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修仙不如教书》 一 知识的海洋 大历二千年,九重天之上,一处镜湖水寒,仙云缭绕的僻静之所此时却不断传出轰鸣之声。 若在更上空细细看,便能发现此处是个孤岛,但这孤岛却有一半已经被毁成焦黑,在一道道天雷般的攻击下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瞬便会沉到海里去。 少顷,攻击停了下来,数十名身着一样白色长衫,手持拂尘的男子翩然而落,充满仙气的穿着在毫无生机的黑色土地上分外扎眼。 一队人落下来后便默契地四散开来在孤岛上开始寻找着什么,只余下两个人站在原地,一边四处张望一边交流。 “师哥,这边灵气如此稀薄,怎么还有人愿意在这里呆着呢?要说景色,这九重天上,哪有不好的景色?” “初入九重天的人,哪个不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自然会有一些标新立异的举动。”被问的人说完,又反问道,“你可知道,西庭帝尊要在这岛上找的人是谁?” “我就是临时过来看戏的,哪里知道是谁?” “是姒华仙子,你可知,她怎么得罪了帝尊,要得来这么一个毁尸灭迹的死法?” “师哥,你就别问我了,你先说说为什么?” “她的胆子大啊!她这才上来九重天几天?把这个地方折腾折腾住下来也就算了,竟然直接提出要打破天渊,将九重天和凡间连接起来!你说她是不是疯了?” “连接起来?那,那他们下界,修仙还有什么意义呢?” “对啊,我说也是啊,她这么说说就算了,竟然还真去了天渊,想要试试她这个想法的可行性!”那人说罢就叹了口气,“下界上来的人,我见过不少有脾气的,但像这小仙子这样胆大妄为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所以,帝尊才要我们解决掉她啊?” “当然啊,天渊破了会不会连接下界和九重天不知道,但是她这么恣意妄为,难免以后还是干些什么离经叛道的,当然是要早点解决,不留后患啊。” 两人说着的功夫,四处散开的人已经回来汇报:“整个岛都搜遍了,没有找到那女人的踪迹。” “这岛已经布了结界了,她能去哪里呢?”为首的人不解地思索。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有人试探着开口道:“她研究了那么久天渊,会不会,她回到了下界?” 又是一阵安静,带头的人才略是可惜地笑一声道:“我们都能想到她也许会回到下界,难道帝尊会想不到吗?留在九重天上,说不定还有一丝活路,回到下界,她才是真正地找死啊。” 而与此同时,和这小岛一样与大陆隔海而望的东华山上,山腰自山顶都被笼罩在一个色泽奇异的透明圆球之中,而在圆球之外,数不清的人站在空中,或者云朵上,或者箭支上,或者奇怪的物品上。 其中为首的人一身华丽金纹的青色长衫,手持一柄折扇,看了看天色后对着后面抬了抬手。 队伍立刻井然有序地散开,将整个山顶包围起来,手上来自各种武器的招式呼之欲出,而就在此时,一名穿着红衣的女子腾身到空中。 女子脖颈修长,眉眼素净,脸色漠然,偏偏却能撑起那一袭红衣,她的周身围绕着数张符纸,在她抬手间翻转飞腾,明明只有几张纸,却有几分山河尽在其中的威压。 “看来九重天,真的容不得我。”姒华淡淡地道,似是质问,又似乎是自言自语。 “你想做的事情,天下都容不得。”青衣男子回道。 “天道腐朽。”姒华回了一句,又昂首看向面前的人,冷然道:“今日之罪,我愿一人承担,但他人无辜,还请诸位,放过御灵派门中弟子!” “你若肯乖乖伏法,我等自然不会牵连他人。”青衣男子悠悠然地道。 姒华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山门,再转身时,一掌攻击已经直冲她的面门而来,她能做的,也不过是闭上眼睛,以求死得不会那么惨。 但是这一掌并未落到她的脸色,而是停在她眼前几寸的地方,她身后的云影都被吹散了大半,她却在原地分毫未伤。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在姒华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正出掌与青衣男子对峙。 男子的眉目极为温和,俊美而不张扬,但此时一双好看的眼睛中却尽是冷然,他手中没有武器,却让人觉得,他只需要抬抬手指便能收拾河山。 青衣男子收回手掌,怒道:“雁时!此事与你无关,你为何要插手?” 雁时皱了皱眉没有回答,却见青衣男子又做出了然的样子,长“哦”了一声,然后嗤笑道:“我明白了,这姒华仙子才上了九重天这么几天,你们两个,就已经长相好了?” 雁时抬了抬眸子,手掌前挥,原本在姒华身后四散的云朵竟然汇聚起来,化作千百长箭,飞向青衣男子。 密集而集中的攻击饶是成了仙道的这些人也不敢正面对上,纷纷选择了避开,但那些云雾却不依不饶,散了又聚,远了又回。 姒华看向身后的人,惊愕地开口:“师父?” 雁时看了她一眼,刚要说话,姒华却快他一步道:“师父,你来这里做什么?就算是你,也不可能挡得住整个西庭的啊!” 雁时终于说话了,目光却是灼灼地盯着不远处的青衣男子:“天道腐朽,那就改了这天道。” “不,师父,”姒华拦在他面前,“仅凭我们两个,是做不到的,这是我一时冲动,自己犯下的错,就让我自己承担。我死不足惜,只求师父,替我保住御灵派三千弟子,让他们不要卷入其中。” “……”雁时一时无言,但是青衣男子却笑了起来,指着东华山顶道,“不要卷入其中?姒华,你以为什么叫天道,天下之道,就是天道,你想抗衡的不是天道,而是整个天下,是包含下界所有人的天下!” “你想让所有人都能够来九重天,那我便让你看看,贪婪愚蠢的世人,在有了进入九重天的机会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姒华垂眸看过去,只见一批批带着武器的人涌入西华山中,不分敌我,不分门派地开始战斗,而被攻击的人,正是在门派中苦苦等她结束此事的门中弟子们。 “不要!”她飞身就要回到门中,却被青衣男子的攻击拦下,而剩下的人也默契地出招,挡住了雁时的去路。 原本始终面无惧色的姒华终于怕了,她双眸泛红,出手狠辣,一边想要挣脱青衣男子的限制一边质问道:“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相比失去理智的姒华,青衣男子的应对就过于轻松,一边出手一边淡淡地道:“我什么也没做,只是按照你的愿望,给了他们可以上九重天的机会而已,只要,他们能够打破御灵派对天渊的守卫。” “哈,哈哈哈哈……”姒华怒极反笑,眼泪不受控制地自双目中流出,声音沙哑地开口讥讽:“原来这就是所谓仙界,原来这就是九重天……” 她的话音尚未落下,已经一着不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原本正在和其他人对阵的雁时陡然一颤,手中扔出一个碧绿色的东西,落到姒华的身上,然后融入她体内消失。 而他自己也因为这一出手,被一柄长剑刺入体。 …… 千年之后的史书上没有记载这场几乎祸及整个天下的大战的起始和结局,更没有其中细节,些许知道内情的人,也只能说出,御灵派满门被灭,修仙界之符箓,从此衰微不兴这样的结局而已。 在九重天上,也有千年无人提及过姒华这个名字。 ———————— 临到夜晚,临江咬着个棒棒糖,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看手机,点开消息框看着上面一段段话咬牙怒骂:“到底想要什么风格能不能说清楚啊!一个小图标给了八个方案了,还不满意啊!” 再点开另一个消息框,又是一阵抓狂:“不能运行就多运行几次!难道我的电脑运行成功是因为有天赋吗!” 急着赶路和骂人的她,并没有觉得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化了的场景有什么不对劲,直到她回复的消息转了一圈又一圈,始终发不出去,她才烦躁地抬起头来,然后傻傻地愣在原地。 “我改图改疯了,出幻觉了?”她呆呆地自言自语。 但是周围除了破败长草的断壁残垣,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她用力地敲了敲头,倒是有点疼,但是面前的场景没有一丝变化,连风都没有。 她看了一眼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定位连打都打不开,还只剩下一半的电了,但好歹还能充当手电筒来用。 借着手机的灯光,她四处看了看,挑了个最里面的建筑走过去,那是个很容易认出来的书阁,里面满满当当地全是书,只不过书架倒的倒,坏的坏。 临江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书籍,不,知识的海洋。 她随手打开一本来看,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她不认识的文字符号,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图案。 她明明正头晕着,却不知道在哪个瞬间,她的大脑一阵清明,不认识的文字字字句句都转化成已成的内容进入她的脑海中。 “基础驱邪符?这什么?道士吗?” 她茫然,但想着就算是梦也挺有意思的,索性坐到地上一本一本地将书都捡起来翻看,明明只是没什么情节曲折的定义解释和图案,她却觉得越看越有意思。 甚至不自觉地开始用手在地上勾画那些图案,总结规律。 二 入侵者 大历三千年的夏日,炎热的月份里,九州一角的有仙山处终于下了一场大雨,将被蒸出热气的山林洗刷出清凉气。 而在有仙山的深处,有不速之客随着这场大雨闯入了不为人知的地方。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群贪玩的孩童围在一处潭水边,看着飘在水边的不明生物,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后,总算有一个年长些的少年出来主持大局。 “明堂,你跟我把她捞出来,小梨,青花,你们两个去喊陈叔来。”少年一边挽起来袖子一边说道。 被喊到的一个小丫头皱了皱眉鼻子:“陈叔现在怕是还没起床呢。” “不怕,你就跟他说,有外人闯进来了,他不会怪你的。” 小丫头思量了一会儿,点头拉着另一个孩子大步跑了。 看着两个孩子远去,那少年招呼着那个要壮上不少的明堂下到潭边的地方开始将水中那个应该是人的生物捞出来。 捞出来的人虽然非常狼狈的,但是将黏在她头上的头发拨开之后露出来一张属于少女的脸看上去很是漂亮。 那少年壮着胆子上前叹了叹女子的鼻息,松了口气,又不知道从哪找到两根草绳过来,将女子的双手在身前用力捆上。 又看了她一会儿,他问旁边的人:“她的腿,是不是受伤了?” 虽然是问话,但是没有等到回答,他就蹲下来,扶住那条形状奇怪的腿,顺着摸下来之后肯定地道:“应该是骨折了。” 虽然这还是个没有确定身份的入侵者,但是他还是没有办法做到袖手旁观,从衣服上撕下来一条布条,又从旁边捡起来几个树枝,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等到那跑出去的两个小丫头带着他们的陈叔过来的时候,一起来的却不止一个人,可以说是浩浩荡荡地来了一群人。 他们围在潭水边,看着被扶到树下坐着的那个陌生女子,脸上的神情各异。 “陈叔,这是我们刚刚在潭子里发现的,不知道是从哪里过来的。”少年站在树下说道。 被称为陈叔的人脸色严峻,听到这话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握紧了他手中拄着的一根拐杖。 陈叔身后的一名男子盯着树下的人看了一会儿,上前道:“陈叔,这人身上有灵力,应该是个修士,虽然不知道她是从哪里过来的,但是我们最好趁她还没醒过来,将她……” 他说着,抬手比了个抹杀的手势。 陈叔还没应声,另一边已经有一个女子开口道:“可我们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和目的,就这样将她杀掉,未免过于残忍。” 男子脸色大变,扭头瞪着那名女子道:“溪秀,你忘了当年那些人族是如何对待我们的吗?” 溪秀闻言脸色微白,抿了抿唇没有出声,但她旁边的另一个人却接口道:“可我们若是如此滥杀无辜,又和外界的人族有什么区别?我们千辛万苦躲在这里的意义又何在呢?” 或许她这句话激起了众人什么情绪,原本还算是安静的一群人立刻变得吵闹起来,说话也越来越不客气,有不少人都同意要将这捞出来的女子立刻处死。 临江迷迷瞪瞪听到的词汇不是“杀了她”,就是“杀了人族”。 她抬了抬手想揉一下痛的地方,却发现自己的手似乎被捆在一起了,索性双手捧在一起搓了搓脸,顺便思考了一下自己经历了什么。 哦,她在那荒山孤岛里呆了也不知道多久,开始觉得无聊之后就决定出来看看,选了个艳阳高照的天气,坐上自己用灵力驾驭的“飞机”。 然后飞机遇上暴雨天,失事了。 估计是落到了这个比较抗拒外人的地方,然后被当作是入侵者了。 她叹了口气,甩开脸上的头发之后看向眼前的人们,再紧接着,她发现自己的腿疼得厉害,她低头看了一眼,尝试着动了一下,疼痛让她立刻清醒过来。 临江吸了口冷气,抬头去看自己周围的人。 第一眼注意到的是站在她身边的少年,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只穿着一身裋褐,皮肤是非常健康的颜色,五官也已经长开,看起来英气十足。 看到她醒过来,对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只是更专注地打量着她,并不觉得不好意思。 临江眨了眨眼,转动眼珠往前看,在她的面前站着约莫十几个人,除了站在一个长者后面的几个小孩子,其他的都是成年人,一眼看过去并没有什么特别。 但是她停下目光细细地看过去,才发现其中有人生着兽耳,有人脸上有奇怪的花纹,有人干脆就有尾巴在晃来晃去。 临江即便是对这个世界并不了解,凭借自己浅薄的神话知识,也能猜得出来面前的这一群人,多半是传说中的妖族。 一个人和一群人,就这么互相盯着看了一会儿,终于是临江先顶不住了。 她抬起来自己被绑在一起的双手在眼前看了看,又放下来叹了口气问道:“你们是妖吗?” 后面的一群人就要沸腾起来的时候,陈叔抬起来拐杖敲了敲地面,严肃地看着临江道:“你是什么人,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普通人,在天上飞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了。” “飞?”陈叔冷然,“你看起来不过刚刚越过一品,御剑飞行,可是五品之人才能会的,你靠什么飞?” 临江思索了一下后道:“纸?所以才会掉下来。” 她多少知道面前这群人说不定会杀了她,生死攸关,她也没有卖关子的想法,抬手挣扎了一下,掏出来一张纸,在周围看了看,然后把那张纸递给了旁边的少年。 “要不要试试?” 少年刚犹豫了一下,人群中立刻站出来一个青年喊道:“羽鸣!别信她!离她远点!” 林羽鸣收回来已经伸出去的手,正色看着临江,停顿了一下才道:“你,不要耍花样。” 临江摇头:“我只是想跟你们证明我的确是飞过来的。” “人类,你不要耍花招!”那青年很是愤怒地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三 人族 临江觉得自己很冤,这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就让一个人证明他没做过某事。 她往后面一躺,抬了抬自己的手道:“真的,你们捆的这个绳子,完全不行,我要是想做什么坏事,早就挣脱了。” 林羽鸣好心提醒:“你腿断了,动不了的。” “……” 临江被噎了一下,别过头去:“算了算了,你们随便,如果真的非杀我不可,那麻烦用一个利落一点的方式。” 陈叔自己也没想到面前这个女子竟然是这么一个态度,一时间竟不知道作何反应。 他旁边的青年人也愣了一下,然后怒道:“陈叔,她一定是在装模作样!我们不能被她影响!人族当年将我们赶尽杀绝,逼我们不得不躲入这么个灵力稀少的绝境!今日,我族血债一定要让她血还!” 他说完话扬了扬胳膊,在他身后,几个人也纷纷举起手来喊道:“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陈叔不言语,只是一直观察着树下的临江,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从身上的灵力来看,也是他一只手就可以控制住的修为,听着他们在说着要取她性命的事情,但是她却连眼皮都没翻一下。 明明她浑身衣衫湿透,头发乱七八糟,双手被缚住,腿上还绑着棍子固定,从上到下无一处不是狼狈的,但是她身上却散发着他在修为高深之人身上才能体会到的淡泊和强大感。 身后的叫喊声还在继续,他用拐杖戳了戳地面道:“好了!安静一下,虽则,人族与我族不共戴天,但我们若是滥杀无辜,又比人族好上多少呢?” 气氛昂扬的人群安静下来,陈叔顿了顿,然后转身道:“羽鸣,把她带到宗祠禁闭屋,待我们弄清楚她的目的之后再进行发落。” 腿伤了还是有点好处的,比如临江是被林羽鸣背到这个地方的宗祠的。 说是禁闭屋,看起来就是个柴房,林羽鸣放下她,又把她的手捆得更紧了一些,然后才离开屋子。 大概是料定了她的腿受了伤,所以跑不了,门上只是挂了个锁。 临江忍着腿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地上给自己掏了本书看,时不时就能瞟到窗户口有人带着好奇或是敌视的目光看看她。 她也没工夫计较,书看累了,她趴着就睡觉,中午的时候醒过来,旁边多了一碗放了两块肉的米饭。 她试着伸了伸手,但是双手被捆着,伸出去身体就没有支撑点了,索性不吃了,趴在地上思考人生。 她在公元两千二十年莫名其妙出现在一个荒芜的孤岛山头,后来她了解到,那里似乎是一个经历了灾难的门派。 虽然她也是第一次去到那种地方,但她却觉得她的一切行为都有所指引一般,她知道食物大概在哪,知道比藏书阁更深处的地方怎么走。 在那里待了一年多,她整个人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目前她给自己的人设推测,是这门派里某人的转世,虽然她不想这么迷信。 但是修仙的那些东西都摆在她面前了,并且也经过了实践的检验的——在这世界,修仙就是真理。 就在她将门派里的东西学得差不多,并且快失去语言能力的时候,她终究还是下定决心离开那里了。 除那门派所在的山头,整个世界都处于一种黑色的雾气中,但是她也试过,那雾气对人好像没什么影响,于是依靠她浅薄的物理知识和丰富的符箓知识,她给自己搞出来一个带着她飞的符纸。 飞了两天,她好不容易见到了孤岛外的土地,就遇上了大雨,然后就落到这个地方了。 她长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听到了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临江懒懒地抬起眼皮,却见进来的人一个是她的半个救命恩人林羽鸣,另一个是穿着青色长裙的小姑娘。 她终究是觉得自己现在的姿势不太优雅,默默地翻了个身坐起来:“你们不是来杀我的?” 林羽鸣关了门,扭头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临江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她还没想到怎么说,那青衣小姑娘已经蹦到她面前径自问道:“你是从外面来的吗?” “……” 临江不想撒谎,对上小姑娘的目光后也能猜得出来她大概是在这山里待得太久,所以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这才过来找她聊聊天的。 她最终诚实地摇了摇头:“是,但也不是。” “是又不是?那是什么意思?” “嗯,我的确来自你们这个地方以外的地方,但是,我也和你一样,在这个世界,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就在我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时候,我就落到了这里了。” “你也在这样的地方长大吗?”小姑娘很惊讶。 “算是,”临江实在没办法解释,看着小姑娘道,“我和你们一样,对这里,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你今天早上,你的那张纸,真的会飞吗?” “会啊。”临江还挺喜欢逗小朋友的,顺手掏出来一张纸放到地上,有些费力地画了点符号,然后将手边的一根木棍放到上面,再之后,那张纸就载着木棍慢慢飞了起来。 小姑娘还是很好逗的,惊讶和兴奋的样子让临江体会到了初级魔术师给朋友变魔术时候的骄傲感。 “这是,符咒?”林羽鸣不确定地问道。 “对,是符咒。”临江应了一句,却也没多解释什么。 青衣小姑娘拿起来那张纸,刚准备问什么,门口却突然响起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以下午那个青年为首的几个人冲进来,见到林羽鸣后怒道:“羽鸣,你带小梨来见这女人做什么?” 林羽鸣没解释,只是皱着眉道:“巽哥,你们来做什么?” 李巽虽然生气,但听到这句话后也没再说什么斜视着临江道了句:“没什么。” 林羽鸣却突然明白了:“巽哥,你是来杀她的?” 李巽沉默了一瞬,随即又变得凶狠起来:“羽鸣,你还小,不知道人族对我们做过什么!而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族!” 四 救人 林羽鸣挡在临江面前,倔强地道:“陈叔说了,这件事要等弄清楚这个人的目的之后再下决论。” 李巽冷笑:“弄清楚她的目的?我们在这深山老林里这么多年,连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谈何去弄清楚她的目的!” 林羽鸣知道李巽说的是事实,但是正因为在这里生活得太久了,他才不知杀戮为何物。 小梨盯着面前争吵的两位哥哥,安静了一会儿后扭头看向临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临江。”临江说罢又补充了一句,“临时的临,江水的江。” “临江?这是你爹娘给你起的吗?”小梨又问道。 “好像,我妈……我娘起的。”临江不明白面前的小姑娘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爹娘呢?”小梨又问道。 临江皱眉,别过头道:“我母亲生下我没多久就去世了,我爹,欠了一屁股赌债,消失了。嗯……我也好几年没见过他了,权当他死了。” “你没有其他家人了吗?” 临江没再回答,不解地问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觉得,一个人如果有很好的家人的话,应该是不会伤害其他的人的。”小梨很是认真地说道。 临江怔了一下,然后没忍住笑了出来,又有些无奈地道:“可我的家人,可不算是好。” “那你恨他们吗?” “以前恨,因为那一大笔债款,我吃了无数的苦,受了无数的欺负,但是等到债款还完之后,我就没有心思恨他了,相比那些,我更想要过好我自己的生活。” 临江说完,摇了摇头看向李巽:“你想杀我,我可以理解,但是即便你杀了我,对于你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一点的改变,我们不妨坐下来聊聊。” “在对外界的了解这方面,我和你们没有任何的区别,我说这些不是和你求饶,或者是因为想活下去而想的说辞,我不怕死,但是……” 临江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人打断,一个留着短发,头上长有犄角的年轻人跑进来道:“不好了,子阳哥又不见了!” 临江收住话头,然后就看到屋子里的几个人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也不管是不是要杀她了,转头就跑了出去。 演讲进行到一半的临江:“……” 但是小梨却没跑出去,而是等着几个人都出去之后,把门关上,又回到临江旁边坐下道:“我觉得你不是坏人。” 临江觉得好笑:“你见过坏人吗?” “嗯……”小梨哼唧了一声,不满地道:“没见过,这里的大家都很好,只有子阳哥有时候会很坏,但子阳哥也不是坏人。” “你说的那个子阳哥?是什么人?” “他是个孤儿,我们搬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他的爹娘就不在了,从那之后,子阳哥有时候就会变坏,会从家里不见,有时候还会打人,最近,好像越来越频繁了,都已经开始不认得我们了。” 临江好奇:“你们搬到这个地方,多久了?” 小梨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然后抬头道:“陈叔说有三百多年了。” 三百多…… 默默地算了一下,三百多年够她从明朝活到二十一世纪了,也就是这里的人人均三百岁以上,但是不应该啊。 妖的修行虽然要比人类更难一些,但也只是在化形前比较难而已。 根据她读到的资料,大部分的妖族都能够在二百年内完成基础的化形,之后按照人类的修行速度,在百年内达到三品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就她进来这里的时候感应到的气息来说,别说三品,连二品以上的人都寥寥无几,他们修为更多的只够维持人形而已。 临江刚想说什么,被关住的木门突然被人猛地撞开,接着一道几乎让人看不清楚的人影冲向她和小梨。 临江连忙扔出去一张符纸,然后双手抬起将尖叫出声的小梨圈到自己怀里。 冲进来的人撞到一个莹白色的屏障上,叫喊了一声倒在地上,临江这才看清来人的样貌。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破烂长衫,头发胡乱披着,隐约能够看到一双属于动物的耳朵,通红的双眼看不到属于人类的情绪。 被挡住攻击似乎更激发了他的怒气,他四处看了看,捡起来一根棍子用力朝着临江砸了过来,但那层白的屏障只是泛起来浅浅的波纹,并没有要被打碎的样子。 小梨被安抚下来,看着不断冲撞屏障的人惊愕地道:“子阳哥?子阳哥,我是小梨啊!” 但子阳听不到她的话,只是不断地用木棍,身体,手掌拍打屏障。 临江扶住小梨,道了句:“放心,我不会伤害他的。” 紧接着,小梨也没看到自己身后的人做了什么,只见两张纸飞出去,紧接着还在屋子里横冲直撞的子阳就被绳子捆着放倒在地上。 临江松了口气,却听到倒在地上的子阳断断续续地说着:“人……杀,好痛……” 她把胳膊从小梨身上抬起来,对她说道:“你去喊人过来。” 小梨点了点头,起身的时候却见临江一张脸都苍白无比,额头上更是布满了冷汗,她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临江摇了摇头:“你先,去叫人。” 小梨却没走,从怀里慌慌张张地掏出来一个短笛,放到嘴边吹出来悠长清冽的几个音节,然后又细细地观察着临江。 看到她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腿,小梨明白过来了,刚刚这个人保护她的时候,压到了腿。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啊?”临江痛得气息都顺不过来,摇了摇头没说话。 小梨也不再说话,抱着腿安静地蹲到她的旁边。 李巽和林羽鸣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一起的两个女子,还有地上躺着还在挣扎的子阳。 李巽复杂的目光在小梨和临江身上转了个弯,然后转身道:“我去喊陈叔和铃儿姐过来。” 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小梨闻言仰起头看向临江,很是开心地道:“铃儿姐是最好的大夫,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五 能吃肉吗 临江很想说自己只是骨折,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张了张嘴,她又什么也没说,轻轻地笑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陈叔这次过来,到没有那么多人跟着了,只有一个穿着像是异族服饰的女子,紧张地跑到地上的子阳身边,一面安抚着他一面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 李巽冷冷地看了临江好大会儿,才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临江还没回答,小梨已经直起来身子道:“子阳哥要杀人,她保护了我!” 李巽被噎了一句,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我是说,你对子阳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会被捆在地上?” “一些符咒罢了,没有伤害到他。”临江倚着身后的墙壁,有气无力地道。 真说起来受伤,她和这个叫子阳的,还是她的伤更重呢。 子阳在那位铃儿姐的安抚下很快安稳地睡了过去,小梨连忙招呼了铃儿来给临江看腿。 在铃儿摆弄着她的腿的时候,临江忽然说道:“他是魔族和妖族的孩子?” 刚说完就感觉自己本就一直在泛疼的腿上一阵剧痛,临江几乎坐直了身子,震惊地看着铃儿:“就算想杀我灭口,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 铃儿连忙抬手,不好意思地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有些惊讶。” 临江呼了口气重新躺回去,看着陈叔道:“因为体内的魔气和妖力无法调和,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解决的方法其实也很简单,只要让他选一条路进行修行,将另一方力量压制下去就可以了。” 陈叔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特殊的神色,临江皱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用肯定地语气说了句:“你知道这些。” 陈叔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临江更不能理解了,结合这里的人的修为,她思索了一会儿后问道:“你们这个地方,是禁止修炼吗?” 陈叔总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姑娘,我看你似乎的确没有恶意,等到你的脚伤好了,我们便送你离开这里,这里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 临江无言,生硬地道:“为什么?再这样下去,魔气侵入心脏,他会死的。” 陈叔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低着头说道:“这是我们妖族的事情。” “这是一条命。”临江不解。 她知道有的事情如果不了解内情就不要妄加指责的,但是她同样也没有办法坐到看着一条生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走向死亡。 正在给临江包扎的铃儿终于说话了,她定定地看着临江问道:“你在这里,感觉到灵气了吗?” 临江一怔,她没有时时刻刻运气的习惯,直到这个时候才恍然发现,她周身一丝一毫的灵气都感觉不到,就好像是,真空状态一样。 “那你们?” “我们再进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已经是人形了,但是百年来,修为早已经定格。” “但你们总有需要修行的孩子。” “妖的孩子,天生具有妖力,并不像自然界那种开了灵智的妖兽一样,需要百年修为才能化成人形。”铃儿解释道。 临江思索了一会儿,果断地道:“送他出去,这个叫子阳的人,不需要很久,他的情况,只要自己习得心法,不出一年就能够压制住魔气。” “你以为,妖在这个世界修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但是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帮忙。”临江一边思考着一边道,“如果你们所在的这整片山脉都没有灵力,要去到更远的地方的话,可能会有些麻烦,但是冒险也总好过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入死亡要好。” 陈叔没说话,旁边的李巽倒是率先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临江被他说得气性也上来了,仰着头就说道:“凭你们不相信我的话,这个人就会死。” “你……” “我一个小姑娘掉进你们这么多陌生人的地方,还没说不相信你们呢,你倒还口口声声说不相信我,我想救人倒还有错了?” “谁知道你救人是为了什么?”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为了什么?为了杀他?杀了他对我有什么好处?我是能长命百岁还是能富可敌国?若是为了救他而让我不被你们杀,那一个人想活,有错吗?” 李巽被她说得说不出话来,懊恼地别过头去,又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是对的。 临江翻了个白眼不理他,又看向陈叔说道:“我会带他去我来的地方,那里和这里一样,与世隔绝,但是除我之外,没有别人。” “你,到底来自什么地方?”陈叔忍不住问道。 “就像你们不相信我一样,我现在也无法全然相信你们,将我的来处告诉你们。” 或许是之前那句“冒险好过死去”说服了陈叔,他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姑娘,你,真能救了子阳?” “只要我不死在半路上,就一定能将他给你活着带回来。”临江肯定地说道。 “你这……”陈叔很想赶紧让这个小丫头“呸呸呸”,怎么这么一会儿嘴里全是死啊活的,没一点吉利话。 总算是谈拢了。 临江倚着墙壁道:“当然,要我的腿先好起来才行。” “那是自然。”陈叔无奈地叹了口气,亲自上前将临江手腕上的绳子解开,看到那碗没吃的饭,又问道,“折腾了这么久,你也饿了?我先给你找个住的地方,然后你再吃点东西。” 说到吃的,临江撇了撇嘴,抬起头颇有些可怜地道:“能吃肉吗?” “啊?” 临江真的很想吃肉,她已经吃了两年的草还有各种药丸了。 陈叔一时不知道作何表情,只好摆了摆手道:“羽鸣,去让你婶子弄点肉菜,一会儿给她送过去。” “谢啦!”临江露出来她来这里之后最真诚的一个笑容。 她是个怕疼的人,直接找个木板,贴了几个符纸之后坐在上面,那木板浮在半空,带着她跟着陈叔,去住的地方,临江这才能好好看看这个“桃花源”。 六 明白了扣一 之前只是从那个潭水到了祠堂,还没觉得如何,但是如今真的有心情打量起来,这才发现,这地方似乎比她想象中的大。 一路上能够看到并不规则形成的聚落,背后有山和瀑布,随地还能看到一些禽类。 临江坐在木板上,优哉游哉地整理头发,好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狼狈。 陈叔给她安排到了村子中间的一处空宅院,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忌她,但她也不在意,这里的人对她有防备是理所应当的,她同样也在防备他们也是正常的。 住下之后,铃儿忙前忙后地帮她把屋里屋外收拾了一下,临江躺在床上看着少女的背影,觉得自己像个一回家就当撒手掌柜的渣男丈夫。 两人相对无言,过了没多久,林羽鸣端着饭菜过来找她。临江兴奋地坐起来,盘子里是一半红烧肉,另一半是炸鱼段,还配了一叠炒青菜。 临江无比虔诚地拿起来碗筷,终于吃到了自己两年来的第一口纯肉,她突然就理解到了吃到好吃的会流泪的感情了,她现在就很想哭,肉怎么会那么好吃。 林羽鸣看到面前的人突然就红了眼眶,呆呆地看向铃儿,铃儿紧张地坐到临江对面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临江连忙摇了摇头:“不不,就是单纯地觉得,太好吃了。” “啊?”铃儿和林羽鸣对视,默默将他拉出去问道,“这个姑娘,是不是身世很可怜啊?” 林羽鸣能怎么说?他只能尴尬地说:“好像是。” 拜这条骨折的腿所赐,临江在这个小村子里悠哉悠哉地过了两个多月正常人的悠闲生活,甚至都有些懒怠起来。 可以自由行动之后,她搬出来一个木板准备带子阳去之前她生活的地方让他能好好修行,不一定要很久,只要时不时去那里,能让他体内的灵力成系统,可以压制住魔气便好了。 看着临江那个画满了各种符文的木板,林羽鸣不放心地问道:“你的这个东西,能行吗?” “当然,”临江扬了扬下巴,“我来的时候用的可是纸,不还是活下来了?”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这个林羽鸣就忍不住道:“那是因为你运气好,正好掉到水里了!” “所以这次我吸收了教训,不用纸了啊,用木板,绝缘防水,不会有事的。”临江不甚在意地回道。 “那你上次怎么会用纸啊?” “那不是因为,对自己过分自信了嘛,谁知道会碰到雷雨天呢,”临江有些不好意思,看林羽鸣是真的在担心自己,也不再开玩笑逗他,笑着道,“放心,我这次准备得很齐全的,就算出了事,也一定能活着回来的。” “你就不能说不会出事嘛?”旁边的铃儿无奈地道。 这么两个月,他们也算是熟悉了,这临江哪都好,就是过于口无遮拦,说话透着一种,目空一切的感觉。 临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好道:“我这次就是带他过去探探路,不会太久的。” 她说完冲着一脸不情愿的子阳招了招手:“少爷,出发?” 子阳本是站着不动的,还是小梨在后面推了他一把,他才撇着嘴坐到了木板后面。 临江一边控制木板起飞一边对着陈叔道:“叔,晚上想吃红烧肉行吗?” “行。”陈叔好笑地招手应道。 待到临江飞远,林羽鸣才担心地问道:“陈叔,她真的可以相信吗?” “若还是第一天的时候,我估计也不会信她的,但是这两个月相处下来,我觉得,她应该是可以信的,虽然她的身上有层层谜团,但是,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也能信一下自己看人的眼光的。” “那她要是,不回来了呢?” “她就算不回来,子阳可以回来就好,我早就答应放她离开,她若是只想离开这里,也不必带上子阳,如此大费周折。” 林羽鸣没再说话,小梨跑到他旁边搂着他道:“羽鸣哥哥你别担心了,临江是好人,她一定会回来的!” 林羽鸣轻轻笑了一下,抱起来小梨道:“好,我信你,走,我们去帮婶子喂鸡。” 天上,临江看着恨不得距离自己八丈远的子阳哭笑不得:“你要是从这里掉下去,我可救不了你。” 子阳没理她,也没动,好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样。 但是临江不能接受这种尴尬沉默的气氛,又问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啊?” 子阳总算冷着脸说话了:“我讨厌所有人类。” “嗯,好。” 让子阳没想到的是,旁边的女子立刻就接受了他的偏见,连为自己辩解一句的话都没说。 不过即便这样,他也不想理会这个人,只不过虽然这两个月见过几次,但他显然太不了解临江了。 只见后者掏了本书出来,非常坦然地问道:“你修过心法吗?” “……”子阳沉默了一下,还是回答了,“没。” “那我现在教你,一会儿到了地方,你可以直接练习,节省时间。” “不需要。”子阳冷漠拒绝。 临江完全没有被讨厌的自觉,又问道:“你手里有心法吗?出发的时候陈叔应该给了你适合你的心法?” “……” 回答临江的是一阵沉默,临江权当他默认了,翻了一页书,面对着他盘腿坐着,然后将书页竖着展开在他的面前道:“我知道你讨厌人类,但是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事情,你学得越快,就越能早点脱离我,现在你不用看我的脸,专心听我说就行。” 临江说完,没有得到回应,但她也看不到子阳的脸,只好补充道:“如果你同意了,现在敲一下木板。”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后,木板被人轻轻扣了一下。 临江笑了笑,反手指着书页道:“我现在给你讲人体经脉以及灵力运作的过程,如果你有不理解的地方,敲两下木板,我会重新给你讲,明白了扣一,不是,明白了敲一下。” 又是一声清响,临江很满意,根据自己在那个地方两年来修行的经验总结,一边控制着木板往前飞,一边给书对面的人详细地讲解注意事项。 如果还有其他人在这里,不管是是起飞哦木板,还是临江的修为,或者说她讲的内容,恐怕都会吓掉人的下巴。 八 领空飞行许可 临江对面的几个人有点怀疑自我,互相看了看后,其中一名女子问道:“你们有谁认识她吗?” 余下的几个人纷纷摇了摇头,一人还骂道:“谁会认识人类啊?” 临江点了点头:“哎,你们不认识我的,我也不认识你们,早知道这黑雾里有活人,我早该来拜访的,也不至于这两年一点运动量都没有。” 临江一副理所应当地样子继续道:“但是这次,我过来呢,就是想跟你们打声招呼,给我开条路,以后我还要从上面过很多次,嗯,你们每次给我来一箭,保不齐哪一天我就要死了。” “哈?”那几个魔族互相看了看,再看向临江的目光都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先前说话的那女子冷笑一声,然后提起手中形状怪异的武器说道:“我倒是有个方法,让你不用担心下次被射死。” “我猜你不会要说现在就让我死在这里。”临江开玩笑一样地说道。 “那还真是恭喜你,真聪明。” 杀人对于生活在他们这里的人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更何况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不知死活的侵入者。 那女子说完提刀便上前,临江运气往后退了几步,一张符纸扔出,只见一个巨大的冰块迅速凝结,将那名女子冻到了里面。 临江笑着敲了敲冰块:“你眨眨眼,我给你留一个呼吸孔,怎么样?” 魅凉只觉得身体受困,虽然接触的地方都十分冰冷,但是对于已经二品的她来说,这点冷还不算什么,直到听到了临江的话,才猛然觉得呼吸一滞,窒息的感觉从喉咙传到了大脑。 她连忙眨了眨眼睛,却见从队伍中出来一个人,朝着临江就冲了过去,她不由露出愤怒又痛苦的表情。 这个混蛋,果然想杀自己取而代之很久了,明明听到了自己不能呼吸还要冲出来,这分明是想借那个女人的手杀了自己! 但是临江却不疾不徐,仿佛没有看到那个男的冲过来一样,掏出来朱砂,用手指蘸了在冰上画出来一串符文,最后一笔点到了冰上的一个位置。 在她画完的同时,魅凉所在的冰块上立刻出现了一个不断向前延伸的孔洞,而旁边那个男的冲过来的地上,也凭空出现了一形状并不规则,却刚好卡住男人四肢的土牢。 队伍中的两员大将接连被困,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们更加疑惑,为什么面前这个女子修为看上去并不高,甚至不如他们之中修为最低的人,但是却可以有如此迅速且让人意想不到的攻击,可以完全压制住他们队伍中的强者。 虽然不多但新鲜的空气终于涌入,魅凉贪婪地呼吸了几口,缓过气来以后说道:“帮我杀了他,我放你走!” 临江惊讶地看向她,摇了摇头:“你搞错了,现在的情况是,你们答应了我的要求,我才会放你们走。” 魅凉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毫不犹豫地道:“那你杀了我也无妨,只要能将他也杀了!” 临江再次摇头:“我不杀人。” 说完她又对着魅凉很真诚地笑了笑:“也劝你一句,别给垃圾陪葬。” “什么?”魅凉这次真的疑惑了,她迷茫地问道,“那你到底要干什么?” “来谈判,给我一个领空飞行许可,下次我再过的时候,不能再进行攻击,不然的话,我受到一次攻击,下来打你们一次。”临江笑眯眯地说道。 “今天打你的又不是我们!”魅凉气得要死。而且那个什么许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那你们口口相传一下嘛,你们这孤岛,除了我没人会来的,没事别想着攻击天上的路人就行。” “你,你……”魅凉结巴了半天,才终于骂了一句,“你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你们可是差点杀了我,不讲道理的人是你们?”临江的语气有些冰冷下来,“再者说,我今天也可以说是没让你们受一点皮肉之苦?,当然,下次就不一定了。” “你就不怕,下次我找人帮忙杀了你?”魅凉咬着牙骂道。 “求之不得。” 论作死,临江是认真的。 她说完,一掌拍到冰块上,看着上面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之后,扔出来一张符纸踩着就回到了天上,眨眼间就来到了子阳所在的山头。 感觉身边有人过来,子阳立刻睁开眼睛看过去,却被临江一巴掌拍到脑袋上:“不专心!” 子阳破天荒地没生气,只是问道:“你刚刚去做什么了?” “没事,去解决了一下过路问题。” “过路问题?”子阳不知道他晕过去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临江在说什么。 临江也不打算给他解释,随手在地上捡了个小棍子敲了敲他的手:“小孩子别管那么多!坐好,手放松,运气!” 子阳无语,他觉得自己应该比面前这个人大,但是撇了撇嘴终究是没说什么,乖乖开始继续运气。 临江坐在他旁边,觉得无聊,掏出来一本书开始看,但是却不是什么资料史籍,而是话本子。 这门派虽然被毁,但是留下来的东西还是很多的,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临江身上带着的空间就有三个,分别是一个手镯,一个手链,还有一个项坠,在这里的两年间,她几乎把所有能收拾收拾装进去的东西都带到身上了。 这画本子就是从某个废墟堆里翻出来的,大概是曾经在这里的人看的,而且保存得还不错。 虽然临江也看不出来这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但是上面的内容她觉得翻译一下换成现代文,也没什么落后感,这书的主人,口味很不错。 临江翻了半本小说,觉得天色影响自己看书的时候终于将其收了起来,托腮盯着子阳看,直到他自然地从入定状态清醒过来,才招呼道:“好了,回去。” 子阳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面前的女子托着下巴,一脸倦容地盯着自己看,不由得吓了一跳,但缓过来后,又觉得心中生了些歉意和感激,无言地点了点头站起来,然后问道:“你,晚上,要不要吃烤鸡?” “啊?” 九 不对劲 子阳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想得到自己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一定不好对付,看临江的样子,似乎还出现了其他的人,那情况就难解决了。 光是临江遵守约定,将他平安送到,又教他修行,他也该收一收对这个女子的偏见。 他们晚上回到村子里之后,大家显然都很是高兴,小梨还有几个小孩子缠着子阳问他外面是什么样子。 子阳这才想到,他这一趟下来根本没有仔细看什么外面的世界,最多是高高地看了一眼山河云海,还有一个破败得不成样子的山头,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被小孩子们缠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正想着要怎么脱身,抬头就看见临江从外面走进了,一脸理所应当地问他:“不是请我吃烤鸡吗?鸡呢?” 子阳连忙站起来:“对,我现在去杀鸡,再晚就吃不上了。” 小梨他们手上的衣角被挨个拽出,不由得一阵失落,不满地冲到临江面前问道:“你们去哪里了?那里风景好吗?有见过其他人吗?他们招呼你们吃饭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距离现实越来越远,临江连忙止住了她们的话头,挤到她们中间的台阶坐下道:“我们没有去其他地方,只去了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哪里没有别人的。” “啊,怎么不去别的地方看看呢?”有人问道。 临江轻笑道:“因为我答应了陈叔,要把你们子阳哥哥的病治好,在那之前,我不会离他太远的。” 看着小萝卜头们都垂头丧气的样子,她把小梨揽过来道:“子阳哥哥去烤肉了,我给继续你们讲故事好不好?” 小梨立刻被勾起来兴趣,几乎蹦起来道:“哪吒!” “小龙女!” “齐天大圣!” 其他人也纷纷囔囔道。 临江挨个揉了揉他们的脑袋,想了想温柔地道:“上次我们讲到齐天大圣成为弼马温了对不对?那今天我们将他怎么样大闹天宫好不好?” “好!” 小孩子们也不挑,乖乖地围坐一团,听临江讲故事。 等到饭做好了,就各回各家去吃饭,临江一边啃鸡腿一边略带严厉地对子阳道:“明天我们一早就要出发,清晨山间的灵气最为充沛,空气也好,容易静心,修行起来,会事半功倍。” 子阳轻轻“嗯”了一声,又紧张地道:“那,我路上如果再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办?” “明天我提前会给你布下结界,不让魔气影响到你,而且就算你被影响了心智,我也能应付得了,这你就别担心了。” 临江非常自信,吃完了饭,她便起身道:“陈叔那我回去休息了,麻烦你明天早点喊子阳过去找我起床,不用准备早饭。” “不用吃点东西吗?” “不用,消化食物会影响灵力运转,我会给他准备好促进灵气吸收的丹药的。”临江一边说着,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停下来道,“可以给我准备一点。” 陈叔失笑,摆了摆手道:“好好好,你快去休息。” 第二天临江早早地起来,将加了结界的木板递给子阳,帮助对方飞起来之后,这才坐在自己的板子上跟在后面离开了村子。 当然,她自己的木板是没有结界的。 大概是因为时间太早了,魔族还没起床,他们这一路很顺利就到了昨天的地方。 坐下后临江掏了一颗丹药递给子阳,后者看着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乖乖接过来吃了下去,然后不需要临江催促,立刻就开始试着调动周围的灵气。 临江揣着手看了一会儿,终于觉得自己似乎松懈了很久,有些不应该,盘腿在地上做了一会儿后,扔出来一个竹榻,躺倒上面开始继续看昨天的话本子。 人一但入定,就会忘却时间,子阳又是在这方面出奇地有天赋,只不过两天就已经熟练了自己的心法,无聊难熬的人只有临江一个罢了。 这次回去的时候,临江托着下巴道:“过几天,让陈叔给你找一套身法,修行不光是修心,身体才是整个人存在的根基,合适的身法和心法互相辅佐,才会事半功倍。” “嗯,好。”子阳乖乖应下来。 