气。 继续前行,虚空中忽然又一阵涟漪波动。 “小心!”齐鹜飞说道。 范无咎和圆觉已经做出反应,昆奴和小青的宝剑也悬于空中。 可是这一次,虚空中并没有伸出兽爪来,而是自幽暗里忽睁开了一只大眼。 第六百三十七章 五尾 这只眼睛很大,几乎占据了眼前全部的空间。眼线长长的,眼角弯起,勾住了天边。眼帘上有黄云似的浓密睫毛,眼白有些发蓝,像雨后刚晴的天,中间的眸子却深邃的可怕,像天幕上挂着的一个黑洞。 被这只眼睛注视的时候,人们的心忽然揪了起来,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说不出的难受。呼吸变得急促,周围的空气仿佛越来越稀薄。 对于修行人来说,有没有空气其实无所谓。只要完成了筑基,学会了胎息,就基本不再依赖空气中的氧气。修行的呼吸是通过周天运转和外部世界进行灵气交换,最高境界是天人合一。 可是,他们就是觉得呼吸困难了,仿佛重新依赖氧气,而缺氧让神智也有些模糊起来,眼前的景象,越来越不清晰。 树林不见了,蒙蒙的山影不见了,头顶浓密的云层也不见了,甚至脚下的大地也不见了。除了这只眼睛,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接着便是无数的幻象纷至沓来。 齐鹜飞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打着。但是他看不清电脑屏幕上的东西,不确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在盲目而机械的工作。 电脑的旁边放着一面古旧的镜子。相比于电脑屏幕,倒是这面锈迹斑斑的镜子上的图案清晰可见。 她伸出手去触碰这面镜子,熟悉的八卦符号,放出了蒙蒙的光,他把镜子翻过来,正面朝向自己。镜面光滑平整,却没有照见自己的面容。 他在镜子里看到了另一面镜子,和这面镜子一模一样,正面的,背面的,都可见,就好像被三维解剖过了。 通过三维解剖开的画面,变成了那个熟悉的八角屋。八个墙面上,立着八扇门,八扇门上刻着八个八卦符号,屋子的中间有一个池子,像一口井,或者是一口泉,里面流动着阴阳二气。 齐鹜飞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置身于这间屋子内。 可是,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是什么不对呢? 他的头有点昏昏的,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怎么也想不起来。 身体有种虚脱的感觉。 嗯,有必要到池子中间恢复一下。 他往太极池中走去。 就在他一只脚即将跨进去的时候,一丝清明忽然闪过。 莲花呢? 太极池中空空如也,那朵已经绽开三瓣,并且被他取走了两瓣的莲花,不见了。 他的心开始狂跳起来。 不对不对不对!这一定不对! 他猛然回头,看向身后的门。门上刻着乾卦的卦符,十分清晰。 他记得自己点亮了乾卦的一爻,爻变之后变成了天风垢卦。然后又点亮了姤卦的二爻,爻变之后成了天山遁,他又点亮了遁卦的第三爻,现在这扇门上应该看到一个天地否卦,而不是乾卦。 但是,当他想起这些事情,门上的乾卦马上就发生了变化,依次从乾卦变成天风垢,又变成天山遁,又变成天地否。 他想到什么就会变成什么。 他猛然惊觉,这是幻觉,这是随着他自己的记忆而形成的幻觉。 他再次回头看向太极池,池中阴阳二气流转,慢慢幻化出一只眼睛。中间的眸子像是缀在天幕上的黑洞。 黑洞产生无穷的吸力,吸引着他。 他往前走了半步。 只要再走半步,他就会跌入太极池中,不,现在已经不是太极池,而是一只眼睛,他会被这只眼睛吞噬。 黑洞中的无穷黑暗的引力和脑中的一丝清明胶着。 他猛的大喝一声:“夕惕若厉!” 伴随着阵阵魔音,一道无形的剑光射向眼前的黑洞。 混沌的天地仿佛被撕开了一条线,世界又重现在他的眼前。 那只巨大的眼睛,就停在黑暗的虚空之中。 他听见了呼喝之声,看到周围身边的人,包括能够抵御地狱之花魅惑的元小宝,都在原地不停的打转,每个人都手持法器,放射出道道宝光,似乎正在和某种看不见的邪魔战斗。 那只眼睛,就在不远处注视着他们,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只有在看向齐鹜飞的时候,眼神似乎有了那么一丝灵动,灵动中透着一分好奇。 但齐鹜飞此刻却无能为力。 刚刚为了对付幻觉,从幻境中走出来并挥出那一剑,已经几乎耗光了他的法力,身体就像被掏空了一样。 在那只眼睛的注视之下,他无法动弹,身体仅剩的能量,必须用来维持和眼睛的对抗,不致使自己再次进入幻境。 铛—— 耳中传来清脆悠扬的声音,法舟也清醒过来,敲响了手中的紫金钵盂。 有了这浑厚佛音的相助,齐鹜飞顿觉身心舒畅。 他知道机不可失,连忙进入心我之镜。这一次不是幻觉,而是真正的镜中世界。他进入太极之中,恢复了法力,然后从镜中世界出来,念动驱魔的咒语,使尽全力,挥动承影剑,扑向了那只眼睛。 嘶—— 虚空仿佛一张布,被剑气撕裂。 眼睛闭上了,顺带合上了虚空的裂缝,只留下一声沉闷的吼声。 人们都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筋疲力尽。 “小宝,你不是不会受到地狱之花的迷惑吗?刚才是怎么回事?”齐鹜飞问道。 元小宝说:“我也不知道。这可能不是地狱之花,是另外的东西。” 齐鹜飞知道有奇花必有异兽,也许是守在花旁边的异兽。 “大家小心点,不要和那只眼睛对视,最好在虚空出现波动的时候就把眼睛闭上。”他说。 “可如果出现的不是眼睛,而是爪子怎么办?”走在前面,刚才差点被爪子抓到过的圆觉说。 法舟说:“用神识,不要用凡目。此眼通过对视摄人心神,使人入幻,不看它就没事了。” 众人点头。 稍作休息,补充了一些丹药,大家都恢复了体力,又继续前进。 走了没多久,虚空之目又出现了。 不过这一次大家都有准备,提前闭上了眼睛。闭上眼睛的时候,本以为神识也能看到它,没想到神识中却是一片空白,就好像前方什么都没有。 但这样一来,大家就不知该怎么办了,攻击它?看不见怎么攻击?继续前进?可它明明就在那里啊! 齐鹜飞说:“我来破它!” 说着挥剑走在了前面。 法舟说:“我来助齐真人一臂之力。” 说罢敲着钵盂,站到了齐鹜飞身边。 齐鹜飞一剑挥斩,咒语和钵盂声同时响起,于剑气相和。 眼睛似乎也知道这剑气能突入虚空之中伤它,又见其他人都不上当,许也觉得无趣,便在剑气来时闭上了。 齐鹜飞一剑斩空,然而胸中危险的感觉不减反增,他暗道一声不好。 虚空一荡,利爪伸出,直奔齐鹜飞。 他此刻刚刚一剑斩落,而且因为尽了全力,来不及收回抵挡,只能撑开天丝鲮鲤甲形成盾牌抵挡。 然而,这爪子却并未直接抓在鲮鲤甲盾上,而是虚空一合一闭,那如水波般的涟漪就出现在天丝鲮鲤甲撑开的盾牌的内部空间,爪子继续从空间里探出,这一下就到了齐鹜飞的胸前。 齐鹜飞大惊。这要是被一爪抓到,还不穿胸而过? 他疾步后撤,却哪里比得上爪子的速度。 情急之下,他拿出了打神鞭挡在了胸前,顺势一拍,正打在爪背上。 这一鞭没来得及施加法力,因此力度很小,就好像普通人拿捆子敲了一记。 就听咚的一声闷响。 那爪子悠忽缩了回去。 虚空关闭,传来了一声带着一点恼怒的吼声。 咦,这鞭子管用啊! 之前连小青和昆奴的昆吾剑都伤不到这东西,在场众人的法器中,只有承影能直接伤它,所以齐鹜飞一直怀疑这东西是某种魔法邪术,没想到打神鞭能打伤它。 这就多了一个对付它的办法,但也多了一层忧虑。打神鞭能伤,说明是真实存在的东西,这东西竟然能突破虚空而来,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它既然有这样的能力,为何不现出真身?现出真身的话,根本没人打得过它,为什么要使用幻术? 可能是被齐鹜飞这一鞭子打疼了,继续前进的时候,爪子和眼睛都没有再出现。 但齐鹜飞的心却始终揪着,因为那种危险的感觉并没有消除,反而越来越强烈了。 走着走着,前方忽然出现两个人影,好像喝醉了似的,歪歪扭扭,手中法器偶尔闪过光华,却已经没什么威力。 齐鹜飞带着大伙儿小心翼翼地靠过去。 到了近处,他认出来,这两人正是清华庄的庄主云华真人,和布金禅寺的长老福慧禅师。 但这二人却没有认出他们来,状似疯癫,挥舞着法器哇哇乱叫。 齐鹜飞却看出来,他们都已是强弩之末,体内的法力早已枯竭。 几个人连忙过去把二人控制住。 刚开始二人还反抗,但法舟敲响了钵盂之后,他们就老实了,只是也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齐鹜飞摸出两粒丹药,法舟握住二人腕脉,朝齐鹜飞摇了摇头。 齐鹜飞明白法舟的意思,这二人已经救不回来了。自己把自己耗死,这种死法十分可怕。不但肉身精力耗空,连元神魂魄都一层层消耗掉。 如果把魂魄也看成三维实体的话,他们现在的魂魄看上去虽然不残缺,却已经薄得像一张纸。 但两个大活人,齐鹜飞不能眼看着他们就这样死了。明知丹药会浪费,他还是喂他们吃了下去。 药力行散,二人的眼眸中重新焕发出了一丝光彩。但这却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二位,可有遗言?”齐鹜飞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好听的话了,直接问道。 云华真人朝他们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戚容,摇了摇头说:“来前已有交待,倒无甚乾卦。此地有一只怪兽,你们要小心。” 齐鹜飞心头一动:“你看到怪兽全貌了?” 云华真人点头道:“头生四角,背上有两只眼睛,身后……身后有五条尾巴……你们小心!” “五尾?” 齐鹜飞觉得有些奇怪。 对于长尾巴的妖怪,他不是第一次接触了。苏绥绥和花面狸都属此类。五尾,相当于五品仙的境界,实际战力或有上下,但不至于差太多。 在齐鹜飞杀过的妖怪中,青蛳六品,鲮鲤精五品,的确都很强,但现在的他也早已不是过去的他,那时都有机会杀五品的妖,现在怎么会怕?何况身边还有这么多高手。 这东西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了,真就只是一只五尾的妖? 旁边的福慧禅师补充道:“的确是五尾,我看得很清楚。但它能出没虚空,十分诡异。” 齐鹜飞点点头,或许是这样。这东西能出没虚空之中,又能致幻。或许离地狱之花越近,它的致幻能力就越强。正因如此,才能让它这一路杀了这么多人。而它一直引诱着大家朝地狱之花前进,等到了花前,借助地狱之花,它的能力可以达到极限。 这么一想,齐鹜飞反倒不担心了。因为自己的咒语加上法舟的钵盂,对于幻觉明显有着很好的克制作用,如果只是一只五尾妖,那只要破了幻境,就不怕它了。 又说了几句,福慧禅师拿出一些东西交给了法舟,算是他的遗物和遗言,请法舟代为转回布金禅寺。 齐鹜飞知道布金禅寺在佛门中似乎很有地位,法舟自然满口答应。 说完遗言之后,二人眼看着就不行了。齐鹜飞立刻拿出了阴阳瓶,看了法舟一眼,见法舟点头,便不再等待,直接将二人的魂魄收入其中。 其实这薄如纸的魂魄收去能不能还阳也不好说了,不过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收了魂魄之后,齐鹜飞顺势收了二人的法器,至于他们身上,肯定还有其它财宝,但他没有去搜找,站起来,叹了口气,就继续前进了。 不用说,埋尸的工作交给了圆觉。 圆觉双手虚抱,如法炮制,抱起一堆土石,露出底下的深坑。 他正要埋尸,忽然惊叫一声。 只见地下坑中出现了一只怪物:似羊非羊,似牛非牛,头上顶着四只角,身后长者五条长长的尾巴,而它的眼睛却长在背上,此刻正睁得大大的,瞪着圆觉。 第六百三十八章 死亡 圆觉吓了一跳。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无论是头上的四个角,还是身后的五条尾巴,都不至于令人惊诧。但背脊上的两只眼睛,却实在太过诡异。它们正睁得大大的,用一种奇怪的方式瞪着他。 更可怕的是,圆觉竟从这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深情。 他打了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关于这东西是荤的还是素的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恐惧就立刻支配了他的身体。 他的双手一松,把刚刚抱起的大土堆丢回了坑里。当然,他并不指望这样就能把这东西砸埋在坑里,他已经做好了土堆落下去的瞬间,这东西就会从坑里跳出来发动攻击的准备。 然而事实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这东西一动没动,任凭土堆从它的头顶落下。 轰的一声,四周暗了下来。 怪物被埋在了坑里。 圆觉拍了拍手,看着眼前的怪物呵呵笑道:“看,被埋了,原来,你也是个蠢物!” 怪物就朝他眨了眨眼。 圆觉忽然惊觉。这东西,怎么还在自己的身前? 他急忙后退,身体砰的撞上了什么东西。 转身一摸,是冰凉湿软的地下土层。 左边,右边,上边,下边,到处都是。 啊,我怎么把自己埋了? 圆觉惊惧万分,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流下。 那怪物就在他的眼前,近在咫尺。那对怪异的妖魔般的眼睛,就这样静静的瞪着他。 而他却没有退路,前后左右上下,四周都是冰冷的泥土。 他看到土层中有一条蚯蚓,正在缓慢的蠕动着身体。他很希望自己也能变成一条蚯蚓,钻出一条逃生的道路。 作为一名僧人,一名修为不低的僧人,他并不惧怕死亡。在佛家的修行里,本就把肉身看成臭皮囊,是可以抛弃的东西。 可是他的修行还不够圆满,如果现在死了,他见不到西天的佛祖。灵魂会走上黄泉路。发下誓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菩萨,也不会拉他一把。 他会还阳,会转世重生,会变成另一个人。 嗯,那也许不是什么坏结果。至少他这一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积累了一些功德,来生应该不会很差。一个人经历轮回,什么修为,什么境界,什么实力,包括记忆,一切都会消失,只有功德会伴随着你,生生世世。 圆觉忽然想起,自己是个吃肉的和尚,听说吃肉会损坏功德,自己吃了那么多肉,那么多品种的肉,究竟损坏了多少功德,他也不清楚。 不会一点功德都没有了? 不会是负数的? 那可就要投畜生道了,或许是饿鬼道…… 圆觉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吃肉会减损功德。人吃肉跟狼吃羊、羊吃草不是一样的吗?都是天道之下生命种族的天然选择,或者都是天道安排的。 其他的修士不也都吃肉吗?听说玉皇大帝的餐桌上还有龙肝凤髓,为什么到了和尚这里,吃肉就不行了呢,就会损功德呢? 难道玉皇大帝弄了个功德碑,把收上去的功德税,都偷偷拿来吃肉了? 圆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思想越来越涣散,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怪物还在他对面看着他,不过这时候他已经不怎么害怕了。反正都要死了,反正也没有肉吃了,还害怕什么呢?就这样。 他开始盘腿坐下来,就像无数年打坐练功时那样。当然他现在并不打算练功,都快死了,还要练什么功呢?这一世的修行又不能带到来世去,只有功德可以带过去。 他瞪着眼睛看着怪物,怪物也瞪着眼睛看着他。怪物的眼睛要比他大很多,每只眼睛都占据了怪物的整个背部的一个侧面。 他看见怪物眨了眨眼,在眼睛闭上的一瞬间,那长长的柔软的如黄云一般的睫毛铺展开来,眼睛就变成了一对翅膀。翅膀扇了一下,眼睛就又睁开了。 圆觉也眨了眨眼。 他感觉自己的眼睛也变成了一对翅膀。可是一个人的脸上长出一对翅膀,应该是挺难看的,他这么想象着。 他扇了扇翅膀,脸没有飞起来,灵魂飞了起来。 周围阴湿的泥土气息开始侵蚀他的身体,他这才发现死亡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远比活着还要漫长。 他感觉皮肤有点痒,低头看了一眼,看到一只蛆一样的虫子在他的手背上爬行,溃烂的皮肤中,可以看见裸露的静脉和骨骼。 慢慢的虫子越来越多了,他全身都开始腐烂。 听说佛陀死后会留下舍利,不知道自己死后会留下什么。骨头应该会变成化石,还有牙齿。他有一副非常好的牙齿,可以咬得动世间最难咬的肉。这副牙齿应该也会变成化石。 腐烂的肉质中间的营养已经无法满足那些蛆虫,它们开始向内进攻,爬进他的五脏六腑,在胃、肝脏和肠子中间寻找吃食。 蛆虫爬进他的嘴巴和鼻孔,让他无法呼吸,爬进他的眼眶,让他什么也看不见,爬进他的耳朵,让他什么也听不见。 七窍已经被塞满,蛆虫爬进了他的脑子,吸食他的脑浆。 他的大脑也开始腐烂。 他开始失去记忆,似乎一切都在慢慢离他远去,只剩下麻木而又不知所为的灵魂飘荡在幽暗的虚空当中看着自己慢慢腐烂。 带着勾魂枷锁的地狱使者正在缓缓朝他走来。 他忽然产生了一丝莫名的留恋。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留恋什么,但总之这是一种真实的产生自灵魂深处的情感,就是留恋,留恋这个世界。 圆觉从没想过自己原来对这个世界竟然还有着如此深深的眷恋。一些残存的记忆在他的灵魂面前飘荡,他很想对他师父说:我要还俗。 当然,这已经不可能了,如果有来生,但愿能有满头青丝。 勾魂使者朝他靠近,冰冷的锁链套在了他的身上。他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带着自己的魂魄走向幽暗的深处。 他要回头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哪怕身后只有自己腐烂的肉身。 然而就在回头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了那只怪物。 他忽然觉得这怪物一点儿也不怪,反而有一种特殊的美。它头顶的角是如此苍凉雄浑,它的毛色是如此靓丽,他身后的尾巴是如此的飘逸灵动。还有那背上的眼睛,睁如天,闭如翼…… 再次注视着那一对眼睛,他的灵魂产生了一丝震颤。 啊,这是多么亲切的眼神,充满着生命的关怀。 在这一刻,他仿佛街头被陌生人牵住了手的孤独的孩子突然看见了自己的亲人。 他努力的挣扎,挣脱了地狱使者的枷锁,挣脱了陌生人的手,呼喊着,哭泣着,向着亲人奔去。 亲人在远方向他招手。 那巨大的眼中的黑色的眸子,像挂在天幕上的黑洞。他的灵魂一瞬间陷入了黑洞无穷的引力之中。 这一刻他充满了恐惧,他大声疾呼,然而刚刚还朝他招手的亲人,却忽然诡异的笑起来…… 当—— 一声钟铭。 钟声如阳光一般,穿过重重黑暗的迷雾,照到他的身上。 四周响起奇怪的喃喃的声音,仿佛远古群魔的咒语。 咒语撕裂虚空。 光明渐渐重现,像烤鸭店的伙计熟练的片鸭刀法,将黑暗切割成碎片。 圆觉看见自己完好的站在平地上,双手虚空环抱着一大团土石,底下是一个深深的坑。 云华真人和福慧禅师的尸体就在他的脚边。 他的脚正勾着尸体,想也没想,就轻轻往前一送,尸体落进了坑中。 然后他双手一松,那巨大的土石就落进了坑里,严丝合缝。 这一切是如此顺理成章,甚至没有起任何的念头,就这么做了。仿佛这是亘古一来就定下的事情,毫无理由。 但他明白,实际上这一系列的动作的神经命令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下达了,所以他才会不假思索的完成。但他并没有感到肌肉的僵硬,这说明从时间上来说,这个命令并没有中断。也就是说在他准备埋人的那一瞬间,他产生了幻觉,经历了一次完整的死亡,从肉身的腐烂到灵魂的堕落。 此刻,他看到了那只真正的怪兽就在他前方不远的地方。 似羊非羊,似牛非牛,头上顶着四只脚,身后长着五条长长的尾巴,背上生着一对眼睛,睁的大大的瞪着他。 他心头一颤,感觉自己好像犯了什么错误,却已经来不及细想,那两个地狱使者,拿着勾魂锁又朝他走来了。 锁链飞起,朝他飞来。 当—— 钟声再次响起,地狱使者的身影像坠落在地上的玻璃一般碎了。 “不要看它的眼睛!”他听见齐鹜飞大声喊着。 圆觉立刻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一丝清明袭来,大脑终于恢复了正常。 “这是什么东西?”圆觉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旁边的范无咎说。 圆觉往旁边挪了两步,和范无咎靠得近了些。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觉得这个黑大个比较亲切。 “那东西的眼睛太厉害。”圆觉说,“我刚才差点死了。你出现幻觉了没有?” “我刚才都结婚了。”范无咎说,“入洞房的时候让你师父的破钵盂敲醒了。” “哈?”圆觉不禁有些羡慕,忽而又觉得可怕,“你不会是和那怪物入洞房?” “放屁!”范无咎骂道,“当然是和我的心上人。” “你有心上人?”圆觉大感惊讶,“你怎么会有心上人?” “我又不是和尚,我为什么不能有心上人?”范无咎说。 此时,忽听齐鹜飞叫道:“布阵!” 圆觉和范无咎连忙踏罡步斗,和其他人一起进入阵法之中。 齐鹜飞、昆奴、小青、范无咎、元小宝、法舟、圆觉,刚好七个人,组成七星阵。只剩下一只蜜獾,大概也知道自己在这种级别的大战中无能为力,躲进了旁边的草丛,伏低了头,用前爪紧紧捂住眼睛。 经过刚才的几次试探,齐鹜飞已经发现,这只五尾怪物的实力也就和他遇到过的鲮鲤精差不多,现在的自己并不惧怕。但那对眼睛实在太诡异,不能和它肉眼对视,而且这东西能够遁入虚空,出入无间,很难对付。 刚才那一波入幻让大家消耗了不少法力,除了齐鹜飞可以进入太极池恢复,其他人都需要服用丹药。如果这样消耗下去,大家身上的丹药早晚会消耗光。所以必须结成阵型,攻防一体,不让妖物有可趁之机。 阵型结成之后,齐鹜飞立刻分发了丹药。一边念动着咒语,一边注意着妖物的一举一动。 那妖怪又隐入了虚空之中。 齐鹜飞全神贯注,危险的感觉一来,心我之镜立刻锁定了危险的位置,正是在阵型左侧,那是小青所在的位置。 “小青小心!” 齐鹜飞叫了一声,运转阵法,承影剑气射向小青站立的地方。 随着阵法的运转,小青也移动了位置,刚好避开了承影剑气,而她原先站立的地方,空气一阵波动,那只怪物从虚空中出现,恰撞上了承影剑气。 怪物发出一声哀嚎,一下又隐入了虚空,又在另一侧的远处出现,低下头,用舌头轻轻地舔着前腿关节处,那里受了伤。而它背上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齐鹜飞。 齐鹜飞不敢看它,念动咒语,避开它的目光,只以神识观察,以心我之镜预防危险。 怪物的伤似乎不重,它舔了几下就停了下来,又开始伺机发动攻击。这一次它谨慎了很多,突入阵型之后马上就变换位置,忽东忽西,忽左忽右。齐鹜飞则以阵法为依托,严防死守,始终不给它攻击的机会,但却也没有机会伤到它。 如此几次三番,那妖怪大概也知道奈何不了这些人,就此隐去了踪迹,不再出现了。 众人不敢乱动,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动静,终于确定那妖物已经走了。齐鹜飞不敢大意,依旧绷紧了神经,并和大家维持着阵型,继续缓慢的前进。 第六百三十九章 出手 一行七人,保持着北斗阵型前进。 一路下来,齐鹜飞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法舟的境界很高,有些深不可测的感觉。但似乎他的法力却很有限,在组成阵法以后,很明显能感觉到,应该是明显不如他的徒弟圆觉,甚至比范无咎也强不了多少。 齐鹜飞想起宗门大会的规则,一支队伍中的地仙人数不能超过人仙,圆觉的实力有目共睹,应该至少有五品加,那么法舟真的只是人仙水平? 这实在是件奇怪的事。 尽管这可能是事实,齐鹜飞却一点也不敢轻视这个小和尚。看圆觉对他的态度毕恭毕敬,恐怕是真有些手段的。何况他还带着佛骨舍利,佛门又岂会把这种至宝交给修为低微的小僧? 而圆觉的情况则和法舟相反。圆觉的法力很高强,说五品可能都算低估了,或许接近六品。但这和尚的境界可不怎么高,尤其是对抗心魔方便。这本应是佛门弟子的强项,但他似乎也六字大明咒都掌握得不怎么好,用出来的效果明显没有法舟有效。 法舟手上的紫金钵盂明显是件神器。按一般的逻辑,法力越强的人越能发挥神器的作用。就像齐鹜飞手中的承影剑,同样的剑,同样的剑诀,今天的威力已经和当初他刚得到这把剑时不可同日而语了。 可是法舟却从没有把紫金钵盂交给圆觉来敲,看他并不像是个小气的人,齐鹜飞甚至在路上还曾试探着问法舟借紫金钵盂去舀水喝,法舟欣然而予,眉头都不皱一下。当然,齐鹜飞没有也不会去敲钵,这种佛门法器,必有佛法加持,与他的修行不同。而圆觉则是佛门弟子,法力高强,本适合敲钵,却不知为何,法舟没有这个打算,倒是那把大禅杖,时常交在徒弟手里。 另外,范无咎也很让齐鹜飞刮目相看。他的法力似乎比过去增长了不少,肯定是上了三品,隐身术也大有长进。这种隐身术和齐鹜飞的潜龙勿用不同,不是真的隐身,而是叫人一不小心就忽略了他,尤其在黑暗的环境中,有点天人合一的感觉。 元小宝已经阴神大成,实力也很强,大概四品到五品之间,但因为是阴神,又会影遁之术,有点神出鬼没。不过自从知道了他是乔坤的徒弟,齐鹜飞也就不怎么奇怪他的修为进境了。而相较而言,还有什么能比他是癸帅的儿子更让人惊讶的呢? 小青和昆奴也这一路上获得了极大的进步,尤其是剑术方面。这不得不感谢吴德。吴德说出了昆吾剑以及剑术方面的奥秘,剑痴昆奴立刻就发生了质的变化,剑术上的造诣一下子提升了很多。小青虽然不及昆奴,也所得不少,并且进步一直在持续。 所以这一路,总的来说,还是有所得的,算是达成了齐鹜飞当初带着她们出来历练的目的。唯一的问题是,叶问天还没有找到。而大家还处在危险之中,能否顺利平安回家也是个未知数。 天光始终未显,脚下无路,他们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人们的神经始终紧绷着,不敢有丝毫大意。 忽而,齐鹜飞又察觉到了一丝危险,心我之镜锁定了前方。 那只背生双目的怪物有出现了。 “闭眼!”齐鹜飞喝了一声。 大家都闭上了眼睛,站在离怪物几百米远的地方。 怪物没有动,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他们,仿佛在等他们进入幻境,就像刚才那样。 齐鹜飞总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神识扫过,他的心头一紧。 六尾? 擦! 不是刚才那只。 居然还有一只六尾! 这特么是一家子吗? 五尾就已经那么难对付,六尾就更要小心了,还要防备着刚才那只五尾。 “大家小心,不是刚才那一只!”齐鹜飞出言提醒。 就这一刻,那只怪妖就已经原地消失。 齐鹜飞越运转阵法,左手释放出天丝鲮鲤甲,右手握着承影剑,人剑合一,于甲盾的缝隙间射出。 虚空一闪,一只兽爪探出,正抓在天丝鲮鲤甲盾上,发出指甲挠金属的声音。 紧接着,整只妖兽的身形显现,而齐鹜飞的剑也到了,剑气直刺妖兽的眼睛。妖兽似乎也有准备,头一歪,头上的角横过来,正好挡住了承影剑。 当的一声,金铁交鸣,那妖角竟然坚硬如铁,且连承影都难伤,只在其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白痕。 而妖物的另一只爪子已经绕过盾牌,探向另一侧,那里正式法舟所在的位置。 “呔!” 一声大喝,圆觉手中的禅杖横扫过来,带着呼啸的风声。 咚一声,正与兽腿相撞。 圆觉被震回,险些乱了阵脚。兽爪也缩了回去,显然并未受伤。 只是这样一来,它进攻的节奏就缓了,而昆奴和小青的双剑带着昆吾宝剑特有的合击之力,青黄交织,光芒爆闪,刺向妖兽的身体。 却只见虚空一闪,那妖兽再次凭空消失,又出现在远处。 昆奴和小青正要追击,齐鹜飞连忙喝止:“不要追,保持阵法!” 二人止住身形,重入阵法之中。 妖物站在远处,背上的眼睛看着他们,似乎在思考这什么。 过了片刻,它忽而扭头回望,好像它的身后有人在叫它似的。只是头上没有眼睛,这回望的姿势就显得有些怪异。 接着,妖怪又回过头来,背上的眼睛眨了眨,然后便消失于暗色之中了。 齐鹜飞不敢松懈,神识展开到很远的地方,以心我之镜关照,保持对危险的警觉,随时保证阵法的顺利运转。同时口中还要默念夕惕若厉,配合法舟的钵盂之声,防止大家沉入幻象而不自知。 好在这只六尾的妖怪没有再回来。 “好像前方有事!”法舟说。 齐鹜飞也是这么想的。 “或许是别的人和那条五尾的妖怪交上手了。”他说,“号山派和福陵派的人一直没碰到,他们走的应该也是这条路。我们上去看看。” “师兄你管他们干什么,被妖怪吃了才好!”小青说。 “万一金包银和问天也在那里呢?” 小青立刻就闭了嘴,当先冲了出去。齐鹜飞收这个徒弟有她的一份功劳,所以她对叶问天也特别关心。 “别乱了阵型!”昆奴上前抓了她一把。 小青这才放慢了速度,和其他人保持阵型前进。 走了没多久,就发现了几具尸体,正是号山派和福陵派的人,一共五人,号山派两个,福陵派三个。 人都已经死了,现场的情况非常凌乱复杂,每个人的死法似乎都不一样。 齐鹜飞蹲下来查看这些人的伤势。 其中一人胸腹间血肉模糊,细看能分辨出有四道伤痕,从左肩到右胯,斜行而下,有点像兽爪抓过的痕迹。他的胸膛被剖开,肋骨被抓断,五脏六腑全都抓烂了。 但躺在他旁边的一个人却死得很安详,不但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脸上甚至还保持着一丝笑容。只是在死人的身上看到这样的笑容,不免有些诡异。 不远处的另一具尸体则已经不怎么完整,身体被撕裂,分成了好几块,一条断腿落在十几米开外。这人齐鹜飞认识,是福陵派的朱华,曾经在虹谷县城隍司遇见并和他打过招呼。 还剩下两个也是各有重伤,一个被洞穿了心脏,心口留下小臂粗细的洞;另一个身体被压成了一坨,就好像脑袋装在腰上似的。 齐鹜飞在附近没有找到残魂,相信这些人的魂魄都已经消散。 这时候前方传来一丝法力波动,齐鹜飞抬头望去,前方山影蒙蒙,法力波动应该是从山后传来,所以并不明显。 隔得这么远,还能感觉到,可见战斗应该非常激烈。 这时也来不及管埋尸的事了,大家保持着阵型,钻进了前方的山影。 在翻过一座山的时候,法力波动明显起来。 山的后面是一条山谷。沿着山谷又往前行进了十多里地,终于看见了斗法的人。 现场打斗的一共有十个人,其中七人布成一个七星北斗阵,另外有三人在外围掠阵。 而被七星北斗阵围着的,正是那只拥有六条尾巴,背脊上长着一对眼睛的怪物。 齐鹜飞小心翼翼的靠近一点,看得更清楚了,认出来这些人正是号山派和福陵派的人。 号山派进入狮驼岭一共有十个人,前面死了两个,还剩下八个。福陵派一共五个人,死了三个,还剩下两个。两派加起来总共还剩下十个人,都在这里,包括他的老熟人柳钰和朱太春。 七星北斗阵以号山派掌门李不才为首,率领他门下的五位弟子,包括柳钰。另外还有福陵派的新任掌门朱大全。这七个人修为全都在四品以上,从现场打斗的情况来看,齐鹜飞判断至少有四个五品以上,其中李不才应该达到了六品。 让齐鹜飞意外的是柳钰。记得上次和柳钰交手时,齐鹜飞的法力还只有八千出头,柳钰可能比他强一些,但强不了太多,肯定不够一万。那次他借承影剑的隐蔽性,赢了柳钰半招。没想到柳钰也这么快突破了地仙境。 这样算下来,号山派参加宗门大会的十个人里就不止五个地仙了。看来他们所图甚大,可惜已经死了两个。或许对这样的大门派来说,死几个下品弟子不是什么大事。 怪物被七星阵围在中间,照理说只有六尾的妖怪实力和李不才相当,妖力或有胜之,但吃亏在没有法宝。而以李不才为首的七个人布成的七星阵,对付一只妖怪应该绰绰有余。但实际情况却完全不是这样。七个围攻的人十分吃力,而困在中间的怪物却忽隐忽现,像在玩似的,看上去很轻松的样子。 齐鹜飞和怪物交过手,知道这东西十分难对付。自己要是没有对危险的预知能力,能通过心我之镜推断怪物下一刻出现的位置,恐怕没那么容易把怪物逼退。 七星阵外还有三个人。 其中两人离得比较远,一看就知道实力较弱。朱太春就是其中之一。 他远远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剑,一脸焦急,却什么忙都帮不上。福陵派五人已死其三,只剩下了他和朱大全,他心中焦躁也是可想而知。 除了两个弱者之外,还有一个在阵外掠阵的,齐鹜飞认识,正是号山派的明修然。 他早就听说明修然是号山派的老怪,辈分比掌门李不才还高,已闭关多年不出,这次为了参加宗门大会特意出关。他的修为无人知道,外界传闻已是半步天仙。从李不才的表现来看,齐鹜飞觉得这传闻应该是真的。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不出手。 明修然手里拿着一面小旗子,身形随着七星阵的变化而移动,始终保持着一个距离和方向。 齐鹜飞很快就看明白了。这个北斗七星阵经过了改变,和一般的北斗阵不同,多了一个北极星位,也就是明修然现在的位置。明修然站在北极星位上,神念和北斗星阵相连,可以从容指挥。 那只妖物的眼睛能迷惑人心,其他人的眼睛都闭上了,唯独明修然是睁着眼的,可见其修为之高,不怕妖怪的眼睛。正是他在外围判断妖怪每次隐入虚空后下次出现的位置,才保证阵型中的人不会被妖怪所伤。 他手中那面小旗子应该是什么法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见他出手。 “师兄,我们要不要出手?”向来不怎么说话的昆奴问道。 “帮他们干什么?都死了才好!我们出手帮忙,他们未必记我们的好。”小青皱着眉头。她自然也认出了朱太春,这家伙不止一次要害师兄,她可记得牢牢的。 齐鹜飞内心也有些犹豫。从情感来说,他内心里并不喜欢这些人,无论朱太春还是柳钰,和自己都有过节,而宗门大会开始,号山派的表现显然也不怎么友好。就像小青说的,帮他们,他们也未必会记好。 但从目前的处境来说,联合起来,先把妖怪干掉才是最好的选择。这妖怪太诡异,明显有着魔的特性,一路上已经杀了这么多人,如果号山派围妖失败,那就意味着自己一方将要独自面对这只妖。关键是除了这只六尾的,还有一只五尾的,要是两只同时出现,胜算真不大。 他看向法舟:“小师傅,你怎么看?” 法舟说:“齐真人心中已有了决定,又何必问我。” 齐鹜飞微微一笑,不得不佩服法舟的通透人心,说道:“好,出手!” 第六百四十二章 老鼠何辜 “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明修然说,“以你们的实力,我要杀你也要废点功夫。还是那句话,你愿意跟我合作,五尾猼訑就是你的。怎么样,我说了这么多,够有诚意了?” 齐鹜飞知道明修然所言不虚。他如果真有要杀人,完全可以不说这些,出其不意才能事半功倍。现在说了出来,齐鹜飞包括他身边的人都有了防备,杀起来自然要困难的多。 以明修然的身份地位,说出这番话来,的确算得上有诚意了。 齐鹜飞笑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柳钰怒道:“齐鹜飞,别给脸不要脸了,明师祖看上你,是你的造化。真以为没你们不行了?” 齐鹜飞没理他,只是看着明修然。 明修然说:“不愿意也没关系,大道朝天,咱们各走一边。只要你不妨碍我,我也不来妨碍你。等大事做完,离开狮驼岭之前,如果我们都还活着,你最好不要让我遇见,否则我不介意拿你的人头去陈光化那里换一点资源。” 齐鹜飞觉得这个明修然倒也算磊落。有时候人的行为和他的智慧以及境界相匹配,智慧和境界越高的人,能看到和想到的也越多,心思就越通透,行为出差错的概率就越小。 明修然显然是看清了事态,此时与齐鹜飞为敌并不是明智的选择,所以才会提出合作。其实他心里未必真心想合作,只是作出了眼下的最佳选择而已。所以合作不成他也不恼怒,顺势提出了互不干涉的条约。 齐鹜飞笑道:“明真人,其实我不是不愿与你合作,只是觉得活捉猼訑不是明智之举。” “哦,为何?”明修然问道。 齐鹜飞说:“您说猼訑目可视九天十地,不管有没有那么厉害,就算有十万分之一的能力,我们的一举一动也都在它的眼中了。它又怎么会轻易落入你们布下的陷阱之中?” “你是想说,它是故意的?” “未必不是。” “愚蠢。妖物灵智混沌,成就天妖之前,智力岂能与人相比?这不过是一只六尾猼訑而已,不是天妖。” 齐鹜飞却很不认同这话。 妖类灵智不如人类? 要不要到盘丝岭上去看一看?哪个也不比人笨。尤其是苏绥绥,性情通达,齐鹜飞觉得其智商情商远超一般人。 不过这话他却是不能说的。 “在这种环境里,还是小心为妙。已经出现了五尾、六尾的猼訑,你怎知没有七尾的?说不定是有一家子呢!”齐鹜飞说。 明修然一愣,忽而哈哈大笑道:“有一家子倒是有可能,那就求之不得了,最好能有一大窝。但七尾是不可能出现的。如果有七尾,刚才我们困住六尾猼訑的时候,它就该出来了。猼訑之目,不会看不见它的家人陷入危险。” 齐鹜飞总觉得明修然太自信了。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可反驳的,明修然说的有道理,有七尾的话,他们这些人恐怕早就死了。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齐鹜飞才不会为了捉一只稀罕的妖兽,就把整个门派的命运赌上去。像这种妖怪,打得过就直接杀了,打不过就跑,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明真人,你我道不同,就此别过。”齐鹜飞拱了拱手,“不过临别前我还是提醒一句,此行凶险无比,不要贪心不足,六道木仙人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明修然显然吃了一惊,“怎么死的?” 柳钰大呼道:“师祖别听他的!这小子一向喜欢胡说八道,用小人伎俩,说话和放屁一样!六道木仙人在我们后面,这一路上的妖魔都被我们除了,他怎么会死?真要出了大事,连六道仙人都死了,这小子怎么可能还活的好好的?” 明修然点点头。 这次李不才也没有阻止柳钰说话。 他们都看着齐鹜飞,想听他怎么解释。 齐鹜飞却懒得解释:“你们要是不信,就按下手中定位仪,看六道仙人会不会来就知道了。” 柳钰哈哈大笑道:“齐鹜飞,你这手段也太低级了!你想让我们按下定位仪,好自动出局?休想!” 明修然皱了皱眉,看着齐鹜飞说:“本以为是青年俊才,原来不过鼠辈而已!我们走。” 说罢冷哼了一声,带着号山派的人走了。 “哼!竟然骂我师兄!”小青大为不满,奈何自己也知道打不过这老头,要不然,她早就冲上去了。 齐鹜飞笑道:“一句鼠辈而已,算不上骂人。” “这还不算骂人啊?”小青心中不平,“师兄可真是好脾气。” “老鼠何辜啊!”齐鹜飞叹道。 “阿弥陀佛,齐施主真是菩萨心肠。”法舟说。 “得了,小师傅别把什么都往菩萨身上扯。” “我早就说施主与佛有缘。” “说一句老鼠何辜就与佛有缘了?”齐鹜飞哈哈大笑,“行了,咱们还是商量一下下一步。” 圆觉问道:“齐真人,小僧有一事不明,想请教。” “大和尚请讲。”齐鹜飞说。 “刚才你如果答应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坏处。” “现在看是没什么坏处。可坏处往往不在我们看得见的地方。如果看得见,那坏处也就不算什么坏处;唯其看不见,才真的坏。这些人里面,只有明修然一人略显通透,但他的通透完全来源于他的修为境界,而非其本身智慧。其他的人,全都是蠢材。和一群蠢材合作,看上去眼下没什么坏处,但你觉得会有好处吗?” 圆觉频频点头,连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说:“多谢解惑。” 齐鹜飞忽然发现圆觉和初见时大有些不同,至于怎么个不同法也说不太上来,或者就像世俗中的人说的那样,气质变了。 这家伙是不是要突破了啊! 他对法舟说:“小师傅,恭喜了啊,你这个徒弟要升级了。” 法舟看了一眼圆觉,点头道:“是有造化,圆觉,你可有所悟?” 圆觉说:“这一路上经历种种幻觉,深刻体会到了佛陀所言,一切如梦幻泡影。” 法舟再次点头:“继续说。” “先是幻境中吃肉,与范无咎兄弟有荤素之辨,后经师傅一言点醒,便想通了持万戒与持一戒之间的关系。后遇猼訑,与其对视,入幻境中,见骨肉腐臭,历经生死,魂去来兮,更醒悟了死生离阔无常之理。” 法舟不断点头:“如此甚好。还有吗?” “还有……”圆觉顿了顿,看了看齐鹜飞,有看了看法舟,“弟子有一事相求。” 齐鹜飞不明白他看自己干什么,难道你所求的事和我有关?立刻警惕起来,这和尚,动什么心思呢? “你说。”法舟说道。 圆觉说:“弟子想要还俗!” 第六百四十三章 扶你上墙 齐鹜飞忍俊不禁,考虑到法舟的感受,使劲忍住没笑出声来。 他偷眼去瞧,见法舟站在那里面色平静,无喜怒之色,心说这小和尚城府倒是不浅。 没有人说话,只有吹过山谷的风在树叶间轻轻摩擦。 刚才被平头哥留在山上的经过艰难跋涉,终于追了上来。 他从矮草丛间钻出来,兴奋地在人们的脚间乱窜,吱吱的叫。 大概是发现气氛有点不对,他停下脚步,抬起上半身,缩着前爪,好奇地看着大家。 法舟终于开口道:“还俗也好。你尚缺一戒,终不得圆满。可想好还俗之后,去哪里?” 圆觉忽然跪下来,说:“弟子想另投他师。” 齐鹜飞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法舟说:“师在哪里?” 圆觉手一指:“弟子想拜入黄花观门下。” 齐鹜飞大惊道:“喂喂,可不带这样的啊!你是佛门弟子,黄花观虽然不怎么正经,好歹也是个道观。” 小青在旁边笑着小声说:“师兄,我倒是觉得这和尚不错,让他拜你为师,你就多了个能打的徒弟。” 范无咎也起哄道:“这个好,这个好,以后山上又多个人陪我说话了。” 圆觉看着法舟,齐鹜飞也看着法舟,所有人都看着法舟,包括平头哥,也似懂非懂的看向法舟。 法舟点了点头:“也好,也好,阿弥陀佛!” 齐鹜飞说:“别介啊,你别一句阿弥陀佛就了事了啊,我可不想和佛门抢徒弟。” 法舟笑道:“我这徒弟,与佛有缘,但缘薄。我本想渡他,奈何渡不成,想来倒是我执着了。佛不渡人,唯人自渡。他今日找到了渡他的人,也是他的缘分。” 齐鹜飞愣在那里,有种无话可说的感觉。好嘛,话都被你说了,反正怎么着都在佛法之中,你们和尚可真会讲话。 法舟这话一说,圆觉就咚咚咚朝他磕了三个头:“多谢师父成全!” 法舟安然受了他的拜,说:“从今往后,我就不是你师父了。” 圆觉忽然眼睛一红,就落了泪:“师父,您永远是我的师父。” 说着又要磕头。 看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大和尚,对着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和尚又是哭又是拜,结合这四周静悄悄的夜色,着实是一幅奇妙的画,若是画下来,说不得千年后的史学家、宗教学者们要为此争论个不休。 法舟将圆觉扶起,说:“齐施主也与佛有缘,我与黄花观也有缘,你投入黄花观,你我之缘未尽,大可不必如此。何况你连生死都已见得,连白骨都已观过,有如何看不破这一层浅浅的缘分?好了,去给新师父磕头。” 圆觉就过来要给齐鹜飞磕头。 齐鹜飞连忙阻止道:“别别,先不忙磕头,此事缓议。” 法舟说:“齐真人莫不是觉得他资质愚钝?” 齐鹜飞说:“这倒不是。” “那是觉得他性情低劣?” “也不是。” “那是为何?” 齐鹜飞也说不上为何,总觉得不是很妥。 圆觉的法力境界和自己差不多,而且看样子很快就要突破了,自己能教他什么?教他怎么吃肉?还是一起研究《花花仙子》封三内隐藏的奥秘? 再说了,他毕竟是个和尚。将来要是被师父知道自己收了个和尚做徒弟,会不会挨打? 他正犹豫的时候,小青朝圆觉使了个眼色,圆觉会意,库通一声跪了下去。 齐鹜飞忙一把托住,圆觉要往下磕头,齐鹜飞则托住他不让磕,二人倒是较起力来。 两人的法力差不多,因此就弄了个不上不下。 小青过来拉了齐鹜飞一把,叫了声“师兄”。齐鹜飞的劲一泄,终于还是被圆觉磕了下去。 齐鹜飞瞪了小青一眼,撇撇嘴。 小青却咯咯的笑起来,指着圆觉说:“大和尚,以后你要叫我师叔了!” 圆觉说:“我既还俗,就不再是和尚了,请师父,师叔赐名。” 齐鹜飞摇了摇头说:“此事等离开狮驼岭再说。你真想拜我为师,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圆觉问道:“什么条件?” “不许吃肉!” 齐鹜飞说完,双手往身后一背,转身走了。 “啊?” 圆觉愣在那里。 小青朝圆觉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也和昆奴一起跟着走了。 元小宝鬼影一闪,从他旁边闪过,也跟着走了。 范无咎过来拍了拍圆觉的肩膀,似乎想安慰他两句,终于没说话,也走了。 法舟左手持钵,右手亲自拿了禅杖,也走了。 平头哥还缩着两只前爪,半立着身子,和圆觉站在一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看了看圆觉,朝他呲了呲牙,趴下身子,迈着小短腿追了上去。 只剩下圆觉一人,光头无发,却在山风中凌乱。 圆觉终于醒过来,大呼:“师父!等等我!” 也不知他是在喊法舟,还是在喊齐鹜飞。 …… 齐鹜飞不想和号山派的人同行,奈何却只有这一条路。不管是地狱之花,还是猼訑之目,一直在引导他们走这条路。带走叶问天的金包银大概率也会走这条路,而所有的谜团应该也会在此路的终点解开。 都到了这里了,齐鹜飞不可能回头,或者为了避开他们换一条路。所以他只能跟在号山派的身后,继续前进。 他们都走了以后,黑暗的山林里还剩下了一个人,就是被明修然一旗子卷出去的朱太春。他坐在地上,像个没人疼的孤单的孩子。 看着齐鹜飞等人远去的背影,朱太春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上去,或者是就此离开。 可是离开,又能去哪里? 刚刚成立的福陵派已经几乎全军覆没,福陵山云栈洞还剩下几个晚辈弟子,没人能撑的起朱姓一族。难道要回高老庄,继续世世代代被高姓一族嘲笑? 天哪,朱家的子孙怎么就到了今天这地步?老祖啊,你在哪儿?来看看你的子孙! 朱太春抬头望天。天上浓云密布,不透一点天光。 上苍仿佛听到了他内心的呼唤,天空忽然撕裂了一条缝,光明如洪水般泄入。可惜上苍很快就把光的闸门关上了,世界又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一点流光如烛,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看见一个人,披着风衣,扎着红色的腰带,踩着两个带火的轮子。 他知道这一定是幻觉。 刚才一路上就已经出现过很多次幻觉。 他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人不见了。 果然是幻觉。 他这么想着。 朱大全死了,明修然走了,再没有人能把他从环境中唤醒。 朱太春觉得自己这次大概是要死了。 其实死并不可怕。 只是有太多的遗憾,太多太多…… 他想起了在高老庄的日子。从小他就被人看不起,说他笨。据说他的名字就是高老庄的庄主取的,取“泰和春秋”之意。可谁都知道,太春太春,其实就是说他太蠢。小时候,庄里的人都喊他蠢儿,或者干脆叫他猪头。其实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因为朱姓一族被高姓一族死死的压着。你看高家那几个脑残儿,不照样吃的白白胖胖的,没人敢嘲笑他们。 朱太春发誓要出人头地,要为朱姓族人争一口气,要让所有姓高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所以他堪堪入品就出仕,加入了城隍司,后来调到了虹谷县。 他又想起了在虹谷县的点点滴滴,想起了端木薇。 他仿佛看见端木薇从远处走来,巧笑顾盼。 可是一想起端木薇,齐鹜飞的脸就总在他面前晃悠。 “狗男女!”朱太春骂了一句。 “你骂谁狗男女呢?” 他听见有人说话。 一回头,看见一个穿着华丽衣裳的胖子,脸白白净净的,挺着个大肚子,显得挺富态。 又出现幻觉了! 朱太春使劲晃了晃头,再看这人还在眼前,他也干脆就不去管,只是站在那里顾影自怜,又忍不住想起端木薇的模样。 “嘿嘿,俺老朱家的儿郎怎落魄到如此地步了!”那白面胖子叹了口气,“唉,好,既然在这里遇上了,那就你了,你就是块烂泥,俺也扶你上墙!走!” 朱太春忽觉一阵风来,就不知身在何处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 舍利 齐鹜飞跟在号山派身后,离得并不远,号山派的人当然不会不知道。 柳钰本就心里憋着一肚子火。 出发之前,陈光化交给他的任务是要让齐鹜飞消失。他是号山派的弟子,同时也是虹谷县城隍司的治安副处长,当然要服从命令。 但师祖明修然却想和齐鹜飞结盟合作。这本来也没什么,毕竟黄花观实力还算可以,要捉猼訑,的确需要强大的帮手。大不了等捉到猼訑以后,再想办法解决齐鹜飞。可气的是,齐鹜飞竟然不答应,而明修然似乎和齐鹜飞达成了互不侵犯的默契。 要是让齐鹜飞走出狮驼岭,柳钰不知道该怎么向陈光化交代。而他以后想要在城隍司更进一步,恐怕就难了。陈光化不是一般人,背景比秦玉柏还要深。 “师尊,咱们身后有尾巴。”柳钰走到掌门李不才身边说。 “我知道。”李不才说。 “就让他们这么跟着?这咱们也能忍?”柳钰说。 “有什么不能忍的?你明师祖和他们达成了协议,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李不才说,“这条路也不是咱们家的后院,总不能不让人走?” “他们肯定没安好心。”柳钰愤愤然地说,“我就不明白了,明师祖为什么要让这他们?姓齐的要是答应合作还好,他不答应,显然是有独吞的心思。为什么不早点除掉他们,以免后患?” 李不才皱了皱眉:“你明师祖自有深意,咱们不必多虑。” “师尊!” 柳钰还想再说,却被李不才阻止了,因为前方突然出现了亮光。 柳钰放眼望去,只见幽暗的林子深处有一团迷迷蒙蒙的光,却看不清是什么。他以神识探查,却发现神识竟然无法进入那片密林。 “师尊,那是什么?”他问道。 “我也不知道。”李不才摇了摇头,看向前方的明修然。 明修然站在队伍的最前端,一动也不动。他不动,自然没人敢动。 就这么停了一会儿,后面黄花观的队伍就已经赶上来了。 齐鹜飞也看见了那团光,同样,目视或神识都无法查清那是什么。 停了一会儿,就见明修然拿出他那面小旗子,挥了一下,说:“结阵前行。” 号山派的人就布好了阵。他们一共八个人,七个布成七星阵,明修然依然在阵外,带头前进。只不过这一次,他显得很谨慎,走的很慢。 齐鹜飞说:“我们也上去。” 他们一直是保持着阵型的,所以也不必重新结阵。 深入密林之中,那团光不但没有变亮,反而变小了,只是清晰度增加了。 没多久,他们就看见了一朵花。光,这是这朵花发出来的。 只见这朵花开在虚空之中,无根无叶,赤色的花瓣如扭曲的长舌一般互相缠绕,花瓣上生出许多长须,倒挂下来,好像伤口上留下来的鲜血。 因为是跟在号山派身后,齐鹜飞只能隔得老远的看着,但即使如此,他也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句:好美的花啊!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美。在一片黑暗之中,这如血一般的色彩,是如此的艳丽,又如此的神秘。而神秘,正是美的来源。世间一切之物,一旦脱离了神秘,美便不复存在。 “地狱之花!”明修然叫出了花的名字。 人们这才相信,他们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地狱之花。 而就在这朵花的周围,长着好几株九幽束魂草。 齐鹜飞也算是大开眼界,不但见到了地狱之花,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九幽束魂草长在一起。 李不才问道:“师叔,要不要摘花?” 明修然显然也有些兴奋,不过还是保持了理智,说:“奇花必有异兽,地狱之花就在这里,那只六尾猼訑一定就在附近,大家小心一点。” 他一边说一边挥动手中的旗帜,旗帜就翻卷着进入虚空之中。 齐鹜飞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发生了一些异样的变化,仿佛有一座无形的虚空之阵。出于对阵法的敏感,他对这面小旗充满了好奇。 明修然脸上渐渐露出不可思议之色,收了旗帜说:“奇怪,怎么会没有?” 李不才说:“也许那东西刚才受了惊吓,我们这么多人过来,把它吓跑了。” 明修然却摇头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它跑了,它的窝必在地狱之花附近。我刚才以玄冥幡查探,附近没有妖兽的踪迹啊。” 齐鹜飞听到明修然的话,心中忽然一动,问身边的元小宝:“小宝,你看到的地狱之花是什么样的?” 元小宝却说:“地狱之花?这里哪里有地狱之花?” 齐鹜飞心头一跳,又问:“那么九幽束魂草呢?你看见了吗?” 元小宝摇头:“没有。” 齐鹜飞心下了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 他又问了其他人,看到的情景与他想同,也就是说,除了元小宝之外,所有人都进入了同一幻境之中。 这时,通过心我之镜感知到的危险又开始临近了,危险之源正是那朵虚幻的地狱之花。 “明真人,这是幻觉!”齐鹜飞出言提醒道,“千万不要碰那朵花!” 明修然还没说话,柳钰就大声道:“师祖,别听他的,他这是小人之心,想要独吞地狱之花。”又朝齐鹜飞喊,“齐鹜飞,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一路尾随我们,想摘果子?告诉你,地狱之花是我们发现的,没你的份!” 明修然没有说话。 李不才皱了下眉,回头问道:“齐真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刚才不是说好了,大家各走各的,互不妨碍吗?” 齐鹜飞说:“李掌门,我不想妨碍你们,只是提醒一声,这真的是幻觉,不要碰,必有危险。” 李不才看向明修然:“师叔……” 明修然显然也有些不高兴了,摆了摆手说:“是真是幻,总要试试才知道。你们去摘花,我来对付那些非分之想的小人。” 说罢转过身,缓缓举起手中旗帜,对齐鹜飞说:“小伙子,本以为是个青年才俊,没想到是个言而无信之人。原本我可以留根草给你,现在,别想了!走,你们七人加起来也不是我对手。我又玄冥幡在手,你们结阵也无用。” 齐鹜飞见明修然态度已绝,知道说不通,便摇了摇头,运转阵法,带着身边的人后退。一边退,一边注意着明修然的动作,尤其是他手中的玄冥幡。 后退到了一个双方都感觉安全的距离,才停下来。 这时,号山派的几名弟子已经走近了地狱之花和九幽束魂草,准备去摘,其中去摘花的正是柳钰。 就在柳钰的手触碰到地狱之花的一刹那,隔得很远的齐鹜飞心头突然一阵狂跳,那种危险的感觉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退!”他当机立断,指挥阵型以最快的距离继续后撤。 而与此同时,那朵地狱之花突然就发生了变化。赤色如血的花瓣和花蕊如睫毛一般翻开,露出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然后,就听到一声巨吼,一只猼訑窜了出来。 刚刚伸手去摘花的柳钰被猼訑张开的巨口一口给吞了下去,而旁边一名去摘九幽束魂草的弟子被猼訑的爪子撕成了碎片,另一名同样也在摘九幽束魂草的号山弟子则被强劲的法力冲击波击中直接飞了出去,一直飞到了离齐鹜飞他们不愿的地方才落地,而落地以后已经成了一滩烂泥。 齐鹜飞大惊不已。 这猼訑的妖力超乎想象,和先前完全不同。放眼望过去,才发现,这只猼訑的身后竟然拖着七条长长的尾巴。 七尾天妖! 麻蛋,果然是一家子,这才是一家之主。 号山派的人显然也发现了,包括刚刚转回身来的明修然。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不要说组阵,就是逃跑也来不及。 天妖猼訑的速度之快,法力之强,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甫一出现,包括柳钰在内的三名号山弟子就尸骨不存。而其他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瞠目结舌,正好对上了猼訑的眼睛。这一下全都进入了幻境之中,一个个呆若木鸡。猼訑只轻轻抬爪,就又是三人血肉纷飞,魂消魄散了。 也就李不才和明修然修为高深,反应神速,立刻闭上了眼睛,才没有落入幻境。李不才想要逃,但没来得及,就被猼訑的尾巴卷住。 明修然手中玄冥幡一抖,旗帜张开,深入虚空。只见风卷大旗,旗面翻涌如波涛,周围的空间内犹如巨浪一般,到处都是玄冥幡的影子,就连虚空也被割裂开来似的。 猼訑松开尾巴,李不才跌落,被旗帜卷住,瞬间拉回到了明修然身边。 远处的齐鹜飞看得清楚,心中暗道了一声:可惜! 明修然如果刚才一心逃走,凭借他半步天仙的修为,加上手中这面神奇的旗帜,也许还有机会,可他偏偏要去救李不才。这一下,李不才虽然被他用玄冥幡从死亡线上拉回,并且人也到了明修然身边,但七尾猼訑也到了他面前。 只见猼訑张开巨口,一口咬下。 明修然须发皆张,目眦尽裂,使出数百年修为,用尽全力,将手中玄冥幡举起,旗面飞扬形成滔天巨浪,挡在他的身前。 七尾猼訑深处爪子抓了一下,那旗面倒也牢固,竟没被抓破。猼訑又用头上的角去顶,也未顶破。但它势未停,整个妖身撞了上来。 巨浪瘪了下去。 猼訑一下撞在了明修然身上,带着强大的法力。 明修然和李不才就好像两个纸片人似的,被猼訑一撞而碎,竟灰飞烟灭了。 只剩下一面玄冥幡,又变成了小旗子的模样,飞起到空中,缓缓飘落。 而猼訑前冲之势不停,直奔齐鹜飞他们而来。 这一切电光石火。 猼訑击杀号山派八人,其实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动作,就是从柳钰摘花,翻开猼訑之目开始,猼訑冲出来,吃人、抓人、撞人一气呵成,一个门派就被它这样灭了。 齐鹜飞不得不感谢明修然,要不是他转身逼迫,自己也不会后退得这么远。如果站在的最初的位置,虽然也比号山派弟子离地狱之花远,但比现在要近了很多,以猼訑刚来那一击之威,自己这边的七人恐怕没人能逃过一死。 但即使离得这么远,也依然无法摆脱危险。 猼訑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从柳钰摘花时,齐鹜飞感觉到了危险,就已经以最快的速度组织后退了。 他们七个人,想七颗贴地的流星。 但还是太慢!太慢了! 相比于七尾天妖的速度,他们的移动,就像猫面前的耗子。可能更夸张,像蚂蚁。 齐鹜飞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禁锢在了这个空间里。 这时候,他最好的逃生手段是赶紧隐身,然后横向逃离。