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是个软饭男》 第二章 母仪天下的命格 人群前列一位红衣男子,转着方才夕颜抛过来的喜帕,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说道:“有趣!那是何暗器?” “启禀王爷,不似寻常暗器,是否需要属下去鬼市打探一番?”他身后的随从拱手道。 “本王亲自去,上次呈上来的皆是次品。”红衣男子绝美的容颜上露出嫌弃的神色。 随从闻言不敢作声,生怕惹怒主子。 中书令沈大人见好好的一场婚事闹成这样,又思及秦王是出了名的宠妻,如若王妃有个三长两短,那沈府便完了。沈大人大汗淋漓,恨不得掐死沈离这个逆子。 …… 沈府。 大厅里茶盏、瓷器、古董哗啦啦碎了一地。沈离死不悔改、毫无悔意的跪在碎片中间,俊雅清秀的脸上透着稚气的倔强。 沈大人双眼喷火的吼道:“若是秦王妃有何不测,你就去给我抵命。” “抵就低。”沈离不屑道。 “离儿,住嘴!”沈夫人道,“你瞧把你父亲气的。” “是你们自作主张才有今日之事。我本潜心在避尘阁学艺,你们竟然装病骗我回来成亲,绝无可能。” 沈大人一听恼羞成怒的拿起一只羊脂白玉花瓶砸了过来,正中沈离额头,见鲜血直流先是一愣又佯装不在意的说道: “秦王妃的内侄女哪里配不上你这臭小子?若是你实在不中意,放在府里好吃好喝的供着也就罢了,又没有人逼你与她举案齐眉。” “父亲这话孩儿不敢苟同,若不喜欢娶来干什么?”沈离被砸得眼冒金星仍旧执拗道:“像您一样,娶一个冷落一个吗?” “放肆!” 沈大人被儿子戳中软肋,怒不可遏。 “老爷息怒!”沈夫人忙上来打圆场,“离儿,你太不懂事了,且不说秦王府的权势,单说这颜小姐的生辰八字就是百年难遇的,我找相师看过了,说是母仪天下的命格!” 沈离轻呵一声:“那儿子更消受不起,我注定只是避尘阁的闲云野鹤。” “你……”沈大人举起手正要教训这个逆子。 便见亲卫来报道:“大人,秦王府那边有消息了,秦王妃娘娘……难产了。” 沈氏夫妇闻言皆是一惊,沈大人更是一屁股坐了下去。原本是想攀附秦王府的权势,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亲没结上倒结了仇,沈尚书悔得肠子都青了。 …… 秦王府。 当今天下三分,可无论哪国,皆认为女子产房是污秽之地,男子一旦沾染便会影响今后的仕途、运道。秦王全然不顾旁人拦阻,在产房内寸步不离的陪着王妃。 秦王双眼含泪、声音颤抖的说道:“玥儿,坚持住,你不能有事。” “云逸……” 王妃见秦王担忧之色,想要安慰,可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 王妃本是性情刚烈之人,已足足生产了十多个时辰,一直在强撑着用力,且每一次用力都仿佛使尽了最后一口气。她双手死死抓着帐幔,每一次深呼吸都会带动她整个上身都微微抬起,一口气完了又重重的倒下,如是反复…… 秦王夫妇从少年时便已姓名相称,如今虽封王封妃亦从未改变。秦王乃前太傅云泊子之,王妃更只是三品武将家庶出的小姐,两人历经磨难才在一起。又助先皇平定了叛乱,封为异姓王,有了如今的权势。二人鹣鲽情深,虽成婚数年王妃也未有所出,秦王也绝不纳二色,年过三十才有了这第一胎。 第四章 美男要强买 美男不曾想这方才还十分有气节的老板娘翻脸比翻书还快,说道:“不行,把你这镇店之宝通通给我拿上来,此刻!” 夕颜见来人全然没有商量的意思,便不怀好意问道:“当真?” “那是自然。” 夕颜打定主意嫣然一笑道:“您看这件宝贝,它叫‘暴雨如注’,轻轻转动按钮便可射出一百零八根带有麻沸散的钢针。”夕颜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宝贝给美男,同时也找到了自己要找的麻沸散,揣在怀里。 美男略略一瞧:“尚可。” “此物一百两,不知客官可还满意。” “老板娘你这是漫天要价。”最初开口的一个随从模样的人开口说道。 “诶诶诶,客官慎言,小店一向童叟无欺,何况是美男,我已是看在这张脸的份上的折了价了。”夕颜指着美男说道。 美男豪爽的说道:“这个我全要了,还有吗?” “有,当然有……”夕颜心急离开,噼里啪啦的拿了一堆东西出来。 岂知美男连看也不看,将脸凑到夕颜眼前让“贪慕”他的美貌的老板娘一次性看个够。 美男悠然的说道:“我要你袖子里的银丝。” 夕颜冷不防的被他靠近,俊俏的脸庞、琥珀色的双眸和纤长的睫毛都清晰可见,忽觉心跳加速,一把推开他道:“你怎知我袖子里的银丝?尚在研制中,还未对外出售呢。” “这个你无须知道。” 夕颜狡黠一笑:“那好,只是此物杀伤力比较大,还请客官退一点,免得我取出时被误伤。” 美男闻言后退两步。 “再退。” 美男又退了两步。 “小心咯……”夕颜衣袖翻飞,数条银丝如凛冽的刀锋齐齐向他二人射去。 美男和随从见状快如闪电的一个临空旋转,躲过银丝,人亦退到了店外。夕颜立即按动柜台下的机关,店门便死死封锁。夕颜拍拍手道:“小样!”也不再迟疑,赶紧从后门溜走。 夕颜一路用轻功飞奔,往秦王府赶,谁知半路遇上拦路虎。一大群黑衣蒙面人突然拦住了夕颜的去路。 “各位大哥,是不是有何误会?小妹似乎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说这话她竟也不心虚,方才还偷袭了两位客人。 为首的黑衣人见这小丫头颇有胆色,不似之前抓的那些人哭天抢地,便想让她死个明白道:“要怪就怪你是个女人。” 说完也不等夕颜反应便举刀劈来。夕颜挥了挥袖子,未有银丝射出,心道:“不好,连用了两次,没了”。又从怀里挑出一个小瓶子说道:“黑衣大哥,给你们尝尝我的‘骨痒’。”说着便轻轻一按,喷出一大片水雾,凡接触到水雾的黑衣人立马丢盔卸甲,拼命抓挠,身上皮肤都已流血破烂还不罢手。 剩下的黑衣人见同伴浑身血肉模糊惨烈异常,便快速的进攻,不给夕颜再使暗器的机会。可怜夕颜一身三脚猫功夫,暗器又已用完,只得东躲西藏,抱头鼠窜。黑衣人将她围入死胡同,轻功也用不上。 黑衣人尝过了夕颜的苦头,也不敢冒然靠近,只得围成一张大网,慢慢向她收拢。 夕颜当自己今日必将命绝于此,闭着眼睛绝望的对着天空大喊:“姑姑对不起,夕颜无法赶来救您了。” 第六章 嫁个姑父这样的男人 蒙骕习惯了王爷对他的话题无感,又接着说道:“不过看那群黑衣人对她并未动杀心,只是想抓她,可见那些失踪的少女兴许还有活命的可能。” “事不宜迟,若伤了美人岂不可惜,今夜就来个夜审黑衣人。”轩辕珀一扬眉,兴致又高了起来。 蒙骕却是背心一凉,今夜又是可怕的一夜:“王爷亲自出马,幕后之人必定无所遁形。” 轩辕珀今日心情不错,便命蒙骕:“唱支小曲来听。” 蒙骕苦笑不得又不敢扫了自家王爷的兴致,便五音不全的唱了支童谣,难为轩辕珀竟喜滋滋的听进耳里。 两个修长的背影伴随一首难听的童谣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 另一条弯弯曲曲的街道上,一位青衣女子满头大汗一路狂奔,美丽的脸蛋热得红扑扑的。 今夜实在凶险,先是遇到小鬼挡道,又遇着阎王屠戮,夕颜便将秦王府的腰牌挂在胸口,希望能震慑住魑魅魍魉,让自己留着小命活着见到姑姑。 好容易到了秦王府,才知晓一个时辰前姑姑已然顺利产子,还是双生子,开心的一蹦三尺高。 夕颜气喘吁吁得说道:“吓死我了,真怕迟了。阿弥陀佛!” 秦王妃身边的厦嬷嬷对她努努嘴道:“姑奶奶小声些,王妃还在休息,我们王妃此番真是遭了大罪了。” 夕颜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往里探去,只见王妃戴着抹额安宁的睡在床上,秦王坐在床边牵着王妃的手,趴在床边也累得睡着了。虽早知姑姑与姑父情深似海,此刻还是忍不住感动落泪,她心想:“我若嫁人一定要嫁姑父这样的男人。” 夏嬷嬷见她偷看便把她拉走道:“小姐不可没规矩,老奴领您去看小公子们,可俊了。” “对啊,我还没见着我弟弟呢,我是姐姐了。”夕颜跟着夏嬷嬷蹦蹦跳跳的去了。 二人轻手轻脚的推开一扇隔门,夕颜探了个头进去将手指抵在唇边对里头的奶娘和下人们使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行礼,不要惊动了她的弟弟们。便脚步轻盈的走到摇篮跟前,细细的端详他们。 两个小家伙因是早产,个头十分小,像两只小老鼠眯着眼呼呼的睡着,两人容貌并不相似,但额间正中都有一块红色的祥云状胎记,不甚明显。 夕颜轻轻的晃动了两下摇篮,脸上流露出幸福洋溢的神色。突然其中一只小老鼠伸着小手在上方乱抓一下,吓得夕颜立马紧张的握住他的小手,深怕他会感到害怕或者不舒服。 夕颜从小父母早亡,二叔又醉心兵器研究三十有四也未娶亲,她没有兄弟姐妹,时常羡慕别人家热热闹闹的。如今,她也是当姐姐的人了,有弟弟了,真是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来给弟弟。 她不敢出声,只是宠溺看着两个软糯的小家伙心道:“你们就负责好好吃、好好睡觉,健健康康长大就可以了,别的都有姐姐在呢……” 秦王府上下此刻管家正领着一行下人张灯结彩的布置着,庆贺王妃顺利产子。 七王府却是人间炼狱。 第七章 残暴王爷 七王府。 暗牢里一名男子凄厉的惨叫声连连,轩辕珀躺在一张卧榻上云淡风轻的吃着果子,身旁一名薄衫轻纱、青丝蓬松的美艳女子把美酒含在嘴里喂与他。轩辕珀尝了一口甘醇的美酒,嘉奖的对着美艳女子翘臀狠捏一把道:“是块硬骨头,既然身上的皮刮了,便刮脸上,本王实在不想再看到他这张不听话的脸。” 正在受刑之人便是那黑衣人,他的精神已到极限,实在招架不住,只求速死:“给我来个痛快。” “本王还未痛快,你休想痛快。”轩辕珀冷哼一声,“刮!” 美人见状吓得扑倒轩辕珀怀里,仿佛要与他揉成一个人,轩辕珀“怜惜”的拍了拍的脸。 黑衣人见那尖刀冰凉的贴着自己的鼻子,接下来是什么滋味,他已经再清楚不过了,惊恐万状的喊道:“朱顺!岐山北!” “早说嘛,浪费本王大好良宵,淘气!”轩辕珀见有了答案,忙搂着美人去办正事了。 轩辕珀已离去许久,黑衣人依旧神志不清的颤抖着,精神崩溃,俨然不知人事了。 次日。 轩辕珀领着数百死士前往岐山北,蒙骕隐隐不安道:“王爷,朱顺可是太子爷的妻弟……” “那又如何?” “若牵扯出太子爷就不好办了。” “天王老子也不能往本王身上泼脏水。”他轩辕珀向来都是美女主动投怀送抱的,何须他大费周章的去抢。 此话不假,京城名媛或制造各种邂逅,或以家势为筹码笼络,亦或芳心暗许的大有人在。女人对于轩辕珀而言不过是勾勾手指的事,如今诬陷他强抢民女,比冤他杀人放火更让他恼怒。 岐山地势险峻,山高林密,这北坡更是鲜少有人踏足,此刻他们一行人沿着一条小路摸索着山上,沿途毒蛇虫鼠多不甚数。轩辕珀虽身为皇子,但幼年与母妃在边境封地生活,见惯了这些东西,倒是比其他人更为淡定。 “啊……啊……”突然队伍最前面的两人大叫起来。 轩辕珀立即上前查看,见两人已面目全非,脸上、手上均已溃烂,二人痛不欲生,在草丛里打滚,另外两名死士上前封住此二人心脉,又点晕他们才安静下来。 “像是中毒所致。”蒙骕道。 轩辕珀扫视周遭说道:“四周皆是毒气障,看来此处果然有古怪。” 一行人立即进入戒备状态,背靠背围成一个圈,撕下一块衣角将面蒙住。轩辕珀眼疾手快的抓住一条从他脚边路过的小花蛇,往方才那二人中毒的地方一扔,小花色周身的皮囊立即溃烂,小花蛇扭曲了几下便不动了。 众人愕然!剧毒! 前方被剧毒挡道,轩辕珀一行人又在山上找了半日并无别的路可以上山,只得原路返回,寻求解毒之法。 “这该如何是好?我们中间并无人会解毒。”蒙骕思索片刻又道,“此毒如此厉害,太医院也未必有办法。” “太医院或许不行,她倒未必。”轩辕珀想起某人,眼中立即闪过一丝亮光,嘴角露出妖异的笑容。 “王爷是说……” 轩辕笑道:“自然非那小美人莫属。” 第八章 大胆小女子 三日后。 轩辕珀在鬼市兵器铺门前暴跳如雷,只因他担心蒙骕不能制服那狠辣小女子便亲自来。可一连来了三次都一无所获,除了紧闭的店铺门什么也没见着。他怒火中烧的低吼道:“若不是本王的数万死士还需你的秘制武器,本王今日就烧了你这破地方。” 他并不知此时夕颜在秦王府逗弟弟,陪姑姑好生惬意,连老板娘都不想当了,已然罢工三日了。 “王爷息怒,王爷与她有五日之约,想来她也不敢爽约,明日定能见着。”蒙骕心中也焦急,两名护卫饱受煎熬,群医束手无策。陛下限期将至,案情一筹莫展,难怪自家王爷暴怒。 轩辕珀自信的说道:“量她也不敢。” 确实还没哪个女子敢逆他轩辕珀的意,他得意的想着,却忘了前几日这个女子才拒绝了他的生意,偷袭了他。 …… 果然,约定之日,夕颜依旧不在店里。 轩辕珀站在门口,青筋暴起,双拳紧握,十指嘎吱作响,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给本王烧了这家破店。” “王爷息怒,属下查过了,她确实是鬼市兵器做得最好的,暂留她几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蒙骕还未见过哪个女子能把他家王爷惹得恼怒至此,心中为此女狠狠捏了一把汗。 “十年?本王等不了那么久了。亥时去秦王府把人给本王绑来。” 蒙骕惊讶道:“为何是秦王府?” “还没看出来吗?她便是沈府门前那个嚣张跋扈的新娘子。” “是她?王爷好眼力,您是知道属下的,分不清女子的长相,换件衣裳就认不得了。” 轩辕珀竟有些无言以对,遂道:“你还是别成亲了。” “为何?” “当心睡错别人的老婆。” “……”蒙骕确实对女子的容貌没有辨别能力,他家王爷夜夜换美妾,他看起来都没多大区别。 …… 七王府,厢房内。 “啊……” 一位女子惊慌的惨叫声震耳欲聋。 夕颜翻了个身感觉自己浑身酸痛,便迷迷糊糊的睁了睁眼,竟发现自己不在房里,不对,是不在自己的房里,在一处香艳得像青楼的所在,不禁大叫一声。 轩辕珀抿了一口茶怡然的说道:“醒了?才子时,要不再多睡一会儿。” “你……你怎么在这里?”夕颜寻声望去,映入眼帘的竟是那个恶魔,又见自己只着了亵|衣裹在被子里,便厉声道:“你这个淫贼!” “这是本王的府邸,本王自然应该在此处。” “本……王?你究竟是何人?”夕颜早知此人大有来头,可也没有想到这么有来头,若与姑父旗鼓相当,她岂非不能狗仗人势了。 “轩辕珀。” “你是七王爷轩辕珀?” 轩辕珀三个字对京城的女子来说真可谓重如千金。或有女子爱慕轩辕珀盛世美颜,一心倾慕;亦有女子贪恋他至高权位,妄图攀附;更有女子畏惧他好色残暴之名,敬而远之。可是她颜夕颜哪种都不是,明明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的就被他裹在被子里扛回来了。 第九章 滚开,淫贼 轩辕珀走上前来再次将俊俏的脸凑到她眼前,让她仔细辨认,魅惑的看着夕颜开口道:“如假包换!”他呼出一股淡淡的茶香,甚是撩人。 夕颜微愣片刻,立马清醒,趁其不备给他一记窝心脚,道:“滚开,淫贼!” 但二人实在实力悬殊颇大,这一脚只是让轩辕珀微微的蹙眉。他一把抓住夕颜的脚,冰冷如寒玉的手指触及夕颜的脚踝,一阵酥麻传来吓得夕颜大喊:“啊!你快放开我,我姑姑是秦王妃,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夕颜往日从未在外打过秦王府的旗号,遇到这轩辕珀以后都用了两回了,她实在未曾这般恐惧过,心想这人是老天爷派来惩罚她往日“唯利是图”的吗? “完蛋了,完蛋了,今日必定被此淫贼辣手摧花。”夕颜绝望的想着。 却听见轩辕珀放开她的脚,淡淡的说了一句:“穿衣服,跟我来。”人已出了房门。 夕颜见锦杌上放着一套粉色轻纱罗裙,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好衣裳。只是这衣服实在华而不实,袖子其大,裙摆极长,在身后托了一大截。夕颜也顾不得了,“呲咧”一声,撕掉一截便出了门,免得那个恶魔又来找自己的麻烦。 轩辕珀背对门口负手而立,听见夕颜出来,看了一眼夕颜的裙子不置可否,大步流星的走了。夕颜如一只听话的小猫乖乖跟在其身后。 两人行至一处偏僻的院落,里头传来狼嚎鬼叫之声。轩辕珀毫不迟疑推门而入,夕颜也只得头皮发麻、拖拖拉拉的进去。 “此毒可有解?”轩辕珀问道。 夕颜见床上躺着两个人,身上皮肤溃烂,应是中毒所致,这才知道,原来是让她来解毒,略松了一口气。她心想:“恶魔就是恶魔,请人办事还如此不客气。” 她上前细细的查看两人一番对轩辕珀道:“匕首、银针、清水、火炉、毛巾,还有粪便。” 前几样还能理解,最后一样让轩辕珀讶异非常:“何物?” “粪!便!需要我详细描述吗?”夕颜看着他前一刻还杀人狂魔一般,如今又这般矫情,心中暗笑。 “不必。”轩辕珀对蒙骕使了个颜色,蒙骕便去安排。 夕颜挽起袖子将两人溃烂处的皮肤用匕首刮下,又取银针蘸之用火微烤,只见银针发紫,冒出一股刺鼻的蓝色烟雾。 她捏着鼻子看了一眼白釉瓷罐里的粪便,心中暗叹再名贵的瓷器装着,这粪便始终是粪便,变不成琼浆玉液。她指着轩辕珀,见轩辕珀横眉竖眼的看着自己,便立马没骨气的干笑两声,将手指移向身后的蒙骕道:“给他二人喂下去。” 蒙骕绝望的指着自己:“我?” “不然呢?让你家王爷亲自动手吗?” “我……”蒙骕看了一眼轩辕珀,重重叹了一口气,视死如归的去捧那白釉瓷瓶。 他二人服食后片刻便呕吐不止,吐出一大推小指头大小的肉虫,那些肉虫还是鲜活的,不停的扭动。说时迟那时快,夕颜夹起两块炭火便扔了进去,肉虫发出“嗤嗤”的声音和浓烈的恶臭之后化为灰烬。 第十章 王爷要吃霸王餐 轩辕珀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凌迟、抽筋都是寻常,但此时也被震惊道:“这是何物?” 夕颜也颇感意外的道:“这是一种毒虫,有人将虫卵洒在某处,此二人接触以后,虫卵便随皮肤进入体内。又因虫卵本身就是剧毒,所以接触之时皮肤立马溃烂。但这只是一个开始,虫卵在人体内吸食人的精血,逐渐孵出毒虫,毒虫便开始啃噬宿主的内脏,直到由内而外将人吃空殆尽,真是狠毒。” 蒙骕担忧的问道:“那这两个人……” “已无回天之力。” 蒙骕难过的望了一眼中毒的两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夕颜百思不得其解的说道:“怪哉!我幼年陪师公去巴国,听说过这种毒虫,不曾想吴国竟然也出现了。” “巴国。”轩辕珀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又问道:“可有解法?” “单凭这毒虫的形态和气味还无法判断是何种毒虫,没有把握解,但是预防之法倒是有一个。” 轩辕珀问道:“何方法?” “这种虫卵若不能接触皮肤,便没有杀伤力,我做一套护甲即可。” “那好,三日后本王亲自去你店里取。”轩辕珀说着便出了门,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 夕颜闻言生气的说道:“诶诶诶……价钱还没谈好呢。” 轩辕珀猝然停住脚步,夕颜毫无防备的撞了上去,一阵晕眩。 “开价!”轩辕珀豪爽的说道。 夕颜略微感到有些惊讶,犹豫再三,试探性的说道:“五十两一件?” 蒙骕这个锱铢必较之人又叫嚣道:“你怎么不去抢?此次少说也要上百件,那便是五千两。” “怎么哪都有你?是你的银子吗?你家王爷还没开口呢。” 轩辕珀拍板道:“五两。” “什么?五两。你可知……”夕颜这个奸商竟遇上了吃霸王餐的。 “不然,你今夜就留在王府,你‘要’多少本王便给你多少。”轩辕珀又露出了那抹妖冶魅惑的笑,夕颜打了一个冷颤,不寒而栗。 “太过分了。”夕颜嘟囔着,早已不见了轩辕珀的人影。 蒙骕憋着笑说道:“属下送颜小姐回去。” 夕颜气鼓鼓的出了王府,一路咒骂轩辕珀不停。 …… 三日后。 轩辕珀担心岐山北坡还有什么难以应对的机关、毒物,便在取护甲之时连老板娘颜夕颜也取走了,夕颜被他拎着衣领提出鬼市时一路都在盘算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死这轩辕珀。 一行人在岐山脚下安营,烧了篝火等待天明。 轩辕珀一人在篝火旁饮酒,锦衣华服,青丝垂下,精致的脸庞在火光映衬下更显白皙,他自斟自饮,闭目细品好生潇洒。 篝火噼里啪啦爆出火星,如同千万萤火小虫在他周遭飞舞,更添一分神秘悠远之感。此刻的轩辕珀一改往日的邪魅,亦没有嗜血的狂暴,更像一位诗人吟唱着“却道天凉好个秋……” 俊雅公子配以金樽美酒原本是件极美好之事,可此刻夕颜只觉得怒火比篝火还旺。只盼着这酒里被人下了剧毒,让这家伙上吐下泻十日再七窍流血而死。 第十一章 半路杀出个沈离 轩辕珀察觉夕颜呆呆的看着自己,便又换上往常那副妖调,坏笑道:“想喝酒?叫一声‘珀哥哥’便给你。” “不必,我从不喝酒。”夕颜赶紧收回眼光,生怕这恶魔又耍什么花样。 “真是暴殄天物啊。”