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娱顶流游进了我的鱼塘》 第1章 沈家明与李子琪 夜店是个神奇的地方。各色人等、男男女女都可以在这里相遇。 不论出身、无关职业。 年少轻狂时，谢朝露也曾沉迷过夜店，在这里泡过无数帅哥，包括一些经常出现在电视荧幕上的面孔。不过是些青春的荷尔蒙，她享受过也就罢了，并不特别放在心上。 偶尔刷微博热搜看到过去那些夜店王子们扭扭捏捏地故作羞涩、信誓旦旦地向粉丝表示自己一直专注于工作时，她也只是莞尔一笑。大家都是要讨生活的，他们活成两面人的样子也不容易啊。 而她大概是太爱自由自在的生活了，虽然一直追求者不断，但始终无法下定决心为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即使近年来她已经没有在森林里左右采摘，到底不被拘着的生活活动范围大一些，保持单身女子的神秘不香嘛？ 她所有已婚的女性朋友都羡慕她羡慕的不得了。没错，她既不用半夜起来给娃喂奶，也不需要牺牲周末奔波于各类课外班之间。 然并卵，她依旧没能逃脱生活的摧残，俨然是一只勤奋的加班狗。 朝露摘下黑框眼镜、揉揉眼睛，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修改文件让她只想闭目养神，顺便冥想片刻。 今晚有个朋友庆生，晚饭她要加班是去不了了，不过续摊的局就在某工体夜店，从她办公室过去很近。朝露不知道男女之间有没有纯洁的友谊，但这个朋友是她过去的老火焰，曾经暧昧过一阵子。因为从来就没有什么实质进展，所以也不伤感情，这么多年下来，那点暧昧男女之间的化学反应早已消散，渐渐变成互相依偎取暖的单身狗同伴。 朝露发了个邮件给她手下的律师，剩下的夜就让年轻力壮的小朋友们去熬。她合上厚厚的活页夹，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是时候出去浪了！ 她去洗手间化了个淡妆，平时上班时只要不见客户她都是素颜，不过既然是出去浪总不能看上去还这么性冷淡对不对？十分钟内搞定眉形、眼线和腮红，再涂个口红就万事大吉了。 朝露五官虽然不是特别惊艳，但比例极佳，只要化个妆整个人就突然亮起来了，特别上相。所以她的照片经常出现在他们律所的首页上，而有什么校园招聘或者社会公益活动老板都习惯找她去忽悠众人。 去夜店的路上，朝露发了个微信给今晚过32岁生日的cas，告知他她的抵达时间。cas是她留学回来后认识的bbc，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年轻的时候如果跑去参加《偶像练习生》绝对毫无违和感，即使现在也不像过了25，走在路上回头率百分百。 cas在家里讲广东话，中文烂到一定程度，他们之间都用英文沟通。大概认识了两年朝露才想起来问他的中文名字，当时他们在餐厅吃饭，他从胸口的口袋掏出一支笔写在餐巾纸上递给她看，结果她笑了大概两分钟。 他叫沈家明。 朝露想起少女时代最喜欢的作家亦舒，她记得亦舒说过香港的男孩子叫家明的比比皆是。 可不是么，这就让她碰上了一个。 从那之后，她就叫他家明，带点调侃意味的那种。 下了车，她在工体这边的夜店一条街中试图寻找这家叫“雾”的地方。一众灯红酒绿的夜店外面站的全是年轻人，有的喝醉了在撒酒疯，还有很多在吞云吐雾，这些障碍都让她的行走变得更加困难。 “露露！” 她听到家明的声音，停步望去，发现他正站在一处高台，冲她招手。他穿了一件浅灰色的休闲西服外套，里面是白t，裤子还短了一截露出脚踝，显得整个人特别的修长。 她走过去，“寿星怎么出来了？” 他很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电脑包，“怕你找不到，这里人多。” “你真好！”朝露冲他微微一笑，并不吝啬她的赞美与欣赏。 cas从来都是这么的绅士。大概是英国长大的缘故，他习惯做这些照顾女孩子的事，跟他在一起她从来不需要自己开门或者拉座椅。 有一次她跟他一起散步的时候被台阶绊了一下，他居然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帮她擦拭弄脏的地方。 她震惊的双眼圆睁，这个年代还有人随身携带手绢的嘛！ 然而帅哥老派起来，杀伤力非同凡响。她当时看到他认真的眼神和细心的动作，差点沦陷。 只是差点。 如果他那时再抬头对她说出偶像剧男主的台词，那她大概就会理智全失，从此沦为他的俘虏。 幸好cas是国外长大的傻白甜，不会用花言巧语撩妹。 也幸好她的专情只有七秒，毕竟师太的教育刻入骨髓，永远最爱自己。 朝露随着沈家明走进夜店，穿过音响震耳的舞池和群魔乱舞的陌生人们，来到后面相对安静的包厢。包厢的门和墙上都贴了厚厚的隔音材料，屋里屋外仿佛两个世界，耳边一下子寂静下来。 原来与他俩一起玩的那帮朋友结婚的结婚，谈恋爱的谈恋爱，包厢里没什么熟面孔，大多是cas这两年新结识的朋友。有跟他一起玩攀岩或打网球的，这群无论男女，看上去身材都很健美。还有跟他一起工作的同事，大多是外国人或者也是bbc。 cas招呼她坐下来之后，就被其他人叫去喝酒唱k了。朝露环视了一下周边，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女孩子开始聊天。 “我是朝露，家明的朋友。”她率先介绍了自己之后，“你呢，叫什么名字？” “李子琪，”女孩子腼腆的笑笑。 她看上去好像不太擅长跟陌生人交谈，朝露想了想，决定就只聊聊安全的话题，“你是家明的同事吗？” “不是，”她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就只是朋友。” 好像是有点暧昧的关系呢。朝露再上下打量一下李子琪，发现她头发卷卷的，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可爱，大致可归类为甜美小妹型。 “你做什么工作的啊？”李子琪主动问了朝露一个问题。 “我是律师，不上法庭只是起草文件的那种。”朝露解释道，“你呢？” “我是编剧，写剧本的。” “哇！”真没看出来，朝露被震慑到了，想不到看上去小白兔似的她居然从事着这么酷飒的职业。“那你怎么认识家明的？” cas做管理咨询的，一年里恨不得八个月都在中国的二三线城市出差，虽然长得贼帅，但跟娱乐圈八杆子都打不着边。 “我们是在交友应用上认识的，”李子琪不好意思的低头。 往左划、往右划，朝露暗暗点头，cas不加班的时候经常刷这些。可以理解，毕竟大好青年在三线城市的日常实在乏善可陈。 “这很好啊，”朝露表示自己也在同一战线，“我也会用，毕竟工作之后社交圈就窄了嘛。话说回来，你是写电视剧还是电影？” “都有，最近有一部上映的叫《前任攻略》。” 朝露碰巧看过这部，“天啊，你真厉害！”她惊叹不已，“这部很出名诶，里面的梗也很好笑！你是怎么开始做这么酷的工作的啊？” “我大学念的就是北电的编导系，毕业后顺理成章的入了行。之前也写过很多不知名的，积累到现在才有了些曝光度。” 难怪cas会跟她约会，个子小小的李子琪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朝露掏出手机，“我们加个微信。我平时很喜欢一个人去电影院看电影，以后可以约起来一起看啊！” 第2章 追星少女快乐多 那晚之后，cas又去某三线城市长期驻扎。他和李子琪之间虽然按了暂停键，但朝露和李子琪却一见如故。只要惺惺相惜，女人的友谊也可以发展的很快。接触之后朝露发现李子琪就是一个比较闷骚的自己—她内心一点都不比朝露沉稳，只是成长环境的原因，不像朝露这么把叛逆穿在袖子上。 几次午饭、电影、喝酒下来，她和李子琪把彼此的情史大致梳理过一遍，发现其中不乏cas以外的交叉点，从另一个侧面证实了六度人脉关系理论。 世界真小，尤其她俩都是生活在北京的颜狗。 两人分别在不同时期约会过同一个外表不像理工男的天体物理学家，后来也都因为他太痴迷于学术没纠缠多久就把他从鱼塘中给放生了。 她们吐槽天体物理学家、吐槽沈家明，简直投契得不亦乐乎。 这一天，子琪邀请朝露一起去个电影的首映式，上映的电影不是她的剧本，只是作为同行去捧场而已。影片讲述一个感情生活匮乏的女子，偶然发现自己患有绝症。为了抓紧自己剩下的时间，她勇敢地出击一位旅行中偶遇的文艺男青年，却在临门一脚时发现对方是个已婚出轨男。然后她又怒睡了身边一与她暧昧多年的男子，结果发现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最后还是要靠自己的双手才能飞上九天。 朝露不知道小女生能不能理解这部电影，但她和子琪看完后都心有戚戚焉。两人一边去奶茶店排队，一边开启新一轮吐槽模式。 “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真是大多数男人的通病。”朝露嘬了一口弹性十足的珍珠，“我也是醉了。” 子琪连连点头，“别提了，我那天刷了刷《追光哥哥》片段，差点吃不下饭。” “哈哈，赶紧找家明洗洗眼睛。” 子琪翻了个白眼，“家明远水救不了近火。有个鬼用？” “最近有没有新戏开机？男猪脚说不准可以帮助净化空气。” “得了，也是一个大猪蹄子。”子琪给朝露看了一眼她新电影的宣传海报，“娱乐圈的人，都是人设。” 朝露定睛一看，她一个不看陆剧的人居然认得这个男猪脚。他前两年演了一部爆火的清宫剧，火到当时朝露订阅的n个公众号都在聊此剧以及它对职场和感情生活的启发。 朝露只看过片段，记得他演的是一个爱而不得的男二，无私付出、默默守候。相貌英俊，神情哀伤，几乎是所有女生都会遗憾他怎么不是男主的那种男二。 “他演技很好啊！”朝露印象中他留下的眼泪又大又圆，从眼眶滑落时简直就是琼瑶阿姨所说的“秦岚一滴泪、天上一颗星”那样，感人至深。 “黑料一堆，如果演技再不上线，我们也不会选他。”子琪实事求是的语气，“不过如今的小鲜肉，也不能要求太多了。” “作为颜狗，你的职业也是很幸福了。”朝露逗她，“不管是不是人设，至少颜值有保证。” “你也不赖啊，周围那么多文质彬彬的律师。” “唉，刚进所的时候确实大家卖相都不错。”朝露摸摸自己的下巴，“只是律师的工作方式太容易使人早衰，我都数不清有多少小鲜肉在我眼前生生变成油腻秃头大叔了。”从她曾经玉树临风的老板开始，到她的同级，再到她手下二年级的小朋友。现在身边唯有刚入职的实习生可以看看，然而残忍的命运应该也不会放过尚且一无所知的他们。 “那你怎么保养的这么好？” “我用心啊，能不熬的夜坚决不熬，”朝露得瑟的甩甩头发，“毕竟还要靠这一副皮囊闯荡江湖嘛。” “不知道家明怎么保持的少年感，”子琪好奇道，“他不也经常加班？” “天赋异禀，有些人遗传比较好。”朝露耸耸肩，“而且他平时各种高热量、高糖量的食物都不吃，还狂喝绿茶。” “绿茶有什么作用？” “抗氧化！” “那奶茶呢？” “你没看周董都成什么样了嘛，我今天也是舍命陪君子才会点这杯奶茶，平时我是绝对不喝的。”朝露趁机显摆自己的义气。 子琪吓得把奶茶放到一边，“对哦，周董！” 两人一顿嘻嘻哈哈过后，各回各家。都市女子的生活，就是这么独立。 那之后，子琪跟着剧组跑来跑去，各地取景拍戏。朝露则在一个险些让她脱发的油气资产并购项目完成后休假去首尔参加长腿欧巴粉丝见面会。 她从很多年前起就是行走的画报赵寅成的粉丝。说起来她这些年爬的墙头真不少，但真爱本命永远是赵寅成。大概像雏鸟一样，睁眼那瞬间看到的人在它的认知里就是妈妈，赵寅成主演的《霜花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她的性教育启蒙片，那又纯又欲的表演，让她觉得他简直是世界上最性感的男人，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虽说是粉丝，但朝露追星也很佛系，从来不拿什么设备拍照也不跑什么剧组探班，只是在时间方便的时候去过几次欧巴的红地毯和粉丝见面会，有一次还顺便在机场接了个机，因为她刚好那天也要坐飞机出差。 赵寅成模特出身，头身比例简直逆天。第一次见到真人时，冷静如她手机都振奋到糊掉。而且欧巴十分宠粉，从不黑脸，待人接物都非常礼貌。朝露这么佛系的粉丝都跟他握过n次手，一次highfive，还有一次摸头杀，当时差点让她原地飞升。 朝露在见面会现场随便自拍了两张发到朋友圈里，当然，屏蔽了同事和客户。她职场上的众人完全不知道她还有这等肤浅的爱好。人们总是觉得追星是少女专利，作为一名深受客户信赖的高级律师，她可不能变身中年少女，打破自己可靠专业的人设。 朋友圈没发多久，手机一震，cas发来一条微信，“我姐姐是他的狂粉，她表示非常嫉妒你。”cas的姐姐早年曾作为外教在韩国生活过两年，后来回英国结婚生子去了，结婚的对象正是一位韩国欧巴。 无独有偶，子琪几乎是同时发来一条微信，“我也在首尔！” 朝露先回了cas一个鬼脸，在了解到他还在某三线城市蹉跎岁月后就把他丢一边儿去了。随即火速建议子琪面基，并发了自己的定位给她。 碰巧两人都在江南区，就是那首神曲《欧巴江南style》里头提到的江南。 粉丝见面会在一个剧场，子琪目前暂时在烤肉店和剧组同事接受人间烟火的熏陶，一会儿要去一间名叫衣露申的夜店继续“团建”。 “就你们剧组的话我还能来吗？”朝露怕子琪不方便，毕竟她是外人。 “没事来，”子琪迅速回复，“翻译姐姐刚刚离开，你过来替我们探探路也好。我跟他们说一下就行了。” 朝露因为喜欢韩剧兼之以前交往过一个韩国男朋友，日常韩语很够用，至少夜店泡仔绝对不成问题。她甚至曾经与某个韩国欧巴站在夜店外探讨人生，本来是搂搂抱抱贴着面颊出来的，结果一番讨论后人生之惨淡让两人都性冷淡了，索性亲都没亲就结伴去吃早餐了。 来到衣露申，朝露蓦然发现就是她曾经探讨过人生的那间店，只不过当时不叫这个名字。呵，果然，生命是一场衣露申，哪有什么天长地久。 想来她也好久没去过夜店，最近却因为cas和子琪在短时间内两次故地重游。 朝露到得早了一些，她决定在门口等待大部队。刚好没吃晚饭的她有点饿，打算来一份辣炒年糕解馋。夜店门口有不止一个路边摊，专门做这种生意，提供的食物大同小异，味道没什么本质性差别。然而有着从众心理的韩国人还是习惯性优先选择人多的摊子排队。 “大婶，”朝露特意反其道而行之，挑了一个人少的路边摊，“麻烦您给我来一份年糕，鱼豆腐要多一点哦。” 韩语有好多语气助词特别适合撒娇，而韩国人民—无论男女老少—也在日常生活的对话中贯彻了撒娇的宗旨，她只是入乡随俗而已。 韩国辣酱红红的，很容易弄脏嘴角，朝露一边斯文的吃着，一边注意着手机。子琪电话打来的时候，她很快接起，“到了吗？” “嗯，我们人有点多，正在下车。” 说话间，朝露已经看到包裹得像一只小熊似的子琪，她快步走过去，“怎么穿这么厚？” “首尔太冷了，我们今天一天都在户外。你不冷？” “来见我家欧巴的，穿羽绒服岂不是太不走心？”朝露抖抖身上的羊绒大衣，“再说，这件是爱马仕的喀什米尔，还是挺暖和的。” 子琪撇撇嘴，好凡尔赛啊。朝露作为活跃在律师界的工薪阶层小富婆，为了买铂金凯莉包不知道在爱马仕配了多少中看不中用的货。所幸这件大衣是湖绿色的经典款式，还算好搭。 寒暄过后，子琪介绍了一下周边的同事，朝露向众人一一点头示意。有几个颜值相当不错，估计是演员，不过她都不认识。 “我们进去，”朝露看子琪冷得跺脚，不由得催促道。 “还得等等，男猪脚跟我们不是一辆车，他还没到。” 对哦，刚才没看到清宫剧里的深情男二。 “待会儿你注意一些，”子琪跟她咬耳朵，“虽然现在是在国外，但我们这位炮王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如果发现有人拍照你可得帮我们交涉一下。” 炮王？ 朝露险些绝倒，连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cas也没荣幸喜提过这个称号。子琪对男猪脚的感观，看来不是一般的差。 当然，cas不一定真的是炮王，他一直走绅士路线，从来没有对她或子琪伸出过“魔爪”。不过，基于他的外型，朝露和子琪都觉得他没有理由不是。毕竟，在现在这个玛丽苏大女主时代，像她们俩这么含蓄迂回基本不主动出手撩男的美少女也不多了不是么？ 第3章 今夜不过衣露申 在衣露申外面等了片刻后，男猪脚的车就到了。 朝露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双目如朗星的眼睛。那一瞬，她有些词穷，只能想到一部韩剧的名字《从天而降的亿万颗星星》、又或是师太的一本书《天上所有的星》。 身边的子琪推推她，“不要被这张脸迷惑了。” 朝露定定神，接着注意到了那双引人入胜的眼睛下面还有一管挺拔的鼻子。都说男人的五官中鼻子最重要，世人诚不欺我。 不愧是男猪脚，近距离看他美貌的杀伤力已经对她造成了一万点暴击。 朝露偷偷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镇定自如的转移视线。不能露怯！她暗暗做着心理建设，我可是见过大世面的成熟女性。 一众人等凑齐后，鱼贯进入江南区赫赫有名的衣露申。朝露和子琪走在前面，在出示身份证件和存包之后找到经理要了卡座。他们到的比较早，卡座基本上都是空的，韩国人习惯先去练歌房之类的地方热场，一般午夜之后才到夜店。 舞池里面人也不多，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跟着dj做出各种手势，跳得挺嗨。韩国人没有国人羞涩，还是很会玩的，他们舞蹈动作的平均水准远高于她在工体所见到的。 给大家点单完毕，子琪便被人拉去拼酒了，朝露则坐在卡座的边角位，方便进出。剧组的人都知道如果有问题的话，可以过来请教她这个韩国通。 朝露默默地观察男猪脚和诸人的互动，发现果然是吃住都在一起的剧组—几个月的时间下来，大家都已经玩得很熟了，谈不上什么红糊之分。她又看看周围，发现远处一个韩国小哥正在对她行注目礼，并且与她对视之后举杯笑了一下。 他大概还在上大学，朝露猜道，满脸的胶原蛋白，嫩得可以掐出水来。 不过也算是对她美貌的一种肯定，毕竟在这群演艺圈的从业者包围当中她绝对不算最打眼的。朝露想到这里，便也笑了一下，冲他点了点头。 她低头饮了一口手中的威士忌加冰，凉凉的口感，伴随着浓郁的橡木香味。一般出来喝酒的时候，她极少碰那些色彩缤纷的鸡尾酒，假如当天觉得威士忌太烈，顶多就是来杯琴汤尼又或是莫吉托。 正在她觉得有些无聊的时候，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头。朝露转头一看，原来是方才与她眼神交流过的大学生。 “要一起玩吗？”他问她。 正好没事干，不如逗逗小男生好了。她露齿一笑，“怎么玩？” “一起跳舞怎么样？” “我不能离开这些朋友，”朝露指指剧组诸人做挡箭牌，“他们是从中国来的，不会说韩语。” 他看看她身后的人，“你的朋友都长得好好看。” “他们是演员。” 大学生震惊的睁大眼睛，“那你也是演员吗？” “我不是，”朝露笑着摇头，说出善意的谎言，“我只是翻译，现在还在工作呢。” “哦，”他失望的轻轻叹息一声，“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是个挺有礼貌的小孩子，她也冲他挥挥手，“再见。” 再次坐下来的时候，朝露发现男猪脚也在看她。他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里似乎承载了一些好奇。 他也很年轻，好像跟刚才那个同她搭讪的大学生差不多大。头发相比清宫戏时期，已经完全长出来了，还弄得一边长一边短，有种民国时期上海滩斯文败类的味道。 现在的小孩子都发育的太好了，朝露在心里胡思乱想道，随便一个眼神就让姐姐的心怦怦乱跳。不过话说回来，他长得真帅，当初发掘他的人也不知道是谁，眼光着实不错。 朝露再悄悄打量他一眼，看上去气质挺干净清爽的一个男孩子，又有深情男二的滤镜加持，这样的人真的会是炮王吗？ 确实不好说，毕竟人不可貌相嘛。 跟站在道德至高点的广大群众不同，朝露对炮王的存在本身倒没什么意见。她甚至认为在不欺骗他人的前提下，帅哥应该有作为公众财产的自觉，毕竟只有他们不被私有化的情况才能让广大寂寞的心都多出一点粉红色的回忆不是么。说到底，其实丑男和路人甲也不是不想做炮王，只是他们的客观条件不允许而已。 可能有些涉世未深的少女会对炮王走心，为他的弱水三千、若即若离而黯然神伤。不过这就跟小孩子学走路免不了摔跤一样，遭遇过几次身心俱疲之后，她们自然会懂得如何分辨和调教男人。 朝露最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也是听风就是雨，男朋友说的话她都会信，根本就不过脑子。如此的傻白甜，说句不好听的，对方都不需要费什么心思就能把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幸好时间是最好的灵丹妙药，现在有了更多人生阅历的她再回首前尘往事，朝露甚至是怀着感恩的心看待那些曾经出现在她生命中的渣男们。俗话说得好，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虽然每次分手都曾让她心如刀割，但如今她能够百炼成钢，这群渣男功不可没。 如果真要以她这些年的经历写一本书的话，那么最恰当的题目约莫应该是《女海王是如何炼成的》。 扯得远了，即使是女海王，她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 她算是代表月亮消灭渣男的那种，绝不摧残纯情少男的脆弱心灵。 朝露在这边追溯历史的同时，郁楷也在琢磨着自己要怎么坐到她身边去才显得不太刻意。 今晚突然出现的这位小姐姐身上具有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秘感。单就相貌来说她并没有那么漂亮，整体看上去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她虽然一直笑眯眯的坐在这里，但思绪却似乎在很遥远的地方飘荡，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郁楷起身去洗手间整理了一下仪容，回来的时候故意没坐回原位。他假借要吃放在朝露那边的果盘，顺势在她身旁坐下。 “你好，”他主动贴近她打招呼，“我是郁楷。” 被提醒后，朝露想起清宫剧热播时她曾经看过这个名字，终于不用再以男猪脚来称呼他了。 “谢朝露，”她想到子琪一脸鄙视地叫他炮王，忍不住又笑得灿烂了一些。她的卧蚕上涂了高光，笑起来的时候亮晶晶的发光。 他仿佛受到蛊惑，不由得再靠近了一些，“怎么写？” “朝花夕拾的朝、金风玉露的露。” “这名字真好听，”他由衷称赞道，“我听说你是子琪的朋友，以前在韩国生活过？”说的时候指指卡座另一头的子琪。 夜店音乐吵闹，他们需要靠得很近才能听清彼此在说什么，再加上一些肢体动作帮助互相理解。 朝露点点头，“对，住过几个月。”跟那个韩国男朋友交往的时候，她曾经跟老板申请了休无薪假搬过来一阵子，期间还在首尔上了语言学校。 他挑挑眉，只是几个月而已么？看她刚刚跟路人交谈时泰然自若的样子，还以为她自小在这里长大呢。 “你那几个月吃得惯吗？我们这段时间天天吃拌饭、冷面、豆腐汤之类的。”他小小地抱怨。 “这边是单调一些，不过我还挺喜欢的。”朝露觉得郁楷的性格比她想象中可爱不少，说话的时候小表情很多，显得既活泼又俏皮。她本来还以为他出场会自带悲情bg呢。 他瞄了一眼周围，已经有工作人员向他们这边望来。再聊下去就太打眼了，众目睽睽之下，今天也不是缔结露水姻缘的合适场合。他决定先留个联系方式，毕竟来日方长。 “你对首尔很熟？如果只选一个地方观光，你会推荐哪里？”他问道。 “你们拍戏很忙的，还有时间出去玩吗？” “所以只能选一个地方啊，”他背对众人冲她眨眨眼，“休息的时候去。” 这k有点撩啊，朝露在心中默默评价道，但表面上还是镇定自若，“那还是南山，可以登高望远。不过不要去游客多的那边，从梨泰院后面走上去也可以到南山。” “听起来有点复杂啊，”他敏捷地掏出手机，“可以之后用微信把路线发给我吗？” 谢朝露望向郁楷那一双仿佛承载了半个星空的眼睛，嫣然一笑。心中暗道，小弟弟年纪轻轻，招数却使得好老啊。 只不过，套路无须新，管用就好。高手过招，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4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那晚的相遇仿佛只是一场梦，一觉醒来朝露就已经忘到脑后。她没有继续待在首尔，而是跑去全罗南道的一个寺庙里住了两天。吃吃斋、打打坐，顺道清空一下心中多余的欲望与杂念。 郁楷在韩国的戏份杀青后确实去了南山打卡，他礼貌地谢过朝露发给他的僻静路线，并发了一张从下往上蜜汁角度的认证照给她。朝露姑且认为这是帅哥满怀自信的表现方式，不怕自拍露鼻孔也不怕她看到双下巴。 再之后，他们极少私信互动，顶多算是彼此的僵尸粉—偶尔在朋友圈里互相点点赞什么的。 身为一介素人，朝露一直以来都背负着与其身份完全不符的偶像包袱：她只在旅行和生日之类的特殊场合才会po出露脸的美照，其他时候她要不沉默是金要不就是写些饱含深度的小作文。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每条朋友圈都可能会被她鱼塘里的鱼儿们看到，所以自己的女神人设绝不能塌。而郁楷的朋友圈就更乏善可陈了，内容基本上不是“又是辛勤忙碌的一天”就是通告新戏即将上映。 这天，朝露那曾经玉树临风、现已露出秃头前兆的老板把她叫进办公室讨论目前手上的项目。正事说完之后，老板突然问她有没有听说过《令人心动的offer》这档节目。朝露点点头，这档涉及律所的综艺源自韩国，之前被荔枝台收购版权，并打造第一季播出的时候差点没在她这个法律从业人员的朋友圈里刷屏。 “是这样的，我昨天收到电视台的人联系。”老板慢悠悠的道，“他们想在咱们所开拍第二季。” “所以呢？”朝露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这货又要把这大锅甩给自己。 “唉，现在生意不好做啊。”老板试图卖惨，“大国企一味地削减法务开支，民企这块儿咱们律所又抢不过那些野路子出身的，只能寄望知名度提升上去后会有所改善了。所以所里的合伙人今早通气决定接下这个机会。” “那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她继续面无表情做冷漠状。 “所里的女合伙人本来就比较少，现在还不巧有两个都在休产假。岑律近来估计是进入了更年期，隔三差五的就冲底下的人咆哮。上节目毕竟是要宣传咱们律所的，所以，咳咳。”老板清清嗓子，“咱们还是要好好表现的啊，不能给广大观众留下坏印象。” “所以你就想让我在里面当个女性吉祥物，以表示咱们律所在晋升方面男女平等？” “哎呀，你这就误会了不是！刚好你也做了这么多年了，合伙人们对你的业绩有目共睹，大家都觉得可以给你提提位置，这也不失为一个契机嘛。” “哼，”朝露冷笑，“你是缺人帮你催那些赖账坏账了。” “呵呵，”老板干笑，“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呗！” “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朝露收拾文件起身，“过两天答复你。” 她踩着两寸高跟鞋气场全开地走出老板办公室，去自己桌面放下文件后，决定到楼下买个蛋糕犒劳自己。 她任劳任怨这么多年，老板对升职只字不提。每每她提及此事，这老滑头便一招“拖字诀”使到底，结果现在竟然因为一个跟她工作能力八杆子打不着边的综艺节目主动给她画饼，这都什么事啊！ 她愤愤地挖走蛋糕上面的奶油，放到一边。没办法，每天伏案工作的生活导致她的新陈代谢慢得很，只要吃些奶油过两天准反映在她肚子上。 “天下所有的老板都是猪头！”她一边咀嚼一边发了个信息给沈家明。至于为什么发给沈家明而不是李子琪？原因不止一个：首先她跟家明所处的行业结构类似，彼此更能提供可靠的职业建议；其次子琪早两年就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早已脱离贫苦人民大众，成为给团队发工资的老板，她恐怕很难和朝露一起同仇敌忾。 “他又招惹你了啊，”家明发个坏笑的表情，“要不要我把耳朵给你？” “求之不得。”她刚打完四个字，家明已经一个电话打来。 “喂，”他的声音显得精神奕奕，“你在哪里呢？” “办公室楼下，”她有气无力，“在吃蛋糕。” “我给你带了土特产，”他轻轻笑道，“云南的鲜花饼。” 可我并不爱吃鲜花饼啊，朝露暗暗吐槽道。“你回北京了啊？” “嗯，刚下飞机就收到了你的微信，现在跟老板一起回办公室。” 家明的办公室跟她的都在国贸，不过不是一栋楼。如果他没出差，两人即使没有提前约好也时不时会在餐厅或健身房等地偶遇。 “那午饭要不要一起？”朝露主动邀约。 “好啊。现在先不说了，我餐厅定好位后告诉你。”家明说完就先收了线。 她放下电话，心情好了一点点，盖因待会儿就可以对着秀色可餐的帅哥填饱她的胃了。 跟家明吃饭，大概率是西餐厅或日料。他口味清淡，一般的中国菜在他看来都太油，更不要说是重口味的川菜或湘菜了。朝露唯一跟他一起去吃粤菜的那一次，他点了艇仔粥和烫青菜，还没要蚝油。他吃得津津有味，她在一旁单是看着都觉得嘴巴里发苦。 将手边的工作收尾后，朝露照例去洗手间化了个淡妆，才向家明预约的日料店出发。这家店主打手握寿司，不过她一向没有很爱生鱼，即使能吃也不是首选。 今天她早到一些，坐下来边看菜单边等家明。往常她总是迟到，虽说出去吃饭男生等女生天经地义，但老是一味拿乔男生也会不爽—即便是家明这类受绅士教育长大的男生，长此以往可能就不跟她吃饭了。 “露露，”家明到的很准时，“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想早点看见你的脸啊，”她厚脸皮的调侃他，“只有你才能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啧啧，你总是这么夸张。”他笑着摇摇头，“有没有看好吃什么？” “寿喜锅，去去寒气。” 家明今天穿一件白色衬衫、藏青色的patagonia毛绒背心和同色系的西装裤。背心这种充满爹味的单品，穿在他身上居然无比妥帖，并且让她心中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他把装有鲜花饼的购物袋递给她，“喏，拿回去跟同事一起分享。” “谢谢你哦！老给我带土特产，我感觉我都随着你去了国内好多地方呢。”她俏皮地眨眨眼，“这次回来呆多久？” “这回会久一些，我的房子都快成鬼屋了。”他苦笑，“另外，我爸妈还催着我回一趟英国呢，圣诞的时候我没顾上回去看他们。不说我了，你今天受什么刺激了？” 朝露把律所决定参与综艺拍摄还有老板的提议都跟他说了，然后询问他的意见。有些问题，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平时也会互相倾诉职场上的痛点并且尽量给出对策。 家明静静地听完她的描述和吐槽，“你很不平？” “难道你不会吗？他这完全抹杀了我对所里付出的青春。” 他笑着伸手捏捏她粉嘟嘟的脸颊，“你啊，还真是个小孩子。其实我们都要学会把自己放下，凡事不能太较真儿，有的时候过程并不重要。倘若只看结果的话，他这不是遂了你的愿吗？” 这种大道理，换一个人跟朝露说她肯定是听不进去的。可是家明偏偏用这样宠溺的眼神望着她、语气又充满耐心，于是她便忽然被开解了。 她一向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好，”她小声嘟囔道，“你说的对，是我钻牛角尖了。” 第5章 令人心动的offer 跟家明吃过饭之后，朝露又装腔作势的等了两天，才告诉老板她同意作为合伙人团队的一员参与综艺节目的录制。老板直接从抽屉里拿出来两盒新印好的名片给她，笑眯眯的道，“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 她低头端详名片上以烫金工艺印出的“谢朝露”和“合伙人”几字，心中百感交集。 数不清多少个日日夜夜，陪伴她的只有电脑和可以把她整个人埋住的文件纸堆。 她从少女时代就立志要靠自己的双手闯出一片天地，如今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有失必有得，命运所有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这点她早已懂得。 与其早早结婚生子，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家庭上，不如投资时间与精力于自己的事业。相比于感情，朝露认为工作更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种信仰一直支撑着她，使她入行以来一路如有神助，克服了无数困难险阻。也正因为她深信付出与收获之间的紧密关联，才会在一开始对老板的提议那么反感和愤慨。 过了几天，《令人心动的offer》节目组主要制作团队便来到办公室跟所有参加录制的律师和实习生开会，并且安置摄像头。幸好现场没有几个常驻摄影师，不然手下的律师人心还不知道浮躁成什么样子，能不能按时完成现在手头上的项目都不好说。毕竟客户可不管你录制不录制综艺，付钱的才是大佬，甲方爸爸的时间表他们乙方可耽误不起。 所以录制的这段时间里，朝露该干啥干啥，主要任务还是伺候好自己的衣食父母（老板）以及金主爸爸（客户），只花一些零碎时间交代任务给实习生小朋友们。因为露脸的时长不多，她一点也没有素人上电视那种忐忑不安。不过长久以来一直被她扛在肩上的偶像包袱却不能扔：只要有一丢丢出镜的可能性，她都不戴自己那副遮去半张脸的黑框眼镜，也不穿拖鞋披着毛毯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家明和子琪说好节目录制结束前会过来探班，这俩人闲得无聊好奇综艺节目到底要布置多少摄像头。朝露给他们拍了一个路透小视频过去，还被这两只不识好歹的嫌弃手抖和糊像素。 子琪刚好某天在附近有饭局，吃完后就直接过来了。朝露刚刚训斥完一个办事不认真的小朋友，正浑身神清气爽，精神抖擞地招呼子琪到茶水间喝牛奶吃干果。说是茶水间，其实地方宽敞，布置的跟一个小咖啡厅差不多，还有一个迷你台。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个国贸商圈，除了客户会议室之外，整个办公室就数这里景色最好。 “中国樽建得这么高了嘛，”子琪感叹道，“显得你们这里都矮了呢。” “可不是，”朝露仿佛这才注意到三环对面的高楼大厦，“我天天在这里进进出出，一不注意它都快封顶了。” “你忙嘛，不过偶尔还是要抬头欣赏一下窗外的风景。” “没错，好有哲理哦。”朝露认同的点点头，“对了，你的电影拍完了吗？” “差不多了，还差一些就可以收尾了。”子琪放松的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回我的小窝睡觉了。” “你还没告诉我电影到底讲的是啥故事呢？上回在首尔碰面都没来得及跟你详聊。” “那次见面确实太仓促了，都没顾上跟你说一下我呕心沥血才写出来的《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 “怎么感觉这名字好像以前已经听过了？” “旧瓶装新酒嘛，文艺片再没个响亮的名字谁去看啊。”子琪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接着简洁的介绍道，“故事围绕着一对在韩国的中国籍少男少女展开。两人最初在国内选秀比赛时相遇，练习生时期惺惺相惜，瞒着公司地下恋爱。然而随着情节的发展，曾经在异国他乡携手追梦、互相扶持的他们却敌不过时间和距离，渐行渐远。” 果然所有的故事都可以用三句话概括。 朝露还是觉得疑惑，“你给他们设置了什么障碍让他俩人无法继续相爱？” “嘿嘿，再深的感情也会败给迥然不同的际遇！男主出道即巅峰，在韩国爆红后解约回到国内发展，才拍了一部古装片就引发全网热搜、顺利跻身成为顶流。女主则缺了点观众缘，不但组合扑街单飞也不成功。” “太不公平了，”朝露嘟囔道，“你要不要这么差别对待啊？” “都说走红是玄学，女主自己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背，屡试屡败之后只能向现实妥协，从事幕后工作方得以糊口。多年后两人在电视台候机室偶遇，男主周边簇拥着一堆记者和保护他的工作人员，女主则淹没在人群中默默凝视他，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便已经擦肩而过。” “好虐啊，你小心电影观众给你这个编剧寄飞刀！” “哈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子琪邪恶地搓搓小手，“就是要让他们在电影院看的泪如雨下，而且散场后也久久不能自已。你懂的，悲剧总比喜剧更加震撼人心。” “这结局太丧了！”朝露表示强烈抗议，“再说，为什么是男主成功而不是女主？” “因为会来看这种文艺青春片的大多都是小女生，当然是通过女主联想到自己才会更加感同身受啊！而且如果男生没成功的话，他就是一个很帅的屌丝而已，那也没什么好黯然神伤的。” “喂，”朝露捶桌以示不满，“你这也太现实了。” “本来就是，”子琪翻个大白眼让她自己体会，“你要跟很帅的屌丝谈恋爱吗？” 不但谈过，还谈过不少呢，朝露默默的吞口口水，决定还是不要自暴黑历史好了。 子琪探班离去后没几天，眼看节目就要完成律所部分的录制，朝露赶紧提醒家明他再不来装备就全都要被收走了，这大忙人才匆匆赶来。 沈家明进来时，前台小妹简直看傻眼，这是活在现实生活中的人么？怎么看怎么不真实。 朝露照例在茶水间招待了他。律所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需要执行严格的保密守则，外人都不能进办公区，只能在外面看看节目组的布置。 刚好节目组的导演今天来现场视察最后的录制工作，碰到朝露时向她致谢，“谢律，这段时间叨扰了。” 话音刚落，见惯美人的他只觉得眼前一亮。原来这时家明刚刚从落地窗欣赏景致完毕，转身向朝露走来。 “这位是？”他试探道。 “啊，我的朋友沈家明，他今天过来瞧瞧你们是怎么布置的。” “你好，”家明微笑致意，“我看看就走，不要在意。” 不不不，太需要在意了。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姐妹综艺找了好久的男嘉宾，终于有着落了！ 第6章 恋爱综艺工具人 子琪窝在朝露家里的沙发上，家明则舒服的斜卧在一旁的豆豆袋上，三人一边吃墨西哥玉米片一边看《女儿们的恋爱》。 “所以这是一个女明星和陌生素人约会的综艺节目？”家明提问。 “不都是素人，也有男艺人或者运动员，而且有些是已经在恋爱的关系，”子琪解释道，“每对都不一样。” “唔……她们为什么这么做？”家明不解，“公开约会或者恋爱过程不会很有压力吗？” 子琪丢给朝露一个眼神，后者秒懂，这是吐槽家明空长了一副中国人面孔、里面的芯子却还是个如假包换的歪果仁。 “她们其实也不是真的要找男朋友，”朝露接过向外国友人解释东亚文化的接力棒，“只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直单身可能会被人诟病，而且偶尔上个综艺增加一下曝光度对她们的事业发展也有好处。” “明星不结婚也会被说？”家明惊讶，“我以为只有小地方来的女孩子才会被催婚。” 朝露撇撇嘴，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这外黄内白的香蕉男哪里懂得国内的行情？老娘作为一个既有钱又有才的素人女神都快被催上天了，更何况这些微博粉丝动辄数百万人的大龄女明星？ “中国有句话叫做，什么年龄就要去做什么事，”朝露觉得自己真是衔接东西方文化的使者，“而结婚生子就是二三十岁该做的事。” “哇，这么早，”家明慨叹道，“我还打算四十岁以后才结婚呢。” 朝露和子琪再次默契的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的想道：所以你没看出来我俩现在都不把你当男人对待了嘛……你这样缺乏行动力的，长得再帅，也只配当个好基友。 “看起来挺有意思的，”他完全没察觉到身边两个女孩子之间的互动，“既然她们没有一心恨嫁，那我这样不打算马上结婚的去跟她们约会也没事咯？” “放心好了，她们不会哭着喊着非要嫁给你，”朝露揶揄他，“上个节目回来之后还能多点谈资，说不准有助于你之后在三线城市交友。” “哈哈哈，”这回家明听出来了她语气里的讽刺，不过他不介意还觉得很好笑，“可惜不是男明星做这个节目，不然我觉得你一定迫不及待的很想去。”他也知道朝露是只货真价实的颜狗。 “男明星要做这个节目那就是老寿星找砒霜吃，”子琪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果断阻止沈家明这个傻白甜再说出什么让人笑掉大牙的话，“他们公开恋爱的话估计微博都要炸了，上演大型脱粉现场。” “毕竟不是所有的粉丝都像我这么善解人意，”朝露做摇头叹息状，“我就一直很支持我家欧巴谈恋爱，而且我可以做到爱屋及乌，一并支持他女朋友的电视剧和电影。” “赵寅成还跟孔孝真在一起么？”子琪转头问她。 “嗯，大概是，没看到分手新闻，”朝露得瑟地摊摊手，“我家欧巴就是这么低调，出道二十多年只爆出过两任。” 这莫名骄傲自豪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家明不能理解朝露这种仿佛炫耀自家儿子的奇葩脑回路，“那个，我想说，他谈几个女朋友跟你有关系吗？” “没关系，”朝露拉下脸来，俨然一副晚娘面孔，“你谈几个女朋友也跟我没关系。”她作势推家明，“赶快走，不要再在我家耽搁你的青春！” 家明险些被她推出豆豆袋，笑倒在地上。子琪不忍见局势如此一面倒，上前像老母鸡一般护住家明，“你别老欺负他！” “好啊，原来你们俩是一伙的！说，什么时候背着我有了奸情？” 三个人闹作一团，像小学生一样追跑打闹，幼稚的一塌糊涂。 与此同时，郁楷刚拍完一场夜戏，坐上公司给他派的保姆车回酒店。 助理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打量他，斟酌几番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楷哥，老板刚刚打电话过来。你要是不太累的话，给他回一个？” “嗯，”他轻轻回应一声，在手机上翻开未接电话的页面顺手拨回去。娱乐圈的人都是夜猫子，电话瞬间便被接通，“老板，你找我？” “阿楷，你这部戏快杀青了？”老板许正的声音显得很兴奋，“我们这边刚收到荔枝台的综艺邀请。” “又是《跑男》？”他无奈的仰头倒在靠枕上，“上回去折腾的还不够嘛？” “不是，是《中餐厅》！这一季来的全是大咖。” “那我去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作为这两年才新晋一线的95后小生，郁楷在粉丝眼中也许已经是流量的化身，然而一旦去到一个前辈遍地走的封闭环境录制综艺，他就会被打回原形重新做小透明。 这可让他提不起兴趣，好不容易刚拍完一部把他当练习生搓磨的青春爱情文艺片，又要去餐厅当小工，还可能是被全网黑的那种？他才不要呢！综艺的水这么深，几次神剪辑任何人都可能成为乌鸦，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那种。 “可你下一部戏开拍还有一段时间，这中间你总得做些什么？综艺是最好的曝光机会了，也容易上热搜。” 郁楷再不愿意也得给许正面子，毕竟这位可是他的伯乐。在郁楷还在某宝上当不知名模特的时候就一眼相中他，并且一手捧红了他。他妥协道，“有没有那种坐着聊天的综艺？” “《向往的生活》？” “那需要去乡下干农活？我这段时间天天练舞，筋肉酸痛得很。” “《明星大侦探》？” “那个，我推理能力不太行，去了恐怕会脱粉……”这一圈聊下来，他也觉得自己怎么那么挑呢，但没办法，该说的还是得说。 许正已经被他拒绝的大脑当机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有什么能符合他的要求，干脆道，“那我让你经纪人帮你挑挑，我是不知道了。” “好，我等李姐的信儿。”郁楷挂断了电话，长叹一声，有种被迫营业的感觉。 现在的娱乐圈，讨口饭吃怎么就那么难呢？ 戏不能断、采访不能停、还得上综艺立人设，这比阿里腾讯等大厂还内卷，臣妾办不到啊！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经纪人李姐就回话了，给了他两个都是坐着聊天且不容易被黑的综艺选择—《心动的信号》或是《令人心动的offer》。两个好像都还行，没什么孰优孰劣的明显差别。在演播室里做观察嘉宾，每天录一次，一周录完，时间上也挺合适。 “其他嘉宾都有谁？”他问李姐，提前排雷也是必要的功课。 李姐啪啪给他发了两列名单，《心动的信号》的观察嘉宾里面赫然写着他某一任前女友的名字。虽然当时他们只是一起上《明星运动会》的时候看对了眼，事后又很快结束，连彼此的经纪人都不知道，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种情况他只要去了铁定就是修罗场，郁楷果断pass掉。 现在只剩《令人心动的offer》了。就这个，律政职场观察类真人秀，主持人何老师再厉害也肯定问不到自己的恋爱观，比较安全。郁楷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他把自己的选择告诉李姐，剩下的安排她都会帮他搞定，包括要穿什么衣服和要戴什么配饰。现在有几家跟他合作的欧洲奢侈品时尚品牌会定时给他提供服饰，他只需要在曝光度高的场合穿戴这些就可以了，比如去机场和上综艺。郁楷觉得这样的安排挺好，不但省心还能省下一笔不菲的置装费。 正事儿敲定之后，他趁着车程还没结束刷了刷微博，发现另有某一任前女友即将要上《女儿们的恋爱》了。 嗯，谈个恋爱放松一下也好，他暗暗想道，她就是绷得太紧了，以至于他们交往期间他老觉得自己身后有个小鞭子在抽着他。 祝她幸福，他默默替她未来的男朋友点了根蜡烛，为这位男同胞默哀一秒钟。然后再真心实意的祝他所有的前女友们都幸福，因为只有当她们幸福得冒泡，他才能获得从内至外的宁静。 第7章 极品前任齐诈尸 无论前任过得好不好，朝露都觉得她远远低估了《令人心动的offer》的热度。节目一经播出，那些曾经给她上演人间蒸发的前任们一个接一个都像诈尸一样蹦了出来。 她的微信简直炸裂了好嘛。上班路上匆匆瞄了一眼，已然两百条未读信息。当年没拉黑这群渣男真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五年前交往过的a君说，“你看上去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漂亮睿智【爱心】” 三年前以绝症为由跟她分手的b君说，“你好吗？我好想你【泪目】。” 曾经脚踏不止两只船的c君说，“你怎么可以越活越迷人？我的心又重新跳动了【玫瑰】。” 隐瞒自己已婚身份的d君说，“嗨【笑脸】，还单身么？” 出轨现场被她抓个正着的e君说，“从那天之后我没有一刻不在后悔……【醉酒】” 交往中间莫名其妙突然消失的f君假装没事人一样说，“卿卿【宝宝】，别来无恙？” 还没分手就让她在微博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看到他跟其他人结婚的g君说，“我最近离婚了……” 朝露统一群发回复：我只想呕吐怎么办？然后一个个拉黑。这点功夫不能省，不然这群渣男还不知道会怎么恶心她。 此外，另有诸多26个字母概括不过来的鱼儿跳出鱼塘，争先恐后的向她表水，试图约她出来。 就是真正的时间管理大师也兼顾不过来啊！朝露扶额，下车进写字楼的时候差点撞到人，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疑似处于更年期的岑律。 “哟，我们的大名人来啦！”岑律今天依旧一副怼天怼地的样子，心情看上去不怎么美丽。 “呵呵，”朝露干笑两声，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让您见笑了。”其实她也理解岑律为什么会心气不顺。岑律比她早入行十年，作为女性升任合伙人更不容易。千年媳妇熬成婆，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再看她这被狗屎运砸中的后辈，自然哪哪儿都不对。 两人走入电梯，旁边居然还有人窃窃私语。 “我好像才在电视上看过她。” “是那个年轻的女合伙人？” “没错，就是她，咱们楼律所里面的。” 雪上加霜！朝露偷偷瞥了眼旁边岑律的脸色，真想发射个脑电波过去让这些人别再说了。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现下算是体会到了。 岑律脸色越发严峻，到了她们办公室所在楼层之后冷哼一声，率先走出电梯。 朝露简直是夹着尾巴走进办公室。她昨天晚上加班之后脑力衰竭，把综艺节目播出这事儿给忘得干干净净，临睡前也就刷了刷墙头之一的新剧。 所以她到底是做了什么，为什么国贸这栋楼里的人会认出她？ 刚好早上没什么邮件进来，朝露关上办公室的门，偷偷摸摸地在电脑上打开荔枝台的首页。她怕一会儿被打断，跳过片头赞助商广告和演播室的部分直接快进到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出现在荧幕上的时候，忽然一大波弹幕来袭连后面的图像都看不清了，朝露只来得及看到其中几个彩色的、字体大一些的弹幕。 “小姐姐又飒又美，气场一米八！【色】” “这么年轻的合伙人，感觉不太合理啊【问号脸】……” “真是羡慕这样的itgirl，感觉一切尽在她掌握中【赞赞赞】！” “我又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失落】……” “嫉妒使我丑陋，跪求业内人士爆她黑料！” “粉了粉了，露露子让言情小说里的大女主终于有了脸！” 朝露被夸得摸不着头脑，关掉弹幕，重新回放了一下自己的出场。呃……她好像并没给后期制作塞红包？ 请问一下，为什么在节目组的滤镜中，她看上去这么肤如凝脂、顾盼生姿呢？ 虽然那天她特地洗了头，但她的发质有这么丝滑吗？ 还有，她不过是拨了一丝飘到额头前的乱发，有必要用慢镜头吗？ 莫名感觉自己被p了图！明明她只用了十秒就走完这段路，节目组利用不同光线、切换角度愣是把这段拉长至快一分钟。 完了，客户会不会觉得她平时的计费也都是这么拖出来的？毕竟她每做什么都要计时和写时间纪要，而这些记录最终都会以账单的方式呈现在客户面前。 荔枝台当真毁人不倦啊！ 正好这时客户甲的电话打进来，她赶忙按了视频的暂停键，“您好，甲总！” “哎小谢，今天估计好多人给你打电话。节目不错！哈哈，昨天我跟我女儿一起看的。”甲总四五十岁的人，居然也会看综艺，真是刷新了她的认知。“你平时也该这么打扮嘛，怎么我们每次见到你都好憔悴的样子啊？” 你每次见我的时候我都连续熬了好几个夜，能不像鬼就已经不错了好嘛！再说我又不是三陪，为什么见你们还要打扮啊？ 当然，这些话朝露只敢在心里打个嘴炮，明面上还是要非常尊重甲总那跟业务风马牛不相及的建议，“您说的是，不过这都是节目组的功劳，他们后期给我美了颜。” 适当的谦虚是中华传统美德，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拿来做挡箭牌。 甲总又唠叨了几句，这才算放过朝露。 放下电话后，朝露看到自己的微信未读消息又上升了，成了四字头的三位数。得，先处理这些消息。毕竟有些可能是来自客户爸爸的指示，耽误不得。 郁楷去录制综艺时，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在大屏幕上看到他认识的人。 有些意外，但也不那么意外。 其实在首尔那晚，他就有种冥冥之中肯定会再见到她的预感。 果然，这种感觉现在应验了。 她比他记忆中的印象更加鲜活。看她生气勃勃的跟实习生开会、眉头紧皱的审视他们的成果、又或是站在ppt前侃侃而谈，他不难发现原来她身上不止有神秘感，还有多样化的魅力。 真是一个迷人的洋葱，剥了一层还有一层。 有的人可能觉得洋葱刺激从不敢靠近，偏偏他却很爱吃。他还知道只要放在锅里炒一炒，让人辣出眼泪的洋葱也可以变得很香甜。 他要让她看到他。 郁楷决定待会儿只要主持人cue他，他都要多发表一些意见。这样一来即使后期剪辑大砍特砍，他的镜头分量也不会太少。 他在这边立下fg的同时，坐在他对面的主持人何老师却强忍着想打哈欠的冲动。这两个礼拜连赶着录了好几档综艺，每天都是轮轴辗转于各个摄影棚之间，有几次还得出外景风吹日晒，他上了年纪难免有些精力不济。 何老师看到郁楷聚精会神的看着录像，心里不由得暗叹，小伙子的走红不是偶然啊。据他所知，这位小鲜肉最近刚紧锣密鼓地拍完一步电影，马上还要前往横店进组。两份高强度的工作之间，见缝插针的来录个综艺也这么认真，这龙马精神和专业态度令他想要手动点赞！ 可惜郁楷和何老师不知道彼此心中所想，不然他们一定会发现这实在是个美丽的误会。 第一期观察室的内容录制完成后，所有嘉宾都有半小时休息时间。何老师特意找到郁楷一起拍了一张比心自拍，并且发了条微博帮他宣传新戏，“时隔半年见到楷楷，惊奇地发现他再一次突破颜值天花板！认真做事的人最有魅力【加油】，越努力越幸运，预祝楷楷新戏大火！”《令人心动的offer》节目组官方账号、《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电影制作公司和郁楷本人。 郁楷也连忙转发这条微博，再加上一段对何老师和《令人心动的offer》节目组的商业吹捧，“感谢节目组和何老师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可以体验另外一种职场生活。律师和实习生的互动对求职党来说十分实用。节目制作精良，能让我这个局外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创作团队的用心可见一斑。诚心推荐给我的粉丝们！”荔枝台郁楷官方粉丝群。 在娱乐圈耳濡目染至今，他总算被打磨的圆滑了一些。这不，彩虹屁信手拈来。 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看到呢？ 真是好奇朝露发现他也在节目里时的反应啊！ 第8章 玉树临风小学鸡 郁楷耐心的等了两天，愣是没发现朝露给他发私信。 这是什么情况？他这张脸出现在节目中难道不值得引起她的关注吗？！ 不合理啊，这完全就是离谱，离谱好嘛！！ 他本来想矜持一些，再怎么说他也是当红小生一枚，老是主动私信一个素人是不是太掉价了些？结果现在好了，素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看节目，居然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他这个时候要是再发微信的话，未免太过欲盖弥彰，毕竟他早在演播室的时候就看到她了不是吗？ 好尴尬啊，好茫然啊…… 郁楷紧皱着眉头，坐在化妆室生着闷气。他今天要出席之前拍的一部古装剧的宣传，化妆师正在给他戴长发头套，一会儿还要穿汉服。 “郁老师，”化妆师小心翼翼的触碰着他的脸颊，“麻烦您放松一下脸部肌肉，头套才好黏合。” 化妆师的动作让他猛然从沉思中抽离，随后便嘟了嘟嘴，像漱口那样鼓起两颊、并且左右动了动。 “郁老师长得真好看，”这位化妆师大概是个弯的，对着镜子里的他看得目不转睛，“这些普通人做起来滑稽的样子在您身上都这么赏心悦目。” 所以说那个女人是不是个瞎的啊？ 眼见郁楷的脸色又要沉下来，化妆师赶快加进动作，火速完成他的古装造型。 等到所有主演都聚在一起，采访便开始了。 虽说只是他出道初期拍的一部网剧，原着却是个大ip，作者更是网文界公认的大神作家。不过因为是网剧，制作经费有限，片中诸人除了女主造型在线，其他人无一不是天雷滚滚，包括他自己在内。早期作为没爹没娘的可怜娃儿出场，顶着化妆师为他特意打造的死亡头套—营养不良的枯黄半丸子头，后期屌丝翻身，成为大魔王之后头发的颜色也神奇的变为蓝色。要不是自己一张神颜能够化腐朽为神奇，他觉得观众在刷剧的时候都要自戳双目。 抛开简陋的服道化不提，编剧还魔改了原着的剧情，该死的反派boss反反复复的复活，男女主的感情线被削弱，每集剧情都是他俩疲于奔命同各种反派打来打去，隔三差五就要面目狰狞的吐血倒地。布景道具太贵做不了好的，血包却管够，但凡吐血必然呈喷射状。 而现在的媒体宣传会也同样受制于经费，场地设施十分不足，没有独立的音响系统。来自不同媒体的记者为了能让各自的话筒收音，不得已让受访的演员们几乎是侧身人贴人站着接受采访。 正午时候的天气炙热，大家戴着厚厚的头套、穿着一层叠一层的汉服，彼此还贴的这么近，都能透过衣服感受到旁边人的体温。用不了多久，他便觉得自己快被周边的热气蒸化了，简直可以听到自己汗水留下的声音。 郁楷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小声对旁边的女主道，“我快撅过去了。” 他神志恍惚得都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拿着好几个话筒。 本来旁边一个演员正在回答记者问题，突然他的小声抱怨传遍全场，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他。 郁楷脚趾蜷缩，尴尬得快抠出三室两厅，只能在剩下的时间装鸵鸟，当作这件事情没有发生。然而世事就是这么事与愿违，当经纪人李姐告诉他我快撅过去了喜提微博热搜之后，他才认识到人民群众的脑回路如此清奇。 这个梗的热度和流传之广都是他现下想象不到的，以至于他在日后上《快乐大本营》的时候还数次被主持人拎出来调侃。当然那个时候利路修一心想要下岛却被笋丝投进决赛的人间惨案还没有发生，不然相比之下，郁楷就会觉得自己简直是幸运的不能再幸运了。 朝露和子琪约好周五晚上一起看《令人心动的offer》，她这段时间一直没顾上完完整整的看上一遍。一是工作确实比较忙，二是自己一个人看多没意思，必须得有个朋友在旁边跟她一起吐槽评论才好玩。子琪又是半个圈内人士，说不准还能替她解惑。 朝露下班后去国贸底下的超市买了些进口的车厘子和白酒，又去零食区拿了两包鱿鱼丝和牛肉干，便坐地铁去了子琪家。 好在大部分在国贸通勤的金融民工对综艺还是漠不关心的，朝露在地铁上完全没有被认出来。 子琪住在望京，她在北京的时候少，去外地的机会多，所以特地选离机场近的地方住。当然，应该还有别的原因。朝露暗暗猜测子琪是喜欢望京的韩范儿，毕竟当初她之所以会去考影视编导就是受了韩流的影响，一心想投身娱乐圈跟欧巴们一起工作。 子琪在圈子里从喝西北风吃泡面开始，打拼数年、厚积薄发，如今也算是小富婆一枚。她开的车尤其拉风，是保时捷的一款两人座跑车，车盘低且根本没有什么后备箱空间，实用性为零但装逼指数绝对超标。 除了这辆骚包的车之外，子琪其它各方面都比朝露更低调奢华。她对包没有执念，只在几年前买了一款金棕色的爱马仕铂金包，必要时可以拿出来保证自己不掉队。之后便只买手表珠宝或者直接买金条，闲时拿出来欣赏的时候既赏心悦目又比较保值。 攒了几年钱凑够首付之后，子琪买了一间百平米左右的loft，长达五米的落地窗和挑空设计的客厅可以给予她创作的灵感。她的工作台就设在落地窗前，每每在朝阳初升、或是夜幕晚霞中眺望万家灯火时最是文思如泉涌。 朝露第一次来到子琪家就爱上了这里，艺术家的审美果然非同凡响，子琪的小窝布置的既时尚又温馨。不像她自己，图省事搬入酒店式公寓，所有的家具布置都是现成的，一看就非常商务。除了她最近添置的豆豆袋，一点个人特色都没有。 “来来，”朝露熟练地用开瓶器打开今天刚买的德国雷司令葡萄酒，“开吃开喝。” 子琪帮着撕开零食袋，将牛肉干和鱿鱼丝都分别装入精致的瓷盘里，拿到茶几上。她还主动调暗了客厅的照明，点了一罐散发出清甜气息的薰香蜡烛放在旁边的餐桌上。女孩子精致的仪式感，尽展无遗。 “呜～～”朝露故意发出怪叫声，“好会营造气氛哦！” “那当然，”子琪笑她大惊小怪，“这点装备都没有怎么斩男！” 两人笑过后各自在地板上找好舒适的位置，背靠着沙发开始看节目。 子琪因为工作原因，经常需要看电影，自然希望屏幕能够越大越好。于是她干脆跳过电视，直接买了一架投影仪，而那挑空设计的一整面五米高的墙都可以充作屏幕，片源像素高的话连男女主的毛孔都可以看到。当然这次她们调整了比例，只用了墙面一半的空间。 片头照例是多到让人想要直接跳过的赞助商广告，大概是这些厂家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他们不受观众待见，以两倍语速快快得说完了必要的广告词便过渡到了剧情提要，郁楷的脸突然惊鸿一瞥的出现在墙上。 朝露疑惑地揉揉眼睛，怀疑自己刚刚看错了。 倒是子琪说话了，“对了，郁楷也在这个节目里。你知道？” 朝露无语凝噎，我的确现在才知道……所以说她那被后期拉长时长、从而显得相当做作的撩发动作也被小鲜肉看去了？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是怎么回事？ 人看我，我看人。只要有郁楷出现的镜头，朝露都不忍暗自赞叹一句—他的眼睛长得真好看，连望向黑噗噗的镜头、跟主持人何老师对视都自带一抹深情。怎么能有人做到无时无刻不含情脉脉？ 朝露曾听过别人用“我的耳朵怀孕了”来形容歌手声音动听，那么今天她就好像“在这双眼睛的诱惑下恋爱了”。 “子琪，”她喃喃说道，“我突然好佩服你。” “佩服我什么？”子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的内心一定很强大，”朝露是真得想要伸出大拇指给她手动点赞，“你跟郁楷朝夕相处几个月时间，居然可以做到心如止水、毫不动摇。这要是我们身处修仙界，你道心如此坚定，必能遥遥领先众人第一个成为剑仙之流的人物！” 子琪再一次认识到朝露丰富的想象力，这都什么跟什么，还道心哩！ 误会有点大，她还是澄清一下好了，“其实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定，不过那时候我还没有从沈家明的坑里出来，自然对身边其他人缺乏兴趣。再说了，我两只眼睛都看得出来，郁楷不喜欢我这一型的，他那个时候正在剧组女一女二之间徘徊不定、轮流端水。” 朝露差点屁股哧溜一下、靠不住沙发。然而第一反应过后再一想，又忍不住笑出鹅叫。这孩子，果然是海王本王，没有浪费老天给他的资本。 “那如果他没有端水，而是单独对你示好呢？”她接着提出假设性问题，有点好奇子琪的道心究竟有多强。 “还是不行，”子琪片刻都没犹豫，便坚定拒绝道，“我可是以书写文字为生的编剧，而郁楷，呵呵，也就一文盲。” “哦，怎么说？” “你不知道，电影还没开拍的时候，剧组所有演员聚在一起围读剧本，他把流淌（躺）两字念做流shang，大家都傻了。流淌不算生僻字，小学生都会念。” “可能是一时不注意的口误，”朝露不似子琪这般苛刻，只在国内上到初中的她也曾把龟（军）裂的大地念成gui裂的大地。 “还有次粉丝想让他签名的时候写麻辣烫三个字，结果他只写对了一个麻，”子琪对娱乐圈的大小热搜事件简直如数家珍，继续为朝露科普道，“辣写不出来让粉丝自己补上，烫没了底下的火变成煲汤的汤。真是笑死人了！” “那确实有点丢脸，”朝露从顺如流，迅速加入鄙视文盲的队伍。 “好在他还有几分小聪明，事后抄写了满满一张纸的麻辣烫传到微博上，给自己立了一个憨憨的小学鸡人设。” “小学鸡，这不是粤语里的俚语吗？” “原本是广东话来的吗？”子琪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小学鸡最开始的出处，“最近两年才流行起来的网络用语，泛指一切行为及思想上幼稚的人。不过在饭圈里，自从小学鸡被某男爱豆拿来自黑之后，反而多了褒义的一面，也可以理解为小可爱的意思。” “那只有原先的意思跟粤语里的一样，”朝露点点头，再次惊叹于子琪渊博的知识，“说真的，你下个作品要不要写点娱乐圈的真人真事啊，总感觉你简直就是贵圈行走的百科全书。” 子琪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她的提议，沉吟道，“也不是不行，但我不想男女主角还有一众配角都是艺人，得找个能融合其他圈子的切入点，容我构思一番再说。” 第9章 千里姻缘一线牵 没等两个势均力敌的海王在“我绝不先发微信”的拉锯战中分出个胜负，《令人心动的offer》节目组便主动联络朝露参与最后两期的演播室录制。 “谢律，您在微博和弹幕上的讨论热度都很高，”曾经来过律所现场并挖掘了沈家明的那位导演打电话给她商量道，“能不能请您周末过来我们电视台这边录最后两期节目啊？当然差旅费我们全包。” “啊？这……我不已经在节目里了吗，去演播室还能提供什么额外价值么？” “您可以带来实际参与者的视角，给其他观察嘉宾更多信息，肯定会让节目的讨论度更上一层楼的。”导演极力劝说着。 “哦，”朝露沉吟不语，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最近客户都没有正事找她，周末去着名的文娱之都放松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她还没有去过长沙呢，就当吃货打卡也应该去一次。 “好，”她答应了，“需要我自己订票吗？” “不用，我们这边的工作人员都会安排。您就当过来度个假就好了。”导演大包大揽，“回头我把具体的航班信息发给您。” 朝露在办公室就有现成的换洗衣服和行李箱，毕竟她平时有的时候加班狠了连家都不回，吃住洗澡全都在办公室解决。 她捡了两件得体又不死板的工服放进箱子里，行李就算收拾好了。洗漱用具和内衣内裤之类的她常年都有新的备在行李箱里，毕竟有的时候客户一个电话召唤神龙，她和底下的小朋友们就得奔赴天涯海角。 节目组工作人员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导演上午刚跟她通过气，午饭时间机票和酒店信息就全都发过来了。周五晚上的飞机从北京到长沙，周六录两期节目需要耗时一整天，周日她自由活动晚上的飞机回北京。 朝露忙里偷闲发了个朋友圈，“周末会在长沙，期待与当地的老朋友把酒言欢。”她交游广阔，朋友、客户以及鱼塘里面的鱼遍布全国各地。除非特别重要的人，否则很难记得住谁在哪儿。所以朝露出差的话经常会发这种朋友圈，跟一段时间没见的朋友联络感情。 果不其然，有两只她已经不记得的鱼儿现在都在长沙工作，一个在当地的大学教书，一个刚做完村官现在在经营自创的非盈利组织。 前者是清华大学毕业的中国古文学博士，帅得一批，而且谈吐文雅。朝露是学法律和历史出身的，按理说也算熟读诗书，在他面前却像个文盲，每一次约会都不免自惭形秽。 后者其实是她的大学学长，有段时间因为放弃投行高薪工作回到中国基层做村官而频上热搜，算是素人里面的名人。说他是她的鱼可能不太准确，毕竟对方心怀天下、立志普度众生，应该是无意在她这块儿小池子栖息的。不过两人曾经在大学时数次促膝长谈理想和未来至深夜（纯帕拉图那种），也算是精神恋爱过了。 这两只在她发朋友圈后主动跳出来跟她联络，朝露还是很开心的，毕竟她一直很敬重田教授和秦学长，并对于他们曾经一度光临过自己的鱼塘深感荣幸。 至于为什么不试图跟这两个她敬佩的男人在一起，朝露也反思过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的结论大概是因为他俩的人格和灵魂都过于高贵，她实在无法以游戏人间的态度亵渎他们。 朝露火速跟两人确定了周日碰面的时间，田教授午饭、秦学长下午茶，为了省事儿和省时间都约在她下榻的酒店里，毕竟下午茶之后她就要赶往机场。 正当她觉得自己都安排得妥妥的时候，突然收到沈家明的微信，说他这段时间都在长沙客户这儿做项目，也可以做地陪带她四处转转。 天啊，朝露扶额，太受欢迎了也是一种烦恼，她现在急需时间管理大师的超能力！ 只能和家明约早饭了，还是在同一间酒店。 她有预感，这将是一个高产出的周末。 周六在演播室里见到朝露的时候，郁楷还是挺惊喜的。 毕竟这段时间他看的都是2d的她，上次在首尔那一面又是在灯光昏暗的夜店里，难得可以在明亮的光线下见到真人，他都有种粉丝见到明星的窃喜了。 她真的很沉稳，律师都是这么冷静的么？明明他刚入行的时候面对镜头都会感到紧张，为什么她可以这么淡定的侃侃而谈、毫不怯场？ 而且，为了上镜，电视台的化妆师给他们每个人都化了妆。原来她打扮一下之后是这么好看的么？明明灯光师一视同仁、给大家打的光都是一样的，现场却只有她整个人都像是沐浴在柔光里。明眸皓齿、艳若桃李、朱唇粉面、闭月羞花、落雁沉鱼……这些他曾经在古装剧剧本里看到过的形容女子貌美的成语，突然一个个的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郁楷忍不住看了朝露一眼又一眼。 他的注视如此明显，连朝露都感觉到了，她不由得害羞起来。看，果然社死了，她就知道那些矫揉造作的剪辑被小鲜肉看到后会闹出笑话！对方心里还不知道该怎么嘲笑她呢，毕竟慢镜头和柔光都是偶像剧女主专利啊，怎么能够大材小用的被后期放在她身上！ 她是害羞了吗？怎么脸颊开始泛红？郁楷注意到了朝露的变化—她开始故意回避他的视线，不是看向旁边的嘉宾就是假装专注于正在播放的录像。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道，是我盯着她看太久让她不安了吗？ 