但问题是身边的人怎么办? 他们可没有隐身的本事啊! 他绝不会丢下小伙伴们独自逃命。 瞬间,猼訑就已经到了他们身后。神识已经能触碰到它那炙热的法力之锋。 齐鹜飞手中捏住了那张陆承给他的符。 这是唯一能够救他们命的东西。 只要他转身把这张符丢出去,念诵咒语“咸彭朌命,姑谢即令,射!”,就会有一支金色的箭,穿破万里虚空,射中这只猼訑之魂,就像在起蛟泽中射死蝠妖那样。 蝠妖也是七品天妖,能杀死蝠妖,一定也能杀死猼訑。 然而,齐鹜飞并不知道,此刻的陆承正在和记者鲁步亭说话,而他摆的祭坛,则只交给了屎蛋看管。 危险已近,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齐鹜飞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咒语,正要丢出符纸,忽见身边的法舟猛然转身,手中多了一个琉璃瓶子。 他似乎也来不及打开瓶盖,手指一用力,琉璃瓶就碎裂了。 一瞬间,金光万道,瑞彩千条,伴随着阵阵梵唱,声声佛音,一截佛骨舍利从他手中缓缓升起,化作一尊百丈高的金身佛像,端坐于虚空之中…… 第六百四十五章 杀死七尾猼訑的办法 七尾猼訑嗷一声吼就朝着金身佛像扑了过去。 莲台漂浮,佛像端坐其上,单手立于胸前,另一只手掌平摊朝下前方虚按,掌心放出金光万道,一下子把猼訑照在了金光之中。 刚才还势不可挡的猼訑被金光罩住之后,竟然前进不得半分。 猼訑身形闪了两闪,想要隐入虚空,这是它最擅长的本事。然而在这金光之中,它在虚空中出入无间的本领也失效了。这个空间似乎已被锁定,而它的身躯好像被这些金光黏住,无论怎么努力使用法术,也只让它在金光中忽隐忽现,却始终无法脱离这片空间。 猼訑愤怒万分,背上双目怒睁,对着佛像声声怒吼。每一声吼声,都爆发出强劲的法力风暴,想要冲散佛像手中照下来的金光。 虚空中的莲台也开始震动起来。 站在佛像后方的法舟,眉头紧皱,对身后诸人说道:“我拖住它,你们快走!” 说罢便盘腿坐下,双手合十,低眉垂目,口中菠萝菠萝蜜的念起了经咒,那莲台佛像便稳定下来,手中放出的金光也更加耀眼夺目。 而齐鹜飞看得清楚,随着法舟口中的咒语加持,神识中见到一个个金色的梵文文字,从金光中坠落,如金筑铜浇,砸在猼訑身上。 猼訑吃痛,嚎叫连连。但这似乎也激发了猼訑的凶性,它在金光中不停挣扎,前爪立起,奋力抓出,眼前的金色光芒如布匹般撕拉一下被它抓破。 金光一破,猼訑就要从破洞中钻出。幸好头顶又有金光如瀑泄落,把被猼訑抓破的地方补充完整。 如此,猼訑的两只前爪不停交替抓牢,每抓破一次他便朝前挪动一分,竟然一点一点的朝着人们所在的地方靠近了过来。 “快走!” 法舟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虽然佛骨舍利妙用无穷,威力强大,但也全赖使用者本身的实力,而法舟的法力显然支撑不了太久。 法舟让众人先退,自是舍己救人之意。但齐鹜飞等人又岂能舍他而去。 尤其是圆觉,虽然提出了还俗改投黄花观门下,但毕竟师徒一场,感情深厚。此刻见法舟有舍身求死之意,大叫一声:“师父!”便冲到了法舟身边,也盘腿坐下,单手掐诀,另一只手搭载了法舟肩上,竟是将一身法力渡到法舟体内去。 “你这是何苦!现在不走,就走不掉了!”法舟说了一句,但语气短促,显然支撑的十分吃力,也无力再说多余的话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死便同死,何所惧哉!”圆觉说完这句,便再不说话,一心一意将法力渡过。 有了圆觉的帮助,虚空中的莲台佛像光芒变得更亮了一些,手中泄下的金光也更加密实,猼訑前进的速度变慢了。 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齐鹜飞手持承影剑,刷的射出一道剑气,直奔猼訑。 承影剑气无形无影,猼訑毫无防备,被剑气射中,不知是吃痛还是受了惊吓,猛地往后缩了一下身子。 齐鹜飞发现有效,便使出御剑诀,连连射出剑气。 果然,剑气全部射中猼訑之身,弄得猼訑怒吼连连,摇头晃脑。然而,剑气也把金身佛像照下来的金光给撕开了一条条缝隙。 猼訑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立刻趁机前扑,也不再管那无影无形的剑气以及天上砸落的金字梵文,双爪左右交叉,往两旁一撕,借着剑气切开的缝隙,一下子撕开了一大片空间。 顶上的金光来不及泄下补充,猼訑虚空一隐,再出现时,就已经到了莲台佛像的正下方。眼见着它举手之间,就要去抓莲台佛像真身,一旦被它触及到佛骨舍利,舍利受了妖气污染,失去效用,那么大家都要同时完蛋。 齐鹜飞心念电转,连忙上前如圆觉一般,将一只手搭在法舟肩上,把一身法力渡入法舟体内,协助法舟控制佛骨舍利,放射出更强烈的金光。 “你们快上来帮忙!” 其实不用他说,其他人也已经上来,一个个如法炮制,或将手搭在法舟身上,或将手搭在圆觉身上,大家经络贯通,形成法力接力。 如此一来,法舟压力顿减,佛骨舍利所化成的莲台金身佛像便又缓缓升高了几分。 在佛像下方的猼訑被金光压住,无法跃起很高,眼看着就要抓破那可恶的莲台,忽见连台身高,而它却够不着了,只能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 齐鹜飞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大家的法力总会耗尽,而对面是一只七尾天妖,法力深厚无比,源源不断,用之不竭。就算自己能够随时出入心我之镜,利用太极池恢复法力,那也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人只要丹药吃完,就再也无力对抗。 和一只七尾天妖比拼法力,显然是不智之举。 更何况这里环境莫测,不要说那六尾和五尾的猼訑随时可能出现,这时候随便来一只四尾的小妖,他们也没有余力去对付。 必须要速战速决! 齐鹜飞试着将搭在法舟肩上的手拿开,只见那莲台金身佛像的光芒似乎暗了一点,但依旧稳稳的漂浮在虚空之中,并未坠落。他确定合众人之力,借助佛骨舍利,暂时可以压制住猼訑,便干脆站了起来。 “老范,你不用渡法,你负责喂药。” 齐鹜飞抓出一大把丹药来交给范无咎。 范无咎在所有人里面法力最弱,自知己力绵薄,即使一身法力全部渡给法舟,也是杯水车薪,用处不大,便退出来,接了丹药,站在一旁,看谁法力不济,就给谁喂丹药。 齐鹜飞手中握着承影剑,却不敢再使用承影剑气。虽然承影剑能对猼訑造成伤害,但也同样会对佛骨舍利的金光造成伤害。 除了承影剑之外,他身上还有一把宵练,两把剑都属于商天子三剑,用法相近,威力自然也差不多,应该也能对猼訑造成伤害。但是他同样不敢用。万一再次把金光撕裂,猼訑再往前一窜,就到法舟身边了。 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够伤害这只猼訑呢? 他首先想到的自然还是陆承给他的那枚符。只要觋罗弓一开,必能将眼前的七尾猼訑射死。 但齐鹜飞却没有动手。 非万不得已不可用。这是陆承交待过的。 刚才法舟还没有使用佛骨舍利的时候,大家都危在旦夕,齐鹜飞自然不会犹豫。但现在已经有佛骨舍利发出金光困住了猼訑,只不过坚持不了太久而已。 应该还有别的办法的。 而且他总觉得前方的路更加危险,可能有更强大的敌人在前方等着。这枚符只能用一次,这是杀手锏,所以能不用则不用。 也幸亏有此一念,才没有浪费这张符。否则如果这时候丢出去,陆承还在和记者说话,觋罗弓自然也不会自己射箭。 忽然,齐鹜飞想起了自己身上还有一件法器,那就是刚得到不久的打神鞭。 连行瘟使者都对打神鞭十分害怕,被六道木一鞭打成重伤,而那只猫妖更是一命呜呼。想必打眼前这只被舍利金光困住的七尾猼訑也应该没有问题。 但是使用打神鞭有一个缺陷。 六道木在把鞭子交给他的时候,已经用神念告诉了他鞭子的使用方法。 其实打神鞭的用法很简单,就是把它当普通鞭子用,无需使用法力和法术咒语。它的厉害之处在于,不管对手是谁,只要你能打中他,就会对其造成物理上的伤害,连大罗金仙也不能免。也就是说拿它打神仙和打凡人的效果是一样的。所以才叫打神鞭。 但问题是,你得打得中对方。 使用打神鞭的时候无法隔空发力,也不能使用法力,只能像凡人武夫那样用。 因此,齐鹜飞就不得不走到七尾猼訑面前。 猼訑虽然被金光困住,但它依然有一定的活动能力,靠近它是十分危险的。 齐鹜飞缓缓朝着金光走去。 小青和昆奴同时大惊道:“师兄!” “闭上眼睛!”齐鹜飞大喝一声。 他生怕大家因为他的行动而睁开眼睛,一旦和猼訑背上的眼睛对上,那就完了。连五尾猼訑都可以随意让人们进入幻境,一旦被这只七尾猼訑控制,后果不堪想象。 齐鹜飞自己也不敢睁眼,闭着眼睛,全凭神识前进。 猼訑当然看见了他,似乎不太明白这小子想干什么,一直在金光中挣扎暴跳的猼訑突然安静下来,睁大背上的眼睛,看着齐鹜飞。 待到靠近金光之时,来到了莲台下方,齐鹜飞才默念“潜龙勿用”,隐去了身形。 猼訑愣了一下,大约是不明白眼前这人怎么突然消失了,随即意识到了危险,便又暴躁的咆哮挣扎起来。 这一次他挣扎的力度更大,撒在他身上的金光被它搅动出层层涟漪,头顶的莲台金身佛像微微震动不已。 法舟已经满头是汗,尽管身后五人的法力源源不断的灌注入他的身体,但要发挥出佛骨舍利的全部威力却还是不够。七尾猼訑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法舟使尽全力,也只勉强能够控制住舍利之光,将猼訑禁锢在金光之中,却无法对猼訑造成伤害。这样下去,自己一方的法力总会耗尽。 由于一直闭着眼睛,他们并不知道齐鹜飞到底做了什么,神识中看到齐鹜飞靠近了猼訑,然后就突然消失了。 众人都耸然大惊,心中担心不已,却又不敢睁开眼睛。而猼訑的动作越来越暴躁,这也让他们无法分心。 齐鹜飞隐身之后,进入金光之中。 他小心翼翼,来到猼訑面前。 此时的他,离猼訑不过半米的距离。如果这时候被发现,大概猼訑一个喷嚏就能把他喷死。 七品和六品之间差距之大,难以想象。半步天仙的明修然,手持玄冥幡,被这东西一冲之下,连渣都没剩下一点。 更何况齐鹜飞连六品都未突破。 齐鹜飞谨慎地看着猼訑,并没有急着出手。 打神鞭虽然可以打天仙级别的高手,但打上去的效果却和法器击打是完全不同的,很难打出一击致命的效果。 就像一个普通的凡人用棍子去敲另一个凡人,要想一击毙命是十分困难的。 这一点,在六道木用打神鞭打中行瘟使者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了。六道木的全力一击,加上又是偷袭,依然只是重伤了行瘟使者,没能要了他的命。虽说当时的六道木已经中毒,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没有打在最要害的部位上。 当时六道木击打的是行瘟使者的胸口。按照常理来说,用棍子打人最有效的部位应该是头部,最好是后脑或者太阳穴,其次是裆部。心脏虽然是人的要害,但有肋骨保护,非锐器不足以致命。 但齐鹜飞必须要一击成功,就算不把猼訑打死,也至少要打成重伤,令其失去战斗力。如果一击不成,以七尾猼訑的能力,他很难再有第二次机会。 齐鹜飞拿出打神鞭,对着猼訑的头比划了一下,觉得不是很有把握。 首先是这妖怪的头部和人类的头部结构明显不同,不确定它有没有类似人类太阳穴一样的薄弱点。而它的头顶长着四个角,弯曲分叉,正好护住了他的顶盖。一鞭子下去,如果打到了角上,恐怕不会产生任何伤害。 他又绕到猼訑的身后,想看看能否击打它的裆部。 但是到了后面只看了一眼,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那里长着七条尾巴,把他的裆部遮得严严实实,连雌雄都看不出来。 齐鹜飞只好又绕回来,对着猼訑的头研究了半天。 这东西一直很暴躁,在金光之中摇头晃脑,本来就没把握敲破他的头,这样子就更无从下手了。 齐鹜飞又绕着猼訑转起了圈,绕了一圈又一圈,但始终无法从它身上找到一击致命的弱点。 齐鹜飞也有点急躁起来,再这样下去等法舟他们法力耗尽,大家就都完蛋了。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猼訑的眼睛。这一对长在背上的眼睛,是猼訑最神秘也最强大的东西,强大到只有五条尾巴的猼訑就已经能把一大群五品六品的高手耍得团团转。 刚才因为一直闭着眼睛,只使用神识,齐鹜飞能看到猼訑的身躯,却无法看到猼訑的眼睛,因此才忽略了。现在想起来,心头一阵兴奋。 最强大的地方,往往也是最脆弱的地方。 刺瞎它的眼! 虽然这很冒险。 第六百四十六章 未来的大亨 陆承知道齐鹜飞此行很凶险,所以才会把觋罗金箭符给他,然后摆起祭坛,拼着自己再受一次诅咒,也要帮齐鹜飞杀死一个强敌。 原本他是不该离开祭坛的,但盘丝岭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能不管。 陈光化强上盘丝岭,已经是完全撕破脸了。他的身后很明显站着哪吒和李靖。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一点必须要搞清楚。 盘丝岭要想化解危机,必须要主动出击,否则的话永远是被动挨打。对方有实力有势力,随时都有可能对盘丝岭再次下手。 下一次就未必有孙悟空和清风道长同时出来救场那么好的运气了。 但主动出击并不意味着鲁莽行事。现在要是带着一群妖精下山去,闯进城隍司把陈光化给灭了,也未必做不到,但那后果…… 人家毕竟是城隍司司长,李靖的护天舰还在头顶上停着呢。 所以陆承马上就想到了利用舆论的力量。 毕竟天庭早就进行了改革,现在是三届联合执政,讲民主和民权的时代,讲仙民一家。前阵子刚大肆宣扬的城隍司和地方宗门大力合作的新闻还在网上挂着呢!齐鹜飞是刚竖立起来的英雄模范,黄花观是刚通过审批要大力发展的地方宗门,说推翻就想推翻? 当然舆论搞不死李靖和哪吒,甚至伤不到他们的一点皮毛,但是足够让陈光化喝上一壶的。 陆承相信,在必要的时候,李氏家族一定会丢车保帅。不对,陈光化对他们来说不是车,顶多算一个小卒子。 一个小卒子,他们不会可惜的。 牵扯到宗门力量,牵扯到城隍司,甚至牵扯到天兵行动,这就不是随便找几个大v或主播胡说八道一番可以的了,必须找权威的媒体,文章要让资深的记者来写。 把记者吸引上门很容易,孙悟空和哪吒同时出现,差一点大打出手,相信这消息任何一个记者听到了都会兴奋不已。 但关键是找谁? 谁愿意冒着得罪李氏家族的风险来做这件事呢?盘丝岭又能给他什么好处? 必须慎之又慎,万一正好找到一个和李氏家族有关系的人,那就适得其反了。 想来想去,陆承想到了鲁步亭。 首先这个记者来过盘丝岭,齐鹜飞和他打过交道,事后也跟陆承说起过,觉得这个人可以合作。 其次,上次来盘丝岭是给齐鹜飞做专访。这件事情是以辛环为首主导的,他们请的记者自然也是经过挑选的,至少不会是哪咤方面的人。 再则,《仙民周刊》虽然不是三界最权威的刊物,但是知名度相当高,发行量也很大,非常利于传播。 陆承和鲁步亭一番长谈,让鲁步亭觉得这个老头不简单。说起话来环环相扣,该透露的条理清晰,绝不拖泥带水;不该透露的,严丝合缝,无论他如何诱导,也绝不多说半句。 不过陆承说出来的东西已经足够令人振奋,所以鲁步亭也就根本不在意陆承不愿意说的那些东西了。他觉得光今天得到的消息就够他连续发好几篇专题,每一篇都能够让他的名字霸占新闻排行榜的榜首。 小雪端着茶盘上来给他们换茶。 陆承亲自端起一杯新泡的茶,把杯子轻轻移到鲁步亭的面前。 杯子底下压着厚厚的一叠钱,稳稳的托着杯子,像一个长方形的茶托。 “这……” 鲁步亭有些不好意思,上次来给齐鹜飞做专访,收了五千块,收的心安理得。做人物访谈,按照对方的要求来做,收个红包很正常。可是这一次完全不同,虽说陆承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引导他报道的内容和方向,但这毕竟是对方给自己报的料,而且是大料,照理应该给对方爆料费才对。 茶杯底下的钱可不少,鲁步亭目测了一下,起码有两万紫币。 一个记者很少能拿到这么大的红包,除非有特殊的事情需要解决,比如说宗门非法占地,环境污染等等。 盘丝岭好像并没有什么违规的事情,除了山上可能有几只妖,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连五庄观都出面了,这事儿没什么可说的,对鲁步亭来说这并非他想要报道的核心,显然陆承也希望他不要提起此事。 收不收这笔钱呢?鲁步亭有些犹豫。 收了,那么后续报道的内容和方向,就得按照陆承想要的来了。这和他目前心中的有些想法不太符合。 鲁步亭是个聪明人,虽然陆承没有明说,但他心里透亮,知道陆承想让他写些什么。 说陈光化新官上任,借助天兵行动打压异己,欺压地方宗门,这些都没有问题,都不用陆承提,他也打算这么写。得罪一个地方城隍司的司长而已,他不怕。 但是要把问题上升到仙民矛盾,利用舆论把事情扩大,这就太冒险了。他只是一个小记者,先不说这样的文章周刊的总编敢不敢发,一旦发出去,引起什么后果,谁来承担责任? 从新闻价值上来说,孙悟空大战哪吒,才是群众喜闻乐见的。只要不上升到阶级矛盾,扩大到佛道之争、妖人之别什么的,这种事可以随便说,随便写。说他们大战了三天三夜,也没人去较这个真。 当然,鲁步亭自己也想深挖一些东西出来。所谓富贵险中求,要是真能搞出一点天庭高层的内幕,或者李氏家族的丑闻之类的东西,那他在新闻界的地位将直线上升。只是要承担极大的风险,这风险不仅仅是丢饭碗那么简单,搞不好鲁步亭这三个字从此在三界消失了都有可能。 所以鲁步亭有些犹豫,两万纸币还不足以让他卖了自己。 陆承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笑道:“鲁先生不必过滤,这只是一点小意思,算是给你今天跑腿的辛苦费。至于文章怎么写,全在于您。您是新闻工作者,陆某尊重您的为人,也尊重您的职业。新闻嘛,首先就是要真实,要能够给广大仙民以正确的引导和启示。其实不瞒鲁先生说,我们齐掌门也早有进军媒体行业的意思,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鲁步亭微微一愣:“进军媒体行业?你们盘丝岭野心还不小啊!” 陆承哈哈笑道:“哪有什么野心?只是看现今的媒体行业没有几家敢说真话,大家都在抢流量,抢钱,有良心的媒体人不多了。时弊如此,于心痛焉!我们齐掌门一身襟抱,总想为三界仙民做点事情,故而有这么个想法。” 鲁步亭说:“齐掌门胸怀大志,令人敬佩。上次见面我就知道他非一般人了。” 陆承说:“齐掌门也夸赞过您,说您聪明,有能力,而且是一位难得清醒且有良心的媒体人。” 鲁步亭哈哈一笑:“齐掌门真的这么说我?”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陆承道。 虽然觉得陆承这是奉承之言,但鲁步亭还是很高兴。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杯子底下的钱就全部露出来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却同时皱起了眉头。 茶杯斜斜的放在嘴边,茶水却始终未曾进入他的嘴里。就这么停顿了片刻,他终于还是放下茶杯,把钱拿了起来。 这厚厚的一沓钱,明显的分成上下两半,上面是紫币,而下面压着的赫然竟是金币。 鲁步亭熟练的用手指一抹一弹,钞票哗啦啦的响起来。这声音比世上最美妙的音乐还要动听。 “陆先生,这未免太多了?你这样,这篇文章我可不敢写了。” 鲁步亭把钱轻轻放到桌上,往前一推,推回到陆承面前。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作为一个记者,鲁步亭深知哪些钱能拿,哪些钱不能拿。对方给的越多,所求的也就越多。他知道自己的斤两,能承担多少。 陆承微微一笑,用两个手指按住钱,把钱往前推了一点,却并没有推到鲁步亭的面前,而是放在了桌子中间,他的手指也没有离开钱。这让鲁步亭有点不解其意。 “鲁先生,您是资深业内人士,在下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您说。” “如果盘丝岭想办一份刊物,把它当成一个项目来看的话,需要多少钱?” “这要看你想办什么刊物了。如果是内刊,其实根本就不用花什么钱。你们自己内部随便搞就行了。” “当然不是内刊,我刚才说了,我们齐掌门是真心想做媒体。” “那你们想做什么样的刊物?宗旨是什么?发行对象是谁?” “发行对象嘛当然是整个修行界广大仙民,宗旨就是让更多的人能够进入仙道之门。还有一点是我们齐掌门特别在意的,他常说天道之下万物平等,所谓圣贤,不过是抓住了天道之机,先行一步罢了。” 鲁步亭吓了一跳,陆承前面两句是废话,什么让更多人进入仙道之门,三界之内哪一家媒体不是这么说的? 最关键的是他后半段话: 天道之下万物平等——万物是指什么?当然不会指脚下的土和墙上的砖,可不就是说妖魔鬼怪? 圣贤不过是抓住了天道先机——这是要蔑视前贤先圣啊! 不知道为什么,鲁步亭惊吓之余忽然产生了那么一丝兴奋。 “你们这个还是没有说清楚啊,太笼统了,做媒体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他说。 “是啊,我们也知道,所以一直只是有这么个想法,没有付诸行动,正想请教鲁大记者这样的专业人士。”陆承说。 鲁步亭摆手道:“我不算什么专业人士,我只是个记者而已。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点意见。办刊物最难的不是多少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陆承问道。 “三条。”鲁步亭伸出三个手指,“首先是你们上头有没有足够的关系。做小刊还好说,想做大刊,上头没有关系根本拿不到刊号。除了刊号之外,还有很多需要审查和特殊审批的项目,每一项都非常麻烦。如果你只面向地仙界的话还好一点,如果想要面向天庭地府,那就很难了。 其次是你们的办刊宗旨和市场定位。如果定位不够精准,又没有自己的渠道,发行将是个大问题。没有发行量,没有流量和广告收入,你是很难维持下去的。要么就只能做小而精的小众刊物,做不成大刊。 第三就是人才。你需要一支不小的团队,尤其是编辑到记者,数量不少。用新人肯定不行,至少要有一批资深人士,在三界之内拥有大量的资源。没有资源的记者根本拿不到一手消息,也写不出好文章。 这三条你都解决了,剩下的才是钱的问题。如果真的都能解决,那么一般而言有个一两百万紫币的启动资金就差不多了。解决的越完美,花的钱就越少。条件差的越多,花的钱也就越多。” 陆承点头道:“哎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鲁步亭微微一笑,很有一种成就感。他端起茶杯来喝茶,虽然茶已经有点凉了,但他还是觉得很好喝,满足地说:“嗯,这茶不错。” 陆承一直等到他把茶杯放下,脸上满足的笑容慢慢褪去,才说:“其实就是要上面有人,下面也有人,我这样理解对,鲁先生?” 鲁步亭说:“也可以这么理解。” “上面的人不用担心。”陆承说到这里停顿下来。 鲁步亭并不觉得意外,上次来他就见识到了盘丝岭的能量,能让甪里大仙上门送蟠桃的,绝非是他表面看到的那个破落的小道观。而这一次,孙悟空亲自下场,甚至不惜与哪吒闹翻,又有五庄观出面做保,这哪里会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小门派呢? “那么下面的人呢?”鲁步亭问道,“你的团队呢?” “团队可以慢慢建。”陆承说,“关键是要有一个领袖人物。这个人物已经有了。” “哦?不知是哪位媒体大佬?” “就是你。”陆承把桌子中间的钱再次推到了鲁步亭面前,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这上面的一万紫币是给您这次跑腿的辛苦费。这下面的一万金币,算是预支的咱们办刊的启动资金。您看够不够?” “我?” 鲁步亭大感意外,可又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 看着这厚厚的一沓钱,鲁步亭明白了,眼前这个老头,从见面的第一句话开始,就一直在做铺垫,最终就是为了要让他接受这个难以拒绝的条件。 当然难以拒绝! 哪一个记者不想有这么一个机会,摆脱被人呼来喝去的命运,成为媒体大亨呢? 他又想起了齐鹜飞给他画的那张饼。他一度以为自己错过了分饼的最佳时机,还指望能分一点边边角角的碎屑,却没想到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最甜美的馅儿,专为自己留着呢! 至于这次的文章…… 管他呢,陆先生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第六百四十九章 师兄的温柔 圆觉敌住了普兰和尚,陈朗被昆奴逼得步步后退。 陈掌门和广吉和尚看得老脸发青,面面相觑。 广吉和尚说:“没想到,这小小门派中,也是人才济济。看来只有你我亲自下场了。” 陈掌门说:“也就这两个强些,剩下的不足惧,让弟子们去练练手。否则传出去,我们两个老家伙欺负一群小孩子,未免被人笑话。” 广吉和尚说:“听那小丫头刚才吹牛说打死了七尾猼訑,会不会真有其事?” 陈掌门笑道:“广吉师兄,你是不是出家出傻了,这种话也能信?莫说七尾,就是六尾,都已经让我们逃得如此狼狈。就算是号山派明修然号称半步天仙,也不可能杀得了七尾猼訑。我看她必是信口胡说,想要吓唬我们。” “可是……”广吉和尚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旗子,“这玄冥幡……” 陈掌门说:“七尾不可能,不过六尾一定是有的。也许就是我们遇到的那一只,想必被号山派遇到了,战斗激烈,连法器都丢了。” 广吉还是觉得有疑问,战斗再激烈,也不会把镇派之宝给丢了,人却不见了,除非…… 此时,陈朗已经明显不支,露出了败象。 陈掌门轻轻一挥手,身后便有两名弟子站出来,刷地抽出宝剑,就要上前相助陈朗。 那边元小宝和范无咎也站出来,与这两人打了起来。 元小宝自从解除了师父乔坤施加的禁咒之后,实力大增。他其实已有百多年的修为,阴神大成,相当于四品的境界。但阴神修行比一般修行方法要困难很多,所获得的成就自然也要高些。以阴神之身获得的四品修为,加上他会影遁之术,战斗力要强于一般的四品修士。 范无咎法力略低,但是他那奇怪的隐身术在这黑夜里有些神出鬼没,竟然也能和对手打得有来有往,加上旁边的元小宝还能腾出空来帮他接一招半式,二人一个无形体的阴神,一个半隐身的黑鬼,和对面两个四品高手交战,并不吃亏,还隐隐占着些上风。 陈掌门脸上显然有些挂不住了,脸色越来越难看。 自己这两名四品弟子,对上一只阴神和一个应该还没入地仙境的黑大个,竟然不占上风。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站在他身后的三名弟子都低下了头。 此行,他们陈家庄一共选了十个人出来,和号山派一样,可谓声势不小。实际上,他们比号山派人还要多,因为通天河救生寺的和尚其实也都是陈家庄的人过去出家的,算是一家人,只不过修法不同而已。救生寺一共来了六个人,两边加起来十六人。 路上遇到了怪物猼訑,结果先后死了七个,还剩下九个人。 九人当中,除了他自己和广吉和尚,只有陈朗、普兰和刚派上去的两名弟子是地仙境界,剩下的三人都还只是人仙。 虽然对面也只剩下了一个小和尚,看上去实力不怎么样,但把这三名弟子派上去,就算能对付这个小和尚,也帮不了其他人。 尤其是陈朗,作为他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未来的掌门人选,却拿不下对面一个女子,眼看着就要落败。 他叹了口气,对旁边的广吉和尚说:“看来还是得我们亲自出手了。” 广吉和尚说:“也好,速战速决,说不定号山派的人正和猼訑大战,我们赶上去也许还来得及。” 陈掌门说:“不错,我们和明修然联手,应该能搞定那只怪物。” 广吉和尚忽有些担忧道:“明修然此人十分傲气,未必会和我们联手。” 陈掌门呵呵一笑说:“连玄冥幡都丢了,还傲气个屁!我们把宝物还他,他感激我们还来不及。” 广吉点头道:“也对。那么,锦生师弟,你先出手,还是我先出手?” 陈锦生说:“既然要速战速决,就别谁先谁后了,一起出手,把这些人杀光。我看他们手中的法器都非凡品,夺过来为我所用,前路更有保障。” 广吉微微皱眉道:“用得着这样赶尽杀绝吗?教训一顿,夺了法器也就是了。” 陈锦生说:“师兄,到了此时,万不可妇人之仁了。留着他们,将来也是祸害。而且他们若是按定位仪招来天仙,我们就出局了。” 他身后一名弟子指着不远处的平头哥说:“师父,你看那只蜜獾,好像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陈锦生冷哼道:“不错,与妖类为伍,必非善类,杀之无过。就算损些功德,只要把六尾猼訑杀了,就什么都赚回来了。” 听陈锦生如此说,广吉也不再犹豫。二人一齐上前,就要出手。 就在这时,他们忽听一声大喝:“全都住手!” 陈锦生和广吉停下脚步,其他人也都停了手。 只见一直躺在树根处的那个受伤的年轻人站了起来。 “师兄!”昆奴又惊又喜,飘到齐鹜飞身边,“你伤没事了?” 齐鹜飞点点头,盯着陈锦生和广吉,缓步走上前,半路上,一把将插在地上的打神鞭给拔了出来,顺带捡回了承影剑。 经过小青身旁的时候,他蹲下来,查看小青的伤势。 小青脸色煞白,躺在地上,嘴边一丝血迹尚未干涸。 她看见齐鹜飞,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师……兄……” 齐鹜飞把一根手指放到她的唇上:“别说话。” 然后把了把她的脉,又以神识探查她的体内经络脏腑。 小青受的是内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关键是她那样子,让齐鹜飞心疼不已。 他从身上摸出几粒丹药,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把清风送的风月丹拿了出来。 风月丹是以人参果树的汁液外加十多种万寿山特有的灵药配置而成,可延寿,也可治伤,效果比人参果也差不了多少。 若是受伤的是齐鹜飞自己,不到不得已,他也舍不得吃这丹药,但伤的是小青,他心中没有丝毫犹豫,就把风月丹放进了小青的口中。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说,这风月丹药力很强,等药力行散之时,你要小心运转周天,吸收消化,不要浪费。” 小青口不能言,只以目示意,眼中满是欢喜,仿佛连伤都好了一半,不知是这神奇的药丸,还是师兄的温柔起到了作用。 齐鹜飞又说:“昆奴,你就在这里照顾小青。” “是,师兄。”昆奴依言留下。 齐鹜飞见小青面色好转,将她扶起,让她盘腿坐下,叫昆奴扶住。这才站起来,面向陈家庄的一众人等,眼皮微抖,露出一抹难得见到的狠色。 第六百五十章 陈家庄 陈锦生和广吉有点摸不清齐鹜飞的底细。刚才还见他如死人一般躺着,突然就活了过来,以神识探查,竟也看不出他的深浅。 齐鹜飞拎着打神鞭,走到他们面前,把鞭子一举起来,刚才还很严肃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二位是想要我这根鞭子?” 广吉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说:“施主,这鞭子真是你的?” 陈锦生一张老脸绷的有些难看,上下打量了齐鹜飞几眼。前段时间黄花观齐鹜飞的名头他们也是听说过的,只是实在传得有些邪乎,反让人觉得有炒作之嫌。哪有二十多岁就成就四品地仙的?要么是徒有虚名,要么就是谎报了年龄。 他又瞧了一眼齐鹜飞手上的鞭子,木质纹理,结节分明,每节都有符印,上面有奇怪的灵力流动,神识被符印阻挡,无法看穿木鞭内部。 直觉告诉他这是件好东西,要不然刚才也不会起了贪念。 他觉得广吉有点太客气了,果然是在庙里出家时间长了,人都傻了。大家早已撕破脸,此时还客气什么? 陈锦生冷哼了一声,说:“这分明是号山派明真人掉落的宝物,你竟敢说是你的,简直恬不知耻。” 齐鹜飞心里觉得好笑,说:“号山派的东西你都认得?” “我与号山派李掌门是至交,与明真人也相当熟,如何不认得他们的宝物?”当着弟子的面,陈锦生自然地吹起了牛,“我手中这旗子就是号山的镇派之宝,名叫玄冥幡。可惜你等肉眼凡胎,看不出来,把它丢在一旁。小子,快把鞭子交出来。我放你一条生路,赶紧离开狮驼岭,要是遇上了号山派,明真人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我要是不给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锦生把脸一沉,一身法力散开,做出要动手的架势。 “慢着!”齐鹜飞装出一丝慌意,在脸上一闪而过。 陈锦生冷笑道:“怎么,怕了?” 齐鹜飞说:“陈掌门好大的威风,叫我怎能不怕?” 陈锦生很觉得有面子,有什么事比在弟子面前扬眉吐气,尤其是得到对手的夸奖,让对手害怕更令人愉悦的呢? “知道怕了就好,放下东西,领着你的师妹快快退出狮驼岭。” “我倒是也有这个想法。不过嘛……”齐鹜飞停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 “你是一派掌门,我也是小组的组长,就这么放下东西走了多没面子,以后还怎么带领小伙伴们修仙?” “你待怎的?”陈锦生开始怀疑这小子没安好心,可是转念一想,有什么好怕的,自己和广吉都是六品高手,不能让徒弟们笑话。 “也不用怎么,您要我把鞭子留下给你,也不是不行,但你总得给我个台阶下?” 陈锦生放松下来:“你想怎么下台阶?” 齐鹜飞说:“这样,你们两个,每人让我用这鞭子打上一鞭,算是让我出出气,出完气,我就把鞭子给你,咱们就此别过,再不相逢。” “哼,岂有此理!”陈锦生怒道。 齐鹜飞说:“看样子陈掌门是不敢了?” 陈锦生说:“让你拿着法器打,当我是傻子吗?” 齐鹜飞说:“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你可以进行防御,只要让我打上一下就行。正好也能展现一下前辈的能力,让我和同伴们看了心服口服,自然就会离开。陈掌门要是怕捱不住,那就算了。” 陈锦生看了一眼齐鹜飞手里的鞭子,虽然直觉上感觉这鞭子有点名堂,但他也不至于会怕,任何法宝的威力都取决于使用的人。普通人手里就是拿块番天印,也只能拿来砸核桃。 他看不透的是齐鹜飞这个人。昆奴和圆觉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他有些忌讳,再看齐鹜飞那有恃无恐的样子,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陈锦生犹豫了一下,不想和齐鹜飞纠缠下去。要不是这么多弟子在场,怕丢了牌面,他此刻就直接出手夺宝了,哪那么多废话。 他正想再口头警告一下,对面不听,就以出手教训之名把人杀了算了,反正两边实力对比,肯定是自己这边占着优势。 齐鹜飞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忽然笑起来,说:“看样子陈掌门是不敢。我听说陈家庄当年受通天河老鼋指点,传下来一门鼋甲护体神功,原本想见识见识,看来传言不尽可信,陈家庄也不过如此了。” 这时陈家庄的弟子都面露怒色,陈朗忍不住站出来道:“你胡说什么!要么和我一战,要么……” 齐鹜飞知道是这小子伤了小青,眼中寒光一闪,大喝道:“住口!我与你师父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插嘴!” 陈朗硬生生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张着嘴,满脸尴尬愤怒,但当着师父的面,又不好发作反驳此话。 陈锦生脸上阴晴不定。陈家庄的确有一门元甲护体神功,据说是通天河老鼋所传,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这门功夫在战斗中不常用到,因为需要一定时间运气蓄力。不过如果真的做好了准备,的确能大大提升防御力,就好像浑身套了一层无形的盔甲。 如果真能运起元甲护体神功,他还真不怕被齐鹜飞打这一鞭。更何况,他身上还有更厉害的护身法宝——金鳞盾甲——乃是陈家庄世代祖传的宝物,据说当年唐僧西天取经,在此地借宿,孙悟空和猪八戒假扮童男童女,大战灵感大王。 那灵感大王原是普陀山莲花池中的金鱼成精,孙悟空和猪八戒与它大战,金箍棒和九齿钉耙打在那鱼精身上,只打下来两片鱼鳞。 这两片鱼鳞留在了陈家庄,由陈家庄修行的祖师爷,也就是当年差点被灵感大王吃掉的那对童男童女——陈关保和一秤金炼化成宝物。 陈关保后来当上了陈家庄的庄主,开创了陈家庄修行一脉。而一秤金则去了灵感大王庙,就是后来的救生寺出家修行。这两片鱼鳞也就由陈家庄和救生寺各自保管一片。现在正在他陈锦生和救生寺主持广吉和尚身上。 这金鳞,可是当年连孙悟空的金箍棒和猪八戒的九齿钉耙都无法损毁的宝物啊! 只要让他有机会祭出金鳞,再加上护体神功,就算七品天仙也未必能伤他毫毛。这也正是他虽然遇上了六尾猼訑,损兵折将,依然敢一路深入的最大倚仗。 臭小子,不管你有什么阴谋诡计,遇上了我,也必将失算,就陪你玩玩好了。陈锦生如是想。 第六百五十一章 神功护体 “要见识元甲护体神功不难。”陈说,“不过凭白让你打一下,我多没面子,要么咱们各自互相打一下,就是不知道你身上有没有什么护体的法术或者法宝?” 齐鹜飞装出吃惊而犹豫的样子,目光闪烁道:“这……我当然有,不过……不过……” 陈锦生见齐鹜飞拿不出什么法宝,有些失望,忽然想起刚才徒弟们比斗之时,昆奴手中的剑灵气十足,绝非凡品,就说: “既然是赌斗,总不能是单方面的,而且也要有点彩头才好玩。” 齐鹜飞问:“什么彩头?怎么玩?” 陈锦生说:“咱们各出一招,你攻时我守,你若能破我的防,甚至伤了我,我就放你们离去,不但你手中的鞭子可以拿走,这面玄冥幡也归你们。” “师弟!” “师父!” 广吉和尚和陈朗同时出声。 陈锦生抬手阻止他们,继续说道:“如果我守住了,那么就轮到我出招了,我若破了你的防,或者打伤了你,你们仍然可以离开狮驼岭,但必须把所有的法器留下,如何?” 齐鹜飞皱了皱眉,说:“你不会把我打死?” 陈锦生哈哈笑道:“我要是全力打你一下呢,算是欺负你,这样,让我徒弟出手好了。你总不会连我徒弟的一招都接不住?” 齐鹜飞似乎松了口气似的,说:“这倒是可以。” 陈锦生说:“好,那就这么定了,陈朗,你来。” 陈朗就站了出来。 齐鹜飞看了陈朗一眼。这家伙刚才虽然不敌昆奴,但只是输在了剑术上,法力并不输给昆奴。要不是刚刚被七尾猼訑一击,二十万功德化成了洪荒真灵,吸收为法力,齐鹜飞还真没把握硬接他一招。 齐鹜飞正想答应的时候,身后的法舟忽然开口道:“齐施主,贫僧有个不情之请。” “嗯?”齐鹜飞不明白法舟这时候站出来要干什么,“小师傅请讲。” 法舟说:“陈家庄和家师有一些渊源,请齐施主看在小僧的薄面上手下留情,不要伤他们性命。” 齐鹜飞一下子愣住了。 他盯着法舟看了半天,发现这小和尚满脸真诚,没有半点虚假,看样子是真的在求情。 齐鹜飞有点为难了。 这些人刚才已经起了杀心,留着是祸害,关键是伤了小青,让齐鹜飞也起了杀心。可是法舟的面子好像也不能不给,这一路同行而来,大家还是建立了一些革命友谊的,尤其是刚才面对七尾猼訑,要不是法舟准备舍生取义,用佛骨舍利挡住了猼訑,大家恐怕都已经死了。 这可怎么办? 他在那里发愣,陈家庄的人也发愣。 这唱的哪一出啊? 难道这小子真有什么隐藏的杀招? 陈锦生皱起了眉头。 法舟见齐鹜飞不出声,就又宣了一声佛号。 他知道齐鹜飞手里拿的是什么,也亲眼见到了齐鹜飞杀猼訑的那一瞬间。他是知道齐鹜飞真有杀人的能力的,所以才会出来求情。 齐鹜飞听见佛号声,心里一阵烦躁,说道:“好好,那就算了,算了算了!” 就听陈锦生忽然哈哈大笑道:“演得真好!哈哈哈……没想到遇到一群戏子!哈哈哈……” 他的徒弟们也笑起来。 齐鹜飞眯起眼睛,说:“陈掌门,你笑什么?这位法舟师父求情,我不得不给他面子。” “求情?求你放过我?”陈锦生面容一肃,“你们以为演这样一出就能骗过我们,就能平安离开,以后还能出去吹牛,说你放过了我陈锦生?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么说,你还要比了?”齐鹜飞问。 “当然,你想走没那么容易。” 陈锦生已经认定法舟和齐鹜飞是在演戏,原本还有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消除了。 齐鹜飞朝法舟一摊手:“你看,他们不信。小师傅,你还要替他求情吗?” “阿弥陀佛……”法舟双手合十,往后退了几步,“还请齐真人手下留情。” 齐鹜飞叹了口气,说:“这样,我也不占人便宜,陈掌门既然不亲自出手,那我也不亲自出手。老范……” 他把范无咎喊过来,把打神鞭交到范无咎手里,在他耳边悄声说,“你力气大,你来,一会儿照这小老头的天灵盖使劲敲。” 范无咎接过打神鞭,乐呵呵地点头道:“知道了。” 陈锦生听得直想笑。叫谁来不好,叫这个黑大个? 刚才打斗时他看得很清楚,这黑大个实力最弱,顶多就是个三品,连地仙的边都还没摸到。还力气大呢!让他出手,自己随便一个弟子都能承他一击。高手之间,比的是法力,力气大有个屁用! “你真的选他?”陈锦生问。 “就他了。”齐鹜飞说。 “那就开始。” 陈锦生说完,收起了笑容,毕竟要挨上一鞭,不管这黑大个多弱,他手里也拿着一件上好的法器。虽然他是绝不相信黄花观有什么天仙级别的神器的,但也不得不防。所以他摆好姿势,站好了马步,运气周天,施展出鼋甲护体神功,又祭出了法宝金鳞甲片,放出一片红光,护住了他的身体。 做好的这等防备,就算天仙出手,他也自信能承受一击。更何况对手只是个人仙。反正只要不是打神鞭之类的至宝,以这小子的法力,打到自己身上,比拿牙签打狗强不了多少。 他这么想着,忽然发现自己用了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不免有些恼火。 范无咎看了齐鹜飞一眼,嘿嘿笑着走到了陈锦生面前,说:“就这么站着让俺打的,俺还是头一回碰到。咋有点老子打儿子的感觉?嘿嘿嘿……” 这话把陈锦生气的胡子都歪了,可是他现在正施展神功护体,却是口不能开,身不能动。 齐鹜飞心里暗笑,这老范,还懂点心里战术呢! “老范,别用法力,用力气打,有多大力使多大力。”他提醒道。 范无咎说:“俺晓得了。” 说完便举起打神鞭,使足了力气,照着陈锦生的天灵盖,一鞭子砸了下去。 什么神功护体,什么金光护身。 咔嚓一声,某人的天灵盖就碎了。 脑浆子崩出来,像点了卤、加了花生酱的豆腐脑。 第六百五十二章 最恨养蛊小人 陈锦生倒下了。 还有一片盘子大小像鱼鳞一样的金色鳞片掉落在地上。 齐鹜飞看出来,正是这鳞片刚才放出金光,护住了陈锦生。如果不是打神鞭无视一切防御,对手又站在那里让你打,还真不见得伤得了他。 陈家庄的人一时都愣在那里,直到陈朗大叫一声:“师父!” 众人方才醒悟,拿出法器就要上来拼命。 齐鹜飞冷冷地看着他们。 “都给我站住!”广吉喊了一声。 陈家庄的人以及他的徒弟普兰不解的看着他。 广吉和尚念了一声佛号,连忙收了陈锦生的魂魄,面现哀色。 陈家庄和救生寺关系密切,陈锦生死了,广吉如何不悲? 救生寺离陈家庄不远,就在通天河边上,原本是当年灵感大王的淫祠,后来唐僧西天取经,路过此地,请观音菩萨鱼篮现身,收了妖怪。陈家庄人感念其救命之恩,就把灵感大王的淫祠拆了,重建了一座庙宇,名为救生寺,寺中塑了唐僧师徒四人的金身。 救生寺是座庙宇,但第一位在救生寺出家的人却是个女子,名叫一秤金。原本她还有个伴当,叫做陈关保。他们本是陈家庄当年被救的一双儿女,为了感念唐僧恩情,自愿在救生寺中洒扫念经。后来为了传宗接代,陈关保终究还是回了陈家庄娶妻生子,而一秤金却一直留在救生寺,可算是救生寺真正的祖师。陈关保则是现在的修行宗门陈家庄的祖师爷。 救生寺的和尚大多都是陈家庄的人。广吉和尚俗家也姓陈,未出家前,和陈锦生算是同族的兄弟,他大一些,所以陈锦生喊他师兄。 广吉和尚不像弟子们那么冲动,也不像他死去的这个师弟那么自大且要面子。他看得很清楚,双方实力对比,原本自己一方是占有优势的,但陈锦生一死,优势就荡然无存了。关键是,刚才陈锦生明明用了鼋甲神功,而且祭出了金鳞护体,对方一鞭子就敲碎了他的天灵盖。 那个大黑个子明明实力不强,修为低微,问题一定出在那根鞭子上。 广吉猛然想起了一件传说中的至宝,莫非是…… 他暗自摇了摇头,觉得不可能。 可是陈锦生就躺在地上,流淌出来的脑浆子又不是假的。 范无咎拎着鞭子,看着躺在地上的陈锦生的尸体,愣了两秒钟。 他知道打神鞭厉害,没想到这么厉害。原本以为顶多在对方脑袋上打出个包,没想到一下子开了瓢。 手里拿着如此宝物,不禁心跳有些加速。回过神来,看着对面陈锦生的弟子们,一个个面目狰狞,恨不得吃了他似的,范无咎冷笑道: “嘿,你们想干什么?愿赌服输懂不懂?你家掌门自己让我打的,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广吉悲声道:“施主说的有理,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应该轮到我们出手了?” 范无咎发现自己多嘴了,撇撇嘴,回头看了一眼齐鹜飞。 齐鹜飞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对广吉说:“好,轮到你们了。” 广吉就站出来。 “慢着!”齐鹜飞说,“刚才可没你什么事,陈掌门说的是让他徒弟出手。” 广吉无奈,只能退回去,说:“陈朗,你来!” 陈朗满脸悲愤,手执弯刀,走到齐鹜飞面前,目光如刀,声音如刺,说:“姓齐的,我必将你一刀两断。” 齐鹜飞冷笑道:“刚才是你伤了我师妹?” 陈朗没想到齐鹜飞还会提起刚才的事,说:“是又如何?” 齐鹜飞说:“没什么,我就是确认一下。” 陈朗举起手中刀,大叫一声:“纳命来!” 便使出浑身法力,刀化白光,如猛虎下山,带着呼啸之风,朝着齐鹜飞劈了下来。 齐鹜飞当然不会傻站着让他砍,五品高手不计后果的全力一击也是十分可怕的。 按事先定好的规则,他不能躲,也不能反击,但可以防守。 所以他立刻展开了天丝鲮鲤甲。 鲮鲤甲化作一面盾牌,挡在的前方。 刀光劈在盾牌上,发出铮鸣之声,法力如潮荡开。 这一刀对现在的齐鹜飞完全构不成威胁,连天丝鲮鲤甲的护盾都没有破掉,更何况还剩下好几万功德以及拥有太古凶兽体质的本体。 说到功德,齐鹜飞不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在战斗中直接当防御用。按天道规则来说,功德可以用来抵消天劫,但挡不住物理伤害。否则的话,那些积累善行,功德在身的凡人就不会死了,也就不会有十世善人出现了。 齐鹜飞原本也以为如此。前几次使用功德,一次是在心魔幻境之中,一次是出入冰鳌岛虚空裂缝,两者都可以看做是一种类似经历天劫的状态。但刚才遭到七尾猼訑的攻击,也抵消了功德,似乎又说明功德可以抵御物理伤害。可是前几次受伤时,怎么又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呢?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里一定是有什么规则,功德转化防御必是在某种条件下才会触发。 陈朗的刀气遇盾而散,齐鹜飞正要收盾,忽然心生警觉。 这一刀似乎太弱了点。 这小子再怎么样也是个五品高手,全力一刀也不可小觑。 他师父死了,正是悲愤之时,加上按照约定齐鹜飞并不会反击,也不会躲,此时他应该是放下一切念想,不计后果,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这一刀上。 正因如此,齐鹜飞才不敢大意,展开了天丝鲮鲤甲。 可是怎么感觉他保留了力量? 一念至此,齐鹜飞立刻撤步后退,而面前则涌起了滔天的妖气。 他收起天丝鲮鲤甲,只见甲片上蒙着一层黑雾似的薄膜,待收到手腕上,就化作一条泥鳅,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 这泥鳅亦真亦幻,看着好像假的,但冰冰凉,咬在手臂上的感觉却是真的。 “哈哈哈哈……”陈朗放声狂笑,“你已中了我的鳅蛊之毒,三个时辰之内,就会血肉溃烂,魂魄俱消。师父,我替你报仇了!” 齐鹜飞轻轻一抖,那泥鳅就落在地上,扭了两下,就死了,很快化成一滩黑水。 “什么!”陈朗大惊失色,用手指着齐鹜飞,“你……你……” 他想说的话还没说出来,忽听砰的一声,天灵盖就开了花。 刚才用鞭子敲死他师父的黑大个不知何时,如个幽灵似的到了他身旁,手里握着木鞭,凶神恶煞地说:“我平生最恨养蛊的小人!” 第六百五十三章 决斗 范无咎敲碎了陈朗的天灵盖。 几乎同时,齐鹜飞的承影剑气也到了,恰好一剑斩灭了陈朗的魂魄。 此人太过阴险歹毒,要不是他百毒不侵,此刻说不定就死了。想起刚才陈朗和昆奴对战,齐鹜飞一阵心惊肉跳,要是昆奴中了招…… 不过转念想来,自己百毒不侵是因为被蜘蛛咬过,那么蜘蛛本身是不是也是百毒不侵的呢? 陈家庄的人一时惊愣在那里。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陈朗和齐鹜飞身上,见陈朗刀中暗夹蛊毒,齐鹜飞被鳅蛊咬了,正高兴,没想到陈朗突然就死了,谁也没看清这黑大个是怎么到的陈朗身边。 直到陈朗尸体到底,人们才反应过来,悲声讨伐。但陈锦生和陈朗相继死了,没了主心骨,剩下的弟子又怎敢出头,一时不知所措,只能看向广吉和普兰二人。 广吉也是心惊不已。他知道陈朗身上带着一条从通天河捉来的通灵泥鳅。按说这泥鳅通了灵性,缓缓培养,待其开灵智,就是一只妖。他曾经去问陈锦生,想把这条泥鳅要来,养在救生寺的放生池中,却不想陈锦生告诉他,已经被炼养成蛊。 据说这蛊很厉害,擅吸食修行人的精血,只要被其咬上,必然精气尽失,血肉溃烂而亡,连魂魄也被其吸个一干二净,除非天仙,否则必死无疑。 陈朗和对面那女娃打的时候没有释放蛊毒,是因为他虽露败象,但并未全败,而且陈锦生和广吉都还没出手。但陈锦生一死,陈朗已无退路,自然就要用上一切招数。 广吉是猜到陈朗会用鳅蛊的,心中明知这违背事先约定的规则,也想要提醒,但终究还是没说话,大概他心里也有点期望,能借此给陈锦生讨回公道。 可是他没想,齐鹜飞明明中了蛊毒,居然一点事也没有,反倒是那条泥鳅竟然死了。 还有那黑大个,看着法力低微,但其修行必有奇特之处。刚才明明在齐鹜飞身后,一个没注意,不知怎的就到了陈朗身边,一鞭子把陈朗打死了。这家伙,莫非是在故意隐藏实力? 一个中蛊而不死,一个神出鬼没,这两人难道都是天仙级别的? 广吉有些精神恍惚起来。 “师父!”旁边的普兰提醒了一声,“我们现在怎么办?” 广吉朝周围看了一圈,陈家庄的五名弟子都在看他。他知道大家现在都等着他发号施令。要是他说一句拼了,大家就会一拥而上。他说走,那大家也会听他的。 可是,他能说什么呢? 打,现在看来,肯定是打不过了。走,有那么容易吗? 当然,弟子面前,广吉也不能退让,看着齐鹜飞和范无咎质问道:“为何杀我师侄?” 范无咎还是那句话:“我最恨用蛊的小人!” 齐鹜飞说:“他暗箭伤人,违反规则在先,不能怪我们。” 广吉说:“事先并未规定不能用蛊。” 齐鹜飞说:“用蛊没什么不可以,但用蛊就用蛊,用刀就用刀,我们事先约定只用一招,他攻我守。他用了刀,又用了蛊,就等于出了两招,我们反击有何不可?” 陈家庄的弟子个个怒目圆睁,其中一人说:“广吉师伯,跟他们废话什么,我们拼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广吉转头问徒弟普兰:“普兰,你说呢?” 普兰说:“师父,弟子听您的。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广吉点点头,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只当今天的局面是不可能善了的。对方实力现在明显强于自己一方,硬拼是拼不过的,搞不好剩下这七条命都要搭在这里。 就算对方肯放过,广吉也不可能就这样带着大伙儿离开。他是救生寺的主持,也是陈家庄的人,这样回去的话,也没脸去见列祖列宗,回去也只能跳通天河了。 他对齐鹜飞说:“齐施主,贫僧想和你再赌一场。” 齐鹜飞说:“你也想挨一鞭子?” 广吉摇头道:“贫僧自忖不比陈掌门强,捱不住你的一鞭。贫僧想和齐施主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比试,施主有什么仙家妙法尽管使出,无需什么规则。” “哦,那你要赌什么?” “贫僧想,就以你我之命,来了结今日之事。无论谁输谁赢,谁生谁死,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如果贫僧侥幸赢了,绝不再为难你的同伴。如果贫僧不幸死了,也请施主放过我的弟子晚辈。” “师父……” 普兰想要说话,广吉抬手阻止,冲他摇了摇头,然后看着齐鹜飞,眼中露出真诚而殷切之希望。 齐鹜飞微微皱了皱眉。 他倒并不担心打不过广吉。广吉的实力肯定到不了半步天仙,而他现在法力突破了二十万,应该不会比广吉低。而且他有隐身术和新学会的水遁术,可立于不败之地,加上两把神剑一条神鞭,怎么着也不会输。 他也不是那种赶尽杀绝的人,除了陈朗刚才伤了小青,让他起了杀心,陈锦生作为罪魁也已伏诛,其他人死活他并不在意。 只是放他们回去的话,可能会生出些后患来。陈家庄毕竟不是小门派,他们祖上可是出过天仙的,听说他们的祖师爷还活着呢。 不过广吉和尚既然这么提出来了,不答应似乎有点说不过去,而且刚才法舟还求过情,说陈家庄和他师父有些瓜葛,如此一来,齐鹜飞倒也不好做赶尽杀绝的事。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答应,正好借广吉练练手,看看自己法力增加之后,实力究竟如何,法术和剑术的效果能强上多少。 想到这里,他点点头说:“好,我答应你。” 广吉长舒一口气,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多谢齐施主成全。” 又回头对徒弟普兰说:“普兰,我与齐施主比试,全是自愿,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不能出手与齐施主及黄花观众人为敌。如果我死了,你就带着师弟们回陈家庄。” “师父……”普兰听出广吉话中有死志,想要劝阻。 “不必多言了。”广吉阻止道,“出家人慈悲为怀,你记住,即便我死了,你也不可心生仇恨,更不要有报仇的心思。今日你若不听我的话,便是欺师灭祖,自逐于师门。” “师父……”普兰听得心惊肉跳,却无可奈何,终于低头道,“弟子谨遵师命。” 齐鹜飞见广吉这样安排,对这和尚印象便改观了不少,便也回头对身后众人说:“你们都听好了,我和广吉大师决斗,与旁人无关,不论生死,你们都不能为难他的弟子门人,也不要替我报仇。” 小青服用了风月丹,伤势已经大好,只是风月丹药力强大,还在消化之中。他听到齐鹜飞的话,大惊道:“师兄……” 这一分神,气血一乱,药力乱窜,立刻有反攻心脉之危。 昆奴连忙在她身上连点数指,帮她稳住气血,说:“姐姐放心,师兄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 小青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噗嗤一笑,说:“是我着急了。” 昆奴说:“好了,不要说话。快吸收药力,不要浪费了师兄的风月丹。你本就在突破的瓶颈上,一直缺少个契机,这次受伤,若能完全吸收风月丹的药力,回去再闭关一段时间,就能突破五品了,这也是师兄的一片苦心。” 第六百五十四章 能软能硬大丈夫 齐鹜飞听见昆奴的话,微微点头。 虽然平时看起来小青古灵精怪,十分聪明,而昆奴则很少说话,有些木讷,是个标准的剑痴,但在关键时刻,反倒是昆奴能保持清醒的头脑。而且她心志坚定,性情沉稳,是可以托付大事的。 有昆奴照顾小青,齐鹜飞放下了心。 朝众人点了点头,忽见法舟正望着他,目有异色,便问:“法舟师傅,你是有话要说吗?” 法舟说:“贫僧还是那句话,请齐真人手下留情!” 齐鹜飞不觉有点奇怪,笑道:“看来这陈家庄和你师父的缘分够深的啊!可现在是广吉和尚要和我决斗,非我所愿,却又不得不为之。生死难料,何谈留情?” 法舟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便不再说话,只低头念起了经。 范无咎走过来,把打神鞭递给齐鹜飞:“拿上这个。” 齐鹜飞却没有伸手去接,看了眼范无咎,又看了看广吉,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知道广吉的实力不俗,要战胜他并不容易。如果有打神鞭在手,当然就有把握的多。可是齐鹜飞却想要检验一下自己的实力,法力突破到二十多万后,还没有和高手正面交战。有广吉这样一个对手练手是再好不过的,积累的经验对他接下来的战斗很有帮助。他相信,越往狮驼岭深处会越危险,将要面对更强大的敌人。 所以,他决定不用打神鞭,就用自己常用的武器,堂堂正正的和广吉大战一场。 “不用了。”齐鹜飞对范无咎说,“这鞭子就放你那儿。” “哦,那我替你保管。”范无咎说。 齐鹜飞却摇头笑道:“不是替我保管,而是送给你了。” 范无咎一愣,没想到齐鹜飞随手就把这么宝贵的鞭子送给他了。 不光是他,就连后面的法舟和圆觉也露出惊讶之色。 陈家庄的人不知道鞭子的来历,广吉猜到了却不敢相信,但他们可都是知道的,六道木和行瘟使者都说的清清楚楚,这就是打神鞭,当年姜子牙封神,手里拿的就是这个。 这种至宝,修行人谁不想拥有? 刚刚拿到手里,说送人就送人了? 齐鹜飞当然喜欢宝物,恨不能天下所有的宝物都收藏到他的洪荒温泉小屋里去。 但在他的理念中,任何东西都要物尽其用才好。 比如,把宝物卖了换钱,这就是一种很好的物尽其用的办法。 可是打神鞭能卖吗? 当然不能卖。就像他手里的承影剑、宵练剑和血罗衣一样,只能是非卖品。 不能卖,那就要让它发挥出最大的用处。 打神鞭无法和法力结合,不管你境界再高,法术再精妙,你也没法给打神鞭威力加成。打神鞭在手里反而会限制法力发挥,所以,它更适合法力不怎么高的人用。 听说当年的姜子牙也是法力平平,但打神鞭在手,打死了不少比他厉害的人物。 从打神鞭出现到现在,已经打死了一只猫妖,打伤了行瘟使者,不确定有没有打死的七尾猼訑,然后打死了陈锦生和陈朗。 除了六道木打死猫妖属于以强胜弱外,其余都是以弱胜强,包括六道木重创行瘟使者,用的也是装死偷袭的办法,齐鹜飞杀瞎猼訑是借助了隐身,陈锦生是站在那里让人打。 反正打神鞭要正面明着进攻,就从仙侠变成了武侠,所以最大的用处还是在于出其不意,就像范无咎打死陈朗那样。 齐鹜飞总结出来,打神鞭和隐身术是绝配。潜龙勿用虽然厉害,是超级隐身术,连天仙都发现不了,但对他来说,这只是保命的手段,并不是他最强的的法术。而范无咎的隐身术虽然看起来不如自己的高明,只能称为半隐身术,但胜在十分灵活,有种神出鬼没的感觉。 有时候,齐鹜飞觉得,范无咎的隐身术才是世上最高明的隐身术。