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三国之雷奔云谲》 第2章 关羽斩华雄 “吼!” 就在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半空中华雄的身上时,地面突然爆出一声雄浑的兽吼,那声音听起来既不像虎豹,也不像豺狼,更不像鸟鸣,但不知为何,声音入耳,人的心头就不自觉地跟着发颤。 龙吟! 只见关羽高举青龙偃月刀,刀锋直指半空的华雄,刀锋青光流转,而他的周身,一个同样为青色的巨大龙首虚影随着龙吟幻化而出。 “青龙吟!” 伴随着关羽的大喝,青龙偃月刀如同旋翼般旋转起来,泛着青光的刀身切割空气,发出的不是呼呼的风声,而是连绵不断的龙吟。 而就在这龙吟声中,龙首虚影腾空而起,直接朝着华雄飞去。 “斩!” 见龙首袭向自己,半空中的华雄再次大喝,身上的血气愈发浓郁,巨斧虚影竟又胀大了几分。 “轰!” 血红与碧青,巨斧与龙首,两者终于碰撞在一起,一股无形的气浪于半空中炸开,吹散了战场的浮尘,瞬间席卷全场。 看着半空中对峙的两人,士兵们纷纷议论起来,关羽的表现实在是出乎他们的预料。 “这人是哪个诸侯的,怎么这么厉害,竟能与那华雄对拼!” “是啊,那华雄可是斩了上将军潘凤,难不成这人实力在潘将军之上?!” 听着众人的议论,周平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好像被议论的是他一样。 关羽和华雄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太久,尽管华雄在上有势可借,但他的巨斧虚影还是崩开了一道裂痕。 兵败如山倒,残存亦末路! 崩溃就在转瞬之间,第一道裂痕的蔓延还没有结束,第二道第三道裂痕就瞬间出现,紧接着那巨斧虚影便破碎开来,战场上再无血红,放眼望去尽是青光! “砰!” 华雄肥壮的身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仅仅一合,他便被关羽打败。 若是只论结果的话,倒是和记载差不多。 周平脑海中刚冒出这样的想法,却见到那华雄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还要再打!? 本应尘埃落定的战场再生变故,但变的既不是关羽,也不是华雄,而是先前那只仅被当做踏板便再无动向的巨蟾。 “咕……呱!” 伴随着一声蟾鸣,一条长舌从那巨蟾口中弹射而出,直接将那苟延残喘的华雄包裹起来,近两百斤重的壮汉直接被卷入巨蟾口中。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发难的竟然是那只巨蟾。 只见巨蟾吞下华雄后,原本金黄的身躯瞬间变得血红,它的眼珠转动,腾空跳起,跃到华雄掉落的巨斧边,将之抓起,握在前爪,竟摆出了人的姿势。 “哈,红脸的,挺厉害啊。” 那蟾蜍口吐人言,虽然伴随着蟾蜍的咕噜声,但还是能分辨出出声的是华雄。 “幸好有李儒先生赐的金蟾,不然可就真的没命了!” 言语间,那巨蟾身子前俯,摆出一个进攻的架势。 “哼,再斩一遍罢了!” 关羽捋着长髯,倨傲道,随即偃月刀扬起,策马冲向巨蟾。 马蹄声中,青龙虚影再度浮现,气势披靡。 “斩!” 巨蟾扬起巨斧,也做出一副迎战的姿势,可就在即将与关羽接触时,却一个后跳,直接往董卓军阵那边跳去。 “休走!” 巨蟾跳得极快,但关羽的出刀更快,只见他手中偃月刀刀锋直指巨蟾飞速撤离的身影,刀身一道青光射出,直接在半空中命中巨蟾! “砰!” 周平本以为那青光会直接将巨蟾穿透,没想到尽数没入巨蟾体内后,那巨蟾竟直接连同体内的华雄一齐爆开,散成漫天血雾! 可怜那华雄,他距离董卓军阵只有咫尺之遥,却在最后关头被命中。 四散的血肉溅了董卓军位于前方的士兵一身,被溅到的士兵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而与此同时,董卓军用来壮声势的鼓声也瞬间停止。 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关羽的身上,在众人的注视下,关羽倨傲而坦然的调转马头,回到了军阵之中。 威风!霸气! 作为一个小兵的周平看得一阵热血沸腾,不禁大喊道。 “关将军威武!” “关将军威武!” “关将军威武!” 在周平的带领下,其他的关东军士兵也跟着呐喊起来,呐喊声越来越齐,越来越响。士气也随之不断攀升。 “呜……!” 董卓军那边低沉的号角声终于响起,他们军阵收拢,缓缓地撤了回去。 周平敏锐地注意到,即使损失了一员大将,董卓军那边也依旧军阵整齐,旗帜也不曾披靡。 这就是西凉军吗? 看了看对面,周平又看了看自己这边,虽然得了胜仗,但自己这边军容混乱,旗帜东倒西歪的现实还是改变不了的。 这关东军呆不得啊。 不论是从历史剧本角度,还是现实亲眼所见,关东军都不是能呆的地方。 那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周平本来想着自己了解历史轨迹,不说改变,至少下对注,混个安生是没问题的,但见到关羽和华雄的战斗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君不见奥特曼打怪兽,遭殃的都是那些平民啊! 关东军这边也鸣金收兵了,带着浓浓的愁绪,周平也跟着人流往驻地走去。 “哎,周平!” 而就正在这时,一名士兵叫住了他。 “嗯?” 难不成我跟这身体原来的主人用一个名字? 周平回过头,他认得那个人,刚在在他身边讨论的两名士兵里面有他一个。 “王二,你傻了,他不是齐老六吗?” 另一个士兵却突然插嘴道。 齐老六?那又是谁? 周平一下子搞不清自己到底叫什么了,他看向那个被叫做王二的士兵,却见到那人的脸上,正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是谁他自己知道,是,齐老六。” “打什么哑谜,莫名其妙的。” 插嘴的士兵见到王二脸上的诡异笑容,不由得感觉脊背发凉,他随口掩饰了一下便匆匆离去了。 而周平,则死死盯着王二。 “别那么看着我,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周先生。” 王二做了个请的姿势。 “请,这边谈。” 第3章 左慈解惑 周平跟王二一路前行,他们光明正大地穿过不少营寨,却并没有什么人拦截。而那王二则时不时地停下步子,似乎是在感受着什么。 他们看不见我们? 周平原本是有些疑惑的,但他随即想到这人知道自己原本的名字,心中的疑惑就变成了理所应当。 但消除的仅仅是这份疑惑,他脑海里还是有很多其他的疑问。 他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到底是谁? 以及…… 我是不是因为他穿越过来的? 周平正这样想着,王二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做出一副侧耳聆听的姿势,随即转过头对周平道。 “好了,就这里,这里他们应该感应不到我了。” 言语间,那王二脸上突然生出一股雾气,雾气很快便散去,但他脸上的相貌却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一个大众脸的年轻兵士,而变成了一副仙风道骨的老头模样。 “你是谁?” 周平的言语间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更多的反而是警惕。 周平对面的老人捋了捋胡须,脸上带着一抹神秘的笑容,开口道。 “贫道左慈,你应该听说过。” “左慈?!” 周平一惊,左慈这个人他是知道的,三国演义中把原因归结于鬼神的事件有三个,一个是于吉咒死孙策,一个是诸葛亮借东风,还有一个就是左慈戏曹操了。 “是你把我带到这是世界来的?!” 联想到左慈的事迹,周平赶忙追问道。 左慈在原先史实的三国世界就以装神弄鬼闻名,而在现在这个关羽都能召唤出青龙的魔幻世界,左慈绝对有能力把他拉过来。 “非也非也。” 左慈慢条斯理地摇了摇头。 “贫道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把你带过来的,只有……” 左慈顿了顿,伸手指了指天上。 “……天道。” 天道? “天道把我拉过来干嘛?” 左慈低头笑笑,他没有理会周平,而是踱着步子走向另一边,他的面前,联军的兵士们在忙碌着,操练着,休憩着。 “你看这世界,和它应有的样子相比,有何不同?” 左慈问出了一个貌似无关的问题。 “不同?大概就是那武将更厉害了。” 关羽该斩华雄还是斩华雄,只不过过程变得精彩些罢了。 “还有呢?” “还有……” “斩华雄的,不应该是关羽,而是孙坚。” “?!” 周平一愣,这么说来,确实是这样,温酒斩华雄是三国演义的情节,而按照正史三国志的记载,斩华雄的应该是孙坚。 “所以……” “所以这个世界,并不是它应该有的样子……” 左慈把目光从那群士兵身上收回,转过头重新看向周平。 “……这一切,包括你来到这个世界在内的一切,都是天道紊乱的结果。” “所以,只要将天道扶正,我就可以回去了?” 顺着左慈的思路,周平接过话茬道。 听到周平的回答,左慈却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无声地笑了起来。 “匡扶天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怎么,很难吗?” “天道紊乱,紊乱造成的影响已经发生,除非逆转时空,让错乱的事情全部重来,否则天道永远都不可能被匡扶。” 逆转时空啊…… 确实挺难的。 “那我该怎么办?” “毁掉它。” 无视了周平诧异的表情,左慈继续道。 “凡事不破不立,天道亦是如此。只有旧的天道被打破,新的天道才会出现,而在新的天道出现的瞬间,所有旧天道的存留都会消弭,事物也会回到他们应有的轨道上。” “所以我也会被送回去?” “没错,虽然天道有自我修复的能力,能将不和谐的地方修正,但只要有足够多的历史被改写,那么天道就会因为修复能力不足而崩溃,之后,新的天道便会诞生。” “哦……” 周平这下明白了,其实说白了挺简单的,就是一只蝴蝶扇动翅膀能被天道抵消,但好多只蝴蝶一起扇动翅膀老天爷就只能因遭不住而崩溃了。 “先别急着哦,这事说来容易,但你现在,真的能做到吗?” 左慈眉毛一挑,直接一滩冷水泼了下去。 “……不能。”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就周平这细胳膊细腿的,能不能打过史实版本的那些武将都是个大问题,更别说要打这种魔幻版本的。 “不过也别气馁,我这里有本功法,是你前辈留下的,你好好练,练好了自然有改变历史的力量了。” 一边说着,左慈从怀中取出了一本不算太厚的秘籍。 “前辈?” 周平捕捉到了一个让他很是在意的地方。 “哦,就是你之前穿越过来的,他太心急了,直接想从源头解决事情,所以顶替了张角,想让黄巾起义成功,只可惜拗不过老天,最终还是兵败人亡的下场。” “那可真是……” 周平有些唏嘘道,他这时才仔细查看起左慈给的那本秘籍。 《太平要术》 得,这下真得要雷公助我了。 这就是让张角呼风唤雨的秘籍吗? 周平迫不及待翻开《太平要术》,快速地扫略了起来。 兴许是前任主人跟他一样也是穿越者的原因,这本《太平要术》虽然是隶书写就的,但上面却有不少简体字的标注,因此周平读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翻看了几下,周平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他重新抬起头看向左慈,却发现面前的人不再是那副老头的样子,而是重新变成了先前那个被称作王二的士兵的相貌。 “哟,齐老六,你竟然识字!” 见周平手里拿着本书,重新从左慈变回来的王二有些惊奇道。 “哦,那个,我看着玩的。” 见眼前人不再是左慈,随口敷衍道。 “哎……” 王二刚想要叫住周平,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不对劲。 “咦,我怎么跑这来了。” 很显然,没有人会回答他这个问题。 第4章 先找个大腿抱着 关东军军营外,无人关注的树丛里,一个看上去很是邋遢的老道人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这老道人双手正用力地搓着满是脏污的脚,脸上表情龇牙咧嘴的,看不出是痛苦还是享受。 脚踩落叶的声音响起,身穿道袍的左慈缓步走出,他静静地站在老道人身边,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道。 “书给他了。” “哼,亏你还知道。” 脏老道不屑地撇撇嘴,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 “把我写的书就这么送了,也不看看他们心性如何。” “心性不好不是更好吗?” 左慈不禁微笑起来。 “反正是扰乱天道,坏人可比好人适合多了。” “随你,反正我就是个修道的,跟你们这种能掐会算的聊不来。” 留下这样一句话,那脏老道的身形逐渐透明,很快便消失了。 “随我吗?” 目送脏老道消失,左慈笑了笑,随即挥挥手,淡青色的流光闪过,也化作一道烟雾消失了。 …… 手里握着《太平要术》,周平在军营里逛荡着,其实他现在很想找个地方好好研究研究这本秘籍,但无奈的是他并没有继承他这具身体前任主人的记忆,连人都不认识,更别提找出自己的营房在哪里。 既然这样的话,那索性就重新开始。 在军营里逛荡了一会,周平想道。 按照剧情,刘关张三兄弟在温酒斩华雄后就有了独立的编制,成了所谓的第十九路诸侯,引得诸多士兵投奔,不如咱也成为那诸多士兵的一员? 虽然说他们仨还没有到真正发迹的时候,但至少在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的这个时间段,在他们手底下是靠谱的,而且随着自己实力的提升,从小兵变成武将后,说不定还能混个天使投资人的身份。 再者说了,有知道剧本的他在,这三人的未来还说不定呢——按照左慈说的,他的任务说白了就是搅合历史,帮谁搅合不是搅合。 说干就干,新设的第十九路诸侯营地并不难找,问了几次路后,周平便找到了所谓的第十九路诸侯营地。 真是寒酸啊。 站在营地面前,周平不由得皱起眉头。 虽然是生产力低下的古代,造不出那种整齐又漂亮的现代营盘,可你好歹也是个诸侯,像样的帐篷总该有。 可惜,什么都没有。 皇叔的营地与其说是军营,倒不如说是难民营。 围的是几乎风吹就散的劣质篱笆,住的则是临时搭建起来的草棚,不论是住人的还是住马的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更别提分出哪个是所谓的帅营,哪个是平常士兵住的了。 此时已经快到傍晚,快要到开饭的时候了,营地里只有几个士兵在巡逻,其他的士兵则靠坐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目光不时地瞟向营地中央。 那里架着一口大锅,一名膀大腰圆的伙夫拿着个大铲在锅里搅合着,一阵阵热气从锅里散发出来。 虽然没有闻到味道,但看着那一股股热气,周平还是感觉到了饥饿——从回营到现在,他一口东西都没吃呢,也确实该饿了。 还不错,刚好赶上饭点,看来拜完码头就能吃饭了。 轻轻的揉了两下肚子,周平走进了营地。 皇叔三兄弟并不难找,一是营地里人不多,二是三人的形象实在太有代表性了,皇叔白脸,二爷红脸,三爷黑脸,别说是在这小小的营地里,就算放眼整个联军,这三人组的脸色也是独一味的。 此时三兄弟正坐在一间草棚下面,从坐姿也能看出三人的区别,皇叔是板板正正地跪坐的,二爷和三爷则是盘腿坐着。不过就算盘腿坐着,两人的姿势也是不同的,二爷腰板挺直,威严得很,三爷则微弓着背,像一只即将出笼的虎豹。 和等待着开饭的士兵们不同,三兄弟此时脸上的表情凝重,看上去有什么心事一般。 “哥哥们,你说袁术那厮,答应给我们的粮草,怎么还不送到,难道要饿死我们不成?” “是啊,大哥,眼下来投奔我们的士兵越来越多,我们总不能让那些士兵们饿肚子。” 听着两个弟弟的话,刘皇叔叹了口气,其实他很清楚他们目前的境况,关羽斩华雄说起来虽然很威风,但实际上却是一把双刃剑,他们从普通的小人物登上了大舞台,带来的不止的名声,还有别人深深的忌惮。 诸侯心不齐,这几乎已经是摆在牌面上的事情了。 按照约定,出兵最少,但实力算起来较为强大的袁术为了弥补出兵上的不足,主动担起了粮草的担子。 但这担子他并没有好好担着,刚开始他还足量供给粮草给各诸侯,但后来却时常缺斤少两,更有几次根本就不提供了,不过对于其他诸侯而言,这也仅仅是一个小麻烦而言,袁术不给,他们自己有根据地,自己运就好了。 但新编的第十九路诸侯刘皇叔就不一样了,他出兵之前只是一个县令,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根据地,粮草方面完全是靠袁术供着的,如今袁术不给粮,他们直接就断炊了。 “大哥!你别愁,袁术那厮不给,我就去抢,你放心,我只打着自己的名号,牵绝不牵扯大哥!” 见刘备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张飞哇呀呀地大叫起来。 “三弟不可!我们兄弟三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你只以个人名义,算账时他们也会把大哥一起算上的。” 关羽出声劝阻道,看起来他在意的只是张飞会波及到刘备,对于抢粮这一件事情倒是不反对。 听着两兄弟的谈话,坐在座首的刘备依旧紧皱着眉头。 粮草是个大问题,是个对他们而言,很难解决的大问题。 而就在这时,一个亲卫兵快步走到三人面前。 “大人,又有兵士来投效了!” 第5章 修炼太平要术 “有人求见?” 三兄弟齐齐朝来客看去,那人身穿普通的兵卒铠甲,样貌虽然看起来有几分英俊,却也不能掩盖那是个大头兵的事实。 没办法,乱世之中,很多东西都会被忽略,都要统统给实力让路。 不消说,这个大头兵正是周平。 这不是第一个投奔刘备的士兵了,刘备接待的很是熟练,他先是对周平的投效表示感谢,然后表示自己这边环境不好,辛苦大家了。于是周平就表示自己是仰慕刘皇叔的贤德,并不在意过苦日子云云。 例行的客套话讲着,周平却感觉到一种抽离感,好像这对话不应该发生在古代,而应该发生在现代。 周平心里正这般想着,那刘备却看到了周平怀中《太平要术》的一角。 “你这是……识字?!” 这下刘备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他万万没想到,书籍这种东西竟然会出现在一个大头兵身上——既然你都识字了,还做什么大头兵啊! 新生的十九路诸侯有很多问题,除了前面说到的粮草问题,还有一个便是手下没有人才,连个能帮忙处理军务的都没有。 “……嗯,会一点。” 迎着刘备的目光,周平硬着头皮点点头,他识字不假,可这个时代的隶书他没学过啊。 “那你瞧瞧这个!” 只见刘备匆忙地走到周平面前,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竹片。 “……今日……夜巡……” 周平连猜带认,终于勉强读了出来。 “好!那你便做主簿!” 不等周平读完,刘备挥手决定道。 啥? 周平没想到,自己就认了几个字,怎么就成主簿了?! 不过面对着刘备有些热忱的目光,周平还是接受了刘备的任命。 “是,主公!” “很好,既然如此,正巧也快要开饭了,先去吃饭。” 刘备宽仁地笑道,虽然眼前有难题,但愁绪显然是不能让下面的士兵看到的,些许负面情绪的流出,都有可能会扰乱军心。 “谢主公!” 眼下自己没名声也没实力,刘备这么对待自己一个大头兵也确实对得起他仁德的名声,周平赶忙鞠躬告辞。 晚饭是简单到有些简陋的粥配盐巴,虽然那粥算不上浓稠,盐巴的味道尝起来也有些发苦,但见身为统帅的刘关张三兄弟和士兵们吃的一样,底下的士兵也就没了怨言,反而开始称赞起三兄弟的身先士卒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孔圣人诚不欺我啊。 吃饭的时候,三人还特意和周平多聊了两句,虽然只是拉家常般的闲谈,却让周平好好地捏了把冷汗,不过还好,总算让他糊弄过去了——乱世嘛,过往含糊一点也正常。 他现在是主簿,自然有单独处理军务的窝棚。吃完晚饭,他借着处理军务的由头,坐在桌前,见无人关注他,便终于掏出了左慈给他的那本《太平要术》,认真地研读了起来。 这个世界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普通人,而另一种则是超凡之人。而超凡之人又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武将,一类是谋士。 “说白了就是法师和战士呗。” 参照着那个顶替张角的前辈留下来的注释,周平小声嘟囔道。 武将和谋士有天生的,也有通过后天努力才能变成的。而这种通过后天努力成为武将或者谋士的行为,《太平要术》将之命名为觉醒。 觉醒的方法有很多,有经历大喜大悲觉醒的,也有恍然间顿悟觉醒的,而修炼秘籍,则这些方法里最简单的那种。 世上的秘籍大多被世家所掌控,世家们也同样视之为镇族之宝,所以流落在外的秘籍少之又少,而《太平要术》,就是这么一本流落在外的秘籍。 “世家啊。” 周平仰天吁气,这三国看起来是军阀们相互争斗,可暗地里操盘的都是那些掌控着人才的世家,而这个世界更是离谱,直接让世家成了培养法师的地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看来这《太平要术》是个烫手山芋啊。 周平揉了揉太阳穴,刚好书的前言部分也看完了,他用口水沾了沾手指,向下一页翻去。 抛开前言,《太平要术》可以分成两部分,前一部分是可以看做技能部分,而后一部分则可以当成心法部分。 只不过这上面教的技能却不完全是战斗用的,除了战斗用的雷法,这上面还记载着诸如占卜,丹药,符箓,鬼道,布阵等一系列的高端知识。 “真是照顾我们这帮穿越的啊,这简直就是把整个技能树都写进去了。” 现在他没有心法,用不出这些技能,不过仅仅是粗略翻看,周平也能感觉到这本书的靠谱。 这天地之间是有真气存在的,人的修炼,便是将这些真气聚集到自己体内,然后保存下来。 按照书上的指示,先是以五心朝天的姿势盘坐,然后闭上双眼,心中默念法诀。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轰!” 本来并没抱有什么希望的周平只觉得自己脑海中突然响起一声轰响,随后,原本漆黑的视野瞬间发生了改变。 “哇哦……” 周平不自觉地轻声赞叹。 眼前,美不胜收。 在周平的视野中,此刻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或者说,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在这片视野中,所有的实物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的气雾组成的暗淡影子。 不过这不是最大的变化。 最大的变化,来自于天上。 星月依旧是星月的样子,而在天地之间,出现了无数条由某种气雾组成的交错纵横的河流,这些河流在天空中静静的流淌着,散发出柔和而又带着些许幻惑感的光芒。 就好像,整片天空都布满了极光,只不过这些极光,近到触手可及。 是的,触手可及。 周平试探地向一条离自己最近的河流伸出手指,虽然没有碰触的感觉,但那气雾确实因为他手指的搅动而弥散开来。 “这就是真气吗?” 周平呐呐道,按照《太平要术》的记载,这些气雾,便是充盈在天地之间的真气了。 能看到真气是第一步,接下来便是把这些真气吸纳到体内了。 他双手抱圆,默念法诀,而在法诀的引导下,一个无形的漩涡在他的丹田缓缓生成。 一缕游丝般的真气仿佛是被漩涡的吸力所引导,钻进了周平的体内。 紧接着便是第二缕,第三缕…… 第6章 第六-七章 好汉难为无米之炊 尽管现在正逢乱世,十八路诸侯正声势浩大地讨伐着董卓,可对于没被战火波及到的洛阳城而言,城里的人们还在过着平静的日子,不过要说区别也是有的,大抵就是比平日里拮据些,行走在街上紧张些罢了。 不过那是对于普通人而言的,对于洛阳城中的名门望族而言,战争还是深刻地影响到了他们。 夜幕降临,由于最近局势紧张,街边的住户都已熄了灯火,在街上行走的只有巡逻的卫兵,他们的脚步声回荡在夜色中,不知道有没有吵醒住户们的清梦,但至少给空旷的街道平添了几分寂静。 不过依旧亮着灯火的地方也有,治书御史宅邸中的书房里,就有灯光顺着窗户映出。 一对父子,正在这书房中商议着什么。 “爹,听闻今日联军又胜了一仗。” 开口的是一个年轻人,他看起来十几二十岁不到,看上去虽然不甚英俊,却能给人一种敦厚可靠的感觉。 “消息当真?” 听闻儿子的话语,当爹的那名中年人赶忙追问道。 “是真的,我有好友在董卓军内做事,是他告诉我的。” 年轻人点了点头,笃定道。 “如此甚好,甚好。联军军势如此之盛,被董贼污秽的朝堂,重归晴朗也是指日可待啊。” 当爹的那人抚须长叹道,欢喜之情是溢于言表。 “只是……我倒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 和面露喜色的父亲不同,那年轻人脸上却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此话怎讲?” “虽然联军得胜,但我们现在毕竟是在董卓手里。董贼那厮您是知道的,行事颇为跋扈,如此跋扈之人,败军之时恐会做出鱼死网破之举。” “鱼死网破?” 略一思考,父亲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么说来,倒是有这种可能。” “……” 见父亲的思路逐渐和自己一致,年轻人没有说话,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倒是要留些后手了……” 父亲捋了捋胡子,略一思索后继续道。 “明日你把你几个弟弟召集起来,叫他们早做准备,另外,这事不要让下人们知道,免得透到董卓的耳朵里。” “那二弟呢?” “先不要打扰他修行,毕竟这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 “是。” 年轻人点了点头。 父子之间的密谈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书房的灯火便熄灭了。 年轻人从书房走出,回到了自己房间的门口,不过他没有马上进门,而是看向了他房间的隔壁。 荧荧的紫光此时正从隔壁的窗户射出,他张了张嘴,正犹豫要不要和自己这个在修行的弟弟打个招呼,有些稚嫩的孩童声音却先他一步从窗内传出。 “大哥,该准备的我会准备的。” “真是的,什么都逃不过你的耳朵。” 听到弟弟的声音,当大哥的先是一愣,然后苦笑道。 “没办法嘛,我也不想的。” 那孩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调皮,像是在跟自己的兄长撒娇一般。 “知道,那你早点睡。” “嗯,大哥也早点睡。” 房间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听隔壁大哥就寝上床,他才重新将目光重新放到面前的事物上。 他的面前,是一个不断闪耀着紫色光芒的法阵,而法阵的中央,则是一颗作为阵眼存在的骷髅头骨,同样的紫色光芒从骷髅头骨的眼睛处射出,照在小孩稚嫩的脸上,说不出的诡异渗人。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那个小孩显然并不觉得。他一手握着几枚铜钱,另一手则是两片龟壳,他不断地将这些东西丢在法阵上然后收回,似乎在借助法阵的力量卜算着什么。 “怎么会这样呢?” 看着眼前的卦象,小孩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他眉头皱起,小手下意识地放到了嘴边,不自觉地啃了起来。 他算的是家族运势,算了很多次,算出来的卦象都是不变的。 只是这个卦象解读起来,却能解读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一个是极盛,一个是极衰。 “怎么会这样呢?” 他又重复了一遍,随即拿起手边的一卷竹简,翻看起来。 可越看,他却越不敢相信。 “我们司马家,会出个皇帝……” ……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周平就醒了过来。 倒不是他睡得多饱,相反,昨晚折腾了很久,他睡得很晚。 他是被冻醒的,前面提到过,刘备这边的条件不是很好,只能睡不能遮风的草棚,而现在是冬天,晨风还是很冷冽的。 面对这么恶劣的环境,既然醒了,周平索性就不睡回笼觉了。 现在距离出操还有早得很,周平哆嗦着坐起,摆出修炼的姿势,打算把这一段时间利用起来。 兴许是玩游戏看小说的原因,对于周平而言,这《太平要术》理解起来还是挺容易的,书上很多晦涩的名词都可以理解成等级经验技能之类的东西。 他打开内视视角,只见他的丹田气海中,一小团淡金色的气旋缓缓地旋转着。 这就是他修行的根本啊。 日后只要在这个小气旋的基础上继续培养,距离神功大成也就只剩下时间问题了。 环顾四周,天还蒙蒙亮,醒着的只有负责放哨的几个士兵,而且那几个士兵此时正处于哈欠连天的状态,不会注意他,周平不由得动起了试一试的心思。 按照《太平要术》的实力划分,他现在属于最初级的一重,能用的招数不多,只有两个,一个是最初级的雷法电光,另一个则是属于鬼道类别的天眼。 先是雷光,周平默念法诀,只见他那储存于丹田气海内的真气在法诀的影响下被调动了起来,一缕真气从那气旋中缓缓脱离,然后顺着他的经脉一路前行,最后来到的他的指尖。 “噼啪!” 一道金色的电流从他的指尖激射而出,瞬间划出了一道十几寸长的霹雳。 “卧槽。” 就好像贸然把新打火机的出气调到最大一般,突如其来的霹雳没有惊动其他人,反倒是把周平吓了个激灵。 虽然他没有把手指指着自己,但那道霹雳并不是笔直的,而是带点弧度地劈向他的眼睛,他颇为后怕地拍了拍胸脯,还好自己没什么修为,弄出来的霹雳不太长,不然就真要瞎了。 看来这是个近战技能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关羽那种一挥一条龙的远程技能。 算了,不急,来日方长。 周平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开始尝试他的另一个招数。 鬼道——天眼。 《太平要术》上花了不少的笔墨来介绍天眼,不过在周平看来,这不过就是一个人肉版本的战力观测器罢了。 他这次另换法诀,丹田处的漩涡再次分出一缕真气,而这股真气在法诀的引导下,沿着经脉一路上行,最后来到了周平的双眼处。 “叮!” 脑海中响起一声脆响,周平的视野瞬间发生些许改变,仿佛戴上了一个红外显像仪一般,一个个淡红色的人形轮廓出现在浮现。 他低头看向自己,却发现自己身上透出的颜色不是红色,而是有些亮眼的金黄。 这就是修炼《太平要术》的结果吗。 周平暗叹道,随即将视线投向刘关张三兄弟所在的草棚。 关羽是亮眼而又浓郁的碧绿,而张飞则是同样浓郁却略显阴沉的暗红,至于刘备…… 嗯? 周平揉了揉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和其他普通人无异的淡红。 只是那些淡红仿佛是有重影一般,就好像刘备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个人一样。 刘备这修的是什么功法? 周平心头满是疑惑,不过现在这情况是没机会满足他的好奇心了,他直接解除了天眼,现在营地已经逐渐变得热闹了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 早饭是粥加盐巴,这是伙夫说的,但实际上…… 周平看了眼淡白色的汤水下的几颗米粒。 或许叫做米汤更恰当点。 “这吃的是什么啊!” 一个兵士将碗中的米汤一口干掉,然后将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豁”地起身道。 “是啊,这是什么啊!” “袁术大人的伙食比这里好多了!” “孔融大人的伙食也比这里好,还有面馍呢!” 有人带头,其他的士兵立刻跟上,立刻七嘴八舌地嚷了起来。 周平和那帮闹事的士兵不是一堆的,兼职主簿的他有幸和刘关张三兄弟在一堆吃饭。 他悄悄地看了眼刘关张三兄弟,想看看他们的应对。 只不过这次周平要失望了,纵使关张二人武力再高强,刘备的人格魅力再强,没粮就是没粮,谁也改变不了。 面对兵士们的抱怨,刘备只是派自己的亲兵去维持秩序。 “大哥!要不还是让我去抢粮,大哥你放心,这次我扮成董卓那边的人,绝对不会牵连到咱们身上!” 看来张飞这抢粮的想法一时半会是消不去了。 “不可,大丈夫怎可行此等苟且之事!” 一旁的关羽厉声劝喝道,在他看来,正大光明的抢粮不算什么,但要是扮成别人,那就是大问题了。 “呃……二哥教训的是。” 显然,张飞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赶忙道。 “唉。” 刘备叹了口气,他默默的喝干了手中碗里的米汤,随后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对自己两个兄弟道。 “你们两个在这里维持秩序,兵士们要走就放他们走,他们慕我们的名声而来,我们没有招呼好他们,是我们的错。” “那,大哥,那你呢。” “我去找公孙瓒将军。” 公孙瓒,十八路诸侯之一,年少时曾和刘备一起在大儒卢植门下学习,与刘备私交甚笃,而在刘备被立为第十九路诸侯之前,是他的上司。 “大哥……” 刘备摆了摆手,示意两个弟弟不要再说。 “唉。” 两人对视,最后只能叹气。 刘备是高傲的,虽然这种高傲不外显,但和刘备交心的结拜兄弟关张是知道的。此下听大哥要找公孙瓒求助,两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办法了。 而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突然来到三人面前。 “大人!奋武将军曹操来访!” 第7章 进军虎牢关 曹操!? 在一旁旁听的周平眼睛瞬间一亮。 “快请过来!” 对于此时的曹操,刘备还是颇为欣赏的,听完传令兵的报告,刘备立刻道。 联军阵营中人心浮动,那些所谓的诸侯大多都心怀鬼胎,而曹操,却是为数不多的真心想讨伐董卓复兴汉室了的。 和日后的对头不同,此时的刘备和曹操,更像是在走在同一条道路上的同志。 而一旁的周平,则偷偷地运起真气,打开了天眼。 尽管曹操此时身穿常服,又被同样身穿常服的随从们簇拥着,但周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曹操。 曹操虽然长相有些普通,但眉宇间的那股气势,那种极强的目标感,还是鹤立鸡群般显眼。 周平的天眼视野中,曹操身上正不断地向外透出大海一般的湛蓝色,深邃浓郁且耀眼。 果然,这个世界的曹操不是一个普通人。 想到这里,周平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刘备,他身上依旧是带着重影的淡红色。 皇叔啊,你身上到底是什么功法啊。 些许的好奇从周平心头升起,又很快被抹去。 “玄德将军。” “孟德将军。” 未来大汉魏王和未来汉昭烈帝的见面寒暄很是普通。 客套了几句,刘备话锋一转,直接开口问道。 “不知孟德将军此番前来为何?” 看着刘备,一抹微笑从曹操的嘴角浮现。 “来解将军的燃眉之急。” 说着,他向身边的随从示意,随从赶忙跑出营外,牵出了好几架车出来。 “粮草,如今正逢皇叔的第十九路军草创,想必是需要些粮草的。” “这,这可如何使得!” 刘备赶忙拒绝道。 欣赏归欣赏,但刘备和曹操关系并不密切,充其量也只能算得上是了解。虽然刘备此时手里确实很缺粮草,但这种几近于陌生人的馈赠,刘备还是不打算接受的。 “使得,正因为是玄德将军你,所以此事才使得。” 顿了一下,曹操继续道。 “联军此时虽然声势浩大,但真心想报效国家者不过寥寥,在孟德看来,将军便是那寥寥之人。与其把这些粮食放在诸侯的仓廪里腐烂,不如赠予将军,为真正忠君爱国的将士充饥。” 曹操这一套说辞说的是情真意切,倒也算得上交浅言深了。 见刘备还想拒绝,曹操索性伸手拍在刘备的肩膀上。 “玄德公,一切以大义为先。” 不是将军,而是玄德公。 刘备怔住,他看向曹操,想从对方的目光中探寻出什么。 良久,刘备缓缓举起手,抱拳道。 “大义为先,孟德公,多谢了。” “同为大义。” 曹操抱拳回应。 在一旁的周平看得心里是五味陈杂,若是换做别人,定会为这一幕所感动,但对于熟知事后发展的他来说,除了感动,他更多的是惋惜和疑惑。 这两个人,日后怎么就对着干了呢。 粮草的燃眉之急算是解决了,虽然曹操只送了几车过来,不过还好刘备这边人也不多,吃个十天半个月还是没问题的。 转眼间,时间便过了几日,军营生活并没有周平想象中那么苦,但也不算有趣。 张飞关羽两人对于士兵的操练很是上心,所有士兵们一天都被排得满满的,不过这不包括周平,他是主簿,已经算是文官了。 名义上他一天都坐在那里处理军中杂务,可实际上,他的时间规划还是很明确的。 早上起来先是清点人数,然后安排本日的轮值人员,再清点粮草。做完了这些,他便会跟随刘备,以记录员的身份参与联军每日的大会。回来后,他会把联军斥候送来的情报做一个简单的归纳,递交给刘备处理。 而再之后,除去中途的晚饭,都是他的修炼时间。 修炼了几天下来,他体内的那团金色气旋还是那个气旋,有可能变大了点,但是错觉也说不定。他也想过把自己在修炼的事情告诉刘备,可转念一想,万一被派去战场可就麻烦了,于是这个决定便被搁置了下来。 不过相比进展缓慢的修炼而言,他对这片战场细节的了解,却着实地详细了不少。 他们现在驻扎的地方叫做汜水关,原本是华雄守卫的,不过华雄死后,这个关口就被关东军占领了。 往南三十里,则是大名鼎鼎的虎牢关,这两道关口互为犄角之势,守卫着都城洛阳的北大门。 不过此时,这互为犄角的两个关口却被联军和董卓军所分别占据。 双方都想把对方手里的关口拿下,但一个碍于心不齐下不了决断,一个碍于手头兵力不够,所以这几日里,战斗虽有,但都是小规模的摩擦。 而这种战绩可大可小的小规模摩擦,在联军诸侯眼里则是值得好好吹嘘一般的香饽饽,今天这个在会议上说昨晚斩了来夜袭的敌方大将,明天那个就会传出大破敌军数千人的消息。 相较之下,关羽斩华雄这种货真价实的战绩反而逊色了不少。 终于,在曹操送来的粮草快要被吃完,刘备要再次面临断粮窘境的时候,这种小规模的摩擦终于结束了——在日以继夜夜以继日的漫长斡旋交易与妥协中,联军高层终于做出了一致的决定——进军虎牢关。 刘备的营地中。 此时刘备和周平去联军大营商讨军事了,而留在营地中的关张二人,却也进行着一场密谈。 “明日便要进军虎牢关了。” 看着不远处认真操练的将士们,张飞若有所思道。 “不错。” 