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崽崽是个小甜宝》 第1章 乖乖喊我了！ “柚啊！” “阿奶可怜的香柚啊！” “奶的心肝儿肉啊，你咋的了，你这是要奶的命啊……” 晌午，明晃晃的太阳当头照着，下山村老赵家的院坝里躺着一约摸三四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的手脸上都是伤，身上的衣裳也烂糟糟的，瞧着是被啥东西划拉的。 她的额头上更是血糊糊的，一个枣大的血窟窿还渗着血。 瞅着贼拉吓人。 赵家老太太抱着人事不省的小姑娘撕心裂肺地哭嚎，小姑娘赵香柚身旁跪着两个面黄肌瘦，约摸七八岁的小姑娘，这两小姑娘是她堂姐，赵三丫和赵四丫。 两个小姑娘缩着身子，一边儿哭一边儿怕得发抖。 “你们两个小贱人，娼妇生的玩意儿，要是柚宝有个三长两短，老娘活撕了你们！！” 老太太骂完就死命地拧两人，刻薄的脸上满是恨意，那双三角眼泛着凶光，瘆人得紧。 两人疼得不行，哭声更大了。 “阿奶……您饶了我们……” “娘……娘……疼啊……” 赵四丫的娘扑上去护住她小小的身子，任由老太太的手落她身上，再疼她也咬着唇不吭声。 赵三丫的娘则缩在角落躲着赵老太太的目光，生怕老太太迁怒自己。 院儿外围观村民没一个人敢上去劝，就赵老太太这脾气……就怕劝不住反倒是火上浇油。 “让一让，让一让，阿娘，郎中来了！” 老太太的三儿子赵铭田背着一个老郎中急匆匆地从外头跑进来，老郎中被他颠得眼花头晕。 “赶紧把孩子抱屋里去，都受伤了还搁在毒日头底下晒。”老郎中还没站稳就疾呼，赵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人抱屋里去。 老郎中去给把脉，把完了就摇头叹气：“人伤得太凶了，还是准备后事。” 老太太一听差点儿晕过去，她抓着老郎中的手哭求：“您一定得救救我孙女儿……求您了……” 老郎中很无奈：“伤太重了，救也可能是白花银钱。” “救！”老太太坚定地道，“您尽管开好药，我老婆子有钱给您！”说完她就把她带了几十年的银镯子从手上退下来塞进郎中手里。 这是她的陪嫁镯子。 便是最艰难的那几年她也没把镯子当掉。 老郎中没法子，只好给赵香柚上了伤药，然后给她包扎开方子。 “一共五两银子，主要是这伤药贵，得四两五钱，是上回我去县里回春堂买来给我孙子备用的。您这镯子就收回去，若是眼目下银钱不凑手，您暂且赊欠几日也无妨。”老郎中将银镯子放在桌上，“您让人来我家拿药，还有这姑娘若是今晚不发高热，明早能醒过来就好，若是醒不过来……”就得准备后事了。 老郎中离开后老太太就把一屋子的人给撵出去，然后关上门趴地上钻进床底下，她扣起来两块儿砖头子露出一个陶罐儿来。 老太太从陶罐儿里拿了两块儿碎银子并几串铜钱往怀里一揣，又将现场复原这才从床底下爬出来，她把身上的灰尘扑棱干净，开门叫人。 “老三，你拿银子去古郎中家抓药，老二，你去镇上把你大哥大嫂叫回来，老三媳妇，你去后院儿抓只老母鸡杀了炖着……”说完，她的目光一扫，没瞅见二儿媳，顿时扯着嗓子吼了起来：“杀千刀的娼妇，你死哪儿去了？再不给老娘滚出来，老娘休了你这个倒灶玩意儿……” 赵老太太把一家子人支使得团团转，她自己个儿进屋照顾赵香柚，完全没管在毒日头底下跪着的两个孙女儿。 家里其他人也不敢管。 半个时辰之后。 赵香柚被老太太灌了一碗苦药，就睁开了眼睛，她这一醒赵老太太就松了口气。 “奶的乖乖，你可算醒了，可吓死奶了！”赵老太太一把搂住她，赵香柚被晃得头晕。 “乖乖饿了？阿奶去给你盛鸡汤去！”说完，老太太松开她，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眨眼功夫，老太太就又刮进来了，瘦瘦小小的个子跑得贼稳当，手里端着的鸡汤愣是一滴都没洒出来。 满登登的。 老太太把她抱起来靠着枕头坐了，端起碗舀了一勺子鸡汤吹了吹便送到赵香柚的唇边。 “乖乖喝鸡汤了，喝了鸡汤疼疼就飞了，乖乖就能好起来。”这会儿的老太太慈祥极了，之前的凶悍模样在她身上一星半点儿都找不着。 她之前虽然晕过去了，但老赵家发生的事儿她都知晓。 赵香柚并不是真的三岁小姑娘，她是在小姑娘几个月的时候从末世穿来的。 不知怎么回事儿，总是有一魂一魄总是不能融入这具身体里，故而一直不能开口说话，加上身体里有几十根儿绣花针，随便动一下就疼得不行，所以她很少动弹并且经常哭闹。 