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气升运》 第1章 魂穿知县 “头痛欲裂……” 这是高攀醒来时的第一个想法,昏迷前,他记得是陪着老同学在喝酒的。 难得在同一个城市遇到老同学,高攀便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后来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睁开眼后,高攀就感觉头疼欲裂,适应了一下光线后,他看清楚了四周的环境。 只见一个古生古色的房间里,他正躺在床榻上,感受到柔软的床铺后,高攀便猜疑,这难道是某个主题酒店内? 就在此时,高攀脑海里突然感知到了一段记忆,随后,整个人就变得怔然且惊骇了! 他竟然穿越了! 现在他所处之地已经不在现代地星了,而是魂穿到了是名叫虞朝的封建王朝。 何为虞朝?高攀通过记忆得知,在秦始皇一统天下后,并未如同高攀熟知的历史一样,二世而亡。 而是历经了二百多年的国祚后,才被别的朝代取缔,再后来的历史和高攀知道的就完全不同了。 秦朝灭亡后,天下间分分合合,出现了好几个统一王朝,虞朝正是结束了前朝分裂后的大一统封建王朝。 而他占据这副身躯原主人,也叫高攀,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而且还是名为丹堂县的知县。 这屋子正在丹堂县衙后院的正房里。 回想到这里,高攀不禁有些讶然,心道,这虞朝的知县竟然连十八岁的少年也可以做了吗? 随后高攀便瞬间明白了缘故,因为前身是被家人特意安排的。 前身所在的高家可是高门勋贵之家,高老太爷还是国公爷的身份,虽然早已不在朝中为官,可身份却异常的尊贵! 不过,前身却只是一个庶出的孙子,父母皆已去世,因为某种缘故,高攀被安排到了这丹堂县做了知县。 而且这个知县是让他背锅而来的,前身也就是因为做了这个知县后,才被人谋害至半死,他才得以魂穿而来! 惊骇过后,高攀慢慢地回味过来,内心开始有些惶恐且失落了。 虽然他前世也是一个孤儿,很早就出来社会打工了,可慢慢的,也总算是混到了副经理的位置。 年过而立,有了自己追求的目标,偶然遇到了中学时期玩的很好的同学,高攀便邀请他一起喝酒。 心里有诉说也有炫耀的意思,不过,这一喝,醒来却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了! 想着前世好不容易拼命换来的事业没了,高攀面露苦涩,心里却还想着,喝酒时,自己有没有在老同学面前炫耀呢? 想了想,高攀还是放弃了诸多幻想,正想要起身时,突然身上传来了剧痛。 让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惨叫一声。 “少爷,你醒了!” 就在此时,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见他身穿灰青色麻布长衫,面容皱纹布满,慈眉目善的样子,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是个十分忠心的人。 高攀通过前身的记忆得知,这是他身边唯一值得信赖之人,前身唤他为荣叔,真名鲁荣。 “少爷……老奴还以为……少爷醒了就好,听老奴一句劝,少爷,咱们离开这里!” 鲁荣语气中带着一丝哽咽,还有一丝悲愤。 “荣叔……我渴了,你给我先倒一杯水来……” 高攀此刻感觉自己嗓子眼都在冒火,连忙对着鲁荣轻声说道。 鲁荣见此,抹了抹眼,这才从一旁的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水,小心翼翼地递给高攀。 高攀则有些急不可耐地喝了下去,鲁荣见此,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和哀伤。 喝了一大口生命之源后,高攀感觉自己精神状态好了不少,便想着从床榻上起来。 “少爷,咱们走,不当这个狗屁知县了,大老爷他们……就是让少爷来送死的啊……” 鲁荣一边哽咽地劝说着高攀,一边扶着高攀起起床。 高攀回想起记忆,得知鲁荣是前身父母留下来的唯一忠仆。 因为前身父母无意间搭救了鲁荣一回,后来鲁荣就死心塌地跟着‘高攀’一家,在家中当起了下人。 再后来,‘高攀’的父母相继去世,家中仆人也皆散的散,走的走,唯有这鲁荣一直忠心耿耿,陪在‘高攀’身边。 此刻,鲁荣这十分忠心的话,让刚刚魂穿而来的高攀有些暖心。 不过,结合了前身的记忆后,高攀知道,他此刻已经不能离开这里了。 好不容易坐在了圆凳之上,长呼一口气后,高攀才说道: “荣叔,事已至此,我已经置身其中了,外面那些人不可能放过我!再说,逃又能逃到何处去?” 鲁荣劝说自己离开,高攀知道他的心思。 因为,高家为了保存嫡支的少爷,便不得不让他这个庶出的少爷来顶替罪名。 前身在府中喜欢上了一个丫鬟,府中大老爷高启元,也是‘高攀’的大伯父,便用丫鬟交换的条件,让他来丹堂县做知县。 此前的知县是高启元的二儿子高光远,一个只知享乐的纨绔公子哥。 若非家中逼着他来当这个知县,高光远肯定不会来的。 这一来,就闯了大祸,不仅将朝廷的秋粮赋税给卖了,换成银子去挥霍了。 而且,还将此前筹来的,用来剿匪的粮饷给挥霍一空了! 朝廷的秋粮赋税暂时还没有人知道,可这剿匪的粮饷没了,可就有人着急了。 虽然高光远是国公府的少爷,可在这里,可没人管你是什么身份了,若是敢交不出粮饷来,县衙都敢给你拆了! 故此,高光远哪里还敢待在这里,连夜带着人跑回了京城求援了。 作为他父亲的高启元不得不帮他擦屁股。 这知县之位,高启元可是动用了不少关系,才得来的。 眼下高光远说不做就不做了,朝廷的法度自然没这么宽松。 高启元便想到了五房的‘高攀’,正好‘高攀’心系一个丫鬟,高启元略施小计,‘高攀’便屁颠屁颠跑来上任了。 而此刻的高攀,通过记忆才得知,前身还觉得这是高启元器重自己呢。 起初十分开心的,认为前来丹堂县上任,可是大好事! 殊不知他就是来背锅的,刚来第二天,就被人打得半死,直接命都没了,而来自现代的高攀正是此刻,莫名穿越而来替代了前身,成为了虞朝的一位少年知县。 第2章 气运系统 高攀看到了前身的记忆后,这才长呼了一口气,心道这前身活得也未免太窝囊了些。 喜欢一个丫鬟,竟然不得不只身前来背锅,这才得以让高启元答应他,事后将这丫鬟送到他房中来。 奇怪的是,此刻高攀怎么也记不得那个丫鬟长什么样了,似乎前身从未见过她一样? 高攀便觉得有些可惜,不然他也可以评判一二,前身来当这个知县背锅到底划不划算。 “少爷,明天那些恶兵再来讨要钱粮,那该怎么办,今日……他们就已经将少爷你打成这样了……” 鲁荣此刻,却依旧想要劝说高攀离开这里。 高攀听后,脑中有些混乱,想了想轻声说道: “荣叔,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躲不掉,说再多也没用……” 又看了看外面的夜色,高攀继续说道: “夜深了,荣叔,你先去休息,让我好好想想,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我想,明日他们也不敢当面打死了我去!” 鲁荣听后,眼中露出了十分担忧地眼神,不过,见高攀难得这么有主见,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让鲁荣突然有些恍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随即,轻声说道: “既如此,少爷,你也早些休息,老奴……就在门外,若是少爷有任何吩咐,喊一声便是!” 说着,便躬身离开了这屋子,将房门也带上了。 高攀见此,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仰头喝了一杯,内心思绪似乎慢慢平复了下来。 眼下的局势很清楚了,他要面对的就是巨大的挑战! 那些乡勇本来就很不服官府的管教,加上高光远吞没了他们的钱粮军饷,这些人,早就心有不满了。 前身刚来,便被他们堵在门口追问索要钱粮,没得到想要的结果,他们可是胆敢动手打人的! 前身也是因为身板脆弱,被打得半死,待鲁荣将他救出来时,已经只有微弱的气息了。 想到这里,高攀紧紧地攥了攥手,心道,先要活下去,才有资格去质问高启元等人啊!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巨大的危机? “叮!气运系统启动……” 就在此时,高攀脑海里突然传来一声冰冷的机械声音。 这让高攀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环顾了一眼四周,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随即,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类似于游戏角色才有的‘面板’: “姓名:高攀 职位:知县 品秩:正七品 威望:零 官声:零 气运:一……” 高攀见此,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系统? 随即,高攀便开始研究了起来在脑海里的这个面板。 最重要他发现自己身为知县还有一个职位技能,可以审判他人获得声望和官声! 至于气运是什么,高攀也不清楚,不过顾名思义,高攀觉得,应该是类似运气的属性? 好在高攀前世玩过一些角色扮演类的游戏,对于这样的‘面板’,还是挺熟悉的。 接着,高攀看到了知县后面一行小字,可兑换的道具。 这突然让高攀想起,自己前世偶然看到的小广告,‘判案升官’的游戏。 只要通过判案就可以一直升官,直至亲王甚至皇帝! 高攀心道,难道这个系统也是如此? 可它能给自己解决眼前的巨大危机吗? 显然不能,除了脑海里出现的‘面板’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这让高攀有些抓狂了,好不容易出现一个‘黑科技’,可依旧不能给他带来直接的好处。 那么要这个系统做什么?到头来,还不是需要他自己来解决? 过了良久,高攀才平复下来,眼下既然已经穿越,就不可能再回到地星。 既然如此,那么眼前的危机,便需要他好好的应对,否则,他刚来,就要去见阎王了! 想了想,高攀来到了屋中的书桌前,桌上摆着笔墨纸砚,一旁还有一个书架。 看样子,这些书根本就没人看过。 高攀随手拿起一本,这才发现,上面的字是繁体的,不过,他却能看懂书本上的意思。 因为前身也算是读过书的,字倒还识得清楚。 看了一会后,高攀放下了手中的书,开始思索对策。 …… “开门,开门……” “再不开门,连县衙都给端了……” “就是,有没有钱粮发出来,没有的话,我们可自己进去找了……” 一大早,丹堂县衙内,就围满了一些人。 只见这些人,个个皆是身强力壮的年轻汉子,穿着麻布褂子,露出了两边的手臂,麦色的皮肤,显得更是有几分气势。 “各位好汉,各位乡勇,不要吵了,咱们小知县大人,很快就会出来了,别急啊……” 作为刑名师爷的尹维安,此刻却是满脸堆笑地站在垂拱门前。 一脸的尖酸刻薄的样子,嘴上还留着八字胡,笑起来时,眼睛则眯成了一条缝隙。 “我说尹师爷,你可给个准话,这县衙里还有没有我们的钱粮军饷?” “就是,想要让我们去打仗,却又不发军饷,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 “说,快说,不说,我们自己去库房去拿!” “……” 一众乡勇喊得十分大声,生怕没人听到一样。 尹维安见此,笑眯眯地说道: “诸位,还请稍安勿躁,我这就去将小知县大人请来!” “请一个毛头小子来干嘛?昨日还没打足吗?快点给个说法……” “就是,一个毛头小子也能当知县,真是可笑……” “要么我们自己冲进去拿,要么你让那毛头知县自己跪在我等面前自裁……” 一众乡勇十分大胆,也毫无礼节规矩,偌大的县衙里,似乎没了其他人,只有尹维安一个师爷在交涉着。 “何人在此喧哗?可知这里是县衙?若敢不敬,责仗二十都是轻的!” 就在此时,高攀身着墨绿色官服出现在了这里,并且还高声地喊道。 众人见此,瞬间安静了下来,不过,皆是戏谑地看着高攀。 “大人,您总算起来了,这些人又来要钱粮了,还说,若是没有,就自己冲进库房去拿!” 尹维安见此,谄媚地来到高攀身边说道,不过却看不出他有多担忧。 第3章 祸水东引 想了一夜的高攀,总算理出了一点思路,直到凌晨四更天时,高攀这才躺下睡觉。 一觉醒来,便已经是辰时,高攀清醒过来后,知道这里已经是大虞朝的东山省上宁府丹堂县衙后院,而不是在他原来的世界了。 随即,高攀便听到外面的一阵吵闹之声,知道眼下最大的麻烦来了。 便自己穿戴整齐,走出了县衙后院,好在前身的记忆还在,高攀自己穿戴皆不成问题。 在门口看到了忠心的鲁荣,有些于心不忍,便命令他去休息,接下来的事情他自己会处理。 来到前衙的门口,高攀便看到约摸二三十个乡勇,堵在门口。 整个县衙除了一个知县师爷尹维安在交涉外,其余的人,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想到这里,高攀内心如同明镜一般,知道这是县衙其他官吏,等着他受苦呢,被人抬走呢! “毛头知县,昨日打得还不够吗?今日可有什么章程?若是没有,我们依旧打你一顿……” “就是,哈哈哈……” 几个乡勇戏谑地看着高攀说道,一边说一边还高声地笑了起来。 “各位,昨夜本官想了一夜,觉得是本官亏欠了诸位,今日,我便带大家去库房领粮饷!” 高攀不紧不慢地说道,脸上看不出喜怒和畏惧之色。 众乡勇听后,皆是笑脸一滞,呆立当场,怎么也没想到,高攀会这样说。 尹维安内心也是跟着跳了跳,随即,一脸谄媚地压低声音在高攀身边说道: “大人,库房里已经没有银子和粮食了……” 好似在提醒高攀一样,又似乎在劝说高攀不要自取其辱。 高攀瞥了一眼尹维安,并未说话,而是大手一挥: “各位,跟本官来,咱们现在就去县衙库房看看!” 众多乡勇见此,皆是你看我,我看你,他们可没有想到有这一出,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跟上。 高攀感知身后没人跟上,回过头,面露疑惑道: “怎么?你们不是大喊要去库房自己拿钱粮吗?既如此,本官带你们去,还有什么问题?” 众多乡勇见此,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了高攀的脚步。 不过,瞬间气势就已经弱上了几分,不再是最初的那般肆无忌惮了。 跨过前衙的大门,便是县衙后衙,也是众多县衙官吏办公处事的地方。 这县衙库房就设在后衙的前半段靠西边的院落里。 库房大使陈根旺此刻正懒洋洋地领着几个人来开门,却没想到,一大早,就看到高攀带着一众人来到了这里。 “大人!” 几个小吏还是认识高攀的,连忙行礼。 高攀只是微微点头,便准备带人进去。 不过,却被这陈根旺给拦在了门外: “大人,这是为何?库房重地,非特许,不可进!” 高攀见此,知道这些人表面称呼自己为大人,可其实根本没把自己当做一个知县大人来看待! “哦?那不知,要何人特许才能进啊?”高攀淡然地问道。 陈根旺闻言,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而且眼前这个少年知县大人,似乎和往日有所不同了,竟然敢质问他? 内心有些慌张,便结结巴巴地说道: “回大人,是……是县丞大人的指示,他……他说……” 高攀挑眉:“说什么?对本官也不能说吗?” 陈根旺听了这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高攀,眼见高攀冷冽的双目,直视他的内心,吓得陈根旺浑身一个激灵。 心道,今日算是见鬼了,这刚来的知县,竟然如此强势了? 陈根旺便有些畏惧高攀的眼神,低头说道: “是,县丞大人说了,这库房内,除非他特许,不准任何进去,便是……便是大人你也不可!” 高攀见此,面露恍然:“原来如此!本官知晓了!” 又转过头看着一众乡勇,摊了摊手: “各位,库房就在眼前,可本官也爱莫能助啊,并非本官不让你们领钱粮,便是本官自己都进不去这库房!” 一旁的尹维安见此,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了,心道,这前来背锅受死的少年,怎么突然间就变得如此阴损了? 心下有些惊骇地同时,连忙跑了出去,去通知县丞周正新了。 高攀余光看到了尹维安离开的身影,不过却并不阻止。 众多乡勇见此,有些面面相觑,众人对视一眼后,有领头地汉子说道: “老子才不管你进不进得去,总之今日若是看不到应有的钱粮,我们必然誓不罢休!” 高攀闻言,脸色变得有些漠然: “这话就不对了,本官可带你们来了这库房前了,钱粮就在里面,想要的话,自己进去拿,何来再找本官要的道理?” 众多乡勇听后,皆是有些哑然,不知该如何反驳了,一时间只是气呼呼地看着高攀。 若真实不讲理,将高攀再打一顿,他们也会被人耻笑,况且,事已至此,他们不过是前来过过瘾,可不敢真的打死了高攀。 再怎么说,高攀也是知县,打死了,他们也得跟着陪命。 “小知县大人,这是何为啊?为何带这些人来库房前了?” 就在此时,一声洪亮地声音传了过来。 随即,只见一个同样身着墨绿色官服,头戴着县丞官帽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见他面白脸阔,满脸的和煦和堆笑,约摸四十岁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平易近人。 而高攀看到此人的瞬间,脑海里就出现一段信息。 “职位:县丞,品秩:正八品,威望:二十,官声:四十九……” 这些信息,瞬间让高攀内心有些惊骇也有些惊喜,更有些惊疑。 他竟然可以看到别人的‘面板’? 不过,为何这里其他人他看不到呢?唯独只有这个县丞周正新他能看到? 难道,这系统只能看到官员的信息? 也就在这一个短暂的瞬间,高攀回过神来,看到周正新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高攀心道,笑面虎恐怕就是他的真实写照了? 不过,这些信息,高攀一时间还弄不明到底代表什么,便淡然地说道: “好叫县丞大人知晓,这些乡勇一大早便来要钱粮,本官没办法,只好带他们前来库房,却没想到,连我这个知县都进不去库房啊,正好县丞大人你来了,不如打开库房,好让他们拿了钱粮,也好安心团练啊!” 第4章 暂时压服 周正新听了高攀这话后,眯着眼看了看高攀,内心更多了几分疑惑。 尹维安匆匆来找他的时候,他并未当做一回事。 毕竟,高攀前来当这个知县是为了什么,他们皆是心知肚明。 只是,眼下高攀竟然将这些乡勇带到库房门前来了,而且还逼问起自己为何不准让他进入。 多少让周正新内心有些惊疑,此前他们迎接高攀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高攀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 毫无心机和城府,前来接手这个知县的官,也不过是来背前任留下的大锅而已。 “小知县大人啊,不是本官不想打开库房,只是……只是库房里没任何钱粮了,你看……” 周正新轻步来到高攀身边,居高临下压低声音说道。 他自称本官,而且还称呼高攀为小知县大人,便可知,他内心并不承认高攀这个知县的! 高攀听后,却是回头瞥了他一眼,又立马转过头看着众多乡勇,大声说道: “各位,你们听到了吗,县丞大人说了,库房里没有钱粮了……” 众多乡勇见此,皆以为找到了宣泄的理由,跟着大声说道: “既如此,我们就砸了你这县衙,打死你这个贪官污吏,咱们县所有人捐的钱粮就这么没了……” 说着,几个领头的人,气势汹汹,准备动手打人。 周正新见此,脸色微变,连忙拦在了高攀面前,对着众乡勇说道: “大胆,这可是知县大人,你们谁敢打?还不快退下?” 周正新此刻内心十分恼怒,恼怒高攀不讲规矩。 他跟高攀说,库房里没有钱粮,就是在提醒他,前任留下的烂摊子,高攀得自己扛起来。 而不是大喊大叫,好似不怕被人知晓一样。 更加恼怒这些乡勇准备动手打人,他不在这里也就罢,可以当做没看到。 可他人在这里,若是高攀被人打死,他也别想脱了干系。 众多乡勇见此,气势瞬间弱了不少,官府的威名,还是深入他们之心的。 若非有人怂恿他们,他们也不敢真的来县衙闹事。 周正新在丹堂县做了几年的县丞了,他们有些人还是知道的。 眼见周正新疾言厉色地责斥,众多乡勇也就瞬间不敢再说话了。 镇压住这些乡勇后,周正新这才回过身来,淡然地说道: “小知县大人,这库房的钱粮乃是前任知县挥霍完的,如此,本官以为,这事必须要小知县大人自己去解决,否则,知府大人责问起来,小知县大人是首当其冲之人啊!” 周正新耐着性子和高攀分析利害,若不是此刻他不希望有人真的进去库房,周正新肯定也不会说如此多的话了。 高攀听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正新说道: “县丞大人,虽然本官很相信你说的话,可今日当着众多乡勇的面,不如将库房打开,不管里面有没有钱粮,也好让他们死心不是?” 就在刚刚,高攀突然发现,自己的威望值瞬间涨了一点,而周正新的威望却变为了十九。 这个发现让高攀多少有些意外。 刚刚在周正新替他镇压这些乡勇的时候,周正新的威望突然下降,而他自己的威望却升了一点。 这也让高攀多少明白了过来,威望属性看的是你和对方的威势对比。 刚刚周正新不得不维护他这个知县大人的面子,虽然内心不是真心的,可正是如此,让高攀的威望提升了,而周正新的威望却变低了。 想到这里,高攀便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正新,他倒要看看,周正新敢不敢打开库房的大门! 而此刻周正新也是没想到,高攀似乎死了心要打开库房,内心有些慌乱。 不过,多年的为官生涯,还是让他稳定了下来,对着库房大使陈根旺说道: “你且将账本拿来给知县大人看!” 高攀见此,拦住了陈根旺: “且慢,本官是要打开库房,看看里面到底还有没有粮食和银子,这也不行吗?” 一边说,还一边疑惑地看着周正新。 周正新见此,咬了咬牙道: “大人,里面什么情况,本官一清二楚,而且有账本为证,没有剩下任何钱粮,皆被前任知县高光远给支取出来花光了!” 高攀见此,狐疑地看着他,而内心更加欣喜了,就在刚刚,他看到周正新的威望竟然下降到了十五。 而他自己的威望也提升到了五,这让高攀越发的明白了。 不过,周正新坚持不打开库房,那就是说明,里面肯定有猫腻。 县衙库房钱粮一般是由县丞掌管,既然周正新如此肯定,高攀此刻也还不想和他翻脸。 不过,想要继续让他背这个大锅,自然也不太可能,便沉声说道: “既然如此,周县丞,本官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可否能在三日之后,凑齐团练营的粮饷?否则,本官就不得不,亲自来库房看看清楚,这些钱粮到底是何去向了!” 周正新听后,内心突然一惊,可看着高攀似乎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他也只好忍住心中的恼怒,点了点头。 高攀见此,面露微笑,看着众多乡勇说道: “各位,你们都听到了,三日之后,本官和县丞大人,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也好让你们早日安心团练,尽快剿灭中里山上的山贼!” 众多乡勇见此,又是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该不该听高攀所言。 周正新见此,内心有些烦躁,忍不住说道: “还不快走?既然是知县大人所言,还能有假?快走,快走……” 众乡勇见此,这才连忙如同潮水一般离开这里。 周正新见此,内心更加不喜了,今日还是他当县丞这么久以来,头一次觉得过得不舒服的一日。 高攀见此,颇有气度地说道: “周县丞的威望果然不凡,若换做是本官,他们定然是不听的,丹堂县有你这样的县丞官坐镇,真是全县百姓的福分啊!” 周正新听了这明褒暗贬的话,内心更加不喜了,可依旧只得耐着性子说道: “大人言重了,下官只不过八品县丞,大人才是县尊,也是一县父母官,大人在,才是我丹堂县的福气!” 一旁的几个小吏见此,皆是听得云里雾里,不知两人说的什么意思,怎么突然间还如此客套起来了? 第5章 坐堂为官 周正新从最开始的小知县大人,到口称高攀为大人,姿态放得很低,同时这个转变也仅仅是在这一谈话之间。 高攀此刻内心有些惊喜,因为就在刚刚,他的官声竟然提高到了十,而周正新的官声下降到四十五。 虽然高攀不知道这些数值到底能代表什么,可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一面发展。 这便足够了,想了想高攀对着周正新拱了拱手,随即便离开了库房,朝着他自己的办公房而去了。 尹维安见此,拿着眼色看了看周正新,周正新脸色铁青。 “大人,你看……” 尹维安不知周正新到底怎么个想法,还是忍不住问道。 周正新阴沉地瞥了他一眼道: “既然他想要挺直了腰板,你这个刑名师爷,就该去跟着!” 尹维安听后,连忙点头,亦步亦趋地跟上了高攀的脚步。 “大人,真的要筹集粮饷吗?咱们上次,可是弄了许久才弄来钱粮,要是……” 高攀和尹维安两人离开后,库房大使陈根旺小声地说道。 “哼,一个毛头小子罢了,开门,进去说,本官要好好谋划一番……” 周正新似乎又恢复到了最初的强势,让陈根旺将库房大门打开,快步地踏入了库房之内。 …… 离开县衙库房后,高攀先来到了自己的办公房内。 知县所在的办公房正处于后衙的正中间,两边则是其他官吏的房间。 正当高攀坐下时,一个高个的年轻男子,同样身着墨绿色官服,面色带着一丝凝重,来到了高攀的房间里。 作为高攀的刑名师爷尹维安,则恭敬地站在高攀身后,不敢有丝毫的异动,十分的恭谦。 “大人,你总算是上衙了,有关上合村人命案,下官前来跟大人通禀一二!” 高攀顺着记忆,知晓眼前人高马大的年轻男子名叫邓文山,是丹堂县的典史。 而且高攀自看到他那一刻起,脑海里便已经浮现出他的面板了。 “职位:典史、品秩:从九品、威望:五、官声:六十……” 高攀见此,内心有些惊疑,邓文山的官声竟然比周正新这个县丞还要高?而威望比周正新低上不少。 心中猜想道,威望其实就是看官职,而官声是指的此人做官的名声?并不是官职越大,官声越好…… 想到这里,高攀看了看自己的‘面板’,威望依旧是五,官声也只有十。 不过,比昨夜他刚刚魂穿而来时,要有很大的变化了。 “……如此,下官已经肯定,凶手就是此人,还请大人下缉捕令,下官也好派捕快,将凶手缉拿归案!” 而正当高攀暗自思索之时,下首的邓文山自顾自地请示道。 高攀这才反应过来,邓文山前面说的,高攀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眼下,邓文山请他下令,这就让高攀有些难堪了! “大人,此令不可轻易下,那凶手可是杜家的管事……” 就在此时,尹维安躬身来到高攀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高攀听后,内心有些惊疑,尹维安提醒凶手是杜家的管事,难道这杜家还是什么碰不得的大户人家不成? 想了想,高攀摆了摆手道: “既如此,本官即刻下令,劳烦邓典史亲自跑一趟了,人命大于天,此事拖不得!” 尹维安见此,脸色大变,内心先是有些惊骇,随即,变成了冷漠一片。 心道,既然他自己找死,就别怪自己没提醒他了! 邓文山见此,却是大喜过望: “下官先替死者的家属多谢大人的英明公道,缉拿凶手,本就是下官本职,当不得辛苦二字!” 高攀却摆了摆手,让尹维安写下缉捕文书,他则拿起桌上的官印盖上了印,这缉捕文书便算是生效。 尹维安冷漠地将其交到了邓文山手上,看不出一丝的情感。 邓文山则仔细地看了看文书内容后,确认无误,这才躬身给高攀行礼,退了出去。 “杜家管事……尹师爷,你且说说杜家在丹堂县是什么来头?”高攀突然问道。 “大人,杜家不仅是丹堂县的大户,而且,杜家二老爷,是户部的郎中,咱们惹不起啊!” 尹维安也不隐瞒,说出了杜家的来头。 高攀听后,面色不改,他听得出尹维安此前阻拦他时的口气。 不过,既然准备在这坐稳这个知县,那么这些县内大户大族,肯定会有接触! 说不得,还得先拿这些大户开刀,来立住他知县的威望! 前世的高攀在社会上混迹多年,自然不是什么愣头青。 尹维安拦住他,看似是在好意提醒他,可其实就是在替高攀拿主意,二来替这些大户挡灾呢! 可高攀既然魂穿而来,自然不希望被人操控,成为傀儡,成为背锅侠! 再说,从面板上就可以看出邓文山并非什么官声差的人,虽然还看不出邓文山到底是好是坏。 不过,既然他肯定这杜家的管事是凶手,高攀心想,杀人了就得偿命。 莫说他本来就要坐稳这个知县,就算拼着这知县不做了,高攀觉得也该将凶手绳之以法。 “大人,上合村那命案本来就疑点重重,这邓典史恐怕也只是一时兴起,到时候若不是杜家管事行凶,让人耻笑的是大人你啊!” 尹维安说完,还不忘‘忠心’地提醒道。 高攀听后,淡然地瞥了一眼尹维安,随即才说道: “无妨,就算如此,本官也受了,想来邓典史也不会胡乱抓人!” 话音刚落,一个皂吏急匆匆地跑进来通禀道: “大人,外面有人击鼓升冤!” 高攀见此,心道来了! 刚刚听了邓文山说起命案,这会又来了冤案,看来他刷官声威望的时候来了啊! 便起身,大手一挥,脸色平静地说道: “通知皂班衙役,升堂!” 尹维安在高攀身后看得一愣,眼下的高攀,竟然真如一个七品知县一样,让他觉得有些惊骇! 这小吏听后,也是连忙躬身匆忙而去。 高攀正准备离开这屋子时,却看到鲁荣强撑着,来到了他身边。 “荣叔,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先去好好休息,这里的事情,自有我处置……” 第6章 升堂判案 随着皂班班头的一声‘威武’,许久未曾升堂的丹堂县公堂,再次重开。 路过县衙的路人百姓见此,皆是有些惊讶,纷纷围拢了过来。 “呀,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县太爷升堂判案了?” “是啊,听说是换了一个知县了,新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那还不是和以前那个一样?皆是毛头小子,唉……咱们丹堂县是造了什么孽啊,朝廷偏偏派些这样的人来?” “谁说不是呢?要怪只能怪,中里山上的贼寇,当官是没人敢来啊……” 挤在公堂之外的百姓皆是议论纷纷。 “啪!” 公堂之上,高攀高坐上首,拿起惊堂木拍了一下,中气十足地说道: “何人击鼓?有何冤屈,速速报来!” 随即,只见一个年轻的妇人哭哭啼啼地跑了进来,跪在堂中,一边哭一边说道: “民妇王玉芳,见过青天大老爷……” 接着,这个名叫王玉芳的年轻妇人,说起了她的遭遇来。 原来,她是来替自己丈夫徐寿喜升冤的。 今日一早,徐寿喜便被人打死在了路边,待王玉芳知晓时,徐寿喜已经死在了路边了。 高攀听后,心下一惊,这一上来就是命案,让他多少有些惊骇。 刚刚典史邓文山已经跟他说起一起人命案了,没想到,竟然又来一起? 连忙看向了一旁的尹维安,虽然高攀对尹维安十分不信任,但此刻他初来乍到,面对这样的事情,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尹维安会意,来到高攀耳边说起了判案流程,高攀点了点头。 而也就是如此,让外面看热闹的民众,皆是摇头不已。 眼见高攀真的只是一个少年,虽然升堂判案了,可做什么,都要先问身边之人,如何能够公正的判定案子? “大人不必多查了,民妇已知凶手是何人了……” 正当高攀准备走流程时,堂中的王玉芳却突然坚定地说道。 高攀听后,有些惊疑,连忙问道: “既然如此,你且说来,杀害你丈夫的凶手到底是何人?” “是袁荣贵,我丈夫在他家帮工,欠了五百文钱,前日,他派人来我家取,可民妇一家哪里有这么钱……” 王玉芳便断断续续地讲起了事情地经过。 初听之下,似乎就是袁荣贵派人杀了徐寿喜的,可高攀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不过,还是让人拿着传票,去传唤袁荣贵前来。 “尹师爷,依你之见,袁荣贵到底是不是凶手?” 在等待期间,高攀余光瞥到了尹维安,见他老神在在的样子,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尹维安回过神来,小声恭维地说道: “回大人,依卑职所见,很有可能就是袁荣贵误杀了徐寿喜,而结症便是这五百文铜钱!” 高攀听后,有些怀疑: “真的这么简单?” “这只是下官一点点粗略看法,真相如何,还得看大人审讯了!” 尹维安不卑不亢地说道。 话音刚落,便有衙差带着一人进来,一个标准乡绅打扮的男子,约摸五十多岁,留着一缕长须。 “大人,袁荣贵带到!”这衙差声音十分洪亮地回禀。 “小民袁荣贵见过知县大人!”袁荣贵也连忙给高攀行礼。 “袁荣贵,本官问你,前日你是否去过徐寿喜家中?” 高攀仔细地盯着袁荣贵看,生怕遗漏了什么细节一样。 高攀已经真的将自己带入到了这个知县的角色当中,不再是地星上那个忙碌的现代人了。 袁荣贵听后,连忙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行程都说了一遍。 “……大人,我确实去过徐寿喜家,可为了区区五百文铜钱,我……我也不至于杀了他呀!” 袁荣贵感觉自己很冤枉。 “呸,那日你没收到钱,我可听得清楚,你说要弄死我们夫妇,没想到今日我相公他就……就死了,不是你还会是谁……” 王玉芳却是瞪大眼睛,一边哭,一边指着袁荣贵控诉道。 “你这蠢妇不要乱说,五百文铜钱,我……怎么可能为了五百文钱杀人,大人,冤枉啊还请大人明查!” 袁荣贵气得吹胡子瞪眼,随后,又大声地向高攀含冤。 高攀见此,拍了一下惊堂木,让仵作捕快一同去命案现场勘察。 又宣布暂停审讯,等待仵作和捕快们传回来消息。 随即,高攀离开了公堂,来到了公堂后边的弄堂内,坐在了雕花木椅上思考了起来。 心里在猜测这个命案的凶手会是谁! “大人,这是小民的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大人收下,为小民做主!” 就在此时,袁荣贵突然来到了高攀身边,拿出了一袋银子。 这让高攀吓了一跳,没想到这袁荣贵竟然公然来行贿了? 不过,高攀自然不会接纳的,冷哼一声道: “你若是真想脱掉嫌疑,就该收起这些心思,本官绝不是贪赃枉法之人,说,徐寿喜是不是你杀的?” 袁荣贵见此,内心大惊,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他以前听人说起,若是碰到打官司,中场休息的时候,就是给官员献礼的时候。 只要银子给的足够多,黑的也能变成白的! 可袁荣贵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少年知县大人,竟然视钱财如粪土? 还是说他给的银子太少了?这位少年知县看不上? 可袁荣贵觉得,自己给的不少了,这一袋银子,都有二三十两了。 他可听说,就算是知县,一个年俸禄也就这么四五十两,这么多银子摆在这位少年知县面前,他竟然一点也不动心? “……大人,你也看到了,小民家中虽然算不上富庶,可让我为了五百文铜钱去杀人,那就不值当了!” 袁荣贵一脸委屈地看着高攀说道。 就在此时,尹维安正好走到高攀身边,眯着的眼睛自然瞥到了摆在高攀面前的银钱袋子! 尹维安一眼就估摸出里面大约有多少银子了,眼底闪过一丝火热。 “大人,这银子不收白不收,不如先收下,到时候见机行事也行,只要不是他犯事,这银子,大人便可安然收下啊!” 尹维安小声地在高攀耳边说道,一边说,一边还忍不住看那向鼓起的银袋。 第7章 案情人心 尹维安的话,让高攀内心起了一点小波澜,心里想着,看来这送银子给官府是这个时代的潜规则了。 不过,对于魂穿而来的高攀来说,这样的不义之财,拿了就真是贪官污吏了,以后还如何挺直腰板为官? 想了想,高攀内心突然一动,手指敲打着桌面,看着尹维安说道: “尹师爷,若是不嫌弃,你便替本官收下,就当本官先将银子保管在你这!” “这……这如何使得?卑职怎么能替大人保管银子呢?” 尹维安一双眼眯了起来,连忙摇头,可余光却死死地盯着这银袋。 高攀见此,内心有些想笑,示意袁荣贵将银袋交给尹维安。 袁荣贵会意,拿着银袋便硬要放在了尹维安的手上,尹维安眼见推脱不过,也就收下了,口中还说着: “既如此,卑职便先替大人保管了,若是大人想要,随时可从卑职这里拿走!” 看着他一脸尖酸刻薄的样子,高攀猜测,银子到了他的手中,想要拿出来,那可就难了! “大人,现场勘察完了,也带了几个附近的百姓一起来到县衙!” 就在此时,捕头施志昌匆匆走了进来,向高攀通禀道。 高攀闻言,便起身继续来到了公堂之上,皂班衙役见此,连忙站直,手持棍杖站在公堂两侧。 “审讯继续,仵作你且先说,徐寿喜因何而死?又是何时死的?”高攀高居上首,沉稳地问道。 一旁下首的尹维安见此,内心突然觉得有些恍惚,总觉得眼前的高攀不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反而真像是一个不惑之年的老成知县? 想到这里,尹维安内心倏然一紧,心道,他让自己保管银子,难道有什么深意不成? 不过,一想起袖口里沉甸甸的银子,尹维安内心一热,至于高攀为何让他保管银子,已经不在他思索的范围之内了! “回大人,小人查验了死者的尸体,是被利器击中后脑而亡,死亡时辰应该是昨夜丑时至寅时……” 堂下,作为县衙仵作的朱守一在躬身向高攀通禀着实情。 “大人,通过走访询问,附近的百姓,有人看到,亥时左右,有一男子匆匆从徐寿喜家中离开,早上卯时四刻有人出门时,发现徐寿喜死在了路边,这才通知徐王氏前来查验……” 捕头施志昌也接着将自己走访查探到的案情说了出来。 高攀听了所有信息后,大概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眼目当中流露出了一丝精光。 “王玉芳,昨夜亥时,从你家出来的男子到底是何人?”高攀突然厉声问道。 吓得堂中的王玉芳浑身一颤,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过所以然来。 “……大人,你别听他们胡说,我相公就是被袁荣贵害死的,青天大老爷啊,你怎么就不信呢……” 王玉芳突然大喊大叫起来,惹来外面围观的百姓皆是指指点点起来。 “这个妇人看来说的没错啊,指不定就是这员外谋财害命呢……” “是啊,这毛头知县看来也审不出什么了,这么简单的案子,就是这阴损的袁员外害人……” “唉,这种事每个月都能发生几次,看来这次,这袁员外又要赢咯……” 听到场外众人皆在帮着自己说话,王玉芳哭喊声更大了。 尹维安见此,连忙来到高攀身边说道: “大人,不妨上夹棍,保准她立马就招了!” 高攀转头看了一眼尹维安,站在高处的高攀,俯视此刻的尹维安,在他眼里,尹维安此刻阴损刻薄的师爷形象,不要太突显! “屈打成招,本官还用不着这样的手段……” 高攀瞅了一眼尹维安后,便转过头看向了堂中哭闹的王玉芳,口中语气十分自信和冷静。 尹维安见此,内心很是不喜,不过脸上依旧满脸堆笑,不动声色。 “啪!”的一声,惊堂木的声音瞬间盖住了公堂上的喧哗之声。 “王玉芳,本官劝你早些讲出实情,否则,知情不报,隐瞒事实,包庇罪犯,这些罪名,便足够你受的了,你可想好了!”高攀沉声说道。 “大人啊,冤枉啊……民妇可是苦主,怎么就成罪人了……大家听听,这当官的胡乱判案啊,冤枉啊……” 王玉芳见此,似乎铁了心让真相埋没,再次大喊大叫起来,而且这次她还看向了外面的围观百姓,想要得到更多人的支持。 “狗官,肯定是刚刚收了银子了……” “就是,明明开始,他还向着这妇人的,转眼间,就说这妇人才是罪人……” “唉,真是世道不公啊,我们丹堂县什么时候才能出一个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啊……” 一众不明真相的百姓,自然是站在弱势这边的,袁荣贵一看就是富庶的地主员外,他自然有钱财贿赂官员! 有人见此,开始申讨起高攀来了,觉得他就没资格在这当官! 人家寒窗苦读十余载都不一定能当上官,高攀不过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就可坐在公堂之上,判案断罪了? 简直就是天道不公,老天不开眼啊! 要不是外面有衙差挡住,恐怕这些激动的民众准备冲进公堂内,指着高攀的鼻子对骂了! 尹维安见此,内心突然感觉有些舒畅,心道,让你不听我的话,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心里也在盘算着,若是高攀丢了官,那么,他放在自己这里的银子,不就是自己的了? 高攀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不过,却并不着急,缓缓地说道: “王玉芳,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招还是不招,若是不招,本官便亲自将你相公从阴曹地府请来,指认你这不守妇道,不知廉耻的阴恶毒妇!” 众人一听,再次哗然了,高攀说的话,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胡乱给人扣罪名了,群情更是激愤了! “……相公啊,没想到你死后也不得安宁,你且显灵让这当官的看看,到底何人杀了你,也好洗去奴家身上的冤屈,为你讨个公道……” 王玉芳见此,连忙顺着高攀的话说了起来,一边说,还一边对着外面的天跪了起来,显得很是冤屈。 “哼,活人的话不可信,死人却说不得假,既然你存心不良……左右,将徐寿喜的尸体抬进来,本官当面问他……” 高攀却是大喝一声,瞬间镇住了所有人,众人皆是有些惊疑。 高攀说他要请徐寿喜的阴魂前来指认凶手,这难道是真的? 第8章 装神问鬼 县衙衙役听了高攀的话,便有跑腿的衙差,将徐寿喜的尸首抬到了公堂之内。 而众多围观的百姓,以及王玉芳皆是不说话了,看着高攀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办! 众人皆是想着,难道高攀还能将死人复活?又或者真的将他的魂从阴曹地府里请回来不成? 高攀则踱步离开了首位,来到了这徐寿喜的尸体旁,高声问道: “徐寿喜,本官乃是丹堂县知县,现在为你讨回公道,你有什么冤屈现在就可跟本官说明……” 众人眼见于此,皆是满脸疑惑地看着高攀,心道,这样也能问出什么?真是白日见鬼了? 只见高攀突然遵下来来到徐寿喜的尸体,像是附耳闻听他说话一样,一边还不时恍然地点了点头! 公堂内外皆是鸦雀无声,众人多是瞪大眼看着高攀的举动。 “很好,本官已经知晓所有实情,定然还你一个公道……” 约摸十息过后,高攀起身,淡然地说道,说完又让人将徐寿喜用白布盖住,他则继续回到了上首的位置上。 尹维安见此,眯着眼睛看着高攀,心里想着,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骗一骗这些愚民还不差多! “大胆刁妇王玉芳,你不仅与男子通奸,还失手杀了你的丈夫,最后还要将罪名嫁祸给别人,当以死罪而论,通报乡里!” 高攀坐在了主坐上后,挺直腰杆,大声地痛斥道。 王玉芳听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有些惊骇地看着高攀。 “我没有……不是我杀的,是他,袁荣贵,就是他派人杀的,大人啊,你要明查啊……小妇人从来都是安守妇道,四面邻居都可作证……” 强忍住心中惊骇,王玉芳大声地哭喊。 “哼,还敢狡辩,这些都是你丈夫徐寿喜亲口告诉本官的,需要本官将那奸夫说出来吗?本来只是你失手杀了你丈夫,和那奸夫无关,可若是你不说,本官有理由相信,是你和那奸夫合谋杀害了徐寿喜!” 高攀冷哼一声,一边说,一边环顾外面围观之人。 “就是他,别让他跑了,抓住他……” 就在此时,高攀看到人群里,一个人影有些异动,连忙喊道。 一旁的皂班衙役见此,也是迅速反应了过来,瞬间将这人群当中的男子揪了出来。 而围观的百姓此刻早已不再喧哗议论了,事情到了这一步,若是还看不明白,也真是有些愚笨了! “大人,小人……小人冤枉啊,此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是她……是她打死的……” 着男子本就已经是惊弓之鸟了,此刻被人押着来到公堂上,早已吓破了胆子! 还未等高攀问话,他便已经将罪责全部推到了王玉芳身上。 “杜广河……我真是瞎了眼,相公,奴家对不起你啊……” 王玉芳见此,内心瞬间就没了抵抗的意志了,悲伤地来到了徐寿喜尸首旁,痛哭了起来! 高攀见此,内心却大松了一口气,事已至此,案情一目了然了! 他虽然是头一次上公堂判案,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前世太多古装影视,都有公堂审案的环节,高攀觉得,自己怎么说也是看过一些的,有些事情看一眼,基本就能断定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玉芳在哭天喊地的时候,高攀偶然间看到她似乎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地瞥向外围看热闹的人群。 捕头施志昌还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线索,昨夜亥时,有人看看到有男人从徐寿喜家中走出来。 加上袁荣贵诚恳的表示,他家有的是银子,根本没必要为了区区五百文钱,就杀了徐寿喜。 如此,高攀内心便有了明断,接下来,只要揪出这个昨夜从徐寿喜家中匆匆而去的男子,那么此案便可了结了! 至于什么问徐寿喜的举动,皆是做给王玉芳和这个奸夫看的! 为的,就是诈出他们的奸情,也为了让这个奸夫‘显形’! 高攀可没有将死人复活,又或者能请来鬼魂问话的本事! 人死如灯灭,高攀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假装去询问徐寿喜,只不过是他的手段罢了! 可这里是封建社会,尹维安这样的读书人或是明白人,能够看懂这是高攀的手段。 可外面的一众围观百姓不知啊,此时的百姓,还是挺相信神灵之说,以及有阴曹地府和转世轮回之说的。 众人此刻再看向高攀时,便多了一份敬仰,能和鬼魂对话的官吏,恐怕也只有神灵判官才能做到? 接下来,高攀都不用审,名为杜广河的奸夫,便已经一五一十地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交代了清楚。 正如高攀推测的一样,杜广河和王玉芳早就有染了,只不过徐寿喜还被蒙在鼓里。 昨夜,不知为何,赶着去上工的徐寿喜突然回到了家中,捉奸在床。 三人便扭打在了一起,争执当中,王玉芳失手将徐寿喜打晕了过去。 两人皆是有些慌乱了,若是被人知晓他们通奸,而且还‘打死’了徐寿喜,那就是天大的祸事了。 两人合计了一会后,觉得,或许可以嫁祸给袁荣贵,反正此前袁荣贵威胁过徐寿喜夫妇。 说若是他们不还钱,就弄死他们,王玉芳和杜广河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理由。 随后,两人便伪造了一个杀人现场,好似徐寿喜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杀害的! 然后两人又厮混了一会,亥时六刻,杜广河这才匆匆离开徐寿喜家中。 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其实早就有人看到杜广河从徐寿喜家中离开。 而且,经仵作验明,当时的徐寿喜还没有死,只不过昏死过去,而因为在夜里冻了许久,这才真的死了! “杜广河、王玉芳,你们真是好狠的心啊,尤其是王玉芳,为了养活你,徐寿喜每晚不得不,去袁荣贵家中兼做另外一份工,可你却依旧欲壑难填……” 高攀此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审视着两个罪犯,接着又沉声说道: “按照大虞律例,通奸者,斩首示众,通报乡里,失手杀人者,判斩候监,鉴于尔等罪行累加,本官判尔等游街示众,再等秋后问斩,可有不服?” 第9章 佐贰之间 丹堂县后衙,一间普通的办公房内,县丞周正新正端坐在主位,下首的交椅上,也坐着一个人。 这人一样身着墨绿色官服,约摸三十多岁的样子,面白脸瘦,下巴留着一撮胡子,时不时还抚须思索。 此刻,只听他抚须长叹道: “周大人,外面可都传开了,什么判官再世,青天大老爷的,传得整个县城都是,再这么下去,咱们可能真的要做‘小’咯!” “哼,一点愚弄百姓的小把戏,别人看不明白,耿大人读过圣贤书,难道还不明白?” 上首的周正新显得很是不屑,语气中充满了蔑视。 而他口中的耿大人,全名耿庚辰,是丹堂县县衙的第三号人物,丹堂县的主簿,从九品秩,主文书签发的知县佐贰官。 听到周正新这话,耿庚辰再次抚了抚自己的短须,笑道: “周大人,话虽如此,可咱们看得明白,外面那些‘愚民’可把他当做神明来对待了,说不得,咱们这县衙要大变样了!” “胡说,你我皆知他所为何事而来,再说秋粮上缴在即,即便是知府大人不责问,到时候督粮官来了,谁还能捂住这个盖子不成?哼,到最后,他还不是乖乖地接受朝廷法办?” 周正新此刻依旧厉声反驳,和他平日在人前时满脸和煦、平易近人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若是有旁人看到这一幕,定然要惊讶不已了! 而耿庚辰听了这话后,内心却是有些安稳,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刚刚他听到外衙传来嘈杂之声,连忙询问是怎么回事! 这才知道,高攀巧妙且轻松地破了一桩命案,此时,县衙内外都在传。 尤其是高攀如同地府判官询问死者问题时的一幕,被人传得活灵活现,皆是有些惊叹和敬畏且敬仰了! 耿庚辰一听,内心便有些不安了,这才巴巴地来到周正新的办公房内,说起了此事! 眼见周正新肯定地说,高攀就是来顶罪的,最终依旧会被朝廷处置,他内心有安定了不少! “听闻一大早,邓文山就带着人去抓人了,是咱们这位小知县大人亲自下的缉捕令!” 耿庚辰满脸笑容,说着他所知道的事情,看了一眼皱眉的周正新后,继续说道: “上合村的命案,邓文山早就查清楚了,断定是杜家的管事皮楚新带人做的,周大人,杜家可不是外面的愚民啊……” 说着,耿庚辰嘴角露出了一丝看好戏的笑容。 “哼,自取灭亡,反正他也算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多得罪一个杜家算什么?咱们看好戏就是!” 周正新也恢复了平静的神色,说着耿庚辰的话说道。 “那团练营的事情,周大人准备怎么办?中里山上的贼寇可说了好多次了,要来洗劫咱们县城,这乡勇们不训练,也挡不住这些山贼啊,更别说上山去剿匪了……” 耿庚辰眯了眯眼,抚着自己的短须说道。 周正新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看了看外面,过了一会,才阴沉地说道: “哼,不过是再多捐赠一次,县里这么多富户大户,本官不信,他们不怕山贼来劫掠?到时候,以知县空缺之由,向他们再征集一次钱粮即是!” “可若是他们不愿再出呢?”耿庚辰连忙反问一句。 “不愿再出?就就别怪山贼们光顾他们家中了!” 周正新眼中冒出了一丝阴狠,语气显得颇为严正地说道,似乎他口中的话,便算是断言了。 耿庚辰听后,内心跟着一惊,周正新这样做,最终会让丹堂县所有大户富绅都听从他的! “他眼下去了哪里?” 眼见耿庚辰不说话了,周正新随口问了一句。 耿庚辰听出了周正新说的他是指谁,连忙满脸堆笑说道: “听说带着人在县城里逛呢,沿途不少百姓皆在称赞他,咱们这位小知县大人眼下可谓春风得意,颇得人心啊!” 周正新听后,脸色瞬间又变得难堪起来,思索了一会后,说道: “且让他威风两日,到时候少不得他苦头吃……” 说完,周正新便不再多言,看起了案几上的文书来了,耿庚辰摸了摸自己的短须后,也是起身恭敬地退了出去。 看着耿庚辰离开的背影,周正新眯了眯眼,轻轻地冷哼了一声,似乎很是不屑! …… 丹堂县的东大街上,高攀身穿官服带着官帽,带着一众县衙随从,缓步地走在这里。 审理完徐寿喜被害一案后,高攀便想着走出县衙先看看这个世界再说。 便有了眼下的一幕,而路过的百姓,皆是有些敬畏地看着高攀。 眼中还带着一丝敬仰,大胆一些的,还敢上前来跟高攀交谈两句。 而从县衙走出来后,高攀观察着街上的所有事物。 这和他前世所想的古代封建社会并无区别,大多数建筑皆是两三层的青砖瓦房。 也有高一点的阁楼,最多有五层之高,不过整个丹堂县也就一家而已。 而平房则多是院落厢房组成,街上的店铺,涉及衣食住行,样样都有。 而且沿街还有地摊铺子,推着小车的摊夫,挑着担子卖杂货的杂货郎。 虽然整条街不大,行人也不算太多,可高攀却看到这个时代的‘繁荣’。 这让高攀想起宋代的清明上河图,眼前的丹堂县大街上的一幕,可算说符合画上的一点点风格。 高攀通过记忆得知,今年乃是大虞朝天丰十五年,眼下天丰皇帝似乎正直盛年。 而东山省则是临近京畿道和中原省,省府济州府,离丹堂县约摸两百四十多里。 丹堂县位于济州府西南方向,是东山省和中原省的交界县,而高攀所知的中里山,就在两省的交界之处,位于丹堂县最西边。 概因中里山是两省交界,故此,成为了绿林贼寇们的聚集之地,慢慢地形成了一股山贼! 专门劫掠过往商旅,原本过了丹堂县,便是中原芙阳府,两地往来十分方便。 可中里山的山贼起势后,从芙阳进东山就不是一条好道了,很多商旅干脆绕道。 而中里山附近的百姓,却深受其害,并且扬言要下山来劫掠县城。 故此,上宁府的知府陆文聪,便下令让丹堂县办团练营,组建乡勇剿匪! 第10章 物价世态 明白此时自己所在的位置后,高攀内心轻叹了一声,觉得丹堂县还真不是一个什么好地方。 一边思索,一边在街上走着,还时不时问一问价格。 最让高攀关心的物价便是粮食的价格了,问了两家粮铺,高攀对这个时代的粮食价格大概有了一个了解。 一斗米只需五十文铜钱,一石米只需要五百文,也就是一两银子可以买到两石米。 当然这只是一般的米,精制一点的米,会更贵一些。 这时代一斤有十六两,而一石约摸一百五十斤,一两银子足可买三百斤米,足可以看出银子的价值。 除了米价,就是布匹的价格了,而让高攀有些惊讶的是,这时代竟然有已经棉布了。 布行常见的布料有锦、缎、丝、绸、绫、棉布、麻布等等,让高攀看得有些心惊,不想这时代的布匹行业已经如此‘发达’了? 而且高攀问了之后才知道,除了棉布和麻布外,其余的布料,价格十分贵。 一件普通的锦缎布料所制的成衣价格就是十数两,贵的更是几十上百两! 而高攀知道银子的购买力后,就已经明白,这锦缎绸绫之类的布料,普通百姓定然是穿不起的。 而棉布和麻布,则是大多数百姓的选择,不过,有了棉布,御寒便不成问题了。 除了布行,高攀询问了路边的包子铺,这才知道,一个馒头或是包子,仅需要两文钱,一块上好的炊饼也仅需要三文钱。 了解了众多东西的物价后,高攀基本知道了这时代银子的重要性。 心里想着,不管在任何时代,银钱是万万不能少的! “小兔崽子,敢偷东西?看我不打死你,别跑……” 正当高攀感慨之时,大街上突然有人在追赶一个小偷。 高攀反应了过来,立马给身后随从一个眼神,这些跟班会意,连忙拦住了逃跑的小偷。 “哈哈,看你这下往哪跑,年纪不大,还学会偷东西了……” 追赶小偷的是一个摊夫,正拿着一根不大不小的棍子,准备抽打这瘦小的小偷。 “且慢动手……” 就在此时,高攀看出了这个小偷,纤细瘦小的身子,手上看不到一点肉,甚至可以说是皮包骨来形容了! 即便被衙役抓住,此刻他手上的两个偷来的馍馍依旧被紧紧地攥紧在手心,生怕被人拿走一样,让高攀生出了恻隐之心。 这摊夫一见这些衙差后,就已经明白,自己遇到官府中人了,又看高攀喊了停手,连忙停下手来,恭敬地站在原地,拘束地说道: “这位官爷,你可能不知,这小子天天出来偷东西,不打一打,他都不知道自己错了……” “好了,他偷你多少,本官替他给你……”高攀皱眉说道。 “原来是知县大人,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既然这小子栽到了知县大人手上,小人想着,这就算是他的福气了,希望知县大人能教诲他,以后不再偷盗,小人那点损失算不得什么!” 待高攀走近后,这摊夫才认出原来就是大家口口相传的知县,连忙躬身说道。 高攀听后,神色一滞,内心有些感触,摊夫似乎显得很是淳朴。 他打小偷不是为了出气,而是为了教育这个小偷,不能偷东西,这让高攀对这个摊夫高看了一眼。 “好,既如此,便交给本官,你们几个,去他那买些馒头炊饼来!” 面对这样一个充满‘正能量’的摊主,高攀觉得,也不能让他独自承担损失。 正好临近午时,高攀便让人去他那买馒头和炊饼来充饥! 这摊夫见此,忙不矢地给高攀行礼,口中称赞着高攀,这也让不少路过看到这一幕的路人,皆是将这事传了起来。 “为何要偷东西?你的家人呢?” 高攀则来到了小偷面前,看着他满脸污垢,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皮肤黝黑的样子,高攀觉得,一个乞丐也不过如此了! “哼!狗官,我才不说……” 高攀的好意,得到了这小偷地嗤之以鼻。 高攀见此,并不觉得愤怒,反而生出了一丝怜悯,便俯下身来,仔细地端详着这个小偷。 看他相貌,高攀猜测,约摸十二三岁的样子,此刻正一脸坚毅地看着高攀。 这让高攀看得既好笑,又有些感触,便严肃地看着他说道: “你可知,偷东西,被官府抓住,那可是要做牢的,你不怕吗?” “哼,反正都被你这狗官抓住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小偷,年纪不大,脾气却挺大的,对于高攀的好意提醒,一点也不领情。 高攀见此,洒然一笑,摇了摇头,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尹维安说道: “尹师爷,找个酒楼,咱们先去吃了午饭再说!对了,刚刚买馒头的钱,你可别忘记了!” 尹维安原本还一脸堆笑地看着高攀,可听到高攀最后一句话时,笑容瞬间凝固了。 “怎么?尹师爷难道忘了,本官寄存在你那里的银子了?” 高攀却是一脸正色地看着他。 “大人说笑了,卑职怎么会忘,这就去给钱……至于酒楼,这东街上,最出名的便是那香满楼了,就在前面不远处,大人不妨先去!” 尹维安反应了过来,连忙恢复了笑容跟高攀说道。 高攀听后,点了点头,示意跟班将这小偷带上,他则继续向前头走去。 看着高攀带着一众人离开的背影,尹维安脸色瞬间变得肉疼了起来,连忙朝着那卖包子的摊位而去。 生怕被高攀派去的跟班,多买了几个包子和炊饼,那可是几十文钱啊,让尹维安心如滴血! …… 而高攀则带着人率先来到了尹维安所说的香满楼内,也正如尹维安所言,这香满楼还真算是挺大的酒楼。 分上下三层,临近中午,一楼大堂里,人来人往,差不多坐满了。 店小二看到高攀领着一众人前来,连忙热情地招呼,自然一眼就认出,高攀就是县衙的知县大人! 眼下整个县城都在传高攀,作为小道消息最灵通的酒楼饭馆,自然很早就听闻了。 更何况是店里的伙计小二了,有机灵的伙计,连忙去柜台请来了掌柜。 这掌柜一听,是高攀亲自前来,哪里还敢怠慢,连忙亲自出面作陪。 第11章 诚心待人 香满楼的掌柜一听是知县大人亲自过来了,便恭敬地亲自出来迎接。 又准备带着高攀去三楼的雅间,不过,却被高攀阻拦了。 高攀说自己喜欢热闹,在二楼找个位置就行,不用去雅间了。 掌柜一听,便明白高攀的心思,亲自领着高攀来到了香满楼的二楼,找了一个相对幽静的位置。 相比起一楼大堂里的嘈杂,二楼确实要显得更加安静一些,不过四周食客也不少,热闹气氛倒是还有。 高攀又吩咐众多跟班自己去找个地地方,他则亲自看管这个小偷。 众多跟班见此,也连忙在四周坐了下来,隐隐有将高攀护在中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倒是让高攀有些意外,周正新等一众衙门官吏,似乎都不怎么看重他这个知县。 反倒是这跟班的衙差,对他还算恭敬顺从,且显得很是上心,这让高攀内心突然觉得,自己并不很失势啊! 点了几个菜后,掌柜便让小二给高攀上茶,以及饭前小吃。 这时,高攀听到了这小偷肚子咕咕作响,内心更是觉得好笑了。 “来,一起吃?”高攀向他提出了邀请。 不过,这小偷却倨傲地扬起了头,似乎不愿向高攀低头。 高攀见此,笑了笑,不再多劝。 不一会,几个菜肴便被小二小心翼翼地端到了桌子上,高攀瞬间便闻到了菜肴的香味。 为首的一盘花雕鸡,色香味俱全,让人一看便食欲大增。 接着便是蜜枣桂鱼、清汤燕菜、玲珑玉心三道菜同上,更是香气扑鼻,惹人遐思。 最后小二恭敬地上了一碗精制的米饭,更是为这餐午饭增添不少色彩。 一旁的小偷,自然也闻到了这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香味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可即便心里十分想吃,却依旧昂着头,不肯看向高攀处一眼。 要不是几个衙差坐得不远,他早就想偷偷溜走了,不过,眼看众多衙差时不时地瞥向他,这小偷便知自己跑不了。 也只好按捺住心中的食欲,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 “来,一起,正好到了用午饭的时候……” 高攀见此,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忍不住轻声引诱道。 却见这小偷头也不回,依旧显得十分倨傲,可喉咙处的细微动作,却被高攀看得一清二楚。 “本官又不打你,况且,即便你要坐牢,先吃顿好的该是无妨?来……”高攀继续微笑着说道。 这小偷闻言,迟疑了一下,手中的两个馍馍此刻已经凉了,慢慢地他转过头,看向了高攀前面摆好的几道菜肴。 内心便更加煎熬了,想了想,心一横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 高攀见此,知道他总算是心动了,便耸了耸肩膀: “这么多人看着,本官还能出言反悔不成?坐!” 这小偷见此,便再没顾虑,也不管什么身份悬殊了,直接坐到了高攀对面,拿起筷子,便开始胡吃海塞来了。 高攀见此,脸上的笑容没了,反而有些感触,又让小二再上了一碗米饭给这小偷。 周围食客见此,皆是称赞高攀的义举,换做是其他人,面对如此邋里邋遢的乞丐,早就忍不住驱赶了? 而高攀竟然可以宽容以待,甚至是和这邋遢之人平起而坐,这让不少人皆是有些动容。 这个时代,可十分讲究尊卑礼数的,官民之间,自然不可能平等而待。 更何况,这个邋遢之人,一看就是一个乞丐身份的人,高攀竟然能如此对待,瞬间让不少人觉得传闻没错,他们丹堂县真的来了一个待民如子的父母官? “慢慢吃,吃完了还可以再叫……” 高攀一边内心有些感触,一边轻声地劝说道。 前世高攀也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最艰难的时候,同样是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看到眼前小偷的样子,让高攀有些感同身受,加上他灵魂来自后世,对于尊卑礼数自然是不看重的。 而吃了一会的小偷,这才发现,高攀竟然一点都没吃,而是一直看着自己,这才让他觉得有些羞愧。 感受到不少人的眼光都看向了自己,这让小偷内心突然有些自卑起来。 拿起手中饭碗,竟然蹲在一旁的凳子旁吃了起来。 高攀见此,先是一愣,随即环顾四周,这才恍然,端起菜肴盘子亲自送到了这小偷面前。 小偷吃得正香,突然看到眼前高攀端着菜肴盘子来到了自己面前,瞬间呆愣住了。 眼见高攀十分真诚的神色,他瞬间觉得自己内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似的。 眼前事物也开始模糊了起来,口中的饭菜,似乎瞬间不再那么的香甜了! 看着小偷满眼通红,眼泪已经要流出来了,高攀却正色地说道: “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委屈算什么,既然你能委屈自己蹲在桌子旁吃饭,就不能哭,吃,快吃!” 眼见高攀突然从和煦变为严厉,小偷身影都跟着一颤,眼泪瞬间止住了。 他看出了高攀对自己的好意,也看出了高攀对自己的期望,便用手抹干了眼泪,继续吃了起来。 就这样,高攀将桌上的菜肴一点点地递给他,直到高攀觉得小偷不能再吃了,才停了下来。 又叫来小二将桌面情理一下,复点了一盘水果点心,高攀这才继续端坐了下来。 看着时不时打着饱嗝的小偷,高攀脸色又变得亲和起来,对他招了招手: “眼下你肯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又为何要出来偷东西了?” 看到这小偷自惭地蹲下吃饭时,高攀便已经肯定,这小偷也是逼不得已,这才出来偷了两个馍馍。 而且他一直没有吃,反而紧紧地攥在了手中,高攀便猜到,他可能是偷回去给自己什么亲人的。 如此良心未泯之人,高攀觉得自己倒是可以帮他一把,最主要,这小偷看起来还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心道,若是能让他迷途知返,走向正道,也不枉饶自己饶他一会。 虽然世上有太多这样的人,高攀永远也帮不完,可高攀觉得,既然被他看到了,就该凭自己良心去做! 第12章 吝啬恶人 眼见高攀如此轻声亲和的跟自己说话,一点也没有嫌弃和鄙夷的眼神,这小偷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又差点流了出来。 “我叫彭明,我没有家,我娘……她去年去世了,我还有一个姐姐,对了,我姐姐她还没吃东西,你……能让我先给她送点东西吃,再关我吗?” 自称彭明的小偷,此刻也不再隐瞒,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说起自己姐姐时,眼中还带着一丝哀求。 高攀见此,恻隐之心大起,眼前之人,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可以,不过,我得跟着你一起去!”高攀点头答应。 “谢谢……谢谢,大……人!” 彭明原本不想喊出大人两个字的,可他看得出,高攀对自己的好意,便显得笨拙地给高攀行谢礼,又称呼高攀为大人。 “你若是不想称呼我为大人,咱们便按年龄相交,你叫我哥哥就行!” 高攀也听出了他口气中的不情愿,想着他此前喊自己为狗官,看起来,他内心十分怨恨官府的官员的。 彭明听了这话,睁大眼睛看着高攀,见他不似说的假话,有些不可置信。 就在此时,尹维安也带着两个衙差恭敬地走了过来,在两个衙差手上,还提着不少包子和炊饼。 “尹师爷,付账,对了,你还没有吃饭,先去吃饭,尔后再来跟我!” 高攀淡然地对着尹维安说道。 尹维安原本满脸堆笑的笑容,再次凝固了,内心跟着快速地跳动了起来,脸上渐渐地变得通红起来。 高攀让他去包子摊结账时,他内心就如同刀割一般难受。 此刻,听到高攀竟然依旧让他付账,尹维安更是觉得心在滴血。 满脸的肉痛,也忍不住显露在了脸上。 高攀见此,内心有些想笑,不过,脸上却装作愠怒道: “怎么?本官放了这么多银子在你那保管,尹师爷就忘记了?” 尹维安听了这话,瞬间没了脾气,连忙谄笑道: “卑职怎敢忘,这就去付账!” 说着,踱步离开了这里,去一楼的柜台去结账了。 高攀见此,淡然地收回目光,又笑着看着彭明说道: “走,你姐姐在何处,带我一同去看看!” 彭明见此,欣然地点头,率先在前头走了起来。 四周的衙差连忙起身,想要继续扣押住他,却被高攀止住: “不用再押着他了,他不会跑的!” 众多衙差听后,皆是有些怀疑,高攀似乎十分肯定,这小偷不会自己偷偷溜走了? …… 看着高攀带着一众浩人浩荡荡的离开香满楼,尹维安觉得一阵苦涩涌现心头。 刚刚他去结账的时候,听掌柜的说,竟然需要三两银子! 这让尹维安感觉自己要大吐一口鲜血了,吃一顿饭竟然花了三两银子,尹维安不由得埋怨,高攀到底吃了什么东西,竟然吃这么贵的? 可在高攀的严厉监督之下,尹维安不得不从口袋里,拿出了银子给了掌柜! 这掌柜原本想不收钱的,可高攀执意要给,掌柜推脱不了,也只好折价收费。 可算下来依旧花费了三两银子之多,让尹维安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之所以此刻没跟着高攀他们走,是因为尹维安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饭呢! 肉疼地点了一个十文钱的菜,又要了一碗的米饭,就算是对付一餐了。 可尹维安内心,却是越吃越觉得心有不甘,越吃越觉得憋屈和卑哀! 在他看来,高攀这是赖上自己了,此后是不是需要用到银子的地方,都找他就是了? 想到这里,尹维安突然想将那一袋银子还给高攀,可一想到那是二三十两银子,尹维安内心又十分不舍! 最终,尹维安还是决定先忍耐一下,他就不信,高攀能真的用完这么多银子! …… “大哥哥……就在前面了,姐姐就在里面!” 而此时在丹堂县城东五里外的一处破屋前,彭明有些兴奋地指着破屋,对着高攀高声喊道。 似乎此前的拘束也都没了,一句大哥哥的称呼也叫得十分流畅。 高攀则微笑地点了点头,跟着他准备进这破屋看看。 四周明显都是废弃的房屋,高攀便想着,彭明姐弟住在这种地方,和乞丐并无两样了! 就在此时,众人听到破屋里传来一声惨叫声,似乎是男子的声音。 彭明听后,神色大变,拔腿就冲了进去,高攀见此,也连忙示意众多衙差跟上! 来到这破屋里面,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领着几个精壮的汉子,正围着一个少女。 高攀走近一看,才发现,这少女的装束和彭明一样,身上皆是一些烂布补在一起的麻布衣服。 不过相比起彭明,这少女面容要稍显干净一些,依稀能看出,她秀丽的容貌。 此刻正被一个壮汉抓住了脖子,一动也不能动,可以看出,这汉子手腕上还有一个通红的牙印! “放开我姐姐,你们这群混蛋……” 彭明见此,发疯似的冲了过去,想要救他姐姐。 不过,还没等他冲进去,就被外围的一个壮汉抓住了,瞬间不能动弹! “小弟……求求你们,放了……他……” 少女见此,瞪大眼睛,求饶地说道。 “哼,放了他?你刚刚不是挺烈的吗,敢咬老子,看打……” 这个抓着她的壮汉,却一脸怨恨地说道,说着便准备扬手对少女掌掴! “住手……” 高攀见此,连忙大声喊道,而几个跟班衙差,也很默契地将这些人全部围了起来。 这时,屋子里的几个人才发现,除了彭明外,竟然还来了一些人! 为首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挑眉,轻视地瞅了一眼高攀,瞬间便猜到了高攀的身份,便不咸不淡地说道: “呦!真是有幸,在这还能碰到小知县大人,在下杜向明,见过小知县大人!不知小知县大人怎么有空来这样的破烂地方了?” “杜向明?你是杜家的老爷?” 高攀听后,也眉问道。 “好叫小知县大人知晓,不才正是杜家三老爷,不过,在小知县大人面前,在下怎敢自称老爷,小知县大人唤我三爷便是!” 杜向明显得很是恭敬,可话里话外,却并不高攀当做一回事,而且还让高攀称呼他为三爷! 第13章 跋扈为恶 杜向明虽然明面上对高攀很是敬重,可言语上,竟然让高攀称呼他为三爷! 这简直不要太不把高攀放在眼里,也让高攀内心瞬间对杜向明厌恶到了极点! 不过,脸色却依旧十分平静,淡然地说道: “原来是杜三爷,却是本官孤陋寡闻了,只是,本官不知,杜三爷这是何为?” 说着,指了指被掐住脖子的少女。 “好叫小知县大人知晓,这姐弟俩欠了我杜家五百两银子,我这不正好前来找他们要不是!” 杜向明眯着眼睛,看着高攀笑眯眯地说道。 高攀闻言,内心更加恼火了,这杜向明还真敢说啊,高攀知道这个时代的一些物价后,知道五百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看着彭明姐弟俩,怎么也不像是需要借五百两的人,高攀觉得,定然是杜向明胡乱攀加的。 “你胡说,我们就借了十两银子,怎么就变成五百两了?” 这少女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涨红了脸,喘着粗气说道。 高攀见此,知道她此刻很是难受,便看着杜向明说道: “杜三爷,讨债就讨债,何必对一个女子动手呢?不如看在本官的面子上,先松开她们?” 杜向明闻言,眯着眼睛看了看高攀,思索了一会,笑着说道: “高知县,我杜三爷向来不欺负人,这是画押过的借据,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你可得看明白仔细后,再决断要不要帮他们姐弟两人说话!” 杜向明这话,可谓是十分跋扈了,根本就没有将高攀当做是县衙知县大人对待。 高攀内心冷哼一声,示意一旁的跟班,将他手中的借据拿过来。 “你可拿好了,这可是五百两,若是弄丢了,杜三爷我可就找你算账了!” 杜向明对着这前来拿借据的衙差说道。 高攀心知,这话是说给自己听呢,心中对这杜家的专横跋扈更是多了一份认知! 这衙差却不管他这么多,从他手中抢夺一样,飞快地拿了过来,恭敬地送到了高攀的面前。 杜向明见此,脸色阴鸷地看着这个衙差,心中已经在盘算着,怎么让这个低贱的衙差倒霉了! 高攀接过借据一看,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怒火。 借据没问题,而且也有彭明姐姐彭兰姝的亲笔画押,还有公证人的画押,错不了。 可上面写着,天丰十四年八月十三日,彭兰姝借十两银子,用于其母丧葬费用,三月后须偿还本金加利息总计十三两。 “高知县,可看清楚了?按照上面的约定,三个月后,他们就该还清了,可如今一年过去了,他们依旧还不起……” 杜向明依旧眯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高攀说道,言语里充满了自得和蔑视,停顿一会后,继续说道: “而按照规定,原本的十两银子到现在,利息加在一起,已经需要还四百九十九两二钱!我好心划个整,收他们五百两不过分?” 高攀闻言,脸色一沉,大声回道: “杜三爷,做人也该讲点良心?十两银子,最后利滚利到了四百多两,你的良心不疼吗?” “哈哈哈,高知县这话就不对了,若不是我好心借给他们银子,他们连一块棺材板都买不起,怎么,借钱的时候不讲良心,还钱的时候,就说讲良心了?真是可笑……” 杜向明轻蔑地看着高攀说道。 “杜三爷,你真的坚持要收回五百两银子是吗?” 高攀死死地盯着杜向明说道。 “那是自然,五百两,少一个子都不行……哦,对了,若是明日还不还,那就是五百五十两,后日就是六百两了……” 杜向明洋洋自得地说道,他觉得,他有借据在手,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法赖账! “既然如此,来人,将杜向明给本官扣押起来!” 高攀眼中寒芒一闪,沉声吩咐。 四周跟班衙差也很是顺从,立马就准备将杜向明押住。 “放肆,我看谁敢动……高知县,你这什么意思?我犯了何事?你要抓我?” 杜向明连忙疾言厉色地说道,这话倒是镇住了场子,让几个衙差不敢再向前。 “哼,犯了什么事,你自己还不清楚吗?看到这是什么了吗?” 高攀冷哼一声,拿起手中的借据说道。 “这是他们姐弟向杜家借钱的借据,难道这也算犯事?” 杜向明此刻内心也有些惊慌了,心道,眼前这个毛头小子,似乎有些不讲规矩,他还有些真怕高攀乱来! “按照大虞律例,凡民间放高利贷、印子钱,迫使他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者,皆要接受官府惩处,杜向明,你可知罪?” 高攀盯着杜向明大声斥责道。 他突然想起,早些时候,因为判徐寿喜一案,便翻看了虞朝的律法,偶然间看到了这样一条律例。 高攀当时只是瞥了一眼,并不当做一回事,没想到,刚出县衙就用上了。 