再加之范无咎的法力境界并不高,打神鞭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法器。 齐鹜飞不是小气的人,尤其是对自己人。他爱宝物,但更爱兄弟。把打神鞭送给范无咎,他一点也不会不舍得。 “老范,你就收着,这东西适合你。你那鞭儿太软,这个硬,以后你两个都用,能软能硬,才是大丈夫嘛!” 范无咎嘿嘿一笑,也不客气,就把打神鞭收了起来,说:“反正俺老范早就是你的人了,我的也是你的。” 齐鹜飞知道他的意思是谢必安离队托付后,他就把自己当成盘丝岭的人了,可这家伙说的话听着别扭,却又不能说他错,只好白了白眼,摇了摇头。 法舟见齐鹜飞眉头都不皱一下,就把打神鞭送给了范无咎,暗自点头,对身旁的圆觉说:“你的选择是对的。或许这就是天命。” 圆觉不解,问道:“什么选择?什么天命?” 法舟却不再说了,又低头念起了经。 双方都交待完毕,齐鹜飞和广吉互相施了一礼,就开始正式的决斗。 起先的时候,二人都非常小心,也不动法器,也不用绝招,就是试探性的出招,或以风雷之术,或用三昧之火,有来有往,倒像是一场表演赛。 齐鹜飞反正要练手,自然乐得如此。而且他有恢复法力的手段,现在多了一门水遁之术,只需要遁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进入太极池中恢复法力,然后再遁回来,这消耗的时间未必比吃一粒丹药多多少。 打了一阵,齐鹜飞发现这广吉和尚的法力十分雄厚,竟然有源源不断,用之不竭的感觉。 当然,广吉也很吃惊,没想到齐鹜飞这么耐打。 二人就这样斗了一个多小时。施展的法术越来越精妙,每一招使用的法力也越来越强,法力波动震荡如海上暴风之起,越来越狂荡。 两边的人不得不各自后退,让出更广阔的空间给他们斗法。 陈家庄的弟子们这才发现,原来对手真的很强。广吉和尚的实力他们都知道,比陈锦生只强不弱,就像他们的两位祖师爷,听说也是一秤金强过陈关保。 但是现在,对面的年轻人在广吉大师面前丝毫不露败象。大家都不禁捏了一把汗。 随着二人施展的手段越来越高妙,法力消耗自然也越来越大,齐鹜飞的二十多万法力终于快用完了。 再看广吉,看起来尚有余力。 齐鹜飞猜测,这和尚或许是有什么特殊的功法可以缓慢恢复法力,难怪会选择用消耗战的方式和自己决斗。 第六百五十五章 水遁 齐鹜飞知道不能再耗下去了,再耗法力就耗光了。 他把神识放远到十里外,寻找有水的地方。 森林里肯定不缺水,溪流水洼随处可见,就他们打斗的地方,旁边也有一条小溪。 齐鹜飞一边打,一边有意引到小溪边,免得一会儿消失再回来时,出现在小溪里太过奇怪,让人看穿了底细。 “和尚,吃颗药歇会儿!” 他说了一句,然后神识锁定远处的一处水塘,心中默念:或跃在渊! 魔音阵阵,周围的空间一阵扭曲,眼前一恍惚,他就出现在了水塘里。 身体就沉在水塘之中,却并不濡水,沾衣而不湿。 他并没有使用避水诀,也没有拿出避水珠来用,这想必就是学会或跃在渊后本身所获得的能力了。 身子漂浮在水塘之中,周围是浓密的树林,风吹树叶,夜虫名叫,让这黑暗的树林愈显安静。 他并没有从水里出来,试着直接在水里进入心我之镜。 按理,他进入心我之镜的那一瞬间,相当于神魂离体,身体就失去了控制,所以一般都是要采用打坐的姿势,再不济也不能待在水里,虽只短短一瞬,也可能沉水而溺,对他来说,死是死不了的,但肯定很狼狈。 不过这次,他恢复法力,从心我之镜出来以后,发现自己还稳稳的漂浮在水里,水也没有湿到他。 齐鹜飞很满意,这“或跃在渊”的咒语很有用。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从乾宫门上的卦变种学到了五种咒语法术—— “元亨利贞” “潜龙勿用” “见龙在田” “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 “或跃在渊” 这五种咒语,也正是乾卦的卦辞和一至四爻的爻辞。 按照这个推断,下一个能够学会的咒语应是乾卦五爻的爻辞:九五,飞龙在天。 飞龙在天,会是什么样的效果呢? 无器而飞? 踏破虚空? 还是直上三十三天? 齐鹜飞抬头看了一眼,心中十分向往。 只是,从乾宫门上现在的“观”卦五爻的亮度来看,自己这二十多万法力堪堪点亮五分之一,也就是说要一百万法力才能产生爻变。 一百万法力,大概正是七品天仙的门槛。 那么,五十万法力,是不是就是半步天仙了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齐鹜飞现在算是四分之一步天仙。 这些念头,都只是他从心我之镜出来时一瞬间的想法,并没有耽搁时间。 法力满后,他立刻就神识锁定来时的那条小溪, “活跃在渊!” 咒语念过之后,齐鹜飞就回到了小溪之中。 其实此刻时间过的并不多,他消失再出现也就刹那间的事,广吉只来得及吞了一颗药,药力还没完全行散。 对于齐鹜飞突然消失又出现,广吉当然是看见了,心中惊愕,却也来不及多想。而其他人则都在他们的法力波荡圈外,离得远,只觉得眼前一晃而已,并不知发生了什么,还以为他们又在出什么招。 齐鹜飞出现后,又和广吉打到一起。 俩人依旧是和刚才一样的打法。齐鹜飞法力已满,但见广吉也生龙活虎,不免有些心惊,这和尚,到底法力有多少?还是刚才服用了什么超级丹药? 二人再次打得天昏地暗,直到法力耗尽。不过这一次,广吉明显也已经是强弩之末,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 齐鹜飞如法炮制,再次遁走恢复法力。 他直到广吉已经不支,不管吃什么药,药力行散都不可能那么快恢复法力。他有心给广吉一点时间,所以这次故意慢一点,反正他遁走广吉也看见了,以广吉的实力,两次之后总能看出这是遁法了,也就没必要瞒着。 但也不能就这样在野林子里吹风,够无聊的。 齐鹜飞觉得这水遁之术很好玩,想练练熟,正好也可以探探前方的路,就以神识锁定远处,再念一声“或跃在渊”,遁了出去。 那里是一条小溪,比他们打斗的地方的小溪要宽些。 他瞄了一眼,判断好方向,神识探向远方,继续向着有水的地方远遁而去。 如此接连使用了七八次“活跃在渊”,经过几条溪流、瀑布,一个还算宽阔的小湖以及两个鸭子都未必能浮起来的小水洼,估摸着遁了大约百余里地了。 再往前,神识范围内没有什么像样的有水的地方,地下倒是又是,但齐鹜飞不打算潜入到地下去。地下水四通八达,狮驼岭又危机四伏,谁知道会潜去哪里,又会遇到什么。 他正打算回去,忽然发现远处神识边缘的地下有一些光晕,似乎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见龙在田!”齐鹜飞念了九二爻的咒语。 神识中的场景立刻发生了变化,原本有些清晰的地方变得黯淡,而有些地方则变得明亮起来。 他看到远处的地下放着烁烁的宝光,而且光芒成片,只是由于已经在自己神识的边缘,所以不太清楚,但感觉上那里似乎有一大片空间,类似地下溶洞,里面若不是堆满了宝物,就是有什么超级宝贝。 齐鹜飞心头一喜。正好那里有地下水,便遁了过去。 那是一条地下河,哗哗地在山底下流淌。山腹中有一处宽阔的洞,和麒麟山的獬豸洞差不多大,但没有大洞小洞的套着,而是平平坦坦的,就一个洞,地下河就从那里经过,并在洞中间形成一个小型的湖泊。 湖泊中间露出一块大石头。 齐鹜飞遁出来的位置,就在这大石头边上。 他看见石头上有一朵赤色如血的花,花瓣像卷曲的长舌,一圈一圈的自我缠绕起来。 这朵花和他们在七尾猼訑的眼睛里幻化出的那朵花一模一样,只是大了许多。 在花在周围,有许多九幽束魂草,草上的黑色叶子全部朝向那血色的花,像一群黑色的娃娃正扑向他们的母亲。 而就在花前草下,趴着一只身形巨大的猼訑。 齐鹜飞见花而喜,见草而欢,见猼訑而惊。 不过这猼訑趴在那里,身体蜷曲着,头枕在两只前爪的臂弯,头顶四只角,有两只着地,正好起到支撑的作用。背脊上的两只眼睛都闭着,身体一起一伏,互相均匀,似乎在睡觉。 齐鹜飞轻舒了一口气,正考虑要不要趁机大捞一笔。不说这地狱之花,光这么多九幽束魂草……他数了数,一共有九支…… 他默念“潜龙勿用”,隐去身形,飘了上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猼訑的尾部。 那些有着奇异的颜色的尾巴像开屏的孔雀尾似的铺开着,只是比孔雀尾要柔软得多。 齐鹜飞数了数—— 九条! 第六百六十章 漂亮小姐姐和笨师兄 五位天仙加上百多为地仙高手组成的大阵威力强大,尽管齐鹜飞已经御剑飞远,还是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强大的法力波动。 飞出去大约五六十里地,齐鹜飞才停下来,看了一下人员,小青、昆奴、范无咎、元小宝、法舟、圆觉都在,后面跟来的还有端木薇、端木博文,以及女儿国圣女宫的曲晚晴和任春晓。 “宫主……”曲晚晴直到此时还有些不解,任春晓和齐鹜飞并无交情,为什么仅凭几句话,就舍弃了天仙大阵,跟着跑来这里。 任春晓没有说话。 端木博文则一落地就小眼睛瞪起来,看看孙女,又看看齐鹜飞,无奈的摇头道:“唉,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无脑,还真是如此,你看看你,这次被你俩害惨了,九幽束魂草是没份了,白白死了这么多同宗弟子。” “爷爷!”端木薇娇斥着。 齐鹜飞见他们虽然跟来,但似乎还没有脱离幻想,神识之中还带着一丝狂热。 他看了法舟一眼,说:“法舟师父,还请相助。” 法舟点了点头说:“齐真人请。” 齐鹜飞就走到他们几人中间,忽然大声吼了一句咒语:“夕惕若厉!” 于此同时,法舟敲响了手中的钵盂。 铛—— 钵声悠扬,犹如灵山长钟,夹杂着阵阵梵唱,重重魔音,仿佛三千域外天魔降临。 端木博文突然“嗨”的大喊一声,面目狰狞,浑身紧绷,头脸上全是汗水。 再看端木薇和曲晚晴,站在那里呆若木鸡,一动也不动,好像时间定格了似的。 唯有任春晓,目光清灵,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只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而面色比刚才放松了几分。 端木博文很快恢复了常态,长吁一口气,面带愧色,说:“老了老了,竟然还中了这样的招,入幻境而不自知,还以为已经破了幻。多谢……” 他面对齐鹜飞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只觉得此时喊人家小齐似乎不妥,便转向法舟,“多谢小师傅了!” “阿弥陀佛,施主严重了。” 法舟又敲了一声钵。 齐鹜飞也很配合的念了一声咒,只不过这次就不那么大声了。 “是啊,前辈,入幻也很正常,那几位天仙不也入了幻么?”齐鹜飞说。 端木博文一想的确如此,便也看开了,哈哈一笑,说:“是啊,是啊,这次多亏了你,还有我的好孙女。要不是她一心跟你出来,我也陷在里面了。” 此时端木薇也已经醒转过来,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似的,整个人都似虚脱。 齐鹜飞连忙拿出一粒丹药,给端木薇服下。正想拿另一颗去给曲晚晴的时候,却见任春晓早已先他一步准备好了丹药。 端木博文看着他的举动,暗中点了点头,又看见一只站在齐鹜飞身侧,寸步不离的昆奴和小青,不觉又摇了摇头。 “唉——”端木博文长叹了一口气。 “老前辈何故叹气?”齐鹜飞问道。 端木博文说:“花儿在眼前,却不能摘,不叹气又如何?” 齐鹜飞说:“前辈怎么还惦记那朵花,不都说了,那是幻象吗?” 端木博文说:“我说的不是那朵花。” 端木薇好奇道:“那是哪多花?” 端木博文气得吹胡子瞪眼:“臭丫头,什么脑子,我得回去问问你爹,有没有管好自己老婆,生的是不是我们端木家的种……” 端木薇先是一愣,一忽儿明白过来,怒道:“爷爷!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齐鹜飞笑道:“好了好了,老爷子爱开玩笑而已。” 忽听任春晓说:“你们玩笑开够了没有?” 众人转脸看她,见到了她那绝世容颜,连小青都不免有些嫉妒。 与她一路同行而来的端木薇也乍然而惊,这一路都没特别去注意,直到此刻才发现她竟然如此之美!不知是因为走出了幻象,还是因为多了齐鹜飞在场的缘故。 齐鹜飞倒是没觉得什么,盘丝岭上美女众多,要比较的话,也不见得输于她,只不过大家姿容不同,各有特点。真要比容颜,苏绥绥和王寡妇似乎更胜一筹,小青和昆奴也不差,何况还有乐姬那种人间不可能看见的特殊的美。 之所以大家都会心有震撼,感觉任春晓特别美,是因为她身上比别人多了一丝雍容贵气,想必是女儿国皇族血脉在其中起了作用,而她又是现任圣女宫主的缘故。 不过要说起来,这气质,端木薇身上多少也有一些,毕竟也是皇族后裔,只是没有女儿国的传承那么延绵纯正。另外,王寡妇身上也有贵气,甚至更胜一筹,只是…… 一想起王寡妇,齐鹜飞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感受。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任宫主有何赐教?”齐鹜飞问道。 任春晓说:“赐教不敢,但你说了那么多,让我们跟着你离开,总不是来这里听你们开玩笑的?” 齐鹜飞说:“当然不是。我现在要救小徒问天,宫主和曲姑娘可以自便了。” 说着微微点头示意,那意思竟是不管了。 连一旁的小青都替齐鹜飞觉得可惜,这么漂亮的姐姐放在面前,已经有了这么好的铺垫,正是勾搭的好时机,怎么就“请自便”了呢? 师兄咋噶笨的咧! 小青随即又暗笑起来。 笨笨的师兄才可爱嘛! 任春晓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曲晚晴替自家主人打抱不平,道:“齐真人,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我们是听了你的话才出来的,你现在就丢下我们不管,算不算始乱终弃?” 这个词用的……让齐鹜飞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晚晴!”任春晓肃然道,“不要胡说!” 曲晚晴见任春晓不悦,不敢再说话了。偷偷朝齐鹜飞瞥了一眼,做了个鬼脸。 齐鹜飞假装没看见,对任春晓说:“任宫主,不瞒你说,我已经见到过真正的地狱之花,的确有一只九尾猼訑在看护,离这里不过几十里地。不过我很幸运,那妖兽正在睡觉,我才得以逃脱。原本我们应该就此离开狮驼岭,但我要寻找我的徒弟,他被七绝山的金包银带走了,幸得宫主和曲姑娘指点,让我有了寻找的眉目。所以,我们就此别过。” “原来如此。”曲晚晴看向任春晓,“宫主,我们走。” 任春晓却说:“不行,此地步步危机,还是要抱团。要不是刚才那些人心中贪念太重,受了迷惑,我也不至于出来。既然出来了,我们这些人就不宜再分散。” 端木博文也说:“是啊,这地方太诡异了。照理说,修行到天仙境,连重重心魔早就在天劫中一洗而空,入幻境还算正常,怎么会受贪念蒙蔽呢?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任春晓说:“那五位天仙未必真的入幻入魔了,我看他们身上多半是带着什么任务。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他们的炮灰罢了。” 齐鹜飞眼睛一亮,不禁对任春晓有些刮目相看。 他抬头看了看天,知道在天兵封锁之下,要离开狮驼岭也未必是易事,就说:“好,咱们一起走可以,但我要救我徒弟,你也说了,此地步步危机,跟我一起,可能会很危险。” 任春晓说:“谁也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才更安全,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反正已经死了那么多人。”她也抬头看了一眼浓云密布的天空,“天要人亡,人又能如何?” 齐鹜飞发现这个女人不简单,也不点破,笑道:“宫主也不必气馁,人未必不能与天争上一争。” 任春晓面色微微一动,目光灼灼,看向齐鹜飞,却没有再说什么。 齐鹜飞来到一高处,四外张望,远处强劲的法力波动还在继续,知道他们正和八尾猼訑相斗,正如任春晓所说,这些人贪念过重,不可救也。 确定了九尾和地狱之花所在之处,和曲晚晴所指的金包银走的方向基本一致。他怀疑金包银身上有什么法宝之类的特殊东西,一方面能抵住地狱之花的迷惑,另一方面还能寻找到大致的方向。 齐鹜飞决定再过去看一看,金包银会不会去那里,但只能他一个人能潜进去,而为了防止他不在时,仅凭法舟的钵盂无法防止众人再入迷途,他就和元小宝商量,让他配合法舟一起,带着众人往回走,回到刚才他们和陈家庄人相遇的地方,那里相对比较安全一些。 说好之后,他就和众人暂时分别,隐去身形,以水遁之术,一路遁到了地狱之花所在的地穴。 那只九尾猼訑还在睡觉,地狱之花和九幽束魂草都在,附近也没有其他人出现过的痕迹。 齐鹜飞这次看的比上次清楚,九幽束魂草一共是九棵,每一株都是九片叶子十分完整,好像上面生这九个小人。 这些九幽束魂草上还沾惹着许多魂魄,仿佛在其表面覆盖了一层魂衣。 大多数魂魄已经残缺不全,分辨不出是什么人,但还是有一些残魂相对完整且强悍,仔细分辨,其中一缕似乎就是明修然。 齐鹜飞明白了,猼訑分身出去杀人,是为了猎取魂魄,来饲养这些九幽束魂草。 这次参加宗门大会的三百多人,现在还剩下一百多,死了将近三分之二,看来都在这里了。 他再靠近了一些,再细细分辨,确定没有叶问天的。 因为怕惊醒猼訑,他不敢去收魂。本打算就此离开,但发现这地穴空间似乎极大,而地狱之花在此开放,下面应该是连着地狱灵根的,也许能看到传说中的逆木。 齐鹜飞潜入水中,顺着地狱之花的花茎往下,想看一看逆木到底长什么样。 可是,潜入水下不久,他就发现这花茎越来越虚,最后只剩下一丝虚影,然后就不见了。 接着,他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吼声,直震人心神。 往下一看,一只巨大的黑影从深水处飘过。 齐鹜飞吓了一跳,连忙向上浮出水面。 连喘了好几口气,定了定神,回忆刚才的画面,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此时,猼訑的尾巴忽然轻轻动了一下,眼皮似要抬起。 齐鹜飞吓了一跳,急忙念动咒语遁走。 在这种九尾天妖面前,他丝毫不敢大意。 其实九尾已经显然不是普通的天妖了,只不过妖怪的分类没有一个更明确的名称而已。 按照仙人品级的划分,七品为天仙,九品就是天仙向金仙的过度,虽然还是称为天仙,但与一般天仙已经不同了。就像十品为金仙,而在过去,即使到了混元大罗,也还是称为金仙,只是此金仙与彼金仙完全不同。所以后来天庭才将仙人等级进行了更明确的划分。 可是妖怪没有那么多分级,一般都称为天妖。如果被仙界收服的,转修人法,化形成人,便按照仙人等级来划分。像猼訑这种野生的妖,自然没有品级,齐鹜飞现在也只能从尾巴数量上来区分他的实力。 但猼訑估计和九尾狐一样,最多就长九条尾巴,九尾长成之后,继续变强,就无从分辨了。 所以眼前这只猼訑的实力究竟是九品还是十品,谁知道呢! 齐鹜飞遁出来,来到和大家约定的地方,虽然他在地穴中耽搁了片刻,但遁术极快,所以他到的时候,其他人也是刚刚赶到。 “问天不在,金包银应该是没往那里去。”齐鹜飞说。 “那他会往哪里去?”小青有些着急。 端木博文说:“也许躲在某个地方,想等这边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不会。”齐鹜飞和任春晓同时说道。 二人对视一眼,齐鹜飞笑道:“宫主有何高见?” 任春晓说:“他要想坐收渔利,最好的办法是和大部队在一起,滥竽充数,然后见机行事,而不是脱离大部队单独行动。而且他也没有受到迷惑,至少没有心魔大动,此时突然换了路径单独行动,可见他的目标不在地狱之花。” 齐鹜飞点头道:“任宫主说的不错。” “不过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任春晓说。 “宫主请讲。” “此人为什么要带上你的小徒弟?” 这一点,齐鹜飞也很不解。如果说金包银带着叶问天离开了狮驼岭,那还可以说他是因为知道了图拉翁付洪生等人都死在齐鹜飞手上,想要以叶问天为要挟,找齐鹜飞报仇。但他既然没有离开狮驼岭,必是另有所图,带着叶问天,不是累赘吗? 第六百六十五章 九尾 齐鹜飞的目的是把猼訑弄醒,而不是真的惹怒猼訑,所以剑气所指,不敢指向猼訑的眼睛或者要害部位,而只是射中了猼訑的尾巴在水中的尖尖。 剑气入水无声,猼訑的尾巴突然像受惊的蛇一般弹了起来,同时猼訑也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行瘟使者。 行瘟使者连忙丢出了手里的绳子。 只见那绳子如灵蛇一般缠绕在猼訑的身上,一圈又一圈,放射出五彩的光芒。 猼訑想要挣脱,可越是挣扎,那绳子就绑得越紧。而随着绳子缠绕的越来越紧,猼訑背上的眼睛也再也无法睁开。 这一切都在电光失火之间,齐鹜飞还没来得及退走,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早有所料,齐鹜飞还是心头大惊,没想到这绳子这么厉害,九尾猼訑连挣扎一下的能力都没有。 行瘟使者见猼訑被捆住,哈哈大笑,对着齐鹜飞所在的方向说:“臭小子,别跑了,你们跑不掉的。等我摘了地狱之花,再来和你算账。” 说完,便身化黑雾,飘到地狱之花前。 然而,正当他伸手要去摘花之时,忽见那花瓣缓缓张开,化作了一只眼睛,睁开在虚空之中。 行瘟使者大惊,暗道不妙,知道自己刚才丢出绳子的那一刹那,猼訑就已经醒来并制造了幻象,自己捆住的并不是真正的猼訑。 他想要逃跑,然而那雾气缭绕的身体飘在虚空之中,不着实地,无法施展他的遁术。 那只虚空之眼就在他的面前,仿佛有隔绝时空的力量,让一切都静止定格,无论行瘟使者如何施展手段,都无法逃离。 很快他就看到了眼睛背后那宽阔的背脊,那黄云般的睫毛,那千年枯枝般的峥嵘头角,还有那锦缎般的九条尾巴。 行瘟使者用尽最后的力气,从身上剥离一点黑雾,像雨滴一般落下,落入水中。 紧接着,哗啦一声,平静的水面炸起波澜,巨浪翻涌,一条蛟龙破水而出。 齐鹜飞看得清楚,这条蛟龙正是在起蛟泽出现过的那一条。 只见蛟龙带着无比巨大的威势,扑向了猼訑。 九尾猼訑只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看着蛟龙扑到了眼前,才漫不经心的抬起前爪,轻轻一抓。 刺啦一声,犹如新剪裁旧袍,七品天蛟身上出现四条细线,紧接着就裂开,从头到尾一分为五,成了五条平行线。 成就天妖的蛟龙,皮肉筋骨早就一体而化,没有内脏,也没有鲜血如雨,只剩五条长线,像断线的风筝,又像出殡时飘扬的白色灵幡,缓缓飘落。 倒是一颗妖丹,明晃晃如澄净的鹅卵,咚的一声,先于它的身体,落入水中。 齐鹜飞看得目瞪口呆。 七品天妖,在这只猼訑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再看行瘟使者,借着蛟龙出击的机会,终于落到了水面上,猛地往下一沉,身体化作一滩浓雾,消失在水中。 猼訑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兴趣,并没有出手阻止,却扭转头,朝向齐鹜飞所在的方向。 齐鹜飞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他敢留在这里,当然是使用了隐身术,而其他人则早已退到了身后的山洞之中。 不过九尾猼訑只是看了一眼,便转回头去,又趴在沙地上,伸出爪子,从水上捡起了那条五色绳子。它似乎对那条绳子很感兴趣,放在两爪之间,像猫找到了新玩具一般,玩了起来。 齐鹜飞松了一口气,小心的退入身后的山洞。 神识无法覆盖整个山洞,他又不敢在这里大声喊叫,在洞里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其他人,想必他们都退到来时那条狭长的排浊气的通道中了,那里显然更安全一点。 齐鹜飞也沿着通道钻了进去,一路往前走,走了很长一段,却依然没有见到其他人。 这时候他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这山洞虽然弯弯曲曲,又伸手不见五指,连神识也无法展开,但走过一遍的他,对于每一个弯道的距离和角度还是有些印象的。而且旃檀就在他手里,其他人不应该走的那么远。 再往前走的时候,弯道都没有了,明显已经不是在山洞之中。 齐鹜飞知道自己肯定入了幻境,只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如果是从猼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那么后面看到的那些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行瘟使者有没有逃走?蛟龙真的出现并死了吗? 伙伴们又去了哪里? 自己看不见他们,但会不会其实他们就在自己的身边? 或者从进入这奇怪的洞穴开始,就已经进入了幻境? 齐鹜飞越想越乱,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遇到危险并不可怕,进入幻境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幻境的。 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子里反复出现,仔细比较着哪一个更真实,哪一个是虚幻的。 问题是,每一次见到猼訑,都有可能是入幻的开始。 比如在杀七尾猼訑的时候,也许自己还处于和七尾猼訑搏斗的过程中,一只手拿着打神鞭,一只手握着承影剑,狠狠的刺向猼訑的双目。也许是自己受了重伤,现在还昏迷着,压根就没有醒来。 甚至更早的可能,是在接触到五尾猼訑的时候。从虚空中出现那一只眼睛开始。根本就没有什么五尾六尾七尾,一切都是幻化出来的,从见到那一只眼睛开始,后面的一切都是幻觉! 麻蛋,这样想的话,就没完没了了。 齐鹜飞甚至想到了,自己可能没有穿越,就是趴在桌上睡觉时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如果这是一个梦,如果我在梦中修成了长生不老,是不是就永远无法醒来了? 停! 齐鹜飞在心里大喊了一声。 “夕惕若厉!” “夕惕若厉!” …… 他连续的念着咒语,但似乎并不怎么管用。周围浓郁的瘴气遮蔽了神识,也遮蔽了远古的魔音,他只感觉到脑中一阵混沌,耳朵就好像塞了效果最好的降噪耳机,啥声音都听不见了。 眼前的场景不停的变换着,亦真亦幻,只有那浓郁的瘴气永远都散不去。 “夕惕若厉!” “夕惕若厉!” …… 齐鹜飞不停的念着。他知道这时候不能放弃,能救他的只有这咒语,或者说只有自己的心。 必须坚持下去…… 他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好像要睡觉一样。原本并不怎么太消耗法力的咒语,在这时候却正在极大地消耗他的法力。 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一样。 坚持还是起了作用,听力正在逐渐恢复,脑海也渐渐清灵。 那阵阵魔音从远处飘来…… 接着,他看到眼前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扭曲着,像一团雾。 他听见那人说:“小子,你的驱魔咒是从哪里学来的?” 第六百六十六章 拼了 “行瘟使者!”齐鹜飞大惊。 “呵呵,还不错嘛,一下子就认出我来了。”行瘟使者说。 齐鹜飞快速冷静下来,思考着对策。 首先一个问题,自己现在还没有摆脱幻境,那么这个行瘟使者是真还是假? 如果是真的,他怎么会进入我的幻境? 齐鹜飞觉得这也许并非完全的幻觉,自己在红石村的时候,在尹长天的指点下,其实已经找回了真实的自我,连圣人的心我世界都破了,找到了自己的心我之剑和心我之镜,照理说心魔不起,不会轻易再入幻境了。 所以这幻境是虚实参半,真假并存的。 面对行瘟使者,逃跑是个不错的主意,可以隐身,可以使用水遁,但行瘟使者的一句话让他暂时熄灭了这个念头。 “别想着逃跑,我知道你会隐身。”行瘟使者说,“这是幻境,隐身了你也跑不出去。你要破幻,就要念咒语,只要你一念咒语,我就能找到你。” 原来是跟着咒语来的,齐鹜飞算是明白了,这家伙肯定也是看见了猼訑之目入了幻了,没能逃走。 只是他怎么知道我能隐身? 齐鹜飞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了错漏。 “在麒麟山蛇穴的时候,我就见过你的隐身术了。”行瘟使者又说,“那时候你修为低微,我没把你当回事,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已经进步到……嗯……不对……” 行瘟使者露出惊讶之态,“你好像比昨天又进步了……虽然隐藏了气机波动,但进步有点大,还是能感觉出来。还真是个修行天才啊,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是敌非友,我只能杀了你了。” “你怎么知道是敌非友?” “你刚才故意惊醒九尾猼訑,是想杀我?”行瘟使者阴恻恻的声音里带着杀意。 齐鹜飞知道,在这种级别的对手面前,撒谎是没用的,想靠花言巧语骗过去的可能性很低,行瘟使者不是弱智的妖怪,也不是图拉翁,就算有贪欲,也很难利用,因为他的贪欲必然极大,自己开不出能让他感兴趣的条件。 “没错。”他决定说实话,只有说实话,才能慢慢周旋,找到对方的弱点,“我是想杀你,但我杀不了你,只能借九尾猼訑的力量。” “为什么要杀我?”行瘟使者问道,“惊醒猼訑来杀我,亏你想得出来,你就不怕自己也被猼訑杀了?” “我没有别的办法。”齐鹜飞说,“你和六道木仙人相争,我听到了你的秘密,我不杀你,你一定会杀我的。” “算你聪明。”行瘟使者冷笑道,“六道木呢?八尾猼訑出现,他没和其他五人会合,是不是受伤了?” 齐鹜飞说:“我们都找到九尾了,还去打什么八尾?” “你是说六道木也在附近?”行瘟使者有些将信将疑,“他中了五癀瘟沙毒,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五癀瘟毒?”齐鹜飞假装不知,“那我就不知道了。你觉得没有六道木仙人,光凭我们,能找到九尾?就算找到了,看见这东西还不跑?” “你别骗我,就算六道木在这里,也保不住你的小命,我随时可以杀了你。不过……”行瘟使者上下打量了几眼齐鹜飞,“我可以考虑留你一命,只要你加入我们。” “加入你们?你们是谁?”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看你是个人才,死了可惜,才给你一条生路。” 齐鹜飞并不相信行瘟使者的话。他们那种组织,吸收成员绝不会这么随便。一群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魔,哪怕你再天才,他们也不会为你的死感到可惜。 但行瘟使者直到现在还没动手,必有图谋。 “有什么条件?又有什么好处?”他问道。 “条件很简单,完成我们交待你的一个任务,取得我们的信任就可以了。好处嘛……”行瘟使者用手指了指头顶,“你看着天,是不是要变了?” 齐鹜飞抬头看了一眼:“怎么变?” 行瘟使者说:“要下雨了。” “下雨又怎么样?” “下雨的时候,你需要一把伞。” “你头上有伞?” “当然。” “如果雨很大,这把伞撑得住吗?” “当然。” “如果是冰雹呢?” 行瘟使者微微一愣,随即笑了:“呵呵,小子,有点意思啊!冰雹……呵呵,就是下刀子,也撑得住。” “就凭瘟神吕岳?” 齐鹜飞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其实心里也同样疑惑。因为行瘟使者这话里露出来的自信有点过头了。瘟神吕岳的确很厉害,曾经的级别也很高,但他的一个手下不至于自信的这种程度?除非,吕岳的背后还有人。 行瘟使者看了齐鹜飞一眼,冷笑道:“小子,本事不大,眼睛长得很高啊,连瘟癀昊天大帝都不放在眼里了?” 齐鹜飞说:“把瘟癀两个字去了我就放在眼里。” “你……找死!” 行瘟使者动了怒,手臂往前一伸,黑雾伸展,如一条黑色墨线,直奔齐鹜飞而来。 齐鹜飞并不慌张。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但他也不打算跑,就像行瘟使者说的,跑出去也是幻境,破幻时一用咒语,幻境撕裂时出现的能量波动,对方就能找到他。 跑上几次,对方一旦真的动了杀心,就危险了。而现在,行瘟使者并不会真杀他。要杀早杀了。至于吸收他加入什么的,都是虚的,真实目的,估计是想要靠齐鹜飞的咒语破幻,离开这危险的境地。 果然,行瘟使者的手锁住的齐鹜飞的喉咙,就停了下来,没有施加力量和法力。 “也许等变天的时候,就真能把瘟癀两个字去了。”行瘟使者说。 齐鹜飞倒吸了一口凉气。 吕岳真有那么大胆子? 他是瘟癀昊天大帝,去了瘟癀两个字,就是昊天大帝,那可是玉帝过去的称号。 这是要革玉皇大帝的命啊! 可是就凭一个吕岳? 现在的玉帝,手握无量功德碑,连天道劫难都能平衡消弭,三清都去元老院养老了,就凭一个吕岳,就敢革玉帝的命? “要是真这样,我可以考虑。”齐鹜飞装作犹豫的样子。 行瘟使者冷笑道:“好了,说。” “说什么?” “你刚才破幻的咒语。” “咒语你不是都听见了吗,就是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 “屁话!”行瘟使者怒道,“别给我装蒜,咒语需要心法,没有心法,就是普通的文字,有个屁用?你这是易经乾卦的爻辞,我刚才就听出来了,你以为我会不知道?我要的是心法。” 齐鹜飞苦着脸说:“我要是告诉你,我也不知道心法,你信吗?” 行瘟使者真有点怒了,手一动,一团雾气散开,贴着齐鹜飞的脸面升起,钻进了他的七窍。 “不说是,要不要尝尝五癀瘟毒的滋味?” 齐鹜飞说:“我真不知道,师父教我的时候,也没告诉我什么心法。” “还想骗我?”行瘟使者面目狰狞,看得出真动了杀机,“除非你有上古巫族血脉基因,天生能够与混沌本源沟通,否则没有心法,不可能引动天机灵枢之力。你小子再骗我,就杀了你!” 齐鹜飞说:“你杀了我也不知道,其实你要咒语不过就是为了打破幻境,想从这里出去而已。大不了,我帮你念咒就是了。” 行瘟使者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收回了雾气,手也从齐鹜飞的脖子上拿开。 “好,那你念咒,别耍花样!” 齐鹜飞当然不会耍花样。他自己也想离开这幻境。反正在破幻之前,行瘟使者肯定不会杀他。只要破幻之后再隐身远遁就行了。关键问题是,其他人在哪里? 他开始念咒。 “夕惕若厉!” …… 咒语连续不断,魔音滚滚如浪,眼前的景象开始不断变换着。 不知过了多久,忽传来一声熟悉的钟声: 当—— 齐鹜飞心中一喜,知道这是法舟的钵盂声。这至少说明其他人并没有死,而且有了法舟的钵盂,和他的咒语配合,破幻的能力更强。 然而这也增加了他的担忧。他自己可以隐身,可以水遁,其他人怎么办? 担忧归担忧,咒语还是不能停。 “夕惕若厉!” 当当…… 咒语中蕴含的远古魔音和清越的钵盂声和在一起,如天魔与佛联手,终于撕开了迷幻的空间。 眼前的景象恢复了,虽然依旧弥漫着浓郁的瘴气,依旧伸手不见五指,但这种实实在在的感觉,哪怕是黑暗,也是令人踏实的。 法舟就在他的对面,手里托着钵盂。他的身边是圆觉和范无咎,身后是小青和昆奴,还有元小宝,潘子墨,端木博文,端木薇,任春晓和曲晚晴。最后面,还跟着那只蜜獾。 所有人都在。 齐鹜飞终于松了一口气。 旃檀香驱除着迷雾,周围的场景清晰起来,他们正在山洞里,就是那个被范无咎形容为肠道的瘴气浓如水的山洞。 从位置上看,这里正是潘子墨受伤的地方。 齐鹜飞有些迷茫,要不是行瘟使者就在身边,他甚至怀疑刚才的经历都是假的。 行瘟使者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安。 “六道木呢?”行瘟使者看着他们问道,身体却向后退了一些,似乎有一丝紧张。 潘子墨传出神念:“此人有伤在身,我们合力或可一战。” 齐鹜飞也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便也故意问道:“是啊,六道木仙人呢?” 说完朝小青眨了眨眼。 这种眼神,也只有小青能够会意。 “哦,六道木仙人啊,刚才还在呢!”小青朝身边看了看,“奇怪,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行瘟使者左右看了看,身体又后退了几步。 齐鹜飞会心一笑,知道机不可失,立刻踏罡步斗,和昆奴、潘子墨、任春晓、端木博文一起布下了五行大阵。 在整个队伍当中,潘子墨是半步天仙,修为最高;端木博文是六品高手,齐鹜飞多次见过他出手,实力不容置疑;任春晓不清楚,但作为圣女宫的宫主,肯定不会弱;昆奴虽然没到六品,但剑术高超,又刚刚获得吴德指点,在剑道境界上更上了一层楼。 加上齐鹜飞,五人布下五行大阵。 剩下的人在阵后也是各自站好了方位,以备补充和互相支援。 当然,齐鹜飞并不觉得以这样一个阵势能敌得住行瘟使者,就问潘子墨:“有多少把握?” “两成。”潘子墨说。 我擦! 齐鹜飞心里骂了一句。 潘子墨修为最高,也是这里唯一真正和行瘟使者交过手的,他说只有两成,估计就真的只有两成了。 两成胜率,打个屁啊! “六道仙人,你先别出来”齐鹜飞喊道,“我们布了五行阵,和行瘟使者切磋一下,你在旁边指点指点,我们打不过你再上。” 行瘟使者冷笑道:“哼,想吓唬我?六道木中了我的五癀瘟毒,我原本还吃不准他到底有事没事,你们如此虚张声势,想必六道木不死也重伤了。” 齐鹜飞说:“就是吓唬你,咋地?你可以赌一下。” 行瘟使者脸上阴晴不定,看着齐鹜飞说:“小子,算你有种!” 他的身体缓缓后退,贴近了岩壁,化作黑色的雾气,眼看着就要隐入其中。 忽然,传来他的笑声: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中了我的瘟毒,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哈哈哈……” 齐鹜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隐入岩壁的黑雾又缓缓渗出,重新化作人形。 行瘟使者慢慢走过来,看向齐鹜飞的身后。 齐鹜飞回头看了一眼,看见范无咎的手里拎着打神鞭。 他知道这下遭了。 原本借着六道木的名头,还能吓住行瘟使者,最理想的结果是把行瘟使者吓走。最不济,也能在打斗的时候分行瘟使者的心,让胜利的希望从两城增加到三成甚至五成。 行瘟使者一见到打神鞭,就能猜到六道木一定是出事了。 齐鹜飞的计划泡汤了,剩下的唯一一条路就是,拼了! 两成,就两成。 第六百六十七章 力战 从决定拼了的那一刻开始,齐鹜飞心里就有了一个详细的战斗计划。 潘子墨说两成把握,齐鹜飞觉得至少可以再加两成。 首先,法舟手里有佛骨舍利,这一点潘子墨不知道,可以加一成。 齐鹜飞亲眼看见舍利化作金身佛像,端坐莲台,放出金光定住了七尾猼訑。七尾猼訑相当于七品天仙,当然猼訑是妖,智力和真正的天仙不可同日而语。但佛骨舍利的力量就算定不住行瘟使者,也至少能延阻他的进攻。 其次,范无咎手里有打神鞭,这一点潘子墨也不知道,可以加半成。 打神鞭在范无咎手里,比放在潘子墨或者齐鹜飞手里的效果要好,因为他的修为低,低到几乎不具备打到甚至靠近行瘟使者的能力,行瘟使者不会防范他,而范无咎偏偏会一种奇怪的隐身术,在出其不意之下,是有可能打到行瘟使者的。只不过非常危险,范无咎出手一旦打中了行瘟使者,却没能把他打死,那么大概率就没机会出第二招了。他出手的时机,必须十分谨慎,所以只能增加半成希望。 最后,齐鹜飞自己的实力已经上了一个大台阶,而且他手上还有几样潘子墨不知道的法宝,比如他刚刚从陈家庄掌门人陈锦上那里得来的金鱼鳞片。这玩意儿连九齿钉耙和金箍棒都毁不掉,挡住行瘟使者一击应该没问题。这又可以增加半成胜率。 如果可以借六道木来迷惑行瘟使者,使他束手束脚,范无咎到最后才拿出打神鞭来,那么胜率可以再加一成。但现在这一成没了,所以满打满算,也就四成胜算。 不过面对一个天仙,有四成胜算,已经很高了。 可是这不是打麻将,顶多把底裤输掉。这是要命的!如果输了,不光自己,这里所有人都得死。所以,四成胜利远远不够。 齐鹜飞从来没有在这么低的胜率之下和人拼过命。 之所以决定拼一次,是因为他手上还有杀手锏——陆承给的觋罗金箭符。 能够灭掉整个巨蓝鲸军团的蝠妖,在觋罗弓面前毫无抵挡之力,齐鹜飞相信,行瘟使者也挡不住。 有金箭符在身,四成胜率一下子就涨到了九成。 他之所以不马上拿出来用,是本着能不用就不用的原则。觋罗弓开一次,陆承就伤一次。 而拿金箭符来杀行瘟使者,齐鹜飞觉得有点不值。因为行瘟使者看上去并不像很值钱的样子,人家六道木至少还拿着打神鞭,这家伙和六道木打的时候除了放毒,什么法宝也没使出来,估计身上装满了毒药。 齐鹜飞不想要毒药。有什么毒药比七蛛毒液还毒? 不过行瘟使者用毒,却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之所以有觋罗金箭符在身,依然胜率只有九成而不是十成,就是因为行瘟使者出神入化的用毒之术。 他和六道木大战的时候,齐鹜飞就没看出来他是怎么用的毒。 齐鹜飞百毒不侵,小青和昆奴好像也不怕毒,但其他人可不行。 他不希望有伤亡。所以,一定要周密,要谨慎,要快,要在行瘟使者用毒之前把他干掉。 作战计划在脑中形成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他同时传出了一道道神念,让其他人做好了准备。 在天仙面前,神念也有可能被捕捉到,但齐鹜飞并不担心,因为这里面都是阳谋,并没有什么阴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也来不及实施什么阴谋,因为阴谋很容易出错,只有阳谋不会出错。 唯一需要保守的秘密,就是法舟的舍利子,和范无咎的隐身。这都是出其不意之用。 行瘟使者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他只忌讳拿着打神鞭的六道木,眼前这些人在他眼里,与蝼蚁无异。 “哈哈哈……”他大笑着,仿佛看见蚂蚁拿起武器自卫般的可笑,“可惜啊可惜,你要是愿意加入我们,原本不用死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你破幻和隐身的咒语都告诉我,再把打神鞭给我,我就放过你们。” “真的?”齐鹜飞问道。 “当然是真的。”行瘟使者说。 齐鹜飞假装犹豫的样子:“我怎么知我说了以后,你会不会反悔?” 行瘟使者轻蔑地一笑:“你没得选。” 齐鹜飞点点头:“我的确没得选。既然如此……” 话音未落,承影剑气就已经射出,同时按照既定的方案开始运转五行阵,所有人都各就各位。 承影剑气无形无影,瞬间到了行瘟使者身前。虽然看不见,但天仙何等敏锐的直觉,那无形的杀气扑面而来,立刻被他感知到了。 行瘟使者大怒:“找死!” 手臂一挥,意图将剑气扫空,然后再反击给这些蝼蚁一点颜色瞧瞧。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道剑气呲的在他挥出的黑雾上刺出了一条缝隙,而周围的雾气竟然无法很快弥合。 行瘟使者讶然道:“剑气?!” 在起蛟泽时他就和齐鹜飞交过手,遭遇过承影剑气,但那并非他的本尊,而是分身,加上主要对手是老狗而不是齐鹜飞,所以那时只知道齐鹜飞手上有能破他瘟癀雾影的法术,却不知是剑气。 此刻正是他的本尊真身,一下子就感应出这凌厉无匹的剑气和杀意。 “小子,把剑也留下,还有剑诀,我就放了你!” 行瘟使者狰狞着,张牙舞爪,黑色的雾气从他的身上飘出,化作无数幽灵,扑了过来。 这正是齐鹜飞要等的时机。 刚才那一剑并没有对行瘟使者造成任何伤害,这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本也不是为了造成伤害,只是让行瘟使者看到承影剑,从而起贪婪之心。 当初齐鹜飞只以为承影剑是一把比普通飞剑稍微厉害一点的剑而已,经过了这么多事,他早已认识到了此剑绝非凡物,也许真如尹长天所说,商天子三剑合璧,是和诛仙四剑一样级别的宝物。 这样的宝物,行瘟使者又怎会不起贪念? 而这种无形之剑,必然有特殊的御剑诀。行瘟使者要得到御剑诀,以及隐身咒语的心法,就不能杀齐鹜飞。如此一来,他出手时就会犹豫,会患得患失。这将是齐鹜飞反戈一击的最好机会。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齐鹜飞大喝一声:“杀!” 此时,行瘟使者身上的雾影幽灵越来越多,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在这狭小的山洞空间里,犹如一只幽灵军团,扑了过来。 天仙之威,只这一招就体现出来了。 看着只是一些雾影,威势和压力却如十万天兵降临,叫人连呼吸都困难。而且齐鹜飞很清楚,这些雾气带毒,千万不能沾上。 齐鹜飞当先展开了手上的天丝鲮鲤甲,同时趁机丢出了刚刚得来的那片金鱼鳞片。 虽然没有金鳞片的使用方法,所以做不到像广吉和尚那样以金茧护身,但通过神识感应,让金鳞配合天丝鲮鲤甲化作盾牌挡在了众人前方。 轰的一声,第一缕黑雾撞在了盾牌之上。 齐鹜飞感觉一座山撞了过来,浑身巨震,胸口一闷,差点就要吐血。 他暗自感到庆幸,觉得自己还是大意轻敌了。如果不是行瘟使者受了伤,如果不是对方想要法宝和咒语没有下狠手,如果不是自己刚刚吸收了二十万功德,突破到了六品的实力,就这一下,就已经报废了,连尸骨能不能留下都不好说。 第一缕黑雾未散,第二只雾影幽灵就已经到了。 接着便是第三只、第四只……,像僵尸军团一般拼命往齐鹜飞的盾牌上撞。 轰轰轰轰…… 齐鹜飞站在那里,仿佛有人用一只大锤子,以每秒一百二十次的频率,不停的敲打着他的胸口。 潘子墨眼中露出一丝讶异,没想到齐鹜飞强悍至此。他原本内心并不支持齐鹜飞的这个作战计划,因为计划成功的关键就是齐鹜飞能顶住行瘟使者的第一下攻击,而且为了后面的反击,这一波抵抗完全由齐鹜飞自己完成,而不是利用五行阵结合众人的力量。 成千上万的雾影扑上来,除了齐鹜飞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动。 当这些雾影都在盾甲上撞散,行瘟使者的真身冷笑着扑了过来:“哈哈哈哈,不错不错,小子,果然有点名堂,可惜啊,蝼蚁终究只是蝼蚁……” 就在这时,法舟出手了。 舍利子从他手中丢出,落在齐鹜飞和飘过来的行瘟使者中间,忽而绽放出万道金光,把行瘟使者罩在其中。 “咦……”行瘟使者吃了一惊,转而大笑,“哈哈哈,居然有佛骨舍利,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是给我送宝来了吗?哈哈哈……” 佛骨化作莲台,莲台上端坐着一尊金身佛像,法相庄严。 行瘟使者虽被金光罩住,却并不慌忙。身体受金光所阻,不能前行,他缓缓伸出手来,手臂渐长,犹如一条黑色的拉面,头上是一只手掌,在金光中慢慢穿行,竟似要穿过金光,去抓舍利。 法舟连忙盘腿坐下,当的敲了一声钵盂,口中念诵佛咒不停。但就这么一瞬间,他的额头就已经渗出汗珠,浑身都颤抖起来。而再看那黑色的雾手,虽然动作变慢了些,但依旧在前进,很快就要触及佛像之身。 圆觉连忙坐到法舟身后,手心按在法舟背上,将法力渡过,接着是元小宝、小青、端木薇和曲晚晴,也都如法炮制,以接力的方式将法力渡给法舟。大家都知道,法舟能不能坚持,是胜败的关键。 与此同时,五行阵运转,端木博文、任春晓和昆奴也出手了。 三人借助阵法之力,尽平生所学,发动了凌厉一击。端木博文和任春晓都是六品高手,昆奴随时五品,但剑术之高妙直达天仙。三人从阵中飞起,端木博文一根烟杆化作一道乌光,犹如乌龙出海,而任春晓和昆奴二人则如飞凤从天而降。 三人冲入舍利金光之中,以无可匹敌的凌厉气势杀向被金光罩住,动作缓慢的行瘟使者。 而此时,五行阵中只剩下一个潘子墨还没有出手,但他手里的剑正在发出灼灼红光。 行瘟使者冷笑一声:“米粒之珠,也敢放光!” 一只手继续伸向舍利佛身,另一只手抬起,化作一蓬黑雾挡在身前。 眼看着三人将要撞入黑雾之中,此时,潘子墨动了。 他手中剑已经变得通红,仿佛在火炉中烧过。 就在他拔剑而起的那一刻,剑身放出了耀眼的红光,如瀑布般泄下,包裹住了他的身体。人和剑一起升到了空中,犹如一轮旭日。 无情一剑,十里之内,生机尽失。 可惜这里是山洞之内,看不到剑气披靡十里的壮观景象。但即便如此,红光满室,原本弥漫于山洞中的浓如水的毒嶂急剧退缩,像被火烧到了触须的虫子。 山洞里一片清明,只剩下了熊熊的烈焰,就连舍利子放出的金光都被它掩盖了几分。 金光里的那些黑雾,行瘟使者的身体,在红光中显得尤其的黑暗深刻,好像淫祠中腐朽的神像。当烈日灼烧,旧日的霉斑融化如漆,在扭曲的神面上流淌,显得无比狰狞可怕。 接着,那一轮红日,便如太阳死亡前的一颗,爆发出耀眼的红斑,如在沸腾的赤色铁炉里溅起无数的铁水。铁水凝成了剑,万剑齐发,射向行瘟使者。 行瘟使者终于变了脸色,狰狞之中露出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半步天仙,但你终究只有半步,半步之遥,就是天和地的差距!” 他身体猛的一缩,变成了一个黑色的雾球,但因为舍利金光的牵扯,他的行动终究还是慢了些。 赤剑一把把射进黑色的雾球之中,没射进去一次,那雾就如冷水遇到热铁一般腾起烟雾,发出呲呲的响声。 齐鹜飞知道时机到了,收起承影剑,取出了宵练,横身立定,运起了杀剑诀。 原本在夜色中无形的宵练剑,剑身上立刻凝聚上了一层厚厚的冰。 附近的引起迅速聚集起来,以宵练剑身为中心,太阴之气聚集,越来越凝重,整个山洞里都变得寒冷起来,洞壁上覆盖上白色的霜。 宵练剑上的冰越聚越多,剑身越来越后,越来越长,很快就成了一把厚达两寸,宽半尺,长数米的冰剑。 “这是……太阴剑气!”躲在黑色雾球中的行瘟使者终于感到恐惧。 他想要逃,但金光限制了他的行动,打神鞭带给他的伤还没好,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而掩日剑气还在不停的攻击他。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巨大的冰剑砍向了自己。 轰—— 当冰与火交织在一起,烈日和坚冰一齐炸裂,火光与寒冰乱射…… 强大的法力风暴在狭小的空间里涌动。 法舟迅速撤回了舍利,用金光罩住了自己人,以免大伙儿受到伤害。 此时,先前攻击的昆奴、任春晓和端木博文已经退回。在整个计划中,他们只是佯攻,吸引行瘟使者的注意力,给潘子墨创造条件。而潘子墨则给齐鹜飞创造条件。 杀剑诀耗尽了齐鹜飞的法力,在这一刻,他几乎瘫软在地。 同样,无情一剑也耗尽了潘子墨的法力,当烈日之火熄灭,他手中的剑下垂,也再也抬不起来。 人们的心砰砰的跳着,直到冰火消散,清明重现。 正当大家松了一口气,以为行瘟使者已经死了的时候,忽见地面如波浪般涌动起来,掀起一张薄薄的黑色纸片,顷刻间立起来,变成一团人形的雾影。 雾影人身上有着无数的裂痕,犹如伤口,伤口中的雾气更加浓郁,滚动着,像流出的脓血。 “哈哈哈哈……”雾影狂笑着,尽管狼狈,尽管连声音都有些不连贯,但他还活着,这就足够令人胆颤,“这样就想杀死我?做梦!现在,该轮到你们了!” 他的身体颤抖着,缓缓长出双臂,伸向已经筋疲力尽、毫无反抗之力的人们。 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看起来比这黑雾还要黑些,只是黑的那么实在,一点也不虚妄。 他手里拿着一根木鞭,毫不犹豫的对着行瘟使者的头砸了下去。 第六百七十章 寅将军 寅将军! 齐鹜飞立刻就想到了这只白虎的身份。 由此,他也确定了至少眼下所见是真实的,就算有幻,也是幻与真同时存在。 因为他虽听过寅将军之名,却从未见过,不可能幻想出这样一只白虎来。而猼訑作为一只超级大妖,也不太可能给人制造一个幻象,让他在幻象中见到另一只真实存在的妖怪。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猼訑和白虎可能从未见过面。 既然眼前是真实,那么说明刚才经历的一切也大概率是真实的。漂浮在血水里的行瘟使者的尸体是真实的,躺在地上伙伴们是真实的。 唯一令人困惑的,是这条地下河。 河水怎会变成赤红,犹如注满了血液? 齐鹜飞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记得潘子墨说金包银的任务是去寻找冥河血池了。 难道这条河就通往冥河血池? 猼訑弓着身子,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对着白虎,做出将要攻击的姿态,肩膀轻微地左右摇动,寻找着机会。 白虎站在那里,依然是慵懒自得的样子。那一身雪白的毛,如高原上覆盖的雪;毛间黑色的斑纹,像露出的冰冷的岩石;它的眼神,是雪峰上反射的日光。 两者就这样对峙着。 齐鹜飞看见白虎仿佛朝自己望了一眼。眼神中的冰冷似乎在融化,他感觉到一丝冬日阳光般的温暖。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但不管怎么样,这一眼消融了凝固在身上的恐惧。 从这一眼,他断定白虎并无恶意。 也因此,齐鹜飞更加肯定了白虎的身份。他就是寅将军。一定是认出了自己身上的血罗衣,所以才出手相救。 但齐鹜飞心中却也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种不祥之感不是来自眼前的九尾猼訑,也不是来自血色的河水,而是来头顶的天空。 虽然目光被山的穹顶遮住,看不到天空,但齐鹜飞知道,此刻天上密布着无数天军,也许正在调兵谴将。 猼訑左摇右晃,往前走了两步,又后退半步,背上的眼睛一忽儿睁开放出些凶光,一忽儿又闭上。九条尾巴在身后弯弯地竖起来,粗壮如柱,呈扇形散开。 但无论它如何调整姿势,白虎就只是那样站在那里,以不变应万变。 齐鹜飞大概明白了白虎的用意,他并不想和猼訑战斗,打不打得赢,齐鹜飞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两位打起来动静不会小,足以会把天兵引下来。 一旦天兵下来…… 齐鹜飞不敢想。 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管是对寅将军,还是对齐鹜飞自己来说,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趁着猼訑和白虎对峙,无暇他顾的时候,齐鹜飞进入了心我之镜,在太极池中恢复了法力。然后立刻出来,拿出丹药准备给其他人服用。 就在他一转身的一瞬间,血罗衣的衣角离开了水面。 赤红如血的地下河突然间就恢复了澄澈。 猼訑和白虎同时向他看过来。 齐鹜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吓了一跳。 好在两只大妖的目光很快就从他身上移开了,继续对峙起来。 齐鹜飞身上的丹药已经所剩无多,勉强给几个人都吃了一点。 其他人都渐渐恢复了,不过端木博文、任春晓以及昆奴三人都受了较严重的伤,尤其是任春晓,脸色煞白,吃了药却一点也没有恢复的迹象。 而更坏的一件事是,齐鹜飞终于确定,潘子墨已经死了。 看着斜插在地上掩日剑,想起潘子墨说过的话,如果死在这里,就让齐鹜飞把掩日剑拿走,可以卖不少钱。 一股十分浓烈的悲哀之感从他心头升起。 和潘子墨不过两面之交,曾经还一度是生死之敌,但不知为何,齐鹜飞却感觉死了一位好朋友似的。 这种情感来的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未曾料到。 他苦笑着把掩日剑从地上拔出,收了起来。 白虎依然站在那里没动,九尾猼訑却似乎有些不耐烦起来,动作幅度变得大了许多,但始终不敢真正越过地下河与白虎作战。 忽然,猼訑背上的眼睛一翻,向上看去。 白虎也微微扬起了头。 接着,白虎说话了:“天兵行动了,快走!” 齐鹜飞心头一跳,也抬头去看,却什么也没看见,那里只有山腹的穹顶。 他没有犹豫,祭出了秋官佩。因为人员太多,包括三个伤员,还有潘子墨的尸体,带着这么多人,秋官佩更好用一些。 秋官佩化作一团白云,将所有人裹住,沿着洞壁朝一边飞去。 猼訑看见他们要走,突然暴躁起来,转身就要前来追击。 一直安静站着的白虎猛的往前踏了一步,做出攻击的姿态,口中发出一声啸: 吼—— 一股强悍无匹的威势在山腹内弥漫开来。 猼訑惊得炸了毛,和九条尾巴在空中乱摇,趴低了身子,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它浑身都透着凶悍之气,简直要把白虎撕成碎片,但它的身体却低伏着,好像迎上了十五级台风,无法前进一步。 白虎又往前迈了一步。 猼訑在短暂的坚持后,终于开始后退。 它缓缓的,小心翼翼地退到了沙渚的中心,那朵地狱之花前,然后站住,仿佛那里是它最后的底线,再也不肯退让。 白虎没有继续紧逼,看着裹住齐鹜飞等人的白云飘向出口。 秋官佩虽然不如飞剑那么快,但绝对速度并不慢,这个山腹的空间虽够大,要飞出去也不过一瞬间的事。 但山腹内的空间仿佛扭曲似的,眼看着出口就在前方,却就是飞不到。 齐鹜飞有种望山跑死马的无力感。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整座山都颤动而来一下。 白虎抬头看向山顶,深邃的虎目仿佛能洞穿这穹顶之壁,而那只九尾猼訑,背脊上的两只眼睛,一只还是盯着白虎,另一只也在看向头顶,它变得比刚才更加不安。 白虎忽然动了,把猼訑吓了一跳。不过白虎并没有扑向猼訑,而是化作一片白光,迅疾地裹住了齐鹜飞的秋官佩化成的那朵白云,一瞬间从山腹中消失了。 几乎就在同时,巨大的中空的山腹内的空间不知怎么的就变得恍惚起来,如水波一般晃动。 几个白色的光点突然自虚空中出现。 九尾猼訑面露凶相,目光灼灼,前爪虚空一探,就把其中一个白点抓了下来。 一阵奇异的金属碎裂的声音响起,那白点就变成了许多碎片,咚咚的落入水中,激起片片浪花,仿佛下起了金属的雨,其中还夹杂着许多穿着特制的天军制服的人,有的完整,有的只剩残肢。 他们沉入水底,却再也没有起来,只有灵魂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似的,迅速从水中拉起,被那些九幽束魂草捕捉。 第六百七十一章 李靖的目标 李靖站在护天舰指挥舱内。 圆弧形的舱顶周围镶嵌着的七色灵石分别放出颜色不同的光,汇聚到指挥舱中央的空地上,在这里投射出犹如真实般的全息影像。 影像中是百人大战八尾猼訑的场景。 这个场景周围,还有一些虚拟的人像,全都是此次天军行动的将领和高级参谋。他们都在各自的指挥舰内,以幻影分身的形式来参加军前会议。 只有李靖和站在他身后的随军参谋鲁燕是真实的。 “大帅,”巨灵神还是像过去一样称呼着李靖,“那头老虎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我看他是躲起来不敢出来了,要不干脆冲进去,把狮驼岭踏平了事!” “你就知道莽!” 