所以在外人眼中，她就是个小傻子。 全家只有这个奶奶和三叔待她如珠如宝。 赵香柚就像是个看客一样看着自己个儿浑浑噩噩地活到现在，赵氏一碗给她灌进去的那一刻，她正好将最后一根绣花针给挪到了空间中去，一魂一魄顿时归位，而她也就醒了过来。 “阿奶……好喝……”喝了一碗鸡汤之后赵香柚浑身暖洋洋的，也觉得有了些力气，她甜甜地冲着赵老太太笑。 “乖乖爱喝阿奶再给你……”赵老太太话说到一半儿忽然反应过来，她激动地盯着赵香柚：“乖乖你喊我啦？” “阿奶……”赵香柚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赵老太太，赵老太太的眼泪儿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她双手合十冲着四面八方拜：“多谢老天爷保佑，多谢菩萨保佑，多谢天尊老爷保佑……保佑我乖乖能醒过来，保佑我香柚能开口说话！” “奶的柚儿啊，再喊几声给阿奶听听。” “阿奶，阿奶，阿奶……”赵香柚接连喊了好几声儿，喊得赵老太太老泪纵横，一张满是褶子的脸笑成了菊花。 “娘，大哥没空，就大嫂回来了！”这时，门外传来赵老二的声音，祖孙俩的脸色一下子就都变了。 第2章 小狼崽子 赵香柚穿来的时候原主已经疼死了，小婴儿并没有什么记忆，所以她不知道原主体内的绣花针到底是谁扎的。 但有一点。 原主死的时候极为痛苦，哭闹不止，赵老太太把火撒在原主的亲娘曲氏身上，将曲氏赶去镇上伺候原主的秀才爹赵铭庭。打她穿到原主身上之后，就是赵老太太亲自照顾她，再没人往她身上扎针。 所以，在赵香柚心中，曲氏也是害死原主的嫌疑人之一。 “娘……”门开了，一脸愁苦的曲氏从外头进来，讪笑着对老太太道：“相公他走不开，这马上就要秋闱了，他耽误不得。” 曲氏的五官还是长得很不错的，皮肤也白，不然当年也不会被早早就中了秀才的赵铭庭给看上了，非要娶她为妻。 不过眼目下的曲氏穿着不是很合身的五成新桃色的绸缎衣裙，头上的银钗、耳朵上的银坠子和手上的银镯子样式都十分的老气。 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苍老，感觉没比老太太小几岁，被桃色的绸裙一衬托，跟窑子里的老鸨子似的，艳俗地不行。 “是走不掉还是被那个娼妇给缠着不让走？你个泥捏的玩意儿，堂堂嫡妻被个小妾给拿捏住了，连男人的心都拴不住，要你有个屁用！”老太太脱了鞋就往曲氏脸上扔。 曲氏偏头，鞋砸在她的肩膀上，曲氏顿时就红了眼眶，她绞着帕子：“娘，相公他真的在温书。” “温书，温个屁的书，这么多年了每次都考不上，他这辈子也就走了一次狗屎运，顶天了就一个秀才命！ 自己的闺女伤这么重他也不回来看一眼，你呢？ 来了也没看你闺女一眼，没问你闺女一句，只帮他说话！ 你们也叫人？ 畜生都比你们有人味儿！” “娘……我……我没有！”曲氏弱弱地辩解，这个时候她才将目光落到赵香柚的身上，她缓缓朝赵香柚走去，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来：“香柚醒了……” 赵香柚攥着赵老太太的衣裳，害怕地往她身后缩。 赵老太太横眉冷竖：“你个当娘的来问一句就完事儿了？你闺女遭这么大的罪带了银钱补品回来没有？” 曲氏讪笑：“娘，相公他要赶考，手里的银钱紧地不行，实在是，实在是没有多余的……” “再说了，香柚不是已经醒了么，想来也没啥大毛病了……” “滚你娘的犊子，没银子给就滚回去，别杵在老娘面前现眼，你回去跟那孽障说，想考功名可以，明儿立刻送二十两银子回来给你闺女看病补身子，不然老娘就去县衙哭去，说他不慈不孝！” 曲氏闻言脸上顿时就退了血色，老太太若真去衙门里闹腾，相公别说去考举人，就是秀才这功名也会被撸掉的。 她连忙摘下身上的首饰放到一旁的桌上：“娘，您就体谅体谅相公，他若考上举人了那也是在给老赵家光宗耀祖！” 老太太当然不可能真去衙门告自己个儿的儿子，秀才可还是能免五十亩地的税钱，最为主要的是，能免了家里的徭役和兵役。 大儿子这个秀才名头，咋滴都得保住了。 张嘴这么说，不过是吓唬吓唬曲氏而已。 “老大啥时候去府城？”赵老太太问。 “就过几日便启程。”曲氏连忙道。 赵老太太掀了眼皮子瞅她：“你跟老大带个话儿，去府城之前总要先回来看一眼我这老娘，不然外人会说他不孝！” “是……” “滚！”赵老太太也不乐意搭理她。 “那娘我走了！”