心里想着,此后该将那律法好好研究一下才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杜向明听了高攀这话后,脸色有些古怪,看高攀如同看傻子一般,耻笑道: “高知县,你可能不知,杜家放出的银子,可都是登记在册的,符合官府的规定,你不会因为这个就抓我判刑?” 说完,杜向明还一脸倨傲地看着高攀,似乎觉得,高攀不可能也不敢抓他! “哼,十两银子,一年之间,就滚利到了五百两银子,本官却不知,这还不算高利贷印子钱,何种才算?左右,将其扣押起来,带回县衙关押起来,择候审判!” 高攀却不管杜向明说的什么官府规矩,他却也知道,虞朝律例,天下间所有人都要遵循的律法! “高攀,你敢……我可是杜家三老爷……” 杜向明开始慌张起来了,他原本以为高攀不敢动手,可没想到,高攀真的就这么敢! 而杜向明带来的几个壮汉皆是愣在了当场,眼看着众多衙差将杜向明扣押住,动弹不得! “还愣在这干嘛,快去通知大老爷……高攀,你等着,我不让你跪在我面前赔罪,这事就不算完!” 杜向明如同发疯一样,大喊大叫起来。 第14章 苦难姐弟 眼看着杜向明四十多岁的年纪,却一点沉稳之心都没有,反而像是发疯一样,大喊大叫起来! 这让高攀看后,内心有些鄙夷的同时,也觉得有些畅快! 今日他已经是第三次听到杜家的名头了,看着杜向明如此肯定的眼神,高攀内心也在猜想着,这杜家大老爷,到底有怎样的权势! 也想看看,这杜家在丹堂县,是否可以一手遮天,比他这个知县大人还大? 便没有阻拦,这些护院似的壮汉离开去报信。 而彭明和彭兰姝两个,也总算是脱离了‘魔掌’,彭明连忙跑到了彭兰姝面前。 “姐姐,你没事……这是我今天带回来的,你快吃!” 彭明十分轻柔地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了已经凉了的馍馍,放在了彭兰姝面前。 “小弟,你……这又是偷来的?我不吃……” 彭兰姝眼角噙着泪水,她看到彭明身上的伤痕,这是此前彭明偷东西被打的痕迹。 “不是的,不是的,这是……大哥哥买的,大哥哥,你说是不是!” 彭明涨红了脸,连忙摇头否认,又回头看着高攀求证道。 “嗯,你弟说的没错,这是买的,不是偷的,你放心吃!” 高攀也是微笑着说道。 “大人,小弟不懂事,还望大人饶他一回,他今年才十二岁,大人,你抓我,放了他……” 彭兰姝却瞬间明白了什么,连忙跪在了高攀面前,说得很是坚决! 高攀见此,轻叹一声,从进来到此刻,他明白,这对姐弟活着都成问题! 更何况,还有杜向明这样的地主,向他们讨要债务。 高攀心想,若不是他的到来,这姐弟二人最终也是凄苦地过一辈子,甚至活不了多久! “你先起身,我不抓你弟弟,他没有犯任何事……” 高攀轻轻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彭明和彭兰姝两人闻言,皆是有些惊喜,连忙给高攀磕头谢礼,高攀见此,也只好受了。 “姐姐,大哥哥可好了,我……” 彭明放下了心中的担子后,开始向彭兰姝说起了今日的见闻。 彭兰姝听得胆战心惊,看着一身官服的高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明白若不是高攀,彭明此刻早已被关进大牢内了! “糊涂,你怎么可以称呼大人为大哥哥呢?要恭敬地称恩人、大人!” 彭兰姝听后,并没有多开心,反而教训起了彭明。 彭明听后,却撅起了嘴说道: “姐姐,你错了,大哥哥不似你说的那些狗官一样,他很好的……” 话还没说完,便被彭兰姝捂住了嘴,彭兰姝有些惊恐地看着高攀,生怕高攀此刻瞬间暴怒一样。 高攀见此,自嘲地摇了摇头道: “姑娘无需如此,本官虽是知县,可也并非是什么好官,再说,狗官也不是说的本官是……” 听了高攀这话,彭兰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随后才发觉自己失态,连忙收起笑容,诚恳地说道: “多谢知县大人仁慈宽厚,不计小弟冒失之举,此后定然好好教诲小弟,不让他冒犯大人了!” 彭兰姝此前听杜向明称高攀为知县大人时,她多少还有些意外。 此刻听到高攀自称知县,便知道高攀确实是知县大人了,心里却有些疑惑,不明白高攀看起来比她也大不了多少,竟然已经是七品知县了? 高攀听后,却是亲切地问起了她们家中的情况,彭兰姝也是十分恭敬地说起自己的家世。 听了彭兰姝说的话后,高攀这才知道,彭兰姝彭明姐弟,从小就没了父亲,是她们母亲一手将他们带大。 不过,去年因疾去世了,而他们姐弟年纪太小,家中也没有存银,不得不借了银子来,才算将他们母亲的后事给办完了。 可接下来,他们日子过得十分拮据,两人自己活下去都成问题,更遑论还钱了! “……多谢大人出手相助,若非大人,我们姐弟二人只能去杜家为奴为仆了!” 彭兰姝说到最后,又恭敬地给高攀行了一礼,内心十分感激高攀的出手相助。 “哼,你们以为有他帮忙,就不用给我们杜家为奴了吗?做梦,你们一辈子也别想逃出杜家的掌控,还有你高攀,等着丢官,竟然敢抓我……” 一旁的杜向明又开始大喊大叫起来,一脸阴鸷地看着高攀三人。 高攀听后,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真是聒噪,将他带到外面去!” 押住杜向明的衙差听后,连忙将杜向明带到了破屋外面。 眼看着杜向明被押着离开,彭兰姝眼中闪过一丝畅快,不过很快就被担忧给覆盖,怯生生地看着高攀问道: “知县大人,这钱,咱们真的可以不用还了么?” 高攀闻言,笑着说道: “放心,有我在,这么多银子就不用还,除非他们杜家想造反!” 听到高攀肯定的话,彭兰姝和彭明对视一眼,相似一笑,彭兰姝忍住内心的激动,突然再次跪在了高攀面前。 “多谢大人的大恩大德,我们姐弟无以为报,若是大人不嫌弃,我们姐弟二人愿意报答大人,当牛做马都行!” 彭兰姝似乎十分相信高攀所说,觉得高攀说了,这事就是十有八九了。 故此,彭兰姝此刻只想着如何报答高攀。 彭明见此,也跟着跪在高攀面前,大声说道: “大哥哥,你就收下我们,我可以给大哥哥你跑腿,我姐姐,可以当你的丫鬟服侍你!” 高攀听后,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该不该答应。 彭兰姝闻言,白皙的面容突然升起了一丝红霞,嘴上忍不住责斥道: “要称呼恩人,大人,你又忘了吗?” 彭明却不以为然,十分大胆地说道: “姐姐,大哥哥说过的,我可以这么叫的,对大哥哥!” 说着还向高攀求证,高攀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这怎么可以,大人,小弟顽劣,还请别跟他一般见识!” 彭兰姝见此,连忙纠正起来。 “好了,称呼而已,无关紧要,你们想怎么称呼都行,至于收留你们,本官需要考虑考虑!” 高攀却颇为亲和微笑地说道。 第15章 前后反差 高攀的话,让彭兰姝和彭明两人皆是有些失落。 “大人,你若是不收下我们,我们也要跟在你身边,以报答你的大恩……”彭兰姝依旧小声且坚定地说道。 高攀闻言一愣,突然有种自己被‘赖’上的感觉,正想要劝说两句时,外面传来了众多的脚步声。 随后,便看到几人走了进来,为首一人,脸瘦清高,身穿绸缎锦衫,头戴仆冠,约摸五十来岁的样子,满脸正容。 后边跟着七八个家丁似的人物,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杜家罪人杜向君参见知县大人,小弟杜向明嚣张跋扈惯了,今日竟然冒犯到了知县大人面前来了,实在是罪过,杜某家风不严,望知县大人严加惩治,杜某不敢多言!” 让高攀没想到的是,相比起杜向明的不可一世,这进来的杜家大老爷,杜向君可就恭卑谦逊多了。 一进来就先弓腰给高攀行了一个大礼不说,嘴上还自称罪人,让高攀随意处置杜向明,姿态放得很低。 高攀愣神了一下,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杜向君如此的恭谦,他也不好再咄咄逼人。 “原来是杜家大老爷,听了令弟之言,本官还以为,杜家可未将大虞律例放在眼中呢!” 虽然不想撕破脸皮,可杜向明此前对他说的话,高攀依旧还记在心中呢,嘴上不由得刺了一句。 “知县大人言重了,杜家向来是遵守我朝律例,做好士绅表率的,二者,我那二弟也算是在朝为官之人,本家岂能给他抹黑!” 杜向君弓着腰,满脸地严肃,看了看高攀后,继续说道: “只是我那三弟向来没点规矩,不知轻重,既然他栽到大人手中,就请大人按律,法办便是,杜某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高攀闻言,心下一惊,此前听尹维安说起,这杜家在丹堂县算的上是大户大族了。 加上杜家二老爷,还是户部郎中,颇有权势,杜向明此前跋扈的样子,就已经说明了不少问题。 只是,眼下杜向君竟然丝毫不敢违抗,也不想搭救杜向明的心思,让高攀觉得有些惊疑! 不过,事已至此,高攀觉得自己不可能就这样轻轻地放了杜向明,便摆了摆手,颇有气势地说道: “既然足下也这样说,那本官可就依律办事了,难得杜家还有足下这样明事理之人,看来本官倒不是很担忧了!” 杜向君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高攀说话的气度语气,在杜向君看来,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毛头小子愣头青啊! 这让杜向君内心,也是有些心惊,心中倒是开始担忧起来,嘴上却恭谦地说道: “知县大人谬赞,杜家向来如此,大人大可不必担忧杜家不尊律法!” 高攀见此,笑了笑不再多言,又转过头看着彭兰姝姐弟二人,准备劝说他们,不用跟着自己报恩。 可一看到两人眼巴巴的眼神,以及破布褴褛的样子,高攀觉得,在他们没有长大之前,恐怕还无法生存下去。 深吸一口气后,高攀轻轻地说道: “罢了,你们先跟我回县衙,待你们长大些,再自行出去闯荡也行!” 彭兰姝和彭明两人听后,皆是有些欣喜,不过在彭兰姝心里,却有些许不同意高攀说的。 高攀口中,他们还是孩子,可彭兰姝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孩子了。 再说,在她看来,高攀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口吻竟然像是他们的长辈一样。 “知县大人真是菩萨心肠,杜某一路走来,就听到知县大人的义举,眼下看来,传闻不假,咱们丹堂县真是出了一位爱民如子的青天大老爷啊!” 一旁的杜向君也是连忙拱手赞扬道。 这让高攀内心突然有些警觉,有人传扬你的美名,这是好事。 可若是有人特意在你身边赞扬你时,这就有些特意了,定然是有他的目的才会这样! 想到这里,高攀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道: “不过是随手而为,不值一提……对了,这姐弟二人共欠你们杜家十三两银子,待会足下派人来县衙拿,本官先替他们还了!” “大人说笑了,不过是十三两银子,算的了什么,就当我杜家襄助他们姐弟了,不用再还了!” 杜向君也是连忙扬手,示意此事不用再提了。 高攀听后,下意识以为,杜向君这是在为杜向明脱罪! 毕竟这件事情的结症就在这借款上,若是杜家不再追究彭兰姝姐弟的欠银,那么,高攀也没有理由再扣押住杜向明了! 可在高攀心里,杜家必然是要得罪的,甚至是他心中,想着拿来开刀提升威望的最佳目标! 而杜向明好死不死地自己先撞了上来,高攀正想要惩办他呢,岂能因此就放了? “这怎么可以?一是一二是二,白纸黑字的借据在此,怎可说免就免,不用再多说了,本官替他们姐弟还完这欠银,此后他们姐弟二人和你们杜家再无瓜葛!” 高攀说的很是强势,也有些替杜家做主的意思。 而杜向君听后,依旧是满脸肃容,躬身应承: “一切都听大人的便是,想不到大人如此的公私分明,杜某心服口服!” 在杜向君心里,十多两银子算不得什么,不过,此刻顺从了高攀才是最主要的。 高攀见此,轻轻地瞥了一眼杜向君,见他满脸的诚恳,不像作假,内心倒更是警觉了! 此前不论是尹维安的警告,还是杜向明的跋扈,更是扬言让高攀跪在他面前求饶才算事了。 这些作态,都让高攀下意识觉得,杜家肯定是不可一世的乡绅大族,仗着家中有人在朝为官,便横行霸道、鱼肉乡里,是地道的‘土霸王’! 可此刻的杜向君,面对高攀如此强势之言,恭谦至此,和杜向明的做派反差极大! 让高攀有些看不明白,杜向君到底是好还是坏?杜家到底是怎样的家族?一切都让高攀举棋不定难以辨别! 便又谦虚地回了一句,便示意彭兰姝姐弟两个跟着他一起离开这破屋。 彭兰姝和彭明两人会意,连忙在破屋里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了。 高攀看他们收起破旧的衣服,还有一些烂碗筷等等,心下有些不忍,便让他们不用收拾了,待回县衙后,他给他们置办新的! 第16章 恭谦为假 听到高攀如此大气的言语,彭兰姝和彭明姐弟二人,皆是感受到了一丝温暖,重重地点头,不再收拾他们的一些破烂之物。 随后,高攀走在前头,彭兰姝和彭明姐弟二人紧随其后,一同走出了这破屋。 在外面他们看到被扣押住,且一脸愤愤不平的杜向明。 “高攀,我大哥来了,现在你知道杜家的厉害了?跪下给三爷我道歉,这事就算没发生过!” 杜向明还以为杜向君是来给他撑腰的,看到高攀出来后,忍不住倨傲地说道。 “放肆,老三,越发的无法无天了?你是怕自己罪责太小是吗?还不快给知县大人赔罪!” 杜向君则是怒视杜向明,高声责斥道。 “大哥……你!他一个毛头知县算什么……” 杜向明则口直心快,忍不住撇嘴说道。 “住口!” 杜向君见此,满脸怒容,厉声止住了杜向明接下来的话。 随后,又躬身来到高攀身前说道: “大人,小弟向来说胡话说惯了,还请知县大人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对于他所犯之事,杜家全力支持大人判罚,绝无怨言!” 高攀则一直冷眼旁观,仔细地看着杜向君脸色的变化。 对于此时杜向君的所说之话,高攀多少有些怀疑,杜家如果真的如此‘温驯’。 那么,尹维安也不会特意提醒他,杜家不能得罪了! 如此想来,高攀觉得,这杜向君定然是有什么目的,才会显得如此‘温驯’,而绝不是慑服于他这个知县大人的名头! 正如刚刚杜向明说的,他不过是一个毛头知县,前来背锅顶罪的,杜向君作为杜家大老爷,真的会如此恭谦地顺从吗? 想了想,高攀平静地说道: “足下之言,本官谨记于心,至于令弟所为,本官不得不对他做出惩处,告辞!” 说着,对着杜向君拱了拱手,以示尊重,又示意跟班将杜向明扣押跟上。 就在此时,尹维安屁颠屁颠地迎面而来,待看到高攀竟然令人将杜向明扣押过来时,脸色大变。 没有给高攀行礼,反而先来到了杜向君面前,满脸堆笑地说道: “杜老爷,您怎么来这种地方了?这杜三爷是怎么回事啊?” 高攀见此,停住了脚步,眯着眼睛看着杜向君接下来会怎么说。 “尹师爷,知县大人面前,你怎么先来找我?还不快先给知县大人行礼?你是一点尊卑规矩都不懂了吗?” 杜向君之言,倒像是上官责问一般,让高攀听出了一丝端倪,心道,看来这尹维安和杜家关系匪浅啊! 尹维安听后,笑容瞬间凝固了,正想要解释一句时,却看到了杜向君严厉地眼神,吓得尹维安缩了缩脖子。 心中颇为惊骇地来到了高攀面前,不甘不愿地行了一礼。 “尹师爷,这杜向明放印子钱,按照我朝律法,该当何罪啊?” 高攀则摆了摆手,淡然地问道。 尹维安听后,脸色大变,看了看此时被扣押住的杜向明后,又复看了一眼此刻眯着眼的杜向君。 随后,才躬身说道: “大人,按律,该抄没家财,流放千里……” 说到最后时,尹维安欲言又止,似乎想要提醒高攀,却又不想提醒。 高攀见此,心如明镜,朗声说道: “既如此,本官就没有抓错,带走!”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县城内走去。 尹维安见此,脸色十分难堪,看了看高攀等人,又看了看杜向君等人。 徘徊了一会后,尹维安还是再次来到了杜向君的面前,并没有跟着高攀离开。 “杜老爷……” 尹维安正准备开口,却被杜向君阴沉着脸色打断了。 “不用多说了,快些跟他回县衙,此事我自有主张,告诉周正新,我家老三不能出事,否则,整个县衙一同陪葬!” 尹维安闻言,脖子再次缩了缩,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连滚带爬地离开杜向君身边,快步地追上了高攀等人的队伍。 “老爷,您明明可以直接拒绝这小子的脸面,为何要如此恭敬?” 待尹维安离开后,杜向君身后一个杜家的幕僚清客忍不住说道。 “哼,要想取之必先予之,对付这样的人,粗暴的处置并非什么好办法……” 杜向君此刻再没有此前的恭谦了,脸色阴沉如水,让人看得害怕。 随后,杜向君眯了眯眼,继续说道: “再说,高家可是高门勋贵之家,虽有败落之姿,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没有明确把握之前,老爷我还不愿为杜家搭上一个大仇家!” “可此前那位知县,不也是高家少爷吗?咱们不是早就得罪高家了?” 这杜家幕僚继续问道。 “高光远分明就是一个地道的纨绔公子哥,即便我们欺骗了他,他也不敢向家里言明……至于这个高攀,我倒是觉得颇有些不同……” 杜向君眺望着远处,高攀一行人走进县城的身影,低声说道。 “既如此,在下觉得,不妨先观望一二,想来有周正新尹维安等人在县衙,三老爷定然不会遭罪的!” 这杜家幕僚也是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杜向君听后,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低眉思索了一会,良久过后,才小声说道: “老三我倒不担心,周正新不可能放弃这么大的利不要,只是团练营没了粮饷,说不定这周正新,会将算盘打在我们这些大户身上!” 这杜家幕僚显然没想到,杜向君会想得如此深远,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 “少爷,你总算回来了,让老奴好好看看,你没事!” 一回到县衙后院,鲁荣便迎了上来,上下打量着高攀,生怕他受了什么伤一样。 高攀见此,内心有些感触,笑着转了一圈,摆手道: “荣叔,我没事,那些乡勇暂时不会来县衙闹事了……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收留的姐弟二人……” 说着,又给鲁荣介绍起彭兰姝姐弟二人来了。 鲁荣见高攀真的无事,内心也就安心了不少,又听到高攀介绍彭兰姝姐弟二人,也是连忙笑着和两人打招呼。 “这是荣叔,此后有任何需求,除了来找我外,也可去找荣叔……荣叔,给他们俩空出两间干净的房间来,此后就住这里了……” 高攀又连忙跟彭兰姝姐弟介绍起了鲁荣,还不忘吩咐鲁荣给他们姐弟二人找一住处。 第17章 容貌变化 鲁荣看了看彭兰姝姐弟二人,见他们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样子,还以为是外面的乞丐呢! 听了高攀的话后,这才明白,原来是高攀好意收留的人,便十分热情地招呼两人。 给他们姐弟二人在后院里收拾了两间房子,彭兰姝和彭明两人也总算是有个地方落脚了,不用再担心风吹雨淋。 虽然高攀是来顶罪背锅的,可他门面依旧是知县,后院里伺候的丫鬟仆人也是不少。 不过,高攀自然信不过他们,除了鲁荣之外,其余的人,高攀都不怎么相识。 看着鲁荣领着彭兰姝姐弟二人离开后,高攀突然想起来,彭兰姝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跟他住在后院里,此后她的名声怕是要被毁了? 想到这里,高攀觉得,该是找个正经理由才行,否则,日后彭兰姝要出嫁时,恐怕要遭人嫌弃了。 随即,高攀便依旧坐在了书桌前思索了起来。 今日的见闻,让高攀收获颇多,前身给他留下的记忆并不多,而且多是一些高家后宅的情景。 倒像是一个大门不出的人,接触的人或是事,皆是十分简单,内心也很是单纯。 想到这里,高攀也算是明白,为何前身觉得,高启元让他来做这个知县是器重他了! 随后,高攀看起来自己的‘面板’来了,这一看,却让高攀有些惊喜。 ‘威望’属性已经提升到了十,‘官声’也变为了二十,而且还出现了兑换的‘按钮’? 高攀控制着自己的意念,脑海里的‘属性面板’不见了,成为了一个兑换‘道具’的面板。 上面出现了很多格子,格子里的‘道具’,有些高攀此刻能查看,有些则还是昏暗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而且这些‘道具’,大多数为书籍或是残页,让高攀看得有些惊讶不已。 点开为首一本,看到的是名为《基础武学》的书籍,需要达到威望十、官声十,方可兑换,且需要十点政绩! 突然出现的政绩属性,让高攀有些看不明白了,他在自己的‘面板’上,也没看到有关政绩的属性啊? 那这政绩又从何说起? 高攀下意识地点了兑换,却听到冰冷机械的声音传来提示:“政绩不足,不可兑换!” 这下让高攀傻眼了,好不容易进入兑换界面,却发现,根本无从兑换! 研究了一会后,高攀有些疲倦,神情恢复了过来,心道,看来一切还得看自己啊! 不过,属性面板上数值的变化,让高攀多少明白自己到底有没有走对路,多了一个参考,这也足够让高攀觉得有用了! 至于其他的,高攀一直都是随性而为,认为该是自己的,怎么也跑不掉,不是自己的,怎么也挣不来! 想了想,高攀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做! 连忙起身,来到了床榻边的梳妆台上,看到了铜镜当中自己的样子! 只见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年,剑眉星目,高鼻梁,微厚嘴唇,脸白俊秀,端得是一副英俊不凡的样子! 这让高攀自己都吓了一跳,昨夜刚刚魂穿而来时,高攀并未想到,自己容貌改变的事实。 直到此刻,高攀才记起,自己似乎忘记,他是魂穿至别人身上,相貌自然是换了的。 而看到铜镜内清秀俊逸的模样后,高攀内心突然有些窃喜,也有些自得。 仔细地端详着自己这一世的模样,颇有些‘玉树临风美少年,揽镜自顾夜不眠’的意味! 前世的高攀,容貌普通,直到而立之年,事业顺利后,身边方有红颜相伴。 他也一直长叹世人皆是以貌取人,若是他前世有此时的容貌一半好看,也可少走不少弯路了! “大……人……” 就在此时,高攀身后传来一声呼唤,让沉迷自己容貌的高攀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 却见一个美貌的少女,身着青灰色着花襦裙,俏生生地站在他身后。 高攀有些惊疑,仔细分辨后,才发现,这少女竟然是彭兰姝。 梳洗过后,换了衣裳的她,竟然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换了一个人一样,让高攀都差点没认出来。 “你……何时来的?”高攀老脸一红地说道。 刚刚的臭美之态,高攀可不想外人看到。 “奴婢刚刚进来……” 彭兰姝也是低头红着脸说道,她刚刚将高攀臭美的样子,可谓是看得一清二楚。 见高攀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容貌,久久不能自已,这才忍不住出身提醒。 不过,高攀言语当中的意思,彭兰姝自然明白,只能昧着良心说自己刚刚进来了。 心里却对高攀多了几分认知,同时也明白,眼前这位恩人也并非什么世外高人,也有如此落入俗套的一面,内心又忍不住想笑。 高攀见此,将她的神色看着了眼里,自然明白彭兰姝说的是假话了。 不过,尴尬的场景,高攀前世经历不知多少了,早就养成了只要自己不回事,别人就无法多说的想法! 便收拾心情,自欺欺人地说道: “既如此,看来你是没看到了……不用自称奴婢,我只是收留你们,却没有将你们当做下人丫鬟来使唤!” 彭兰姝听后,内心突然觉得好笑,不过脸上还是正色地说道: “大人仁慈,可我们却要知感恩,若是只知向大人索取,那么我们姐弟二人,又何必来报答大人了?” 高攀听后,见她显露出一丝坚持,自知自己无法说服,便不再多劝,任由她怎么自称了,又连忙询问她此刻来这里做什么。 “荣叔遣我来,问大人,是否准备用晚膳了!”彭兰姝细声地说道。 高攀听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到了傍晚了,想了想便说道: “传饭,还有你们一起……对了,日后进来时先在门口通禀一声,还有,屋子里并不用你来收拾,自有丫鬟婆子们来干!” 高攀依旧有些难以释怀,忍不住跟彭兰姝说起了规矩,而且他心里也知道,彭兰姝不可经常出入他的房间,对她的名声不好。 彭兰姝听后,差点没笑出声来,她还以为高攀真的以为自己刚刚进来,没看到他臭美的一幕呢! 只是高攀说让她不用来屋子里服侍时,内心倒是有些失落,心中想着,或许是高攀看上自己? 第18章 罪名身世 “什么?他将杜向明给抓起来了?还关进了大牢里?” 早些时候,跟着高攀回来的尹维安,一回到县衙后,便来周正新这里回禀了。 周正新闻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尹维安,似乎十分不信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杜老爷让卑职传话,说若是杜三爷出了任何事,咱们整个县衙跟着一起陪葬!” 尹维安则满脸着急肯定地说道。 “杀才……自己不怕死,还连累咱们一起要跟着他一同陪葬……你说,他拿什么理由抓的杜向明?” 周正新闻言,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 “听闻是因为两个没了爹娘的小孩,其中一人还是一个小偷……” 尹维安也连忙说起了今日的见闻,丝毫不敢隐瞒。 周正新听后,脸色更加阴沉了,高攀竟然以放印子钱的理由,将杜向明抓了起来! 可这事基本都成为明面上的事情了,大家皆是心知肚明,没人会提起此事! 因为,包括周正新在内,所有士绅家族,多少都会参与这样的事情。 要是再往前推五六十年,朝廷管得严时,民间确实不准放印子钱。 可到了如今,谁还会管此事?谁还敢管此事? 超过八成的富庶乡绅,都会高利息借银子给穷苦的百姓,因为很多时候,百姓们难以为继时,自然就需要借钱过日子。 而对于这样的事,正好是富庶的乡绅敛财的绝佳手段,时至今日,朝廷也不再约束这样的事情了。 毕竟,借钱生存,百姓还可以活下去,若是钱都不能借了,活不下去时,便只剩造反一条路可以走了! 周正新怎么也没想到,高攀竟然会以这样一个理由,将杜向明关押起来。 若真是以此判决杜向明,那就是和大部分的乡绅作对! 偏偏此事,周正新还无法置身事外,因为杜家的印子钱,也有他的一份! “不行,得立马将他放了,否则,今后咱们县衙不得安宁!” 想了想,周正新决定立马释放杜向明,这才能阻止眼下的‘祸事’。 “不行啊,莫说他下了死令,让人看死杜三爷,而且杜老爷也说了,此事他自有打算,坚持让高攀判处杜三爷,大人,你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尹维安有些想不明白,盯着周正新说道。 “这个老滑头,既想要高攀早些死,却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真是够阴损的……” 周正新却眼神闪了闪,眼神看着门外,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尹维安听了这话,有些明白了,心中跟着跳了跳,若果真如此,那么最终受苦的还是县衙的官吏们! “既然如此,卑职觉得,不妨偷偷将杜三爷从牢狱带走如何?” 尹维安想了想,连忙说道。 周正新则皱着眉头思考了起来,并没有急着接话,在屋中来回走动了起来。 过了一会后,周正新停下了脚步,眼底显出一丝阴狠,缓缓地说道: “不用,咱们不妨先隔岸观火,倘若高攀真是不知轻重,重判了杜向明的罪,我想杜向君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杜向明受罚!” 尹维安听后,内心跟着跳了跳,疑惑地说道: “可若是他怪责大人不阻止,又该如何?” “哼,天下间哪有这样的好事,好坏都他说了算,这怎么行,若是顺从了他这次,咱们县衙此后可真就形同虚设,全听他的指示了!” 周正新拍了拍桌子,阴沉地说道,又转过头看着尹维安说道: “暂且就这样,待明日,高攀真要判决时再说,我就不信,杜向君舍得让杜向明受罚,定然会来大闹县衙,到时候咱们隔岸观火就是!” 尹维安听后,心中有些惊骇,不过嘴上却恭维地说道: “大人英明,如此一来,倒是将矛盾嫁接到了他们身上,咱们就安然无恙了!” 周正新听后,不再多言,端坐了下来,看起桌的文书起来,尹维安见此,连忙躬身退下。 …… 县衙后院,此刻,高攀正和鲁荣三人想对而坐,愉快轻松地吃着晚饭。 原本鲁荣彭兰姝两人皆是不愿和高攀一同坐下吃饭的。 只不过,彭明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复杂,高攀一喊,他就坐下来。 高攀连忙劝说两人一同坐下就是,在他面前无需讲太多的规矩。 彭兰姝见此,内心则对高攀多了一份认知,鲁荣内心则十分感动。 看得出,在高攀内心,还是挺看重鲁荣,这就让鲁荣感到十分满足了。 高攀则一边吃,一边询问彭兰姝一家此前的情况。 虽然早在城外破屋时,彭兰姝就说过一遍自己的家世,不过只是粗略地说了说。 这会,到了饭桌上,高攀倒是好奇起来。 彭兰姝见高攀如此关心自己,慢慢地说起来自己家中情况。 他们姐弟虽然姓彭,可这并不是随父亲的姓,而是随了他们母亲的姓。 从彭兰姝出生起,她对自己父亲就没多少印象,三岁时,她弟弟彭明出生后,就再没有听她母亲提起过他们的父亲。 他们母亲一直告诉他们,只当他们父亲死了就行,不用多问! 彭兰姝记忆当中,他们似乎搬过一次家,走了很远的路,当时年纪小,彭兰姝也记得不得从何处搬走的了。 再后来,就回到了丹堂县本家彭家,四周的人都在指着他们母亲骂,说她不守妇德,不知廉耻,败坏彭家名声。 也骂彭兰姝姐弟,说他们是没爹管教的野种,让彭兰姝姐弟从小就遭受不少冷眼! 而最苦的就是他们母亲了,本家彭家的人不接受他们,甚至冷嘲热讽。 彭兰姝母亲也只好带着他们姐弟两个,独自生活,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拉扯两个孩子,十分艰苦,更何况此时可是讲究,女子不可轻易抛头露面的时代。 彭兰姝的母亲,也是坚持了十二年,就已经累得全身都是疾病了,最后在去年因突发重疾,无药可医而驾鹤而去。 彭兰姝一边诉说着,一边有些哽咽了起来,彭明亦是如此,饭桌上的饭菜,此刻也感觉不香了,吃不下去了。 高攀听后,也是满心的感慨,若非是自己偶然遇到他们这对苦命姐弟,恐怕他们最终的结局,也会十分凄惨悲凉。 第19章 贴身丫鬟 彭兰姝姐弟两个的凄苦身世,让高攀不仅觉得有些可怜,也让高攀更加痛恨杜向明这样的人了。 正是因为这些无良乡绅压榨欺压底层百姓,才会出现彭兰姝姐弟这样悲哀的身世! 而且,高攀知道,彭兰姝姐弟只不过是他见到的而已,世间恐怕还有许许多多,这样悲惨事情,是他没碰到的! 想到这里,高攀便轻声地劝说了一二,告诉他们,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了,今后就在这好好活着。 彭兰姝和彭明两人,皆是满眼的感激看着高攀,口中虽不说话,但内心却十分地感激此刻高攀带给他们的安定。 高攀又问了问两人,平日都以什么维持生计,彭兰姝则有些骄傲地说,她从小就跟着母亲学了一手针线活。 故此,偶尔还能给人做一做针线活,而彭明则在外头帮别人跑腿。 起初他们还能以此维持生计,后来到了还债的时候,他们姐弟二人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这杜家讨债的人可不管他们这么多,拿不出银子来,就天天骚扰他们,以至于后来他们只好东躲西藏。 直到今日,杜向明突然听闻了什么,亲自来找两人要债。 而为了躲避讨债的,姐弟二人早已身无分文,只能在城外的一件破屋里躲着,实在饿得不行了,彭明便出去偷两个馒头馍馍回来充饥。 故此,才刚好被高攀给撞上了。 “大哥哥,你以后随便使唤我都行,只要能给我一顿饱饭吃就行!” 彭明如同男子汉大丈夫,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护在了他姐姐彭兰姝的面前,显得十分有担当。 “好!这才像是个男子汉,明日开始,你便跟着我……不过,你要是不识字也不行啊,明日我亲自教你!” 高攀看着彭明很是有眼缘,便想着,培养彭明成为一个有用的人,确实也算不错。 “多谢大人……小弟,快快谢过大人……” 彭兰姝见此,连忙跪在了高攀面前,又让彭明也跟着跪下谢恩。 高攀见此,脸上有些哭笑不得,连忙示意一旁的鲁荣扶两人起身。 又假装愠怒对他们说,不要动不动就下跪,尤其是在他面前,更不需要如此! 彭明和彭兰姝两人听后,觉得一股暖流涌动全身。 高攀虽然是责斥之言,可说的话却是为了他们好,让两人内心不仅很感激,同时也更加坚定,要好好报答高攀的心思了。 而鲁荣则是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此刻的高攀,在他眼里,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 此前在高家宅院时,高攀历来沉默寡言,与人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 自从昨夜高攀清醒过来后,鲁荣就发现高攀不与同以往了的性子。 更让鲁荣觉得惊奇的是,高攀竟然将彭明和彭兰姝姐弟带回了县衙收留。 鲁荣觉得,换做是此前的高攀,定然是离得远远的,岂会和他们这样的人说上半句话。 可此时的高攀,却和彭明姐弟二人,有说有笑,如同亲人一般,让鲁荣一时间有些恍惚! 直到戌时左右,高攀几人这才散了,彭明自己回房,而彭兰姝则准备跟着高攀走。 “彭姑娘,你这是为何?快去休息?” 高攀起身后,这才发现,彭兰姝竟然跟在自己身后,而不是回自己的房间,便连忙说道。 彭兰姝听后,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不过,咬了咬嘴唇,还是轻声说道: “大人看不上奴婢,奴婢只是服侍大人睡觉,绝不会出现在大人面前的!” 高攀听后,神色有些愕然,摇了摇头,连忙招来了鲁荣,跟鲁荣解释了一下后,踱步离开了。 彭兰姝见此,很是不解,准备继续跟上,却被鲁荣拦住了,笑着说道: “彭姑娘,少爷并非看不上你,只是姑娘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岂能常常出入男子的房间,少爷说了,他屋子里有别的丫鬟服侍,不用彭姑娘来做这些低下的事情……” 听着鲁荣的解释后,彭兰姝神色瞬间变了变,内心瞬间变得开朗起来。 原来不是他看不上自己,他……竟然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名声? 可彭兰姝知道,自己这样的人,哪里有大户人家小姐般的待遇,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多谢荣叔告知,我早就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今日若非是大人,我们姐弟二人恐怕要血溅当场了,如此,我心甘情愿去服侍大人……” 彭兰姝十分坚定地说道,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追随高攀的身影而去。 鲁荣见此,神色微变,也不再阻拦,轻轻摇头看着离去的彭兰姝。 心里却想到,在高府时,少爷身边连个像样的贴身丫鬟都没了,彭姑娘若真心相待,倒是一个不错的贴身丫鬟,自己也能轻松不少。 高攀前脚刚踏进自己主屋的大门,就听到彭兰姝脚步,从身后传来。 回头看着满脸坚毅的彭兰姝,高攀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见她还想要解释,高攀连忙出声阻止道: “罢了,既然你有如此之心,便让你来屋子里服侍,不过,不可对外宣扬,二者,粗活重活就交给那些粗使丫鬟便是!” 彭兰姝听后,脸色十分欢喜,甚至眼角都要流下激动的泪水了。 让高攀见后,更是摇头叹息不已,心道,难得一个如此心善的姑娘,希望日后能过上她期望的生活,而不是被俗事缠身。 想了想,便将此前后院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叫来了,总计四个丫鬟,三个婆子。 高攀当着她们的面,介绍起彭兰姝来,并且告知她们,以后屋子里该有什么活,都得听从彭兰姝,否则,就论罪而罚。 眼看着高攀年纪不大,可身着官服,端着做官的姿态,几个丫鬟婆子也只好低头应承。 不过,几个人神色皆是有些不以为然,甚至有人还撇了撇嘴,似乎十分不屑。 高攀将几人神色都看着了眼里,心道,看来有空,得将自己后院给清理一遍才行啊? 否则,看着这几个丫鬟婆子,满脸地不以为然,甚至是不屑的神情,还不知道,这是哪些人塞进来监视自己的呢! 第20章 利多人从 一大早,周正新就来到了县衙,让其他见到他的小吏,皆是有些惊讶。 平日里,很晚才来上衙点卯的县丞大人,竟然来的这么早? 尹维安也是打着哈欠,来到后衙,抬头就看到了周正新,吓了一跳。 “大人,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尹维安疑惑地问道。 “杜向明的事情,我有些不安心,这小子不按规矩来,我怕他坏事,不得不早些来县衙,免得错过了什么!” 周正新脸色严肃,语气沉重地说道。 一边说,一边朝着自己的办公房去了,尹维安则躬身跟在身后。 路过高攀所在的知县办公房时,周正新停下脚步看了看,高攀似乎还没来上衙。 又看了看隔壁不远处,主薄耿庚辰的房间,也是没看到人影,皱了皱眉头问道: “耿庚辰,每日什么时候才会来?” 尹维安则有些不明白,为何周正新倒是问起耿庚辰来了,不过,还是躬身回道: “耿大人一般辰时四刻才会来,高知县,则不好说,这才来了两天而已,卑职也不知他的习性……” 话音刚落,就看到高攀从后院的垂拱门走了出来,轻步来到了两人面前。 “周县丞,早啊,难得周县丞竟然这么早就来县衙办公了,真是我县的一大好官啊!” 高攀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正新说道。 他也不想早起,只不过彭兰姝起得很早,高攀一大早就被她给吵醒了,想了想,便起床了。 前世有着多年的经历,让高攀形成了不弱的自制力,只要清醒过来,绝对不赖床! 彭兰姝也是吓了一跳,自责自己吵到高攀了,但高攀却十分大方地说,是他自己清醒了,怪不得她。 虽然高攀如此说,可彭兰姝却知道,定然是自己吵醒了高攀的,内心十分自责。 又想起昨夜彭明说起,要跟在高攀身边的,此刻高攀起来,彭明却还在酣睡,那怎么行?便想要去将彭明叫醒! 不过,又被高攀阻止了,说彭明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必须要有充足的睡眠,彭明午后再来跟随他都行。 彭兰姝见此,愣住了,可高攀却不再理会她,叫来了丫鬟,端来清水洗脸漱口。 彭兰姝这才反应过来,只是一切都不用她来动手,让她觉得自己好似可有可无。 高攀见此,轻轻唤了一声,让她去准备早饭,他等会会回后院吃,这才让彭兰姝笑逐颜开,连忙点头去准备了。 看着她欢快离开的样子,高攀内心也随之变得好了起来,穿戴整齐后,踱步走出后院,来到了后衙。 却没想到,刚出后院后衙相连的门口,就遇到了周正新和尹维安两人。 看着尹维安卑躬屈膝地跟在周正新身后,高攀便瞬间更加明白了一些什么。 听着高攀明褒暗贬之言,让周正新内心多少有些愠怒,毕竟,高攀看起来可以做他儿子了,竟然如此高高在上的和自己说话? 在周正新心里,莫说高攀只是前来顶罪的临时知县,就算高攀是朝廷正经派来的知县,他也是看不上眼的! 便忍不住端起了架子说道: “下官自然要勤勉一些,否则,咱们丹堂县可就要出大乱子咯!” 这话中有话,似乎在说丹堂县没了他这个县丞,恐怕就要不行了,自持身份得紧啊! 高攀见此,却笑着说道: “正是此话,丹堂县有周大人这样的县丞在,朝廷也能放心不少……对了,周县丞,这明日就是交粮饷之时,不知县丞大人准备好没了?咱们丹堂县百姓能不能过得安生,就看你这位县丞大人如何做了!” 周正新听了这话,怒气瞬间就气来了,要不是还得维持明面上的和气,周正新此刻就要回击两句了。 深吸一口气后,周正新看着高攀笑眯眯的样子,瞬间内心惊醒了过来。 他差点就着了高攀的道了! 心里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稳重,没城府了? 高攀不过激了自己一句,就让自己忍不住了? 连忙收拾起了心绪,端正心态,躬身说道: “还请知县大人放心,筹集粮饷之事,下官已经在办了,明日或许就能凑齐了……” 周正新此刻的姿态,让高攀挑了挑眉头,摆手说道: “如此甚好,既如此,本官就不打扰周县丞了……尹师爷,随我来……” 说着,又对尹维安招了招手,尹维安见此,看了看周正新的脸色后,这才巴巴地跟着高攀进了正中间的办公房。 眼看着高攀踱步走进办公房,周正新咬了咬牙,这才转身去了左边的院子,那里是他所在的办公房。 …… “大人,有关杜三爷的事情,卑职心想,是不是还有斡旋的余地?” 才进了高攀的办公房内,尹维安便忍不住说道。 “哦?依尹师爷只见,此事还有什么可斡旋的?” 高攀瞥了一眼尹维安后,端坐在了自己的主坐上。 “大人,虽说我朝律例上不允许民间放印子钱,不过,时至今日,这印子钱人人都可放,若是因此事就要处罚杜三爷,对大人来说,恐怕不是一件好事啊!” 尹维安显得十分尽职尽责,给高攀分说其中的利害。 高攀听后,狐疑地看着尹维安问道: “如此说来,尹师爷,本官问你,你可有放印子钱?” 这突然的审问,让尹维安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摇头: “下官岂敢,再说下官也没有多余的钱财用来放印子钱啊……” 高攀听出了他话中的破绽,高声问道: “你的意思是,如果有多余的钱财,你就敢这么做对吗?” 尹维安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此刻听到高攀的质疑,连忙再次摇头: “大人冤枉,卑职岂敢,卑职向来洁身自好,除了微薄的俸禄外,便再无其他进项,卑职刚刚所言,不过是顺着说而已,绝无此意!” 尹维安的话,让高攀看出了一丝端倪。 昨日尹维安吓得脸色惨白,看到他,不先给他行礼,反而巴巴地跑到杜向君面前躬身问好。 如此说来,杜向君的权势怕不比周正新差多少。 尹维安又劝说高攀,放了杜向明,再结合此时他下意识说的话,高攀便知道,民间的印子钱恐怕已经泛滥成灾了! 他若真的用这个理由处置了杜向明,那么,会得罪很多人! 到时候,还不用杜向君自己动手,别的利益相关之人,也会将高攀弄下台来! 第21章 为谁卖命 正当高攀在询问尹维安的时候,外面进来了一个身影。 “大人,上合村命案嫌犯皮楚新已经羁押在大牢内,就等大人审判其罪名了!” 进来的是典史邓文山,只见他一脸的大公无私,显得十分地正义。 高攀闻言,收起心思,朗声说道: “好,辛苦邓典史了,本官站在就审判此案,邓典史,等会公堂之上,还需要你呈上罪证才是!” 邓文山则重重地点头道: “大人放心,此案没什么可争议的,铁证如山,皮楚新没有脱罪的可能!” 眼见邓文山说的如此言之凿凿,高攀内心倒是觉得,邓文山是个可拉拢的人。 随后,县衙公堂再次启动,这次围观的百姓就少了不少,或许是因为时辰太早的缘故。 昨日就被邓文山羁押来县衙的嫌犯皮楚新被带了公堂之上,邓文山则站在公堂的一侧。 苦主是名为郑希周的一个老丈,死去的是他的儿子郑三乐和儿媳两个。 邓文山先站出来说明了案情,并且出事了证物和证人,证实就是皮楚新带人将郑三乐夫妇杀死的。 案情很简单,郑三乐夫妇被害当天,就有人来报官了。 而后,作为典史的邓文山,便一直在查探此案,不过一日,就已经将案子破了。 高攀见此,也觉得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杀人案件,根本不需要过多的审讯。 便准备直接原判皮楚新的死罪! “且慢……” 就在此时,公堂一侧,传来了一声阻止之声。 随后,身穿官府,头戴官帽的周正新正步来到了公堂之内。 “大人,且慢宣判,此案疑点重重,不能判啊!”周正新躬身说道。 高攀挑眉看了看弓腰的周正新,淡然地说道: “铁证如山,还有什么疑点?周县丞,缉凶审判之事,不归你这县丞管?” 高攀最后的话,似乎在点明两人之间的身份差异,周正新作为县丞,确实无权干涉高攀判案。 “大人所言,下官自然知晓,只是,若是有冤情,下官定然要站出来为冤屈者申冤,这该是合规的!” 周正新依旧躬身说道。 高攀听后,眯着眼睛看了看周正新,见他似乎铁了心要和自己作对。 “周县丞,此案没有任何疑点,死者郑三乐夫妇,证实了就是皮楚新带人打死的,有证人和证物在,请问周县丞,这还有什么疑点?” 邓文山突然站出来,沉声说道。 周正新挑眉看了看邓文山后,又躬身对着高攀说道: “大人,虽有人证和物证,可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下官要问的是,他为何要去杀害郑三乐夫妇?还有,邓典史应该知道,上合村和下合村之间微妙的关系,在郑三乐夫妇死之前,两村发生了重大的械斗,我想请问一下邓典史,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是皮楚新杀了他们,而不是被下合村的人失手打死的?” 高攀闻言,心道此事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此前尹维安就提醒过高攀,上合村的命案,疑点重重,还猜测邓文山只是一家之言,让高攀不要轻信。 而高攀也一直在等着,会是谁出来替皮楚新喊冤,却没想到,一上来,周正新先跳了出来,看来是要力保皮楚新了! 听了周正新的询问,邓文山一时间也给不出杀人动机来,不过还是朗声说道: “杀人何须动机?有这些证物在,便足够了,至于周县丞说的动机,拷问皮楚新不就清楚了?” “哼,天下冤案就是出于你这样的酷吏之手……大人,此案还须从头审讯一遍,否则,一定冤案成实,于大人不利啊!” 周正新先是对着邓文山冷哼一声,有躬身对着高攀说道,言语中似乎在替高攀考虑! 高攀闻言,皱眉思索了起来,看得出来,周正新对邓文山是十分看不起的,甚至是嗤之以鼻,不以为然。 “大人,不如让下官拷问他杀人理由……” 邓文山此刻也有些着急了,他向来心存百姓,站在弱势一方,对于县衙内的勾心斗角十分不屑。 郑三乐夫妇的死,在邓文山看来,铁定就是皮楚新带人做的,他作为丹堂县的典史,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杀人凶手。 见高攀似乎也开始怀疑起来,邓文山开始有些着急了,连忙躬身向高攀提出,拷问皮楚新的提议。 “大人,万万不可屈打成招啊,不如先问问他,是否认罪?不知可否?” 周正新眼见于此,知道自己已经将风向掰了一个弯,接下来,就是翻供之时! “也好……皮楚新,本官问你,对于杀了郑三乐夫妇二人的指证,你可认罪?” 高攀看着周正新和邓文山两人的交锋后,决定还是先问问皮楚新为好? “大人,青天大老爷啊,小人冤枉啊,小人一直都在县城内,怎么会跑到上合村去杀人,还请大人明查!还小人一个公道!” 皮楚新一身普通管家的打扮,此刻跪在堂中,颤颤巍巍地哭喊道。 “但是那日有人看到,你带着人去到了上合村,这根木棍,就是杀人凶器,还有人亲眼看到是你亲手打死的郑三乐夫妇!” 高攀阴沉着脸色问道。 “大人,冤枉啊,小人确确实实没有去过上合村,小人身边的人都可以作证啊!许是他们看错了也未尝不可!” 皮楚新依旧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去过上合村,并且说,那些证人有可能说了假话。 高攀见此,连忙询问几个亲眼所见的证人,却听几个人含糊其辞。 说他们确实看到有人在打郑三乐夫妇二人,等他们赶到时,人已经落气了,而打人者,也逃之夭夭了! “你……你们,说话要讲良心啊,此前明明就咬定是皮楚新,眼下竟然如此含糊,你们可知,供词画过押的,你们谁也跑不了!” 邓文山见此,急忙厉色地看着几人说道,吓得几个证人皆是讷讷不语了。 “邓典史,他们没有说错啊,当时只说像是皮楚新而已,到你口中便成为了一口咬定?如此办案,岂不是人人都喊冤?我看你分明就是胡乱抓人,没有任何依据!” 周正新此刻却义正言辞地看着邓文山说道,说到最后时,还不忘指责一句邓文山,语气很是严厉了! 第22章 颠倒黑白 眼看着周正新如此的义正言辞,让邓文山只得瞪大眼睛看着周正新,而无法反驳。 “你们的供词上,说的很清楚,确定就是皮楚新,现在却翻供,说不是皮楚新,若是如此,作伪证也同主犯同罪,你们可想清楚了?” 高攀没有理会此刻周正新的强势,而是问起了几个证人来了。 “大人,草民那日,确实看到有人在殴打郑三乐夫妇,可为首之人,有些像皮楚新,后来就记不太清……” “草民也是如此,不敢说绝对就是他,可以说是像而已……” “……” 几个人证都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你们,亏你们还是上合村的人,我儿在村中也帮你们不少忙,现在竟然昧着良心说话,不怕遭报应吗?” 这是一直没说话的郑希周忍不住颤颤巍巍指着几个证人说道。 这几人见此,也皆是涨红了脸,不过还是有人忍不住说道: “郑叔,话虽如此,可那日我们确实只是看着像而已,况且等我们靠近时,三乐夫妇已经没气了,打人的也早就不见了踪影,大家都看着的,这不能怪我们啊……” “大人哪,青天大老爷啊……我儿死得惨啊,还请给他做主啊!” 郑希周见此,也只好将希望放在了高攀身上。 “大人,眼下看来,邓典史根本就没有查清案子,听闻这缉捕文书,还是大人亲自下的,下官觉得,案情未明,便私自抓人,这是违反规矩的,二来,邓典史还想屈打成招,若是被巡按使大人知晓,不论是邓典史,还是大人你,皆是要被问罪的!” 周正新此刻连忙站出来,苦口婆心地说道。 可听在邓文山和高攀耳中,无异于当面打两人的脸,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有指责高攀和邓文山两人办案不力的嫌疑! 邓文山闻言,此刻脸色变得青一块红一块,急得不知该怎么向高攀解释了,最后只能拱手说道: “大人,此案是我一手负责,若是上官巡查,大人便说是我接手的便是……” 高攀听后,瞬间明白,邓文山这是下意识以为周正新会去巡按司参他一本! 想了想,高攀轻声说道: “邓典史,此案没有结束,你又何必如此丧气,周县丞之言,只不过是为了断案时更加严谨而已,本官以为,周县丞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便上奏巡按司?” 东山巡按司,监督纠察本省所有官吏,包括东山巡抚亦是在其监督范围之内。 周正新听后,以为高攀是服软了,笑着说道: “这是自然,下官只不过提醒一二罢了,怎会因此就上奏……大人,如此说来,凶手很有可能另有其人,而皮楚新可能是被冤枉的!” 高攀则摆了摆手道: “欸,话可不能说的太早了,既然他们都觉得,凶手像是皮楚新,那么他就脱不了嫌疑,尹师爷,接下来,该如何审判了?” 说着,又问了问身旁的尹维安,在公堂的一侧,则有专门记录公堂审判细节的书吏。 尹维安一直都是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突然听到高攀的呼唤,吓得浑身一个激灵,随后反应了过来,连忙躬身向高攀说起了接下来的章程。 正在此时,从公堂后堂走进来一人,一边走一边还说着: “大哥哥,你怎么不叫醒啊,姐姐来叫我时,我才醒过来,昨夜不是说了嘛,要带我一起出来的……”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一心惦记着给高攀跑腿的彭明。 他自然没想太过,一下就闯进了公堂内,准备来到高攀身边作陪。 “放肆……” 高攀见此,佯装恼怒,站起身来,来到了彭明身边严厉地说了几句,彭明这才躬身离开了公堂。 高攀则回过头沉声说道: “小弟不懂事,突然闯进公堂,实在是没了规矩,待本官先去教训他一二,大家先休息一下,此案暂停审讯……” 说完,高攀便自己先离开了公堂。 邓文山见此,内心沉到了低谷,看了一眼周正新后,也踱步离开了公堂。 周正新见此,眯着眼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内心却是十分不以为然的。 想了想,周正新来到了皮楚新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这才离开公堂,尹维安没有跟着高攀走,反而跟着周正新离开了。 “大人,眼下看来,上合村的事情是能继续隐瞒了?” 来到一处弄堂内后,尹维安谄媚地说道。 “什么隐瞒不隐瞒的,上合村本来就没什么事,照你这么说,没事都变得有事了!” 周正新却严厉地瞪了一眼尹维安,沉声说道。 “是是是,看我,又说错话了,该打,还请大人恕罪!” 尹维安则装作扇自己耳光的样子。 “行了,别惺惺作态了……这事过去,邓文山基本就没什么人信他了,至于上合村,就这样了,待下任知县来时,再说!” 周正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看出了尹维安不过是故作姿态,并没有真的打自己耳光。 尹维安听后,涨红了脸,羞愧地笑了笑后,这才说道: “大人,虽说高攀是来顶罪的,可这一顶得多久啊?咱们县衙还能等到新知县上任吗?再说,这次也该轮到大人扶正了?” 听到尹维安说起扶正的事情,周正新内心一热,眼中闪过一丝期许。 他只是举人出身,等了许久,又上下打点不知多少,这才得了一个实缺主薄。 慢慢地升到了县丞,正八品,已经算是入流的官吏了,可依旧只是佐贰芝麻官。 若是能跨进正七品,掌一县之印,就算是跻身官场了,在吏部考功司也能挂名了! 对于他来说,这无异于鲤鱼跃龙门,跨过一个大坎天堑! “这就得看我有没有这个气运了……不过,八字还没一撇,你可不要胡乱猜疑……” 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了,周正新便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之话,还忍不住对尹维安警告了一番。 “卑职知晓,但卑职想来,知府大人早就知晓大人勤勉为政,又在丹堂县旰食宵衣地做了五年县丞了,也该扶正作为掌印知县了!” 尹维安知道自己该怎么奉承,便谄笑着说道,似乎此刻周正新已经是丹堂县知县了! 第23章 世道特点 彭明突然闯入公堂,让高攀有了一个可以宣布暂停审讯案子的理由。 说完话,便走出了公堂,来到了后衙某处。 “对不起,大哥哥,我不知道你在审判坏人……不过,大哥哥你可以带我一起去公堂上吗?我也想见识见识!” 早在这里等待高攀的彭明,此刻有些羞愧地说道。 高攀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道: “无妨,正好我也想要停一下,思索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既然你想去公堂,我带你去就是,但是不能胡作非为知道吗!” 彭明听后,有些大喜,重重地点了点头,高声应承。 看着彭明的笑容,高攀原本毫无头绪的思路,瞬间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了什么。 便在彭明耳边说了几句话,彭明则仔细地听着,随后再次点头,便拿着高攀给的腰牌离开了。 看着彭明离开的身影,高攀微微点头,心道不知自己猜测的对还不是不对。 “大人,万万不可相信皮楚新那厮之言,他就是杜家专门养着的打手,死在他手上的冤魂不知多少了,大人,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了他啊!” 就在此时,高攀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吓了高攀一跳,转过头一看,才发现是邓文山。 听了他说的话后,高攀又多了一份认知,皱着眉头说道: “邓典史,你别着急,案件到了这一步,那两个死者已经不重要了,周正新作为县丞亲自破例来公堂上担保皮楚新一个管事,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邓文山闻言一愣,他原以为高攀被说动了,准备放人,却没想到高攀想的比他可深远多了。 内心便有些敬意突起,心道,果然不愧是大家子弟,见识不浅! “邓典史,你且说说,这杜家为何要打死郑三乐夫妇?还有,下合村和上合村械斗又是为了什么?” 高攀却接着问道。 邓文山闻言,连忙说起了他的推测,以及有关上合村下合村的恩怨。 按照他的猜测,杜家无非是看上了郑三乐家中的几亩良田,周正新故意混淆视听,就是为了给皮楚新脱罪而已! 听到邓文山这个推测,高攀已经可以肯定,邓文山的猜测没错,杜家想要吞并田产,自然是走的吃人不吐骨头的血淋淋路子! 而上合村下合村的恩怨也很简单,就是为了争水源! 很久之前,上合村和下合村是同一个村子,都在合山之上建的村子。 只不过,上合村在高处,下合村在下游位置,而且两村中间整好隔着一座山。 后来由于朝廷画地,将两个村子给分隔开了,山东边是下合村,属于上宁府东梁县管辖,山的西边则是上合村,属于丹堂县管辖! 山上仅有一条溪流水源,两个村子为了这溪流的归属,已经不知争了多少年了,历来两县知县都是安抚为主,过段时间,两个村子就会依旧争斗,时常会发生械斗! “……如此,那日械斗只不过有人受伤了,并没有死人,郑三乐夫妇,自然不可能是因为械斗而死的,再说郑三乐的妻子一介妇人,不会参与械斗的,显然,周县丞的推测就是假的!” 邓文山一边说着,一边给高攀分说着案情。 高攀听后,点了点头,看着远处思索了起来。 其实这个案子很是简单明了,眼下之所以不能结案,就是因为有周正新的搅局而已。 高攀便想着,只要将周正新逼得没话说,那么此案也就迎刃而解了! 不过,就这一个案子,又让高攀看出了不少问题。 土地兼并,杜家作为富绅,侵吞土地,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就算是杀人也要夺人田地,真可谓是吃人不吐骨头! 另外就是为了水源,两个村子,大打出手,看得出来,这恩怨怕是几辈子都难以解开! 更何况这种为了水源械斗的事情,官府历来都不好处置,最多是各打二十大板草草了事! 如此,想要解决这些根本上的事情,高攀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能耐,也没有这个权利去做! 邓文山说完,则一直在仔细地看着高攀,眼见高攀目光深远,一举一动,皆不显轻浮和毛躁,让邓文山头一次如此认真地审视起高攀来了! 他和大多数县衙官吏一样,知道高攀只是前来顶罪的,过不多久,就会被朝廷处置罢官。 邓文山也只是把高攀当做一个‘过客’,正好上合村的案子,在邓文山看来,是抓住皮楚新这个恶人的最佳机会! 便不顾一切地揽了下来,并且请示高攀,将皮楚新抓来了县衙! 原本他以为一切就要按照自己所想的发展时,周正新却突然跳了出来! 正当邓文山有些失落,以为这次皮楚新又要被放走时,高攀的沉稳,让邓文山突然眼前一亮! 心中想着,若是高攀可以顶住压力,力排众议,将皮楚新绳之以法,那他此后,便要高看一眼高攀就! 正当邓文山想着自己的事情时,彭明快步地来到了高攀身边,附耳在高攀身边说了什么。 随即,高攀眼神也跟着闪了闪,高兴地说道: “好,做的不错,走,同我一起去公堂审判罪犯!” 彭明听后,也是显得有些少年心性,高兴地跳了起来。 高攀也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踱步走向了县衙公堂! 邓文山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高攀此刻突然如此高兴,到底是因为什么? 难道因为这个少年跟高攀说了什么?让高攀对案子有了新的掌控? 带着一头疑问的邓文山,也连忙跟着高攀一同来到了公堂之内! “啪!” 惊堂木再次响起,高攀端坐上首,星目有如星辰,明亮且深邃,朗声宣布案件继续审讯! 彭明则站在了高攀的左下手,眼神四处瞄着,好奇地打量着公堂内的一切。 对于下首堂中的衙差官吏等,彭明也不害怕,因为在他看来,高攀作为知县老爷,这些人哪里有人敢违逆的? 自己作为高攀口中的小弟,他自然也无须畏惧了! 而随着高攀的声音传来,尹维安和周正新两人,也是一前一后,返回了公堂之内! 第24章 故技重施 尹维安跟着周正新回到了公堂后,突然发现,在高攀身边竟然多了一个人。 尹维安一眼便认出了此人是谁,正是此前在街上被抓住的那个小偷! “大人,公堂之上,闲杂人等不可入内,更何况大人身边!” 尹维安来到高攀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高攀淡然地扫了一眼尹维安,又看了看此刻东张西望的彭明,平静地说道: “尹师爷,彭明不是闲杂人等。他是本官聘请的钱粮师爷,与尔同等,既然尹师爷可上堂,他为何不能?” 尹维安听后,瞬间愣住了,随即满眼的不可置信,慢慢地脸色铁青,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了原地。 高攀竟然将他和一个小偷相提并论,这无异于指着他鼻子臭骂他和小偷同等! 其次,彭明如此年纪,什么都不懂,在尹维安眼里,就是街上的乞儿也不为过! 高攀竟然说,聘请他为了钱粮师爷,和尹维安的刑名师爷同等身份,这如何让尹维安心中平复? 心中对于高攀的怨愤便更多了几分,心恨恨地想着,暂且先忍耐一二,待你祸临时,再狠狠地踩你一脚也不为迟! “本官休息之时,想了想,既然你们说案子疑点重重,那么本官就问问死者二人,到底是谁杀了他们,真相便一清二楚了!” 没有理会尹维安的小心思,高攀此刻沉稳地说道。 在堂下的周正新和邓文山等人,皆是有些惊骇! 他们可听到了,昨日高攀公堂审讯死人的事情! 没想到,今日高攀又要再来‘演一场’这样的戏码? 周正新见此,内心轻哼一声想着: ‘哼,如此愚弄百姓的把戏,也敢再次拿出来?真不怕出糗,且看你等会怎么收场,这案子可不是昨日那简单的通奸案了!’ 在周正新看来,就算高攀真的假装问出了实情,那又如何,今日公堂上,他可以将白的说成黑的,也可将黑的说成白的! 或许是因为中场休息了一会的缘故,公堂外的围观百姓渐渐地多了起来! 昨日高攀如同地府判官审案的事情,被人传地整个丹堂县城都是。 眼见高攀再次升堂判案,不少好奇的百姓,越围越多,皆是想亲眼看看,这传闻中,能和死人‘对话’的知县到底是不是真的可以做的? “你们看,这知县又要审问死者了……” “是啊,快来看,快看啊……” “来了来了,这次又是什么案子啊?不会又是男女通奸的事情?” “不是,那个跪在地上的是杜家出了名的扒皮管事皮楚新,没想到他也有今天……” “皮楚新,这个该死的走狗,早就该被官府砍头,这次有了咱们这个判官知县在,他跑不了了……” “……” 外面陆陆续续有百姓在议论着,有不少人都认识这皮楚新,而且觉得他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早就该受到处罚了! 而郑三乐夫妇的尸首再次被抬到了公堂上,离事发好几天了,因为没有破案的缘故,两人的尸首便一直摆在县衙内。 好在两人尸首依旧保持完好,也没有发臭的痕迹,倒是让高攀粗看之下有些惊疑! 放下心中疑想,高攀如同昨日一样,蹲下来假装听两人说话! 随后,若有所得地点了点头: “……嗯,本官知晓了,定然还你们一个公道!好好安息!” 高攀话音刚落,两人原本死不瞑目的眼睛,真的瞬间就闭上了! 这让外面看热闹的百姓,皆是议论纷纷起来,有人忍不住称赞起高攀来了,和昨日最开始时,众人的态度,反差极大! 周正新和邓文山两人见此,也皆是有些面面相觑的意思,两人内心皆是有些发毛。 心道,难道高攀真的能提审死人? 高攀回到上首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堂里堂外瞬间所有声音戛然而止,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在等着高攀的宣判,想听听,两个死者到底对他说了什么?真凶又是何人? “周县丞,你不是说,皮楚新没有杀人动机吗?那么本官就给他一个!” 只听高攀冷冷地说道。 周正新闻言,内心跟着一跳,瞬间眉头也紧锁了起来! “郑三乐夫妇,和皮楚新确实毫无瓜葛,按理来说,皮楚新也不会去故意打死二人,可郑三乐家中的八亩良田,惹得皮楚新格外眼红……” 众人皆是大气不敢出一声地听着高攀说起了皮楚新的杀人动机! 在高攀的诉说中,皮楚新因为惦记郑三乐家中的良田,使用了不少阴损的手段,想要将其弄到手中! 可郑三乐夫妇抵死不从,皮楚新便同下杀手,直接领人将郑三乐夫妇打死不说,还将那良田据为己有! 周正新听后,脸色变得有些惨白,他有些不明白,为何高攀会知道这些事情的? 在周正新看来,邓文山一心想要立功,根本不会在意太多细节。 如此,也是为何他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就将这原本铁证如山的案子翻了过来的缘故! 可高攀此刻,却知道了,邓文山都不一定知道的事情! 这多少让周正新觉得有些惊骇,心里猜想着,难道真的是郑三乐夫妇告诉高攀的? 想到这里,周正新抬头看了一眼高攀,只见高攀端坐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如同一个判官一样,目光如炷地看着自己! 这让周正新吓得起了一个激灵,连忙晃了晃头,再次看向了高攀时,便没了刚刚的荒谬恍惚之感了,这才让周正新稍稍安心了一点! “大人,冤枉啊,小人从未去过上合村,也没有见过郑三乐两人啊,更没想要侵吞他们田地的心思啊……” 此刻的皮楚新也是惶惶不安,早已心乱如麻了,可他记得周正新此前跟他说的话。 让他一口咬死,自己没去过了上合村,也不认识郑三乐夫妇就行! 这是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他觉得只要自己紧紧抓住,就不会有事! “大胆凶徒,还敢狡辩……周县丞,户房之事,向来是你在掌管,田产过户,你该比本官清楚,需要本官将户房之人叫来吗?” 高攀先是高声斥责皮楚新,随后又看着周正新严正地指责道! 第25章 胥吏为祸 高攀的突然发难,让周正新怎么也没想到,高攀的矛头竟然直指自己了? 看着一脸刚毅正色的高攀,周正新此刻瞬间思绪流转,想不出高攀这么做的理由,也想不到,高攀是如何得知田产过户的事情! 暗自稳了稳心神后,周正新躬身说道: “大人所言,下官并不知情,不如让户房之人前来对证便可知晓!” 高攀看着他犹不死心的样子,知道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便挥了会手道: “既如此,传户房的管事前来问话!” 周正新此刻突然觉得,事态有些不对了,若真被当堂问出,这郑家的田产已经被转到了皮楚新名下,那他这个县丞,恐怕也难辞其咎啊! 想到这里,周正新内心阴狠地想着,既如此,只能舍弃一些东西了! 不过,到现在为止,周正新都不明白,高攀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按理说,除非有人故意提及,否则,高攀刚来丹堂县衙才三日,如何得知的? 而周正新不知,高攀早就看穿了杜家的用意,在中场休息当中,让彭明去了一趟县衙的牢狱内。 告密者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案件的主要人物杜广河,杜广河是杜家的旁支。 这个情报,高攀也是在询问杜广河时才知道的,杜广河不仅说了自己和杜家的关系。 而且还说,知道一些杜家的阴私,愿意告诉高攀,以讨好高攀,减免自己的罪行! 昨日高攀不想了解太多,便先将杜广河给关了起来,准备有空再去询问一二。 正好上合村命案,事关杜家,高攀便差彭明去了一趟牢狱里,询问了杜广河几个问题。 有关杜家侵吞他人田地的事情,这已经不是第一起了,加上杜家二老爷,在朝为官,他家的田产可都是免赋税的。 如此,杜家暗地里的田产,已经有很多了,却依旧不知足。 结合杜广河说的,高攀便得出了一个粗略的结论,郑三乐一家的田产,此刻肯定已经到了皮楚新名下了。 否则,周正新也不至于亲自下场,来保一个,和他看起来毫无瓜葛的人! 高攀看来,周正新明面上是在为杜家卖命,实际上,很有可能是为了他自己。 “大人,户房的管事带到!” 就在此时,有衙差恭敬地对高攀说道。 “卑职户房管事杜长海见过大人!” 名为杜长海的户房管事,此刻也是十分恭敬地给高攀行礼。 高攀一听他的名字,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沉声问道: “杜长海?你和丹堂杜家有何关系?” 听到高攀重重地审问,如同审讯犯人一般,让杜长海吓得有些发颤,有些迟缓地说道: “卑职……卑职是杜家庶支……” 高攀听后,心道,果真如此,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声地斥责道: “大胆杜长海,你私自移挪他人田产名录,在没有当事人在场时,就胆敢过户,真是胆大妄为,罪责深重!” 杜长海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吓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周正新。 却见周正新目光直视前方,根本没有在意他投来的求助眼神。 杜长海眼见于此,连忙跪倒在堂中,大喊冤枉! “冤枉,你这若算是冤枉,死者二人算什么?侵吞田产,谋财害命,如此重罪,罪该当斩!” 高攀正义凛然地说道。 “大人,你说他侵吞我家田产,可田契明明就在老汉家中,不可能被人拿走,再说没有我们点头,这田产如何能变成他人的?” 郑希周此刻却突然有些疑惑地问道。 大虞朝有规定,为了防止过度的侵吞田地,若想买卖田产,必须要买卖双方,来到官府,亲口同意方可作效。 否则,官府不承认,田产就依旧是原主人的,田契上的主家名字也不会变。 而且规定,每人名下只能有多少田产,从亲王到官员士绅再到庶民,都有规定,不可超过,否则,就是犯了条例,要接受惩处! 听到郑希周疑惑的话语,外面围观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起来。 没有当事人同意,就能将田产变为别人的,这岂不是乱套了?真有人可以做到?不怕来官府告状吗? “这就得问问这户房以权谋私,胆大妄为的一众胥吏了,杜长海,还需要本官将你所犯之事亲口说出来吗?还不从实招来?” 高攀冷冷地看着堂下的杜长海说道。 “是……卑职……鬼迷心窍,实在是万死莫辞,还望大人恕罪……” 杜长海此刻已经变得惊慌失措了,周正新摆明了姿态,并不想保他。 他也只好说出实情,以求高攀能够宽恕。 而众人听了杜长海的话后,这才知道,在县衙里坐堂的这些胥吏,只要动动笔头,就可将每个人名下的田产给改了名! 至于你手上的田契已经不重要了,若是想要报官,到时候户房拿出案册,普通百姓哪里说得过这些胥吏? 瞬间整个围观的百姓如同炸开了锅,愤愤不平地指责起了杜长海! “果真是心术不正,贪赃枉法的小人,左右,将其罪证搜出,本官现在就先判了这个罪该万死之人!” 高攀此刻星目如炷,朗声地说道,声音传遍了整个堂里堂外,让人听了都有些敬畏之心。 周正新见此,脸色有些铁青,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事情似乎已经偏离了他的预期! 原本他以为保下皮楚新,该不成问题,只要罪证不成立,那么高攀就没办法定皮楚新的罪名!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高攀竟然将火直接烧到了户房,将当了许多年的户房管事杜长海先给拿下了! 有道是铁打的胥吏,流水的官员,之所以杜长海能有如此底气,就是不怕高攀这样的官员查他。 再者说,高攀在他们眼中,还算不得正式的知县,故此,也没想到,高攀真的会拿以这个理由,将其法办了! 很快,又衙差在户房里,拿出了丹堂县记载在册的田产案册。 上面可很清晰地显示,郑三乐家中的田地,此刻已经变为了皮楚新的! 第26章 逐步掌控 高攀突然将杜长海拿下,让原本的命案审判,变成了惩处这徇私枉法的胥吏了! 而且也确实让外面围观的众多百姓,皆是变得愤怒起来。 对于杜长海的伏法,不少人皆是拍手称快,对于高攀这个少年知县,更是敬服了! “没想到啊,这位看起来如此年轻的知县大人,才来几日,就将这些死而不僵的胥吏给拿下了一位……” “是啊,上次我去办事,这些普通胥吏,没有一点铜板孝敬,人家理都不会理你……” “好耶,抓的好,这些该死的胥吏,早就该清除一些了,县衙里,就是这些老鼠屎,坏了很多事……” 外面的百姓们,眼见杜长海已经被扣上了枷锁,便更加大胆地指责了! 周正新见此,内心跟着跳了跳,眼皮也跳了跳,让他此刻十分的不安! 心道,必须要立马结束这场审讯才行,而后再从长计议,否则,这局势就要掌控不住了! 正当他还在想着,该如何结束这场失控的公堂审判时,高攀淡淡地声音传到了他的耳中: “周县丞,户房的事情,向来有你掌控,钱粮田地,你最清楚,杜长海以权谋私,胆大妄为,贪赃枉法,我想作为分管他的上司,周县丞,你该清楚才是!为何不见你早些禀报?还是说,杜长海所做,皆是你指示的?” 周正新闻言,浑身都跟着一跳,余光瞥了一眼高攀,见他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周正新心中有些慌乱。 “杜长海之所为,下官并不知晓,还望大人明查!”周正新此刻也只好撇清关系,当做什么都不知了。 “哼,周县丞还真是撇得一干二净啊,那本官再问你,皮楚新打死郑三乐夫妇,此乃其一,名下田产早已超过朝廷规定,此乃其二!” 高攀冷哼一声,冷然地看着周正新说着,见周正新脸色微变,高攀继续说道: “周县丞作为掌管本县田地钱粮赋税之人,该不会不知?此乃其三?若是周县丞不知皮楚新,为何要出面替他担保?此乃其四!” “下官……下官……” 周正新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此刻也只有这两句话可说了。 外面围观百姓,突然看到高攀指责起了周正新,皆是看得津津有味,这还是他们头一次看到,县衙里的官吏相互刁难指责! “这周县丞平日里看起来笑容满面的样子,原来也不是什么好官啊……” “谁说不是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当官的就没一个好的……” “欸,这话就不对了,这位年纪不大的知县大人就是好官啊……” “话是这么说,谁知道他和这周县丞是不是同一类的人?再说,眼下他年纪小,等再过几年,不同样和这些当官的一样?” “……” 外头议论纷纷的话语,让此刻的周正新更加心烦意乱了。 “大人,户房的事情,确实是下官在管,可杜长海的作为,下官并不知情,下官有失察之罪……” 稳了稳心神,周正新开始想着如何为自己脱罪了,眼下看来,杜长海也好,还是皮楚新也罢,他是一个也保不下了! “至于皮楚新杀人之事,下官只是觉得此案颇为复杂,为免出现冤情,下官这才只身前来提醒一下,并无其他意思!” 周正新的话,将自己摘了个干净,让高攀一时间也拿他没有其他的办法。 失察之罪,不大不小,真要是论罪,周正新和杜长海也该同罪而论。 不过,若因这点罪名就重处,会给上司留下不好的印象,况且高攀觉得,眼下留着周正新或许还有点用。 而周正新的好日子,似乎要从今日开始变没了! “既然如此,户房之事,就由本官亲自遥领……” 高攀平静地说道,好似在说一件很是平常之事一样。 周正新闻言,心情瞬间跌到了低谷,可也无法反驳高攀的做法,只好点头认了。 