李靖斥责了一句,脸色却并不严肃,对于这员爱将,他内心里还是很爱护的,除了能打,关键是很忠心,在军队里,一个能打而且听话的将军,对于他这样的高级指挥官来说太重要了。 “要有耐心。狮驼岭虽然不算大,但要踏平它,我们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而且灵山离此不远,佛魔窥伺,我们不能出差错。” 李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避讳同样在本次随军将领中的广目天王魔礼寿。 魔礼寿曾是魔家四将,封神时与他的兄弟同被封为天王,号称四大天王,在天庭任职。但他们的修行法门与灵山有着深厚的渊源,因此也同被灵山封为四大金刚。 他们有分身住持,在天庭为天王,在灵山为金刚,谁也不知道哪边才是他们的本尊。 不过李靖并不担心魔礼寿会到灵山去打小报告,因为他和灵山也有着深厚的渊源。 他本是度厄真人的徒弟,后来发现自己先天不足,成道无望,以先天成就而言,还不如小儿哪吒,不得已只能靠功德弥补,遂改弦易辙,反商从周,又拜在燃灯门下,最终肉身成圣,直入天庭,取得了如今的无上功业。 作为燃灯弟子,李靖比自然魔家四将与佛更近。除了他自己,大儿子金吒在灵山作护法神将,二儿子木吒在普陀侍奉观音,三个儿子有两个皈了佛,谁能说他对灵山不敬? 当然,他是天庭重臣,军部大将,卫戍区司令,必要的姿态总要摆出来的,内心里也不会太把灵山当回事。 苦心经营了近两千年,势力已经渗透到三界各处,如今的李靖,只要不公开造反,他相信谁也扳不倒他。 “还有五庄观,镇元子已经在盘丝岭出过手了,难保他们不会在这里出手。” “他敢!”巨灵神发狠道,“真敢和天军对抗,就踏平他的万寿山!” 李靖终于板起了脸,沉声道:“休得胡言!你以为地仙之祖的名号是白叫的?你以为万寿山真只是陆地上的一座山?那是地仙祖庭,大地灵根之所在,是你想踏平就能踏平的吗?” 巨灵神很不服气,却不敢反驳。 李靖又说:“现在还有一个关键,我们还不清楚冥河通道的在哪儿,地狱之花为什么会开在这儿?没有摸清底细之前,我们不能鲁莽行事,否则万一打通了幽底,把那位放出来,天道崩塌,谁能承担此责?此次我发兵狮驼岭,多少眼睛在盯着我,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巨灵神说:“可是那老虎不出来,我们总不能这么干等着?宗门大会进去的人已经损失过半,就剩最后这一百多人还能支撑多久?万一都死了,还不能把老虎引出来,我们不是白忙活了?而且我们围住了狮驼岭,那老虎也不是傻的,怎么看不出来?我看他是不会出来了。” 李靖微微一笑,看向广目天王魔礼寿的虚影。 这一次他特意把魔礼寿带上,就是要用到魔礼寿的能力。 魔礼寿号称广目天王,是侦查好手,其目虽然不及千里眼看得那么远,那么细,但侦查范围广,在军事作战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而他所率领的西三军下面专门训练了两个侦察营,论侦查能力,除了由千里眼顺风耳统领的直属于军部勾陈大帝的特种侦察团外,整个军部无出其右了。 狮驼岭渊深山高,瘴气浓郁,一般的神识难以探查究竟。 现在指挥舱里能把战斗画面投影出来,主要也是依靠魔礼寿的广目和他训练出来的侦察兵,不然,没有信息源,天科院设计的侦察系统再先进,也不可能看到这么清晰的全息影像。 魔礼寿见李靖看他,便道:“司令放心,我们已经发现了老虎的踪迹,就算它不出现,给我点时间,也能把他的巢穴找出来。眼下,倒是这猼訑有些麻烦。从目前的情况分析,这一路上所遇到的猼訑都是幻象分身,其本体应该是一只九尾猼訑,而且就在附近。可是猼訑之目天生与我的广目相克,我一时难以查到它的具体位置。” 李靖点头道:“不错,九尾猼訑必然守着地狱之花,我们必须要找到它。这也是此行的目标。只有找到地狱之花,才能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巨灵神问道:“那要是老虎和九尾猼訑同时出现,我们先抓哪个?” 李靖沉吟片刻,说:“先杀虎,再捉猼訑。老虎只要一出现,就格杀勿论。猼訑却是难得的异兽,尽量捉活的,要是能够驯服,对我军的侦察能力有极大的提升作用。” 魔礼寿的眼皮轻微地跳了一下。他微微垂下眼睑,没有出声。 就在这时,透过全息影像传来一声虎吼的声音。 “准备行动!”李靖下令道。 众将得令而去。 会议系统关闭,魔礼寿、巨灵神等将领的身影消失,但全息战斗场面依然开着。 李靖静静地站着,面色平静,只在眼神中露出一丝兴奋之色,虽只一闪而过,却被旁边的鲁燕捕捉到了。 “司令,我不明白……”鲁燕试探着说,“我们这次行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老虎?猼訑?还是地狱之花?” “你觉得呢?”李靖一动不动地说。 鲁燕没有不悦之色,作为随军参谋,她有权知道军事行动方案,但方案背后的真实目的,以及隐藏计划,她并不清楚,除了级别不够之外,她也清楚,自己尚未取得李靖的完全信任。 这个问题问得很冒险,有可能破坏他们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感。 李靖已经明确知道她是勾陈大帝派来的人,并试图说服她做双面间谍,当然,大家都属于军部,属于天庭,不是敌对方,谈不上间谍,但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她相信李靖也是这么想的。 这工作就像走钢丝,握着一根竹竿,靠两头的重力获得平衡。 只要任何一头失去信任,随便拉扯一下,她就会万劫不复。 “我觉得……都不是。”鲁燕说。 “哦?”李靖转过身来看了鲁燕一眼,“何以见得?” “杀一只老虎用不着司令亲自统军下界,猼訑的出现只是个意外,至于地狱之花么,要调查也不是军队的事情了。” “你说的不错。那么你觉得会是什么?” 李靖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二冰冷。 鲁燕吓了一跳,低下头说:“我不知道,司令。” “嗯,你的确不知道,也不该知道。但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 “什么?” “回去给总司令的报告该怎么写。” 鲁燕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写,但又不能不写,这是她的职责。要不然刚才也不会冒险发问。 她现在终于明白李靖为什么要把她留在指挥舰上。 他的目的,就是要让鲁燕来完成这份报告。 勾陈大帝派在李靖身边的人绝不止鲁燕一个,其中不乏能力出众,甚至大帝的心腹。 李靖需要选择其中的一个来完成报告。 他选中了鲁燕。 鲁燕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幸运还是不幸。 第六百七十二章 天兵降临 离九尾猼訑所在的山腹百里之地的山谷,那一百多人和八尾猼訑的战斗正到了最激烈的时刻。 满仙翁立身于半空之中,须发飘散,手中乌木龙头拐杖放出道道黑色闪电,与其余四位天仙组成五行大阵。 外围百多位地仙人仙配合他们,也是各施手段。 一时间,法宝满天飞,流光溢彩,在山谷中交织成一张覆盖数十里的彩色的网。 八尾猼訑被困在中间,双目圆睁,八尾齐舞,掀起片片火云,向外冲击。和刚开始时不同的是,它的动作明显迟缓了一些,而且似乎有什么事情使它分了心,时不时地抬头望天。 这模样看上去就有些奇怪,因为它的眼睛生在背上,而头上并没有眼睛。 满仙翁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摸出一粒丹药吞入口中,发出神念:“大家不要松懈,这妖怪已经疲惫,再坚持片刻,一定能将它拿下!” 众人听了大喜,纷纷服用丹药,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 就在这时,山林中忽传来一声虎吼。 从耳中听来,这虎吼的声音隐隐约约,似有似无。但在神识之中,却是无比震动,就好像老虎趴在人的耳边吼了一嗓子。 人们都大惊失色。 来参加宗门大会的人多多少少都听了些传闻,有些更是有内部消息,狮驼岭里躲着魔教余孽,乃是一只大成的虎妖。天兵围岭,正是为了此妖。 就算不知道的,一路行来,到了此时,也心中有数了。要是连这点智慧和眼力见都没有,也不会有资格参加宗门大会。 这一声虎吼,显示虎妖就在附近,以这等妖物的手段,百里之地,等同咫尺。 眼前一只八尾猼訑就已经让大家筋疲力尽,再来一只虎妖,如何对付? “仙翁,天兵怎么还不动手?真要靠我等?还是我等本就是炮灰诱饵?”有略清醒的人终于问出来。 他这一问,其他人便有些犹豫起来,先前满满的信心和贪婪之心都已经在和八尾猼訑的苦战中消磨掉了。 满仙翁大怒道:“胡说什么!这时候退缩,咱们都得死!” 他眼光瞥见八尾猼訑自虎吼声传来后,就变得无比焦躁,心中一动,说道,“你们看着妖怪,其心已乱,那虎妖显然和它不是一伙儿的,大家不用怕!” 人们听他这么说,稍稍安了些心。 又有人问:“就算不是一伙儿的,那老虎来了,我们又怎么对付?总不能分出一半人手来。” 满仙翁也不知道怎么对付,心中也是焦急,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可想。 就在此时,天空的云层忽然涌动,隐隐露出一艘巨大的护天舰的底影,密密麻麻的小型飞船围绕在护天舰周围。 云层再次合拢,但是不是露出一线一线的天光,从天光中,一些圆形或椭圆形的影子出现,骤然间就到了他们的头顶。 满仙翁大喜道:“天兵来了!” 众人已是被这景象震撼到,有不少人忍不住颤抖起来。也有人心里却担忧,天兵一来,这八尾猼訑自然就不用怕了,可是自己辛苦了那么久,最后妖怪被天兵捉住或者杀死,功劳算谁的?那朵地狱之花和成片的九幽束魂草又归谁,有没有大伙儿的份? 且不说这些人各怀心思,只见天兵的小型战舰一艘艘飞下来,密密麻麻排布在他们的头顶,仿佛多了一层天。 人们自觉地停了手,既然大军从天而降,诛妖的事自然不用他们再拼命了,保留实力才是明智之举。 然而,这些战舰却没有对八尾猼訑出手,只是停在天上,似乎在等待什么命令。 好在猼訑也顾着抬头看这些东西,没有攻击停手的人们。 这时,又传来一声虎吼。 那猼訑便受惊似的跳了起来。 人们也都吓了一跳。 而天空那密密麻麻的战舰则忽然齐放光芒,朝着虎吼声传来的方向飞去,一忽儿就隐入虚空消失了。 “天兵怎么走了?” 人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他们惊愕之时,八尾猼訑发动了攻击,前爪探出,双爪齐挥,八条尾巴分八个方向横扫,封住了几乎所有的角度。 这一次攻击显示出了八尾猼訑的真正实力,比之前任何时候的任何一招都要强悍凌厉,与此时想必,之前的八尾猼訑简直就是在玩。 如果人们依然严阵以待,不出差错,也许还能抵挡一阵,可偏偏因为天兵的到来,人们都停了下来,阵型散了,一百多人,一下子难以聚合起来,而天兵一走,大家的心气也泄了。 眼见着难以抵挡,一多半的人开始四散奔逃。 “不要跑!结阵!”满仙翁大喊着。 他的话音还没落,手中拐杖放出去的第一道乌光还未熄灭,猼訑的爪子就已经诡异地穿过虚空到了他的面前。 他看见空气出现了四条裂缝。 紧接着,他的身上也出现了四条裂缝,发出玉碎的声音。 白色的琼浆飞溅。 如果旁边的人还能理智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的话,就会发现,天仙果然是没有血,也没有脑子的。 看到一个天仙的尸体分裂,也许对修行人有极大的好处,因为谁也没解剖过天仙。 可惜此时没人看见,看见了不会关心,此时所有人的心里都只剩下了恐惧,由恐惧支配的行为,就只剩下逃跑和混乱。 另外四位天仙也没有逃脱惨死的命运。他们首当其冲,遭到了猼訑的猛攻,不是被爪子抓碎,就是被尾巴拍扁。 天仙如此,其他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只那么一瞬间,也许一眨眼都不够,猼訑就完成了它的惊天一击。 方圆数十里范围之内,草木无存,一切都化为尘土。 好在猼訑这一招之后,没有再继续,而是嗖的一下缩进了虚空之中,只留下一阵波动的虚无的涟漪。 于此同时,那地狱之花,成片的九幽束魂草,也如幻影一般消失了。 五位天仙全部殒命,一百多人也多半神魂俱灭。 只有少数幸运的人活了下来,他们没命似的四散逃跑,连头也不敢回一下。 究竟有多少人活下来,谁知道呢,也许只有躲在云层里的人知道,但他们会关心吗? …… 第六百七十三章 大人物来了 李靖当然不会关心这些小人物的死活,即使那六个隶属于军前特别行动队的七品仙人,从派出去执行任务的那一刻开始,在他心里就已经死了。 他们已经完成了初级任务,引出了老虎和九尾猼訑,虽然没能进行第二级任务,略有些遗憾,但这无关紧要。 唯一让他有些奇怪的,是六道木没来参加最后的会合,先于其他人死了。 六道木是闻仲的旧部,这不是秘密,出发前闻仲见了他,此事当然也瞒不过李靖。李靖并不在意,他知道魔孚就混在参加宗门大会的人里,魔道也一定会在狮驼岭里搞事情。闻仲找六道木的目的,无非就是让他在魔孚出世的时候出手。 李靖当然不会阻止,也没必要阻止。 作为过去的雷部主神和现在的治安总局局长,闻仲的势力不容小觑,其本身的实力也足够强。高层都想拉拢他,但他的立场向来模糊,无论以前在雷部,还是现在在治安总局,总以一副铁面形象出现,从不偏向于任何一方。 李靖倒是没想拉拢他,一方面自己目前的势力在明面上还不足以同勾陈、紫微等大佬抗衡,哪怕在军部,自勾陈以下,还有真武、天蓬,要想让闻仲这样强势的人物投靠,资本还不够雄厚,就算把底牌摊出来,也未必能打动人家。 另一方面,他也知道闻仲非屈居人下之人,这种人很难拉拢。与其处心积虑拉拢他,还不如先卖他几个人情,将来摊牌的时候,至少还能谈谈合作。 虽然现在的魔孚太嫩了,除了也没多少功德,但顺手为之而已,对李靖来说并无坏处。在未成就天魔之前,魔孚不是六道木的对手,所以李靖没把这当回事。 可是六道木死了。 好在总体计划没有出差错,只是六道木的死显得有些蹊跷。 李靖没算计到,天机好像被什么蒙蔽了,而且不是一重混沌,是多重混沌。 此事已过,九尾猼訑和老虎都现身了,李靖担心的是,这后面还有什么变数。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哪怕一点点的失控。 作为一名统帅,他希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一百多年前的君庭山之战,从制定计划到最后的决战,他准备了整整二十年。但最后还是被一丝混沌蒙蔽了天机,让他的计划出现了漏洞,要不然也不会被尹长天跑掉,还跑了一只老虎。 指挥舱中的全息影像从山谷转移到了九尾猼訑所在的山穴。 但原来的影像并没有熄灭,只是缩小到了一边,把主要的场景让了出来而已。 八尾屠杀百多人的场景依然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鲁燕的眉头皱了一下,脸上现出一丝悲哀。 虽然这些人的生死与她无关,但她很清楚,自己和那些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也许有一天,她也会成为炮灰,死亡的过程被人直播一般看着,却无人关心。 “作为一名合格的军事参谋,面对生死,不该有多余的感情。”李靖忽然开口说道,“感情会影响你的判断,面对形势作出准确的研判,是参谋最重要的职责和能力。” 鲁燕知道瞒不过李靖,尽管落后李靖半个身位,他看不到她的脸,但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分情绪的波动,都逃不过李靖的眼睛。 “何况,你还不止是参谋。”李靖又补充了一句。 “对不起,司令,我让您失望了。”鲁燕说。 李靖笑了笑,就不再说话了。 鲁燕判断不出李靖的笑是什么意思,是善意的笑,还是嘲笑,亦或是暗藏杀机的冷笑?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判断力的确成问题。关键是,就像李靖说的,她不止是个参谋,更是一名间谍。 也许李靖看中的就是她这一点。 只有不合格的间谍,才能为他所用。 …… 全息画面中没有看到老虎,只有猼訑。 第一艘进入地穴空间的小型战舰被猼訑一抓而裂,成了碎片。 李靖的面色依然平静。 …… 地穴空间连续波动着,又有许多白点涌入,并放出耀眼的白光,射向猼訑。 猼訑扬起它的尾巴,像飞舞的云彩,挡住了白光。 每一条尾巴都卷住一个白点,把它们拽了下来,落入水中。 宽阔的地下河溅起了巨浪。 那些落入水中的白点,每一个都似篮球场大小的形状奇怪的飞船。 飞船一落入水中,舱门打开,许多天兵从里面爬出来。 他们在水面列阵,开始向猼訑发动攻击。 然而第一波列阵的士兵很快就被猼訑杀了,他们甚至连猼訑怎么出手的都不知道,就一个个或化为血水,或变成肉泥,或被莫名的力量拖向水底……只有灵魂不停从水面飘出,飞向九幽束魂草。 而那些九幽束魂草得了魂魄的滋润,散发出一些不可辨识的气息,被中间的地狱之花吸收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虚空还在震动,飞船源源不断的进入,射出的白光交织,终于成了一张网,把九尾猼訑罩住。 猼訑暴怒,身体暴涨而起,背上的双目放射出奇异之光,连虚空似乎都变了。 …… 鲁燕正看得出神的时候,李靖忽然歪头,像是在倾听什么。 “有人来了。”他说。 鲁燕连忙打开营地监控画面,看到一点流光,闪了几闪,整个营地外围的防御形同虚设,竟然没能拦住它。 流光一忽儿就到了营地中央的指挥舰前,被指挥舰外的防护罩挡住,几道追击它的光还在远处。 鲁燕吃了一惊,说:“营地的防卫做得也太差了,警卫营该受处分!” 李靖道:“不能怪警卫营,我们今天布置的营地只是三级防御。” 鲁燕看着指挥舱外还在上下浮动的那点浮光问道:“不对啊,主动防御系统怎么还没发动攻击?” “我关掉了。”李靖说,“老朋友来访而已,我已经开启了绿色通道。” “老朋友?” 鲁燕有点吃惊,要知道,开启绿色通道,就意味着营地内的一切防御系统都会失去作用,对方可以直接到达指挥舱,就算哪吒来,也没有这个待遇。 李靖还没有回答,她就看见那点浮光悄然钻进了防护罩,随后便化作一个人的模样,穿着华丽的衣服,白白净净的,挺着个大肚子。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三级防御拦不住他了?”李靖说。 鲁燕当然知道了,因为来人她认识,就是大名鼎鼎的卞庄,曾经的天蓬元帅,现在的天河水军司令。 当年北极四圣之首,紫微帐下第一猛将,名头更盖过同为北极四圣的真武大帝,他要直闯军营,别说三级防御拦不住,就算拦得住,也没人敢拦。 第六百七十四章 勾陈大帝也要给面子的三个人 卞庄在仙界鼎鼎大名,凡间对其知晓的却不多,甚至连地仙界,有时候也有很多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不过要是说起他的另一个名字——猪八戒,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卞庄本是北极四圣之首,尊号天蓬玉真寿元真君,又是北极左垣上将都统大元帅,故俗称天蓬元帅,曾统管天河八万水师,震慑河外万千天魔。 后因受罚下界投胎为猪,自取了一个妖名叫猪刚鬣,受西方圣人指点拜唐僧为师西天取经,赐法号悟能,诨名八戒,民间称其为猪八戒。 关于卞庄受罚下界、投胎为猪的原因众说纷纭,有说是酒后调戏了嫦娥,有说是大醉后弄倒了斗牛宫,有说是醉酒贻误军情,让十万域外天魔渡过了天河…… 鲁燕觉得这些理由不能成立。 以天蓬的地位,即便真调戏了嫦娥,顶多也就是被玉帝责备两句,哪用得着去除仙籍,直接贬下凡尘?那时候的体制和现在不同,天庭还没有法院,仙民之间也不讲什么平等,总归还是要看出身和实力的。· 斗牛宫过去倒是的确坍塌过一回,要真是天蓬弄塌的,贬他下凡也在情理之中了。斗牛宫那时可是南斗星宫,就立在南天门之后,也算是天庭的标志性建筑之一。你再牛的将军,也不能上来就拆皇城的宫殿。 不过鲁燕却听说,当年斗牛宫倒塌,是因为下界有宝剑出世,剑气冲天,直接把斗牛宫给冲塌了。故而民间才有“气冲斗牛”一说。 有传说是自封神之后就被封印的诛仙四剑被唤醒了,也有说是自纣王时丢失的商天子三剑重现…… 鲁燕觉得剑气冲倒斗牛宫的说法比天蓬喝醉了拆房子更靠谱些。 至于贻误军情之说,那就更不可能了。真要是让十万天魔渡过了天河,那就不是贬下界,而是该斩首了。 当然,空穴来风,事必有因,所有的传说里都有一个前提,就是卞庄喝醉了,那么想必他是真喝醉了。至于喝醉后发生了什么,鲁燕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卞庄是紫微大帝的心腹大将,在军部,连总司令勾陈也不太好随意指挥他。 作为军部统帅,勾陈大帝治军极严,三军无不威服,大帝一个眼神,就能让众将战栗。然而整个军部之中,却有三个人很特殊,勾陈大帝对他们总会特别客气,不是说指挥不动,而是他们的背景不简单。 第一个就是李靖。身为卫戍区司令,掌管着最精锐的不对,手下拥有四大天王、巨灵神等一群大将,在军部的力量不可小觑。 从出身来说,李靖并不煊赫,但他极善经营,深得玉帝的信任,曾统领御前禁军,受封降魔大元帅、神霄托塔天王,要不然也不可能成为如今的卫戍区司令。 而且李靖和灵山关系匪浅。他本就是燃灯古佛的弟子,大儿子金吒在灵山做护法神,木吒在普陀侍奉观音,如今也有了罗汉果位。 另外,不得不提他的小儿子哪吒,从小就风头无俩,从封神一路走到今天,虽然只在治安总局担任妖事处主任的差事,但权限不小,且论能力和交际,他在天庭也算号人物了。 还有就是李靖的女儿李贞英,如今在仙民大会工作,和七仙女互称姊妹,也能在王母面前说上话。而她的师父是如今在仙试院负责监察天下宗门仙学的天师张道陵,又在张道陵和李靖的撮合之下,把她嫁给了天科院学部工作局局长太清真人张衡。 听说原本李靖是想把她嫁给二郎神杨戬的,但是没成功,这其中除了杨戬婉拒之外,或许还有哪吒的作梗,因为哪吒不希望杨戬做自己的妹夫。 当然,这都是传闻,不可考证。 现实就是,通过李贞英,李靖把触角不但伸进了王母执掌的仙民大会,还伸进了仙试院和天科院。 听说李靖还有一个干女儿,号称地涌夫人,是一只金鼻白毛老鼠精,曾偷吃了佛前的香油,下界在无底洞为妖,后来不知道去哪儿了。 总之,李氏家族如今在三界的势力十分庞大,加上他在军部的根基,勾陈大帝也要给他几分面子,要不然,也不会把鲁燕派到李靖身边来。 除了李靖之外,第二个是现任帝前独立近卫营营长的沙悟净,也就是人们熟知的沙僧。 关于这个人一直很神秘,在军部混了这么多年,还获得了勾陈大帝信任的鲁燕至今也没弄清楚此人的来历,比如他过去叫什么名字,出身和师承之类的。 只知道他曾是凌霄殿前卷帘大将,相当于御前侍卫长,后因打翻了琉璃盏而被贬下界,受菩萨指点辅佐唐僧西天取经。 这个理由和猪八戒被贬的理由同样站不住脚,玉帝的贴身侍卫,打翻了一盏灯就被贬下界?做给谁看呢? 取经归来后就回了天庭,继续在御前当差。天庭改革后,玉帝退位,不再过问天庭政务,经过协商,军部为其保留了一支近卫部队,称御前近卫营,由沙悟净担任营长。 这支部队没什么存在感,就像沙悟净这个人一样。据说在当年的取经团队中,他也是最没存在感的。但作为军中参谋,以及经过专业的谍报训练的鲁燕却敏锐的感觉到,这个人不简单。 别小看这个近卫营,听上去只是一个营,也从没有过什么战绩,它却是大军区级别,营长和军区司令一样大。 近卫营虽然也属于军部,但勾陈大帝几乎不会去管他们,更不要说下达命令之类的,除了军饷和物资是军部发的,别的一概不管。 它的独立性在军中是独一无二的,比远在俱卢岛的北部战区还要独立。从一定意义上说,它更像是昊天上帝的一支私人军队。 除了李靖、沙悟净,第三个就是卞庄了。 卞庄是紫微大帝的人,曾为北极四圣之首,当年的风头盖过真武。西游之后回归天庭,但那时河外天魔已经被荡平,天河在战略上的地位直线下降,天河水师也就名存实亡了。 荡平河外天魔的,就是后来被称为九天荡魔祖师的真武大帝。 天蓬被贬下界后,真武大帝开始崛起,在勾陈大帝的支持下,他统帅天兵东征西讨,把域外天魔几乎扫荡一空,三十三天再无战事,直到最近北俱芦洲出现能量异常,洪荒巨人出现,才又把他调去北部战区。 真武也曾是紫微大帝的人,如今却是勾陈的心腹,无论军功、威望,还是主帅的信任,都是真正的军中第一人。 而天蓬仍旧担任天河水军司令的职务,但论实际权力和风光,自然是大不如前了。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落魄,人家也是天蓬元帅,再小,也是军区司令,比不上李靖和真武,却也不是谁都可以小觑和取笑的。 即便勾陈大帝,见了天蓬也是客客气气,对天河防务从不指手画脚。除了因为他是天蓬,更因为他背后的人——政务院院长紫微大帝——也是如今天庭的真正领袖。 不过,卞庄来找李靖干什么呢?他们虽然熟,但毕竟各属不同军区,又都是军区首长,正常见面都不是件容易的事,那可是大军区司令级别的会见啊! 第六百七十五章 水战第一 卞庄出现在指挥舱里的时候,突击队还在和九尾猼訑战斗。 李靖并没有因为卞庄的到来而关闭画面。 “李司令,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卞庄挺着大肚子,进来就哈哈大笑。 李靖还以微笑,道:“卞司令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嗨,俺这个司令是个光杆,可比不了你!” 卞庄呵呵地笑着,看了站在李靖身后的鲁燕一眼,然后看向中央的全息影像。 “为了这瞪眼怪,死这么多人,不值当?” “战场赴死,是军人的使命,也是军人的荣光。”李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卞庄说:“瞪眼怪虽然厉害,老李你一宝塔下去,它也扛不住,何必浪费众将士的性命?你看俺那天河,号称军区,却连一支像样的部队都拉不出来,你倒是好,嫌人多,让这些好儿郎白白去送死,可惜,可惜了呀!” 李靖脸色忽然一沉,斜眼看向卞庄,道:“卞司令有话就直说。” 卞庄依然笑着,只是声音由呵呵变成了嘿嘿:“老李,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嘿嘿……”卞庄又瞟了一眼鲁燕,见李靖没有支开鲁燕的意思,便说,“我知道你这次行动,目标不在这地狱之花,也不在这只瞪眼怪。”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我的目标是什么?” “一只曾经从你手上溜走的老虎,对?” 卞庄说完朝李靖看了一眼,见他面色平静,看不出一丝心里波动,就继续说道,“我可以帮你捉老虎。” 李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说:“你觉得我捉不住老虎么?” 卞庄说:“那不至于。好大个万教都被你灭了,这一只老虎当然不在话下。” 李靖听到“万教”两个字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魔教当诛,不是灭于我手,是亡于天道之威。” “是是是,魔教,当诛,当然当诛。”卞庄附和着,“我知道你捉老虎不在话下,不过么……” “不过什么?” “你看这地狱之花是从水里长出来的,这水,有点深,和我那天河有一比。” 李靖眯了眯眼,说:“卞司令想说什么?” 卞庄说:“老李你对这水下的东西也很好奇?” 李靖说:“我的确好奇,怎么,卞司令知道水底下的情形?” 卞庄摇头道:“那倒不知道。正因为谁都不知道,我才想和你做个交易。” “卞司令请讲。” “水下情况不明,下水总有风险。李司令是卫戍区司令,承担着天庭玉阙三十六宫的防务,手下兵多将广,总不好亲身犯险。哪像我,要兵没兵,要将没将,光杆司令一个,死了也没人稀罕。” “卞司令说笑了,天河是拦在三十三天外的第一道防线,虽然现在河外天魔被真武扫荡一空,但难保哪天不会又回来了。天河军区依然是三界最重要的军事地区。你那里虽然人少了点,但都是水师精锐,说什么没兵没将,可就过了啊!有什么话还是直说,我不喜欢绕来绕去。” “好,那我就直说了。”卞庄一拍肚子,“此水出自冥河还是直通幽底,没有人知道。水下情况不明,派大军直下并非明智之举,但派一般的侦查人员恐怕没什么用。连地面守护地狱之花的都已经是九条尾巴的瞪眼怪了,水下若真通幽冥,连着逆木,又会遇到什么?” 李靖沉吟不语。 卞庄继续说道:“幽冥之水与平常所见之水不同,便是冥河之外的弱水,就已经鸿毛不浮,飞鸟难渡,到了河底,天道之光便已经黯淡,愈深则愈弱,至幽底而完全消失。无天道照应,下了水就不是一般的凶险了。不是俺自夸,若论水战,整个军部,我说排第二,还没人敢说第一。” 这话李靖是认同的。天蓬水战第一,这是公认的,到了水里,即便水德星君,也得让他三分。尤其冥河弱水这种特殊的地方,天道之光一弱,法力施展不出来。天河也是个特殊的地方,它虽不通幽底,却直通域外。也只有常年镇守天河的天蓬,才能在弱水冥河这种地方游刃有余。 李靖已经明白卞庄的意思了,如果卞庄愿意,由他下水查探是最合适的,既不用李靖承担风险,而在自己大军围困之中,真有什么发现,卞庄也没法把功劳从自己手中抢走。 而且对那只老虎,李靖也一直担心把它逼急了逃到水下去。这也是他没让大军直接压下去地毯式搜山的原因。 不过卞庄是什么人,李靖心里也很清楚。这家伙表面看上去憨憨傻傻的,尤其是下界做了一回猪以后,似乎变得更傻了,但其实是个精明鬼。他可不会来无私奉献,必然是有所图谋的。 “卞司令,说说你的交易。”李靖说。 卞庄说:“我可以做一回李司令帐下的先锋,下水查探虚实,另外,如果那只老虎躲进水里,就交给我,要死的还是要活的,司令吩咐就是。” 李靖笑道:“我可不敢让天河司令当我的先锋,不过卞司令可也别小瞧了那只老虎,当年我和他交过手,若是单挑,我没把握轻松拿下他。当然,卞司令法力无边,打虎不在话下,只是若遇到了还是要小心些,可以不用考虑留活口。嗯,说说你的条件。” 卞庄嘿嘿一笑,说:“也没什么条件,你看,我那天河现在空空的,以前还养了些马啊,龙啊什么的,现在全没了,弄的俺寂寞的很。俺觉得这瞪眼怪挺有意思的,要不就让给我,我养到天河里做个伴。” 李靖愣了一下,看向卞庄,似乎想看穿他的心思,说:“九尾猼訑,太古异兽,即便在洪荒时期也算得上珍贵,尤其是其目能视天察地,若能驯化,更有助于军事侦查,养在军中倒也是不错的。卞司令只要这个?” 卞庄笑道:“这是主要目的,顺便么……” 李靖知道他这个顺便后面的才是他真正想说的,便恭听着,没有说话。 “顺便向你借点兵,我那天河水师兵太少了,通过军部征兵又太麻烦,要这个审批,那个审查,很不爽利。你借点兵给我,不用多,一万……不行就五千……两千也行。” 李靖想了想说:“这倒是不难,你我一同向军部写个报告就可以。我的卫戍区虽然不及北部战区编制庞大,但兵员还算充足。不过天河无战事,卞司令是打算把这些兵派往哪里呢?” 卞庄说:“当然是新地方了。我一会儿下水之后,查明此地水源,若是真的冥河泄露,必然要在此地设立水军,不然冥河魔军上来,如何抵挡?” 李靖心中一阵冷笑,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这才是这头猪的真正目的。 第六百七十六章 二虎 “卞司令,借兵给你不难,但编制你我说了可都不算,是否在此地设立水军,不但要军部点头,还得报政务院和仙民大会通过才行。” 李靖提醒道。 卞庄哈哈一笑:“那是上面的事,打仗又不靠上面,还不是要靠我们这些老粗?我不管上面怎么想,只看李司令的态度。” 说着看向李靖,脸上笑吟吟的。 鲁燕看见卞庄的表情,不知为什么就想起了以前听说过的关于天蓬下界后的传闻,他在高老庄娶媳妇的时候,看着那高家大小姐时,也是这样的表情? 李靖沉默了片刻,说:“好,我同意,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先帮我把老虎解决了,生死不论。” 卞庄指着全息影像的画面说:“那这只瞪眼怪呢?” 李靖伸出左手,掌心忽多了一尊宝塔,又伸出右手,掌心多出一面镜子,说:“我这就捉了,只要你解决了老虎,我亲自把九尾猼訑送去你的天河。” 说罢,右手一翻,照妖镜射出一道虚光,照进了面前的画面之中。 …… 齐鹜飞被白光卷住,只觉一阵恍惚,悠忽之间,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空间。 这里也是一处山洞,但和刚才猼訑所在的地穴不同的是,这里不像是天然形成的,至少不完全是。 山洞很大,中央有几根巨柱支撑,四壁上有一些斑驳的雕饰,看不出是什么,应该很有些年头了。 靠里边有石桌石椅,很大,仿佛巨人家里的客厅。 当然,此刻人们没有心情欣赏这古老的洞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面前那只巨型白虎身上。 白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紧紧地盯着齐鹜飞。 齐鹜飞知道,寅将军一定是认出了他身上的血罗衣。他出手救人,多半也是因为自己几次施展宵练剑法,又披上了血罗衣所致。 他深怕老虎一时激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一声“教主”,小青昆奴自然无所谓,元小宝和范无咎也没关系,但其他人可不行,端木博文尤可以想办法封口,但法舟和任春晓的口怎么封?他们一个是旃檀功德佛的弟子,一个是女儿国圣女宫宫主,虽然一路来建立起了战斗友谊,可不代表人家能接受你是个魔教的大魔头。 这些人一个个冰雪聪明,此时多半也已经猜到了老虎的身份,要是老虎喊上一声“教主”,他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 齐鹜飞连忙从身上把血罗衣脱下,收了起来。 白虎似乎也明白了他的心思,收回了目光。 恰在此时,里面传来声音: “爸爸,你回来了!” 一只小老虎从山洞后方跑出来。它浑身也是雪白,身上的黑色条纹不像它父亲那样深得坚硬,淡淡的,如宣纸上勾勒的淡墨。 当它看到这一群陌生人时,急停下脚步,好奇地打量着这些人。 “爸爸,他们是谁?”小老虎问。 白虎刚把目光从齐鹜飞身上挪开,正好扭头看向小虎,眼中露出些许温柔。 “是客人。” “哇,我们家很久没有客人来了!”小虎有些兴奋地跑过来。 白虎没有拦他,任由他跑到齐鹜飞等人的身边。 齐鹜飞伸手摸了摸小虎的头。 说是小虎,其实个头不小,比旺财还大些,只是胖嘟嘟的,跑时颠颠,虎头虎脑的,加上一身干净柔软的毛,整个就像一个毛茸茸的玩具,让人有种摸一把的冲动。 小虎也不拒绝,被齐鹜飞摸过,又跑到他人身旁,要人去摸他。 小青早就手痒了,忍不住多摸了几下,开心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老虎说:“我叫寅小虎,你呢?” “我叫小青。” “小青……” 寅小虎嘴里念着,又跑向了别人。 一个一个地问过去:“你叫什么?” 人们回答的时候总觉得很别扭,但也不知是寅小虎可爱之故,还是大老虎在一旁看着,大家也就都报了名,除了伤势严重的任春晓和已经死了的潘子墨。 任春晓脸色煞白,由曲晚晴扶着,坐在地上。她服用过齐鹜飞给的药,此刻又服用了她们圣女宫的独门秘药,但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效果。 寅小虎回头说:“爸爸,她受伤了,给她吃点药!” 白虎看了任春晓一眼,说:“她已经吃过药了,肉身之伤无碍,但三魂少了一魂,七魄去了两魄。” “啊——”曲晚晴失声尖叫,“虎……虎大仙,求你救救我家宫主!” 白虎摇了摇头:“魂魄的伤治不好,回去慢慢调养就是了,只是养好了也会变成痴人。” 曲晚晴几乎要急得哭出来,乞怜般看着白虎,忽而又看向齐鹜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齐鹜飞会有办法。 齐鹜飞不觉皱起了眉头。 他刚才也已经察觉到任春晓的状况了,虽然没有白虎看得那么准,但也知道她魂魄受伤,而且其伤不在魂力,而是魂魄的缺失,即便用九阴丸一类专补魂魄的药物也就不回来。唯一的办法是把她的魂魄找回来,只要她的魂魄还在。如果已经被妖兽吞噬,那就没办法可想了。 齐鹜飞想起曾在猼訑地穴之中看到许多魂魄附着在九幽束魂草上,其中就有明修然的魂魄,想必猼訑并不会去吃那些死人的魂魄。 不知道这些魂魄是被九幽束魂草自动吸去的,还是猼訑特意捉去供养九幽束魂草的。不过这样看来的话,任春晓丢失的魂魄应该也在那里。 还有潘子墨的。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潘子墨,虽然潘子墨已经死了,找回魂魄也不可能让他活过来,但至少有机会帮他还阳。转世之后总有重修的机会,他今生入错了师门,止步于半步天仙,也许转世之后能得到更好的机缘。 想到这里,齐鹜飞做出了决定,便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任宫主的魂魄找回来。” “啊?” 众人悚然皆惊,尤其是小青和昆奴,更是花容失色。 “师兄……那里太危险了!”她们见齐鹜飞去意坚决,便说,“我们也去!” 齐鹜飞摇头道:“我有自保的办法,你们去了,我反而要分心。” 曲晚晴忽然对着齐鹜飞跪了下来,泣道:“齐真人若能救我们宫主,我……我……” 齐鹜飞连忙将她扶起:“不必如此,大家都是同道,本应互相帮扶。再说,能不能找回现在还不知道,我只能尽力而为。” 曲晚晴用力地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虎看着齐鹜飞,大口微张,似乎想要说什么。齐鹜飞看见,朝他笑了笑,示意他不用说话。 他又走过去摸了摸寅小虎的头,对大伙儿说:“在这里等着我。” 说罢念动咒语,瞬间消失在众人面前。 白虎走到寅小虎身边,伸出舌头舔了舔他身上的毛,说:“你也在这里等着,好好招待客人,不要调皮。” 说罢,白光一闪,也消失了。 …… 第六百七十七章 袖里乾坤来捡漏 齐鹜飞隐去身形,从一汪泉水中冒出来。 神识所见,前方不远就是猼訑所在的地穴。 那边激战正酣,他不敢以神识过分窥视,更不敢去看猼訑之目,只深吸了一口气,水遁过去,就到了那条宽阔如湖的地下河中。 此时,洞穴里已经有十几艘小型战舰被猼訑撕裂,残骸落的到处都是。 空中还有数十艘战舰放出白光,交织在一起形成光网,地面上也有许多从坠落的战舰中爬出的天兵战士各执武器,对准了猼訑,配合空中的光网,发动攻击。 军队的力量逐渐显现出来,和之前山谷中结阵的一百多人完全不同,他们配合默契、阵容整齐,为了整体而不惜牺牲个体,因此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十分强大,在他们面前,修行人组成的那百人大阵就是一盘散沙。 随着涌入地穴的战舰的增加,天军渐渐和猼訑形成相持之势。 齐鹜飞沉在水中,尽管隐身,也不敢冒出来,一则怕被发现,二则怕被战斗的法力波及。 或沉或浮的战舰残骸正好可以帮助他隐蔽和遮挡上面透水而过的强劲法力。 他小心翼翼,缓缓靠近中间的沙丘。 水底铺着许多鹅卵石,期间散落着很多东西,除了战舰残骸碎片之外,还有不少法器。 齐鹜飞刚才观察过,天军士兵的法器都很统一,形制大约也就三四种,可这水底除了军队制式武器外,还有一些别的法器,而且多半都半埋于地下淤泥之中。 看来此地早前应该已经有不少修行人来过,都被这猼訑杀了,法器落在了水中。 “见龙在田!” 齐鹜飞默念咒语,眼前颜色乍变,幽暗的水底霎时变得流光溢彩,许多宝物幽幽地发着光。 发财了! 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此时他当然不会傻到满地去捡东西,那样很容易被人发现。不过借着水纹波动、战舰残骸的晃动,在隐身情形下捡一两样东西还是可以的,也算是给一会儿摘九幽束魂草和收魂热热身。 既然不能多捡,那自然是要捡最值钱的。 齐鹜飞奔着神识中最明亮的光芒而去。 首先离他最近的,是一颗和鹅卵石差不多大的明晃晃的妖丹。 他马上想起了被猼訑一爪子抓成面条的蛟龙。 这是一颗七品蛟龙丹。 他小心地靠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妖丹丢进了自己的心我之镜的空间内。然后立刻施展水遁之术,迅速转移到地下河的另一头,静静地浮在水底一动不动,以观察这一举动是否被人发现。 过了一会儿,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他才又重新在水底缓缓前进,朝着另一处极明亮的亮光走去。 那东西几乎已经完全湮没在泥沙中,从神识中观察,似乎是一把弯刀。 拿这东西和刚才的妖丹不同,因为埋在泥沙里,要拿出来必然引起小范围内的水流和泥沙变化,要用法力压制则又会溢出法力波动。所以需要等待时机。 齐鹜飞并不着急,安静的观察着上方的动静。 当一阵大的法力波动袭来,水浪涌起,一艘沉没水下的战舰被水波推来。 他轻轻地引动了一下快速移动的战舰残骸,在那把弯刀上方贴地而过,卷起大量的泥沙,那把弯刀也连带着被卷了出来。 齐鹜飞趁弯刀刚一露出,还未被水流卷走之际,一下就将它丢进了心我之镜的空间。 接着又故技重施,遁到地下河的另一个地方,悄然埋伏。 等了片刻,依然没人注意到他,猼訑和天军的战斗依旧激烈,又有两艘战舰轰然坠入水中。 齐鹜飞觉得差不多了,心不能太贪,实验已经做完,时间紧迫,该办正事了。 他悄悄地靠近沙渚。 不过在靠近时,他还是捡了一样东西——就是行瘟使者用来捆猼訑,后来又被猼訑拿来玩的五色绳子。 直觉告诉他,这是件好东西,以行瘟使者的谨慎,他敢单枪匹马来,必是有备而来。要不是猼訑提前睁了眼,致使行瘟使者入幻,说不定真能把猼訑捆了。 而在神识之中,它的放出的光也是河底最亮的了。从色彩和亮度上来看,也许不会比打神鞭差。 齐鹜飞捡了绳子,收拾好之后,就静静地潜伏在沙渚边的水中。 九枝束魂草并不在一处,而是以地狱之花为中心围成大半个圆,所以要悄无声息的一次性收走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那么多魂魄附着在上面,很多魂魄的已经打散,要在其中找到任春晓和潘子墨的,更非易事。 最好的办法是把全部的草和魂魄都收走,所以他需要等待一个时机。 猼訑和天军的战斗还在持续,但几乎没有波及到沙渚之上的地狱之花和九幽束魂草。 齐鹜飞不明白,为什么战到现在,天军依然没有一位大将出现。 要不是依靠战舰之力,这些天兵再训练有素,也不是猼訑的对手。若不是猼訑要分心保护沙渚之上的花草,只怕此时这些人早已成了草上之魂。 就在这时,自地穴那巨大的穹顶之上射下来一道虚光,就好像舞台上的聚光灯似的,落在了猼訑身上。 猼訑现出痛苦之色,嗷的大吼一声,整座山都震动起来。 它往旁边一蹿,想要逃出这虚光的照射。可不知怎么回事,就好像这光圈之内自成一个空间似的,无论它怎么摆动四肢,闪转腾挪跳跃,就是无法出去。 齐鹜飞看见那道虚光,脑中莫名轰然,心我之镜竟然有些震颤起来,竟有种想要把那虚光收进来的冲动。 没有任何人给他解释,但他却知道了虚光的来历。 …… 指挥舱里的李靖一手翻转照妖镜,虚光罩住猼訑,另一只手托起宝塔,正要丢下去镇住妖孽,忽然右手中的镜子不停的震颤起来。 “糟了!” 李靖大惊失色,急忙运法将镜子控制住。 旁边的卞庄也看出不妥,问道:“怎么回事?” 李靖摇头道:“必有人在旁作祟!” “何人如此大胆?”卞庄运目看去,“难道是那只老虎出来了?” 李靖冷笑道:“但愿如此!” 说罢收了宝塔,一手掐诀,念动咒语,翻转手腕,将照妖镜转动一圈。 那道虚光忽地扩大了数倍,像军事堡垒上的探照灯一样在地照了一圈。 果然见到一道白影,夹杂着黑色斑纹,一闪而过。 “定!” 李靖喊了一声,但照妖镜却又不自主地震颤起来,虚光没能定住虎妖,虎影一闪便消失了。 “待我去捉它!” 卞庄说一声,便往前一冲,一头扎进了面前的全息画面之中。 鲁燕吓了一跳,这画面只不过是前方战舰通过军方特殊的信息系统传来的信号,又转化成全息影像,可卞庄就这么一跳,竟然就真的跳了进去。 然而就在这时,地穴穹顶上的虚空忽然裂开似的,钻进来一条巨大的衣袖,一下就把猼訑卷进了袖口之中。 刚刚进入地穴之中的卞庄吓得缩了一下头,口中骂了一句卧槽,直接一猛子扎进了水里。 袖子卷住猼訑,咻地缩了回去。 只在人们的神识之中,包括躲在水里的齐鹜飞,以及指挥舱里的李靖和鲁燕,都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灵物不错,正好带回去帮我看人参果树,免得将来又被人偷吃了去,哈哈哈哈……” 笑声渐弱,虚空合拢,毫无痕迹。 狮驼岭上空的大军完全没反应过来,封锁如此严密之下,军方的监控系统没有追踪到那条袖子的踪迹,没有响起警报,也没有监测到任何入侵信号和异常的法力波动。 地穴还是那个地穴,天军犹在,而猼訑却不见了。 与猼訑一同不见的,还有那朵地狱之花和九枝九幽束魂草。 “司令……”鲁燕见李靖托着宝塔发呆,轻叫了一声。 李靖深锁蚕眉,缓缓收起眼中的不甘和愤怒,沉着脸说:“撤兵!” 第六百七十八章 天蓬的算计 齐鹜飞一开始并不知道这是镇元子的袖里乾坤,还以为天兵施展了什么手段,捉走了猼訑。直到一个胖子从天而降,骂骂咧咧地落进了水里,正好落在齐鹜飞身边。 他听见胖子在那里嘀咕:“完了完了完了,镇元老儿怎么来了?” 齐鹜飞这才明白,是镇元子出手收了猼訑。 但见袖里乾坤卷住猼訑,众天兵大乱,他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是最好的机会,此时动手收走九尾草,只要动作够快,自己不暴露,别人都会误以为是镇元子拿走的。 以镇元子的身份,估计没人敢去问。 这样的背锅侠上哪儿找去? 说时迟,那时快,齐鹜飞念头一动,就已经行动。 正是袖里乾坤卷住猼訑上升,虚空中传来镇元子话音的时候,齐鹜飞就冲上了沙渚,绕着地狱之花转了一个圈,把九枝九幽束魂草连同上面附着的魂魄全部收进了心我之镜中,最后顺便,反正拿都拿了,背锅侠也找了,就干脆把地狱之花也装了进去。 装完之后,他就默念“或跃在渊”,水遁而去,至于那些天兵如何,他就已经管不着了。 连续念了几个咒,瞬息之间,他就已经置身在数十里之外的另一处清泉中。 正当他准备放松下来的时候,忽然发现旁边多了一个人。 他扭头一看,正是刚才落入水中的胖子。 齐鹜飞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再念“或跃在渊”,遁到十里外的一条小溪。 可是,那胖子却如影随形,还是同样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几乎连位置都不带变的。 麻蛋,见鬼了! 齐鹜飞再次遁走,几番下来,那胖子和他就好像有一条无形的线牵着似的,怎么也甩不掉。 齐鹜飞心中越发震惊,差点就要出声询问。总算保持住冷静,见无法摆脱,就干脆不动了,转脸去看着那胖子。 他停了下来,那胖子也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些迷惘的神色,眼睛四处张望着,齐鹜飞也能感觉到他的神识在不停地扫描。 这神识清和如风,又锐利如刀。 齐鹜飞忽然有些明白了,自己的隐身术能瞒过天仙,但施展遁术时终究有迹可循。所以自己只要逃遁,就会被对方追上。 他不禁有些气馁,以为这水遁之术也不怎么高明,连个天仙都摆脱不了。 其实他也不想想对手是什么级别,要是他知道那是谁,就不会这么认为了。三界之内,又有几人能在这么近的距离内摆脱天蓬的追踪呢? 好在隐了身,且没有施展除了遁术以外的其它法术,所以对方始终没能锁定他。 而且,他估计对方也摸不着他的底细,不敢轻易施展大范围法术,不然以天仙的能力,只要把周围空间一封锁,再以法力相逼,要让齐鹜飞现出行迹并不难。 齐鹜飞始终把对手当成了普通的天仙,以为是天军战舰里跑出来的一名指挥官。 直到那人开口说话: “看你的遁术,不像是那只老虎,但你的隐身术又十分高明,实在猜不出你的来路。我只答应李靖杀虎,你如果不是那只老虎,不妨出来一见。俺老猪当年也下界为妖,也曾在这狮驼岭上斗过法,狮驼洞中做过客,俺与天下妖神也算一家,出来见见,俺绝不伤你,说不得还能做个朋友!” 齐鹜飞听完心里咯噔一下,卧槽,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八戒?! 他一时还没把猪八戒和卞庄联系起来,实在是因为猪八戒这个名头太响,而卞庄的名字很少有人提。 这一下真跑不掉了! 虽然不知道猪八戒什么级别,但肯定不会是七品。应该不会比哪吒差? 齐鹜飞屏息收神,浮在水里一动也不敢动。 原本还在想干脆遁回虎穴,让寅将军来处理掉此人,但知道了这就是猪八戒,而且刚才还亲口说答应了李靖杀虎,杀虎当然就是杀寅将军了,齐鹜飞自然就改变了主意 不说寅将军曾是自己前世的旧部,就说这次,自己和同伴的命是他救的,就凭这救命之恩,他也不能把猪八戒引去虎穴。 想到这里,齐鹜飞念动咒语,再次遁走,只不过这次是往远离虎穴的方向遁去。 卞庄紧追不舍。 几个呼吸之后,齐鹜飞感觉已经离虎穴千里之远。 可是这死胖子还是紧紧地缀着自己。 天空的云忽然翻卷着往四周散去,很快就露出了久违的阳光。 卞庄抬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说:“李靖这家伙,还是那么谨慎,被镇元子一吓唬,连兵都撤了。” 齐鹜飞也正在奇怪天军为什么撤了,听猪八戒如此说,心头恍然,可又觉得李靖固然谨慎,也不至于这么无算? 大军围困狮驼岭那么多天,参加宗门大会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天兵损失也不少,猼訑被镇元大仙卷走了,地狱之花和九幽束魂草在自己身上,寅将军也没抓着,可谓一无所获,就这么走了? 又看向猪八戒,这么大的神仙也喜欢自言自语?不会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忽听猪八戒又说:“出来,再不出来我可要动手了。” 齐鹜飞吓了一跳,猪八戒要是真动手,自己铁定跑不掉。 以他目前的实力,要和猪八戒斗还不够资格,唯一的希望是“元亨利贞”招来个大招,类似诛仙剑气之类的,就算杀不死,也能吓唬吓唬他。 正当他准备施展元亨利贞碰碰运气的时候,猪八戒又说:“你再不出来,我可要对你的小朋友出手了!他隐身术虽然高明,但法力太弱,我把百里之内的空间压成一寸,看他怎么躲到哪里去!” 齐鹜飞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知道猪八戒早就看穿了他的实力,之所以没动手,只是因为目标不在自己。 不用动脑筋也能猜到,此时猪八戒说话的对象,应该就是白虎寅将军了。 果然,猪八戒的话音一落,水边的虚空就一阵晃动,现出一头白色的虎影。 猪八戒面露喜色,道:“寅将军,好久不见了!” 白虎沉声道:“天蓬,我与你无冤无仇,何故与我为难?” 猪八戒说:“你是洪荒灵虎,西方神兽,本可以在天上混个好差事。你下界为妖也就罢了,俺老猪也曾干过这事,就算你吃几个人也没什么,可你偏偏与魔为伍,我身为天神,怎可不管?” 白虎哼了一声,说:“是不是魔,你们心里清楚得很。” “这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那么说,你是必欲置我于死地了?” “我可没那么说。”猪八戒说,“但李靖要杀你,他布下天罗地网要捉你,你逃不掉的。当初你们魔教如日中天,不还是被他一网打尽了?” 白虎恨声道:“要不是出了叛徒,就凭李靖匹夫?!”又目放精光,看着猪八戒,“你想说什么?” 猪八戒嘿嘿一笑:“我可以放你一马,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本和李靖说好了,我帮他捉你,他借兵给我,如今我要是放了你,他必不肯借我兵,今日得罪了他,日后还要处处与我作对。我虽然也算个军区司令,却缺兵短将,如何与他相争?除非你肯归顺于我,到我的天河做个将军。在我天蓬手下做事,也不算亏待了你?” :。: 第六百七十九章 救人 这要是换成齐鹜飞,立刻就答应了。 去天河做将军,这条件怎么看都不吃亏啊。 就算天蓬是诓他,他也可以反诓嘛。 寅将军站在那里没有说话,虎脸和人脸不同,也看不出表情变化来,但从他的眼神里能感觉到,这是一只有原则的老虎。 天蓬笑嘻嘻地看着白虎,似乎也不怎么着急。 齐鹜飞飞快地思考着对策。 表面上看,天军已经撤走,但李靖有没有安排什么手段,现在还不得而知。 天蓬和李靖有勾结是肯定的,但很明显,两个人并非一条心。 只是不知道天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是真打算收服老虎?还是想通过老虎得到别的好处? 齐鹜飞不觉得这个猪八戒如传说中那么憨,反而有种深不可测之感。 看来朱太春的愚蠢不是老朱家的基因不行。 他正想着的时候,忽听到白虎说了一句:“你先走,我拖着他。” 齐鹜飞知道这是说给他听的,之所以没有用神念传递,大概是白虎此刻也无法用神识锁定隐身的他的位置。 他看见猪八戒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然后一股威压散发开来。 齐鹜飞当机立断,知道再不走可能就走不掉了,所以立刻施展遁术。 “或跃在渊!” 就在这一刹那,他感觉到空间忽然一顿,身边的水瞬间凝固成了冰,正要遁走的身体也被冻住了。 接着,一声虎吼响起,这些冰又裂开,重新融成了水。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远遁而去,出现在了十里外的一处水潭中。 他不敢停留,也不敢马上回虎穴,而是朝着更远的地方连续遁出去数百里地。 猪八戒不是一般的天仙,齐鹜飞不确定施展遁术时空间变化的痕迹能被对方追踪多远。 绕了一大圈以后,他才朝着虎穴的方向遁去。 到了虎穴之中,大家早已等的焦急。 “师兄!” “齐真人!” …… 人们纷纷上前打招呼。 “我爸爸呢?”小老虎上来问道。 齐鹜飞不确定寅小虎知道多少关于他虎父的事,就说:“他有点事,让我先回来。” 寅小虎歪着脑袋看齐鹜飞,没有再多问。 “齐真人,找到我家宫主的魂魄了吗?”曲晚晴焦急地问道。 “我把那里的魂魄都收来了,能不能找回任宫主的魂魄还不好说。”齐鹜飞说。 “全都收来了啊!”曲晚晴兴奋地说,“那一定能找回了,齐真人真厉害!” 齐鹜飞坐下来,查看了一下任春晓的伤情,见并无恶化,就进入心我之镜,找她的魂魄去了。 人们很想知道他出去了那么久,发生了什么事,猼訑的情况又如何了,但见齐鹜飞神色凝重,知道此刻救人要紧,也不便多问。 心我之镜里多了一朵地狱之花和九枝束魂草。 不知是天生喜水还是巧合,这地狱之花就落在了太极池里,和七色莲挨着,仿佛并蒂莲开一般。 而不知何时,那七色莲的花瓣又多开了两瓣,除了黄色花瓣外,红色和蓝色的花瓣也绽开着。其中那片蓝色花瓣躺倒之后,色泽显得很深,更像是黑色。现在,只剩下绿色和紫色花瓣还竖立着,围住了花蕊。 在这阴阳二气流转的太极池中,七色莲和地狱之花开在一起,显得妖异无比。 齐鹜飞觉得挺好看的,就没有去动它。 反正地狱之花对他来说用处还没九幽束魂草大,而且现在要紧的是找到任春晓和潘子墨的魂魄,等将来再找机会研究一下地狱之花怎么用,如果确实对元小宝的阴神修炼有极大的帮助,就干脆送给元小宝好了。 九枝九幽束魂草绕着太极池围了一圈,齐鹜飞把那些附着在草上的魂魄全部剥离开来,拼拼凑凑,也凑出了完整的几十人,这其中就有潘子墨的。 把这些人的魂魄全都用阴阳瓶装起来,给潘子墨单独装了一个瓶子,接着,他又在剩下的残魂里寻找任春晓的魂魄。 任春晓丢了一魂两魄,而阳身尚在,只要找到丢失的魂魄,放出来就能自动回到她身上去,再服用一些药物,身体也就慢慢复原了。 可是齐鹜飞找了很久,也没能找全。 他没有再用阴阳瓶去装残魂,因为这些残魂即使送去黄泉路,也转不了阳,一缕游魂飘荡于地府,最终不是被其它魂魄吞噬,就是消散于九幽之间。与其如此,不如就留在九幽束魂草上,滋养这些灵草好了。 从太极池中出来,他看着曲晚晴皱起了眉。 曲晚晴一直在看齐鹜飞的脸色,见他眉头紧皱,不禁紧张起来,问道:“齐真人,怎么样?” 齐鹜飞摇了摇头,说:“没找到。” “啊?”曲晚晴大惊失色,“你不是说所有的魂魄都收来了吗?我家公主的怎么会没有?” “所有的魂魄都是被九幽束魂草吸附走的,死在地穴的极其周围的,包括我们一路来,被猼訑的幻影分身杀死的人都在那里。连潘子墨的我也找到了,可就是没有找到任宫主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找不到?” “如果没被九幽束魂草吸附,那就说明两种情况。”寅小虎突然开口道。 “哪两种情况?” “要么被猼訑吞了,要么在战斗中撞散了。” “不可能!你胡说!”曲晚晴突然一把抓住齐鹜飞,有些语无伦次起来,“齐真人,求求你救救我家宫主,她不能少了魂魄,不能这样回去,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求求你!只要能救我家宫主,无论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齐鹜飞有些无奈。 寅小虎说的没错,任春晓的魂魄多半是找不回来了。 现在还剩下一丝希望,那就是用掉一株九幽束魂草,只要她的魂魄还在这世间,不管是已经上了黄泉路,还是飘荡在九幽之间,哪怕是完全散了,一株九幽束魂草下去,也能帮他一点一点收回来。 齐鹜飞身上现在有九株草,看起来好像很多,但这可是至宝,要是拿出去卖,每一株都是无价之宝。 当然,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玩意儿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保命的。只要没死透,总还有活过来的机会,就算肉体不能用了,也还可以像元小宝一样修阴神。 盘丝岭上那么多人,前路危机重重,总有一天需要用到。 何况这还是化形丹的必要原料,紧紧剩下的天蛛化形,就需要五枝。如此一来,也就没剩几株草了。 他和任春晓认识不到一天,尽管也算是并肩战斗了,可这交情怎么算也到不了一株九幽束魂草的价值。 最关键的问题是,如果她缺失的魂魄是被猼訑吞了,九幽束魂草也不能从猼訑身上把她的魂魄剥出来,就是大罗真圣来也没用了。 也就是说,这一株九幽束魂草大概率会浪费掉。 “宫主……宫主……”曲晚晴对着任春晓叫了两声。 任春晓脸色苍白,目光呆滞。 曲晚晴忽然就扑通跪在齐鹜飞面前:“齐真人,求求你救救宫主,你一定有办法的……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我家宫主也是,我替她做主,只要治好她,我们什么条件都答应……” 齐鹜飞连忙把曲晚晴扶起来,说:“曲姑娘,不要再说这种话,你这样说,弄得我好像贪图什么似的。” 又叹了口气,“现在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曲晚晴看见齐鹜飞拿出一株九幽束魂草,眼睛亮了起来。 