曲氏忙不迭地转身出门，多一眼都没看赵香柚。 赵香柚甚至觉得她的背影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在慌什么？ 是怕阿奶继续责骂她，还是…… “要阿奶，柚儿只要阿奶！”曲氏走后，赵香柚抱着赵老太太的手学着三岁孩子的语气撒娇。 她现在太弱了，只能抱紧老太太的大腿，可不能落在原主爹娘的手中。 “阿奶的乖乖哟，他们不稀罕你，阿奶稀罕你！”老太太反身抱了赵香柚一会儿就松开了。“只要阿奶！”赵香柚一再重复，老太太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抬手摸了摸她脑袋上软乎乎的头发，叹气道：“柚儿啊，咋说那也是你的亲爹娘，你不能不认啊。” “只要阿奶！”赵香柚倔强地重复，她瘪了瘪嘴，眼泪嗒嗒地掉了下来。 赵老太太一下子就心疼了，她连忙帮小姑娘拭泪，“好好好，香柚只要阿奶，不要他们！” 得了话的赵香柚破涕而笑，赵老太太叹息了一声儿，心说孩子还小，又不常见父母，往后慢慢教，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乖乖睡会儿，一会儿阿奶让你三婶儿给你熬鸡汤粥喝。”说完她便起身去拿曲氏放在桌上的首饰，首饰一入手老太太就怒了。 “杀千刀的贱货！我说这回咋这么爽快地给东西，原来都她娘的是表面鲜！”表面薄薄的一层银，里头是铜，入手掂下重量就能分辨得出来。 老太太气得不行，她出门冲着院坝里跪着的三丫四丫吼道：“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去干活儿？猪草打完了么？一天天的就知道躲懒！” 两个小姑娘被晒得头昏脑胀，这会子被赵老太太一吼连忙起身跑去墙角捞了背篓就跑出门去。 赵香柚眼皮沉沉的，很快就睡过去了。 她的神魂刚刚归位，真真儿累得很。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老赵家的人都聚在堂屋中，赵香柚听见老太太审问三丫四丫的声音，如她所料，三丫四丫更本就不知道她是怎么滚下山的。 “……当时我们跟翠儿姐姐和王四丫她们在一处挖野菜，等听到动静跑过去的时候柚儿都已经掉下去了。” “阿奶不信可以去问问翠儿姐姐和王四丫。” “老娘自是要去问的，若是你们两个小娼妇敢糊弄老娘，老娘回来就提脚把你们给卖了！” “娘，要我说指不定就是那狼崽子把柚儿推下去的！”赵香柚刚走到堂屋门口就听她二婶儿开口说道，她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瘦弱少年的身影。 村里人又怕又厌的狼崽子…… 秦少安。 第3章 救命恩人 “二嫂，不能，咱们家跟他无冤无仇的，香柚还没满四岁呢，也没招惹过他啊！”老三赵铭田下意识就道。 老二赵铭粮的媳妇陈氏闻言就炸毛了：“就那小狼崽子，谁靠近谁倒霉，便不是他推的，肯定也是他害得香柚滚下去的！” “他就是个天煞孤星倒霉鬼，村里头当年帮他的人还少了么？谁帮谁家出事儿，若不是他爹攒着的名声好，村里早就将他给赶出去了！”陈氏一脸的厌恶之色，嗓门儿高得能将屋顶给掀开。 “要真是那小犊子干的事儿，老娘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弄死他！”赵老太太显然把陈氏的话给听进去了，耷拉下来的眼皮子都没遮住她眼里的凶光。 “娘……”赵老三刚想劝，赵老太太就看见了扶着门框子站着的赵香柚，“哎哟，我的乖乖醒了！”她连忙起身将赵香柚抱了起来，奶乎乎的小人儿软趴趴地趴在她怀里，没什么血色的脸蛋儿在老太太的颈窝蹭了蹭，老太太这颗心呀，顿时就软成了水。 “老三媳妇，赶紧去把给宝儿的鸡汤粥端来！” 屋里几个小的一听鸡汤粥纷纷吞起了口水，便是陈氏也跟着在吞口水。 “娘，弟妹熬了一大锅鸡汤粥，您瞧家里这几个孩子正长身体呢，不然给他们都分点儿？”陈氏眼珠子一转，便把大儿子赵子恒扯过来往赵老太太面前推，心说老太太咋滴也能给大孙子分一口，这样她也能沾光混点儿。 哎哟，那鸡汤的香味儿在院儿里飘了一下午了，可把她馋得不行，可惜老太太看得严实，她没下嘴偷吃的机会。 “呸！一个个赔钱货玩意儿也配吃鸡汤粥？也不先撒泡尿照一照自己个儿啥模样！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要让老娘知晓谁眼皮子浅的偷吃了一口我乖乖的鸡汤粥，老娘撕了她的嘴！”