这一番眼神官司自然落到了人老成精的何老师眼里，他不由得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很有意思。演艺圈当红小鲜肉、法律界精英御姐，这两个本该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居然会互相看对眼？他怎么有种自己作为首席吃瓜群众、即将见证历史的感觉？ 何老师当然不知道这两个人不是第一次见面，而且郁楷早有不良企图。不过他还是决定帮郁楷一把，毕竟这个孩子挺得他的眼缘。 于是在两期节目之间的休息时间，何老师向所有嘉宾提议录制完成后一起去吃晚饭和唱k。前辈一发话，众人自然无不应好，皆答应赴约。在这种无关痛痒的事情上，朝露一向是个随大流的。毕竟明星们都答应了，她一介素人还怎么好意思搞特殊？ 到了餐厅包厢，朝露没怎么说话，一直埋头干饭。她不是这个圈子的人，除了何老师和郁楷之外一个都不认识，彼此没什么话好说。其他明星也知道她就是个打酱油的，自然没必要多花时间在她身上，除非他们身上有啥官司需要朝露介绍法律界熟人。 朝露一向拎得清自己的价值，所以当众人都像众星捧月般围绕在何老师和郁楷身边时，她也没有什么失落感。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世人永远热衷追逐美好的人事，特别是那些看上去正当鼎盛的人物。 不过风水轮流转，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今天红得发紫的人可能明天就成落难凤凰，到那时，又有多少人愿意站在他们身边呢？ 当然，这些思绪她都只是在脑里过一番就完了，没必要说出来让大家扫兴。 席间除了她这个局外人，大家都喝了不少酒，人人的脸上都飘起了两朵红云。从餐厅出来时时间已经不早，大街上却依旧人声鼎沸，长沙果然是个不夜城。 往右边没走两步就是荔枝台众人经常光顾的一家ktv，甚至有固定使用的包间。 朝露继续心安理得的当壁花，听麦霸们发挥特长。 谁知何老师没过多久就发现她在这里充人头，特意点名道，“谢律，你是不是还没有点歌？” 朝露无奈，缩在一群人中间都能被抓包，她的存在感有这么强吗？既然这么想听她唱歌，那她就唱，又不是拿不出手。 她去点歌器点了两首自己拿手的，郁楷正好坐在旁边，偷偷瞄了一眼屏幕，发现她选的都是老歌，好像都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流行歌曲。他有点好奇她唱歌是什么样的，所以偷偷趁众人没有留意的间隙帮她插了下歌。 王馨平的《别问我是谁》出现在屏幕上时，朝露正在吃果盘里的西瓜。她没想到她的歌那么快就出来了，连忙吐掉口中的瓜子，接过麦克风。 “从没说过爱着谁，为谁而憔悴，从来没有想过对不对……”朝露一开口，屋里都静了静。演艺圈众人面面相看，谢律原来唱歌这么好听的吗，怎么有种专业人士的赶脚？ 朝露却对他人的反应毫无所觉，她一旦开始唱歌就特别投入，情绪完全沉浸在歌曲里，“我也需要人来陪，不让我心碎，让我爱到深处不后悔……别问我是谁，请与我相恋，我的真心没人能够体会……” 哇，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曲终了，众人齐齐鼓掌，纷纷要求她再来一首。刚好她点的另外一首《漂洋过海来看你》也紧接着出来了，干脆就接着唱下去。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漂洋过海的来看你。?为了这次相聚，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表达千万分之一……陌生的城市啊，熟悉的角落里，也曾彼此安慰，也曾相拥叹息，不管将会面对，什么样的结局。在漫天风沙里，望着你远去，我竟悲伤得不能自已。多盼能送君千里，直到山穷水尽，一生和你相依……” 朝露一边唱着一边想起她曾经深爱过的那个韩国男朋友。其实当年她是跟老板辞了职的，只不过老板在问明她辞职的理由后帮她跟所里争取到了无薪假，然后她也果然在几个月后灰溜溜的带着自己的小包裹从韩国搬回来了。 姜还是老的辣，想来老板一早就已预见故事结局，只不过有些弯路旁人根本劝不住，必须当事人自己去走方知个中滋味。所以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就让她去经历她该经历的，但却提前帮她把退路都铺好，让她不至于失恋兼失业。 朝露唱完后，包厢里的气氛相比之前肉眼可见的低迷了许多。糟了，一不小心把大家都唱伤感了。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座的又不是少男少女，谁还没有点情伤了？ 这时候老好人何老师善解人意的出来打圆场，“谢律唱得太好了，只不过刚才选的都是伤感的歌，要不下面换两首欢快一点的？” 朝露对此合情合理的要求当然无有不从，她让别人先唱，自己又跑去点歌器那里挑了两首能让气氛又重新嗨起来的歌曲。一首是曾经火遍全球的南韩神曲《nobody》，另一首是张智霖的《现代爱情故事》。 刚好包厢里有站立式麦克风，她面对众人边唱边跳，特别是在那句灵魂歌词“iwantnobodynobodybutyou”出现时，更是精准卡点一边抬腿一边做出经典的爱心发射动作。众人没想到她一下子角色转换这么彻底，从悲情天后变身女团爱豆，顿时嗨翻天，跟她一起比划并把爱心反射回去。 歌曲结束后，朝露呼出一口长气，总算把气氛补救过来了。 又过了几首歌，顺序轮到了《现代爱情故事》。朝露正准备一人分饰两角完成这首男女对唱，却愕然听到何老师大声cue郁楷，“楷楷，粤语歌来了！是你母语对，你去唱男生的部分。” 郁楷略显尴尬的站起来，他是广东人没错，可问题是他不会唱歌啊……没看到他整晚都没开口么，那不是他在故意耍酷，而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好不好？ 只不过难得能跟她一起对唱，放弃这个机会有点可惜诶。他迟疑地接过旁人递给他的话筒。算了，豁出去好了！他又不是第一天唱歌难听。 第10章 我想吻你可以么 男女合唱后，果然再没人起哄让郁楷继续唱歌，他的五音不全深深的震撼了在座诸人。要知道娱乐圈的人，即便不是歌手出身也可以当作歌手来使，就连说相声的潘黄河和小长春都上过知名卫视台晚会唱歌，跨界歌王比比皆是。不过郁楷的水平么，说实话，可能还远不如路人…… 不受关注才好，郁楷乐得一身轻松。他跟朝露一起坐到旁边，并顺着刚刚那一曲搭讪道，“你广东话发音不错啊？” “谢谢，”朝露谦虚倾身，“以前在香港住过。” “你在首尔住了几个月，香港又住了多久？” “五年，中学的时候。那时候学了一些日常对话，不过现在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我中学的时候也经常去香港，”郁楷试图套近乎，“我深圳人。” 朝露心虚的笑笑，这位海王弟弟难道不知道他们俩的青春期根本不处在一个时代么？他小升初的时候她估计都快大学毕业了。不过她是绝对不会主动自曝的，于是便也顺着他的话说道，“我外婆和两个姨妈在深圳，小时候过年都会去那边。” “那你明年过年还会去吗？” 啊？朝露傻眼，这对话的节奏有点出乎她意料之外啊…… 其实她有段时候没跟姨妈她们一起过年了，去了也只是被催婚。黄金“剩”斗士的苦，大家都懂的。不过，听说外婆近来忘性越发大了，也许是该回去看看。 “会，”她不太确定的回答。 “那到时候可以约出来吃饭，”他建议道，“过年老呆家里也闷得慌。” “哦好，”她的反应仍旧慢了半拍，实在是事情的发展有点魔幻，“反正我也不会打麻将。” 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这回答的都是个啥，完全驴唇不对马嘴好嘛？ 她得好好捋一捋，小鲜肉刚刚是约她吃饭来着吗？ 等等，别飘别飘，人家兴许只是随口一提，毕竟现在离过年还有好一段时间。所以即便他这样说了也并不代表约她，这逻辑没错对。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理。好了，现在可以冷静了，他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客气话而已。 朝露平复了一下自己刚刚差点失控的心跳，幸好这些年不算白活，她理智犹存。 唱k结束后，所有嘉宾一起坐车返回酒店。因为是电视台统一预定的住宿，所以都在同一间酒店。郁楷脑海中虽然飘过一些遐思，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便礼貌的跟众人在酒店大堂告别后乖乖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他起来的时候，感觉精神还不错，就去游泳池先游了个泳。他今天没什么工作安排，可以在长沙逛逛。最后享受一下都市的繁华和便利，他才好面对苦日子的开端—再过几天他就得去横店进行入组前的军训了。 郁楷下楼吃早餐的时候，时间已经比较晚了，大堂餐里只坐了寥寥几人。 他不在意的扫了一眼四周，刚要在一处比较隐蔽的角落坐下来，却又抬头往左侧前方看了一眼，等等、这里怎么可能有个跟他不相上下的男人？严格说起来，这名陌生男子甚至比他还更美一分，他长得像郭品超车银优的混合体，五官比前者柔和、比后者阳刚，不多不少，刚刚好在两者之间。年龄上他似乎也处于两者之间，正值一个男人最好的年龄，既不青涩也不沧桑。 更让人咬牙切齿的是坐在这风华正茂男子对面的正是谢朝露。郁楷都不需要仔细看就已经认出她的背影和声音。两人交谈甚欢，时不时还传来一阵明摆着他们很快活的笑声。 郁楷觉得自己的唇角已经尝到一丝苦涩。闷闷不乐的点了一份简餐后，他一边继续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们俩个，一边等菜上来后泄愤似的狂咬三明治。 没过多久，谢朝露和那男子便站起来一起走到酒店门口。他们拥抱了一下，似乎是在道别。男子离去后，朝露却没马上走开，而是在门口继续等待，像是还会有人来。 又过了片刻，她便和一名酷似高以翔的文雅男人一起进入酒店门口，依旧是有说有笑的样子。两人落座后一起吃了午餐。 郁楷在旁边都看呆了。这是什么情况，谁能告诉他刚刚他究竟见证了什么—女海王的无缝连接吗？他续了一杯咖啡，打算留在原地继续看戏，原来艺术当真来源于生活。 等到朝露送走“高以翔”，又跟第三名男子一起在同一地点开始下午茶的时候，郁楷都觉得自己已经麻木到大脑当机了。 同一间酒店的同一个餐厅的同一处位置，三顿不同的饭，她是不是仗着自己是素人没有狗仔跟着，就把大无畏精神发挥到淋漓尽致了？ 这样行事真得不会太肆无忌惮了嘛！他都没有这么搞过好不好？ 郁楷觉得自己实在是看走了眼，终日打鸟竟然被鸟啄了眼睛。 什么神秘感，什么洋葱，什么宝藏小姐姐，分明就是身为海王同类的气息！ 而他居然没嗅出来，还觉得她特别，对她产生无限好奇的同时还苦苦抑制着自己的冲动，生怕会唐突佳人！ 现在看来，到底是谁唐突谁啊？ 真丢脸……郁楷扶额，昨天晚上他那样试探性靠近她的时候，她心中都应该笑出鹅叫了？一定很得意又有一个傻得冒泡的家伙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恕他打扰了！ 说到底，他还是太嫩了。之前虽然交往过不少女性，但那些前任无一不把一颗心都系在他身上，根本不可能在他示好的前提下还理会其他男人，更不要提脚踏n只船了。 反倒是他善于有风驶尽舵，往往仗着对方的喜欢不断去测试别人的底线。 这算报应吗，难道女海王出现的意义就是让他也能够换位思考一次？郁楷越想越是懊恼。 另一厢，朝露好久没见秦学长，他身上的农民气息又浓厚了一些，许是一天到晚下乡与贫苦大众打交道的缘故，他比大学时平添了几分风霜与沧桑。 她不由感慨万千，“学长，你平时有好好吃饭吗？看上去比原先又瘦了不少。” 秦越翔这几年一直奔波于各个交通不畅的区县帮助他们把农产品卖出去致富，确实极少去往大城市，即使偶尔出差也是快去快回，跟以前的同学没怎么碰过面。 他此番见到朝露也觉陌生，原来那个会跟他一起站在街角路边花好几个小时探讨民生未来的小学妹已然变身为利己主义精英阶层中的一员。 两人各自概述了一番别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重大事件，主要是秦越翔讲，谢朝露听。他这些年经历丰富、足迹遍布全国，而她在律所的日常则数年如一日，乏善可陈。最后他说到近日正在尝试用直播平台帮助一个村民多为少数民族的山村寻找自酿蜂蜜的出路，可因为缺乏市场号召力，直播间人数寥寥无几，产品销量也不甚理想。 朝露连忙表示自己因为来荔枝台录节目的缘故，认识了好几个明星，一定会帮他问一下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义务出现在直播间里帮他带货或是发条微博宣传那些少数民族村民的自酿蜂蜜。她自己当下就订了100罐分别送给北京和上海办公室的同事们。秦越翔对于她的提议和订单表示十分感谢，并坚持买了这顿下午茶的单。 待送了秦学长回来，朝露正准备回房间收拾行李，却在酒店门口被一高大人影挡住前方的去路。 这人真是奇怪，明明路那么宽，他为什么偏偏要堵在她面前啊？ “郁楷？”她仔细辨认了一番，才发现这突然冒出来的拦路虎居然是自己认识的人。“你怎么打扮成这副样子？”她不解又疑惑，“我差点没认出来是你。” 怎么认不出来，他不过是加了一副黑框眼镜和鸭舌帽，这些难道不是明星出街必备的嘛，大惊小怪个啥？你认不出来不过是因为你的注意力都在其他人身上罢了，他心想。 “做了一些掩饰，”他淡淡道。 “还真管用，”她笑着望了望四周，“都没人偷拍你。你站在这里干嘛？” “怎么，怕我看到你跟三个不同的男人吃饭？”他忍不住讽刺她。 “啊？”朝露愕然，三个都看到了啊，那他岂不是在这周边晃荡了很久？“你……不会是在跟踪我？” “你为什么认为我是在跟踪你？我只是刚刚在餐厅吃饭时无意中看到而已。” “你这顿饭吃了三个小时以上？” “我吃的比较多，又吃的比较慢。” 好，勉强算他有理，她不欲继续纠缠，想要绕过他进门。他却脚步快速往旁边一挪，继续堵在她面前。 “这回你是故意的了？”她抬头望向他的脸。 “唔，算是，”他伸手轻轻触碰她手肘的位置，“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朝露没有回答，她觉得郁楷今天这番言行举止都怪怪的，虽然不讨厌他的触碰，却还是觉得有点突兀。 她再次作势迈步往前走，这次，他并没阻拦，而是适时的退后让出了道路。 可是当她走到大堂电梯前停下按键，她才发现刚刚自己还是想简单了。 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也来到了电梯前。 “你要上楼吗？”她问得干脆。 “嗯，”他答得简短。 “那你等别的电梯，不要上我这趟，”她示意他去按旁边的电梯，并带有几分挑衅的呛道，“不然我会以为这是你喜欢我的表现。” 闻言，郁楷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大长腿一跨步进了她的电梯。 电梯门合上之后，一股暧昧的气氛在这小小的空间中蔓延，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她再次打破沉默。 “你不按层数吗？” “我要去的正是你那一层。” 朝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电梯顺风顺水的到了十五层，她几乎是有些落荒而逃的快步向外走。 “等一下，”他也出了电梯，并在后面叫住她，“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 “我们去那边说，”他伸手指向楼道里安全出口标志的位置，那是紧急逃生楼梯间所在的地方。 也是，她既不方便带他回房间，他也不好杵在走廊里被旁人看到，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其他可以说话的地方。 她跟着他打开安全门，走入楼梯间。 “说，现在没别人了。” 他起先背对着她，闻言才慢慢的转过身来，“我们要不要接吻？” 相比他脸上寡淡无味的表情，他嘴里吐出的问题简直可以说是石破天惊。 “你说什么？”她几乎怀疑方才是自己听错了，“这种玩笑不好笑。” “我不是在开玩笑。”他缓缓地向她靠近，“你又不是那种循规蹈矩、非要谈恋爱才能接吻的女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下意识的辩驳道，身体不由自主的退后，直至脚后跟抵在安全门上。 “你喜欢我？”他紧紧地盯着她，“可你为什么要装作不喜欢我？” 朝露正要作答，却突然想到自己完全没必要回答他。他们又不是情侣关系，为什么自从在楼下遇到后，他就一副阴阳怪气、好像捉奸在床的样子？ “呃……”她虽然行得正坐得直，但也不想怼得太刚让小弟弟下不来台，所以特意放软了自己的声调，“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真的是我在胡说么？”他反问道，蓦地探身靠近她，用壁咚一般的姿势使她的活动范围骤减。 两人靠得极近，几乎是四目相对。 “你的确喜欢我，”他眼睛一眨不眨，一瞬都不曾错过她不安局促的小表情，“不然你怎么会跟我过来，都不知道我会对你做什么？” ”那是因为你说有话要对我说……”这借口的苍白无力，让她说到一半就不自觉地住了口。 “我可以亲你吗？”他柔声问道。 “你从刚才进电梯开始满脑子就只想着这件事？”她后知后觉的发现了真相。 “没错。我没听你说话，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的眼神像是着了火一般炙热，“从没进电梯前就已经满脑子只想着这件事了。” 彼此这般靠近后他才发现她的身上有一股很香很柔软的味道，郁楷之前焦躁不安、疯狂叫嚣的情绪在这股香气的安慰下渐渐变得缓和。恼意一去，诱惑便暗自袭来。 他开始有心情也有意识地欣赏她的五官，仔细端详片刻后由衷地称赞道，“你的嘴唇真漂亮。” 他这句话如同一不小心地触发了某个机关。原本他们的视线彼此追逐、互相交缠，可她却因为他过于明晃晃的暗示，早早从两军交战中败下阵来。 她的眼睑低垂、微微颤动，就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只是轻轻一扇却引发了一场发生在他心里的龙卷风。 两人之间的化学反应昭然若揭，再掩饰下去也只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在这一刻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她偷偷抬眼瞥他，想要试探危险警报是否已经解除。 然而她失望了。 或许她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盼什么，畏惧什么。 此时的她，仿佛一个想吃糖又害怕蛀牙的小孩子，实在矛盾的很。 所幸有人比她果断。 郁楷将视线从她似嗔非嗔的眼睛上抽离，缓缓下移挪至她微启的嘴唇，“我想吻你，可以么？” 最后半句轻似耳语。 他这样既细致又温柔的凝视，让朝露感觉她的眼睛、鼻子和嘴唇都仿佛刚刚被他用眼神爱抚了一遍。她忍不住浑身颤栗，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逃避似的侧过脸望向旁边。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他却无比确定的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说话就是无言的邀请，给了他前进的信号。 郁楷伸出双手慢慢抚摸她两侧的脸颊，一个用力板正逼得她不得不与他对视，然后倏地向前吻住她。 第11章 郁·霸道总裁·楷 这一吻仿佛很短，又仿佛很长。 说短，是因为结束的时候两人都意犹未尽。说长，是因为他们已经在这片刻交换了千言万语。 他用他的唇舌告诉她：我那份想要接吻的冲动，你感受到了吗……你看，我一刻都不能等，现在就要和你唇齿相依。你呢，你可喜欢我？ 而她在最开始的迟疑后，也给予他同等热情的回应：你不是自作多情……其实我也是喜欢你的，从第一眼见到那时开始…… 那你为什么还要故作高冷？他惩罚似的轻轻噬咬，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 因为……她迟疑，想要退缩却又被他一把捉住不让她逃掉。 因为什么？他继续发问，并且不断催促着她，快说出来让我听听看，如果你说得不好我可要…… 因为我是大人、你是小孩，而大人要做理智的决定，不能轻易被荷尔蒙冲昏头脑，不然…… 不然什么？难道你不享受我们现在这样么？ 那倒不是，享受是挺享受的，没想到你的技术还不错，可是…… 别再可是了，我们彼此都坦诚一点。你说好不好？ …… 怎么不回答？ 我不知道…… 你啊你，总是如此瞻前顾后，一点都不痛快。人生苦短，譬如朝露，想那么多干嘛？ 想多点自然有想多点的益处，做事谨慎是我的职业习惯，她忍不住驳斥他漏洞百出的思维逻辑，我靠此安身立命。 我不管，你得给我个例外！他缠着她撒娇，一顿猛攻让她险些喘不上气来。 你就告诉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你真的……有够缠人…… 她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释然，算了……随便你…… 得到她的肯定答复，他才缓缓松开她。两人都仿佛如梦初醒，眼中还残存着些许迷茫。 朝露渐渐清醒，伸手轻轻推开他，“不怕有人跑到楼梯间里来抽烟啊？” “嗯，”郁楷低低应道，“那去我房间？” “去你房间干嘛？”她似笑非笑，“我再不去机场飞机都赶不上了。” 有没有搞错啊，点火不灭火？他不用开口，控诉的眼神便表达了一切。两颗又大又圆、清澈见底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 朝露被他看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这火可不是她点的，她才不背锅。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了！ “乖～～”她安抚的摸摸他的背，“我明早还要开会呢。” 他不满的嘟嘟嘴，倒也不再痴缠，拉着她一齐回到楼道里，“那我跟你一起回房间，等你收拾好之后，我送你去机场。” “你说真的？”她微微惊讶，海王小朋友居然没有打完一枪就跑，“今天没安排吗？” “没有，走！”他干脆道，“你去收拾东西，我来叫车。”说完他便不容拒绝的把她推向房间的方向，然后再低头用手机打开叫车app。 朝露不自觉地甩甩头，好久没有这么被指唤过了，怎么莫名其妙有种落了下风的感觉？这家伙，刚刚突然霸道总裁上身了？ 到了车上，郁楷动作倒是规规矩矩的，但是眼睛却一个劲儿的往她身上瞟。他看得倒不猥琐，但是个中意思却露骨的很，像是要用意念把她给剥个精光。朝露假装没看到，故作镇定的不与他对视，不是看向窗外就是苦读自己的手机。 他不甘被如此彻底的忽视，抓起她一只手放在自己腿上、掌心朝上。他的左手拿来固定她，右手则开始轻轻玩弄她的掌心。 他指尖发烫，用力却轻若鸿毛，时而画圈圈时而走直线。 朝露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涌向那里，浑身微微发热，心也像是被搔弄了一番，痒痒的扰人。 “别闹，”她轻轻斥道。 “没闹，”他紧紧贴着她咬耳朵，呼吸间热气自然而然拂过她敏感的耳蜗。 朝露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这人怎么这么不正经，前面司机大叔还在呢！ 他正全身心的关注着她，自然注意到了她刚刚下意识的动作。他继续不紧不慢的调戏她，“原来你这里敏感啊，那我可要重点关注它。”说完后还故意轻轻哈了一口热气。 朝露的耳朵迅速红了，但还是倔强的没有说话也没有望向他。 郁楷觉得她这副假正经兼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很有意思。他瞄了一眼前座，发现司机师傅并没有注意到这里，便抓住这个空隙小小啃噬了一下她耳朵边上的软骨。 一下之后又来了一下，让她本来已经放下的心又重新高悬了起来。 她几乎是可以想象他正在怎么恶趣味地玩弄着她。然而更可恶的是，她竟然被他挑逗得动了情。 朝露倏地扭头，恶狠狠地与他对视，声音却压得低低小小的，“你到底想怎样？” 他略显轻佻的挑挑一边眉毛，“我想怎样就能怎样么？” “当然不是……” “那你还问我干嘛？” 说得好有道理，朝露竟无言以对。这学渣竟然第一次不是用美貌，而是以逻辑ko了她。 “总之，你不能这样，我们现在在车上！”她咬牙切齿地。 “那如果不在车上呢？” “你！”她气得胸口不停起伏，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奏效。 逗她真得好有成就感，郁楷忍不住笑出声来，觉得她现在这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可爱的不得了。 “好啦，”他捏捏她的脸颊，诱惑地说道，“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保证现在不动手动脚。” 朝露疑惑道，“什么事情？” “到北京后，我要住在你家。” 她惊讶地睁大双眼，“你也去北京？” “嗯，刚刚决定的。”他一本正经地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 “不行！” “不行也得行，”他无赖地撅撅嘴，做索吻状，“不然我现在就要亲你。” 这都什么强盗逻辑，当她是无知少女么，无论选a还是选b她都血本无归好嘛？ “流氓！” “我就流氓了又怎么样？”他俯身作势吻她，以示自己说到做到，“你答不答应？” “不答……” 她还没有说完，他已经以一阵热烈的舔舐堵住了她的嘴巴。 “唔，”她拼命捶打着他的手臂，却毫无效果。他不但不肯放，还加固了自己的臂围，牢牢地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放肆地亲吻品尝。 前排的司机师傅默默地掏出墨镜戴上，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激情四射的吗？刚才努力装作看不见就已经够难为他的了，现在不但没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了！他人还在这儿呢，啧啧，真是没眼看啊！ 两唇相抵间，无声的对话也再次开始。 你答不答应……答不答应？这是他在问，既强势得不容拒绝却也温柔得缠绵缱绻。 而她明明很享受他的吻却仍然僵持着不肯低头：我不，我不……我偏不！ 还敢嘴硬是，看来你刚刚得的教训还不够深。好！那我就再来一回，看看这次你还能抵抗多久…… 我……我……她被吻的大脑缺氧，一时只有破碎的字句传来。 你、你什么啊，说不出话来了吗？他隐隐嘲笑她。 你……你…… 我又怎么了？ …… 对话就此中断，她好像已经不在服务区里面了。眼见她实在是迷糊了，他才满足的稍稍放开她，欣赏她的一脸迷朦。 “你有病？”她猛然嚷出来，声音大得全车都震了震。司机大叔吓得浑身一寒，差点握不住方向盘。 朝露惊讶地捂住了嘴，发现自己居然可以重新开口说话了，刚刚那声河东狮吼是她把心声说出来了吗？ 他不以为忤，反而乐得嘴角咧到了耳朵，“嗯，我有病，可你有药啊！” 说着又要俯下身，朝露现在看到他这姿势都怕了，赶忙摆手投降，“我答应你，我答应！” “答应我什么？”他再次寻求肯定。 “到北京后，我答应让你住我家。”她无奈的割地赔款。这就是战败国的屈辱么—丧失谈判的话语权，而且领土也会被不断侵蚀？ “瞧瞧你，垂头丧气的，”他揉揉她红透的脸颊，悄声道，“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另一边的酒店里，助理小周来到郁楷的房间接他出去吃晚饭，却发现没人应门。他给郁楷打电话，也没人接。 他觉得奇怪，不是说好了要大吃一顿的吗？这位，除了泡妞之外就是对吃的最上心了，以至于体重蹭蹭往上增，从模特转型为演员的这两年愣是肉眼可见地圆了一圈。 片刻后郁楷发来微信，“我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去趟北京，房里的东西就拜托你收拾了。” 小周翻了个白眼，他不要太了解郁楷，所谓十万火急的事，只可能是泡妞了。不知这回能持续多久，会不会又分手闹到微博上让公司焦头烂额，亡羊补牢找公关发稿撤热搜？ 唉，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顶着，他又何必拿着助理的工资，操着老板的心？ 第12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好不容易熬到了机场，朝露几乎是落荒而逃地下了车。 这只强势的小狼狗，真不好招架，一不小心就把自己赔进去了。 “露露～～”郁楷在后面笑嘻嘻地，“你不要你的行李了啊？” 她回头瞪了他一眼，“谁准你这样叫我的？” “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嘛，难道这不是你小名？” “反正不许你叫！” “那我要叫你什么，朝露姐姐～～”他忽闪着大眼睛做可爱少年状，拉着她的手一摇一摇。 朝露浑身一寒，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怎么感觉更肉麻了呢？ 她鸵鸟似得往前走，没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转回来，“你不是真得要去北京？你的东西不都还在酒店里吗？” 郁楷潇洒地耸耸肩，“我身上钱包手机俱全，还需要别的什么吗？”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朝露又把事情想了一遍，“说不准飞机上没有空位了。” “放心，”他拍拍她的肩膀，“机票我都订好了。” “哈？你什么时候订的？”刚刚在车上他明明没有任何订机票的动作。 “你猜？”他调皮地卖着关子。 “爱说不说，我懒得理你。” “哦对了，”他突然大叫一声，“还得给你升个舱位！” 虽说机场外车水马龙，环境噪杂，但他这平地一声雷还是引得三两路人看了过来，她连忙用双手从两侧挡住他的脸，免得被人看到他的相貌。 “嘘—”她警惕的看向四周，皱眉道，“你不怕被人发现啊？” “不怕，我这眼镜从远处看反光的厉害，”郁楷拉下她的手，继续没心没肺地逗她，“他们只会以为自己见到了柯南。”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瞎得瑟个啥？”朝露啐道，“我才不要跟你坐一起呢！” “那你岂不是后面两个小时都看不到帅绝人寰的我？”他捧着自己的脸，双手做绿叶状，“你该多难过啊！” “我谢谢你啊，”她掰下两片绿叶，强行拆散他这只花朵，“不过你这担忧纯属皇上不急太监急—多虑了！”她说完便率先走入了机场。 郁楷在后面边走边琢磨着她刚才说那话，总觉得有些不对。是他想太多了么，她不会是在内涵他……？ “喂！你回来，把话说清楚！” “傻子才回来，”她转头吐舌头，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有本事你来追我呀！” 前往北京的旅途风平浪静，乏善可陈。 朝露到底没跟郁楷坐在一起。他也不敢把她逼得太急，怕物极必反。有句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争取最关键的三分、让出剩下可有可无的七分，与人双赢，才是长久之道。 为了出行方便，他在起飞前用手机app租了车，与她约在一处出口碰头汇合。他故意没告诉她车型，偷偷摸摸地驶近后停在路边，端详她皱着眉一会儿看手机一会儿东张西望的样子，觉得好玩的很。 一个人乐够了之后，他才按下副驾驶座那边的车窗，“这位小姐，打车嘛？” 她送给他一个大白眼，不接他这临时情景剧的梗。 他也不气恼，笑着摇摇头，下车走到她身边帮她拿行李。“这里很难打车的，”他按住她放在拉杆上的手，声音低低地又开始调情，“错过我这一趟，你可能就要等很久了。” “师傅，不劳您费心。”她似笑非笑。 既然他非要玩，那她就陪他遛遛，看看他随机应变的功夫到底如何。“我男朋友待会儿过来接我。” “你这小姑娘也不早说，”他神情一变，“没得耽误我拉客。”说罢施施然上车开走了。 一边缓缓驶离，一边从后视镜里欣赏她一脸错愕的表情，郁楷在车里笑得前仰后合。 哎呀，他是不是太损了啊。怎么办？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嘛。 他踩下刹车、换挡倒退回去，重新停在她身边。 “露露，我来晚了，”他再次下车，“是不是等了很久？”说罢熊抱住她，柔声嘘寒问暖道，“冷不冷？” “你搞什么鬼啊？”她被他这一来一回弄得不上不下。“刚刚不是走了吗？” “你忘了？这回我是你男朋友啊，”他俏皮地眨眨眼，“跟你约好了来接你的。” 这人怎么顺着杆子就往上爬！朝露拿他没办法。有句话说得好，人至贱则无敌。她看郁楷就属于这类型的。 “走，”他揉揉她的脑袋，“外面太冷了，我们赶快回家。” “为什么要租车啊？”她上车后问道。 “这样方便点，比如现在，”他的右手握住她的左手，“想牵手就可以牵手。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 说完后刚好到了一个红灯，他凑过去碰了一下她的嘴唇，“还可以这样香香。” “你在开车诶。” “我知道啊，”他斜眼看她，“不然就不止是香香了。” “美得你肝儿疼，”她小声嘟囔道。 “哈？”他其实听清了，但还是想听她再说一次，“你刚刚嘀咕什么？” “我说，”她大声道，“美得你肝儿疼！你听得懂吗？” “哎哟，我真得好疼！”他握住她的那只手一起放在他的大腿根处，“肝是在这里吗？快给我摸摸！” 摸你个头！朝露才不照着他的剧本演，而是狠狠地掐了一把他腰上的肉，惹得他惨叫连连。 两人一路无厘头地笑闹，距离倒是拉近了不少。不过车程总有驶尽的时候，抵达目的地后，郁楷和朝露都静默了，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郁楷喜欢他们之间这种嬉笑打闹的相处方式，跟朝露在一起说说笑笑特别放松，有些不想破环这样的氛围。 朝露也觉得难得他心中童真尚存，在形势大好的情况下居然没有一味地攻城抢掠，为人比自己想象中的“炮王”正派不少。 一时两个海王都迟疑了，真的要现在就拉进度条吗，会不会一夜激情过后他们之间再也无法如此天真自然的相处？ 他不是没有欲望，但是比起疏解自己的欲望，他好像更喜欢她这个人。 她不是不想把他扑倒，但是她发现这趟送机送到北京的旅途使得自己骤然贪心起来。 他们之间，会不会，还有更多的可能性？ “你知道我在犹豫什么吗？”郁楷的声音低低响起。 “嗯，”朝露颔首应道，“我知道。” “我很纠结。” “我也一样。”她完全明白，甚至替他添加了注释，“纠结是否该采摘近在咫尺的花，还是等等看它会不会结出更珍稀的果。” “可果实的酝酿不仅仅取决于时间，”他顺着她的比喻往下说，“现在离开的话，这朵花也许不过是无声无息地枯萎掉。” “或在风吹雨打中凋零，抑或是被其它采花人带走。”她说到这里，意有所指地挑衅道，“毕竟这朵花号称他帅绝人寰。” 哈哈，这小心眼儿！郁楷失笑，他连说说大实话都不行么？ “到时候即便是第一位采花人如约前来，也找不到这朵曾经让他想等待的花了，只会两手空空。” “最坏的结果不过如此，孰优孰劣，端看采花人的选择罢了。”朝露总结道。 那么问题来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是否值得从来只下小注的两人豪赌一把了？ 他深深地凝视她，“我最不想做的事就是伤害你。” “你不会，”这次她没有避开他的视线，而是直直地与他对视，“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我的人？”他指指自己。 “加上你的心。”她的手抚上他的胸口，理直气壮地要求道。 “那你又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他反问，心脏被她撩得怦怦直跳。 “我的人？”她俏皮地歪歪头。 他终于忍不住上前抱住她，“不止，还有你的心。” “原来如此。”她笑道，双手环住他厚实的后背，“很高兴我们达成了共识。” 说完两人便心有灵犀般吻住对方，从浅到深，一点一点，毫无犹疑。 第13章 一条粘人的狗子 这个吻长得像是持续了一个世纪。 待得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又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齐齐笑了出来。 心意相通的感觉就是这样么？ 真奇妙，明明只是今天才走近了一些，怎么好像他们天生就该呆在彼此身边一样？ 她不是没有吻过帅哥。作为资深颜狗，朝露的每位前任都是人群中遗世而独立的美男子，但是每个人吻起来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接吻是一种前戏，如果做得不好，那么接下来的事情简直味同嚼蜡。 无独有偶。 在这件事上，期待后续的不止是朝露而已。今天第一次吻她的郁楷也有种无意捡到宝的惊喜。 偏偏在他丰富多彩的泡妞生涯中，迄今为止遇到的大多数女子在这方面都害羞被动的很。许是社会灌输又或是自我压抑，她们害怕被当成荡妇，在给予反馈方面十分吝啬，导致男人心中挫败感满满。 可是朝露跟大多数女人不一样，她会肯定他、向他传递情绪、并且时而反客为主，这一切都让他感到自己也是被深深眷恋着的。 在这世上，不止女人需要男人的热切追求，男人也需要女人的浓烈爱慕。 “我……还是不送你上去了，”他闷闷地道，“ “嗯，不用送了，”朝露十分坦诚，“我怕我也忍不住。” 他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得意一笑，“是不是已经被我迷住了？” “那倒还差一点儿。” 郁楷不甘心地摩挲着她嫩白圆润的手指头，“到底差在哪儿？我觉得我表现得很优秀了啊。” 说着说着他便又有些沮丧起来。“明明让你答应了的，明明可以住在你家的，”他抱住她，把头搁在她肩膀上反复地蹭来蹭去，“你知道我今晚放弃了什么吗？” 这求表扬求夸奖的小模样，活脱脱一只冲着主人撒娇的大狗。 不过他也的确值得嘉奖，朝露心甘情愿地满足他，“我知道。” “那你知道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是柳下惠般的君子？” “不，我不是柳下惠。”郁楷摇摇头，“即便我们刚刚已经说好了，现在我还是想反悔，不想放你走。” “那答案是什么呀？”她笑问道。 “意味着我把你放在了心上，”他轻轻揭露谜底，“我想要你快乐多过我快乐。” 朝露不是没有听过情话，一定程度上来说她对男人的甜言蜜语甚至具有高度免疫力，可是郁楷如此动听的情话，还是击中了她。 色不迷人人自迷，酒不醉人人自醉。 那一瞬，她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无论日后发生什么，她模模糊糊地想道，不管结局如何，这一句话她都会铭记于心、珍藏到老。 不知为何，思绪突然飞到了很远的地方—她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垂垂老矣的样子。在即将撒手人寰的那一刻，她听到自己劝慰周围的亲人说，“别为我难过，这一辈子我过得肆意快活，还曾有人想要我快乐多过他快乐。” 一串泪珠毫无征兆地滑下她的脸庞。 朝露吸了吸鼻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 他听到声音，立马放开她仔细端详，“怎么哭了？” “被你感动到了，”她笑中带泪，“这不是你想要的嘛。” “都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羞羞脸，”他刮刮她的鼻梁，故作轻松地开玩笑，“那以后怎么办？我还有好多更厉害的台词没说呢。” “凉拌。” “好老的梗！” 星期一早上，朝露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走进办公室。 昨天晚上被郁楷撩得大脑皮层过于兴奋，一晚上辗转发侧，基本没怎么睡着。 偏偏今天还是个容错率为零的日子，她所主办的项目即将进行多方谈判，这会是一场耗时弥久的恶战，必须得打起精神来。 她正在茶水间一边倒咖啡一边给自己做着最后的心理建设，岑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律，你的咖啡早就接好了。” “不好意思，”朝露连忙让开，“刚才在想事情。” “你最近是很出风头，一时冲昏头脑也是正常，”岑律敲打道，“不过不要忘了自己的本职还是律师。” “是，那肯定的。”她唯唯诺诺。 “我看今天你订了一整天的大会议室？” “对，独角兽项目要进行最后的谈判。” “嗯，”岑律点点头，“需要人手修改文件的话我手下的小朋友有一些可以帮忙。” 喷火龙居然主动向她释放善意？朝露顿时受宠若惊，鞠躬道，“谢谢前辈，有需要一定跟您开口。” 岑律走后，朝露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她也没时间多想，一会儿客户还有对手方团队就要来了，她必须全神贯注地投入其中。 四个小时后，所有人短暂休息二十分钟。前台给他们订了国贸楼下粤式茶餐厅的盒饭，谈不上多么好吃，但至少方便快捷。 趁客户也在吃饭的空档，朝露快速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主要是怕有其他客户找她。结果一打开微信，没有客户来消息，倒是郁楷给她发了n多消息还有两个未接电话。 7:05a “早啊【太阳】露露！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我今天早起去酒店健身房跑了步，你看朝阳多漂亮【图片】” “景色是不是很熟悉？没错，我就住在国贸三。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7:33a “离得这么近，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刀叉】？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7:52a “你还没起床吗？不是今天早上要开很重要的会【问号脸】” 9:44a “我开始怀疑你是故意的。不回微信，这招真的很老套！” 10:17a “我跟你说我要生气了啊！哪有人这样的？” 11:00a 【未接通话】 11:58a 【未接通话】 12:49p “你不会是出事了？我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有点担心，看到信息后速速回复！” 看到这里，朝露扶额，这货原来是这么粘人的吗？ 好笑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再不回的话不太人道，于是快快打了一行字发出去。然后她赶忙去了趟洗手间，用冷水反复洗脸让自己打起精神，回来的时候休息时间便也结束了。 第14章 小奶狗初入鱼塘 郁楷在酒店又生气又担心，连新剧剧本都沉不下心来看，隔一会儿便扫一眼通知看有没有新消息进来。 一个早上都不回信息？而且是不回他的信息，有没有搞错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移民去火星了呢。 郁楷一直等到中午都没等来她的回复，连吃午饭的胃口都没有了。 他郁闷地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的脸蒙住。昨天晚上他也没睡好。本来入睡就晚，半夜醒来还睡不着了，干脆就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出去散步来着，等到酒店健身房开了又去跑步消耗一下自己体内旺盛的荷尔蒙。 才躺了一小会儿，他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手机发出一声清亮的提示音，才又醒过来。 1:14p “我没事。会议中不能看手机，回聊。” 冷冰冰的商业回复，真讨厌！ 不过总算人还安好，一时间郁楷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消沉了。 他跑去洗手间的镜子前端详自己，虽然今早没弄发型，额头上还起了一个痘痘，但总体看来每个角度都非常完美。正面有正面的奶，侧面有侧面的攻，后脑勺虽然自己看不到，但鉴于曾有无数粉丝告诉他—他是最适合光头造型的男人，他相信粉丝们还不至于在这一点上欺骗他。 “还是很帅啊，”郁楷自言自语道，“没道理不被我秒杀啊。” 嗯，她应该只是太忙了而已。 郁楷愉快的得出结论，正要放心的回去睡大觉，却又在镜中注意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t恤和卫衣。他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的腋下，唔，男人味稍稍有点浓郁，今天早上的一番运动功不可没。 得出去买些换洗衣物了。对了，还有袜子，不然一脱鞋肯定成车祸现场。 既然要花式撩姐，那一定要做最精致的小奶狗。 郁楷做好出门的伪装工作—帽子和反光眼镜一戴，他把自己最引人注目的眼睛遮挡起来，便只是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年轻路人。虽然还是有些打眼，但去世贸天阶或是三里屯的潮男也很多，应该还是可以混在其中滥竽充数而不被发现的。 国贸商店里买东西的人太少，很容易被导购或是其他顾客认出来。世贸天阶则不同，商店多、人流量也大，而且对面的芳草地也很好逛。反正离得也不远，他干脆就从国贸走去那里。 郁楷在优衣库、h和zara都逛了逛，选了几身黑白灰棕中色系的换洗衣物，一切就搞定了。人帅就是穿什么都好看，试都不用试就知道在他身上一定显得玉树临风。 正要走的时候经过一间超市，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采买些食材。 都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女人会不会也是如此？大家都是人，没道理只有男人喜欢吃啊。 出去吃当然最省事，但是出门在外的话他这副柯南模样不能丢，那还怎么狙击女心？还是在家做得好，既能以本来面目让她目眩神迷，还可以顺便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勾引大业事半功倍。 郁楷回想了一下他们在长沙一起吃的那顿饭，印象中她好像挺爱吃湘菜，虽然几口下去鼻子便辣得红红，但那双筷子就没停过。 那就来几个带点辣的家常菜好了—尖椒炒蛋、小炒黄牛肉、麻婆豆腐、豆豉油麦菜之类的。他按照脑中的清单一样一样选好食材，再加上调味料，最后一共提着两大袋儿东西从超市出来。 别看没有几个菜，这些东西加在一起还挺重。走回去是不可能了，但是这儿好像也不好打车，郁楷望了望周围，路边停了好些共享单车。他灵机一动，还可以骑自行车回酒店啊。这几年一直住在鸟不生蛋的横店，他还没骑过这玩意儿，刚好试一试也当体验生活了。 到酒店后，郁楷把新鲜食材放入冰箱，又发了个微信给朝露，“晚上一起吃饭，我去你家给你做了吃。” 想他堂堂横店影视城里最靓的崽，什么时候做过这些刻意讨好的事情，真是凡事都有第一次。 哼，等着，咱们走着瞧，总有一天他要翻身农奴把歌唱！ 郁楷到底有没有翻身有待以后分解，但朝露开了一整天的会，结束后是真觉得当地主家的农奴也不过如此疲惫了。 难怪大家要打倒地主均分田地，她自嘲的想道，不知道她何时可以达到财富自由，炒掉压榨她的老板和客户。 她把手下的小朋友召集在一起，分配了下每个人的任务，便觉得浑身脱力，急着想要回家会周公去。 临入睡前突然想到还有郁楷这茬儿，她赶快翻了一下微信，这才看到他发过来的消息。想了想，她觉得自己虽然现在状态不佳，但傻子才会拒绝人家小鲜肉为她付出的热情，便回复道，“好啊，不过我现在好累想先睡一下。你过来的话让楼下保安帮你刷到16层，我家的密码是。” 发完便把手机丢到一旁，心安理得的躺尸去了。 待得她再次醒来时，月亮都已经出来明晃晃的荡在天边。屋里十分静谧，黑灯瞎火的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朝露觉得奇怪，郁楷不是说他要过来吗，怎么还没来？ 她一个电话打给他，那边马上就接起了，他的声音低低地很有磁性，“喂，你睡醒了？” “嗯，刚醒，你在哪儿？” “我在你家楼下呢，都快等睡着了。”他小小的抱怨道。 “怎么不上来？不是告诉你密码了吗？” “大姐，”他扶额，“你没告诉我房间号啊。我总不能一个一个试。” “哦哦，”她这才恍然大悟，傻笑两声，“哈哈，今天是有点晕乎乎的。那你现在上来，我在1625。” 挂完电话后，她赶快跑去洗手间整理了下仪容。还行，虽然没化妆，但可能是刚睡饱的缘故，脸上的皮肤白里透红，眼睛也水润润的。 朝露刚梳了两下头发，门口便传来敲门声。她再最后冲镜子抛了个媚眼儿，给自己打气道，“百‘斩’百胜，你可以的！” 打开门，即使之前就知道是他要来，但实际上看到郁楷站在门外，提着两大袋食材，这感觉还真是颇为玄幻，仿佛她此刻穿书了，而书名估计是《我的鱼儿是顶流男神》之类的。 哎呀，莫名其妙有点沾沾自喜怎么办？当红男明星上门服务，专门买菜来给我洗手作羹汤，以后拿来跟子孙晚辈吹嘘也不丢脸。 “都买了啥？”她把他领进客厅，“看上去好多啊。” “不知道你这儿有没有调料，所以保险起见多买了一些。”郁楷捋起袖子，“我先去厨房处理一下。” 他进厨房她也跟着，不过却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便只围着他团团转。 “你别杵在这儿碍事，”他瞧着她的样子好笑，“今天不是忙了一天嘛，去外面歇会儿。” “我来帮你，”她不好意思白吃白喝，“打个下手洗洗菜什么的。” 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不过他觉得要是她继续留在这里，可能这顿饭压根儿就吃不上了。毕竟比起做饭，他还是更想把她吃了。 “不用，真的不用。”他系上围裙，动作麻利的洗菜切菜，从架势上看仿佛真有两把刷子。 “不是客气话？” “嗯，”他再次赶她离开，“你去继续睡一会儿，要睡不着就玩点儿别的。” 她乖乖听话回到客厅，确实刚刚睡饱了现在也不困，再说他这朵直女弯男都爱的人间富贵花还在她家，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光是压抑大脑皮层的兴奋就够困难的了。 打开电视，正想选个节目下饭，朝露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一直没看完那部让他爆红的清宫剧，貌似是结局太悲了她当时不敢看。她站的是男二女一的cp，但结局却是皇上跟女一在一起。编剧不但没给男二另一段感情戏弥补一下这可怜的孩子，还让他提前领了盒饭，在边疆捐躯，临死前连女主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朝露一直没搞明白女一到底喜欢皇上什么，除了权势，皇帝好像就没什么别的可以给她了。当然在那个时代，女人没有自己安身立命的途径，一切都只能靠男人获得，所以权势也许大于一切。换做是朝露，却是不会选皇上的，她更喜欢与男人平起平坐，而不是一不小心惹恼了他就可能会被发配或者砍头。 朝露探头望了一眼厨房，郁楷已经开始炒菜了，穿着围裙的他看起来萌萌哒。 既然男二本人此刻正在她家，那不然刷刷清宫剧的结局？如果真得悲伤的不能自已，还能抱抱不再是卤蛋造型的他以求安慰。别看她在真实生活中仿佛钢铁直女一枚，什么也伤害不到她，看影视剧时泪点却低得可怕，曾经数次在飞机上电影院里哭得引起邻座众人瞩目。 朝露是坚定的男二党，不太想看正剧里皇上和女一的你侬我侬，所以直接就在b站上搜了一下男二女一的角色名字，挑了一个点击量比较高的视频打开。在悲情bg和台词的联合攻势下，没两分钟便已经哭的稀里哗啦。 为了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她开了弹幕，上面一群人在咆哮： “啊啊啊，我两年前的意难平啊，到现在还是意难平！” “谁都别拦我，我要屠龙！” “跪请你们原地偷情，皇帝那大猪蹄子要砍头可以砍我的。” “我家少爷就是太得体了，唉……” “皇帝为什么还不驾崩？！” “呜呜，我的紫禁城侍卫队队草、大清八旗子弟之光就这么领了盒饭么，呜呜～” 看到广大的男二党集体成崩溃状，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受了一些，毕竟还有这么多“战友”也深陷在坑里爬不出来。 第15章 看上去不太聪明 郁楷做完菜出来，看到的就是她这副又哭又笑的模样。他扫了一眼电视屏幕，她居然在看他出道早期拍的那部剧。在戏里面他饰演的那个角色特别纯情、结局又特别悲惨，所以当时赚足了观众的眼泪，也让他一举成为家喻户晓的新晋小生。 看她哭成那个样子，八成也是支持他多过支持皇上。要是单纯追剧也就罢了，可她会不会把角色带入到他身上啊？实话实说，在专一这方面，他本人跟那个角色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郁楷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主动戳破朝露可能携带的男二滤镜，毕竟这个话题属于送命题的范畴，很容易踩雷。 “那个，可以吃饭了，”他决定还是先把雷区放一放，“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哇，有点厉害欸，”朝露看到色香味俱全的四个菜，还是挺惊喜的，“你真的会做饭！” “那当然，我很爱吃的。” “你会不会有吃胖的困扰？”她扫了扫他的身材。之前没注意，现在他穿着围裙勾勒出来的腰围，好像比家明粗了那么一丢丢？不过，家明是标准男模身材，比他粗一丢丢也比一般人精瘦。 “唉，一直在减肥，不过一直不怎么成功。”他长叹一声，“每天做两个俯卧撑就饿了。” 朝露停下夹菜的动作，快被他笑死，“两个？不应该是两百个嘛！” 他一脸哀怨地看着她，嘟嘟嘴不说话。本宝宝最讨厌跟减肥或健身有关的话题了，简直就是往他的心窝子里戳！ 她接收到了他的信号，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专心低头吃菜。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两人默默咀嚼的声音。 “咳咳，”他清清嗓子，明知故问道，“你刚刚在看什么啊？” “你的成名作啊，”她有些莫名其妙。荧幕就在这儿摆着，他看不到他自己棱角分明的脸吗？ “哦，”他旁敲侧击道，“你对我这个角色怎么看啊？” “太悲情了，”朝露摇摇头，“要不是你在这儿我都不敢看。” “那对他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并至死不渝这样的感情观怎么看呢？” “不太可能，”她一向都是有一说一的耿直girl，“我觉得这种纯情小处男的人设也只可能存在于剧本或是小说当中。” “你不会这样要求男人吗？”他追问道。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都不敢这么要求自己，又怎么会拿它来衡量别人？”说到这里，朝露蓦地觉得他刚刚的提问好像都意有所指，“干嘛，怕我把你当成他啊？” “呵呵，”郁楷干笑，“有这么明显吗？” “嗯，”她点头，一字一顿的说道，“非，常，明，显。不过放心啦，你是你、他是他，我知道你是横店炮王。” 噗！不巧他正觉得口干舌燥在喝水，她说这话时那一口水刚好含在嘴里还没咽下去，听到“横店炮王”四个字他直接一口喷了出来。 郁楷慌忙去拿厨房纸巾擦拭桌子上的水渍，走路时尴尬的差点同手同脚。 他借着擦拭的时间沉淀了一下自己杂乱无章的思绪，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这实在是个误会……话说，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朝露笑眯眯地看着他，欣赏他的窘迫，“我自然有我的渠道。” 李子琪，他握紧拳头，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嘴巴不带把门儿的！ “那你相信啊？”他妄图做最后的挣扎。 朝露往嘴里夹了一片鲜嫩多汁的小炒肉，慢条斯理地吃完才说道，“挺可信的啊！”她从上到下把他看了一遍，像家庭主妇打量猪里脊肉一般仔细，“你长得这么帅，投怀送抱的女孩子肯定不少，本人又不像大清国之光一样守身如玉，你不是炮王都不合理呀。” 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太尴尬了，在想泡的妞面前上演社死现场。郁楷想说些什么补救一下，却又觉得无论说什么都会是狡辩。朝露这么冷静自若且逻辑强大的女人绝对不会轻易被他带节奏。 她见他一脸局促，忍不住更想逗逗他，“哟，你这是害羞了？” “不是，我是惭愧，”他闷闷不乐，“我还想在你面前好好表现呢。” “一码归一码。迄今为止你表现的不错啊，我给四星好评！” 郁楷吃惊，有四星这么高吗？ 女人不是个个鄙视炮王，耻与为伍，而他刚刚已经被扒得皮都不剩了？ “你不介意吗？”他忍不住问出来。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只要你没有欺骗那些女孩子，就不算犯了什么错。”朝露将自己的考量娓娓道来，“而在我这里，我不会以你之前的事评判你，因为那时候你还不认识我。” 她话里透出的豁达和自信让他为之侧目。如果人人都能像她一样通透强大，那这世上应该会少好些怨偶。 “假若他人也能如此想……”他不由轻叹。 “这位少年，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朝露打断他即将出口的话，冲他摇了摇食指，“我非人人、人人非我，像我这么独一无二的人当然不可能满大街都是。” 这自恋的口吻，跟他有的一拼。 就凭这点，郁楷失笑，谁敢说他们不匹配？ 他身体前倾握住她的双手，放至自己脸颊处贴着摩挲，“那你这么独一无二的人现在对我的评价如何？” “你挺会审时度势的啊—既放得下身段撒娇卖萌，也能收放自如随时随地上演霸道总裁。”朝露大力揉搓他的脸，“总之绝对不傻，至于其他的嘛，还有待观察。” 绝对不傻是什么鬼？“难道我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他一脸问号。 “唔……”她沉吟道，“单纯以貌取人的话，好像确实是这样，不知怎么总觉得你有点花瓶。” “凭什么啊，就因为我帅？”竟敢说他像花瓶，他生气了！“那岂不是所有帅哥都逃不掉被贴上花瓶的标签？” “当然不是啊，”朝露毫不迟疑地反驳道，“也有那种一看就很聪明的美男子。” “谁啊，难道我不是嘛？” “金城武和吴彦祖看上去都挺聪明的，”她斟酌着用词，“至于你嘛……你看上去真得有点傻白甜，不然富恒少爷这个角色也不会这么深入人心了不是么？” 好啊，一根大棒加一根胡萝卜，她这一招推拉还玩得挺纯熟！ 他虎着脸起身挠她痒痒，“说谁傻白甜呢？” “哎呀，”她连忙躲闪，“本来就是嘛，还不让人说了吗？” 两人一路追跑打闹，不慎齐齐倒在沙发上，本来的小学生行为在相视无言间渐渐变了味。他撑着手臂居高临下的向她靠近，直到他的鼻尖摩挲着她的，两人的嘴唇近在咫尺却没有碰上。 “现在还傻白甜吗？”他的眼睛盛满了笑意。 她下意识的摇头，鼻尖擦着他的左右来回，也让他的心痒痒的。 “那对我的评价有没有改变？” 形势比人强，她又是个能屈能伸的，忙连连点头道，“有！” “说出来听听。” “你聪明绝顶、一表人材，”一连串赞美男子的成语不要钱般的从朝露嘴里蹦出来，“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还善解人意！” “算你机灵，”郁楷轻轻啄了她一下便放开，“这次先放过你了。” 这就完了，没有深吻？ 她也跟着他坐起来，心中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我明天就得走了，”他正声道，“进组前还得回家看看爸妈。” 他跟来北京的时候她觉得他像牛皮糖，现在要走了她居然胸口闷闷地有些微不舍。这家伙的魅力还挺大！ “我知道了，”她伸手抱住他，“那你要好好的，不要受伤。” “下回就换你来看我咯，”他摸摸她的头，心中也有些舍不得，“有来有往才公平。” “好，我答应你。” 第16章 之所以成为颜狗 郁楷走后，朝露的世界照常运转。工作一如既往的繁忙与充实，鱼塘里的鱼儿也因为《令人心动的offer》正在热播而异常活跃，她其实没有什么空闲时间。 然而，只要闲下来，她还是会忍不住想起他。 想他那对生气勃勃的眉毛，想他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想他那两片似笑非笑的嘴唇，也想他那挤眉弄眼的搞怪表情。 甚至在家里当宅女看电视的时候，也会因为他曾经来过这里而产生幻觉，放佛他还在这里，随时会从厨房出来，或是压着她躺在沙发上，贴着她撒娇耍滑。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有点危险，像是要心甘情愿地坠入他这个捕心猎人所布下的陷阱。 难道这就是他的策略吗？先是热烈纠缠，再及时的抽身而退，徒留她一个人在这里思前想后、患得患失？ 女人都是喜欢幻想的，再像现在这样胡思乱想下去，她恐怕都要脑补自己已经跟他经历了三生三世，早就不可自拔地爱上他了。 朝露觉得不能放任自己继续一个人呆着，这种心灵脆弱的时候，她需要中国好闺蜜李子琪的陪伴。 子琪也正好在家里蹲着孵蛋—构思新作品，两人一拍即合，约到周末晚上去三里屯小酌怡情。 两杯黄汤下肚，朝露开始大吐苦水，把她最近好像迷上一个炮王的事情告诉子琪。当然隐去了郁楷的身份，她可不敢让子琪知道此炮王乃彼炮王，不然就是她一世英明毁于一旦的社死现场。 “不应该啊，”子琪疑惑，“你这风里来雨里去的，怎么会范如此低级的错误？” “这孩子段数有点高，”朝露打了个酒嗝，脸红红的，“他放弃了睡我的机会，说他想要的是我的心。” “嗯哼，没毛病啊。”子琪旁观者清，倒没觉得这段数高到哪里去，“我看他这不是成功了么，你这儿都快千里送红心了。放弃一次睡你的机会，赢来了以后的千千万万次，这个买卖不要太划算！” “两次，”朝露低低道，“他放弃了两次。” “一次两次都差不多，”子琪小手一挥，毫不在意这其中的区别，“他这是在以小搏大你没看出来啊，心都拿到手了，那人还不是任他为所欲为？” “你是说他两手都要抓，一个都不放？” “废话，”子琪觉得朝露最近这智商降得不是一点半点，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哪个炮王只要心不要人？你遛出来给我看看，让我也开开眼。” “当我说我想要的是他的心那会儿，他也答应了啊。” “拜托，我不是花心，我只是心碎成了很多片，每片都爱上了不同的人，这句话你自己不都说过嘛？赶快回忆一下。” “可是他看上去特别真诚、特别体贴，”朝露扔出杀手锏，“他还说他想要我快乐多过他快乐。” “切，”子琪嗤之以鼻，“我信他个鬼！”她上下打量一番朝露，“你最近连炮王说的话都全盘接受了？” “你不知道，他的眼神清澈明亮，我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不可能不是真心的。” 子琪懒得理她这番自欺欺人的话，索性打了个响指招酒保过来，“小哥哥，我朋友有点醉了，麻烦你帮她倒杯水。” 酒保转身，居然是个仪表堂堂的小帅哥，他沉默着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们。子琪眼珠一转，示意朝露注意看她的眼睛，随即开口跟面前的酒保搭讪，“小哥哥，你长得特别像我一个亲戚。” 她说得十分自然，年轻的酒保不疑有他，当下顺着她的话问道，“哦，谁啊？” 子琪调皮一笑，“我妈的女婿。” 酒保先是一呆，随后才反应过来。被调戏的他不以为恼，反而害羞地耳朵发烧，什么也没说便一溜烟地跑掉了。 朝露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不愧是爱情片的编剧大人，子琪对于这些土味情话的段子，还真是信手拈来啊！ “怎么样？”子琪指指自己的眼睛，“是不是也很清澈明亮？” “是是是，”朝露甘拜下风。 “那炮王说的话还信不信了？” “不信，一个字儿都不信。”她连连摇头。 “这还差不多，”子琪满意地拍拍朝露，“乖孩子，今晚姐姐带你嗨。” 第二天早上朝露起床的时候，头疼欲裂。nnd，昨晚她是喝了多少啊，怎么之后的记忆一点也没有。 她勉强爬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蜂蜜水，喝下去之后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去洗手间一开灯，她被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凌乱无序的爆炸头，还有一对又黑又圆的熊猫眼。原来昨晚没卸妆就睡了，睡了一晚眼妆全部晕开，自然显得惨不忍睹。 朝露仔细的清理一番之后，才离开洗手间打开手机准备叫外卖。 手机上有n个未接电话，都是她不认识的号码，微信里还有几个添加好友的申请，清一色的男生。估计是昨晚跟她搭讪的路人，这种事几乎每次出去爬梯都会发生。 她发个微信给子琪，“起床了吗？” 子琪直接一个电话打回来，“喂，你还好吗？” “还行，”朝露揉了揉太阳穴，“就是想不起来昨晚后来的事情。” “对此我要说声对不起，”子琪的声音充满歉意，“我没想到你的酒量那么差。你当时看上去还挺清醒的，我没多想就把你带去工体那边的夜店了，还在那里碰到了你的小学同学……” “小学同学？”朝露愕然，“谁啊？” “说是叫阳翰笙，他跟咱们俩都换了微信，然后你们好像很开心能这样偶遇，一起又喝了不少。” 阳翰笙，朝露扶额，这名字仿佛是从前世翻出来的远古记忆。不过他确实是她的小学同学没错，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她的初恋……那种含蓄到最后也没说出来的初恋…… nnd，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郁楷这边的一团乱麻还没理清楚，她八百年没联络过的初恋也冒出来跟她重逢了。这是赶集吗，都凑到一起去了？ 朝露疑惑地点开阳翰笙的微信头像，哇，这厮还跟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放大了一些而已。话说，他不是人在美国加州吗？ 想当年，他们之所以失联就是因为他初中时随家人搬去了加州。起初也是通信的，但都是正值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学业繁忙身边还有其他朋友，久而久之远在天边的人便不那么重要。也不知道是从谁开始写信的频率慢了下来，以致于她几次搬家后音讯杳然。 阳翰笙小的时候属于一看就很聪明灵动的那种男孩子，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人又长得眉清目秀，班上的小女孩儿都喜欢跟他一起玩，朝露自然也不例外。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有一年新年联欢会上他当众表演小提琴，穿着小燕尾服一脸认真投入的样子—童话书里面的小王子也不过如此了。真是秒杀全场大大小小的女性，包括前来围观的老师和家长。 那个时候的朝露两腮处上长皮癣，疙瘩不平不说还一块儿黄一块儿白，实在看不出小美人的胚子。性格也因为经常被大人苛待而有些自卑，所以不怎么敢上前跟他这般校草人物套近乎，以致于四年级以前他们都不熟。 四年级的时候老师调换座位，恰巧他就被安排在她前面，而这一坐就坐了三年直到小学毕业。他最开始坐在她前面的时候，朝露每堂课都会小小走神，望着他的后脑勺想—怎么会有人连后脑勺都长得这么好看？ 阳翰笙大概也是知道朝露喜欢他的，像他这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男孩子，对于小女孩的爱慕自然不陌生。他开始不带很多文具，一到上课就转过头向她借橡皮、借圆珠笔、借涂改液，而她虽然不爽他每天都丢三落四，却还是没办法拒绝他。 不止是她，全班有哪个女孩子忍心对小王子说不呢？ 朝露觉得她长大后之所以变得那么颜狗，阳翰笙绝对要负上大部分责任。