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又轰动京城了》 第1章 大婚被灭门 吉祥的唢呐声响彻天空。 十里红妆铺满整个京都,街上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顾昭禾一身大红嫁衣,迫不及待地趴在窗边向外瞧。 她的萧哥哥,她十二岁那年就选中的新郎,即将要来登门迎亲。 “小姐!万万不可!”贴身伺候的侍女青镰见她如此莽撞,立即将她拉过来,摁到凳子上,“新郎官未到,您这样趴着瞧可不吉利!” 顾昭禾眼皮一跳,立即乖乖坐回原位,“那我不动了,快给我盖上盖头!我要等萧哥哥亲自来掀!” 她等了他六年,再等一炷香的时间有什么难的。 只要日后能恩爱到老,什么都值了。 青镰见她终于肯沉心等待,连连松了口气,又出去忙乎了。 但下一秒,砰地一声! 青镰便像足鞠一样,被人狠狠地踢了回来。 几乎在同一瞬间,破门而入的风卷起顾昭禾的盖头。 殷红温热的血溅在她的脸上,她来不及反应,青镰血迹斑驳的身子便倒在自己跟前。 外头的唢呐声停了。 喧闹声也没了。 安静的让她心中布满了惶恐,双腿仿若被钉住,动弹不得。 顾昭禾抬起头,顺着滴着血的剑尖往上看,心头猛地一跳。 是萧铎! “萧哥哥,你……”她嗓音颤抖,“你为什么不穿喜服?” “这不是要问问你们顾家?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我面前装无辜?!”萧铎唇边带着冷笑,“从你们骗我的那一天开始,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骗他? 顾昭禾彻底愣住,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放肆!”顾一堂听到他们的对话,像风一样急急走了进来,抬手就要打上萧铎的脸,却被他一手抓住,毫不留情地将他狠狠一踹,顾父顿时口吐鲜血,性命堪忧。 他这些年一直担忧的,还是发生了! 顾一堂张开口,想对顾昭禾说些什么,但稍微一动,伤势更甚! 顾昭禾是真的慌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做什么,应该先救哪个。 眼中只有扑到萧铎身上后,却被那个男人白刀进红刀出的母亲。 世界无声。 直到青镰也在自己眼前死去,她那双仿若灌了铅的腿才得以活动,“不!” 遍地尸体。 只有爹娘尚且还能呼吸。 萧铎一身白衣,依然是一副纤尘不染的陌上公子模样,顾昭禾从前有多爱他这种风轻云淡的样子,如今就有多恨! “顾府上下一百零八条下人性命,我萧铎全都取走了,至于……”他看了眼倒地的顾父顾母,他故意在他们身上少用了两分力,对于别人死的痛快,他更想让他们多受一点折磨,让顾昭禾多受一点煎熬。 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弥补音音。 想到音音满身的伤痕,他就宛如刀割,都怪顾昭禾! 如果不是他们顾家在六年前告诉他,音音已死,他怎么会放弃寻找她的下落?! 又怎么会答应迎娶顾昭禾为妻! 现在想想,更像是顾家有意的蓄谋,毕竟如果音音活着,他不可能答应顾家这门婚事。 这六年来,他在京都首富顾家的帮助下成了元真帝面前不可或缺的六王爷,距离他连吃碗馊饭都要看人脸色的日子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顾家也因此步步高升,从商贾之家变得比一般的官员还要有威望,还要有权利。 他曾经感恩过顾家的扶持。 但现在……当余音音在大婚这天重新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突然明白,顾家对他……或许从未真心相待! 都是各取所需而已! 而顾昭禾,明知音音未亡,却能瞒他这么久! 更是心肠歹毒,处心积虑! “就这么想嫁进皇族?”萧铎抬起脚,狠狠跜上顾昭禾的手指,“顾昭禾,过了今日,你就是京都出了名的丧门星!是京都人人唾弃的弃妇!我要你遭受比音音痛苦百倍的日子!” 音音…… “音音是谁?”顾昭禾抬起泪眼纵横的脸,一张绝世容颜猛地闯进萧铎眼里。 大喜之日的女子果然最为惊艳。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但很快,萧铎便更加恼怒,“不要再继续和我装傻!顾昭禾,我受够了!” 受够了她天天像个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受够了她看向他时那双充满情意的眼睛,受够了谁见了他都要提一提顾家,提一提顾昭禾! 青镰的眼睛还没合上,阿爹阿娘的血还在曰曰流淌,顾昭禾什么都不想追究了,“萧哥……不,王爷……”她将眼泪悉数吞下,她像只狗一样爬到萧铎身边,抱着他的腿,“求求……求求你,先帮我救救爹娘好不好?” “蠢货!”萧铎抓住她的盘好的头发,将她狠狠按在顾氏夫妇面前,当着她的面,拿起手中长剑,直接切下顾父的一根手指头! “现在,你还想求我救你爹娘吗?” 血腥扑鼻,如梦初醒! 顾昭禾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滔天的恨意,在她心底波澜纵起! 从他朝青镰下手,对爹娘不敬的那一瞬间开始,她就该明白,眼前的男人已经不是她爱的那个六王爷! 他是畜生! 是恩将仇报的恶魔! 顾昭禾爬过众多下人的尸体,慢慢够到已经奄奄一息的爹娘身边,然后用手捂住他们身上的窟窿,带着满身的血泪,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男人,“萧铎!从前种种皆是我眼盲心瞎!从今日起,你我再无瓜葛!” 萧铎有一瞬间的错愕。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顾昭禾,看来你也没有多爱我。如此也好,我便更加心安理得了。” 原本压在心底的那一丝愧疚,彻底烟消云散。 顾昭禾的坚韧他看不到,眼中的绝望他看不到,只要他不爱她这一条,就足以注定了结局,其余一切,都是借口而已。 顾昭禾笑得凄惨,他说她不爱他?! 枉顾闺阁规矩,在成人那天偷偷爬上他的床,想不顾一切成为他的女人的是她,这些年来苦苦等待他一句婚期的人是她,故意不学顾家经商之道让他涉足顾家产业的人也是她!可到头来,居然只换来他一句,她不爱他…… 顾昭禾坐在遍地尸野中,慢慢阖上青镰的眼睛。 然后咬牙背起爹娘,慢慢闯入街头。 “救命!”她绝望又凄厉,绝世容颜仿佛从地狱中走来的女鬼,一只手扶着一位血亲,“救命!求求你们救救阿爹阿娘!” 第2章 小恶魔出街 但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忙。 大家都像过街老鼠一样看着他们。 “得罪了六王爷……啧啧……首富也买不来命喽!” 所有人都在看顾家的笑话。 顾昭禾一身大红嫁衣早就没了原本的颜色,连眼眶都变得赤红,求不来人,便只能先求自己! 她竭尽脑汁地回忆穿越前做医生救人的步骤,迅速撕下身上的大红衣衫,把它们当做医用布条给二老系上。 顾父顾母已经失去了意识。 好在止住了血。 她从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恨自己。 原主出生即夭折,在另一个世界遭遇车祸的她占据了她的身体,这么多年来的养尊处优让她忘记了自己独立有多么重要,甚至连引以为傲的医术都忘了个七七八八,不然此刻怎么会这么无助! 是眼前的爹娘让她有人疼,有人爱,让她忘记了自己也曾是个孤儿,给了她一个家。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咬牙撑下去! 她再次发力,一咬牙把他们带到一家药铺前,“陈伯,开门!我要拿药!” 陈伯从门缝里向外看了几眼,最终也只是拂拂手,看向血气漫天的顾家,对伙计道,“务必把门守住,一个药渣都不能到她手里!” 顾昭禾听到里面的声音,眼里最后一抹光也慢慢黯了下去。 慢慢的,有人凑了过来,“以前都说这顾家小姐一出生就带祥瑞,谁沾了她谁就有天大的福气,顾家也确实自打添了她,生意越做越大,连以前最落魄的六王爷都成了圣上面前的红人,可现在……啧啧,传言终究是传言。” “就是,这不就克死了顾家这么多条人命?要我说,六王爷悔婚是应该的!” “嗨,顾家早就不是那个顾家了,我听说,他们的产业要充了国库!” 顾昭禾神情猛地一震,眼神犀利地看向讲话的人,“你说什么!” “是真的!”那人唯恐旁人不信一样,“你做了对不起王爷的事情,皇家能饶你一命已经是六王爷感念旧情,法外开恩,拿你们顾家的钱充了国库又怎么了?” “就是!真是小气!以前每年都搭棚施粥,看来都是伪善!” 周围人议论纷纷,顾昭禾每听一句,拳头便再紧一分。 “小娘子。”有一个秃头油脸的男人从人群中走了过来,眼中满是贪婪,“我油三儿早就看上你了!六王爷不要你我要你!” 闻言,周围一阵哄笑,“油三儿,这小娘子瞧着可带劲!看看那眼神!跟要吃人一样!” 油三儿不以为意的摇摇头,“你们懂什么,这叫够辣!”他越看顾昭禾越满意,实在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脸。 “呸!”顾昭禾狠狠淬了一口,“滚!” 油三儿却不在意,甚至将那唾沫星子抹了抹,放到鼻子下嗅嗅,“香!真香!你要是跟了我,爷保管让你欲仙欲死~” 顾昭禾被他的动作弄的几欲作呕,爹娘还在昏迷,陈伯也没有出以援手的意思,她退无可退的瞬间,猛地抬腿,一鸡即中! 下一秒,油家家丁就齐齐冲了过来! 油三儿哀嚎大喊,“把这小娘子留下!先把那对老不死的打死出气!” “不!”顾昭禾疯了一样挡在前面。 她头发散乱,衣襟带血,眸中赤红,看上去已经和疯女人没什么两样。 这可乐坏了京中贵女。 以往的顾昭禾家世好,样貌好,琴棋书画更是样样拿得出手,更有吉瑞加身,将全京都的女人都贬的一无是处,如今沦落成这个样子,自然大快人心! 不出一会儿,她被毁婚屠门,沦为弃妇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你们快打啊!”陈霜早就看她不顺眼,这会儿偷偷从陈伯身边溜出来,带头朝那些家丁起哄,“最好把她当街扒光了才好!让这弃妇再也没脸在我们医馆门前撒泼!” 撒泼? 她不过是带着爹娘向最信任的陈伯求医,怎么就成了撒泼? 陈霜看到她这张脸就不爽,“看你这衣衫不整的样子,身段若隐若现,真的不是在油公子面前欲拒还迎?为自己的弃妇身找下家?” 这话比刚才还要狠毒。 彻底将众人的视线引到了顾昭禾身上去。 油三儿又是个不过脑子的,还当了真,不顾疼痛再次朝她扑过来。 前有狼后有虎,顾昭禾死死挡在父母身前,看着讪笑而来的油三儿,全然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突然,人群中传来尖叫,“让开!快让开!” “太上皇家的小恶魔又出街了!” 第3章 人心是什么好吃吗 一辆行驶极速的马车冲入闹市,将人群冲了个七零八落。 顾昭禾堪堪护住父母,但肩膀却被马蹄踢的渗了血。 “大家快回啊!” “闭市!闭市!” 各种叫喊声哭闹声混在一起,须臾之间,街上的人就逃了干净。 顾昭禾自然也想逃,可她带着父母,实在逃不动了。 她知道这个小恶魔的名声。 他是当今太上皇唯一的皇子,是能和当今圣上比肩的存在,今年只有三岁,按理说是刚刚跑的稳说的多的年纪,但他却拥有着闹翻整个皇城的本事。 听说他生性暴戾,一岁时候刚出街就喜欢让人带着到刑场看刑。 人头落地,如此血腥。 一岁的小娃娃却总是笑的乐呵。 两岁时候,听说是太上皇府上有下人打翻了一个茶杯,便被他把全府的下人统统赐死,全府下人也因此换了一整遍,导致那段时间的京都,买个得手的下人比吃顿满汉全席还难。 如今三岁了…… 一出街就这等阵仗。 顾昭禾看看四下无人的街,绝望地叹了口气。 她碍了他的路,恐怕死罪难逃。 “爹、娘……孩儿对不起你们,若有来日,一定好好弥补,再不让二位操劳,也不会再把一辈子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今天…… 应该就是她这辈子的大限。 只是被自己的心上人迫害至此,到底心有不甘。 她没有像旁人那样等死一般闭上眼睛,而是用始终坚韧又柔弱的双臂紧紧护着双亲,那双杏子一般的眸子里有恨,也有爱。 她没被生活的巨变击垮。 她心里还有口气没出,有仇没报! 马车里已经有尖刀亮了出来。 她长抒一口气,无惧无畏地护在父母身前。 “你不怕我?”良久。 刀剑未落。 那锃亮的刀面上映衬出一个奶萌奶萌的萌娃脸,顾昭禾的心猛地软了一下。 “不……不怕。” “为什么?”他好像突然生气了一样,尖刀距离她又近一分。 顾昭禾顿了顿,“也怕,但又觉得没那么怕,毕竟比这再可怕的事情我也经历过了,这世上,还能有什么比人心更可怕?” “人心……”小恶魔顿了一下,“那是什么?好吃吗?” 顾昭禾:“……” “故作玄乎!”小恶魔为听到自己不太能理解的句子,有点不高兴,好在爹爹说过,遇到任何不明白的,都可以用这个词来挡,如今,也不算他失了太上皇府的面子。 顾昭禾:“……你是不是想说故弄玄虚?” “哼!”小恶魔一愣,然后把手里的刀一扔,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呜呜,爹爹,她欺负我……有人欺负我……呜呜……” 顾昭禾:“……” 这真的是那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 居然这般阴晴不定么? 爹爹…… 车里还坐着太上皇? 她继续佯装镇定,立即叩首,行出见到官家的大礼,再不敢盯着马车看第二眼。 看来上天不是不让她死,是想让她死的更快。 帝尘的手伸了出来。 他善用绳子杀人,喜欢欣赏人在死前的丑态,也喜欢听人求饶。 他是比小恶魔更心狠手辣的存在。 此刻的套绳在他手中,对准了顾昭禾的脖子,已经蓄势待发。 “哇!”小恶魔却哭的更大声了,“哇!呜呜……宝宝委屈!哇!呜呜呜……” 帝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帝玄邈这是撒娇过? “别哭了,就像一个壮汉在嘤嘤啼哭,难听。” 淡漠的男声在轿中响起,小恶魔的哭声却越来越大,“哇!呜呜呜……嘤嘤是谁?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 顾昭禾听到俩人的对话,猛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这父子…… 好生奇怪。 “烦。”帝尘再次开口,也顾不上处理顾昭禾了,拿起身边的一个棉球就塞到了帝玄邈的嘴巴里。 马车缓缓驶离。 顾昭禾不可置信地抬头,他们这就走了? 她活下来了? 马车刚到拐角处,哭声戛然而止。 帝玄邈伸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金豆豆,把嘴里的棉球一吐,整个人和帝尘一样面带冷酷,“我刚刚演的还行吗?” “嗯。”帝尘闭目养神,清俊出尘的五官宛如鬼斧神工的画作,整个人仙气飘飘不染尘埃。 “无聊。”帝玄邈撇了撇嘴。 这是又不满意了。 帝尘抬眸,露出一双惊艳绝绝的丹凤眼,“刚刚玩的不开心?” 帝玄邈摇头,“无论我怎么演,那女人的眼神中没有露出我想要的惊恐,和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话音刚落,帝尘手中的绳子再次出击,精准地套住了毫无防备的顾昭禾的眸子。 绳子套住她的脖子,马车还在向前赶。 她只能本能地攥着绳子呈惯性向前被迫拖着走。 距离父母也越来越远! 她眼中终于流露出惊恐! “好玩好玩。”帝玄邈拍手称快,“还是爹爹每次都出乎不意的好!” 帝尘嘴角抽了抽,“那叫出其不意。” “一个意思!”帝玄邈不服,干脆不再搭理他。 掀开马车帘子,托腮朝顾昭禾的方向看去。 可看着看着,他就脸色一变。 “爹爹……” 第4章 你是第一个 帝尘回头,“怎么?” “那个女人居然想割断你的绳子!” 顾昭禾身下已经被磨破了一层皮,所到之处,皆有血渍留下。 但她好像不知道疼一样,眼中的惊恐也消散无虞,只是用力地,用力地朝顾家夫妇那边望。 他们还活着。 她就不能死! 她抬头,和正趴在马车窗边的小恶魔眼神对上,然后快速把头上的喜钗拔了下来,这是顾一堂很久之前就让专人定做的头钗,看似是钗,实则夹了刀片暗藏玄机。 当初顾昭禾还笑他弄这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如今却实打实派上了用场。 横竖都是死,她不再心存侥幸。 但她必须,死在阿爹阿娘身边! 她已经很不孝了,不能更加不孝! 她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浅笑,然后快速把喜钗划到绳子上,砰一声,绳断人留! 帝尘手中一空,眼中有震惊划过。 “不要杀她!” 帝玄邈主动说道,拦住了帝尘预备下一步动作的手。 “她很有趣。”帝尘像看到了一个新奇的玩具一样,指指她的大红嫁衣,“她是六乖孙儿那个蠢货的新娘?” 帝琛:“……嗯”。 “啧啧。”帝玄邈唧唧嘴,摸了一块糕点填到嘴里。 他向来不喜欢让嘴巴空着。 想了想,“爹爹,你说她会不会很好吃?” “胡闹!”他再纵容这个儿子,也不会真的纵容到让他吃人,当下脸色便不好看了。 帝玄邈自知失言,撇撇嘴道,“她身上好臭的,我才不吃。” 但他的眼睛却始终看着顾昭禾的方向。 帝尘心中略惊。 帝玄邈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对除了他之外的人保持这么长时间的兴趣。 马车疾驰,不一会儿就钻进了太上皇府。 而帝玄邈却不下车。 他拉着帝尘,“爹爹,我还想见她。” “不许!” 都说那女人容貌倾城,手腕了得,今日这事未发生之前,不论男女老少都颇讨人喜欢,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就连帝玄邈都能被她吸引住。 帝尘心生不悦,见他撇嘴又要作势哭,耐心地蹲下身将他抱进了屋。 …… 顾昭禾大松一口气。 太上皇父子走远了。 没再回来。 刚刚为难她的人也不见了,除了那根坏了的绳子,还有她身上多出的伤口,仿佛刚刚发生的只是一场梦境。 “陈伯!”她一鼓作气,心怀侥幸地再次敲上了陈家医馆的大门。 “陈伯!现在没人了,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救治外伤的药!只需要够我爹娘多撑一段时间的就好。”她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顾家夫妇,心中乱做一团,“求求你了……” “不知廉耻!” 陈霜举着一盆凉水,开门后对着她的头当头浇下! “看看你的仪容,不要在我们陈家面前!省的有人把你当成我们陈家女儿不守规矩地披头散发,误了我的好姻缘!” 顾昭禾失望地看着她。 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给她带来羞辱的居然是这个平日里天天跟在她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的陈家小妹。 但她眼中没有震惊。 人走茶凉,她如今是得罪了六王爷的弃妇,是连财产都要被没收的潦倒女人,这种场景……早就该想到。 只是不该付出那么多感情。 不该对他们,抱有期待。 “你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陈霜被她眼中的失望惹怒,她想到自己以前跟着她做低伏小的日子就生气,“再看我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住嘴!”陈掌柜眼底划过一抹算计,瞪了陈霜一眼,“回你的闺房!” “爹!” “回去!” 陈霜见他发火,只好称是。 他拿了一条毛巾递给顾昭禾,“别和她一般见识。”他轻轻叹了口气,看向躺在地上的顾氏夫妇,“陈伯不是不想帮,实在是不敢,毕竟那六王爷下了令,全京城的人谁都不能对你们顾家施以援手,他是真的想逼死你们……” “然后吞并顾家的财产,对吗?”顾昭禾接上,看向陈伯。 陈伯不敢点头,只道,“将你父母收容进药铺我是万万不敢,但我可以按时按点喂他们一些治疗外伤的药,至于你……”他看了她一眼,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这个侄女也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顾昭禾微微愣了一下,瞬而惊喜地跪下,“叩谢陈伯愿意出手相救!阿禾和双亲永记您的恩德!” 她看着陈伯,激动道,“您可是还有什么要指点一二?” “果然聪慧。”他点点头,指着太上皇马车离去的方向,“能从他们父子手中活下来的女人,你是第一个。” 第5章 和太上皇有染 顾昭禾被那根绳子勒住脖子的窒息感还历历在目。 虽然活了下来,但她心中仍然心有余悸。 她摸摸脖子上的伤痕,“您的意思是?” “现在能救你们顾家的……只有他。” 全京都,比当今圣上更高的存在。 能让六王爷的手伸不到的存在。 陈伯说完,偷偷扔了一个药瓶出来,顾昭禾惊慌地捡起来,快速喂父母吞服,不一会儿,他们的神色便好了很多。 她知道,陈伯已经尽力了。 接下来,能靠的,只有她自己。 但是,她真的要主动踏进那个狼窝吗? 想到帝尘那张似天使又似魔鬼的小脸,还有那个淡漠却出手狠绝的男人,她猛地打了个寒颤。 躲在暗处的油三儿见她又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登时又带着一帮家丁冒了出来。 “顾昭禾!你今日从也要从,不从也要从!你踢老子那一脚,老子一定会在床上好好让你还债!” 这次…… 真的不会有人再帮她了。 她的生机…… 是否真的就只在那对父子身上? 想到这里,顾昭禾神色一凛,“大胆!” 油三儿等人不由得嗤笑出声,“呦呵,都什么时候了,还想拿出首富千金,六王爷未婚妻的姿态?搞笑呢?!” “六王爷?!”顾昭禾冷冷一笑,尽管褴褛蝼衣,却生出无限光华,面带嘲讽,“他算个什么东西。” 油三儿有一瞬间被她的神态弄的一愣,心中居然生出了几分畏意。 但想到自己当街被她踹了重要部位的耻辱,便什么都不顾了,“你都被退婚了,还敢辱骂皇族?!” 顾昭禾摇头,“我是退婚了,但不是我被退婚。” “这……这是什么意思?” “六王爷杀我全家,如此报复性手段你都看不出来,是我顾昭禾不要他了!” “说什么鬼话!”油三儿也笑,“你当我是傻子?” “不然呢?”顾昭禾说的模棱两可,“不然萧铎为什么不敢杀我?只敢杀我家下人泄愤?!就连我的父母他都留了活口!这还不能说明,他只是为了泄愤?为了我主动抛弃他而不甘心?!” 油三儿见她说的坚定,心中已经有所动摇。 她把手中的断绳晃的嗤嗤作响,趁热打铁道,“这绳子,你们不认识?” “公子!这是太上皇的绳子!”家丁中有一人认出,连忙道。 众人这才想起,小恶魔从这里经过,挡了他路的顾昭禾居然活了下来?! 手中还拿着太上皇的绳子! 从未有过的事儿就这么发生了,众人如梦初醒,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这是他留给我的定情信物。”顾昭禾撒谎不脸红道,“我是为了太上皇才抛弃了六王爷!今日当场拒婚!” 一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你骗人!”油三儿很快反应过来,“如果你真……”他做出敬上的姿势后才敢继续道,“真和太上皇有染,为什么还这等尊荣地站在这里?何况刚才他的绳子原本是要杀你,我们也看到了!” “放肆!”顾昭禾怒斥,一双杏眼高贵无比,避重就轻道,“什么叫做有染?你在用什么词汇侮辱太上皇?” 油三儿登时吓得摊倒在地。 天杀的! 他这张嘴,到底说了什么! 顾昭禾没想到太上皇的名头这么好使,看来那对父子真的不是省油的灯。 她心中更坚定了一点。 拿起绳子快步朝太上皇府的方向走去,“我这就去给太上皇送绳子,到时候我是否能活着出来,是否和他有关系,你们一看便知!” 她回头冷声道,“还有我的父母,你们若敢动他们分毫,等我回来,必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她气势强盛,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油三儿不由得咽了下口水,有些后怕地退了两步,“行!老子等着!明日子时,你若是不能平安出来,我便直接取了这两个老家伙的命!” 顾昭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太上皇府门前的。 这里并非皇宫,但却是圣上亲自监工,为了给太上皇献礼而建。 她看着眼前高耸巍峨的府邸,没有直接去敲门。 而是转身先去了另外一条小巷子。 等再出来的时候,那身破旧的红衣已经不见了。 脸上的血污也弄了干净,露出精致的眉眼,淡黄色的衣裙更将她的容貌衬托的清新脱俗,看人的时候有如往你嘴里塞了一口全京城最好吃的包子馅儿,直叫人回味无穷。 穿戴干净是她对太上皇的礼遇。 也是给自己信心的底气。 人只有能抬头挺胸的时候,才有资格做赢家。 “我要找太上皇。”顾昭禾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拿出以前爹爹教养的礼数站到了门口的侍卫面前。 她没有任何要求人的姿态。 也没有面露焦急。 用的也是肯定的语气,仿佛自己和太上皇早就是旧识。 第7章 本王生气了! “托这位顾小姐的福,宫里留在咱们府上的最后一个探子也已经处理干净。”黑卫三见顾昭禾走远了,从房顶上利落地翻身下来站在帝尘面前,俯首道。 “嗯。”帝尘手中的棋子终于落盘,“再往皇宫送一个我们的人。” “明白。”黑卫三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棋盘上的黑棋很快将白棋吃了干净,“说。” 黑卫三看了眼顾昭禾消失的方向,“六王爷……来找她了。” …… 这短短一瞬间,顾昭禾就出了一头的汗。 “青镰。”她习惯性喊人过来帮忙,但这名字刚说出口,内心就是一空。 青镰已经不在了…… 这也不是顾家的厨房。 顾昭禾眼中噙了泪,手上动作更快了。 这里没人候着也好,她做什么倒也方便。 那位小魔王说是要吃人心,但到底是真人心还是假人心,并没有人说过具体的答案。 顾昭禾先把那名侍卫搬到了一个破旧的拉车上,然后寻了枯草给他盖上。 这人因她而死。 她应该给他一个体面。 帝尘站在枣树上看着她摘下了耳朵上唯一的一副耳饰放到尸体旁边,还对着拉车磕了三个头,眼中神色不明,“那便把她当做给皇家的礼物送出去。” 毕竟她身后的顾家财产还有的清算。 这对皇宫来说,是个肥羊。 他杀了他们一个探子,还这么大一份礼,值了。 “不行不行。”帝玄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掀开帝尘的衣服下摆探出头来,露出滴溜溜转的两只萌哒哒的大眼睛,“我还没吃人心呢,我要先吃了再说!” “她没有剜肉取心。”帝尘给出结论,“这道菜,你吃不到。” 他本来也没想着让他吃。 “爹爹骗人。”帝玄邈做势嘴巴一撇,又要哭起来,“我明明看到她弄了一大盆的血,说不定人心就在里面呢。” 帝尘黑黢黢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看向帝玄邈,“说话别这么血腥,难听。” 帝玄邈:“……” 要不是他带他出街遇到六孙媳妇,他能惦记上这种东西吗? 帝尘看着帝玄邈快要翻到天上去的白眼,心中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顾昭禾一个千金小姐,怎么可能会做饭菜,还能入得了吃遍山珍海味的帝玄邈的口? 黑卫三在一旁看着,都觉得不可能。 只怕稍后这位顾小姐被六王爷带走的时候,怕是比现在被带走还要惨。 吃货小王爷可不是善茬。 帝尘看了他一眼,“那便等等。” 黑卫三立即会意,回去给萧铎通报了。 “爹地最好啦!”帝玄邈激动地点点头,惊起树枝的喜鹊三只。 顾昭禾听到鸟儿振翅的声音,一抬头,却又什么都没有。 只有厨房前那棵枣树的树尖,似乎有风来过。 她低下头,继续专心做菜。 这一盆猪血是她进太上皇府邸的时候就注意到的。 这宅院大,自带菜园和畜牧园。 最开始听到的声音就是杀猪那块传来的声音。 她最初还以为是小魔王在哭。 所以后来意识到不是的时候,才下跪求见。 既然她找不到他们,只好让他们来找她了。 所幸,第一步没有走错路。 希望这盆猪血,也没有走错路…… 她先找到筛子把猪血过滤了一遍,然后加入葱花、生姜、还有五香粉以及盐,虽然少了一味她根据前世的记忆做的耗油,但现在闻着也已经香味扑鼻。 在混入面粉前,还加了两勺喷香的猪肉进去。 顾昭禾凑近闻了闻,感觉差不多了,就放进了锅屉里。 这道蒸猪血已经很久不做了。 甚至连做饭她在顾府都很少做,爹娘总是觉得下厨又脏又累,看她跑进厨房一准儿会生气。 久而久之,她也不怎么往里头钻了。 所以她没有太大把握能完美复刻前世的味道。 但如今,只能博一博。 不一会儿,厨房就冒出了炊烟。 帝玄邈蹲在帝尘的脚上托着腮往外看,眼睛越来越灰白,“爹爹,你闻到香味了没有?!” “没有。” “看来她虽然知道人心这个东西,但她却并不会做,不然怎么可能到现在了还没有味道。” 人心谁不知道。 但这女人…… 是第一个敢在帝玄邈面前提起的人罢了。 帝尘看着儿子毛茸茸的小脑袋,若有所思地摸了下手里已经被他摸到变圆润的棋子。 “算了!不等了!”帝玄邈抬头看了眼天空,“未时已过,她不仅没做出来好吃的人心,甚至连影子都没冒出来,本王生气了!” 第8章 好狠的毒妇 同样一直在门口候着的萧铎适时进来,惊喜道,“那我能把她带走了?” “带走带走!”帝玄邈不耐烦的摆摆手,“她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亏他以为她身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结果和京都那些世家小姐一模一样! “等等!”顾昭禾其实早就看到了萧铎。 手心已经被紧攥的手指弄破了皮,她端着盛好的菜稳稳地走过来。 看都没看萧铎一眼。 像是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萧铎看着她昂首挺胸地朝帝尘父子走去,心中莫名烦躁,脸上浮现一抹不耐。 现在街头已经有人盛传是顾昭禾抛弃他在先,早就和太上皇相识。 刚听到的时候,他恨不得再拿出刀剑把那些人的舌头割下来! 但事关太上皇,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才来了太上皇府说是来求一个人。 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在这里。 现在还给帝玄邈做起了饭! 他以前说要吃,她都未曾给他下过厨! 这个女人…… 果然是将他骗的彻底! 他萧铎不过就是个翘板,她的野心何止皇家,是皇家之上的太上皇! 萧铎的脑海中响起余音音的话,心中更觉愧对,只恨自己没有把顾昭禾和那老两口果断杀死! 他不该留下活口…… “久等了。”顾昭禾施施然开口,看向把头昂的老高的帝玄邈,忍不住笑了一下,“小王爷真可爱。” 哇! 有人夸他可爱! 夸他可爱! 帝玄邈瞬间星星眼,之前故意装腔作势的样子也不见了,“哼!别以为你夸了本王本王就会放过你,你迟到了!” 顾昭禾见他愿意和她说话,心里松了口气。 她没看错。 这个小恶魔虽然阴晴不定,但很喜欢听彩虹屁。 她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总不能连这点观察力都没有。 她循循善诱道,“还没有迟。”顾昭禾指指房间里的香薰,“我出去的时候这柱香才刚开始燃烧,这会儿还有尾巴没烧完,根据时辰推算,现在也才刚刚到达未时。” “饺辩!”帝玄邈气的拍了下桌子,“还没人敢和本王这么说话!” 她不听话! “应该早让六乖孙把你领走!”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的萧铎嘴角一抽,“……” 顾昭禾也明显愣了一下,但她反应很快,没有揪住这个称呼做文章,而是纠正帝玄邈的错词,“是狡辩。”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对这孩子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甚至他想什么,她也总能快速地想到。 比如这个词汇,微微一字之差。 很多人都没听出来。 但帝尘却听懂了她纠正的意思。 这个女人的心思…… 帝尘的眼眸一暗,多了一份警惕和愤怒。 帝玄邈自己倒是没明白,顾昭禾没再纠结,把手里的东西往前推了推,“要不要先尝尝我做的‘人心’?” 帝玄邈继续把头昂的高高的,“不要,爹爹刚才都告诉我了,说你根本就不会做菜,以前在顾家还烧过一次厨房。” 顾昭禾听闻,瞬间笑了一下。 “确有此事。”她仿佛陷入了美好的回忆,“当时是我第一次用柴火,怎么弄都弄不……” “放肆!”帝玄邈看了眼帝尘的脸色,知道今天拖延六乖孙的时间已经够久了,皇宫的面子该给的还是要给,不然真龙帝见了他们又要哭鼻子。 好烦的。 “本王爷才不想听你……” “噗……好香!”帝玄邈的话还没说完,立刻星星眼上身,像八爪鱼一样跳到了帝尘身上,激动地说,“爹爹好香!” 扑通又是一声,远在墙头的黑卫三也掉了下来。 墙头的所有暗卫仿佛都被勾了魂儿。 甚至有人小声埋怨,“你不是说这弃妇……不……这顾小姐不会做饭吗?那现在是什么味道?” 黑卫三也迷幻了,“都站好!站好!六王爷还在呢!” “他们那功夫的人,稍有察觉我们早就又藏好了。”众人不屑。 黑卫三摇摇头,只能使出杀手锏,“太上皇来了!” 一溜烟的功夫,刚刚还懒散着想往屋里瞧的人瞬间没影儿了。 黑卫三却没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他要去瞧瞧这顾小姐到底做了什么样的‘人心’。 帝尘的喉咙动了动。 是吞咽的动作。 房间里甚至都没人敢喘气儿。 生怕只要一重新呼吸,顾昭禾端着的这盘‘人心’香味就没了似的。 帝尘抬头看了她一眼。 顾昭禾很敏锐,看到周围的眼神,仿佛得到了某种肯定,对帝玄邈道,“这就是您要的‘人心’,刚才没掀盖子,是为了让口感焖的更宣软。” 她把东西递到他鼻子下面,“趁热吃,口感会更好。” 帝玄邈早就迫不及待了。 他其实压根对人心没什么概念。 帝尘也不会让他看到那种肮脏的东西。 所以这会儿也并没有有任何不适。 但拿起筷子的手却被帝尘拦了下来,他脸色阴沉,“好狠的毒妇。” 刚刚给那人摘耳饰的时候,他还以为她遭遇突变还能保持善良,没想到只是在用东西换取人器官的心安! “这种秽物怎么能入邈儿的口!” 第9章 白莲花的挑衅 幸好在他打翻前,帝玄邈已经取了一口放到了嘴里。 “呜……爹爹……”他含糊不清道,“真的好好吃!好吃!” 然后看向倒在地上的那块‘人心’,心疼地哇一声就哭了。 “呜呜……这还怎么吃啊……” “我再去给你做。”明明是想利用这个小恶魔的,但看到他哭,她就心疼的难以自已,情不自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脏了,这个不能吃了。” 而帝玄邈…… 向来不喜欢被任何除了太上皇以外的人触碰的帝玄邈居然主动回抱住了她…… 在一旁目睹全程的黑卫三:“……” 变天啦! 帝尘自然也诧异。 儿子的反常,暂时没让他将眼前这个女人扔出去。 就连萧铎,看着那个小恶魔,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真的人心。”顾昭禾倒是没察觉到什么不妥,她着急给帝尘解释,“这是猪血,至于这个形状和纹理,我只是拿粽子叶做了造型,倒进去。” 她看向帝尘,眼神清澈而无辜。 “猪血?!”萧铎生怕事情越发展越不对劲,“那可是下等人才吃的东西!” 意思是顾昭禾把小恶魔当成了下等人喂养,是对皇权的蔑视。 这是不顾一切地要置她于死地! 顾昭禾猛地回眸,眼神冰冷,想到今日种种,压抑的仇恨再也忍不住,啪一声! 狠狠地打向了萧铎的脸! “你!”萧铎被她的气势震惊,如果不是有底气,这女人怎么敢动他? 以前可是处处以他为尊! 处处捧他! “你真的和太上皇……” 他顿了一下,看向帝尘没敢再说。 “说。”帝尘看向满地狼藉,还有一脸眷恋地看着顾昭禾的帝玄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萧铎得了首肯,把心一横,“外头都在传,她自己说她是您的女人,所以才在大婚当天抛弃了孙儿……” 这是要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在她身上了。 他怎么不提,他杀她家门时候的痛快?! “是吗……”顾昭禾刚要说话,就感觉喉咙一紧,已经有个侍卫模样的人扼住了她喉咙。 “她弄断了我的绳子,早就该处罚。”帝尘抱起帝玄邈朝里走,罕见地发了脾气,不许他发出声音。 萧铎一喜。 “谢太上皇!” 黑卫三立刻松手,让人过来打扫落在地上的猪血,一把将顾昭禾推了出去。 萧铎当即摁住她,“你居然敢散播谣言?还不快跟我出去!” 他在这里想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 出去之后看他不狠狠地把这一巴掌还回来! 顾昭禾面如死灰。 她…… 是不是失败了…… 虽然做了好吃的,也得到了小恶魔的青睐,但却忽视了太上皇。 她暗暗盘点自己从进府到现在的每一步,怎么想也想不到到底是哪里惹怒了他。 能救顾家的最后一条路也被她堵死了。 她看了眼萧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要杀要剐,随你便,但能不能……不要再去动我父母。” “他们?”萧铎非常不屑,“你都死了,他们还能活?” 心猛地一沉。 她还是低估了他的狠绝。 “萧铎。”她从未这样喊过他全名,“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对我?” “到现在了,你还想假装无辜?”萧铎摸着自己的脸,狠狠地扇了回来,“这一巴掌,是替音音打的。” 下一秒,又是一掌。 顾昭禾的脸快速红了起来。 “这一掌,是我还给你的。” 萧铎让她跟上,“你不是喜欢装无辜吗?那我就带你去见见故人,看你还能不能装的出来!” 俩人从太上皇府出来,萧铎停都没停,将她弄去了萧王府。 这府里的一草一木很多都是顾昭禾亲自让人送来的。 顾家有钱,她也舍得给他花钱。 就连墙角,都是她花了重金让人从南洋送来的高级松木。 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上佳品种。 可萧铎却一直让它在角落里成长,他根本就没有一双能识别宝物的眼睛,这些年来,要不是顾家扶持,按照他的天资,无论如何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只能永远做当年那个出现在她顾府门前的落魄皇子。 连一点傲气都没有。 以前来了千百次的地方,现在再来,只留凄凉和悔恨。 顾昭禾跟着他的脚步,不再乱看。 不看,也就不会心乱。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死前求个明白。 能做的都做了,除了愧对爹娘,其余的她已经都没有遗憾。 但黄泉路上,他们三个人相陪,想来应该不会太孤单。 “萧郎……”一道怯弱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顾昭禾抬头,好一张我见犹怜的脸! 她身穿一件白色衣裙,头上戴着白花,不知是不是有病缠身,面色也很苍白,看上去虽然羸弱却并不瘦弱。 只有让人心生怜惜的份儿。 “音音,外头风大,你怎么又出来了。”萧铎缓步抬脚过去,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到她身上,“还不快去到房里去。” “我是来看看顾姐姐。”她脸上浮现一抹娇羞,半露头不露地躲在萧铎身后,“听闻她今日受了伤,我给她拿了创伤药……” “你就是太善良!”萧铎看了眼两边脸都高高肿起的顾昭禾,原本消散的怒气再次点燃,“她受点伤也是应该的!本王还想要了她的命呢!他们顾府那么对你,你不仅为全府守孝,居然还想着给她拿药膏?” 虽然句句带着怒气,但能听出他对这个女人的关心。 “音音……”她脸上落了泪,将那瓶药膏放到萧铎手上,叹了口气,“毕竟他们也曾天天给我饭吃。” 萧铎更气愤了,仿佛比眼前这个女人更难受,“那是囚禁!那不是善意!” “你就是余音音?”顾昭禾没放过她的一举一动,更没忽视萧铎流露在她身上的情意。 那是她奢求了多年,也不曾得到的温柔。 她一直以为是他不会表达,现在看……男人没有不会表达,只有想不想表达而已。 余音音在她的注视下闪过一抹慌乱,“你……你不认识我了?” “什么不认识你,她那是装呢。”萧铎看到顾昭禾这个样子就生气,“你这样,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他让人把那瓶金创药收走,“音音,你放心,有我在,你不用讨好任何人,也有充足的底气可以把你之前受的委屈统统都讨回来!我不允许你太善良!那样最终受伤的还是你自己。” “萧郎……”余音音感动的流泪,静静依偎在他身上,角度恰好能让顾昭禾看的清楚,“你真好。” 顾昭禾怎么会收不到她的挑衅。 第10章 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这女人可真是把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演绎到了极致。 “你就是为了她才悔婚?” 顾昭禾的手心传来钻心的痛,那是她在太上皇府的时候,努力克制自己时留下的指甲痕。 现在全都破了皮。 指腹在上面一蹭,便痛的让人颤栗。 但这点疼…… 还不敌父亲被眼前这个男人砍下手指的一半。 顾昭禾的眼睛再次泛了红。 她知道自己应该恨他,可此时此刻,她就是不甘心…… 也不敢置信。 爱的人会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抛弃她,甚至灭她全家。 “她的眼神好可怕。”余音音靠着萧铎打了个瑟缩,“萧郎……我是不是应该先到里面回避一下?” “你回避什么,我们光明正大。”萧铎把她拉住,看着顾昭禾,“当年如果不是顾昭禾进宫时看了我一眼,非跟在我后头求嫁,我怎么可能和她有婚约?” 他的话里,是满满的不屑。 顾昭禾震惊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初那一眼,难道不是他们两个人一见钟情? 也是他主动从冷宫把迷路的她送回了圣上和爹爹面前! 这么多年来,全都是她自作多情?! “顾姐姐好大胆。”余音音看着顾昭禾,唇边绽放一抹笑容,“同为女子,我当年……可是不敢呢……” 这话可谓一箭双雕。 既说顾昭禾枉顾女人伦常,跟在男人后头是为不耻。 还顺带向萧铎表明了自己对他的心意。 从小就对他有感情…… 真是可歌可泣。 果然,萧铎非常感动,“音音……”他拉着她的手,面对顾昭禾的时候更有底气了,“顾昭禾,你听好了,我和音音才是真正的恋人!小时候在宫里如果不是她一直护着我,我早就被那些人弄死了!而你顾昭禾,只是在音音失踪后非要跟着我的不知廉耻的女人!如今音音回来了,你自然什么都不是!还妄想搭上太上皇,做梦!” 他这番话,不止是说给顾昭禾听,也是在说给余音音。 他必须要为顾家这门婚事找一个完美的卸任理由。 把顾昭禾带进府,也是这个目的。 他不希望余音音心里对这门婚事有疙瘩。 顾昭禾脸色煞白。 肿胀已经遮住了她原本姣好的容颜,现在更是只留憔悴。 “我……非要跟着你?我不知廉耻?” “对!”萧铎掷地有声,“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和音音双宿双飞,也不会让她在外面吃那么多苦!” “可是这和我顾家有什么关系?”顾昭禾看透了他的虚伪。 到了这种时候了,他居然想把自己择的一干二净? “说不定,这些年来是你贪图顾家荣华富贵,自己没有去找她!” 萧铎脸色一白。 顾昭禾说的…… 很大一部分也真的戳中了他的心事。 但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卑劣。 顾昭禾有理有据,“这些年来,你没有食顾家饭,拿顾家钱,受顾家恩惠?!你口口声声说我是顾家害了这个女人,那那些时候你又在哪里?!你口口声声说她善良,可我顾家人还没死绝,她又是在给谁戴孝?!” “人未死,就戴孝,这是诅咒!” “她又有什么资格和我顾家有牵扯?!” 但一牵扯到余音音,萧铎的心神又定了些。 音音说,她这些年颠沛流离,直到这半年终于找回了京都。 但却被顾家的人截胡,给她安排了住处。 还许诺说他们会找到他让他们团聚。 可她日日夜夜的盼,盼来的却是他萧铎即将大婚的消息。 所以她不顾一切地逃了出来,在他成亲这天,站到了他面前。 面临这种欺瞒,她还能对他不计前嫌,甚至感念顾家派人给她送饭的恩情,这不是善良是什么? 怎么可能是诅咒?! “萧郎。”余音音看出了他的心神不定,“我早就说过了,不要让顾姐姐过来……我会害怕……” 瞧瞧顾昭禾那恨不得吃人的眼神! 萧铎瞬间就找回了主心骨,“太上皇说得对!你就是毒妇!一个能把人心做菜的毒妇!来人!”他叫了两个侍卫,“把她压到地牢去!” 他再也不想看见她! 顾昭禾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明知那道菜是假的,但还是要扣她一顶恶毒的高帽。 就像他现在明知她爱他,却依旧能彻底视而不见。 “我……我想去看看顾姐姐。”余音音看着顾家消失的方向,“虽然她不肯承认对我囚禁的事实,但我毕竟和她有过交情,那些日子要不是她亲自过去安慰我,恐怕我早就撑不到现在了。” “她那是在骗你!”萧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但转瞬间,看到余音音满眼的泪花,又顿时乱了手脚,软了语气,“音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我……” “没关系。”余音音把泪擦干,猛地踮起脚在他唇边啄了一口,“萧郎,我不许你向我道歉,我会心疼。” 萧铎感动又震惊地看着她,“音音!” 第11章 毁容 这才是世界上最爱他的女人! 他萧铎这辈子何德何能,能遇到这样一个满心替他着想的人。 他内心激动不已,“我早就对地牢下了死命令,顾昭禾活不过今晚了,你要是想去看看她,便去。” 如果不让她去,按照她这么善良的性子,恐怕连觉都睡不安稳。 “嗯。”余音音点点头,掩饰住眼底那抹得意,一脸娇羞地看着萧铎,“那你先回房间等我……” 余音音眼波流转,给人无限遐想。 说起来,今晚还应该是他的洞房花烛夜。 萧铎不由得也在她唇边落了一吻,“那你快去快回!” …… 地牢。 萧铎这几年直接为真龙帝办事,很多事情都需要严格保密。 就连这地牢都建的密不透风。 顾昭禾走进来的第一感觉就是压抑。 四面高墙,没有多余的装饰,甚至连承上启下的柱子都没有,只有一个挨一个的牢房。 里面蛇鼠横行,看上去一点都不怕人。 上辈子去偏远地区行医救人的时候倒是见过这种场景,但毕竟穿越了这么久,养尊处优的习惯已经半刻在了骨子里,顾昭禾强装镇定才能让自己勉强不发出声音。 有狱头带着她继续往里走。 正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片空地。 但很快,就有人搬了凳子过来,还上了刑具。 她心中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妃。”狱头越过顾昭禾,一脸讨好,“您吩咐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嗯。”余音音看了下自己的手指甲,讲话的时候竟比这地牢的蛇还令人感到凉意。 “你来做什么?” “萧哥哥让我来的……”余音音随意拿起一把火钳,猛地放到被捆绑好的顾昭禾身上。 瞬间,传出一股肉焦味儿。 顾昭禾痛的抽搐,“是他让你这么做的?!” “不然呢?”余音音看着她,“你觉得我敢私自对你动刑?” “我没有犯罪!”顾昭禾看着她,“你们为什么这么对我!” “因为萧哥哥觉得我吃了太多苦呀。”她一脸天真无辜,扔了火钳,又站在刑具前挑来挑去,“所以他希望你在死之前也不要这么痛快呢。” 余音音挑选了一排夹子出来,这是给手指上的极刑。 她慢慢套在顾昭禾手上,像是无知的孩童在玩玩具,然后慢慢把绳子拉紧,“你让他不舒服不开心,那就是犯罪。” “这都是他亲自说的?” “看来你还是不肯相信啊。”余音音的力道越来越大,顾昭禾已经开始情不自禁的抽搐,但她始终没有放松夹板。 这样下去,她的手指会废掉。 顾昭禾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今天的一切,几乎耗光了她所有的力量。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栽赃我顾家囚禁你?”她几乎是咬着牙在讲话,“能不能……在死之前给我个明白。” “嘘。”余音音缓了片刻,将手指落在顾昭禾的唇边,“抢走了我爱的男人,这个仇恨还不够?” 这是间接承认了她在栽赃陷害。 “你爹确实是个好人。”余音音道,“但可惜,他救错了人。” 短短两句话。 已经交代出了一出蛇与农夫的好戏。 “我爹……”想到双亲现在奄奄一息的样子,顾昭禾就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女人弄死,她脑海中从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想要杀人的想法,她赤红着眼睛,“他是什么时候遇到的你?” “不是他遇到的我,是我刻意遇到的他。” 如果不是她从半年前就开始计划这出好戏,怎么能这么快让萧铎死心塌地地把事情做绝呢? 她余音音,从来不给对手留后路! “好深的算计……” “这才哪儿到哪儿。”余音音忽然笑笑,“最主要的还是萧郎信任我。” 这一点,也是顾昭禾最在意的地方。 心底的酸疼又冒了出来,顾昭禾暗骂自己没出息,迫不及待地想多问一些,“我听萧铎的意思是你失踪过很多年,那那些年……咳咳……你在哪里?”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余音音脸上的笑容依旧甜美,但却再次拿起了火钳,“萧哥哥说他看到你这张脸就烦,我也和他一样呢。” 火钳越靠越近,烧红钳尖还冒着热气。 “其实烧肉的味道特别难闻,但你这张脸这么漂亮,烧起来应该会好闻一点?” “你不如直接杀了我!”顾昭禾没想到余音音居然还想毁了她的容貌,“反正你们都想让我死!那不如直接给个痛快!” “看看你害怕的这个样子。”余音音疯狂地笑了几声,和她在萧铎面前的形象完全不同。 火钳已经落到了顾昭禾的右脸上。 “看来只要是烧肉就一律不好闻。”余音音嫌弃地皱皱鼻子,松了手。 哐当一声,火钳落地。 她又要做什么? 第12章 六乖孙儿真乖 顾昭禾惊愕地看着她。 啪啪! 只见她对着自己的脸就是几巴掌。 “这样……萧哥哥一定会更疼我。”余音音的面容几乎是扭曲的,“今晚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他还说要让我快点回去。”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顶有趣的事情,用棉布死死地堵住了顾昭禾的嘴巴。 “来人,把她带到我和王爷的卧房外面去!” 她居然是要她去听他们的床事! 恶心! 顾昭禾连疼痛都顾不上了,一个劲儿地向后躲。 但她一个受伤的女人,怎么可能抗衡过狱头。 挣扎了一路,甚至连一点微弱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眼泪落到伤口处,更是钻心的痛。 她已经被毁容了…… 现在还要被人侮辱至此。 原以为白天的事情就是极限,没想到现在……才是真正的地狱。 余音音特地给顾昭禾在窗纸上戳了个洞,嘲讽道,“好好看着。” 她声音魅惑,已然染上了情欲。 她对萧铎……应该是真的有情。 可是就为了重新抢回萧铎,至于将顾家弄到这番境地? 但顾昭禾没有时间细想了,因为余音音已经到了房间里。 红烛软帐,本该是属于她的洞房花烛夜,现在却被人丢在门外,看自己最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行鱼水之欢。 明明告诫自己一千遍,一万遍,不要看,不要看! 但眼睛却又忍不住往里面瞟。 哪怕心里恶心,却依然做不到忽略。 “这脸是怎么回事?”萧铎明显是沐浴了,这会儿整个人神清气爽的,看到余音音脸上的掌痕时却神情一黯,明显是真的心疼。 余音音啜泣着不说话,眼神却瞄了这边一眼。 顾昭禾猛地和她的视线相撞! 亲眼看到余音音得逞的笑了一下。 她没回答萧铎的问题,而是激烈地搂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泪光在红烛下闪烁。 像是在地牢里讨了太多太多委屈。 萧铎既心疼又激动,“音……” “都过去了。”余音音忽然松开他,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再次猛地将他抱住。 这次…… 是萧铎回应的更多。 二人很快就滚到了床上去。 顾昭禾脸上的伤口像是有很多盐水在扑打。 眼泪怎么流都流不完。 “六乖孙儿在做什么?”耳边突然出现一道声音,顾昭禾惊吓地回头,居然是小恶魔! 他就是奔着顾昭禾来的。 现在看到她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吓了一跳。 但想想那道好吃的‘人心’,还是第一时间给她松了绑。 然后直接推开了萧铎的房门。 吱呀一声,房门大开。 正准备进行最重要的那一步的萧铎忽然双手一抖,迅速拉过被子盖住两个人,“是谁!” 帝玄邈可没有自己不是主人的自觉。 他在哪里都像自己家一样。 “是我。”他慢慢凑近那张床,“六乖孙,你是不是在偷吃好吃的?” 他吸吸鼻子,闻了闻,“这房里好香!” 他不说的时候,顾昭禾还没注意,此时仔细一闻,还真是有种喷香上头的味道。 让人欲罢不能。 这事儿马上就要成了! 现在突然冒出来的又是谁?! 余音音气的拳头都攥了起来,但身体却在一直发抖,小声喊了句,“萧郎……” 萧铎回神,之前的感觉已经彻底烟消云散。 “没事。”他看了余音音,自己穿好衣服下床,无奈地看了帝玄邈。 想发火却又不敢。 只能低首作伏,“本王没有偷……” “放肆!”帝玄邈年龄虽小,但气势却很足,“本王之前教过你的,你都忘了?在本王面前只有本王才能称本王!虽然我和爹爹不是一个辈份,但是你,我想喊你就喊什么!” 帝玄邈一口气说完,即刻瘫在桌子上。 一口气讲这么多话好累。 但他真的不喜欢和真龙帝一个辈分。 还是做小爷爷好玩。 萧铎看了他一眼,忍了忍才说,“孙儿错了,刚刚不应该自称本王……” “很好。”帝玄邈满意了,“那你刚才到底是不是在偷吃?” 说着,他还想掀开被子过去看看。 萧铎硬着头皮拦了下来,“真的没有……” “你把那个姓顾的女人带回了府,没让她做给你吃?” 萧铎心中一紧,“没有。” 帝玄邈还着急回府,不想在他这里耽搁这么长时间,“那就好。” 那么好吃的东西,他还不想和这个六孙儿分享。 他总觉得他经常对他不服气。 “那我把人带走了。” 萧铎一愣,“您要带谁走?” “就是……”帝玄邈向外看了一眼,“咿……刚刚还和我一起进门了来着。”他摇摇头,“算了算了,本王再出去找找,反正就是那个孙媳妇,我带走喽。” 余音音已经要哭了。 萧铎笨拙地解释,“她不是我妻子,我们没有成亲。” “那更好!”帝玄邈乐呵呵的,“那她就能一直在我们府上住着啦!” 萧铎更呆了,“你要一直把她留在太上皇府?” “对啊。”帝玄邈腮帮子气鼓鼓的,“你不愿意?” 他哪里有说不愿意的份儿。 他要是敢说一个不愿意,这帝玄邈能在一刻钟之内把他的萧王府给拆了!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算顾昭禾命大! 没想到几番折腾,还是被她躲过了今晚的阎王爷! “您想带走就带走。”萧铎一脸恭维,“什么时候不想要了,再把她……送回来……” “嗯。”帝玄邈点头,这要求倒是不过分,“六乖孙越来越乖啦,知道孝敬小爷爷了!” 萧铎:“……恭送您回府。” 帝玄邈哪里还顾得上搭理他,早屁颠屁颠出去找顾昭禾了。 等房门重新关上,余音音才泫然欲泣地从被窝里出来,“萧郎……他真的要把顾昭禾带走吗?” “嗯。”萧铎也一脸郁闷,“这是太上皇的儿子,我也没办法……” 余音音心底一片愤然。 她以为萧铎的权利已经够大了。 没想到在这么一个小娃娃面前,居然比孙子还像孙子! 更没想到,顾昭禾都那样了,居然能被她脱身! “可是太上皇和你们皇室并没有真正的血缘……” “放肆!”萧铎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狠厉,脸上的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记住!以后切不能再说这种话!” 余音音脸色微变,但还是像蛇一样重新攀上了他的腰肢,“萧郎……” 第13章 邈邈的专用小厨娘 “算了。”萧铎一把将她推开,“今天累了,明天再说。” 刚刚被帝玄邈那么一吓,他哪里还有心情。 尤其是还在余音音面前丢了面子。 他这会儿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些情事。 余音音没有纠缠,慢慢放开了手,脸上带着泫然欲泣的神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萧铎。 他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 “我先出去看看帝玄邈。”论辈分,他们之间应该是平辈,以兄弟相称,但帝玄邈偏不,非要比他高一辈。 太上皇也纵容他,连莫名其妙被降辈的圣上都没敢说什么,他更是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但如今…… 心里到底是膈应。 …… “小王爷,我在这。”顾昭禾从房间后面出来,看了眼四处找她的帝玄邈,轻轻喊道。 “我们走。”帝玄邈很开心,“现在回去做好吃的人心,还能当夜宵呢。” 顾昭禾震惊的看着他,“我能走了?” “当然,你从现在开始就是邈邈的专用小厨娘。”帝玄邈对这个称呼很满意,“刚刚我在房间里和六乖孙说的话,你没听见?” “没有……”她原本是想跟着进去的。 但一只脚跨进去之后,还是退了出来。 “女人就是麻烦。”帝玄邈打了个嘚瑟,“没听见也是要和我回府的,本王想那道菜想了好久了!” 看萧铎之前的反应,帝玄邈提要求他应该不敢反抗,但她想到她被萧铎带回来的时候,帝尘看她的目光,就从心底发寒。 “太上皇也同意了?” 帝玄邈顿了下,但很快,脸上就浮现出一抹阴霾,“什么时候轮到你问东西了?” “是问东问西……”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这么说的吗?” 顾昭禾被他阴冷中略带呆萌的样子逗笑了。 心中的恐惧慢慢被狂喜替代。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转机居然会在那道菜上。 更没想到帝玄邈会亲自过来找她。 可她这一笑,肿胀的脸立刻像烙的饼张开了口子一样。 “真丑。”帝玄邈心中微有波澜。 他趁着爹爹睡着后才溜出来,没来错? 这个女人可是除了爹爹以外,唯一一个能迅速纠正他词语的人,而且看上去没有一点嘲笑他的意思。 他这样不算丢了太上皇府的面子…… 想着想着,迅速把小身板挺地直直的,“你不想和我走?” 顾昭禾眼中满是感激,“想!” “那怎么还不迈步子?还想等着本王背你?” 他小脸严峻,没有半点笑意。 这样看倒是和太上皇更像了。 顾昭禾看着他那张严肃的小脸,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用……” “那快跟上!” “但是……萧……六王爷还在后面看着我们……”顾昭禾其实有点害怕。 她的医匣子现在不在身边,自己也没有傍身的本事。 对于萧铎而言,现在就是案板上的鱼肉。 身上的伤口还火辣辣地痛着。 她没有回头。 越是被他伤害的深刻,越是不想回头。 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满身的狼狈。 夜色中,萧铎看着顾昭禾的背影,眼中只有嫉恨。 她居然真的攀上了太上皇。 不然帝尘能允许帝玄邈亲自出来接她回去? 说不定太上皇此刻正在哪里看着。 他们……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怪不得顾昭禾今天敢当众打他,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他这顶绿帽子…… 戴的还真是隐蔽! “看来他房间里真没藏什么好吃的。”帝玄邈咂摸咂摸嘴,“不管他,跟着我回府便是。” 萧王府果然没有一个人敢拦。 等俩人出了门,帝玄邈递给她一个纱巾,“你现在真的有点丑,我和爹爹都喜欢长的好看的,你还是遮着点。” 顾昭禾眼眶微红地接了过来。 她现在真的很丑…… “你这个样子不会弄脏了我的菜?”帝玄邈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越看越生气,“这手指是什么回事?!怎么这么多血污?!” 这可是要给他帝玄邈做菜的手! 顾昭禾慌张抽回,“小王爷放心,一定不会影响了口感。” 现在好歹是出了萧王府。 而她也得以活了下来。 就算小恶魔挑剔点也没什么。 她朝陈家医馆的方向看了几眼,现在距离明日子时,还有一定的时间,她还有机会! 她利落地戴上面纱,跟着帝玄邈的轿子朝太上皇府走去。 她又回来了…… 太上皇府静悄悄的,帝玄邈下了轿子就回了自己的卧室。 而顾昭禾则去了厨房。 讨好小恶魔,是她接下来的重中之重。 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复刻下午做的那道‘人心’。 可到了厨房,却发现猪血没了。 也是,太上皇说那东西是秽物,她早该想到的。 第14章 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 小恶魔还等着她的‘人心’。 时间上,她耗不起。 必须尽快让这位小恶魔满意。 顾昭禾咬咬牙,直接返身朝猪圈走去。 “对不住了。”她挑了一只个头最小的,敲了敲盆子引它出来,还好它贪吃,听到动静就朝这边来了。 顾昭禾瞅准时机,迅速出手! 头发上的钗子再次发挥作用。 小猪哀嚎的声音响起,顾昭禾身上也沾满了血污。 但好在…… 她得到了新鲜的猪血。 “冤有头债有主。”这是顾昭禾第一次宰杀牲畜,等取完他的血,她整个人都是抖的。 但一想到顾家尸体成山的景象,这好像又算不了什么。 她想了想,从胸口处掏了掏,拿出一张画像。 打开后,一张很‘抽象’的脸赫然入目。 “他叫萧铎。”顾昭禾把画像放在这头小猪身边,“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你如果想报仇,就去找他。” 说着,还给小猪磕了三个头。 姿态之虔诚,像是在给人上香。 黑卫三站在帝尘身后,听他讲话,“处理探子尸体时,发现顾昭禾留在他身边的那对耳饰价值千金?” “嗯。”黑卫三点头,“她或许是真的心中有愧。” 说起来,她只不过是太上皇安排的幌子而已。 那侍卫的死和她无关。 帝尘眉目深远,“你看她扔下的那副画,画的是谁?” “这画……卑职实在看不出来。” “是萧铎。”帝尘很肯定。 黑卫三倒吸一口凉气,“传闻顾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娇枭柔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一见,名……还是非常虚传的。” 顾家是京都最大的商贾之家,是全繁国的首富。 老两口为了面子这么宣传倒也不奇怪。 “把那副画捡起来挂到她房间去。” 她房间…… “您同意她住在府上了?!” 帝尘的眼尾轻轻扫过他的身影,然后慢慢落到顾昭禾端着猪血往厨房走的背影上,“我不希望帝玄邈再为了出去找一个女人喂我吃沉睡散。” 就算她再聪明,再别有心思,留在身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风过无痕。 顾昭禾铭记着帝玄邈的话,等把猪血放到桌子上之后她就先去找了个地方净身。 太上皇府很大。 其中有一处有汪活泉。 顾昭禾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快速脱下衣服简单洗了洗,然后又瑟瑟发抖地穿上了过了水的湿衣服。 她已经被毁容了。 不能再邋里邋遢。 十指经过这一阵儿的折腾,钻心的疼。 但再疼,也比不过心里的疼。 顾昭禾被萧铎带回去这一次,已经彻底死心了。 她今后活着,将不会再为了任何一个男人心动。 她要做的,就是守护双亲,守护顾家。 想到此刻等她救命的父母,顾昭禾又加快了速度,她甩甩双手,撕下衣服上的布条裹住十指,等它们不影响她干活的时候,才重新动作。 有了上一次的操作打底,她这次做起来更快更熟练了。 不一会儿,顾昭禾就端着托盘出现在了帝玄邈房门门口。 他贼头贼脑地向外看了一眼,然后猛地把顾昭禾拉进房间,“快打开打开!” 他两眼放光,双手早就蠢蠢欲动。 “先去洗手!”顾昭禾却打了下他的小爪子。 等接收到帝玄邈震惊的目光时,顾昭禾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她居然打了小恶魔的手! 都怪她做医生做的洁癖到了骨子里。 都遭了这么大难,还不忘饭前洗手的习惯。 但意料之外的,帝玄邈没拿她怎么样,“知道了知道了,你快把那东西掀开!” 看来真的是馋极了。 顾昭禾松了口气,“喏。” 帝玄邈立即一脸陶醉,“好香……” 这真是他吃过的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其实这东西不是真的人心。”顾昭禾觉得有必要给他解释下,不然他以后天天念叨吃人心想想也挺恐怖。 “那是什么?”帝玄邈在吃的这方面,对她无条件信服! “这叫蒸血糕,只要有模具,可以把它做成任何想要的造型。” 模具? 帝玄邈听不懂了。 他吃的喷香,“反正这个好吃!” 顾昭禾看他这么给面子,脸上绽放了一抹轻柔的笑,连带着那快焦烂的伤疤都没这么恐怖了。 她仔细观察着帝玄邈,发现他一吃东西的时候腮帮子就会鼓鼓的,像个小松鼠,看上去异常可爱。顾昭禾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帝玄邈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好讨厌别人摸他的头! 但现在…… 好像对这个女人的触摸却没有这么抗拒。 好吃的力量真大! 他低头吞咽的更起劲了。 顾昭禾看他吃的开心,自己也跟着莫名的高兴。 从早晨顾家出事开始,她这一天像是被浸在了冰冷的河水中,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见到太阳的感觉了,“你真的很可爱。” 她由衷道,“和外面传的一点都不一样。” “你也和他们说的不一样。”帝玄邈能读出她眼里的真诚,“幸好没嫁给六乖孙,他配不上你。” 末了,又加了一句,“虽然你很丑。” 顾昭禾见他没排斥自己,胆子也大了起来,“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还喊他孙子?” 帝玄邈吃下最后一块蒸血糕,还不忘舔舔手指,“因为本王就喜欢看他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第15章 清冷的男声直劈月色 顾昭禾再次被他逗笑。 他哪里是小恶魔,压根就是小包子! 世人最爱往人身上扣一张皮,谁管衣服下面是什么样子。 顾昭禾胆子也大了些,“你吃的很满意?” 帝玄邈舔舔嘴唇,意犹未尽。 看了眼她身上明显变干净的衣服,心情更好了。 顾昭禾总能避开他讨厌的点。 “嗯。”他傲娇地点点头,又恢复了那个严肃高冷的范儿。 “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想要求你帮忙……” 帝玄邈那双灿若星辰的黑眸突然侵袭上了一层怒气,“不帮不帮!” 他们对他,果然没一个真心相待! 做再多的事情讨他欢心,也都是为了他手中的权利! 爹爹说的没错,他就不该去找这女人回来! 但是…… 他的眼睛滴溜溜地落在那份被他吃光的托盘上,又颓然地低下了头。 他舍不得好吃的。 顾昭禾的手,可比御厨还巧! 帝玄邈垂眸,看到顾昭禾原来站着的地方有一滩水渍。 瞬间便想到了她湿漉漉的衣服。 那女人…… 不会是为了他说她脏,穿着湿衣服来的? 帝玄邈嫌弃地撇了撇嘴。 亏他还说她聪明,这人分明是愚蠢! 他慢慢打开房门,然后更慢地伸出一只小手出去,“喂,小厨娘,想让本王帮什么,说来听听?” 但外面却迟迟没有回应。 帝玄邈把门缝开的更大了些,小脑袋也探了出来,“咿,人呢?!” …… 帝玄邈如此坚定的拒绝,是顾昭禾没有想到的。 但她忙活这么久,也不觉得吃亏了。 毕竟她这条命也算是他救回来的。 还恰好保留了她那一点点已经碎成渣的自尊心。 如果不是他…… 恐怕今夜不仅要看萧铎他们圆房,还要死在他们的手下…… 想到余音音看着她的眼神,她就不寒而栗。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过这种人? 顾昭禾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不知不觉中,她又回到了刚才洗澡的地方。 现在虽然是初秋,但这处的活泉却始终温热有余。 整个人泡到水里的时候,会非常舒服。 她身上又冷又痛,向四下看了看,太上皇府还是很安静。 这块温泉又地处偏僻,周围更有天然石块做遮挡,是个能好好休息的地方。 她不能在爹娘没死之前,先他们离开。 顾昭禾慢慢脱了衣服,再次滑入温泉之中。 这水,好像比刚才她匆匆撩水冲澡的时候更热了。 她不敢完全把自己沉下去,因为后背和手指都有伤,只能这样双腿用力站着泡。 但多少缓解了因为寒冷带来的不适。 帝尘从很早之前就察觉到了水流的非同寻常。 这处温泉是真龙帝为了让他高兴命人挖开的天然活泉,因为水温常年温热,每次泡澡还有利于内力运行,便成了他最喜欢休养排毒的地方,还赐名温泉。 平日里没人会过来。 包括帝玄邈。 他体内的毒素现在已经基本排了干净,就差最后一阶,只要他突破了原有的内力修为,那体内的蛊毒便能迎刃而解,再也不能控制他分毫。 而修炼,最忌讳分神。 这是最关键的时候,一定不能出差错。 所以在水波第一次发生变化很快就消失之后,他就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状态。 但现在,水波的波动好像再一次有点不对劲。 这个温泉里,除了他,还有其他人。 真龙帝的手…… 已经能伸到这么长了么? 连府里的暗卫都没察觉到这人的存在,定然是个高手。 帝尘不敢大意,暗暗加快了运行内力的速度。 他一定要尽快突破。 …… 靠近外面石头的地方还是有点冷,而且顾昭禾也是第一次在别人家的室外温泉洗澡,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便把身子奋力向后游。 没想到,越往里越热。 越往里越舒服。 就连手指偶然沾了水,都没有想象中的疼。 这温泉好神奇。 在古代还是做皇家人好,就算普通平民身份再高,再富有,也不可能像皇家人这样随随便便能在室外弄到一处这么好的活泉。 最重要的是…… 他们手中有权利。 说让人生就让人生,说让人死就让人死的权利。 那是顾昭禾现在最喜欢的东西。 毕竟皇家现在对顾家的财产也虎视眈眈。 她又想到了陈伯说的话。 她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居然还不如他看的通透,一直围着帝玄邈用力,但其实最应该用力的还是太上皇。 还是要努力和他扯上关系…… 这样顾家才真的有救。 也不知道爹娘现在怎么样了,但根据萧铎的反应,他应该是不屑于去找他们。 而爹娘身边,还有畏强畏权的油三儿,应该会乖乖等她回去。 暂时不用太担心。 顾昭禾的脑子里像是结成了一个蜘蛛网,想到哪里哪里就是一堆解不开的结,都需要她一个个亲手去处理。 但她现在的希望,却只在帝尘身上。 多讽刺。 被男人伤害之后,还是要努力依靠男人才能活下去。 如果是在现代,她可以靠法律,靠国家,但现在……因为早早放弃了自己独立,甘心做一个平凡的他人妇,却活到了这般境地。 但她会努力改变。 太上皇……也不过是她暂时用来渡过难关的渡桥罢了! 只要她找回她的匣子…… 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顾昭禾闭上眼睛,想要理一理再去见太上皇的方法。 但眼前却全是帝玄邈那张可爱炫酷的小脸蛋。 顾昭禾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 可下一瞬! 她的脖子突然被一根断绳锁住了喉! 而且越勒越紧! “说!谁派你来的?!” 清冷的男声直劈月色,顾昭禾脑子嗡地一声,直直向后仰了下去! 第16章 小厨娘是娘亲! 人的脖子被卡住,双腿就会下意识地蹬直。 更何况顾昭禾不会武功,只能凭借本能向后越仰越直。 帝尘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但并没有松手。 “还不说?” 顾昭禾这次听清了帝尘的声音。 她奋力扭转了一下脖子,“咳咳……我……是……我……” 帝尘手上的力道依旧不减,“顾昭禾!” 他知道是她? 那为什么还下如此狠手? 阴寒的气息顿时将她包围,顾昭禾口鼻中的最后一点空气也在渐渐流失,胡乱拍打中好不容易抓到了绳子,用尽全身力气向下拽了拽。 终于得以呼吸了一口,但下一瞬,她又猛地沉入了泉底。 帝尘又突然松手了…… 顾昭禾并没有突然能再次呼吸的兴奋,接二连三的呛水已经将她的胸肺都颠了干净。 她不会游泳! “救……”只喊了一个字,便沉的更深了些。 帝尘面色阴沉,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她,丝毫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这是想看她死么…… 为什么他们这些人能这么随意地践踏别人的生命?! 为什么所有人在一夜之间都希望她死?! 她爱的男人是这样,和她毫无关系的太上皇更是这样! 她只是想活下去,这有错吗?! 她绝对不会放弃! 绝对不会让他们如愿! 这地狱似的一天,只有她自己才明白,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么难的路她都一路走到了现在,好不容易帝尘就在眼前,已经有希望拿到救顾家的通行证,怎么可以在最后一步折戟沉沙?! 泉面的小泡泡突然密集着朝上涌了过来! 帝尘的脚底一沉! 该死! 这个女人居然抱住了他的腿?! 他是她的救命稻草。 亦是整个顾家的救命稻草! 顾昭禾抓着他的脚,一边不断呛水,一边用力向上爬。 因为太过用力,还把帝尘的衣带解开了一层,露出了他湿漉漉的胸膛。 水下,二人的衣衫飞扬、缠绕、仿佛打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但她没有在意,依然用力向上扒。 她要上去! 帝尘成了她求生的竹竿。 只是这竹竿的手感,出乎意料的好。 顾昭禾愣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照常顺着他肌肤的纹路向上爬,人死到临头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帝尘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再看。 但他依旧站在原地未动,苍白的嘴唇泄露了他的虚弱。 最后一阶…… 他到底是没过去。 一心想要活下去的顾昭禾并没注意他的神色,她还在用力向上,身体时不时和帝尘相触,带来炙热的触感。 “不知廉耻!”他眼底露出杀意,看着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然后将手落在了她的头上。 只要他一个用力。 她的一切努力都会化成泡影。 突然,帝玄邈的声音再次传来! “娘亲!” “爹爹!” 二人同时一惊。 帝尘的手慢慢滑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清,看向站在泉边眼巴巴往里看的帝玄邈。 “爹爹……你醒了?”帝玄邈这才想起来自己给帝尘下药的事情,刚刚看到他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太激动,没顾上。 现在被他这么一看,还挺心虚。 “嗯。”帝尘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睡的早,醒来后就睡不着了。” 帝玄邈松了口气,他没发现就好! 下一瞬,又想到了天大的喜事。 “你不是说哪天看到你和一个女人洗澡,那这人就是娘亲吗?!”帝玄邈高兴地手舞足蹈,“我看到啦!真的看到啦!” 他找了这么久的娘亲终于找到啦! “但是……”他有些纠结地看了眼地上的衣服,“为什么看着有点眼熟?” 难道娘亲一直在他身边,但他不知道? “别过来。”眼看着他要下水,帝尘迅速制止,“天寒,你沾了水再上岸又要生病了。” “那你带娘亲上来?”帝玄邈低头思考了一下,还煞有介事地背过身去,“我等你们!” 意思是让顾昭禾穿衣服。 他被帝尘教育的很好。 看似嚣张跋扈居然知道男女有别,这种尊重是发自内心的。 有其子必有其父。 顾昭禾突然感觉自己这步棋没走错。 她确实找对了人。 她已经把头露在泉面之上,只是手里还抓着他的衣服,帝尘蹙眉,“先上岸。” 顾昭禾这才松了手。 他们身上穿的都是亵衣,之前在水下的时候还不怎么明显,但俩人一上岸,身体的曲线便立刻暴露无遗。 顾昭禾立刻双手护胸,尴尬地看着帝尘。 这时候知道要脸了! “穿上。”帝尘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用脚一挑,把衣服弄到了她跟前。 “谢太上皇。” 帝玄邈这次是真听出声音不对劲了。 “小厨娘?” 第17章 让爹爹给你烧火 顾昭禾一愣,“嗯……” 他找了这么久天天放在心里挂在嘴边要找的娘亲,就是小厨娘?! 怪不得一向对旁人袖手旁观的他,会对小厨娘格外上心。 今天还特地出来找她。 这才没有错过! 可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并没有到来。 刚刚还温顺地像一只福娃娃一样的帝玄邈得到了顾昭禾的肯定后,立即进入暴走状态,他气鼓鼓地剁了跺脚,咬牙切齿地对帝尘道,“你骗我!娘亲近在尺子,你却不告诉我!你是坏人!坏爹!” 他双目赤红,委屈的不成样子。 “帝玄邈!”帝尘也被他气到,“你为了一个陌生的女人,真要屡屡和爹爹作对?!” “她不是陌生女人!”帝玄邈很倔强,一溜烟走到顾昭禾跟前,那份冷漠顿时化作冬日暖阳,温柔地把顾昭禾扶了起来,“她是娘亲!” 顾昭禾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三番两次承受帝玄邈的恩惠,对他也喜爱有加,但她再喜欢,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更不能这么随便喜当娘。 也不能骗他,“我不……” “先回去。”帝尘为不可闻得叹了口气,打断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顾昭禾一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帝尘没反应。 刚刚那句话真的是他说的? 他这是在阻拦她和帝玄邈说出真相?让她伪装他娘亲的意思? 顾昭禾吓得连头都没敢点,整个人比刚刚在水下呆滞多了。 “娘亲,我扶你起来!”帝玄邈很是激动,热络劲儿堪称伸着舌头等人抚摸的小狗,顾昭禾都被他的眼神吓到了。 小包子…… 真正的娘亲在哪里? 这么多年来好像确实没听过太上皇府有太妃。 那他一直没娘亲?顾昭禾突然之间有点心疼小包子了。 帝玄邈早已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看了眼同样湿漉漉却依然仙气飘飘的帝尘,又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嘿嘿,真好,我没随娘亲的长相,而是和爹爹一模一样!” 