轩辕珀遗憾的摇了摇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夕颜为避嫌,索性转身背对着他,拖着腮帮子盘算身上的暗器。 忽然,一阵打斗声传来。 轩辕珀警惕的问道:“何事?” “启禀王爷,似是暗卫发现了可疑之人。”蒙骕道。 待夕颜反应过来,轩辕珀和几名手下已跑出百米开外,她亦一提劲力,飞身过去。 只见一位白衣少年正在和四名暗卫缠斗,四名暗卫合力也不敌。轩辕珀鲜红的一鞭过去,四名暗卫皆抽身退出,只留他二人厮杀。白衣少年武功高强,二人拆了五十多招才败下阵来。 轩辕珀将其制服,正要审问,只见夕颜飞奔过来,毫不迟疑的给了这白衣少年一拳,打得他鼻血横飞。 夕颜怒骂道:“沈离,你个王八蛋,你差点害死我姑姑。” “是你?”沈离也未曾想到会在此遇到夕颜。 “可不就是我?你该感谢我姑姑洪福齐天,否则今日给你的就不是拳头,而是‘千丝万缕’了。”千丝万缕便是夕颜给那银丝取的名。 轩辕珀这才看明白,原来是这对冤家,又有好戏看了:“原来是沈公子,幸会!”随即放开了沈离。 沈离亦认出了轩辕珀,擦了擦鼻血拱手道:“参见王爷,不知王爷在此,多有得罪。” “沈公子为何在此处?”轩辕珀道。 “我……” 轩辕珀见他欲言又止,便打趣道:“莫不是来寻你这未过门的妻子?” 夕颜使劲一脚踩在轩辕珀的脚上道:“呸!当日若不是姑姑点了我的穴,我死也不会上他们沈家的花轿,嫁给这个二百五。” “既然如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我也不必对你愧疚了。” 轩辕珀看着两人如同小儿吵架一般,还是掰回来问正事:“那沈公子你到底在此处做什么?这个时辰怕不是郊游的好时机。” “我……”沈离想着自己一人力弱,借着轩辕珀的势力兴许还有一线机会,便说道:“家姐失踪了,沈某打探了数日才有了一点线索,便赶来查看。” 虽然外界皆传言说是轩辕珀所为,可越是如此,沈离反而越认定与轩辕珀无关。 “沈小姐也失踪了?”轩辕珀惊叹对方竟然连一品官员家眷也敢动手,又欣赏的审视了沈离一番道:“沈公子消息灵通,这么快便查到此处了。” “看来王爷也是为此事而来,还请王爷准我与您同行,沈某自小在避尘阁学艺,定能帮上忙。” 轩辕珀自然愿意多一个助力道:“这个自然,出自避尘阁的绝无凡品。” “事关家姐名声,还请王爷代为保密。”沈离郑重谢道。 轩辕珀点点头,又道:“此事若想成,还得倚仗颜小姐,沈公子若要谢便谢她。” 沈离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轩辕珀,又瞧了瞧夕颜,不待他开口,夕颜便“哼”了一声,回了篝火旁。 轩辕珀坏笑着也跟上,只留沈离一人尴尬的站在原地。 第十二章 王爷迷路了 不知等了多久,夕颜已歪在一棵老槐树上睡着了,听见一个极不友善的声音似乎是在喊她:“醒醒,瞧你这一脸哈喇子,真糗,秦王妃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侄女。” 夕颜一听还搭上了姑姑,便火冒三丈的张开眼,见天的边际已被一抹朝阳染得通红,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叽叽喳喳的叫两声,预示着清晨已至,他们要动身上山了。 篝火已歇,但他身上盖了一件锦缎披风故而并未觉得冷,她认得这件披风是轩辕珀的,但看披风的样子不像是精心盖上的,倒像是随手一丢,所以心中那一丝感动须臾间便消失了。 夕颜起身将披风团成一个球一脚踢给轩辕珀,轩辕珀随手一挥,蒙骕便稳稳的接住。夕颜憋了一眼沈离道:“你再敢提我姑姑,我便毒死你。” “你……”沈离语塞。 轩辕珀哈哈大笑道:“那岐山上到处都是毒,老板娘有的是机会。” “只怕他到时候苦苦哀求我,我这人菩萨心肠,到时定会左右为难。”夕颜挑衅的憋了一眼沈离。 沈离想着那日险些要了自己小命的银丝,听着她嘴里说着“菩萨心肠”四字不禁嗤笑一声:“我不需要一个黄毛丫头来救,你且顾好自己。” “……” 他二人一路斗嘴,轩辕珀一路看戏,不知不觉天已大亮,辰时将至,但他们还未进山,这路也不似前几日所走过的路。轩辕珀举起一手,队伍便停了下来:“原地修整!” 沈离上前拱手行礼道:“王爷可是迷路了?” “颇为古怪,本王从小过目不忘,断然不会记错走过的路,可却兜兜转转始终无法进山。”轩辕珀打小便是吴国小神童,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自是不会记错路的。 夕颜一听迷路了,紧绷的心才略微放松,她无辜被牵扯进来,一路胆战心惊怕没了小命。 她“安慰”轩辕珀道:“无妨,无妨,人有失蹄嘛……不,不……失手,失手。那要不我们改日再来?” 轩辕珀还未动怒,沈离便鄙夷的哼了一声,但并未搭理夕颜,对轩辕珀说道:“依沈某愚见,这确不是王爷之责,方才我便察觉不妙,这山路迂回,草植横生,藤蔓牵扯,还有异香传来,像是一种叫‘山力士’的阵法。顾名思义便是一名力大无穷的力士搬来一座山挡住了原来的去路。” 闻言众人观察了一番自己身处的环境,果然不对劲,此地的树木并不因光照而南面茂盛,四面乱延伸。许多灌木植物竟高大异常,而许多原本应该笔直耸立的大树却牵藤引蔓。路上好似小溪流淌过一般长着水草…… 怪异!极其怪异! 夕颜不自觉的后退两步躲在轩辕珀背后道:“这树上不会掉下一只大怪鱼来。” 轩辕珀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极有可能。” 沈离不屑对夕颜说道:“方才不是还女中豪杰一般吗?此刻怕了?” “小女子能屈能伸,怕了又怎样?我可不想死,还没听我弟弟叫一声‘姐姐’呢。”此种情况下夕颜可不想与他拌嘴。 第十三章 灵犀蛊 沈离原本是想回击上山前夕颜对他的讥讽,此刻却被她的话惹得红了眼,赶紧别过脸道:“并非只你一人有亲人的。” 夕颜虽然不喜欢沈离这个二愣子,但将心比心也能体会他此刻都心情,深知自己失言便咬住嘴唇不再多言。 轩辕珀见她如此模样,正想调笑一番,又思及正事要紧便对沈离道:“沈公子师承避尘阁,可有应对之策?” “避尘阁确有此阵法的相关书籍,我也粗有涉猎,只是此阵因地势、气候、环境千变万化,若非设阵之人,旁人要解开所需时日不好估量,或几个时辰或几个月都有可能。”沈离道。 “那便有劳沈公子了,待你解开阵法之后再通知本王一同进山。” “王爷,若沈某得了机缘,几个时辰便解开,再跑去通知您,这一来一回怕是要耽搁许多时间,营救晚一刻,山中之人便多一分危险,不若……”沈离救姐心切,也顾不得得罪轩辕珀了。 蒙骕闻言打断道:“沈公子此言差矣,若您几个月解不开又当如何?王爷千金贵体在此处干等不成?” “你怎知我需几月……”沈离对自己的所学还是有些信心的,方才只是把各种可能说与轩辕珀,谁知轩辕珀竟不打算等了。 “诶,诶,诶……都闭嘴,此事我有一个折中之策。”夕颜从怀里摸出一个青色绣薄荷草的荷包,又从荷包里拿出两个小巧精致如瓜子大小的葫芦,说道:“这两个葫芦里各装了一只蛊虫,此蛊名叫‘灵犀蛊’,可相互召唤,若你们需要通信,便将其中一只葫芦的盖揭开片刻,蛊虫遇光便会害怕,另一只蛊虫感应到伴侣的恐惧,便会蠕动。葫芦内有我特制的金玲,金玲一响便是蛊虫召唤的信号。” 夕颜说罢便将两只葫芦各丢给轩辕珀和沈离。沈离惊叹的看了一眼这小葫芦,又不自觉的赞赏的看了一眼夕颜,他第一次知晓吴国这钟灵毓秀之地,除了养出了许多他姐那样柔情似水的大家闺秀外,还意外的孕育了夕颜这般特立独行的女子。 轩辕珀听不出意味的重复了一遍名字:“灵犀蛊。” “嗯。正是此名。只是有一样需谨记,此蛊怕光,见光三次便死,也就是说只可用三次。我从巴国千里迢迢带回来,一次还没用过呢,你二人这次用了以后必得还我,若闪失,你们得陪我五千两。”夕颜果真是三句话不离奸商本色。 沈离方才对她的好感也随之荡然无存。 一一商量妥当之后,只沈离留下破阵,其余诸人暂且先行下山。夕颜一改上山时的拖拖拉拉,步履如飞的奔下山。轩辕珀见她丝毫不掩饰想跑的小心思,便一把将她拽住,靠在一颗大树上,撑着树干挡住她的去路。 “老板娘如此心急?不想和本王多相处一下吗?” “好说,好说。”夕颜打着哈哈想要从手臂下穿出来,又被轩辕珀提了回来。 轩辕珀身量极高,夕颜只到他肩头,又加之身形纤瘦,简直就是一派“敌强我弱”的形势啊,夕颜内心一哭。 第十四章 二叔的桃花 “本王一收到消息便会命人去鬼市接你,若再寻不见人,本王便砸了你的店,把你的宝贝和银钱全部没收。”轩辕珀说着嘴里香甜的热气尽数打在夕颜身上,夕颜被威胁的竟有一丝恍惚。 夕颜一面点头称是,一面把手慢慢伸向怀里。 忽然,手被轩辕珀一把抓住:“老板娘的手段本王是见识过的,本王可惹不起。”说罢也不放手,牵着夕颜的手便下山去。 “王爷误会……” “我只是想挠痒痒……” “你先放开我……” “……” 一路上只闻夕颜哀嚎,轩辕珀自顾自的拉着她下山去。 待夕颜回到日常居住的小院,二叔和佛爷已采买回家了。二叔颜朗,虽已过而立之年,但心思单纯,人瞧着也十分年轻,中等容资却有一股天生的亲和力。 二叔笑呵呵的对夕颜说道:“颜颜回来了,这些时日辛苦你了,今夜起,子时以后依旧我去看着铺子,你不必整夜熬了。” 夕颜哪里熬了整夜,整夜在秦王府睡大觉才是。她心虚的干笑两声道:“还好,还好。师公他老人家呢?” “把材料送去花爷的制作铺了。” 兵器铺里的兵器、暗器皆是他师徒三人一手设计制作的,但近年生意日渐红火,许多订单动辄就要成百上千之数,故而他们与制作铺的花爷合作,花爷制作手艺一流,部分由他制作。 “唉,师公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又舟车劳顿,您竟然让他去送材料。再说了,您就不怕他们驴脾气两个吵起来?”夕颜见二叔的脸红了,又装作恍然大悟道,“哦,二叔一定是怕见到苗苗姐。” “你这孩子愈发爱胡说了,二叔一个大男人还好,苗苗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不可胡言坏了她名声。” “非也,依我冷眼瞧着,苗苗姐敢爱敢恨,不是怕事的。”夕颜略带鄙视的瘪了瘪嘴又说道,“倒是二叔您怕了。” 颜朗闻言故作镇定的说道:“我?我怕什么?” “怕人说你‘老牛吃嫩草’。”说这话是师公佛爷,他站在门口恰巧听见这叔侄二人的对话。 佛爷原名唐佛怒,年近六十,头发花白,五官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容资不凡,只是脸颊上一条两寸来长的褐色开裂刀疤破坏了原本上乘的容貌,瞧着还有些许骇人。 夕颜见佛爷回来了,便乖巧的过去替他接过手里的东西:“师公您回来,这趟出去,可累着了?” “颜颜乖了,不过这东西不是给你的,是‘嫩草’给‘老牛’的。”佛爷弹了弹身上的灰,从包袱里取出一管水烟嗒嗒的抽了起来。 夕颜手里拿着的是一个食盒,打开来一看,里头放着几样精致的点心,有藕粉桂花糕、马蹄糕、桃花酥,都是夕颜……的二叔往日喜欢的。 她也不客气,拿起就往嘴里送,狼吞虎咽支支吾吾的说道:“二叔向来都不吃苗苗姐做的点心,正巧我饿了大半日,不如给我。” 二叔欲言又止,攥着手往夕颜的方向走了两步,觉得不妥又退了回去,最后索性掀起门帘进了里间。 佛爷抽了两口烟,扯着嗓子喊道:“颜颜,给老牛留点,兴许人爱偷着吃呢。” 话音刚落便听到里头噼里啪啦的声音,应是二叔撞倒了放置材料的架子。夕颜与师公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第十五章 颜家旧事 秦王府。 二叔修整一番后便和夕颜一同到了秦王府探望自己的妹妹和小侄儿。 秦王妃生产已有十日,勉强可以坐起来见客了。只因她生产时比寻常产妇艰险数倍,故而秦王仍旧不许她做任何除了躺着以外的动作。今日借着娘家哥哥来探望,可以坐起来说说话,也在心里偷着乐。 夕颜陪聊了一会,见姑父在一旁守护神一般,不让她大声,不许她挨着姑姑,觉得没劲便去看弟弟们吃奶了。 夕颜走后二叔叹了口气道:“听说是沈离那个臭小子气得你早产的,当日你说起他是苏姑娘的外甥,我才应了这门婚事,不曾想他这行事做派与他姨娘有天壤之别,反倒连累了你。” “二哥还想着苏锦瑟?”秦王妃深知当年自家二哥深爱苏锦瑟,两人又有婚约,本是一对佳偶,可惜未能等到苏锦瑟过门,颜家便被灭门,二哥流落在外,苏家自然不肯再守着这婚约。 二叔黯然道:“已故之人,何必再提。” “都怪我,若不是因为我颜家也不会灭门,锦瑟也不会另许人家,桃李年华就难产走了。”旧事重提,秦王妃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你怎的又怪到自己头上?当年之事你也是受害者。若不是当年你腹部受剑伤,影响了生育,也不会这岁数才生子。”颜朗并非没有怪过妹妹,只是如今也都想通了。 秦王捏了捏秦王妃的手,命令:“不许乱想。” 可思虑在心,秦王妃亦不能收放自如,仍是难以释怀:“的确是我,是我害夕颜还在襁褓中便失去了双亲,如今又害得她沦为邺城的笑柄。” 二叔安慰道:“当年之事是北楚所为,与你无关。颜颜也不是懦弱之人,此事她不会放在心上。” “北楚虽兵强马壮、细作众多,但依我之见要在吴国的都城悄无声息的端掉一座将军府邸也非易事。”秦王端起一杯红枣茶喂与王妃,霜雪一样清冷的眼中划过一丝温柔。 秦王妃盯着秦王,想要探究答案:“你是说……” “此事我一直在追查,你就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方是正理。”秦王见她在此事上越发纠缠了,便不再继续这话题。 二叔听懂了秦王的言外之音,也站起来告辞:“王爷说得对,我先回去了,等你出了月子再来瞧你。” 秦王妃虽十分想知道当年之事,但也明白,十六年来秦王一直在追查此事,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有结论的。又怕他担心自己,也只得强压着疑惑,辞了二哥乖乖躺下休息。 这六月天秦王命人紧闭门窗,又不许她梳洗,秦王妃见二哥出去了,便吸了吸鼻子撒娇:“云逸,我闻着自己都要吐了,可否让我梳洗一下?” “不许。” “就洗一下。”秦王妃举着一根手指头可怜巴巴的哀求。 秦王握住这根手指头,不容置喙的说道:“不许。” 秦王妃气鼓鼓的抽出手指头,背过身去不再理睬他,秦王无奈只得安抚一下:“玥儿很香。” “骗子。” 秦王嘴角微扬不再与她争辩。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秦王,此生所有的温柔和笑意都给了自己的妻子。 第十六章 夜无白 七王府坐落在邺城东面一条繁华的街道上,府邸占地极广,只大门一侧就占了半条街。从半空向下望去,碧瓦朱翁、画阁朱楼委实富丽堂皇,雕栏玉砌、亭台楼阁交错,奇山异树、怪石嶙峋让人应接不暇,好一派繁华气象。 然,王府西南面有一池碧湖,湖边翠竹环绕,湖心两间竹屋,只一条竹桥可以通往。此处的冷清寂寥在这花天锦地的七王府显得格格不入。 此湖名叫“绿湖”,此屋名唤“青室”,又配以周边的翠竹,便应了“绿竹青青”的景。还有另一层最重要的意思,轩辕珀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只是吩咐若无传唤,旁人不得入青室。 青室内一应陈设皆是竹子所制,不见丝毫华丽,处处雅致不俗。轩辕珀亦褪去华服,身着一袭白色宽大的素袍,青丝垂下,脚踏木屐,慵懒的坐在一张竹椅上,好一幅“惺忪美男图”。 门外传来两声轻轻的扣门声,随即进来一名绿衣男子,身材修长,五官如神工鬼斧雕刻一般分明。刚毅的脸上却生了一双桃花眼,非但不违和,反而更俊逸。 来人进来后,见轩辕珀正闭目养神,也不曾开口,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凝视着他,眼神奕奕,喉结微动。 此刻这幅美男图,定能令女子面红耳赤,却不想也能让男子心驰荡漾。 轩辕珀感觉到他进来,便说道:“无白,坐。” “嗯。”来人名叫夜无白,是轩辕珀的谋士,亦是轩辕珀唯一的好友。 轩辕珀强打起精神坐起来,喝下一盏浓茶提神。 夜无白关切的说道:“王爷怎的这个时辰还在歇中觉,瞧着精神不是尚佳。” 轩辕珀心道,歇什么中觉?他压根就没睡。昨夜一夜不曾入眠,回来又听门房来报太子遣人送了帖子过来,说太子新得了一盆极品曼陀罗,请自己和四王爷去赏花。几个大男人赏什么花啊,这不明摆的鸿门宴吗,便命蒙骕传了夜无白来商议一番。 思及此处,轩辕珀委实佩服那位老板娘的好睡眠,随时随地都能酣然入梦,只是睡相太难看。他是见惯了各种美人妩媚风流的睡姿,这一款着实无法入眼,便脱下披风将她盖住。 但在蒙骕眼中,王爷是第一次发自内心关心一名女子,不由得对夕颜另眼相待,想着往后可不敢随意顶撞。 “是有些困倦,但无大碍。你可知因何叫你来?”轩辕珀起身推开一扇窗,让绿湖的风吹进来醒醒神。 “来时蒙骕已大致讲过。” “你怎么看?” “太子殿下此时请王爷过去赴宴,无非是想打探打探案情,王爷只管过去虚与委蛇一番便可。一则王爷身份尊贵太子爷也不敢明着跟您过不去,二则他也未必就知晓您已审出了朱顺。”夜无白浅笑着摇头道:“太子爷也真是不避嫌,竟直接让自己的妻弟上。” “他一向如此蠢,若没有四哥在侧提点,早不知出了多少岔子。” 太子爷名唤轩辕琮,是皇后娘娘嫡出的皇子,皇后娘娘因生产时伤了根本,无法再生育,便将太子如珠如宝的捧大,太子一路顺风顺水,自然比其他皇子少了些谨慎缜密。 第十七章 乌鸦、狐狸和狼 夜无白一展折扇,悠然的扇了两下,风度翩翩的道:“四王爷素有贤王之名,又与太子爷亲厚,确帮衬了太子爷不少。” “你瞧着这二人像不像一只傲娇的乌鸦和一只狡猾的狐狸?” “四王爷和煦如春风,何处像狐狸了?”夜无白转念想起方才的情形又道:“倒是爷您像一只勾魂摄魄的狐狸。” 轩辕珀浑然不知,只当夜无白是在打趣自己,便顺口道:“谢你夸赞,那你且说说我四哥像什么?” “一匹伺机而动的狼。” 轩辕珀嘴角微扬,眼光一闪。 “乌鸦再不堪,也拥有狐狸和狼没有的翅膀,可以高高站在树上炫耀,且现下,肉还在他嘴里。”提到那块“肉”轩辕珀的星目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坚毅。 夜无白意气风发、胸有成竹的说道:“可故事的结局,肉被狐狸骗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领会对方的意思,皆仰头大笑起来。 轩辕珀八岁时母妃在封地被北楚挑衅之人虐杀后,便被父皇接回了邺城,可他外祖父只是无权无派的文官,又没有了母妃的帮助,在京中过了五年小心翼翼仰人鼻息的日子,直到十三岁偶然结识了夜无白,两人不打不相识,一见如故。得了夜无白的支持,才渐渐崛起,得到父皇的垂青,有了如今的权势。 要说夜无白此人,神秘莫测,轩辕珀亦不能完全掌控,虽只是江湖帮派的帮主,朝中却处处是他的眼线,就连部分官员亦臣属于他。无人知其来处,亦无人知其深浅。年方二十也不思娶亲,整日游戏人间。 “前几日让你查的事可有眉目了?”轩辕珀问道。 “王爷是说十六年前颜家灭门案?” “正是。” “此事难办,竟毫无痕迹可查。但越是如此我越断定不似坊间传闻那般系北楚细作所为。” “连你的幻虚宫也查不到?” “此事久远,尚需时日。”夜无白试探性的问道,“王爷为何要查此事?可是因为那位颜小姐?” 说完这句,不知为何,夜无白的心咯噔一下,手指也不自觉的收紧。 “你为何有此一问?自然不是。”轩辕珀心中暗笑,这夜无白往日精明,今日怎的如此糊涂,他是会为了一个女子大动干戈的人吗,“本王不过是恰巧想到此事背后兴许有不为人知秘密,对我们所谋之事或有助益也未可知。” “是吗?” 夜无白见识过轩辕珀身边有各种女人,但那不过是因为他童年阴影,夜里怕孤独,他又不好龙阳,总不能找男人陪着。但这位颜小姐出现以后,轩辕珀提到女人那种不屑转而变成了无措,这是从未有过之事。 “不然呢?”轩辕珀挑了挑眉,又道,“此事你继续查,有消息立即来报。” “好。” 夜无白告辞出来,被湖上的风一吹,心中也随之泛起涟漪。这绿湖上的青室,除了轩辕珀只有自己来过,轩辕珀孤独的就像另一个自己,他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兴许这便是他们能够成为挚友的原因。 第十八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翌日。 轩辕珀带着两坛子女儿红晃晃悠悠的进了太子府。太子不是说要赏花吗?那便边喝边赏。实在不想与他周璇便索性将他灌醉得了,论起喝酒来,夜无白之外他未逢过对手。 四王爷早早的便到了,与太子一起迎了出来,这画面不得不让人想到四个字“兄友弟恭”。 太子爷二十有五,稍显成熟,一身蟒袍威风凌凌的说道:“老七,你来迟了。” 轩辕珀使了个眼色,蒙骕便将两坛子酒交给太子的近身侍卫萧螈。 “太子爷设宴七弟哪里敢耽搁,只是想着赏花不可无酒,便一早去库里寻了这两坛三十陈酿的女儿红,今日可要不醉无归哦。” “这喝酒谁能喝得过七弟呢。”一旁的四王爷磁性和煦的说道,“只是……七弟确定不是被美人耽搁了?” 四王爷轩辕瑁性格最是温和,身量不似太子和轩辕珀那般高,肤色白皙,眼珠黑白分明,灵活干净,嘴角眉梢常带着笑意。比之他二人更易让人亲近不防备。 话闭,三人皆前仰后合,你拍拍我的肩膀,我还你一拳,仿佛普通人家的兄弟一般嘻嘻哈哈往花厅走去。 三人在花厅落座。 太子问道:“七弟近日是不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都不与我们来往了。” “莫不是哪个小人在太子爷跟前嚼舌根浑说了什么?太子爷不要听那些小人胡言。”轩辕珀故意作出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难道你……”太子凝神危坐。 “冤枉啊,那张大人是送了美妾给我,可当场就给拒了,这结党营私之事万万不敢。”谁不知张大人是太子爷的狗腿子,送来的人他自是不敢收的,这不是明摆着放个细作在府里吗。 闻言太子又缓缓松开了绷直的身子。 四爷整了整身前的玉珏,不置可否:“说到美人,不知七弟负责调查的京中少女失踪案,进展如何了?以七弟的雷霆手段,必定进展神速。” “四哥休要打趣,说到此事便头疼,此案甚是棘手,至今一筹莫展。”轩辕珀啪的一拍茶几,震得杯盏哗哗响,惋惜道:“上回好容易逮着几个可疑的黑衣人,竟一时没忍住,将人打了个稀耙烂,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他二人知晓轩辕珀嗜血,一旦动了杀念,必定杀红眼将人五马分尸才会停,对他这话倒是不疑。 若那日轩辕珀不是余光瞟见吓得三魂去了两魂半的夕颜,怕是也无法在最后关头刹住。 “为你这嗜血的毛病父皇请了无数名医,怎的就是不见好?”太子关心道。 “心病还需心药医,随缘。” 四王爷道:“定会好的,只是需等待机缘罢了。太子爷前几日还说新得了几味名贵的药材要送到你府上,或许对你的病症有效呢。” 太子恍然道:“正是,正是。” “谢太子爷美意,谢四哥开解,那我就不跟太子爷客气了。”名贵药材那便送来,正好本王最近急需银子。 “自家兄弟不必客气。”太子是出名的财大气粗,花钱拉拢人亦是他常用的手腕。 第十九章 打包带走 四王爷又道:“你且安心,父皇和太子都挂心着你的病,定会找到法子的。” “这个我倒是不放在心上。当务之急是抓住那个胆敢栽赃本王的采花贼,本王定要将他阉作太监,做成人彘。” 说完轩辕珀与四王爷皆不自觉的瞅了瞅太子爷,太子爷的脸都绿了。 此刻太子爷才稍稍放下心来,若轩辕珀查到幕后之人,定然不敢当面如此狠毒的诅咒自己,想来还未查到蛛丝马迹。 三人正说着,萧螈进来禀报道:“启禀太子爷,花园里一应妥当,请三位移步去花园赏花。” “那咱们边赏边聊?”太子爷询问两位弟弟。 “什么边赏边聊?边赏边喝才是。快快把我带来的酒端上来。” 四王爷指了指轩辕珀佯嗔道:“就你性急。” 太子爷为首,三人由萧螈引着谈笑风生出门去,气氛比之前更加和谐。 …… 午后轩辕珀微醉,而太子爷已不省人事,便命人将太子扶下去休息,与四王爷一同出了太子府。 两人在大红漆兽头门前告别。 四爷道:“七弟海量,太子爷都不是你对手。” “那也不及四哥深藏不露。”轩辕珀意味深长的盯着四王爷。 “七弟说笑了,我也没喝几杯。” “哈哈哈哈,改日咱们再喝过。” “那便一言为定,到时七弟可不要爽约哦。” 两人拱手道别,各自翻身上马,一东一西分道扬镳。 蒙骕见今日情形,狐疑不解:“四王爷今日并未为难王爷,不似往常一般帮着太子爷了。” 轩辕珀略感惊讶,蒙骕跟着自己久了,竟有如此洞察力:“连你都看出来了?生在帝王家,‘兄弟情深’本王是不敢奢求了,只盼着不要‘手足相残’便好。” “只要四王爷不为难您就好,王爷也不要太过感慨。” “你还看出了什么?”轩辕珀想看看他到底进益了多少。 蒙骕傻傻的挠了挠头:“还有?还有什么?” 唉!轩辕珀无奈叹息一声。方才好容易对他生出一丝赏识,立时又泯灭了。也不再与他多费唇舌,此事还未尘埃落定,他也只是疑惑一些事情。 叮叮叮……叮叮叮…… 怀里的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声音不大,却极有穿透力,即便在闹市策马依旧清晰可闻。 灵犀蛊! “来得真快,这沈离有两把刷子。”轩辕珀转着小葫芦道,“那位老板娘的住处你可查清楚了?” “查清了,在卯市街十八号。” “你去卯市街,本王亲自去秦王府。见面无须多言,打晕带走。”轩辕珀忆起之前吃过的亏又叮嘱道:“出手要快,不要给她还手的机会。” “是……” 蒙骕一听直接打晕,心中有些发憷,若这老板娘醒了报复他该如何是好,想到她的暗器,浑身都疼。 一个时辰后。 轩辕珀与百来号人齐集岐山北。 “王八蛋!我在歇中觉,你竟敢不管不顾闯进我房里,若我在沐浴该如何是好?”夕颜被轩辕珀从马上丢下来,怒火中烧的吼道。 第二十章 占王爷便宜 晌午正睡得香,夕颜感到有人对着她吹了一口气,浓浓的酒味,睁眼一看,浮现在眼前的竟是轩辕珀那张绝美的容颜。 微醺的轩辕珀脸颊粉红,比平日里更迷人。夕颜愣先是一惊,正要大喊,就被他点了穴道扛到此地。 “无妨,本王收了你便是。” “放屁!” 夕颜两指一弹,轩辕珀矫健一闪,正前方一棵大树干立马一分为二。 众人一惊,不曾想她的暗器杀伤力如此大。 “老板娘出手真是很辣,看来是真的生气了。”轩辕珀低下头将脸凑近去看夕颜的神色,夕颜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打又打不过,除了生气还能怎样? 沈离忧心姐姐,见两人还在打情骂俏,便打断道:“王爷,入山要紧。” 轩辕珀爱撩拨美人,却从不耽搁正事,一行人穿戴好夕颜之前做好的护甲钳马衔枚、鸡犬无惊的入山。 沈离精通五行八卦,自请打头阵。破阵后,山路又恢复到之前的样貌,行至当初两名侍卫中毒住处,轩辕珀吩咐道:“戒备!” 一名侍卫得令走上前,准备以身试险,夕颜喊道:“诶诶诶,干什么呢?草菅人命啊。” 轩辕珀见她当真有几分菩萨心肠便激她:“不然你去?” “去就去,谁怕谁!” 夕颜说完直径向前,轩辕珀始料未及,想要拽她回来已来不及了。 她停在那名侍卫跟前,招招手示意他退下。又取出一个盒子,盒内飞出许多只绿豆大小的飞蛾。飞蛾破盒而出,在山间肆意飞翔,并无中毒现象。 “好了,可以方心了。这些飞蛾被我长时间的用护甲上的药物喂养,它们安然无恙,证明这护甲是有效的。” 沈离心中叹服,但面上还是死鸭子嘴硬的说道:“雕虫小技!”继续往前开路。 轩辕珀摩挲着自己的手掌,手心已有薄汗。 “啊……蛇,蛇……”夕颜猝然大叫起来。 她转身便往回跑,一个猛子跳到身后正在出神的轩辕珀身上,手臂搂住其脖子,双腿夹住其腰。 沈离嫌恶看着眼前的两个人,额头的黑线都出来了,如若他脸上能写字必定是“伤风败俗”四字。 沈离不屑道:“至毒之物你都不怕,还怕蛇?” “快把它赶走,快把它赶走……”夕颜不断重复。 “早跑了。老板娘还不下来,是想占本王便宜吗?”轩辕珀对这个姿势很是受用,半晌才开口道。 方才自己做了什么? 夕颜这才察觉自己在轩辕珀的身上,又惊慌又嫌弃的跳下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轩辕珀走到前面,让她跟在后面,便继续赶路了。 “还好,还好,本以为定会被这淫贼奚落一番呢。”夕颜窃喜,乖乖的跟着不敢吱声,免得引火上身。 …… 岐山北面鲜少有人踏足,此处到底有多大,无人知晓,若这样一寸一寸的搜索,找到天黑也不一定能找到。 沈离心急,提议道:“王爷,这样找不是办法,天黑之后就更是举步维艰,危险重重了,不若我们分头行动?” “不可,分头行动太过冒险。” “可是……” 第二十一章 富婆夕颜 “我有一法器,可在短时间内找到山中人气聚集之地。”夕颜见他们无计可施,便嘚瑟的说道。 原本就心急如焚的沈离闻言自是喜不自胜:“果真?” 夕颜掏出一个罗盘,在众人眼前晃一圈。 “这个小东西叫‘闻风’,人多的地方阳气足,热气旺,它便可以在风里感应到人气。” “谢谢!”沈离此刻是由衷的感激。 “不必客气,算你便宜点,八百两。” 沈离全然未想到这生死攸关的大事面前,这女人还有心思做生意,且他囊中羞涩,只得尴尬的低下头。对他来说八百两不算多,可是自打他当众拒亲以后便被沈大人逐出家门,如今盘缠已快用尽。 轩辕珀扑哧一笑:“哈哈哈,老板娘可真会做生意,不知你现在身价几何了?” “一句话要不要?” “要,只是……”沈离犹豫之后胀红脸说道,“我现在银子不够,可否先欠着?” “三分利。”她颜夕颜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凡事都好商量。 沈离心一横,牙一咬:“成交!” 轩辕珀坏笑,做出一副羡慕的模样:“往后谁有幸娶了老板娘躺在家里吃软饭即可,一生衣食无忧矣。” “我若瞧上了,养他又何妨?” 自夕颜十五结?,兵器铺便全权交由她打理,二叔一心只在兵器研究。佛爷也一早就说过,自己无后,铺子里的收益都留给夕颜做嫁妆,索性两手一摊,除偶尔跑跑腿外也不管事了。 故而夕颜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婆。 …… 在“闻风”的指引下,他们寻得一个山洞,洞口十分隐蔽,在一处藤蔓深处。洞里阴暗潮湿曲、折迂回,只能闻得滴滴答答的水滴在山洞中空寂的回音。 “小心不要乱碰,可能有机关。”沈离提醒道。 话音刚落,不知是谁触碰了开启机关阀门,石壁立现无数小孔,千万只冷箭齐发。 轩辕珀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夕颜的腰,紧紧圈在怀里。另一手不断挥舞骨鞭,夕颜的头被他按在胸前,什么都看不见,只闻得骨鞭唰唰唰舞动之声和冷箭落地之声。 沈离也不遑多让,银剑在周身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剑气纵横,冷箭一至便被斩断,变得毫无杀伤力。 不多时箭阵即破。 但仍有十数人受伤,轩辕珀命这些人先行出洞疗伤,在洞口准备接应,便继续前行。 经过方才一劫,夕颜打定主意紧跟着轩辕珀,跟小命比起来,偶尔被他调笑也算不得什么了,于是她死死抓住轩辕珀的衣角。 “王爷神功盖世,小女子景仰万分。” “保护你可以,本王要那银丝作为交换。”现学现卖是轩辕珀的本事,可他似乎忘了夕颜是被他硬扛着卷进这潭浑水的。 “哼!堂堂王爷,如此斤斤计较。”夕颜嘟囔着赶紧跟上,此刻不是讲价的时候。 山洞渐渐往里走,愈见宽敞亮堂,九根参天柱石林立,上刻满梵文符咒,精雕九龙盘柱。 “上古玄龙,这是在炼制何种秘术吗?”沈离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轩辕珀也注意到石柱上雕刻的龙不似寻常衣样饰物上所用的龙,龙身更魁梧,龙鳞更锋利,面目凶狠,桀骜怒目。 第二十六章 师尊是怪物 轩辕珀瞟了一眼怒火中烧的沈离,继续问道:“他们可知你是沈府小姐?” “应是不知的,洞中人不论身份,只要是处子即可。我亦不敢透露姓名,怕他们狗急跳墙。” “沈小姐聪慧过人。” 沈轻歌“唰”得红了脸,低头不语。 “你可知抓你们的是何人?” 沈轻歌再次摇头:“不知,今日被王爷擒住的那人便是里头的首领。还有一位好像是炼药师,人称他为‘师尊’,可我瞧着他并不像一个人,倒像是个怪物。” 沈离和轩辕珀异口同声道:“怪物?” “不错。身影圆润,浑身长满羽毛,看不清五官,声音很尖锐。”初见时沈轻歌也被吓坏了。 “竟有如此怪异之事?”轩辕珀半眯着眼看不出神色,“有意思!” “管他是怪物还是神棍,我绝不轻饶。”沈离怒吼一声,又转向姐姐关切的问道:“二姐,他们给你喝的是什么药?” 沈轻歌茫然,她害怕极了,怎敢问东问西。 “颜小姐或许知道。”轩辕珀转头对夕颜道:“老板娘,你……” 轩辕珀回首,映入眼帘的竟是夕颜扶着桌子酣然入睡的样子,他暗叹:当真是哪里都能睡着。 轩辕珀起身走过去,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另一手准备去抄她的腿。 “王爷,您这是做何?”沈离紧张的问道。 “抱她去休息,要不你来?”轩辕珀大方的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沈离耳朵根都被这话染红了,不可思议的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这如何使得?” “那就让我们的救命恩人在这睡一宿?” “这……” 轩辕珀如无其事抱起夕颜便往厢房走去,今夜这个小女子丝毫不逊色男子,她也着实累了。 沈离在饭厅紧张的来回踱步,直到轩辕珀再次回来才安心坐下。沈轻歌默默坐着,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三人又仔细的理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沈家姐弟二人才告辞离开。 蒙骕也询问完毕,进来复命:“启禀王爷,已问清楚了。” “说。” “这些女子大多是邺城人,只有个别外地人。她们的身份背景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都是晚归的妙龄少女,且都被检查过守宫砂。” “和沈小姐如出一辙。” 蒙骕补充道:“只有一人比较特殊,是一个七八岁的女童,年纪与其他女子不符,不知是否有独特用处。” “暗牢那边可有查到灭口朱顺之人?” “还未有结果……还请王爷放心,暗牢里有的是宝贝让他们招。”蒙骕说罢身子一抖,“他们声称只是听吩咐办事的手下和炼药师。” “听谁的吩咐?” 蒙骕答曰:“朱顺和师尊。” 轩辕珀追问:“师尊是何人?” “说来也怪,竟无人知其样貌身份。” 轩辕珀思索后又问道:“洞里查获的东西可有发现?” “在查获的残破不全的典籍里发现了一种秘药的记载,或许有关。” “何药?” “宫砂血。” “有何功效?” “长生不老。” “长生?荒谬!”长生乃历代帝王追求之事,可从古至今又有谁真的修习成功过。 轩辕珀修长的手指轻轻抚顺浓眉,沉思少顷,自说自话道:“难道是一招一石二鸟之计?” 第二十七章 怦然心动 “此话何解?”蒙骕穆然。 “去把夜无白找来。”轩辕珀可指望不上他。 “此时?” “对。” “就算夜宫主不休息,爷您也累了一天,又受了伤……”蒙骕不敢再往下说。 轩辕珀确十分疲累,今日所有人应该都无力支撑再做别的事,便说道:“让他明日一早过来,你也去歇着,传旁人来伺候。” 惊骇!惊诧!惊讶! 王爷这是在关心自己吗?蒙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王爷自己做起事来焚膏继晷不知疲累,就连他们做下人的也跟着点灯熬油。今日真可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是。”蒙骕行礼准备退下。 “等等。” “王爷还有何吩咐?”蒙骕心中打起了鼓,难道王爷后悔了? 轩辕珀清了清嗓,十分“随意”的吩咐道:“让侍女送些茶点到老板娘房里,兴许某人会梦游起来找吃的也未可知。” “啊?哦……” 蒙骕再次惊骇!惊诧!惊讶! 王爷莫不是真的被那巨蟒打傻了,简直换了一个人。 …… 第二日,清晨。 今夜很短,仿佛刚闭眼便已天明。 夕颜感到一束亮光照到眼睛上,虽闭着眼仍有刺痛感。她尝试了几次睁眼都失败了,想晃晃身子,全身酸痛无法动弹。 这叫什么事啊?此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用掉一大堆暗器不说,护甲连本钱都没收回来,还差点丢掉小命。 夕颜前后思量一遍,唯一的解决之法便是:远!离!恶!魔! 被晨光刺醒,夕颜这才感到腹中空空,是了,昨日午膳过后就再未进过食。 她起了第三次终于爬起来了,她起身后无暇梳髻,只将泼墨长发用一根白玉兰簪子蓬松的挽起,零星的青丝随意散在两颊,平添一股洒脱随性之美。 夕颜径直便出了门,未曾留意到桌上的茶点。 出门便是一条幽兰小径,沿着曲径走一小段,行至一处花园,园内合欢花开得正盛。 一树树绿叶红花,翠碧摇曳。朵朵粉色绒花,既像妖娆的红唇,又如脸颊的红晕。似幻影轻纱,如仕女纤指,幽香飘散满园,恍惚间竟觉天地间笼罩着一层绯红的烟霞。 一位白衣男子端坐于合欢树下,身姿挺拔、轮廓精致,通身仿佛笼罩着朦胧柔美的光亮。如云端谪仙缥缈虚幻。不时有合欢花飘落,他一抬手便落于掌中,玉脂般的手微微一扬又萦绕在侧…… 此情此景真是美得不像话,夕颜不觉看呆了。 白衣男子也注意到有人在看他,打量了一番便开口问道:“姑娘认识在下?” “……”夕颜还未回神。 “打扰了,在下告辞。”白衣男子见对方不答也不再多言,抚扇离去。 待夕颜反应过来早已没了白衣男子的踪影,可心仍旧怦怦直跳。 她低头瞧了眼自己今日的着装,恼怒的给自己额头一巴掌:“啊!为何偏偏今日不洗脸、不梳头?” “不行我得去梳洗一番,万一再遇到呢!” 她火速冲回房里梳洗,但昨日在山洞连滚带爬把衣裳弄的又破又脏,现下又没有可换洗的。 越想越气,夕颜一脚踹翻洗漱架,吼道:“都是轩辕珀这个王八蛋害得我如此狼狈,我要杀了他。” 第二十八章 两名美男 一名丫鬟推门进来,见夕颜怒砸了东西,两腿一软咕咚跪下请罪:“小姐息怒,小姐息怒。” 夕颜连忙去将丫鬟扶起来道:“快起来,我不冲你,你别害怕。” 小丫鬟在王府服侍多年,还未见过这般的主子,这突如其来的平易近人让她难以适应。 “奴婢不敢。” “轩辕珀平时都是怎么虐待你们的?瞧把你给吓的。”夕颜说这话好似自己不怕轩辕珀一般。 一听这话里有责备自家王爷的意思,小丫鬟又咕咚跪下。 夕颜见她捧着一套衣服便问道:“这是给我的?” “是,王爷命奴婢送来干净的衣服,奴婢来服侍小姐更衣。” “来得正好。”轩辕珀果然是流连花丛的老手,哪个府里都是女子的衣物,夕颜又想起那日被她扛进王府的事。 小丫鬟年纪不大,手脚倒是麻利,很快便为夕颜换好衣服,梳好发髻。 铜镜中,夕颜一袭鹅黄色纱裙,精致却不累赘,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腰间一条白色锦带束出纤瘦腰身。配以清丽的发髻,显得整个人青春靓丽,光彩照人。 “多谢。”夕颜欢喜得对小丫鬟道谢。 小丫鬟得了表扬也高兴:“奴婢不敢当。” 方才更衣时夕颜就已发现了桌上的茶点,指着它们问道:“我可以吃吗?” “这是昨夜王爷命奴婢送来的,小姐自然可以吃。只是稍后会送早膳进来,小姐吃点热乎的岂不更好?” “王爷?”夕颜纳闷,他竟会如此有心,“不必,我吃这个即可。烦请你转告你家王爷,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多谢他的招待。” 小丫鬟愣愣的不知如何回应,竟然有人敢对王爷不辞而别。 …… 廊桥上,一位红衣男子一手提着酒壶不羁歪坐着,潋滟双目凝视着远方。日光洒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一层光晕。 廊桥尽头,一位白衣男子缓缓走进,目光始终注视这红衣男子,不曾移开半寸。 他浅笑道:“一大早就喝酒。” 红衣男子闻言也不回头:“你来晚了,酒已喝完。” “王爷别院里合欢花开得极好,我略坐了坐。”白衣男子端坐在他身旁。 “那还不是你种的,大男人喜欢种花,你也是独一份。” “是王爷亲口允诺,除‘青室’外随我折腾的。” “是本王说的。” 这两人正是轩辕珀和夜无白,一红一白,皆是俊美无双,坐在一处真是一道极美的风景,叫人移不开眼。 轩辕珀将酒壶高高举起,酒壶如同干涸的泉眼滴了两滴便再也没了。 酒喝完了,那便谈正事:“蒙骕都跟你说清楚了吗?” “下次可否换一个口齿伶俐的?”夜无白想到蒙骕那问一句答一句的憨样,抱怨道。 “蒙骕十分伶俐啊,而且唱歌极动听。” 轩辕珀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夜无白差点就信了。 “……” 夜无白潇洒的转动折扇,一只刚巧飞过的红带袖蝶盈盈落到扇面上的桃花图案上。兴许是此图绘得惟妙惟肖,将蝴蝶也骗过了。 第二十九章 双剑合璧 轩辕珀见他逗起了蝴蝶,玉指一弹,蝴蝶惊慌飞走,他得意坏笑道:“且说说你的看法。” 无蝶可戏,也只得言归正传,夜无白又恢复了方才那端正的坐姿。 “从师尊着手。他是关键人物,兴许就是杀朱顺灭口之人。” “当时朱顺站在洞口,能动手的只有相邻两个山洞的人。都抓起来严刑审讯了,相信他们扛不了多久。”轩辕珀脑中又出现了朱顺死时的情形。 夜无白问道:“可有逃脱的可能?” “绝无可能,山洞只有一个出口,本王的人在洞口把守着,连一只苍蝇也没飞出去。”留在洞口接应的侍卫虽有伤在身,但不至于神志不清,确定无人逃出去。 “那便是他们中的一人了。”