早出晚归的日子这么过了几天,临江终于熬不住了,开始想办法琢磨安全又快速的通道,最好能让子阳一个人就可以安全地往返,这样她也能不那么无聊。 但是真这样她又实在不放心,毕竟她前几天才挑衅了山外的魔族来着。 临江长叹了口气,扔掉手中正在琢磨的符纸,这几天,她总觉得心里不太安生,看起来明天还是要去魔族那边看看,万一上次那女的说的是真的呢。 她自己在这世间无牵无挂,孑然一身,生与死倒是无所谓,但要是连累了子阳甚至这个世外桃源,那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到了第二天临江再次随着子阳出发,这次途径魔气上方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下面的魔气似乎更加浓烈了一些,就连她在子阳身外布置得护住气息的结界都隐隐有被摧毁之势。 她有些紧张,连忙扔出来两张符让两个人飞得更高一些,到了以往待的地方,临江也没有安全的感觉,带着子阳去往更深处,在藏书阁的某间密室里,给他布了个结界,嘱咐道:“你安心在这里修炼,我出去看看,如果有什么不测……” 临江说到一半又停下来,转换了语气坚定地道:“不,不会有不测的,不管发生什么,在这里等我,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子阳看着她出奇认真的样子,不由得一怔,直到临江离开都没说出话来,只觉得心中似有钟声鸣振,让他怎么也无法静心进入状态,但又不想辜负了临江对他的期望,只好起身开始练习他那还较为生疏的一套身法。 另一边,临江走出藏书阁,熟练地来到了整个山头最高也最接近那些黑色雾气的地方,那是一个修建在悬崖边的亭子,临江坐在亭子顶上,看着眼前似乎正在翻滚的黑雾拧起了眉头。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十一 就是玩儿 说实话,从那些轻飘飘的符纸上,大蛇感受不到一点危险的气息,所以它连躲都没躲,任由一张张纸落到自己头上,身上,甚至舌头上。 然后符纸开始发挥作用了,有冒火的,有吐水的,有的闪电,不疼不痒地落到它的鳞片上,连个豁都没打出来。 大蛇更加不屑了,看来这个小虫子也不过是比较灵活罢了。 就在它产生这个想法的下一瞬,数道光柱冲天而起,恰好将大蛇立起来的蛇身困在其中,大蛇立刻往后退试图离开光柱范围,但是在他的背后又出现了一个巨大如悬崖般的冰墙。 就在它停顿的这个瞬间,光柱的光芒更甚,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法阵,然后迅速压到了大蛇头部。 只听“轰隆”一声,大蛇的头被迫整个砸到了地上,地面瞬间出现了一个坑,但这也将大蛇的头困得更加牢固。 大蛇只觉得头晕目眩,头顶一道巨大的力量压迫让它抬不起头来,同时身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微弱起来。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这么一个小臭虫,怎么可能有力量困得住自己。 它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地面上某个光柱下闪亮的符文,他突然想起来了一开始,这个小丫头就扔出来不止一张符纸,后面那些,是为了迷惑它吗? 临江悠悠然落到地上,对上大蛇几乎比她头还大的眼睛,微笑着道:“如果不是你太自傲,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攻击我,恐怕这阵法也困不住你的。” 大蛇的目光更加骇人了,但无奈身上的力气一点点散去,连意识都不受控制了,在晕过去之前,他听见那个臭虫最后说了一句:“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只不过需要你睡一会儿而已。” 临江确定大蛇失去意识后,拍了拍手离开原地。 在四处看了看后,她朝着大蛇出现的方向走去,如果她没猜错,这个大蛇很可能就是阵眼的守护者。 守护兽嘛,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地面崎岖不平,她走了一会儿就把符咒找出来用飞的了。 要不是灵力运转会锻炼身体还排除毒素,她现在可能已经成了一个脆弱的胖子。 顺着那个方向没飞多久,她就看到了一个刻着石柱,足有一人环抱,上面刻满了复杂的符文。 临江把上面的图案扫了一遍,无语地道:“这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竟然也能用,怪不得要出bug呢,不过防护做得还行,所以这么久都没被毁,还能放心地放魔族在这里生活。” 她说完,拿出朱砂,原地坐下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 虽然不知道这下面封印的是个什么人物,但她总不能假定这个魔族大佬是好人,所以为了子阳的修行,也为了那个村子的安宁,不能让封印这么快被破。 “嗯……”临江沉吟片刻,下了决心,“就一年,维持一年就行,一年之后,这封印破不破,应该就跟我没关系了。” 她画完了草图,站起身来,先是谨慎地在四周布了个结界,然后才掏出来一柄长枪,将掏了洞的一瓶朱砂绑在枪尖,直接在地上开始绘图。 因为图案太大太复杂,她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画完,这期间竟然也真的没人来打扰她,大概他们觉得她现在肯定已经成了大蛇的腹中餐,所以不需要担心。 整个图案画完之后,上面的一部分符文开始亮起来。 那是一个吸收灵气并转化为灵力的符文,以临江现在自身的灵力,不足以撑起这么庞大的阵法,她只好在阵法基础上添了个大功率吸收转换灵气的符咒。 没多久,整个法阵的纹路也亮了起来,却并不浮于地面表层,而且慢慢地渗到了地下更深的地方,临江把草图抹了,又把枪尖留下的痕迹稍微遮盖了一下,整片地面除了折断了一些草,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她这才满意地收起来武器,但也没立刻回到子阳那里,而是坐着自己的纸飞毯就在这林子里逛了起来。 现在没有那个可怕的气息威胁她,这片地方,她就是山大王。 路上遇到了两波魔族,她都随便招呼了几个回合就逃之夭夭。 哎,就是玩儿,玩腻了她才顶着太阳找到子阳去喊他吃饭。 不过她也知道她这么一折腾肯定把这些魔族得罪狠了。 这么天天冒着生命危险来来回回也不是办法,临江还是和陈叔提出来带着子阳在外面久住,等他过了炼气段再回来。 “不过他想回来我也可以随意带他回来的,只不过因为路上比较危险,所以不能太频繁而已。”临江补充道。 陈叔犹豫了一下,看向子阳道:“子阳,这是你的事情,你自己做决定。” 子阳看向临江,半晌后点了点头:“我愿意。” 第二天的时候临江坐在距离子阳比较远的地方,又将他的高度调得更高一些。 不出她所料,她才刚到黑雾上方,就有不少武器朝她飞了过来,显然是他们想要有组织地除掉她了。 临江连着躲了几波攻击,直接放了个附有她灵力气息的布娃娃在木板上,自己则坐上遮掩气息的符纸悄悄飞了下去。 另一边的子阳眼看着那一波波让人心惊胆战的攻击,还有消失在他视野里的临江,终于知道了她跟他说的危险到底是什么了。 他在修炼的时候这个小姑娘到底干了什么啊!怎么会这么遭恨啊! 子阳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无可奈何,只能乖乖被送到之前的广场上修行,以期自己早点成长,早点摆脱危险。 根据那几波武器,临江很快来到一个小山丘,然后就看到了二十多个人排排站拿着弓箭在瞄准。 她也没急着动,在四周布好了符咒和阵法,然后找了个自己昨天见过又刚好站在后排角落的魔族,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儿,干嘛呢?” “杀死臭女人。”那人咬牙切齿地说完,才意识到不对,扭头看向临江,怔了一会儿后才结巴地道:“你,你!” 他们的“交流”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二十多个人扭头看着他们,那个被临江逗弄的人才喊道:“就是她!就是她!” 十二 玩脱了 就在那个魔族开口的瞬间,临江飞速后退,然后地面开始震动裂开了,天上也开始往下掉冰疙瘩了,一道巨大的洪水凭空出现,直接将慌张的队伍冲了个七零八落。 等到洪水过去,冰雹停下,地面安定,临江也早就不在他们面前了。 “给我找!今天决不能让她活着离开这里!”一个壮汉怒吼道。 但是临江逃得多快,只几次呼吸的时间,她就听不见后面那些魔族生气怒吼的声音了。 临江这边优哉游哉地拐弯,然后就看到媚凉带着十几个人朝着她就冲过来,连忙停到了原地打招呼道:“哟,又见面了,真是有缘。” “谁跟你有缘!”媚凉骂道,但是心中却没多少怒气,只是多了不少的好奇,她真的想不到,就这么一个修为还不如她的小丫头,竟然连那位大人都能赢过,但是又没见她杀了谁。 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又为什么这么强,她都想知道。 临江也不在乎,轻轻笑了一下道:“我们这么有缘,我送你个礼物。” “你别耍花招!”媚凉知道她的厉害,也没有着急上前,而是偷偷让人发了信号,且慢慢地变换阵形成包围之势,等着人过来给临江一个四面夹击。 “真的是礼物,花了我不少精力呢。”想到那礼物可能带来的效果,临江笑得更开心了,顺滑得不能再顺滑地扔出来了几张符纸。 媚凉抬手就快步往后退,却见那几张符纸落到地上,悠悠冒出来一缕淡淡的烟雾。 是毒吗? 媚凉抬手想捂住口鼻,下一瞬她就不受控制地瞪大了眼睛。 在那烟雾中出现的并不是她想象的什么各种攻击,而是一个男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容貌非常俊美,只松松地穿着一件白色长衫,露出来胸前大片精致有力的肌肉的男人。 那男人甚至还带着笑容动了,他脱掉了上身的外衫,抬腿朝着她走了两步,修长的大腿从松散的长衫中漏出来,似乎下一瞬他身上的衣服就会尽数掉落,露出来那引人遐想的全部肉体。 这…… 这就是……礼物吗? 媚凉微张着嘴巴,看着几乎要触碰到她的那个男子,只觉得四肢都不受自己的控制,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但是那男人并没有真的碰到她,只虚虚地抬了下手,然后便带着蛊惑人心的笑容消失在空气中了。 魅凉回过神来,再看向前方,哪里还有临江的身影。 她带着不爽将手中的武器扎到地面上,咬牙切齿:“这个女人!” 但是她又忍不住用手背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然还有些发热,这让她更生气了。 临江离开那里,快速地确认了一下子阳已经在安全地修行后,便欢乐地重新回到魔族地盘。 自在的样子简直像是进了她的游乐园,这里看看那里逛逛,一众魔族时不时碰到这个比他们还魔头的女人,却又拼劲了力气也抓不住她,整个孤岛都陷入烦躁又焦灼的氛围中。 临江其实也不过是想通过这些魔族测试一下她自己的实力,好清楚她能混到什么地步,测试的结果其实远超她的预想,她还是低估了符咒和阵法的强大。 不过临江也没打算再和那个大蛇碰面,上次是那大蛇轻视了敌人,所以才会中她的招,但她也不是没看到自己那些符咒连它的鳞片都敲不碎,再遇上她可不觉得自己能赢。 再者她也不觉得这里会只有那个大蛇一个强者,多半只是她运气好还没有遇到罢了。 临江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去的时候,余光突然瞥见一个身影,她吓了一跳,连忙定睛看去,却见那是一个黑衣少年。 虽然离得比较远,但临江也能看到少年精致俊美的五官,尤其一双眼睛,虽然十分好看,但却淡泊无情,看着并不该是生在这样一个少年身上的。 临江有点纠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打个招呼先,然后她眨了下眼睛的时间,那个少年就消失了。 准确的说,是冲到她身边了,临江几乎听到了空气被破开的声音,巨大的力量从身侧袭来,临江的身体也炮弹一样向着侧边飞了出去,只不过她是被打出去的。 还好临江还有点反应速度,扔了个符咒让自己速度缓下来,不至于直接摔死。 但是左臂的剧痛和不受控制都在告诉她,至少也是骨折。 靠,玩脱了。 临江可不是什么可以无视疼痛继续战斗的厉害人物,她只是个身体虚弱的程序员罢了。 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要哭出来,坐在地上看着走向她的那个少年,少年的瞳孔中似乎空无一物,只是抬起拳头就做出来了要冲过来的架势。 临江身体绷紧,刚刚她已经体会过这少年的恐怖了,再受一拳,她就死定了。 她抬起手,一朵由符纸组成的莲花出现在她身前,也在莲花出现的瞬间,那少年已经将拳头砸到了距离临江只有几寸的地方。 空气定格,时间似乎都凝滞了瞬间,少年整个倒飞出去,就像之前的临江一样,随后无数攻击从莲花的花瓣中飞出。 这一方林子中一时间响声阵阵,树木倒塌,尘土飞扬,顷刻间就变成一片只剩干净土壤的空地。 那是临江用来保命的东西,虽然以她画符的水平,那莲花也不能算是太珍稀,最复杂的也不过是中间的一张反弹符,但是临江还是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要拿出来用了。 尘土淡去,临江看见那少年完好无损地站在空地对面。 她倒是想过应该不会致死,但却没想到他能在那样的攻击下毫发无伤。 不,仔细感应一下,那少年身上的魔族气息似乎是弱了一些。 但她又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应该是感觉错了,这个少年身上,好像没有活人的气息,平静得就像是不会呼吸一样。 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她没办法再承受这个少年下一次攻击了,索性趁那少年还没动手,扔出来一沓符纸,一道道足有树木高的冰墙将她和那少年隔绝开来。 她坐上符纸飞到空中,还不忘记扔一扔烟雾符,冰块符什么的以防那少年追上来。 十三 熟人 临江残着一条胳膊满脸痛苦地回来的时候子阳紧张得不行,给她检查了半天后还是说道:“你还是回去让铃儿姐给你看一下。” 临江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 “那,那我们一块回去啊。” “也不行,路上太危险了。” 那个少年到底是个什么人? 临江脸色不太好看地想着这个问题,直到子阳用绳子将她的胳膊固定住的时候带来一阵疼痛,她才猛地回过神来,吸了一口冷气道:“好疼。” “我还当你不知道疼呢。”子阳讽刺道。 “……”临江无奈地笑了笑道,“行了,我没事了,不过在你修行完成之前,我们恐怕不能冒险回去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和陈叔她们通信的。” 她一点也不怀疑他们经过上空的时候一旦被那个少年察觉,下一秒就会被按到地上锤死。 “你胳膊都断成几段了,还说没事?”子阳不可置信地道。 “这么严重吗?”临江忍着疼痛低头去看,胳膊上似乎没什么比较特殊的,应该只是断了,但是没有位移。 这又没有x光,她也只能自己猜一猜了。 又掏了一卷布条,她递给子阳道:“帮我缠厚一点,把胳膊吊上。” 这里没有石膏,临江纯用布条搞出来一个石膏的架势,然后便躺到塌子上休息了,旁边的子阳看她真的没有回去的意思,也只好继续练自己的。 临江掏了盘李子,一边咬着一边看着天空,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 等她醒过来的时时候,天已经很黑了,胳膊也不是那么疼了。 完了,生物钟反了。 她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身边还在安静打坐的子阳,起身悄悄离开,到了先前的亭子处,她掏出来一张符纸点燃,火苗在黑夜中跳动,很快消失。 临江扬眉看了看黑雾中的某个位置,脚踩符纸就再次冲到了黑雾之中。 虽然说那个少年很强,很强,但是她真的忍不住想了解一下他的来头,准确地说,是很想赢过他。 她受不了这种委屈。 但是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先前那个少年的位置,而是去找一个,熟人。 媚凉今天晚上睡得很不好,她晚上没什么事情,躺在偏僻地方的一个树上休息,结果脑子里不是那个烦人的女人,就是那个脱衣服的男人,总之就是睡不着。 她恨不得把那个女的绑过来逼问她为什么这么,这么喜欢捉弄别人,为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为什么这么强。 但是她做不到,明明是个修为比自己低的人,但是只要那个女人想逃,她连她的衣角都摸不到。 这个认知让她更生气了,索性睁开眼坐了起来。 然后一睁眼就和本来活在她脑子里的女人打了个照面。 媚凉吓得往后挪了一下,连忙扶着树干稳住身子,震惊地看着临江道:“你,你……” 临江见她似乎对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也稍微放下心来,她来的时候也看过了,这附近没什么人,估计是这个女魔族故意挑的安静地方,正好还方便了她来找人。 “想问什么?我可以让你一个个问。”临江非常大方地道。 媚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不对,你怎么找到我的!” 临江也坐到树干上,看着她一个个回答问题:“我来找你啊,至于我怎么找到你的,今天那个勾引你的美男,在你身上留下了痕迹哦。” 提起那个美男媚凉就生气,瞪着临江道:“不可能!他当时根本没碰到我!” “那是灵力组成的,在你身上留下的也是灵力印记,根本不需要碰到你。” “你,你也太,太,阴险了!”媚凉有些抓狂,回忆了一下自己了解到的这个人的战斗风格,每一次都提前了好几步在算计敌人啊! 临江摆了摆手:“放心,只能用一次,现在已经没有了。” 媚凉明知自己打不过,估计也逃不过,闻言翻了个白眼认命地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哦,找你问个事情,”临江非常贴心地掏出来两个果子扔给她道,“你们这里,最强的人是谁?” 媚凉拿起来怀里的果子,狠狠地咬了一口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大概是因为,你打不过我?” “你,”媚凉瞪她,然后用力别过头去,“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都跟你说过了我不杀人的。”临江好笑地道,“你告诉我,又不会怎么样,这又不是什么机密信息,就算你不说,我在这里多转悠转悠,迟早也能遇上的。” “……” “这里最强的人,已经成为你的手下败将了。你满意了吗?”媚凉非常不忿地讽刺道。 临江想了想,有些不可置信:“你说,那条蛇?” “那是风离大人!” “好的,风离大人,”临江抬了抬手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直起来身子,“那不对啊,你们这里应该还有一个更强的人啊。” “你说谁?”媚凉看向她,终于注意到临江胳膊上厚厚的布条,震惊又幸灾乐祸地道,“哎哟,你怎么受伤啦,谁这么厉害,竟然能伤了你啊?” 临江也不觉得尴尬,叹了口气道:“当然是一个比你们的风离大人还要强的人。” “怎么可能,这岛上没有比风离大人更强的了,风离大人可是……” “可是什么?” 魅凉似乎觉得后面的内容不能说,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总之风离大人很强的,你上次能赢他,只不过是因为他只是蛇形罢了。” “蛇形?它还能变成人?” “当然。” “那它变成人是什么样子?你见过吗?” “那是当然,风离大人人形的样子邪魅风流,就算是比九重天上的神仙也不差!” “是个大人?”临江皱起眉头,这就不对了啊,打伤她的那个少年,怎么看也跟邪魅风流这几个字扯不上关系,最多算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少年老成什么的。 “什么大人?”魅凉没懂她在问什么。 十四 最叛逆的 看来那个少年的存在,这里的人可能并不知道。 临江有些烦躁地拽了拽头发,那人到底是谁呢? 媚凉看她一脸迷茫的样子,好奇地问道:“你问这个干嘛?等下,不会是,这里出现了一个,比风离大人还强的人,将你打伤了!” “差不多,”临江摆手,起身离开树干,坐在符纸上道,“走了,不出意外,以后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你们也不用天天戒备着我了。” 临江说完没等媚凉再说什么便离开了,但却没直接回到门派之后,而是绕着这地方又转了几圈,但依然没有寻到那个少年的踪迹。 就算是想办法探测自己的灵力在那少年身上留下的痕迹都找不到,就像是,那个人已经不在这里了一样。 莫名其妙地出现,打她一顿,又这么快的消失,真的是给临江留了一堆好奇的问题。 但是遇不上也找不到,她也无可奈何,只好继续回到门派中混日子。 她和子阳就这么在这个地方过上了临江本就已经过了近两年的生活。 修行,吃饭,睡觉,继续修行。 当然,只有子阳的生活是这样的,临江无非就是,养养伤,逗逗鸟,捏捏泥巴,画画符,做做手工,好不自在。 一晃大半年过去了,这一日,临江看着已经蹿个的子阳终于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起身道:“好了,我们收拾收拾,回家。” 子阳都没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会儿后才问道:“回家?” “对啊,该回去了,你的魔气,已经半年没有发作了哦。”临江笑道,说罢又有些无奈地道,“其实本该让你进入一品最为稳妥的,但是升品要过天劫,在这周围都是魔气的地方,我没有把握能护你平安度过,所以,只能让你停在炼气九层了,对不住。” 子阳连忙摇头道:“我明白,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治病的,而不是一定要修为多高,既然现在我已经可以控制自己了,那我们也该回去了。” 临江轻轻应了一声,扔出来一个木舟来,率先跳上去道:“走,这么久没回去,你一定想念了。” 子阳坐到临江的对面,点了点头,忽然又问道:“那你……” “嗯?” “你回去之后,是不是……” 临江明白他想问什么,一边运气使木舟飞起来,一边坦然地道:“是啊,回去之后,我也差不多该跟你们告别了,我还是想先看看这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哦。”子阳点了点头后便不再说话。 这木舟临江研究了好一段时间,能载人飞行不说,安保也做得不错,足够他们安全回去了。 大概是这么久过去,魔族的气也都消了,再加上她又设置了隐藏气息的结界,一个小时后,他们安全地降落到了临江第一次掉到这里的潭水旁边的地面上。 落到之后,周围并没有人,临江收了木舟,和子阳往村子里走了走,才见到小梨穿着春衫,带头领着几个孩子放风筝。 小梨跑了两步,看到不远处的两个人影,一双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子阳哥!临姐!” 临江被小梨拽着就往村子里招呼:“子阳哥和临姐回来了!陈叔!羽鸣哥!铃儿姐!” 临江觉得好笑,又不免心生慨叹,她有多少年…… 不,她似乎从没有过这样被人诚心诚意地欢迎过,被人等待,被人期盼,还被人欢喜地迎接,原来,是这种感觉。 临江一时间还有些无所适从,村子里等了大半年,才将这两个人等回来,欢喜得不行,甚至有人提出来要办场酒席庆祝。 临江倒是没觉得这事情值得这么兴师动众,但也不想拂了大家想开心的心思,只好一同开心了两个时辰。 觥筹交错,众人尽兴,临江也悄悄地和陈叔告了别。 其实临江也不想走夜路的,但是她又实在不想等到白天再去面对那种依依惜别的场面,只好勉强一下自己了。 临江不想走夜路,但也不想在天上过一晚上,她坐着自己的飞舟飞出了这一段山脉,便找了个路上的破庙,藏在雕像后面歇息了。 这人的性子被养懒太久,生物钟都稳定下来了。 天彻底亮起来之后,临江也醒了,躺在地上醒了醒神,便收起来毯子出了门,对着太阳伸了个懒腰,却忽地觉得自己余光似乎瞟到了什么。 她连忙扭头看过去,对上一双少年英气的眼睛后,不由得愣在原地,只见林羽鸣就坐在破庙门口的地上,神色清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 她连忙走过去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林羽鸣站起来,淡淡地道:“跟着你来的。” “我可是用的飞的!”临江震惊地道,说完又皱眉道,“你,在这呆了多久?” 林羽鸣看着她:“你睡之后我就在了,你警惕这么差,真的能活下来吗?” “……”临江无言以对,嘟囔道,“我是太累了。” 但也不过是勉强给自己留些颜面罢了。 她又连忙道:“等下,你出来,陈叔知道吗?” “我给他留了信。” 临江眨了眨眼睛,然后怒道:“所以,你不就是偷跑出来的吗?” “哇塞,你这个熊孩子,看不出来啊,我一直以为你是你同辈人中最稳重乖巧的,好家伙,原来你才是最叛逆的那个哈,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他们要多担心你?” 临江一顿输出,然后走过去拽他:“走,我现在送你回去。” “你认路吗?”林羽鸣跟着临江向前走,却一副完全不担心的样子,“你就算把我送回去,我也还是要偷跑出来的,你何必费这个心思,陈叔他们再不希望我出来,总不会一辈子用绳子绑着我。” 临江被他说动,扭头瞪了他半天,终于叹了口气:“行行行,我知道了!你,与我同行,然后,任何时候,你给我把‘安全第一’这四个字,牢牢记到心里,知道了吗?” 林羽鸣点了点头:“好。” 但是看着他这样淡定的样子,临江很怀疑他真的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吗? 十五 遗弃之地 临江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长长地呼了口气,平复心情,然后转过身道:“行,你厉害,走,去找个有人的地方,看看现在的人类进化到什么程度了。” 她走出来两步,看着头顶的太阳,然后问道:“你对这世界,了解多吗?我感应了一下,这附近也没有什么灵力,虽然我看过一些文献,说是灵界分九州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我地理没学好,我们要往哪走啊?” “还有,我以前待的地方,离这里那么近,为什么那里灵力充足,但是这里就感应不到一丝灵力了呢?” 林羽鸣四处看了看,然后指了个方向:“往东走。” “啊?为什么?因为东边比较吉利吗?”临江问道。 林羽鸣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却没问她为什么这么说,只是说道:“陈叔说过,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九州最西边的角落,是遗弃之地,所以才没有任何灵气,所以我们只要往东走,就可以了。” “遗弃之地?”临江茫然,“被谁遗弃,神吗?” 林羽鸣摇了摇头没应声。 临江耸了耸肩,扔出来那个木舟道:“算了,走,听你的,往东。” 林羽鸣惊奇地看着面前的小木舟,小心翼翼地坐进去之后才问道:“这个,是你自己做的?” “是啊,就是陪子阳修炼的那半年做的,不过不防水,只能飞。”临江一边说着一边将灵力输送到相应的位置,控制着木舟飞起来之后,看了看太阳的方向,才朝着东边飞过去。 脚下是延绵不绝的山脉河流,偶尔可见远方云烟缭绕,林羽鸣不自觉地感到新奇,也不恐高,趴在小舟一侧看着远方或者是他们飞往的方向。 临江速度不快,她上辈子连驾照都没考过,对于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速更是完全不清楚,总之大概飞到了中午头该吃饭的时间,林羽鸣终于指着远处道:“那是什么?” “嗯?” 临江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地面猛地变成了一片平地,哪怕他们在空中,也看不到这片土地由南到北到底贯穿了多远,整片土地的土壤都呈赤色,上面零星点缀着大大小小的废墟,看不出是什么地方。 “这是,戈壁滩吗?”临江也有些不解,“这世界还有水土流失?怎么还有这样的地方?” 随即她又猛地停了下来,看着远处道:“我知道了,这里是就是灵界和无灵气之地的分界。” 林羽鸣感觉不到什么不一样的,只看了看更远处依稀可见的山峰,点了点头:“可能,我们下去看看?” 临江也正打算这么做,她控制木舟落下去,离得近了才感觉到,这片大地散发着的阴冷感觉,非要说的话,临江倒觉得这里更像是所谓的遗弃之地。 她从木舟上跳下来,试探着踩了踩脚下赤色的大地,有点迷惑,通过她微薄的知识量,红色土壤不是意味着质量好,营养高,能养出来好东西吗?为什么这一片地方会这么荒芜? 她正好奇着,旁边的林羽鸣突然惊呼了一声。 临江连忙来到他的身边,在林羽鸣对面的是一堆他们之前在天上就依稀可见的废墟,而暴露在他们目光中的,则是一个已经看不出是什么生物的骷髅。 临江绕着废墟看了一圈,皱紧了眉头道:“这里之前,恐怕是一片战场,而这些成堆的东西,都是焚烧的尸体。” “战场?”林羽鸣将这两个字重新念了一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瞳孔有瞬间的收缩。 但是临江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捏着下巴道:“这上面的一些东西,至少也要有百年了,但是不应该啊。” “什么不应该?”林羽鸣回过神来问道。 “经历了数百年的战场,不,哪怕是只过了几十年,战场也不应该这么工整的。”临江在原地蹲下,抓了一把沙子站起来,然后在身前洒落。 沙子在她面前散开,重新落回到地上。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林羽鸣问道。 临江看着地面道:“这个地方,没有风。” 她扭头看向林羽鸣,知道他还想问什么,先一步解释道:“地球上是不可能没有一点风的,哪怕这里可能是和地球平衡的一个地方,但是有空气,就会有空气流动,不可能一点风都没有的。” “但是刚刚那把沙子,连一点散开的样子都没有,全部都是垂直落下的。哪怕有些地方可能比较特殊,但也不应该是如此大的一片地方。” “那,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临江拍了拍手心上的沙子道:“意味着这里被人为地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人,人为?”林羽鸣无法相信,“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力量?” “虽然我还不清楚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这一片绝缘之地显然就是有仙山没有灵气的原因,这里没有风,没有水,没有有机物,空气凝固,时间无用,这里,才是真正的遗弃之地。” 林羽鸣还沉浸在这么一大片地方可能是人创造出来隔绝灵气的推测中,但是他眼前看到的事又让他觉得临江的推测是正确的。 “既然是人为的,那应该是不希望被人破坏的,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免得多生事故。”临江说罢率先上了木舟。 林羽鸣跟着她上去,临江快速升到了空中,在下面的时候那种窒息感才消散了些许,同时,她也对这个世界的现在和历史更加好奇了。 临江有些提心吊胆地过了这片地方,感受到灵气之后终于松了口气:“还好,看来没什么人把守。” 她刚说完,身体猛地绷紧,拽住了林羽鸣,控制着木舟迅速下落。 半空中的空气突然传来剧烈的波动,一道冲击力推得他们的木舟落得更快了一些。 临江勉强控制着木舟正常落地,先是在二人身上立刻探查了一番,确认了身上没被种下什么追踪的东西,才拽着林羽鸣又坐上一张巨大的毯子向前逃去。 十六 我嫌他太重 “那是什么人?”林羽鸣问道。他倒是没想到自己离开家第一天的生活就会这么刺激。 临江摇头:“不知道,大概就是把守灵界,不让灵界外的人进入的人。但是他们会飞,至少也是五品以上的大佬,还不止一个,我们遇上大麻烦了。” 对于修行的等级,林羽鸣还是有一个大概了解的,手心不受控制地出了些冷汗。 临江拿出来一件黑色长袍扔给他,自己也穿到身上一件把自己整个围起来道:“穿上,别让他们记住我们的脸,万一能逃掉呢。” 林羽鸣不知道临江为什么看上去一点都不慌,但也不好打扰她,只好乖乖地努力在飞速行进中穿上了那件黑袍。 临江脑子里莫名其妙出现了公主逃亡的经典场景,她还有心思看一眼旁边也能算是王子的林羽鸣,然后就看到了在他们身后很快逼近的几个白袍男人。 嚯,这衣服颜色,连阵容都分好了。 她呼啦啦扔出来一堆符咒,数道冰墙在林子中突兀地出现,然后在下一秒碎成渣,紧接着冰墙后面的土墙也被人熟视无睹地用身体撞碎。 老话说得好,技巧在绝对的强大面前什么也不是,临江他们飞得再快,扔出终究是敌不过这些修为高深的人的。 虽然没用,但还是能拖延那么一点点时间的。 临江的脑子飞速转动,凭着自己人聪明符咒多,竟真的和那几个人拉出来了一段距离。 而奏效的符咒不是其他,正是跟在一个能够遮盖那些人片刻视野的两个冰墙中间的,她曾用来逗弄过媚凉的人形,只不过这次的人物是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美女。 当然,美女在那几个人眼中,是被当做逃犯对待的,所以才能耽搁他们那么一点时间。 而等他们识破美女真身,破了挡路的冰墙之时,临江已经再一次成功地消失在他们视野中了。 临江都不受控制地要夸一下自己,但是也知道他们并没有完全安全下来,只好先将开心的心思压下来,大脑飞速转动。 面对那么几个人,她直来直去地扔招是不可能赢的,必须要有一些能够拉他们入局,真正的坑到他们的东西,才能腾出来足够的时间让他们离开这里,逃到安全区去。 但是到底什么东西,才能长时间控制住那么几位大佬啊! “放火不行,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太缺德了……水,水也不行,他们会飞,金木水火土风雷泽什么玩意儿……” 眼看着那几个人很快追了上来,有几道攻击甚至擦着临江的肩膀飞了过去。 而在某一瞬间,临江逃跑路上的地形突然变了,原本还算是平坦的山林,就像是面团一样被人捏起巨大一个角,然后向上提了起来。 树木都变得和地面平行,成了树尖对着临江的障碍物。 果然五品大佬还是有点东西的。 临江这样想了一下,动作却是一刻不停,护着两个人从树杈间钻到了横着的密林之间,然后落到了某棵树的树干上。 在冲进树枝间的时候,临江还不忘拿出来一盒朱砂,用手蘸着在毯子飞速地画了几个符文,在停下来的时候对林羽鸣道:“坐着别动,这毯子会带着你远离这里。” “那你呢!”林羽鸣看着她从树干上跳下去,伸手就拽住她问道。 “放心,我活了会去找你的。” “你……” 林羽鸣还想说什么,临江推开他快速地道:“放心,如果之后三天内我没有找到你,你就想办法回有仙山。” “临江,你要做什么?” 林羽鸣眼睁睁地看着临江冲进树枝之间的身影消失,自己却被毯子的其中一半紧紧裹着往上空飞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如果没有他,是不是临江会比现在轻松地多? 他忍不住这样去想。 临江吃下一颗药丸,然后在树枝间不断地一边飞跃一边往外扔出来一些符咒以告知外面的人她的位置,这横着的树林,成了她送走林羽鸣最好的遮挡物。 然而她并没有撑多久,一道巨大的攻击落下,如开山巨剑一般,原本密密麻麻的林子直接从根本被切了个干干净净。 也是猜到了他们会有这样一个操作,临江活动的位置一直是在树杈的地方,见树根统一被切开,也没有挣扎,任由自己被埋到落下去的树干之中。 她盲猜这几个人不会直接用将她和树干一起毁灭的方式杀了她,多半是要抓个活口审问一下的,所以也不急。 护着自己落到了最下面,试了一下各种缝隙不影响呼吸之后,临江安然地盘腿坐到了地上开始运气。 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来看,现在的场面有点像是三位正派人士在拯救落入树干丛中的失足少女。 临江猜得没错,在她的气息调整好之后,头顶的树干也越来越少,大片的阳光渗进来,很快她的上半身就暴露在空气中。 她此时也终于看清了追着他们的人,那是三个看起来也有三十多的修士,不过临江猜他们的实际年龄肯定是超过四十的。 三个人都穿着相同的白衣银纹长衫,手中持剑,看起来应该是来自同一个门派。 看到树干中只坐着临江一个,三个人都是一怔,其中一人猛地冲上前问道:“小娃娃,之前跟你一起的那个人呢?” 临江仰着头笑了笑:“我嫌他太重,拖累我,把他杀了。” 她说完还指了指变形的山体的某个位置:“喏,那好像就是他的血?” 听到她说的话,三个人互相看了看,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惊讶和怀疑,或者是,相信了这话的震惊。 一个长得最为年长的人以剑指着临江,惊讶地道:“你,杀了你的同伴?” 临江低着头摊手:“没办法,越重的东西飞得越慢嘛。” “你……”那人神色有些复杂,没说出话来。 他旁边一个长着上挑丹凤眼的男子抢在他前面道:“师兄,和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她擅闯灵界,我们需得先问出了她的来处和目的才是。” 说罢他又立刻看向临江道:“哦,对了,我对你那些伎俩,也很感兴趣。” 十七 我的天劫很凶的 临江也猜得到他们会感兴趣,笑了一下道:“那我要是宁死不说呢?” “你若肯为活着杀了自己的同伴,应该不会这么不识趣?”那名男子道。 临江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将双手举起来道:“行,那你们要带我去哪?” “灵都,灵阁,我会在那里,让你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的。”丹凤眼男子说道。 这名字一听就像是世界中心,而且临江并没有被捆住之后还能逃跑的自信,她摇了摇头:“不行,那太远了。” “哈?” “抱歉,我跟人约好了,所以不能跟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临江说得非常认真,说完伸手在旁边打了个响指,手指尖立刻出现了一张符纸。 “不好!”先前一直没说话的男人立刻喊了一句,比他的声音更快的,是完全封锁住临江的行动的剑阵。 明明只是那人随手挽出来的剑花,但却在临江周身形成一个密集的剑影结界,只要临江敢动一下,恐怕就会被立刻绞成碎块。 丹凤眼的男子紧张地看了一会儿,发现无事发生,好笑地道:“邱师兄,你是不是太高看这个一品的小丫头了?” 出手的男子依然拧着眉头道:“就凭她仅凭着一品的修为就能和我们周旋这么长时间,她也值得我高看,小心一些,并不为过。” “那我当你是在夸我哦,”剑阵散去,临江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却对着他们指了指天空,“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也真的不能跟你们走。” 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暗了下来,乌云连绵覆盖整个山头,其中不断有雷光闪过,连带起来阵阵狂风,自天而降的威压,几乎要将这整个山头毁灭。 “这是怎么回事?”丹凤眼看向临江,伸手就要去抓她。 但是下一刻,他就连忙收回了手,因为出现在他们三个周围的,赫然是刚刚他们的邱师兄使出来的剑阵。 若不是他刚刚收手快,恐怕此时手指都要被断掉几节。 “邱师兄,你干什么?”他扭头质问道。 但是邱师兄却同样一脸震惊和茫然,看着他道:“我什么都没做,这是那个丫头使出来的。” “怎么可能,你的一剑万锋就是你自己,也是进了五品才学会的,那丫头怎可能使得出来?”丹凤眼自然是不信的,不由得怒道。 邱师兄深呼吸了几下,语气中带着一股苍凉:“如果是我使的,那现在这阵已经该消失了……” 丹凤眼和另外一个人对视了一下,明白真的没有别的可能让他们相信了,他们三个互相了解,当然知道一剑万锋能持续的时间是多久,但是现在围在他们周围的凌厉剑阵,就好像蓄满了力量的陀螺一样,完全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 邱师兄不管那剑阵,抬头看着天空道:“你们觉不觉得,这天,很像是……” “天劫。”旁边的人帮他把未说完的话说出来。 “但是这种架势的天劫,至少也要是五品以上,最近,有哪位前辈要冲六品的吗?”邱师兄又问道。 “是我的天劫哦。” 就在他们三个疑惑的时候,剑阵外面突然传来临江清脆的声音。 邱师兄终于忍不住了,当着另外两个人的面破了一剑万锋,却发现外面还有一层更大更凶猛的剑阵。 他现在真的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甚至觉得自己现在不应该醒着,这应该是个梦。 哪有一个五品的人和他一样丢人,独门功夫被一个一品小丫头瞬间抄走了就算了,还做得比他更厉害也就算了,结果他还要自己暴露破解自己剑阵的方法啊! 更夸张的是因为威力更强,他自己破起来都很费力啊!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忍不住问道。 “想要从你们手中逃走的人,”临江在外面淡定地道,“我的天劫真的很凶,可能是因为杀孽比较重,你们确定,还要牵涉其中吗?” 剑阵中的人互相看了看对方,他们都知道天劫最忌的就是他人参与,哪怕只是出现在天劫范围内,也会给自己招致祸患,更何况,面前这小丫头二品的天劫,竟然堪比六品天劫。 修士大多不会肆意造杀孽,就是因为杀生可能会影响他们的修行之路,除非是修为已经固定,只求长寿不求长生的人,但凡是心中还有个飞升梦的,大多都会修身养性些。 但是造杀孽能把二品天劫造成六品的,他们还真的是头一回见。 他们还正在思考的时候,外面临江的声音更远了一些:“有一说一,你的这个剑阵蛮好用的诶,我套了七层,你们破了剑阵就离开,我要去渡劫了,真的很凶,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哦。” 临江看了看头顶的天空,挠了挠头往更中心的方向飞去。 关于她的天劫,临江还真的没撒谎,因为不断画符炼气的原因,她早早地就进了一品,但是那一次天劫,跟她在书里学到的一品天劫规模完全不一样,几乎毁掉了一个山头。 也是从那次开始,她不再刻意调动灵力让自己修为精进地画符,灵力对她来说,就是能用符就够了,但是灵力还是在不断汇聚,她折腾了不少方法才把修为固定在一品。 但是这次,她想不到除此之外的逃生方法了。 她本来想的是,等林羽鸣离开附近之后,就冲二品,召出天劫,但是她忘了天劫需要缓冲时间。 也没想到想从那三个人手里复刻一个束缚技能,能复刻出来个那么厉害的剑阵。 但是召出来的天劫泼出去的水,收回是不可能收回的了。 她长叹一声,认命地看着第一道闪电在天上汇聚,然后朝着她砸下来。 聪明反被聪明误,临江被现实结结实实地上了个课。 这天劫之后她能不能活下来另说,如果她是那三个人,一定召唤同伴把这山头围起来,等到天劫结束,搜山把她抓了。 她一边溜达一边胡思乱想,恨不得现在回去再扔几个符把那三个人困到地老天荒。 十八 这天劫有bug! 但最终的结果是,邱师兄三人并没有找到回去求救的机会,因为临江的连环剑阵内还有其他杂七杂八影响他们的招数。 本来他们三个破起来剑阵是很快的,结果一着不慎,一脚踏入天劫范围,然后就看到硕大的闪电毫不留情地就砸了下来。 而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人,大多也都是在心里算一算,最近有哪个前辈要冲六品了呢? 远处,那毯子总算将林羽鸣在安全的地方放下,但几乎是已经到了另一个山头了,他直愣愣地看着远处连绵的乌云和闪烁的雷光。 明明相距已经甚远,但是他几乎依旧可以感受到那铺天盖地的浩荡雷电,能够看到被掀起的山石树木,扑面而来的凌厉气息,仿佛他只要往前一步,就会踏入那会让人万劫不复的电闪雷鸣之中。 他站在原地,完全没有感受到已经落地的安稳,一开始离开家中的刺激和兴奋也全然消失,只剩下担忧和懊恼,甚至还有自责和恐惧。 他知道临江很强,但是她的强依然是有限度的,她真的能够从这样架势的攻击下活下来吗? 如果她活不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办?自己回到有仙山吗? 那他又要如何和大家交代这件事情? 他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任性地跟着她出来? 毫无疑问这已经是林羽鸣出生以来遇到的最大的危机,混乱而繁多的问题让他的大脑陷入混乱。 在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他捡起来地上的毯子,朝着雷电的方向走去。 至少,离得近得话,应该能够更快地找到她。 但是临江的状态其实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糟糕,甚至她都要比那三个被卷入天劫中的五品修士更加惬意一些。 哪怕气势本就恐怖的天劫在那三个人误入边缘之后变得更加凶猛起来,但是临江却依然非常淡定。 在不断地扔出来符咒躲闪或者防御天雷的过程中,她淡定地给自己挖了个坟。 在她看来,她活下来的可能只能说是一半一半,运气好了身上的强力符咒够用,就能活,不够的话,就躺坑里等死算了。 她扔出来一个防护符咒,突然想到:反弹符的话,能把天劫反弹回天上吗? 一旦开了这个口,她的脑子就停不下来了:这天劫到底是个什么系统?这是世界上这么多人修行,怎么感应到每个人的修行状态的?莫不是每个人都活在监控之下? 她一边思索一边扔了个反弹符试了一下,天劫威力太大,她手中的反弹符承受不住,直接化成渣了,不过因为符咒吸收了大部分的能量,落到地上的天劫威力已经小了许多。 临江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这天劫原来有bug啊! 别的东西没有,符咒她可有的是,让她从现在撒钱一样撒符咒,她身上的存货估计都够她玩个一个月的。 她甚至开始思考天劫结束之后从那边逃跑比较好。 而在天劫所覆盖的山头另一侧,有四个身着灰色长袍的人悄然爬到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 “大哥,这种威力的天劫,那人至少是六品的,我们这能捡到吗?”其中一位女子拽着自己的长袍问道。 “你懂个屁,越是往上的天劫,越是难渡,你自己数数,这世上有几个七品灵尊?活着度过六品天劫的,连一半都没有,我们不就是过来碰运气的吗?”为首的男人粗声道。 “对啊,这里面这人也是傻,哪个渡劫的不是找个无人知道的隐蔽地方,布满结界,我们竟然安全到这了,那就说明这人很可能是突然冲了六品,毫无准备,那活下来的几率就更低了啊。” 有人在旁边附和着继续分析,“而且,就算他运气好活下来了,多半也是遍体鳞伤强弩之末了,我们几个虽然不强,但联起手对付一个半死的六品,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果能顺利那就太好了!”一开始的女子兴奋地道,“六品啊,那该有多富啊,身上肯定不少好东西!大哥,如果有武器,你可得让我试试!” “我想要丹药啊,那青云阁里的聚气丹也太贵了,我这三品都停了三年了!”另外一个人也连忙道。 “这才哪到哪,你们可就开始想分赃了?”被称为大哥的陆彪好笑地骂道,心中也不免得生出几分向往,他也有不少东西想要添置很久了。 这样想着,他大方地挥手,“放心,只要拿下这个人身上的东西,我们想要的,都有!到时候我们就找个风水宝地好好炼他个一年半载,好好让瞧不起我们的人看看!” 四个人穿着寒酸,但梦想非常有出息。 这场天劫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停了下来。 没有七品强者爆发出来的威压袭来,陆彪心中一喜,连忙问道:“六丫头,有没有看到最后一道雷落哪了?” “就在前面不远,前一片山头最角落的地方。”六丫头开心地道。 “走,快点,附近说不定还有跟我们一样的人,我们得动作快点。”陆彪大手一挥带三个人就冲向目的地。 陆彪猜得没错,这场天劫吸引来的人并不止他们一波。 在整个灵界,这样的人也是有很多的。 实力不强,天赋也一般,他们四处流窜,遇到了有人在渡天劫,就在附近等着,一旦渡劫的人死在天劫中,就率先前去将那人身上的法宝器物甚至财产都据为己有。 或是用于自身,或是拿去换钱。 他们不杀人,只是等着别人死亡罢了。 但偶尔几批人遇到一起,也会发生争斗,为此丧命,连自己身上的东西也被人搜刮去的人也比比皆是。 越高阶的天劫,渡劫的人修为也越高,而修为越高的人,也一定更富有,这是灵界不变的定律,因此越高阶的天劫,也越会被人盯上。 大多数修士渡劫的时候给自己层层防护,除了怕有人打扰,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些捡尸者。 而陆彪他们毫无疑问就是这样一支捡尸小队。 只不过,他们显然是新手,等他们到达自认为应该是尸体出现的地方之时,看到的只有地上的一个坑,四周还有不少散乱的脚印。 十九 我找到你了 “还是晚了一步!”陆彪愤愤地踹了一脚旁边的小土坡,“他们动作也太快了!” 六丫头蹲在大坑旁边,呆呆地道:“大哥,这坑,是干啥用的啊?” 陆彪低头扫了一眼,翻了个白眼道:“这谁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咱的货没了!” “但是这里看着也不像是死过人的样子啊。”六丫头继续道,“我们就算动作慢,也不应该连个毛都没捞到?你看着地上,连一滴血都没有。” “说不定直接被天劫打糊了呢。”陆彪没好气地道,“在附近找找,说不定就能找到了呢。” “哦。”六丫头撒了手里的土站了起来。 陆彪刚想找个方向,耳朵突然捕捉到了一点声音,他猛地看向一个左手边道:“谁!” 下一瞬,他身边的两个男人迅速消失,冲入林子之中,没过多久就架着一个人回到坑边。 林羽鸣被扔到地上,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人踩住了背压。 他的修为甚至还不如子阳,此时被控制住之后,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在原地挣扎几下,将自己身上蹭的全是泥土。 “怎么是个小子?”陆彪踩着林羽鸣的背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松开脚,“你们带他回来干什么,一点用都没有。” 林羽鸣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将他带回来的其中一人道:“刚刚我们去抓他的时候,他用灵力反抗了来着。” “然后呢?那不还是一个穷光蛋小子?”陆彪不解。 那人轻笑起来,脸色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老大,你感应不到他的气息吗?” “啊?”