顾昭禾:“……” 她能理解成这是他在变着法的说她丑吗? 等思绪渐渐归位,死亡的威胁消失,疼痛感也一波接一波地袭击了她。 现在,除了在萧王府弄的那些伤痕,脖子上也多了一块勒痕。 帝尘刚刚是下了死手的。 顾昭禾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帝玄邈的话显然取悦到了帝尘,他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很多。 他对帝玄邈,还真是宠溺。 顾昭禾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爹娘。 他们对她,也是毫无底线地退让,当初她选中萧铎做夫婿,他们也曾经反对过,但她不开心了一天之后,甚至连口饭都没少吃,老两口当晚就妥协了。 当时的她只有兴奋,却忘了问问爹娘为什么反对。 如果…… 当初能多听一听他们的话,现在是不是会不一样。 撕心裂肺的疼再次占据了她的心底,等不及了。 顾昭禾再次大着胆子追上帝尘,“太上皇,民女有一事相求。” “娘亲,你是邈邈的阿娘!你不用说什么民女。”他心疼地搓着她的手掌,给她暖暖,“你要是想做什么,爹爹一定会答应的!” 说着,冲帝尘眨了眨眼,“对?” 帝尘没说反对的话。 他对帝玄邈,向来有求必应。 “明天再说。”他看了顾昭禾身上的伤,“我先去宣太医过来,看看你身上的伤。” “太好了!”帝玄邈这次更确定了,“爹爹可从来不会关心任何女人,果然娘亲就是不一样!” 他是很开心,但顾昭禾却高兴不起来。 她能感觉到帝尘的敷衍。 但也不忍心让帝玄邈失望,不过也知道自己冒牌的身份,友好又疏离的对他笑了笑。 帝玄邈却仿佛被这个笑容注入了力量,“邈邈也有娘亲了……” 说着说着,他就呜呜地哭了起来,“真好……呜呜……邈邈第一次见你就觉得特别亲切,当时爹爹还要杀了你呢,是邈邈拦着他了……” 帝尘的嘴抽了抽,“帝……” “嘿嘿我们先回房。”帝玄邈古灵精怪地擦掉眼泪,“娘亲,你尽管往我身上靠,邈邈是男子汉!力量很大的哦!” 顾昭禾听他絮絮叨叨,心底的急躁竟然跟着消了许多。 脚步也不由得跟着他朝房间挪动。 太上皇府很大,但帝玄邈心疼她,一直很用力地扶着她,倒真让她使了不少力,“呜呜……我不该不顾你受伤,还让你给我做菜……”他看着她在湖底见过水之后已经快要溃脓的指甲,心疼的直掉眼泪。 “六乖孙!我明天要去打他屁股!” 经历了这么多人情冷暖之后,顾昭禾没想到居然会有一个孩子对她这么维护。 眼眶也不由得红了。 “是我喜欢给你做,才做的。”对比于他屡屡救她性命,这点苦难算的了什么,“别说一顿饭,一千顿,一万顿都做得。” 帝玄邈没出息地吞咽了下口水,“但你以后不是小厨娘了,你是邈邈的娘亲!邈邈不舍得你去厨房做饭……” 顾昭禾被他纠结的样子逗的心情又好了些,“但他们都没我做的好吃。” “这倒是……”帝玄邈考虑了一阵,“以后可以让爹爹给你烧火!这样你就不累了!” 顾昭禾:“……” 为什么总觉得背后的脖子这么凉? 第18章 大言不惭! 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匆匆向身后的帝尘行了个礼,迅速跟着帝玄邈回了他房间。 帝玄邈把房门关上,“娘亲,你刚刚离开前说有事要让我帮忙,是什么事鸭?” 她是想让他帮忙让她见见太上皇。 但现在…… 她已经见到了,他却迟迟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顾昭禾想了想,摇头,顺从地接下了帝玄邈喊她娘亲的称呼。 如果帝尘希望她暂时不要拆穿,那她愿意配合。 “没事,都已经解决了。” “是爹爹给你解决的?”帝玄邈高兴地说,“他可是繁荣昌盛四个国家最厉害的人!娘亲,你真的很有眼光!” 顾昭禾不敢说不是,只能虚虚的应着。 帝玄邈很是兴奋,一直在她身边蹭来蹭去,还特别注意她的伤口,“娘亲……你脸上这块疤……还能治好吗?” 其实他们刚在街上见面的时候,她很漂亮的。 “我要是早点认出你来就好了……”帝玄邈抱着她的腰,“你就不会受苦了。” 顾昭禾心中一酸。 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在想着能不能利用这个小包子去讨好帝尘。 虽然他阴晴不定,但这次拒绝她的请求以后,还是出去找她了。 不然她现在说不定早就被帝尘弄死了。 “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这是她能回馈的唯一一点东西了。 如果她真的能继续活下去的话…… …… “怎么会这样……”黑卫三呆滞地站在帝尘面前,看着他吐在地上的鲜血,吓得双手都在发抖,“您最后一阶没有突破?” “顾昭禾找了过去。”帝尘点头,“为什么没把人看住?让她乱跑?!” “下人过去找她的时候,她一直在小王爷房间……没人会想到她能去温泉……”黑卫三跪在地上,“是卑职失察!” 黑卫三的眼里已经有了泪,他是真的自责,也替帝尘担心,“爷,现在怎么办?” 他最后一阶没突破,情人蛊就无解。 而情人蛊不解,就永远是个祸患。 万一哪天再次发作…… 帝尘看了他一眼,“自己下去铃罚,等太医给顾昭禾诊治完,让她来我房间。” 可顾昭禾这边看病是看的挺快。 但一晚上都没能出得了帝玄邈的房门。 他睡沉的时候,还在死死地抱着她的胳膊。 顾昭禾不忍心弄醒他,也不敢弄醒。 就这么一直睁眼到了天亮,或许是觉得安全了,他终于松开了手。 顾昭禾深吸一口气,将这一夜设想的种种可能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急匆匆跟着站在门外等候的黑卫三去了帝尘房间。 成败在此一举。 他也一夜没睡。 听到门口的动静,“进。” 顾昭禾进门就跪了下来,“太上皇,求你救救顾家!” 帝尘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房间内温度骤降,仿佛能把人冻住一样。 他枉顾她的话,只问自己最关心的,“昨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温泉里?” “那里暖和。”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顾昭禾才觉得羞愤,连连摆手,“我不是故意要看您洗澡的!” 帝尘带着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来来回回。 这个女人…… 到底是不是有意的? 看她现在的反应,又似乎真的是误打误撞。 “昨夜小王爷缠了你一夜?” “嗯。” “既然你今日有求于我,为什么不让他过来帮忙?” “我和他相比,太卑鄙了。”顾昭禾如实回答,“因为我确实想过利用他达成自己的目的,但他对我太好了。” 顾昭禾想到昨晚他睡着的时候,小嘴还不忘给她吹吹,心中就一片柔软。 帝尘看到了她嘴角的笑容。 是一种很柔和,很温暖的笑。 不掺杂任何算计。 “你脸上、还有背部……”他也想到了她在水里的样子,“是萧铎弄的?” 顾昭禾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嗯。” 其实她离开太上皇府之后在萧王府发生的一切,帝尘都查过了,顺便还查到了点更有意思的东西,“是你给别人说,那根断绳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 顾昭禾一愣,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脖子。 所以他昨天看到了她的脸,还是毫不犹豫地勒住了她的脖子? 是觉得她玷污了他,想要置她于死地? 眼中闪过慌乱,“是……是我。” “还说是我的女人?” “嗯……” 之前大言不惭的话,现在听起来仿佛一场笑话,顾昭禾战战兢兢地咬住嘴唇,“我也是为了救顾家……”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关!”顾昭禾突然强硬起来,“我……我要是成了您的女人,就有关!” 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的,她是第一个。 “你配吗?”帝尘眼中已经有了怒气,真不知道这女人的自信来自哪里! “配!”顾昭禾连连点头,“邈……小王爷喜欢我!还喜欢我做的吃的,我还会很多很多花样,我可以让他开心。” “刚刚还说不想利用他。”帝尘嘴边的嘲讽无限扩大,“这不是利用是什么?” “这是喜欢。”顾昭禾笃定地说,“我想利用的人……是您。” 帝尘眸中闪过一抹幽深,良久,久到顾昭禾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的时候,他那具有压迫力的目光才从顾昭禾身上移开,“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是……同意了?! 开始和她谈条件了?! 第19章 亲自检验她的清白之身 “我愿意扮演小王爷的娘亲!”顾昭禾很兴奋,“还能让他修身养性。” 帝尘看着她的目光又深了一些。 “您对他的词语纠正的很及时,应该是希望他能踏下心来好好识字,修养心性。” 如果对帝玄邈说什么做什么完全不在乎,这么惜字如金的太上皇没必要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词语。 顾昭禾看他眉眼略有松动,继续道,“而小王爷对娘亲又非常执着,如果您这次排除了我,您老人家面对他的时候……应该很难。” 她在赌。 赌帝尘对帝玄邈的父爱。 “我不是老人家。”帝尘看了她一眼,冰冷更甚。 居然会计较这个…… 顾昭禾连连改口,“是!太上皇!” 帝尘舒了一口气,房间内的气氛并未缓和,“还有,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我不是威胁。”顾昭禾看着他的眼睛,“我这是求您帮助,只有成为您的女人,我父母的命,顾家的财产才能保存下来,因为萧铎背后……是皇家。” 她的眼光放的很远。 繁国国库亏空,顾家这次出事,没有这么简单。 仅仅和太上皇府有关系还不够,这份关系还必须有足够的分量。 所以在外人眼里,她必须拥有一个能和太上皇深度绑定的身份。 “我只要一个虚名,不必有真正的太妃待遇,不必和您有夫妻之实,只要您答应,我一定会尽力扮演好小王爷娘亲的角色,等顾家恢复安稳后,我……全凭您处置!绝不纠缠!” 帝尘都快被她气笑了。 这个女人当他是谁?! 这两次没要了她性命,给她脸了? 居然还敢想什么太妃,想夫妻之实?!想做邈邈的娘亲?! 这最后一条…… 确实致命。 前几年的时候,他还能哄哄帝玄邈,但现在就连他最后一个借口也被拆穿成了真实的一幕,帝尘想到他哭的样子的就头疼。 他再次以审视的眼光看向顾昭禾,“你就不怨恨萧铎?” “恨!” 还有那个余音音,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顾昭禾坦坦荡荡,“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他,但顾家没恢复原样之前,我没有资格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她能看清楚自己的处境,也懂得隐忍。 “还有……”顾昭禾见帝尘不讲话,自认在这个世界活的太像蝼蚁…… 看来只靠小王爷这张牌给她加码还不够,顾昭禾深吸一口气,“你的病……我可以治……” 帝尘眼中寒光顿现。 她猛地低下头去,掩饰自己的心虚,没有医匣子什么都是空谈,但好歹能拖一拖,先迈出下一步…… 谁能想到,她现在连太上皇都敢骗呢…… “怎么看出来的?”帝尘还在试探,这个女人看似简单,却经常让他看不透,能让他看不透的人,她也是第一个。 谁还能没点病…… 她又没说是什么病,但现在看他的反应,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病,顾昭禾虚笑着,继续睁眼说瞎话,“眼睛……可以看到。” 帝尘眸中一片幽深,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房间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呜呜……娘亲。”俩人还在这边僵持着,外头又传来了帝玄邈的哭声,“呜呜……爹爹,娘亲又没了……你还我娘亲!” 她出门的时候,他还睡得很沉。 怎么这会儿就醒了。 还哭的这么伤心,连嗓子都哑了。 顾昭禾也跟着揪心起来,“太……太上皇……我能先出去看看他吗?” 帝尘没反对。 顾昭禾刚出房门,就把跑过来的帝玄邈拥入了怀中,“没事没事,爹爹找我有事,你不是在睡觉嘛?” “呜呜……”帝玄邈把她一把抱住,“醒了,没有娘亲……呜呜,邈邈就哭……” 他脸上挂着金豆豆,顾昭禾躬身给他擦泪。 帝尘看了他们一眼,突然凑到顾昭禾耳边,低声耳语,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是清白之身吗?” 下一秒,她就被他腾空抱起,就连帝玄邈都被扔在了外面。 巨变让邈邈都忘了哭。 突然出现的黑卫三瞬间把他掳走了。 房门紧闭着。 汹涌的暗流在房间内流淌。 帝尘不是在等她的答案,因为就算她说了他也不信。 他只信自己。 “做我的女人,哪怕是挂名的,也必须清清白白。”他看了眼变得瑟缩的顾昭禾,漆黑的眸子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要亲自验一验。” 第20章 她成功了 他没有给顾昭禾反应的时间。 等他把她的裙摆重新放下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终于彻底明白自己和这个男人的差距。 如果不是帝玄邈,她更是连靠近他的资格都没有。 检验…… 所谓的检验,他只用了一根手指。 就破了她两辈子的清白身。 如果及笄那年,萧铎没有将她从床上丢下起身离开,那现在…… 不论如何,她这一刻,很感谢萧铎为了余音音的守身之恩。 多讽刺。 顾昭禾擦去脸上怔然流下的泪水,强颜欢笑道,“那我现在……” “你说的,我可以答应,一年为期。” 他会在这期间,让帝玄邈彻底接受他没有娘亲也能过的很好的事实。 帝尘冷漠地净手,然后打开房门让下人连盆子都扔了去,意思是嫌顾昭禾脏…… “但是你在府里怎么做,必须听我安排。” 这话的意思是…… 她成功了?! 她真的成功了…… 她可以用他的身份出去救双亲救顾家了! 顾昭禾双腿一软,身体的不适提醒着她这不是梦,什么耻辱什么羞愤她早就顾不上了,内心只有狂喜,“谢太上皇!民女全听安排!” “还有一点记住了,不要骗我。”帝尘看着她。 顾昭禾心口一抖,“骗你?” 帝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仿佛看穿了她的小把戏,“更不要自作聪明!” 他的眼神过于犀利和冰冷,顾昭禾不知道到底被他看穿了什么,她不敢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怎么还不走?” “我想问问关于小王爷生母的事情……”顾昭禾犹豫着,“我这样冒充她,会不会有一天她回来被小王爷知道了实情……” 帝尘一听是帝玄邈的事情,脸色又缓和了些。 “不会。” 砰一声,房门关上,“今天先好好陪陪他。” 一直吵着要娘亲,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应该先让他高兴高兴。 眨眼间,顾昭禾已经被送关到了门外。 这大脾气! 顾昭禾看着紧闭的房门,无奈地叹了口气。 帝玄邈正被黑卫三在远处抱着。 见她从房间出来,瞬间挣脱他的怀抱,再次朝顾昭禾扑过来。 “娘亲!”他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忽闪忽闪,“你真的是我娘亲是!爹爹没有像以前一样,把来府里的女人赶出去!他还和你一起洗澡,一起带你进他房间!” 想到刚刚在房间里发生的那一幕。 顾昭禾才后知后觉地再次感受到身体的不适,她的脸色慢慢红了起来,“嗯,我是……” 她还不敢真的在他面前自称娘亲。 可这句小小的肯定,对帝玄邈来说已经足够了。 “呜呜……都怪我发现的太晚了。”帝玄邈抱着她,看了眼黑卫三,“我现在不需要你了,我有娘亲就行。” 顾昭禾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你这么容易满足?” “嗯!”他拉拉顾昭禾的说,“刚刚爹爹和你说了什么?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 顾昭禾心里一咯噔。 听帝玄邈这意思,他的亲生母亲……是已经去世了么?所以帝尘才那么确定,她不会出现。 瞬间更心疼帝玄邈了。 “邈邈。”顾昭禾看着他鼓鼓的脸颊,活脱脱一个小包子嘛,什么小恶魔,都是别人不了解他,给他扣得帽子罢了,她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脸,“我带你出去见两个人好不好?” “可是……”他摸摸肚子,“这里……有点饿。” 人家还想吃她亲手做的饭菜呢。 “外面也有好吃的。”顾昭禾一把把他抱起来,“早市是最热闹的,热腾腾的油酥饼还有鲜香麻辣的豆腐脑才是早饭的绝配。” “那是什么东东?” “很好吃的东东。”顾昭禾越看越他越萌哒哒,“你就说想不想吃?” “可是我平时一出街……他们都会跑的……”帝玄邈有些犹豫。 “跟着我就不会。”顾昭禾察觉到他的失落,原来他并不是像看上去那么顽劣,“信不信?” “信!” 俩人很快就出了门。 顾昭禾担心双亲,但更怕没有照顾好帝玄邈,也怕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被父母看到让他们更加心疼。 “娘亲,你在看什么?”帝玄邈第一次出门能见到这么多人,还挺新奇的。 这会儿见顾昭禾鬼鬼祟祟地趴在墙头往远处一家医馆瞧,还以为又有什么新鲜事儿。 油三儿还在。 他居然还让家丁给顾家夫妇垫了被子在身下。 看来太上皇的威力就是够大,当初选了一个欺软怕硬的油三儿没选错。 顾昭禾松了口气,“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们先去吃饭。” 她戴着面纱,又一身狼狈,哪怕是常来的摊位都没人把她认出来。 帝玄邈一开始还有点紧张,后来发现虽然有人看他,但确实没人因为他的到来而逃跑。 他心情蓦地好了很多,“娘亲!娘亲!这个豆虎脑真好喝!原来老虎的脑子也能做菜!” 顾昭禾:“……” 小小年纪,怎么净想这么多血腥的事情。 她耐心纠正道,“和老虎没关系,这叫豆腐脑,是豆腐做的。” 她添了点蒜泥给他放到碗里,“你再尝尝,是不是更好喝了?” 帝玄邈嘴里的油酥饼还没咽下去,又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二者正好在嘴里相撞、融合,他眼睛都冒光了,“好喝!好吃!” 他高兴了,顾昭禾就没这么提心吊胆了。 虽然着急,但她还是耐心地等他吃完喝完,又把嘴角擦干净了才过去付钱。 还是帝玄邈给她的…… 她现在身无分文,也没有推辞,“等娘亲回了自己家,双倍还给你。” 帝玄邈瞬间不乐意了,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回自己家?我和爹爹的家不是你的家吗?” 顾昭禾没想到他这么敏感,看来自己在他面前讲话还是要小心一点,“是,但我也有自己的家呀,等我带你过去住住你就知道了。” “不会是六孙儿的萧王府?”帝玄邈虽然小,但他问过黑卫三了,明白娘亲之前和萧铎的关系。 同时,也更加讨厌萧铎。 都是他,霸占了他的娘亲! 第21章 不可对她不敬! “不是不是。”顾昭禾连连摇头,“和他没关系。” 帝玄邈放了心,“那就好,以后不要再和他有关系了。”他抓着顾昭禾的手,“虽然爹爹以前让你很失望,但相信邈邈,他会对你越来越好的!你再也不会不想回太上皇府了!” 他这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帝尘身上。 对她这个‘娘亲’一点责备都没有。 顾昭禾又暖又涩,一年…… 她和这个小包子能好好相处的时间只有一年,她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缘分! 因为脸上受伤的地方也被太医糊了药,顾昭禾就算想换面纱一个人也换不了,所以最终还是就这么朝顾家夫妇走去了。 自己受伤再严重的时候都没觉得惶恐和委屈,但如今距离父母越近,她却越惶恐。 她的手…… 还有她的脸…… 不知道阿娘看到了会不会流泪。 顾昭禾忍住心中酸涩,牵着帝玄邈站到了油三儿跟前。 “谁啊。”油三儿在这里等的一腔怒气,早就不耐烦了,他就不该相信那个女人! 还和她定了今夜子时! 他真是脑子有泡! 现在都多久了,听说顾府都去人查封了! 他连个影子都还没见着。 她要真和太上皇有关系,能沦落到这种地步?! 想着想着,手里气愤地朝顾家夫妇打去! 却被顾昭禾猛地攥住了胳膊,“油三儿,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没到呢!” 他的瞳孔顿时放大了数倍,像见鬼一样看着她,“你……你是顾昭禾?!” “是我!” “妈的!”油三儿却更恼了,一把将她推开,“你这副鬼样子!我呸!老子真是猪油蒙了心,居然会信你!” 顾昭禾知道她现在这副‘尊容’很难让人信服。 油三儿能等她这么久,已经有点超乎她意料了。 “你看,这是谁?”顾昭禾适时让帝玄邈露了下脸,她也怕这些人粗鄙万一伤到他,于是又迅速把他拉到了自己身后。 帝玄邈没防备,这么一来二去的,被她抓的脑袋都懵了,“娘亲……这个人就是你说的要带我见的人吗?” 娘……娘亲?! 油三儿一个趔趄,第一个向帝玄邈下跪磕头,“给小王爷跪安!” 就冲他这张和太上皇一模一样的脸,他们谁也不敢说什么啊! 尤其是他还喊顾昭禾娘亲! 他还纠结什么她是不是太上皇的女人,人家把小魔王都带出来了! 他还是头次见到这么温和的小魔王! 以前出街多威风啊,现在在顾昭禾面前居然就像个小绵羊一样,还能有比这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吗?! “他不是。”顾昭禾心中总算出了口气,没搭理这会儿激动的要哭的油三儿,而是拉着帝玄邈站到了顾家双亲面前,“是他们。” 顾昭禾刚蹲下,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哼!”帝玄邈就见不得她哭,在他心里,自己曾经刁难过顾昭禾是很不能被原谅的事情,所以更想加倍守护她! 他瞬间炸毛,怒气冲冲地看向面前的两个老人,“是他们让你不开心了吗?!” 他语气阴寒,活脱脱帝尘附体。 顾昭禾吓了一跳,但他对她的关心她都能看明白,“不是不是。”她生怕他万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再次把他抱在怀里,“他们是我的阿爹阿娘。” 帝玄邈愣了一下,垮着的小脸顿时笑了,“那就是外祖父和外祖母?!” 突然之间,顾昭禾总觉得自己好像和他又近了一步。 “谁教给你的?” “黑卫三。”帝玄邈又变成了乖宝宝,“他是我们太上皇府的暗卫,嘿嘿我们府上有好多暗卫,但除了黑卫三,别人都不会被人看到真实面目,像黑夜一样,所以都用黑卫几几来叫名。” 顾昭禾了然,估计是早晨那会儿,他为了安抚帝玄邈才和他说了这么多。 但她其实不太敢让帝玄邈真的这么喊。 她受了他娘亲的称呼,已经是非常不可思议,顾家再富裕,在繁国也没办法和官阶层匹敌。 更何况是皇亲国戚。 但帝玄邈显然没有在乎这么多,已经乖巧地喊了出来,“外祖父,外祖母好。” 但二老没有回应。 只有顾父那只受伤的手指动了动。 顾昭禾不敢再耽搁,“爹娘,我这就去找陈伯救你们!” 陈霜早就听到了外头的动静。 她表现的比油三儿还夸张。 这会儿已经吓得不敢动了。 “爹……”她拉拉陈伯的袖子,“顾……顾昭禾带来的人真的是那个小恶魔?太上皇家的小恶魔?” 陈伯笑笑,“自然。” “她居然真的和太上皇有关系……”陈霜的脸色变得煞白,“可我昨天我得罪她了我……爹……你还不快去救救顾伯父和顾伯母?!你快去救他们啊!说不定顾……顾昭禾能饶我一命!” “不用怕。”陈伯冷静地看了她一眼,淡定地拿药,“她不敢对你怎么样。” “这是什么意思?” 陈伯笑的深沉,“因为她去太上皇府,是我指点之后,才去的。” “可是那小恶魔,呸呸呸,小王爷在喊她娘亲啊!” “怎么可能?!”陈伯的脸色也一变,“他们……很久前就认识?” “这是肯定的!”陈霜气的咬牙切齿,“不仅霸占着年少有为的萧王,还早就和太上皇生了儿子!顾昭禾真是好样的!” 陈伯的冷静也维持不住了,“这不太可能……” 要是他们真的早就有关系,顾昭禾昨天怎么可能那么惊慌失措? “那为什么小王爷喊她娘亲?” “别说了!”陈伯脸色也越来越严峻,眼看着顾昭禾朝里屋来了,“反正你不可对她不敬!听明白了吗!” 陈霜虽然还有些不服气,但到底是应了。 但等顾昭禾一进来,她还是没忍住。 “你这脸怎么回事?!”她震惊地看着她,不免有些幸灾乐祸,“顾昭禾!你毁容了??!” 曾经明艳京都的顾昭禾,毁容了?! 第22章 忍她很久了 她还是头一个对她的脸反应这么大的人。 顾昭禾下意识地低了下头,然后目不斜视地将她忽略,直接走到了陈伯面前。 她记陈伯的恩,也记陈霜的仇。 “你什么意思?”陈霜顿时生气了,“顾家都完了,你还和我在这里耀武扬威?!” 不发威还真当她是软柿子! 说她可以,但现在牵连到顾家就是不行! 顾昭禾一个眼神扫过来,眼尾生出寒风,啪地一声,重重地扇了她一巴掌! 陈霜的眼眶顿时就红了,但见顾昭禾如此有底气,到底是不敢像昨日那样出言侮辱。 “以后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巴。”顾昭禾浑不在意地看了她一眼,整个人的气势突然之间就强了很多,和以前大方持重的闺中形象也不一样。 陈伯脸上虽然不好看,但也不敢怠慢,“她不懂事,贤侄女别和她计较。” “我知道,要不然她现在可不单单是挨巴掌的事儿了。”顾昭禾忍她很久了。 昨天如果不是小包子突然出街,就凭她那几句恶毒的话就能让她彻底在京都身败名裂。 要是旁人,她便没有这么生气了。 可落井下石的人却偏偏是她陈霜。 是这个平日里顾姐姐长顾姐姐短的陈霜。 本以为她会知道收敛,但今日看到她眼中的幸灾乐祸之后,顾昭禾还是动了手。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所谓的姐姐喊的并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顾家。 现在的顾家风雨飘摇,她自然便没了任何尊重。 二人之间的情意早就在她最需要她的时候彻底瓦解了。 陈霜这张嘴,不是朋友的时候,便是敌人。 她必须先把她震慑住。 不然别说以后,就连今天肯定都不得安生。 她看了眼陈伯,面子话还是要说,“她应该庆幸有您这么一个好父亲。” 此话一出,陈伯顿时了然。 “你真的……” “嗯。”顾昭禾点头,“就算我能接受她出言不逊,恐怕太上皇也不能接受。” 这意思,是她和太上皇已经绑成一体了。 陈伯的额头都沁了汗,“说的是,说的是。”他向后张望几眼,“太上皇也过来了?” “没有。”顾昭禾说道,“他不太喜欢出门,我便一个人出来了。” “不是鸭。”坐在顾昭禾脚面上抱着她大腿的帝玄邈从她的裙摆后面探出头来,“娘亲,还有我呢。” 她不想把他搬出来的。 没想到他却这么给她长脸。 陈伯的脸肉眼可见的比刚才更凝重严肃了几分。 “草民见过小殿下!”陈伯战战兢兢地拉着陈霜一起跪下,碍于帝玄邈的往日作风,更是连头都没敢抬。 “起来。”帝玄邈随意地向外看了一眼,拉拉顾昭禾的衣服,指指外面密密麻麻的人头,“娘亲……外头也跪了一地,好烦人……” 看来是油三儿他们彻底反应过来了。 “都起来都起来。”帝玄邈叹了口气,“还不如他们都走光好玩呢。” 此话一出,后面的人轰一声开始散去。 顾昭禾:“……” 小包子的威力有点大啊。 她拉住陈伯,“您先去看看我父母亲?” 陈伯擦去额头的汗,先前的算计再多,现在也不敢摆到明面上,对帝玄邈更是连正眼都不敢看,但他对顾昭禾的亲昵他是看在眼里了的。 就算心中有再多的疑惑,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抛出来,只能低着头跟着顾昭禾往外走,“你放心,我一定尽力。” 其实顾昭禾知道他有自己的盘算。 不然不可能油三儿都敢出面护着顾家的双亲了,陈伯却非要等到她回来才肯动手救治。 但她不会因此而对他有什么意见。 人人都有小九九,能帮到她的,让她获利的,就应该被记恩。 毕竟人活着,哪有这么多非黑即白。 到了这一刻,顾昭禾才真真正正地觉得,属于她在这个时代的人生才刚刚到来,属于原主的人生也真正逝去了。 那个无忧无虑被家人庇佑着成长的少女一去不复返。 现在这种残酷而沉重的日子,才是属于她的生活。 就像她在前世一样,靠着自己的双手和智慧为自己撑出了一片天。 她会替她们两个人一起好好活下去,一定能比上辈子活的还漂亮! 陈伯让药铺伙计把人挪到了里面的床上,开始忙着诊治。 陈霜吃了瘪,现在也敢怒不敢言,一个人呆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她,便愤愤地回了闺房。 而油三儿一脸邀功的样子,但又不敢在帝玄邈面前露脸。 一直抱着柱子藏在后面。 这人虽然欺软怕硬,但也好拿捏。 日后说不定还有用。 顾昭禾看了他一眼,一点都没放低自己的姿态,“出来?”她的手摸摸帝玄邈软软的头顶,现在已经越摸越上瘾了,“我们家邈邈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就似……”帝玄邈委委屈屈,“都怪爹爹,他凶凶的,喜欢安静地出街,还要把名头扣在我身上……嘿嘿。”他看了眼顾昭禾,“娘亲喊邈邈真好听。” 再蹭蹭。 娘亲的大腿和爹爹的一样好抱! 坐在上面好舒伏! 帝玄邈脸上的笑容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但他高兴,可不代表所有人都高兴。 帝尘站在暗处,“这个女人比我强很多吗?帝玄邈有必要笑的这么开心?” 他才是亲自把他抚养长大的人啊。 黑卫三刚受过刑罚,这会儿背上还隐隐作痛,但看到帝尘这个样子,却忍不住笑了一声,“您吃醋了?” “我吃什么醋?”帝尘摇头,“今天的早膳我还没吃。” 黑卫三:“……” 自家主子什么都好。 就是不太能理解年轻人的语言。 怪不得人家顾小姐喊他老人家…… “你在想什么?”帝尘锐利的眼神劈到他身上,黑卫三一个趔趄险些掉下去,“没……没什么,就是觉得小王爷有了娘亲真好。” “假的成不了真的。”帝尘没来由的心烦。 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阶没突破导致心神不稳的原因,总是没来由的火气大,“顶多一年,我会让帝玄邈知道天下还是爹爹好,娘亲、女人,都是随手可以丢掉的东西罢了。” 第23章 分明是在骂他蠢! “但是这位顾小姐对小王爷还算不错。”黑卫三看着帝玄邈高兴,他也高兴。 小王爷是他们一群男人看着长大的,虽然尊别有别,但每个人对他都是往骨子里疼。 以前他虽然也会笑,但心情总是阴晴不定,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是一会儿就结束了,就连笑容也像风一样,小小年纪就让人捉摸不透。 他们都以为小主子像太上皇,现在看来,小主子有可能也只是不屑地对他们这帮大老爷们笑。 看看他现在对顾昭禾,笑的多甜多软呐。 看上去一点都不像那个小小年纪就能指挥兵马的小王爷。 “她一直在尽力保护他,而且刚才出手惩治人的时候,都没有直接拉小王爷出面,反而将他尽可能地藏在了身后……” “怎么不说了?”帝尘看了他一眼,眼里的冰碴子能把太阳冻住。 黑卫三只觉得像有鸡皮疙瘩从脚底蹿到了脑门,“没……没什么想说的了……” 帝尘这才满意了。 眼神收回,古井无波。 “她是不敢,不是不想。”帝尘挥了挥手里的扇子,问黑卫三,“明白吗?” 黑卫三,“……” 这不就是强调她一个外人不如他爱小王爷吗…… 他敢说不明白吗? 但想想顾昭禾闯下的大祸,黑卫三的立场也逐渐坚定起来。 他不能被这短暂的和谐所迷惑,“她毕竟是阻拦了您驱除蛊毒的罪魁祸首,您就这么把她留在府里,真的能行吗?” 风起。 衣袂翩飞。 帝尘的容颜就像是没有方向的衣角,让人看过,便想一直追着再看。 他薄唇轻启,“你最近越来越蠢了,刀剑不出鞘便不是刀剑。” 而只要出鞘,离得越近,也就越能趁早发现端倪。 帝尘向来喜欢距离危险近一点。 就如他在四个国家中,偏偏选择了繁国居住。 黑卫三随着他的视线落到远处的宫墙之上,“嘿嘿,有您在,我就不想动脑……” …… “你这次保护我父母有功,等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谢。”顾昭禾说的诚恳,像是把昨日的不愉快忘了个一干二净。 油三儿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不用谢不用谢。”尽管帝玄邈说了不用跪,但他还是固执地跪着和他们讲话,俯首道,“能为太上皇做事是小人的荣幸!” 有人自己就把事情推到太上皇那边,不占用她的人情,顾昭禾自然求之不得,“那如若六王爷找你?” “小人什么都不知道!”油三儿摇头晃脑一脸恳切,“什么都不知道!” “不。”顾昭禾掷地有声。 油三儿悄悄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总觉得这顾小姐去太上皇府里一趟,虽然弄了满身伤痕,比走的时候还狼狈,但气质上却更加让人不敢直视了。 好像在短时间内变了一个人一样…… 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到,顾昭禾只是彻底放弃了原主的灵魂,将她活成了真正的自己。 那个强大的,不再妄想依赖任何人的顾昭禾。 她嘴角微扬,看着油三儿坚定道,“你知道。” “小人……小人知道什么?”油三儿迷惑了。 她如果真的和太上皇有关系…… 还早早地生下了小王爷。 那岂不是更应该藏着搂着? 不然她和六王爷的婚事就彻底成了一桩笑话啊…… 想到这里,油三儿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惊讶地看向顾昭禾。 “你知道我是太上皇的女人。”这是帝尘应允过的,既然他应允了这个身份,那她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狐假虎威。 油三儿的头顿时又低了下去。 他现在有点害怕。 顾家千金,好像比他想象的要狠很多很多。 “你昨天帮我看着双亲,就证明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六王爷没过来,只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并不代表她不知道。”顾昭禾看了他一眼,恩威并施道,“畏头畏尾可没人念你的好!” 这女人…… 把他心里的想法猜的好透。 “那我要是真出事了,你能保我?” “你又错了。”顾昭禾摇头,想到前世流行的pua,当时没觉得如何,现在却觉得正好可以把这一套彻底用在油三儿身上,不管他做什么都先打压他一番,然后重塑他对她坚定不移的信任,“保你的不是我,是太上皇。” 油三儿那张扁平扁平的脸上顿时绽放出大大的笑容,跟沾了天大的荣光一样,顿时感觉自己的腰杆都直了,说话也牛气了,“您说的是您说的是!顾奶奶!您就是我们油家的贵人!昨天是小人我有眼不识泰山,往前了说,谁没受过首富顾家的恩惠啊!” 这是要彻底战队了。 是个上道的。 顾昭禾笑笑,“都是应该做的,你对顾家也有恩,如果不是你弄来的褥子,我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撑到我回来。” 这话说的更像自己人了。 到底是个女流之辈。 这么快就彻底相信了他,全然没想到他弄这褥子就是等着顾昭禾万一回来,能多邀功呢。 连这点都看不透。 还以为他是真的为了顾家夫妇好。 要没点好处,谁愿意惹这一身腥啊。 油三儿心里放松了许多,也敢抬起头看看顾昭禾了,“那也是小人该做的。” 顾昭禾没再和他争辩,试探到这里就够了。 “人长着嘴巴除了吃,就是用来说话的。”她站在此处,看着在药铺中受苦的双亲,他们身上还穿着专门为她大婚当日定做的喜袍,现在看上去只留讽刺和悲痛! “何况我和太上皇的关系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六王爷要找你,你就如实说呗。”她一脸风轻云淡,“就算不是他,旁人问起来,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明白吗?” 油三儿毕竟是天天在赌坊妓院那种地方鬼混的。 虽然不成器,但听点话中话的意思还是不难的。 “明白明白。” “不,你又理解错了。”顾昭禾唇边浮现一抹坏笑,脸上虽然戴着面纱,看不真切,但眼角眉梢的得意却掩饰不住的生动。 果然,油三儿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小……小人又理解错了?” 帝玄邈一听,顿时抬起头,一脸不悦地盯着他。 蠢货! 那样子,分明就是在骂他愚蠢! 第24章 爷,真不是您自找的! 油三儿再次惊慌起来,“小……小人全听您吩咐。” 顾昭禾没想到小包子这么会配合人。 “没事没事。”她摸摸他的小脸,“你吃你的。” 刚刚过来的时候,她给他买了糖葫芦,这会儿吃的正香还不忘想着她,顾昭禾又是一阵感动。 所以不把他牵扯进来的心也更坚定了。 说着,还不忘往他跟前挡了挡。 她看向油三儿,“有些事情,不是非要别人问起,你才能提。” 一连被打击还被帝玄邈的眼神‘恐吓’的油三儿哪里还敢反驳,“小人明白了,这次真的明白了。” 一来二去间,他已经没了拒绝的余地。 也没了拒绝的心思。 顾昭禾很满意,“那就拜托了,择日我定会去府上重谢!” 她和太上皇的关系一旦传出去,她的身份也今非昔比。 哪怕曾经京都第一美人,抑或首富千金的名头,就算统统加起来,也抵不过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再登他的门,那无异于蓬荜生辉啊! 给油家光宗耀祖! 他油三儿居然也有这么争气的一天! 他最后看了眼顾昭禾,“您放心,小人一定把这事儿办的漂漂亮亮!” 宣传地越卖力,也是给自己争脸呢! 看以后,谁还敢说他不学无术! …… 帝尘的脸色从来就没有这么难看的时候。 手里的折扇也被生生弄成了两半。 “她还真是说到做到。” 利用他…… 现在打着他的旗号,可不就是在利用他! “爷……”黑卫三战战兢兢地开了口,“要不……我现在下去直接把她结束了?” “然后呢?当着帝玄邈的面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一辈子都惦记这个女人?” 黑卫三:“……” 爷说的没错。 最近生活安逸,他的脑子一直不用确实是变蠢了…… “还是您聪明。” “你在讽刺我?” 讽刺? “没有啊……” 帝尘冷冷地拂袖而去! 这瞬间,黑卫三才明白过来,顾昭禾这个大麻烦是他允诺了之后才一步步进府,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的,如今这么看,可不是爷自找的? 瞧他这张嘴! “爷……”他小跑着跟上去,“真不是您自找的!” 帝尘:“……” 现在把他暗军统领的位子扔给别人,还来不来的及?? …… 等油三儿都走远了,帝玄邈还在啃糖葫芦吃。 弄了一嘴的甜糖渣。 顾昭禾蹲下身,先给他擦了擦嘴,温柔地笑了笑,然后才带着他朝药铺走去。 陈霜挨了打之后,老实了很多。 这会儿也一直没冒头。 顾昭禾看了眼陈伯,“我给他们做了紧急止血处理,但是没药,所以没办法治疗,您看有用吗?” “有用!”陈伯眼中略带惊喜,“这些包扎每一处的力道都特别巧,我本来还惊讶是不是你弄的,顾堂兄之前还让你学过医?” 顾昭禾怕麻烦,顺着他的意思点了头,“爹爹什么都想让我学,您也知道,但我就学了个皮毛……” “这已经很好了。”陈伯知道顾家喜爱这个女儿喜爱的紧,恨不得让她样样学,样样精通防身,但她的手艺…… 却总是不成。 