赵老太太狠狠地剜了一眼陈氏。 陈氏怀里感受到死亡威胁的赵子恒泥鳅似的从他娘身前溜开，嘴里嚷嚷：“阿奶，我吃杂粮馍馍就成，鸡汤粥我给盯着，绝对不让人偷！ 耗子也不让！” 陈氏：…… 这儿砸是捡来的，不是她亲生的！ 她是为了谁？ “杵在这儿干啥，都给老娘滚灶房吃饭去！”赵老太太吼道，一屋子的人都盯着她的乖乖吃饭，别把她的乖乖给吓着了！ 堂屋中的人瞬间就跑干净了。 赵老太太抱着赵香柚在炕上坐好，细心地给她围上围兜兜，温声细语地对她道：“我们乖乖吃鸡汤粥了，阿奶喂你吃！” 说完，她便端了鸡汤粥挖了一勺吹凉了给赵香柚喂。 赵香柚从她手里接过勺子，把勺子凑赵老太太的唇边儿：“阿奶吃！” 哎哟。 赵老太太的眼眶子一下就红了。 还是她的乖乖心疼她，惦记他，一屋子不省心的玩意儿都是来跟她讨债的，就只有她的乖乖是她的宝儿，是她的福气娃娃。 “阿奶不吃，我们柚儿吃！”赵老太太可舍不得吃，好东西自然是要紧着她的小乖乖。 “阿奶吃！”赵香柚倔强道，“阿奶不吃，柚儿不吃！” 老太太被赵香柚倔强的眼神盯着，实在是拧不过就吃了，粥一进嘴，香浓的味道就在口腔中炸开，美得不行。 老太太吃了，赵香柚也吃了一大勺，然后她又喂老太太吃。 “阿奶尝尝味道就成了，我们香柚吃！”这么金贵的东西她这老货吃了纯属糟践，就吃了一勺子就把老太太心疼地不行。 赵香柚瘪了瘪嘴要哭，小手高高举着，就是不往回缩，赵老太太无奈，只好张嘴吃了赵香柚递到她唇边的粥。 见老太太吃了，赵香柚就裂开嘴给了她一个甜甜的笑，这笑跟蜜糖似的，一路甜到了老太太的心里。 祖孙两你一口我一口把鸡汤粥吃完了，赵香柚就窝在老太太的怀里抱着她的手臂对她说：“小哥哥救柚儿，柚儿疼疼，小哥哥背背就不疼了。”为了不被当成妖怪烧死，赵香柚必须稳住三岁小团子人设，极力模仿三岁孩子的言行。 赵香柚十分庆幸，在末世前没少看带孩子的真人秀。 对卖萌的路数门儿清。 说完赵香柚就抬头，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儿极为认真地看向赵老太太。 闻言，赵老太太就严肃了脸色，她把着赵香柚的肩膀问她：“柚儿，你跟奶说说，谁推的你？是不是三丫四丫？是不是小狼崽子？”对呀，她家柚儿能说话了呀，谁干的坏事儿问问她不就知道了，她真是老糊涂了，竟没反应过来！ 赵香柚摇头：“不是姐姐……也不是哥哥，柚儿呼呼，没看见！” 因着三年来她陆陆续续的把体内的针转移到了空间中，身体逐渐好转，故而有时候会跟着三丫四丫出门溜达。 还有这次她是怎么滚下山的，她记得三丫四丫在挖野菜，她自己玩儿了一会儿就犯困，靠在一棵树上睡着了。 那个时候心情放松，一魂一魄也跟着犯困，就没有瞧见到底是谁将她推下山的。 不过她觉得是三丫四丫的可能性不大，平日里自己有点儿磕了碰了三丫四丫都得挨揍，更何况是死了。 若是她这把真摔死了，那三丫四丫很可能被老太太给打死的！ 赵香柚说完，赵老太太的脸色就愈发的凝重起来，如果不是两个丫头，也不是狼崽子，那会是谁？ “阿奶，哥哥背，柚儿不疼！”赵香柚又道。 “好好，我们柚儿不疼！疼疼飞了好，疼疼飞了我们香柚就能更快地好起来。”赵老太太心里琢磨着是谁使坏，有些心不在焉地揉着赵香柚的头，轻声说。 赵香柚拉着赵老太太的手指，往自己的小身子上戳：“以前柚儿，这儿疼疼，这儿疼疼，还有这儿，这儿，这儿……都疼疼。 一直疼。 好疼好疼的。” 她指的地方是绣花针扎进去的地方，这三年中，为了稳住这些绣花针不移位她几乎耗尽了心神，毕竟魂魄不全，所以她能使出的异能也有限。 赵老太太懵了一下。 赵香柚再接再厉：“柚儿天天疼！”她不能跟老太太说扎针的事儿，说了让老太太咋办？这是古代，又不是现代能开刀取针，而且她体内的针都转移完了。 她只是想用这件事让老太太对秦少安心存感激，以后她去找秦少安的时候老太太能答应。 小哥哥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呀，她想对他好！ 第4章 洗白 赵老太太不傻，赵香柚这么一说，她就想起了赵香柚从小到大总是哭，而且有好几次都是哭得昏厥了过去，她还为此请了好几趟的神婆来给她招魂安魄。 要说赵老太太这个人抠门儿、刻薄、重男轻女……样样儿都齐全，可她为啥独独对赵香柚另眼相待？ 其实刚开始曲氏生第三胎还是个闺女她可没少骂曲氏，连带着也不待见赵香柚。 