心里却在想着,等高攀过几日大难临头,再将户房重新纳入自己管辖之下也不迟! 想到这里,周正新内心稍稍好受了一点。 随即,忍住了众人审视的目光,向高攀弓腰请示告退,高攀自然没有不允的,眼看着周正新离开公堂。 “啪”的一声,现场所有声音再次被压了下去,高攀开始宣判皮楚新的罪名。 皮楚新不仅杀了人,而且名下的田产数目,早已超出了规定,高攀宣判他为死罪,等待秋后问斩。 尹维安此刻内心有些麻木了,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周正新吃瘪的样子! 还是在他们眼中认为的毛头小子手中吃的瘪,让尹维安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心中想着,眼前这个‘背锅’知县,不会真的会让整个丹堂县改颜换色? 在尹维安眼里,高攀利用皮楚新的案子,不仅打压了周正新的强势,而且连根拔出了杜长海。 收回了周正新掌控的户房,作为县衙六房里,为首的户房,是最为重要的办事机构。 也是所有胥吏公认油水最足的地方,哪个胥吏不想往户房里钻啊? 胥吏们一般终其一生也难得跨越胥的阶层成为官,如此,为了自己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能捞好处,自然是卯足了劲来捞! 眼下高攀收回周正新掌控户房的权利,而周正新为了避嫌,不得不接受了这个处罚,在尹维安看来,这便是高攀高明之处。 这还是他们眼中的毛头小子愣头青?尹维安内心突然有种荒谬的感觉! 回想起高攀的举动,尹维安想起,似乎是从昨日早晨开始,高攀就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高攀面对乡勇的逼问,不慌不忙,将他们带到了后衙,来到了库房之前! 在尹维安眼下看来,似乎也是一个让人狐疑的举动,似乎高攀早就明白,库房内有猫腻,他才敢将那些乡勇带进后衙! 想到这里,尹维安突然冒了一身冷汗,在看着此刻一脸人畜无害的高攀时,眼底多了一丝敬畏! 而皮楚新此刻哭喊也没用了,证物和动机都有了,且不论杀人之罪,便是名下田产超过规定,也足够他喝一壶了。 更何况,杀人的证据和动机,已经互相证实了,他再怎么狡辩也没用! 第27章 借刀杀人 杜家的扒皮管事皮楚新被判死罪,等待秋后问斩的事情,瞬间就在这一方小城里传开了! 很多百姓皆是拍手称快,个个皆是洋溢着笑容,如同逢年过节一般开心! “周大人,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此事万无一失,确保皮楚新不会出事吗?眼下作何解释?” 在杜家宅院内,前院的一间小客厅内,此刻杜向君一脸铁青地看着周正新说道。 周正新坐在了右边的主坐上,杜向君则坐在左边的主坐上,不过可以听出杜向君对周正新是十分的严厉的! “杜老爷,本官也十分苦恼呢,不仅没保下皮楚新,就连户房的权利,也被高攀顺道收走了,此后户房不再归我管了!” 周正新此刻显得有些垂头丧气,颇为无奈地说道。 “糊涂……你也是为官多年之人了,怎么连个毛头小子也斗不过?听闻这个高攀比前面那个高光远更加不堪,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杜向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正新说道。 周正新听后,内心也是有些无奈,他自己到现在都不明白,高攀是如何得知户房乱了规矩的事情! “是我们小看他了,现在想来,昨日他故意将那些乡勇引到库房去,就是别有用心,好巧的一步棋,我还一直以为,他是误打误撞!” 周正新眼神闪了闪,显得很是不甘心地说道。 “哼,一个毛头小子,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丹堂县什么时候听过知县的号令了?不行,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不给他来点教训,就不知,这丹堂县是听谁的!” 杜向君颇为沉重地说道,一边说,一边拿着眼光看着周正新。 这让周正新内心都跟着跳了跳,杜向君的话,让他很是不满! 什么时候,一个县的人不听官府的,反而听一个乡绅家的号令了?真当自己是土皇帝了? 皱眉想了想,周正新觉得,眼下最大的敌人似乎真的是高攀,而非杜家。 只有将高攀挤走,丹堂县衙里,才不会出现其他的声音! “如此,杜老爷可有什么高见?” 周正新挑了挑眉头,瞥了一眼杜向君问道。 “哼,他以为破了两个案子,得了一些屁民的追捧,就真的以为自己是父母官了吗?杜向明此刻还被他关押在县衙是?” 杜向君眯了眯眼睛,随后两眼放光,阴狠地说道。 “杜三爷不是你故意让他抓的吗?这可有什么说法?” 听了杜向君的话后,周正新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打算,便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问道。 杜向君淡淡地瞥了一眼周正新,撇嘴说道: “周大人,何必装作一副什么都知的样子?你是聪明人,咱们就没必要绕圈子了?” 周正新听后,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后,这才缓缓说道: “我是怎么也没想到,杜老爷心狠起来,连自家人都算计!” “哼,无毒不丈夫,再说,让他去县衙里吃些苦头也好,免得太过于骄纵,哪天给杜家惹出大祸事来了就不好了!” 杜向君轻哼一声,显得有些云淡风轻的意味,接着又说道: “印子钱早就泛滥成灾了,那日我听到他要那这个罪名拿下老三时,便想好了怎么反制,眼下既然他自己撞上来,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周正新听后,内心有些惊喜,又有些忌惮。 惊喜的是,杜向君准备反制高攀,若是能奏效,也能出一口恶气。 忌惮的是,杜向君内心如此阴险,就算是知县,他都敢阴,说不定他这个县丞,杜向君更没看在眼里? 内心虽有诸多思绪,可脸上却依旧不动神色,轻笑道: “如此甚好,若是能像他刚来时,就被乡勇们莫名打了一顿才好,听闻那日,被打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只是没想到命还真硬,这都没死……” 一边说,一边淡淡地扫了一眼杜向君。 杜向君闻言,手搭在了桌上,脸色十分坦然地说道: “此事我却不知,周大人莫不以为那些乡勇是我怂恿的?打死知县,那可是重罪,要抄家灭族的,反正他是来顶罪的,迟早会被罢官流放,不急于一时!” 周正新听后,眼眉跟着跳了跳,他一直以为,那些乡勇是杜向君指示的。 可听此刻杜向君所言,他根本就不需要急着打死高攀,而且,这样做,很有可能会招来大祸,实为不妥! 可若不是他?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周大人,你也不想想,咱们县的团练营总使是何人?好不容易能得一次捞油水的时候,却被告知,钱粮都被贪污了!换做是你,你心里甘不甘心?” 眼见周正新皱眉思索的样子,杜向君忍不住出口提醒道。 周正新闻言,瞬间明白了什么,随后又看了一眼杜向君,见他满脸地不以为然。 心里想着,好一个借刀杀人,故意将消息透露给团练营的总使,让这些人去打高攀! 偏偏这些乡勇还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消息,自然是心存怒火,来找人证实了! 而高攀才刚刚来赴任,凳子都没坐热,就让他拿出钱粮军饷来,他从哪里拿得出来! 这些原本心存怨气的乡勇,眼见高攀真的拿不出来,证实了他们的粮饷被贪污的消息,有人便忍不住动手了! 想到这里,周正新内心有些骇然,对于杜向君更加忌惮了,杀人不见血,说的就是杜向君这样的人了! 余光一瞥,正好看到杜向君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周正新连忙稳了稳心神,轻笑道: “那这次,杜老爷准备怎么做?还是直接动手吗?” “不用,我们依旧只要稳坐钓鱼台就行,将风声放出去,那些大钱庄富户大户家的老爷,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他淹了!” 杜向君老神在在地说道,似乎一起尽在掌控! 周正新闻言,听得有些心惊肉跳,又一次借他人之刀,杀人于无形呢! 此前,他还想着,若是高攀审判杜向明时,他可以在一旁看戏呢! 却没想到,杜向君早就想好了后招,根本不需要去大吵大闹,有人会替他去‘卖命’! 第28章 拉拢人心 丹堂县城外的一条小道上,高攀正带着人,在沿途巡视着什么。 跟在他身后只有邓文山一人,尹维安和彭明等人,则落后了许多,似乎是高攀故意如此? “邓典史,这条小河从何处而来啊?” 高攀眺望远处的一条小河说道。 “正是从上合村流下的小河,咱们本地人称呼为梁河,一直往西流经中里山水泊,而后汇入北河!” 邓文山跟在高攀身后,毕恭毕敬地说道。 皮楚新一案,已经彻底让邓文山颠覆对高攀的看法。 让他惦记许久的皮楚新真的被判了死刑不说,一向强势的周正新也哑火了,而且还丢了户房的掌控权。 这让邓文山不再小看高攀,看似高攀什么也没做,可邓文山却知道,一切似乎都是高攀在掌控局面! “向西流的?” 听了邓文山的话后,高攀摸着自己的下巴,有些疑惑地看着远处的小河。 在他的认知里,河流大多数都是向东或是向南的,向西的还是头一次听闻,便心下有些奇怪。 “大人,咱们县,可都靠着这条河生存呢,不过,一到了旱季,河里根本就没有水流下来,大家连喝水都成问题,地里的庄稼遇到这样的情形,基本是颗粒无收了!” 邓文山看着高攀不解的样子,连忙解释了起来。 高攀闻言,眉头紧锁,看来这时代,缺水问题还是颇为严重的,便沉声问道: “历来知县可想了什么法子?” “这能想什么法子?除非能将北河的水倒灌进来,否则,只能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邓文山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地说道。 高攀闻言,却是眼神一亮: “这个主意不错,怎么不去做?” “大人,若是能让北河的水倒灌,那咱们这也会缺水了,说不得,每年北河伏秋涨水时,还有洪灾的危害呢!” 邓文山闻言,脸色颇为惊疑地说道。 在邓文山看来,高攀这话,跟‘何不食肉糜’有些相似了,地形上的落差,除非神仙可以改变,否则,人力如何能办到?真的要来一次‘愚公移山’吗? “正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没去做怎么知道不行呢?” 高攀听出了邓文山语气里的讥讽意味,轻轻地摆了摆手说道。 邓文山闻言,有些默言,高攀这话,似乎是痴人说梦话了,让邓文山觉得,自己是否看错了? “不说这个了……邓典史,本官想将户房交由你管,不知你意下如何?” 高攀看出了邓文山的不信,却又不想反驳自己,便转移话题道。 “大人……这……下官恐怕难以胜任,再说这钱粮之事,也非下官职责啊!” 邓文山闻言有些错愕地说道。 “邓典史何必妄自菲薄呢?有些下县,除了知县外,便只有一典史,而这典史更是包揽了县丞和主薄的职责,难道在邓典史心里,你就无法做到吗?” 高攀回头微笑地看着邓文山说道。 邓文山闻言,瞬间有些动心了,可长期以来,压在他心头的三座大山,是他无法逾越之所在,高攀让他分管户房,这使得他有些恍惚。 从未想过,他会以典史的身份,分管户房之事! 县衙六房里,上三房为户、吏、礼三房,下三房则是工、兵、刑三房。 排在首位的自然就是户房了,负责赋税、田产、户籍等等事由,油水十足,也是县衙内所有胥吏最想待的一衙署了! 邓文山自然是心动的,可内心却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真的可以做到? “邓典史,这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本官不信,你一直希望做这个无甚大权的典史?” 高攀诱惑性的话,再次传到了邓文山的耳中,让他有些怦然心动,瞬间心情高涨,很难平复。 想了想,邓文山躬身给高攀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多谢大人赏识,下官定然好好掌管户房,不负大人期望!” 在邓文山眼中,此刻的高攀,已经不是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而是一个正经的七品掌印知县! “这才对嘛!好啦,无需行如此大礼,此后户房能不能重整旗鼓,就看你这位分管的典史了……” 高攀见此,颇为高兴地说道。 邓文山接受了他的好意,这让高攀长松了一口气,至少他已经得到了邓文山的认可! 县衙里的局势,高攀慢慢地已经摸清楚了一些,知道邓文山真的是一个边缘性的官员! 县衙内知县第一,总领所有要务,强势一些的知县,说一不二,所有政令指示,皆是知县说了算! 便是上级衙门长官,如知府都没办法直接干涉,必须得上书弹劾后,才能由皇帝下令,罢官停职。 而县丞、主薄皆是知县的佐贰官,唯独典史不同,可上可下。 邓文山在县衙里的地位,只比一般的胥吏高一些,也没有分管具体的衙署,唯一的职责便是缉拿凶手。 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高攀已经明白,不可能是一路人,尤其是周正新,他代表的可是乡绅在县衙的利益,高攀更不可能团结他了! 而邓文山则不同,不仅因为他职责可上可下,让人挑不出什么理来。 更重要的是,邓文山在县衙里‘无依无靠’、‘形影单只’,这正是高攀这个‘外来户’需要拉拢之人! 而且,通过脑海里的面板,高攀看到邓文山的官声不知不觉中,已经变为了六十五! 要知道,周正新这个县丞,还只有四十五的官声呢! 如此一来,更加让高攀觉得,邓文山是自己首要拉拢的目标,至少他对百姓是真心相待的! 而邓文山此刻,对于高攀的随和,内心也更加坚定地想着,要好好辅佐高攀了! 若是真的能将周正新耿庚辰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吏给排挤走,在他看来,这才是丹堂县百姓之服呢! 接着,两人便边走边说,十分融洽,如同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 不过,邓文山却始终保持着和高攀的半个身位距离,不会真的和高攀同步而行! 这个细节,高攀也注意到了,内心对邓文山更是高看了一眼,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得势而失了智! 第29章 民壮之祸 正当邓文山亦步亦趋地跟在高攀身后说话时,在他们前面,出现一混乱的局势! 只见几个民壮,正围着几个妇人,口出淫秽地调戏着。 高攀见此,内心有些鄙夷,连忙看了看身后的众多随从跟班,吩咐他们上前制止。 不过,还未等这些衙差到场,倒是有一个年轻男子,已经在前头交涉了! “小子,劝你少管闲事,快滚……” “小子,听你口音不是丹堂县的啊,外地人还敢多管闲事?” “就是,留下买路财,咱们就放你走,否则,今日别想走了……” “……” 瞬间,七八个民壮,不再管那些妇人,反而一脸阴笑地围住了这个年轻男子。 “大胆,你们是何人?不仅调戏妇女,还敢拦路收钱?谁给你们的胆子?” 就在此时,一个中年文士,突然出现,大声责斥道。 高攀眼见于此,内心来了兴趣,连忙制止众人向前,想先看看这两人什么来头再说。 “呦,哪来不知死活的东西?看你样子,还是个死读书的?哈哈……” “哈哈哈,就是……还管得挺宽的?你以为你是谁?官老爷吗?就算是县太爷在这里,这钱老子也收定了!” 几个民壮看起来就像是游手好闲的地痞一般,天不怕地不怕的,将两人围在了中间。 “这是你们县太爷定的规矩?还是说,你们县太爷都管不了你们?” 中年文士,一脸铁青地看着几人说道。 “哼,县太爷算什么东西,一个毛头小子,又心有亏欠,我们何须怕他?” “就是,乖乖地交钱,就放你们离开,否则,就别怪我们动手了!” 听到几个民壮在说自己,高攀脸色微变,眼神也变了,变得有些深邃。 “大人,这几个人看样子是团练营的乡勇,也不知那余宗其在弄些什么名堂,放任这些乡勇出来为祸!” 在高攀身边的邓文山,认出了几个民壮的身份,连忙压低声音说道。 高攀闻言一愣,疑惑地问道: “这余宗其是何人?” “大人不知道吗?他是咱们县的团练总使,此前是中里山下巡检司的巡检,后来县里要办团练,就举荐了他为团练营的总使!” 邓文山则躬身解释道。 “哦……那这团练营到底有多少人啊?还有,中里山上又有多少山贼?” 高攀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咱们县的团练营,自然只有五百人……中里山上的山贼,听闻也有五百多人,具体多少,没人清楚!” 邓文山则继续躬身说道。 “原来如此,多谢邓典史告知!”高攀回头感激地看了一眼邓文山。 “大人言重了,只不过说些我知道的,大人不必介怀,若是有所不明,大人尽管问下官便是,下官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邓文山见此,内心一阵暖流流过,十分的舒坦,连忙躬身地表明自己的心意。 高攀则再次点头,不再多言,静静地看着前面的局势。 “哼,你们本就犯了事,还敢讹诈我等,我定要去你们县衙状告于你们!” 此时,这中年文士,一脸的正义,指着几个民壮说道。 “哈哈哈,真是好笑,还想去县衙告我们?不怕告诉你,那毛头知县,前日被我们打个半死,自身都难保,怎么帮你?” “就是,乖乖拿钱走人,否则,我们真的动手了!” 领头的几个民壮皆是一脸讥笑地看着这个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闻言,脸色微变,倒是他身边的年轻男子,一脸平静,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弟兄们,打,狠狠地打……” 眼见这两人似乎不准备掏钱,领头的民壮便狠狠地说道。 “住手……” 高攀眼见火候差不多了,高声喊到。 几个民壮原本都已经准备出手了,听到有人出言阻止,下意识地看向了出声之处。 却发现,高攀身穿墨绿色官服,头戴乌纱帽,领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又民壮瞬间就认出高攀来了,讥笑道: “呦,真是有幸,在这里碰到毛头知县了,我说知县大人,你不去筹集咱们的粮饷,来这里闲逛干嘛?” 中年文士两人听到这民壮说高攀就是知县时,皆是将目光看向了高攀,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 “本官如何做,何时轮到你们来教导了?来人,将他们几个全部抓起来,关进大牢内!” 高攀冷冷地看着几人,沉声吩咐道。 几个民壮见此,先是愣住了,随后看到衙差真的准备拿他们时,有人连忙说道: “慢着,毛头知县,你这什么意思?我们犯什么事了?再说,就算犯事也轮不到你来管?咱们总使可说了,一切听他的指挥,就算是官府也不能抓咱们!” 高攀闻言,并不做过多的解释,只是一句简短的命令: “拿下!” 众多衙差二话不说,将这几个民壮给扣押住了! “你……这毛头小子,不怕死吗?真当自己是知县老爷了?快放了咱们,否则,明日,咱们总使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有人依旧嚷嚷地说道,显得很是不服! “真是聒噪,掌嘴,掌到他不再说话为止!” 高攀皱眉,平静地说道。 跟随他的衙差闻言立马忠心执行,几个耳光下去,瞬间让这民壮怒火冲天,怒吼道: “你敢打我……弟兄们,跟他拼了……” 几个民壮闻言,也立马反击起来,准备挣脱衙役的控制。 “不服官府管教,可当场斩首,不要手软,拿出佩刀,敢动者,杀无赦!” 高攀俊脸此刻显得有些扭曲,让人看了都觉得有些害怕。 众多衙差闻言,瞬间将腰间佩刀抽了出来,几个民壮见此,瞬间不敢动弹了! 这可是真刀,一刀下去,立马毙命,谁还敢动? “押下去,将手脚绑好,若是敢聒噪,掌嘴就是,什么时候安静了,什么停下!” 高攀见此,冷哼一声,冷冷地说道。 “是!” 众多衙差见此,齐声应承,押着几个民壮到一边去了。 跟在高攀身后的尹维安见此,有些胆颤心跳,小步快跑地来到了高攀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大人,这几个人动不得,他们可是团练营的人,剿匪还靠他们呢!” 第30章 外人何来 尹维安自以为自己提醒了高攀十分重要的事情,可在高攀心里,却并不这么认为。 “靠这样的人剿匪,怕是山贼还没看到,就已经转身逃跑了……” 高攀淡淡地瞥了一眼尹维安后,便不再理他,朝着中年文士两人走去。 尹维安见此,瞬间觉得自己十分委屈,他可是‘好心好意’提醒高攀,却没想到,高攀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冷嘲热讽的! 不过,刚刚高攀‘杀伐果断’的举动,还是让他觉得有些诧异! 在某个瞬间,他甚至觉得,高攀不似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而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让人觉得十分敬服! “让两位受惊了,本县出了这样的人,是本官没有管理好,本官在这里给二位陪个不是!” 高攀对着两人拱手说道,姿态放得很低。 他一眼便看出,这中年文士,不是什么普通人,像是一个谋士,面对这些民壮的威胁,一点都不畏惧,反而据理力争。 至于他身边的年轻男子,更加让高攀觉得心惊,因为他觉得,这个人很危险,看其眼神,有种被猛虎盯上的感觉! “原来是丹堂县的知县大人示下,在下章顺山,见过知县大人……” 中年文士连忙拱手行礼,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又客套地说道: “知县大人言重了,哪里没几个刁民恶人呢,既然知县大人已经做出了处置,我等感激还来不及,岂敢让知县大人赔罪!” 高攀闻言,满脸笑容说道: “不论怎么说,都是本官治下不严,出了这样的乱民,不如本官请二位去喝杯茶如何?以示本官对二位的一点歉意!” 章顺山闻言,转过头和身边的年轻男子对视了一眼后,这才躬身说道: “知县大人邀请,在下岂敢拒绝,我们接受便是,还请知县大人莫说歉意二字,我们二人还担当不起!” “无妨,本官又非天上神灵,岂有不犯错的时候,二位,请!” 高攀摆了摆手,又让两人先请。 章顺山见此,哪里敢真的走在前头,连忙客套地让高攀先走。 高攀见此,不再坚持,自顾自地走在了前头,又向尹维安询问附近哪里有茶楼或是茶舍? 尹维安不明白高攀为何对两个陌生人如此客套,不过,还是指明了一个方向。 彭明则一直恭敬地跟在了高攀身后,他此刻只记得自己姐姐对自己的警告。 让他好生跟在高攀身后,不要给高攀生乱,高攀说什么,他做什么就是! …… 很快,在入城的官道旁,就有一间茶棚,路过此处的商旅,都会停下来歇歇脚。 高攀让伙计准备几桌,给众人都上了茶水和点心,自然包括跟着他的随从衙差了。 而茶钱,自然是尹维安给了,这让尹维安满脸难堪,可面对着高攀的质问,尹维安也只好乖乖地去付账了。 邓文山见到这一幕,心中有些惊讶,没想到,一直很是吝啬地尹维安,竟然舍得为高攀花钱,也真是难得。 “二位,这茶棚里只有粗茶和不入眼的点心,还望二位不要嫌弃才是!” 高攀此刻却是大手一挥,笑着对章顺山两人说道。 “大人又言重了,既然大人都不嫌弃,我们二人又有什么好嫌弃的,只是难得让大人破费了!” 章顺山依旧十分客套地说道。 “唉,说来不怕两位笑话,眼下咱们丹堂县真是水深火热,一边是中里山的山贼,一边是缺水收成不好,百姓们日子过得很苦啊……” 高攀突然话锋一转,开始伤感时事来了。 章顺山听后,眼神闪了闪,连忙说道: “想必有大人在,此后这样的局面会变得好很多……” “很难说啊,你们也看到了,那几个民壮乡勇,根本就没将我这知县放在眼里,况且,他们作为乡勇,不在营寨里操练,却出来调戏妇人,游手好闲,要是真对上那中里山上的山贼,怕是一看到掉头就跑啊!” 高攀摇了摇头,显得很是悲哀地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再怎么说,团练营也有正规的武器和兵甲,那些山贼不过是乌合之众,若大人有心操练这些乡勇,灭掉一个小小的山寨,还不是顺手而为?” 章顺山则显得很是豪迈地说道,似乎在他眼里,中里山的山贼根本不值一提。 高攀闻言,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说道: “本官却从未有过操练士兵的经历,也不知如何带兵打仗,先生若是有什么高论,还请不吝指教!” 章顺山闻言,瞬间愣了一下,随后连连摇头: “当不起大人一句先生之称,在下山野村夫,大人怕是要失望了,并无什么高论!” “先生何必如此,我刚看到先生时,就觉得先生定然有运筹帷幄之能,我也不奢求先生帮我,只望得先生指点一二,我先替丹堂县全县百姓谢过先生了!” 高攀却似乎认定了他一样,姿态放得很低了,请求章顺山指点。 “这……既如此,在下就献丑……” 章顺山眼见于此,也只好点了点头,给高攀献出了一剿匪的计策。 “多谢先生指点,让我真是茅塞顿开啊……” 高攀听后,十分高兴,端起茶杯,敬了章顺山一杯。 章顺山见此,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看高攀,连忙客套地推脱了几句。 又谈了一会后,高攀起身告辞: “两位,我还有事,便先走一步,若是有事,尽管来县衙找我,我想丹堂县里,大部分事情,我还是搞得定的!” “多谢知县大人款待,我二人定然铭记大人恩情,大人慢走!” 章顺山两人也是连忙起身,躬身恭送了高攀一众人离开。 看着高攀一众人远去的背影,章顺山身边的年轻男子突然说道: “章先生,这高攀看起来不像是传闻那般不堪啊,若他真能管理好丹堂县,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章顺山闻言,并没有直接表明态度,而是想了一下,随后才轻叹一声说道: “他也没办法,被推出来顶罪,光是秋粮一项就难以交差啊!” 第31章 彪悍之人 章顺山的话,让年轻男子愣了愣神,随即问道: “说起来,这丹堂县的知县,就如同菜市场一般,随意地换来换去,朝廷就不管管么?” 章顺山闻言,喝了一口茶后,看着高攀等人远去的背影,轻叹道: “中里山的山贼,为祸一方,前几任知县,要么被吓破了胆,要么就被山贼给杀了,一时间,京城吏部等待实缺的进士老爷们,皆是不敢来这里就任啊!” 眼见年轻男子听得仔细,章顺山听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 “吏部的人见此,也不敢上报,便只要有人敢来这里上任,就直接批准,也不管其他什么了,故此,这高家才能如此简单的连换两人!” “高家老太爷是泉国公,高家也是有名的勋贵之家,为何要在意一个知县的位置呢?” 这年轻男子似乎明白一些事情,又有些疑惑地问道。 章顺山闻言,先是笑了笑,随后才压低声音说道: “高老太爷虽然还是国公爷,可这高家二代,却不怎么成气,长房高启元不过是在兵部挂了个闲职,剩余几房里,只有二房老爷挂着一个武德将军,在九边领军,三房老爷在家经商,四房老爷是个清高之人,为了考取功名,到现在还未娶妻……” 章顺山说得很是仔细,让年轻男子听得有些痴迷,恍惚间如同自己就在高家一样。 “五房的老爷,好似早早就去世了,倒是留下了一个子嗣,就是这高攀了!” 听到这里,这年轻男子连忙惊奇地问道: “章先生,高家的事情,你怎么这么清楚?难道你是他家亲戚不成?” “哈哈,你想哪去了,此前替大人去京城办事,偶然间听到的,而且这也不算什么隐秘之事,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章顺山摆了摆手,轻轻地笑道。 “那这样说来,高攀虽是高家五房唯一子嗣,却被拿来顶罪,看来他在高家也是可有可无啊……” 年轻男子淡淡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小家有小家的好处,大家有大家的不便,高攀虽然是高家嫡系子孙,可到了他这一代,怕是和长房没什么情分了,被拉出来替罪,也就很正常了!” 章顺山顺着年轻男子的话,轻叹一声说道。 “唉,看来生在大户人家里也未必是件好事啊,若是庶房子嗣,还得替嫡长房顶罪,悲哀……悲哀啊!” 年轻男子也是跟着哀叹一声。 “好了,别替他悲哀了,眼下咱们可得想想,怎么向大人交差!” 章顺山见此,沉着脸色说道。 “是,先生,咱们还是先进城再说,眼下,也还是眼前一抹黑呢!” 年轻男子恢复了神色,一脸正经地说道。 “如此也好,咱们先进城!” 章顺山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两人起身,朝着丹堂县城而去。 …… “总使……总使,不好啦,耳五他们被人抓起来了!” 在丹堂县城西边,离县城五里外,设了一座营寨,便是刚刚搭建起来的丹堂县团练营! 此刻,在大帐内,一个乡勇匆匆跑了进来通禀道。 在营帐的上首之处,有一个面容粗犷,麦色皮肤,个子不高的中年男子,正拿着酒壶在喝酒。 此人便是团练营的总使余宗其,听到这乡勇通禀后,余宗其瞬间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何人这般大胆?敢抓我团练营的人?不想活啦?” “回总使,是……是那毛头知县!” 这前来通禀的乡勇,也是战战兢兢地说道。 “什么?毛头知县?干他良的,点齐人马,随本使去县衙要人,顺便将咱们的粮饷,也一并要回来,否则,咱们就将县衙给拆了!” 余宗其显得很是狂暴,二话不说,便准备点齐人马,去县衙闹事! “总使……这样不大好,会被当做造反的……” 这乡勇没想到余宗其如此火爆,一言不合就要去闹事,连忙劝说道。 “放屁,咱们拼死拼活在这操练,这些贪官污吏,不仅将咱们的粮饷给吞没了,还敢抓我们的人?哼,没有直接杀进去都算好的了!” 余宗其显得很是暴怒,阴狠地说道,让营帐内其余人,不敢再多劝。 不一会,约摸三百多的乡勇被集结了起来,余宗其领头,骑着一匹马,暴喝一声,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地朝着丹堂县衙而来! …… 而此刻在县衙内,高攀正在自己的办公房里,看着一些文书和资料,彭明则在另一头学着写字。 突然有小吏匆匆地跑进来说道: “大人,不好了,县衙门口已经被团练营的人包围了,他们还说……还说,让大人出去给个说法,放了耳五等人!” 高攀闻言,眼神闪了闪,心道,来得还真快。 便站起身来,整理了仪容,朝着外头走去。 彭明见此,连忙放下笔,准备跟着高攀出去。 “你就别出去了,好好练习,待会我回来会检查你有没有写好,没写好,不准你吃晚饭,知道了吗?” 高攀连忙拦住了彭明,严厉地看着他说道。 彭明见此,瞬间整张脸都黑了下来,不过,看着高攀严厉的眼神,还是乖乖地认了,回到了刚刚的位置,继续练习写字! 高攀见此,这才踱步离开,出了门,余光正好瞥到了右边的屋子,见到一个人影,在偷偷地看着他这边。 心里冷哼一声,快步地朝着前衙而去。 而右边的屋子,是主簿耿庚辰所在的办公房。 此刻,耿庚辰正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看着高攀正房的动静,看着高攀走出来后,内心一动,沉声吩咐道: “来人,好好地盯着他……对了,周正新人呢?” 有他的攒典走出来回话道: “回大人,周县丞,似乎出去了,现在都没看到回来呢!” “嗯,知道了,你先去盯着高攀……”耿庚辰眼神闪烁地说道。 这攒典闻言,也是立马躬身应承,走了出来朝着前衙而去。 看着高攀消失的背影,耿庚辰内心想着,看这次在余宗其这莽夫面前,你还有什么招数! 心想,若是高攀等会再被打得半死,自己该如何自处呢? 第32章 聚众要挟 丹堂县衙门口。 此刻已经围满了很多人,不仅是团练营的乡勇,还有许多围观的百姓,也纷纷围拢了过来,指指点点,皆是看起了热闹来! “这些乡勇怎么回事?围着县衙做什么?” “听说是咱们知县大人抓了几个调戏良家妇人的乡勇,这团练营的人就不干了,来要人呢!” “原来如此,这些乡勇明明该去和山贼撕打的,却调戏良家妇人,真是该死,如此,还不如让他们回家……” “……” 众多百姓自然是站在弱势一方的,眼看着余宗其等人,气势汹汹地走进县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更何况,他们还真的做错了事情,竟然还敢如此嚣张,更加让人不耻了! “叫什么叫,再叫,将你们嘴巴全部堵上,快滚……” 有乡勇忍不住,对着四周的百姓怒吼道。 众多百姓见此,皆是敢怒不敢言,这些乡勇如同凶神恶煞一般,那里是他们能够招惹的,有人连忙离得远远的,生怕被牵连! “余宗其,你好大胆子,私自带兵围拢县衙,你这是要造反吗?” 就在此时,高攀响亮的声音传了出来,直透人心。 就是为首的余宗其,此刻内心也有些心惊,不过,看着高攀的身影从县衙正门走出来时,瞬间神色又变得不齿起来! “小知县大人,我们没有造反,只不过是为自己的弟兄们申冤,想我们为了剿匪,日日苦练,出汗出力,可小知县大人一句话,就将他们抓了起来,这是何道理,如何让我们心服?弟兄们,你们说,服不服?” 余宗其对高攀十分的不敬,即便此刻高攀已经出现,他依旧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高攀说道,最后还不忘身后众人。 听了余宗其诱导性地问话,众多乡勇,也是齐声高喊: “不服,不服!” 声浪之高,让人闻之色变,让不少围观百姓,皆是退避三舍,不敢再逗留,只敢远远地看着。 而高攀则独自一人,站在门口的台阶之上,面不改色地看着众人。 “耳五等人,出言污秽,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并且拦路打劫,本官作为知县,抓他人乃是本分之事,你们有什么不服?” 高攀则看着余宗其朗声说道。 “哼,那也该问一问小知县大人你,原本答应给咱们的粮饷没有,如何让我们安心操练?迫不得已只好出来自己寻找粮饷了,这难道不是怪你吗?” 余宗其阴鸷地看着高攀说道,眼下他觉得自己手握大义,高攀无论如何都无法和自己匹敌! “是吗?那你们就可以去调戏良家?就可以随意打劫他人?让你们团练是为了剿匪,眼下你们和山贼有何两样?” 高攀不紧不慢地斥责道。 “哼,一切都要怪你,若不是你不给粮饷,也不会落到今日之田地,到底放不放人?还有我们的粮饷,你也该给了?” 余宗其此刻觉得自己说不过高攀,不过还是咬死了一切都是高攀造的祸事,还有粮饷的事情,一直都是余宗其觉得,最为难以饶恕的事情! 而高攀则估摸着这团练营到底有多少人,对余宗其的威胁,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得到一个大概的数目后,高攀内心瞬间有些愠怒了,对于余宗其这样的滚刀肉也更加厌恶了! “本官可以给你粮饷,不过,需要本官亲自发放,交到每个乡勇自己手上!”高攀冷冷地说道。 余宗其听后,有些惊疑地看了看高攀,见他似乎说的不是假话,内心更加惊讶了。 “好,只要小知县大人能够拿得出粮饷,我们就立马掉头回营中操练!”余宗其连忙说道。 在他看来,前日高攀拿不出粮饷来,就已经说明粮饷真的被吞没了。 至于去了何处,他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高攀肯定是拿不出粮饷来才是。 “好,那你说话可要算话!否则,本官只好替你管理团练营了!” 高攀也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余宗其说道。 “我自然说话算话,你先拿出粮饷来……”余宗其扬了扬手,显得很是不耐烦地说道。 高攀见此,内心冷哼一声,随即,便转身走进了前衙,朝着库房而来。 而闻讯赶来的尹维安,此刻也快步地走到了高攀身边,躬身说道: “大人,库房里没有任何粮食和银子了,你不该答应他们的,卑职想来,他们再怎么也不敢冲击县衙的!” 高攀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尹维安,淡然地说道: “那也不能一直拖下去,这些乡勇总该去操练,否则,等到山贼来临时,何人可以保卫无辜百姓?” 尹维安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高攀的话。 眼看着高攀真的要去县衙库房时,尹维安内心一惊,有些着急,想要去通禀周正新。 刚刚他去寻找了周正新,却发现周正新此刻竟然不在县衙内。 眼下高攀执意要去库房,那么没人可以阻拦他。 这该怎么办?尹维安脑海里,此刻只有这一个想法。 随即,想到只有拖住高攀一个办法,又让人去通知周正新才行,否则库房真要被打开了! “来人,开门!” 高攀再次来到了这库房门前时,大喊一声,不再是昨日那般小声小气了。 库房大使陈根旺带着几个小吏,连忙跑了出来,满脸堆笑道: “卑职见过知县大人,大人应该明白,这库房归周大人管,没他的手令,不准人进出的!” “哼,眼下周县丞不在,本官说了算,怎么?你敢违抗本官之令?” 高攀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根旺说道,言语里皆是怒火,让陈根旺听了心惊胆战。 “大人,不如等周县丞回来后再说?眼下……” 尹维安也连忙站出来说道。 “混账!是本官大?还是周县丞大?你不开是?……来人,将库房大门撞开!” 高攀再次高声斥责道,让尹维安的话都没说完,浑身都跟着一颤,惊骇地看着高攀。 心道,今日这库房怕是不得不开了,只希望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才好! 第33章 揭开盖子 正在自己家中悠闲的周正新,突然听到了一个骇然的消息,连忙起身,官服都没有穿好,就准备匆匆离开自己的宅院。 “老爷,慢点……你的官帽……” 后边还有一个丰腴的妇人在追赶,周正新这才想起自己的乌纱帽没戴。 连忙转身回头去拿,也就这一转身的功夫,周正新突然冷静了下来。 听到高攀带人闯进了县衙库房内,周正新头一个想到的便是糟糕出事了! 随后,便想着要去阻止高攀,可就这一转身的功夫,周正新突然想起,库房里的东西,他都转移出来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想到这里,周正新瞬间轻松了起来,仔细地看了看给自己送官帽的丰腴妇人后,这才出了门,坐着轿子,慢悠悠地朝着县衙而去! …… 而此刻的县衙库房内,大门已经被打开了,除了空荡荡的地皮外,什么东西都没有,倒是有几张小吏们用来办公的桌子。 高攀率先走在了前头,脸色阴沉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库房。 “大人,卑职早就说过了,这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大人何必再来呢!” 尹维安在高攀身后,唉声叹气地说道。 “大人,自上任知县到任后,库房里的东面,要么被他给支出去用了,要么就拿去典当换成了银子花了,确实再无其余的粮食和银子了!” 库房大使陈根旺此刻也是苦着脸对高攀说道。 “哼,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本官问你,县衙库房里,除了粮食和官银,可还存过其他东西?” 高攀回头身来,厉色地看着陈根旺说道。 “回大人,并没有!” 陈根旺有些颤抖地回道,他不明白,高攀为何要问这个。 “混账,真当本官是三岁孩童吗?丹堂县辖内登记在册的有七千多户人口,共计二十四万余众百姓,除了粮食官银,应该还有布绢、官铁、茶、盐、农具等等,可你却告诉本官,除此两样,再无他物?” 高攀瞬间提高了气息,高声质疑道。 正当库房大使陈根旺不知该如何回答高攀时,外面传来了了周正新不咸不淡地声音。 “那是因为前任知县,为了挥霍,早就将库房里能典当的东西,全部都典当换成了银子花了!” 接着,众人便看到周正新缓步走了进来,进来后,并没有恭敬地高攀行礼,而是有和高攀分庭抗礼之势! “周县丞,来得正好,本官却不知,前任知县哪来这般大胆,连朝廷严管之物也能典当吗?哪家当铺如此不知利害?不怕官府追查吗?” 高攀依旧高声厉色地说道。 高攀通过记忆得知,高光远是高家二少爷,也是高启元的二子,标准的纨绔公子哥,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之人。 前身和高光远接触不多,除了逢年过节时,高家大大小小的人物都聚集在一起时,前身才能和高光远打个照面! 虽然接触不多,而且对高光远的印象,也多是道途听闻。 不过,高攀却也知道,高光远虽然纨绔了些,可该明白的事情,他还是能懂的! 周正新等人竟然说高光远将库房里所有东西都拿去典当了,这真是把他当做三岁孩童了! 也太小看高光远了?高攀觉得,没有几百上千两银子,在高家二少爷眼里,恐怕算不得什么! 即便他真的想要典当东西,库房里也该会留下一些破烂,或是高光远一眼看不上的东西! 眼下库房里干干净净,一点东西都没有,除了掩耳盗铃之外,高攀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高知县要是不信,大可以写信回家问问你那位堂哥,二者,库房里进出都是有记录在册的,且都有上官签字审批方可做出入账,有账簿在,高知县就是不看一眼吗?” 周正新此刻也不再跟高攀客气了,知道杜向君不会放过高攀后,周正新心里,自然更加不将高攀放在眼里了! 至于明面上的和气,是做给别人看的,触及到他的底线时,何来和气之说? 高攀见此,挥了挥手,示意将账簿拿来,陈根旺会意,恭敬地将账簿送上。 接过厚厚的账簿后,高攀一眼就看出了上面的漏洞,内心差点没有笑出声来! 这些人,做假账的功夫太差了,前世的高攀,在一家小公司里摸爬滚打多年。 早就对如何做账了如指掌了,这账簿上的账,高攀一眼就看出了,是假账,而且是明目张胆的假! “混账,竟然敢拿这样的假账来糊弄本官?周县丞,你好大的胆子啊?连朝廷的赋税秋粮,你都敢动手脚?不怕皇上砍你头抄你家吗?” 高攀将手中账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疾言厉色地看着周正新斥责道。 周正新眼看着高攀挑眉翻看账簿时,就觉得不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他原本看来,高攀肯定是看不懂这上面的账目的,只要前后的数目对的上,周正新觉得,高攀就无话可说了! 可高攀翻了几页后,瞬间就察觉出不对,这让周正新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连忙稳了稳心神,站直了身子说道: “高知县,这话从何说起?这账簿上的数目,可是一一对得上,高知县这是没办法解决粮饷之事,拿这个来说事了吗?” “你是觉得本官看不懂账目是吗?需要本官现在就请账房的人来核算一遍账目吗?本官以为你们至少表面工夫会做好?却没想到,做假账连掩饰也没了是吗?” 高攀此刻却如一个判官一样,瞪大眼睛,看着周正新等人。 虽然看起来高攀年岁不大,可在周正新等人面前,高攀此刻已经超出了年龄的限畴,比周正新等人高上了不知几畴了! 周正新听后,心乱如麻,眼神忽明忽暗,事已至此,他似乎真的有太多漏洞还没有弥补! 可此刻他不能像上午时,将自己的罪责推得一干二净,毕竟户房的事情,他可以说自己并不知情。 库房的事情,需要他审批过目,方可算数,眼下,他已经没有退缩的可能! 第34章 拨云见雾 周正新此刻进退维谷,心乱如麻,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高攀逼到这个地步! “高知县,这上面或许有假,可事实胜于雄辩,这库房内的东西,皆是前任知县高光远弄走的!” 周正新此刻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事已至此,即便和高攀撕破脸皮,他也不能承认,这库房里,他动了手脚! “哈哈哈,周县丞,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账簿上写得很清楚,秋粮全县共纳粮七千五百石,税银三千两,本县自留粮五百石银一百五两用于官吏俸禄发放,本官却不知,这自留的粮银去了何处?” 高攀轻笑三声后,盯着周正新追问道。 周正新此刻额头上汗如雨下,昨日听到高攀说要亲自来库房检查时,周正新便想着,不能让高攀看到真相。 如此,一不做二休,干脆将库房内所有东西都转移了出去! 可他却忘记了,朝廷征收的秋粮赋税里,自留的粮银,没人动过。 就算是将所有事情都推到高光远身上也是来不及了,因为,此前他们就没人想到这一茬! 眼见周正新愣在当场不说话了,高攀冷哼一声,继续说道: “周县丞,需要本官亲自上折子去府衙吗?到时候,可就没有回头路了,眼下只要你告知本官,你藏粮银之处在哪里,本官可既往不咎,大家依旧可相安无事!” 周正新闻言,惊骇地看着高攀,他是没想到,高攀竟然知道,自己将库房内的粮银都藏了起来! “高知县,你在说什么,我……我……下官听不明白!” 周正新也只好垂死挣扎了,装作听不懂高攀的话,内心却在焦虑地思索着,还有什么办法,挽回这一局面! “周县丞,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若是再执迷不悟下去,不仅是丢官,连你妻儿都要跟着受罪,家产也要被抄没充公,你可想好了!” 高攀此刻不紧不慢,一字一句地看着周正新说道。 尤其是最后一句时,高攀更是抑扬顿挫,让周正新听得内心猛然大跳! 他似乎已经看到,自己被人拷上了枷锁,而他那丰腴的夫人被发配教坊司为娼的一幕! 瞬间让周正新吓得浑身都冒出了一身冷汗,迟疑地摇了摇头,目光渐渐焦距在了高攀身上。 看着此刻不足弱冠之年的高攀,周正新有种看到四十多官场老油子的荒谬之感! 随后,有些失魂落魄地耸拉着肩膀和脑袋,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样败给了一个毛头小子! “怎么?周县丞依旧不肯说是吗?那么本官只好让知府大人来定你的罪了!” 高攀知道眼下周正新已经‘破防’,因为在脑海里,他看到周正新的威望值,瞬间跌到了十一。 而他自己的威望,则提升到了十五,上次破了上合村郑三乐夫妇命案后,高攀的官声值也提高到了三十! 这让高攀内心有些窃喜,县衙里,周正新若是被斗垮了,在高攀看来,此后他这知县的位置,也算是坐稳了! 眼见高攀似乎准备上书给上宁府知府,周正新瞬间回过神来,颓然地指了指某个方位! 高攀见此,眼神亮了亮,顺着他所指的地方看了过去,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周正新! “陈根旺,打开……” 周正新知道自己没有再挽回的可能,便是再怎么狡辩,最后的结局无非就是他刚刚心中所想的结局! 故此,眼下他也不想再争辩隐瞒什么了,吩咐陈根旺打开什么东西。 陈根旺闻言,看了看周正新,又复看了一眼高攀,这才躬身走到了刚刚周正新所指的位置! 随即,高攀看到陈根旺在墙上搬出了一块砖头,接着第二块,第三块…… 不一会,库房西边的墙就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而墙洞的另一边,竟然是另外一间颇为大的屋子! 高攀这才明白,周正新是怎么不知不觉将整个县衙库房搬空的! 因为,在库房的另一边,是紧挨着县衙的一间民房,而这间民房,正好和县衙库房相隔不到几寸远! 高攀惊叹过后,连忙走了进去,神色立马大变! 因为在这民房里,原本是县衙库房的东西都在这里,包括此前高光远‘挥霍’了的秋粮赋税! 此刻高攀脸色大喜,他来替高光远顶罪,顶的就是秋粮赋税被‘挥霍’光的罪名! 赋税乃是朝廷最为看重的,不说高光远敢讲秋粮赋税给‘挥霍光’,就算只是征收不力,没有达到朝廷规定的数目,皇帝也会下旨申饬! 严重一些的,会被降职,甚至是被削职为民! 更何况秋粮赋税被高光远给嚯嚯完了,这种定然是死罪,毫无疑义的那种! 暴戾一些的皇帝,说不定还会下旨凌迟处死,祸及家人也说不定! 高光远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后,连忙连夜灰溜溜地回到了京城,将此事告诉了他的亲爹高启元! 作为高家二代长房老爷,高启元便想出了让高攀来顶罪的办法,至于皇帝会不会论罪到高家,高启元觉得,高老太爷毕竟还是泉国公,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会拿高家如何! 而眼下,高攀不仅将周正新给压制住了,而且还顺带将高光远被‘挥霍光’的秋粮赋税给找回来了! 如此说来,高攀顶的最大罪名,自然就不需要担心了! 只是高攀初看到这秋粮赋税时,还有些疑惑,为何高光远说,这秋粮赋税被他挥霍光,却依旧还完好无损的在这里存放着呢? 随后,高攀转念一想,瞬间就明白了过来,看了看不远处,失魂落魄的周正新后,内心冷哼一声。 心道,也只有高光远这样‘无知’且‘单纯’的纨绔公子哥,会被周正新他们耍得团团转! “来人,去将余宗其请来,就说本官问他,需要多少钱粮!” 高攀内心十分喜悦,头上笼罩的巨大乌云,此刻一经消散,让高攀如同拨云见雾一般,脸色也变得开心起来。 而周正新、尹维安、陈根旺等人,要么失落落魄,要么苦着脸,要么惊骇地无以复加。 而对于高攀的吩咐,有人衙差瞬间反应了过去,应承一声后,匆匆地去请余宗其了! 第35章 轻松拿下 在县衙门口等待的余宗其听到有衙差叫他时,此刻他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眼中死死地盯着这有些年代的县衙大门,心里想着,今日,若是这高攀不给出什么说法,说不得,要冲进去大闹一场才行! 不然,他这个总使做的窝囊,钱财没捞着,人也保不住,此后他还怎么在丹堂县混名声? 心中一横,想着,大不了将县衙搅得天翻地覆之后,带着众人去投靠中里山的大当家! 反正当个什么巡检总使的,累死累活不说,还得不到什么好处,不如反了! 正当他想带人冲进去时,就有小吏出来告诉他,高攀让他进去领钱粮! “……余总使,知县大人还让小人问你,总计需要多少钱粮,他好支取出来给你们!” 传话的小吏还不忘多问了一句。 “哼,咱们团练营总计五百人,此前县里募捐的钱粮,都是给我团练营的,只需要他将这些钱粮划给我们就行,多得我也不奢求!” 余宗其撇了撇嘴,冷哼一声说道。 “既如此,余总使随我来!” 传话小吏见此,知道自己做了主,连忙在前头领路,余宗其则快步地跟着他,进了县衙前衙。 “小知县大人,你可别耍我,若是外头的众多弟兄看到我半个时辰都没出去,肯定会冲进县衙内的,可别怪我没提醒小知县大人!” 余宗其一进前衙,就看到了背着手站在此处的高攀。 高攀此刻正在心里合算着五百乡勇,大约需要多少钱粮,突然听到余宗其的‘警告’,平静地转过身来。 “余宗其,你当县衙是什么地方?你们真的准备造反吗?本官又何须扣押你这样的人?真是不知所谓!”高攀正色地斥责道。 “你……你……你,不要左一个造反,右一个造反,哼,说不得,我们造反了,头一个就是杀了你这贪官之头!” 余宗其听了高攀这话,气得浑身发颤,指着高攀大声说道。 “大胆,余宗其,你不过一个未入流的巡检、总使,就敢如此对本官如此说话吗?从明日起,本官撤除你巡检之职,另选他人!至于团练营,也无需你负责了,快些滚回家去!” 高攀正想着如何拿捏他呢,没想到他自己倒先撞上来了,岂有顺着他的道理。 “你……好呀,原来你早就想要这么做了?拿不出钱粮,就用这样的下作的手段?你可别后悔!” 余宗其此刻气极了,浑身的酒气,更显得此刻,他有些色厉内荏了! “谁说本官拿不出钱粮?不仅如此,本官还要当着你的面,和外面百姓的面,给所有乡勇发放粮饷!” 高攀瞳孔瞬间缩小,直盯着余宗其,朗声说道。 余宗其听后,瞬间哑然了,若是高攀真拿得出钱粮,他被撤职,是高攀分内之事! 县衙内,除县丞、主簿、典史外,其余吏目胥吏之流,‘生杀予夺’之权,皆是知县一人说了算。 高攀执意要撤掉他这个巡检,余宗其也拿高攀也没办法,骇然地看着此刻居高临下的高攀,一句话也无法反驳! 过了良久,余宗其这才憋出一句话来: “即便是撤除我,也该给个理由,否则,我……不……服!” 听着余宗其这有些执拗的话,高攀内心觉得,莽夫就是莽夫,事到如今,连自己错在哪都不明白,还想当‘滚刀肉’? “哼,光一个对上官不恭不敬,本官就足以撤了你的职……”高攀冷哼一声说道。 余宗其听后,瞬间涨红了粗脸,阴狠地看着高攀,似乎对这个理由,绝对是心有不甘的! “怎么?不服气?那我再说你第二个罪名,没有指示,无故带人围拢县衙,这是死罪!” 高攀见此,面不改色地沉声说道。 余宗其听后,瞬间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高攀,此刻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其他罪名? “其三,你作为团练营总使,不用心操练乡勇,却放任他们出来为非作歹,当同罪论罚!” 高攀则依旧数着余宗其的罪名,眼看着余宗其脸上神色阴晴不定,高攀内心大振,接着说道: “其四,团练营总计募集了五百乡勇,可本官刚刚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跟在你身后之人,只有约摸两百九十多人,就算加上被关押的耳五几人,也只有三百人出头,本官想请问你,剩余两百人去哪了?还是说,为了吞没这两百空饷,你故意如此做的?” 余宗其闻言,此刻已经没了任何可反驳的话语了,一脸惊疑地靠着高攀。 高攀则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后,重重地说道: “光这四个罪名,每一个都足够让你丢官了,而你却还有脸说不服?本官看在你还有些许的功劳上,没有论罪,已是宽容了,眼下可还有不服?” 高攀的话,如同九天之上传来的钟声一般,让人听了觉得振聋发聩,瞬间能够清醒过来! 余宗其也是如此,此刻他内心思绪万千,面对高攀的申讨,却无法做出任何举措了,呆愣在了当场。 高攀见此,嘴角微微上扬,缓步从余宗其身边经过,走向了县衙门口处。 来到门口,看着众多乡勇,高攀高声喊道: “从今日起,余宗其不再是你们的总使,总使之职暂由本官亲至兼领!” 众多乡勇听后,瞬间炸开了锅,说什么的都有,多数是指责高攀的。 有让他放人的,有让责问他凭什么撤掉余宗其的职,还有人扬言拆了这破县衙,反了算了! “你们真敢造反吗?可要想清楚了,若是造反不成,你们皆要被凌迟处死不说,你们的家人,男的为奴,女的为娼,世世代代,皆没有翻身的可能!” 高攀朗声说出来造反不成的后果。 果然,话音刚落,这些异常‘嚣张’的乡勇,瞬间气势就低了许多,最主要余宗其不在,没了领头人,他们此刻不知该听谁的。 “若是不造反,那么,你们依旧是团练营的乡勇,可来本官这里领三斗粮食五百文铜钱,这还只是本月的粮饷,此后月月都有,若是剿匪得力,升至队长、副使,则可领更多粮饷……” 高攀看着众乡勇气势没了,提高气息,朗声说道。 众人人听闻,皆是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不知做何感想了! 第36章 落运之人 “除此之外,杀一个山贼,便可领一钱银子,十个山贼,便是一两银子,一百个便是十两银子……” 眼见众多乡勇皆是面面相觑,高攀接着说道。 “哼,你说的再多,我们也没看到真金白银……” “就是,快放了我们的弟兄,还有余总使,否则,没完……” “说的这么好听,真正能到我们手上的,能有一钱银子没有?” 反应过来的众多乡勇,开始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既然如此……来人,将粮食银子搬出来,本官当场给你们发放!” 看着众多乡勇依旧不信的样子,高攀大手一挥,让人将粮食和银子搬出来。 有壮班衙差听后,依言抬了一些粮食和银子出来。 看着众多晃眼的铜钱,以及一袋袋粮食摆在面前时,众多乡勇的嘈杂之声,瞬间没了! “所有人,在这里重新登基画押后,就可领三斗粮食五百铜钱,本官说道做到!” 高攀眼见于此,高声大喊道,紧接着又警告众人: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领了粮饷后,你们可就要遵守王法,若是有犯者,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众多乡勇再次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去领了! 不过,很快有人就动心了,毕竟到手的银子和粮食,才是他们最需要的,谁会拒绝呢? 慢慢地越来越多人,开始来到高攀面前,高呼大人,言道愿意听从知县大人号令! 高攀见此,轻轻地笑了笑,脸上挂着和煦之色,唤来一书吏当众办公,给众多乡勇,重新登记造册。 …… “大人……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了!只是卑职不明,大人为何要告知他藏银之处啊?” 在县衙库房外的同道上,此刻周正新正垂头丧气地看着某处发呆,在他身后的尹维安,忍不住出言劝慰道。 “不告诉他,光一个私藏库房东西之罪,我就难以抵抗,即便是再怎么狡辩,最终也不过是落得罢官抄家的地步,可我不能眼看着我的妻儿受难……” 周正新回过神来,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唉,既如此,此前大人所有谋划,都化为了乌有,还成就了他这个毛头知县!” 尹维安听后,轻轻地摇了摇头,轻叹道。 周正新闻言,神色一滞,随后狐疑地看着尹维安说道: “本官还在奇怪,他是如何得知,库房的东西被转移的?此事知道的人不多,说,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尹维安听后,瞬间吓了一跳,连忙躬身回道: “冤枉啊大人,卑职就算有千万个胆,也不敢和大人作对,大人应该知道卑职的忠心啊!” 周正新闻言,冷哼一声,不再看着尹维安,而是看向了前衙某处。 “怎么回事?”周正新听到了外面嘈杂之声,顺口问了一句。 尹维安听后,连忙出去打探,不一会,就回来了,恭敬地回道: “大人,外面正在发放粮饷呢,而且余宗其被高攀给下了,眼下正失魂落魄地站在前衙呢!” 周正新闻言,眼眉挑了挑: “他还真敢啊?余宗其是出了名的混不吝,高攀这样做,就是在逼余宗其造反啊,而且,除了余宗其会操练乡勇外,其余人哪个会带兵?这不是胡闹吗?到时候山贼下山,受害的还是咱们!” 尹维安听后,跟着点了点头: “谁说不是呢,可是大人,眼下,库房的事情被他破解,乡勇又被他掌控,整个县衙似乎都听他的了,咱们也无能为力啊!” 周正新闻言,眼神瞬间闪了闪,心里想着此前杜向君的话,内心一动,轻蔑一笑道: “不过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罢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罢了,本官倒要看看,他这个毛头小子,能不能坐稳这个知县之位!” 此刻的周正新恢复了一些信心,对于高攀内心依旧是不满和不屑的。 尤其是想起杜向君说的话,周正新更是深信不疑,想了想,周正新嘴角微微上扬,朝着前衙而来。 “余巡检,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了,怪只怪他不讲道义,竟然将你这个兢兢业业的总使给下了,真是黑了眼了!” 周正新想着此刻余宗其肯定和自己此前的心境一样,便拿着尹维安劝慰他的话,再说一遍给他听罢了。 尹维安跟在周正新身后,听了这话,脸色极其不自然,内心涌出一阵歪腻之感,只觉得有些恶心。 余宗其回过神来,目光渐渐聚焦在了周正新脸上,脸色闪过一丝阴霾,恨恨地说道: “周正新,枉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县丞,原来你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我才是瞎了眼,早该来找你要粮饷的,否则,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周正新闻言,脸上的神色瞬间凝固了,余宗其竟然将责任推到了他身上,让周正新内心渐渐怒火中烧。 阴沉着脸色说道: “余宗其,你什么意思,劝慰你倒是成为了本官之错,那粮饷,却是被前任知县给挥霍空了,怎的和本官有关?” “呸,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那你且说说,这毛头知县眼下发放的粮饷从何而来?我可听说,县衙里,管库房钱粮的是你这个县丞,眼下之境,作何解释?” 余宗其眼下恨不得直接动手打杀了周正新,他这会算明白了,粮饷根本就没有被‘不见’了,而是一直都在县衙里,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周正新藏的! “你别血口喷人,这些粮饷是他……知县大人自己找出来的,和本官有何关系!” 周正新铁青着脸色,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看起来十分恼怒。 周正新原本以为,此刻余宗其肯定恨极了高攀,作为同样被高攀‘压制’的‘难兄难弟’,周正新觉得,余宗其是可以‘拉拢’之人。 至少两人也可以一起申讨一番高攀的‘罪过’。 可怎么也没想到,余宗其的怨恨之人竟然是他,而不是高攀! 这让周正新原本还有一丝同情的心态,瞬间被满腔怒火给取代了! 内心想着,还真实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莽夫,头脑简单,到现在连该怨恨谁都不知道,这样的人,何必‘拉拢’! 第37章 百口莫辩 面对余宗其的质问,周正新铁青着脸色据理力争,言道粮饷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若非是你私藏,今日这些粮饷从何而来?怎么可能和你没关?这毛头知县不过才来咱们这几日,难道他能凭空变出来不成?” 余宗其依旧一副十分不信任周正新的样子,坚定地认为,就是周正新私藏了众人的粮饷! “真是一蠢货,本官懒得跟你这样愚笨的蠢货解释……” 周正新见此,气得浑身发抖,便准备拂袖而去。 “站住,今日,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走……” 余宗其却瞬间拦在了周正新的面前,不准让他离开,瞪大眼睛看着周正新,好似要动手打人一样。 周正新见此,内心大惊,他可知道余宗其是什么样的人,他是真敢动手的! 想到这里,周正新吓得不敢再往前一步了,只能颤颤巍巍地和余宗其对峙着。 “你们这是做什么?余宗其,你怎么还在县衙?既然你已无官无职,就该早些离开县衙,此后,非传唤,不可进来!” 就在此时,一脸轻松的高攀走了过来,看到了眼前的一幕,连忙斥责道。 余宗其回过神来,一脸怨毒地看了看高攀,又复狠狠地瞪了一眼周正新,指着两人说道: “你们这群贪官污吏,给老子等着,有你们好受的时候……” 说完,便甩了甩袖子,从高攀身边,擦肩而过,路过高攀身旁时,还不忘怨恨地瞥了一眼高攀,似乎在传达自己对高攀的恨意! 高攀见此,心如明镜一般,轻蔑地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对于余宗其的威胁,并不以为意! 周正新此刻却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长舒一口气,刚刚他是真的害怕余宗其动手。 虽然有衙差会过来制止,可他肯定要挨余宗其一顿毒打了! “周县丞,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余宗其充其量就是一个会点功夫的莽夫而已,你身为朝廷命官,还怕他一个粗鄙之人?” 高攀拿捏着话语,轻视地看着周正新说道。 周正新闻言,脸色微变,连忙躬身说道: “大人说的是,下官还以为他是团练营的总使,下次若是再碰到他如此,下官定然将其直接拿下!” 周正新这话,让高攀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下周正新的把柄落到了他的手上,只要高攀不泄露出去,周正新一辈子都要受高攀的钳制。 “尹师爷,去给杜家的人十三两银子,昨日我跟杜老爷承诺过的!” 随即,高攀瞥了一眼周正新身边的尹维安说道。 尹维安下意识的露出了一副肉疼之色,随即反应了过来,看了看身边的周正新,瞬间脸色大变。 “大……大人,卑职……卑职哪来十三两银子?” 尹维安看着此刻瞬间黑脸的周正新,知道他想歪了,连忙苦笑着和高攀说道。 “怎么?本官交给你那么多银子,就已经没了?” 高攀抬高了几分音量,质疑地问道。 “不……不是的,卑职这就去给!” 尹维安此刻额头上汗如雨下,高攀的话,他也不能不听,事到如今,他可算是黄泥掉裤裆了,只好躬身应承了。 走之前又瞥了一眼周正新,看到此刻周正新铁青得发黑的脸色,尹维安内心都跟着颤了颤,连忙装作无事,快速地离开了此处。 “周县丞,本官还有要务,就不陪周县丞闲聊了!” 尹维安走后,高攀对着周正新客套地说了一句,随后也离开了这里。 而周正新只是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目送高攀离开。 待看到高攀身影离开自己视线后,周正新脸色瞬间又恢复铁青之色。 嘴中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道: “尹…维…安……你这个叛徒!” 刚刚高攀说,他给了尹维安很多银子,而尹维安却还承认了! 这就好比告诉周正新,尹维安已经被高攀收买了。 而库房的猫腻,尹维安正好知晓,周正新正疑惑,为何高攀如何知晓库房之事,也怀疑过是尹维安告密的! 可初问尹维安,尹维安却装作无辜忠心的样子,让周正新没有再怀疑他。 而刚刚,尹维安却甘愿替高攀出银子不说,按高攀的话中的意思,他还给了尹维安很多银子! 如此,周正新瞬间就想到,尹维安已经被高攀用银子收买了,而库房之事,自然也是尹维安亲口告知高攀的,否则,高攀如何知晓其中隐秘的? 而只有此刻的尹维安内心感觉十分冤枉,想着周正新阴狠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尹维安感觉自己后悔莫及! 心想着,当初怎么就贪心不足,将那二十多两银子收进自己口袋呢? 如今,就算将实情告知周正新,他也不会信了?此刻,周正新肯定不知如何怨恨自己呢? 更可怕的是,周正新肯定会以为,库房的猫腻,是他告知高攀的! 如此一来,此后在县衙里,他是别再想和周正新要好靠拢了! 想到这里,尹维安内心一阵愁绪涌上心头,一边走,一边思考此后他的前路在何处! “尹师爷,在下是来替我家老爷收回彭家姐弟欠银的,刚刚知县大人说了,你会替他给的!” 就在此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笑地看着尹维安说道。 尹维安闻言,这才惊醒了过来,看清楚眼前之人时,这才恢复了一点神采,笑着说道: “原来是杜管家,你来要账时,杜老爷可有说过什么?” “没有,没有,我们家三老爷,还关在县衙里呢,哪里敢说什么,只想着,收了银子,了了这桩事情!” 杜管家谄笑着回道。 尹维安听后,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照杜家以前的作风,这么多的银子,不可能只收回十三两就草草了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尹维安眯着眼睛看了看这杜管家,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银袋,数了数十三两碎银,交给了这杜管家,轻声说道: “你可点仔细了,出了这个门,可就不认了,彭家姐弟和你杜家的帐自然也就一笔勾销了!” “尹师爷说笑了,你办事,我们都是知道的,定然不会少的,这是借据,你看看,已经划清楚,以后这借据自然就没用了!” 杜管家连忙恭敬地接过碎银,也不掂量重量,不看成色,一把收进了布兜内,又拿出借据,在尹维安面前,讨好地说道。 第38章 改换门庭 眼看着杜管家离开县衙后,尹维安这才踱步走入后衙。 内心则在盘算着,要不要将自己内心的猜想告知高攀。 待回到后衙时,尹维安看了看左边的院子,缩了缩脖子,最终还是不敢进去,而是进了正中间的院子,也就是高攀所在的办公房内。 刚进房间,就听高攀在耐心地教导着彭明识字写字。 看着高攀不厌其烦地告知彭明识字时的一幕,让尹维安内心突然有种错觉。 周正新在丹堂县任职多年,可最终竟然败在了眼前这个不到弱冠之年的少年手上。 就算是余宗其这样的混不吝,高攀一点也没给他留面子,说撤就撤! 面对那些闹事的乡勇时,高攀绝不拖泥带水,杀伐果断,直接拿下! 想到这里,尹维安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改换门庭了? 高攀眼下还只是少年,就有如此心性,假以时日,定然能成大器,自己为何还要跟他做对呢? 想通了一些事情后,尹维安瞬间感觉自己舒畅了许多,静待着高攀教导完彭明后,这才毕恭毕敬地来到高攀身边通禀: “大人,杜家已经将借据划清了,此后和彭明姐弟二人的账目也就一笔勾销了!” 高攀听出了尹维安言语当中的微妙改变,轻笑道:“做的不错!” 尹维安闻言,想着要提醒一下高攀,杜家肯定不会如此善罢甘休,毕竟杜家三老爷杜向明此刻还被关押在县衙大牢内呢! 在尹维安看来,以杜家往日的作风,这般低身下气的举动,杜家从未做过! 不过,尹维安还是掏出了几两银子,放在了高攀案几上,陈恳地说道: “大人,上次袁荣贵献给大人的银子,拢共二十八两一钱银子,昨日加上今日的开销总计二十二两一钱银子,剩下六两银子全部在这里,还请大人清点一下,以免说卑职贪墨了!” 在回后衙的路上,尹维安已经明白,此前高攀让他收下袁荣贵的贿赂,并非是无知,或是不敢自己收! 为的就是刚刚那一幕,让周正新猜忌自己,可事实是他根本就没用过高攀的银子,而周正新此后肯定不会再信任他! 想明白这些后,尹维安暗自惊叹一声,高攀不过小小的举措,却是一步不大不小的高招,让人防不胜防! 如此,尹维安便想着,将此前所有剩余银子都还给高攀,免得此后再弄出什么误会的场景,也让尹维安自己长了一智,不敢再贪心了! 高攀瞥了一眼这几两银子,轻轻地笑了笑: “尹师爷,本官何时说过要收回自己的银子了?” 尹维安听后,苦着脸说道: “大人,卑职月奉不过二两银子,大人时不时向小人支取银子,卑职……卑职便是倾家荡产也给不完啊!” 高攀闻言,知道尹维安已经知道贪多带来的后果了,收起笑容,正色地说道: “这下你知错了?” 尹维安听后,如同捣蒜一般,连连点头: “卑职知错,还请大人收回银子,卑职……卑职此后断然不敢再收他人贿赂了!” “哼,亏你还知道,这是不义之财!”高攀顺势斥责了一句,接着挑眉地说道: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收起来,本官还不需要下属送银子孝敬,传出去可不好!” 尹维安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盯着高攀看了看,见高攀不像是说的假话,内心的小心思又萌动了起来。 看了看案几上的几两银子,咽了咽口水,却不敢动手再去拿回来了。 “怎的?还需要本官亲自送到你手上不成?” 高攀见此,觉得有些好笑,下意识地揶揄了一句。 尹维安这才面露讪讪之色,连忙将几两银子收回了自己口袋内,内心却一阵暖流涌过。 这还是他当师爷这么久,头一个东席,给自己银子,且原谅自己的,这让尹维安突然有些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高攀则将他的一举一动皆看在了眼里,虽然和尹维安才接触不过两三日。 可高攀对于尹维安的观察后发现,他除了吝啬贪财了一些,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人品问题。 眼下,他刚刚稳住县衙局势,正是用人之际,尹维安作为县衙内比较特殊一类的吏目,高攀觉得,若是运用得当,或许可以一用,待日后找到新的可代替之人,再换也不迟! 至于尹维安和周正新以及杜家的关系,高攀觉得,还可以利用一二也说不定。 故此,高攀并没有再刁难尹维安,反而让他收下了剩下几两银子,并且承诺,此后不再开口向尹维安支取银子。 收下了这仅仅几两银子的尹维安,此刻真的如被高攀收买了一般,内心只觉得,应该好好辅佐高攀才是! “大人,杜家向来在丹堂县横行霸道,蛮不讲理惯了,眼下杜向明被大人关押在县衙不说,面对该收回五百两银子的印子钱,他们却只要十三两,卑职觉得,杜家十分反常,大人该早做准备才是!” 既然此刻心向高攀了,尹维安连忙将自己此前的猜疑告知了高攀。 高攀闻言,惊奇地看着尹维安: “多谢尹师爷提醒,本官却不知,尹师爷和杜家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回大人,并无太深关系,只是杜家在丹堂县势力强横,卑职也如同其他小吏一般,只是巴结讨好,即便如此,也只是在杜向君面前,混了个熟脸,仅此而已!” 尹维安连忙撇清自己的关系,紧张地看着高攀说道。 “原来如此,那么依你之见,杜家如此反常之下,想要做什么?” 高攀摸了摸下巴,迟疑地点了点头道。 “大人,这样做无非两点,其一,让大人真以为他杜家臣服于大人之威,背地里却在想着给大人来一个下马威!” 尹维安此刻总算发挥着他师爷的作用,替高攀分析起了局势来。 “其二,则是杜家为了平息此事,不得不如此的顺从,吃了这个‘哑巴亏’!” 尹维安刚说完,高攀就接过话冷冷地说道: “侵吞他人田产,弄得人家破人亡,原本不过十多两的债务,利滚利成了五百两的巨额高利贷,这就是‘哑巴亏’吗?本官却不知,若这都算‘哑巴亏’,那天下所有人吃的亏,都算是了?” 第39章 各有心思 高攀冷然正色之语,让尹维安听后,先是愣了愣神,这才明白,原来在高攀心里,杜家必然是要被处置的! “大人,杜家二老爷,在京城为官,若是处置了杜家本家,恐怕那杜家二老爷,会针对大人!还是从长计议得好!” 尹维安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对高攀提议道。 “无妨,就算这杜二爷知道,本官也行得正坐得端,杜家横行霸道,再这么下去,整个县都得听他杜家的,那还要我这个知县做什么?此事无须多言,杜家必然要打压打压了!” 高攀眼中闪着光彩,看着门口处,冷然地接过话说道。 尹维安见此,再次愣了愣,高攀如此有主见,让他没有想到。 想了想,尹维安这才发现,似乎自己辅佐过得东席里,也就高攀如此年轻,还如此有主见! 见高攀已经下定决心了,尹维安也就不再多劝。 这仅仅两三日的相处,让尹维安对高攀的印象,发生了天翻地覆地变化。 原本跟大多数县衙官吏一样,认为高攀来顶罪,过不了多久,定然会被撤职换走。 尹维安自然是不看重高攀,可眼下,高攀竟然将县衙库房内‘失踪’的东西,悉数‘找’了回来。 那么,最大的罪名,自然就没了,而且周正新这般县衙老官子,也败给了高攀。 在尹维安看来,接下来的杜家,恐怕也会败得很惨,他有种强烈的预感! …… 而正如尹维安的预感一般,此刻在香满楼的三楼雅间里,正坐着几个大腹便便的富绅。 看他们的样子,皆是一个个不好相处的人,年纪也多是四五十岁,头戴这方帽,像是官场上的员外官。 “老爷,这是十三两银子,以及划清了的借据!” 在正上方,刚刚从县衙里走出的杜管家,从布兜里拿出了两样东西,放在了桌上,恭敬地对着端坐在上首的杜向君说道。 杜向君看了看这银子和借据,先是点了点头,随后,环顾了一圈下首的众多富绅员外。 见他们个个皆是面带不可置信的神色,杜向君这才面露凶狠地说道: “诸位,我没骗你们,这毛头知县,为了这比债,不仅将我们家老三抓起来了,而且原本需要还五百两的债务,变为了十三两……” 杜向君的话,有如在平静地湖水投入一个巨石一般,在场所有富绅员外皆是忿忿不平起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借据上写的很明确,若是过期不还,自然需要给足利息,他这么做,岂不是乱了套?” “就是,这以后谁还敢借银子给别人,就收回一点本钱,够干什么的?” “杜老爷,这事我们站在你这边,不能让他真这么做,必须要按规矩来办事……” “……” 听到众人嚷嚷着,杜向君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轻轻地摆了摆手道: “不仅如此,他还说,按照朝廷律法,民间不可放印子钱,要以这个名目惩处我家老三呢,眼下,我家老三还关在县衙里,不知要遭受多少罪啊……” 这话说完,下首几个富绅员外更是炸了锅,纷纷指责了起来。 “什么?岂有此理,眼下印子钱人人皆可放,到他这里,就成了犯律例的事情了?” “不用给高利,天下哪来这么好的事情?就算是亲戚间借样东西还讲究借少还多呢!” “这事不能让他这么办了,不然以后咱们都要喝西北风了……” “……” 听了众人的指责和言论,杜向君知道,眼下这些人,触及自己利益的时候,管你什么知县官府,必然是被指着骂的源头! “诸位……诸位,且听我一言,律法上却是说了,不准放印子钱,可那是太祖皇帝时定下的规矩,眼下,民间哪有不放印子钱的?咱们得需好好合计合计,既要这毛头知县失了里子,也得让他丢了面子!” 杜向君眼见火候差不多了,扬了扬手,沉稳地说道,整场的局势,皆掌控于他一人之手。 “合计个屁,他若是真敢断我财路,我定然要让他不出三日,暴毙于县衙之内!” “就是,一个头都没长齐的小子,跟他讲这么多规矩干嘛,直接去县衙,逼着他表态就是!” “对,我就不信,咱们这里这么多乡绅老爷一起去逼问他,他能对我们怎么样!” “对……去县衙,现在就去……” 让杜向君没想到的是,这些富绅员外们此刻似乎铁了心要直接去质问高攀,根本没有想象中那般冷静。 连忙沉声劝说道: “诸位,那可是县衙,是官府,你们去闹事,岂不是造反,岂不是给他理由将你们一网打尽吗?” 听到杜向君这话,有富绅员外不满了: “杜兄,什么时候,县衙在你眼里,这般重视了?再说,你家老三还被关在县衙里,你不着急吗?” “就是,往常你们杜家是头一个不听县衙号令的,眼下杜三爷被关,杜老爷你还这般悠闲自得,恐怕是不对?” “杜兄,做事得讲良心,你故意调起大家对抗县衙,可你自己却想稳坐钓鱼台是吗?” 有人瞬间拆穿了杜向君的想法,这让杜向君脸色微微一变,看着众人皆是看向了自己,杜向君内心开始有些慌乱了。 连忙稳了稳心神,高声说道: “诸位,我们杜家才是受害者,你们都看到了,五百两变为十三两,我那三弟也被关押在县衙里,我心里比你们还痛恨这个毛头知县!” “既然如此,就该直接去县衙质问那毛头知县,而不是在这里遥控指使!” 这些富绅员外也不是傻子,杜向君放着杜向明不救,故意以此事为由,怂恿众人对抗县衙,多数富绅员外还是看得出来的,杜向君有自己的小打算! “杜兄,要么你和我们一起去县衙质问那毛头知县,要么,此事大家都不要再管了,再怎么说,咱们一起,也是为了你那可怜的三弟早已重见天日!” 有富绅员外开始逼迫杜向君表态了,这是让杜向君怎么也没想到的。 原本他以为,只要抛出高攀以不准放印子钱为由抓了杜向明,并且将原本该收五百两银子的债务,变为了区区十三两的事实。 这些富绅员外肯定会将矛头指向高攀,却没想到,一个个皆是十分精明的主,不见兔子不撒鹰,说的就是他们这些人了。 杜向君自己都不敢冲在前头,凭什么就让他们带头去闹事? 第40章 情势诡谲 眼见众多富绅员外一定要拉上自己一同去县衙逼问高攀,杜向君内心瞬间感觉自己,不该亲自露面的! 不过,眼见众人皆是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杜向君也不得不沉声说道: “诸位,我的意思是,咱们大可不必亲自下场,让那些无法借到银子的人去县衙闹事就行了呀!” 众多富绅员外听后,这才安静了下来,皆是有些不明白,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杜向君身上。 杜向君见此,说起了他此前就想好的细节,众多富绅员外听后,觉得有理,皆是点头不已。 “……怎么样?诸位,可比我们直接去县衙闹事要好太多了?” 杜向君笑眯眯地看着众人说道。 “嗯,不错,不错……还是杜兄有头脑……” 众多富绅员外皆是点头称是,认同了杜向君的谋划。 “既如此,诸位,就可回去行动了,明日,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杜向君见此,脸上笑容更甚了,大手一挥,示意众人可以散场了。 随后,一众富绅员外皆是对着旁人客套地拱了拱手,起身离开了。 而杜向君则亲自送了众人出了这雅间,尔后又回到了原位上。 “大人,那毕竟是官府,倘若他不管不顾,那些穷苦百姓,那他也没办法啊!” 在杜向君身边,一个杜家幕僚轻声说道。 “若真是这样,他那点刚刚积攒的民望就彻底没了,岂不是更好?再说,我们这些大户不借钱出去,不知多少人要饿死呢,到时候那些饿极之人,哪里还会管你是官府皇帝的,直接开抢也不是不可能!激起民变,不出三日,他这个知县必然被下掉!” 杜向君则端着茶杯,阴狠地看着房间某一处说道。 这话说完,杜家的幕僚也不再多言了,只是跟着点了点头。 “老爷,府衙前来查探的两人,该是进城了!” 就在此时,杜管家躬身向杜向君说道。 “什么?可有看到陌生之人前来咱们县城?” 杜向君听后,眼神亮了亮,连忙说道。 “这个小人却是不知,只是按照时间推算,这两人应该已经进城了!” 杜管家摇了摇头,似乎不是很清楚情况。 杜向君闻言,有些失望,端起茶杯喝了一杯茶后,才吩咐人去县城里打探打探,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两个人。 “老爷,这两人什么来头?竟然让老爷如此重视?”一旁的杜家幕僚有些惊疑地问道。 “陆文聪身边的师爷,听说是为了查探咱们县衙虚实而来,毕竟少了一县的秋粮,他这个知府也很难交差!” 杜向君淡然地解释道。 “如此说来,眼下倒是一个好时机,若是找到两人,老爷就可趁机巴结上知府大人,此后杜家更是高枕无忧了!” 杜家幕僚瞬间明白了什么,笑着说道。 “没错,杜家能立足乡里,不能只靠二弟一人,还得广交官吏才行,若是明日事成,这毛头知县怕是不得不向咱们低头,日后来的知县恐怕也得多掂量掂量了!” 杜向君闻言,沉声说道,看起来,他早就有所准备。 “如此,小人就恭祝东家能成……”杜家幕僚连忙恭敬地说起了好话,杜向君也很爱听,一时间雅间内充满着欢快的气氛。 …… “先生,咱们来耿府做什么?这耿庚辰不过一个主簿,能知多少事?” 杜向君想要见的两人,正是章顺山和跟在他身后的年轻男子。 此时两人,已经进到了一间府邸内,在正堂迎客厅内,等待着某人出现一样。 倒是这年轻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章顺山闻言,压低声音回道: “耿庚辰以前是大人身边的文书,后来才得以做到了丹堂县主簿的位置上,你可别小看了此人,我估摸着,他对县衙内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了如指掌,不然,大人也不会让咱们直接开找他了解情况了!” 年轻男子听后,愣了愣,有些不信:“真的吗?我还以为,需要多方打探呢!” 话音刚落,耿庚辰从前门走了进来,连忙对着两人拱手行礼。 “章先生,久闻大名,今日总算是看到你,真是有幸!” “耿大人言重了,章某不过一个粗鄙之人,何来大名,倒是陆大人曾多次提起耿大人,今日能够见到耿大人才是我们之幸!” 三人见面客套了一番后,耿庚辰坐在了主坐上,章顺山和年轻男子依旧坐在下首的客坐上。 “鄙府礼数不周,怠慢之处还请两位见谅,两位的来意,陆大人在此前就已经通过书信告知了我,既如此,我也不再多说废话了,跟两位说说眼下丹堂县衙的具体情况!” 耿庚辰则是快言快语,说起了他们应该说的事情。 章顺山闻言,和年轻男子对视了一眼,面露惊奇之色,没想到这耿庚辰开门见山,他们都还没问呢,他自己倒是先提出来了! “既如此,还请耿大人如实说明,为了这事情,知府大人连睡个安稳觉都不行!” 章顺山连忙客套地说道。 “不瞒二位,眼下秋粮再次出现了,此前根本就没有被典当,自始至终一直都在县衙库房里存着呢!” 耿庚辰则脸色凝重地说道。 他刚刚从县衙回来,在此之前,周正新被迫说出库房藏银之处,高攀彻底扭转局势的消息,让他久久不能平复。 随着问了很多细节后,耿庚辰这才知道,高攀似乎已经将局势翻转了过来。 而周正新也算是彻底地栽了,竟然败给了一个不到弱冠之年的少年,这让耿庚辰惶惶不可终日。 正好听到自家的下人说,府上有人寻他,是从府城来的,耿庚辰这才慌慌张张地从县衙赶回来。 “耿大人,此话怎讲?” 章顺山瞪大眼睛看着耿庚辰问道,希望他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耿庚辰也没有隐瞒,将此时县衙里的局势说了一遍,并且告知两人,秋粮此刻完好无损地在县衙之内,交粮之日,定然可以如数上缴! “竟然是这样?!” 章顺山听后,不知自己还是欢喜还是震惊了,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 第41章 表里不一 “知府大人听说高光远将朝廷征收的秋粮典当挥霍光时,就觉得不对,哪家有这么大胆,敢收如此多的粮食,原来秋粮一直都在县衙库房没动过!” 听了耿庚辰的话后,章顺山愣了愣神,随即恍然。 “正是如此,这一切,似乎是周正新下的一个局,也就高光远这个不知世事的纨绔子弟被耍得团团转!” 耿庚辰接过话,颇为感慨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秋粮找回来了,就是一件大好事,若是交不出秋粮,连陆大人也得受到牵连,这才不得不先让我们来探听虚实!” 章顺山则轻笑一声说道,看起来很是放松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高攀来到丹堂县不过三日,就已经将这个局给破了,却是让我感觉挺意外的,早前听说,这高攀比高光远还不堪呢,听周正新的话,是准备让高攀承担更多责任,眼下看来,县衙怕是要由高攀说了算了!” 耿庚辰也是跟着长叹一口气,似乎觉得有些不甘心一般。 章顺山听出了他言语当中的意味,收起笑容,正色地说道: “耿大人,听你这口气,似乎不太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耿庚辰闻言,瞬间脸色微变,似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陪笑道: “看我这习性,习惯了胡乱攀说了,章先生莫怪,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耿庚辰的话,让章顺山感觉颇为古怪,不明白,耿庚辰明明话里的意思是觉得眼下这个局面,他不想看到。 可却又不承认自己的心思,让章顺山感觉耿庚辰有些表里不一。 “章先生,马上就到晚饭时辰,二位如不嫌弃,就在鄙府用晚饭,我让人给二位准备好住处,二位也不用去外面再找落脚之处了!” 耿庚辰假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随后满脸堆笑地看着章顺山和这年轻男子。 “不了,多谢耿大人的款待,我们二人已经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了,既然事情探明,我们就告退了,不叨扰耿大人了!” 章顺山并不想和耿庚辰交涉太多,连忙起身,准备告辞。 耿庚辰见此,连忙拦住两人,想要留下二人,可章顺山似乎执意要离开,耿庚辰也只好送两人出了府们,目送二人离开。 “先生,为何不留下吃了晚饭再走?” 出了耿府后,很在章顺山身后的年轻男子忍不住问道。 “吃人嘴软,耿庚辰明面上对我们客客气气,可话里话外,都在告诉给我们一个情况!” 章顺山叹了叹气说道。 “什么情况?”年轻男子不懂。 “他和陆大人很熟!” 耿庚辰只是轻轻地说了几个字,就闭口不再多言了。 年轻男子听后,愣了愣,有些不明白,为何耿庚辰和陆大人很熟,他们就不能和耿庚辰交涉太多呢? 没人能够回答他这个问题,章顺山已经在前面踱步离开了,年轻男子想不明白之下,也只好连忙追上。 …… “大哥哥,读书写字太乏味了,以后我能不能不写了,我只想跟着大哥哥你身边,不想读书写字!” 丹堂县衙后院,此刻高攀正带着彭明从后衙出来,准备回后院吃晚饭。 结束了一天‘苦难’的日子后,彭明忍不住向高攀抱怨道。 高攀闻言,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他说道: “不行啊,你若是不识字,我让你看点文书都不懂,以后怎么跟在我身边做事?若是你连这点苦都受不了,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高攀这话,让彭明内心跟着一颤,有些害怕高攀此刻地严苛,可内心好强的他,只是抿着嘴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高攀见此,也不再多说,在前头默默地走着。 眼下彭明如此年纪,高攀觉得,该是学习东西的时候,更何况识字写字是必要的。 此刻他也不得不当黑脸,对彭明严苛一些了,心里却想着,只希望日后彭明能够明白他的‘苦心’。 后院里,彭兰姝正在一碗一碗地摆放好菜肴,生怕摆得不好,被人耻笑了去。 白天和鲁荣交谈时,彭兰姝这才知道,原来高攀竟然是富贵之家的少爷。 听鲁荣说,高家的每日膳食都极其讲究,如盛菜的器具十分精制,菜肴摆放皆是有规矩,佳肴的选材更是精挑细选。 这让彭兰姝听后,瞬间觉得有些压抑,虽然鲁荣告诉她,这些只是高家平日里的规矩,不用太过于在意,可彭兰姝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依旧这些规矩去做的,尽可能的服侍好高攀。 一旁几个粗使丫鬟,皆是撇着嘴看着彭兰姝摆弄来摆弄去,似乎对彭兰姝的做法,很是鄙夷不屑。 高攀和彭明一进来,就看到这个情形,让高攀觉得有些惊讶,疑惑不解地问道: “彭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彭兰姝回过身来,俏脸一片通红,螓首上还冒着香汗,看到高攀和彭明两人,笑颜逐开地说道: “大人,我听荣叔说……” 高攀这才明白过来,连忙看了看,刚刚跟着进来的鲁荣。 鲁荣则是讪讪地说道: “少爷,我只是……只是跟彭姑娘说了几句,少爷在府里的生活,哪里知道,彭姑娘就听进去了……” 听到鲁荣有些自责地话,彭兰姝连忙接过话,笑着说道: “荣叔,这是我自愿做的,和你没关系……大人,看看我这摆得可对?” 说着,又让高攀点评一番,高攀瞥了一眼桌上的菜肴,颇为哭笑不得地说道: “彭姑娘有心,只是这里不是高家,在我这里,也没有这么多讲究,随意摆放即可,真是辛苦你了,快坐下一起吃!” 说着,高攀自己先坐下了,彭明也没有想什么,二话不说,就跟着高攀一起上了桌,他可是早就饿了。 可一旁的彭兰姝,一把将彭明拦住了,让彭明的身影瞬间一滞,这让彭明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胡闹,大人吃饭,我们岂能同桌,上次是大人怜悯,以后不准同大人一起吃饭,知道了吗?” 彭兰姝端起长姐的气势,教训起了彭明。 高攀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一脸执拗的彭兰姝,言语里有些刻薄了。 连忙沉着脸色说道: “够了,在这里,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亲人,快坐下一起吃!” 眼看着高攀似乎很是生气,彭兰姝吓得不敢再多言了,看了看鲁荣,见他示意自己不要再讲什么规矩了。 彭兰姝这才回过神来,拉着彭明怯生生地入席了。 第42章 温润少爷 眼看着高攀真的十分‘生气’后,彭兰姝才拉着彭明坐了下来,一旁的鲁荣也是如此,口中却劝慰道: “少爷,规矩就是规矩,在外面也就罢了,若是在府里,肯定有人又要说闲话了,老太爷本来就不看重少爷……” 高攀看着彭兰姝姐弟二人重新落座,脸色稍稍变好了些,不过鲁荣的话,却又让高攀皱起了眉头。 “即便是府上,你们也是我最亲近的朋友亲人,就该一同吃饭,好啦,这个规矩是我定下的,你们都得遵守,至于外人如何说,让他们说去便是!” 高攀挥了挥手,语气十分温和,不像是发怒时的语气。 不过,彭兰姝和彭明两人,皆是觉得内心一松,他们还真怕高攀生气。 若是因为这点事情,惹得高攀不高兴,在彭兰姝看来,就算是他们没做对,没有服侍好高攀。 鲁荣见高攀亲自定下规矩,也就不在多言了,他们五房眼下就只剩高攀一个主子了,既然高攀以主子的身份定下规矩,他也不得不遵从。 不过,内心却很是高兴的,以前的高攀从未让他一同入席过,他也把这当做高家的规矩,并没有当回事。 直到来到丹堂县后,鲁荣才发现,高攀改变了太多太多。 眼看着高攀不拘泥于表面功夫,显得更加自然洒脱,让鲁荣看得有些恍惚。 再想想,这两日高攀所作所为,他可听说了,内心对于高攀以后的期盼就更甚了。 至少,高攀亲自解决那些讨要钱粮的恶兵。 鲁荣想了想,似乎是从高攀被这些恶兵打得少了半条命,清醒过来后,高攀就‘开窍’了一样! “老爷,夫人,你们泉下有知的话,看到少爷的长大了吗?眼下少爷真的坐稳了知县老爷的位置了,你们不用为他担心了!老奴,也可安安心心地服侍少爷!” 鲁荣内心默默地向高攀的父母祈祷着,眼中高攀的身影,似乎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高攀会意,看了一眼鲁荣说道: “荣叔,怎么了?今日怎么看你多愁善感的?快些吃饭,菜都快凉了!” 鲁荣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高攀给自己亲手夹了一块肉后,眼眶有些通红,也明白,此后的高攀,绝不是以前那个默然受气的少年了! …… “大人,你就别再唤我彭姑娘了,显得咱们好像很生疏一样,大人直呼我的名字就是!” 饭后,在高攀的正房内,彭兰姝突然大胆地和高攀说道。 高攀正拿着一本书籍,坐在书桌前在看,听到彭兰姝这话,轻笑道: “既如此,我以后就唤你兰姝妹妹,你可比我小不少,不过,我改了称呼,你也别大人大人的,叫我哥哥,或是少爷都行,你小弟,不就叫我为大哥哥嘛!” 彭兰姝闻言,内心有些不满,她问过了鲁荣,高攀今年才十八岁,比她也就大了三岁而已。 可听高攀的语气,自己好像是比他小很多的孩童一般,便忍不住说道: “奴当不起大人妹妹之称,大人还是唤我兰姝!” 高攀听了这话,放下书籍,盯着彭兰姝看了看,见她有些平静地脸色下,似乎很是不满。 “不就一个称呼嘛……罢了,你说怎么叫就怎么叫好了……对了,你还称呼我大人呢!” 高攀连忙摆了摆手,显得很是宽厚大度地说道。 彭兰姝这才明白自己刚刚有些太过于放肆了,瞬间俏脸通红,低着头说道: “对不起,少爷,奴下次不敢了,少爷想怎么唤我就怎么唤我!” 高攀听后,更是有些哑然了,轻轻摇了摇头,将目光拉回他看的书籍上。 这书是丹堂县历代知县,整理的一些县内大事,多是一些好事,不好的事情,记载很少。 这让高攀粗看之下,觉得这些知县还真是好大喜功,光记载有政绩的大事,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一件都没看到。 想起政绩二字,高攀突然记起来,‘系统’内可用政绩换东西呢。 高攀便连忙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看起了此前他换不了的‘页面’。 而在彭兰姝眼里,高攀此刻却是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书籍。 顺着灯火光线看过去,彭兰姝整好可以看到高攀的侧脸,高耸的鼻子,薄厚有度的嘴唇,颇为俊秀的脸庞,让彭兰姝一时间看得呆了一下。 随后瞬间回过神来,俏脸上的红霞慢慢升起,只觉得整张脸都在发热。 默默地在心中啐了一口自己后,彭兰姝轻轻地走出了里屋,准备将房门带上。 “彭姑娘,大人今夜可要起夜?需要我们在屋外值夜吗?” 就在此时,门口有两个粗使丫鬟提着气说道。 彭兰姝闻言,连忙做出噤声的动作,又回头看了看里屋的高攀,见高攀依旧‘认真’地盯着书籍看,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即,走出正房,来到屋外,压低声音说道: “值夜向来是规矩,你们怎么还要问?至于屋中有我服侍,不用你们操心,但是值夜必不可少,也不可偷懒睡觉了,明白了吗!” 自从高攀将这后院管事的权利交给彭兰姝后,彭兰姝便端起了这个重任,一板一眼地在做着。 眼下也是如此,可彭兰姝年纪不大,比起两个粗使丫鬟要矮上不少,为了不打扰高攀‘看书’,彭兰姝又不得不压低声音,倒像是在跟两个粗使丫鬟打商量一般,并没有太多的威信。 “是,我们知道了!” 两个粗使丫鬟见此,撇了撇嘴,似乎很是不以为然,淡淡地对彭兰姝回道。 彭兰姝听出了两人语气当中的不以为意,蹙了蹙秀眉,并不多说什么,转身又进了正屋。 而两个粗使丫鬟却对着彭兰姝离开的背影讥讽地笑了笑,低声说起了什么污秽之言。 彭兰姝关好房门时,正好听到两人说的话,瞬间感觉有些委屈,亦有些羞涩,还有一丝恼怒和悲凉! 内心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复杂的心绪皆是涌上心头,难以平复! 不过,目光触及‘认真’读书的高攀后,彭兰姝瞬间如同找到了慰藉的理由一般,抿了抿樱唇,又复看了看高攀后,这才转身走进正房左边的小耳房内。 第43章 基础武学 彭兰姝眼中的高攀,是一直在认真看书的,而只有高攀自己知道,此刻他的精力不在手上的书籍上,而是脑海当中的刚刚得到的另一本书籍。 便是上次高攀想要兑换出来的《基础武学》了。 生逢古代封建集权社会,高攀觉得,自己若是能有武艺傍身,至少危难之时,可以自保! 正好他看到这历代知县的功绩,便想起这本可兑换,且目前唯一觉得实用的书籍。 让高攀觉得兴奋的是,当他刚刚查看自己个人‘面板’时,就发现,政绩一处出现了一个滚动的信息: 组建县团练,政绩加十! 这个发现,让高攀瞬间有些激动,连忙意念一动,先将这《基础武学》兑换了出来。 随后,高攀脑海里便出现了一段文字,一段练习武艺的话。 看到这里,高攀忍不住在心里大喊一声:‘坑爹呢!还需要练习?’ 正如高攀所想,《基础武学》带给高攀的,仅仅只是教导高攀如何去学习武艺! 并不是高攀只要兑换了这本书籍,就可以瞬间成为‘武林高手’! 这让高攀激动的心情,瞬间跌入了低谷! 若是仅仅如此,他根本不用来‘系统’界面兑换,直接在现实里,找一个武学老师教他不就行了? 看来一切还得靠自己! 高攀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前世历经很多世事的他,也明白,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徒劳而获,即便是别人给的,依旧不是自己的本事。 只有自己一步步成长学习,真正变为自己所掌握的知识和本事时,那才是学有所成,才叫有真本事! 唯一让高攀感到欣慰的是,只要他想翻阅《基础武学》的内容时,脑海里就会立马呈现出来! 这倒是让高攀觉得唯一觉得高兴的事,至少无时无刻,自己都可以去练习武艺了! 而且内容也比较简单,只是一些简单的动作,在高攀看来,更像是强身健体之术。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高攀长舒一口气后,意识回到了现实世界,这才发现,夜已深了,连忙灭灯,合衣睡觉! 只是高攀没想到的是,彭兰姝一直在等着高攀睡觉,见里屋的灯火光灭了,彭兰姝这才躺下休息! …… 翌日一大早,高攀便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甩了甩头,突然记起昨日花了十点政绩换来的《基础武学》。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只是蒙蒙亮,想了想高攀还是准备起床。 刚出被窝时,高攀感觉一阵寒风袭来,这才知觉到,眼下似乎已经到了深秋初冬交替之际了! 不过,强大的意志,还是让高攀瞬间就起来了,自己穿好外衣,轻轻地走出了正房。 开始按照《基础武学》上所说,做起了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动作。 即便高攀来自后世,对于这些动作,也很是理解不了,不过依旧硬着头皮在练习。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后,高攀觉得自己全身都很热,深秋的早晨,竟然让他感觉如同盛夏一般热。 停下来后,感觉如同在泡在热水中一样,全身都湿透了! 正好此时,有粗使丫鬟进来,看到高攀已经起床了,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行礼。 高攀看着这丫鬟皱了皱眉头,这才想起,他院门外该是有值夜的人,看这丫鬟的样子,怕是睡了一夜,眼下才睁开眼,来门口等待传唤呢! 想了想,高攀并未发作,而是平静地吩咐她打清水热水来。 高攀的声音,也传到了一旁的小耳房内,彭兰姝瞬间睁开了眼睛,穿好衣服,起身一看,才看到院中高攀的身影,连忙走了出来。 此前,因为起得太早,将高攀惊醒了过来,彭兰姝便有些自责,不敢起太早了。 今日倒是高攀早起,她却还在睡觉,心下有些惊慌,不知自己到底该如何做了! “看来是我把你吵醒了……不用这般紧张,我又不是孩童,再说还有她们在呢!” 高攀看出了彭兰姝的紧张脸色,连忙和煦地说道。 在他心里,彭兰姝和这些粗使丫鬟要凄苦一些,难得脱离‘苦海’,更应该好好成长才是。 而这些粗使丫鬟在高攀看来,定然是他人眼目,相比起彭兰姝来说,高攀自然是信不过,也难生好感。 彭兰姝听了高攀这话后,脸色松弛了一些,可依旧还有些自责,没有早些起来,服侍高攀宽衣。 高攀则很是宽容,劝慰了几句,又趁着烧来的热水洗了澡,这才准备去后衙办公。 正当高攀跨过后院时,就听到前面传来了嘈杂之声,让高攀有些惊疑。 心道,难道是那些乡勇又来闹事了?可昨天他不是分发了粮饷了吗? 带着满心的疑惑,高攀直接越过后衙,来到了前衙的大堂内。 “大人,外面来了很多百姓,说是……说是官府不能无故压制他们借钱,眼下他们无以为继,只能来找官府要银子了!” 尹维安正好迎面赶了上来,躬身说道。 高攀闻言,眼神一闪,脸色倒是变得很是平静起来。 他早就猜到,杜家不可能如此温顺,况且杜向明此刻还被关押在大牢里,杜向君不可能不着急。 高攀便一直在等着,这杜家的反应,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用断贷的方式,逼迫一些需要借钱的百姓来县衙施压,倒是一个很不错的手段啊! “走,出去看看!” 高攀淡然地说道。 刚要走出这大堂,迎面而来的却是耿庚辰,耿庚辰见到高攀,连忙满脸堆笑地行礼问好。 高攀下意识地回了一礼,随即才想起,耿庚辰在县衙好似没什么存在感。 可为何,在他的潜意识里,认为他和周正新是一路人? “大人,这些刁民三天两头的来闹事,真是无可理喻,不如让壮班之人赶他们走就是!” 耿庚辰自然也知道,县衙门口有大堆的人闹事的事情,便笑着提议道。 高攀闻言,挑眉说道: “耿大人可知民心如水?我等官吏只是水中之鱼?若是鱼没了水的滋养,岂不是要成死鱼了?” 耿庚辰听后,笑容瞬间凝固了,随即反应过来,笑容依旧地说道: “大人高见,大人心系百姓,乃是下官之楷模,下官受教了,此后定要深刻反思自己!” 第44章 釜底抽薪 “青天大老爷啊,没了银子,让我们怎么活啊……” “就是啊,不能压制借银子的老爷啊,他们不借银子,咱们就活下去了……” “青天大老爷,行行好,放了杜三爷,咱们也可安心活下去……” “……” 县衙门口,有不少百姓,皆是跪在了门口哭喊着,似乎有很大冤情一样。 而在他们不远处,又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对着这些哭喊之人,皆是指指点点。 高攀一出门口,就听到有人说,要求放了杜向明,心里就已经明白,这定然是杜向君请来的人了! “我就是本县知县高攀,你们在县衙门口堵住,成何体统,你们当中,可有人能做代表?有什么需求,可当面对我说!” 既然这些人不是真正的百姓,高攀也不对他们客气了,刚走到县衙大门口处时,高攀便扬声说道。 众多跪着的‘百姓’,眼见高攀出来了,连忙围拢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 不过,高攀却听明白了他的诉求,不能打压那些放贷的老爷,也不能干涉印子钱的利息,更不能再关着杜向明杜三爷了,应该立即释放! 高攀听后,内心突然想笑,他还以为,这些人真的可以找来百姓闹事,那这样的话,还真算是一个不错的招数。 可惜的是,这些人竟然请来了一些‘临时演员’,这些人身份确实是百姓,可他们却并没有真的需要通过借贷来活着,只不过是杜向君等人请出来闹事的! “安静……肃静!大家且听本官一言,诸位说没有钱可借,从今日起,本县不管是何人,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户籍在本县的,皆可来县衙借钱,利息仅三厘!” 高攀连忙抬高音量,大声说道。 对于此事,高攀内心早有谋划,就等着杜向君等人出招呢! 眼下县衙库房的银粮都再次出现了,这对于高攀来说,不仅是解决了背锅的罪名,而且再面对杜家这样的乡绅时,也多了几分底气! 既然杜向君等人想要以借贷来威胁他,高攀便来个釜底抽薪,想要借钱的人,可来县衙,不用再从这些无良的乡绅手中借取高利贷! 这一反制,简直就是彻底直接断了众多乡绅的财路! 就是这些闹事的‘百姓’们,也是没有想到,瞬间不说话了,呆愣当场,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做! “怎么?这个解决方式让你们感觉很意外吗?可有什么不满?若是没问题了,就赶紧散了,至于杜向明,他犯的是其他的事情,本官还未审讯,怎么可以放了他!” 高攀面带微笑,十分和煦地看着众多闹事‘百姓’说道。 众人听后,皆是面露讪讪之色,想要说一句反驳的话,却不知该怎么说! “若是有问题,现在就提,本官站在这里,替你们解决,可若是没有,就该立即散去,再围在这里,本官就以聚众闹事之罪将你们全部打入大牢!” 也就一个眨眼,高攀翻脸比翻书还快,从原本亲和的样子,变为了铁面无私的样子,冷然地看着众人说道。 这些人哪里想到会出现这样一幕,听到高攀说完抓他们去坐牢时,有人连忙离开了这里。 不一会,围在县衙门口的人,就如同洪水退散一般,瞬间就全部离开了,门口处也恢复到了原样,好似这里从未发生过什么事情一般! 这让不少围观看热闹的百姓,皆是觉得有些惊奇,眼下这个少年知县,越来越厉害了,三言两语便斥退了众多闹事的人,不少人啧啧称奇地传了起来,在县衙门口出现的一幕! 而人群当中,章顺山和跟着他的年轻男子也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章先生,这高攀还真是厉害啊,这么巨大的危机,让他轻易的就破解了!” 年轻男子见此,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章顺山却是皱了皱眉头,轻轻摇了摇头道: “没这么简单,他还只是对付了这些闹事的,真正的利害之人,还在后头,不过,就眼下这一应对之法,确实有些手段!” 这时,高攀处理了这些闹事之人,正准备转身走进县衙,章顺山连忙跨步走出,朝着高攀的身影朗声喊了一句: “知县大人,还请留步,在下有事相询!” 高攀听到有人叫他,连忙停下了脚步,转头一看,却发现是此前见过的章顺山和那个年轻男子。 “原来是章先生,既然有事相询,咱们进去说!” 高攀对于章顺山还是挺客套的,听到他找自己有事,连忙请两人进县衙内详谈。 章顺山和年轻男子也是客套了一番,和高攀进到了后衙正院里,这里是高攀这个知县所在的衙署,也是他的个人办公房。 “两位,此前匆匆打了个照面,本官就很想结交二位,只是公务繁忙,来不及和二位促膝而谈,没想到,今日二位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本官甚是欣喜,也感荣幸!” 高攀领着二人进了房内,叫人沏了茶来,再次客套地看着两人说道。 “知县大人言重了,不瞒大人,我们二人,正是从上宁府城而来,为的就是打探知县大人的事情!” 章顺山先是客套地回了一句,随后开门见山地说出了他们的来历。 高攀闻言,挑眉看了看两人,心道,自己果然没看错,这两人大有来头,连忙不动声色地问道: “原来如此,不知章先生现居何职?这位兄台又是哪位大人?” 章顺山和年轻男子听了这话,先是对视了一眼,随后,年轻男子拱手说道: “好叫知县大人知晓,在下陆进平,并非什么大人,只是一介白身,不过,家父名讳大人应该听闻过,乃是东宁知府陆文聪!” 章顺山也连忙接过话来说道: “在下也非官场中人,只不过是陆大人身边的一个师爷而已,此次前来丹堂,就是为了打探清楚,朝廷征收的秋粮,到底还有没有!” 高攀听了两人所言,有些惊骇,但又十分的平静。 惊骇的是,知府陆文聪竟然派人来了解实情,说明他十分不信丹堂县衙内的官吏。 平静是因为,此刻秋粮,就在县衙库房里躺着,高攀可以不用害怕,陆文聪的责问! 第45章 暮年之势 待听到章顺山和陆进平两人说出自己身份后,高攀内心颇感惊骇,脸上却依旧很是平静。 不过,这两人能对高攀坦言,也让他觉得,至少二人并没有隐藏自己来和他交流。 同时高攀也在想,既然二人是秘密而来,此前肯定去打探过消息了,只是两人在此期间见过谁?有听到了一些什么? 上司对下属的印象很重要,年尾考查功绩表现时,就显得尤为的重要。 好在此前高攀在城外遇到过他们,并且替他们解了围。 现在想来,都让高攀有些后怕,若是这两人在城外就遭到了乡勇恶兵的抢劫侮辱,恐怕在他们心里,自己这个知县官,肯定要大打折扣了! 到时候这陆进平再向陆文聪添油加醋的说起自己的遭遇,那么他这个知县怕是只能做一辈子了。 想到这里,高攀连忙面带笑容,客套地对两人说道: “原来是陆大人的公子和师爷啊,本官却是失敬了,二位进城来之前,本官就看出二位并非是什么常人!好在那些乡勇没有伤着二位,否则,本官这官怕也是做到头了!” 高攀的话,让章顺山感觉很是意外,初次见高攀时,就已经让章顺山觉得,高攀并非表面上看来年轻。 这会听了高攀的话,更是让章顺山觉得老练,不似一个初识世事的少年能够说出的话。 “大人又言重了,这些乡勇不服管教,乃是前任知县留下的烂摊子,我们一进城就听说了,大人给这些乡勇重新定下了规矩,眼下他们已经规规矩矩的回营寨内操练了?” 章顺山颇为敬重地回道。 高攀听后,摆了摆手,谦逊了一句后,又连忙问道: “……二位这次前来,打探的可是秋粮之事?” “正是,十月初三,本省督粮官便会来到各县抽查秋粮征收情况,十月十五,正式上缴,不知大人可否准备好了?” 章顺山则顺着高攀的话,试探性地问道。 高攀闻言,爽朗地笑道: “哈哈,请章师爷,陆公子放心,本县的秋粮,半个月前,就已经征收完毕,眼下静待上交了!” 听了这话,章顺山和陆进平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心中的安心和稳当。 虽然他们昨日就去见了耿庚辰,耿庚辰也言之凿凿,跟两人说了,秋粮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两人一大早还是准备亲自来问一问高攀,不管如何,求个心安,也好回去交差。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这样的话,陆大人也不用日日担忧着,该怎么向朝廷解释了!” 章顺山颇为高兴地说道。 高攀听了这话,也是跟着笑了笑,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就不用再多言了。 想来陆文聪也明白,高攀只是来顶罪的,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高家二少爷高光远! “大人,家父还叮嘱我,来到丹堂后一定要告知大人,团练一定要办,否则,中里山上的山贼会越发的猖獗,对于丹堂百姓也越发威胁十足!” 陆进平突然正色地看着高攀说道,见高攀也收起笑容,便继续说道: “听闻那些山贼,早就口出狂言,扬言要来攻打四周的县城,若是没有团练营,丹堂县城就形同虚设,任由山贼们横来直去,若要等上宁千户所的官兵来救,也是远水不解近渴啊,等他们来到丹堂境内时,山贼们必然望风而逃,千户所的官兵也只能看着他们扬尘而去!” 陆进平说出了一个事实,大虞朝一统天下后,各地的常驻军队,实行的是卫所制,一府留一千户所,一省则留一卫,一卫则万余官兵左右,长官为都司。 各地千户所的作用,自然是为了维护地方的安稳,做到镇压宵小,维护官府秩序威信的效果。 可面对山贼,这样的制度就有所缺陷了,毕竟千户所里的官兵也才一千人左右,而一府之地,多则十多个县,少的也会下辖几个县。 山贼们四处劫掠,仅千户所的官兵,很难将其剿灭,除非有都司亲自领兵剿匪。 “陆公子所言甚是,本官昨日刚刚整顿了一下团练营,相信很快就能有所战力,即便山贼来临,本县也可抵挡一二!” 对于陆进平所言,高攀跟着正色地点了点头说道。 “如此甚好,想来以知县大人之能,必然能让这些乡勇做到令行禁止,个个皆是精兵强将!” 陆进平闻言,连忙客套地吹捧了一句。 高攀听后,却是摆了摆手,很是疑惑地问道: “光靠本县的团练营,如何能剿灭那中里山的山贼,为何不言请都司大人,下令剿匪呢?” 听了这话,陆进平和章顺山两人,再次对视了一眼,章顺山接过话来解释道: “大人有所不知,去年时,本省就来了一次轰轰烈烈的剿匪行动,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几个月下来,也就抓住了上百山贼,朝廷上便有人出言反对,认为山贼是永远也剿不清的,况且出兵在外,耗费的粮饷太多,抓到的不过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山贼,人数也不多,最终,巡抚大人不得不下令停止了这次剿匪行动!” 高攀闻言,愣了愣神,这种维护本地安稳的大事,竟然因为钱粮兵饷的事情,就这么作罢了? 难怪剿灭中里山的山贼,竟然是靠丹堂县自己建团练营,自己出粮饷,归根到底就是因为朝廷认为这是浪费钱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而剿匪只是明面上的事情,在高攀看来,更加深层的表现,就是大虞朝在走下坡路! 为什么山贼会剿不完?是因为不停的有人成为山贼。 为何有人会成为山贼?因为这些百姓们活不下去了,不得不占山为王,除了一小部分人,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外。 想到这里,高攀内心倏然一紧,宁为盛世犬,不做乱世人,这句话,可不是说笑的! 若真是天下大乱,他该何处何从?举旗造反吗?还是如同大多数人一样,麻木的在夹缝中生存? 想到这里,高攀脸色有些凝重,让章顺山和陆进平两人皆是有些惊疑,不明白,高攀为何此刻如此脸色。 第46章 马后巴结 眼见高攀的神色变得如此凝重,陆进平和章顺山两人,皆是觉得有些惊疑。 “高大人,并不用太过于在意此事,听闻中里山上的山贼不过百余众,叫嚣的厉害,是因为知道官府不会派大军剿灭他们罢了!” 章顺山以为高攀在担心中里山上的山贼,连忙宽慰道。 高攀闻言回过神来,轻松地说道: “本官倒不是担心这个,两位可知这些山贼从何而来?” “多是一些江洋大盗,通缉的罪犯,又或是绿林上的劫匪,凑到一起了!” 章顺山闻言,连忙猜疑道。 “若是如此还好,若山贼里皆是穷苦百姓,那才是不幸之事了!” 高攀叹了一口气说道,陆进平和章顺山两人听后,对视了一眼,皆是感觉有些惊骇。 他们自然听懂了高攀话里的意思,若山贼里大部分都是穷苦百姓,那就说明,百姓们已经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不得不上山为贼了! 面对这种深奥的问题,陆进平和章顺山两人,皆是变得缄默不言起来,毕竟世道如何变化,就不是他们这样的人能够掌控的了。 一时间,高攀屋子里,变得有些沉寂,三人皆是各自思索着。 直到彭明匆匆跑进来后,三人这才惊醒了过来,高攀见彭明在外人面前也没规矩,连忙温言说了一句。 彭明这才明白,高攀在接待客人,连忙给陆进平和章顺山两人行了一个有模有样的礼。 “这是我远方表弟,被我惯坏了,二位还请莫跟他一般见识!” 高攀则有些羞愧地给两人赔礼,心里则想着,该是让彭明明白一些道理了。 在他面前,倒是可以放松一些,可在外人面前,还需得懂礼节才行! 眼见高攀如此说了,陆进平和章顺山两人,皆言不碍事,又道事情问清楚了,他们也该回府衙交差了,陆文聪还在等着他们的消息呢! 高攀见此,连忙亲自起身,送两人出了县衙大门,这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房内。 “没想到,这高攀不过十八岁,却有如此见地,难怪周正新败在了他的手上!” 出了县衙后,章顺山有感而发地说道。 “章先生,我在进城前就说过,若是他真能管理好丹堂县,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父母官了,眼下秋粮问题被破解,这下丹堂县的百姓怕真是要走运咯!” 陆进平对高攀的印象很好,或许是因为高攀替他们解围时的杀伐果断,让陆进平对高攀高看了一眼。 章顺山闻言,也是跟着点了点头,很是认同陆进平所言。 “二位请留步,二位稀客可是从上宁府城而来的?” 就在此时,迎面走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并且一脸堆笑地看着两人说道。 这人却是奉了杜向君的命令,在县城里寻找陌生人的杜管家了。 章顺山两人闻言一愣,有些警惕地看着这杜管家,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见两人点头承认自己是从上宁府城而来,杜管家脸上的笑容更甚了,连忙躬身说道: “二位可让我好找……是这样的,我们家老爷听闻二位的到来,很是欢迎,派了小人在城中寻找二位,眼下总算是找到二位了,二位且随小人来,我们家老爷已经扫榻相迎了!” 章顺山和陆进平两人听后,对视了一眼,陆进平用眼神在询问章顺山,要不要跟这管家走。 章顺山皱眉思索了一下,面露笑容地说道: “既如此,敢不从命,劳烦足下领路!” 杜管家见此,连忙让人抬来了两台轿子,让两人分别上轿。 这下便是章顺山也有些惊疑了,心里想着,这是哪家官老爷请他们啊? 丹堂县,高攀和耿庚辰他们都见过了,唯一一个官老爷,就只剩县丞周正新了。 章顺山便猜测,难道是周正新请他们相见? 可为何不是在县衙里相见,要在外面相见呢? 满心疑问的章顺山,坐在轿子里,如坐针毡,不知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事情。 …… 丹堂县城东北一处大宅院内,陆进平和章顺山两人,被杜管家领到了这里。 看到这宅院大小以及陈设,章顺山瞬间明白,这是谁家了,脸色微微有些不满。 “章先生,这是谁家,这般气派?”陆进平也忍不住问道。 “应该就是杜家了,除他们家外,我想不出丹堂县内,还有比他们家富有的!”章顺山压低声音说道。 话音刚落,杜向君就从后面走了出来,拱手对着两人行了一礼,显得很是客套。 “足下便是章先生,真是久仰久仰,今日能得见先生,真是三生有幸,快请上坐!” “杜老爷客气,在下只是一介白身,无名无望,杜老爷见了怕是要失望了……我们二人坐这里便可,岂敢和杜老爷平坐!” 章顺山知道这是杜家后,态度瞬间冷淡了起来,杜向君热情地邀请他去主座上坐,章顺山却出言婉拒了。 杜向君见此,并不恼怒,依旧笑容满面,让人给两人换了热茶,这才笑呵呵地说道: “二位难得来一次咱们丹堂,若是不嫌弃,可在我杜家住下,在丹堂县好好游历游历也好!咱们这,还是有些好看的风景的!” 章顺山闻言,内心更加鄙夷了,杜向君的讨好之意也太明显了些,便淡然地回道: “多谢杜老爷好意,只是我们是来公办,这会正准备回去交差呢!” “哈哈哈,公事是公事,二位来丹堂不过两日,多盘桓几日也无妨,想来知府大人并不会怪罪的!” 杜向君则轻笑三声,摆手说道。 “我等事情已了,多谢杜老爷款待,若是无事,下次再来叨扰,告辞!” 章顺山皱了皱眉头,连忙起身提出告辞。 杜向君见此,神色一滞,也跟着起身,拦住了两人: “二位……二位,这茶都没喝完,何必这般着急呢?想必二位是来打探消息的?在下倒是可以给二位提供不少消息!” 章顺山原本想要一走了之了,可听到这话,内心一动,倒是想听听这杜向君能说出什么别的消息来! 第47章 胶柱鼓瑟 章顺山原本想要直接离开了,却听到杜向君说,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些消息。 想了想,还是停下了脚步,颇为不咸不淡地说道: “愿闻其详!” 杜向君见此,连忙邀请两人重新落座: “两位先坐下,待我慢慢为二位解疑……” 章顺山和陆进平两人便又重新坐在了下首的客座上,听着杜向君能说出什么来。 “想必二位是来打听秋粮之事的?实话告诉二位,那秋粮早就被运到南边去了,追怕是追不上来了!” 杜向君头一个说法,就让章顺山和陆进平两人一惊,按捺住心中的惊骇,章顺山脸色不变地问道: “杜老爷,这事可是真的?你又如何得知?” 听到章顺山这话,杜向君便觉得章顺山是相信了自己所言,便开始大言不惭起来: “说来不怕二位知晓,本县的县丞周大人,和在下交情颇深,那日,我眼看着秋粮被装上了马车,朝着南边而去,听闻是一个大买家买下的!” 若非章顺山和陆进平两人刚刚从高攀的衙署里出来,否则,此刻杜向君言之凿凿的话语,两人就要信上半分了。 “杜老爷,这么多的粮食,哪家粮行能独自吞下?” 章顺山不动声色,试探地问道。 “欸,这才几千石粮食,临江城内,随便一家粮行都能拿下,这事,章先生就不用怀疑了!” 杜向君则摆了摆手,不愿说出这大买家的来头。 章顺山见此,并不觉得意外,接着问道: “除此之外,杜老爷,还知道什么?” 杜向君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 “这么大的事情,章先生却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着实让我觉得敬佩啊……除此之外,便是那团练营的粮饷了,也一并被这大买家给拿走了!” 章顺山听后,终于听出了一点破绽,连忙问道: “杜老爷,不对?昨日你们县的乡勇已经拿到了自己该有的粮饷了,想必眼下正在营寨里操练呢!” 听了这话,杜向君愣了愣,环顾四周,讪讪地说道: “是吗?我……我怎么不知道?来人……章先生所言,可有此事?” 说着,便喊了人来,求证此事,来的是杜管家,听到杜向君的问话,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杜向君见此,脸色微变,再看向章顺山两人时,变得有些惭愧起来。 “看来杜老爷在家中坐着,却不知外面已经变样了,既然如此,我等就先告辞了!” 章顺山再次提出了准备离开。 而这次,依旧被杜向君拦下了,也不再兜圈子,而是直接说道: “二位……二位,且听我一言,还有一事,是鄙府发生的真事,这新来的毛头……知县,抓了我们家老三,并且扬言,不准再放印子钱,二位,可听说今日有人去县衙闹事?” 章顺山闻言,点头道: “没错,今日一早,便看到有很多百姓围在了县衙门口闹事,不过,很快就被你说的毛头知县给解决了!” 杜向君听后,再次一愣,眼神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杜管家,杜管家低着头,小声说道: “老爷,确实如此,小人……小人还来不及跟老爷说!” 杜向君此刻内心怒火攻心,在章顺山两人面前,这是第二次失了先机,还怎么巴结讨好两人? “混账……还不快退下!” 杜向君也只好拿这杜管家撒气,转过头又面带微笑地看着章顺山两人说道: “即便解决了,可他却要求民间不准再放印子钱,这……天下哪有这般不讲理的,章先生可能不知,本县很多百姓,都需借贷才能活下去呢,你们说,这不准我等富户放银子出去,岂不是乱套了?” 章顺山听了这话,算是彻底明白,杜向君的心态了,这是一直在诋毁高攀呢! 若非他们早就见过高攀,并且知道高攀是什么样的人,否则,此刻还真说不定就信了他这话! 想到这里,章顺山脸色十分不堪,淡淡地说道: “杜老爷,不准放印子钱,是朝廷的规矩,再者说,那些靠借贷活下去的人,最后哪一个不是成为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佃户?生生的让正常过活的百姓,成为了替你们干活的奴隶!” 章顺山这话说的很重,甚至是有些斥责地意味,让杜向君听了,脸色变得有些黑了起来,不过还是勉强露出几分笑容: “章先生高见,在下受教了……二位往返府城,舟车劳顿,在下给二位准备了一点车马费,聊表心意!” 说着,抬了抬手,便有下人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盘子里则是摆放整齐的小金锭,共计五块。 章顺山和陆进平见此,皆是脸色大变,杜向君这哪里是给他们准备车马费,这是连安家费也给准备好了! 即便是陆进平年轻,也懂得拿人手短的道理,况且杜向君一上来就送金子,这就不是一点点的交情了! “杜老爷,我们二人来回不过二两银子,还用不着杜老爷资助,多谢款待,下次再来贵府叨扰,告辞……留步!” 章顺山本来就想直接离开了,眼见杜向君竟然拿出了金子来给两人,就更加避之不及了。 连忙拱手,率先离开了这客厅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陆进平则亦步亦趋跟着他一同离开。 而杜向君则有些迟疑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内心却十分不解,他给出的诚意已经十足了? 盘子里五十两黄金,就是相当于五百两白银,这个礼已经足够重了,可章顺山个陆进平两人,却唯恐避之不及一般! “老爷我做的不对?天下间竟然有人不喜爱金银的?” 杜向君喃喃自语地问道。 “老爷,这两人有眼无珠,无福享受老爷的恩赐,这样的人,不结交也罢!” 一旁候着的杜管家冷不丁地回了一句。 杜向君这才回过神来,脸色瞬间变得很是愤怒,扬手就给了这杜管家一个掴掌。 “废物,县衙里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告诉老爷我?快说,那些饭桶怎么就被解决了?” 面对杜向君的怒火,突然遭到重打的杜管家,却只敢捂着半边脸,颤颤巍巍地说起了早些时候,高攀处理围在县衙门口闹事百姓一事。 第48章 欲壑难填 丹堂县城外团练营寨内。 此时,高攀正在校场上看着众多用心操练的乡勇们。 眼看着众人身穿布甲,手持长枪,让高攀觉得,眼下丹堂县的团练营也太过于寒酸了一些。 “大人,你看户房的胥吏们,该怎么处置?” 跟在高攀身边,依旧有不少人,亦步亦趋的邓文山此刻挨着高攀最近,便边走边向高攀请示。 “你自己拿主意,此后户房你说了算,这种事情,不用向我请示,不过,我可以提一句,杜长海这样的人,县衙各房里肯定不少,也该让他们挪挪位置了,换些新人进来也好!” 高攀对于邓文山的谨慎很是满意,不过,还是忍不住提议道。 “可新人很难上手,做错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邓文山闻言,面露苦色,无奈地说道。 他说的确实是个事实,县衙里的胥吏们,皆是父死子替的情况,有些隐秘之事,县衙官老爷们,还没这些胥吏们清楚。 若是徒然换下新人上来,就会出现不少的麻烦,最起码,公务熟悉程度,就是一个大问题。 “不要怕犯错,错了就纠正过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若是多一个杜长海这样的人,咱们县内的百姓就多一分苦楚,咱们县衙的威信,也会降低一分!” 高攀似乎有自己的打算,满口的不在乎,一边看着众多操练中的乡勇,一边轻轻地对着邓文山说道。 “再说,你刚刚接手户房,没一两个心腹怎么开展公事?放心去换,他们若敢闹事,本官替你兜着!” 高攀看出了邓文山的犹豫不决之心,连忙抬高了一分音量说道。 邓文山听了这话,瞬间就下定了决心,既然高攀都这样说了,他还畏手畏脚,那么这户房领头之事,还不如不接手呢! 便连忙躬身应承,说的很是爽快,高攀闻言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落后高攀两个身位的,则是彭明跟尹维安,再之后,就是县衙壮班的几个跟班。 “大人,你让捕头施志昌查探杜向明的罪名一事,已经有了眉目,只是下官不明,大人为何要这么做?” 走着走着,众人回到了寨内的主帐内,来到一张圆桌旁,高攀立马坐了下来,邓文山则跟在他身边,依旧叨絮。 高攀亲自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后,这才说道: “眼下杜向君正想要我以这个名头判杜向明的罪,以此来挑动那些钱庄东家大户老爷们,来指责我!” 停顿了一会,高攀眼中一抹寒光闪过,接着说道: “既然如此,我岂会让他们如意?不仅如此,本官还要让他们不得不遵照朝廷的律法来办事!” 邓文山闻言,内心一惊,对于高攀的高瞻远瞩,算是再次见识到了。 而尹维安听了这话,脸色也是跟着变了变。 早上有人在县衙门口闹事,轻易就被高攀给解决了,让尹维安就已经很震惊了。 可听到高攀的解决方式后,尹维安却替高攀捏了一把汗。 让普通老百姓来县衙借钱,而且利息只收三厘,这跟没收利息有什么区别? 这样一来,岂不是彻底断了那些放印子钱的大户老爷们的财路? 虽然高攀解决的利落,让围拢的百姓,没了闹事的理由,可这些闹事百姓身后,站着的可是那些大户老爷们! 如果高攀解决不好,说不定会出大乱子,这些乡绅不听朝廷政令,或是阳奉阴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尹维安在心里想着,高攀能够抵抗住这些乡绅的压力吗?更何况这种断人财路的事情? 正当尹维安在替高攀担忧时,高攀却喊来了团练营的两个副使,商议起该如何训练乡勇们的事情! “依你们的看法,这些乡勇何时可以作战?” 只听高攀沉声问道。 “回大人,就目前的进度来看,少则半个月,多则一月两月,这些乡勇大多数只是田间农夫,从未受过训练,一时间很难有什么战力!” 团练营副使李伦恭敬的对高攀说道。 余宗其被撤职的事情,他们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对于眼下这个少年,两个副使不敢有丝毫的不恭,至少表面上是看不出,对高攀的不恭。 “嗯,那就抓紧操练,咱们县城内上万人,皆是要靠你们守护了,况且秋收一过,又该到了那些山贼,下山劫掠的时期了!时不待人啊!” 高攀听后,平静地点了点头说道。 说着,高攀再次起身,来到了营帐之外,看了看众多挥汗如雨的乡勇后,再次李伦一定要加紧练习,随后便坐着官轿离开的这里。 …… 入夜,整个丹堂县城内,静悄悄的,街道上除了偶尔有野猫在跑动外,便再没有其他的动静了,十分的寂静。 这时,县衙负责打更更夫打破了这深夜的沉寂,也让一间破屋里的人惊醒了过来。 “三更天了,可以行动了!” 破屋里什么也看不清,借着街道上一点点的亮光,可以看出,屋子里此刻竟然躲着二十多人。 个个皆是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物,手中拿着用布条盖住的利器。 为首的一人,此刻听到更夫喊出的话语,知道是三更天到了,便忍不住提醒众人说道。 若是还能再多点光火,就能看到,这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被高攀撤职的余宗其。 “余老弟,我早就劝过你,你不听,今日还不是和我们一样?” 在余宗其身边,还有一男子,约摸三十多岁,粗犷的脸型上,似乎有不少疤痕,看起来有些吓人,下巴还留着一簇不长不短的故子。 此刻他正抚着胡须,看着余宗其说道,言语中似乎有些揶揄。 余宗其闻言,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转过头看这个男子,颇为悔悟: “哥哥,是我瞎了眼,一直以为朝廷会给咱们县派来一个好官,可哪里知道,先后来了两个毛头小子,前一将钱粮吞没,后一个,干脆将我的官职都给撤了,唉,悔不该早听哥哥之言……” 被余宗其称呼为哥哥的男子,却笑着拍了拍余宗其的肩膀,朗声说道: “余老弟这会看清楚,也不为迟啊,咱们中里山寨上,又多了一位英雄好汉,以后咱们一起,聚义起事,杀尽天下所有贪官污吏!” 第49章 请君入瓮 余宗其带着一群从中里山下来的山贼,似乎准备在深夜做些什么。 而他对这个领头之人,更喊得亲密,听了这领头之人的鼓舞后,余宗其更加显得愧疚了,颇为坚定地说道: “哥哥放心,我已经打探清楚了,秋粮眼下就在这县衙西边的库房内,只要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走进去,就可将这些粮食银子全部都运走,也算是小弟我的一个投名状了!” “好,好啊,若是这次事成,哥哥我就举荐你为山寨的四当家,不是比你以前做个芝麻大的巡检要好多了?” 山贼的领头男子,也是颇为豪气的说道。 “那小弟我就先多谢明春哥哥的举荐了,能得明春哥哥的举荐,真是我三世修来的福气!” 余宗其此刻如同找到了知遇之恩的恩人一般,口中很是感激,也说出了这领头男子的名字。 这领头男子便是中里山上的二当家杨明春,听到余宗其这话,他只是笑着拍了拍余宗其的肩膀,显得很是亲切,颇为感慨地说道: “好了,眼下到了万籁俱寂的时候了,你领路,咱们先早些将银子粮食运走,也好安心!” “是,各位弟兄,还请跟我来,一路上切莫出声,否则,惊动了值夜的衙差,那可就一切都晚了!” 余宗其听后,连忙点了点头,又对屋中众多的山贼叮嘱了一番。 众山贼则稀稀拉拉地应承着,似乎很是不耐烦,这让余宗其皱了皱眉头。 “山寨的弟兄们就这个脾性,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只管吩咐,他们定然会照做的!” 杨明春似乎看出了余宗其的心思,连忙宽慰地解释了两句。 “小弟哪里敢质疑众位好汉,只是在想要不要,一刀了结那个毛头知县!” 余宗其连忙舒展眉头,扯开话题说道。 内心却是一惊,没想到杨明春今日如此懂他,这让余宗其内心突然有种腻歪之感。 “欸,朝廷越是如此昏聩,咱们的机会不就越多吗?杀了这个毛头知县,到时候再派一个有能力的来,咱们的日子岂不是很难过?” 杨明春却摇了摇头,认为眼下还不能杀了高攀,眼见余宗其依旧一副愤愤不平地样子,杨明春继续说道: “好兄弟,我知你恨死了这道貌岸然的贪官,待咱们山寨壮大之后,哥哥我保证以后,让你带着人,亲自来手刃了此人,眼下,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余宗其闻言,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对着杨明春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头也不回地朝着破屋外走去。 杨明春见此,连忙示意身后众人跟上。 不一会,众人便来到县衙临街的小道上,这里更是显得寂静。 余宗其一行二十几人,走得很是轻巧,生怕太大的声音,会惊醒到外人一般。 顺着小道,余宗其率先走进了一间院落里,这里正好是县衙库房隔壁的一间院子。 此前周正新自作聪明地将库房里所有东西都转移出去的地方,就是这里。 “好叫哥哥知晓,我多方打听,这才知道,周正新这个狗东西,将我们团练营的钱粮都藏在了这里,不过,却被那毛头知县给识破了!” 眼见杨明春似乎面露狐疑之色,余宗其连忙愤怒地说起周正新藏钱粮的事情。 “这么说来,这些贪官还真是该死,这么多钱粮,竟然想着自己独吞,真够黑心的!” 杨明春也顺着余宗其的话,痛骂了一句。 “谁说不是呢,更可恨的是,我在外出生入死,结果被那毛头知县,一句话就打发了,现在想想,都很想一拳打死那小子!” 余宗其则依旧恨恨地说道。 杨明春见此,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 “以后杀了他就是,眼下,这个钱粮不成了咱们的囊中之物了吗?” “也是,大家快来,那个墙洞就在这一面墙,找一下,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 余宗其听后,连忙点了点头,又指了指靠近县衙库房的一面墙,让众山贼找寻墙洞所在位置。 “不对啊,余老弟,若是这有墙洞的话,那毛头小子,不会小人修补吗?” 杨明春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脸色微变地问道。 “哥哥放心,小弟早就打听清楚了,那毛头知县发现这个墙洞后,只是派人堵上了,还未来得及修补,咱们只要顺着找一找,定然能轻松撬开的!” 余宗其却显得很是轻松地说道。 杨明春闻言,这才放松了一下,连忙和众人一起找寻那个墙洞所在的位置了。 “诶,找到了,是不是这里!” 不过一会,就有山贼惊喜地喊道,引得众人皆是围拢了过来。 余宗其连忙用力撬开一块青砖,看到里面是空的,满脸喜色: “是这里,就是这,快,咱们顺着打开就行,银子粮食,就在里面,哈哈哈……” 想到县衙库房里存着的银子和粮食,余宗其就忍不住激动了起来,连忙开始用力搬开砖头,想要早些进去。 杨明春也是如此,此刻只觉得胜利就在眼前,根本来不及想其他的了。 众山贼也是显得激动,一起合力,将墙上的砖全部搬了下来,不过几息之间,一个墙洞就被搬了出来。 众人皆是大喜,余宗其领头,一头就钻了进去,杨明春见此,也是没有疑心,跟着余宗其的身影,一同钻进了墙洞内。 随后,众多山贼,一个跟着一个,全部都钻进去。 可等待他们的,却是瞬间的灯火通明,照亮了整个县衙库房! 高攀站在前头,身后跟着一些乡勇,手持弓弩,对准了刚刚钻进来,脸色依旧兴奋的余宗其等人。 “诸位,真是辛苦了,大半夜的不睡觉,专门来县衙挖墙角,还真是让本官没想到啊!” 高攀此刻,老神在在地看着余宗其和杨明春等人。 而两人脸色瞬间从兴奋,变为了惨白不已,余宗其看出了高攀身后的众人,惊恐地说道: “李伦……你们,真的就这么听他这个毛头小子的话?杀了他,咱们尽享荣华富贵!” 第50章 难逃恶报 余宗其和杨明春等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在丹堂县衙库房里,高攀早就在等着他们入瓮了! 而且在高攀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团练营的乡勇们! 余宗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才被迫离开团练营总使的位置不到两日功夫,这些人就已经倒戈相向了! 真是人走茶凉的最佳体现,让余宗其内心颇为惊骇且愤慨。 “余宗其,你自己心术不正,被县尊大人撤了官职,竟然还贼心不死,竟然敢私通山贼,来库房偷东西,真是好胆!” 作为团练营副使之一的李伦,此刻却是坚定地站在了高攀这边,指责起余宗其来了。 “你这喂不饱的白眼狼,亏我平日这般对你好,现在却带着人来抓我?” 李伦之言,让余宗其满心的怒火,红着眼大声喊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余宗其,你早就不是团练营的总使了,无官无职,他们自然不会再听从你的号令了,再说,你心怀不轨,竟然敢通贼,光这一点,本官便可即刻砍了你的脑袋!” 高攀此刻,一脸鄙夷地看着余宗其说道。 “狗官……小子,看来我太心软了,早该让人将你打死就好了!” 余宗其听了这话,眼中只剩不甘心了,而一旁的杨明春只是冷眼旁观,似乎在寻找机会逃跑。 “你就是太心软了,错过了一次大好机会,眼下,本官不会再给你机会了,你们是束手就擒,还是本官下令,将你们射成筛子?” 高攀满脸的不以为然,眼下局势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也没想到,这引人入瓮,不仅将余宗其抓住了,而且还抓住了一个山贼头目,这让高攀内心有些高兴! 余宗其闻言,看了看身边的杨明春,有些自责地说道: “哥哥,是小弟疏忽了,竟然上了这个狗官的当……我现在就和他拼了!” 杨明春还想劝说几句,却见余宗其不顾一切地冲向了高攀,这让高攀瞬间瞳孔缩小,眼神锐利地盯着余宗其。 眼看着余宗其手持长刀要冲到他身边时,高攀随手一挥,这些乡勇扣动了弓弩,弩箭瞬间破空而去。 准头虽然差了些,可在高攀身边,足足有三四十多个乡勇,手持弓弩,对准了余宗其就是一顿乱射! 加上余宗其离高攀的距离也不过三十步的样子,弓弩的威力十分巨大。 “咻咻咻!” 余宗其离高攀还有十余步的时候,半个身子瞬间插满了弩箭,虽然超过半数的弩箭掉在了他身边周边,可依旧有很多弩箭射中了他的身子。 余宗其的身形瞬间迟缓了下来,恨恨地瞪着就在他眼前的高攀,最终含恨倒了下去! 高攀见此,内心突然感觉有些恶心,这是他头一次看到有人这般死在自己面前。 好在他内心足够强大,稳了稳心神,不再多看一眼余宗其的尸体,而是看向了杨明春等人。 而站在高攀身后的尹维安,看着倒下去的余宗其后,内心一阵惊骇! 早前的时候,他提醒高攀,库房的墙要补上,否则怕是会有小偷或是大盗关顾! 而高攀当时的反应,让尹维安现在都记忆犹新。 尹维安记得当时高攀听了他的提醒后,眼睛瞬间亮了亮,似乎想到什么好事一般。 并且淡淡地跟他说,这个墙洞不要急着修补,说不定能钓到什么大鱼也说不定。 当时尹维安内心很是不解,认为高攀最终可能会发现什么也钓不到。 可直到傍晚时,高攀说让他留下来看好戏,直到此刻看到余宗其和一众山贼时,尹维安这才明白过来,高攀早就想到,会有人为了库房里的钱粮而来冒险! 而且来人不是别人,却是此前团练营的总使余宗其,再看看眼下惨死当场的余宗其,尹维安内心瞬间有些惧怕和敬畏之心!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高攀来到丹堂县不足七日的情况下,头一个受到如此大影响的,竟然会是余宗其。 这个让尹维安觉得很难打交道,而且感觉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然就这么死了! 又让尹维安内心惊惧的同时又感觉有些感慨。 余宗其到头来还是死在了他那‘混不吝’的脾性上! 而且即便是高攀下令杀了他,都不需要做过多的解释,因为余宗其早已不是县衙官吏,只是一个平头百姓而已。 想到这里,尹维安看着此刻冷静地有些过分的高攀,内心更加敬畏了! 他似乎早就猜到今夜会有人冲着库房而来,早早地安排了乡勇在附近,并且让尹维安留了下来看一场好戏! 这种鬼才一般的料事如神,让尹维安又对高攀多了几分钦佩和敬重! 而此刻杨明春眼看着余宗其倒下后,神色大变,转身就想从原来的墙洞处逃离! 可当他回头时,这才发现,墙洞处,已经有人拿着弓弩在等着他们了! “这位英雄,别再负隅顽抗了,你们跑不了,本官已经让人在四周都埋伏好了,不论你们想怎么拼命逃跑,最终,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高攀此刻却显得很是沉稳,看着杨明春等人轻声说道,嘴角还扬着让人看不懂的弧度,好似很是冷酷残忍? “是杨某小看了你,没想到,你不过十八岁,就能有如此谋略和胆识,杨某认栽!” 杨明春听了这话后,知道自己插翅难逃,当他们走进这墙洞时,就注定了无法逃离。 眼下,他也只好故作镇定,颇为豪迈地看着高攀说道。 “本官可否打听一下,足下的全名?看足下的气度,怕不仅是一个小头目,本官想请问,足下在中里山坐第几把交椅啊?” 杨明春的语气,让高攀听后,有些惊疑,没想到杨明春到了这个时候,依旧还能保持稳定,和余宗其的鲁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倒是让高攀对杨明春有些感兴趣了! 同时想起,此前在城外遇到章顺山时,高攀向其请问了破贼妙计。 章顺山给了高攀一个非常不错的谋划,只是高攀还来不及实施,此刻能抓到中里山上的当家人,高攀觉得,或许是一个很好的介入时机! 第54章 祸事接至 站在县衙一侧的杜向君,此刻内心有些不安,虽然表面看起来,十分的镇定和安稳,其实他内心,早已有种惶恐的感觉了。 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连周正新的影子都没看到,整个县衙,似乎全部都在听从高攀一人的指示! 更让杜向君觉得惊慌的是,昨天杜管家告诉他的消息。 朝廷征收的秋粮,此刻已经‘回到’了县衙库房里,或者说,从未离开过县衙库房! 一切,都是周正新设的障眼法而已。 而杜向君原本以为,秋粮早就被南边来的大买家给买走了,高攀前来顶罪,无论如何都会被朝廷察觉,而后被罢黜官职,成为一个可怜之人。 可杜向君怎么也没想,周正新竟然如此贪心,朝廷的赋税,他竟然想着私吞! 而且,连他都被欺骗了,如此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高攀竟然轻松地压制住了周正新,让周正新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 秋粮再次‘回到’库房里,那么高攀要顶的罪名,自然也就没了,此后高攀还真有可能稳坐知县之位也犹未可知。 要不是一大早,就有不少乡绅员外们,吵着闹着要来县衙质问高攀,说不得杜向君还想要再观望观望再说。 眼见众多乡绅员外们,气势汹汹,说的什么话都有了,杜向君也更着调动了情绪。 加上不少乡绅员外,还在为杜向明打抱不平,说是必须要将他弄出来才是。 而最主要的目的,自然是逼迫高攀向他们低头,承认他们的作为并不违反朝廷律例! 可一来到县衙,就听到余宗其被高攀诛杀的消息,众多乡绅员外的气势瞬间就弱了几分。 从那时开始,杜向君就瞬间明悟了什么,想着这一趟县衙质问之行,肯定会无功而返了! 直到高攀出来后,杜向君一直在仔细地观察着高攀的神色。 即便面对这些对他不恭,满口指责的乡绅员外们,高攀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微笑,直到众人说完,高攀才出言应对。 而这时,杜向君内心就更加的不安了,果然如他所料,高攀并没有直面众人的质疑,反而带着众人来到了公堂之上。 这让杜向君更加明白了,高攀哪里是一个十八岁涉世不深的少年,他根本就是一个‘老奸巨猾’的官场‘老油条’! 还未开审前,杜向明在内心便大概猜到了,接下来,高攀所要达到的目的,就是让他们这群乡绅员外们闭口,甚至是不得不低头! 想到这里,杜向君开始重新审视起端坐在公堂上首的少年人了。 从一来丹堂被人打得半死,再到斗赢县衙做了几年县丞的周正新,再到诛杀大家眼中的‘混不吝’余宗其。 接下来高攀要对付的,不会是他们这群乡绅员外们? 明白了这些后,杜向君只想离开这里,想要躲避起来,隐藏于幕后,或许可抵抗高攀的针对! …… 而正如杜向君猜想的那样,高攀一经升堂,公堂上便来了很多苦主,皆是诉状一人,杜府的三老爷杜向明! 苦主们都是因为欠了杜家的银子,要么被逼的家破人亡,要么就被逼良为娼,要么就被逼得成为了杜家世世代代的奴隶! 杜向君听到这些苦主说出自己悲惨的事实时,便已经知道,杜向明断然是救不出来了! 想到这里,杜向君脸色变得有些惨白。 他原本的想法,只是为了让杜向明在县衙内吃点苦头,顺便教一教高攀怎么做人。 可怎么没想到,高攀暗度陈仓,早已将杜向明的烂事老底都给摸清楚了! 在杜向君看来,这些哭诉的苦主,没有高攀在背后支持,他们怎么敢来县衙告状? 更让杜向君警觉的是,原来,他们杜家已经做了如此多的恶事,高攀不过花了两三天的时间,就已经找来了这么多的苦主! “带犯人杜向明!” 高攀听清楚了众多告状的苦主之言后,便沉声吩咐,将杜向明带上来。 不一会,在县衙大牢里,待了三四日的杜向明,被衙差扣押着来到了公堂之上。 而在杜向君等人的眼里,此刻的杜向明,哪里还有杜家三老爷的样子? 看他衣服凌乱,蓬头垢面的样子,若是不仔细分辨,哪里还认得出是杜家三老爷来! “哎呦,这就是杜三爷啊,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没想到这恶事做尽的杜向明也有这天!” “好耶,真是苍天有眼耶,最好判他死刑,还有杜家的人,全部都抓起来才好耶……” “……” 围观的百姓们,自然认出了杜向明来,纷纷指着杜向明说了起来,多数皆是愤慨之言。 “狗东西……快放了三爷我,否则,杜家定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杜向明此刻却突然如同发疯了一样,冲着上首的高攀便是大声地嚷嚷着。 想他杜三爷,自出生以来,何时受过这样的苦,如何不让他痛恨将他关押起来的高攀! “竟然敢咆哮公堂,口出不逊,来人,先杖责二十!” 高攀则一脸正色地看着杜向明说道,一旁的皂班衙差听此,立马执行了高攀的命令。 拉着杜向明来到公堂之外,重重地打起了板子而来,瞬间杜向明杀猪一般的惨叫身,便传遍整个堂里堂外,让人听了忍不住侧目! 而众多百姓见此,皆是拍手称快,甚至高声喊道,让衙役们,多用点力,狠狠地打,足以可见,杜家在丹堂县内,是多么不得人心了! 众多乡绅员外们见此,皆是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出言制止! 最后,所有乡绅员外的目光,都落在了杜向明的亲长兄杜向君身上。 而此刻杜向君却如同一座泥像一般,一动不动,若非咬牙切齿的样子,众人都要以为他真的无动于衷了! “杜老爷……” 有乡绅忍不住唤了一声,却被杜向君瞬间横了一眼,吓得这乡绅不敢再多说一句。 眼见作为杜向明亲长兄的杜向君都不敢出言制止,他们这些外人,就更加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听着杜向明彻响云霄的惨痛哭喊之声,众多乡绅员外心里,也颇感不是滋味。 虽然板子打在的是杜向明的身上,可众乡绅员外们却觉得感同身受,如同这板子打在自己身上一般,对于高攀也更加的埋怨和不齿了。 第57章 督粮而来 大虞朝天丰十五年,十月初。 又到了每一年秋粮赋税上交的时间了,一时间各省的督粮官纷纷朝着各府县而来。 一来检查各县征收的情况,二来催促上交时间,虽然督粮官官职不显,但位低权重,各地的知县知府皆是要小心伺候的人。 否则,惹怒了下派的督粮官,随便找个理由,都够各地知县知府们喝一壶的。 丹堂县也不例外,十月初五这天,听闻有督粮官前来督察,高攀带着一众官吏,早早地来到了县城东门口等待了。 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高攀深谙其中的道理,还不至于自大到,打破成规的地步,该要小心应对时,就该小心应对! 他这好不容易破开的局势,在这最后一道上出了纰漏,那他前面所做的事情,就全部白费了! 