陆彪急了,张嘴就骂道,“山老二,你别跟我在这卖关子,想说什么赶紧放。” “其实一开始我们也没感应到,但是他刚刚反抗的时候暴露了,”山老二笑得更开心了,“老大,他,是个妖。” “他是个屁……”陆彪骂了一句,然后突然停住,震惊地道,“你说他是什么?” “妖,千真万确,我绝对没有感觉错。”山老二笑道,“而且,这妖小子,还能隐藏自己的气息,他身上,绝对有宝物啊。” 陆彪眼睛亮起来,一脚将准备逃跑的林羽鸣踹回到地上,换上一副笑脸凑过去道:“小子,你从哪里来?嗯?” 被接连攻击了几次,林羽鸣现在只觉得被打到的地方全都在抽搐着喊疼。 此时被问到话,咬着牙别过头去,紧接着就被一脚踩到胸口的位置,陆彪低下头继续问道:“算了,我也不管你从哪里来,把你身上的宝贝交出来,我饶你一命,怎么样?” “我没有。”林羽鸣试图推开身上的脚,咬紧了牙关说道。 这是实话,他身上本就什么宝贝都没有。 但是陆彪他们显然是不信的,他烦躁地看着身下倔强的少年,加大了力度道:“没有?没有你的气息是怎么隐藏的?嗯?不要让我扒光了你去搜,乖乖交出来!” “我不知道!”林羽鸣只觉得胸口要被贯穿了一样,痛苦地回道。 陆彪翻了个白眼,伸手轻轻松松地便将林羽鸣提了起来,看着他的脸因为窒息而变色,往地上啐了口痰骂道:“本来还想留你个活路的,这可是你自己不知趣。” “小子,你不知道妖被送到灵阁会有什么结果?抽筋扒皮,断骨炼器,而我们,把你交上去,能得到的好东西换成钱你算都算不清楚。” “既然你不愿意乖乖配合,那我也只好自己动手,把你搜干净了,再送到灵阁去了。”陆彪缓了手上的力气,让林羽鸣能够继续呼吸,然后伸手将他身上的长袍拽了下来。 随着长袍一同落下的,还有一个看起来非常破旧的毯子,上面画着他看不懂的符文,也许只是单纯的花纹。 “这是什么?”六丫头冲过去捡起来毯子,翻来覆去没看出来个所以然,扭头问道,“你的行李?” “还给我。”林羽鸣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 但他不说还好,开口之后,六丫头对着毯子更感兴趣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毯子,上面的符文,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再加上这小子这么看中这个东西,她扬了扬毯子道:“你乖乖把你身上的宝贝交出来,我就还给你,或者你告诉我,这毯子有什么特别之处,我就让大哥把你放下来,如何?” 林羽鸣不回话,只是用力挣扎着,试图从陆彪的手中逃脱。 六丫头脸色也难看起来,凑过去看着林羽鸣的脸威胁道:“你要是不说,不用等到灵阁动手,姑娘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她说完手中便无端出现了一柄匕首,抬手便将林羽鸣身前的衣服划破,露出来少年干净的肌肉来。 “长得还挺白净的。”六丫头哼了一声,将刀刃落在林羽鸣的皮肤上,“你说不说,嗯?” 林羽鸣觉得自己至少应该说句实话,那就是他不知道,但是面对着疼痛和威胁,他骨子里反而生出来几分倔强,咬紧了牙关一个字也不说。 六丫头柳眉上扬,抬起匕首就要动手,空气中突然传来细微的动静。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彪带着往后退了数步,而林羽鸣则被陆彪随手扔到了地上。 一旁的树木则发出被刀子钉入的声音,几个人扭头看过去,看见的却只是三张已经软下来贴在树干上的符纸。 “什么人?”山老二护到六丫头身前的位置,盯着不远处道。 而地上的林羽鸣看到树干的符咒之后,眼中露出来惊喜:她还活着。 林子里没有人回答,但之前被钉入树上的三张符咒却突然亮了起来,整个树干在瞬间被绞杀成碎片,纷纷扬扬地在几个人眼前落下。 而随着碎屑一起落下来的,还有数张完全没有引人注意的符咒。 显然碎掉的树木完全带走了四人的注意力,而其中的符咒也适时地奏效,从漫天的木屑中朝着陆彪等人冒出不同的攻击。 一时间刀光剑影,火焰雷电在林子中肆意冲窜起来。 林羽鸣撑着身子坐起来,看到临江身着一袭黑色劲装,在阳光下对她笑得明媚:“我找到你了。” 二十一 我想赚钱 临江对自己飞了多远完全没有概念,再加专心地在教林羽鸣初步的修行,等到她终于想起来这件事情往下面看的时候,闯进眼帘的就是一座无比宏大的城池了。 所有建筑都依山而建,前方是大片的平原,临江他们在空中甚至能够看到高处的建筑周围云雾缭绕,宏大的城池在阳光下显得肃穆又辉煌。 她指了指下面问道:“要不要下去看看?” 林羽鸣点头答应,看着城池的目光又莫名有些迷茫。 临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控制着木舟落到稍微偏远的地方,然后才朝着那城池走去。 周围不时有修士从他们身边经过,大多都是对这么一个刚入二品的小姑娘和无修为年轻人的组合表示些许好奇,然后便匆匆赶路了。 临江仔细感应了一下,然后惊奇地道:“这地方竟然基本全部都是修士,连一个没有灵气的人都没有。这世界是全员修仙吗?” 林羽鸣不知道她在惊讶什么,随口道:“也许普通人并不住在这个地方,或者,这里是对于修饰来说比较重要的一个地方。” “比较重要?”临江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得出结果,摆手道,“算了,进去就知道了。” 城池外面并不似临江在电视剧中看到的那样道路两旁有很多摊贩,正相反,城池门口的大片平地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两座了望台孤零零地立在城门口。 临江进门的时候还是有点紧张的,但是事实证明,这地方并没有什么身份户籍通行证,她轻轻松松就进了城。 进门之前她特地看了一眼,城门上面连个名字都没写,如果不是现在太阳高照,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鬼城。 进入城门之后的场景豁然开朗,和门外稀疏的行人不同,主干道路上可以说是热闹非凡。 赶路的,吃饭的,摆摊的,买货的,甚至还有一些打架的。 因为刚刚被追捕过,临江也不敢贸然找个人就去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拉着林羽鸣走到一个酒楼门口,刚准备进去又忽然停住了脚步,扭头问道:“你带钱了吗?” 林羽鸣愣住:“钱?” 他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钱是什么。 临江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桃花源里怎么会需要钱呢,再说了,就算是有货币,那也是三百年前的了,那还能用吗? 她待的那个破门派,更是一个像货币的东西都没有。 “说起来,这里通行的货币是什么啊?”临江自言自语,有些懊恼,“出门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早知道从那四个人身上抢点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上辈子忙忙碌碌为钱奔波,到了这么一个怪力乱神的地方了,还是逃不掉没钱的命运。 在继续睡飞舟和赚钱住酒店之间挣扎了一会儿,她长叹了一口气道:“走,去想办法搞点钱。” 林羽鸣乖乖跟她走,又忍不住问道:“我们去哪里啊?” 临江四处看了看,直接进了面前的酒楼,冲到掌柜的面前问道:“这位大哥,敢问这附近有什么可以找工作的地方吗?路上钱丢了,想先找个地方挣点钱。” 掌柜的倒是个好说话的,上下细细地看了看她,笑着道:“姑娘有点修为,怎么连在灵都赚钱的方法都不知道呢?” 这里是灵都? 临江挑了挑眉,然后挠着头不好意思地道:“我,家里看得严,我是偷跑出来的,第一次来这里……” 掌柜的闻言了然地笑了:“你们这些小年轻啊,总觉得自己能闯天下。” 他调侃完,才指了一下方向道:“喏,顺着这条路走到头,一个院子里面一个高塔的地方,就是灵阁,里面可以换物,可以接受一些悬赏任务,你到那里看看,应该能赚到点钱。” 灵阁! 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人猛地紧绷的情绪,临江伸手握了一下林羽鸣的手安抚他,面上洋溢着笑容道:“好嘞,多谢您,我赚到钱了一定来捧您的生意!” 她客套完,拉着林羽鸣回到大街上,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安慰道:“放宽心,我们这么快就到了灵阁,不恰巧说明我们的运气比较好吗?” 林羽鸣自然知道她的意思,点了点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他们即将面对的事实会和他听说的一样。 临江却好似看透了他的想法一样,轻笑着道:“不管事实如何,我们都要先认识世界,然后才能改造世界。走,去看看?” 看着面前自信无比的临江,林羽鸣觉得心里似乎安稳了不少,轻轻地点了点头。 临江拿出来两个带着白纱幕离递给他:“我们一开始遇到的那三个人似乎就是灵阁的,以防万一,还是戴上。” 林羽鸣依言戴上,跟着临江往远处高塔的方向走去。 望山跑死马,看起来灵阁应该是在整个城池的中心位置,他们从城门口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停到了那个巨大的建筑面前。 从外面看只能看到高塔的塔尖,厚重的城墙和里面林立的建筑让这个地方看起来像临江印象里的皇宫,只不过皇宫里面不会有这么多在路边摆摊的。 一路走过去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摊位,仙草奇花,灵丹妙药,珍奇武器,只有临江没见过的,好像就没有在这里找不到的。 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个特别厉害的地方,但是临江脑子里想到的却是义乌大卖场。 虽然是自由活动的摆摊院落,其中还是有不少穿着大致一样的人在其中走动,时不时就领着别人做出介绍的样子。 “好家伙,第一次见地摊市场还有导购的。”临江不由得感叹了一声,“这地方经济发展应该不错?” 或许是因为他们站在原地没动引起了注意,一个穿着青裙的女子送走身边的客人,款款走过来问道:“两位可需要什么帮助吗?” 嗯,话术也非常熟悉嘛。 临江在心里这么想了一下,也不客气,看着她道:“哦,我想赚钱。” 二十二 绘人间 想赚钱,多么朴素的愿望啊。 青裙女子听完临江的话怔了一下,随即带着和煦的笑容道:“那仙子您是想卖物,还是想接任务呢?” 仙子的称呼让临江暗暗抖了一下肩膀,她思索了一会儿后问道:“哪个来钱快?” 青裙女子忍不住笑了:“自然是卖物品更快一些,灵阁的大部分任务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呢。” “哦,”临江皱眉,“那我没什么东西可以卖怎么办?” “啊……”青裙女子也并没有被戏弄的感觉,态度依然温柔,笑着问道,“那,仙子会画画吗?” “画画?”临江挑眉,哎呀,这不是专业对口了吗,她连忙问道,“能卖画?” 青裙女子猜测面前这位应该是会画画的了,她做出请的姿势,一边带临江往里走一边细声道:“仙子应该是第一次来灵阁?” “是。”临江也不隐瞒,这再明显不过了。 “灵阁分为,灵阁,藏玉阁和落玉府,灵阁是最中心修士发布和接受任务的地方,落玉府就是我们现在所在自由贩卖的场所,而藏玉阁,则是整个灵阁最受欢迎的地方。” 青裙女子熟练地介绍:“平常藏玉阁会在固定时间拍卖珍宝灵器,而每隔一段时间,藏玉阁会举办各种比赛活动,或是比武,或是炼器,炼丹,偶尔也会有和修行无关的比赛,今天的比赛,就是绘画,名为‘绘人间’。” “绘人间?”临江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道,“也就是说,题材不限对?” “正是。” “那比赛流程呢?” “绘人间从子时开始,直到下一个子时,这期间每位来参赛的人都有两个个时辰的作画时间,两个时辰后将作品交于我们,待到亥时,我们会在藏玉阁进行展出,等到子时,宣布获胜者。” “获胜的话奖品是什么?” 青裙女子并没有因为临江表现出来的极度自信而有什么特别情绪,依旧是温柔地地解释道:“今日绘人间的最终优胜者,可以在藏玉阁的宝物中任选一样。” “能折现吗?” “啊?”女子略微思索了一下,“您的意思是,能换成钱吗?” “对。” “这恐怕要由我们阁主进行定夺,”女子笑着道,“不过藏玉阁的藏宝皆是有价无市的,仙子若是急需用钱,将它卖了也是可以的。” “也是。”临江点了点头,“那走,我报名了。” “请您随我来。”青裙女子将临江带到一个阁楼中,然后招呼了一个看上去大腹便便,很有福气的男子过来介绍道,“这是这次‘绘人间’的主管人,福津先生,接下来,就由他带您参加比赛。” 根本不需要特别介绍,福津已经走到她面前笑道:“仙子是来参加‘绘人间’的吗?这边请。” 临江四处看了看,能看到不少人此时都在一个个隔间中作画,福津带着他们来到一个偏僻些的地方道:“仙子觉得,这里怎么样?” “挺好的,就这里。” 两人刚说完,就有名好看的女子端着一个托盘悠悠地走过来,福津连忙接过来放到了桌子上,指着上面的东西道:“仙子见谅,绘人间的作品,都要用藏玉阁所提供的笔墨。” “无妨。”临江摆手,翻了一下,发现上面只有三张纸,扭头问道,“能多给几张纸吗?” 福津不明所以,有些为难地道:“仙子,通常来说,坏稿超过三张,就无法在两个时辰内完成作画了,说得不好听些,坏稿控制,应该也是受作画者水平影响的……” “额,不是怕坏稿,我有别的用处,”临江坐到案前,将纸张铺开,又拿出一根细细的木炭条道,“而且我要用到这根笔,但是你放心,交给你们藏玉阁的作品,一定是你们藏玉阁的笔墨所作的画。” “你若不放心,可以在旁边看着。”临江补充道。 福津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拱手道:“那么,打扰仙子了。” 说完他又对着旁边的女子道:“再去多拿几张纸过来。” “五张以上,谢谢。”临江连忙道。 林羽鸣一直都知道临江是会画画的,因此也不慌,见到她招呼自己坐下,才坐到桌子边收拾了一下砚台和墨条给她磨墨。 福津看临江的架势摆起来了,拿出一个小沙漏颠倒了一下放到桌子上道:“那么仙子,两个时辰的计时,开始了。” 临江轻轻嗯了一声,将一张纸在桌边铺平,然后又将其他纸折成一叠放在身前,拿着她自己的那一根木炭条开始动笔,只见她似乎先是勾勒了一副山水画打样,再之后的东西,便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了。 福津站在临江后方,看得最为清楚,但是仔细看了半天,也只觉得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符号。 临江写满了一面纸,然后才拿起来藏玉阁提供的笔,蘸了墨在桌子旁边的纸上勾出线条,但要说出那线条是什么,福津只能想起来四个字:小儿涂鸦。 临江在纸上画了个奇怪的图案,然后又拿起自己的炭条在另外的纸上写写画画,写得多了,再去停下来,在纸上的图案下面添几笔。 写一写,画几笔,写一写,画几笔,时间就在这么反复的动作中,随着沙漏流逝过去了。 到最后,福津也没觉得那张纸上的东西有哪里算是一张画。 而除了作画的那张纸,其他纸竟然也真的被临江写得满满当当。 在沙漏完全落尽之前,临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拿起来那张纸交给福津:“画完了。” 福津一时无言,觉得自己头上似乎都冒汗了,但是他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并没有直接将临江当作是找事的,拿着那副画,他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仙子,虽然我们最后会展出画,但是这画在展出之前,也是要经过一轮筛选的,为了防止被筛掉,您能不能先提前告诉我一下,这画中,到底有什么玄妙之处啊?” “哦,”临江表示理解,点了点头道,“那我让你先看一下。” 二十三 临江仙 福津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收起来那幅画,又是怎么交给自家阁主的了,只在自家阁主质问他为何会收上来这么一幅画的时候忍不住兴奋地道:“阁主!福津敢担保,此画绝非凡品!” 而临江似乎画了那么一幅画之后比较累,但好在福津很看好她,给她还准备了水果点心什么的,她也不客气,坐在那位置一边给林羽鸣讲一些修行的基础一边吃东西。 待到亥时,作品的展出果然准时开始,整个藏玉阁都停下了其他的所有活动,将正中间天井的位置空了出来。 在大门正对的墙壁上,用挂轴挂了整整五排,三十幅画,虽然不知道参赛者有多少,但是挑出来的这三十幅,也确实每一个都是精品。 所画的内容也各有不同,以山水为主,间杂人物,场景各种类型。 而临江那幅画虽然是摆在角落,但是因为浓墨重彩,线条杂乱,过于让人费解,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人群中传出的窃窃私语,大部分也都是针对这一副画的。 临江总算提起来精神,坐到临着栏杆的地方去看展出,他们在的是三楼,正处于所挂的那些作品一侧,能刚刚好的看到对面的观众。 临江趴在栏杆上,听着福津在天井中间说些场面话,开场完之后,就开始介绍那三十幅画的作者和画作内容,前面倒是还好,到了中间,福津的语气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这幅画,是来自无忧真人的,呃,符合真人一贯风格的,一副美人出浴图。” 观众又不少发出笑声,也有一部分人在热烈叫好,临江看着那副可以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出浴图,也不由得笑了笑。 又等了没多久,福津终于介绍到了最后一幅画,现场也因为过于好奇而安静下来。 福津咳嗽了一声笑着道:“想必大家已经对这幅画好奇许久了,为何这样一副仿佛小儿涂鸦的作品也能入了我们阁主的法眼,而被挂出来。” “这幅画的所绘之人,号为临江仙,因她暂时不愿意过多透露自己的情况,因此现在我们不做其他介绍,不过依照这位小友的才能,我们藏玉阁相信,临江仙这个名字,迟早会天下皆知。” “那么现在,话不多说,我福津,有幸代表临江仙,来为大家揭示,这幅画之后的奥秘!” 福津说完扬了扬手,原本在角落的那幅画便慢慢地飞到了正面墙的中间,停下来之后便产生了变化。 只见不大的画轴中悠悠驶出来一艘墨色的小竹筏,大概一尺长的大小,上面站着一个看着比较年轻的船夫。 船夫抬起手上的竹竿在水中轻划,空气中立刻荡起来一层层涟漪,随之整个画面上的墨水都悄然离开画纸,在半空中组成了一座座浓淡不一山峰,正处在船夫身后几丈远的地方,和小船组成了一副再常见不过的山水画。 但是在座的人都知道,这幅画的意义,绝不止是一幅山水画而已。 在不为人知的一个小包间中,一个一袭蓝衣的贵气男子端着一杯茶水,面带惊愕,在他旁边站着的是一个穿着灰袍,姿态随意的老者,见此情景忍不住扭头和男子道:“沈轩,这个临江仙,你可曾听说过?” 沈轩放下来手中的杯子,摇了摇头认真地道:“之前,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福津同我介绍的时候,我已经查过了。” “一点东西都没查到吗?”老者很是惊讶。 “完全没有,”沈轩没有表现出来奇怪,坦然地道,“福津说她的修为不过二品,大概,是哪位隐士的弟子。” “啧啧。”老者咂了下嘴没说话。 沈轩立刻明白这个人在想什么了,笑着道:“怎么,看上了?想收徒?” “如果她没有师门,那也不是不能试试。”老者也笑道。 这两个人正聊着,空中的船夫已经慢慢将船停到了水边,随着他的船入了芦苇,从芦苇荡中飞出来了几只仙鹤,在水面之上绕了几圈,便飞入山中去了。 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拽着衣物遮挡自己的女子,众人甚至可以看到女子惊讶,船夫呆愣的表情变化。 紧接着,那名女子转身披上衣裙,也飞入山中不见,画面只留下呆愣在原地的年轻船夫。 这画到现在总算是结束了,空中的墨滴像是被人牵引着一般,重新回到画上,成为那形状奇怪的符文。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后,藏玉阁中爆发出震惊感叹的各种声音,临江也很感叹,只不过她感叹的是别的事情,她自言自语:“不用提前储存,也不用触摸纸张就能把灵力输送到符纸中吗?怎么做到的?” 不过没人给她解决这个问题。 楼下的福津也终于在一堆夸赞的辞藻之后宣布了优胜的人是临江,而所选出来的其余二十九人,皆有资格在藏玉阁获得一定额度下的丹药器具。 临江和林羽鸣回到小隔间中,福津很快领着一个面容俊美的男子来到他们面前,男子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老头,看到她的时候扬起来笑容:“想不到临江仙竟然如此年轻。” 临江微笑着看他,点了点头,却是看向福津道:“这两位是?” 福津连忙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阁主,这位……” 无忧真人打断他的话,自己上前自我介绍道:“小友,在下无忧真人。方才,我们也算是以画见过面了。” 临江点了点头:“美人出浴图,我有印象。” 沈轩拦住兴奋的无忧真人,看向临江道:“临江仙小友,在下是藏玉阁阁主,沈轩,福津先前跟我说仙子的画前所未有,我尚不以为然,刚刚所见,真是令在下惭愧,不知仙子师出何门,竟能有如此技法?” 临江不以为意:“不过是自己琢磨来取乐罢了。” 这样的回答显然并不让人满意,但是沈轩也明白不问人秘的道理,只笑了笑,接着从腰间拿出来一个朱红色似是火焰形状的坠子递给临江:“仙子既然取得了绘人间的榜首,那这便是藏玉阁应允要给仙子的奖赏。” 二十四 能换成钱吗 临江接过来那坠子,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藏玉阁信物,可凭此随时在藏玉阁宝阁中换取任意一件,仙子可要现在取用?”沈轩解释道。 “随时?”临江立刻抓住了沈轩想让她了解到的信息。 “是的,随时。”沈轩郑重地道,“如果仙子肯告知将来所居之处,我们可以定时将宝阁中所藏之物的单子交于仙子,随时可以兑取。” 临江思索了片刻,才又说道:“你们藏玉阁,有妖吗?” “妖?”沈轩愣住。 “我听说有些修士,会猎妖,用于炼器或是药物,甚至豢养活妖,那既然有买,应该就有卖?” 沈轩皱起眉头,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小姑娘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回答道:“自百年前,妖族退居天幽,九州已经很少有妖了,即便是有,也要送去灵阁的,藏玉阁只会接收一些幼小的妖兽,而且近十年来,似乎也只见过三次。” “这样,”临江轻轻念了一句,将那坠子还给沈轩道,“这个,给我换成钱。” 沈轩的表情有些僵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要这么把他们藏玉阁的信物换成钱的?这小姑娘这么缺钱吗? 还是说,她不缺别的,只是想要妖呢?他忍不住想到这一层。 旁边的无忧真人没想这么多,震惊地道:“小友,你知不知道,他们藏玉阁的宝物,那可是……有价无市,你,你真要换成钱?” “我现在缺钱嘛。”临江理所当然地道。 沈轩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坠子被人瞧不起是因为这么朴素的理由,难道说这小仙子真的不知道藏玉阁里的宝物的价值? 他沉默下来,忽地又问道,“临江仙小友,您那幅画,可愿意卖出?” “卖?” “是的,我想,今夜一定有不少人对您那副画感兴趣。” “哦,你们藏玉阁想帮我卖是吗?”临江直来直去。 “虽然这么说不大磊落,但确实是这样。”沈轩没想到这个人问得这么直接,无奈地笑道。 “哦,那你们卖,”临江利落地同意了,“卖出之后,分成怎么算?” “仙子觉得,几成合适?” 临江掰着手指头算:“工具成本是你们的,宣传平台是你们的,销售渠道也是你们的,营销方案也是你们的,嗯……” 她大概算了算后伸手:“这样,四六分,你们四,我六。” 沈轩怎么也没想到,面前的女子念叨了一堆他没听过的词语之后会说出来这么一个让他惊讶的数字。 他甚至没绷住自己的表情扬了扬眉:“四成?” 临江点了点头:“少吗,不能再低了?” “不,不,”沈轩索性全交代了,“按照藏玉阁拍卖的规格,我们藏玉阁,原本是只提两成的。” “哦,”临江并不惊讶,点了点头道,“那是拍卖,你们只提供平台而已,但是我这幅画,如果不是参加绘人间,不会有这么多人关注的,再者,我想藏玉阁阁主亲自提出来的单子,想必会安排好方案,让我们双方都利益最大化的,四成,交个朋友就是了。” 沈轩露出来笑容:“那临江仙子以后若还有这等稀奇的玩意儿,可否……” “长期合作是?” “正是,此后的买卖,我们藏玉阁愿意只提一成。” “可以,你们拟合同,明天我来签字。”临江说完下意识地伸出手:“合作愉快?” “啊?”沈轩看着面前的小手茫然,临江这才愣了一下,连忙把手收了回去,“抱歉,习惯了。” 临江收手的时候看到手里的坠子,又把手递了过去问道:“那这坠子,能换成钱吗?” 钱到底有多重要啊! 这信物怎么能用钱衡量呢!出价少了沈轩都觉得自己对不起藏玉阁的地位啊! 他有点崩溃,长叹了口气,然后无奈道:“这样,小友,这信物你留着,我藏玉阁,将那画的钱,预支给你一部分,你先拿去用,等到画卖出之后,我们从中把那部分减去,如何?” “啊,好办法。”临江非常满意,终于如沈轩所愿,将那坠子收了起来。 “那,小友你需要多少钱呢?” 刚刚临江在落玉府通过偷听多少了解了一下这里的金钱体系,她估算了一下后道:“呃,大概,几百两银子?” “……” 沈轩握着扇子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连面上的表情都快挂不住了。 几百两? 这人为了几百两就要换掉他们藏玉阁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信物? 他真的很想掰开这个小姑娘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但是他不能,他只能暗暗深呼吸,平复心情,然后扭头对着福津道:“福津,去,给临江仙小友,取一万两白银来。” 临江挑了挑眉,但总算如沈轩所愿,并没有拒绝,只是对着福津的背影补充道:“不要都是大数目的,要有零钱哦!” 福津走之后,房间猛地安静下来,无忧真人终于寻到了机会,凑上去问道:“小友,你没有师门吗?” “嗯……”临江捏着下巴仔细想了想,然后不确定地道,“应该算是,没有。” 虽然她所学的东西大多来自于那个门派的,但是她差不多也算是自学了,那地方算是个,图书馆? 无忧真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确定她没有师门之后兴奋地问道:“那你,要不要当我徒弟啊?” “啊?”临江没反应过来,盯着无忧真人看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不,我没有拜师的打算。” “别啊,你这么有天赋,自己摸索岂不是浪费了,有一个良师益友帮助,你会少走很多弯路的。”无忧真人劝道。 临江又是一阵思考,然后再次摇头:“我还是喜欢自己找路走,摸着石头过河。” 无忧真人被噎住,一时间无话可说。 但也就一瞬间罢了,他就又凑过去道:“没关系,师徒不成,我们也可以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嘛,对,万一你以后改变心意,想拜师了,我随时欢迎哦!” “好的。”临江点了点头,又突然抬起头来,“啊……” 二十五 来交换吧 “嗯?”无忧真人以为临江反悔了,连忙坐到了她的对面。 临江看着他,很认真地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灵力是怎么在空气中也能保持稳定运动的,或者说,怎么隔空控制灵力?”临江说着还朝门口看了看,但是福津不在,她只好说道,“就是刚刚,福津先生,将我的画挪到半空中,并且往其中输送灵力。” “哦,那是因为……”无忧真人刚准备回答,突然又停了下来,不怀好意地道,“你想知道?你现在拜我为师,我立刻就教给你,怎么样?” 临江一时无言,这个人也太执着于收徒了。 她抿唇看了无忧真人一会儿,忽地扬了扬眉:“这样,我们交换。” “交换?交换什么?” “你教我怎么控制灵力,我教你我的画怎么画,”临江冲着无忧真人眨了眨眼睛,“要不要试一试,让你那出浴的美人动起来?” “……” 无忧真人僵在原地,显然是被这个交易说动了,他看了看旁边的沈轩,又看了看临江,半晌后才砸着嘴问道:“真,真的能教?” “不,不对,真的能动?” “不能动那我的画怎么来的,你没看到最后还有一个小仙女飞走了吗?” “这,我……”无忧真人心动得不行,但又实在不想放走这个虽然身世不明来路不明但是却让他无比喜欢的天选徒弟。 临江微笑,扳回一城之后心情非常好,拿起来旁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沈轩:“对了,你们藏玉阁有空房间可以住吗?” “什么?”沈轩正在看无忧真人的好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想租一间住着,”临江抿了口茶,非常正经地道,“虽然我强调了不想透露身份,但是你们藏玉阁的安保工作做得并不好,今夜一定有很多人知道,就是我拿到了你们藏玉阁的宝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为了我和我,弟弟的安全着想,我需要在你们灵阁住一段时间。” 临江这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是无忧真人她还算是感兴趣,那么早在福津领着陌生人进来的时候,她就走人了。 沈轩没想到面前看上去年纪轻轻的丫头竟然连这一层都想到了,同时还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了对他们藏玉阁不满意。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绘人间的全程,临江说得没错,只要有心,很多人都可以推出来,是谁拿到了魁首的奖励。 他有些尴尬,拱手道:“这一次,是在下没做好,仙子若是愿意,我今夜就可以在灵阁内给你安排住处,当然,这是我们藏玉阁应该做的,不需要仙子出钱。” “不必,你们直接从画的钱里面扣掉就行。”临江还没打算这便宜也要占。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心虚。 她当然不只是因为自己的安全问题打算住在灵阁的。 就她今天的经历来看,毫无疑问,灵阁就是这里最适合打探消息的地方,不管是关于灵阁自身的,还是关于这个世界的。 都利用人家了,怎么还好意思不给钱呢? 沈轩也不知道打不打算要这钱,总之是应下来,便借着给她安排出处离开了。 临江看着他走出去,才看向无忧真人笑着道:“怎么样,决定了吗,要徒弟还是要美人?” “哦,不对,不要美人的话,你什么也得不到哦。” 无忧真人听到这句话,彻底被说动了,深呼吸着盯着临江看了一会儿,咬了咬牙道:“行,交换。” “你先说,”临江托着下巴看着他,淡定地补充道,“哦,对了,学我的画,至少要用半个月的时间,你说的内容最好和我教的内容相匹配哦。” “什……什么意思?”无忧真人有点紧张。 “意思就是,如果你告诉我,类似于控制灵力是在几品的时候就能学会的,这么一句话的知识的话,你想学会动的美人,就要拜我为师。”临江微笑淡定地威胁。 她当然不需要徒弟,她只是想得到让她满意的知识罢了。 “……” 无忧真人拽了拽自己的眉毛,有些纠结地道:“也,没有这么简单啦,这是要有个,努力练习的过程的,你练习它,至少也得需要个月。” “哦……”临江的笑容真诚了一些,“那原理呢?” “原理?” “对啊,知其然,且知其所以然,才能更好的练习?” 临江的行动有自己的逻辑,无忧真人有点跟不上。 他又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道:“这个原理,不就是,控制灵力在体外凝聚,然后再变形……” 无忧真人第一次有点不自信了,他啧了一声,拍桌子道:“这样,你容我今天晚上整理一下思路,然后明天,我去找你,教你怎么做。反正你就在灵阁,我最近也住灵阁了!” “嗯,好。” 临江正好也觉得该休息了,站起身来,准备走的时候又停下来,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会动的画的原理是,将灵力附着在墨上,通过建立好的符文程序让每一滴墨出现在预设的位置。” 无忧真人愣住,临江说的话在他脑子里转了好几圈,他才有点明白过来,刚准备再问的时候,福津已经带着钱和临江的房间钥匙过来了。 他只好抿紧了嘴将要问的问题咽了回去,劝自己忍到明天。 沈轩很贴心地给临江安排了一个三间屋子的小院子,位于灵阁和藏玉阁之间,安全感还是给足了的,房间也已经收拾好了。 临江问林羽鸣要不要睡主屋。一晚上没说话的少年指了指旁边:“不用,我睡那边就行了。” 临江笑着拍他:“你现在可是我弟弟,我要让一让你的。” “你,”林羽鸣往旁边挪了一步,盯着临江看,半天后挠了挠耳朵,转过身语气生硬地道:“我去睡了,你,早点休息。” 临江有点茫然,看着林羽鸣的背影自言自语:“这是害羞了?” 她耸了耸肩膀,往外面扔了几张符纸,才进屋里去休息。 二十六 就这 虽然说灵阁在实力方面安保系数应该是有的,但是临江可没敢忘记,他们最早碰到的那几个人就是灵阁的。 可要说离开这里,灵阁外又有着她看不见的假想敌。 临江有些头疼,这不就是腹背受敌,无路可逃了吗? 这一个晚上临江睡得并不安稳,事实上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就时不时会做同一个梦,梦中到处是杀伐之声,鲜血布满了她眼前的每一处,她身处其间,却无法行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倒下去。 那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却每次都想要开口叫出他们的名字。 这件事她也从未经历过,但是每每梦到,都会心痛得无法呼吸,好像心脏被人用刀子一块块地剜掉一般。 这也是她怀疑自己说不定是哪个人的转世最大的原因。 这次从梦里醒来,她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就那么自己一个人在床上枯坐着,等到终于从那情绪里走出来之后,她才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原本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如果不是今天晚上突然又梦到,她都已经忘了这件事情了。 到底为什么呢? 根据梦里面的场景还有她的经历来看,梦里面的战斗发生的位置很可能就是她来到这里时所在的那个山头,但是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又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临江捏着水杯,目光无目的地转了转,最终停在了房间里的书架上,这才发现上面竟然还摆着一摞摞的书。 她眼睛亮了起来,跑过去将那刚被人扫过似的书全部抱下来,点了灯之后开始翻看。 那一摞书里面大多是些正论,修行基础一类的东西,不过临江还是翻出来两本史书。 那两本书看起来也有段时间了,上面隐隐约约写着灵界千年一类的字样。 千年? 临江认真地想了想,说起来这里也是有纪年的,不过去年一整年她都在那个不知魏晋的桃花源里,也没有途径去关注这些。 根据她在门派里看过的资料,最晚的东西是某个人的日记,停到了大历两千年的三月多,那如今是什么时候来着? 她如果拿这个问题去问别人,会被当做疯子的? 临江挠了挠头,索性将所有的书都搬到了书桌上,一本本翻到了天亮。 这本就是她过了近三年的生活,别说困,她甚至越看越精神。 天亮没多久,无忧真人就抱着一个大食盒冲进她的院子,但似乎又怕吵到她,把食盒放到了院子里的桌上,开始坐到桌边等,还不忘记拿出来一叠叠纸出来翻看。 临江听到动静便开门出去了,见到来人后惊讶地道:“你来这么早?” “我可是一晚上没睡去研究你说的那什么原理呢!”无忧真人很是骄傲,站起来后又有些别扭地道:“丫头啊,你那临江仙实在太难念了,你比我肯定小得多,我就喊你丫头行吗?” 临江也不客气,一边打开食盒一边道:“我叫临江,随便你喊什么。” 她没去喊林羽鸣起床,这两天他经历的事情有点多,能休息她还是希望这孩子能先休息一下的。 端出来几个包子,她拿起来无忧真人手里的手稿问道:“这是什么?” “你说你的画的原理,是将灵力附着在墨水上,然后通过一系列什么的东西,让他们出现在固定的位置上,我回去将《符箓大成》又翻了一遍,完全没有这样的符咒啊?” “唯一一个有关系的,大概就是能将物品移动一段位置的一个符文,但是这种事情,我勾勾手指就能做到,干嘛还要借用符咒呢?” 临江咽下嘴里的包子,抬头又问了无忧真人一个让他震惊的问题:“《符箓大成》是什么?” 无忧真人觉得嘴里的包子突然就不香了。 他呆呆地道:“你,你不知道《符箓大成》?” “很有名吗?” 无忧真人无力看天,然后掏出来一本书递给临江道:“《符箓大成》书如其名,记录了世上所有的符咒,所有修士都必看的一本书,一些门派是要求弟子将里面的符咒全部背下来的。” 临江接过来翻开,书里面只有两部分,目录和各种不同的符咒。 她哗啦啦地翻了一遍,然后皱着眉头吐出来两个字:“就这?” “啊?”无忧真人没懂。 “没用,扔了,”临江将书放到桌子上继续吃包子,“这世上的符咒是记录不完的,而且,如果只靠死记硬背,你永远也学不会符咒。” 无忧真人觉得自己接收到了比昨天那幅画要恐怖得多的信息,这可是《符箓大成》!云珩派孤玉掌门亲编的!符咒封顶之作! 这丫头竟然说没用,还让他扔了! 他张了张嘴,舌头转了好几圈,才问出来一个正经的问题:“你的意思是,我这么多年,学错了?” “也不算……”临江也觉得自己表现得有点过于嚣张了,但昧着良心真的很难夸出口啊,那书里面还有错的内容呢。 她纠结了一会儿,勉强地安慰道,“至少,基础符咒,背背这里面的,一些个,还是有点用的。” 无忧真人觉得自己并没有被安慰到,他又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抬起头道:“等一下,你不会想告诉我,你昨天那幅画,就是一个符咒?” 临江鼓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恭喜你,开了第一个窍。” “……” 无忧真人觉得自己彻底不懂这个世界了,是他在做梦吗?还是这个世界变了,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在这里修行很多年?他对符咒一无所知? 临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把他的手稿翻了一遍后道:“嗯,如果你已知的符咒知识都来源于这本所谓的《符篆大成》的话,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厉害了,不错,至少你有认真思考。” 无忧真人恍恍惚惚的,感觉自己好像是数对了盒子里的棋子而被夸奖的小孩子。 临江拿出来一张新纸,用炭条一边写一边说道:“按照你的修为,把灵力附着到墨水上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让它流动到固定位置,应该也能做到?” 二十七 再教你点别的 无忧真人点头赞同:“不错,你如果让我控制灵力在空中作画,我倒是能做到,但是画画的同时让画面动起来,那就有些费力了,而且那画面也存不下来,不可能像你的一样可以随时动,随时看到。” “不过和大多数人相比,在墨水动画这方面,你已经能够跳过前几个步骤了,所以你需要解决的其实只有三个问题。” “哪三个?” “建模,写程序,连接程序。” “啊?” 临江掏出来一个木板,竖在桌子上,拿着炭条一个个问题进行讲解,但是因为只针对画画这个符文来讲,很多在临江看来是基础性的东西面前这个修为已经很高的人却并不知道,时不时地就要停下来,让他消化一下。 林羽鸣起床出门之后,看到的就是一副可以说是非常怪异的景象。 临江一手扶着一块木板,一手拿着一个木炭条不断地点到木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同时对着她对面的老者气呼呼地问:“刚刚说过了!这是什么符?” 无忧真人抓耳挠腮,猛地瞥到到了旁边站着的林羽鸣,瞬间觉得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道:“小友起来了?还没吃东西呢?来来来,我给你们带了吃的,快来吃点。” 林羽鸣愣愣地应答,转身去洗漱打理一下自己。 无忧真人连忙小声道:“丫头,你给我留点面子,别那么凶。” 临江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板子放下来,非常淡定地道:“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犯的最大的错误是什么?” “什么?”无忧真人愣住,他刚刚犯错了吗?没有?虽然是有几个东西没记住,但是也没说错什么? 临江微笑:“你没有记笔记。” “啊?” “行了,今天的东西就讲到这儿,你自己整理消化一下,一个时辰后,换你给我讲。” 临江说罢,收起来桌子上的东西,施施然地起身,回去把她没看完的书拿出来继续啃了起来。 整理消化? 无忧真人呆在原地,刚刚他们第一个开始讲的东西是什么!是符文的概念还是建模和轴线来着! 这不对啊,按道理说修士随着修为的增长,记忆力也是会越来越好的,有的甚至能够达到过目不忘的地步。 他好歹也是五品巅峰,马上要冲刺六品的人,怎么会连这点东西都没记住的啊? 无忧真人在线崩溃,却听到临江突然对旁边那个少年说了一句:“吃完饭把昨天给你的书复习一遍。” “哦。”林羽鸣乖乖应下。修行起来就会暴露他的气息,所以他现在在这灵阁中,能做的也就是看看理论知识罢了。 而无忧真人闻言突然就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好像有人与他同患难了一样。 他凑过去笑着问道:“小友,你又是学什么东西啊?” 临江抢在林羽鸣前面回答道:“一些为修行打基础的理论罢了,你学你的,别分心。” “……” 无忧真人有点憋屈,明明自己更强来着,但是冲着勉强这个二品的小姑娘,他还真没法发火。 毕竟刚刚那一个时辰下来,他已经清楚了一个事实:他自己的符箓知识,在临江面前,就是个毛孩子。 别说反抗,他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只会暴露他在这方面有多无知罢了。 而等他开始教临江如何控制灵力的时候,便更加惊讶了。 其实之前临江说的没错,控制外界灵力本就是三品之后自然而然就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他修行这么多年,也不是没见过天赋极高的人在三品之前就学会这个的,只不过因为可以靠修为自然做到,所以很多人不会在这方面花时间和精力罢了。 既然临江有这方面的意愿,凭借他的经验,当然也可以在这方面点拨她一点。 但是真的教授起来,他立刻就发现,临江在灵力控制的方面,已经远超出同修为的人所有的水平了,她差的只是长时间维持灵力的方法和能力罢了。 而一旦明白了其中的方法之后,他就一点用就没有了啊! 无忧真人坐在桌边,看着临江一点点让她手心里的果子移动,悬空,可以说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但想想他也能明白,这个丫头既然如此擅长符咒,对灵力控制当然是不会差的,毕竟很多符咒的绘画和使用,都要依靠对灵力的把控。 不过因为临江修为的确不够,虽然是能控制灵力,但是强度和维持时间自然都是和高修为的人没法比的。 但是临江追求的也不是攻击力就是了,她随手扔出来一个符咒,然后隔空输入灵力,看着符咒瞬间变成一团火焰,满意地点了点头。 临江还没表示什么,无忧真人反倒是有些慌了,他挠着自己的胡子,半天后说道:“丫头,这,这对你来说是不是太过于简单了?要不,我再教你点别的?” 临江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也行,你给我讲一讲这世界的历史。” “历史?” “对,比如说特别厉害的门派,这世上最厉害的人,还有有趣的事情什么的,”临江托腮看着他,目光有些许落寞,“这么久以来,陪着我的只有符咒,从来没人给我讲过这些。” 无忧真人闻言,默默地把询问临江身世的话咽了回去,他想,这里面一定藏着这丫头不想提及的悲伤之事。 想到这里,于是他立刻咧嘴笑了起来:“你还别说,教人东西我可能不太擅长,但是讲故事这灵界就没人比我强的!看过《灵阁二三事》没?我写的!” 临江扬眉:“你还会写书?” “那可不是,”无忧真人非常骄傲,“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求着我出《灵阁二三事》的第二本呢!” 临江被他逗笑,点着头道:“好好好,知道了,这样,从明天开始,上午你给我讲故事,下午我给你讲符咒,直到你能自己画图为止,怎么样?” 无忧真人略一思索,果断地道:“没问题,除妖大会之前,我肯定能学会!” “除妖大会?”临江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连带着旁边的林羽鸣都抬起头来看向无忧真人,扶着书页的手有些许紧绷。 二十八 除妖大会 无忧真人想来这小丫头应该也不知道,他坐直了道:“除妖大会本是灵阁每隔十年就会举行的一场盛事,不过那已经是百年前妖族还在灵界活跃时候的事情了,现在,已经改成了五十年一次。” “可是灵界不是已经没有妖了吗,所谓的除妖大会,是做什么的?”临江问道。 无忧真人忽然就沉默下来了,过了一会儿才沉声说出来两个字:“处刑。” “处刑?”临江脑海中出现了一些画面,但是又下意识地不想相信,旁边的林羽鸣更是无法控制地瞪大了眼睛。 无忧真人点了点头,让他们两个面对现实,叹了口气道:“如今的除妖大会,只有两件事,其一是比武,挑选可以进入灵阁参与灵界诸事的苗子,其二,便是处刑。” “百年来,虽说灵界已经少有妖族出现,但终究还是有的,这些妖被抓到灵界之后,会被暂时封印,待到除妖大会,公开处刑,以警示试图挑战灵阁的其他妖族。” 临江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低着头问道:“灵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是可以参与整个灵界事务的组织。” “那,老大是谁?” 无忧真人摇了摇头,非常郑重地道:“灵阁阁主,这是大家对他的称呼,但是真的来说的话,那不是一个阁主就能定义的,那是,天道。” “天道?” “不错,灵阁目前所有事务都是由五大宗派的掌门代理,但实际上,五大掌门的行动,也皆是遵从灵界背后的天道,有人说天道是法则,也有人说,那是个神仙,还有人说,那是一个很强很强的人。但不管哪一种说法,其中心只有一点,那就是,天道,也就是灵阁阁主,是不可违抗的。” 临江拧起来眉头,她其实不相信这种所谓的天道,虽然这个世界早就颠覆了她的世界观,但是她终究还是唯物的。 存在即是存在,不存在即是不存在,人的行为确实无法违背规律,但规律可没有主观能动性,跟她说什么除妖大会,什么选拔人才都是天道告诉世人的,她可不信。 无忧真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继续说道:“这个月的月中,除妖大会就会开始,以处刑开始,然后进行比武。一般来说,会持续十天左右。” “这样,”临江讽刺地笑了,“用妖族的鲜血和死亡,作为比武的热场,真是……” 她没再说下去,而是看向无忧真人,后者垂着眉,把茶水喝出了喝酒的架势,吐了一口气道:“丫头,虽然你我这才是认识的第二天,但是有些话,我想同你说一下。” 临江没应声,抬眼看向对面的人,无忧真人又喝了一杯茶,才郑重地道:“不要去挑战灵阁。” 临江闻言猛地怔了一下,她盯着无忧真人,嘴巴张了又张,最终也没说出话来。 无忧真人看着她笑了笑:“丫头啊,我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人物,但是活了这么多年,别人心里的想法,多多少少,还是能看出来一些的。” 临江无言,无忧真人又继续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从何而来,进入灵阁的目的又是什么,但是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一个恶毒的人,同时,你和妖族应该有些关系。我能看出来,沈轩也能看出来,他甚至能比我看到的更多,更清楚。” “所以呢?”临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个。 “所以,就当是我们两个多管闲事,你也听我一句劝,不要去挑战灵阁,至少,在你没有真正强大起来之前,绝对不要。” “多管闲事?”临江皱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突然站了起来,“你们,想限制我的行动?” 无忧真人同她对视,没有说话,这反倒是一种默认了。 临江重新坐回到位置上,安静了好大会儿才嗤笑出声:“我还真是,太高估我自己了。” 大概是穿越这个事情真的给了她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让她竟然想在勾心斗角这方面赢过这些活了不知道几百年的老油条,真是幼稚,太幼稚了。 她说完又抬起头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临江选了个比较符合无忧真人期待的词。 无忧真人眸子微黯,低声道:“因为,我们认识很多像你一样的人,天资聪颖,年少有为,但都在选择挑战灵阁之后,断送了未来。” “处刑,不光是为了震慑妖族,还为了震慑反抗灵阁的你们。” 临江不知道面前看上去完全不正经的老者曾经历过什么,但哪怕只因为他对她这个刚认识的人毫无保留的善意,她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林羽鸣也安静地低着头,即便无忧真人不说,他也清楚,以他的能力,什么都做不了的,更别说什么挑战灵阁的事情了。 无忧真人受不了这种沉重的气氛,摆了摆手道:“行了,除妖大会的事情就说到这儿,你们只要知道其中利害,不要送死就行。” 临江虽然不在乎死亡,但却不能不在乎林羽鸣,她点了点头:“知道了,放心,说不定你猜错了,其实我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呢?” 无忧真人摇头:“不可能,这一点东西,我还不至于看错!” 临江仰头笑了:“我逗你的。” 她说完立刻绷着脸朝无忧真人伸出手来:“你笔记整理好了吗?” 无忧真人缩了缩身子,讪笑着道:“哎呀,我这就继续……” 晚上,无忧真人恋恋不舍地离开之后,临江才终于坐到林羽鸣的对面问道:“你怎么想?” 