不单是她,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端木博文咧了咧嘴,眼神中不无嫉妒,又看了一眼孙女端木薇,不禁摇了摇头。 第六百八十章 千秋万代 任春晓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曲晚晴欣喜若狂,语无伦次,拉着齐鹜飞的胳膊又哭又笑。 人们被她的情绪感染,心情也都好了起来。 只有小老虎,一直在朝山洞外张望,焦急地盼望他的父亲的回来,眼神中有些不安。 而齐鹜飞则看着那九片叶子全都消失,只剩下一根如枯藤般的草茎发呆。他感觉自己花掉了一座金矿。 任春晓由曲晚晴扶着起身,对齐鹜飞盈盈一拜:“多谢齐真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齐鹜飞怕她说出什么以身相许之类的奇怪的话来,连忙阻止道:“不用不用,我岂是贪图报答之人,最多就算是把这九幽束魂草卖给你了。” 任春晓感激齐鹜飞,除了这九幽束魂草珍贵,更重要的是刚才舍命去猼訑穴中寻找她的魂魄,那可算是九死一生之举。若不是齐鹜飞拦住她的话头,她一时还真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来。 在她看来,齐鹜飞这么说并非贪财,而是幽默而巧妙地化解了她的尴尬,是真正的君子之风,不觉噗嗤一笑,道:“好啊,那齐真人开个价。” 齐鹜飞笑嘻嘻地问:“价钱随我开?” 任春晓说:“随你开,若是我付不起,就算我欠你的,我将来慢慢挣来还你。” 曲晚晴说:“宫主你说笑呢,我们圣女宫的家底怎么可能付不起!” 齐鹜飞哈哈一笑,说:“是啊是啊,哪能付不起,我有不是黑心商贩!好了好了,”他心里有了底,就大手一挥,“等回去以后,你看着给就是了。” 任春晓笑笑,没再说什么。 旁边的端木博文一脸不高兴,说:“嘿,这要是能买,我也买,不就是看谁钱多么!” 曲晚晴说:“那你倒是买一个啊!” 端木博文胡子一吹,老脸气地通红,却不好接话。 曲晚晴得意起来,却被任春晓瞪了一眼:“晚晴,不可对前辈无礼!”又朝端木博文一施礼,“端木前辈莫怪,谁不知端木家族家大业大,我们圣女宫家底再厚,也不敢和当年的金圣宫比。” 端木博文摸了一把小胡子,说:“当时宫主有见识。” 大家就哈哈一笑,把此事揭过,不再提。 齐鹜飞想要把潘子墨的尸体埋了,但这里毕竟是白虎的巢穴,在人家家门口埋尸总不太好,所以就问小虎,哪里能够埋尸。 小虎还没说话,就听虚空中传来白虎的声音:“你跟我来,我带你去。” 虚空一闪,白虎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又身形一晃,化作一个成年男子的模样。 只见他眉目清秀,穿一身带有墨色条纹的白衫,背着双手,颇有些儒雅的风范,和想象中威猛的虎将军相去甚远。 众人看得一愣之际,忽听元小宝大呼一声:“寅叔叔!” 然后从人群中抢出,扑通跪倒在地。 寅将军一愣,问道:“你是……” “寅叔叔,我是小宝啊!”元小宝阴神之身,却也流出了热泪,见寅将军似乎不记得他,急道,“我是小宝,小宝啊,寅叔叔不认识我了?我是小宝啊!” 齐鹜飞帮他补充了一句:“他姓元。” “元……”寅将军终于动容,脸色大变,一把扶住元小宝,“你是癸帅的儿子——小宝?!” “是我!是我啊!”元小宝激动地应着。 “你……你还活着?”寅将军扶起小宝,上下打量着。 齐鹜飞看见寅将军目光中也泛起了泪花。其实到了他这等修为境界的人照理早已心如止水,古井无波,感情上难起波澜。而一旦起了大波澜,对修行而言,并非好事。 且除了齐鹜飞之外,其他人都听得莫名其妙。虽然他们都隐约猜到了寅将军的身份,但元小宝突然喊他叔叔,还是令人惊诧莫名。 寅将军毕竟修为高深,终于还是克制住了情绪波动,平静下来,示意元小宝先不说话,对齐鹜飞说:“我先带你去把你朋友的尸体埋了,诸位请在此稍候。小宝,小虎,你们一起来帮个忙。” 齐鹜飞便抱起潘子墨的尸体,回身说:“你们都有伤在身,正好在此好好休息,我稍后就回来。” 众人都明白他们是有话要说,就干脆就地打坐,调起息来。 寅将军当先,齐鹜飞和元小宝紧随其后,寅小虎断后,进了山洞深处,在一处洞壁前,寅将军转动机关,山壁訇然中开,外面是一处山谷,正山花烂漫,天光明媚。 寅将军指着此处对齐鹜飞说:“这里也算是风水宝地,就埋在这里。” 其实潘子墨埋在哪里无所谓,齐鹜飞也只是尽一份心而已。 草草埋葬之后,寅将军又带着他们穿过山谷,进了另一处山洞。这山洞比先前的小一些,但里面也是别有洞天,桌椅石床,应有尽有。不过这些物件依然很大,像是巨人用的。 进了山洞,寅将军忽然对着齐鹜飞跪倒,颤声道:“属下寅虎,参见教主!” 他这一拜,把寅小虎和元小宝都看愣了。 尤其是元小宝,和齐鹜飞认识那么久了,也把自己的事和齐鹜飞说了七七八八,却怎么也想不到齐鹜飞是万教教主。 也不怪他,当年他还小,不知道血罗衣和宵练剑是教主信物,更不知血罗衣可以号令教众。 寅小虎倒是十分机敏,虽然不明白其中的事情,但一愣之后,马上跟着父亲跪倒。 齐鹜飞连忙将他们扶起来,说:“将军请起,这些俗礼就免了,我相信尹教主生前也不喜欢这些。” 寅将军起了身,听见齐鹜飞说到“生前”两字,不免悲从中来,哽咽道:“尹教主他……” 虽然早有所料,终究还是难以接受。 “凤凰涅盘,浴火重生,将军不必太过悲伤,过去的就让他过去。” 齐鹜飞这话本意是用来开解寅将军,叫他节哀,可寅将军听后却愣住了,喃喃念叨着: “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念了几遍,恍然大悟似的,忽而高兴起来,“原来如此!教主,难怪你不愿来狮驼岭,而要去火焰山。恭贺教主,重获新生,踏入圣途,千秋万代,万教必兴!” 这下轮到齐鹜飞愣住了,我只是让你节哀而已,你这什么理解能力,咋就千秋万代都出来了? 第六百八十一章 涌金之国 齐鹜飞不知道该怎么接寅将军这话,承认自己就是尹长天涅盘重生?这肯定不对。但也不能完全否认,或许尹长天去火焰山就有此意呢。而自己的火焰山之行,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 元小宝总算从震惊中还过神来,说:“齐……大……” 他显然觉得再叫大哥不合适,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所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 齐鹜飞说:“你不必多想,以前怎么叫就还是怎么叫好了。” 元小宝“哦”了一声,一时还不适应,有些叫不出口。 寅将军说:“当年尹教主也是不拘小节的,我们以干支排序,互称兄弟。可惜啊,当年君庭山一战,被李靖施了诡计,大部分兄弟都不在了。如今教主重生,自当重设干支帅将。过去的老黄历可以揭过了,小宝你是癸帅之子,完全可以接过癸帅的班,成为新的天帅癸。这样一来,你称呼教主为大哥,也未尝不可了。” “我可以成为天帅癸吗?”元小宝有些兴奋,又有些沮丧,“可我怎么能比得上我的父亲,我修的是只是阴神之道。” 寅将军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元小宝和齐鹜飞都有点莫名其妙,不知他在笑什么。 寅将军问道:“小宝你是怎么走上阴神之路的?” 元小宝说:“我父亲战死后,李靖逼迫我娘屈服,说只要写一封悔过书,历数元庭弼和魔教罪恶,就可以放了我们。我娘不屈,抱着我跳了海……” 听到此处,寅将军大怒,目眦欲裂,咬牙道:“好你个李靖!”又问,“后来呢?” “后来我师父来了,救走了我的魂魄,我就开始修炼隐身之道。只是师父说我心魔太重,修炼进境有限,又怕我报仇心切,所以封了我的修为。我急于报仇,被魔道中人诓骗,差点铸成大错,幸亏认识了齐……齐大哥,这才重回正途。” “你师父是谁?” “是乔坤。” 寅将军点头道:“这就对了,乔叟与癸帅交厚,可惜还是迟了一步。若是早到一步,以他的地位,或许能保住你母子的性命。唉……” 他叹了口气,“也该你有此劫,竟走上了阴神之路,看来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 元小宝奇道:“虎叔叔此话怎讲?难道我注定该是个阴神?” 寅将军说:“因为你父亲也是阴神之身啊!” “啊!” 不仅元小宝,就连齐鹜飞也吃了一惊。 “天帅癸是阴神?” 寅将军点头道:“没错,他本是阴神之身,修为大成之后,才又以阴入阳,重修了阳神,从此阴阳合一,看上去和常人无异,但其入道之基就是阴神。你们知道狮驼岭深处的狮驼鬼国吗?” “知道。”元小宝说,“小时候父亲说起过,我们家还和狮驼岭有些渊源,但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难道……” “你父亲,就是狮驼鬼国的国王。” 寅将军看着惊讶不已的元小宝笑了笑,又看了一眼齐鹜飞。他从齐鹜飞的表情中看出来,这位新教主并没有继承老教主的记忆,因此便开始慢慢地说了起来。 “狮驼岭过去并不叫狮驼岭,这一点你们应该都知道的。” “狮驼国原名涌金国,其名之所来,是因为国中有一泉,日夜冒金水,洗练之后就能得到黄金,采之不尽。此泉便名为涌金泉,国因泉名,故名涌金国。” “因为有了涌金泉,涌金国自然也就十分富庶,国民无需劳作,人人闲适,是化外的一方乐土。那时万教鼎盛,天下修士十只八九都加入了万教,涌金国王也是万教的信奉者。他广纳豪杰,有教无类,国中妖人并存,祥和安泰。 后来老君化身老子西行,在此传道,再后来,灵山佛教东传,也传至此地,于是形成了万教、道教、佛教三教并立的局面。 这里曾是万教最后的一块乐土。万教从不排斥异教,也不会借排他而扩张自己。但你不排斥他们,他们却要排斥你。涌金国富甲天下,涌金泉中的黄金源源不断,谁看了都要羡慕。 西游之时,佛陀放纵青狮、白象、大鹏三妖下界,占据涌金国旁的大山,以在西游劫难积累功德,得成正果。他们在山中建立了结界洞府,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其中之一。洞府名为狮驼洞,这山从此也便号称狮驼岭了。” 齐鹜飞打断道:“我听说三妖之中,以大鹏法力最强,和佛陀也最亲近,既然是三妖同来,为什么不叫三妖岭之类的,而要叫狮驼岭,有青狮的名字,白象勉强算沾上,独没有大鹏的名字?” “狮驼者,尸陀也,灵山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寅将军冷哼了一声,“至于大鹏,他虽然号称狮驼岭三大王之一,却不常在狮驼岭,因为他受了佛陀旨意,另有差事。” “什么差事?” “灵山有意驱逐万教和道教,把涌金国变成佛国,这个任务就落在了大鹏身上。至于具体怎么做,我也不得而知。不过大概也能想到,就如周边其他几个国家一样,无非弄出一些妖事来,别人解决不了,让唐僧师徒来解决,让国人尽信佛而已。” 齐鹜飞奇道:“如果是这样的,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佛道之争,无非他多了些安排,有点炒作的意思而已。” 寅将军说:“本来就是如此,所以无论道家还是万教,都不曾防备。可没想到,那大鹏鸟受了幽底死神的迷惑,成了魔鹏。他本就法力高强,又借了幽底之力,一夜之间灭尽了涌金国,成了鬼国。” “一夜之间?”齐鹜飞有点吃惊。涌金国并不小,而且其中不乏修为高深的修士和大妖,竟然被大鹏一夜之间给灭了。 “不错,一夜之间。按理说这是做不到的,除非圣人亲至,摆下诛仙剑阵还差不多。” “那他是怎么做到的?” “幽底之力。” “幽底的那位有这么可怕?” “这里面未必没有别的助力,比如天庭,是不是也在其中插了一脚,我们一直有怀疑,但没有证据。至于幽底的那位……大鹏魔化之后,直接反上了灵山,连灵山都受了死气的污染,逼的如来亲自出手收了大鹏,又请了燃灯和阿弥陀佛来一起清除死气。这还只是幽底透上来的一点力借给了大鹏而已,你说可怕不可怕?” 齐鹜飞想起那张无面的死神之脸,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自己当时没能经受住诱惑,心智被迷惑后,会不会幽君附身? 寅将军继续说道:“涌金国被灭,幽底死气上涌,连涌金泉中都冒出了黑色的死水,地狱灵根从中伸出,地狱之花绽放。” “地狱之花那时就开了?” “是的。”寅将军说,“不过,幽底死气被羲皇给压下去了,同时封了涌金泉。” “羲皇出手了?” “是不是亲自出手,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他就是他的弟子。羲皇本就是万教创始之主,他见涌金国中万鬼齐喑,动了恻隐之心,以大法力护住了人们的魂魄,切断阴阳路,无论仙佛鬼差,都无法进入此地。又教他们阴神之法,得意继续修行。从此涌金国就成了真正的鬼国,原来的涌金国王成了鬼王,统帅国中万鬼,在此地镇压地底死气。癸帅,鬼帅也!这位涌金国王,就是小宝的父亲,元庭弼。” 第六百八十二章 封印 元庭弼在狮驼鬼国率领万鬼,镇压地底死气两千余年。 直到尹长天重建万教,改革教制,广揽人才,深入狮驼鬼国,找到元庭弼,请他出山,成为天干十帅之一的天帅癸。 元庭弼的手下大将继续留在此地镇守,防止幽底死气上冲,污染人间。 君庭山一战之后,万教覆灭,寅将军随尹长天杀出,尹长天身受重伤,本欲往狮驼岭鬼国藏身,但尹长天坚持要去火焰山,于是寅将军一人来此。 听到此处,齐鹜飞直皱眉头,有一种强烈的不祥之感。 “寅将军,莫非这狮驼岭中冥河死气上涌,地狱之花重开,和你有关?”他问道。 “是我一时糊涂。”寅将军神色一黯,低下了头,“君庭山一战,看着昔日兄弟好友尽死,我心中不甘,想要借幽底之力与天庭对抗,便进了鬼国,与昔日癸帅手下的四大鬼将商议。他们听说癸帅的死讯,个个义愤填膺。我们便开启了羲皇留下的封印,以至于死气上涌,冥河暗通,才有了你们见到的地狱之花,和九尾猼訑。” “那么说,冥河通道真的打开了,狮驼岭可以直通幽底?” “那倒不会。我们刚解开封印,尹教主就出现,及时阻止了我们。他说我们这么做违背了祖师创教之宗旨,心怀魔念,就真的坐实了魔教之名。即使能毁掉三十三天,重塑天道,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一旦幽君临世,必给三界带来大灾难。 好在羲皇封印,神鬼莫测,鬼国四将虽然有封印的线索,也只解开了表面的一道,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涌金泉。当时,大地上已经冒出了黑水,但这些只是死气推动地阴之气而形成,只有涌金泉才能通冥河、入幽底。 尹教主说,羲皇以大法力移山换海,动了涌金泉的位置。所以我们见不到涌金泉。真正的涌金泉,应该是被移到了别的什么地方,被用更厉害的手段封印着。” 齐鹜飞心头一凛,想起黄花观后院的那口井,井中冒出黑水,能提炼黄金,他还曾为此而狂喜,井底壁上写着涌金二字。 现在这么一联想,简直有点恐怖啊! 那口井的井底明显有着十分高明的结界,高明到齐鹜飞看都看不出来,却能通过井底进入盘丝洞。在这个过程中,他有入魔的幻觉,似曾听到幽底死神的呼唤。 盘丝洞也是个神奇的地方,结界不知怎么形成,只一扇门,却连孙悟空用金箍棒都砸不烂,至今保存完好。 难道这一切都是伏羲大神的手笔? 齐鹜飞想起在北俱芦洲,雷震子为了确认他的身份,曾问他黄花观中的井在哪里。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想,以雷震子的身份,即使和师父有旧,有怎会偏偏记得黄花观的一口井?如此看来,这口井必有古怪。 如果这口井就是涌金泉,那就意味着可以直通黄泉幽底。 先不说井底下有多凶险,就说这事儿万一传出去,被上面知道了…… 想都不敢想啊! 齐鹜飞决定了,回去以后,立刻就把井给填了,下封口令,谁也不许说出去。 他又想起陆承在黄花观藏里找出来的那本古籍,里面零散记载着一些怪诞之语,其中就有“黑金之水通玄冥,涌金则正道昌,涌墨则魔道昌。” 当初未受幽底死气污染时涌出黄金,整个涌金国也是想和安泰,这不就是正道昌吗?后来死气上涌,大鹏化魔,可不就是魔道昌嘛! 黑金之水通玄冥,难道玄冥就是幽底? 书中还说到了玄冥之神,按其描述超越了圣人,简直就是道的本体,或者说是道的另一面。 那么这玄冥之神,会不会就是幽底的死神呢? 黄花观中出现这样的古籍,又有这样一口井,难道是羲皇把狮驼国的涌金泉移到了盘丝岭,而整座黄花观就是为了镇住这口井而造的封印结界? 那么黄花观的第一代观主…… 齐鹜飞又想起了观门口那幅对联,不会是羲皇写的? 不过辛环说字迹眼熟,应该不可能是羲皇本人,大概是他的弟子门人所写。以后得回去打听一下羲皇门下有哪些门人弟子,又正好在封神前后的时代在世间走动过。 另外,黄花观后来又怎么会传到百眼魔君手里?他和羲皇,和师父无机子之间又是什么关系?或许可以去找找此人,听说去了紫云山千花洞,才过了一千多年,像他这样的大妖应该不会死。除了黄花观的过去,他应该也知道七蛛精的来历。 “寅将军,你可知道涌金泉长什么样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没见过涌金泉。” “你刚才说,羲皇把涌金泉移走了,还设了很多道封印,你们只打开了第一道,那为什么地狱之花会重开?九尾猼訑又是从哪儿来的?” “因为逆木灵根早就伸进了狮驼岭,地狱之花也不是现在才开放的,只是因为封印的关系,一直在结界之中,还吸引了远古瑞兽猼訑守护在它旁边。我们虽然只打开了第一道封印,但结界还是受了影响,加上猼訑的特殊能力,才让地狱之花盛开在狮驼岭上。” “但地狱之花连着逆木,而逆木只根就在幽底,难道幽底之神不能顺着这个上来吗?”齐鹜飞好奇地问道。 寅将军摇头道:“他突破不了封印。除了羲皇的封印之外,幽底本身就有天道之印。远古之时,域外天魔齐聚冥河,曾企图万魔合力打通幽底,也没有成功。据说那天道之印,连圣人也动不了,除非天道崩塌,否则幽底那位就上不来。” “可是既然上不来,那大家又在担心什么?羲皇为什么还要封印涌金泉?” “虽然他的本体上不来,但还是可以通过冥河黄泉,将死气带至三界之内。只要被污染的地方足够大,污染的人足够多,或者足够强大,他就可以借此重生,或者把三界生灵全部拉入幽底之中。” “原来如此!” 齐鹜飞点点头,想起那个无面神像,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这位幽君还真是执着,被困在幽底不知多少个元会了,还不放弃,还要在人间搞事情。 “对了,”齐鹜飞想起了陆承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君庭山一战的内情你清楚了吗?除了万俟明,还有谁是叛徒?” “万俟明!哼,小人而已,何足挂齿!”寅将军说到这里愤恨不已,“万教壮大,天干十帅统领君庭,地支十二将在外,统御十二山,身边难免有小人。和万俟明一般的小人有不少,天庭一直在拉拢、收买,甚至还有不少就是他们直接安插进来的。可那又如何?无论尹教主,癸帅,还是我,都心知肚明。可是,我们万万没想到,她会叛变!” :。: 第六百八十三章 三头六臂 “谁?” 齐鹜飞和元小宝同时问道。 寅将军的面皮都开始颤抖起来,满眼是恨,咬牙道:“白鼠。” “子姨?”元小宝大惊道。 齐鹜飞看着寅将军的表情,又听元小宝的称呼,终于确定了叛变者的身份,讶然道:“鼠将军?” 寅虎缓缓点头:“她是地支十二将之首,很早就跟着尹教主,比老牛还早。谁也想不到,她会是叛徒。” “可知她为什么要叛变?”齐鹜飞问道。 “为什么叛变?!”寅虎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她是李靖的干女儿,你说她为什么叛变?!” “李靖的干女儿?” “没错,就是李靖的干女儿。本名姹女,外号地涌夫人,又称半截观音。这么说你们可能不了解,但说起当年无底洞的金鼻白毛老鼠精,你们就应该清楚了。” “是她!” “她也曾是上古灵妖,被古佛燃灯收服后豢养在灵山。李靖是燃灯弟子,因此与李靖关系甚好。后来她在灵山偷吃了如来的香花宝烛,逃出灵山,燃灯本要惩罚她,被李靖救下,所以认了李靖为父,做了他的干女儿。” 寅虎说到这里又冷哼了一声,“不过我看这些都是做戏罢了,西游路上的大妖,不是天庭放出来的,就是灵山放下来的,这白鼠八成也是灵山安排的,燃灯和李靖联合演戏而已,不然凭她怎能偷吃到如来的香花宝烛?” 齐鹜飞问:“那她怎么又成了鼠将军呢?” 寅将军叹道:“李靖此人,城府极深,所虑甚远,是个人才,可惜心机过重,与道去远。万教是玉帝乃至灵山心头之患,白鼠加入万教,应是李靖一手策划的。而且很可能早在一千多年甚至两千年前,李靖就开始布局灭教之战了。 白鼠叛下灵山,既是为了西游大劫,也是为了给她加入万教做准备。西游时,唐僧在无底洞落难,李靖父子前来相救,把白鼠捉回天庭,送上了斩妖台。白鼠自斩妖台上逃脱,从此彻底脱离了天庭和灵山,名字也上了天妖通缉录,一千多年一直东躲西藏,这才取得了尹教主的信任。谁能想到一只妖怪可以隐忍一千多年? 后来她追随教主,南征北战,开辟地支十二山堂,成为地支十二将之首。论功绩,还在我只上,即便和癸帅相比,也不遑多让。这样的人,要是在君庭之战发生前,你说她会叛变,打死我也不信的。 君庭一战,万教几乎覆灭,李靖一战而成就天庭灵山万世不成之功业,他成功了!” 元小宝听得愤愤,问道:“那白鼠精现在何处,我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寅将军看着元小宝,眼中露出一丝温暖,又回头把小虎拉过来,对他们说:“仇当然要报,但不急于一时。你们还小,此心切不可被仇恨充满,成为你们修行路上的业障。以后,你们要跟着齐教主,好好修行,凡事要听教主的话。” 他说着看了齐鹜飞一眼,“教主,这两个孩子,就拜托您了!” 齐鹜飞听这话有种不祥的预感,问道:“将军何意?” 寅将军说:“我酿成大错,罪孽深重,正应留在此地镇守幽关,看护地界。此身恐怕不能再追随教主左右了!” 他声音悲凉,语音哽咽,竟有决绝之意。 忽把寅小虎和元小宝推到齐鹜飞面前,厉声道:“小虎,小宝,你们跪下!” 寅小虎和元小宝不敢违拗,对着齐鹜飞跪下来。 寅将军道:“你二人现在立下誓言,此生唯教主之命而从,若有叛悔之心,神魂俱灭!” 寅小虎和元小宝就跟着起誓。 齐鹜飞连忙阻止,道:“小宝和小虎,我自当他们是兄弟一般,将军何必如此?” 寅将军说:“我已经暴露,李靖老谋深算,绝不会轻易放过我,如今又被卞庄盯上,我若出去,只会给教主添麻烦。小虎的妈妈是本地一只凡虎,寿不过百,早已亡去,只要不跟我在一起,无人知道小虎的身份。小宝是癸帅之子,但已是阴神之身,我没能认出来,相信就算碰见白鼠,她也认不出来。他二人有教主管教,我也就放心了。” 齐鹜飞知道,这才是寅将军的真正想法。他是怕出去以后拖累盘丝岭。 “刚才猪八戒不是说要招揽你,让你去天河做将军吗,你何不先答应他?他是天蓬元帅,有他做保,李靖也不能拿你怎样。”齐鹜飞说。 寅将军说:“说是天河为将,还不是将我豢养,做一只妖宠!天庭怎会给我们妖类一个平等之身?我白虎也算是上古大妖,横行洪荒,何曾居于人下!除了尹教主,我谁也不服。小小天蓬,想要我做他的奴宠,做梦!” 齐鹜飞说:“将军大义,令人佩服,是我草率了。不过将军,你也说李靖老谋深算,你留在这里终究不是办法,又怎能让我和小虎放得下心?” 寅小虎叫了一声:“爸爸……” 寅将军看了他一眼,说:“你们放心,我要只想活命,何须卞庄做保?三界化外偏隅之地,或者北俱芦洲,哪里不能去得?时机到了,我自会离开。” 齐鹜飞知道他心意已决,难以劝动,在寅小虎面前,只好装作宽心地说:“如此就好。” 他正想问一些有关万教和君庭山的旧事,忽然山洞内传来清脆似铃的响声,不知从哪里来。 寅将军起身道:“有人来的,估计是卞庄追来了。” 说着他当先起身出了洞,齐鹜飞和元小宝、寅小虎紧随其后。 来到洞外那片山花烂漫的山谷之中,只见空中一人,踏着祥云,绕着山头飞来飞去,正是天蓬元帅卞庄。 寅将军说:“这里有结界封印,我们能看到他,他看不到我们,你们不用担心。” 忽然,山头上的虚空一闪,出现了两团火焰,呼的一下,飞到了山谷上方。 齐鹜飞还没看清那是什么,就听猪八戒的声音传来:“哪吒,你来此地作甚?” 那两团火焰止住,现出两只风火轮的模样。 接着,虚空中红菱飘过,出现了哪吒的身影。 “卞司令,你怎么在这里?” “你老子让我帮他捉老虎。” 哪吒皱眉道:“你贵为军区司令,岂能亲身作战,老虎由我来捉就可以了。” 卞庄嘿嘿笑道:“你来捉?你捉的住吗?” 哪吒怒道:“我怎么就捉不住?” 说罢身体一晃,变作三头六臂,前两手端着火尖枪,中间两手分持阴阳剑,后面两手拿着乾坤圈和金砖,混天绫在腰间缠绕,风火轮在脚下怒吼。 卞庄哈哈一笑,也晃一晃,变作三头六臂,前两手端着九齿钉耙,中间两手分别拿着天蓬钟、天蓬神尺,后面两手一手持天蓬印,一手拿笔虚空画出天蓬符,肩上斜跨破军弓,背上还插着三面天河都统旗。 “三头六臂的小儿把戏,我学会的时候,还没你呢!”卞庄哈哈笑着,“我已经决定把这白虎带回天河,你休要和我抢。” …… 齐鹜飞算是开了眼界。 三头六臂,法天象地,这才是真正的天神啊! 两个人,十二只手,拿着十二件法器,每一件都是至宝,都相当相当相当值钱! …… 第六百八十四章 秘道 哪吒和猪八戒各自展开三头六臂,神识威压下来,即使有当年狮驼妖王布下的结界,齐鹜飞也感觉到无比压抑。 寅将军说:“哪吒也来了,李靖果然不肯轻易放过,说不定他的大军随后还要来!以天蓬和哪吒的本事,既然找到这里了,结界挡不住他们太久。后面山洞有秘道可以通往涌金国,也就是现在的狮驼鬼国,那里有羲皇结界,天庭大军进不去的。小虎知道秘道的开启方法,教主带着你的人快走。” 齐鹜飞问道:“那将军你呢?” 寅将军说:“我不能走。这条秘道不能让天庭发现,否则鬼国遭李靖大军扫荡。” 齐鹜飞一皱眉,知道了寅将军的想法,他是要在他们走后毁掉秘道。可那样一来,就等于自绝了退路。万一天蓬和哪吒联手,就算白虎在厉害,也不是对手?更何况李靖的大军还有很大可能卷土重来,一旦被大军围住,就插翅难逃了。 寅小虎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寅将军,隐有不安之色。 寅将军看了小虎一眼,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要逃的话,他们拦不住我的。只有你们都安全了,我才安全。” 说着摸了摸小虎的头,“以后你要听教主的话。” 小虎懵懂地点点头,看向齐鹜飞。 齐鹜飞说:“不用喊我教主,你就和小宝一样,叫我大哥好了。” “大哥……” “大哥……” 寅小虎和元小宝同时叫道。 寅将军微笑不语,眼望虚空,想起了当年天帅地将二十二人会师的场面。 “将军……”齐鹜飞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鬼国既然有结界封锁,寻常人无法出入,我们进去以后怎么离开?” 寅将军说:“在涌金国西,有另一条秘道,可以直通西海。这也正是当年尹教主进入鬼国的路。你们到了鬼国之后,要小心一点,他们死前受尽魔鹏折磨,又被封印在此地两千年多年,难免怨气深重。好在小宝是癸帅之子,国中鬼将士都是当年癸帅做国王时的臣民,有小虎作证,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们。” 齐鹜飞不解道:“既然两边都有通道,鬼国将士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寅将军说:“一来,他们都感念恩德,痛恨阴魔,自成就阴神之日起就发誓要在此地镇压地底魔气。二来,这两条通道都是尹教主找出来的,两边都有禁制,阴魂能入不能出。” “阴魂不能出,那小宝怎么办?”齐鹜飞问道。 “不要紧,你穿上血罗衣,用血罗衣护着他就行。到了那里,只说你们都是小宝的随从就好,不要暴露你自己的身份,不能让他们见到你身上有血罗衣。五万阴神,不可能都是一条心。” 齐鹜飞明白寅将军的意思,万一有那个鬼将不堪寂寞,想要出去看看,难保不起歹心。 “我们进去以后找谁?” “现在的鬼王叫元茂,是癸帅元庭弼的堂兄,也就是小宝的伯父。另外还有四大鬼将,庄恒、梁才、周新、宇文长在,四人都是癸帅在位时的旧部,比鬼王元茂更值得信任。” 寅将军说到此处,抬头看向天上,急道,“好了,你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齐鹜飞知道寅将军既已决断,便不会改了,而且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就把元小宝和寅小虎拉过来,说:“好了,小宝,小虎,我们走。” 寅小虎有些不安,拖着步子不走,直愣愣盯着他父亲。 齐鹜飞说:“小虎,要相信你爸爸!” 寅将军用坚毅的眼神看着寅小虎,说:“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白虎家族的故事吗?爸爸不可能陪你一辈子,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要永记自己的誓言,要做这世上最勇敢、最讲义气的虎!” 齐鹜飞感觉寅小虎身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血液中有一股莫名的激情在流动,可他的眼里却不知不觉流下泪来,轻声说了句:“爸爸再见。” 便一转身,当先朝前面的洞穴走去。 齐鹜飞和元小宝紧随其后,将进洞中,回头看去,之间寅将军抬头视天,一动不动,如石雕一般。 哪吒和猪八戒还没开打,但气氛越来越紧张,两人身上的威势更是强大,感觉这山也快要承受不住了。 齐鹜飞不敢停留,急忙进了洞。 小青昆奴等人都等在那里,早已等得焦急,见齐鹜飞回来,急道:“师兄,怎么这么久?” 齐鹜飞把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说:“现在哪吒和天蓬就在外面,而我们出现在这里的话,可能会引起天庭误会,到时候恐怕说不清楚,所以我决定先离开这里。你们的意见呢?” 听说哪吒和天蓬都来了,大家都十分吃惊。 “天蓬怎么会来这里?”法舟微皱眉头道。 齐鹜飞说:“应该是和李靖谈了什么条件,下来捉拿虎仙的。” 法舟却摇头道:“天蓬地位尊崇,岂会帮李靖捉妖?李靖又怎么会让天蓬来抢功?这里面必有文章。” 齐鹜飞讶然道:“小师傅倒是对天庭的大神清楚得很啊!” 端木博文突然说:“大师你不是旃檀功德佛的弟子吗,那天蓬岂不是你的师兄?有你这层关系,我们不用躲?” 法舟笑道:“论起来,是有一段师兄弟的情谊。但他不认识我。我们出现在这里说不清楚,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也很蹊跷,贫僧倒是同意齐施主的意见,走为上策。” 身体已经恢复的任春晓说:“我也同意。这次宗门大会很明显是把我们都在当成了炮灰,天庭布了个局,到现在都还看不透。我们这几个炮灰没死,又知道了一些秘密,谁敢保证他们会不会趁机杀了我们灭口。” 端木博文也说:“也对,哪吒和天蓬的实力,真打起来,千里无完土,我们都只是蝼蚁而已,说不定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化成灰了,还是赶紧走。” “去哪儿?”曲晚晴问道。 “狮驼鬼国。”齐鹜飞说。 众人都吃了一惊。狮驼鬼国之名天下皆知,但没人进去过。 “鬼国不是连天军都进不去吗?我们怎么去?”端木博文奇道。 齐鹜飞说:“小虎会给我们带路,你们不用担心。到了那里,你们不要多说,只说我们都是小宝和小虎的护从和朋友就是了。”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大地晃动起来,碎石从高高的穹顶上掉落下来,巨大的山洞中顿时变得迷尘滚滚。 “快跟我来!” 寅小虎一扭头,朝着山洞左侧的黑暗处跑去。 第六百八十五章 哪吒大战猪八戒 “三太子,你真要和我抢?” “我只是在执行任务。” “凡事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 “卞司令,你是天河司令,位高权重,我理应退避三舍。但这不是个人的事,而是在追剿魔教余孽。司令你要想在天河豢养妖兽,何不去北俱芦洲找找,就算你捉一个巨人回去养着,我也不会说半句话。” “嘿嘿,好你个伶牙俐齿的莲藕小儿!”卞庄胖嘟嘟的脸上还是笑吟吟的,但语气中已流露出几分寒意。“追缴魔教余孽可是军部的事情,你老子是卫戍区司令,责无旁贷,你不过是治安总局下面一个处长,有什么资格参与军部的行动?难道你是在政务院和军部领了两份差事?” “哼!”哪吒大不悦道,“凭你怎么说,今天有我在,你休想把白虎带回天河!” ”呵,你老子见了我也不敢这么说话,小莲藕人儿,你还真想和我动手不成?” 哪吒听见卞庄连续两次叫他莲藕小人,心中大怒,挺枪来刺。 三头六臂晃动,风火轮熊熊涌动,火尖枪带起一丛真火,破空而来。 卞庄叫一声:“来得好!” 举起九齿钉耙,横向里一扫,把火尖枪的枪尖扫在一旁,钉耙齿顺势沿着枪杆滑过,撞向哪吒的前胸。 哪吒也不慌忙,风火轮一转,身体已经变向,躲过钉耙齿,火尖枪一抖,抖出数团火焰,凌空飞舞,犹如火蛇急蹿,扑向卞庄。 卞庄冷笑一声,九齿钉耙缩回,在手中一转,九根耙齿射出天罡气来,噗噗几声,将火蛇射落。 火蛇方落,火尖枪的枪尖已经刺到眼前,他横举钉耙杆向上一抬,挡住枪杆,把枪尖抬起,顺势转动钉耙,朝哪吒扫去。 随着二人动起手来,狮驼岭上霎时间变得天昏地暗,草木失声,日月无色。 哪吒见火尖枪奈何不得猪八戒,后面两手举起阴阳剑攻来,却被天蓬的天蓬尺挡住。 阴阳剑,剑分阴阳,天蓬尺,尺有四棱。剑分阴阳斩日月,尺有四棱量星辰。阴在右,阳在左,左右相合定乾坤,太乙门下第一人。南斗六,北斗七,南北通天转天蓬,紫微垣中头号星。 他一个剑来如灵蛇,剑去似飞凤。这一个尺横如贯虹,尺立似天柱。阴阳剑上阴阳气,剑气肃杀千里地。天蓬尺上星斗明,星光灿烂万物生。 这打来打去,还是个不分胜负。可哪吒却吃亏在阴阳剑用掉了他两只手,而卞庄的天蓬尺只需要一只手。 哪吒的后两手也动了,先丢出了乾坤圈。 只见空中金光闪过,忽而虚空生出一个大洞,带着无穷能量,连金光都被吸入,变作一个金晃晃太阳一样的东西,朝卞庄疾驰而来。 卞庄知道这乾坤圈乃是乾元山金光洞镇洞之宝,昆仑先天物,原始天尊所赠,不敢小觑,便祭出了天蓬钟。 此钟出自混沌之中,与天蓬星同生,抖一抖日月无辉,响一响星辰倒转。 天蓬钟飞上空中,迎上了疾驰而来的乾坤圈,就听当一声巨响,金光爆闪,天地失色。 乾坤圈被天蓬钟挡住,未能伤到天蓬分毫。 哪吒冷笑一声,悄悄丢出金砖。 这金砖和金光一般颜色,无从分辨,从金光中落下,叫人不能察觉。 “好你个莲藕小儿,敢偷袭俺!”猪八戒大怒,举起天蓬印堪堪抵住金砖,“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此时,哪吒六臂尽出,而卞庄还有一只手空着。 那手中拿着一支笔,此刻忽然大笔一挥,虚空画出一道天蓬符。 只见这符,光闪闪、亮晶晶,遮蔽了天空,符上星斗排布,奇门暗藏,对着哪吒罩了下来。 哪吒并不惊慌,裹在身上的混天绫冲天而起。 这混天绫乃是他的本命法器,虽然六臂齐出,也能如臂使指。 混天绫发出红光,霎时间天空彤云密布,遮蔽了天蓬符上的星斗。而那彤云之中竟又飞出彩带,朝着卞庄缠绕而去。 卞庄急忙神笔再挥,又画出一个符,挡住了袭来的混天绫。 而与此同时,哪吒脚下的两只风火轮连翻飞出,化作两条火龙,发出怒吼,扑向卞庄。 卞庄早有准备,背上三面天河都统旗飞出左右两面,化作两条水龙,在空中敌住了风火轮所化的火龙。 四条龙,两红两黑,两火两水,在空中盘旋搅动,你咬我尾,我扑你首,战得不亦乐乎。 卞庄哈哈大笑道:“莲藕小儿,你法宝用尽,还有什么本事!” 说罢,从肩上取下斜跨的破军弓,张弓搭箭,对准了哪吒。 “我这口破军弓,乃破军星所化,能射星穿斗,我看你这莲藕之身能否挡住我一箭?” 箭已在弦上,正是不得不发之时。 忽听得天上一声喝:“住手!” 金光乱云之中,出现李靖的身影,左手中托着三十三天黄金舍利子七宝玲珑塔,右手拄着方天三叉戟,头顶浮着天王伞盖。 “天蓬,请箭下留情!” 卞庄见李靖到来,哈哈笑道:“李司令,我岂会伤你儿子,一千多年未曾亲近了,切磋切磋而已!” 看向哪吒,“小儿,你父来求情,我便放你一马。” 哪吒大怒:“谁要你放!输赢未分,先别说大话!” 说罢从身上取出一物,乃是个似鼎非鼎的罩子。 哪吒在罩子上一拍,丢向了卞庄。 “九龙神火罩!来得好!” 卞庄收起嬉笑之色,三头一抖,插在背上正中间的天河都统旗飞出,卷起一片天河水浪,波涛滚滚,巨浪滔天,就在这山川上空形成了一条滔天大河。 那九龙神火罩被大河挡住,竟然落不下来。 哪吒见不能罩住天蓬,便念动咒语,九龙神火罩上雕刻着九条栩栩如生的龙形雕塑就突然活了过来,化作九条火龙,扑入了天河水中,天河水顿时沸腾起来。 “小儿,你莫非想把我这天河烤干不成?若是能成,我还要谢谢你,让我这水军司令从此变成陆军司令。” 卞庄脸上笑着,那一张浮在身前的破军弓的弓弦却再次拉紧。 一声弦响,震天撼地,破军箭带着灭日之威,射向了哪吒。 预知这一箭到底能不能射死哪吒,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百八十六章 失算得算 说起天蓬的法器,最有名的莫过于九齿钉耙,乃是太上老君在八卦炉中亲自炼化而成。自从有了这钉耙,卞庄就不再用他那把长柄斧钺了。 可是要说最厉害的,却是他身上这一张破军弓。 天蓬本就是紫微帐下第一猛将,乃北斗破军星所化,这破军弓就是他的本命法器。 一声弓弦响彻天地,破军箭早已锁定了哪吒,带着呼啸之声而去。 被破军箭锁定,无处可逃,哪吒法宝用尽,只能以肉身相抗。 就在这时,天上忽落下一座宝塔,轰然罩住了哪吒。塔外祥云缭绕,紫雾盘旋。 破军箭叮一声射在了宝塔之上。 塔身中箭处忽然迸发出闪闪金光,而金光中又有白光闪烁,原来是塔身上的舍利子挡住了破军箭,却被箭气所伤,舍利子迸裂开来。 李靖伸手一招,将宝塔收回,落在手心,看着上面出现裂缝的舍利子,皱了皱眉头。 虽说这塔上有三十三颗舍利子,只破了一颗,并不影响使用,但舍利子何等珍贵之物,此塔又是燃灯所赠,上面全是上古佛之舍利,李靖不免有些心疼。 卞庄嘿嘿一笑,说:“我说了只是切磋切磋,李司令何必当真?我刚才只射出一虚箭,有箭气而无实箭,若是我将本命箭射出,你这舍利塔怕也挡不住哩。” 李靖知道卞庄说的是实情,脸皮微抖,强压不悦,露出笑容道:“卞司令豪勇不减当年,佩服佩服!” 卞庄把眼一瞪,说:“什么叫不减当年,莫非你以为我老了?还是说我下界做了一世猪刚鬣,修为就退步了?” “我岂有此意?”李靖辩解道,“只是卞司令何必与小儿较真,今日我们都是为白虎而来,不如先合力破了这结界再说。” 卞庄嘻皮笑脸道:“合力?合力之后,怎么个算法?” 李靖还没回答,哪吒突然说道:“要合力你们合,我先走了。” 他收起三头六臂之身,收回法宝,又对卞庄说,“今日未分胜负,下次再领教你的破军神箭!” 说罢,脚踏风火轮,破空而去。 李靖无奈道:“你看我这儿子,几千岁了,还是这么任性不懂事!” 卞庄说:“他哪里不懂事?我看他懂得很!话说回来,你老李家开枝散叶,势力遍及三界。哪像我,好不容易在人间留了点种,被你这次行动差点弄得断子绝孙,如今只剩下一个傻小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扛起这梁来。” 李靖笑道:“卞司令风流倜傥,何不再结道侣,多生几个儿子来?” 卞庄一翻白眼:“你当我是什么?”又口宣佛号,“阿弥陀佛,蒙佛主点化,让我做个净坛使者,怎能再破色戒?阿弥陀佛!” “这样啊,啧啧啧……”李靖连声叹息。 “你叹什么气?”卞庄问道。 “哦,没什么。”李靖说,“我女贞英在王母处,与七仙女交往甚好,那里美娥如云,原本想让她选拔一些,送到你的天河疗养院去。既然卞司令不需要……” “诶诶诶,等等……”卞庄连忙阻止,“那个……我是不需要嘛,但是天河偌大个军区,也不是我一个人,上面的领导也常来天河疗养,疗养院里是该换换新人了,总是那几张老面孔,看了几千年,神仙也看腻了嘛!” 李靖说:“既然如此,那我让小女去帮你督办。” 天蓬哈哈一笑,说:“那就有劳贵千金了,哈哈哈……” 李靖说:“那么卞司令,我们就一起破了这结界。” 卞庄却摇头道:“原本我一人来捉虎,大有把握,如今你们这么一闹,怕是已把老虎吓跑了,破了结界也没用。” 李靖笑道:“我已在此布下天罗地网,困地两千里,他逃不出去的。” “原来李司令早有安排,我等皆在你的彀中。”卞庄摇着头,“啊呀,失算了失算了!” 说着就朝李靖以拱手,“既然如此,区区结界,又哪里用得上我,告辞了!” 说罢一挥手,脚下祥云升起,一瞬就消失在虚空之中了。 李靖看着天蓬消失的背影,冷笑着哼了一声:“老狐狸!” 回过神来,忽然看见手上的玲珑宝塔上开裂的舍利,笑容顿收,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他将宝塔轻轻一丢,落在山头,一忽儿便已落地生根,成了山上的一座古塔。 接着,他头顶的混元天王伞飘起,盖在宝塔上方,滋溜溜旋转起来。 随着伞的转动,塔也开始转动,整座山便也随之扭曲。 方圆百里之内,大地震颤,龙蛇起陆,山脊线像波浪一样起伏着。 就在这时,一声虎吼传来,震颤的大地和扭曲的山川仿佛顽皮的学生听见训导主任的训斥,突然就平静下来。 一只斑斓白虎自虚空中出现,立身于山川之上,其身巨长,头顶云天,脚踏四岳,目如双日,口如血海,巍巍然自有王者气度。 李靖伸手把黄金玲珑塔和混元天王伞召回,轻蔑一笑,道:“你终于现身了!” 寅将军踏定山川,冷冷地看着李靖。 李靖说:“天蓬邀你去天河,你怎么不答应他?” 寅将军冷笑道:“我不是三姓家奴!” 李靖面色变了变,寒声道:“你不怕上斩妖台吗?” 寅将军说:“百年前你没能杀我,现在也未必就能。” 李靖哈哈大笑,说:“你以为你是什么角色?真把自己当成天之四灵之一了?那是你祖先,不是你!当初让你侥幸逃脱,今天你却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寅将军说:“那就动手,看你怎么杀我!” 李靖说:“不着急,我要杀你早就动手了。之所以拖到现在,不过是想确认两件事。” “什么事?” “首先么,当然是尹长天的生死。你们魔教的人,说实话,在我眼里都不值一提。什么天帅地将,不过是些妖合之众罢了。我在乎的只有尹长天一个。现在我敢肯定,他已经死了。既然他死了,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 会长大的 “教主万古长存,怎会轻死?李靖,你这次恐怕要失算了!” 寅将军故作轻松地哈哈一笑,目中闪过一丝悲凉。 他的目光没能逃过李靖的眼睛。 “不用装了,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李靖笑道,“我围而不攻,就是要等尹长天出手。你陷入危机,还有参加宗门大会的这些人,还有瑞兽猼訑,这么多饵撒在这里,如果尹长天活着,一定会出手阻止的。加上我通过其他渠道获得的各种消息,一一印证,我可以肯定,尹长天已经死了。” 寅将军怒道:“卑鄙!你视我们妖类为敌也就罢了,竟然把那些人间修士当做诱饵!” 李靖摇头道:“所以说你们魔教毫无胜算,你们不但不懂兵法,而且身上业障重重,心里什么都放不下,如此怎能步入圣途?尹长天号称半步入圣,终究还是灰飞烟灭。” 寅将军不想听他啰嗦,就问:“第二件事呢?” “第二嘛,就是涌金泉的具体位置。”李靖说。 “那你现在知道了?”寅将军轻描淡写的问了句。 “还没有。”李靖也不隐瞒,“我知道涌金泉的位置早就被移动过了。狮驼岭外围所有的山,有名的没名的,我都派人去找过了,可惜没找到,所以只好请你这位白虎上将来告诉我了。” “做梦!”寅将军决然道。 李靖微微一笑,说:“话先不要说那么绝。其实你躲在狮驼岭,几十年前我就知道了。你还和一只凡虎,生下了一只小崽,是不是?” 寅将军脸色变了变,虎目圆睁,看着李靖。 “你一定很奇怪,我既然早就盯上了你,为什么不动手?”李靖继续说着,“我刚才已经说了,拖到现在,是为了两件事,尹长天的生死,和涌金泉的位置。我们一直盯着你,你自以为是的秘密,在我们这里都不是秘密。比如刚才,你的傻儿子,就带着一群傻蛋进了秘道,对不对?” 寅将军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问道:“李靖,你想怎样?” 李靖说:“没什么,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如果我可以保你无事,可以放过你,我想你也不会相信。你是必然要上斩妖台的,就算你刚才跟着天蓬走了也没用,他保不住你,紫微也保不住你。从你们被圣人共商,天道指认,定为魔教的那一天起,你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圣人共商,天道指认?”白虎冷笑一声,不屑地说,“放屁!” 李靖也不恼,说:“我不能放过你,但我可以保你的小虎崽没事。他虽也是妖,却是无辜的不是吗?只要他将来不反天庭,就在山里做一只自由自在的妖也罢,或者去天上,到灵妖殿去待着也可以。” 白虎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想做什么交易?” 李靖见白虎似乎被打动了,表情轻松下来,说:君庭一战至今已过去百年,当年被你们几个侥幸逃脱,尹长天在这一百年里做些什么,后续有什么安排,他的继承人是谁,血罗衣在哪里?” “此事我不知道。”白虎说。 “别急着回答,我还有问题。”李靖说,“除了尹长天外,当年和你们一起逃出来的那头牛在哪里?” 白虎沉默不语。 李靖轻蔑一笑:“别拖时间了,不要以为等你儿子通过秘道就安全了。他是要去狮驼鬼国?你觉得我找涌金泉找了那么多年,会没去鬼国里面找过?羲皇封印是厉害,但你们能找到秘道,我们难道就找不到?你别忘了,这条秘道本就是当年三妖所建,青狮白象都在灵山,我师是燃灯古佛,我好歹在灵山也曾受封天王。另外,你觉得,如果鬼国里面没有我的人,我会放心吗?” 白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忽而咬牙道:“李靖,你个卑鄙小人!” 突然一声大吼,身躯暴涨数倍,竟有劈天裂地之威。 李靖也知道这虎妖的厉害之处,不敢小觑,宝塔悬空,放出万道舍利之光,左手方天三叉戟,右手六陈鞭,头顶混元天王伞,缚妖索虚空闪烁,天罡刀背后暗藏,正要和虎妖厮杀一番。 却没想到,寅将军扑杀李靖只是虚晃一招,腾空的巨大虎躯猛的向下一沉,也不管不顾李靖手中的宝物,竟是要凭肉身把这千里山川压垮,彻底破坏那条结界秘道。 李靖吓了一跳,大骂:“冥顽不灵!” 一念起处,掌心翻出照妖镜,射出一道白光,罩住白虎身躯。 天王令旗一挥,四面八方的虚空之中,出现了七八艘巨型战舰,遮天蔽日。 每一艘战舰都射下来一道白光,如顶天巨柱…… …… 有那么一刹那,齐鹜飞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根扭曲的带子,在曲折的空间里绕来绕去。 范无咎用一个十分形象的比喻形容他们穿过结界秘道时的这种感觉:“我好像是一条蛔虫,在某人的肠子里。” 当人们穿过秘道后,范无咎大叫道:“啊,我被拉出来了!” 然后,他们就来到了一个明明天光明媚,花红叶绿,却无处不让人觉得阴森的地方。 林间的风吹来,花香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尸的味道。 可是,当他们沿着花林前进,走了许久也不见任何陈腐迹象,而那奇怪的味道却始终在人的鼻尖飘荡,细若游丝。 “小虎,这就是狮驼鬼国了吗?”元小宝问道。 寅小虎说:“是了。” “这空气中飘的是什么味道啊?”小青一直捂着鼻子,皱眉问道。 小虎说:“不知道,我也只进来过两回。” “阿弥陀佛,这是尸陀气味!”法舟宣了一声佛号,用低沉的声音说,“听闻此间曾经浮尸遍野,血染层林,千年过去,这气味看来是散不掉了。” “小和尚你来过?”小虎不知道法舟的地位,见他年轻,就叫他小和尚。 法舟摇头道:“我没来过,只是听我师父讲过。” “你师父来过?” “来过。” “他是怎么进来的?我爸爸说这里有结界,不经过秘道的话,谁也进不来。” 就在这时,人们神识中听到一声轰然巨响,仿佛大地塌陷,群山崩塌一般。 大家回头看时,只见远处来时的方向虚空一阵晃动,悠忽间,山川就变了模样,和他们来时竟然不同了。 “这是怎么回事?好像我们来的路不见了!”圆觉说。 寅小虎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远处的山峦,口中喃喃叫着:“爸爸……” 小青连忙上去摸着虎头安慰:“小虎,没事的,你爸爸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寅小虎看向齐鹜飞。他虽然不是特别清楚齐鹜飞是什么人,父亲为什么称他为教主,但他知道这是父亲尊重的人,也是自己以后的依靠。 从他的眼神中,齐鹜飞看到了信任、期望和乞怜。他知道寅小虎是希望自己说一句,他的爸爸没事。 但越是信任,齐鹜飞就越不能随便说出这样的话来。 “小虎,现在不要想太多。等我们出去以后,再去他听你爸爸的消息。记住你爸爸的话,要做一只最勇敢、最坚强的老虎!” 寅小虎明显感到失望好悲伤,大大的虎眼中噙满了眼泪。不是因为失去父亲的悲哀,毕竟现在还不确定虎爸的消息,而是因为委屈,明明爸爸就在身后,生死未卜,他却不能回去看一眼。 “小虎……”元小宝很能理解寅小虎,走过去搂住他的脖子,“我们会长大的!” 他这一句“我们会长大的”,看似平常的句子,却让寅小虎的心充满了力量。 寅小虎点了点头,转过身,悄悄用前爪抹了抹眼睛,昂头说:“我们走。” 风吹来,那一身浮起的白毛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像魏巍雪山上的雪。 第六百八十八章 阴兵 阳光明媚,花好柳绿,让在黑暗中穿行了好几天连日子都算不清的人们感到颇有些不适应。 如果不是空气中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味道,让人们时不时想起曾经发生过的惨绝人寰的灭国之事,这里还真算得上一个好地方。 齐鹜飞从小就跟着师父无机子学习阴阳五行、九宫八卦,除了奇门阵法和占卜之外,对于风水之学自然也颇有。 他一路观察,从风水上来说,此地的确称得上奇绝之地,远处的山脊线隐隐有龙脉之象,自西向东。而以神识感应,脚下的大地也有龙脉之象,却是自东向西而来。两条龙脉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汇聚,那里应该就是涌金古国所在地了。 齐鹜飞想起狮驼岭西南边就是起蛟泽,传说上古之时,每当海水涨潮,海中之蛟龙便由此上岸,故名起蛟泽。 这么一想,他忽然就想到,莫非这涌金国和龙族之间还有什么关联? 那么当年佛陀放纵三妖下界,在狮驼岭闹事,大鹏魔化,杀尽了涌金国中之人,是不是背后也有什么推手,除了消灭万教之外,有没有可能也是在打压龙族? 白龙被钉死在海底,算算时间,好像和大鹏灭涌金国的时间差不多。 这是巧合吗? 如今的齐鹜飞已经慢慢接受了自己是尹长天的继承人,或者说是尹长天以某种特殊的方式转世的身份,并且也接受了自己担当着某种使命。 他相信师父无机子把他带到盘丝岭并不是一件偶然的事,应该也和身份和肩负的使命有关。 当他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就不得不考虑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要想重新振兴万教,在如今的天庭和灵山注目之下,是决难实行的事情。他必须要拉拢一切可能有助于他的势力,比如四海龙族。 当然,他不会傻傻地举起一面万教的大旗去和天庭对抗,就算能再召集到二十二员猛将,重新凑齐天帅地将,也顶多就是和尹长天一样的下场。 已经辗转了几个世界,连转世重生都用了这么隐蔽的方法了,齐鹜飞不想再来一次。 另外,他觉得自己的使命绝不是重振万教那么简单,不然的话,他就有可能像白虎一样,考虑和幽底那位进行合作了。 “师兄,你觉不觉得,这里和盘丝岭好像?”小青忽然问道。 齐鹜飞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影,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说?这格局一点都不一样啊!” 小青笑道:“师兄胸襟开阔,眼里看到的都是大格局,可是小青眼里看到的却是花花草草,还有花间飞舞的蝴蝶,树上鸣叫的鸟儿。这里的花呀草呀,鸟啊虫啊,我都在盘丝岭上见过,连气息都差不多呢!” 齐鹜飞微微一愣,这些细节他还真没注意,而经过小青的提醒,他也的确发现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都和盘丝岭极为相似。 虽说盘丝岭和狮驼岭在地理上相连,但两地面积都很大,横跨数千里,尤其是狮驼岭,山高渊深,南北东西气候差异很大,照理说植被面貌应该大有不同。 这一路行来,虽然近似在黑暗中前行,但通过神识感应,也能感受到狮驼岭中千奇万变的地形和生态变化。可是到了这里,却好像回到了盘丝岭似的。 齐鹜飞想起了黄花观里的那口井。涌金泉很可能被移到了盘丝岭,也不知那位移山的大神施展了什么手段,就连两地的气候都一致。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两个地方虽然相隔万里,但地气相连,所以地上长出的草木也都差不多,形成了相似的植被。 但黄花观里有一口井也能涌金的事情是需要绝对保密的,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齐鹜飞怕小青再提起,便通过神识暗中告诫了小青和昆奴,然后笑道:“小青啊,我看你是想家了?” 小青嘻嘻地笑:“是呀,还是家里好,这狮驼岭一点都不好玩。” 端木薇笑道:“小青你才出来几天呀,这么快就想家了!” 小青说:“才几天吗?我感觉过了很久呀!” 端木薇说:“是啊,我也是度日如年!” 端木博文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太缺少历练了。才这么几天就想家,这要是让你们闭关个十年八年的,你们怎么办?听说下次四大部洲联合宗门大会要到北俱芦洲去开,北俱芦洲那么大,说不定在里面呆个几年都有可能。” 端木薇说:“我才不去呢!”说着看向齐鹜飞,“你想去吗?” 齐鹜飞说:“想不想都没用,肯定不会开了。” “为什么?” “这次来参加宗门大会的三百多人,差不多全军覆没了,能活着出去的不知有几个。比起狮驼岭,北俱芦洲更是凶险无比,上面一定不会让这活动再办下去了。就算有人想办,舆论也不会答应。” “北俱芦洲也不见的比这里凶险?九尾猼訑都出来了,北俱芦洲还能遇到更大的妖怪吗?” “肯定有的。” 齐鹜飞想起了雷震子和那比山还高的巨人。他也不知道巨人和九尾猼訑谁更危险,但从心理上来说,巨人更让人感到震撼。不知道镇元子一袖子能装走几个巨人。 而且那只是自己从冰鳌岛裂缝刚进去就遇到的,而北俱芦洲那么大,深处更不知道有多少奇怪的东西。 “你看真武大帝亲率大军驻扎在俱卢岛就知道了。真武大帝可是天庭的战神,连他都不敢孤军深入,可想而知其中的凶险了。”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端木博文说:“去不去北俱芦洲倒无所谓,关键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要多多历练,不能刚离开家几天就开始想家,这样怎么能成长呢!” 范无咎说:“孤老头子说风凉话,你要是家里有个老伴,估计就不会这么说了。” 这话引得大伙儿都哈哈大笑起来。 端木薇也咯咯的笑着:“是啊爷爷,你要不要找一个?不然这么大个人,整天晃来晃去的……” 端木博文吹胡子瞪眼:“臭丫头,你是想说我游手好闲是!” 他这样子更可乐,大伙笑得更厉害了。 就在这时,前方山谷中忽然刮过一阵阴风。 “大家小心!”齐鹜飞提醒道。 人们都停了下来,很自然的结阵相待。 阴风过后,人影重重,出现了一队人马,全都是古代装束。。 这些人一个个半虚半实,包括他们胯下的马,都不具有真实的形体,但在修行人的神识当中,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好威风的阴兵! 第六百八十九章 鬼城 和元小宝一样,这些人都是阴神,不过一看就修为精深,每一个都阴神大成。 当先一人,跨下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马和那些人一样也是半虚半实,但马上的人却有着真真切切的实体,是用肉眼就可以看见的。 不过依然不能称他为真正的人,他也是阴神,只是修为比别的阴神高许多,不但阴神大成,而且修出了实质的形体,几乎和真人无异了。 齐鹜飞对阴神之道了解不多,只知道阴神还阳,凝聚实质如真,就和天妖化形一般,需要到七品才行,也就是说,此人至少是天鬼级别的怪物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闯入此间?”马上的人问道。 寅小虎连忙走上前去,说:“来的可是庄恒将军?我是小虎!寅小虎!” 那人看了寅小虎几眼,哈哈笑道:“真是小虎!都长这么大了,都说虎父无犬子,你学了什么本事,来跟我们说说,你父亲呢?” 寅小虎说:“外面出了些变故,我父亲留在密道外面阻挡敌人。” “敌人?什么敌人?” “是天庭大军,李靖亲自率领,还有天蓬元帅和哪吒。” 庄恒从马上跳下来,走到寅小虎面前,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寅小虎十分镇静地说。 “我刚才观察到东方有山崩之像,似乎结界崩塌,这才带人过来查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庄恒抬头望向虚空。 寅小虎面露悲戚之色。 齐鹜飞上前一步道:“寅将军让我们先进来,他独自一人断后,应该是故意毁坏结界通道,以免天庭大军进来。” 庄恒看了一眼齐鹜飞,略作沉吟,便对身后一个手下命令道:“快去报告大王。”随后又指着齐鹜飞问寅小虎,“他们是什么人?” 寅小虎说:“他们都是跟随小宝来的。” 齐鹜飞后退一步,让元小宝上前。 寅小虎把元小宝拉过来,说:“庄将军,这是小宝,是元庭弼叔叔的儿子。” “你说什么?”庄恒大惊,上上下下打量着元小宝,“小虎,你可别乱说话,老大王已经死了一百多年,哪来的儿子?” 元小宝朝庄恒一拱手:“庄将军,我的确是元庭弼之子。一百多年前,我们在君庭山遭遇李靖率领的天军围攻,父亲阵亡,母亲抱着我跳海而死。师父赶来后只救得我的魂魄,这些年我一直在外修行。” 庄恒惊疑不定,说:“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寅小虎说:“我爸认得他。” 元小宝也说:“是的,寅叔叔认识我,他和家父是挚友。我小时候经常去他那里玩,不过那时候还没有小虎。我死了以后只能修炼阴神之道,因此身体没怎么变过,所以寅叔叔一眼就认出了我。” 庄恒还是有些将信将疑,毕竟过去了那么多年,一个死了一百多年的人,突然冒出来个儿子,任谁也不敢轻易相信。 庄恒就说:“既然你是老大王的儿子,那你一定知道他身上的特征。