夜无白思索片刻又道,“依你之见,灭口朱顺是为何?” “显然不是为了保住太子爷,朱顺无论死活,只要牵涉其中,太子爷都很难摘干净。只怕是为了保住自己。” 夜无白赞同他的说法:“英雄所见略同。师尊的样貌身份怕是只有朱顺见过,师尊若保不住了,他身后之人也就露出来了。” “身后之人?依你看谁的嫌疑最大?”轩辕珀追问。 “显然就是……”夜无白扭头盯着轩辕珀一笑,卖弄道,“就是王爷您心里想的那个人。” “哈哈哈,知我者无白也。当务之急是揪出师尊,审讯就交给本王,这是本王的强项。”轩辕珀双眼放光,浑身血液沸腾。一转念又眉头紧锁道,“但也不是没有师尊已然潜逃,派亲信出手的可能。外头就交给你的幻虚宫了。” 闻言夜无白佯装不满,发起牢骚:“又想白用我的人,王爷的那些死士呢。” “本王留着他们只为自保,不打算过早暴露。” 轩辕珀确有死士,但尚在严密训练中,且还未为他们量身打造精密武器,不宜暴露于人前。 “自保?” “不错,当年的事绝对不能再发生在本王身边……” 轩辕珀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那一夜太可怕,可怕到他至今不敢回想,只有一次次梦中惊醒,有点滴浮现心头。 夜无白知道戳了轩辕珀的痛处,便岔开话题,让他缓解心绪。 正在此时,廊桥一头走来一位蹦蹦跳跳的黄衣少女。 夕颜也看到了夜无白,她脸颊绯红,想着:“当真再次遇到了?” 她立即调整步调,让自己看起来淑女一些,温柔一点。 “公子有礼。”夕颜僵硬的行了个闺阁女子的礼。 夜无白微微颔首。 夕颜正思索接下来该如何接话,忽的一个鬼魅之音响起:“老板娘,怎不见你对本王行如此大礼呢?” 夕颜方才一心都在白衣夜无白身上,不曾留意到被廊柱挡住的红衣男子。这不就是她做梦都想远离的轩辕珀吗? 夕颜看见这个人就觉煞风景,脱口而出:“怎么又是你?” “你不想看见本王?”轩辕珀翻身起来,靠近夕颜,尽数挡住她身上的光线,将她覆入阴影。 第三十章 无赖王爷 夕颜认怂:“嘿嘿!哪里哪里?我这一夜未归,怕家人担心,正准备去向王爷辞行呢。” “是吗?本王怎么瞧着这是出去的路呢。” “哦……那一定是我迷路了。” 夕颜尴尬的瞟了几次夜无白,再次见面留下好印象的幻想破灭了。 夜无白探究的看着轩辕珀,似乎想从他那张戏谑顽闹的容颜下挖掘一些别的东西。 “王爷,沈公子来了。”蒙骕领着沈离过来通报。 轩辕珀这才放过夕颜,对沈离道:“沈公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沈离犹疑的望了一眼夜无白,并未直接回答。 “沈公子放心,这位是本王的挚友夜无白,此事本王不曾瞒他,他亦非多舌之人。” 夜无白对沈离抱拳,神色自然,丝毫未有被人防备之感。 轩辕珀明了,沈离担心沈轻歌被抓一事泄露。吴国女子名声最要紧,若传出去,怕沈轻歌再也无立锥之地。这也是为何沈轻歌被抓,沈尚书一直未对外透露的原由。 夕颜惊讶,轩辕珀竟和这“神仙哥哥”是好友,不免在心中为夜无白惋惜。 沈离虽还是不甚放心,也只得继续说道:“沈某此番前来是来求药的。” “药?”轩辕珀心中已明白了个大概。 “正是,我昨夜左思右想,仍是不放心,想请王爷赐我一些山中查抄的药或药渣,找人细细查看到底对身体有何影响。” “此事本王已命人着手去办,若沈公子相信本王,且耐心等等,一有消息便通知你。” “王爷深思熟虑,沈某没有什么不放心,多谢王爷。” 沈离本要告辞离去,忽又想起一事,对转身正要逃跑的夕颜说道:“对了,多谢颜小姐出手相救,按照约定,沈某归还灵犀蛊。” 夕颜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宝贝还没收回来,笑盈盈的转身道:“哦,我差点忘了。”赶紧将宝贝收入怀中,向轩辕珀讨要道:“王爷那只呢?” “本王可不记得跟你有何协定,这蛊既到了本王这,便是本王的了。” “你……”夕颜抑制住内心即将喷发的小火山,笑容更盛了,“王爷您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不能贪图小女子的一点东西是?” “本王就贪图了又怎么?你不是也占了本王的便宜吗?”轩辕珀再次比了一个“二”。 夕颜偷瞄一眼夜无白,脸红到了耳根,她并不想在夜无白面前探讨这个问题,大呼一口气道:“也行,五千两。” “什么?风好大,本王未听清。” “无赖!” 夕颜乘其不备如风一爪便去抓,轩辕珀顷刻间已闪至几米开外,夕颜纵身一跃,脚踏廊柱,鱼游一般再次扑去。轩辕珀瞬间又回到了原地。 夕颜扑了个空险些摔倒,一旁的沈离眼疾手快,及时托住了她。沈离沉着脸想要替夕颜夺回灵犀蛊,却又发觉自己没有立场。 轩辕珀似乎很有兴致这样戏弄夕颜:“再来,拿到就给你。” 今日夕颜已觉得把脸丢到姥姥家了,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下去,哪里还有闲心给他当猴耍。轩辕珀见她没有动静,便又要来逗她。却闻一声急促的禀报之声。 “报……” 第三十二章 谁老?谁老? 沈轻歌沉沉的躺在经纱帐幔后,只伸出一只手在外面,手上覆着丝帕,太医神情凝重的在切脉。 沈离上前安抚母亲:“母亲稍安,先听听太医怎么说?” “离儿,母亲的命好苦,就生了你们姐弟两个,一个被逐出家门,一个昏迷不醒。府里如今都认定了那个庶子和他那个狐媚的娘是主子了。原想着攀上秦王府的婚事,你便有了依傍,可你偏偏……”说完沈夫人呜咽声更惨惨戚戚。 这些话沈离在避尘阁收到的每封家书都会听一遍,早已倒背如流。母亲又再次提起他拒婚之事,更是羞愧难当。 “母亲,大哥是长子,又有理事之才,大哥为父亲分忧我才能在避尘阁安心学艺,您就不要多思多想了。” “我多……”沈夫人气恼。 太医诊治完毕,打断沈夫人道:“沈夫人、沈公子,沈小姐这是中毒之兆,老朽等不擅此道,爱莫能助,还望恕罪。” “那……那该如何是好?”沈夫人哭得正悲痛被打断,又添一噩耗,懵得连哭也忘了。 “老夫先开一副固本培元的方子吊着,您还是赶紧另请高明。”老太医本着仁人之心建议道,“太医院魏太医,在妇科和解毒方面颇有造诣,或许他有法可解。” 沈夫人如获救命稻草:“谢谢李太医,等老爷下朝回来便立刻下帖子去请。” “不必了,听闻魏太医昨夜连夜被七王爷的人请走了,夫人还是想办法去托七王府的关系。”李太医与沈大人相交多年,此番却帮不上忙,心中很是愧疚,故而一一交代清楚,避免不必要耽搁。 “这……”沈夫人一听七王爷,心就发怵。此人名声极不好,听闻暴戾怪癖,不是好相与的,若他有意刁难该如何是好? “母亲,孩儿与七王爷有过几次交往,他人仗义豪爽,我立即去找他。”沈离一听此话便明白了其中关窍,不再耽搁,立即行礼出门。 沈夫人微微讶异,往日瞧着儿子直率单纯,不理朝中之事,一味避走江湖,竟暗中结交了皇亲。 …… 沈离一上午皆在沈府与轩辕珀别院之间来回奔波。 他到时夕颜与魏太医正在一处研究洞中带回的药石。 “这这这……就这么一点,还都是残破不全的,哪怕药渣你们也弄点回来啊!”魏太医已抱怨半日了,夕颜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要不是看在他救了姑姑的份上,早就毒哑了他。 “您老是杏林圣手都没有办法吗?” “谁老?谁老?睁大眼睛看清楚,小姑娘,话不要乱说。”他魏某人虽算不得美男子,但也五官端正,猛的被说成老头子,自然没有好气。更不说他昨夜睡梦中被轩辕珀的人闯进房中,从被窝里“请”出来,心里更是不痛快。 “这就是一个尊称,尊称懂么?”夕颜心中担忧那百名少女,自己险些就是其中一员了,自然比魏太医感触更深,心中本就烦闷还被一个丝毫不上心的人烦扰许久,语气中多少有些不耐烦。 “……” 轩辕珀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到底能否查到她们所中之毒的配方。” “不能!”两人异口同声道。 第三十三章 求你 沈离跟着蒙骕一进门便听见他们对话,顿时慌了。 “什么不能?” “这位是?”魏太医见来人是一位翩翩公子,却一脸稚气,活脱脱一个二愣子模样,实在对不住他这尚佳的相貌。 “这是中书令沈大人的公子,沈离。”轩辕珀引荐道,“沈公子,这位是魏沉舟魏太医。” 魏太医这才想起来沈府门前拒婚那一出:“失礼,失礼,往日只是与侍郎大人沈至有所接触。” “那是我大哥,我在家排行老三。”沈离解释道。 “魏太医有所不知,沈至是沈府的庶长子,你面前这位才是嫡子。”轩辕珀曾经还颇为好奇,为何沈府是庶长子在仕为官,嫡子远遁江湖,但见了沈离以后立即了然。 “恳请魏太医告知沈某可有解毒之法?” “这毒是这位颜小姐诊出来的,若真如她所说是‘流息’,就麻烦了。流息此毒魏某也只在医书上见过,制作之法和解毒之法早已失传。如今连个健全的药渣都没有,怕是要解此毒,难上加难啊!” 这人说话真是一点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沈离闻言如五雷轰顶,面如死灰。 沈离呆了片刻,豁然道:“我立即休书避尘阁,看是否有相关记载。” 轩辕珀打了一个响指,如梦初醒的说道:“不错,避尘阁的藏书天下第一,兴许有解救之法。” “那好!我们一面等避尘阁的消息,一面我和魏太医分头行动寻求解毒之法。”夕颜一听多了一条解决途径心情也比之前好了一些。 “老板娘,此次如此爽快,不讨价还价了?”任何时候都不忘奚落夕颜的也只有轩辕珀了。 “……”夕颜并不打算解释,这百来号活生生的人命稍不注意就会在自己面前消失,这样的压力与恐惧是非亲身经历,绝计无法体会的。她只觉自己的肩膀上承受了前所未有的重担,内心惴惴不安。 沈离走到他二人跟前,隆重鞠了一躬:“有劳二位了。” “谢就不用了,求一下倒是可以。”夕颜说完便后悔了,沈离俨然已是忧心如焚,在这个时候竟然还和他拌嘴,这是被轩辕珀那厮附体了吗? 原以为沈离会如往常一般跟她吵起来,谁知沈离忍泪含悲、言辞恳切,直视夕颜道:“求你!”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人命不是儿戏,我和魏太医都会尽力的。”夕颜转头对魏太医道:“是?魏太医。” “是是是……”魏太医见这七尺男儿竟有垂泪之势,只得尴尬附和。 轩辕珀凝眸视之,眼里满是让人读不懂的心绪。夕颜见他瞪着自己,回应他个鬼脸。 …… 四王府。 夜深人静,蛙鸣不绝。 四王爷轩辕瑁独自坐在案前看书,说是看书,眼睛却未在书上停留过一刻,只是愣愣的出神。 四王妃在门外轻轻叩门道:“王爷。” “进来。” 四王爷顺势将手中的鸳鸯配塞进袖子里。 王妃缓缓推门而入,手里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盏青花瓷炖盅。 第三十四章 密信 四王妃身着蜀锦绣花罗裳配以宫锻素锦裙,头戴两朵杏色堆纱宫花,一支素红宝石步摇。通身看不出一丝华丽,却贵气十足。她面容姣好,温婉柔美,这份美却并未落入四王爷眼中。 “王爷,夜深了早些歇着,身子要紧。” “嗯。” 王妃见他态度冷冽又接着柔声说道:“妾身方才去小厨房熬了一盏绿豆羹,消暑极好,您尝尝。” “放下,本王稍后服用。”四王爷依旧没有看王妃一眼。 “王爷……” “还有何事?” 王妃欲言又止,低声道:“无事,那妾身先行告退了。”她私心想着即使自己说了,应该也是被随口打发。 “嗯。” 四王爷从始至终都未抬过一次眼,王妃心情跌落谷底。自打她嫁入王府两年来,四王爷对她可算是十分尊敬,亦或说是客气,可又有哪个女子想要得到夫君的“客气”呢。人人都赞四王爷性子温和,待王妃谦和有礼,两人相敬如宾。但这其中的苦楚终究只她一人知道罢了。 行至门口,她驻足流连,期盼一丝余光。然而四王爷仍旧专心致志的看书,仿若她从未来过。她只得黯然的关门离去。 不多时又传来一阵叩门声,这一次来的是四王爷的亲信顾长林。 “参见王爷。”顾长林拿着一封信,一身大汗的走进来。 “何事?”四王爷已有薄怒,今日他不想见任何人,在王妃面前不得不隐忍,在随从面前就不一样了。 顾长林知罪又行了一次礼:“属下知道今日王爷最不喜人打扰,只是又收到了那人的密信。” “讲。”四王爷终于放下那本装腔作势的书。 “信上说七王爷已救出被抓少女,此时正在为她们解毒,为其解毒之人乃秦王妃内侄女颜夕颜。” “颜夕颜。”四王爷默念了一遍,两个手指在身前不自觉的搓了搓。 “爷,您觉得他的消息是否准确?” “这几年他给本王传的消息从无错漏。” 四王爷生性多疑,第一次收到密信他一分也不敢信,可信中给出的消息确确实实帮了他大忙。后面陆陆续续又送了许多次,消息皆准确无比,时至今日他对此人已有三分信了。只可惜他费了不少心力却始终查不到送信之人的身份,亦不知其真实目的。 “可是王爷您不是想让七王爷来查此案,才散布谣言说失踪少女与七王爷有关,强行将他牵扯进来的吗?” 四王爷闭上眼沉思,神情很是无奈,他心道:“又要杀人,这样的杀戮要何时才能终结?” 顾长林等不到王爷应语,便继续说道:“那我们是否不必……” 最终他还是未曾继续说下去,因为四王爷的脸色已变,他已然明白了这神情代表的含义。 确如顾长林猜想的一般,四王爷吩咐道:“安排别的人手去办,本王不想与秦王府结怨。” “属下不明白……” “本王的确要让七弟来查,却不能查的如此清楚明白。不清不楚的才好与太子爷互相攀扯,本王坐收渔利。何况骆婴还没有消息,不可太过大意。” “属下这就去办。”顾长林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对了,王爷,方才在院子里遇见王妃娘娘,她好像颇为伤感。” 第三十五章 太子急了 四王爷忆起方才的情形,确实对不住王妃。王妃是他母妃慧妃娘娘亲自为挑选的,岳丈大人岳宗正对他帮助颇大,王妃又是最和婉不过的性子。他何尝不想与王妃好好过日子,可是,人终究是拿自己的心一点办法也没有。 “本王今日确实对她冷淡了些。” “今日是肖小姐的忌日,王爷您的心情可以理解,万不要自责。”顾长林打小跟着四王爷,也许也是除慧妃娘娘之外最了解四王爷之人。 四王爷仔细的擦拭着刻有“卿瑁”二字的鸳鸯佩,喃喃道:“若卿性子活泼,最喜欢热闹,她一个人在下面应该很寂寞。” “好歹肖小姐还有个孩子陪着。” 顾长林原本是想开解四王爷,不想王爷却突然暴怒,用手将案上的文房四宝尽数扫在地上,一字一句道:“那不是她的孩子,她只能与本王有孩子。” 主子从未如此动怒过,顾长林惊得连忙跪下请罪道:“属下失言,请王爷责罚。” 但这疾风骤雨刚刚掀起惊涛骇浪就戛然而止。四王爷整了整衣襟,轻言细语道:“无妨,你退下,早些安置,明日一早陪本王去一趟太子府。” 若不是那一地的狼藉,顾长林定是以为方才只是自己的幻觉。他颤抖着起身,身上的汗比方才赶路时更多,胸口的外衣已被浸透。 顾长林强装镇定着说道:“太子爷如此着急请王爷过去,怕是已然知道自己小舅子出事了。” 顾长林语调虽控制住了,可眼神仍旧惊慌不定。反观四王爷,早已一派镇定自若,顾长林不得不佩服自家王爷的气度。 “整整一日过去了,再迟钝也该察觉了。”四王爷将鸳鸯佩精心收在书案梯子里的雕花楠木盒子里,准备就寝,明日还有要事要办。 …… 太子府。 刚进院子,就听到一阵女子啼哭之声。四王爷进门果见一丫鬟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太子爷坐在红木官帽椅上勃然大怒。 太子爷怒骂:“蠢货,端个茶都不会,快拖出去打死。” “太子爷饶命,太子爷饶命……”小丫鬟磕头如捣蒜。 四王爷瞅见地上一盏摔碎的茶盏,浅笑道:“太子爷这是怎么了?何必跟一个小丫鬟置气,往日您最是敬上悯下的。”四王爷一面劝慰,一面给小丫鬟使眼色,让她退下。 小丫鬟领会,感激的看了一眼四王爷,一溜烟的跑了,深怕太子爷又想起她来。 太子爷索性将茶几上的点心一股脑儿尽数摔个稀烂。 四王爷道:“太子爷如此烦躁,可是因为少女炼药一案?” “可不就是此事,当日本太子就不该轻信骆婴,宫沙血没练成,没在父皇跟前得到嘉奖,如今倒惹得一身腥。” “太子爷息怒。”这句话是四王爷说的最多的一句,这位太子爷遇事向来浮躁。 太子爷没好气的瞟了一眼四王爷,迁怒道:“此事也怪你,若不是你带本太子去求平安符,怎会结识骆婴,而后有了这许多事。” “是臣弟思虑不周,臣弟那日约了与太子爷看戏,又恰逢母妃嘱咐了定要去帮她求一只平安符。这才机缘巧合……”四王爷解释一番又安抚道,“但您也不必忧心,骆婴的身形样貌,常人定不会疑她。” “但愿如此。” 第三十六章 小心侍奉 太子爷想起当日情形,确如四王爷所言。本是去看一个颇得自己青眼的旦角,可四王爷临时说起城中有位半仙,卜算从无错漏,便好奇去瞧瞧。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他过往种种,竟说得一字不差。此后便时常召见,闲谈中听闻了宫沙血一事,一心想讨好父皇的太子爷便谋划了此案。 太子爷面色好转,四王爷这才命门外跪着下人进来清理满地的碎片,又吩咐重新沏茶来。 他亲自将一盏新茶递给太子爷,乘势说道:“太子爷无需担忧,臣弟得到的消息说朱顺当场就被骆婴给杀了,就算七弟怀疑您那也只是臆测,空口无凭。” “这样最好,只是朱顺毕竟是本太子的小舅子,怕是想要摘干净也不能够。”太子爷才舒缓的眉头立即又紧了,这几年使唤朱顺还算称手,越发不知道避讳了。早知如此,这样冒险的事就不该让他去,可正也因此事险,才不敢随便交于旁人。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对。 “您只管把所有罪名推到他身上,谁敢随便把脏水泼到您身上不是?”四王爷面露难色又迟疑道,“只是……” “只是什么?”太子爷紧张得半起身,想要去抓住四王爷问个清楚,这大喘气的口吻实在骇人。 “只是太子妃娘娘少不得要伤心了,朱顺可是她的胞弟。” 太子爷揉揉眉心,叹了一口气道:“一个女人而已,无需理会。” 嗨!他还当多大点事呢。心想:“这老四可真是妇人之仁。” 四王爷闻言面色依旧恭敬谦和,却狠狠攥紧了袖中的手。当年肖若卿死的时候,他也是这幅表情。他有的是姬妾,也有的是人为他生子。高高在上从未失去过的他,也从来不懂得珍惜。 四王爷调整呼吸,继续说道:“另外,臣弟已命人去暗杀为七弟救出的少女解毒之人,只要七弟救出来的人没有保住性命,那么这案子就有错漏可纠。到时他指证太子爷您什么,我们便可将水搅混,治他个失职之罪,两边闹起来,父皇必然从中调停,各施薄惩,您是太子爷,父皇气消了还是会重用的,想来也无碍。” “如此真的可行么?若父皇一恼,削了本太子的权该如何是好?” 太子爷虽目中无人,这世上还是有一人让他忌惮的,这人就是他的父皇,当今天子。天子一笑荣耀万丈,天子一怒万劫不复,所以古往今来每个皇子都想坐上那至尊之位。 “太子爷放心,若真的被冷落几日也不怕,朝廷里头还有皇后娘娘和臣弟为您盯着呢。”四王爷心里还有一句话是未对太子爷言明的:“”倒是可以借机把七弟手上的安防营握在手上,若他连几个少女都保不住,父皇也就不放心把京城的治安交给他挟制,到时您也在受罚,臣弟就勉为其难接着啦。” 太子虽觉何处不妥,可又说不上来,毕竟这么多年四弟为自己出力不少,亦不曾害过自己:“多亏四弟打点的如此妥当,这么多年也只有你肯为愚兄鞍前马后。” “太子爷说这话这是要跟臣弟生分了吗?父皇子嗣不多,兄弟间也就你我二人时常走动、交心。” “本太子知道四弟的功劳,以后也必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四王爷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以谢太子爷厚恩。 太子爷情绪稳定不再急眼了,四王爷才敢喝口茶润润嗓子。这些年他一直是这般小心侍奉的。同为皇子,可子凭母贵,又有所不同。 第三十七章 卖个人情 “听说皇后娘娘近日在查十几年前失踪的一个老太监,不知可有眉目了?臣弟以为,娘娘在宫里始终不便,太子爷又被七弟死盯着,倒不如把这件事交给臣弟来查。”四王爷将茶盏放在紫檀桌上,试探道。 “本太子也给母后提议过,可母后拒绝了,她要亲自追查。” 太子爷前日进宫请安,见皇后娘娘所查之事一筹莫展,他母后虽足智多谋不让须眉,但人在后宫,鞭长莫及。他便提议由四王爷来查此事,皇后娘娘却露出异常戒备之态,说此事不可假手他人。 “哦,臣弟只想为娘娘和太子爷尽微薄之力,毕竟只有娘娘和太子爷好了,母妃与臣弟才能好。” 四王爷嘴角依旧挂着那抹微笑,一副规矩、知足的神态。 “你的心意本太子自然明白。可母后是好强之人,她不肯谁也无法强求。” 兄弟二人又叙话一阵,太子爷昨夜急的辗转难眠,如今大致放心了,便觉困意袭来,四王爷也告辞出来。 四王爷与顾长林出了太子府,马童已牵着马在府门前等候了,二人跨上马背,并未直接回府,而是慢吞吞的在集市晃悠。 已是六月底,又时至晌午,街上的商贩却也不少。他们兢兢业业的守着面前的小摊,一年也赚不了几两银子。可他们还是盛暑天坚持着,不过是为了妻儿一顿饱饭。 与他们比起来四王爷轩辕瑁无疑是幸运的,却又是不幸的。 