林羽鸣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说的没错,我们两个现在,是不可能对灵阁做出什么事情的。” 临江看着面前的少年落寞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心疼。 他原本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的,那时候的林羽鸣,虽然一样很少去笑,但至少,他是心安的,惬意的。 才只是这个年纪的少年,带着对外面世界的无限憧憬离开家乡,还没来得及体会大千世界的自由多彩,便要去面对由累累白骨,无数生命堆砌出来的残酷现实。 她如何不心疼? 临江伸手,在林羽鸣的头上揉了揉,坚定地道:“你放心,这世界,会改变的。” 二十九 真的猛士 临江这几天果然一直安安静静的,去见了见沈轩,粗略地逛了一下藏玉阁和整个灵阁,签了个合作合同,其他什么也没折腾。 无忧真人放心了不少,除了一些关于灵界的东西,也乐意每天给她讲一讲外面的消息,哪个门派掌门带着小媳妇归隐了,哪个仙子被男的骗了一类的。 只不过林羽鸣从那日之后便不愿意出门了,临江只能在每次吃饭的时候确认一下他的安全情况。 日子终究还是很快到了十五。 这天的天气并不好,乌云密布,空气阴沉,仿佛随时都要下起雨来。 无忧真人过来找临江,忍不住道:“仔细想想似乎每一次的除妖大会,天气都是这样,让人怪不爽的。” 临江咬着果子,淡漠地道:“可能是因为除妖大会才是真正违反天道的。” 无忧真人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道:“你,真的肯乖乖呆在这里?” 临江吃着果子没回答,说“是的”太违心了,她说不出来。 无忧真人还想问的时候,林羽鸣终于主动从屋子里走出来,看着临江道:“我想去大会上看看。” 临江吃果子的动作停住,轻声问道:“你不怕吗?” 林羽鸣摇了摇头:“我不能怕。” 临江将果核随手扔了,然后看向无忧真人:“能去看看吗?” “不是说不去了吗?”无忧真人愕然。 “他想去嘛。” 无忧真人看向林羽鸣,沉声道:“去可以,但是你能保证,不做傻事吗?” “我不会乱来的,”林羽鸣连忙道,“我只是……想亲眼确认一下。” 无忧真人又看向临江,不满地道:“我其实根本不担心羽鸣小友,但是临江丫头,你敢跟我保证,绝不乱来吗?” 临江非常诚实:“我尽量不找死。” “你!” “我保证,”临江无奈地道,“大不了,你看着我,我总不能在你手里还能跑出去闹事?” 让他们两个自己待着,确实不如他亲自看着更放心,谁知道他们自己待着的话会搞出来什么事情? 无忧真人甩了甩袖子:“行,走,正好今年我没别的事情可干。” 临江一边拿出来一个幕离递给林羽鸣,自己也戴上一个,一边好奇地问道:“你往年还有任务?” “是啊,比武总需要点有名望的人来看场的嘛,”无忧真人回答完,又忍不住问道,“你只问人家羽鸣小友,你自己不怕吗?” 临江抬脚跟上,淡然地笑道:“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无忧真人哑然失笑:“这话不错,回头我写书可以用上。” “那你要在这句后面补充上,出自于鲁迅先生的《纪念刘和珍君》” “鲁迅是谁?” …… 除妖大会就设在灵阁前的广场之上,虽然时间还早,但是整个灵阁早就被挤得水泄不通。 临江那天逛的时候也看了,这地方可容纳的人还是有限的,不知道到时候要怎么安排。 但是到了之后她就明白了。 在灵阁周围的空中,竟然出现了整整五层的架空位置。 临江震惊地问道:“这,怎么做到的?” “找几个强者撑一下就行了。”无忧真人不以为意,勾了勾手指,一个巨大的木板就倾斜着出现在他们三人面前,通往第一层的位置。 上面自然是没有椅子的,不过凭借大家的修为,站一站完全没什么,当然也有爱享受的,给自己弄了个椅子坐着。 整个架空看台呈八卦阵图案,临江他们就站在正东侧那一条石板的拐角处,也不那么拥挤。 无忧真人倒是个交际花,上去之后周围的一圈人都纷纷和他打招呼。 不乏熟一些的,问一问临江和林羽鸣的情况,无忧真人通通回答:“遇到的有缘小友。”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处刑的,有一个可是七品的大妖,还是灵阁阁主亲自出手,才将她摆平的。” 临江暗暗挑了挑眉:阁主?也就是那个天道?他是有实体的? “七品?”有人震惊地问道,“这世上还能有七品的妖呢?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据说是在当年那场大战中受了伤,藏了起来,前些年才出山,结果,便被阁主给抓了。” “这灵界的七品,两只手都能数出来的,竟然还能让我亲眼看到妖中七品,此生无憾啊。” “可不是,不知道是个什么妖,这种妖王级别的妖,要是能用来炼器,一定能出来精品神器。” “说不定能超过孤玉手里那柄寒月呢!” “……” 身边的讨论不绝于耳,临江则在身侧找到林羽鸣握紧了的手,放在手心里捏了捏,没说话,只是轻轻擦去了他手中的冷汗。 他们等了没多久,从灵阁中走出来五个人,临江听无忧真人说过,分别是五大宗派的掌门。 不过直接认她只能认出来两个,一个白衣剑士是云珩派的孤玉,一个红衣女子是长林派的初曦,也是迄今灵界最年轻最受欢迎的七品灵尊。 五人一出来,铺天盖地的灵力威压就布满了整个灵阁,原本还人声鼎沸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五人中站中间的一位看起来只是普通中年人走出来,临江身后有人说了一句:“昊乾掌门怎么好像更强了?” 哦,青峰派的昊乾,临江听无忧真人讲过,是一个用重剑硬生生把青峰派的长剑剑法融会贯通的偏门天才。 昊乾对着各个方向拱了拱手,看起来心情不错地感慨道:“诸位,距离上一次,我们五人齐聚的除妖大会,过去已经一百多年了,而这一次,天运让我们五人得以同时参加出除妖大会,也正是说明,这次的大会,注定是最特殊的一次。” 虽然没有怎么用力,但是他的声音却清楚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大家可能已经有所耳闻,在这次除妖大会上,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妖族!可以说,是现在妖族中的妖王级别,这并非是流言,在除妖大会开始之前,我们要先让大家看一看,这妖,到底是什么模样!” 三十一 除了…… “阁主!是阁主!”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阁主的真身!” “阁主真的是仙!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强!” “阁主明明是天道的实体!” “……” 无忧真人听着耳边的议论,想要不顾一切地冲下去,却被沈轩死死地按在原地。 身边还有火焰和阳光的温度,混乱的呼喊声让整个灵阁都陷入狂热。 临江整个人却好似坠入冰窟,冰冷麻木,无数张符文从她的身上爆发一般飞出来,有的冲向灵阁,有的根本就没有发挥作用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但是这些临江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了,她跪在地上,肢体僵硬,浑身上下只有嘴角的血液和瞳孔中的火光在动。 她想扑灭火焰,她想移动身体,她想毁了灵阁,但她好像什么都做不到,连这身体都不属于她了。 身边的世界开始喧哗,场面乱成一团,一方面是因为陷入了战斗,另一方面得益于临江那漫天似雪的符咒。 但是同时触发这么多的符咒,也几乎抽空了临江所有的灵力,她好似成了枯萎的雕塑,直到傅言冲到林羽鸣的身边,她的眼睛才颤了颤,看向清楚那道身影后,嘴唇嗡动:“带他,走……” 傅言又急又好笑:“我能不能逃掉还是一回事呢,你不想想你自己吗?” 临江的大脑似乎已经转不动了,抬手拽了拽傅言的裙摆:“他,叫,林羽鸣。” “把他,送到,有仙山,葬了。” “……” 傅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即便她真的很想问问临江,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但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允许她这么做,只见孤玉抬掌抢在昊乾之前朝着她们攻击过来,口型却是说着:“快走!” 傅言甩了甩袖子,完全不顾那似乎不会熄灭的火焰,将林羽鸣用长袖卷住,和孤玉对了一掌后借着力气快速像后方退去。 昊乾和其他人转身便要去追,原本已经晴朗的方圆天空再次被乌云席卷,只顷刻之间,万物寂静,空气凝结。 在傅言带着那几个妖族瞬间消失之后,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停下了动作,整个灵阁都被冰雪覆盖,变成一座死城。 一道白色的身影自云端缓缓落下,那是丝毫不逊于先前那能破开天光的神明贵胄,五官唯有神可绘,凡间焉能比秋毫。 那人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黑色劲装,手中抱着一柄武器的年轻人。 白衣男子走到昊乾面前,声音如初春破冰的泉水般干净冷冽:“这人,我要带走,你可有意见?” 昊乾浑身僵硬,想控制自己开口都动不得,就算能开口又如何,现在在他面前的,可是真正的灵界最强,是九重天的遗珠,他说出来的话,哪里是他一个掌门能反对的? 男子权当他同意了,招了招手,旁边已经失去意识倒在地上的临江就随着他的动作漂浮到了半空中。 跟在男子后面的黑衣年轻人则来到孤玉身边,颇为怜悯地拍了拍孤玉的肩膀,然后在他不忿的目光中随着男子一同离开了。 待到三人消失在灵阁,空气才再次流动起来,有的人勉强恢复行动能力,而有的人干脆直接晕了过去,整个灵阁恢复生机,再次人声鼎沸。 “刚刚那是谁?” “我没看错!那好像是雁时仙尊啊!” “这世上能跟灵阁阁主一样强的人,除了他还会有别人吗!” “天啊,我竟然能在同一天亲眼见到雁时仙尊和灵阁阁主,我要死而无憾含笑九泉了!” “……” 大多数人都在为刚刚的场景而震惊,也有冷静的人想到别的问题。 比如五大掌门中那个老者,他凑到昊乾身边,低声道:“昊乾掌门,雁时仙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我怎么觉得,他是刻意放走了那几个妖族呢?” 昊乾握紧了拳头,他的心脏还在因为刚刚的压迫而震颤,听到老者的话之后,眉目也是拧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道:“算了,这件事,和阁主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他说罢扭头看向孤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甩袖离开。 孤玉一脸委屈,冲着余下的人摊开手耸了耸肩膀,然后便消失在原地。 两天后,跃云峰最顶端—— 直入云霄的山顶坐落着一个简单的院子,虽然简单,但是整体都是由玉白色的石块搭建而成,内部回廊亭台,清泉花树,一点也不少,看上去就像是缩小版的某个仙人府苑。 事实上也是如此。 在正中央的院子里,穿着普通练功服的年轻人擦拭着手中的长刀,在他旁边是安静阖目的雁时。 后者依旧穿着那件素白长衫,衣服的银色暗纹却又给他增添了几分贵气。 一片花瓣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下来,萧衒无聊地捡起来搓了搓,却听到身后的屋子里穿出来几声咳嗽。 他看了一眼雁时,然后起身跑到屋子里,果然,那日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已经醒了,正侧着头想要移动身体。 “你醒了?感觉还好吗?”萧衒坐到旁边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她的嘴边。 临江下意识地就着杯子润了润嗓子,那水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刚一入喉就带着凉意浸润了她干涩的喉咙,连带着意识都清醒了不少。 萧衒看着她把水喝尽,然后才将她扶了起来,有些无奈地道:“也就是你运气好,碰到了我师父,寻常人抽空灵力,怕是命都没了。” 抽空灵力? 临江勉强让眼睛聚焦看向面前的人,那是个看起来二十多的年轻人,五官端正,头发高高束起来,额头上还有薄薄的一层汗珠,看穿着应该是刚刚修行了什么。 她眨了眨眼,攒了攒力气,才开口问道:“你是谁?” “我叫萧衒。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会是你师哥!”萧衒非常不客气地自我介绍。 啊? 临江勉强皱了皱眉,却没继续继续这个话题,轻声问道:“他们,逃了吗?” 萧衒反应了一下,觉得她说的应该是那些妖,点了点头:“逃了,大概都活着,除了……” 他停了下来,临江深吸了一口气,双手颤抖着插入头发,整个人微微蜷缩起来轻声道:“能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吗……” 三十三 不拐走说不过去吧 我敬你个…… 临江抬头瞪雁时,又看了一眼已经停下来开始看戏的萧衒,彻底认识到双方实力的差距了。 她撇了撇嘴,努力平复着心中的不服气,盯着雁时的脸告诉自己,是美人,她不吃亏,她不吃亏,近水楼台先得月。 想到这里,她心脏莫名紧张地跳了几下,她终于乖乖拿起来那杯茶递给雁时,甚至带着一丝丝笑意抬头唤道:“师尊……” 后面还要说什么她真的不知道了,雁时也不再为难她,端起来她手中的茶喝下,然后便松了力气,放她站起来。 临江重新坐回到凳子上,拿过来桌上的茶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狠狠地一口饮尽才算是舒服了一些。 萧衒收起来武器,笑着道:“你是不是也得敬你师哥我一杯啊?” “……” 用吗?不用? 临江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也懒得挣扎了,给他也倒了一杯,双手送到他面前:“师哥,您慢用!” 萧衒非常受用,端过来喝下之后,才坐到她旁边问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回云珩啊?孤玉掌门都快亲自过来求您了。” “云珩?孤玉?”临江调取记忆,“那个五大宗派的云珩派?《符箓大成》的汇编者?” “哎呀,你这不是知道吗,”萧衒很惊讶,“你都知道云珩了,竟然不认识师父?” 临江回忆了一下,然后理直气壮地道:“给我讲云珩派的人没提过名字。” 但同时她的脑海中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信息,无忧真人曾经跟他说过:现如今世上的最强者,正是云珩派的先祖,没人知道他已经活了多久,似乎在几千年前,他就已经成仙了,但是不知为何,又回到了云珩派。 合着她这白捡的美人师尊,是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临江更怀疑这人收自己为徒的目的了。 萧衒刚准备怼回去,雁时已经先一步开口道:“等她修养好。” 临江耸了耸肩,从自己身上摸出来一个果子,一边啃一边不客气地道:“我饿了。” 萧衒好无语地收拾桌子:“这几天都没吃东西,我还以为你不知道饿呢。” 临江仗着自己受了伤,过了小半个月吃了睡,睡了吃,睡着了做噩梦,睡不着看星星的日子,直到月初,雁时才终于不打算惯着她了。 “真走啊,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在这修行不行吗?”临江躺在床上耍赖。 “不行。”雁时不跟她废话,只动动手指,就将她从床上拽到了外面的一个木舟上。 只不过那木舟的规模跟临江那个小可怜完全没法比,整体暗红色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木舟能容纳一个歌舞队在上面跳舞,还能再加塞一个配乐团。 雁时控制着木舟飞起来,在山峦和云海之间穿行,临江趴在边沿处,看着周围的风景,久违地觉得身心舒畅。 又看了看端坐在中间的雁时,她有些无奈地托住自己的下巴,按照他们两个的实力差距来算,她这辈子可能都没有人身自由了。 盯着雁时看了一会儿,临江不自觉地轻笑起来,凑过去问道:“师尊啊,你谈过恋爱吗?追你的女生应该很多?你活了多久了?有没有喜欢……” 临江絮絮叨叨,说了一半就被雁时用一本书堵住了嘴。 临江手忙脚乱地接住那个册子,茫然地道:“这是什么?” “身法,流云。”雁时不作过多解释,淡淡地道,“你的筋骨和身体太差了,需要从基础练起。” 临江翻了翻,根据她在这方面的水平,也看不出来一个好坏,但是面前这个神仙扔出来的,怎么想也不会是次品。 但是哪个门派会没有身法呢?临江又不是没见过类似的东西,她不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不想练啊。 看着上面复杂的运气和高难度的动作,临江头都秃了,她猛地把书合起来,理不直气也壮:“我不想练。” 雁时并没有立刻怪她,略带一点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我,不适合这种,身体锻炼,”临江给自己找理由,“这么多年,我要是想练,早就练了,怎么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 雁时觉得自己还是对这个丫头有点纵容了,再次绷起来脸道:“从明日起,每日让萧衒指导你练习至少两个时辰,或者,我将你关起来,什么时候你练好了,什么时候出来。” 临江没想到自己听这个美人师尊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会是这样的,她愣在原地,完全不怀疑雁时会说到做到,登时嘴角下撇将书放到一边,耍脾气似的回到边缘处抱着腿坐下。 她终于认清楚另外一个道理了:她不光跑不掉,还要听话! 同时她也冒出来了另一个想法:都到这个份上了,不把这个神仙拐走说不过去了? 不是她垂涎美色色令智昏哦,是这人先动手的哦。 雁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追问她的选择,反正等到明天萧衒去叫她的时候就知道了,不如在这个时候给她留点面子。 萧衒则坐到临江身边,趁着这个时间给临江大概讲了一下云珩派里的一个重要人物和注意事项,总算将临江的注意力拉到了别的地方。 跃云峰距离云珩派并不远,没多久他们就在一个山头落下了。 虽然在上空的时候就隐隐约约看见了这边的风景,但是真的下来看清楚后,临江还是有些震惊。 从气势恢宏的门牌坊到里面大片宫院一样的建筑,自山腰到整个山顶,临江第一次知道原来游戏里的那种夸张的门派风景不是在骗她。 他们刚落下去,就有一堆人在门口匆匆迎过来,为首的却并不是孤玉,而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普通的青色衣衫,但举手投足之间不怒自威,临江看着他莫名觉得有些熟悉感。 “师祖,您回来了。”那人带领着身后的人行礼。 “嗯,孤玉呢?”雁时问道。 “掌门昨天就被灵阁叫走了,今日还未回来。”那人回答道。 雁时似是轻轻皱了下眉,不知在思索着什么,那中年人看到临江,开口问道:“师祖,这个姑娘是?” 三十四 得想想办法 “哦,我师妹,临江,”开口的却是萧衒,他笑着补充道,“还不懂规矩,这几天若是冲撞了谁,大长老可切莫责怪。” 大长老? 临江挑了挑眉,这就是萧衒路上跟她讲过的,千万不能得罪的铁面大长老,沈迎? 也在这个时候,沈迎一直给她的那种熟悉的感觉也终于有了答案:这不就是,教导主任吗? 教导主任看着临江,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虽说她看起来挺年轻的,早早地就二品了,看来天赋确实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而且从开始到现在,竟是一个字都没说,也不知道是有病症,还是不懂礼数。 不过既然是雁时亲自收的,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着打趣道:“初来乍到,自然没什么好责怪的,慢慢学就是了。” 临江淡淡地将面前的人扫视了一遍,大多数人看向她的眼中都是好奇,有几个对她还有些不满。 最后她只对角落里一个和她对视之后对她点头示意的女子抿唇笑了一下。 “孤玉回来后让他去找我。” 雁时只扔下这么一句,就带着临江和萧衒消失在原地,临江再落地的时候,周围已经是一个堪比宫廷的巨大府邸了。 她们所在的也不知道是其中哪个宫殿,前方是床榻案牍,后方是一个占据整个前厅的方形寒潭,清澈的水潭边角点缀着假山流水,仿佛这寒潭水也是活的。 临江张了张嘴,半天后吐出来一句:“师尊,云珩真有钱啊。” “这里原本是供奉云珩仙祖们的地方,后来师父他老人家下来了,就改成他的住处了。”萧衒拍了拍她的肩头,非常坚定地道,“信哥,你绝对没拜错师。” “那我以后住哪?”临江伸着头看了看宫殿外面,嬉笑着道,“师尊,你这地方这么大,给我腾一间呗?” “想什么呢你?”萧衒将她拽回来以免她重心不稳摔地上,没好气地道,“弟子们自然有弟子们住的地方,当然,因为师父的原因,你住的地方也不会差就是了。” 临江还想说什么,雁时打断他们两个扯皮的话,将一个白玉牌递给临江道:“好了,萧衒,你带她去她的住处,顺便让她熟悉一下这里。” “好嘞。”萧衒应下来。 临江伸手接过那个白玉牌,看着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刻上去的临江两个字,挑眉道:“这是什么?学生证?” “啊?”萧衒茫然,“学生证是?” 雁时自然不会接她的烂话,只淡淡地解释道:“是你出入云珩的凭证,另外,别忘了明日便开始修行。” 临江嘴角下撇,肩膀瞬间耷拉下来:“知道了……” 萧衒带着她离开秋白宫,七拐八拐地一边给她介绍每个地方一边将她带到距离秋白宫不远的一个院子:“你以后就住这里。” 临江推门走进去,院子看着还算干净,甚至还是个两进院的,她有些惊讶:“这么大?” “内门弟子的基本上都是这样的,不过一般他们会有仆役侍女什么的一起住……” 临江愣住:“侍女?这还能安排侍女?” 萧衒不知道她在惊讶什么,倚着门框道:“因为内门弟子大多是一些大家族的少爷小姐,家里人当然会给他们安排伺候的人,不过,你想要的话,也可以去找几个。” “不,不必,但是我也不想一个人住,一个人打扫卫生啊,”临江捏着下巴,半天后说出来一句让话,“不行,得想办法住到秋白宫去。” 萧衒拍了拍她:“那,祝你好运。” 临江也懒得收拾屋子,直接关了门跟萧衒去别的地方逛,她的院子处地略高,能够看到云珩的大部分地方,她指着远处种着浓密竹林的地方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探云崖,是掌门和长老们日常论道讲学的地方,从明天开始,你也要去那里听讲学。” “讲学?”临江脑子里转了一圈,终于下了定义,那不就是,上课! 为什么,为什么她都穿越了还要上课啊! 她试图挣扎一下:“不去行吗?” “当然不行,”萧衒当她是紧张,安慰道,“放心,我也要去的。” “你为什么还要去啊?”临江不解,在她心里萧衒已经是个临近毕业的学长了,而她要上的应该是新生基础课,他们都不该在同一个层次的学校。 “因为我拜师后大部分时间都随着师父四处游历,这次回来,师父要待的久一点,就让我也去听一听。” “云珩弟子那么多,所有人都要听吗?” “不一样的,”萧衒给她解释道,“探云崖的讲学只有初入内门,也就是太上长老,五大长老以及掌门在今年内亲收的弟子才可以听。” “那外门弟子呢?他们怎么学习?怎么进入内门?”临江又问道。 “除了一部分极具天赋的,或者说由一些大家族送来的弟子,大部分弟子都要先在外院进行三年的修行,再根据测试结果由长老们决定是否要收入内门。” “云珩和其他门派略有不同,外门弟子总体是由太上长老负责的,有的内门弟子甚至会跑去外门听太上长老的讲学呢。” “太上长老?”临江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嗯?我没跟你说过吗?如今云珩的太上长老是孤玉掌门人的师叔,性格非常的……” “嗯?” “呃,有意思。”萧衒最终下了这么一个结论,一边说着还一边咂舌道,“总之连师父都对他敬而远之,等你以后遇到了就知道了。” 临江点了点头,没放在心上。 最多是个奇怪的老头嘛,她又不是没遇到过。 也不知道无忧真人现在怎么样了?那天那么多人看到他和自己还有林羽鸣有关系…… 想到这里,临江不自觉地停下来脚步。 萧衒发现身边没人了,扭头问道:“怎么了?” 临江眨了眨眼睛,随后扬起来笑意摇了摇头:“没什么,跑神了,对了,云珩的弟子,平时除了学习,修炼,还能干什么?能下山去玩吗?” 萧衒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看出来什么问题,转身继续往前走:“云珩弟子除了一些特殊日子,就只有执行任务才被允许下山。” “任务?” 三十五 邪祟 萧衒背着手,非常有架势地道:“你可别觉得门派就只是一个山头的门派,不是的,一个门派的势力,通常涉及所在山门周围的数个州城,相对的,这些地方若有什么事情,也需要负责的门派出面解决。” “一般都有什么任务呢?” “从祛除邪祟,斩妖除魔到破案捉凶,甚至护镖出行,什么都有。” “邪祟?”临江呆住,“你说的,不会是鬼?” “嗯,一般都这样称呼。” 临江傻了,她明明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为什么要穿来这个地方啊! 所谓飞升成仙,至少人体还是客观存在的肉体,她还能给自己一个自我安慰的解释。 那鬼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你,怕鬼啊?”萧衒震惊。 “我……”临江嘴唇抖了抖,“我就是,还没接受这个设定。” 她以前还觉得,那些符咒里最没用的就是驱邪符,因为这世界没有邪可以驱。 是她太天真了,先人怎么会留下完全没用的东西呢? “其实也不用怕的,”萧衒叹了口气安慰道,“大多数邪祟都是因为生前以不正常的形式接触了灵力还要加上强大的精神力,特殊的体质才会形成的,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有的。” “哦……”临江松了口气,看来这里的鬼的设定跟她看的故事里的不一样,形成概率也不是很高。 再想想她在那个满门被灭的门派呆了那么久,也没遇上邪祟,最多就是做了点噩梦而已。 …… 噩梦…… 临江傻了,她扭头看向萧衒,后者被她吓得往后退了退:“你,怎么了?” 不,不对。 如果是邪祟,无忧真人不会看不出来,雁时不会看出来的,他们都没有什么表示,那应该,就是个巧合? 相比被邪祟缠住了,她更愿意相信自己是某人的转世。 跳过这个问题,临江摆了摆手继续走,越走她越觉得自己像是在逛景点,时不时还会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声音,而萧衒就是她的导游,顺便负责打破她混吃等死的梦想。 两个人将整个云珩走得差不多了,萧衒看了看天色,又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会儿,突然道:“饿了?” “嗯?还行。” “不,你饿了,”萧衒非常霸气,“走,带你去吃点好的。” “啊,哦。”临江跟着萧衒一路走,没一会儿就出现在一个院子面前。 明明是差不多大小的两进院,但是面前这个光从外面就让人觉得更富贵一点。 院子没关门,萧衒直接领着临江进去,然后喊道:“十七!你今天中午吃什么?” 临江闻了闻,院子里确实充斥着食物的香气,本来她是不饿的,但是光这若隐若现的味道竟然都将她的胃口勾了起来。 院子里安静了一会儿,从后院走出来一个看起来和萧衒差不多大小,身着一袭淡粉色长衫五官俊朗的男子。 明明是缀着桃花的粉色,但是那一身衣服在他身上并不显得俗媚,反而将他衬托得更加精致。 只是这个被萧衒喊作“十七”的男子脸色并不好看,带着嫌弃道:“你属狗的吗?刚起火你就过来蹭饭了?” “瞎说,我这不是突然想起来了吗?”萧衒将跟在他后面的临江拉出来介绍道,“今天可是我师妹过来,我带她来你这吃点好的不行吗?” “师妹?雁时师祖新收的那个?” “是的,在你有妹妹之前,我是有师妹的人了!”萧衒非常骄傲,扭头又给临江介绍道,“这是太上长老唯一的关门弟子,李十七。” 懂了,这两个是妹控。 临江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地打招呼道:“你好,我叫临江。” 那人白了萧衒一眼,立刻换上笑容道:“别听你师哥瞎说,我叫李奕七。” “一七不就是十七。”萧衒插话道。 “滚蛋,”李奕七一脚将萧衒踹到一边,然后领着临江往后院走,一边走一边问道,“临江妹妹,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告诉我,我给你做!” “这是我师妹,你别占便宜!”萧衒跟在后面怒道。 但也无可奈何,因为雁时的辈分太高,但是又在这几年收了徒弟,导致大家一直不知道怎么称呼萧衒,只好叫他的大名。 换到临江身上也是一样,喊她长辈肯定不行,但是喊别的辈分又不对,只能喜欢喊什么就喊什么。 李奕七又确实比临江大,他要喊妹妹,萧衒也是拦不住的。 临江有点受宠若惊,但是在食物面前,她非常坦诚:“想吃肉。” 李奕七被她逗笑:“萧衒,你们路上是虐待这妹妹了吗!” 萧衒不回他,蹭上去道:“我也想吃肉,就你上次炖的那个,什么牛肉来着?” “是灵荷牛肉,你以为那一道菜多少钱啊!说吃就吃!那灵荷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到的!”李奕七不满地道。 说罢他又看向临江笑道:“放心,哥给你做好的,绝对不会比灵荷牛肉差的,牛肉等下次我搞到材料了一定给你做!” 或许是李奕七的热情感染了临江,她忍不住笑着道:“那我不客气了,谢谢……嗯,谢谢奕七哥。” 李奕七非常受用:“哎,雁时师祖要是先收的是你多好,比你师哥乖多了。” 临江乖乖地笑了笑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你等着吃就行了。”李奕七将变脸技能运用得炉火纯青,扭头就对着萧衒道,“你,进来给我切肉!” “……” 临江这下真的不好意思什么也不干了,跟着进去道:“我想看看可以吗?” “可以,随便看!”李奕七将一块肉扔给萧衒,“切丝!” 一进屋子临江就震惊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厨房直接将整个后院堂屋都占了的。 墙边是一排炉灶,摆着各式各样的厨具,拐弯后是切菜备菜的地方。 屋子中间是足够睡好几个人的桌子,上面分区摆着各种食材,从香料到大肉,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几乎可以原地开店的程度,有的食材奇形怪状的,临江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三十六 人家的住处没有了 让临江惊讶的是,站在旁边竟然能够看到桌子上丝丝缕缕从食材间隙中冒出来的冷气,她伸手在上面试了试,虽然说是凉气更合适一些,但是毫无疑问这整个桌子就是一个大冷柜。 李奕七见她感兴趣,不无得意地介绍道:“这可是孤玉掌门亲自做的,厉害?” 临江点了点头:“确实,但是这个温度,长时间保存肉类应该不够?” 在她的生活常识里,肉起码要能冻起来的程度才行? “能做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反正我这里的肉一般也过不了夜。”李奕七不甚在意。 “为什么不放到储物空间里面呢,那里面应该不会影响?”临江好奇。 李奕七却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非常坚决地道:“没氛围!” 啊,这样。临江懂了。 她洗了手凑过去道:“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你等着吃就行了。”李奕七掀开一口锅往里面倒蔬菜。 临江无奈地坐到院子里,没等多久就看到李奕七一道道地往桌子上上菜了。 不得不说,专业的终究是专业的,这绝对是临江吃过最好的一顿饭,甚至吃下去的瞬间能够感觉到体内的灵力都被调动起来,柔和地润养身体经脉。 “怎么样,这菜你在外面吃不到?”李奕七骄傲地道。 临江点了点头,咽下去嘴里的东西感叹道:“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 李奕七仰头笑了:“没事,以后只要你想,随时都能过来。” 萧衒一边吃一边翻了个白眼:“也没见你什么这么欢迎过我。” 李奕七没好气地骂道:“你还用欢迎?你哪次不是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吃好吃饱,临江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总算觉得这世界好像更鲜艳了一点了。 帮忙把厨房收拾了之后,她才同萧衒一起离开,回到自己的院子看了会儿杂书,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天气阴沉,月黑风高。 她坐在进门的屋檐上吹了会儿风,却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 再没过多久,有火苗顺着墙角一路蔓延,很快包围了她原本睡觉的屋子,也不知道是借了什么力,整个屋子很快被火焰吞噬。 而汹涌的火海还在不断向旁边的屋子蔓延。 “火怎么这么大啊!这可怎么办?不会把她烧死?”有细小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 “不,不会,她不是还挺厉害的吗?”另一个人接话道。 “真的吗?我们要不要想办法把火灭了啊?” “这,这么大,你怎么灭啊?快走,一会儿该有人来了。” “……” 临江吹着热风看戏,一时无言。 “玩火尿床,你们不知道吗?”她终于开口问道。 路过她门口的两个黑衣人原地定住,抬头看到她,震惊地互相看了半天,然后飞快逃走了。 临江:“……” 过了一会儿的临江:“呜呜,师尊,人家的住处没有了,需要在你这里借宿呜呜呜……” 雁时看着突然就跑进来趴在他的桌案上可怜兮兮地跟他撒娇的临江,皱眉道:“什么叫住处没有了?” 临江撇着嘴,眼里没有一滴泪,但依然是委屈巴巴地道:“我也不知道,我半夜醒了之后,屋子就着火了……” “着火了?” 雁时起身,提着临江就出了秋白宫,果然看到不远处通天的火光还有赶过去的一些人影。 老实说起火并不算什么,灭火也不过是长老们挥挥手的功夫而已,这火的起因,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 雁时和临江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但是火基本上也已经被扑灭了,只剩下一些弟子们在做收尾工作。 率先赶过来的是沈迎,他朝着雁时行礼后道:“师祖,火已经扑灭了,应该是没有人受伤。” 雁时当然知道无人受伤,唯一一个可能受伤的人现在就在他身后站着呢,他面容冷峻地问道:“火是如何起来的?” 虽然很不愿意接受,但是沈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根据着火点来看,应该是有人蓄意纵火。在外墙发现了油桶和燃烧过的符纸的痕迹。” “符纸?”雁时扭头。 突然被怀疑的临江立刻委屈起来:“师尊你怀疑我?” 如果是为了毁掉院子去他那里蹭住的话,雁时觉得这种事情面前这个小姑娘干得出来。 “如果是我我肯定不选择符纸,而且我绝对会在天黑之前就把这院子给炸了好吗!”临江不满地道。 沈迎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符纸自家师祖会怀疑他的徒弟,他公事公办地问道:“你是起火后从这里逃出去的?” “是啊。” “那你为什么不找人帮忙灭火?” “找了啊,我不是去找我师尊了?”临江非常坦诚。 沈迎觉得这个解释既勉强又有一定道理,他换了个问题:“那,着火的时候你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有异样啊,”临江坦然地道,“我看到放火的人了。” “你看到了?”沈迎震惊。 “嗯。” “是什么人!” “不认识,也没看到脸。”临江说道。 “高矮胖瘦,是男是女?修为几品,你总该知道一些?” 临江摇头:“我,没在意……” 沈迎带着怀疑看向她:“你是真没在意,还是师祖对你的怀疑是对的?” 临江小脸垮了下来:“我急着去找师尊,真的没在意,只看到有人影从这里跑了,跑得特别快。” 沈迎还想再问什么,雁时总算开口道:“好了,让大家都先回去休息,这个事情明天再说。” 沈迎虽然不甘心,但是雁时都发话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提了几句让大家不要乱说话之后,将众人遣散。 临江跟在雁时后面回到秋白宫,作柔弱状道:“师尊,你们云珩好危险哦,你就让我跟你住一块,给我一个屋子就行,我保证不打扰你。” 雁时没回答,却看向她道:“你看到放火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啊?”临江没反应过来。 但是雁时非常相信他自己的判断,蹙眉看着临江道:“为什么不说?” 三十七 梦见 “呃,”临江蹭了蹭自己的鼻尖,老老实实地道,“我怕大长老会给他们非常严重的惩罚。” “他们要伤人,自然要接受惩罚。” 临江凑过去撒娇:“师尊,你就让我自己解决这个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我的住宿问题耶。” 雁时细细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才扭头道:“可以自己解决,但是不要乱来。” “我不乱来会的!”临江连忙保证道。 “秋白宫中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雁时终于肯回答临江缠着他要解决的问题,带着她来到了秋白宫最边沿的一个院子道,“这里是以前负责打扫秋白宫的人住的地方,你收拾一下住下。” 看着面前虽然比她之前的院子要小了一圈,但大概沾了秋白宫的光,整体还是非常精致的独院,又看了看这个住处距离主殿的距离,临江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妨,一步步来嘛。 她走进院子,突然又问道:“我以后都住这里吗?” 雁时垂眸似乎是思索了一下,然后不甚在意地点头道:“可以。” 正如临江之前所说,这里很大,多一个人没什么。而且,他也确实觉得临江的安全,需要多加注意,当然,不光是在云珩里面。 临江就着月光看向面前的人晦涩不明的眸子,凑过去轻声道:“那,师尊,晚安?” 雁时回过神来抬眼看她,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临江转身进入屋子,里面的陈设还算是丰富,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床铺躺上去,因为睡不着,所以忍不住去想,到底为什么雁时一定要收她为徒。 因为她会符咒? 还是和她去的那个门派有关? 雁时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说不定会知道那个门派发生的事情?要不要问问他? 她很快又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下意识地觉得,将她待的那个门派的事情告诉别人不是一件好事。 到底为什么呢? 临江带着这个疑问,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睡梦中她又看到了熟悉的场景,铺天盖地的痛苦呼喊,染红大地的血液,穿着各种服饰的修士…… 在视野不停晃动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容颜俊美无双的人,穿着一袭月白长衫,但是左肩和胸口尽是血色…… 他朝着自己走过来了。 临江想向往前去,想看得更清楚的时候,一切都消失了,耳边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有光亮洒到她的眼睛上,逼她清醒过来。 临江睁开眼,却发现天已经亮了,门外传来萧衒的叫唤声:“临江?醒了吗?” 她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拉开门,在她面前的是穿着一贯的黑色劲装神采奕奕的萧衒。 临江忍不住感叹这个人怎么精力这么旺盛。 “快清醒一点,该去探云崖了。”萧衒催促道。 “好的,知道了……”临江长叹一声,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过来,一边吃着萧衒给她带的包子一边问道,“师尊呢?” “他说他要闭个小关,这几天我们都见不到他了。”萧衒说罢,又担心地问道,“你那个院子怎么烧了?我都不知道,今天早上过去才看到,吓死我了!你没事?” “哎,一点小意外,我没事,过两天我查清楚了再跟你讲。”临江摆了摆手,认真地吃东西,一时间有点梦回她高中一边吃早饭一边赶着去上早读的时候。 那天没去探云崖逛,到了才发现原来探云崖真的是悬崖,只不过大片竹林的将悬崖边挡着所以她没看见。 穿过竹林,就来到了悬崖边的大片空地,根据地面来看,应该会用于弟子们比试。 在往上能看到一个能容纳百十号人的巨大厅堂,里面工工整整地摆着几排案几和坐垫,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都坐在那里了。 临江甚至还看到了李奕七,后者今日换了身青衫,看上去稳重了不少,如果不是他跳起来跟她打招呼的话。 “你们可算来了,再不来大长老就要过来了。”李奕七跑到他们身边道。 “一七哥,你还需要听这个课吗?”临江疑惑地问道,按说李奕七在云珩待的时间应该挺久了? “我不是来听课的,我是来帮忙的,负责看着你们,或者讲学结束后给你们答疑,”李奕七说完也不忘骄傲一把,“有问题尽管来问我,我肯定比你师哥靠谱。” 萧衒提刀就往他身上砍,后者自然是轻轻松松地躲过去了。 临江无奈,给自己扒拉了一个饭后水果一边吃一边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下。 萧衒和李奕七闹腾完了,也要走过来坐下,但是临江旁边的位置却被一个女子更快一步占住。 临江闻声看过去,却见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正骄傲地冲她扬了扬下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临江皱眉,别过头去不理她。 萧衒却是不客气,伸手就在少女的头上弹了一下,没好气地道:“问别人名字的时候客气一点!” 沈伊人吃痛,一只手捂着头,扭头瞪着他旁边的人怒道:“萧衒!你打我!” “我这是教育你,”萧衒走到临江前面的位置坐下,顺便给临江介绍道,“这是沈伊人,沈迎大长老的小女儿。” “对,我叫沈伊人,”沈伊人又往临江的身边蹭了蹭,不满地道,“你叫什么?” “临江。”临江总算抬头看了她一眼,回答道。 “临江?真奇怪的名字,”沈伊人哼了一声,凑得更近了一些,然后压低了一些声音,带着怨气问道,“你也不是很强啊,师祖为什么会收你为徒!” “……” 临江伸出一根手指将沈伊人从自己面前推开,一脸嫌弃地道:“你不要一边做出来我们关系好的动作一边说出来很差劲的话。” “谁和你关系好了!”沈伊人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撇着嘴道,“我们云珩可是很厉害的,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你迟早会被赶出去的。” “我好像,没得罪你?”临江不解地问道。 三十八 剑穗 “你得罪的人多了!我劝你小心一点!”沈伊人冲着她龇牙咧嘴。 临江着实被逗笑了,也不知道该说面前这小丫头是没脑子还是没心眼。 但同时也有点惊讶,甚至很认真地求教道:“我好像连这里的人都没认识几个,怎么就得罪人了?” 不应该,她应该没好看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临江忍不住去想。 沈伊人翻了个白眼,用看白痴的眼神扫了临江一眼,本来想作高冷状不回答这个问题的,但是被临江坦然的目光看着,她终究是没忍住道:“当然是因为你……” “我怎么……” “你又不好看又不是天才又没有身份,师祖到底为什么会收你为徒嘛!”沈伊人一吐为快。 临江震惊:“我不好看吗?” “哈?”沈伊人也很震惊,正常人听见她的话首先在乎的应该是这一点吗? 临江甚至看向萧衒问道:“我很丑吗?” 萧衒摇了摇头:“挺好看的啊。” 虽然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但是不垂头丧气的时候让人觉得英气十足,垮着脸的时候又让人觉得十分可爱。 得到满意答案的临江给萧衒竖了个大拇指,得意地对着沈伊人道:“我,好看!” 沈伊人有被气到,梗着脖子瞪了她半天,然后道:“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是……” 临江看她憋得难受,终于正色,无奈地替她说了出来:“你是想说,我不配当我师尊的徒弟,是吗?” 沈伊人哼了一声,烦躁地道:“你知道就好。” 临江反倒是笑了,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才说道:“哎,其实我也这样觉得,我跟师尊说要雨露均沾,给大家一些机会,但是师尊,偏偏就是不听呢……” 临江声音不大,但是对于一早就注意着这边的人来说,还是能够听见的。 萧衒听着临江做作的话语,为了憋笑还咳嗽了一声,而旁边的沈伊人更是不可思议,再次地发出疑惑的声音。 “哈?你在说什么呢?” 临江轻笑着看着她道:“你手里有一个你亲手做的剑穗,你想把它送给你喜欢的人,但是你喜欢的人拒绝了,那你会把剑穗转送给别人吗?” “当然不会。”沈伊人毫不犹豫地道。 “聪明,”临江继续微笑,“师尊他收我为徒的允诺,就是这个剑穗,即便是没有我,他也未必会转送给别人,懂了吗?” “你……”沈伊人突然明白过来,合着她刚刚接话还是在帮这个人了,她忿然转过去趴到自己桌子上,只留一只眼睛瞪着临江。 崖边有一声清脆的钟声响起,沈迎背着手走进来,热闹的课室瞬间安静下来。 沈迎讲课的作风也一如他的性格,开门见山,毫不拖泥带水。 但是讲的东西除了临江还算感兴趣的几个之外,其他的可以说是如同天书。 她宁愿去学哲学。 不知道听了多久,她的意识都混沌起来,趴在桌子上就睡了过去。 直到眉心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冰凉的感觉直冲脑海,她才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周围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临江揉了揉额头看向沈迎,后者绷着一张脸,见她醒过来,厉声问道:“临江,我刚才问的问题是什么?” 临江站起来,摇了摇头。 沈迎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她,转而继续讲自己的, 临江也知道这是罚站的意思,她站在墙边,低头看着面前的桌子,恨不得站着睡着。 一个多时辰过去,沈迎才结束讲学,倒也没有追究临江的问题,大概说了一下明天要讲的内容,他便离开了。 临江打了个哈欠,扭头就看到了沈伊人得意的笑容。 她不解地蹙眉:“你笑什么?” “哼,要你管。”沈伊人站起来不屑地道。 临江无言,她确实有点摸不透这个小丫头的脑回路。 距离中午吃饭还有点时间,临江回了自己最开始被烧掉的院子处,大概沈迎真的想查出来纵火的人是谁,那一堆废墟还留在原地未动。 临江走到起火的墙根,看着已经漆黑的墙壁,伸手在上面摸了一下,除了一手的灰烬什么也没有。 那天晚上一开始的火焰,就和那两个小家伙说的一样,最多只能吓吓人,别说烧了这房子,能不能坚持到找到可燃物都不一定。 但是火焰烧起来之后…… 临江回想着那冲天而起的巨大火焰陷入思索。 那天晚上虽然有风,但是并不大,空气中有淡淡的尘土味道,还有汽油的味道,因为是在云珩派中,灵气非常充沛,坐在高处的感觉也很舒服,直到沿着墙根的火线引起她的注意…… 之后火光是怎么冲天而起的呢?又是怎么覆盖整个院子的? 她尽力地回忆所有细节,但当时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两个小家伙勾走了,根本没刻意去记发生了什么。 “你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把临江吓了一跳。 她连忙扭过去,看到一个穿着云珩统一发的白衫青裙的男子朝她走过来。 临江松了口气道:“来看看罢了。” 来人歪头看了看她,然后笑着道:“你就是临江?雁时师祖新收的弟子。” “是我。” “我叫沈昭,是二长老门下的大弟子。” “沈昭?大长老是你……” “是我父亲。”沈昭笑着回答,同时走到临江身边问道,“昨天是你在这里住?没有受伤?” “运气好,没有。”临江说道。 “我父亲今天一早就将我叫过去,让我一定要查出真凶来着,我这才来这里看看。”沈昭无奈地说出自己的来因。 临江轻笑,并不表示太多,只是道:“辛苦你了。” “我听父亲说,你是看到了纵火的人的?” “是看到了,但是当时太紧张,加上他们逃得太快,所以,和没看到也差不多了。” “这样啊,”沈昭走进一息尚存的院门,四处看了看道,“那你还记得,火是从哪里烧起来的吗?” “不清楚,我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着火了。” 三十九 有点无聊 “嗯?”临江跟着进了院子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沈昭踢了一下脚边一个看不出来是什么的东西,然后解释道:“如果我想烧死一个人,一定提前把门锁上。” “可是屋子里关着的是一个有点修为的人哦,就算门锁着,破开也很简单。”临江说道。 “也是,”沈昭点头继续道,“那我也许会在门上添加一些封印。” “都能用封印挡住一个二品修士的人,又为什么要选择火这种普通攻击杀人呢?”临江又问道。 “或许,放火对于那个人来说有特别意义?”沈昭推测道。 临江补充道:“又或者他的目标并不是我,而是这个房子里的什么东西。” “我还是第一次查这种事情呢。”沈昭颇为无奈地走到废墟之上,打量着四周说道。 临江看着他在废墟之中到处查探,过了一会儿后才道:“辛苦你了,若是查出来纵火之人了,可一定要知会我一声。” “那是自然。”沈昭笑着道。 临江没再说什么,打了招呼后便离开了。 她回到秋白宫,给自己弄了点吃的,还没怎么休息,下午萧衒便又过来找她了。 “那身法我能不能不练啊,”临江恨不得坐到地上耍赖,伸出手给萧衒比划着谈条件,“反正师尊闭关了,我不练,他不会知道的。” “那师父要是检查呢?” 临江沉默,来回算了好几遍,然后道,“两天,就休息两天,这样师尊总不会知道了?” “可师父说不定什么时候出关呢。” “啊?闭关什么的,不都是七天保底,上不封顶的吗?” “谁跟你说的,有的人只要进入状态了,半天也能算是闭关。”