我来问你,他肋下有一颗黑痣,是在左肋还是右肋,在前还是在后?” 元小宝听了一愣,摸了摸头说:“我父亲肋下没有黑痣啊,庄将军您是不是记错了?” “那我问你,老大王的大拇脚趾和二拇脚趾哪个长?”庄恒又问。 “左脚是二母脚趾长,右脚是大母脚趾长。”元小宝笃定地说,“因为他左脚的大母脚趾少了半截,父亲说是他小时候顽皮,在河里玩水时被鼍龙给咬了。” “哈哈哈哈……”庄恒忽然仰天大笑,涕泪横流,“苍天有眼啊!老大王有后了!” 说着冲过来一把抱起元小宝,“好好好!也是个阴神,阴神好啊!我们都是阴神!你爹当年也是阴神!你爹这个阴神既然能生你这个儿子,就说明你将来也能生儿子!哈哈哈哈哈……” 庄恒爽朗的笑声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大伙儿一直在担心,如果鬼国中的人不认这个癸帅的儿子,那可就麻烦了。 “走,跟我回去,见见你的大伯,还有诸位叔叔。” 庄恒把元小宝高高举起,往他那头壮硕的马上一放,又差了个手下先去报信,然后打马扬鞭,往花林深处去了。 至于齐鹜飞等人,自有庄恒的手下招呼。 夹在一大群不人不鬼的阴神中间,众人稍有些不自在,但都已经到了这里,也没有别的办法。好在从庄恒的态度来看,已经完全接受了元小宝,自然也就不会伤害他们。 往前行了百十里地,远远望见一座城,城墙高耸,颇为巍峨壮观,看规模,和现代大都市当然不能比,但若放在几千年前的古代,已经算得上相当宏大了。 城外有一条宽阔的护城河,河中波涛汹涌,河上的吊桥已经不见了,只留下河两岸的残迹。 这些人涉水当然不需要过桥,但庄恒来到护城河边还是停了下来。 他身边的一个小卒开始朝城上喊话:“快放下吊桥,庄将军回来了!” 若以肉眼观看,自然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也看不见城墙上站满的阴兵。 但在神识之中,众人见到城头上缓缓放下来一座古老的吊桥,下落时发出吱呀呀的响声。 吊桥落定,搭在河两岸的残迹之上。 庄恒牵着马当先走上了吊桥。 其他人也都紧随其后。 齐鹜飞走在吊桥之上,这种感觉非常奇怪。 脚下明明没有东西,完全踏着虚空,可实际上并不需要他们用法力来维持浮空,自有一股力量托着他们。这力量不知来自何处,因为这吊桥肯定不是真的。 过了吊桥,就可以看到斑驳的城墙了。 这是真实存在的东西,经历了几千年的风雨侵蚀,除了外观上显得有些斑驳,依然坚固。而且上面有轻微的法力波动,看样子制造城墙的并非普通材料。 穿过城门的时候,更让齐鹜飞感到惊讶。因为这城门很明显是一处结界,把城内和城外的空间分割开来,里面应该又机关,关闭城门后,若不能破开这结界,就只能从城墙上飞过如城了。 城里街道纵横,店铺林立。 令人有些意想不到且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店铺竟然都开着,每家店铺里都有人,都有东西在卖。 店铺里走进走出,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全都是阴神! 齐鹜飞原本以为这狮驼国里的人全都成了阴兵,浩浩荡荡,在鬼王的率领之下。可没想到的是,这里的人除了都不是活人之外,竟然看上去和人间的城市并无区别。 可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第六百九十二章 李靖的真正目标 齐鹜飞的话一出口,殿中就已经有不少人现出厌恶之色,把他当成了忘恩负义之徒。 庄恒恶狠狠地朝他看过来,那样子就像要吃了他似的。 齐鹜飞也相信,如果此刻不是当着元茂和元小宝的面,他真能吃了他,而庄恒也的确有吃了他的本事。 除了庄恒以外,梁才、周新等人也是面色不豫,倒是丞相宇文长在虽有些惊讶,却是一脸轻松。 齐鹜飞不慌不忙,说:“诸位不妨想一想,寅将军断后,让小虎带着少主进来,还特意毁了秘道,目的是什么?” 庄恒说:“当然是为了小宝和小虎的安全。” 齐鹜飞说:“这就对了。寅将军为了少主和小虎的安全而刻意毁掉进入涌金国的秘道,你们却要打开结界,岂不是辜负了寅将军的一片苦心?寅将军若是想要你们去救他,又何必毁掉秘道,只需要派小虎进来报个信不就好了?他这么做不仅是为了保护少主和小虎,也是为了保护你们,保护涌金之国。” 庄恒说:“寅将军讲义气,我们就更不能不管他!” 齐鹜飞说:“当年君庭山之战,他都逃出来了,这次李靖也未必能拿住他。秘道一封,他没了后顾之忧,或许还能安然无恙。一旦你们打开结界,则寅将军这一切就白做了,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庄恒一时语塞,心中还是觉得该去救,却又觉得齐鹜飞说的有道理,只能看向元茂:“大王……” 元茂摆手道:“你不必说了。这位小真人说的对,寅将军煞费苦心,我们岂能反其道而行之?” 说着看向齐鹜飞,“弱虾小真人,不愧参谋之名,有你跟在小宝身边,我也放心。” 齐鹜飞躬身道:“大王谬赞了。” 他心里很清楚,压根就不是自己分析的多好,实在是这位大王不愿意破坏结界。 在这里他是鬼国之王,天不管地不管,他就是玉皇大帝。一旦结界没了,他这个大王也就当到头了。 一个鬼国,五万阴神,天庭不可能放任其存在。李靖就在外面,以李靖的性格和能力,大概率来个先斩后奏,直接把这里荡平了,再往上报功。 剿灭五万阴神厉鬼,那可是旷世奇功,只要稍微做点文章,把他们全都算成魔教余孽,那功劳就更大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齐鹜飞忽然一惊,之前的种种疑惑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小小狮驼岭,顶多就是一只虎妖藏身此地,李靖为什么要大动干戈,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团团包围此地? 一个寅将军,真值得他如此兴师动众? 他就不怕上面有人说他小题大做? 这付出和预期的回报明显不对等,就连齐鹜飞这种城隍司的小吏也算的明白这笔账。 现在终于明白了,李靖的目标不是寅将军,而是狮驼鬼国。 他是要来一场灭国之战。 鬼国有五万阴神,所以他带来了十万天兵。 李靖很可能早就知道寅将军躲在狮驼岭了,但一直迟迟不动手,就是在等机会,准备一鼓作气灭掉鬼国。 他的大军要进来,首先要破坏掉结界。 齐鹜飞刚刚走过那条秘道,那里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且明显只能个体穿过,天庭的护天舰是进不来的。 天庭大军不可能穿过秘道进入鬼国,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整个结界破开。 可是就如庄恒所说,结界从内破易,从外破难,所以李靖需要等机会。 这个机会…… 齐鹜飞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不经意地朝庄恒看了一眼。 寅将军说李靖的确有雄才大略,而且行事向来谨慎,向他这样的人,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不可能是临时起意,这场灭国之战应该是谋划了很久。 既然如此,他应该对狮驼鬼国内部了如指掌,不然绝不会贸然行动。 除了早就知道寅将军藏在狮驼岭之外,他很可能也早就掌握了进入狮驼鬼国的秘道,并派出密探查清了内部的情况,甚至,这鬼国之中已经有人被他收买…… 要是这样的话,那这李靖的算计就太可怕了。他甚至连寅小虎逃进鬼国,寅将军毁掉秘道都算进去了。因为只有算好这些,才会有今天庄恒提议毁结界救寅将军的事情发生。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自己这些人给算上。 齐鹜飞冷汗之流。 好在元茂有私心,不愿打开结界。或者说,大部分鬼国阴神已经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对于外面陌生的世界有着天然的恐惧,因此不愿出去。 可是,齐鹜飞又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李靖既然能算计到那么多,不会算不到鬼王的心思。他还有什么后着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只要结界在,这里暂时就是安全的。 齐鹜飞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止它们破坏结界。 元茂做出了决定,庄恒尽管心有异议,但在王座前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寅小虎燃起的希望之火终于被浇灭,垂头丧气地卧倒在地,好在刚才齐鹜飞说的一番话还给他保留了些许希望。 众人又说了些别的事情,都是鬼国内部事务,偶尔有提及过去元庭弼在时的旧事,就难免又说到元小宝。齐鹜飞看得出来,每次一提及元庭弼和元小宝,元茂总还是有些紧张的。 另外,他也一直在观察庄恒。此人是打破结界的提议者,如果李靖在鬼国内部有接应的话,他最可疑。 可是观察了一会儿,齐鹜飞却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因为从言行举止来看,这还真是个耿直的人,不像心机深沉之辈。 一直到最后,大家即将散去之时,庄恒又大声地提起了寅将军的事,:“大王,寅将军正处于危难之时,我们不能见死不救,请大王准许我带兵前往营救!” 元茂皱了皱眉,问道:“秘道已毁,你怎么去救?” 庄恒一愣,咬牙道:“总有办法的。” 这下就连元茂都摇头叹气,说:“好,我准你五千人马,你去。” 没有人表示反对,大概是都觉得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出都出不去,怎么救人?无非是摆摆样子罢了。 庄恒难免有些尴尬,可自己许的愿,只能去做。 他转身毅然离殿,去点兵出征了。 齐鹜飞看着他的背影,回忆着他的一言一行,感觉他对寅将军的义气不似作伪。 元茂似乎也累了,挥手道:“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你们都退下。” 元小宝被安排到旁边的一座偏殿休息,齐鹜飞等人自然跟着他一起。 说实在的,这里的房子多少都有些阴森,毕竟不是活人住的地方。不过倒是很适合元小宝。 侍者给他们安排好了房间,又拿来许多瓜果招待他们。只是大伙儿谁也没有心情享用,尤其是寅小虎,更是忧心忡忡,坐卧不安。看着他的样子,其他人自然也乐不起来。 齐鹜飞建议大家先休息,毕竟一多半人身上带着伤,虽然服用了各种药物,但元气一时难以复原,休息才是最好的补药。 他自己则只在太极池中匆匆泡了一泡,就出去了。他想去看看,庄恒带着五千人怎么去救寅将军。 第六百九十三章 被困 齐鹜飞原本没打算隐身,他想在城里走走,了解一下这鬼国阴神们的日常。作为元小宝的“随从”,鬼王的座上宾,他在这里应该受到欢迎才对。 但是,他刚穿过回廊来到偏殿大门口,就被两个护卫拦住了。 “大王有令,为了保护小王爷的安全,请不要随意外出。”阴神护卫的话很生硬。 齐鹜飞说:“我只是出去走走,小王爷在里面呢。” 护卫还是那句:“大王有令……” 要不是这旁边古色古香的建筑和护卫那一身古老的藤甲,他还以为自己遇到了机器人。 齐鹜飞很无奈的退了回去,来到殿后花园,然后向上飞去,打算避过门口的护卫,从旁边飞出去。 可是刚一飞起来,虚空中出现一阵波动,又是两个士兵模样的人一左一右夹住了他。 “大王有令,为了小王爷的安全,请勿外出!” 齐鹜飞愣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这是被软禁了! 保护元小宝的安全? 这里是鬼国,五万阴神,在鬼王的统治之下,难道还有什么不安全的? 元茂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不放心元小宝,怕抢了他的王位? 目前只能想到这个,但齐鹜飞又觉得没那么简单。 这座偏殿周围也不知道布置了多少人马,这些阴神修为都不低,个个都是修炼了两千年的厉鬼,要硬闯肯定是闯不出去的。 齐鹜飞朝两旁的阴兵嘿嘿笑笑,干脆也不解释了,就飘身落地,回了房间。 此刻大家都在休息,他也没有惊动其他人,在屋里坐了会儿,就隐去身形,从大门出去。 门口的两个卫兵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齐鹜飞等了一会儿,希望他们能说点什么,但他们始终像两根木头,一言不发。 齐鹜飞又绕着殿外转了一圈。这里前后左右藏着至少五百个阴神,封锁住了所有的出口,并且在位置上能够相互呼应,结合整座宫殿园林形成了阵法。 这绝不是什么保护,而是实实在在的软禁,要说这不是元茂的命令,齐鹜飞是不信的。 不过既然防范如此严密,说明元茂暂时还没有起杀心,如果他要杀元小宝,不需要派这么多兵来,以鬼王的修为和鬼国的实力,要杀他们应该很简单。就算国中有忠于元庭弼的旧部反对,也大可以秘密处置。 这时候把他们软禁起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怕他们跑了,要么是怕他们和什么人接触。 估计元茂是不怕他们跑了的,跑了还怎么威胁他的王位? 那么就是后者,怕他们和某些人接触,但会是谁呢? 寅将军提到过几个元庭弼的旧部的名字,包括庄恒、周新、梁才和宇文长在,说这些人比元茂还值得信任。 这几个人都已经见过了,从表面来看,他们对元小宝的确十分热忱,而除了宇文长在之外,另外三人还对出兵去救寅将军表示出了坚决的态度。 但自从齐鹜飞想到了鬼国之中很可能有李靖的内应,而尤其是庄恒的表现之后,心里就产生了怀疑。 必须把李靖的内应找出来,而且最好是除掉此人,不然让李靖知道了元小宝的身份,元小宝就不能再去盘丝岭了。 他一边想一边走,从鬼城大街上穿过,出了城门,直奔东方他们来时的秘道的方向。 到了那里,只见前方密密麻麻排满了阴兵,正是庄恒带领的五千兵马。 庄恒立在马上,正在那里指挥众人移山开石,又布好阵型,不停释放法力。 齐鹜飞看了半天,才看明白,庄恒这是想要在不破坏结界的情况下,强行从内部用法力打出一条通道出来。 其实这也不是不行,因为寅将军从外部破坏后导致秘道被封,但毕竟是从外部破坏,内部结构还在,而且坍塌的空间很有限,只要能想办法支撑柱坍塌的结界空间,沿着旧的秘道残痕,就能够重新打通秘道,只不过可能不如原先那么平滑宽敞,就像坍塌过的矿道重新打通后一样,总会变得狭窄崎岖一些。 不过问题是,结界空间和常规物理空间完全不同,不懂结界阵法的话,就像不懂房屋结构的人是施工一样。庄恒显然就不是很懂,只是在那里蛮干。虽然部队结阵像模像样,但只是典型的军阵。 以齐鹜飞对阵法的研究,其实早就看清楚了通道的结构,如果把这五千人马给他,让他来指挥,花个一两天时间,或许就能把秘道修复出来。 但庄恒这样搞法,不打破结界的话,一两年也未必能打开通道,很大可能是打到一半又塌掉,甚至如果引起结界崩塌的话,把这五千人都能葬送在里面。 这让齐鹜飞愈加疑惑。 从庄恒这么卖力执着地想要打开通道,怎么看都像是内鬼;但他的表现又过于急躁,蛮干没有策略,李靖应该不会选择这样的人做内应,很容易被人识破。 齐鹜飞现在当然不可能去帮庄恒,他看了一会儿,确定庄恒暂时没能力打开通道,就算他是内鬼,一时也不可能给李靖传递消息,便离开了这里,回了王宫。 他需要摸清元茂的意图。 元茂修为极高,究竟有多高不好说,所以齐鹜飞进了王宫以后就特别小心。虽然连天蓬元帅都看不破他的隐身术,但万一被对方感知到任何异常,以强大的法力和特殊术法封锁住空间,那自己很容易被困住。 王宫很大,穿过重重楼阁大殿,他终于找到了元茂的寝宫。 一名将领模样的人正在向他汇报:“都歇着了,看上去身上都带着伤,只有那个参谋要出门,说是去逛街,被我的人拦住了。” “那只弱虾?”元茂抬起眼皮,似乎很感兴趣,“这小子有点意思。然后呢,他就回去了?” “没有,他曾试图从花园飞出去,但还是被拦下了,随后就回房了。” “没再出来?” “没有。” 元茂点了点头,说:“这人恐怕不是参谋那么简单,你盯紧点,别让他溜出去了。” “是。”将领躬身领命称是,却忍不住心中疑惑,问道,“属下不明白,就算让他们出去又如何?这些人法力低微,还没有一个入到大乘仙境之门,成不了大事。” 元茂问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他们软禁起来?” 将领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怕小宝威胁我的王位?” “属下不敢妄测。” 元茂哈哈大笑,说:“想了就想了,也没什么,我就是要大家都这么想,只有这样,有些人的狐狸尾巴才会露出来。” 第六百九十四章 鬼相 元茂收起了笑声,冷冷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朝中有多少人认为我德不配位,只是沾了血统的光。我兄弟死了,他儿子来了,难免有些人的心思要活。我就是要看看,究竟有多少人对我不服,又有多少人想我死!” 他这话说出来,旁边的将领吓了一跳,连忙把头低下,一句话也没敢说。 齐鹜飞终于明白了,这元茂是要借元小宝来清除异己。 这样的话,他们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 齐鹜飞原本以为只要表明了立场,元小宝志不在此,不会对元茂的王位产生威胁,凭借其父元庭弼在国中的威望以及和元茂之间的血亲关系,至少能保住一命,顺利离开。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还是过于理想了,小看了元茂的奸诈,而高看了元茂的情操。 一只活了两千多年的鬼,有个屁的情操! 朝中有异己,元茂因有所顾忌还不敢对元小宝怎么样,异己清除完,元小宝必死无疑。 必须在元茂动手之前离开。 不过现在被软禁了,除了齐鹜飞自己能隐身之外,其他人要离开并不容易。 元茂又简单交代了几句,那个将领就下去了。元茂一个人坐在榻上,深锁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有人来报,丞相宇文长在求见。 齐鹜飞对宇文长在的印象不错,他没有急着要去救寅将军,并且极力反对从内部打破结界,不论此人心机如何,至少说明他没有被李靖收买。 “大王,微臣有一事担忧。”宇文长在进来就说。 元茂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下说,丞相。” 宇文长在躬身施礼:“谢大王。” “丞相何事担忧?” “回大王,老大王在位时,体恤下情,颇得死忠之臣,如今小王爷回来,臣怕……” “你怕什么?”元茂眯起眼睛问道。 宇文长在说:“我怕有些人一时糊涂,起了易主之心。” 元茂并没有生气,似笑非笑地说:“我这个位子是庭弼让给我的,如今小宝回来,我自然要让会给他。” 宇文长在连忙起身,大呼道:“大王万万不可!” “哦?为何不可?” “大王……”宇文长在略作沉吟,“若是老大王自己回来了,大王要让位也还说得过去。可如今这小宝还是个孩子,岂能承担一国之君的重任?我们在此两千余年,天地大变,日月换新,外面的世界早非我们所想象。如今正是危急存亡之秋,怎能行禅让之举?大王正值春秋鼎盛,修为精深,唯有大王,能保涌金平安,带领大家走出危局。” 元茂奇道:“你说的危局又是什么?” 宇文长在说:“大王以为老大王修为智计如何?” 元茂闭上眼睛,似乎不情愿回答这个问题,但他睁开眼睛后,见宇文长在还看着他,只能说:“庭弼自然是人中龙凤,修为智计皆我所不及也。” 宇文长在说:“大王过谦了。” 元茂摆手道:“这是实话,我还没有昏庸到嫉妒自己兄弟的本事。丞相有话直说。” 宇文长在说:“那么请问大王,又如何看那位尹长天教主?” 元茂说:“能让我兄弟死心塌地跟随,自然是龙凤中的龙凤,有圣人之风。” 宇文长在点点头,说:“可他们还是被李靖给灭了。听闻当日,李靖也是带了十万天兵。” 元茂冷哼道:“天庭每次出兵都号称十万之数,虚指而已。” “不管虚指实指,万教确是李靖所灭。大王以为,李靖这次为什么要发兵围困狮驼岭?” “今日小宝不是说了嘛,为了捉拿寅将军。此事我们之前也有所闻的。” 宇文长在却摇头道:“为了一个寅将军,李靖怎会如此兴师动众?” 元茂一愣,眉头皱得更深了:“丞相的意思是……” 宇文长在说:“李靖的目标绝不止一个寅将军,很可能还包括我们整个涌金国!因此微臣才说,此危急存亡之秋也。” 元茂沉默了一会儿,不禁点头道:“丞相所言有理。可是,我们有结界保护,这可是圣人手笔,李靖又如何能进的来?” “大王刚才也说过,要从内部打破结界并不难。” “说不难只是相对而言,总要倾举国之力才行。我已经否决了此提议。” “正因为大王否决了此提议,才更要小心。” “此话怎讲?” “大王,”宇文长在躬了躬身,“秘道对我族阴神有禁制,但别人却可以自由出入。李靖此人,老谋深算,若无把握,怎会发兵狮驼岭?大王要小心萧墙之乱。” “你是说……李靖早就掌握了秘道,并且我朝中有李靖的内应?” “正是如此。秘道窄小,李靖的大军进不来,只有从内部打开结界,他才能一举灭了我国。千年来,从未有人提出过打开结界,偏偏就在此时……” “你说庄恒将军吗?”元茂摆手道,“庄将军是耿直了些,但要说他叛变,我是不信的。” 宇文长在说:“未必是庄将军,但事出巧合,也许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庄将军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好在大王英明,没有答应此事。” 元茂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显然是认同了宇文长在的话。 说实话,齐鹜飞也很佩服宇文长在,虽然这方面自己也想到了,但宇文长在的分析条理更加清晰。 宇文长在见元茂不说话,就继续说:“微臣刚才说了,正因为大王没有答应此事,才更要小心。” “小心什么?” “小心李靖的人借此扇动老大王的旧部,要拥立小王爷。而一旦大王把王位让给了小王爷,小王爷年幼无知,又报仇心切,很可能就会同意打开结界,如此一来,国必亡也。” 元茂说:“小宝也不年幼了,我看他身边的人也都不简单,尤其是那个参谋,颇有胆略,应该不至于糊涂。” 宇文长在急道:“大王,此时不是讲情义的时候,小王爷身边的人什么来路,我们谁也不知道,怎知不是李靖的人?” 齐鹜飞一听就知道要糟了,这宇文长在是要撺掇元茂杀人了?关键他说的句句在理,很明显已经打动了元茂。元茂本就有心要清洗异己,巩固统治地位,但元小宝总还有一线生机,如今被宇文长在这么一说,剩下的这一线生机也没了。 得想办法赶紧跑。 第七百〇六章 摊牌 从涌金国都一路向西,就进入了莽莽群山。这里的山势比外面的狮驼岭更加险峻。 齐鹜飞、小青、昆奴、范无咎、法舟、圆觉、端木博文、端木薇、任春晓、曲晚晴一行十人,在侍卫统领杨多的带领下,往西边结界的界边处走去。 杨多是个沉默的人,一路并不多话,他的手下也一个个像木头一样。但越是这样,齐鹜飞就越是担心。狠人话不多,这个道理他当然懂。 他不确定元茂是否真的如宇文长在所料那样下了命令,让杨多杀了他们,但凡事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不要说杨多了,光杨多手下这一群侍卫,就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对付得了的。 “杨统领,这里到边界还有多远?”齐鹜飞没话找话地问道。 他需要让杨多开口,只有开口说话,才能暴露出弱点来。虽说庄恒答应了他,会来救援,但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没什么交情的人身上。自己的命还是要靠自己。 “快了。”杨多的回答干脆而简练,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错的。 “快了是多远?” “快了就快了。” “我饿了,想吃点东西。”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喂,我们怎么说也算是大王的座上宾,你现在到底是在护送宾客出境,还是押送囚犯?” 齐鹜飞知道在没有远离王都之前,杨多不会动手,所以一定要趁这时间寻找机会。现在说什么都没关系,等到了西边,只怕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杨多皱了皱眉,说:“当然不是押送囚犯。” 齐鹜飞说:“既然不是押送囚犯,哪有连饭都不让吃的?哦,我知道,你们专修阴神,不用吃饭,可我们都是肉体凡胎,不吃饭可不行。” 杨多说:“我看你们一个个神完气爽,修为不低,怎么连辟谷都做不到吗?” “辟谷?”齐鹜飞嘿嘿一笑,“那是山里修行的没饭吃才用的招数,又没成就天仙,有得吃谁要辟谷啊?就算是天仙,不还要琼浆玉液、龙肝凤髓来补充灵体么,不然天上开什么蟠桃大会,你说是不是?” 杨多冷笑一声,没有说话,显然对此观点十分不屑。 “杨统领,你们都不吃饭,平日修行靠什么补充能量?” “日月精华,山川灵气。” “不吃点丹药什么的?我听说阴神修行比人身难上百倍,得有特殊的方法,还要配特殊的药物才行。但我来这里后,见你们个个修为精深,似乎鬼修比人修还容易些啊!” “哼,你懂什么!”杨修冷哼道,“涌金之国,本就修士云集,当年在魔鹏之口下留得魂魄的,都是修行有成之人。又加上这两千年来的苦修,才有了今日的成就,怎能说比人修容易?要是真比人身修行容易,世间人都可以去死了。” 杨修显然有些愤慨,大概是为自己作为鬼身而感到不平,又对其修行成果有些骄傲。 齐鹜飞见杨多话多起来,心中稍宽。不管你怎么想,只要你肯说话了,就总有办法找出破绽来。 “杨统领说的有道理。”齐鹜飞附和道,“这样说来,我还真是佩服你们。五万阴神,修行到如今这般规模,真是不易,比天庭那些神仙还厉害些。” 杨多不言,但脸上却露出一丝欣慰。 齐鹜飞又问:“杨统领,你们当年也修的人身,转鬼修是怎么转的?” 杨多说:“当年羲皇下界,不仅立下结界,也立下了道统,传了阴神修行之法。” “羲皇亲自传的法?”齐鹜飞大惊道,“那么说,你们都是羲皇弟子?” “那倒不是。”说起羲皇的时候,杨多一脸肃然,“我等岂敢自认羲皇弟子,传法者应是羲皇弟子,传给老大王,又由老大王立下法统,再传国人。” 齐鹜飞点头道:“这样算的话,你们也算羲皇门下,癸帅更是三代弟子,我家少主也能算是四代弟子了。” 杨多听到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身体猛的一震,便停下了脚步。 齐鹜飞知道话术达到了效果。 从国家和职业角度来说,杨多是侍卫统领,很可能是元茂提拔上来的,他当然要忠于元茂。但从传承和道统上来说,他是羲皇门下,元小宝是元庭弼的儿子,当然也是他的同门,甚至按辈分算还是长辈。 这必然在一定程度上动摇杨多的决心。 “杨统领,怎么了?”齐鹜飞故意问道 “没事。”杨多缓了缓神,“你刚才不是说要吃东西吗,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山上有野果,我派人去采些来。” “不用不用。”齐鹜飞笑着说,“我们自己带着呢。” 说着便变戏法一样拿出来许多吃的。 杨多微微一愣,也不再多言,就走到一旁,看着他们在地上摆开野餐毯,吃起东西来。 圆觉一见到肉就欢呼起来,用他的话说,吃一顿肉就多一条命,就是死了也值。看到他的样子,法舟不禁摇了摇头,连念阿弥陀佛。 任春晓和曲晚晴第一次见到修行人身上带着那么多吃的,看上去还挺新鲜,也不知道他是何时何地弄来的。关键是,哪有修行人不带法宝灵药,浪费空间带吃的啊? 范无咎一边吃一边问:“这两天都吃了好几顿了,你身上到底带了多少吃的?上一顿的时候你不是说吃完了吗?” 齐鹜飞笑道:“总有点备用的嘛。” 说着举起半只烤鸭来,冲杨多喊,“杨统领,不来吃一点吗?” 杨多摇头道:“不用,我们阴神不吃人间烟火。” 齐鹜飞说:“你这话应该到人间去普及普及,凡间的人还以为你们吃的和他们一样,总爱供奉这些东西呢。” 范无咎问道:“那你们平常吃什么?总要吃东西的,不然哪来的力气?” 杨多说:“灵石仙草,取其灵气即可,像你们那样练成丹药也有。” 齐鹜飞说:“难怪这山里看上去植被茂盛,却没什么有灵气的东西,原来都被你们吃光了。” 杨多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再理他们。 齐鹜飞早就发现鬼国内部内卷的厉害,估计也和结界之内的资源耗尽有关。五万阴神修行,两千年的时光,不知消耗了多少灵物。如今灵物耗尽,仅靠日月精华难以为继。他们的修行也早就停滞不前了。 难怪宇文长在敢用打破结界来做文章,因为他知道,只要保证安全,这里的人谁不想出去呢? 确定了这一点,也大概摸清了杨多的性格和弱点,齐鹜飞决定摊牌了。 “杨统领,我知道你要杀我们。咱们做个交易如何?”他说。 第七百〇七章 交易 齐鹜飞这话说的太突然,杨多明显愣了一下。 “交易?什么交易?” 齐鹜飞笑了笑。杨多下意识地问什么交易,而没有否认前半句话,等于承认了。如果元茂没有下令让他杀人,那么他的第一反应就应该是否认杀人计划,而不是问交易的事。 “你是侍卫统领,修为不低。都说鬼修难,修到你今天的成就更是难上难,想必你是下了不少苦功夫的?”齐鹜飞问道。 杨多听得莫名其妙,没有回答,而是朝四周看了看。 齐鹜飞说:“你不用看,这里应该还没到你预定的地点,也不是杀人的好地方。” 见杨多没说话,也没动手的意思,齐鹜飞略放下新来,笑道:“杨统领现在是什么境界了?还记不记得自己离上一次突破境界多久了?” 杨多皱起眉头,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鬼国被结界封锁都两千年了,早就油尽灯枯了,还哪儿有灵气供你们修行?修行越往后,需要消耗的资源越多。杨统领能有今日成就,必有过人的天资,却限于贫乏的资源,无法更进一步,实在可惜。” 齐鹜飞一边说一边留意杨多的脸色变化,他相信杨多不是个蠢人,应该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所以,你说的交易是什么?”杨多问道。 “你放我们走,我给你足够让你突破境界的灵药。”齐鹜飞说。 杨多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齐鹜飞几眼,冷笑道:“你知道我现在的境界突破需要多少资源吗?” 齐鹜飞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外面的时候,好多人为了一片九幽束魂草打得头破血流,其中不乏天仙之姿。想必这九幽草,对天鬼境界……也有帮助?” 杨多脸色微变,问道:“你有九幽束魂草?” 齐鹜飞没有回答他,而是仰头看起了天:“杨统领,你说这儿的天空是真的还是假的?要是真的,外面的人怎么就飞不进来,里面的人也飞不出去,但看着日月星辰却真真儿的?要是假的,几千年了,怎么阳光还这么烈,风霜雨露一样都不少?” “那是圣人手段。”杨多说。 “是啊,圣人手段,真是羡慕啊!杨统领,你说圣人为什么要设下这么个结界在这里呢?” 杨多似乎有点烦了,不耐地说:“小子,别东拉西扯的,真有九幽束魂草吗,没有就别废话了,上路。” 齐鹜飞说:“你以为我们来狮驼岭干什么?真当我家少主是回来走亲戚的?还有,你觉得李靖亲率大军突然发兵围困狮驼岭,就为了抓一只老虎?” 杨多愣了一下,问道:“那是为什么?难道……为了九幽束魂草?”随即又摇头,“不可能!九幽草固然珍贵,但在李靖眼里,恐怕还不值得他如此兴师动众。” “一枝九幽草当然不值得,但如果是九枝呢?” “九枝?” “不错,狮驼岭开了地狱之花,花旁就有九枝九幽束魂草,还有异兽九尾猼訑守护。” “地狱之花?!”杨多的眼睛亮了起来。 齐鹜飞知道他动心了,却反而不再说下去。 杨多见他沉默,板着脸说:“就算真的,那又怎样,地狱之花肯定被李靖拿走了。” 齐鹜飞笑道:“李靖要是拿到了,早就撤兵了。” “总不可能在你手里?杨多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我要说我拿到了地狱之花,估计你也不信。至于九幽束魂草么,我还真有。反正我们的命也不值钱,不需要地狱之花来换,用九幽束魂草就够了,怎么算你也不亏。” “你觉得我会信你吗?”杨多冷笑道。 齐鹜飞轻蔑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杨多越加疑惑起来,忽而怒道:“哼,你不用骗我,就算你身上真有,杀了你,东西一样是我的。” 齐鹜飞哈哈大笑道:“我说你们这些鬼在这结界里待久了,是不是脑子都变傻了?要是东西那么容易给你,我还和你做个屁的交易啊!你就算把我剁成肉泥,也别想拿到东西。” “那我还真想试试!”杨多刷地一下抽出佩刀,架在齐鹜飞脖子上。 齐鹜飞看了一眼刀,不为所动,轻松地说:“你可以试,杀了我,你就再等两千年,也未必有这样的机会了。” 杨多想起了过去的漫长岁月,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缓缓收起了刀。 “怎么交易?” “把我们送出秘道,我给你九幽束魂草。” 杨多怒道:“把我当傻子吗?送你们出去了,我上哪儿去要九幽草?” 齐鹜飞想了想说:“你说的也对,那这样,你先放了我的同伴。我要亲眼看着他们安全离开。他们走了以后,我就把九幽草给你。” “你留下来,把草给了我,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要杀我,我也没办法。能活几个是几个,总好过全死在这里。” “呵,你倒是仗义!” “那也是被你逼的。” “别耍花样,到时候拿不出草,或者再用草威胁我,我就一刀劈了你,再捉了你的魂魄,把你放到墨池里喂阴魔,让你生不如死!” 墨池?阴魔? 齐鹜飞心头一动,马上改变了计划,说:“放心好了,不会的。” 二人达成“交易”,便再次启程西行。 齐鹜飞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生怕杨多反悔,直到他们来到了西边边界处的一条山沟,杨多指着远处的山洞说: “就是那里了,我们不能再靠近,阴神靠近不了山洞,你们自己走过去。” 齐鹜飞一眼就看出来,山沟里怪石嶙峋,布置着厉害的禁制,一直延伸到山洞口,看那样子,洞里面也是。 “山洞里面有什么?”他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杨多说,“除了尹教主和老大王,谁也没进去过。反正肯定是通往外面的。你让你的同伴自己过去,你得留下。” 齐鹜飞点点头,说:“我和伙伴们说几句话。” “别耍花样。”杨多警告了一句。 其实他这警告显得有些多余,因为齐鹜飞这时候确实耍不出什么花样,在其他人安全离开之前,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把众人叫过来,用神念交待道:“你们先出去,这条秘道的出口可能在起蛟泽或者西海一带,那里现在应该是安全的,如果遇到龙族巡海,就报六太子名号,或者找两界沟哨所的小队长,叫波大锤。出去以后,先不要马上回去,可以先到岭西镇让林林山安顿下来,小青和昆奴回盘丝岭,通知陆先生。然后就在盘丝岭等我。” 第七百〇八章 墨池 “师兄,那你怎么办?”小青担忧地问。 “是啊,老齐,你一个人留下,叫我们怎么放心?”范无咎说。 其他人脸上也露出担忧之色。 “放心,我自有万全之策。”齐鹜飞摸了摸小青的头,看着大伙儿说,“回去等我,听话。” 小青心里虽不情愿,却也知道这时候只能听师兄的话,便不再任性,和其他人一起朝着山洞走去。 齐鹜飞看着他们走进了乱石阵,人们的身影便一阵恍惚,就好像烈日下蒸腾的空气,扭曲着,如纸片人一般,变得极不真实。 看起来山洞就在眼前,实际上却并不近,过了好半天,才看到他们走到了山洞口。 齐鹜飞看见小青和昆奴回转身看着他,伫立在山洞口,久久不肯进去,最后还是被范无咎给扯进去的。 所有人都进了洞,身影消失了,杨多说:“好了,可以把九幽草拿出来了。” 齐鹜飞抬头看了眼晴朗的天,然后看看不远处起伏的山峦,说:“你说,我的命和九幽草到底哪个值钱?” 杨多不假思索地说:“你的贱命值个屁钱!” “是啊,我的贱命肯定不如九幽草值钱。”齐鹜飞嘿嘿一笑,“那我用九幽草换我的命,岂不是亏了?” “你……” 杨多大怒,抽出佩刀,冰冷的刀锋贴在齐鹜飞的面上,怒道:“找死?” 齐鹜飞并不担心。一个人只要有弱点就好对付,人性最大的弱点就是贪婪。 “我当然不想死。我只是喜欢做生意,生意人都不喜欢做亏本的生意。” “你的同伴都已经走了,他们的命加上你的命,就不亏了。” “你也说他们都已经走了,既然走了,就不能算上,对?生意人,讲究一码归一码。” “放屁!”杨多气愤地骂起来,法力灌注刀身,激发出法器所特有的炫目光芒。 强大的法力压迫让齐鹜飞感觉喘不过气来。这还是现在的他,要是换成以前,直接就魂飞魄散了。 天鬼竟然如此强大! 也不知道杨多的法力究竟有多少? 现在对齐鹜飞来说,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跑。隐身加水遁术,在出其不意之下,杨多未必能够来得及进行空间封锁。当然,万一被他封锁住了,那就十分危险了。 齐鹜飞不想冒这个险。 另外,他想要知道杨多所说的墨池和阴魔是什么。直觉告诉他,这和涌金泉以及幽底的死神有关。 “呵呵,天鬼境界,也会如此轻易动怒吗?”齐鹜飞冷笑一声,“反正也是要死了,就算把九幽草给你,你也肯定不会放过我,那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除非你能说出一个能保住我命的办法。” 杨多气道:“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我现在就杀了你,然后把你的魂魄丢进墨池,让你受阴魔吞噬之苦。” 齐鹜飞说:“你不用吓我,什么墨池,什么阴魔,我听都没听过,无非都是你编出来吓唬我的。” 杨多哈哈大笑:“无知小辈,等你到了墨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说罢,杨多一把揪住齐鹜飞,施展神行术,人影化作一条虚线,一步踏出,就已越过一座山峰。他连自己带来的人也不管,只管带了齐鹜飞一路飞奔,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齐鹜飞只觉得自己处于浑身难受,就好像被人用保鲜膜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了,气都喘不过来。眼前景物飘忽,连神识也无法凝聚,只能勉强分辨出前进的方向。 不消片刻功夫,杨多停了下来,把齐鹜飞丢在地上。 齐鹜飞一落地就觉得天旋地转,晕车了一般,难受的要命。过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突出的崖壁之上,眼前是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泊,四面环山,景色十分怡人。 难道这就是墨池? 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墨池就是过去的涌金泉,应该是一口小小的泉,曾经冒金水,如今冒黑水。 可是眼前的湖泊碧水清清,而且面积极大,怎么看也不应该叫他泉或池。 杨多冷冷地看着他,手中刀锋直指他的胸口,强劲的法力直透胸腔。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九幽束魂草在哪儿?说出来,我就给你个痛快,不然就把你丢下去。” 齐鹜飞再次看了一眼那如镜般的湖面,说:“小的时候,师父天天让我在水里泡澡,习惯了,一天不泡就不舒服。这次出来,已经好几天没泡澡了,看到这么干净的水,还真想下去泡泡。” 杨多冷笑道:“肉眼凡胎!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阴魔的厉害!” 说罢,盘腿而坐,双手举过头顶,眼睛望着湖面,口中念念有词。 当咒语之声响起的那一霎,齐鹜飞浑身一震。这咒语竟然和他在镜中世界解开乾宫卦爻时学得的咒语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杨多明显道行不够,和他听到的遥远深沉犹如万古域外传来的魔音不可同日而语。 齐鹜飞连忙镇定心神,看向杨多,只见杨多的眼神逐渐空洞,两只眼眶变得黝黑深邃,如两口枯井。而枯井之中,仿佛泛起了一丝黑色的涟漪,犹如涌墨。 远处的湖面上不知何时凝聚了一层淡淡的黑烟,而湖中央的水面上冒起了气泡,竟似沸腾了一般。 紧接着,眼前的景象忽然就变了。原本澄澈宽阔的湖面在一阵恍惚之后就消失了,四面环山的中央盆地里,露出嶙峋的怪石,犹如上古巨兽的尸骨堆积在此。在怪石中间,有一口小小的水塘,水塘里正突突的泛着如墨般的黑水。 杨多正在全力念咒施法,齐鹜飞知道这是逃跑的好时机。但那口墨池中涌出的黑水仿佛有着魔力一般,吸引住了他的目光。而整个山谷场景的变化也让他十分吃惊,不确定自己刚才看到的是幻境还是现在处于幻觉里,贸然使用遁术很可能会失败。 这时,那墨池上空的烟雾变得越来越浓,慢慢凝聚成一个人的样子,四肢和躯体逐渐清晰,然而那张脸上却始终没有五官,只有扭曲蒸腾的黑雾,仿佛一个黑洞。 第七百〇九章 十九重地狱 齐鹜飞一见到那黑雾化作了无面人的样子,心里就咯噔一下,知道自己最不愿面对的东西出现了。 墨池里的黑水还在沸腾,半空中凝聚的雾人越来越大,身体不停地扭曲着,伸长了手臂,似乎想要走出来,但脚下被钉住了似的,挪不动步子。 隔着老远,齐鹜飞都能感觉到摄人心魄的魔气,心旌乱摇。 再看向杨多,发现杨多脸上黑气缭绕,因为本就是阴神,幻化的人形在此刻露出鬼象,看上去就像一只厉鬼。 齐鹜飞一看他那样子,心中就暗叫不好。这家伙修习的恐怕不是一般的阴神路子,很可能和这墨池的阴魔做了什么交易,然后学了魔法。 杨多终于停下了念咒,面对齐鹜飞狞笑道:“怎么样,小子,感受到恐惧了吗?” 齐鹜飞没有说话。他心里的确感受到了恐惧,尽管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对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如果没有过去的经历,这种恐惧还会更加剧烈。 “知道人死后去了哪儿吗?”杨多问了一句,又自问自答地说,“你一定想说地狱?哈哈哈哈……地狱……地狱……哈哈哈哈,你知不知道,这里就是地狱啊!” 齐鹜飞听得一愣,恍惚间想到了什么。 “人死了,魂入黄泉,要么投胎转世,要么就在地狱里待着。你看看我们涌金国,被魔鹏吃了个精光,只剩下五万幽魂,飘荡在这里,圣人结界看起来保护了我们,却也阻止了我们投胎转世的路。不能投胎,这里和地狱有什么区别?” 杨多缓缓站起来,身体扭曲起来,舞动的节奏和墨池上那无面的雾人一致。 “知道地狱是干什么用的吗?关押恶鬼吗?不!当然不是!哈哈哈……恶鬼有什么好关的?天河水牢才是关押囚犯的地方。地狱,是用来镇压冥河死气的。十八重,重重压制,把冥河死气压得死死的。 可是冥河算什么,那不过是幽底流向这个世界的一条血脉而已。真正的死气,来自幽底。幽底才是死气之源。人死了,最终要去的地方,是幽底!不光是人,所有的生命、灵物,包括高高在上的老天,最终都要去的。 幽底,才是一切的归宿!” 杨多的脸上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兴奋。 “知道圣人为什么要立结界封闭这里吗?就是怕幽底的死气泄露到外面去呀!当年的大鹏金翅鸟抵挡不住,连灵山都受了污染,你说天庭怕不怕?哈哈哈……说白了,这里也只是另一重地狱而已,第十九重地狱! 所以说,地狱并不可怕,和这里差不多的。” 杨多喋喋不休,齐鹜飞却越听越感惊讶。他一直奇怪,圣人为什么要在这里设立结界,既然魔鹏已经受伏,天庭难道还安顿不了五万阴魂?就算全部送去转世投胎也比关在这里好。 难道真如杨多所言,这地方竟是第十九重地狱,为的就是镇压这口墨池? 这样一来倒是可以解释地狱之花为什么会开到狮驼岭来了。 只听杨多又说:“小子,既然拿到了九幽束魂草,想必也知道地狱之花在哪里,快说出来,不然就把你丢进墨池,让你尝尝阴魔噬身之苦,叫你知道什么叫万劫不复!” 说罢一只手就朝齐鹜飞抓了过来。 齐鹜飞正在想怎么应对,隐身逃走,还是再周旋一阵,看看能不能打听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又或者干脆丢一棵九幽束魂草给他,行暂缓之计。 可就在这时,神识中忽闻一声弦响,一支利箭隔空射来,强大的法力瞬间撕裂了整座山谷的空间。 齐鹜飞根本来不及躲,也躲不过去。 好在这箭不是奔他而来,噗一声射进了杨多的身体。 利箭穿身而过,化为乌有。杨多的身体一哆嗦,胸口骤然多了一个大洞。但他并没有倒下,狰狞的面目上露出一丝惊恐,转身向后望去。 齐鹜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突兀的山顶上站着一个人,由于隔得太远,目力及神识都无法辨识那是谁。 那人影忽然一动,之一瞬间,就已经越过数重山,穿过山谷,到了他们的面前。 正是鬼将庄恒。 “杨多!”庄恒斜背着一张大弓,手提长柄大刀,犹如关公转世,威风凛凛,“我说你小子怎么突然修为大进,短短百年间就从普通的阴神突破了天鬼,还当上了大王的侍卫队长。原来你勾结阴魔,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齐鹜飞见庄恒到了,心中安定下来。但听庄恒一开口,又不禁大为着急。 你说你废什么话?宜将剩勇追穷寇啊,凭刚才那一箭之威,乘胜之下,一鼓作气杀了杨多才对。过来先一通废话,就算你法力比杨多高,就算杨多已经受了伤,可没看到山谷中间那个大黑池子里面的怪物吗? 杨多朝庄恒身后望去,见山野间并无大部队人马,不由放下心来,狰狞笑道:“庄将军,你不在东边挖洞,跑这儿来干什么?” 说话间,胸前的洞便已经修复,朝庄恒扑了过去。 庄恒手中大刀斜举,一刀劈向杨多。 这一刀势大力沉,刀锋带起无比凌厉的杀气,伴随着狂暴的法力倾泻而来。 如今的齐鹜飞也算是见过世面了,但内心依然震撼不已。如果是他面对这样一刀,不要说躲或者挡,恐怕连动都动不了。 大刀正拦腰劈中杨多,将杨多劈成了两半。 然而杨多却并没死,两半身体鬼魅般朝两边飘开,犹如风中的纸片。待劲风过处,又合拢在一起,扭了几扭,就如烟一般变成了一体。 庄恒皱了皱眉,骂道:“好你个杨多,果然入了魔道,竟然修炼了阴魔体,你难道不知阴魔缠身,必受反噬吗?今日我就为国锄奸,看刀!” 说罢又是一刀劈来。 论实力,明显庄恒高出一截。这一刀,杨多依然没能躲开,又被劈成两半。然而他的两半身体又合在一起,完好如初。 庄恒冷笑道:“外魔邪道,我看你能受我几刀!” 刀锋一转,又朝杨多劈去。 此时的杨多手中已经多了两件武器,左手剑,右手刀,身体被大刀分成两半的同时,往两边飘去,左右手中武器各自攻向庄恒。 庄恒大喝一声,大刀横摆,一股巨大的法力风暴爆发出来,轰一下,如狂风吹落叶一般,把尚未凝合的杨多的两半躯体吹向两边。 齐鹜飞注意到,杨多的身体虽然断开,中间隐隐有黑色的魔气相连,而这魔气的来源,竟似是那墨池中的无面阴魔。 这样下去,即使庄恒必杨多强,只要不能一刀劈死杨多,杨多就会源源不断地获得新的能量,永远不会死,而庄恒则必然法力渐渐耗尽。 现在对齐鹜飞来说倒是个逃跑的好机会。不过眼下庄恒还处于上风,只要想办法切断杨多和阴魔之间的联系,庄恒就能很快取胜。 齐鹜飞看向墨池中的阴魔,心中立刻有了好几种方案。首选的当然是最安全的,虽然未必能成功。 他对着阴魔默念了一句:元亨利贞! 第七百一十三章 生是天上人 当那位美丽的女参谋军官站在他面前时,齐鹜飞还没有从刚才穿过整个巡天大阵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巨大的护天舰,神秘的临时结界和能量桥,穿梭来回的巡天艇,密布在整个天空。这比当初在海上见到的龙族舰队还要震撼得多。 “司令现在还在开会,请您稍等一会儿。” 齐鹜飞回过神来,这才仔细去看眼前这位女参谋军官。 她很漂亮,尤其是穿着军装的样子,可谓英姿飒爽,别有一股风情。 齐鹜飞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女参谋军官见他一直在看她,微微皱了一下眉。 齐鹜飞当然注意到了这细小的表情变化,这个表情让他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皱眉的时候,和这位女参谋官的样子十分相似。这种相似是刻在基因里的,不是后天习惯的变化所能改变的。 “请问怎么称呼?”齐鹜飞问道。 “我叫鲁燕,随军参谋。”鲁燕回答道。 鲁……燕…… 齐鹜飞在心里默念了这个名字几遍,对心里的猜测又多了两成把握。不过他并不打算现在马上去证实什么,更没打算靠这个来套近乎。 这里是李靖的指挥舰,是临时战区的最高指挥中心。在这里哪怕说错半句话,都可能会丢了小命。这种大型战斗舰内部结构复杂,有无数的机关和结界,普通的遁术在这里不管用,何况自己学的还是水遁,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哪儿来的水?总不能在厕所里遁来遁去。在这里,恐怕连隐身术也未必好使。 李靖显然不会把他当成什么重要人物,要不是他说还有要事需要面呈,恐怕根本不会见他。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军官应该是李靖身边的人,但又没什么地位的那种。因为有地位的不会被派来接待齐鹜飞,而因为齐鹜飞带来的是重要且高度机密的军情,李靖也不会随便派个人来。 所以,这女人在军中的身份就值得推敲了。 当然,李靖也可能压根没开会,而是在这艘巨大的舰艇的某个舱室里看着他。这间会议室一定有监控,或者以李靖的能力,不需要监控也能了然这里发生的一切。鲁燕只是李靖派来试探他的,宇文长在的一封信并不能让李靖完全信任他。 “鲁……参谋,这么叫没错?” “随便,你不是军人,怎么称呼都无所谓。” 齐鹜飞等着鲁燕问他什么,但鲁燕似乎并没有要问话的意思,很随便的答了一句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这军舰可真大真豪华啊!” 齐鹜飞只好没话找话,而且尽量表现的普通和幼稚一点,作为一个普通的人间修士,见了巡天阵,进了护天舰,这是应有的反应,只有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才不会引起李靖的怀疑。 实际上,他也的确很震撼,这里的每一件东西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 “你们就一直生活在军舰上吗?”他摸着不知道由什么材料做成的桌子的一角,“这样一艘大舰得有多少人啊?” 鲁燕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不知道李司令为什么要让她来接待一个送信的人。来之前,李靖什么都没有说。在军中,主官不说,下属就不会多问。 鲁燕一直在观察齐鹜飞。 这只是一个凡间的普通修士,身上的法力波动掩盖得很好,但依然能判断出他的修为,应该在四品左右。五官倒是端正,但眉眼间总少了点英气,多了点油滑。 “你叫什么?” 鲁燕终于还是决定主动了解点什么,以便李靖若是问起,可以应对。她不想刚刚和李靖建立起来的一丝“互信”因为这样的小事而遭到破坏。她知道李靖的城府,做任何事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包括这件小事。李靖一定是想通过这件事来试探什么。 如果眼前这个年轻人没有什么值得李靖试探的话,那就一定是在试探自己了。 “我叫齐鹜飞。” “齐鹜飞……” 鲁燕念叨了一遍,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神色不可查觉地变了变。 “盘丝岭黄花观无机子门下。”齐鹜飞怕她不认识,就解释了一下,虽然大概率人家也没听说过黄花观和无机子。 “你找李司令什么事?”鲁燕问道。 “我有紧急军情,要面呈司令。” “那你可就要等一等了。如果等不及的话,也可以跟我说。当然,前提是你觉得可以跟我说。” “额……”齐鹜飞显出为难的样子,“我还是……等一等。” 鲁燕点点头,没在多说什么。 齐鹜飞很不习惯沉默的氛围,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出奇的安静会让人很没用安全感。他必须要说点什么,只有说点什么,才能发现线索,掌握主动。他不希望在见到李靖前陷入完全的被动之中。 “真羡慕你们,能在这么豪华的舰艇上工作。”他继续没话找话。 鲁燕突然笑了,不再像刚才那样冷漠,眼神中的鄙视和不屑也不见了。 “工作而已,在哪儿工作不是工作?我还羡慕你们这些人间修士自由自在呢!” 鲁燕的态度转变让齐鹜飞有点不适应,原本想打破沉默,掌握主动,却有种更被动了的感觉。不要说李靖,连这个女参谋他都看不透。果然天上的人不一般,不是一个档次的。 “神仙才自由自在,人间有什么好,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想成仙?”齐鹜飞说。 “仙有很多种……”鲁燕停顿了一下,“以前的仙倒是自由自在的,现在嘛,不过是天庭的打工人而已。” 齐鹜飞微微一愣,没想到鲁燕会这么说。就算这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也不该在这里说出来。 “那可是位列仙班,多少人的梦想!” 鲁燕轻轻叹了一口气,笑道:“等你将来到了天上就知道了。” 齐鹜飞摇头道:“我可不敢想。今天能登上这护天舰,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鲁燕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人间的生活应该比天上更丰富?跟我说说你们人间的故事。” “人间的故事?”齐鹜飞愣了一下,“鲁参谋没有在人间生活过吗?” 鲁燕摇了摇头,面露羡慕之色:“没有,我从小就在天上。” 这下轮到齐鹜飞震惊了。就连李靖也是当年在陈塘关当总兵,封神以后才上的天。什么人能从小出生在天上?唯有一种可能,她爹妈都是神仙。 他不禁对鲁燕刮目相看。可是心中更添了疑惑,如此说来,自己最初的直觉竟是错了? 第七百一十四章 脑补 齐鹜飞充分发挥出了自己添油加醋东拉西扯的讲故事能力,把前后两世从各种小说野史中听来的故事进行加工后再输出,构成了一幅美丽的人间画卷。 他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鲁燕的表情。她的脸上虽然并无悲喜之色,但眼神之中还是流露出了轻微的情感变化,表明她并不是一个机器人。齐鹜飞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城府深,掩饰的好,还是常年的军旅生涯令人坚强之余,却变得不容易被感动了。 “你们盘丝岭上也这么好玩吗?”鲁燕忽然问道。 齐鹜飞立刻警觉起来,知道此时千万不能大意,不能忘记此行的目的,不能因为对面是个女人而掉以轻心。这里是李靖的大本营,自己要面对的是天庭卫戍区的总司令。 “山野之地,当然就没那么好玩了,只能自娱自乐。要好玩,得去大城市,那里人多,吃的玩的也多。”齐鹜飞说。 “你才多大,去过多少地方,怎么就知道那么多?”鲁燕问。 齐鹜飞说:“有志不在年高,会玩更要趁年轻,年轻人才知道哪里好玩,才会创造故事,老年人呀,都躲在山里闭关,向往着一步登天呢。” 鲁燕噗嗤一声笑出来,说:“你师父也是这样么?所以你就得闲整天跑出来花天酒地?” “我师父?”齐鹜飞心头一跳,看向鲁燕,见她脸上表情和眼神都很正常,不觉狐疑自己多心了,就嘿嘿一笑,“我师父比我还会玩,一年四季倒有三季不在家,这时节又不知去哪里了。” 鲁燕说:“难怪,有其师必有其徒嘛。那你一个人留在山上守家,不觉得寂寞么?” 齐鹜飞说:“寂寞是寂寞了点,可有什么办法呢。” 鲁燕说:“不养点小动物什么的?” 齐鹜飞眼皮跳了一下,笑道:“小动物么,山上多的是,都是野生的,可再多小动物也比不上外面的花花世界不是?我是真向往那些能吃着公家饭满世界转悠的,一边工作一边旅游,一边还把钱挣了。” “哪有那么好的工作?”鲁燕笑道。 “我觉得记者就不错。”齐鹜飞说。 他注意到鲁燕的笑容凝结了一下,就好像一朵桃花忽然被冰冻住了,但只是一瞬间,阳光又照过来,桃花就又在春风里笑了。 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可能连摄像头都未必捕捉的到,但齐鹜飞却是看到了。 他刚想再说点什么,房间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带他来见我。” 这声音浑厚,沉稳,虽未见人,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威严。 齐鹜飞心头一阵狂跳,他知道,马上就要见到李靖了。 “是,司令。”鲁燕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打开了一扇门,示意齐鹜飞跟她走。 齐鹜飞跟在鲁燕身后,走进那扇门里,身边华光流动,人不动,而结界自动,忽而就已经把他们带到了李靖所在的指挥舱。 齐鹜飞一眼就注意到了舱室中央的三维虚拟实景,它几乎展现出了整个狮驼岭的样貌,面积虽然不大,但能看清每一个细节,而当你的神识注意其中的某个点的时候,那个点的场景就会被不断放大,直到你看清你想看清的东西。而其整体面貌却又保持不变。也就是说,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却不会触发整个虚拟模型的变化,不会影响他人的观察。 还真是鬼斧神工的设计! 齐鹜飞不得不佩服天科院的那帮天才。因为这不仅仅是法力高强能做到的。 他注意到在这个虚拟场景中,中间有一片很模糊的地带。他马上联想到,那里应该就是涌金国,也就是现在的鬼国所在的位置。因为处于结界之中,无法探查其内部实时的情景,所以是模糊的。 齐鹜飞回想起自己进入鬼国后的见闻,开始主动脑补鬼国山川的样貌,居然也能和这虚拟图景中相契合。这样一来,他倒是对鬼国的全貌有了更直观的感受——鬼国的具体位置,形状轮廓,王城所在,墨池的具体位置,以及和盘丝岭相对的实际方位和距离等等。 然而,他心中忽生警觉。李靖为什么让鲁燕把自己带到这儿来?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个? 当他看到那一片碧湖变成了墨池,池中升起一缕黑烟时,便终于明白了。 原来,在不自觉之间,自己就用记忆帮李靖补全了鬼国内部的样貌。 