他貌似无意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包扎术算是你爹娘给你安排的东西里,学的最好的喽。” 顾昭禾笑笑,“您说的是。” 看他这个态度,她也知道爹娘已经脱离危险了。 现在不必再问二老的生命安全。 值得担心的另有问题,她凑近了些,“爹爹的手指还能接回来吗?” 陈伯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了她一下,“想什么呢,就算是华佗再世,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人的肢体都成这样了,怎么可能再接的回去?” 他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未见人有过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顾昭禾愣了愣,“我也就是想想……” “阿娘身子弱,您多开点补药。”她顿了下,“至于等会儿回府,可能需要您派个马车送我们回去。” “行。”陈伯连声应道,“我和你们顾家就跟一家人似的,这点要求不算难,他们现在还不太适合劳顿,我会找个最舒服的大马车送你们回府。” “谢谢陈伯。”顾昭禾道,“那他们多久能醒?” “一天后。”陈伯说,“我用的药里有安神的方子,他们经此巨变,多休息些没坏处。” 吃完了手中糖葫芦的帝玄邈听他们说完之后才看向顾昭禾,“娘亲……这个东西不好此……” “是不好吃。”顾昭禾蹲下身纠正。 “咿,像另一个爹爹。”帝玄邈打了个颤,“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这是无聊了。 顾昭禾把他抱了起来,看了眼帝玄邈空空的手掌,“都吃完了,还说不好吃?” “就是不好吃……”帝玄邈摸摸肚子,“不会让人吃了还想吃。” 这已经是全京都最有名的冰糖葫芦铺子了。 他的嘴是真刁。 顾昭禾想了想,“只要你听话,我明天就给你做糖人吃。” “糖人?”帝玄邈迷惑了,“那是什么东东?好吃吗?” “不知道。”顾昭禾故意什么都不说,也不多透露,“等你尝了就知道了。” 帝玄邈顿时乖的不行,“有娘亲真好。” 爹爹是不会亲自给他下厨的。 更不会有这些新鲜玩意吃。 “那你先回家好不好?家里也有人陪你玩。”顾昭禾现在顾不太上他,“听话就会有更多好吃的。” 帝玄邈却摇头,“生命诚可贵,膳食价更高,若为娘亲故,二者皆可抛!”他搂紧了顾昭禾的脖子,“我就要跟着你!” 这是粘人劲儿还没过呢。 顾昭禾只好应允了,“那娘亲带你去我家里,你等会要听话知不知道?” “嗯嗯!”帝玄邈立马来了精神,“邈邈会乖乖!” “行。”顾昭禾本来还怕吓到他,但现在看他这么兴致勃勃,也不好强制把他送回府,在给青镰他们收完尸体之前就把他放马车里好了,她告别了陈伯,把帝玄邈抱上去,“那咱们这就过去。” 可这还没到顾府门前,远远地就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她掀开帘子向外看了两眼,眸中顿时露出寒意。 是萧铎! 第25章 为了私愤杀人 顾昭禾心中一紧。 手中握着的拳再也没能松开。 不能一直在这里堵下去,她必须过去看看! “邈……”她想回头嘱咐两句,可马车里哪里还有帝玄邈的身影! “小姐!小姐!”马夫突然惊讶地喊道,“您看着前头的马车给咱们让路了!” 顾昭禾一看,可不是! 刚刚还堵得水泄不通的道路这会儿已然变的井然有序。 一定是帝玄邈! 顾昭禾急匆匆在马夫身边耳语几句,然后催促他快速向前走,同时搜寻帝玄邈的身影。 他正在萧铎身边。 而萧铎…… 看到她从马车里下来之后,表情明显变了一下。 顾昭禾的眼神却仅仅是在他身上扫了一下,最担忧的还是帝玄邈。 “你不是答应了要乖?!”顾昭禾擦去额头的冷汗,“不打招呼就跑过来,万一丢了怎么办?!” 帝玄邈愣了一下。 虽然她很凶…… 还没人敢这样对他呼喝过。 但他却一点都不生气,他听出了顾昭禾对他的担心。 原来这就是有娘亲的感觉鸭…… 连被人训斥都带着幸福的味道。 “邈邈不想让你着急……”他指指现在变得宽阔的街道,急忙转移话题,拉住顾昭禾的手往里进,“我们快回家!” 外祖父和外祖母还要回家休息呢。 不料,两人刚要折身往里进,却被萧铎的刀鞘挡在了外面,“顾家作为繁国的首富,目前有人举报,说他有偷税漏税的嫌疑,我现在是奉父皇的命令过来查封核算,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有人举报?”顾昭禾看了帝玄邈一眼,示意让他不要出面讲话,“恐怕这个有人指的就是你自己?六王爷如今佳人在怀还不够,真的要把顾家往绝路上逼吗?” 顾家的产业涉及钱庄、布匹印染以及酒楼无数,全是流通性比较强的产业。 如此一查封,必然要受到很大的影响。 被迫停业的损失不算,最难的是这些年积累的客源。 今天如果真的被萧铎查封,那顾家将会成为整个繁国的人避之不及的产业,因为没有一个人会为了买点东西去和皇家作对。 顾昭禾不提这个还好。 一提这个萧铎就想到昨晚,帝玄邈突然闯进他房间,还把她带走的事情。 为了一个厨娘,帝玄邈也是够豁的出去。 “顾昭禾!”萧铎握着刀鞘的手紧了两分,“父皇手中已经有了证据,这是国家的大事,不是你想的那些私人恩怨!” “证据?!”真是天大的笑话! 只要他们有心给顾家安上罪名,何患无辞?! 但毕竟有圣上的名头,顾昭禾不敢把矛头指向皇宫,也不会做那种蠢事。 她看着萧铎,面带嘲讽,“难道不是你卖恩求荣?还不敢承认?萧铎……我真是彻头彻尾的看错了你。” 他可以看错她! 她凭什么看错他?! 他可是当今圣上最器重的六王爷! 而她顾昭禾最风光的时候也只是商人之女! 更何况,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厨娘! “怎么?”萧铎同样挂着讽刺,“以为进了太上皇府依靠做饭的手艺就真的能让顾家翻身了么?你爹娘那两个老东西就算侥幸活下来了又能活几年?”他的刀鞘慢慢落在顾昭禾的脖子上,“你这条命,又能被保到什么时候?!” 他讲话越来越狠了。 帝玄邈的不爽已经到了要用鼻孔出气的程度。 但顾昭禾始终示意不让他讲话。 他怕再惹她生气,这会硬是忍了下来。 他当萧铎在放屁! 顾昭禾拿出手把他的刀鞘从自己脖子上猛地推了下去,“起码,现在你不敢对我怎么样!” 他要是真的敢动手,早就把刀剑亮出来了。 顾昭禾毕竟爱了他那么多年。 虽然之前没能将这个男人看透,但多少还是了解他一点。 眼神飘忽的时候,就是他认怂的时候。 在帝玄邈面前,他一直都不敢太过张狂。 哪怕他不说话。 他也不敢。 “真是个怂货。”顾昭禾嗤笑,在他震惊的眼神中,慢慢附到他耳侧,“我告诉你萧铎,昨天没能直接把我弄死,将会是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她没用多重的语气讲话。 可就是带着一种震慑。 萧铎从没见过这样的顾昭禾。 她在他跟前一直都是软糯的。 “我也不是被吓大的。”就算她再会伪装,萧铎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你欺负欺负音音也就算了,但要是真的想在我头上动土,也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我自然掂量过了,才敢这么说。”顾昭禾起身,她现在距离他近一点都觉得恶心! 说完,还佯装弹灰,嫌他脏一样。 她是故意在挑战他的底线是不是! “顾昭禾,你醒醒,顾家已经完了,你也不是那个顾家大小姐了,有什么资格继续踩在我头上?” “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我的。” 他说出的真心话真是越来越多了。 没枉费她站在这里和他浪费口舌。 萧铎顿时气上心头,“你在套我的话?!” 顾昭禾何尝没看出来他的情绪已经快被她彻底激怒。 突然,她噗通一声跪下。 对着的却不是萧铎,而是皇宫的方向。 “爹爹如果有错,自当按照繁国的律法处置!”顾昭禾在萧铎错愕的眼神中,一字一句道,“罚银钱实属正常,但繁国律法中没有哪一条是规定了偷税漏税要被屠家的说法!” 但皇家想要平民的命,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顾昭禾知道,这个公道她是讨不回来了。 但她却可以维护他们死后的尊严。 “那些尸体……”她眼中含泪,“相信圣上也没有要一并带进宫的意思,不然,民女便以戴罪之身请求一并入宫!” 因查封这事儿,顾家外面满满当当的全是看热闹的人。 顾昭禾这么一番恳切言辞,又对着皇宫行了跪拜礼。 如果萧铎还不松口,事情只会越闹越大。 万一真的闹到了圣上跟前,他为了一个女人泄私愤杀了这么多人…… 恐怕音音都不会好过。 第26章 对不起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本事。”萧铎咬着牙把刀鞘收回,“所有人!不许朝后院前堂去!拿完账本之后立即撤回!” 他没有失忆,没有失心疯。 他现在还能对顾家的布局,在哪里死了那些人记得清清楚楚。 他只是为了维护余音音,他只是只信在乎她一个人。 所以连她身上的伤,连她面纱下的脸,都可以彻底做到不闻不问。 她昨晚…… 居然还有那么一瞬间,为了自己毁容的事情而刻意躲开不见他。 从前有多爱。 在现在这个过程中,现在就有多恨。 顾昭禾在帝玄邈的搀扶下慢慢起身,看向萧铎,“事发到今日,你愧疚过吗?” “我为什么要愧疚?”萧铎现在只有气愤,“这都是你们顾家自找的!” 他说的是。 都是她自找的。 却牵连了那么多人。 “余音音真是厉害。”顾昭禾笑笑,却比不笑更悲凉,“你们很般配。” “顾昭禾!你什么意思?” “走。”她没再搭理他。 她都演了那么大一出戏了,萧铎要是再敢怎么样她,肯定不能堵住悠悠众口,这事情就真的闹到不可收场了。 而真龙帝,显然也不愿意这样。 不就是国库亏空,他们顾家割舍点东西也没什么。 钱财和客源没了,她再一点点拿回来就是。 但绝对不会如萧铎所愿! 因为顾家不会垮掉! 顾昭禾抱着帝玄邈避开往外搬东西的人,“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说你没发现的事情还多着呢,以后可以慢慢发现。不过应该也用不了多久了,你就能收到我送的大礼,希望到时候六王爷还能这么趾高气扬,说一句问心无愧!” 帝玄邈趴在她肩上,还对着萧铎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 “娘亲!”帝玄邈看着萧铎吃瘪的样子乐开了花,“原来你这么会惹人生气,简直比我气爹爹还厉害呢!” 顾昭禾拍拍他的小屁股,“这也多亏了你在场,他不敢放肆。” 不然她就算再有计策,恐怕也很难全身而退。 “我可什么都没说。”帝玄邈半捂着自己的嘴巴,“都是娘亲厉害!发脾气的时候也很厉害呢!” “刚刚把你吓到了?”顾昭禾这才有些不好意思,“我刚刚是太着急了……怕你万一出点什么事情……” “我知道。”帝玄邈的头在她肩膀上一磕磕的,“所以邈邈听话!不想再让娘亲这么着急了!” 顾昭禾心中一片感动。 能遇到帝玄邈,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外祖父和外祖母呢?”帝玄邈不见那辆马车跟上来,不由得问。 “他们身体不好,需要休息,我早就让马夫从后门进去了。”顾昭禾没想到他这么有心,“不要担心。” “嗯嗯。”但帝玄邈的情绪却突然低落了下来,“娘亲……” “怎么了?” “你下次可不可以不要和六孙子说这么多话。”他对萧铎的称呼又一次变了,“我不喜欢。” “为什么?”顾昭禾不知道他为什么在意这个。 “你之前差点成了孙媳妇呢……”他撅着嘴,“我不喜欢看你和他待在一起,更不想让你成为我的孙媳妇……” “不会的。”虽然他讲的有些混乱,但顾昭禾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管以后如何,我肯定不会再和他有什么关系。” 要有关系,也只会是仇人关系! 手刃青镰,伤害双亲,还妄想吞掉顾家,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都是不可磨灭的血海深仇! 顾昭禾一刻也不敢忘。 “我希望你永远在太上皇府。”帝玄邈听到她的保证就放了心,“以后千万再也不要装作和邈邈不认识了,爹爹也不会再拿绳子抓你的……” 想到那天在街上的事情,他还是有些愧疚。 “你要是哪里疼,就告诉邈邈,邈邈和爹爹一起给你吹吹!” 顾昭禾:“……” 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眨眼间,已经到了她的闺房前面。 那天…… 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她要进去拿钱出去买新的家丁来把顾家所有下人的尸体一一埋葬,房间里也没打扫过,她怕吓到他。 可他却继续紧紧抓着她的脖子,“不要不要,邈邈要跟你进去!” 他现在越来越喜欢她了。 一刻都不想和她分开。 娘亲就是娘亲,和其他女人一点都不一样! 哪里都好,哪里都香! 虽然一家三口,就她最丑……但没关系,他和爹爹好看就够了! 顾昭禾知道他固执,也没再勉强,只是脸上的丝巾拽了下来,系到了他眼睛上,“那你不许看。” 帝玄邈点点头,“邈邈这次真的会乖!” 顾昭禾这才继续向前走。 “娘亲……”越往里走,帝玄邈的脸色就越不对,“这是什么味道?” 但顾昭禾抱着他直视前方并没有注意,她的心思也已经无法集中了。 一天一夜了。 距离婚变事发。 这里一直没人过来打理,腥味非常大。 甚至她门口一米处,都有着密密麻麻的尸体。 昨天和今天,再看一遍,是不一样的悲惨。 这些人…… 都是顾家用了很久的下人。 顾家夫妇仁厚,顾昭禾小时候尚在襁褓的时候,虽然有各种意识也会说话,但为了伪装成正常婴孩,她经常在襁褓里默默发呆。 那个时候,就经常能听到俩人盘算谁家日子不好过,可以把谁带到府上做下人,多给一些薪水。 这每一个人…… 顾家夫妇都能叫得上名字。 是真正的宅心仁厚。 所以顾昭禾很放心地寄居在这个灵魂里,安心而又快乐地长到了她出嫁的那一天。 可她毁了一切。 心里像是被塞进了火把般窒息,她只能通过张大嘴巴呼吸来减缓这种痛苦。 “对不起……”她走了一路,说了一路。 直到看到青镰,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这两天以来,被她深深压抑的恐惧、委屈还有痛苦,统统都在这一刻彻底释放了出来。 帝玄邈的脸色已经越来越白。 第27章 要打他先打我! 但顾昭禾着实没有顾上他。 她自己都没想到,进来后看着这一张张倒在地上的面孔,那种冲击力会比昨天更甚。 她的情绪也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 “别看。”清冷的男声带着淡漠,突然闯进了耳膜。 她怀里也空了去。 帝尘依旧一身白衣,哪怕是在这间犹如地狱的闺房中,也不染尘埃。 他是从天而降的神。 但眼中却只有寒意。 顾昭禾不明白他为什么总用这种眼神看她,“邈邈……” “不用你管!”说完,人便轻飘飘地落到了房顶上。 顾昭禾听到了瓦片的声音。 不太对劲。 她急匆匆跟过去,“邈邈怎么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出现等你把他害死?!”帝尘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弄死,“顾昭禾,你不配出现在帝玄邈面前!” “爹爹……”帝玄邈得到新鲜空气,慢慢恢复了些,他听到了帝尘的话,“不要那么凶……”他有气无力地拉了拉他的手,“娘亲很难过……” “我不想让她难过……” 他童音稚嫩,又带着执拗。 “爹爹……” 是撒娇的语气。 “好点了吗?”帝尘的手落在他背上,罕见的温柔。 “好多了。”帝玄邈没有放弃,“你把娘亲也带上来嘛……下面……好可怕。” 帝尘低头。 顾昭禾正仰头向上看。 她那张略显肿胀的脸上还带着泪光,一身鹅黄衣裙站在遍地尸体中更显单薄。 眼中有关切。 甚至这种关切盖过了她悲恸的情绪。 帝尘身形一变,顾昭禾都没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下来的,整个人就被他掳了上去。 “邈……”她看了眼帝尘的冷脸,又下意识改了口,“小王爷……你怎么了?” 呜呜…… 爹爹一来,娘亲都对他不亲了! 从称呼开始都变了! 邈邈多可爱! 他不要做她的小王爷! 虽然他现在讲话还有点累,但他可以用眼神控诉! 帝尘一阵无语,“为什么要改称呼?” 带着强烈的质问和不满。 这是在说她? 顾昭禾顿时一惊,试着喊道,“邈……邈邈?” 帝玄邈没答应,帝尘倒是答应了。 “哼!”帝玄邈真的生气了,“你为什么要和我抢娘亲!娘亲是在喊我!” 这会儿听起来又中气十足了。 帝尘捏紧了手里的绳子,“帝玄邈!” 哇!呜呜! 爹爹想打他! 但顾昭禾比他行动更快,猛地挡在了帝玄邈面前,“你要打他先打我!” 帝尘:“……” “呜呜……娘亲真好……有娘的孩子像块宝……” 这么说,帝尘虽然对帝玄邈真的宠爱,但平时肯定也少不了很严厉的对待。 顾昭禾心疼地亲了他一口,“你刚才怎么了?” 他额头上的头发都湿了,一定发生了什么她没留意到的事情。 “没什么。”帝玄邈摇头,他不想让顾昭禾为他担心。 她已经很伤心了。 不能让他更伤心。 “就是有点不舒服,现在已经好啦。”他指指房顶下面,将摘下来的丝巾递给顾昭禾,让她重新系到脸上去,“那些人……” “是娘亲的家人。”顾昭禾没有把他们称为下人,她想,就算是双亲现在有意识,也会和她说一样的话,她看了眼帝玄邈把丝巾接过来,“你不害怕?” 他看上去很淡定。 早知道就不给他系丝巾了。 “不怕。”帝玄邈乖乖回答,“是妈咪的家人,所以邈邈不怕。” 帝尘:“……” 刚刚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到发抖的人是谁? 但他能正视这种血流成河的景象,闻到血腥味还能恢复的这么快,还是第一次…… 顾昭禾对他而言,就这么不一样吗? 帝玄邈又问,“都是萧铎杀的?” 第28章 顾小姐过于‘穷困\’ 顾昭禾点点头。 帝玄邈第一时间抱住了她,“娘亲不要怕,以后有我和爹爹保护你。” 他语气虽稚嫩却格外认真庄严。 顾昭禾没有把他推开,反而将他抱的更紧了。 “我不怕。”她轻声道,“但他们需要入土为安,你和爹爹待一会儿,我需要出去买点新的下人过来。” 又快到中午了。 再不收拾,他们的尸体就和曝光荒野没什么区别了。 帝尘却突然出声,“我去罢。” 顾昭禾惊讶地转过身来,“你去?” 帝尘眉眼间全是不屑,她以为她还是那个家缠万贯的顾家千金吗? 真不知道是真蠢还是假蠢。 如今人头水涨船高,要是想重新请人来为顾府做事,恐怕更是要出比市场价贵三倍的价钱。 顾家刚遭受重创。 估计萧铎和真龙帝这次势必会让顾家好好吐吐血。 一个连吃早饭都靠帝玄邈付钱的女人,她能有多少银钱往里扔? 他看了看这满院血腥,“好好陪着帝玄邈。”他眉眼下垂,“我会好好处理他们。” 话音刚落,身形一闪就不见了。 他说的其实有道理。 就算有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找不到太多人手过来处理这种事情。 毕竟现在的顾昭禾,在众人心中还是站在了六王爷的对立面。 舆论扩散的还没那么快。 顾昭禾叹了口气,只希望接下来油三儿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帝尘做事的效率就是够高。 不一会儿,就有一队身穿布衣的男人从后院进了府,打头的那个她见过,就是帝玄邈说的黑卫三。 “这些都是我们府上的暗卫,永远都是黑衣服。” 就是不同场合质感不同。 帝玄邈道,“他们弄起来会很快的,最擅长的就是处理尸体。” 这话…… 莫名有种惊悚的感觉。 “你们太上皇府经常死人?” 帝玄邈想了想,警惕地看着她,“娘亲。”他很不高兴,“你为什么说你们太上皇府?” 顾昭禾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 “有……有吗?” “当然有!”他异常笃定,“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真的生你的气,连糖人都不吃了!” 对吃货而言…… 这是多大的决心。 顾昭禾瞬间了然,“不说了不说了,是我们……”她看了眼站在地下亲自指挥的帝尘,声音慢慢小了下来,“我们太上皇府,行了?” 帝玄邈这才满意了,“哼,娘亲不许再想抛下我!” 顾昭禾原本还想说他阴晴不定不好的话顿时又咽了回去。 小包子也是太久没有娘亲,抓住了她就忍不住抓的紧了一点而已。 她的手一直轻轻拍着他的背部,眉眼温柔又沉寂。 帝尘向上看了一眼。 阳光下,她的侧脸居然比想象中好看。 但到底是毁容了。 等底下人处理到青镰的时候,顾昭禾的神情再次忍不悲恸起来,“邈邈。” “嗯?” “我想下去送那个姐姐一程好不好?”她指着青镰的尸体,指尖都在发颤。 经过了一天一夜在血水中的浸泡。 她的脸已然变形了。 顾昭禾想让她走的体面些,给她整理整理仪容。 “你就在上面待着。”虽然他没有,但顾昭禾猜到了,帝玄邈大概是闻不得这么大的血腥味。 帝玄邈这次没有反对。 “乖。”顾昭禾在他额头亲了一口,等一转身寻找下去的路时,却俨然彭上了帝尘那双结冰一般的眸子。 她尴尬的赶快擦了下嘴,“我……我就是太喜欢邈邈了。” “嗯。”帝尘将她的惊慌尽收眼底,罕见地大度没和她计较,但也没管她是不是自己下得去。 顾昭禾咬咬牙,抱住旁边的大树,直接秃噜着蹦了下去。 腿上又磨破了一点皮。 那种刺痛也让她想到了早晨那一幕。 帝尘将她逼在墙角。 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又那么迅猛。 他就像是一头嫌弃猎物的猛兽。 从来不会给人思考的余地。 顾昭禾叹了口气,刻意不去看他,内心的别扭才再次逐渐消失。 她的眼神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帝尘眸中的不快更深了些。 手下人都对他的情绪格外敏感,还以为自己干活的速度遭到了嫌弃,不由得动作更快了。 “爷,午膳之前可以处理完。”黑卫三过来,“要把他们埋到哪里去?” 顾昭禾愣了下,鼓起勇气凑过来,“我们顾家有一片自己的墓地……可以辛苦你们把他们送到那里去吗?” 这话一出口,众人无不在心里倒抽一口冷气。 这顾小姐不会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如今繁国的土地寸土寸金,真龙帝又重税收,别说房子,就连墓地的价格也早已水涨船高。 埋葬一个人的成本和养活一个人的成本差不了多少。 所以大部分平民死后都是被扔入乱葬岗。 不被山野豺狼叼走就算是不错的归宿了。 但爷让他们过来,就是说是顾家现在太穷困潦倒,不想看一个穷鬼在这里浪费时间还找不到人处理尸体才让他们换了便装过来的啊。 “顾小姐……墓地真的很贵的……”黑卫三惊讶地看着她,“你真的要把这么多下人埋到墓地里?一人给一个墓位?” “嗯。”顾昭禾点点头,“他们都是爹娘用了很久的人,是顾家的一份子,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会遭此大难。”顾昭禾已经把青镰的仪容收拾的差不多了,脸上没了血污,到底是干净了些。 在阳光下,也没那么渗人了。 她没有停下手。 而是顺着青镰的尸体一个个擦拭。 争取能力所能及地做到给他们一一送行。 谁家都养下人,但能对下人做到这种地步的,他还是头次见,他看了眼这些一个个被翻过身来的尸体,黑卫三还是有点不相信,“那你们顾家的墓地也不太够……要是这会儿买墓地,又要不少钱呢。” 他们太上皇府可不会帮她出。 “够。”顾昭禾道,“一百零八条人命,全都送过去也不过就是占用墓地的五分之一。”她看着黑卫三,“就在城东郊区。” 城东…… 第29章 老有打脸的声音 繁国京都的东西南北城,西城属于以皇宫为中心的最安全也是最贵的地段。 南城和北城属于平民百姓入住的地段。 而东城,则是仅次于西城的地方,虽然没有皇权的荣光加持,但那边胜在安静,有很多大户人家在此安家。 可顾昭禾说什么? 她居然说顾家在那里有很大很大一块墓地? 还说要把下人都埋到那里? 真……富豪。 黑卫三咽了口唾沫,看了眼帝尘。 后者的脸色明显十分不好看了。 看来他也想到了自己对于顾昭禾的穷鬼言论。 黑卫三总觉的,这耳边,老有打脸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最后确认一遍,“死的都是下人,您这样做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 顾昭禾摇头,“他们只是命不好而已,死了就是死人,不应该再被人上人还是人下人这种身份区别了。”她看着他们,“所有费用我都会出。”她跑进房间拿了一包银子出来,“这是一些碎银,就当是给你们的辛苦钱了。” 黑卫三哪里敢要,继续看向帝尘,听他的意思。 顾昭禾只得收回来,她有些失落,“我只是希望你们能把他们运过去而已,后期下葬什么的我会再找人来办。”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能行吗?” “你刚刚不是还很牛气?”帝尘突然开口,十分不悦,“怎么现在不敢以我的女人自居,让他们办事了?” 顾昭禾被呛的哑口无言。 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她的?! “我倒是想。”但是在正主面前,她哪里有脸口口声声用他的身份压人。 她低着头闷声道,“就怕你不同意。” 声音莫名的娇软。 像是春天的槐花树落到头顶那一瞬间的芳香温柔。 帝尘突然有些不自在,挥挥手,“去办,反正顾家有钱多的没地方花。” “不是没地方花。”顾昭禾纠正他,“是这些活着的时候为了顾家兢兢业业,死后为顾家挡灾的人值得。” 好好为他们送行,这是属于她的执拗。 她居然还敢顶撞他?! 帝尘再次仔细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压根就没注意他。 全部注意力早就回到了那些下人身上。 能为了下人如此尽心尽力,到底是诡计多端地在他面前伪装,还是真的善良? 顾昭禾没察觉到他的目光,继续尽心尽力的帮忙操持。 等把所有的尸体都弄完,院子里也差不多恢复了原貌,正好到了午时。 虽然现在天气冷了,但日光毕竟还是有些晒。 帝尘已经把帝玄邈接了下来,他牵着他的手率先朝外面走去。 院子里还有一些血迹没有擦干净。 顾昭禾又洗了点抹布,想在父母醒来之前弄干净。 她蹲在地上擦地的姿势很标准,虽然手指带伤,但好像没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甚至到现在,就连她对她的容貌被毁的事情,好像也没表现出特别大的在意。 她就像一个铁打的人,一点都没有大户人家千金小姐的娇气。 一个人会改变这么快吗? 在顾家没家变之前,她平时也会干粗活? 不然为什么做饭打扫等等,她看起来都很精通? 有趣的是,他让黑卫三亲自去查她过往的消息,都没查到这些。 这个女人…… 还真是像谜一样。 帝玄邈跟着帝尘,顾昭禾放心。 她就想尽快把这边处理完,然后再去东郊墓地看一看,再花钱买了墓碑让人立上去。 现在顾家确实今时不同往日,她也不会太招摇的买好的石碑。 就买一些薄薄的边角料,可以刻上他们的名字就够了。 这个时代还不流行火化,顾昭禾也没想着弄的太隆重。 “让一让。”她脑子里全是这些事儿,擦地擦了一半的时候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只脚,她麻利地把他推开,“让……” 脑子顿时回笼! “太……”她看了眼帝玄邈和帝尘,“你们不是已经走了吗?” “可是你为什么不走?”帝玄邈眼巴巴的,有些心疼地蹲下身,“邈邈想和你一起干活。” 这样会更快。 帝尘的眼睛里如果带箭,她现在已经死无全尸了。 顾昭禾吓得咽了口唾沫,“使不得使不得,你快回去吃饭,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帝玄邈嘴巴一撇,“娘亲……你是不是嫌弃邈邈了?” 顾昭禾一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饿。” 她这手忙脚乱的,哪里顾得上好好照顾他。 跟着亲爹一定比跟着她强。 “还真会过河拆桥。”帝尘冷冷道。 顾昭禾一顿,想到了他们的交易,“你们回去吃完饭我就会去接邈邈出来陪着他,说了要让他开心的。” “现在就走。” “嗯?”顾昭禾不太理解,“可是我还没收拾完。” 那些原本代表着喜庆的红灯笼现在看也只有碍眼的份儿,她还想弄下来,以免让爹娘看到之后触景生情。 “看来顾小姐很习惯做这些粗活。”帝尘出言道。 顾昭禾心里一惊。 她做这些活儿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原本以为都忘了的东西,重新拾起来就像刻在了脑子里。 不会被帝尘看出了什么? 她顿时有点紧张,掩饰道,“看的多了,也就会了。” 她还真是善于伪装。 真正的千金小姐哪一个只要看看就会做活儿? 帝尘没有放过她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慌张,他唇边带着嘲讽,“花了帝玄邈的钱就不用还了是吗?” 顾昭禾愣住,“还钱?” “早饭。” “邈邈说了不要。”帝玄邈拉拉帝尘。 “回去做饭还债。”帝尘示意帝玄邈先别说话,他就想看看顾昭禾还有什么花样。 “你不许对娘亲这么凶!”帝玄邈一脸不乐意,拿出刚进闺房那会儿顾昭禾就打开柜子塞到他兜里的长命金锁,“娘亲给了这个,邈邈还没送她东西呢,怎么能再要娘亲的钱?” 帝尘:“……” 这是什么时候给的。 为什么他一点都没看见? “那我也希望你能铭记我们之间的条件。”帝尘像是杠上了一样,他很少有这么固执的时候。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顾昭禾微愣了一下,“记得。” 她把抹布扔到水盆里,甩了甩手,“您是让我现在陪着邈邈回府是吗?” 第30章 但我更喜欢看你笑 他可能有什么事。 但人家也没必要给她汇报。 顾昭禾清楚自己的地位,她把帝玄邈牵过来,“您去忙就好。” 说着,就带着帝玄邈去了顾家夫妇的卧房,看了一眼后就带上门带着帝玄邈进了马车。 萧铎这次虽然没有把顾家翻个底朝天,但除了卧房之外的地方都被践踏的不成样子,重新修葺起来还真不是她一个人就能修整完的。 还是需要先去买新的家丁和丫鬟。 但无论如何,还是先让帝玄邈吃了午饭之后再说。 “邈邈。”她对他充满了感激,如果没有他,恐怕今天的尸体到现在都处理不完,帝尘肯让人过来帮她,肯定看的也是帝玄邈的面子,“还想吃糖人吗?” “嗯!”帝玄邈在心里念叨好久了,“要吃要吃!” “那我回去就给你做。” 二人在马车里有说有笑的,留下帝尘一个人站在原地萧瑟,肚子里还传来了一声异响:“……” 黑卫三从暗处出来,“爷……我们要去哪里办事?” 他之前也没下达什么任务来着。 刚刚猛一听顾昭禾这么说,他还挺诧异。 “办你。”帝尘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两个字。 他现在居然为了那个女人有家不能回? 黑卫三吓得捂着自己的胸口,讲话都结巴了,“办……办办我那可是断断……袖……” 帝尘:“……去吃饭!” 黑卫三赶紧跟上,“为什么不回府里吃啊?顾小姐今日回去一定又会弄些稀罕东西……”说着说着,他就住了嘴。 帝尘的脸已经黑到不能再黑了。 “蠢货!” 他现在回去,不是把脸伸出去给人打? 他现在都怀疑顾昭禾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要给他难堪,让他不能回府。 顾昭禾猛地打了个喷嚏,连忙捂住嘴巴,生怕溅到底玄邈身上。 但当手摸到脸上的纱巾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紧张过度了,因为毁容,脸上带着纱巾并不会轻易喷溅口水出去。 顾昭禾捂着嘴的手缓缓落下,又忍不住摸了下脸上的疤痕。 “娘亲,你是不是很在意这个?”帝玄邈盯着她的动作问。 哪有女人不在意自己容貌的。 在她上辈子那个年代,连男人都很注重化妆打扮。 顾昭禾看出了他眼里的关心,”我没关系,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可是太医都说了这疤痕很可能要跟你一辈子……” 顾昭禾摸摸他的脑袋,“放心,娘亲有办法。” 只要找到她的匣子,利用那里面的药,一定可以做到祛疤无痕。 所以她现在虽然有点在意,但也没有那么在意。 帝玄邈没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在安慰他。 他再次把她抱住,“娘亲,痛了就可以说痛,高兴的时候就可以笑,不开心了就能哭,这是爹爹以前送给我的话,我现在把它送给你啦,记住了吗?” 这是不希望她有事情自己扛。 顾昭禾捏了捏他的小脸蛋,”看不出来,我们邈邈还真是个小暖男呢。“ “皇帝哥哥也这么说。”帝玄邈笑嘻嘻的,“但是我就不允许他在我面前哭。” 顾昭禾吓了一跳。 帝玄邈这口吻,可是妥妥的没把真龙帝放在眼里。 “但是娘亲不一样哦,你可以哭。”帝玄邈道,“但我更喜欢看你笑。” 第31章 行监视之实 因为她是不一样的。 顾昭禾突然之间有些惶恐,“邈邈?” “嗯?”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 “因为你和爹爹一起洗澡了就是娘亲啊,邈邈喜欢自己的娘亲有什么不对吗?” 顾昭禾顿了一下,语气变得不如之前炽热了,“就只是因为这个吗?” 和她本人没一点关系。 只是因为一场误会。 帝玄邈察觉到了她忽然变得宽松了一点的手,“娘亲,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有。”她没有资格不高兴。 她只是真的认清了自己的地位。 老老实实遵守好这一年的约定,本本分分看清自己的身份。 而她再喜欢帝玄邈,缘分也不能强求。 已经吃过一次大亏了,不能再栽跟头——什么都不如让顾家重新站稳脚跟、找回自己的医术重要。 帝玄邈莫名觉得她好像在无形之中产生了一些变化。 至于到底是哪里变了,他也说不清。 但是没关系,只要她还是他的娘亲就好了。 他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她呢! 而且是越来越喜欢! 哪怕没有洗澡的事情,他总觉得,她对他而言,也和别人的意义不一样。 等马车停稳,顾昭禾先下去,然后将帝玄邈抱了下来。 “糖人要一会儿才能做好,邈邈先去书房练个字等等好不好?”说好了,要帮他修身养性的,顾昭禾想了想,还是从练字开始比较好。 昨晚在帝玄邈房间的时候她观察过。 他房间里有文房四宝,也有很多写废的宣纸,但字确实不怎么样。 练的是王羲之的草书,却没有摸到任何精髓,只有一塌糊涂。 像是真正的比草书还草书。 “练字?”这是帝玄邈最讨厌的活动,“我不喜欢……我要和你去厨房!” “不行。”顾昭禾已经抱着他往书房走了,“你如果不好好练字,爹爹看到你只知道和我待在一起玩,会不高兴的,他不高兴了,娘亲就不高兴,那你还能高兴地和娘亲待在一起吗?” 不论如何,小包子现在看重她。 所以她必须从这点下文章。 不能硬逼着他去做什么。 尤其是帝玄邈这种软硬不吃的,只能挑他在乎的点。 果然,帝玄邈想了想,“那好,爹爹脾气确实很臭。”他一脸嫌弃,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和帝尘就是差不多一大一小两个翻版,“我愿意去练。” “嗯。”顾昭禾奖励地亲了他一口,“在吃饭之前最少要写十张哦。” 帝玄邈眸中有些不悦,但最终还是点点头,“好!” 顾昭禾把他放下,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她赶着去做饭。 糖人其实就是个小玩意,熬点红糖就行,很快。 她前世给小朋友扎针的时候,偶尔遇到爱哭闹的,就会用这东西哄他们,所以做起来异常熟练。 既然连只有模糊印象的蒸血糕都能成功,做这种熟稔的便更不怕了。 她对自己厨艺的信心已经慢慢回来了。 现在之所以着急,是看帝玄邈今天上午在顾家受了惊,她想给他做点安神的东西,让小包子吃药可能难,不然依照帝尘对他紧张的样子肯定早就让太医过去诊治了。 但他没有。 所以顾昭禾推断不是他不想,而是请了也没用。 帝玄邈不会乖乖喝药。 所以她才动了在膳食中加入药材的心思。 她不擅长中医,但不代表没有印象。 她记得以前治疗安神的中成药里面有茯苓和柏仁两味,取适量烹饪入肉菜中,便不仅能提味还能达到治疗的功效。 其实在她那个时代已经是人人都可做医者的时代了。 关键就是医匣子。 只要你有钱,可以买到它,你就能通过它给任何人诊断任何病情且对症下药。 但她在那个时代之所以夺目,之所以还不断有人登门求医,不过是因为她是那个匣子的开发者罢了,相比于医学,她应该说是在科学方面贡献更大。 只不过做科学做久了天天待在实验室也无聊,她休息的时候就会对外接诊。 因为匣子开发人这个名头,哪怕她看病和拥有匣子的医生给别人看病一个水平,那些病人也总会觉得她这里看的更好。 其实都是心理作用罢了。 后来…… 现在想起来上辈子的事情真真是隔了一世。 所以那场车祸虽然让她悲痛,但其实也是解脱。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拥有了梦寐以求的家人,也顺理成章地放弃了一并被她带过来的匣子。 现在想想,自己不仅上辈子愚蠢。 这辈子也够蠢。 好在因为制造匣子的过程中,她多多少少真的了解过一点医术。 所以对这种浅显的治疗,搭配上膳食做药膳完全没问题。 只是…… 帝尘的病…… 到底是什么病呢? 等她最近忙完手头的事情,找回匣子的事情要加快了。 “姑娘。”有个丫鬟过来,“我叫田心,是小王爷派过来伺候您下厨的,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尽管吩咐。” 她笑起来的时候左脸有个梨涡,所以虽然脸型算不上好看,但看上去胜在清秀可爱。 年龄和青镰相仿,不说话不笑的时候甚至和她还有点相似。 顾昭禾有短暂的失神。 帝玄邈能考虑到这么细? 一定是巧合。 但心底还是控制不住地对她生了亲近感,“那你能帮我烧火吗?” 古代的柴房她到底有点用不习惯。 引火的时候要引很久。 “我什么都会!”田心很开心自己能这么快就被她认可,她微微撩了下袖子才蹲下去,“那我开始了?” “不急。”顾昭禾看了她一眼,眼底虽然不动声色,但嗓音却有了两分淡漠。 田心…… 是帝尘派过来的。 甚至是为了她紧急学了什么。 如果真的只是在府里什么都做的丫鬟,她必然习惯了粗活。 但看她烧火时还要撩起袖子的手,明显是习惯了前院的活计。 对后厨和一些粗活都是赶鸭子上架。 现在再看她的长相,就颇有一番心机了。 帝尘不信她。 甚至非常防备她,所以要以帝玄邈的名义让一个丫鬟过来以帮忙之名行监视之时。 顾昭禾的睫毛垂下,又瞬间恢复如常。 第32章 我需要知道吗 “缺茯苓和柏仁两味药材,能不能辛苦你出去跑一趟?”顾昭禾面露难色,“我需要它们熬汤。” 田心犹豫了下,“要出去吗?” “嗯。”顾昭禾道,“现在已经快到午时了,我必须留下赶紧做别的菜,这样才不会让小王爷饿肚子。” 既然帝尘警惕她,那她就不让他挑出错。 只要不是在帝玄邈面前,连称呼都改了。 “那我这就去!”田心一听事关帝玄邈,顿时不再犹豫,像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顾昭禾倒是没想到她这么不禁吓。 倒不是个心机深沉的。 她心中的天平又倾斜回来一点,出声提示,“去药铺买。” 匆匆折回的田心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 “快去。”顾昭禾笑笑,“没时间了。” 田心点点头,“马上回来!” 因为着急,她跑的时候顾昭禾甚至都听到了咚咚的脚步声。 太上皇府规矩森严,哪怕是下人走路的时候都会刻意放轻,由此可见,田心是真的着急了。 印象中,青镰也经常会为了她的要求急的上火,但她更稳重,只是最后一次摁住她的时候,却一语成齑。 有时候她甚至都觉得,他们是不是都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么一天。 