四王爷下马买了一袋糖果,笑眯眯的分给一群正在打闹的孩童。孩童们欢喜的围着他转了几圈才散开。他复又上马,继续前行。 顾长林知道王爷越是这般悠闲,越说明有心事,他说道:“王爷,皇后娘娘把此事捂的十分紧,慧妃娘娘如此聪慧都打探不到内情,太子爷去请命也未能交给王爷去查,该如何是好?” “皇后娘娘自然不似太子爷一般有勇无谋,不然也不能把持后宫多年。连我母妃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才能让我们母子活下来。” “慧妃娘娘的确不易,否则也不至于那么多皇子都夭折了,您却有了今日的权势。” 皇后娘娘家势鼎盛,父亲是前首辅大人屈不平,虽已离世,但为她留下颇多心腹,又有几个深居高位的兄弟扶持。可惜,皇后娘娘旦下太子以后便不能再生育,故而在后宫大势排除异己,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姿态。若不是慧妃娘娘聪慧隐忍,四王爷早就没了。 四王爷道:“皇后娘娘不让本王查,那我本王卖七弟一个人情。他应当更想知道当年内情。” 他相信,皇后娘娘想查的事,他想知道,他的七弟必然也想知道。若是对皇后娘娘有利的,老七会费心除去;对皇后娘娘有损的,老七也会想方设法公诸于世,到时他自然就知晓了。 老七与他不同,他还在太子爷身旁蛰伏,母妃也还捏在皇后娘娘手上。他若暗中去查,一旦走漏风声必会连累母妃,可他的七弟不同,没什么可以掣肘他的。 “王爷的意思是……”顾长林了然于胸。 “要办的滴水不漏。” “属下明白。” 两人已出了繁华的街道,走上一条宽阔的官道。马鞭一抽,两匹马哒哒的奔向远处。 第三十八章 两个? 别院,夜。 一堆乱糟糟的医书、典籍、药石中一位少女正在埋头苦读。 蜡烛滴下的蜡油已将整个烛台严严实实的包裹住,少女的精神亦如这蜡烛般快要“油尽灯枯”了。 她顶着两个黑眼圈,把头从书中抬起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用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又重新拿了一本药典继续看。 此女正是夕颜。 魏太医午后进宫去查古籍,只留她一人在此。皇宫里的藏书虽不及避尘阁,但也位列前茅。 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夕颜灌了大量麻黄水,嘴里又辛又苦不说,还老想出恭。 哎……又来了…… 幸好茅房不远,不然得浪费多少时间啊! 刚走没几步,便听见两个小丫鬟在廊下唠嗑:“咱们分配在这伺候这位医女真是倒霉,熬更守夜还没打赏。” 夕颜转了转眼珠,估摸了一下,心道:“这医女说的是我?呵!我累得要死哪里还有心情想着打赏你们,等流息配方研制出来了,打赏你们点倒是可以”。 她竖着耳朵继续听:“还是芝兰和玉眉好,在‘湘竹苑’伺候王爷,王爷今日招的是千语、千言两位娘子,她二人出手最是阔绰。” “两位?”鬼市混迹长大的夕颜,时常溜去鬼市的花街玩,这两丫鬟的话立即就能心灵神会。 “打赏倒是其次,玉眉惦记王爷不是一两日了,若王爷突然来了兴致……”两丫鬟对视一眼,捂着嘴嘻嘻笑了起来。 “两个不够还三个、四个。”夕颜勃然变色,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在这累死累活想办法,你却在那里风流快活。哪有这样的好事?今日非要你好看不可。” 心动不如行动,夕颜先把去办正事了,出完恭回来顺道回房取了一样东西。 然后偷偷摸摸去找那个叫“湘竹苑”的地方。颇感为意外的是,竟如此好找。跳上屋顶,从上往下望去,一眼就望见蒙骕杵在隔壁院子的正屋前。 夕颜在房顶琢磨了半日,也想不到如何引开蒙骕,便决定先下去,见机行事。 谁知夕颜还未靠近,就听见他的鼾声,看来这家伙是这两日累坏了,站着就入睡了,就这样还坚持守夜,真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侍卫。 天助我也! 也不耽搁,径直走到窗户下,将一把小刀从缝隙中插|进去,轻轻一挑,栓子移开。她又神不知鬼不晓的将窗户推开,一个猛子翻身跃进去。在地上打了滚以后,起身关好窗,蹑手蹑脚的往里间走。 主屋比较大,外面放着一个圆桌,和一张供上夜下人所用的塌。但现在塌上并无人,传说中的那两个小丫鬟也不知所踪。夕颜心想:“看来你还没有变态到让人在旁观摩的地步。” 夕颜又继续往里走,已看见了青纱帐,她心下惬喜,将方才拿的那东西拿出来,是一包牛皮纸包着的药粉。夕颜奸笑两声,撩起帐幔就往里一洒。 “啊……啊……啊……” 两名女子惊呼起来,边呼叫边抓挠。 这一喊,门外打瞌睡的蒙骕和一院子的侍卫、丫鬟都被惊动了。 第三十九章 自己送上门 蒙骕率先冲进房里,点亮蜡烛,见房里除了惊呼乱叫的两位娘子,便是夕颜。又想起民间戏本子里那些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的桥段心中了然,遂立即出门将门外诸人遣散,又将门关好。 “颜小姐,您这是……”蒙骕问道。 夕颜已借着烛火看清了房内的情形,里头并无轩辕珀本人,只有两位抓耳挠腮如猴子的美人。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我梦游,对梦游。” 说罢她半眯着眼,双手在身前摸索,准备以这个姿势退出去。 忽然,上空飘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蒙骕,将两位娘子带出去,不管听到什么声音,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进来。” 说这话的正是轩辕珀,他的人和声音一同从上缓缓飘下。如一只轻盈的蝴蝶落到地面,华丽转身,俊美的容颜展现在夕颜面前。 “是。” 蒙骕领命,将两位无辜受累的娘子“请”出去。 屋内只剩夕颜与轩辕珀二人,她瞪大双眼,支支吾吾道:“你……你这个梁上君子。” 轩辕珀逼近夕颜,在烛光下审视片刻后坏坏的道:“是你自己送上门来。” 然后不等夕颜反应,一把揽起她的腰,将她扔在踏上,那床上被她洒了东西,轩辕珀可不想去领教。 夕颜立即要起身,却见轩辕珀纵身一躺,睡在她身旁,一条腿死死压住她的腰,让她动惮不得。 夕颜如蜉蝣撼树般一面挣扎,一面喊道:“快放开我,快放开我……你这个破破烂烂的轩辕破,我要杀了你。” 夕颜死命挣扎了一会儿,轩辕珀闷声威胁道:“你再动,会后悔的。” 她这才慌了,乖乖停下了动作,气鼓鼓的说道:“你何时发现我的?” “老板娘站在窗口时便已察觉。”轩辕珀手撑着头诱惑的看着夕颜,声音仍旧沉沉,比往日更有磁性。 夕颜把头别过去,用后脑勺对着他说道:“你就等着看好戏是?” “老板娘醋劲这么大,本王自是十分好奇你接下来要干什么?” 轩辕珀今日看着两位前来伺候的美人搔首弄姿、装腔作势很是不顺眼,便吩咐她二人自行入睡,自己还是老规矩睡房梁。 岂料才成眠,便听见外头有人,原以为是哪里来打探消息的细作,不曾想是老板娘本人。轩辕珀立马来了兴致,也不做声,且看她想干什么。 “醋你个头。”夕颜看他一脸死皮赖脸相,深知解释也无用,他如此自恋定然认为这世上所有的女子都倾慕于他。 “你给她们洒的什么?瞧着很是厉害。” “那是给你的漆树粉,本就是药房里的,也算是物归原主,不想误伤了两位美人。你一定很心疼?” 说完夕颜就咬了一口这该死乱说话的嘴巴,暗自后悔。 轩辕珀半卧着,居高临下将她的细微神情尽数收入眼中,得意道:“还说不是吃醋?” “呸!快放开我,我还要回去看书呢,不像你这般清闲。” 轩辕珀看她满面倦色,昨日经历了生死大战,今日晨起又忙到现在,定然是累极了。 第四十章 姑父美如玉 夕颜余光一瞄,见轩辕珀微愣,时机已到,她挣起半个身子,一口咬住轩辕珀的手臂。可轩辕珀并未如预料一般整个人腾起来,而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还带着几分戏谑。 夕颜报复的眼神逐渐消散,尴尬的松了口。轩辕珀雪白的丝绸亵|衣上几点血渍,如同几朵含苞待放的红梅映着白雪。 她心中不安,又无力反抗,继而想到自己一个黄闺女,被京城闻名的色狼压在榻上,加之连日来疲惫与压力。多种情绪一同袭来,一个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轩辕珀见惯了她刁钻凶悍的模样,乍见她哭得如此声嘶力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屋外,夕颜的哭声引来值夜的侍卫纷纷侧目,蒙骕轻咳几声,他们又恢复了笔挺的站姿。蒙骕自己倒趴在门上听起了墙根。他听过王爷房里各种异声,却从未听过如此委屈的哭声。 夕颜泣不成声的喊着:“你放开我,你这个死淫贼,每次都欺负我,逼我涉险,骗我宝贝,压低价格……现在还……” 对于夕颜的控诉,轩辕珀思考了一下,自己确实无从抵赖。 他还未想好如何应对,那哭声已渐弱直至消失,只剩偶尔的几声抽泣…… 睡着了? 她确实太累了,这一哭,把几日来的委屈通通哭出来,反而释然了许多,竟毫无征兆的睡着了。 轩辕珀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一张干净的锦被,小心为她盖上,又扯起被子的一角将满脸的泪痕擦拭干净。她睡得如一只小猫咪,轩辕珀不禁扬起嘴角,眼神炙热起来。 半晌,轩辕珀才起身在柜子里取出一瓶药膏,涂抹在伤口上。方才被咬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现在却蹙紧眉心,额头上铺满细细密密的汗珠。 蒙骕贴在门上,只差与门合二为一了,还是听不见有什么动静。 门嘎吱打开,蒙骕来不及反应扑了进去,嘴巴猝然亲吻上一双脚。他本能的呸几口,顺着这双脚向上望去,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王爷嫌恶的脸。 “王……王爷……”蒙骕尴尬的爬起来,心道:“这次完了,王爷会不会一掌打死我?” “命几个伶俐的小丫鬟好生看顾,天大的事也不许吵醒她。” “是。” 轩辕珀说罢便飘然而去,蒙骕不可思议的往屋里瞟了一眼,快速跟上。 …… 第二日夕颜还在睡梦中就被人摇醒:“颜小姐,快些起身,您姑父来了。” 夕颜的眼皮仿佛被黏在一处了,但是她听到“姑父”二字,仍旧拿出割开眼皮的毅力,强行睁开眼。刹那间,一阵刺疼生生传来。 对啊!自己已两夜未归,又是凭空从秦王府消失的,这两日姑姑、姑父一定急坏了。最近发生太多事了,她把这茬都给忘了。 该死!该死! 跟着小丫鬟一溜小跑到大厅,见大厅笔直的站着一名丰神俊朗的男子,一身玄衣、不苟言笑。如一块绝美的寒玉,清冷而通透;又似皎洁的月光,纤尘不染。 夕颜不禁又想起了那日合欢树下的白衣少年。 第四十三章 害羞的二叔 夕颜恍然,窃笑道:“哦!还有一个时辰二叔才来替我,苗苗姐你随意啊,当自己家一样,我再看会儿书。” 她内心虽有强大的作恶欲,却又不敢过分打趣苗苗,免得吓退她,二叔已然是那副熊样了,如若这个再吓退了,她亲二叔便只有孤独终老了。哎! “嗯。那你先忙,我把铺子打扫一下。” 这家兵器铺简直就是两个半男人在经营,东西时常找不到,至于清洁就更别指望了。幸而苗苗三不五时过来收拾一下,不然客人都没地站了。 她挽起袖子,轻车熟路,说干就干。一个时辰不到,兵器铺已焕然一新了。 门口一位中年男子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也未抬脚,只是出神看着里头。 还是夕颜偶然抬头望见了:“二叔,您来了。” 苗苗闻言,停下手中的活,放下袖子,含羞的站在一旁,不言语。 夕颜会意:“今日没什么生意,我先回去了,有劳二叔了。”说着收拾东西便准备出门。 二叔颜朗站在门口拦着她,尴尬的说道:“颜颜,横竖无事,再坐坐。”这声音听起来紧张得都已颤抖。 “谁说我无事,我忙着呢,您好好值守,不许偷懒哦。”说真的,夕颜很怕二叔关了门就跑。 “诶,颜颜……”不等二叔再开口,夕颜已跑了许远,她轻功好,从小二叔就追不上她。 苗苗见颜朗窘迫,自己鼓足勇气从篮子里拿出一双黑色鞋子塞到他手里道:“上次见你鞋子破了,给你做了一双新的,也不知合不合脚,你试试,不合适我拿回去改改。” 仔细一瞧,鞋底扎得又厚又密,定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颜朗心下很是感动,嘴却十分不诚实道:“不用,不用,我让颜颜帮忙补补就好。” “你真的觉得颜颜她会缝补吗?她可能拿毒针比拿绣花针顺手。”苗苗见颜朗语无伦次,不禁掩口窃笑,一双眼睛眯成了弯月状。 “这个嘛……这个颜颜确实没有女孩子的样,不像你……”颜朗脱口而出,立即打住。 该死!自己到底要说什么?怎么话都不会说了。 苗苗听他有夸自己的意思,喜上眉梢。两人都红了脸,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 夕颜逃命似的跑了一段,见二叔未曾追上来才停下。坐在街边一处石阶上喝水,她用的是一只牛皮水壶,里头装着平日最喜欢的薄荷水。 她盘腿坐在石阶上,暴晒了一日的石板,此刻坐着温度正好。夕颜悠闲的喝着水,欣赏天际一弯新月。 “姑娘可是颜夕颜?” 冷不防的一个声音响起,夕颜一个踉跄,薄荷水倒了一身。她呲咧了一下,赶紧用手擦拭。 见胸口湿了一大片,气急败坏的瞪着来人道:“你谁呀?” 一名带着面具,看不清长相,背着双刀的男子冷酷的说道:“是你就对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夕颜闻言一懵,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就跑。 第四十四章 惊梦 青室。 一名八岁的小男孩瑟瑟发抖的躲在床下,白白肉肉的小手紧紧捂住嘴巴,以免自己发出声音,眼泪顺着脸颊不断流到手上。他的角度看不清屋内情形,只能看见几个大汉的脚在窜动,还有女子呜咽之声,这声音很小,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一般,倒是几个大汉疯狂的笑声不绝于耳。 忽然,一个锦球咕噜滚到小男孩跟前的地板上,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跟着跑了过来,伸出一只干瘪蜡黄的手来捡球。当小女孩蹲下身子捡球时,正好撞上小男孩充满恐惧的琥珀色双眼。 两个同样惊恐的目光对视片刻以后,小女孩并未吱声,只是默默捡起球离开了,小男孩躲过一劫。 可未过多久,一双大脚踩着沉重的步子向小男孩的方向走来…… 叮叮叮……叮叮叮…… 轩辕珀猛的惊醒,大汗淋漓。 灵犀蛊?老板娘? 她说过,灵犀蛊十分珍贵,只能用三次,定然是情势危急才会使用。 轩辕珀顾不得方才的惊梦,一把扯起衣架上的袍子,飞身出去。 “所有死士出动,全城寻找颜夕颜。” 蒙骕不知所以然,但看王爷焦急的神态,便迅速去安排。 …… 夕颜在鬼市的街道东躲西藏,幸好她在此地长大,十分熟悉环境,不然那位武艺高强的蒙面人一只手就能随随便便捏死她。 她七弯八绕跑了几条街后又折回来躲在一个卖人皮面具的摊位下,不敢作声。这家人皮面具的生意不错,小本买卖,反而散客多。她从众人脚下好不容易才爬进来,心里咚咚打鼓,也不知何时招惹了哪位大爷,竟买凶要她的命。 夕颜竖起耳朵仔细辨别周围的声音,想要从闹市吵杂声中寻出些蛛丝马迹。 “嘭!” 两把寒刀凌空交叠,刀锋相刺,划出一股煞气将这人皮面具摊从中间劈开。顿时人群惊慌乱跑,老板抱头鼠窜,夕颜整个人一抖,只觉头顶一亮,暴露在蒙面杀手跟前。 方才还繁华热闹的街道,瞬间空空荡荡,世人虽喜好看热闹,但这种随时会要赔上小命的热闹还是不看为妙。见义勇为就更不指望了,那见义勇为大多数见了功夫差的小瘪三才出手的,见了这样的高手唯恐自己的跑的慢了。 夕颜抬头,那人竟悬空停在她上方,直勾勾的看着她,不由自主的思附道:“此人内力如此深厚,今日在劫难逃了。” 但即使是死到临头也会拼命挣扎才是她颜夕颜的风格,她长袖一扬,“千丝万缕”齐齐射去。可她并不敢大意,又一个转身,射出一百零八根带麻沸散的钢针。 蒙面杀手方才见此女武功很弱,一味奔命,还当今日可以轻轻松松赚到手那一千两银子,不想却是个狠角色。寒刀才被她的银丝缠住,又齐齐射来无数钢针。 他身手其快,一个旋转,几个侧翻,灵敏的避开钢针,但手背还是被钢针擦破了皮,现下已麻的快要提不动刀了。 他嘴角在面具后抽搐了几下,双目燃起杀意,心想:“眼下唯有速战速决,方才一时大意遭了道,我江湖第一杀手的排名不能毁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手上。” 蒙面杀手以万军不敌之势向夕颜攻来,夕颜虽再次发了许多暗器,但对方有备而来,她再也未击中,眼看就要成刀下亡魂,她自知以无回天之力,紧闭双眼等待最后的时刻。 第四十五章 熏屋子 忽然,夕颜感到自己腰被缠住,整个人快速起飞,睁开眼一看,果然寒刀劈空,地面开裂。紧接着一大批黑衣人将蒙面杀手围住。 她还想看个究竟,便察觉自己落入一个怀抱,回头一瞧,是轩辕珀,腰上缠着的正是他鲜红的骨鞭。 “王爷,你真的来了?”方才夕颜慌乱逃跑时打开了装灵犀蛊的葫芦,但她并未抱太大希望,可轩辕珀竟真的来了,还来的如此及时。 轩辕珀留意到夕颜身上的味道。 “这味道……”他又看了一眼与死士缠斗的蒙面杀手,武功非比寻常,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罢,抱着夕颜,一跃上马,两人飞驰而去。 …… 夕颜跟着轩辕珀走过一条竹桥,进到一间全是竹制陈设的房里。她心中诧异,原本以为轩辕珀的居所会是上回见到那种香艳如青楼的地方,而此处倒像是哪个清流名士深居简出之所。 屋子不大,一眼望穿,里间床上的被褥凌乱。她心想:“他这是已就寝,又赶来救我的吗?” 轩辕珀道:“坐。” 夕颜感激道:“今晚谢谢你。” “好没诚意的道谢,连谢礼也没有。要知道,为了救你可是搅了本王的好梦呢。”轩辕珀颠倒是非的本事比他的骨鞭还厉害,明明那是一个缠绕自己多年的噩梦。 “你想要什么谢礼?”夕颜已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本王今日瞧上你身上的香了,你留下来替本王熏熏屋子。” 果然,这个人正经不了半刻。 夕颜闻了闻自己,没什么香啊,她从不用香粉一类的东西:“我身上什么香?王爷一定是搞错了,我从不用香粉的。” 轩辕珀赫然逼近,吓得夕颜后退数步撞到门上。辕珀对着她的嘴说道:“就是这个香味。” 夕颜这才记起自己方才喝了许多薄荷水,又被那蒙面杀手惊得洒了一身。她打哈哈道:“原来王爷喜欢薄荷味,明日一早我便给王爷送几株过来,权当谢礼。今夜确实太晚了,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她手刚摸到门栓拉开一条小缝,就被轩辕珀“啪”得重重关上。 “老板娘确定要走?你可知今夜追杀你的人是谁?” 对啊!夕颜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听这意思,他轩辕珀知道? “王爷知道他是谁?” “自然,那人是江湖第一杀手慕沧流,一旦收了上家的钱,天涯海角都要追杀到猎物。从无失手,所以一直稳居杀手排行榜第一。” 夕颜脑袋嗡嗡作响,她做了什么,竟然有人要下血本杀她。 轩辕珀见夕颜被唬住,得意的说:“老板娘还要走吗?” 夕颜转身又坐回屋里道:“为什么要杀我?我最多见到人傻钱多的买主抬抬价,真的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轩辕珀皱眉:“人傻钱多?是说本王吗?” “你还傻?我遇着你尽是做的亏本买卖。” 可气!世上还有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无耻之徒。 轩辕珀不置可否,翻身上梁,翘起二郎腿,闭上眼道:“这世上不是你不害人,人就不来害你的。老板娘早些睡,本王的床榻让给你,明日早起本王便告诉你答案。” “什么答案?杀我的原因?”夕颜心中疑惑重重。 第四十六章 你才是猪 然轩辕珀并未回应。 “说睡就睡,你是猪吗?” 夕颜也着实累了,瞧着离天亮不远,既然轩辕珀睡在房梁上了,那也没道理浪费这张床不是。她合衣睡下,闻着被子里还有一股淡淡的酒香,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冉冉升起。 轩辕珀卧在房梁上往下看,夕颜已没了动静,不由的笑着摇摇头暗道:“你才是猪,非常能睡的猪。” 实则夕颜并未入睡,只是侧着身子发呆。幼年与师公去巴国,路遇追杀,睡山洞、泥坑,养成了她雷打不动的睡眠,可唯独今夜失眠了。 