当然,李靖既然一直和宇文长在有联系,也曾派人进入过鬼国,这么多年来,他不可能不了解鬼国内部的山川结构,以至于这全息图上留下这么模糊的一块。所以,这也是对齐鹜飞的一种考验。 齐鹜飞忽觉得脊背发麻,冷汗直流。这种手段,真是防不胜防啊! 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来自侧方的强大的压迫感。他转过脸去,就看见了李靖——那个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 他内心的不安和全身的压迫感不是因为李靖的法力,相反,李靖身上没有散发出一丝一毫的法力来,至少他感觉不到。他的不安来自于心我之镜,就像每一次遇到危险时,镜子就会预警。这一次,不是直接的危险,但是有明显的压迫和不安。这说明李靖现在对齐鹜飞并无杀心,但存在潜在的危险,而且危险程度很高,所以镜子发出了预警。 齐鹜飞避开李靖的目光。作为一个小人物,应该有小人物应有的姿态。他做出惴惴不安的样子,实际上他此时也不需要伪装,因为内心的确惴惴不安。在李靖这样的人面前,伪装未必管用。 而李靖此时却并没有看他,而是看向全息影像中由齐鹜飞无意间补齐的鬼国全景。他注视着那升起的一缕黑烟,眉头微皱,忽而开口问道:“你见到了涌金泉?” “涌金泉?”这下倒是齐鹜飞愣住了。 他虽然有想过那个墨池跟涌金泉有关,但并没有什么证据,不知李靖如何这么肯定。 “那个冒黑水的池子。”李靖说,“没想到,我寻找了这么多年,它竟是藏在这湖中。” 李靖说完哈哈一笑,忽而目露精光,如剑般看向齐鹜飞。 “墨池阴魔,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第七百一十五章 先付一半 齐鹜飞吓了一跳,还以为李靖把他当成墨池阴魔了。不过转念一想应该不会,如果是把他当阴魔,应该立刻发动攻击把他拿下才对,但李靖就站在那里,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光看着他,在李靖的眼中,他显然只是一个凡夫俗子。这和他修改过的宇文长在信中的描述是吻合的。 他瞬间明白过来,李靖的意思是,他遇见了阴魔,以他的实力不该活下来。 这件事,齐鹜飞事先没有准备好预案,因为压根就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一个全息图,不知不觉就把记忆给展示出来了。幸亏察觉的早,不然要是把自己在鬼国都城中所见的更多细节也展示出来,李靖很可能就推导出宇文长在那封信有问题了。 齐鹜飞的心里七上八下,而这一瞬间的情绪却很好的帮他掩饰了自己,在李靖这样的天神面前,他本就该表现出慌张的样子。 “阴魔?!”他叫道,“阴魔是什么?” 李靖冷冷地看着他。 齐鹜飞没有感觉到法力上的压迫,却好像掉进了冰窟里,除了冷,还无法呼吸,仿佛周围的一切正在凝固。 这就是真正的天神的力量,不需要使用法力,仅仅是气势就能让人喘不上气来。 “就是那个黑色的池子里涌出来的人。”旁边的鲁燕帮着解释道。 齐鹜飞感到来自李靖的压力忽然减少了,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此刻,他的背脊上早已被冷汗湿透了。 他感激地看了鲁燕一眼。 “阴魔不是人。”李靖说,“你看到的,只是你心中之魔的样子。阴魔本身是没有样子的。” 齐鹜飞啊了一声,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李靖说,“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是你救了我吗?”齐鹜飞说。 “我救了你?”这下轮到李靖懵了,“我怎么救了你?” “我离开之前,宇文丞相就跟我说了,十万天军就在外面守着,李司令神通广大,晓彻阴阳,手握乾坤,无所不能,天上地下神仙第一人……所以叫我不要害怕,一旦遇上危险,司令一定会保我平安的。” 齐鹜飞先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拍上一顿马屁,拍的李靖直皱眉头,不过并没有打断他。 “我当时遇到那个……阴魔……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只是经过一片大湖的时候,那湖突然就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小池塘,里面黑糊糊的,全是黑水,还腾腾的往上冒黑气,接着那黑气就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越来越大,张牙舞爪地要来吃我。我吓坏了,就想跑,可不知怎的就是跑不动……” “然后呢?”见齐鹜飞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李靖催问道。 齐鹜飞说:“然后,天上就落下来一道光。” “一道光?” “对,是一道光,轰隆一下,那东西就没了,池塘又变成了大湖。” “轰隆一下?是光,还是闪电?” “额……是光。轰隆一下只是一种修辞手法,就是形容它比较厉害嘛。” 李靖有点无语的样子。 齐鹜飞心中暗笑,脸上却始终保持着谦恭的样子。 李靖又问:“什么样的光?” 齐鹜飞说:“细细的,但很亮,咔嚓一下……” “咔嚓一下?” “哦,这也是修辞啦,我只是形容它很快,很亮。” “再说具体一点。” “有电线杆那么粗,或许更粗一点,笔直的,一根光柱。一瞬间,库通,就从天上杵到地上了。”齐鹜飞形容完,就解释了一句,“哦对了,这个库通,也是修辞。” 此时的李靖却没有理会他的言辞,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之色,口中不自觉地说道:“九天圣光!” 齐鹜飞不知道九天玄光是什么东西,但听名字就是很厉害的样子。 鲁燕也是一脸惊讶,看着李靖说:“难道是昊天上帝?” 齐鹜飞吃了一惊,脸上则保持这茫然。 李靖摇了摇头,说:“未必,圣光非上帝所特有。” 他说着看向齐鹜飞,问道:“那道光落下来之前,天是不是黑了一下?” “啊,对对对对对对对!”齐鹜飞连声答应,“司令不说我差点忘了,光落下来时我就是眼前一黑,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的毛病。” 李靖点点头,脸色缓和下来,说话的语气也忽然变得不那么严厉而咄咄逼人了,近乎有点温柔地说:“这就是了,你没受伤?” 齐鹜飞忽然有点不适应,心底毛毛的,说:“没,没受伤。” 假装没听懂李靖和鲁燕之间的对话,“我就说嘛,一定是李司令的大神通。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这大军舰就明白了。我听说这种大船上有种炮很厉害,射出来的就是这样的一道光。司令,我说的对不对啊?” 李靖轻蔑地一笑:“对,你说的对。” 齐鹜飞开心的笑起来,一脸自得的样子。 李靖又问:“你是怎么出来的?” “出来?就是这样出来的啊!” 齐鹜飞早就想好了,不管怎么编,都没法把自己从西边秘道出来这件事给说圆了,那就干脆来个一问三不知,糊涂装到底。 本来这是要冒一定风险的,不过那道光显然帮了他的忙。从刚才李靖和鲁燕透露出的信息来看,这光很可能和玉帝有关。 齐鹜飞虽觉意外,却也可以接受。毕竟“元亨利贞”连诛仙剑气和离台雀魂都召出来过,召唤出一道圣光来也很正常。 傍上了“玉帝”这样的大腿,腰杆就能挺得直一点了,至少在李靖这里,危险系数已经直线降低,后续的计划也更容易实现了。 李靖虽然位高权重,和玉帝关系匪浅,但应该还不至于去问玉帝,为什么用圣光来帮下界的一个无名小子。其实就算他去问了,也不要紧,就像他刚才说的,圣光非上帝独有,别的圣人或什么厉害的法宝肯定也能放出来。 想到这里,齐鹜飞彻底放松下来,胆子也大了许多。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要做出一副谦卑的德性来。人最怕得意忘形,稍微得了点便宜,就忘记自己祖宗姓什么了。 “司令,宇文丞相说,他的计划已经尽在信中描述,司令若有回信,可让我带回。” “哦?你还愿意回去?”李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怕危险?” 齐鹜飞砸砸嘴,说:“危险……当然是怕的。不过我既然答应了丞相,那是必须要做到的。” “呵,看不出,你还是个守信之人。” “那当然,做生意最讲究诚信。我帮他送信,他付我钱,大家都要说到做到,这样买卖以后才能坐下去。” “付你钱?”李靖讶然道,“他付你多少钱?” “他没说。” “价钱都没说,你就答应了?” “丞相说,这个钱……司令会付的。”齐鹜飞嘿嘿一笑,“我想李司令是何等人物,出手自然不会寒碜。我若是还要谈价钱,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 李靖点点头,问道:“你想要多少?” 齐鹜飞知道李靖默认了这个交易,心头大喜,说:“我不敢说。” “为何不敢说?” “说多了,怕司令说我狮子大开口,不识抬举。说少了,又不甘心。” 李靖哈哈大笑,说:“我记得上次蝠妖之乱,天庭出了十万金币的悬赏。这次如果计划顺利,能灭了鬼国,你也算居功至伟,我就给你十万金币,如何?” 齐鹜飞嘿嘿笑道:“能不能先付一半?” 第七百一十六章 拍蚊打牛 齐鹜飞并不抱十分大的希望,毕竟五万金币不是一个小数目。蝠妖给人间造成了那么大的灾祸,也不过悬赏了十万金币,而他只是个跑腿送信的,就算鬼国得灭,论功恐怕不及宇文长在之万一,人家可是在里面卧底了几千年。 他提出现付一半的要求,主要是让自己表现的贪财一点,因为你表现的越是贪心,就越是安全,在领导者的眼里,贪心的人没有威胁且容易控制,只要不是贪得无厌,相较于清廉刻板的人,领导者更喜欢用适度贪婪的人。 除此之外,也是碰碰运气,万一李靖答应了呢?那可是五万金币啊! 结果,李靖真的很爽快就答应了。 “可以,一会儿我就让人把钱拿过来。” 齐鹜飞忽然有点后悔,是不是开价太低了? 正当他还沉浸在得到意外之财的窃喜中时,李靖突然问了一句:“你准备怎么回去?鬼国秘道的出口在哪里?” 齐鹜飞猛的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这个问题很关键,关系到他是否能完全去的李靖的信任,以及接下来该怎么办。 好在他早有准备。 带着那么多人一起出来,要瞒是瞒不住的。小青和昆奴不用说,范无咎也靠得住。但其他人呢?毕竟要面对的是李靖,是天庭,不是他们之间那点可怜的情义就能够顶住压力的。要让他们不开口的办法,只有齐鹜飞自己先开口。把该说的能说的都说出来,说到李靖觉得没必要去调查。齐鹜飞相信,凭这份情义,只要上面不查,他们还不至于主动去告密。 当然,他也要做好以防万一的准备。历史上从来不缺忘恩负义的人。 “出口就在起蛟泽。”齐鹜飞按照预先想好的套路来,“既然能从那里出来,就应该还能从那里回去。” 李靖说:“好,那我到时候派两个人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 齐鹜飞当然不好拒绝,还要做出感恩戴德的样子,说:“多谢司令。” 他早就料到李靖会这样安排,才派两个人,已经比预想的要少了。反正那条秘道没有血罗衣进去等于送死,进去以后,他可以隐身跑路。事后怎么说,就随他自己了。 李靖点点头说:“那就这么定了,只要你把事情办成,剩下的五万金币,我亲自送到你手上。” 齐鹜飞连忙拜谢道:“岂敢劳动司令大驾,您随便派个人就行。”说着眼珠一转道,“若是司令看顾小的辛劳,还请以后多多照顾盘丝岭,给我们小门派一条活路。” 李靖一愣,说:“盘丝岭我知道,也算是修行福地。我虽身在军部,不便管宗门之事,但要提携你个小门派,也就一句话的事,自有人来帮扶你。但你说什么给一条活路,这话听着好像我仗势欺负你们似的?” 齐鹜飞说:“司令乃上界大神,何等的英雄,怎会仗势欺人?我自然不是说司令。” “那你说谁?” “也没说谁。只是像我们这样的小门派,随便来个上仙动动手指就能把我们捏死。你看这次我参加宗门大会,又入鬼国,九死一生,但我丝毫不怕,除魔卫道乃修行人的本分,天地正气在心,岂能害怕?但我在前面出生入死,却有人在后面抄我的家,你说可气不可气?” 李靖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齐鹜飞继续说:“城隍司的陈司长还拉了大炮来轰山,家师不在,要是真叫他把山门轰了,我有何颜面再苟活于此世上?!” “城隍司可不归我管。你自己不就是城隍司的人吗?”李靖说。 齐鹜飞心中暗骂李靖老狐狸,陈光化有军部背景,明明和你脱不了干系。 “是啊,我也是城隍司的人,按理这陈司长也不会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带着大炮轰山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命令。我人微言轻,也不敢多问,也向来没什么靠山,今日幸逢司令,才斗胆开口。司令德高望重,只要司令开口,三界之中,谁敢不给面子?所以……” 李靖呵呵一笑,又叹了口气,道:“唉,我们在这里打死打活,政务院下面的机构却在不停内耗,我都替死去的将士们不值!不过话说回来,城隍司嘛,上头是治安总局,闻天尊年迈,又身兼多职,疏忽难免,可以理解嘛。” 齐鹜飞听得有点头大。李靖这是借着拍蚊子的机会打牛啊! 李靖和闻仲之间关系肯定不睦,但这种级别的神仙打架,齐鹜飞也就是看看,人家喷出来的唾沫都能把盘丝岭淹了。可现在李靖这话一说出来,就好像是齐鹜飞告了闻仲的状似的,怎不叫他脊背发麻? 这要是传出去,更甚者,李靖回到天上在什么大会上不阴不阳的参闻仲一本,让齐鹜飞背了这锅,那齐鹜飞可就把闻仲往死里得罪了。 闻仲也许还不会和他一个小人物计较,可辛环呢?秦玉柏呢?人家明显是闻仲的人,而且对自己有恩啊。 齐鹜飞也是豁出去了,说:“内不内耗的,我也不懂,上面的事,我更不敢乱说。那天陈司长带了大炮上山,也幸亏最后没把山给轰塌了。说起来,这事我还要感谢李司令。” “谢我什么?” “我听说那天李主任也来了盘丝岭。我先还以为陈司长是得了李主任的指令才要炮轰盘丝岭,后来想想,李主任是何等英雄的人物,又是李司令的儿子,司令素有家教,三界闻名,所生子女无不成仙成佛,真是令人羡慕。李主任又怎会让陈司长拿炮去轰盘丝岭?必是李主任阻止了陈司长,才保全了黄花观。而李主任能来盘丝岭,自然是因为李司令在狮驼岭驻军的缘故,因此,我当然要感谢司令。” 齐鹜飞一边说,一边偷瞧李靖的脸色。李靖果然是上神,脸上毫无波澜,自若如常。但齐鹜飞相信,自己这番话还是让李靖颇受用的。而最重要的是,把哪吒搬出来,就是要封李靖的嘴,不让他借齐鹜飞打击闻仲,因为他若要告闻仲的状,必然会把他自己的宝贝儿子牵扯进去。你说治安总局内耗严重,你儿子就在总局任职,还出现在事发现场,那这内耗的锅,怎么也要背一半在身上,闻仲顶多是个领导责任。 李靖听完哈哈一笑,说:“哪吒自有他的事务,我可不敢居功,你要谢就谢他去。下次我见着他跟他说一声,让他尽量提携提携你们黄花观。天庭自有法度,只要你行的正,坐得端,没人会无缘无故来欺负你。” 齐鹜飞一听这话就知道盘丝岭暂时算是安全了,至少李靖和哪吒都不会来找麻烦,那陈光化自然也不会来找麻烦。 但对陈光化这口气还是要出的,而且,他和陈光化的这个梁子已经不可能解开了,就算他愿意妥协,陈光化也不见得会放过他。这次盘丝岭弄得鸡飞狗跳,陈光化也没讨着好,还丢了个大人,是个双输的局面。 “多谢司令。” 齐鹜飞也不再多说什么。陈光化的事情,日后慢慢想办法,此时再多说,惹李靖不高兴,就把大好的局面丢了。接下来的重点是,怎么返回鬼国,把鬼国给保住,出来后又能给李靖一个交待。 第七百一十七章 重回鬼国 齐鹜飞拿着五万金币,还有李靖给宇文长在的回信,离开了军营。陪他一起离开的,还有两位从警卫营挑选出来的战士。他们的任务,明着是保护齐鹜飞,实际上就是负责监视的。当然,一旦进入鬼国,他们应该还有更秘密的任务。 这样一来,他就没法会盘丝岭了,只能直奔起蛟泽。不过在狮驼岭和盘丝岭交界处,他瞥见了夜猫子。 齐鹜飞不知道陆承是怎么调教的,如今的夜猫子已经掌握了非常玄妙高超的侦查技能,一般人很难发现它。 据说陈光化带炮上山的那天,夜猫子就一直追踪侦查,随时去盘丝洞向陆承汇报情况,包括孙悟空和哪吒到来的事情。当然,哪吒和孙悟空有没有发现它就不知道了。 夜猫子只是匆匆一瞥,应该是想给齐鹜飞传递什么消息,所以才故意现身,要不然齐鹜飞也未必能发现它。他不确定跟他一起来的那两名天兵有没有看到夜猫子,不过就算看到了也应该不会在意。山里发现一只小妖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意外之事,他们是军人,执行任务的时候不会在意别的事情。 为了安全起见,齐鹜飞还是没有和夜猫子接触,只是一路偷偷留了暗记,用盘丝岭特有的符号报了平安,并说明了大致去向。以陆承的聪慧,应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到了起蛟泽以后,齐鹜飞找到了那条秘道的入口处。这里有阵法守护,一般人看不出来。要不是走过一遍,齐鹜飞也瞧不出这是一条结界通道的入口。 齐鹜飞毫不停留,那两个天兵根本不知道已经到了目的地,还没来得及放信号,就毫无准备地进入了法阵。 眼前场景变化,出现了一个山洞。 天兵才反应过来,问道:“就是这里了?” 齐鹜飞说:“就是这里了。” “你刚才为什么不提醒?” “刚才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这还在外面呢,又没进去。” 天兵拿出通讯装置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对同伴说:“没信号。” “放信号弹。”同伴当机立断地回道。 那人便举手向天,也没见他拿出什么东西,也没有任何征兆,头顶千米高空忽然就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法力波动,紧接着又连升三截,每升高一次就会荡开一圈法力涟漪。 齐鹜飞发现他们用的信号弹比城隍司用的高级多了。城隍司那种和凡间信号弹类似,只不过凡间的靠呼啸声和亮光,而城隍司那种靠法力波动,大概能覆盖半一座城市。而这信号弹的法力强度显然更强,估计能覆盖整个起蛟泽。要知道起蛟泽可是有数千里之广,比有些国家面积都大。 不过齐鹜飞并不担心李靖的大军会赶过来,现在虽然还没进正式的结界,但这里的阵法足以挡住这种程度的法力传导,就算有人站在出口外面,也看不见信号弹。 两个天兵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又等了片刻,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就想回去一个报信,可是回头时发现已经找不到路了,就问齐鹜飞:“怎么退回去?” 齐鹜飞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是怎么从这里出来的?” “我早就更司令汇报过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出来的,当时出来时就这样出来了。可能要进去以后再出来。” 天兵皱了皱眉,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对齐鹜飞说:“那走。” 齐鹜飞松了一口气。两个人都跟进去更好一点,通道里面更安全,这里虽然也有阵法,难保李靖不会找到。或许李靖早晚会找到,但只要没人知道齐鹜飞是靠血罗衣进出的就行了。 至于怎么解释,就推给老天爷。反正元亨利贞招来的那一道光已经让李靖认定是九天圣光了。就算他会天庭去问了玉帝,也不可能把圣人都问一遍。李靖是个聪明而谨慎的人,除非有证据证明齐鹜飞进出鬼国用了血罗衣,不然哪怕他内心起疑,也不会冒着得罪圣人的风险来对付齐鹜飞。 至于今后的事,齐鹜飞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他得把元小宝和寅小虎给救出来,运气好的话,解决了鬼国内部的危机,借着元小宝的关系,可以让这个庞大的势力为我所用。 五万鬼兵,上百天鬼,这势力大到足以让李靖这样的大神忌讳。 加上这特殊的结界,将来盘丝岭出了什么问题,可以退到这里来。 记得寅将军说过,他原本也建议尹长天脱险之后退回鬼国的,只是尹长天大概心念俱灰,加上有特殊的转世渠道,所以没有采纳这个建议。 想起寅将军,刚才在李靖那里没机会打探其消息,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就一边朝着山洞走,一边问:“先前狮驼岭里那头九条尾巴的猼訑怎么样了?我好像听见镇元大仙的声音了,不会真的是镇元大仙把妖怪带走了?” 两位天兵一开始都没说话,沉默着,毕竟是当兵的,嘴巴管的紧。但架不住齐鹜飞一再追问,何况这不是什么秘密,其中一个就说:“就是镇元大仙。” 齐鹜飞哦了一声,很可惜的样子,说:“镇元大仙怎么这样,这不是捡便宜吗?那李司令这次发兵狮驼岭,到现在岂不是一无所获?” 当兵的一听人说自家主帅不行,立刻就不高兴了,板着脸说:“什么叫一无所获?我们又不是来捉九尾猼訑的。” 齐鹜飞说:“我知道主要是来捉老虎的,但九尾猼訑不是更厉害一点吗?” “哼,九尾猼訑哪有那只老虎厉害!” “啊,老虎这么厉害?” “当然。” “那抓住了吗?” 见两个当兵的又不说话了,齐鹜飞就在那里唉声叹气:“唉,早知道刚才求李司令让我去看一眼,也开开眼界。” “你去了也看不到,已经押送上天了。” “啊,那我不是没机会了?” “什么机会?” “要是杀来炖了,给口虎骨汤喝也好。现在送上天了,那炖汤就轮不到我了。” 当兵的白了他一眼:“想的美!那是天庭重犯,太古大妖,什么时候也不会炖汤喝,更不要说给你喝。” “那就这么杀了吗?多浪费呀!” “不会这么快杀的。这种大妖,从审判到上斩妖台,怎么也要个三年五载的。” 齐鹜飞点点头,知道寅将军未死,松了口气,正好这时已经来到漆黑的洞穴口,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低头走了进去。 两个天兵紧随其后,生怕他不见了似的。 但是一进洞,他们最怕的事情发生了——齐鹜飞不见了。 第七百二十七章 新王 十六个怪老头联臂横断天地,阻隔阴阳,把墨池和幽底的联系也给阻断了。 元茂的脚原本没入墨池之中,从墨池中源源不断获得魔力,此刻墨池的水却突然凝固,魔气不再上升,他的脚和墨池分离,再无魔气助力。 接着,十六个乔公分身将他团团围住,往中间一合,十六人合并成一人,又变回了乔坤的模样,只是比他平时的样子要大上许多,如巨人一般。元茂被他捏在手里,就好像提了一只小鸡,毫无抵抗之力。 乔坤一抖手,把元茂丢在地上,自己的身形也恢复如常,接着便拿出一只酒葫芦,和齐鹜飞手中那只一样,扒开葫芦嘴,对着地上的元茂说一声:“收!”元茂就被收进了酒葫芦里。 乔坤晃一晃葫芦,笑道:“哎呀,天鬼配阴魔,泡酒正合适,好东西呀好东西!” 齐鹜飞原本就看得咋舌不已。庄恒梁才周新三人挡不住元茂一招,要集合成阵才能勉强支撑,看那样子也撑不过合。元茂是鬼国大王,修为绝不会低。想想元庭弼,万教癸帅,让李靖都头疼的人物。元茂又受了幽底魔气浸染,化成天魔,犹如当年大鹏,实力大增。可乔坤只一招,就把元茂给捉了,还装进了酒葫芦泡酒! 想到酒葫芦,齐鹜飞忽觉不适。这酒如此特别,不会就是拿这些东西泡出来的? 不光是齐鹜飞,庄恒等人此刻也是目瞪口呆,就连元小宝,也没见师父真正出手过,此刻才知自己的师父如此厉害。 乔坤收好酒葫芦,伸了个懒腰,走到元小宝面前,把脸一板,说:“臭小子,翅膀硬了,连师父都不要了是!” 元小宝连忙跪倒:“师父,小宝无知,犯下大错,请师父责罚。” 乔坤说:“责罚么当然是要责罚的,不过你也合该有此劫,算了算了……” 说着看向齐鹜飞,笑道:“小子,你早就找到我徒弟了,非得这时候才叫我出来,就是想让我帮你打架的?” 齐鹜飞嘿嘿一笑,说:“不瞒老神仙,我是真没想喷一口酒就能把你叫出来,只当是你思徒心切胡说的,要不是小宝提醒我,我已经忘了。不过你的酒可真是好酒。” 便取出酒葫芦,恭敬地递过去,要还给乔坤。 乔坤把葫芦收回,晃了晃,说:“你倒是不贪,没喝多少。” 齐鹜飞奇道:“你这葫芦里到底装了多少酒?” 乔坤笑道:“我也不知装了多少,反正你要喝的话管够。” 齐鹜飞嘿嘿一笑说:“你这泡酒的东西太邪,我是不敢喝了。” 乔坤哈哈大笑:“不过是一个魔化的鬼仙,并无血肉,有什么不好喝的?” 齐鹜飞说:“人家泡酒都是蝎子蜈蚣毒蛇之类的,你倒是好,直接拿魔鬼来泡。” 乔坤说:“当年倒是有人要送一条大蜈蚣给我泡酒,但这等血肉之物,泡出来的酒不好喝。” 齐鹜飞一听大蜈蚣,立刻想到了黄花观曾经的观主百眼魔君,忍不住问道:“是谁送你的大蜈蚣?” “是紫云山的毗蓝婆……咦,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蜈蚣你泡了没有?” “我说了这等血肉之物泡酒不好喝,当然没泡。”乔坤说,“在说此妖修为高深,又没有什么大恶迹,我怎好无端拿他泡了酒?” 齐鹜飞松了一口气,问道:“那蜈蚣精现在哪儿?” “我没要,自然是回了紫云山,至于现在还在不在那儿,我就不知道了。我说小子,你问这个作甚,也想要蜈蚣泡酒么?” “不瞒老神仙,我是黄花观的,那条蜈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百眼魔君,当年曾在黄花观做过观主。”齐鹜飞说了实话,对元小宝的师父没必要隐瞒什么。 乔坤看了齐鹜飞一眼,说:“原来你是黄花观的,难怪难怪……”他点了点头,笑了起来,也不知在笑些什么,“毗蓝婆怎舍得把百眼魔君送我泡酒?她给我的不过是一条普通的天妖蜈蚣而已。” 天妖蜈蚣还普通?齐鹜飞不禁摇头,在这些神仙眼里,天妖也如此不值钱么? “百眼魔君现在还活着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去紫云山问问。” 齐鹜飞便不再多问,不过心里却有了主意,以后若是和紫云山打起交道来,以毗蓝婆要送蜈蚣给乔坤泡酒这份交情来看,或许可以找乔坤帮忙。 他朝元小宝使了个眼色,元小宝立刻会意,朝乔坤拜倒,说:“师父,徒儿自知有错,愿随师父回去领受责罚,但这里是徒儿家乡,如今被天兵围困,请师父指点一条明路,救一救这国中父老。” 乔坤说:“我和天帝有约,守四方之夜,也算是挂着天庭的职位,不能帮你们对付天兵。不过此地有结界,天兵进不来,你们暂时不用担心。” “小宝,你生逢大劫,我虽救了你,却不是你的破劫之人。”他说着看了一眼齐鹜飞,“你暂时不用跟我回去,就留在这里。你是元庭弼之子,又是阴神之身,正好继承父志,这既是你的机缘,也算是对你的惩戒。” 又把葫芦递给他,“这葫芦就留在你那里,等你成就天鬼之时再还我便是。” 齐鹜飞知道乔公是心疼徒弟,生怕他再出事,葫芦在手,至少随时可以叫来师父帮忙。有这样一位大神仙护佑,元小宝的安全是有保障了。 元小宝接过葫芦,叩倒拜谢。 乔坤看了眼天色,说:“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说罢身形一闪,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直到此时庄恒、周新、梁才等人才围拢过来,询问详细,得知那人就是元小宝的师父,元庭弼的故交,都十分庆幸。又得知乔坤命元小宝留在此地,更是欢喜万分。 庄恒感叹:“怎不让老仙翁多留片刻,我们也好招待一番。” 小宝说:“师父为天帝守夜,职责在身,不便久留。” 庄恒点头道:“也是,此等神仙境界非我等能揣度。” 三位将军互相使了个眼色,忽然一齐跪倒在地,同时口呼:“拜见大王!” 他们身后的阴兵们也都跪倒,口呼:“大王!” 元小宝吓了一跳,连忙将几位将军扶起,问道:“这是何故?” 庄恒说:“刚才乔老神仙让你留在国中,元茂已死,你正可以继承王位。” 元小宝说:“师父只是让我留在此地继承父志,可没说让我继承王位。” “国不可一日无君,你是老大王之后,自然要继承王位。” 元小宝便拉过齐鹜飞来说:“这是我大哥,也是尹教主的传人,这次能揭露宇文长在的阴谋,消灭阴魔,功不可没,不如就让我大哥来做大王。” 三将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接话。 齐鹜飞连忙推辞道:“这怎么使得?一国之君岂是儿戏,我不是涌金国的人,如何能够服众?再说了,我还要会盘丝岭,那里还有许多兄弟在等我。小宝,你就不要推迟了,有你在这里当王,以后和盘丝岭也能有个照应。三位将军一片诚意,你不可寒了将士们的心。又对三将说,“三位将军,小宝修为尚浅,恐难以服众,你们要多多护持。” 三将齐声道:“末将一定尽心竭力。” “大哥……”元小宝看着齐鹜飞,对于突然当上一国之王这件事显然很不适应。 齐鹜飞笑道:“机缘如此,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说着拿出地狱之花和一枝九幽束魂草来,“此物对取之于狮驼岭,听说对阴神修行大有裨益,我现在赠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你要好好用它。” 三位将军见齐鹜飞出手如此大方,感叹之余,也是十分佩服。 第七百二十八章 功劳 有三位将军的拥护,元小宝顺利成了鬼王,鬼国五万阴神,不管内心里服不服,至少表面上无人反对,。 齐鹜飞急于回盘丝岭,没有参加元小宝的登基仪式。对于他的身份,鬼国几位大将和朝中重臣都已经心中有数,知道新大王认他做大哥,自然对他极其尊敬。而齐鹜飞能自由进出结界的能力,也成了鬼国上下对未来的期望和倚仗,因为只要能与外界通联,就意味着源源不断的资源。 在庄恒等人的陪同下,齐鹜飞在鬼国内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叶问天和金包银的踪迹。他只能先离开鬼国,回到了盘丝岭。 大家伙早已等得焦急万分,见到齐鹜飞回来自然十分高兴。但齐鹜飞并未逗留,只和陆承商议了一下后续的事情,就立刻出发,再次进入狮驼岭,去见李靖。 在护天舰的指挥舱内,齐鹜飞滔滔不绝地向李靖讲述了发生在鬼国的事情,其中有真的也有假的。比如三位将军如何举旗造反,元茂如何率军平叛,一场大战伤亡如何惨重等等。当然,他把这些事情的功绩都算在了宇文长在身上,并添油加醋地讲了一番宇文长在的英勇战绩。他们的计划进行得很成功,眼看着鬼国内斗两败俱伤,宇文长在有机会打开结界,元茂和他身边侍卫突然魔化,变成了阴魔,鬼国都城一片血雨腥风,宇文长在也当场殒命,临死之时他用拼命把齐鹜飞给送出了战场,让他回来报信。 齐鹜飞拿出了宇文长在的乌龙拐,以证明此事为真。 李靖没有去碰乌龙拐,只是看了一眼,大概这种等级的法宝不值得他多费一个眼神。 “很好。”李靖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齐鹜飞知道李靖不会这么容易相信他的话,但你不信又能怎样,有本事自己到结界里面去求证呗。他就吃准了李靖进不去,只要进不去,就不能证明他说的话是假的。如果李靖能进去,那么他即使说真话也逃不过一劫,所以李靖的疑心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司令!”他大声说,“请司令立刻派大军冲破结界,剿灭天魔!” 李靖沉默了一会儿,忽而笑了起来。这笑声让齐鹜飞不禁有些心慌。 “司令……”他又叫了一声,表现出更加急切和诚恳的样子。 李靖摆了摆手,说:“算了,当年大鹏魔化,弄得天地狼藉,连灵山都受了污染。这次元茂魔化,那五万阴灵都要被他吸尽,鬼国的事也算有了了解。至于天魔,我若强开结界,大军进去,剿灭天魔容易,封锁魔气却不易。不如就这样让他在结界内自生自灭。正好军部有紧急会议,我要回去开会,本就有撤军的打算。你要是晚出来半日,就见不到我了。” 齐鹜飞微微一愣。 紧急会议?什么会议会把前线征战的大将召回?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李靖宁愿撤军也要回去开会,说明这个会议十分重要,只要比这里的事情更重要。 齐鹜飞本能地想到了北俱芦洲。 现在天庭和军事相关的,也只有北俱芦洲了。而真武大帝坐镇俱卢岛,统领北部战区,战功赫赫,也只有北俱芦洲的事情才能让李靖如此重视。 他想起了雷震子,也不知道这位消失多年的神将现在怎样了,他和师父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知道黄花观的那口井,为什么自称小雷子? 一连串的谜团让齐鹜飞发了一会儿愣,但看在李靖和鲁燕的眼里,自然以为他是因为李靖决定撤军而感到了失望。 鲁燕说:“你不用担心,司令答应你的奖励一定会给你的。” 齐鹜飞看了鲁燕一眼,她的眼中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光芒。他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似乎是在用眼神向他暗示什么,但也可能只是自己多想了。不过,他很清楚,鲁燕提及奖励的事情,是在向他卖好。李靖肯定没说过那样的话,甚至可能早就忘了这件事,但鲁燕明显提醒了李靖,而以李靖的身份当然也不会反悔。 齐鹜飞心里当然是高兴而感激的,不管鲁燕有什么目的,这可是五万金币啊! 李靖果然没有食言,马上命人拿来五万金币,笑道:“我们的军事目的已经达到了,虽然没有进军鬼国,但鬼国已灭,还活捉了白虎,如此撤军也算我没白忙一场。这一次你进出鬼国传递消息,功不可没,十万金币是你应得的。将来若有一天打开结界,消灭天魔,证实了你今日所说的事,必然还要追封你的功绩。” 齐鹜飞接过金币,喜笑颜开,手里还拿着宇文长在的乌龙拐,也不交给来送金币的天兵,也不交给鲁燕,而是递到李靖面前,说:“司令,这拐杖是宇文丞相的遗物,虽然他临死交给了我,但我不能据为己有,请司令收回,交给他的家人!” 话说得诚恳,心里估摸着宇文长在做了几千年鬼了,应该没什么家人了。 李靖看都不看,说:“他没有家人了,拐杖既然给了你,你就留着。这拐是用乌木炼化,内含黑蛟之魂,你可善用之。” 齐鹜飞见识过乌龙拐的厉害,虽然李靖看不上,但在下界,这根含有蛟龙魂魄的拐杖也算是上等法宝了,要是拿到鬼市去卖,不知能卖个什么价格。 他心里想着,脸上露出受之有愧的样子,说:“这怎么行呢,这怎么行呢……”手却已经把乌龙拐收了回来。 齐鹜飞的举动落在李靖眼中,李靖看着他贪婪而矜持的样子微微一笑,而旁边的鲁燕则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李靖说:“你是因参加宗门大会才进的狮驼岭?” 齐鹜飞点点头,没有说话。 “宗门大会本是好事,没想到这次出了这样的意外。虽然说这是治安总局和地方政府安排失当,但我带兵在此,没能保护好大家的周全也是难辞其咎。” 李靖这是要把责任都推给治安总局,推给闻仲啊! 齐鹜飞心里大骂,这要不是你们军部安排好的,怎会死这么多人? 他之前不明白,为什么要让宗门大会这些人来参与如此危险的行动,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多人来牺牲,就为了引九尾猼訑和白虎出来吗?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是天庭高层之间的斗争,宗门大会失败是注定的,就是要有人来背锅。只是这背锅的到底是谁,会是闻仲吗?如果闻仲离开治安总局的话,辛环也很可能跟着离开,那么齐鹜飞在城隍司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第七百二十九章 责任和面子 李靖的话齐鹜飞不好接,再怎么想拍这位天王的马屁,也不能落井下石背叛自己的上司。 齐鹜飞没出声,李靖顿了顿,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又说:“好在我们行动迅速,活捉了白虎,又和万寿山的镇元大仙一起解决了九尾猼訑,保住了一些人的性命,没让这次参加宗门大会的人全军覆没。你们几个活下来的,都是幸运儿啊!” 齐鹜飞知道这时候可以接话了,说:“全仗司令的大军神勇!” 李靖笑道:“你也很神勇啊,从鬼国几进几出……” 齐鹜飞看着李靖的笑容,心里有点慌,不确定李靖是否知道了什么。不过这时候他不能露怯,就微笑着挺起了胸膛,用他那被太古凶兽魔蚊叮咬过的厚脸皮接住了李靖的夸赞。 “司令谬赞了。”他话锋一转,“不过司令,如今鬼国内被天魔所占,我盘丝岭离狮驼岭太近,心里实在没底……” 李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有什么想法?” “要不……”齐鹜飞试探着说,“您帮我找个灵气充沛的仙山,我把黄花观搬过去算了,反正我们山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我和几个师妹,一条老狗,不费事。” 李靖哈哈大笑:“山门祖庭,岂是说搬就能搬的。我看,不如这样……” 齐鹜飞知道有戏,就仔细的听着。 李靖略作停顿,似乎在思考,随后说道:“此次白虎和九尾猼訑虽已受伏,但狮驼岭山高渊深,难保不会再出大妖。鬼国结界虽然难破,但为了安全起见,也需要有专人看护。盘丝岭与狮驼岭接壤,你又能出入结界无碍,以后看护狮驼岭,监视天魔的事就交给你了。” 齐鹜飞心中暗喜,面上却是受了惊吓般,叫道:“啊?!监视天魔,我可不敢!再说我黄花观人少屋陋,哪有能力看护狮驼岭?” 李靖说:“宗门发展,只要有资源,就能快速壮大。治安总局不是也给了你资源上的倾斜吗,我回去以后向军部报备一下,将你们黄花观纳入军部合作的地方宗门,给予资源上的支持就是了。要你们出力,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齐鹜飞狂喜之余,也不免有一丝担忧。 喜的是作为军部的合作单位肯定比治安总局和地方宗门管理委员会的支持力度大,西牛贺洲那么多宗门,又有几个能成为天庭军部在下界的合作单位呢?都不用直接给钱给资源,随便扔几个订单下来就够黄花观吃上几百年了。 忧的是和军部合作哪有那么容易?搞不好就是一张卖身契,终身为军部服务了,尤其是涉及保密的项目,从此以后将成为严格审查的对象。另外,黄花观已经得到治安总局和地方宗门委员会的支持,做好了发展规划,一旦成为军部合作单位,会不会有冲突?而最关键的是治安总局的一把手闻天尊和这位李天王明显不怎么对付。在官场职场上,要想脚踏两条船,不但要有过硬的划船技术,还要有极好的运气,否则一个风浪过来,最先翻船的就是你。 不管怎样,齐鹜飞是不会拒绝李靖的好意的。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怎么能拒绝呢?不过齐鹜飞也不打算简单的答应,好像多没见过世面似的,既然肉都咬上了,何不多咬几口? 他一边欢喜的说着感谢的话,随即又面露难色,小心地说:“李司令,您是大人物,天上的大神,您说句话,我自然赴汤蹈火,但您要我看护狮驼岭,监视鬼国阴魔,这却有点难了。” “难什么?” “您看,黄花观虽然离狮驼岭近,但并无管辖看护的权限。现在无论是妖事还是魔事,都归治安总局和仙盾局管。虹谷县只是个县城,却特别设立了级别不低的城隍司,为的就是狮驼岭,我们黄花观也在虹谷县城隍司的管辖之内。我要看管狮驼岭,可就越权了啊。” “你不也是城隍司的吗?” “我是城隍司的,可我不是司长,而且我已经离开虹谷县,调到岭西镇去了,现在是陈司长当家。” 李靖哪有不明白齐鹜飞心思的,呵呵一笑,说:“谁当司长是你们城隍司内部事务,权在治安总局,我不好插手啊。” 齐鹜飞知道李靖这是在推诿,他要插手一个小小的地方城隍司还不容易?只不过说出去不好听而已。而且陈光化也是他的人,虹谷县这么重要的地方,李靖当然不会轻易换人,齐鹜飞自知一时片刻不可能获得李靖的信任超过陈光化,从而让他取代陈光化。他的目的是要试探出陈光化在李靖心中的分量。 李靖说不好插手,但没有把话说死,也没有让齐鹜飞去投靠陈光化,说明陈光化的分量没那么重。这让齐鹜飞松了一口气。这次陈光化大闹盘丝岭虽然有上面的授意,但太过欺负人了,要不把这场子找回来,怎么对得起山上的弟兄们? 这次陈光化在盘丝岭的行动显然没让李靖满意,而且现在唯一能进出鬼国结界的就只有齐鹜飞,鬼国为阴魔所占,内部情况不明朗,在一定程度上,李靖还要仰仗齐鹜飞。这也是齐鹜飞现在的底气。他赌李靖不会去查所谓的“九天圣光”的来源,以李靖这种性格,不会冒着得罪圣人的风险去做一件收益不大的事情。 “我倒是没什么。”齐鹜飞说,“从小师父就教导我,不要争强好胜,多在家修心养性,少出门,像我们这样的小门派,能守住山头就很不容易了。但司令现在给了我这么大的责任,陈司长和我有些嫌隙,我怕到时候……” “你放心,”李靖轻轻抚摸着宝塔,“我虽然不能插手治安总局的事,但你既然成了我的人,就没人能给你下绊子耍手段。这样,我找人去打个招呼,让陈司长照顾照顾你们黄花观,但你也要多配合,别打着我的幌子招摇撞骗。” 齐鹜飞说:“那是不敢。您是多大的靠山,我心里有数。这种事说出去别人都不信,放在心里就行。我也知道规矩,别说我自己不会说出去,就算别人问我,严刑拷打,我也绝不提半个字。” 李靖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齐鹜飞补充道,“若真有人给我使绊子,暗地里阴我,我也不能留情,否则我吃了亏不要紧,若耽误了司令交待的大事,再损了司令的面子,我可担待不起。” 第七百四十七章 上古奇阵 林林山和林海都十分佩服齐鹜飞,如此轻松就破了法阵。尤其是林海,经常来山上,知道这阵法十分厉害,就连七绝派的那些外门的和小辈的内门弟子都不知道如何破解,只有每年采摘柿子的时候,才会开启阵法。 齐鹜飞站在柿子树下,久久未动。 这么快就破解了阵法,他并不如何得意。世界法阵,不出奇门八卦之外,他跟着师父学了那么多,对阵法的理解自然高人一等。不过他可没有自负到能随意破解那些真正深奥的阵法。当然,从文不武那些人的修行水平来看,齐鹜飞不相信七绝山能设计出什么高明的阵法来。就像当初他对黄花观的阵法也不如何自信,要不然也不需要靠一群小妖精来帮助传递消息,监护法阵了。但自从见识了自家师父的厉害,又经历了这么多,他对自己在奇门阵法和易经八卦方面的修为便有了相当的自信。 可是守护这棵柿子树的法阵却着实让齐鹜飞吃了一惊。这个阵法奇绝奥古,绝不是一般人能布置出来的。他甚至从中嗅出了一股十分古老沧桑的味道,就仿佛这阵法亘古存在。只是似乎缺失了一些东西,然后又经人修补过。修补过的部分明显比原来的差了很多,就好像一块古玉缺了一角,就用金子镶上去,看似璀璨夺目,其实价值何止跌了百倍。 齐鹜飞大概明白了,这阵法一定是上古时期就有了,只是后来残损了,被七绝山的人修复后再次使用。正是这修复的地方,让他快速找到了法阵的突破口,轻易破解。如果是原来的阵,齐鹜飞可没把握能在短时间内破解。 “看来这柿子树真是有点名堂啊!”齐鹜飞自言自语,“也不知它活了多少年了,是谁种在这里的,看着阵法的样子,不像是天然生长。” 林海说:“我听说七绝山开派的时候就有这柿子树了,当年俺们驼罗庄的祖师爷还想弄几个柿子到庄上栽培,但是没成功。后来几代祖师还到山上要柿子种子,结果人家不给,为此还干过架呢。” 林林山笑道:“哪里干过架,都是弟子们讹传的,不过祖师爷栽培柿子的事倒是典籍有载,应该是真的。” 齐鹜飞上前摸了摸柿子树身上那开裂的树皮,神识探入树身之中。他原本只是想通过树干结构来判断一下树的年龄,但一股浑厚的生命之力涌来,随着神识的下探,他发现这树的根系十分发达,竟然深入地下,向四面扩散,又从地面透出。七绝山上那漫山遍野可见的柿子树竟然都是它的根系发展出来的。而往地下深处,竟不能探究其根底。 齐鹜飞皱起了眉头,这树有点怪,不是灵草那么简单。 “现在不是结果的季节,看不到果子,要不然,就能看的七色的柿子了。”林海说。 “哦?”齐鹜飞差点忘了这茬,就问,“你见过七色柿子吗?” “见过,不过可惜,这玩意儿他们当宝贝一样,不给吃,也不卖。”林海砸了一下嘴说。 “那这棵树的柿子是什么颜色的?”齐鹜飞问。 林海想了想说:“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红色的。” “红色?”齐鹜飞奇道,“柿子不都是红色的吗?” “那不一样。”林海说,“这种红是火艳艳的,像烧红了的铁球。” 齐鹜飞觉得这个比喻很妙,说:“那带我去看看别的树。” 林海答应一声,就带着齐鹜飞往山的另一边绕,没多久,就找到了另一棵柿子树。这里也有阵法,却没有守护的人。 林海说:“真是怪了,七绝山的人都干啥去了,也不怕有人把他们的宝贝树给偷了。” 林林山说:“除了我们齐站长,谁能这么轻易破这里的阵法?” 林海点头道:“那倒是。”又看着齐鹜飞问,“能不能教教我?” 齐鹜飞被他逗乐了。这家伙,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憨?不过他倒是很喜欢这种性格,至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需要防备和担心。 他笑了笑,没说能教,也没说不能教,只转身去研究阵法,不一会儿就把阵破了,看到了第二棵柿子树。 林海愣了一会儿,去看林林山,林林山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没说什么,把林海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见二人都去看树,注意力也被吸引,便也忘了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就专心地去看树了。 这棵树和刚才那棵差不多,就连心态都十分相似,若不是周围地势环境有差别,还真不容易区别,叫人误以为又回到了原地。 齐鹜飞用神识探查,也是一样,根系发达,深入地下难以探究根底,而神识直下时似乎受了什么阻挡,总觉茫茫不能看的清楚。 “这棵树结的果又是什么颜色的?”他问道。 “紫色的。”林海说。 齐鹜飞点点头,没再多问,说:“走,去下一个地方。” 林海就带着他们继续绕着山转,转了一圈,把七颗柿子树都找了出来。 齐鹜飞破了七处法阵,但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除了这七棵树本身奇特之外,这七处法阵之间有着某种藕断丝连的联系。他猜测原本的上古法阵很可能是一座超级大阵,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法阵遭到了破坏,只剩下了残阵,以七棵树为中心保留了下来。 当通过林海确认了最后一棵树上出产的柿子的颜色后,齐鹜飞心头忽然涌上一丝奇怪的感觉。他原本是在思考这七棵树之间的关联,企图在脑海里还原整座大阵,但不知为何,他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却是一张八卦阵图。明明是七啊,怎么会是八? 齐鹜飞心头一动,元神就进入了心我之镜中。周围是八扇门,门上印着八卦的符号,中间是太极池,阴阳二气在池中流转,池子里漂浮着那朵半开的七色莲。 齐鹜飞猛然发现,这七棵柿子树所结果子的颜色,与那朵七色莲的莲瓣颜色完全对应,方位也一致,如果把七绝山看成一个整体,这七棵树正好占据了八个方位中的七个,分别对应着“兑坤离巽震艮坎”七个卦,从颜色来看,正应对了后天八卦,只是唯独缺少了乾卦的方位。 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难道这七绝山和自己的镜子还有关系?又或者隐藏着什么洪荒古秘? 八卦不可能缺一卦,乾卦所在的位置必然有什么东西。 齐鹜飞又绕着山走了一圈,观察七棵树的位置,确认了所缺失的乾卦的方向,便直奔而去。其实他心里早有所料,只是需要印证。到了那里一看,果然,乾卦所在的位置,正是穿过稀柿衕大裂谷,立在七绝山半山腰上的那块石碑。 第七百四十八章 天道残缺 世界上所有的巧合都有其隐藏着的不为人知的必然性。 七色,八卦,门…… 齐鹜飞看着那块平平无奇的石碑,不知为何,就想起了黄花观门头上的那块石板,两者一样都布满了斑驳的裂纹,一样都刻着不知什么年代刻上去的古老的字,一块刻着“黄花观”,一块刻着“七绝山”,现在仔细分辨,似乎连字迹都有几分相似。 他仔细回忆着黄花观的门头,以及和那里有关的一切。二十多年来,他几乎每天都要从这个门头下进进出出,每天都会看见那块石板。在还小的时候,他就问过师父无机子,为什么石板那么旧也不换一块。师父说黄花观啥都可以换,只有三样东西不能动,后院的井,门口的树,和门头的石板。 他现在已经大致知道了为什么这三样东西不能动,后院的井封印着涌金泉,门口的树底下埋着承影剑,而门头上的石板原先他以为是给承影埋剑的地方做的指路灯,现在看来定是有别的古怪。 后来他又发现石板是残缺的,又问师父当初为什么用一块破损的石头来做门牌,一点也不气派。师父说他不懂,天道是残缺的,只有残缺的东西才是圆满的。齐鹜飞果然不懂,或许他能明白残缺才是圆满这种话里的哲理性,但他不明白天道为什么是残缺的? 天道是残缺的! 齐鹜飞现在想起这句话,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这话像锤子一样在他的心里狠狠地砸了一下。 如果天道也是残缺的,那么天道之外又是什么? 是魔吗? 曾经一直有一个问题困扰着他,既然道是一切的本原,包容这一切,一切都由此而生,由此而灭,那么为何天道偏偏容不下魔?魔又是从哪里来的。 眼前的这块石碑显然也是残缺的,虽经后人弥补,却终非原物,而不能改变其残缺的本相。 他忽然有种奇怪的想法,这块石头和黄花观门头上的石头,原本会不会是一块? 这个念头牢牢地抓住了他的神经,就像一个孩子看见了积木,有种非要将它们拼起来的冲动。 不过拆山门牌坊这种事是不能随便做的,不说七绝山如何,就是黄花观门头上那块石头,那也是不能随便动的。 林林山和林海不知道齐鹜飞在想什么,但见他转了一圈回到这里对着石碑发呆,也不敢多问,就只好傻傻的陪着。 齐鹜飞转过身,背对着石碑,横贯在眼前的是八百里稀柿衕大裂谷。黄花观门头上的石板对着门口的老榆树,老榆树底下埋着承影剑,当初他正是借着“见龙在田”发现了承影剑,而像承影这样的宝物剑气上冲必然会被路过的神仙妖魔发现,正是门头的石板挡住了宝剑之气。 这里的石碑会不会也挡住了什么宝物呢?强烈的挖宝发财的念头从齐鹜飞心底冒出来。假如也埋着一把剑……他现在已经有了承影和宵练,会不会是含光?那样的话商天子三剑就凑齐了。 看着眼前宽阔而深邃的裂谷,又抬头看看天上的日头,齐鹜飞知道自己是在做白日梦。 林林山终于忍不住了问道:“老大,我们要不要上山?” 齐鹜飞说:“不急,山上很快后有人下来,我们先问问情况。” 林林山不解道:“老大如何知道会有人下来?” 齐鹜飞笑道:“我们连破他七处法阵,如果山上还没有感应,那这七绝派早就该关门了。” 林林山恍然点头。 没过多久,山上果然有人踏剑而来。到得近前,见是两名中年男子,落地之后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因何上山?” 齐鹜飞看向林海,问道:“这二人你认识吗?” 林海茫然摇头:“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林林山说:“阿海,山上的人你不是都认识么?” 林海说:“也不都认识,但至少脸熟,这个么,却没一点印象也没有。” 齐鹜飞见他不识,心里便有了数。此二人很可能不是七绝山弟子,而是金包银带上山的,或许就是密云宗的人。神识感应他们修为都不高,也就和林林山差不多,且看二人刚才踏剑来时,用的也是普通的飞剑,而不是昆吾剑,便知不是密云七子。他倒是希望能遇到密云七子,潘子墨、付洪生、吴德、图拉翁都已经死了,七去其四,剩下三个,除了金包银,也就剩两子了,可惜这两人不是。 如果三子此时都在山上,说不得就要一网打尽,免得后患无穷,且收了那三把剑,昆吾八剑的七把剑就收齐了。 想起昆吾剑,齐鹜飞就又起了心思。从已经见过的四把剑来看,昆吾剑的颜色与七色莲的颜色一样,七色对应七剑才是正常,但为何传闻是八剑,而据潘子墨说,第八把剑也不在密云宗,甚至从未有人见过。 山上下来的人见他们自顾自说话,没人理会他们,便有些愠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一挥剑,道:“你们究竟是何人,再不答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林海作为向导和七绝山的本地人,自然要站出来,拱手道:“二位师兄,我是山下驼罗庄的,我叫林海,常来山上和师兄弟们易货,见二位师兄面生的很,不知是山上哪一位真人门下?” 齐鹜飞听林海说话有些意外,这憨小子和人打交道说话还可以,一点也不傻,知道问人家的身份。 “你管我是谁门下,现在不是易货时节,师父们正在闭关。”其中一人不耐烦的挥手,“快走快走!” 林海说:“易货哪来的时节?往常都是有货就卖的。我那里正好有些物资,问山上要不要,不要的话,过了这阵可又要涨价了。听说文掌门带着弟子去参加宗门大会了,不知山上现在哪位真人主事,又是哪位真人在闭关?” “你管不着。”那人愈加不耐,拔出剑来一指,“再废话小心你的小命!” 说罢射出一道剑气来。他大概对自己的剑术十分自信,又或者知道驼罗庄没什么高手,所以动作夸张,剑气霸道,很有些恐吓之意。 林海倒是不害怕,却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动也不动。但林林山可就没那么好脾气了,他本就不怎么喜欢七绝山的人,全因他们从不把驼罗庄放在眼里,明明大家是一个祖师爷,凭什么你就高高在上。过去他只能腹诽,不敢轻惹对方,今时却不同往日了,如今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天庭公务人员,还有齐鹜飞撑腰,自然胆大了许多,决心与来人斗上一斗,也检验一下这段日子修行上的进境。 但他正要出手,却见齐鹜飞身前凭空出现一面盾牌,挡住了来剑的同时,盾牌中飞出几条细细的丝线,线头上带着勾爪,一下子就将对面两人缠住了,绑了个结结实实。 第七百四十九章 藏剑之山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到这里来撒野,快把我们放开,否则让师父们知道了,必将你们千刀万剐,叫尔等魂飞魄散!” 两人被齐鹜飞捆住,态度却还十分强硬,眼里露出凶光,自信满满,仿佛只要大呼一声,就有高手围攻过来。 齐鹜飞笑嘻嘻地问道:“你们说的师父们是谁,金包银,还是罗忠良?” 那两人的气焰忽然就为之一滞,有些惊慌地看着齐鹜飞,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齐鹜飞见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两人果然是密云宗的。密云七子名声在外,除了金包银蛰伏较深,属于隐姓埋名之外,其余人的名字并不是什么秘密。现在潘子墨、付洪生、吴德、图拉翁都已经死了,只剩下排行第四的罗忠良,排行第六的金包银和最小的柳传鹤了。 这三个人很可能都在山上。金包银的实力齐鹜飞见识过,也就是刚入地仙的门槛,就算有所保留,也到不了五品,顶多和图拉翁不相上下。罗忠良应该比他强些,但也不可能强过吴德和付洪生,倒是老幺柳传鹤,听潘子墨说起有些道行。 但不管怎样,现在的齐鹜飞根本不可能怕他们三个,只是他们既然全来了,必然是有大事要做,不知密云宗会不会有他们的师长一起过来,如果有二代弟子在,那就不得不小心些了,九爷赵全胜的本事齐鹜飞是领教过的,纳兰城和虹谷县两地高手尽出还差点全军覆没,全靠龙太子给了一张符和齐鹜飞出其不意的险招取胜。 齐鹜飞看着躺在地上有些惊慌的两个小喽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罗忠良和柳传鹤怎么不下山来,叫你们来送死?是不是他们知道我来了,吓得不敢出来了?” 两人听他如此说,越加不知深浅,迷茫地看着齐鹜飞,问道:“不知……您是何方神圣?” 齐鹜飞手一抬,身前多了两道光,一红一黄,正是两柄昆吾宝剑,掩日和转魄。他目光一凌,厉声道:“不认识这两把剑吗?” 两人当然认得,嗫喏道:“认识,认识,这是大师伯和三师伯的剑,怎么会……” “怎么会在我手上是?人都死了,剑当然在我手上了。” “什么?!你是说……”二人满脸惊愕,眼神中充满了不信。 “要想活命,把山上的情况一一详细说来。”齐鹜飞吓唬道,“难道你们自认为比潘子墨还强些?” 二人脸色煞白,垂下头去,保持了沉默。 齐鹜飞当然没指望两把剑就把两人吓到了,如果那样,密云宗就太不配为对手了。 “怎么,不说?想让我用刑,还是用搜魂大法?” 林林山说:“老大,把他们交给我,当初赵全胜那个老贼派人给我用刑,我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肉,都说久病成良医,我知道刀子割在哪里最疼,今天我就还给他的同门弟子,也算是报了一箭之仇!给我一炷香时间,一炷香之后,要是还能在他们身上找到一点完整的玩意儿,算我白活!” 他说话时咬牙切齿,声音里带着一股寒意,一旁的林海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再次看向林林山,深觉这不是自己从小认识的那个玩伴了。 齐鹜飞却知道林林山不会真这么动手,只是演技越来越好了,暗中想笑,表面却板起脸来,点头道:“好,你来动手。” 两个密云宗的弟子终于动摇了,其中一人吓得直哆嗦,连呼:“上线饶命!上仙饶命!” 另一人便强硬些,阻止道:“你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们不回去复命,不用一炷香时间,山上的师长们就会下来找我们……” 话音未落,剑光一闪,他的人头就已落地,魂魄飘于空中,又被齐鹜飞缉住,动弹不得。 “那我就等他们一炷香。”齐鹜飞淡定地说,“只是可惜,你看不到了。” 另一人早已浑身瘫软。 齐鹜飞知道时机成熟了,便问:“你们密云宗这次来了多少人?” 那人说:“连我们在内,一共十三人。” “除了密云三子,还有谁?” “还有一位二代的长辈,名唤周大同,还有九个都是和我们一样的四代弟子。” 果然有二代弟子,齐鹜飞心知这次有点麻烦了。 “你们来七绝山干什么?” “说是六师叔破解了七绝大阵的阵眼,并且找到了真火之引,可以引动冥河血池的魔气。” 齐鹜飞皱了皱眉,问道:“那又如何?有什么用?” “这……我也不太清楚。” 齐鹜飞知道他还心存侥幸,不肯说出最重要的事来,冷哼道:“既然如此,留你无用,林山,交给你了。” 林林山便凶神恶煞一般过来,摸出刀子,就要动手。那人吓坏了,连忙道:“我说,我说,我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好,你且说,我且听着,不过你别耍花样,拖时间没用,不管你山上还有什么人,二代弟子也好,一代弟子也罢,我不怕他们,反正你的命是在我手里。” “是,是,我知道。