直到赵香柚差不多半岁的时候，那天她要回娘家，可是刚要出门赵香柚就哭晕厥了过去，而且脸色越来越差，眼瞧着就要没气儿了。 其实照着她的想法就该提脚把这孩子给扔山上去，可到底顾忌着老大是秀才，要名声，所以便去找郎中，一来二去的就耽误了事儿，老太太没回成娘家。 结果第二天就听人说她回娘家那条必经之路上出大事儿了，从山上滚落下来的巨石砸到了邻村的一辆牛车上，牛车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给砸成了肉饼。 当时老太太细细地问了问，问完了背上就冒满了毛毛汗。 她滴个老天爷，那天她出门早就是为了赶那趟邻村的牛车！ 若不是赵香柚哭晕厥了，那她……那她就成肉饼了！ 还是人肉牛肉混合馅儿的！ 打哪儿以后，老太太就认定了赵香柚是她的福星，然后就将曲氏给赶去了镇上，她亲自带赵香柚。 不但是她，便是老大老二跟老三也沾过柚儿的福。 每次柚儿哭晕厥过去都能救一个老赵家的人，所以后来柚儿不能说话，体弱，老太太不止一次地去找了神婆，神婆就说是这姑娘给他们家里人挡了劫煞，所以全报应在她的身上。 如今柚儿说她疼，每天都疼。 老太太回想起往事种种，心一下子就被揪起了。 仿佛是谁拿刀子在她心上割肉，割一片儿还用热油浇一道……滋啦啦的疼。 “柚儿疼疼，想跟奶说，说不出，小哥哥背，柚儿不疼疼了，也能喊阿奶了！”赵香柚见赵老太太的脸色变了又变，便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再度开口。 老太太猛然惊醒过来。 她一拍大腿。 小狼崽子旺她家柚儿！ 掰指头算算啊，她的乖乖为老赵家人挡了劫煞，所以就自己个儿遭罪，每天都疼。 小狼崽子村儿里人谁碰谁倒霉，可他一碰她家乖乖，她家乖乖的劫煞就没了，还能开口说话了。 这说明啥？ 这说明小狼崽子不但旺她家柚儿，还只旺她家柚儿！ “老三！”老太太扯着嗓子喊了一嘴，冷不丁的大嗓门儿把赵香柚惊了一跳，她抬手揉了揉耳朵，耳朵有点嗡嗡的。 “娘，啥事儿？”赵老三推门进来，他的目光落在赵香柚身上的时候就染上了笑意，“香柚儿的脸色好多啦，看来能很快好起来。”之前听了郎中让准备后事的话差点儿没把他给吓死。 赵香柚乖乖地朝赵老三笑了笑，这一笑差点儿没把赵老三的心给甜化了，他抬手去摸赵香柚的头，却被老太太一巴掌给拍开了手：“滚远些！” “你找个瓦罐子装一罐子鸡汤粥偷摸儿给小狼崽子送去。” 赵老三以为自己个儿听错了，他揉了揉耳朵：“娘你说啥？” 赵老太太瞪了他一眼：“没听清？你耳朵是长来摆盘儿的？” “您……您让我装一罐子鸡汤粥给秦少安送去。”赵老三小心翼翼地瞅着老太太道，生怕说错了挨揍。 “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去？跟你说避着点儿人，二房的人也不让知晓，送去交到他手上再回来！” “记得道谢，谢谢他救了咱们香柚！” “还有，走后门儿，别让人发现了！” 老太太一番叮嘱，赵老三顶着一脑袋的疑问出门，心里嘀咕说老太太的瓤让换了？ 她咋一下子变这大方了呢？ …… 秦少安住在村尾的一处小破茅草房里，院儿塌了一半儿，房子也塌了一半儿，如今就一个厢房和一个灶房勉强能用。 他平日里并不在家，这个地儿对他来说就是个晚上落脚睡觉的地方。 “谁？”秦少安一回去，就见自己个儿的房门前蹲着一个人。 “少安回来了？是我，你赵三叔！这是我媳妇熬的鸡汤粥，我娘吩咐我给你送来，谢谢你今儿救了我们家香柚。”赵老三连忙站起来，他笑着迎了上去，把瓦罐递给秦少安。 秦少安没有接。 夜色很浓，只依稀可见少年单薄的身影。 他越过赵老三推开门进屋，也不吭声，直接将门关了，表明态度。 赵老三挠了挠头，他也不生气，只将瓦罐放门外然后压低了声音冲着门里道：“粥我放门外了……” 赵老三是等一家子人都睡着了才出门的，毕竟老太太的指示是不能让旁人知晓。 他前脚出门儿。 赵香柚后脚就出门儿了。 要彻底打消老太太的顾虑，光靠着她嘴上说的那些可不成，赵香柚如今神魂完全归位，意识进出空间也比往常容易太多，她从空间中拿了个银镯子出来放在离赵家不远处的小路上，怕赵老三看不见，她还专门捡了些树枝放在小路中间儿。 咋滴她三叔回家的时候也能停一停，就不愁发现不了银镯子。 末世来临，赵香柚意外拥有了空间，刚开始的时候她觉得社会迟早会恢复秩序，所以每当收集物资的时候只要遇到值钱的东西，值得收藏和传承的东西她都不会放过，一股脑儿地往空间弄，反正她的空间够大。 