一旁的关羽眯着眼睛,点点头道。 “守将是吕布。” “不错。” “那吕布可是号称飞将啊。” “飞将又如何,又不是号称冠军侯。” 关羽倨傲道。飞将是李广的称号,而冠军侯则是霍去病的爵位。 “不,我是说,这里面应该有什么文章可做。” “嗯?” 关羽将目光收回,看向自己这个貌似是个粗人的三弟。 “斩了飞将吕布,这名声不可谓不大。” 关羽点点头,他正是这么打算的。 “可我总觉得,这吕布被你或者我就这么斩了,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你是说……” “让大哥斩了如何?” 张飞转头看向关羽,关羽一怔,随即严肃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抹笑容。 “二哥,你笑什么?我想的有什么纰漏吗。” “不是,二哥只是觉得,我还是小看你了啊……” 第8章 饕餮 “咚!咚!咚!咚!……” 震天的战鼓擂响在虎牢关前,关前半里不到的地方,联军的营寨向后铺开,各色旌旗招摇着连成一片,一直连到远处,放眼望去,根本望不到边。 虎牢关是一座建在河边的关口,它一侧是湍急的汜水,另一侧则是绵延的群山,虎牢关就如同嵌在两者之间的一颗钉子,阻断了前往皇都洛阳的通路。 城墙上看上去只有千余名士兵,但不论是箭矢还是火油都已经准备好,先不谈后备队有多少,光凭这些士兵与器具,就够关东军喝一壶的了。 可尽管虎牢关守军这般严阵以待,但关东军这边却是什么实际动作都没有。 汜水关距虎牢关仅仅三十里,联军一大早就到了,可现在已经过了晌午,他们也只是在关口看着,没有武将叫阵,也不派士兵攻城,单纯地就是把将士们拉出来晒太阳。 这是要干什么啊。 周平不满地皱起了眉头,他揉了揉肚子,这个时代吃午饭是那些达官贵人的专利,普通人是没吃午饭的习惯的,不过很显然,周平那来自现代的胃袋显然并没有适应。 不过他身边的士兵们却没有丝毫不满的意思,他们似乎很享受这种毫无作为的平静,不打仗就不会死人,在军营里有吃有喝的,何乐而不为呢——除了敲鼓的士兵——他们已经敲了小半天了,手上的老茧都被敲裂了。 而就在这时,原本有气无力的鼓点突然紧凑了起来,周平下意识地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白甲,手持银枪,骑着一匹白马的将领从阵中缓缓走出。 公孙瓒,周平在联军大会上是见过的,一身漂亮的白衣,不愧他白马将军的名号。 所以,终于有人忍不住出来斗将了吗? 周平心中暗道。 斗将这种行为,起初周平是很不理解的,在他看来,这种行为英雄归英雄,传奇归传奇,但对于斗将的将士而言,却无疑是一场风险极大的冒险。 不过后来,参加了几场联军会议后,周平终于意识到了斗将的价值所在。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个人的勇武的确是可以左右战局的,真正意义上的万人敌是存在的。所以,斗将,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可以看做斩首行动的一种。 斗将胜利,所获得的不止是己方士气的提升与对方士气的削弱,更重要的是,可以在己方战斗力几乎不受损的情况下兑掉对方的战斗力——就算自己这边的武将受了伤,那也只是暂时的罢了。 不过就算如此,出阵的也不应该是公孙瓒啊,他是十八路诸侯之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就算是急于求功,把手下的赵云派出去不好吗。 是的,这个时候,赵云还是公孙瓒的手下。 这边周平还在疑惑着,那边的公孙瓒却是骑着白马,颇有气势地立在城门前,大声呼喝道。 “吕布小儿!你给我听着!今日我联军锋指洛阳,誓诸董贼,还不快开关放人,我饶你不死!” 坦率地说,要是没有先前的犹豫,公孙瓒这一波叫阵还是很有气势的,可有了先前的犹豫,公孙瓒的叫阵听起来就徒有文采,没有威慑可言了。 果不其然,公孙瓒的叫阵非但没有激怒对方,反而惹得城楼上的士兵一阵哄笑。 “不知好歹!” 公孙瓒一个恼羞成怒,只见他挺枪直刺,一道银白色的闪光从那枪头射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同样银白色的轨迹,直接轰向城楼。 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只见那道闪光轰在城楼的垛墙上,一阵乱绞,划出好几道斑驳的刻痕。 这闪光若是打在人身上,至少也能绞他个血肉模糊。 哄笑声瞬间停止,离那道刻痕最近的士兵显然是被吓到了,带着后怕,他很是没胆地缩到了垛墙之下。 而联军大营这边,兵士们见到那士兵的窘态,却也爆出了一阵哄笑。 在一阵哄笑声中,周平却不禁有些疑惑起来,按照历史记载,这吕布应该是一个有勇无谋的武夫,可眼下这公孙瓒这般挑衅,他为何还能忍住,难不成他其实是一个有勇有谋之人? “报!” 虎牢关内的大营里,一个传令兵拖着长音跑了进来。 “将军,敌方大将公孙瓒在叫阵!” “知道了。” 坐在主将位置上的高大男子点点头道。 这男子身长七尺有余,换算过来大约有一米八左右,他头戴一顶亮银冠,上面插着两根细长的雉鸡尾,在脑后飘洒着;脚踩一双亮银靴,鞋头反射出金属的光泽。 他身上则穿着一套白银兽面甲,只不过那兽面不是常见的睚眦,而是一只饕餮。 飞将吕布。 那名传令兵在等吕布的下文,可等了一会才发现,原来那句“知道了”就是他想要说的全部。 “将军,不出战吗?” 传令兵试探着问道。 “再等等。” 吕布沉声道,他微微偏过头,看向身侧的阴影,一个巨大的兽首从阴影中缓缓浮现而出。 那兽首看起来有丈余高,有几分像虎豹,但一张巨口却是与虎豹截然不同,只见那兽宽口无唇,巨大而又锋利的獠牙肆意地生长着,和整齐完全搭不上边,只有浓浓的狰狞。 “算了,也别等了,我饿了,就现在。” 獠牙开合间,沙哑的声音从大嘴中传出。 饕餮。 这颗兽首便是饕餮。 饕鬄是贪食的代表,它不仅吞食他周边的一切事物,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被它吞食干净,到最后,便只剩下这一颗兽首了。 “那便出阵。” 吕布点了点头,他抬手一招,角落里的方天画戟直接飞到了他的手上,他大踏步越过传令兵,随着他脚步溅起的,却是点点鲜血——大营的地面上,竟流动着一滩又一滩的鲜血。 那些鲜血有目的地流动到吕布的身上,在他的铠甲上又覆盖了一层血红的外壳。 饕餮跟着吕布的步伐飘动着,毫无征兆地悄然张开了大嘴,将那传令兵一口吞下。 “再吃营里可就没有传令兵了。” 吕布头也不回道,步伐没有丝毫放缓。 第9章 吕布 “本初公,你说这吕布,会不会根本就不在这里啊。” 看着阵前不停地叫嚣着的公孙瓒,一名诸侯有些迟疑道。 “不可能。” 开口的不是袁绍,而是在袁绍身边的曹操。 “董卓虽不臣跋扈,但也不是无能之辈,他不可能不知道这虎牢关有多重要,他一定会派大将把守这里,而他手上最强的大将,莫过于吕布了。” “孟德说得对,而且我手下的谋士沮授昨晚也进行了占卜,这吕布,此时定在虎牢关。” 袁绍接过话茬,补充道。 谋士啊…… 听着袁绍的话,曹操的心思却飘向了别处,此时他手下只有曹氏和夏侯氏的同族子弟,可能是血统的原因,这些人里面有不少武将,却唯独没有谋士。 没有擅长庙算的谋士,武将再多也只是猛将。谋士之于武将,就像翅膀与老虎的关系,没有翅膀的老虎,就算再凶猛,也只能征服大地,遇上天上的鸾鸟,依旧是无可奈何。 而就在曹操思绪飘向远方的时候,先前开口询问的那名诸侯突然开口惊道。 “看,吕布出来了!” 曹操立刻收回思绪,将目光投向前方的战场。 …… “吕布小儿,快出来!” 公孙瓒继续叫嚣着。 他再次挑枪前刺,又一道白芒射向城墙。 这次白芒的准头比先前好了不少,直接射向城墙上一名匆忙躲闪的士兵,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突然伸出。 “咔嚓!” 冰面破裂般的声音响起,只见那只大手一把将那白芒抓住,然后用力一握,几粒莹白的光点从大手的指尖漏出,那白芒显然是碎了。 捏碎白芒后,那大手的主人一个踏步登上垛墙,纵身一跃,直接从那几层楼高的城楼上跃下。 “轰!” 鲜红的身影砸在地面上,激起了无数烟尘,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随即一道血色旋风卷起,将烟雾吹散,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显现。 吕布! 在血液铠甲的覆盖下,本来就很是高大的吕布身形再壮几分,高度远超两米,暗红色的血气在他的身边沸腾着,组成了饕餮的虚影。 他伸手朝公孙瓒凌空一抓,无尽的威压伴随着血气迸发而出,直接冲向公孙瓒。 仅仅这一个姿势,公孙瓒胯下的白马便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他赶紧夹紧马腹,手上暗自拽动缰绳。 这就是吕布吗?! 周平虽然远在联军军阵内,但吕布的威压还是震慑到了他,让他的腿肚不由得有些发颤,他看向身边的士兵,表现也皆是如此。 “哈,吕布小儿,你终于来了!” 尽管还未交锋公孙瓒便输了阵,但他嘴上还是撑着强。 “哼,聒噪。” 不多说,吕布舞动画戟,双脚蹬地,整个人身体直接从地面弹起,如同一颗血红流星一般逼向公孙瓒。 “哼!” 公孙瓒冷哼一声,体内真气催动,手中长枪的枪刃瞬间绽出一道丈余长的耀眼白芒。他挺枪直刺,锋利而炽热的白芒直指吕布。 面对着直指自己的白芒,吕布不躲不避,他催动体内的真气,覆身的血铠随即跟着翻滚起来。 翻滚的血铠撞击在枪尖射出的白芒上,看似无坚不摧的白芒如同玻璃一般碎裂,一寸接一寸,吕布的速度却丝毫都没有减缓,身上的血铠也没有变薄丝毫。 “锵!” 终于,吕布来到了公孙瓒面前。金铁交击声中,画戟与银枪撞击在一起,公孙瓒只觉得手中一麻,长枪几乎要从手中脱出,他眉头暗皱,这吕布不但身上的血铠坚硬非凡,力量也是大的可怕。 一咬牙,公孙瓒疾催真气,挥手一撒,掌心瞬间迸射出无数耀眼白光。 那白光极亮,不止是近在咫尺的吕布,就连远在百米观战的关东军诸侯们都感觉自己眼前一白,一时有些睁不开眼睛。 待众人重新恢复视野后,却见到那白马将军公孙瓒正奋力地催动马匹,往联军军阵跑去。 却是个逃跑的障眼法。 安然无恙,吕布没有追击,除了手还是麻的以外,一切安然无恙。 公孙瓒心中一阵窃喜。 可就在这时,他背后突然一凉,他下意识地向后瞥去,却见到一张布满獠牙的大嘴正缀在自己身后,眼瞅着就要将自己吞下。 原来是那吕布见公孙瓒遁逃,身周的饕餮虚影突然凝实,饕餮呼啸着飞向公孙瓒,却是要将他吞下。 不好! 虽然不知道那巨口是什么,但公孙瓒敢肯定,那绝不是好相与的东西。 千钧一发之际,他赶忙起跳,直接抛下身下的白马跃向联军军阵。 他是脱险了,但身下的白马却是落入了饕餮的口中。 “白豹将军公孙瓒啊。” 看着公孙瓒狼狈败逃的身影,军阵中的袁绍轻叹道。 “若是我那河北四庭柱在这里,定不会叫那吕布小儿如此嚣张。” 一旁的曹操不可置否地看了袁绍一眼。 还好意思说河北四庭柱,这次讨董,你这个盟主连手下的大将都不带出来出征,又有什么资格讥讽人家主动出战公孙瓒。 “所以,还有谁敢出战?!” 袁绍抬高了声调,向众诸侯朗声喝道。 诸侯们看了看静立在阵前的吕布和那颗漂浮在他身边的兽首,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皆莫不做声。 “还有谁敢出战?!” 袁绍又重复了一遍,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了曹操。 曹操厚着脸皮装作看不见,实际上,不仅他手下有人可以出阵,甚至他自己也是可以出阵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若是成功了,那功劳不是自己而是联军的,但若是失败了,损失只能自己吞下。 “还有谁敢出战?!” 袁绍第三次问道。 “我敢出战!” 一声怒吼在角落中炸响。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那声音却是从十九路诸侯刘备刘皇叔的小马扎附近传来的。 一个黑脸壮汉从刘备的身后缓缓走出,那人生得豹头环眼,一脸钢针似的络腮胡子,身材虽然在武将中不算高大,但那身腱子肉还是让人由衷地感到了可靠。 “这,这位壮士……可敢应战?” 袁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张飞,便只能以壮士代称。 “那吕布不过是个三姓家奴尔尔之辈,有何不敢!” “还敢问壮士名姓!” “中山靖王之后,刘玄德的结拜三弟,张飞张翼德!” 张飞没有忘记先提一嘴刘备。 “原来是玄德公的结拜兄弟,快给壮士上酒!” 壮行酒很快被端了上来,张飞仰脖将酒一口喝干,他抹了抹嘴巴,继续道。 “在出阵之前,我还有个要求。” “壮士请说!” 现在袁绍只想派个人出去迎战,赶忙道。 “我三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要一同出阵。” “嗯?” 坐在马扎上的刘备一愣,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三弟会这么说。 而刘备身后的关羽却悄悄地推了刘备一把,示意刘备上前。 刘备是何等人杰,虽然事出突然,但他也不是个怯懦的人,得到关羽的暗示,他索性走到张飞身边。 “我兄弟三人一同出战,定将吕布的人头送上!” 第10章 洛阳城内 就在讨董联军与守将吕布在虎牢关对峙的时候,被兵锋直指的洛阳城内,同样也是暗流涌动。 洛阳,皇宫。 大殿尽头的龙椅上,坐着当今的少年天子刘协,他穿着不太合身的龙袍,屁股只敢沾一点点龙椅角落,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冕冠上的垂旒也随之轻轻摇晃着。 大殿之下,群臣分成两拨,静静地列在大殿的两侧。 此时的大殿静得可怕,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唯一敢在大殿上抬起头的是一个身材颇为肥壮的武将,他站在大殿中央,背对着天子,很是跋扈地扫视着庭下的群臣。 那武将身材高大,挺着将军肚,黑脸络腮胡,腰间挂着一把环首大刀,正是前并州刺史,如今的大汉太师,董卓。 “都是乱臣贼子!” 炸雷般的怒喝响起,董卓指着庭下的群臣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人,一个个表面上温顺地很,可暗地都在与袁绍那帮叛军联络,现在他们打到虎牢关了,你们高兴了,高兴了!” 似乎是人胖的原因,说这么一段话让董卓有些喘不过来气,他顺了顺气,似乎想到了什么,董卓突然叫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李儒!” “太师。” 大殿偏侧的帷幕中,一个不穿官服的儒生缓缓走出,立在董卓身侧拱手恭敬道。 那儒生面容虽然不算丑陋,却生得一张薄唇大嘴,不仅如此,他肤色也不似普通儒生那般白细,而是有些粗糙的黄黑色,若是把身上的儒服脱下换成铠甲,倒也挺合适的。 “去准备你的大阵。” 看着庭下的群臣,董卓摆摆手道。 李儒一愣,随即脸上却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诺。多谢太师。” 庭下的群臣对董卓了解不多的,依旧是低头肃立的样子,可对董卓了解足够多的,却突然慌张了起来。 “太师不可啊!” 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老臣颤颤巍巍地走出,疾声劝谏道。 “如何不可?” 董卓挑了挑眉毛,粗着声音缓缓问道,他的手抚摸着腰间环首大刀的刀柄,目光在刀柄与老臣之间流转着。 “这……” 被董卓这么一问,老臣一下子没了说话的勇气,他正准备要退回,另一个看上去正值壮年的大臣却走了出来,大声喝道。 “杨司徒说得对,这里可是我大汉国都,天子圣驾所在,李儒那种阴邪大阵,怎可……” “锵!” 话没说完,董卓眉头一皱,直接抽出腰间的环首大刀,刀锋上不知何时已经附上了熊熊烈焰,他横手挥刀,一团烈焰直接冲向了说话的那名大臣。 “啊!!!” 凄厉的惨叫声并没有持续太久,不一会,说话的那名大臣便变成了一抔焦黑的灰土。 “伍琼……私通袁绍……证据确凿……斩。” 董卓一边将手中的环首大刀缓缓收回刀鞘,一边斟酌着词句,缓缓道。 “至于杨司徒……年老智昏,告老。” “太师英明!” 依旧在董卓身边的李儒抓住机会,立刻大声称颂道。 “太师英明……” 庭下的群臣稀稀拉拉地应和道。 “很好。” 董卓点了点头,随即继续道。 “既然你们都说我英明,那我就再英明一次,大家准备准备,过几天,迁都长安。” 目光扫过,群臣都死死低着头,无人敢发出声音。 …… 治书御史司马防的府邸中,二公子的房间中,司马懿,这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正一边吃着手中的糕团,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眼前。 他的面前,一个紫色的法阵缓缓旋转着,一团幻惑的迷雾漂浮在法阵上空,显现出的却是朝堂中的景象。 “李儒……大阵……长安……” 嘴里嚼着糕团,司马懿含糊不清地嘟哝道。 “这么看来,倒是有不少事情好做了。” 司马懿将手中的糕团掰成几块,随意地掷出。 看着简单卜算出来的结果,司马懿眉头皱起,砸了咂嘴。 “只是这洛阳,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啊……明明在这住得挺舒服的。” …… 虎牢关前。 “真是无趣啊。” 饕餮飘在吕布身边,静静的注视着关东军大阵,牙缝里呲出一缕声音。 饕餮本以为这是一场能让它吃个痛快的大战,可吞了一只白马后,联军那边便再也没有人出阵应战。 “吕布,要不你直接冲进去,不是都说你是万人敌吗。对面看起来只有三四万人,你努努力,应该能行的。” 听着饕餮聒噪的话语,吕布心中一阵无奈,这个饕餮虽然能吐人言,但思维方式明显和人类不一样。 没有听到吕布回答自己,饕餮也不恼,它继续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吕布突然抬起头来,他看向联军大营,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有人来了。” 尽管这联军大阵表面上看上去没有什么,但在吕布的感知中,他分明感觉到两股极强的气息正朝自己缓缓逼近。 “什么?” 正在那里自说自话的饕餮突然被打断。 “有人来了。” 吕布举起手中的方天画戟,戟尖指向联军大阵。 联军大阵之中,三个人缓缓走出,正是刘关张三兄弟。 “这三个人连坐骑都没有,怎么够我吃……” 饕餮咕哝道,可话说到一半,它突然顿住,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立刻兴奋道。 “快!快把他们干掉!我要吃中间那个大耳朵!” 大耳朵?不应是另两个人吗? 吕布有些疑惑的看向刘关张三人,在他的感知中,那白面大耳的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真正有两把刷子的,是另两个人。 在吕布打量三兄弟的同时,三兄弟也在打量着吕布。 “吕布那厮边上的是个什么玩意?” 张飞问道,相比吕布,明显那颗漂浮着的巨大兽首更引人注目一点。 “……不清楚。” 关羽摇摇头,谨慎道。 “是饕餮。” 两人中间的刘备道。 “喜食气运的饕餮。” “气运是,那我倒要看看它能不能吃掉我的气运!” 张飞挥动手中的点钢丈八蛇矛,颇为自信道。 “二位哥哥,我先上了!” 张飞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关羽。 “多加小心。” “吕布小儿,三姓家奴,纳命来!” 第12章 三英战吕布 “刹那青光!” 偃月刀朝着吕布狠狠劈下,拉出一道耀眼的青色光刃,光刃连同着刀身共同劈在吕布肩膀处的血铠上面,随即便被翻滚的血气所包裹,那血气附着在偃月刀的刀刃上,和偃月刀上面的青光僵持在一起,竟然是在争夺偃月刀的控制权。 “万军破!” 另一边,巨人般的张飞挺着同样无比巨大的蛇矛刺向吕布,巨大的蛇矛包裹着赤红的气焰刺在吕布另一侧肩膀的血铠上,却像是刺在石头上一般纹丝不动,而那赤红的气焰,也很快被血气抵消。眨眼间,血气却也同样附着在蛇矛弯曲的矛刃上,一寸寸腐蚀着蛇矛。 不仅兵器如此,就连身处吕布血气领域中的关羽张飞两人,身体也时时刻刻被血气腐蚀着,他们不断释放自己的真气抵挡血气,才勉强没有让血气入体。 “你们俩还不出领域?!” 吕布看着僵持的两人,心中的焦急却是比两人更盛。虽然现在他处于上风,但他凭气息就能判断出,这两人没有使出全力,杀招藏得越久,他便越觉得心慌。 “饕餮!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既然对方不出杀招,那干脆就让他们永远都放不出杀招! 杀心顿起,吕布大喝。 话音未落,一直附着在吕布身上的饕餮虚影瞬间凝实,布满獠牙的巨口赫然张开,张飞只有一条胳膊,可那关羽,却是整个人都在巨口的吞噬范围之内。 关张两人不用眼神交流,在各自体内积存已久的真气便同时爆发出来。 “轰!” 爆炸声响起,血气领域中,青光和红光掺杂在一起爆发而出,与此同时,还有一青一红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领域中跌出。 从饕餮的口中逃出已是不易,更何况还要在吕布的领域中逃出,刚刚他们激发体内的真气引起爆炸,虽然逃了出来,但身上也是受了不小的伤。 张飞此时又变回了正常大小,他摇晃着站起,微微偏过头,看向关羽。 要不我们出全力。 再等等。 关羽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就再等等。 张飞抹了一把嘴角渗出的鲜血,气势催动,再度变成巨人模样,步伐沉重地冲向吕布的血气领域。 …… 在后方掠阵的刘备眉头一直紧锁着。 不对劲,很不对劲。 虽然他算不上一个武将,看武将之间的争斗也只能当个外行看热闹,可从征讨黄巾到现在已经六年有余,三人之间完全可以称得上知根知底,那吕布虽然很强,但这并不妨碍刘备看出他的两个义弟在放水。 看着已经伤痕累累的两个义兄弟再次从吕布的血气领域中被击飞,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难不成那吕布有什么方法可以抑制两人的发挥? 血气领域翻滚,两道血气组成的长箭从中射出,分别朝关张两人射去,可两人已经在地上挣扎着站起不来了,已是危在旦夕。 动作比念头更快,刘备下意识一个箭步冲出,雌雄双股剑出鞘,在他的大喝声中狠狠地刺入地面。 “天下泰平!” 一道金黄色的旋风以刘备为中心瞬间吹开,席卷整片战场。 那血箭没有刺中关张两人,而是迎上了那金黄的旋风,蕴含着浓郁的能量的血箭如同春风化雪般瞬间消融。 旋风吹过,关张两人精神抖擞的站起,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们身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仅如此,在旋风的吹拂下,两人身上的光芒比先前更盛,更加耀眼。 被旋风吹拂的不止是关张两人,金色的旋风也同样吹进了联军大阵。 现在是正月,面对着迎面吹来的旋风,在后方观战的周平本已做好寒风刺骨的准备了,可吹来的却并不是寒风,而是和煦又温暖的春风。 “这就是刘备的阵法吗?” 帅位上,袁绍感受着春风的温暖,下意识地感叹道。 “这不是阵法。” 袁绍身后的一个白衣高冠儒生缓缓开口道。 “嗯?” 袁绍偏过头,用余光看向那个儒生。 “沮授,有何见解?” “这不是谋士的阵法,更不是武将的领域,要说的话……” 沮授深深吸了一口沁人的春风,才继续道。 “我的真气在这阵春风中似乎变得活跃了起来,这更像是某种血脉力量。” 血脉? 袁绍微微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他真的是什么中山靖王之后? 他与沮授对视了一眼,两人目光交换,静默地交流着某些不能在这里说的话。 …… “这是……” 看着重新变得生龙活虎的关张两人,吕布不禁瞪大了眼睛喃喃道。 可他身边的饕餮却比他的反应还要大。 “吃他!我要吃他!我一定要吃他!” 饕餮激动地叫喊着,完全不像一个上古凶兽,反而像一个得不到糖吃的孩子。 “把他们都打死,尤其是那个大耳朵的!” 叫喊声中,吕布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注入自己体内。 “你……” 吕布一愣,他与饕餮相处这么久,从没见过这畜生有这般出力过。 “给你,都给你!你不是要我的力量吗,都给你!我只要吃那个大耳朵!” “……好……” 沙哑而又低沉的声音响起,在饕餮力量影响下,吕布的身体瞬间发生了变化,他的嘴巴变成了饕餮那般的无唇獠牙大嘴,身上的皮肤也变成了青灰色,变得干燥而坚韧。 变化的不止是他的肉身,就连他的血气领域也发生了变化:那些血气已经沸腾到了极点,一道道血流在半空中如同蛛网般交错流动着;原本半球形的领域也变成了饕餮的形状,就好像一只由血液组成的巨大版饕餮矗立在战场上,而那饕餮的核心,正是已经脱离了几分人形的吕布。 “那我就帮你把他们干掉!” 方天画戟挥动,带起一股浓郁到散不开的血气,他踏出一步,像是在适应身体的变化,随即第二步,第三步…… 鲜红巨大的血液饕餮,呼啸着冲向关张两人。 第13章 獠牙毕现 起兵六年以来,关张两人经历的战斗不算少,可这么多仗打下来,他们从未感受过此刻此般的压迫感,就连面对张角那让天地为之变色的雷电大阵时,都未感受过此般的压迫感。 他们看着朝自己奔来的巨大血色饕餮,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上的兵器。 这吕布此时已经不是人,而是来自于地狱,被凶兽附体,只知杀戮的鬼神! “云蒸龙变!” 面对着逼近自己的鬼神,两人非但没有胆怯,反而斗志愈发昂扬起来,两人齐声高喝,独属于兄弟两人的领域瞬间形成。 数丈见圆的空间内,地面突然寸寸龟裂起来,在龟裂的裂缝中,闪动着一道道噼啪作响的赤红霹雳;而在半空,一整条青龙虚影呼啸着从凭空出现的云雾之中游动而出。 青龙所过之处,地面的龟裂瞬间愈合,随即便以更暴烈的姿态带着霹雳崩裂开来,而青龙本身,游动得越久,它身上的光辉便愈发凝实。 联合领域,这种高级技巧不但需要两个武将都能释放出自己的领域,还需要两个武将能无条件地信任对方,支撑起领域的双方都相当于把匕首交到对方手里,任何一个人作乱都能对对方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 巨大的血影饕餮转瞬即至,关张两人齐齐挥动兵器,半空中的青龙虚影和地面上的赤红霹雳齐齐撞向吕布的饕餮领域。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三股力量从两个方向撞击在一起,没有花哨的武技,也没有什么后手留招,双方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最干脆的角力,越来越多的力量以极其扭曲的姿态积存在撞击点,灼烧得空气都扭曲起来。 微妙的平衡下,若是哪一方先撤去力量,那些积攒起来的力量便会直接爆开。 不过败下阵来的注定不是关张两人,在刘备那名为“天下泰平”的金色旋风吹拂下,他们身上的真气似乎是永不枯竭一般,就算吕布有饕餮加持,最终也还是落了下风。 “轰!” 巨大的饕餮虚影肉眼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微妙的平衡瞬间被打破,一股能量波直接从撞击点爆发出来,狂暴而又混杂的能量呼啸着将巨大的血色饕餮淹没。 …… 周平现在感觉自己体内的真气有点躁动。 刘皇叔那奇异的暖风虽然吹起来很舒服,但吹久了似乎对他造成了某种影响,不但真气漩涡旋转的速度变快了,吸纳真气的量也比以往多了不少。 面对这种《太平要术》不曾记载的情况,周平刚开始还很开心,可随着真气越来越多,越来越躁动,他有些慌了。 万一走火入魔了该怎么办? 没人回答他,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远处的战场上。 …… 积攒的能量终于释放完毕,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吕布摇晃着从一片硝烟中走出。 此时的他身上盔甲破烂,身上布满了焦痕,饕餮赠予的力量早已被他消耗干净,他再次恢复成人类的样貌,虽然他周身依旧环绕着沸腾的血气,但那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趁他病,要他命! 关张两人对视一眼,正要再度催动真气给予吕布最后一击,可就在这时,他们的脸色骤然一变。 暖风不见了。 那道由刘备释放出的,给予他们源源不断真气的暖风不见了。 怎么回事?! 两人齐齐向后看去,刘备依旧维持着双股剑插入地面的半跪姿势,可他的身后,一道虚影逐渐凝实。 饕餮?! 那虚影正是饕餮,它獠牙巨口大张着,贪婪地吞噬着刘备释放出的阵阵暖风。 此时的它也不复先前那般威武,它仅剩的那颗头颅上布满伤口,源源不断的黑气从那些伤口中飘散出来,先前狰狞的獠牙也布满了裂痕,暗红而又粘稠的鲜血那些裂痕中流出。 不过那只是暂时的,在暖风的滋养下,这些伤口和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变成虚影状态的它身影也逐渐凝实。 “不好,大哥躲不开!” 刘备在释放“天下泰平”时自己是没有任何行动能力的,不仅如此,他全身心都已经投入到维持“天下泰平”中,外界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关张二人立刻朝刘备奔去,虽然只是十丈不到的距离,但此时却是无比遥远——那饕餮的恢复速度极快,眨眼之间,它便已重新凝实了躯体,狰狞的獠牙巨口就要将刘备吞噬! 不止是关张二人,其他的联军战士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变,只是他们什么动作都没有。一如观看公孙瓒落败,观看关张二人被压制,观看三人乱斗般观看着刘备被饕餮吞噬。 獠牙交错,饕餮的大嘴紧紧地闭合,仿佛是在回味刘备的味道。 “雷法!电光!” 就在这时,一个白甲小卒从军阵中冲出,他一边奔跑着,一边挥手前指,一道澄黄的电光从他的指尖激射而出。 “咔嚓!” 不是清脆的噼啪声,而是听起来颇为骇人的霹雳声,一道几乎有水桶般粗细的金色闪电从他的指尖喷涌而出。 转瞬之间,那霹雳便划过了丈余长的距离,狠狠地击在饕餮身上。 霎时间,那道极其粗大的闪电如同烟花般四散开来,无数的条游动的电蛇从闪电中游动而出,瞬间便传遍了饕餮的全身。 这小卒正是周平,真气激荡之下,他早已难受不已,见刘备将要被饕餮吞噬,他热血上涌,直接冲了出来。 “嗷!” 极其凄厉的哀嚎响起,原来那饕餮也是会感觉到痛的,身上伤口尚未愈合的它一个吃痛,却是将刘备吐了出来。 “你!……” 饕餮一顿,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它重新观察起那个正奔向自己的小卒,却从那个小卒身上发现了一股它从未见到过的气息。 从它出世到现在,它从未感受过这种气息,就好像这种气息,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它想吃。 先前让它铤而走险的刘备瞬间被它抛至脑后,它此时只想吃下这个会放电的小兵。 第16章 乱 冀州,邺城。 邺城的城头上,一高一矮两名武将双手抱胸,看着城下。 城下的士兵们秩序井然,正排着整齐的队列往城里走去,士兵们举起的火把连成一串,像是一条火龙,这条火龙从城外的极远处开始游动,一路穿越城门,穿过城市的中轴道,最后来到城内的军营里。 通过火光可以依稀辨认出,那些士兵举着的旌旗上面,赫然写着一个“袁”字。 “如此一来,这冀州就是我们的了。” 看着入城的士兵,矮个武将有些得意道,此人正是袁绍麾下的河北四庭柱之一,文丑。 “只是这般兵不血刃地拿下冀州,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高个武将却有些失望地摇摇头,能和文丑一起出场的,自然就是颜良了。 “怎么,看起来颜良将军对我的计谋不是很满意啊。” 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两人向后看去,却是一个身穿毛皮大氅的书生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身后。 “郭图先生,我不是不满意,我只是觉得,这般夺下城来,是不是有些不够光明正大。” 颜良恭敬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是说以做客为由斩杀郡守吗?” 郭图笑了笑,继续道。 “虽然不够光明正大,但也是无奈之举,毕竟袁绍大人那边,也等着我们的消息呢。” …… 虎牢关,袁绍大营。 一名传令兵匆匆走进营帐,还未说什么,背对着传令兵的袁绍便率先开口道。 “消息传过去了?” “传过去了。” 袁绍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传令兵退下。 他看向眼前,偌大的营帐此时空无一物,白衣高冠的谋士沮授正立在空地上,他手持一柄巨大的毛笔,凭空绘制着什么。 袁绍站在沮授对面,虽然他看不懂沮授的一勾一画蕴藏着怎样的玄机,但他的目光依旧无比专注。 组建联军讨伐董卓,那只是明面上的幌子,董卓所在的洛阳太过遥远,真要是打下来地盘肯定不是自己的,他所能获得的也只是个讨逆的名声罢了,可名声对四世三公的他而言再多也只是锦上添花,并不能给予他真正所需。 他想要冀州。 城池已经夺下,但冀州牧韩馥还在,虽然韩馥空谈无才,但斩草要除根,袁绍不打算留下他的性命。 只是这韩馥何时杀,怎么杀,谁来杀,却是一件很是值得考究的事情。 “主公,画好了。” 沮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袁绍看去,却是一个湛蓝的法阵漂浮在沮授面前。 这个法阵,正是袁绍的答案。 “很好,开始。” 袁绍点头下令,沮授随即吟诵起晦涩而又复杂的咒语,在咒语的影响下,那法阵逐渐扩大,却也不断变淡,到最后,虽然覆盖了整个营帐,却也淡到几乎看不见。 “起!” 沮授抬手大喝,无形中几道水流凭空快速生成,那些水流在法阵中穿行着,随后凝结成一团,最后却变成了一个人形。 冀州牧,韩馥。 虽然明知眼前这是由水流组成的幻象,但袁绍还是险些把它当成了真人,他绕着韩馥的幻象走了一圈,一边打量一边感叹道。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但先生这一手真是鬼斧神工啊!” 袁绍重新看向沮授,拱手道。 “接下来,便都要仰仗先生了。” …… 和诸侯齐聚的关外大营不同,由于地方不大,虎牢关内驻扎的部队并不多,只有一部诸侯驻扎在这里。 虎牢关说是一道关口,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小小的瓮城。关分两侧,由于目的是防守洛阳,所以背对洛阳那一侧的关口修得极其高大宏伟,但面对洛阳的那一侧修得却是又低又矮。 虽然明知吕布已经败退,退回到了洛阳,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所以面对洛阳那一侧的低矮城墙上,几个哨兵照例被布置在了那里。 “真冷啊……” 放哨的士兵甲抖了抖手脚,对着身边的同僚士兵乙抱怨道。 确实如此,现在是正月,虽然当兵的不论年节,但夜晚的寒冷该来还是得来的。 “别说了,越说越冷……” 士兵乙听到同僚的抱怨,打了个哆嗦没好气道。 “嘶……听说大营那边今天举行了庆功宴,应该很热闹。” 士兵甲似乎是个话痨,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 “是吗?” 士兵乙回头看向城外大营的方向,可除了虎牢关另一侧高高的城墙,什么都看不到。 盯着那城墙看了好一会,士兵乙才缓缓回过头道。 “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分点东西过来。” “怎么可能,人家在外面办庆功宴,吃剩的东西老早被就地分完了,哪有咱们的份!” 士兵甲摆了摆手道。 而似乎是为了证明士兵甲的判断不正确,他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吆喝。 “来喽来喽,大家伙都过来,上面给咱们分东西吃咯!” 两个士兵齐齐回过头,却见到一个包着白头巾的伙夫拎着篮子登上了城墙。 不止是士兵甲乙,其他几个站岗的士兵听闻声音都凑了过来。 “来,看看,这盘是肉,这盘是饼子,还有这个……” 伙夫将篮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最后一脸神秘地看向几个士兵。 “……酒!” 听着伙夫一样一样地报着名字,士兵们早就兴奋起来了,而一听说有酒,这兴奋一下子就变成了狂喜。 “诶诶诶!” 见士兵们一下子冲过来,伙夫赶紧把酒壶护在怀里。 “可不能多喝啊,上头说了,这是给你们御寒用的,一人就只准喝一碗!” “那,这是那边庆功宴送过来的吗?” 士兵甲赶忙问道。 “什么庆功宴,庆功宴是别人的,这是孙坚大人体谅你们,给你们加的餐!” 伙夫虽然是只是伙夫,但看样子还挺有集体荣誉感和归属感的,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的兵。 很快,士兵们便围成一个圈,吃喝了起来。 “这有酒有肉的,要是再能烤点火就更好了。” 吃的也堵不住士兵甲的嘴,他咬了一口面饼,然后又抿了一小口酒,有些含糊不清地评价道。 “火啊……” 士兵乙听到同僚这么说,也跟着感叹道,随即下意识地往洛阳城的方向看去。 “火……火……” “你说什么呢,来吃啊!” 见同伴愣住,士兵甲随手扒拉了一下士兵乙,却是没扒拉动。 “哎,我说你看什么呢……” 士兵甲也突然愣住。 “火啊!洛阳起火了!” 远处,冲天的烈焰下,那座城池的轮廓清楚无比。 洛阳火起,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驻守在虎牢关内的孙坚案前。 “此事突然,快去禀报联军总部!” 听闻消息,穿金甲,披虎袍的孙坚立刻对前来报信的传令兵道。 而就在这时,又一名传令兵跑了进来。 “报!联军大营突起喊杀声,并未发现敌军踪迹,应是内乱!” “内乱?!” 孙坚惊道,但他马上就释然了。 身为十八路诸侯之一,他自然是清楚各个诸侯的情况的,这些人内乱起来并不奇怪,就连他进驻虎牢关,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懒得和这些人勾心斗角。 