只有她一个人带着始终带着滤镜去看萧铎。 满心满眼只有欢喜。 他是她这两辈子以来第一个喜欢上的人。 她以为对他,只要像对待上一辈子的科学实验一样,专一、努力,就够了。 但一想到余音音,她才明白,感情怎么会一样呢? 它不讲道理的。 手底下的刀一开始还动的很慢,后来就飞速运转,在她手里俨然不是菜刀,而是神器了。 她越来越找到了多年前做饭的感觉,看着砧板上细如发丝的土豆会心一笑。 “这是什么?”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丫鬟走过来,凑在顾昭禾身边问。 顾昭禾无心与别人为敌,自然友好解答,“土豆丝。” “我当然知道这是土豆丝。”玲珑瞪了她一眼,狠狠地拍了下灶台,“别人都说你在给小王爷做饭,不能打扰,御膳房来的都没你这个派头呢!” 因为她要用厨房,所以他们这些人全都要等着。 马上就要午时了,大家的肚子都饿扁了,可她却在这里弄这种低等食物! 玲珑这才气愤不过,从旁边过来看看。 意指她没什么手艺,就会搞阵仗。 “那是御膳房的手艺太好,他们心里有底气。”顾昭禾察觉到来者不善,在没有心思好好和她讲话,专心备菜。 也不知道帝玄邈写了张了。 虽然明知自己应该控制住少去真的关心他,但她就是忍不住想他。 真是哪里都可爱。 连初见不愉快的时候,都带着一种可爱劲儿。 “你技不如人还能笑成这个样子?”玲珑气极,脑子里转了个弯,恶狠狠地盯着她,“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这人自说自话,好没意思。 顾昭禾自己的事儿就够烦了,根本没心思搭理她,淡淡道,“嗯。” 玲珑:“……” 为什么? 她为什么承认的这么快?! 虽然大家都没靠近这个厨房,但在不远处肯定什么都听到了。 她怎么能任人侮辱? 御膳房的人来了也就算了,但平时小王爷的膳食可都是她负责的! 如今不仅自己在后厨的地位岌岌可危,这个顾昭禾还敢当众给她难堪?是不是她真的要因为没用被赶出太上皇府了?! 不! 不行! 她一定要证明自己可以! 她一定要证明自己做饭的手艺一定比这个半路杀出来的顾昭禾强! 她也听说了,顾昭禾以前是千金小姐,就因为破了小王爷吃人心的难题才侥幸得到了现在的优待!可一个千金小姐会什么? 是侥幸而已! 她会让她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厨艺,让她再不敢厚着脸皮在太上皇府班门弄斧! 玲珑怒气冲冲地摁住她的手,“我们来比试比试!” 此话一出,周围躲起来的人全都出来了。 虽然他们不敢妄言舌根。 但可以看热闹啊! 于是一个个原本扫地的,洗衣服的,都忍不住往这边挪了挪。 看看他们那耳朵伸的长长的样子! 顾昭禾懒洋洋地把一切尽收眼底。 属于上辈子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了,顾昭禾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变化。 那些被她刻意压抑的性格,被她锁起来的脾气都在不知不觉中向外涌。 在这一世做惯了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如今找到重新做回自己的感觉…… 还真的不错。 顾昭禾冷冷地笑了一下。 在这一瞬间,玲珑分明感觉到了寒意,甚至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下。 但瞬间她的腰杆又硬了起来。 论资历,她才是太上皇府的老人! 顾昭禾再牛气又能怎么样,顾家都落魄了,她也和她一样就是个下人! 运气好一次,还能次次好? 毕竟那‘人心’谁能想到用猪血做呢。 但那些旁门左道毕竟是吃不消的,长久的,还是要靠手艺。 玲珑非常自信,“顾昭禾!你到底敢不敢和我比?!” 上辈子她努力收敛锋芒,却不得善终。 这辈子她在顾父顾母的庇护下肆无忌惮地成长,锋芒毕露的时候却无人敢招惹,顾家一倒,却无数人想要踩着她往上爬。 说到底,顾家不顾家的是其次,究其原因是因为大家知道她强大,顾家强大。 所以以前每个人在她面前都和现在的面孔不一样。 收敛没用。 将真正的自己释放出来,将光芒亮出来,让别人看到她的锋芒就想躲,这才有用。 这些…… 都是两辈子才学会的道理。 顾昭禾心中已然有了决断,毫不在意地看了玲珑一眼,“说,比什么?” “你知道我是谁?”玲珑虚了一下。 她的气质太强大了。 总让她忍不住往后缩,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她没什么可怕! 她的手艺就是她最好的底气! “不知道。”顾昭禾看着她,手里的动作依然没停,认真而又敷衍,“我需要知道吗?” 第33章 她在京城还有名声 “你居然如此看不起人?!” “你是谁?”顾昭禾又说,“我需要看得起你吗?” 她要看得起,要讨好的,目前只有两个人。 一个帝尘。 一个帝玄邈。 后者也是掺杂着喜欢的真心。 但她在这个世界,爬的再高,也不可能爬到太上皇头上去。 可对于别人…… 尤其是这种和萧铎类似的垃圾! 她再也不会多看一眼。 她的气势在无形中越来越强大,玲珑却越来越不服气,她梗着脖子,瞪了外面的人一眼,“我更看不起你!我可是在太上皇府里做了好多年的厨娘玲珑!小王爷最爱吃我做的饭!” “嗯。”顾昭禾看着她,她心中正好有火气,这两天还找不到地方发。 不妨就把她当个开胃菜,“以后都不会了。” “你什么意思?!” “因为我来了。”顾昭禾迅速开口,“所以没有你的位置了。” 她好大的口气! “顾昭禾!你一个千金小姐怎么能这样讲话!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 这是说不过她,就要从别的地方找补了。 试图毁坏她的名声? 笑话。 她现在在京城还有名声吗? “因为我现在不是千金小姐了,所以才能站在这里跟你讲话。”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 却让底下人都笑了。 人家这是说她玲珑身份低呢,要不是顾家遭此劫难,她连和她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你!”玲珑的肺都要被气炸了,眼睛一瓢,看到了肉! 小王爷最爱吃肉! 而炖肉也是她最拿手的! “就做肉!不限发挥,做什么样子都行。”玲珑留了个心眼,她特地没说是做具体的什么肉,这样她的把握就更大了。 她不仅要顾昭禾输。 还想让她输的惨! 要她一丁点都比不上她! “嗯。”顾昭禾说,“输的人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做饭,更不能在太上皇府里当厨娘。” 她不想看见她。 玲珑听她这么一说更放心了。 今日还有风言风语,说顾昭禾不是来太上皇府当厨娘的。 和小王爷举止非常亲昵! 她一开始还担心过。 但现在想想,都是她杞人忧天罢了。 小王爷怎么会和这种人亲昵。 看看她脸上的疤,连面纱都遮不住! 小王爷可是最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了。 无非就是她昨日误打误撞做的那道破猪血讨了好而已! “嗯。”顾昭禾余光一瞟,正好看到赶回来的田心。 现在开始做,一切都刚刚好。 都在她的节奏之中。 原来不是只有和萧铎在一起的时候才快乐,做其他事情的时候一样能找到成就感,找到快乐。 是她被蒙了心。 以为这辈子有了爱情才是真正的完美,但真正能让生活的完美的只有自己。 顾昭禾从一脸错愕的田心手里把东西摘下来,“开始。” 玲珑早就已经开始上手了。 她挑走了最好的五花,只剩了一些不太好的边角肉。 顾昭禾却没用那块猪肉。 而是选中了放在另一个盆里的鸡肉。 她完了! 玲珑压抑住内心的狂喜。 没想到这位首富千金如此之蠢! 小王爷不吃鸡肉! 玲珑几乎已经看到等会儿顾昭禾跪着求她让赌约反悔的事情了。 这厨房,还是她的! 太上皇府,也缺她不可! 顾昭禾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但她眉眼却始终淡漠。 田心不明白怎么回事,“姑娘?我去烧柴?” 顾昭禾看了眼她气喘吁吁的样子,频频望向玲珑,虽有疑惑却没开口问询,但在无形中却是站在顾昭禾这边的。 “嗯。”她淡淡道,“大火,好好炖一炖。” 明明是波澜不惊的语气,却让玲珑蓦地一寒。 第34章 可以用膳了 手尖不由得抖了一下。 要镇定。 她深吸一口气,从食材上来说她就已经胜了,没必要紧张。 只需放平心态即可。 眼睛瞄了下顾昭禾,她确实是在做鸡肉,而且还是小王爷最不喜欢的炖鸡。 玲珑眼底的笑意慢慢蔓延到嘴角,胸有成竹地把切好的五花扔进了锅,贴油放料,烹香的味道立刻顺着爆炒窜进了鼻子。 “好香!”默默看热闹的下人实在忍不住了,“不愧是太上皇钦点的厨娘,连御膳房的人来都要给她面子呢,玲珑的手艺真是绝了。” “可是这顾家小姐昨日的蒸猪血可是听说非常惊艳。” “那就是图个新鲜。”有人接腔道,“你们闻闻她现在做的有味儿吗?” 顾昭禾的鸡汤刚下锅倒入药材后就盖上了盖子,甚至连调料都没用。 在外人眼中自然毫无亮点,大家都没有期待了。 顾昭禾将他们的小声议论都悉数收进耳中,冷不丁问了田心一句,“他们都不认识你?” 田心填柴的手一顿,“可能……” “我看你什么都会,以为以前就是在后厨帮工的呢。” 田心总觉得她说话虽然声调浅浅,却无形中有一种压迫。 啪一声。 她把柴火弄断,往里面填了一把,“我以前只在前院做活。” “嗯。”顾昭禾已经得到了确切的答案,没再搭话,而是继续洗土豆丝了。 想做出鲜嫩脆麻的口感,必须多过水,沥去多余的淀粉。 顾昭禾一直洗到盆中的水完全变清之后才停手。 田心悄悄观察着,默默把她的一举一动都记了下来。 …… “爷,我不明白。”黑卫三简直要把头想破了。 他看了眼坐在醉香楼床边默默点菜吃饭有家不能回的帝尘,开口道,“您为什么会派田心去监督顾昭禾?” 那丫头天真不足,莽撞有余。 就算她和顾昭禾以前的贴身丫鬟青镰长得再像,也毕竟不是青镰。 万一露馅了不就完了。 “顾昭禾很聪明。”帝尘吃了口玉脂豆腐,这是醉春楼的招牌,入口即化,口感一绝。 在外面‘办事’也挺好。 头次不带着帝玄邈出来一个人吃饭倒也难得清静。 还有美食作伴,他的心情突然好了一点。 “她聪明,那田心岂不是更容易露馅?” “聪明反被聪明误。”帝尘淡淡地看了黑卫三一眼。 后者终于明白过来了。 “她知道了田心是您的人,自认为掌控住了一切,但其实这些破绽是您故意丢过去的!” 帝尘看他自己在那儿琢磨,“顾昭禾给帝玄邈做了什么膳食?” “回爷的话。”黑卫三笑笑,“玲珑不服气,据说她们现在在后厨比拼呢,玲珑做了五花肉,而顾昭禾选择了炖鸡。” 鸡肉比较紧实,稍微做不好就容易柴。 再加上帝玄邈本来就不喜欢那个味道,恐怕顾昭禾这次要栽跟头了。 “她还放了药材进去。” “嗯?” “茯苓和柏仁。” 都是安神的。 她倒是有心。 就是不知道这份心到底是好心还是坏心。 难道她真的懂医术? 帝尘眼眸微眯,放下筷子,“回府。” …… 柴房外面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顾昭禾丝毫不受影响,淡定地做菜。 但她手下的菜香味儿却让别人越来越不淡定了。 玲珑掀开锅盖,看了眼肥肉相间,颜色正好的五花肉,得意悄然绽放。 “顾昭禾,你的鸡好了没有?” 顾昭禾点头,把手里已经泡了很久的土豆丝滑了下去,“好了。” 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份素材盛了出来。 然后又迅速掀开了鸡汤的锅盖。 药材已然入味,闻着都有些发苦,而且清汤寡水,和玲珑手里的五花肉一比,孰高孰低立现。 “这千金小姐果然什么都不会。”周围的人顿觉无趣,给她们闪开路,让她们朝帝玄邈的小院子去了。 柴房有专门洗刷的人,“折腾了一顿,最后小王爷的专属厨娘肯定还是玲珑姑娘!” “你看看这五花肉的锅底都泛着香气!” 有个小厮刚来不久,规矩还没学完全,他哆哆嗦嗦地看着顾昭禾的锅底,嘴边还沾着点刚刚送到嘴里没咽下去的汤水,“可是我怎么觉得这个锅里的鸡汤不像是咱们凡间的东西……” 他看了四周一眼,猛地跪到地上,“是不是灶王爷显灵了?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好喝的味道?!” 大家被他这一连串的举动弄懵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顺起小厮刚才喝过的碗,尝了一口,顿时眼含热泪。 和小厮相对而视。 “皇天在上!这真不是人能做出来的味道!” …… 玲珑得意极了。 瞧瞧大家看了顾昭禾的鸡汤后都没有跟着她们胜负的欲望了。 任谁都知道,她那碗汤水一定难喝的要死。 要颜色没颜色,要味道没味道。 看上去就像一碗正常的鸡汤掺了泔水一样,让人毫无食欲。 可她的五花肉就不一样了。 单是看一眼,就能勾的人鼻子都掉了! “顾昭禾,我劝你现在认输还来的及。”玲珑趾高气扬地挡在她前面,“要不然你一个弃女连厨房都进不了,就真的要滚出太上皇府了!” “让开。”顾昭禾没心思和她废话。 帝玄邈还饿着肚子呢。 她也想去看看他的字写了多少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话。 玲珑顿了一下,然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就退到了一边,甚至还微微躬了躬身,做出了一副恭送主子的样子。 等顾昭禾已经甩开她两三步之后,她才明白过来。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为什么会对顾昭禾这样? 她可不是她主子! 玲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盯着顾昭禾的眼神更不善了,不行! 她一定要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还以为自己是顾府千金的顾昭禾赶出去! “扣扣。” 田心率先敲了门。 正在打瞌睡的帝玄邈猛地坐了起来,“可以用膳了?!” 他匆匆从小凳子上挪下来,欣喜的开门,但一眼看过去,门口却站着三个人。 “娘……”刚喊了一个字,就接收到了顾昭禾信号。 帝玄邈立即把发音咽下去,“怎么过来了你们三个人?” 第35章 没有自知之明 玲珑不动声色地向前挤了挤,“奴婢今日做了红烧肉,给小王爷过来送午膳。” “本王不是说过了吗?”帝玄邈有些不悦,在顾昭禾之外的人面前他的气势还是拿的很稳的,“以后都不用你做饭了!” 玲珑诚惶诚恐地跪下,“奴婢……奴婢是怕小王爷吃不惯顾昭禾做饭的手艺……” 她根本就是想和顾昭禾一争高下! 见不得娘亲比她厉害! 心眼真小! 帝玄邈不太高兴,但看了下顾昭禾的眼色,还是闪了闪身,“先进来。” 顾昭禾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帝玄邈会这么听她的话。 在他心里,肯定非常渴望娘亲。 可惜她是个假的。 田心也跟着进来了,时刻跟着顾昭禾。 帝玄邈早就知道了帝尘要给顾昭禾派个贴身丫鬟的事情,淡淡看了她一眼,还是对顾昭禾比较热情,亲自给她拉了凳子。 拍拍,“坐。” 玲珑的屁股顿时落了上去。 她太感动了。 没想到自己说了那么一句为小王爷考虑的话,他就对她这么好。 果然还是府里的老人待遇高。 顾昭禾算什么。 玲珑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她一脸得意,“顾昭禾,还不快点把你的鸡汤端上来?” 真是笑死人了! 那种清汤寡水的东西也配送到小王爷面前?! 可人家顾昭禾偏偏没有自知之明。 还大大方方的把盖子掀开放到了桌子上,外加一小份土豆丝,虽然这土豆丝做的还挺有食欲,但毕竟是上不了台面的普通菜式,在京城,都是最普通的平民百姓才吃的东西。 就和猪血一样。 都是秽物! 顾家一落败,顾昭禾的脑子也不好使了,估计是被抛弃的太惨了,听说他们彻底惹怒了六王爷,大婚当天死了好多人。 从京城第一美人儿到现在这个样子,可谓天壤之别。 好不容易靠着做饭得到了跨入太上皇府门槛的福利,连做菜都不敢选上好食材。 多可怜呀,啧啧。 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脸充胖子来抢她玲珑的饭碗! 她一分钟都等不了。 恨不得现在就直接把顾昭禾一巴掌打出去! “小王爷。”她看了眼帝玄邈一眼,他的脸色现在好差,肯定是看到了顾昭禾做的这两样,不用尝都恶心够了。 “您别生她的气。”说着,还把顾昭禾的鸡汤和土豆丝推远了一点,“她以前虽然是顾家小姐,但现在顾家都没了,她也挺可怜的。”她一副处处为顾昭禾说话的样子,“但是到了咱们府上还带一个下人,是不是有点拿腔拿调的?” 她冲田心挥了挥手,“还不快去帮小王爷拿筷子过来!真以为自己主子还是主子?!和顾昭禾一样没有一点眼力见!” 帝玄邈的脸色更黑了。 可玲珑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的红烧肉就是好使。 这隔几天不做,便更管用了。 弄的小王爷都赏赐她座位了。 玲珑越想越得意,从表情困惑的田心手中接过筷子,见顾昭禾的下人这么听她的话,更高兴了,直接上手给帝玄邈夹了一块红烧肉过去,“小王爷,您尝尝?” 帝玄邈的耐心已经快用完了。 但顾昭禾却突然开口,声音淡雅中又不失温柔,“这次的鸡汤被我做成了药膳,你尝尝味道,土豆丝就当是个小配菜,爽口又能刺激味蕾。” 帝玄邈喜欢吃辣。 她已经问过了。 所以这些菜绝对符合他的口味。 “小王爷不吃鸡肉!”玲珑忍不了了,“你作为厨娘到底有没有脑子?”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帝玄邈实在忍不了了,直接把那份被玲珑视为骄傲的五花肉一下子扣在了她头上,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玲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双股颤颤。 慢慢从凳子上滑了下去。 “小……小王爷……” “把她丢出府去!”帝玄邈让侍卫过来,“我再也不想看见她!” 玲珑一脸懵,“奴婢……奴婢怎么了?” “侮辱娘亲!”帝玄邈看着她,“还诬陷说本王爷不吃鸡肉,让娘亲失望罪加一等!饶你不死已是法外开恩!” 玲珑瘫坐在地,“娘……娘亲?” 顾昭禾? 顾昭禾看上去没有任何惊讶的地方,也没有什么波澜,只是对帝玄邈道,“快些用膳,等会儿我要检查你写的字。” “呜呜……娘亲……”帝玄邈试图蒙混过关,“用完膳我还想出去玩……” 玲珑使劲眨了眨眼睛。 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对顾昭禾撒娇的人真的是他们的小王爷。 更不敢相信,顾昭禾居然真的小王爷的娘亲! 那那些风言风语都是真的? 她完了! 一切都完了! 还傻乎乎地和顾昭禾打赌,人家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就当看了场笑话一样。 她……她还坐了小王爷亲手拉出来的凳子…… 玲珑现在连哭都不敢哭,只能被人架着扔了出去。 从此以后,太上皇府就没有这号人了。 顾昭禾的耳根子也能清净点了。 “小姐……”田心糯糯开口,“你这样会不会有点胜之不武?” 说到底,都是帝玄邈忍不了玲珑的愚蠢才将她赶出去的。 而不是真的依靠做饭手艺分出了胜负。 “胜之不武?”顾昭禾笑了,指指那盆被帝玄邈一口气喝完的鸡汤,“你觉得我胜之不武?” 田心惊讶了。 “娘亲!太好喝了!”帝玄邈舔舔舌头,把土豆丝一扫而光,根本没用任何人催着吃饭,“这个……这个也好呲!” “是好吃。”顾昭禾纠正,摸摸他的小肚子,“晚上再吃饭,不然撑坏了爹爹会惩罚我的。” 帝玄邈最怕这个。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爹爹看上去好像不喜欢娘亲,但他会尽可能地让他们重修于好,像真正的夫妻那样!在这之前,他也会尽可能地配合娘亲,少惹爹爹生气。 “可……可是……”田心有些震惊。 顾昭禾接过她的话茬,“你想说可是小王爷是不吃鸡肉的?” 田心点点头,“那个玲珑是府里的厨娘,做了很久了,对小王爷的口味肯定了如指掌,她说不吃,那就是不吃……” 第36章 一起喝泔水 “不是的。”顾昭禾牵住帝玄邈的手,软软的,越摸越想摸,“邈邈不是不吃,是她做的难吃,但邈邈如果如实说了,太上皇肯定会把她换掉,而玲珑家境不好,失去了这里的月钱就相当于没有了收入,恐怕一家人都要挨饿。” 田心惊呆,“您怎么知道她家境不好?” “身上有奶腥味儿,证明家里有孩子,同时又有很重的大烟味道,证明家中男人在她和孩子面前毫不避讳,由此可推,大几率和好吃懒做沾边,孩子和男人都要靠她养活。” 她一番话说下来,田心心服口服,“顾小姐!您真厉害!” “当然!”帝玄邈乐不可支,“也不看看是谁的娘亲!” 顾昭禾摸摸他的小脑袋,“所以邈邈真的很善良,如果玲珑今天不这么过分,他绝对不会把她丢出去。” 这件事也让顾昭禾对帝玄邈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他如果真的是个小魔头,就不会在接收到她的眼神时没有喊她娘亲,而是选择了给玲珑机会。 “邈邈还是有心照顾她拿个月钱的,而且也一直没有当着她的面儿拆穿她做饭的水平其实真的很一般。” “可是我闻着很香啊……”田心又不理解了。 “首先她选的五花就不是三肥三瘦。”顾昭禾耐心道,“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厨娘应有的水平,做出来的肉质过于依赖大料的味道,所以闻起来很香,但实际上吃起来已经掩盖了猪肉本身的味道,但她既然有胆量和我打赌比赛,就证明这已经是她很拿手的菜式了,连最拿手的都只能做到这种水平,何况其他?” 田心恍然大悟。 看向顾昭禾的眼睛里明显少了一丝警惕,多了一丝钦佩。 帝玄邈很开心,“这么多年来,只有娘亲夸过邈邈善良呢!” 不止外面的人,就连府里的人也经常说他脾气大。 哼! 他都听见了! 宝宝就是不说而已! 顾昭禾秋水似的眸子里染上一抹心疼,“那是他们看不透你。” 人和人之间都是要相处的,以传言定性一个人,万万不可取。 顾昭禾把他抱起来,走到书桌前,“我来看看你写的字。” 下一秒:“……” 全室寂静。 顾昭禾把桌子上那些像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拿起来,“睡着了?” 帝玄邈现在觉得娘亲真的很聪明,所以他也没有说谎的必要,点点头,“嗯……” “看看你的字迹都成了小蚂蚁了,明显就是睡着了。” 帝玄邈低着头,不好意思讲话。 但刚才吃过的饭菜味道却一直在舌尖里回响。 娘亲的膳食真是绝了。 明明都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东西,可到了她手里,就会好好吃好好吃,让人吃了还想吃的那种…… 帝玄邈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娘亲……”他拉拉顾昭禾的袖子,“我的糖人呢……” 顾昭禾就知道他没忘,看了眼田心,“去厨房把我早就做好的那个红糖做的东西拿过来。” 田心立刻转身抬脚就往外走。 咿…… 不对呀…… 田心困惑地想。 她不是被太上皇吩咐了要跟着顾昭禾的么…… 现在怎么这么自然地真的成了她丫鬟一样? 还要去帮她跑腿了? 那她要是在她不在的时候做点对太上皇府不利的事情怎么办? 好像也不会…… 田心在心里琢磨着,脸上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绝对不会! 因为顾小姐有颗七窍玲珑心! 她相信她绝对不是什么别处的探子! 何况她去拿糖人,也是给小王爷办事呢。 可刚走到厨房门口,田心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堆人围着顾昭禾用过的灶台…… 在喝泔水??! 第37章 到底能有多好喝 太上皇府虽然规矩比较多,只比皇宫稍逊,但底下人的待遇和宫里的宫女太监比也差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凡是能靠近灶台的都是老人了。 月钱更不会少。 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聚众喝泔水的地步啊。 田心靠近了些,“咳咳!” 众人抬眼匆匆看了她一眼,顿时面露惶恐,“顾小姐的贴身丫鬟来了!” 顾昭禾怎么他们了吗? 为什么提起她的时候这么胆怯的样子? “神厨的丫鬟肯定也不是普通人!咱们以后都得供着点!”众人纷纷向她投来羡慕的眼光。 田心:“……” 神厨? 谁是神厨? 顾昭禾吗? 见她怔愣在原地,有人把碗端到她面前,“这么好喝的东西,你跟着你家小姐一定天天喝?”说着,仰头又是一口,霎时间一饮而尽。 这些人都疯了? 那明明是泔水啊! 她亲眼看到是刷锅之后盛出来的水。 本来应该被运送到后院喂猪浇菜的,现在怎么都到了他们肚子里了? 田心没计较自己被当成顾昭禾贴身丫鬟的事情,反正太上皇明面上也是这么说的,她就是震惊于现在的事情发展。 为什么大家会对泔水如此着迷? 还只对顾昭禾用过的锅情有独钟。 玲珑用的那口锅,现在都还没人刷。 田心打了个寒颤,难道真的是顾昭禾做的东西太好吃? 虽然有小王爷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这一点,但她毕竟没闻见那鸡汤的香味,只觉得药材的苦味反而更重一点,但现在看到这些人满足的神情,她突然也有了一种想尝尝泔水的想法…… 但是一扭头,连泔水都没了。 田心:“……” 到底能有多好喝? 她穿越人群,走到厨房的柜台里面,从最上头拿了那只糖人下来。 红色的糖已经变得黄澄澄,金灿灿,被太阳一照,仿佛还有很多小泡泡在里面动来动去。 尤其是顾昭禾又把它做成了猴子的形状,看上去异常逼真可爱。 简直不像吃的! 神了! 田心惊叹。 要知道她刚过来的时候,这玩意儿还只是一堆糖,经过顾昭禾的手这么一倒腾,却变成了这么栩栩如生的吃食。 众人更是看的呆了。 “姑娘,这是什么?” “糖人。”田心突然有些自豪,不由自主道,“我们家姑娘做的!” 身后传来更加惊天动地的惊呼,“天爷呀!谁说这些闺中小姐不会下厨的!我看这顾小姐就是才貌双全,样样精通!” “就是!虽然看起来脸上有块伤疤,但那也比别人好看太多了!” “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第一贵女!” “就是!要说她是弃妇,我还真不信了。”田心走远了,他们还在身后念叨。 所以她也没听见,一心护着这从没见过的稀罕玩意儿去呈给小王爷。 “是啊是啊,你们听说了吗?”那些有幸尝了一点鸡汤味儿的人凑了过来,“现在外头都在传,这个顾昭禾早就和咱们太上皇有关系,只是当时情缘浅,最后和六王爷定下了婚约!” “这事儿不知怎么就被六王爷知道了,他不敢动太上皇,就拿顾昭禾下手,大婚当天直接悔婚还杀了顾家上下一百零八条人命!” “啧啧,毕竟任何一个男人和咱们太上皇比起来都没有胜算的余地,就算顾小姐自己说心里没他了,这也没人信啊!” “就是!” “都怪咱们太上皇魅力太大了!” 有人一拍大腿,追上了田心,“姑娘,玲珑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回府做菜了?” “你怎么知道?!”田心回头看了他一眼,“玲珑和顾小姐做的菜相比,那就是鸡蛋碰石头!早知道我们就该拦着她点……” 毕竟一起做了这么久的活儿。 他们之前可都是伸长脖子看热闹的。 根本没人站在顾昭禾这边。 这前后变化……只能是因为那碗被掺了好多刷锅水的鸡汤…… 被稀释到那种程度的鸡汤还能有这个效果,田心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后厨的人有了答案,已经默默转身回去。 毕竟他们的身份是没办法去前院见主子的。 但在后院,他们都是一样的,“顾小姐不仅做饭有一套,做人也厉害的很!”刚刚和田心说话的人神秘兮兮道,“在咱们府上做了这么多年的玲珑被辞了!” 众人瞬间哗然。 但没有一个人不服气。 但还是忍不住想:“你们说……顾小姐这次回来是真的只是当厨娘还是和外头传的那样……她真的是太上皇的女人……” “都住嘴住嘴!”有人吓得一哆嗦,“妄议主子,都不想活了是不是!以后都机灵点!顾小姐也是咱们后厨的主子!” “是!” 无形之中,顾昭禾的地位已经上升了一大截。 和玲珑的比赛发挥到了最大意义。 …… 帝玄邈对写字练字一向没兴趣。 他喜欢能动起来的活动,尤其是动嘴巴。 毕竟动嘴巴的同时也能让肚子一起动,用爹爹的话来说,这就叫一箭双雕。 但现在…… 他总觉得自己这个愿景要被打破了。 顾昭禾已经重新铺好了宣纸,“过来,再写两个字,好好写。” 她要看看他到底能写成什么样子,然后再想怎么因材施教。 …… 京城油家。 油家最大的产业就是春风院,涉及的生意也多是这种脂粉和赌坊。 整个家族吃的就是三教九流那一套,虽然有点小钱,但一直入不了那些士族大夫的眼。 先暂且不提外面。 就单是油家自己,都有着一套明显的鄙视链。 而油三儿一直是处于鄙视链最低点的。 “逆子!”油老爷油不为拿着棍子,气的脸色发青,要不是自己一把老骨头,他早就一脚踹了过去! “你是不是要把咱们油家害死!” 油三儿一脸委屈,看向油夫人,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娘!你说句话啊!” “不是娘不帮你说话。”油夫人也被气的不轻,她看了眼四周的下人,“都下去!把门带上!”等房间里只剩了他们三个才开口道,“你这次编排的可是太上皇是六王爷!是皇家!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居然敢从咱们的赌场往外面放消息?!” 第38章 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我不是糊涂!”油三儿想到顾昭禾就双眼放光,“更不是编排!我这是在帮太上皇做事!” 啪! 油老爷气的又打了他一巴掌,“混账!你还敢把自己和太上皇相提并论!”他压低了声音,只觉得这油家迟早败在这个糊涂的小儿子手里,“你头上有几颗脑袋?!” “不是!”油三儿也生气了,他都解释多少遍了,他们就是不听,“那顾昭禾确实是太上皇的人,我亲耳听到了他喊她娘亲!” 油不为双眼蓦地放大:“你……你说什么?” 油三儿一看有戏,顿时拍拍膝盖从地上站了起来,“爹。”他给了油夫人一个眼色,扶着油不为坐下,“是真的,我真的听到了,你儿子我这次真的走大运了!” “糊涂!”油不为脸色刚缓和一些,又再次急火攻心,“那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他们真的有关系,你又该让六王爷如何自处?” “他可是足足杀了顾家一百多条人命!”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看似是抱住了太上皇的大腿,但这一切毕竟是顾昭禾允诺的。 他并没有真正和太上皇扯上关系。 反而已经板上钉钉的得罪了六王爷。 他既然敢连顾府的人都杀,那他们油家…… “老爷!老爷!不好了!”小厮从外面进来,连门都没敲,刚进房间就吓得瘫在地上,“六王爷来了!还带了一队兵马!” …… 就在帝玄邈即将接过顾昭禾手中的毛笔时,帝尘突然进来了。 “在做什么?”他凑过去看了一眼,把帝玄邈抱了起来,“你不是不愿意写字吗?” “嗯……”帝玄邈一边点头一边看了眼顾昭禾,“但只要娘亲陪着……写一点也没关系。” 帝尘一愣。 这还是那个宁愿哭一天也不愿意练字的儿子? 这顾昭禾到底有什么魔力? 她到底哪里值得邈邈这样?! “不想写就不写。”帝尘摸摸他的脑袋,“午膳吃过了?” “嗯。”帝玄邈却不服了,哧溜哧溜从他身上滑下来,“爹爹!我不写字你真的不会生气?不会赶娘亲走?” “会。”顾昭禾抢先开口,甚至大胆地从帝尘怀里把小包子抱了过来,“邈邈,你不想吃糖人了?” 帝尘眼眸渐冷,“顾昭禾,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听你话的把戏。”顾昭禾冷冷静静,明显比之前淡然了很多。 帝尘诧异于她的不断改变,记忆中,仿佛也有这么一个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讲过什么。 但他抓不住。 越用力去想,脑子里就越是一片空白。 “心慌,手脚乏力。”顾昭禾看着他,斟酌着他的病情,开口道。 帝尘震惊地看着她,“你……” “我说了,我是真的会。”顾昭禾把帝玄邈抱到凳子上去,看了眼正巧进门的田心,意味深长道,“是你不信我。” 虽然她不会治。 也看不准他具体的病因。 但还是可以根据他的反应做出一些基础判断。 现在帝尘对她的不信任程度非常高,她就急需找到漏洞戳破一点点。 挽回一点印象分。 这样后面才好合作。 她突然娇嗔他一眼,“怎么了?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以往也有女人在他面前做过这种神态,但无一例外,都被他一手扫了出去。 但顾昭禾…… 虽然她脸上的丝巾都遮不住那块丑陋的伤疤,可他就是没觉得恶心。 甚至第一次有了想向一个人靠近的冲动。 “你写个字我看看。”他的语气好了很多。 顾昭禾也不客气,直接提起笔在宣纸上挥毫泼墨,那气势,像是要震天一样。 颇有大家风范。 但写出来的字…… 帝尘的脸重新变黑了,“就这个水平,你还监督邈邈写字?!” 那在宣纸上和狗爬一样的字,那是什么东西?! 顾昭禾的眼睫毛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抬起头,一脸懵懂,“怎么了?我的写字师傅以前经常夸我写得很好,有什么问题吗?” “顾一堂请到家里的师傅?”以前就听说顾一堂对顾昭禾这个女儿疼爱到了天上去,现在看,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顾昭禾这样样精通的名声可就可见一斑了…… 看来都是顾家有心包装…… “对啊。”顾昭禾不解,“到底怎么了?” “邈邈。”帝尘把帝玄邈从凳子上抱下来,“以后不用听她的,看看她写的那字,还想指导你?” “那你写一个。” 顾昭禾把毛笔给他,“我倒要看看太上皇的笔力有多厉害。” 敢直接挑衅他的人,也就只有顾昭禾了。 黑卫三时刻做好了顾昭禾被扔出去的准备,却见帝尘不仅什么都没说,还乖乖地接过了笔,开始写字??!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太上皇居然会听一个女人的话?! 他可是一字值千金! 现在却为了这个女人的话提笔?! 笔锋游走于宣纸之上,字魂自手中而出,黑色的字迹如蛟龙游走,一派浑然天成的大气磅礴。 最后一笔画结束,收笔收鞘。 顾昭禾看的呆了。 帝尘…… 居然还有这么好看的时候。 “顾昭禾?”看到她眼中的惊艳,帝尘眸子里有股失落,但很快便转瞬而逝,他看了眼田心,“把你手里的那个东西拿过来。” “糖人?”田心怯怯上前,不明白太上皇要这种吃食做什么。 “嗯。”帝尘直接伸手接过,在众人的目光中放到了嘴里,“嗯,挺甜的。” 顾昭禾:“……?” 他在做什么?? 帝玄邈的金豆豆更是立马就下来了,“爹爹坏!你怎么可以抢邈邈的东西?!” 那可是他心心念念了一整天的糖人! 呜呜…… 为了它,他困的要死的时候还在挥舞着手里的笔写字! 帝尘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嘎嘣一声,还把猴子的造型咬碎了。 邈邈的心也碎了。 金豆豆就这么挂在脸上,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爹爹不要脸! 和他抢娘亲亲手做的东西! 留下看着眼前的巨变,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的黑卫三和田心面面相觑。 太上皇……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第40章 她是庶女 “嗯。”陈伯点点头,“依我看她才刚攀附上太上皇,太上皇到底会不会保她,还难说的很。” 陈霜瞬间又有了希望,“那你说的招数什么时候使?” “当然是她真正有发展苗头的时候。”陈伯看了女儿一眼,“你天天被顾昭禾打击,为父怎么会不知道,我也天天被那顾一堂压一头呢。” 陈霜震惊地看了他一眼,“就是!爹爹明明什么都比他强,凭什么我们陈家不如顾家!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彻底打趴下才好!” “所以要沉住气。”陈伯道,“毕竟顾一堂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女儿了,我一定要让他活着看到自己的女儿是怎样声名狼藉的!” 陈霜顿时像被打了鸡血一样,“爹爹英明!” 虽然还不知道他的绝招是什么。 但陈霜眼前已然出现了顾昭禾朝她下跪求饶的样子! 再傲气再骄傲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会成为她陈霜的手下败将! “好了。”陈伯看了她一眼,“药铺有你哥打理,你最近就别总往这里跑了,我给你请了几个教授琴棋书画的师傅,你好好回去学一学,以后要用到。” 陈霜瞬间垮了脸,“可是我……” “学不会也要学!”陈伯严肃起来,脸上的横肉成型,居然有些恶人之相,和平时的温厚相差十万八千里,“再学不会你就永远别出陈家的大门!” …… 手中被称作糖人的东西入口甘甜,却又比平常的糖多了一丝爽口的感觉。 丝毫不腻。 尤其是这造型,虽然被他咬了一口,但依然栩栩如生。 用剩下的半边脸紧紧地盯着他。 帝尘愣了一下,嘴里的糖还没化完,嘎嘣又一声,把剩下的那半边脸也咬了下来。 然后在帝玄邈张大嘴巴欲嚎啕大哭之际,直接把糖人塞到了他嘴里。 顾昭禾:“……” 帝玄邈顿时由阴转晴,“爹爹对我真好!” 顾昭禾:“……” 她以前对帝尘疼小包子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帝尘把嘴里的糖彻底咽下去,确认了真的没毒之后才看向顾昭禾,“手艺不错。” 他眉毛微挑,是真心的夸赞。 “呵。”帝玄邈不屑,“娘亲做的鸡汤才是真的好喝!邈邈现在觉得自己神清气爽!”他看了眼顾昭禾,“真的还能写上好几个字!” “让你爹爹教你。”顾昭禾看了眼帝尘的字,“他写的比我好。” 帝尘像是得到了某种满足,心情出奇的好。 好奇怪。 越和顾昭禾相处越觉得舒服。 像是他们早就认识很久了。 明明没发生什么事情,但对于顾昭禾的厌恶确实是在一点点消失。 帝尘敛了神色,抱着帝玄邈过去练字,看向顾昭禾,“田心做你的贴身丫鬟用的还顺手?” “嗯。”顾昭禾点头,“多谢小王爷和太上皇有心。”她顿了下,“但既然您要亲自教授小王爷,那奴婢是不是可以先暂时回到顾府去?” 她想去守着爹娘,随时等他们醒过来。 至于墓地那边,黑卫三拿了钱,已经都帮她处理妥当了,她也不用担心了。 “当然可以。”帝尘很大度,他握着帝玄邈拿着毛笔的右手,指挥着他的笔锋逐渐发力,“但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他能这么安静地坐在这里,确实很罕见。 从这一点来说,顾昭禾就不是没有用处。 “什么意思?”顾昭禾不解。 “你不是对外说是我的女人?”帝尘看着她,“难道太上皇府还容不下你?需要你回顾家住?” 顾昭禾一愣,“你都知道了……” “外面传的满大街都是。”他要是再听不到那就傻子,“你说的利用我就是这么利用?” “当然不是。”见他倒是信守承诺,顾昭禾的胆子也越来越大,“这才仅仅是开始。”她看了眼帝玄邈,“当然,你的任何要求我也都会答应。” “那就搬过来。”帝尘淡淡道,“回去顾府好好收拾收拾,一炷香的时间足够了。” 顾昭禾总觉得帝尘有点奇怪。 他肯定看出了她在背后搞鬼,却没说她损坏他声誉。 是真的因为他答应过她一年为期,所以他已经开始遵守了? 那她确实有必要听他安排。 总不能自己享受了利益,却什么都不付出。 “好。”顾昭禾应了,“那明日我还能回去看我父母吗?” “明天?”帝尘笑笑,没有回答。 她恐怕没有那个机会了。 顾昭禾从太上皇府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围了好多人。 