一个鲜活男人,睡在自己上|面,这是多么神奇的场景。还是一个美男,虽然人讨厌了些。夕颜不禁回忆起第一次见轩辕珀的情形和过往被他欺负的种种,以及两次生死边缘被他拉回来的经历…… 倒是梁上的轩辕珀很快入眠了,再无惊梦。 …… 翌日。 轩辕珀见夕颜还沉沉的睡着,自己便轻手轻脚的出门,掩上门一回头,竹桥上正站着的一个翩翩公子提着两壶酒,盯着自己。 轩辕珀指着夜无白道:“一大早,就想灌本王酒。” “王爷您酒后可会吐真言呢?” 夜无白将其中一壶抛给轩辕珀,后者稳稳接住。 “你想知道什么直说,本王告诉你即可。” 两人同时揭开塞子,在竹桥上对饮大笑。湖面清风徐来,两人衣袂纷飞,青丝飘然,隽美的倒影随水波荡漾,引来游鱼嬉戏。只怕水中鱼儿也会为止沉醉。 夜无白喝了一口径直往里走,却被轩辕珀挡住:“去隔壁谈。” “里头有人?”夜无白难以置信的看着轩辕珀,这可是青室啊,哪个姬妾敢进去半步,必得打断腿赶出府去。 “走!” 轩辕珀不解释,率先进了隔壁的竹屋。这间竹屋相对较小,里头陈列着轩辕珀小时候的东西。 夜无白指着隔壁说道:“这便是王爷昨日动用死士的原因?” 他眸光隐隐涌动。 轩辕珀不语,推开一扇苍翠的竹窗,看着绿湖水清悠悠,几只小鸟斜着翅膀飞过。若有所思的将酒壶送到嘴边,喝下一大口,喉结在吞咽时上下浮动,格外诱人。 夜无白也陪饮一口,盯着他继续说道:“王爷可否想过若这个把柄被四王爷抓住会如何?” “昨夜情况紧急,实属无奈,她一旦出事便无人可为那些女子解毒。” “原来是她!”夜无白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可还是等着轩辕珀自己说出口,“那王爷为何要带她回青室?” “你不也在这?”轩辕珀又仰头喝了一口,随即将酒壶倒着给夜无白看,示意他干了。 夜无白牵起嘴角,嗤笑一番,也将酒一饮而尽,倒扣酒壶。 轩辕珀道:“你今日来所谓何事?” 夜无白拿起一只小老虎布偶,摆弄道:“无事,听探子来报,说王爷的死士昨夜尽数出动,特来瞧瞧。” “他们昨夜各自隐于城中,这几日陆续回‘浮生殿’,应不会太惹眼。” 轩辕珀抢过小老虎,小心翼翼的放回陈列架上。 第四十七章 王爷使坏 “你办事向来谨慎。”夜无白又拿下那只小老虎道,“只是太小气了些,我看看又能如何?” 轩辕珀再次抢过道:“这是本王母妃亲手做给我周岁礼,也就是你敢碰了。” 夜无白再次指向隔壁:“那她呢?” “……本王还未用早膳,可要一起?”轩辕珀避而不答,又见夜无白无正事谈,便把小老虎放回出门去。 “酒都喝饱了,王爷您慢用,我去看看前几日种下的那几株桃树如何了,也不知道王府里的下人尽不尽心。”说着夜无白也出了门。 二人出门恰巧遇上蒙骕火急火燎来禀报:“王爷,夜宫主,沈公子来了,避尘阁有回应了。” 他二人对视一眼,火速赶过去。 沈离一见到轩辕珀匆匆行了个礼,又对夜无白微微颔首。从怀里掏出一支一寸来长的小竹筒递给轩辕珀:“王爷,您请看,才刚收到的,我一刻也不敢耽搁。” 沈离比众人都着急,毕竟躺着的是自己同父同母的姐姐。轩辕珀案子没办好,顶多被责罚。夕颜没医治好病人也会内疚一阵,但终究会过去。只有他,有所闪失定会终身遗憾。 这是飞鸽传书专用的竹筒,一看便知是避尘阁来的,轩辕珀打开一瞧是一个药方,道:“这是利息的配方还是解药?” 沈离拱手道:“配方。六师兄翻遍避尘阁也没有解药的踪迹。” “蒙骕,去青室把颜小姐请来。”轩辕珀侧着头吩咐道。 沈离匪夷所思的望着轩辕珀,在心中仔细回味这句话,是否就是自己听到的意思。 蒙骕亦同样难以置信、磕磕巴巴的说道:“青……青室?” “还不快去。”轩辕珀瞪了他一眼。 “是。”蒙骕抖了个激灵,退下。 沈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颜小姐在王府?” “正是。”轩辕珀一眼便看穿了沈离的心思,可就是想逗他,不愿将此事说清楚。看他一副震惊的样子,实在有趣。 夜无白在一旁把玩着扇子,若有似无的轻笑一声,好似洞穿一切,又微带苦涩。 很快夕颜便到了,冲进来也不行礼也不纳福,直奔轩辕珀,摊开手道:“药方,拿来。” 轩辕珀也不恼,笑嘻嘻的就给了她。 沈离看到此情此景猛然想起母亲曾经的一句话——“这颜小姐的生辰八字百年难遇,是母仪天下的命格!” 母仪天下!难道就是这个意思?看来自己当日拒婚也是上天注定的。 夕颜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屋子男人的微表情,从头到尾看了四五遍药方,道:“果然精妙,能制出此毒的人实在厉害。” 她自己便是做此行道的,可与此人的技艺相比还相去甚远。 “可有解法?”沈离收回思绪,言归正传。 此毒当世罕见,夕颜不敢做出承诺:“待我先配出毒药再行试验。” “那些少女还能撑多久?”轩辕珀问道。 这也是沈离想问而不敢问的问题,他想逃出去不听,可心底又十分关切,叫他挪不动步伐。 “已过去四日了,我估摸着还有十日便到极限了。” “十日?”沈离踉跄着后退几步,瘫软的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第四十九章 有意思 颜见此人如此热心,更添一分好感,心道:“这夜无白也算是端方君子,怎么如此不爱惜羽毛,竟和轩辕珀那般声名狼藉之人整日厮混,哎!” 不过嘴上还是要留些口德,总不能当着人的面戳他好友的脊梁骨,夕颜笑道:“多谢夜公子,魏太医从宫里拿了许多药石过来,我们这两日应当就能配出来,不必麻烦了。” “那好,夜某告辞,如有需要随时知会。”说罢,他对夕颜和魏太医颔首离去。 夕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露出一副少女怀春的笑意。 魏太医围着夕颜转了两圈,贼兮兮的道:“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 “大家都有意思。” 夕颜见他故作神秘,难得搭理,继续配药。 …… 沈离在回府路上遇见稽查河道回京大哥沈至,两人一同回府。 沈至成熟稳重,一张国字脸,神情肃穆。个子只到沈离耳边,却比他肩背宽实,官服加身颇有官威。 兄弟二人寒暄一番,聊了聊近况,沈至素来知道这个弟弟最是执拗,便规劝道:“为兄刚到洛州便收到你大嫂的家书,说你就被父亲逐出了家门,可是因为拒婚一事?” 沈离不吱声,算是默认了。 “你也不要怪父亲,他不拿你做样子,秦王府怕是难善了。” 沈离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但还是对父亲这种拿亲生儿子做人情的行为颇为鄙夷:“父亲就是太过胆小怕事,已官居一品中书令,还畏首畏尾。” 沈至见弟弟话语如孩童般天真,不禁哑然失笑:“三弟久在江湖,不理朝中之事,不知里头的水深的很。如今朝中太子一派,七王爷一派,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四王爷。官员们主动或被动都加入了党争。父亲大人一向谨慎,不肯党争,夹在几派之间左右为难。所以才为你选定了同样不参加党争的秦王,两府往后也可互相依仗,谁知弄巧成拙,若再得罪了秦王府,父亲在朝中更是孤立无援了。” 沈离确实不知朝野之事如此复杂纠结,但他回京以后也接触了一些朝中之人,譬如轩辕珀。也听说了不少人的美名,譬如秦王。 “父亲多虑了,我偶然听人提起秦王,皆是赞美其用兵如神、正直坦荡的,定然不会公报私仇。” 对于秦王的为人,沈至也是十分认同的,说道:“父亲谨慎惯了,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跟他低低头,这事的样子也做过了,想来父亲也就顺势让你下台了。” “不必,不认我才好,免得下次又骗我成亲。”沈离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这样,母亲和二妹得多担心啊!”沈至口中的“母亲”便是沈离的生母,沈府的夫当家主母,他既为庶出,也算是沈夫人名分上的儿子。 沈离听大哥提到二姐,见到大哥的欢喜立即烟消雾散,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 “大哥可知二姐中毒一事?” 沈至闻言讶异非常:“你大嫂的家书中并在提起,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一章 密谋 四王爷用手指在茶杯口反复画着圈,思索片刻道:“年后京城驻军换防便轮到洛州贺家军了,待他一到任,本王便安排几件案子给他这个新官添添火。若能顺利让老七失了父皇的信任,必会重新思量安防营归属。以父皇多疑的性子,十有八九会从而后入京的武将中选,那他便有机会上位,到时京城安防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落到本王的手中。” “四王爷可是指的京城少女失踪案?”沈至问道。 四王爷一下子捏紧茶杯,眼神里流露出戒备,即刻又恢复如初,他有些意外的说道:“沈卿竟知晓此事?” “不满王爷,舍妹也是其中一名少女,我三弟沈离与七王爷一同入山救的人。”沈至也是机警之人,此刻一心只向着四王爷说话:“下官刚得了消息,七王爷已寻到毒药配方,不知是否会影响王爷的计划。” “可是令弟透露的。” 沈至应道:“正是,我这三弟最是心直口快,一股脑都说了。” 四王爷得到了答案又关切的说道:“那是本王之过了,累及了令妹,这该如何是好。” 不等四王爷说完话,沈至便跪在地上,一张原本就自带严肃的脸又加上一份庄敬,一副即将肝脑涂地的架势说道:“王爷言重,这是折煞舍妹,能为王爷的宏图大业出一份力自是她的荣光。” 四王爷不语,将一壶沸腾的水灌入茶壶内,又引一股香茗入杯。 沈至掂量了前面的话,又补充道:“下官自是格外伤心,可事已至此,还得以大局为重。” “本王知道了,沈卿这一趟辛苦,本王记着你的功劳。”四王爷见沈至还跪着,亲自起身将他掺起来说道:“说到令弟,本王还要好生谢谢他呢。若不是他拒婚,只怕本王再无机会将令尊大人笼络过来,如今有了这个机会,说不得就要仰仗沈卿了。” 沈至面上一僵,干笑道:“这个自然。” 沈至的母亲是沈尚书的通房丫鬟,他作为奴婢之子,受尽白眼,如今的沈夫人又是一个直肠子,虽暗地里并未害过他,但明面上给了他不少难堪。沈至从小就励志要向世人证明庶出的他比弟弟更优秀,也正因此,与同样出身的四王爷结为联盟。原本想着有朝一日功成,可以扬眉吐气,不曾想,原来自己只是四王爷笼络父亲的一个垫脚石。 两人大约又谈了一盏茶的工夫,沈至披上斗篷告辞出去。 顾长林在沈至走后咣当跪地,他原以为重金请了慕沧流绝计万无一失,没想到不但颜夕颜活得好好的,连慕沧流都不知所踪。 “属下办事不利,罪该万死!” 四王爷道:“此事不能怪你,那慕沧流想必已被七弟清理了,当务之急是再想应对之策。” 顾长林这才舒了一口气:“王爷可是有法子了?” “既然她在七王府,我们手伸不进去,那便想办法让她出来,女子嘛,名声总是要紧的。”四王爷顿了顿又道,“那夜城中突现无数黑衣人,本王相信不是巧合,你要仔细查访,不可遗漏。” “是。”顾长林领命。 第五十二章 师尊现 七王府京郊别院。 夕颜与魏太医两人领着一众丫鬟婆子鱼贯入园,每个婆子手中提着一只大木桶,丫鬟手中拎着一只大篮子,绕过假山时如一条灵蛇蜿蜒。一行人又自行分为两拨,一拨跟着夕颜,另一拨跟着魏太医去到不同的院子。 屋里舍了在地上铺着席子和棉被,上面一个接一个睡着少女,她们安静的躺着,没有一丝鲜活之气。每日只能依赖灌下一些米汤为继,脸上已露出了灰白的死亡之色。 夕颜走进屋里对下人吩咐道:“解药我是研制不出来了,只能将这毒药继续给她们服用了。好歹也能活个年,总比立时死在这里好。王府一气抬出来一百来具尸体也不好交代,你们赶紧为她们服下,看看能否醒过来。” “是。”众人应下,手上也不停歇,一个一个喂与她们喝下。 少女们如同精美的玩偶,听话的躺着,被人强行灌下毒药也不反抗。让人视之不忍,顿觉哀绝。 “回颜小姐的话,都喝下去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纳福道。 夕颜扫了一眼地上的少女道:“药力生效还有一会儿,我们去下一间。”说罢便领着下人转去下一间,这样的屋子还有许多间呢。 不多时,别院里便响起一阵打斗声,夕颜等人寻声而去,只见一位七八岁模样的女童与轩辕珀打斗起来,女童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竟挡开了轩辕珀的雷霆三击。 她“唰唰唰”射出三只几不可查的银针,轩辕珀一个闪避,银针入柱,柱身即刻燃烧了一片。 “鸩蛊。是她杀的朱顺。”夕颜躲在蒙骕背后伸出头来大喊,语毕又立马龟缩回去。 轩辕珀担心她再发毒针,便以眨眼之势快速纵跃,转瞬间移至女童背后。女童虽已察觉,可为时已晚。骨鞭已将她包裹如粽子,双手双脚皆无法动弹。 一直躲在蒙骕背后都夕颜见女童被制服才敢走上前来,魏太医也从草丛里爬了出来,头冠上还嵌着一根草。 夕颜惊叹,轩辕珀的身法竟快到这般田地,那日抢灵犀蛊之时也用了这招,但今日却快了千万倍,平时若不是轩辕珀有意逗她,必然信手就能把她制服。 魏太医围着那根黢黑的柱子绕了几圈,走到女童跟前指着她难以置信的说道:“你这个女娃娃,小小年纪如此凶狠。” “没想到师尊竟然是名小女孩。”夕颜也诧异道。 女童使尽浑身力道挣扎,可力越大骨鞭越紧,几次下来她已有窒息之势,不禁狰狞大吼:“啊……” 一旁的魏太医吓得连滚带爬后退四五丈远,磕磕巴巴说道:“你,你……你,你……你不是女童,你是成人。”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皆目瞪口呆,这样貌、身材、皮肤样样与孩童一般无二,怎的说是成年人呢? 轩辕珀走近打量了她一番,女童,哦不,师尊仍旧呲牙咧嘴的在挣扎。 片刻后轩辕珀已有了答案:“她的牙齿和瞳孔确为成年人所有,只是身形样貌还停留在孩童的阶段。” 第五十五章 骆婴之死 轩辕珀这才命人把骆婴从老虎凳上拖了下来,骆婴如一滩无骨烂泥瘫在地上,整个人如同从血泊中捞出一般。她斜眼从散乱的头发中瞥着轩辕珀,努力挤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与这副孩童的面容极为相悖。骆婴嘲讽的说道:“如此震惊,难道不是你意料之中的?” “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你只需老老实实把细节说与本王,或可留你个全尸。”轩辕珀又拿了一只竹签,歪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剔着指甲。 骆婴看着那根晃来晃去的竹签,再次提醒她十指的锥心刺骨之痛。她索性认命的趴在地上,视死如归的接着说:“最初是四王爷先找到我,与我做了这样一场交易,若将来他登上高位,我便是国师。” “国师?我吴国历来均无国师一职,倒是巴国国师地位尊崇。你为何认为四哥会为你开辟一职,本王瞧着事成之后等着你的只是灭口。” “呵!” 蒙骕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在这暗牢里尝遍了酷刑,竟还笑得出来。 但这确确实实是骆婴的讥笑声:“我已是王爷砧板上的鱼肉,王爷不必多此一举,来诛我的心。” “如你所言,你已没了被诛心的价值,本王如此一说不过是让你死个明白。你既搅混到这里头来了,便只有死路一条。” 诚然,哪一个帝位的进阶之路上没有阴诡手段?一旦功成,这样见不得光的过往就必得长埋地下,帝王才能安心。 骆婴如何不明白,只是如今已无关紧要了。她顿了顿又说道:“四王爷预先将太子的过往传讯给我,再引太子来占卜,太子只当我是能知过去未来之真神,奉为座上宾,时常接见。我便故意提起自己服用宫砂血不老之事,太子爷一心讨好皇上,立即命我着手来办,接下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轩辕珀听完许久未作声,暗牢内鸦雀无声,只有骆婴虚弱的喘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轩辕珀才一字一句道:“把解药交出来。”不是交易,亦没有商量,是命令的口吻。 骆婴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王爷如此聪慧之人,难道没想到,我若有解药何必吐出流息被你们察觉。流息此毒我也是在一本医书古籍中查到,并未注明解毒之法。” 是了,连避尘阁也不曾有解药的记载。骆婴此言倒有几分可信。 轩辕珀又问道:“四哥可知宫砂血会使人折寿?” 骆婴原本已虚弱到无法动作,突然犹如回光返照一般,抬头望着轩辕珀得逞一笑,说道:“此事就当作给王爷留给念想,王爷您猜……” 话音刚落,只见骆婴用尽全力,将脖子奋力压向手指上的竹签。三根竹签齐齐穿透她的脖子,顿时双眼凸出,脖子上的血如洪水涌出,突突了一地,嘴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蒙骕上前探了探鼻息道:“死了。” 轩辕珀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盖到她脸上道:“丢出去,按照她说的地址,去她的神坛抄抄看有无收获。” “是。”蒙骕垂手道。 …… 第五十八章 姑姑的情史 魏太医听这话的意思是说他往日很不堪?不禁嘿道:“小姑娘,你怎么说话呢,可知,你还是我接生的呢。” 夕颜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自己一出生便见过此人了:“你?” 魏太医放下药石,一副要与她掰扯清楚的架势,说道:“可不是我,当时你母亲临盆时胎位不正,险些母女具亡……你说你们家的女子生孩子怎么都那多事……那个时候啊我在府里为你母亲续命,你姑姑就去宫里求药。说到这啊,你姑姑当时还差点嫁给了那位助她求药的贵人。” 啊?啥? 夕颜难以置信,有姑父这样的神仙人儿在,姑姑竟然会嫁给别人? “你快给我讲讲,姑姑和二叔都对年轻时候的事缄口不提,我竟一点也不知道。” 魏太医正说到兴头上,生怕她不听呢,对于听客的要求,他无有不应的,继续说道:“当年朝中有位贵人,倾慕于你姑姑,后来又助你姑姑求了药,救了你们母女的命,两家便定了姻亲。可是还没成亲呢,颜家就灭门了,你姑姑流落在外,那位贵人以为你姑姑已不在人世,伤心了许多年。还是你姑父机敏,断定你姑姑还在人世,万里寻人,最终两人修成正果。” “如此坎坷,难怪姑父对姑姑视若珍宝。”夕颜一声叹息,这叹息中有怜惜也有羡慕。 “可不是,你姑姑年轻时翻墙、打架、闹事一样没落下。你姑父呢,刻板严谨从无行差踏出,两人走到一起委实有缘。那时候京城里倾慕你姑父的女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可他就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样的男子真是万中无一啊……” “这倒是,远的不说就说这轩辕珀,不知有多少姬妾,与一头种猪有何区别?”夕颜说着说着看见魏太医脸色瞬间难看至极,便猜想他府里也是姬妾成群便不再往下说,他本就是心中气恼轩辕珀,逮着任何机会都想骂他一顿,不为指桑骂槐。夕颜又岔开话题道:“你可知颜家灭门内情?” 魏太医听罢连连摆手道:“我不知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这是你们家的事我一个外人如何知晓?” 夕颜嘟囔道:“姑姑姑父的情史都被你知道了,你竟然会不知道此事?” “坊间传闻,是北楚细作所为,但具体所为何事我真的不知道。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咱们来吃果子。”魏太医说着就去捞冰水里的果子,还不忘递给夕颜一个。 夕颜摇摇头,她都被人传成轩辕珀的榻上宾了,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心中堵得慌,闷得难受。若是寻常女子,遇到这样的事,可能早就一头撞死以证清白了。 现在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打包走人,再也不见这该死的轩辕珀,不进七王府和别院半步。可是内心另一个声音又在对她说:“你若走了,这百名少女该如何是好?她们只有几日性命了,反正都被误会了,也不差这几日了。” 她打定主意,夜以继日,不眠不休的研制解药,然后立马走人,有多远走多远。 好! 夕颜一把抢过魏太医手里的果子,扔出去,说道:“别吃了,快点配药。” “诶诶诶……你这小姑娘……” 第五十九章 王爷生气了 轩辕珀被皇上叫到宫里询问案情的进展,一早入宫,未时才出宫门。 