可怎么就偏偏在洛阳大火这个节骨眼上内乱呢? 略一思索后,他立刻做出决断。 “快!传我命令,各将军校尉立刻点兵,驰援洛阳!” 他压根就没指望过那帮诸侯,既然他们不想匡扶汉室,那就自己来! 第17章 洛阳乱 与此同时,洛阳城内。 尽管在外人看来是洛阳燃起大火,但在洛阳城中的人看来,那大火不是燃在城里,而是燃在天上。 是的,天上。 一个巨大到覆盖整个洛阳城的法阵在洛阳城的上方缓缓旋转着,而大阵之上,无数条火蛇互相追逐着,交织在一起,绽放出炽热的光芒。 位于皇城后宫某处露台上的董卓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天上,对着身边的一名妃子道。 “别看上朝时那帮人不反对我,可实际上一个个的都在跟我阳奉阴违,不用这火逼一逼他们,他们到时候肯定不会老老实实跟我挪窝。” “太……太师英明。” 那妃子完全没心思听董卓在说什么,她一张俏脸上满是恐惧,见董卓说完,赶忙应和道。 “而且我这大火还有一个好处,虎牢关的那帮乱臣贼子看到这火光肯定会追过来,到时候我们把这洛阳一让,把他们都困死在这里!” 董卓似乎对这大火很满意,他炫耀似地跟那妃子讲着,脸上的神色很是得意。 “太师英明。” 照例是那句话,妃子恭敬地应和道。 “跟你说话真没趣。” 妃子的回答让董卓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他撇了撇嘴,随即大手往那妃子背上一拍。 “啊!!!” 没有去看坠下露台的那个身影,董卓有些悻悻地转过身,径直走过不远处的李儒。 “去忙你的。” 不论是计策的提出还是具体实施,都是李儒做的,他董卓只是拍案决定罢了。 李儒从露台上恭敬地退下,他挥手一招,隐藏在暗处的几个士兵立刻跟上了他急匆匆的脚步。 …… 司马懿很忙。 虽然现在整个洛阳城的人都很忙,但大多人的忙都是无目的慌张乱窜,但他的忙是有目的。 他要去东城门办一件事。 他家离东城门其实不远,一里不到的路程,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全力奔跑的话只需要半刻钟不到,可他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啊,更别说这街上乱糟糟的,有些地方已经被堵塞住了。 “这大概就是当皇帝的试炼。” 小孩给自己打了打气,随即迈开小短腿,奔跑了起来。 洛阳东城门。 城门前此时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那漂浮在天上的大火虽然没有降落下来,但任凭谁,见到头顶上的大火,第一反应都是避开。 无数长安民众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在东城门,他们逃离的念头被活生生地掐断了。 掐断他们念头的不是城门本身,而是城门前方的那个守将。 那人持一柄门板般的大刀,身上没有穿着铠甲,而是一身破旧的黑衣,从黑衣的破洞间,还依稀能看到古铜色的皮肤。 他的脸被一副铁面罩罩住,那铁面罩甚至没有为眼睛做两个洞出来,可尽管如此,他似乎还能感知到外界,脚边那些平民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砰!” 门板般的大刀突然拍下,直接将一个猫腰从他身边穿过的平民拍扁。 那平民似乎是刚来的,并不知道这人能感知到四周。 “太师命令,不准出城。” 隔着铁面,瓮声瓮气的声音从中传出,铁面人横挥手中的大刀,无形的剑气劈在地上掀起一道深深的沟壑。 “越过此线者,杀无赦。” 铁面人狠厉的声音响起,气势震慑下,拥挤着的民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而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大门突然打开。 “恭迎将军!” 铁面守将立刻蹲伏下身子,大喊道。 而就在他蹲伏的瞬间,一匹骏马直接从他身上越过。 吕布。 骑着骏马的吕布一路奔驰着,他身边则是飘动的饕餮,这邪物尽管獠牙有些缺损,但看上去依旧十分骇人。 见骏马奔过来,围在城门前的民众们纷纷躲避,可总有几个来不及躲避的倒霉蛋,被铁蹄踩中。 “真是浪费啊。” 见到此番场景,饕餮有些惋惜道,但漂浮的速度却依旧没有停下。 “咦?” 就在某一个瞬间,饕餮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它似乎闻到了某种很特殊的味道,这种味道它在一些人身上闻到过,比如李儒,不过和李儒相比,眼下这味道却是比李儒强上五倍乃至十倍。 它回头向那人群“看”去,却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 那小孩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似乎就是让饕餮看到一般。 饕餮正要好好“看”一眼那个小孩,那小孩却直接转进了一旁的暗巷里。 “我去吃点东西。” 饕餮对并肩疾驰的吕布道,随即循着那小孩的脚步折了回去。 小巷里,看似匆忙逃窜的司马懿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想吃我。” 他转过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 “小家伙感觉还挺灵的嘛。” 饕餮的身影从空气中缓缓浮现,发出了阴沉而又沙哑声音。 “你想吃我。” 司马懿又重复了一遍。 “是啊,我想吃你,不过看样子你似乎不害怕,要不我给你个讲遗言的机会。” 这是饕餮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样对它,就连吕布第一次见到它时,也是惊慌无比的。 所以它打算陪这个小孩聊两句再吃掉他——算是某种奖励,它饕餮向来很慷慨。 “遗言到是没有想说的,不过我想给你看点东西。” 说着,司马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骷髅头,在某种力量的激发下,那骷髅头的眼眶中突然喷出一团紫雾,随后那紫雾停在半空中,有些模糊的影像从中透出。 “这……不是现在?” 看着紫雾中的影像,饕餮不禁问道。 “你跟着我,这些你都能吃到。” 司马懿没有直接回答饕餮。 饕餮看着紫雾中的影像,上面的人影不断交错浮现,有它能认出来的,比如董卓,老一些的曹操,老一些的袁绍,老一些的刘关张三兄弟;而还有一些是它认不出来的,比如一个紫发碧眼的男人,一个面容阴冷但面露病色的男子,一个羽扇纶巾的老头…… 不管这些人它饕餮认不认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很好吃,仅凭影像就能感受到的那种好吃。 “都能吃到?” 饕餮心动了,那种能让它忍住不吃面前这个小孩的心动。 “都能吃到。” “若是吃不到呢?” “我就在这里。” “很好……” 漂浮在半空中的大嘴上下摆了摆,看起来应该是在点头。 “……不对!你本来就是要除掉他们!” 略一思索,饕餮立刻反应了过来。 “那你要不要吃?” “……吃。” 饕餮缓缓低下头,选择屈从于自己的本能。 “很好,那第一个命令,带我去南城门!” 司马懿叉腰道,像是命令宠物一般对着饕餮命令道。 第19章 买椟还珠 李儒走进了地宫,没有月光的照耀,周围彻底黑了下来。 他轻抚短镰的刀刃,刀刃瞬间绽放出有些柔和的紫光,周围变亮了,但也变得更吓人了。 不过李儒显然很适应这种环境,他咧出了个阴森又难看的微笑,迈开步子,朝地宫深处走去。 地宫的面积很大,竖着很多承重的立柱,不过由于年代久远的原因,这些立柱几乎都出现了裂痕,有些立柱甚至已经坍圮下去了。 和地面上的宫殿差不多,这座地下的宫殿也有着诸如一进门二进门和屏风之类的设计,石雕的文武百官和侍卫也如同现世一般的姿态排列着,他们显然是在上朝,而尽头本应是龙椅的地方,则是一个巨大的棺椁。 在李儒短镰紫色光芒的映照下,这一切都被添上了一抹诡异的色彩。 汉光武帝刘秀,这是史书上的名字,不过在世间诸多谋士口中,刘秀还有另外一个称呼——谋士之主。 他是大汉中兴的皇帝,同时,他也是当时世间最强的谋士,他的强大,甚至让不写术法之事的史官都愿意为他打破惯例,将他的术法记载在史书中。 昆阳之战,刘秀以几千人驰援被王莽十万大军围困的昆阳,他呼风唤雨,最后甚至召唤出陨石从天而降,一夜之间大败王莽,解了昆阳之围。 无视了那些石像,李儒试探似地缓缓走向棺椁。而就在这时,一声怒喝在大殿中凭空响起。 “安敢扰我光武皇帝安眠!” 怒喝声中,大殿中烛台突然亮了起来,随即台下的诸多石像眼珠中一道红光闪过,缓缓活动了起来。 不过李儒却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表情,他静静地看着石像在他的面前摆开阵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短镰。 “云台二十八将。” 看着眼前二十八个面貌各异的威武石像,他默默道。 云台二十八将,是指在汉光武帝刘秀麾下助其一统天下、重兴汉室江山、建立东汉政权过程中功劳最大、能力最强的二十八员大将。二十八将上对应二十八星宿,汉明帝刘庄追思他父亲光武帝刘秀的诸位功臣,就把二十八将的画像放在南宫云台。 看来这二十八员大将不但生前要为刘秀效力,死后也要继续尽忠。 李儒眯起眼睛,有些轻蔑地想着。 光武帝刘秀的确是很强的谋士,他亲手制作的二十八将亦是如此,不过现在已经过去近两百年了,就算这二十八将当时再强,现在也不是他李儒的对手。 体内真气运起,李儒的手掌抚过短镰的锋刃,紫芒闪过,短镰已经不见,一柄巨镰取而代之。 那巨镰极长,比李儒还要高出半个头,镰刃更是有半丈之长,别说是李儒这种书生谋士了,哪怕是一名武将,想要顺利挥舞这柄巨镰都有些困难。 不过李儒这柄巨镰也不是拿来搏斗的,他这镰刀不斩金石,不斩肉身,斩的却是人的三魂七魄。 而能让眼前这云台二十八将石像得以活动的,正是寄宿于其中的魂魄。 见李儒亮出兵器,石像们瞬间活动起来,皆迈开步子冲向李儒,虽然只有二十八个,但那威势看上去却好似千军万马一般。 “不过如此!” 看着石像们笨拙的步伐,李儒嘴角轻蔑地扬起,他举起巨镰,镰锋指向其中一个石像,一个紫芒漩涡瞬间形成。 与此同时,那石像眼中的红芒剧烈地闪烁了起来,很快便脱离了石像的禁锢,飞入了紫芒漩涡中。 那石像没了红芒,瞬间停止了活动,密密麻麻的裂纹如同蛛网般散布开来。石像倒在地上,摔成了四散的瓦砾。 “收!” 李儒继续催动真气,紫色漩涡又涨大了几分,一颗颗红芒如同飞蛾一般投入石像,二十八将转眼间便变成了碎裂的石块。 “……呼……”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李儒有些费力地喘了几口气,显然这并没有他先前表现地那般轻松。 他拄着巨镰挥挥手,身后一直沉默着的鬼侍继续行动起来,他们扛着玉棺,缓缓地走向刘秀的棺椁。 而随着鬼侍们的靠近,那原本安静的棺椁,也缓缓浮现出凭空浮动的金色文字,萦绕在棺椁周围。 这显然是某种禁制。 李儒拄着巨镰缓缓走到棺椁边上,他直了直腰,低沉而又喑哑的吟唱声从他口中响起 吟唱声中,守护棺椁的金色禁制逐渐开始出现了松动。 逐渐松动的金色禁制很快便到达了临界点,随着“啪”地一声脆响,组成禁制的浮空文字碎裂成了点点金光,然后消弭在空中。 “轰隆隆……” 石板与石板的摩擦声中,棺椁缓缓自行打开,棺椁中的存在终于重见天日。 “纵使是光武帝,也还是会腐朽的啊。” 只见棺椁中,身穿华服的光武帝静静地躺在里面,他的肉身早已腐烂,只剩下一截截白骨。 另一段喑哑的吟诵再次响起,在吟诵声中,星星点点的灰白光芒从光武帝的白骨中缓缓渗出。这些灰白光芒聚集起来,最后竟凝成了一个人的魂灵模样,正是光武帝。 那魂灵的面容虽然英勇俊朗,但眼神却是极其呆滞,完全没有光武大帝的风采。 “啧,看来光武大帝,也逃不过时间啊。” 李儒轻叹道,随即看向身后被鬼侍们扛着的玉棺。 “这样的一个光武帝,显然是填不满啊。” “再说。” 李儒叹了口气,随即怏怏地摇动巨镰,在某种引导下,光武帝的魂灵缓缓的飘进了玉棺,而玉棺的那原本翠绿的玉色,也随之染上了一层靛紫。 做完了该做的事,李儒没做过多的停留便离开了地宫,不过他显然没有什么所谓的文物保护意识,并没有把刘秀的棺材板重新盖上。 地宫重新变得漆黑,而不一会,另一处角落便亮起了同样的紫色光芒。 只不过这次发光的不是什么短镰的刀刃,而是一个骷髅。 捧着骷髅的司马懿从角落里缓缓走出,此时他身上看起来脏兮兮的,脸上也都是疲态,让一个十岁的小孩一口气赶十来里的路显然是有些为难他了。 “真是买椟还珠啊。” 朝入口方向看了一眼,司马懿撇撇嘴道。 “不过你要真把东西拿走了我就白来了。” 司马懿脸上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随即转头看向还没有关上的棺椁,“哒哒哒”地小跑了起来。 不过很快,他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便凝固住了,原因很简单——棺椁太高,他够不到。 “我他妈怎么就没算到这一步!” 这种粗鄙之语要是被长兄司马朗或者父亲司马防听到,就算司马懿会修行,也是免不了一顿揍的。 第20章 投靠孙坚 帐外,是一片嘈杂而又混乱的声响,不断闪动的火光映在帐篷上,投射出慌乱的人影;帐内,刘关张三兄弟以及周平,第十九路诸侯全部的管理层聚在一起,一个个面色焦急,对外面那突如其来的混乱都有些不知所措。 “报!探查清楚了!” 一名传令兵突然冲了进来。 “快说!” 刘备的身子微倾,脸上写满了焦急。 “起先是冀州牧韩馥突袭其他诸侯,其他诸侯随即反击,现在诸侯们已经战做一团,新仇旧怨都爆发出来了!” “什么?!韩馥?!” 平日里参加军议刘备就已经看出来了,联军诸侯内部的矛盾终有一天会爆发。要说别的诸侯成为导火索刘备并不奇怪,可刘备怎么想也想不到那人竟会是韩馥。 那韩馥乃是一介大儒,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去袭击他人?!就算要袭击他人,率先起头会成为众矢之的,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消息属实?” “属实!属下行遍诸营,所得消息确实属实!” 传令兵一脸的笃定,抱拳沉声道。 刘备缓缓转过头,与自己两个义弟以及周平交换着眼神。 事情太突然了,今天联军拿下虎牢关,兵锋直指洛阳,本应是众人皆喜的大好日子,可同样是今天,这联军竟然乱了! “这帮鸟诸侯,早就知道他们心怀鬼胎了,没想到连这一天都忍不了!” 张飞破口大骂,话却是说到了刘备心坎里。 “二位哥哥,不论是汜水关还是虎牢关都是咱们打下来的,依我看啊,干脆也别理这些诸侯,咱们单干,照样把那洛阳打下来!” 听着张飞有些天真的话语,刘备默默地摇了摇头,他们打下汜水关和虎牢关不假,可要是没有联军的兵势,对方断不可能把守将派出来斗将。 若真按张飞所说,就他们这几个人去洛阳,对方估计直接把他们当成悍匪处理了。 “周军师,你觉得呢。” 刘备看向周平,其实他并没有对周平报什么希望,他只是这么一问,毕竟在成为军师之前,周平只是袁绍手下的一个大头兵罢了。 可周平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转头看向传令兵,思索着开口问道。 “这些混战的诸侯里,可有长沙太守孙坚?” “孙坚大人屯兵在关内,并未参与混战。” 周平点点头,继续思索着。 按照剧情的话,联军确实是在这个时候散的,接下来联军各回各家,只有孙坚所部依旧选择追击董卓,逼得董卓火烧洛阳迁都长安。 按照他对孙坚的了解,虽然他的子嗣成立了吴国,不过他活着的时候,不论是讨黄巾还是讨董卓,都是不折不扣的大汉忠臣。 至于他日后私藏传国玉玺也不能说明什么,人人不臣,天子也在董卓手里,给谁都不好,还不如自己拿着。 现在他们势单力薄,与其掺和进不知道是哗变还是内讧的内乱中,不如找这个信得过的大汉忠臣。 更何况那孙坚,也在洛阳的废墟中得到了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在孙坚手上是个祸患,可若是在刘备手上呢? 周平看向刘备,不禁这般想道。 战场上的自己可能没有什么用,但在战场之外,可就说不准了。 “主公。” 周平看向刘备,拱手行礼道。 “我以为,应该去找孙坚将军。” “哦?” 周平建议有些出乎刘备的意料,他本想跟着公孙瓒一起回去的,可周平似乎说出了另一种可能性。 周平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随即开口道。 “私以为,在这十八路诸侯中,真心为汉者不过寥寥,除了主公您,便是那奋威将军曹操,以及孙文台将军了。” 见刘备点头,周平继续道。 “曹操将军势弱,且与那袁绍私交甚笃,与大人志虽合但道不同;可文台将军不同,他与主公同为大汉忠臣,且实力颇强,他的兵锋再配上二位将军的实力,洛阳可图也。至于之后……” 周平拖长了声音,没有往后说下去。 其实他是在画饼,他只想让刘备去洛阳,去获得那本属于孙坚的传国玉玺。 不过刘备显然想的不是这个,若是真按周平所说,救主扶汉之功,就算是他与孙坚平分,也足够让他声名鹊起了。 “好!” 刘备看向周平,眼中闪烁的不是未来可期,而是货真价实的重视。 “就按军师所说!” …… 孙坚骑着大马,行走在虎牢关通往洛阳的道路上。 这次讨董,他算是把全部家当都带上了,不仅有程普黄盖韩当等一众手下猛将,甚至连他的老婆孩子都在其中——大儿子孙策,二女儿孙萍,老幺孙权,还有老婆吴氏。 一开始他手下不少人还觉得他这么做是孤注一掷,太冒险了,可到了现在,所有人的怀疑与反对都在事实面前轰然倒塌。 眼下洛阳大火,诸侯联军碰巧起了内乱,而唯有他孙坚一人在虎牢关中可以独善其身,如今正是独占洛阳的好机会。 区区一个长沙太守算什么,若是占了洛阳救下皇帝,那可是从龙之功啊! 其实孙坚也不是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么多的,他一开始出兵洛阳的决定仅仅是凭借一腔热血做出的,这些都是他这一路上自己琢磨出来的。 不过问题不大,想到这些事情的显然不止他一个,他的手下和子嗣们显然也想到了这些,这幅上下彻底一心的情况还是挺让孙坚开心的。 孙坚抬起头,望向远处被大火覆盖的洛阳城,竟有点想笑,于是他便笑出来了,可随意,他意识到自己有点亵渎和幸灾乐祸,赶紧把笑容收回。 “父亲大人!”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清冷的女声,他回头看去,却是自己的二女儿孙萍。 虽然孙萍比孙策小了一岁,但似乎是女子的原因,她看上去却是比孙策要成熟不少。 在她那姣好的面容上,可以同时看到孙坚的勇武与吴夫人的柔美,这两种感觉混合在一起,使得在马上的她看起来英姿飒爽,比寻常的武将还要有气势。 “嗯?” 孙坚转头看向自己的这个二女儿,他对于孙萍的宠爱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儿身而少上半点,看到女儿的脸,他不自觉地咧嘴笑了起来。 “怎么了?” “禀告父亲大人,队伍后面有人跟过来,领头的是那个刘备。” 孙萍是负责在队尾压阵的。 “刘备?” 孙坚皱起眉头,这刘备怎么跟过来了,大营那边不是正内乱吗,难不成这么快就平了? 不过疑惑归疑惑,孙坚对刘备的观感还是不错的。诸侯之中,真心讨董扶汉的人不多,但这刘备肯定是算一个,而且,这刘备的实力不强,虽然手下有关张那般的猛将,可讨董之前最高只是个县令,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 “好!快带我去见见!” 心思只在眨眼间,孙坚面露喜色,立刻道。 刘备现在是诸侯,收归麾下可能性不大,不过至少也是自己攻打洛阳的一大助力,至于事后论功行赏的话,分他个洛阳令又能如何。 “是!” 孙萍抱拳道,随即调转马头,领着孙坚向队尾奔去。 周平骑在马上,但他的马却是被一个士兵牵着,没办法,他不会骑马。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孙坚的队伍中火把的光芒连在一起,像是一条火龙,而这条火龙,正朝着远方的洛阳驶去。燃烧的洛阳像是一颗地面上的星星一般,在这漫漫长夜中独自闪耀着。 脱离了联军大营内的乱战后,他们一行人来到了虎牢关内,却被留守的士兵告知孙坚已经带领主力去营救洛阳的大火了。 洛阳大火? 按照他的印象,虎牢关后面确实是董卓火烧洛阳,不过这两件事衔接得是不是太快一点了,他们下午才攻占的虎牢关,这洛阳后半夜还没到就烧起来了,连二十四小时都没到啊。 “父亲大人,这便是刘皇叔!” 正在这时,一声清冷的女声响起。 听到声音,周平赶紧抬头向前看去。 终于能看到正脸了! 在刘备队伍刚刚赶上孙坚队伍时,他便听到了刘备在和一个女将交涉,那时他就想好好看看这个姑娘了,毕竟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见到的第一个异性。 只不过那时候自己离刘备有点距离,而且那姑娘也是在火把的背光位置,根本看不清。 “孙坚大人。” “刘皇叔。” 就在周平想入非非的时候,孙坚和刘备已经寒暄起来了。 就算孙坚不太喜欢与联军中其他人联系,但作为诸侯,他和刘备多少还是见过面的,而且由于立场差不多一致,三两句之间两人就把事情交代了清楚。 “如此一来,就要依仗刘皇叔了。” “皆是为了汉室,为了大义!” “为了汉室,为了大义!” 两人互相抱拳道,严肃的正事讲完了,之后便是闲聊了。 “文台兄,这位女将军看上去颇为英气,想必不是凡人,敢问是……” “哈哈……” 听到有人夸自己女儿,孙坚自然是开心的。 “玄德兄谬赞了,此乃犬女孙萍。” “见过玄德公。” 孙萍抱拳道。 孙萍啊。 在后面的周平悄悄地点了点头。 孙坚这边的女子,他本来以为是孙尚香的,不过现在看来,他不用跟刘备抢女人了。 是的,他已经看到了孙萍的相貌,怎么说呢,按照现代的话来说,七八分肯定是有的。 孙萍的脸不是现在流行的网红瓜子脸,而是很耐看的鹅蛋脸,她生得高鼻小嘴,眼睛很大,眼角却是有些上挑,若是换上女装,定是一双勾人的眼睛,不过眼下她穿着军装,倒是不见媚态,反而英气十足。 这就叫御姐范啊。 要换在网络上,他已经在评论区叫老婆了。 而现在,他觉得他恋爱了。 兴许以后可能会恋爱上其他的姑娘,兴许过几天这姑娘在战场上被砍破相了,不过此时此刻,至少此时此刻,周平觉得自己恋爱了。 第22章 各自思量 洛阳城中。 虽然此时天上是燃烧的大火,但那大火毕竟还没有降下来,而且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大火因何而燃,何时会降,所以该召开的朝会还是会召开的。 “你们挺不安分啊。” 大殿之上,董卓坐在龙椅下方的台阶上,轻轻叹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却清楚地传到了殿内所有人的耳朵里。 庭下众臣们依旧按照平时的位置列队站着,只不过今天的队列里,倒是多了不少空位。 那些大臣都是昨晚火起后想乔装成平民出城,被董卓手下的士兵打杀的。 “都跟你们说了,该走的时候会让你们走的,你们乖乖听话我肯定不会伤到你们的!” 像是教育顽劣不堪的孩子一般,董卓一副语重心长的慈父模样。 “是,何廷尉。” 被叫到名字的何廷尉身子一颤,冷汗瞬间便流了下来,他把头深深埋低,似乎这样董卓就看不到他一般。 “听说昨晚你打扮成平民在东门附近,有看到什么吗?” 何廷尉支支吾吾地应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不过没关系,这洛阳马上就要没了。” 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董卓平静道。 “多看看,这宫殿住了有一段时间,还挺舒服的,马上就烧了,还怪可惜的。” 董卓起身,打量了几眼大殿的房顶,随即缓步走下台阶,随手挥出一团大火,将那何廷尉瞬间烧成飞灰。 “私通袁绍。” 董卓头也不回地走出大殿。 “恭送太师……” 不太整齐的呼喊声响起。 而就在董卓走出大殿的瞬间,一直在阴影中等候的李儒赶忙尾随在董卓的身后。 “太师,斥候在通往虎牢关的路上发现联军踪迹。” “多少人?全部还是只有先锋?几时到?” 董卓前行的脚步一顿,他转过头朝李儒看去。 “应是先锋,大约明天这时能到,看那联军的旗号,带队的似乎是孙坚和刘备。” “这两人啊……” 董卓沉吟道,刘备他是最近才听说的,斩华雄败吕布,汜水虎牢两关都是他破的,说他风头正盛一点都不过分。可这个孙坚,却是老相识了。 联军中大多诸侯根据地都在黄河南北,只有孙坚一人是在长江以南的长沙,可为了与联军汇合,那孙坚仅凭他一部,便能连克董卓好几城,和联军其他的乌合之众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要说董卓惧联军有十分,其中八分便是在这孙坚身上。 也正因如此,董卓私下里曾向孙坚建议将自己的孙女董白与孙坚的长子孙策联姻,却直接被孙坚骂了回去。 若是这两人的话,这洛阳确实不能要了啊。 “你那阵法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太师的话,光武帝的魂灵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强大,若是仅凭他一人的魂灵,支撑大阵恐……” “那就再挖!洛阳周边这么多皇陵,我就不信不够!” 董卓大声打断了李儒的话。 “是,太师。” 李儒低头恭敬道。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开掘皇陵是一件会遭报应的事情,若是他擅自开掘,这报应自然会招到自己身上,可若是奉命开掘,那报应便不会找上自己。 “快去办!” 见李儒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恭敬样子,董卓有些不忿地摆摆手,出声催促。 …… 与此同时,虎牢关前。 经过了一夜的混乱后,原先颇具威势的联军大营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军帐倒塌,旗帜披靡,尸横遍野。 “联军,散了啊。” 虎牢关的城头上,看着变成废墟的大营,曹操轻叹。 “都怪韩馥那厮!” 一旁的袁绍颇为气愤道,他脸上满是黑灰,发髻乱了也没有整理,这幅狼狈样子在名门望族的他身上几乎很难见到。 “若不是他发难,联军打下洛阳指日可待!” 听袁绍的话,曹操一脸不可置否的表情。 韩馥是个大儒,性格说好听点叫平和,说难听点的话就叫懦弱,这么懦弱的一个人,根本没那个胆子发难。 曹操有种直觉,这韩馥之所以会掀起动乱,绝对跟眼前的这个盟主袁绍有关,只不过韩馥死了,没有证据罢了。 袁绍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瞄了一眼曹操,也是心思连转。 斩韩馥是他夺冀州计划的最后一步,他用沮授创造出的韩馥幻象传假命令,让韩馥手下的士兵突袭其他诸侯,真正的韩馥很快就倒在其他诸侯的刀下。至于后面的混乱,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这一场混乱正好替他掩盖了诸多疑点。 他占冀州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因果问题,一个是自己夺韩馥的冀州导致韩馥在联军中掀起动乱,一个却是因韩馥在动乱中死去而导致冀州无人,自己代朝廷管理。 袁家四世三公,名声不能有任何缺损,更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庶出,所作所为更是要注意。 曹操和袁绍两人立在虎牢关城头,沉默良久,却突然异口同声道。 “敢问孟德(本初兄),接下来作何打算。” 联军如今已经散了,十八路诸侯一夜之间尽皆离散,留在此地的仅剩下他两人。 见两人撞话了,地位低些的曹操此次却没有谦让,而是抢先开口道。 “昨夜大营动乱时,恰逢洛阳大火,如今虽然没有联军百万之众,不过孟德依旧想驰援汉室,哪怕耗光手中的残兵败将也在所不辞。” 假话,昨晚动乱一开始,他曹操便带着全部手下躲在一旁了,要真这么奋不顾身想驰援汉室,早就和孙刘会师了。 “若是洛阳的话,我倒是可以和孟德同去,一方面亦是为了大义,另一方面却是为了我那叔父袁隗。” 袁绍的叔父袁隗本是本朝太傅,袁绍先前成为联军盟主多少也是依仗他这叔父的声势,只不过董卓为了报复袁绍起兵,直接把在洛阳的袁隗全家都给杀了。 他是名门之后,于公于私,袁绍都要把叔父的尸首给接回来好好安葬。 “既然如此,本初兄打算几时出发。” “再过两日,如今大军离乱,正需修养。” 曹操何许人也,怎么会看不穿袁绍的掩饰,说白了就是先让昨晚就过去的孙坚和刘备先耗一耗,自己再过去摘果子罢了;至于那叔父袁隗,与其说袁绍想救,倒不如说他要让天下人知道他想救。 “本初兄果然稳重,既然如此,那我也稍作修养,到时与本初兄共救洛阳。” 第23章 进军洛阳 “联军先锋里有刘备?!” 治书御史司马防的宅邸里,二公子惊愕的叫声突然响起,两颗本来在他手上漂浮旋转的头骨也跟着一顿。 “是的。” 司马懿房间的角落里,半颗脑袋隐藏在阴影里的饕餮缓缓道,按照司马懿的指示,它现在明面上的主人依旧是吕布,只不过吕布现在在养虎牢关受的伤,没空理它,它才有机会过来给司马懿通风报信。 “你确定?” 司马懿还有些不相信,追问了一遍。 “李儒跟董卓说的还能有假。” 似乎对司马懿的追问有些不满,饕餮反驳道。 “不对啊,这与我算的不对啊,刘备不应该跟公孙瓒回去的吗?!” 司马懿眉头小大人一般皱起,有些烦躁地嘀咕道。 “你算得不对!?” 一旁的饕餮显然比司马懿更在乎后者筹算准确的与否,要是这司马懿不准的话,它堂堂上古凶兽岂不是要被一个小孩子耍了! “别插嘴!” 司马懿一个斜眼甩手,被他操纵的两颗头骨眼眶骤然亮起,几道紫光铸成的锁链瞬间形成,横亘在饕餮面前。 “耽误不了你的事!” 司马懿愤愤道,俗话说七八岁狗都嫌,十岁的司马懿脾气方面显然没有什么长进。 不过他现在的确有气愤的理由,拿到刘秀的头骨后这洛阳就没有他停留的必要了,他大可以带着家人直接逃离洛阳,可若是刘备也来洛阳的话,他的计划也就随之被打乱了。 刘备不应该来的,洛阳是留给联军的陷阱,若是刘备在这洛阳中出了什么事,那未来很多事情都会被打乱,甚至会影响到他司马家做皇帝! 毕竟按照他的占卜,蜀汉伐魏正是他司马家得势的契机。 该死,看来自己也要留在洛阳了,至少要保证刘备不出问题才行! 司马懿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翻滚的火蛇和阳光混在一起,刺眼非凡。 …… 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急行军,孙坚刘备联军终于来到了洛阳城附近,可就在距离洛阳城仅剩十里的时候,联军却突然停了下来。 临时搭建起的大营里,刘备和孙坚两边说得上话的人物聚在一起,刘备这边的人没几个,只有刘关张三兄弟和周平,但孙坚那边人却不少,将领与子嗣几乎要把这座不算小的帐篷给挤满了。 “谁能想到,这洛阳大火只是在天上,城内还是董卓。” 孙坚军里一名将领长叹道,情绪显然有些低落。 “怕他作甚,不过是洛阳而已,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难不成我们就这么退去?!” 开口的这名将领也是孙坚军的,不过相比前面那个大众脸武将倒是值得介绍介绍。 黄盖黄公覆,此时的他看上去还算年轻,身材却是极其健壮,不吃蛋白粉练不出来那种的,若是能将这身材保持下去,十几年后苦肉计时挨上百十鞭子也不成问题。 “那大火怎么办?!难不成你去灭?!” 先前那名大众脸武将针锋相对地回怼道。 孙坚坐在帅位上,听着手下将领的争执,却也只是沉默。 他们到这里才发现洛阳没有起火,那火只是在天上,可已经来不及了,要是现在撤退的话,一定会迎来董卓军的追击,可要是攻城的话…… 虽然兵法有云,十围五分,倍而分之,现在他们现在连董卓军一半的数量都不到,但有手下武将的勇武,攻下洛阳不是没有可能,可那大火,却是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周军师,你有何高见?” 孙坚看向默不作声的周平,昨晚那一波看相虽然还没有证实真假,但孙坚显然已经认为周平是一个高人了。即便周平不是孙坚的手下,但现在双方联合,这样问问倒也无可厚非。 见孙坚点名自己,周平缓缓站起,下意识地往孙萍那边看了一眼,却正巧迎上孙萍那双不太和善的眼睛。 看来还是得好好表现啊,昨晚虽然明面上误会解开了,但孙萍显然还不是很信任自己。 “在下以为,我们应该继续攻城。” “攻城?难不成周军师有那大火的破解之法?!” 孙坚眼睛一亮,赶忙追问道。 不止是孙坚,孙坚军所有人都一脸期待地看向周平。 而刘关张三人看向周平的目光却有些疑惑,他们把周平拜为军师不假,可周平有什么本事他们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难不成一夜之间这周军师又有所突破? “没有。” 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周平缓慢而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你还叫我们攻城,是让我们送死吗!” 孙萍直接泼辣道,替在座众将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孙小姐,文台将军,诸位将士……” 周平先是拜了一圈,然后清了清嗓子,胸有成竹道。 “我说的攻城,并非真正的攻城,我们只需在城外扎营,一边派遣武将叫阵,一边修建楼车云梯等攻城器械即可。” “军师说的可是疑兵之计?” 周平现在越来越觉得刘备是个好捧哏了。 “那我们凭什么致胜啊?” 孙萍针锋相对道。 “很简单,就凭这大火,董卓现在退心已生,他肯定要放弃洛阳,眼下我们只要做出攻城架势,坚定他退心即可。” 放弃洛阳? 周平这话一出口,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就好像周平在说梦话一般。 无视了众人疑惑的眼神,周平继续道。 “诸位有所不知,对于谋士而言,释放一个法阵和控制一个法阵是截然不同的概念,释放法阵相对简单,控制法阵却是无比困难,更何况是控制这样一个覆盖全洛阳的法阵,所以我敢断定,这大火迟早会降下!” 这倒不是周平胡诌,《太平要术》上面确实是这般记载的,更何况董卓火烧洛阳,不论是三国演义还是三国志,都是明确记载的。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假装攻城啊,直接等那大火降下不就行了吗?” 这孙萍看样子是要和周平杠到底了。 “萍儿。” 这回却是孙坚开口了。 “若是不做出进攻的架势,那董卓说不定会觉得我们软弱,进而主动攻击我们,是否倾巢而出亦是未可知。” 孙坚顿了顿,转头看向刘备。 “玄德公,你以为如何?” “周军师此计甚好。” 刘备肯定是挺自家军师的。 “很好,那便按周军师所言,今日暂且修整,明日一早,进军洛阳!” 第24章 黄盖对高顺 “报!联军先锋已到东门,现在他们的人正在城门前叫阵!” 洛阳城内的军营中,董卓坐在主帅帐内,一名传令兵疾奔进来。 进驻洛阳以来,董卓其实是不常来军营的,只不过如今吕布在养伤,军务没人拍板,董卓才坐在这里。 “今日守东门的是谁?” 董卓没有理会传令兵,而是转头看向身边的李儒。 “高顺。” 李儒对于军务远比董卓要熟稔很多。 “带我去看看。” 董卓有些吃力地站起,守将不是吕布,他多少有些不放心。 军营离东门本就不远,很快董卓便登上了洛阳东门的城楼。 “啧。” 董卓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他的眼前,城门前箭矢射程外的空地上,驻扎着一片一片的营地,旗帜在营地中飘扬着。而更远处的树林里,士兵们正砍伐着树木,就地建造着楼车和云梯等攻城器械,俨然是一副要攻城的样子。 “李儒,你觉得对面可有人能破你的阵?” 看着对面的营地,董卓问道。 “除了弘农杨氏,世间应无人能破我这大阵,不过据我所知,弘农杨氏并未参与此次动乱。” “那对面便是做做样子了。” 董卓撇撇嘴,一眼便看出了周平的佯攻之策。 “楼上的可是董卓老贼!” 正在这时,一声大吼从城楼下传来。 却是城下,黄盖正骑在一只犀牛的身上,他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油亮的光芒,对比之下,无比强壮的身体明明不见什么赘肉,可胳膊却比肥胖的董卓还要粗。 此时黄盖手持两柄短戟,正指着董卓大骂。 “哈哈,不管了,你若不是,就当爷爷看错了!” 说着,黄盖直接将手中短戟的一柄掷出,那看上去极为沉重短戟笔直地朝着董卓飞去,带起一阵飓风。 好力气! 尽管是敌将,尽管那短戟就要夺去董卓的性命,但董卓却是躲都不躲,甚至有空在心里夸赞对方。 “休伤我主!” 就在此时,有些瓮声瓮气的怒吼响起,却是一个一身黑的身影抢在短戟之前挡在董卓身前。 “诓!” 带着回响的撞击声响起,却是那柄短戟直接撞在了一柄门板般的大刀上。 出手的正是昨夜的东门铁面守将,高顺。 高顺直接从城楼上跃下,和对方骑着犀牛的将领对峙着。 “还你。” 高顺将那短戟掷出,黄盖将之单手接住,露出一个有些吓人的笑容。 “能接住我的短戟,有点厉害,报上名来,顺便把你的坐骑牵出来,我不趁人之危。” “不用坐骑,坐骑太慢……” 高顺拖着大刀,做了个冲刺的姿势,随即下一秒,便化作一道残影,出现在犀牛壮汉的面前。 “锵!” 门板般的大刀劈下,与两柄短戟狠狠地撞在一起。 “……至于名字……” 以被架住的大刀为支点,铁面守将在半空中扭转腰身,一击凌冽的鞭腿朝黄盖的脑袋抽去。 “……陷阵营,高顺。” 见鞭腿朝自己袭来,双手被架住的黄盖突然咧嘴笑了起来,他非但不躲,反而将头朝那鞭腿迎去,却是一击头槌! “砰!” 头槌对鞭腿,双方一触即脱,高顺再次化作一道残影,出现在犀牛壮汉的不远处。 “哈,挺疼。” 看着高顺的铁面,黄盖大笑道。 “算了,也该让你知道我的名号了。” 黄盖敛起笑容,朗声道。 “长沙太守孙文台手下头号猛将,黄盖黄公覆!” “哼。” 听黄盖报出自己的名号,高顺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轻哼了一声,随即便化作一道残影,再次出现在黄盖面前。 这次他没有用劈的,而是直接把那门板大刀横起,照着黄盖的脑袋便是一拍。 闷响响起,脑袋被门板大刀狠狠一拍的黄盖看上去跟个没事人一样,手中双戟直接刺向高顺的双腿。 高顺的视野虽然被自己的大刀遮挡,但却也感觉到了黄盖的动作,只见他手上再度使力,却是借着这股力直接一个空翻,一击钻心脚刺向黄盖的脊背。 双戟刺出的黄盖显然已经来不及收招了,不过本来他也不打算收招,只见他顺势弓起自己的脊背,极其强健的背肌隆起。 