萧衒用手里的刀柄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催促道,“快点,别拖延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 “能躲一天是一天。”临江说道。 萧衒眼珠转了转,凑过去道:“或者说,你想第一天练习身法,就让师尊看着你,然后看到你笨拙犯错的样子吗?” 他知道临江从来没有练习过身法,也知道一个初学者在初期会有多么狼狈,更知道,没有人会希望自己在雁时面前丢脸的。 临江果然被他说动,整个上身都伸直了,纠结了很久后才站起身道:“行行行,走,我练,我练还不行吗?” 正如萧衒所说,临江果然每一个动作都算得上是狼狈了,萧衒一边帮她纠正,一边嘲笑道:“怎么,你跟你的四肢,是刚认识吗?” 临江肢体的动作又不敢变,闻言只能干瞪他,开始练习还没几分钟,临江就出了一身汗了。 但是萧衒带着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表情,让她坚持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肯让她休息一下。 临江毫无形象地坐到树下,喝着萧衒递过来的茶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萧衒在旁边带着笑意看她终于缓过来一些了后问道:“你以前,还真是一点身法都没练过啊?你是怎么修行到二品的?” 临江擦着汗道:“没练过,自己瞎练,就二品了。” “瞎练?”萧衒震惊,“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练的?” “算是。” “那要是练错了呢?” “那就错了呗。”临江不甚在意,她又没真打算练成个长生不老制霸天下什么的。 萧衒无言,过了一会儿憋出了一句:“这个心态很好,修行就需要你这种心态。” “来,起来继续。”他站起来说道。 临江往后缩了缩:“别啊,再唠两句呗,师哥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什么的?” “想知道我的事情啊?”萧衒弯腰凑近了她,然后露出来一个俊朗的笑容,“以后有的是机会。起来!” “师哥……” “快点起来……” 上午听课,下午健身,晚上去找李奕七吃好吃的,这种规律的生活过得久了,临江还真有点适应了。 她那院子着火的事情也一直没有下文,沈迎找她说过一次这个事情,最终还是将处理权交到了她的手上。 但是她也完全不急,偶尔萧衒问起来也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摆摆手:“有缘自会相见的啦。”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七天,雁时终于出关了。 说是闭关,但是对雁时来说就和睡了一觉也差不多。 他走到秋白宫的中庭,正在跟着萧衒练功的临江几乎跳起来冲过去:“师尊!好久不见!你更好看了!我好想你啊!” 雁时在她抱住自己之前就伸出一根手指,将临江阻挡在自己身前一尺的位置,淡淡地道:“去继续练。” 临江感觉自己好像撞到了什么橡皮泥上,也不疼,但就是动不了,她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才自由了。 她哼唧了两声,也不上手了,在旁边道:“本来就已经要结束了的,不练了不练了。” “真的?”雁时问道,却是看向萧衒。 萧衒犹豫了一下,看着临江一脸哀求的样子,终究是道:“是的,已经差不多到时间了。” 雁时如何会看不出他们两个的小动作,但想到这么几天看来他们两个已经完全混熟了,心中的担忧也放下来了一些,便没去追究。 他再次看向临江问道:“这几天感觉如何?” “还行,”临江仔细想了想后坦诚地道,“就是上课有点无聊。” “无聊?”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没有师尊你好看啦。”临江嘿嘿笑道。 雁时就知道她嘴里不会有什么正形的话,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道:“过几日,我可能也会去探云崖讲学。” “真的?”临江眼睛亮了起来,随即又撇了撇嘴,“去什么探云崖嘛,在秋白宫单独给我讲就够了。” 雁时觉得自己理她就是一个错误,他转而看向萧衒问道:“这几天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萧衒闻言收起来看戏的表情,神色郑重起来,看了一眼临江后才道:“灵阁传来消息,全力搜捕除妖大会当天所逃的众妖。” 四十 好看 除妖大会…… 临江听到这几句话,脸色果然变了,带着紧张和难过看向萧衒,安静地听他讲话。 萧衒看临江反应不是特别大,才放心地继续道:“还有,对于云珩带走维护妖族的女子一事不予追究,希望云珩能对其进行教导约束……” “还有呢?” “还有,待到捉拿到妖女傅言,除妖大会将再次举行。”萧衒说完仔细想了想后道,“应该没了。” “哦对,二长老和三长老前几日也被灵阁喊走了,说是要商议,剿灭魔族一事。” “魔族?”雁时的眸子颤了一下,低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但是始终没说话。 临江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来那个孤岛上的魔族,魅凉,风离,还有那个强得几乎不对劲的少年。 萧衒继续说道:“是啊,按说魔族当年不是已经被赶入九幽了吗?这么多年也没有动静啊,怎么又开始商议什么剿灭魔族了?” “九幽?”临江皱眉,她待的那个地方好像不叫这个名字啊? “是啊,哦,你还不知道呢,九幽在整个灵界的东边,千年前一场灵界大战,魔族被全部驱逐进九幽,不得进入灵界。” “……” 临江撇了撇嘴:“驱逐这个驱逐那个的,人类可真霸道。” 萧衒知道自家小师妹和妖族是有些关系的,但是临江不说,他也不会主动去问,闻言他也没有反驳,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 “那大概,过几日孤玉会和他们一同回来,等他们回来之后再说这件事。”雁时终于回过神来道。 “掌门说,大概还要日才会回来。”萧衒道。 临江很快从讨厌人族的情绪里走出来,看向雁时道:“师尊!我想下山看看!” “去做什么?” “我听说云珩是有一些任务会让弟子们执行的,你让我接一个呗,”临江凑过去祈求道,“我都,半个多月没干什么事情了,你让我下山去看看,正好也熟悉一下云珩的周围,对……” 雁时低头看她,过了一会儿后轻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萧衒,你去找一个乙级任务。” “乙级?”萧衒有些吃惊,按照云珩的难度排行来算,甲级任务通常要一个长老级别的人带队,但是这种任务已经不靠自己领取了,都是由长老们发放,说白了是和弟子无关的。 而乙级任务的执行队伍中必须有一位高于四品的修士。 就算是他现在已经是三品巅峰,现在也只能接一些丙级的任务而已。 “我会随你们一起去的。”雁时道。 “哦哦。”萧衒放下心来,那别说乙级了,整个云珩的任务还不是随便他们挑吗? 他冲着临江招了招手:“去选一个你感兴趣的?” “好耶!”临江跳到他身边,还不忘记扭头对着雁时甜甜地笑道,“谢谢师尊!” 说句不客气的,云珩作为整个灵界的第一宗派,由于地大物博,门槛又高,因此总有些任务是分处处理不了,总部又没空搭理的。 所以才有了让弟子们自行领取任务,完成后可兑换一些修炼所需的东西,类似于灵阁的平云阁这样一个地方。 但实际上平云阁在整个云珩的运行中并不是非常重要,因此也不过是一个偏移中心位置的一个院落罢了。 不过大概最近确实没什么要紧事,云珩的大家都比较无聊,萧衒和临江二人过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了。 有人眼尖地看到他们,打招呼道:“萧衒?你也来接任务啊?雁时师祖还没出关吗?” 萧衒显然和这个人关系不错,笑着道:“少操心有的没的,你伤都还没好,就又来给自己找事做吗?” “哎,这不是闲不住吗?我找个简单的出去溜达溜达。”那人正说着,脸色突然正经起来,对着门口道,“如墨师兄,你也来看任务啊?” 临江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同萧衒一样穿着黑色劲装,但是却比身材颀长的萧衒要高壮上一圈,五官也更有威慑力的男人。 陈如墨没应声,目光却是落到了临江的身上,盯着她朝她走过来。 临江皱起来秀气的眉头,不明所以:她没欠这个人钱? 虽然看不出年纪,她面前这个叫如墨的已经是四品以上的人了,毫无疑问他就是现在平云阁内最强的人,哪怕没像临江一样被针对,众人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只有萧衒身后的那个人轻轻拍了拍萧衒的手背。 但是萧衒并没有做出要维护临江的意思,他的师妹可是敢在灵阁五大宗派掌门人的眼皮子底下出手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区区四品的威胁。 临江确实没觉得有什么,直到陈如墨来到她面前,头也没低,眼神向下瞥着她,她才揉了揉后颈,对着陈如墨笑道:“我好看吗?” 陈如墨皱起来,本就阴沉的脸更让人望而生畏,过了一会儿后才生硬地说了一句:“好看。” 临江:? 被迫看戏的众人:? 等等,他们不是在走虽然不明白但是马上就要互相挑衅甚至打起来的戏吗? 怎么这人还接话了!还是这种话! 然后陈如墨就又补充了一句:“但是太弱了。” 他说完继续往前走,径自来到了乙级任务的墙壁前。 “临江小师妹,你很强嘛。”之前和萧衒打招呼的人小声说道。 “啊?”临江都快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强还是弱了,她茫然地指了指陈如墨,“可是他说我很弱诶……” “他叫陈如墨,如字辈的,都是五长老的首批弟子,”萧衒总算开口给她解释道,“整个云珩最狂妄的人,他根本不会和他觉得弱的人说话的。” “所以,他和我说话,意味着,他觉得我虽然弱,但是还行?”临江推测道。 “大概是因为你刚刚并没有把他的威压放在眼里,毕竟,胆大也算是强者的一部分。”萧衒也试着推测道。 这云珩还真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有。 “算了,找任务。”临江拉着萧衒走到陈如墨的身边抬头去看墙上的任务单。 四十一 我是公主 “镇族之宝丢失……” “名贵药材丢失……这跟上面的是一个人偷的?”临江说道,又继续看下一个,“嗯,村子,邪医教?” “就这个!”临江伸手就要去拿那张纸,一只大手却更快一步按到了那张纸上。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陈如墨。 她扭头看向陈如墨,后者慢吞吞地将那张纸撕下来,也不解释,拿着就要走。 临江刚准备叫住他,萧衒已经一个胯步来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道:“这是我师妹先决定要的,能交给我吗?” 陈如墨显然是觉得萧衒还不错的,看着他说道:“跟我比试,赢了,给你。” 萧衒不爽地道:“陈如墨,你不找我打一架皮痒是吗?” 陈如墨看着他不说话,临江却在后面语气略显冰冷地说道:“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你没资格谈条件,正确的说法也应该是由我来通知你,赢了,算你抢劫成功,输了,算你抢劫失败。” 乙级上面并没有几个任务,刚刚他们聊天的功夫,陈如墨早该找到他心仪的然后拿走了,而不是等到她挑好了才半路杀出来。 临江的话一出,周围的人大都惊讶地互相看了看,有人不确定地小声道:“她的话说得,怎么像是她要和陈如墨打一架呢?” 旁边的人没有回答,有点紧张地盯着陈如墨。 下一瞬,陈如墨动了,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一瞬间,一道劲气以三人为中心扩散开来,撞到墙上荡起来墙壁上贴着的任务单。 哗啦啦的纸张声响过后,众人将目光重新放到陈如墨三人身上,安静的场面在纷纷扬扬的任务单之下有些诡异。 陈如墨转身面朝着临江,拳头向前挥出,却停在半空中。 萧衒挡在陈如墨面前,手中未出鞘的武器拦在陈如墨的胳膊处。 临江站在原地没动,在她面前有一张符纸缓缓飘落。 她弯腰将那张符纸捡起来,有些无奈:“四品的人,倒也不用使偷袭这种招数。” 陈如墨收回自己的动作,看向临江的眼中带着些许的震惊,他刚刚的攻击会在空气中产生多大的影响他最清楚不过,也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最清楚。 不管是他出手攻击,还是萧衒出手拦住他,这个他觉得空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勇气的小姑娘没有躲闪,没有防御,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那张符纸是再之后她才扔出来的,随着空气震颤被带到空中,然后飘下来。 是雁时师祖给她的什么法宝吗?他忍不住想道。 没人回答他的惊讶,萧衒甩了甩胳膊顺势说道:“就是,你多大个人了,还偷袭?” 临江朝着陈如墨伸出手:“还我。” 陈如墨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扬了扬那张任务单:“你还没赢。” 临江冲他微微一笑:“不,我赢了。” 陈如墨警惕地拧紧了眉头,没有任何预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灵力似乎被完全凝固,不早说调动,连感应到灵力存在都是一件难事。 萧衒眼疾手快,手中武器一抬一挑就把任务单抢回了自己手里,转手递给临江,同时还将露了刃的武器驾到了陈如墨的脖子上。 不早说周围的人,就连陈如墨自己都没弄清楚怎么回事。 当时,他并不慌张,感觉到身上的灵力恢复之后,他伸手将萧衒的刀推开,盯着临江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临江看了看任务单,将其收了起来之后却是问道:“你刚刚是故意在我之前抢走这张任务单的吗?” “是。”陈如墨毫不掩饰,坦然地道。 “哦,”临江应了一声,然后看着他道:“道歉。” 陈如墨还没说话,从旁边的人群中传出来一道醇厚的声音:“小姑娘倒也不用这么得理不饶人。” 临江扭头看过去,只见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青衫书生模样的人,正晃着扇子朝他们走过来。 临江在云珩这几天,认识的除了一同听讲学的新生,便是萧衒的朋友,对走出来的人还真没什么印象,只好问道:“你是谁?” 出来的人脸上的微笑僵了一下,然后自我介绍道:“我是白睿,是二长老的关门弟子。” “还是阳城白家的大公子。”萧衒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哦,”临江点了点头,然后回复道,“大少爷倒也不用这么居高临上地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白睿的脸色有些难堪,他收起来手上的扇子道,“难道你得理不饶人不是事实吗?我不过提醒你不要太过分,也算是多管闲事吗?” 临江一脸迷惑:“得理为什么要饶人?” “得理说明我对了,他错了。” “错了就要认错道歉,这不是小朋友都懂的道理吗?” 临江丝毫不让,一连串的回怼让整个平云阁都安静了片刻。 “牙尖嘴利,”白睿顿了顿,用扇子敲了敲手心,有些揪心一般地道:“如墨师兄不过是在你之前拿了你想要的东西,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何至于要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向你道歉?” 临江更迷惑了:“你是我吗?你凭什么替我决定这是不是大事?你是他吗?你怎么知道他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抢我东西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向我道歉?” “你……” 临江看他没话讲,又补充了一句:“大家以后也算是同门了,那我今天还就提前说一句了,我是公主,是大小姐,一点委屈也受不得,睚眦必报,别在我面前玩身份地位辈分资历弱肉强食这一套。” 她说完转身向外走,路过陈如墨的时候停下脚步,依旧是一脸淡然地道:“我不在乎你有多慕强,多坦荡,多爱恨分明,给我尊重你想挑战的人,用正常的方式宣战,如果你觉得现在道歉没面子,可以去秋白宫找我。” “师哥,走啦。” 临江说完招呼道,萧衒好笑地拉住往外走的她,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要先记录一下才能走。” “……” 刚耍帅完的临江也忍不住笑起来,小声道:“刚才配合得不错啊师哥……” 四十三 等 这正合他们三个的意,萧衒甚至扔出来一个席子铺在地上,拉着几个人坐下,一边吃一边听。 钱叁坐到三人对面,语气略微沉重地道:“不知道三位有没有听过九龙村十年前的事情。” “不清楚,你讲一讲。”萧衒捧哏。 钱叁点了点头,从头开始讲:“十年前,这村子就出过一次事情,据说是村子里突然有人开始发病,病者浑身发青,没有意识,但是却能行走,像是成了被人控制的傀儡,但是走不出多久,这些人就是吐血身亡。” “一开始村民觉得是有邪修或是邪祟杀人,便请我们去探查过一次,但是当时什么都没发现。” “之后这样的人越来越多,村长觉得,可能是不知病因的瘟疫,便举村搬了出来,这地方也就成了荒村。” “那,为什么现在又提出来了呢?那个邪医派,又是什么东西?”临江问道。 钱叁摇了摇头:“事实上,邪医派到现在我们都不清楚是什么,只是知道他们存在于九龙村。” “事情会在现在重新提出来,是因为有曾经的九龙村村民回来祭祀故人的时候,发现了曾经已经死去的那些人,便跑到我们分舵求援了。” “已经,死去的人?”临江傻了,“那遇见的是有身体的人还是……” “是人,当时死去的那些人,全都活了。她是这样说的。” “那,我们能不能先找九龙村的人,问一问?”临江又问道。 钱叁摇了摇头:“事实上,没有人知道九龙村的人搬迁到哪里去了,这个村子的人本身也非常的封闭,排外。” “那,向你们求助的人呢?” “那个人,易了容,只是匆匆地和我们说了这些便走了。” “易容?”临江震惊,武侠小说诚不欺她。 “是,因此我们一开始并未放在心上,只派了两名弟子过来查探,但是……” 钱叁的语气沉重起来:“但是,那两名弟子,至今没有音讯。”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萧衒率先站起来道:“行了,你回去,这件事情,我们会解决的。那两名弟子,也一定会找到的。” 钱叁连忙跟着站了起来,又冲三人拱手道:“辛苦各位了。” 送走了钱叁,临江一边往村子里走一边道:“这九龙村的人,也太奇怪了。” 萧衒倒没觉得有什么,在前面开路道:“这种与世隔绝的村子,大都有些不被世人理解的东西,奇怪的习俗,信仰,生活习惯。” 一路上走过狭窄的胡同,还算是宽阔的大路,花了点时间几个人才将这地方逛了一圈,看上去这个村子并不小,至少能容纳将近两百人。 村口被森林树木完全掩盖,寻常人根本就进不来,村尾的树林往前一段,能看到一个四面环合的湖泊,整个村子可以说是天然地隐藏在森林之中。 逛了一圈,雁时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临江突然觉得像是上课被人听讲被人提问的小学生,她扭头看向萧衒,后者整理着语言道:“嗯,这村子,毫无疑问已经死了。” “啊?什么意思?”临江一脸迷茫,什么叫村子死了?是没人的意思吗? “你没注意到吗?”萧衒指了指面前的村庄,“这么大一片地方,没有人就算了,飞禽走兽,甚至鱼鸟虫蛇都完全没有,这不就是完全的死地吗?” “是吗?”临江这才认真地看了看周围,果然如萧衒说得那样,除了他们,一点会呼吸的活物都没有。 “嗯。”雁时应了一声,也没说赞同不赞同,指了村子中间一个阁楼道,“去那里看看。” 那阁楼由石砖堆砌,足有三层,外面爬满了不知名的青苔藤蔓。 阁楼的门没关,萧衒去推门,临江则默默地往雁时身后躲了躲。 阁楼里面的陈设更像是一家客栈,大堂里面摆着几张桌子,贴墙的石梯绕上去,有不少房间。 临江小心翼翼地走进大堂,不解地道:“他们这么一个偏僻的小村子,不需要客栈?” 萧衒看着正上面已经看不清字的牌匾猜测道:“也许是村子中德高望重的人聚集的地方。” “那不应该在祠堂吗?” “你路上有看到这个村子的祠堂吗?”萧衒问道。 临江摇了摇头:“确实没有。” “那不就是了,这村子确实有很多地方,都同我们所知的村子不一样啊。” 萧衒说着,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低头看着地上的台阶,皱眉道:“这地方,最近有人来过。” “啊?”临江有被吓到,强行给自己找安慰,“会不会,就是云珩上次派来的那两个弟子啊?” 萧衒摇了摇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留下来的痕迹。” 什,什么东西? 临江整个呆住,不是说这地方没有别的活物了吗? 还能有什么东西啊? 恐龙吗? 她后悔了,她就应该把这个任务让给陈如墨的。 她以为这是个单纯的战斗任务,结果是恐怖推理的任务啊! 萧衒回到厅堂中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问道:“师尊,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雁时摇了摇头:“这是你们的任务,我只负责关键时候,不让你们出事,其他的不会插手的。” “行,”萧衒看向临江,“去村子里其他人家里逛逛?” “……”临江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也行。” 反正总归是不会离开这个村子的。 两个人下午将这里的各个院子人家几乎逛了个遍,但是却一无所获,所有的院子都是非常普通。 等他们看天色将黑,回到最开始的阁楼的时候,雁时已经在楼上挑了个房间休息了。 “那没有办法了,只能等了。” “等?等什么?”临江有种不祥的预告。 “最开始那两名弟子会在这里消失,就说明一定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那我们也只要等到事情发生到我们身上就行了。”萧衒非常淡定地说出来让临江绝望的话。 她宁愿把这座山挖个底朝天也不想等鬼敲门这种事情啊! 但是事已至此,她只能看向雁时:“师尊,今晚让我跟你待在一起……” 四十五 我想学那个 萧衒活动了一下肩膀,看着脸上还带着泪痕的临江,有些心疼地道:“哭成这个样子,不光是被吓的?” 雁时点了点头:“或许是有些情绪积攒太久了。” 萧衒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那我先回去了,那些邪祟的事情,明天再解决。” 雁时应了一声,看他出去之后扭头看向抽了抽鼻子的临江,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然后换到另一边的榻子上打坐。 临江虽然睡着了但是满脑子都是人生走马灯,让她时不时在梦里也怀疑自己要死了。 但每每要脱力坠入死亡深渊的时候,她总能被一双手拉出来,然后被安抚落魄的情绪。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萧衒正在桌边吃东西,见她醒过来指了指外面道:“门口有水,洗一下来吃东西。” 临江点了点头,依言出门,随便擦了擦后走到桌边,接过来萧衒给她递的包子,坐下去时忽地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萧衒被她盯得不自在,缩了缩身子问道:“怎么了?” 临江摇了摇头,低头吃东西:“不,没事。” 本来想问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来着,但是,还是不了,感觉怎么着还是有点尴尬。 萧衒想了想后道:“你如果实在害怕,今天可以不去。” “去哪?”临江疑惑。 萧衒抽出来一张符纸晃了晃道:“昨天那群邪祟,我已经留了他们的气息,只要跟着气息,应该就能找到他们的老巢。” “我去。”临江咬着包子,眼眸下垂,但是语气却是恶狠狠的,“我这次不会怕了,我要去。” 萧衒被她逗笑,点了点头道:“好,吃完饭就一块去。” 吃完饭,临江照例啃饭后水果,一边溜达一边问道:“但是他们不会跑吗?毕竟都被你剿灭了。” “就算跑了,只要不把气息全部藏起来,也是能被找到的。”萧衒说完奇怪地看了临江一眼,“你怎么这么爱吃水果?” “因为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现在就逆反了。”临江说道。 萧衒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怔愣,心里的心疼还没泛上来然后就看见临江冲他笑了笑:“骗你的。” “你……”萧衒再也不顾忌她是不是脆弱了,伸手就在临江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啊,好疼啊,”临江捂住头,扭头看向雁时把头伸过去,“师尊你给我看看,是不是肿了?” 雁时看了一眼,伸手在临江眉心泛红的地方轻轻揉了一下。 临江本以为自己这师尊不会理会自己的,不由得愣住了。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眉心传来一阵凉意,她伸手摸了一下,之前的疼痛感已经完全消失了。 “师尊,这是什么治疗术?”临江震惊,她怎么没学过。 “你想学吗?”雁时问道。 临江摇头:“我不学。” “为什么?” “我受伤的话有师尊呀。”临江说得理所当然。 这么好的和美人师尊贴贴的机会,她才不要错过。 雁时皱眉,肯定地道:“回去就教你。” 早知道不问了。 临江“哼”了一声,往前蹦哒两步跟上萧衒的脚步。 跟着那张符纸,他们很快进到了深山里面,临江忍不住道:“我们昨天都没感应到一点气息,他们藏到要有多深啊。” “在地下也说不定呢。”萧衒道。 两人正说着,突然一起停下了脚步,看向一个方向,但是那边依旧是茂密的树丛,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萧衒皱起眉头:“算了,还是先解决那些邪祟。” 临江点头表示赞同,却是先掏出来了一个盒子放到地上,然后才跟上萧衒。 符纸在前方悠悠荡荡,越走越深,最终在一片沼泽地停了下来。 临江扭头看了看九龙村的方向,忍不住道:“这,得有几公里了?他们过去吓我不累吗?” “他们用飞的,不累,”萧衒说罢又交代道,“沼泽多毒虫,你小心一点。” 临江站在一个石头上,看着面前大片的沼泽,不解地道:“这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啊?” “是啊,他们总不能住在沼泽底下?”萧衒嘴上这么说着,却将他那一把怪异的武器握在了手里,警惕地看着周围。 沼泽中有虫子飞舞的声音,临江和萧衒忽然同时转身,背对背地朝着彼此的前方发起攻击。 巨大的水浪在临江的面前似山洪一般冲出去,而萧衒面前的树木则齐齐从树根处断裂,缓缓倒了下去。 轰隆隆的声音到处响起,坍塌的树林让他们的视线瞬间开阔起来,临江愿给他们两个起一个组合名字:森林灾害制造者。 就这还是因为她思前想后,觉得用火实在不行才改用水的。 萧衒扭头看了一眼,不由得感叹道:“可以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出手呢。” “平云阁的不算吗?” “那次没看清。”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换了位置,在被破坏的树林之间,不断有哗啦啦的声音传过来。 然后在某个瞬间,无数身影冲出树林,朝着他们奔腾而来,看上去就像是无数战马飞跃而出一般。 临江扔出一道道冰墙将一部分人冻在里面,趁着喘息的时间认真地观察着冰块中的人。 按说不应该的,萧衒那一下足以将所有伸出树林范围的人拦腰砍断了,不该这么快有人冲出来? 然后她就看到了冻在冰块里面的人狰狞残破的身上,赫然有一道伤痕贯穿身体,他们的衣服也断裂在伤疤之上的位置。 “师哥,他们是丧尸?”她不断地扔出来一道道冰墙阻止那些人的进攻,震惊地道。 “丧尸是什么东西?”萧衒一边将面前的人一排一排地拍飞一边问道。 “让我来,跟他们白费力气没有用的。”临江说道。 然后她刚转过身就看到了自家师哥令人震惊的操作,简单来说就是发现进攻的人是人之后没再下杀手。 他选择了用树把那些人压在下面。 临江看清楚了她这个远程法师和近战上单的区别,她指着在人群中辗转腾挪片叶不沾身的萧衒,仰头道:“师尊,我想学那个。” 四十九 是不是太强了 萧衒听到临江的喊话,直接放弃了和面前的大批不死人对抗,手中刀起刀落,巨大的榕树直接被从中间一刀劈开,连带着前方的地面齐齐崩裂,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直接冲到了对面房子的深坑。 临江继续喊道:“再往前!绿色房子,往东!” 倒不是她不想亲自去,但是她刚刚也不是完全没看到那些人的行动速度,按照她的反应能力和速度,估计还什么也没做,就被按到地上咬死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飞得高一点,以免被萧衒没时间控制的那些人碰到。 萧衒的行动速度是临江完全不能匹敌的,几乎是临江的话回音还没落下去,他就已经把指令完成了。 就这么配合着来了五次,整个结界空间终于发生了变化。 原本在他们头顶固定不动的结界薄膜变得扭曲起来,被拉扯的邪祟渐渐变成了他们最开始的样子,然后在某个时刻,同时四散,朝着人群中飞去。 但是萧衒的反应却更快,他同时扔出来数张符咒,朝着那群下落的邪祟挥刀而去。 本就低级的邪祟在萧衒的面前几乎不堪一击,只瞬息只见就被全部剿灭,而下面行动缓慢的人群也一个个倒了下去。 临江飞到萧衒旁边问道:“你没事?” 萧衒不甚在意地仰了仰头:“他们想伤我,还早了点。”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从远处冲了过来,伴随着的还有凄厉的叫喊声:“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做了什么!”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黑色的斗篷,长发几乎长到了脚跟,黝黑的面庞上长着一双红色的眼睛。 萧衒连忙拉着临江跳到了另一边的房顶上,盯着来人道:“这就是我在那边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人。” “四品?”临江问道。 “对。” 经过刚刚的战斗,萧衒的情况实际上并不如他表面上那般轻松,以他现在的情况去面对一个四品,还是有些费力的。 临江在他背上安抚似的拍了拍,盯着来人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自然不会回答她,他只是疯了一样地看着地上已经不动了的那些活死人,朝着临江二人怒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你们杀了所有人!九龙村的所有人!” 临江看着地上的那些,完全不能算作是人的生物,皱眉道:“他们,都是九龙村的人?”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那人狂吼着,似乎准备动手的时候,从角落突然冲出来一道身影,朝着那个人就冲了过去。 临江虽然连人都没看清,但还是立刻跟了上去,只见之前那个被困的瘦削小丫头还没冲到那人身边,就被一掌拍飞。 临江连忙将毯子扔出去把人接住,将其抱在怀里问道:“没事?受伤了吗?” 小女孩不回她,挣扎着从她的怀里跳出来,跑到了一边的角落警惕地看着她。 临江也并不奢求她现在就可以接受陌生人,现在也不是她安慰小朋友的时候,她抬头看去,原本冲向她的中年人被萧衒挡住,而萧衒也被逼得倒退好几步才在临江面前稳住身子。 “师哥,我来。” 临江挡在萧衒的身前,朝着迅速冲过来的男人扔出来一张符纸,只瞬间,一个剑阵围绕着那人旋转起来,几乎不留一个缝隙,有鲜血和叫喊声从剑阵中传出来。 在不远处看着的雁时见状眼睫一颤,萧衒也立刻认了出来,惊讶地道:“我记得这是,灵阁的……” 扔完临江就后悔了,挠了挠头道:“这,对他来说是不是太强了点?” 萧衒一时无言,不得不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担心自己给敌人的攻击太强了的。 “接下来怎么办?”临江问道。 萧衒耸了耸肩:“把人抓了,带到璟城就行。” 临江默默地退后了一步:“那,这个就交给师哥你了。” 她想到里面的人可能被绞掉了什么肢体,就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 萧衒白了她一眼,在剑阵外面布了个结界,然后道:“你把剑阵撤了。” “啊?我不会撤……” 萧衒一脸诧异:“你会放,不会撤?” “嗯,”临江点了点头,“大概,可能,等到时间了,就自己解除了。” 萧衒叹了口气,无奈地道:“算了算了,那就让他待着,谅他也跑不出来。” 临江连忙点了点头,讨好地笑了笑后走向那个还在角落,但是表情已经没那么警惕的小丫头不远处,轻声问道:“你叫什么?” 小丫头听不懂,从怀里掏了个牌子扔给临江,脸色带着些许探究。 “嗯?这个是……”临江看着那个玉石牌子,从自己身上掏出来一个样式差不多,只有字不一样的牌子,突然明白了什么,惊讶地道,“你见过云珩的弟子?” 萧衒听到这话走过去,那小丫头见他过来,猛地往后跳了两步,冲着萧衒开始龇牙咧嘴。 萧衒有些哭笑不得:“我有那么可怕吗?” 临江也没想到她会对萧衒那么大敌意,回头看着萧衒道:“她刚刚,给我看了一眼云珩的牌子,上面写着张胜。” “你确定是云珩的牌子?” “非常确定。”临江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那个道,“我还比对了一下呢,只不过那个牌子上面的花纹有一点不一样。” 她说完看向那个小丫头,想让她把牌子拿出来再看看,后者直接将手里的玉石牌子扔到了地上,萧衒看了一眼后立刻确定:“这确实是云珩璟城的牌子,小丫头,你从哪里得来的?” 小丫头瞪着他不说话。 临江冲着她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牌子,轻声问道:“你在哪里拿到的那个牌子?” 小丫头四肢着地,盯着临江看了好大一会儿,终于捡起来地上的牌子,朝着村内他们一开始住的那个阁楼跑过去。 临江和萧衒连忙跟了上去,到了阁楼之后,那小丫头熟练地手脚并用爬到了一个架子上,在上面翻弄了什么,架子缓缓挪动移开,露出来一条幽深的隧道。 五十一 自由的鹿 萧衒闻言开口道:“一同带到璟城,让他们接管。” 临江蹲下来,稍稍抬头看着这个不知道多少岁,几乎只到她的腰间的瘦弱女孩儿,朝她伸出手,柔声问道:“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小丫头盯着自己面前的手,还有这个会给她吃的的漂亮女子,轻轻把手放到了临江的手上。 临江看着自己手里那个可以说是皮包骨的小手,眼眶忽地有些发热。 她在小丫头的手上搓了搓,轻声问道:“你有名字吗?” 这种问题当然是得不到回答的,临江想了想后道:“我叫临江,意思是挨着江水,以后,你叫云鹿,小鹿好不好?像云一样自由的小鹿。” “云鹿?”重复的人是萧衒。 临江仰头笑道:“你不觉得吗?她就像山里的小鹿一样,虽然落魄,但是自由,勇敢。” 萧衒确实没想到这个又黑又瘦的小丫头在临江这里拥有的名字竟然是这样美好,他也笑道:“你真的很在乎自由。” 临江点头承认:“是啊,人最最最难得的,不是强大,是自由。” 是这样吗? 雁时看向临江的目光有些微的触动,随即又立刻隐藏下去,走出门道:“好了,走。” 按照雁时的速度,从九龙村到璟城根本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路上临江给云鹿换了一身干净些的衣服。 在璟城附近落地后,从没见过这么多人的云鹿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临江索性将她抱起来,一边细声安慰着一边往城里走。 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扭头看着已经引起了小骚动的雁时道:“师尊,你确定,不挡一挡你的颜值吗?” 雁时看了她一眼,拿了一个幕离戴在头上。 但由于萧衒拉着一个被捆着的独臂男人,所以他们这一行人,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关注。 好不容易熬到了云珩在璟城的分舵,临江看着眼前靠山的府邸,咽了口口水道:“你们,不,我们云珩,挺有钱啊。”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句熟悉的讽刺:“是挺有钱的,所以你可以不用那么小气。” 临江扭头,果然是白睿,他身后跟着两个云珩装扮的女子,也不知道过来干什么的。 她点了点头,然后道:“请问你想管的闲事什么时候可以和你的教养一样少?” “哈?”白睿没想到她装都不装一下,直接就这么怼他,不由得怒道,“你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丫头也知道什么叫教养?你的教养就是得理不饶人吗?” 临江木木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安静得萧衒都要替她开口骂回去的时候,她突然扭过头蹭到了雁时身边仰起头就红了眼眶:“师尊……” 雁时无言,他都不知道这个小姑娘什么时候练成了眼泪说来就来的本事,甚至不确定她是真的在撒娇演戏,还是因为被一句“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戳到了痛处。 他暗暗叹了口气,摘下幕离看向白睿,后者早在临江喊出来“师尊”的时候就愣住了,看到真的是雁时后更是身子都有些发软。 但是没有人理会他,他身后的两个女子都红着脸立刻行礼道:“师祖。” 雁时知道,他根本就不用做什么,光是在他面前骂了他的徒弟这段记忆,就足够白睿安生甚至惊恐很长一段时间。 他伸手在临江头上揉了一下,率先走进门:“走。” 临江微愣,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承认她向雁时耍赖撒娇是因为喜欢,但是这个人,对她好,又是因为什么呢? 她不明白。 她自认为不可能会让这样的谪仙在短短几天就喜欢上她,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临江垂下头轻轻呼了口气,隐去眼中的情绪后跟着进了门。 他们刚进去没多久,就遇到了之前的钱叁,后者见到他们,还有后面跟着的张胜二人,又惊又喜,连忙迎上来,有些语无伦次地道:“你们回来了?可还好吗?受伤了吗?是……” 张胜连忙止住了他的话道:“行了行了,我们没事,你赶紧让人过来迎接一下……” “不必了,”雁时负手道,“我们很快就走。” 萧衒将手里的那个男人扔过去:“这人就是九龙村邪医派,表面的幕后主使,不过我们怀疑在他之上,还有更大的人。” “邪医派到底是什么,这人是负责什么的,背后的人又是谁,在灵界还有多少像九龙村这样的地方,你们都要从这个人嘴里问出来。” 钱叁也意识到了面前的人地位大约是不同凡响的,连忙拱了拱手道:“是,敢问若问出来结果,可需要向各位秉明?” “若问出结果,都要交到平云阁,或者至少要几位长老知晓,这幕后之人,不容小觑。”萧衒说道。 “哦,对了,”临江冒头,将怀里的云鹿放到地上推过去道,“这孩子,是在九龙村山中遇到的,起名为云鹿,可以交由你们照顾吗?” 钱叁看着云鹿手中死死拽着的临江的裙角,有些为难地道:“可以是可以,但是这小丫头,似乎,不太愿意啊。” 临江低头,云鹿似是明白了她要做什么,猛地转身抱住了她的腿,说什么也不愿意分开。 临江将她的手拉开稍许,蹲下来看着她道:“小鹿,我们路上不是说好了吗,会有人照顾你的,嗯?” 云鹿听不明白,只是用力地摇着头,黑亮的眼睛中很快蓄满了泪水。 临江的心里一阵钝痛,但还是强硬地道:“跟着我你的生活不会更好的,我不能带你走,听话好不好?” 说完她拉开云鹿的手,起身往外走去,但只走出来一步,就被后面的小丫头死死拽住,怎么也愿意松开。 临江甚至怀疑,或许,她根本不应该俘获这自由的小鹿,她留在山中,才是最自由的。 她长出了一口气,一时间还确实有些无可奈何,她总不能动手用武力将云鹿捆着留在这里,那她就真的成了毁掉她的自由的第一人了。 旁观的萧衒叹了口气:“要不然你就带她去云珩,云珩又不差她这一张嘴。” 五十三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哦哦!”无忧真人连忙将他们都请了进来。 临江一边打量着院子一边问道:“听说你在潜心研究什么新作,是什么?” “一些打发时间的东西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无忧真人糊弄道,他莫名觉得在雁时仙尊面前提起来《灵阁二三事》一类的东西,好像很尴尬。 临江也不再追问,找了个位置坐下后道:“其实我也就待一会儿就走了,这次来,主要是给你一些东西。” 无忧真人给他们都倒了茶后才坐下问道:“什么东西?” 临江掏出来一个册子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说道:“之前答应过你要教你学会动画的画法的,但是因为种种原因,耽搁了,而且我以后也没办法长留在你身边教你这些了,所以,这是我前些天整理的全部笔记和绘画过程,你自己研究一下。” 无忧真人接过来,又问道:“你说没办法长留,是什么意思?” 临江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介绍身后的人:“我师尊,我师哥。” 无忧真人身子一抖,手上的书都差点掉到地上,然后又咬着牙点了点头:“是,你的天赋,值得。” 他竟然和雁时仙尊抢过弟子,这事情能吹出去吗? 临江收回手,继续说道:“书里我按照整个绘画步骤给你做了详细的讲解的,但是建模和函数的方面,对你来说可能会比较难。” “函,函数是啥?” 不光无忧真人愣住,就连萧衒和雁时也忍不住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 “额,是数学体系的一部分知识,”临江连忙道,“你放心,在画画这方面的不会特别难的,只不过你要重新学习和接受一个新的体系,这才是最难的。” 在无忧真人茫然的目光下,临江将手里的那张纸展开递给他道:“这个,你有任何不懂的问题的时候,就用水写到上面,然后等着我给你回答就好了。” 无忧真人再次被震惊,看着桌上那个方帕子差不多大小的纸,震惊地道:“我在这上面写,你能看到?” “可以啊,”临江一边用手蘸了些茶水在纸上写了个“临”字,然后拿出来另一张纸在无忧真人面前展开,只见上面赫然也浮现出一个一样的“临”字。 她把桌上那张递给无忧真人然后道:“不过就是有点小,所以有些内容复杂的东西,需要你看到之后先抄下来,然后我才能给你写另一部分。” 无忧真人看着那张纸周围的一圈符文,呆呆地道:“这,也是个符咒?” “是啊,”临江有些头疼地道,“可惜了,我没学过通讯原理,要不然直接搞出来对讲机甚至手机该多省事。” 无忧真人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凝固住了,呆滞地问道:“你说的对讲机,不会是指一个人对着符文说话,另一个人不断距离多远都能听到东西?” “对,就是那样!”临江兴奋了一下,又泄气道,“不过我还没弄清楚原理,所以现在还做不到。” 在旁边听了半天的萧衒终于也忍不住问道:“我倒是知道你身上奇奇怪怪的东西不少,但是这个,你,到底是从哪学的啊?” “嗯,”临江想了想后道,“靠一些书籍和资料,自己研究的?” “……” 纵然知道这应该不是谎话,在场的人还是不由自主地陷入沉默。 临江也不在意,只是突然道:“对了,灵阁的消息这么灵通,你听过邪医派吗?” “邪医派?”无忧真人的脸色变了一下,惊讶地问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听说的?” 临江看了一眼雁时,后者冲着她点了点头,她才说道:“不是听说,是遇见了……” 临江忍不住微微攥起来了拳头,低声道:“情况,有些太残忍了,我想知道关于他们的更多消息。” 无忧真人没再追问,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后道:“邪医派,其实这些年在灵界各处都有人耳闻,但是具体是什么情况,并没有人知道,他们就像是,渗透在整个灵界低下的虫群,无人知其真正面貌。” 临江拧起来眉头:“那这岂不是更证明了,邪医派已经为祸人间多时了?没有人去查过吗?” 无忧真人叹了口气:“怎么会没有,但是一心想要查出邪医派真面目的人,不是无功而返,就是……” “无人生还是吗?”临江说道。 无忧真人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道:“临江丫头,你怎么总是要和这种危险的势力扯上关系。” 临江自己也愣了一下,低头想了一会儿后,仰头笑道:“或许,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无忧真人忍不住笑了,但看到自己手上的东西,又有些怅然,甚至由衷地叹道:“这也说不定呢。” 完成了东西的交付,临江等人便离开了灵阁。 几个人找了个酒楼,一坐下,萧衒就朝着临江勾了勾手掌道:“你那联系那么方便的东西,不打算给师哥我一个?” 临江好笑地道:“我的好师哥,我们两个天天都待在一起好吗?需要这个东西吗?” “万一哪天需要分开执行任务呢,那不就需要一个能够随时联系的东西了?”萧衒理所当然地道。 临江认真地想了想,确实不排除这种可能,遂朝着萧衒伸手道:“那把你的随身之物给我一个。” “啊?” 萧衒把自己的刀递给临江。 临江笑着道:“不是这种!小一点的!” “哦,”萧衒在身上掏了掏,拿出来云珩发的玉牌,“这个?” 临江接过来看了看,掏出来一支极细的笔在玉牌平坦的背面快速地画了一些符文,将玉牌还给他后又拿出来自己的在后面画上相同的符文。 “这怎么用?”萧衒翻来覆去地看了看问道。 临江拿着自己的玉牌,一边示范一边道:“适量地输入灵力,就可以让玉牌亮起来,这样比写字来得快,交流更方便一些。” “我们可以定一些暗号,比如短亮一次是安全,短亮两次是有危险一类的,不过如果暗号表达不够,用灵力在上面也可以写一些简单的话。” 五十六 三个条件 临江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九龙村的村民,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临江伸手揉了揉云鹿的头发,然后说道:“我之前说,自由对我很重要,但是对于有些人,他们好像根本没有获得自由的机会。” 萧衒还没明白她的脑子里都转了些什么内容,就看到面前的小姑娘直起来身子道:“我要教。” “你想好了?”萧衒有些担心,“你要知道,你现在在云珩的风评并不好,他们很可能会故意找事难为你。” “我不会吃亏的,”临江自信地道,说完又乖乖地凑过去道,“再说了,谁为难我,师哥你就帮我把他打服!” 萧衒仰头笑了,他当然能感觉到自从九龙村之后,临江和他之前的距离拉近了许多,他也最近才知道这个说话永远直白永远不在乎一切的小姑娘原来是会向人撒娇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放心,你师哥我在云珩还没输过呢!” 第二天他们照例需要去探云崖听讲学,只是没想到今天讲课的人竟然是孤玉。 下了课,临江自然是单独去找了孤玉。 “怎么,你已经决定好了吗?”孤玉有些惊讶地问道,他以为还要再等几天呢。 “想好了,我可以教,”临江说着伸出来两根手指道,“但是我有三个条件。” “什么条件?”孤玉连忙问道。 “因为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所以学生人不宜太多,所以第一点,采取师长推荐制,不论内外弟子,五位长老,掌门人你,以及我师尊,太上长老,一共七人,每人可推举五人,要求只有一点,那就是你们真心地想要让我教会他们东西。” “这个没问题。”孤玉利落地道,他甚至觉得这都不算条件,最多是一个选弟子的方法罢了。 “第二,每人需个人或由师长缴纳一百两黄金。” “一百两?”孤玉震惊。 “比较贫困但个人品行得到我认可的,我可以将钱退还给学生本人。”临江说完有些不解地道,“云珩,应该还是有这么富的。” “哦,对了,”临江想起来了什么,连忙道,“这一百两,一共包含三十次课,一共三个月,每三天上一次,每次一个时辰,但因为不清楚学生水平和配合程度,且我个人也没有相关经验,所以我没办法保证他们能达到什么水平。” “那之后要是想继续上呢?” “继续交钱。”临江冷漠地道。 一节课大概三两,也不是很贵。 孤玉咬了咬牙,又继续问道:“那第三个条件呢?” “这个,比较严重,”临江正色道,“第三个条件是,所有上过我的课的人,如果做出恶意欺辱,伤害,甚至杀害他人的事情,我有权力,执行包括但不限于废除此人个人修为的刑罚。” 孤玉闻言怔住,他的确没想到临江最后提出来的条件会是这样的,震惊的同时,他莫名又有些放心,至少能够确定,自家师祖收来的陌生小徒弟,并不是个恶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好,我答应,甚至可以答应,如果作恶之人修为在你之上,我可以代为出手,我现在就去安排这些事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会来通知你的。” 告别了孤玉之后,临江顺着小路往秋白宫走去,路过李奕七的院子时却发现那里聚集了不少人,犹豫了一下后便过去看看。 李奕七的院子里照例飘着香味,临江挤不进去人群,只好上墙看了一下,这才看到了院子中被围观的赫然是云鹿。 本就胆小怕人的小丫头此时更是完全露出在山林中的模样,四肢着地趴在墙边,龇牙咧嘴地冲着周围的人群发出威胁的声音。 院子里摆了好几张桌子,此时一片杯盘狼藉,想来大概是李奕七做宴,云鹿被味道吸引到这里来,才发生了混乱。 在她面前不远处的是李奕七,正尝试着用食物去安抚受惊的云鹿,更多人则围在门口的地方对着云鹿发出或嫌弃或好奇的疑问。 临江也顾不得礼仪不礼仪了,直接翻墙进了院子里道:“奕七哥,对不起,让你们受惊了。” 李奕七见到她诧异地问道:“这个孩子是?” 临江上前去安抚云鹿,扭头道:“是我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的,她无处可去,便带回来了。” 李奕七了然,站起来颇为怜悯地道:“也不知道她以前过的是什么生活,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以后多带她来我这里吃饭,被灵力滋养一些,应该对她身体有好处。” “多谢奕七哥。”临江朝着他弯了弯腰感激地道,“我也一定会尽快教好她的。” 