他用自己唇红齿白的一张正太脸对她撒娇卖萌长达三年之久，在她当时稚嫩的人生里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也间接导致她找男朋友的颜值标准被提升到了天花板上。 这位存在于她远古记忆中的少年，现在回国了？ 第17章 成人后的小王子 通过微信好友申请后，阳翰笙主动邀约朝露吃饭，地点就定在国贸楼下的一间西班牙餐厅。 朝露难得有些忐忑地走进餐厅，门口的侍应立马迎上来。在问清订位人的名字后，侍应带她走到靠窗的一处角落位置。阳翰笙已经坐在那里，看到她过来后笑着起身迎接她。恍惚间，朝露在眼前长大成人的他身后又见到了那个身着燕尾服的童话小王子，两人的身影渐渐重叠、合二为一。 待得侍应替他们点完餐、一切尘埃落定后，阳翰笙开口道，“真没想到会这样遇见你，那天晚上正好是一群同事给我接风。” 说实话，那天晚上子琪带着她离开酒后去夜店的事情，朝露一点记忆也没有。她怕自己当时做过什么让人误会的事，觉得还是澄清一下比较好，“其实，那时候我已经醉了，所以也不太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 阳翰笙闻言挑挑眉，有些讶异，“我们在夜店门口碰到的事情你也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朝露老实的摇摇头，“所以我们是在门口碰到的、不是里面？” “对，当时我跟同事们一起站在外面，第一眼看到你就认出来了。” “你怎么认出我的？”她摸摸自己的脸，“我应该跟小时候不太一样了。” “不会啊，其实六年级的时候你的皮癣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跟现在差别不大。”阳翰笙替她续了杯气泡水，“再说了，你现在不是还有综艺在热播么。” “咳咳，”她差点呛到，“那节目你也有看？” “我这次回国是跟我们公司的法务一趟飞机，他可是看了一路呢。你在里面一登场我就觉得面熟，再加上名字自然肯定是你了。” “哈哈，不说我了，”朝露干笑两声，“你呢，这些年可还好？” “我搬到加州后基本上就一直生活在那边，大学和博士都是在加州理工念的，大概四年前开始在圣地亚哥创业做卡车的自动驾驶。最近公司运营才算上了些轨道，接下来可能会国内美国两地跑。” 朝露一直知道他聪明，小时候大家一起上奥数，阳翰笙的反应总是遥遥领先于众人，念个博士对于他来说简直是理所应当，但没想到他竟然还懂得经营公司。要知道创业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作为创始人，大到公司的战略方向、小到激励员工团结人心，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 “就你一个创始人么？” “不，还有一个。他在创业上更有经验，之前已经成功上市过一个公司。我主管技术研发这方面。” “这么厉害！你们现在已经有风投和私募机构进来了？” “嗯，刚融完d轮。”阳翰笙淡淡道。 “那离上市也不远了啊，”朝露是真心佩服，“财富自由，指日可待。” “你可不用羡慕我，谢大律师。小时候哪儿看得出来你将来会这么能言善辩。”他调侃道，“我记得那时每次管你借东西，你都不怎么说话，嘴绷的紧紧的，像蚌壳一样撬都撬不开。” 大哥，我那是紧张的，朝露扶额，你离我那么近我还能一脸镇定地从铅笔盒里找出橡皮，这就已经耗尽我全身力气了好？ 说起小时候的事，两人都放松起来，愉快的回忆也源源不断的涌上来。 朝露记得那时候，每天放学阳翰笙都会去小卖部买一只雪糕，一路吮吸着回家。她没什么零花钱，只能偶尔买上一根便宜不少的冰葫芦，然而每当看到他那一脸幸福的表情，她都会觉得自己仿佛也吃到了奶味十足的雪糕。两人虽然从不一起走，但家却离得不远。每当他们一前一后走到她家门口的那个十字路口时，她都会驻足站在街角目送他的背影远去，然后再回她自己的家。 那曾经是她每天最幸福的时间。因为她的身边没有旁人，不会有人伤害到她，而她的视线里还有他，那样风光霁月的小王子。 一经唤起，朝露才发现原来所有被她深埋心底的回忆依然是那么鲜活，仿佛一切才发生在昨日，她还是那个弱小的女童，什么能力都不具备。 唯一可能有的，便是一股不服输不认命的信念。 她不相信，她会一直这么无助可怜的活下去。 她不相信，她不能拥有阳翰笙一样美好的人生。 他既是明月亦是清风，照亮了她所处的暗渠，带给她外面香甜的空气。 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她就要失态了。 朝露定了定神，“好久没见伯父伯母了，他们身体都还好吗？” “都挺好的，”阳翰笙敏感地察觉到她方才情绪上的转变，但他识趣的没有多问，“他们现在退休了，潇洒得很，每天不是侍弄些花草，就是出外旅行给我发狗粮。” 在朝露的记忆里，阳翰笙的父母是一对神仙眷侣。阳爸爸文质彬彬、阳妈妈时尚靓丽，两人年轻的简直不像是为人父母的，而更像是阳翰笙的哥哥姐姐。每次开家长会他们两人都会携手一起前来，那般丰采高雅、伉俪情深，别说是他们这群小朋友了，就连其他家长也无不目眩神迷、心生艳羡。 她就曾不止一次幻想过，如果他们是她的父母…… 不过这种事没有如果。身而为人，一生可以做很多选择，唯一不能选择的，就是自己的父母。 朝露想到这里，眼神里不由透出一丝痛楚。她恍然察觉到自己又走神了，连忙收拾好残余的情绪，强笑道，“婚姻幸福的夫妇都热衷于发狗粮，伯父伯母也会催你结婚么？” “那倒没有，”阳翰笙顿了一顿，“其实我已经结过婚了。” 朝露注意到他说的是结过婚，而不是结婚，心里顿时有所猜测，但这种事直接问出来实在失礼，她耐心等待下文。 “大学毕业后我跟那时候的女朋友结婚，不过在读博士期间我们离婚了，到现在已经五年了。” 朝露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如果不是他坦然相告，她完全想象不到阳翰笙这样深得上天眷顾的人也会离婚。他曾代表着她梦寐以求的一切，她一直以为，他一定会生活的顺风顺水、无所不能。现在看来，在事业上他也确实取得了同龄人难以企及的成就，然而在感情上他却…… 也许夫妻过日子，确实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离婚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一时之间，朝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略为尴尬。 倒是阳翰笙不以为意地笑笑，反问她道，“你呢，有没有结婚？” “没有，我事业心比较重，还没太考虑过结婚的事情。” 听她这么说，阳翰笙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她无意多谈这方面的事，便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 两人又聊了许多别离以后各自的经历。虽说是小学时的前后桌，曾经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然而中间却隔了这许多年音讯全无，不免平添几许陌生，对话还能这么顺畅实属不易。 告别的时候，阳翰笙提议送她回家。上车后他一没问地址二没开导航便开始行驶。朝露觉得奇怪，“你知道我家在哪儿？” “知道啊，”他看看她，想起她压根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便解释道，“那天晚上是我和子琪一起送你回去的。” 啥，他也来过她家？ 那几天她因为郁楷而心神不宁、不思进取，懒得理会家务，房间里到处扔着换下来的衣服和吃到一半不吃的外卖盒。这副邋遢的模样都被他看去了？ 无语了无语了！ 大型翻车社死现场，还是在她的白月光面前！啊啊啊啊啊！ 朝露只好低头装鸵鸟。 “幸好是我背你回的家，”阳翰笙却像是没看出她的窘迫，继续雪上加霜道，“不然你一路跌跌撞撞的，真怕你一个趔趄摔倒在一盆水煮鱼上面。” 看来恶趣味的老天爷直到现在依然喜欢跟她开玩笑。朝露从未如此迫切地希望她也能拥有《哈利波特》世界里面的魔法，用咒语三下两下删除阳翰笙脑海里的这段记忆。 第18章 她噩梦般的过去 睡梦中，朝露皱紧了眉头。 不，不要，她不要再回到那个时候。 她那么用力、那么拼命才告别的黑暗过去，不要回来找她。 然而回忆却似海啸一般，冲破她辛辛苦苦才建立起来的堤坝，淹没了她在废墟上盖起来的高楼华厦。那看似美丽的都市根本经不起这猛烈的冲击，不到片刻便轰然坍塌，只剩下残桓断壁。 原来内心深处，她始终生活在这片废墟之上，从来没有移动过。 朝露像是又回到了她幼时的身体，小小的一双手，毫无力量，什么都抓不住。 那一下下的鞭打，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却为什么还这么疼痛难忍？ 那一声声的咆哮，明明已经用棉花堵住了耳朵，却为什么还那么令人胆寒？ 那一句句的辱骂，明明已经被她无数次反驳回去，却为什么还继续诅咒着她？ 新伤叠加旧伤，身上像火烧一样，然而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心里大声的数数，期盼一切快点过去。 “不要打了，求你不要打了！孩子受不住了！”那是妈妈的哭喊，她扑在朝露身上护住她小小的身体，“打我就好，不要打孩子！” “老子就要一起打，这不知好歹的小东西，居然敢嫌弃她老子！你给我让开！” 好疼、她真的好疼啊！朝露昏昏沉沉的想。 就这样结束也好，她已经没有力气挣扎逃避了。 “露露、露露，”妈妈滚烫的泪滴落在她半开半合的眼皮上，又一次唤醒了她，“你快跟爸爸求饶，说你错了！快啊！” “我没有错！”她想要怒吼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声音细如蚊蚋，“他凭什么打你？凭什么打我？他没有这个权利！” 好累、她真的好累啊！朝露起身想要护住妈妈自己却率先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朝露已经身在医院病房里。她的头上缠了纱布，据医生说她被打出了轻微脑震荡，额头上缝了五针。 那个人也来医院看了她，看到朝露小小的人脸色苍白、神色恍惚旳坐在病床上，他似面有愧色，“露露，爸爸错了，爸爸不该打你，对不起。” 又来了。 每次都是这样的套路。朝露漠然的别过脸去，每次打完他都会最真挚的道歉，赌咒发誓下次再也不犯，给妈妈的保证书都写了一打，然而过不了多久平静的好日子便会故态复萌、周而复始。 朝露那时年纪小，还不懂家暴只有零次或是无数次，她只是根据自己耳闻目睹的亲身经验判断，知道他的话一点也不可信。 不过这次挨打以后，倔强如她也学会了审时度势、能伸能屈。她不再一味坚持自己的原则，上学放学都尽量避着他，也再没有明着顶撞他。有时赶上他发作，心知无论如何逃不过一顿恶揍，那就二话不说放松全身肌肉让他打。 既然她没有逃离他的能力，那么她就尽量把伤害减到最低。 朝露的妈妈是个善良懦弱的女人，她有心保护朝露，却不敢反抗丈夫，更别提离婚了。她就像是一只鸵鸟，明明再不逃跑捕食者就会追上杀死它，它却还是掩耳盗铃般把头埋进土里假装这一切都不存在。 她知道妈妈靠不住，便也从不曾对她多言，一直静待机会。等到十三岁过年那年，她和妈妈一同南下探望外婆的时候，她才把一切告诉外婆和她的两个姨妈，寻求她们的帮助。朝露的外婆是民国时期的将门小姐，父亲追随孙中山参加过辛亥革命、哥哥毕业于黄埔军校，两个姐姐都嫁给国民党高官。她经历过战乱和动荡，人生几经沉浮，却始终坚韧不拔，性格与朝露的妈妈完全是两个极端。 外婆获悉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态度坚决地把她们留在深圳，严禁朝露妈妈跟丈夫联络，并随后安排他们前往香港，让那男人再也找不到母女俩人。如果不是外婆如此当机立断，朝露现在还不知道过得是什么日子。 所幸近百岁的外婆现在身体还康健得很，能吃能睡，就是记忆力不行，忘了很多事情。朝露想到外婆，内心渐渐安宁，眉头也不再紧锁。 梦魇蓦地退去，就像它来得那般突然。 朝露转个身，上下蹭了蹭枕头找到最舒适的位置，便沉沉睡去。 阳翰笙送完朝露后回到家里，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打开慢慢喝掉。 这些年，每当他遇到一些烦心事，就会这样静静坐上一段时间，让思绪自我消化。 这次遇到谢朝露，实属意外。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这个人了，毕竟从前她只是众多围绕着他转的小女生之一，对他予取予求。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就是她特别可怜。 长得瘦瘦小小，衣裳永远皱皱巴巴，说话的样子唯唯诺诺，一看就没什么底气。 脸上还长着皮癣，总是习惯性的低着头躲避大人的视线，夹在一群白白嫩嫩的小孩子之间，谢朝露像极了一只上不得台面的丑小鸭。 他自是绝对不屑与这样天生阴郁自卑的孩子一起为伍的，所以两人同窗数年，话都没说过两句，直到四年级那次调换座位。他坐到了她前面，搬过去的时候他分明看到她脸上露出窃喜且不可置信的表情。 切，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这只丑小鸭，心中暗暗嘲弄道，即便座位相邻也不代表你是我的朋友。 然而就有那么一天，他前天晚上打游戏睡得太晚，忘了带铅笔盒，不得已只好回头向她借文具。他借了之后便忘了还，毕竟谁也不会把一支圆珠笔或涂改液当回事。那时全班同学都以能跟他说话为荣，甚至还经常主动送他礼物、跟他分享零食。他就像是古代中原的皇帝，心安理得的接受着来自番邦小国的供奉。 谁知她却与众不同，每天都会问他那支涂改液在哪里，可不可以还给她？ 他根本没有贪图她文具的意思，只是男孩子忘性大，每天答应的好好的回家却又忘了，直到第二天再次被她提醒。 这样没有营养的对话大概重复持续了一周，他被问得恼羞成怒，便不耐烦地大声斥道，“每天问每天问，烦不烦？好像谁要抹下你那支涂改液似的。” 她在他的呵斥下脸色通红，神情讷讷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我只有这一支涂改液……可不可以请你尽快还给我？” 姿态低得有些可怜，阳翰笙这才猛然察觉自己好像校园恶霸一样，欺负弱小的同学。他拉不下脸开口道歉，却回身在记事本上写下“还谢朝露涂改液”几个字。 那以后，他想跟她说话却又觉得这么做很掉价儿，所以就故意每天丢三落四，然后顺理成章的向她借文具。毕竟只是借文具而已哦，可不是他这位中原皇帝主动接近边陲小镇的乞儿姑娘！ 这样每天说话之后，他才发现她身上经常有莫名其妙的伤痕出现，有的时候是脖子，有的时候是手臂，有的时候甚至是在脸上。他觉得奇怪，没看到她经常摔跤啊，怎么身上老是有淤青？ 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毕竟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这世上会有那么狠心的家长。 时光流逝，直到六年级他们还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他对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一无所知。在奥数竞赛上获得一等奖的他早已内定好全市最有名的初中重点班，对于即将到来的小升初考试毫无压力，每天放学后不是踢球就是打游戏，开心快活的不得了。 某天他在踢球时被敌队后卫一个拦截，直接后脑勺着地摔倒在地上，当下便人事不知，被一帮同学和老师手忙脚乱的送去了医院。 醒来时，发现爸妈都在他身前愁眉苦脸，自己的脑袋则隐隐作痛。爸妈说他的后脑勺缝了好几针，需要在医院静养几天。他对此也无所谓的很，只要求他们必须把自己的电脑带来医院。 哪知快出院的前一天，他却在医生查房时听到他熟悉的名字。 “现在怎么这么多小孩子头破血流？这边儿的后脑勺缝针、隔壁那边儿的额头缝针。” “有的孩子是自己摔的，有的孩子则……咳，造孽啊！” “怎么了？” “我跟你说，那个叫谢朝露的孩子是被她爸爸打成那样的，据说送进来的时候都小便失禁了呢。” “不会？那爸爸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啊……” 阳翰笙听到这里便连忙下床跑到隔壁病房，果然看见谢朝露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额上缠了层层纱布，却还隐隐有血迹渗出。 那对他来说，是极其震撼的一幕，直到现在仍然记忆犹新。 他仿佛是偷偷出宫的释迦摩尼，第一次见证了生老病死。 一瞬间，关于她的一切都有了解释。她的畏畏缩缩，她的唯唯诺诺，还有她的战战兢兢。 原来这些都不是天生的。 她并不比他天生阴郁自卑，她只是被恶劣的生长环境影响了。 他自小聪慧，早已学过南橘北枳的典故，说的是南方之甘橘一旦移植淮河之北就会变成苦枳，但在那一日之前他的理解始终只是停留在字面上而已。 大概男孩子都是具有英雄情结的，他固然知道自己无法拯救她于水火之间，却在那一刻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对她好一点。 小学毕业的时候，全班同学纷纷交换纪念册。在别的纪念册里都只是写了“祝好，勿念”这一句话的他却特意在她的纪念册上留下了自己家的地址，并叮嘱她上初中之后也一定要写信给他。即便再后来随父母移民加州，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她这个小可怜，时常担心她是否还在遭受虐待。 谁知一晃眼，他们都已长大成人，而她也不再弱小。 第19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爱情三十六计里面，郁楷玩的最溜的就是“美人计”和“以逸待劳”。 对，没错，他就是“美人计”里面的美人。当今时代，谁说男色不能成为征服人心的武器？ 前者是爸妈给他的优秀基因原始资本，使用起来不费吹灰之力。经过从小到大的无数次认证，通常他只需要做个安静的美男子，仅仅这一招便可以搞定大多数颜值弱于他的女孩子。 遇到颜值强于（基本不存在）或者等于他的大美人，就要稍微主动一些了。所谓有啥就不稀罕啥，大美人通常没那么颜狗，在男人方面也不缺选择，想在众多追求者当中脱颖而出便需费些心思。 遇到这种情况，作为攻性十足的肉食系好男儿，他会毫不犹豫的主动出击—像众多舔狗一样送花送礼物，甜言蜜语、嘘寒问暖都不在话下。虽然大家做着同样的事，但是颜值高的人还是占便宜，凭借着优秀的撩妹技能他自然会在美女心中扎下更深的种子。 待得火候差不多了，这时候就要适当抽离，展现自己不同于其他舔狗的价值。所谓以逸待劳，便是不要时时刻刻缠得太紧，留给对方一些空白和思念你的空间，反而感情更容易升温。 这两招搭配使用，无往而不利，迄今为止郁楷极少需要动用其他计策。 怎么到谢朝露这里就不管用了呢？ 是他不美了吗？是他没主动吗？是他没甜言蜜语和法式深吻双管齐下吗？是他吻技倒退了吗？是他做饭不香了吗？是他没及时撤退给她思念的空间和时间吗？ 都不是啊！ 对于到底哪里出了错，他百思而不得其解。 进剧组之后，两人的联系少得可怜，她既没说想他也没说什么时候会来看他。真是让他郁闷的够呛。 郁楷烦躁的翻翻剧本，近期还有好多男主角出境的场景要拍，他不可能请假离组，不然他真得很想冲到北京当面质问她一番。 导演正在等待灯光和布景组调整设置，巡场时看到他的动作还以为他为角色所困扰，“小楷，你是不是对接下来的戏份有什么疑问？” “导演，”郁楷连忙起身搬了把折叠椅过来让导演坐下，“我就是还有点疑惑男主究竟是在什么环节打动女主的，毕竟女主一直对他不假辞色，而且好几次生死危机男主因为各种阴差阳错没有赶上，反而都是男二出手。” 小鲜肉主动要求讲戏啊，导演有点来劲了。 “来来，我来给你捋捋，”他拍拍郁楷的肩，示意他也坐下，“你们年轻人总以为爱情发生在赴汤蹈火间，可殊不知这水滴石穿、积少成多才是真谛……” 《烈焰军校》背景设置在清朝灭亡之后、袁世凯称帝之前，其时中国各地军阀割据，北平政府软弱无能。出身北平书香门第的女主解湘女扮男装假借早逝兄长的名字入学东北着名军官学校，与男主顾雁祯成为室友。作为行事猖獗的纨绔子弟，顾雁祯自然家世背景牛逼哄哄，他的外公、父亲、舅舅、姐夫全是军政界的实权人物。这位大少爷一天到晚惹事生非，就连他的父亲也疲于频频替他擦屁股，干脆把他送进烈焰军校搓磨一下。 作为一起吃住的室友，顾雁祯没多久就发现了解湘的女子身份，并对她暗生情愫，不过他在军校的业务能力跟冷静自持的男二沈俊杉一比相形见绌，经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解湘和沈俊杉因为共同经历各种生死危机而惺惺相惜，顾雁祯只能在旁边看着喝干醋。他误以为解湘喜欢沈俊杉那一类型的男人，故而一度刻意模仿沈俊杉，甚至因此误食了会使他过敏的西红柿，把自己作得满脸是包。总而言之，他是个有着少爷脾气、还动不动就吃醋炸毛的幼稚鬼，除了比沈俊杉早发现解湘是女人，没有一点竞争优势。 郁楷读完剧本后都对男一这个人设和男二之间的巨大差距无语了。虽说顾雁祯有男主光环，不管沈俊杉多么优秀最终都是前者抱得美人归，但这真的合理吗？如果他是解湘，绝对优先选择沈俊杉。 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郁楷毕竟是男人，权衡利弊得失比较实际，不能完全理解女人在感情上的选择其实更加感性。数年后有知名公众号做调查采访广大男性路人—如果他们是女生，面对身价一个亿的中年大叔和负债30万的男爱豆会怎么选择，男性路人均答大叔，而女网友则在视频下纷纷扣爱豆的名字。男女思维的差别，可见一斑。 “小楷啊，烈女怕缠郎，顾雁祯早发现早示好便是莫大的优势啊，”导演已经滔滔不绝的讲了一阵，连口水都没喝的继续跟他梳理关键情节，“你看第16集他直接在学校放假时前往北平找到解湘的家里，不但一解自己的相思之苦，还跟她爸妈都见过了，奠定了先入为主的基础，以至于解湘双亲对日后到访的沈俊杉不假辞色。” “可是那之后顾雁祯甚至没把解湘从监狱救出来就被他老爸打晕送回南京订婚去了，解湘得知他定亲的消息不会怨恨他吗？” “哪里哪里，”导演笑眯眯的，“顾爸爸实在是起到了助攻的作用啊，正是因为这段时间的分离，解湘又换了一个室友，她才开始反思顾雁祯对自己的好。” “可顾雁祯回来后，解湘还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啊？”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这个时候她虽然表面跟从前无二，内心深处却已经开始在意顾雁祯。你再看第30集这里，因为和日本人的谈判不顺利，顾父被血气方刚的军校学生当成汉奸，为了保护顾雁祯准备送他回南京避祸。” 郁楷翻到相应页面，出道即爆红之后，他有点爱上这个职业，也慢慢从原来的佛系生长变得更加认真勤奋，会花时间刻苦钻研自己的角色，此时更是早已熟读整个故事并且在剧本上面的空白处记了密密麻麻的心得和笔记。 导演在旁看的暗暗点头，“在这里，顾雁祯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决定。此前他就像是个得不到糖吃就撒泼打滚的孩子，即使认定解湘喜欢沈俊杉也不肯罢休，各种闹各种作让解湘不堪其扰。然而这次在医院看到解湘细心照顾受伤的沈俊杉，他却很平静，因为他已经决定放手。” 郁楷若有所思，“您是说爱情不能靠一味主动争取，有时自我牺牲成全他人反而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顾雁祯不是以退为进。在他决定放手的这一刻，他对解湘的爱情已经升华了！他不再执着于占有她，而是真心希望她过得好，即使这样的好不是在他身边。” “所以顾雁祯甚至交待解湘他走后她要怎么在军校继续保护自己身份，而在他告别后远去的这一幕，解湘也终于感到了不舍？” “对，后来军校学生将顾雁祯来不及搬走的东西扔到操场上烧毁泄愤时，解湘为什么会拼命护着？东西毕竟是死物，她却被泼了汽油也没让开。就是因为她下意识里也开始想要保护顾雁祯。”导演总结道，“千钧一发之际，从火车站逃回来的顾雁祯出现，打跑众人，救下解湘，再一鼓作气向她正式表白。” “这真是顾雁祯整部剧下来少有的几个高光时刻，”郁楷笑道，“其他时间都在吊儿郎当、不务正业。” “哎，你可不要小看他平日里玩世不恭所起的催化作用。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哪个女人抵挡的住风流浪子的一往情深？沈俊杉的表白一点不缺真心，可为什么解湘只觉得尴尬？”导演侃侃而谈，感觉很有经验的样子，“所谓反转魅力，指的就是一向洁身自好的男人无论怎么付出都理所应当，没什么爆点，但如果一个纵横情场的花心浪子突然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那绝对万众瞩目啊！” “明白了，谢谢导演。” 郁楷恭敬的态度给了导演很大满足感，他大手一挥道，“以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咱们再一起讨论。”说完便继续巡场关心其他主要演员去了。 感觉顾雁祯身上有些可以拿来借鉴的套路啊？郁楷留在原地，开始沉下心去反复阅读剧本，认真的总结有哪些招数可以为他所用。 导演不经意的回头时，发现郁楷还在刻苦钻研，不由得在心中给他手动点了个赞。这孩子比他想象的还要用功许多啊，看来以后可以多多合作。 可惜可叹，在这世上，有些美丽的误会，永远也不会被解开。 第20章 明星与素人之间 朝露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记得昨晚的梦魇。她只觉得身体有点酸软，便防患于未然的给自己冲了一杯维生素c，强化免疫力。现在这个非常时期，项目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万万不能松懈，倘若真生病了也只能硬抗而不能休假。 她跟老板发了个微信申请今天在家工作，怕万一自己已经感冒，再传给办公室众人就不好了。在家穿睡衣工作确实很爽，不过少了茶水间的各种低卡零食垫肚子，才起床没多久就有点饿了。 她打开厨房的柜子，寻找麦片。记得之前买了是放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啊？她又连连打开旁边的几个柜门，蓦然看到郁楷买给她的各种调味料，而他那副有些帅有些贱的模样也跃然眼前。 他进组后他们便只有一些没营养的例如早安、晚安、吃了么之类的对话，没有任何长篇幅或涉及更深层面的聊天。倒是有天晚上他打过视频给她，但她那时刚好在跟纽约和伦敦那边的同事开会，没有接到。之后他便再没有打过来。 她当然可以挑个自己方便的时间打回去，但对于要不要继续发展下去，其实她有些犹豫。诚然，他的相貌、性格、无厘头都长在了她的审美上，然而他的年龄、他的职业、他的工作方式则槽点满满。 他比她年轻了近十岁、他的职业是和年轻貌美的女明星谈情说爱、他的工作方式是常年闭关在外地拍戏，朝露可以想象如果放任自己就此沉溺下去，当她真的爱上他，那么迎接她的将是多么惨淡的生活。 她不是小女生了，不会因为任何人的一个招手便飞蛾扑火，她已经习惯了在做任何事之前衡量利弊。 大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的小女生总认为自己是特别的，她们还没有意识到无处不在的28定律会如何影响她们的生活和未来。 朝露却知道自己其实没有那么特别。活到现在这个年纪，她懂得尊重概率，而不是一味乐观的认定自己会是少数的例外。 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没办法克制成为少数例外的诱惑，就好比大家都知道股市里赚钱的人只有20，而80的人都是亏钱的，然而这悬殊的概率仍然阻挡不了浩浩荡荡的韭菜大军杀入股市。 或者就像她自己，明明知道再继续下去她将有80的概率会变得面目全非、身不由己，却还是忍不住想念他。 也不知道这孩子最近怎么样了，是不是累得瘦了黑了？ 听说演员拍起戏来经常没日没夜，他睡觉的时间够不够？ 而且他拍的这部戏还有很多枪战爆破的部分，很危险的样子，不会出什么事故？ 一连串的问题闪过她的脑海，朝露叹口气，她好像真的有点陷进去了。子琪要是知道了，一定恨铁不成钢，敢情她那天晚上苦口婆心的教诲都白说了。 上一个在暧昧初始期就让她如此神思不属的男人，好像还是数年前引她为爱只身走天涯的韩国男朋友，而那次的悲惨结局有目共睹。 朝露望着窗外，这是一个灰蒙蒙的早晨，不见蓝天不见太阳，就像她现在的心情。 为什么她总是喜欢这些坏男人呢？ 一个，两个，三个……算了，不数了，数也数不过来。 她曾是闺蜜群里有名的渣男吸尘器—吸尘器能容纳的灰尘成千上百—由此可见她遇过多少坏男人。她这款吸尘器可能还是戴森出产的，功率强大且噪音极低。 是不是女人都有一个圣母梦，渴望成为浪子的最后一个女人？ 那是一种至高无上的魅力认证，带给女人心灵上的满足感，不亚于古代皇帝坐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今天的她似乎特别的多愁善感，朝露想到这里，不禁心生警惕，连忙克制住自己。 幸好现代女性还有工作聊以慰寂，也幸好她深谙自我催眠的艺术。 我爱工作啦啦啦～ 工作使我快乐啦啦啦～ 工作使我富有啦啦啦～ 工作使我充实啦啦啦～ 几番洗脑般的吟唱之后，她打开电脑，开始回复邮件。 与此同时，沈家明在上海，即将与女明星约会。 他有那么一点兴奋，但同时也是冷静的。他从谢朝露和李子琪那里知道来上这节目的女明星也不是真的想要跟男素人恋爱，大多只是增加曝光度和巩固一下自己的人设。所以他大概率只是一个工具人。 不过没关系，他也不是来谈恋爱的，只是有些好奇所以才来录这个节目，毕竟他现在的生活实在有些乏善可陈—成年辗转于中国各个二三线城市，且跟当地居民毫无交集。他真正交好的朋友都分布在北上深，一年只能聚个几次。 沈家明生长在英国乡间小镇，年少时只跟白女谈过恋爱，直到大学时身边的亚洲面孔多了起来，他才第一次跟华裔或留学生交往。然后他开始对中国产生好奇，并在伦敦工作两年后主动申请调动到香港，又在香港工作两年后来到北京。 他刚到北京就通过异性交友app认识了朝露，那个时候的她比现在稚嫩很多，但一样可爱。他几乎没有犹豫的就开始主动追求她。 他们约会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她其实没有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乐观潇洒。她对自己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这表现在她生活的各个方面—工作也好、业余爱好也罢、甚至对她自己的情绪也极度克制。 他虽然对自己的生活也非常自律，但绝不是像朝露这样时刻紧绷着。 她的心中像是藏着一个巨大的黑洞，需要很多很多表面上的完美无缺才可以帮她填满那空洞所造成的空缺和失落感。又或是像那落水的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身边的一切才能避免自己沉入溺亡。 他敏感的察觉到了这个黑洞的存在，但年轻时候的他应付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又怎么可能去触碰这样一个未知的存在？也许一个不小心，不但救不了她，还会波及连累自身，两人一起丧身于激流当中。 既然他不能跟她共同分担她的沉重，而只想享受她的陪伴，他便失去了做她伴侣的资格。所以他退缩了，退回了一个朋友的位置。 他不想完全失去朝露，这是他当时能想到的最折中的方法。 那之后，他时时与她联络，以朋友的身份关心她的感情生活，虽然免不了喝些干醋，但一切尚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即便是现在的他往回看，也觉得年轻时候的自己做了一个明智安全的决定，毕竟那时候的他也的确不够成熟有担当。 沈家明定定神，都要录制约会节目了，他怎么想起朝露来了？ 这实在有些不合时宜，出于对女嘉宾的尊重也不该在此情此景想到别人。 他看了看手机，唉，如果人再快点来就好了。为什么女人总是喜欢迟到呢？朝露也是一样。 陆紫走进餐厅包间时，见到的就是一个略微有点坐立难安的沈家明。 她来之前导演已经把这个男素人吹到此子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让她不免带了几分好奇。 现在一看，面如冠玉、鼻若悬胆，颜值确实十分出挑，比她那个号称演艺圈颜值天花板的前男友郁楷还要出色。站起来后，更是猿臂蜂腰，身材堪比彭于晏、窦骁之流的健身狂人，再次ko时胖时瘦、总之没有几两肌肉的郁楷。 很好，就他了！ 陆紫满意得暗暗点头，表面上却略带矜持的微微一笑，“你好！” 沈家明连忙回应她并且介绍了自己，之后再绅士地替她拉座位就坐。 刚刚第一眼他其实没太看清这位女明星的长相，只觉得她脸真的好小，似乎也不过自己巴掌大小。 这就是明星和素人的区别吗，头小脸小身材也极为削瘦。 坐下后他又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两眼，这才看清她的相貌，有点撞脸韩国演员孙艺珍，属于清纯秀气的小家碧玉型。因为自家姐姐哈韩的缘故，沈家明对韩国明星比中国明星更加熟悉。眼前这个女明星的作品他没看过，且因为要对身份保密，导演组也没事先告诉他这是位演员还是位歌手。 陆紫看出了他的尴尬，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叫陆紫，是名演员，很高兴认识你。” 第22章 网红经纪人诗媛 好容易熬到手里头的大项目结束，周末有了一些休息时间，朝露跟她底下的小朋友们一起出来团建了一把，去了那种有各种游戏的运动场—什么射箭、蹦蹦床、迷你蹦极、泡泡足球、或是穿着一身布满胶带的衣服蹦，目的是让自己黏在墙上。每个人都留下了一些表情管理失败的糗照，被其他人传到律所工作群里，引发群嘲。 朝露挑了一张有点搞笑但也不至于让任何人觉得自己被重点突出的照片上传到微博上，引发了一群《令人心动的offer》综艺粉丝的连锁反应，纷纷感叹这些律师不单单只有认真工作的一面，私下里更是会玩会闹。 话说综艺播出后，她的微博也涨了好几十万粉丝，让不怎么营业po图或po文的她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觉得自己也应该时不时发一些动态以犒劳这些支持她的粉丝们。 子琪更是建议她好好经营一下，说不准可以把自己变成大女主时代的代言人，激励万千少女好好学习、大胆恋爱、广虐渣男，成就自我实现的人生。 为此，她特地介绍了一名网红经纪公司的策划给朝露，希望她们可以私下讨论一番。朝露也觉得当律师实在是个脑力活加体力活，现在好容易做到合伙人级别，也不知道自己的巅峰体力状态还能维持几年，倒不如未雨绸缪，能建立一些其他的副业自然再好不过了。 策划名叫白诗媛，组合经纪人出身，曾经带过几个现在大火的爱豆，其中包括早期的tpboys。那时候他们还都是才艺未经磨练的小豆丁，诗媛也不过是个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小年轻，一个大孩子带着三个小孩子跑各种商业活动，去稍微有点名气的电视台求爷爷告奶奶向各类后台人员鞠躬宣传自己，不是不心酸的。 所幸后来三小只慢慢的有了一些知名度，作为国内首个养成系男团，吸引了许多妈粉、姨粉和姐粉。随着他们知名度的打开，诗媛感到自己继续留下来的价值不大，便离开公司跟了一个国际知名的大导演当助理，想趁着年轻的时候多学点东西，将来才能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 大导演才华横溢、温文儒雅，三十多岁便在国际电影节上拿奖拿到手软，无奈英雄难过美人关，离了几次婚之后娶了一个小了他十几岁的小市民老婆，把他之后人生的整个格局都带low了。老婆年轻时也是演艺圈着名的美人，颜值巅峰时期让琼瑶阿姨都惊为天人，找她搭配咆哮教主一起演了好几部剧。作为同龄人，朝露、子琪、诗媛她们小时候都看过导演老婆主演的琼瑶剧，那时候还希望长大之后出落的跟她一样漂亮。 诗媛跟导演开始工作后，童年滤镜碎的不是一点半点。导演老婆大概因为她自己是小三上位，始终做贼心虚，所以将老公看得格外的紧。每逢导演拍片她必然当制片，天天到场监督，还把诗媛这个导演助理当私人助理兼家教使唤，周末把人叫到家里去给儿子补习英语。诗媛无语之余，为了保住自己的正职还得乖乖打两份工，给那小胖墩儿当家教，结果没想到那个矮胖矮胖的小男孩儿青春期之后一下子抽条，近两年也以星二代的身份入了圈，粉丝还不少。 当然诗媛没有等到小胖墩儿变身就从导演那里辞职了，无他，实在忍受不了这位年轻时美则美矣、现如今完全面目可憎的市侩老板娘。现在，每当她看到年轻小迷妹追着导演儿子叫老公，都会忍不住浑身一寒，想说你们真愿意也能够接受来自极品婆婆的搓磨么？当然朝三暮四的迷妹们估计也只是说着玩儿的，也许没几天就换了个墙头，毕竟年轻帅气的男爱豆层出不穷。 诗媛后来又去电影制作公司担任助理制片人，把这行摸透了之后跟几个朋友一起创业成立了现在的网红经纪公司，不光捧些青春靓丽的小模特，旗下还有健身系前凸后翘的欧美风妹子和母婴家居系鸡娃料理达人，现在正准备拓展一下知识系网红储备。在网络上广泛搜寻了一番之后，方才签下一个耶鲁本科、哈佛研究生的小哥哥。 这不，刚想着还得找个能在情感和事业上启发代女性并让她们产生认同感的御姐人物，子琪就知道她犯困般给她递了枕头。诗媛跟朝露约好了在一家咖啡馆见面详谈，事先也做了些基本功课刷了刷后者最近正在热播的综艺，以便心中有数。 朝露进来的时候，诗媛忍不住心中暗暗赞叹，只这一眼，在业内侵淫数年的她便知道朝露必然具有极好的观众缘。虽然之前已经知道她的相貌，但见到真人却油然生出亲切之感，她像是平面画里的美人活过来了一般灵动。 朝露有一张圆润的鹅蛋脸，眼睛圆圆、鼻头圆圆，标准的五眼三庭比例，属于那种很难准确看出年龄的长相。五官没有哪里特别惊艳，但组合在一起却说不出的舒服，再加上她风流的体态和鲜活的表情，本来可能只有6、7分的长相却生生让人看上去觉得她至少有8、9分。如果用明星来比喻的话，大概是像宋慧乔那样柔和，又或是像裴秀智那样娇俏，表面看上去毫无攻击性并且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一番交谈之后，诗媛对朝露更是好奇，不由试探道，“你男人缘一定很好。” “你怎么知道？”朝露是真得有点惊奇。通常女人看女人，是不大看得出来她的桃花运很旺的，毕竟她又不是李嘉欣、关之琳之类的大美人。 “直觉，”诗媛笑笑，“在这行历练久了，总培养出几分眼力。” “其实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好，”朝露苦恼道，“就是每回去三里屯都有好几个搭讪的，有的时候坐电梯也会碰到。” 这话听起来咋那么凡尔赛呢？算了算了，大家都是女人，还不许人家小姐姐装装逼么，而且这种事情确实是没有比较也不知道好坏。 “你遇到最离谱的搭讪是什么情况？”诗媛好奇问道，毕竟情感博主乃是当今市场的一大迫切需求，符合她此行考察的目标。 “最离谱的啊，”朝露沉吟了一小会儿，“哦，对了，有一回晚上穿睡衣去家楼下的超市买吃的，被搭讪了。” “难道是蕾丝睡衣？”反正肯定不会是星爷电影里包租婆那样的睡衣。 “不是啦，就是一件还算合身的碎花棉裙。不过更离谱的是两个人都没带手机，哈哈，所以白搭讪了。” “对方是你的型吗？” “是啊，”朝露笑嘻嘻的，言谈间一点都不觉得就此错过有什么好遗憾的，毕竟帅哥对她来说不算什么稀缺资源，“但是我的型很广欸。” “怎么说？” “长得帅的都是我的型，”说完后朝露想了想，决定还是加上一条限制，“只要性格别太讨厌……” 诗媛绝倒，这姐们儿可真敢说！如果真要打造她做情感博主的话，恐怕知心御姐路线是行不通的了。别看朝露履历漂亮，一副成功人士派头，这脑袋里面装的三观着实不敢恭维，倘若放任她随意发挥的话，感觉就是分分钟爆雷的节奏啊！ “咱们的定位还是以职业发展为主，”诗媛小心翼翼的说，“毕竟以你目前的知名度和职业来说，还是做这方面的话题更容易吸引流量。” “你是专业人士，我相信你的判断，”朝露认真聆听后点点头，“那下一步该做什么呢？” “一般的博主开始都是自己做视频内容和剪辑，等做出一定名气后才会被我们发掘并签约，”诗媛解释道，“现在因为综艺，你已经不是纯素人，值得我们投入更多资源。不过打铁要趁热，人气不及时利用也会快速消散，所以得麻烦你尽快抽空来我们公司一趟，用专业设备试录几个话题，而我们的后期工作人员也会帮助你剪辑成片。” “好，我趁周末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内容，先写个提纲发给你看看。” “嗯，子琪特意交代过让我先带你，如果之后一切上了轨道，我会另外给你安排一位策划。” “对了，”朝露好奇，“你跟子琪怎么认识的？” “我做制片人的时候跟她合作过一部中韩合拍的电影《第n种爱情》，”诗媛摊摊手，“《蓝色生死恋》男主搭配金庸认证的神仙姐姐，颜值爆表cp感也不错，票房却扑街的一塌糊涂，不过好在男女主就此交往了一段时间，我和子琪也成为了好朋友，不算全无收获。” 原来那部可怕的文艺片是这两位的杰作，世界还真是小啊，朝露干笑两声，连一句象征性的客气话都说不出来。无他，她不巧在某次出差的飞机途中看过该片，情节着实牵强附会的可怕，连宋性欧巴和刘姓小花的神仙颜值都挽救不了一段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爱情故事。当初看完后朝露那个消化不良，简直难以相信这部电影的导演曾经拍过《我脑海中的橡皮擦》那般叫好又叫座的经典作品。 朝露没说什么，诗媛却将她的一言难尽看在眼里，笑笑道，“做我们这行，就必须置口碑于度外，没一部作品扑街不代表实力强大，只是时候未到而已。如果过度爱惜羽毛、畏惧人言，那根本什么也做不了了。你看我和子琪，现在不是该干嘛干嘛，谁还记得我们联手炮制过一部票房毒药？” 朝露胡乱点点头，当时她只觉得这些娱乐圈的事都离她很远，殊不知未来某日她也会被广大键盘侠们骂得抱头鼠窜。 第23章 娱乐圈生存法则 朝露在繁忙的本职工作之外坚持健身，并与诗媛一起头脑风暴、写稿录视频忙到飞起，压根不知道沈家明此时已经小小走红了一把。他先是在网友路透照中被曝光长相，然后又被人肉出名字和职业，甚至于写在领英上的职业履历都被热心的网友扒的干干净净。 当然不排除人肉爆料他的微博营销号里混有节目组的人，节目还未播出前先炒炒话题热度以便提高收视率嘛，娱乐圈常规操作不足为奇。 不然沈家明实在无法理解怎么刚刚约会过一次他的身份就全网皆知了，毕竟他生活上认识的人基本不是老外就是香蕉，连综艺两字怎么写都搞不清楚。而与他朝夕相处的客户分布于中国二三线城市，年龄也都偏大，怎么看也不像有劲头在网上浏览娱乐新闻并且用小号爆料的那种闲人。 最近他在公司里面收到了很多同事的关爱，大家纷纷私信他好奇约会流程，其实不过是吃了一顿晚餐，外加去外滩散了个步，结果在路透图里居然有种两人在拍偶像剧的感觉。沈家明因此严重怀疑—所谓的路透图不过是节目组工作人员假借路人名义发布在网上的摄影截图。 约会第二天，工作人员让他前往东方之珠顶层观光厅等待陆紫是否继续约会的答复，搞得很有仪式感的样子。他理解节目组想要制造抓马和悬疑，但是让他穿着白衬衫拿着一把红玫瑰站在空无一人的顶层俯瞰上海真得不over吗？还是说现在的观众就喜欢看这种套路？ 结果当然不出意外的是继续约会，至少在他看来没什么好意外的，本来还想在等待的空隙里刷刷最近在追的《黑镜》，不过却被导演强行打断，要求他侧对着外滩上的各种建筑徘徊行走以展示他内心的“忐忑不安”。 陆紫按照节目组规定的答复时间准时前来接过了他手中的玫瑰，两人一起在观光厅被摄影师要求以各种文艺小青年的姿势拍照留念。幸好他那天穿的是长袖衬衫，不然观众都可以看到他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了。 据说下一回约会两人将会远离都市，前往西藏高原，导演组对此的说法是与世隔绝的地方比较好培养感情。对此，沈家明没什么意见，正好他从未去过西藏，就当公费旅游了。再说一路还有美女相陪，怎么着都不亏。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不指望能和女明星发生什么，就是一枚陪吃陪玩陪聊的工具人。 话说陆紫这边，也就心动了一天，约会结束后就赶回剧组接着拍戏了。毕竟两周后还要请假前往西藏拍摄下一期综艺，得趁这中间的空档赶快把自己的戏份多拍点导演的脸色才不会太难看。 身为90后当红小花，她的行程不要太满。既要赶戏确保将来也有密集的曝光度、上快本跑男之类的综艺宣传近期即将上档的新剧，还要用心更新各大社交媒体与粉丝互动、拍摄杂志封面、前往各种时尚典礼亮相、或是在知名电视电影节陪跑（偶尔人品爆发了才可能击败其他劲敌成功领奖上台发表感言）。 走红毯还好说，毕竟也就几分钟，全身心都能做好战斗准备，最可怕的是耗时两三个小时的典礼进行时，难免扎堆与一群全副武装的女明星们坐在一起争妍斗艳—这个时候尤其要注意表情和体态管理，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拍到犯困闭眼或是驼背弯腰的照片。 合照时旁边人但凡是个冷白皮，就可能把她衬托得暗淡无光，而一众微博营销号也会借机落井下石，大肆宣传她生图和精修图的区别。 平时忙得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自然睡眠不足，但日常的健身和护理却不能断，毕竟女明星都是靠外表吃饭。为了维持颜值，时不时还得回炉做个微调，有的时候实在排不过来，刚打完填充就要露面出席商家的代言活动，被媒体拍到恢复期的照片引发黑粉和路人群嘲。 不是不沮丧的。 但有得必有失，既然决定出来混，便早已把一颗玻璃心换成铁石心肠，旁人幸灾乐祸的声音也能做到一笑而过。 如果没有一颗强大的心，早在那么多人嘲笑她长残了的时候就退圈了，何必继续陷身在这名利场的泥潭中？ 她只是想证明自己—靠天生资本躺赢固然幸运，但努力自强的人也一定会有出头之日。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生而知之，陆紫相信她的励志故事可以启发大部分平凡的人。 正是这股强烈的使命感驱使着她继续战斗下去。谁也不知道她还能红多久，毕竟新人辈出的演艺圈竞争激烈，与其担心那未知的未来，不如做好自己该做的。只要她有一天的流量，她就不会浪费宝贵的时间，而专注于留下更好的作品。 郁楷连续吃了几天的草，总算瘦出优秀的下颌线条，让四十好几的男导演在显示器观看他的镜头时眼神中都充满了小星星。 上镜对演员的要求之高，不分男女，先天不足的话都要削腮剔骨、或打肉毒去咬肌。他比较幸运，爹妈给的脸就上宽下窄，完美的桃心形，还有天生的美人尖，被粉丝们强烈要求古装扮相半永久。 即便先天条件好如他，也要注意饮食，否则几顿火锅汉堡炸鸡下去，他在近镜头里的脸就会像发面馒头一样肿起来，失去线条感。 这是他第一部现代电视剧，其实严格来说也不是现代，而是民国时代，不过总算不用剃光头梳辫子或者戴蔚蓝色的长发头套，只是剪了个略显非主流的侧分头。用回自己的头发后，化妆时间减半，且大夏天不会热得起疹子，已是十分值得庆幸了。 此番是军校设定，失去了古装层层叠叠的衣服遮挡，从男主到男n号日常都穿着剪裁合身的军服，其中还有几个身材特别好的，一个镜头扫过去对比不要太明显。再加上有那么一两幕男主还得在宿舍里光个膀子露出上半身，他为了不太丢脸必须得在军训拍戏之余去健身房撸铁，饮食上也只能和最心爱的汉堡鸡翅说再见了。 虽说短短几周练不成彭于晏，但总不能腹肌离家出走、胸肌微不可见，所以赶紧趁着这段时间临阵磨枪。幸好导演理解他的苦衷，特意把裸上半身的戏排在后期，他还有改善的空间。 这天导演预定要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顾雁祯因为早上起不来床而被铁面教官下令关在水牢里面的戏，为了突出军校训练的惨烈程度，这幕戏还伴随着洒水车带来的倾盆大雨。郁楷穿着被淋的透湿的睡衣，白斩鸡一般瘦弱的身材线条引发剧组众人群嘲，并在肮脏浑浊的水里跟癞蛤蟆一家一起泡澡共度了几个小时的时间，简直生无可恋。 当然顾雁祯受难的同时，军校其他人也没得什么好。故事情节里他们都按时起床，被魔鬼教官抽着小鞭子赶着进行正常训练—扛着木头在磅礴大雨中进行越野跑，很难说谁更辛苦一些。大家下了戏累得话都不想多说一句，全员以最快速度返回酒店冲澡，把身上的泥泞洗干净之后才觉得重新活了过来。 郁楷以减肥为由婉拒了剧组众人发到群里的夜宵邀请，以钢铁般的意志力打开手机上的健身视频，跟着激情满满的教练一起平板支撑，然而短短一分钟之后就脱力趴倒在瑜伽垫上。当他好不容易再次以钢铁般的意志力翻过身开始卷腹，却卷了还不到二十个就饿的肚子咕咕叫。 好想吃汉堡啊，郁楷咂咂嘴，瘫倒在瑜伽垫上，关于现在是否能点外卖的深刻问题展开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他戳戳自己平平的肚子，触感软塌塌的，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里有着一层不算薄的脂肪垫。果然出来混是要还的啊，青春期时习以为常的八块腹肌已经彻底离家出走了，这些年吃进去的牛油火锅、奶盖茶、薯条反而存在感满满。 打开小红书app，搜了下他至今无法超越的顶流萧战，感受了一番人家减肥的毅力，瞬间心里产生了远离外卖的强大决心和意志力。 老板许正早在今年年初跟他提出了超越王伊博、比肩萧战的小目标，让他不得不感叹老板果然是老板，胸怀大志且挥斥方遒，一开口就是issionipossible（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博君一萧两人自《陈情诀》播出后以强大的流量席卷了内娱圈，让其他男艺人望尘莫及，即使自恋如郁楷，也只能自叹弗如。 这叫他怎么超越王伊博、如何比肩萧战呢？ 比长相吗，大家都很优秀，型也不大一样，只能说各花入各眼，广大粉丝自行对号入座就好。 比作品吗？他固然很走运，出道不久便已深情早逝的大清国之光一角广为人知，但之后所拍的作品没有一个堪比《陈情诀》播放量那么炸裂。 比才艺吗？博君一萧都是爱豆出身、唱跳俱佳，而他五音不全、舞姿虽然那么自信却也那么普通。上回饰演一个练习生出身的影视歌三栖全能巨星已经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比身材吗？他以150斤的体重稳稳守住了所有走偶像路线男明星的巅峰，大概只能靠可盐可甜的脸蛋还有活泼有趣的灵魂转移观众的视线了。 人比人，气死人。所幸他天生乐观，从不拿演艺圈顶流的标杆要求自己。短短几年间从一介无名小卒顺风顺水地走到今天，无论是金钱还是名气，他都十分知足。老板又待他极好，凡事有商有量，从不以资本家的姿态剥削他。除去想要回报老板知遇之恩的念头，现在支持着他继续向前的，实在是自己对演员这份工作的真心喜爱。 虽然没有成为艺能界顶流的野心，但该减的肥还是要减的，这是他对本职工作的尊重和责任。郁楷关掉小红书，打开微信里面和谢朝露的对话框，一方面转移自己的饥饿感、另一方面推进自己从不懈怠的终身事业—泡妞。 第24章 痴迷网文的源氏 朝露收到郁楷消息时，正在浴缸里泡澡护肤。她把自己的浴缸布置得非常舒适，有喷水的按摩头不说，还特地买了一个小木板搭在浴缸两边，像茶几一样放置泡澡时可能会用到的小物，即气味好闻造型也美美的香烛、一杯挤了柠檬汁的温开水、还有居家必备利器—手机。 她通常会利用悠闲的泡澡时间在上刷屌丝逆袭的修仙文，这是她诸多奇怪爱好之一，可能跟早年去美国留学有关。她在那边把金庸、古龙、梁羽生和黄易都看完了之后便成了初创时期的第一批付费用户。 现在拍成电视剧的那些作品她大多看过原着，例如《甄嬛传》、《步步惊心》、《择天记》、《诛仙》、《斗罗大陆》等等，且是一边看一边催更的那种书粉先驱。相比婆婆妈妈扎堆的宫斗文和宅斗文来说，她更喜欢看男作家笔下的屌丝逆袭故事，不过穿越文都市文大多情节都有些种马，不如修仙文来得清水，她还是比较喜欢专注搞事业的主人公。 她近日在追的文叫做《赵氏虎子》，时空处在某架空朝代，不过情节有点像《基督山伯爵》的设定，是个年轻少年在经历家族巨变后忍辱负重、一路逆袭的复仇故事。前不久一直忙于工作没有时间看文，现在好容易闲下来发现勤奋的作者已经更新了几十章，不由大喜开始补追。 正看的如痴如醉，突然手机一震，通知显示郁楷给她发了一个视频。 好久没有跟这家伙联系了，朝露怔了一下，注意力不由从精彩的故事情节转移到小奶狗本狗身上。她打开微信，发现他发来的是一个b站up主帮他剪辑的视频，各种角度的美颜暴击并踩点酷炫拽的bg那种。其中一帧镜头是他穿着黑西装在某个颁奖典礼场合侧着脸整理系在喉前的领结，那一瞬间她的心跳都漏了一拍，差点滑倒在浴缸里。 弹幕上同时飘过众多色女的狼吼，一名粉丝怒刷了六行彩色排比句，其中一行写到“攻奶自如楷楷子”，当真说出了她本人的心声。 想当初她跑去赵寅成欧巴的时尚颁奖典礼，用单反相机拉近距离对着他拍，被他发现后收获了一个专门向她发射的k，虽然当时立刻脸红耳热，像发烧了一样，但严格比较起来杀伤力也不如这荷尔蒙爆棚的领结操作啊。 尤其郁楷又不像男神欧巴那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她还记得上回…… 思绪瞬间上了高速，车速开到80麦，朝露开始想象她的手抚过他的喉结，一路向下…… nnd，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让她想入非非，再也无法沉浸在纸片人大杀四方的逆袭文里。 朝露深吸了一口气，嗯，慎重，她高冷御姐的人设不能崩，但面对如此明目张胆的勾引，再不回应就枉为直女了。她打了一个问号过去。 于是聊天界面就变成了以下这种画风： 郁：【视频】 谢：？ 郁：怕你这段时间太想我【鬼脸】 谢：你想多了【挖鼻孔】 郁：好，在干嘛？ 谢：泡澡。 郁：我也刚洗完澡，现在香香的哦！ 谢：呃…… 郁：好冷漠啊，宝宝不开心【委屈】 朝露忍不住笑出鹅叫，好，他是比她小上不少，但一个二十多岁的祖国大好男青年自称宝宝，还发委屈巴巴的表情包，请原谅她实在是没眼看啊。 谢：你让真正的宝宝【婴儿】情何以堪？ 郁：【我太难了】 郁：现在饿着肚子正难受呢，你还雪上加霜。 谢：哦，那怎样才算雪中送炭？ 郁：最近忙不忙？ 怎么画风突转一下子变得这么正常了，朝露摸摸头顶上的日式温泉小毛巾，有些搞不清郁楷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谢：还行啊，刚结束一个大项目。 郁：那你来看我好不好？ 谢：呃……你认真的啊？ 郁：你上回不都答应了嘛…… 朝露不自觉的翻个白眼—你随便说说，我随便应应。海王之间，话里有多少水分，你心里没点数啊？彼此心知肚明的事，现在还拿出来装纯情少年，实在有点犯规哦！ 谢：可我去了能干嘛啊？你又没时间陪我转。 郁楷精神一振，没一口拒绝便是有戏，她的潜台词不就是要他陪吃、陪喝、陪玩、陪那个啥嘛！赶紧再接再厉，补上临门一脚。 郁：我请假陪你横店一日游，你还可以来片场看我拍戏。 郁：这边有好多可以汉服spy拍照的地点，我很会拍照哦！ 谢：从没有spy的人飘过…… 郁：现在萧战、宋伟龙、任嘉仑和杨杨也在横店哦，对了还有侯明浩，他们都跟这儿拍新的古装剧，离我可近了呢【勾引】 郁楷疯狂暗示朝露可以去探班，即使探的不是他的班。关于这点，他想的挺开—不管黑猫白猫，能逮到耗子就是好猫。既然自己一个内娱小生的魅力不够大，说不得就得借借其他顶流的名头。现在也不知道哪个是她的菜，只能把能想得到的一股脑儿全都说出来。想来这么多人，总有一位少侠能长在她的审美上。 朝露都被他无比利索地报出来的一连串人名给震惊到了，看不出来郁楷此人偶像架子拿得起放得下，为了忽悠她去横店还真是不余其力啊！ 她不怎么看陆剧，对内地男明星一知半解。当年刷到郁楷的清宫剧纯属巧合，主要是因为那部剧太火，她follow的职场公众号都曾经提到。当然博君一萧这样常年霸占微博热搜的顶流她知道，出道最久的杨杨她也看过，其他人恕她孤陋寡闻，还不曾听闻。 说起萧战王伊博，她其实在这两个人都还是娱乐圈小透明的时候就知道他们。 好几年前萧战出道参加的选秀节目她当时就有看。作为当之无愧的女版源氏，朝露除了自己下海捕鱼之外最喜欢看这种美少年养成类节目消遣了。不过当时她pick的是其他选手，对萧战这个人有印象，但依稀记得他的气质过于邻家男孩，在选秀节目的表现谈不上出彩。 而她知道王伊博的缘由说起来就更传奇了。当年她投奔韩国男友在首尔上语言学校时经常去逛大学生聚集的热闹商圈，而很多小爱豆在出道前后都会被公司要求去弘大的街头演出。那个时候王伊博所在的组合刚刚出道，也按惯例去弘大表演捞粉。 她碰巧遇到过好几次，偶然听了一耳朵知道这顶着一头顺滑黄发的男孩子是中国人。本来组合就没什么人气，再加上他韩语说得中规中矩，既不会撒娇卖萌又不会开玩笑，在介绍自己的时候自然没几个粉丝热烈响应。那凄冷的气氛，就连不认识他的路人甲朝露都不免心生怜意。 本着大家都是中国同胞的义气，她只要没有啥约会在后面等着就会在一旁站着不走，充个粉丝的人头数以表支持，有时候甚至牺牲大把逛街的时间留下来跟小朋友们握握手说些鼓励打气的场面话，让他们不要自己表演了个寂寞，还一度拍了好几段live表演的小短片发到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帮助可怜的同胞兄弟推广一番。 事后朝露完全忘了她曾经与未来的内娱顶流近距离接触过那么多次，直到n年后王伊博凭着《陈情诀》成功出圈后她才发现原来昔日的丑小鸭已经蜕变成为万千少女的男神。说实话要不是娱乐圈行走的百科全书—李子琪童鞋偶然考古翻到她早期的s，她都不知道剧中让她花痴到流口水的禁欲系美男涵光君兰忘机原来跟当初弘大街头那个不起眼的小男生是同一个人。 经此两例，朝露知道自己绝对做不成一位合格的国民制作人，她压根儿就不具备慧眼识珠的眼光。凡是她pick的后来基本都泯然众人，她没怎么注意的反而火得一塌糊涂。 趁着回忆过往的空档，她在微信里搜索了一下刚刚郁楷提到的几个她不认识的名字，发现全员卖相都还不错诶，有达到她心目中的合格线！ 其中最出彩的当属浓颜系帅哥宋伟龙，与她n任前男友其中一任撞脸，两人都是窄脸浓眉大眼高鼻梁，让她乍然一眼看到差点以为对方不做投行改而出道了。 杨杨与侯明浩可以说是十分标致的帅哥，年轻时的她也曾喜欢过这一款，但到现在许是见的多了，这类比例四平八稳的面孔在她看来缺乏心动因素。 至于任嘉仑嘛，说句不怕粉丝打的话，以她的眼光来说颇为路人，不过胜在亲和力十足。说不出为什么，总觉得他有些面熟，仿佛曾经跟类似他相貌的人在哪里同学过一段时间。可能人家走的是暖男性格外加演技出圈的路线，毕竟也不能所有小生都帅的一塌糊涂，就像小花里面除了绮丽热巴之外也得有周春雨和谭柏韵存在的理由。 鉴定过一番，一串当红炸子鸡中只有宋伟龙算是她的菜，其余诸位还是留给别的孩纸去粉。 算了算了，说到底，能否借机一石二鸟也并不是她去横店与否的决定性因素。重点是宝宝男青年连梯子都摆得这么到位，她也差不多可以见好就收了。毕竟此刻最让她心动的，还是这位无时无刻不在用眼神放电的“攻奶自如楷楷子”。 她觉得接下来她可以趁着吹头发的时间好好琢磨一下，怎么样才可以让他乖乖地光着膀子只戴一枚黑色领结去厨房做日式蛋包饭，并且边翻锅边像b站视频里一样调整领结。 那画面想想不要太美，哈哈哈！ 第25章 随时随地偶像剧 朝露与郁楷一番讨价还价，当晚将时间和日程安排都协议商定之后，第二天早上向老板申请了两天假期，连带一个长周末一共五天。 跟朝露从小喽啰时期开始便一起工作数年的资深秘书郭翠西帮她订了北京往返杭州的机票还有接送她去首都机场的专车。因为朝露很少请假，几乎是常年寄宿在办公室里，难免引发律所常青树（同时也是所有真假八卦生产流通中心）郭秘书的好奇之心，于是帮她报销发票时顺便问道，“谢律师，你去杭州度假啊？” “唔，算是。”相处多年，朝露对郭秘书的造谣传播能力心知肚明，一点也不敢多说，只含糊道，“咱们祖国的大好河山，我都没什么记忆了。苏杭那边只有小时候去过一次。” “对哦，谢律师中学就去香港了，”郭秘书这才想起眼前的工作狂小姐其实不算完全在内地长大，都怪她中文太好京腔也够正宗，老让自己忘记她其实也是个半香蕉。 朝露笑笑，不再多说，看向电脑屏幕，郭秘书自然知道话题已经结束，便麻利的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电脑上打开办公室聊天软件，将拼命三娘谢朝露居然要休假的消息散布在秘书群里。 于是乎，朝露午饭后犯困、跑去茶水间接咖啡碰到岑律的时候，这位严肃的前辈也和善的向她点头招呼道，“谢律在杭州的行程都确定了吗？” 朝露不免再次惊叹于郭秘书杰出的业务能力，这才多久，就连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岑律都知道她要去杭州的事情了！ “还没有，”朝露小心翼翼的道，怕这位千年媳妇熬成婆的前辈突然发飙，“没顾上呢，只是今早才想到可以利用下个长周末出去放松一下。” “回头我给你些推荐，”向来不苟言笑的岑律居然笑了一下，露出白白的牙齿，“我是杭州人来的，下周末也要回去。” “哦哦，”朝露傻傻的，她好像从来没有看过岑律的牙齿，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岑律居然笑了！难道更年期已经提前结束了？ 岑律说完后便转身离去，行走动作中居然带了几分妩媚，把茶水间熟悉她的一众人等都看呆了。朝露默默看向郭秘书，果然八卦之王不是盖的。郭秘书一秒都没耽误，十分热心地替众人解惑，“听说岑律下周末回去是要参加高中同学聚会。” 众人秒懂，估计高中同学里面有岑律喜欢的人，不由纷纷感叹道，这是要老树开花了吗？想不到岑律一辈子没结婚，现在还能如此少女作态，等等、等等。 朝露捏捏手中的马克杯把子，再次坚定了自己此番隐秘行事的决心，一帮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聚在一起八卦别人的私生活尚且把话说得如此不悦耳，万一让人知道她和郁楷之间的暧昧关系，不要骂得更难听？ 她回到自己办公室后，火速发微信给他，“你不要来杭州机场接我哈！” 郁楷秒回，“为啥？不是说好了嘛……” 谢朝露：“我怕你被路人认出来拍照！” 郁楷：“不会，我对变装很有经验。”说完这一句还嫌不够，霸道总裁般补充道，“这边儿是我的地盘，听我的没错。” 朝露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蜜汁自信，怎么就是说不通呢？那大高个儿放在平均身高172的南方男人群里，就算穿的再挫旁人也难免会多看几眼！ 结果没用几天，等她到达杭州萧山机场之后谜底就揭晓了，不得不说，郁楷这人真有几分鬼才。他没弄发型，头发软塌塌的垂下来连眼睛都遮了一半，胡子拉碴根本看不清长相。穿了一件广场老伯必备的白色文化衫，露出的手臂上布满了张牙舞抓的龙纹身，活脱脱一个混黑社会的阿飞，旁人根本不敢多看他，生怕引起他的注意会被打。 要不是他提前告诉她这一副造型，即便她有两下身手，朝露也会下意识地眼光避开此人。 “真有你的，”她竖起大拇指，“胡子哪里来的？” “道具组什么都有，”他得意地摸摸自己毛茸茸的腮帮子，“不过贴纸纹身是我淘宝的。” “文化衫呢？” “我爸的，”郁楷低头打量了一下，“好像是参加看房团去佛山还是中山哪里送的。”转过身，果然后背广告满满。 朝露无语，“你不觉得我和你这个组合走在一起特别怪异？”她可是日常生活也打扮的人模狗样的精致中年少女。 “咳，这有什么，”郁楷不以为意，“我是改邪归正的滴滴司机，为了养家糊口前来接待尊贵的客人。” 这都有人设！朝露也是有点佩服，顺着他的思路调侃道，“那我可得多给点小费，不然你重新心生邪念就不好了。” 说到这儿，两人也到了他停车的位置。见周围没人，他假装大吃一惊的捂嘴，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满脑子邪念？” 她翻了一个夸张的白眼让他自行体会，率先上了车的后座。他也没有被拒绝的挫败感，笑笑帮她把行李放在后备箱里，一切都规整好之后才打开她身旁的车门。 “怎么坐后面？” “你不是滴滴司机吗，还要求客人跟你坐一排？” “你就这么迷恋我的后脑勺啊？”他故意转了个头再回来，“虽然我早知道我的头型很优秀……” 她绷不住笑了出来，这家伙，真是很会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那你待如何？” “当然是贴身服侍我的衣食父母啦，”他蹲下来将两只手分别放在她的背后和膝盖下，一把把她抱出车的后座。 这番危险的操作和乍然改变的高度完全出乎朝露意料，她忍不住小小惊叫一声，“你要干嘛！” “嘘～～”他不紧不慢的侧身用屁股关上后座的车门，“帮你换个座位而已。” 她盯着他，心中半是懊恼半是惊喜。这个疯子，在停车场中间搞什么公主抱？！ “乖，”他语气突然放轻，像哄孩子一般，“帮着开下车门，我没手了。” 朝露故作镇定，可是红红的耳朵却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她什么也没说便按照他吩咐的做了，并在门开后被他稳稳地放到副驾驶座上，而他蹲下来时恰好与她平视。 时间就像凝滞了一般，她一言不发眼睛努力直视前方的样子显得异常乖巧可爱，郁楷有点舍不得马上起身。他凑上前在她右脸颊上亲了一下，隔了几秒又亲了一下她红红的耳朵，这才帮她关上车门。 直到他绕车半圈在驾驶座上坐好，朝露还在魂游天外。 我是谁？这是哪里？我在干嘛？ 平日简单明了的灵魂三问，她好像一个都答不出来。 郁楷耐心等待片刻，发现她毫无动作，不由得叹口气，怪只怪自己魅力无人能敌，以至于见多识广的女海王都如此失神。 他俯身向前帮她系安全带，感觉到他的靠近，她才仿佛如梦初醒般侧过脸与他对视，一瞬间两人相对无言。 “我真怀疑你是故意的，”他率先打破沉默，手上继续动作，调整安全带的长度，“老实交代，你幻想这一幕多久了？” 朝露连忙夺过他手中的安全带，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赶紧自己扣好，“你才偶像剧演多了，谁让你帮我了？” “这位少女，你是有多不关心我。”他手抚胸口做受伤状，“我迄今为止都没演过偶像剧，一直生活在古代，出门只有马车可坐……” 朝露扑哧一笑，“胡说八道，在韩国拍的不是现代戏吗？” “那是电影，再说我在里面也没开过车啊，”他挑眉，“先是穷的只能吃泡面的练习生，后来又是养了好几个助理的大明星，李子琪给我的人设就是练舞再练舞……” “哦，那你的舞究竟练得怎么样了啊？” 郁楷顿时哑了，怎么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就他这先天不足的肢体协调性，能把电影里的舞蹈片段拍下来就耗尽了洪荒之力了好。 “当然不怎么样了，”他灰溜溜地道，“不然我能来开车么。这位客人，咱们还是赶紧出发，车程可不短呢。” 第26章 少女朝露的信件 阳翰笙此时也刚刚结束长途旅行。他在上海开完会后直飞旧金山，顺便看看居住在湾区的父母，停留个周末再飞往位于加州最南部的圣地亚哥。难得这一对恩爱夫妇没在外面逍遥，在结束了一趟为时三个月的环球邮轮旅行后，乖乖回到家里休养生息。 坐在五星优步司机稳稳驾驶的车上，阳翰笙望向窗外沿着高速公路快速后退的树丛，不由得想起了他第一次随父母移民来到美国的情景。 说起来也是快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不过彼时走过的这条从旧金山机场前往帕罗奥图的高速公路跟此时比几乎没有任何变化，驶在路上的也是日本车和suv居多。 那时候，他还是个初中生，刚刚告别熟悉的生长环境，来到陌生的国度定居，心中自然有几分忐忑不安。在机场被高大粗壮的黑人大叔移民官盘问时，舌头像是打了结，连基础的英语都不会说了。 幸好他来的时候正值寒假，在家很是恶补了一番英语对话，才在开学后没有太受刁难，渐渐融入到群体中。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褪去了小孩子的纯真和友善，变得叛逆又残忍，往往对于半途插班的新人充满了挑衅和恶意。那段时间，他其实非常不适应。自有记忆以来便跟他形影不离的“天才”和“王子”的光环不再，这里没有人把他当回事儿。他就像是一个黯淡无光的影子，只有努力修炼出实体才会被人重新看见。 而那时和朝露之间的通信，与其说是他关心她、怕她继续遭受虐待，倒不如说是他向她倾诉内心的苦闷、以冀得到安慰更来的恰当。 毕竟她总是那么善解人意，那么毫不吝啬地羡慕和崇拜着他。 每当他读到她认认真真写下的字句，总会觉得自己因为环境骤变而特别脆弱的小心灵被治愈了。 那些信他一直留着，也许用心找找还可以找得出来。 阳翰笙跟父母一起晚餐过后，回到自己少年时期的房间，无论是柜子还是书桌，都被爸妈打理的十分干净，连墙上的相框都锃亮锃亮的，仿佛他依然住在这里一样。 他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的习惯。那时候的他喜欢买限量版的运动鞋，还会把珍藏的东西放进空鞋盒里面储存。 他弯腰打开床底下的一个鞋盒，果然，朝露的信还在这里。 打开已经泛黄的信纸，她尽量写得工整却仍显稚嫩的笔迹在眼前延展，再次推开他回忆的大门。 