等待期间,高攀想起自己的官员面板来,威望的数值已经升到了十八,而官声更是暴涨到了五十。 这让高攀内心颇为兴奋,他已经从最开的全部零数值,到眼下官声已经超过了周正新这个县丞了。 这足以说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一面发展。 不过,让高攀觉得疑惑的是,气运值到现在都没变过,一直都是一,似乎根本就是无用的属性一般。 眼见于此,高攀也只好在内心苦笑了一声,不再理会气运不气运的,或许跟他的运气有关,什么时候运气变好了,气运值就会变化! 为了不打扰入城的百姓,高攀选择在了一旁等待,看着稀稀落落的百姓们,从城门口进出,让高攀看后有些感慨。 此前不论是山贼的问题,还是杜家这王的士绅吞并他人的土地,亦或是,不少人靠着借贷而活。 种种迹象,都在说明,大虞朝的百姓过得并不好,很有可能在某一个瞬间就爆发了,比如来一场天灾,这时百姓们自然就不得不走向极端。 从此刻出入城门的穷苦百姓们,就能看出端倪,而富庶的员外老爷们,要么被人抬着,要么坐着马车,身边跟着不少豪奴奴婢。 高攀都可以想象得到,这些乡绅家中的下人,可能多数,此前就是一个穷苦百姓。 慢慢地不得不依附在乡绅员外们的身下过活,这让高攀内心倏然紧了紧。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但至少保证他的治下,改变局势,不要出现暴乱就已经很不错了? 就在高攀沉思之时,突然有一小吏匆匆跑到了高攀身边通禀。 “大人,中里山巡检司传来消息,说……说是,有一股山贼下山了,看样子是朝着咱们县城而来!” 高攀闻言,瞬间清醒了过来,盯着这小吏问道: “可知有多少人?什么时候下来的?” “这个小的也不清楚,小的只负责传话,其余的一概不知,那巡检司的人就只说了这些,并没说其他的!”小吏连忙恭敬地回道。 高攀听后,眉头紧锁,传来的消息,竟然这般粗糙? “大人,看来得加强县城防范才是,否则,咱们县城恐怕要遭殃了!” 一旁的邓文山也听到了这个消息,连忙忠心地说道。 高攀则眺望着远处,心中想着,眼下秋收已过,正好到了这些山贼下山劫掠的好时机。 “让巡检司的人继续盯好山上的人……来人,通知各村里长、保长,让他们注意防范山贼作乱,一但发现有山贼的踪影,立马来县衙通报,另外,城防入口,加紧防备,入城之人,皆要检查清楚,莫要再让山贼入城了!” 高攀先让这小吏去巡检司传话,又吩咐人去各村传话,另外入城口,也要进行管制。 丹堂县城不大,城墙也不高,只有一丈多高,也只有东西两个城门,正中间的街道便是东西大街,连通东西两个城门口。 城墙也是久未修缮,显得有些苍老无力的样子,在高攀看来,若是有攻城器械,轻易的便可摧毁这城墙。 高攀便想着,若是闲暇时,得将城墙修缮一遍才是啊。 随着高攀的命令下达,便有衙差领命前去传话,而此刻不远处,正好有一队人,朝着高攀他们而来。 “大人,督粮官来了!” 眼尖的尹维安,连忙向高攀发出提醒。 高攀闻言,说着城外的大道看了过去,发现有一队人,正朝着他们走来。 领头的人还举着牌匾,手持旌旗,牌匾上写着‘奉旨督粮’、‘回避’等字样,旌旗上则一个大大的‘粮’字。 高攀看到这些阵仗,心中想着,若是有山贼看到这样的队伍,想都不用想,直接去抢掠就对了。 想到这里,高攀突然内心一动,计上心来,眯着眼睛看着渐渐靠近的督粮队。 不一会,这队人便来到了高攀等人身边,高攀连忙带人上前问好,朝着这些人簇拥的马车上看。 却听到一个十分讥讽的话传了过来: “呦,我道是谁?原来是高家的废物老四啊,竟然从京城来到这种地方来当个芝麻官,啧啧啧……还是你那个没用的二哥聪明,惹出一屁股事,就回京城潇洒了,留下你在这里受罪,可怜,可叹,可悲啊!” 高攀听了这话,瞬间一愣,对于话语中的讥讽,高攀完全没当回事,只是没想到,来人竟然认得他? 接着,高攀便看到,马车的车帘被掀了起来,露出了这说出讥讽之言人的本貌! 却是一个弱冠青年,身着灰白色绸缎长衫,短细的眉毛下是一双斜白眼,塌鼻梁显得更是有些难看,大红且厚实的嘴唇,更是让高攀看了,觉得厌恶且鄙夷。 加上此刻一脸的尖酸指责的样子,让高攀瞬间对此人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 而且,在高攀脑海里,出现了此人的信息: “官职:督粮官、品秩:从七品、威望:二十、官声:十……” 官声如此之差的人,在高攀看来,定然不是什么好人了,可高攀在脑海里翻阅了前身的记忆,却并未认出,此人到底是谁! “怎么?连我你也认不出了?也是,你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废物,恐怕也只是听过本少爷的名字,却记不得本少爷的容貌了?我倒是很好奇,你家那位,到底和你说了什么,竟然让你这从不敢外出的人,也敢来做官了?” 而这青年眼见高攀似乎愣住了,没有认出他来,便忍不住再讥讽了几句。 第64章 一前一后 眼见自己被围了起来,卫彦安脸色微变,瞪大眼睛,看着高攀说道: “高攀,你这是何意?是准备造反吗?” “本官头顶乌纱帽,怎么敢造反?即便要造反,也不至于拿了你这样一个无用的公子哥?我只是,想让督粮队在丹堂县多盘桓几日而已!” 高攀则一脸淡然地看着他说道,说着便准备让人将卫彦安控制起来。 “高攀,你好大胆子,若是你真敢这么做,定然要向巡抚大人告你一状,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卫彦安此刻也有些慌张了起来,高攀看来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要软禁他了! “哼,等你自由了再说,来人,请卫公子回县衙内,好好待几日!” 高攀见此,冷哼一声后,让人将卫彦安带走,一众衙差则十分忠心,高攀说什么,他们便做什么,几个人押着卫彦安便朝着县衙而去。 “高攀……你大胆……快放了本公子,你们这群蠢货,你们这是造反……本官可是朝廷命官,谁让你们碰的……快放了我……” 无论卫彦安怎么喊叫,押着他的衙差,皆是面无表情,直接朝着县衙而去。 眼看着卫彦安被高攀派人押走,此刻耿庚辰内心更加地惶恐不安了,却也不敢和高攀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似乎不愿和高攀打照面一样。 “本官还得多谢耿大人,否则,这卫公子,恐怕昨日就已经离开本县了,耿大人,看不出来啊,这接待贵客的本事倒是不弱啊,只是以后可得改变改变方式,若是讨好到人家的忌讳上,可就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耿庚辰不想和高攀说话,可高攀却故意来到耿庚辰身边,冷嘲热讽地说了一番话。 这让耿庚辰头低得更低了,也不敢抬头看高攀的脸色,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高攀见此,背着手从他身边走过,走之前还不忘嘲讽一句: “耿大人,卫家可是京城有名的勋贵之家,你就算巴结上,恐怕也是投错门了,难道耿大人想弃文从武吗?” 说完,高攀便轻步地离开了,跟在高攀身后的尹维安,深深地看看了看耿庚辰后,连忙跟上了高攀的脚步。 此刻尹维安内心颇为感慨,周正新轻易地便被高攀压制了,而一直待在暗处的耿庚辰,竟然,也被高攀再次拿捏住。 这让尹维安内心,更加坚定了跟随高攀的心思, 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都是丹堂县衙里的老官吏了,可高攀来了不过几日。 便已经彻底将两人压制在身下,不得不说,这二人格局太小,气运不足,难以再进一步。 “大人,高大人,派人将那些督粮队的差使都抓走了,小人本来想去通知他们来这的!” 待高攀领着人离开后,耿庚辰身边的攒典这才敢来耿庚辰身边通禀。 耿庚辰这才将埋在臂膀当中的脑袋抬了起来,一脸阴沉地看着高攀离开的方向。 “哼,他这是自寻死路,一个毛头小子,也敢来教训我……” 听着耿庚辰说的话,似乎有些咬牙切齿地意味。 让一旁的攒典听后,在内心撇了一撇,觉得耿庚辰在高攀面前又不敢说半句话,高攀离开后,却在这里说狠话了。 耿庚辰失魂落魄的样子,让这攒典看内心将耿庚辰看轻了一些,此刻内心也有敢腹诽耿庚辰了。 …… 上宁府衙,位于上宁府城的正中间,占据了一片大的地方。 在这府衙内,一处宽阔明亮的房间里,此刻上宁府知府陆文聪正和两人在交谈着什么。 而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从丹堂县回来的章顺山和陆进平两人。 只见这陆文聪一袭青蓝色官袍,头戴乌纱帽,脸正鼻宽,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似乎能摄人心魄。 额头上晃白,可以看出很有正气,嘴边留着八字胡,时不时地用手摸着。 “如此说来,这高攀还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父母官?” 此刻,只听这陆文聪轻声说道。 “大人,若他真能一直秉承心志,卑职想来,定然是一个好官的!” 章顺山则显得很是恭敬地说道。 “是啊,高攀虽是出身高门勋贵,可我们暗中查访,以及相谈,都没看出他是一个纨绔公子哥,确实和那高光远不同!” 一旁的陆进平也连忙附和道。 陆文聪见此,狐疑地看了看陆进平和章顺山两人,想了一下,这才看着陆进平说道: “你跟着章先生去了一趟丹堂,看样子还懂得了不少世事嘛,看来,让你跟着章先生倒是没错了!” 章顺山和陆进平两人听后,连忙推脱了几句,大意就是吹捧对方教的好,或是悟性好之类的。 这让陆文聪轻笑了起来,连忙摆了摆手道: “好了,既然丹堂县的秋粮不成问题了,难么,本官内心也就可放心了,对了,你们可有提醒高攀,团练营不可废一事啊,否则,山贼下山劫掠,却什么也做不了啊!我还想着,让他们去将中里山上的山贼,全部剿灭了呢!” 这话说完,陆进平连忙接过话说道: “父亲请放心,孩儿一直记着此时,亲自跟高攀说了些团练的重要,想来,他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也不会轻易疏忽团练的!” 章顺山也跟着附和了两声,言及高攀不会是那种不靠谱之人,并且高攀还向他请教了如何剿匪的计策。 “如此甚好,本官的心病总算是去除了,哈哈,当浮一大白,走,本官替你们两人接风洗尘,辛苦跑一趟了!” 陆文聪显得很是开心,甚至不惜给两人亲自接风洗尘。 章顺山闻言,有些受宠若惊地说道: “大人,这只是卑职分内之事,能替大人分忧,卑职已经心感满足了,岂敢让大人为卑职接风!” 章顺山也太明白,为何一向自持的陆文聪,竟然如此的随意了。 “欸,先生此言就要折煞本官了,就算先生没有什么功劳,本官就不能请先生吃个便饭了?先生就莫要推辞了,进平,快些去准备!” 陆文聪却执意要请章顺山做席,有吩咐陆进平去准备酒席。 就在此时,一个小吏匆匆地跑了进来说道: “大人,丹堂县主簿送来紧急公文,说是有重要事情要通禀大人,还望大人马上做出决断!” 第71章 积极投银 高攀才说完,袁荣贵便迫不及待地接过话来,说要投一千五百两银子,这让在场不少人都觉得,自己后人一步了。 免不得有人着急,连忙跟着表态,愿意投五百两八百两的。 虽然比起放印子钱要少很多,可这是合法进项,而且不用自己操心太多,到了年尾就拿利即可。 不过,这些乡绅们却依旧不敢掏太多银子出来,害怕高攀反悔,又或是高攀拿着钱却不给足利息,那他们可算是亏本了。 高攀见此,内心早有预料,知道这些人随手拿个三千五千两银子都不成问题。 加上两家钱庄的东家,高攀猜测,就他们两家,一人出一万两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前提是他们肯出,况且两家钱庄自己也有客源,根本不需要高攀给他们另寻他路。 “诸位,本官可向你们保证,只要诸位肯投银子,那么便算是衙门钱庄的东家,即便本官不在了,衙门钱庄还在,诸位可放心地收回自己的本钱加利息,更何况本官还在,诸位还有什么疑虑?” 高攀眼见于此,便平缓地说着,见大部分依旧不为所动,高攀接着说道: “本官可再提醒诸位一句,高利的借银,官府不承认,那么你们想要收回来的银子,自然也就没多少了,眼下这可是你们唯一的生财之道,别到时候,有人来向本官告状时,别说本官不站在你们这边!” 众人听了高攀的话后,皆是有些心惊,看着高攀年轻的面容,可说起话来,一板一眼,让人不会觉得这是在说笑。 不少人开始掂量起来,若真是断了这生财的路子,他们肯定是不服的,其中最着急的莫过于两家钱庄的东家了。 对于他们钱庄来说,借银放利乃是最主要的收入来源,眼下高攀对外宣扬,禁止高利,也就是让他们没办法再和此前一样。 众人皆是再次议论了一番后,有富财钱庄的东家站出来说道: “知县大人在上,我富财钱庄丹堂分号,愿投一万五千两银子,不过,在下想请问知县大人,这银子你怎么保证就能如实的退还本金加利息?” 高攀见此,内心瞬间长舒一口气,既然其中一家钱庄东家坐不住,那么剩下一家钱庄,看来也得出面了。 便笑着解释了一番,并且拍着胸脯说,衙门钱庄面向的丹堂县所有百姓,这点银子,还是能够保证的,让众人放宽了心就是。 “即是如此,我大通钱庄愿领二万两白银分额,并且只要知县大人说到做到,这银子便一直投在衙门钱庄内,大通钱庄只收每年只收红利即可!” 高攀话音刚落,大通钱庄丹堂县分号的东家就忍不住了。 过来说去,他们这些精明的乡绅东家却算是听出了一点其他的意思。 反正借银给谁都是借,借给普通百姓,一两二两的,就算收两倍暴利,也就翻一倍,而且还有可能收不回来。 既然高攀如此肯定,不如将大量银子借给官府,年尾收二成利,五年回本,这还算是一个稳当的生意。 况且,高攀说了,以后不准他们放高利,仅此一点,就让他们没有别的路可选了。 眼见大通钱庄、富财钱庄的东家一出手就是上万两银子,其余的乡绅们也突然闻到一股腥味。 这两家钱庄的东家可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既然他们都敢投这么多银子,众人瞬间就明白过来,此事有利可图! “我投五千两……” 不知谁忍不住高声说了一句,接着便引爆了整场,所有乡绅皆是三千五千的投。 在场约摸有三十多乡绅,皆是住在县城内,颇有名气且家资颇丰的乡绅员外们。 原本只是为了应付高攀,投个五百两试试,可大通钱庄和富财钱庄的突然暴领,让他们深恐自己后人一步,当场追加银两。 “好,很好,诸位不愧是本县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后诸位若是想来县衙办什么事情,本官可优先给诸位办理,另外,明日早晨,诸位便带着银子银票,去衙门钱庄交钱领契书,本官说到做到,绝不可能欺骗诸位!” 高攀也显得很是高兴,大手一挥,豪气万丈地说道。 众人乡绅员外见此,皆是面带笑容,奉承讨好了一番。 “大人,本店给诸位准备了一点小点心,还请大人以及诸位员外们品尝!” 就在此时,在门外候着的香满楼掌柜,连忙走了进来说道。 高攀闻言,哪里有不允的,连忙摆手让他快些上来,这掌柜却说道: “大人,是这样的,我们家东家听闻知县大人有好的生意,便也想跟着投一点,不知大人可否接纳?” 高攀闻言一愣,随即笑着说道: “自然是要的,不知贵东家要投多少啊?” 香满楼如此大的规模,高攀一直很好奇,这到底是谁家开的,除了杜家之外,丹堂县还有谁可以做到开这么大的酒楼而且不会有人眼红? “不多,也就一万两银子!” 这掌柜轻轻地说出了一个数目,似乎是一个很小的数目一般,轻飘飘地就说出口来! 这话不仅让高攀愣住了,其余的乡绅员外们,皆是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这香满楼的掌柜。 “哈哈,难怪贵东家能开得如此大的酒楼,不知贵东家眼下可在此处?本官想要当面感激他的支持!” 随即,高攀回过神来,连忙客套地说道,似乎显得很是感激。 他也没想到,除了两家钱庄外,丹堂县竟然还有人可以随手拿得出一万两银子。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要知道一个馒头才两文钱,一石粗粮才五钱银子,丹堂县一县的秋粮才七千五百石。 钱庄的东家显得财大气粗,是因为他们家就是开钱庄的,根本不怕没有银子,况且如大通钱庄这般,天下分号开得遍地都是,背后庄家的实力,不可估量。 故此,两家钱庄的东家能拿出上万两银子来,高攀不觉得意外。 而这香满楼的东家,一出手也是一万两银子,这就让高攀有些惊讶了。 “还请大人见谅,东家说了,她不好出来示人,至于大人的感激之言,东家说,只要大人如实的给足利银,这点银子算不得什么!” 这掌柜却是躬身对着高攀说道,让高攀对这香满楼背后的东家更加好奇了。 第73章 山贼做恶 自从中里山上被山贼们占据后,中里山附近的村庄皆是深受其害。 三分庄便是离中里山仅十几里路程的一个小山村。 此刻,正直傍晚黑白交接的时辰,村子里干活的人,都回到了家中,各家都升了炊烟,一派祥和的景象。 就在此时,约摸二十几个山贼,从村后的树林里冲了出来。 冲进村子后,就是一顿乱杀,村中的百姓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杀了很多人了。 整个村子瞬间惨叫声,呼喊声一片,将原本宁静祥和的一幕此彻底给冲散了。 知道山贼来了后,有不少村民,开始不要命地逃跑了起来。 可他们那里是这些粗狂的山贼对手,除了极个别的人逃走外,其余地都被山贼追上杀了。 “哈哈,头,真是疼快,咱们在山上都淡出鸟来了,这才咱们山贼该做的事情嘛!” 山贼中短寸头的年轻男子,一脸惬意地笑容,对着领头的彪悍男子说道。 一边说着还用手擦拭着他手上武器上的血迹,又将手上的血用嘴舔干净,脸上露出了狰狞般的快感,显得很是血腥暴力。 “叫弟兄们快些办事,咱们只有一个时辰,否则,官府来人,我等就惨了!” 领头的彪悍男子此刻也是兴奋地说道,目光环顾四周,显得十分的快意。 “好嘞,只是头不需要享用一个吗?都好久没开过荤了?” 短寸头的年轻男子淫笑地说道。 “老子看不上这些村妇,又丑又老,你们快些,官府来人,老子可不会管你们,我自己先跑的!” 彪悍男子甩了甩手,似乎很不在意一般,说着便自己先出了村子,守在了村口处。 短寸头的年轻男子见此,愣了一下,随即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回身大声喊道: “喂,给我留一个啊……头说了,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别玩太疯,到时候被官府的人抓住,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 深夜,高攀被人从被窝里喊了起来,满脸的倦容。 不过,一听到是县衙捕头有紧急公务禀报,他也不得不起身,心里猜想着,该是那些山贼有了消息,只是不知为何大半夜的出现? 高攀刚起身,彭兰姝已经来到了他的床边,默默地服侍他穿好衣服,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高攀也没多想,只是苦着脸说道: “让你也跟着受罪了,早些睡,不用等我!” 彭兰姝则只是淡然地回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这让高攀内心一阵暖流涌过。 他知道彭兰姝肯定不会自己先睡的,这倒是让高攀有种负罪之感。 不过,外面的公务,他也不可不理会,必须要去处置才行。 穿戴整齐后,高攀风风火火地走出了后院,在后衙的门口,就看到一大堆人,正打着灯笼,举着火把,在等着他。 为首的是邓文山,在他身后则是捕头施志昌,和县团练副使李伦,再之后就是一众衙差和乡勇了。 “大人!” 众人一见高攀出来,皆是躬身行礼。 “怎么回事?深夜山贼出没了?” 高攀则一脸凝重地问道。 邓文山等人见此,皆是有些惊讶于高攀的知觉,他们还没说什么事情,高攀竟然就已经猜到了。 “大人,清庄镇三分庄上传来消息,有约摸二三十个山贼,进了村子,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看样子山贼们是早就想要作恶了!” 施志昌连忙说出了实情。 高攀闻言,脸色微变,对于这个消息,并不觉得意外,可内心多少有些自责。 他可是丹堂县的知县,既然身着七品官服,头戴乌纱帽,就必须得承担一些责任。 虽然早就派人去寻找这些山贼的踪影,可依旧发生这样的惨烈之事,让高攀听后,十分难受。 咬了咬牙后,高攀沉声说道: “叫上团练营的所有人,县衙的衙差留一半,剩下的全部跟本官去清庄镇,今夜,不将这伙山贼抓回来,咱们都别回来了!” 众人听了这话,皆是肃然地应承。 随后,高攀坐着官轿,领着一众人,便朝着清庄镇三分庄而来。 高攀一路都在催促众人快些行走,这二十里的路程,众人只走了不到六刻钟。 镇上的保长早就在村口等着,三分庄内,已经火光冲天,不少活着的村民,皆是跪倒在地上哭天喊地,撕心裂肺的声音,让刚刚来到这里的高攀听得都有些心颤。 “知县大人……山贼们,杀光了庄子上的男人,又强暴了妇人们,还抢走了值钱的东西,最后还放了一把火,将庄子全部都烧毁了!若非有几个年轻男子跑的快,三分庄的人,怕是要被全部灭口了……” 清庄镇的保长是个花甲老者,看到高攀来了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向着高攀诉说着山贼们的罪行。 高攀看着这保长颤颤巍巍的样子,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又听到这让人愤怒的消息,让高攀更加觉得心烦意乱了。 “搜,将方圆两三里之内的地方,都搜一遍……” 高攀唯一能做的,就是派人去附近搜查,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山贼们的踪迹。 “大人,我们来晚了,看样子这伙山贼,已经离开有一会了!” 邓文山默默地来到高攀身后说道。 “本官也知道,但是,他们做了这么多恶事,本官若是什么都不做,如何对得起这些死去的百姓?” 高攀此刻显得很是愤怒,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让邓文山瞬间对高攀更加敬佩和服气了,高攀始终都将百姓放在了头一位,这就比县衙其他的官吏要强太多太多了。 就算再邓文山自己内心里,也只是默哀了一下,便觉得死一些百姓,也属正常,他们官府已经做了所有该做的事情了! 随后,等邓文山回过神来时,高攀已经去到众多村民面前,安抚起这些村民来了,这让邓文山内心更加的敬服了,高攀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知县大人,还请你一定要为俺家报仇……” “我的父母,妻儿,全部都死在了山贼的手中……” “若是知县大人不嫌弃,我可以加入团练营,誓要杀光这些山贼……” 活下来的三个村民,皆是年轻力壮的年轻男子,此刻都是一脸愤慨,对山贼恨之入骨的神情! 第76章 真真假假 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听到这黑衣头领的回禀后,皆是有些惊疑。 “不会是他故意如此的?难道他知道咱们今夜要将卫公子救出来?” 耿庚辰满脸怀疑地看着周正新说道。 “不好说,此前余宗其正好就是栽在了这上面……你且再去打探打探,这些狱卒到底去了哪里?” 周正新则一脸肃然地说道,显得很是谨慎。 毕竟余宗其可就是死在高攀手中的,周正新自然不想落得如此下场。 说着,又吩咐这黑衣领头之人再去打探清楚。 正当这黑衣领头之人恭敬应承,准备再去打探一番时,从屋外又急匆匆地进来一个人。 却是周正新身边的攒典小吏,快步地来到了周正新身边,附耳在周正新耳边小声地禀报着什么事情。 周正新听后,先是一惊,随后大喜,拍了一下桌子说道: “真是天助我也,你不用去打探了,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耿庚辰见此,有些惊讶,不知道这小吏到底带来了什么消息,竟然让周正新瞬间改变了主意? 便忍不住问道: “周大人,这是怎么了?” “清庄镇遭了山贼洗劫,眼下高攀带着县衙所有衙差都去了那里,好似准备将山贼们找出来!” 周正新也没有隐瞒,眉开眼笑地说道,言语里似乎很是欢快,像是这山贼洗劫村子一事,是一件值高兴的事情一般。 耿庚辰听了周正新所言,也跟着开心的笑了起来: “难怪,难怪这些狱卒都不见了,不会被高攀全部带去寻找山贼了?” 这话却让周正新瞬间冷静了下来,就算是要寻找山贼,牢狱里的看守之人还是不能动的? 想了想,周正新还是挥了挥手,让这黑衣领头之人,再去大牢打探一下,确认之后,再做决断。 “周大人,这又是何故?” 眼见周正新左右反复,耿庚辰眼神一愣。 “还是谨慎些比较好,高攀此人,年岁虽不大,可心思却极深,咱们虽然是在做正事,可若是被他抓住,那也是丢面子失里子的事情!” 耿庚辰闻言,再次一愣,这时他才明白,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在此刻竟然不够用了,只得连连抚须: “也好……也好,是该谨慎些!” 随即,屋子里恢复如初,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又开始等待着消息的传来。 这次他们没有等多久,那黑衣领头之人,约摸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回来回禀了。 “两位大人,小人看得清楚,大牢内依旧没有任何看守的狱卒,绝不会有错!” 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听了这话后,皆是有些高兴。 “大人,属下也看得明白,高大人带着约摸几百人去了清庄镇!” 这时,周正新的攒典小吏,也连忙补充道。 “看来出了山贼洗劫一事,便让高攀失了方寸,大半夜的领着所有衙差去找山贼?真是可笑!” 周正新听了这话后,便彻底认定了,高攀已经带着人离开了县衙,包括这些大牢内的狱卒。 或许是周正新太过于高高在上的缘故,此刻他并不想去找县衙还在的人询问,只是凭着主观臆测做事。 “哼,说到底,还是一个嘴上没毛的毛头小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怕是害怕山贼取了他的人头,连忙带着所有人去了,可笑啊!” 耿庚辰也顺着周正新的话,对着高攀一通贬低,还时不时地抚着自己的短须,似乎他们才是可靠之人。 “既然如此,便开始行动,否则,等会他回来了,咱们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周正新大手一挥,指着门口说道。 众多黑衣人也早就整装待发了,听了周正新的话后,便朝着屋外走去。 “耿大人,咱们也一同去门外迎接卫公子出来!” 周正新又看着耿庚辰似笑非笑地说道。 “周大人,请!” 耿庚辰会意,媚笑地说道。 周正新见此,率先走在了前头,来到了县衙大牢门口,等待着一众黑衣人将卫公子救出来。 “周大人?耿大人?深夜不睡觉,来大牢门口做什么?” 就在耿庚辰和周正新心里美滋滋地想着,该怎么在卫彦安面前恭维讨好之时,一个爽朗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了出来。 这让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瞬间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转过身来,却看了到他们最不愿意看到一幕! 只见高攀此刻正一脸正色地看着他们两个,身后正是县衙大牢里,失踪不见的狱卒! 两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通透,如丧考妣,惶恐得不知该怎么回答高攀了。 “……下官……下官等,只是出来散散心而已,没想到,一下子就来到了这县衙了,哈哈……” 还是耿庚辰率先回过神来,慌张地编了一个荒谬的理由,而且显得很是真诚。 “哈哈哈,真是可笑啊,此时已经是三更天了,二位大人出门散心,可真会挑时间啊,本官却不知,三更半夜还出来散心之人,是些什么人?还望周大人和耿大人赐教!” 高攀也没想到,耿庚辰竟然会慌不择言,说出这般可笑的话来。 高攀话音刚落,从他们眼前的大牢围墙处,翻出了不少人,其中还有一人是浑浑噩噩的卫彦安。 “高攀这个混蛋,竟然敢关本押公子,我定叫他生不如死……” 卫彦安被黑衣人扛在肩膀上翻出了这围墙,嘴上还不忘埋怨高攀。 而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听了这话,面如死灰噤若寒蝉,浑身颤抖地不知该怎么自处了! “两位大人,事情做完了,是不是该将咱们的报酬结算一下?” 而黑衣领头之人,更是恭敬地来到两人面前说道,自始至终,他好像都没有发现高攀等人,也没有发觉,此刻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神色不对。 “呵呵呵,本官还道两位大人,深夜出来散心是为了什么呢,原来是为了搭救卫公子啊?” 高攀见此,脸色冷然地看着周正新等人说道。 又挥了挥手,跟在他身后的众多狱卒衙差们,便将周正新等人围了起来。 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见此,脸色再变,眼下两人内心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了。 “两位,若是你们真的想保卫公子出来,何必用这样的手段呢?直接同本官说,本官也会给二位一点薄面,将卫公子放出来的!” 高攀此刻就如同站在高处,俯视周正新等人一般,冷淡之言,让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内心都感受到了冰冷,浑身打了个冷颤。 第319章 稳压稳烙 对于百鹤居,秦章秋倒也不陌生,从他府上出来,没多久,就已经来到了这里。 门口的掌柜眼尖,一眼就看出了秦章秋便是楼上雅间内高攀要等的人,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并且说到,那人早早在楼上等他了,让秦章秋跟自己走。 秦章秋见此,内心很是惊讶,虽然他不知百鹤居背后的人是谁,可能在京城如此繁华的地段,开一家如此大的酒楼,背后定然是有大来头的,不是权贵恐怕就是皇亲国戚,亦或是皇家宗室了。 便按捺住心中的惊疑,跟着这掌柜来到了一间雅间门口,便听这掌柜道: “大人,那位公子就在里面了,还请大人自己进去,在下便先告退了!” 说完,这掌柜便已经躬身退下了,秦章秋见此,越发的惊讶了,能让这里的掌柜如此恭敬之人,那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带着几分惊疑,秦章秋推门而入,随后,满脸阴沉地看着站在门口迎接他的人,厉声喝道: “小子,好胆!竟然真的是你,现在看你往哪跑,走!跟我去面见皇上,你这个反贼!” 站在门口的自然就是高攀了,听到门口的动静,知道是秦章秋来了,便来到门口等待。 眼见秦章秋色厉内荏,高攀也见怪不怪,先越过了秦章秋,将房门关好后,笑着说道: “秦大人以为,拉着我一个无名小卒,去见皇上,就能洗脱你的罪名了?” 一边说着,一边来到圆桌旁,自顾自地给秦章秋倒上一杯茶,双手捧着茶,来到了秦章秋身边。 秦章秋见此,嘴角一撇,用力地一挥,便准备将高攀手中的茶杯掀翻。 可高攀似乎早有察觉,双手一扬,茶杯便被扔到了半空中,随后眨眼间,高攀一只手中突然多出一把匕首,瞬间扼在了秦章秋喉咙前,似乎只要他再进几寸,秦章秋的喉咙便会立马被割破! 而落下的茶杯也被高攀用另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可以看出,茶杯毫发无损,甚至连一点茶水都没有扬出来。 这一幕,让秦章秋瞪大牛眼,呼吸急促地看着高攀,满眼的不可思议和愤怒之色。 而高攀此刻内心却有些惬意,心道,还真是早有一点武艺在身,否则,就这么潇洒的动作,肯定是做不出来的! “小子,你找死!只要本官大喝一声,街上的巡逻士兵,立马就会将你杀了,你可信?” 秦章秋此刻依旧是色厉内荏,他在赌高攀会害怕,便会将手中匕首放下。 而高攀听后,真的将匕首放了下来,并且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让秦大人受惊了,我这么做,不过是告诉秦大人你,若是我想杀你,不过眨眼间的事情……” “即便没能杀的了你,秦大人就以为,我是个哑巴吗?到时候我只要说,那夜,是你在向裕王府送兵甲便是,我可知道,现在皇上正在逼问那裕郡王,到底是谁再向他们府上运送兵甲呢!” 秦章秋原本见高攀真的放下了匕首后,还以为自己的话,让高攀真的害怕了,内心便有些不屑,嘴角也是微微撇了撇。 可听了高攀说的话后,脸色瞬间又变得阴沉起来,阴鸷地盯着高攀说道: “你…你这小子,到底是谁?为何要这么做?!” 高攀见此,再次双手将茶杯奉到了秦章秋面前,微微一笑道: “秦大人早如此,小子又何必动手呢,您先消消火,坐下喝杯茶,咱们慢慢商谈如何?” 秦章秋听后,十分不满地瞪了一眼高攀后,这才没轻没重地接过了高攀手中的茶杯,不过显然,他没有心思喝。 而是将其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又没好气地坐了下来,满眼阴鸷地看着高攀道: “小子,本官劝你从善,否则,便是凌迟处死不说,还会祸及你的家人!” 高攀听后,也在一旁的交椅上坐了下来,依旧满脸微笑: “说起来,秦大人的罪名可更大啊,兵械所丢失了如此多的兵甲,而且秦大人你举动诡异,很难不让人怀疑,兵甲就是秦大人你拿走的!” 秦章秋听了这话,脸色微变,咬牙切齿地看着高攀说道: “胡说,本官对皇上可是一片赤胆忠诚,拳拳报国之心,天地可鉴,怎会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来,若非听信你这小子的鬼话,本官…本官……” 许是内心很气,说到最后时,秦章秋竟然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高攀见此,内心有些想笑,不过嘴上还是沉稳的回道: “秦大人息怒,切莫一时气急,怒火攻心了,小子邀约秦大人你来,一者向秦大人称述利害,二者,也是给秦大人你,带来了脱罪之法!” 秦章秋听后,气息慢慢地平复了下来,瞪大眼睛问道: “脱罪之法?本官只需拿你去皇上面前,自证清白,便什么罪名也没了!何必听你胡言乱语?本官绝不会再信你这奸诈小人的话了!” 高攀闻言,淡淡地回道: “秦大人是否记忆不太好?小子刚刚已经说过了,若是秦大人你想要拿小子去脱罪,就是异想天开了,再者说,小子也不是哑巴,到时候说你是主使便是,秦大人怎么自证清白呢?况且,秦大人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我真的是裕王府的下人?” 秦章秋听了这话后,气息又变得粗重起来,双眼瞪大,死死地看着高攀,颤抖着身子说道: “你这奸贼逆党……你,休想要谋害本官……” 高攀见此,眉头一挑: “秦大人误会了,小子刚刚已经说的很明确了,是来替大人你脱罪的,可从未想过要害你啊!” 秦章秋闻言一愣,随后怔在了当场,久久未语。 过了许久后,秦章秋这才问道: “好,本官便再信你一回,你且说说你的脱罪之法是什么?” 高攀见此,知道秦章秋并未真正的诚服,只想套出他的方法后,再将他拿了去关押。 不过,高攀也早有准备,便笑着给秦章秋说出了他所谓的“脱身之法”。 这让秦章秋听后,眉头紧皱,摸着自己下巴开始思索了起来,似乎在思考高攀说的办法,到底有没有用。 第357章 帝王阴私 高攀看过战报后,反而显露出几分平静和安稳,这让宁闫秀眉微蹙: “怎么?这些战报,还不够让你转变态度吗?大虞朝已经烂透了,天丰这个狗皇帝,失德失义,我大燕国正好可以取而代之……小贼,距离你说的赌约,已经过去一半了呦!”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再次微微一跳,不过倒没有此前那么紧张了,沉稳地回道: “公主,恕我冒犯,你一直说当今天子,失德失义,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以说明白一点吗?否则,我只觉得公主是无中生有,莫名编排出来的罪名!” 宁闫听后,玉容带着几分鄙夷,轻轻不齿道: “这样的淫恶昏君,孤都不齿提及,不过,既然你想听,孤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好了,也好让你看清楚,这个大仇人的嘴脸……” 高攀听了这话,大为惊诧,他知道,内务府的大总管卢鄂,就是宁家的人,那么宁闫能够知道一些宫闱阴私,自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宁闫表现出的语气,似乎天丰皇帝有什么大的隐秘?这让高攀紧张的同时,也暗暗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知道这些事情。 毕竟有时候,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天丰元年…不,应该是庆康二十年,也就是虞朝第四任皇帝庆康皇帝驾崩,原本遗诏是传位给十四皇子,也就是现在的恭亲王,可天丰这个狗皇帝,早就买通了宫内的大太监,将遗诏改成传位四皇子,也就是他这个天丰狗皇帝……” 宁闫轻启樱唇,给高攀叙说起虞朝宫闱内幕,这让高攀听得有些呼吸加重,脸色凝重。 “不仅如此,就连庆康皇帝,原本准备给恭亲王的皇后,也被天丰这个淫贼给抢了,封了妃子位分,原本他准备废后,立这位妃子为后,可遭到了群臣的反对,这才作罢……” 宁闫继续说着,对于这样的事情,她似乎感同身受,就如同此刻,她已经来到了皇宫里面一般。 “天丰这狗皇帝,原本是有原配嫡妃的,他修改遗诏后,登基为帝,这位嫡妃自然就成了皇后,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封号,为章仪……” “可天丰这狗皇帝,当上了帝王后,便觉得章仪皇后人老珠黄了,准备废了她,扶那位从恭亲王手中抢来的妃子,立为皇后……” 高攀听到这里,内心大跳,连忙问了一句: “这位颇为受宠的妃子,可是骊贵妃娘娘?” 宁闫闻言,秀眉微挑,盯着高攀说道: “怎么?难道你对这个贵妃娘娘很熟悉?还是说,你惦记人家?” 高攀听了这话,满头黑线: “公主休要胡言乱语,我连这位贵妃娘娘的面都见过,怎么可能惦记她?我只不过听闻过而已!” 宁闫见此,嘴角微微上扬,鄙夷道: “孤不用猜也知道是这样,你说的没错,这位原本是恭亲王的皇后,就是如今统领后宫的骊贵妃娘娘,深得这狗皇帝的宠幸!” 说着,宁闫又耻笑地看着高攀道: “只可惜啊,高攀你现在连她的面都见不着,就别惦记人家了,况且,她如今也快四十了,人老珠黄绝对没错了……” 高攀原本还仔细地听着,突然听到宁闫说得越来越离谱了,连忙自辩: “公主,你这说的什么?我什么时候惦记了?况且人家还是贵妃娘娘,我怎么会……”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宁闫瞬间凑到他面前,打断了他的话: “哼!你当然不会,也不能!你孤的男人,怎么能想一个人老珠黄的女子?” 高攀听后,有些瞠目结舌,张了张嘴,看着近在咫尺的绝美玉容,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而宁闫见此,微微一笑,接着说道: “群臣反对废后,狗皇帝就想出了一出毒计,将章仪皇后给害死,他以为这样,百官们就会答应他另立新后,可不少清流似乎铁了心和他对着干,加上当时还活着的太后,也觉得不好再立皇后,狗皇帝到现在都没办法,将那骊贵妃扶上皇后的位置……” 听到这里,高攀还是有些不解,天丰皇帝的做法应该没错,既然章仪皇后死了,那他立新的皇后,群臣和太后有什么道理反对? 此前,他听董平章说起过此事,当时董平章说的是,因为骊贵妃没有子嗣,所以才反对,可这个理由,高攀现在想想,并不是很能站得住脚。 毕竟后宫之中,当以皇后为主,就如前朝一定要有一个皇帝一样的道理。 况且,天丰皇帝可是帝王,前任皇后既然薨逝,那么,设立新的皇后,就理所当然了啊?当初太后和群臣又有什么理由反对呢?难道他们都知道天丰皇帝的皇位得之不正? “抢了自己亲兄弟的皇位不说,还将自己兄弟的婆娘也给霸占了,并且将原本要当皇帝的恭亲王软禁在了王府,终身不得出门……” 没有理会高攀此刻的怔然,宁闫依旧满脸鄙夷地说着,停顿了一下后,宁闫盯着高攀问道: “小贼,这样的淫恶皇帝,你还有什么理由,给他卖力?当年你爹娘,正好无意间听到了一些风声,就死于非命,你外祖父一家几十口人,一夜之间,全部惨死,高攀,你若是不杀了这个狗皇帝,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吗?” 高攀此刻也清醒了过来,看着满脸肃然的宁闫,高攀内心大跳,他无法分辨,宁闫说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因为高攀明白,宁闫之所以将天丰皇帝说的如此坏,就是为了挑起他内心的厌恶反抗之心。 虽然高攀不知道,真相到底如何,可从董平章透露出的一些态度,高攀觉得,宁闫肯定夸大其词,在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高攀并不想站队。 “公主,这个问题,咱们此前已经说的很明确了,若是你们能够撑过一个月,那么我自然心甘情愿跟着你……” “可若是你们连一个月都没撑到,那人可是皇帝,想要复仇,得从长计议!” 高攀的态度,让宁闫内心再次升起了一丝阴暗,此前是因为沈槿婳,这次是因为天丰皇帝,宁闫似乎想要彻底控制高攀。 第358章 愚人跳坑 济州城。 宁钰十分不情愿地来到了这里,原本他是不想答应做什么济州府知府的,可宁承仪再三劝说,他也不得不轻装简行,来此上任了。 宁闫说让宁钰去给刘远良当副手,可却并没有给宁钰足够大的头衔,反而只给了宁钰一个知府的官职。 这个职位,相比起刘远良既有太师头衔,又有巡抚实权来说,可是差太多太多了。 宁承仪也是在听到宣旨的人说起时,这才明白,自己太高估宁闫的心思了,他原本以为,最起码也得给宁钰封一个巡按使之类的官职,也好和刘远良分庭抗礼。 可旨意一来,封宁钰为济州府知府,这大大地出乎了宁承仪的预期,济州知府可是刘远良的下属?还怎么监督刘远良? 宁承仪这才明白,自己上当了,宁闫根本就没打算让宁钰好过。 不过,那宣读旨意的人还告诉了他们父子,说是宁闫口谕,让宁钰去济州府监察刘远良,虽然宁钰只是知府,但是他有权质疑刘远良。 这个口谕让宁承仪内心稍稍满意了一点,事已至此,他也只好捏着鼻子让宁钰接受了。 不过一日,宁钰便已经赶到了济州城内,进城时,根本没人来迎接他,怀着十分不满的心思,宁钰直接开到了济州府衙内。 到了里面,他才知道,府衙的官吏们根本就没拿他当回事,几个属官,更是左一个藩台大人右一个太师,让他无话可说。 接连两天,宁钰发现,自己来这里当这个知府,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什么事情干不了不说,刘远良连见都不见他。 甚至于,很多麻烦事情,都需要他去背,如此刻他手中拿着的一本账簿,上面记载着,征缴使抄没众多士绅家的银子和粮食,可宁钰去了府衙库房看了,里面什么东西都没了。 宁钰自然知道,宁闫对这件事情很是重视,她说过,这些士绅根本就是为富不仁的东西,不管百姓们的死活,就该抄了他们的家。 可现在,济州府抄来的银子和粮食,竟然不翼而飞了,很可能在他来上任之前,就已经被人挪走了。 宁钰找了几个属官询问,可他们却说,济州府的钱粮一事由刘远良亲自管辖。 在宁钰没有上任前,济州府并没有知府府尹,而是直接由刘远良这个巡抚兼管,此前虞朝知府早就被他们给杀了。 面对这样的黑锅,宁钰毫无头绪,还有属官提醒他,若是这件事情,被宁闫知道了,他就是死罪! 想起此前宁闫对自己的斥责,宁钰明白,宁闫对他并没有太多的好感,若是知道此事,很有可能会处罚他的。 “大人,刘太师找您!” 就在宁钰满头无绪,焦虑不安时,有人告诉他,刘远良要见他。 这让宁钰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本能地想要回绝,可转念一想,宁钰最终还是决定先去见见刘远良,最起码问问刘远良,这些抄来的钱粮到底去哪了! …… 刘远良的府邸内,宁钰在前厅见到了满脸平静,淡然如水的刘远良。 “下官宁钰,参见太师!” 宁钰一直不愿见刘远良的缘故,就是不想给刘远良低头。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明白,自己不得不低头了。 而刘远良则淡淡地喝了一口茶后,这才缓缓说道: “宁公子平身,主上虽然封你为了济州知府,可却来了文书告知本官,你不仅仅是济州知府,同是时还有监察本官的权利,照主上的意思,咱们两个应该算是平起平坐!” 宁钰听后,哪里不知刘远良在讥讽自己,他来之前,宁承仪就告诉过他,要警惕刘远良,不要被他抓住把柄。 毕竟刘远良在他们起事前,就已经是东山巡抚了,可以说是官场老条子,各种手段防不胜防。 既然宁闫有意让他监察刘远良,那就要做到实处,实地里探查出刘远良一些问题更好,也只有这样,他宁钰才有功劳,才能继续上位。 可来了济州城后,宁钰才知道,自己没来之前,人家就已经把坑挖好了,就等着他往里面跳呢。 “太师切莫笑话下官了,下官刚来上任,就遇到了一件难以化解的大事,听同知、通判等府衙属官说,咱们此前抄没士绅家的钱粮都是太师您亲自管理的对吗?” 宁钰此时也不想和刘远良对着干了,只想让刘远良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而刘远良则淡然地扫视了一眼宁钰,微微挑眉: “没错,可是这些钱粮出了什么问题?” 宁钰见他神色依旧,似乎当做什么都不知,内心便沉到了低谷,脸上则满脸惧色: “太师,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饶了下官这次,此后在政务上,您怎么说,下官便怎么做,绝不会有任何违抗质疑之处,还望太师饶我这次……” 刘远良见此,内心冷笑不止,脸上则是满脸茫然: “宁公子,你这话怎讲?怎么就这样了?可以说的明白一些吗?” 宁钰听后,苦着脸,将话说明: “那些从士绅家抄来的钱粮,不翼而飞了,眼下济州府衙库房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刘远良听了这话,假装显露出了几分惊恐之色,随后大声说道: “这可是真的?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了,你可知,这次济州府抄出了多少钱粮?若是被主上知晓,莫说是你,就算是本官,也无法交代啊,你……到底是怎么干的这个知府啊?” 宁钰这才明白,什么叫做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事情肯定和刘远良有关,因为他还没来之前,这些钱粮就不见了,不是刘远良动的还会是谁? “太师,下官也才刚刚赴任,这些钱粮原本该太师管理的,下官也才刚刚知晓,故此来询问太师你啊!” 刘远良听了这话,满脸恼怒: “混账!你的意思是这些钱粮是本官弄没的?此前济州府没有知府,故此本官兼管一些事情,可在你赴任时,本官已经跟你交接过的,你也签字画押了,那份交接文书,现在就在巡抚衙门内,要不要本官现在就派人去拿了来?” 第359章 不臣二心 刘远良的话,让宁钰瞬间呆愣住了,他来赴任时,因为没有人迎接,到了府衙内,一众官吏也没人把他当回事,故此他内心很是恼怒,心里便想着,此后怎么整治他们,尤其是刘远良。 故此,在交接一事上,宁钰带着怒气签了字画了押,当时宁钰没有多想,他一心想着,怎么干出一番大事,抓住刘远良的一些小辫子才好呢。 此时听到刘远良说起这事,宁钰这才知道,自己就是一个纯纯的愣头青,刘远良给他挖了这么一个大坑,他想都没想,直接就往里面跳了。 “截止到你来上任前,济州府统共抄出了一百三十多万两百银,十万石粮食,宁公子…宁知府,本官可是亲手交到了你手上的,现在你却告诉本官,这些钱粮不翼而飞了?还想赖到本官头上来?” 眼见宁钰呆愣住了,刘远良陈胜追击,重重地质问道。 这让宁钰浑身一颤,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反驳了,满脸惊恐地看着刘远良。 过了许久,他才恢复了一点神智,咽了咽口水说道: “太师,下官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还是下官去库房看了一眼后才发现的,我……我也不知道啊!” 刘远良见此,满脸厉色: “主上对这次抄没行动很是重视,你此前就待在主上身边,应该知道,若是主上知道,这些好不容易从士绅家里抄来的钱粮不见了,你应该明白,主上会有多失望!” 宁钰听后,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蔫头耷脑地看着刘远良,支支吾吾地说道: “太师……那怎么办啊?下官初为知府,根本不知……还请太师救我,我不想死……” 宁钰对宁闫的性子自然很明白,宁闫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若是被宁闫知道,这么多的钱粮被他弄没了,定然要杀了他的。 眼看着宁钰终于上套,刘远良内心只觉得好笑,脸上却十分凝重,假装很是着急地在厅中来回走动了几下。 停下脚步后,来到宁钰身边,盯着宁钰说道: “现在你还有一个唯一的活命机会,就看你自己想不想活命了!” 宁钰听后,哪里还有不肯的,如同捣蒜一般点头: “想,我自然是想的,太师,不论什么事情,我都答应,只要不被主上知晓就行……” 刘远良见此,脸上显露出几分阴笑: “好,那你可就听好了……” 接着,刘远良告诉了宁钰唯一活命的机会,宁钰听后,一双极小的眼睛瞬间张大,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涨红了,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显然,刘远良说的这个机会,让他难以接受。 “……如此,你要么按照本官说的做,要么,本官如实向她回禀,怎么选,你自己定!” 刘远良说完,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淡然地喝起了茶,似乎并不着急看到宁钰的反应。 而宁钰则满脸扭曲,瞳孔放大,看样子,是在做着极为复杂的心理斗争。 “本官再提醒你,那人可不会在乎你是不是是宁家近支,是否有天大的功劳,只要被她知晓,你必死无疑,谁也救不了你,就算是你父亲宁承仪长老,也是爱莫能助啊!” 为了让宁钰能够答应,刘远良放下茶杯时,看着宁钰又提醒了几句。 这让宁钰满脸惊骇地看着他: “太师,若是按照你这么做,那就是背弃祖宗家法,咱们得不到嫡支的支持!” 刘远良则淡然地回道: “宁公子,祖宗家法是什么?她姓宁,你也姓宁,而且你们都是神宗理皇帝的后人,凭什么她说的是家法?你就不行?” “宁公子,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好好想清楚,莫要走进死胡同里,万劫不复啊!” 宁钰听后,突然满脸扭曲地质问道: “刘远良,你就不怕我和你鱼死网破,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刘远良闻言,冷笑道: “宁钰,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你若不按本官教你的做,到时候你不仅是阶下囚,本官也可先行上奏,就说这些皆是你自己的想法,你觉得她是信本官这个太师,还是信你一个阶下囚呢?” 这话让宁钰浑身一颤,瞬间什么气势也没了,甚至连脚步都站不稳了,扶着一旁的座椅,才能堪堪稳住自己的身体。 “宁公子,只要你听本官所言,此后你就是大燕皇帝,天下亿兆人的主宰,后宫佳丽三千人,皆是你的,这难道不好吗!” 眼见宁钰开始有些魂不守舍了,刘远良开始诱导了起来。 “可是……万一败露,我就将万劫不复……” 宁钰似乎依旧不敢这么做。 刘远良则坦然地说道: “有道是成王败寇,既然你不这么做必死无疑,拼一把,你就有机会成为帝王,为什么不做?” 宁钰听后,缓缓转过身来,死死地看着刘远良,他怎么也没想到,刘远良竟然早有不二之心,宁闫的担忧是对的,刘远良根本就没想久居人下,他是想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想想也能明白,他们起事前,刘远良已经是虞朝二品巡抚,可以说是权势极大的封疆大吏,再进那就是进中枢为阁老,位极人臣,可以说是文官最终能够站到了最高的位置了。 现在,他身为大燕国太师,却不再仅仅想要太师之位,他还想要更多! …… …… 二月初二日,龙抬头的日子,惊蛰即将到来,春回大地,可在东山境内,因为政权的更替,各地百姓对于春耕似乎都没有怎么进行。 只有丹堂县境内,因为高攀早早派人去安抚了各乡镇村庄寨院等各处百姓,众多百姓,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到了该春耕之时,依旧出来农忙。 加上丹堂县衙一直是高攀主持,丹堂县就如同往年一样,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高攀更是亲自出城,来到了田间,查看各地春耕的情况。 最大的问题,还是缺水的问题,丹堂县西面紧临北河,可丹堂县内却十分缺水,尤其是田地灌溉,更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 北河进入中原后,河床地势越来越低,直到流入渤海,可丹堂县因为地势高的缘故,又有山地,想要借北河的水进来,实在有些难。 第379章 死到临头 济州城外。 官兵大营,此时,在崔抚锦、高启银的见证下,刘远良正式递交了所谓的被害‘证据’。 “侯爷,还请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相信皇上见了这些证据,自然会赦免下官的罪行!” 刘远良颇为郑重地说道。 崔抚锦接过他上呈的证据,是一个楠木盒子,想了想,还是轻声质问道: “刘大人,你怎么这么确定,这份证据就能让皇上赦免你?可否让我等当众看看?否则,到时候皇上没有赦免你的罪行,你岂不是要诬陷本帅,调换了你的证据?” 刘远良听了这话,微微一笑: “下官知道侯爷刚正不阿,为官正直,又是累世侯爷,岂会做这等下作之事?” 说着,收起笑容,话锋一转: “…不过,既然侯爷提出了这等疑议,下官自然不会拒绝,那就请侯爷当众打开,想来侯爷看到里面的证据后,也会相信下官是被胁迫,被逼无奈才加入反贼阵营的!” 崔抚锦听了这话,眼底闪过一丝耻笑,到现在这个时候了,刘远良竟然还想着被赦免? 光一个谋杀上千百姓的罪名,刘远良都别想好过,他就不信,有什么证据,可以让刘远良死里逃生?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大家都在,一起做个见证,免得到时候刘大人说本帅调换了他的证据!” 说话间,崔抚锦将这个楠木盒子轻轻打开,里面赫然摆着几封信,以及一颗闪闪发光的夜明珠,还有一把长命锁。 “这是?!” 崔抚锦看到这些东西后,满眼惊疑。 刘远良见此,躬身解释道: “侯爷,这些书信,是两年前,在京城时,被人揭举密谋造反的贼首给我写的,他们许我重诺,并且押了我的长子为质子,逼迫我成为他们的人,这个长命锁就是我儿的物品,只可惜被他们给害死了……” 崔抚锦等人听后,皆是有些不明白,和身边的高启银对视一眼后,崔抚锦问道: “刘大人,你说两年前,有人密谋造反,本帅怎么从未听说过?” 刘远良知道他会问这个,不紧不慢地回道: “侯爷没听说过,恐怕整个京城知道的人都没几个,两年前,这些燕逆就准备谋反,他们策划宫闱刺杀皇上的阴谋,不过被人识破了,皇上对此事进行了秘密处置……” “只要皇上看到这信上的内容,定然可以相信下官也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跟他们同流合污的,下官是全心全意为了大虞奋力的啊……” 为了表达自己的‘忠心’,刘远良甚至还挤出了几滴眼泪抹了抹,显得很是忠诚和委屈。 这倒是崔抚锦一下子还以为刘远良是真的被逼迫的。 可是在他身后的崔翊却急忙问道: “刘大人,既然这么说来,你完全可以自己去京城向皇上交代清楚,为何不惜以全城百姓的性命为胁迫?” 崔翊的质问,让崔抚锦清醒了过来,回头看了一眼崔翊,给了他知道赞许的眼神,崔翊则显得宠辱不惊。 “下官现在百口莫辩,对于这个情形,也是逼不得已才如此,否则,下官性命难保,还忘侯爷能够理解!” 刘远良则辩解道。 这让崔抚锦和高启银等人皆是皱眉看着刘远良,过了一会,崔抚锦这才回道: “好,既如此,刘大人你且等着皇上旨意,在此之前,你万万不得再对城中百姓下手!” 说着,崔抚锦想起了什么来,指着身边的高启银介绍道: “还有,忘了给你介绍了,这位乃是九边埝州指挥使高将军,昨日刚刚到来这里,东山西面的反贼已然全数剿灭,现在只有南面的袁方均将军没有汇合至此了,不过,听说他也已经攻破了岚河府,正往济州城推进,最多两三日的时间了!” 听到崔抚锦说起这些,刘远良明白,崔抚锦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再垂死挣扎。 可对于刘远良来说,眼下他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更是肆无忌惮了,甚至还朝着高启银拱手笑道: “高指挥使大人,本官早有耳闻,令家一位公子高攀,本官没记错正在丹堂县是吗?” “高指挥使,既然已经剿灭了东山西面的反贼,不知可将那女贼首宁闫抓到没有?她可是燕逆的主上,这次造反的主要人物,高指挥使抓到她,可是立下大功了!” 高启银听了这话,撇了撇嘴: “刘巡抚,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是吗,我那侄儿高攀已经当面跟我说了你的事情,他说,他年初刚来东山赴任,见过刘大人你,当时刘大人你可是张口闭口就要造反!还说皇上无德?这些话,刘大人不会忘了?” 这些话让刘远良微微一愣,随即漠然地回道: “高指挥使所言极是,本官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可你们应该知道,我也是被反贼逼迫的,尤其是那个女贼首宁闫,更是罪魁祸首啊,不知她现在可否已经被押往京城受审?” 高启银听后,先和崔抚锦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有些冷笑,高启银接过话,平静地说道: “刘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想推诿吗?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没人知道是吗?那我就不妨把话说明白些……” 接着,高启银将此前从高攀口中得到的‘解释’给说出来,而这个‘解释’的唯一中心思想,就是将刘远良扣上反贼头领的帽子,将宁闫这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给摘出来。 而刘远良听后,满脸震惊,猛然摇头: “不不不!这定然是宁闫的脱身之策,本官并非贼首,从来都不是,宁闫乃是北燕最后一位皇帝的嫡系后人,她才是贼首!” 高启银见此,耻笑到: “刘大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她不是什么皇帝后裔,只是一个被你们逼迫的青楼女子,对了,刚刚你说的两年前被人识破的造反之事,正是她揭发的…” “…刘大人,你这些证据不仅不能证明你无罪,反而是证明你就是罪魁祸首,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也姓宁,只不过在你高祖父一辈,改名为了刘姓,我说的可对?” 刘远良听了这话,满脸震惊地看着高启银,他不知道,高启银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 还有,宁闫明明就在丹堂县,如果高启银已经剿灭西面的反贼,怎么可能会不抓住宁闫?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384章 旧事再提 宁闫突然站出来替高攀解释了一些情况,让高光成满心复杂,一时间分不清楚,到底谁对谁错。 早些时候,高启银听了崔抚锦的话,明白了高攀和沈家的关系,也就有了一些猜测。 而且对于高攀,高启银此前回京,内心就有些不喜的,当知道高攀和沈家的关系后,就不无恶意的猜测,高攀在所有事情里,扮演着一个奸诈恶人的嘴脸。 高光成听后,很是不信的,可高启银却对他说,如果想要知道实情,不妨去问问高攀自己,还有那个被高攀认为只是被逼无奈的青楼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在知道高攀内心‘阴险’后,高启银就已经在猜测,其实真相就是,刘远良是被逼迫的,真正的女贼首,就是高攀所说的这个女子。 高光成不信,可高启银言之凿凿,最终,他也只好带着人,返回了丹堂县。 在打听了一些事情后,高光成怒不可遏,准备趁着高攀不在的时候,先将宁闫这个真正的女贼首给杀了。 “大哥,闫儿她已经放下一切了,东山暴乱不能全算在她的头上,而且,她也为东山做了一些好事的,你再看看如今的丹堂县,可比以前好太多了……” 眼见高光成呆愣在了原地,高攀便轻轻地说道,之所以对高光成可以说真话,是因为高攀明白,高光成是个真君子,而且对他这个堂弟是真心不错。 与其对高启银隐瞒事情真相,高攀觉得,还不如将事实都跟高光成说明白,他相信,高光成在明白所有事情后,会知道怎么做的。 其次,即便高光成执意要将事情说出去,那高攀也准备好了后路,那就是带着一众女眷远遁海外了。 不过,高攀知道,高光成大概率不会这么做,因为宁闫还在这呢,想要翻脸,高家以及高光远将面临谋反重罪惩罚。 果然,过了一会后,高光成恢复了神色,先看了看宁闫,随后又示意高攀去外面说话。 高攀见此,内心松了一口气,连忙给了宁闫和落萤两人眼神,示意她们进屋,他则跟着高光成来到了县衙衙署里谈话。 “五弟,我没曾想过,你竟然会有今日这一天,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 刚刚坐下的高光成,便看着高攀感慨了起来。 “在以前,你虽然木讷寡言,可眼里却是无忧无虑的,也从未藏什么心眼,更不会去谋害他人,裕王府谋反这样的事情,竟然也能被你弄成,我是怎么也没想到……” 高攀听了这话,默然了一下,这才唉叹道: “唉,大哥,是我私心太重,说实话,若非是陷害裕王府谋反,我也不会知道,反贼们已经要搬空整个京城的兵械所了……” “另外就是大姐姐的幸福,以裕王世子的性情,定然是个喜新厌旧之人,大姐姐若是真的嫁进裕王府,恐怕会终生不得幸福……” 听了高攀的解释,高光成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反驳,这事若是换成他自己,他绝不会做出陷害裕王府谋反,只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拦这场婚事。 “大哥,你可能不知道,裕王府娶大姐姐的缘由,就是为了搭救二哥,可大哥你不想想,二哥什么性子,让他就这么出来了,日后恐怕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我倒认为,让他吃些苦头也是好的,这事换成其他人,早就被砍头示众了……” 知道高光成还是有些想不通,高攀便把话说透,即便是他自己的私心,高攀也没有隐瞒,是如何就怎么说。 这让高光成听后,满心的郁结,高光远是什么样子的人,他自然清楚。 对于这个二弟,也是同胞亲弟弟,他向来是不喜的,反而更加喜欢高光禄、高攀等堂兄弟。 尤其是高攀,高光成对于高攀是很看重的,要不是因为高攀年岁小,也不善言辞,高光成说不定都要拉着高攀去军营里渡过了。 想到这里,高光成轻叹道: “早知如此,我就该将你带去九边,说不定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听了这话,高攀明白,自己和高光成骨子里的认知,就是南辕北辙的,苦笑着回道: “大哥,我不认为我做错了,反而有些时候,我在拯救高家,若非是我,丹堂县的秋粮就找不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高光成就打断了他的话: “五弟,你现在还以为,我父亲让你来丹堂县是为了给二弟擦屁股吗?” 高攀见此,大惊,死死地看着高光成,缓缓地问道: “大哥,我正想着这事没这么简单,你不妨说清楚些,这到底是为什么?” 高光成则呼出一口浊气,盯着高攀看了看,这才低声回道: “原本这事咱们家知道的人不多,我父亲为了跟我商议,才告诉我的,当年五叔五婶两个,在益州犯了事,牵连很深,也就是咱们祖父还活着,当时也还是都督府右都督……” 高攀听了高光成的解释这才知道了更多细节,高启骆夫妇因为犯了事,本来是连高攀也要被处死的,可因为高老太爷的求情,饶过了当时还只是孩子的高攀。 可这毕竟是膈应之事,高老太爷,也害怕天丰皇帝会突然算账,故此就让高启元他们想办法,彻底了结此事。 因为,随着高攀年龄大了,也到了该娶妻成家的年纪了,如果这时候,高攀突然露面,很有可能会惹来天丰皇帝的目光,对于高家所有人都不是一件好事。 最后,高启元他们商议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给高攀安排一个不大不小的罪名,最好是天丰皇帝亲自处罚的那种。 这样一来,高攀也就算是‘安然着陆’了,此后天丰皇帝更不会对高攀有什么别的看法。 明面上,高攀是来给高光远‘背锅’的,其实,这一切都是高启元他们安排好的,就是为了让高攀被天丰皇帝处罚,被流放至九边。 而九边有高启银和高光成在,就可以让高攀安然的渡过余生了,对于高家来说,也算是抛却了沉重的包袱。 可让高启元等人没想到的是,高攀突然‘开窍’了,秋粮被高攀找回来不说,而且还将这个知县当得像模像样。 第387章 阴霾驱散 面对两只白兔的挣扎,高攀自然不会‘心慈手软’,紧紧将两人抓在了上上,嘴上还惬意地说道: “你们想哪里去了,为夫我有你们想得这么不堪吗?不过是想让你们坐在一起谈谈心而已……” 宁闫此刻已经吐气如兰了,落萤也好不到哪里去,俏脸通红,浑身燥热难当,低着头,不敢看两人。 “相公,你要说便说,缘何来床边了?” 宁闫媚眼如丝地回了一句。 这话似乎戳破了高攀的真实用意,瞬间让他‘恼羞成怒’,轻轻地拍了拍某处,让宁闫娇呼不已,落萤见此,俏脸更加通红了,头也低得更低了。 “你们两个这样,为夫很欣慰,只盼日后你们都能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见高攀说起了真心话,宁闫美眸闪过一丝狡黠,玉手搭在高攀的俊脸上,娇声问道: “相公的意思,可是包括京城那位正妻啊?妾可以和她和平共处,可人家未必愿意呢!” 这话让高攀脸色一滞,没好气地瞪了宁闫一眼,似乎是在振夫纲一般。 可宁闫却咯咯直笑,笑得花枝招展,落萤却羞耻地一动都不敢动,也不敢接半句话。 “离我对她的承诺,只剩一半的时间了,闫儿,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思,也能理解我的难处……” 面对高攀这样的‘渣言渣语’,让宁闫内心微微有些刺痛,可事已至此,她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也只好认了,可嘴上却讥讽道: “妾明白,明明是妾先认识的相公,却让她给抢了正妻之位……罢了,这或许就是咱们女人的命,一辈子被你们男人压服…” 对于这个话题,高攀不知怎么置评,只好缄默不言,也就在这默言之间,高攀渐渐失去了理智…… …… …… 济州城外。 随着袁方均带着南面大军而来,讨贼大军,总算是全面汇合,而摆在他们面前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将刘远良抓住,同时不让城中百姓受到伤害。 “袁将军,南面的州府县城,可都全部收复?” 在大帐内,崔抚锦召集了众多将领,一起商议接下来的行动,又轻声问起了袁方均。 袁方均看来不过四十岁出头的样子,面黑脸阔,满嘴胡子,大大咧咧的,不像是一个将军,倒像是一个粗犷的贼匪。 此刻他手中还提着两扳大斧头,听到崔抚锦的问话,就来到来到场中,大咧咧地回道: “大帅,我们可是一个府县一个府县打上来的,你放心,所有反贼,都被我们拿下了!” 崔抚锦听后,皱了皱眉头,此前他听到了一些有关袁方均不好的消息,不过想着为了大局考虑,便没有去插手袁方均大军的举动。 迟疑了一下后,崔抚锦便挥手让袁方均退下,随后又看着众将问道: “皇上的旨意很明确,这等罪大恶极的逆臣贼子,绝不可能饶恕,你们都说说,咱们该咱们抓住刘远良这个贼子,同时保证城内百姓安危?” 话音刚落,众将领便接二连三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有人觉得可以直接猛攻,现在有了袁方均南方的将士的汇合,讨贼大军已经突破十万,可以试试强攻。 也有人认为强攻会让刘远良彻底疯狂,让城内百姓给他陪葬,故此最好是挖地道进去。 可挖地道需要很长时间,而且济州城可是有护城河的,护城河连通的就是北河,想要挖地道进去,需要挖很深很深,没有半年也挖不进去。 最后有人觉得,干脆来个诈降,假传圣旨,说是皇上赦免了刘远良的罪名,待将城内控制住后,再想怎么对刘远良都不为过了。 崔抚锦听到最后的计谋倒是觉得挺不错,可假传圣旨,可是死罪,而且刘远良也是见过圣旨的,不会这么轻易相信。 说来说去,事情又回到了原点,想要抓住刘远良,依旧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最主要,刘远良手上拿捏着全城百姓的性命,这让崔抚锦他们有些畏首畏尾,投鼠忌器,不敢有太大的作用。 “大帅,末将有一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就在此时,位于众将末尾的高光成突然开口说道。 上首的崔抚锦自然认得这位高家嫡长孙,未来泉国公府的掌家人,想都没想,便回道: “高千总有话直说便是,本帅也想多听听有没有其他好办法!” 高光成见此,踌躇了一会,这才下定决心,说起了自己的建议。 其实他要的办法,并非他想出来的,而是高攀不经意间告诉他的。 上次高攀为了进城,不惜自己坐上投石车,被‘抛’进了城内,当时他大难不死,可以说是逃过一命,也保下了宁闫。 后来,高攀就跟高光成说起了此事,还告诉高光成,如果背上一个“降落伞”在背后,理论上是可以轻松落地的。 当时高光成听后,有些惊诧,还问了高攀什么是‘降落伞’,经过高攀的一番解释,高光成暗暗记在了心上。 如果高攀说的是真的,利用投石车可以将士兵松进城内,那将直接改变战局。 “高千总,你说的真的可行吗?咱们的投石车可不多,也就二十台,即便像你说的,可以送人进去,每次最多也就二十人,恐怕还没落地,就被射杀了。” 崔抚锦听后,带着几分疑惑地质问道。 这个问题,高光成早就想过了,便不紧不慢地回道: “回大帅,其实咱们目的只是为了送一些人进城,一来缓解正面压力,二来可以出其不意,并不是让他们像正面一样,可以直接破城,前提是不被他们发现……” 崔抚锦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想要不被守城的人发现,那也太难了。 高光成见此,再次回想起高攀说起过的话,接着说道: “大帅,我五弟高攀,曾经试过,如果找的地方和角度够偏,是能够隐瞒的,另外,咱们可以在正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只要有人进城,那么就可以对城内的情况摸底,还可以策反城内守将,另外,直接抓住刘远良,就更好了!” 第388章 谁更聪明 济州城内的巡抚衙门,此刻的刘远良,正一个人在衙门内的一间公堂里,看着上首的‘明镜高悬’四个字发愣。 此时的刘远良,看起来如此的孤单和悲哀,他回想起自己,高中二甲进士时的风光,在金銮殿上,和虞世宗庆康皇帝直抒政见时的意气风发。 也想到这三十年来,他一步步,从一个个官场漩涡中走了出来,最终官拜东山巡抚,算不上位极人臣,可也是十分重要的封疆大吏,可以说超过了很多人。 刘远良不知道自己,缘何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明明已经做到了最好,已经算是‘土皇帝’,为何心还不满,想要更多? “刘远良,你总算是良心发现,敢来这公堂之上了?” 就在此时,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刘远良背后传来。 这让刘远良吓了一跳,急忙转身,看到来人后,脸色大变: “你…卫公义?!你是怎么进来的?”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此前被天丰皇帝贬为庶民的卫公义,在他没有被贬之前,他还是东山的都司。 见刘远良似乎有些震惊,卫公义却冷冷地回道: “我自然是走进来的,刘远良,没想到,你也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真是报应不爽……” 刘远良见他只有一个人,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知道卫公义已经削职为民,爵位也已经被褫夺,没什么好害怕的,便满脸耻笑地回道: “本官落到这个地步,也比你强,你可是落得家破人亡,连祖上的爵位都给弄没了,景城侯府以前多兴旺啊,现在呢……呵!” 刘远良说的这话,让卫公义无法反驳,只剩满脸的狰狞之色: “我做错了事情,是我该罚……可是你刘远良呢,满口仁义道德,却做那逆臣贼子,你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刘远良听后,撇了撇嘴: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赶紧滚!本官现在还不想杀你,如果等本官想起来了,你肯定比我先去见阎罗王!” 卫公义见此,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刘远良,你还以为你能逃得掉,高攀已经帮你想好的死路,就等着你去钻呢!” 刘远良听了这话,眼神一闪: “高攀?他不过一个小小的知县,还能决定我的生死?” 卫公义却如同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刘远良,到现在,你连是谁给你准备棺材的人都不知道,可悲啊,难怪你会落得如此下场!” 刘远良听后,老脸涨红,盯着卫公义道: “卫公义,你什么意思?想说什么就说,否则,本官现在就先杀你!” 卫公义似乎就等着他这句话了,耻笑着说出了他所知道的情况。 原来卫公义之所以带着家人来到东山,一是为了躲避京城眼目,二来自然是为了复仇。 