她的空间中可是储存了十好几家金店的金银首饰呢！ 小姑娘妥妥的隐形富婆！ 做完这些事儿赵香柚就累得不行，毕竟还是个三岁的小姑娘，而且还刚刚受过重伤。 她偷摸溜回去之后爬上床很快就睡着了。 可是她踏实了，她三叔不踏实！ 捡到银镯子的赵老三跟见了鬼一样，这银镯子在他手中就跟那烫手的山芋似的，回家也不敢睡，跑老太太门前儿喊娘。 又不敢大声了。 夜色下，一个黑影猫在老太太的门前掐着嗓子低声喊：“娘……娘啊……娘耶……” 出来上茅厕的赵老二：…… “鬼啊……” 赵老二眼珠子一翻，晕了过去。 第5章 有坑 这下子，一大家子人就都被闹醒了。 老太太屋里的灯亮了起来，借着门口窗口透出来的微弱而昏黄的光，从各屋出来的人才瞧清楚赵老二身边杵着的哪里是鬼。 分明是赵老三！ 老太太压低了声音怒斥：“大半夜的吵吵啥？” 陈氏去掐赵老二的人中把人给掐醒了，他下意识要叫，结果看到一家子人都杵在院儿里，已经飙到喉咙里的音儿又被他给咽下去。 “滚，都滚回屋睡去！”老太太发话，各屋的人连忙滚回黑漆漆的屋里，老赵家晚上除了老太太这屋，其他人屋里轻易不让点灯，怕耗费灯油。 赵老三没走，只盯着他娘瞧，把赵老太太盯得发毛。 老太太一把将他揪屋里，关上门才问：“干啥？” “让你悄眯出去办点儿事儿，你给老娘弄这么大的动静出来，老娘要你有什么用？”老太太抬手就去拧他的耳朵，赵老三疼得捂着嘴叫唤，可是转头就见赵香柚趴在枕头上笑眯眯地看他，他立刻撒手，然后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 “娘……娘……柚儿醒了！”赵老三迭声道。 赵老太太这才放过他，狠狠地剜了一眼他之后就快步走到床边坐了，哄赵香柚睡觉。 赵香柚知道三叔有话跟阿奶说，就乖乖地闭上眼睛装睡，耳朵却支棱起听两人说话。 “娘，我从秦少安家回来的时候在咱家不远处捡到一个银镯子！”赵老三从怀里掏出银镯子递给赵老太太，赵老太太闻言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劈手夺过银镯子就拿到油灯下细细地瞧。 “乖乖，这镯子得有一两重！”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 “娘，这镯子也不知是谁掉的，这么金贵的玩意儿掉了镯子的人该着急了。”赵老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太太的脸色，轻声说。 老太太把镯子往怀里一塞，横着三角眼剜他：“管他谁掉的，让你捡着了就是老娘的了！你滚，这事儿谁也不许提说！” 老太太不由分说地把赵老三往外赶，门口一直猫着偷听的老二两口子连忙跑回了自己个儿的屋。 美滋滋啊！ 事实证明，小狼崽子果然不会带累人，而且是真旺她家香柚！ 若不是因着香柚她也不会起了让老三去试试的心思，这一试就试出了个一两重的银镯子！ 老太太屁股一撅，钻床底下去了。 虚开眼正好瞧到的赵香柚：…… 赵香柚睡了穿越而来的第一个踏实而安稳的觉。 第二天一大早赵香柚刚被院里嘈杂的声音吵醒，就见赵三丫端着一盆子热水进来给她洗脸。 见赵香柚迷迷糊糊地看着自己，赵三丫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害人精！” 赵三丫低声骂道，但给赵香柚洗脸还是十分轻柔的。 她当然不是心甘情愿，而是怕挨老太太的打。 热乎乎的帕子一上脸，赵香柚的迷糊劲儿就没了，她冲赵三丫笑，赵三丫再度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三丫姐姐。”见赵香柚被她瞪了反而又冲她笑了，赵三丫看了更来气，她低声骂道：“没脸没皮的害人精！” 骂完之后她才回过神儿来，六丫会说话了！ 完犊子了！ 会说话等于会告状！ 赵三丫寻思过味儿来之后小脸儿瞬间就煞白了起来。 赵香柚瞧着小丫头这样就心疼，造孽唷，把人小姑娘吓唬成这样了！她扑过去抱着赵三丫，仰着脸儿冲她笑：“柚儿喜欢姐姐，姐姐对柚儿可好了！姐姐带柚儿玩儿！” 赵三丫下意识地想甩开她，但没那个胆儿。 对于赵三丫来说赵香柚是害她天天挨骂，三天两头挨打的害人精！所以不管赵香柚咋对她撒娇，她都不喜欢她！ “姐姐带柚儿玩儿，柚儿给姐姐吃糖糖。”赵香柚垫着脚伸手往赵三丫的嘴里塞了一颗麦芽糖，这糖是老太太寻摸来给她喝了药之后甜嘴儿用的。 