闷响响起,高顺的钻心脚像是踢在了石头上一般,双方都纹丝不动。 下一个瞬间,高顺再次化作一道残影,出现在黄盖的面前。 “没有领域吗,是不会吗?” 黄盖咧嘴笑道,他活动了一下肩膀,高顺的攻击非但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反而让他有点意犹未尽和不过瘾。 “不用。” 铁面下传出的声音依旧简短,高顺身子压得极低,手上门板般的大刀像匕首一般单手反握着,下一秒再次闪现到黄盖面前。 …… 孙坚军的阵前,观战的是包括孙刘在内的几名大将。 “我们黄将军虽不着甲,不过他那身腱子肉便是最好的铠甲。瞧高顺那样子,黄将军大力之下只需一记,便可将之降服。” 一个孙坚这边的将领对着观战的周平讲解道。 “哦。” 周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过那高顺也不是等闲之辈啊,他虽使大刀,但出手的套路却都是贴身短打,敏捷得很,黄将军虽然能一击致胜,但打不打得到也是个问题啊。” 另一名孙坚将领评价道。 “确实,如此一来倒是应了那句针尖对麦芒了。” 第三名将领颇为认可地点点头道。 喂,你们这群大汉围着我干什么啊,要讨论去找你们主公讨论呗,那边你们还能得到主公的赏识,这一身汗臭的围着我做什么啊! 被一群将领围起来的周平一脸的无奈,他悄悄地往孙萍那边看去,那姑娘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战场上高顺与黄盖的激斗。 姑娘家家的,这么喜欢打仗算什么事,虎父无犬女吗? 周平这样想着,那孙萍却似乎感应到了周平的目光,转头朝周平看去。 唉,都说女人直觉灵,可你这直觉是不是灵过头了啊。 周平有些无奈地撇撇嘴,正打算把目光从孙萍脸上移开,却发现那孙萍看了眼自己,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了,她对我笑了! 其实,换做任何女子,见到周平这细皮嫩肉的一脸无奈地被几个大汉围住,都会笑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至少,人家笑了不是。 第25章 张辽 文远 高顺与黄盖的战斗持续了很久,但两人并没有分出胜负。 何止是没有分出胜负,黄盖这边被高顺揍了不知道多少下,但没有一下是破防的;而高顺更是一下都没有被黄盖打中,他速度太快,又是空翻又是瞬移的,黄盖根本抓不到。 “今天……就到此为止……” 看了看天色,黄盖一边揉着身上的肌肉,缓解着身上的酸痛,一边对着高顺道。 “……” 沉默着,高顺的铁面向下顿了一下,算是点头同意了。 “那好,你先回去,你速度快,我得提防着。” 高顺直接变成了一道残影,闪了几下便站在了城楼的垛墙上,显然是在等黄盖回去。 见城楼上的高顺正“看”这自己,黄盖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尴尬,他不断地驱动身下的犀牛,那犀牛却是纹丝不动。 “哎!你这畜生!这可是战场!怎么睡了啊!” 终于,在高顺的注视下,黄盖破口大骂了起来。 …… 是夜,孙刘联军的大营中,正进行着一场寻常的军议。 “周平,你不是说那大火会降下来吗,眼下黄将军都打一天了,它怎么还不降啊。” 黄盖此时正被亲兵一边在身上敲打着一边涂着跌打酒,药味混着酒味充斥着整个大营,孙萍看了一眼黄盖,对周平抱怨道。 要想改变第一印象任重而道远啊。 周平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句,随即抱拳对孙萍道。 “孙小姐莫急,这只是第一天。” “哼!” 孙萍撇了撇嘴,显然对周平的回答不太满意。 “报!虎牢关有消息!” “虎牢关?”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毕竟虎牢关是他们的大后方,是他们退路的保障,不容有失。 “是的,留守在虎牢关的人说,联军解散,但曹操和袁绍两人仍驻扎在虎牢关,不日便将驰援洛阳!” 曹操和袁绍?! 他们过来干什么?驰援洛阳?还是摘桃子? 孙坚和刘备默默地交换了一下眼色,对于洛阳,两人私下里已经做好了分配,曹操袁绍两人的到来显然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止是主帅沉默,诸将也跟着沉默不语,唾手可得的东西被人夺走,没人笑得出来。 很快,会议结束,正当周平打算跟着皇叔三人回到自己那边的驻地时,孙萍却突然叫住了他。 “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讲。” “?” 难不成是表白,可自己应该没怎么展现魅力啊。 “你过不过来!” 见周平没有马上回答,孙萍火气直接上来了。 “来来来……” 周平反应过来,马上连声道。 这娘们真难伺候。 看着孙萍引路的窈窕背影,周平暗暗嘀咕道。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一个僻静处。 “说,你找我什么事?” 周平摆了个自以为潇洒的姿势。 “你对我心怀不轨是。” 无视了周平的动作,孙萍盯着周平的眼睛,开口道。 什么叫心怀不轨,这分明是爱慕好!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周平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反正一开始就被拆穿了,没必要在这时候扭扭捏捏的。 “那……你能不对我心怀不轨吗?” 啥? 这叫怎么回事,直接拒绝吗,还是说连暗自爱慕都不让了,你们老孙家也太霸道了! 见周平脸上神色有些不忿,孙萍也意识到自己的表述有问题,赶紧改口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能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隐藏一下你心里的想法啊……” 哦? 这是,少女的娇羞? 见周平脸上的神色又变得有些暧昧,孙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唉呀,我就跟你直说,我爹看上你了,想让我嫁你,我不愿意!” “啊?” 周平一愣,显然这个消息对他的冲击力有点大。 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为什么。 与其说孙坚看上自己,倒不如说孙坚看上的是自己军师的身份。 这两天联军相处下来,军议也开了不少,孙坚势力之大,周平自然有领略到的,不过他同时以发现了一个问题,一个明眼人都能发现的问题。 孙坚手里没有谋士,尽管以后他们家会有四都督和二张顾雍诸葛瑾,但至少现在,他手里是真的没有谋士。 而谋士对于一个阵营的作用,先不说他们在战场上的威能,仅仅在制定决策这一点上,谋士就是寻常人不能替代的。 毕竟,这个世界,占卜是真的存在的,是真的有效的。 别人不说,就说他在这个世界的引路人——左慈,这老头连自己是穿越过来的都能算出来,还有什么东西算不出来呢。 “唉……” 想通了这些,周平不禁叹了口气。 那孙坚看起来宠女儿,到头来却还是把自己的女儿当成了招揽人才的工具。 “怎么,不同意吗,难道你真的要娶我?!我跟说,我很凶的,到时候成了亲我可天天是要揍你的!” 见周平叹气,孙萍直接威胁道,她伸手指着周平,指尖示威似地迸出一道淡青色光芒。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也是反对包办婚姻的,这件事我会帮你。” 肯定得帮,不然就成孙坚女婿了,日后自己也肯定就变成东吴那边的人了。 去帮那个孙十万? 鬼才去嘞! “那好……危险!” 就在这时,白光乍起,一柄长枪直接刺向周平。 孙萍手疾眼快,这边出声,那边就一个直踢,将周平踢飞。 枪尖擦着周平的衣角划过,刺了个空。 “什么人!” 孙萍转头看向出枪的那人。 虽然天黑看不清,但从眉目的轮廓依然能判断出出枪的是一个少年。他不算高,身上穿着寻常的联军兵卒铠甲,手中一柄长枪寒光闪耀,不是什么凡品。 “张辽,文远。” 少年脚尖轻踢枪杆,顺势舞了个枪花,最后将长枪扛在肩上,带着点痞气道。 “孙萍。” 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孙萍下意识地将周平护在身后,她双臂交叉在胸前,双手握拳,几柄闪着青光的长针从她指缝中探出。 “哟!是个姑娘!” 张辽轻佻地吹了个口哨,但手上的动作却是毫不含糊。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第48章 尾声(二) 西凉军大军师李儒在洛阳布下大阵,以洛阳城为祭,势要将关东诸侯困死在洛阳城中。可就在最后关头,李儒突然遭法阵反噬,失去了操纵着的法阵瞬间暴走,而李儒本人,也在法阵反噬之下落得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关东诸侯侥幸逃脱,却也留下了几乎所有士兵的性命,破虏将军孙坚受重伤,还有个姓周的小军师也在城中失踪了。 西凉军那边却要好一些,虽然也损了不少兵士,但所幸武将都没怎么受伤,不过若是算上李儒的话,那么西凉军的损失就不能以寻常估量了。 两军相争,落了个一地鸡毛,却是苦了洛阳城内的民众,李儒一个大阵,把洛阳城内的民众祭了个十之八九,而且萦绕在洛阳城阴魂之气,没个一两年也是散不去的。 “堂堂皇都,竟然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虎牢关的城头上,曹操望着阴气萦绕的洛阳城,喟然长叹。 “此般乱世,才需要吾辈去匡扶啊。” 一旁的刘备却比曹操要积极,尽管在洛阳城中,他的损失远比曹操要大得多,不仅攒的兵士都折损了,好不容易遇到的军师也失踪了。 “玄德……” “玄德公有此般大志着实让我佩服,何不与我一道,共同扫清这浊世!” 第三个声音将正要开口的曹操打断,却是那袁绍,他一把搭在刘备的肩上,一副豪气万丈的模样。 若是没有袁绍接触过的人见到袁绍这般,定会被他那所谓的英雄气概所折服,但刘曹两人都是跟袁绍共事过好一段时间了,自然不会被袁绍这幅样子所迷惑——袁绍夺冀州的消息已经传到两人的耳朵里了。 “本初公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公孙瓒将军已表我为别部司马,恕不能与将军共事。” 刘备不动声色地把肩膀从袁绍的手上闪开,他看向袁绍,一脸的诚挚与无奈。 就好像他真的很想跟袁绍共事一般。 见刘备搬出了公孙瓒,袁绍也不好再说什么,曹操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流转,却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这时,却是一人少年武将模样的人攀上了城头。 “本初将军,孟德将军,玄德将军!” 孙策对着三人挨个见礼,随即开口道。 “今日,我们便要回江东了,父亲特差我与诸位将军告别。” “今日便走了吗?孙坚将军伤势如何?要不再多住两日?” 这话袁绍说得倒是真心实意,孙坚掩护他的恩情他还是记在心里的。 “多谢本初将军好意,我代父亲心领了,只是江东不可一日无主,父亲重伤的消息传回江东,人心必定浮动,还是早些回去稳定局势好些。” 虽然只有十几岁,但孙策的言语进退有度,日后江东小霸王的气势已经有了半分。 “如此这般的话,我便不留了,日后有用得上我袁本初的,只管开口即可。” “对了,不知那洛阳城中的宝物,你们寻到没有?” 正在这时,却是刘备开口了,见袁绍曹操两人一脸疑惑,刘备解释道。 “我那周军师,先前曾为孙将军算过一卦,说孙将军会在洛阳寻到宝物。” 听刘备这么一解释,两人的目光又转向孙策。 “唉。” 孙策倒是先叹了口气。 “家父也一直挂念那宝物,只是洛阳如今这般诸位也看在眼里,那宝物再如何也终归是一死物,不值得为之再入那洛阳犯险。” 孙策言语之间对那所谓颇为不屑,只是不知道,若是他真的知道那宝物是什么后,他是否会如此淡定。 …… 函谷关。 各家的车队拖着各家的家当行走在大道上,像是干墨的笔在大道上划出一道几里长的断续痕迹,不时有骑马的西凉军军士穿行在车队之间,只是这些兵士们只是管理纪律,却不骚扰民众。 大棒之后,便是萝卜,董卓虽然行事暴戾,但这点最基本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更何况要是想在长安站稳脚跟,没有这些官宦的帮助,就算西凉军再强大,没有文治的朝廷也是不可能长久的。 距离撤离洛阳已经过去了十多天,队伍中的气氛虽然紧张,但和刚出发的时候相比,却是缓和了不少,到了今天,甚至已经有几家的小姐敢出来放放风了。 不过这般宽松的氛围却没有出现在司马家的车队中,司马家的车队一如几天前一般,出来行走的只有仆人。 车厢内,身穿仆人杂役服饰的司马家人一脸紧张地围坐在一起,而司马懿,则被他们围在中央。 司马懿的面前,放着几个泥巴捏成的丸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从怀中取出一颗骷髅,骷髅眼眶中紫光浮动,几缕紫雾缓缓从中飘荡出来,渗入到泥丸之中。 若是前几日在洛阳的人看到这紫雾,他们必定会认出,这紫雾跟李儒所释放出来的,简直如出一辙。 不用简直,就是同一样东西。在司马懿获得李儒的骷髅后,李儒会的,他也会,甚至比后者使用得还要纯熟。 眼下距离紫雾彻底浸染泥丸尚需要些时间,司马懿看了看泥丸,又抬头看向家中众人。 “这里面的紫雾可以阻断生机三个时辰,让你们陷入假死,三个时辰后,你们便会自行醒来,但只能含在嘴里,切不可咽下,若是咽下,紫雾侵染脏腑,你们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话已经不知道被司马懿说了多少遍了,但在场的众人,包括小孩,却没一个脸上有什么不耐的神色。 说着,司马懿第一个带头吃下泥丸,紧接着,包括司马防在内的所有人,都将泥丸塞进了嘴里。 长途跋涉,有人沾染风寒是常事,寻常仆役因风寒病死也是常事,对于这些无所谓之人,丢在路边淹埋便是。 第49章 在长安 长安某处偏僻的巷弄里,不少面黄肌瘦的平民拥挤在一间草庐门前,那些平民衣服上都打着补丁,有些鞋子上还溅着泥点子,看上去不像是住在长安城里的人,反倒像周边的农夫。 “下一个。” 不大不小的声音从草庐中传出,一个抱着孩子的农妇一脸感激地从草庐中走出,还不忘有些笨拙地朝草庐行礼,而紧接着,一个看上去身上有些浮肿的农夫走进了草庐。 “先生……” 那农夫朝草庐中的那人微微行了一礼,随即有些困难地坐到了那人的面前。 那人青衣青帽,虽然蓄了点胡子,但看上去依旧年轻,却是在洛阳失踪的周平。 周平端详了一会农夫的脸,没有说什么,而是示意农夫把手伸出来。 手指轻轻地搭在农夫的脉搏上,周平缓缓开口道。 “除去浮肿,可有何其他不适?” “就……很容易累,干不了活,还有就是行房事的时候,这里总是很胀。” 农夫一边按着自己的小腹,一边对周平道。 周平听那农夫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身体都这样了,还想着那事,也有够拼的。 “来,我看看。” 周平伸出手去按那农夫的小腹,那农夫赶忙把身子往前凑了凑。 “是这里。” 周平在那农夫的丹田上按了两下,不出所料,他果然感应到一股真气挤在那农夫的丹田里。 法诀默念,那农夫只觉得周平按在自己的丹田上的手指突然变得有些发烫,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这种炽热的感觉,周平便撤回了自己的手指。 “嗯?” 农夫赶忙按了按自己的小腹,那种肿胀的感觉竟然消失了,不仅如此,他身体也突然变得轻松了不少。 周平轻车熟路地揭下手边的一张符纸,在符纸上勾画了几下便交到那农夫的手里。 “回家把这个烧灰分三次喝掉,一天一次,浮肿便可全消。” “这……” “好了,下一个!” 打断了农夫的行礼感谢,周平对着草庐外喊道。 …… 时间很快就到了黄昏关城门的时候,送走了最后一名过来看病的平民后,坐了一天的周平伸了个懒腰,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身上的骨节一阵啪啪响动。 距离洛阳那场大战已经过了一年,这个世界依旧按照既定轨迹运转着,天下大势已经从联军讨董变成了群雄争霸,而位于关中之地长安,虽然被暴虐的董卓所统治着,但和斗争漩涡的中原和华北相比,却仍能算得上一片乐土。 一年以来,周平以郎中的名义行走在关中的田间地头,一边用《太平要术》上面的医术给平民治病,一边采集太平道信众体内的真气以提升自己的修为。 这间草庐,则是一个被周平治好的鳏寡老农的谢礼,老农住在乡下,这间长安的房产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借给周平,还能给自己积点阴德。 穷苦人不要钱,仅凭这一点,周平的名声便很快就传遍了整片关中地界,越来越多的穷苦人被周平治愈,而周平的修为,也随之不断精进着,短短一年的时间,他便达到了《太平要术》五重修为。 白日治病,晚上修炼,各处的纷争传到周平的耳朵里,却如同天方夜谭般遥远。中途于吉过来看了他几次,这老头过来却也只喝酒,什么也不多说。 “看来今日师父是不会来咯。” 听着远处关城门的梆子声,看着天边缓缓坠入长安楼阁之中的夕阳,周平喃喃道,在这个世界呆的久了,他讲话的语调用词倒是越来越不像现代人了。 而就在这时,这条只有穷苦人才会过来的小巷里,却突然出现了三个身披黑袍的身影。 虽然罩着黑袍,但周平还是通过他们的身形看出了他们的性别与身份——中间的那个佝偻的明显是个老头,左边那个高大的应该是老头的手下,至于右边那个,光凭站姿和身形周平就能判断出来,应该是哪家的小姐——寻常贫民哪有披袍子的,只有有身份的人来到这种地方才会这般掩饰。 这些人过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来找我的? 周平心中疑惑,手上关门的动作却没有停。 别人不说,这长安之中,至少吕布是见过自己的。虽然有灯下黑的说法,但能不跟这些达官贵人扯上关系,还是尽量不要跟他们扯上关系的比较好。 然而事情就是不如周平所愿,在门关上的瞬间,一只大手却是横在了门缝之中。 出手的正是老头的那个手下,透过门缝,周平与那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什么事?” 周平冷冷道,不管怎么说,对方这态度就不值得周平给好脸色了。 “有人要见你。” 那人的语气同样生硬。 “不见。” 周平手上出力,两人对着门,一时竟角力了起来。 “不得对先生无礼!” 苍老的声音响起,却是三人之中为首的那老者发话了。 “是!” 力道骤然撤去,推拉门“砰”地一声关上,周平竟踉跄了一下。 “久闻先生青囊术之高超,今小女有恙,特来寻先生,还望先生不吝一观。” 隔着门,为首的老者对着周平行礼道。 青囊术? 门内的周平一愣,这个词可不是会对寻常郎中说的,寻常的医术只会被称作医术,只有跟术法真气沾边的,才会被叫做青囊术。 他知道我是修行者! 周平心头一惊,脸上的表情一阵阴晴,最后却还是咬了咬牙,打开了房门。 “你们是谁?” 周平一只手背在身后,真气运起,指尖雷光无声地酝酿着。 对方若是吕布那边的,他就立刻出手! “在下大汉太仆,尚书令,司徒王允。” 王允?!连环计那个?! 那么他身边的这个…… 周平的目光转向王允身边的那个小姐,目光所至,那小姐将头上的罩帽缓缓摘下。 “这是小女貂蝉。” “见过先生。” 软糯的嗓音像粘稠的风一般在周平的耳畔响起。 貂蝉!? 第50章 貂蝉 “先生,妾身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草庐内,貂蝉开口道,此时貂蝉和王允像寻常病人与陪同家属那般对坐在周平面前,至于另一人,则在门口警惕地守卫着。 周平一直在盯着貂蝉的脸看,看得貂蝉有些不自在,虽然说有望诊这一说法,但周平未免也望得有点太久了。 “呃……没有,咳咳。” 周平目光偏向别处,咳了两声匆忙掩饰道。 貂蝉这长相,好看还是好看的,但充其量也只能算得上中上之姿,尤其那一马平川,跟她日后那红颜祸水级别的破坏力相比,多少还是有些不匹配啊。 古今审美差距那么大吗? 可能董太师和吕将军就好这口…… “所以说,貂蝉小姐是有什么不适吗?” 气氛有些尴尬,周平沉吟着开口道,尝试将之打破。 “……” 沉默,貂蝉缓缓地摇了摇头,她微微偏过头,看向一旁的王允。 “哦,有问题的是王司徒是。” 周平转头看向王允,这年代贵族和平民的差距果然很大,王允一把年纪了,虽然算不上红光满面,但气色比寻常的老人还是好上不少。 “……” 王允沉默着看了一眼周平,似乎想从周平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最后,他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先生,都这般了,你还要和老夫打哑谜吗?” 啥?都那般了?打什么哑谜?打哑谜的是你们! 周平一脸地疑惑,他感觉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思路上——对方好像是在密谋什么,而且十有八九确实如此,可他,只是一个路过收经验的寻常郎中罢了。 “先生来到长安,明明一身岐黄之术却不奉权贵,反而沉身于黎民之间,俗话说大隐隐于市,想必先生也是胸怀天下的志士!” “我只是……” “如今董贼当道,圣主蒙尘,四百年大汉危在旦夕,却是不许先生再这般隐藏下去了,老朽恳请先生出山,与老朽一道,挽大厦于将倾,扶狂澜于既倒!” 王允慷慨激昂之下,周平想插话却找不到机会,一通陈词下来,王允说得红光满面,听得周平却一脸懵。 啥? 王司徒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只是来收经验顺便救人的普通人啊! “呃……王司徒,我想,您大概弄错了什么……” 面对着这么激动的王允,周平斟酌着开口道,生怕自己说的话引起更大的误会。 “我只是个治病救人的郎中,天下什么的,离我还是太遥远了。” 就算图天下,也不能跟王允混啊,手下没兵没权,只有一堆虚名,少了董卓的西凉军都能轻易干掉他,这老头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果然如此吗?” 听到周平的回答,王允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他自嘲地笑了笑,继续开口道。 “董贼祸乱朝堂,更有洛阳之事在先,先生想在这乱世中明哲保身,老夫自是理解,只是先生治病救人,医者仁心,想必是不愿见到有人因病殒命。” 王允话锋一转,却突然转到了治病救人的上面。 这老头东一嘴西一嘴地在说什么? “你就说谁生病了!” 周平被王允绕得有些晕了,直接开口道。 “……是妾身……” 在王允的目光暗示下,开口的却是貂蝉,可周平却觉得,貂蝉这口开得有些不情不愿的。 貂蝉的软糯声线下,周平的口气也不自觉地变得柔和了起来。 “不必讳疾,医者父母心,小姐有恙直说便可。” 女孩子嘛,生病总是不好开口的,周平当了将近一年的郎中,这种情况却是天天都有遇到的。 “妾身……在几日后,将会有一场重疾。” 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貂蝉开口道。 “什么?” 周平满脸的疑惑,哪有人预言自己生病的,而且这貂蝉,看样子也不像是能掐会算的人啊。 “先生勿疑,小女在几日后确有一疾,此疾甚重,而且非先生青囊术所不能除。因为此疾不是寻常病症,而与阴魂厉鬼有关。” 王允的解释恰时地响起。 意思是让什么东西缠上了是。 直说嘛,扯什么家国天下啊,还说什么让我匡扶汉室,吓我一跳。 “这好办,我给你一驱鬼符,回去煎成符水饮下即可。” 寻常郎中见到这病可能会束手无策,但对于周平而言,这简直太简单了,《太平要术》修炼到三重就会了。 刷刷几笔,符纸写就,递到王允面前,可王允却迟疑着没有接下。 “先生误会了,我想要的不是将那鬼魂驱散,而是将那鬼魂留在我这小女体内,而不伤及她的性命。” 周平眉头皱起又舒展,最后还是皱了起来。 请鬼上身? 这不是青囊术,而是鬼道的范畴了。 “不会。” 周平果断拒绝道。 来到长安,自己的医术被别人知晓是意料之中,一个只会治病救人的修行者虽然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但至少还是能超然在漩涡之外的。 可若是自己还会其他术法的事情被透露出来,自己便会从一个人畜无害的郎中直接变成一个军师谋士,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先生别急着拒绝,执行附鬼之术的人我已经找好,我只需先生保我这小女平安即可。” 王允赶忙解释道。 “实不相瞒,此乃我扶汉大计中的一环,老夫知道先生不愿参与这诡谲纷争,但如今万事俱备,只差先生这一环了,为我煌煌大汉,还请先生成全!” 王允的计谋,周平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世界版本的连环计,将会和所谓的鬼神扯上关系。 只是……让这么一个弱女子被鬼上身,是不是残忍了些? 周平看向貂蝉,貂蝉的目光低垂,却是看不清她的表情。 “若是我不帮呢?” 看着王允,周平缓缓问道。 “我自然不能奈先生何,但不论先生帮与不帮,大计必行!” 似乎是看出了周平对貂蝉那若有若无的恻隐之情,王允的口气突然变得强硬了些许。 要挟我是。 周平微微后仰身子,眯着眼看着王允。 “我帮!” 第54章 定计 小小的草庐重归平静,空气中还残留些雷光留下的焦灼气味,左慈拦在周平身前,微微喘息着,还在消化体内不断翻腾的真气,而于吉依旧半卧在房梁上,气息平稳依然。 太平门三人于吉术法最强,看样子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啊。 “说,你又有什么谋划了。” 感受到左慈的气息变得平稳,于吉微眯着眼睛开口道,却是不愿去看周平。 “周平,你可是对那貂蝉有好感?” 左慈看着周平问道,他这话问得很有技巧,若说倾心爱慕什么的,周平可能要迟疑一两下,可若是只论好感有无的话,周平自然是无比确定的。 见周平点头,左慈继续道。 “那倘若要你救下貂蝉,你可否愿意?” 这是要帮我出计?! 周平听出了左慈的言外之意,心思马上就活泛起来,若是有左慈的帮助,自己说不定还真能在这司马懿的陷阱中趟一趟。 “愿意!” 周平一下子就精神了,本来塌着的腰板立刻就挺了起来。 左慈见周平这般反应,微微转过头看了看房梁上的于吉,于吉依旧沉默着,一副不理人的模样。左慈转回头,看着周平,眉毛偷偷地向上扬了两下。 周平心领神会,真气运起,悄悄地试探着碰了碰于吉设在手腕和膝盖上的束缚,他抬眼瞄了瞄于吉,于吉没什么反应,便索性将束缚直接冲开。 “就你心思多……” 房梁上的于吉身形闪动,却是出现在周平身边,他看了眼左慈,有些不忿地咕哝道,随即在杂草般的头发上抓了抓,却是抓出了只虱子出来。 “……拿着,跟你这师叔蹦跶去,不知死活的玩意。” 这话是对周平说的,话音刚落,那虱子便飞到了周平身上。 虽然是个腌臜事物,但周平脸上却没有丝毫恶心或厌恶的表情,能在这个时候给自己的,肯定不是一般宝贝。 说罢,于吉身形一散,化作烟雾从房间中消失了,而与他一齐消失的,还有周平平日里行医时装钱的布袋子——这老头喝酒去了。 场面重新变得安静下来,左慈笑吟吟地看着周平,那眼神看上去有些戏谑,看得周平不禁有些脸红。 若是以责骂的态度对他,周平还会迎着头皮跟着对骂一下,可被这么戏谑地看着,周平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罢了,也不逗你了,我问你,你可知司马懿到底在谋划什么?” 左慈正了正色道,意识到开始说正事了,周平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谋划什么?” 自己是这世界上司马懿唯一算不出的变数,司马懿要除掉自己,这是肯定的,但周平也知道,左慈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动动脑子,你应该能想出来。” 我能想出来? 周平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很快便得出了答案。 “始皇陵寝?” “没错。” 左慈点点头,继续道。 “司马懿施引魂之法,将陵寝内众多陪葬妃子的怨魂凝成一缕艳魂,附着到貂蝉身上。” “可这么说,司马懿不是已经将那始皇陵寝掌控了吗?” 周平有些疑惑,连里面的魂魄都能操纵,司马懿还图谋始皇陵寝做什么呢? “不一样,他只是把里面的东西拉出来,但他想进去。” “进去?” 周平有些疑惑,听起来分明是前者更难一些啊。 “当初始皇帝焚书坑儒,以诸子百家众多谋士为祭,只为给自己的陵寝添一道万古不破的禁制,有此禁制在,出来可比进去容易多了。” “那他打破禁制和王允连环计又有什么关系?” 两者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司马懿要开禁制就开他的呗,怎么又跟王允连环计扯上了。 “不知道。” 左慈摇了摇头。 “在司马懿身上,我能看出已发生的事情已是极限,至于他以后的谋划到底是什么,我看不清。” “那我该做什么?” 周平一愣,绕了一圈,看似知道了很多,但最关键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虽然不知道他司马懿日后的具体谋划,但不论如何,司马懿在貂蝉身上动手脚绝对不可能是闲棋,我们只需抓住这一点即可。” “劫走貂蝉吗?” 周平立刻抢话道,现在看来,不论是王允连环计,还是司马懿开禁制,这貂蝉无疑都是个关键人物。 至于其他的,他周平正人君子,一心为苍生,怎么可能会有将貂蝉据为己有的亵渎想法! “呃……” 周平这一抢白抢得左慈有些断了思路,不过左慈也没有点破周平的心思,他忖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 “劫走貂蝉的话,确实是一个有效的方法,只是这貂蝉几时劫,怎么劫,倒是得好好谋划一下。” “怎么说?” “此时司马懿的谋划尚未展开,若是现在劫走貂蝉,他大可以再找一女子,无非是多让他废些事情罢了,并不能彻底打乱他的谋划,因此我们出手的时机必须要拿捏好,必须要快,必须要准!” 左慈顿了顿,继续道。 “而且随着王允连环计的进行,貂蝉必定深陷于董卓与吕布之间,到时你在两人眼皮底下劫走貂蝉,肯定不是一般的危险。” 劫得越迟,打破司马懿谋划的成功率越高,可相应地,危险性也越来越大。 周平默默思忖着,眼下他的修为是五重,吕布的实力他在虎牢关是见识过的,若是提前做足准备的话,凭他现在手中的阵法以及雷诀,劫下貂蝉六成把握还是有的。 可这只是吕布,这个世界的董卓也是武将,若是这两人一起的话…… 不对!这两人不可能一起! 自己若是做那得利的渔翁,从鹬蚌相争之中劫下貂蝉,把握应该能提到八成。 这么一想,周平突然觉得劫下貂蝉不再是精虫上脑的一时冲动,而是一件真的有可能的事情了。 “此计可行。” 周平沉声道,他重新抬起头,看向左慈。 “那现在……” “将计就计!静观其变!” 第55章 吕布见貂蝉 几天的时间转眼便过去,有了理由,周平动不动便去王允府上拜访一番,说是检查貂蝉的状况如何,但实际上周平只是找个由头诊诊脉摸摸小手罢了。 貂蝉倒是一如既往地失魂落魄,周平看在眼里,也只能心疼,却是无能为力。 阴阳两间界限分明,活人身上寄居个魂灵,若是周平这般的修行者还好,身上的充沛真气自能抵挡阴魂的侵蚀,可貂蝉只是个普通女子,哪怕是周平帮着挡下明面上的伤害,暗地里的消损也是止不住的。 乐观估计的话,貂蝉还能撑个十来年,若是不乐观的话,一两年的时光也足够把她耗干了。 也大概是这个原因,周平再见貂蝉时,迤逦念头少了不少,占去心头大半的反而是那份怜惜。 “貂蝉小姐,你大可不必如此悲观,若是心态乐观积极些,与那魂灵斗上十来年也不是不可能的。” 隔着一层绢纱,周平的手指搭在貂蝉的皓腕上,无神的眸子下,此时的貂蝉与其说是个美人,倒不如说是个精致的瓷娃娃。 这里是貂蝉的闺房,周平虽然是郎中身份,但进入女子闺房也是有些不便的,可貂蝉在王允眼中似乎只是个工具,她的老妈子要拦周平还被王允骂了一顿。 周平本就不会怎么劝人,这话也是他在路上忖了许久才想出来的,不过看样子周平这话并不奏效,貂蝉的表情依旧木然。 “行……” 周平挤出了个尴尬的微笑,随即他才意识到这个场合微笑似乎不太好,脸上的表情便一时僵住了。 “那个……貂蝉小姐,那魂灵还尚未损害你的身体,不会妨碍明日的会面,若是无事,我便先行告退了。” 明日,王允会邀请吕布来府上,届时貂蝉便会“冒失”地出现在吕布面前,而周平今日过来,便是为明日貂蝉的行动做最后检查的。 阳光从窗子照进来,但并没有驱散貂蝉闺房中的清冷,周平见貂蝉依旧像个木头人般坐着,叹了口气,提着药箱转身离开了。 “先生觉得,对于我而言,活一年和活十年,有区别吗。” 正当周平离开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貂蝉的声音,虽然清冷,但依旧不能掩去那股自带的魅惑。 “一年也是做棋子,十年也是做棋子,当你们这些大人物的谋划完成,又有谁会在乎我能活多久呢,生不由己死亦然,先生的慈悲,还是用到别处去。” 周平缓缓转身,那貂蝉背诵台词般自顾自地说着,好像在说的不是自己,而是某个无关的路人。 “小姐……人活着,总该是有点希望的。” 话只能说到这里了,隔墙有耳,甚至还不止一个。 “希望吗?” 两个字在貂蝉嘴里衔了衔,她淡淡一笑,却没有看周平,而是看向窗外。 …… “希望吗?” 某间暗室里,司马懿喃喃道,他的面前,貂蝉闺房中发生的一切都在紫雾中展现出来。 “看来你也入局了啊。” …… 次日。 王允府。 “不知将军来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岂敢岂敢。” 吕布应邀而来,两人在门前客套了两句,便匆匆进了门。 对于吕布而言,他自己其实是不太愿意过来的,不是别的,而是这些汉臣的规矩实在太多,与这些汉臣说轱辘话,远没有跟军中同僚围猎来得爽快。 不过抛开个人好恶的话,王允的邀请,却是一件实实在在的大好事。 来到长安以来,战事骤减,他这等只在战场上才能显示出威力的武将,在军中的地位虽然不减,但参事议事上面却比不上会统兵的李傕郭汜。两人在外统兵,能做个手里有兵有地的实权将军,而他,却只能统领禁军——说出来虽然威风,却是个没什么油水可捞的职位。 别说李傕郭汜这种老早就在董卓手下的嫡系了,就连张辽和高顺,两人都因读过点书,在外统着一县之地或者一营之军,虽然地位比不上吕布,却胜在逍遥自在。 镇压这些文官容易,但让这些文官诚心为董卓效力,却是无比困难。吕布联系上文官之首的王允,就相当于帮董卓牵上了文官这条线,这无疑是大功一件,他在军中的地位肯定会直线上升,成个有兵有地的实权将军也是未可知的。 酒宴之上,推杯换盏间,两人都说着恭维的话,一个说对方英武盖世,有万夫不当之勇,一个说对方经纶满腹,堪称大汉肱股之臣。 而就在两人推杯换盏间,却是貂蝉在几个侍女的簇拥下缓缓走了出来。 没有镶金,也没有戴玉,貂蝉只是穿着平日里家中穿的常服,头上也只是简单地插了一根簪子,不过此时她的美貌本就无需纹饰,一出场,便牢牢锁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看到貂蝉的瞬间,吕布便觉得自己的心似乎是漏跳了一拍,紧接着,一股热气便直冲小腹,引得体内真气一阵动荡。 不过吕布此时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他怔怔地看着貂蝉,双手无处安放般搓在一起,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将军?将军?” 貂蝉朝着并肩而坐的两人款款走来,王允叫了两声吕布,吕布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忙把视线从貂蝉身上移开。 “大人……” 吕布对王允有些腼腆地笑了起来,眼睛却还是往貂蝉身上飘。 “还不快见过吕将军。” 王允对貂蝉道,语气虽然平缓,却带着些许的责骂,好像是在责备貂蝉不懂礼数。 “大人,此……何人啊。” 还没等貂蝉开口,吕布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小女貂蝉。” 王允笑吟吟地介绍道,紧接着,貂蝉开口见礼。 “见过将军。” 那声音虽然轻飘飘地,却又蕴含着某种诱人心魄的韵律,听着吕布好像有千百只猫在他心上抓挠一般。 “哎……不敢不敢。” 隔着桌子,吕布向前扑出身去,作势要去扶那行礼的貂蝉,刹那间他一身功夫似乎全部消失了一般,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拙汉,人没有扶到,倒是带翻了桌上的杯盏。 王允赶忙将吕布扶起,引着貂蝉对吕布开口道。 “王允蒙将军错爱,与至亲无异,故而引小女与将军相见。” 虽然王允和吕布平时交往不多,这话说得有些牵强,但吕布此时也不会去想那么多了,他盯着貂蝉,目光有如实质一般,哪怕貂蝉将自己裹得严实,那目光射在她的身上依旧让她有些羞赧发热。 见吕布这般痴汉模样,王允便知道自己效果达到了,他轻咳了两声,随即开口道。 “貂蝉,既然见过将军,你便下去,勿要扰了我与将军的大事。” 王允知道,相比见到,见不到才更能让一个男人惦记。 “诶!” 吕布出声阻拦,却是一时口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待他组织好语言,那貂蝉早就回去了。 第59章 再进皇宫 时间又过了几日,这几日里,董卓那边没有传出什么动静,但那贾诩却是开始忙碌了起来,开启禁制要做的准备颇多,就算董卓坐拥长安及其近畿,不好好奔走个几天也是弄不下来的。 周平也一如既往地蛰伏着,他将自己的猜测告知于左慈,左慈也表示事情应该正如周平所推测的那般,只是那董卓和吕布身上有什么特殊之处,左慈却以一句天机不可泄露给带了过去。 不过周平也习惯了左慈这般神神叨叨的,他与左慈相处久了,也总结出了一二规律。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左慈向来直言不讳,可若是未发生的事情,除非这事情是原有历史所记载的,否则他只会对周平的猜测说是或否,其他的一概不说。 “知道越多束缚越大是。” 周平咕哝着,随即打开了草庐的门,这几日他依旧做着郎中的行当,在治病救人的同时,顺便收收真气,增进修为。 只是今日的草庐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挤着来求医的平民,而是只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立在门前,至于那些平民们,则被一群小厮穿着的人拦在了巷外。 