高攀弄得他家破人亡,祖上的爵位也没了,他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高攀回丹堂县路过济州府时,就看到了卫公义一家三口,当时卫公义故意扮成乞丐,就是为了刺激高攀,二来也是让高攀心存轻视之心,他才好从高攀身上得到更多高攀的弱点和致命错处。 皇天不负有心人,卫公义在‘北燕复国’的暴乱中,得到了很多有关高攀的情报。 而整理后他才知道,高攀竟然勾结贼首不说,还和贼首成为了‘夫妻’? 这个发现,让卫公义欣喜若狂,心道,总算抓到高攀的大纰漏了,只要将这件事情坐实,高攀必然会被天丰皇帝砍头,那他的大仇也就得报了。 可是他现在只是一介庶民,贸然上报高攀的罪证,肯定得不到重视,卫公义便想着,要亲自回京去敲登闻鼓,当着天丰皇帝面,说出高攀的罪行,这样就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理想很好,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击,正当他准备离开济州城时,就被刘远良的一道旨意给拦在了城内。 为了能够让自己脱身,刘远良下令城内的守城士兵,紧闭四方城门,不准任何人出城,进城就更别谈了。 也此,卫公义左等右等,等了足足半个月了,依旧不见城门打开,一经打听,这才知道了结症所在。 刘远良竟然不惜以济州城全城百姓的性命为胁迫,威胁城外的官兵,知道这个情况后,卫公义私下里不知道骂了刘远良多少回了。 再后来,知道了刘远良已经走投无路了,卫公义也等得不麻烦了,便亲自来见了刘远良,将他所知都告知了刘远良。 而刘远良听后,先是满脸震惊,随后就只剩怒火了: “这对狗男女,尤其是宁闫这个贱人,枉费我对她忠心耿耿,到头来,竟然倒打一耙,将屎盆子栽到本官头上……” 见刘远良总算明白了过来,卫公义也松了一口气,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挑起刘远良的怒火,如果可以借刘远良之手,杀了高攀,那他的仇也算得报。 同时,即便刘远良没能杀得了高攀,那他还是可以回京,去天丰皇帝面前告状,他就不信,这样的罪名,还不够高攀砍头的。 其实即便卫公义不说出这些事情,刘远良也猜到了一些情况,那日在递交他自己被反贼逼迫的‘证据’时,他就已经从崔抚锦和高启银口中,得知了一些不利的情况。 当时只是猜测,并没有实证,可此刻卫公义的说法,算是彻底给了他一个佐证。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城外官兵突然攻城了,他们似乎准备强攻南面……” 就在此时,刘远良的一个亲信急匆匆地跑进来通禀,也顾不得刘远良身边还有一个外人在了。 刘远良听后,脸色微变,急忙说道: “快,调动所有人去守住西面,其他三面留足够人看守就行,还有,本官此前让你们准备的,都可以准备好了,等待本官命令!” 这亲信听后,也是急忙应承,转身就去传令去了。 卫公义见此,满脸凝重地说道: “刘远良,你可不能就这么死了,高攀还有那个宁闫,可都是你的大仇人,你要是这么死了,没人给你报仇……” 而刘远良却满脸扭曲地看着他,阴笑道: “卫公义,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竟然敢借我之手杀仇人?你把我刘远良当成什么人了……来人,将此人拉下去斩首!” 第389章 济州城破 卫公义怎么也没想到,刘远良已经如此疯狂了,刘远良此刻已经不再将什么规矩道义,对刘远良来说,只要不顺心的,都要通通除掉。 不论卫公义怎么叫唤,刘远良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被叫进来的小兵给拉下去,直接砍了脑袋。 卫公义死前可谓是后悔莫及,早知如此,打死他也不可能来见刘远良的。 他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只想着要来见刘远良,借刘远良之手杀了高攀,却忘了,此刻的刘远良已经丧心病狂了。 对于刘远良来说,眼下多一个人给他陪葬也值了,更何况卫公义此前还是他的同僚。 …… 城外,西方向的城墙下,已经有密密麻麻地官兵,冲过了护城河,过了拒马和防御工事,准备直接强攻。 而城墙上的守兵们压力大增,对峙了多天的他们以为这仗打不起来,可没想到,一经开打,就是如此强度的进攻。 这让得到消息的刘远良,在自己的衙署里,显得极为阴沉,咬着牙喃喃自语道: “既然你们不顾城内百姓的性命,那我就成全你们……” 突然间,刘远良又想到了什么,眼眸闪了闪,狰狞的脸上,显露出几分不该有的狠厉之色。 而在城外的营帐之内,高光成有些欣喜地走进了主帐内,给众人带来了好消息。 “大帅,咱们得人进去了,反贼的注意力都在西面,却没想到,在东北面的角落处,咱们已经派了‘飞将’进城,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上首的统帅崔抚锦听了这话后,脸色大喜,拍案而起: “好,太好了,袁将军,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只要东面城门被打开,你即刻率众进城,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杀敌,而是保护城内百姓,知道吗?” 袁方均听后,大咧咧地笑道: “末将遵命,大帅你就放心好了,袁某一定完成任务!” 崔抚锦见此,大喜: “好,其余诸将,各自率队,只要城破,面对反贼,不要手软,格杀勿论!尤其是贼首刘远良,万万不可让他跑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传信兵急匆匆进来通禀: “报,大帅,东面城门开了……” 崔抚锦见此,来不及多想,急忙让众人行动,而高光成则愣在了当场,他没想到,高攀偶然间提出了的设想,竟然真的奏效了? 此前在帐中议事时,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确定,可崔抚锦却采纳了他的意见。 让人赶制出了一个高光成说的‘降落伞’,当然这种‘降落伞’和后世的工业品自然是无法比的,可只要能够起到安稳作用即可。 因为崔抚锦派去的‘飞将’,都是军中武艺高超之人,一人可对付二三十人的那种。 佯攻西面,而在东北面的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抛‘飞将’入城,只要能够让这些人进城,那就是出其不意的奇兵,说是神兵天‘降’也不为过。 …… “什么?!东面的守将是是谁?为什么城门会被打开了?” 城内的刘远良也很快就接到了消息,脸色大变,重声斥责道。 而他的亲信已经支支吾吾说不上半句话了,似乎对于眼下的局势,没人可以解释得清楚。 刘远良见此,呆坐在了椅子上,紧握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杀!多杀些人替我们陪葬……” 而这亲信听后,已经不知道该不该去传令了,因为此时他们大势已去,再曾冤孽,也是毫无作用了。 刘远良见自己的话不管用了,急忙大喝: “快去!是要我亲自去传令吗?” 这亲信听了这怒吼,才反应过来,急忙去传令。 而刘远良见此,涨红了老脸,通红着双眼,甩了甩衣袖,从容不迫地起身,走出了自己的衙署,也不知他到底要去哪里。 …… “袁将军,你们可有看到刘远良的踪影?” 官兵一旦进城,事情就已经注定了,兵败如山倒,更何况刘远良这边的守城士兵,士气本来就不高,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时候了。 在官兵进城后,很多反贼士兵就已经弃械投降了,对于高光成他们来说,首要目标自然就是抓住刘远良了。 高光成正带领自己部下,在城中四处搜寻,就在此时,高光成遇到了黑脸袁方均,便没多想问了一句。 可当高光成看清楚袁方均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时,这才脸色微变。 袁方均此刻手中正拿着很多珠宝首饰,在阳光照耀下,显得金光闪闪,很显然,这些东西,是龚万英搜刮出来的。 这让高光成内心大惊,他没想到,袁方均竟然趁着进城的时候,大肆搜刮这些金银珠宝。 而袁方均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将手中的珠宝首饰放进了他身下的一个大包袱里,看这鼓鼓的包袱,里面怕是装满了东西。 这让高光成见后,更是神色大变,迟疑了一下后,高光成还是提醒道: “袁将军,大帅命你保护城内百姓,可不是让你私自行动的!” 这话让袁方均很是不满,端着架子,高高在上地回道: “高千总,你不过一个小小千总,而本将军可是江南守备,本将军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指使?” 高光成听后,俊脸憋红,也不再多说,带着自己的人马,从袁方均等人身边擦身而过。 袁方均则看着高光成离开的背影后,跟自己身边的亲卫军说道: “这样的权贵子弟,嘴上说的清高,还不是拍马想抓到刘远良这个贼首?还好意思鄙夷咱们?呸,什么东西嘛……” 身后的亲卫也很懂,跟着附和道: “就是,就是,将军何必理会这样的伪君子,咱们搜到的这些东西,可都是从‘反贼’身上找到的,谁敢说个不是?” 袁方均听了这话,也跟着点了点头,扬着头颅道: “小的们,继续抓反贼,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人,尤其是那些为富不仁的店铺,都给我搜干净了!” 身后的众多士兵听后,哪里还有不允的,都是嬉皮笑脸地跟着应承,甚至还有小兵给袁方均带来了几个俏丽的女子,袁方均一点也没有顾忌,直接收下了。 第391章 贼人会首 正当高攀三人你侬我侬之时,高明以及杨明春联袂而来,给高攀带来了一个有些不好的消息。 济州城被官兵收复了,可作为贼首的刘远良,却失踪了,没有被抓到。 这个消息对于高攀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如果刘远良跑了,那么这次暴乱的主导人物,就没了,宁闫的身份就有可能再次暴 露。 高攀此前费尽心机,甚至不惜说动董平章替宁闫说话,就是为了保下宁闫,将屎盆子扣到刘远良头上。 “刘远良怎么会不见了?他还能当着这么多官兵的面跑了?” 高攀脸色有些阴沉,盯着高明问道。 高明见此,浑身微颤,急忙回道: “前面的人传来的就是这个消息,到底如何,还在查探。” 高攀却不耐烦地扬了扬手: “调动所有人,去将刘远良的事情弄清楚,最好可以知道,他到底去了哪了,死了也该有尸体!” 高明闻言,恭敬地回应: “是,五哥,我这就去办!” 说罢,高明即刻转身离去,而宁闫也来到了高攀身边,轻声劝说道: “相公,别急,刘远良跑不了,妾的人一直在盯着他呢!” 高攀听了这话,满脸惊喜地转过身来看着宁闫: “闫儿,你说的可是真的?刘远良到底在哪?他的存亡,可是关乎你的性命,不可小觑!” 宁闫知道高攀为何如此重视刘远良,一切都是因为她而已,内心很是甜蜜,脸上却不以为然地回道: “暂时不知刘远良去哪了,只知道城破的时候,刘远良就不见踪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过,相公放心,济州城里,妾的人还有很多,刘远良跑不了,就算是死了,也能发现。” 杨明春来此,正是为了给宁闫回禀消息的,虽然宁闫不再是主上,可杨明春他们,却一心一意地奉宁闫为主,算是宁闫卸下重担后,留下最为宝贵的东西。 宁闫的回答,让高攀内心很是不安,如果连宁闫手下的密探都无法找到刘远良的存在,那其他人就别说了。 刘远良到底去了哪里? 见高攀有些惶恐不安的样子,宁闫轻移玉步,紧紧地靠在了高攀身边,软软地说道: “相公,妾这些天已经很快乐很满足了,如果……最终妾还是不得不暴露身份,妾也觉得值了,如果不是相公,妾早就已经死了……” 高攀听了这话,无法接受,转过身,双手搭在宁闫的秀间上,满脸狰狞地说道: “不,绝不可能,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暴露……不对,现在离开这里,咱们现在就离开……” 话还没说话,宁闫便用玉手捂住了高攀轻薄的嘴唇,静静地看着高攀道: “相公,你不能走,你走了,京城那位等你的好妹妹怎么办?你还答应过她,回去娶她过门的,妾……已经知足了!” 高攀见此,急忙松开她的肩膀,将她的玉手抓住,猛然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咬着牙说道: “不,不会的,我定要将刘远良找出来,我就不信,他是神仙,能飞天不成?” 说完,高攀便也没有游玩的心思了,让人过来收拾东西,他则带着宁闫和落萤两人,准备下山回丹堂县城。 宁闫一路变得默然了起来,只是紧紧地靠在了高攀身边,如同享受最后的美好时光一般。 高攀见此,内心倏然一紧,一边安抚宁闫的同时,一边催促马车的车夫加快速度。 就在此时,高攀突然感觉自己身子不受控制一般,东倒西歪,惊恐之后,高攀死死地抱住了宁闫和落萤两人,在马车失控前,奋力地跳出了马车。 还好他一直有勤练武艺,巨大的冲击力道,让他用自己的一身巧劲给甩出了不少,可为了保护宁闫和落萤两人,他还是弄得灰头土脸,满身伤痕。 即便宁闫和落萤两人,是被高攀护着,也是受到了轻微的蹭伤,玉容失色。 在刚刚的一瞬间,她们都知道,马车不知为何,突然失控,慌乱间,被高攀保护在身下,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稳了下来。 而马车的车夫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连同马车,被冲击力给甩了好远,直接惨死当场。 为了加快速度,高攀只是带着宁闫和落萤两个坐上了马车,先行走在前头。 那些跟班衙差等,都还在后头,根本来不及救援。 而稳住了身子后的高攀三人,也总算明白,为何他们的马车会失控了。 因为有人故意将前头的马给射杀死了,在这无人走动的官道上,高攀三人,已经被两三百人给围住了。 领头一人,还骑着马,蒙着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看着高攀三人。 “你们是谁?竟然敢刺杀本官?不想活了吗?” 高攀猜测这些人有可能是被官兵打散了的反贼,此刻他已经身负轻伤,对方人多势众,拖延时间,就是最好的办法。 高攀话才说完,领头的一人就将蒙面的面巾给摘下,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只见他一张脸,已经被刺破地不成样子了。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的刘远良,他为了逃命,竟然将自己脸给划破了,而且划成了一个满脸伤疤的人,看起来都十分恐怖。 “高攀,宁闫,你们可还认得我?尤其是高攀你,竟然还敢自称本官?” 高攀和宁闫看到刘远良露出面容的那一刻时,都有些惊讶,没想到刘远良竟然想出这等残忍的办法,逃出了济州城? “刘远良,在你这个逆臣贼子面前,我高攀缘何称不得本官?你还以为,你自己是巡抚大人吗?” 眼见刘远良现身,高攀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有些高兴,心里也在想着,怎么拖住刘远良,只要后面的衙差跟班等人到了,刘远良就休想逃走。 而刘远良却满脸狰狞地看着高攀说道: “你们这对狗男女,如果不是你们,本官依旧是东山巡抚,皇上也会相信我,是被你们这群反贼所逼的!” 说话间,刘远良已经很是疯狂了,让人将高攀三人围住,大笑道: “高攀,宁闫,休怪我无情无义,实在是你们不让我活,那就一起给我陪葬!” 第392章 最后疯狂 刘远良毁了自己的容貌,从济州城里跑了出来,而他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杀了高攀和宁闫这两个仇人。 卫公义的说法,让刘远良彻底明白了过来,知道为何崔抚锦等人,看到他那那些‘证据’后,脸色依旧不变了。 因为早在他之前,高攀就已经炮制出了他的‘罪证’,将他当做幕后主使,让他成为了真正的反贼统领。 而原本这个人是宁闫,他只要交出自己被逼迫的‘证据’,相信天丰皇帝会相信他是被反贼迫使的。 可惜,刘远良不知道的是,在东山,有讨贼统帅崔抚锦,高级将领高启银,中级将领崔翊、高光成等人。 都是高攀明里暗里的朋友或亲友,他们都相信了高攀所说的,自然不会相信他刘远良所言,甚至为了帮助高攀,还会不遗余力地将这个屎盆子扣到刘远良头上。 而在京城,有站在朝堂上最高位置的首辅董平章,还有掌控了皇城司的潞王,甚至还有只挂了一个闲职的兵部员外郎高启元。 这些人都在替高攀站台,所以,不论刘远良将自己的被逼的‘证据’,说出花来,甚至他真的是被反贼逼迫的,最终也是无济于事。 在这一连串的人面前,高攀已经足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即便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更何况,高攀给出的解释,合情合理,反而是刘远良,种种迹象都表明,他这个东山巡抚,就是幕后主使,他才是反贼真正的统领。 而宁闫,才是那个被反贼们胁迫的无辜青楼女子,一个替反贼背锅的人。 高攀的解释,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反贼头领怎么可能是个女子,只有可能是个男人,并且身居高位的男人,那这个人,就非刘远良莫属了。 故此,最终,刘远良还是走向了死路,他所有的一切都没了,最后只剩下了仇恨,在死之前,要将高攀和宁闫这两个大仇人给杀了。 知道大势已去的刘远良,利用自己早已布置好的后路,逃了出来,而代价就是毁了自己的容貌,带着最后几百死士,来丹堂县寻仇。 高攀三人,原本还好好地坐在马车里,刘远良则带着人,埋伏在了路两边,原本以为,射杀了马匹,马车里的高攀不死也得残。 可刘远良没想到,高攀三人只是轻微的擦伤,并没有受太重的伤。 不过,这对于刘远良来说,也无关紧要了,眼下,他身边有两三百死士,足够将高攀和宁闫砍成肉泥了。 “闫儿,保护好自己,咱们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还有落萤,你也是,靠紧我,不要走散!” 面对着两三百人的围攻,高攀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而且对方还有弓箭手,这么近的距离下,基本逃无可逃。 他也没想到,刘远良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更没有想到,他甩掉了自己的跟班随从,就正好碰到了这样的危险的事情。 目前看来,他只能硬拼一下了,看看能不能拖延到后面的跟班随从的到来。 “相公,妾就在你身边,无论如何,妾都已经心满意足了,就是落萤妹妹……” 宁闫则用自己的背看着高攀的背,颇为豪迈地回道。 落萤听后,急忙接过话,颤抖着说道: “少爷,小姐,我不怕死,有你们在我身边,我就不怕……” 话音未落,一阵箭矢飞驰而来,高攀和宁闫还好,两人还有一点武艺在身,可落萤反应就没这么快了。 眼见一支流矢就要射中落萤时,高攀急忙用身体替她挡下了,落萤和宁闫两人皆是惊呼。 “没事,我身子骨好着呢,中一根箭算什么……” 高攀脸色十分苍白,可却面带着微笑回应。 “对不起,少爷……是奴没用…是奴害了你,少爷你带着小姐快走,别管我了……” 落萤此刻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满心的愧疚和痛心,看着高攀身前长长的箭矢,就如同插进她心上一般,痛苦又煎熬。 “傻丫头,你家少爷心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抛下你不管?别哭,有你家少爷陪着一同赴死,你该开心才是……” 在落萤身后的宁闫,一边吃力地挡着飞驰而来的流矢,一边冷然地说道。 刚刚看到高攀替落萤挡箭的瞬间,宁闫觉得自己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内心大痛,可随后听到高攀的话后,她瞬间明白了。 而落萤听了这话,眼眸中晶莹的泪珠,更如同掉线的珍珠一般,越落越多,越落越急,此刻她多想挡在高攀和宁闫面前的人,是自己啊。 “杀,给我杀了他们!” 眼见流矢无法伤到高攀和宁闫的根骨,刘远良指挥着人,准备冲上前来杀了高攀和宁闫。 可就在此时,官道上出现了巨大的声响,只见谢雨均打头,高明跟在后头,一千多乡勇拿着各种武器,奔跑而来。 “高大人,别怕,我等来救你了!” “高攀,顶住啊,我来了……” “五哥,你可不能有事……那贼子,快快住手,或可饶你们一命!” 越来越近的杀喊声,让高攀脸色大喜,顾不得身上还插着一根流矢了,转过身看着宁闫和落萤说道: “闫儿、落萤,咱们有救了,是那一千乡勇,哈哈哈,没想到,竟然是他们救了我们!” 宁闫和落萤也是满脸惊喜,落萤更是喜极而泣,看着远处的巨大扬尘,她明白终于得救了。 “高攀,宁闫,受死!” 可对于刘远良来说,他不惜毁容逃出济州城,就是为了最后的疯狂,杀了高攀和宁闫。 即便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面对尽在眼前的仇人,刘远良也是彻底疯狂了,不顾他们身后的众多敌人,也得将高攀和宁闫杀了。 只可惜的是,高攀和宁闫都有一身武艺在身,加上那一千乡勇及时赶到,最终刘远良只得眼睁睁看着高攀身上显露几处伤痕,就被人给控制住了。 “高攀,你没事!” 谢雨均领头来到了高攀身边,急忙询问。 高明也是赶忙向前关怀地问道: “五哥,你还好……还好我派人跟在你身边,听到消息后,立马就去通知了谢县丞,他则正带着一千乡勇来向你请示呢!” 第398章 不义之财 面对袁方均这样的莽夫,高攀心里有很多办法应对,最怕的就是袁方均不讲道理,蛮横硬来。 只要袁方均在规矩之内行事,高攀有的是办法对付他,而用刘远良作为引子,引诱袁方均上钩,就是其中一个简单的办法。 一听到说高攀要将刘远良献出来,结合此前的事情,袁方均也没有多想,便跟着高攀派去的人走了起来。 一路上还骂骂咧咧,似乎在埋怨高攀为何不早点将刘远良交出来,否则,他也用不着这么辛苦了。 不过,走到一个地下牢狱入口时,袁方均突然反应了过来,拿着双斧,大喝道: “你们是不是想将本将军关在里面?” 高攀派来的几个探子听了这话,都是吓了一跳,领头的人便恭敬地说道: “袁将军你误会了,谁不知道你袁将军,一双大斧头,勇猛无敌,我们哪是您的对手,刘远良就关押在这里面,将军进去一看就知道!” 袁方均听后,撇嘴道: “哼,谅你们也不敢乱来,本将军这就下去瞧瞧,别耍花招,我手中的斧头可不是吓唬人的,真会杀人。” 对于袁方均此刻的言语,几个探子皆是点头哈腰,一副不敢乱动的样子。 可等袁方均刚进这地下牢狱,他们就将门给关了起来,刚进去的袁方均大惊,正准备质问时,却突然感觉自己晕头转向了,随即便失去了直觉,扑通一声倒在了这地下牢狱内。 而在这牢狱里,哪里有什么刘远良,只有一具尸体,已经腐烂发臭了,而这就是被宁抓住宁钰的尸身。 上面的几个探子见此,急忙离开了这里,直接走向了县衙将这个情况告知了高攀。 高攀听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让人将他手中的一张纸令送出城去。 这是高攀以袁方均的口气向城外大军,传达的命令,命令他们立即后退十里,就地扎营。 至于城外的大军会不会听他的,高攀并不担忧,此刻袁方均在城内,没有人知道袁方均此刻的指令到底是真是假,而且以袁方均的性子,向来都是随意传令的,想来那些士兵会听令的。 果然,高攀的假命令,起到了真作用,袁方均麾下大军,真的后撤了十里,在十里外找了一个平地扎营。 而做完这一切后,天整好黑了下来,高攀见此,长舒一口大气。 从响午时分的惬意,到午后的生死存亡,再到后来袁方均兵围县城,紧张到剑拔弩张,高攀这一天过得可谓是惊心动魄。 天总算黑了下来,而袁方均也被控制住了,城外大军,也后撤了十里,而且听到回禀,高光成正带着人急促地赶来。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这让高攀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也默默地躺在了宁闫的怀中,眯上了眼睛。 “相公,听杨明春说,这个袁方均四处搜刮女子和财宝,光那一车车的银子,恐怕都有十万两之多,还有很多女子,皆是被他掳来的可怜之人…” 而宁闫却十分惬意地抱着高攀,嘴上却在说着什么。 两人已经从高攀的知县衙署,移到了后院的正屋里,此刻的高攀正躺在木榻上,宁闫则端坐着。 “如果是这样,这些不义之财,就得替他销毁啊,这个好办,直接放在咱们县的衙门钱庄里就行,至于那些苦命女子,都放回去…” 宁闫刚说完,高攀就已经了想法,对于这些不义之财,高攀收的没有一丝的心理负担。 而宁闫听后,满眼的精芒,抿了抿樱唇,俏生生地回道: “我就说相公你会怜香惜玉呢,只可惜,那些女子多半是回不去了,就算有家也难回,被袁方均这等畜生糟蹋了,名节就算彻底毁了,家里人哪里还容得下她们?” 这个问题,让高攀直皱眉头,也不得不感叹这些时代底层百姓,过得有多么水深火热了。 一场暴乱,没有惹来反贼的侵扰,反倒是官兵一来,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袁方均的祸害荼毒,比反贼给百姓带来的伤害还要深重。 想了好一会,高攀往宁闫身前蹭了蹭,感受到了极致的柔软和滑嫩,眯着眼睛,畅快地问道: “那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处置这些女子?” 对于高攀的轻薄举动,宁闫暗暗娇呼不已,可内心却并不反感,反而感觉有一丝丝甜蜜,甚至还用玉手压了压高攀的身子,这才带着几分狡黠地回道: “相公既然怜香惜玉,就将她们全收了!” 这话让高攀瞬间愣住了,随后硬撑着身子,慌恐地看着宁闫,问道: “闫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宁闫见此,噗嗤一声,嫣然直笑: “咯咯咯,傻相公,你想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让你将她们都收进红坊里,正好最近引水工程,需要大量的材料以及帮手吗?也算是给她们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否则,就这么放她们离开,说不定,家没回,半路就有可能又被什么人给掳走了,眼下东山各地可都不太平呢,再说回到家,她们的亲人也不容她们的。” 高攀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恼怒地拍了一下宁闫,惹来后者又是一阵娇呼和咯咯直笑。 “你早就想好了,何必还来问我?” 眼见高攀似乎有些生气,宁闫急忙止住笑声,软腻地娇声道: “好了,相公,是妾想试试你的性子,相公你虽然心地善良,可却没有想到实际情况。” 对于这个问题,高攀也有些自责,他确实没有考虑周全,好在宁闫已经给出了完美的方案,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将袁方均搜刮来的钱财和女子都解救出来。 想了想,高攀又向宁闫请教起这件事情来了,宁闫则有一说一,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就在二人半侬之间,已经想好了怎么将袁方均的搜刮来的钱财,以及那些可怜女子搭救出来。 眼下袁方均已经在他们的控制之内,假传袁方均的旨意还是很简单的。 不过,这次和此前让众人撤退十里不同,毕竟是突然将钱财和女子带走,想要不被众人怀疑,和猜透,就需要有高超的‘演技’团体配合演一出戏了。 第399章 还之为民 在袁方均麾下大军的营帐里,几个中级将领,此刻围在了一起,商议着什么事情。 “将军怎么会这么晚还不出来?不会出什么事了?” “应该不会?咱们将军可是满身胆气,我不信,城里的人敢对将军怎么样。” “这可不好说,将军就带了一百人进去,万一动手,将军也是一拳难敌四手啊。” “可是将军还传令让咱们后退十里呢,怎么会出事?你们多虑了?” “……” 几个将领商议来商议去,谁也无法说服谁,他们这一支临时聚集在一起的官兵队伍,是来自江南徽宁各地的官兵组建而成,所有将领的统属都有问题。 只不过是因为战时,大家都归一人管辖,就如崔抚锦这个逃逆统帅一般,只是临时官职。 袁方均所带领的这支大军,就更复杂了,江南和徽宁的都有,袁方均不在,就连袁方均设立的副将也不在,这些将领就谁也不服谁了。 众人商议了许久,也没商议出一个所以然来,最后干脆各自回营去了,至于袁方均到底出没出事,他们也不想多管了,管好自己营中的人就不错了。 第二天,正当他们准备派人去城外查探情况时,便看到不少难民乞丐来到了他们营地前乞讨。 众多将领原本是不愿搭理的,可见这些难民和乞丐一直待在营地前不走,怎么驱赶也没用,只好让人给他们分了一些粗粮和稀粥,这才作罢。 可到了午后,这些难民又来了,这些将领就有些恼怒了,准备强制驱赶。 不过,正好被赶来的县衙衙差给制止了,这些衙差替他们驱赶走了这些难民和乞丐。 并且向这些将领解释了一番,说是因为反贼暴乱,丹堂县出现了很多饥民和难民,让他们不用紧张,众将领听后,也就释然了,不再多想。 可第一天是如此,第二天还是如此,有将领便忍无可忍了,直接下令,如果这些难民乞丐还敢靠近,格杀勿论。 就在这个命令要生效的时候,又有衙差来传话了,说是奉了袁方均的话,让他们将这些银钱运到城里去,袁方均要拿钱拿粮食,赈济这些难民乞丐等。 几个将领听后,很是惊讶,袁方均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可一清二楚,竟然突然大发慈悲了?怎么可能? 可听着衙差的意思,只要袁方均赈济了这些难民和乞丐,他们的营地就不会再受到侵扰了。 几个将领想了想,觉得这些银钱本来就是袁方均的,怎么用都是他说了算,再说,能让这些可恶的难民离开,他们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二话不说,便让人将袁方均装在板车上的一些财物,全部都交给了这些县衙衙差,运进了县城内。 而当天下午,那些难民和乞丐就再也没出现过,让几个将领长舒了一口气,总算可以安稳一点了。 第三天,他们看到了从远处而来的高光成,带着一千人马来到了这里。 众人只是打了个照面,高光成便带着人进城了,至于进城干嘛,这些将领就不想知道了。 当天下午,又听到袁方均的‘命令’,说是刘远良已经被抓到了,想要一些姬妾助兴,让他们将那些女子,通通都送到城里去,同时也邀请他们进城赴宴。 几个将领听了这话,皆是有些高兴,更加不会怀疑,这根本就不是袁方均的命令,只当他们没有白来这里。 又二话不说,将那些原本袁方均从各地掳来的女子,全部都送进了城,当年晚上,他们几个将领也卸下戎装,进城赴宴。 在丹堂县城内最大的酒楼,香满楼里,摆上了酒宴和流水席,场面异常热闹。 在香满楼正厅内,还搭上了戏台子,有人在上面献曲艺,台下皆是一些看起来就很富庶的员外。 几个将领见此,更加不疑了,来到袁方均的门前,隔着一块纱帘,依稀可以看到,袁方均正和一众女子在吃酒助兴。 有人在门口就拦住了他们,告诉他们说,袁方均将军正在兴头上,不可进去打扰,并且传达了袁方均的意思,让他们吃好喝好。 又引他们到了各自的雅间里,在里面已经有浓妆艳丽的女子在等着他们了。 几个将领见此,更是忘乎所以了,只要袁方均这个将军允许,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再说,刘远良被抓,他们自然明白这个功劳有多大,袁方均如此高兴,也在情理之中。 而这些将领自然想不到,香满楼内的一切,都是假象,只有纱帘之后的袁方均是真的。 不过,此刻的袁方均已经东倒西歪了,眼睛紧闭,脸色发青,根本就没有任何意识。 几个将领在屋外看到袁方均和众多女子在喝酒,是因为视觉错觉,不过是几个女子在故意围着袁方均转,在门口隔着纱帘看起来,就如同袁方均也在动一样,其实屋内的袁方均根本没动过。 …… “五弟,没想到啊,短短半年的时间,你的变化如此之大,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让靖西侯都没办法的袁方均,竟然会栽在你手里,被你耍得团团转也依旧不知……” 在香满楼三楼,眼见一切的高光成,目光闪烁,颇为感慨地看着高攀说道。 此时的高攀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只不过看起来依旧有些虚弱,被一旁的高明搀扶着。 高攀听到高光成这话后,微微摆手道: “大哥,袁方均自作自受,他给百姓造成的伤害,可比反贼还要重,若非他此次行事有正当理由,否则,我定让他这个江南守备做不下去的。” 高光成闻言,愣了愣神,随后很是敬佩地看了看高攀,而高攀却急忙给高光成介绍高明: “大哥,上次你走得匆忙,忘了给你介绍了,这就是去年认亲的七弟……七弟,这就是大哥高光成。” 上次因为诸多原因,高明并并没有来得及和高光成相任,由此,高明还对高攀起了埋怨之心。 这次,误会解除后,高攀将高明带上,同时正式介绍给了高光成认识,毕竟他们可是真正的亲兄弟。 第400章 暴乱终止 听到高攀介绍高明,高光成也颇为高兴,显得十分亲切地和高明问好,而高明反而有些扭捏。 “七弟,在这里我替我娘向你赔给不是,这些年让你和妹妹都受苦了,旁人都说我这个妹妹已经溺水而亡了,可我却一直相信,她还活着,看到你,我很高兴……” 高光成见高明一副羞赧的样子,还以为他心里计较此前的事情,便笑着给高明赔了一礼,又轻轻地说道。 这让高明急忙摇头: “大哥,不是的,其实五哥跟我说清楚了,我也早已释怀,只是苦了我娘亲她没有过上好日子。” 高光成听了这话,来到高明面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着高攀说道: “七弟,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当过去了,此后咱们就是亲兄弟一家人,不管走到哪里,我们都会帮你的。” 高攀见此,也急忙附和道: “大哥所言极是,咱们几个兄弟,就该互帮互助,现在七弟就正帮我做事呢,大哥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他。” 高明听了他们两个的话,脸上显露出了几分触动之色,内心则更加感动了,这番话让他以为自己彻底融入到了高攀和高光成圈子当中,对于高攀的指示,也更加遵从了。 “好了,大哥,赶紧吃了晚饭,你就连夜押着刘远良去京城,以免夜长梦多。” 高攀突然想起了正是,又急忙提醒高光成。 高光成也醒悟了过来,眼下高攀控制住了袁方均,就怕袁方均突然醒来,那事情就难办了,便急忙点头。 在高攀和高明的陪同下,高光成匆匆吃了晚饭,便带领自己麾下一千人,押解着刘远良等人,从丹堂县西面而去,连夜赶路,准备走中原进京。 而目送着高光成离开的高攀,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刘远良被扣押至京,也宣示这次‘北燕复国’行动彻底失败了。 或许从高攀来到东山,就已经注定失败了,起事匆忙,没有足够的思想支撑,能如此之快的垮台,高攀并不觉得奇怪。 想了想后,高攀转身回了香满楼里,正好此刻有人回禀,袁方均麾下的几个将领已经喝晕倒了。 高攀听了这个消息,面容冷笑,吩咐人将这些人全部送回他们的营地里去,同时让人假传袁方均的旨意,说是连夜赶路,回彭城。 袁方均自始至终都没有清醒过来,等他清醒过来时,才发现他已经回到了彭城之内。 内心极为惊疑的他,将身边喊来一问,这才知道,他此前搜刮的财物美人全部都没了。 “高攀!!我要杀了他!” 越来越多的细节被袁方均知晓后,满脸扭曲地朝着天上大喊,惹来外人的侧目。 可即便袁方均仰天长啸,也无济于事了,眼下他们已经回到了江南境内,他作为江南守备,没有足够的理由,是不可以离开江南境内的。 此刻的袁方均,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有亲信便提醒他,让他上书弹劾高攀,一个个小小的知县,那还不是随便揉搓? 袁方均听了这个建议,没有多想,急忙让人炮制了一份高攀的‘罪书’,幻想着当这份奏折去到天丰皇帝的御前时,可以让高攀立马受罚。 可袁方均自然没想到,通政司接到他的奏折后,直接留中了,甚至连辅政阁都没有传到,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缘故。 …… …… 天丰十六年,五月底,当崔抚锦收复完东山境内最后一座县城后,也正式宣告,这次反贼挑起的暴乱彻底结束了。 从正月中旬开始,到五月底,不过短短五个月的时间,从动乱到结束,可以说是结束得非常快。 这对于已经有了上百年历史的大虞朝来说,五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值一提。 可对于大虞朝的改变是足够大的,因为去年,也就是天丰十五年,一个异世的灵魂,魂穿至此。 这场原本不足为提的暴乱,却被后世学者称之为虞朝中叶中兴开启的事件。 因为高攀的提议,让宁闫动了杀心,将东山境内的一些士绅地主杀了一些,也逼迫了一些士绅地主,吐出了一些土地给普通百姓。 这让原本困难重重的‘新政’,有了可以生根发芽的地方,在上宁府丹堂县,高攀作为知县,率先开启了新政改革。 县内的所有土地皆被重新丈量,那些士绅死后或是被逼着交出来的田地,高攀一一划给了普通百姓耕种。 加上高攀宣布,只要是自己的种的地,除了赋税,所有的收成都将是自己的。 大虞朝的田地赋税并不高,大约只需要交三成,可实际上,地方官吏会私自增加很多明目杂税,远远超过了三成。 还有不少百姓,是地主家的佃户,光地主就要收五成甚至更多回去,加上官府的赋税,一年到头,劳碌的百姓,只能收回一成,刚刚好够自己一家人吃。 这也是为何,很多百姓愿意成为士绅家的佃户的原因之一,士绅代表可以免除朝廷赋税,就免了三成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也是无奈之举。 可这次在丹堂县,士绅百姓一体纳粮,即便是士绅也得乖乖上交赋税,同时还有人头税,可以说按照规矩,士绅上交的赋税定然要被普通百姓多得多。 而高攀将那些田地分给了百姓,告知他们除了朝廷正规收取的赋税后,便不会有其他上缴的税了,这些百姓便有了很大的动力。 让许多原本挂在士绅名下的佃户,全部都单独自己干了,因为这样,不用给士绅上缴了,只给官府缴赋税,会更少。 此消彼长之下,丹堂县士绅地主名下的田地大幅缩水,以前他们费了不知多少劲兼并的田地,再次回归到了百姓手中。 加上年初的时候,高攀就已经组织了春耕,并没有因为暴乱而产生多大影响,待到六月初时,随处可见的涨势大好作物。 高攀走在田埂上,看到这一切,都觉得征收夏粮时,定然会给出一份满意的答复。 第401章 新政新派 丹堂县不仅是田地里的作物丰盛,在梁河四周,还有众多的民夫在没日没夜地干着活。 有了潞王和作为首辅的董平章支持,丹堂县引水工程,很快就成为了工部投入的一个重大地方工程。 原本还需要高攀亲自盯着的事情,也全部由工部派来的人接手了,至于该怎么施工,还是听高攀的。 短短两三个月,引水工程就已经完成了一大半,这让高攀知道进展后,也是大为吃惊,他原本以为,最少也得一年,看这个样子,半年就足够了。 为了将中里山这个天然的抽水泵利用起来,高攀让人在中里山上挖了几个巨大的池塘,里面的水只能靠山水和天水了。 不过,等一切完功后,中里山上的水将用都用不完。 而董平章听了高攀的建议后,在三月初,就已经向天丰皇帝提议,让承天府府尹叶海坤,出任东山巡抚。 天丰皇帝听了董平章的解释,明白这一调动,昭示着新政在东山开启。 高攀提醒过董平章,眼下东山正好处于动乱和平静地过渡期,正好是实施新政的最好时机,如果错过了,将阻力重重。 最终在董平章的努力下,天丰皇帝同意了这一调令,升叶海坤为户部左侍郎,出任东山巡抚。 三月底,叶海坤就已经到任了,虽然当时东山还没有彻底平复,可大部分地方已经收复。 跟着叶海坤来的,还有众多新任的知府知县等官吏,而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由董平章举荐的,算是他的人。 加上叶海坤在内,这次东山官吏大变动,也昭示着朝廷新党崛起。 有新党,自然就有旧党,莫说新政触动了士绅阶层的利益,就算没有,为了平衡新党,也会出现一个保守党,与新党抗衡。 更何况,新政触动的可是士绅阶层的利益,旧党的人遍布朝野,上至紫衣阁老,下至七品监察御史。 所有人都在攻讦新政,紧盯着东山所发生的事情,想要从这些‘新党’身上发现一些什么漏洞或是把柄? 只要有一处错漏,若是被旧党的人抓住,那么定然是往死里整,往日一团和气的朝仪上,也显得火药味十足。 朝廷上的火热,自然也烧到了高攀这里,有人弹劾高攀,弄虚作假,认定这个引水工程,一定是弄不成功的? 他们觉得,这次最终的结果,也只是浪费朝廷大量银子,人力以及物力,而高攀就将负有主要责任。 面对有人不信自己,高攀向来不屑于去解释什么,不过既然人家盯上了,高攀也只好用事实来打他们的脸。 在给天丰皇帝的自呈上书上,高攀写了一个简单的实验,让人带着他准备好的道具,送到了京城。 在天丰皇帝面前,将这个实验展示了给了这些自命不凡的朝臣看,什么叫做天然的气压。 可即便是当着他们的面,做出了这个实验,旧党的人也依旧认为这是不是实际情况,直说高攀是给他们变了个戏法而已,将北河的水,引到高处,岂不是痴人说梦,他们是怎么都不信的。 好在董平章还立于朝廷之上,最终这次弹劾也搁置了,一切得等到通水时才能见分晓了。 …… 朝堂上的争吵,只能让高攀微微皱眉,而丹堂县的巨大变化,却让他十分开心。 尤其是预估的夏粮征收数目,更是让高攀吃了一颗定心丸,平日里替百姓申冤主持公道的同时,也不要民生实事,如修路架桥等等细琐之事。 衙门钱庄的开办,更是为丹堂县百姓,提供了有力的支持,让他们再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而高攀原本许诺的利息,存在钱庄的,高攀让人如实给付,原本投进来的那些乡绅东家,高攀也没有吝啬,说道做到。 实在是此前宁闫抄出来的银子财物实在太多了,分给了许多给百姓后,依旧有很多,除了自己留了一些后,全部充公,成为了衙门钱庄的一些固定财物。 后来袁方均的财物,也补充了不少,虽然不及宁闫抄来的银子一成多,但也算是聊胜于无了,还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六月初的衙署里,高攀此刻正身着单衣,一只手拿着扇子在扇扇,一只手正拿着一份文书在看。 正好此时,谢雨均匆匆而来,看到高攀后也不说话,拿起桌上的茶壶就准备喝,可一摸,他才知道,这茶水竟然是滚烫的,烫得他立马放下茶壶,吹着自己的手。 高攀见此,笑了起来: “哈哈哈,雨均兄,何必这么猴急呢……” 谢雨均听后,没好气地说道: “你刚让人泡的茶?这大热天的,干嘛非得喝热茶……来人,上一壶凉茶来!” 高攀却笑着摇了摇头道: “雨均兄,别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现在你这个县丞不是挺悠闲的嘛。” 谢雨均听了这话,气乐了: “呵呵,我也想悠闲一点,像你一样,坐在这阴凉的衙署里喝着热茶,不是你让我去督促收夏粮的吗?” 高攀闻言,这才想起什么来,连忙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赔礼道: “是我疏忽了,忘了你这个大忙人了,可我早就跟你说了,一些繁琐的事情,让下面的人去做就是,你不用亲自跟着的。” 谢雨均却依旧没好气地接过话道: “哪里你说的这么好,很多事情。如果不是我亲自盯着,那些吏目还不知道要贪污多少呢,为了朝廷和百姓,我也必须要亲力亲为。” 高攀听了这话,愣了愣,随后皱着眉头看着谢雨均说道: “雨均兄,话虽如此没错,可水至清则无鱼啊,你得要学会难得糊涂,你自己两袖清风,可不能委屈了你下面的人,他们可是正靠着这些油水而活的。” 这话让谢雨均不解了: “高攀,你这话什么意思?不让他们贪墨,反而是我不对了?” 高攀见此,轻轻叹了叹气道: “雨均兄,你我皆是富庶的勋贵家的公子,对于钱财银两,自然不怎么看重,可对于那些吏目小吏来说,哪怕是几块铜板,也来之不易……” “并非故意让他们去贪墨,而是该有的油水还是要有,否则,谁来给你干活?拼死拼命,就为了朝廷给的那点微薄的奉银?” 第407章 杂乱无章 高攀说自己是朝廷命官,在王立品心里,自然是算不得什么的,再说也不过一个小小的知县而已,吓不到他。 “本官身份,你可派人去巡抚衙门问一下,看看本官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高攀自然也不会因此就觉得,王立品等人会对他尊敬有加,嘴上却十分轻松地说着,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 “私闯你们王家府邸,本官不否认,可本官也得告诉你,是因为你们王家的人,触犯了本官,本官这才闯了进来,你想将打伤人的罪名安到本官头上,本官还没说你们王家的人,袭击朝廷命官呢!” 这话让周围王家众人皆是脸色大变,王立品也跟着眼神闪了闪,看着眼前年轻得过分的高攀,他怎么也不信,此人真的是一个知县。 “老爷…老爷,县衙的人一听是咱们王家的人报官,理都不理。” 就在此时,一个跑腿的下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回话道。 概因王家和县衙离得还挺近,这传话之人,很快就回来通禀了。 王立品听了这个消息后,先是脸色微变,随后看着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的高攀。 “怎么样?王族长,本官没骗你?” 高攀见此,轻笑着说道,说话间,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显得十分惬意。 王立品则满脸恼怒地看着那跑腿的下人问道: “混账,你有没有说是咱们王家?那知县我前几日才见过,怎么会不接受报官?” 这跑腿下人听后,吓得立马跪了下来: “老爷,小人都说了,可那衙役告诉小人,以后咱们王家的事情,官府不会再管了,并且说了,如果咱们家犯事,官府会重罚!” 王立品听了这话,瞬间哑口无言了,他自然不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高攀见此,轻声提提道: “王族长,现在信了?不知可否单独跟你说几句?” 王立品此刻满心的惊疑,他们王家可是济州府甚至是东山有名的名门望族,族中不少子弟都在朝为官,本地的官府,更是对他们王府多是敬重,怎么会突然间改变态度了? 看了看高攀后,王立品让人去巡抚衙门去问一下丹堂县的知县到底是何人。 又屏退了厅内所有人,这才坐在了高攀对面的椅子上,平静地问道: “高大人,可否跟在下说说,你是如何知道这个情况的?为何官府不对咱们王家爱答不理了?” 高攀听了这话,淡然地回道: “王族长,事已至此,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啊?抚台大人执行朝廷政令,可你们王家呢,却拒不合作,反而群起而反,这不是与朝廷和官府做对吗?如此,官府怎么可能还搭理你们王家呢!” 王立品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很是坚定地说道: “原来如此,我道为何会有一个小小的知县闯进来呢,原来是为了此事而来,你去告诉巡抚大人,就说叶家无论如何都不会支持新政的,就算官府不治理我们王府,那我们王府就自己自理!” 这话一说完,高攀立马拍手说道: “好,好啊,有骨气,本官佩服,那本官就祝你们王家人丁兴旺,举族幸福安康了,告辞。” 说罢,高攀二话不说,就起身离开了,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这让王立品满脸怔然,不明白高攀这是什么意思?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后,又急忙离开了,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他们王家是吗? 不过,即便他再怎么恼怒高攀地无礼,此刻的高攀也不会再有丝毫的停留,出了王家后,又上了马车,让马夫赶往下一家。 …… “什么?他去造访了众多士绅之家,就立马出来?他准备做什么?” 巡抚衙门内,叶海坤听到了手下的人回禀后,很是惊讶。 “卑职也不知道高知县到底在做什么,尤其是他进王家时,竟然跟人动起手来了,后来又去孙家门口破口大骂,惹来孙家一群人将他围了起来……” 这前来通禀的下属,则连忙恭敬地回道,见叶海坤满脸震惊,这才继续说道: “后来他又去了刘家、李家、高家等士绅之家,全部弄得鸡飞狗跳的,有些人竟然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了,高知县也只是淡然地对待,这一会还在高家没出来呢……” 叶海坤听了这话后,彻底哑口无言了,高攀这是准备干什么?闹事吗?可这样有什么作用? 想了想后,叶海坤先是挥退了这个下属,让他继续紧盯高攀,又将自己几个幕僚给请了来。 待这些幕僚来了之后,叶海坤将这个情况告知了他们,又询问他们对此事的看法。 这些幕僚都是叶海坤的亲信,自然知道他和高攀之间的关系,对于高攀的这些举动,他们也是一头雾水。 “大人,属下以为,高公子这么做,定然有其作用的,大人不妨先观望观望,或许高公子,会给您带来好消息的。” “是啊,大人,高公子来到了东山赴任,就赶上了反贼造反,别的知县知府等人,都被反贼给杀了,唯独他没事,属下觉得,高公子定然有过人之处,这次也不会例外。” “大人,以属下愚见,高公子此举,恐怕是为了通知这些士绅,为后面的事情做打算把?” “……” 听了几个幕僚的议论后,叶海坤毫无所得,抚了抚长须后,这才说道: “不管他了,等他回来,本官再亲自问他,你们且说说,眼下对于这个困局,本官要怎么才能破局?” 几个幕僚听了这个疑问后,又说了自己的看法,有人觉得可以制裁这些士绅,就如同高攀的做法一样。 也有人认为要徐徐图之,不能真的激怒了这个士绅,否则,就会全盘皆输。 还有人认为,干脆让那些听话的士绅执行就好了,那些拒不执行新政的就别管了,对于叶海坤来说,只要询问稳重就行了,否则,就会丢官不说,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 叶海坤听了众人的意见后,深思了许久,这才轻叹道: “诸位,眼下本官已经是新党一派了,没有丝毫退路可言,更何况董师对我有知遇之恩,若非他提携我,本官也没有今日,不论如何,这新政马虎不得……” 第411章 孤勇折鱼 沈槿婳的一番将心之语,让沈杰礼听得满不是滋味的。 对于田宓香,他也很不喜欢,尤其是一副歪瓜裂枣的样子,让他多看一眼都不行。 可这婚姻大事,又岂是他自己能够决定的,在大婚前,他可是听说田宓香长得挺漂亮的,当时也就认了。 但是到了当大婚之夜时,他才知道,自己竟然娶了这么一个糟心的妻子回来。 当夜他就想反悔了,田宓香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反过来将沈杰礼给指责了一通,说得沈杰礼啥都不是,也就是看在靖西侯府的面子上,才愿意嫁给他的。 后来,沈夫人也劝说过他,为此,沈杰礼只好捏着鼻子认了,白天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就经常在外面。 晚上则是分床睡的,原本他屋子里的丫鬟,全部被田宓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让沈杰礼在自己屋里,就如同一个孤家寡人一般。 内心别提多憋屈了,可为了沈沈夫人,也为了他自己的面子,沈杰礼便只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此刻听了沈槿婳的话后,沈杰礼瞬间蔫头耷脑起来,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哭丧着脸说道: “妹妹,我也不想,当初你们说这个田家小姐如何如何,到头来就是这个样子,唉…” “娘又说不能休妻,会惹人说闲话,最多只能和离,可娘却希望早些生下孙子,也算是给咱们沈家添后了,让我无论如何也得忍着。” 沈槿婳闻言,秀眉紧蹙,思索了许久后,这才说道: “哥哥,如果你真不喜欢,咱们就和离,有她这样的长嫂,我实在放心不下娘亲啊。” 沈杰礼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凝滞了,过了许久这才支支吾吾地回道: “妹妹……现在想和离怕是有点难了……” 说话间,沈杰礼又低下了头来,如同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沈槿婳见此,急忙问道: “为何?可有什么说法?” 沈杰礼则支吾半天,才说出缘故,原来是沈家的店铺和一些生意,为了能够保持原来的买卖,沈杰礼在婚后没多久,就挂上了田家的招牌,再怎么说,他也算是田家的姑爷,挂田家招牌,并没有什么大碍。 可如果他想和田宓香和离,这沈家的店铺和产业,就有说法了,招牌挂上去容易,想摘下来,可就难了。 沈槿婳听后,气得浑身发抖,因为高攀将情报所京城一派,全部交给了她处理,平日里,她就没有再多心管理沈家店铺。 加上沈杰礼浪子回头,沈槿婳便放心将沈家的家业都交到了他手上,却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哥哥…你…你,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先跟我商议商议?这下好了,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沈家改换门庭了,以后谁还知道咱们沈家的名号?” 沈槿婳气得俏脸寒霜,脸色十分难堪地看着沈杰礼说道。 沈杰礼见此,脸色瞬间涨红,垂头丧气地说道: “我…我也是想让妹妹你看看,由我接手家业,也可以盘活,甚至更好…” 沈槿婳听后,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只觉得心口突然存着一股气,无法喘出,很是难受。 过了好一会,沈槿婳这才气顺了许久,满脸悲哀地看着沈杰礼说道: “哥哥啊,这下可好,以她的性子,就算你不找她和离,这些店铺产业,恐怕都要算是她们田家的了,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即便沈槿婳不这样说,沈杰礼也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事他又害怕被沈槿婳责怪,便一直隐瞒至今。 “对不起,妹妹,我也是想做出一番事情来,让你和娘看看,我沈杰礼不是什么不学无术的人…” 事已至此,沈杰礼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好在沈槿婳承认了错误。 沈槿婳见此,内心也跟着一疼,原本的愁结更多了,又思索了许久后,看了看四周,眼眸微闪: “还好,咱们还剩这最后一处产业,有内务府名头在,外人夺不去,哥哥,明日你先去将田家的招牌换下来…” “如果她不知道,也就罢了,如果真要闹,咱们就陪她闹一次,正好你也不喜欢她,日后再娶一个贤惠的嫂子回来。” 沈杰礼听了这话后,也跟着看了看四周,庆幸道: “好妹妹,还是你和妹夫想得周到,早早布置下这么大的产业,还能让内务府也掺和进来,这里外人想争也争不到的。” 沈槿婳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后,这才颇为沉重地说道: “攀郎他智谋绝伦,若是他现在在这里,咱们也用不着这么烦恼了。” 说起高攀,沈槿婳就想到了沈家前后两次巨大的危机,都是高攀替她们家解决的。 尤其是沈杰礼入狱那次,连靖西侯崔抚锦都没办法帮助她们,也是高攀轻轻地就给解决了。 还有这明镜工坊,虽然现在还只是在给宫内产出备用,没有投到市面上卖,可沈槿婳相信,只要一经开卖,必然是万人空巷的,以前的铜镜定然会被人唾弃。 想到这里,沈槿婳内心稍稍安心了不少,她想到这还是高攀去年为她们沈家准备的,就感觉很是惊奇,似乎高攀早就已经猜到,她们沈家又要面临的劫难? “是啊,是啊,也不知妹夫怎么样了……对了,妹妹,他可有给你回信,什么时候回来?” 见沈槿婳说起了高攀的好,沈杰礼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沈槿婳听了这话,淡淡地回道: “今日刚刚收到他的信,说是最迟七月底会回来。” 沈杰礼听后,愣了一下,随后大喜: “那太好了,等妹夫回来,问问他怎么办就行了,咱们……” 话还没说完,沈槿婳就打断了他的话: “够了!哥哥,这本就是咱们得家事,攀郎能帮咱们一时,还能帮咱们一世吗?哥哥,你该要自己面对这些大风大浪了…” 说话间,沈槿婳面带几分悲戚看着高攀,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沈杰礼见此,神色大变,过了一会这才耷拉着眉头说道: “对不起,妹妹,是我没用,让你担心了……罢了,妹妹,此事就由我来承担。” 沈槿婳闻言,怔然道: “你承担?你怎么承担?哥哥,妹妹还没出嫁,就最后再帮你一次。” 沈杰礼听了这话,抬头看着沈槿婳,见她面色坚定,满脸的凌然,内心狠狠地被触动了一下,满心的欢喜。 第412章 绸云骈雨 济州城。 这几日接连下起了大雨,让整个济州城的百姓,都感觉自己头上都是阴霾连连,对于那些士绅来说,更是如此了。 高攀的反击来的如此凶猛和猛烈,让他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家中的田地,竟然就已经易主了。 原本官府怎么做,他们都可以反制,可高攀来了一招釜底抽薪,将原本官府承认的土地,全部归公,成为了无主之地,而后再将这些田地,分给了众多普通百姓。 这就好比抢了他们的东西一般,众多士绅们,急忙写信进京城,将这一情况如实上报。 毕竟他们朝中也有人,尤其是王家,他们家的王学清可是户部右侍郎,面对这样的情况,连夜炮制了一份罪书,朝仪之上,当众说起了此事。 可最终的结果,却让众多士绅没有预料到,东山巡抚叶海坤给出的解释,已经足够让他们吃哑巴亏了。 因为,在此之前,反贼也就是‘燕逆’,曾经下令将所有田地都分给了众多百姓。 从那时候起,东山所有田地,名义上都不属于任何人,虽然这是反贼的说法,可暴乱过后,官府清查田地,此前的田地地契,官府可以不承认。 另外,对于拒不执行新政的士绅家的田地,官府也有权直接收回,这是新政推行里就有的条款。 也就是高攀提出的釜底抽薪之法,真的成功了,让这些士绅吃了一个大大的哑巴亏。 而且接连几天都在下雨,让他们想要聚拢在一起闹事的机会都没有。 雨幕下的济州王家府邸内,一间宽阔的大堂里,不少名门世家的族长都被邀请来了这里。 王立品作为发起人,也是主家人,端坐在上首,下首约摸有十几个富态的士绅老爷,众人皆是紧皱眉头,有的还在交头接耳说着话。 在堂外,雨一直在下着,王立品的目光也一直在盯着门外,似乎在等什么人一样。 时不时还看了看下首第一个位置,是空着的,似乎是给什么人留下的。 就在此时,一个下人冲过了雨幕,走了进来,朝着王立品躬身通禀道: “老爷,圣公…圣公说他不会再来了,还说让老爷考虑清楚,不要再和官府做对抗了,否则,咱们士绅的田地都要被划走了!” 堂内众人听了这话,瞬间安静了,只听得堂外的格外声大的雨声。 王立品更是睁大眼睛,死死地看着这个传话的下人,喘着粗气问道: “怎么会?圣公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这传话下人,也不敢隐瞒,急忙回道: “千真万确,小人去请他时,圣公正准备动身去巡抚衙门。” 话音一落,堂中众人瞬间炸开了锅,如果说在场的士绅都算名门世家之后,那圣公可是圣人之后,他如果都倒戈了,他们这些人,还有必要跟着挣扎吗? “怎么会这样?此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大家一起对抗官府?” “这可如何是好啊,圣公突然倒戈向了官府,咱们…可怎么办啊?” “是啊,此前听圣公说的大义凛然,言之凿凿,转眼间就倒戈了,这谁能想到……” “……” 众多士绅老爷们,皆是抚掌拍腿、捶胸顿足,显得有些担忧和不知所措了。 孔齐的突然倒戈,让他们这个看似很齐心的士绅联盟,就如同一张脆弱的纸张一般,只要稍微有风划过,就会从边角开始裂开。 “诸位……诸位,还请安静一下,我有一言,还请诸位聆听。” 王立品见此,知道稳定众人之心的时候到了,如果这个时候,他们还不齐心,接下来,就是分崩离析了。 眼见王立品突然发话,众人也跟着安静了起来,齐唰唰地看向了站起来的王立品。 只见王立品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一封书信,大声说道: “诸位,这是族兄王佐远送来的信,他贵为户部右侍郎,也是我济州王家,在朝廷上最大的官职…” “想必在座的各位,族中也有不少兄弟后辈在朝为官,这次官府枉顾咱们的意志,强行推行新政,甚至将咱们的田地都给划走了,真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王立品掷地有声的话,让在场不少士绅老爷,都是感同身受,有人便附和道: “没错,叶海坤这等奸佞馋臣,只知摆头摇尾之人,也敢让我等信服?尤其是那个高攀,不过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对咱们是横加指责,诋毁欺辱,这等小人,也能当官,真是天下之耻!” 说起高攀,众人更是义愤填膺,此前高攀为了见他们这些士绅老爷族长等,用出了一些奇葩的招数。 比如打人,谩骂,扔石头等等诸如此类,十分让人厌恶的举动。 而且高攀见了他们后,他们有不得不压住内心怒火,听了高攀一番冷言冷语。 气得他们是浑身发抖,若不是忌惮高攀是朝廷命官,早就让人将高攀打出府去。 众多士绅老爷们,一说起高攀,皆是义愤填膺起来,只有高家老爷高风余,表面上跟着嚷嚷几句,背地里却在暗暗观察着众人的神态。 “是啊,诸位,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知县,也敢学人家当鹰犬,咱们不妨先将这个高攀给彻底弄下去再说……” 王立品见比,也想起了此前高攀将他们王家弄得灰头土脸,鸡飞狗跳的一幕,内心就忍不住一阵谩骂。 “另外,在我族兄的信中,他告诉我,皇上并没有打算彻底支持新政,咱们还有机会翻盘,诸位,这会可不是退缩的时候,待将叶海坤逼走,咱们依旧如以前,说不定,在场各位还能多收回一些田地呢!” 为了稳住众人,王立品也不惜给众人画起了大饼,这话让不少士绅老爷们,都跟着笑了起来。 “好,好啊,王老爷,您说说,咱们怎么办?只要能让高攀这个竖子受罚,让叶海坤垮台,咱们都支持。” “是啊,王老爷,您尽管划个道,咱们紧跟在身后,不说喝汤,闻闻味道也足了,保住我们家的田地就算是大胜!” “……” 王立品见此,满心的豪气,意气风发,大手一挥,跟众人说起,接下来他们该如何如何了。 第415章 旧党寻共 王学清刚出了何灿濂的尚书府,就被人给拦住了,是一个小厮模样的年轻男子,恭敬地向王学清请示道: “小人刑部尚书的家臣,奉我家大人之令,特来请王大人过府一叙。” 王学清听后,内心一惊,他和刑部尚书向来没什么交集,为何突然派人来请他去府上? 皱眉迟疑了一下后,王学清还是点了点头: “既如此,前头领路。” 说罢,王学清上了自己的官轿,思索着这刑部尚书要见他到底为什么? 眼下朝廷局势越来越明朗了,以前是清流和直臣区分,现在是旧党和新党的争斗。 董平章作为首辅,亲自推出新政,实行赋税改革,站在他身后的很多清流,也瞬间变为了新党。 不过,自然有大部分反对新政,王学清突然想到,刑部尚书胡现刚似乎也是强烈反对新政的人。 想到这里,王学清脸色倒是变得轻松了起来,知道胡现刚这次要见他,八九成就是说新政一事了。 虽然反对新政的人很多,可没有一个领头之人,只要反对新政,就会被新党归纳到了旧党之列。 王学清觉得,是该团结一点了,否则,新党势力越来越大,日后哪里还有他们的地位。 想着想着,王学清就已经来到了刑部尚书胡现刚的府邸前,在热情的迎接中,他被人领到了一间颇大的厅堂内。 只见这厅堂似乎有徽派建筑的影子,此时虽然是夏天,可走进这厅堂内,很是凉爽,四周不知从哪里吹出来一些凉爽和煦的清风。 这让王学清觉得,刚刚赶路时的燥热,瞬间就没了,又看到一人端坐在厅堂上首,一看就知道是胡现刚,急忙行礼: “下官王学清参见尚书大人!” 胡现刚则起身,笑呵呵地说道: “王大人客气了,快请坐…来人上茶。” 说着,胡现刚自己也坐到了下首的第一排位置上,而王学清这才发生,在第二排的位置上,还有一个年轻男子。 这年轻男子见王学清望了过来,急忙起身行礼: “学生管师昭,拜见王大人。” 王学清认不得管师昭,以为是胡现刚的学生,只好客气地回了一句。 一旁的胡现刚见此,笑着介绍了起来: “王大人不知,这位年轻才俊,可就是来自你们东山济州府的,被人号称‘当世管子’,不知王大人可有听说?” 王学清听后,突然恍然大悟,也跟着笑了起来: “哈哈,原来是你,我就说怎么记得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幸会幸会啊!” 管师昭见此,颇为谦谦有礼地回道: “王大人言重,学生只是得了一个虚名,说出去都丢人,赴任好几次春闱了,却一直未高中,惭愧至极。” 王学清却扬了扬手道: “你太谦虚了,科场失意者众多,当年本官也下了三场才得中,以你的才华,必将会高中的。” 胡现刚则接过话说道: “王大人吉言,看来明年春闱,师昭你必然要高中了。” 这话似乎含有另一层意思,管师昭微微迟疑后,跟着笑道: “那就多谢二位大人吉言了,学生高中之日,必将宴请二位大人。” 胡现刚和王学清两人见此,都跟着附和了一声,王学清这才坐下,看着胡现刚说道: “胡大人,不知今日找下官来此,可有何事?” 胡现刚还没说话,管师昭先接过话道: “王大人,眼下朝堂局势颇为不稳,出现了一些作妖之人,学生以为,咱们该团结起来,将这些奸佞赶出朝堂,肃清朝纲才是啊。” 王学清没想到胡现刚没发话,管师昭倒是大言不惭地说起了朝堂之事来了,这若是被人知晓,定要治管师昭一个妄议朝政的罪名,最少也是狂妄书生的名头少不了。 而胡现刚也跟着附和道: “王大人,本官听闻你们东山正在闹新政啊,这可不能轻易就松口了啊,否则,天底下的人都会骂他们的。” 王学清闻言,内心一动,不动声色地回道: “胡大人所言极是啊,下官刚刚才接到了消息,说是大家愿意支持新证了,可新政让士绅也跟着纳税,古往今来,哪有这样的道理?” 管师昭立马跟着附和: “是啊,王大人,就算朝廷缺钱,也该征收普通百姓,而不是向士绅要钱,这等新政,学生以为,就是一些妖言佞语,迷惑了皇上,咱们必须要让皇上明白,士绅才是治国之根本,士绅都得不到优待,还何谈优待天下百姓?” 这番话让王学清听得很是赞同,扬了扬手道: “果真不愧是‘当世管子’,本官也是这个意思,历朝历代,就算是末年,也未曾向士绅征收过赋税的,这新政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胡现刚见此,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笑着说道: “所以啊,王大人,咱们要联合起来,让皇上明白,新政就是假象,如果启用,必将动摇国之根本。” 王学清也很上道,皱眉说道: “谁说不是呢,可咱们这些忠臣一盘散沙,没个主使,面对新党抱团,这可如何是好?” 胡现刚见此,咧嘴一笑: “哈哈哈,王大人和本官想到一块去了,本官却有个想法,不知王大人要不要听听?” 王学清知道这才是胡现刚请他来相见的目的,恭敬地说道: “下官愿洗耳恭听!” 胡现刚则拍了拍手掌: “好,好啊,王大人真是聪明人…” 说着,胡现刚起身,朝着后堂喊道: “殿下,出来,王大人看来是自己人。” 说话间,管师昭也跟着站了起来,这让王学清很是惊疑,想了想,也急忙起身,想看看这胡现刚口中的殿下,到底是何人。 胡现刚话音刚落,便看到一个身影从后堂闪了进来,王学清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出来的人竟然是梁王! 现在国本未立,就代表着未来可能出现夺嫡之争,王学清自然也明白,这种争斗,向来都是你死我活。 对于他们这些朝臣来说,最好别站位,即便迫不得已要站位,也得局势明朗时再站位,是最为稳妥的。 眼下,胡现刚将梁王请了出来,王学清立马就明白,胡现刚是什么意思了,这让他内心大惊,有种上当的感觉。 心中也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来的。 第416章 互为犄角 王学清看到梁王出来的那一刻,就明白自己上当了,开错地方了。 可梁王已经来了,他也不得不躬身行礼,而梁王则颇为客套地说道: “侍郎大人不必多礼,本王刚刚在后堂,将你们的对话都听到了,王大人的话,本王也很赞同。” 梁王出现后,王学清就显得很是保守了,根本不敢多说自己的本字,只不过表面上还保留着一丝恭敬。 对于王学清的态度,梁王早就有所准备,眼眸一闪,不动声色地说道: “本王听说了东山的事情,叶海坤和高攀两个盛气凌人,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是让人觉得气愤,尤其是高攀这个竖子,不过一个小小的知县,也敢上窜下跳……” “本王还听说,高攀去你们王家大闹了一番是吗?这样的目无法纪、无法无天之人,也能继续当官,真是岂有此理。” 说起高攀,王学清也很气愤,他从王立品来信中,得知过高攀对这次事情的推波助澜作用。 若不是他前面,装作下通牒的样子,后面众多的士绅老爷们,也不会投鼠忌器,因为高攀的样子,就是想要跟他们动‘真格’的一样。 结果,高攀只是敲山震虎而已,就已经达成了他的目的,而他们王家,还被高攀羞辱过,王学清内心对高攀也挺有恶意的。 也没多想,王学清便苦着脸道: “殿下所言极是,臣也是如此觉得,可听说这高攀可是泉国公的亲孙子,即便目无法纪,也拿他没办法啊。” 梁王见此,轻轻撇了撇嘴道: “王大人莫忧,想要治高攀还不简单,只需王大人亲自上书弹劾高攀就行了,高家现在早已不似以前了,王大人尽管弹劾,如果高家想要保他,本王也会跟进。” 这话让王学清眼眉猛跳,梁王的意思,似乎让他去当先锋,可想到有梁王和胡现刚在后面撑腰,似乎有点搞头,皱眉问道: “可是殿下,臣以什么名头弹劾高攀呢?” 梁王见王学清上道了,笑着回应: “他们新政的目标不是让赋税多收上来一些吗?王大人贵为户部右侍郎,这里面的门道,应该比本王更明白才是…” “如此一来,不仅高攀要丢官,甚至被处罚,就算所谓的新党的新政也就成一个笑话了!” 这个说法,让王学清眼神一亮,可随后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急忙追问: “若是他们真的将夏粮多交上了很多呢?” 梁王听后,脸色变得有些冷酷,阴狠地说道: “这次只准少,不准多!” 王学清见此,愣住了,过了一会这才颤声道: “殿下的…意思……?” 梁王则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重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正所谓无毒不丈夫,既然他们新党都想从大家口袋里抢钱了,还跟他们客气干嘛?现在最主要的是,将他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奸佞赶下台最紧要。” 这话让王学清眼中瞳孔瞬间缩小数倍,似乎想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一般,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迟疑道: “殿下莫忘了,这新政首领可是董平章,另外,皇上的态度也有些模棱两可,想要赶他们下台……” 后面的话,王学清没说完,可在场的另外三人都听得明白。 梁王更是豪气地说道: “王大人放心,想要赶他们下台,自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次东山推行新政,算他们先胜一场,待新政向其他地方推行时,咱们多的是机会。” 这话让王学清突然内心大定,看着此刻地梁王,竟然感受到了几分帝王之气,内心还有一丝惊骇。 此前的梁王锋芒毕露,被天丰皇帝给打压了下去,原本他还可以上朝听政的。 可自从上次,因为无故侵占百姓田地后,便被天丰皇帝剥夺了上朝的资格,彻底被打压了下去,朝堂依旧还矗立的皇子就只有潞王了。 百官们甚至在猜测,是否未来的太子就是潞王了? 可此刻王学清看到梁王的样子,颇有几分潜龙在渊的意味,头脑一热,甚至想纳头就拜的心思。 好在最终他还是清醒了过来,急忙恭敬地说道: “臣听了殿下此言,那就放心了,此后臣便唯殿下马首是瞻,一切都听殿下的,赶走这佞,肃清朝政!” 王学清此刻都忘了,刚刚看到梁王时,他还有种上当的感觉,此刻却又在这表忠心起来了,前后反差不可谓不大。 而梁王对王学清的效忠,自然很开心,连忙客气地招呼王学清坐下,直言此后众人都是‘自己人’。 王学清听后,更是显得忠心了,在梁王面前,说起了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又让梁王放心,他不会让梁王失望的。 梁王也很坦诚,和王学清说起了现在他已经拉拢过来的旧党官吏。 王学清听后,这才知道,在自己之前,就已经有不少官吏都被梁王拉拢进圈子内,如工部、刑部尚书等九卿,都已经被他拉拢了。 听到这里,王学清就更加坦然受之了,也觉得自己总算是找到同道中人了,对于梁王也颇为‘忠心耿耿’。 …… …… 不说梁王这边在拉拢一些旧党朝臣,在潞王府内,潞王则正开心地和董平章说着话。 “哈哈哈,董相,这个高攀还真有一手啊,一手敲山震虎,唬得那些士绅们立马就转变了态度,这次可以说是咱们打了一个大胜仗啊。” 只见潞王面带面容,朗声说道。 董平章则跪坐在下首,听了此话后,也是微微一笑: “是啊,这小子总能给人带来惊喜,老臣让叶海坤去找高攀商议,还真有大作用。” 潞王闻言,跟着附和了起来: “董相,看来这次,可以将他放到更重要的位置上来了,你觉得放哪里比较好?” 对于这个问题,董平章早有打算,直言不讳: “老臣早就想过了,这次新政最主要就是为了增加赋税钱粮,故此,老臣觉得,高攀可去户部衙门历练历练,何灿濂这个老狐狸,态度一直不明白,如果高攀去了户部,或许可以让局势变得明朗起来。” 第424章 急转直下 沈槿婳没想到,这颇为暴利的生意,竟然会引来如此多的权贵觊觎。 国舅府,算是皇亲国戚,而定远侯府自然算是勋贵之家的,这两家在普通权贵眼里,也是不敢惹的。 更何况,他们还联合了内务府来施压,此前高攀就是因为害怕被人觊觎这门生意,这才白白送给内务府五成的份额。 而且内务府什么都不用干,只要分钱就行了,高攀以为,只要挂上了内务府的名头,就没人有敢动这门生意的心思。 沈槿婳自然也明白高攀的意思,而且高攀的做法,却是有效,让很多普通权贵,一听是内务府的产业,就不敢染指了。 可明镜一经上市,万人空巷,如此暴利,怎么会没有眼红? 