因他武功高强,向来不带护卫队随行,与蒙骕两人两马,轻车简装更轻松自在。 他二人路过一家首饰行,门口不时有女眷在下轿、下车。轩辕珀走近时女眷们大多露出娇羞之态,偶有胆大的盯着瞄几眼。更有甚者,只顾着打望全然不曾注意到自己的裙摆被后一位打望者踩住了,提步一走,一群女的摔成一团。咿咿呀呀,推推搡搡,各色粉黛颜色尽失。 轩辕珀不羁一笑,俊眉一挑,骑着高头大马昂首而去。这样的场景时常都会发生,并无什么稀奇。 又行了一段,轩辕珀忽想了一事道:“最近本王好似并未得罪老板娘,昨日去别院她见我就躲,好容易抓住了,没说两句又跑了。” 这王府里都传遍了的事,只有高高在上的王爷不知道而已。蒙骕道:“这事,也不能怪老板娘,要是换成别的女子可能早就跑回家哭鼻子了,她却仍旧夜以继日的在研制解药。属下心中对她很是佩服。” 蒙骕竟然学会卖关子了,轩辕珀很不悦:“说清楚,不要让本王问第二次,否则你知道的。” 蒙骕火速打了打腹稿,乖乖答道:“近日京城留言四起,就连王府都传遍了。说这颜小姐被沈家拒之门外,就黏上了王爷您,如同艺妓一般……总之,十分难听。” 轩辕珀神色瞬间凝滞,怒道:“这些闲话是怎么传出来的?是从王府里传出来的?” “昨日我听两个丫鬟在廊上闲扯,说是采办的婆子在外头听来的,不像是王府传出来的。” 自己府里的下人胆敢嚼主子的舌根,轩辕珀断然是容不得:“府里的丫鬟也敢乱嚼舌根,你即刻去把人揪出来,当众打死,以儆效尤。” 蒙骕面露难色道:“属下最该万死,只是昨日见过的小丫鬟,今日确实想不起长什么样了。” 轩辕珀无奈都看了一眼,想要骂他竟一句也骂不出来。 “即日起,府里的下人好好整顿,若有生事嚼舌根的,全部活活打死。” 蒙骕许久未见主子发如此大火了,心惊不已。王爷向来一脸笑意,哪怕是杀人发火也是笑着去做的。 想来今日是动大怒了。 轩辕珀想着这件事,便不知不觉,走到了别院。正好遇上来打探情况的沈离,简要的为他讲述了这几日的进展。 刚入园便见魏太医风风火火的跑来道:“王爷来的正好,研制出来了,我和颜小姐正打算去后院试药呢。” “很好,本王与你一同过去。” 夕颜刚拿着制好的药丸进到其中一间屋子,轩辕珀等人就进来了。她尴尬的将脸别过去,假装没有看见轩辕珀。 轩辕珀故意凑到夕颜跟前问道:“可有把握?按照你们的推算,只有三天时间了。” 夕颜似乎没有听到他说话,只是整理药丸,那药丸本就好好的装着,没有整理的必要,显然就是不想搭理轩辕珀故意找些事来做。 第六十三章 宿醉绿湖 绿湖上。 轩辕珀独乘一叶扁舟,泛舟湖上。舟上无桨,随波逐流。 他一改往日桀骜之态,慵懒的躺在舟上,白衣轻扬,沉沉睡着。舟上满是东倒西歪的空酒壶,昨夜怕是喝了一整夜的酒。 一抹朝阳染红绿湖水,清晨微凉的风让轩辕珀的神志恢复了稍许,他缓缓睁开迷醉的双眼,从一条细缝中看远处有人划桨驶来,渐渐靠近。 轩辕珀起身,抖擞精神,他不能醉,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 另一叶舟上来的正是蒙骕,见王爷如此眼中溢出不忍:“王爷,您……您保重身子要紧。” “可有发现?”轩辕珀将手中的小葫芦揣在怀里,大致整了整仪容。 蒙骕答曰:“确如王爷所料,骆婴的神坛果然有密室,我们并未找到密室的入口,直接凿壁挖地,挖了两日,终于挖倒了。” 轩辕珀赞赏道:“法子是笨了点,达到目的就好。找到有用的东西了吗?” “有一封写着太子过往的书信,不知是否是四王爷的手笔?”蒙骕不识得四王爷的字迹,只得来请轩辕珀确认。 “那还等什么?” 轩辕珀张开双臂,身子凭空掠起,踏水无痕,转眼已至岸上。 始料未及的蒙骕只得奋力划桨追上去,可人在湖中,隔岸甚远,只得无奈大喊:“王爷,等等属下……王爷……” …… 书房内。 轩辕珀拿着那封信函冷笑道:“果然是四哥亲笔。” 忙活了这些日子,终于切切实实拿住了证据。 蒙骕比主子更心急:“那王爷即刻把证据呈给陛下,这案子也就结了。” “本王审慕沧流的时候你打瞌睡去了?” 那场面蒙骕至今不敢回想,第二日水米未进,胃里翻江倒海,怎可能睡得着? 思及此,蒙骕当真敬慕沧流是一条汉子,不愧是杀手排行榜第一名,有职业操守,活活熬了两天日才说出上家的身份。轩辕珀亦觉着他颇有骨气,放他一条生路,可他手脚恢复自由以后第一件事便是自尽,临终只一句话:“言而无信枉为人。” 因此慕沧流成为了七王府暗牢里抬出去唯一一位厚葬的人。 蒙骕茫然不懂:“王爷此话何意?属下怎敢打瞌睡。” “你没打瞌睡难道没听见慕沧流说是顾长林买凶杀老板娘的?顾长林何许人也?” “自然是四王爷的亲信,这众所周知。”王爷这番明知故问,让蒙骕更摸不着头脑了。 轩辕珀哑然,他指着蒙骕片霎,最终还是把那句不文雅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无奈道:“四哥若只想陷害太子爷,那为何要阻止老板娘为本王研制解药?他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想用一个案子牵制住我二人,一石二鸟。” 蒙骕无辜又可怜的摇摇头,好似在说他是真的没听懂,他不是故意气王爷的。 轩辕珀此刻只恨夜无白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两日出门办事,不然他也不用这般费劲的与人推研了。 第一百九十二 绿竹青青 轩辕珀思虑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你可知为何青室是王府的禁地?” 夜无白稍稍有些惊讶,没想到轩辕珀会突然说起此事:“因为此处放着您母妃的遗物?” 轩辕珀轻轻摇头,一股悲凉袭来:“母妃她哪有什么遗物?她这种失节之人是整个皇室的奇耻大辱,连她用过的一针一线都是肮脏的,都留不得。幸而我那时年纪小,拼死留下一些玩具并未引人怀疑,才能留下些个念想。” 吴国十几年前以北楚挑衅、虐杀官眷为由多次与楚国发生争端夜无白是有所耳闻的,只是那时他年纪小,还跟着幻虚宫老宫主,知道的不多。当时便疑惑一个官眷竟能掀起如此大的风浪,不曾想真正受害者竟然是嫔妃。永历帝对外瞒得死死的,连幻虚宫也没得到消息,想来当时知情人都陪葬了。 “你……你一定很难受?” 听到这样的消息,夜无白还能若无其事的跟他分析情势吗? 轩辕珀不置可否继续说道:“待我十六岁单独开府,便在王府修建了青室。因为母妃她最喜欢的颜色是绿色,又爱极了翠竹,时常咏诵‘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可惜,父皇并非她的良配。所以此湖唤作绿湖,此屋唤作青室,又以翠竹制成,皆为纪念母妃。但作为遗孤,本王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哽咽…… 望着绿湖轩辕珀思绪万千,若母妃还在世,他们还住在晋州简陋的皇家别院里,他在朝中没有任何势力,家中每日夕颜嬉笑打骂那该多好。这般平静的生活,他愿用一生去守护。 “……”夜无白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轩辕珀接着说道:“母妃受辱时我就躲在床下,那时太懦弱不敢出去保护她。故而本王在朝中势力稳固后立即暗中筹建了浮生殿,本王不能再做当年那个怯弱少年,更不能再眼看着珍视之人受苦而无能为力。” 夜无白忆起曾经轩辕珀说过,浮生殿是他自保的后路,不会轻易显露人前。此刻便到迫在眉睫之时了吗? “可颜小姐并不是你母妃,她与你相识不过四月,王爷真的想清楚了吗?” 只是四个月吗?轩辕珀以为已经许久许久了,久到已在他冰封的心里种下了种子,发出了幼苗。 “无白,谢谢你来劝我,你的情本王领了。” 夜无白嗤笑,心道:“真的领了吗?只怕领的也是错的。”他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将心底的话和盘托出:“也许王爷对颜小姐的心意并没有到不顾一切的地步,否则为何您不是两日前便跟着她去救人,眼睁睁看着她身陷囹圄两日。您明知这两日她会受苦,或许更严重,但您仍旧选择了最大限度的安顿浮生殿……” “住口!”恼羞成怒的轩辕珀忽然发怒,“是,本王是还未到为她豁出一切的地步,如今的朝局是我忍辱负重得来的,本王承认无法说放弃便放弃。但本王相信,她机敏聪慧,一定能等到我去救她的。” 说罢,轩辕珀攥紧了灵犀蛊。 弟三百四十八章 宫宴 晴霜笑道:“小哥儿想来将来是承欢膝下,时常为王妃添置些钗环哄您开心的。大哥儿必然是子承父业,保家卫国,建功立业。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此言一出,满屋子奴婢皆附和道:“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秦王妃乐道:“好,承你吉言。今日大家也都辛苦了,赏!” “谢王妃。” 颜家几位才不管抓得是什么呢,都围着大哥儿、小哥儿逗了起来。 因秦王妃素日里慈悲悯下,厦嬷嬷和晴霜领着下人做了百家衣作为周岁礼送给两位小世子,一时秦王府其乐融融。 …… 宫内。 这头颜家人为小世子过着生辰小宴,宫里正如火如荼的举办着盛宴。迎接巴国使团的宴席设在明清殿正殿,殿外红墙黄瓦,金碧辉煌,四周一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相映成趣,美不胜收。 金漆雕龙的宝座上坐着的是吴国永历帝陛下,四王爷与七王爷左右落座,俨然两大护法。再往下空悬着的是巴国使臣的位置,接下来是文武百官。桌案上满是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美酒佳肴已备好,只等佳客到来。 四王爷一身蟒袍也难掩温煦谦和,赔笑道:“历年来出使他国未有携公主同行的,如今既来了,想来和亲之意已定,我们几个皇子中尚未婚配且年纪相仿的,便只有七弟。听闻巴国这位飞飞公主,美艳无双,勉强倒也配得上七弟。” 皇上听了笑着看向轩辕珀,经上次之事后他的眼神中多了些许和蔼:“老七也该成亲了,朕本已在物色人选,可巧就送上门来了。” 四王爷亦温和一笑,只是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千算万算未曾想到巴国会送公主来和亲,如此大的一块肥肉,轩辕珀连争也不用争就唾手可得。 一旁同样一袭蟒袍却穿得俊美妖冶的轩辕珀,薄薄的红唇一展,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四哥说笑了,臣弟顽劣,如何配得上飞飞公主。飞飞公主早就名震四海,听闻她虽非嫡出,却是巴国国师的关门弟子,在巴国地位与皇后无异。” 先前使团一直不肯透露具体的出使名单,临行前名单一现,连轩辕珀亦大为吃惊,非但不是众人预期的皇子,还是巴国地位最高的飞飞公主。当然,最开心的还是九公主轩辕珞,来了个女人总不会让她去和亲了。 “诶,七弟过谦了,你何尝不是貌动四海?”四王爷打趣道。 “……” 攀谈之际,周复生来报:“启禀陛下,巴国使团已至殿外。” “宣。”皇上正襟。文武百官也都挺直了腰板,拿出了大国风范来。 随着周复生高喊一声:“宣巴国使团觐见。”六名貌美灵动的红衣宫女引着一行人入殿。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巴国公主,后面跟着一位身量不高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子,和一位同样身量却又黑又粗犷的男子。再往后便是四位随从,清一色的男子,其中一位年长于其他人,四人皆带着头巾。 一行人入殿后,殿内鸦雀无声,人人不约而同屏住呼吸。 第五百一十八章 暗牢相见 兴许是冬日的暗牢寒意刺骨,夜无白亦如天气般通身布满寒意,心如寒石,眸入冰水。 夜无白苦笑一声:“呵!你都知道了,那就请王爷动手。” 轩辕珀不解道:“你一心求死,可有替令妹打算过?” 提到胞妹,夜无白的眼中闪过一丝疼痛:“我这一生都在为她打算,真的累了,也许我死后,她没了利用价值,兴许还能过上普通的生活。”说这话,夜无白自己也不信,可事到如今,他能如何呢?要么再继续欺瞒轩辕珀,要么看着自己的妹妹嫁去狼人部落。还不如自己死了痛快,也许那个人会看在他一点骨血的份上,看在他为楚国而死的份上,放过妹妹小雅。 轩辕珀又道:“你当真无话对本王说吗?” “有。”夜无白缓缓起身,行至轩辕珀身前,望着昨日已转变身份的他。 “何话?”轩辕珀一直在等夜无白与自己道出所有真相。 夜无白眼中神色复杂,冻得发白干裂的嘴唇微动:“请王爷念在夜某从前的些许功劳,放过秦燃。若幻虚宫还有活口,也请王爷放过他们,一切罪责,我一人承担。” “可还有旁的话要说?”轩辕珀再次问道。 “……”夜无白转身又在墙角坐下,闭目不语。 “很好,那你继续在此待着。”轩辕珀说罢,拂袖离开。 当天牢的大门重重关上后,夜无白才徐徐睁开眼,望着空空的过道,想到从前和轩辕珀的点点滴滴,又想到曾经在幻虚宫的日子,还有和妹妹小雅在楚国时的过往……一时悲从中来,不禁对身不由己的一生感叹道: 望可相见,一步如重城。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所思隔云端,奈何凡肉身。愚公不复见,精卫长泣鸣。 天神犹降怜,谁可恨终生。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 此爱翻山海,山海俱可平。可平心中念,念去无自唏。 …… 轩辕珀从暗牢出来,径直往清荷轩去。路过花园时,正巧被路过的绮罗和幸儿瞧见,二人正行礼,不料轩辕珀走得急,并未注意到拐角处的二人。 见王爷步履匆匆,绮罗面上不禁流露出失望之色。 一旁的幸儿撇嘴道:“听说王爷方才回来就去了清荷轩,那位竟还在歇中觉,王爷又巴巴的出去了。中觉歇到酉时,果然是没规没矩的小门小户出来的?” 闻言,绮罗的面色更是一时青一时白,她低语道:“你怎敢在背后议论王妃?胆子越发大了。王妃的清荷园里有人伺候,咱们只管服侍好王爷即可。” 幸儿不以为意的甩着身前又黑又粗的辫子道:“只怕往后咱们有得空的时候呢,王爷一回来就去清荷园,大约也不必我们伺候了。王妃还收走了账本,看来是想把所有事情都揽过去。” 闻言,绮罗本就青白的脸上,更是凝重。片刻后又恢复如初:“王妃自然是应当服侍王爷,打理府中事物,我们做奴婢的尽心服侍也就罢了。”说完,便继续走。 幸儿一面追上绮罗的步伐,一面说道:“姐姐……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六章 姑姑和姑父的过往(上) 在夕颜心中,姑姑和夫妇是最世间最幸福的夫妻,又曾在纪爷爷和魏沉舟口中断断续续听到一些他二人的旧事,早就好奇了。 “想听,想听,左右今日无事,与其进去与夫人小姐们口不对心的寒暄,不如听姑姑的故事呢。” 颜玥望着不远处一棵大树,思绪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的她比夕颜还要小上两岁,不过十五岁…… 见姑姑出神,夕颜拽着颜玥的袖子摇了起来:“姑姑……在想什么?” 颜玥恍惚:“想起少年时候,想起你姑父和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是那位助你取药救我母亲平安生产的贵人?”如若没记错,魏沉舟曾经提过此人。 颜玥诧异:“你竟知此事?” “我也是听魏太医提起过。” “此人当真是……”思及魏沉舟是云逸的好友,颜玥及时住了口。 夕颜不依不饶的追问道:“姑姑,你讲讲嘛。” 颜玥若有所思道:“从前我是家里唯一的庶出,又是唯一的女儿,父亲母亲待我与大哥、二哥、四弟并无不同,甚至更加疼爱。那时京中有权势的人家都想把子女送去云太傅府上的私塾读书,云太傅因事欠了父亲人情,便同意我入府读书。可我到底是庶出,与那些嫡出的千金小姐终有不同,加之我素来不喜那些嫡出的臭架子,从来都是独来独往。那时整个私塾只有一个叫苏锦瑟的姑娘与我交好。” “苏锦瑟?”夕颜似乎多次听人提及过这个名字,“好生耳熟。” “她是你二叔指腹为婚,未过门的妻子,也是沈离的姨母,早就不在人世了。颜家灭门,苏家便将她从新许了人家,她自家人后郁郁寡欢,几年光景便没了。说起来是我对不住她,是我们母女连累了颜家和她……”颜玥说着哽咽了。 “原来如此。”轩辕珀曾对她讲过这段过往,这段遗憾大抵便是他们曾经一心想要促成沈离与自己的亲事的缘由,“姑姑此事断然不能怪你,谁又能未卜先知呢,不过是命运拨弄人罢了。” 冬日的风中似是夹着刀子,颜玥眼睛吃疼,令她神思抽离回来。 她收拾了半晌心绪,才又继续说道:“当时学堂里身份最尊贵的当属宁首辅家的兄妹,兄长叫宁折,妹妹叫宁昕。有一日我到了学堂,离开课约摸还有一炷香的功夫,那些穿戴的花红柳绿的女子围着宁昕叽叽喳喳的巴结奉承,当时心高气傲得我哪里听得下去,便独自去园子里散心。云府显赫,园子也极大,我逛着逛着就迷路了。想着地上走不通,便上了树。谁知还未张狂多久,便被人按了下来,来人武功极好,我正要质问,却见一个身高七尺,肤白胜女子,极其俊俏,双目既似琉璃又似霜雪,眼中看不到一点波澜的男子,他一身玄衣衫衬得神秘清冷。” “是姑父?”此情此景,倒是夕颜初见轩辕珀有几分相似。 第五百三十六章 夜无白请见(下) 无关之人?! 夜无白难以置信的重复两遍,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到口中,又苦又涩。他突然发狂,揪着轩辕珀的衣襟,盯着他琥珀色的眸子,西斯底里的喊道:“那你为何屡次纡尊降贵来暗牢见一个无关之人?又为何在大婚之夜给这个无关之人送来你的喜酒?”说着夜无白把藏在墙角的喜酒翻出来狠狠的砸到墙上。 “……”轩辕珀不言,任由从墙上弹回来的酒壶重重的砸在背上,而纹丝不动。 夜无白,仍不死心,又继续凑近轩辕珀,两张脸几乎要靠在一处:“既然我是个无关之人,又做了对不起你的事,那你为何不杀了我?啊?为何?你说啊……” 轩辕珀实未想到“无关之人”四个字会令夜无白勃然大怒,他更看不透夜无白了,眼前这个人竟像一池深潭。往日里瞧着温和平静,下头却是惊涛奔涌。他一使力,将夜无白重重往后推去,夜无白节节败退,直到被轩辕珀抵在墙上:“你还有脸发作?分明是你无情背叛在先,事后又不做任何辩解,如此一闹,你倒是成了受害者?本王今日便把话撩在这里,若不从实交代,死,都是便宜你了。” “那你杀了我,你杀啊……你杀啊……我就是要颜夕颜死,我从未讨厌一个女子如她一般,不守妇道与男子私相授受、往来频繁。如此不自爱之人,难道不是人人得而诛之吗?”夜无白吼道。 此人俨然疯魔,哪里还有半点往日的温文儒雅,一把桃花扇诉尽风流的模样。 轩辕珀手上用力,青筋暴起,手上的力度逐渐加重。夜无白被摁住咽喉,脸色绯红,却没有要挣脱的意思。 “道歉!”轩辕珀命令道。 被控制的夜无白,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绝不。” 轩辕珀手上的力度更大,夜无白绯红的脸已铁青:“道歉!” 已经眼睛上翻的夜无白,若是还能用眼神表达情绪,定然还是同意的答案。他这次已无力出声,只是仍有不屈之势。 眼看轩辕珀眼角处红色血丝升起,夜无白眼角落下一颗失望的眼泪,二人谁也不让,此时蒙骕到了牢门外。见此情形下了一跳:“王爷!”他不禁大喊一声。 闻言,轩辕珀放开了夜无白,眼角那抹还未扩散的红退了下去。轩辕珀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而夜无白则顺着墙滑在地上,一阵猛咳。 “何事?”轩辕珀瞥了一眼蒙骕。 蒙骕拱手道:“启禀王爷,慧妃娘娘身边的冯姑姑来了,说是找王妃……” “找王妃?” “正是,王妃已前去接待。清荷轩的侍女请属下来寻王爷,说王妃礼仪没学全,怕出岔子,请王爷过去陪坐一下。”蒙骕口中的侍女正是新调去的小橘,说话间他又不觉红了脸。 轩辕珀素来知道夕颜规矩学的不好,宫里的姑姑又极严格,立马转身便离开了。 地上缓过一丝活气的夜无白看着轩辕珀匆忙离去的背影,眼中的失望逐渐变成绝望,他喃喃道:“轩辕珀,你当真是下了狠手。” 第五百四十三章 寿宴(三) 四王爷陪笑道:“珞儿所言有理,听闻七弟妹才艺极佳,不知茶艺如何呢?” 轩辕珀干笑两声道:“哪里,四嫂才是京城闻名的才女,说起来,也不知四嫂茶艺如何。” 七王爷为了王妃在大殿上掐四王爷,众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无人接话。 慧妃轻笑一声,道:“今年可算是大喜,一年两位王爷的婚事都成了,两位王妃又都是佳人,且甚少在人前露面,不若请两位王妃一同做茶,再由陛下品评,传出去也算一段佳话。” “这个主意不错。”皇上笑道。 闻言,夕颜五雷轰顶。