她戴着面纱又毁了容,很少有人能直接把她认出来。 何况大部分都只是过来凑个热闹。 “听说顾昭禾现在就在太上皇府上?” “是啊,听说今天还拦了六王爷抄家呢,怪不得那么大胆子,人家是真的有底气。” “身后那可是太上皇!” “六王爷不够看的喽!” 顾昭禾听到这些议论,微微有些惊讶。 她是真的没想到油三儿会传播的这么快。 目前来看,将她称呼为弃女的声音几乎已经销声匿迹了。 帝尘的名头还真好用。 想想萧铎现在的脸色她就兴奋不已。 复仇,就从这顶绿帽子开始! 顾昭禾深吸一口气,缓缓穿越人潮朝顾府去了。 丞相之女谢微澜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身形婀娜,单是一个背影就足够勾魂,不愧是京都第一美人。 可惜了…… 却和她看上了同一个男人。 一个弃妇而已,真以为和太上皇有点什么关系,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她还差得远呢! 谢微澜的手慢慢收紧,将身上的紫色轻衫弄出了一丝褶皱,但幸好这是上等的蚕丝料子,只消轻轻一拂,便又恢复了原样。 她脸上挂着轻轻柔柔的微笑,头戴三步摇金钗,慢慢扶着婢女的手从马车上下来了。 周围的人群一看马车上刻着丞相府的字样,顿时不敢多待,轰一声四散而去。 可他们的议论还在耳边回响:“正主来了!” “早就听说丞相有意让自家嫡女嫁给太上皇,只是一直未经太上皇首肯,现在一传出顾昭禾和太上皇的关系,居然亲自上门了!” “嘘,这可不是嫡女!这是他们家的庶女!不过那也不是咱们能妄议的人!快回去!” 第41章 不敢看不起它 谢微澜的脚落到地上,看了他们一眼,低声在婢女耳边说道,“最后那个蓝衣服的,杀了。” 他跑的慢,衣服颜色又显眼。 所以很容易在人群中被认出来。 婢女丝毫没有觉得惊讶,显然已经习惯了。 敢妄议小姐的事情,就是该死。 她向身后的侍卫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侍卫瞬间了然,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件身穿蓝色衣衫的人已经彻底消失了。 谢微澜脸上的表情未变,依然是那么端庄又温柔。 但看上去并不柔弱。 每一步路,她都走的坚实。 太上皇府的人认得她,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亲自登门来看小王爷,但之前从未这个时间点来过,一般都是黄昏人少的时候。 顿时纷纷进去通报,“谢小姐到!” 帝玄邈握笔的手一顿,“爹爹……那个女人又来了……” 帝尘摸摸他脑袋,“你不喜欢她?” “当然!”帝玄邈很无语,“每次她来的时候就是我最忙的时候!光是想着怎么赶跑她都要把头发弄秃了,幸好娘亲现在不在府上,不然让她看到我不乖的样子,肯定要害怕的。” 他还想努力在顾昭禾面前做一个乖宝宝呢! “那你就速战速决。”帝尘连眸子都没抬,“有信心吗?” 帝玄邈点点头,“当然!” 说着,就迈开小短腿从凳子上滑了下去,“那你这次不出去了?” “不了。”帝尘一脸无辜,“我根本就不在府上,怎么出去?” 险些滑倒的帝玄邈:“……” 爹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但他今天喝了娘亲的鸡汤,就是觉得精神矍铄呢。 独自一个人面对她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回头,“一炷香。” 他要赶在顾昭禾回来之前,把这个狗皮膏药赶出去! 帝尘看着他斗志满满,不由得更加感叹,和顾昭禾的合作了。 先不管她有没有深层的目的,单看现在愿意主动出击,不用他拉着出去才愿意当箭使的帝玄邈,他就妥妥值了。 有个娘亲在身边就这么不一样吗? 帝玄邈当然不知道他爹在想什么,他现在全部的目标都在谢微澜身上。 这个女人讨厌死了。 每次过来找爹爹,都打着看他的旗号。 简直虚伪到了一定境界。 还不如直接说找他爹的好,每次眼神还没落到他身上一小会儿,就飘忽到了帝尘那里去。 完全把他当成了过渡桥。 谢微澜来的很快。 见到风风火火地朝她跑过来的帝玄邈,眼中顿时滑过一抹得意。 小孩子嘛。 果然多给他一点好处,就惦记上了。 以前还对她爱答不理的,这次这不是还不用她开口,直接就朝她跑过来了? “小姐。”小竹没少受帝玄邈捉弄,看到他就有点双腿打颤,“我看小王爷脸上的表情不太好,要不然咱们今日先回去?改天再来?” “哪里不太好了?”谢微澜不以为意,迅速调整着自己的最佳表情,“他这是好几日不见我,想我了呢。” 小竹见她一脸愉悦,只好闭嘴。 而谢微澜做好了迎接他的准备。 “小……啊啊啊!”称呼都没喊完,她就被帝玄邈手中的长蛇吓得花容失色,“走开走开!”她用力挥舞着,猛地将婢女小竹推了出去,“啊啊啊!你快把它弄死啊!” 帝玄邈的脸瞬间就寒了下来,负手而立道,“区区婢女,居然想弄死本王爷?!” 这话…… 虽然看似说的是小竹,但实际上把这个婢女的称呼直接套在谢微澜身上也不为过。 因为她是庶女。 就算再得丞相的宠爱又有什么关系。 被称为婢女也毫不违和。 谢微澜最恨的就是这一点! 她脸色微变,咬牙切齿地在小竹耳边说了句,“还不跪下!” 小竹立刻反应过来,“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婢怎么敢弄……弄您,奴婢说的是您手上那根蛇……把我们小姐都吓哭了。” “是吗?”帝玄邈又从身后把那根‘蛇’拿出来快速晃晃,“就凭你,也敢责怪我的宠物?!” 真是怎么说都是错! 小竹吓得连连磕头,“奴婢没有,奴婢不敢!” “是不敢说还是不敢想?”帝玄邈晃着小脑袋,小恶魔的表情十足,小竹不用抬头,都能想到他现在恨不得把她的脖子掰下来的表情。 小王爷…… 是真的很可怕啊! 之前又一次,她陪谢微澜过来太上皇府,还特地买了他最爱吃的糕点,帝玄邈吃的也很开心。 可是等他吃到最后一块的时候,突然冲她勾了勾手指。 小竹当时还以为他要给她什么赏赐,没多想就跟了上去,正好给太上皇和自家小姐相处的时间。 毕竟谢微澜只有攀上太上皇之后,丞相才会真的对她另眼相待。 现在的好不过是因为嫡女在皇家,也不能入皇家之外,而庶女则不同,面子上谢微澜又一直受宠,平时没人敢提嫡庶的事情,所以把她送给太上皇,算是两边都不得罪,还能站在中庸的位置,获取利益。 所以小竹也一直很愿意陪着谢微澜过来。 可她没想到,帝玄邈会把她带到一口井前面。 让她直接跳下去。 她现在都记得他的表情,非常冷漠。 看上去没有一丝人情味,如果当时不是谢微澜赶到,她就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后来还被他指挥着上过梯房,然后他命人撤走了梯子。 反正种种行为实在不像是一个孩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不敢想!连想都不敢想!”小竹连连摇头,“奴婢真的不敢想!刚刚都是口误!您的宠物真的很可爱!” “那它这么可爱,你为什么不抬头看看?”帝玄邈佯装生气,声音都阴恻恻,“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那条蛇的花纹仿佛还在眼前。 小竹不太敢睁开眼睛,这边还彷徨着抬头,那边已经传来谢微澜的最后一声尖叫。 然后便是砰地一声。 人晕倒在地。 帝玄邈松了口气,嗓音却委屈巴巴,“我的小蛇这么可爱,你们为什么都看不起它?为了不看小蛇一眼,还装晕倒!” 小竹:“……” 她们哪里敢看不起! 第43章 无缘太妃之位 小竹的脑袋一阵晕眩。 娘亲?! 那岂不是太妃娘娘! 小王爷的娘亲现身了?! 那他们家小姐怎么办啊! 小竹急的冷汗频频,一时之间抬起手猛地扇了谢微澜一巴掌! 谢微澜吃痛,悠悠转醒,顾不上追究就欣喜开口,“娘亲?邈邈终于肯认我做娘亲了?!” 那她岂不是就成了太妃?! 可以压制在后宫为妃的谢凝一头?! 小竹:“……” 帝玄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原本以为下人越主,是个蠢货,没想到主子也是个这么蠢的! 非要让人把话说绝。 他看了眼黑卫三,“还不把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女人扔出去?!”他黑眸镇定,吃下一块糕点,“记得让太医去诊治,我看十有八九是疯了。” 谢知微面如死灰。 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可以疯掉?! 她要是疯了,岂不是再也无缘太妃之位?! “小竹!”她恶狠狠地看向自己的婢女,以前伪装的温柔全部不见,“这是怎么回事?” 既然不是好事,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喊醒她?! 还用手打她的脸?! 要不是她,她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丑! 但黑卫三不会给她们继续讲话的机会了,直接一手拉一个,将她们扔了出去。 帝玄邈开心地提着小篮子朝帝尘走去,“爹爹,吃糕点!” “脏。” 帝玄邈一脸快要吐出来的表情:“……这里面有虫虫?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帝尘:“不是东西脏,是人脏。” “那你吃娘亲做的糖人!”帝玄邈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娘亲就是香香的对不对?邈邈也觉得她身上有很特殊的味道呢。” 帝尘没回答,“她们人走了?” “走了。”帝玄邈无比自豪,“这次真的是速战速决哦,皇帝哥哥那边应该已经知道了,她们以后再也不会来烦我们了,爹爹不用害怕被娘亲看到哦。” “谁害怕被她看到了?”帝尘不悦地看着他,“去换身衣服,等会儿准备进宫。” 帝玄邈一愣,“进宫?皇帝哥哥没有召见我们啊?” “那你娘亲要进宫,你进不进?” “进!”帝玄邈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糕点胡乱塞了一通,还剩了几个不过他不稀罕了,因为进了皇宫有更好吃的东西! …… 顾家双亲依然还没有醒。 但不同的是,顾府突然出现了很多家丁和丫鬟。 有人有条不紊地进行顾家院子的修复,也有人寸步不离地守在双亲身边。 “姑娘。”守在顾家双亲面前的人年纪不小了,看上去是个嬷嬷,那种大气不失普通人家可以教养出来的,应该是来自皇宫。 真龙帝又派人来顾家了? 顾昭禾心里一咯噔。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毕竟朗朗乾坤,想要堵住悠悠众口也不容易,真龙帝的目的是掏走顾家的一部分银钱填充国库,应该不会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而且看他们行事精细,并没有害人之心。 嬷嬷也在打量她,见她神情紧张顿时了然。 她递了一个丝绢给她,“我们都是太上皇的人。” 顾昭禾一愣。 “他说您现在以顾家的名义出去找下人不好找,所以便先从府上命我带了一些人出来,奴婢又找了人牙子要了几个看着妥帖的,先帮助姑娘打理顾家,您要是看着哪里不合适,请及时吩咐。” 她哪里有资格说不合适。 帝尘这是明摆着要把她牢牢地掌握在他的视线之中。 顾昭禾忍不住打了个瑟缩。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刚出狼窝又进豺穴的感觉。 到了这一刻,她才有时间去细细琢磨,帝尘愿意帮她,真的就单单是为了帝玄邈? 她做的…… 可是诋毁他声誉的事情啊。 “姑娘。”嬷嬷开口道,“您脸色不太好,需不需要先坐下歇息?” “不用了。”顾昭禾还要赶着回太上皇府,“我只是过来收拾点东西。”她看了眼双亲,“他们就拜托嬷嬷照顾了。” “您放心。”嬷嬷一脸慈祥的笑容,“他们就是奴婢的主子,自然不敢有半分懈怠。” 其实有他们在,确实比她自己出去买新的下人方便。 毕竟她可能不能常在府上,万一那些人做点手脚,她也浑然不知。 但太上皇这边的人,起码只要她在府上是安全的,双亲就是安全的。 “有劳了。”顾昭禾欠了欠身,转身出去了。 嬷嬷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不见了,她才收回视线。 顾姑娘倒是她见过的这些世家大族里修养很好的一个,不守着太上皇,也能对他们这些下人做到礼遇有加…… 这样一个人,真的会有心害太上皇,有意接近小王爷? 她总觉得太上皇的思虑怪怪的。 他以前虽然多疑,但不会这么看不明白。 顾昭禾这人,并没有这么复杂。 连她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他又怎么会看不透? 可他偏偏安排了好多人来看着她。 甚至顾家双亲,都要掌握在他手里。 不过…… 她转念一想,太上皇对一个女人这么用心,还是头一次? …… 院子里很多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忙乎。 她没擦完的血迹现在也已经被人处理干净了。 那些被踩踏蹂躏到不成型的花草也被重新浇了水,虽然是秋天,但却焕发出了和以往不同的生机。 太上皇府里的人做事,果然有一套。 顾昭禾越发放下心来。 她要收拾的东西不多,只有两套换洗衣物,反正这里和太上皇府离得不远,她缺什么再回来取就是。 但回到太上皇府的时候,帝尘看到她手里的少量衣物,显然不高兴了。 “怎么就这么点东西?” “缺什么我再回去。” “就这么不想在这里待着?”帝尘眸中的冷意让顾昭禾看不透,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他这样看着她的时候,她就越有底气和他杠下去。 “我说了缺东西我就回去取,和想不想在这里待着没有关系。” 帝玄邈一看气氛不对。 悄悄拉了她一下。 “娘亲……” 不要惹爹爹生气啊。 可帝尘却只是云淡风轻道,“谁说你能随便回去了?”他嘴角带着嘲讽,“顾小姐莫不是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第54章 她的一面之词 “既然你知道自己快成了笑柄,为什么还坚持顾昭禾会在太上皇和你之间选择你?”真龙帝看着他,“这么蠢的儿子真的配待在皇家吗?” 萧铎脸色煞白。 他希望是他理解错了真龙帝的意思了。 真龙帝看了他一眼,继续道,“而且在大婚当日悔婚杀人,这么心狠手辣,难道不是民间舆论传的越来越快的原因之一?”他叹了口气,“老六啊,你已经触犯了民心了。” 虽然很多人都碍于皇家的权威不敢在太上皇出现之前帮助顾昭禾,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心里不想帮。 不然就算舆论传出来,也不可能闹到现在这种人尽皆知的地步。 “可……可是……”萧铎看着真龙帝冷漠的眉眼,是真的有些怕了,“是顾昭禾对音音不义在先……” “你有证据吗?” “音音……” “她的一面之词?”真龙帝笑了,“你身为皇家人,怎么能这么天真!” 萧铎脑袋一激灵,“父……” 他总觉得真龙帝今天对他的态度非常不一样,是那种不屑一顾的冰冷。 他身上甚至还留着他踹过来的脚印。 已经好多年,他没在他这里得到过如此多的冷眼了。 萧铎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声音也不由得低了下来,“父皇……您的意思是……” “余音音只是一个宫女,不值得。”真龙帝没有多说。 “不!她值得!”萧铎总觉得自己脑子和不受控制一样,他知道真龙帝现在已经很不高兴了,但就是无法控制自己停下嘴巴,他不想听到任何一点侮辱余音音的话。 就连是真龙帝,也不行! “儿臣是真的爱她,她也为儿臣付出了很多很多,如果不是她,那儿臣早就死在萧淑宫……” “那你是说我这个做父皇的失职?”真龙帝的眼神越来越冷了,“如果不是这个宫女,你活不到现在?” 霎时间。 萧铎的后背全被冷汗浸透了。 天杀的! 他到底在说什么! “儿臣不是那个意思。”他终于低下了头,可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儿臣只是想说音音她真的很好……” 气氛前所未有的压抑起来。 “圣上。”刘公公正好进来,“余音音已到。” “宣她进来。”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萧铎放弃繁国第一美人顾昭禾,甚至死到临头了还念念不忘地替她说话! 余音音依旧是一身白裙。 她这些天来长时间卧病在床,尽管上了点胭脂,但看上去依然带着病态的孱弱。 可落在人眼里,就是有着勾魂一般的柔弱。 尤其是那柔软的腰肢,恨不得现在就好好把她抱在怀里蹂躏一番。 如果说顾昭禾的美带着一丝不可侵犯的庄严,那余音音就是站在街边眼巴巴望着你想让你带她回家的佳人,她人生的全部希望都压在你身上,就算你想忽视,也会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 这是一个能勾起男人强烈保护欲的女人。 尤其是这一身白衣,将她的欲烘托出了点点的纯。 现在再想想顾昭禾那张毁了容的脸,好像也没有那么惊艳了。 尤其那身黑衣服,显得人沉闷无比。 “音音?”真龙帝笑笑。 从她进来,他的视线还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萧铎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父……” 真龙帝摆出手势,让他先不要说话,仿佛生恐惊扰了余音音一样,”你过来。“ 他让她离得近一些。 余音音面露惶恐,不安地看了一眼萧铎。 眼底深处,却滑过一抹算计成功的得意。 第85章 你来了 “好。”顾昭禾答应的倒是很爽快。 但是问题出在帝玄邈身上。 “爹爹!我不同意!”他看着帝尘,“我让娘亲教我就行了,至于娘亲,我觉得完全没必要再有谁去教,因为那个老师都说娘亲好厉害!” 傻孩子…… 那是反话…… “是啊是啊。”田心忍不住跳出来帮忙附和。 毕竟主子都说话了,她跟着说点也没什么,“小姐的书法真的很好!那个老师临走的时候还把她写的书法弄做了收藏。” 看来被顾昭禾的书法字迹打击的不轻。 帝尘看着他们。 倒也不恼,只是问道,“你们觉得顾昭禾做饭好不好吃?” “好吃!”二人再次异口同声! 得了。 帝尘现在认为自己可以百分百地下结论了。 这俩人都被洗脑了。 非要睁着眼说瞎话。 但是既然他们这么坚持,帝尘也并不是非教不可,尤其是帝玄邈这么抗拒的事情,他还不想出力不讨好。 毕竟他手底下哪里有过这种蠢笨而不自知的学生。 不,他任何学生都没有过。 想要亲自教授,这还是第一次。 可偏偏自己儿子不让。 他也没必要再坚持。 “那好,那你们就互相学习。”反正赏菊大会也不会只比试书法,肯定还有别的,顾昭禾也没必要样样都要出挑,只要有一样不是垫底这就可以了,帝尘想了想,对顾昭禾道,“我会让其他的先生把时间提前,你可以再学学琴和棋还有画。” 顾昭禾:“……看不出来,你还挺要面子。” “不是要面子。”帝尘想到顾昭禾的真迹还有那副诅咒萧铎的画,“是要脸。” 他看着她挑眉,“你不乐意?” 怎么好端端的,又是一副看她不顺眼的样子,顾昭禾连忙摇头,“没有,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不是说说而已。 “那些人真的不是我的对手。”顾昭禾想让他放弃,“不用找这么多老师过来,真的。” 她原本以为真的要让一些先生给她指点指点,才能找到原来搞琴棋书画时候的感觉,但现在看,其实根本不用,她只要不是刻意隐藏,一出手的水平虽然恢复不到以前的十成,但就算是七八成对付别人也是绰绰有余。 小时候,父亲给她请的那些老师都太厉害了,是真的能让她吃一辈子。 帝尘一脸的孺子不可教。 “我终于知道胡先生为什么离开太上皇府,还扬言此生再不收徒。”帝尘笑的嘲讽,见顾昭禾如此,他讲话也不给她留面子了。 “好好等着上课。”她越是这样,帝尘越想磨她心性。 顾昭禾见他执意如此,眼底划过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笑意,而后慢慢点了点头。 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说的就是帝尘这样的…… 顾昭禾心里狂笑不止。 他一直对她跟踪监视,可看到的都只是她近年来下意识隐藏自己的真才实学而做出的反应,再加上那碗误打误撞的白粥,他现在对她的印象,应该早就歪到茄子地里去了。 她不介意让他的看法再歪一歪。 那样的话,等他知道真相的时候才有意思。 她哪能有这种机会耍他玩。 反正她什么都说了,是他不信。 帝尘见她终于不再强调自己的能力,也算有了丝丝欣慰,这人也还算有救。 但是帝玄邈最近跟着她,恐怕没什么好处。 再把他带歪了。 但是他又不想在儿子面前做坏人,于是俯身凑到顾昭禾耳边。 浓厚的呼吸顿时喷薄而出,带着不可抗拒的男性的力量,直接把顾昭禾的气息掩盖了严实,她的心神猛地一颤,“你自己说接下来的课程不让帝玄邈一起上。” 原来是为了这个事。 如果没和他有交集以前,顾昭禾真是难以想象帝尘这样的人会这么疼孩子。 这种心情,也让她想到了因为她而受刺激失忆的顾父。 她这样骗他,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不想说?”帝尘见她不回答,毕竟耐心有限,眉毛已经蹙到了一起,眼底一片狠厉。 顾昭禾忽地起身。 砰一下,撞上了他的鼻子。 帝尘只觉得鼻子到眼睛都酸痛的厉害,居然一时之间说不出话了。 “对不起对不起。”顾昭禾连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又怕又急,想快点和邈邈商量……” 都这么说了,帝尘也不好和她计较。 不然那也显得他太小肚鸡肠了。 只能摆摆手,“你处理就好。” 帝玄邈当然听顾昭禾的,她和他商量起这个问题倒没遇到什么难处,只是她还想着锻炼他心性,所以依然保留了让他洗毛笔的事情。 “等你把它洗干净,我可以给你做一道绝对没有别人吃过的菜。”顾昭禾拿吃的奖励,“是很好吃很好吃的东东,连我都只做过没吃过,所以你是第一个品尝到它的人哦。” “太好了!”帝玄邈被充分激励了,“那是不是我洗完越快,就能越早吃到。” “嗯。”顾昭禾眨眨眼睛,表示默认。 但是一天过去了,帝玄邈也没能洗干净。 因为每次快弄好的时候,顾昭禾就会突然再把毛笔蘸上墨水,所以他手里的笔不管换多少次水,怎么洗都是黑的。 他总觉得掉进了顾昭禾设下的窟窿一样。 但娘亲不是爹爹。 他不想让顾昭禾觉得他愚笨,只会哭,万一不喜欢他了,他还怎么吃娘亲做的饭。 所以帝玄邈一直很努力地清洗,虽然一直眼含热泪,但到底是没掉下来。 到了晚上,居然真的没有缠着她,自己让管家带他回了房间睡觉。 顾昭禾心里虽然有些空落落的。 但想想这样也是对她好,起码不用提心吊胆地和帝尘一起睡了。 可天不遂人愿。 顾昭禾走回自己的房间的时候,恨不得自己打自己两巴掌。 她真是疯了! 刚刚为什么要放帝玄邈走?! 房间里的床明显变大了。 不是昨晚那一张了。 难道他要在她房间长住? 帝尘肆意潇洒地躺在上面,像是在自己房间一样,看到顾昭禾,只是轻轻抬了下眼皮,然后又懒洋洋地闭上了,“你来了。” 第90章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我又没说不让你们上课,只是变了下形式。”顾昭禾用迂腐的眼神看向他们,“你们拿钱照常上课,只是我没听而已啊,这算什么欺君?” 赵玉顿时转过来弯了,“顾小姐说的好像不无道理……” 明明是一个琴师,却总是说话这么文绉绉的,顾昭禾看了他们一眼,“那今天谁先留下?” “我!”栾子义再次自荐,“今天我先留下。” 他还想和顾昭禾继续切磋棋艺,但看她的脸色,她应该并没有这个想法。 他声音不由得越来越低,“我自己在这里下棋……” 等他们二人离开后,栾子义再次鼓起勇气走到顾昭禾跟前,“能否问下您师从何人?” “不能。”顾昭禾一口堵了回去,“让你犹豫要不要说的话,那就不要说。” 栾子义:“……” 他总觉得她讲话的风格和一个棋师很像。 但应该不能…… 顾昭禾毕竟是繁国人。 怎么可能和盛国有那么多交集。 课程就这么上了下来。 帝玄邈也终于把毛笔洗干净了,还吃到了顾昭禾新研发的肉菜。 每次他吃的特别满足的时候,帝尘的眼神就有点怀疑人生。 顾昭禾硬是在他的质疑下,坚持到了赏菊大会。 皇家园林门口。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很早,但门口的马车已经快要堵个水泄不通了。 帝尘也没想到今年会这么隆重,这么多人。 所以虽然有另外一条道,但他没让下人走。 这会儿也和其他人一样,被堵在了半路。 “听说了吗?”马车下面传来讲话的声音,“听说这次还有宫里的娘娘也要来参加,所以才会史无前例的隆重。” “不是娘娘!”又有人说,“是新封的才人,品级还没到那么高。” “那身份地位也和我们不一样啊,等会儿要好好表现才是,一定不能给我们家里丢脸,不然传到皇宫去,说我们连皇家园林的门都没资格进去,到时候岂不是让别人笑掉大牙?” “呵呵。”好像是陈霜来了。 应该是马车太堵,很多人在车里坐不住,这会儿主动下车透气了。 傅昭禾竖起耳朵,听得更仔细了。 “放心,今天一定会有人进不去,但肯定不会是你们。” 顾昭禾想都不用想,陈霜说的是她。 陈伯果然心思不纯。 她之前看在他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指了条路的份上,已经放了陈霜一次。 但没想到他们父女俩其实都有心害人。 她就没有了心慈手软的想法。 马车的帘子做的精巧。 帝尘微微一侧头,就把外面的场景尽收眼底。 陈霜他是认得的。 再看顾昭禾的表情,“喂,她在笑你。” 顾昭禾:“……” 她就没见过这么恶劣的男人! 他一个平时不露笑脸的人,现在这种扬起嘴角的表情不也是在笑她?! “你怎么知道她在笑我?”顾昭禾脸上不以为然,“她说的是有人会丢脸,并没有提我的名字。” “那你的脸色为什么突然间这么差?”帝尘故意道,“难道是自己有自知之明,听了这种话不高兴了?” “在车里坐的不舒服。” 尤其是和他坐在同一辆马车里。 “反倒是太上皇您,没听到我的名字就给我扣我不行的帽子,还想着我连这个门都进不去,是不是太小瞧人了?” “你才知道。”帝尘不屑道,“我本来就是瞧不起你,怕你丢脸,才跟着来了这里,省的你连皇家园林的大门都进不去。” 这男人! 有必要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吗! 顾昭禾充分被他挑起了斗志,“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第94章 余才人来了 余音音一袭白衣,耳边依旧别着一朵花。 但为了应景似的,这次戴的是菊花。 从轿撵上下来的时候,更是有人背做凳子,“才人,您小心些。” 谢微澜伸出胳膊做出要扶她的动作,余音音也没避讳,直接把手搭了上去。 一袭白衣,却并不像以前那样显得柔弱凄凉。 反而多了一丝圣洁。 是比以前更有底气的表现。 而且衣服料子也比原来更好了。 原来在萧铎那里,她有心让自己显得落魄委屈,现在已经脱离了萧王府,自然没必要再遮掩。 她巴不得让自己看上去雍容华贵一点,让别人多点羡慕。 毕竟这些年来,她躲躲藏藏见不得光的日子已经过够了! 她成了才人了? 顾昭禾眼中震惊有余,看向她的时候满是不可置信。 余音音甚至还冲她笑了笑。 柔弱无骨,女子随风扶柳,指的应该就是这种…… 就连顾昭禾在一刹那都有些失神。 但她心中对她恨意颇强,也仅仅只是动摇了几秒钟,然后很快反应了过来,定睛再看,余音音的五官……真的有这么出众吗? 顾昭禾心中微颤,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着她失神。 甚至有种被勾了魂的感觉。 余音音的手搭在谢微澜的胳膊上走到帝尘面前停下。 “妾身给太上皇请安。” “免礼。”帝尘眼神清明,看她的眼神就和看一棵草无异,余音音眼底划过一抹惊讶,但很快就收敛了去,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余才人。”谢微澜亲自给她提了茶水满上,“您先歇着,有什么问题再喊我。” “我这边没事。”她笑的温和,和之前那个捏着顾昭禾的脸对她用刑的女人判若两人。 眼前的场景着实有些魔幻。 下意识地,顾昭禾看了帝尘一眼,仿佛求助似的,带着深深的疑问。 帝尘笑笑,“皇上把她封作了才人,你没听说?” 顾昭禾:“……” 她去哪里听说? 皇宫里她又不认识人! 看他这样子,却必然是早就知晓了。 她心中颇有不快,但还是诧异更多,“可余音音是萧……” 帝尘的眼神突然变得明亮了些。 顾昭禾顿时冷汗频频。 她这是在说什么! 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疑皇帝! 别说余音音尚未和萧铎正式成亲,就算真的成亲了,皇帝想要的女人也没有得不到的道理。 只是这种儿子和老爹共同看上一个人的事情,尽管顾昭禾已经穿了这么多年了,但这种事情真实发生后,还是让她有些不舒服。 何况萧铎才刚失势…… 余音音这么快就攀上了宫里那位,她……是真的爱萧铎吗? “咳咳。”顾昭禾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隐隐的担忧也令她有些厌恶自己,但现在不是思考那些东西的时候,她迅速将那些话悉数咽下去,感激地看了眼帝尘,“帮邈邈拿一下那个粉色的糕点,邈邈还挺喜欢吃,好像是樱桃味的?” 帝尘没有拒绝,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她笑笑,“好,且等着。” 有下人要过来帮忙拿,却被他制止了,“你如果代劳,顾小姐会不高兴的。” 明明是给帝玄邈帮忙拿东西,但这会儿他一说出口就变了味道。 成了他和顾昭禾打情骂俏的契机。 谢微澜听的眼睛都红了。 哪怕不看帝尘现在的表情,都已经足够让她发狂。 余音音的脸色也不好看。 太上皇…… 可是能和当今圣上比肩的男人。 是超越皇权之外的存在。 是一个身世成谜的男人。 可他如今却对顾昭禾这个毁了容的弃女这么上心! 顾家经过这次的事情已经不会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了,而且太上皇也不是萧铎,也不可能冲着顾家家业才对这个女人这么上心。 以前听传闻来说,帝尘和顾昭禾接触,是为了帝玄邈。 但现在看,并不全是。 他眼里,明明有她。 不然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这么甘心配合顾昭禾这种女人? 余音音饮了口茶,心中因为攀上了真龙帝的愉悦消散了点,也因此对顾昭禾更加嫉恨,早知道她如今凭着这张残脸还这么能勾引男人,那她当初一定不会给她任何活路! 就该拾掇萧铎早日解决了她。 省的她站在这里碍眼。 但同时…… 她心里也有点打鼓。 要是顾昭禾和帝尘继续好下去,那她弄伤她的事,会不会被太上皇翻出来…… 毕竟萧铎能这么快一无所有,真龙帝看的也是帝尘的面子。 看看周围这些人朝她看过来的眼神,哪个眼中没有羡慕? 余音音可不想失去这一切! 她也绝不能失去这一切! 做皇帝的女人,可比跟着萧铎好多了。 可这也仅仅是建立在真龙帝愿意保她的基础上。 所以就这一点来说,顾昭禾必须除掉! 起码不能让太上皇继续为她倾心! 余音音眼眸微眯,一双杏眸却不显温润,甚至狡猾有余,又带着些许魅惑。 谢微澜每次看向她的时候,都会感叹这位才人的美貌。 不然不至于让她那个入宫多年稳稳受宠的姐姐都受了惊。 从这一点来说,她还是很感谢余音音的出现的。 “稍等一下。”谢微澜没转身回去之前,余音音改了口,忙拉住她。 谢微澜附耳过来。 表情中略带谄媚。 这可取悦了余音音,让她有一种全天下都被她握在手里的感觉。 二人耳语几句之后,谢微澜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愉悦。 原来顾昭禾的敌人这么多! 她心中兴奋不已,对余音音也同样耳语几句之后,小声应道,“您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 言罢,看了眼一直低着头的陈霜。 为了避嫌,她始终没敢往这里看。 和她们商讨的表现如出一辙。 是个听话的。 那自然也不至于同她撒谎骗她。 看来顾昭禾今日势必要在众人面前好好出一番丑了。 瞧瞧顾昭禾抱着帝玄邈那得意的样子,居然还敢恬不知耻地不参与考核直接进来。 她以为她是谁? 还真把自己当太妃了? 她谢微澜今天就好好给她上一课! 就算仅仅是站在太上皇身边,作为女人也需要一定的本事! 光靠小王爷的喜欢……远远不够! 余音音见她目露凶光,再想到她说的话顿时把悬着的心放下大半。 除了能勾引男人,她也不认为顾昭禾有什么厉害的。 何况就算是勾引男人这一个技能她都没学好,让萧铎念了她这么多年。 所以今天,让她彻底名誉扫地丧失全部的魅力,她们势在必得! “谢小姐可真有本事,居然能和现在这么受宠的才人如此亲近。”坐在陈霜身边的女孩是七品小官的女儿赵金语,j看向谢微澜的时候带着羡慕,“可是我连和谢小姐说几句话的资格都没有。还有那个顾昭禾……前些日子都那样了,没想到还能翻身,人和人的差距还真是大。” 她千半句还挺让陈霜受用。 毕竟别人不知道,可她自己清楚啊,自己那可是谢微澜身边的左膀右臂,她风光,那本质上就是她陈霜风光,等顾昭禾一除,她就能光明正大地跻身丞相府门前了! 不仅身份地位比现在要高很多,就连过去见见萧铎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赵金语后半句…… 就让她非常不爽了! 第540章 去见阿禾了 邈邈的小脸都被吓白了。 毕竟自己是想偷偷逃跑的,这个节骨眼上撞到黄公公着实心里发虚。 “我……”他有些犹豫,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时间居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好在他平时的表现太乖巧了,黄公公刚才那一瞬间虽然觉得邈邈出现在这里过于奇怪,但他还是很快就自己替邈邈找到了理由,“想出来透透气?” 这里是房屋后侧,基本上看不到人。 邈邈想了想,摇头,“不是。” 他说着,竟是要哭出来一样,一把抱住了黄公公。 小小的脑袋靠在他怀里,怎么看怎么可人。 黄公公瞬间就被他融化了。 他这辈子无儿无女,以后更不可能拥有普通人的天伦之乐,哪里有机会这样近距离接触孩子,还被孩子这么信任。 顿时心里感动的不得了,直接反手一抱,把邈邈抱了起来,“那是怎么了?” 邈邈的眼睛里已经涌出了金豆豆,他趴在他肩膀上,“我是想阿爹阿娘了,我很想哭,但是不想给别人看到我在哭,呜呜呜……邈藐要做个坚强的孩子!” 黄公公一听,心里那点怀疑彻底打消了。 他原本还以为邈邈出来可能察觉到了什么,真有逃跑的心,但现在看来,这孩子压根就一点危险都没察觉。 还是个哭着要奶的孩子呢。 黄公公赶紧拍了拍他的背,“赶明儿你去求皇上,求求圣上他催一催,他说不定就能更快地帮你找到爹娘了。” 给人一些希望,总比看着他陷入绝望之中要好得多。 黄公公知道这事儿无望,皇上也不会找。 就算找到了也不会告诉邈邈,但是他还是心疼起了这个孩子,想给他一点希望,“以后别再自己躲到这里偷偷哭了,要是想家了就去找老奴,老奴给你讨点好吃的去,咱们邈邈不是最嘴馋了吗?” 帝玄邈一听,顿时破涕为笑。 又有些像是被人戳到痛处一样,害羞地把自己的脸蛋埋了起来,“稍微吃点点心就行了……” 说完,肚子还应景地叫了两下,黄公公是彻底被他逗乐了,只觉得这孩子真是个活宝。 赶紧抱着他回了殿里,然后吩咐其他人去拿了新点心。 邈邈床上还有些残渣,黄公公亲自过去收拾,然后回头看了邈邈一眼,“你这不是还有没吃完的?” “不好吃了。”邈邈回答的非常自然,“酥皮糕必须是刚出炉的酥酥脆脆的,一吃起来皮都掉渣的那种才好吃,你手里拿的那些摇起来都有些不香了,时候过了。” 还真是王府出来的小王爷,连一块点心都这么讲究。 黄公公不由得对邈邈这孩子突然有了一点同情的心理。 可惜了。 他来到了昌国,还误打误撞地来到了乾清宫。 以后,大概率是再也走不出这片土地了。 他叹了口气,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忽然之间就没有那种作为一个长辈去关心孩子的感觉了,而是还是把他当成了一个活命时间不长的主子。 黄公公止住了动作。 而与日同是,帝尘留下的那张纸条马上就要暴露在他眼前了。 甚至和他的手只有一个指盖的距离。 但是他停下了。 被子没有再被翻腾开,只是轻轻地扫了扫床单上的东西,然后就从床边走了下来,“今晚,你能睡个好觉了。” 他把奴才新拿的点心放到桌子上,“邈邈,你好好吃。” 邈邈点点头,“知道!谢谢黄公公。” 嘴巴还是甜的。 他不想再多呆了,待的时间越多越会觉得可惜。 给邈邈道别后,就离开了这个房间。 而邈邈等他一走,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了,反而变得非常落寞。 他就是一个小孩。 他现在感受到了,如果没有爹爹的保护,他真的很脆弱。 脆弱到再怎么伪装,也不够坚强,更不够厉害。 甚至连一个公公,都要笑着去捧。 邈邈拿心吃了一口,也没什么心情吃得下,干脆又打滚回到了床上去。 他好动,躺在床上也不老实。 但是翻来覆去间,倒也没把那张已经到了床边的纸条给挤出来,反而折腾累了,就这么睡了过去。 而帝尘此时并不知道邈邈有没有看到纸条,但他知道邈邈已经被黄公公抱回了房间。 起码目前看到他好端端的,自己就放心了。 帝尘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先回自己睡觉的地方,明天一早再过来,趁着倒出恭桶的时候,看能不能和邈邈搭上话。 他想的是挺好的。 但是刚回到那个山洞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太妙。 里面的东西呢? 没有那些东西他怎么睡? 昨晚那个条件已经是他能忍受的极限了。 现在居然要直接枕石头? 不,也不太对。 除了东西,萧子翊这个人也不见了。 他想到自己之前出卖萧子翊的事情心里突然有了点不祥预感。 那孩子不会以为他还会继续出卖他,人先跑了? 要是单纯跑了也还好,帝尘现在担心的,是他也会和他‘学习’,找人过来将他逮捕…… 正想着,不远处就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几个灯笼。 萧子翊这人还真是睚眦必报! 帝尘不敢怠慢,赶紧找了个隐蔽位置藏了起来。 他站在树上,底下的人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所以那些人只是在底下找了一圈,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帝尘站在树梢上,一直到他们走出去很远,他才从树上下来。 刚刚那些人的行踪他看的清楚,他们只是在周围巡逻,并没有特地去那个被草木遮盖起来的山洞里翻找东西。 这就证明是他误会了萧子翊。 那他现在人在哪儿呢? 不能遇到了什么危险? 经过昨日的同床共枕,他还真有些担心起他来。 哪怕等他躺下后,也依然没等来萧子翊,他有些不放心似的,干脆起身出去找了。 那些隐蔽的不太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他统统找了个遍。 可是还是没有萧子翊的身影。 等的尘都快放弃的时候,突然有人在他背后拍了一下。 他吓得一哆嗦,但是一扭头,不正是他找了许久却没找到的萧子翊! “你去哪里了?!”帝尘看到他,立刻发问。 他的样子看上去还有些担心一样,但萧子翊可没这么容易被感动。 只能说,自己没被帝尘这个老狐狸再次出卖就很好了。 这次,反而是他胜出了。 “我去见了阿禾。”萧子翊带着一张颇为欠揍的笑脸在帝尘身边轻轻重复了一遍,“阿禾。” 阿禾? 那是他能喊的名称吗?! 第554章 四大邪术之一 帝尘对此深有赞同,“嗯我不多想。” 想的太多,对尚洁也不公平。 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俩人简单又说了几句,便一起进入了梦乡。 