她抱起来云鹿,转身离开,门口的人纷纷让出路来,临江往前走着,却忽地听到了一句刺耳的话:“好脏啊,到底是怎么进到云珩的啊?” “抱着的人都不嫌弃,你嫌弃什么?”旁边有人接话。 “我也嫌弃,她碰过东西我一定不会再碰的。” “你小声点,你不认识这个人啊?” “不就是雁时师祖的徒弟吗?也不知道师祖从哪里捡的,捡来的野丫头又捡来了另一个野丫头,真是有够好笑的。” “噗,就是,真把云珩当成自己地盘了。” “……” “可是她很强诶,前几天还赢了如墨师兄。”也有人说道,“或许,这才是师祖收她为徒的原因呢。” “对啊,那个小丫头也很可怜的啊,你们别太过分了。” “……” 临江走出李奕七的院子,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然后说道:“对于今天给大家造成的影响,我很抱歉,不会有下次了,抱歉。” 说完她边带着云鹿往秋白宫走去,好像之前听到的话没有对她产生任何影响。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临江给云鹿弄了桶水,一边给她洗澡一边说道:“下次不可以这样跑出去了,外面很多人的,你不要急,要慢慢熟悉这个地方,知道吗?” 五十七 摘云战 云鹿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眨着大眼睛委屈地看着临江。 临江认输地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要把你带在身边。” “或者,我有事情的时候,你跟着师尊怎么样?” “啧,师尊应该不会愿意的?” 临江干脆翘了探云崖的课,除了下午被迫练习身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开始教云鹿正常的生活习惯。 好在云鹿非常聪明,又很愿意听临江的话,学习起来倒也没有那么难,也很快地适应了萧衒和雁时,至少能够接受他们两个的触碰了。 临江抽空去找李奕七给他送了一堆从雁时那里蹭到的食材当时赔礼和感谢,却意外地碰到了她都已经快忘了的人。 临江看着门口走进来的两个和云鹿差不多高,但是白白净净的龙凤胎娃娃,惊讶之后轻轻挑了挑眉。 而本来牵着手蹦蹦跳跳地进院子的两个小朋友则完全呆滞地愣在原地,看到临江露出来的笑容后转身就要跑。 “敢跑我就敢告诉掌门和大长老哦。”临江笑着威胁道。 这招果然有用,两个小娃娃没多久就低着头从门口走了进来。 处理完食材的李奕七出门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奇怪的场景,他整理着袖子问道:“招财,招福,你们两个又闯什么祸了?” 招财招福…… 这名字,临江脑海中浮现出来大门上贴着的年画娃娃,再看向面前穿着红衫,圆脸黑发的两个人,点了点头,确实很像。 其中一个连忙开口道:“没有!” “没有?那你们这么害怕做什么?”李奕七问道。 临江看向李奕七问道:“这两个孩子是?” “哦,这两个是沈伊人两年前从外面带回来的,就和你的云鹿差不多,不过他们情况要好很多。”李奕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利落地解释道。 “哦,沈伊人啊。”临江看着面前的两个小朋友,拖长了尾音,然后冲着他们笑道,“很好,我会去问问她的。” 招财招福两个人立刻就要求饶,但是看到李奕七在又非常聪明地把话咽了下去,慌慌张张地跑出院子。 这次临江没拦着,和一脸茫然的李奕七打了招呼后便也离开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道:“出来,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两个小娃娃嘟着嘴来到她身边,其中一个低着头道:“对不起,我们错了。但是我们没想弄那么大的火的!” “嗯嗯,对不起!” “所以,为什么?”临江也不太想难为他们,自己想了一会儿后道,“因为沈伊人想成为我师尊的徒弟,但是没成功,你们想要帮她出一口气?” 招财招福惊讶地看了一眼临江后又低下头去没说话。 临江无奈,这两个小孩儿还真是和沈伊人一样,所有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 “行了,我这次不会怪你们,但是以后,不管手段轻重,都不能做这种会伤害到别人的事情,如果那天被困的不是我,你们可能已经杀人或者被杀了,知道吗?” 招财招福连忙点了点头:“知道了!” 送走了这两个人,临江才再次回忆起来那天晚上的事情,同时也更加迷惑,那两个小孩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放出来那么大火的人。 那,想让她死的人,到底是谁呢? 不过她那个院子早就重新修建了,就算回去应该也找不到什么证据了。 沈昭那里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大约也是没什么收获。 日子安生了这么几天,孤玉终于带着钱过来找她了,沉甸甸的一箱子黄金放到临江面前,又递给她一张名单:“这是要上课的所有人的名字,一共二十八人,但是……” “什么?”临江接过来名单,也不担心孤玉骗她,直接将钱收了起来。 “几位长老,也想要听一听。” 孤玉说得有些小心翼翼,临江立刻就明白了——他们对她还没有足够的信任。 她非常理解,补习机构还有试听课呢,何况她收钱也不便宜,于是她利落地道:“可以,给你们一次试听的机会,不过之后要还想听,要交钱。” 孤玉咬了咬牙:“成,但是这件事情我可是和他们夸下海口,你一定有真材实料的,你可别让我丢脸了。” “放心,我很有师德的,”临江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想了想后道:“你想要在什么时候上课,在哪里上课?” “上课的地方暂时安排在探云崖,但是时间的话,我想等到摘云战结束之后再开始,若不然便比试边上课,大家可能也顾不上来。” “没问题。”临江痛快地应了下来,然后一脸无辜地问道,“摘云战是什么?” 孤玉有那么一会儿的沉默,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家师祖和那个不靠谱的萧衒到底都教了这小丫头什么东西,怎么会让她连摘云战都没听说过的? 他认命地解释道:“摘云战是云珩每年都会举行的一次比试,分为内院和外院两个赛场,外院评定收徒,内院可获得功法等奖品。” 临江着实是有些不能理解,怎么这地方动不动就要高一些比武的东西,大家和气一点,比个其他的不行吗? 她当然不会把这话说出来,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如果不让使用符咒的话,她绝对不会参与的。 孤玉也不在乎她是怎么想的,继续说道:“不过因为现在修炼资源并不稀缺,内院的摘云战也越来越不正式了,到时候甚至会有一些其他门派的人过来凑个热闹,到时候的挑战环节,一定会有人提到你,你可要做好准备。” 临江微微睁大眼睛看向孤玉:“为什么,要挑战我啊?” “当然是因为师祖了,内院现在这一批弟子,心高气傲的占多数,当然想来试试你到底有什么地方被师祖看上了。” 临江认命地问道:“摘云战上,允许使用符咒吗?” “符咒不超过三张,武器不得比修为超出两阶,具有特定功能的灵器不得超过自身修为阶层,且只能使用一次。”孤玉说完想了想后道,“好像也没别的了。” “哦,那还行,”临江非常自信,“放心,我可以。” 七十 你是谁 临江回到秋白宫的时候状态微醺,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虽然说第一口的时候她被辣到了,但实际上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喝酒,她最早工作的时候,参加过不少酒局,那时候她的酒量还很不错。 只不过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才是她第一次喝酒罢了。 也不知道萧衒的酒是从哪里来的,后劲熟悉的醇香中还带着一丝丝灵力浸润经脉的感觉,她后面没忍住竟然又要过来喝了不少。 雁时倒是知道她出去了,却没想到她竟然是喝了酒回来的。 他在心里责备了萧衒两句。 微醺的临江情绪非常高昂,蹦蹦跳跳地从他殿中的灵池旁边跑过来,见到他非常开心地扑过来表示:“师尊,我和师哥和好啦!” 雁时将她定在身前几寸,看她的眸子还算是清明,只是比平时要更聒噪一些,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临江陷入熟悉的被控制的感觉,委屈地哼唧:“师尊,你放开我嘛。” 雁时没理她,转身给她倒了杯清泉水递到她面前,这才放松了对她的控制。 临江低头看了一眼碧色的茶杯,弯腰直接就着雁时的手将清凉的泉水饮下去,顿时觉得大脑清醒了不少。 她撇嘴嘟囔道:“要是有这玩意儿,我当初能在酒局上少受多少罪啊。” 雁时也没在意她说的什么,沉默地盯着手中的杯子看了一会儿,将其放了下来。 转身的功夫,就被旁边的小姑娘搂住了腰。 他皱眉低头看去,临江贴着他,似是在询问,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道:“师尊,我不是一个人了对?” 雁时没推开她,伸手将临江的头发理顺到后背,然后才道了句:“不是了。” “以后都不会是了吗?”临江又问道。 “不会了。”雁时回答。 大殿陷入寂静,月光在灵池中撒了一地碎银,风过无声,只有波光粼粼闪过。 过了许久,临江终于觉得有些尴尬,刚刚抒情完,现在好像继续抱着也不是,松开也不是。 她仰起头看向雁时,眨了眨眼睛,,目光澄澈单纯:“那我今天晚上能和你睡吗?” “……” “我不是那个意思!” “啊,疼!师尊把我弹傻了你要负责的。” 紧张了几天的孤玉怎么也想不到,秋白宫的气氛是这样的。 第二天临江和雁时说了自己的决定后,便去找了沈迎和孤玉。 山云殿中,众人脸色沉重,孤玉叹了口气问道:“你真的决定了吗?进入证道九劫后会发生什么,我们没有人能够确定,若活着出来,不只能够证明你的清白,还会对你的心道大有裨益,但是如果你输了……” 他没再说下去。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临江对着他扬起来笑容,“我还和你还有约定没有完成,也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成,我不会输的。” 孤玉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细心地叮嘱道:“你记住,既然你是无辜的,不要在心劫中试图控制你说出的答案。” 这和催眠也差不多嘛。临江这样想着点了点头。 孤玉抬起手,整个云山殿忽然动了起来,大门处的墙壁层层向外,将整个大殿暴露出来。 他指了指地上一个圆形法阵的中间道:“坐下。” 临江点头,走出一步后又忽然回过身拉起来雁时的手,双手捧着放在面前,低头轻声道:“师尊,给我好运。” 雁时的眼睫跳了一下,却并未挣扎,任由她做完莫名其妙的仪式,才放下手。 萧衒站在不远处,见她过来,微微抬起双手,临江果然抱了抱他,带着坚定和自信朝他笑了笑。 做完这一切,临江终于走到孤玉说的位置盘腿坐下。 阳光没有任何阻拦地撒入空旷的大殿,打到在场的几位长老身上,临江坐在中间的位置背对阳光,五官埋在阴翳下,仿佛在接受神明的审判。 不,是所有人的审判。 在云山殿的殿外,几乎所有的云珩弟子都安静地站在门口,目光灼灼地看着大殿中他们抱有复杂感情的那个身影。 她有天赋,但云珩有天赋的人绝不止她一个。 可她骄纵,自命不凡,绝不愿受一点委屈。 可她命好,竟能成为他们无人不敬仰的雁时师祖的掌心宠。 他们羡慕,嫉妒,不满,甚至记恨。 他们也担忧,紧张,且期待着他们自己也不清楚的结局。 孤玉和沈迎同时走到临江的两侧,一边念着不清不楚的咒语,一边在半空中绘出复杂的金色符文。 光是画出符文的过程,就耗费了许久,在某一刻钟,两人同时睁开眼睛,将两个不同的符文汇至中间位置,然后俯身手掌拍地。 交汇融合的两个巨大符文立刻落到地上,印入地面以临江为中心的圆上。 临江的身体抖了一下,接下来感觉到的就是完全的静谧和安宁,之前任何的紧张和害怕都消失不见,她仿佛处在宇宙气压最合适的地方,悬浮在半空中,没有重力,也没有牵引力。 她睁开眼,眼前是大片看不到尽头的金色沙漠,但没有暴烈的太阳,也没有狂妄的大风,沙子干净得甚至没有杂色的沙砾存在。 没有任何攻击性的东西存在,她穿着简单的吊带连衣裙,赤脚站在沙子上,像是站在柔软的棉花里。 “这里是?” 临江环顾四周,思索着所谓证道九劫的原理,有些惊讶:“这里是,我的内心世界?” “我这么,没有世俗的欲望的吗?” 她跟自己贫嘴,踢着沙子往前走。 沙漠并非一片平地,和临江在电视里见过的沙漠一样,有沙丘,有沟壑。 她提着裙角往前走,脚丫在地上留下一排脚印,走到一个沙丘上,她拍了拍裙子坐上去,远眺自己来时的路。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没有太阳给她估算时间,但她觉得半个小时应该还是有的, 她这种弱鸡,动不了多久就会累了,但是在这个世界,她却只感觉到了那么些微的疲惫。 沙子上的一列脚印蜿蜒到她看不清的地方,甚至没有风来将脚印吹散掩埋。 而在山云殿,孤玉看着闭上眼睛的临江,问出来了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一百一十 行走世间 初曦看向南桃夭,却见后者一动不动地盯着雁时的背影,她轻叹了口气,来到她身边道:“你都看见了?” 南桃夭木然地看向初曦,用力握紧了拳头。 她当然看到了。 看到了他任由那小姑娘对他拉拉扯扯,亲密有加。 看到他放任她在他面前肆意妄为,口无遮拦。 看到了他把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丫头捧在心上宠着。 看到了他对她呵护至极以至于连一点血腥都不让她看。 她看得清清楚楚,他心里有她。 “为什么?”南桃夭轻声问道,抬头看向初曦,不能理解地问道,“她有那么好吗?为什么所有人都护着她?她明明……” 她明明胆小,无知,粗鄙,不懂礼节,不知廉耻…… 南桃夭攥紧了手中的武器,抿紧了嘴问道:“到底为什么?姐姐,你告诉我,为什么?” 初曦略带心疼地看着面前比那临江也高不了多少的女子,伸手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道:“这种事情,是没有原因的,桃夭,这是命。” 南桃夭用力摇了摇头后退一步,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姐姐,所有人走上这条修行之路的时候,说的都是‘不信命,不信天’,为什么换到这种事情上,倒又变成了‘这是命’?我才不要信!” “桃夭……”初曦还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只变成一句,“桃夭,放弃。” 南桃夭咬着下唇,垂头道:“我不信,我不信,他之前,分明是喜欢我的……” 初曦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她上前一步按住南桃夭的双肩:“桃夭,那不是喜欢,那是宽容,是谦让,是不在乎,难道你想要他一个堂堂仙尊同你一个小辈斤斤计较吗?” 南桃夭控制不住地流泪,摇头不愿意面对,从初曦手中挣脱了后加大了音量道:“我不信!我不信!他一定是被那个临江蒙骗了!” 初曦眼看着南桃夭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听自己的,只好放了手,扭头道:“那你便继续飞蛾扑火,等有一日,你彻底受了伤,再认清也不迟。” 南桃夭撇着嘴不说话,初曦执剑往前走了一步,终究是又停下来,侧着头轻声道:“桃夭,这是姐姐最后一次和你说这样的话,不论何人行走世间,最重要的,都是自己脚下的道。” “这灵界表面光明正义,实则吃人不见骨头,尤其是女子,一旦将他人看得比自己更重要,那脚下的路,便是不是通天之道,而是无尽深渊,走错一步,都可能粉身碎骨。” 初曦说罢,提剑冲向脚下的跃云峰,南桃夭站在原地看着她战斗的背影,握剑的手在身边缓缓收紧,过了好大会儿才垂眸随着初曦落下去。 临江随着雁时回到云珩,坐在灵池边有些怅然若失,等到雁时给萧衒和方胥都检查完了,也坐下来,她抱着膝盖扭头问道:“师尊,那个人,说的老七是谁?” 雁时控制着茶壶起起落落冲茶,淡淡地道:“是冥界的第七门主,冥界或许发生了一些事情,门主夺权,陷入混乱,第七门主为了壮大自己的力量,将邪医派散入灵界。” “所以那些人的灵魂和肉体才能被分别控制,因为借助的是冥界的力量?” “不错。” “那,师尊你把他杀了?” “嗯。” 临江思索了一会儿,忽地又抬头问道:“那,那个什么第七门主,为什么要杀陈如墨?又为什么要诬陷到我身上?” 雁时低头去抿茶,没有回答。 临江凑过去,不明所以:“师尊?” 雁时垂眸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道:“这件事情,你暂时不需要知道。” “为什么?我可是当事人诶!”临江不满。 雁时伸出手指点住她凑过来的脑袋,看着她道:“你的修为还未牢固,去修炼。” “哼!过分!”临江知道他这是打定了主意不打算告诉自己了,拿下来他的手起身离开,回到自己的院子。 修炼是不可能修炼的,她回到自己的屋子就蒙头大睡,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雁时难得来一次临江的住处,云鹿昨天晚上被李奕七送回来,现在自己在树下逗兔子,看过他过来,想了一会儿后指了指屋子:“睡觉!” 雁时略一点头,迟疑了一会儿,坐到树下的桌边,将云鹿拉过来问道:“你昨日回来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雁时真希望能听到一个“修炼”的答案,但是事实证明,他还是不该对临江抱有幻想。 云鹿扬起来笑脸:“睡觉!” “……” 雁时轻叹了口气,起身来到临江的屋子前,推门走了进去,屋内比以前的时候多了不少装饰,看上去很有生活气息。 桌子被临江把腿锯掉了一半,放在一个毯子上,周围摆着同样被锯了腿的太师椅,躺椅,还有各种各样的软垫子。 左手边的窗户下摆着一个长桌,旁边有一个书架,摆满了书和画轴,桌上有一个白色瓷瓶,里面插着几支桃花枝。 右边有一个折叠的屏风,还有一个帘子。 他掀开帘子走进去,看到的就是蜷缩在被子里面还在睡觉的临江。 雁时缓缓走过去,看了一会儿后用手指点上临江的额头,后者缩了一下脖子,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哼唧了两声,却连眼睛都没睁开。 雁时微微皱眉,却也不再有动作,站在那里等着。 临江睡着睡着,突然觉得脑袋越来越清醒,就好像是睡前喝了浓茶开始玩手机的状态一样。 她不解地摇了摇头,终究是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爽地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了站在她床头的白衣师尊。 临江被吓得一抖,捂了捂自己的眼睛,再看过去,师尊还是师尊。 她松了口气,又捂着脸低声埋怨埋怨道:“师尊,大早上的你干什么啊,吓死我了……” 雁时看了一眼外面,道:“已经是上午了。” “什么嘛,那师哥也没有来喊我啊。”临江继续往被子里面钻,想要重新找回睡意。 “他和方胥早起去跃云灵墓了,”雁时状作严肃地道,“我昨日让你修炼,没有让你一回来就睡觉。” 一百二十八 百里溪 那娃娃拿到盒子之后,小跑着就要给昊乾送过去,跑到一半忽然又停了下来,把盒子放到了地上转身像追蝴蝶一样蹦跳着去追一个空中的符文。 众人被那样子逗笑,又纷纷怀疑,这娃娃到底是什么? 别真是什么邪法炼出来的? 旁边的另一个娃娃看着从自己身边跑过去的那位同伴,上前将地上的盒子捡起来,一步步送到了昊乾桌子上。 这个时候其他娃娃也没闲着,临江随手掏了点东西扔出去,道:“接住!” 三个娃娃翻滚蹦跳,各自接住了一朵颜色各异的花朵,一个捧着花小跑进入对面的坐席中,将花递给了一个灵山派的女子。 女子笑着接过来,又忍不住想碰碰面前的娃娃,后者却一矮身躲了过去,然后和她伸出来的手击了个掌,这才转身跑了,逗得周围的人忍俊不禁。 至于另外两个小娃娃,一个拿着花和追蝴蝶的那个玩到一起去了,另一个原地转了一圈,然后跑到了李客迟面前,高举着花朵献给他。 李客迟垂眸地盯着面前只比桌案高出来半截的小娃娃,细细地研究了一会儿,才终于接过来那朵花放到了桌边。 雁时用力搓了搓手指,斜眼看向身边的临江,那小姑娘好像全然没将他当回事,一手托着下巴对着李客迟眯眼笑了笑。 他深吸了一口气,默默拿起来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另一边给昊乾送了礼的娃娃盯着昊乾,指了指他手边的一个酒坛子。 昊乾失笑,试着将那个酒坛递给它,后者果然往前来了两步,抱过来和它脑袋差不多大的酒坛,转身摇摇晃晃地走回来,废了老大劲儿才把酒坛送到了萧衒桌子上。 放完了还佯装擦了擦汗,转身冲着昊乾弯了弯腰鞠躬,萧衒自然知道这是临江给自己的,但终究是昊乾所赠,他无奈地起身冲着昊乾抱拳,算是承了这个情。 五个娃娃重新往中间的符咒处跑去,化作几个动物然后终于融入墨水中消失不见,原本一直跟着它们的符咒也全部消失。 临江招了招手,那几张符纸重新回到她的手上,看着已经呆立在那里的古越派之人道:“抱歉,吃了你的断天山,但是恕我直言,想要在符咒上羞辱我,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再接再厉。”她很是温和地笑着道。 “临江仙,刚刚那些小娃娃,是什么东西?”对面有人问道。 临江挑了挑眉,道:“是画啊。” “画?怎么像是有灵智一般?” “刚刚飘在它们身后的,是能对组成它们的墨水进行控制的符文,控制得越熟练,连接越快,它们的动作也越逼真,好似有灵智一样。” 临江重新看向古越派那个人,叹了口气道:“这也不是顶峰之作,再之后可以让符咒在物体内融合达到真正的好似有灵智,再之后可以上色,可以控制灵力,可以越来越逼真。这便是学海无涯。” 古越派那人的脸色已经如死灰一般,过了半晌,才僵硬地转身道:“多谢临江仙教诲!” 初曦忽然想到了那日在云珩山云殿出现的非戮,那也是这样的符咒吗? 按照临江所说,有颜色,可以控制灵力,并且十分逼真。 那不就意味着,临江在这方面,已然达到了最高成就吗? 她看着那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女子,暗自心惊。 在场的人不乏那日见过临江的,自然也都能想到这个层面。 怪不得她敢说,想要在符咒上羞辱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这便是绝对的实力带来的绝对自信啊。 长仙谷的南宫茗味站在昊乾旁边,看向临江的目光若有所思。 送礼环节总算过去,宴席又进一步开始,一道道菜自云雾之中由人送出,每一道都让人惊呼,甚至有人说自己的修为有了突破,惹得其他人眼红。 歌舞落尽,酒足饭饱,不免就有人要切磋切磋,昊乾自然没有意见,将平台又上升了一段,接着他们一开始到来的悬崖空地便成了天然的一片比武台。 约好了要下去的两个人刚站起来,天空骤然暗了下去,一层层乌云凭空出现,渐渐遮住整片天空,不多时断天山便如同处于黑夜之中一样。 云层中有电光闪烁,乍然亮起后,天地微亮,又瞬间归于黑暗,带给人无限压迫之感。 昊乾站起来,仰头道:“何方道友在此,不如出面一见!” 这是人为的? 临江吃着点心抬头看过去,果真有一个身影从云层之中缓步走出,身着白色长袍,面带金色面具,宛若来自上天的使者一般,一步步踏空走下来。 临江微愣,旁边的云鹿突然“啊”了一声,她才总算想起来,这不是在钱城送了云鹿兔子的人吗?好像是叫百里溪? 秦玄峰还称呼过他为闻溪公子。 临江下意识想问问雁时,还没开口便想到他们好像还在冷战,撇了撇嘴喝水,把嘴里的点心冲下去。 昊乾不解又震惊地看着走到半空中却没有落下来的男子,脸色变了又变,才终于沉声问道:“你是,百里溪?” “百里溪?” “百里溪不是早就死了吗?” 众人交头接耳,带着质疑看向半空。 那男子不答话,在空中停了片刻,猛然消失,下一瞬,一道以百里溪和昊乾为中心的冲撞之力四散扩开,周围的长老掌门纷纷支起来防御护着自家的弟子们。 秦玄峰看着中间的两个人,过了一会儿道:“这是……八品?” “八品?灵界多久没出现过八品的人了?”孤玉惊讶地道,“我还以为第一个八品的会是昊乾那人呢。” 一击毕,昊乾往后退了数步,惊疑不定地面对面前的人,握紧了手中的重剑,道:“你果真是百里溪?” 百里溪轻轻笑了,道:“我怎么会是百里溪,百里溪已经被你杀了,你不记得了吗?” 他越是这样说,在座的人反而越是肯定了他就是百里溪。 两百年前,昊乾还是六品,就杀了百里溪,两百年后,本应该死了的人,却已经凌驾他们所有人之上。 一百九十二 过去 萧衒连忙转头看向旁边的几个人,却见临江和钱宁的身影眨眼间在原地消失,只剩下一脸茫然的白虞,同他一样停滞在原地。 周围的空间眨眼间发生变化,他的身体一阵失重,落到了地面上,再之后被一个柔软的身体砸中。 萧衒连忙坐了起来,将怀里的白虞推开,有些崩溃地抬头看向周围嘟囔道:“这又是哪啊?” 话才刚问完,他就眨了眨眼,恍然明白过来了,这里是跃云灵墓。 他们在的位置,正是跃云灵墓最中心,有着溯世镜的那个地方。 萧衒不解,如果这里是跃云灵墓,那也就是说,这是雁时将他送到这个地方的,还附带了一个白虞? 他的师父啊,这是又要做什么,如果是送他来历练的话,至少也和他提前说一声啊。 白虞揉着膝盖站起来,好奇地打量着周围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跃云灵墓。”萧衒还在地上坐着,有些无奈地道。 “墓?”白虞有些惊讶。 “不,里面没有死人,”萧衒说着,又有些不确定了,“好像也有死人?” “……”白虞无奈地换了个问题,“那我们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这不就要去问他的好师父了吗。 萧衒摇了摇头,却见地上忽地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光点,在他们两个面前蹦哒了几下以后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因为知道里面都是云珩先祖,没什么值得害怕的,萧衒淡然地起身道:“走,跟着这个。” 白虞一边好奇地观察着周围,一边跟着那个光点同萧衒往一侧的楼梯走去。 二人上了楼梯,又跟着光点往走廊更深处走了好一段路,那光点才没入墙壁消失了。 萧衒试着去触碰光点消失的墙壁手指上刚刚有冰凉的出汗出现,他就猛地往前踉跄了两步摔进一个屋子里面。 “萧衒!”白虞唤了一声,连忙跟着闯了进去,也跌入另一个空间。 萧衒连忙扶住了白虞让她站稳,然后才打量着周围道:“这地方,我也第一次来。” 他们所处的房间呈巨大的圆形,中间是扔着各种书的一个圆台,周围有半环形的书架不断往外扩散。 白虞往圆台的方向走去,小声问道:“有人吗?” 萧衒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没看到的人影,却见一丝一缕的雾气逐渐从地面之中溢出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雾气蔓延的速度已经极快,几乎瞬间就充满了整个屋子。 萧衒立刻觉得意识不受控制地变得微弱,他唯一能在晕倒之前做的,就是拉住了白虞。 两个人一起晕了过去之后,婳笙才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在两个人周围绕了两圈,身影在原地消失。 萧衒揉着额头坐起来,四处看了看,发现他们处在一个小屋子里,不再是之前那个跃云灵墓之中的屋子,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柴房。 地面是灰扑扑的砖石,破旧的木门能看到外面的锁,整个屋子只有一个四格的小窗子,在接近屋檐的地方投下来几道阳光。 白虞也醒了过来,她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变幻莫测的东西,起身之后在柴房里面转悠了一圈问道:“这里是哪里啊?我们是被抓了吗?” 萧衒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过只是一个柴房,他们从这里出去应该并不是什么难事。 萧衒这样想着,走到门口。 还没来得及动手,外面的锁传出来声响,萧衒往后退了两步,等到门被打开,外面出现了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其中一个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等到门开了之后,将托盘连带着里面的东西砸向萧衒,同时笑着呼喊道:“小子!大伯让我来给你送饭!” 萧衒因为看到那两个少年的时候正在发愣,原本能躲过去的东西却任由着砸到了他的身上,米饭和油污落了他一身。 没等他说话,两个少年又迅速将门拉上,缩了起来。 “你没事!” 白虞连忙上前问道,拿出来一个手帕去擦萧衒身上的东西。 萧衒回过神来,直接捏了个诀,将衣服上的脏污便清理干净了。 “那两个人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虞看着被萧衒一起清理干净的手帕,将其收了起来,不解地问道。 萧衒只是摇头:“我不知道,但是那两个人……” 他轻声喃喃着,有些困惑地皱起来眉头:“这是,过去?” 白虞看他纠结的样子,索性不问了,现在窗边看着投下来的光影发呆思考着自己到底是在现实还是在梦中。 萧衒也并没有沉溺太久,刚刚来的那两个少年,一个是仝皓石,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另一个朝他泼饭的,则是仝正旗。 但是仝皓石因为一场意外,在十几岁的时候便已经死了才对。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上前,根本不需要太费心思,门上的铁锁就断成两截,掉到地上。 萧衒推门走出去,看白虞跟上来之后道:“这是我……出生的地方,但是这里应该并不是真实世界。”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未免也太真实了,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其中。”白虞打量着周围说道。 从柴房出来,是一个荒芜的小院子,但是院子中间还晾着衣服,看起来这里是有人生活的。 但她说的没错,萧衒一边走一边道:“我猜,这是某种考验心性的幻境,你初入道途,我刚升四品,大概都需要一点磨炼来稳定心性。” 虽然这也只是他的猜测。 白虞消化了一下他说的话,道:“是你们的那位师父,送我们过来的?” “算是。”萧衒道。 他猜雁时是和跃云灵墓之中的某些先祖说好了,要送他过来历练。 “那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这里是你的故事,对我能有什么磨炼呢?” “……”萧衒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他随口道,“谁知道可能是你需要我的保护。” 白虞闻言张了张嘴,又低下头沉默下来不说话了。 萧衒却没有立刻离开院子,而是先进了旁边的屋子里。 看他这熟门熟路的样子,白虞猜测这里应该就是他以前住的地方。 一百九十五 傻子 萧衒却更觉得奇怪:“就算要出去,我也得先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去看看又有何妨?” “这里是……”白虞抿了抿唇,没说出来,只是道,“那我们从另一侧也能出去。” “你有事情瞒着我?”萧衒挑眉看着白虞问道。 白虞低着头不说话了,身前有清风吹过,她抬头看去,萧衒已经跳到了旁边的墙上,往声音传出的方向过去了。 她连忙跟了过去,两个人拐了两个弯,便来到了临着的另一个巷子里。 巷子里有五个人,四个蒙着脸的男人,还有一个被捂着嘴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上去约摸有七八岁,身着银色小袄,很是粉嫩动人,五官看上去有些眼熟,只是被小姑娘挣扎之中散乱的头发挡住,看不太清楚。 看上去这应该是一场绑架,之前白虞说得也没错,这世界是假的,那他还要出手吗? 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为什么不呢? 萧衒这样问自己,刚准备上前,就见一个石块直愣愣地砸到了其中一个男子的头上,几乎立刻就有血液顺着男人的头流了下来。 那男人四处去看,嘴里骂着一些萧衒听不太清楚的话。 他看向白虞,却见后者其实有些尴尬的拍了拍额头,躲到了墙角。 又是几个石块扔过来,这次那几个男人们反应过来了,朝着石块扔过来的方向走去,却见一个小少年自另一侧的巷子里冲出来,手中拿着一根木棍,有招有势地同那几人缠斗,竟然没过多久就将那几个男人撂翻在地。 萧衒看着下面那个黑衣少年,睁大了眼睛,如果他对自己的容貌记得不错,那少年分明就是他自己。 很快,他的想法就被证实,只听一道好听的声音唤道:“萧衒,不要乱跑。” 萧衒立刻记起来了,这个时候雁时收他为徒已经一年有余了,他跟着雁时基本上就是永远在游历,那个时候正好到了阳城,碰到了这么个事情,便出手救了那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是哪的人来着? 萧衒正这么想着,小少年指着被扔在角落的小姑娘道:“师父,这小丫头被绑架了。” 雁时走过来,细细地给那小姑娘检查了一番,道:“她没受什么伤,将她送回去。” 小萧衒点了点头,走过去问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小姑娘试着站起来,却很快又摔倒在地,忍着委屈哽咽道:“白,白府。” 白府? 萧衒立刻转头看向白虞,后者已经退到了更角落的地方。 小萧衒背着小白虞离开巷子,萧衒才跳到了白虞身前,双手环胸问道:“那是你?” “……”白虞闭嘴不答。 萧衒想了想,又问道:“这就是为什么,你当初那么肯定我是个好人?” 他搓了搓下巴,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倒也可以理解。” 白虞闻言看向他,目光变得有些冰冷。 “干嘛这么看我?”萧衒不解,话音还没落下去,就觉得腿上一疼,不由得叫出声来,“啊!” 白虞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咬牙切齿:“滚蛋你!” 说完转身,强忍着脚上传来的疼痛离开巷子,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他的腿是石柱子吗? 萧衒更加茫然,看着白虞远去的背影,连忙跟了上去道:“你生什么气啊?这不也是我的过去吗?这有什么啊?” “闭嘴你!” “……” 密室之中,白虞猛地醒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萧衒的怀里,绷着脸在他身上锤了一下。 萧衒也总算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才看向窸窸窣窣起身的白虞,思考了一会儿后道:“我们是不是从那之后还见过面?是在什么时候?” 白虞理也不理他,自顾自地整理好了衣服,往旁边的书架走去。 刚走两步,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将她吓了一跳。 婳笙看着他们,好笑地道:“怪不得雁时说要让你们一起呢,年轻人啊……” 白虞看了萧衒一眼,不知道如何接话。 婳笙也不在意,走到桌前坐下,很是欣赏地道:“我还听说你是个娇养的大小姐,敢开灵体,敢奋不顾身,是有勇,能成功开灵体,直面痛苦,是有韧,你很适合走上这条路哦。”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子的身份,但是白虞至少清楚她不是一般人,能从这样的人嘴里听到夸赞自己的话,她还是很开心的,转身道:“多谢前辈夸奖。” 婳笙点了点头,看向萧衒:“至于你……” 萧衒无辜地看向婳笙,然后就听到后者撇了撇嘴道:“傻子。” 萧衒五官纠结,满脸问号。 “不过也算是是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雁时教得不错。”婳笙非常敷衍地道。 萧衒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敢问前辈是?” 萧衒和白虞重新回到白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看起来他们在那幻境中的时候,时间和现实是一致的。 白虞坐在床上,萧衒则跌倒在床边,他站起来,就着烛光看了看白虞,后者表情淡泊,看上去依然没有想要理他的样子。 他不由得有些郁闷,拉了个凳子在白虞床边坐下,白虞皱了皱眉:“你干嘛?你该回去了。” “你干嘛?”萧衒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在生气?” “没有。”白虞毫不犹豫地道。 萧衒自然是不信的,他凑近了一些,很是不解:“我记得你不是这种有话憋着不说的人啊?你不是一向有一说一的吗?” 白虞瞥了他一眼,下了床一边往屏风后走一边脱着衣服说道:“爱走不走,随便你。” 萧衒看着她露出来光洁的肩部,连忙转过头去,犹豫了一会儿起身离开了。 按照他见过的临江和师父吵架的情况来看,得先让她自己冷静一段时间,要不然做任何事情都会是火上浇油。 他怎么就傻子? 萧衒脑子里思考着这个问题,回到自己的住处。 或许是先前太累了,第二天他少有的赖床没起来,白虞也一觉睡到了中午。 临江上午想问问昨天都发生了什么也找不到人。 一百九十六 生气 比武招亲就这么中断了,白如海很厚道地参考了大家的意见之后,将比武招亲改为比武大会,优胜者依然能得到奖品。 因此这几天阳城还是很热闹的。 又过了几天,白虞身体彻底恢复过来了,白如海带她去见了司徒道等人,并同她说了来龙去脉。 白虞念及孩子和结果终究是好的的份上,同意他们回到邯山国。 只是从阳城到邯山国,路途迢迢,他们来到灵界,已经是受尽磨难,回去只怕同样不好受。 但是眼下,他们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等到白虞说完自己的决定,雁时忽地道:“我可以送你们回去。” 临江眨了眨眼睛,看向雁时。 这几日司徒道他们已经知道了雁时的身份,闻言惊喜万分,又带着担忧:“仙尊,为何……” 雁时问道:“你们邯山国,是否有一国宝,名为长生根?” “长生根?”司徒道犹疑片刻,点了点头,“仙尊想要?” “不错。”雁时痛快地承认下来,也不在乎面前的人是不是同意,或者是在这件事情上有决定权。 “可是长生根,已经不见了。”旁边的司徒明道,“先国主死后,国内大乱这些珍宝自然是所有人觊觎的目标,早就不知道落到何处去了。” 这也是雁时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不甚在意地道:“等到了邯山国,我自会寻找,这个无妨。” 于是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将钱宁,云鹿还有白虞等人送回云珩,雁时带着自己的三个弟子前去邯山国长长见识。 路上司徒道等人照顾着锦熹皇后和他们的小主人,也没空和雁时他们攀谈什么。 雁时盘腿坐在前方冥想,临江冷着脸坐在他后面一些的地方,托着下巴看远方的云层,自从离开了白府,就没说过一句话。 萧衒似有所感,来到她身边问道:“怎么了?一脸不开心?” “没事。”临江冷声道。 “……” 接连在两个女子处碰了壁的萧衒实在是不解,凑近了一些问道:“你们姑娘家家是生了气就要说没事吗?” 临江转头看向他,忽地明白了什么,露出来些许笑容问道:“怎么?白虞同你生气了?” 萧衒无言,摸了摸鼻尖问道:“到底为什么啊?你们在气什么啊?” “那你倒是先告诉我,你和白虞直接发生了什么啊。”临江说道。 萧衒犹豫了一会儿,将跃云灵墓之中的事情尽数说了,临江听完,挑了挑眉:“你说,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对啊,英雄救美,念念不忘,不都是这样的吗?”萧衒道。 临江深吸了一口气,对他比了比拳头,骂道:“你在得意什么啊!” “啊?” “你既然知道她因为这件事对你心存好感,她若不挑破,你就装作不知道不就行了!你是油腻男吗!”临江恨不得找个东西打他一顿。 “油腻?” “就是对自己的魅力过于自信!” “……” 临江撒完气,恨铁不成钢地道:“去去,别让我看见你们这些男的!” 说罢她起身走到雁时身前一段距离的地方坐下,烦躁地看着身侧的风景。 等到黄昏时候,雁时总算睁开眼睛,看着前面正在用刀子没什么章法地雕刻一个木块的临江,终于皱眉问道:“仙儿,你在生气?” 临江闻言直起身,扭头看向雁时:“哈?” 脸色恐怖至极。 已经快要睡过去的萧衒抬眼看过去,又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只竖着耳朵听着。 白虞为什么生气他算是知道了,临江生气的原因他还不清楚呢。 雁时朝她伸手,道:“怎么了?” “怎么了?”临江收起来手里的东西,走到雁时面前蹲下将他的手拍开,问道,“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长生根是什么东西吗?” 雁时了然地解释道:“长生根是……” 他话说了一半就被临江捂住了嘴,疑惑地蹙眉看着临江,后者歪头道:“不,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个了,我已经问过了,长生根,可生死人,肉白骨,重塑躯体,对?” 雁时点了点头,更加迷茫了,她这不是知道吗?为什么还要问他。 后方的萧衒甚至方胥也都很迷茫。 临江冷笑着拿开手,问道:“你是为了姒华?你想为她重塑躯体?” 雁时“嗯”了一声。 临江压着怒火问道:“为什么不跟我说?” “嗯……”雁时自己也有些不确定,思考了一会儿后道,“需要同你说的吗?” 临江深了一口气,起身道:“好,不需要,就算你知道我介意她,也可以自己做任何决定,不需要同我解释。” 雁时还是能听出来她说的是反话的,感觉自己似乎有些明白了,但又好像没有抓到头绪。 他随着临江站起来,纠结着如何问清楚。 临江盯着他,轻笑了一声,然后道:“行,你去为了姒华努力,我不去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雁时下意识地就拽住了她的手腕,道:“你去做什么?” “我一定要跟你解释吗?”临江反问,随即又了然道,“哦,对,你告诉我你是要去找长生根来着,那我也告诉你,我要去找孤玉求他把那件轻羽衫卖我,哦,我还要去藏玉阁将天诛买下来,那武器我记得和师哥的天陨同源,也属于魔族?” 临江试图抽出来自己的胳膊,却被雁时握得更紧。 轻羽衫,天诛,这两样东西所对应的人雁时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轻羽衫,使人如生双翼,身轻如燕。当初在钱城专盗钱家的画眠谷祁司南最为适用。 天诛,和天陨同源,魔族之物,自然适合拥有魔族血脉的青峰派李客迟。 “你……” 反应过来之后,雁时也就立刻明白临江什么意思了,他摇了摇头很是无奈:“你明知我和姒华没什么……” 临江冷笑:“哦,那合着我和祁司南,李客迟有什么呗,我不是给他们送礼,是去送定情信物!” “这……” 雁时还是第一次明明觉得自己有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好像是无法理清其中逻辑,又有些怀疑自己的确理亏。 一百零六 成为天道? 即便雁时的身体仍然维持着上神的状态,就这样直接承受天劫对他而言也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他甚至说不出来那一瞬间皮肤寸寸裂开的痛感是不是真的将他撕碎了,但是雁时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从灵魂深处传来的一种震颤,就像是,他几千年前触碰到天道的时候顿悟的那种感觉。 几道惊雷结束,雁时捂着胸口在原地晃了晃,却并没有倒下去。 另一边的临江也觉得情况有些不对起来,明明那些天劫并没有落到她身上,她的灵力也在如常运行,但却有一种不真实感。 就好像她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而是在一场大型vr体验之中一样,那些天劫并不打算锻炼她,而是要和她聊天。 封天阵两侧,两道天劫同时落下,震荡而起的威力在整个地面上掀开,将海水震荡翻卷起来,发出滔滔声响。 这大概是这场天劫中最大的一次攻击,攻击结束之后,天色蓦然渐渐平静下来,乌云出现裂缝,有天光缓缓撒下来。 萧衒等人和另一侧的杜裴一同朝着天劫中心的位置冲过去,但是天劫消失之后的地面已经被完全夷为平地,不要说人,连一根草都没留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人呢?”萧衒一边四处环顾一边问道。 四个人分开去找了一遍,始终没有找到。 临江有些迷茫地睁开眼睛,周围是刺眼的白光,她捂着眼睛缓了一会儿,猛地坐了起来。 她不是在渡劫吗? 当时只觉得神智有一瞬间的不清醒,然后,就好像被带到什么地方了一样。 这里是天堂了吗? 她不会是死了? 她慌张地四处去看,但是干干净净的世界里看不到任何物体,只有空旷的,望不到尽头的白色。 她试着调动了一下自己的灵力,还能用,还活着,而且似乎,不只是四品了。 她的实力要比以前高出来不止一个等级,虽然她没有过进入四品的经历,但是她见过啊,四品可以说是突破性最小的一个等级,但她现在明明只是四品的实力,却有一种自己已经七品的感觉。 是她过于自信了吗? 她不解地拽了拽头发,不过更重要的,还是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往前走了几步,虚空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身着一袭带血白衣,五官依旧完美无缺,风姿卓然地朝她走过来,见到她的时候,也有瞬间的惊讶。 临江愣在原地,同雁时对视,过了好一会儿,她抬脚往前走,来到雁时身边,试着去触碰他。 雁时伸手握住她的指尖,看着她肯定地道:“是我。” 临江眨了眨眼睛:“不是梦?” 雁时轻笑,搓着她的手指问道:“是梦又如何?” 临江猛地攥紧了他的手指,咬牙切齿地道:“是梦我就哭!” 雁时终于忍不住将她拉进怀里,搂着她在她耳边重复道:“不是梦,我像你保证。” 但临江还是哭了,完全不受控制,和她设想过的相见场景也完全不一样。 她以为再见到雁时,她会生疏又不满地跟他说:“哟,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新的男人了。” 但是真的见到之后,心里的想念和委屈喷涌而出,她完全忍不住泪水,趴在他胸口感受着完全真实的温度,呜咽着问道:“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啊?” “已经没事了。”雁时轻声哄道。 事实上他也还没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至少,他终于和临江又见面了,即便这是一个幻境,他也认了。 毕竟现实已经不会更糟了不是吗? 哭够了,临江才抬头,双眼依旧是红通通的,问道:“那,这是哪儿啊?” “我也不知道,”雁时看了看四周,猜测道,“看起来像是一个未知的空间。” “只有我们俩个吗?为什么会这样?” “你进入四品了?”雁时问道。 “是啊,来之前我正在渡天劫来着,”说着临江又生气了,“你都不回来,你不知道我有多努力!我都四品了!” 雁时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我知道,我知道……” “大概是天劫将我们送到这里的。”雁时说道,“在来这里之前,我也在经历一场天劫,虽然不是我的。” “天劫,还有这种隐藏效果吗?”临江不解。 “我也是第一次经历,但是……”雁时看了看四周,忽然闭上眼睛,道,“寒。” 临江迷茫,紧接着,周围忽然开始泛起来寒气,她哆嗦了一下,震惊地看着雁时。 后者又道:“春。” 寒气渐渐散了,转而温暖起来。 “这,这是……” “这好像,是我可以主宰的空间。”雁时解释道。 临江忽地想到了什么,也闭上了眼睛,周围的温度更高了,她睁开眼看向雁时:“我也可以!” 雁时毕竟是触碰过天道的人,所以很快就能察觉到这一变化,临江则是通过他的提醒才明白了自己那种强大感的来源。 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超过她作为一个唯物者的认知了。 雁时想了一会儿解释道:“或许,因为我们两个同时被灵界的天道所不容,所以,意外之间,开辟了一个新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我们就是天道。” “……” 临江不理解,与其说是不理解,不如说是不能接受。 半天前,她还是个在四品的门槛上挣扎的普通修士,就那么一会儿,她就成了另一方天地的神了? 她配吗? 这让她如何接受。 “那我们,能回灵界吗?”临江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 “自然,”雁时点头,“如果这里的确是另一方世界,世界想通,我们当然可以去灵界,只是无法融入那边的天道罢了。” “具体体现在?” 雁时摇头:“我也不清楚,之前在天洲大陆的时候,我完全无法调动灵力,但是你也不属于灵界,却能在灵界中修炼。我想,普通的修炼还是可以,只是渡劫这样由天道控制的事情,大约要来这里。” “天道,不是掌管世间万物吗?为什么灵力不在其内?”临江不明白,那什么比哲学还要抽象的天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二百一十一 神兽 一年复一年,很快又到了年底。 只不过今年年底为了庆祝这一年灵界的平安和进步,不少门派都在自己的地界办了宴会,邀请各门各路的修士前去参加。 昊乾年后在灵都办了一场,邀请了各大门派的人,规模就和上次他的“诞辰”差不多。 除夕当晚,众人照旧是聚集到了临江的院子里,吃喝玩乐,好不快活。 雁时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灿烂的烟花和欢闹的众人,眼中带着他已经都察觉不到的温柔笑意。 等到夜深了,雁时回了秋白宫。 临江身上带着酒气贴近了他,无比熟练地趴在他身上同他亲吻,身上的酒气化作淡淡的情丝万缕将二人萦绕其中。 亲够了,临江呼了口气道:“我去年怎么说的来着。” 她思考了一会儿,搂着雁时的脖子,好似清醒了一半盯着他道:“雁时,祝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是雁时,不是师尊。 “会的。” 雁时将她抱起来走入大殿,倾身将临江压在身下,温柔地去吻她的唇。 他绝不是一个热衷于此事的人,但是他又莫名理解了临江所说的人性。 他希望他们的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是这样的感情,而不是什么师徒,同门。 ———————————— 初一到初五众人歇了几天,初七的时候接到了昊乾的对话符通知,将聚会的日子订到了初十。 孤玉搓着下巴,对着对话符道:“你上次都给我整出来阴影了,这次不会又有什么幺蛾子?” 昊乾回复得很简单:“滚,爱来不来。” 临江在旁边听着,点了点头:“嗑到了。” “啊?你磕到下巴了?”孤玉不解。 明白其中意义的青壶捂着嘴眉眼弯弯,笑着道:“我也有点。” 临江“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叹气道:“世风日下啊,想不到这地方的人的本质,竟然也是嗑cp。” 虽说他们对互联符上的内容有加以约束,但毕竟不能过度限制别人的自由,因此上面还是有不少与修炼无关的东西的。 什么选美啦,门派传奇啦,历史故事啦,五花八门,而最近不知道应了什么运而生的,正是灵界人物大乱炖。 孤玉自然是不知道,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意味深长,装神弄鬼的样子,皱紧了眉头问道:“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啊?” 青壶清了清嗓子,问道:“掌门,有没有试过,在互联符上,搜一下你自己?” 孤玉将信将疑地打开自己的互联符,空气安静了半刻钟,山云殿内爆发出孤玉的叫喊声:“这都是什么啊!这个叫不吃药的人是谁!” 昊乾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次见面,孤玉看他的眼神非常复杂,非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是他欠了这个人八百万没还,还给了他一箱假钱。 只是两个人闹腾惯了,他也不急着问,站在门口的地方欢迎大家。 再之后发现,怎么现场不少人互相之间都表现得有些欲言又止的。 临江拉着雁时的手进去,笑着同昊乾打招呼:“昊乾掌门新年快乐!” 昊乾连忙应下来,带她和雁时进了灵阁大宅更深处的大殿内。 不出意外,这次给他们准备食物的依旧是长仙谷,只是这次不需要什么神秘感,南宫茗味早就在大殿中忙来忙去了。 坐下来之后,临江给自己倒了杯茶,刚放下来茶壶,忽地听到外面一道雷声乍起,气势之恢宏,声音之洪然,就好像是正落到他们头顶的屋顶上一样。 临江的脸色有些严峻起来,看着外面的天空道:“正月雷声发,大旱一百八。” 虽说多少有些迷信的意味在里面,但是不管怎么说,她都不觉得这是一个好的预兆。 其他人自然也不觉得,孤玉仰着头道:“我怎么觉得这张是冲我们来的呢?” “我怎么又想闭关了呢?”林长舜砸着嘴道。 孤玉愣了一下,立刻道:“不准!你给我待在灵界当吉祥物!” 这样一来,众人的情绪总算是好了一些。 雷声过后,也并没有发生其他的什么事情,虽然这让这道雷声显得很怪异了。 这一次宴会可以说是酒足饭饱,宾至如归。 对于众人来说,光是安全没有出任何事情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他们开心的了。 吃到最后要散场的时候,门口的几个弟子莫名都开始看天空。 坐得比较靠外的人带着醉意问道:“小道友?看什么呢?” 门口的人回过神来,慌张地跑进来,面对着几十个强者有些紧张而不确定地道:“天上,好像有神兽。” “神兽?”昊乾下意识地道,“是泅天吗?” 灵界现存的神兽,好像也就只有他一个? 来人摇了摇头:“不,不是蛟龙。” 有的人心急,率先出去看了,大呼:“当真有神兽!那是什么?白虎,还有凤凰吗?” 临江看向雁时,后者的目光有些阴沉,她立刻料定,这也许和九重天有些关系。 众人都挤到了门口的空地,有的人干脆站到了屋顶上,震惊地看着远处的天空。 不同于灵都的阴天,远处天光四散,山水同辉,彩云之间,神光离合,下有一鸟一兽。 二者的身躯粗粗看去,几乎抵得上一条山脉,凤凰背上尽是金光,双翅长羽,如垂天之云,白虎同体银纹,双目泛金,行走天边,似是傲然地在巡逻自己的领地。 这样的神之形象大约持续了半柱香,才终于缓缓隐入云层。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说这是九重天的使者误入灵界,有人说这是大吉之象。 等到稍微安静了,雁时冷漠地道:“就是它们,顷刻间使邯山国化为乌有。” 议论声戛然而止,众人看向雁时,后者穿着一袭白衣立在屋檐下的台阶之前,衣袂翩跹,同样恍若神明,但是他们都非常明白,这个神明,选择同他们站在一起,是他们的幸运。 “那两个神兽,摧毁了邯山国?”孤玉茫然。 “不是摧毁,是使那个地方,彻底消失,”雁时的目光更加冷肃,强调道,“一个人,一片树叶,一滴水都不会留下。” 二百一十二 借酒消愁 刚刚还觉得神兽降临是祥瑞的人瞬间醒了酒,脸都白了几分,什么神兽,那两个其实是魔兽? 昊乾走近了些问道:“仙尊,它们来灵界的目的,不会是要对灵界做出同样的事情?” “暂时不会,”雁时摇了摇头,叹气道,“天洲大陆还存在,他们应该不会贸然动灵界,但是……” “但是即便是与我们遥遥不相望的天洲大陆,上面的人,也依旧是人。”孤玉替他将他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他们灵界想要活下去,天洲大陆难道就想要迎接灾难吗? 雁时同临江回来之后,曾回过天洲大陆一次,见了杜裴等人道平安,也询问了是否愿意搬到灵界来,被拒绝了。 雁时没有强求,人总归是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根的,这是天下人共有的感情。 后来忙了起来,也没再回去看过,现在看来,还是要想想办法。 临江站在旁边始终没有说话,等到远处的天空也变得阴暗了,她才皱紧了眉头道:“它们到底为什么过来灵界呢?” 她可不相信他们只是下来溜达一圈,更别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溜达,只是单纯地出现在天边,随便地欣赏了一番景色罢了。 傅言闻言盯着远方看了一会儿,忽地道:“他们刚刚出现的地方,下面是永生之地?” 永生之地,正是曾经的遗弃之地,生机回归之后,为求得一个幸运,孤玉做主改名为“永生之地”,是生机延续,永不衰微之意。 永生之地,可以算是他们对九重天于灵界留下的压迫,做出的第一个反抗。 这片地方的复苏,意味着灵界已经决心脱离九重天的钳制,除非九重天再次亲自出手。 傅言这话一说,众人大多也摸到了一点苗头,遗弃之地生机焕发,九幽之地并入灵界,人妖魔三族共享灵界,这些事情,终究是惊动了九重天。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有人慌张地问道,“九重天的神仙,若是真的下来了,我们能赢吗?” “不能赢,也未必会输,”雁时开口道,“九重天终究是建立在灵界之上的,毁了灵界,他们也无以生存。” 临江咬着手指,陷入沉思,眼下的情况好像陷入了死局,好像灵界唯一可以存活的办法便是赢过九重天。 但是她总觉得这有哪里不太对。 虽然没和九重天打过照面但是光凭听的还有天启也察觉得到,九重天上的神仙只要超过是个,毁灭灵界就是打个响指一样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临江不认为他们能赢,但他们就只有输,死亡,毁灭,血流成河这一种结局可以走吗? 临江正思考着,众人被现实这么打击,在昊乾的招呼下往殿内去了。 雁时去拉临江,却见后者正一手搭在另一只胳膊的肘处,专心致志地啃着那只手的拇指,目光无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弯了弯眉眼,无奈地将她的手拽出来,道:“别咬了。” “哎?”临江的思路猛地被打断了,不满地瞪向旁边的人,后者却拉着她就往屋子里走。 只是经过这么一闹,大家也没有吃喝玩乐的兴趣了,倒是开始借酒消愁了,弄得昊乾哭笑不得。 临江挑着桌上的果子吃,一边吃一边看这群人耍酒疯,无奈地摇了摇头:“举杯消愁愁更愁。” 萧衒听不得她文绉绉,给她倒了杯酒问道:“那你喝不喝?” 临江接过来,叹了口气道:“你们不要把这一顿吃得好像是最后的晚餐一样悲伤好吗?” “由他们去,发泄一下也是好的。”雁时道。 反正这群人因为修为原因也很难喝醉,今天能有醉意,还是托了长仙谷的福。 临江耸了耸肩,将杯中的酒饮尽。 这一场“悲喜交加”的宴会闹腾到了天色昏沉才结束。 临江似乎是体质原因,酒量向来一般,见她有了醉意,雁时便带她先回安排好的住处了。 至于萧衒和方胥,他们总不会出什么事的。 回到住处,雁时将临江放到床上,刚要起身,却被后者拉住了衣袖,索性将外衫脱了盖到她身上,自己坐到了桌边。 正思考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之事,却忽地听到临江开始哼歌。 他屏息凝神,安静了一会儿后,临江的声音终于清晰可闻起来。 “敌人,从哪里进攻……” “我们就要他在哪里灭亡……” 雁时不明所以地皱起来眉头,无奈地笑了笑,这唱的是什么他虽然不知道,但是看她的样子也不是完全没被今天的事情影响啊。 犹豫了一会儿,他起身到临江身边躺下,将后者揽到怀里,试图给她一些安全感。 临江也很配合地安静下来,在他胸口蹭了蹭之后睡着了。 第二天,几乎所有人都是捂着额头起床的,也不知道自己睡在哪也不知道自己旁边睡得是什么人,沈轩安排的大宅院里面时不时就响起来惊恐的呼喊和叫声。 临江被吵醒以后也有些茫然地坐了下来,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后起身换了个衣服出门。 一出去就看到院子里两个眼熟但不认识的修士在追逐,也不知道是谁得罪谁了。 再一抬头,傅言手持长剑,站在墙头目光凛然地瞪着有些狼狈逃窜的孤玉骂道:“你跑什么!给我过来!” 孤玉都不知道自己脑子有没有在转,一边跑一边道:“你发什么疯啊?” 所到之处,混乱得不像是灵界佼佼者聚集地,像猴山。 临江叹为观止,转了一圈回到院子的时候,雁时坐在桌边对她道:“过来吃饭。” 临江凑过去,想了想后问道:“我昨天,没干什么事?” “……” 雁时挑眉看向她:“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啊,”临江捏着下巴把雁时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道,“该做都做过了,我再流氓,也干不出来更过分的事情了?” “你……”雁时倒茶的手一僵,抬头看向临江,喉结上下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这方面,他真是永远赢不过临江,也永远猜不到她会说出来什么大胆的话。 二百一十六 九重天之劫 一场战斗一触即发。 初曦出了房子,站在空中又甩出一个符咒,这次的结界却是一个平的,架在整个灵都正上方,将灵都大多数人隔绝在他们战斗的范围之外。 孤玉和昊乾的攻击被那人躲过去,初曦立刻紧接着迎上去,手中长剑破空,逼得那人连连后退。 昊乾从窗户跃出去同初曦一起战斗,孤玉则拿了个对话符出来喊道:“师祖,天启出来了!在灵都!” 雁时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看着临江三人对招,孤玉喊的声音又极大,三个人听见之后不约而同地从战斗中退出来,来到雁时身边。 “天启?不是被封印了吗?怎么会出来的?”萧衒率先问道。 雁时也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出来的一天,闭上眼睛对跃云灵墓进行了一番查看之后道:“那个空间,被破了。” “怎么会?那跃云灵墓呢?怎么样?”临江担忧地问道。 “跃云灵墓暂时无事,”雁时说着,站起身道,“你们呆在这里,我去灵都一趟。” 临江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雁时的身影就已经消失。 “会空间了不起啊!”临江做了个鬼脸不满地道。 “还真是了不起。”萧衒笑嘻嘻地坐下给自己倒茶。 三人并不大担心天启,就算他出来了,按照泅天直到现在还没恢复实力的情况来看,那个封印是可以削弱人的实力的,天启现在只怕和七八品修士也差不了太多。 真正需要担心的,是他是怎么出来的,这种空间被破坏的事情,会不会发生在跃云灵墓甚至是灵界之中。 但是坐在这里喝茶,是想不出问题答案的。 临江恨恨地咬了一口果子,不满地道:“我们还真的只能等人回来了听结果了?” 萧衒反应倒是很快,拿了个互联符过来,发了个临江对他们说叫做帖子的东西,询问此时灵都的情况。 很快就有人给了他们各种回复,这个帖子一时间也成为灵界了解灵都情况的消息汇集之地。 灵都距离云珩还是有些距离的,雁时到的时候,孤玉三人竟已经联手将天启压制住了。 灵都的疏散速度极快,此时也已经没什么人在,三人的战斗将半个灵都连带着初曦设下的结界一起摧毁。 雁时刚欲出手,天空之上突然破开一道空间,一束耀眼的金色光芒直直地落下来,将天启和大半个灵都都覆盖其中。 离他最近的孤玉只觉得一道毁天灭地般的威势和攻击朝他袭来,他下意识地用足了力气保护自己,眨眼间便被一道力量打到灵都之外,随后被雁时接住,重新回到天启面前。 孤玉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身体好像被击碎一般的感觉了,他吃了颗救命药,惊疑不定地问道:“师祖,这是什么?” 雁时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才道:“飞升。” “飞,飞升?”孤玉跳了起来,不甘心地指着完全看不到身影的天启道,“这,这算开挂?” 显然,这么一段时间,临江教给他们不少乱七八糟的词。 有九重天在后面帮忙,谁能不说这是开挂呢? 偏偏这个挂,就连雁时也无可奈何。 他只是抬头看着金光之上的天空,灵都的动静几乎是整个灵界都能够看到的。 云珩的临江和萧衒方胥站在秋白宫的房顶上,看着远处的金光,震惊地道:“那是什么啊?” “九重天的东西,”临江试着推断道,“花里胡哨的。” 他们这个位置着实看得不太清楚,方胥凝神盯了半天,忽地道:“云层里,好像有东西。” 东西? 临江垫脚去看,之间原本挡着金光最上面的云层忽地散开了一部分,天空之上突兀地露出来一只眼睛。 无比巨大,不是完整的眼珠,看上去就像是满天云朵是这只眼的眼皮和眼眶似的。 那只眼微微凸出,巨大的瞳孔之内清晰可见金色的流光如入水烟雾一般在眼中流窜。 那只眼似乎是转了一圈,然后猛地变大了一分,下一瞬,整个灵界的所有东西几乎寸寸崩裂,烟尘四处弥漫。 树木碎裂,房屋倒塌,山体破碎,溪河横流,整个世界都沦为巨大的废墟,上面弥漫飞荡着蒙蒙尘雾。 而人,轻则失神呆滞,重则吐血昏厥。 那只眼睛渐渐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自然还有天启,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在乎他了。 萧衒从废墟中坐起来,临江落下去的时候给三人扔了个保护罩,这才没让他们直接落到废墟之中。 只是结界外面烟尘滚滚,地面只剩下泥土瓦砾,混杂着流出来的灵池水,不管看哪里都是一片脏污。 临江倚着结界坐在地上,目光冰冷地看着外面的烟尘,始终没有说话。 她也无话可说,在她看来,这不只是一场示威,还是一场上位者对被统治者的惩罚。 这次是山川大地,城池田野,下次会是什么? 她攥紧了拳头,站起来拍了拍裙子,撤下结界扔了个净尘符,秋白宫的景象瞬间清晰起来,就如同他们在结界中看到的地面那样,整个秋白宫都是同一个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好在云珩所在的山脉还算是没有毁掉,要不然,他们多少要挂些伤。 临江冷着脸往自己的院子跑去,见到钱宁拉着云鹿从一片废墟后走出来,才松了口气,上前将她们两个抱在怀里。 萧衒本是慢悠悠地走过去,见状目光一凛,连忙跑出秋白宫,往一个方向跑去。 雁时和孤玉眨眼间就赶了回来,将云珩的烟尘压下去,露出来清晰可见的云珩派。 看着面前已经完全看不出昔日模样的云珩,一向乐观的孤玉也脸色冰冷,深吸了一口气落下去,去寻找沈迎和孤玉。 雁时赶到秋白宫,看到临江几个人坐了一排,离开时还好好的小姑娘此时的表情是他都不曾见过的严肃和冷冽。 见他过来,临江也没动,坐在那里好像在思考什么,雁时也没打扰她,检查了他们几个都没有大碍以后起身去找孤玉。 当务之急是要统计有没有人伤亡,之后再进行重建。 二百二十一 天人之战(三) 临江点了点头,然后陷入呆滞,六千三百多公里是多远啊? 如果她没记错,这不就是二十一世纪的地球半径吗? 她一直觉得挺小的灵界,合着其实有半个地球啊? 临江有些抓狂地拽了拽头发,身边有风声袭来,雁时飘飘然落到他们身边,嘴角有隐隐约约的血迹。 临江他们哪一个不是第一次见到雁时受伤,一时间都有些无所适从。 临江连忙拉过他问道:“你没事?” 雁时摇了摇头,毕珅也远远地出现在半空中,见状声音冰冷地问道:“女人,你是谁?凡人的脏手,也能碰神物?拿开你的手!” 临江扭头看向她,深吸了一口气道:“老子是你工人爷爷!” 毕珅虽然没懂这句话具体的意思,但也听得出来这是在骂她,咬了咬牙道:“你找死!” 雁时早在临江开口的时候就将她护在身后,在毕珅和雁时之间的位置,看不到的力量席卷开来,土地龟裂,草叶飞扬。 临江低声问道:“师尊,九重天的空间,是在灵界外,还是灵界的高空之上?”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雁时还是果断的回答道:“天上。” “我知道了。”临江这么说了一句,看了一眼毕珅,蹲下来将一张符纸按到地面之上,符纸之上的符文在她手心里亮起,然后快速渗入地面,在无人看到的地下迅速扩大。 与此同时,云珩深处的一个山洞之中,洞内的墙壁之上亮起来金色的光芒,汇聚成复杂的纹路,然后金光向中心的圆球之上汇集,使得整个圆球都亮了起来。 临江的身影再次消失,出现之时,又来到了百里溪身边。 “你怎么回来了?情况怎么样?”百里溪问道。 “不太妙。” “整个灵界的修士都聚集起来也打不过那个女人吗?”百里溪又问道。 “可以试试,但是这么短的时间,等大家赶过来,那女人都能毁掉整个灵界了。”临江一边快速回答着,一边扔出来一张张符咒。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百里溪问道。 临江的东西没听,语气极为坚定:“我要吃了灵界和天洲大陆。” “啊?”百里溪反应了好一会儿,也没组织好语言,结结巴巴地道,“吃,吃了什么?” “吃了除了九重天意外的一切,”临江整理着扔出来的符咒,解释道,“换句话说就是,我要让这个空间把灵界和天洲大陆包到里面,这样一来,九重天就是一个空架子了,不需要我们动手,他们自然会走向末路。” 以前临江和婳笙一直想的思路都是,将整个灵界搬进来,人倒是好说,但是上面的山川河流,冥界灵气,海洋大陆,不管怎么想也没有一个妥善的方式能像搬石头一样把他们搬到另一个空间里的。 直到百里溪说,他会被吃,临江才有了新的想法。 东西就在那里,搬不走,为什么不把他们吃进来呢? 山不过来,那我便过去。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所以她才需要确定灵界和天洲大陆的纵横,确定九重天的位置。 百里溪见解释他的问题并没有影响到临江的东西,继续表示自己的不理解:“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把灵界的人直接带到这里呢?” “这里只不过是个空间,就算把人都带进来,我们能进来,九重天的神仙难道进不来吗?如果他们进来,这一穷二白的地方,和老虎进了兔子窝有什么区别,一巴掌拍死一个。” 临江一心两用,继续说道:“所以,一定要打破九重天制定的规则,给它来一个釜底抽薪。” 百里溪真是被面前这个女人的大胆震惊了,他张了张嘴,没把那句“你确定这样有用吗”的话问出来。 他怎么问,就算问了,难道他有更好的办法吗? 现在雁时他们可还在那个女人的手上,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呢。 临江快速倒腾着手上的符咒,又在旁边扔出来一大摊灵石,这个地方没有灵力,没办法用转换符,她只能把身上能找到的可以提供灵力的东西全都扔了出来。 要让一个空间开出来一个六千多公里的裂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她掌握这个世界的天道,也没办法直接做到。 最多就是,她做起来比别人做起来要容易不少。 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出去的一个符咒重新飞了回来,临江接住它,扭头看向百里溪,道:“我要开始了哦。” “这,这就开始了?”百里溪看着地上扔着的大片符咒,灵石等物品,还有些不敢确定,“你,要让这个空间,吞噬灵界是吗?” “对,”临江呼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道,“我们中国人有个传统。” “啊?” “做重大事情之前需要一个倒计时。” 百里溪看着额头上已经开始出汗的临江,呆呆地道:“你,你不要紧张……” “帮我倒计时,三个数!”临江扭头面向湖泊似的符咒,恶狠狠地道。 “我知道了,”事已至此,显然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们在这里拖延的每一刻,都意味着灵界在毕珅的手上更危险一刻。 “三。” “二……” “一!” “点火!”临江自己喊了一声。 刹那间,天旋地转,星辰混乱,耀眼的白光席卷了整个灵界和天洲大陆。 白光之后,他们又骤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没有一丝光线,甚至没有声音,万物寂静,生命屏息,就好像他们进入了一种绝对的混沌领域。 而临江和百里溪则感觉到了整个世界,甚至宇宙都在他们面前敞开的痛快和轰然的通透。 在那一瞬间,万有宇宙在他们心里落入轮回,分明凡人躯体,却仿佛可以驾驭宇宙的一切,他们高于宇宙,他们,更像是真正的神。 但是那样的世界绽放的豁然感之后,是他们触碰法则的痛苦,空间撕裂,影响到的不仅仅是一个空间,还有这个空间周围的一切。 迎接而来的倒也不是痛苦,更像是一种,临死的飘飘然,临江觉得自己仿佛要坠入虚无了…… 二百二十二 天人之战(四) 而对于灵界的诸位来说,一切开始得很快,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时间,又很快便结束了。 他们仍然在那个灵界,生活依旧继续,周围也没有变化,玩闹的玩闹,受伤的受伤,躲藏的躲藏,好像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很少有人能够具体地形容出来那种感觉,但是真的说起来,就好像是,自己重生了一样,他们胸口有什么沉积的恶气吐出去了。 极少数知道发生什么的,可能就是雁时了。 他也没空去管惶惶不安的毕珅,闭目去寻找临江的气息,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围绕在他周围的所有地方,唯独不见临江出现在她面前。 雁时想不明白她具体做了什么,只是心中并没有掌控世界的快感,席卷而来的,反而是无尽的孤寂。 这种感觉,他曾经在幽州山那一百七十九年之中体会过,只是这一次,要比之前更为深刻,更让他疯狂。 就好像是一出生,心脏就被人剜去了一块,自此一生,都将要带着这幅残缺,空洞的,没有灵魂的身体继续活下去。 他大概可以猜到,这个世界可以说是由临江“重塑”出来的,到处都有她的气息也是正常的,但是她去哪里了? 毕珅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向远处的雁时,恨恨地问道:“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她说罢朝雁时扑了过去,雁时只虚虚抬手,毕珅和那白虎便顷刻间坠向地面,在地上砸出来一个大坑。 雁时终于舍得腾出来一些时间处理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他看向孤玉道:“让大家备战,放心,没有了天道规则,他们也不过是普通强者。” 虽然不知道雁时所说的没有了天道规则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他自然不会怀疑雁时的话。 永生之地的法则也已经恢复正常,孤玉拿出来一个对话符道:“昊乾,我师祖说让大家备战,九重天可能要来人了,但是不是神级,就是普通强者。” 昊乾舌头打了个转,把原本想问的“有多普通”咽了下去,转而道:“知道了。” 雁时很快在孤玉的视野中消失,天空之上也出现了一些其他人。 那些他们从未见过,却一直知道其存在的人,伴随着彩云霞光,浩浩荡荡地出现在天边。 孤玉也了解过九重天的人,他数了数,天上出现的正是除毕珅之外的其他三个帝君,并没有见到那个只处于传说中的帝尊。 倒是看到了天启,他笑着打招呼,眼中没有一丝感情。 与此同时,灵界也开始行动了,从高高在上的九重天之人的角度,能看到地面之上流光四溢,法阵的光芒几乎在遍布整个世界,即便是他们这些人,也不由得为之震惊。 即便是除去天洲大陆和海洋,灵界的土地也绝不能算是一片小地方,要全部被法阵铺满,他们想象不到对这群弱小的蝼蚁来说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天上的其中一人看向不远处的毕珅,讽刺道:“你真是丢人,竟然被蝼蚁打成这个样子。” 毕珅瞪着他,冷声道:“你没发现,这世界变了吗?” “那又如何?毁了这些人,再创造一个就是了。”那人回道。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一道光芒没有任何预兆地突兀出现,贯穿天地,将那人笼罩其间。 光芒之中的每一处都是交叉混乱的空间裂缝,有血色从光柱之中喷溅而出,场面不能说是不血腥,但是在那个人说完他的话的时候,灵界就不对九重天存有任何幻想了。 他们之间,唯有一方灭亡的结局。 甚至这血腥的场面,点燃了灵界对于胜利的信心。 什么神仙,他们也不过是有点强的人罢了,是可以被打败的! 光柱缓缓消失,地面之上有一片阵法的光亮消失,随后又亮起来与之前不太一样的符文。 地上的毕珅看着天上那群人震惊的样子,讽刺地笑道:“你们还觉得没什么吗?” “这……”有人试图解释面前的场景,却又无从说起。 毕珅继续道:“我提醒你们,现在这个世界,雁时才是神,他还没有出手呢。” 雁时? 他们听到这个许久未曾听说过的名字,脸色变得复杂起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是了,雁时,那个年纪轻轻就进入九重天的男人,那副长相很难不引起他们的注意,不过是个年轻人,外表不温不火,纯善可欺,实际上桀骜不驯,固执己见。 才来九重天多久来着,竟然通透天道,成为四庭之外唯一的上神,只可惜,他过于一意孤行,对天道不满,若不然,他们会让他留在九重天,在这天下至高之地分一杯羹的。 可惜了。 他们曾在驱逐他的时候这样想过。 现在看来,他们还是太善良了,竟然没有斩草除根,留下了后患。 他为什么会成为这个世界的神,他到底做什么? 他们想不明白,但是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则是打破这片空间,将灵界带回原有空间。 在九重天完全塌陷之前。 青戎对着旁边的人比了几个手势,众人立刻四散开来,又汇聚了力量朝着下方攻击去。 只是他们的阵势尚且没有形成,突然有些人从天上掉下下去,余下人的攻击没有收回,将落下去的人也覆盖其中。 灵界四处亮起来或大或小的防护罩,防护罩上又能看到形状奇异的符文。 很快,九重天就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了。 因为他们扔下去的攻击,被全部弹了回来,朝着他们自己来了。 九重天的人四散躲避,如此一来,他们原本凝聚的状态被彻底打破,分散地处于天空各处,扔下来的攻击,力量也弱小得多。 地面之上出现了更多的光芒冲向天空,颜色大小各不相同,但是有了第一个殉道者的前车之鉴,他们也并不敢清晰触碰那些东西,只能不断闪躲。 孤玉满意地看着这班情形,笑着道:“我算是知道临江那丫头为什么这么喜欢反弹符了,太好用了。” 沈迎也忍不住笑了,颇有些扬眉吐气地道:“着实给我们出了一口恶气啊。” 二百二十五 昊乾之死 昊乾不可置信地低头,在他的胸口处,有一柄形状怪异的灰色武器缓缓后退,勾起他的血肉,然后整个拔了出来,溅了一地鲜血。 “昊乾!”旁边有人大声呼喊。 昊乾没办法去看是谁,他只觉得这一幕非常熟悉。 啊,对,几年前,他让李长风突袭天启的时候,用的也是这样的伎俩,原来……他和天启一样卑鄙吗? 昊乾的身体抽搐了两下,失去了所有力气向前倒在地上,周围很快形成了一小片血泊。 天启咳了一口血,看着对面手拿灰色短刀的一个人,笑着道:“多谢帮忙。” 那人擦了擦并没有留下血液的武器,脸上毫无表情地道:“还要杀谁?” 天启冷笑,手中长剑向下朝着地上的昊乾刺去,被人在半空挡住。 他尚未看清来者是谁,便觉得身上的皮肤寸寸撕裂,身体向后飞出落到了一个石块之上,身体在石头上抖了一下,之后失力落到地上,再也没有动静。 初曦扭头看向昊乾脚边的另一个人,一双好看的眼中此时泛着红色,手中银剑在空中抖动了一下,一道流光划过剑刃,落到那个人的眼中,形成大片高光。 她认得对面这个人,雁时曾说过的,北庭帝君虚什,弑杀。 她不认为自己能胜,但也不想后退,一步也不想。 虚什颇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但也只是有些兴趣罢了,比不上他杀人的兴趣。 他抬起来拿着武器的手,朝着初曦挥舞而去。 初曦堪堪躲过,挥剑在自己周围形成一个个剑阵,之后快速离开原地,将二人的战场带离昊乾的尸体。 虚什只过了几招,便知道面前这个女人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也不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他加快了进攻的速度,却很快被另一个人拦了下来。 虚什往后退了几步,看着身前出现的一个俊秀男子,有些警惕起来了。 在他们这样的等级,一加一是绝对大于二的,尤其是那两个人相识的情况下,更何况现在的他也不是超出他们个等级。 孤玉和初曦甚至没有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地配合着朝虚什攻了过去。 如果说这两个人他还能应付的话,之后不知为何又加入的一个黑衣青年,则让他彻底处于下风。 那黑衣青年的攻击与面前这两个人并不处于一个配合范围内,但是每一次出手都能看准他的死角,角度刁钻,威力巨大。 虚什挡了几下没有挡住,本想要利用空间逃走,却发现这个地方的空间法则竟然变了,他根本无处可逃,只能一边和面前三个人缠斗,一边寻找离开的方法。 跃云峰上,雁时顺着地上说不上来的虚无脚步痕迹,来到了院落深处,他在那里看到了临江。 不似是离开时候的那个临江。 她离开的时候穿着的是浅青色上杉,群青下裙,外套一件白色纱制长衫,头发有些松垮地盘起来,上面簪着他的簪子和另一个银色流苏簪,下摆及腰。 但是现在在他面前的临江,蜷缩着侧躺在墙角,似乎衣无寸缕,身上披着一件白色大氅,头发散乱地披在一侧,露出来精致的侧脸,但是那张脸,要比之前的临江更年轻,看上去好像,只有十五六岁。 更重要的是,从她身上,雁时没有感觉到任何灵力。 雁时伸手去触碰那个小小的身影,将她身上的衣服掀开一角的时候,看到了她的手边放着两个东西。 一个是那个金玉镯子,另一个,是他的簪子。 这就是他的临江。 即便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他还是松了口气,至少她还活着不是吗? 他小心翼翼地将临江抱起来,走进屋子,给她换了衣服,他有的衣服有些大了,穿在她身上怪怪的。 确定她身体没有别的问题之后,雁时才走出去,给整个院子加了一层结界之后离开了跃云峰。 他做完这些的时候,断天山的战斗也结束了,虚什的尸体同天启落在一处。 李长风赢了之后便离开了,孤玉静静地站在悬崖边,身后是坐在昊乾尸体一侧的初曦。 初曦的眼眶依旧是红的,但是她并没有哭。 她只觉得,心中蔓延着滔滔不尽的悲伤,并不猛烈,却细水长流。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谁是一路陪着昊乾,清楚地了解他这一生的悲喜痛苦快乐的话,不是看上去同他关系最亲密的孤玉。 而是初曦。 因为他们两个是一种人,是同一种为了追求自己心中的大道,为了走自己想要走的路付出一切的人。 她曾经和南桃夭说,在这灵界,女子只要走错一步,就会坠入无尽深渊。 那话,也是她用来提醒自己的。 她是为了逃婚进入长林派的,和昊乾不同的地方大概是,她更有天赋一些。 同样不同的是,她是女子,且长得非常好看,又是逃婚的人。 一路走来,她经历了太多的诋毁和羞辱,除了修行,她找不到破局的办法,她只能不停往前走,不停往前走,以求自己走得更远一些,站得更高一些,将所有流言蜚语都甩在身后。 她是在三品的时候就认识昊乾的,两个门派互相切磋,这个人把她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也更激起了她的胜负欲。 两个人慢慢相熟,虽说分属不同门派,却好似一路相伴着一同进步,一同变强,成为掌门,成为天启的手下。 昊乾的痛苦,悲愤,沉郁,她都看得到。 她的艰苦,背负的骂名,羞辱,昊乾也都了解。 但她不敢心动,也告诉自己,绝不能心动,她绝不要让自己接受更多的怀疑。 但是她必须承认,昊乾是个好人,一个极好极好的人。 她坐在地上,没有任何掌门的威风,像是二十几岁被昊乾打败了的那个人,抱着自己的膝盖问道:“上天,是容不得好人有好报吗?” 孤玉攥紧了拳头,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他没有答案。 明明他们已经要成功了,明明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了。 那个隐忍了几百年的昊乾,那个几乎没有为自己好好活过的昊乾,为什么会停在黎明之前? 二百二十七 十五岁 怎么会? 就连雁时也无法解释面前的事情。 大战那天之后,他们没有在任何地方找到百里溪,临江现在又失忆了,看样子是停留在了十五岁的时候,但是为什么她的身体看起来也是十五岁的样子。 现在竟没有人能够解释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雁时犹豫了一会儿道:“这是一场意外,我不想逼迫你,但是……希望你暂时留下来。” 临江脸色怪异地看了他一会儿,指了指外面:“我能出去看看吗?” “自然,”雁时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你是自由的。” 临江觉得这句话但是很符合她的心意,她起身离开屋子,看到的就是一个圣洁精致又古色古香的庭院,庭院外面是连绵的高山和奔涌的云雾。 这对她而言绝对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临江微微张开双手,莫名觉得身体都被新鲜的空气浸润了,这里简直就像是,仙境一样。 屋子里面,萧衒纠结地看向雁时:“我们不告诉她真相吗?” “她没有那些记忆,告诉她只会徒增她的困惑和对我们的抵触罢了。你先回云珩,告诉他们这件事,叮嘱他们都不要说不该说的,就让她,先熟悉这个地方。”雁时嘱咐道。 萧衒应下来便出门离开了。 出去的时候临江正在坐在门口玩地上的石子,见他过来连忙站了起来,看起来有些紧张的样子。 “你不必怕我,我,还有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不会伤害你的。”萧衒莫名有些心疼,温柔地道。 临江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萧衒凭空扔出来一个精巧的木舟,站上去飞离了这片山峰。 她瞪大了眼睛,再次怀疑起来她其实不是穿越了,她就是做梦了。 雁时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临江站在哪里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临江看向他,手嘴并用地比划着道:“刚刚,,那个,他,他,坐船飞走了!” 雁时反应过来,临江原来的时间并没有这些东西。 他轻笑着道:“你要试试吗?” “啊?试试?”临江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来到了空中,脚下踩着的地面变成了金属质感的东西,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来回看着周围,震惊地问道:“这,这是什么?” “这是御剑飞行。”雁时来到她身边解释道。 御剑飞行? 那不是网络游戏和修仙小说里才有的东西吗? 临江扶着胸口深呼吸了两口,为她崩塌的唯物主义思想默哀。 这种世界,竟然可以是真实存在的吗? 雁时在她身边坐下问道:“你肯留下来吗?” “我说不肯你不会把我扔下去?”临江呆呆地道。 “自然不会。”雁时失笑。 “我其实也没有别的选择,不留下来我还能去哪?”临江摊手道。 雁时点了点头,空气安静下来。 然后又突兀地响起来“咕噜噜”的声音。 雁时扭头看过去,临江有些尴尬地低下头,然后就看到一只莹润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手心上是两个紫红色的果子,她也不认识是什么。 雁时柔和地道:“先垫垫,我们现在回去,刚好能赶上晚饭。” 临江拿过来其中一个果子,放到嘴边小口地啃着,入口的甘甜和舒适是她完全没吃过的味道。 雁时见她生疏,也不强迫她,将另一个果子收了起来,御剑朝着云珩去。 临江一路上兴奋地看着周围的景色,眼中尽是好奇和兴奋。 回到云珩,雁时径自带她回了秋白宫,一进去便看到几道身影冲了过来。 虽然知道这些人不会伤害临江,他还是往前站了站将临江护在身后,无奈地道:“你们别吓到她。” 临江歪头去看跑过来的人,那是几个女孩子,看上去二十几岁,都生得明眸皓齿,甚是好好看,还有一个小的看上去倒是和她差不多大。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打招呼:“嗨……” 钱宁带头跟她做了个自我介绍,又想要多了解了解现在的临江,又怕吓到她,还怕自己会一时嘴快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个个心里都抓心挠肺的。 坐在一个小院子的桌边,临江看着纠结的几个女生,挠了挠头道:“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就是了,我心理素质挺好的,现在已经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还会有什么事情比她穿越本身更离谱的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想说的,”钱宁率先道,“我们就是想,多了解了解现在的你。” “现在的我?” “对啊,萧衒说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所以……” 临江咬了咬大拇指,思索了一会儿后道:“我也没什么特殊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掰着手指头数:“我就是,长得还行,成绩很好,喜欢数学,讨厌体育,对画画也感兴趣,没什么朋友,喜欢学校校草。” 这些评价可以说是,客观又不太客观。 白虞挑了挑眉:“学校校草?” “哦,就是整个学校里长得最帅的那个男生。”临江坦然地道。 白虞看向雁时,果然见到后者的表情有些许的僵硬和阴沉。 钱宁点了点头,内心的想法只有一句:果然临江从小对男女之间的感情就非常坦率。 “学校就是……”临江对他们的想法一无所知,组织着语言尽力解释道,“和你们这门派差不多,一群人学习的地方。” “你喜欢那个男生,很帅吗?”沈伊人也察觉到了什么,故意问道。 “很帅,还会唱歌,还会打球,成绩也不错,”临江大概罗列了一下,捂着额头叹了口气,“可惜,以后可能见不到了。” “有多帅?有你旁边的人帅吗?”沈伊人大胆地继续问道。 临江歪头看向坐在她身边的雁时,纠结了一下后道:“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你真是是人类吗?神仙才能长成你这个样子?” 雁时抿了抿唇,道:“我,还不是仙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临江撇了撇嘴,又有些茫然,猛地回头问道:“你真的是神仙?” “算不上。”雁时给她夹了块肉道,“吃饭。” 二百三十一 记忆 这样问题不就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了吗? 几个人正面面相觑的时候,萧衒身上的对话符突然响了起来,里面传出来李奕七激动的声音:“萧衒,你快让师祖和临江看看互联符,上面有人在找他们。” “找我吗?”临江眨了眨眼睛,跑到屋子里搬出来她的互联符打开,果然在最上面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那是一个叫“北风刀客”的人发布了一个帖子,说自己在天洲大陆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一见到他就问他能不能联系到临江和雁时仙尊。 最重要的信息则是,那个人说自己的名字叫,百里溪。 “啊。”临江不由得发出了惊讶的声音,萧衒直接喊了出来,“百里溪?” 他抬头去看雁时,后者已经站了起来,在临江头上揉了揉,温柔地道:“我去接他回来。” 临江大概知道天洲大陆是个什么地方,她整理了一下碎发,看着已经空了的雁时的位置,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钱宁看出来了她的不安,笑着问道:“怎么了?” 临江拽着头发,啧了一声道:“就是,有点,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说不定,这些都是假的,她根本不是原本的临江。也说不定,她依旧无法恢复记忆,最后的结果依旧是要回到原来的世界,这一生都不再和这个充满怪力乱神的地方有任何关系。 她也不知道自己期待着的是怎么一个结果。 钱宁握住她的手,坚定地道:“相信我们,我们绝没有骗你,也相信你自己。” “我自己?”临江不解。 钱宁认真地道:“你以前说过,你有过回以前的世界的机会,但是你心甘情愿地放弃了,重要的是,我认识的临江,不会为自己已经做出的决定后悔。” 和钱宁他们东聊西扯,并没有太久,雁时就带着一个男子回来了,那是个算的上是玉树临风的男子,只是身上的衣服有些过于破旧了。 见到了临江,百里溪显得很是激动,立刻跑到她身边,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你真的活着?真的没事了吗?” “呃,我觉得,还是有点事的……”临江不太好意思地道。 萧衒凝眸看向百里溪,沉声道:“怎么好像,你的事情更大啊,百里溪,你的修为呢?” “我要是还有修为,早就自己飞回来了,还用等着你们来救我?”百里溪坐到桌边道。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雁时问道。 “啧,”百里溪搓着下巴,一边回想着一般道,“说出来我自己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把你知道的都说了。”雁时无奈地道。 “那天临江将灵界拉入那个空间之后,她就消失了,就好像是,魂飞魄散了一样,但是真正消失的,又只有其中一部分的灵魂。” 百里溪回忆着那天的情况,皱眉道:“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我就想要留住她的身体,具体怎么做的我自己也不清楚,之后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修为地出现在天洲大陆了。” 几个人再度安静下来,雁时沉思了一会儿,却很快明白了:“你是灵体,你耗尽了自己的修为,给她重铸了身体,但是因为能力不够,所以只见她恢复到了15岁的状态。” “所以我真的死了一次?”临江震惊。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雁时大概清楚了,肯定地道,“你原本是这里的天道的一部分,因为这个工程太过浩大,你的掌控的天道部分从你体内抽离,固定了这个世界。 “而你在承受的力量过于庞大即将消散的时候,百里溪救了你,在当时混乱不受控制的天道下,让你成长到了如今十五岁的样子。” 临江看向百里溪,正组织语言的时候,后者摆了摆手:“这那副表情,我修炼很快的,你还是想想你自己怎么恢复。” “……” 临江又看向雁时,后者脸色却放松了不少道:“知道发生了什么,要做到就容易得多了,只需要找回你的记忆,在给你足够的生机就可以了。” 临江抿唇笑得有些勉强,无奈地道:“哥哥,你忘了我们就是卡在寻找记忆这一关了吗?” 雁时莫名觉得心脏颤了一下,他看向临江,目光清澈:“那你愿意在这里再等等吗?等找到你的记忆。” 临江叹了口气,笑着道:“好啊。” 其实在这里生活还挺爽的,没有作业,没有疲惫,没有烦人的亲戚,追债的债主。 有的只是,喜欢她的帅哥,和喜欢她的美女。 她甚至不明白自己这种人怎么交到朋友的。 旁边的百里溪一脸不爽:“你们两个腻歪什么啊,找回记忆很难吗?临江的记忆的不就在灵界吗?你们没事就出去逛逛,很快就恢复了?” “你说得很快,该不会指年?”临江问道。 “我记得那个时候,有看到临江的一团灵魂离开来着。” “鬼故事啊!”临江忍不住道。 “也不是灵魂,我觉得你的记忆应该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就应该就在灵界的某个地方,另一部分散开了在和你有关的那些物品上。”百里溪说出来自己的猜测。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萧衒皱着眉道,“未免也太过夸张了。” “有一部分临江……”雁时轻声说着众人听不懂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站起身来朝临江伸手:“把你的手递给我。” “干嘛?”临江犹豫着递过去一只手。 雁时握住她细瘦的手掌,呼了口气后道:“抱歉,你忍一下。” “啊?” 临江话音还没落下,就忽地吸了一口冷气,一滴血珠从她的手指溢出来,飘到空中然后落到了临江手腕上那个金色的镯子上面。 镯子上的花纹猛地亮起来,雁时同时伸出一只手,紧接着天地之间的充沛生机似乎都在他的手上凝聚起来,让旁边的人感觉到了巨大的生命力。 金色镯子上的花纹像是金粉一样飞到空中,然后渐渐亮起来清晰可见的莹润光芒,之后随着雁时手中的生机一起汇入临江的体内。 二百三十六 冥界之人 东方岚看了独孤舟一会儿,才歪头对着临江道:“我才十三年哦。” 临江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倒也不想打听他们的私事,转而又问道:“这里的百姓都是星野国的吗?” “不知道,”独孤舟坦然地道,“船队绕星野国而行,将能带上的都带上了,大概哪里的都有。。” 临江有些惊讶,重新看向冻结的海面。 东方岚见面前的小姑娘似乎并不是非常不好说话的主,大胆了些问道:“你是,灵界的公主吗?” “公主?”临江挑了挑眉,噗嗤笑了出来,“你觉得我像是公主吗?” “像。”东方岚出乎临江意料地点头道,“像一个大国的公主。” “我当你是在夸我了,”临江轻笑着道,“但我并不是,灵界没有君王,也没有公主,以后也不会有。” “没有吗?”东方岚很是诧异,“那你们,是如何,如何,生活的呢?” “就像你们一样生活啊,”临江指了指远处道,“耕种,生产,修行,保护,各司其职。” “但他们很尊敬你。” “他们尊敬值得尊敬的人,”临江非常认真地看着东方岚道,“如果你们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都是真的,他们,还有我,同样会尊敬你们。” 临江打开了话匣子,不无感慨地道:“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有一句话,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为国为民者,亦是心之所向者。” 东方岚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久才轻声道:“那灵界的人,一定很自由?” “我们在努力。” 这边几个人聊着,林长舜已经安排好了食物和水让人送了过来,食物按照临江的要求,没有太多主食,水果倒是更多一些。 独孤舟看出来之后,问道:“你在海上生活过?” “没有啊,”临江不解,“怎么了?” “我以为,你知道人在海上待久了,需要一些果子。” “我确实知道,”临江点了点头,不以为意,“虽然我没在海上生活过,但是我看过一些,故事,里面曾经提到过。” “原来如此。”独孤舟点了点头。 因为需要安排食物,过来这边的人便多了起来,大片大陆的人忍不住互相打量,明明长得也差不多穿得也差不多,却好像是见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人一样。 走了食物之后,船上慢慢变得热闹起来,有一些性格好的修士还能留下和独孤舟的手下聊东聊西。 独孤舟这才发现了什么,终于有个更明显的情绪外露,惊讶地道:“灵界,这么多强者吗?” “灵界,只要有灵根的人,都可以修炼的。”临江点头道,她抬头便在面前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脸上看到了些许艳羡。 她正想着说点什么的时候,方胥忽地冷声道:“有人来了。” “啊?”临江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很懂事地往方胥身后躲了躲。 “别乱走。”方胥对她说着,扔出来一个结界将她护到里面,之后抽出自己的武器来到船头之上,双目落在海面上,一片冷肃。 临江手里握着两颗灵石还有几张符咒,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没动,只是转身冲着远处的林长舜蹦蹦跳跳地招手。 独孤舟也抽出自己背上的大刀,临江这才注意到,东方岚并非没有武器,在她的手腕上有着一个由一圈圈银丝织成的手镯,银丝的一节被她握在手心,闪烁着寒光。 林长舜立刻赶了过来,冰面之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结界将所有船只都护在里面。 方胥一直盯着的冰面终于突兀地动了,一条裂缝在上面裂开,从里面冲出来一道黑影,直直地朝着临江冲了过去, 方胥想也没想地就冲上前去想要拦住,但来者的实力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他还没能碰到那人的衣角,便被狠狠地甩了出去。 与其同时,数道身影一同从冰面之中冲出来,朝着方胥攻了过去。 “方胥!”临江紧张地唤了一声,手上的东西却并没有凌乱,灵石在几个符咒之上来回点动,符纸相叠,一道力量从方胥给她设下地结界冲出,好似狂风一般挡住了来人前进的步子。 