甜蜜的味道瞬间在赵三嘴里蔓延开来，她想吐，但是又舍不得，于是便撇开脸不看赵香柚。 小表情别扭极了。 “出去吃饭！”半响之后，赵三丫端着盆子扭身出门，不再搭理赵香柚。 赵香柚哪儿会瞧不出来三丫的态度，她心中叹了一口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想缓解跟三丫的关系可不是一两颗糖的事儿。 算了，顺其自然，就是银子也不是人人都爱的。 吃完香喷喷的鸡汤粥，赵香柚就对老太太说想吃白面馍馍，不想吃鸡汤粥了。 她吃饭的时候几个孩子都盯着她猛吞口水，赵香柚于心不忍。 于是她便提了要求，她不吃鸡汤粥了，老太太必定会将剩下的鸡汤粥都给分了。 赵香柚的算盘打得响亮，可惜老太太比她更精明，老太太一面答应下来晌午做白面馍馍，一面让孙氏把剩下的鸡汤粥盛进瓦罐儿里，她一手提溜瓦罐儿，一手牵起赵香柚：“走，阿奶带你去跟小狼……呸！去跟秦少安道谢！” 喔豁！ 赵香柚瞧着极度失望的哥哥姐姐们，她已经尽力了。 “娘，我回来了！”祖孙俩刚要出门，门外就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接着，一个穿着文士衫，头戴四方平定巾，相貌十分英俊的高大男人就走了进来。 这就是原主的秀才爹，整个村子里唯一的秀才赵铭庭。 人模狗样！ 这是赵香柚给他的评价。 老太太瞧见人前一瞬扬起了唇角，后一瞬就把脸耷拉了下来，她阴阳怪气地道：“真是稀客呀，秀才老爷也知晓回来瞧瞧，咋滴，是来瞧你这老娘是不是该入土了？” 赵铭庭上去搂着老太太的肩膀，把她往屋里带：“娘，您这就冤枉我了,我可是时时刻刻都想着娘！” “娘，我这趟回来还有件事儿，你也知道香柚这身体不好，这会子又受了伤，曲氏回来跟我一说，可把我心疼得不成，我就想着趁着这次去赶考就顺带将香柚带去府城寻一个好大夫好好给她瞧瞧！” 赵香柚听到这里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她这个便宜爹从来都没正眼瞧过她，一直把她当空气，他能好心带她去府城瞧病？ 绝逼有啥大坑等着她跳呢！ 第6章 抢粥喝 “你有这个心，早干啥去了？”老太太撇嘴，不过心里却已经琢磨开来，老大赵铭庭的话无疑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去。 赵香柚这颗心呀…… “大郎二郎三丫四丫……都死哪儿去了？给老娘滚出来！”赵老太太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儿，后院儿喂猪喂鸡鸭，院外儿菜地里捡石头拔草挖蚯蚓的几个孩子齐齐地打了个哆嗦。 他们慌慌张张地跑来前院儿，瞧见赵铭庭都来了个急刹车，几个孩子撞到了一块儿，挤成了堆儿跟赵铭庭行礼：“……见过大伯。” 赵铭庭嫌弃地摆摆手，他可不耐烦跟几个上不了台面的侄儿侄女打交道。 “娘……”赵铭庭催促赵老太太做决定，可赵老太太并没有搭理他，而是将瓦罐儿塞赵二郎手中：“你们带着柚儿去一趟小狼……去一趟秦少安家，把这个给他送去，跟他说这是答谢！” 几个孩子齐齐地吞了一口口水。 “大郎！把你妹妹背好，还有你们几个，要是柚儿掉一根儿汗毛，有一个算一个，老娘全把你们给提脚卖了！” “阿奶你放心，我们一定能带好妹妹的！”带妹妹不用干活儿，赵大郎最喜欢带妹妹了，他一点儿也不嫌弃妹妹是个小傻子。 剩下几个孩子跟着点头，三丫虽然怨愤，但并不敢表现出来。 赵大郎背着赵香柚就往外走，赵铭庭下意识地要去拽人，自己个儿却被老太太拽了个踉跄，只好跟着老太太进屋。 赵香柚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堂屋门，心里寻思着去找秦少安才是正经，她都不在家，赵铭庭想带走她也没法子。 她得想法子在外头多逗留些时候，最好留到天黑，这样赵铭庭就不可能连夜带她走。 如此一来，她便能多一个晚上的时间来想法子如何应对。 她如今这副身体还差一个月才满四岁，想跟一个成年人斗实在是太难了，斗勇是不可能的，只能斗智。 可要如何才能在外头留到天黑呢？ “大郎，你们这是带着香柚去哪儿呢？”赵香柚心正想着事儿，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缓过神儿来，她抬头一瞧，原来已经走到老赵家的田地边儿了。 