顾昭禾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踏实了,这一觉居然都没有做什么梦,身上也没有什么累的感觉,等醒来后,帝尘也还在身边。 “你得去帮我找个更合身的衣服。”帝尘对顾昭禾说道,“我目前穿成这样,着实无法行动。” 那小宫女的身高和帝尘差了很多,所有的衣服都差着一大截子。 要是帝尘就这么出去,很容易就因为衣服不合身而扎眼地被人一眼看到。 但是哪怕找到衣服,按照他的身高来说,也有点难。 毕竟从矮变高易,但是想把一个高个子,在短时间变成小矮子这可就难了,也不是简单的高跷就能解决得了的。 “你真要盯着那个小宫女的名义在这宫里行动?” 顾昭禾对这件事不太赞同,主要是帝尘的五官显眼,身高有无法掩饰,这样会很容易暴露,她还是希望他能先在圣女殿里待着,需要出门打听的事情,她先过去打听,等到了夜里,需要悄悄行动的时候,帝尘再出份力气。 但是他明显没有那个心思。 他想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能先跑在顾昭禾前面,却帮她试路。 包括她想做的查找女皇的秘密,他也会放到心上,去帮她查探,像昨晚那样,看到她受伤的样子,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他宁愿受伤害的是自己。 所以哪怕明知这样出去暴露的风险极高,他也不愿意让顾昭禾去冒险。 “我都想好了。”帝尘说,“你只管出去给我找身合适的衣服就行。” 顾昭禾想了想,偏头道,“其实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那个方法绝对会让他冒的风险小,说不定还会成为座上宾,而且还能逃避女皇的追捕,不再面临成为男宠的可能。 更重要的是,他或许能和邈邈碰面。 要是那样的话,他们就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帝尘知道顾昭禾一向古灵精怪,眼下也十分感兴趣,“你说,什么想法?” “就是……”顾昭禾说这个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在繁国的时候,救过一名妃子,就是你当时看过的和太子有染的那个妃子……” 帝尘记得这回事。 当时他看得出来,是太子想为难顾昭禾。 见她撞破他的后宫韵事后,便想倒打一耙。 可是没想到,顾昭禾反应灵敏,及时脱了身。 但那件事真龙帝心里比较有数,所以他事后只追究了这件事中做弱小的一个人,帝尘记得她好像是叫成妃。 “记得。”他点点头,“然后呢?她怎么了?” “其实当时她家出事的时候,我把她救下来,后来就让她在我名下的商铺里做一些杂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我想把她留着,万一什么时候对付太子的时候用得上。 她自己也心甘情愿成为我的刀。” 帝尘很快就有了印象,“我见过她。” 他说的肯定。 确实是还记得有这号人物。 因为当时在顾昭禾那里,他记得有个女子,但是当时确实不知道她是成妃,那模样上毕竟没有半分相似。 “但是当时没想是她。” “当然。”说到这个顾昭禾可就有点得意了。 她冲他挑挑眉,“你过来。” 她将他摁到铜镜前面,一点点把帝尘给自己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女性用的头饰弄下来,“你的身高就决定了你做不成宫女,我们做事情也要因地制宜。” 顾昭禾给他分析,“所以这次,我要让你变成长高后的昌裕帝。” “这就是你说的法子?!”帝尘震惊了,“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能变成他的样子,你就要让我进入乾清宫?” “对。”顾昭禾点点头,“你不敢去?” “这有什么不敢的。”帝尘求之不得呢。 但是眼下,他确实很在意顾昭禾到底要怎么搞。 他想了半天,着实不知道怎么应对。 “你觉得怎么样?”顾昭禾见他不说话了,想了想,又问,“算了,你先等着看看我手里的效果。” 她说着,就拿起眉笔和胭脂在他脸上比划。 没多久,帝尘的五官就被改变了。 他就惊讶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这……” 支支吾吾变天,都没能说出话。 “这是怎么回事?”帝尘都快坐不住了,几乎要站起来问顾昭禾原因。 这镜子里的脸,真的不属于他啊! 而且真的和昌裕帝一模一样! 甚至他原本的瓜子脸也被改成偏方脸的样子。 顾昭禾见他惊慌不已,连忙开口,“这是亚洲四大邪术之一。” 她把他重新摁下,“你先坐,我还没画完呢。” 头部和额头交接的轮廓还需要再完善一下。 可帝尘已经十分不悦了,“阿禾,你不能做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尤其是明知是邪术,你怎么还掌握的如此行云流水?!” 顾昭禾快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笑死了。 她轻轻在他脑袋上戳了一下,“你别这么正经,这就是化妆术,所谓的亚洲邪术之一的称呼只是我们对化妆术的爱称,这门技术,在我们那个时空,可拯救了不少女青年!” 这是让多少人容光焕发的东西啊! 但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因为东西不如那个时代全,所以顾昭禾其实不怎么用化妆术来修饰。 “其实我会做人皮。”顾昭禾笑笑,“小时候我爹……” 她说了一半,就没说下去。 帝尘昨晚已经听她说过有关顾家的事情,这会儿能理解她,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他以前也一定对你很好。想来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他都竭尽所能地爱你,照顾你了。” 不论身份如何,那些感情都是真的。 顾昭禾一听见这话,好像心里所有的委屈都消散了。 她顿时笑笑,昂起头的时候带了几分幸福的味道,“你说得对,他们对我的感情都是真的。” 顾昭禾对到底谁是父母的事情已经没那么在乎了,因为她的整个人生就是被设计的。 现在想想,很多东西过去的都没意义了。 把我眼下和未来才最重要。 至于那些感情,深深埋在心底就好。 “做人皮这个技术,反正就是那时候我爹待物去西域的时候学的。”基本也就算是昌国境内了。 第555章 那个时代的到来 现在想想,顾家双亲其实早就有很多反常的地方了。 他们对她的培养,是很好,也很亲昵,甚至比一般的父母都要超前,接受范围很广,但那时候,顾昭禾只以为是他们做生意,做的太大了,见到的人也多,就从没有多想过。 现在想想,或许也正是因为她不是亲生女儿,他们反而想要教给她的东西更多。 因为没把她当成太普通的女孩,所以面对顾昭禾,反而会有更多不同寻常的非家人相处的一面掺杂其中。 顾昭禾想了想,忽然道,“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女皇的手其实早就伸到外面的国家了?只是其他三个国家都把昌国想的很渺小,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区区昌国盯上。” 帝尘一愣,“你这倒是说了一个我们之前从没想过的方向。” 他们最近的精力都集中在怎么从昌国逃走,包括怎么救邈邈上,还真的没从这个方向入手过。 当初的顾老爷可是昌国的人。 更是听命于女皇的人。 可他这个人却在繁国做到了全国首富。 那当时真龙帝和萧铎联合上演了一出灭门的事情,然后又把顾家的钱拿去充公,到底是真的图顾家的钱,只是把顾家当成了待宰的肥羊,还是真的,看穿了顾家身后的昌国。 他突然有些不得而知了。 但是如果是后者,那他在繁国待的那几年,还是小瞧他们了。 甚至现在有些庆幸,幸好没有贸然出兵,真的把繁国当成囊中取物一般简单,不然真有可能会栽跟头。 这四个国家看来,要是真的想统一,还是要先摸清楚昌国的底细。 那他在这里呆着的任务就格外重要了。 俩人都从彼此的眼神中感觉到了一丝凝重,他们都明白,如果真的女皇的手已经伸到这么远的地方,而繁国又早已做出了反应,那实际上,盛国反而有些被动了。 并不是帝尘他们想的,他们把一切都胜券在握。 帝尘脸色一凝,“不行。”他看了顾昭禾,“你先等等。”他问她圣女殿里有没有纸笔,“我必须先想办法给盛国去封书信。” 他这次过来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最开始的预计时间。 万一父皇那边有什么动静,或者说他们对昌国不了解,真的找过来,到时候万一让盛国有什么损失就糟糕了。 还是先去封书信,让他们准备充分比较好。 尤其是他们如今深陷在昌国内部,给他们传递消息出去之后,也能让他们从外面打探下昌国的情况。 从两个方向双管齐下地看昌国。 或许比他们一方从这边出力还要有效果。 “你写了信,要怎么送出去?”顾昭禾比较担心这个问题,她觉得昌国的密封程度非常高,而且所有的仆人都很难收买。 甚至是基本上没有收买的可能。 他们可以断了这个念头了。 “你忘了萧子翊了?”帝尘写完,把信封好,然后抬头看她。 顾昭禾一愣,“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小时候在市井中摸打滚爬还是很有好处的。”帝尘说道,“所以他在这皇宫中比我适应的快,也比我隐藏的好。” 不然原本,那天他就该死了。 帝尘确实是想着借女皇的手,直接把这个隐藏的祸害除掉的,但是既然他活下来了,还能在这昌国皇宫里活的那么好,就必然有值得留下他的意义。 他还是要好好利用起来。 “他会乖乖听话,帮我们送信吗?” 这才是顾昭禾担忧的地方。 “会。”帝尘却看着她,轻轻笑了,“只要你不介意,他就会听我们的乖乖去把这封信送出去。” “我?” “对。”帝尘看着她,直接点破了,“你应该知道那小子对你的心思。” 他说着说着,就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似的,不由得带上了一丝狠戾,这是明显很介意,很吃醋的表情。 顾昭禾不由得觉得好笑。 真的太逗了。 原来他吃醋的是这个样子的。 那她吃尚洁醋的时候,看上去也这么吓人吗? 肯定没他这么面目狰狞,顾昭禾看的都快笑弯腰了。 “我知道。”她郑重地解释了一下,“但是我已经给他说清楚了,也戳破他心思了。” 帝尘点点头,显然是对顾昭禾这番话很满意,“但是现在,你可能需要小小的利用他一下。” 顾昭禾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她其实有点不愿意。 因为有一说一,萧子翊对她还是挺不错的,虽然她是和他的父亲有仇,而且当时如果不是太子萧寒,她也不可能直接被逼的和帝尘去了盛国。 从此颠沛流离,如今又被困在了这里。 但是她明白,这件事非做不可。 不过她还是想从帝尘这里讨点好处。 “我可不是你们盛国人。”顾昭禾想了想,“要是说起来,还不如我是昌国人,更靠谱一些。” 再不济,她从小在繁国长大,按说也应该是对那边感情更深一些。 所以她的立场,要是帮忙也轮不到去帮盛国的忙。 帝尘倒是一点都不慌,“你说的对,但是我知道,你心里没有那么多的伦理教条,你更看重的,是大义,是爱。” 不然她当初不可能直接果断离开繁国。 又从盛国来到这里。 其实顾昭禾一直都在追求更好更幸福的生活。 她并不是那种过于一成不变的人,也不认死理。 她就像是一颗顽强的草,好像不管什么环境,她都会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土壤。 说她聪明也好,薄情也罢,帝尘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反正在他心里,她就是个宝贝,就是最好的。 顾昭禾被他说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胡说什么呢。” 她打了他一巴掌,“别一本正经地说这么恶心的话。” 这个男人的眼睛太深情了,再加上说出这种话,会让她格外沦陷。 这大白天的,她不想让自己的感情流露的这么明显。 女孩子家的矜持,她还是想保留一些的。 “难道不是吗?”帝尘看着她,认真道,“你应该明白的,只要四国统一起来,目前各国相互戒备的状态就能改善,大家的心和力气会更往一处使,到时候的生活也会变得更好。” 而那个最有可能达到这一点的国家,就是盛国。 帝尘对此从没怀疑过。 因为他相信自己。 虽然他不想做盛国的皇帝,也不想做大一统之后的皇帝,但是他会去监督那个时代的到来。 第557章 他们的人进不来 顾昭禾险些直接对女皇出手,来保护自己的安全。 因为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她是故意的。 但女皇明显心不在焉。 甚至顾昭禾都没见她这样过。 她很快就把手的位置下移,然后拉住顾昭禾,“走,和我一起去趟前庭。” 那可是开朝会的地方! 顾昭禾一愣,“您带我去那里做什么?!” 她虽然不怕事儿,但是很怵那样的场合,那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何况她对昌国也没有归属感,所以说实在的,她不是很想在这里抛头露面太多。 因为抛头露面越多,就越容易被人记住。 到时候她逃跑的时候,就越困难。 “当然是有事情要宣布。”女皇不愿意在这里多费口舌,“你就跟上我就好。” 她心里还想着那个男宠呢。 越得不到的,就越好越香,越念念不忘。 尤其是刚刚有那么一瞬间,看那个太监的身形有点像之后。 这会儿心里更是百爪挠心的痒痒。 她喊了侍卫统领一声,“别愣着了!赶紧去找人!” 他知道,女皇说的人是谁。 可他们都快把皇宫翻遍了,也不见那个男人的踪迹。 可女皇发话了,就还是要继续去找。 眼下,帝尘见他们都往外走,这才算真的松了口气。 他那半边脸,没人仔细看。 他想跟着顾昭禾一起去,但是女皇没吩咐,他也不敢跟,何况顾昭禾也给他使了眼色,让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帝尘只能先保持目前的状态。 可他这边是没动,可那名统领却好像察觉到什么一样,在顾昭禾她们走远之后,他又去而复返了。 因为之前没有关门的缘故,所以帝尘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他进来。 他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人多少是起了疑心。 就是不知道他怀疑的是什么。 但这种情况下,他必须坚持住。 帝尘赶紧把脊背弯下去,那种傲然的气质再次消失。 侍卫统领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道,“等小宫女回来后,你让她去找我。” 帝尘深知自己此刻是小太监的身份,直接连连应下,“奴才记下了。” 声音真奸细。 而且很洪亮。 这人以后说不定能成为一个大太监。 侍卫统领在心里嘀咕几句,然后很快走远了。 帝尘虽然没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也明确地知道自己没有暴露,但心头多少还是涌起一些不安。 他知道,昌国皇宫待不了太久了。 他和顾昭禾并不是想撤退就能撤退。 他们必须在最短最快的时间里,带着邈邈一起离开。 只要出了这皇宫,到时候能和外界联系上,他就一点都不犯愁了。 毕竟黑卫三这么长时间联系不到他,肯定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只是这皇宫戒备森严,他们的人进不来而已。 那就只能他们出去。 那名侍卫发现端倪,是早晚的事。 但是他怎么想,都没发现事情会来的这么快。 顾昭禾今天去了前庭,足足去了一天。 等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被扒了层皮似的,都累的虚脱了。 帝尘刚要给她弄了洗脚水,让她过来休息。 但是连鞋子都还没脱,外面就一阵火光。 很快就有人来敲门,“圣女,我们在外面发现了小宫女的尸体,您要不要出来看看?” 帝尘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是那名侍卫统领。 那个男人…… 真的是像狗一样,咬着人不放。 帝尘不由得起了杀心,顾昭禾看出他的意图,“这次我们想到一起去了,但现在不是时候。” 她身边接二连三的死人,只势必会引起女皇的重视。 要是真的被发现什么,顾昭禾也有信息相信,帝尘或许依然能带着她从这皇宫里杀出一条血路。 但是恐怕杀到最后,他们也很难完好无损。 而且必然有风险。 她不想把事情闹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还是要先稳下来解决。 毕竟现在只是一个小宫女的死亡,哪怕那名侍卫有些抓着不放的心思,但只要她这边能应付好,问题就不大。 起码能为他们争取一部分时间。 好好计划下离开的事情。 顾昭禾起身出去了。 没让帝尘跟着。 这么晚了。 他一个小太监,成天在她房间里出现不太对劲。 眼看着她关门,帝尘忍不住,慢慢弓下腰去,走到了门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要确保顾昭禾不会因为实体的事情受到伤害。 因为他明白,那尸体,他是费了很大力气和心思才弄到水底的。 可如今却被人捞了出来。 要是没有用心去做这件事根本不可能。 何况时间还这么短。 他有些担忧了。 怕那侍卫统领不信顾昭禾,怕他甚至不顾女皇,直接找事儿。 谁能想到呢,他居然会和那个小宫女有私交。 如今看,俩人关系甚至匪浅。 帝尘深深叹了口气,要是早知如此,他绝对不会在这件事上斩尽杀绝。 哪怕留那宫女一条命,也不该直接沉尸。 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他趴在门边,仔细听着。 还好能把外面的动静听清楚。 听上去,人过来的还不少。 “她是被人杀害的。”侍卫统领的话很坚定,而且很明显,就是说给顾昭禾听的。 毕竟今天早晨问顾昭禾的时候,顾昭禾的说辞是,安排这小宫女去做其他差事了。 可今晚,他就发现了尸体。 那也就证明,顾昭禾多少有些被怀疑了。 她显然也想到了。 但这会儿很是淡定。 并且表现出了适当的震惊和关心,以及悔恨。 “我不该让她去别的差事。”但是也仅仅到此而已。 演戏也不能演的太过。 毕竟谁都知道,她刚来这里没多久,而且和这些人关系也不怎么好,所以她稍微表现一些人情味就够了。 说的再多,表达的再多,就过了。 侍卫统领看了她几眼,“圣女不要过于悲痛。”他叹了口气,“我也是在帮女皇找人的时候,发现的。” 为了找那个男宠,他们把整个皇宫都快翻遍了。 可就是没有那人的身影。 无奈之下,只能去一些比较偏僻的地方再寻一寻,却没想到,直接找到了小宫女的尸体。 第558章 一定是发炎了 他这就慌了阵脚。 连男宠也顾不上找了,直接带着尸体回来了。 顾昭禾再次之前,从未想过,这昌国皇宫的下人还能有儿女私情,毕竟他们看上去一个个都显得刚正不阿的。 但是如今这么看,他们再怎么忠心,也毕竟是人。 是人就要有感情。 想来还是她和帝尘了解的太少,所以才觉得他们僵硬到了无可救药。 但毕竟还是颗跳动的心,总是有感情在的。 顾昭禾咂摸咂摸,好似是找到全天下所有人类的共同弱点,当然这人类中不包括那个丧心病狂的女皇,从顾昭禾知道她有意从那个时空挑选人才来这里,谋才害命开始,她在她心里就不算是个人了。 这太残忍了。 对很多人而言,她是直接剥夺了大家活着的权利。 她当自己是神吗? 不过也是个贪欲过重的凡人罢了。 却误以为自己可以住在人类的生命。 顾昭禾想到她今天拉着她,在朝堂上说的那些话,以及那种唯我独尊的姿态就忍不住想要冷笑。 侍卫统领看她看的仔细,这会儿整好没放过她脸上的白青。 之前的疑心这会儿又浮现了出来,“圣女……” 顾昭禾那颗游离的心这才算回来。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说。” 侍卫统领看她神色又恢复无虞,只能把心头的不满压下,“她可是你的贴身宫女,如今被人沉尸水底,您打算怎么交代?” “你问我怎么交代?”顾昭禾瞬间就笑了。 她知道自己刚刚失态了,所以她也不打算非要隐藏自己的失态,反而要把这种失态放到明面上来,因为做人越敞亮,就越不会被抓到把柄。 而她显然没打算遮掩,并且要继续朝这种敞亮靠近。 所以她脸上的嘲讽重新露了出来,目光凿凿地看着他,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大喝一声,“大胆刁奴,竟敢这样同我说话?你这是质疑我,还是质疑女皇看我的眼光?! 就连她都对我没意见,甚至今天能在朝堂之上还当众宣布了很多与我有关的事情,现在我是圣女不错,但更是全昌国的圣女,不过是一个奴才死了,你现在给我要交代? 我凭什么给你交代?!” 她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出一个窟窿,“尤其是你这样的,我还好奇,你是不是存心想给我发难,故意贼喊捉贼!” 她声音洪亮,气势惊人。 怎么看怎么有底气。 倒真真是把御林统领给镇住了。 他确实有点不信,这女人刚来昌国不久,能在皇宫杀人后还这么镇定地反问甚至训斥他。 主要她不算是个傻人。 能和女皇在短时间内走这么近,还能通过她的考验,成为她真正选定的圣女,这其中,必然是要有智慧和手段的。 所以如果真的是她做的,那必然看出了他和小宫女还算有些交情,不可能这么莽撞地训斥他,反而应该是讨好外加拉拢才对。 不然等他追查下去,这事儿早晚要有一天浮出水面。 顾昭禾似乎有些不耐烦,“我今天一直在朝廷上站着,已经很累了。”她摆摆手,拿出一个金首饰放到统领手中,“这个你拿着,到时候给她置办个风光的。” 统领哑然。 那首饰可是沉甸甸的,必然价值不菲。 这么一来,就多少有些贿赂堵嘴的意思了。 他刚要凛起来,就听顾昭禾继续道,“然后把这消息传出去,我现在这个圣女的身份,需要这么一个好名声来给自己加持好人缘,这样以后我出面的时候会方便些。” 合着竟然是吩咐他做事。 王统领瞬间有种哑然的感觉。 他甚至在这一瞬间,在顾昭禾身上找到了女皇的感觉,也能隐隐约约把她们两个人联系到一起了。 他不会不明白,圣女代表着什么。 那是女皇的接班人,那是相当于女皇的女儿。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这种自然而然逮住谁就吩咐谁,又逮住谁就都能利用的态度,还真和女皇有点像。 他没有推脱。 因为圣女的位置巩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帮女皇做事了。 这算是安抚民心和朝堂的一种方式。 圣女这个位置的意义,已经在昌国的子民心里流传了太久,她就像一个定心丸。 能帮助女皇做事的事情,他自然不会推辞。 当下便应了下来。 只是再看向那名小宫女的时候,多少有些不甘心。 他在皇宫里没什么愿意说上话的,这个小宫女算一个,可如今她死了。 尸体还这么惨,都已经被泡的面目全非。 他平时明明杀人不眨眼,这会儿却很惧怕看到她的尸体。 可是没办法,她已经死了。 那他就只能去寻找出杀害她的人。 他看了顾昭禾一眼,“那奴才不叨扰您休息了,这就先把她安葬了去。” 顾昭禾点点头,“好。” “至于她的死因,奴才会继续查,到时候过来给圣女一个交代。” 顾昭禾看上去没怎么在意,只是摆摆手,“好,我知道了。” 然后便推开房门回到了自己寝殿。 只不过,刚刚关门,她就瘫了下去。 身上要疼死了! 那箭头留下的伤口今天一天了,都没机会打开看看,也没机会清理血痂。 尤其是一直站着,真的是血液都挤压的厉害。 再加上对王统领的应付,她现在只想做条咸鱼瘫死过去。 反正无论如何,帝尘都会过来把她抱走。 会给她处理伤口。 果不其然,他很快就凑了过来,但是一时间,他有些没明白顾昭禾的动作,“你很难受?伤口裂开了?“ 他快自责死了。 刚刚不论说什么,都应该先给她看看伤口的。 尤其是那个尸体,都是他处理的不够好。 不然不至于这么快被发现。 顾昭禾看他眉头紧锁,便将手指放到他眉心,“别皱眉,不好看。” 她不喜欢。 她还是喜欢他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样子。 就算是为了那个肆意骄傲的他,她也要和他一起,从这昌国皇宫杀出一条血路,走出去。 她越是轻声细语,他就越是心疼的要死,干脆直接把她抱起来,“我这就给你瞧瞧。” 瞧她这么痛苦,那伤口,定是发炎了。 第559章 生出了别的主意 帝尘按照顾昭禾要求,取了酒精出来。 又弄了一些创伤膏。 顾昭禾这边的药比较全。 她又控制药匣子,弄出了一些消炎药,“没事。” 她在帝尘的帮助下给自己打上针,“只要睡一觉就能好。” 什么肿啊疼的,在抗生素面前都是弟弟。 更何况,“你昨晚给我处理的伤口弄的很好,一点脏东西都没留里面,所以其实就算是发言,也只是因为今天站的时间太久了。” 谁受了这样的伤,又在朝堂上支撑那么久的高活跃细胞,谁都会和她一样,既累到虚脱,也承受不住身体的攻击。 虽然顾昭禾这么说了。 但帝尘还是很心疼顾昭禾这一天的遭遇。 “那个女皇把你拉走,我还以为很快就会从前庭离开,然后带你去了她寝殿,俩人方便说些什么,结果谁知道她一直在前庭上朝。” 帝尘叹了口气,“这样看她是很重视你能不能给她带来好处。” 对这种人而言,如果有好处,顾昭禾就能活着,要是没好处,顾昭禾就留不了。 这样一来,这条命就是随时都能被人取走。 这太不安全了。 帝尘心里担忧,他看了眼顾昭禾,“我打算尽快离开这里,你觉得如何?” 顾昭禾自然赞同。 除了她的事情,帝尘也是前有狼后有虎。 女皇的追查先不说,就连这个王统领也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现在能查到尸体上面,把它打捞出来,那想来后续的事情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势必是要把小宫女的死因查个水落石出。 到时候帝尘就麻烦了。 一把他揪出来,女皇也会听到动静。 他们都不会放过她。 而顾昭禾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当你打不过人家的时候,还身在别人的地盘,难道还要硬杠吗? 当然不是。 溜走才是大吉。 但是,顾昭禾面露忧虑,“那邈邈怎么办?” 他们目前还没找到他呢。 要是他们一走,邈邈岂不是危险了。 但是如果太着急,邈邈这事儿就办不成。 他们还是需要好好想想到底怎么先把邈邈弄出来,更重要的是,要和他联系上。 顾昭禾想到了帝尘之前的想法,“我们不能用慢的方式了,必须尽快,要直接把邈邈带出来。” 但是要想直接把他带出来。 那最好的方法就是让邈邈配合,可目前,到底用什么方法才能最快地通知到邈邈呢。 顾昭禾想来想去,搞得自己身上的伤口都疼了。 但也正是这伤口一疼,她也瞬间有了主意。 让所有人都疼,那不就需要医生了? 尤其是昌裕帝,他现在刚做完手术,身体正弱着,只有顾昭禾当面过去,昌裕帝的状况才可能好解决。 而在这个过程中,她势必可以给其他人看看。 只要有了借口,就能方便在乾清宫多逛一逛。 只要有时间在里面待着,而这个时间又比较好把握,那到时候找到邈邈应该不难。 顾昭禾是一个行动力很高的人,所以在次日醒来之后就已经着手了这个计划。 在正式开启之前,她要先让帝尘过去乾清宫把她准备的‘药’给下过去。 到时候只要那些人全都生病,那她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被请过去。 毕竟昌裕帝身子那样,也不敢给别人瞧见。 他们才是真正害怕光的人。 而她只需要利用这一点就好。 顾昭禾把帝尘写好的书信带上,“那咱们兵分两路。” 帝尘点点头,但是心中又有疑虑,“要是见到萧子翊那小子,他要是敢对你动手动脚,我就……” 顾昭禾被他恶狠狠的样子逗笑,直接推了他一把,“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还想对萧子翊怎么样? 要是他真的想对他怎么样,现在就不会有她和萧子翊见面的机会了。 帝尘就是个纸老虎而已。 顾昭禾想到这点就想笑。 他虽然是会对人伸出自己的利爪,但那也是走到绝境的时候,但是在正常情况下,他心中始终是有一份悲悯的。 顾昭禾了解他,所以不会随便给他扣上一个为人不好的残恶帽子。 帝尘被她推的踉跄,默默感叹了一句她的力气之后,心里也终于踏实了很多。 这起码代表着,顾昭禾身上的伤这么没那么严重了,今天看起来中气十足的。 怎么看怎么恢复的差不多了。 看来她那些药确实管用。 帝尘没有多想,拿好自己要带的药直接去了乾清宫。 顾昭禾今日给他化的妆比昨日更丑一些,但猛一看上去还是和昨天的太监形象有些像的。 路上还遇到了王统领。 但他第一时间没有看出来。 是在帝尘走远后,他才后知后觉地觉得那个人有些眼熟。 但是再追上去的时候帝尘已经走远了。 他现在除了巡逻等大事,还要调查小宫女的死因,所以也算一个人忙成了两个,也没心思去追究一个太监是否熟悉了。 所以帝尘这一路除了听他喊了几声喂之后,还什么都没碰到。 也算是顺利。 他身上穿的原本就是乾清宫的宫服,这都是顾昭禾给弄过来的。 她目前手上还有一张在做的人皮。 等那个做好,就不用帝尘每天上妆了,更不怕被水冲掉。 基本可以说是半永久,只要不是他自己想摘,就没人能发现。 帝尘觉得这个功夫有点像之前听到的一个高人才会的技能,但是顾昭禾会和他有关系吗?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不敢小瞧她了。 反正现在顾昭禾说她是天上来的,他也深信不疑。 俩人分别行动,帝尘这边还算顺利,顾昭禾那头也是。 她很快就找到了萧子翊。 他正和一群小太监玩斗蛐蛐。 他小时候在市井中混迹的那些日子还真排上了用场,顾昭禾每次见到他都有种这昌国皇宫也没有那么死气沉沉的感觉。 只是她和帝尘融入不了罢了。 这里人的戒备心普遍偏重。 但萧子翊身上的那种混不吝的气息却正好成为了打开这昌国皇宫宫门的一把钥匙。 她看着他,除了送信这件事,还突然生出了别的主意。 第560章 小孩子忘性大 萧子翊见他眼神不对,忍不住循着心里那股不舒服的原由看向她,瞬间,眼中迸发出惊喜。 顾昭禾! 她居然来找他了! 自从那日一别,他以为顾昭禾肯定会和他划清界限。 毕竟那天,他们之间有些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顾昭禾甚至还给他道歉,说都是因为她,才害他来了这里。 虽然是关切的抱歉的语气。 但萧子翊并不喜欢听她那么说。 毕竟那样讲的态度就是把他当外人。 所以他以为,从那天开始,顾昭禾就和他划清界限了。 她不会再来找他,他也没资格过去见她。 但是万万没想到,她现在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了。 萧子翊很是兴奋,周围的人都发现了他的异常,然后很快,大家的眼神都落到了顾昭禾身上。 这要是平时,他们突然看到一个女人过来,在皇宫乱晃,还不是宫女,他们早就去找人禀告给大总管了。 但是萧子翊还是和他们的相处有一套。 这些人此刻竟然只是默默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把实现收回,继续专心斗蛐蛐去了。 顾昭禾不由得对萧子翊更加刮目相看。 她现在有种直觉。 帝尘轻敌了。 这个萧子翊到目前为止,他手里掌握的和昌国有关的消息,一定比他们两个多太多。 而且只要他想走,这里应该是困不住他的。 可是他没有走。 一是为了打探昌国的消息,二呢? 在等她吗? 不是顾昭禾过度自信,而是她确实能感觉到萧子翊的那份心。 他这个人虽然有时候对着她和别人是两副面孔,但是她知道他对她的心从来都是赤诚的。 虽然在她看来,这份感情里有几分孩子的玩笑。 但是那种真诚骗不了人。 尤其是他现在的眼神,就像是被人夸奖后,摸摸头的小狗。 在迫不及待地冲她摇尾巴。 顾昭禾都快被他逗笑了。 这也太搞笑了。 顾昭禾忍不住笑的眉眼弯弯,看上去像是弯弯的月牙一样。 萧子翊看了许久,直接给人看呆了。 “你笑起来真好看。” 顾昭禾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小屁孩,别乱夸奖女人,会出事的。” 萧子翊一副很好学的样子,凑她距离近了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踩高跷的缘故,顾昭禾总觉得他的个头好像在这短短几日之内长高了不少,俩人站在一起,她竟是只能堪堪到他下巴。 总而言之,现在的萧子翊很有压迫力。 顾昭禾有些不自在地转移了视线。 但也正是这一瞬间的心虚,让萧子翊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随着她视线的移动而移动。 顾昭禾不想再僵持下去。 因为萧子翊的眼神面对她的时候太干净了。 让她这种想要利用他的人心头有些不耻,她干脆直接把事情挑明了,“这封信,你能不能送?” 那信封上写着收件人。 萧子翊看了一眼,“给盛国的?” 顾昭禾没回答,算是默认,又问,“你愿不愿意送?” “愿意。”萧子翊没有反对,“但是我能问问,帝尘让你送的时候,都说了什么吗?” 顾昭禾当然不好意思讲。 她直接把信拿过来,“算了,我不用你了。” “别。”萧子翊摸摸鼻子,“我说真的,你要是不让我送,这信你送不出去。” 这话,顾昭禾信。 这一会儿的短时间内,她已经见识到了萧子翊高超的社交技术。 她都站在这里这么久了,这在昌国的那些奴才眼里,她这个不明人员早就是危险人物了。 但是到现在了。 有谁来和她说过一句话,将她往外驱赶过一分吗? 没有。 他们都和看不到她一样,诡异的可怕。 顾昭禾自认,自己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当然,这件事连帝尘都不可以。 哪怕他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 哪怕他在这么多国家中,来回周旋,甚至几乎可以说每次都全身而退,但萧子翊这个本事,他还是学不来。 就他那个脾气,和萧子翊比,还是太正了。 正到不好玩。 所以和这些人就打不成一片。 但是好歹他会识人,发现了萧子翊身上的闪光点。 顾昭禾想了想,还是把信又给了他,“那你一定要赶快往外送。” 到了宫门外,黑卫三应该会发现这封信。 帝尘说着信上有他们的特殊联系方式。 但是为了不给萧子翊知道,所以他让顾昭禾不要说这个信出了宫门就会被人拿走。如果那样的话,他怕萧子翊不配合,觉得他求人办事,还不信任他。 顾昭禾倒是赞同这点,“这样也好。” 她了解萧子翊,这孩子天生有反骨。 要是把事情说的太透,他到时候肯定不高兴。 所以事情还是迷糊点过去比较好。 反正只要这封信去了它该去的地方,他们的任务就都算完成了。 萧子翊高兴地接了过来。 “如果我同意给你送,那你能不能也公平点,同意我一个要求?” 顾昭禾心里一咯噔,生怕他说什么过分的话。 刚要张口,就听他道,“我以后见了你,不管多远,只要我想,我就要喊你阿禾。” 顾昭禾点点头。 “好。” 其实他以前也有时候会喊她阿禾的。 但是看现在这个要求,好像是把以前都忘记了。 果然是小孩子。 忘性真大。 但也正因如此,顾昭禾才更放心了。 这就证明,萧子翊对她的感情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总有一天,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他就会和忘记以前对她的称呼一样,把这份感情也忘掉。 她心里突然轻松了很多。 好像没有那份枷锁了。 也能重新,真正的把萧子翊当一个孩子看了。 可萧子翊看她露出这样的神情,其实多少有些不理解。 他不明白,他就喊她一句阿禾,这样一个暧昧而充满温情的称呼,怎么就会让顾昭禾用这种慈祥的眼神看着他…… 但是管不了这么多了。 帝尘能喊的,他也要拥有。 “还有。”萧子翊又说,“帝尘这两天都没回和我的家,他是在和你睡吗?” 顾昭禾的眼睛突然瞪大。 一时间居然有些不知道该先记住他哪句话。 到底,什么叫他和帝尘的家? 他和帝尘还能有家?! 第561章 该做的事情要去做 她感觉这件事有点玄幻。 虽然说不上来哪里玄幻,但就是感觉这件事不太对头。 萧子翊留意到顾昭禾诧异的神情,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把话说的太暧昧了,当下就改了口,“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清咳了两声,不知怎么就脸红了。 或许站在他对面的人是顾昭禾。 他总是怕她多想,自己会习惯性先多想一步。 结果现在真的多想了,顾昭禾反而像看笑话一样,一直逗弄着看他。 萧子翊都已经没有表情了,只是一副希望顾昭禾能绕过他的样子,“你说我和帝尘能有什么啊,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因为有两天的时候,他和我在那边睡了。” 顾昭禾点点头,却笑得越发暧昧,“是啊,我知道的,你不用解释。” 萧子翊无语了。 他都不知道,顾昭禾也有这么皮的时候。 但是她笑起来那样好看,简直比冬日的向日葵还要耀眼,萧子翊一看到这张笑颜,就任何苛责的话都说不出了。 他愣愣地看着她,有些失神似的。 顾昭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像是有电流在自己身上划过。 她瞬间没什么逗他的心思,怕再逗下去,自己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要想多了。 但是萧子翊现在其实非常需要正确的引导。 她绝对不能有任何把他给引导歪的可能。 还是要根据他的心情把他往正路上带。 那就是一条和她划分清楚的路。 她不能让萧子翊搭进去。 所以目前最好的就是,和他划清距离。 俩人谁都别相互牵扯,这样到最后问题就不大。 尤其是这次,送信之后,萧子翊发现这信出了宫门就不属于他之后,到时候肯定会明白,她对他并不是全然信任。 这样一来,到时候肯定就会生她的气。 所以不得不感叹,帝尘就是个老狐狸。 求人办事,还要给人添膈应。 顾昭禾是真的佩服他算计人的能力。 把这信又交代几句之后,顾昭禾就走了。 萧子翊乐呵呵的,“阿禾放心,我保证送到!” “好。”顾昭禾背对着他,摆摆手。 这样的姿势让她比平时多了份洒脱,怎么看怎么透着一种青春洋溢的感觉,没了之前的那种故作老成的感觉。 她冲他摆摆手,“帝尘短时间内都不会回到你们的家了。” 那男人是她的。 她可不会把他拱手让给萧子翊。 萧子翊:“……” 谁要帝尘了! 他那就是单纯地想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好不好。 可现在顾昭禾是铁定误会了,他也说不出其他什么问题,只能看着她越走越远,但心里却像哑巴吃黄连一样,有苦说不出。 顾昭禾已经走远了。 她这么顺利,帝尘那边也算顺利。 他着实是等了好一阵了,但是从圣女殿到进入乾清宫之后,整个过程都没人阻拦他。 等好不容易到了乾清宫里面,他原本还有些心虚,怕万一有谁站出来,说他面生,要是仔细问起来那可就糟糕了。 到时候他关于昌国皇宫的细节一点都说不出,那可就露馅了。 帝尘是有些担心的。 但是怀着这种忐忑,也让他万分小心地来到了乾清宫里面。 昌裕帝的房间里明显有很多人,想来今天是伤口恢复的头一天,帝尘知道那种感觉,此时麻药尽数散去,那种原本就该在手术过程中出现的疼痛会像蚂蚁一样狠狠啃噬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肉。 等你无法忍受,想要服下止疼片的时候。 又会觉得这根本就是饮鸩止渴。 因为那会儿的疼痛一过,还是会很疼很疼。 甚至因为吃了止疼药之后的舒适,才更显得这一刻残酷。 但那止疼药又不能不停的吃。 不然会对身体有损伤。 这些都是顾昭禾之前吩咐给他的。 帝尘都还记得。 原来顾昭禾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楚。 甚至连她一个摸头发的小动作,在他的记忆里,都比尚洁留给他的更加清晰。 甚至,在他的记忆里,那些和尚洁相爱的瞬间,好像是有人拿了橡皮擦一样,在他脑海中擦来擦去,以至于关于那些过去的回忆越来越浅了。 