也正是这个空挡,林长舜赶到临江面前,同她一起出手,面前的人才不甘心地往后退了几步,来到了船头。 临江这才看清,来人是一个女子,外着一件黑色长袍,五官藏在一个鹰翅面具一下,只能看到下半部分。 “你是什么人?”临江拧着眉头问道。 她从未见过这个人,但为何这人一出来的目标,似乎就是她呢? “呵,”那女子只冷笑一声,歪头道,“你不用想了,我们确实没见过,我同你也没有新仇旧恨。” “我看你的表现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临江耸了耸肩道。 “灵界符咒天才,救世主临江仙,仙尊雁时的爱徒,我听过你的名号。”黑袍女子淡淡地道。 “你说的这些,我倒是没听说过。”临江会道。 “你对灵界很重要,”黑袍女子唇角带笑,然后声音又猛地冷了下来,“所以你必须死。” 在她说话的同时,她也在原地消失,眨眼间就出现在临江面前,被林长舜拦在原地,临江靠着刚设下的结界才没被二人力量相冲产生的劲风打飞出去。 黑袍女子看向面前的林长舜,有些惊讶:“七品?” 七品竟然就能拦住她? 临江连忙又扔了几个结界,同时拿出来几个互联符道:“大哥,救命!” 说完这句话她晃了晃神,又见面改口道:“不对,李长风,这里有架打,特别强一个对手,你不来试试吗?” 那边很快有了回复:“哪里?” 临江连忙把位置说了,眨眼间黑袍女人已经和林长舜去到了另一侧的冰面上打架去了。 这自然是林长舜主导的,他可不敢让这个女人伤了临江,要不然雁时回来还不杀了他吗? 临江见状赶到方胥身边。后者正在喝冲上来的几个人缠斗,临江细细看了一会儿,忽地道:“这是……” 她又看向那女子,很是震惊地道:“你是冥界之人?” 二百三十七 解释 黑袍女子闻言笑了一下,猛地将林长舜挥开退出二人的战斗,然后才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方胥这边同独孤舟和东方岚一起处理了冲上来的那几个人,然后看向临江道:“冥界?” “对,你不觉得这几个人的,气息或者说,给人的感觉很熟悉吗?”临江盯着地上已经不动了的几具尸体道,“你们刚刚并没有下死手?” “没有。”方胥道。 “但他们还是死了。”临江拧紧了眉头,轻声道,“有人控制了他们的灵魂,也控制了他们的生死。” 临江讨厌极了这个术法,方胥立刻明白过来:“非戮?” “对,就是那种,”临江发了个响指,又捏住了自己的下巴陷入迷茫,“不对啊,冥界的人不是都已经见过了吗,是新上任的门主?” “但如果是新上任的,凭御境的能力,应该做好了审查工作,这女人……” 临江说着说着,忽地想起来了什么。 当初的七大门主,有一大半都折在了雁时手上,最后除了一个西祠,似乎就只剩下一个人她没有见过。 那个御境提过的,名字叫觅烟的人。 当时她看西祠和御境的样子,想来他们之间应该有什么私人关系,便没有进一步去问,但是如果冥界没有新的,不受控制的因素出现,那个女人应该就是觅烟了。 她这边刚得出结论,一道流光霎时间出现在临江面前,过来的男子身上披着冷气,沉声道:“你骗我?” “我没有!”临江立刻喊冤,“人刚刚跑了!” 李长风看着临江,眼里尽是怀疑。 临江连忙拍了一下方胥道:“不信你问他,方胥不会骗人的!” “……”虽然对于临江的评价方胥总觉得不是在夸自己,但还是坦诚地道,“是跑了。” 李长风双手环胸一脸不爽。 临江挑了挑眉,笑着道:“那个人想杀我诶,这样,你给我当保镖保护我的安全,迟早能再遇上她的,怎么样?” 李长风冷漠地看向临江,眼里写着几个大字:你当我是傻子? “真没骗你,”临江苦口婆心地道,“你看这里这么多人,肯定是出事了对,背后之人,说不定不止一个强者呢,我骗你做什么,对我又没有好处,被你发现了我还要被欺负。” 李长风终于有些被说动了,问道:“什么人?多强?” “冥界门主。”临江伸出来大拇指。 李长风总算有了些许兴趣,只是瞪着临江道:“别骗我!” “你不要说得好像是我经常骗你一样好吗?”临江无奈地道。 仔细想想,临江好像确实没有骗过他,但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印象定型之后,就很难再改过来了。 自从临江封了他一次,她在李长风这里的印象就只剩下几个字:阴险狡诈不靠谱。 东方岚终于插嘴道:“我,可以问一下,你们在说什么吗?什么冥界,门主?” 临江挠了挠头,有些头疼地道:“你们不知道冥界啊?” 东方岚和独孤舟同时摇了摇头,临江叹气道:“就是管理死人的地方,至于他们和灵界的渊源,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以后你们慢慢会知道的。” 这边的事情解决之后,临江拿出来对话符问道:“师尊?天洲大陆怎么样了?” 没过多久,雁时就回复道:“我一会儿回去。” “……” 虽然知道雁时的意思是回来之后一同说了也省得解释第二遍,但是临江听着这个回复还是觉得怪怪的,说得好像她很想他,在找话题一样。 因为这里离断天山最近,林长舜闻言便通知了一些人来断天山讨论此事。 地点就在断天山自上次被九重天毁了之后新建的议事堂,是的,青峰派就是这么朴素,连名字都不愿意多雕琢一下。 山门就是山门,仓库就是仓库,讲堂就是讲堂,和云珩派花里胡哨的山云殿,平云阁,探云崖完全不一样。 这次参加的除了各个门派掌门人,长老,还有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陌生人的独孤舟和东方岚。 其实自雁时让独孤舟和东方岚一同参加会议就已经可以知道一个信息了,那就是他们两个所说的话是真的,天洲大陆确实处于战乱之中。 没有了昊乾,主持人自然变成了孤玉,但更多时候其实是秦玄峰和初曦在控场。 这次一进来,孤玉还没说话,雁时便问道:“你两个月之前,去过天洲大陆?” “啊……是,是啊。”孤玉对上雁时严肃的样子,莫名有些心慌,“怎么了吗?” 天洲大陆距离灵界过于遥远,因此即便如今已经开放了半年,也没有几个灵界之人去过,孤玉自然是其中之一。 雁时看了他一会儿,道了一句:“去找婳笙前辈。” 紧接着孤玉便在众人面前消失了。 这般雷厉风行的东西让众人有些紧张了。 这什么意思啊?去过天洲大陆的,都要被处理掉吗? 面前这个人还是他们和蔼不可亲的雁时仙尊吗? 临江思索了一会儿却忽地懂了,扭头道:“你怀疑,他们被人抹去了记忆?” “嗯,”雁时点了点头,然后道,“不用管他,先说一下天洲大陆的情况。” 他说完看向东方岚,后者虽然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但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个五品以上的人排排坐在她面前,不由得就有些紧张了,吸了一口气才道:“其实事情很简单,天洲大陆大概在半年前就一步步陷入波及整个大陆的战乱之中。” “对于,灵界之人被天洲大陆的人杀害的事情,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东方岚知道面前的这些人有怨气,加快了语速道,“请诸位先听一听我的解释。” 东方岚平复了一下情绪:“其一,天洲大陆各国自顾不暇,根本没有精力,也不敢同灵界为敌。” “其二,”东方岚攥紧了拳头,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其二,天洲大陆太弱了,最强者也不过六品,且已经陨落,五品以上的人已经是屈指可数,灵界的各位去往天洲大陆都极为困难,更何况是我们到这里来呢?” 二百三十八 觅烟 “你们,最强的是几品?”初曦惊愕地问道。 “六品,”东方岚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二人只凭三品之能,便可以称霸海域,已经算得上是强者了,知道来了这里,才知道我们以前有多幼稚可笑。” 虽然大家的话都没有证据,但是毫无疑问,东方岚的解释是可靠的。 萧衒适时地开口道:“我和师父去过天洲大陆了,那里的情况的确,自顾不暇。” 他同雁时出现的地方其实并没有在战斗,但是他们看到了很多人,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他们还去了海灵族询问情况,海灵族的一些人被强制征兵带走了,留下来的都是老人和孩子。 事实上雁时有一些自责,这半年来他竟然完全不知道这个事情。 临江点了点桌面,抬头问道:“今天出现的那个女人,你见过吗?” 东方岚摇了摇头:“从未见过。” “女人?”雁时还没听说这个事情。 临江刚要开口,林长舜已经站了起来道:“师祖,在你离开的时候,有一女子前来,意图取临江性命,那女子实力极强,我险些……” 雁时上下看了看临江,将她拉到自己身边问道:“怎么不告诉我?” “还没来得及啊,”临江无奈,“我猜那个女人是冥界的觅烟,之前御境提过,你知道她吗?” “觅烟?” “长得很好看,眼睛很大,黑头发,黑斗篷,用匕首,好像还有一颗泪痣。”临江点了点自己的眼角下方。 雁时看了一眼正带着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们的众人,皱眉道:“冥界之事我会去查清楚,你们先将天洲大陆来的人安置好,查清楚前几天发生在这里的事情。” “他们可信吗?”有人当着独孤舟二人的面问道。 孤玉开口道:“冤有头债有主,至少他们今日才到灵界,不会是他们船上的人。” 孤玉话音还未落,雁时已经带着临江消失了,他耸了耸肩,上前去和独孤舟打招呼:“我是孤玉,云珩派掌门人,刚刚那个神仙师祖和临江丫头就是我们门派的。” 傅言翻了个白眼暗暗踹了他一脚:“说重点!” 孤玉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需要你将船上的情况告诉我,比如多少人,男女老少,是否有人生病受伤等等。” 独孤舟倒是完全不在意他们对自己的态度,闻言点头道:“这些自然是有的。” 他掏出来一个册子交给孤玉。 孤玉接过来翻了一下,上面的内容非常详细,甚至连哪些人有哪种关系都写得明明白白。 他看了一圈,将册子递了出去,愣了片刻才轻轻苦笑了一下,然后交给了初曦道:“房子什么的,就交给你们了?” 别人或许不明白,但初曦看得真切,刚刚那一瞬,孤玉是在找昊乾,以前这种事情,都是昊乾来做的。 她眼中的光亮黯了一瞬,然后才接过来册子走了出去。 东方岚有些震惊:“房,房子?” 这是他们可以拥有的吗? 孤玉很快反应过来,摆手道:“放心,很快的。” “哦,当然,我会记账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独孤舟莫名还有些松了口气。 东方岚往后退了一步,双手举到身前,然后对着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道:“今日各位救命之恩,东方岚铭记在心,日后定当做牛做马回报各位!” 独孤舟见状也起身行礼,没说什么话。 傅言上前扶起来他们道:“好了,让你们的人们下船,” 另一边的雁时带着临江直接去了冥界,这次“搬家”实际上并没有对冥界产生什么影响,这一点雁时在刚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确认过了。 但是半年未见,他也不能确定里面是否又发生了什么。 二人这次直接到了冥界的主城冥府,里面看起来一片安宁和谐,如果不是行走其间的人大多数都是奇形怪状的,临江甚至不会怀疑这里是什么阴曹地府,这就是灵界。 顺着大街来到了上次碰到西祠的府宅,临江刚想敲门,雁时直接带着她飞起来,然后便落到了正庭。 “我们这算私闯民宅吗?”临江愣愣地道。 雁时看了她一眼,在她头上揉了一下没说话,向前走去。 没几步,就看到御境和御瞳同时迎了出来,来到他们面前行礼道:“仙尊,临江仙子。” “好久不见。”临江笑着道。 不得不说,虽然身在冥府之中,但是御境整个人的气质,简直就像是灵界的,两袖清风,温文尔雅的清官,而且还是寒窗苦读自己考上去的。 御境轻轻笑了笑,然后才问道:“不知道二位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冥界最近,有什么异动吗?”雁时直截了当地问道。 “准确来说,是这半年来,有什么异常吗?”临江问道。 “异常?”御境不解,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坦然道,“并无异常。” “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御瞳问道。 “嗯,我们在灵界遇到了一个想要杀了我的人,我猜测,她可能是冥界的。”临江并未直接说出来自己对于“觅烟”的猜想。 “冥界之人?”御境很是惊讶,看起来真的完全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遂问道,“那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子?” “是个女子,”临江顿了顿继续道,“黑发,大眼,有一颗痣,在右眼角的下面。” 御境的脸色果然变了,微微睁大了眼睛道:“你说什么?” 临江这下确定了,她开口道:“是,你曾经说过的,叫觅烟的人吗?” 御境的手在袖子下面攥紧,然后才摇了摇头道:“不可能,觅烟已经……” “已经死了。”御瞳接话,看向临江道,“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死了? 临江转头看向雁时,后者摇了摇头道:“那,冥界又少其他的什么人吗?实力,至少要七品以上。” “七品以上,那已经是门主级别的了,如果有门主离开冥界,我不会不知道的。”御瞳否认了这个推论。 停了一会儿,他还是扭头对着御瞳道:“你去确认一下,各个门主是否还在。” 二百三十九 觅烟(二) “好。”御瞳应下来,对着临江二人点头示意了一下便离开了。 御境侧身让出路来,做出“请”的手势道:“我们到里面去说。” 三人进了花厅,雁时同御境说着灵界发生的事情,临江也要了笔和纸,去到一旁试图将遇到的那个女子的样子滑下来。 虽然说已经半年没动笔画画了,但好在她的基本功够扎实,画个人像还是不成问题的。 临江大概画完的时候,御境也已经了解了情况了,十分不解地道:“冥界之人同临江仙子并没有任何瓜葛,为何要以她为目标吗?” “片刻,那个人也是这么说的,她说她和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但就是要杀了我,”临江说着,将手上的画纸对着御境展开道,“就是这个女人。” 画上的女人背对光线,带着斗篷,五官极为精致,脖子上带着一个样式奇特的项链。 御境猛地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死死地盯着画纸,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多次,才沉声道:“这,就是觅烟。” “果真是她?”临江自己也有些惊讶。 她只是猜猜罢了,竟然真的能猜中。 “但是她,她分明已经……”就算是身为冥主的御境,这个时候也没办法立刻明白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人死不能复生。 这条定律就算是放到生命生死交替的冥界也同样适用,就算是身为冥主,他也不能随意地复活别人。 就像是曾经雁时让钱宁的生母有了身体和思想也是违背天道的,也收到了反噬一样,御境也无法掌控这些。 “她,怎么死的?”临江小心翼翼地问道。 都不需要特别猜测,觅烟和御境之间一定有着某种羁绊,她也没办法不顾这个人的心情。 御境叹了口气,重新坐了回去,语气怅然:“在我将她关了禁闭之后,她,自杀了。” “自杀?” “对,”御境非常肯定,“我亲手为她收了尸骨,绝不可能有错。” 临江抖了抖手上的画像,纠结地道:“那也就是说,死去的觅烟和要杀我的觅烟之间,有一个一定是假的。” 御境露出来苦涩的笑容,坦然道:“虽然这很自私,但是我甚至希望现在活着的那个是真的。” “不管是真是假,这件事总是和觅烟有关系的,她应该不会是随机选到了觅烟当做自己的脸?” “不对,她是真的。”御境忽地又站了起来道,“我差点忘了,那个链子,这是我送给她的,这世上不可能有第二个的。” “项链吗?”临江指着画上的那个吊坠道,“是银色的,上面还有一个半圆的凹痕,下面是一个小鱼儿一样的,吊坠。” 临江快速画了出来那个吊坠的正面样子。 “对,”御境非常肯定,“鱼即是御,半圆即是苍穹,也是境。” 很浪漫嘛,临江看了雁时一眼,后者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头,还没开口询问,临江已经又将目光收了回去,然后道:“那,我们能去觅烟以前住的地方或者是,关禁闭的地方看看吗?” “自然。” 因为得到了觅烟的消息,虽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御境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激动,完全没有了之前不紧不慢的样子,站了起来仓促地往外走:“随我来。” 出去的时候遇到了检查回来的御瞳,小姑娘非常兴奋:“他们都在,最近也没有什么异常。” “嗯。”御境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就快速往外走去。 御瞳一脸茫然地拦住了临江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们要去哪?” 临江将手上的画像递给她,笑道:“去找关于这个人的线索。” 御瞳看了一眼画像,连忙跟了上去喊道:“等等我!我也要去!” 四个人先是来到了一个府宅,府宅看上去并不破旧,规模和御境住着的差不多大,门口有一个封印图案印在门上。 然后御境就直接翻墙进了院子。 “……” 不愧是朋友,临江无言地看了一眼雁时,后者笑了笑,揽住她带她进了院子。 进去之后能看到院子里里面甚至还有一些花朵在开放,整个庭院都干净整洁,大概是有人常来打扫的。 御境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其实这里,应该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了。” 他早就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东西都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句话他没说,但是临江也猜得到。 她走到池水边的亭子上,心有所感地看了一眼上面,然后就看到一个青面獠牙的黑色性子从亭子顶部垂下来,来到临江面前几寸的地方冲她想开了大嘴。 “啊啊!”临江猛地喊了一声跑出亭子躲到了雁时后面,脸上净是委屈,“那是什么啊?” 御境连忙上前,不好意思地道:“那个,是觅烟以前设下的,就是为了吓人,我觉得好玩,便一直没清除……” 临江立刻就知道了,她和觅烟可能玩不到一块去。 但是看着御境满脸温柔,她又不忍心开口说什么,只是拽着雁时的袖子问道:“这里,还有其他的这种东西吗?” “有的,书房也有,正庭也有一个。”御境低着头,轻声道,“她,喜欢热闹,静不下心处理公务。” 临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叹了口气道:“我们去书房看看。” 倒不是她追求刺激,只是一般线索不都是藏在书房里面的吗? 御境点头带着他们往更里面的院子走去,不多时便来到了一个只有一层的大殿面前,只是在门口,就能从窗户看到里面一排排地书架。 四人走进书房,临江始终躲在雁时身后,又问道:“这里的,陷阱,在哪?” 御境抬手扔出去了什么东西,然后便道:“好了,我将她挡住了。” 临江这才松了口气进到书房里面,书房里一进去便是一张桌子,长条的,占了大半的位置,上面扔着笔墨纸砚古玩盆栽各种东西,另一边才是一个看书的桌案,上面倒是干干净净。 临江随手拨弄了一下桌子上的盆景,有蝴蝶一样的光影从盆栽的叶子上飞出来,让她眼睛亮起来问道:“这又是什么?” 二百四十 觅烟(三) 御境的眼中又是几分怀念,轻笑着道:“这是蝴蝶夜,一种长在冥府最深处的植物。” 临江沉默下来,事实上,从进来这个庭院到现在她看到的所有东西,显示的信息都是觅烟应该是一个爱玩爱闹,喜欢生活的女子,而不是她所遇见的那个偏执,恐怖的人。 临江不太能理解现在在她面前发生的事情,尽管,他们已经经历过了太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她轻轻叹了口气,走到书架一侧的桌子旁边,一边在上面翻找着一边道:“她这里,有没有什么密室啊,秘密空间一类的地方?” “有倒是有几个,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御境道。 雁时在房间里面招了招手,一道光亮绕着屋子转了一圈,然后返回到他的身前,雁时皱眉道:“这里的确什么都没有。” “那就只能去她最后待的地方看看了。”临江放下手中的书本,有些疲乏地打了个哈欠。 打完之后自己也有些茫然,皱眉道:“我怎么会困的?” 他们难道不是正在干一件非常,重要且刺激的事情吗? 雁时走过来,在她额头中间的地方点了一下道:“你现在没有修为,也没有足够的灵力支撑我们现在的行动,所以才会很快就累的。” “这样,”临江摸了摸额头,觉得清醒了不少,有些烦躁,“还要重新练号啊。” “不用着急,这件事情之后,灵界一定会和平安宁的。”雁时安慰道。 说完伸手拉住她,同御境直接通过空间出现在一个山谷之中,山谷之间没有什么植被,只能看到一条黑色水流的小溪潺潺而下。 四人走到一片空地,御瞳在墙上点了几下,一个符文闪过,墙壁上出现了一个通向深处的隧道。 临江下意识地就往雁时身边退了一步。 御境率先往里面走,带起来一排排烛光。 从隧道走到深处,逐渐有潮湿感紧贴着人的身体,偶尔能踩到一个水坑里面。 终于到了最下方,那是一个昏暗的方形房间,很大,中间的地面凹凸不平,能够看到有水面折射出来的光亮。 御境招了招手,一圈亮光将整个空间照亮,临江走下去,逛了一圈,忽地指着地面道:“这是什么?” 另外三个人走过去,在地面上看到了泛黑的痕迹,但是具体是什么已经看不出来了。 临江蹲在地上,用手蹭了蹭,看了手上的痕迹道:“我怎么觉得,有点像血呢?” 她搓掉了手上的脏污,问雁时要了个灯笼细细地看了一圈,纠结着眉头道:“这是一个符阵。” “符阵?”御境很是惊讶,他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被破坏得太严重了……”临江一边说着一边用一个棍子挑了几下地上的一片松动的土块,道,“但是可以试试。” 她冲着雁时勾了勾手,后者拿出来她的桌子和纸笔,临江站在原地,迅速地画了两张符咒交给雁时,然后将空中的桌子挪到了墙边的位置。 雁时将两个符咒放到地上临江用棍子戳过的地方,起身后便看到从符咒出冒出来一道红色的光亮,在地上沿着某种纹路展开,最终铺满了整片地面。 临江看着地上的图案挑了挑眉:“怪不得,这里面加了一个爆破符,所以才能在这个符阵结束以后把它毁了,只可惜,她毁得不够彻底,原本的痕迹基本上只是和土块混合在一起了而已。” 她照着地上的图案将原本的符咒画下来,画到一半的时候停顿了好一会儿道:“这个符……不太妙。” 等她全部花完了,雁时走过去看了一眼,眸子瞬间冷了下来:“我见过这个。” “你见过?”临江很是惊讶。 “对,在九幽,李重天的禁术,里面就有这样的一部分。”雁时非常肯定。 提起来李重天,临江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她看着面前的符咒,做出来推断:“看来,我遇到的那个觅烟,就是这个符咒的产物。” “那是什么意思?”御境没懂。 临江想了想道:“就是说,觅烟还活着,死去的,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肉体。”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御瞳完全不相信。 临江挑了挑眉:“这种事情,对于你们冥界,不是日常工作吗?” “……” 御境觉得临江说得有道理,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灵界,海边。 东方岚和独孤舟站在一处山丘上,面前是在初曦的指挥下正在快速出现形成的房屋。 东方岚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我们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吗?不再去过以前的生活了吗?” “你希望过什么样的生活?”独孤舟看向她问道。 东方岚笑了,不自觉地抠着手指道:“灵界,真的很强,我们如果在这里当海盗,不出一招就会被那位,雁时仙尊?灭了?” “那我们可以选择回到,星野国。” 东方岚瞪了他一眼,仰头道:“那我直说了,我要留下来,我讨厌海盗!” 这完全是意料之中,独孤舟总算露出来些许笑意:“你讨厌了十三年了?” 东方岚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她是被海盗掳到船上的,在那条船上,她失去了一切,如果不是独孤舟造反杀了旧首领,将她救了出来,她可能根本就不会活下来,更别说当什么她最恨的海盗。 站在,有一个机会让她可以过上不再流浪,期盼已久的生活,她怎么可能放弃。 “你相信那些人吗?”独孤舟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东方岚看了他一眼,呼了口气道:“就他们的实力而言,我没有怀疑他们的资格。” 两人正说着,初曦来到他们面前,递给他们两个一个盒子道:“这是我们灵界修士最常用的一些符咒,你们可以先学习一下,在这里生活的话,离不开这些的。” “符咒?”东方岚好奇地接过来,打开了盒子,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符咒,还有一个显然是记录符咒用法的册子,不由得张大了嘴巴,“你们,平常会用到这么多符咒的吗?” 初曦笑了笑道:“你们会喜欢这些的。” 二百四十一 觅烟(四) 东方岚拿起来一个符咒,然后就看到初曦拿出来一个和她手上一样的符咒,对着符咒说道:“房子今天晚上就能建好,东西你什么时候送过来?” 过了一会儿,从符咒中传出来一道声音:“会让你们吃上晚饭的。” 东方岚一脸震惊地看了初曦一会儿,毫不犹豫地道:“啊,我喜欢灵界!” 而清楚了幕后之人的确是觅烟之后,御境自然是立刻选择了和雁时一起来到灵界。 临江已经精疲力竭,便先回了断天山休息。 说实话有雁时和御境两个人,这世界上还会有拿不下来的敌人吗? 临江完全不担心这些,几乎躺下去没多久她就睡了过去。 雁时看她睡着,才起身离开,同御瞳去往天洲大陆,路上雁时忍不住问道:“事实上,我还想让你帮个忙。” “什么?仙尊尽管开口。”御境连忙道。 “我希望你来,引导天洲大陆走上正轨,至少,先停止战争。”雁时说道。 “我?”御境有些惊讶,说是引导,实际上这就和赋予了他管理天洲大陆的权利差不多了。 “是的,你应该很擅长,”雁时犹豫了一下,罗列道,“知人善任,出谋划策,不战而屈人之兵。” “呃,”御境有些犹豫,“仙尊应该知道,我从未了解过天洲大陆的运行?他们和灵界,和冥界,是完全不同的,什么国家,朝廷,我都没有接触过。” “但是你很聪明,敏锐。”雁时非常坦然地道。 “……” 御境无奈地笑道:“看来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二人来到天洲大陆,站在高空能够看到有几处地方烟尘混混,或许是在战斗,同时还有混乱的灵力在整片大陆游荡。 雁时皱了皱眉,冲着天空抬手,白色的冰层从天洲大陆附近的海洋蔓延到陆地之上,迅速覆盖整个天洲大陆的地面。 阻止战争最快的方法找到了。 趁着雁时控制冰层的时间,御境也展开了自己的精神力去搜寻觅烟的痕迹,不多时就指着一个方向道:“她应该在那里。” 雁时点了点头,冰层凝结朝着御境指的方向砸过去,同时御境也立刻去到了冰块前方。 不多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半空中,正是之前的觅烟。 看到御境,觅烟有些惊讶,随即冷笑道:“我还没去找你,你到先送上门了。” “觅烟……”御境有些许的晃神。 “别用你那种眼神看我,”觅烟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猛地朝着御境攻了过去。 雁时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让他们两个自己解决问题。 御境一边躲过觅烟的攻击一边道:“你做这些,是为了杀我吗?” 觅烟的动作停了一瞬,然后讽刺地道:“那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我做这些,是因为我乐意。” “是你挑起了这片大陆的战争?” “他们自己太蠢,一点蝇头小利就不惜争得头破血流。” “那你又为什么要杀临江?” “哦,怎么,你也心疼她?”觅烟的双目微红,透着让人心疼的脆弱无助,却又咬牙切齿地道,“她可真是天下的宠儿。” “你……”御境不明白,“你,嫉妒她?” “是,我嫉妒她,”觅烟退后了几步,冷笑着道,“我根本不认识她,但却了解了她的一切,她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干了什么事情,都有强大的人,甚至全世界去帮她!站在她那一边!” “我呢?口口声声说什么天道昭昭,我一路走来,有得到过任何偏袒吗?” 御境说不出话来,觅烟瞪着他继续道:“她主动一点,就能得到她喜欢的,全天下都喜欢的仙尊,我呢,你给过我什么?你只会抛下我!” 觅烟也不指望得到什么回答,猛地向上挥手,无数邪祟汇作通天利刃刺向御境。 御境连忙躲开,遂又和她战斗在一起,无奈地道:“我向你解释过,我没有抛下你。” “真相还重要吗?”觅烟眼中尽是苍凉,“御境,不是所有选择都有回头路的。” 觅烟何尝不清楚,这是一场绝对没有胜算的战斗,从她想要对临江动手的时候,她就注定要失败了。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等到天洲大陆的人灭绝了,再利用他们的力量攻打灵界,说不定还能趁乱杀了临江。 她有点后悔,但又没那么后悔,她抑制不住自己想要亲眼去看看那个传闻中的存在,去亲自和她交手看看她到底有多强大。 可那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普通女子。 事实上,从雁时和御境来到天洲大陆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是时候结束了,她不可能赢过这两个人。 但是,但是…… 觅烟看着面前的御境,猛地翻身来到他身后,低头在他的肩颈处狠狠地咬了下去。 御境只觉得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被腐蚀了一般地痛苦,他转身反击,这次,觅烟没有躲,也没有防御。 她就那么直直地往后飞了出去,像是断了翅膀的鸟儿向下坠入。 御境睁大了眼睛,连忙冲了过去接住觅烟,后者嘴唇动了动,轻轻地说出来最后一句话:“御境,我恨你,我恨我一辈子,都注定输给你。” “……” 御境没说话,反应过来的,脸上已经有凉意传来,他摸了摸眼角,缓缓弯下腰:“不,你赢了,你让我失去了你,两次。” “你知道更恐怖的是什么吗?我情愿你活着,让我让我承受下一次痛苦。” ————————— 临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她揉了揉眉心坐起来,抬头看见的就是披星戴月从外面走进来的雁时。 她愣了一下,然后吐出来两个字:“哇哦……”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准确来说,他们已经认识了几年了,但是她还是时不时就会为面前这个男人的容貌感到震惊。 “怎么了?”雁时关上门走过来问道。 “我看上去有长大一点吗?”临江指着自己一脸期待地问道。 “……”雁时走过来,非常认真地看了她一会儿,摇了摇头,“没有。” “过分!”临江扔了手上的枕头,从床上起来揽住雁时吻上他。 二百四十二 落定 翌日,临江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看着里面几乎毫无变化的脸烦躁地戳了戳道:“你怎么没变化呢?” 雁时好笑地环住她道:“很快的,你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吗?” “谁不喜欢自己年轻的样子,”临江甩了甩头发道,“但是这个样子,啧,太幼稚了。” “其实你现在,和你之前,也没有差多少。”已经活了几千年的雁时如是说道。 临江扭头瞪了他一眼,忽地道:“雁时,要不然,我们成婚?” “什么?”雁时尚有些没反应回来,话题怎么跳得这么快,刚刚还在讨论年纪,怎么忽然就要成婚了? “你不是想要吗?”临江歪头道,“我想过了,成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你想,就可以做。” 雁时缓缓摇了摇头:“我不是想要成婚。” “啊?那你之前为什么生气,因为我说以后可能不喜欢你所以不和你结婚?” “我……”雁时皱眉,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在你心里,婚姻到底是什么?” “呃,一个过场,和一点点枷锁。”临江坦然地道。 她从小可以说是没有见过婚姻美满的家庭,不说她的,她的亲戚,同学,每个人的家里都一地鸡毛。 临江很难对婚姻产生什么正确的认知,在她看来,那就是一个,不够牢固的锁链,以为将两个人绑到一个屋子里面,他们就会相亲相爱,和和睦睦,共赴白头。 但事实不是这样的,进了婚姻之后,两个人还是会争吵,会头破血流,会挣脱束缚,婚姻唯一的作用似乎就是阻止他们更容易地离开对方。 临江是这样认为。 雁时莫名有些挫败地低下头,看着临江道:“如果你不喜欢,不必为了我去做,那就不是你了。” 临江有些垂头丧气地道:“我以为你想要……” 雁时捏了捏她的脸道:“你以为,我这么在乎世俗的规矩和看法吗?” “那倒没有,但我确实以为婚姻对你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 “可能有,但那不是你勉强自己的理由。” 临江搂住雁时不再说话。 至此,灵界应该可以说是完全安定下来了。 众人聚集到了断天山的议事堂,商议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做什么。 临江气得连连挑眉:“你们,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难受是吗?” 沈迎咳嗽了一声道:“可能,是有一点。” “没有敌人也要制造出来一个敌人是吗?”临江没好气地道。 “可是,你不是在上课的时候说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吗?”有人不解地开口道。 临江被噎住,叹了口气道:“行,地球周围强敌环伺,大家刻苦修行,早日为保家卫国献出自己的力量。” 众人都听得出她这是假话,但还是忍不住道:“之前一直都在忙碌,现在猛地停下来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临江咬了咬手指,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抬眸道:“既然这么想变强,有没有想过一条路?” “什么?” “科教兴国。” “啊?” “战争时期抓实力,和平时期抓教育啊,只有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才能成长为对社会有用的人。”临江一脸正经地说道。 “你说的,是符咒教育继续?” “不,我说的是基础教育,”临江纠结了一会儿,尽力解释道,“就是,每个人,都应该学到的知识,礼乐射御书数,或者语文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地理什么的。” “……” “那是什么,我怎么觉得,听上去就很难的样子?”孤玉有些害怕地道。 “你们怕什么,这些主要是教小孩子的,你们这个年纪,学科应该还也没什么用了。” “教小孩子的?” “是啊,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他们的,但终究会是他们的,”临江敲了敲桌面,一脸迷惑,“怎么,你们操劳了一辈子,没想过要退休吗?每天看看海,吹吹风,吃吃烧烤,睡睡觉的生活不好吗?” “这是你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孤玉毫不留情地指出来。 “真聪明。”临江也不客气,打了个哈欠道,“反正我就这点想法了,当然其他修炼也是要跟上的,万一呢。” 临江离开之后,剩下的人陷入沉思,过了许久,无忧真人道:“反正,我挺想过那种生活的。” “其实,我也想……”孤玉眼中尽是向往,“可以玩的东西再多一点就好了。” 青壶叹了口气:“我也……” 话还还说完就被孤玉怼了回去:“你不行!你还要教他们学医术呢!” “……”青壶掐住孤玉的领子骂道,“我们出去打一架!” 气氛瞬间变得更轻松了,在座的人忍不住想,这样的生活好像也不错,打打杀杀一辈子了,歇一歇有什么不好吗? 人是抵抗不住懒怠的诱惑的,在有了享受的目标之后,他们立刻开始研究怎么将临江说的内容落实下去。 临江又去看了东方岚,他们被安置在断天山附近的一个山谷中,也算是风景秀丽。 这里属于断天山山脉,自然归青峰派管,初曦昨日将他们安顿好,就换了一位青峰长老负责他们。 临江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开地了,只是现在不是种庄稼的时候,青峰派倒是非常贴心,还送了他们一些家禽养着。 临江看着这个地方,总觉得看到了曾经有仙山中住着的那群人,只不过,他们不再是被隔绝,被厌恶的。 东方岚本想着问一问学习符咒的事情,但不管怎么算,这短短两天,他们已经欠灵界够多的了,实在不想再麻烦他们什么了。 临江和他们打了招呼便回云珩了。 在路上的时候她试着修炼了一下,没多久就累得再次睡了过去。 她的身体本就没有经历过任何淬炼,如今又有生机在她体内,虽然是在不停地修复她的身体,但同时也耗费着她的精力。 所以临江甚至比正常的初学者更容易犯困。 雁时看着依偎着自己睡过去的小姑娘,轻轻叹了口气,忍不住想到她白天问过自己的问题。 一场婚姻,真是是他想要的吗? 二百四十四 过场 钱宁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似的轻笑着道:“没办法的事情,他又不喜欢我,到这一步,已经够了。” 临江有些心疼地看着她,方胥从来不表示自己的心意,他和萧衒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萧衒对一个人的态度是完完全全摆在脸上的,但是方胥,就连临江也很难真的猜出来他心里到底有没有钱宁。 钱宁耸了耸肩,不甚在意地道:“其实现在挺好的,至少,他身边还没有其他人。” 临江拍了拍她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临江有时候倒是想过她会参加谁的婚礼,萧衒的,或者是钱宁的,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她在这里参加的第一场婚礼,会是孤玉的。 明明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和结婚这种事情差上十万八千里的人,竟然是临江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结婚的人。 而且,要和他结婚的人还是那个傅言。 临江怔怔地看着穿着一袭红衣的傅言,半天后终于问道:“怎么,这么突然?” “嗯,”傅言不太有所谓地道,“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 “过场?” “是啊,最近人族和妖族之间又开始起一些摩擦,我们就想借这个机会,拉进一下双方感情,也表明一下态度。” “表明态度的方式有很多种,也不一定就要选择这一种啊。”临江不解。 傅言好笑地在她手上拍了一下,非常骄傲地仰头道:“但是这种最有用?” “……” “确实。”临江不得不承认,她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能够比傅言和一个人族结婚更能表明人妖二族亲密关系的事情了。 “而且,”傅言拽了拽裙子,有些纠结地道,“感觉这事情还挺有意思的。” 临江挑眉:“我无法否认。” 白虞坐在旁边,疑惑地开口道:“我可以问问,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吗?” “心情?”傅言撇了撇嘴,“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心情啊。” “你喜欢孤玉掌门吗?” “还行,要不然也不会选择结婚这个方法的。”傅言耸了耸肩道,“当然,还可能因为,我们两个都没什么家人,两个,毫无牵挂的个体组成一家人,应该简单得多?” “有道理。”临江比了个大拇指。 云珩掌门人和妖族最强者的婚姻,就算是处于其间的两个人再怎么单纯了无牵挂,这也不可能是一场单纯的婚姻,这是两个种族迈向和平的第一步。 事实上也是非常危险的一步,因为不管日后是两个人感情出了问题,还是两族关系出了问题,所有的压力都会回到这两个人身上。 思及此处,临江忍不住又问道:“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以后可能……” “放心啦,”傅言在临江头上揉了揉,“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孤玉?” 临江无言以对,傅言又忍不住捏着她的脸道:“不过你现在的样子,确实比之前可爱得多啊。” “喂!” 时间已经是二月末,逢玉给他们挑的日子,这算是灵界来到地球空间之后第一件可以惊动整个灵界的喜事了,说是八方来贺也毫不夸张。 要不然说修士的婚礼就是更厉害一些呢? 他们接新娘的花轿,不是高头大马的马车,是飞剑! 临江看着天上甚至摆了个队形,挂着红花的队伍,忍不住道:“以后我结婚的时候不会有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雁时顺了顺她的头发没说话。 整个云珩派都是一派欢喜热闹,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除了一个地方,封水牢。 逢玉去看南桃夭的时候,她正坐在桌前不知道写着什么。 逢玉走过去,拿了一把喜糖放到她的手边道:“你应该知道消息了?” “知道了,”南桃夭指了指面前的互联符,耸了耸肩道,“这东西确实很方便不是吗?” “嗯。”逢玉点了点头,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不是孤玉,跟谁都能聊得热火朝天。 南桃夭却主动打开了话题,一边剥开面前的喜糖一边道:“没想到,最先成婚的会是他,我还以为,会是我呢。” 逢玉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和雁时,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南桃夭快速略过了这个话题,笑着道:“下一个是你,毕竟你和沈迎一样古板,应该很快就会让自己成家立业。” “青壶嘛,说不定会为扬玉师弟守身一辈子。” “至于林长舜,他就别想了,等他开窍不如等有女子主动点醒他。不过也不太难,毕竟他运气一向不错。” 南桃夭停了下来,逢玉总算接了一句:“岂止是不错。” 南桃夭将糖块放到嘴里,抿了抿后道:“太甜了。” “那丫头呢,打算什么时候和师祖成婚?”她又问道。 那丫头指的自然是临江。 逢玉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们好像暂时还没有打算。”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南桃夭撇了撇嘴。 逢玉呼了口气问道:“你有什么要我带给师祖,或者是孤玉的话吗?” “没有,”南桃夭收起来桌上的纸张,似是想到了什么,笑着道,“替我多喝几杯。” 逢玉从不喝酒,但看着南桃夭的笑容,他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点了点头:“好。” “但也别喝太多,毕竟你从没喝过。”南桃夭补充道。 逢玉又是点头,这次没再说别的,转身离开了。 南桃夭重新坐下来,将嘴里的糖咬碎,低着头道:“真的太甜了,如果我结婚,一定不选这个糖。” 相比于孤玉和傅言两个人的婚礼,这更像是整个灵界的一场狂欢。 而在孤玉和傅言还在准备中的时候,永生之地的一个角落,林羽鸣坐在屋子里擦拭着手中的剑支,外面是正在欢闹的少年少女。 这里是傅言和百里溪修建来指导妖族修炼的地方,同时也是一些捡来的流浪妖族的住处。 一声破空之声从外面传来,林羽鸣眨眼间就从屋子里跃了出去,抬头便看到一个巨大的结界立刻出现将整片房屋保护在内。 林羽鸣连忙招呼了其他人来到他的身边。 二百四十五 别扭 结界展开之后,上面立刻被火焰覆盖,好在结界抗住了,紧接着,他听到一道声音:“中计了!撤!” “来都来了,还想走吗?”又有另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 结界上面的火焰散去,林羽鸣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萧衒,连忙跑了过去问道:“用帮忙吗?” “不用,人带够了。”萧衒懒懒散散地回了句。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几十道人影从周围各处冲出来,朝着一个方向追去。 “这样,就结束了?”林羽鸣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结束了,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值一提。”萧衒撤了结界,扔出来一个木舟道,“走,去喝喜酒了。” 这样的场面,也发生在妖族的另外几个驻地。 挑起两方战争最好的方法,就是动手杀害其中一方的人,就像觅烟曾经对灵界做的那样。 孤玉和傅言对于灵界有一小部分仇视妖族的人都行动早有知觉,而大婚之日,万人空巷,且一心玩闹,难免会疏于防备,也可以说是最好的袭击时间,因此早早地在妖族几个驻地安排了人手,只等对方自投罗网。 这是一个既明显,又极具诱惑力的陷阱,但毕竟大婚是真的,防备疏松也是真的。 只是在表面的热闹之下,少有人知道这件事罢了。 秦玄峰见萧衒回来,便知道大局已定,给他扔了个钱袋道:“喜钱。” 萧衒伸手接住,拆开看了一眼,皱眉道:“这么小气啊?” “臭小子。”秦玄峰笑骂了一句,带他们去往婚宴了。 但其实这硕大的婚宴哪里有正经场地,整个云珩派都是婚宴现场,你随便走到哪个地方都能跟一群人喝酒聊天。 何况萧衒还是个善于社交的主,走到哪聊到哪,从山门来到山云殿的时候已经带着三分醉意了。 白虞和临江坐在桌前,看着慢慢悠悠走过来的萧衒挑了挑眉,后者对上她的目光,停了一瞬,又默默转过头去和李奕七说话。 白虞咬了咬牙,手里的杯子在桌子上转了两圈被她按在掌心里。 算起来日子,这也是第三天了,孤玉准备婚礼的速度也过于快了? 临江烦躁地咬着手指盯着自家师哥,心里算着还有多久她就要去跟这个她打不过的男人打架了。 萧衒这边喝着酒,莫名其妙就感觉背后传来一道杀气,他扭头看过去,然后就看到自家小师妹在冲他笑。 因为身体还没恢复过来,所以她还是十几岁的样子。 看起来还挺可爱。 他又看到了旁边的白虞,咳嗽了一声又将头转了过来。 临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给自己夹了块肉道:“男的可真别扭。” “师尊呢?也别扭吗?”钱宁问道。 “……”临江仔细想了想,非常肯定地道,“别扭。” 当初要不然她一次次进攻,他们说不定现在还处于最开始的状态。 “为什么?” “因为你太主动了,”临江淡淡地道,“男人习惯掌控世界,掌控别人,你的主动会让他们手足无措。” “虽然我师哥不完全在那样的社会环境下长大,甚至整个云珩在孤玉掌门的带领下都很不错,但是免不了受到影响的。” 白虞有些惊讶地看着临江,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说的有道理。” 尽管大礼已经成了,但是这个大婚很大部分是为了让整个灵界都为之欢呼庆祝一下的,所以婚宴持续到了晚上。 雁时去接临江的时候,后者也有些醉了,手里提着几小坛子串联在一起的酒,跟着他一路回到秋白宫。 他看得出来临江并不想睡将她拉到灵池一侧,给她递了个杯子。 临江一边倒酒一边骂道:“师哥明明都把喜欢写脸上了,为什么要拖着?你们男的在想什么?” 雁时无奈地道:“你不要过多干涉他,他会做出他的选择的。” “真的吗?” “你不相信你师哥吗?” “……”临江醉醺醺地看着雁时,思考了一会儿后道,“我不相信男人。” 雁时无言,捏了捏她的脸问道:“那你相信我吗?” 临江凑过去,将手上的酒杯递给他问道:“我好像没见过你喝酒诶,师尊,你喝醉过吗?曾经。” “没有。”雁时接过来她手上的酒杯,将其喝了下去,又皱眉道,“现在已经喝不醉了。” “啊,我现在好容易醉,我才喝了……”临江掰着手指道数了半天,然后道,“一小坛。” 临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凑过去问道:“师尊,看了今天,你有想过,我们哪天也会这样吗?” “我不知道,”雁时很认真地道,“这只是,一个形式。” 临江对他比了个大拇指:“成神的人就是不一样,世界观非常宏大。” 雁时还想说什么,临江已经直起身凑过去吻住了他。 雁时伸手扶住她,过了一会儿后,临江松开他,他听到耳边传来一句:“虽然我没想结婚,但是我很想试试洞房花烛夜。” “……” 雁时一时无言,然后又听到临江带着哭腔道:“但是我还没成年!我才十五岁!” 他忍不住笑了,轻轻顺着临江的头发哄她:“快了,很快的。” ———————————— 萧衒离开酒桌的时候,已经不太能够分得清方向了,事实上像他们这样的修士,想要喝醉还是很难的,而且萧衒虽然爱喝酒,但并不是一个会让自己喝醉的人。 但是他今天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一开始是觉得喝酒会让他好受一点,到后面就停不下来了。 他应该直接回到自己的院子的,但是他又觉得,说不定他回去之后,白虞又在他家里等着他。 然后他又会陷入困境。 最后他去了探云崖,躺在悬崖边上听风过潇潇竹叶,心里的烦躁和闷热才渐渐散去。 至于他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自那之后已经过了三天,整整三天,他都没弄懂自己的想法,这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过于没用。 他侧过身去,随手拽了一把树叶放在手上搓着,忍不住又想到白虞,仔细想想这三天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只要停下来不做别的事情,他就想起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