这壮汉他是认得的,是王允府上的,一开始王允带着貂蝉来见他时,随行的便是这人。 “我家老爷有请。” 壮汉开口道,虽然依旧不甚恭敬,但对比最初见面时的不讲礼数,已经好很多了。 王允找我什么事? 周平有些疑惑,按照他的印象,这王允的戏份应该暂告一段落才对,直到董卓身死前,这人都在旁观事情的发展。 “行,带路。” 尽管心中疑惑,但周平还是点了头,他向被拦在巷外前来求医的民众告了个歉,便跟着那壮汉走了。 见到王允后,两人先是客套了几句,随后便切入了正题。 简单地说,就是王允还是有些不放心貂蝉的身体状况,为此,他特意向董卓请示,让周平进宫再次给貂蝉看一看。 虽然宫内有太医,但听闻周平会青囊术后,董卓还是同意了王允的请示。 自从貂蝉被董卓接到内宫后,周平不止一次地夜晚潜入皇宫,可貂蝉的住所始终有武将的气息,悄悄靠近可以,但若是想和貂蝉说上两句话,那就不可能了。而眼下有了正当的理由可以去见貂蝉,周平自然是十分开心的。 在王允的引荐下,周平光明正大地进了皇宫,一路宫女陪同,周平很快就来到了貂蝉所住的宫殿。 真是冷清啊。 虽然周平没有进入过这里,但他还是进过貂蝉的闺房的,眼下这宫殿虽然装饰陈设比貂蝉在王允家的闺房要好上不少,但那股冷清的氛围,却还是和原先一模一样。 周平要过来的消息貂蝉自然是知道的,她早早就穿戴整齐在等了,而与貂蝉一同等待的,还有董卓的孙女,貂蝉这几日的护卫,董白。 “这是一张安神符,煎成符水服下,可安神养魄。” 符纸写就,随即被交到一旁的宫女手上。 貂蝉的身子依旧没什么大碍,周平本不用开什么方子的,只是来看一趟病,就这么空着手出去,难免会被别人误解自己的能力,再者说了,若是不编点什么事情出来,下次又怎么好过来呢。 只是……要是这董白不在就好了。 不知为何,周平总感觉这董白对自己有一股天然的敌意,就比如现在,这丫头一直盯着自己,像是在盯贼一样。 本来就有别的心思的周平被董白这么一盯,心里更虚了。 “若是貂蝉小姐没其他事的话……那在下就先撤了。” 周平看了眼貂蝉,又看了眼董白,缓缓开口道。 “等等!” 周平一只脚刚踏过门槛,却是听见董白开口叫住了他。 “这位先生,我也有点不舒服,既然来了,你顺便也帮我看看呗。” 董白双手抱怀,微偏着脑袋,虽然话说得随意,但眼中闪烁的,却分明是戏谑。 难不成她发现了什么? 周平心中疑惑,按理说,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和董白见面才对,就算先前他夜探皇宫感受到董白的气息,那也没撞过面啊,更何况哪怕现在,他也很好地隐藏着自己气息,寻常武将根本感受不到。 “自然是可以的。” 稳了稳心神,周平点头道,眼下的情况根本容不得他拒绝。 “那便请先生随我去偏殿,这里会打扰貂蝉休息。” 说罢,董白便直接大踏步走出去了,而周平看了眼貂蝉,见她依旧是那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模样,也跟着追了出去。 偏殿就在隔壁,周平来到偏殿,还没怎么仔细打量,就见那董白关上了门,然后翘着二郎腿坐在了凳子上。 董白是武将,穿得虽然是裙子,却比这时代常见的长裙短上不少,她翘着二郎腿的小腿晃呀晃的,贴身的布料绷出好看的曲线,让周平不禁多看了两眼。 “来,先生。” 董白一只胳膊支在桌子上,宽松的布料垂下,露出一整条藕似的小臂。 董白董白,真可谓人如其名,真白! 不过周平此时也没空管这些,他谨慎地搭上董白的手腕,诊起脉来,这董白脑子里有鬼点子几乎是明摆着的了。 “小姐的脉象平稳,不滑不滞,既不像大多女子那般阳气不足,也不像武将那般阳气过盛。” 几乎没怎么诊,周平便得出了董白很健康的结论。 他缓缓收回手,可就在这时,董白脸上突然泛起一抹狡黠的微笑,还没等周平反应过来这笑容意味着什么,他便突然感觉到手一紧,却是自己的手腕被董白反手扣住。 “董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现在我问你答,别说谎,我能察觉到你的脉象!” 周平心里咯噔一下,他刚想发动术法,让自己散成烟雾脱身,随即便意识到,要是自己真这么做了,那自己修行者的身份岂不是暴露了! 他稳住心神,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淡定起来。 “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对貂蝉有想法!” 第60章 董白的想法 “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对貂蝉有想法!” 啥? 他本来已经编好了包括自己身份在内的一切答案,没想到这董白竟然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来了个小女生八卦一样的问题。 “呃……” 周平不自觉地偏过脸,虽然没有明确回答,但这一迟疑就已经暴露出了许多。 董白缓缓后仰,她脸上露出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笑了笑,带着些许戏谑道。 “我就说嘛,说是来看病的,看貂蝉的眼神却不像个太医,反而东瞄西瞄的。” 有这么明显吗? 周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要不是手头没有,他都想拿镜子照照自己了。 “不过也没什么大碍,貂蝉生得那么美,就连我都有些心动了,你动些歪心思也正常。” 董白安慰周平似地笑了笑,拍了拍周平的手臂,看样子是不打算追究周平。 周平暗暗松了一口气,可董白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只要不作出出格的事情,随你怎么动心思,像前几日那般远远地看着,不闯进来,我是不会在意的。” 董白眉毛一挑,话说得轻巧,却是听得周平心里一阵惊骇。 她怎么知道我前几天夜探貂蝉的?! 不对,这一定是诈我! “在下不知小姐在说什么。” 周平平静道,为了把戏做足,他还特意追问了一句。 “难道说前几日有人悄悄过来过?” “确实有,吕布偷偷来过两次,不过见我在,他便撤了,除此之外,便是先生了,说起来,先生来得比吕布还要勤快呢。” 董白答道,却还是坚持认为周平曾经探过皇宫。 “小姐说笑了,在下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郎中,皇宫墙高院深,侍卫众多,我怎么可能闯的进来。” 见周平依旧不承认,董白有些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她“呼”地一下凑近周平,近到周平都能看清她鼻尖上细小的绒毛。 “别装了,你的伪装对别人可能有效,但在我这里,根本没用!” 董白深深的嗅了口周平身上的气味,继续道。 “就算你有法子能掩盖住自身的气息,但也不可能掩盖住自己的气味,我的武将能力是气味,你的味道,几天前你第一次过来就已经熟悉了!” 虽然这话说得威武,但在周平听来,尤其是最后一句,却是无比的古怪。 周平表情复杂地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董白,后者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好,我承认,我悄悄来过这里。” 周平选择承认,对方把武将能力都搬出来了,狡辩已经没有意义,他袖中符箓已经准备好,要是董白对自己有丝毫不利,他立刻就会化作烟雾脱身。 可出乎周平的意料,听到自己承认后,那董白却反常地微笑起来,她松开一直扣住周平手腕的手,拄着下巴看着周平。 “你要干什么?” 周平被董白盯得有些发毛,他实在搞不清楚这董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说啊,要不你劫走她。” 董白努了努嘴,朝周平示意了一下隔壁的貂蝉。 “啊?!” 你不是貂蝉的守卫吗,怎么撺掇我劫她啊! 无视了周平脸上的震惊,董白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你一个谋士,却能像一个武将一样飞檐走壁,夜潜皇宫,想必是有两把刷子的,而且看起来你对貂蝉确实有想法,就算我不提,你也有劫走貂蝉的心思,我没说错。” 周平没有回话,而是盯着董白,想从她这张年轻到有点年幼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她身为董卓的孙女,却非但不帮着董卓,而是要与董卓唱反调,这难道就是叛逆期吗? 或者说,她这是在诈自己,如果自己要是答应的话,她一拍手,门外埋伏的五百刀斧手就会瞬间出动,将自己直接剁成一堆肉糜。 不,连刀斧手都不用,虽然这董白看上去细胳膊细腿的,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武将,现在她与自己近在咫尺,想弄自己简直易如反掌。 “你也不用怀疑我说的是真是假,我虽然是爷爷的孙女,却也看不惯爷爷与整天与一群女子胡作非为,虽然他说貂蝉是拿来开启什么陵寝的,但我想来想去,就算那陵寝是真的,可还是觉得他对貂蝉有别的心思。” 见周平一脸警戒,董白解释道,却是一副家丑外扬的无奈表情。 周平有点反应过来了,这就好比女儿见到父亲在外包小三,之后与父亲的关系一落千丈一样。 只不过董白不是那个只能跟父亲冷战的女儿,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武将。 董太师,您这以身作则做得不好啊。 听着董白的解释,虽然周平和董卓阵营上对立,却也还是替他哀叹起来。 不过说来也是,董太师白天忙着整理朝政,晚上忙着祸乱后宫,闲暇时还要工于心计,确实顾及不了太多。 “你还是不信我吗?” 见周平依旧沉默,董白又换了别的攻势,她再次凑近周平,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只见她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可怜巴巴地看着周平,若是年纪再大些,倒是有几分像一个被始乱终弃的怨妇了,也不知道是哪学的。 只是董白现在这幅豆蔻年华,配上表情,还是不伦不类了点。 “行行……” 周平有点不耐烦地摆摆手,倒不是他不喜欢董白,坦率地说,只要是有点姿色的女子,他的心是不介意为之多跳上两下的,但董白是董卓的孙女,就算人家家庭关系不好,血缘也是抹不掉的,这姑娘碰不得啊。 等等,这么说来,貂蝉岂不是也碰不得? 可我都已经觊觎貂蝉了…… “你在想什么!” 周平眼神的变化董白一瞬间就发现了,她毫不留情地砸了个爆栗到周平的脑袋上,武将级别的爆栗力道自是不必说,直接把周平砸得鼻口窜血,眼冒金星。 “哎呦!” 周平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捂着鼻子,但他心中有愧,却也不敢说什么。 “哼!” 董白把身子缩了缩,翘着的二郎腿也躲到了桌子后面。 “你劫不劫!” “劫,我劫……” 周平捂着鼻子,忙不迭道。 第98章 底潮 几天前。 随着董卓的死亡,由他建立起来的秩序瞬间崩溃,而王允和他的一众幕僚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分蛋糕上面,所以新秩序的建立,并没有人们预想般迅速。 大事自然会在小事上有所折射,此时的长安城北,就是如此。 始皇陵寝的传说早有流传,而对于长安的寻常民众而言,它的突然现世与坠落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就算事发当时他们来不及参与,事后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而这一看不要紧,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始皇陵寝蕴藏的诸多财宝,尽管在坠落时这些财宝多数已经损坏,可别说是金箔银片了,哪怕是寻常的铜盘铁杯,也足以让不少民众在始皇陵寝的废墟上挖上一天了。毕竟就算挖不出什么,拆点木头回家烧,也总比砍柴效率要高的。 不过寻常民众们发横财的日子很快就没有了,因为始皇陵寝的坠落,同时也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盗匪。 盛世尚有落草为寇的,更何况此时正值乱世,天下自是盗贼四起,而朝廷对盗贼通常是招安而并非严惩的暧昧态度,更是助长了盗匪的滋生。 不过尽管如此,始皇陵寝毕竟是坠落在长安城郊,在天子脚下,所以纵使有人在陵寝废墟寻到宝物的消息不断传出,盗匪们也始终不敢把手伸过去。 可凡是总有例外,总有那么几个愣头青的初出牛犊,杀了三两官差便觉得自己可以纵横天下。于是乎,第一伙盗匪便出现在了长安城北,占领了这一处看似残破的废墟。 安然无恙。 也是凑巧,若是董卓在时,这伙出现在长安北郊的盗匪定活不过两个时辰,可现在当政的是王允,是那个正大肆惩戒董卓残党的王允,虽然他坐拥天子,但手里确实没多少部队——总不能让吕布张辽这等武将做剿灭盗匪这种事情。 于是乎,长安北郊的始皇陵寝遗址就从寻常民众的挖掘场,变成了诸多盗匪的乐园,每一天都有慕名而来的盗匪过来碰碰运气,或被先前的占领者赶跑,或干掉先前的占领者,成为这里新的主人。 几天的厮杀抢夺后,一共三伙盗匪或盗匪集团割据在这占地颇广的废墟上,三伙人马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划分了各自的势力范围,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而这三伙盗匪,最后也随着李傕郭汜的进攻长安,加入了李傕郭汜的部队,摇身一变,成了十万大军中的一员。 先前始皇天宫的核心,如今已然变成废墟的石室里,四周依然是先前周平与司马懿打斗的痕迹,始皇无头的尸骸被安放在正中的玉榻残骸上,紫色的锁链缠绕于其上。一抹抹淡金色的光雾从尸骸中被汲取出来,随即被锁链所吸收,然后沿着锁链一路传导,传导到锁链的另一端。 三伙盗匪其中一伙的首领静静坐在锁链的尽头,他双目紧闭,表情似乎因为吸收那些金色光雾而有些痛苦,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尽力忍受着。若是周平在这里,定会认出,这人正是当日搭救司马懿的那名谋士。 司马师。 他的旁边,司马昭正百般聊赖地看着兄长,他衔着一根草根,随意地踢着脚边的石子。 石子一路滚动,却是滚到了另一人的脚边,看到那人,司马昭立刻收起轻佻的样子,有点像被家教严厉的父亲发现行为不端的孩子。 也不能说是像,说起来,进来的这个半大孩子,正是司马昭的父亲,司马懿。 盗匪衣服穿在司马懿的身上自然是不配他的气质的,不过若是把他身边的饕餮算进去的话,那倒是没那么不伦不类了。 “父亲大人。” 司马昭的表情有些古怪,尽管司马懿是他父亲不假,可对着一个比自己小一轮的孩子喊爹,还是有些让他难以适应。 “嗯。” 司马懿倒是坦然接受了司马昭的称呼,他点点头,虽然距离始皇陵寝坠落才几天不到,但他脸上的气质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如果说先前是小大人的稳重,再加上那份少年独属的狂妄,那么现在,那份狂妄已经彻底消失,小大人般的稳重,也进化成了真正的老谋深算。 看来被贾诩阴的那一手确实让他成长了不少。 “不要心有愤懑,这份始皇气运给你兄长,远比给你要好得多。” 话虽难听,但确实如此,按照历史,虽然在场的三人都没有当皇帝,但从所作所为来看,如果说司马懿是司马氏政权的奠基人,那么司马师,便是真正让司马家站稳脚跟的人,至于司马昭,也只是仗着父亲和兄长的荫蔽罢了,灭亡蜀国,也只能算是顺势而为。 倒不是司马昭心里真的有愤懑,只是他向来便是这个懒散性子,不过面对父亲的训斥,他也没有怎么反驳,只是欠了欠身子,表示听从。 石室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司马昭看着兄长端坐在那里吸取气运,原本挺直背又不自觉地塌了下去,在他快要打哈欠的时候,他终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对了,父亲大人,城里怎么样了?” 三人先前分别是三伙盗匪的首领,而现在则是郭汜手下的三个小军官——平时示人的自然不是这幅真面目。 “城已破,虽然张辽临阵无双觉醒,不过也是独木难支,挽不了狂澜。” 司马懿看着司马师平静道,说着说着,他眉毛一挑,看向司马昭,言辞有些严厉了起来。 “你是不是又想跑出去?真不知道日后的我是怎么教育你的,性子怎么这么不沉稳!” 说这话的司马懿完全忘记了,他先前的所作所为,虽然谋划不错,但性子也是一样的不沉稳。 “嘿……” 心思被戳穿的司马昭有些赧然地笑了笑,他别过目光,却是不敢看司马懿。 话正说着,司马懿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他脸色一变,手指迅速掐算了起来。 “父亲大人,怎么了!?” 出声的却是司马师,汲取气运状态下的他对气息感应异常灵敏,感觉到父亲气息的骤变,他赶忙出声道。 “子元子上,还有饕餮,你们快去城里!” 司马懿的手指越算越快,最后戛然而止。 “吕布要出事!” 第101章 半仙雷鸣 很安静,所有的东西都是静止的,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变成了单调的黑白,唯一能感觉到的,就只有胸膛被刺穿的剧痛。 “快醒!” 于吉的声音不大,但在周平的耳朵里,却如同洪钟大吕般振聋发聩。难以形容的恍惚瞬间消失,周平眼前的一切再度活跃鲜亮起来,而胸膛处的刺痛,却也更清晰了。 “噗!” 不止是嘴巴,就连周平的鼻孔也涌出了大泼大泼的鲜血,那一记一里之外的光束穿透了他的肺叶,虽然从外观看上去只是一个小小的血洞,但他体内,已经被那光束绞了个一团糟。 他强运真气,想用真气堵住体内出血的经络,可伤痛之下,注意力根本难以集中,真气在他的丹田里只能徒劳地聚了又散。 在场的都是久临战阵之人,见到周平如此,不用什么号令,都默契地使出了各自的杀招,拳脚齐出,势要将周平彻底干掉。虽然周平只能看到几团模糊的影子朝他袭来,但不用想也知道那影子是什么,他下意识地要躲,可手脚就像灌铅了般沉重。 “轰!”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天上终于降下了于吉的霹雳,而这次的霹雳再也不是先前那般小打小闹的纤细电光,而是数道有丈余宽的炽白雷光! “哪个干的!” 苍老却威严的怒吼自天空炸响,这次不止是周平,整个长安城都听到于吉那怒不可遏的大吼。残暴的霹雳肆意乱流,众人仿佛身处于一片丛林之中,而那丛林的树木,正是天空降下的道道雷电。 城楼上,带着一脸神秘莫测笑容,被贾诩和李傕恭敬地奉为座上宾的左慈见到城中骤然出现的雷电森林,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变。 “师兄?!” 对于于吉的实力,左慈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若不是于吉在天道领悟上面始终差点火候,于吉早就能羽化登仙了。这样的于吉出手,哪怕是千里之遥,也足以制服吕布,也正因如此,他左慈罕见地没有占卜这件事的吉凶——毕竟周平和于吉两人一个是异界来客,一个是半仙之人,要占卜以这两人为主导的事情,消耗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可眼下的情况却是于吉竟然在这长安城中摆出了如此之大的阵仗,吕布再强也是凡人级别的,他断不可能逼得于吉使出这般手段。 难不成出事了? 眼下左慈也不顾什么损耗不损耗的了,他大袖一挥,直接将面前贾诩李傕派人奉上的酒水珍馐扫到地上,随即掷出几枚铜钱,丢在桌子上。 “啧……” 看着铜钱所示的卦象,左慈咂了咂嘴,却是望向了始皇陵寝遗迹的方向。 “……人小鬼大!” 左慈罕见地啐骂了一句,随即纵身一跃,往城中那雷光翻滚的地方飞去。 “这……” 相比城中骤然降下的雷光,贾诩和李傕显然更在意身边左慈的一举一动,两人见这个深不可测的老神仙有些乱了分寸的样子,都有些疑惑地看向对方。 而贾诩,却在看出李傕眼中的疑惑后,又顺势看向桌上的几枚铜钱。 他不会占卜之术,自然是不能从那几枚铜钱中看出什么,不过他天生便善于察言观色,在略一回顾左慈的一举一动后,他沉吟了一下,随即对李傕道。 “将军,请容许在下暂且告退。” “告退?先生是要去城里吗,那里雷电密布,可要小心啊!” “不……” 贾诩摇了摇头,像先前左慈那样往陵寝废墟的方向看去。 “……我要去那里。” …… 对于王允而言,今天注定不是安生的一天,前面敌军攻城自然不必多说,眼下他回到了皇城,本以为能有片刻的喘息之机,可偏偏城内凭空降下了大片大片的雷电。 真是该死,这些人真要将自己赶尽杀绝吗,可有如此雷电,为什么不在城外用,偏偏要降在城里?! “皇上?您怎么也在?” 城墙上,王允却见到了一个有些意想不到的人,当今的天子,他手中的傀儡,刘协。 不过还没等刘协回答,看刘协那担忧的样子,王允便自行想通了刘协为什么会上城墙,肯定也是和自己一样罢了。 “皇上,这里危险,还请皇上移驾皇宫。” 想通了这一点,王允赶紧开口劝阻道,现在这皇上是自己手里唯一的底牌了,若是他出了事,自己可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 刘协没有说话,他依旧一脸紧张地看着城内雷电肆虐的地方。 其实王允想错了,刘协在乎的并不是长发的归属,王允是死是活也与他无关,他真正在乎的,是那雷电中一抹他熟悉的气息──那一抹气息,和他体内流动的真气,几乎一模一样。 似乎是雷电的原因,那抹气息显得有些微弱,就像在惊涛骇浪中摇摆的孤舟一般,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不过这就是他实力不济所引起的担忧了,若是他再强一点,感知得再准确一点,便会知道,正因为是这些雷电,他那师父的气息,才会稳定下来。 “皇上!还请移驾皇宫!” 见刘协不回话,王允权当刘协吓傻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周围的士兵使眼色,示意他们将刘协强行带走。 “谁敢?!” 可就在士兵们接触到刘协的瞬间,一声暴喝自少年口中响起,只见刘协回头转身,双目圆睁地看着那些士兵。虽然年弱,但恍惚间,众人还是隐约感觉到了些许上位者的威压。 王允和士兵们都有些发愣,他们想不通,这个一直被人当作傀儡的刘协,是怎么培养出这般天子威严的。 而在出口的瞬间,刘协便意识到有些不妙,先前他太过关注姜维的气息,体内的真气不免随着他情绪的起伏而有些波动,而被那些士兵们那么一打扰,波动的真气直接下意识地释放了出来,虽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但多少还能能让人感知到的。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城内那轰鸣不止的雷光,突然停了。 第177章 蒲坂有信 “贤良师,其实属下觉得,您大可不必想那么多。” 刘顿顿过来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却是直接表示周平和貂蝉其实想多了。 “这几日我下去安抚乡亲,乡亲们的情况自然是了解了不少,实际上乡亲们有很大一部分其实也不是祖祖辈辈在这山里的,多半也是这几年过来躲难的——有些人是躲兵祸,有些人则是躲官税,这边的山贼虽然平日里呼来喝去,可若是仔细算起来,还是比有些地方的诸侯要好上不少。” 事实证明貂蝉那时的眼光确实不错,刘顿顿的确有把周平交代的差事给好好做了,而且还看出了其中的些许门道。 “若是咱们真能圈出田地来给乡亲们耕种,乡亲们也不是傻子,他们肯定能分清山里的田好种还是平地上的田好种,叫他们搬家他们肯定是愿意的,就算有些真的有些祖产,这上山下山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所以贤良师和夫人大可不必思虑这么多。” 想了想,刘顿顿又补充了一句。 “若是贤良师真有这个打算,还请趁早,若是等天再冷些下了大雪,那可就真的难办了。” 刘顿顿的话听得周平颇有茅塞顿开的感觉,也消除了周平最后一点顾虑。既然这事拖不得,周平便马上把与此事有关的人都召集了起来,熟悉地形的定地点,善于组织的则选人手,仅仅一天不到,整个山寨便围绕着这件事运转了起来。 “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们帮着乡亲们垦荒,总比赖在山寨里喝酒赌斗要好。” 看着平日里舞刀弄枪的手下扛着锄头走出寨门,刘疤眼双手抱怀感叹道。 “是啊,而且帮了乡亲们做了这等实事,也算符合咱们仁义之师的名号,乡亲们对咱们的观感定会好上不少。” 齐老三捻着胡子慢条斯理应道,而听到齐老三的话,周平也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可就在这时,却是一名传令兵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贤良师,蒲坂那边来信。” “蒲坂?” 周平皱着眉头接过信件拆开,他有点想不通,该缴的该分的自己都做到了,牛洪那边应该没什么理由找自己才对。 可当他打开信件粗略扫过后,原本疑惑的神情却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 见周平脸色有变,刘疤眼赶忙问道。 “出事了……” 周平没有细说,而是立刻下达了命令。 “立刻准备车马,刘疤眼你跟我去一趟蒲坂;寨子的事就交给貂蝉和齐老三你们两个了,垦荒的事情别停,另叫兄弟们加强戒备,要出事了……” …… 蒲坂城外,牛洪的宅院。 依旧是大户人家和土匪山寨的混搭,石墙青瓦搭配着简陋的木质哨塔,只是不论在墙外巡逻游走的守卫还是在哨塔上登高了望的哨兵都比周平上次过来时要多上不少;原本完整的外墙也多了几处没来及修葺的坍圮,透过临时搭上去木板的缝隙,依旧可以看到刀痕与血迹。 “牛统领,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来到内厅,牛洪屏退闲人,周平才问出心中的疑惑。 “唉,一言难尽啊,贤良师……” 摇摇头叹了口气,牛洪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信里我也说了,咱们和袁绍的那一仗败了,贤良师应该知道。” “知道。” 周平就是因为得到这个消息才来的,他点点头,示意牛洪接着往下说。 “胜败乃兵家常事,下面接到风声有点动荡也正常,我早在中郎将出征之时就做好了准备。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这次竟然不知从哪传出了中郎将战死的流言蜚语……” “这些……” “没错,东边有几个不安分的庄子搭上了我手下同样几个不安分的,让他们搞了个里应外合,还好我提前察觉出端倪,出事时反应也够快,最终让我给压下去了。” 说着,牛洪撸起了袖子,粗壮的手臂上缠着绷带,依稀还有鲜血透过绷带渗出来。 “也就前天晚上的事情,你看这伤还没好呢。” “……” 周平和刘疤眼对视了一眼,他隐约有些猜出牛洪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沉默了一会,牛洪叹了口气,下定决心般开口道。 “唉……都不是外人,我也就跟贤良师直说了,刚刚贤良师在外面看到的那些就是我现在手里能用的全部人手了,这点人手别说震慑整个蒲坂,就连守住这个城都有问题。这一圈数来数去,又有实力又信得过的,也就只有贤良师你这边了,所以我想,贤良师能不能借些人手给我,帮我能稳住这段时间的局势。” “……” 果然如此。周平和刘疤眼有对视了一眼,两人有些犹豫,不是不同意,只是这牛洪这般直接地亮明来意,倒是没了两人讨论价码的机会。 “贤良师和刘统领尽管开口,有什么要求我尽量满足,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一下,若是这蒲坂落到别人手里,哪怕后面夺回来,上面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信任我了。” 牛洪不被信任的结果要么是降职,要么是上面再派个人过来,而不论是哪种结果,都意味着周平要重新找一个新的合作对象了。而新的合作对象好不好说话,对张燕忠不忠心,都是未知的。 周平自然是知道其中利害的,而且在他眼中,那张燕身亡是毫无可能性的——按照正常的历史剧本,这张燕最后的下场是归顺曹操,少说也还有十几年的活头。 “牛统领放心,这忙我们肯定会帮的,只不过具体如何,我还要跟刘统领商量一下。” “可以,二位尽管商量,正好我刚刚吩咐人下去准备酒菜,现在也该去看看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顺坡下驴,牛洪随便找了由头便出去了,给两人留了足够的空间。 “当家的,谈得怎么样了?” 牛洪刚出门,门外候着的一名亲信便问了过来。 “应该成了,接下来便是讨价还价了。” 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牛洪叹了口气道。 “这般便好,撑过这段乱局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那亲信松了口气,可随即,面色又逐渐变得凝重。 “……可若那流言是真的……” “那我还是这蒲坂的统领。” 瞥了一眼亲信,牛洪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178章 借兵 “贤良师请看,这便是咱们蒲坂的地图,这里就是咱们所在的蒲坂城,这里就是城外十几里远的蒲坂津,至于贤良师的地盘,则是这里了。” 对着地图,牛洪一番指点,帮周平把这地形介绍了一番。毕竟是正经管理蒲坂城的,牛洪这边的地图远比周平山寨里的地图要详细准确不少,周平连自家的地图都能看懂,理解这幅地图更是不在话下。 “蒲坂津那一片大多是河贼,那些河贼大多只经营水上的营生,对岸上的事情不太感兴趣,就算河对岸那几伙羌胡对咱们这边有所觊觎,没有好的船把式也过不来,所以蒲坂津这边不用贤良师出人,这边匀几个手下过去就行。” “嗯。” 周平点点头,他一边听着,一边将这份地图上的诸多细节暗暗记下。不论哪个时代,地图都是很重要的情报,不抓住这次机会多记一点,都对不起自己这么大老远跑一趟的辛苦。 “所以我们要防备的,便是这蒲坂东面和北面的诸多地主庄族,虽然他们看似每一家一般只占一个村子,但实际上经过祖祖辈辈的经营,他们每一家手里都有不少的本钱,而且这些庄族暗地里的联系颇为紧密,大多都有血缘或者姻亲关系,有难时是一盘散沙,可一旦有利可图,他们便极容易攥成一团。” “的确……” 周平表示赞同,能不能攥成一团暂且不说,不过这些庄族的家底他还是见识过的,不论是做大的朱智,还是最近投靠自己几个小家族,家底都不是一般的殷实,若是连同田地之类的不动产一起化作钱财,两三家合起来就能买下一个蒲坂城。 “……所以要防备他们的话,牛统领,你觉得多少人为好呢?” “若是让在下估计的话,寻常兵士三百人应该足够了。” 听到牛洪的报价,周平和刘疤眼对视了一眼,一齐轻轻地点了点头,按照他们俩先前估计的,差不多也是这个人数,这牛洪既没有多要,也没有少要,至少从这一个角度来看,他还是有诚意的。 “既然这样的话,为保这蒲坂城万无一失,除开这三百人之外,我们再给你多添一百人,再加派一个副手过来帮牛统领居中调和。” 这话是刘疤眼说的,两人分工便是如此,好开口的周平来说,不好开口的则是刘疤眼的任务。 “这……” 这条件确实有些过分,虽然看似是多加了一百人,但关键点却在那个所谓居中调和的副将身上,先前牛洪说得很明白,只是朝周平借兵,而加了这个副将,那就不是借兵,而是直接让周平派人驻扎进城了。不过讨价还价就是这样,哪怕对方的报价再诚恳,自己这边也要狮子大开口一下。 “……贤良师最近扩张地盘,手下想必是缺人手的,只不过提防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罢了,用不上贤良师派副将过来。” “牛统领此言差矣,我们能在这里讨日子,靠的多是牛统领坐镇于这蒲坂城,所以哪怕是提防他人,我们也要严肃对待才是。” 话虽客气,但刘疤眼话里的意思却丝毫不客气。周平不动声色地看了刘疤眼一眼,这和他两人先前所谈的有些出入,派副将过来原本说的只是试探,而听刘疤眼的口气,似乎要将这事敲定下来。 “这样啊……刘统领说得确实有道理,事关蒲坂安危,的确再小心也不为过。只是在下还有一事想问,若是日后我与那副将意见难以统合,这分歧又该如何处理?” 这问的就是句废话,无非就是牛洪已经同意了周平派副将过来,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 “无须担心,此等事情定不会发生,既是借兵,那么诸事自然由牛统领来定夺。”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平总觉得自己开口以后,那牛洪似乎松了一口气,就好像他的目的就是要周平说出这句话一样。 “如此便好……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留贤良师和刘统领了,还请二位回去尽快调送人手过来,这蒲坂如今和一座空城无异,多拖沓一分,便多一分变故。” “确实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人手我定尽快送到!” …… 马车轻轻地摇晃着,就这这股摇晃,周平回味着刚刚与那牛洪的谈话,直到行出一里有余,周平才突然反应过来。 先前自己以为的关键点是要不要派副将过来,要不要钳制牛洪,而那牛洪想得却是比自己还要深上一层,现在想来,这事的关键点不是自己派不派副将,而是那张燕到底有没有死。 若是张燕没死,其实自己派不派副将过来意义都不大,待败仗带来的混乱平息,牛洪损失的人手定能从张燕那边补充,自己张罗的这些人肯定得乖乖回去,牛洪照样还是能做这蒲坂城的统领。 若是张燕死了,自己派不派副将的意义其实也不大。没了张燕,手里只有这百十来人的牛洪肯定坐不稳这蒲坂城,到头来不论派不派人,这蒲坂城都是自己的。而有了先前与牛洪的约定,周平也不好把牛洪踹掉,所以牛洪十有八九会继续做这蒲坂城的统领。 而对于牛洪来说,不论是在张燕手下还是在自己这里,他都能做蒲坂城的统领,算起来确实称得上旱涝保收。 “哎呀!” 将自己所想与刘疤眼一一说明,周平始终认为张燕没死,所以言语间不见多少波动,可刘疤眼听罢却狠狠一拍手,满脸都是后知后觉的懊悔。 “这牛洪实在好算计,直接跟咱们提借兵,看似示弱,却是转移咱们注意,实则另有所图,这么一想,咱们确实被摆了一道。” 刘疤眼没有周平的历史挂,想事情定然是从有利于己方的设想出发,在她这里,蒲坂城已经是自己这边的了,只是这统领之位,却是已经被预定了出去。 “你也不必太过担忧,他有他的提前谋划,咱们也有咱们的后发制人,若是只派一个寻常头目过去,事情自然会按照他所预计那般发展,可若是派的人不寻常,到时可就由不得他了。” 劝慰了刘疤眼两句,周平这边却已然有了对策,他掀开车帘看向窗外,不管那张燕死没死,既然对方给了自己这个染指蒲坂城的机会,自己就要狠狠将之抓住! 第179章 蒲坂王氏 世家天下,并州自然也不例外,就算有张燕盘踞其间,几百年累积下来的底蕴也不是轻易就能被颠覆的。而若是以世家大小与底蕴来论,太原王氏则是并州世家中的佼佼者,那死去的王允王司徒便是出自其中。 既是世家,那么自然有本家与旁宗之论,这太原王氏在数百年来的发展中不断开枝散叶,不仅在太原,或者在并州,就连周边的诸多郡县也被纳入了太原王氏那隐秘却确实存在的根系之中。 如今乱世纷争,不少世家已经开始朝自己看好的诸侯下注,但由于盘踞并州的张燕是山贼出身,入不了世家的法眼,所以太原王氏依旧选择蛰伏。 本家蛰伏,但不代表下面的旁支沉得住气,如今张燕战败,他本人身死的流言也满天飞,这才几天不到,就有一些旁支已经开始四处联络,而位于河东郡的那一拨王家旁支,更是有直接从幕后跳到台前的打算。 蒲坂北面,一座颇为宽敞的宅院中,随处可见青巾短衫的仆役行走于其间。和寻常的遵守规矩不同,看那些仆役的步伐,就算他们不是习武之人,至少也是有被专门训练过的。他们或三或五排成一队,仔细地在宅院中巡逻着,而宅院深处,却不在他们的巡逻范围之中,别说是巡逻了,哪怕是无意间瞥到一眼,也要颇为避讳地赶忙避开。 “诸位……” 厅堂之中,坐在座首的是个头发半白的中年男子,从他身上的装饰来看,应该算是个读书人,可他此时脸上的阴鹫表情,却不是一般读书人所能做出来的。 座首男子脸上这般表情,下面众人的脸色也都算不上好看,虽然他们不一定姓王,但要么与王家有姻亲,要么是以王家仆役的身份发家,宽泛算来都是王家的人。而抛开这一层,就家底与实力来论,他们也掌控着蒲坂周围诸多田庄的十之八九。 “……河北和运城传来消息,就在昨晚,那边的山贼已经归附咱们了。” 是个好消息,但那是对于整个河东郡的王家氏族来说的,对于此时聚集起来的蒲坂王家,也就是所谓分支的分支而言,和自己平级的旁支家族立功,对自己无疑是一个大大的不利。 “都是那牛洪好死不死把住处设在城外,若是在城内,咱们也不用强攻,直接一把火把他家烧了,这蒲坂也是咱们的了!” “是啊,咱们也够上心的了,又是出人又是出钱,别的不说,就说贿赂牛洪手下那些钱财,算起来其他地方哪有咱们出的多!” 听着下面七嘴八舌地争论,座首的主事人又何尝不知道他们有多尽心,可这些辛苦也只能自己下面这些人说说,对于氏族上面的那些人而言,只要蒲坂城没有拿下,说再多的也没用。 “罢了,城没拿下,说再多也是无用,眼下那牛洪已经有了防备,咱们的内应也都被干掉了,咱们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再加一把劲了。” 再加一把劲。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再加一把劲意味着什么,如今手段尽失,剩下的也就只有强取了,而若是强取,他们可就真要大出血了。 “我知道诸位各有各的难处,但诸位可曾想过,这蒲坂城若是被其他地方的分家所占,那咱们日后所损失的肯定不止这攻城的一星半点,钱没了可以再赚,壮丁没了也可以再抓,可若是田地被其他分家占去,那可就真拿不回来了。” 话音落下,下面立刻响起一阵嗡嗡的讨论声,可那讨论声并没有汇成一个统一的意见,而是逐渐平息安静,最终却是没有一个人出头。 那主事人眼中毫不掩饰地闪过一丝不忿,说起来这帮人同属一个宗族,可实际上只能同甘,却不能共苦。现在行事稍有不顺,一个个便支支吾吾,实在是短视至极。 “我也不说太多,反正这蒲坂城咱们一定得拿下,我就在此给大家做个表率,我这庄子里的一切,不论是壮丁仆役还是银钱田地,我都悉数捐出来,只为拿下蒲坂城!” 