心中暗骂,要她献丑也就罢了,还要沈轻歌来衬得她愈发不堪吗?她恼怒的瞥了眼轩辕珀,怨他话茬接的不好。轩辕珀也无奈啊,本想把御前献茶的美差送给得心应手的沈轻歌,谁承想是这么个结果。 但皇上金口已开,两位王妃少不得只有上前来,沈轻歌牵起夕颜的手,低语道:“别怕,跟着我做就可以了。” 夕颜微微颔首。要说做她也是做得出来的,毕竟练了一夜,只是要和沈轻歌比试,岂不是同日月争辉。 很快,大殿之上便设好两个桌案,案上备好一应茶具。二人纷纷落座,双手置于案上。一双手雪白纤细仿若玉石雕刻般光滑无痕;而另一双手,粗糙不堪,老茧横生。两双天壤之别的手拿起茶具开始做茶,夕颜勤加练习一夜算得上熟练,而沈轻歌则是行云流水,几乎与茶融为一体。 众人的目光渐渐被沈轻歌吸引,论外貌、论气韵、论仪态、论做茶技巧,她皆更为出众。 只有轩辕珀目不转睛的盯着夕颜,脑中浮现她昨夜挑灯夜战刻苦练习的场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终于见到白色茶茉缓缓上浮。夕颜欢喜的像个小孩儿,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喊道:“轩辕珀你看到了吗?我做到了。” 轩辕珀揉了揉她软软滑滑的头发,问道:“颜颜厉害着呢,只是今日怎得如此刻苦?” 夕颜又坐回案前,接着练习道:“这不是皇室之人必学的功课吗?我知道自己算不得好王妃,但也不能让我家王爷过于没面子啊。”说完她又练了起来。 烛光下,轩辕珀看着她的身影越发的柔和,鼻头酸涩,眼睛湿润。是啊!她无论如何也算不得好王妃,可她却是好妻子。 或许在场之人都在看夕颜这场必输的比试,只有轩辕珀津津有味的欣赏着夕颜面对必输之局的努力之态。夕颜并未因为对手是沈轻歌而放弃或者破罐子破摔,而是用她现学现卖的伎俩争取做到最好,让轩辕珀不至于太过失颜面。 专心致志的沈轻歌目光还是不自觉的飘向轩辕珀,见他满心满眼的注视着夕颜,手上打茶的手渐渐慢了下来,本旋转如漩涡的茶,也放慢了步伐…… 倒是一旁的夕颜,拼尽全力,做得比昨晚任何一次都好。她心中清楚,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女人之间的比试,而是男人在朝堂的较量。 第五百五十七章 老板娘发飙了(五) 夕颜细细打量着下跪二人,幸儿满脸是伤,精神疲惫,眼神惊慌。而绮罗虽病着,面色发白,发髻却一丝不乱,一件单薄的素夹袄,衬得病容愈发清丽脱俗、我见犹怜。幸儿心直口快,但只敢在下人面前作威作福,不像敢在这等大事上做手脚的人。难道是绮罗……可二人是最好的姐妹,如果当真是绮罗幕后策划,不该让幸儿来送才是。 晴霜侧目看了一眼假寐的轩辕珀,全然没有要掺和后院之事的意思。嘀咕了一句:“虽打扮娇俏,可王爷一眼未瞧,也是枉然。” 这话声音极小,除了近在一旁的夕颜和耳力极好的轩辕珀,无人听见。夕颜被晴霜一提醒,顿时心中有所防范。绮罗固然生得美,可这一副娇滴滴的模样,也不是浑然天成,到底有几分刻意的痕迹。她道:“绮罗姑娘身子可好了?瞧着还有病容。” 绮罗又咳了几声道:“绮罗这是老毛病了,每年入冬都要闹一场,不碍事的。” “那就好……” 正说着话,花厅的门开了,炭盆里的炭火随着从门缝里进来的风燃起一股红色的火焰,又随着关门的一阵风熄灭。是小橘进来了,她弹了弹风尘,回道:“启禀王妃,奴婢去前头问过了,昨日送水的是张婆子、钱婆子等,皆是粗使脖子,并无小丫鬟……” 不等小橘说完,幸儿一把扑了过去,拉着小橘又哭又闹道:“小橘……小橘妹妹,你再去问问,我明明看见了,明明……” 小橘低头道:“幸儿姐姐,奴婢已经反复查问过了。” 幸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放开小橘,转身指着绮罗道:“是你……是你陷害我……王爷寿宴之事是你一手操办的,人手也是你安排的……是你……为什么?这么多年我对你鞍前马后,为什么?!”幸儿几乎嘶吼起来。 绮罗听完委屈的呜咽起来:“王爷、王妃,奴婢冤枉啊,奴婢全然不知幸儿在说什么。奴婢在王府做掌事丫鬟多年,从未出过大的纰漏,王爷一直对奴婢极好,奴婢没有理由做出伤害王府之事啊。”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喋喋不休的争吵起来,夕颜怒道:“都给我住口。” 花厅内终于安静了下来,一旁的轩辕珀偷偷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又很快收回。 夕颜思索片刻后说道:“幸儿供证不一,吉服一事脱不了干系,今日便将你逐出王府,永不再用。至于绮罗……”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幸儿连连磕头。 绮罗睁大眼睛看着轩辕珀,轩辕珀仍旧一动不动的半卧着,她以为倾心侍奉多年,轩辕珀一定会为自己说句话,可是…… 夕颜接着说道:“绮罗姑娘抱恙在身,不宜操劳,往后便好生去别院静养,也不枉你服侍王爷一场。” 一时,花厅里又吵闹起来。 夕颜头疼得紧,忙道:“还不拖出去。” 门外的蒙骕等人奉命进来,正要拖人,只听到轩辕珀一声:“且慢。” 第五百五十八章 王爷坐镇 众人疑惑的看向半天不曾言语的轩辕珀,绮罗的眼中又燃起了希望:“王爷……奴婢约束下人不力,但请王爷看在奴婢尽心侍奉多年的份上,不要赶奴婢走,呜呜呜……” 原本众人皆以为轩辕珀是要为绮罗说话,没想到轩辕珀却道:“今日本王把话撩在这里,谁再敢在王妃的事上做手脚,那便别怪本王不客气。幸儿以下犯上,沉湖以儆效尤。” 沉湖? 幸儿整个人都懵了,她知道王爷下令便再也没有回缓的余地,直接晕死过去。 绮罗不敢再多言,比起王爷,王妃的处决仁慈多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好在只是去别院,还有机会回来。 夕颜诧异的看着轩辕珀,又见二人,一个被拖出去,一个踉踉跄跄的走出去。道:“王爷……” 轩辕珀用手指抵住她软软的红唇:“不许求情,以下犯上是大罪,今日若不重罚,不足以震慑人心。” “可是……” 夕颜刚想再说,便被晴霜打断道:“王妃,快到午膳的时辰了,奴婢扶王妃去换一件松快的衣裳。” “去,本王也该去看看珞儿了。”轩辕珀宠溺的摸了摸夕颜的头。 …… 夕颜随晴霜出来,一阵寒风袭来,想到幸儿要被沉入冰冷的湖中,心中百感交集。虽恨她让自己当众出丑,却又于心不忍。 翠屏愤愤说道:“王妃自打嫁入王府,从来没有薄待过幸儿,她为何要害王妃当众出丑,难道王妃出丑就轮得上她上位吗?真是没心肝的东西。” 晴霜将夕颜的斗篷拢了拢道:“你哪里知道她的黑心肠?王妃当众出丑,她料定王爷会因伤及王府颜面迁怒王妃,说不定皇上还会治王妃个失节之罪。幸好王爷护住了王妃,方才又严惩幕后黑手。到底是她们嘀咕了王爷对王妃的一片深情,经此一事,看以后谁还敢在背后做手脚。” “就是,要说王爷对咱们王妃那可真真是没话说。”翠屏得意道。 夕颜闻言却脸色沉了下去,她自然知道晴霜的话是在安慰她,轩辕珀虽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为她披上了外袍,可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衣裳被九公主扯破是不争的事实,只怕流言会愈演愈烈,添油加醋的传遍吴国。还有那位文小姐……她又当如何? 晴霜像是看出了夕颜的心事,犹豫后道:“王妃,奴婢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王爷他毕竟是王爷,将来……将来即便没有了文小姐,还有张小姐、李小姐,王府终归是会进来新人的,即便王爷心中只有您一人,皇上也会权衡利弊,为他不断添新人的。文小姐事情,您看开些,可别伤了身子……”晴霜说得倒也是大实话,世家大族哪个公子不是三妻四妾,何况皇族。若不是武庆候府早没了高堂,武庆候夫人多年无所出,只怕也早被纳了几房了。 夕颜看着晴霜,眼中无限悲凉:“真的吗?可是姑父他……”夕颜着似乎也明白了其中的差别,哽咽不语,一切,都与她最初想得不一样,她不过是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竟成了奢望。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四章 疫症(十九) 夕颜与魏沉舟对视一眼,失望却又在情理之中。夕颜思索片刻又道:“那你在牧县时可曾受过伤,吃过药之类的?” 小橘在众人谈话时,无声的端来薄荷水。 岳寻点头:“却有其事,当年我们驻军牧县,想来是气候不适,军中之人连翻病倒,后请来当地赤脚医生熬制了草药,连喝了一月方才治愈。” “那你可记得喝得什么药?”魏沉舟急忙追问。 岳寻无奈摇头,他对药理一窍不通,如何能分辨,他努力回忆后,仍一筹莫展:“并不知晓,只觉清甜,喝了以后身上爽利,不似先前终日通身出汗黏腻。” “……” 听了三人的对话,佛爷悠悠的放下水烟,咳了两声后,声音沙哑拉丝的说道:“清甜?乌蕨草味微苦,你喝着是清甜的,想必里面有一味清甜的药用量比乌蕨草更大,或者并未用到乌蕨草。” “清甜!”魏沉舟也喃喃道:“清甜的药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啊。到底是哪一味呢?”说着他又翻看起医书来。 夕颜又问道:“还想起什么吗?” “……”岳寻低头思索起来。 “……” 几人攀谈之际,一个侍卫来报道:“启禀王爷,出事了。” 轩辕珀闻言,立刻睁眼道:“何事?” 侍卫道:“南仓着火一事不知怎得传遍了,现在到处都在传京中断粮的消息。许多人纷纷不顾禁令,要冲出城。外头全乱套了……” 轩辕珀眉头紧锁,瘟疫横行,所有人再汇在一处,很大几率会全城感染。 祸不单行,在众人还来不及多问时,又一侍卫来报:“报……王爷,王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何事?”轩辕珀的声音比之方才更加阴沉。 “各州府通往京城的官道多出被毁,从其他州府调来的粮食、药材无法运往京城。更有甚至,遭到了歹徒的抢劫。” “什么?”夕颜大惊。 魏沉舟险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天爷啊!” 岳寻一拳重重的打在墙上:“大难之际,总有人想趁火打劫。” 佛爷摇摇头:“百姓不过是怕饿肚子,京城都这样了,其余州县自然慌乱,人性都是自私的。” 轩辕珀沉着脸问道:“此时外头是谁在支应?” “秦……武庆侯带人赶过去了;禁军在护卫皇城,不敢拨动;安防营的……安防营还没见踪影。”侍卫一面回禀,一面瞟向岳寻。 闻言,岳寻果然脸都绿了。 轩辕珀看向夕颜,对岳寻道:“岳大人,随本王走一趟。不管用何法子,一定要将疫症控制在城内。”是啊,若是真的被百姓破城而出,那么吴国必将大乱。巴国的奸计也就得逞了。 “岳某义不容辞。” 说完轩辕珀与岳寻出了门,只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去。 夕颜望着空空的柜台,早没了撑在上面的打盹的男子。她喃喃道:“多加小心。” 魏沉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王妃,下官得回府看看才能安心。”魏沉舟也担心阖家老小。 夕颜点点头,这也是人之常情。还好二叔颜朗在武庆侯府,想必姑姑颜玥能护住他们。 70 第六百二十二章 疫症(二十七) 巨蟒仰天长啸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随后张着血盆大口向人群袭来。轩辕珀持鞭飞身一记惊雷鞭快准狠得打在巨蟒眼睛上,巨蟒吃疼长尾一摆,岳寻纵身一跳,长尾横扫一片士兵,个个吐血不止。岳寻举起长戟,顺着落下的重力,加上手上加持的力道,将长戟刺入巨蟒尾部,奈何巨蟒皮太硬,只是轻微的擦伤。 怒不可遏的巨蟒,重重一甩头,将轩辕珀撞飞出去,轩辕珀骨鞭一挥缠住房梁才算勉强稳住。巨蟒不甘心的再次撞去,岳寻举起长戟飞身过去,将长戟卡在巨蟒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巨蟒合嘴,咬断长戟自己也受了伤,退了回去。 轩辕珀与岳寻暂得喘息之机。巨蟒力道太大,二人加之也不敌。巴国细作想要趁乱逃跑,被围在外围的士兵抓了个正着。轩辕珀无暇处置他们,见蟒蛇又卷土重来,一把推开没有兵器的岳寻迎了上去。岳寻夺过两士兵的刀,一左一右两面开工紧随其后跟上。二人大战巨蟒,招式风云诡辩,眼花缭乱。 不一会儿功夫,二人便败下阵来,巨蟒力大无穷,人力实难抗衡。二人捂住胸口,各自吐出一口老血。岳寻咳出两口血后道:“王爷你怎么样?” “……” 得不到轩辕珀回应的岳寻转头看过去,之间轩辕珀神色变得比蟒蛇还要可怕,似乎浑身的的血液都涌向眼睛。琥珀色眸子被血光盖住,双眼通红,写满杀戮。 “王爷您怎么了?”岳寻喊道。 此刻轩辕珀已渐渐失了心神,一跃起身,嘴角微扬,一个邪魅又惊悚的笑容挂在绝美的面容上。岳寻上前抓住的轩辕珀胳膊:“王爷?王爷?” 他刚确定轩辕珀是听不到他的喊声,就被轩辕珀内力一震,甩出老远,又是一口老血吐出。这一回他确定了,轩辕珀不止听不到还认不出他来。他心道:难道传言竟是真? 巨蟒扭动几下,似乎是伸了个懒腰,又似热好身,准备大干一场。轩辕珀丝毫不惧迎了上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瘦小的身影扑了上来,一手将一团东西抛入巨蟒口中,一手扑倒轩辕珀。顷刻间,一声巨响,空中爆出强烈的火光,大蛇被炸地脑浆迸裂,身子重重的扎到地面,仓库受不住重力,踏了一角。 外面的士兵见状立马进来营救,岳寻也上前扒拉残垣断壁,没扒拉到轩辕珀,倒扒拉出两条大蛇,正是方才蜷缩在房梁上的大蛇。他索性将二蛇斩杀,斩草除根。 蒙骕慌慌张张的问道:“岳大人,可曾看到王爷和王妃?” “王妃?”岳寻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那道瘦小的身影竟是夕颜。“快,快来营救。”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在众人奋力营救之下,找到了轩辕珀和夕颜,幸而房梁倒下时形成了一个三角区域,他二人才留住一条命。方才危急时刻,夕颜不顾一切的扑向轩辕珀,轩辕珀虽心智迷失却还是本能的护住了夕颜,及时翻身将夕颜护在身下。 70 第六百二十三章 疫症(二十八) 尘埃落定已是黄昏,落日余晖晒满邺城,一切又恢复了死般寂静。夕阳下,断壁残垣中,一高大俊美的男子,手中抱着一位娇小的女子,从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废墟中风姿绝绰的走出来。夕阳的火红照在男子身上像是为他精心涂上一层胭脂,绝世的容颜竟将夕阳比下去几分。琥珀色的眼眸仿佛历尽千帆,万千情愫包含其中。 确定离开仓库坍塌的范围后,轩辕珀轻轻放下夕颜,再反复检查确认她未曾受伤后,吃人般说道:“蒙骕,你可知罪?” 蒙骕闻言,咣当跪地:“属下该死!王爷息怒……” 众人不知王爷为何勃然大怒,皆屏气凝神不敢言语。夕颜可不惯着他的脾气,道:“不干蒙骕的事,是我非要跟来,若他都能拦下我,这王妃岂不白当了。” 轩辕珀顿时气焰小了几分,却仍是不悦:“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跑吗?外面疫症横行……” 不等轩辕珀说完,夕颜已绕到了他身后,见背上衣衫破了好几处,伤痕分明,皮开肉绽。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疼吗?” 刚刚安排人将抓捕的巴国细作收押及其他事宜的岳寻过来正好瞧见这一幕,又默默退了回去。再看自己满身比轩辕珀更重的伤,心中不禁默默叹息。蒋娉婷明媚的笑容再次浮现眼前,大抵他就是什么都留不住。 轩辕珀一把抓回夕颜:“不疼,别看了。” 夕颜回忆起方才,她正在与师公研制解药,蒙骕火速赶来,说要当时在岐山上杀死巨蟒的暗器。暗器她倒是有,且当年与巨蟒苦战险些丧命,她回来便增加了暗器的威力。只是轩辕珀何等身手,寻常对手何须暗器相助。她一逼问,蒙骕便如实交代了。城中竟然出现了巨有蟒,要她如何安心?说什么也必须亲自来一趟。论暗器的威力和使用,谁又有她了解呢。 她快马加鞭赶来,只见轩辕珀满身是伤,如同当年在岐山一般想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巨蟒,她顾不得许多,本能的飞扑过去,抓起三四只暗器一同抛向巨蟒的口中。要说此招她也是一回生二年熟了,只是暗器威力越大,那么他们被爆破力震伤的程度也就越大,她一心想要护住轩辕珀,谁知轩辕珀临空一个翻转,将夕颜紧紧的护在了怀中。接着便是巨蟒长啸、房屋坍塌……只听见乒乒乓乓的声音,夕颜在轩辕珀怀中却异常安稳,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嘈杂中隐约听到轩辕珀闷哼几声,想来是被砸中了伤口。 她突然鼻头一酸,眼泪不住的往下掉:“我来得急,没带药……呜呜呜……” 本是一腔怒火的轩辕珀见她如此也消气了,轻柔的为其擦拭着眼泪:“别哭了,这点小伤本王死不了。好了好了,本就熬的双眼红肿,再一哭可不就更丑了。” 夕颜“重重”的拍了一下轩辕珀的胸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丑!你休了我啊。” 轩辕珀听后连连罢手:“不敢不敢,小王不敢。” 70 第六百二十四章 疫症(二十九) 幸而士兵们都很有眼力见儿的退出几丈远,加之他二人打情骂俏的声音也不大,否则在场之人皆要以为自己被吓傻了。魑魅魍魉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的嗜血暴虐七王爷竟然在王妃面前做小伏低,绝对无人敢信,只会怀疑是自己脑子出问题了。 说起来轩辕珀与夕颜也好几日没正经见过面了,头一次靠的如此近,还得感谢那头巨蟒。夕颜心中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想到城中无数的百姓,又不得不占压私欲。 “你要不跟我一起去铺子上,那里有药我给你上药。”夕颜私心里想着,只是上药,只是上药……有了这个借口,便能心安理得的相处一刻。 轩辕珀面露难色,纤细的手指将她额间的头发捋顺后声音低沉道:“我得回宫复命,虽说宫里尚有父皇和四哥主持大局,但巴国细作被一网打尽,后续的事宜还得禀告父皇才行。放心,宫里有御医,我不会有事的。” “……”夕颜咬了咬嘴唇,“好。” 轩辕珀看着被咬出两道白印的樱桃小嘴,多想一把将眼前的人儿揉进怀中……越是如此,他越是果断的转身道:“蒙骕,送王妃回去,再有差池唯你是问。”说完他翻身上马,不敢多看夕颜一眼。 “是,属下明白。”跪在地上的蒙骕如蒙大赦。 岳寻远远的揖手算是告辞,夕颜连忙喊住岳寻:“岳大人,且慢。” “王妃有何事?”岳寻走近道。 夕颜略微有些尴尬道:“岳大人瞧着伤得很严重……” “不打紧。”岳寻实在没想到,夕颜会喊住他关心他的伤势。 夕颜看着轩辕珀离去的背影问道:“岳大人可是要与王爷一同入宫复命?” “自然是。”岳寻道:“因上次镇压了暴乱得蒙赦免禁足,皇上亲命岳某协助王爷控制疫情,将功赎罪,自是要一同去。” “那我就不耽搁您,直说了。”说着夕颜从怀中取出一只药瓶,将里头的药丸倒了出来,瓶子递给岳寻道:“岳大人,您今日已失血过多,但我仍有个不情之请,想要一瓶您的血,回去研制解药。” 闻言岳寻眼中一丝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爽快的结果瓶子,无须利刃,手掌的伤口处一挤,一股鲜血流进瓶中。眼皮都不待眨一下,仿佛放的是别人的血。他递给夕颜后,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然后策马而去。 夕颜拿着尚有余温的瓶子,也收拾好心情,准备继续研制解药。 蒙骕牵马过来,道谢道:“多谢王妃方才求情,否则属下今日就死定了。” “本就是我执意要来的。”夕颜收好瓶子,骑上马。 蒙骕紧随其后追问道:“王妃今日用的暗器似乎比岐山上的暗器威力更大,一击即中……” 夕颜笑道:“巨蟒虽力大,终究是畜生,难免有些蠢笨,不懂避让。对于它们,用威力大的暗器比绝顶的武功管用。也算是一物降一物,轩辕珀打不过巨蟒,巨蟒抵不过我的暗器,可我的暗器伤不了轩辕珀。” “王妃谦虚了,您对付王爷哪还需要暗器啊……” “……” 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