阳翰笙， 今天学校门卫大叔叫住我，把你的信递给我时，我很高兴。想不到你真的会给我写信！刚过去的这个暑假你都做了什么，有没有看香港回归的烟花？我在家楼下跟一群楼里的小伙伴们一起看的，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绚烂璀璨的烟花，真是漂亮啊！ 我在这个暑假里终于学会了蛙泳，现在已经可以离开浅水区去深水区了！还记得去年暑假我们在中关村游泳池碰到的事吗？你爸爸给你买煎饼，还买了一个请我吃呢。那个时候我带着游泳圈，没办法跟你们一起游，只能在岸上看你爸爸教你蝶泳。你真厉害，不但会蛙泳仰泳自由泳，还开始学蝶泳了！ 一转眼我们现在都是初中生了。离开中关村一小，来到北大附中，虽然距离没有多远，但却好像置身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我们从学校里走路带风的老大再次变成被众人鄙视的小萝卜头，这里的学长学姐们都好高大。不过你还是比我幸运，不像我这绿油油的一身，你们学校的校服很好看，我每回在路上碰到穿你们校服的同学都会多看两眼。 你平时午休会出校门吗？我去过几次海淀医院路口那边的麦当劳，里面有好多你们学校的学生，不过从来没有碰到过你。如果有机会的话，也许我们可以哪天约好一起去那里吃我最喜欢的麦辣鸡腿汉堡，你应该也喜欢的？ 期盼你的早日回信！ 谢朝露 1997年8月28日 她曾经约他去人大附中校门口的麦当劳？阳翰笙愕然，为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应该是不曾赴约的，那时候的午休他似乎每天不是跟同学一起踢球就是去学校附近的网打游戏，忙得不亦乐乎。 可惜看不到自己当时写给她的信，只能从她的回信中揣测自己说了些什么了。阳翰笙打开下一封信，继续读下去。 阳翰笙， 你说万一被同学看到你和女生一起吃饭肯定会报告给班主任老师，到时候还会叫家长到学校来。果然还是你思虑周全，这点我没想到，在这里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你看到黛安娜王妃车祸身亡的消息了么？我有点难以置信，直到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她的葬礼在威斯敏斯特教堂举行。威廉王子和哈里王子哭得眼睛都红了，好可怜啊。 前几天是教师节，我回一小看班主任高老师，还送了几支康乃馨答谢她对我的教导和照顾。要不是她在咱们四年级的时候重排了座位，我到现在可能也没办法跟你做朋友呢，所以我真的很感谢她。我离开的时候还看到好几个咱们班的同学，一个暑假没见，大家都好像长大了很多，彼此之间有点陌生了。你是不是也长高了啊？ 今天我们初一八个班四百来号人都被教导主任拉到操场上要求排练集体舞。无论女生男生，都要换上礼服校服。你见过么，是浅蓝色的衬衫搭配深蓝色的西裤或背心裙，比我们平时的绿色运动校服好看太多了。老师帮我安排的舞伴叫任杰，他又高又壮，像一只棕熊一样，站在我旁边时我几乎是完全仰望才能看到他的脸。当我问他有多高时，他居然回答1米63。天啊，这不是巨人嘛！我有点害怕他，但是老师说不能换舞伴，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尽量去忽略他摄人的体魄。 你们学校也会排集体舞吗？除出舞伴让我不太满意，全年级同学一起跳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就是下午太阳还蛮大的，操场上没有树荫，排练的时候有些热。 预祝你下礼拜的摸底测验顺利！ 谢朝露 1997年9月15日 阳翰笙， 祝贺你又考了第一名，我就知道不管竞争对手多么厉害，你肯定能继续傲视群雄的！不过人大附的填鸭式教育确实名不虚传，这才开学多久，你们已经摸了好几次底了，跟我们学校的放羊式风格一比，完全是两个极端啊。幸好我当时没有报考你们学校，嘻嘻，当然我迎春杯三等奖的竞赛成绩也不够内定你所在的实验班啦。 我最近迷上了放学后打羽毛球，我们学校的体育馆里面有好几个羽毛球场，好多外面的大人都会等到晚上预定场子。本校学生的价格比他们优惠多了，才两块钱一个小时，我跟几个同学分一分一个月的零花钱够打不少次。 任杰也喜欢打羽毛球，你还记得他？我们俩现在是好朋友啦！别看他个子大大的，个性却腼腆的很，说话像蚊子叫，还不如我呢。他羽毛球打得特别好，我跟他学了不少扣球的招数，不过我的个子还是太矮了，经常跳起来也接不到球。 你都1米55了啊，我还记得毕业时你才比我高出两根手指。要是我也能像你长个长得那么快就好了，现在我还停留在1米42呢，全班女生中倒数第三，而且近来好像有被倒数第二反超的趋势，急得我让妈妈到单位上帮我开钙尔奇d片。 提前祝你国庆节快乐！ 谢朝露 1997年9月26日 阳翰笙， 我周三那天走路回家的路上好像看见你了，你真的长得好高了啊！不过你是不是又受伤了啊，我看你手臂上好像打了石膏，是骨折了吗？ 你说大个子都容易傻，可是我看你差不多也是大个子了啊。我还是想长高点，总觉得女孩子要1米65以上才行，我外公可有1米86呢。最近我一直趁着课间时间在走廊里反复跳跃，同学们都把我当神经病，不过我不在乎，就像你说的—走自己的路，让其他人说去。我听说经常跳高可以促进骨骼生长，希望坚持这么做一段时间之后能有效果。 我们就要期中考试了，我觉得心里好没底啊，这段时间放学后都在打羽毛球，没怎么好好学习。要是我也像你那么聪明就好了，无论老师说什么都是听一遍就会，唉…… 先写到这里，今晚我得多做几套模拟习题才行。祝你早日康复啊！还有，你的生日是这个月的31号对，倘若那天或之前再遇到你的话，我请你吃蛋糕！ 谢朝露 1997年10月17日 第27章 推开回忆的大门 朝露望着郁楷献宝似递到她面前的麦辣鸡腿汉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记啊，好久没食过了…… 郁楷忽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脸货真价实的疑惑，“怎么，不喜欢么？这可是我最喜欢的汉堡了。” 她慢慢打开包装纸，咬了一小口，果然是曾经熟悉的味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记的配方依然没变。 曾几何时，瘦小又不起眼的她假作午休时间去两人学校之间的麦当劳，其实是徘徊在那个少年的校门口，既想见他却又害怕被芝兰玉树的他看到自己这副没用的样子，不免走走停停、反反复复、患得患失。 她自嘲地笑笑，接着猛咬一大口汉堡，谁还没个当屌丝的过去了？ 郁楷将她咬牙切齿的表情瞧在眼里，心头莫名一慌，“我是怕你饿买来给你路上对付一下，你不喜欢吃就别吃，可千万别勉强自己。” “不，我可喜欢吃了！”朝露奋力咀嚼着。 他可算见识到了，原来口不对心应该用这样的演技表现出来。他的优点不多，活学活用算是一样，过几天要拍的那场顾雁祯大少爷喝干醋的戏他从朝露身上找着感觉了。 郁楷默默替她的薯条浇上番茄酱，再默默拿出纸巾帮她擦干净嘴角。他的优点不多，善于察言观色算是另一样。此时无声胜有声，他最好不要说话。 一时车里只剩下两人吃东西的声音。 “你初恋是什么时候？”朝露突然开口问道。 送命题竟来的如此猝不及防，机智如他也难免有些瞠目结舌。 都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一个谎言要以一万个谎言去修饰。她目光如炬，他还是不要有所隐瞒的好。 “小学的时候。” “挺早熟的啊！”她听到他的答案后眉毛一挑，“怎么分的呢？” “她在课堂上看了一下手机，我举手告诉老师，然后就分手了。”一本正经地说完后，他没憋住几秒便笑出鹅叫，“她手机被没收了不说，还罚站了一个下午。盒盒盒盒盒盒～” 听完如此凄美的初恋故事外加如此魔性的笑声，朝露也是醉了，心中方才感受到的忧伤顿时散去不少。 一阵狂笑完后郁楷才想起来问她，“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 “没啦，”她用手指夹起一根薯条，“就是刚刚想起我的初恋。” “哦？愿闻其详。” “不怕听后消化不良啊？” “切～太小看我了不是，”他一边挑眉一边摇头，“我早已习惯了你们这些渣女，嘴上说着最爱我，手机壁纸却是别的人。” “哈哈，好真实，”她笑得幸灾乐祸，“来，给你看看我的手机壁纸。” 郁楷凑近她的手机屏幕，一阵仔细端详，“这是谁啊？怎么感觉有点像王伊博。” “啊，哪里像了？”朝露错愕，“这是我家欧巴赵寅成。” 还你家嘞？ 郁楷在心中暗暗吐槽，这话说得也不嫌害臊，人家知道你家在哪儿吗？ “再给我看看，”他干脆接过她的手机，尽可能压下心中翻涌的醋意，客观的分析道，“也不是完全一样，但就轮廓来说确实挺像的啊。你瞧，都是窄长脸、小眼睛、直挺高耸的鼻子、笑起来还有明显的八字纹……” “你管这叫小眼睛？”朝露一脸震惊，仿佛连她自己都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瞬间麻利地怼回去，“你是不是对小眼睛有什么误解？” “不是比我的小嘛，要跟我差不多才能叫大眼睛……” “你那是牛眼好嘛！有本事你去跟小燕子比啊？” 啧啧啧，真爱粉惹不得。这才说了几句啊，怎么他就变成牛了，郁楷好不委屈。 话题一拐三千里，初恋的故事没听到，却挨了一顿怼。 得了，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乖乖开始开车。 结果那天晚上他才知道这事儿还远远没完。两人吃完晚饭回到酒店，他正蠢蠢欲动、蓄势待发之时，却见她掏出笔记本电脑，十分严肃的打开浏览器，还叫他过去一起坐在沙发上。 “呃……你……这是要干嘛？” “我觉得有必要给你展示一下欧巴的魅力，正好我还没顾上看他的新片《thekg》，咱俩今天一起看了。” “有没有搞错啊，”郁楷一脸无语，皱眉道，“我是男的啊！男的看男的哪有什么魅力不魅力的？” “那你就好好观摩一下演技，这可是南韩两大男神千载难逢聚在一起飙戏。”朝露毫不留情，小手一挥开始播放电影，“我那天看弹幕，人家说你凭一己之力让失传已久的ai式演技重现江湖，真是浪费了九鸶匪香大大苦心塑造的男主形象。要知道小丑八怪可是我们万千女书粉不能忘怀的仙侠类养成系白月光！” “哟，你搜了我的新剧啊？”他顿时喜笑颜开，又像一只大狗一样凑近她。 这个是重点吗？ 她忍耐的扶额，也不再绕圈子，干脆替眼前这位学渣划好重点，“我可是原着粉，男主最出彩的地方就是他的不改初心！无论是作为前期修为低微的屌丝墨卿还是逆袭后的大魔王厉微岚，他对少年时期救了他的女主路昭琼都是一往情深。” 说到这里，朝露更是恨铁不成钢，“你演纯情小处男不是挺轻车熟路的么，富恒少爷的小表情都活灵活现的，怎么到了厉微岚这段儿，就顶着一头魔改的蓝色披肩发，用一个表情撑过女主重生后的所有戏份呢？” “你这指控太夸张了我不能认，”郁楷连连摆手，接着掰着手指头认真数道，“至少有笑的表情、怒的表情、哭的表情还有面无表情，这就已经四个了！” “总之我情深不倦的小丑八怪已经被你毁了，”朝露不容反驳，义正严辞道，“为了确保广大书粉日后不会再受到你ai式演技的荼毒，还不赶快给我坐好！” 他下意识的一哆嗦，立刻摆正姿势，背挺的笔直，双手放在两腿之上，像小学生一样端正。 等她不再盯着他，他才敢偷偷摸摸的朝她的方向瞥上几眼。 这还是原来那个香甜软萌的小姐姐吗，他怕不是给自己招了个货真价实的大魔王！ 阳翰笙花了一个小时读完朝露曾经写给他的信，心中百感交集。 年少时只当她对他的喜欢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毕竟那个时候谁不喜欢他呢？从小到大收到的粉红色小纸条、叠成心形的情书和包装精美的巧克力不计其数，他根本不记得谁是谁。能对她多几分关注，也是因为她就坐在他的后面，看上去又那么可怜兮兮的。他一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直到在医院无意中撞见她受伤的样子才模模糊糊生出一种想要保护她的想法。 最开始的时候，他这种想法应该不是出于喜欢，而是强者面对身边弱小的存在，自然而然产生的一份保护欲。或许假以时日，这份单纯的保护欲会成长并蜕变为一些更为复杂的情感。可惜，一切还没来得及发生便因为两人小学毕业、各奔东西而中止在发芽的阶段。 在分开上不同的初中之后，这份若有若无的感情并不足以驱使他跟她一起去吃麦当劳，或是让她帮他过生日。他跟她通信更多是出于义务，为了做到毕业纪念册里的承诺，而从没考虑过他的拒绝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感受。 现在看来，不免懊悔那时自己的残忍。 他为什么没有一次答应过跟她见面呢？明明两人的学校和家都离得那么近。 阳妈妈李素琴端着温热的牛奶和一小份瑞士卷切片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儿子这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手边是打开的鞋盒还有散落的信纸。 “睡不着？”她在他身旁坐下，柔声问道。 “刚刚在飞机上睡多了，”阳翰笙放下手中的信，动手收拾桌面让她好将托盘放下来，“怎么还有蛋糕？” “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嘛，喏，尝尝，这是我亲手做的。” “最近刚学的？”他用叉子剜下一小块，细细品味了一下，“伯爵茶和栗子口味的？” “嗯，旅行回来后没事干就在家里学学烘培。”李素琴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被他放在旁边的信件，“怎么想起看你小女朋友的信了，你们失联也有好些年了？” “她哪是我的女朋友，只是同学而已。”阳翰笙失笑，“该不会你和爸爸一直这么误会的？” “咦—真的是误会吗？从来也没见过你和其他同学通信。”李素琴挑眉，“我还记得咱们移民前你踢球摔断了腿，她买了一袋橘子跑到医院来看你呢。那时候我还好奇怎么会有穿着北大附校服的同学过来。” “我都忘了这事儿，”他扶额，看来自己年少时期真没少折腾，又是脑震荡又是脚骨折的，要不是刚刚看了朝露的信，他压根儿都不记得自己胳膊上也打过石膏。“她来医院的时候你也在？” “当然，”她不满道，这小子，看来连谁当时没日没夜的照顾他都忘了。不过自己的儿子自己受，怨不得别人，“我还感叹你的魅力怎么那么大，不光是你们学校的小姑娘来了一堆，连邻校的小朋友都知道了呢！聊了一下才发现原来人家是你一小的同桌。” 不是同桌，是前后座。不过这细节无关紧要，他没必要特意纠正。 “妈，我小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李素琴瞟了一眼自家人高马大的儿子，“那要看是谁看了？” “怎么说？” “在老师和其他家长看来，你也许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在小女生心里，你可能是万人迷。但在你妈我眼里，你就是个三天两头受伤的调皮捣蛋鬼，跟你说话你也爱听不听，成天不是踢球搞的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就是在房间里捣鼓你那宝贝电脑，还往门口贴封条不许我和你爸进来。” 这说的是他吗？阳翰笙疑惑。 在他的记忆里，他在没来美国之前，一直都是老师们从不忍大声苛责的班级宠儿、男生们的智慧大脑与精神领袖、女生们的漫画王子和奉献对象，怎么可能跟她妈描述的那般幼稚和中二？ 李素琴看他那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你呀你，就算是现在，你在我和你爸眼里也还是个孩子。” 都三十几岁了还把他当小屁孩，真要命，阳翰笙偷偷翻个白眼。所以他成年后不爱回来爸妈家住，在这里他连起床入睡的自由都没有。 果然，李素琴下一句就是，“喝完牛奶赶快睡，明早你爸还想教你练气功。到时候可会一早叫你起床的啊，别说我没提醒你。” 第28章 角色扮演的威力 赵寅成欧巴和郑雨盛两大男神主演的电影《thekg》还没看到一半，郁楷就已经靠在沙发上酣然入梦，甚至睡到一半还把头靠在朝露的肩膀上，嘴巴半张微流口水。 还别说，那小模样虽然搞笑，却也萌萌哒。害得她突然母性发作，居然任他这么靠着继续睡，不打算叫醒他。 朝露从茶几上抽了几张面巾纸垫在自己肩膀上，以防他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口水把她的衣服打湿了，就接着一个人欣赏电影。 其实也不怪文盲郁楷会半途睡着，电影全片都是从赵寅成饰演的小混混检察官的第一视角进行的，记述了他从青年到中年的整个时间段发生的经历，也由此映射韩国政治历史近三十年的大变迁。 在韩国，最难进入的职业就是检察官，只有全国最优秀的1的法律专业毕业生才能够成为检察官，而在这1中的人群中又只有1的人才会成为真正有权力的人。正是因为这种种背景的参杂，不了解韩国民主化历史的非韩国人—譬如郁楷—对于剧情的发展以及其中包含的暗讽可能就会有些难以理解了。 朝露曾经在大学修过韩国历史课，又在首尔居住时特地前往光州参观历史博物馆了解当年的518事件，因此具备扎实的历史背景知识。对于《thekg》所采取的疯狗式叙述方法并不觉得突兀，反而能从各种花哨的画面剪切中品味到导演真正想要表达的内容。 她看完两个小时的电影后，把郁楷放倒在沙发上继续酣睡，自行去洗漱。这一天先是坐飞机又接着坐车，也是舟车劳顿累得很。 等到她洗完澡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他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没动，甚至可能因为头所处角度的关系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朝露俯身端详他的睡颜，闭上眼的他失去了侵略性，奶凶只剩下奶，纯欲也只剩下纯。皮肤白白嫩嫩的，吹弹可破，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戳戳。他仿佛在睡梦中感觉到了她的骚扰，皱皱眉嘟囔了一声。 真好玩！朝露又戳了几下，力度掌握的恰到好处，郁楷像是不堪其扰，翻了一个身背对她。她轻轻一笑放过他，真是奇怪，但凡跟他呆在一起，她总会做一些低龄幼稚的举动。 这是为什么呢？明明她都三十几岁的人了。 朝露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独自上床入睡，结果还没等她想出个明白就睡着了。 郁楷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而朝露则摆出霸气的大字造型，一个人独占了整张床。 有没有搞错？这无情的女人，居然就让他睡在狭窄的沙发上，差点落枕！ 他愤愤不平的脱衣服上床，把她推到床的另一边去。本来想着今天天色已晚，安安分分睡觉就好了，然而决心是美好的，内心的躁动也是实在的。没过两分钟，他便又挤到她旁边，开始动手动脚。 朝露迷迷糊糊地醒来，觉得耳朵实在痒的很，后背贴着什么热热的东西，肚子上也是。她不耐烦的拍拍手，却拍到了一条结实的男性胳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某人圈入怀中，瞬间浑身一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 “大半夜的，你干嘛呢？”她有小小的起床气，睡到一半被人摸醒，即便这人是个大帅哥，那也还是郁闷。 “我还想问你呢？”郁楷比她更郁闷，“大老远的跑来横店看韩国电影，怎么，是我不好看吗？” “怎么会？”她安抚的摸摸他的脸，“你最好看了！” “那你怎么都不丢个眼神给我？一路diss我不说，到了酒店还这么冷漠，宁可盯着电脑屏幕也不亲亲我……”他老委屈了，可怜巴巴的卖惨。 她看得好笑，也学他一样嘟嘴埋怨道，“我也不想的啊，可谁叫你把隐忍深情的护妻狂魔厉微岚演成面无表情的木头人，还说我家欧巴眼睛小……” 得得，这个坎是过不去了么，郁楷哭笑不得，“我认错还不行么，”他举起手做指天发誓状，“日后一定谨言慎行、苦练演技，再不诋毁或演毁你的偶像了，不管他是真人还是纸片人。” 朝露满意的点点头，握住他的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原谅你了。” “那我要亲亲，”他噘嘴向前，却被她一手挡住。 “你刷牙了吗？”她一脸警惕，“没刷的话可别亲我。” “你真的，”他气恼，“真的很会煞风景诶！” “此言差矣，我这是卫生观念良好，”她毫不心虚的自吹自擂，“又不是不让你亲。喏，你要精神好想折腾的话就刷了牙再来，要是懒得搭理我的话那就早点睡。” “我可不可以两个都不选啊？”他像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撒泼耍赖。 “麻烦你注意一下形象管理，我还没爱上你呢！” “就是亲一下，又不是法式深吻，你至于嘛！” “那也不行，谁知道你会不会出尔反尔啊。” “姐姐，姐姐，我的好姐姐，就亲一下嘛！”他来回来去地拽她的胳膊，把她扭得颠三倒四。 “这位先生，请问你今年贵庚？” 他先是露出一抹邪魅狂狷的笑容（参考该派演技创始人黄教主），然后一秒切换至招人稀罕的懵懂眼神，比他平日还小奶狗一万倍，“我自小被封印在山洞中，如何知道自己的年龄。不是姐姐你将我从仙门中人的手上救下，并为我取名叫墨卿的吗？” 卧槽！这随时随地、一言不合便上演的角色扮演游戏，带入的角色还是她最喜欢的仙侠类养成系正太，那单纯善良又自卑的小丑八怪啊！ 她要死了要死了！ 朝露强行镇定了一下自己热血沸腾的心情，颤颤悠悠的指了指自己，“我是昭琼？” “门主，你怎么了？”他一脸担心的上前摸她的额头，“难道是失忆了吗？” 说完，他从床上起身，一路小跑到迷你台那边酒店提供的果盘上拿了一颗绿苹果回来，“这将熟未熟的青皮果子，是门主你最爱吃的。来，墨卿喂你—” 朝露呆呆的抬头，她错了，她要收回自己之前的话。这哪里是ai演技，郁楷此刻眼神中透露出来的纯净无辜，简直是把一尘不染的少年墨卿演活了！ 滴答、滴答，有温热的液体滑落，掉在他拿着苹果的手背上。待他定睛一看，不免立刻出了角色，一脸震惊的望着她，“朝露，你流鼻血了！” 朝露，“……” 天啊，太丢脸了，拜托让她真的失忆！ 郁楷手忙脚乱的递给她n张面巾纸擦拭，还揪了一小撮帮她塞进鼻孔里，片刻后，血才止住。 他放下心来，松口气的同时这才有空回想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由觉得十分好笑，但又怕真笑出来了她会恼羞成怒，所以拼命忍着。不过这份苦心在她看来就是他一副蛋疼的表情。 “干嘛一脸便秘的样子，有什么话就说。” “原来纸片人角色扮演才是你的弱点啊，”他终于不用再忍得那么辛苦，好不痛快的调戏道，“唔，刚刚你流鼻血也是心之所向、情难自禁咯？” “心之所向、情难自禁”是大魔王厉微岚在剧中对女主昭琼说过的台词，不过那是一向沉默寡言的他在数度为了她将生死置之度外后的深情表白，与郁楷现在调侃揶揄的语气大为不同。 “是又怎么样？”朝露梗着脖子，不肯轻易示弱。 “不怎么样，就是给了我一些启发，”他一脸坏笑，一边迈向浴室一边回头冲她比心，“还请门主稍候片刻，待墨卿洗漱过后再服侍你入寝。” 第29章 先于雷鸣的闪电 郁楷在浴室里以光速一边冲凉一边刷牙，出来之后，发现朝露正站在窗前，端详外面的天空。 “外面黑不溜秋的，”他学着她的样子望了望窗外，不解问道，“有什么好看的？” “刚刚有好几个紫色闪电连着，”她解释道，“撕裂整片天空的那种，吓我一跳。” “夏天嘛，下大雨很正常。”郁楷不以为意，他都已经在横店住了快三年了，对这里的天气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突然一阵雷声轰鸣，在耳旁炸开，他吓得头一缩，发出一声鹅叫，还丢掉了手中正在擦头发的浴巾，差点扔到她身上。 “你干嘛？”朝露没被雷声吓到，反倒被他夸张的反应搞的措手不及，“不是说下雷阵雨很正常吗？” “我没想到雷会来的那么凶嘛，”他略显尴尬，“我真的不是怕雷声，我只是被它突然靠那么近吓了一跳而已。” “也许是有人正在这附近渡劫，”她突然脑洞大开。 郁楷，“……” 店家，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干嘛？”她奇怪的瞥他一眼，“没演过仙侠片啊？” 好，这就是个脑子里面充满了天马行空奇思异想的御姐。只是，能不能倒退回到之前的剧情啊？他可是刚刚才把自己洗刷得干干净净的呢！ “门主，你看，此时天色已晚……” “郁楷，”她却猛然打断他的角色扮演，“墨卿和昭琼的第一次，可是女方主动哦，男方只是被动的接受蹂躏。” 不过洗个澡的功夫，这女人怎么又变得如此冷静？ 难道他不知道剧情走向吗？拜托，他可是亲身演过整部剧的人。 他泄气的倒在床上，看来今晚又泡汤了。不是他急色，只是他们两人又不是少男少女，何必如此扭扭捏捏、惺惺作态？记得他的第一次也没…… “生气了？” “那倒没有，”他闷闷的道，“我还不至于那么没品。” “确实，这几次接触下来，我发现你比我想象的成熟。” “如果生气可以使你内疚的话，我现在就能把自己鼓成河豚给你看，”他抱过一个蓬蓬的枕头，“喏，像这样，里面全是气。但是我不喜欢利用别人的怜悯之心，而且在我看来，这种事必须要双方都心甘情愿才好啊。” 看，他的人品是多么的高尚，简直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跟他一般的绝世好男人了—毕竟比他高尚的人没他帅，比他帅的人肯定比他猥琐！ “郁楷，你知道吗？每当打雷之前，必有闪电预警。”她突然开启风马牛不相及的新话题。 “我好歹有高中毕业，你不用把我想的那么无知。” 不就是长得傻白甜了一些么，怎么都快被她看扁了，他好郁闷啊。 朝露从窗边离开，也坐到床边上，“刚刚看到外面的自然现象，让我不禁在想，咱们俩之间，究竟什么是闪电、什么是雷鸣？” 她说得太抽象，他一时无法理解，“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或许这世间大多数人认同的正道均是先互相喜欢，再发生亲密关系。对于他们来说，喜欢的心意是闪电，先看到闪电有了心理准备之后才会进行下一步。但另有一些人，在他们之间，想要亲吻和上床的冲动，远远先于对彼此真心的喜欢。” “没毛病啊，这世间本该包罗万象。”郁楷皱起好看的眉毛，显得十分困惑，“这与你我又有何干？” 她伸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心，“你属于哪种呢？” 绕了半天，原来送命题跟这儿等着呢。郁楷几乎要指天发誓，“我当然喜欢你啊，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但仅限于肤浅的喜欢。” 突然给他玩深沉的文字游戏，好啊，不要以为这样一说就可以让他忘记她刚刚鼻血喷流的窘态，“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想睡我吗？” 这不废话嘛？不然他闲的没事干搞什么角色扮演啊，还是羞耻的卖萌小奶狗那种！ 他没说话，不过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朝露了然于心，“我也想睡你，说实话，老早就想了。” 如此坦白，倒是让他意外。他挑挑眉，“有多早，长沙那么早，还是首尔那么早？” “不，比那更早，”她摇头，“可能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你时，就想把你扑倒了。” 卧槽！一直以来在他面前只表现出禁欲系一面的精英御姐，突然180度大转弯开始开车，还是一脚油门冲上高速的那种，他死了他死了。 “那你还等什么？”他嗓音沙哑，不似平日那般清亮。“我不就在这里吗？任君采撷。” “就像你在去长沙机场的路上给我两个选择一样，我现在也给你两个选择。” “什么？” “一是我们在我回北京之前做几天情侣，这段时间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想睡随时随地都可以睡。” 听起来有点太美好太简单了，他对于接下来的“但是”有种不祥的预感，“附加条件呢？” “这几天之后我们再不联络，互删微信，就当彼此从不曾有过牵扯。你是艺人我是素人，应该也不会在人海中再次相遇。” 他就知道但是之后必有大坑等着，果然，这个选择听起来真不怎么样。只在一起几天怎么够，他虽不确定自己现在炙热的心情会持续多久，但至少要等到他倦怠之后再说。 他撇撇嘴，接着问道，“那选择二呢？” “我们试着认真的谈一段恋爱，直到距离或是其他不可抗力使我们决定分手。” “我选二，”他毫不犹豫，“既走肾也走心。” 恋爱需要两方同时使劲儿，但凡其中一方热情退却也算作不可抗力不是么？ “你确定？” “怎么，二也有附加条件？” “当然，既然是正儿八经的恋爱，那就要按照我的步调走，等到我想睡你的时候咱们才能睡。” “你不是老早就想睡我了吗？”他兴奋的扑上来，“咱们现在就开始。” 咦，这美丽的草包，这会儿脑子倒转得很快嘛，是谁说他看上去不太聪明的亚子来着？ “现在不行啦，”她手忙脚乱的抵挡他的攻势，“要我说的算！” “这不跟你刚刚说的自相矛盾吗？” 居然被条九漏鱼抓到了自己逻辑上的漏洞，资深律师谢朝露不是不气恼的。 “总之是以我的意思为准，即使前后有任何言语表达之间的差错，我也拥有最终解释权。” “好，”他不再有任何进攻的动作，却也趴在她身上不肯下来，“你为什么不想现在跟我睡啊，是担心我睡过之后就不再喜欢你了吗？” “不知道，”她沉吟，“心里总觉得现在还不是对的时机。” “我不是那种渣男，”郁楷用一侧手肘撑起头，含情脉脉的向她放电，“你别担心。” “其实我是担心自己会太渣，”也许是因为他刚刚异常痛快的选了二，朝露决定对他稍稍敞开心扉，“我习惯了一个人的孤寂，习惯在人来人往中保持清醒，习惯戴上面具不再为谁付出真心。” “你怕自己对我始乱终弃？”郁楷一脸不可置信，指指自己这张被誉为内娱颜值天花板的面孔，“你得有多铁石心肠才能率先抛弃我啊？” “要不是你正好长在我的审美点上，又很会拿捏推拉之间的分寸，我也许已经抛弃你了。”朝露说完不再看他，而是带点怅惘、带点唏嘘的望向天花板，仿佛陷入了回忆。 就是这股特别的氛围，郁楷麻利地坐起身来，他之所以在首尔的衣露申里多看了她一眼，便是因为她当时也露出了此刻一般飘渺的神情。 难道她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她不是怕过早上床会使得他丧失热情，反而是担心她自己会兴致索然？ 这完全颠覆了他过往的认知，他简直不能相信。 “不是，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啊，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不知道……可能是经历太多难舍难离的分手之后，不敢再死心塌地的去爱一个人了，又或许我从来都没相信过所谓的天长地久。” “太多，有多少？” “不知道，”朝露翻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我又没用excel表记录过。” 好啊，十根手指头和十根脚趾头都不够数了是，还要动用专业表格软件才能知道前任的数量。 够可以，跟他半斤八两啊！ 郁楷暗暗咬牙，“看不出你业余还挺有功夫，不都说律师很忙的嘛！” “毕竟比你多活了几年，”她斜睨他一眼，“也多吃了几两盐。” “还不快点老实交代！” “这位骚年，你不睡觉的嘛？我这些故事真要讲完，可能得讲个一千零一夜哦！” “那今天就是第一夜，开始讲。” “话说从前有座山……” “停，”郁楷伸手捂住她的嘴，“你在耍我呢？” “嗯，反应还不算太迟钝嘛！我还以为你要等到山上有座庙那里才会打断我呢。” “好啊，”郁楷一把擒住她侧腰上的痒痒肉，“竟敢戏耍本君？” “这会儿又变成谁了啊？” “你猜？” “……” 第31章 弱小可怜又无助 当天晚上下戏后，郁楷在从化妆室到保姆车的短短路途上照样被粉丝包围。这群小姑娘在外面枯守了整整一天，就为了见他这屈指可数的几分钟，朝露也甚是佩服。但凡她们肯把同样的毅力用在学习或工作上，那么出人头地简直是指日可待。 然而人各有志，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她一样经历过那样不幸的童年，早早便知道凡事只能靠自己。朝露觉得自己几乎没有真正做小孩的记忆，她是少女家长，不管是离开那个家暴她们的男人之前还是之后，一起相依为命的妈妈都是需要她照顾安慰的孩子。 在粉丝的依依不舍的追逐间，郁楷照旧好脾气的与她们对话，“在外面呆了一天不热吗？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粉丝们齐齐摇头，“不要不要，我们不怕热，但我们怕见不到哥哥！” 朝露听得浑身一寒，哥哥，哥哥的，这家伙不是95年的嘛，在她看来就是小屁孩一枚，没想到在这群00后少女眼里竟然是有威严的。 郁楷继续半玩笑半认真的劝服小女生们，“你们老这样跟着我，一天到晚不放，我都不能泡妞了！” 屁嘞，朝露在心中暗暗吐槽，你现在不就在泡嘛，还真敢睁眼说瞎话！ 粉丝们却仿佛被他埋怨委屈的口吻取悦到了，她们纷纷嘻嘻笑道，“就是要监督哥哥保持单身才行啊！哥哥是属于我们的。”她们一边说，一边伸手摸他，郁楷尽力躲避却还是被揩了好几把油。 你们想让一个正值青春求偶期的雄性灵长类动物不要交配，不如阉割他来的比较快，否则他肯定会来一发。这无关猥琐或下流，打炮是动物和人类的共同生理需求而已。 当然总有粉丝深深相信她们的哥哥能够战胜人类本能，心甘情愿的为了她们去做和尚。对此，朝露只能说，你太不了解男人了。 也许有点天真是好的，这个世界在她们眼里可能还是玫瑰色的。 回到酒店后，朝露心不在焉的吃着郁楷叫到房间来的外卖，显得心事重重。郁楷不明所以，还以为她是因为被粉丝围堵的事情而感到烦闷。 “对不起，没有事先跟你说明情况就硬拉着你来探班，”他小心翼翼的率先道歉，“是不是被粉丝们的举动吓到了？其实她们心不坏的，就是有些把握不好分寸，往往过于热情。” 她放下筷子，“我想睡你了，郁楷。” “啥？”幸福来的如此猝不及防，他简直傻眼。 “我说，我、现在、就想、睡你了。”她吐字清晰，一顿一顿的道。 “哦、哦，”他慌慌张张的，“那我这就去洗澡！” 她伸出手拦住他，拉下他的头就是一阵深吻，直把他吻的晕头转向，不知今夕是何年。 待得一吻终了，郁楷被她一把推倒在窄窄的沙发上，长手长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任由她将自己的上衣扒掉。 “我们不去床上嘛？”他弱弱的建议。她等不及他洗完澡可以理解，毕竟他是如此的迷人，但是沙发这里的活动空间是不是太小了些？他完全施展不开，只能被动的接受她的进攻。 “不要，”御姐本姐谢朝露按住他蠢蠢欲动的小手，“你也不许动，现在是我的主场。” 他无语，一动不让动是咋回事？他这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只能尽量挪挪位置让自己躺的不那么别扭一些。 她骑在他身上，一边开始慢慢的为她自己宽衣解带，一边抚摸他已经赤裸的上半身。她的手指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他的耳朵、喉结、以及胸前。那磨人的速度就跟她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样让人恼火。 他在享受眼前美景的同时也备受折磨，忍不住一个动作让她乍然失去平衡，倒在他怀里。 “都不让我动了，你还不快点！”他懊恼的催促道。 闻言，她愉快的一笑，也不着急起身，顺势趴在他身上伸手掐了掐他，然后手上用力的同时还故意让嘴唇划过他的耳边，轻轻调戏道，“也太漂亮了，搞得我现在就想上你。” what，这露骨的台词说的是个啥，他们俩的性别是不是倒了个个儿？ 为什么他突然有种他才是女孩子，正在被渣男侵犯的错觉？ “宝宝，”她突然这样称呼他，“咱们干脆跳过前戏，你有没有套套？” 郁楷无语，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不过他也没什么意见就是了，至于套套嘛，他当然有所准备。 他拍拍她示意她先起身，然后艰难的撑起身子。刚刚被她压在身下，又缺乏伸展的空间，一个位置待太久他的一只手和一只脚都麻了。 他以一瘸一拐的姿势走到衣柜那边，从里面掏出一个还没拆开的快递盒子，“喏，一共十盒都在这里了，保管够用。” “你一下子买了十盒？” “十盒才包邮，”他可是个经济实用男，怎么能单独付八块钱的邮费呢？套套嘛，又不怕过期，放在身边随时准备着，总有用完的时候。 “可你为什么非得网购？” “不然呢？”郁楷丢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行体会，“我要顶着这张脸去便利店买吗？就连这个快递包裹填的都是我助理的名字，是他帮我订的。” “你不是很擅长变装吗？” “此一时彼一时，我那些手段只能迷惑擦肩而过的路人，去便利店买套套的话可是会被店员近距离多看几眼的。” 可怜的大众偶像，她忍不住突然产生了一些心理优越感，居然还不如普通人，连便利店保险套自由都实现不了。 郁楷拆开排得整整齐齐的十盒其中一盒，无比迅捷的撕了包装袋，往自己身上比划，然而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朝露看得一脸问号，这什么情况，是网购出问题了嘛？ “靠，”郁楷再仔细看了一眼包装盒，忍不住口吐芬芳，“这店家搞咩啊，居然发错了号！”他气得八百年不讲的广东话都冒了出来。 朝露在旁边笑得打跌，被这么一出闹剧一打岔，之前满脑子的绮思和喷薄而出的欲望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那你先在这边平静一下？”她促狭的说道，“我去洗澡了啊。” 郁楷抓狂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我要给这店家打一星差评！” “那倒不用，说不准是你的助理低估了你，”朝露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去担心店家的小本生意可能会因为他的一星差评受到影响，“顺便说一句，我对你很满意哦！” 说完便躲进了浴室，徒留郁楷在外面脸色变幻莫测，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 与此同时，沈家明也跟陆紫坐在户外烤着篝火看星星。 高原上的星空无比明亮，肉眼可见的星星比起都市里简直是天地之别。 西藏白天与黑夜之间的温差大，即便是夏天，夜也还是凉的。两人各自手握一杯热饮，围着篝火坐着，还算惬意。 在齐心协力完成白天的登山野炊任务之后，今晚是导演组特意为他们安排的深夜谈心机会，之后他们还会睡在彼此相邻的帐篷里。大概是他们的进展太慢，让这些热心的红娘们好生着急，不但在旁边用某工作人员随身携带的蓝牙音响播放韩剧ost制造浪漫的氛围，还准备了若干“真心话”游戏的小卡片，让两人不要再继续尬聊或沉默下去了。 陆紫上次约会结束后就发现，即便都是行走在路上就能让路人绊倒自己的大帅哥，沈家明和郁楷在性格上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沈家明自律谨慎，凡事有所保留，从不轻易表达自己的想法，很绅士的同时也很有距离感。而郁楷则想一出是一出，经常闹出各种乌龙，譬如之前在微博上闹的沸沸扬扬的我快撅过去了事件，再譬如为了在一张照片里既炫表又晒戒指而硬拗、一个大男人生生比出兰花指。 在搞事业这方面，沈家明这样追求完美的人选也许具有压倒性的优势，但放在与异性相处这方面，却要完全倒过来，郁楷这样自来熟的性格才能勇猛精进。他不怕没话找话说，更不怕在女孩子面前丢脸，尤其擅长插科打诨和顺着杆子往上爬。 倘若郁楷不做演员的话，他会是个合格的相声担当。陆紫这样年少成名、不苟言笑的拼命三郎，跟他在一起时完全不愁冷场，他一个人就承担了所有的搞笑任务。 相较之下，陆紫跟沈家明的约会简直就是寒风吹过冰湖，气氛冷的不能再冷。她想，沈家明活到现在大概一直恃靓行凶、没怎么主动追过女孩子，他应该是可以单性繁殖的那种男人，全凭自己就可以过得很好。 这鲜明的对比，让她都开始怀念起郁楷这个渣男来了。也许记忆就是这样可怕的一种存在，有的时候她单单记得那些不好的，有的时候她又会无限放大曾经的那些美好。 第32章 倘若时光能倒流 陆紫没跟郁楷分手的时候，老是嫌弃后者太没事业心，跟自己没有共同的人生追求。 想不到她在分手三年后才发现，原来太有事业追求的男人—譬如沈家明，跟她就像是两条平行线，也是走不到一起去的。面对她，他表面看上去礼貌体贴，实际上却冷漠寡言，无所谓她的想法，更没有什么好奇心支撑他们一点点向彼此走近。 不过他至少看上去赏心悦目，这两天相处下来也不算难熬。幸好导演组为他们准备了一些互相提问的小卡片，使得后期剪辑不至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沈家明示意让陆紫先抽取卡片，她随便拿出一张，问出上面的问题，“迄今为止最难忘的遗憾是什么？” 他本来要答没有遗憾，却突然想起和朝露之间那段还未开始便已结束的过往，便改口道，“曾经很喜欢一个女孩子，但是当时的自己也很稚嫩，所以连试都没试，就胆怯后退了。” “那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你会如何？” “有的时候我也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说实话，现在的结果虽然不是最理想，却也不是最坏，我们依旧是好朋友。所以我会告诉自己，即使时光倒流，我也应该还是做出同样的选择。” “听起来怎么有些自欺欺人的感觉呢？”陆紫颇为一针见血。 “很多事情其实都有两面性，全看你怎么诠释了。比如半杯水，有人见到半杯满，有人见到半杯空。我选择去看我们现在的好朋友关系，而非注目于曾经拥有的可能性。” “说得真好，”陆紫拍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也相信已经发生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说完了，现在该你回答刚刚这个问题了，”沈家明微笑的望向陆紫。 “可能也是感情。事业上虽然经历过漫长的低谷期，但现在收获了很多人的喜爱，让我觉得自己其实真的非常幸运。”陆紫顿了顿，“感情上却已经空窗三年了，上一次分手闹得很不愉快，以至于我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一旁的编导还有录制工作人员听到这里，都不由得开始屏息凝气，当红女明星要开始自曝感情史了吗？这是何等惊天大瓜！要知道陆紫自从两年前重新翻红以后身后可是跟了一串狗仔，但没一个人能拍到她跟任何男人暧昧的内容，现在她在节目中自曝独家内容，那么收视率不用愁了！ “其实上这次节目前，我犹豫很久，感觉自己心里还是没有准备好。不过现在我很高兴我来了，正因为这段时间跟你一起约会，我才对上一段感情进行了反思。” “之前我一直把导致分手的所有错误推到对方身上，认为他是大写的渣男，但是现在我认识到了自己也有很多不足。我会把自己当时内心的不安全感投射在他的身上，对他有很高的期望，每当他做不到的时候我就会非常失望，并且不断地指责他。” “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安全感只有自己才能给，靠别人只会为对方带来额外的压力，让他想要逃避。而我又会因为他的刻意回避，产生更强烈的不安全感，更想要抓住对方强迫他跟我的步调一致，而如此一来他则更感到窒息更想逃，从而造成恶性循环。” “如果时光倒流，那么我会对那时候的男朋友好一点，不催促他做任何事情，而是让他做自己的主。然后我会告诉年轻的自己，别担心，一切都会变好的，你比你想象的要坚强许多。即便不是这个男人，即便最后没有合适的伴侣，你也会把生活过的很好。” “那时走到分手的结局，固然有他渣的原因，可我也不是全然无辜。当我想明白了这点，这三年来一直在我心上化脓的伤口，好像才终于结了痂，我也终于能把他放下，改而向前看了。” “所以我要谢谢你，沈家明，”陆紫说到这里，站起来向周边的工作人员鞠躬，“谢谢节目组，帮我促成这个反思的契机。更要谢谢我的团队，要不是你们逼着我面对感情上的空白，我大概还会一边以工作麻痹自己，一边继续自怨自哀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真正的走出来。” 当陆紫抬起身来，她好似如释重负，由衷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不止沈家明看呆了，周边的众多工作人员都被她击中了。她仿佛熠熠生光，脸上的神情既美丽又圣洁，令见者以为自己亦被治愈了。 刚刚那一大段的自白，实是陆紫发自肺腑的心路历程，所有人听完后都产生了共鸣感，甚至有些感性的孩纸已经泪盈于睫，轻轻抽泣起来。 沈家明的心里则更是五感杂陈。 方才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朝露，或者说，是他一直希望看到的朝露，那么自信坦然、无所畏惧。 可是他同时也清楚的知道，现阶段的朝露根本做不到刚刚陆紫所做的事情。不要说是当众扒开自己的伤疤给众人看了，朝露连面对他一个人时都不肯开口。 迄今为止，他只知道她心中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黑洞，却不知道那残缺最初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他们两人之间，很难说到底是谁拒绝了谁，盖因一个不肯说、一个不肯问，不约而同的在短暂的暧昧过后退回了安全距离。 倘若当时朝露肯向前一步，对他袒露心扉，他想，无论她落水的地方下面有没有暗流或漩涡，他都愿意陪她一起跳下去，生死相随。 可是她没有，而他心里对于这一点，不是没有遗憾的。 如今，听过陆紫的自白，他忽然想到，是不是当时她也在等他上前一步，拉她一把，让她不至于一个人苦苦挣扎？ 等朝露和郁楷双双洗完澡，助理小周也顶着一张不引人注目的路人面孔去了趟便利店，把尺寸合适的某件生活必需品买回来了。 他在房间门口向郁楷交货的时候一脸担心，“楷哥，你要慎重啊，不要又有什么负面新闻闹上热搜。” “哎呀，知道啦，”郁楷此刻米青虫上脑，一把将啰嗦的小周推出门外老远，“晚安啊，这两天不要打扰我。” 小周无语，算了，现在说什么这位都听不进去。他本来也是个喽啰，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可以了。 略去小周的忧思愁绪和自我开解不提，这边厢郁楷终于要得偿所愿，激动的眉飞色舞。 朝露看得好笑，“这么开心？你又不是母胎单身即将一雪前耻……” “嗯，就是开心，”郁楷抱着她在床上打滚儿，“人家期待很久了嘛！” “话说，你演起纯情小处男来简直活灵活现，到底怎么做到的？你应该老早就不是雏儿了。” 郁楷，“……春宵苦短，我们要在这样的时刻讨论我的演技吗？” “你着什么急啊？”朝露翻个白眼，“还怕我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都说夜长梦多，”郁楷水汪汪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我怕你又改变主意，不如尽快将生米煮成熟饭。” 她用手指轻轻划过他挺拔的鼻梁，“傻瓜，饭不是你这么煮的。” “那要怎么煮？” 她的双手滑入他宽大的睡衣t恤里，抚上他滚烫的身体，“你哭一个给姐姐，我就告诉你。” 纳尼，这又是什么奇葩的恶趣味？哪有人在这时候要哭的啊？ 郁楷盯着她不说话，但脸上的神情出卖了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她也不多废话，左手继续摩挲他的背脊，右手却沿着他的腹肌向下延伸，同时口吐让他倍感羞耻的话，“宝宝哭的时候最性感了，看到你的眼泪，我可是会兽性大发哟！” 郁楷心里暗叫救命，贴着她的脸颊反复亲吻，“你这样抚摸我……我现在心里美得要死，怎么哭得出来？” “那你就想象一下以后我再不摸你了。” “……” 有必要这样恐吓他么？ “还不够是，”朝露挑眉，继续加重分量，“那就想象一下从此再没女人摸你了，你往后余生只能在无人岛上自食其力，或是同原始灵长类动物朋友进行友好的交流。” 别，别说了行吗？他光是想象一下，就真要哭出来了。 朝露满意的看向他水润润的双眸，手上加快动作，“宝宝乖，哭出来之后我会有奖励给你哦！” “什么……奖……励？”他艰难的发声。 她用力的捏捏他，再充满暗示性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郁楷立刻秒懂，只是稍稍想象了一下，心中便体会到一阵波涛汹涌的快感来袭。 于是乎，他一边享受着此时此刻感官上的刺激，一边想象着只能自己自足的悲惨未来，一边期待着她许诺的奖励，终于精神分裂的哭了出来。 温热的泪珠滑下脸颊的那一瞬间，他模模糊糊地想，看谁还敢说他是ai式演技？！ 他在这这种情况下都能管理好唯美的表情，心有成算的控制着自己眼泪掉落的角度和速度，简直就是影帝好嘛！ 第33章 鸽子漫天飞翔中 这一晚生命大河蟹运动的激烈程度略去不提，第二天朝露浑身酸痛的起身，差点没被地上扔的到处都是的衣服绊倒。 到底还是年纪大了啊，昨晚才做了两个小时就体力不支了，起来之后还有黑眼圈。 郁楷本来睡得香香的，却被她用电动牙刷和咖啡机的声音吵醒，“你起这么早干嘛？” “我要去探班龙龙啊，还有我在《偶像练习生》里pick过的毕文骏，我刚刚看手机才发现他也在《漂亮儒生》里。” 龙龙？谁是龙龙？刚刚才从他的床上起来，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爬墙，见过过分的渣女粉丝，但没见过这么过分的渣女友！ “还叠字嘞，叫得够亲密啊，也没听你叫过我楷楷？”他酸溜溜地抗议。 “咦，”朝露一脸货真价实的困惑，“我昨晚不是还叫你宝宝了吗？难道你更喜欢楷楷？” 算了，他拿被单蒙住头，他为什么要跟这钢铁直女讨论这种问题啊。 哪知她还有脸来掀他设立的屏障，“还不快起床！” “我也要去？”他一声哀嚎，昨晚那么卖力，还不让人好好休息，真是岂有此理！ “当然啊，”她理直气壮的翻旧账，“不是你说的嘛，来了之后让我随意探班，还把一串内娱小生的名字单独拎出来诱惑我。” “那你去就好了啦，我又没拦着你，”他闷闷地，“干嘛还要我带着你一起去看别的男人啊？” “你忍心让我这个中年少女挤在一帮00后之间？”她的眼睛眨巴眨巴，像猫儿一样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就像昨天你的粉丝堵你那样，围着龙龙和骏骏一路小跑？” 他想象一下她追星少女的模样，忍不住浑身一寒，好，他真的心太软，不能让她被剧组拦在外面。 郁楷认命的起床梳洗，照旧帮朝露化了一个丑妆，毕竟今天她的马甲仍然是他的临时助理。他边帮她涂粗眉毛，边好奇问道，“你不介意拿这张脸去见宋伟龙和毕文骏？” 恕他实在没办法把两个大男人叫做“龙龙”和“骏骏”，说实话，每次爸妈以外的人叫他“楷楷”，他都会各种生理性不适，不过强忍身体上的肉麻尽量不露出异样罢了。 “不会啊，我只是去看看他们，又不想要做什么，”她抱住他的手臂撒娇，“我都有宝宝你了嘛！” 他闻言才好受了些，这还差不多，算她上道！ 虽然心中受用，但表面上他还是虎着一张脸，尽量喜怒不形于色，“来，闭上眼，我给你画眼线。” 她乖乖闭上眼，却在他手持眼线笔靠近的时候，突然睁眼，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珠，还没等他从这突如其来的放电中恢复过来，她便迅速凑上来亲了他一下，搞的他措手不及，双手悬空。 “干嘛？”莫名其妙的来什么突然袭击嘛，他都害羞了！ “宝宝，我刚刚才发现你的嘴唇也长得很漂亮，”她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样子，“忍不住就亲上去了。” “所以你之前都干嘛去了……”他又不是第一天嘴唇长这样。 “哎呀，我都在关注你的眼睛和鼻子，还没来得及看下面嘛，”她说着还伸手摸了摸他上唇中间型的位置，“原来你的人中也这么好看啊，中间凹下边翘……” 这可是她自找的，郁楷再也忍不住，丢掉手中的化妆品，一把把她抱起来扔到床上，“你今天别想出这个房间了！” 为爱鼓掌的运动再次开始…… 另一边，《漂亮儒生》剧组里的宋伟龙刚拍完一段和其他儒生们一起上课的戏，从自己宽大的戏服袖子中掏出手机。咦，怎么还没有郁楷的消息，他不是一早说要过来的嘛，这不靠谱的家伙！ 本来在旁边忙着自拍的女主四千年美少女充满好奇的靠过来，“龙龙，怎么一早上都在看手机，在等谁的消息吗？” 八卦的毕文骏也火速赶到，拿着切好的冰西瓜过来给两人解渴，“对啊，龙龙，你这什么情况啊？” “其实没啥，就是郁楷不是在隔壁拍戏嘛，他早上说今天休假会过来探班。”宋伟龙是个老实孩子，不擅于撒谎，再说演员之间互相探班很正常，也没必要瞒他们。“可是这都快中午了，他还没过来。” “什么？”四千年美少女尖叫一声，“你说郁楷会来？你怎么会认识他？算了，这个不重要，我的镜子呢？我要去整理仪容了！”说完便匆匆忙忙的撤了。 宋伟龙莫名其妙，“她干嘛？” 毕文骏比他更外向一些，与剧组众人闲聊的也比较多，还不算完全在状况外，“据说郁楷是她的理想型，完全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哦，”宋伟龙听完之后毫无反应，转身欲走，临走前看了眼毕文骏，“我去玩棍子了，你要不要一起？” 毕文骏浑身一寒。宋伟龙小时候曾经在少林寺学艺，练武术出身，拍戏休息时间不是一个人玩棍子就是找人对打。他可不敢接招，于是干笑两声，“不用了，我还得赶着给粉丝录个抖音小视频，教她们古代风流公子怎么开扇子关扇子。”说完抖抖自己手中的扇子，赶忙跑开。 宋伟龙，“……” 难道他不是人见人爱的美少年嘛…… 四千年美少女补妆回来之后，发现男主角宋伟龙旁若无人的在练一指平衡木棍，不由得奇怪，“郁楷还没到吗？” “哦，他刚刚发消息说他今天来不了了，”呆萌系忠犬龙龙老老实实地答复道，丝毫没察觉到眼前女主角的情绪一下子失落下来，“咱们要不要对下词？有一处我自己练的时候总是会嘴瓢说错。” 美少女瞄了眼一脸不解风情的龙龙，轻叹一口气。 奇怪，这段时间跟自己在剧情里谈情说爱的男主角明明长得这么帅，为什么自己的心弦一点都不会被他撩动呢？ 只能继续努力了，她暗暗立下fg，总有一天，她要跟郁楷演对手戏。相信凭她现在居高不下的人气，那一天并不会太远。 还记得她从不被人看好的路人少女一路逆袭成为内地娱乐圈着名的氛围感美女，靠的就是一身坚定不拔的毅力和对自我的严格要求。 那些嘲笑她爱发九宫格自拍、宁愿在综艺上提前两个小时起床化妆也不暴露素颜的黑子只不过是对她惊人的蜕变心生嫉妒罢了，随便他们说去！ 她只知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作为追星少女，只要保持心中有梦，便无所不能！ 陆紫和沈家明两人在那晚篝火座谈会之后都决定不再继续约会，第二天的双选环节互相放了对方的鸽子，让导演组特意选定的蓝天白云花田浪漫场景只剩一地的尴尬。 “这前一晚不聊得挺有感觉的嘛？”导演快抓狂，“整季都没撒糖，好不容易有点心灵上的碰撞了，结果怎么就卡在这儿不再往前了呢？” 陆紫经纪人连连陪笑，“小紫的意思是，她跟沈家明之间缺乏化学反应，彼此只能做朋友，继续约会下去也没什么用。” “我看他俩俊男靓女的坐在一起挺有感觉的啊，”导演简直搞不清楚年轻人的想法，“沈家明那边呢？” 负责和男嘉宾沟通的助理导演连忙上前解释道，“沈家明也是这个意思，他觉得陆紫非常有魅力、也很有魄力，是很值得结交的朋友，但却不是他想找的恋人。” 导演扶额，所以收视率刚要有点起色就又扑街了？ “算了，既然双方都不想继续，我们也勉强不来，”他颓然发话，“我们这边会跟后面替补的男嘉宾联络，可能需要几天才能告诉你们接下来的行程。” 陆紫经纪人连连点头，“不着急，您慢慢来。哦，小紫还说，最好找个比较会调节气氛的，这样不容易冷场。” 制作团队众人心想，不用你说我们也打算这么做来着，不然还要继续看两个严肃的人相对无言的静止画面吗？不等观众给他们寄飞刀他们作为现场围观者自己都要抑郁了。 “不是有那个叫亨利还是叫杰克的？”导演想不起来这些男团爱豆的名字，“要从韩国回来发展的那两个？他们的团队之前还找我们来着，我看他俩都是搞笑那一挂的。” “是henry和jackn，”助理导演小心翼翼的纠正道，“都是长相清秀、言语幽默的大势韩团爱豆。” 陆紫经纪人追过韩综，这两个导演眼中的小咖对她来说不要太有名，为他们即将回流而感到雀跃不已。她私心里其实比较中意henry，但她也知道陆紫喜欢大眼睛的，所以只能忍痛和henry说拜拜了。“这两个人里面，还是jackn比较合适，小紫的理想型是双眼皮大眼睛的男生。” 助理导演一听，心中忍不住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所以说，那个三年前的前男友到底是谁啊？陆紫这样拼事业的，想也知道肯定是利用拍戏的时间公费恋爱，那时候她还是个无人在意的十八线，跟她一起合作过的小透明里面还有谁是大眼睛的来着？ 第34章 吃瓜群众真相了 群众的智慧是不可小觑的，助理导演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的事，后期精心剪辑过的预告两天后一经播出，不到半小时就已经被火眼睛睛的微博和豆瓣网友们扒出来了几个可能的热门人选。 郁楷和宋伟龙是其中呼声最高的两位，无他，两人都是那时候跟陆紫合作过的青涩小咖，在同一部坑爹剧中首次进入大众的视线。没错，就是那部设定在魏晋南北朝，还让主角从南朝演到北朝的虎狼之剧，编剧的骚操作不要太多。 在刘宋南朝时期，男主是女主公主的男宠之一，跑到北魏后，男宠摇身一变成为太后的弟弟兼摄政王。宋伟龙饰演男主，陆紫饰演女主侍女，郁楷在后期才出现、饰演摄政王侍卫。 宋伟龙那时候才十六七岁，做男宠那段倒也说得过去，颇有几分我见犹怜。可到了北魏部分的剧情，单薄的少年身体根本撑不起来摄政王的服饰和威严，跟身旁的侍卫站在一起主不像主、仆不像仆，以至于后半段整个垮掉，在网上被骂到不敢登陆微博，让一心力捧他的许正不得不重新考量一下资源的倾斜程度。 不错，宋伟龙与郁楷同属一家公司，都是乐娱旗下的艺人。 本来许正更寄厚望于宋伟龙，半大小子一出道就担当男主，谁曾想他这样窄长脸的浓颜系美男子古装扮相却因为太阳穴凹陷而极其吃亏，被现代装不如他出彩的郁楷衬的好似路人一般？ 自此以后，许正不敢再给宋伟龙排古装戏，郁楷反而成了古装专业户，住在横店就没出来过。 宋伟龙之后颇有几分票房毒药的霉运，演啥啥扑街，私下里个性又不像郁楷这般放得开、靠沙雕出圈，便一直徘徊在不红不糊的边缘，直到今年年初春节档突然以一部姐弟恋的都市剧杀出重围，成了广大姐姐心目中最会撩的小狼狗。 趁着这股热度还没过去，公司让他再次挑战古装剧《漂亮儒生》试试看能不能就此变得更多元化一些。然而毕竟迄今为止只有一部让人印象深刻的作品，咖位始终不如郁楷，做不成乐娱一哥，勉强算是圈内二线小生。好在他年纪还小，磨练个几年也不是什么问题。 吃瓜群众讨论了半天，觉得陆紫前男友是宋伟龙的可能性不大。第一、年龄差距太大，宋伟龙现在也才20代初半，三年前分手的话那当初交往时简直是打未成年的擦边球。第二、宋伟龙偏爱鲶鱼系长相的高挑厌世脸美女，与陆紫甜美清纯的形象不符。第三、宋伟龙在角色之外其实不太会撩妹，上节目时不是主持人cue他都不会主动发言，与泡妞达人郁楷一比明显是后者的可疑性更高。 于是乎，陆紫综艺动情自白、陆紫自曝空窗三年、陆紫前男友是郁楷么便荣登今日热搜前三位，引发众多吃瓜群众组团围观和参与讨论。 本来只是人民群众的猜想，却还真的歪打正着发掘了真相。 许正在办公室气得往太阳穴上抹清凉油，“这货怎么安生不了几天就上热搜？” 李姐倒是觉得这回算是遭了无妄之灾，都三年前的事情了，连她都快忘了两人交往过的事情，谁曾想会现在被挖出来呢？ “老板，别担心，”她依然冷静客观，“陆紫那边肯定不会多说什么，咱们再不回应，这件事过不了几天就被新的娱乐头条压下去了。” “给阿楷多安排些工作，”许正无力扶额，刚刚清凉油一下子抹得太多他现在眼睛都辣得想流泪，“别让他太闲了，这家伙一闲下来不是发福就是泡妞，简直了！” “阿楷说他那是过劳肥，闹着要出横店呢，”李姐想起自家一哥也颇觉得无语。她是第一手见证人，当初眼瞧着两个都是模特出身的孩子前后脚签进公司的。果然走红是玄学，外形条件杠杠、人又老实乖巧的龙龙不红，佛系生长、前女友打堆的绯闻制造机阿楷反而因为跟他本人完全相反的纯情角色一炮而红。“他下面想拍都市剧，粉丝团也闹得厉害，说现在每次去看阿楷都要长途跋涉，吵着要看她们哥哥穿现代装谈不清水的恋爱。” “你看着办，”许正挥挥手，“别让他闹出什么幺蛾子就行。” “嗯，我跟他说了，如果他再有绯闻出来，就二话不说压着他去拍古装耽改剧，卖腐炒男男cp，阿楷顿时怂了。” 打蛇要打七寸，李姐纵横圈内数十载，她就不信治不了郁楷这个泼皮猴子了。 无独有偶，陆紫的团队也在就此事开会讨论。 经纪人率先发出声讨，“小紫，你这件事做得还是太过鲁莽了些，没跟大家商量就自曝。虽然从结果来看是好的，你现在的数据好看了不少，但此风不可长，咱们可要约定好了下不为例。” 陆紫扫了眼微博评论和节目播出时的弹幕，“对不起，我当时情绪到了，没想那么多。说完话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没想到现在居然能取得压倒性的正面评价。” 负责陆紫官博和其他社交账户的公关组长念出几条具有代表性的微博和弹幕评论— “小姐姐魄力惊人啊，活出了自己的独立和精彩，本人宣布从此路转粉！” “我女朋友就是这样，唉，自己混得也不咋地，还老是干预我做这个做那个，我是找了个女朋友还是找了个妈啊，这就转发给她看看！” “能够客观的刨析自己并且勇于告诉大众自己不完美的一面，这是成熟的人生态度，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是被感动到了！” “呜呜，好失望，陆紫居然也喜欢渣男，为什么女人总是那么盲目，看不到我的内在美！” “女人还是要找男人照顾自己才行，陆紫咋那么傲娇，认为她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呢？” “永远支持陆紫姐姐，都什么年代了，女人早就不靠男人过活了好不好？网络上还充斥着这么多普信男，真是醉了！” 公关组长念完上面几条评论后总结道，“小紫现在总算摆脱了一味单纯甜美的邻家女孩形象，我觉得咱们可以再接再厉，接几部轻熟女偶像剧，完成20代到30代的转型。” 经纪人接着开口，“说到这里，我现在手上有一部日本漫画改编的深夜剧邀请，剧情非常劲爆，非常适合小紫转型。” “大家追剧多年，是不是以为自己已经见识了所有促使男女主谈恋爱的奇葩理由？但这部剧一旦拍出来，会让本以为对各种偶像剧套路了如指掌的你们，感慨自己还是太孤陋寡闻了。” “哦，怎么说？”与会诸人被她一番铺垫完全挑起了好奇心，都知道她的眼光奇准。这几年陆紫能够翻红，经纪人筛选剧本的能力功不可没。众人纷纷叫嚣道，“不要卖关子了，速速道来。” “这次促使男女主谈恋爱的罪魁祸首，不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外界原因，而是源于男主自身的不可抗力。他—那方面出问题了！” “what？”众人目瞪口呆，“哈哈哈哈哈，还真敢编！不过都不行了，这还怎么谈恋爱？” “别担心，日漫的设定骚就骚在这里。已经两年没有感受过自家兄弟动静、对人生几近绝望的男主在贴近女主后，惊喜交加的发现他竟然可以了！不过一旦对象不是女主，便又恢复原样。” 这特么都什么鬼啊！男主只能对女主硬起来，见识过康熙九子都爱我的玛丽苏式自我意淫，但没见识过这么违背自然规律的重症玛丽苏，这跟都教授作为外星人意外着陆在韩国并一直留在那片小地方生活了400年有一拼啊！ “这不是拿着岛国动作片的剧本在拍偶像剧吗？”陆紫00后的小助理吐槽，“完全犯规啊！” 陆紫本人则比较关心裸露的尺度，“要不要脱啊？虽说是转型，我还没准备好拍激情戏。” “放心，”经纪人安慰她，“亲密的场景很多，但都是穿着衣服的。而且这部剧不仅仅具备奇葩沙雕的设定，片中还穿插了许多具有深度的台词，绝对会引起广大成年人的共鸣，一针见血的戳到我们每个人的痛处，只要能过审，播出后肯定叫好又叫座。” 公关组长比较冷静，“剧情炸裂、台词深刻不能保证啥，还得看男主是谁，颜值撑不撑得起来，跟小紫有没有cp感？” 经纪人露出尴尬的笑容，“听说乐娱的李姐也在跟制作方洽谈，男主还没定，但可能是……” 公关组长一拍桌子，“你疯了吗？郁楷是我们小紫能再碰的嘛？” “在这部漫改剧的设定里，男女主本来就是交往过的关系啊，我想小紫跟他一定不用怎么用力就能自然而然演出来那种旧情人相逢的尴尬……当然，要不是小紫在节目上说她现在已经释怀，我是提都不会提到他的。” “你就没想过万一被人知道他们交往过，那会是多大的公关灾难吗？”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小紫和郁楷到底是不是旧情人，观众都会好奇，方便创造未播先热的话题度。再说了，制作团队也很给力，编剧是之前写过《前任攻略》系列的李子琪，导演是拍过《没有玫瑰的花店》、《北上广深女子图鉴》和《下一站幸福》等都市爆款剧的徐仁甫。” 最后还是陆紫阻止了两人的争论，“先给我剧本看看，如果剧本好的话，即便对方是郁楷我也不介意。” 第37章 我怀疑你在开车 李子琪把剧本孵出来后就丢给制作公司了，剩下的事情她暂时不用管，徐仁甫导演和制作团队自会寻找合适的演员接触并且敲定档期。等到卡司定下来之后，她才要再次上工做些修修改改的事情。至于是大修还是小改，那视乎各位参演人员的后台是否够硬，本人又有多难搞，作为编剧的她不一定有什么话语权。 所以李子琪赶紧趁着这中间的空档，给自己放个假去了趟巴厘岛。碧海蓝天，阳光明媚，她在酒店的沙滩椅上吃吃喝喝一餐不落，一躺就是一周，期间唯一的运动就是去做spa，假期结束后自然变得又黑又胖。 回来后她去三里屯那里和制作团队开会，顺路跑趟国贸给朝露送芒果干手信，后者见到她吓了一跳，想说好家伙，出去一趟真变成东南亚那边的人了。 两人结伴去做spa，在舒缓的音乐和熏香中放松，顺理成章开始大尺度的聊天。 “在巴厘岛有没有艳遇啊？”朝露率先发问。 “那里的男人还没我高，一开口就是音调上下起伏像唱歌一样的海岛英语，听得我牙都酸，你觉得呢？” “那也可能有外国人啊，比如说从韩国过去那边度假的欧巴？” “是有不少背着老婆或女朋友出来放风的男人，但本姑娘的眼睛又没瞎，”子琪被按摩师的大力按得嗯嗯直叫，好不容易抽了个空档艰难的说道，“你跟炮王怎么样了呢？” “唔，睡了。” “睡了！你语气怎么这么平淡？难道体验大失所望？” “那倒不是，体验绝对算是第一梯队了。” “哦哦哦？”子琪调皮的狼嚎，“愿闻其详。” “嗯……”朝露瞥了一眼身旁的按摩师，发现人家根本见怪不怪，可见平日里来此处消费的客人聊天的尺度可能比她俩还大。但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含蓄描述道，“就是服务精神挺不错的，你懂的？” “我大概知道，”子琪会意，也隐晦的反问道，“也就是说他习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嗯嗯嗯，你真有才！”朝露快被她的乱用诗词笑死，范仲淹老人家该气得敲棺材板了。 “唉，你瞧人家这软件程序写的，可见过去的销售经验没有白费，确实把握住了客户的核心需求，”子琪充满比喻的小车开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硬件方面怎么样啊？” “硬件也挑不出错来……毕竟人家的年纪优势摆在那里，都是新出厂的零件儿，当然功率强大、待机时间长。” 子琪已经羡慕嫉妒的快要红眼，却还是想找出什么难以弥补的缺点来达成心理平衡，“那他的卖相呢？” “你还不知道我么？”朝露自嘲，“平日里只是打字和看视频都要选个苹果电脑，就图它设计好看。” “那你不亏啊，”子琪下结论，“一把老骨头换人家小鲜肉，白骨精都没你幸运。” 为什么要把她跟白骨精比啊，她们长得又不像，她更不想被孙悟空打死！ “嗯，确实不亏，所以我也没什么不甘心的。”朝露轻轻叹口气，“就是偶尔有些想念。” “叹什么气啊？想念就把他约出来再回味一下呗！” “不行，彼此都会产生依恋的。”朝露十分惆怅，“到那时候不是我想断就能断的，所以我只能把他拉黑。” 好狠！ 谢朝露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子琪有的时候会怀疑是不是律师都像朝露这般理智，近乎没有感情，与她所在的娱乐行业简直是两个极端。她周围的人，爱恨纠葛都来得快去得也快，极少压抑自己的天性。常常拍一部戏谈一段恋爱，年纪轻轻便已经身经百战，几个月后换组开始新的人生和新的恋情。 倒不是说娱乐圈没有人谈长时间的恋爱，只是面对无处不在的诸多诱惑和剧情提供的公费恋爱便利，真的很难坚持喜欢一个人。 