有了主事人做表率,在座的其余众人终于有了反映,先是一个,再是两个,虽然大多人依旧是语焉不详,拿出具体数字的更是少之又少,但不管怎么样,这些人终于开了口,进攻蒲坂城的决策,终于算是定了下来。 …… 觊觎蒲坂城的人在行动,而蒲坂城内,同样也是一副临战准备的场景。 周平借给牛洪的援军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了,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之时到达了蒲坂城下,而与那约定好的四百名士兵一齐到达蒲坂城的,还有周平,以及他那只有三十余人,尚未出师的太平军。 “贤良师做事真是果断利落,有贤良师此般助力,这蒲坂城定万无一失!” 见周平亲自把人送过来,牛洪惊喜中还透出点惊讶,不过他也只是把周平亲自送人过来当做周平的重视,并没有想太多。 “……所以,贤良师,您说的那名副将呢?” 按照约定,周平还能派个居中调停的副将过来。牛洪往周平身后的太平军看去,这三十几人清一水地长巾法袍,看起来确实和寻常士兵有区别。 难不成是叫我从这三十多人里面挑一个出来?可这里面还有两个娃娃又是怎么回事? “牛统领,那所谓副将一事,事后我回去想了想人手,可人手虽有,但论起来要么老弱,要么有要事在身,仅剩的也多是山间草莽,不见得能完成居中调停的职责……” “所以……” 看着周平和他身后那一大帮穿法袍的,牛洪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冷汗也不自觉地冒了出来。 “所以思来想去,干脆就让我自己来做这所谓的居中调停之人,至于我身后这些人,他们都是我的徒弟,尚未上过战场,一来带他们出来历练一二,二则是帮助巩固城防,还此地一个安定!” 看着牛洪诧异的表情,周平脸上虽然大义凌然,可心里却是暗爽无比。 第197章 蚩尤血池 天下产盐之地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是有几处的,不过要是论起来,这片安邑附近的,也就是被后世称为运城盐池的盐湖,却是最特殊的那个。 上古之时,炎黄二帝曾大战蚩尤,而这盐湖,传说便是蚩尤的兵败之地。蚩尤在次重伤,流下一池鲜血,这些鲜血经过经年累月的演变,最后变成了一池同样鲜红的卤水,便是如今的盐湖了。而那鲜红的卤水,便被后人称作“蚩尤血”。 如今世人皆乃炎黄子孙,哪怕修行者也脱不开与炎黄的血脉联系,所以这蚩尤血对于寻常的人类修行者而言只是普通的灵物,虽然珍稀,用途却极其有限,只能用作个别法宝的淬炼材料或者功法的修炼辅助。但对于不是人类的精怪修行者而言,这蚩尤血却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 所以不管是以前的汉家,还是之后的张燕,或者是现在的河东王家,都对盐湖的管理和经营十分上心。除开盐这一经济命脉不谈,另外一点便是掌控了蚩尤血,就相当于把周边所有的精怪修行者都掌握在手中。 盐湖内的某处卤水池内,不少山精野怪正以各自最舒服的姿势泡在池水里,鲜红的卤水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盛满红油的大锅,各种名贵或寻常的食材在里面尽情翻滚着。鹤鸟和獐鹿挤在一起,肆意舒展的树藤下面穿行着斑斓的赖皮蛤蟆,虽然不太恰当,但确实配得上那句万类霜天竞自由。 虽然本质上和蚩尤血差不多,但这池里的卤水比正经的蚩尤血浓度上要差上不少,不过尽管如此,被王家召集来的山精野怪还是喜欢泡在里面,虽然不能让他们的功力如何进涨,但那种被灵气充盈的舒爽感觉,却足以让他们忘记彼此之间的恩怨,专心享受这天赐的美好。 “藤老怪,你说那王家把咱们这些人都聚集起来,到底是在防备什么啊?” 池水中,一头老鹿从池水中钻了出来,它甩干净头上沾的鲜红卤水,又重新在池水中卧下。颇有威势的大角碰了碰身边蛇般缓缓蠕动的老藤,苍老的声音从它口中吐出。 “叫藤仙……” 老藤一阵翻滚,却是一个窈窕的人形从中缓缓浮出,虽是木质的,却有着寻常雕塑没有的灵动与真实。 “……那王家要防备什么,要是说起来,我应该比你们知道的多些。” “是什么是什么呱!你知道些什么什么呱!” 却是一只蛤蟆从池水中跳出,落在藤仙那纠缠的老藤上,颇为聒噪地发问道。而它这么一叫,池中原本各自浸泡享受的精怪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就算没往这边看,原本耷拉的耳朵也竖了起来。 “你这生脓长泡的东西离我远点!” 却是那藤仙挥舞一根软枝,将那赖皮蛤蟆重新扫回池水里,她缓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因癞蛤蟆而变糟糕的心情,才继续道。 “有个拜我的神婆,前几天被撺掇去攻那蒲坂城,不但被人干掉,还把我赐她的半截灵根给弄丢了——那王家要对付的,和干掉我那个神婆的,应该是同一伙人。” “蒲坂……话说小青条,你不是蒲坂的吗,这消息你不知道吗?” 说着,老鹿转头看向池水的另一边,一只仅有尺寸长的小青蛇肚皮朝上浮在鲜红的卤水池面上,它随着其他精怪激起的涟漪随意飘荡着,看起来就跟死了一般。 “不知道……” 细微的气泡从小青蛇口中吐出,尖细得有些辨不清男女的声音响起,小青蛇微微弹了弹尾巴,很是怠倦的样子。 “……要不是这王家请我,我还得再睡个年……” 见这小青蛇不顶用,众精怪也只能作罢,它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却是什么都讨论不出来。没办法,周平来到这蒲坂算起来连半年都不到,对于修炼时间以百年记的它们而言,短时间的变化实在不在它们的察觉范围内。 而听着这些精怪的吵闹,鹤道人却默不作声地转过了头,它知道,但它不说。它微微引颈望向不远处,透明的符印不时显现出来,而那符印之下,则是真正让它在意的东西。 鹤道人的目光所在,真正蓄着蚩尤血的池边,十几个青衣窄袖的家丁正忙碌着,他们有的在夯实池边的泥土,有的却在翻耘着,虽然他们各自干着各自的活计,但都不时地往那群泡澡的精怪看去。对于只是寻常人的他们而言,能看到这么多精怪,实属平生难见。 “都专心点,别乱瞄!” 锦衣华服的一个公子哥头也不抬道,他拿着一个与他着装气质不太相符的罗盘,正眉头紧锁地筹算着什么。 早在千百年前,人们便已经知道蚩尤血对精怪的重要性,而某个先古大能为了让人始终能凌驾于精怪之上,不让精怪实力过度增长,便在这蚩尤血之上修建了一个法阵。时光流转,不论掌管这蚩尤血的是地方豪族、窃国诸侯、亦或是皇家官府,所有人都不忘时常加固这个法阵,经年累月之下,这法阵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比它刚刚修建时要坚固不少。 这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是河东王家的二公子,从小被寄予厚望的他虽然最后证明没有成为谋士的潜质,但修行界的基本知识还是知道的,而这点基本知识,却已经足够他主持修理这个法阵了。 说修理也不是很恰当,他要在不影响法阵运转的前提下开个小洞出来,然后取出应该分发给这些精怪的蚩尤血——别看现在这些精怪都过来了,但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角色,不把蚩尤血放在它们面前,待到蒲坂那波山贼过来,它们不帮着捣乱就是谢天谢地了。 “二公子,咱们啥时候取东西啊……” 一个家丁锄地锄得有些累了,他站起身,锤了锤又酸又累的腰,转头问道。 “嘘!” 那王家二公子先是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左右环顾确认那些精怪在老老实实泡澡后,才压低声音,缓缓开口道。 “今夜……子时。” 第199章 盐湖急报 距离周平占领这河北城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天,虽然周平想在拿下河北城后迅速继续朝盐湖进攻,但连克两城这种事情实际操作起来却比周平想的要困难许多。 尽管有归顺自己的王家老爷的帮助,但还是有太多事情需要周平亲力亲为。倒不是周平不知道放权,而是他手下人手实在紧张,往内政方向发展的貂蝉和齐老三都留守山寨,识字很有限的刘顿顿距独当一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些事情只能他自己来。 “贤良师,这是董统领送来的情报!” “放那里……” 没有抬头,周平随意指了指手边,他此时正在写信,镇守蒲坂城并不需要那么多太平军,他打算抽调些人过来,只是这些人具体是谁,还是需要仔细思考一番。 在脑海中点选了半天,最后周平还是笔锋一转,涂掉了不少先前写下的字,这种选人的事情,干脆让杜元那个当大师兄的自己处理好了。 吩咐人将信送到蒲坂,周平拿起董白送来的情报翻看了起来,他这两天也不是一门心思都放在维持河北县的秩序上面,早在攻占河北城的当天,周平就往盐湖那边派去了斥候,而这份情报,正是那边的回报。 先是快速扫略一遍,然后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周平缓缓将简报放下,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对门口守卫的传令兵道。 “去把人都召集起来,半个时辰后,军议!” …… “你们对这件事怎么看……或者说,你们以为这件事如何?” 等众人都翻阅完情报,周平双手撑案,微微俯身看着下面的众人道。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却都沉默着,说不出个所以然出来。 确实说不出什么,据情报显示,盐湖那边昨夜爆发了极其剧烈的冲突,别说胜败如何,就连交战双方是谁都不知道,而且根据情报所描述的情形来看,这场冲突完全是修行者层面的事情,在座的大半都是普通人,差个层次,猜不出来啊。 沉默在周平的扫视中维持了半晌,最后却还是周平自己打破了沉默,他叹了口气,问向初次列席的王家老爷子。 “王老爷,对于这盐湖,你有什么要跟大家分享的吗?” 虽然已经归附了周平,但王老爷多少还是带着点看戏的心思,不过眼下周平点名问自己,这戏自然是看不下去了,他颤巍巍地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开口。 其实王老爷子的情报和周平目前知道的差不了多少,无非就是盐湖产盐,算是整个河东郡的钱袋子;而且这盐湖里面还有蚩尤血,虽然有上古法阵封印着,但还是被山精野怪所觊觎。 “除此之外没有更多了?” “没有了,盐湖以前先是官家的产业,然后又被那张燕占着,就算现在也是河东本家的事情,我们这些下面的不敢做太多的窥探。” “这样啊……” 周平有点失望,他本来还以为这王老爷子能帮自己开启一下思路,看来还是他想多了。若是盐湖爆发的普通人层面的冲突,他也不会这么头疼,还特意召开个军议集思广益一番,直接趁乱把兵压上去就好;可眼下爆发的冲突是修行者层面的,这就不得不让他小心谨慎些了。 毕竟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手头的兵太少,少一个都能让他心疼半宿。 而就在这时,却是一个传令兵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先是环顾一圈,然后才走到周平身旁耳语了一句。 “贤良师,城外有一头鹿和一团藤求见。” 鹿?还有藤?! 周平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这传令兵说的到底是什么,他看向传令兵,那传令兵的表情有些紧张,但还是笃定的。 “带我去看看……你们也过来!” 随手招呼了一声厅里的众人,周平赶忙便拉着那传令兵出了厅门,而厅内的众人愣了一下,也赶紧跟了出去。 未经战火洗礼的河北城下,一头老鹿驮着一大坨藤蔓,似乎是为了防止自己掉落,那藤蔓还伸出了好几截缠在老鹿的角上。那老鹿浑身都是细密的伤痕,藤蔓上的叶子也干枯了大半,看上去就像逃难出来一般。 的确是逃难,这一鹿一藤正是从那盐湖逃出来的,事实证明,昨晚它们俩看热闹的确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城门缓缓打开,周平在手下众人的簇拥下来到这一鹿一藤面前,不用太过防备,对方这幅伤痕累累样子一看就是来求助的。 “见过……” “叫我老鹿就好,它是藤老怪……” 周平刚开口便哽住了,对人他还能称呼一个道友,可对这精怪,他实在不知道该称呼什么好。不过好在那老鹿会察言观色,赶紧介绍了自己。 “是藤仙……” 就算身上伤痕累累,藤仙还不忘纠正自己的名姓。 “见过老鹿、藤仙两位道友。” 周平控制着脸上的怪异道,藤仙那个名称还好,不过这老鹿实在有些太随便了。 “见过贤良师……” 老鹿微微颔首,虽然看着伤痕累累,不过看它如此重礼,应该伤得不重。 “……我们是从盐湖来的。” 自报家门后,周平脸上果然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他正心心念念那盐湖,这边就有人从那边过来了。 “所以,你们这一身伤……” “没错,也是在那盐湖受的。” …… 军议再开,而这次,还多了两个是人类的身影:老鹿静静跪在角落里,眼中闪着淡淡的光芒;藤仙则被摆放在桌子上,甚至还有人给它拿了个装满土的花盆,不过看样子它似乎不感兴趣。 “二位,还请介绍一下盐湖那边的情况。” 周平对着两个精怪微微行礼道,而周平这番对待它们,让它们不禁有些讶异——不论常人,它们精怪在修行者里面的地位算是最低的,而周平不仅在城外以礼相迎,在议事厅内态度同样恭敬,实在有些出乎它们的意料。 而盐湖昨夜所发生的,也在一鹿一藤的讲述中,缓缓呈现在众人面前。 昨夜蚩尤血大阵开启,虽然只有一个狭缝,且还有诸多乡野奇人守备,但众精怪依旧为之暴走。在最开始的突袭后,一直在防备的人类一方很快就整顿好阵型,而精怪一方则不知配合,各自为战,所以尽管综合实力人类不如精怪,但局面还是僵持了下来。 不过很快,僵持的局面就被打破了,而打破局面的不是别人,而是一直在观战的鹤道人。 那鹤道人虽为精怪,却选择与人类并肩作战,而作为条件,本应给它的一斤蚩尤血变成了两斤,虽然有趁火打劫之嫌,但情况紧急,王家二少爷还是答应了它的要求。 有了鹤道人加入,僵持的局面开始倒向人类一方,在几只精怪付出了自己的性命后,它们终于成片成片的投降了。 而就在这个精怪投降,人类松懈的时机,却是不知何时退到阵型后方的鹤道人动了。它趁众人不备,瞬间暴起,在法阵自行修复的前几秒直接抢夺了大量的蚩尤血,蚩尤血入体,它的实力瞬间就翻了好几番。 在场的不论是人类还是精怪都不是鹤道人的对手,哪怕联合起来也不是,更何况刚刚斗做一团的人类与精怪根本就没有联合的可能。只见鹤道人一阵摧枯拉朽,很快便将王家人赶出了盐湖,而包括老鹿和藤仙在内的诸多精怪,也是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那鹤道人为什么要打你们,你们不都是精怪吗?” 听到一鹿一藤叙述到这里,董白终于忍不住插嘴道。 “唉……” 一鹿一藤对视了一眼,藤仙挥了挥自己的藤枝,就如同人类摆手一般。 “别提了,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其实在我们精怪之中,这句话也是行得通的。” “……” 周平默默地点点头,这倒是他不知道的,先前他以为精怪是一个很团结的群体,就如同西游记中的妖怪一般,互相拉亲戚,可实际上,内斗起来似乎和人类也差不了多少。 “那你们两个怎么选择来我这里?” 这次是周平发问了。 “其实我们也不是没试过找那王家,只是那王家早已将通往盐湖的道路封死,所有精怪都被他们视作了敌人。” 老鹿解释完,另一边的藤仙补充道。 “而且你们在蒲坂战场击败了一个身上带着我的法宝的神婆,想来应该是有本事的,与其把希望放在那根本就没有自家修行者的王家,还不如找个真正有点实力的。” “嗯……” 周平点点头,它们的解释还算合理,值得他暂时相信。 “那你们可知道,那鹤道人如今的实力如何?” “实力啊……” 老鹿沉吟了一下,稍作回忆,随即开口道。 “……蚩尤血毕竟是外物,一开始可以使实力迅速增长,不过等到后面,真正该仰仗的还是自身,所以那鹤道人的实力此时应在你们人类武将的领域级别,且短时间内不会再增长了。” “这样啊……” 周平点点头,随即又陷入了沉思。 第200章 战前 蚩尤血法阵的四周,是同样鲜红的泥土,而经历了昨晚,这泥土一时竟让人有些难以分辨,不知是它本身因临近蚩尤血就是这般鲜红,还是因厮杀而沾染的。人与精怪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法阵周围,散不去的血腥气如同他们生前的怨念一般萦绕在四周,一道道骇人的伤口足以看出他们厮杀的有多惨烈。 若是不处理的话,积年累月之后,这里可能会变成新的一处阴怨之地,滋生阴灵之类的妖异也说不定。 这般念头在鹤道人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也仅仅停留了一瞬而已。此时他就端坐在尸体之中,暗红色的雾气气流从他身上每一寸毛孔泻出,然后又很快被重新吸纳回去,他那一身雪白的道袍,也被雾气气流染上了一层略显诡异的淡红。 虽然法阵早已自行修复,但鹤道人还是在法阵恢复之前抢下了超量的蚩尤血,也正是凭着这些蚩尤血,它在一瞬间就完成了实力的突破,并借着突破的劲力击败了在场的所有其他人和精怪,不过此时,却是到了还债的时候了——毕竟是靠器物强行撑起来的境界,极不稳固,若是处理不当,别说是境界下跌回以前,直接爆体而亡也是有可能的。 时间照常流逝着,但在鹤道人眼中这世间过得却无比缓慢,携带着极其蛮横力量的蚩尤血在他的经脉中横冲直撞,不断地造成或深远或浅显的伤害,每分每秒他浑身上下都如同千刀万剐一般。 精怪和人类天生结构不同,精怪没有丹田气海,所以真气都是直接被它们蕴藏在四肢百骸之中,可现在别说是四肢百骸了,就连鹤道人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都被真气所撑满,这些流淌在血脉中的蚩尤血根本无处消化。 要不排出去? 笑话,废了那么多周折得到的蚩尤血,他怎么可能随便舍弃——虽然他闭着眼睛,不过他依旧能感受到有几股气息正在远远地观望着,只要他将体内的蚩尤血排出,这些畏葸观望的肯定会第一时间冲出来与自己抢夺——而现在他的状态,已经撑不起下一场高烈度的战斗了。 可任由这些蚩尤血在经脉中奔涌,迟早会对经脉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而到了那时,就算他将这些蚩尤血全部消化,以后也实力也无半点增长的可能了。 他鹤道人这“道人”两字可不是白叫的,他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直到自己真正得道成仙! 这样想着,鹤道人双眼猛地睁开,细长的眼眶是红得发亮的眼球。一抹厉色自其中闪过,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身边某一个精怪的尸体。 脏污,腥臊,难以下咽,说不定还蕴含剧毒。 “咕噜……” 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压下喉头升起的恶心,他舔了舔嘴唇,然后缓缓地俯下了身。 …… 河北城内王家的大宅,也是周平现在临时屯驻所在,某间厢房内,一个须发皆白的瘦高老者正坐在一个大澡桶内,只不过桶内装的不是水,而是氤氲的绿色气雾,他身上的细密伤口,也在气雾的氤氲中缓缓愈合。 这个老者自然是老鹿化为人形后的样子,而他的对面,另一个大桶里,藤仙正汲取着桶中泥土的养料,她的枝叶也随着养料的汲取而缓缓舒展开来。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响起,周平推门进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白瓷小瓶,一开门,就颇为关切地问道。 “怎么样?这城里一时半会儿找不出太多能对你们有效的药,不过应该有用?” “劳烦贤良师费心了,配合贤良师的术法,这些药很有效。” 化为老者的老鹿微微颔首,另一边的藤仙似乎不太方便讲话,不过也伸展了一下枝条,算作点头。 “那就好。” 周平点点头,顺手打开了白瓷小瓶,瓶中碧绿的液滴分成两股,一股化作雾气飘进老鹿的大桶,一股则渗入藤仙扎根的泥土里。 “这些药用完,我们两个差不多也能恢复了。” 见周平操纵着液滴,老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周平看了眼老鹿,却是不自觉地微笑了起来。 恢复好,自然就是下一步上战场了。 不用周平说,老鹿就非常自觉地点明了这一点。 这也正是他愿意帮助这两个精怪的原因。大概是老鹿的年龄与阅历,或者是鹿的温和天性使然,尽管才接触了没多久,但周平委实觉得这两个精怪是值得相处的对象——就算是假象,周平也有足够的实力让他不用为这份信任付出什么代价。 这边周平正加着药水,那边房门却又被打开,却是董白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周平!” “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见董白这般,周平赶忙问道。 “那个……” 可话到嘴边,董白却突然犹豫了起来,她看了眼藤仙和老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贤良师,剩下的药水我们自己加就好,还是军务要紧……” 见董白这般,老鹿如是开口道,而听到老鹿这话,也不给周平告歉的机会,董白直接一把把周平拉了出去。 “有什么紧急情况吗?还要避开……” 不等周平说完,董白就直接抢白。 “你打算怎么打盐湖?” “这……” 周平有些语塞,这个想法他还只停留在脑海,还没跟众将说,她董白怎么就知道了,难不成她是他肚里的蛔虫? “攻打盐湖在即,你却让士兵们进行日常操练,别人看不出什么门道,我能看出来——大战在即,你不休驰武备,反而让士兵加紧操练,难不成你要用疲兵去攻打盐湖?!” “这……唉……” 周平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既然董白已经看出了端倪,那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确实,打盐湖我不打算带人过去,咱们的士兵都是凡人,对上鹤道人那样的对手,就算能取胜,代价也是十分巨大的……” “所以就我和你,还有屋里那两个?” 董白朝房门扬了扬下巴示意道。 “不……我也不打算带你去……” 董白的发作周平早有预料,他摆了摆手,继续解释道。 “那鹤道人本体是一只鹤,所以真正打起来肯定是在空中缠斗,就算你有武艺傍身,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反而会牵扯我的精力,还不如守在城里。” “可,可那鹤道人是领域级别的实力,就算你能伤的了他,又如何保全自己?” “我?” 周平笑了笑,也看向了房门。 “我可不是一个人。” 第207章 寻龙 公孙渊走了,虽然他是空着手走的,但他却给周平留下了两样东西,一样是河东王氏的族长王震,虽然没有这个所谓的族长周平依旧有能力将整个河东郡占下,但有了这个族长,他彻底入主河东郡的时间无疑会提前不少,而且还会减少不少无谓的消耗。 不论是周平目前的手下,还是王氏手中的力量,在周平的计划中,这些到最后都会成为自己的力量。 至于公孙渊留给周平的第二件东西,则是一封印着两人指印的书帛。这封书帛是两人立下的密约,包括两人日后的缔盟,以及彼此要做的诸多事宜,而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一齐抵抗袁绍对并州的入侵。 张燕主动寻衅袁绍失败,且不论过程如何,最终他还把命搭了进去。没了张燕统御,盘踞在并州的诸多山贼一夜之间就陷入了动乱,这个被张燕经营成铁桶一片的山贼联盟也随之土崩瓦解。有此番机遇在,袁绍也不出所料地转移了注意力,把目光从公孙瓒为首的北方大部诸侯身上移开,重新转向这个几近唾手可得的并州。 袁绍领地庞大,更何况还要防备公孙瓒的进攻,所以不论是粮草筹备还是兵将调遣都不能像周平这般今天拍桌子,明天就上阵。可尽管如此,随着并州与袁绍接壤各处的斥候身影不断出现,公孙渊还是嗅到威胁的味道。 这也是公孙渊错算了一步,大概是所生时代不同,公孙渊眼中的袁绍只是一个曹操的手下败将,却不曾细想袁绍能统一北方也是有一番韬略的,所以在他的计划中,他只是简单地想借袁绍的手除掉张燕,从而自己取其而代之,并没有想到袁绍会不沿着他的历史轨迹行动,对并州起想法。 和张燕或者公孙渊这种大多只凭个人实力便支撑起己方修行者实力的草台班子不同,袁绍这种正儿八经世家出身的诸侯有着远非张燕或公孙渊能比拟的强力修行者,更何况袁绍踞冀州一州之地,家底也是远比公孙渊要厚实得多,所以在袁绍的威胁下,公孙渊只能暂且搁置攫取继承张燕全部遗产的计划,而是将精力放在抵御袁绍上面。 所以不论是先前和河东王氏的合作,还是现在和周平缔结的密约,都是公孙渊无奈之下妥协的结果——相比一个虽然为自己所用却经战乱凋敝的河东,他更希望河东依旧能保有自己的一份实力,哪怕这河东是在别人手里。他不担心王氏或者周平毁约,前者他有把握将之玩弄于股掌,而后者,周平也不可能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 “唇亡齿寒啊……” 回想公孙渊和自己看似颇为坦诚的对话,周平虽然没有全信这个历史上两面三刀的男人的话,但唇亡齿寒这一点,他还是颇为赞同的,所以对于他与公孙渊签订的这份密约,不说全部履行,他也打算履行大半。 而不论是出于遵守密约,还是他自身的利益亦或是野心,眼前的下一步,都是降服王氏,入主河东。 “来人!” 传令兵应声而入,周平开口问道。 “那王族长如何了?” “回禀贤良师,他已经……解冻了。” 说道解冻这个词,传令兵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些古怪。 “很好,把他带过来,我要跟他谈谈。” …… 就在周平和王族长密谈的同时,千里之外的豫章,也就是袁术的地盘上,也进行着一场不为人知的拜访。 “素闻孙长沙英武盖世,虽有憾不能在其生时见之,但光凭二位此时之态,便也可知文台之勇果名不虚传。” 豫章太守诸葛玄,他虽然不知道孙策孙权这两人为何来拜访自己,不过不管怎么样,见面的客套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伯父谬赞了,家父勇武不假,但若是说我兄弟二人能映照家父之勇,却是实在受之有愧。” 孙策以晚辈之姿回礼道,身旁的孙权和陆抗也同样回礼,但陆抗一身家仆打扮,所以就算诸葛玄客气夸赞,也是夸不到陆抗身上去的。 “是两位贤侄谦虚了,若说那文台将军是猛虎,二位贤侄便是幼虎,假以时日,定能呼啸山林。” 熟人见面尚且要客套两句,更何况双方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各种客气说辞是一番接着一番,双方一边伯父地叫着,一边贤侄地迎着,虽然没说什么有用的话,但气氛确实被烘托得亲近热络了不少。 “伯父,实不相瞒,晚辈此番携弟不请自来,实则相见一人,还望伯父能为之引荐。” “哦?贤侄想见何人,若我知晓,定帮忙引荐。” 诸葛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豫章之地虽然他也刚上任太守不久,但也没听说有什么能人异士,难不成这孙策看上了这豫章之地的某位女子,想要我帮忙引荐一番? 这样想着,诸葛玄不禁看向了孙策嘴角的浓密绒毛,估计再过个一两年,就可以蓄须了,倒也到了谈嫁娶的年龄。 见诸葛玄这般回答,孙策不禁下意识地看了眼陆抗,在得到陆抗肯定的目光后,孙策咽了口唾沫,缓缓开口道。 “晚辈想见的乃是一名少年,说起来却是伯父的子侄,名叫诸葛亮,算起来,应该十岁上下。” 诸葛亮,在三顾茅庐的时间点,他的确在南阳耕读,不过在三顾茅庐的十六年前,也就是现在,他却是一个依靠叔父诸葛玄庇护的十岁少年。 “诸葛亮?贤侄可确定?我子侄虽多,但其中既没有叫诸葛亮的,也没有十岁上下的啊。” 没有? 孙策有些疑惑地看向陆抗,却见这个指清自己未来道路的年轻人,此时脸上却是前所未有的惊愕。 …… 长安。 一张橙红的纸片自火炉边飘起,晃晃悠悠地飘到贾诩的后衣领处,释放出温和而又持续的暖流将贾诩包裹,驱散这随鹅毛大雪而落下的严寒。而另一边,另一张雪白纸片则从贾诩的袖口中飞出,飞到火炉边,在炉火的烘烤下逐渐晕染上一层暖黄。 “……” 瞟了一眼火炉边的纸张,又看了眼神色重新变得放松的贾诩,姜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沉默地将视线转向屋内,继续着已经持续了良久的凝视与等待。 这是一间宫内最底层太监居住的厢房,随着汉室衰微、宫中用度减少而被荒废了,皇宫中这般厢房有很多,但这一间的堪舆位置,却是最好的了。 “姜侍郎,用不着这么紧张,你不是已经算过了吗,此番突破,定会一帆风顺。” 见姜维这番紧张,贾诩有些不解,不就是一次寻常的功法突破吗,这姜维又是演算天时又是布置地利,要是论起准备之繁琐,简直和开启始皇陵寝有过之而无不及,就算这突破功法的是当今天子,也不至于此啊。 没有理会贾诩的询问,姜维依旧注视着这间厢房紧闭的房门,虽然明知结果定会无恙,但在真正结果出来之前,他是不可能放下心来的。 因为门内之人不止是当今的天子,是他穿越时空的目的,更是对他有授业之恩,再造之恩的师父,是世间唯一一个敢将龙字冠于名号之上的存在…… 卷尾总结 这篇感言是在上架时候就已经打好腹稿了的,只不过上架的那个节点不太适合讲这种总结性的话语,所以最后就一直拖到了现在,第三卷结束,也就是剧情刚好进行到一个比较合适总结的时间点。 这本书主要有两个剧情线,一个是修真线,一个是诸侯线,这两条线相互掺杂,相互影响,最后就构成我脑海中的全部剧情大纲。若是以这两条剧情线来划分的话,第一二卷自然属于修真线,主要偏群像,其中的主角自然是周平和司马懿,而第三卷就是诸侯线了,主要讲周平一个人发家史。 前三卷写下来的确暴露了许多问题,其中最明显的莫过于对男女关系的处理了,这个说实话,写的时候感觉没那么糟糕,不过写下来以后才发现确实看着很尬。后来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在第三卷做了些改动,对感情线的东西进行了些许的回避,不过现在看起来效果还是不太好,因为问题很大一部分出现在前两卷上对主角男女方面性格的塑造上,所以之后我会把第一二卷的地方修一下,算是对这件问题做个交代。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更新问题,说起来更新这个事情,我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想解释,不过最后还是选择先什么都不说,在此我只能保证,以后会多更,顺便养成一个攒存稿的习惯,稳定更新不断更。 问题暂且就先总结到这里,其实我还有很多其他的问题,比如剧情衔接不够顺畅,书中暴露出的些许历史问题,这些我都也注意到了,以后都会努力改正,还望诸位多多指正包涵。 在之后就是对下一卷的展望或者剧透了,在经历了河东郡和龙套角色的小打小闹后,周平终于有勉强与其他诸侯一较高下的资本,而时间也从192年进行到了194年,这一年,最大的事情莫过于曹操攻徐州了。 在这场动乱中,曹操将如何搅动风云,周平将何去何从,刘关张、吕布、袁绍、袁术等人又会如何应对,以及修真层面上,太平门三兄弟又该如何,长安的几人又有什么打算,以及司马懿,他又该如何布局他的家族大业,种种与种种,还请各位拭目以待。 第四卷徐州之乱。 第210章 柴扉论并州 寻常的茅草房,虽然谈不上美观,更谈不上豪华,但对于在大雪中行了许久的旅人而言,只要头顶有盖,身侧是墙,就足以让他们卸去满身的疲乏了,更别提这茅草屋中还有旺盛的炉火和温好的醪糟,更能让旅人们振奋精神。 “几位将军,还请恕在下招待不周,其实光就在下个人而言,对各位将军,尤其是诛杀国贼董卓的温候,心里是无比敬仰的;只是三位的行踪实在难以测算,此番相遇也实属偶然,能在这荒郊野岭中找到此间草屋,已是颇为不易。” 白袍高冠的沮授恭敬道,他缓缓抬起手指,酒壶中的黄汤在他指尖的引导下分成三股,将对面三人的酒盅盛满——吕布坐在中间,张辽居左,高顺在右,三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缠着些绷带,算是沮授这边能提供的极限了。 沮授的身边是田丰,从两人的位置来看,显然沮授的地位要高一些。而这间茅草屋的门口,则守着一黑一白两肤色的武将,白的那个自然是先前与张辽切磋过的张合,至于肤色偏黑的那个,则是与张合并称为河北四庭柱的高览。 看了眼手中被重新盛满的酒盅,吕布的目光又在对方四人脸上快速扫过,他微微颔首,忍着身上的疼痛勉强撑起一个看上去还算和善的微笑: “沮授先生这番款待已经颇为周至了,我们几个心中不胜感激,只是我们想知道,冀州牧袁绍本初公打算何时见我?” 对面这四个虽然文臣武将都配备齐全,但对于吕布而言,对方的这番阵仗只能算得上差强人意,要是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周到,还得见到袁绍才行。 “啊哈哈……” 听到吕布这么说,沮授和田丰干笑了几声,两人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色,最后却是看上去身材微胖,面相和善的田丰开口解释道。 “温候莫急,袁公近来正忙于东边与公孙瓒的战事,暂时抽不出身来接见温候,不过温候放心,既然温候投效,我们也绝对不会怠慢温候,不仅不怠慢,甚至还给温候准备好了对应的礼遇。” “什么礼遇?” 听到袁绍不会见自己,吕布心中不禁有些不满,不过当他听到礼遇时,心头的不满又瞬间收了回去。 听到吕布这么问,沮授田丰两人都笑了,只见沮授再次从壶中勾出一抹酒水,酒水悬浮于半空中缓缓展开,最后竟变成了一幅透明的地图,随着田丰的介绍,地图上的地块也相应地亮了起来。 “雁门、朔方、五原三郡太守,另请诛贼将军,统万二兵马,温候以为如何?” 随着地图上地块一一亮起,吕布原本因重伤而混浊的目光也逐渐明亮了起来,这番待遇,别说是当今世道,就算王允当政的时候,也足够让吕布动心了。 看到吕布脸上的表情,沮授田丰又对视了一眼,某种计谋得逞的快意自两人眼中闪过,那田丰顿了顿,开口继续道。 “只是温候,袁公许诺官职不假,可目前却只能遥领,别说是温候了,就连我二人,一个太原太守,一个上党太守,也只是遥领而已。” 先是被授予官职,之后又告诉自己只是遥领的虚职,其中的落差可想而知。说实话,在袁术那边碰了壁后,吕布的想法已经从一开始的扬名立万变成了只求一地委身,可被田丰这么一挑,吕布的野心又燃了起来。 “等等……这盘踞并州的张燕,不是几个月前已经死了吗,袁公有近水楼台之便,难不成还没有占据并州?” 吕布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张燕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虽然不清楚,不过按照他的估计,张燕手下贼众树倒猢狲散,就算不能彻底清剿,这并州多少也该掌控了才对。 “将军不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张燕虽死,但手下贼众却远比想象中要棘手,虽然袁公早有入主之心,但也只是停留在计划中罢了。” “所以袁公给我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协助你们攻克并州,剿灭那些山贼?” “将军英明。” 沮授微微颔首,他再次挥指引出几股酒水,在悬空的地图上标注道。 “并州山贼虽多,但在几番争斗清洗后,主要的已经只剩下了四股——占据太原上党两地的公孙渊;独据西河的于大宝,占据将军遥领之地,也就是朔方、雁门、五原三郡的南匈奴部众;以及虽不在并州,但昔日仍被张燕统治,如今独立的河东郡,河东王氏……” 沮授顿了顿,继续介绍道。 “这几股山贼中又以公孙渊和南匈奴部众最为棘手;公孙渊虽姓公孙,但与那公孙瓒应该没有什么渊源,他以前是张燕手下大军师,张燕死后迅速独立,是一个使冰的武将,同时也精通不少异族异术,且手下一支名为风雷营的部队,营中单人虽然实力不强,只会一二简单雷电术法,但营中数百人人人如此,联合起来却是不容小觑…… 至于南匈奴部众,将军是五原人,应该多少也知道,他们虽不像咱们汉人这样有武将或者谋士,但却有骑术化至臻境、一人可盖万军的武勇骑士,对付起来亦是棘手。” “那河东王氏和于大宝呢?” 言语间,吕布已经进入了探讨情报的状态,就像昔日在董卓手下,在西凉军那般,简陋的茅草屋恍然间成了西凉军的军帐,沮授田丰也成了自己手下的一二谋士。 “那于大宝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行事颇为蛮勇,但依旧跨不过修行者与凡人之间的鸿沟,所以不足为惧;至于那河东王氏,虽然是世家,却没有什么世家术法传承,只是大一点的地主而已,就算有修行者,也只是上不了台面的乡间草莽,亦不足为虑。” 沮授有问必答,他很清楚,在吕布问出这些问题的同时,就代表吕布已经选择服从袁绍的命令了,既然已经成了同僚,那么也就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袁绍此时两边开战,东有公孙瓒,西有并州诸匪,自己这边释放足够的诚意把吕布和他手下的张辽高顺拴住,袁绍东边的压力也就会小上不少。 所以于情于理,这吕布之力,一定要为并州、为袁绍所用! 第211章 长安新年 旧岁除,新岁来,对于朝堂之中的百官而言,过年这件事,实际上是喜忧参半的。年节的确喜庆,只不过他们有没有足够的精力或者运气去享受这年节的喜庆,则要看他们能不能顺利通过每年年初的大朝会了。 大朝会,始于先秦,汉亦沿袭之。正月初一时,公卿将相大小百官及地方各州郡长吏、诸少数族酋长、使臣均奉贡进表拜贺。拜贺分两头,一边,他们要向朝廷进贡自己的朝贡之物,美其名曰献费;而另一边,他们还要带上各自的计簿,到宰相府上报年度的政绩,名曰上计,至于那计簿中究竟有多大的“水份”,大概只有天晓得。 这一上计,有时还由皇帝亲自出马受计,直接听取地方官吏的汇报,而汇报这些政绩的地方官吏,便被称为上计使。 武帝或者光武帝时,每岁的大朝会上计使多时可达上万,不过那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随着汉室日益衰微,上计使的人数也在逐渐缩减,一开始先是周边部族酋长使臣的缺席,之后便是各州郡仪仗的缩减,到董卓乱政时,天下已经有半数之多的州郡长官拒绝参加大朝会了。