但是和顾昭禾的一切,却越来越清晰。 在尚洁出现以前,那些记忆是不存在橡皮擦的。 所以帝尘有合理理由觉得,当时他之所以印象深刻,也是因为他以为那个记忆里的人是尚洁。 可是只有尚洁才拥有那些记忆。 而且和他一样,有着配对的情人蛊。 而顾昭禾显然不具备这两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现在就是有些咯噔。 甚至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是不是他又搞错了? 尚洁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并不是说她这个人不存在,而是说……她或许骗了他? 之前和他在一起,甚至邈邈的母亲,还是顾昭禾。 他想到这里,现实鄙夷了自己一番,怎么能为了满足自己的想法,想到这么离谱的事情上去。 另一方,又狠狠地揪住这个一闪而逝的想法,万一呢? 他这么问自己。 不然这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巧的,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而且相继都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像是一个发现了新大陆的人,狠狠压住自己内心那点鄙视,然后揪着这个念头,决定好好深入一番。 但是到底要怎么才能证明或者推翻自己的猜想。 来证明他就是一个没有脸的人,来证明他就是一个为了给自己的移情别恋找借口而不辞手段,去想自己以前爱过的人的人。 帝尘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如此卑劣。 但是当他不去想的时候,眼前又浮现出了顾昭禾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 她是想要一个清晰的界限的。 关于他和尚洁。 但是要掰扯清楚之前,他起码要弄清楚她的身份。 起码要把一切自己先做到心里门清。 可是现在,他如果什么都没做,就开始退缩,那其实对顾昭禾,对尚洁都不负责。 该说的事情要说清楚,该做的事情更要去做。 第562章 一心等死 帝尘心里有了主意,也就更加坚定了要离开昌国皇宫的想法。 他心中祈祷,希望顾昭禾那边和萧子翊见面顺利。 毕竟只有那边顺利之后,帝尘才能有希望和黑卫三会和。 毕竟这昌国皇宫的势力根深蒂固,要是只靠自己真的难以为继。 帝尘在原地待了好一会儿,等看到眼前没有人出现了,他就一溜烟猫进了最里侧房间。 那是他最开始见到邈邈的地方。 但是这会儿,这里头已经没有了住人的痕迹。 怎么看怎么透出一种刻意抹去痕迹的干净感。 这里有些干净的不像话。 帝尘就是这个念头。 但眼下已经找不到邈邈了,他也没办法在这方面做功夫,只能尽快把顾昭禾准备好的药先下到乾清宫所有人的饭碗里。 但是他们的饭都是统一的。 主子们是御膳房。 而他们下人都是集中的轮班去大食堂吃饭。 他想在饭菜里动手脚,也几乎没机会。 所以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去找水源。 昌国的每个宫殿都有单独的水源,只要找到水源源头,到那里下药,最后的成效会比较精准。 他要做的,就是用这个药带来的后果,给顾昭禾再次争取光明正大来这边的机会。 到时候只要她趁着给昌裕帝治疗的机会,总能找到去别处溜达的时间,到那时候,就能有空间去寻找邈邈了。 帝尘一边想他们的计划,一边朝着乾清宫的水井走去。 这边的水井就是乾清宫的水源了。 只要能把药抖落进去,这问题就不大了。 正好这会儿周围没什么人,他身上穿的也是乾清宫这边下人穿的衣服。 他要是下手,应该不会被发现。 时间就这么多,机会也就这么点,帝尘没打算犹豫,直接把井盖扒开,想要往里面倒药粉,但是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声音传来,“你在做什么?!” 帝尘的手虽然没有抖,但药粉是下不进去了。 他只能尽快把药粉收到自己的衣服袖子里,然后若无其事地把井盖盖上,这才转过身来,“没做什么,就是检查下水源。” 他低着头,不然愿意给人看到自己的脸。 毕竟是画的。 虽然肉眼看不出什么,还是怕水的。 而且这个五官在这些一起当差的人眼里,势必是陌生的。 帝尘不想节外生枝。 但是他心里也已经在盘算,如果等会儿真的被逼到绝路,那他就只能再解决掉一个人。 只不过这次,要把尸体处理的隐秘一点。 他不能再让自己给顾昭禾添加任何麻烦。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他想尽快把这件事给解决掉。 只祈祷对方不要太细心。 这样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比较方便。 但是还没等他抬头看过去,就听那边又开口了,“说话!” 这次的语气就是比较急,比较冲了。 帝尘直接伸出手,想要立刻辨别出这人的方位,然后赶紧把他解决掉。 因为这个语气,想来不会是什么善茬。 说不定就把他刚才倒药粉的事情给看到了。 帝尘不敢冒这个险。 因为对方一旦扯开嗓子喊出来,那他就别说后续麻烦了,就连此刻,都要交代在这里。 他还必须留着这条命,去见顾昭禾,去找邈邈。 所以此刻,他就只能先下手为强。 但是声音是听对了,可是当他手里的暗器飞出去的时候,却发现并没有中。 这太稀奇了…… 他的暗器,从未失手过。 他这才赶紧抬头看去,一看,对方竟然是个很小很小的小人! 那不正是他和顾昭禾朝思夜想的邈邈吗! 竟然会是他儿子! 帝尘心中一阵庆幸,“幸亏你长得矮。” 他冲邈邈感叹道。 可是邈邈并不知道他就是爹爹啊! 他只看他样貌陌生,又见他刚刚的行为鬼鬼祟祟,偏偏挑没人的时候靠近水井,这才觉得事出有异。 他原本不想多管闲事的。 但是今日的逃跑计划又落空了,这乾清宫里处处都是昌裕帝的眼线,他才动了几步就有人来问了。 正是不厌其烦,他才来了这个水井旁边。 这边安静些。 处于乾清宫的中心地带,大家也不会觉得他有想离开的心。 所以只要他离不开这里,这水源他也是要喝的。 邈邈不能眼看着它出事。 帝尘往旁边看了一眼,这里暂时还是没有人过来。 他也不急了。 毕竟看儿子这白白胖胖的模样,想来就是起码到目前来看,还没受任何罪。 甚至比他和顾昭禾都过的强。 帝尘颇为欣慰,庆幸自己生了个智商不算笨的儿子,知道先把自己照顾好。 所以他先是慢悠悠地把自己的暗器从墙柱上收了回来。 这才重新走到邈邈跟前。 “小家伙,你不觉得我声音有点熟悉?” 邈邈现在怕死了。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孩子。 但是到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的运气来的时候是会来,但是走的时候也走的干净! 他刚刚可是特地看这边没人才过来的。 这会儿想要开口喊,也不会有人在最快的时间内赶来,甚至眼前这个人的各种动作和眼神都很严肃,他总觉得他这么气定神闲地在这里做坏事,肯定不是个善茬。 说不定武功很高。 他可能逃不过去了…… 他撇着嘴,有些想哭的意思。 他完了…… 他还不如不逃跑了。 不然现在也该好好在寝宫里待着,享受下人伺候。 哪怕以后再出事,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起码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可现在呢。 他即将要死在这个人的手里了。 他今天运气背,没能逃跑不说,还遇到了一个坏人。 且毫无还手之力。 那些眼泪就和不要钱的拉面一样,成串地往下掉。 邈邈委屈死了。 那腮帮子一鼓鼓的,但是害怕在死之前见到血,所以还把自己的眼睛闭上了。 一副一心等死的样子。 “没出息!”帝尘在他头上狠狠拍了两下,“就这么简单就不活了?你这样让我和你阿娘怎么活?” 这声音。 这声音! 邈邈激动地睁开眼睛,这次看到的虽然还是刚刚那身下人穿的太监服,但那张脸,却神奇的变成了帝尘的样子。 第563章 太好了!他不用死了! “瞧你这出息!”帝尘都看不下去了。 别人都说虎父无犬子。 他这倒好。 虎父生出了一个小狗崽子。 还是只会卖萌的小狗崽子,真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关头,那张只会卖萌的小脸就没什么用处了,只能等死。 “以前教你的防身的东西呢?!” 帝尘见邈邈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等着眼睛看他,心里越想越气,“帝玄邈!” 他有些生气了,“我问你话呢!” 可邈邈就是不开口。 那双大眼睛眨啊眨的,说是萌哒哒也不算萌哒哒。 说是不萌也不太可能。 反正怎么看怎么带着一种懵掉的劲儿。 邈邈确实是懵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 不可置信自己等了那么久,想见那么久的爹爹会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他和阿娘不是都和他分开了吗? 那他们之间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在这这么大的昌国皇宫碰上面啊。 但现在,爹爹就是出现了。 甚至还在声情并茂地嫌弃他,声情并茂地骂他。 以前从没觉得人的责骂也能这么好听过。 但现在,邈邈真的觉得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在帝尘的手再次落到他的脑袋之前,他立刻伸手抱住了他,“爹爹!” 邈邈开心极了。 而且已经从怔愣和不可置信,进化到了现在的开心和兴奋。 太好了! 他不用死了! 不! 就算是死,“我能和你们死在一起了!” 帝尘:“……” 这小子,看来这几天没少受惊吓。 动不动就死不死的。 以前他把他带在身边的时候,可没让他受过这份罪。 如今看来,邈邈这个样子还是有些受惊了,帝尘的责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自责和心疼。 都怪他。 当初如果没把有事情想得太乐观,没有对邈邈的待遇作出正确的评估,那现在,邈邈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哪怕他不在他身边,那他身边起码也有黑卫三保护。 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所以他有什么资格去指责邈邈。 帝尘把他抱起来,把邈邈的眼泪抹掉,然后先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是不是在这里受委屈了?” 邈邈点点头,把自己无意中掉到那个密窖的事情说了一下。 那里面有很多很可怕的东西,还有一些关于昌裕帝的自白。 他好像很爱写日记。 而且字体喜欢用不同的字体来表现。 但邈邈当时确实无心欣赏,因为上面表达的意思太惊悚了。 或许是日记的缘故,所以昌裕帝把自己的一切都表现的非常清楚,更何况那是在这么隐秘的地方,他甚至可能都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过去看。 就连邈邈,也没想到自己会掉下去。 但也幸好他掉下去了,这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正因为看到了那些日记,邈邈才会明白,原来昌裕帝对他,并不是真心的好,而是想要利用他们之间相似的身形,让他帮忙隐瞒一些事情。 更可怕的是,要在他没用之后就把他杀掉。 所以邈邈那天才会那么害怕的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碰什么都没看的样子,紧紧抓着那个绳子,面对昌裕帝的时候更是一言不发,甚至几次三番想偷偷找机会溜走。 他把这些事情都给帝尘说了一遍。 帝尘听的心里一咯噔。 虽然昌裕帝的动机他已经和顾昭禾猜到了,但他们没想到的是,邈邈会知道这件事。 这对一个孩子而言,要承受的东西确实有点太多了。 可是等了那么久,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言说的机会。 更别说逃跑了。 他一定在心里憋坏了。 而却越想越害怕。 今天能有这样怔愣和求死的样子也不稀奇。 因为邈邈,或许在这几日,早早就习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害死的恐惧。 当恐惧成了习惯,人就会丧失掉求生的本能。 就不在乎求生了。 因为觉得自己逃不出去了。 毕竟他和昌裕帝相比,是这样渺小。 帝尘看了他好一会儿,“爹爹其实前几天就看到你了,但是后来没找到。说来也是我鲁莽,我不该在还没联络上你的时候,直接给你写纸条。” 如果那个纸条没被黄公公他们发现,或许他就不用等到今天才和邈邈相见了。 “纸条?”邈邈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帝尘叹了口气。 这个昌裕帝,还真是口风严实,而且确实丝毫没有报答顾昭禾的心。 关于邈邈的画像,她已经给他看过好几次了。 要是哪怕稍微有一点点真心待人,也不至于把他们和孩子双方都隐瞒的那么深。 “对。”帝尘点点头,“我压在了你的褥子底下,但是后来应该是被黄公公拿走了,他很早之前应该就和昌裕帝想好了你的结局。” 帝尘这么一想,瞬间还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庆幸自己今天来了这里,庆幸自己今天见到了邈邈。 不然真的要找起来,到底要找到什么时候。 万一邈邈逃走了,或者逃走的过程中被发现了,或者万一有什么其他情况,最后的结果都是他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痛。 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 只要邈邈在他身边,结结实实地被他抱在怀里这就够了。 帝尘想了想,把他放下来,“邈邈,我找到你阿娘了,她确实没死,你想见她吗?” 邈邈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阿娘…… 他似乎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这倒是出乎帝尘的意料,他以为邈邈会特别想念顾昭禾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会不顾一切地想要见面才对。 可这会儿,却乖巧的过分。 “还是不要了。”邈邈这是明确拒绝了,“我也没那么想她。” 说着,还挠了挠自己的耳朵,这是他不太好意思的时候会做的动作。 帝尘根绝更加不对了,“你的阿娘……你觉得我说的阿娘是谁?” 邈邈抬头,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你们大人好奇怪。” 邈邈说道,“你说我的阿娘能是谁?顾昭禾能出现在你嘴里,成我阿娘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伤了她的心,你们以后都不太可能了。” 他这辈子都要喊那个尚洁阿娘。 可他不想见她,更不想认她做阿娘。 邈邈这话虽然没什么恶意,但是却把帝尘这个大人说的面红耳热的。 第564章 带你离开 原来这件事不止对顾昭禾是一个大坎。 就连邈邈,对这件事也有阴影。 他处理事情是一向不拖泥带水,对该顾昭禾倒也做到了始终如一,但也正是因为不拖泥带水,才让他们现在都如此拖泥带水。 将所有人都陷入到了一个尴尬的境地里。 帝尘对自己略有失望。 “爹爹确实处理的不好。”帝尘看了邈邈一眼,摸摸他的头,“你以后想喊顾昭禾阿娘还是可以喊,爹爹不会生气。” 他尽量放低了自己的声音,显示出一种别样的温柔。 这种温柔,不像是对着邈邈那种独特的父子之间的。 而是带了一种邈邈无法感受出的异样的温柔。 像是一个大海容纳了自己的山川河流,它将一切包容其中,它原本广阔无垠,没有任何人能看得清海面和海面的尽头,但现在它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片落叶。 落叶虽轻。 甚至落到水面的时候,连声音都没有溅起来,可大海的内在却抖了三抖。 那是比山川河流更为震撼的力量。 它直达中心,让人无法忽视。 邈邈呆呆地站在原地,愣愣得看了帝尘一眼,“爹爹。” 他紧紧抱住他,“你比以前变得好了。” 变得温柔了。 帝尘一愣,瞬间在他巴掌下落下一个力道,“臭小子,我以前对你不好?” “没有没有。”这点是帝玄邈绝对不会反驳的事情。 他等了那么久,他还指望帝尘能带他去见阿娘呢。 阿娘没死。 真好! 邈邈抱着帝尘,这一刻才能感受到那种无与伦比的真实感。 爹爹出现在了他眼前,而阿娘也没死,甚至听起来,他们好像还和好了。 这些好消息怎么就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他眼前呢? 邈邈心里有些激动。 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心情,然后小心地问帝尘,“你能随时和娘亲说上话?” 这是因为他之前的态度,还在试探他呢。 帝尘噗嗤一声就笑了。 他把之前对邈邈说他脑子不好的评价收回。 这小兔崽子,心眼还是挺多的。 之前在这里,应该就是被吓怕了。 毕竟他还这么小。 帝尘忍不住又心疼了起来,毕竟这是他最爱的儿子,他也不忍心逗弄他,“对,随时都能见,因为我和你阿娘住在一起。” 说完,他也不顾邈邈的惊讶。 只是继续道,“所以如果你想见她,我现在就会想办法把你带离乾清宫。” 邈邈听到这里,小脸越发严肃了。 能见到爹爹,还能听到阿娘的下落,听到她的安全状况,邈邈其实很高心很开心,甚至能感觉到一种幸福的心情。 就连那抹孤寂感都消失了很多。 那是一种有亲人在身边,可以成为他底气的底气。 所以邈邈现在不害怕了。 之前的那些对死亡的恐惧,现在反而成为了一种勇气,“爹爹。”邈邈看着帝尘。 他这个小人儿还没有用这么正式而认真的眼神看过帝尘。 一时间倒是把帝尘搞得有些懵。 “怎么了?”他还真猜不到邈邈要说什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邈邈说道,“就是我想说,我不能跟你走。” 帝尘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这还真不像是邈邈能说出来的话。 他以为这小子会痛哭流涕,会激动不已,会求着他,让他快点带他离开这里,他再也不要和昌裕帝那种表面仁慈,但背地里却耍着阴刀的人见面了。 他要好好寻求阿爹阿娘的庇佑。 那才是他的小邈邈。 是他记忆中无忧无虑的儿子。 可现在,邈邈的反应却都是他没料到的。 这太离谱了。 帝尘看着他,“你怎么想的?” 邈邈愣了一下,“我没怎么想,我就是觉得如果我们现在就全都从这个地方离开,那我们估计跑不到宫外去。” 在这里待这些天,邈邈也明白。 这个昌国,不是繁国,也不是盛国,他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得到救兵,甚至就连是长时间都有点不可能。 因为如果能见到他们自己人,帝尘就不可能这么晚才来到他身边。 按照帝尘的性格,只要有把握,肯定不会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呆着。 但现在,他不仅穿了太监的衣服乔装打扮,甚至出现的时间也晚了很多。 这不是爹爹的风格。 所以邈邈多少也能明白,帝尘在这里也没有多如鱼得水。 所以他还是决定不要冒险。 尤其是现在他们三个人已经都在这个皇宫的情况下。 他很想让三个人都平平安安地从这里离开。 所以要想平安走,就要先沉得住气。 “你以前教过的。”邈邈振振有词,“卧薪尝胆的故事。” 帝尘心头涌起一种细微的感动。 他没想到儿子会把这些道理记下来。 以前给他讲东西的时候,他可是一直犯瞌睡的,所以其实帝尘从来没指望他成过才。 但今天,他忽然在邈邈身上看到了之前,他从未能发现的一面。 他甚至感觉,自己对邈邈这儿子的了解好像也没有多少,就好比,当初他会跟着顾昭禾一口气直接来到昌国,那样的勇气,那样的决心,他也没想到过。 或许孩子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并不受大人的支配,但是会受到大人的影响。 帝尘看着自己的儿子,望着他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心里着实喜欢的不得了,但是更多的,他是觉得很欣慰。 非常欣慰。 欣慰自己的儿子这次离开他身边,或许并不是一件他以为的全是坏事的坏事。 而是有了一种成长,是一种他从没想到的成长。 他等了那么久,就希望邈邈能有个好未来。 所以他教他防身,教他学武,甚至给他讲很多枯燥的理论,都是希望哪一天,他能派上用场。 但是真的希望这写东西用于实践吗? 并不是的。 和这些成长相比,如果有可能,帝尘更希望他活的简单快乐,没心没肺。 但是这天下不是个象牙塔。 只要他走出他的庇护,像现在这种情况迟早会遇到,这是帝尘很明白的道理。 第565章 陌生 可想到自己的孩子正在经历暴风雨,还是觉得很不好受。 因为这天下没有一个父母,愿意让他们辛苦受累。 可是这暴风雨,是必须要经历的。 他也没有理由去拦住他,阻挠他称为一棵参天大树的机会。 帝尘知道,这个过程虽然辛苦,但是只要熬过去,邈邈的人生就会有一段非常宝贵的经历。 足以能让他受用终生。 甚至回到盛国,他也不用再担心他处处遭人暗算。 他要做的,就是在儿子选择成为一棵参天大树时,成为他的依靠。 这就够了。 “好。”帝尘点点头,“如果你这么想,父王虽然很担忧,但实际上还是很为你高兴。” 他摸摸邈邈,用一种奖励的语气说道,“你成长了。” 考虑事情变全面了。 邈邈忽然间有些不好意思,平日里总是白生生的小脸忽然露出一抹可疑的红晕。 要是顾昭禾在这里,她一定能惊呼出声。 感叹那个在繁国被人人打压的小霸王也能变成一个娇滴滴的乖儿子。 这太软萌了。 就连帝尘这个老父亲的心都被萌化了。 他清了清嗓子,“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如果我们再待下去,迟早要被人发现,原本我过来下药,也是想给你娘亲创造进入乾清宫四处找你的条件,但现在我已经见到你了,那我就收手,只能找个合适时机,再来和你会面。” 邈邈点点头,“我觉得这个昌国皇宫可玄乎了,爹爹,你放心,我一定会趁着这段时间,多打听一些关于这里的消息。” 帝尘越发惊讶了。 忍不住在邈邈的脸蛋上亲了又亲。 “那你小心些。”帝尘想了想,“你住哪个房间,给我描绘下方位。” 邈邈虽然写字不太行,但是对这些方位什么的,还是很有把握的。 他看了眼帝尘,迅速把自己现在的房间精准的说了出来,“就是那边,爹爹,你记得让阿娘过去看我。” 他想了想,又摇头,“不行,有些危险,而且我现在已经想她想得不行了。” 到这会儿,帝尘才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点,从前天真的影子。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吗? 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血缘关系才能拴住两个人。 甚至也并不是,只要尚洁和顾昭禾长得一模一样,尚洁就能成为顾昭禾。 顾昭禾也可能是尚洁。 这俩人确实是非常不同的人。 帝尘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对邈邈道,“好。” 他点点头,“我会尽快安排这件事,我晚上安排好一切,让你从宫里溜出来,然后带你去圣女殿,你阿娘目前就在那边。” 他顿了顿,“还有,你阿娘现在是昌国的圣女,安危你不用担心。” 只要他们做好详细周密的计划,只要他们不轻易冲动行事,再也不让顾昭禾一个人去冒险,帝尘就一定能护她周全。 哪怕付出他这条命。 他也会把她送回盛国,送回自己的地盘。 而此时,帝尘的那封信已经出了宫门。 萧子翊的行动比他们想的都要快,而且并没有按照他们设想的,落到黑卫三手里。 起码目前没有。 而是和顾昭禾吩咐的那样,稳稳地去往了盛国。 萧子翊几次都想拆开看看,但他都忍住了。 他是看不惯帝尘,也和他不对付,但是对他而言,还是顾昭禾的吩咐更胜一筹。 他不想骗她。 所以这件事他不仅要好好办,还亲自办,还要办的漂亮。 只等着后面,顾昭禾好好给他说句谢谢,好好的,不再把他当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孩子看待,到那时,他一定会好好扬眉吐气。 而这件阴差阳错的事情,也给他们这些人后来的命运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更给帝尘,上了人生中最深刻的一课。 但那暂且是后话了,就目前而言,帝尘还并未察觉到危机来临,更没察觉到他最大的危机不在昌国,而是在他心里心心念念的那个盛国。 那才是他真正的劫难。 但无论如何,此刻的帝尘,确实对盛国发生的一切和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 他不是圣人。 这些年来,能好端端的,带着邈邈活到现在,就已经是在靠着自己的才智一直在各种阴谋诡计中厮杀。 但有时候,人的心底是良色的话,确实不能揣摩到那些过于黑暗的人。 帝尘并未多想,他也没觉得那信会出差错,只想着黑卫三必然已经对昌国皇宫响起监察,只要萧子翊的信一送出,到时候黑卫三必然能从中发现问题。 然后立刻抓住那封信,明白帝尘现在的处境。 到时候只要他们能里应外合,别说昌国皇宫,就连想要在这皇宫里闹出点什么大动静,他也丝毫不犯怵。 所以他现在基本可以说是有恃无恐。 因为他感觉,自己的救兵很快就要到了。 所以帝尘有一种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的感觉,他摸摸邈邈的脑袋,“好孩子。” 他看了他一眼,“你安心等我。” 邈邈这才放了心,“那你下次见我,还会是刚才的陌生模样?” “对。”帝尘点点头,“那样安全,不会有人发现我的存在。” 邈邈点点头,“好,那我们都要做好伪装。” 说完,长呼出一口气,竟是有一种小大人的感觉了。 帝尘不由得又是一阵欣慰,“那我先离开了?” 他把邈邈放到地上,然后垂下头,打算转身离去。 邈邈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么就是想哭,想了想,还是猛地上前跑了几步,然后猛地抱住了他的腰。 可是这一抱不要紧,突然从不远处传来黄公公的声音。 “邈邈!你在做什么呢!” 这声音尖锐刺耳,平日里的温和全不见了,只留心惊。 邈邈的一颗心都跳的扑通扑通的,他太害怕了,爹爹现在还没来得及乔装打扮,万一被黄公公看出点什么…… 他整个人的手心都沁出了汗,密密麻麻一层,透过帝尘的衣服料子传到了帝尘的皮肤里。 他甚至能感觉到邈邈在发抖。 这个黄公公…… 他眼中闪过杀气。 到底是给邈邈留下了心理阴影。 更确切的,应该说是他和他背后的昌裕帝,哪怕邈邈再有勇气面对,但是当初在地窖之下受到的打击还是不可磨灭! 第566章 沉井 他的身心皆是受到了重创。 直到这一刻,帝尘才无比清晰地认清这一点。 他终究,还是把邈邈看的太坚强了。 对于一切都刚刚开始适应、一切都刚刚经历的孩子来说,眼下的很多状况都是他自己始料未及的。 怕是在地窖的时候,也将他吓坏了。 但是邈邈却一直在靠自己慢慢消化。 这是很坚强,很值得让他这个为人父母欣慰,也曾让他心疼,但是没有哪一刻,让帝尘把这三种复杂的情绪全都集中到了一起。 似乎有人在他的心头浇了一罐浓烈的酒,辛辣入喉,但是又有甘甜,可那甘甜稍有回味,又终究也泛了苦涩。 但再辛辣,也入了喉。 他只能咽下去。 但同时,他又偏偏不是那种会让喝酒成为刺激自己咽喉,俄入世给自己带来痛快和爽感的人。 他的一切,都要努力掌握在自己手中。 黄公公见他们不说话,早已生疑。 最近两天邈邈总是出神的反常,他不是没有看在眼里。 所以今天忙完了昌裕帝那边的上药的事情,他就赶紧去找了邈邈,生怕这张底牌出了什么岔子。 但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不在房间! 黄公公这怎么还能忍得了,顿时就急了,问了一路人都说没见过邈邈,他这才来到了这边偏僻静的水井处。 但是没想到,却在这里见到了他和一个面生的太监在一起。 主要是那种姿势太亲昵了。 黄公公也算是昌裕帝身边的老人,那也是从一个小太监逐渐成长起来的。 自然是阅人无数,眼下邈邈和这个太监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他能看出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在这陌生的昌国皇宫里,还能有谁和邈邈关系不一般? 只是一刹那,他的嘴唇就微微抖动,像是想到了顶顶不得了的关系,黄公公看着他,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然后便是连走带跑的,想要迅速往外退去。 他是要去喊人! 帝尘看破了他的意图,猛地拔动双腿,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黄公公的嘴巴捂住。 而他的那张脸,便是让人看一眼,再不能忘。 黄公公记得他。 以前在乾清宫,这个太监干活不利索,他还生过气,指责过他。 但是当时昌裕帝那边有事情要忙,他来不及去做那些事情,只能就此把他放了过去! 瞬间! 他又迅速想到那张在邈邈床下发现的纸条。 那个纸条…… 也是这个人写的…… 现在仔细看,确实和邈邈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那种气质,看上去像是青山冰雪一样的清冷逼人。 怎么看怎么带着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冷傲。 那种气质,是散发在骨子里的。 越看越觉得这种人其实非常特殊。 因为他们的气质和样貌,都属于万里挑一。 所以会让人过目不忘。 但此刻,黄公公并没有任何去琢磨他的想法了,他只是在琢磨自己的性命,总觉得自己看到这个男人,亲眼看到这个男人和邈邈的关系后,他好像就活不长了。 这种活不长,甚至只是在须臾之间。 而此刻,帝尘的手已经和他想的差不多,直接放到了他的脖子上。 帝尘的手很有力道,这是一双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手。 先不用任何力气。 就能带出煞气,让人的心神为之一振。 那是一种很恐惧的威胁感。 更何况,帝尘的手上虽然没有力道,但是却有一种巧劲儿。 那种巧劲儿是一种夺人生死的力量。 几乎能把人狠狠打压死。 黄公公感觉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躺在地上的蛐蛐。 好像被人卡住了喉咙一样,只要稍微一动,整个人身上的所有血脉都会被挤破。 黄公公已经抖如糠筛。 这些年来,虽然昌裕帝不得势,但他好歹也算是位极几大太监之列。 所以除了女皇,并不曾有人真的敢对他不敬。 所以面对这种死亡威胁,他几乎是完全丧失了主动性,就连大脑也好像宕机了,什么都不会做了。 只是呆呆地望着帝尘,嘴唇糯糯的想说点什么话,但是却始终不敢开口。 不过帝尘能读懂他的眼神。 每一个死在他手下的人,都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但是帝尘并不在意。 因为只要他用手抓过来了,这个人就必须死。 没有其他商量的余地。 邈邈明白帝尘的意图,他知道帝尘不会在杀人的这种时刻见到血。 所以他也不害怕,更不害怕自己会晕血。 就听到帝尘冲他说了一句,“邈邈,我这就带你去见你娘亲。” 邈邈乖巧的点点头。 他知道,事情要有变化了。 虽然不知道还要如何变化,但是爹爹吩咐了,邈邈就相信帝尘一定是有了规划。 他只要好好跟着听从安排就好。 咔嚓一声。 邈邈在帝尘的大手刚刚使劲的时候,直接把手轻轻一偏,然后猛地一撇,直接把人的脑袋弄歪了一半。 黄公公瞪大了双眼,嘴巴好像还张着,似乎那句救命就卡在他的嗓子里,连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是把他处理了。 但是这个人的地位太高,而且昌裕帝非常需要他。 所以帝尘必须要为这件事好好盘算。 眼下,最重要的自然是毁尸灭迹。 但是这眼下也不能生火毁尸,更不能像上次一样拉到深潭之中,很容易被现在到处找他的女皇那边的御林统领发现。 所以他现在,最好的还是直接先把人好好交代在这里。 直接这里的事情,这里毕。 他的眼神落到了乾清宫这口水井前。 这里地处僻静,而且因为是水源,所以不太会有人仔细从这里面弄点什么动静。 但是尸体入井,人的尸身很快就能被泡烂,那种味道必然会被发现。 但到那个时候,已经没关系了。 想来他们已经离开了这座皇宫,到那个时候,这里在发生任何事情,都和他们没关系了。 帝尘想了想,还是去弄了一些石头过来。 他想把这具尸体沉井。 但是这次要做的更绝一点。 他要让这个黄公公一点身都翻不了! 第567章 一直幸福下去 等处理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顾昭禾在宫里等的着急,正要出来看看,就听到了一声类似小猫的微弱的喊声。 “娘亲……” 那是一声太过微弱的叫声。 以至于险些让顾昭禾以为自己听错了。 也就差了那么会儿功夫,没有回头看,身后就突然传来重量,是邈邈抱住了她的大腿! 顾昭禾一低头,对上的就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看上去无比虔诚,无比认真。 还带着一种强烈的思念。 顾昭禾惊呼出声,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掉了下来,她从未想过,帝尘会行动的这么快,直接把邈邈带到了她跟前。 她原本,以为能尽快找到他就很不容易了。 可现在,居然直接带来了她眼前。 顾昭禾赶快把他抱起来,好好亲了一阵,然后又看到帝尘身上的打扮,又是一惊,“这不是……黄公公的打扮?” 帝尘把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下,“对,你没看错。” 他拉过顾昭禾,“快给我上黄公公的妆容,我必须变成他。” 那要是这样,之前做的另一个模样的人皮就没用了,可是事到如今,顾昭禾也明白,帝尘的做法是最正确的,他们必须为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 而且作为一个想要从这昌国皇宫里逃出去的人,帝尘成为黄公公,会比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好的很。 相当于多了很多接触昌国秘密的途径。 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从这里平安离开,只是这种行为太过冒险,所以他们都不敢去想,但是如今没问题了,他们已经到了绝路,就只能在绝路上雕刻出花朵来。 把一张烂牌打出王炸。 三人也不再耽搁,迅速做起自己该做、能做的事情。 等了好一阵,顾昭禾手下妙笔生花,帝尘很快就彻底成为了黄公公,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重新开始着手按照黄公公的面容继续做人皮。 毕竟戴人皮比弄妆容要更安全保险一些。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过着,昌裕帝的身体也在这半个月时间里开始有了要恢复的趋势。 顾昭禾和帝尘瞅准时机,联合了萧子翊,从昌国皇宫里,正式策划了一条逃跑的路。 虽然那封信出了差错,但是好在黑卫三靠谱,并没有被那件事影响,反而顺着那封信最后的去处,推断出了盛国有叛徒的事实。 所以在这半个月内,他也没闲着,查着查着就把事情查到了帝尘曾经最信任的小五身上。 在萧子翊的帮助下,他也联系到了帝尘。 经过帝尘的授意,他又查到了尚洁身上。 这一来二去,很快就把他们扒了个底朝天。 帝尘得知自己误会了顾昭禾的那一天,对自己又恨又庆幸。 恨的是,他终究还是在外人的助力下,选择了伤害她。 庆幸的是,他最终选择的人还是她。 虽然他们之间兜兜转转,出了些许误会,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们还是彼此最信任的人,也是宁愿冒着天下伦理,违背自己的初心,也要去爱的人。 更何况,顾昭禾就是他的初心。 他从盛国来到昌国寻人这件事,总算是没做错。 不然他真的不敢想,这件事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真相大白。 如果他和尚洁再有一点拉扯,那都是对顾昭禾的伤害。 他等了那么久,绝对不能让自己的所有感情付诸东流。 现在好了,事情真相大白,他也算是对顾昭禾有了交代,再也不用担心如何处理尚洁,而邈邈和顾昭禾也不由得更加亲密了。 他们遵循了身上的血缘,哪怕有几次都想断掉联系,但最终还是被感情取得了胜利。 这是他们母子的胜利,是他们身上割舍不掉的缘分,顾昭禾也同样为此庆幸万分。 所以几乎是脚不停歇的,从昌国皇宫逃出来之后,帝尘就悄悄回了盛国。 这个消息是被封死的,没有任何人知道。 然后他利用以前安排好的密道,直接进了皇宫面见了皇帝。 他们统一四国的理想再不推迟,甚至帝尘硬生生把时间提前了,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而那个自以为在暗处的五皇子,还以为自己手中的尚洁是一张好牌,结果也不过是徒劳而已,他很快就被帝尘的人将他和尚洁一起困在了一处。 看在原来的情分上,帝尘并未伤他,只是让人把尚洁的奔劳面目还原,又将他们二人彻底弄在一起。 彻底了了五皇子的野心。 帝尘不做就是不做,一旦做起什么事情,就是足够绝情。 五皇子在日日迫不得已的纵欲中也终于体验到了这一点。 他从一个渴望站到最顶端的人,活成了一个郁郁寡欢,清醒状态很少的人。 这几乎要了他的命,又不至于真的要命。 但却足以拔掉了他所有的骄傲。 他彻底输了。 而与此同时,帝尘的心思早已放到了开疆扩土上,他对繁荣两国了解的比较多,虽然繁国有萧子翊,但是他提供的地图和他们想的一样,全是帝尘之前安排好的假的,所以几乎步步败退,在盛国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到了荣国的时候,正好利用里面的内斗,将整个国家收入囊中。 当然,安宁公主也在这件事上出了不少力气,她早已对自己的哥哥失望,随着父亲的离开,她被迫长大,也间接对自己的长大的土地失去了热爱,这天下归谁都无所谓了,她只想用别人手中的刀,实现对父亲的正义。 她做到了,这天下便和她再没关系了。 唯一让帝尘棘手的还是昌国。 那个充满了神秘、蛊虫的国家,虽然他们手里也掌握了一定的信息,但在打仗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用。 尤其是女皇为顾昭禾的背叛感到出奇的愤怒,打起来的时候更是寸步不让。 无奈之下,顾昭禾只能让帝尘把赵家人全都接了过来,她和赵老爷紧急联合大量复制医药匣子,很快,他们便达到了几乎人人都可成医的地步。 昌国终究没能耗过盛国。 三年的时间过去,帝尘用了一出草船借箭的骗局,将昌国终于一网打尽,至此,结束了四国分裂的局面,形成了天下一统,而他和顾昭禾还有邈邈,也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相信他们会一直一直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