身为编剧，子琪都有这种精神分裂的感觉。每一次闭关写本子，她创造出笔下各个人物，几乎是脱离现实生活跟这几个纸片人一起共度好几个月的时间，不免会随着他们的喜怒哀乐而变幻自己的情绪。待得剧本完成时，她简直像是过完了那几个人的一生，面对她本身的亲朋好友反而感到一丝陌生。 所以她特别需要不同项目之间的假期帮助她抽离剧本，返回现实生活。 在巴厘岛休假一周的意义，正在于此。通过与往日截然不同的作息和环境，她终于告别丧丧的叶本行和田亚希，与活泼爱玩的李子琪重新建立了连接。 陆紫和沈家明双向不互选的那一集播出后，众多“此系日月”cp粉炸了锅，在微博上哀嚎不已。 粉丝a说，“我本来锁死陆紫和cas，谁曾想他们居然就这么简单的分道扬镳了。再也不相信类似综艺节目了，都是剧本！” 粉丝b说，“不是很理解诶，两人明明那么般配，我一个已婚妇女都看得心生荡漾……” 粉丝c说，“所以前一晚的篝火夜谈算什么，分手前的散伙饭吗？” 沈家明的出众颜值和言行举止有目共睹，就连陆紫的唯粉都觉得有点可惜难过。正当气氛一片低迷时，突然《女儿们的恋爱》官博发布下期预告，脸上打着马赛克的某韩国三代男团爱豆将成为陆紫新的约会对象。 舆论顿时转向，大家开始纷纷猜测新的男嘉宾是谁？以exo为首的三代男团在华夏国具有广大的粉丝群体，一时间微博上众说纷纭，热闹非凡。 当然有关这一切，沈家明毫无所知，他本就是从来没用过微博的一介香蕉路人。 他的日子就像没上节目之前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的是健康的老三样—鸡胸肉、金枪鱼、西兰花，运动也是老三样—游泳、网球、攀岩。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数年，习惯的好似自己从未离经叛道过。 他回到北京后，约朝露周末一起吃brunch，他们俩其实不光办公室离得近，家更是相邻，点对点走路不到五分钟，但这是他近年来第一次在周末约她出来。 在沈家明心里，周末约女孩子出来跟周中是不同的概念，前者可能会给对方他们不只是朋友的错觉。 朝露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这回是在周末吃饭，是因为她看到家明居然穿着短袖休闲服和短裤，以及白色的波鞋。 她好久没有看到他露出这么一大片皮肤了，上次好像还是几年前，他们约会的那时候。看惯了他穿正装的样子，突然来这么一下，她竟然觉得很新奇，就像是他换了一个人一般。 难怪情侣之间时不时要玩一玩变装游戏，维持新鲜感。 “这次去西藏玩得怎么样？”她一边看菜单，一边问道。 朝露有个很有意思的习惯，她看菜单从来不看文字写什么，只扫几眼店家登出来的图片做选择。假如这家餐厅刚好没有图片，那她宁可掏出手机搜索大众点评上的照片，也不肯仔细阅读纸质菜单上的文字。 沈家明知道这点是因为他们一般去的都是西餐厅和日式oakase（主厨发办）餐厅，提供的食材根据季节时时变更，通常菜单不是几页纸就是干脆没有菜单。 他微笑的看着她打开大众点评，“西藏很美，有机会的话你也应该去一次。在那里我觉得自己离天空都近了一些，烦忧尽去。” “你本来离天空就近了一些，不用觉得，”朋友之间，不必虚伪。朝露听到他用词不当，不自觉地纠正，“拉萨的海拔都快四千米了呢。” “嗯，谢谢地理课谢老师，话说你最近也刚刚休假回来么？” “是啊，你怎么知道？” “你今天看上去容光焕发，特别漂亮。” 刚好这时候菜上来，暂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她点的是黑椒牛排配薯仔，他的是鸡胸牛油果沙拉，单看他们分别吃什么就知道为什么家明的身材始终那么优秀，而她则经常像溜溜球一般来回摇摆。 家明自然的从侍者手中接过她的盘子，待得帮她切好牛排后才递回给她。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吃饭那时的情形吗？”朝露望着他的动作，记忆突然翻到几年前她刚从交友app上刷出来cas那会儿。他的照片就像他本人一般十足十的美男子，但乍然在充斥着一群歪瓜裂枣的app上看到，她还以为他是照骗，专门欺骗寂寞大龄女子的那种杀猪盘骗子。 “印象深刻，”他笑道，“刚刷出你还没聊两句，你就问我要不要出来吃饭。我还想着这个女孩子果然是受美国教育，说话如此单刀直入。” “当时你跟我说，我是你第一个出来见的人。”朝露继续翻老黄历，“此话当真？” “嗯，当然是真的。” “不应该啊，就算你没有主动约app上的小姐姐，难道也没人约你嘛？”她放下刀叉，托腮仔细端详他的眉眼，“还是说世人连美丑都分不清楚？” 他无奈的摇头笑笑，“没有人问得像你那么直接，让我反而对你产生好奇。” “奇怪，约人出来还能怎么说？” “大家一般都是钓鱼式的试探。比如有人问我，你周末做什么？又或是你喜不喜欢什么什么，哪像你，问我的时候连吃饭的时间和地点都选好了。” “有点突兀是？其实，我当时想去一间有名的湖南餐厅吃饭，”朝露解释道，“一个人去顶多只能点两道菜，刚好在app上看到你这么优秀的帅哥，就想说问问看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吃，如果你碰巧有空的话。” “我喜欢你这种突兀，让我觉得很轻松—有时间就赴约，没有也可以直说。刚好我那时在家里闲得没事做，就出来了。”这大概就是缘分，相比于拐弯抹角，他更欣赏她的邀约方式。 “哈哈，说实话，见面之前我还以为你是照骗来着。没想到你本人真就长这样，你都不知道我那时心里有多惊奇，想说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宇宙，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把你约出来了。”她当时远远的看到他走过来，头一个想法就是，糟糕，她怎么没洗头就出门了。 “不但如此，你还随随便便就骗我吃了重口味的湖南菜，我从大学开始就没吃过盐和胡椒以外的调味品，嘴巴里面都爆炸了，只能拼命喝水。” “对，你整张脸红到不行，”朝露想起那顿饭的情景也是好笑得很，“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不能吃辣。” “所以我之后但凡听到四川或是湖南都要绕着走，”家明吃完沙拉后点了杯饭后咖啡配冰激凌球。 “你待会儿吃完饭后去干嘛？”朝露问道。 “今天是我的slowday，没有特别计划，你呢？” “待会儿去电影院看场电影，我之前看到freelo的海报就很想看来着。” “啊，是那部徒手攀岩的纪录片吗？”家明说道，“我也很感兴趣，没想到这就上映了啊。” “那一起呗，”朝露说着打开电影订票的app，“让我看看咱们这附近的电影院场次。” 第40章 流量的来之不易 白诗媛抓住来之不易的热搜机会帮朝露在微博和小红书上发布新的内容，同时极力鼓吹她邀请沈家明做嘉宾一起出镜，录一期管理咨询行业相关的职场科普视频，重点针对即将求职的大学生或者考虑转行的新晋毕业生。 脱离《令人心动的offer》这个平台后，朝露发现涨粉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每期视频的写稿和录制都非常用心，收获的赞、评论和转发却寥寥无几。说实话，进入法学院以来一向以优秀的业绩傲视群雄的她遇到这种明明已经耗尽洪荒之力、结果却不理想的情形，挫败感不是不强烈的，甚至一度失去更新的积极性，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花时间做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是白诗媛劝住了她。 作为曾经第一手见证tpboys从穿着淘宝童装的土嗨小朋友从重庆街头走向全国瞩目舞台的经纪人，她深知成名背后的不易。 “你知道我们那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她告诉朝露，“公司没有钱，没有系统的训练体系，更没有专业的团队包装，连我这个经纪人都是业余的，每月拿着刚够温饱线的工资带着三个小学生去他们学校拍写真，去广场中央和地下通道表演捞粉，蹭所有能想到的知名歌手翻唱他们的歌曲指望在微博上会被翻牌。” “好容易在当地有了一点名气，为了固粉，我跑遍了各大商场求能做主的人借用商场里的空间办粉丝会，在人满为患的商场里卖出500张唱片就够我们傻笑一晚。等到终于被电视台邀请去参加节目，不要说是艺人了，就连后台工作人员也瞧不上我们，鞠躬再鞠躬也只能得来轻蔑的一个眼神。谁都认为这个少年组合只是昙花一现，就连我跟公司老板也不知道他们能走多远，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用力抓住人家不经意间施舍给我们的机会。” “后来呢？”朝露忍不住被诗媛讲述的故事吸引，她还以为tpboys作为国内第一个养成系男团，横空出世后便顺理成章地走上爆红的道路呢。 “别人不屑一顾的机会，是我们梦寐以求的，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终于闯进了越来越多的人的视野，粉丝数量从十万量级涨到了百万，又跳到了千万。第一个百万是最难的，那之后就像是滚雪球一样，我们只是做着跟往日一样的事它便自己越滚越大，直至三小只成为全民皆知的男团。” “巴菲特说过，第一个一百万是最难赚的。”朝露点头，若有所思。 “一百万，是一个分水岭，能够赚到第一个一百万，第二个一百万就水到渠成了，人生仿佛切换到了开挂模式。三小只是这样，我也是这样。”诗媛摊摊手，“成名之前千方百计、绞尽脑汁琢磨的就是怎么才能红，然而红了之后自然也会有新的问题产生，不过这些对你来说还都太早了。” “你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调整心态，忘记你迄今为止所有的成就，重归于零，抱着谦虚的态度勤更视频、手动捞粉。” 朝露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自己曾经一无所有的过去。奇怪了，其实也不是多久以前的事，为什么现在再让她降低期待就那么难以忍受呢？ “可能我会质疑继续下去的性价比，”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毕竟我现在的时间很值钱，不像年轻的时候，穷的只有时间，必须拿它去交换其他一切。” 诗媛认可她的说法，但同时也提出异议，“如果你满足于做一辈子律师，现在这样确实没有必要，但你不是这样轻易把命运交给老板、交给客户的人？” “是，我心中一直有着强烈的不安全感，”朝露颔首，“迫使我居安思危，未雨绸缪。” “端看你是否认为我们在做的是一项值得投资的副业了。做投资就要具备长线思维，倘若刚刚付出就有肉眼可见的回报，那大家为什么还不蜂拥而上？世人皆不傻，但能在没有回报的情况下坚持一直付出的却少之又少。” “所以，成功的永远只有少数人。”诗媛总结道，“我相信你在律所里也见过很多半途而废的人。” “有些人及时止损也是明智之举。不适合的事情徒然坚持下去也只是损失的越来越多而已，不能因为自己花了太多沉没成本就被套住了。赌徒若不是妄想着一举回本，也不会在赌桌上流连忘返，欠得赌债累累，足够倾家荡产。” “可你不是赌徒，你只是块缺乏打磨的金子，相信我，再坚持一段时间，你会发光的。” 朝露想了想，觉得诗媛说得不无道理，她现在才刚刚踏足一个未知领域，怎么能够轻言放弃呢？万事开头难，她如今感觉彷徨失措、眼高手低也是正常的。再给自己几个月的时间，如果还是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的话，那么她再尝试拓展新的副业方式不迟。 郁楷在《烈焰军校》杀青后，飞往北京与《可以不可以》的制作团队碰面，这将是他时隔三年第一次近距离当面见到陆紫。 两人分手后保持着王不见王的默契，即使是那种娱乐圈全员出席的大盛典，也是距离遥远的相隔了整个银河系。 好在主办方也没有安排他们狭路相逢，譬如一个颁奖一个领奖，所以虽然大家共处一个圈子，甚至交叉合作过若干名相同艺人，但一直相安无事。 前不久陆紫在录制综艺时所发表的感言，经纪人李姐也转给他看了。 你问他看后什么感受？现在又要见面了心里忐不忐忑？ 咳，怎么可能呢，他松了一大口气还差不多。看人家多不容易啊，花了三年时间才从他的魅力中走出来，倘若他早知道他会这么令人难忘的话，可能当初就不会表现的那么优秀了。 但这事儿没办法，他就是如此的无法抗拒。 都说他是躺赢一族，确实没说错。圈内人士大多经历过漫长又黑暗的无名时期，某赵姓一线女星从19岁开始跑龙套，直到7年后才担任了第一个主演角色。 他出道伊始就被老板许正罩着，即使是18线小透明时期，也没跑过龙套，演的角色绝对不是一出场连个台词都没有就躺尸的炮灰。第一部戏的台词就多到他差点背不下来，扮相美美哒比男主角还抢镜，第三部戏就直接演了戏份吃重、人设讨好的男二，成为无数观众心中难忘的白月光。 说实话，放眼圈内，很难找出比他更幸运的孩纸了。人家王伊博还是试了n次戏力压竞争对手才抢到了涵光君的角色，从而跻身顶流。而郁楷迄今为止压根儿就没试过戏，连见导演都是走个过场便拿到了数个男一的角色。 他的锦鲤体质就连一开始为他保驾护航的许正都觉得匪夷所思，想说不如旗下这两位小生稍微平均一些，让他分点运气给龙龙？也免得后者长得奇帅、身材极好，却还是一部接着一部的扑街，直到遇到某曾在韩务工、近两年归国发展的前女团爱豆组成小狼狗和御姐cp后才爆红？ 郁楷知道老天给自己的是男版杨超越的剧本，容易招人嫉恨，所以平时特意表现出自己性格里傻憨憨的那一面。 在演艺圈里，你永远不知道别人心里实际上是怎么想的，你不红没人搭理、心机手段层出不穷，你红了谁都是好人，离得大老远的就一脸笑容迎接你。这些他心里都清楚得很，但是做人嘛，难得糊涂，于是便一直保持着自己美丽草包的形象。成天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给人感觉一副不太聪明的亚子。 他脸部线条柔和，说是浓颜却缺乏攻击性，说是淡颜却也太过立体，可以说是两者之间，故而无论是跟哪个女艺人一起演情侣组cp都有一种莫名的契合感。所以经纪人李姐帮他挑剧本的时候，从来不担心他会在这方面翻车，只是要特别注意防火防盗防郁楷再次恋爱。 在这个话题上，李姐可谓是一掬一把辛酸泪，也不知道这厮走了什么桃花运，同剧组的女演员少有不被他诱惑的，不止是与他搭戏有恋爱线的女一，杀伤力甚至波及偶尔来客串配角的女艺人。 简直是行走的发电机、天生的海王星。 大概跟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一样，李姐和助理小周严防密防，却还是防不住郁楷，只能尽量帮他做好善后事宜。这些年也不知道付了多少封口费给狗仔让他们不要发出实锤照片。 这回来北京拍《可以不可以》，李姐可算是松了一口气，郁楷应该是不会吃回头草的，她也终于能安心稳坐大本营，只让小周贴身监视就好了。 天知道她有多么不容易啊，这些年跑东跑西连自家的孩子都顾不上，职场妈妈没有光鲜亮丽，只能豁出去做得比别人更多，再多苦也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人生就是如此，光脚的必须用尽全力才可能拼过穿鞋的，谁更狠才更有赢面。 第41章 谁没爱过几个渣 《可以不可以》大概是陆紫进过的最省服装和道具开销的剧组了—全程围绕着家、出版社、便利店和附近的小区公园进行拍摄，自暴自弃的女主男主从来都是穿个宽松的睡衣或卫衣就出镜了，只有女二男二另外两个合租室友因为有正式工作的原因穿着打扮看上去相对衬头一些。 男主叶本行的发型甚至都不用请发型师特别来做些什么，他自从两年前不行之后便萎靡不振，每日里顶着个鸡窝和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像背后灵一样游荡在家中，过得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夕。 转变的契机发生在他某一次为了避免厨房事故紧贴女主田亚希，发现自己竟然又可以了！ 他终于激动万分的第一次在睡衣之外套上风衣走出了门，却发现自己到了外面之后，面对其他女人还是不行。意识到病还没好的他，刚刚才燃起的希望就这样迅速的被扑灭了，于是便开始各种奇葩极品的行为举止—作息不规律，随时随地躺尸在厨房里、楼道里、和台阶上。直到看不过去的女主终于质问于他，他忍不住一把抱住女主，再次感受到了那久违的悸动。 虽说陆紫饰演的田亚希也只是个在便利店打零工的三无人员，但相比每日颓废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叶本行版郁楷，她看上去还是齐整许多。陆紫瞄了瞄郁楷身上的灰色睡衣，再看看自己的格子棉裙，虽说都不咋时尚，但自己这样子好歹能出去见人，心中也因此有种莫名的优越感。 今天是剧组第一天开机，演艺圈的人或多或少有些讲究玄学，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众人进行了简单的上香供奉烤乳猪仪式，制片和导演还给大家发了象征性的红包。在外人看来，三年不曾同框的陆紫和郁楷经过简单的寒喧过后，马上就要拍摄首集末尾的一场亲密接触的戏。 通过刚开始合租时无意中的触碰以及随后的外出实验，男主认识到只有女主才是治好他不举症的关键，于是卑微的请求女主能够陪他一起睡觉。 这对本来不熟悉的人就会是一项比较尴尬的事，更何况是当初分得那么难看、事后也一直没有妥善和解的陆紫和郁楷。为了不惊动遍布四周的剧组众人，两人尽量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就接下来对手戏的动作安排展开了友好且疏离的协商。 正式拍摄的时候，郁楷一秒进入叶本行的角色，跪坐在地上握住陆紫的手，眼神迫切，“真的没有奇怪的意思，你现在已经是我唯一的希望了，请你协助我，我绝对不会做奇怪的事情。” 女主田亚希此时因为遭遇了一系列的打击而处于极其不自信的阶段，拼命想要做点什么来得到别人的认同。只要别人需要她，她就会非常满足。说白了，就是一个讨好型人格，在别人都没有要求的情况下，自动会帮所有的室友做饭、打扫卫生。 即使是男主这样奇葩的要求，她也没有明确拒绝，而是忽闪着大眼睛不知所措。 所以当男主低头做消沉状，以退为进地说出“大不了我就继续像尸体一样活着好了”的台词之后，她便心生不忍答应帮忙了。 陆紫尽量去回想自己以前对于郁楷的迷恋，那种明知道他渣还是忍不住想要爱他的矛盾心情，找到这种状态说出老好人田亚希的台词，“如果我能帮到你，而你又确实不会做出奇怪的事的话……” 郁楷激动的一把抱住她，“真的吗亚希？你答应啦？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要不是有摄像头对着，陆紫真想给他一拳，抱得那么用力，是不是在公报私仇啊！她推开他，“本行，我快喘不上气来了……” 郁楷松开她，“对不起，”紧接着拉着她的手坐到沙发上，“总之，来。” “哈？” “我想再确认一次，”他一脸认真，“还有最重要的是让身体记住这种—自己还可以的感觉。”说着伸出双手像小孩子一样向她要求抱抱。 被他这样哀求着，陆紫心中有种复仇的快感，但表面上她还是表现出了女主的恭顺谦卑和善解人意，颤颤巍巍地坐进他两腿之间。 他的手紧紧的环住她的腰间，下巴靠在她颈肩处、闭上眼尽量去感受这一刻，而她则需要在几秒之后表现出双眼圆睁、一脸震惊的样子。 此时她虽然没有说话，但事后会另有画外音帮助表达女主的不可置信—“哦哦哦哦，有变化了！本行的，本行他……” 她挪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而对于郁楷来说，她这番动作则是让他进行下一幕表演的提示。这些顺序都是他们之前对戏的时候便商量好了的。 他缓慢的仰起头，依旧闭着眼睛，但表情却是一脸沉醉，发自肺腑地感叹道，“我……竟然还活着！” “什么啊？”亚希觉得本行刚刚的发言过于夸张了，丢给他一个奇怪的眼神。 “谢谢你，亚希，”他俯下脸亲吻她的后颈，一下又一下。 正当女主不知自己是该反抗还是该享受的时候，男二下班回家来了，打断了这禁忌的一幕继续发展下去。 “卡！阿楷表情很到位，小紫也不错，我们这段就过了哈。”拍过n部爆款都市小言甜宠剧的徐仁甫导演赞赏的拍拍两位主演的肩膀，接着吩咐道，“你们休息一下，做好该做的准备，待会儿还有床戏。” “楷哥，”助理小周上前递茶倒水，“你怎么样啊，还撑得住吗？” “你当我大熊猫啊？”郁楷不屑地挥挥手，“没那么珍贵。” “哎呀不是，我是说……”小周欲言又止。 “拜托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我有那么饥不择食嘛！” 明明就有，小周暗暗吐槽，你这几天一直唉声叹气的，害我担心得很。 另一边，陆紫的00后女助理也是操碎了心，“小紫姐，你该不会……” “你这小脑瓜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啊，”她戳戳小助理的头，“我会留恋一坨大便嘛？” 所以姐你之前那三年是在干嘛的呢？ “咳，那不是原来一时钻了牛角尖想岔了么，”陆紫看出了小助理眼神里的未竟之意，“现在早就翻篇儿了。” 因为是第一天拍摄，编剧李子琪也在现场观摩，主要是想看看男女主之间的化学反应，如果有什么特别的梗也可以融入到之后的台词当中去。 她和郁楷以及陆紫分别在不同的戏里合作过，之前选角的时候导演曾经咨询参考过她的意见，然而即便是跟两个主角都朝夕相处过好几个月的她，也没看出来两人这么适合演分手的情侣。 女主面对男主带有微微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留恋，男主因为天生缺乏情感而毫无所察、眼下只关心自己健康状况的漠然，两人对视时自然产生的尴尬气场，都被陆紫和郁楷诠释的恰到好处。 简直是绝了！是她太有偏见了么，之前没觉得这两个流量演技如此硬核啊？ 李子琪忽然来了灵感，之后可以加几场这样那样的戏啊，她顾不得许多，在旁边不干涉摄影的地板上席地而坐，对着手提电脑就打起字来。 等到工作人员喊她吃饭，她才惊觉时间飞逝，不知不觉男女主已经把今天的戏份都拍得差不多了。 几场床戏过得嗖嗖的，连见多识广的徐仁甫导演都惊叹他们今天一天的进展，感叹这可能会是他最快杀青的一部戏了，估摸着按照现在的进度，一个月内就可以完工。 正当她一边听剧组众人聊天，一边挑着盒饭里的瘦肉丝，郁楷突然跑到她旁边罚站，为了引起她的注意还轻咳了两声。 “有事儿？”李子琪抬头问道。 “嗯，咱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她点点头，跟着他走到合租屋的一楼僻静处。本来以为他要开口加个戏份或是调个人设啥的，毕竟这也是寻常操作，一般话语权够重的主演或者带资进组的配角都会使些特权嘛！ 谁知郁楷一开口竟冒出了一个始料不及的名字，“李子琪，你跟谢朝露很熟吗？” “你问这个干嘛？”她有些费解，“上礼拜才一起按摩过，怎么啦？” “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 “没有啊。” “那她看上去怎么样呢？” “容光焕发啊！”就算郁楷你现在是个咖，没头没尾的问这么多，她也会不耐烦的好嘛。李子琪双臂交叉，微微点脚，“你究竟为什么问这些啊？” 郁楷郁闷的用手指来回在睡裤腿上摩擦，半晌才小声道，“她把我拉黑了。” 啥？李子琪刚要脱口而出一句为什么，却突然想起朝露在做spa的时候说过—她最近把那一度让她头昏脑胀的炮王给睡了，为了干净的了断还把对方的微信拉黑了。 李子琪呆住，这才把两点连成一线，震惊的差点变成斗鸡眼，瓦特？？？ 彼炮王乃她面前此炮王？ 什么高度服务精神，什么后天下之乐而乐，什么硬件软件，她方才到底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啊，完了完了！ 她从此以后都不能直视郁楷了！ 第42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阳翰笙大学毕业结婚的时候，自然没有想过自己会离婚，更何况是短短几年之后。 他长相俊雅，虽然是地地道道的理工男，从没留过花俏的发型，每日也穿的简单，但是站在人群中就是会让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除了刚来美国讲英语吭哧吭哧的那段时间，他几乎不愁没有朋友，对他抱有好感的妹子也多到数不清，但是他实打实交往过的只有两任女友。 第一任从高中到大学，因为各自考上的大学距离太远，自然而然分了手，全程友好，没有红脸更没有撕逼。 第二任从大二开始，到了大学毕业时女方说想结婚，他觉得彼此相处的也很不错，没必要继续待价而沽，便顺理成章的成了家。当时还有很多大学同学叹息他这么早就踏入了婚姻的坟墓，他却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如此悲观，毕竟他从小到大见自家爸妈恩爱异常，理所当然的觉得婚姻只是恋爱的延续而已。 其实直到离婚的那一天，他都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在他看来，两人婚后的生活虽说平淡了些，但完全没出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甚至连像样的架都没吵过一次。 就是一个寻常的好比过去任何一天的日子，他从博士生导师的实验室回到家后，发现客厅里整整齐齐的放着几个箱子，而他的妻子跟他说她要离婚，并且当天就会搬出去。 一开始的不可置信过去之后，他当然追问过她为什么，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可不可以给他一个修复的机会。 可是她态度坚决，只说自己觉得婚姻生活不适合她，会让她感到窒息焦虑，想重新过回单身生活的日子。 她说跟他在一起她无法继续成长，需要重获自由才能独自探索未来的路。 说实话，她所说的理由在他听来颇为牵强，不是很能理解，但他依然尊重她的感受，问她能不能只是分居一段时间。至少彼此有冷静思考的机会，不至于因为一时冲动做出错误的决定。 她说她会考虑看看，但一定要立刻搬出去，再跟他一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会疯掉。 他从来没有听到亲近之人说过如此伤人的话，只觉得自己所有的尊严都被她剥得一个不剩，当下只能机械的帮她把行李一个个拿下去，看着她毫无留恋的驶走。 那天之后，她的电话打不通，他的信息发不出去。一周后，他收到律师事务所寄来的离婚文件，他从不愿勉强别人，所以即使她的理由说服不了他，却还是没有让她等太久便签好了离婚需要的文书，并按照律师见证下双方分别签署的协议分割了他们夫妇的共有资产。 一个月后，他从共同朋友那里听闻她再婚的消息，对方也是他们的大学同学。七个月后她在s上宣布自己做了妈妈。 直到那时他才明白她为什么铁了心非要以莫须有的理由跟他离婚。 夜深人静时，他难免会扪心自问，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一切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有没有之前不经意间被他忽略的征兆？而她又为什么会在他们明明很幸福的情况下与别人纠缠不清？ 全然毫无头绪，而唯一能回答他这些问题的人，又拒绝同他进行最基本的沟通，更遑论说明情况了。 他没有背后说人是非的习惯，所以即使是自家爸妈，也没有告诉他们前妻出轨的事情，只在事后解释说两人是在感情破裂后决定离婚的。 那之后他也偶尔约会过，但曾经发生的事毕竟在他心里刻下了痕迹，他发现无论对方看上去如何真诚，自己依然没办法全身心的信任和投入，总是会不自觉的陷入猜疑中。 他恐怕已经失去了爱上他人的能力。 为此，他甚至去看过两次心理医生，结果发现他们只会问他一堆问题，并教他冥想。除了浪费他的时间和金钱之外，于事无补。 正好这时他的创业慢慢上了轨道，得到了第一笔天使投资人的投资，便把感情的事情放到一边，专心拼事业去了。随着一轮又一轮的投资者进入，他忙得忘记了个人生活，五年的时间仿佛转瞬即逝，公司上市也被提上了流程。 原本一直随波逐流的爸妈也在他这次回家探望他们的时候开始旁敲侧击，想要知道他有没有固定交往的对象，并在聊到邻居的小孙子孙女的时候双眼发光。 他也没有好的对策，只能尽量顾左右而言他，周末一过之后便匆匆忙忙离开，等到回到自己在圣地亚哥的单身汉狗窝才松了一口气。 鬼使神差的，他把朝露当年寄给他的信件全部带在了随身行李里，到家后又好像护身符一样放在了书房里。 深夜，朝露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办公室回家，却在家门口发现一张贴条，上面写道：“我在里面”，署名kai。 她输入密码，推开门，果然看到他在沙发上敷蘑菇，听到她进门的声音后直立起身朝门口望过来，像一只迎接主人回家的大狗。 朝露换上拖鞋，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喝下一口后才问他，“你渴不渴？” 郁楷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平静，毕竟他今天这样也算不告而入。他摇摇头，“不用了，我来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问。”该来的总会来，她逃不掉。 “你为什么拉黑我？” 朝露又喝了一口水，开口回答前先深吸了一口气，“我后悔要跟你谈恋爱了，还是做几日情人就够了。” “是你自己给我两个选择，我们也都明明同意了选二。身为一个律师，你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契约精神？”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怂，你也应该生气，可是……”朝露沉吟，寻找合适的措辞。 “可是什么？”郁楷竭尽所能问得心平气和，却仍难免显得步步紧逼。 “可是你有大好未来，何必自毁前程？”她反问道，“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万一我们被拍到，你岂不困扰？” “这是我和我的公司需要担心的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了我在互联网上本来也不是没有历史的一张白纸，你为什么现在就要杞人忧天呢？”郁楷不解道。 “因为我做不到心安理得的闭上眼睛当鸵鸟，”朝露走到沙发前的茶几边放下手中的马克杯，“总归是分手的结局，为什么不当断立断，还要拖上更多时日？” “你怎么总是如此悲观—在事情还没发生前就相信最坏的结果会是最终的结果？” “干净利落的分手并不是最坏的结果，一味强求在一起甚至为此迷失自我才是。”朝露顿了顿，“你不也遇到过因为无法舍弃自己投入的沉没成本而纠缠不休的前任吗？” 郁楷哑然，看来她终于搜过他的历史了，那是一段他无法抹杀的过去。 高中毕业后，郁楷刚以模特身份入行的时候，空有出众的外在条件，却苦于没有名气。只能在某宝上接些收入不高、曝光度也不大的活计，刚开始那会儿换几十套衣服拍上一天可能才赚几百块钱。 那时候通过一群漂荡在江浙沪包邮区做模特的朋友认识了年龄比他大不了几岁的知名网红金阮芷，她要外貌有外貌，要名气有名气，要资源有资源，随手帮他介绍的几个活儿就抵他之前整整一个月的收入。 这样风光无限的她，在刚入社会的他眼里自然是璀璨夺目的，也理所应当的被吸引。 说不清有几分是崇拜、有几分是喜爱、又有几分是投契，那么年轻的他本来也不会考虑太多，他们便在一起了。 如果他一直是个不知名模特，心甘情愿的仰望着她，也许他们不会那么快爆发出矛盾。 然而命运对郁楷十分眷顾，竟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快被许正从茫茫人海中挑中，并且一出道就捧他做主角。 许正告诉他说，“你生来就是一张男主角的脸，既可演翩翩富贵公子哥儿，眉眼中又保留了狼崽子的英气，可塑性极强。” 懵懵懂懂的他听了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咬紧牙根尽快适应封闭的剧组生活，向一同拍戏的前辈学习。 距离造成的隔阂、身份转换带来的不适、他飘忽不定的少年心性，都给金阮芷带来了极大的不安全感。他们大吵大闹、分分合合，直到他不知道这样继续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都说男生是不会分手的生物，郁楷觉得他自己亦不例外。他不想明确的说分手，因为金阮芷不会让他走，还会继续或夺命连环call或卖惨哀求他复合。 他只能尽量避免见面、推迟回复信息，以冷处理的方式含蓄的表达自己想要分开的意愿。 也许是他的冷淡和漠然激怒了她，在发现他和陆紫在一起的蛛丝马迹之后，金阮芷爆发了。她在微博上公开亮剑，声称郁楷在跟她交往期间，劈腿的次数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并且曾经对她家暴。 那时候正值另一名姜姓小生被多名外籍女友指控家暴，在微博上被人骂到狗血淋头，演艺生涯完全断绝。郁楷也因此被归为姜某的一丘之貉，一时之间，广告商纷纷解约，已经谈妥的戏约也被撤回，影响不可谓不大。 即便是几年后的现在，每当他在微博上宣传新剧，评论里面还有无数叫他家暴男希望全网抵制他的言论。 互联网的记忆远比金阮芷因为一时之愤而撕扯时所预见的还要长，即使她之后删文删图，他们俩的名字却从此永远连在了一起。 第43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郁楷颓然用双手撑住自己的额头，“你都看到了。” 他本不介意自己的黑料留存在网上，但想到过往那些不堪都被她看到，却还是觉得难过。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从一开始就该好好做人。 可惜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更何况是年轻气盛尚不懂事的他。 朝露默然，她本来不是以历史评判他人的人，倘若不是在离开郁楷之后对他尚有若干留恋，也不至于在夜深人静时百度他的名字。 过了半晌，她才清清嗓子重新开口，“我相信你们曾拥有过美好的感情，可最后依然闹得如此难看，若一定要追究为什么，想必不过不甘心三个字而已。” “她那时候还喜欢你吗？不见得。她难道不明白及时止损、适时抽身的大道理吗？我觉得她理智上也一定告诉自己再纠缠下去并不值得。然而为什么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在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面前，把两个人最后的体面都撕掉呢？” “因为爱到极致会生恨，不是说放手就可以放手的。有的时候宁愿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即便是占尽了心理上风的你，不也不甘示弱，在面对她的指控时口出恶言，说她对你这样念念不忘很可悲，而你觉得她这样纠缠不休很可怜嘛？” “你明知道她当时对你就是放不下，还嚣张地在她最痛的伤口上撒盐。” 不愧是做律师的人，朝露一番长篇大论下来，郁楷数度欲为自己分辨，却反反复复张嘴闭嘴直到她说完依然哑口无言。 他确实无话可说，自己当时的反应就是典型的小学生行为。你既然骂我一声，那我不能乖乖任你骂，必须做出反击才行。其实这般争吵和互相伤害毫无必要。 “你这么做又是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你的不屑和藐视只会更加激怒对方吗？”朝露仿佛对金阮芷当时所体会到的痛心感同身受，“为了一时的痛快，就说出如此欠缺思量、让人寒心的话语，除了让你爱过的她更加伤痛之外，也是进一步刺激和邀请她发挥出更大的杀伤力。” “你为什么这么激动？”郁楷楞楞地，“不论是我出口伤她还是她伤我，都是我俩年轻时不知天高地厚的幼稚行为。像你这样理智的人，是一定不会犯我们这种低级错误的。” “不，若我真的爱上你，理智也会烟消云散，”朝露毫不怀疑自己会比金阮芷更加锱铢必较，“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会用钝刀子割肉将你一片片的丢入深渊，让你此后余生想到我都会深深颤栗。” 这么可怕的嘛？！妈妈呀，看上去得体大方、善解人意的御姐谢朝露，她的真面目到底是个啥？ “我会比她更善于忍耐、静待时机，在你以为自己已经攀上巅峰的时候才实锤爆料，让你体会一把从最高处坠落的自由落体运动，顺便为我自己未来更好的发展蹭一波热度，而不是在你还是十八线小透明的时候就将我的核武器浪费掉了。” 按说朝露刚刚的一番自白应该让郁楷瑟瑟发抖才对，但面对如此工于心计、恶如蛇蝎的她，为什么他会突然觉得她看上去更加迷人了呢？ 难道他是自己都没发现的抖体质？ 郁楷忍不住开口找虐，“你也会致力于毁掉我么？” “你那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谁让你又是劈腿又是甩女人巴掌？我都不必多说什么，就可以享受你的事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人也糊穿地心。” “其实，我最后悔的莫过于此，”说到这里，他有些抓狂的薅自己的头发，同时深深叹息道，“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不论当时争吵推搡的多么激烈，我一定不会动她一根手指。” “最好是这样！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我们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朝露冷笑道。 “怎么，你不相信我吗？”郁楷着急，他真的不是家暴男啊，“当时也是事出有因。” “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毕竟当时的情形只有你们两人知晓，旁人无从置喙。我但愿你以后做人问心无愧。” “你别这么想我！”听见她撇清关系，他的心情甚为焦灼，“你觉得我像那样的人吗？” “我不知道。”朝露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没见过你气急败坏的时候，以后也不想见到。” “你相信我好不好？”他试图握住她的手，却被她一个闪身躲开，“以前的错我不会再犯，现在的我真的不是原来的那个混账了。” “你知道吗，郁楷，我相不相信你一点都不重要，毕竟我只是你漫漫人生旅途上偶遇的路人甲。重要的是你相不相信你自己。” 敢情说了这么多，她还是坚定的要跟他一刀两断，并且一点可操作的缝隙都不给他留。 “你为什么这么嫌弃我？”他的眼眶不由得湿润起来，“就算我如此低声下气地来找你，还是不肯给我一丝机会？” 朝露别过头去，她不想看到他的眼泪，那会让她心软。 她闭了闭眼睛，坚定了自己的念头，才盯着远处雪白的墙面慢慢说道，“我不是嫌弃你，郁楷。你好好想想，你拥有旁人求也求不来的锦绣前程，何必挂念你我之间这点浅薄的缘分？我不想做那个因为不甘心而变得面目全非的前任，不如我们就让它消散在恰到好处的时候。” “告诉我，你为什么总是如此悲观。”他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直面他此刻将将落下的泪珠，“即使你的未来没有我，我也希望你能走出自己的壳。” “你不会想要知道，”他的泪总是如此轻而易举地打动她，她忍不住也开始喉头发酸、眼眶发涩。“不外乎是一个千篇一律的故事罢了。” “不，我想了解有关你的一切。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帮你驱逐这份挥之不去的悲伤。”他轻轻捧住她的后脑勺，缓缓靠近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吻，“你知道的，我一直希望你快乐多过我快乐。” 在他的嘴唇贴上她额头的那片刻时间，她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心阵阵抽痛。 “再见，郁楷！” 这是她那晚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李子琪之后一直心虚的不敢看向郁楷，偶尔在剧组的时候一不小心对视时，会顿时面红耳赤。陆紫无意中瞄到几次，还以为编剧大人暗恋上了郁楷这美丽的大猪蹄子，心想说他的皮相真不是盖的，这么挫这么丧的睡衣造型照旧能够勾搭见多识广、跟无数小鲜肉合作过的李子琪小姐姐。 话说《可以不可以》这部深夜闷骚剧到现在已经基本拍的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些和配角的镜头便大致能够收尾了。陆紫趁日程里没有她时，从剧组申请了一天假出来与新的约会对象录制《女儿们的恋爱》。 编导组搞事情让她和约会对象在一间黑暗餐厅碰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中，只能听到彼此的声音，以神秘感调动起他们相互的好奇心不说，还会因为互相搀扶自然产生肢体接触。 不过陆紫在对方刚开始说话的时候便猜出他是谁了，无他，一口发音独特的港普太有辨识度。她和jackn之前在节目上碰见过，虽然只是打声招呼就擦身而过、一点也不熟的那种认识，但不妨碍她在主持人cue他表演的时候欣赏他动感有力的舞蹈和流畅利落的肌肉线条。 会跳舞的男人总是有些额外加分的不是么？ 愉快的一日约会之后，陆紫春风满面的回到了剧组，继续男女主之间半开车半治愈的飙戏。从活力四射的jackn一下子切换到丧失了灵魂与感情的叶本行版郁楷，其间的天差地别，让她这般经验丰富的老戏骨也有些微不适。 “喂，你没事？”深具大局观、心胸宽广的她实在看不下去，趁拍戏中的间隙赶紧表示一下演艺圈同事爱，“不会演这个角色演到自己都抑郁了？待会儿可还有媒体探班和采访哦！” “没事，就是昨天赶进度拍了个大夜戏来着。”郁楷谢过她的关心，“我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应该明天就能缓过来了。” 陆紫点点头，不再多说，毕竟他们俩之间又不是毫无恩怨情仇的好友关系，她尽到基本的问候责任就好了。 她正要低头看剧本，郁楷却叫住了她，“陆紫，对不起。” 他突然其来的道歉让她愣住了，假装没事人似的问道，“好端端的，你说什么对不起啊？” “对不起、当时以那样的方式结束，对不起、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对不起、这些年一直没有好好跟你道过歉。”他琥珀色的瞳仁映射出她一脸呆滞的样子。 好家伙，真是活久见啊，小学鸡郁楷居然会跟她道歉，还是用排比句的那种。 陆紫微微仰起头，逼回自己鼻尖的酸涩。 原来即便是她已经释怀，实际听到他迟来的歉意却依然会百感交集，心中既是欣慰又是难过。欣慰是因为他终于能够体会她当时的感受，难过是因为成长为更好的男人的他已经不是她的男朋友。他们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没关系，”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真得很美，“我已经原谅你了。” 也不再责备刁难我自己了—这是她没有宣之于口的后半句话。 第44章 百年前一段历史 《可以不可以》该修改的戏份都修改好之后，犀利的都市爱情编剧李子琪又开始赋闲在家，每天刷刷剧上网读读小说，寻找灵感构思新作品。 近来她自己的生活实在缺乏鲜活的人和事，成天衣装不整的宅在家中，就连果蔬食材都是外卖到家的。唯一发生的新奇事，可能就是在积攒了一周垃圾、不得不出门倒的时候，碰到邻居在搬家，不过她也没见到正主，只是看到隔壁门口大开、屋子里面堆满了纸箱而已。 她实在是好奇朝露和郁楷的后续如何，之前在剧组看到每天形同行尸走肉的郁楷，也分辨不出来他是沮丧男主入戏太深还是在现实生活中遭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偏偏郁楷和朝露两个人都不知道她已经知道全部了，所以还不能直接问，真是把她给憋得够呛。 反正在家里窝着也没什么好主意，索性决定出门找朝露吃午饭。再怎么忙的人，饭还是要吃的嘛，挑个她不用坐在电脑前啃三明治的日子去就好了。 刚好这天朝露也约了沈家明，干脆就三人行一起跑到一家东西方料理fion餐厅吃韩式烤牛肉泡菜汉堡、四川腊肉松露烩西班牙海鲜饭、和明太子海苔意大利面。 一帅哥二美女的搭配组合一进餐厅就吸引了众多路人的目光，偏偏还有其他来这里用餐的都市丽人认出了最近人气飙升的bbc精英男沈家明，偷偷对着他拍照的、光明正大走过来要求合影的恐怕比这家店过去一年在大众点评上收到的评价都多。还有些完全不知道沈家明是谁的路人，在从众心理的作用下，看到其他人在对他拍照，便也糊里糊涂跟着一起拍，生怕错过些什么。 相比之下，跟忙于应付粉丝的家明坐在一起的朝露和子琪安静如鸡，从旁边看着像透明人一样。 子琪趁人不注意，悄悄跟朝露咬耳朵，“我最近在跟郁楷合作一部新剧。” 说完后特别注意后者的表情变化，然而她却失望了。朝露表面上一点不露声色，淡淡嗯了一声便转移了话题，先是称赞她新做的指甲漂亮，又问她帮她画小熊和牛油果指绘的店员叫什么名字。 原来朝露城府这么深的嘛？子琪讶异，看来郁楷确实是被她睡过之后就从此拜拜了。 啧啧啧，用完就丢，感觉好腹黑呀！ 但她怎么就那么欣赏这样暴力虐渣、把大猪蹄子按在地上反复摩擦的朝露呢？ 哈哈哈，rry，郁楷，身为广大女性中的一员，江湖人称“琪琪子”的我真的没办法同情你。只能说你之前那般侍靓行凶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子琪心道。 两个女孩子之间的美甲美睫talk刚刚告一段落，沈家明那边也营业完了。一群平时看上去也矜持端庄的精英丽人恋恋不舍的离开，一边撤离回自己的座位还一边频频回首张望。 啧啧啧，真没看出来，大家平时都这么饥渴的么？ 子琪和朝露对视一眼，各自庆幸她俩身边不缺帅哥，不至于像广大都市白领一般望梅止渴。 家明的手机就放在桌上，碰巧此时有消息进来屏幕亮了起来。子琪刚好坐在他旁边，不经意间瞥到了他的背景图片，好像是哪里的一幢年代久远却维护的很好的洋房。换新屏了啊，她记得以前他的屏幕背景不是这个啊？ “这是哪里啊？”她好奇问道。 “我爷爷小时候住的地方，就在上海以前的法租界里，上回节目组跟那边录综艺的时候我顺便找过去拍了一张照片。” “哇，你爷爷完全是资产阶级大少爷来着的啊，住在这么奢侈的房子里！”子琪说着把手机调换了个方向让朝露也见识见识，“这在那个年代里挺厉害的，他爸妈什么来头啊？” 家明略显尴尬的拨拨头发，“我曾爷爷好像跟孙逸仙一起参加过那个啥革命，推翻了清朝的统治。” “辛亥革命？” “嗯嗯，就是那个，”家明松了一口气，“我听爷爷说，曾爷爷家里富得流油，年少的时候去日本和英国留过学，在那里跟流亡海外的孙逸仙通过当地华侨组织认识了。” “那个年代就远渡重洋留学，看来不止是家财万贯，官府里面应该也有够硬的关系。”朝露补充道，百多年前的中国历史，真难为一个外黄内白的香蕉了。“说起来，我曾外祖父也参加过辛亥革命，小的时候逢年过节不少长辈们闲聊时会提到这件事。” “你们家这两位曾字辈的爷爷都叫啥名字？”子琪翻出手机里的备忘录，“我回去搜搜，说不准能找到他们的历史记录。” “我百度过我曾外祖父，他还有一些小故事流传下来呢，他叫梁维亚，湖北人。”在美国念大学时选择历史专业的朝露对家里的历史门儿清，一下子就说出来了。 沈家明好容易能把自己的中文名字写全，连爸妈中文名叫啥都不清楚，更何况他的曾爷爷了，于是只能耸耸肩，“这我可不知道，得回家问问。不过我听说他当时也就做些后援工作，利用自家的资金和人脉出钱或找人办事之类的，没真正打过仗，应该没有什么记录留下来。” “那行，等你问完了再说。”子琪放下手机。 三人便丢开这个话题，重新开始其乐融融的边聊些日常、边分享食物。 朝露正切好了14的泡菜汉堡要递给家明，他的手机却响了，他比了个接电话的手势就出去了，她便把切好的部分转送给子琪品尝。 “新作品构思的怎么样了？”她问子琪。 “咳，别提了，”子琪觉得她最近绝对进入了脱发高峰期，“我把现代能糟蹋的职业都糟蹋了一遍，霸道总裁、娱乐圈顶流、儒雅学霸医生、红三代外交官、热血缉毒警察、酷拽炫特种兵，接下来男主还能干啥啊？” “律师写过嘛，投行、管理咨询、会计师呢？”朝露奇怪她为何如此低沉，明明还有好多选择啊。 “那些我有的给自己的女主安排过了，再说其他的编剧也写过不少类似的，”子琪越说越抓狂，“哎呀，真烦，推陈出新好难啊！” “那不然你换个古代的，转个型别老写都市小言剧本了？” “现在古装剧大部分是由仙侠小说改编的，很少是编剧原创的了，改的好没什么人觉得那是你的功劳，都是因为原着出彩，改的多了还会被原着粉骂到狗血淋头。”知道朝露没怎么看过什么火大家就一窝蜂复制啥的陆剧，子琪详细解释道，“如果被骂能走黑红路线也就算了，可问题是各个仙侠剧之间的情节大同小异，动不动就上演神魔大战三生三世、一会儿失忆一会儿觉醒，为了守护三界身死道消之后还能复活，虐来虐去搞个五六十集。我自己写不下去不说，流量演员也哭不出来，逼得人家一边吊威亚一边上眼药水。何必呢！” 朝露听得一愣一愣地，“这么套路的嘛，那观众为什么还爱看？” “互联网时代娱乐众多，观众就像金鱼，记忆只有七秒。只要男女主够漂亮，服道化过关，五毛特效别太雷人，他们是无法分辨某位仙君、某位妖帝、某位真神和某位魔尊人设和情感之间的雷同之处的。” “好，那民国时期呢？” “嗯，我也在考虑下一部剧要不就取清朝灭亡之后，军阀割据、风雨飘摇的这段时间，男女主角身处龙蛇混杂的上海滩，感觉就是很有故事的设定啊。问题就是我对那个时代复杂的历史背景实在是一团模糊啊，也很难编出可歌可泣的人物关系，所以我刚刚才会问你和家明啊，想找点灵感。” 看来做哪行都不容易啊，不出名的时候一心一意想着出圈，出名之后又担心会被新锐后浪们取代，需要不断的尝试新生事物，突破自己以前的成果。朝露正感叹着，却见沈家明一脸沉重的回来了。 “怎么了？”子琪率先发问。 “家里出了点事情，爷爷的身体不太好，爸妈希望我尽快回趟英国。”沈家明说完又看了眼手机，“我待会儿可能等不及甜点上来就先回去了，还要去公司安排一下之后工作的交接。” “着急的话你先走，别担心会把我们丢在这边，”朝露安慰他。 子琪也连忙点头，提醒他道，“你先订下回去的票？最近是开学季，好些留学生赶着过去，票估计会很紧张。” “嗯，我已经发微信给我秘书了，拜托她先帮我查查。”家明迟疑片刻，还是提前起身，套上搭在椅背上的深蓝色西装外套，“那我先走了？不好意思。” “一路平安，等你回来再聚。”朝露和子琪微笑着目送他匆匆离去。 两人之后也失去了谈兴，甜品红枣提拉米苏和芋头焦糖蛋奶上来后，应付的挖了几勺又喝了杯振奋人心的咖啡后就迅速的招来侍者结账，谁知人家跟她们说之前那位离开的男士已经结过了。 “家明真是周到，刚刚那种情况都不忘结账。”子琪背起自己的香奈儿小包，戴上与她拉风的双座跑车配的一脸的ysl墨镜，“每次吃饭都他买单，让我怪不好意思的。现在真的少见他这样贯彻绅士风度的男人了。” “谁说不是呢？堪称英伦绅士风度的教科书。”朝露表示赞同。在金钱上，沈家明从来是不求回报的那种大方，但其他方面就有待斟酌了。 他身上自带的距离感和分寸感，是她养鱼多年前所未见的，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走入他的内心。 第45章 煮一壶悲欢离合 郁楷不是谢朝露第一个抛弃的她喜欢、也喜欢她的男人。 她在恋爱上的运气是不怎么样，20代的大部分业余时间都在与各式渣男周旋，但倒不至于一直走背运，遇到的鬼多了也会碰到那么两三个举世难得的好男人。 他们长得好、家教好、对她也好，有正当且高收入的职业，并有意愿与她长期发展。按常理来说，这样的男人实在已经无可挑剔，如果她志在组建家庭、给自己找个老公外加生儿育女，应该彼时便见好就收，趁早上岸。 倘若她那时顺势结婚，现在应该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可惜她志不在此，所以也只能拒绝这些君子的好意了。有的时候夜深人静时想起来，心里并非全无遗憾，然而做人不能太贪心，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大概是从小家庭不幸福的创伤，朝露对于自己在茫茫人海中选定一个伴侣、并做出与其共度余生的承诺，总是有些畏惧。那种身不由己、受制于人的日子，她实在是怕了，再不想经历同样的日子。倘若她一个走眼，选了位类似她生父一般的人物做丈夫，岂不是为自己和将来的子女找了一份请神容易送神难的大麻烦？ 人不可貌相，她的生父从外头看也是人模狗样的成功人士—出身书香门第，从事科研工作，长相英俊，兼之文质彬彬、谈吐高雅，在大学的时候曾是人气王。不然朝露妈妈为什么一开始会喜欢他并且在发现他的真面目之后还一直忍受他呢？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她的性格本身就十分怯懦不敢离婚，一方面也是由于朝露爸爸在外风评没有任何缺点，无人会相信他有家暴的陋习，且离婚之后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抹黑她，甚至让她在单位上抬不起头来。 所以即便朝露认为自己具备几分识人之明，却不敢下结婚这么大的赌注，概因一旦走眼，那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她承受不起。与其靠男人得到幸福，不如寄望于自己。 只要她财务自由、身体健康，想去哪里消遣不可以，谁会在意她有没有老公？ 她从不觉得结婚生子是每个女人的必经之路。社会可能会教导所有女子不结婚或不当母亲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但朝露认为每个人的命运应该由自己掌控，所以拒绝被所谓的“大多数人如何如何”洗脑。小的时候她甚至一度痛恨自己的性别是女子，缺乏反抗生父的力量，不止一次暗暗希望以男人的方式重重回击他。 她工作赚了钱以后，专门办健身卡去学泰拳、巴西柔术、以色列防身术之类的，就是为了再不被人欺负，不管哪个人是谁。 她防卫心虽然重，却也遇过分开后让她念念不忘的人。这世界上还是有不少好男人的，不过她没有在对的时间遇上他们，或者说她这一生都可能因为她生父的缘故不会有对的时间了。 其中一位笑起来非常治愈，她从一开始见到他便忍不住被他吸引，眉眼中颇有几分淡颜系代表人物井柏然丁海寅坂口健太郎的味道。 他养了两只猫，去他家做客的时候，朝露都不自觉会幻想自己想变成他怀里的英国短毛小宝贝，被他宠爱到不知天高地厚。 朝露会在他身上看到许多自己渴望已久、却不敢靠近获取的东西—爱与安全感。 而她决定分手的那一次，实际上对方应该也像郁楷一样，觉得毫无头绪。 她在他家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玻璃杯，她急忙蹲下身要拾起碎片，却被他拦住，说这些碎片太危险让他来就好。 他把她扶到沙发上坐好，自己去厨房里拿了缩胶手套戴上，并把玻璃碎片小心翼翼的全部拾起丢到一个厚厚的塑料袋里面。然后又把塑料袋放进不锈钢的厨房水池里，细心的用榔头将不规则的碎片敲成小小的玻璃渣。 “你为什么还要敲这些碎片？”记得当时她好奇问道。 他停下手中动作，温柔的回头看她，“怕收拾垃圾的人一不小心会割伤，这样敲碎了以后玻璃渣就不会滑破他们的手了。” 在那之前，朝露从来没见过对陌生人都如此细心体贴的男人。她觉得他简直像天使一样善良，所以赶紧趁他们还没有牵扯的太深之前玩了把消失，人间蒸发了。 她没有说分手就离开了，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要讲你太好、我怕自己会伤害到你这般狗屁不通的理由么？ 虽然这是她的真情实感，但是像他一样完整无缺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她的内心早已破碎不堪，全靠一股气拼在一起，不动真情方能勉强度日。 几年后他结婚的时候，她是真的替他开心，当然内心深处也有小小的怅然若失。她送了匿名的一个花篮到他的家，没有附上任何卡片。但相信他会明白那是她送来的，因为在粉玫瑰、白色铃兰和蝴蝶兰的花团锦簇中，她还添加了几株蓝色的勿忘我。 这是她最后的自私。 她不奢求与他相伴一生，但却暗暗希冀在他之后的人生中，他也会偶尔想起她。 也许将来郁楷结婚的时候，如果她有幸见证那一天的话，也会给他送一篮子花过去。 你说她无情也好、虚伪也罢，她就是这样一个怂到自保为先、但又会为别人着想的矛盾个体。 在谢朝露的世界里，世人争相赞颂的两情相悦并不是必需品，顶多只算锦上添花的奢侈品。而奢侈品，是她有钱有闲的时候才会去消费的，并不是随时随地都要保留在她身边。并且一个有能力的女人肯定不止钟爱一个品牌，只满足于置办一件爱马仕、一件香奈儿、或一件迪奥。 在她看来，人生中够得上必需品地位的，只有三样事物—充分的金钱和自我实现、健康的身体、可以在艰辛时支持她的亲情和友情。 这是她的铁三角，一样都不会轻易放弃。 所以她在年轻的时候努力学习、拼命工作，作为一无所有的年轻人，只能用自己的才华和时间向社会换取资源，甚至牺牲一部分健康也无所谓。 现在的她，小有成就，终于可以不用一味苦干，而是利用已经拥有的一切更有效的交换和积累财富，甚至因为达到一定程度上的财务自由可以考虑投资一时半会儿没有任何回报的副业。 也许等她年老的时候，她会无奈的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毕竟她的亲人都比她年迈，现在还叫得出来的朋友也大概率会忙于照顾自己的小家庭。 但就现在而言，她还没有成家的想法。一想到要放弃丰富多彩的鱼塘，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跟一个男人生儿育女，成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周末全部被各种亲子活动占满，她就不寒而栗。 恕她没有那么想不开，明明活得好好的老寿星硬要给自己找砒霜吃。 家里敢对她催婚的，大概也只有两个姨母了，毕竟在她们看来，朝露的年龄已经超越了剩女应有的上线。 对于这两位长辈的质疑，朝露只能引用庄子的一句名言，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乎。不单她这个鱼塘主快乐似神仙，她鱼塘里的鱼儿们也希望她能单身久一些。 说到底，压力是亲人给的，但日子是自己过的。只要她不愿意做什么，没有人能逼得了她。她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弱小无力、只能寄希望于大人突发善心的小女孩儿了。 她的世界终于由她做主，这是长大成人之后最让她感谢的一项变化。 也许很多人会怀念自己的童年，尤其是在他们步入社会后，如果混的不太如意，那份不咸不淡的滋味跟学生时代呼风唤雨的日子之间相比可能确实存在着巨大的落差，但那不包括朝露。 她觉得自己活得最舒畅的日子莫过于现在，虽然脸蛋失去了大学时期的胶原蛋白，双手却初步掌握了自己命运的轨道。 爱情这件奢侈品，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曾经拥有过就好了。 虽然最开始送走一件十分钟爱的包包时可能会有些舍不得，但日子久了这份怀念自然便会消散，到时候还有许多其他新品上架，重新夺走她的注意力。 所以和郁楷道别后的这段时日，朝露过得与往日无异。办公室诸人没人发现她失恋，反而还觉得她气色超好，以郭翠西为首的爱美人群趁一周一次的周五下午茶时间纷纷向她请教平日如何保养。 “我会念魔咒，”朝露笑嘻嘻的开玩笑。 郭翠西却以为她说真的，不由大惊失色地问道，“谢律，你难道还会巫术么？” “哪里哪里，我乱说的，你真信了啊？” “你平时也不开这种玩笑啊……”郭秘书委屈，突然来一把前所未见的骚操作，谁会以为朝露在说笑，搞得她自己好像很迷信一般。 “说是魔咒也不算完全错误，”朝露解释道，“其实你每天晚上在入睡前涂抹保养品的时候，对着镜子说’你好美呀’、‘今天努力的样子也很感谢呢’之类的赞美之词，用不了一个月，你就会发现自己真得变漂亮了。” “怎么可能？”其他爱美人士代替郭秘书质疑道。 “真的啦，有一本书叫做《水知道答案》，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实验告诉我们言语具有巨大的能力，特别是表达爱和感谢的词汇，一定要多对自己和家人说哦。” 正当众人半信半疑时，前台小妹忽然进来茶水间叫朝露，“谢律师，外面有人找你。” 朝露便顺势脱身，含笑拿着一瓶矿泉水往外走去。谁知刚走出茶水间，看清前台待客处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她的笑容便凝在嘴边。 天地在这一刻完全静止了。 旧约《圣经》上曾有记载，上帝命令摩西带领众人渡红海逃生，另创天地之时，曾嘱咐不可对那罪恶之城作回顾，否则就要化即变成盐柱。 所以她自脱身以后从不曾回头，亦不愿此生再与他相见。 哪晓得他居然会自己找上门来，他竟然有脸再来寻她！ 朝露浑身发抖、血液逆流，手中一松，矿泉水瓶“砰”的一声落地。 幸好她拿的不是玻璃杯—这是黑暗降临前，划过她脑海的最后一个念头。与眼前之人恰恰相反，那个会温柔的帮她捡起玻璃碎片、防止她割伤的人，已经不再在她身旁了啊。 第46章 那被遗忘的时光 朝露醒来的时候，入眼一片白，艰难地转了转头，才发现自己在医院里面。她闭了闭眼睛，回想起昏倒之前发生的事，不由得苦笑一声。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自以为已经完全摆脱的阴影，实际在她面前出现时一下将她打回原形，单单只是对视一眼便已让她惊厥过去。 朝露慢慢用手肘撑起自己的身体，她弄出来的声响吸引到了正在房里巡视的护士，对方连忙上前查看她的状态，“你感觉如何，头晕吗？” “还好，就是渴得慌，能不能帮我弄点水来？” “好，”看上去年纪比她大些的护士姐姐按住她，“你别动，我来给你倒水。” 片刻后，她端着一个纸水杯过来，“给，不够再给你倒。” “谢谢，”朝露欠欠身，“麻烦您了。” “大夫已经给你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听说你这回昏倒时幸好有个矿泉水瓶挡了一下，不然直接摔倒在地砖上可能命都没了。你留下来休息一晚，观察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护士姐姐从病床旁边的床头柜抽屉里拿出来一物递给她。“喏，你的手机，刚刚来了好几个电话呢。” “我知道了，谢谢您和大夫的照看。”朝露划开手机锁屏，发现未接电话多是她远在香港的妈妈打来的，估计是律所同事帮她联系的，她在人事部门登记的紧急联络人就是妈妈。 她回拨回去，安慰了一番哭哭啼啼的妈妈，打消了后者想要第二天飞来北京的打算，再三保证说自己很好，只是过劳缺觉加上刚好没吃东西低血糖短暂昏过去而已，这两天就在家里休假，以后一定会多注意身体云云。 挂掉电话，朝露疲惫的揉了揉耳朵，这辈子有一个菟丝花一般的妈妈，使得她们俩的角色一直对换，女儿像妈，妈像女儿。 再回了个信息给郭翠西，她给朝露留了言，说明情况—郭秘书在朝露昏迷的时候陪着后者在医院，直到医生检查结束说没问题才回的家。 这次多亏她帮忙了，回头得送上一份得体的礼物才行，朝露在备忘录里标注好。 还有一个电话是子琪打来的，真是奇了，她们前两天才跟沈家明一起吃过饭，这动不动就闭关的剧作家不正在构思下一部作品嘛，怎么会有心情如此频繁的联络她？ “喂，”电话接通后，朝露直入主题，“你找我？” “你怎么说话有气无力的？”子琪本来要报告自己刚刚的重大发现，却在朝露开口后被她与平日大相径庭的声音给带歪了话题。 “嗯，发生了一些事，现在在医院里。”朝露简单解释道。 “怎么了？”子琪顿时紧张起来，“你一个人在那里嘛？” “唔，同事刚刚也在的，医生说我没事。” “你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过去。”子琪说着已经开始收拾东西，穿个外套就打算往外走。 “不用了，”朝露最怕欠人情债，“我没事，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医院怎么行？这事没得商量。”别看李子琪个子娇小，其实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你要觉得亏欠的话，下回我住院你守夜。咱俩都是孤身一人漂泊在北京的，再不相互照顾的话未免太可怜了。” “这里没地方睡啊。” “两个凳子凑一起不就可以睡了么，我平时刷剧写剧本经常熬夜，一晚上不睡也不算什么。” “好，”朝露无奈答应，“那你小心点开车，晚上灯光容易晃眼。” “我晓得的，你别操心了。”子琪已经下电梯到车库，取了自己的拉风跑车一脚油门就从地下出来到了大街上。 半小时后，隶属飙车一族的李子琪已经从望京开到了位于王府井的协和医院，找到朝露所在的病房。她临出发前从家里冰箱拿了一盒草莓一盒蓝莓，还有几颗黄黄的麒麟果，现在一个个掏出来放在床头柜上。 朝露看得好笑，“你怎么出来探个病还拿了你唯一的birk？” “咳，这个不最能装嘛，”子琪又捞出来两罐地道的北京老酸奶，“我后来买的都是迷你小包，只够装手机信用卡车钥匙那种。想先吃哪个？” “酸奶加蓝莓和麒麟果块。”朝露之前嘴上说着不要不要，现在看到子琪的人和她带来的水果小食又开始诚实了。 “那我去洗蓝莓，你剥麒麟果，也别切块儿了，这里有俩塑料小勺，你就一口麒麟果一勺酸奶。” 两人愉快的一顿饱餐后，精神都抖擞了不少，毫无睡意。 “对了，”朝露这才想起来之前的疑问，“你本来打电话给我是想说啥？” “哦，家明回去之后把他曾祖父的名字问到了，你猜怎么着？”子琪兴奋的眼睛亮亮的。 “还能怎么着？应该是民国时期的大名人。”住在上海法租界的豪宅里，没有两把刷子怎么行，早被人赶出来了。 “不但如此，他与你曾外祖父都是同盟会早期成员，还一起参与过辛亥革命。我在百度上分别查找了他二人的小故事，发现他们之间不乏交集，肯定是认识的关系。” “真的？”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朝露也十分惊奇，“在哪里，我看看？” 子琪把手机递给朝露，后者默读半晌，一脸茫然的抬头看她，“这是文言文？” “一半一半，那个年代的叙事风格，怎么，你看不懂？” “除了一堆人名和没听说过的地名以外，确实不知道这个故事在说什么……” 子琪绝倒，行，眼前这只虽然不是完整的香蕉，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听说能力杠杠的，读写却要差一些，更何况现在看的还是一百年前的历史记录。 “梁维亚是湖北麻城人，主要在湖北发展会员、扩充新军，并擅长伪装，即使被清政府通缉仍然不断变换身份从事革命活动，时人戏称他为’梭子鱼’，意谓滑不溜手、难以捕捉。武昌起义前夕更在荆州将军衙署附近开了一家店铺，假作商人负责联络工作，常往武昌会晤准备起义的诸位烈士。无奈消息走漏，1911年10月9日，其中三烈士被捕，从容就义，梁维亚悲愤填膺，四处奔走呼号—‘今不起义，我等将死无葬身之地’！10月10日，武昌起义成功，12日汉口成立军政分府，他担任参军兼军法官，27日左腿受伤，仍率领军政分府卫队与都督府督战敢死队，连战三日后退守汉阳。都督黎元洪派他赴长江下游策反，11月初抵达上海，成功说服江苏巡抚程德全，江苏省从此改用民国旗帜。事毕后回沪，成立援鄂敢死团并担任营长。” 子琪喝了口水，润了润嘴唇便接着说道，“再看沈若青，他祖籍浙江绍兴，因祖父、父亲两世在河南当地做官，主要在许昌、汝宁、开封等地长大。1902年，时任直隶总督的袁世凯回老家河南项城为其生母刘氏治丧，因沈若青的父亲与袁世凯有旧交，若青随父拜访袁。袁见沈若青举止文雅、谈吐不凡，嘱令他赴天津作其助手，然而他在目睹清廷腐败和国弱民穷的现状后，选择游学东瀛，寻求救国救民的新知识。1908年，留日学生受同盟会派遣先后回国，沈若青以启迪民智为急务，自筹资金开办阅报社、白话演讲所、放映从日本引进的电影幻灯片宣传爱国主义思想和孙中山的革命思想。在武昌起义爆发后，沈若青担负政治学术界的联络任务，和从武昌返回开封的张钟瑞一起组织河南革命党人策划在当地响应，定于12月22日夜里以点火为号发动起义。因内奸告密，参加会议的领导骨干均被逮捕。12月25日，张钟瑞等11名义士惨遭杀害，沈若青经多方营救出狱后戴上假发辫秘密奔走，将暴尸荒野的诸烈士遗体，殓葬于开封南关官坊义地。他的行迹让清廷当局大为震惊，立即通缉悬拿。沈若青只得乔装星夜出走，绕道天津至上海。事后由于他持续的奔走呼号，新成立的民国政府在社会各界的舆论压力下，解决了烈士家属的抚恤和烈士遗骨的迁葬问题。” 虽然子琪已经尽量把文言文翻译成大白话，但两大段不喘气的说下来，朝露照旧听得云里雾里，“一个在湖北、一个在河南，两个省离得老远，就算中间都跑路去过上海，好像也不是一个时间啊？