我说……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大部分是这次来了七绝山之后听师叔祖和几位师叔说话时听来的。他们说这七绝山是一座大阵,底下很可能暗通冥河血池。我们老祖就是从冥河血池出来的,后来又被镇压回去了。密云宗几代人一直在找冥河血池之路,想把老祖唤醒,那样我们就又可以叱咤三界了。 七绝山的祖师爷就是我们密云宗的弟子,他在七绝山的七棵柿子树下找到了七把剑,也就是昆吾剑,后拜在我们祖师门下,学成后回到七绝山,一方面继续寻找第八把昆吾剑,另一方面也是想打开七绝大阵,找到通往冥河血池的路。” 齐鹜飞心道,这位七绝山的祖师爷大概悟性不怎么高,密云宗的祖师爷不肯收他,但他机缘极好,找到了七把昆吾剑,献出奇宝,密云祖师才收他为徒。只是拜在密云宗门下,又不知这机缘是好是坏了。他大概也不知那七把剑如此珍贵,要不然不会轻易送出,后来知道后,不知他有没有后悔过。 原来七把昆吾剑是在七棵柿子树下找到的,而七棵树对应七卦,那么第八把剑会不会就在第八卦的,也就是眼前这块石碑底下? 齐鹜飞的心思活泛起来。七绝山的这座大阵不简单,昆吾八剑埋在这里绝非巧合,也不会是有人无聊到把剑一把一把埋到树底下去。这些剑必然是阵法的一部分,很可能还是主要部分。用如此重宝配合八卦大阵,可见此阵的重要。剑主肃杀,根据布阵经验,如果只是封住入口,并不需要剑阵,用太玄晶之类的材料更合适。既然用上了剑阵,此地很可能封印着什么大魔。 可是剑阵已毁,也不见魔出,又是何道理? 齐鹜飞突然想起了那个无面神像,还有魔孚。难道,这些都和七绝山有关?最近横行于世间的魔气竟是从七绝山泄露出去的? 第七百五十三章 妖狗大战 老狗变得和周大同一般高大,周大同的脚自然踩不到它,反被老狗抬起爪来在他脚脖子上撩了一爪,锋利的爪子犹如数把神剑,剑气深入周大同的肌肤。 周大同后撤一步,看清老狗的模样,倒吸一口冷气,有点不相信似的自言道:“盘瓠!” 此时老狗已经呲牙扑上,周大同不敢怠慢,举手相迎。只见他的十指指甲突然伸出变成又长又黑,迎风飞舞,犹如十把黑色的软剑,与老狗战在一起。老狗上下纵跃,被却十条指甲挡住不能靠近。 周大同哈哈大笑:“果真是盘瓠!哈哈哈……今日不管血魔大阵能不能成,就算弟子全都死了,能抓一只盘瓠回去,也算值了!哈哈哈哈……你这小妖,妖丹还未大成,竟然就有如此实力,随我回宗门去,好好培养,几百年后,你就是天下第一妖,比那些什么狐精蛇怪强多了,就算九品真龙,也未必比得上你!哈哈哈……” 齐鹜飞躲在一旁看得清楚,这周大同变身之后,身体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虽然还是人形,但身上皮肉早已和人完全不同,倒是更像妖类,尤其是十个指甲,这哪是人类修士能修出来的?这种把肉身修炼成法宝的修法,在正统门派看来完全是旁门左道,而且得不偿失,相当于以人身换妖身,以妖法修人道,事倍功半,除非有特殊情况,极少人会这么干。一旦有人去修此法,就会被人当做妖类,成为正统门派攻击的对象。难怪潘子墨宁愿停留在半仙境界,也不愿再修密云宗的秘法,除了他喜欢剑道之外,恐怕不愿入妖魔道才是关键。 旺财的实力齐鹜飞是清楚的,当初在起蛟泽一战,幸亏旺财抵挡住了有千里地气支撑的魔雾。那雾影人和白蛟蝠妖实力应该差不多,也是天妖级别的,甚至可能更强些。但周大同不仅法力达到了天仙境,更是有密云宗特有的妖法加持,修炼了强大的肉身。他的实力必普通的天仙要强,加入让六道木仙人来的话,未必是他的对手。他此刻是存了要活捉旺财的心思,因而未尽全力,也不知道他尽全力是个什么样子。毕竟五百年前就入了天仙境的老妖怪了。 不过齐鹜飞也不是很担心旺财,前阵子哪吒上盘丝岭,听说旺财变身后承受了哪吒三宝一击,虽未亲见,但想想都激动。哪吒何许人也,三宝一击何等的威力,眼前的周大同怕是早已灰飞烟灭了,而旺财只不过破了头皮而已。 当然,哪吒也未尽全力,否则旺财恐怕没那么好运。当时的场景,齐鹜飞也只能想象猜测了。 密云宗果然还是有些名堂的,周大同实力强悍,身法诡异,老狗一时靠近不了,便有些暴跳如雷起来。他猛地一个纵跃,张开金色的翅膀,扇了扇,狗身边突然没入虚空不见,待到出现时,早已突破了周大同十指甲化作的法器的屏障,到了他面前,一爪子抓了下去。 周大同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 毕竟是天仙实力,不是当初的陈光化,被旺财一爪子拍烂了半张脸,周大同退步之时,强呼一口气,胸口塌陷,避开了狗爪,只衣衫被抓破了,显得极其狼狈。 周大同大怒,瞥见老狗背上的金色翅膀,有些迷茫不解,此物明明是天妖录上记载的盘瓠的样子,可又怎会生出这样一对蝉翼般的翅膀来? “你究竟是何方妖物?”周大同忽然有些心虚起来。 旺财没有说话,也不知他是不屑回答,还是因为话说不利索的缘故,只朝周大同瞪了一眼,就扑了上来。 周大同大惊,十指挥舞,同时身躯再次暴涨,这一次,他的身体长的如山般高,脚下的大地都被他踩的塌陷了,衣服化作片片碎片,露出一身虬结的肌肉,犹如老树盘根,皮肤更是像千万年的枯树皮一般,一看就是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唯有小肚子鼓起来,白白的,像是怀了十月胎的孕妇。 旺财扑上来,又是一爪抓向周大同的胸口,这一次抓个正着,但犹如斧中败革,刀劈浊泥,对周大同没有形成一点伤害。 周大同哈哈大笑,说:“小东西,看你稀罕,还是乖乖跟我回去。你现在的修为还伤不了我这一身魔皮。我闭关几百年,原本以为用不上,没想到今天被你逼着现出了本相。等我今夜入血池洗礼,成就不坏魔身,就算我师兄破了八品大关,也不见得是我对手了,到时候密云宗就是我的。你随我回去,我让你做镇山之兽,将来迎我老祖出来,把这三界闹个天翻地覆!哈哈哈哈……” 齐鹜飞看得心惊,这个周大同远比他想象的要厉害,而更让他担忧的是,密云宗到底有多少周大同这样的人?周大同只是二代长老中的一个,他上面还有掌门,听说更有一带长老还活着。与这样一个门派为敌,睡觉都不敢闭眼啊。 旺财自然不会听周大同的话,而是再次发动攻击,爪子一顿乱抓,虚空尽被抓裂。周大同也不敢大意,虽然他皮坚肉厚,但老狗的爪子也不是开玩笑的,真要被抓实了,也够他受的。而反过来也一样,盘瓠的皮肉比他更加坚硬,那才真是天生的太古凶兽。别说这整只活的,就只剥一层皮回去,也是难得的宝物。 齐鹜飞见老狗只顾往周大同身上招呼,完全不得章法要领,忙提醒道:“旺财,抓他肚子!” 旺财“汪”的叫一声,改变了策略,抓向周大同的肚子。周大同一个不留神,肚子就被抓出五条深深的痕,流出白色的浓豆浆似的液体,隐约看见了里面的肠子。 齐鹜飞暗道,果然是天仙境了,连血都没有,全化了白膏。 此时,周大同也发现了老狗的弱点,就是头顶那个破皮的露出小角的包。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伤口,周大同佯装十个指甲攻向老狗身上其余地方,口中吐出一条舌头,闪电般击中了老狗的额头。 周大同和老狗同时受了伤,各自小心起来,不敢再有丝毫大意,巨大的身躯在山上的虚空间闪烁。 第七百五十四章 缚妖索 齐鹜飞一直在旁边窥伺,原本想要趁机给周大同来上一剑,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是白天,宵练的杀剑用不出来,而承影更是要在昼夜交替之时才能用。若以普通剑法,不能对其造成致命伤害,而自己即便隐身,也很容易暴露位置。若周大同不顾一切,以他强大的法力,齐鹜飞未必逃得掉。或者周大同心生警惕跑了,不再恋战跑了,对齐鹜飞来说也得不偿失。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他现在利用遁术赶紧跑出去报信,找人来帮忙。但附近哪里又有能打得过周大同的人呢?等搬到救兵,这里已不知怎样了。 好在旺财实力强大,看上去没有落败的迹象。 齐鹜飞突然想起了在狮驼岭猼訑洞中捡来的那根五色绳子。当时行瘟使者用这根绳子捆了九尾猼訑。九尾猼訑都能捆,那捆个七品的应该没问题。问题是,这绳子必然有特殊的用法,不是随手丢出去就行的。 齐鹜飞记得当时行瘟使者念了几句咒语,那时他就隐身在边上,现在还记得。只是咒语是咒语,无论是法宝还是咒术,并不是只要咒语的发音就能使用的,不是电影里念一句芝麻开门或者菠萝菠萝蜜就可以开门和做法的,而是有其心法在内,若不知心法,光知道咒语是没用的。 所谓心法,便是心物感应之法,以心御物,以法成术,而后才有威力可言。 他不知道心法,但是心法是可以琢磨的,在知道咒语的情况下,琢磨起来更容易些。他有些后悔,如此威力的法宝在手,前几天怎么不研究研究呢。现在临时抱佛脚,显得有点急促了。 齐鹜飞拿出那根五色生辉的绳子,看着上面流动的光华,默默地念了几遍从行瘟使者处听来的咒语。 绳子毫无变化。 不过咒语从口中出去时,他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心中似乎有所应,而脑海深处则响起了一些遥远的声音,就和他在心我之镜中学会的那些咒术一般。 他立刻排除杂念,轻轻抚摸这五色光华的绳子,继续默念咒语,感受其中的关联,虽这滚滚魔音充斥双耳,他和绳子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关系,他似乎读懂了绳子的语言,知道该如何与他沟通。 片刻之后,他伸手一指,说声:“去!” 那绳子便化作五彩流光从手中飞了出去,悠忽间到了周大同身前,一片五彩的光芒罩住了他。 周大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身体也不断缩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他不停挣扎,却毫无用处,只急得哇哇大叫。 齐鹜飞一开始还不太敢相信就这么一下就把周大同给制服了,在暗中观察了一会儿,终于确认周大同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这条五色绳子的时候,才放下心来,心中暗自喜悦,还真是捡到宝了啊! 他现出身来,笑呵呵地看着周大同,说:“怎样,这位大仙,要不要‘本半仙’来帮你松绑啊?” 周大同怒目相视,要吃了齐鹜飞似的,奈何身体被捆住,施展不出半点法力,眼神由怒转哀,叹了口气,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会有缚妖索?” 缚妖索? 齐鹜飞之前想过无数次这绳子是什么东西,比如捆仙绳什么的,甚至还幻想过太上老君的晃金绳,当然,只是幻想,晃金绳这种连孙猴子都随便捆的宝物怎会落到行瘟使者手里呢。他也想过这是缚妖索,可是缚妖索只能捆妖,不能捆仙,这一点周大同应该很清楚才是。周大同既然认出了缚妖索,难道他是…… 齐鹜飞不禁对密云宗有了新的认识,莫非这个门派是一个妖门?潘子墨说密云宗的秘法修到高深处都不再使用法器,而更注重肉身修行,这不就是妖修之道吗? 难怪周全胜要躲在四安里练魔蚊阵,他也与魔蚊化作一体,世间只要还有蚊子,他就不至于死。这么一想,赵全胜虽然法力修为不如周大同,但境界或许更高过一筹。 赵全胜没死,终究是个麻烦。 不过赵全胜应该没回密云宗,也许躲到哪个犄角旮旯修炼去了。他魂魄寄托在普通蚊子身上,要重新修成,没有大机缘,不知要过多少个千万年了。 眼下还是先处理到这个周大同。 “既然认出了缚妖索,你就该猜到我的来历了。”齐鹜飞故意这样说道。 周大同眼皮抬了抬,惊道:“难道你是勾陈的人?” 齐鹜飞心头一跳。听到缚妖索的时候,他就想到过勾陈大帝。传闻勾陈大帝曾统御天下妖类,缚妖索就在他手中。周大同如此说,想必是真的了。 问题是,这绳子是怎么到行瘟使者手中的。难道勾陈…… 他想起行瘟使者口中所称的大帝,莫非要造反的不是瘟神吕岳,而是勾陈? 这事儿可大了去了。 有一种很大的可能,行瘟使者这次也是被当了枪,因为他的身份,而让人联想到瘟神吕岳,由吕岳来背这个锅。 又或者吕岳故意让行瘟使者带着缚妖索下界来做这件事,从而让勾陈大帝来背这个锅。 齐鹜飞有点不敢想下去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现在知道行瘟使者以及缚妖索的,只有他一个人,这是件多么危险的事啊! 周大同见齐鹜飞不说话,以为他默认了,叹口气道:“既是勾陈的人,我自认倒霉。能与太古盘瓠一战,有被缚妖索所捆,也算不虚此行了。但我有一事不明,我密云宗向与大帝无往来,不知因何得罪了大帝,要在此处擒我,又将如何处置我?” 齐鹜飞心中一动,就坡下驴,说:“你们在七绝山搞这么大阵仗,真以为没人管了么?” 周大同道:“我自认为此事做得隐秘,没想到还是泄露了。只是这种事向来都是城隍司和仙盾局管,怎会惊动了大帝?” 齐鹜飞说:“你不知天军正在北俱芦洲开战吗,大劫在即,各路妖魔蠢蠢欲动,天庭如何能置之不理?你们想要连通冥河,勾连幽底魔君,这等大事,上面会不管么?” “勾连幽君?”周大同睁大了眼睛,“这等罪名我可担待不起,我们岂敢勾连幽君,幽君一出,天地不存,万劫不复,我们勾连他作甚。我们密云宗只想老祖复生,并不算多么过分的事。” 齐鹜飞微微一愣,幽君一出,天地不存!看来幽底那家伙连妖魔道都不与他为伍,那么当初自己又是怎么和这家伙沾惹上的? 第七百五十五章 最后的霞光 “那么说,你家老祖就躲在冥河血池之中?” 周大同冷冷的看了齐鹜飞一眼,忽而变得视死如归的模样,冷笑道:“我老祖当年横行太古,连圣人都奈何他不得,他的行踪,岂是尔等能知!” 他抬头看了看天,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晚了,大阵已经启动,血魔复生,你手中虽有缚妖索,奈何只能捆妖,不能捆魔,天黑之后,七绝山就会成为千里血池,哈哈哈哈……” 齐鹜飞吓了一跳,知道时不我待,再不抓紧,叶问天就危险了。他不觉得从一个天仙级别的是妖是魔都说不清的家伙身上还能套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便不再废话,扬起手中无形的承影剑,默念剑诀,一剑斩了下去。 原本以为要多砍几剑,毕竟周大同是天仙境的妖人,肉身强横,但不知是不是缚妖索限制了他的缘故,这一剑下去,竟然就将周大同的脑袋削了下去。 一个形如婴儿的葫芦大小的元神逃出,却再次被缚妖索上的五色华光捉住,在空中挣扎。齐鹜飞再出一剑,将周大同元神斩灭,然后顺便把金包银的魂魄放出来,也斩灭了,就此干干净净,不留后患。 虽说杀人魂魄,尤其是周大同这样级别的,神魂合一凝聚成形的,斩杀之要背负极大的天道罪恶,但齐鹜飞身上功德满满,不怕这点折扣,要是留着周大同的元神,只怕后患无穷。 杀人之后,他立刻上了山。 此时,留在山上的密云宗弟子,包括七子之二的罗忠良和柳传鹤,因周大同久去未归,正自焦急,而魔阵正在发动之机,又不敢离开。 齐鹜飞现在已是接近半仙的实力,对付山上那些密云宗弟子易如反掌,加上隐身状态,一路冲上,便如砍瓜切菜一般,将他们杀了个精光,最后到得中央祭坛时,正是夕阳西下,天地阴阳交替之时。 罗忠良和柳传鹤忽而感觉到了无边的杀意,犹如浓烈的酒坛子被打翻了一般,源源不断,挥之不去。他们各自吐出昆吾宝剑,紫绿两道剑光犹如两条发光灵蛇在空中飞舞闪烁,然而这杀意来自天地之间,他们始终无法找到根源。 柳传鹤皱眉道:“师兄,是不是血魔要出世了?” 罗忠良看着微热翻滚的泉水说:“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不过这杀机怎的不带魔意?莫非有敌入侵?” 柳传鹤虽然入门晚,年纪小,却是师门看好的天才,修为也比师兄罗忠良高出许多,在密云宗三代弟子中,除了潘子墨就数他天分最高,而潘子墨自动放弃了密云秘法而专修剑道,等于也放弃了三代掌门的继承权,柳传鹤最得师长宠爱,自然更赠傲气,俨然以掌门弟子自居了。他傲然道:“管他什么敌人入侵,谁来都是一个死字。” 罗忠良皱眉道:“师弟不可轻敌,师伯下山还未归,不知处了什么事。” 柳传鹤说:“师伯是天仙高手,妖身大成,能出什么事?就是被天警发现了,寻常天仙下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罗忠良点点头,但还是有点不放心,说:“还是小心为妙。” 柳传鹤哈哈大笑:“师兄你真是太胆小了,如今阵法已动,冥河血魔将出,我看就把那小子丢下去。” 罗忠良知道柳传鹤心里的小九九。血魔出来之时,必须第一时间将它控制住,吸取它的冥河血气,纳入自身元神之中,一旦错过时机,就难以控制了,以血魔的力量,他们这些人都将被它吞噬,就算掌门再次,恐怕也无能为力。 周大同不在,若是此时血魔出来,柳传鹤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了魔神,那时候,他在密云宗的地位就将无人能比,就连掌门也要礼让他几分,等他魔神大成,入血池寻老祖的任务自然也只有交给他,那他就是密云宗立派以来的第一人。将来也必是老祖最信任的人。 罗忠良平时对这个师弟又是礼敬又是爱护,可到了这种关键时刻,谁没有点自己的心思?要说独吞魔神,虽然也想过,但毕竟机会渺茫,但若让柳传鹤吞了,他也不服。如今密云七子就剩下他和柳传鹤、金包银三个。三人中他最大,竞争未来的掌门之位是极有希望的。 罗忠良看着吊在泉上的叶问天,摇头道:“时机未到,若是现在丢下去,只恐他体内火元与冥河阴气一下子中和了,坏了师伯的大计。还是就这样引血魔上来,我们看准时机再动手。” 柳传鹤点头道:“也好,反正也快了,不在乎这片刻的功夫。” 此时,夕阳更向西落,东边的天空已经黯淡下来,和西边的晚霞形成鲜明对比,七绝山耸立中间一半是阴,一半是阳,黑白分明。 叶问天脚上的伤口依然在流血,那血流的十分缓慢,许久才凝成一滴,由他的脚趾间滴入泉中。 随着一滴血落入,泉水忽然就冒起了热气,从泉底冲起来一股黑水,在泉水中翻滚,没多久就充满了整口泉,变成了一口黑色的墨池。 墨池滚热,突突地冒着泡。 柳传鹤大喜:“血魔要出来了!” 他紧张而兴奋地看着。 就在这时,一柄泛着绿光的长剑从他背后的虚空中闪现,忽而剑光一闪,刺入了柳传鹤的后脑,从泥丸中钻出。 柳传鹤轰然倒地,元神飘出,愤然看着罗忠良:“师兄!你……” 罗忠良脸色狰狞,道:“师弟,别怪我,待我成就魔妖之身,将来找到老祖,再求老祖去幽底为找回你的真灵。” 说罢昆吾宝剑悬剪绿光闪过,如灵蛇出洞,绿光一下子吞噬了柳传鹤的元神,将其搅碎,消散于虚空之中。 罗忠良哈哈哈大笑:“血魔,来,我已经准备好了!” 而就在这时,当夕阳的最后一道光照过来时,罗忠良看见地面上一道长长的剑影。 紧接着,他的身躯就分作了两半,灵魂本能地逃出,却发现连魂儿也分作两半了。 他的最后一丝清灵看见了夕阳沉落天边的最后一道余光,以及在黑暗降临大地时,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的那个举剑的人。 第七百五十六章 冥河血魔 齐鹜飞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杀了这两个人,毕竟两个都是四品以上的高手,据说柳传鹤还是和潘子墨一样的奇才,要一次杀掉两人并不容易,所以他出手就用了杀剑诀,而老黄狗旺财也跟在他身后随时准备补刀。 想不到的是罗忠良竟然杀了柳传鹤,这让齐鹜飞捡了便宜。果然这种歪门邪道的门派里没有什么人性和真情,在任何时候,身边的人都可能成为敌人。 不知带柳传鹤死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一代天才,就这样陨落了。 齐鹜飞救下了叶问天,与此同时,林林山和林海也救起了大部分外围被困在祭泉中的七绝山弟子。不过天黑下来的时候,魔气已经大动,各个泉水都冒起了浓黑腥臭的血水,翻滚着上涌,还是沾染了不少人,这些人沾了魔气的肌肤很快溃烂,浑身化作血水,流入血池中去了。 被救的人先是震惊不已,继而庆幸,接着便对林山林海二人感恩戴德地感谢起来。 此时整座七绝山都笼罩在一种恐怖的气氛之中,外围的七口泉加上中央的祭坛全都冒着紫黑色的血水,雾气上涌,开始在山上弥漫开来。凡是被雾气接触的东西,无论花草树木,尽皆溃烂。 林林山和林海就带着七绝山的弟子们拼命地往山下赶,去驼罗庄躲避。 这是齐鹜飞事先交待的,这桩功德他不想占为己有,特意留给了林林山还林海。驼罗庄和七绝山本就是一家,如今让驼罗庄救了七绝山,便有了将反目千年的两兄弟重归于好的机会。 七绝山上的七棵柿子树曾埋着七把昆吾剑,布下环山大阵,不知镇压了何物,有可能就是今天被密云宗放出来的东西。这座山将来命运如何不得而知,但齐鹜飞总觉得它还隐藏着很多秘密,比如昆吾八剑的第八把剑在哪里?当初是谁布下的大阵? 这里离盘丝岭太远,齐鹜飞将来必无暇顾及,让驼罗庄来控制七绝山,而今天他帮驼罗庄做成了此事,驼罗庄必不会疏远他,又有林林山在,驼罗庄和七绝山就有可控的机会。将来有什么发现,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但他并不知道今夜放出来的血魔会是个什么东西,听周大同临终之语,这东西十分恐怖,若让他顺利出来,七绝山将是一片血海,就连山下的驼罗庄也未必能幸免。 所以他做了两手准备,让林林山还林海带着人先逃回驼罗庄,之后让庄主想办法把整个驼罗镇的人口连夜转移出去。虽然这是个大工程,但也必须要做。而自己和旺财则留在山上观察情况,若能阻止魔头出世最好,阻止不了,也得先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免得将来上报都不知说什么。至于此时去搬救兵显然是来不及的,倒有临阵脱逃的嫌疑。 当其他人都跑掉以后,就只剩下齐鹜飞和旺财了。 一人一狗,愣愣地盯着那口滚热的血池,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 齐鹜飞并不知道在血魔初现的时候,是有机会控制魔魂,使其和自己的元神合一的。当然,那样做等于自己就入了魔道,谁控制了谁都说不清楚。 天沉的要命,头顶不见一丝星光,七绝山上不停的传来鸟兽哀嚎的声音,动物们凭着本能开始疯狂的四散奔逃。 齐鹜飞手持宵练,凝目注视着血池的动静。 血池里沸腾地越来越厉害。 不过片刻功夫,血水哗啦一下冲天而起,形成一道暗褐色的水柱,随即如雨般四落,在血水中央,有一团模糊的东西,在翻滚蠕动。它的表面不停的鼓起、凹陷,变换着形状,仿佛里面包裹着许多人,想要从这个囊中逃离。 齐鹜飞想起了魔孚,那个令人作呕的魔胎。此刻眼前这东西不就是一个魔胎吗?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东西。 他集中全身法力,宵练剑凝聚太阴之气。 之所以用宵练,是因为在夜里,宵练随时可以使用杀剑诀,不像承影只能在天地阴阳交替之时用一次,威力虽不如承影杀剑来的大,但好在可以多次使用,且不会一用就把法力耗尽。而今夜因魔气上涌,阴云覆盖,阴寒之气达到了极盛,宵练的威力也增大不少。 “旺财,护法!” 齐鹜飞大叫了一声,一记太阴杀剑劈了过去。 剑气凝冰,百丈之内寒霜如雪,纷纷扬扬,那些被魔气侵蚀而枯焦的植物瞬间变成了白色。 剑气劈在魔胎上,噗嗤一声,魔胎裂成两半。里面涌出大量血水,如瀑布激浪,一时间血雨腥风,瞬间覆盖了严冰霜雪。 透过血雾,齐鹜飞看见被他剑气破开的魔胎内滚出一个东西,此物似人非人,似兽非兽,形体蠕动,忽而如触手般伸出几条肢臂,忽而缩回变成一团如烂泥,忽而又展开两片如翅欲飞,忽而又落地如藤蔓般衍展蔓伸开去…… 齐鹜飞知道刚才一剑未曾伤它,只破了它的外囊,便再起一剑,劈了下去。此时那东西正如章鱼一般趴在地上,剑气来时,它大概也感觉到了危险,触手飞舞欲挡住剑气,却被剑气斩断成数截。 齐鹜飞乘胜追击,剑气不断,砍瓜切菜一般,把那东西砍了个稀巴烂。 然而这些碎块污物却还在地上不停蠕动,很快有聚合之势。宵练剑气只能将其割裂,却始终无法斩灭。 只一瞬间,那些东西又聚合在一起,朝着齐鹜飞蠕动过来,忽而又停住,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化作一个人形,竟然和齐鹜飞一模一样,手中拿着一个剑柄。 齐鹜飞吓了一跳,明白这东西原本无形,第一次到人世间来,看见什么就变成什么,所以刚才会变作草木石头鸟兽的各种模样,而如今又变成齐鹜飞的样子,只因宵练在夜间无形,所以它手里只拿一个剑柄。 唰! 齐鹜飞又是一剑,将那东西劈成两半,随后立刻隐去身形。他可不想对着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血肉模糊的东西战斗,而且仅凭借宵练似乎难以消灭它,必须另想办法。 血魔被剑气劈开,瘫软落地,化作一滩血水,只瞬间又重新凝聚成形,只是眼前没了齐鹜飞,只有一条老狗,它便又变成了老狗的模样。 旺财看见它变成自己,气得汪汪直叫,摇身一变,铁面青鬃、额顶生角,身披五彩,背插金翅,威风凛凛。 血魔见老狗变形,它也变形,也变作盘瓠的样子,只是身上没有五彩,唯有一片血光,让老狗看得直呲牙。 第七百七十一章 燧人木 齐鹜飞想起了凤魂玉,如果有凤魂的话,或许已经被尹长天封印在玉中,现在应该在王琼花身上。 “那他有没有找到凤魂?” 火灵儿摇头道:“没有,凤魂早已不知去向,或许死了,或许跑了,反正是不在火焰山了,所以孔宣折腾了几天也就走了。” 齐鹜飞点点头,相信火灵儿没有撒谎,便道:“你跟我来。” 说着便把火灵儿带去了那座废弃的矿中,问道:“你来过这里?” 火灵儿大惊道:“师兄真神通广大,这都知道!” 齐鹜飞指着尽头的石壁说:“你可知这上面的字是谁留下的?” 火灵儿看了看石壁,又看了看齐鹜飞,茫然道:“这上面哪有字?” 齐鹜飞知道他看不见,便问:“那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火灵儿说:“前段时间有一个女子来山上,十分貌美,我……我有些动心,便跟着她来了此处。” 齐鹜飞不明白,他一个火精,羲皇点下的真灵,太上八卦炉里流出来的火焰,怎么凡心如此重。 “这女子长什么样?” “说不上来,只觉得十分美,比罗刹还美!” “哼,你还惦记那只风罗刹呢!” “不不,我说的不是风罗刹,我说的是罗刹女,也就是当年的铁扇公主。当年她常来火焰山用芭蕉扇扇风布雨,我见过几次。若不是念想着铁扇公主,我又怎会和风罗刹好上。风罗刹只是有一点罗刹女的影子,若论美貌,不及其十分之一。而这次见到的这个女子,竟比罗刹女还要美上三分……” “行了!” 齐鹜飞阻止了他。让他再说下去,估计就要春心大动了,本来就是一团火,再上了火,那就要变成灾难了。 现在他已经有七分能肯定是王琼花了。 “你可知她人现在哪里?” “不知道,她几天前就走了,好像是往东去了。” 齐鹜飞有些失望,不过也没办法,已经走了几天,这时候若去追,只怕也追不上了,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呢?只怪自己当初太犹豫,不懂珍惜,竟然任由她那样走了。 他把五色绲收了,放了火灵儿,说:“你刚才说你那八十的老母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师兄要看,自然可以,只是那东西在山中,正是神火发动之基,火势极强,加之它落地生根,也不能拿来给师兄看,我怕师兄……” 火灵儿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理由。 齐鹜飞心里想笑,怕不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八十老母。他倒是不想看什么燧人木,但很想去看看从老君灶台上掉下来的那块砖。便拿出水麒麟目来,说:“我有辟火珠,不怕山火,你尽管带我去。” 火灵儿看了一眼珠子,说:“既然如此,师兄跟我来。” 火灵儿在前带路,齐鹜飞紧随其后,辟火珠劈开一条道路,很快就到了火焰山的最中心。 这里果然温度奇高,就仿佛到了太阳中心,虽然有辟火珠,齐鹜飞依然觉得有些难耐,法力消耗极快,若不是能在心我之镜的太极池中恢复法力,怕是坚持不了多久,难怪此地连神仙也不来。 又走了一会儿,齐鹜飞便见到前方火海之中有一团极其明亮的东西,犹如太阳一般,上面还隐约可见爆发的黑斑。 火灵儿指着那一团光说:“那便是从兜率宫跌落来的八卦砖了。” 齐鹜飞感觉炙热难耐,勉强靠近了一点,才看清,那是一块巨型条石,竖立在地上,整座火焰山的热气来源就是它了。 不过齐鹜飞总觉得这不像一块砖,更像是一块石碑,且形状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他想了想,这和七绝山稀柿衕前那块碑的样子不是一样的吗? 再想想,自己在西海边捡来的那块残碑,若能补全,似乎也是这个形状。 他本想以神念探查一番,不过这光芒实在太强,温度太高,依然无法靠近,仿佛连神念也能烧着。 齐鹜飞只能放弃了,现在他的法力还太弱,肉身也不够强悍,有辟火珠也不管用,估计得等到入了天仙境,加上太古凶兽体质大成之时才能靠近。 “你的老母亲呢?”齐鹜飞已经准备走了,随口问了一句,并不打算火灵儿能拿出什么木头来给他看,在这样的高温里,能又什么木头呢。 没想到火灵儿却带着他转到了八卦砖的后面,指着那里的一条黑影说:“师兄你看,就在那。” 齐鹜飞这才发现在那明亮的光影里有一道暗影,像一根拐杖那样笔直地竖在那里。他刚才看到的八卦砖光明里的黑斑不是什么耀斑,而就是这暗影投射出来的。 “这就是燧人氏钻木取火用的木头?” 齐鹜飞有些不相信,不自觉地走过去,鬼使神差地握住了那竖立在地上的黑色的木棍,然后拔了出来。 整座火焰山上的火都颤动了一下,仿佛有人拨动了火堆一般,火苗窜起来老高。火焰山上的天空都被烧成了红色。 齐鹜飞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用神识和法力去控制手中的木棍,火焰山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而他手中的木棍此时却变成了一段焦炭。 火灵儿呆呆地站在一旁,忽然跪下,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竟有几分颤抖。 齐鹜飞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火灵儿说:“恭喜师兄,获得燧人之木,也恭喜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齐鹜飞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火灵儿说:“火分阴阳,六甲六丁,六甲为阳,六丁为阴,这火焰山的火是从老君炉子里流出来的六丁神火,是阴火,而燧人氏钻木取火,取的是阳火。这燧人木便是阳火之窍,可以克制六丁阴火,所以羲皇从把它立在这里,为的就是防止阴火烧世,不可控制。我本一点真灵,也是存在这燧人木中,受这火焰山的阴火洗练,阴阳相合,才感而成精。它是我的母亲,也是我的家。羲皇曾言,木落生根,谁能将之拔起,我就可以跟他走了。如今凤魂已失,我已无使命在身,师兄乃羲皇门下,今日拔起了燧人木,这岂非天意!” 火灵儿越说越激动,期盼地看着齐鹜飞。 齐鹜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不把这玩意儿给拔了出来,看上去好像是个不错的宝贝,而若能带走火灵儿,以后炼丹可就不用愁了,再不用让屎蛋一刻不停地喷火,且火灵儿的六丁神火本就是八卦炉里的,拿来炼丹肯定比屎蛋的麒麟火好用。再让苏绥绥用芭蕉扇控制火力,自己都可以安心睡大觉了。 除了被人当成棋子在棋盘上乱放的感觉更强烈了几分之外,好像没什么坏处。 “你真愿意跟我走?”齐鹜飞问道。 “愿意!当然愿意!” 火灵儿激动地说,也不等齐鹜飞同意,就滋溜一下钻进那一段焦黑如碳的燧人木中去了。 第七百七十九章 何为敌 和鲁燕相比,春月楼的老板娘春月就要深沉的多了。 齐鹜飞和春月已经很熟,但至今摸不透她的底细,她属于哪一方势力,连猜测的头绪都没有。 可是当他带着鲁燕去春月楼吃了一顿饭以后,他却忽然有了一丝猜想。 由于鲁燕的身份特殊,他并没有让鲁燕过多的接触地仙界的人,自然也没有把她介绍给春月。但是他发现鲁燕进入春月楼以后表现得十分自然,甚至有一点熟悉的感觉。他怀疑鲁燕曾经来过这里。假如是真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鲁燕和春月同属于一个阵营。 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齐鹜飞吓了一跳。因为假如春月也是李靖的人的话,那么事情就变得极为复杂且对他不利了。他浑身冒出冷汗,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被人扒光了,而李靖就在天上云端笑嘻嘻的看着他。 不过后来他一想,好像不太可能。再结合鲁燕这两天的表现,最大的可能性是,他们的身后不是李靖,而是另一个人。而这个人的能量却大到可以把鲁燕直接安插到李靖的身边做机要参谋。 李靖也未必不知道鲁燕是别人安排来的,却依然把她留在身边,那么很可能鲁燕背后的人连李靖都要顾忌三分。 这样的人在天庭恐怕也没有多少! 齐鹜飞在脑子里把自己知道的神仙过了一遍,很快就锁定在了军部几个大佬身上,其中可能性最大的就是真武大帝,其次是军部统帅勾陈大帝。 不管是哪一个,春月的背景都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幸亏当初选择了和春月合作啊!齐鹜飞想起来不禁有些庆幸,要是那时候只把春月当成小人物,傲慢一点,甚至与她为敌,后果不堪设想。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齐鹜飞不想一无所得,所以到最后的时候终于还是问了他想问的: “时间过得真快啊……”齐鹜飞斟酌了一下词句,“虹谷县城隍司的陈司长好像和李司令有些关系,不知道鲁参谋要不要去见一见他?” 鲁燕虽然单纯,但毕竟在军部多年,玲珑通透,要不然也不可能去做间谍,她一听就明白了齐鹜飞的意思,笑道:“李司令只让我来给你送物资,并没有要我慰问旁人,我没有义务去见他。” “哦……”齐鹜飞点了点头,“那个……鲁参谋您知不知道陈司长和李司令是什么关系呀?” 鲁燕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李司令广交天下,两教三界之内,到处都是他的好友。” 齐鹜飞皱了皱眉,他也是担心这个,假如陈光化除了在军部接受过特殊训练之外,还有别的背景的话,那就比较麻烦了。但这件事他必须要做,所以他必须要掌握尽可能多的信息,以便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麻烦。 “你们在下界做官也真是不容易!”鲁燕忽然说,“每天要做那么多的事情,还要面对复杂的人间世界,我可真是佩服你们!” 齐鹜飞不明白鲁燕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呵呵的附和着说:“哪里哪里,我们做的都是小事,你们在天上做的才是大事,以后还请鲁参谋多多提携。” 鲁燕说:“我可没有资格提携你,连李司令都说你是个人才,将来你上天任职是早晚的事,那时候说不定还要你来提携我呢!” 齐鹜飞说:“这我可不敢想,我能管好自家门前的一亩三分地就很满足了,就怕工作没做好,惹得上面的领导不高兴,所以还要鲁参谋帮我说说好话。” 鲁燕笑道:“话怎么说我心里有数,只要好好做事,上面的眼睛是雪亮的。其实哪怕工作成绩差一些,也不用太担心,上面一般不会责怪的。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犯错,不能违背天条律法,一旦犯了错,哪怕你再有背景,上头也不会放过你。你的背景越深,后台越硬,可能你死的就越快。上面的人啊,不怕手下人没能力,就怕手下给他脸上抹黑,损了他的面子,害了他的功德,还伤了他的人间的香火。” 齐鹜飞眼睛一亮,忽然明白了鲁燕说这番话的意思。这是在告诉他,陈光化的背景的确挺硬,哪怕工作上出现差错,也很难搬动他。但他若是犯了错,不用别人动手,他上面的人会先把它给灭了。 但怎么才能让陈光化犯错误呢? 把鲁燕送走以后,齐鹜飞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现在最惧怕的不是陈光化的半步天仙修为,他现在的法力离半步天仙也很近,而且身上还有很多功德没有领,准备充分一点,和陈光化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场把面子找回来并不难,难就难在要让这件事情没有后遗症,至少也要利大于弊,而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陈光化的后台。 他开始以为是李靖,现在看来陈光化背后可能还有别人,所以才得到李靖的器重。 上一次和李靖见面时,齐鹜飞就试探过,当时李靖就曾暗示他要和陈光化通力合作,齐心协力守护好狮驼岭外围。 齐鹜飞要动陈光化,明面上必须要有一个很好的理由,否则很难向李靖交代。何况陈光化还是城隍司的司长,哪怕就是为了维护面子,治安总局也会保他。 鲁燕的话提醒了他,若是陈光化犯了错,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除掉他。 齐鹜飞回去和陆承商量了很久,最后决定还是要从城隍司内部着手。陈光化的档案是从军部转过来的加密档案,个人履历无从得知,想从他的过去挑毛病不太可能。他的家不在这里,个人生活据观察也是节俭朴实,很符合一个苦修者以及天庭高级公务人员的身份。所以想要让他犯错并不容易,至少在贪污腐败金钱女色这一块是不太容易的。 当对一个人进行深入研究以后,齐鹜飞也有些迷茫。 抛开工作矛盾和私人恩怨,客观的说,陈光化并不是个坏人,他没有什么恶迹,对城隍司的员工以及虹谷县的百姓都不错。秦玉柏当政之时,他作为副司长,在人们眼中是一个好好先生。秦玉柏走后,他升任司长,便突然转变了作风,雷厉风行,讲求实干,最近这段时间对城隍司内部进行了整顿改革,虽然引起被挤走的人的不满,但总体上还是看到了好的成效。 这样一个人,怎么就成了自己的敌人呢? 想来想去,最根本的冲突还是利益。齐鹜飞有齐鹜飞的利益,陈光化有陈光化的利益,当两者的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你多我少,你有我无,自然就成了敌对势力。 而这背后更深层的原因,其实还是双方所属的阵营不同。所以实际冲突其实是由上面引发的,就如打仗,有人坐在帷幄之中随便画个圈,千里之外的沙场之上就是一片血腥。 齐鹜飞和陈光化其实都是前线的小兵,正面交锋,你死我活。他们背后的人却在谈笑风生,说不定你这边刚战死,他们就已经握手言和了。 第七百八十二章 仙虞魔诈 陈光化正坐在办公室里。 办公桌上放着他的笔记本电脑。不过这笔记本电脑和一般的电脑不同,它没有屏幕,屏幕中间是空的,只有一个框。 可是当陈光化的手在框的边缘轻轻抚过,那空框里竟然出现了轻微的电流,接着便出现了一个空间,里面深邃而真实。 此刻,那个空间里显示出来的,正是城隍司的全景。一个年轻人大摇大摆地进了后门,和门卫打着招呼,看得出来,他们很熟。门卫朝他招了招手,让他靠近去,说了些什么。 电脑那空洞的屏幕空间流转,转到了地下室,年轻人和保安老宋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入他的眼底,包括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看到年轻人拿出两百块钱给老宋,陈光化不禁轻蔑的笑起来。笑容牵动脸上的疤痕,扭曲的肌肉让面容变得有几分狰狞。他摸了摸脸颊,感觉到一丝至今难消的疼痛。 文书刘通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堆文件让他签字。 陈光化并没有避着刘通,眼睛依旧盯着电脑。 刘通朝那里瞥了一眼,看见了在地下室和老宋说话的齐鹜飞,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眼观鼻、鼻观心,垂手而立,假装没有看到。 陈光化却指着屏幕说:“你的老朋友来了,不去打个招呼?” 刘通有些嗫喏地说:“不,不了,以前工作有交集,难免来往多些,现在没了,大家各干各的,都挺忙的,呵呵呵……” 陈光化微微点头:“哦……这样啊,可是朋友总归是朋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还是去见见。” 刘通心里有些慌张,不明白陈光化为何非要他去见齐鹜飞。他很清楚齐鹜飞和陈光化之间如今已形同水火,将来很可能是个你死我活的局面。 过去两人之间关系不睦,还只是官场上站队问题,可自从陈光化大闹盘丝岭,这仇就已经解不开了。陈光化被狗抓伤了连,留下了连城隍司的仙药都治不好的伤,这面子丢得彻底。陈光化这么要面子的人,绝不可能忍下这口气。 至于齐鹜飞,刘通太了解他了。表面上看,这小子又贪财又怂包,只要给钱,你打他一顿他都能笑脸相迎的那种。可刘通知道齐鹜飞的底线在哪里,一旦真惹怒了他,这小子比谁都狠,比谁都倔。陈光化在盘丝岭上怎么闹都没关系,就算炮轰盘丝洞,齐鹜飞也未必会怎么样。可陈光化不该动那只狐狸,不该逼狐狸吐出妖丹还要使用搜魂大法。别人不知道,刘通是知道那只狐狸和齐鹜飞的关系的。 现在无非是因为在同一片天下为仙官,若是草莽江湖,怕不早就打得你死我活了。 陈光化在盘丝岭上展现了半步天仙的修为,这事已经传开,刘通当然知道。所以若论单打独斗,刘通不看好齐鹜飞。但齐鹜飞多少次大难不死,以天命气运论,刘通看好齐鹜飞。而修行人又恰恰是很看中天命气运的。至于背景,陈光化官职高,身份神秘,据说有军方撑腰,可如今的齐鹜飞也不是无名之辈了,上头有不少人看好他,据说这次还和五庄观结了盟。另外,论手段阴谋,刘通觉得二人半斤八两,谁也占不到便宜。 如此一想,刘通还真不知道这两人鹿死谁手了。 现在摆在刘通面前的就有一个难题,站谁的边? 陈光化让他去见齐鹜飞,无非也是在考验他,看他做何反应。 “司长,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吗?”刘通问道。 陈光化笑道:“后起之秀,我能有什么话给他。若问起司中的事,你如实答就是。” 刘通虽然职位不高,却江湖老矣,岂能不明白陈光化的用意,拿了文件躬身退了出去。 陈光化面无表情地继续盯着屏幕上的画面。他看见刘通与齐鹜飞见面,然后齐鹜飞去了刘通的办公室。他们一直在喝茶闲聊,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禹经武敲门进来:“司长,找我有事?” 陈光化说:“去准备一下,集结所有人手,随时可能有行动。” “什么行动?” 禹经武看见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微微皱了皱眉,隐约猜到了什么。谷 “行动开始之前,一切保密。”陈光化看了禹经武一眼,“有些事心里知道就行。” “是。”禹经武应了一声。 自从上次盘丝岭之行,这位处长和顶头司长之间产生了不小的嫌隙,他们都心知肚明,只是谁也没有说破。 禹经武清楚自己的斤两,还没有到能和司长叫板的程度,尤其是陈光化后来展现出来的实力。此时集结队伍,恐怕是真要对盘丝岭动手了。只是他想不出陈光化会以什么理由动手,又要如何动手,毕竟上次那么大的行动都失败了。 禹经武出去了,陈光化深吸了一口气,拉开了旁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木偶。 木偶没有五官,却宛然开颜,彷如真人一般。木偶的泥丸中升腾起一股黑气,肉眼不可见,直入陈光化的神识。 陈光化站起来,身体显得有些僵硬,直直的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跪了下来: “属下拜见神君!” “事情办得如何?”他的识海中响起魔音问道。 “正按计划实行。”陈光化回答道。 “嗯……此人魂力太弱,无所大用,你再找一个强些的,把我放到功德碑旁,待我入功德林,借魂合道,到时候,天下功德都将为你我所用。” 陈光化低头答应,忽而有些犹豫,问道,“那齐鹜飞……如何?” “他的魂固然好,却另有用处,你须另寻他人。” “是,属下这就安排。” 神识一散,木偶又恢复了那木讷死板的模样。 陈光化把木偶收起,目光重又回到电脑屏幕上。 他看见齐鹜飞去了厕所。 城隍爷在厉害,也不能看着人家上厕所,自天庭改革之后,这种有损仙权的行为在天条律法上被完全禁止了。 不过就算可以看,陈光化也不会有心情去看,只需要知道这小子还在城隍司就行。 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 此时,禹经武再次敲门进来: “司长,一切已准备妥当。” 陈光化睁开眼睛,眼中忽闪过一抹神采,点头道:“好啊,经武,做得好。” “那,属下告退了。”禹经武垂首准备后退。 “哦,等等,”陈光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禹经武带着疑惑往前走了两步,来到陈光化身边。 陈光化悄然抬起手掌,一掌拍在禹经武的后心。他是半步天仙,禹经武不过四品巅峰,又是偷袭,如何能抵挡。这一掌,直接就把他打得心脉尽裂,亡魂离体而出。 第859章 比猪还蠢 朱太春心中暗道:好险。 其实他刚才已到强弩之末,眼看着就要被高豹打败,忽听得耳旁有人说话:你怎么蠢得和猪一样,罢了罢了,就再帮你一次。 便有一股大力涌入他的身体。他忽觉浑身通泰,法力随之源源不绝,就连对天罡术的理解也豁然开朗,如见日月了。 就这样,他施展出了天罡三十六法中的移星换斗术来,一举打败了高豹。 移星换斗是天罡术中最难的秘术之一,在三十六法中可排第三,他练习了那么久,今天是第一次施展。至于更高级的颠倒阴阳和斡旋造化,实在是领悟都难,更不用说使用了。 不过对付高豹,移星换斗已经够用,也就是他根基薄弱,法力有限,要不然这一下非叫高豹现出原形不可。 高豹斗败,可让一旁的高德元为了难。 难道真要把女儿嫁给朱太春? 嫁给他也不是不行,人家身上有正宗的天罡术,做了自己的女婿,这天罡术不就等于是自己的了么。何况人家毕竟姓朱,如今是老朱家唯一的血脉。 可问题是高德元早就答应把女儿许配给高明了。 高明是高老庄出了名的青年才俊,骨骼清奇,修行资质极佳。关键他们家在高老庄的势力不小。 高明的父亲高德昌是高老庄修行资源委员会的主任,权力很大,高德元这个庄主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他爷爷高天峰更是了不起,是高老庄近百年来修为最高的长者,法力比老庄主高天厚还要强些,若是年寿允许,有望冲一冲天仙。也正因修为高,要冲天仙,当年才放弃了庄主之位的竞争,要不然高天厚能不能当上庄主还两说,就更轮不到高德元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高红梅不喜欢高明,还定了个规矩,说是要打败要做她的道侣,先得打败高豹。 高德元拿自己的女儿也没办法,好在高明倒也不着急,按他的说法,高老庄除了他,还有谁有资格娶红梅大小姐? 这几年高明勤修道法,进步极快。本就天资卓绝,又勤奋,再加上家里的资源,能不进步嘛。听说他已经突破四品,甚至有传闻他的法力已在其父高德昌之上。 两家人都没太把高豹这个障碍当回事,早晚的嘛,长辈们都已经亲家长亲家短的称呼了。 可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朱太春来。 高德元在那里为难,朱太春却已有些不耐烦了,说:“我已打败了阿豹,高小姐可以跟我走了?” 高德元气不打一处来,这浑小子也不说句软话,叫他很没面子,这怎么能答应。沉声道:“哪有那么容易!” 朱太春说:“不是说打败了高豹就能娶红梅大小姐吗,你们老高家人说话不算话。” 高德元说:“那是红梅的一句玩笑话,怎么能当真?高老庄能打败阿豹的人多了,难道都要嫁给他们?” 朱太春一时语塞,觉得这话好像也对,又好像不对。他不擅长辩论,便涨红了脸,说:“反正我今天要把大小姐带回去成亲。” 高德元正要发怒,高红梅忽然说:“好,我答应你了。” 这下朱太春和高德元包括看热闹的人都愣住了。 高德元看着女儿说:“红梅,你胡说什么呢?” 高红梅说:“爸,规矩是我自己定的,不能言而无信。” 高德元沉着脸,心里飞快地计算着得失。算来算去,觉得这件事好像也没多大损失。女儿总是要嫁的,嫁给高明和嫁给朱太春没什么本质的区别,只要女儿愿意,嫁谁不是嫁。唯一损失的是高德元自己的面子,可是和正宗的天罡术比起来,面子又值几个钱。至于高明一家,肯定是得罪了,但自己是庄主,也不怕他们,等将来学成了正宗的天罡术,就更不怕他们了。 “女儿啊,你可要想清楚了!” “爸,你放心,我想得很清楚。”高红梅看向朱太春,“就凭他今天的勇气和本事,我相信我的选择不会错。” 高德元叹了口气,面现怜惜之色,道:“好,道侣的选择是你自己的事,我尊重你的选择。管家,你去请老太爷选个好日子,给他们完婚。” 这下轮到朱太春傻眼了。他是来抢亲的,这一家子忽然都答应了,这还怎么抢? 老祖只说要他抢亲,也没说这样算不算啊。 他就抬头看天,心中默祷老祖能再给他点提示。 高寒酥见他还在发呆,急道:“喂,你这头猪,发什么呆呀,庄主都答应了,你还不拜谢未来的岳父大人!” 朱太春这才回过神来,犹犹豫豫地走上前要拜见岳父。忽听耳旁有人说:“别听他们选日子,就今天。” 朱太春大喜,知道老祖还在,胆气也壮了,就对着高德元作了个揖说:“老丈人,选日子不如撞日子,也别挑了,就今天。我现在就把红梅大小姐带去云栈洞,今晚就洞房。” 嘿!高德元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是真傻呀,还是成心的? “不可能!婚姻大事岂是儿戏?我们高家家大业大,亲朋遍天下,可不像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朱太春说:“修行人不拘俗礼,何必搞凡俗那一套。我那云栈洞也够大,你们要是想闹洞房,来多少人都放得下。要吃的,我那里也有野果山珍,琼浆蜂蜜,管大家吃够。” 高德元这下真怒了,喝道:“住口!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 下面的人就要来赶朱太春,朱太春则摆出毫不畏惧的架势,反正今天是要把美人娶走的。 “住手!” 高红梅高声喝止,看了朱太春一眼,眼神中露出些许幽怨。 这一眼,把朱太春看得心潮起伏,也觉得自己好像是过分了。可是老祖交待的事,又不能不照做。 “你个呆子,猴急什么!”高红梅走向高德元,经过朱太春身旁时轻声说了句。 朱太春感觉自己像块奶油雪糕一样在这软浓的语调里融化了。他想说话,却连舌头也有些不好使了,口齿不清地说: “娘子,我不是急,我,我是喜欢……” “呸,谁是你娘子!”高红梅啐了一口。 朱太春觉得这一声呸也是极好听的,像清晨百灵鸟的第一声叫,便呆呆地望着高红梅从旁走过的身影。 “爸,他说的对,修行人结道侣与世俗结婚不同,不用那么麻烦,我跟他走就是了。” 高德元把脸一板:“那怎么行!” 不过他深知自己这个女儿从小任性,决定的事情八个牛魔王都拉不回来,逼急了真就跟这个臭小子去了云栈洞,那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都捞不着了。 他缓和了一下脸色,温言道:“就算如此,也不能如他所言,就这么把你带去云栈洞。你爷爷还在闭关,等他出来,非上福陵山把这小子大卸八块不可。要不这样,今晚我就去你爷爷那里请示,他若同意,我们今晚就摆宴通告全庄给你们定亲。” 高红梅欣然同意,然后转身对朱太春说:“你放心,我爷爷向来疼我,我答应的事他一定会答应的。” 朱太春仰面朝天。 他在等老祖的指示。可是等了半天,耳旁再无人说话。他又看向高红梅,一见那张俏脸,顿时没了主意,唯唯诺诺地,什么都答应了。 虚空中的卞庄不禁摇头叹气:“唉,真是比猪还蠢!” 第867章 端午 齐鹜飞站在断潮崖上,潜龙湾的风景一收眼底。 岭西镇已经初具雏形,港口码头也有了恢弘的气象。在林林山的经营之下,林西镇的进步很快,和龙宫的往来贸易也十分顺利。当然,这里面少不了端木家和王家的功劳。若没有这样的大家族支持,就凭黄花观的人力物力,林林山就是再有本事,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取得如今的成就。所以港口停泊的商船里有一多半是两大家族的。他们不直接和龙宫接触,但要靠他们把货物周转销往外地。 齐鹜飞并不介意和大家族分享财运,甚至可以让那两家拿大头。在这一点上,他很庆幸林林山不是鼠目寸光之辈,不会对端王两家小气。这样的生意才能长久。 当然,齐鹜飞也一再交代过,和龙宫的贸易往来要林林山亲自操办,这不仅是核心利益的问题,也涉及许多不可言的微妙关系。端王两家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从不横插其间。 至于和龙宫高层的直接往来,则还是需要齐鹜飞亲自出马。林林山顶多也就是接触海夜叉波大锤这个级别。 断潮崖下波涛汹涌,仿佛野兽濒死的怒吼。 齐鹜飞想起大战海妖的那个夜晚,不免心潮起伏。那一夜真是九死一生,多少同志就这样葬身海底了。海妖之势大,加上青蛳妖法力高强,就算以齐鹜飞如今的法力,再回当初也不敢说能守住这断潮崖,要不是敖霸最后率着龙族大军赶来,自己这条命早就交代在这里了。 修行不易,城隍司的这些治安队员们更是不易,要守护一方平安,就要把自己的命豁得出去。 可是那些妖就容易吗? 他们生在海里,难得开启灵智,千百年修行终于有了些道行,迎潮而上,想要去灵气更充沛的地方修炼。这里荒无人烟,它们又得罪了谁?偏要被一群志士迎面赶杀。 人没错,妖也没错,杀来杀去,到底是谁错了? 齐鹜飞今天并不是来考察岭西镇的建设和工作的,他是来和广力菩萨见面的。 到底是不是广力要他死,广力的目的是不是金蝉,这一切都还停留在他和陆承在密室中的猜测。邓忠和辛环固然给了他足够的暗示,但这些天上来的大佬的话也未必可信。他们让齐鹜飞自己解决,除了想让齐鹜飞去搅动时局之外,还有什么深层的目的? 齐鹜飞不希望和广力这样级别的菩萨成为敌人,尤其是死敌。黄花观目前的实力不允许,他必须韬光养晦。不想成为敌人,最好能够化解。就算化解不了,开战之前也要坐下来谈一谈,看看对手的底线在哪里。所谓知己知彼则百战不殆。国与国之间如此,人与人之间也如是。 要见广力当然不容易,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灵山菩萨,掌管八部天龙众,果位比猪八戒和沙僧还要高,而在实权上甚至超过了孙悟空。当年西游团队全都得成正果,除了唐僧之外,他是获利最大的一个。 齐鹜飞原本想通过法舟的关系见一见广力,但法舟去了天竺,一时还联系不上。除了法舟,能和广力联系上的人就只有西海龙宫了。 所以齐鹜飞就找了敖霸,但敖霸死活不愿去灵山见广力,他认准了死在海底的那条白龙才是他曾经的三哥,而灵山华表柱上那条是假的。 齐鹜飞也怕他忍不住就把白龙的事说出来,事情闹大了还好说,就怕没闹大,被人压下去,然后他这个知情人就可能陷入极度危险之中,搞不好就要被人灭口,就算不死,潜龙湾这个地方也没法再发展成自己的地盘了。 他就通过敖霸找了敖摩昂。本来只是试试看,敖摩昂是龙宫太子,齐鹜飞和他有交情,但谈不上多深,没指望真能见他,更不指望他能出面约见广力。但没想到敖摩昂不但来了,还一口答应了。 敖摩昂的效率很高,当天就给齐鹜飞回了消息,让他在断潮崖等着。夕阳从海平面落下的时候,一艘巨型龙舟出现在夕阳的余辉里。 龙舟驶进潜龙湾海域,在离岸三百里的海面上停了下来。 齐鹜飞从断潮崖纵身跳下,为了以示恭敬,并没有直飞过去,而是踏海波而行,到了龙舟前,有两只巡海夜叉也踏波而来,迎了齐鹜飞,便一起上了龙舟。 敖摩昂立定在龙舟头上,只穿一身便衣,不过那件标志性的大红披风却依旧挂在他的颈后,迎着海风猎猎作响。 “摩昂太子!”齐鹜飞拱手为礼。 敖摩昂摆手道:“又不是正式会见,不必拘礼,你与我六弟兄弟相称,也算得上自己人。” 敖摩昂的态度变化让齐鹜飞多少有些不适应,不过人家既然表了态,齐鹜飞自然乐得放松,指着龙舟笑问:“怎么龙宫也有这样的船么?” 敖摩昂大笑道:“本来是没有的,哪有照着自己的样子做交通工具的?你们人类也不会做个人形汽车。这条龙舟是临时赶工做出来的,粗糙了些,哈哈!” 齐鹜飞不解,问道:“为何要临时做一条龙舟?”他还在想今日和广力会面,难道这广力喜欢龙舟。 敖摩昂却道:“这不是端午节了吗,民俗如此,我也附庸一回。” “你们龙宫也过端午节?”齐鹜飞忽来了兴趣,“这倒是从未听闻,不知和人间有何不同?” 敖摩昂说:“那你先说说你们人间端午有何习俗?” 齐鹜飞说:“裹粽子,吃五黄,赛龙舟,各地略有不同,但大体就是这些。” “那你可知端午的来历,民俗又为何如此?” “传闻为纪念屈大夫。流俗从汨罗江而出。” “这是传闻,你是修仙之人,见识不同凡俗,你以为呢?” 敖摩昂看上去兴致盎然,心情十分不错。 齐鹜飞不知敖摩昂为何对这些民俗话题如此感兴趣,想了想说:“人间大多数节日起源于天道日月的变化,气象时令,最关乎民生。所以有二十四节气之歌,是依太阳黄道周期之变,以应农时。而月令变化关系到人每日的生活,故初一、十五及每月重日,都要纪念。所谓重日,是一月一、二月二、三月三……,传习至今,大多流变或消失,流传最广的莫过于一月一的春节、五月五的端午、七月七的七夕、九月九的重阳。” “一五七九都是阳数,为何只有九月九称为重阳?”敖摩昂突然问道。 “九为老阳,阳至极也,故称重阳。而民不知阴阳极数变化,只知重阳是老阳,以为纪念老人,所以重阳节就变成了老人节。” “那端午呢?” “五是中数,在河洛居中,端者,正也,中也,五月初五,五五相叠,故称端午。” 敖摩昂似乎很满意齐鹜飞的回答,点头道:“看来你对河洛也有研究,时令起源这些虽是小知识,背后却是天道人道的变化。修行人不拘泥于口诀法力,不一味枯坐练功,懂得体察天道,观察民生,不容易了。” 齐鹜飞心头一动,才知敖摩昂刚才看似无意的聊天,竟似另有深意。 “那你说说民间端午的习俗是怎么形成的,又怎么就变成了纪念屈大夫了?”敖摩昂又问。 齐鹜飞说:“时入五月,天气潮热,毒虫苏醒,所以要撒雄黄粉、饮雄黄酒、挂艾蒿,是为驱虫辟邪。而五月渐入汛期,江河水涨,”他说着看了敖摩昂一眼,微笑道,“百姓以为龙主水,涨水是龙在兴风作浪,又或是龙宫发号施令所致,所以就制备了糯米鲜肉、各色食品,用芦苇叶包好,装在龙形的舟里,划到江中,再将粽子抛洒入水,说起来,其实是在讨好和贿赂你们呢。” 敖摩昂哈哈大笑,道:“我活了那么久,居然没享受过这人间的‘贿赂’,还要我制龙舟,自备美食。来来来,尝一尝咱们龙宫包的粽子。” 说罢轻挥手,便有侍女端着托盘上来,托盘上放着一盘粽子。 齐鹜飞见那粽子裹得端正,神识中清光迷蒙,更有幽香扑鼻,便知不是凡品。正要去拿来吃,忽听得天外来音: “有粽子吃,怎么不等我?” 只见虚空中莲花绽放,佛光万道,现出一尊庄严宝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