此刻就算是沈宜玲这个靖西侯的夫人亲自来称腰,这些已经打定主意,要拿下这门生意的顶级权贵,自然不会退缩的。 “崔夫人,你骂下人可以,但你不可辱骂我家主人,定远侯府也不会怕了你们靖西侯府,我们老爷亲自吩咐小人,这件事情,不论谁来都不行,更何况,戴公公所为,合情合理,崔夫人你管得也太宽了!” 只听这定远侯府的管事,不卑不亢地回敬道。 话音刚落,便又有一家管事老爷也跟着附和道: “崔夫人,在下保隆侯家的管事,说句公道话……” 话还没说完,沈宜玲满脸煞气,直接让自己侍卫将这个保隆侯府的管事给打了。 戴五全见此,大喝一声: “胆敢袭击我内务府的人,你们都是瞎子吗,快将这些歹徒抓起来,关进天牢里!” 沈宜玲听戴五全竟然不管不顾,命令内务府的小太监对自家侍卫动手,内心一惊,眼睛瞬间睁大,也跟着大声说道: “戴五全,你真敢对我靖西侯府的人动手?不想活了是吗?” 戴五全却一点也不畏惧: “崔夫人,内务府的事情,向来是皇家的事情,崔夫人身为靖西侯的夫人,插手皇家的事情,咱家还想问问崔夫人你,是想让靖西侯被皇上申饬吗?” 话音刚落,便看到一把飞刀直接飞了进来,将戴五全的太监高帽给打掉了,瞬间变得披头散发起来。 这让戴五全浑身一颤,脸色发白,满脸愤怒地喊道: “谁?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袭击咱家,咱家定不然饶你,快站出来……” 这话没说完,便看到两个身影鬼魅之人,瞬间来到了戴五全的身边,将戴五全死死地押住了。 “戴五全,你好大的胆子!” 随后,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细的斥责之声,只见内务府大总管卢鄂,带着很多太监走了进来。 戴五全原本还是满眼愤怒地在挣扎着,看到卢鄂进来后,瞬间脸色大变,颤颤巍巍地说道: “干爹,你…你怎么来了?” 卢鄂则先是看了看在场的人,随后才给沈宜玲恭敬地行了一礼,因为在场的人,沈宜玲身份最为尊贵。 沈宜玲见此,并不知这卢鄂是敌是友,只是微微颔首,来到了沈槿婳身边,轻声安抚着什么。 “咱家不来,你都快闹翻天了,咱家看你还算机灵,这才提拔你为总办,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黑心,说,这次收了多少好处?竟然让你干出这样狼狈为奸,为虎作伥的事情?” 只见卢鄂冷着脸,重声斥责道,概因他是太监的缘故,说话间声音很细,在场的人听得这话都有些刺耳。 而戴五全更是如此,事已至此,他明白自己无论怎么说,都无法得到卢鄂的原谅,索性将心一横,便硬气地回道: “卢公公,我也是公事公办,这沈记明镜的生意,有我内务府一半的份子,那我来接手也是合情合理,这几位管事老爷都可以作证。” 说着,戴五全将目光看向了几个权贵家的管事,随即这国舅府、定远侯府、保隆侯府的管事,都纷纷表态支持戴五全,这让戴五全的底气更足了。 “荒唐!咱家不知你哪来的公事公办,这生意,是咱家和高攀公子亲自定下的,条款也是咱家签的字,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身为内务府大总管,卢鄂并不畏惧任何一个权贵,莫说他手中掌握了众多权贵的‘黑料’,即便没有,卢鄂也根本不用给这几家权贵任何面子。 更何况,代表几家权贵的,不过是一些管事,除非国舅府的国舅爷亲自来此,或许卢鄂还会忌惮一二。 见几人脸色都变了变后,卢鄂接着冷然说道: “别以为咱家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这产业可是内务府的,就算你们想要,咱家不松口,你们也休想得到。” 说着,卢鄂眼中闪过几分冷冽,看着戴五全等人警告道: “回去告诉你们家的老爷,不管是哪家的老爷,想要打内务府的产业的主意,先考虑考虑自己的脑袋……尤其是你戴五全,你现在可真厉害了,这么多人替你撑腰呢?回宫就等着被处置!” 几个权贵家的管事没想到,这事情,最终竟然还扯出内务府大总管来了,卢鄂的态度很明确,让他们有些骑虎难下。 如果真的要插手,他们几家算是名不正言不顺,此前还有戴五全在,可以代表内务府,可现在卢鄂来了,自然有卢鄂说了算。 这时领头的国舅府管事,却依旧显得有些倨傲和不服气,只听他淡淡地说道: “卢总管,你的话,在下会如实告知国舅爷的,内务府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内务府,若是此事传到贵妃娘娘耳中,卢总管,你也不好做?” 卢鄂听了这话,瞬间瞪大眼睛,看着这国舅府的管事,阴着脸回道: “你尽管去怂恿你家国舅爷将此事告知贵妃娘娘,看看咱家好不好过…” “另外,提醒一下你家国舅爷,在广陵城外的田地可得当心些了,最近万岁爷推行新法,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话让国舅府的管事,脸色大变,急忙问道: “卢总管,这话什么意思?” 卢鄂则冷哼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国舅爷,嘁……你当皇上不知他做的那些恶事吗?” 第427章 温言蜜语 听到沈槿婳说起田宓香就带着几分怨气,高攀则笑着安抚道: “好了,婳儿,待会我去跟伯母说,一定让你哥哥休了她,听说这田宓香还长得很难看对吗?” 沈槿婳听了这话,满心的欢喜,说不出的畅快,脸上则露出了几分委屈之色。 或许是因为高攀在她身边的缘故,她可以将自己最深层的心思显露出来,只听她淡淡地说道: “是啊,一张长歪了脸,当初也不知谁传的,说这田家小姐长得如何如何好看漂亮……” 高攀闻言,哭笑不得,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沈槿婳的脸颊后,将她搂在怀中,跟着附和道: “那是自然,和我的婳儿比起来,谁都是丑八怪!” 这话让沈槿婳破涕为笑,噗嗤一声,软软地靠在高攀怀中,只觉得如此的暖心和舒心。 突然间,沈槿婳想到了什么,嗡声问道: “夫君,你这话不对,如果在夫君你眼里,除我之外都是丑八怪,那落萤那丫头呢?还有,夫君不跟我说说,那位女贼首吗?” 这话让高攀瞬间变得哑口无言,浑身一颤,不知该怎么向沈槿婳解释了。 又想到,宁闫和落萤两个,此刻应该还在半路上,不过也快到京城了,想到沈槿婳提起宁闫,高攀内心就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在他看来,宁闫的性子,和沈槿婳的性子,似乎正好相反,如果可以,高攀并不希望,她们两个相见。 可是,即便再怎么不愿意面对,他也得给沈槿婳一个解释,便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婳儿,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 说着,高攀将自己和宁闫相识到相爱的过程简短地说了一遍。 沈槿婳听后,内心愁绪涌上心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只觉得各种情绪都来了。 她听得出来,高攀对宁闫的态度很明确,甚至不比她差,这也是为何她初次听到宁闫时,内心便很是抵触的缘故。 而且沈槿婳明白,宁闫或许只是高攀身边出现的第一个女子,往后肯定还会有更多。 “…当时的情况,若是我不答应,那咱们就只能隐居海外了,故此……” 感受到沈槿婳浑身在颤抖,高攀越说越惭愧,可他此刻内心,早已离不开宁闫了,不管沈槿婳接不接受,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 “婳儿,对不起,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便……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我都认了……” 沈槿婳听了这话后,回过神来,痴痴地看着眼前十分自责的高攀,内心突然觉得很是惨痛。 她想要的,不过是看着高攀高高兴兴,开心就好,如果他真的喜欢,自己为何不能接受? 最终,沈槿婳在强大的内心之下,原谅了高攀的‘渣言渣语’,柔声说道: “夫君,我明白,其实我什么都明白,只是夫君一直未曾在信中跟我提及过,我才觉得有些委屈……” “今日能得夫君一个解释,我已经很满足了,只要夫君喜欢,我都可以接受,只愿夫君心里有我就行!” 得到了沈槿婳的首肯,高攀内心大定,满心的欢喜,动情地看着沈槿婳: “婳儿,真是委屈你了,高攀何德何能,能有你这般贤淑通明的妻子……” 说着,高攀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捧着沈槿婳的粉脸,将脸凑了上去。 而沈槿婳见他如此大胆,杏眼圆睁,想要劝说什么,却只剩‘唔唔’之声。 随之而来的,是沈槿婳感受到高攀对自己的爱恋,也知道此刻他们在马车里,不会被外人看到,索性放开了热情回应。 而越是回应,沈槿婳越发主动,因为此刻她内心的对高攀相思之苦,对高攀的爱意,也全部都迸发了出来。 忘却了世俗的约束,抛却了端庄和理智,迷失在了两人浓烈的情意之中。 …… 若非是听到车夫的提醒,已经到了沈宅门口,此刻浓情似水的高攀和沈槿婳,还舍不得分开。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更何况高攀和沈槿婳都明白,自己对对方的情意。 高攀倒还好,脸皮厚实,如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可脸上惬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而沈槿婳则通红着俏脸,在马车里整理了好一会仪容后,这才缓缓走出马车。 下马车后,更是低着螓首,生怕被人看出来什么一般,紧跟在高攀身后。 在他们前头的沈宜玲见此,眼眸微闪,作为过来人的她,一眼就看出了此刻你侬我侬的两人,似乎有诸多的不对。 不过,沈宜玲并非什么迂腐固执之人,见此情景,并不点破,而是轻步走进了沈宅内,沈杰礼就显得单纯许多,他早早就进宅内去了。 而进去了没多久,就听到下人回禀,说是田宓香已经带着人收拾东西回田家了,沈夫人怎么拦都没拦住。 沈槿婳听了这个消息后,满心的怒火又升了起来,拉着她手的高攀见此,连忙轻柔地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稍安勿躁。 “崔夫人,等会可得和晚辈一起,劝劝沈伯母才是啊。” 高攀又看着沈宜玲说道。 沈宜玲听后,看了看两人紧扣在一起的手,满脸的姑母笑: “高公子,还唤我为崔夫人呢?你应该叫我为姑姑…” 沈槿婳听了这话,俏脸再次敷满红霞,低着头,倚靠在高攀身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高攀则愣了愣,随即大方地朝着沈宜玲行了一礼: “侄女婿见过姑母!” 沈宜玲见此,抿嘴大笑: “好,好,这才好嘛!说说你准备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高攀也不隐瞒:“明日就来!” 沈宜玲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接着高兴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这侄女总算是见到明月了,姑母在此提前祝贺你们两个了。” 说话间,沈夫人也被人请了出来高攀见此,立马又拉着沈槿婳的手,来到沈夫人面前,恭敬地给她请安。 看到高攀和沈槿婳两人如此,沈夫人更是激动地眼中闪着光彩,连说了好几个好,又拉着高攀的手腕,嘘寒问暖。 事已至此,沈槿婳也不再害羞了,索性大大方方地搀扶着沈夫人,满眼皆是眼前的爱郎,听着他对沈夫人的回复,只觉得如此美好完满! 第452章 兵来将挡 高攀的担忧果然是正确的,就在高攀让人打了田宓香的第二天,就有户科给事中,亲自弹劾高攀。 言道高攀和田家的小姐不清不楚,在大街上就胆敢拉拉扯扯,实在是有伤风化,同时还有殴打田家小姐的嫌疑。 这事情被很多人看在眼里,户科给事中请示天丰皇帝,对于这样无法推脱的事情,一定要从严处置。 这是中秋节过后的第一个大朝仪,便有言官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让人看得不免有些咋舌。 现在谁人不知,高攀可是新党的先锋? 就算是后宫受宠郦贵妃的亲哥哥蒋国国舅,都被没能让高攀有丝毫的损伤,这样一件小事情,真的可以让高攀受罚吗? 果然,户科给事中刚刚弹劾完,就有都察院的御史、吏科给事中走出来替高攀说话。 他们都认为这不过一件小事,竟然也拿到大朝仪上面来说,实在有失体统,认为户科给事中纯属无事生非。 按理说,言官们本应该同气连枝,自成一体,可现在的情况,倒是反了过来,竟然言官们自己开始互怼了起来。 之所以是这个情况,那就是因为朝堂上的风向在改变,原本是直臣和清流之分,现在是新党和旧党的区别。 而且新党异军突起,来势凶猛,旧党的人急忙应对和反抗,以至于作为言官,他们也跟着站队了。 好在都察院并不会倾向任何一方,否则,眼下朝仪上,将是无休止的互相指责和谩骂。 眼看着这些言官自己内部都是争论不休,天丰皇帝急忙制止,又让皇城司去查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皇城司现在的长官可是潞王,而潞王自然是站高攀这边的,下朝后,潞王便让人去将高攀请来了自己王府内相见。 高攀原本也打算有空就去拜访一下潞王,回京这么久,他还没来得及去拜见潞王。 虽然现在国本之位显得扑朔迷离,可高攀慢慢地在心里,已经有了潞王就是下一任皇帝的想法。 其他的皇子,高攀也派人打听过,要么生母不显,要么就毫无大志,根本不是明主的选择。 当时看到这些情报后,高攀这才明白,为何现在表面上,只有潞王和梁王两人有机会登大宝了。 高攀自己没有这个野心,并不想当皇帝,他总觉得,皇帝并不是那么好当,而且他如果要当皇帝,只能造反。 而造反就意味着生灵涂炭,赤地千里,高攀觉得,眼前的大一统封建王朝,并没有什么不好,他不想去给天底下百姓平白无故带来灾难。 真要想替百姓做点好事,高攀觉得,还不如努力往上爬,当他真的可以决策国政时,便多为百姓考虑,不比当个皇帝强。 故此,当见潞王派人来请他过府时,高攀也没有多想,屁颠屁颠地就去了。 在潞王府的一间客厅里,高攀看到了年轻的潞王,高攀后来打听过,潞王眼下才二十三岁,很是年轻。 和高攀也差不了几岁,两人算起来,可以说是同年龄段的人。 而潞王看到高攀后,也显得很是热情,关怀地问起了高攀很多事情。 如何时大婚,可有准备好婚礼,在户部适不适应等等之类的问话,让高攀体会到了一丝丝的温暖。 便也客套地一一做了回答,并且有意无意地张潞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愿意效忠他。 潞王见此,很是高兴,又说了一会场面话后,便正色地说起了今日朝仪上发生的事情。 “……故此,父皇让皇城司查探此事到底怎么回事?” 听了潞王的话后,高攀暗暗有些庆幸,庆幸于皇城司竟然是潞王实领,若是换做其他人,眼下他就要被动了。 想了想后,高攀深吸一口气说道: “殿下,说来不怕你笑话,昨日,臣刚从城外回来,就被这泼妇给缠上了……” 说着,高攀将昨日遇到了田宓香的事情,简短地说了一遍。 “……殿下,其实臣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在支持田宓香,没想到先跳出来的竟然是户科给事中?殿下,这户科给事中是谁的人?” 说到最后,高攀不忘说出自己为何要这么做的缘由,又询问潞王,这跳出来弹劾他的人,到底是谁的人。 潞王听了高攀的解释后,面露几分笑容: “哈,本王就说,你不可能如此浅白,敢情是挖坑等人跳呢?真有你的,害本王还替你担忧呢…” “至于这户科给事中王邑檀,看样子,应该是户部侍郎王学清的人…” 即便潞王不解释清楚其中缘故,高攀也已经猜到,这户科给事中肯定和王学清有关。 眼下潞王说出了王邑檀和王学清之间的关系,高攀也就彻底释然了,不过,还是皱了皱眉头问道: “殿下,按理说这王邑檀是户科给事中,专职监督户部,不应该靠向王学清才是,难道这个王邑檀也是出自济州王家?” 潞王则摇了摇头: “王邑檀并非是东山人,他是西山云中府的,和王学清八竿子打不着,不过他的确就是王学清的人,皇城司的人见他曾频繁出入过王学清的府邸。” 高攀听后,更加疑惑了,王学清竟然能够拉拢一位言官,确实有点本事。 又思索了片刻后,高攀沉声说道: “既如此,臣便知晓了,殿下放下,田宓香就是一个重大的幌子,臣又岂会让她这样的泼妇给啄了眼,殿下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潞王听了这话后,点了点头,问道: “嗯,你有把握就好,不过,你需要本王怎么配合你?父皇还等着结果呢!” 高攀听后,从怀中拿出了一份文书,递给了潞王: “殿下,臣这里有一份文书,你先看看就明白了!” 潞王则立马接过文书看了起来,随后拍了一下桌子,笑道: “好你个高攀,真是被你算计得死死的,这次怕是王邑檀要倒大霉了,竟然惹上这样的事情……” 高攀却显得很是平静地回道: “殿下,这是他自作自受,当了王学清的狗,就早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第492章 风起春闱 高攀的提醒,让娄桧内心很是不信,不过,高攀毕竟是高家少爷,他也不好当年质疑和反驳,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便离开了高攀身边。 高攀见此,眼眸闪了闪,心道,自己已经算是仁尽义至了,若是娄桧依旧要和管师昭混在一起,那他也没办法了。 “呦,这小子挺高傲的嘛,什么来头,能娶你们家的小姐?” 眼看着娄桧和管师昭进了一间雅间后,谢雨均来到高攀身边问道。 高攀则眯了眯眼睛,示意谢雨均进雅间后,这才边走边低声说道: “临江城娄家的公子,听说这娄家是江南有名的望族和富庶人家,听说是贩盐起家的,后来,富庶了,便改换门庭,成了诗书簪缨之家…” “这娄桧去岁高中应天府的解元,这下你知道为何人家对咱们都不冷不热了!” 说着,两人又回到了雅间里,谢雨均这才撇了撇嘴道: “难怪如此高傲,还说自己不缺哪点酒饭钱,说什么也不让我给他免了这次做东的饭钱,说是怕他的那位朋友瞧不起他!” “原来是新科解元,还是应天府的解元,这也就难怪了,人家估摸着自己应该是状元之态,哪里能正眼瞧得咱们呦…” 谢雨均这话虽然是在调侃自己,可其实是在说娄桧有眼不识泰山。 放着他这样的勋贵公子哥,以及高攀这种朝廷新贵的贵人,不来结交,偏偏去结交另一个考生? 高攀则听出了谢雨均言外之意,颇为淡然地说道: “无妨,人各有志,你又何必强求呢,不过,他这次倒是真的有错了路子。” 这话让谢雨均来了兴趣,急忙询问: “走错了路子?五弟,你是说那个管师昭有问题?” 高攀则点了点头: “没错,这个管师昭孤高自负,名不副实,说是什么当世管仲,我看他连管仲半分才能都没有,也不知谁给他起的名号,也不怕日后遭人唾弃!” 一旁的邓文山见两人说的是一些自己听不懂的事情,便也不说话,只是旁听着。 谢雨均听后,颇为感慨地说道: “如此说来,这个娄桧倒真是舍本逐末,他难道不知你已经是朝廷的六品主事了么?” 高攀则晃了晃脑袋: “六品官员,在他眼里,可能什么都不是,他肯定想着,自己高中状元后,起步都是六品的翰林院编修,又岂能看得起咱们…” “说不定人家还觉得咱们想要沾他的光呢,故此才对咱们客客气气…” 越是客气,就越说明,想要保持距离,谢雨均自然听明白了高攀话中的意思,再次撇嘴道: “有眼无珠,就是他了,若是他知道,你是首辅大人和潞王府的常客,不知会是怎样的看法!” 这话让邓文山脸色大变,随后内心颇为激动,他知道谢雨均不会胡说。 那高攀定然能够经常见到首辅大人和潞王两个,这下邓文山总算明白,自己为何能够轻松出狱,而且还能高升了。 明白这些后,邓文山对于紧跟高攀的心思,也更加坚定了,对高攀的态度,也更加的恭敬了。 “好了,这些话可别乱说,咱们自己人知道就行,董老和潞王殿下,身处高位,可不是让人来炫耀他们存在的。” 高攀见谢雨均言语里,似乎有几分炫耀的意思,急忙劝说道。 谢雨均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一时口快,竟将高攀的底细给透露了出来,好在这里只有邓文山在,倒也不怕会传出去。 …… …… 转眼间,便到了二月底。 春闱也正好过了,和往年一样,不少人都在等着会试放榜。 而在这期间,便是考生们最后的狂欢,因为谁也不能确定,榜单上面,会不会有自己的名字。 在没有出榜单前,他们自然想着要放松一下,一时间各大青楼和酒楼的生意算是爆满。 能够参加会试的大多数都是举人身份,而举人已经算是士绅阶层,根本不缺银两使。 一来二去,京城的酒楼青楼等,皆是赚得盆满钵满,也有考生已经忍不住豪迈地说出自己金榜题名,打马御街,金殿奏对的情景了, 有人欢喜便也有人担忧,面对这些言之凿凿,说自己一定会高中的人,有考生便提出了质疑,问他们为何如此肯定。 而那些欢喜的人,自然也不会说明缘由,只说自己有把握。 原本这个理由是绝对说的过去的,可突然却有人站出来指责他们这些欢喜之人,说他们肯定是买通了考官,徇私舞弊,才会有如此大的把握。 否则,榜单没贴出来前,谁人有这个把握? 这话可算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惹来了不少人的关注,而随着暗中有人故意推波助澜,这件事情,瞬间被捅到了朝堂上来。 有御史闻风而奏,说是部分春闱考生质疑有人徇私舞弊,提议朝堂严查此事。 若是在会试榜单放出之后,有人质疑舞弊,所有人都会觉得,这并不算一回事。 毕竟会试录取人数才两百多人,而应考之人,多达三千多。 超过九成的人会落榜,肯定有人会觉得那些上榜的人是靠关系靠舞弊才中的。 可眼下,会试还在阅检当中,所有考官都还没有出来,就已经有考生质疑了,那就不同寻常了。 而且会试作为最后两级的科举考试,天丰皇帝向来很是重视,对于徇私舞弊之事,也是豪不容忍,只要发现,定会从严处置。 既然已经闹到了朝堂上来,天丰皇帝便让皇城司暗查此事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有人徇私舞弊。 潞王接到旨意后,便立即派人去查探此时,不过一日的功夫,就收到了很多情报。 而这个徇私舞弊之人也已经水落石出,那就是四个主考官之一的礼部侍郎陈显瑜! 据有考生提供的证据,证明了这个陈显瑜曾给人提前发放了考题。 这个情况,潞王也不敢大意,急忙上报给了天丰皇帝。 天丰皇帝见此,连夜停止了众考官检阅举动,派人一一审查,似有将事情闹大的意思。 第509章 船毁麻烦 廖颉的浅明之意,让顾信山皱眉思索了许久都未曾开口,廖颉也不管他,自顾自地喝着茶,逗弄着池塘中的鱼。 就在此时,顾信山的一个亲信匆匆忙忙跑来了他身边,附耳在他身边说起了什么话来。 顾信山听后,脸色大变,惊道: “可是真的?!” 这亲信则弓腰回道: “千真万确!” 顾信山的神情,廖颉看在眼里,只是微微挑眉,并不多问,似乎对他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一般。 而顾信山将这个亲信挥退后,站起身,满脸凝重地朝着廖颉说道: “廖老,刚刚得到的消息,高攀乘坐的官船,在樊良湖上被水匪给烧了,说是一个活口都没有!” 这话让廖颉脸色也跟着微变: “怎么会这样?樊良湖不是很太平吗?为何会有水匪?你这从哪里来的消息?!” 顾信山则急忙回道: “说是攀良湖的船家传来的消息,不少人看到,就是不知道,消息是否属实!” 接着,顾信山开始焦虑了起来: “若是这消息属实,高攀一来江南上任,就被水匪给杀了,正好给董平章的撤换我的理由,廖老,眼下怎么办?” 廖颉脸色也跟着严峻起来,直视着自己眼前的某一处,过了许久这才说道: “别着急,老夫想来,董平章不可能这么冷血,用自己的亲信来谋害一个巡抚,他不是这样的人,自然不会这么做…” “那么,这些水匪很可能就是高攀的仇敌派去的,眼下赶紧让人去查,到底谁和高攀有仇,只要能掌控实证,和你这个巡抚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顾信山闻言,瞬间明白了过来,感激地回道: “多谢廖老提醒,我这就去办,待事情平息后,再来看望您了!” 廖颉则摆了摆手: “你身为江南巡抚,日理万机,没事就别来老夫这里了,万一有人因此弹劾你,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话让顾信山愣了一下,随后也没有表态,只是拱了拱手,便立马离开了这亭榭。 要看着顾信山离开,廖颉也起身,吩咐了几句下人。 没一会,就看到廖颉身着灰黑色常服,戴着斗笠,手持鱼杆,从廖宅后门出来,坐上了马车,朝着城外去了。 …… 樊良县城。 顾信山一边让人去查高攀到底有什么仇家,一边又亲自带着人,来到了樊良县来查看事情的真相。 这樊良县知县晏山嵘一听巡抚大人亲至,吓得魂不附体,急忙领着县衙的一众官吏前来迎接。 来到樊良县衙后,顾信山也不废话,直接询问道: “晏知县,你可知樊良湖上发生了一起水匪纵火案?” 晏山嵘听后,内心大惊,他原本以为,将官船给烧毁了,自然就不会有人知晓,哪里知道,不过两三天的功夫,怎么就传到了巡抚耳中了? 内心虽然是惊涛骇浪,可晏山嵘脸色却依旧如常,很是平静地回道: “回大人,下官是听说了水匪纵火案,也正派人追查…” 晏山嵘知道此刻如果说没有这件事情,那他肯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能先承认确实有此事。 顾信山听后,怒斥道: “荒唐!你既然知道这件事情,为何不上报?你可知,那些水匪纵火的官船是谁乘坐的吗?” 晏山嵘虽然早知结果,可此刻自然是抵死都不能说的,便战战兢兢地回道: “回大人,下官确实不知,樊良湖上,偶尔会出现水匪劫道,下官…也不知这次官船上坐着的是何人!” 这话让顾信山瞬间怒不可遏起来: “真是蠹虫一个!你既然知道是官船,竟然不弄清楚船上人员的身份,本官看你是做官做到头了!” 高攀所乘的官船突然遭水匪给纵火烧毁,对于顾信山来说,无疑是无妄之灾。 他极力反对新政在江南一地推行,自然得罪了首辅董平章,董平章早就想将他撤换了,只是苦于找不到任何机会。 而高攀可是董平章的得力亲信,还在来赴任的路上,就被害了,岂不是说他这个巡抚没做到位。 再怎么说,高攀乘坐的还是官船,又是朝廷命官,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给害了,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刚接到消息的顾信山就已经想着,自己的麻烦来了。 若非廖颉给了他一点建议,说不定此刻他已经准备让人拿下晏山嵘了。 毕竟高攀是在樊良湖上被人给害了的,而樊良湖则是樊良县管辖。 顾信山想要找背锅之人,樊良县的知县晏山嵘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而此刻晏山嵘竟然一问三不知,让顾信山原本的心思再次升了起来。 晏山嵘也感受到了顾信山的怒火,吓得急忙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告罪。 虽然顾信山没有直接撤职晏山嵘的权利,可他也仅仅只需要一份文书送去京城,拿下晏山嵘这个知县,还是轻而易举的。 不过,有了廖颉前言,顾信山倒也不是很着急,此刻拿下晏山嵘对他来说,也是有损威严的。 便十分恼怒地摆了摆手: “好了,你的罪责,待此事弄清楚之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查清楚船上的人,是否真的已经全部遇害了!” 说着,顾信山这才想起,晏山嵘到现在还不知船上人是谁,便又接着说道: “告诉你,船上有两个,是新来广陵府上任的知府和同知,他们两个若是在你辖内遇害,你先想着,怎么向朝廷交代!” 晏山嵘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想当做不知隐藏了此事,和自己无关。 可最终还是没想到,事情依旧要算在他的头上,浑身颤抖着说道: “大…大人,下官该死,若是如此,下官只好向朝廷言明情况了,请求朝廷从宽处置!” 顾信山听后,厌恶地看了一眼晏山嵘,见他四十多岁的样子,挺着一个富贵肚子,面容白皙红润,一看就是平日没少享福。 这让顾信山很容易就能联想到,正因为他平日里享福,所以才会让樊良湖上出现了水匪。 正因为这些水匪,才会导致高攀被水匪所害,越想,顾信山便越觉得晏山嵘的罪责不可饶恕。 第510章 锦衣回乡 让顾信山担忧着急的高攀,此刻却悠闲地走在了乡间小路上,他正带着落萤回她的家乡。 原来这落萤的家,竟然就在广陵府城西的位置,离临江城也很近,是一个名为金庄镇的一个小镇内。 此时,高攀身边没有其他人,只有落萤一人,两人慢慢悠悠地行走着,就如同一对回娘家的小夫妻一般的打扮。 好在路况还不错,这会又正直阳春三月,春风和煦,阳光明媚,走在这乡间小路上,倒是让人觉得很是惬意。 “少爷,累着没?奴记得前头就有一个凉亭,咱们去歇息一下!” 走在高攀身后半步的落萤,眼神一直在高攀身上挂着,此刻见高攀似乎有些出汗了,便急忙提议道。 高攀闻言,回头看了看落萤,见她俏脸通红,一身青蓝色长服,将紧致的身子掩盖得严严实实,可就观看她修长的身影,圆润丽质的容貌,都让人难以忘怀。 “我不累,倒是你,跟着我走路,受累了?待回去时,在镇上雇辆马车!” 眼见高攀一边说话,一边用心看着自己,落萤只觉得心尖都是甜甜的,此刻的乏累的感觉也全无了,红着粉脸,微微颔首。 随即,高攀等着落萤走过来后,才看着前面的小镇,问道: “你可还记得自己家在哪?” 落萤则坚定地点了点头: “记得,自然记得,奴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自己家肯定记得的!” 说起这个,落萤脸色开始变得悲戚了起来,内心也很沉重,似乎有些不敢向前走了。 高攀见状,微微有些心疼,便轻轻拉起她的素手,轻柔地捏了捏手心,安抚到: “没事的,这不有我在,不管是什么困难,少爷我陪你!” 落萤听后,感受到高攀手上传来的热量和情意,内心大颤,再次点了点头后,指着某个地方,说走那边。 高攀也没有迟疑,拉着落萤的手,便朝着那个方向而去,进了小镇后,便看到路上有人,高攀便又松开了落萤的手。 毕竟此时礼教森严,他虽不怕,可也不想被人当做猴子一般看待。 不过一会,就遇到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惊疑地看着高攀和落萤两人陌生人。 像这种小镇子,大家都比较熟悉,只要出现一个不熟悉的人,大家都能认得出来。 见高攀和落萤两人,像是回乡探亲的城里小夫妻,便瞬间引来了不少人的观望。 待高攀和落萤两人,来到一间烧毁的房屋前时,跟在他们身后,已经有不少人了,很多人都是对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高攀见状,安抚了一下落萤后,便回头朝着众人拱手道: “诸位叔叔伯伯、婶婶大娘,在下乃是这家的女婿,只因内子说想回来看看,便带她回来了…” “不知诸位长辈,可还记得这家人?内子闺名为金巧燕,当年因失火,不得不漂泊他乡。” 众人一听高攀说起落萤的闺名,便又人恍然大悟: “我道是谁,原来是老九家中的燕丫头,我就说怎么看的有些眼熟!” “原来是她呀,哎呦喂,看着穿着打扮,多年未见,都成富家少奶奶了…” “听说去了勾栏里买艺,后来被人家少爷看中,给买了回去,难道就是这个人?” “…” 高攀对于自己的女人向来都是大方的,更何况他也不缺银子使。 故此,这落萤身上穿的衣裳,都是上好的织金锦缎材料,金钗、耳坠、玉坠、手镯等等饰品,也是极尽好的。 光落萤发髻上的一对金钗,都是纯金打造,看起来金光闪闪,让人艳羡不已。 落萤原本是不喜欢这般招摇的,可高攀却对她说,如今她算是衣锦还乡,怎能锦衣夜行呢。 便让落萤能打扮得多富丽就多富丽,加上落萤本身就是小家碧玉的气度,一直跟在宁闫身边,多少染上了贵家小姐气息,在这小镇里一出现,就惹来了众人的目光。 这让站在高攀身后的落萤,此刻内心十分复杂,一来是近乡情怯,再加上多年间未曾去父母坟前祭拜,落萤内心多少还有一些忐忑和愧疚的。 二者是如今她带着自己心爱的郎君回来了,身着华丽,满身贵气,就如同富家的少奶奶一般,内心多少还是有些骄傲和自满的。 最后便是如今惹来家乡人的围观和议论,落萤内心又带着几分羞赧和抗拒,此刻内心的复杂,即便她自己也很难描绘出来。 而高攀则彬彬有礼地和众人寒暄,他看的出来,此刻来围观的,都是一些质朴的乡间百姓,多半带着看热闹的意思。 “内子多年未归,思家情切,这次回来什么也没带,不过带了几两碎银子,金太公,还请将银子收下,晚辈想请镇上的人,吃上一顿酒席不知可否?” 只见高攀拉着一个年长的老者的手,在他手上放上了一锭银子,又十分恭谦地说道。 众人见此,皆是有些惊诧,高攀所言的几两银子,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这一锭银子,可值五十两! 一出手就五十两银子,让众人皆是感慨和羡慕不已。 而高攀口中的金太爷,则是这金庄镇上金氏家族的老族长,看起来已经有七八岁了,此刻还拄着拐棍来看热闹。 高攀和众人寒暄问好后,知道这金太爷就是这些人中,颇有名望的老人后,想也没想,就掏出了一锭银子来给他。 并且嘱咐他在镇上办一次酒席,宴请镇上所有的乡亲,大家一起相认一下。 对于这种出手阔绰的富家少爷举动,这金太爷大惊,又颤颤巍巍地晃手道: “贤孙婿,用不着这么多,哪里用得着这么多啊……况且,燕丫头回来,理应咱们宴请你们,怎么能让你破费!” 说着,这金太爷还准备将这一锭银子还给高攀,高攀则将银子退了回去,又抓着他苍老的手,让他不用松手,笑着说道: “太爷,您就别客气了,内子嫁给晚辈,算是受了不少委屈,如今难得回来一趟,怎么能让大家跟着破费,宴席剩余的银子,就算晚辈孝敬给各位长辈的了!” 第515章 乡里恶人 如今的高攀不仅有正五品的掌印知府的官威在身,而且还收握情报所上千人。 如果对付吴应荥、吴茂逸这样的乡下恶绅,还要费尽心思,那也太对不起此刻他的身份了。 虽然表面上,只有他和落萤两人来到了金庄镇,其实暗地里,高明带着四五十人分散在周围,静待高攀的吩咐。 金氏宗祠内,此刻灯火通明,一些镇民也被叫来此处观看,吴应荥已经被人扣押着,跪在了祠堂中,四周则是金太爷这样的金家长辈。 众人皆是脸色凝重地看着吴应荥,似乎和他有什么苦大深仇一般,又带着几分审视的意思。 众人一见高攀带着人进来,都是起身相迎,金太爷领头,弓腰行礼: “小老儿有眼无珠,不识知府大人驾临,罪过罪过,望大人降罪!” 说着,这金太爷还准备给高攀行大礼,高攀急忙松开了落萤的手,轻步走了过去,将其扶住,又笑着说道: “太爷您言重了,本官本就没表明身份,你们不知,算什么罪!” 又指着吴应荥和吴茂逸父子两个说道: “倒是这对狼心狗肺的父子,咱们得好好审一审才是,看看这些年,这恶毒父子联合做了多少恶事!” 说着,高攀缓步来到了祠堂上首的位置坐了下来,满脸威严地看着吴应荥、吴茂逸父子,朗声说道: “你们父子作恶多端,也该到遭报应的时候了,如果你们及时悔悟,将自己所犯之事,悉数道出,本官可着情处置!” “若是你们心存侥幸,以为背后有人撑腰,负隅顽抗,抵死不认,那就休怪本官给你们二人上刑了!” 说着,高攀大手一挥: “左右,把刑具抬上来!” 随着几个人的应和,一个简易的老虎凳就被抬到了堂中,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吴茂逸见状,已经吓得腿发软了,倒是吴应荥一脸愤慨: “你们到底是谁?竟然敢私设公堂?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我要去县衙转告你们,让知县大人将你们通通发配到了东北极寒之地去种田!” 这话让两个被押进的衙差也反应了过来,跟着附和道: “就是,即便你是知府老爷,那也得在你的辖内办事,如今跑来应天府的地盘,知府大人,你是不是越界了?” 高攀听后,冷笑道: “呵,你还知道越界呢?本官虽然管不了应天府的事情,可你们却将糊涂事办到本官头上来了,本官自然有权介入!” “更何况,本官岳丈一家,当年突遭大火,此事就和本官有关,倒是你们两个,收了人家的好处,以公谋私,到这会还不知罪是吗?” 这话说完,两个衙差对视了一眼,两人皆知自己完蛋了。 这时候便将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吴应荥和吴茂逸父子两个: “都怪你们两个狗贼,否则,我们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你们还我们清白!” 说罢,两个衙差作势就想去和吴应荥、吴茂逸父子撕打一番,却被人给死死地扣住,动弹不得。 高攀见状,大声呵斥: “够了!今夜你们谁都逃不掉,本官承诺你们谁先供出事情,谁就能得到一定的罪行减免,本官说到做到!” 这话一说,两个衙差哪里还忍得住,争先恐后地开始一股脑地将吴应荥、吴茂逸父子两个的恶行给说了出来。 原来,这吴氏父子,表面上笑咪咪的大善人,其实北面却是替上元县知县送美人的大恶人! 平日里,父子二人就在方圆之内,物色美人坯子,年纪都在十岁到及笄之年的少女。 想要这些少女被献上去,吴应荥、吴茂逸父子两个就想出了一系列的歪门邪道。 比如落萤家突然失火了,偏偏落萤却被救出来了,这时候,落萤总得礼葬父母,可家都烧没了,这丧葬的费用只能靠借。 吴氏父子的机会就来了,他们家是有钱的富绅,打着善人的名义,很多人都会找他们借银子,因为他们不收利息,这也是外人传他们是大善人的缘故之一。 而落萤一个弱女子,还是一个少女,没有偿还能力,那怎么办呢?只能去风尘场所卖艺不卖身了。 落萤还算是幸运的,因为容貌出众,被人看重直接强行买走了,否则,肯定会被吴氏父子,威逼利诱成为他们手中的玩物。 除了放火烧家之外,父子两个又用利诱、逼迫、坑蒙拐骗等等手段,迫使不少少女,成了他们的玩物和筹码。 两个衙差也算是和吴应荥、吴茂逸打过很多交道的人,吴氏父子还没有说话,他们两个就讲吴应荥、吴茂逸父子两个的恶行基本上已经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畜生!咱们这里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畜生,我就说怎么咱们这里的女孩都出事了,原来就是你们父子两个搞的鬼!” 周围的民众听后,都是纷纷指责了起来,落萤更是满眼通红,咬着银牙,愤恨地看着吴氏父子两个。 金太爷此刻也是颤颤巍巍地指着吴氏父子两个责骂: “当年,我们看你们吴家无家可归了,才会让你们在咱们金庄镇上落根,如今你们去做出这样伤天害理,有违天道的事情来,真是造孽啊,天底下怎么还有这样恶毒的白眼狼!” 高攀则皱了皱眉头,想到了什么,看着吴氏父子急忙问道: “你们二人弄这么多少女,除了满足你们的私欲外,最主要的是为了什么?!” 吴应荥和吴茂逸两人,此刻已经满脸苍白,低着头不敢看向众人了。 听了高攀的询问,二人也是默不作声,似乎并不打算解释。 倒是其中高个的衙差恭敬地回应道: “大人,小人知道,他们父子两个,将玩腻的少女,献给了咱们知县,至于知县大人将这些少女弄到哪里去了,小人就不得而知了!” 事到如今,对于两个衙差来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既然他们都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倒不如再说明白些。 第516章 献女为娼 两个衙差的通禀,让高攀听得直皱眉头,吴应荥父子两个,专门在乡下弄一些漂亮少女献给上元知县做什么? 他们又能在其中弄到什么好处? 想到这里,高攀厉色地看着吴应荥和吴茂逸父子两个,大声说道: “吴应荥、吴茂逸,事到如今,你们还不打算招是吗?那好,来人上刑具!” 说罢,便准备给两个坐一坐这老虎凳,吴应荥还好,一脸的倔强,似乎宁死不从。 倒是吴茂逸满脸的惊恐,没一会裤裆处竟然湿了,看来这位一直养尊处优的吴少爷已经奔溃了,又见他嘴唇嗫嚅着: “不…不要!大人,我招…我招!” 高攀见状,冷笑一声,抬了抬手,示意上刑的人先退下,他倒要听听,吴茂逸能够说出什么事情来。 而结果,却让高攀脸色大变,甚至是惊骇,因为吴茂逸告诉他,这些少女最终都会被培养成‘广陵瘦马’,深受江南权贵的喜爱。 虽然吴茂逸没有说明白其中的细节,可高攀却已经彻底明白了过来,这分明就是一整条灰色产业链! 有人在乡下物色美貌少女,源源不断地献上女子,再经过严密的培养,这些少女便成了当世闻名的‘广陵瘦马’。 再以这些广陵瘦马结交更多的江南道上层人物,让他们成为‘自己人’。 想到这里,高攀已经在猜测,到底是谁在掌控这一切了? 单单想以美色笼络住人心,肯定是不行,还得有利益往来,说白了就是金钱铺道。 掌控了这些,办什么事情,都成了台面的事情,就变得十分简单明了了。 这突然让高攀有种抓到了麻藤的意味,他来这里原本只是想着给落萤报仇,揪出当年故意放火的凶手。 其次,也是为了曝光自己的身份。 却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而且还是巨大的意外收获,让他瞬间知道自己该怎么切入广陵府的日常政务里。 “糊涂!你…你怎么能轻易说出来啊,咱们父子算是彻底死定了,没人会保我们的!” 而此刻的吴应荥也绷不住了,吴茂逸将事情捅了出来,看到高攀惊愕的神情,吴应荥就知道,事情彻底露馅了。 原本他想着,只要熬到了天亮,待上元县的知县一到,他们父子就算是保住性命了,毕竟他们父子倒台,上面的老爷们,自然会不高兴的。 可吴茂逸根本经不起惊吓,还没上刑就已经吓尿了,又一股脑地将事情给捅了出来,吴应荥只觉得天旋地转,在这时一切希望都没了。 高攀见状,严正斥责: “真是可笑,你以为等到天亮,你们的靠山来了,就不会有事了吗?” “做出了这样伤天害理的大恶事,竟然一点惭愧之心都没有,看来早就失了人性,既然如此,给你上刑,也该让你知道知道,做了恶事就得受罚的下场!” 说罢,高攀再次挥手,跟着他而来的人会意,将吴应荥押在了老虎凳上。 随着老虎凳下的砖头一增加,吴应荥撕心裂肺呢惨叫声音,直冲云霄,甚至惊醒了不远处睡觉的人。 而堂中众人见状皆是倒吸一口凉气,亲眼所见的刑罚,对他们的冲击力还是挺大的。 可在落萤眼里,却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之意,眼眸里通红之色,也慢慢消除,心里也在默默地祷告她的父母,如今害他们的凶徒,总算得到报应了,他们也该瞑目了。 祷告完后,落萤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高攀身上,她的家仇已报,接下来她的全部,就只有高攀了! 而高攀也感知到了落萤的目光,转头一看,四目相对,高攀微微一笑,又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心。 两人亲密的举动,倒是没有人在意,此刻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距聚集在,被受刑的吴应荥身上。 “大人,罪犯晕厥过去了!” 就在此时,受不了痛苦的吴应荥,已经昏死了过去,有人便恭敬地通禀高攀。 高攀见此,摆了摆手: “事情已经明了,待明日移交巡抚衙门,今夜就到此为止,大家也都累了,退下!” 说罢,又吩咐高明,将四个罪犯看管好,就带着落萤会金太爷家的别院睡觉去了。 此时也差不多已经快四更天了,若是再睡,也只能睡一两个时辰了,故此高攀也想抓紧休息一下。 可刚刚躺下,落萤便软软地靠在了他怀中,异常的主动和热情,这倒是让高攀内心一喜。 说起来,对比起宁闫的大胆和放得开,落萤就显得矜持和传统得多了。 难得落萤主动热情,高攀自然不会扫了她的兴致,很快,芙蓉帐内,便是春光灿烂一片。 …… …… 翌日一早,也就是三月初五日,金庄镇的百姓一大早就围拢在了宗祠前议论纷纷。 昨夜的事情,虽然也有不少人已经知道了,可还有很多人不知道。 一大早起来,就有人说起了昨夜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所以众人才会这么快就聚拢来看热闹。 高明也一早就在门口等待高攀出来了,直到辰时一刻,高攀都没出来,高明这才去叫门。 而高攀听到叫声,这才惊醒了过来,看了看身边的‘一片狼藉’,又看着一脸娇慵酣睡的落萤,高攀满面春风。 回想起凌晨时,他和落萤的神交,让高攀食髓知味,恨不得现在就将落萤吵醒再来一次。 可也瞬间明白,自己不能如此,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再者说落萤也承受不起他的‘摧残’了。 便轻轻地起床,准备让落萤自个儿再多睡一会,没想到他刚一动,落萤就惊醒了过来。 看到高攀准备下床,就已经明白了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后,满脸红酡,却又急忙给高攀宽衣。 高攀见状,有些自责,又说让她再睡一会,可落萤则眯笑着说道: “少爷,你走了,奴哪里还睡得着,如今家仇得报,奴再无挂念,只盼着能和少爷长相厮守!此生便足矣!” 这话让高攀愣了愣,随后明白了为何落萤突然如此热情主动了,原来是心结彻底打开,此后就真成了他的人了! 第517章 仇恨碰撞 樊良县县衙,一间普通的衙署内。 顾信山在这里已经待了好几天了,可脸色却越来越阴沉了,因为几天过去了,高攀等人的消息,是一点都没有。 樊良县知县晏山嵘,此刻满头大汗,战战兢兢地站在他的下首位置。 “大人,找到了!” 就在此时,顾信山的一个亲信,急匆匆地赶来通禀。 这让顾信山和晏山嵘两人,都是跟着惊喜了起来,可随后听了这亲信的通禀,两人神情又变得落寞了起来。 原来,这亲信带来的消息是,他们找到了高攀在江南的仇家,而非找到了高攀等人的尸首或是踪迹。 此前,顾信山已经派人潜入樊良湖底去查看,是否有尸首什么的,可结果却一无所获,这让顾信山内心出现了一起焦虑和疑惑。 如果真是水匪劫道,烧了官船,总有人会跳船进入水下?怎么连一个尸首都没有看到? 而这个亲信给他带来的消息,更加让他疑虑重重,因为,高攀在江南的唯一仇人,竟然是江南守备袁方均。 两年前,袁方均接到朝廷调令,让他率领江南本部的将领士兵,阻拦‘燕逆’反贼,同时北上东山,和讨贼统帅崔抚锦一起平叛暴乱。 可袁方均却将这次平叛当成了个人敛财的机会,一路上,借着征剿叛逆的缘由,大肆搜刮钱财和女子。 没想到,在丹堂县时,被高攀给坑了,所有钱财和女子,都被高攀给拿了去。 袁方均还一无所知,等他醒来后,已经回到了彭城,知道自己所做一切都成了水中月镜中花后,袁方均大怒,恨不得立马拿刀去将高攀给剁成肉泥。 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袁方均从未掩饰过,自己对高攀的仇恨。 “……故此,袁将军一听说高知府要来江南任职,早早就透出了口风,说是要在半路上,就将高攀给杀了!” 顾信山听了这话,暗自心惊肉跳,忍不住在心里痛骂袁方均这个武夫真是无法无天了。 袁方均自己找死也就罢了,为何要害得他也跟着受累? 按理来说,高攀不过一个五品知府,对于顾信山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而且他还是高攀的顶头上司,高攀死活,和他都没有多大关系。 可问题就在,高攀背后的人是董平章,董平章是谁?自然就是顾信山十分忌惮的当朝首辅。 高攀若是因其他的事情,突然死了去世了,顾信山自然不用如此担忧。 可偏偏高攀还没上任,在半路上就被人给害了,董平章自然不可能饶了他。 这也是为何,身为江南巡抚的顾信山,宁愿放下江南一地所有政务,也会在樊良县,着急地寻找高攀的踪影了。 如果再过一两天,他还是没听到高攀的踪影,只能如实向朝廷通禀,高攀失踪亦或是已经死亡的消息。 而此刻,听到了袁方均竟然有这样的心思后,顾信山恨不得立马将袁方均叫到自己面前来,问个清楚,到底是不是他派人劫杀了高攀? 即便高攀后边不是董平章,身为朝廷命官,而且是正五品的知府,在上任的半路上被人劫杀,他这个巡抚也必须要向朝廷做出足够的解释。 想到这里,顾信山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咬着牙吩咐晏山嵘,继续派人去樊良湖里捞人,他则准备去江南大营质问袁方均。 …… 江南大营,位于临江城的城外,分为两个大营,分别是南江北岸的大营和南江南岸的大营。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以免有人想要控制南江,朝廷军队无法渡江而过。 江南守备将军,便是这南江北岸大营的首领将军,总计统辖一万人,在南岸的大营则由江南都统管辖。 这两人都归江南都司统辖,不过临战之时,江南守备和江南都统都有绝对的统军之权。 平日里太平无事,江南大营里,也就偶尔操练一下,大多数时候,官兵们都在玩耍休息。 低下的官兵们都是如此,袁方均这个江南守备将军,更是十分懒散,此刻正在自己的营帐里饮酒寻乐。 他自己搂着两个女子不说,在中间还有不少女子在跳舞助兴,这些女子穿着都十分暴露,一个个皆是搔首弄姿,看起来十分妩媚娇艳。 现场也是让人看的脸红耳赤,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青楼妓院呢。 “将军,高攀失踪了,巡抚衙门传来的消息,说是顾大人亲自在樊良县待着,找高攀的踪迹呢!” 就在此时,一个小兵,恭敬地来到了袁方均身边说道。 袁方均听后,眉开眼笑起来,也不管周边有没有外人在,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好,好啊,高攀这个竖子终于死了,死得好啊!胆敢捉弄本将军,这就是他的下场!” 帐内的众人听后,都没有人敢回话,过了许久,这个通禀的小兵这才附和: “将军说的极是,想那高攀算什么,也敢算计将军你,如今惨死,竟连尸首也找不到了!” 袁方均大大咧咧的,一听这话也没细想,只当高攀是被人给焚尸了,大手一挥: “好,好啊,你们继续跳……对了,你小子不是早就想尝一尝这些广陵瘦马的滋味吗?本将军今日难得高兴,就赏你一个,这些任你挑!” 说着,这袁方均指着在帐中的女子说道。 这传话小兵听了这话,喜不自胜,急忙弓腰奉承: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末将早就想见识见识了,只是这广陵瘦马价格不菲,末将囊中羞涩,一直未曾如愿,今日竟得将军赏赐,末将感激不尽!” 袁方均则抬了抬手,大方地说道: “好了,快挑,也就今日本将军听到了好消息,否则,也没你什么事!” 说罢,袁方均自己搂着两个女子进了大帐的里屋,看来这位江南守备将军,早就忘记了,军营中不得带女子进营的规矩。 …… 一日后,从樊良县赶回临江城的顾信山来不及进城,立马让人驾着马车,直接来到了北岸大营。 报上了自己名号后,顾信山也不管其他的了,直接闯进了营寨内。 第518章 作妖自毙 顾信山知道了袁方均扬言要杀高攀后,便急匆匆地从樊良县回临江城,准备找袁方均对质。 闯进了主帐内后,顾信山便呼袁方均大名,让他出来相见。 袁方均则因为听到了高攀死的消息而高兴,在主帐里和几个风尘女子颠鸾倒凤。 一听外面有人直呼自己的名字,袁方均很是不满,也不穿戴整齐,就走了出来,满脸的疲累和胭脂味。 顾信山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袁方均刚刚干嘛去了,忍不住瞪大眼睛大声斥责道: “袁方均,你好大胆子!竟然敢将女子带进军营来,你可知自己犯了军规了?” 袁方均一见,竟然是江南巡抚顾信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十分淡然地回道: “呦,什么风将巡抚大人您吹到咱们江南大营来了?下官真是有失远迎!” 袁方均的江南守备将军是正三品武官,而顾信山这个巡抚则是正二品的文官。 顾信山不仅高了袁方均整整两级,而且因为文比武强的缘故,即便是正三品的武官,在顾信山这个巡抚面前,自然就显得十分低微了。 不过,大虞朝的文官武官并不相通,文武皆是有独立的统属,虽然顾信山是巡抚,可也无法指示袁方均做事,更不能处罚他。 故此,此刻的袁方均听了顾信山的斥责,一点也不畏惧,显得十分镇定。 而顾信山见袁方均避重就轻地回答,内心瞬间将袁方均定为了一个死人。 不说他是不是杀了高攀,就眼前他看到的,只需一封奏折上去,袁方均这个江南守备立马就会被撤掉。 “袁将军可真是会享受啊,在军中养妓女,军备如此松弛,看来本官得狠狠地参你一本才是了!” 只听顾信山满脸铁青地说道。 袁方均听后,却依旧满脸的不以为然: “抚台大人何必如此呢?大人可知,这些女子是什么女子?如果大人知道后,还要参下官一本,下官也无话可说!” 顾信山闻言,内心一惊,问道: “你什么意思?!” 袁方均则挑眉只视顾信山: “大人应该听说过广陵瘦马,下官帐内女子就是,大人不会不知这些女子从何而来?” 顾信山听了这话,怔怔地看着袁方均,许久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这才沉声说道: “好,这事本官暂且不提,本官问你,你是否曾言明有要在高攀上任的路上,将他给杀了?” 袁方均见到顾信山的时候,也在在猜测顾信山来见他是为何,听了这个质问后,袁方均笑了起来,坦然道: “哈哈,大人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没错,下官确实这么说过,不过,高攀坑过下官,下官难道连说一说也不行吗?” 顾信山听后,死死地盯着袁方均,重重地说道: “你自己找死,别害别人!你知不知道高攀背后的人是谁?你还敢杀他,杀了他,你也别想活了!” 袁方均也不畏惧,瞪大眼睛回望着顾信山: “我才不管他背后是谁,敢坑老子,老子不剥了他的皮,都算是便宜他了!” 此刻的袁方均也再无顾及,他恨高攀可谓是恨之入骨。 原本东山之行,是他发财享福的好机会,却因为高攀,又让他的美梦全部落空了,这让他内心恨极了高攀。 此前因为高攀一直在京城,他没有机会去杀高攀,如今高攀出了京城不说,还来到了他的地盘,岂有不动手的道理? “抚台大人,若是有证据,尽管拿了下官去,亦或是上报朝廷,一切都是抚台大人自己的事,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下官就不奉陪了!” 眼见顾信山愣神了,袁方均撇了撇嘴道,又朝着顾信山拱了拱手,便又进里主帐里面的屋子中寻欢作乐去了。 袁方均知道,自己的人在江南一地,想杀一个人,实在太简单了,可以做到不留下任何线索。 更何况,他还嘱咐了那些人,杀了高攀后,立马乘船出海,等他的消息。 所以,袁方均有这个底气,在顾信山面前叫板,况且,他的直属上司是江南都司,而非他这个巡抚。 大虞朝的巡抚只有处理政务的权力,监督域内官员则是巡按衙门,而军务则由都司衙门统管。 故此,袁方均也不是十分害怕顾信山上书弹劾他,万事总得讲一个道理和证据,他就不信,没有确凿的证据,朝廷会拿他怎么样。 而顾信山则阴冷地看着袁方均离开的背影,心里则将袁方均彻底当成了一个死人。 袁方均以为杀了高攀,不留下任何证据就可以了,在顾信山看来,简直就是自作聪明。 他还正想找个理由,怎么向朝廷和董平章解释,高攀在上任路上就被杀的原因。 如今,袁方均这个态度,有没有切实的证据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顾信山已经算是看明白了,袁方均极可能就是杀了高攀的凶手,这就是他要的结果。 虽然他终究会收到申饬,但总比什么都没有解释要好得多。 想到明白这些后,顾信山快不得离开了主帐,走出北岸大营时,顾信山还留意了一下大营里官兵的状态。 心里想着,是时候弹劾一下江南的军务了,已经到了这么松弛的地步,万一有地方发生了暴乱,这些官兵恐怕还没开打,就已经逃跑了。 “大人,衙门传来消息,说是新任广陵府知府高大人,带着不少人在衙门内等您!” 正当顾信山准备上马车,回巡抚衙门时,突然有人骑着马,匆匆而来,也带来了让顾信山大惊的消息。 “高攀?确定是他吗?可有受伤?” 接连的疑问,正是此刻顾信山最想弄清楚的事情。 而这前来通禀的人则恭敬地回道: “回大人,已经有人检查过吏部文书、官凭、籍引等,确认是高攀高大人无误…” “高大人现在挺好的,没有受伤,倒是带着几个罪犯,以及上元县知县大人也来了!” 前面的话,让顾信山内心很是复杂,后面的话,则让他很是惊疑。 为了找到高攀踪迹,他匆匆赶去樊良县,几日几夜都是睡不好,没想到,这高攀却突然完好无损的出现了的。 这让顾信山有种被高攀当猴耍的滋味,内心既是轻松又是愤慨,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憋屈! 第519章 初次交锋 江南巡抚衙门,位于临江城的正中间位置,正因为巡抚是一省最大的官,故此占据最中间的位置也是无人敢多说的。 至于应天府衙门以及上元县衙,只能屈居于城东和城西两侧的位置。 应天府和广陵府是紧邻相壤的,而高攀他们此前到过的金庄镇正是处于两府相接壤的地方,不过正好归上元县管辖。 在巡抚衙门的大堂里,此刻的高攀,正端坐在一张椅子上,慢悠悠地喝着茶,在堂中则有不少人在等待着。 此刻的上元县知县也是满脸憋屈地在堂中站着,一大早他就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哪里还敢处理自己县衙的事情,急急忙忙跑来了巡抚衙门见高攀,想要让高攀高抬贵手,将事情移交他们上元县衙处理即可。 可高攀却根本不搭理他,只道兹事体大,他这个县衙知县恐怕担待不起,还是等巡抚大人出面裁定后再说。 如此,这上元知县,便委委屈屈地站在了堂中,一脸惴惴不安的神情,又时不时怨毒地看着跪在堂中的吴应荥和吴茂逸父子两个。 约摸到了巳时左右,顾信山总算出现了,看到堂中的情形后,顾信山脸色有些不好。 高攀也看到了顾信山,急忙放下茶杯,前去请礼: “下官新任广陵知府高攀拜见抚台大人!” 顾信山看着高攀年轻得过分的面孔,内心十分复杂。 此刻他很想将高攀臭骂一顿,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也很想询问一下,高攀到底是怎么逃过袁方均的追杀,却也不知从何问起。 过了许久,顾信山一言不发,来到了上首的位置,端起刚刚送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后,这才说道: “高大人,本官听闻,你是乘坐官船直达广陵府的,怎么突然来了临江城?” 高攀眼见顾信山‘憋屈’的样子,别提内心有多畅快了,他早就知道,顾信山就是他这次任职知府最大的敌人。 故此,在船上,他就想出一出被人谋害的阴谋诡计来,目的就是为了让顾信山提心吊胆几日。 眼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高攀并不满足于此,反而面带悲戚地说道: “抚台大人有所不知,下官此前确实乘坐官船准备直下广陵城的,结果在樊良湖附近遭遇的截杀…” “好在下官身边带着的人还算武艺高超,拼死护着下官跳入湖中,逃了出来。” 这话让顾信山信了七八成,因为此前袁方均的话,可还历历在目,他绝对有理由相信,这些刺客就是袁方均派出的。 故此,顾信山便微微点头: “嗯,还好你没事,不过,你可知,自己为何会被人截杀?” 高攀此刻还在想着,该怎么将金庄镇的事情捅出来,没想到顾信山竟然问起了这个。 这让高攀愣住了,过了一会这才躬身回道: “下官不知,难道抚台大人已经知晓了?” 只有高攀自己知道,樊良湖上的火,是他自编自导的戏码,其实他早就带着人转移到了岸上,那官船上早就没几个人了。 而顾信山则眯着眼睛提醒他: “你可还记得袁方均?” 高攀听后,脸色大变,装作十分惊讶和愤怒: “竟然是他?大人,还请为下官做主啊,下官初来乍到,连交接都没完成,差点死在半路上,下官身家性命都受到了严重的迫害!” 顾信山的提醒,瞬间让高攀想到了什么,袁方均是谁,他只是微微一想就记起来了。 实在是这个人让高攀印象深刻,那些被袁方均掳来的女子,现在还有一些在丹堂县生活着呢,而且高攀后来的家财,有一部分也是从袁方均手中得到的。 那是高攀觉得最开始的时候,不仅间接惩戒了袁方均这样的恶徒,还发了财,解救了不少无辜的女子。 顾信山一说起袁方均的时候,高攀就已经反应了过来,看顾信山的样子,高攀已经猜到,肯定是袁方均想要在半路截杀他。 只不过,正好高攀自己也准备了这样一场戏,就显得高攀准备的戏,是袁方均派人做的。 其实袁方均派去的人,现在在哪都不知道,更别说去截杀高攀了,那些人恐怕连高攀在哪也不清楚。 而顾信山见高攀一副悲戚愤怒的样子,竟然有些感同身受,安抚道: “你放心,本官刚才去了江南大营当面质问过他,他虽然没有直接承认,可听他的意思,却是八九不离十了,本官会立即上书朝廷,想来朝廷会给你一个交代!” 高攀听后,假装抹了抹眼泪,随后又轻轻地说道: “既如此,下官就多谢抚台大人了,同时下官也准备上书一份奏折,望和抚台大人一起,这袁方均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对于这个请求,顾信山没有理由拒绝,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随后看着堂中站着和跪着的人,问道: “这些又是什么人哪?来巡抚衙门做什么?” 眼见顾信山问起这个,高攀脸色一变,收起了原本悲戚愤慨感激的神情,换成了一副十分严峻的面容。 恭敬地将自己所审出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顾信山。 “…大人,这吴氏父子背后,肯定是一连串的贪官污吏,否则,他们父子多年做了这么多的恶事,却一点事情也没有,反而成了附近乡邻的大善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高攀知道此事背后牵扯着很多人,也没想着,顾信山一来就会将此事偏向他,不过,该有的态度还是有。 只见高攀严肃地拱手说道: “大人,这样的事情,还请从严查处,查到一个处置一个,绝不能姑息,更何况新政即将实施,这样的事情,更不能出现了!” 高攀最后隐晦地提到了新政,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同时也是恶心了一下顾信山。 果然,听了高攀的通禀,本就一脸阴沉的顾信山,此刻脸色更加难看和铁青了。 过了许久,顾信山这才淡然地说道: “好了,这件事情,本巡抚亲自接受,你就别管了,至于新政推行,朝廷现在尚未有公论,江南一道,情况特殊,新政或许并不需要推行!” 第520章 江南好景 顾信山的态度,在高攀的意料之中,他说的江南一地特殊,是因为江南南部大部分土地种的都是桑树和棉花。 早在上一个王朝南周的时候,官吏们就发现了丝绸和棉布,在海外销量很好,就有官吏提出改种桑树和棉花的提议,南周朝廷也就同意。 直至大虞朝依旧如此,江南一地,每年要从隔壁几省进粮食来,才能弥补本省的粮食缺口。 不过,种上了桑树和棉花的作用,也是显着的,江南一道的赋税,在整个大虞朝是占比重最大的。 顾信山反对新政的原因也很简单,他认为江南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新政,如果硬要推行新政,反而会让原本多的赋税变得更少。 因为他担心,有的百姓会将桑树砍掉,继续种稻谷和粮食作物,如此一来岂不是本末倒置。 而这种说法,得到了新次辅夏敬岩的极力赞同,他也觉得,江南一地推不推行新政,都无关紧要。 如果强行推行新政,江南的赋税,反而变少了,那么推行新政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为了这事,首辅党和次辅党在朝仪上吵翻了天,最后,董平章亲自出面。 提议先在江南某县某府进行试验改进,看看最终结果,不就知道新政能不能在江南推行了。 而董平章的提议下的结果,就是高攀擢升为广陵知府,高攀这次依旧带着沉重的任务而来。 让高攀没想到的是,自己初来江南,就已经碰到了两件大事。 其一就是袁方均竟然敢光明正大地刺杀他这个知府,这无疑在告诉朝堂上的大臣们,江南一地到底有多混乱和无法无天。 其次就高攀发现了一条巨大的利益链,由所谓的‘广陵瘦马’充当纽带,这条绳上的蚂蚱,肯定是江南大部分官员了。 高攀甚至不无猜测,顾信山也在这条利益链上。 故此,高攀故意将此事先捅到了顾信山面前,就是想看看顾信山到底怎么处置这件事情。 至于推行新政,高攀知道,不能着急,此时的江南可不是两年前已经有过暴乱的东山,必须得慢慢图之。 而让高攀内心窃喜的是,如果顾信山也是这条黑色利益链上的人,那就好办多了,只要将这些人连根拔起,带出顾信山,那江南一地就自然而然的变得清朗很多。 不过,顾信山到底是不是这条黑色利益链上的关键人物,都还只是高攀的推测,一切得等顾信山接下来怎么行动,高攀才能进一步分析。 …… 三月初五日,高攀乘坐着马车,从临江城出发,朝着东面的广陵城而去,而这次,他是正式赴任广陵知府。 马车上,高攀身边靠着的是落萤,自从她的家仇已经了解后,落萤便再也没有其他的牵挂,满心只有高攀一人。 此时靠在高攀怀中的落萤,只觉得安稳不已,时不时地偷看着高攀,可见高攀一直皱眉思考着什么,有不敢打扰。 只想着自己能够做些什么,让自己的爱郎能够开心一些。 突然落萤想起此刻正直春天,江南的风景可不是说说的,用素手将马车车帘撩开后,看到外面一片春意蛊然的样子,落萤忍不住赞叹道: “好漂亮的景致,少爷,要不咱们徒步走进城,你肯定是第一次来江南,怕是没有见过江南的景色!” 说着,落萤带着几分期望看着高攀,而高攀则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 看着落萤难得主动邀他赏景,内心早就酥了一片,哪里舍得让她扫兴,便笑着说道: “好,好,一切都听你的,走,咱们下去走路,不过,待会走远了,可别哭鼻子!” 这话让落萤忍不住嗔了高攀一眼: “哎呀,奴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会哭鼻子,再说少爷你在身边,走再远奴也不会觉得疲累!” 见落萤昂首傲娇的样子,高攀忍不住用手轻轻地划了一下她的秀鼻,又吩咐车夫停下,拉着落萤的手,走进了这如画一般的江南景色当中。 路边野草绿油油的一片,和田中的作物交相呼应,不远处的小河波光粼粼,河堤上的柳树随风摇曳着。 在田地的另一头,是一些盛开的桃花,空气中散发着温热清爽的气息,沁人心脾,似乎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高攀带着落萤缓缓地走着,又吩咐高明他们先进城去,不用管他。 高明自然不会违逆高攀的指示,临走前,看了看高攀和落萤两人身影,已经十五岁的高明眼里透出了几分艳羡。 不过,也就露出了几分羡慕的神情后,高明坚定地转头,吩咐众人朝着广陵城而去。 此处离广陵城已经不足十里远,高明倒也不担心高攀的安危,他可知道高攀的身后,十几二十人根本进不了高攀的身。 加上高明知道高攀智谋高超,遇到什么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故此也没有让人直接跟在高攀身后,打扰高攀和落萤过二人世界。 不过,暗中倒是安排了不少人跟着,其实这些暗中的人,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是高攀自己让高明这么做的,说起来,高攀也是怕死得要死。 …… “咯咯咯…” 随着高攀不时的给落萤带来惊喜,让落萤放开了心,跟在高攀身边显得十分开心。 两人从原本的官道走进了田埂上,最后又来到了小河边,一副恩爱小夫妻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羡慕。 沿着小河往前面走了约摸四五里,落萤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这让高攀忍不住调侃道: “我说什么来着,等会你不会真的要哭鼻子了…” 这话让落萤气得涨红脸,也不回话,只是一边走一边用手轻轻地捶着自己的小腿,以减免酸痛。 这倒是让高攀心疼起来,急忙拉着她,抱在怀中,来到一石块上坐了下来,亲自替她揉捏着小腿。 这让落萤内心大颤,长长的睫毛都在颤抖着,嗫嚅着樱唇: “少…少爷,不可,怎能让少爷替…奴……唔!” 说话间,落萤直觉得小腿十分舒爽,忍不住轻轻地喘了一声。 好在四周并没有其他人,否则还会惹来他人的误会。 第525章 火起府衙 正在听着高明通禀的高攀,听到了娄桧竟然敢动手打高若宁,内心有些惊诧,也在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出手整治一下这个娄桧,也太不把高家放在眼里了? 就在此时,一个小吏前来通禀,说是太江县知县黄文艾求见。 这让高攀瞬间清醒了过来,眯了眯眼睛后,挥手让高明退下,同时吩咐他继续收集更多的情报来。 高明走后,黄文艾走了进来,高攀看着他约摸四十多岁的样子,又矮又瘦,来到堂中时,谄媚地给高攀行礼: “下官黄文艾见过府尊大人!” 高攀则淡然地摆了摆手: “黄知县不必多礼,说罢,来找本官有何要事?” 黄文艾听后,抿了抿嘴唇,从怀中拿出了一份文书来,恭敬地递到了高攀桌子上,又媚笑到: “大人,这是今年太江县各地乡绅上缴的孝敬,您给看看,若是没疑问,还请签个字盖印,下官也好派人将银子给大人您送来!” 高攀听后,愣住了,随后拿起黄文艾给他的文书看了起来,内心大惊,过了一会,这才不动声色地问道: “黄知县,这孝敬是什么意思?我朝可没这种说法?” 黄文艾见高攀似乎动心了,便接着笑眯眯地说道: “府尊大人有所不知,在咱们江南道上,各地的富绅商贾们,每年都会给一些孝敬,说是给各位大人的一点辛苦费!” 高攀听后,内心一阵冷笑,这公然贿赂,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官商勾结到如此地步,也难怪‘广陵瘦马’后边,会形成这么大一条黑色利益链。 眯着眼睛看了看这黄文艾后,高攀接着摆了摆手: “原来如此,本官受教了……黄知县,这份文书,本官暂且先收下,本官也想去拜访拜访这些如此豪迈的乡绅们,见一见江南地方的富豪们也好啊!” 黄文艾原本听高攀不准备签字,内心咯噔了一下,随后听了高攀后面所言,内心大定,跟着笑了起来: “哈哈哈,应该的,应该的,那下官就不打扰府尊大人您了!” 说着,黄文艾恭敬地给高攀行了一礼,便准备离开,可却被高攀给叫住了: “站住,黄知县,本官怎么听说,最近广陵城中不太平啊,说是你这个知县没有当好啊!” 这话让黄文艾内心跳动了起来,急忙转身解释: “大人,下官一直以来,可是奉公守法的,从来不会徇私枉法,大人别听一些刁民胡说!” 高攀听后,脸色突然大变,变得十分厉色起来,只听高攀大声斥责道: “胡说?亏你还说的出口,身为一县父母官,不想着替百姓们主做,却替那些无良商贾当保护伞,黄文艾,你好大胆子!” 这话让黄文艾吓得魂不附体了,急忙颤抖着回应: “大人冤枉啊,下官…下官可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啊!” 高攀听后,拿起桌上的一些文书猛然扔在了黄文艾的头上,并且接着大声斥责道: “你从没有?你自己看看,这些事情可都是你做的?身为七品掌印知县,就得对的起自己良心,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黄文艾被这些纸张给砸蒙了,在他身边,散落着一些纸张文书,随便一看,黄文艾脸色大变。 上面清楚的写着他某年某月,何时判了什么糊涂案子,都写得一清二楚,甚至连他收了多少好处,都写明明白白。 “来人,将黄文艾给拉下去,先关起来,待本官上奏朝廷,再做处置!” 高攀也只是低眉看了黄文艾一眼后,便喊了来人,将黄文艾给抓了起来。 虽然高攀是知府,可他也没有直接将黄文艾这个知县撤除官职的权利,不过,暂时扣押还是可以的。 很快,随黄文艾一口口的冤枉声,府衙的衙差,将黄文艾给抓住关押了起来。 解决了黄文艾后,高攀将广陵府的推官叫了来,如法炮制般的,将这推官打入了大牢。 这推官属于高攀的属官,故此,高攀倒是可以随意处置。 府衙中除了推官外,还有两个属官,分别是同知和通判。 广陵同知是谢雨均,是高攀的自己人,专门负责执行高攀的指令。 至于广陵府通判,在府衙里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高攀对他也不怎么重视,只要他不和自己对着干,高攀也不愿去招惹他。 之所以要先处理了这太江县知县和府衙推官,是因为高攀开始准备释放自己第一把火了! …… 黄文艾和府衙推官被高攀给处置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广陵城,不少人都惊愕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高攀一出手就是拿下一个正七品一个从七品的重要官员,接下来他准备做什么?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高攀竟然亲自坐堂审理案件。 按理说作为知府的高攀,平常的小案子,他根本不用亲自处置,可他却偏偏事无巨细,全部亲自处置。 很快,广陵城的百姓,就知道他们府衙里来了一个青天大老爷,因为不管是谁犯了王法,高攀一律按照大虞律法处置,一点情面都不讲。 这让原本坊间的传闻,瞬间消失了,这时候有人才知道,高攀的新官三把火,烧的如此晚,却又烧得如此猛烈! …… “老爷,这高攀竟然丝毫不顾及莫家的颜面,判了那莫少爷一个斩侯监,如今这莫家急着四处找关系呢,听说已经找到临江城去了,也不知到底能不能行!” 在廖家的那亭榭前,廖颉的亲信,正恭敬地给廖颉通禀着事情。 廖颉此刻正舒坦地靠在太师椅上,看着水榭前的池塘,过了许久才说道: “谋而后动,这个高攀不简单啊,你就看,这次倒霉的可不只是莫家…” “传话出去,就说让他们都收敛一些,高攀不可不是别人,勋贵后辈不说,他背后站着的可是当朝首辅,被他抓到实证,没人能够逃得点官府惩处,让他们别心存侥幸,老夫可不会替他们谁说话!” 第526章 高家望日 临江城巡抚衙门。 顾信山的衙署内,娄桧的父亲娄绍云此刻,正低眉顺眼地在顾信山面前说着什么: “顾大人,这莫家的少爷,不过是调戏了一下民间女子,如今那高攀就说他犯了强暴之罪,竟判了个斩侯监,这…这也太儿戏了!” 顾信山听后,皱眉说道: “娄老爷,不是本官不帮你,这事情本官真不好插手,这样,如果你们觉得案件有任何的疑虑之处,尽可以去巡按司衙门举报高攀。” 说着,顾信山端起了茶杯,示意娄绍云可以走了。 娄绍云见状,原本还想说一两句,见顾信山不想再多说半句话,也只好先走出了顾信山的衙署。 看着娄绍云离开的背影,顾信山眯了眯眼睛,又摇了摇头。 此刻他自己都是焦头烂额的,哪里有心里接手他们这些富商的烂事。 高攀上任期间遇刺一事,让董平章抓住了机会,狠狠地参了他一本。 若非次辅夏敬岩极力保举,说不得顾信山此刻已经被贬斥了。 不过,也被天丰皇帝责令,一定要给高攀一个合理交代,也得给朝廷一个合理的交代。 为了此事,顾信山一边收集证据,一边还得小心高攀在一旁搞什么小动作。 金庄镇的案子,顾信山最终只能先让人处置了吴茂逸和吴应荥父子两,这事情也就这么罢了。 可顾信山自然知道,高攀已经弄清楚了其中明目,怎么可能就此罢手,接下来高攀随时都可能将这个盖子给掀开,这才是顾信山最为惧怕的事情。 