再说上海老大哩，即便都是同盟会中人也不一定碰的上。” 子琪无语，“你这中国地理怎么学的？河南就在湖北上面。” “哦……”朝露惭愧的低头，“鸡肚子那里我确实一直搞不清楚，只是听一个河、一个湖，下意识就认为它们肯定不挨着。” “距离只是次要的，关键是两人的小传里都曾提到后来慷慨就义的张钟瑞，他是河南籍的留日学生，与沈若青早在东京便已结识，又同梁维亚一起在武昌起义。” “这只能说明张钟瑞分别与两人认识，并不代表梁沈两人认识啊。” “你傻啊！在武昌起义里梁维亚发挥了关键作用，张钟瑞在河南组织策划当地起义时为了鼓舞人心一定宣讲了他的事迹。我查了历史资料，那之前同盟会和其前身兴中会在中国各地发动了大小12次起义，无一不失败，直到1911年10月10日，这次由同盟会中部支部的外围组织共进会和湖北新军革命团体文学社共同策划，方才引发了各省响应宣布独立，导致清帝退位。而梁维亚是共进会和文学社前身群治学社的创始者之一，即便之后群治学社一分为二，他作为共进会骨干，与文学社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甚至在众人犹豫不决时，推了他们一把，却步不前是死，还不如拼一把搏个活路，颇有几分陈胜吴广‘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的味道。” “你再看这里，你曾外祖父梁维亚和沈家明曾祖父沈若青都是1906年经人介绍加入孙中山领导的中国同盟会，积极从事推翻清廷、振兴中华的革命活动。梁维亚的引荐人是中国同盟会湖北分会的领导人余诚，而沈若青的引荐人则是与他同样原籍绍兴的中国同盟会中部支部领导人胡瑛，胡瑛算是余诚的直线领导，手底下管着湖北、湖南、江西、河南四个分会。这么多交叉点，梁维亚和沈若青即使不是深交，也肯定神交已久。可惜沈若青后来英年早逝，早早舍身就义了，不然他可能有更多资料留下。” “你不觉得很神奇吗？”子琪总结道，“你和家明曾祖辈份的长辈居然是革命同志，一起并肩作战将生死置之于度外，他们的后代虽然飘散于各地，可三代后却再次重逢。啧啧啧，如果你和家明能够在一起，这简直就是传奇般的姻缘。” “然而并没有，”朝露打断子琪脑中的梦幻泡影，“所以你可以不要用这副表情看着我嘛？” “什么表情？” “黄鼠狼看到鸡的表情，素了三年的汉子看到母猪的表情……” “打住，我哪有那么猥琐，”子琪抗议道，“我是觉得这设定本身很带感，可以作为我新剧的背景，百年前那段可以来个双男主蹭蹭现在耽改的热度，百年后变成我最拿手的都市虐恋，现代的男主女主分别为革命战友的后代。只是我还没想好人物关系应该怎么交叉……” “那双男主你要找谁来演呢？”朝露提出实际问题，“感觉要不是流量小生的话，那么沉重又被欺压的半殖民时代历史现在的00后都不想看。” “唔，这是个好问题，我得琢磨琢磨看看谁性价比比较高，毕竟现在流量叫价有点贵啊。你觉得任嘉仑饰演你曾外祖父梁维亚的角色怎么样？我感觉他身上有军人的味道。” 也好，任嘉仑看起来挺善良的，朝露倒没什么意见，“那沈若青呢？” “沈若青出身自带光环，留日的那一段需要戴邮差帽穿中山装，谁会适合演这个具有革命情节的人间富贵花呢？”子琪沉吟半晌，“你觉得杨杨或是侯明浩怎么样？” “我感觉他俩都挺适合戴帽子穿中山装的，哇，那海报一定会很吸引人。” “嗯嗯，这几个咖位不低，估计请他们的话肯定要做贯穿全剧的主演，而不是只有百年前的那部分。我得想办法让现代的剧情也由同样的演员出演。” “就像《倚天屠龙记》里张翠山和张无忌是一个人、赵敏和殷素素也是一个人那样？” “对，嘿嘿，再给我提点建议呗，现代要怎么虐恋才能让你作为观众感到揪心呢？” 第47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 “你随便，虐恋情深那里上演50度的灰都可以，只不过能不能别再让女主那么屌丝了？”朝露实在腻味了男主耀武扬威、女主暗淡无光的设定，向子琪提出中肯的改善建议，“从《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前任攻略》、《第n种爱情》这一系列看来，女主下场总是那么凄凉。你明明是个女编剧，怎么一点同胞爱都没有？” 子琪想了想，还真是，她最近在拍的《可以不可以》里的女主也是个三无女屌丝。她干笑两声，“好，可能之前习惯了卖惨迎合市场需求，以后我多写些大女主，再说了，不是之前也没在现实生活中遇到像你这样的大女主原型嘛。” “你自己不也是大女主本主？”朝露歪脸斜睨她一眼，表情充满了调侃。 “咳，我哪算，这两年才攒了点钱买房买车好嘛？之前我的生活就是天天泡面的北漂女屌丝一枚，所以才创造出这么多自己感同身受的人物。” “其实我也一样，之前总觉得日子好难熬、钱好难赚，好像是三十岁以后才上了一个台阶，一下子豁然开朗。”朝露回忆起过去，觉得自己那时候跟现在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也曾经想过靠年轻貌美学历高的原始资本走嫁入豪门的捷径，只不过最后没走通。 子琪完全认同，想起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同样感叹道，“量变引起质变，是要积累一段时间的，而那段看不到曙光的时期真是让人绝望啊，不知道何时才能到达黑暗的尽头。现在熬过去了回头看反而会奇怪自己当初怎么会那么缺乏自信。” “这大概就是苏东坡所说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朝露想到小学课本上学过的一篇七言诗，前两句是什么已经忘了，但经典的后两句却成为千古绝唱。 “你这中文，时好时坏，简直了。”子琪摇摇头，“都不知道到底算是有文化还是没文化了……” “比小学鸡好些，”朝露嘴快过脑袋，说到这儿才想起真正的小学鸡郁楷，一时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子琪也联想到某人，再想到他俩发生的不可告人之事，感觉自己迟早也会露馅不如现在就直接自曝好了。“其实，我现在在跟郁楷合作一部新剧，然后，我就不小心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朝露紧张起来。 “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子琪双手交叉，不安地绞动着。 啊啊啊啊，她的一世英名啊，社会性死亡啊，绝对的社死现场！ 朝露还没想好说什么，子琪已经赞不绝口的安慰她道，“我觉得你挺有能力的，这没啥好尴尬的，再一次证明了只要咱们心态够端正，男朋友在高考的真理。” “我感觉他的心理年龄可能还在幼儿园……” “没关系啦，看看婚纱设计师verawang，再看看邓文迪，你这真的不算啥，差的还不到十岁呢！” verawang是美国华裔，40岁才穿上婚纱，在63岁时选择结束维持了二十多年的婚姻，不顾世俗的眼光公开和小自己36岁的花样滑冰冠军伊万恋爱。邓文迪不用说，估计大家都知道了，她在跟默多克离婚后也与小她许多岁的男朋友交往。 “嗯嗯，”朝露胡乱点头，“反正都过去了哈，咱们往事不要再提。” “说实话，我一开始看到郁楷颓丧是蛮解气的啦，”大概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子琪见朝露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又忍不住替原本的大猪蹄子郁楷说上两句，“但现在我觉得他有点可怜，也没犯什么错就被你用完即丢了。” “还好，他又没在我这儿买保险，”朝露挖了一勺酸奶，一勺麒麟果，两腮鼓鼓的像个无害的小松鼠，嘴里吐出来的话却十分有毒，“都是道上混的，谁能保证常赢不输？”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子琪多愁善感的叹道，“你说你们这些海王，游戏红尘、玩弄人心，一报还一报，冤冤相报何时了？” “你替我们担心个啥？”朝露宽慰子琪，“玩的就是心跳，求仁得仁而已。” 得了，朝露整一个铜墙铁壁，子琪撇撇嘴，郁楷，别说姐姐没帮你，她真的试过了，奈何这位当真铁石心肠。 其实朝露内心里远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这一晚上她在窄窄的病床上翻来覆去跟烙烙饼似的，睡得还不如躺在两把椅子拼凑在一起的硬卧上的子琪。 早知就把床让给子琪了，后者还能睡得更香些，也算是她有效的利用有限的社会资源。 第二天早上朝露在被医生一番叮嘱后放她回了家，子琪也趁杀青之前最后跑了趟剧组探班。 也不知道是不是颓唐睡衣look外加忧郁作家人设滤镜的问题，她最近这段时间怎么看郁楷怎么觉得对方我见犹怜，比以前顺眼多了，也第一次t到了他为何那么讨女人喜欢。 其实以前业界人士老是吹捧郁楷为内娱颜值天花板的时候，李子琪一直不是很明白他何德何能就成了天花板了呢？ 火出圈的清宫剧她当然也看过，不过她十分欣赏饰演皇上的倪远老师的演技，是站真龙墙头的卫龙女孩儿之一。俗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以资深编剧的老辣眼光来说，女一男二纯爱初恋的人物关系既不复杂，刚出道的郁楷演技又只能说是不功不过。 与内娱历史上众多走红的男明星不同，郁楷的心形脸型其实挺独树一帜的，辨识度够高，不与谁撞脸，所以一出道就能被观众记住。然而短板也同样明显，他的脸型本来就容易显短，剃个光头、失去刘海的修饰作用之后越发把整个人衬托的圆圆的。眼泪圆、眼睛圆、头还圆，原本头身比例优越的身材也因为紫禁城保安戏服的缘故显得五五开，所以剧集热播当时李子琪当真没注意到这位新人演员。 直到在伤感爱情文艺片《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选角时她才第一次看到郁楷真人，并且深深感受到了清宫卤蛋造型对于颜值的杀伤力。有了头发的他其实还是挺棱角分明的，腿绝对够长够直，走起路来优势特别明显，远远看过去就有明星架式，适合演身为娱乐圈顶流的男主。 不过即使当时李子琪初步t到了郁楷的颜值，最后用他也不是她拍板做的决断。她看过郁楷唱歌跳舞的资料画面，那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才能形容。娱记群组赐给郁楷“横店唱跳第一人”的外号纯属反讽，因为他滑稽的走音和笨拙的肢体协调把大家都逼到笑出腹肌。 作为初中开始粉日韩男团、为东方神起、山p、赤西仁、龟梨和也等哥哥疯狂打call的哈韩哈日一族，李子琪理想中的影视歌三栖大明星男主角应该由韩国务工男团爱豆出身的鹿汉或是黄涛之类的来演绎。 偏偏他们在筹拍的时候，鹿汉因为公开恋情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使用他的风险太大。 黄涛之前也拍过一部校园青春片，演技票房均堪忧。选角当时他主演的一部都市情感剧《谈判师》正在热播，《瑞丽》杂志嫩模出身、已经红了十年的流量鼻祖杨次方也带不动演技尬出尴尬癌的黄涛，两人搭配毫无cp感，观众只看到一个发型吊炸天堪比七龙珠的中二少年硬要拗霸道总裁的作风。 从业经历与电影男主类似的备选鹿汉和黄涛都被号称拿数据说话的制片人否了，结果莫名其妙就变成要价、档期、长相ok唱跳极不ok的郁楷演男主角了，李子琪认为这其中绝对参杂了制片大人满满的女粉私心。 好在一番临时抱佛脚的密集训练之后，郁楷也消化了被编剧李子琪一再精减的唱跳以及说唱片段，最终把这个角色演得挺有说服力的，至今那段透露出莫名喜感的迈克杰克逊月球滑步和paj说唱片段还在抖音和b站等短视频网站上流传，成为了搞笑视频的传说。 因为郁楷的平易近人和不怕出丑的敬业精神，李子琪在合作完电影后对他也算有所改观。但他私下里太爱得瑟，各种幼稚迷惑行为层出不穷，男女关系上又不甚检点，让一向喜欢成熟男人的子琪实在搞不懂剧组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人被他迷得死去活来。 谁知他在《可以不可以》里180度大转弯，变成偶尔骚话连篇、大多数时间生无可恋的叶本行，完全引出了她之前没发现自己也有的母性爱，忍不住想对他多些照顾。 其实不止是之前一向看不上郁楷的李子琪，就连应该远离他避免更多传闻的前女友陆紫也时不时会关注一下他的心理状态，更不要说其他女性工作人员了。饱含颓废美的郁楷在这个剧组里确实达到了团宠的地位。 “你今天还好？”这是高冷一线小花陆紫表示关心。 “听楷哥刚刚说话有点沙哑呢，要不要喝杯小紫姐的炖梨汤润润嗓子？”这是陆紫曾经严重仇视郁楷的00后小助理。 “楷哥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这是想从锦鲤爱豆转型为演员的年轻女二，不乏一些谄媚想要上位的小心思，“要不要我帮你按摩一下头部？我以前可是在理发店里打工学过的哦！” “楷楷看上去好憔悴呢，是不是减肥减得太过了，哎呀，别听那些黑粉说什么，你已经是行走的男神雕塑了好嘛！”这是心疼郁楷的化妆师，一边整理他杂乱的鸡窝头一边趁机摸了把他的纤腰，“这腰再细就没啦！” 李子琪本来还犹豫自己要是递颗昨晚没吃了的麒麟果（主要为了减轻自己手中自重近一公斤的birk包负担）给他会不会太明显并引人注目，结果发现她做再多应该也就是浩浩荡荡应援大军中最不起眼的一员而已。 于是她就放心了。 第56章 长河渐落晓星沉 有些道理，即使心里想的明明白白，身体却无法执行。 在与老板王赫深谈过后，朝露虽然下了决心不再逃避，但始终难以拨通那个已经被她盯着看了太多次以至于能背的下来的手机号码。 她拿工作繁忙当做借口，拖延着尽量不去想这件事，可是老板探寻的眼光如影随形地提醒着她，她每每在和他的对视中败下阵来。 朝露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她不断与内心那个愤怒的小孩沟通，才终于说服自己直面和正视问题。 等到她终于拨打谢晓晨的号码，已是他来律所找她的两个礼拜以后。 接电话的却是一个女声，听上去略显沙哑，“喂。” “喂，”朝露疑惑，怎么回事，难道她背错数字了嘛。“请问是谢晓晨的号码吗？” “是的，我是他的妻子，请问您是哪位？” 他再婚了啊，朝露微微一窒，也是，为什么不呢？他有优秀的职业和外貌，又没有孩子拖累，想必再婚并不是件难事。“我是谢朝露，他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朝露啊，”对方显然知道她是谁，听到她自曝身份一点也不惊奇，但是声音却突然变得有些哽咽，“你爸爸已经走了。” “走了？”朝露呆呆地，脑子仿佛慢了一拍，甚至没顾上反对所谓“爸爸”的称呼，“走去哪里？” “他两年前被诊断出来患有食道癌晚期，前天晚上去世了。”对方擤了擤鼻子，“你要来看他吗？我们现在在殡仪馆举行告别仪式。” 这说的是什么话？朝露好像听懂了每一个字，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她不自觉地摇头，即使电话另一端的人什么也看不见。 不，这不可能！他两周前才来律所找过她，她并没有耽搁多久，那个人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什么食道癌晚期？她听都没听过！ 他强壮如牛，他打起她来毫不留情，他还没有跟她道歉，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她不相信。 谢朝露交代了郭翠西一番，便匆匆赶往对方给她的地址。殡仪馆奠堂门口人来人往，到处都是花圈，一副虚假的繁荣景象，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直至脑门。 他真的走了。 硕大的相框、含笑的照片、以及棺材里的瘦削遗体，朝露不过匆匆扫了一眼，眼泪便已不争气的像断线的珍珠般落下来。 她不敢再看，避开了前来告别的人群，用手抱着头，勉强支撑自己走到了一旁的长椅边上。长椅已经近在咫尺，她却心痛如绞，全身仿佛失去了力气，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面上。 事情真正发生之前，朝露从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他的离世这么彷徨、这么失落、这么难过。 她以为她会仰天大笑三声，喊一句“痛哉快哉”，道一声“报应”，便该干嘛干嘛去了。 可实际上，她连站都站不起来。 朝露把脸埋在手心里，痛哭流涕，她不知道她在哭什么，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浑身都因为剧烈的悲伤而微微颤抖。 她到底在为谁哭泣？哭他，还是哭她自己，抑或是哭这再也无法和解的父女关系？ 都说人死如灯灭，他的意识可还在这附近徘徊？ 现在才去求一个对话的机会，是不是太傻太迟了？ 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他再也听不到。 她一直想要听的话，他再也说不出来。 朝露有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她真的好后悔。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但朝露第一次发现，它同时也是最残忍的刽子手。从他过世到她主动联络，前后只差短短两天的时间，然而他们已是天人永隔，无论她如何懊悔都追不回来这中间的差距。 她用力捶打自己的大腿，为什么她要等这么久才转过弯来？ 为什么她不能早点明白，恨的背面就是爱，她有多么恨他，就有多么渴望他的爱？ 另一方，在离朝露不远的地方，遗孀蔡琳和谢晓晨实验室的几个博士生一起招呼前来吊唁的宾客和领导，其实没有悲伤的空间，每个过来的人都礼貌性地叮嘱她“节哀顺变”。 她不是不伤心的，但是她对于这一天，也算早有心理准备。 毕竟自从两年前谢晓晨确诊的那一刻起，他们俩人都知道，这一天不管早晚，终究会到来。该做的告别，该完成的事情，以后该如何继续生活，她和他一起反复探讨过。 所以她虽然悲伤，却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太过失态。 当朝露进来的时候，蔡琳就注意到了她，毕竟她的五官与谢晓晨十分相像，而她的悲痛，又来得那么强烈。 蔡琳轻轻走过去，蹲在朝露身边，将手中的纸巾包递给她，“来，擦擦脸。” “谢谢，”朝露泪眼模糊，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长什么样子，只是接过了她的好意。 “来，我扶你起来。”蔡琳伸出手抓住朝露的胳膊，一个用力将她一并拉起来，“你坐到这边歇歇。” “你是……”朝露迟疑。 “对，我就是刚刚跟你通过话的蔡琳，”她微微咧了咧嘴角，“你坐在这边等下我，现在来的宾客有点多，咱们晚点再说话。” 即使只是第一次见面，她们之间又是这样尴尬的关系，但蔡琳看起来很和善，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和力，朝露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等到她们再坐在一起的时候，朝露虽然依旧泪流不止，却已经可以相对平静地开口说话了。 “我不知道他生病了，”她的情绪仍然低落，“不然我不会等到现在的。” “你放心，”蔡琳拍拍她的手，“他去的很安详，毕竟能够找到你并且见你一面，他就觉得很满足了。” “那……他有没有话留给我？”朝露有些忐忑地问道。 “有的，他写了一封信给你，在家里放着呢。”说到这里，蔡琳端详了下朝露的神色，“你要跟我去吗？或者我可以之后快递给你。” 朝露没多犹豫，“走，我想看看。” 见她已经拿定了主意，蔡琳便不再多说，带她往停车场走去，取了车开往中关村。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蔡琳下了四环，朝露发现她走的路就是她小时候上学走的那条路，当时看起来宽阔的街道现在显得如此迷你。这些年来，她虽然在北京工作，却从没踏足这里。 此刻故地重游，她难免想起许多少时的记忆，一时间不由得痴了。 刚刚经过的那条羊肠小径，他曾经扶着她的儿童自行车后座，教她如何骑行。 窗外那处小花园，他曾经一大早把年幼贪睡的她拽起来，带她在那里做气功、打太极，向她演示如何吐纳。 小花园里有个小假山，他曾经站在假山下，鼓励胆小恐高的她往上爬，并在她跳下来的时候一把接住她，父女俩一齐哈哈大笑。 朝露的眼泪汹涌而出，为什么一个人可以那么温柔又那么狠毒？ 为什么，她现在想起来的全是他的好？ 而又为什么，现在才让她想起来这些曾被她封印的回忆？ 小剧场—土包子真善美初入起点女频 从高中时期就是忠实用户的作者在看了十多年网文后，已经无文可看，每日独孤求书，于是决定自己动笔写。 在手机上下载了作家助手app后，开始创建作品，添加作品名称简介，以及选择编辑分组等。 女频里面有三大编辑组可以选择，她们的简短自我介绍分别为： 第一编辑组：实力大组、金牌团队，不错过每一部有潜力的书！—点开详情一看，嚯，不得了，孵化了太多大神的作品，感觉小透明真善美去了只能坐冷板凳～ 第二编辑组：推星造神哪组强？先定个小目标呗！—点开详情一看，哎哟，“最耐心、最良心、最走心、最真心、最爱心的五心编辑组，等你等你等你”！这份扑面而来的热情，咋让人感觉有点难以承受啊～ 第三编辑组：看稿快、看文准，耐心细致一路带飞。—点开详情一看，“擅长挖掘作者自己都没发现的成神潜质，脑洞广，梗多”。嗯嗯，感觉这个描述的比较平实啊，适合真善美这个小白萌新土包子加入～ 就选第三个了！ 然而，加入第三编辑组之后，作者感觉自己像一株没人关爱的小白菜，每日单机在线，快上架的时候才被后台添加进入女生大三组qq作者群。真善美在这里惊喜地发现众多码字的前辈，遂如饥似渴地与她们展开交流。 在被各位大大轮流科普过一番之后，真善美心中对于上架的前景不免有些凉凉，于是在qq上寻找责编试图反悔。 作者（心急如焚）：我跟群里的其他作者交流了一下之后，发现我这种情况（收藏量比较少）最好还是不要上架比较好，以免更没读者了，所以可以取消周五730的上架嘛？ 责编（一如既往的镇静）：已经安排好了。 作者（担忧）：那万一到时候没人订阅咋办？【泪目】 责编（见多识广的淡定）：先写写看，不行就开新。 作者：……好…… 于是，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当然，这不是在甩锅～ 小透明作者还是十分感谢责编大人给予的支持和推荐！真善美只是觉得她对我的期望，就像是许正为郁楷设置的小目标一样，让人有那么一丢丢望而却步。 所以，为了不辜负这份厚爱，真善美只能继续努力了！像打了鸡血一样，代表月亮使用我美少女战士的技能，实时实例教大家如何在自强自立的同时变女神泡靓仔成为人生赢家～ 第67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朝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在无思绪的时间当中，已经坐了飞机再搭乘大巴来到郁楷所在的横店。 横店这个地方看起来永远这么突兀，随便一处场景都给人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显得飘渺且虚幻。 她给他发过消息后，随便找了一间酒店住下来，按部就班地整理行李、洗漱、吹头发。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在做着一切，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似乎什么也没想，又似乎什么都想了。 待得一切收拾完毕，她有些无事可做的感觉，坐在床沿上发呆。 朝露有一项好习惯，她不认床，这么多年辗转国内外数个地方，从来没有因为认床而失眠的困扰。 她本来打算躺下来休息一下，就算睡不着，也当闭目养神了。 可谁知外面夕阳西下的落日余晖太刺眼，酒店的隔音又太好，整个房间安静得让她心发慌。 她重新起身，把厚厚的窗帘拉上，接着在手机上播放有声书，并设定了定时结束的时限。 机械的女声响起，房间暗暗的只有来自迷你台的照明，她将脸埋在膝盖里，双手交叉抱住自己的小腿，静静地等待时间流逝。 有声书的故事讲了什么她一点也不在意，只是害怕过于安静的环境，需要听到一些声音来确认自己的存在。 老板真不该给她放假的，她此时除了埋头工作无事可做。平日的那些看文刷剧玩桌游的消遣现在一样都不想沾染，大把的业余时间突然拿在手上，她竟然不知道该干什么。 就像一个穷了一辈子的人，突然有人向她宣告说，你中了你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而她抠抠索索惯了，即便天降财富，都不知道该怎么把这笔巨款合理的支配出去。 这就是她此刻的状态。 没了日常救急如救火的工作占据她的精力后，她就像是妖怪被仙人打回原形，从前用来填满洞府的珠宝华服全部变成尘垢粃糠。 她没有能够在艰难时刻支撑她一把的伴侣，没有抱着她撒娇叫妈妈的孩子，也没有来往紧密的亲朋好友。 朝露突然发现自己汲汲营营的生活原来不过如此，以往老觉得忙不过来，其实是一种虚假繁荣。 实际上，谁没了谁不行呢？ 律所没了她照样在转动，客户没了她可以使唤其他伶俐刻苦的人儿。 爸爸已经是无知无觉的消亡状态，妈妈被她一直马不停蹄的步伐留在身后，姨母们有自己的孙子外孙女要照看，外婆糊涂了每日笑呵呵的连她是谁都不认得。 新结交的闺蜜子琪在闭关苦思新作，老火焰家明远在英国探望亲人，曾经是她白月光兼笔友的阳翰笙忙着带领手下几百号员工一起实现财富自由。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表面憨憨傻傻、实则机灵似鬼的郁楷短暂地需要她。 没所谓了，即便是短暂的，也不打紧。 此时此刻，她需要被人需要。 强大的时候，她好像无所不能、无坚不摧，觉得孤身一人没什么大不了。 她有钱、有能力、有品味，本来以为退休不工作之后有的是事情可干，周游世界之余还琢磨着要写一本自传体小说，顺便在旅途中谱几段黄昏恋曲。 至不济将来老得不能自理的时候住到老人院去，凭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在哪里交不到朋友，说不准她90岁的时候还能跟60岁的年轻弟弟妹妹们坐在一起打麻将，妥妥的养老院社交花蝴蝶。 哪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沦落到如今这副田地。 才刚过32岁的生日而已，她就有点消沉低落地提不起劲儿来了。 手机嘀嗒一声，打断了有声书的机械女声，这是有新通知进来的表现。朝露猛然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将手机拿过来翻查。 是郁楷回复了—“你怎么突然来了？我现在还在拍戏，今晚估计要熬个大夜。” 大夜是通宵拍戏的意思，朝露上回来横店探班时也学到了一些娱乐行业的常用词汇，她正要回复，郁楷又一则消息进来了。 “你住在哪里，要不要我让小周去帮你安排？” “不用了。”她本来打完这三个字就要发出去，却又觉得自己再在房间里待下去也不过是发呆而已，便犹犹豫豫地加上几个字，“方便我过去找你嘛？” 郁楷收到消息吃了一惊，她这是怎么了？ 据他对朝露的了解，这位海王小姐姐简直是铁石心肠，不管他使出什么招数，她都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的脸往地上摩擦。今天一反常态，竟然事先啥也没说就突击来了横店，还急着要见他。 究竟咋回事？ 不过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追究这个。 他可不是傻子，自然懂得顺势而为的道理。于是郁楷什么也不多说，只是把具体的地址和安排发给她，并嘱咐她到了之后联系助理小周。 朝露被小周低调地从边角处带进拍戏现场的时候，郁楷正在准备下一场与日月神教诸位喽啰之间的打戏，被威亚机器吊着徐徐升起。 喽啰们没有主角光环，不配拥有令狐冲从天而降的潇洒出场。然而他们才是专业的动作演员，此刻正站在地面上，互相比划排演着一会儿的复杂武打动作。 郁楷身在高处，众人的动静无不落在眼里，一眼便看见朝露跟在小周后面进来。他面带微笑地冲她大力招手。 周围的工作人员各忙各的，谁也没搭理他。即便有人注意到了，也只以为他那是精力旺盛地没处消耗，吃饱了撑得靠跟大家挥手帮助消化而已。毕竟沉迷于幼稚打闹的“郁三岁”外号人人皆知。 朝露第一次看到威亚机运作，只见短短几个呼吸间郁楷便越升越高，直至超出周围的古代建筑，比屋顶还高出一截。有恐高症的她在底下看得心惊肉跳，他却不见一丝惊慌之色，还在高空中笑嘻嘻地侧抬腿蹬腿，悠然自在的跟海洋里的水母似的。 地上的导演拿着大喇叭指挥工作人员和诸位演员，“清场清场！阿楷，你先试几下感觉，待会儿要实拍了。日月神教的各位动作演员，你们要注意配合阿楷，尽量打得华丽些，突出令狐冲的武功高强。” 众喽啰双手交叉，齐声应好，声音洪亮。 郁楷没有麦克风，离得老远说话大家也听不见，所以他只是比了个ok的手势。 导演又等了片刻，直到灯光师和几个不同角度的镜头摄影师都调试完毕，才对着大喇叭吼了一句，“开始！” 只见郁楷手持一柄利剑，长衣飘飘似天外飞仙般从空中落下。他一脸正色地剑指日月神教众教徒，缓缓吐出劝降的台词，“我乃恒山派掌门令狐冲，此来只诛首恶东方不败，尔等若不再助纣为虐，将既往不咎。” 然而即便东方不败躲起来起来绣花做女人，已久不过问教中事务，他仍旧积威甚深，用一手毒药威逼、一手洗脑利诱搞得众教徒不敢背叛。所以令狐冲说了等于白说，无人缴械投降，他随即与众人战在一起。一头高马尾的发型在打斗中四处飞扬，一会儿一个后空翻，一会儿又被威亚拉着快速后撤。 朝露算是开了眼界，原来武打动作是这么拍出来的啊。 她刚觉得郁楷的动作很是行云流水，他下一秒就一个趔趄，在被威亚放下来的时候没站稳往前倾倒，被导演喊了声“卡”再继续接着拍。 短短几分钟的一场戏，为了采集到最好的镜头，可能会反复拍摄，耗时弥久。因为总有那么一处两处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所以需要一遍一遍的重复，然后再靠后期工作人员的神剪辑，把最好的部分拼凑在一起。 朝露本来是站在一旁观看，谁知半个小时过去了，刚刚那一幕还没搞定。她从一开始的兴致盎然，到中间的麻木，再到累得腿酸。她干脆也像众闲杂人等一样坐在场外的地面上休息，而郁楷还在空中来来回回，不停地在打斗开始前说着那句台词。 真难为他了，演戏不是单纯的鹦鹉学舌，他每次都要义正严辞，一副不徇私情、只为苍生的大义凛然模样。 在安静的酒店房间里完全睡不着的朝露打了一个哈欠—奇怪，在这噪杂吵闹、既是大喇叭又是刀枪碰撞声的现场，她竟然困了。 她可以现在就打个盹儿睡过去吗？ 第68章 便胜却人间无数 朝露被郁楷助理小周推醒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有点懵的。 怎么回事，大晚上的周围咋这么亮呢，跟有深海探照灯似的？她眯着眼睛看向前方，只见好多条或粗壮或麻杆的腿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忙得不亦乐乎，咋的哩？ “剧组收工了，”小周见她一脸茫然，不由得解释道，“大家在收拾东西了，咱们再坐这里就会妨碍到人家了。” 朝露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好家伙，已经凌晨三点半了吗？ 天啊，她竟然就以这种打坐入定的姿势，睡了两小时？ 她是有多缺觉啊？再次刷新了自己的记录，以前熬夜熬得再厉害也不至于在这种环境和条件下入睡！ 朝露抹抹嘴巴，确认自己没有睡得流出口水—这种不是仰卧的睡觉方式，很容易造成口水溢流，被别人看见就比较窘迫了。 她再拍拍自己的脸，想要快速清醒一下，便看到郁楷顶着一头亦正亦邪、潇洒不羁的高马尾长发走过来了。 她不是第一次看他梳长头发，毕竟《门主在上》那部仙侠剧他饰演的逆袭屌丝小丑八怪也是戴的头套，但那时是编了几股发辫的墨蓝色披肩发，整体氛围比较温润，与现在俐落干练的造型颇为不同。 “你怎么不去卸妆啊？”只是面对面地见到他，她的心情就莫名其妙地变好了，多日不见的笑容也重新爬上了嘴角。“难道是对这个新头套特别上瘾？” 走到距离她近在咫尺的地方，看到她美好的笑脸，听到她熟悉的调侃，郁楷忽然如释重负，长长呼出一口气。 其实他本来是十分忐忑不安的。 即使他在她进来的时候表现得轻松自在，在威亚上各种倒腾挪移，他的内心深处却一点也不平静。 虽然因为她休假过来看他而感到高兴，但是之前被拒绝太多次，他都不敢期待什么了。 也许她只是碰巧经过横店附近，顺便来瞅瞅他？毕竟她对他的态度一向是可有可无的。 直到她开口说话，他都不能确定她的心意。 待得她说了，他才恍然大悟，她真的是来找他重修旧好的。 此时此刻，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的气息可闻，他能读出她眼中的讯息。 那是思念，也是依恋。 嘻嘻，他终于要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嘛？ 从相识伊始到现在，他们之间几次神反转，让他完全无法预计她的行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谁曾想，他居然能够逆势翻盘！ 哈哈哈，胜利的果实来之不易啊，他一定会珍惜又珍惜的！ “我不是怕拍戏时离得远你看不清楚么，”郁楷开心地咧嘴一笑，“想给你展示展示，让你瞧瞧我这副侠客身姿。” 朝露上下打量他一番，看得出来化妆师和服装师已经尽量把他往放荡不羁大师兄的方向去靠了，但郁楷本身的气质太纯良，看上去还有点嫩，实在carry不动爽朗豁达、豪迈潇洒的令狐冲。 曾经有不少经典的令狐冲荧幕形象，不管是吕颂贤还是周润发，都比郁楷看上去an上许多。他的长相，的确是太精致了，不够粗旷。 她不禁慨叹道，“说实话，我对令狐冲的想象不是你这样的。” “哦，那是怎样？” “他虽然也是剑眉星目，但脸应该更方更长，而且胡子拉渣的，毕竟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喝的醉醺醺地去舞剑，或是弹琴高歌一曲。”朝露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分析道，“而你的皮肤太白，两腮肉肉得显小，嘴唇还不够薄，即使板起脸来训斥众人也似乎没有什么正道侠士的威严。” “我严重怀疑你在借机诋毁我，骂我小白脸……”郁楷一脸狐疑。 “没有啦，”朝露是真佩服郁楷插科打诨的能力，“令狐冲并非我的菜，倒是你，完全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 糖来得如此猝不及防，还是那种带了点酸爽的话梅糖，泡妞高手郁楷微微害羞地转头避开了她目不转睛的注视，嘴角却飞速上扬，暴露了一边侧脸的酒窝。 “小师妹不去爱你而去爱林平之，这就不太合理啊，”朝露的彩虹屁却没有停下来，“导演应该让你去演林平之的。” 郁楷瞬间收起刚刚才绽放的喜滋滋笑容，充分展示出了深厚的秒变脸功力。 他面无表情地斜睨了她一眼，傲娇地甩了一把高马尾，“哼，不跟你说了，化妆师还在等我去卸妆。” 朝露望着他大步离去的步伐和生气勃勃的背影，忍不住莞尔一笑。 真是孩子气的很呢，她才说了一句就这么大反应。 助理小周在一旁假装看手机，掩耳盗铃地嘀咕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也没看见我。 没想到卸妆的过程很快，简直是速战速决，大概所有人都累了，着急下班回去睡觉。 没过几分钟郁楷就回来了，他换了一件背心配大裤衩加拖鞋，典型的广东土豪打扮。全身上下唯一的时尚单品就是头上那顶鸭舌帽，用来遮盖他被古装头套压得扁扁的头发。 小周见他过来，迅速地放下手机，带着他和朝露走向泊车的地方。 “楷哥，我们先去哪里啊？”坐到驾驶位后，小周迟疑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出来。 郁楷也不知道朝露订了哪里的酒店，他询问地看向她。 “国贸大厦，”她不假思索地说出来，当时就看这名字好记—跟她在北京的办公地点一样—才订的，省得记不住老要查找。 “好的，”小周应道，“你们先眯会儿，车程需要一些时间。” 行驶途中，朝露偷偷摸摸握住郁楷的手，并把头侧靠在他的肩膀上。郁楷又是一个微微的转头，掩饰性地拿手背蹭了一下鼻头，盖住自己飞扬的嘴角。 被她依赖的感觉真不错。 他瞥了眼专心开车的小周，随后小小声地问她，“你要睡了吗？” “没有，”她也小小声地回答。 “你现在，在想什么呢？” “在想我来这儿，见到你真好。” 他的胸腔一阵激动，砰砰砰、砰砰砰，差点把她附在他胸口上的那只耳朵震坏。 “你听到了？”他情知自己刚刚的情绪波动瞒不过她，索性摊牌。 “嗯，”朝露低低应了一声。 “你怎么就这么会撩拨我的心呢？”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还抬手刮了刮她的鼻梁骨，“一会儿冷淡、一会儿粘人、一会儿傲娇、一会儿可怜，你是千年猫妖变得人嘛？” “如果我是猫，那你是什么？”朝露皱皱鼻子反问道。 可以哦！人类模仿猫咪的表情包有了。 “我是被猫主子吃得死死的铲屎官。” “哎呀呀，胡说什么呢，人家可不需要上厕所的！” “哦，你是貔貅吗？” 笑谈继续往无厘头的方向发展，坐在驾驶位的小周想说—其实我全听得见，你们都不会不好意思的么？ 不过，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郁楷一个就够青年相声艺术家的了，谁知今天还来了一个不太正经的小姐姐当他的搭档！ 这两个人咋不去组个二人转呢？他也可以帮着卖黄牛票，然后靠转手之间的差价攒钱，尽快脱离夹心饼助理生涯，早日买房娶老婆生猴子，走上自我实现的人生…… 第69章 买其椟而还其珠 在保姆车上腻腻歪歪了一路，朝露婉拒了郁楷来酒店陪她的提议，“你明天早上不是还有通告吗？现在都凌晨四点一刻了，你满打满算也就睡个囫囵觉，别再折腾了。” 郁楷想想也是，熬到这个点儿，虽说不是第一次，但总是伤身体的。反正他今晚应该是无力做啥了，即便共处一室也只是打算搂着一起睡觉而已。 既然她如此替他着想，那他就接受这份好意。 “嗯，好，听你的，”他拉过她的手心轻轻亲了一口，“那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小周停泊的地方离朝露的酒店大堂还有点距离，大概十米的样子，这个位置对于郁楷这张国民辨识度极高的脸来说比较安全。 毕竟要是被监控拍到或是被酒店的工作人员看到，总是会造成额外的麻烦。 小周虽然暂时选择了当郁楷的共犯，但他还不想失业，不想给任何人机会把事情捅到李姐或许正面前。 郁楷没等小周按开门键，而是用手帮朝露拉开厚重的车门。她脚步轻快地跳下车，潇洒地冲他挥了挥手。 他目送她离去，直到她进了酒店门口才对小周说道，“咱们也走。” 小周松了一口气—今晚safe。 哎呀呀，他一个做助理的，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罢了。 朝露回到房间，一番洗漱过后，睡得非常安稳，一夜无梦到天都大亮了才被生物钟唤醒。她打开密不透光的窗帘，对着外面的大好阳光，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奇怪了，郁楷是充电宝吗？ 昨天她来横店的时候精疲力竭、万念俱灰，不过一个晚上，总共也就面对面说了半个小时没啥营养的话，现在她就感觉好多了，对于新的一天的到来甚至有点精神奕奕的亢奋感。 她打开手机，放送舒缓的音乐，然后在床上做各种瑜伽的伸展动作。 大概做了10分钟，出了一身薄汗，她才去洗漱。 在刷牙的时候，她想到今天一天还没安排任何活动。 太好啦，居然不用工作，可以完完全全的放松啊！ 明明是同样的客观条件，她的心情却与昨天起床后面对空白一天的时候截然不同。 她该干什么好呢？ 朝露摸摸饥饿的胃—唔，这几天确实亏待了它，都没正儿八经吃过什么东西。 好，美好的一天，永远从丰盛的早餐开始。 她下去酒店餐厅吃自助餐，拿了一小碗粥，配水煮鸡蛋，玉米紫薯等粗粮和一点水果。所谓丰盛，并不是要暴饮暴食，还是要有意识的控制热量摄入和保证营养成分。 朝露几年前跟裴相焕分手时，一度陷入自暴自弃的情绪中，并因为成日加班坐不挪窝和沉迷于重口味的外卖而胖了20斤。当时为了减肥，她除了去健身房运动之外，还特意聘请过专业的营养师顾问，详细系统地了解了怎么吃才能利益最大化—既补充体力保留饱腹感，又造成热量缺口。 喝粥的时候，朝露想到郁楷曾特地揣着两颗皮蛋跑到她家来给她做粥喝，不由露出淡淡的笑容。 即使两人从没聊过成长经历方面的话题，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郁楷跟她相反—他应该是被丰盈到溢出的爱浇灌长大的那种孩子。 他有韧性，不记仇，不怕袒露自己的真实想法，还保留了一份天真烂漫。 他身上充满了爱的能量。 即便身处人人自危、拼命增加话题度的娱乐圈，他对于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仍具备浓厚的安全感，不会轻易被别人带节奏，反倒是按部就班地接戏拍戏，不期待大火，只求工作不中断。 家庭教育带给他的充足的爱，使得他在追求自我进步的同时，保留了难得一见的沉稳淡定。 他不像朝露这般饥饿，无论自己做到多好，始终最在意残缺不全的部分。 同是半杯水，有人见到半杯满，有人则见到半杯空。 郁楷是前者，而朝露是后者。 所以她很羡慕他。 跟自带安全感的郁楷相比，朝露更像是野外觅食的狼，习惯了有一顿没一顿的颠簸流离，眼前这一顿吃到再饱，都会担心没有下一顿。 她永远在害怕、在未雨绸缪、在为自己建设加固心墙。 迄今为止，她人生的动力，来自于生存的压力，属于外力。她拼命地用功，甚至不惜牺牲业余时间和规律的生活，只为在现有的职业道路上走得更远，靠向爸爸和世人证明自己获得成就感。 而一旦外力消失，她的世界便也离崩溃坍塌不远了。 朝露带过不少律所的新人，她自己也是从新人一路走到合伙人的，她知道什么样的人会比较容易笑到最后。 顶级律所招聘绝不缺乏名校毕业的法学生，能过hr那关的候选人起跑线都已经胜过90以上的法律毕业生，可是他们之间仍然存在着世界的参差。 有些人是过程导向的—他们在做事情的时候，更看重自己的成长和提高，所以不太计较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比如这个活儿是否够光鲜亮丽、能否在最短时间内使他们的履历变得夺目耀眼。 另外有些人则是成果导向的—他们最看重付出与回报的比率，所以更加容易变得短视，比如毫不顾忌撕破脸皮也要争抢曝光度高的项目，并且会一直比较自己和其他人的待遇或机会，一有什么不是最好的便迅速吵得哇哇叫，让负责分配资源的老板平添许多烦恼。 如果这些人能力够也就罢了，可问题是，许多结果导向的人都眼高手低。一边想要最酷炫的活儿，一边交出来的作品却让人不敢恭维，使得为他们兜底的前辈和老板要动手花时间进行二次加工。 将心比心，如果你是前辈或老板，你会提携哪种人？ 这两种人的长远发展，可想而知。 朝露就遇过一个priadonna，北京土着一枚，一路顺风顺水北大本科、哈佛法学院老流氓毕业。小女生长得挺漂亮，家世应该也不赖，年纪轻轻地就背爱马仕，也不嫌把自己给打扮老了。 不是朝露招进来的，但是却在入所初期由她帮着带。给这个刚毕业的孩子派低年级律师该做的活儿，朝露自问绝无厚此薄彼之意，她却总有不满，那种不情不愿脸上也带了出来。连一个月都没熬过，沉不住气的小女孩便爆发出来，“我发奋刻苦数年，去美国留学读哈佛法学院，不是为了做这种低级工作的！” 朝露那时已经帮她收拾了几次烂摊子，闻言连生气的情绪都没有，只是淡淡反问道，“那你要做哪种工作？” “我要见客户，”小女生在说起自己的要求时毫不卡壳，“跟你做一样的事。” “你做不了，”朝露实事求是，“你现在连走路还走不顺，就跟我说你要去参加跑步比赛？” 小女生转头就向老板告状，说朝露给她穿小鞋，要求换个高级律师带她。 不过换了人，她这副气性不换，照样也是行不通的。果不其然，一年不到就被律所辞退了。 娱乐圈也是一样，圈里从不缺好看、努力又有演技的年轻孩子，但为什么有些人是流星，有些人却常青？ 盖因努力的动力来源本身不同。 如果你是为了结果努力，那么你可能缺乏耐心，没有底线，为了红什么捷径都愿意走。如果你是为了过程努力，那么只要你感觉自己在不断提高，即使名气不大，依然会获得满足感。 郁楷是后者。 他曾跟她分享过在淘宝上当无名模特时代的故事，一天十几个小时的拍摄工作，换上百套衣服，摆各种pose，笑到脸上的肌肉都在发抖。别的模特一心想着赶紧拍完收工好去玩耍，他却会主动跟摄影师讨论这样可不可以、那样会不会更好。 他配合度高，善于虚心请教，别人自然乐意指点一二。久而久之，郁楷的拍摄速度越来越快，成片在淘宝上的点击转换率远超于其他男装模特，等他档期的厂家也越来越多，才一度在淘宝男装页面上造成霸屏的盛况，被寻找新人的许正一眼相中。 他的成名之路，可谓是一环扣一环。 旁人看他只觉得他命出奇的好，殊不知，机遇也靠自己创造。 许正捧红的明星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但常青树依然稀少。究其原因，无非是利益分配还有演员对自我的定位问题。 有了名气后想赚快钱很容易，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继续跟自己的伯乐一起工作。许正对旗下艺人的要求高、工作量大、钱给的少，所以他曾经捧红的人自觉翅膀硬了就会离开，这也是市场供需平衡决定的。 不过这些人离开许正之后还能继续红多久就见仁见智了，其中不乏后继乏力的厚着脸皮回来求他带着飞。 郁楷虽然是乐娱一哥，赚得也不多，大头永远都是许正的。自从两年前爆红以来，圈内不少经纪公司对他抛出橄榄枝，给出优厚的条件，但是郁楷选择老老实实地待在乐娱。 他看重的不是自己能否在这两三年内吃掉所有以前角色的红利，他更看重许正作为高产编剧能给他提供的平台。 只要不断通过作品提升自己的演技，还怕将来赚不到钱吗？ 道理虽简单，本末倒置的人却太多。 买椟还珠的故事，随时随刻都在我们身边上演着。 第132章 大湾区全民消遣 “谢朝露童鞋，你要搞清楚，你现在不是单身，再出去相亲那就是诈骗！”郁楷义正严辞地控诉道。 “我知道啊，”朝露把电话挪开了一些，郁楷方才的音量跟听力下降的妈妈有一拼，平日里语调温柔的他难得这样激动，真是吓死本宝宝了？ “所以我到了地方就会跟对方说明，相信他能理解，大家都是被长辈逼迫出来相亲的天涯沦落人嘛。” 郁楷觉得朝露恁地天真，“你怎么肯定对方能一笑了之，万一他恼羞成怒，认为你和你二姨合伙耍了他呢？” “那也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不是吗？彼此又没有什么感情纠纷，统共不过一顿早茶的缘分。”朝露不以为然，“听二姨的介绍，男方是留学德国的高等人才，在深圳有房有车。这种条件放在国内相亲市场上，应该是绝对的香饽饽，不缺选择。” “不行，”听完她的阐述，郁楷仍然反对道，“你一个女孩子单身赴约太危险了，我要跟你一起去。” 哈，exce，请问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朝露心想，她如果带着男朋友一起去相亲宴，男朋友其人还是电视和地铁广告牌上随处可见的郁楷，那么她妥妥会成为二姨做媒圈子的传说。虽说在社交媒体上有些曝光度可以帮助刷刷个人虚荣心和存在感，但某些注定会引发轩然大波的风头，还是不出的好。 “这不太合适”她迟疑道，“人家男生会很尴尬的，再说了，咱们现在不是地下恋吗？” “哪里，你想岔了。”郁楷又好气又好笑，“不是跟你们同一桌吃饭，我就在旁边暗中观察。” 这位大哥是不是有偷窥癖啊？当初在长沙录制节目时，他也是蹲在酒店餐厅的绿植后面，一顿早饭吃了三个小时，亲眼目睹了她和沈家明、田教授以及秦学长的无缝接档。 算了，说到底是她理亏，郁楷想来就来，省得不答应他继续闹腾。 于是朝露便同意了他的要求，“好，你随意。不过你在外面吃饭不怕被拍吗？” “那也没办法，这是成名的代价。”郁楷无奈道，“别人想拍就拍呗，我总不能因噎废食，从此再不出去吃饭了。特别是早茶里的点心，必须得趁新鲜出炉的时候吃，外卖会差点事。” 这边与朝露商量妥当之后，他向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水果的郁爸郁妈报备，“咱们明天早上去饮茶，好不好？” 郁爸正在给老婆剥山竹，茶几上全是碎的山竹壳，郁妈嘴里还叼着半颗火龙果，两人一脸措手不及被抓个正着的尴尬。 哎呀呀，真是的，儿子怎么突然从房间里出来了呢，害得他们都来不及销毁罪证！贪嘴吃水果没叫上他，楷楷会不会误会了？其实他们只是不想让被公司和粉丝联合勒令减肥减得走火入魔的他干咽口水而已啊。 郁楷看到后，果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这两位不知节制的老人家，一点营养学知识都没有。大晚上的，能吃这么多甜食吗？离入睡也没多长时间了，到时候消耗不了血液里多余的糖分，全堆积成了身体里的脂肪。 “山竹和火龙果是凉性水果，你们还是少吃一些比较好。”都说久病成医，郁楷入圈以来的体重过山车让他成了半个专业营养师，不光对于卡路里了如指掌，连中医那套温寒理论也没放过。 “哦哦，是你妈说看电视的时候嘴馋，我才剥了这么多，”家中地位垫底的郁爸唯唯诺诺兼推卸责任。 郁妈瞪了老伴儿一眼，心道装什么装，说得跟你刚刚没吃似的，随即对儿子温声细语地解释道，“我们想着这些是新鲜水果，没有人工添加糖分，比黄桃和蜜桔罐头那些来得健康，所以就没有特别忌口。” “新鲜水果吃多了，糖分也不得了。”郁楷当下为父母科普了一番，唬得两位常年关注并转发微信养生公众号推送的中年人好像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楷楷真是长大了呢，”郁妈感叹道，“懂得这么多。” “明天早茶是去点都德？”相比起老婆的花式夸崽，郁爸比较关心具体行程问题，毕竟每次早茶都排大队着实让人不爽。“它们在大中华ifc新开了一家分店，目前还没什么人气，想必不用排队。” 点都德源自广州，在当地几乎是早茶的同义词。郁爸老家在东莞，自然受广州影响较深，习惯那边的口味。 其实无论是广州、东莞还是深圳，每逢周末或节假日，广东人便成群结队，或扶老携幼或约上知己，齐聚茶楼饮茶。这就好比长沙人民结伴搓麻捏脚、成都人民一起吃火锅啃兔头一样，是当地居民心目中名列前茅的娱乐消遣。 “点都德里头只有堂食？”郁妈提出反对意见，“座位相隔那么近，人群挤挤攘攘，到时候邻桌对着楷楷一个劲儿拍照，你让他吃还是不吃？” “我倒不怕这个，”郁楷很想久违地感受一下老式茶楼的热闹氛围。在包厢里吃早茶，固然隐私有保证，但少了盛满各式茶点的小推车来回穿梭其中，乐趣也会减半。 幼时他在茶楼里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拦住每个带着小推车经过的阿姨或婆婆，打开手能够得着的小蒸笼的盖子看看里面装了哪些点心，然后为难地感叹为什么自己的肚子里只存在有限的空间，不能一次性尝遍所有美食，而必须于当下做出取舍。 不过现在的问题重点是—他必须去朝露明早所在的酒楼，不然就无法当面观察她和相亲男的互动了，所以其实对于地点他没得选。 “咱们去海皇渔港，”郁楷一锤定音。 海皇渔港是南山区的老牌早茶餐厅，味道久经考验，深受广大食客欢迎。然而美中不足的是，早已赚得盆满钵满的茶楼老板一直不舍得花钱重新装修，直到今天，内装仍旧充斥着90年代的氛围。 郁妈自誉为潮妈，已经很久没有去过这么陈旧的地方了。难得郁楷在家，她当然要无条件达成他所愿，所以闻言后她虽然吃惊，却也没有反驳儿子。 第二天，郁楷照例在出门前做了简单的伪装。他戴了顶棒球帽和一副黑框眼镜，穿了一件已经起球的卫衣，不仔细看的话就是一名高大的技术宅男。 尽人事听天命，如果真被眼尖的路人认出来了那只能直接躺平，不过能低调出行混过去自然更好。毕竟谁愿意开口咀嚼的时候被十连拍？ 郁楷自以为算准了一切，就是没料到海皇渔港的台面构造是小桌包围大桌，以至于他们一家三口最后落座的位置竟然是朝露和相亲男的对角线，离得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这他便是有飞行员的完美视力，也看不清那边发生了什么啊！ 第136章 狐狸所说的驯养 郁楷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也是因为他感受到了朝露的若即若离和游移不定。随着他们交往的时间增长，她表面上似乎越来越信赖他，也接纳他到了自己的生活当中，然而实则没有把郁楷放到她的人生规划当中。 她还是依照以往的习惯，保持单身一辈子的心理预期，一直在为某天即将到来的分手而准备着。 女人如果期待和一个男人的未来，会旁敲侧击、想入非非或者杞人忧天。可是朝露没有，她稳如泰山、岿然不动。这倒不是她故作高深莫测的姿态，而是当一个人将预期降到最低，她自然心中坦荡，无惧事情最终的走向。 所谓无欲则刚、有容乃大，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郁楷在横店闭关拍戏见不了面？没关系，反正她过得很充实，繁忙的工作之外还有着小网红的副业和读网文小说的爱好。 郁楷在跟女明星炒cp营业撒糖？无所谓，娱乐圈常规操作嘛，她不介意，甚至还嗑他的cp嗑得很欢实。 郁楷到底有没有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劈出八条腿？不清楚，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如果有，她之后自然会发现端倪，到时候大家体面地分开就好啦。 正因如此，她的容忍度高，能替他着想，而不像其他前女友那样落入了俗套—整天查岗，因为一点绯闻而刨根究底、纠缠不清。 对于这点，郁楷最开始是非常欣赏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却觉得自己没有了安全感。她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呢，还是只当个小玩意儿，专宠过一段时间后就会丢入失宠的玩具堆里？ 之所以会这样想，当然是因为他对朝露的依恋越来越深。 一个男人会因为什么爱上一个女人？ 也许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郁楷无法代表广大的男性群体作答。他只知道，自己最初是因为她身上令人探寻的神秘感而产生了一股好奇心和征服欲，接着是他们相处时的轻松自在、灵欲契合与一份了解她过往后发自内心的心疼。再然后，他的认知便由量变产生了质变，她成了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在着名的法国童话《小王子》里，睿智的狐狸曾经用一个比喻教会流浪不同星球的小王子什么是爱：“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小男孩，就像其他成千上万个小男孩一样没有什么两样。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对你来说，我也只是一只狐狸，和其他成千上万的狐狸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会彼此需要。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你的世界里的唯一了。” 狐狸说的没错，这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男人和女人，可是如果你付出许多精力去驯养其中一个，为她浇灌除虫、为她煞费思量、为她的喜悦和悲伤所牵动，那么她便在你心里打下了烙印。 你属于她，她也属于你。 那些你们一起看过的夕阳、一起听过的音乐、一起尝过的美食，都会让你在某个瞬间，想起她。 郁楷已经不能想象日后没有朝露，一个人做这些事的样子，那将是多么悲伤和凄凉。 即便夕阳还是一样美丽、音乐仍旧一样动听，美食依然一样可口，只是，身边少了那么一个人，便什么都不对了。 认识到这一点后，郁楷知道，他一定不能再有所保留，要告诉她一切真实的想法，并且确认她的心意。 所以适逢春节假期，正好家里面的长辈都齐聚一堂，不如给她吃颗定心丸，让她知道自己不是没有想过他们的未来。 而朝露觉得吃惊，是因为郁楷还这般年轻，又身处需要单身形象才能维持人气的演艺圈，应该不会希望他们之间的事情牵扯到更多人。哪知他竟然主动要求面见她家中的长辈？这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注定要分手，差别只是交往的时间长短而已。 朝露虽然不明白前程似锦、未来可期的郁楷为什么愿意自找苦吃，但是她的确被这份心意感动了。只不过，在见家长这件事上，她空活了一把岁数，却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两眼一抓瞎。 之前交往的男友当中，只有南韩财阀三代裴相焕算是时间比较长的，不过那时她身处韩国，见到他气场一米八的双亲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更遑论带他去香港见妈妈了，根本不敢想。 所以朝露家里面的人一直以为她是母胎单身，毕竟从来没见过她带哪个男生回家，她又对自己20代后半段开启的海王生涯绝口不提。 现在郁楷将问题抛到了她面前，她该如何选择呢？ 坦白说，朝露没有想到他能有这种魄力和胆识。一般20代初半的男孩子，你能指望他什么呢？自己可以养活自己、不在家里啃老就不错了。至于其他的，你是不是想多了，人家的大脑还在发育呢？ 诚然，郁楷与一般的95年小朋友不一样。他大一便辍学在社会上打拼，经过一番摸爬滚打才有了今天有目共睹的成绩，靠一己之力扭转了家人的生活水平。 但是事业上的成熟，跟处理男女感情所需的能力完全是两回事，她自己就是现身说法。 身为律所业界楷模担当、老板王赫的头牌爱将，大名鼎鼎的vcent王大合伙人带她出去见客户时脸上老自豪了，就差没明说“看看这是我带出来的徒弟”。 可是感情上呢？简直一地鸡毛，就差写本自传历数《那些渣男教会我的事》或者《论童年不幸福的人在成年后为何不敢接纳好男人》。 朝露想，不管外面表现得如何强大，也许内心深处她依然是个胆怯懦弱的小女孩，不敢想象郁楷竟然愿意与她长久发展。 他真的想过这对他的事业意味着什么吗？ 那致命的打击，在曾经创造“顶流”这个词的演艺圈前辈鹿汉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时年27岁的鹿汉晒出情侣合照公布恋情时，微博服务器大规模瘫痪，苦逼的后台程序猿同志们抢救了n个小时才重新运作起来。一时间，全华夏大半女生集体“失恋”，难以接受程度不亚于心爱之人离世。鹿汉也因为这件事从顶级流量的神坛跌落，从此之后虽然仍有作品面世，但基本没有引起任何水花，像是彻底被饭圈遗忘了。 郁楷目前的级别，离当日鹿汉一统饭圈的地位和一呼百应的号召力还差得远。不说别的，摆在他头上的，至少有萧战和王伊博两座大山。倘若他胆敢泄露恋情，那就好比老寿星找砒霜吃，事后肯定比鹿汉更加查无此人，怎么从十八线爬上来的再怎么一夜之间跌回去。 那结果，他接受得了吗？ 第137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当朝露提出以上疑问后，郁楷却表示她不用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他自己会同公司商量，做好事业上的规划。 朝露瞧他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想说年轻人果然还是有点过于乐观和天真啊，将资本和饭圈的暴击和抛弃想像得太温和了。这便是传说中的好了伤疤忘了痛嘛 当初的网红大v金阮芷手撕事件，让刚刚出现走红端倪的他差点就要凉凉了，要不是乐娱老板许正及时出手，哪有今天还在各大知名制作里饰演男主角的他？ 不过现在毕竟不是什么公开恋情的宣言，而是郁楷私下里去见见朝露的长辈，她倒也不用上纲上线想得那么远。所以她在思索一番之后同意了，除了与她同住的大姨和妈妈之外，还将这个爆炸性新闻通过视频电话传达给热衷于解决她个人问题的二姨。 朝露的妈妈刘昭璧在听说女儿会往家带人后，嘴巴吃惊地张开，其夸张程度甚至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露露，我没听错，”她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置信，既惊又喜，“你有男朋友了？” 谢天谢地，女儿没有一辈子打光棍的打算，刘昭璧还以为朝露在目睹父母的婚姻之后，会患上恐男+厌男症呢！ “嗯，就是年龄差的有点多，今年是他的本命年，属猪。”说起来朝露也是汗颜得很，事先告诉她们年龄差，是为了避免二姨上来就问郁楷打算啥时候结婚，到时让尚未体验过人生大半精彩的小朋友如何作答？即便是从长辈嘴里说出来，依然显得她恨嫁，令人怪尴尬的。 朝露的生日在9月份，她通常按照西方人的习惯到生日才给自己加一岁，可是中国人大多春节过后就已经自动+1了。 大姨想了想，朝露是86年生的，今年33，男方肯定不是36，不然不至于说年龄差的有点多，那么就是48咯？都是学理工科出身的，朝露的妈妈和两个姨妈迅速心算出来准女婿的年龄。 “48岁啊，”大姨有些咂舌，“那都快50了，不比我们年轻多少，过不了两年好日子就可能疾病缠身，你将来估计要受罪。” 刚刚给朝露介绍了年轻有为德国博士的二姨十分不解，明摆着海归博士才是更好的选择嘛！“这条件怎么行？肯定不是头婚了，说不准还有继子女需要露露照顾。” 就连刚刚喜形于色的朝露妈妈也面露迟疑，“虽说现代科技发达，许多人保养得年轻，但48岁委实老了些，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话没挑得那么明，竟然会造成这样的误会吗，而且还是三位婆婆妈妈不约而同地一起误会？朝露顿时囧囧有神，12的倍数又不止36和48，她们就没一个想到男方可能是今年也为本命年的24吗？ 唉，说不得她只能主动澄清了，“不是啦，48除以一半就对了。” 大姨、二姨和妈妈的下巴依次掉了下来，那整齐划一的动作，谁说她们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呢？ “24？”二姨率先反应过来，“不行不行，毛都没长齐呢！” “跟我教的学生差不多大？”大姨沉思不语，神色凝重。 只有朝露妈妈要求最低，“少年老成也是有的，古时甘罗十二岁不就做了丞相吗？” 不管怎么说，女儿能够踏出这一步，就值得举杯欢庆了！ 大姨二姨虽然心中十分鄙视小妹的毫无底线，但她才是朝露如假包换的正牌妈妈。如今人家妈妈都发话了，她们两个姨妈也不好多置喙什么，随即便同意了郁楷的拜访。 郁楷精心打扮了一番，把自己耷拉下来的刘海用发蜡翻上去，做了个二八分并且露出额头的发型。不都说他天庭饱满嘛，也许长辈们喜欢看呢？ 在衣着上，他抛却了表达嘻哈街头态度的宽松卫衣，也不想穿正式死板的西装，而是选择了一套看上去比较稳重的素色高领毛衣，搭配一件用喜庆的新年红间隙点缀的呢绒外套，显得成熟的同时又不至于过于沉闷。 他出门的时候，没来得及多说什么，郁爸郁妈又是一番面面相觑，心道这绝对有情况。 “往年春节的时候，他成天在家里宅着不动，吃完睡、睡完吃。”郁妈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今年经常往外头跑，每次还说得含含糊糊、不清不楚的？” “可能是有女朋友了，”郁爸觉得综上所述，只有一个合理推测，不然实在无法解释儿子的异常行为，“所以才频频外出。” “女朋友？”郁妈心中警铃大作，“你觉得是谁？” “不知道，”想起儿子之前两任大闹天宫的女朋友，郁爸心有戚戚焉，“但愿他这回找个温柔点的女孩儿，而不是金阮芷或是陆紫那样的好强人物。” 郁妈的眉头肉眼可见地挑了挑，“我怎么觉得你这句话有点影射我的意思？” “老婆，你误会了，你这么温柔可人，我何德何能哦不，是三生有幸才娶到你！” “这还差不多，哼！”郁妈傲娇地一扭头，长发还像年轻时候一样飘逸动感，“碗刷了嘛？待会儿都要做下顿饭了。” “哦哦，我这就去，这就去。”郁爸心中想道，这回儿子塞给他的零用钱他说什么也要用来买个洗碗机，不然天长日久这样下去，他原本纤细的手关节都要变粗变大了！ 郁楷出门后，打算去小区楼下的铺子买个精美好吃的果篮做伴手礼。这间铺子的老板在这儿做了好些年，几乎是见证了他从淘宝无名模特走向全国观众的整个过程，见到郁楷的时候自然亲切的很，并没有一般路人见到明星的兴奋感。 “阿楷回家来了啊？”来自湖南湘潭的老板搓搓手，热情地寒暄道，“进里头来随便挑挑，我给你算便宜点。” “那您留在这里，岂不是没起到特殊时节垄断市场的作用，”郁楷顺着他的话开玩笑道，“过节不关门嘛？” “今天做完我就动身回老家啦，正月十日以后再回来。”老板抬头瞧瞧外面，街上冷冷清清，大家都在忙着准备过年，以至于他这水果店外头门可罗雀，“做完你这单生意我可能就关门收拾东西去高铁站哩。” “嗯，回去好好看看孩子和老人。”郁楷掏出手机扫码支付，打头的百位数字特意给多了，“多余的就当我给小孩包的红包啦。” 老板一边连连摆手，一边喜笑颜开，“哎哟，这怎么好意思！”郁楷统共没见过他几次，大多时候他都是从出来遛弯儿加采购的郁妈和郁爸那里听说有关他的事情。 郁楷闻言淡淡一笑，并没有把老板客气的推辞当真，只是礼貌地挥手告别，“新年快乐，一路平安！” 他迈着轻盈的步子，迫不及待地离开。 因为，他接下来，要去见他的心上人。 第138章 娘家人齐聚一堂 郁楷出现在朝露大姨家门口的时候，前去开门的大姨愣了一下，小伙子长得真精神啊！白皙光滑的肤质，灿如朗星的一双眼睛，剩下的部分一瞬间也来不及形容，总之绝对的赏心悦目。 “好靓仔啊！”她下意识地退后半步，并且情不自禁地说出心声。 二姨不愧是大姨的双胞胎姐妹，两人心有灵犀，本来堵在玄关位置打算给个下马威的她也为郁楷的容色所摄，竟然连想好的台词都忘到脑后去了。 咦，我刚刚准备说啥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呢？她努力思索着，却仍旧体会了一把大脑当机的身不由己之感。 姐妹三人中唯有朝露妈妈表现最正常，她不像两个姐姐那般急性子，而是陪着外婆一同安安稳稳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显得十分沉着冷静。 既然是她们的主场，人数占绝对优势，那何必一窝蜂扎堆儿，迫不及待地分个高下？不如等客人落座之后，通过言谈举止慢慢见个分晓。 郁楷早听说朝露娘家人是清一色的娘子军，然而实际看到老中小三代同堂在他面前，依然忍不住紧张起来。 这情形有点夸张啊，他一个年轻男人对战经验加起来不知道比他丰富多少的五个女人？ 当然，其中大半是友军。朝露不用说了，自是与他站在一边的。她的妈妈看上去也面善心慈得很，不曾问过刁钻的问题。外婆更是笑眯眯地不断点头，虽然老人家健忘的程度惊人，反复问他做什么工作的、今年多大了，但态度一直温和有加。 主要是大姨和二姨两座严肃的大佛对他进行严刑逼供，两人在经过最初的震惊和不知所措之后，又迅速恢复了铁面无私的模样。 “我一个不怎么看电视上的人，都曾偶尔看过郁先生，可见你事业确实发展得不错。”即将从大学里头退休、专心为啃老的女儿和女婿付出余下光热的大姨开了个头，“为什么在自己这么重要的职业生涯时间点会喜欢上我们家露露呢？” “阿姨叫我小郁或阿楷就好。承蒙粉丝厚爱，之前确实拍了一些国民度比较高的电视剧。”郁楷在沙发上欠欠身子，接着语气坚定地说道，“不过我觉得感情和事业并非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不必在里面做二选一的选择题。我从见到露露的第一刻起，就忍不住想靠近她。” 朝露被他说得有点肉麻，长袖下面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小样儿的，仗着自己长了一张童叟无欺的脸，就敢张嘴说瞎话。我看你替换概念这一招玩得挺溜的啊！你最初不过是见色起意的试探，结果现在被你说得情深似海？啧啧啧！ 大姨盯着自家外甥女的鹅蛋脸左瞧瞧右瞅瞅—露露相貌主要随了谢晓晨，除了颧骨和苹果肌那一块儿之外，没有一点像她们姐妹的地方。客观来说，她最好看的地方是一管高耸挺拔的鼻子，最有特色的可能是一双略略上挑的丹凤眼，不过比起电视里艳光四射的杨次方和刘亦翡等女明星来说，差距还是不小。 露露对于见惯各色美女的小鲜肉来说这么有魅力的嘛，她作为长辈，真没看出来？ 二姨也因为郁楷给予的高度肯定而头一次产生了自我怀疑，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朝露是滞销货，需要清仓大甩卖才能出手的那种。难道她竟看走了眼，把珍珠当鱼眼睛一般极力吆喝推销？ 不怪潜在买家德国博士和他的家人嘀咕朝露不似实惠的鱼眼睛，缺乏不值钱的自觉，年纪老大了还端着架子放不下来。