而现如今,李傕郭汜祸乱长安,别说是天下各州郡,就连司隶的长官都已经凑不齐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李傕郭汜二人参加大朝会的积极性,虽然自从两人入主长安以来,朝政一直处于废弛状态,不过对于大朝会这种盛大的事情,两人还是选择真正把它当做一回事来办。 倒不是他们意识到皇权的如何庄重,他们之所以在乎大朝会,只是因为想获得天子的青睐和支持——一山不容二虎,随着长安局势的逐渐明朗,两人已经都不满足于和对方共享长安了,别说是暗地里的明争暗斗,就连明面上的刀兵相见都已经不对手下做什么约束了,在此番情况下,哪怕汉室衰微,哪怕天子的青睐仅仅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头,不能带给他们半点兵马钱粮,他们也要奋力争夺,或者说,不让对方得到。 于是乎,寂寥得有些空旷的皇宫,终于热闹了起来,且不论这等热闹背后是何等赤裸裸的狼子野心,只说眼前所见,终归还是能让姜维脸上多几分喜色的。 “心情不错啊。” 瞟了眼姜维明显舒展不少的额头,与姜维并肩站在殿门前的贾诩随意搭话道。两人面前是百十级的台阶,台阶上是昨晚连夜铺就的红毯,红毯一路延伸,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宫门处。还好没有下雪,不然一番洒扫的功夫不知又要累垮几个太监宫女,宫中人手本就不够,要是再少几个,很多杂务就要姜维亲自下场了。 “要是这些仪仗能名副其实就好了。” 尽管眉头舒展,但姜维的思路却依旧盘桓纠结,开口闭口间也不见丝毫放松。 “心放宽些,虽然这红毯没什么大用处,但送至宫里的诸多吃食却是实实在在的,至少咱们天子可以吃些肉糜,沾些荤腥了。” 话说看似的随意,但贾诩依旧谨慎地掌握着分寸,这么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贾诩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姜维对待天子刘协的态度并不像其他忠诚的汉臣那般,若是将这刘协从皇位上赶下来,然后换一个别人上去,那些忠诚的汉臣肯定会转头效忠皇位上的新人,而姜维则会不离不弃地继续追随刘协。 在将这一点看透后,“咱们天子”无疑是极好的一个说法,对天子本人的关心,以及对皇权的不甚庄重的态度都蕴藏于其中。 “确实有几分道理……” 姜维点点头,却又很快转变成一副寻常太监的恭敬模样,贾诩见状也下意识地看向宫门,果然,那宫门开启,随后,一身英武戎装的李傕和郭汜在诸多武将的簇拥下迈着大步缓缓而入。 一人在右,一人于中,两人脸上都因自己走在合适的位置而威风,又因对方走错位置却不知而窃喜——这自然是贾诩的功劳,走在路中间的李傕自然觉得自己出了风头,而走在路右边的郭汜则因贾诩先前告诉她的一句汉以右为尊而认为自己也占了便宜。 此等的调和还有许多,两人上表的奏文都是贾诩帮忙写的,对应的诸多礼仪也都是贾诩教的,就连献费的诸多礼品,也都是贾诩的主意,在他们心目中,贾诩的地位是完全一模一样的——都是真心效忠他们的谋士,也是他们在朝堂之上与对方斡旋的最大倚仗。 令人有些啼笑皆非的大朝会以争风吃醋始,以争风吃醋贯之,自然也以争风吃醋结束,至于结果,却是早在大朝会开始前就已经被定了下来。两人一个被称作大汉栋梁,一个则被表有周亚夫之风,而在事后贾诩的解释中,两人都会认为这场大朝会虽然是对方占了些许上风,但天子的态度却还是有些动摇,所以要趁着对方松懈,加把劲继续努力,真正讨得天子青睐。 这也算是贾诩和姜维定下的安民之计了,通过贾诩的斡旋,将郭汜李傕两人的注意力放在那子虚乌有的天子青睐上面,这种虚无缥缈的争斗既不见刀兵,能使长安与近畿获得些许的安定,又能减少两人的内耗,让他们在真正的外部威胁到来时,不至于连一战之力也没有——笼统来说,姜维被诸葛亮送到这个时代只用做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中最关键的一个环节,莫过于天子刘协本人,不能落在曹操手中。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姜维真的打算借李傕郭汜二人之手来抵御曹操,若是天子刘协修炼进度够快,能尽早地达到那一步,那么这些计划,也就没有实施的必要了。 白日里热闹非凡的大朝会似乎是一场幻影,无月的凄冷星空更是加深了这种错觉,而就在这片星空之下,朝会众臣参拜的屋顶之上,三个看起来有些的身影,正在以同样的专注看着头顶的星空。 世间占卜之法有许多:铜钱、龟甲、拆字、算筹,这些是比较常见,至于不常见的也有:草灰、水纹、虫迹、云象……占卜是人与天道的沟通,其他占卜之法都是借助它物的间接沟通,而直接观测天道,也就是星象,则是最直接也是最准确的,与之相应的,其难度也是最高的。 姜维传授刘协《廿四篇》,其中绝大部分篇章他都已经从诸葛亮处学成,唯独这观星之法,却是实在不得要领,而这,也正是他与刘协两人与此观星的原因,在占星方面,两人都是未入门的初学者。 至于贾诩,虽然他对占卜一窍不通,但并不妨碍他全神贯注地看星星——有些东西需要天赋不假,可也有灵光乍现的说法不是,万一冷风一吹一个激灵下来,自己突然通了呢? 想到这里,贾诩默默地取出了藏在衣袖中的纸片,那纸片正缓慢而温和地释放出热量,驱散冬夜的严寒。 有点冷啊。 预料之中的激灵如期而至,不过并没有带来什么灵光乍现,贾诩摇了摇头,看了眼正仰头望天的一大一小,又将视线重新投向天空。 第212章 司马父子 年节这种东西,有些人将之看得如何如何盛大,值得如何如何纪念,不过那毕竟也只是人为规定的东西罢了。对于有些人来说,这年节过与不过,实在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该冷的天气还是照常的冷,该找不到的东西还是照样找不到。 “大哥,你要不要去跟咱爹讲讲,好歹也是过年了,改善改善伙食呗……” 荒郊野岭的某间草棚中,司马昭向远处望了望,远处山沟里的小山村似乎点燃了庆祝年节的篝火,火光映照在司马昭的瞳孔里,却只能让他感受到周身的清冷。他掰了掰手中冰凉坚硬的馍馍,几块碎渣掉了下来,他咽了口唾沫,最后还是选择不把它往嘴里送。 “……” 司马师看了眼弟弟,又转头看向在另一旁的司马懿。后者正端坐在一个法阵之中,紫色的荧光在这无月的夜中更显幽邃,而就在这一片幽邃中,司马懿正努力搜寻着,搜寻者当年白起坑杀三十万赵卒的真正所在,只是当年三十万赵卒的冤魂并没有累积成易于察觉的幽怨之地,而是被尘埃日渐掩埋,掩埋在深深的地下。 “若是馋了,就自己去猎,早些回来就好。” 看那架势,他们父亲的搜寻感应法阵似乎还要持续许久,司马昭溜个号,也无伤大雅。 “好!” 听到司马师这么说,司马昭脸上立即笑逐颜开,小心地看了眼依旧专注于法阵的司马懿,便一个鹞子翻身窜了出去。 感知到司马昭的离开,司马懿默默地转过头,先是看向司马昭的背影,又看向司马师,司马师对他微微颔首,他便放心地重新专注于法阵。 相比另一个时空的司马懿,这个时代的司马懿似乎把偏心贯彻得更加彻底,他对司马师的信任和另一个时空的他相比却是有过之而不及。不过这也难怪,从史实线的司马师来看,他确实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他掌权不过两三年,却能日后被侄子司马炎追封为景帝,司马炎以孝治天下不假,但另一边,没有司马师的铺垫与巩固,司马炎也不会那么顺利取魏代晋。 虽然冬日里诸兽蛰伏,但司马昭毕竟是个领域级别的武将,狩猎一顿够吃的野兽并不困难,不多时,便拎着几只小兽回来了。 “父亲,兄长,你们看,一只野兔,两只雉鸡,也不知它们这冬是如何过的,马上就要开春了,看起来还是这么肥美。” 刚刚结束完探查却一无所获的司马懿没什么心思回应司马昭的话,这场搜寻已经过了三四个月,但他们还是在这片山沟里转悠,按理说坑杀三十万人的战场遗址应该不算难找,可法阵中显示的线索却始终模糊,纵使司马懿心性再好,也有些无心他顾了。 可当他的目光无意间转向司马昭手提的几只小兽时,目光却突然一亮。 “等等!” 他突然开口,制止住司马昭准备将小兽开膛破肚的手,他走到司马昭跟前,仔细端详起那几只小兽来。 “怎么……” 司马昭刚想开口询问,却被司马师一个眼神打断。而司马懿的表情却在观察小兽之间先是疑惑,而后又逐渐明朗,最后变成了恍然大悟。 “找到了!” 伴随着司马懿一声惊呼,兄弟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喜,他们自然知道司马懿找到了什么东西,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三个月来他们几乎将这一片山林掀了个底朝天,最后线索却是出在了几只小兽身上。 “你们看,这些小兽不是真的那么肥,而是水肿,是阴气浸体所致的水肿!” “这……” 司马昭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他正要好好端详一番,却一把被司马懿拉住了。 “你在哪抓的,快带我去看!” …… 并州西河郡,武帝时设立之,因临近边疆,本属朔方刺史部,光武帝时改隶并州。而如今天下大乱,张燕率众匪盘踞并州,西河郡自然也就变成了张燕的地盘。不过张燕匪军对地方的掌控远比不上官军,所以位于边疆的西河自然也就成了匈奴侵扰的首选。 这边是匪患,另一边是匈奴,两方联合侵扰之下,西河的百姓过得自然是苦不堪言,不过最近,西河百姓们似乎见到了日子好转的希望。原因无他,眼下盘踞在西河的匪首,似乎是一个好人。 这匪首名为于大宝,据说先前是张燕手下先锋营的统领,张燕乐平兵败身亡后,也不知这于大宝用了什么手段,竟纠结了好大一波残兵败将,一路西逃,最后便在这西河郡落了脚。 和其他的匪徒不同,这于大宝秉持着某种有些古怪的“忠义之道”,虽然其中有些东西难以理解,日常遵守起来也颇不习惯,不过至少这于大宝是干实事的,而其中最大的实事,莫过于对匈奴态度的转变了。 先前张燕对待匈奴的态度很是暧昧,相比领地里普通民众,他更在乎从匈奴处得到的好处,不论是军马勇士还是巫祝秘药,哪怕是匈奴女子,他也乐得笑纳,而作为他得到好处的交换,便是默许了匈奴对西河诸多百姓的侵扰——在他看来,那帮百姓让谁劫不是劫,就算匈奴不劫,自己也会去劫,而让匈奴去劫,他甚至还能从中得到不少好处,除了匈奴女子,其他的哪一样不是中原有价无市的东西? 但凭于大宝那一根筋的脑子,他是想不到那些弯弯绕绕的,或者说就算想到了,他也不见得会去效仿张燕的所作所为,在他看来,既然自己是西河郡的老大,那么郡内的民众就应该被自己庇护才对,所以对待匈奴人,他态度之强硬,简直让匈奴人都觉得匪夷所思——这还是山贼吗,官军都没他凶啊。 而且,于大宝不知道的是,他对前来袭扰匈奴的强硬态度,却在无形中巩固了他对手下诸多山贼的控制——每次与匈奴对抗后的战利所得,他都就地让手下山贼分了,统御山贼其实很简单,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足够的盼头,就能换取足够的忠心——更何况山贼们对抗匈奴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相比官军,他们有着更充足的耐心,蹲守一个村庄数天乃至半月,就有机会缴获好几匹上好的大马,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于是乎,于大宝的日子便在与匈奴的摩擦中平静地度过着,从立冬到冬至,再从冬至到正月,而就在正月的某一天,他的山寨门前多了三个不速之客。 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 “大哥,带头那个咱们好像认识。” 看着过来盘问的几人中带头的那个,司马昭好像记起了什么,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头顶,那里先前应该长着一株嫩芽的。 确实见过,先前在周平还没起势时,兄弟二人曾单独准备对周平动手,司马师用迷幻之法迷惑过那时的于大宝与他的手下,要不是华佗救援及时,说不定周平就真的栽在那里了。 经司马昭一提醒,司马师也记起了那回事,他心头似乎升起了一丝尴尬,不过这尴尬仅仅维持了一瞬,便被他强行压下。 “啪!” 没等对面来人开口,司马师就一个响指打在他的面前,一股若有若无的淡紫色烟雾随着响指飘散过来,下一瞬,对面来人的神情就变得恭敬了不少。 “先生……您来了。” “带我们去你们的头。” “是。” 第213章 家务事 安邑。 这里既是河东郡的郡治,又是河东王氏的宗祀所在,对于周平来说,尤其是对于不得不依靠王氏人才治理基层的周平来说,相比先前的山寨而言,这里无疑是更好的落脚点,既能将权力辐射到整个河东郡,又把河东王氏放在身边,便于控制与监视。 在昔日河东郡守府,如今的贤良师府中,大大小小的官员统领正齐聚在府内的大堂中,他们手中是各种各样的来年计划,正等着周平的审批,有关于春耕的,也有关于募兵训练的,还有关于盐湖开采与贩卖的。 新归附的新人和一起和周平由小转大一路走来的老人聚在一起,彼此无间的互相低声交流着,只不过将这些人粘合到一起的不是大家对于新年的展望,而是看周平热闹的共同热忱。 这所谓的热闹自然是关于周平和几个姑娘的,本来周平、董白、貂蝉三人相处的还蛮好,虽然董白有时的确有些小女儿脾气,但周平自己脾气不差,貂蝉也算是识大体,所以三人一直以一种比较微妙却极为稳固的状态相处着,稳固到就算周平和貂蝉成亲,董白也能满脸笑容地款待诸多来宾,不过这种稳固,却在孙萍到来后被打破了。 其实若是来寻周平的女子不是孙萍,而是别的什么女子,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不至于闹得沸沸扬扬到下面的人都议论起来,关键就是孙萍特殊的身份,再加上周平那始终暧昧的态度,让貂蝉和董白极为不爽。而貂蝉董白两个人在周平这里又是身兼要职,所以本应在内院解决的事情,便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外面。 “你说这个正月过完,咱们贤良师能把这事给平了不?” 出声的是马大力,这个原本只是掌管潼关码头的汉子如今成了盐湖的总管事,看起来管的地盘没多少变化,但盐湖和潼关码头的重要性根本就没得比较,不过限于他的天赋,这也是周平能给他的最大权利了,再往上,没个武将级别的实力,周平还真不放心。 “我估计悬,要是单纯是贤良师的旧爱找上门来,其实事情也不会那么难办,毕竟貂蝉夫人是个识大体的人,董白小姐就算发脾气,哄两天也就好了。可关键就是那孙萍小姐似乎是什么名门之后,家里好像和董白小姐有什么过节,两人互相看不对眼,贤良师夹在中间就很为难。” 说这话的是齐老三,本来按照他的性子,他是不会乱嚼舌根的,可眼下事情已经不是遮不遮掩,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与其让不知情的人胡乱猜测,让别有用心的人散播流言,还不如将真相袒露出来。 “什么过节?我怎么不知道?” 马大力却是一头雾水,不过也不怪他,盐湖的事情已经牵扯了他许多精力,对于周平的事情,他仅仅停留在贤良师和姑娘们吵架的地步上。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那天董白小姐和孙萍小姐打架,两人拌嘴时我恰好听到了一点,好像是董白小姐爷爷的手下重伤了孙萍小姐的父亲,最后导致孙萍小姐父亲死了,算起来倒也称得上是杀父之仇。” “啧,这事儿原来这么大啊,本来我以为孙萍小姐作为一个武将过来是好事,现在看来,两人有这么大仇怨,不走一个不行啊……” 马大力眉头紧锁,却是一脸愁容,不过很快他就换上了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过要是孙萍小姐走了,这事不就是成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这孙萍小姐,能不走,贤良师是绝不会让她走的啊……” 看了眼马大力,齐老三长叹道。 “且不论贤良师对孙萍小姐的情谊如何,就光论咱们现在的状况,偌大的一个河东郡,上得了台面的却只有贤良师和董白小姐两人,而且袁绍那边的攻势很快就要到来,贤良师恨不得把他和董白小姐掰开来使,此番情境下,好不容易来了个孙萍小姐,贤良师又怎么舍得放她走。” “这样啊……” 听到齐老三的解释,马大力咂了咂嘴,光是听,他就觉得自己的牙花子疼,又联想到此时正处于这旋涡正中的贤良师,心里除了感叹,还是感叹。 可就在这时,原本颇为热闹的大堂突然安静了下来,马大力下意识地朝门厅望去,原来是周平走了进来。他脸上挂着一个通红的巴掌印,不过眼下却是没人敢笑,因为比巴掌印更显眼的,是他那阴沉到极点的表情。 进来的不止是周平一人,周平的身后,董白和孙萍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两人似乎刚被雷劈过,虽然脸上的黑灰被清理干净,但身上的铠甲依旧能看出焦黑的痕迹。 “开始……嘶!” 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周平没好气道,他下意识地手托腮,手指却碰到了脸上巴掌印的所在,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而听到周平这声嘶,默默站在堂下的董白不禁后退了两步,头埋得更低了。 …… 一刻钟前,贤良师府内院,书房。 “说起来,祸乱洛阳的不是董白的爷爷董相国,而是那李儒,而且李儒已经死了,也得到了他的报应。若是再论起来,真正害死文台将军的也不是李儒,而是那黄祖才对,哪怕李儒让文台将军重伤,可没有当初十八路诸侯内乱,文台将军又怎会陷入险境呢。” 周平苦口婆心地劝解着,貂蝉也在一旁一手牵着孙萍,一手牵着董白安慰着,而两人那撅得老高的小嘴,也随着周平的劝解而缓缓瘪了下去。 其实周平早就想跟两人说这些话了,只是这两人根本就没有安静坐在一起的机会,在一起不是打架就是吵架,要不是今天外面有那么多手下在等着,两人非把周平的书房掀翻不可。 见两人神色减缓,周平继续道。 “而且董相国先前也找过文台将军结亲之事,若不是文台将军不同意,你们两个就要姑嫂相称了,所以抛开那时局势,董相国对文台将军是没有恶意的。” 说不上和事实有出入,只能说周平换了一种口吻来讲当初的发生事情,见两人神色再缓,周平赶忙补充道。 “所以在这乱世之中,哪有那么多你仇我怨,很多都只是身不由己罢了,而且你们两个都没了至亲,又都沦落到这里,更应彼此体谅才是,咱们几个一起好好活着,才算不愧对董相国和文台将军的在天之灵啊。” 该到升华主题的时候了,周平缓缓走到两人身边,颇为感慨道,顺便还加了点自己的私货进去——“咱们几个一起”,这话里面蕴含着多少想法,就只有周平自己知道了。 不过似乎问题就出在周平加的这句私货上面,听到周平这么说,孙萍那本已缓和了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她看了看董白,又看了看周平,最后又再度将目光停留在董白身上。 “小贱人……” 细若蚊呐,却清楚地落在了董白耳朵里。 “你说什么!” 董白眉毛一竖,本被浇灭的火气又“腾”地涌了上来。 “先要嫁我弟弟,现在又跟周平他在一起,不是小贱人又是什么!” “你该死!” 说着董白扬起巴掌就要往孙萍脸上扇去,可谁成想她手掌兜了个圈,却不偏不倚“啪”地一声扇在了周平脸上。 争吵戛然而止,董白的手已经缩了回去,但周平的脸上,鲜红的指印却是一点点浮现了出来。 “够了!” 忍耐了十几天的周平终于忍不下去了,强撑着的苦口婆心瞬间崩塌,化作无尽雷光,瞬间充斥整座书房——他还是有分寸的,比如貂蝉就只是看了点亮光,听了个响。 第214章 过河 去年冬天,袁绍袁术两兄弟纠结各自的小弟打了一场大仗,这仗打得虽然热闹,各家却都没有什么鱼获,反而催生了刘备这个半独立的小势力,而眼下虽然此战偃息,但收尾工作,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完的。 按照袁术先前的设想,他是打算将这仗继续打下去的,可谁成想并未参与此战,却和自己有旧怨的刘表断了他的粮道,也顺便断了他所有的计划,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将人马撤回。可撤军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虽然他那个庶出的哥哥袁绍不打了,但他哥哥的小弟,兖州牧曹操却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 曹操屯兵济阴,袁术则被困在封丘,两地之间相隔一条黄河,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条黄河并不会阻隔曹操太久,曹操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的到来,但这个时机具体是什么,就只有曹操或者他身边的人才能知道了。 此时虽是正月,地上的积雪距离融化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此时的济阴工坊,却随时能见到赤裸着上身的壮汉,在连绵不断的劳作声中,刨花与木屑齐飞,却是一番热闹非凡的景象。 而工坊内一处大厅里,摆放着上百具机关。脸上缠着绷带,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戏志才便蹲在这些机关之中,用特质的墨汁绘制着法阵,而每一套法阵的完成,都代表着对应的机关从奇形怪状的木头架子,变成了真正能在战场上夺人性命的杀器。 大厅的大门被打开,又随即被很快关上,戏志才却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两个人进来一般,继续专心致志地绘制着法阵。 “明公,真是出乎意料啊,没想到咱们收复的青州兵里竟然有不少工匠,有了他们的加入,这么多机关才得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造出来。” 荀彧所说的收复青州兵是也就发生在几个月前,经历了长时间的酝酿,三十万青州黄巾军终于全盘投降曹操,曹操精编了其中三万人依旧为兵卒,至于其他,则一概归复他们的农籍,而就是这二十七万人中,竟然有不少工匠。 “嗯……” 面对荀彧的话,曹操却没做太多的表示,他径直走到戏志才身边,在他身旁看了好一会,见戏志才画完一个法阵,才关切地出声问道。 “……志才,如何,疲累了吗?” “诶呦……” 见曹操关切自己,戏志才却直接将满是墨汁的手伸向曹操,曹操一把手拉起戏志才,蹲伏了太久的戏志才猛地站起不禁有些头目恍惚。而另一边的荀彧则及时地洒出一道绿芒,绿芒浸入戏志才的体内,戏志才舒服地哼了一声,顺便也对荀彧比了个大拇指。 “你这法术真好用,我都想让你一直在这里给我缓缓腰了……” 随口编排了一句荀彧,见荀彧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戏志才才满意地将话题引回到曹操的问询上。 “……外面一下子多了这么些干活的人,我这边确实有点跟不上趟,不过问题也不大,虽然累点,不过也就这一阵,再来个天,明公你要的一千具机关就肯定能做完。” 这就是人才与底蕴的差距了,周平在山沟里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编出一支两百来人的百兽营,以及只有三四十人的太平军,可人家曹操一开口就是一千具机关,换言之,他手里那些初窥修行门径的普通人,最少也有一千人。 “天啊……” 曹操嘴上嘀咕,心里也在盘算,虽然机关再过天才能列装,但这机关实际上操作起来并不困难,而且他为这一千具机关准备的一千名士兵在几天前就已经把戏志才的样机挨个每人都试了一遍。换言之,十天之内,这支机关部队就能到上战场的水平了。 “……也不知那时候河水有没有解冻……” 算算时间,黄河也差不多到解冻的时候,若是黄河解冻,那么渡河的难度就大了不少,而袁术那边再拖延下去的话,公孙瓒和陶谦支援的粮草也就到了,打起来就没那么好打了。 看来在必要的时候,自己该露一手了。 这样想着,曹操的手探向了自己的侧腰,那本他自写自练的《孟德新书》,静静的别在他的腰带上。 “明公?” “嗯?” 思路被戏志才的呼唤打断,曹操看向戏志才。 “我先前的那个提议,要不再考虑一下?” “不行。” 曹操的回答很是干脆,一点都不给戏志才辩解的机会。 “明公,你就再考虑考虑呗,四爪木头营这名字的确不好听,可却能麻痹对手,让他们产生轻敌之感……你想啊,那袁术听到四爪木头营的名号肯定不以为然,然后战场上一看,哗,一下子就吓到军心溃散,不占而降……” “不行。” 曹操向荀彧示意,随即转头就要离开大厅。 “明公,你再考虑考虑呗,这些机关好歹也是我造的,让我起个名字呗……” “不行。” 曹操知道,这些都不是戏志才真正的理由,这些说辞估计都是他临时编出来的,而他真正想的,只有一点——这个名字,很好玩。 …… 凌汛,俗称武开河。对于河水,也就是黄河而言,由于上下游气温不同,导致上游河水解冻常常早于下游,于是每年封冻或者解冻的时候,经常能看到冰水夹杂而下,冲击下游冰面的壮观景象。 可壮观归壮观,但当凌汛严重时,冰凌便会堵塞河道,形成堤坝,最后导致洪水泛滥,淹没沿岸的重大灾害。 不过对于黄河两岸的农民而言,今年,他们大概是不用遭这一番罪了。 黄河岸边,一支军容整齐的部队正囤聚于此,养了一冬天的士兵们一个个盔甲整齐,精神抖擞,而一柄柄竖起的“曹”字旌旗,则是向世人告知了他们的归属与统帅。 而这些士兵的统帅曹操,却不在军阵之中。 士兵囤聚所在稍远的河水上游处,曹操正望着结冰的河水,虽在等待,但神色中却不见任何焦急。 “嗖!” 就在这时,却是一阵破空声打破了曹操的等待,他循声望去,却是一个矮胖男子在一阵飓风的托浮下,飘在半空中。 “阿瞒哥,要来了!” 大概是有些着急,夏侯渊对着曹操不禁叫出了儿时才用的小名。 “知道!” 曹操自然没心思去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望向依旧平静的上游,双手真气运起,浓郁的苍白寒霜瞬间将之包裹,然后越来越浓,直到他本人完全掩藏于寒霜之中。 而上游,雷鸣般的隆隆声逐渐响起,视野的极远处,汹涌的河水夹杂着冰凌以万夫不当之势席卷而下。 就在河水冒头的同时,被寒霜包裹的曹操朝着河面踏出了一步,不甚结实的冰面瞬间凝结地更加结实。曹操一步步缓步而出,他往河心走去,完全无视汹涌噬人的冰棱河水。 而就在曹操行至河心的瞬间,自千百里奔涌而来的冰凌河水也终于来到了他的面前。 “喝!” 一声爆喝,凝聚于曹操周身的寒霜瞬间播散开来,席卷他身前身后的全部河面。他身后,原本不甚结实的冰面瞬间泛起一层白霜,而他面前,奔涌的冰棱河水瞬间被悉数冻结在刹那间,自然的伟力与人类的术法交织在一起,竟有一种时间凝滞的错觉。 冰棱凝固的绝景让半空中的夏侯渊都呆愣了一瞬,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旋风再起,将他席卷至下游等待的兵团。 “过河!过河!” 第215章 无根摇摆 “真是造化弄人啊……” 黄河北岸,望着正急速通过结冰河面的曹操军,身披麻布隐藏在雪地之中的黄盖有些苦涩道,而他的身边,则是同样身披麻布,面露苦涩的程普。 这里是匡亭地界,过了匡亭,便是袁术临时屯驻的封丘。袁术虽然历史上评价不算好,但能在汉末群雄中有一笔自己名姓的肯定也不是什么痴愚之徒,曹操的军事调动自然也瞒不过他,而他对此做出的应对,便是人前来袭扰探查。 人都是有亲疏之别的,在此等冰天雪地出来刺探敌情袭扰对手,这样的苦差事自然也就交到了黄盖和程普——这一对明明在袁术麾下,却对死了孙坚的孙家依旧念念不忘,且实力正好的武将身上。 而在黄盖和程普接到袁术命令的时候,两人便有一种预感,这次帮袁术刺探情报,可能会发生一些让他们感到难办的事情。而事实则证明,这两人的预感还是很准确的——那曹操军中打头阵的,乘着旋风飞在半空中的那个胖子,显然与当初在洛阳城中,将他们从皇宫的险境中救下来的,是同一个人。 “是啊,造化弄人,没想到那夏侯渊,竟然也在这里。” 本来乱世之中,大家各为其主,就算先前对方救过自己,在忠义有所冲突之间也应是忠字当前,可问题就出在这里。若是为了孙坚或者孙策与夏侯渊敌对,两人不但毫无心理阻碍,甚至下手下得比谁都快,可现在下达命令的不是他们真心想要效忠的孙家,而是暂时虚以逶迤,行权宜之策的袁术,要是因为袁术而让两人义节有失,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可话又说回来,这曹操看样子气势汹汹,且似乎鼓捣出了什么新玩意,若是不袭扰一番刺探足够的情报,这袁术还不一定能挡得住曹操的这一波进攻,毕竟袁术的实力他们也清楚:虽然也有纪灵和阎象这样的武将或者谋士,且手下兵卒粮草众多,但对上曹操,尤其是这个手下豪杰猛将颇多的曹操,黄盖和程普很难对袁术报什么信心。 袁术可以死,且也袁术的确该死,但袁术死在这里,却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 “那怎么办……这又是啥?” 程普看向黄盖,虽然黄盖看上去比程普要粗犷许多,可实际上,黄盖却是名副其实的大块头有大智慧,面对很多事情,黄盖却是比程普要拎得清。 而那黄盖,却已经伸出手指在雪地上写画了起来,程普仔细看去,那黄盖画的东西虽然很是简陋,看起来却让人觉得很眼熟。 “这是,咱们的布阵图?” “没错,你看,现在咱们和曹操在这儿,而袁术手下那个刘祥则在那边,虽同在匡亭,但若是曹操的进军方向不变,而刘祥按兵不动,曹操就很有可能绕过刘祥,直取袁术本部……” “刘祥啊……这人运气倒是挺好,要是袁术对上曹操的胜算有四成,那么他对上曹操可能就两成不到了,曹操这么一绕,他反而有了几分生机。” “不,不能让这么刘祥和曹操擦肩而过,既然大家都在匡亭,应该见见面才对。” 说着,黄盖在雪地上划了一条重重的线,将曹操和刘祥连接在了一起。 “怎么,难道你们有过节?” 程普有些疑惑,他们这些孙家旧部在袁术手下向来安分低调,难不成黄盖与这刘祥有什么私怨不成? “那倒不是,只是你不觉得,与其让曹操与咱们打上一架,让刘祥会会曹操更好些吗?” 在黄盖有些玩味的目光下,程普终于转过了弯,他们两人若是与曹操打架,胜败伤损且不论,为袁术和曹操动手,多少有些对不起曾经曹操派人来救自己的恩义,而若是那刘祥与曹操斗在一团,就完全不用有这方面的考量了。 且那刘祥斗败,定会引起袁术的警觉,有了这份警觉,那袁术就算败,也不至于败得一败涂地,倒也算对得起袁术庇护他们孙家的恩情。 “确实是这么回事。” 听到有人应和自己,黄盖也跟着点点头,可下一秒,他便意识到,这应和的声音,不是来自于他身边的程普,而是来自头顶。 猛抬头,却见一个矮胖的汉子单足踏立在一阵旋风之上,除了脸上长了些许的胡茬,其他和两年前在洛阳的样子一点儿都没变,依旧是那副游刃有余的姿态,和脸上有些散漫笑容。 夏侯渊?! 黄盖程普两人一个骨碌起身,一阵空翻连退闪出去好远,直到一个安全距离才堪堪停下,可实际上这距离也只是两人的自我安慰而已,夏侯渊的钢珠弹弓虽然听起来是小孩子的玩意,但数里之内取人性命的能力却堪比床弩,单单这几下空翻还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一边是犀皮,一边是鹿角,黄盖程普两人迅速激活自己的武将能力,虽然还没有取出各自的兵器,但已经开始戒备起来了。 “哎呦,洛阳那一阵咱们相处得不还挺愉快的吗,怎么这回一见面就搞得这么尴尬……” 旋风渐散,夏侯渊自空中缓缓落下,他对着两人摆摆手,示意两人不必如此。 “再者说了,你们这边就两个人,而我们这边的话,且不论几个先生,就光论我们几个姓夏侯的和姓曹的,就够你们喝上一壶的了,既然打不过,彼此和气点不好吗?” 夏侯渊嘴上这么说着,但目光却在先前黄盖于雪地上画的草图停留许久,待彻底分辨清楚刘祥率部所在,才将目光重新投向黄盖和程普。 黄盖和程普见夏侯渊完全不是一副外人见面的模样,心中戒备自然也就减了不少,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都褪去各自的变身能力。 “怎么,是就此别过,还是聊上两句?” 听到夏侯渊跟他们这么随意,黄盖和程普两人却愈发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倒不是他们俩怕了曹操那边的武将,而是两人算计曹操的场面被撞破,实在是有些尴尬。 “唉,我大概也知道你们想问些什么,阿瞒哥儿他本来就打算对刘祥动手,说白了其实跟你们俩想的差不多;至于对袁术和你们之间的事情,我还是分得清的,你们是破虏将军的人,在孙家香火还没有断绝之前,我们是不会把你们和袁术划在一起的。” 虽然话语依旧随意自然,但黄盖和程普还是隐约有察觉到,这话似乎不是夏侯渊自己想的,而是有人教他说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两人的行踪就算能瞒过感知不甚敏锐的武将,但对于素来谨慎的曹操而言,两人却是一早就暴露在了侦测法阵的视野中,而派出夏侯渊与两人交涉,也是曹操和荀彧两人的主意。 其实袁术和黄盖这些孙坚旧部的关系具体如何,曹操并不完全知晓,但有分而化之的计划,有可能在日后战场上少两个棘手的对手,也是极好的。而就两人此时的反应看来,这一次,曹操猜对了。 黄盖和程普虽然没有完全猜透曹操的心思,但对于曹操释放出来的善意,还是明确感受到的,和夏侯渊寒暄了几句后,两人也很干脆的就此别过。说实话,要不是他们名义上现在是袁术的人,面对夏侯渊让他们到营里喝两杯的邀请,两人还真的心动了。 融雪春寒,能喝上一壶温酒,谁不喜欢呢。 可惜啊,现在他们得好好想想怎么应付袁术,以及在袁术那可以预见的战败中,如何不让他败得太惨,以至于护不住他们真正的少主,孙策。 第216章 盟友之间 “曹操击破术军于匡亭,遂围封丘;术走襄邑,又走宁陵。操追击,连破之。” 放下手中的短笺,周平颇为满意地看向送来情报的士兵,这人是盐湖那边来的——自从周平执掌盐湖以后,私盐贸易便如火如荼地开展了起来,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事实证明,再大的风雪也阻挡不了私盐贩子的脚步。而随着私盐贸易的开展,周平也终于获得了一个还算好用的情报渠道。 你远处的商人听说了某某正在与某某开战。 在这种既视感之下,周平甚至不禁想到,会不会某天某处村民突然会跟他分享黑火药的技术。 扯远了,黑火药这种东西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可能性比较小,但与黑火药同等杀伤力的东西,这个时代貌似真的不少。 且不论曹操和袁术的战斗,就拿眼前的来说,他那个表里比兴的盟友公孙渊,最近似乎也鼓捣出了某些新玩意。 “贤良师,董白统领到了。” 周平这边刚想到公孙渊,那边传令兵传来了董白归来的消息——公孙渊的地盘是与袁绍接壤的,若是真的打起来,自然就会变成前线,按照两人的协议,周平这边是要派兵过去供他调动策应的。而不论是实力还是忠诚度亦或是对将领本身的信心,董白的百兽营无疑都称得上的上上之选。 除了上述的原因,另一方面,周平虽然强行压住了董白与孙萍的恩怨,但两人平日里还是不在一处的比较好,眼下有机会把董白调走,倒也是个少生事端的法子。 “来了,说说你看到。” 对事情实在有些在意,所以没有太多的寒暄,周平直接开门见山道。根据董白之前传回来的情报,那公孙渊除了继承了张燕的风雷营外,他似乎又创建了另一支新的修行者部队,当面禀报这一重要情报,便是董白此次回来的目的。 “嗯……” 董白点点头,随即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跟周平一一道来。 公孙渊虽然是汉人,但却是生在多有北方异族的辽东,异族善巫术,耳濡目染之下,公孙渊也修习了不少异族巫术,甚至他穿越时空来到现在,也是异族巫术的功劳。而公孙渊所编之新军,便是一群普通人修习了公孙渊之异族巫术后,选拔组建出来的。 由于多为隐秘试探,所以对于这支新军的名字,董白不甚知晓,不过对于这支新军的战斗方式,董白倒是碰巧瞧过一回他们训练的场景。 “抛开攻击手段,那些人看上去和寻常士兵没什么区别,若是和普通士兵混在一起,别说外观了,就连真气波动也感受不到。至于他们的攻击手段……你先看看这个。” 说着,董白从怀中取出一个茅草和麻布扎成的符咒,周平接过,仔细端详起来。只见上面沾满了干涸的血污,同时又有斑驳的侵蚀痕迹,应该是被使用过的。 “这是我在他们训练事后捡的,他们就是用这东西来攻击的——把这东西丢出去,落地就会炸出血气来,其范围有大有小,其中大的甚至有方圆两三丈远……” 这不就手雷吗,听到这里,周平瞬间产生了一股既视感,刚刚还在想黑火药,这边就给弄了出手雷,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言出法随? 董白自然是不知道周平这些想法的,她顿了顿,继续道。 “……而且根据我所看到的,这些符咒的威力似乎和符咒制作者的水平有关,威力波动很大,哪怕是同一个人掷出的符咒,造成的爆炸也有大小之分。” “波动很大?……” “没错,我亲耳听到的,训练时有几个士兵做的几个符咒根本不能炸,公孙渊便训斥他们,看上去还挺严厉的。” “这样啊……” 听到董白这么说,周平不禁往深处想了想,公孙渊的严厉训斥的原因可能很简单,只是他单纯对士兵的要求高,可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公孙渊这般严厉的训斥并不只是因为他御下严苛,而是因为制作这种符咒有某种限制,毕竟若是这东西只用寻常的茅草和麻布就能做出来,他应该早就拿出来横扫天下才对。 “对了,百兽营那边,公孙渊应该也来刺探过?” 转过头来,周平不禁想到,自己这边刺探对方的消息,那边的公孙渊,肯定也会刺探他百兽营的秘密才对。 “确实有,咱们训练的时候始终有人过来偷看,不过都被我赶回去了,怎么,态度还需要更强硬些吗?” “不用,一般程度的刺探而已,做盟友,这点默契还是得有的;不过也要注意,若是那公孙渊越线太多,该挑明还是要挑明的。” …… 而就在董白跟周平汇报的同时,与河东郡毗邻的太原郡,另一场相似的对话也进行着。 “呼……呼……主公!” 舞了一套拳,樵夫打扮的汉子对着公孙渊双手抱拳道,一番活动下来,尤其是中间夹杂了不少颇有难度的动作,让这个不甚强壮的男人有些气促。 “……不错……” 愣了几秒,公孙渊才有些心不在焉地点头道,不是他敷衍,相反,他一直沉浸在对方这一套拳的每个动作中,一个看似无意的抬手,都要被他摘出来品味品味再品味。 “……要不你再打一遍。” “是。” 这次公孙渊索性站了起来,照葫芦画瓢似地跟着对方打了起来,可跟了一遍下来,除了在这春寒料峭的时节出了一身汗之外,他还是一无所获。 “看来光是这套拳,没有法诀的帮助,还是不行啊……” 喃喃自语后,公孙渊看向那个汉子,他伸手招来一个钱袋,沉甸甸的重量让那汉子胳膊不由得一颤。 “你再去和那百兽营里的普通士兵接触接触,看看能不能把他们的心法给套出来点。” “……是!” 那汉子又颠了一下钱袋,虽然口上答应得爽快,但在钱袋的重量下,他并不打算告诉公孙渊,由于他在百兽营驻地附近转悠得过于频繁,为首的那个女统领已经给他下了通牒——若是再在附近转悠,她就要拎着他的脑袋去见公孙渊了。 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汉子离开,公孙渊转身向内屋走去,经过一段不算长的廊道,然后沿着台阶一路向下,随着他离地面越来越远,空气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了起来。 “大巫祝。” 看到公孙渊,地窖门口守卫的两个士兵赶忙行礼道,这两个士兵脸上涂着斑驳的油彩,身上穿的也不是寻常的兵甲,而是多有毛皮装饰的异族服饰。 “嗯。” 门被推开,无比浓郁的血腥气迎面扑来,很是宽敞的地窖里,像是肉窖一般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躯干,有死的也有半死不活的,有兽的也有半人半兽的,若是一个太原郡的本地修行者在,他们肯定能认出来,这些都是栖息在本地地界的精怪和妖兽。 这些躯干之间,不少的身影在忙碌着,蕴含真气的鲜血流进了绘制着诡异纹路的大瓮中,而另一边,封存时间足够的大瓮被打开,指尖蘸着浓稠的暗红鲜血在麻布上涂抹着,涂抹上奇异轨迹的麻布包裹着茅草变成了符咒,装进了布袋中。 “都给我认真点,要是谁再没做好,就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人血虽然不如兽血,但十滴当一滴用,效果也是一样的!” 第217章 匈奴有信 乐平。 这座昔日张燕进攻袁绍第一站的小城,在沉寂了一个冬天后又重新热闹了起来,其热闹的原因不是春耕,而是这座小城,又重新被大军所屯驻。 说是大军也不甚恰当,虽然号称五万,但哪怕把临时征用的民夫算进来,这支军队也堪堪超过万人,不过从人员的配置上,这支军队却也确实称得上一支大军。 文有沮授、田丰,武有吕布、张辽、高顺、张合、高览。要是把他们的战斗力量化成人数,别说是五万,估计十万人也能比一比。 “禀报将军,田丰先生又有军情送达!” “呈上来。” 城外的军帐中,换了崭新铠甲的吕布有些虚弱地招招手,传令兵赶忙把封着红漆的密函呈上。虽然沮授和田丰尽可能地对他实行救治,但奈何他在长安受的伤已经拖了大半年之久,就算表面上皮肉伤已经愈合,但身体上的虚弱,却是没那么容易恢复过来的,此时坐在军帐内的他,更多只是个空架子罢了。 也正因如此,吕布才会对田丰送来的军情如此重视,一方面是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像以前那般仅凭武勇肆意蛮干了,而另一方面,在经历了在袁术那边的颠沛流离后,他那原本轻狡的心性已经沉淀下来不少,对于一切能让他更上一步的垫脚石,他要踩得更稳固,更踏实。 这次送来的情报是关于南匈奴的,也就是雁门、朔方、五原三郡的实际占领势力,虽然不甚详细,但确实是吕布以前不知道,或者不曾注意到的。 栾提于夫罗,亦称于扶罗,匈奴右贤王,曾带兵来中原协助汉庭镇压黄巾起义,却不巧赶上本国叛乱,其父被杀,于是逗留中原,和张燕联合,在并州劫掠,也由此积蓄了不少的实力。张燕死后,他率众重返南匈奴,重掌权力,领单于,占雁门、朔方、五原三郡。 “单于啊……” 相比其他汉人,出生在五原的吕布对于南匈奴了解更多,对于南匈奴人而言,单于一方面是他们部落联盟首领的专称,而另一方面,也是南匈奴萨满巫祝的最强者,虽然随着历代单于的更迭变换,这个最强者更多只是一个形式上的名号,但对南匈奴诸多萨满巫祝的统御,却是从未改变的。 而南匈奴的萨满巫祝有多强?兴许从大范围来看,他们和中原的诸多军师谋士还是有很大一截差距,但单论到个人身上,其中的佼佼者依旧不容小觑。田丰和沮授算不算得上中原谋士中排得上号的人物他不知道,但于扶罗能调动南匈奴萨满巫祝中的最强者,他却是无比确定的。 敌人很棘手,但风险越大,获得收益也就越大,若是能将这南匈奴打败,让那于扶罗臣服自己,那么这些萨满巫祝,不就也为自己所用了吗。武将方面不算他自己,身边尚且有高顺和张辽,而萨满巫祝的加入,则填补了他谋士方面的空白。武将和谋士都有了,那么自己和诸侯的距离—— 触手可及。 这么多年来,武力一直为他人所用的吕布终于意识到,自己从手中刀变成持刀人,距离不过咫尺而已,想到这里,吕布突然觉得自己因虚弱而阴寒的身子瞬间燥热了起来,来不及思考更多,他赶忙把传令兵呼唤进来。 “将军!” “备马,进城,我要去找两位先生!” …… “……唉,也不知这次,还能不能遇到那两个司马兄弟。” 乐平府衙内的摆设依旧是数月前张燕围城时的样子,手指在落了些许灰尘的地图上拂过,田丰颇为感慨地回忆道。 “田兄,时常听闻你念叨所谓的司马兄弟,那一对兄弟的手段真的那么神奇?” “其实,若是单从手段来论,咱们这些袁公手下的同僚也有能与之匹敌者,可关键是这两兄弟实在是年轻,假以时日,定会是搅动风云的大人物。” “这样啊……此等少年英雄,要是能为袁公所用就好了。” 听到沮授这么说,田丰不禁叹了口气,颇为沮丧道。 “别说了,我也不是没试过招揽他们,不过每次跟他们讲到相关的事情,他们要么搪塞过去,要么装聋作哑,应对简直老成得很。” “那他们家中呢,按理说这么一对修行者兄弟,多半应是世家培养出来的,而天下姓司马的世家,应该只有河内司马家了。” 河内虽然现在不是袁绍的地盘,但也在袁绍的势力辐射范围之内,若是想找,应该不难才对。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可当我找到他们温县的老家时,他们却告诉我根本没有这一对司马兄弟,我起初还以为他们在故意隐藏,可当他们把家谱翻出来时,我才知道他们没有骗我。” “罢了,寻不到就寻不到,田兄与这两兄弟有缘,肯定早晚会遇到的。” 见田丰这般,沮授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简单宽慰两句作罢。 而就在田丰唉声叹气的时候,却是吕布大踏步走了进来,虽然他竭力表现出一副可堪一战的模样,但紊乱的气息还是出卖了他身体的真实情况,田丰和沮授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同时换上一副笑脸迎了上去。 “温候(吕将军)。” “二位先生。” 一番客套后,沮授主动开口问道。 “将军此番前来,可是有要事商议?” “正是,而且是大事,与那南匈奴有关之大事。” “哦?” 听到南匈奴几个字,田丰不禁起了兴趣,这南匈奴的情报是他送给吕布的,难不成这吕布还有什么独到想法不成? “将军请说!” …… 五原郡。 宴席、篝火、旌旗、歌舞…… 自从于扶罗率众割据并州北部以来,这样的场景几乎就没有停下来过,就算是大雪覆盖的严冬,营帐里依旧是一副觥筹交错的热闹模样,更何况此时严冬已经过去,积雪融化,露出了稀疏的新绿。 随着于扶罗声势愈加浩大,除了南匈奴的诸多部族,很多其他的胡人部落也选择投靠到于扶罗的手下,虽然大家不是同族,且互相之间都有旧怨,但对于侵占汉人领地这一件事上,大家的利害关系还是一致的。 而今日之宴,就是为一支鲜卑人部落的投靠而设立的,虽然单就这支部落而言,不论是人口还是牲口的数量都只能算上一个小部落,但这支部落的统领,却是一个让于扶罗不得不尊重的人物。 秃发树机能。 这是一个半年前才出名的鲜卑萨满,不过虽然他出名得晚,但他半年来所作的事情,却搅动了整片草原的风云。 不论是匈奴还是鲜卑,亦或是羯、羌、氐,几乎所有叫得上名字的胡人部落中的萨满巫祝都被他挑战过,而且未尝败绩,强大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甚至不少牧民都开始在自己的帐边放置象征秃发树机能的木像,希望对方能保自己平安。 这样一个强者率部投效自己,于扶罗自然是十分开心的,为表重视,他甚至和秃发树机能同座一桌,共同享用同一份食物。要知道,就连于扶罗自己的孩子或者宠妃,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噢,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感谢上天把你送到我的身边,这真是莫大的恩赐与缘分啊!” “我也要感谢上天,要不是上天的恩赐,我也不会在半年前来到这里,让我能像雄鹰一般尽情翱翔!” 灌了不少酒的两人已经开始有些口齿不清了,于扶罗真的很喜欢眼前这个秃发树机能,不止是他本领强大,而且他的性格也不像寻常的萨满巫祝那般阴沉,开朗得简直比勇士还要勇士。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再干一杯,敬上天!” “敬上天!” …… (秃发树机能,西晋着名少数民族统领,很猛。有多猛,这么说,263年蜀亡,280年吴亡,中间隔了这么多年,很大原因就是270-279年间秃发树机能掀起的叛乱。在历时九年的秦凉之变中,秃发树机能带领河北鲜卑屡挫晋军,为了镇压河西鲜卑,司马炎几乎将晋朝名将尽数派遣至西北战场,前后丧失了了四名驰骋西北的封疆大吏,损失了几万人的部队,影响到西晋王朝的整体局势,也相应给东吴续了好几年的命。) 第218章 进攻路线 “你以为如何?” 感受着因吕布离去而重新安静下来的房间,田丰思虑良久,转头看向同样沉思的沮授。 匪首张燕已经伏诛,盘踞于并州的只有群龙无首的匪徒和异族,所以对于攻略并州这件事,袁绍并没有给田丰和沮授两人如何丰沛的人手和粮草。不过相应地,袁绍却给了两人足够的自主权,只要两人意见一致,攻略并州的大小决策便可以不向袁绍请示而自行决断。 “先克南匈奴,而后再由北至南将并州南下,虽与咱们先前的计划不符,但细细想来,却还是有些道理的。” 水流从沮授的袖口盘绕而出,像一根触手一般在地图上随着沮授的思绪而不住指点着。 “确实,若是按照吕布的想法,虽然以咱们手中的兵力,第一时间便与胡人对抗有些困难,不过一旦取胜,那于扶罗单于的威势便可为我们所用。有了南匈奴的助力,后面的战斗确实简单了不少,就算那些匪徒中有个中翘楚,也依旧不足为虑;而咱们的想法是由易后难,先取西河,再取公孙渊和河东,最后再对付胡人,虽然也能收复不少匪徒,不过两者相较之下,还是胡人更为合适。” 确实如此,虽然匈奴是异族,但成汉几百年间,双方有打有和,已经形成了一个固定的交往模式,只要能降服住他们的单于,事后的短时间这些匈奴人还是可以信任的;但匪徒则不然,就算将匪徒连同匪首一起收编,也要时刻注意反叛的可能,用起来远没有胡人那般得心应手。 “不过若是我们率先攻下南匈奴,那吕布……” 田丰没有将话说下去,他只是在地图上南匈奴占据的三个郡点了点,然后有些迟疑地看向沮授。 这确实也是个问题,南匈奴所占据的雁门、朔方、五原三郡是吕布的遥领之地,若是先将这些地盘攻下,那吕布三郡郡守之职就要坐实,虽然拥兵自重当即与袁绍决裂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以各种理由拖延继续进军,却是可以预料的。 “那若是我们请表袁公,将那吕布的封地与其他地方置换一下……” 话没说完,沮授便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天真。那雁门、朔方、五原三郡名义上虽然是三郡,但若是论起实际面积其实只有一个半郡那么大,且地处边疆,不仅要面对塞外胡人的袭扰,而且并不算富庶,袁绍将吕布安置在这里,也是有让他替自己守边疆的心思在里面。 可若是将封地置换,且不纠结是三郡换三郡,还是按实际面积来置换,哪怕就是换一郡,并州和冀州加起来也没有合适的地盘,其他地方要么能提供足够的赋税,要么位于战略要地,就算袁绍敢点头,他们也不敢往上报啊。 毕竟,吕布先从丁原,再从董卓,后从王允,就算在袁术处碰壁后心性可能有所收敛,但这等重大决策,可不是一句可能就做出决定的。 两人盯着地图沉默了半晌,沮授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水流组成的触手在地图上不断盘点演算,眼神也随着水流的移动而逐渐明亮了起来。 “等等,田兄,若是我们分兵两路,你看可有可行之处?” “分兵两路?” 田丰微微俯下身子,看向地图,等待着沮授的进一步讲解。 “田兄请看,我们之所以认为吕布的办法好,不就是因为那南匈奴可以为我们所用,助我们攻占并州吗?” “的确……” “可降服南匈奴的方法,就只有重兵压境,将他们打服吗?” “你是说……” 田丰看向沮授,算不上大的眼睛眨了眨,一丝明悟从中闪出。 “只要我们能将那于扶罗单于降服,南匈奴的势力同样可为我们所用,而且我们还可以应许于扶罗单于些许封地于那雁门、朔方、五原三郡,日后留作掣肘吕布之用。” “所以所谓兵分两路,便是吕布率兵士囤于此处,确保这个攻占并州的桥头堡,而后你我率张合、高览、张辽、高顺等一众武将前去收服那于扶罗单于。” “没错!” 沮授点点头,这种与别人想到一处,心意相同的场景不禁让他心头萌生出一股知己之感。 “可那张辽高顺是吕布的部将,两人对吕布一直颇为忠心,吕布在袁术处二人也是尽力照料,此番将二人调离,那吕布不同意该怎么办?” “他不会有意见的。” “为何?” “袁公虽比袁术有气量,但有些事袁术做得,袁公如何做不得?” “你是说……” “袁公能给吕布的,自然也能收回来。” …… 袁绍动了,或者说,袁绍针对并州的计划终于启动了。 就在沮授田丰二人率领诸多武将出征的第三天,两份相差无几的情报便送到了周平的案前,其中一份是那公孙渊差人送过来的,而另一份,则是周平自己的私盐谍报网传来的消息。 而公孙渊送来的情报上面还有一份邀约,一份邀请周平去太原,和公孙渊一起商议共同防御事宜的邀请。 对于这份邀请,周平自然是欣然同意的,虽然两人都不完全诚心,但面对袁绍这个庞然大物,既没底蕴,实力也比不上对方的两人还是能抱在一起的。 河东郡毗邻太原郡,而在术法的全力之下,周平在收到邀约的当天傍晚,便踩着云雾缓缓落在在太原郡郡守府前。 “还算机灵,知道赶着饭点过来。” 在门口等待的自然是董白,这个丫头先是往周平怀里一扑,确定周平身上没有某个让她厌恶的女子的气味时,才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道。 “等等,你是不是长高了点?” 接受完董白看似亲热实则凶险的拥抱后,周平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丫头似乎长高了些,原本勉强到他胸口的董白,现在已经差不多能磕到他的下巴了。 “嗯嗯!” 身体的变化被第一时间察觉让董白有些开心,这个有些别扭的女孩终于将自己的心情坦率地表露了出来。 不过该长肉的地方还是没长肉啊。 下意识地低头瞟了一眼,然后在董白察觉到的前一瞬,周平收回了目光,顺便收敛起了脑海中的想法。 “看来公孙渊这边伙食不错,把你喂得挺好。” 确实喂得好,距离上次见到董白才过了一个月不到,这丫头就长了起码五公分,难道这就是所谓武将的生长能力吗? “什么喂得不错,哪有那公孙渊的功劳,分明是我五禽戏又进了一步好不好!” “更进一步?” 董白似乎很享受周平脸上的惊讶表情,她炫耀似地伸展手臂,然后“嘭”得一声,修长纤细的手臂瞬间便化成了同样修长的雪白翅膀。 第219章 合纵 “这是…五禽戏的第二种变化?” 看着董白那羽翼丰满的修长臂翼,周平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董白停留在虎形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也是时候该有些进展了。 不过董白这幅模样比周平想象中要好上不少,至少她不用像一开始修炼五禽戏那样,卡在半人半虎的模样好久也变不回来了。 五禽戏有虎、禽、熊、鹿、猿五种形态,半人半虎还能当成猫娘来看,可其他的形态,比如熊人,猿人,万一真卡在那个形态,一时半会还真挺难接受的——不过仔细想想,接受似乎也不难。 “怎么样,不错!” 董白舒展臂翼,毕竟是女子,相比毛绒绒的手臂,还是这般洁白丰满的羽翼看起来更好看。 “那百兽营里……” 话说到一半,却是周平自己主动停住了,这里毕竟是公孙渊的地盘,别说隔墙有耳,说不定刚刚路过的贩夫走卒都是公孙渊的耳目,这种涉及到机密的事情,还是私下讨论比较好。 “……罢了,进去。” 董白也心领神会,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这太原郡的郡守府。 …… 411 按照周平和公孙渊为数不多的交流来看,这人搞客套这些虚的东西还是颇有一手的,而能让公孙渊省去客套,看来袁绍的确是公孙渊心头的一个大疙瘩。 “根据咱们的探子来报,此次他们出兵的人数不多,最多也就千人有余,但旗号打得却很是纷杂,沮字旗应该是沮授,田字旗是田丰,至于张姓和高姓,应该是张颌和高览。 “而他们出兵的方向,若是他们没有故作疑阵的话,应该是北方三郡,也就是南匈奴所在的五原、朔方、雁门三地。” 对着地图,公孙渊头头是道地分析着,周平边听边点头,虽然他穿越过来已经过了两年多,且手下也有了自己的势力,但这种正式且谈正事的军议,确实还是第一次参加──先前诸侯讨董不算,那些人虽然看起来正规,但大家都在说车轱辘话,学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两个谋士两个武将,再外加一千名士兵,却要攻取南匈奴三郡,公孙先生,你以为这胜算有几何?” 南匈奴可不比河东那些没有武将谋士的地主,放几个术法对方就会缴械投降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在对方也有修行者的情况下,周平不认为他们这次出兵有什么胜算。 “毫无胜算,所以我觉得,他们此番去南匈奴,不是出兵攻占,而是招降联络。” “……招降联络……” 周平重复了一遍,他越想就越觉得有道理,寻常战场上武将谋士尚需士兵的辅助,但要是亮手腕的话,却是只需要武将谋士出手。 “那要是这么说,乐平城的防守岂不是很空虚?” 在公孙渊条理清楚的分析下,周平的思路也通畅了不少,他举一反三道。袁绍的情况周平也知道,现在袁绍正在和北方的公孙瓒争斗,新开辟出一条并州战线已经颇为不易,而听公孙渊的分析,对方谋士武将出征南匈奴的阵容已经颇为豪华,若是还有更多的武将被放在并州,那他北边与公孙瓒的战场怎么办? “话虽如此,但乐平并不是一个如何重要的城镇,太行八径,从冀州到并州的道路有八条,乐平只是这八径之一而已,而且他们若是招降南匈奴成功,整个并州北部便会落入他们的掌控,他们大可随意南下侵攻,少了一个乐平,并不会给他们造成太大的烦恼。” “这样啊……” “而且按照我的估计,若是他们北上成功,之后南下的首要目标,应该是这里。” 公孙渊的手指高高抬起,然后重重落在了地图上一直被周平下意识忽视的一个地方。 “西河郡?” “没错,现在西河郡是于大宝的地盘,那于大宝,你也知道,只是个空有一腔蛮勇的普通人,其手下纠结的也都是一些乌合之众,面对南匈奴和袁绍的联合攻势,这西河郡他们肯定守不住。” “确实……” 周平颇为严肃地点点头。这西河郡虽然时常被羌胡和匈奴袭扰,人口稀少,地盘也不算富庶,但在此时,它的地理位置却十分重要,若是西河郡落入袁绍手中,河东郡便会从大后方瞬间变成前线,而直面袁绍的兵锋,周平远没有做好准备。 “……那我们……去和于大宝谈谈?” “实际上,这也是我请贤良师前来议事的真正目的所在。” “唉……那就去……” 谈到于大宝,周平的心情总是有些复杂的,他对于大宝没什么恶意与提防,可另一方面,这于大宝对自己的态度却一直很不好,哪怕有华佗的一层关系在,于大宝也始终不给周平什么好脸色。 …… “看来这次,咱们要跟那周平和公孙渊合作了啊……” 进行军议的远不止周平和公孙渊,就在二人谈及西河的同时,西河郡实际的掌控者,轻车熟路空降而来的司马父子,也在进行着一场军议。 只是相比周平公孙渊之间若即若离又互相提防的态度,司马家这边的气氛倒是要坦诚和睦不少,司马师与司马懿相对而坐,自知自己能力不如父兄的司马昭则立在一旁,做一副学习的态度。 “天下事就是如此,不必挂怀。” 司马懿劝道,虽然他现在依旧年轻,但念头却很是通达,现在他们的主要目标是防止袁绍入主并州,防止袁绍的势力过早强大,在这个大目标之下,周平和公孙渊都只是小事而已,不可因小失大的道理,司马懿还是能想通的。 “倒不是挂怀,只是单纯的觉得此般分分合合,着实有趣。” “确实有趣,也不知那周平和公孙渊看到咱们在这里,下巴会不会吓掉下来!” 一旁的司马昭搭话道,他还顺便比了个下巴脱臼的鬼脸,不过见到了父兄两人一致的严肃表情后,他赶忙讪讪地收回了鬼脸。 “不过话说回来,昭儿说得也有道理,那两人对咱们家提防甚重,对于如何见面,我们确实要好好计划一番。” “啊?” 司马昭有些发愣,倒不是他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被夸奖,而是司马懿的夸赞,对于他而言实在有些难得。 第220章 西河郡 “在这里降落刚好,若是再近些,估计就有几分挑衅的意思在里面了。” 周平和公孙渊缓缓从空中降下,这里距离于大宝的山寨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对于不会术法的普通人而言,他们两个若是再靠近些,定会让他们紧张。 “不过这于大宝说来也奇怪,就算这西河郡不甚富庶,可不论从哪方面讲,郡守府都比这山寨要好上不少,也不知是他想不到,还是他有什么特殊癖好。” “估计两者兼有之……” 听到公孙渊讲到这一点,周平不由得联想曾经与于大宝接触的经历,想到等会即将到来的言语交锋,不禁有些头大,毕竟联防就代表着自己和公孙渊要往于大宝的地盘驻军,这种事情换一般人都不太容易谈,更何况是于大宝这么个油盐不进的家伙。 “……罢了,不管这于大宝如何,先过去看看。” “嗯……请!” “同请!” 公孙渊点点头,随即比了个手势,周平同样还礼,两人便朝着于大宝远处的山寨走去。 虽然是山路,但此时是初春,草木不甚繁茂,走起来倒也平坦轻松,一刻钟多一点,两人便看到了山寨的简单轮廓,而就在这时,却是一队巡逻的山贼窜了出来。 “诸位壮士,我们是……” “周平和公孙渊是,我们当家的吩咐了,最近你俩可能要来找他,闲话少说,跟我们走!” 周平这边刚想自我介绍一番,那山贼头子就发话了,虽然语气说不上缓和,但对于山贼来说,没见面亮兵器就算是友善了。 “这……” 周平和公孙渊对视一眼,情况似乎和他俩所预料的有些不一样,那于大宝不但想到了他俩会来找他,甚至态度还属于积极那种的。 难不成这于大宝转性了不成? “磨蹭什么!走不走!” 那山贼头子却没给两人什么思索的时间,直接催促道。 “走,走!” 于是乎,在这一队山贼的带领下,两人畅通无阻地穿过了山寨周边的诸多明哨暗哨,走进了这座其貌不扬的山寨。 可这山寨看起来其貌不扬,但不论是勤加操练的山贼,还是外松内紧的布局,都不像是一般人的手笔,再加上先前看到的明哨暗哨,两人心头疑惑便更强烈了。 “周先生,你当初认识于大宝的时候,他便是这么有本事的吗?” 按照公孙渊的见识来看,能将山寨布置得这般得当,不说如何雄才大略,但至少也是读过兵书的,可按照他对于大宝的了解,这人只是一个寻常匪首而已才对。 “没有。” 周平果断地摇摇头,当初他和这于大宝刚认识的时候,别说是军略了,那于大宝连个像样的根据地都没有,就带着一百来人在山里乱窜,手里也没有半点余钱,和现在这井井有条的样子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那应该是他身边有什么人在帮忙……”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周平不由得想到了他未曾与公孙渊分享的一件小事——曾经这于大宝,可是也被司马师的术法操纵过心神的。 难不成这次,这于大宝又做了什么其他人的傀儡,或者想得更离谱一点,会不会这次,他这憨头憨脑的又被司马师操纵了? “怎么了?” 察觉到周平脸色微变,公孙渊不禁问道。 “无事……”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周平心中自我宽慰了一下,他摆摆手,随即紧紧跟上了引路山贼的步伐。 …… “老哥你也真是厉害,还好我对于谋士那一套一窍不通,要换我来操纵这个法阵,我肯定会忍不住坏事。” 山寨的防御法阵是司马师设置的,而此时,代表着周平和公孙渊两人的光点就在由紫芒组成的略缩图上缓缓移动着,只要司马师想,这个法阵就会瞬间发动,不说当场击杀周平和公孙渊,重伤两人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而若是此时阵法发动,仅凭他司马家父子三人,是绝对没有可能抵抗袁绍和南匈奴的联合进攻的。孰轻孰重,到底是周平和公孙渊在未来动向难以控制,还是袁绍拥有并州后对天下局势的影响大,理智上虽然能分清,但压抑住情绪,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也是世事难料,明明捅出这么大篓子的是那公孙渊,要不是他杀了张燕,这并州也不会这般局势,可现在咱们却要跟他们并肩作战,还真是有点难以接受……” 也不管兄长听没听自己的话,司马昭依旧自顾自地感慨着,不过随着法阵上的光点从半山腰缓缓移到山顶,司马昭还是下意识地收了声,就算父兄在身旁,他还是不自觉地紧张了。 来了。 门被引路山贼推开,周平和公孙渊走进了聚义大厅,虽然里面点着火把和火盆,但摇晃的火光配合着被映照出来的柱影,反而平添了几分昏暗,而就在这昏暗的尽头,某个看上去有些魁梧的身影正坐在一张熊皮大椅上。 这于大宝别的先不论,山大王的阵势倒是学得挺像。 周平这边正腹诽着,身后大门的门轴却在“吱呀”声中缓缓关起,与此同时,一股阴森中透出几分熟悉的蛮横气息,瞬间将整间大厅填满。 司马懿! 周平和公孙渊两人脸色齐变,来不及多想,体内真气齐齐运起,各自的保命手段眼瞅就要施展而出。 可两人临时的应对又如何比得过司马懿的精心准备,更何况此时的司马懿是刚刚消化完第五骨——昔日被白起坑杀的三十万赵卒的游魂之骨的状态。就在两人真气运起的瞬间,周平突然感觉到吐纳的外界气息的异样,他凭着直觉停下的真气的运转,可那公孙渊却没有意识到,他照旧催动丹田,下一瞬间,让人几近昏厥的疼痛便打断了公孙渊对真气的操纵。 昏暗的不是大厅的火光,而是大厅之中的空气! 而直到这时周平才恍然意识到,原来先前他的想法不是无稽之谈,而是某种直觉与预知! “公孙渊,我该说好久不见呢,还是初次见面呢……还有你,周平,咱们可是老朋友了。” 第221章 诚意 “公孙渊,我该说好久不见呢,还是初次见面呢……还有你,周平,咱们可是老朋友了。” 满含笑意与玩味的调侃声中,司马懿从大厅尽头的座位后缓缓走出,他缓步走向两人,而随着他走过,大厅逐渐变得明亮起来,空气中肉眼可见的阴森气息缓缓聚拢到司马懿背后,凝成一个漆黑的骷髅头骨。 “我劝二位还是不要擅自运气比较好,我这阴寒气息入体,对两位的修为可是不小的损伤。” “司马老贼!你要做什么!” 公孙渊发出低沉的嘶吼,丹田处的剧痛让他只能像虾米一般弓着身子,可他看向司马懿目光的怒火却在剧痛下愈发狰狞。 而另一边的周平虽然没有说话,但目光也同样死死锁在司马懿的脸上,只是没有公孙渊那般的滔天恨意,相比被毁家灭族的公孙渊,周平和司马懿的冲突更多是在立场上面,他这般盯着司马懿,大多只是警戒而已。 而就在不易察觉的脚下,周平正不动声色地向后挪着步子。 “唉……” 叹了口气,司马懿看了看公孙渊,又看了眼向后挪着步子的周平,不禁苦笑着摇摇头,他摆摆手,环绕两人周身的阴气瞬间纳入他体内,而随着阴气褪去,两人手腕脚腕上,几柄镣铐也缓缓浮现出来。 “……我对二位没有恶意,至少这次没有。这镣铐并不会过于限制二位的活动,主要只是阻碍二位真气的流转,而在二位冲破这镣铐的同时,我希望二位想一想我接下来要讲的话……” “我不听!你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好东西!” 没有回应司马懿,周平默默地调动体内的真气,冲击着身上的镣铐,顺便看了眼在言语上丝毫不落下风的公孙渊。 亏你平时还算精明,怎么一遇到司马懿就搞不清楚状况了,虽然不知道这司马懿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既然现在人家给咱们喘息之机,咱们抓紧机会就行了,乱嚷嚷什么,把对面惹火了怎么办。 周平这边思忖着,那边司马懿干脆就无视了公孙渊的挑衅,继续不紧不慢道。 “……我们一家与二位虽然多有怨隙,但此一时彼一时,面对那气势汹汹的袁绍和南匈奴,大家彼此的利害应该是一致的,你们不希望袁绍入主并州,我们同样不希望……” “胡说八道,你们肯定想着如何算计我呜……” 司马懿刚说到一半,就被公孙渊打断,司马懿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不忿,他直接一挥手,一个面枷便覆在了公孙渊脸上。 “……你们两人应该都知道我们司马家未来是如何起家的,若是此时袁绍过于势大,那么曹操便没有任何成长的时间,而没了曹操,天下自然也就没了我司马家日后的位置……” 见周平脸上露出思考的神色,司马懿继续道。 而略一思忖,周平便知道这司马懿说的是实话,袁绍入主并州,对他们整个家族日后的窃国大业影响的确很大,这种影响,远比他和公孙渊在并州几个郡县内的小打小闹要深远不少。 “那诚意呢,就算这次你们和我们大体上利害关系一致,那你们司马家的诚意又在哪里?” “诚意?二位现在好好地活着站在这里,不就是我们的诚意吗?” 随着司马懿这句话说出口,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重新降至冰点,周平沉默着低下头,而下一瞬间,他便重新抬起头,与之先前不同的是,他的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咔嚓!” 却见周平突然暴起,他猛地抬手,原本已经被真气冲击得差不多的镣铐瞬间被挣断,骤然变长的指爪眨眼间便探向司马懿的咽喉,长着厚厚肉垫的手掌上金色雷光涌动,焦灼的电流几乎要将司马懿的睫毛灼焦。 而就在周平出手的同时,大厅的屋梁上一道紫芒瞬间暴起,领域全开状态下的司马昭拖着残影闪到周平和公孙渊之间,紫芒凝成的一对长匕一只架在周平的脖颈上,另一只则死死抵住公孙渊的心口。 “快住手!” 在场最着急的不是周平,也不是司马懿,而是刚刚从天而降的司马昭,他不断转头,一会看向周平,一会看向看似不能动的公孙渊。 司马懿的全部计划司马昭肯定是知道的,可他没想到的是,司马懿那本应万无一失的镣铐竟然出了问题,周平竟然仅凭蛮力便挣开了镣铐,这与他们一直以来得到的情报根本不符,而既然周平能挣脱,那么公孙渊,也就没有不提防的道理了——其实倒是司马昭多虑了,公孙渊的真气造诣远没有周平高,就算他有能媲美周平的蛮力,也不足以将镣铐削弱到仅凭蛮力就能挣脱的地步。 “周先生,您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和乱了阵脚的司马昭不同,被利爪抵住喉咙的司马懿却很是冷静,甚至冷静到说这话的时候,他嘴角还带着有些满意的笑意。 “彼此彼此罢了。” 压制着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臂肌肉,周平皮笑肉不笑道。 其实要是论起来,周平修炼五禽戏甚至比董白还要早,只是一方面事务实在太多,另一方面他还有太平要术要修炼,能分给五禽戏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不过就算进度再慢,周平也还是完成了五禽戏第一个形态的修炼,而这,也正是他敢只身前往公孙渊的太原,以及凶吉未定的西河的真正倚仗。 “那就没得谈了?” 目光微斜,避开有些刺眼的雷光,司马懿的语气有些轻佻,也不知是故作轻松,还是真有倚仗。 “诚意呢?” 谈还是有的谈,只不过司马懿要亮出足够的诚意;别的不说,仅凭周平和公孙渊两人的实力,面对袁绍那边的一众谋士武将,外加南匈奴的助力,周平心里还是很没有底的。 “呵……子元,你也出来……” 没做什么迟疑,司马懿叫了声司马师的字,话音落下,原本一直沉默坐着的于大宝身子一软,一阵紫雾从其体内析出,很快便凝结成了司马师的模样。 “……这样如何?” “还不够。” “那这样呢?” 周平和公孙渊两人身上的镣铐消弭于空中,然后随着盘踞在两人周身的阴气一起,被吸入了司马懿身后的漆黑头骨之中。 “两个小辈退到远处,你我继续不动。” 周平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司马家三人绝对有能力对他们两个造成威胁,换言之,周平的性命在进门之时,就已经被握在司马懿手中了,而作为交换,司马懿也应该在他手中才对,这才是真正的公平和诚意。 “没问题。” 日后的女装大佬晋宣帝,答应得十分痛快。 第222章 讨价还价 “所以,二位……你们代表的是汉室,还只是袁绍袁冀州一人?” 扬了扬手中这份辞藻华丽的劝降书,坐在大帐首座的于扶罗看向田丰和沮授,眼神中满是玩味,其实答案他早就知道了——那劝降书虽然说承认于扶罗南匈奴单于的地位,但末尾的署名大印只有袁绍印信,却没有象征朝廷与天子的大印。 “大单于何出此言,这天下乃是天子的天下,袁公只是代天子行牧守之职罢了,既然是代行之职,又何有将两者拆开的说法?” 田丰笑笑,打个马虎眼打算将这事混过去。这事不能细琢磨,若是说能代表汉室,往小了说可以什么事都没有,但若是往大了说,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暗含僭越不臣之心的名头罩在袁绍头上,标靶便竖了起来,到时袁绍与他的几个盟友,嫌隙渐生几乎是肯定的事情了。 “哼……” 虽然只是一声冷哼,但于扶罗的意思也很明显,你这个劝降书根本算不得数,名义上的东西你给不了,要想我归降,还得再拿好处出来。虽然于扶罗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归降的打算,但如果对方开的价码足够,于扶罗是不介意贩卖自己的忠诚的。 “于扶罗大单于,有了袁公在替您在朝廷上保举,这五原、朔方、雁门三郡,您的部族都可自由行之,有此等安定之所,还请大单于多做思量。” 若是将这三郡让与于扶罗,那就跟割地没有任何区别了,而自成汉数百年来,这种事情根本就是前所罕见,把这三郡作为于扶罗的圈地,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况且这三郡已经许给了吕布,若是再许给于扶罗,日后两人去找袁绍对质,那就说不清了。 “哼!说得好像我不降你们,这三郡就不是我的地盘一样,别提什么庇护保护,你当我这么多年在中原是白混的吗,你们诸侯混战,哪管得到我这偏远边疆!” 见对方先选择劝降,且态度有些恭敬,于扶罗便料定了袁绍没有多余的精力对付他,颇为桀骜道。 “胡人蛮子!态度放恭敬些!” 见于扶罗这般态度,一直站在后面没有发言的张合忍不住怒骂道,虽说现在天下动荡,诸侯乱战,但汉人数百年来的骄傲岂能因局势而改变,任何一个稍微有些血性的汉人都不会容忍依附于汉朝的南匈奴以这般嚣张的态度对待自己。 “¥…!” 见张合这般,在座的其他胡人立刻针锋相对地暴起,他们嘴里喊着叽里呱啦的匈奴话,腰间的弯刀抽出挥舞着,闪着森然的寒光——看来于扶罗对这三郡的掌握已经到了一定程度,已经和当地汉人之间有了铁器的流通。 “干什么!” 张合这边也不甘示弱,连带着高顺、张辽、高览,四人齐齐摆出架势,身上真气燃起,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眨眼间便逼近燃点,但就如同宁静的暴风眼一般,此时位于旋涡正中的田丰沮授和于扶罗脸上却不见什么愠色,。 “看来大单于是不打算继续谈了?” 真气微荡,田丰不算高亢的声音压过了匈奴人的嚎叫,他微胖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相比之前,却有了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森然。 “你威胁我?” 话毕,于扶罗从座上站起,他松了松衣领,露出半个纹在胸口处的图腾。 “哪有什么威胁,只要大单于归降,袁公自会保大单于无恙。” “降?凭什么降,是凭你那虚无缥缈的保举,还是本就属于我的三郡,亦或是外面那一冲就散的一千多人?” “大单于想要什么,尽管说便是,袁公定会尽力满足。” 田丰拢手鞠躬,现在的剑拔弩张只是假象,表明态度,只是为了接下来开价码做出铺垫罢了。 见田丰这般,于扶罗笑笑,他摆摆手示意下面的人安静些,随即缓缓坐回座位,沉吟了一会,脸上的笑容有些玩味。 “太原……” 始终没怎么开口的沮授喉结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边塞荒凉,我们这些草原儿郎想过些好日子,不为过?” 靠在椅背上,于扶罗拄着下巴笑着解释道。 “太原……说实话,确实不太方便,不如大单于换个地方,你看西河如何?” 太原郡乃是并州数一数二的富庶地方,把那里让给匈奴蛮子做聚居地,那袁绍经略并州的意义又何在? “太原换西河?田丰,你不觉得有些过分了吗!?我南匈奴虽然依附你们汉人,但我们归附的是当今的天子,如今你一个区区冀州牧想让我归附也就罢了,提出的条件还如此严苛,还真当我们好欺负不成!” 猛拍扶手,于扶罗指着田丰怒喝道,这次他依旧是佯怒,只是想进一步逼出田丰一边的底线,但田丰却已经没了耐心,或者说他本就没有为这帮南匈奴准备太多的耐心。 “看来大单于是不想谈了……” 田丰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胡人。这些人要么是某个部族的族长,要么是胡人之中颇有名望的巫祝萨满,大多是匈奴人,也有少部分其他部族的。他们迎着田丰的目光,表情都不太友善。 可听到田丰接下来的话,这些人不友善的表情就变得很值得玩味了。 “……那就只能换一个能谈的大单于了——在座的诸位,有谁……” “闭嘴!” 还没等田丰说完,于扶罗便怒声打断道,他猛地扯开衣领,胸口的图腾瞬间亮起红芒,抽出腰间弯刀就是一记竖劈,一道赤红刀光立刻飚向田丰。 “锵!” 下一瞬间,却是张合举棍闪身接住了那记刀光,而田丰,却被移形换位到张合先前站立的所在——早在双方言语交锋之前,张合的真气丝线就已经将他们连接了起来。 “干掉他们!” 刀剑指着田丰几人,于扶罗大声命令道。田丰刚刚的话足够让他起杀心了,事情谈不拢归谈不拢,但动摇他的地位,那就真的撕破脸皮了,更何况于扶罗很清楚,在座的诸多部落首领,肯定有人被田丰说动了。 “是!” 听到手下应答的同时,于扶罗也没闲着,他继续挥动手中弯刀,可这一次,他身上的关节就好像被冰冻了一般,活动起来吃力无比。不止是他,他手下的众人也都像被定格了一样,一时间动弹不得。 谁的能力!? 于扶罗暗道一声不好,却见田丰那边一名提枪的年轻小将高高跃起,闪着寒光的枪头朝着他的咽喉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