廖颉倒是给了他一些应对的措施,可顾信山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有采纳,毕竟还没有到局势失控的地步。 眼下这娄绍云竟然替莫家向他来斡旋,让顾信山觉得这娄绍云真是一点危机之感都没有。 作为有名的盐商莫家,家中十分富庶,也十分豪横。 如今,高攀沉默了一个多月,既然敢动莫家,这就说明高攀早有准备。 别说这莫家了,即便是隐藏于幕后的娄家,恐怕也是高攀的目标。 可笑的是,娄绍云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甚至还亲自替莫家四处求情斡旋,殊不知他们家的危机已经到来了。 …… 广陵府衙后院。 在前厅内,高攀领着宁闫和落萤以及高明,来接见了高启柏。 去年春闱,高启柏听了高攀的建议,真的高中了进士,最后得中二甲第三十名,赐进士出身,吏部铨选后,来到了江南任职某县的知县。 此前高攀处置了太江县知县娄绍云,并且向董平章推荐了高启柏。 董平章也很懂,给足了高攀足够的面子,让吏部将高启柏调任至了太江县知县,成为了高攀手下的一个官员。 不过,此刻私底下会见,高攀自然还是以晚辈姿态相见的,不仅如此,还将宁闫和落萤两人也请了出来相见。 而看到高启柏身后跟着的一个美貌妇人后,高攀率先喊道: “小侄见过四伯母!” 这话让高启柏老脸一红,瞪了高攀一眼,可脸上的神情,却足以说明,此刻他有多开心了。 被高攀称呼四伯母的美貌妇人,却十分大方,仔细地看了看高攀后,直夸高攀俊朗一表人才之类的。 随后,又见了高明、宁闫、落萤三人,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顿午饭后,宁闫拉着高启柏带来的美貌妇人去了后院,而高攀则领着高明和高启柏来了前衙。 看着身着青色官服的高攀,高启柏是唏嘘不已,如今他都快四十了,却要在侄儿面前当官,正是让他怎么也想不到。 不过,也正因为高攀的指点迷津,他才得以突破那个牢笼,正式踏入官场。 不仅如此,还抱得美人归,算是成家又立业了。 眼看着高攀拿着好奇的目光盯着自己,高启柏老脸一红,知道高攀想问什么,支支吾吾地说起了他和那美貌妇人相识的过程。 虽然过程很老套,可高攀听后,却十分高兴,笑着说道: “四伯父,恭喜啊,如今不仅走上了正途,还找到了四伯母,今年总算可以好好在祖父面前说道说道了!” 高启柏听后,满脸通红地摆了摆手: “罢了,不提也罢,多亏了攀哥儿你的指点,我才能有如今的场景,否则,这一辈子,也不知能不能考上!” 高攀则看了看身边高明,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觉得有些高兴,高启柏也算是突破了自己的心结,总算走出了阴霾。 “府衙后院里空院子多的是,咱们就住一起,也热闹一些,又有宁闫和落萤陪着四伯母,四伯母也不至于每日空守后院,等您回去。” 对于这个提议,高启柏自然不会拒绝,广陵府衙和太江县衙相差也不远,他每天坐轿出入,倒也不费事,只听他轻轻回道: “…这自是好事,我没什么意见……不过,我上月才收到了大哥的家信,他告诉我你祖父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今年以来,就躺在床上的时间多些!” “另外,你二伯母也让我有空去探望一下二姑娘和二姑爷,看看她过的是否还好。” 听到高启柏说高老太爷的身体不好,高攀也变得有些低沉起来。 这个消息,他其实早就知道了,沈槿婳每隔几天,都会给他送信来,高攀也会写信回给她。 从沈槿婳的信中,高攀便已经知道了高老太爷的病情,如今已经古稀之年的高老太爷,似乎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了。 高攀对高老太爷最开始从厌恶和不解,到后来的敬重和孝顺,高攀内心对高老太爷也算是带着十分复杂之心的。 尤其是从恭亲王口中得知,高启骆夫妇之死,其实间接原因就是高老太爷的站队导致的。 这让高攀一度将高老太爷当做了仇人来看待。 后来经过沈槿婳和宁闫她们的劝说,高攀也渐渐抛却了这种可怕的想法,也想通透了。 而从沈槿婳的信中,高攀第一次得知高老太爷卧床不起的时候,他内心还倏然有些紧张和担忧。 虽然高老太爷对他的帮助可以说没有,可后来的数次交谈,以及高老太爷对于沈槿婳这个孙媳妇的庇护,高攀对于高老太爷还是抱着敬重之心的。 一想着,高老太爷如果去世,高家五房必将分家,高府也将成为高攀这些后辈的一个记忆,让高攀突然觉得,时光荏苒,岁月从来不会等任何人。 第527章 霁月光风 高老太爷卧床不起的消息,让高攀唏嘘不已,虽然其中对于高老太爷有很多的误会,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高攀对于高老太爷也只剩敬重和孝顺了。 最主要高老太爷对他的帮助虽然不是很大,可后来,高攀揭开了一些往事后,高老太爷对高攀和沈槿婳两人,还是挺看重的。 尤其是如今沈槿婳可能会给高家生下第一个曾孙或是曾孙女时,高老太爷对于沈槿婳更加看重了,吩咐府中的人,一定要服侍好沈槿婳。 或许也是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高老太爷很想在自己死之前,能够看到曾孙的出世,这才对沈槿婳越发的重视。 有了高老太爷的重视,阖府上下,没有一个人敢违逆沈槿婳的,即便是长房的任夫人,也不得不礼让沈槿婳三分。 不过,沈槿婳也很难出东院,加上高攀早早就给沈槿婳准备了很多服侍的人,东院服侍她的本就很多了,高府的其他人倒不用太过于操心。 沈槿婳也坚持每隔几日便给高攀写一封书信,或许是因为怀孕期间的缘故,沈槿婳十分想念高攀。 亦或许是没有其他事情值得沈槿婳去牵挂,写信给高攀,便成了她唯一的寄托。 好在高攀已经承诺,不管如何,在沈槿婳即将生产的时候,他会请假回家陪她,估计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了。 因为每隔几日都会写信,沈槿婳在信中,会写出很多细琐的事情。 如东院那个丫鬟打碎了东西,哪个婆子又跟谁吵架了,肚中孩子没日都在动之类的。 而有关高老太爷的消息,也没有间断过,让高攀对于高老太爷的身体状况算是有个很明确的概念。 此时的高老太爷,已经到了行将就木的时候,就看什么时候会落气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攀哥儿不必如此,此前你还劝我,如今,却怎么还着相了?” 高启柏见高攀似乎沉浸在了悲伤之中,便轻轻地劝说道。 这话让高攀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看着高启柏,笑着摆了摆手,似乎不愿再说这个悲伤话题。 星目闪了闪后,高攀说起了高若宁悲惨的夫家生活。 高启柏听后,大惊也有些愤怒: “攀哥儿你说的可是真的?这娄桧竟然这般卑劣?此前看他还一表人才的样子,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一个,竟然还敢打人?他是没把咱们高家放在眼里了吗?” 高攀闻言,冷着脸回道: “千真万确,只是不明白,二姐姐为何不写信告知家里,一直任由娄桧欺负…” “如今每日都要挨那娄桧的打不说,这娄桧有时彻夜不归,又带着青楼的女子回家,简直没把二姐姐当妻子对待!” 这话说着,高启柏气得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真是岂有此理,安敢欺我高家无人?攀哥儿,咱们现在就去娄家理论,看看这娄桧到底是什么狗东西!” 高攀见状,急忙安抚道: “四伯父息怒,侄儿早就在暗中调查这娄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了,这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这娄家真是丧尽天良,天打雷劈了都不为过!” 这话让高启柏愣住了,急忙询问高攀,这娄家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让高攀如此斥责? 高攀也不隐瞒,将娄家背后做的一些阴暗事情,全部都给说了出来,让高启柏听得,惊愕地站在原地,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而高攀则眯着眼睛,继续说道: “四伯父,我准备明日去娄家解决娄桧欺负二姐姐的事情,顺便也将娄家父子抓起来,不知四伯父要不要一起?” 高启柏听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好,一起去,我也好久没看到二丫头了,还不知她在娄家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二哥二嫂也是,自己的女儿嫁出去,也不管不问,如今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二哥知道,说不得要当将娄家的门都给他们拆了!” 高攀觉得高启柏说的怕是没错,高启银可是武将,脾气自然火爆,要是听到这样的事情,真会拆了娄家的门楣,也不一定。 不过,即便高启银不这么做,高攀也已经准备这么做了。 随着情报所的人员分布到位,越来越多的情报聚集在了高攀手中。 有关通过‘广陵瘦马’而串联在一起的黑色利益链,高攀已经彻底摸清楚了。 这也是为何,他突然亲自审理府衙的案件,就是释放出一个信号,他准备动手了。 …… 天丰十八年,四月中旬某日。 高攀领着约摸上百人,身着官府,和高启柏来到了临江城娄家门口。 而在娄府内,娄绍云还在和莫家的老爷莫永才说着话。 只见这莫永才一身极为精致的绸缎服侍,大腹便便的样子,头戴着方帽,一脸的横肉,约摸五十多岁的样子。 “娄兄啊,我那儿子,可是我老年好不容易得来的,是宠溺了一些,可不过当街调戏了一个民女,那高攀竟然就判了死刑,娄兄啊,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不论多少银子我都愿意出!” 莫永才的哭诉,让娄绍云也很为难: “莫老爷,我接到你的信后,就去见了巡抚顾信山,可顾信山却说,他不准备插手此事,还让我们去找巡按大人!” 莫永才听了这话后,接着哭诉道: “娄兄,听闻你家那儿媳妇,就是高家的?和高攀还是堂姐弟的关系,说起来,令郎和高攀还是亲戚,不知娄兄,能不能让我见一见高攀,只要能见高攀,你随便说个数都行!” 娄绍云见莫永才哭得实在是伤心,又见他似乎真的准备开出大价钱来赎他儿子,娄绍云倒是心动了起来。 他可知道这莫家多富有,作为盐商的商家,家中就没有哪个不是家财万贯的。 想到这里,娄绍云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从中敲一些钱财出来。 可就在此时,有下人急匆匆地来通禀: “老爷,不好了,有很多人准备拆了咱们家的大门!” 这话让娄绍云拍案而起,大怒: “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拆我娄家的门?不想活了?” 第528章 上门问罪 “噼里啪啦……” 娄家的一间院落内,此时娄桧又拿着鞭子,在狠狠地抽打着高若宁。 只见高若宁身上皆是被抽打的痕迹,加上此刻烈日当头,高若宁浑身湿透了,竟然渗透出了血迹。 “叫你偷懒,叫你胡说,让你乱穿衣服,打死你这没用的贱人…” 娄桧一边打着,还不忘一边恶狠狠地斥骂。 在高若宁身边的陪嫁丫鬟小玲看得直跪在了娄桧面前求饶: “少爷,求求你,别打了,再打少夫人承不住的…” 娄桧则厌恶地看了一眼这小玲,一脚踢在了小玲的心窝上,斥骂道: “滚开!什么东西,也敢来求少爷我?也不看看你那尖酸丑陋的样子,别以为少爷我不知你想的什么心思,想都别想!” 说话间,娄桧又继续鞭打着高若宁,终于高若宁再也撑不住了,倒在了地上。 娄桧见状,轻蔑地撇了撇嘴: “真是不经打啊,来人,抬下去,不准找大夫来,谁敢给她治伤,看本少爷怎么处罚你们!” 说完,娄桧便将鞭子扔了,又拍了拍手掌,这才踱步离开这院落。 刚走出去,迎面就碰到了一个小厮,只见这小厮急忙说道: “少爷,快,老爷在前头被高家人给堵住了,少爷快想想办法!” 娄桧听他说起高家人还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来,他那正妻可不就是高家人吗? 想到这里,娄桧脸色大变,他没想到高家人此刻会来他们娄府?可是他们来做什么? 难道是知道他打了高若宁的事了,来找他算账的? 想到这里,娄桧浑身一颤,急忙吩咐这小厮继续去前头打探消息,他则立马回头,走回了自己住的院落。 又吩咐人去将大夫请来给高若宁治病,一边又亲自来到高若宁面前小心翼翼地照顾高若倩,还给她请罪。 此时躺在正屋床上的高若宁,也已经幽幽醒来了,不明白娄桧怎么突然间,似乎变了个人一样,内心还一些娄桧洗心革面,终于想明白了,只觉得十分开心,即便自己挨再多打也值了。 娄桧还没有请求她原谅,高若宁便已经在心里原谅了娄桧。 “夫人,此前都怪为夫,你别往心里去,等会你们家的人来了,你可不能告诉他们实情啊!” 听了娄桧的话后,高若宁这才明白,为何娄桧突然变脸了一样,原来是她娘家人来了! 可是她想不起来,娘家的人为何会来这里? 想到这里,高若倩急忙将小玲唤了来,询问她是不是私自给高家写信了。 可小玲则急忙摇头否认,并且惊恐地看着娄桧,娄桧也盯着她看,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而高若宁却没有察觉出什么,还微笑看着娄桧说道: “既如此,夫君放心,妾身定不会说不好的!” 这话让娄桧放心了下来,假装安抚了一下高若宁后,便走出了房间,等待前面的消息。 …… 娄家大门前。 高攀、高启柏、高明三人,皆是面色冷然地站在娄家大门前。 在他们身后,则是高攀带来的跟班随从,都是他从情报所中带来的‘精锐’之人。 娄绍云听到下人通禀的消息后,怒气冲冲地走出来看,到底是谁,扬言要拆他们娄家的大门。 待来到门口,看到这个阵仗后,娄桧内心大跳,高攀和高启柏两人都身着官服,身后跟着上百人,一看就不好相与。 不过,娄家也是临江城的望族,娄绍云倒也不用一看到官员来他家门口,就十分畏惧。 只见娄绍云有礼有节地问道: “不知二位大人,所谓何来啊,为何要让人拆了我娄家的大门?” 高启柏作为长辈,率先开口道: “娄老爷,睁大眼睛看看我们是谁?” 娄绍云听后,仔细地看了看高攀三人,可怎么也记不得自己认得他们。 高攀见状,冷笑道: “呵呵,四伯父,看来人家根本就不知道咱们呢?娄老爷,提醒你一下,本官乃是广陵知府高攀,这下你应该明白了?” 娄绍云听了这话,瞬间明白了过来,急忙唤上了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笑着说道: “原来是高府亲戚,你们二位早些说,我也好早些出门迎接啊,想来是下人们不知礼数,怠慢了三位贵客,我给三位赔个不是,还请三位贵客进门!” 娄绍云这个作态,已经是做足了姿态的,可高攀他们来此,却不是来走亲戚的。 只听高攀冷然说道: “不用客气了,娄老爷,我们来,就是想问问令郎,是不是以为我们高家没人了?” 这话让娄绍云内心咯噔了一下,娄桧因为去年春闱的事情,闹得家宅不宁,他是知道的。 娄绍云向来十分宠溺娄桧,即便他犯了再大的事情,娄绍云也会替他兜着,打了高若宁的事情,娄绍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如今,高攀一说,娄绍云这才想起来,娄桧打了高若宁,如今高若宁娘家人找上门来,他们娄家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迟疑了一下后,娄绍云故作镇定地回道: “高知府言重了,犬子是十分敬重高家的,不知您这话从何而起?” 高攀闻言,冷哼道: “哼!娄老爷,事到如今,你们还想狡辩是吗?那娄桧分明就是一个衣冠禽兽,我那二姐姐就不该嫁给他!” “如今还受这等恶果,我看你们娄家是真的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无法无天了是?快将娄桧叫出来!” 眼见高攀不想息事宁人的样子,娄绍云内心大颤,倒不是害怕高攀一个知府能对他怎么样,而是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有损他们娄家的声望。 想了想后,娄绍云急忙苦着脸说道: “高知府息怒,息怒啊,想必知府大人是在哪听了一些谣言,犬子夫妇虽然不是伉俪情深,可也相敬如宾,恩爱如常,高知府这又是哪里来的火气呦!” 高攀闻言,淡然地看了他一眼: “娄老爷,我可没工夫在这里跟你闲聊,好生将我二姐姐请出来,这事咱们还有得谈…” “否则,我们高家也不是什么瞎子哑巴,我祖父可是泉国公,想必你应该清楚,高家要对付你们娄家,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第529章 明为问罪 高攀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让娄绍云多少有些不满。 毕竟他可是有礼有节地赔礼不说,再怎么说,也是高攀的长辈。 如今,高攀却趾高气扬的对他说话,让娄绍云很是不舒服。 高家虽然是勋贵高门,可他们娄家也是临江城的望族,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况且,高家可在京城,手还没有这么长,能够对付他们娄家? 想到这里,娄绍云便淡淡地回道: “高知府,我不明白你这到底是什么态度,我们娄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再说万事得讲一个理字,你这么无缘无故地辱骂,是不是太过了!?” 高攀没想到,这娄绍云竟然这般不知实务,知道自己再也不用看在什么亲戚面子上,可直接拿下这娄家了。 眯了眯眼睛后,高攀大声说道: “娄老爷,你儿子娄桧,天天在府中虐打我二姐姐,你以为这事,没人知道是吗?非要我将话说透?” 而随着高攀的大声之言,惹来了街道边,不少路人的围观,不少人皆是驻足观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让娄绍云内心开始愤怒起来,高攀非要在门口说这事,分明就不是来解决问题的,那么他也不用再给高攀他们面子了。 “哼!我儿和儿媳妇向来恩爱,什么虐打,简直是一派胡言,胡说八道!” 只见娄绍云冷着脸,甩着袖子说道。 此刻众人围观之下,娄绍云知道,如果自己什么都不辩解,等会外面还不知传成什么样呢。 而高攀也同样冷着脸回应: “娄老爷,你明明知道娄桧每日都在打我二姐姐,可你却不制止,你身为长辈,良心不痛吗?还是说你的良心早就被狗给啃了?” 这话让娄绍云瞬间气炸了: “混账!高攀,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指责我?别以为你一个知府,我就怕了你,只要我传句话,信不信你这一身官服,今夜都留不住!” 高攀听后,知道娄绍云终于露出自己原本的面目了,冷笑一声后,高攀平静地看着他道: “呵,不过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当我不知道?如今,他们自身都难保,你还敢大言不惭?看来你们这些盐商,这些年过的太舒坦了,想当江南的土皇帝了?不把朝廷和皇上放在眼里了!” 高攀这话一说完,娄绍云猛然惊恐地看着高攀,浑身颤抖,嘴角在嗫嚅,久久未语。 娄绍云怎么也没想到,高攀不过来江南一个多月,竟然就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了? 更何况,高攀看起来如此的年轻,年轻得过分的广陵知府,竟然能有如此高的智谋和如此之深的城府? 娄绍云怎么都不敢相信! 高攀眼见娄绍云不知怎么说话了,便冷哼一声,吩咐道: “你不说话了是?来人,将娄家大门给拆了,另外去后院,请我二姐姐出来!” 话音才刚落,便看到街道上,来了不少衙差,将两边的路人都分开,将中间的道给留了出来。 随后,便看到有人举着牌匾,一座八抬的官轿缓缓来到了场中,从官轿上,下来了一个中年官员,此人便是应天府尹宋志棠。 宋志棠走进场中后,看你的高攀淡然地指责道: “高知府,你这是何为啊?这里可是临江城,不是广陵城,不归你高知府所管辖?” “再者说,你是广陵知府,偏偏私自来到了应天府辖内,你可知擅离职守,是什么罪名啊?” 高攀知道,自己一旦要动这一黑色利益链上的任何一家,其他的‘蚂蚱’定然会出来维护。 看到应天府尹宋志棠出现时候,高攀就明白,自己今日大收获来了。 他还就等着有人往这个勾上钻呢! 原来,高攀表面上,是来娄家兴师问罪,其实背地里,就是准备将那黑色利益链集团的人全部连根拔起。 这宋志棠是第一个自己往勾上撞的人,高攀倒是觉得挺意外的。 迟疑了一下后,高攀丝毫不畏惧地回应道: “真是可惜了啊,宋大人身为正四品的顺天府尹,却做出这等天理不容之事,真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哪!” “宋大人说我私自离开辖区,擅离职守是吗?那我就告诉你,我是来巡抚衙门告状的,不知宋大人以为,我这是擅离职守吗?” 宋志棠听了高攀所言,内心一惊,看了一眼娄绍云后,却见娄绍云竟然惊恐地朝着他摇了摇头。 略微思索了一下后,宋志棠就明白了娄绍云神情中要表达的意思了,内心冷笑不止。 心道这高攀还真是自以为是,狂妄自大,他以为他是谁?一个五品知府,就敢和整个江南官场上的所有官商对抗吗?真是找死! 在宋志棠看来,即便是江南巡抚顾信山,对他们都是讳莫如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高攀身为广陵知府,就敢妄图挑战整个江南官场? 想到这里,宋志棠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高攀说道: “呵呵,高知府好大的口气,一口一个天理难容,那不知,高知府到底知道本官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了?你可有证据?” 高攀见状,知道此刻宋志棠等人,还以为自己高枕无忧呢,正好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 “宋大人若是不信,尽管拭目以待就是!” 说着,高攀便不再理会宋志棠,而是准备让人将娄家的大门给拆了。 这让宋志棠很是愤怒,大声呵斥: “放肆!快快住手!你们不想活了吗?胆敢来应天府的地盘生事,你们在动一下,本官立马将你们全部拿下!” 宋志棠有这个底气说这样话,毕竟是应天府尹,这城里的事情,他还是能够做得了主的。 高攀见状,冷着脸色说道: “不拆门也可以,先将我二姐姐请出来!宋大人,这是我们高家和娄家的私事,你还管不着!” 宋志棠听后,瞪大眼睛看着高攀,随后又看着娄绍云: “到底怎么回事?!” 娄绍云知道自己不能再抵抗下去了,否则会出大事,毕竟高攀还带了一百人来呢,若是和宋志棠真起了大冲突,他们娄家肯定是逃不掉的。 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便吩咐人去将娄桧和高若宁两人请来。 第530章 实为掀盖 高若宁此刻浑身伤痛,刚刚又被娄桧给抽打得昏死过去,被叫出府们时,还是由两个丫鬟给搀扶着出来的。 与其说是被搀扶着出来,不如说是被两个丫鬟架着出来的。 高启柏原本听了高攀的话后,就已经信了七八分,他知道高攀不会对他假话。 此刻,看到高若宁的样子后,高启柏内心大惊,惊呼: “二丫头……你,你怎么……” 说着,高启柏怒气冲冲地看娄绍云和娄桧两人: “你们…你们还是人吗?真是不将我高家放在眼里了!” 高若宁此刻则气若游丝地说道: “四…四叔……我…我没事!” 说话的样子,哪里是没事的,这让高启柏气得直跺脚: “二丫头,他们…他们这么对你,你还维护他们做什么?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 高若宁先是惭愧地看了看高启柏,又看了一眼高攀和高明两人,虚弱地回道: “累四叔挂念了,我…我真没事,就是前几日染了风寒,这才…这才显得虚弱!” 高攀听了高若宁这话,哪里还不知她此刻的心态。 在高若宁心中,她是嫁了一个好人家,一个疼她爱她的好夫君的,怎么可以让高攀看了笑话去。 故此,即便此刻事情不是如此,高若宁也只能维护娄桧以及娄家了。 想到这里,高攀便轻声劝说道: “二姐姐,事到如今,你还在坚持什么?娄桧这般衣冠禽兽,猪狗不如的东西,你还替他维护什么?他打你时,可一点心疼的意思都没有!” 这话让娄桧涨红了脸,颤抖着自辨了一句: “五弟,你别胡说,我可舍不得打你二姐…” 话还没说完,高若宁身后的丫鬟小玲就跑了出来,跪在了高攀个高启柏面前,哭诉道: “四老爷,五少爷,你们…你们快救救小姐,姑爷他,刚刚差点打死了小姐,呜呜…” 娄桧见状,瞬间炸毛,愤怒地指着这小玲说道: “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低贱丫头,来人,还不快将她拉走,绑到后院柴房里关起来!” 小玲听后,吓得急忙起身,来到了高攀身后,而高攀则轻声安抚道: “别怕,今日,他们娄家算是彻底完了,站到我身后,没有人敢动你!” 说罢,高攀便示意身后的人,先将娄桧给抓了起来。 这让娄绍云和宋志棠两人都是有些惊疑,宋志棠更是大声指责道: “放肆!高攀,你有什么权利,抓起娄家少爷!快快放了他,否则,休怪本官让人动手了!” 娄桧也在大喊大叫,让娄绍云救他,高若宁见状,也急忙看你的高攀说道: “五弟,你……你这是做什么?夫君…夫君他没有对我做什么,你别听小玲这丫鬟胡说,你…你快放你姐夫!” 原本高若宁就已经很虚弱了,加之此刻情况紧急,高若宁一时间竟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让身边的丫鬟有些手忙脚乱的。 而高攀则冷着脸挥了挥手,随后从他身后,便出来了几个女子,皆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丫鬟和女医。 这几个女子很是专业,从娄家的丫鬟手中接过高若宁后,不一会就将高若宁的气息给稳住了,看样子医术挺高明的。 娄绍云见高若宁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生怕高若倩真的就这么去了,那时候可真就说不清楚了。 还好,高攀带来的女医,医术高超,竟然生生将高若宁的气息给稳住了,也让娄绍云长舒了一口气。 又看着高攀说道: “高知府,如今你也接过令姐了,可以将犬子放了?咱们也算是亲戚一场,何必弄得如此不好看呢?” 高攀听后,冷笑道: “哈哈,娄老爷,你可真是能说会道,娄桧自己不争气也就罢了,偏偏拿我二姐姐出气…” “不仅如此,还敢拐卖妇女,逼良为娼,这些罪名,足够本官将他拿下了!” 说罢,高攀又看着宋志棠,平静地说道: “宋大人,娄桧涉及一起良家女子失踪案子,他有重大作案嫌疑,本官拿他合情合理,这里是缉拿文书,不知宋大人,你可要检查?” 高攀一边说,一边示意身后的人,对宋志棠出示广陵府的缉拿文书,上面盖着广陵府知府的大印。 宋志棠见此,恼怒地说道: “高攀,你大胆!即便是缉拿要犯,那也是本官辖区,你竟然敢越界拿人,真当本官是瞎子吗?” “来人,将娄桧拿去咱们府衙,谁敢阻拦,一律按从犯处置!” 说罢,宋志棠带来的府衙衙差,便准备动手将娄桧抢来。 高攀带来的人自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抢,双方很快就要脸贴脸打架了。 “住手!” 就在此时,一声高呼,让两边的人都停手了,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喊话的来源方向。 只见顾信山终于现身了,他要是再来晚一点点,高攀和宋志棠就要发生火拼了! 高攀眼见顾信山来了,也不得不让众人先恭敬迎接,宋志棠也是如此,恭敬地给顾信山行礼。 而顾信山则阴沉着脸色,斥责道: “你们这是干嘛?要造反哪?还好本官来得及时,否则,你们这些人,就要被天下人当成笑柄了!” 高攀不卑不亢地说道: “回抚台大人的话,下官来此,是为了三件事情,其一,娄桧虐打我二姐姐,欺我高家无人,下官气不过,这才上门来理论!” “其二,下官在审案时发现,娄桧有重大的作案嫌疑,涉及了一起良家女子失踪案,以及逼良为娼的重大案件!” “其三,也是最终的一点,下官查证,娄家身为盐商,却一直贿赂各官吏,包括送银子、送美人、送田地产业、名贵字画等等贿赂官吏的手段,以此来胁迫官吏们,替他们家办事!” 顾信山虽然知道,高攀一个月来隐忍不发,就是在搜集证据,却没想到,高攀竟然这么快,就已经掌控了实证。 这一刻,顾信山毫无准备,只觉得天塌地陷一般,让他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复。 他知道,一旦高攀将这个盖子给掀开,很显然,江南官场塌方,已经可以想象了,高攀有着‘凶神屠夫’的官场名号,可不是说笑的! 第531章 南官震塌 (此章为530章) 通京城。 过了芒种后,京城也出现了一丝炎热,在高府东院,此刻高兰姝正搀扶着挺着大肚子的沈槿婳在院中慢慢地行走。 只见沈槿婳洁白无瑕的螓首上皆是一片密汗,时不时地回头看了看身边的高兰姝,忍不住问道: “三妹妹,你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你故意去接触潞王的?否则,人家怎么巴巴地给你送来礼物?” 高兰姝听后,俏脸一片通红,看着一脸真诚的沈槿婳,高兰姝眼眸微闪,很想避开她审视的目光。 可余光触及到沈槿婳隆起的肚子后,低下头来,小声回道: “没想到嫂子你这么快就看穿了……既如此,小妹也没什么好隐藏的,嫂子你猜的没错,我就是故意去接近潞王的…” 说着,高兰姝将自己的‘谋划’向沈槿婳说了起来,这让沈槿婳听得目瞪口呆,不知该怎么评价此事了。 此前,高攀费尽心机,就是为了将高兰姝‘送’给潞王,后来经过劝说,高攀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沈槿婳原本以为,此事也就此打住了,却没想到,前几天,潞王竟然让人来给高兰姝送了一件女儿家用的礼品。 一时间轰动了整个高府,大老爷高启元更是亲自过问此事,询问高兰姝到底怎么回事? 高兰姝自然不会说实话,只说自己偶然遇到了潞王,没想到潞王竟然还给她送礼物来了? 在这个时候,一个男子可不能冒冒失失给未出嫁的女子送礼物的,更何况还是女儿家用的物件。 稍稍一想,大家都明白了,这是潞王对高兰姝有意思啊? 这下即便是长房的任夫人,对高兰姝的态度也是大变,每日都是嘘寒问暖,就差没有把高兰姝当做自己亲生的女儿对待了。 旁人或许还不知其中的蹊跷,可沈槿婳冰雪聪慧,又知道此前高攀有意撮合高兰姝和潞王,便起了疑心,这才有了刚刚的询问。 而此刻听了高兰姝的话后,沈槿婳内心可谓是十分不平静,过了许久后,这才讷讷相问: “三妹妹……你忘了我此前对你说过的话了吗?那潞王……可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之人啊!你…你怎么也糊涂了?” 高兰姝听后,先搀扶着沈槿婳慢慢走到了一个凉亭里坐了下来,这才看着沈槿婳,坚定地说道: “嫂子,多谢你的关心,可我的命都是五哥哥救回来的,若不是他,我哪能有今日…” “此前,五哥哥有意让我嫁进潞王府,嫂子你们却责骂他私心,但在小妹心里,从未埋怨过五哥哥,我相信,五哥哥他从来不会害我!” 沈槿婳听了这话,忍不住蹙眉说道: “傻妹妹啊,你五哥哥在这件事情上,就是做错了,后来他自己也知错了,这件事情就此打住了啊!” “那潞王有嫡妃不说,还有侧妃,你…你若真嫁给他,怎么自处?” 高兰姝见沈槿婳似乎说着有些激动,急忙用手在她身边,轻柔地给她顺着气,又自责地说道: “嫂子你别激动,你现在可是咱们高家最为尊贵的人,可不能有半点闪失,都是因为我的事,竟惹来嫂子你如此激动…” 沈槿婳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缓缓摇头: “三妹妹,我没激动,只是想劝你改变主意,那王府里可非你该去的地方,如今你五哥哥官运亨通,哪里需要靠你去帮他呦,听嫂子一句劝,找个好的郎君好人家,当正房少奶奶才好哩!” 高兰姝听后,轻轻地握了握沈槿婳的玉手,小心翼翼地回道: “嫂子,不用劝了,即便是嫁给其他人,当正房少奶奶,可嫂子忘了大嫂子了吗?她过得很好吗?” 这话让沈槿婳愣住了,高兰姝口中的大嫂子就是高光成的嫡妻吕思萱。 她可是高家正儿八经的长房少奶奶,如今又掌着高家的内务家事,说起来应该过得很好才对? 可沈槿婳和高兰姝自然知道,吕思萱过得有多么不好了。 高光成一心都在军功上,一直在九边当差,夫妻相见的时间,比得上七夕节的牛郎织女了。 除了这个,吕思萱的婆婆任夫人,又是一个斤斤计较,处处刁难的难处婆婆。 吕思萱虽然掌家,可处处要受到任夫人的掣肘,这个家可不好当啊。 故此,高兰姝把吕思萱当做例子来说,沈槿婳也无话可说了。 “嫂子,你现在还觉得,当正经的少奶奶就好了吗?若是嫁得不好,如二姐姐那般,被夫家虐打,这又找谁去诉苦去?” 眼见沈槿婳不说了,高兰姝便接着说了起来,也将此前刚刚接到南边传来的消息,不经意间说了出来。 高若宁在临江城娄家遭到娄桧虐打的事情,已经被高家的人得知了。 这事让高家众人皆是愤怒不已,高老太爷尚且在世,他们娄家就敢如此不在乎高家,简直就是找死。 不过,好在娄家和娄桧的结局,让高家众人看得拍手称快。 高攀一出手,不仅是是娄家跟着倒霉,整个江南官场都开始‘塌方’! 娄桧因为涉嫌拐卖良家女子,逼良为娼,为判处了绞立监,当场执行。 而娄家因为牵扯更深的案子,暂时还没有判罚的结果,可从高攀回信中,高家众人也明白,娄家被抄家斩首,只是时间问题了。 此刻高兰姝说起此事来,也让沈槿婳瞬间变得柔肠百结起来,内心十分思念高攀,恨不得现在就能看到高攀。 高兰姝也感受到了沈槿婳情绪变化,便笑着安抚道: “嫂子,五哥哥不是说了吗,小侄儿出生时,他定要回来的,想来很快咯…” 沈槿婳听了这话后,惊醒了过来,随后看着高兰姝柔声说道: “好妹妹,别急着劝我,你自己的事情,你真的想清楚了?” 高兰姝则轻轻吐了一口兰息后,玉容带着几分坚定地回道: “嫂子,你就别劝了,大嫂子和二姐姐的处境,已经说明,即便是正经少奶奶,也不一定就好过…” “既如此,嫁给潞王,至少身份尊贵,再说,还有五哥哥在朝堂之上稳立,此后我和他也能遥相呼应,定不会比一般人家的少奶奶过的差!” 沈槿婳见高兰姝似乎早已经想清楚了,便也不再多劝,只在心中轻叹了一声,这还真是命啊! 第532章 有心栽花 广陵城。 深夜,在府衙的后院正房里,芙蓉帐内,此刻一片春光灿烂。 高攀面带几分舒畅和疲累的样子,在轻薄的被褥上面,是一只白里透红粉藕香臂。 而香臂的主人,自然就是此刻已经是十分满足和慵懒,将整个身子都贴在高攀身上的宁闫。 “相公,明明你我……次数最多,可为何妾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是妾身体有恙吗?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只听宁闫满嘴碎碎念地说道。 高攀听后,有些心疼地将她那只露在被褥外粉藕般的香臂,轻轻地拉回被褥内,又亲了一下她的螓首,这才说道: “别着急,若是有时,自然会有,如今你我正是这个年纪,再过十年也不急!” 宁闫却抬头,深情地看着高攀,十分苦恼地说道: “可是……婳妹妹怀了也就罢了,落萤这丫头,竟然也……妾不服,明明妾才是第一个得到你的人,为何比她们都晚?” 这个疑问,让高攀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他和宁闫确实是最早同房的,可如今沈槿婳怀孕几个月了,落萤也刚刚诊断出了喜脉,偏偏宁闫肚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让高攀也不得不觉得,或许这就是命运的捉弄,有些时候,怎么争都没用,命运安排在最后,就是在最后。 就如同此刻宁闫想要一个孩子一样,明明她和高攀两年前就已经同房,可如今沈槿婳都快生产了,她这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说宁闫内心没有一丝嫉妒是假的,最主要,前几天,落萤突然犯恶心,有女医替落萤诊断了一下后,却发现,竟然是喜脉。 这让高攀欣喜若狂,却让宁闫暗自神伤,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身体有恙,无法怀孕。 对于这个情况,高攀也只好心疼地安抚宁闫,平日里尽量不偏袒落萤,皆是让宁闫陪着自己睡。 许是高攀的安抚有用,让宁闫慢慢的安稳了下来,开始靠在高攀身边睡着了。 而此刻的高攀,却有些睡不着了,内心在思索着一些事情。 通过‘广陵瘦马’这等风尘女子,牵扯出来的‘蚂蚱’,让高攀给连根拔起了。 其实这些事情,早就已经浮在表面了,只是江南官员和富商们,早就已经是沆瀣一气了。 所以,只要没有揭露,根本就不会有人管,而朝廷上的江南道监察御史,对此也是不闻不问。 天丰皇帝更没有派钦差大臣来江南巡视,如此,江南的官商勾结,已经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地步了。 最明显的就是盐业和棉纺织丝织业,这两大产业,是整个江南最富有的产业,同时也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产业。 江南道各地种植的桑树和棉花,以及大虞朝最大的晒盐场,都给官商们创造了最佳‘合作共赢’的机会。 超过七成的盐都是从广陵府法出去的,这里面的利益是十分惊人的。 而丝绸和棉布也不遑多让,一来大虞朝百姓们本就需求大,二来,丝绸等纺织品远销海外,可以说是供不应求。 这次高攀掌控了实证后,直接将捂江南道上面的半透明盖子给揭开,让整个黑色利益链,彻底暴露了出来。 其中包括江南巡按府、江南织造局、广陵盐运司、广陵巡盐御史等等。 让高攀更加没想到的是,这事情竟然还牵涉到了江南学政,按照这位学政的供述,娄桧的应天府解元,就是他们暗箱操作的结果! 娄家不仅是临江城的望族,而且还是有名的盐商,只不过后来,隐藏在了背后。 因为有了足够的利益交换,捧一个解元出来,对于江南道上的官吏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反正此后娄桧进入官场后,也是自己人,既然可以暗箱操作,为何不捧自己人上去呢? 江南学政的自我爆雷,让高攀怎么也没想到,整个江南官场已经黑成这个样子了! 民间有吴应荥、吴应荥这样的富绅父子,替他们物色美貌少女。 中间有娄绍云、娄桧这样的望族富商,替他们挣白花花的银子。 上面有一大堆江南官吏,替下面的人打掩护,形成了极为稳定的利益群体,大家一起吃肉喝酒。 而如江南巡抚顾信山这样的,不想同流合污之人,却也不敢去触碰他们。 毕竟这些人可都是穿一条裤子的,在朝堂上,也有他们的人,顾信山在没有足够的把握下,他自然是投鼠忌器了,最终只能听之任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高攀这个‘凶神屠夫’不同,他来江南就是为了推广新政而来,而且他背后站着的可是首辅董平章。 除了董平章之外,只有高攀自己知道,他背后还有一个未来的储君潞王! 这都是别人没有的优势,顾信山虽然也有靠山,可他身为巡抚,顾忌太多,自然不敢和江南道的所有官商们宣战。 可高攀没有这么多顾及,他巴不得整个江南重新洗牌,只有这样,才会有更多的机会,实行他的政见。 而随着这条黑色利益链被高攀连根拔起,江南守备将军袁方均,竟然也被牵连了进来。 原本他就因为扬言要杀了高攀,而被顾信山盯上了,收集了他不少证据。 加上他自己本身就不检点,公然在军营里养女人,这些都成为了袁方均,竟然是第一个被剥去官身,带去京城斩首之人! 随着袁方均的垮台,‘广陵瘦马’贪腐案背后的一系列官吏,通通被曝光,越来越多的官员被查出,和此案有关。 天丰皇帝已经不知震怒过多少次了,在朝仪上,将江南官吏骂得狗血淋头,并且派了都察院右都御史亲自来江南坐镇,一定要将此案查清楚。 同时,天丰皇帝还强调,这件案子,不论涉及到了谁,抓到了一个处置一个,绝不姑息。 如此,在五月份到来的时候,随着都察院的官员,从京城而来,每一天江南道上,都会有一名官员落马。 其中强如正三品的江南巡按、江南盐运使、织造局的大太监,这些人通通都被拿下,没有一点情谊可讲。 第533章 凶神屠夫 江南官场,被高攀捅成了一个巨大的筛子,官商勾结下,一道某一人被查,顺藤摸瓜,很容易就能挖出下一个人。 更何况,高攀收集了足够多的证据,这些官员被一一查出,也就在清理之中了。 而随意盐商们被查,广陵盐业开始重新洗牌,原来的丝纺业老板们,也都纷纷换人。 为此,高攀早就给沈槿婳写信,让她去告诉沈杰礼,来一趟江南。 江南织造局供应的生丝,就是来自江南各地的桑农,原本掌控着巨额土地的地主和富绅们,随着‘广陵瘦马’贪腐案,一个个都被连根拔起。 而他们的土地,也都被官府收回,此时在高攀手中有足够多的土地,而且这些土地上,种植都是成品的桑树,只需要有人培养蚕就行了。 沈槿婳的回信也很快,告诉高攀,沈杰礼很快就会起身来广陵,让他不要着急。 对于沈杰礼的动向,高攀倒不是最关心的,最让高攀意想不到的是,沈槿婳告诉他,潞王竟然有意纳娶高兰姝! 在信中,沈槿婳如实地告诉了高攀这件事情,明确告知高攀,这是高兰姝自己的选择,并且言语里,还有一些责怪高攀的意思。 沈槿婳认为,正是因为高攀此前的心思,让高兰姝开始动了歪心思,如今竟然主动去接触潞王。 这个消息,让高攀看后惊呆了,他自然没想到,自己有心栽花花不开,此时,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通过沈槿婳的信,高攀知道高兰姝的心思不可能改变,而且她这么做,也是为了高攀。 这让高攀内心很是复杂,其实此前,经过沈槿婳和宁闫的劝说,高攀早已经没了这个心思。 只觉得,高兰姝能够嫁个好人家就行了,此后有他和高明在,不论高兰姝嫁给谁,他们都能保证高兰姝不被夫家人欺负。 可高攀怎么也没想到,最终,高兰姝还是走向了他设置好的路子,竟然要嫁进潞王府了。 高攀和潞王相交甚久,明白潞王虽然不算是一个十分完美的人,但也算是一个很好的储君了。 故此,高攀十分看好潞王,若是他能御极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况且,潞王对他也是很看重,两人时为君臣,又时为好朋友一般。 更何况,董平章一直也很看好潞王,认为潞王是前皇后留下的嫡皇子,不论怎么说,皇位都将由潞王来接应。 而且,随着此前恭亲王的败落,梁王已经越发的式微了,如今朝堂上公认的太子,就是潞王。 故此,对于高攀来说,如果潞王的嫔妃中,有他的亲人,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此后也算是双重保证了。 而高兰姝的心思,让高攀既觉得高兴,又觉得有些愧疚,毕竟他还是有心将高兰姝当做自己往上走的棋子来对待。 不过,事已至此,高攀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高兰姝祈祷了,希望她能够得到潞王的宠爱。 此后潞王御极,不说当皇后,也还是四贵妃之一,这样高兰姝才能够在后宫站稳脚跟,同时和高攀遥相呼应。 娄家垮台后,高若宁也只能苦着脸,被高攀安排着坐船回京城去了。 在高若宁的眼中,高攀看不到任何的感激,反而是怨恨,这让高攀内心也有些不满。 说起来若不是他们及时赶到,高若宁恐怕就要被娄桧给虐待致死了。 可高若宁不仅没有感激高攀他们,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替娄桧和娄家求情。 可对于娄桧和娄家,高攀自然是不能松手的,毕竟娄家背后牵扯的还有很多人,娄家必须要被查处。 眼看着娄家垮台,娄桧更是被高攀判了绞立监,高若宁心如死灰,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似乎随着娄桧的死,她也跟着去了一样。 对于高若宁的固执,高攀内心虽然不满,可也能够理解。 毕竟这娄桧此前可是望族少爷,又是江南有名的才俊,人也长得十分俊秀。 在高若宁心里,这就是她完美的夫君,即便娄桧要打她,也只是一时糊涂,此后会醒悟过来的。 可高攀却觉得,高若倩太过于执迷了,以至于根本无法看清楚娄桧俊秀背后的真正面容。 心里也在想着,若是高若宁要因此事怀恨在心,他也无话可说了,高家众人都能够看得清楚,他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至于这次高攀为何能够一举将江南官场给捅破,一是因为这些人没想到,高攀一个知府,竟然能够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二是他们没有丝毫的准备,只觉得连江南巡按都是自己人,朝堂上也有他们的‘代言人’,基本是无所畏惧的。 故此,当高攀拿出足够多的证据时,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曝光在了阳光之下。 最后也是太过于狂妄自大,很多私下的利益交换,他们已经光明正大地摆在了台上来。 高攀只是派人稍稍查探了一下,很多证据就手到擒来了,根本不用深挖。 加上此前在金庄镇上,高攀就已经知道了他们这些人背后的阴暗操作,只要顺着这个思路,很快就能够找到其他的证据。 就这样,天丰十八年夏初,因为广陵知府高攀的一封奏折,直接捅穿了整个江南官场,接连被查出的官吏,多达三四百人,震惊了整个天下。 这下高攀‘凶神屠夫’的名声,传遍了整个天下,此前还只是在朝堂和官场上,有部分人知道,这下是彻底让天下都知晓了。 巨大的塌方,也带来了新的契机,那就是官吏的履新,同时高攀正式在五月中旬,宣布广陵府开始推行新政。 而此时的江南巡抚顾信山,因为塌方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时间来搭理高攀是否要推行新政了。 加上不少地主和富绅,因为塌方案的牵连,已经被高攀给清理了,高攀知道,自己推行新政的时机来了。 不仅如此,高攀还给天丰皇帝上书,提议提高商税。 高攀的理由也很明确,那就是通过塌方案可得知,这些地主和富商们,动辄数万两银子贿赂拉拢官员,正因为他们从商得到了利润太高了,朝廷理应重重抽税才是! 第534章 插足商业 高攀有关加重商税的提议,被天丰皇帝抛到了朝仪上,惹来了不少大臣的抨击。 这些大臣认为,加重商税,无疑是与民争利,这是违反了太祖的意志,也会让朝廷不得人心。 而对于这些大臣的反对,高攀觉得在意料之中,毕竟谁家还没有点商铺产业了? 此前新政,还只是收他们一点人头税和田地赋税,这提高商税,可就是抓住了他们的要害了。 如果说新政只是让他们从口袋里拿钱出来的话,那么加重商税,就是让他们这些士绅阶层的人,让出大部分利来。 不过,高攀给出的例子,让天丰皇帝很是受用,毕竟江南富贾家中,动辄上百万家财,有更富有的,更是上千万家财的也有,这让天丰皇帝心里十分不满。 高攀在奏折里说了,这些巨富商贾,有了钱不想着怎么为善,却勾结官吏,压迫底层百姓。 放高利贷,兼并土地等都算是最常见的了,最不能容忍的是,他们用巨额财富,堆出了一个应天府解元。 科举可是朝廷官吏的根本,他们都能够从中操控,长此以往,此后朝堂上的百官,不都是他们的人了? 如此,高攀觉得,这些巨富商贾,不仅不能给朝廷带来有利的作用,反而会慢慢地蚕食所有人的利益,最终将整个朝堂都成为他们说话的地方。 高攀的这些言语,让天丰皇帝看得是心惊肉跳,毕竟高攀不是在说空话。 这次江南塌方案中,朝堂上有人就被牵涉了,更别说如江南巡按,应天知府这种江南官场的高官,都是他们一伙的。 如此,天丰皇帝知道高攀并不是危言耸听,对于这样足以威胁皇权的存在,作为皇帝自然是十分警惕和不容存在的。 最后,虽然很多大臣极力反对,可天丰皇帝还是采纳了高攀的建议,将原本三十税一的商税,直接提高了十倍,变成了三成的货物便要抽一成的税收。 并且这项政策,并不像新政一样,还需要试验,是直接推行到整个天下的。 这下让很多人,都对高攀恨得牙痒痒,可他们除了恨之外,没有办法做出其他的举动。 …… 五月下旬某日,高攀在广陵城外的码头上,迎接了沈杰礼。 这次沈杰礼带着不少银子来南边,一是准备在广陵府开设钱庄分号,二是应高攀的要求,来接手一些生意。 沈家钱庄,因为超前的营业理念,很快就在京城打开了局面,也隐隐有挑战大通钱庄的地位。 同时在高攀的授意下,沈家钱庄改名为了百姓钱庄,理念是为天下百姓保管财物。 当高攀看着沈杰礼头戴着锦绣圆帽,身着青色长衣,沉稳大气地走出来时,忍不住满意的点了点头。 经过了诸多事情的沈杰礼,这两年成长得很快,最主要有一段失败的婚姻后,让沈杰礼更加沉稳了。 “哈哈,妹夫,好久不见,真是有些想你了!” 不过,在来到了高攀身前时,沈杰礼的沉稳气质,瞬间就没了,只见他十分开心地和高攀打着招呼。 而高攀也笑着回应: “哈哈,是好久未见,大哥可还好?” 说着,高攀便示意沈杰礼先上马车再说,沈杰礼也很明白,吩咐了身后的人后,便跟着高攀上了马车。 在马车里,高攀和沈杰礼寒暄了几句后,高攀便开始指示沈杰礼接下来他要做的一些事情。 比如从盐运司获得一些盐引,再买一些桑田和纺织工厂,同时高攀交给了沈杰礼一张图纸。 是一架跨时代的纺织机,高攀此刻放出来,是因为他知道,江南一地的生产力已经完全解放出来了,是时候出现一些变革性的改变了。 “这……这东西真的可以提高数倍的效益?那岂不是说……” 沈杰礼拿到图纸后,十分震惊,他自然知道,提高的产能意味着什么。 而高攀则摇了摇头道: “暂时还只是图纸,离真正做出来还有一段时间,不过,趁着这个时候,可以收买一些田,并且买一些海船做好准备!” 高攀自然没有意识到,他的这个做法,其实和此前江南官商勾结,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要说有区别,那就是高攀是一个有‘良心’和‘抱负’的有为官员,他知道作为上层人物的底线在哪,不至于让底层百姓白干,甚至家破人亡。 说完正事后,沈杰礼将沈槿婳带给高攀的东西说了出来,说是一箱子的日常用品,并且询问高攀什么时候准备动身回京城。 一听沈杰礼问起这个,高攀内心一惊,这才想起,算算时间,离沈槿婳生产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 想了想后,高攀便说自己最迟七月初便会出发回京,沈杰礼听后,十分欣慰,也替沈槿婳感到开心。 …… 而后,随着沈杰礼的到来,高攀的商业帝国开始初显峥嵘。 高攀作为知府,买卖田地的事情,只是挥手而蹴的事情,至于盐引,高攀也没花费多少功夫,便替沈杰礼拿了不少盐引,比之此前娄家掌控的盐引只多不少。 随后的时间,高攀基本就当起了甩手掌柜,府衙的一些事情,全部都交给了谢雨均这个同知去办。 而商场上的事情,沈杰礼慢慢上手后,也不需要高攀去操劳。 六月初的时候,广陵城内百姓,突然发现,城中多了一家名为‘百姓钱庄广陵分庄’的钱庄。 虽然低调开业,可开展的业务,却让不少百姓眼前一亮,存钱给利息,而且还有极低利息的贷款,也惹来不少商贾的注意。 毕竟塌方案牵扯出的富商有很多,目前很多生意都空缺着没有人接手,原本的那些小商人,想着接手,却没有足够的银子支撑。 而这百姓钱庄开出来的极低利息,让他们看到了希望,纷纷前来询问。 待听到里面的柜员说,确实如此后,不少商人纷纷在这里贷走了很多银子。 就这样,百姓钱庄很快便打响了民声,可这却让大通钱庄的人眼红不已,惹来了新的风波。 第536章 云泥殊同 “老夫以前一直在想,当官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自己能够出人头地?为了自己子孙后代能够享尽荣华富贵吗?” “可听了你的话后,老夫这才知道,当官并不是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唯有如此,才能对的起自己的良心!” 廖颉的话,让高攀也很感慨,大多数官吏进入官场前,都是满心抱负,意气风发。 一心只想着为了天才百姓,可随着在官场上摸爬滚打,慢慢的,原本的理想和信念,也就慢慢丧失了。 作为士绅阶层,官吏们是既得利益者,他们如果处处为百姓考虑,那就是跟他们自己过不去。 可高攀的思想,让廖颉很受冲击,毕竟不论是新政,还是后来的提高商税,都算是高攀主动上缴自己的财富给朝廷。 而高攀提出,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赋税说法,让廖颉更是惊愕不已。 按照高攀的说法,赋税收取,最终要反哺给天下的百姓,而不是为了某一些人的利益,这样的赋税是不够支撑一直收下去。 这也是为何,后来高攀的一些举措,廖颉都没有出面反对,只是静静地看着。 “廖老您实在是谬赞了,我倒是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光明正大,毕竟谁都有私心,而我的私心,就是为了让天下百姓富足,这也算是某种贪!” 高攀说起这段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只觉得自己大义凛然。 却全然忘了,他让沈杰礼插足广陵城内的十分暴利的生意了,为此,他还不惜给沈杰礼大开方便之门? 说起来,高攀和此前那些官商勾结的人,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而廖颉听了高攀的话后,微微摇头: “高知府还是太小看自己了,老夫以为,只要日后,你能站在朝堂最高处,一定会给天下带来更大的变化!” “就如你提出新政,是大虞朝百年之巨变,老夫现在是认同的,不管是朝廷的赋税,还是底层百姓的利益,都算是得到了保证!” 廖颉的话,让高攀内心有些自得,他最先向董平章提出了一系列的新法子,成就了现在的新政新局面。 虽然现在还是封建社会,可高攀觉得,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什么样的社会体制都能够生存下去,只要不被剥削,不被压榨,能够安稳过完一生,在高攀看来,都是可能的。 故此,高攀最后的理想就是,尽最大可能,让天下的百姓都富足起来,最起码不用为了赋税而忧心。 当这些百姓,不再为了赋税而烦恼时,所有的事情,都将变的轻松许多。 同时,高攀也准备大力推广教育,不说先进的思想和科学知识,只要能让更多的孩童读书明理,高攀就觉得已经很了不起了。 …… 高攀和廖颉两人坐在这小河边,谈论了很久,两人各自都收获了不少,廖颉更是坦言,若是他还活的健康,很想看到,此后由高攀主导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 “……廖老,过段时间,我便要回京一趟,一来因为夫人要生了,二是因为祖父病重,必须要回京一趟!” 就在此时,高攀向廖颉说起了自己的行程,见廖颉微微点头,高攀又接着说道: “至于广陵府的事情,还望廖老可以暗中帮衬一点,我害怕抚台大人会……” 话还没说完,廖颉便摆了摆手: “你放心回去,说起来也得先恭喜你喜得贵子了,至于广陵府的事情,老夫可以保证,顾信山他不会乱来!” 说着,廖颉眯了眯眼睛,眺望远处,接着缓缓说道: “说来不怕你知道,顾信山其实是老夫的门生,他反对新政,其实都是老夫指示的……” 这个情况,高攀还是第一次听说,虽说情报所的人已经是无孔不入了,可这样的隐晦关系,他们还是很难得知。 若非廖颉告诉高攀,高攀根本无从得知顾信山竟然是廖颉的人,而且顾信山反对新政,就是出自于廖颉的手笔? 只见廖颉有些歉意地看着高攀说道: “十分抱歉,老夫此前对新政也是充满了敌视,认为它是洪水猛兽,极力反对…” “可后来,老夫才知道,老夫错了,错得很离谱,老夫现在有些后悔,让顾信山极力阻止新政推行了。” 高攀听后,倒是有些感慨起来: “原来如此,难怪顾大人如此有底气,背后之人竟然就是廖老您!” 廖颉则轻叹道: “只可惜,如今的顾信山,已经是不上不下,骑虎难下了…” “因为你提出了提高商税的建议,被皇上给采纳了,如今满朝文武,都在看着顾信山怎么收拾你!” “他们虽然反对不了皇上的圣旨,可是你这个始作俑者,他们却恨不得让你凌迟而死!” 高攀听后,却毫无顾忌地回道: “廖老放心,我高攀可是打不死的小强,这些人想看我被凌迟,恐怕等到死那天也看不到的!” 对于高攀的自信,廖颉内心很是佩服,他对高攀还是有些认知的。 知道高攀不过是泉国公府庶出的孙子,却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确实让人觉得有些钦佩。 “好了,你就放心回京,顾信山那里,老夫可以先替你撑着,不过,这次你将江南捅破了天,又提出了提高商税的建议…” 廖颉再次摆了摆手后,也向高攀承诺了,不过却依旧有些担忧: “不少人肯定已经在给顾信山施压了,老夫也撑不了多久,剩下的事情,还得靠你自己去解决!” 高攀听后,急忙起身拱手道: “既如此,我就多谢廖老您了,至于我自己的事情,回来后,我自会处理,用不着您来担心!” 原本高攀要面对的困难,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廖颉。 在高攀看来,廖颉这个退任下来的前首辅,肯定很难对付,他甚至想好了,要和廖颉在广陵城来一场生死对局了。 可结果却让高攀怎么也没想到,廖颉不仅通情达理,而且十分赞同他的执政理念。 而这次再次见到廖颉后,高攀也就可以放心的回京了,有廖颉坐镇广陵城内,高攀觉得,没人能够翻得了天。 第537章 轮回之见 天丰十八年,八月中旬。 随着产房里传出来的一声婴儿‘哇哇’哭声,高攀明白,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 “恭喜五少爷,是位小少爷!” 随即,从产房内,走出来了不少报喜的婆子,让屋外着急等待的高家众人皆是大为高兴。 即便只是前来凑热闹的任夫人此刻也不得不勉强露出几分笑容来。 而此刻强行起床的高老太爷也是满脸激动,只见他抬着已经瘦成了皮包骨的手,艰难地扬了扬,似乎是想让人,将高家第四代的曾孙抱来他看看。 高启元会意,急忙让人去将孩子抱来给高老太爷看。 高攀此刻也有些激动,想见自己儿子的同时,也不忘沈槿婳,询问了稳婆沈槿婳有没有事,听到了确切的消息后,这才放下心来。 而当回头,正好看到高启元小心翼翼地抱着他刚出生的儿子,来到高老太爷面前的一幕。 看到这一幕的高攀,瞬间愣住了,只见新生婴儿的面孔,和此刻即将行将就木的高老太爷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高老太爷颤抖着手,想要去摸一摸这曾孙的小脸,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真所谓人生就是一个轮回,有人充满生气的来到这个世界,就有人满身暮气地离开这个世界。 看着高老太爷和自己刚出生儿子的这一幕,让高攀内心感慨良多。 “快!快扶太老爷回屋,去请太医来!” 就在此时,高启元看到高老太爷似乎昏厥了过去,急忙将手中的堂侄孙放下,又吩咐人去将高老太爷抬回屋子去。 高攀这时候才有机会抱一下自己的儿子,来不及多温存,甚至连沈槿婳也不能去看一眼,便急忙跟着高启元等人,来到了高老太爷屋中,着急等待着太医到来和诊断。 而待太医诊断完,开了一副药剂给高老太爷喝下后,高老太爷的病情算是稳住了。 这时,高攀这才放下所有负担,回到了东院。 在正房里,高攀看到了很是虚弱的沈槿婳,急忙上去安抚和疼爱。 而沈槿婳却先问起了高老太爷的情况,高攀也一一告诉了她,并且嘱咐她别管其他的,只需好好休养就是。 沈槿婳听后,很是安心,让人将他们的孩子抱了来,两人都是头一次当父母,很多事情都显得十分生疏。 不过,因为有丫鬟和婆子们,照顾孩子的事情,这些丫鬟和婆子们会多分担一些。 随后,只见沈槿婳满脸幸福地抱着自己的儿子,靠在了高攀胸膛上,此刻她再无其他想法,只洋溢在一家三口的世界里。 而高攀也是感触良多,不经意间,他来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三年了,回想起此前,就如同在昨日一般,而此刻,他的儿子都已经出生了。 感慨过后的高攀,开始小声的和沈槿婳说起了夫妻之间温情的话。 高攀十分守信,在交代完所有事情后,在七月初的时候,高攀起身回京。 正好赶在沈槿婳生产前的半个月,回到了京城。 平日里除了陪着沈槿婳外,高攀又去见了董平章和潞王两人。 随着江南官场的塌方,董平章派了不少自己人去江南任职,也算是给高攀带去足够大的助力了。 而朝廷之上,董平章和夏敬岩两人,已经是形同水火,斗争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 倒不是因为董平章故意大搞倾轧,而是夏敬岩率先开始抨击董平章,也不知他到底是受了谁的意思。 而对于董平章来说,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夏敬岩如此有底气,定然是受了天丰皇帝的指示了。 早些时候,天丰皇帝的龙体传出了微恙的消息,一时间朝臣们个个都是心惊胆战的。 毕竟此时太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决,故此,董平章亲自上书,让天丰皇帝确立太子,并且直言不讳,提议让潞王当太子。 董平章的奏折似乎惹恼了天丰皇帝,这才有了后面,夏敬岩疯狂的和董平章争斗倾轧,搞得整个朝堂上水深火热。 为此,董平章告诉高攀,这是天丰皇帝在警告他,如果他还是执意如此,恐怕要下台了。 对于这个情况,高攀内心也有些紧张,他现在之所以如此的强势,离不开董平章对他的支持。 如果董平章下台,高攀跟难想象,那些怨恨他的人,会如何针对他! 毕竟高攀得罪的人可以说是整个士绅阶层,此时他还只是一个五品知府,上面的人想要弄他,实在太简单了。 不过,高攀倒不后悔自己做的一切,因为他知道,想要保证天下百姓们的利益,就得得罪这些士绅。 别人不敢做,他却要敢去做,否则,他也和光同尘,那么一切的理想都只是一句空话。 为此,高攀再次‘疏通’一遍后路,他自己落难无所谓,只要能够保证家人不遭难就行了。 更何况,此时沈槿婳生了孩子,高攀身为父亲,就更要承担重任了。 …… 高老太爷的病情最终还是得到了控制,让高攀稍稍安心了一些。 好了后的高老太爷,亲自给第一个曾孙起了一个名字,叫做高华宸,对此高攀和沈槿婳两人,并没有多大的疑义。 八月底的时候,高攀带着沈槿婳和高华宸两人,去到了沈宅,见了沈夫人。 沈夫人看到自己的亲外孙,高兴得当天多吃了几口饭,毕竟年纪越大,加上此刻宅中就她一人在,也显得有些孤苦无依。 好在高攀还是挺通明的,让沈槿婳时不时带个高华宸一起来沈宅陪着沈夫人。 九月初的时候,高攀再次离别了沈槿婳,来不及参加高华宸的满月宴,高攀必须得回广陵去了,毕竟他已经回京了两个月了。 来回的路上就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待高攀回到广陵城时,已经是九月底了。 而等待他的则是当头一棒,因为顾信山等人的反击已经开始了。 好在高攀现在也不是一个人,因为塌方的原因,董平章派了不少自己的人来江南任职,足够给高攀支撑的力量,也让高攀最终抵挡住了顾信山等人的反击。 第538章 晃隔三年 天丰二十一年,初夏。 一缓三年时间过去,在高攀的努力下,顾信山最终还是走向了垮台的地步。 在廖颉的府邸内,依旧是那个亭榭前,顾信山此刻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前面的某处发愣。 而廖颉却依旧如同以往一样,时不时地将鱼饵撒进前面的池塘内,引来了不少鱼儿追着吃。 三年时间过去了,廖颉看起来只是老了一些,不过,神态却依旧。 可此刻的顾信山,却如同七老八十一般,显得既是寂寥,又是落魄衰老,让人看得唏嘘不已。 廖颉看了看顾信山后,轻轻地说道: “守仁啊,你还是太过于执迷了,现在你输的一点都不冤,正所谓顺势而为才是正道啊!” 顾信山听了廖颉的话后,惊醒了过来,迟疑地看了看廖颉后,这才不甘心地说道: “廖老,我不服啊,明明三年前,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可为何最终会败给高攀一个知府,我是怎么想不到的!” 廖颉则摇了摇头: “你只看到他是一个知府,却不知道,在他身后,是众多跟着他的百姓,虽然他只得一府的百姓爱戴,可那也是两三百万百姓啊,你一个人,怎么能抵挡得住?” 顾信山听后,张了张口,说不出半个字来了,最后垂头丧气再不多说。 就在此时,在亭榭外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 “廖老,看我给您老带什么来了?樊良湖上刚刚产出的大闸蟹,您这下有口福了!” 顾信山听这声音有些耳熟,下意识地转头一看,只见高攀亲自提着几只大螃蟹,屁颠屁颠地走了过来。 而廖颉也亲自起身相迎,接过了高攀手中的螃蟹,笑眯眯地说道: “呦,还算你有点良心,记得给老头子我送这么好的东西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廖颉让下人将这些大闸蟹拿去厨房烹饪,又回头看着已经呆愣住的顾信山说道: “守仁啊,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吃点,这可是高攀让渔民们养殖的大闸蟹,你应该听说过的!” 高攀也看到了顾信山在这里,急忙拱手行礼: “呦,抚台大人也在呢,下官一时间没看到,还望抚台大人莫要见怪!” 而只有顾信山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内心有多么震惊了。 过了好一会,顾信山这才看着廖颉问道: “廖老,你……你们早就认识了?” 廖颉见他满脸的憋屈和不满,轻叹道: “守仁啊,你那套早就过时了,如今你败了,也正说明你的想法早已经落后……” “三年前,老夫就已经和他相识,说实话,从那时候开始,老夫就已经站在了他一边,如今看来,老夫并没有看错!” 三年的时间里,高攀让整个广陵府都开始推行了新政,同时打压土地兼并,保证普通百姓的利益。 而随着商税的提高,又有百姓钱庄的支撑,整个广陵府在江南可谓是独树一帜,繁荣强度,甚至高出了隔壁省府临江城。 而且高攀还在城外画出了一个开发区,里面专门开展实业,如纺织厂之类的工坊,通通都放在了这开发区内。 三年的时间过去,广陵开发区已经形成了巨大的规模,城内的江南织造局,也只能望之兴叹。 从广陵开发区生产出来的丝绸布匹,远销海内外,成为了天下闻名的地方,也震惊的朝野。 因为广陵开发区一年的商税税收,已经超过了广陵府的田地赋税和人头税。 这也是顾信山最终会败给高攀的主要原因。 在高攀引领新的潮流到来时,顾信山他们这样固守陈旧的人,注定会被时代所淘汰,败给高攀也是情理之中。 …… 此时的高攀,已经是一个满脸沧桑,且留着胡子的青年男子,做起事情来,越发的雷厉风行了。 广陵府在他的治理下,政通人和,没有人不服气,赋税更是连年翻倍,尤其是开发区带来的商税,更是让天丰皇帝都为之惊讶。 在高攀的提议下,广陵开发区直接受朝廷统管,不再江南和广陵省府二级的管辖范围内。 而此时,高攀也听到了风声,他因政绩卓越,要再次升官了。 故此,带着几分异常的心态,高攀带着礼物,光明正大地来找廖颉叙旧。 而此刻他和顾信山的恩怨,也算是杯酒释恩仇了,此后两人再也不会有任何的瓜葛。 因为顾信山和廖颉争斗失败后,已经被天丰皇帝勒令告老了,江南官场,将再次迎来新一轮的洗牌。 不过,这些对于高攀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准备跳出这个圈子,往更高的方向进发。 从廖颉府邸出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高攀踉踉跄跄地回到了他自己的府邸内。 这是一座颇大的府邸,能够在广陵城内买到这么大的府邸,不仅需要钱财,还需要地位。 而高攀作为知府,并且掌控着一个商业帝国的他,自然是可以轻松做到的。 “爹爹…爹爹,抱抱!” 刚一进内院,便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朝着高攀飞奔而来,并且奶声奶气地说着,似乎刚刚学会说话一般。 这让高攀瞬间清醒了过来,看着仅仅两岁的女儿向他奔跑着而来,高攀满脸的笑容,急忙张开手臂,将这个小人儿抱在怀中。 “瑶瑶,快下来,别弄脏了你爹爹的衣服了!” 就在此时,一个艳丽的美少妇,匆匆追了出来,却是已经生了孩子的落萤。 只见此刻的落萤绾着一个妇人的发髻,略施粉黛,清新且淡雅。 一身紧致的青蓝罗裙,张显着贵家少奶奶的气质,或许是因为生了孩子的缘故,身前的峰峦呼之欲出,极为惹眼。 这让高攀不由得盯着看了一眼后,这才笑着回道: “好了,衣服脏了,再洗就是…是不是瑶儿!” 说话间,高攀亲了一口这小人儿,惹得小人儿抗拒不已,因为高攀胡子有些刺痛了她。 落萤见他们父女两个其乐融融,满脸的笑容: “老爷,你就惯着她,如今才两岁,就已经是没人管得了她了…” 高攀却一边逗弄着这小人儿,一边小声地回道: “我高攀的女儿,谁敢管她?” 这话让落萤哭笑不得,只得睁大美眸,看着父女两个温情的一幕。 第539章 位极人臣(完) 高攀带着自己的女儿回正屋的时候,正好看到挺着大肚子出来相迎的宁闫。 急忙又走过去搀扶,而宁闫则眼前闪了闪,高攀这才发现,沈槿婳带着高华宸,不知何时也出来相迎了。 此时的高华宸已经三岁半了,能够自己走路,沈槿婳只是拉着他的小手,自己慢慢的跟在沈槿婳身后,出来迎接高攀。 高攀对于高华宸却是十分严厉,毕竟是他的长子,虽然才三岁半,可高攀对他却已经开始了教育。 不像对待才两岁的女儿一样,高攀和沈槿婳寒暄了一下后,便严肃地问起了高华宸今日做了什么之类的问题。 让宁闫忍不住责怪道: “老爷,华宸今年才三岁,你就让他做这做哪,哪里有这样的?别人家十几岁的孩童,也还在玩闹呢!” 高攀听后,害怕宁闫生气,动了胎气,便自己先赔罪了起来,这让沈槿婳和落萤两人,都是抿嘴偷笑。 高攀看着自己一家人和睦开心的一幕,内心也是十分惬意,一手抱着大女儿高瑶,一手拉着大儿子高华宸,走进了正屋。 而沈槿婳和落萤,则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宁闫,跟上了高攀的脚步,一家人显得十分的和谐,并没有高攀想象中的水火不容。 …… 高老太爷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宿命的劫难,在高华宸出生后的半年,还是驾鹤西去。 盖因他是国公爷的缘故,丧事一切皆由朝廷办理,很是浓重,也不全是辱没了国公的身份。 高老太爷去世时,高攀也再次回到了京城,除了出席高老太爷的丧礼外,也是为后来的事情做准备。 高老太爷去世的第二天,天丰皇帝便同意了爵位传给高启元,高家也正式进入高启元的时代。 只可惜,因为高启元这一辈中,并没有十分出众的人,高家的爵位替减至了一等将军。 而这一等将军的爵位,同样只有爵禄,而没有实权,差不多和皇室宗亲同样的情况了。 随着高老太爷的葬礼结束,高家五房再次聚集了在一起,而这次聚集,目的就是为了分家。 这也算是这个时代的默认规则,长辈还在世时,除非长辈自己提出要分家,否则,后辈是万万不能分家的。 而高老太爷去世了,高启元作为高家承爵之人,又是家主,自然有这个权利,让大家分家了。 分家的过程并没有出现太多状况,显得很是顺利,因为高攀作为五房的话事人,根本就没在意过,要分多少家产。 而且他早早在广陵城内,买下了府邸,一旦分家,就准备举家迁移到广陵城内。 高攀也不知自己还要在广陵城或是江南待多久,如果一直让沈槿婳和高华宸母子两个待在京城也不好,干脆全部都去广陵城内住下。 而且因为百姓钱庄带来的巨大收益,已经让高攀家财富足,买下一处府邸,都不用眨眼睛的。 就这样,高家五房彻底分家后,高攀着正妻和才半岁的儿子,举家搬迁到了广陵城内。 同时也让沈槿婳和宁闫正式以高攀大夫人和二夫人的身份,住在了一起。 这也是为何,此时,高攀能够抱着女儿,又带着儿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一幕了。 而宁闫盼星星一般的期望,最终在这一年总算是怀上了孩子,而对于高攀来说,已经有一双儿女的他,无论宁闫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他都十分高兴的。 …… 天丰二十三年,冬。 京城下起了第一场雪,而此时在紫禁城内,是一片肃穆和肃然。 随着大太监的一声呼喊,跪在上仪宫内的一众嫔妃们哭成了一片。 年仅五十八岁的天丰皇帝正式驾崩,这个御极二十三年的皇帝,离开了这个人世,也进入了新皇御极的时候。 遗诏的内容是当着所有大臣们宣读的,高攀自然也在其中,只不过是站在了众人的末尾位置。 结束了三年的知府生涯后,高攀顺利的升迁至了正四品的佥都御史的官职,此时,已经是高攀升任的第二个年头了。 而随着遗诏内容的颁布,不少大臣,都将目光放在了高攀身上,因为在此期间,只有高攀坚定不移的支持潞王,从不掩饰他的态度。 天丰皇帝最后还是将皇位传给了潞王,因为似乎除了潞王外,没有更好的选择,这也是为何,很多大臣都将异样的目光投向了高攀。 五面前,潞王纳了高兰姝为侧妃,此后的时间里,高兰姝和高攀两人,遥相呼应,给潞王带来了不少的好处。 加上潞王还挺能接受高攀灌输的一些新的思想和主张,君臣二人也是形同朋友一般的关系。 而潞王最终登基,也给了高攀一个大展拳脚的机会。 潞王登基后,改了年号为‘庆兴’,寓意庆祝中兴,因为这这些年,随着新政的推行,国库已经由亏转盈。 更重要的是,因为高攀提出提高商税的提议,瞬间让国库富足了起来。 加上后来高攀的许多建议,也让天下百姓,跟着享有了福利。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让所有的孩子,都能够读够六年的书,按照高攀的说法,就是六年的义务教育,大虞朝所有孩子都能享有。 而潞王登基后没多久,就直接升任高攀为户部侍郎,以侍郎的身份,进入了辅政阁内。 这也是大虞朝头一个不入翰林的阁臣,而此时的高攀也才刚刚三十出头,又是大虞朝最为年轻的阁臣。 而因为潞王对于董平章的喜爱,在位期间,让董平章再连任了五年的首辅,才批准他告老还乡。 而五年后,董平章卸任,正好是高攀接任,不到四十岁的辅政阁首辅,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让所有人都为之惊叹。 可就是高攀这样一个年轻的首辅,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后世的人对于高攀褒贬不一,不过对于高攀这样一个‘异类’的人,和庆兴皇帝,一起给大虞朝延续了上百年的国祚。 虽然高攀大力发展教育,推行新的思想,可毕竟封建时代有很大的局限性,高攀的努力,也只是给后人带来了一些指引,可其他方面的改变,是巨大的。 也正因为高攀在庆兴朝的举足轻重,高家人一直兴旺到了大虞朝灭亡。 有人说,成也高攀,败也高攀,高攀是大虞朝中兴的重要臣子,可也因为他,让高家的后人,彻底把控了整个朝堂,为大虞朝的灭亡留下了隐患。 不过,对于高攀来说,自然是并不知晓的,他只觉得自己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后人的评价,就由不得他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