实在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 换做她是朝露，有着自带发光体质的郁楷珠玉在前，也一定看不上长相颇为着急的博士啊！ 只不过，充满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毕竟不是有爱饮水饱的偶像剧，朝露和郁楷到底有没有想过未来一系列的实际问题呢，该不会都被年轻人旺盛的荷尔蒙给冲昏头了？ 说不得只能她来做那个戳破粉红色泡泡的恶人了，二姨叹口气，“你们之间这样大的年龄差，比之当年的谢霆锋和王菲也不遑多让了。露露又不是演艺圈的人，到时候会引起多大的轩然大波，不知你们考虑过没有？” 朝露怕郁楷说出什么将来无法兑现的大话与承诺，跳出来打圆场，“二姨，以后的事情现在想太多也没用。谁知道未来如何变化呢？” 也许他们在任何曝光之前就已经分手了也说不准，何必苦恼于还未发生的事情？ 华夏古诗词里面“有花堪折直须折”、“莫使金樽空对月”的金句，西方人也有类似的说法，从古罗马诗人精辟的拉丁语短句carpedie还有年轻人爱在社交媒体上使用的缩写yolo，都教诲世人要抓紧当下。 朝露的打岔固然是好意，郁楷却知二姨想要得到他的表态，所以并没有闻言退却，而是明确说道，“不管未来如何，我同朝露一起面对。即便退出娱乐圈，也不会丢下她一个人深陷流言蜚语当中。” 一番掷地有声的发言，引来众人侧目。朝露没想到郁楷竟然会有这般破釜沉舟的决心，一时间心潮澎湃，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她自小缺乏爱与安全感，早就习惯了在别人抛弃她之前抛弃别人，无论是友情、爱情还是亲情，从没奢望过不离不弃或是天长地久这件事。 久经人世的大姨和二姨虽然知道这世上有些人说的比唱的好听，但是对着郁楷那双望着电线杆都深情款款的眼睛，也是有点词穷。这位广东靓仔当真长在了所有女性长辈的审美点上，他天庭饱满、剑眉星目、神清气正，感觉他说什么即为真理，让人无法反驳。 如果这一切都是演技，那他绝对是影帝一般的人物。 外婆突然呵呵笑了笑，“这后生不错，他的心很澄净。”说完还伸手摸了摸郁楷的额头，“喏，姆妈教过我的—他额骨俊俏广阔，有光泽、明如镜，这是有福之相。” 郁楷心想，这些年来戴过的古装头套，对不起，过去是我吐槽的太狠了。感谢你们齐心协力的效应，让我的发际线越变越高，这才得了今日这一番点评。 郁楷自愿被朝露一家人上下检视的同时，另一边的沈家明也为了李子琪的性命着想，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第139章 日租男友沈家明 每逢春节，就是李子琪最发愁的时候。 作为独立冷漠的小资都市女青年，没有什么是她搞不定的，修水管、修电路、修汽车，各种问题都有提供解决方案的专业人士存在。只要她爽快付钱，这些问题根本不是问题，一个百度搜索一通电话就可以搞定。 只有一样，每年让她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愁到脱发，那便是回贵州老家这件事。 李子琪的爸爸本是地道的上海小伙子，去贵州做了知青后结识了她在贵州长大的妈妈，再加上回沪困难的政策原因，于是留在了贵州当地。 贵州冬暖夏凉，食物鲜美，十分宜居。 如果不是为了更好的教育资源，李爸爸也不会让女儿早早离开。中学的时候，李子琪只身从贵州搬到上海借读，住在爷爷奶奶家里，大学考到了北京电影学院。 也许不是在魔都土生土长的原因，李子琪的上海话只是勉强能说，当地人民一听就知道她是后来学的，同学之间也有种莫名的排斥感，所以她后来没有选择回上海工作，而是留在了北京。 帝都到底更加包容一些，五湖四海的朋友都能在这里安居乐业。 几年前，李爸爸患了肝癌，李子琪为此陪着双亲跑遍了全国求医问药，那一年事业处于完全停摆的状态。倒不是坐班问题，编剧这行本来工作地点和时间都灵活得很，只是她根本无法下笔，一想到爸爸身患重症，就心不在焉、泪如雨下。可是，不管她多么用心祈祷，医生的回答从不见乐观，反复叫她和妈妈及早做好心理准备。 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爸爸灰暗的面容，也曾想过是不是要就此一咬牙结婚让他安心算了，为此甚至通过亲朋好友大肆相亲了一番，然而始终下不了那个决心。 若只是为了让爸爸展颜而结婚，那么爸爸去世后，她该怎么办？这桩婚姻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毕竟是织情童话的编剧，李子琪颇有些理想主义，不能接受如此急功近利的结合方式。 临终前，李爸爸抓住女儿的手，叮嘱她道，“一辈子很长，又很短，不要委屈自己，一定要找个合心意的人在一起。” 她闻言更是泪如泉涌，视线模糊，根本看不清楚爸爸骨瘦嶙峋的样子。正是因为爸爸即使面临自己生命的终结，也始终不忍逼迫于她。她才能继续这么任性，随着自己的心意耽搁下去。 爸爸走后，妈妈一个人在贵州独居，养了两只狗，分别是棕黑色的柴犬和白色的比熊。每次李子琪回去看她，妈妈都会在专心致志撸狗子之外，露出暗暗期待的眼神，想着近来女儿会不会有好消息呢？ 她虽然从来没有开口催促，但是这种无声的寄望，也是一份难以承受的压力。 再加上，贵州其他姨妈和舅舅所生的表哥表弟他们一大家子拖家带口热热闹闹，而妈妈形单影只，每年春节简直都是对李子琪的公开处刑，让她亲眼意识到自己相比之下是如何不孝。 订好回家机票的某一天，她在偌大的书桌上一味挠头，为即将到来的年夜饭以及其他亲戚间互相拜访的日子提前感到郁闷。坐在她对面的助理编剧饭饭嫌弃地看着像雪花一般落在桌面上的头皮屑，大声抗议道，“子琪姐，拜托你去洗个头，现在又没有在赶截稿日期，你为什么还这么懒这么宅？” 李子琪不理他的控诉，孔子说一日三省吾身，饭饭每天关注的点都歪到不行，不审视自己反而盯着她不放。一个劲儿地让她洗头再洗头，她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她不洗头怎么了嘛，反正不出门。再说了，落在桌上的头皮屑她自然会清理，轮不到他出力做工。 “洗完头就没有头皮屑了吗？”她冷笑一声，“照样也是有的，只不过发根处不那么油罢了。” “那不油之后，你不会清爽很多嘛，也不至于一直抠一只挠了？”饭饭发出灵魂拷问。 “我又不是因为发根有油而在挠它，我这是在发愁。” “你在愁啥？”饭饭不解，一有事就窝在房间里抠脑袋，这是什么奇葩习惯？去荷尔蒙爆棚的健身房那边锻炼撸铁，看自己和其他帅哥映射在镜中的美好肌肉它不香嘛！ “大龄未婚女青年的苦，你不会懂的。”李子琪瞥他一眼，神色间十分哀怨。 “我是钙啊，怎么不懂，不就是被催婚吗？”切，瞧不起谁呢，大家半斤八两，都没有合适的异性可以带回家。饭饭的路子比李子琪广多了，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夜不能寐、食不下咽过，“现在网上有很多一日男友的租赁服务，你不知道吗？去某宝或点评上挑一个就好。” “哈？传说中日本新宿的牛郎店开到华夏来了吗？”李子琪觉得自己真有些out，竟然不知道市面上提供的服务已经如此丰富多彩。 “你low不low？现在叫做执事店，好多网红都介绍过呢，小红书上搜一搜全是。”饭饭解释道，“现在流行做斜杠青年，大家都需要找找兼职贴补家用、丰富人生经历，你没听过企业高管和富二代闲时做专车司机的故事吗？” 唔，她确实是听过，忘记是哪个公众号推送的了。可能是猎奇心理，有钱人也想试试陌生人社交？开着法拉利、玛莎拉蒂或者特斯拉，接送大数据算法指定的路人到达目的地，整个过程仿佛融入了时下流行的盲盒元素，让短短的旅途充满了刺激和神秘。 从市场经济学角度来看，租赁经济和共享经济的兴起似乎是必然，团购例如拼多多、交通例如滴滴或共享单车，旅游例如爱彼迎或途牛。作为效率和性价比至上的现代人，李子琪和饭饭已经习惯使用这些服务，平时打开app时根本不会多想。 不过涉及到情感的男友也可以日租吗？ 诚然，有市场需求就会有供给。可是租男友或女友，和租一辆车或是雇佣一个司机的性质完全不同。不管怎么演化，人毕竟是情感类动物，如何银货两讫，界定彼此互动的边际而不至于陷入危险边缘呢？ 都市男女人人都有一颗寂寞的心，有可能因为一两句温暖的话而被抚慰。可是说这话的人，如果是为了获取丰厚的报酬，而不是发自真心，那么又将引发怎样的误会？ 咦，这么一想，感觉会是个很好的故事题材呀，不妨挖掘一下！ 一直在尝试突破自我边际的编剧李子琪兴奋地搓搓小手，说不得，我得为艺术和观众们献身一次，去体验一把新潮的日租男友了。毕竟，故事来源于生活，有了真材实料，她才好写出下一部爆款剧啊。 只是一个人去还是有点胆怯，得抓个熟人壮壮胆，这不是有现成的饭饭摆在眼前吗，不回收利用一番多可惜她每个月付出去的工资啊！ “饭饭，来来来。”李子琪笑得贼兮兮地，仿佛勾引小红帽上前的狼外婆，“你也只是理论的巨人，现实的矮子，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涨涨见识？” 第140章 阴差阳错凑一对 李子琪和饭饭在小红书和抖音等知名短视频平台，搜索“一日男友”关键词，显示出多个网红主播分享的体验视频或介绍视频，其中估计有些是拿了钱的推广，好话说尽、颇显虚伪。 看再多视频，都不如自己眼见为实。李子琪瞄瞄身边饭饭瘦弱的小身板，努力壮了壮胆，再不济这也是条汉子嘛，有他陪着怕什么！ 她通过预约，到一家实体门店体验一日男友服务。经过该店服务员介绍，男友不仅可以现场选，而且还有时下最为流行的盲盒抽签方式，给客人提供与众不同的刺激感。 李子琪被店员天花烂坠的说辞唬得一愣一愣的，天平座的选择困难症发作，用眼神去瞅不那么落伍的饭饭，希望他能够提供一些建议。 “盲盒都是店家用来推销滞销品的，你不知道吗？”饭饭跟她咬耳朵，声音压得低低地没让服务员听见，“一分钱一分货，选最好的，别怕花钱。” 李子琪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琢磨着最近自己手头确实比较富裕，不必省这份钱，便豪气万千地拍板道，“我要指名首席。” 店员没想到这位客人看上去如此青涩小只，开口居然毫不吝啬，顿时愣住。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将刚刚以貌取人省略掉的情况快快解释一番。 原来执事店里的首席宛如过去青楼的头牌，轻易不出来抛头露面、任人挑选。为了保持他们的神秘感，就连照片也不给看，只有寥寥几句基本硬件情况的介绍，比如身高体重啥的。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貌比天仙，客人有可能一掷千金买了个哑炮，但店家概不退货，风险由买家承担。 而且首席日程繁忙，当日无法出现，需要先付钱才给约定下一次会面的时间。 这不跟抽盲盒没啥差别吗，还贵了十倍？李子琪听完后又犹豫了。 “没事，”饭饭再适时递给她一颗定心丸，“人家能做头牌，肯定是有过人之处，要真是长相抱歉那种，肯定比黄渤老师还幽默。实在不行你就当是看了一场个人专场的脱口秀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李子琪最后选了一名身高186、号称精通中英双语的“肌肉猛男”l。 这身硬件条件是她喜欢的。在华夏，所谓美男，大多只有脸能看，其余部位瘦弱不堪，鸡胸排骨遍地走。她平时在剧组里已经被打击得足足的了，不想在外面再遇到一个小腿跟她胳膊一样粗的。 精通中英双语则让人觉得男孩子应该比较有文化，不至于聊起来没有话题。 至于l，这可是她喜欢的动漫人物，看到这个名字自动就在脑海里把他跟大帅哥划了等号。 她忐忑不安地按照店家发来的时间地点单独赴约。饭饭拒绝再次陪同她前来，说是在公众场合吃饭有什么好怕的，上回去人家店里不也看到了嘛，店员文质彬彬，是做合法生意的，哪里需要他来当电灯泡。 “而且你需要尊重我的下班时间和个人生活，”这名92年的年轻员工理直气壮地指出85后老板行事之间的不当之处，“我们弯男比你们直女更难找对象。” 好，她确实有往黑心资本家发展的趋势，李子琪反省了一下自己“既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的剥削行为，大发慈悲地给饭饭在春节前多放了两天年假。 到了约定地点，餐厅人有点少，李子琪被服务生带到预约位置，男生还没到。为了缓解自己心脏砰砰直跳的紧张感，她有些坐立不安地四处打量，却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l？哼哼，她也不能说人家错了，毕竟是cas的首字母嘛！ 身高186？嗯，非常准确。 肌肉猛男？唔，的确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日常不是光顾健身房就是攀崖馆。 精通中英双语？喂，她不是不能理解商家通常会进行一些艺术美化，但是虚假广告打成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这厮的中文，怎么好意思说成精通？ 李子琪再想到自己花了3000软妹子，昨晚大脑皮层兴奋一整晚睡不着觉，就为了见一个已经认识的草食系男子，真是欲哭无泪。 服务生还把他带错了位置单独落座，要不要这么不专业？ 李子琪抄起自己的性感红唇造型小手包，哗哗两下大步流星地走到沈家明面前。 “嗨，”她率先打了招呼，“不介意我坐在这儿？” “子琪？”家明讶异，“好巧，你怎么也在这里吃饭？” 哪里巧了，我不是通过执事店跟你约好了吗？李子琪在心里腹诽，不过表面上还是给他留点颜面没有戳破，“都快春节了，你怎么没出去玩？” 往年的春节长假期，家明不用回英国，通常在亚洲各地游山玩水，徒步远足野营什么的—尼泊尔的ebc环线，马来西亚的京那巴鲁山，总之都是在荒郊野外当泰山。 “今年本来要去非洲第一高峰乞力马扎罗的，”家明笑笑解释道，“可是最近攀岩受了点伤，只能临时取消了。” “哦，那你春节目前没什么安排？”子琪眼睛一亮，她本来今天就打算见过首席后—只要对方长得不是特寒碜—问问他能不能充当她的假日男友，帮她在一众亲朋好友前撑撑场面。 沈家明虽然缺乏行动力，跟生物课上老师讲过的单性繁殖的阿米巴没什么区别，但是言行举止绝对称头，一看就是老牌世家培养出来的少爷，拿来唬人再好不过了。 “是没有呀，我想着在家里呆着好好休养也不赖，而且最近朋友推荐了我一本书，正好沉下心来阅读一番。” “那你不如跟我一起去贵州？”李子琪干脆利落地提议道，反正她会支付报酬的嘛，既然做得了一两个小时的兼职，没有理由做不得四五天的长工啊！ “哈，”对中国地理一知半解的沈家明一脸迷茫，“贵州在哪里？” “在中国的西南角，山清水秀的地方。”李子琪说着掏出手机，直接百度了一些图片给他看，“你瞧瞧，是不是很漂亮？” “嗯，的确不错啊，”家明疑惑道，“不过怎么没听说过？桂林和阳朔我倒是知道。” “可能是宣传的不够，以至于没什么老外过去，甚至在国内旅游团当中也不大热门。”在李子琪心里，贵州的山水绝对不弱于桂林或阳朔。 家明略微思索了一下，当即爽快答应道，“好啊，其实我老早就想去些偏远的地方，比如新疆、青海什么的，但是一直担心语言不通不敢出行，如果有你这个当地人做向导，那自然没问题。” 太好了！李子琪没想到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达成了心中所愿，果然是花钱好办事啊。 不过说到这里，她还是免不了小作坊老板能省则省的心态，试图跟家明打个商量要点熟人折扣，“既然是几天几夜的行程，打包在一起可不可以算便宜一些啊？” 这说的是啥？家明再次迷茫，他的中文又退步了嘛！ 李子琪以为他装糊涂，不由得掰开指头给他演示道，“你看，我还会给你做向导呢，所以无论怎么着算，按小时收费都太过分了。” “什么按小时收费？”家明实在听不明白，“你做向导要收费的吗？” 子琪正想着这位来自英伦的香蕉怎么一副聪明面孔笨肚肠，刚刚带她入座的服务生却过来了，“小姐，你那桌的客人到了，他在找你呢。” 瓦特？李子琪慌得一批，朝自己方才的桌子看去，只见一名高大的壮汉一边对着镜子搔首弄姿，一边向她点头示意。 她抓起自己的手包，连忙跑到对方面前确认，“l？” “是啊，”壮汉憨憨地笑道，“李小姐，不好意思，来的路上有点堵车，我迟到了。” 噢买尬，这就是传说中的社死嘛！见识过朝露和郁楷的数次社死，当时她还在心里偷偷幸灾乐祸，哪知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第141章 乌龙引发的故事 沈家明双手交叉放至胸前，听完李子琪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你花了3000块钱租了两个小时的男友，让对方陪你吃饭？”家明总结道。 “是啊，如果人确实看得过去的话，再跟我一起回家过年。”子琪尴尬地干笑两声，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 真正的l是一名中泰混血阳光男，说中文时一股扑面而来的泰国味，音调起伏跌宕宛如在唱歌，跟印度人讲英语那味儿有一拼。他规矩地坐在旁边，面对如此诡异的场景依然笑得很灿烂，毕竟客人的好评对于他维持首席地位来说相当重要。 他是一名留学生，在北京语言大学学习中文，有一次在三里屯逛街时被出来物色新人的店长看中，将信将疑地开始工作后，发现性价比很高。平日里他陪女孩子逛街、购物、喝奶茶、拍大头照等等，做些类似情侣之间约会的事情，便可以领取丰厚的报酬。三人修罗场他也是第一次经历，颇有些新鲜。 子琪小心翼翼地打量下对面家明的神色，转身对l开口道，“不如你先回去，早退也没事，我会给你好评的。” l知情识趣地点点头，双手合十施了个告别礼之后，就操着妖娆的步伐华丽退场了。 家明本来想维持自己严肃的表情，然而余光瞥到l六尺大汉一扭一扭的身姿，绷不住笑了出来。 “子琪，”他调侃地说道，“看来你们行业的钱真的蛮好赚的。” “也没啦，”子琪讪讪地，还没从社死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我也是下了大决心才尝试了这么一次。” “那你刚才要一口气包我几天是打算付多少钱啊？” “小几万？”李子琪觉得自己刚刚简直是猪油蒙了心，出身富贵的沈家明怎么可能出来做这种兼职。他连平时做管理咨询的薪资都不怎么放在眼里，纯属是喜欢工作带来的挑战才从事如此高强度的行业。这家伙的思想境界，跟为了谋生糊口才熬夜的她和朝露不可同日而语！ “回家过春节这么可怕的嘛，”沈家明沉吟，“让你宁可花上几万也得有个假男友傍身？” 说到这个，李子琪可就不自责了。对啊，这能怪她嘛，都是环境逼迫的！ “嗯嗯，”她沉重地咀嚼着口中的水煮鸡胸肉，真是味同嚼蜡，比起鲜美多汁的小笼包差远了。唉，这就是沈家明天天吃的东西，也不知道他怎么活下来、还没患上抑郁症的。“你要是不信的话，不妨跟我一起回家看看，就当了解民间疾苦了。” 华夏的大背景，与悬挂米字旗的英联邦国家不同—单身人口多，人种高度一致，传统价值观获得普遍认可。 根据民政部数据，早在2018年，中国单身人口就已达到24亿人，该数字相当于英国、德国和法国三个国家人口的总和。其中更是有7000多万人处于独居状态，预计到2021年，中国的独居人口会达到1亿人。 单身人群面临恋爱、相亲、催婚等各种压力，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其中苦楚不足为外人道也。像沈家明这类国外长大的华人，又怎么能够晓得呢？他不说出“何不食肉糜”之类的话就已经是体恤民情了。 沈家明见李子琪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不免心生好奇，同时深藏心中的男性英雄主义发作，决定陪她走这一遭。 “好啊，”他端起餐厅精致的骨瓷杯喝了一口热热的乌龙茶，慢条斯理地宣布惊人的消息，“我跟你去。” “哈？”李子琪傻眼，她不过随便说说、发发牢骚而已，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 “不过不是以男朋友的身份，”沈家明继续列出自己的条件，“就当朋友跟你一起，好不好？” “好，好，”子琪忙不迭地点头。人去了就行，至于是朋友还是男朋友，姨妈舅舅他们会自行想象脑补，不劳她费心了。 中老年男女的想象力，也是相当丰富的！ 于是，沈家明抵达贵州当天，受到了来自李子琪亲友团的热烈欢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组团去当地一家外观造型和内部装修堪比苗寨的有名餐厅吃了酸汤鱼。 酸汤鱼是苗侗族的一道传统菜肴，略带酸味、幽香沁人、鲜嫩爽口开胃，是贵州“黔系”菜肴的代表作之一。贵州地处山区，古时由于受交通运输条件和对外交流不便等因素的影响，严重制约了商品的贸易交换。生活用品的短缺，特别是食盐的匮乏，促使人们不断地去克服和创造摆在眼前的难题。久而久之，为了更好的保存肉类，这里的人们便创制出一种“以酸代盐”的饮食调味方法。 沈家明吃得赞不绝口，不愧是传承五千年的华夏饮食文化、舌尖上的传奇，酸汤鱼的味道确实比草加鸡胸肉的组合强上太多。他正奋力埋首于餐盘之间，大堂中间突然一阵喧哗，冒出来一群人穿着传统民族服装表演歌舞。 没见过这场面的外国友人沈家明确实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大概是他英俊的相貌与呆萌的神情太招人，不消一会儿，便赢来了难以招架的关注。 身着盛装、戴满银饰的小姐姐在舞台上轻盈起舞，彩色的裙摆荡出阵阵浪花，然后一边继续唱着歌一边端着装满酒的小碗下台来围在他身边。还没等沈家明反应过来，便已经被苗侗人向贵宾敬酒的“高山流水”礼遇灌了好几口米酒。 好家伙，这排成一列好比瀑布一般的酒碗，上面的人还在不断往下倾倒，岂不是要灌上整整一肚子才肯放过他？ 沈家明用哀婉凄凉的眼神向在旁边用手机记录精彩瞬间的李子琪求救，然而小姐姐们身上佩戴的银铃，随着她们曼妙的动作不断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遮盖了他藏在喉咙里的呜咽。 李子琪捂嘴偷笑，好好享受，骚年，我们这里的米酒香甜可口，以后你想喝还喝不到哩！ 米酒的酒精度数不高，不过生活习惯极度自律健康的沈家明常年不沾烟酒，所以他的脸几乎是立竿见影地变得通红。 见他连连摆手，确实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敬酒的小姐姐们这才作罢，笑嘻嘻地放过他去找下一桌上的客人了。 “来，家明，”李子琪的舅舅豪气万千地端起酒，“我也敬你一杯，感谢你来到我们美丽的贵州！” 家明怨念地盯着他手中的容器，那是杯嘛，那是比盛饭的碗还宽还高的碗好伐？ 不管心里头怎么吐槽，他到底在中国混了几年，知道来自长辈的敬酒万万推拒不得，暗暗叹了一口气，只能豁出去舍命陪君子了。 李子琪，他咬牙切齿地想着，刚刚见死不救还在幸灾乐祸是。 好啊，哼，他记住了！ 第142章 贵州哪里最好玩 主打酸汤鱼和米酒的接风洗尘宴席过后，沈家明在离李子琪家不远的一所五星级酒店里办理了入住。酒店地处贵阳新区，开发时日不久，周边人口数量仍旧比较稀少，故而设施虽然崭新高档，价格却十分令人惊喜。不过相应的，附近的配套服务没有成型，家明晨跑的时候出去一逛，发现到处冷冷清清，缺乏小店扎堆儿的烟火气息。 因为带了“好朋友”沈家明回家，李子琪难得被亲友团众人重重拿起、轻轻放过，诸位没有像往年那般对她唐僧念经，让她得以美美地睡了个安稳觉。 休息了一晚后，李子琪一大早来到沈家明下榻的酒店，尽心尽责履行一个导游的责任。 她拿着手机上搜出来的图片给家明展示，“就风景来说，荔波的大小七孔拥有‘抬头张家界、低头九寨沟’的美誉，你知道张家界和九寨沟？” “张家界不是阿凡达的地貌灵感来源嘛，九寨沟听人提过。”沈家明盯着大小七孔的图片，觉得艺术美化的成分似乎很重，小瀑布流水周围一圈白色，像是电脑屏保的风景照一般不真实。 “荔波距离比较远，来回外加参观需要一整天，同样需要一天的景点还有西江千户苗寨。”李子琪说着，指指手机屏幕上铺满山坡的吊脚楼，层层叠叠，错落有致。“每到晚上，家家户户亮起灯来，宛如天空上的星辰落入凡间一般美丽。” “有点像巴西里约，那边的fave到了晚上也是这般灯火通明，星星点点。”因为担心语言不通，沈家明是没怎么在国内旅游过，可是外国各地他从小到大去的不少。 葡萄牙语里的fave原意是“野花”，在巴西象征着上个世纪从农村涌进大城市的流动人口在都市边缘山区占地搭建的简单棚屋群，像野花一样四处绽放的村落，也就是所谓的贫民窟。这样的形容有点巴西式的浪漫，实际上却是贫富悬殊、种族歧视、暴力犯罪等社会问题的缩影。 李子琪虽然没有去过巴西当地，但耐不住她作为编剧看了太多电影，对于这些冷门知识也是耳熟能详。 “我们的苗寨很安全的好不啦，”她在心里暗暗翻个白眼，“哪里像巴西那样帮派满天飞，连警察都不敢轻易进入。” “另外还有黄果树瀑布、青岩古镇和鸟王或加榜梯田，你可以爬上最高处，俯拍壮观的千亩梯田。不过咱们时间有限，你只能挑选两三个景点，否则兼顾不过来。你怎么想？” 其实沈家明之前也搜索了一番贵州的风景名胜，不过他中文只会听说，不会读写，也就是睁眼瞎，只能看百度图片而不能阅读攻略帖子。 他当时收藏了两座陡峭的山峰在自己的相册里，现在翻出来给子琪参考，“这个地方容易去吗？”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陡峭的梵净山，难怪攀岩达人沈家明一见就喜欢。梵净山位于贵州省铜仁市，她都没有去过，一时间也答不上来交通情况到底如何。 “你等等，让我查查。这个地方估计至少需要两天时间来回，那你就只能再选另外一个地方了。” “那就去苗寨，瀑布虽然漂亮，在其他地方也不是见不到，可是这样壮观的少数民族聚集栖息之地，却从没听说过。” 那是你孤陋寡闻罢了，李子琪腹诽道，华夏的少数民族遍布西南。湘西的苗寨规模更盛，广西壮族的杆栏式民居底下蓄养着家畜，世代居住在四川云南交界处泸沽湖的摩梭人实行走婚，哪个拿出来都要闪瞎你这枚华裔的桃花眼！ 不过现在解释起来太复杂，就让沈家明日后慢慢挖掘大中华的美好。 “嗯嗯，”她敷衍应道，“我刚刚看了一下别人写的游记，最轻松的方法应该是从贵阳北站坐高铁到铜仁，不到两个小时，包车直达梵净山，单程大约需要90分钟。貌似有些人也能当天从贵阳来回，我们可以明天过去瞧瞧。” 今天是除夕，照例是要在市内跟亲戚们吃年夜饭的。当然，届时需要带上工具人沈家明，这才是她邀请他来贵州的重头戏。 “好啊，你还没吃早餐呢，咱们可以一起下去酒店餐厅吃。”晨跑过后又说了半晌话，沈家明此时饥肠辘辘、意识涣散，于是建议李子琪不妨填饱了肚子再来商量下面的安排。 关于具体行程，他倒是没报什么太大的期待。出行在外时，他比较随遇而安。这世界上的美景是不可能一次性看个够的，如果一心想着打卡，那么反而失去了走走停停旅行的乐趣。 “酒店的早餐怎么行，”李子琪鄙视他，“走，我带你去尝尝地道的小吃。” 果然是当地人，家明早上溜达了一大圈也没瞧见什么小店或铺子，李子琪带着他绕了个弯就找到了美食一条街。街上餐品样式琳琅满目，差点让沈家明眼花缭乱。 她犹嫌不足，轻声叹息道，“在吃食方面，新区还是不如老区好啊！” 说完后点了丝娃娃和肠旺面给家明，前者看上去像北方的卷饼，后者除了漂在表面的葱花和豆泡他认得之外，其余皆形态可疑。 特别是红色的汤底，家明一看到，额头上就开始狂冒汗，“呃我不太能吃辣。而且，这里面是什么？” “猪大肠和猪血，肠旺谐音常旺，寓意彩头好，我们这里人早上吃、中午吃、夜宵也吃。我特意让店家少放了红油，你那碗不辣的。” “我没吃过猪大肠，也没吃过猪血”沈家明为难道。 “没事啦，都处理得很干净，你尝尝味道，要是实在不习惯就别吃了。” 沈家明小心翼翼地夹了口面条，搁在一旁的清水里涮了一下才敢往嘴里放。嗯，过了一下水确实不辣，面条还很有嚼劲儿。 他又尝了尝丝娃娃，这名字听起来有够惊悚，总感觉自己一下子变成了食人族。 丝娃娃因为外表看起来像初生的婴儿被裹在襁褓中而得名，实际上吃起来就是素春卷的味道。巴掌大的薄饼，里头裹着萝卜丝、海带丝、黄瓜丝、腌萝卜和炸过的黄豆。吃的时候沾点儿酱，一口咬下去，酸爽可口，十分开胃。 沈家明见李子琪端着一碗肠旺面吃得香甜，一时心生好奇，也有些跃跃欲试。 他此前一直远离可能碰到内脏的场合，连火锅聚餐都很少去，就怕哪个猎奇的外国人同事点个鱼泡鹅肠猪脑之类的，他光是看着那些盘子被端上桌都要吐了，更何况若无其事继续吃东西。 不过自从回了趟英国送走祖父理查德后，他不再固步自封，而是开始有意识的尝试一些之前没有做过的事情，比如抽烟（虽然没成功），又或者此次同李子琪来到完全陌生的一个城市，面对她的一众亲朋好友。 “那不然我也吃个肥肠和猪血看看？”他公然犹豫道，希望她能再给他一些鼓励。 “哎呀，赶快吃，不然都凉了。”李子琪用桌上的纸巾擦擦红通通的嘴巴，她都吃完了这家伙还没开始呢。“你真的是，在吃东西这方面，胆子比鸡仔儿还小。我见过的外国人哪个都比你更加具有冒险精神。” 瓦特？士可杀不可辱，李子琪的激将法精准打击到了天生反骨的沈家明。 他夹起一片猪大肠，视死如归地送进了嘴巴里。 第143章 月照静居唯捣药 沈家明没吃多少猪大肠或猪血，只是尝了个味，觉得一定程度上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舒适圈，就作罢了。那味道对他来说过于奇怪，不想继续硬塞，倒是为了避免浪费，他把劲道的面条吃得七七八八。 结果当天晚上在吃年夜饭的时候，沈家明就开始头晕眼花。面对满桌佳肴，还有李子琪热情敬酒的亲戚们，他连绽开一个礼貌的微笑都心有余而力不足，差点当场昏倒。 他最初以为自己是白天出去逛的时候吹了风，有点感冒，尚且强行忍耐。宴席进行到中间，他胃酸上涌，感到强烈的恶心，再也坚持不住，夺门而出跑去洗手间里一番狂吐。 吐完后整个人都有种虚脱的感觉，那种从骨头深处蔓延出来的酸痛感，让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是发烧了。 他从小康健，很少生病，但每回高烧之前，都会有一模一样的酸痛感做预兆，从不出错。 沈家明轻轻叹了一口气，早上不该吃那碗肠旺面的。与主观意识里拓展和延伸舒适圈的美好愿望无关，客观上存在的生理机制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量力而行。 他返回年夜饭所在的包间，抱歉地告诉李子琪他可能要提前离席了。因为众人的喧哗吵闹，李子琪一开始没听清楚他的轻声细语，将耳朵贴过来后才发现他浑身都在轻微地颤抖。 “家明，你怎么了？”她一脸讶异地看着他，“身体不舒服吗？” “嗯，”他从口袋里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手绢，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我想回去躺着休息看看，明天也许无法按时出行了。” 李子琪从来没见过沈家明如此虚弱的样子，不由得担心起来，“我送你回去。” “没事，”他伸手阻止她，“不要因为我，扫了你们一家人的兴头。” 不管家明如何推辞，子琪还是坚持送他一起回酒店。她和她的一众亲戚们都是热情好客之人，大家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人生地不熟、外加中文马马虎虎的病人单独出行。 到了酒店后，家明精神一松，无暇多顾忌什么，连衣服都没脱便瘫倒在床上沉沉睡去。李子琪却没立刻走人了事，而是留下来照顾他。她替他掖好被子，将打湿的小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帮助降温，另外在手机上下单叫了跑腿小哥送来感冒发烧的药物。 她搬了个椅子坐到床旁边，一边刷手机抢红包一边等待家明醒来，好喂他喝水吃药。 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大半夜，春晚上的演艺圈熟人和微信里的诸位已经倒数完毕，他们正式从公元2018戊戌年跨越到了2019己亥年。 李子琪今晚虽说发出去不少红包，但也同样抢了好几个土豪大腕儿的，总体算下来还是发了一笔小财。她正乐呵呵地盯着自己移动钱包上的数字傻乐，耳边却传来家明略显低沉沙哑的声音，“你没走啊？” 她连忙放下盘起来的两腿，起身来到他身边，翻开毛巾摸了摸他的额头，“现在似乎没刚才那么烫了，你感觉怎么样？” “其他倒还好，就是头晕。”沈家明试图自己撑着胳膊坐起来，却没成功。脑袋一离开枕头便有种天旋地转的错觉，他不得已又重新躺下。 “我有点口渴，”他可怜巴巴地望着李子琪。 毕竟曾经看护过离世前住了好几个月院的爸爸，李子琪对病人的需求了如指掌、早有准备。她拿出插好了吸管的水杯，微微托起他的头，喂他喝烧开后已经放凉的温水。 “吃点药，”她拆开退烧药，取出一片打算让他一并服用，却见沈家明摇了摇头。 “我不习惯吃药，”他讪讪地，“从小到大都是靠自身抵抗力，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其实是他每次发烧都会做同一个噩梦，梦里他被困在一处了无人烟的绝地弹钢琴，出不去又停不下来，必须不断地弹下去直至醒来。 吃了药也许客观上看来是好得快了，但在梦里没有时间概念，他弹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觉此生无望。没吃药的话，他反而没有那么难过，有些失去意识的空档可以偷偷懒。 他已经许久没发烧了，平日里自己都忘记这个问题，不过刚刚睡了一觉，又重温了一把儿时的噩梦。 这个梦，说来怪异，大概没有人会懂。但家明事后想来，总觉得跟幼时被父母“绑”在教会里头给唱圣歌的众人伴奏有关。他心里早早埋了颗反抗的种子，却从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强自压抑掩饰，假装跟虔诚的家人一样爱神敬神。 不是他热衷于做伪君子，他只是不想让父母失望，希望自己也能跟听话懂事的姐姐们一样，给他们带来荣耀与欢乐。 可是有些事，终究装的了一时，装不了一世。 为了不暴露真相，沈家明只得逃跑，从乡间小镇一路逃到伦敦还嫌不够，如今逃到远离英国的北京，方觉稍稍松了一口气。 李子琪自然不知道这些来龙去脉，她瞧着因为躲避吃药而花样百出的他觉得好笑。男人啊，生起病来真是小孩子，怎么连沈家明这般平常看上去冷静自持的都不能例外？ 她趁着家明昏昏沉沉不注意的时候，把薄薄的药片用包里的金属口红管捣碎成粉末状，倒入温水中融化之后给他灌下去。 于是沈家明在无知无觉当中，便已经服用了药物。好在他只喝了几口水就停了下来，所以剩下的夜晚，他噩梦的剧烈程度尚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第二天早晨，出了一身汗的沈家明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恍如隔世。 他躺在床上，感受到光线透过厚厚的窗帘照在自己脸上，心中升起一股绝地求生、重见天日的幸福感。他正沉浸在这宁静悠远的余韵里，旁边却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侧头一看，原来李子琪竟然一整晚都没走。她睡在沙发上，盖着从酒店衣柜里找出来的薄毯，刚刚翻了个身。 她的头发卷卷的，平日里笑起来会弯弯像月牙一般的眼睛此时闭合着，整个人蜷缩成小小一团，像是很怕冷的样子。 这家伙，怎么总是在出其不意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现在还有人会这样委屈自己照顾没什么大碍的病人吗？ 沈家明慢慢起身，把自己的被子翻过来，用没沾上汗的那一面盖在她身上。 第145章 再一次怦然心动 沈家明和李子琪就着一盘猪蹄大快朵颐的同时，贵阳市内的李妈妈收到一个诡异的拜年电话。 来电的人是她退休前的同事，也是李子琪曾经相亲时的媒人，当时介绍了一位拆二代给子琪。男生家庭经济条件没的说，属于拆迁后躺赢、一辈子不用工作的那一种，在媒人看来，这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乘龙快婿啊。奈何理想主义的李子琪跟对方不来电，见了两面感到话不投机半句多，就给人婉拒了。 男生一直没能忘记外型娇小可爱的她，虽然后来按部就班结婚生子，但对于没看上他的李子琪，始终持有一份意难平。 结果这不，就在他跟一家妻小体验跑去酒店过年的光景，撞见了跟沈家明一起吃早餐的李子琪。 男生瞅着风光霁月、倜傥不群的沈家明，再瞄一眼自己凸起的将军肚，即便腰缠万贯，仍然免不了自惭形秽、心中酸溜溜的。他不敢当面打招呼，可是回头就跟媒人说了这事儿。于是乎，这位热心的同事按耐不住沸腾的好奇心，借着拜年的契机来问李妈妈了。 “子琪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啊？”她在简短的寒暄过后，迅速单刀直入。“有人今早在新区那边的酒店见到她。” 贵阳市原来这么小嘛？李妈妈面对八卦的传播速度感到相当无语。 她观念传统，认为女孩子不能轻易外宿，不过李子琪现在大了，作为家长也不便再像以前那样对她管头管脚。昨晚那样特殊的情况，她认为自己理当留下来照顾家明，李妈妈也不好多说什么。没想到只是一晚而已，就被人看见了。 唉，她轻声叹息，也不知道这孩子和家明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倒是挺中意这位英国华裔帅哥做自己女婿的，可惜俩人实在不像一对情侣的样子，她怕期望太高到头来反而失望。 只能顺其自然，李妈妈敷衍应付了一番同事，便挂断电话把这件事情丢到脑后去了。 人生在世，烦恼三千，想那么多干嘛？只会让自己老得更快，不如撸撸家里可爱奶萌的狗子来得更加实在和快活。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管好自己的身体健康就足够了。 对此小插曲毫无所知的李子琪和沈家明则在古镇吃吃喝喝外加拍照闲逛之后，一脸满足地回到了市区。家明经过白天的一番休整，已经完全恢复了精气神儿，想来再睡一晚明天爬多高的山都不成问题。 两人商定好第二天早上何时碰面，便互道晚安，各回各家了。 沈家明返回酒店房间后，特意打开行李箱，确保自己带来的无人机提前充好电。根据他之前看的油管视频，明天的景色用航拍最合适不过。 迄今为止已经屹立6500万年的梵净山，是武陵山脉的主峰，海拔2572千米，位于贵州省铜仁市的印江、江口、松桃三县交界。山若只高不足为奇，梵净山之所以特别，在于其高达数百米、矗立在本就狭窄的山脊上的红云金顶，居然被风化出了一道狭缝，一分为二，两者之间仅以一道窄窄的拱桥连接。这独特的造型，使它无论从哪个角度望去，都是当之无愧的天空之城。 因为从贵阳坐高铁到铜仁、再从铜仁包车来梵净山花了将近半天时间，再加上冬日天黑得又早，沈家明和李子琪知道他们剩下的日光时间不多了。为了加快进度，他们直接从黑湾河的入口处坐观光车到达缆车的鱼坳，再从鱼坳乘坐缆车到达半山腰的万宝岩。短短十几分钟的缆车旅途，却给人一种穿越四季的感觉，广袤的原始森林笼罩在云海里，美若仙境。 沈家明和李子琪均非佛教徒，所以不必参拜祈福，他们下了缆车后直奔山顶的观景台。到了观景台，梵净山的两大山顶便近在眼前了，一边是最高点老金顶，登上去可以看见整个梵净山的全貌，和有“天空之城”美誉的红云金顶隔山相望。 李子琪体力到底不比沈家明，刚才一路急行军，差点肺不够用，现在忙着大喘气。她停下脚步，微微弯腰双手撑着大腿，“咱能歇会儿吗，喝口水什么的。” “啊，抱歉，”家明这才迟来的醒悟。他刚刚自觉没走多快，不过子琪个子矮，两步才赶得上他一步，真是难为她那一双小短腿了。 他卸下背上的双肩包，掏出一瓶运动饮料和一包牛肉干递给子琪。这个包着实不轻，里面装了他的无人机还有他们两人的饮水补给。 饶是家明承担了所有的负重，子琪望着眼前陡峭崎岖的山路，也觉得充满了挑战。她实事求是地评估着自己的极限，“我应该只能上一个金顶，做不到两者兼顾。你要是想两个都去，我可以在这底下等你。” 此时正值寒冬，山上气温比山下更低，若是游客一直站着不动，肯定用不了多久便会身体发冷。家明怎么会放她一个人挨饿受冻，自然不能这般不讲义气。他毫不犹豫地做了选择，“咱们爬红云金顶就好了，左右我来这儿就是为了亲眼看到图片上的它。” 两人短暂休息一番，吃了点香蕉和蛋白棒后，再次踏上了征途。 从远处看蚂蚁般大小的游客攀爬红云金顶便已经觉得并非易事，实际走到台阶前，李子琪发现比她之前预想的还困难一些。不知道当初智慧的劳动人民是如何修建出来几乎接近90度的山道，她靠铁链手脚并用攀爬而上，姿势狼狈不堪，有些借力的地方甚至窄得连一只脚都无法完全放下。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李子琪总算熬到了红云金顶的终点。山顶因为长期的自然风化而一分为二，两边分别建有释迦殿和弥勒殿，中间由一架空石桥相连。她战战兢兢地走在桥上，压根儿目不斜视，怕见到下面的悬崖峭壁自己腿软眼晕。 待得过了桥，沈家明迫不及待地找了一处不算人满为患的空地，放飞无人机。 启动后，无人机翅膀嗡嗡扇动的声音，自然吸引了旁边游客的注意力，一群路人凑上前围了一圈颇为好奇地观摩家明如何操作。 只见他一边操纵无人机遥控器拉杆调整飞行方向和速度，一边用手机上的app观察录像品质，神情异常专注。 正望向他侧脸的李子琪蓦然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砰砰咚咚、噗通噗通。 怎么办，她方才好像又被沈家明帅到了？ 第147章 来自路人的助攻 有了子琪后面的注释和自发性反应，家明这才明白她刚刚说了个啥，可是仍然没搞清楚状况，还以为她这是在情景教学，通过示例教他活学活用中文。 他抿嘴笑了笑，“英文里也有类似的话，你知道吗？” “哦？”子琪巴不得立马转移话题，她的调戏尝试太失败了，但愿没有人记得！ “你的爸爸是不是一个小偷？”家明问道。 “不是啊。” “那他为什么偷了天上的星星做你的眼睛？” 第一次听家明说土味情话，子琪本想好好配合一番，谁知竟然如此肉麻？他们两人的实操水平半斤八两，都不咋地。所以大哥别说二哥，说了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本来以为就此结束了，谁知竟然还有后续。家明仿佛没看到她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再接再厉道，“所以你一定继承了他，也是一个小偷，你偷走了我的心。” 噢买尬，太可怕了！ 请让帅哥从此以后做个安安静静、沉默是金的美男子，她脚下已经抠出个郊外别墅了！ 子琪这才发现家明过去不是故作高冷、侍靓行凶，他是真的不会阅读气氛，因时制宜地泡妞。跟郁楷那样的天生八爪鱼一比，他纯洁的好比一张白纸。 关键是老老实实“背诵”完一整段土味情话后，长了一张“高冷男神”面孔的沈家明居然还憨憨地反问她，“我觉得应该没有女孩子喜欢听这些，你怎么想？” 子琪无语问苍天，想说为什么缆车还不来，害得他们要继续这个话题。 结果等到缆车好不容易来了，情况却更糟了。 小小的空间内，他和她分别坐在相对的位置，旁边还坐了刚刚那对路人情侣，四个人挤满了整个缆车。 之前埋怨男朋友攻略做的不够详尽，女孩儿自从发现帅哥随身携带百宝箱那会儿就对家明好奇不已，尤其是听到他说英文，苏苏的英伦腔让人沦陷。 逮到这个共处一室的机会，外向的她自然可以不着痕迹地搭讪，“你们也是从国外回来过年的吗？” 子琪默默为小姐姐的勇敢鼓掌，为什么人家做起来如此驾轻就熟，当着男朋友的面都可以落落大方与陌生男人对话，轮到她自己，作为大好单身女青年一枚，却难以迈出那一步呢？ 家明最开始没反应过来女生是在跟他说话，一时间有些状况外，还是子琪看不下去接过了话头，“我们都在北京工作，贵阳是我老家，带他来看一下。” 她没说谎，但也充分展现了编剧的文字功力，没说得特别明白，话中饱含宣示主权的味道。 女孩一听，都发展到男方来女方老家见家长那一步了，那看来是板上钉钉的关系了。她和身边的男朋友交往了快两年，还没见过彼此的父母呢，在各自家乡里过了除夕和初一就结伴出来玩儿了。家长倒也表示理解，年轻人在家呆不住，他们招呼亲朋好友搓麻将、孩子们结伴出来逛逛山水，互不打扰挺好的。 “你们交往多久了啊？”女孩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要见缝插针地学习一番。孔子都说了，三人行必有我师。眼前回话的李子琪这么小小一只，除了略微甜美可爱之外似乎也没啥出奇之处，到底怎么搞定身旁这位大帅哥的呢，还把对方拐回了自己老家见家长？ 闻言，家明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他成长在注重隐私的英国，即便已经在香港和北京居住数年，却始终难以适应国人热爱打探个人情况这一点。 这些年他什么都被问过了。 见他人帅个子高性格又和善，手下新进来的小年轻实习生经常自告奋勇要做他的女朋友。客户那边的领导也表示遗憾，希望他能早日为改善人类基因池做出实质上的贡献。还有在柜中待了一辈子的男同事瞧他一直没有女朋友，以为他亦属同类，跳过旁敲侧击，直接伸出咸猪手向他抛出橄榄枝的。 刨除最后一种情况，他通常一笑置之，不做出实际回应。这次正打算如此操作，却见李子琪主动挽上了他的胳膊。她仿佛打了鸡血一般挺起了小胸脯，骄傲地回应道，“没多久，不过他特别喜欢我，说没有我的日子他一天也过不下去。这回硬是粘着我见了家长，唉，本来我还不想这么早公开的。” 家明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他说过这种话？拜托，李子琪，你编也要编个像样点的，他看上去压根儿就不是能说得出这种话的人啊！ 谁知对面的女孩却全盘接受子琪的凡尔赛发言，没有产生半点怀疑，毕竟家明还保持着一脸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和煦笑容，手臂挽得紧紧，不曾开口反驳子琪。 在她看来，沈家明有手有脚，如果李子琪哪里说得夸张，他肯定会有所反应。既然他一动不动，那么子琪必然言之不虚。 啧啧，人比人，果真气死人。 “真羡慕你们，互相之间充满了情趣。”她由衷发出感慨，随即哀怨地望向身边木呐的男友，不免产生了自怜自艾的心理。“我就没有那么好命了，他一句好听的情话也没跟我说过。” 纳尼？李子琪傻眼，她和沈家明方才互暴其短的土味情话，在别人看来竟然是浪漫的嘛？如果沈家明天天来这么一句，她一定过不了多久便能身轻如燕。 要说为啥呢，那还不够明显吗？ 她快恶心的连饭都吃不下了呀！ 李子琪和沈家明默契地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想道—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而甲之熊掌，也可以成为乙之砒霜，会让他们食不知味的词句，却是人家的梦寐以求。 车厢当中一时鸦雀无声，直到路人情侣中的男友忍受不了沉默的压力，主动表态道，“我以后学就是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诚然孺子可教也。李子琪一路冷眼旁观，觉得他真不容易啊，摊上了一个作精。不过恋爱这件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甘之如饴就好，犯不着她多嘴。 女孩得到了他的承诺，展颜一笑，也学着李子琪那样挽着男友的胳膊，另外多加了一份扭来扭去的娃娃音撒娇，“那什么时候来见我爸妈？咱们都交往两年啦！” “完成贵州这边的旅游行程后，回法国前一定去。” “真的？说好了哦，可不许变。” “不变了，我说话算话。”男生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鲁迅笔下书写的那般—“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 李子琪不忍直视他那视死如归的表情，转头欣赏窗外那浩瀚无垠的星空。 沈家明偷偷抖抖她的胳膊，想说戏都演完了，她怎么还不放手。子琪却输人不输阵，不肯在外人面前落了下风，对于他的信号置之不理，依然跟他上演着十指紧扣的戏码。 大约二十分钟后，缆车车程告一段落，家明重获自由，子琪也松开已经因为紧张狂冒汗的手心。她不动声色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汗，呼出一口长气。 接着要排公园摆渡车的队，情侣继续站在他们身边，两人没办法自在地讨论刚才的事。李子琪只能示意沈家明低头，后者照做后，她依旧觉得距离太远，于是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再按下来点，方便说悄悄话，“咱们是不是做了人家的助攻？他们的关系要进入新阶段了呢。” 被她这般靠近，言语中呼出的热气在冬天分外明显，家明的耳朵痒痒的，不由自主地红了一圈。 到底谁是谁的助攻啊？ 他怎么觉得，李子琪的意图不那么纯洁了？ 第151章 郁楷的喜剧人设 初三过后，朝露回到北京，再次开启客户爸爸的法律仆人模式。郁楷又在深圳陪了爸妈几天后，才慢悠悠飞往北京参加《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的票房破亿的庆功会。 说实话，他做梦也没想过，屈屈一部文艺片，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面对如此可喜可贺的成果，郁楷可不敢说是自己的功劳，跟他搭档的女主也只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出身的演员，他俩粉丝的数量加起来疯狂氪金也刷不出这么显着的票房。只能说，编剧李子琪对观众的心理真的抓得准，导演和摄影师的技术够硬，拍出来的画面十分唯美，以至于人们口口相传，替他们剧组做了广告。 因为庆功会是公开行程，粉丝团官方微博发布了郁楷即将来京的消息，所以郁楷抵达首都机场的时候，声势浩大的粉丝群簇拥而上，让他几乎产生了自己已经比肩萧战、超越王伊博的错觉。 他在飞机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还有点困，怕被拍到眼睛半眯的丑照，便戴了一副浅棕色的墨镜。嘻嘻，这样就不怕夺笋粉丝怼脸拍的时候表情管理失败了。 他的粉丝们颇有几分奇葩，特别热爱在全网发影响他商业价值的丑照，美名其曰让号称内娱颜值天花板的帅哥走下神坛，变成接地气的沙雕青年。 他一出来，便有大胆的站姐追着他要求道，“楷楷，脱掉墨镜，我可是专门从天津赶过来拍你的。” 郁楷一边在人群的包围中艰难前行，一边开展自己劝粉的老生常谈，“大家关注我的作品就好，花这么多时间和金钱来看我，你们的课业学习怎么办呢？” 他的粉丝团里其实不乏姐姐和阿姨，但她们通常比较冷静，也有挣钱养家带娃的俗务缠身，不比学生党一般自由，追着他跑遍天涯海角。 “哎呀，看完你后，我们学习才会比较有动力啦。”站姐也有自己的逻辑，面对他的说教毫不退缩，甚至催促道，“快点摘墨镜！” 郁楷无奈，他果然是个性格柔软的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强势的粉丝。低头偷偷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眼屎残存，这才摘下眼镜，任大家一阵狂风骤雨般按下看似专业的单反相机快门。 他是真的不懂了，以他现在这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哪里比得上由专业团队操刀打造、出现在杂志海报里的精修图呢？为什么粉丝会这么热衷于收集和欣赏他只有三四分的生图呢？ “哎呀，我的相机出毛病了。”刚刚鼓吹他摘掉墨镜的那个站姐突然一声惨叫，并望向他求助，“楷楷，怎么办？” 这名粉丝的戏真的有点多，不去当演员可惜了，郁楷想。 他能怎么办？他是模特兼演员，又不是相机修理专家。 “那难道让我帮你修吗？”他随口回道，怼得该粉丝哑口无言。 助理小周在旁边听得狂冒冷汗，真不愧是钢铁直男，说话一点不带拐弯抹角的，也不怕掉粉！ 从登机口一路出来到了取行李的转盘，上面空空如也。估计春节过后大家都赶着返工，今天航班明显比较多，机场地勤人员忙不过来，旁边有其他航班的路人都等了快二十分钟了，还不见行李传送带产生任何动静。 郁楷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站在一旁刷手机，同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粉丝们聊天，小周则警戒地盯着越来越浩大的人群，生怕出什么踩踏的安全事故。 艺人出行，总是要带很多衣服和配饰。曾经有女性艺人助理匿名吐槽雇佣她的男明星，区区三天的行程带了八双鞋，行李多到打堆，她一个人根本兼顾不过来。郁楷姑且不去评论该位男明星是不是应该自己也负责拿几个行李箱，毕竟他没有亲眼目睹实际情况，不过这样的行李数量，实在不足为奇。 所以老板许正和经纪人李姐给他配备了一个结实耐用的男助理，这样才节省成本。如果是女助理，估计得两个方能帮着分担日常的出行任务。 郁楷刚开始赚钱的时候，身边全是喜欢拿名牌傍身提高身价的小模特，难免耳濡目染，沾染了些暴发户的消费习惯。他当时用做模特的收入买了很多法国驴牌的行李箱、大背包还有衣物配饰。上面全是大写的logo，让年幼无知的他看了特别满意，有种扬眉吐气、在社会上混出头的感觉。 现在回过头去一看，对自己原先的审美颇有些难为情，不过这些都是他的血汗钱换来的，怎么能轻易丢弃。索性驴牌的皮具结实耐磨，就这么继续用了下来。 华夏近年来经济增长迅速，国人到处买买买，形似80年代的日本游客，席卷了巴黎各大奢侈品店。为了买到一个爱马仕铂金包，小红书上攻略满满，所以即便95后郁楷已然功成身退，奢侈品牌永远不缺喜爱炫富的00后小年轻来做崭新韭菜。 等了半晌，在飞机上喝饮料喝多了的小周顶不住了，急着去上洗手间，留下郁楷一人在众粉丝的虎狼环伺中。他也是没办法啊，毕竟人有三急嘛！ 站了这么久，郁楷有点累了。他的腰在拍武打戏的时候受过伤，久站便会酸痛。好不容易瞧见顶着醒目驴牌logo的行李箱出现在传送带上，他如释重负，迫不及待地拿下来坐在上面。 正感到惬意的时候，转盘远方吞吐行李的地方又出现了一模一样的一个箱子，郁楷看到之后“咦”了一声，把第二个箱子也拿下来，在那默默对比密码。 比完之后他来了句，“还好那个人不在，”然后亡羊补牢地想把错拿的第一个箱子放回去。 粉丝团中有一个小女生怯怯地举起手，“哥哥，那是我的。” 郁楷瞬间脸上无光，“哦，好，那给你。”说完后，他拎着行李杆推了过去，好像酒店里的行李员。 小女生得到偶像如此贴心的服务，兴奋得脸红红，在心里暗暗尖叫无数次。其他粉丝见了，纷纷感到羡慕和懊恼，怎么自己没跟郁楷买个同款呢？不行，事后一定得补上。 刚才被郁楷怼过的站姐有点不忿，这些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脑残呢，难道没注意到最奇怪的一点吗？ “楷楷，你知不知道行李贴条上就有旅客名字，根本不用对比密码？”世人皆醉我独醒啊，这就是先知的寂寞嘛！ 坐过这么多次飞机，对于值机时航空公司工作人员打印的贴条，郁楷从未仔细看过，他以为那是给负责运送行李的机场地勤看的。 “什么？”他大吃一惊，自己刚刚竟然做了这么蠢的事情吗？连忙低头查看，发现贴条上除了深圳飞往北京的航班信息外，赫然写着他姓名的汉语拼音。 突然有点囧怎么办？这下如果朝露知道了，更要振振有词地说他是一条九漏鱼了！ 郁楷脸红耳赤，只能尴尬地干笑两声，弥补自己刚刚怼粉犯下的过错，并释放彩虹屁，尽量赞美对方道，“哇，你好聪明啊！” 站姐傲娇地抬头，哼，小样的，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不会送你上热搜！ 第161章 莫问前因飘零去 有权力的地方就有斗争。 奉军入驻权力中心、张作霖成为北洋政府当之无愧的掌门人后，这种斗争更是到达了白热化的程度。 郭松龄和担任奉天省高官的“财神爷”王永江一样，不愿见到民众流离失所，军阀内耗，主张“精兵强卒、保卫桑梓、开发东北、不事内争、抵御外侮”。而士官派首领杨宇霆则善于揣摩张作霖的心思，极力主张奉系势力向中原地区发展，深得后者宠信。 杨宇霆天生聪颖，16岁便取考中秀才，大清废除科举之后赴日本士官学校留学，所以他率领的政治派系叫做士官派，与郭松龄为首的土鳖军官学校毕业的陆大派并驾齐驱，甚至在张作霖当政时更胜一筹。 郭松龄在行军打仗上面有大才，却也恃才傲物，颇以一身风骨为荣。又因为他性格耿直，不屑于逢迎拍马，在事后分赏上便难免落了下风。 张作霖原先预定由姜登选去接江苏，郭松龄去接安徽。不料杨宇霆也想要个地盘，结果杨宇霆去了肥美的江苏，把姜登选挤到了次一些的安徽，郭松龄则落了个空。郭在作战中身先士卒，冒了极大的风险，结果得到的待遇远远不及两个他瞧不起的废物，心中自然极为不满。 事实证明，杨宇霆、姜登选确实不如郭松龄，两人去了江苏、安徽没多久就断送了三个师的兵力，将苏、皖两省齐齐丢失。奈何他们二人精通文过饰非的艺术，丢了地盘回来后，在张作霖面前依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郭松龄在奉系军阀士官派当道的执政上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他迫切地希望自己的精神导师孙中山能够执掌大权，或者更加开明的张学良早日继位，将积弱的中国从漫长的内耗中拯救出来。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孙中山于1925年春溘然长逝，留下革命未成身先死的遗憾。 也许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郭松龄曾为偶像流下若干泪水。这无奈并且悲伤的命运，难道中国的军阀内战当真要一直无休止地进行下去么？ 压到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决定轰轰烈烈大干一场的，大概是张作霖不惜同日本人与虎谋皮也要上位的野心。 1925年10月初，郭松龄作为奉军代表前往日本，偶然间得知张作霖拟以“落实二十一条”为条件，取得日方供给的军火，从而进攻冯玉祥率领的国民军。此事激起郭松龄的强烈愤慨，认为“国家殆危到今日这个地步，张作霖还为个人权力，出卖国家无论如何不能苟同。” 10月下旬，张作霖命令郭松龄去天津部署进攻国民军的事宜。他干脆抓住这一时机，安置亲信，与冯玉祥结为联盟，为倒戈反奉作准备。 11月13日，张学良在天津召集郭松龄、李景林等将领开会，传达向国民军进攻的密令。郭在会上公然抗命，痛切陈述不可再战。冯玉祥、李景林暗中共同支持郭军反奉。 21日晚，郭松龄发出讨伐张作霖、杨宇霆的“清君侧”檄文电报，提出三大主张：一是反对内战，主张和平；二是要求祸国媚日的张作霖下野，惩办主战罪魁杨宇霆；三是拥护张学良为首领，改革东三省。 23日，郭松龄率领着七万大军，气势汹汹、浩浩荡荡向奉天进发，一场血战即将拉开帷幕。张作霖乍闻噩耗，还是顶着张学良的名头，差点以为儿子要造老子的反。弄清真相后，他速速指派与郭松龄情同手足的张学良前去平叛。 24日，张学良匆忙赶到秦皇岛，希望劝说郭松龄罢兵言和。要知道，郭松龄的部队，其实就是张作霖划分给张学良的精锐部队，自家人打自家人，真是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27日，面谈要求遭到拒绝后，张学良给郭松龄写了一封劝解信，信中言辞恳切： 承兄厚意，拥良上台，隆谊足感。唯良对于朋友之义，尚不能背，安肯见利忘义，背叛家父。故兄之所谓统驭三省，经营东北者，我兄自为犹可耳。良虽万死，不敢承命，致成千秋忤逆之名。 君子爱人以德，我兄知我，必不以此相逼。兄举兵之心，弟所洞亮。果能即此停止军事，均可提出磋商，不难解决。至兄一切善后，弟当誓死负责，绝无危险……学良顿首。 先是表明自己绝对不敢反叛张作霖的态度，随即向郭松龄做出保证，表示如果此时收手，他和父亲必定既往不咎。 郭松龄既然竖帜反奉，自然经过深思熟虑，而且他认为自己此举多为公义，远远重于他和张学良之间私下里的交情。因此，他对张学良声情并茂的劝说置之不理，只简短回道： 成则公之事业，败则龄之末局。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要反奉成功，张学良你便可以不用再蹉跎下去，立即上位成就一番事业；如果我败了，那大丈夫自然认栽，左右不过是我郭松龄的末日。 郭松龄不愧是奉军第一人，亮剑之后势如破竹，没多久便突破了锦州防线。他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了张学良幼时和母亲一起居住的新民，距离大本营奉天不过一百多里路。 由于事发突然，张作霖当时能调动的兵，只有奉吉两省的十多万非精锐部队。身处黑龙江的部队，因为铁路掌握在拒绝放行的俄国人手里，一时半会儿远水解不了近渴。 张作霖让儿子顶在前面，同时将自己的金银财宝，装满了27个大汽车，时刻准备着逃离奉天城。可就在这危机时候，传来了一个重大的好消息，被郭松龄严词拒绝的日本人愿意支持张作霖。 日本人当然不是做慈善的，事实上，他们无利不起早。 当时驻扎在东三省的日本关东军司令白川瞅准了这个趁火打劫的机会，命参谋长斋藤拿着一份漫天要价的契约，去找张作霖谈判。 张作霖被逼到绝境，明知道这是日军在放高利贷，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签了下来。迫于形势的他签字后，日军倒是痛快，迅速出兵扭转了局势。 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点在郭松龄身上真是得到了应验。本来说好结盟一起反奉的冯玉祥和李景林为了彼此的地盘打得不可开交，使得郭松龄陷入了孤军奋战、四面楚歌的境地。 兵败如山倒，郭松龄和曾经从清朝刀口下救了他一命的夫人韩淑秀一起落到了政敌杨宇霆手里。杨宇霆担心夜长梦多，张学良会出面救助，命令手下就地处理。 杨宇霆的确了解重情重义的张学良，这位公子哥儿在得知郭氏夫妇被捕后，立马赶着筹划送他们出国避难。但他的电报还没来得及发出，便收到郭松龄身亡的消息。 临刑前，郭松龄面不改色，留下遗言：“吾倡大义，出贼不济，死固分也；后有同志，请视此血道而来”！从革命之初便陪他上刀山下火海的夫人韩淑秀也从容不迫地说：“夫为国死，吾为夫死，吾夫妇可以无憾矣，望汝辈各择死所！” 张作霖恨死了带头造反的郭松龄，可是他日后也为引入外援击败后者而付出了昂贵的代价。因为始终不肯履行危机时刻签下的条款，张作霖在1928年6月被日本人炸死在列车上，史称皇姑屯事件。 张学良临危受命，成为东三省新的主人。作为奉军的总参谋长，曾经被张作霖视为左膀右臂的杨宇霆却仍然没有认清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事实，处处以老臣自居，掣肘张学良，最后被看上去文弱不堪的后者下令终结。 而张学良自己，也效仿曾经的良师益友郭松龄，在几年后发动兵谏，改写了中国的近代史。 第162章 西安事变之始末 《西安事变》中，除出饰演张学良和杨虎城的双男主，还有一位角色至关重要，那就是蒋介石。 这个角色如果立不起来，那么所谓的打造第二个《长安十二时辰》的豪言壮语就是个笑话，所以关于找谁来演蒋介石，制片人许正也是煞费思量。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后决定还是请老熟人倪远出山。 倪远曾经跟郁楷合作过两次，第一次是郁楷刚出道那会儿，两人分别饰演男一皇上和男二皇上的小舅子兼紫禁城侍卫队队草，后来一次则是当《笑傲江湖》里头的岳不群令狐冲师徒。 善于炒作的许正还把爆火清宫剧里的女主角—同时也是他旗下的艺人—找来客串一下出镜篇幅不多的宋美龄。三人于爱国历史教育片《西安事变》再次同框合体，让诸多《后宫晋升指南》的cp党兴奋不已，小小收割一波情怀杀。 在实际年龄上，诸位演员普遍比事件当时的历史人物们年轻个十来岁。 蒋介石生于1887年，杨虎城次之生于1893年，然后便是1897年的宋美龄和1901年的张学良，西安事变发生时，连最小的张学良都35岁了。 为了让即将迎来24岁生日的郁楷看起来更加成熟一些，化妆师特意给他贴了个胡须，不光他有，剧中的男性角色几乎人手一个。 郁楷打量着自己鼻子下面多出来的一块方方正正的“胡子”，怎么看怎么不对，“感觉跟日本鬼子似的？我不是主张打他们的人么？” “这种胡子叫卫生胡，也叫板刷胡，”化妆师特意做过功课，“是西方人为了吃饭方便特意修剪出来的，后来通过明治维新传到日本，再风靡整个民国。” 其实不光郁楷觉得别扭，前来片场监督拍摄进展的许正也觉得一股违和感扑面而来，“要不还是改成八字胡，这样看着太像卓别林了。” 郁楷闻言，立马拿一双狗狗眼睛去瞪老板，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化妆师从善如流，连忙把郁楷按下，替他换了个胡子。 拍戏嘛，再严谨也得符合现在观众的审美，适当地进行艺术美化。难道真要郁楷顶着卓别林胡子学张学良讲一口东北大碴子味的普通话？ 那画面太美，一言不合就拿阿宝色调辣观众眼睛的许正都不敢想象。 不过，必要的严格要求和背景知识学习还是很有帮助的。在恶补了一段时间的历史课后，郁楷的表演发生了可喜可贺的变化。 他终于演出了少帅那种名义上身在人下，实际上傲骨自成一体的感觉。 张作霖过世几天后，联合在一起的国民党各派军队终于北伐成功，铁骑踏入北京，北洋军阀政府在中国的统治宣告结束。同年12月29日，张学良顺应大势，宣布“东北易帜”，摘下北洋政府的五色旗，挂上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并宣布归顺中华民国国民政府。 自此之后，张学良表面上成了蒋介石的下属。 二代军阀张学良自然不是谢朝露这种老老实实打工的社畜，他依靠着老爹留下来的雄厚资本，偏安东北一隅，成为国民政府内战—即中原大战—双方都极力拉拢的地方大佬。他左右逢源，不仅在战争中靠卖军火和索要军费发了一笔横财，还于战后获得了山西、河北、内蒙古和北京、天津、青岛三市的地盘，华北地区尽入囊中。甚至整编后的晋军和西北军一部也归张学良指挥，成了蒋介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人物。 但是人生赢家张学良也不能避免之后的“网暴”，照样被老百姓们骂到狗血淋头。 由于张学良掌控的地盘扩大，大批东北军入关，东三省兵力空虚，最会趁火打劫的日本人借机发动了着名的九一八事变。 也许是担心战火会升级蔓延，亦或是不想损失乱世中弥足珍贵的兵力，张学良下令“对日兵挑衅，不得抵抗”。 结果，一步错步步错，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东三省、热河相继沦陷，张学良喜提“不抵抗将军”封号，只得引咎辞职。不单单老爹倾注了一生心血打造的20多万东北军客居他乡，他本人又从第二号人物的地位一下降为nobody，心中的苦闷可想而知。 于是，成了无业游民的张学良干脆携赵四小姐一起出国，由上海乘意大利邮轮启程赴欧洲“考察”，实则散心兼避避风头。 等到风口浪尖过去，将近一年时间后，张学良回国返抵上海，就任豫鄂皖三省“剿匪总司令部”副总司令职，蒋介石任总司令。这里的匪，自然不是日本人。 大概是不忍见到同胞继续相残，面对日军的侵略，曾经的“不抵抗将军”张学良几次建议联共抗日，与蒋介石“先安内后攘外”的政策产生了激烈冲突。 在屡试屡败后，也不知道他心中经过怎样的思量，一向给人“懦弱”印象的张学良竟然决心兵谏。 乐娱自创的《西安事变》这部剧固然引用了若干张学良年少时期的回忆，但剧情主要在讲的，还是围绕着1936年末的一系列事件，力图再现当时惊心动魄、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这些戏份对演员的要求很高，所以特意留在后面拍摄。之前郁楷一边跟马远上课，一边拍摄的都是张学良年少时期跟郭松龄的种种回忆。那部分表现得稚嫩一些也算合情合理，毕竟当时的少帅年纪还小嘛！ 等到饰演蒋介石的倪远老师进组后，他和郁楷之间拍摄的第一场戏，便是西安事变前一晚12月11日发生的蒋介石晚宴。 这已经是最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一刻。经过1936年10月开始的一系列争吵，蒋介石明白张学良在进剿红军上跟他不处在同一立场，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互相之间撕破脸已经成了注定的结局。 12月2日，张学良飞至洛阳，向蒋介石面报，谓其部下人心不稳，独木难支，请求蒋委员长前往西安训话。这大概是他在请君入瓮，引老虎走出南京大本营，方才好进行下一步动作。 12月4日，蒋介石应邀动身前往西安督战。他是不怕张学良有什么小动作的，总之谁也不能阻挠他前进的步伐。 12月7日，张学良在西安华清池见到蒋介石，继续旧话重提，结果依然是毫不例外地遭到拒绝。蒋介石令张学良、杨虎城立即进攻陕北红军，否则便将两人领导的部队分别调往人生地不熟的福建和安徽，让他们品一品这其中的厉害。 蒋介石的威胁没有起到作用，张学良、杨虎城仍然油盐不进，缺乏实际行动表示诚意。所以11日晚，蒋介石邀请张学良、杨虎城等参加晚宴，并在晚宴期间宣读了换将任命书，命令中央军接替张学良所率领的东北军和西北军的剿共任务。 俗话说得好，开弓没有回头箭、落子莫行悔意棋。 一场以性命为赌注的博弈，就此拉开帷幕。 12日凌晨5时，东北军奉命到华清池捉拿蒋介石，我们的蒋委员长顾不上戴假牙，便于危机之中仓皇从卧室窗户跳出，但仍然没逃脱被活捉的下场。其他随蒋一起来到西安的国民党军政要员一并遭到扣留，西安事变正式爆发。 第163章 花团锦簇的背后 《西安事变》的拍摄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李子琪担当编剧的《命运般的圆舞》也在隔壁声势浩大地开机了。 她这回走了狗屎运，将作品卖了一个好价钱不说，负责制作的大厂还特别给力，竟然帮她拉来了红到发紫的萧战和杨杨做双男主，以及千年媳妇熬成婆的一线小花陆紫担当女主。因为这几位顶流非同凡响的号召力，开机仪式来了一大批记者和粉丝，想低调点都不行。 编剧同行许正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空前盛况，他心中难免有些酸溜溜的，暗暗想道—哼，假以时日，我家阿楷一定比这几位加起来更红！ 郁楷是不知道老板许正又设置了新的小目标，不然他一定哀嚎出声，并且当场表演何为痛哭流涕。 众粉丝本来其乐融融地在底下拍照尖叫，却因为主持人总是先cue萧战，接着再cue杨杨和陆紫而渐渐皱起了眉头。 “我家哥哥为什么老是排第二？不带这样儿的！”—这是为自家偶像杨杨打抱不平的热血粉丝。 “我们姐姐凭什么落在两位男主之后？她不是本片唯一的女主角么？”—这是深信中华田园女权应该被写进教科书里的陆紫应援者。 “哎呀，这主持人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给战战拉黑树敌，我们绝不想引发番位之争。”—这是在旁边跺脚干着急、身具大局观的萧战粉头。 番位是一个舶来词，起源于日本的影视圈，指演员出现在宣传资料或者影视剧片头片尾的排位次序。近些年来，因为微博等饭圈工具普及，番位之争渐渐进入了大众的视野。实际上早在微博不存在的时候，演员之间就会为了争取更多的戏份或者更猛烈的曝光而互相撕扯。 现在时代变了，演员本人怕染上争议通常比较佛系，更多的反而是经纪公司或者粉丝在争。 至于为什么要争番位？ 这太正常了不是么，在同一个圈子里，有人吃肉、有人吃粥、还有人只能干瞪眼。不力求上进的结果就是被掩盖，那以后的片约或是戏份变少怎么办，演员在出师不利的情况下凭什么继续要求高片酬，广告代言、时尚资源又从何而来？ 想想我们从学生时代起便为追求有限的几个保送名牌大学的名额而头悬梁锥刺股，工作的时候也为了顺利升职加薪而拼搏到深夜。演艺圈的人黄金时期比我们短那么多，竞争也当然更加激烈。 古人都总结得那么精辟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底下粉丝吵成一团，开始互相掐架，自然引起了台上诸位演员的注意。好在几位主演都是识大体的，连忙出来说了一番话将争端平息了下去，一场风波消散于无形。 李子琪也在旁边呼出一口长气，今年可真是多事之秋，上回在《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票房破亿庆功会上就闹出了幺蛾子，她作为当事人员，可不想再卷入到另一场腥风血雨中去。 《西安事变》和《命运般的圆舞》都在横店的民国区取景拍摄，互相之间串门非常方便，同时也造福了一帮群众演员。他们通常在这边演完了上午，再去另一边混个下午，发型都不带换的，还能拿两份片酬。 许正又抱着学习偷师的心思，隔三差五的就带着郁楷和何昊然过来探班，搞得负责伙食还有其他片场后勤的场务非常头大。这几位有名有姓的，干嘛老是趁着饭点过来，是想蹭饭还是怎的？害得他不订饭不合适，订了也不合适，毕竟制作费用可不是拿来这么挥霍的。 场务的烦恼困在心中不好意思说出来，李子琪却看在眼里，她跟郁楷合作过两次，互相之间说话直接的多，便让他们以后过来的时候自带伙食。 本以为这么一说，许正就应该闻弦歌而知雅意，不再过来招人嫌了，谁知道他竟然契而不舍，真带着盒饭跟郁楷蹲在《命运般的圆舞》片场，毫不收敛地一再观摩。 郁楷出现的频率比两头轧戏的男主角们还多，使得陆紫的00后女助理经常以为自己走错片场。这位小年轻严重怀疑郁楷是顶着羊头卖狗肉，“小紫姐，他该不是看你跟两位顶流合作，心生嫉妒，想要重新追回你？” 陆紫伸出手指轻轻点点小助理的额头，“你呀你，少看点言情小说，真以为现实世界中分手三年的前任会因为这个原因重新走在一起么？” 再说了，郁楷的脑回路哪里有这么复杂，陆紫默默想道。他要是想追女孩子，哪里是现在这副“高冷男神”的模样，早就开始沙雕化了。 不过，话说回来，一段时间没见，郁楷的改变真得很大。 他原来可不是这么用功、这么努力的人设啊？不是一直佛系生长，把精力都花在泡妞上头了么，怎么突然对事业如此专注起来？ 明明上回拍漫改剧《可以不可以》的时候还颓唐的一批，现在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演技也肉眼可见地提升了不少，简直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 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质变？对此，陆紫难免有些好奇，也有来有往的趁休息的空档跑来探他的班。 郁楷只能故作平静，强装没看到陆紫投来的异样目光，在一群人一起扒拉完盒饭之后，继续投入到研究角色当中去。 他这天要拍摄一场跟倪远老师的对手戏，即发动西安事变前张学良在西安华清池面见蒋介石，最后一次游说进谏“停止内战、一致抗日”。这件事之后便是图穷匕见的11日晚蒋介石晚宴以及12日凌晨动手扣押蒋介石的行动，所以在这里，郁楷要通过眼神和一系列微表情动作展现出张学良从“苦劝”转变为“决心动用非常手段”的心理历程。 虽然这是张学良第n次老生常谈，但是编剧董婧仍然为他设计了新的台词，好几页半文言半白话的长篇大论，跟他入行时拍的那部清宫剧有一拼，郁楷背得好生辛苦。他在这边复习台词，倪远也在旁边调整情绪，准备将一会儿的冲突表现得饱满一些。 旁观的陆紫和许正则聚精会神地期待着他俩精彩的表演。 第164章 流量小生演技高 一番长篇大论的唇枪舌战后，无论是郁楷还是倪远，都有些声嘶力竭。 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了两人会面的书房。 过了半晌，倪远饰演的蒋介石才一脸凝重地开口，“汉卿，你当真要与我作对到底吗？” 郁楷努力不去看倪远唇上因为之前过于激烈的动作表情而摇摇欲坠的假八字胡，抑制自己内心一切出戏的想法，继续摆出大义凛然的样子。“委员长，这话也是我想对您说的，万万不可一意孤行，逆势而为，造成亿万人民的苦难啊。” “如此，我们便没什么好谈了。汉卿，你须知道，我虽然一直敬重你，但也不是不可以没有你。” “委员长，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还请您慎重思量。” 两人互相威胁一番之后，谁都不肯退让，自然不欢而散。郁楷踏着大步子离开房间，眼神渐渐从悲伤无奈变得坚毅严峻，像是拿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主意。 “卡！”导演一声令下，周围的工作人员终于敢大声喘气了。 呼，刚才针锋相对的气氛太紧张，他们都忍不住肌肉紧张呢，赶快趁着休息的空档伸展伸展。 旁观的陆紫有点吃惊，她不是没有见过郁楷认真演戏的模样，但是之前他对角色气质的拿捏撑死了能做一个合格的紫禁城保安队队长，而方才那一幕他却完全脱离了本人，变成了位高权重的民国少帅。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原来他是这么有潜力的一株苗子嘛？ 精益求精的导演却还不满意，他把郁楷和倪远招过来进行更加详细的讨论。 “楷楷，你最后能不能在离开的时候，也就是转身的那一瞬间，流下一滴让观众心碎的眼泪呢？” 郁楷，“”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那么喜欢看他哭？现在流行大男人一天到晚掉珍珠吗？ “导演，俗话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试图据理力争，在放弃抵抗之前最后挣扎一下，“这又不是跟女主角闹分手啥的，为什么也要流眼泪呢？” “哎，你这就狭隘了不是？”导演个子不高，老是仰视郁楷让他的脖子有点酸痛。他挥挥手，示意后者弯下身来。“男人和男人之间分道扬镳也是一件令人伤怀的事情啊，更何况你之后还要效仿郭松龄发动兵谏，想起英年早逝的他，再思及往后前途未卜的自身，难道不值得你稍稍展露一些属于男人的脆弱吗？” 郁楷还没说话，倪远先拍上了导演的马屁，“我觉得可以！说不准会成为血洗b站的名场面。” 说完后还对郁楷眨眨眼睛，也不知道想传达几个意思。 郁楷不好意思继续推拒，说不得只能试上一试。再一次开拍的时候，他一边念着台词，一边还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努力卡点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导演仍旧不满意，“你现在是那种爱情剧的哭法，太娘了！我要的是楚霸王江边自刎那一幕的感觉。” “那不是英雄走到穷途末路么？”郁楷疑惑，“张学良还没到那份儿上？他不是一直活了100岁，长寿的很呢。” “自古以来，发动兵谏的人不成功便成仁，如果不像玄武门之变中的唐太宗李世民那样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那么下场通常都不太好。”入行后多数在拍历史剧的导演耐心解释道，“而你并不准备干掉蒋介石，自己当老大，所以你此时已经知道事后必然需要付出昂贵的代价，最起码也是幽禁余生。” “张学良知道这些，还会放虎归山让蒋介石回到南京？” “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这句话听说过？你要演的少帅就是这样将自身得失置之度外的人物。” 郁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是他之前理解得不够深刻，但是这种悲壮在他的生活中有点缺乏啊，该怎么演才对呢？ 导演瞧出了他的为难，迅速给出了一个适合于当红流量小生的例子，“喏，楷楷，你现在星途大好，是公认的影帝继承人，下一个张国荣或梁朝伟。你的粉丝年龄上至八旬老妇，下至妙龄少女，大家都因为睡不到你而耿耿于怀。” 这有点夸张了？不过郁楷没有及时提出异议，而是顺着导演的思维想象着那甩萧战、王伊博不知道几条街的盛况。他愉悦地嘴角上扬，连连“嗯嗯”附和着。 导演话锋一转，情况迅速往不利的方向突进，他的语气也顺势变得抑扬顿挫，充满了抓马。 “但是，在这春风如意的档口，你深爱的女人怀了你的孩子，你作为一个负责任的男人，在一番纠结之后，不得不宣布结婚的消息。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激起万千粉丝同仇敌忾之心，你成为无人问津的过气艺人。” 郁楷，“” 他再次无话可说，这位导演实在是比老板许正更加戏精上身，竟然能临时想出这么狗血的剧本。 导演见他一脸便秘的表情，顿时鸡冻地一拍大腿，“对对，就是你现在这种明知未来布满靳棘、却仍旧不得不做的心情。” 郁楷表面上从善如流地干笑两声，表示自己t到了导演的要求，内心的os却在疯狂吐槽：我一想到这后头还要跟您继续共事几个月，聆听各种奇葩情景设定，才真是如鲠在喉 殊不知，世事如棋，每局都光怪陆离。等到他日后真的面对了，才知道生活比艺术更加狗血。 现下，郁楷调整了一下情绪，按照导演的详细解说再来了一遍，这幕就算过了。 导演让大家都休息一会儿，便自顾自去啃零食了。他在这间剧组第一次吃到小袋包装的香辣魔芋丝，很是上瘾呢，都有点停不下嘴。 众人各司其职，导演离开后，灯光师、摄影师忙着为下一幕做准备，演员们倒有时间说说闲话。 郁楷便悄悄找到倪远老师询问，“您刚刚冲我眨眼是什么意思啊？” “我是看你不开窍，打算违背导演的指令，所以才赶快让你答应下来。”倪远语重心长地教育小朋友，“你现在还年轻，不知道能演男主角是多么难得的机会，等你再年长几岁，就会发现来争抢你饭碗的新人多么善于来事，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就像他自己，十五年前也是玉树临风的小生一枚，现在还有些像素不甚高的影片片段出现在b站十大古装美男剪辑中。不过爆火清宫剧之前，他几乎沦落到了无戏可拍的状态，不得不到处求人。 现在看到脸上胶原蛋白溢出来的郁楷，就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忍不住想让他少走些弯路。 第165章 寿星反成工具人 为了在剧中显得精神抖擞、英姿飒爽，导演让郁楷在寒冬中穿着一件薄薄的军装在户外活动。害得他把能想到的手段都用上了—比如保暖内衣和里外三层暖宝宝，但也仅仅只是聊胜于无，经常冻得他瑟瑟发抖、嘴唇青紫。 助力小周倒是异常贴心，每次导演一喊卡，便迅速为郁楷披上厚厚的羽绒大衣和羊绒围巾包住头，并且为他打开保温杯，里面有热乎乎的姜汤，让他喝了预防感冒。 奈何再多的防御措施也阻止不了感冒找上门来的决心，没过多久，郁楷就开始涕泪齐流，每说两句台词就要打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想擤鼻涕碍于化妆师给他贴上的八字胡还不方便。导演没办法，干脆给他放了两天假，先拍摄其他的场景。 郁楷本来以为可以施展咸鱼躺，在酒店里利用这两天补觉，谁知经纪人李姐居然一点同情心也无，在这档口找他抽查作业。 “生日会的曲目练得怎么样了？钢琴、吉他都熟练了吗？” 郁楷暗暗哀嚎一声，他之前上历史课上得头昏脑胀，都快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去啦！ “李姐，我实在是没有时间，最近搭乘酒店电梯那短短几秒钟都能睡着。”郁楷把自己目前的难处摊开来讲，打着商量看看能不能别让他献丑了。“咱们要不取消我自弹自唱的环节？” 李姐就知道郁楷要临阵逃脱，所以才特意给他打的监督电话，“那你觉得粉丝会上大家要干什么，上演你看我、我看你的干瞪眼嘛？你虽然很好看，但毕竟不是美术馆里的雕塑，或是杜莎夫人的蜡像，人家会希望你有点动作和反馈的。” “那要不我们把采访互动和游戏环节拉长一些？”李姐说的有道理，郁楷想了想，他确实需要给到粉丝足够的福利，毕竟这虽然是他名义上的“生日会”，实际上他这个寿星却只是一个满足粉丝幻想的工具人。 “你以为你是郭德纲嘛！”李姐对于郁楷“青年相声演员”的自我定位简直恨铁不成钢，“粉丝要想听段子自然会去德云社，而不是来你这里。” “那不是还有游戏环节？”郁楷弱弱地反驳道。 “就算有，可你不还端着架子不愿意贴面吻、不愿意公主抱的吗？你倒是说说你能做个啥？” “粉丝们年纪太小，贴面吻实在过于暧昧，我怕她们想入非非，来个摸头杀和友爱的拥抱就可以了。”郁楷觉得自己很委屈，这么一心为人着想还被李姐扣上不近人情的大帽子，“公主抱我现在是真的有心无力啊，之前的腰伤还没好，连站久了都要坐下来缓缓。” “这么严重吗？”李姐一听也有些着急，“你到底有没有在看医生？” “横店这边哪有什么好的理疗师和设施？”郁楷苦笑道，“顶多是间隙趁去大城市的时候做些治疗。” “那怎么行，你年纪轻轻的，千万不要不放在心上。”李姐一听他的口吻就知道这家伙没有重视问题，“这个事情可大可小，万一演变成顽疾就不好办了！” “我能怎么办呢？”郁楷想得也很现实，现在工作排得这么满，他连轴转到基本的睡眠时间都不能保证，更何况休假去看病了？ “不行，不能再接古装戏了，横店没有合适的治疗机构，打戏又多，只会不断加重你的症状。”李姐拍板做了决定，“我跟老板商量，让你之后都去都市拍现代剧，好好把这个问题解决一下。” 跟李姐通完话后，郁楷简单地冲了个澡，吃了感冒胶囊就睡下了。临睡前他还放了生日会要唱的歌单，虽然现在喉咙沙哑无法跟唱，不过单是听着这些悠扬的旋律，对它们增加一些熟悉度也是有用的，希望到时候不要走调走得太厉害。 在原唱歌手充满磁性的歌声中，郁楷的意识渐渐涣散，手机丢在一旁设置了睡眠模式，自然也没能听到朝露拨来的视频电话。 身在北京的朝露看了眼没接通的提示，心中奇怪，这才九点多，夜猫子肯定没睡啊，难道还在拍戏接不了电话？ 她也没当回事，因为郁楷在回她电话方面还是很积极的，也许是一时半会儿没看到，等到他发现了肯定会立刻打回来。 御姐朝露于是继续安心工作，她一连修改了三个枯燥无味的法律文件，两个协议加一个招股书，浑然不觉时光的流逝，等到今天的工作告一段落，已是两个半小时以后。 她站起来伸个懒腰，正要给自己的马克杯加个水，拿起放在书桌上的水壶却发现分量不对，里头早已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刚刚就惦记着要烧水，结果一忙又忘了。 哎呀，这段时间完全没看手机，她在工作时会设置请勿打扰的模式，关闭所有消息和电话的通知，该不会家里的小猪已经打了n个电话了？ 朝露想到这里，十分愧疚，连忙查看手机。 然而让她傻眼的是，微信里除出一堆杂七杂八的公众号推送更新，郁楷竟然杳无音信！ 这是什么情况？难得安分了一段时间，如今八爪鱼的腿又冒出来了吗？ 平时冷静理智、杀伐决断的谢律师顿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脑子里面把最坏的情况过了一遍又一遍。 她先是开始收拾行李，然而刚装了两件衣服又颓然想到，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会不能缺席，再说男人真要变心了赶过去又有何用？ 不过是枉然罢了。 可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听之任之，她大概修炼还不到家，实在坐不住啊。 如果打电话给助理小周，人家肯定觉得她小题大做，而且小周又不是她的员工，这么晚打扰他多不好。 朝露正颓唐地不知所措，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中国好闺蜜李子琪正在横店。 闺蜜是拿来干嘛用的？深夜互相倾诉不安再好不过。 朝露于是不再犹豫，一键拨打子琪的电话。 信号接通的时候，那边背景十分杂乱，充斥着各种说话的声音，显得很是吵闹。 “喂，”子琪熟悉的声音传来，“这么晚还没睡吗？” “嗯，你不也是？”朝露怕她说话不方便，没有直切主题，而是迂回问道，“还在外面呢？” “对啊，在跟萧战、杨杨、陆紫他们吃夜宵，这些人全是越夜越精神。”子琪平平淡淡地陈述事实，一点都不凡尔赛哦。 饶是朝露此时此刻一颗心系在郁楷身上，闻言也不禁露出艳羡的神情，“啧啧，这就是做王牌编剧的快乐嘛！” “哪里哪里，”子琪心里真得意，嘴上却仍在假谦虚，“你平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倒是反常，找我啥事儿？” 第166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 待到弄清楚了来龙去脉，李子琪简直满脸大写的无语。冷心冷情感觉可以自己一个人过得很滋润的朝露也会如此患得患失？ 看来恋爱确实使人失智，以至于英勇神武的谢律师现在听起来跟初恋中的少女没什么区别，这还是之前那个过尽千帆淡定自如的女海王嘛？ 李子琪安慰了朝露几句，便承诺道，“明天我去《西安事变》剧组转转，到时候再给你汇报情况。” “谢谢你，子琪。”得了她的保证，朝露觉得心中好受很多，方才能够安心准备入睡。 横店那边厢，夜犹未央，美食街热热闹闹人声鼎沸，全是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和演员出来消遣，李子琪一群人吃完夜宵之后还去唱了会儿k才散场。 第二天，李子琪临近中午才悠哉悠哉地起床。一睁眼便拿过了手机，扫扫昨晚进来的消息，顺便订个车去自家片场，之后在刷牙时才突然想到昨晚好像跟朝露约定了什么，又赶紧修改了地址。 两个拍摄地点虽然离得不远，但她是走路会死星人，还是能省一点能量是一点。 到了《西安事变》剧组，跟导演和其他熟面孔打过招呼后，却没看到郁楷的影子。奇怪了，男主角不在嘛，怎么尽是一些配角？ 当然，配角不代表人家不专业，比如客串宋美龄的清宫剧女一，或者是饰演宋子文的演员，说起来后者还是她在北电学习时候的同级生，当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不过这位靓仔星运不太好，一直没能红起来，所以只能在各种影视剧里打打酱油。 李子琪看了一圈，还是没找到郁楷，干脆把场务拉过来问道，“张学良呢？” 剧组里面本来就是角色名字和演员名字混着叫的，所以场务连眉毛都没抬就知道她指的是郁楷。 “生病了，所以这几天先拍其他的戏，”场务简短回答道。 “哦哦，”貌似自己白跑了一趟，看来今天是等不到正主儿了。 李子琪迟疑片刻，想说来都来了，干脆也观摩观摩对手。说不准到时候两部剧在电视上前后脚播出，都是涉及民国历史的双男主剧，难免会被娱记和观众拎出来比较。 她向场务借了个小板凳儿，就坐在旁边看了起来。 没多久，啃完午餐盒饭的编剧董婧和历史顾问马远也来了，就坐在李子琪身侧。他们自备了高级的野营折叠椅，比寒酸小马扎上的李子琪高出了一个头。 这差距如此明显，想不互相注意都难。 李子琪认得董婧，她们之前在业界颁奖仪式上见过，后者在潇湘上一战成名的ip文将封神演义和商末周初的历史完美融合在了一起，缔造了一个辉煌磅礴的幻想世界，并由此衍生出了一系列的同人作品。 都说文人相轻，李子琪却没有这个臭毛病，她对于厉害的人物，还是能够虚心结交的。 孔子都说了，三人行必有我师嘛，只要不断进步，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人群中最闪亮的那个崽！ 何况此番她做客人家片场，更是应该主动打招呼套近乎，于是李子琪几乎是在认出董婧的那一刻便主动探出身去，“好久不见啊。” 同时也没忘了跟她不认得的马远点头示意，“你好。” 一番客气的商业寒暄外加介绍马远给李子琪认识之后，彼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登时有些冷场。不过不要紧，还没等凉得彻底的时候，情商小达人李子琪便找到了合适的话题。 她眼珠子一转，刚好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出现，形似童年时期着名的加拿大籍相声演员大山，便顺手指着问道，“剧里面还有外国人的角色？” “那是张学良的外籍顾问端纳。”说到历史，日常沉默寡言的马远顿时变得滔滔不绝起来，“他曾经辅佐过孙中山和张作霖，此番是被宋美龄委托作中间人，前往西安与张学良进行协商的。当时国民党内的亲日派积极部署讨伐张学良、杨虎城，置蒋介石的安危于不顾。而以宋美龄、宋子文为首的亲美派则主张和平解决西安事变，并为了营救蒋介石积极奔走。” “此人会说流利中文？”李子琪没想到有名的西安事变中还掺杂了一个外国人，不由得好奇地追问下去。 “当然，算是老中国通了。他早年在香港作特派记者，进入中国内地采访时，曾因最先披露袁世凯与日本签订‘二十一条’秘约而轰动一时，并由此成名。西安事变之后他受到蒋介石器重，最后给蒋介石作了将近十年顾问。” “原来如此，”李子琪果然学习到了新知识，赶紧利用余下的时间，好好请教了马远自己在写剧本时产生的一些关于民国史的疑惑。 两人相谈甚欢，无业游民马远甚至得到了另外一个编剧的联系方式，李子琪打算推荐他去那边担任历史顾问，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话说回朝露这头，郁楷经过一晚上的深度睡眠，第二天回了信息，又得了闺蜜李子琪的客观第三人佐证，自然把一颗悬起来的心放回肚子里。 不过又开始担心起郁楷的身体和健康，他们两人都没少糟践父母给予的原始资本。朝露是长年累月不可避免地伏案工作，肩颈那里一堆毛病。郁楷则是吊威亚拍打戏外加反季节穿衣服，搞得现在动不动就扶着腰露出一副老年人的标准酸痛神情，谁也不比谁强到哪里去。 她在茶水间呆呆想着心事，咖啡都忘了接，胶囊机承载多余液体的容器渐渐溢满，还是同样身处茶水间的岑律眼疾手快地按了暂停键，才阻止了一场阿姨事后打扫卫生的灾难。 “啊，”朝露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没事，”岑律挥挥手，示意她刚刚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值一提。 岑律近日真的变得和善很多，之前喷火龙的阶段看来已经完全翻篇了？ 朝露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可以适当放松一些，不要老在人家面前夹起尾巴做人，岑律却突然感慨道，“年轻人谈恋爱，神思不属是难免的，我当年也经历过。” 朝露闻言虚弱地扶额，看来过年时特意包给郭秘书的大红包完全没起到该起的作用，办公室八卦里仍旧充满了有关她的谣言。 “我”她习惯性地刚要向苦大仇深的前辈解释，却突然被岑律绽放的释然笑容打断了。 “好好谈，别一天到晚只工作，”她友善地拍拍朝露的肩膀，“不然像我一样，多亏啊！” 第167章 端水大师做女主 娱乐圈最近风头最盛的女人莫过于陆紫了，她竟然同两大男神在一部剧中一起合作，实在是羡煞旁人，特别是两位顶流的一众女友粉。 各位粉丝于是不辞辛苦，一路跋山涉水过来横店现场监督，确定他们的哥哥没有喜欢上这个“妖艳贱货”。 之前找陆紫做女主却被她推掉的那部电竞剧尚未完全结束拍摄，男主杨杨现在两头扎戏，只偶尔过来横店，还没到常驻阶段。在剧中的清末民国时期，他饰演的沈国栋原型是沈家明的曾祖父沈若青，一位后来去了日本留学的富裕官家少爷。既然他现在不在，剧组这段时间主要拍的是平民子弟梁汉鼎和洋行东家二小姐黎碧的戏份。 饰演梁汉鼎的顶流萧战也是忙到不行，他另有两部ip大制作在筹划启动当中，特意划出这段时间给《命运般的圆舞》剧组，打算一口气把民国和现代的戏份都拍了。幸好三人同框的场景没有很多，大多都是陆紫作为女主左右端水，一会儿跟这个唧唧我我，一会儿跟那个谈情说爱。 这样说可能颇有歧义，毕竟实际人物并没有那么绿茶，她在剧中一人分饰两角，也有两段分开的感情线。 民国时期她和沈国栋情投意合，经过漫长的远距离恋爱后结为夫妇。然而到了第二部分，百年时间匆匆而过，她摇身一变成了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当红女明星宋允儿，编剧李子琪给她安排的官配也调了个个儿。比起沈国栋的后人—一脸正气凛然的刑警沈励铭，她反而更受桀骜不驯的退役特种兵梁羽舟吸引，并且雇佣后者成为她的贴身保镖。 彷佛是嫌这换cp的修罗场不够热闹，编剧李子琪还添加了戏中戏，让民国那段变成了女主作为演员正在拍摄的剧情。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入戏太深，谁知梦中的一切越来越栩栩如生，俨然便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前世。 此剧综合了爱国历史、甜宠小言、悬疑惊悚以及断案追凶等各种元素，要啥有啥，简直不能以常理来衡量。 这也是为什么大厂会果断买下制作权，并且让自带流量的明星来参演，到时候随着剧情逐渐展开，想不红都难啊，播放量起码奔着十几个亿去的。 更何况编剧团队还在里面设计了各种充满玻璃渣的糖以及让单身狗心痛到爆的名场面。 萧战饰演的梁汉鼎人穷志不短，虽然日常在洋行里头搬砖，一身方便工作的短褂打扮，不像沈国栋那般西服革履、风度翩翩，但是他优秀的颜值和充满男子气概的轮廓都使得他跟屌丝一点不沾边。 他对洋行二小姐黎碧一见钟情，在清点了货物之后抬头擦汗那一瞬间，望见刚从教会做完礼拜回来的她。因为去教会的关系，黎碧当时穿的是西式连衣裙，烫的新式头上还扎了个醒目的丝巾，就像《了不起的盖茨比》里女主黛丝的经典打扮。 一心想要闯出个名堂的梁汉鼎从湖北离家出走，到了物价昂贵的上海滩才发现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子。为了生存，他好不容易才找了份洋行学徒的工作，整天忙于打工，哪里见过这样将西方洋人时尚和东方婉约气质结合地如此天衣无缝的女人，当下惊为天人，嘴巴都合不上。 他的目光完全被她吸引，从此以后不可自抑地暗恋上了这位东家的女儿，并且小心翼翼地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她。那卑微的态度，真是让各位看官心疼得很，恨不得将黎碧压下来告诉她赶快注意一下这位小伙计。 洋行店面后头就是梁汉鼎他们一群外来员工的宿舍，院子里面种了一棵梨树，据说是黎碧幼时栽下的。他就时常坐在这棵树下，想象着她也在旁边，捧着一本英文小说阅读，而他则静静地看着她便已经心满意足。 社会地位的鸿沟，外加梁汉鼎沉默寡言的闷骚个性，都使得这些仅仅停留在想象阶段而已。 他和黎碧最靠近的一次接触，是他上街游行抗议时不小心受伤，右手流血不止，刚好被她看到，当下将头上的丝巾拆解下来，细心温柔地为他包扎伤口，从此以后，那条染了血的丝巾便成为他的珍藏，时不时拿出来看看，甚至日后前去参军也没拉下。 他不能争，也不愿争，因为黎碧身边已经有了沈国栋的存在，这是他在上海结识的最好兄弟。 一次偶然，梁汉鼎将沈国栋从劫匪手中救下，两人均熟读国学经典，立志为中华之崛起而奋斗。虽然家境迥异，却相交莫逆，时而针对政事高谈阔论，时而策划宣传启迪民智。 思想进步的黎碧也参与其中，三人常常聚在一起，创作和排演鼓励普通老百姓支持革命的剧情。 时日一久，爱情的种子悄悄发芽，黎碧和沈国栋互生情愫。无论从何角度来看，他们两人都显得十分般配，所以梁汉鼎黯然抽身，回到家乡加入湖北新军。无独有偶，沈国栋也不愿夺人所爱，想效仿孔融让梨一般把黎碧让出来，他决定前往日本留学。 女主黎碧一下子收到两封告别信，简直莫名其妙、哭笑不得。 她赶到码头，承载着沈国栋的邮轮已经驶走，她只能望着在海上越来越小的那一点流下气愤懊恼的泪水。 这个自负的沈国栋，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意志，凭什么需要他让了？ 为了让观众感同身受，助理编剧饭饭特意在剧本中注明此处需要后期加入煽情的bg，其催泪程度，必须堪比暑假经典回放剧《情深深雨蒙蒙》中《离别的车站》那个级别的。 而梁汉鼎这边，明知道不大可能，却仍旧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幻想着黎碧会来找他，挽留他不要走。谁知左等右等，人声鼎沸的车站里还是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只得充满留恋地最后环视一眼繁华的大都市上海，然后便压低自己的中山帽，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列车。 列车急速行驶中，途中经过的建筑物和树木在他脸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光影，而他望向窗外的眼神中又透露出一股属于男人的孤寂和坚忍。 因为火车站和列车上的镜头需要若干群演，负责这事儿的副导演干脆物尽其用，把顶流萧战前来横店探班的粉丝都大招大揽过来，让他们近距离接触偶像。 不愧是演耽改剧成名的流量小生，粉丝里面男女大致均衡，并没有呈现出一面倒的景象。 即便是带不到正脸的路人甲，众位粉丝喜闻可以跟哥哥出现在一个镜头里，都觉得机会难得，表现得十分乖巧听话。按照副导演的指示拉了个群，一大早就过来化妆准备了，人手一件老式旅行皮箱做道具。 而在车站拍摄的这一幕，他们在粗粗了解过剧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心都要碎了。 女主的心肿么可以那么狠，明知道哥哥此去是参军，一旦上战场便是生死未卜，居然仍旧不来送他？ 哼，这么渣的女主，不要也罢！ 第168章 人气提升作战计划 众萧战粉丝正要组团在微博上讨伐狗血淋头的不知名编剧和朝三暮四的女主陆紫，负责制作《命运般的圆舞》的大厂宣传组却突然公布了另一男主杨杨的定妆照。 只见他站在纷纷樱花雨中，回眸一笑，身着蓝黑色的中山装，头戴邮差帽，还侧背了一个书包，这是沈国栋在日本留学时期的标准打扮。帽檐下露出来的眉目，足以让最挑剔的颜狗失语，顿时引起一波哗然。 萧战粉丝a：本以为女主三心二意，不堪大用，在两大帅哥之间徘徊不定。现在发现原来这说的竟是我自己。哥哥对不起！ 萧战粉丝b：不行不行，我得好好反省一下我自己，怎么可以因为另外一个男人而让我的心怦怦直跳，骚动如小鹿？ 萧战粉丝c：负责服道化的老师请给我出来一下，不觉得太厚此薄彼了嘛！然后顺便说一句，隔壁粉丝群的应援口号不知道是哪个天才想到的，人生就是反复在不同的年纪爱上杨杨+。得赶快给战战琢磨一个同样朗朗上口的，咱们不能输！ 微博上因为杨杨定妆照的热搜闹得沸沸扬扬，引发众多路人网友围观，相比之下郁楷的张学良扮相只有粉丝内部讨论，而且还是批评的声音巨多，便显得十分冷清。 不过当事人郁楷倒是浑不在意，乐得清闲。他按照郁妈的叮嘱，掐算时间在农历二月二蛰龙升天那日理了个发。过几天便是生日会了，得在粉丝面前显得精神些。 郁楷老神在在，他的老板许正却忧心忡忡，与金牌经纪人李姐召开紧急会议。 “怎么办？本来人气就不如萧战、王伊博，这回还被杨杨比下去了，阿楷的商业价值现在跟一线小生中算是垫底了？” 确实是垫底，郁楷太不卷了，自称是钢铁直男不去演耽改剧不说，在采访时还从不给粉丝录制她们想要的起床铃声。 如今能在一线里呆着，还是因为许正的力捧，优质影视资源不断，再加上他有趣的灵魂能够吸引某些偏好沙雕帅哥的网友注意。要不然早就被各位虎视眈眈的二线小生取而代之了！ 李姐叹了口气，“是啊，就属咱们的报价最低了，不然那些鬼精傲娇的欧洲奢侈品牌更加搞不定。” 其实郁楷光是站在那里，绝对秒杀大部分圈内男明星，无他，比例太好了。众小生最怕跟他一起合照，毕竟厚鞋底和高鞋垫是偶像男主角半公开的秘密，不仔细看不知道，然而两下一对比就藏不住了啊！ “唉，白白浪费了他的大长腿和模特经历。”许正摇头，甚为惋惜。奈何沙雕是条不归路，现在再把郁楷往高冷男神的路线上靠，实在缺乏说服力。 他想了想，决定干脆以毒攻毒，让沙雕成为郁楷的人设，说不准有些网友就是喜欢对比度大的反差萌呢？影视剧镜头里美绝人寰的贵公子，私底下却是个傻憨憨，这不是挺带感的吗？ “前几天好像有个整人综艺节目来联系他？不如把那个接下来。” “真的嘛？”李姐表现得有些迟疑，“那个节目很狠的，阿楷铁定被骗得团团转。” “要的不就是这样的节目效果嘛！”许正如果将来有了孩子，肯定是那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鸡娃家长。“孟子都说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们安排这些也是在磨炼他啊。” 既然老板拍板这么说了，那么执行者李姐就将事情进行下去了，她告诉郁楷有一档荒野求生节目打算面试他做新一期的嘉宾。这个节目很厉害，大概是亚洲版的《贝爷历险记》云云。 郁楷虽然对于上综艺没什么热情，但是他小时候喜欢看赵忠祥老师解说的《动物世界》或是东芝赞助的《动物乐园》，入行后这两年在拍戏之余也喽过两眼贝爷的户外记录片，深觉大开眼界，所以听闻有这样的节目找上门来，不免有些兴奋。 再加上李姐跟他说嘉宾里可能会有吴京老师，更是十分激动。 于是，在郁楷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被整蛊了。 视频面试当天，他起了个大早，拍戏的时候状态奇佳，搞得导演和一众工作人员都以为他打了鸡血一般。 “是因为过两天要休假去北京参加粉丝生日会了嘛？”导演在休息间隙中一边吃着香辣魔芋丝，一边与郁楷闲话家常，“你怎么今天看上去这么高兴，干劲儿十足的？” “嘿嘿，”郁楷傻笑两声。他一不能说关于综艺节目的事情，毕竟现在只是面试，还没有板上钉钉，二不能说自己有个女朋友在北京，于是只能嘻嘻哈哈应付过去。 好在导演沉迷在魔芋丝的奇妙调味配方里，并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拍摄完今天的分量后，郁楷回到酒店，刚好赶上约定的面试时间，他连羽绒服都来不及脱视频电话就接通了。 假扮综艺pd的两位记者单刀直入地开场，一开始就震住了综艺萌新郁楷，“我们是个从全亚洲艺人里头选嘉宾的节目，日韩区目前已经跟木村拓哉和权志龙谈妥。中国区我们暂定三人，55后的张丰毅老师和75后的吴京老师都会来，所以现在在找一个95后的代表。” 反正吹牛不要钱，怎么牛逼怎么说，两个骗子当下便把郁楷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自己何德何能越过王伊博和国民男团三小只等顶流成为老幺的首选。 他顿时连连点头，内心狂喜，对于接下来的自我介绍要求无一不从，甚至露出腼腆的笑容，让同样视频连线旁观的李姐心生不忍。 等下真相揭晓的时候，郁楷该多么伤心失望啊？ 负责整蛊的记者当然不会像李姐这般心慈手软、多愁善感，他们是专业挖坑的，靠一张扑克脸不知道骗过圈内多少明星。 戴着帽子方便必要时遮挡表情的女记者率先提问，“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选你呢？” 郁楷颇为单纯地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啊？” “你觉得呢？” 哎呀，自己夸自己多不好意思，郁楷开始羞涩起来，“这个，肯定不是因为个子高什么的，我体育倒是不错，跑起来也挺快。不知道，还是你们说？” 女记者被他的笑容甜到，嘴角自发上扬，破坏了扑克脸的设定。她忍不住揭晓谜底，“因为我们觉得你的性格随和有趣，会跟这些哥哥们比较合得来。” 郁楷闻言仿佛中了五百万，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吴京老师是我的偶像，我特别喜欢他，所以节目组的要求我都会努力做到。” 第169章 跟我一起学狼叫 “好的，说到这里，我们特意在日程中安排了一天的生存挑战，届时会跟狼群比较贴近。”见女同事险些被郁楷的颜值所迷惑忘记剧本，铁面无私的男记者立马接过搞事情的接力棒。“所以需要去向当地的野人学习一些狼语。” 郁楷听得一脸懵逼，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啥，你，你刚刚说的是狼语？” “对对对，”男记者一本正经地道，“这样你们在受到威胁的时候，才能用它们的语言来直接沟通，方便驱散狼群。” “哦哦，”郁楷恍然大悟，原来野外生存游戏的规则是这样的嘛？也是啦，狼怎么听得懂人话呢，人类作为更加智慧的生物，必须入乡随俗才是正解啊。“那么想必张丰毅老师和吴京老师也都要一起学习咯？” 针对郁楷的疑问，男记者信手拈来瞎编了一个答案，“本来我们是这样计划的没错，但张丰毅老师说他年纪大了，学起新生事物不如年轻人快，所以主要希望你能承担这个重任。” 受到大哥钦点，郁楷顿时压力倍增，使命感爆棚。 他坐直身体，郑重承诺道，“好好，我来当狼语的翻译官。” 见他一脸严肃和认真的模样，男记者绷不住了，差点笑出鹅叫，赶忙逃出镜头区域以免被郁楷发现端倪。 “那我们现在来考验一下你的语言天赋，”女记者斜睨同事一眼，那样子像是在说你也没比我强到哪里去，“正好我们准备了两句狼语。” 郁楷整理了一下头发，正襟危坐，努力分辨两声狼嚎之间的细微区别。 “你觉得这两句有什么不同？”女记者问道，其实两者都是网上随便找来的录音。 “第一声比较长，叫到后头还很无力的感觉，”郁楷分析道，“它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和不测了啊？” “哇，你说的很对。我发现了，你有一种很好的直觉，这个可以让你在危险时刻保存性命。”男记者大力肯定道，并且将话题一转，指向今天整蛊节目的高潮，“所以你能稍微学一下它们是怎么叫的吗？” “啊？刚刚录音放的太快，我”面对节目组“严苛”的听力测试，郁楷有种大学时考英语四级的既视感，那可是退学前噩梦般的回忆啊。他小心翼翼地要求道，“可不可以再放一次？” “好呀，我们再给你播一次，让你好好感受一下那种韵律和节奏。”如今还有这种上赶着上套的明星嘛，真是笑死他们了。 郁楷侧过身体，将耳朵更加贴近手机外放声音的地方，仔细聆听。 在录音播放结束后，他趁着自己尚且记忆犹新赶快模仿之前的狼嚎，还自带解说，“呜呜呜—就是它到了尾部越来越弱，有种苟延残喘的感觉。” 说完后看向镜头，见对面两人一脸呆滞的模样，还以为他们不太满意自己的表现，连忙展示丰富的课外知识，亡羊补牢道，“我小的时候看过《动物世界》和《狼图腾》，狼是很聪明的，它们平时喜欢抱团。” 什么情况，这是害怕刚才狼嚎地不够到位以至落选嘛，这位一线小生好像真得很好骗的样子？ 两位记者面面相觑，迅速决定再接再厉，留下更多经典画面和语录。 “另外有个比较现实的问题，就是你在丛林中遇到危险的时候，其实是不能大叫呼救的。” “我知道！”郁楷不等男记者说完便抢答道，“因为会招来更多的野兽。” “对对，”这回的采访对象实在是太上道了，男记者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骗的团团转，“所以你需要模仿大猩猩，作出拍胸脯的震慑动作，吓退对方。” “这有作用吗？”郁楷的智商总算上线了，“感觉即便做了，它们还是会把我当作食物来看待。” “所以你需要拍得猛烈一些，以手掌撞击胸肌的声音表示你强壮无比，不是好欺负的。”女记者帮腔道。 “还可以加上一些呵叱的声音，让对方更加害怕。来，你试试看，一边嗷嗷作声一边拍自己的胸脯，动作大一些。”男记者说着演示了一番。 郁楷脱掉羽绒服，露出里面的白t恤，挺直胸膛，按照方才的示范来了一遍。举手投足间的蠢萌，让两位记者同时笑出镜头。 偏偏他自己毫无所觉，认真做完后还不甚确定地寻求认可，“是这样的吗？” “嗯嗯，可以可以，做得非常标准，”天知道他们因此忍笑忍得多么辛苦。 之后两位记者又考验了他能否生吃虫子、在没有干净饮水源的情况下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以及签生命保证书等等环节，直到郁楷觉得上这个节目可能连自己小命都要没了的时候，才让一切真相大白，告诉他这其实是一个整蛊采访。 郁楷闻言，失落地仿佛损失了一个亿，所以吴京老师什么的全是说说而已么，刚刚学的狼语和大猩猩动作对于野外生存也毫无帮助。 唉，就知道没有天上掉馅饼这么好的事。 在记者询问他得知真相的感受时，郁楷如实说道，“还挺想上这个节目的。你们问得很专业，我一点都没怀疑有诈，就是隐约觉得拍胸脯吓退野兽的动作不太靠谱。” 当时有一首洗脑循环播放的神曲叫做《学猫叫》，其中有一句经典歌词：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郁楷的夺笋粉丝群在整蛊节目播出后，把这句歌词改编成：跟我一起学狼叫，一起嗷嗷嗷嗷嗷。 甚至有up主剪辑了节目的画面，配合改编后的神曲，放在b站上。该视频太受欢迎，以至于郁楷官方粉丝会召集众位粉丝在他生日会的时候一齐将整首歌唱给他听。 每天都想要你的拥抱 珍惜一起过的每分每秒 吃核桃快睡觉 不管你有多么搞笑 你就是我的男主角 跟我一起学狼叫 一起嗷嗷嗷嗷嗷 在镜头前下个套 哎呦嗷嗷嗷嗷嗷 我的心脏砰砰跳 萌上你呆头呆脑 你再不爆红我就嗷嗷嗷 第170章 不会唱歌只会吟 改编后的歌词居然跟原作一样押韵，郁楷不得不服，粉丝里面当真人才济济啊！ 几百人齐聚一堂，一字一句唱歌的情景更让他十分感动，不过接下来的环节他就笑不出来了，由他唱歌展示才艺的那部分简直就是大型车祸现场。 果不其然，事后足足挂了数天微博热搜，成了路人津津乐道的明星五音不全名场面。 虽然短短几分钟的歌曲接龙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但是还好灾难总有终结的时候，之后便是跟粉丝互动发放福利。什么比飞吻啊、摸头杀啊、公主抱啊、搂着肩膀拍合照啊、戴着旗装头套反串说清宫剧女主的台词啊，对于身经百战的男主角郁楷童鞋来说，都不是什么事儿。 开玩笑，他那108个前女友是白谈的嘛！ 俗话说得好，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他的泡妞心得，都够写成一部万万不能外传的江湖秘籍了。 生日会结束后，郁楷抱着粉丝送给他的巨型猪公仔回了现女友的家。朝露听到门锁响动，抬头看向玄关，都没见到他的人，而是完全被粉红色的猪猪给挡住了。 差点以为这只公仔成了精，自己长出一双长腿迈进了她家。 “今日份营业完毕啦？”她趿着拖鞋出来迎接他，差不多一个月没见了，怪想念小猪宝宝的。她都等不及他放下公仔，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只囧囧有神的猪头，便上演了深情相望的一幕。 “嗯哪，”郁楷回答道，顺便干咳两声，仿佛西子捧心一般娇弱，“你都不知道我这一个月过得有多苦！” “有多苦？” 咦，没记错的话，不就是上了几堂额外的历史课，外加生了场病，至于弄得像林妹妹一样自怜自哀么？ “我嗓子痛得很，”郁楷刚放下东西，便开启了日常撒娇模式，“你怎么不喂我喝水啊？” 这大少爷，朝露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喏，还不快喝。” “你喂我嘛！” 朝露看向郁楷，他则一脸无辜地回看她。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她问道。 “对啊对啊。” 真无耻！ 不过正合她意，哈哈哈哈。 朝露笑得仿佛奸计得逞，二话不说就开始上下其手了。郁楷则半推半就，耳朵充血面若桃花，粉嫩嫩地煞是动人。 世事便是这般，什么锅配什么盖儿，做一对lsp没什么不好。 由喂水引发的激烈鼓掌过后，朝露枕在郁楷肩膀上画圈圈，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费脑容量的天。 “饿不饿，来之前吃东西了嘛？”她问道。 “就算吃了到现在也都消化了，”郁楷可怜兮兮地露出饥饿的眼神，“你的冰箱里有东西吃嘛？” “有些鲜虾云吞，”她想了想，好些时日没买菜了，存货确实不多。“再不然就是速冻饺，还是你要点外卖？” “煮点云吞就行，晚上也不敢吃太多。”郁楷之前有段时间夜宵完全不忌口，烧烤汉堡全上，以至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圆了一圈儿，被诸位粉丝送上血书（红色的弹幕）请他减肥，所以到现在仍然不敢放飞自我。 “好呀，”说罢朝露利落地起身，跑到厨房忙活去了。 说起煮速冻馄饨和饺子，没人比她更厉害了。熟能生巧，火候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厨房里还备有紫菜和虾皮，要不是没有新鲜的香菜，那做出来的成品简直跟外面店里卖的没啥区别。 郁楷慢吞吞地跟在后面，像无尾熊一样抱住她，看着她一步一步动作—先是煮好开水，接着下云吞，再放紫菜和虾皮，最后在汤上淋了些微麻油。 “好香，”他吸吸鼻子，有点迫不及待。 “这就来了。”她侧头亲亲他的脸颊，“还麻烦这位客官稍等一下。” 待得一个个小元宝似的馄饨浮上表面，朝露才起锅，分了一大碗一小碗。两人坐在餐桌上大快朵颐，吃两口馄饨，喝一口汤，再看一眼对方，不约而同相视而笑。 日常的不能再日常的情景，心里头却甜得溢出蜜来。 “味道真不错，”郁楷吃得吸溜吸溜的，还不忘伸出大拇指手动点赞，“姐姐太能干了！” “咳，”所以现在是进入商业互吹环节了嘛？朝露谦虚地欠欠身，“哪里哪里，多亏弟弟你好养。” 其实男人真得很简单，只要让他们吃饱穿暖不思那个欲，他们便能一脸开开心心的仿佛中了五百万。朝露的馄饨分量小，她率先吃完，闲着没事干便双手托着腮帮子，欣赏郁三岁现在单纯快活的表情。 “干嘛这么看着我？”让人怪不好意思的，郁楷都被她看得脸红了，不自觉地停下了端碗喝汤的动作。 “就觉得你很可爱，怎么看都看不够。” “真的嘛？” “比珍珠还真。” “那你怎么不来参加我的生日会？”本来郁楷不想提这个的，怕显得自己小肚鸡肠，但话说到这里，心里着实有些委屈。“为了赵寅成欧巴的生日会，你都特地飞过上海，我这在北京办的，你反而过门而不入。” “我这不是担心你不自在嘛！”朝露也怕自己会突然嫉妒心爆发，露出丑陋不大方的一面，“毕竟你要给粉丝发放福利的呀。” “也是，”郁楷点点头，算是认可她的说法。 “咱们来瞅瞅今天的微博，”朝露说着点开手机上的app，“看看粉丝们都是啥反应。” “别看！”郁楷慌忙挡住朝露的眼睛，从她手中夺过手机，“没什么好看的。” “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欲盖弥彰？你越是这样遮遮掩掩，我越是好奇。” “哎呀，”他扭扭捏捏地不肯把手机还给她，“就是又唱歌了嘛，然后你也知道我的水平。” “整段垮掉？” “嗯嗯差不多。” “好，大致可以想象。”上回他在浴室练歌时，她都不能集中注意力工作了。“那现在要不要跟我饭后跳跳舞运动一下？” “还是switch那个嘛？”郁楷对之前的惨痛经历记忆尤深，“不要了啦，我又不擅长跳舞。” “哦，所以我们要继续这样大眼瞪小眼嘛？” “其实，我尚有一些余力刚刚没得到施展，不如我们” 第171章 传说中的自然撩 郁楷这回在北京总共可以待上三天，除出生日会的行程之外，还有一些媒体采访和杂志拍摄。 第二天，不用朝露催促，他自己迷迷糊糊被闹钟从睡梦中叫醒，然后助理小周便过来接他去拍摄现场了。 真是睡到最后一刻，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做争分夺秒，连洗脸的时间都没预留。 朝露见他顶着一个鸡窝头就准备出门，实在看不过去，拿着沾了水的毛巾追到门口给他擦脸，“你呀你，好歹注意点形象，怎么也得把眼屎清理干净。” “没所谓啦，”他耸耸肩，“早就有夺笋粉丝把我的晨起上工丑照po的全网皆知了。” 朝露简直恨铁不成钢，“那我呢，你就吃定我了，连装都不装一下啦？” “咦，不是你昨晚说的嘛，”郁楷一脸如假包换的疑惑表情，“怎么看我怎么可爱，如今想要出尔反尔了？” “过了一晚上我变心了不行啊！”这小子逻辑能力越来越溜了，朝露一时半会儿说不过他，索性推他出门去祸祸别人，“头发卷得跟菜花似的，看着都辣眼睛。” 小周在旁默默点头，是啊，货真价实的凤梨头和自来卷，f4的道明寺同款t。 “拜拜！”郁楷俯身飞快地亲了一下她，这才得意洋洋的一边挥手，一边蹦蹦跳跳地远去。 那模样，幼稚的要命。 朝露合上门，靠在门上缓了两下，摸摸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这才肯承认，郁楷同时可爱的要命。 “也不知道这家伙老了以后是什么样子，还会不会这么活泼，”她自言自语道。 这一天，朝露在工作中时不时走下神，惦记着小猪的情况。 听说杂志拍摄会在户外进行，现在春寒料峭的，都说春捂秋冻，应该多穿些衣服才是，可是他又要展示薄薄的夏装，恐怕一天下来，还没好利索的咳嗽又要严重了。 郁楷今天要替某时尚杂志拍摄封面人物，顺便帮着现在跟他签约的欧洲奢侈品牌宣传，穿的戴的都是这家的衣物和配饰。杂志内容会附带几页关于他的特辑，所以在拍摄间隙换衣服和等发型师重新弄造型的时候还有记者对他进行采访。 因为郁楷是有名的古装小生，为了相得益彰，拍摄地点也选在了天坛，他得在古香古色的亭台楼阁与青砖墙壁前摆出各种时尚前卫的姿势，展示他95后新人类的面貌。 他穿着一件薄薄的春衫，袖子还被服装师捋得老高，露出手臂以及手表手链等需要重点展示的饰物，下面则穿了一条浅卡其色的短裤，不算浓密的腿毛是他唯一的御寒保暖层。北风萧萧，在清晨凝结的露水中，郁楷不由自主地感到身体一阵湿冷，然而表面上还得做出毫不在意的神情，酷拽炫的面对镜头，一副“我不在乎、我是高冷男神本冷”的态度。 年轻的女记者在旁边看得眼睛射出日本漫画里的爱心星星—郁楷身上的丝质衬衫上有水墨印染的图案，别人穿着可能会像没有形状的麻袋一样，可是放在他这里，潇洒飘逸的仿佛仙侠小说里的男主穿上了现代装。 她是通过激烈的社内猜拳竞争才拿到今天的福利。为了产出一篇优秀的采访作品，她事先特意做了很多功课了解郁楷，力争写出感性与幽默结合的文章。除了聊戏、家庭、成长以及未来的人生规划等深刻话题之外，她还准备了许多快问快答放在正文后面的彩蛋里。 其中一个就是：下面哪个场景会更激励你减肥呢？1你和一个身材好的男生走在街上美女都在看他。2你的粉丝说你再胖她们就跑路粉其他明星。 郁楷刚刚冻了许久，才得到了休息的机会跟记者闲聊，他手握热气腾腾的保温杯，身披零度以下也能所向披靡的加拿大鹅羽绒大衣和盖腿电热毛毯，简直从寒冬来到了初夏，快活似神仙。 面对记者给出的刁钻场景，他丝毫不怯懦，自信满满地回答道，“这两个都不存在的。” 说完后还一阵“呵呵呵”的魔性笑声以显示自己的得意，“因为我有个好哥们他身材就很好，但大家看的还是我。” 这位不幸的兄弟就是发小兼罗湖区烧烤店老板江山，他的胸肌比很多女孩子的都大，平时最喜欢在朋友圈发健身照，以及穿绷得紧紧的小t恤和白背心秀出自己的优越线条。然并卵，即便是在未成名的普通路人时期，走在路上被搭讪的还是“郁霸”而非“山哥”。 女记者静默一刻，怎么办，郁楷这样的沙雕帅哥真的完全长在她的萌点上，差点儿不能抑制自己想要表白的心了！不过她是一个喜欢做尽职调查的孩纸，从不打无准备之仗。那么做之前，必须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啊，不如借此机会以公谋私，再多问几个问题好了。 “听说你从小到大没有主动追过人，这是什么样的一种体验？”记者继续道。 作为一个有故事的男同学，他的经历怎么可能如此单一呢，这到底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不实之瓜？郁楷挑挑眉，坚决否认道，“肯定有过啦，正常的直男，谁没有追过女生呢？我失败了而已嘛。” 不往远的说，最近这大半年来不也被朝露连续打过n次枪吗？如果不是他不屈不挠不肯轻易放弃，她又会成为他丰富情史上一桩失败的案例。 对于郁楷追求异性遭遇滑铁卢，女记者觉得不可置信，“大家都觉得你看起来很会撩，长成你这个模样竟然也会失败吗？” “这不是竞争激烈嘛？”郁楷调侃道，“现在各行各业内卷的厉害，人人注重形象管理和经营自我，单凭外貌已经难以取胜了。” “请问你在喜欢的女生面前会如何展示魅力呢？” “刻意展示魅力啊，那岂不是落了下乘？”郁楷嘻嘻一笑道，“我会尽可能地不说话。”楷式撩妹技巧就是保持神秘感，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不然一开口就露馅儿了，以至于手动捞粉时常前功尽弃，毕竟150斤的有趣灵魂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赏。 原来你撩妹时走的是神秘主义那一挂啊，女记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自己的小本本上默默记下重点。“那么，可不可以做一个你认为最撩的动作？” “最撩的动作？”郁楷不知所措地抠抠颈脖，“这我还真不知道，不如你教我一个？” 刚刚那个仰头大笑和不经意间摸自己喉结的动作就很性感啊，女记者感到血脉喷张、心跳加速，再看看电热毛毯下头露出的白花花的大腿。噢买尬，这就是属于男人的原始性别诱惑嘛？ “粉丝说馋你的身子馋你的脸，对此你想说？”打着粉丝的旗号问出自己好奇的事情，做娱记的福利不要太好～ “看看就行了，”郁楷注意到女记者灼热的目光，连忙拉了拉毯子，彻底盖住这条短到不能再短的小裤头。真是不懂欧洲那帮顶级时尚设计师在想什么啊，哪个直男会在日常生活里穿这个！ “最好别想太多，不然现实生活中可能找不到男朋友了，”他实事求是地说道。 唉，女记者暗暗叹气，传说中礼貌的婉拒，明明自恋到了极致，偏偏还让人无法反驳！算了，女素人泡男明星的梦想的确不太实际，虽然她当初就是抱着这个目的进社并且成为一介知名娱记的。 不如最后来点实惠能用的算了，也算不虚此行。想到这里，她临时加了一个稿子上没有的问题，“楷楷你身体这么白，不知道平时有没有什么美白的妙招？” “我身体哪里白了？”郁楷矢口否认道，“我明明是古铜色的肌肤！” 果然，郁楷的嘴，骗人的鬼，坊间不靠谱的传言也有十成十真金的时候。 女记者不说话，虽然现在两条长腿已经完全遮盖住了，但是看看他衬衫上方没扣紧的锁骨位置，再看看他的脸，给他一个眼神让他体会一下自己睁眼说瞎话的程度。 郁楷心虚地拉上羽绒服的拉链，“嘿嘿，这是现场的光打的，出了这儿就是古铜色的了。” 第172章 灵机一动大忽悠 古铜色的肌肤？当然不存在的，不过做男人太白会让人有小白脸的错觉，所以说什么也不能承认这点，这是郁楷作为直男最后的倔强。 杂志拍摄进入到尾声的时候，郁楷望着远处天空中摇曳生姿的风筝，想起朝露曾经告诉他小时候十分喜欢来天坛公园放风筝的故事。 他连忙向助理小周要来手机，发了一个微信给她，“你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别卖关子啦，我跟客户在电话会议上呢。”她倒是秒回，可是内容不太友好，显得凶凶的。 敏感的双鱼座小朋友郁楷浑身瑟缩了一下，“就不能加个波浪线嘛，貌似语气很不耐烦的样子。” “快说～～～”朝露知错能改，“三个波浪线够不够？” “我在天坛呢，你要是能早点翘班的话，咱们一起放风筝。” 这提议不错！ 朝露一心两用，一边在电话上嗯嗯啊啊表示自己正在用心聆听，一边打开电脑上的日历，确认自己今天剩下来的会议安排。咦，竟然真的这么走运，只要熬过这两小时之后就没会了？ 虽然工作量依旧不少，但大不了晚上拿回家熬夜赶工呗，下午还是可以溜出去一会儿的。 “那风筝从哪儿来？”朝露问道。 “我想办法搞一个，你人来就行了。”有事找助理嘛，郁楷对万能小周充满了信心，相信他可以跟日漫里的哆啦a梦酱媲美。 旁边的小周只能无语问苍天，合着他现在业务范围越发拓展了，竟然包含了为艺人准备谈情说爱的道具。 奈何打工人没有话语权，他丢下拍摄中的郁楷，跑到天坛祈年殿和圜丘坛之间的汉白玉甬道，寻找有没有摆摊儿卖风筝的小贩。然而在游客地点一根平平无奇的火腿肠都可以卖到超市里五倍的价钱，更何况是走俏的风筝，来这儿的小孩儿几乎人手一个，属于供不应求的热卖品。 一问价钱，最丑的毛毛虫风筝都要100块软妹子，漂亮的燕子和蝴蝶就更贵了。 虽说一切都由郁楷报销，但小周是个讲良心的助理，他不愿意自家艺人花冤枉钱，毕竟郁楷日常工作的辛苦他也看在眼里，这份钱并不好赚。 再说了，喜欢实惠的他习惯了和人讨价还价，当下便与个体户老板打着商量，“毛毛虫也要100块吗，老板你这淘宝过来的成本也就10块钱？” 小贩翻了一个白眼，总碰到喜欢讲价的客人，没看到他特意贴出的“一口价”巨大标识嘛。这淘宝的价钱有什么参考价值吗，有本事你现在下个淘宝订单，立马就能把风筝拿在手里放吗？他卖的是风筝吗？才不是，他卖的就是这份即刻到手的时效性。 不过他也不去跟不懂商业理论的客人争论这个，淡淡从刷抖音的手机上抬头回复道，“不讲价，还有你现在指的这个是威风凛凛的蜈蚣，不是绿油油的毛毛虫，没看到颜色都不一样吗？”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本质性区别么？？？小周一头雾水，不均是毛茸茸让人看了犯触的爬行虫类嘛？ 面对价格之间的悬殊差距，到底该选哪个造型的风筝呢？小周犯了难，说到底，他不清楚客户的具体需求啊，只好虚心请教老板，“约会的话是不是不要选虫类动物比较好啊？” 你认真的吗？闻言，老板更是一脸问号，这种问题不是明摆着的嘛，哪个女孩子会喜欢蜈蚣多过燕子啊？ “多花点钱，小伙子，”他语重心长地劝道，“怎么能在这方面省钱，你要单身一辈子吗？” 也是，别说只见过几次的都市女性谢律师了，就连号称自己是“大男人”的郁楷貌似也挺怕虫，上回节目组给他准备了毛毛虫造型的软糖，他都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小周花了蜈蚣两倍的价钱拿下五颜六色、看上去颇为喜庆的燕子，拎在手里返回拍摄地点，顿时吸引了众多工作人员的目光。 “大哥，你低调点行不行？”郁楷急了，小周怎么一点保密意识都没有呢，这能是让人看到的嘛？“人家可能以为咱们俩个大男人要一起放风筝的，万一因此闹出来什么奇怪的传闻怎么办？” “那我能咋整？”小周自觉冤枉得很，“这玩意儿又不能折叠。还有，我觉得你想的太多了，别人只会以为是我自己要玩儿。” 话音刚落，刚刚采访完郁楷的女记者已经迫不及待地围了上来，“楷楷好雅兴啊，待会儿要放风筝吗？” 看，郁楷丢给小周一个眼神，保密工作做得不到位便会引发一系列的后果。 “哈哈，没啦。”他连忙打个哈哈，急中生智，“我是想说最后一组镜头了，要不要来点儿应景的道具？于是便让助理先买过来看看。” “好想法诶！”摄影师赞叹道，“你这么一说，我脑海中都有画面了。来，楷楷你一手端着线圈，一手拿着风筝，沿着回音壁的墙壁跑跑看？” 郁楷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一说，竟然真的引发了摄影师的共鸣，只能赶鸭子上架，尽量让画面不要那么突兀，回想自己的中学时代，演绎纯真的少年模样。 “好，非常好！”郁楷现在的状态与手中的风筝配合得天衣无缝，摄影师及时给予了大力肯定，“再微微换个角度，给我一点侧脸。” 与此同时，他也在不断调整自己的位置，尽量利用阳光和阴影，突出郁楷琥珀色的眸子和脸上细细的绒毛。 这一组照片拍出来的效果跟之前的“高冷”、“前卫”、“淡漠”截然不同，反而少年感爆棚。可以预想，杂志刊出后，诸多饭圈女孩儿将会果断抛弃之前的本命哥哥，改而投靠郁楷的墙头，将他放在手机屏保上，方便随时随地舔屏。 摄影师一边检查结果，一边赞不绝口，“果然是模特出身啊，楷楷你太专业了，可塑性好强，给观众多种不同的感觉。” 郁楷腼腆地笑了笑，人家以为他是谦虚，了解内情的小周却知道他是心虚。熟知彼此的两人面面相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同时，尽责的女记者也没忘记自己挖掘真相的本职工作，“哇，楷楷，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我们大家都看到风筝在天空中争奇斗艳，却没人想到拿一个过来，融入到拍摄当中。” “呃，大概是因为我最近看了《追风筝的人》，触景生情，引发了联想？”说来这也是个老片子了，不过郁楷之前对沉重的外国历史片不太感冒，还是在朝露的推荐下才跟她一起观完了这部电影。 家里面的御姐是狂热的历史爱好者，他能怎么办？只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早日入乡随俗了。 幸好这部片子不像赵寅成欧巴的《thekg》那般难以理解，不然他又要在看到一半的时候睡着。如果再次睡到流出口水，他九漏鱼的帽子估计这辈子都摘不掉了，那好歹上到大一才退学的他可比窦娥还冤了呀！ 第173章 论脸皮能有多厚 朝露赶到的时候，工具人小周已经知情识趣地退场了。 郁楷从薄薄的夏装换回自己保暖效果极佳的衣服，在厚厚的羽绒服烘托下，显得人高马大，跟只森林里养尊处优的熊一样。他戴着口罩，正在跟旁边的小童请教放风筝的技巧。 “你的是怎么飞那么高的？我的连飞都飞不起来呢。”他十分卑微地跟稚龄“大神”套近乎。 “叔叔，你跑的方向都不对！”小豆丁一脸鄙视，“你先感受一下风向再起跑。” 郁楷很受伤，“怎么是叔叔，不应该是哥哥嘛？” 这个叔叔有点厚脸皮，明明那么大只，还想故意装嫩？小豆丁不再理会这位无聊的大人，“蹬蹬”踏着小短腿追着自己的风筝跑远了。郁楷无奈，只得努力观察周边的人事，看看有没有可以借鉴的地方。 朝露在一旁看得好笑，这家伙，真是笨手笨脚的可以。她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头，“这位少年，你看起来仿佛很困惑的样子。” “你来啦，”郁楷松一口气，总算有大师级人物登场了。“赶快过来帮帮我，这个我一个人放不起来。” “你小的时候没玩过吗？”朝露感到奇怪，“这就像骑自行车一样，成为身体的肌肉记忆，学了就不会忘啊。” “我们小时候都去游戏厅比较多，打打拳赛赛车，不然就是在家里的电脑上玩《仙剑奇侠传》，带入到李逍遥的角色里，觉得自己老帅了。” 也是，朝露默然，他俩之间差了代呢，在这种不经意的时刻再次认识到这点，老扎心了。据说现在的小朋友更是ipad不离手。哎呀，这一代一代的，中华民族优良的传承都要丢失了。 “仙剑啊，嗯，我们班上的男生们也喜欢玩。”她接过他手里的风筝，把被弄得乱七八糟的线先理顺，再多放了一些出来绕在手上。“那你当时pick了谁啊？赵灵儿，还是林月如？” “你当是现在啊？我们那个时候哪里有站cp这说，就觉得两名女孩子都挺好的，哪个也不想放弃。” 俗话说，三岁看大，果不其然，海王在毛都没长齐的时候便立志坐享齐人之福。 朝露撇撇嘴，不去追究他过去的“花心”，而是将话题重新带回眼前。“喏，你看好了，风筝初放起时，要根据风力和飞升的情况，放一段线便停一停，并把风筝线轻轻一拉一松，这样可以帮助它增加向上的冲力。” “刚刚上下左右来回折腾的时候，明明其他人的风筝在天上曼妙起舞，可我在地面上却连一点儿小风都感受不到，无法借力。”甩锅时间到，郁楷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是他的操作毫无头绪。“我觉得这只风筝可能是假冒伪劣产品，竟然飞不起来。” “也有可能是地面风力不够大。”朝露不客气地指挥他干活儿，“你个子高，尽量把风筝往高了举，先站着别动。我走在前面逆着风跑，叫你放手的时候你再放。” 郁楷乖乖地依照着她的吩咐做了。 果然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次不但顺利起飞了，而且不消一会儿的功夫，燕子风筝便在朝露的操纵下飞得老高，跟其他先来的蜈蚣啊、老鹰啊、蝴蝶啊等等竞争顶流的位置。 待得风筝在空中稳定后，朝露将线轴交给郁楷，同时不忘指点迷津，“你感到风大线绳紧绷的时候，多放些出来，这样风筝可以飞得更高。如果看到风筝有下坠的趋势，这时候就必须把线收紧。” 郁楷试了试，真的如同朝露所说，一收一放间，风筝越冲越高，直到变成一个隐约可见的小点。 “你快看，我是不是很厉害！”他转头得瑟道，“第一次玩哦，就胜过周边诸多老手。” 闻言，朝露不由自主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嗯，她之前的确没看错，所谓的“老手”，全是一群年龄不过10岁的小豆丁。 “你很好意思跟人家小学生比较是？” “哎呀，术业有专攻嘛。再说了，学无先后，达者为师，他们虽然年龄小些，但在这方面却是绝对的权威啊。”郁楷振振有词地辩解，随即催促道，“快点啦，从你嘴里说句我很厉害会掉块肉吗？” 寻求肯定的小男生真幼稚！ 朝露像撸狗那样搓搓他头上的毛，“嗯，你太厉害了！” “有多厉害？刚刚那么照本宣科好单薄，你再多形容形容嘛。” 什么叫做得寸进尺，什么叫做蹬鼻子上脸，什么叫做给三分颜色就可以开染坊的主？见过无赖的、脸皮厚的，但厚到城墙拐弯儿的，也只有郁楷了！ 朝露本来作势要瞪他，然而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实在暖和，让人有种醺醺的醉意，空气里也有春天的味道，她的气势便散了几分。再加上附近有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他们之间互相追逐打闹，围绕着站在甬道中央的两位成人开心的跑来跑去，全把朝露和郁楷当掩护工具和阻挡“敌人”的障碍。在这样充满童趣的氛围下，她尚未出口的呵斥迅速消散蒸发了。 生活也是躲迷藏，有的时候你认为自己成熟稳重了，实际上你只是忘记了简单的快乐。 仿佛受到周边气氛的感染，不单郁楷像孩子一样，肆无忌惮地大笑出声，就连平日里奉行完美主义精神的朝露亦笑容满面。 “要我说，你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明明很睿智，却仍然愿意装傻充愣逗我开心。”她由衷夸赞道，“这算是一种程度上的彩衣娱亲嘛？跟你在一起时，我总有种返老还童的感觉。” 不光他懂她需要什么，她也懂得他“油腻”幽默后的深层用意。 阳光温柔地洒下来，落在朝露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边，整个人盈盈发光。郁楷有点看呆了，他忍不住一低头亲了上去。 朝露被他弄得有点懵，隔着口罩的安全吻，对她来说是第一次呢。 毕竟是在公众场合，郁楷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摘掉最后一层掩饰和伪装。 “咦～羞羞脸！”周围的小孩子们见到大人亲热的场景，都纷纷捂住眼睛做鸟兽散，“我们明天要长针眼啦！” 看来，这些年来，大人拿来忽悠孩子的说辞倒是没有变，朝露抿嘴偷着乐。 隔着口罩到底不过瘾，轻轻碰了一下也就没有下文了。郁楷悻悻然地与朝露分开，“哪里会长针眼？这帮家伙，明明一知半解，却还不懂装懂，毁人兴致！” 近在咫尺的柳树说不了话，只能在风中嗦嗦抖动，暗示这对秀恩爱的男女赶快离开，它还要憋足力气发芽抽条呢，可不想继续啃狗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