她三叔赵铭田放下手中的锄头，扯下脖子上搭着的布巾子擦了擦手走过来。 他习惯性地伸手想抱赵香柚，可忽然又将手给收了回去。 脏。 还一身的臭汗，可不能熏着香柚。 赵铭田退后了两步，赵大郎道：“阿奶让带着香柚去给狼崽子送粥。” “你这孩子，啥狼崽子，人家有名字，叫秦少安！”赵铭田抬手在赵大郎的额头敲了一下，有些疼，赵大郎偏头呲牙。 “啥？” “去送粥？” “是鸡汤粥吗？” 原本在田埂边儿的树下睡觉躲懒的赵老二赵铭粮一跳就起来了，盖在脸上的草帽也顾不得了，箭一样地冲到几人面前。 “爹，是鸡汤粥。”赵大郎道，说着，他挡在二郎的身前，把他爹灼热的视线给遮住了。 自家爹啥德行自家知晓。 要是鸡汤粥落他手中，保准儿转眼就得进他的嘴！ 回头挨骂挨揍的还得是他们这帮小的。 “柚儿说不想喝鸡汤粥了，阿奶就让把剩下的给狼……给秦少安送去。” 赵铭粮闻言眼珠子转了一圈儿，便对赵铭田道：“老三，你赶紧回田里干活儿，我送他们几个过去，你也知晓那小狼崽子不好相与，万一这几个孩子惹到他了还不得挨揍？” “香柚儿可跟着呢，万万不能有闪失！” 赵铭田想想也是，他笑道：“还是二哥想得周到，成，我回去干活儿了！”说完，赵铭田又叮嘱了自家三个孩子，让他们照顾好赵香柚，这才转身回到田里干活儿。 一行人往村尾走去，拐了个弯儿之后就见不着自家的田地了，沟渠上有一排水冬瓜树给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赵铭粮抬手去抢二郎怀里抱着的瓦罐，可二郎也防着他呢，警惕地窜走，防备地盯着自家二叔。 “你这孩子，二叔怕你累着！” “不累！”二郎十分干脆地道。 赵铭粮想了想，他脸上堆笑，然后指着瓦罐儿问道：“这里这么多鸡汤粥，难道你们不想喝？” “不如我们一人喝一口，这鸡汤粥也折耗不了多少，你们阿奶又不会去找小狼崽子问，她不会知道的。” 几个孩子闻言齐齐吞了吞口水，他们当然想喝！ 可是…… “爹，柚儿知道！”赵三丫连忙道。 赵铭粮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一个小傻子能知道啥？” “柚儿不傻！”赵三丫有点儿着急，“柚儿不傻，她还……”她还会说话了！会说话就会告状！ 她爹要惹祸！ 可惜赵铭粮没给她机会，直接将她薅到一边儿：“起开！” 他太用力，赵三丫被他给掀倒在地，手肘碰到了碎石头上，疼得她眼泪直冒。 甩开了三丫，赵铭田两步追到了赵二郎，一把将鸡汤粥给抢了过来，掀开盖子就往嘴里倒。 孩子们都傻眼了。 赵香柚却笑了。 她正愁没法子在外头呆到晚上呢，这下有办法了。 一罐子的鸡汤粥就这么进了赵铭田的肚子，若不是脑袋伸不进瓦罐儿，他恨不能将瓦罐舔一遍。 赵大郎缓过神来，幽幽地问他老爹：“爹，您不是说一人一口的么？” 赵铭粮抬手擦了擦嘴：“这不是你们都不同意么，我堂堂一个大人怎么能强迫你们做不乐意的事儿？我成啥人了？” 赵二郎和赵三郎闻言嘴巴一瘪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下完了，回家肯定是要挨阿奶揍的。 早知道他们就该同意二叔，虽然会挨揍但好歹能捞到吃上一口。 “哭啥哭，跟你们说，这事儿你们都不能说，说了且不说我，你们肯定是要挨揍的！” “反正你们阿奶不会去问狼崽子，你们就说他把粥喝了就成了！” “知道不？”说到最后，赵铭粮还逐一瞪了孩子们一眼。 几个孩子顿时就陷入了纠结中。 赵香柚的小脑袋靠在赵大郎的脖颈边儿，她勾着唇笑眯眯地问：“二叔，鸡汤粥好喝么？” “好喝，当然好喝！”说完赵铭粮自觉不对，他瞪大了眼睛，颤抖着手指着赵香柚：“你……你……你……” 赵三丫见她爹一副见鬼的表情，心中莫名地升腾起一股子快意来。 哼！ 让你不信我的话，还推我！ 第7章 占便宜 “小傻子会……会说话了！”赵铭粮震惊极了。 “二叔，我不是小傻子喔！” “柚儿记得好多好多事儿呢！” “二叔你抢过柚儿的馒头、包子、肉饼饼、糖糖、蛋蛋……”赵香柚的小胳膊搂着大郎的脖子，软言萌语可爱极了。 主要是她长得好，皮肤白，眼睛大，鼻梁挺，嘴唇还红润。 细看还真像画儿里的仙童。 可这会子这仙童却差点儿没把赵铭粮给吓死。 孩子们齐刷刷地看向赵铭粮，眼神中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赵铭粮额头上的虚汗都被吓出来了。 不过好歹他也叱咤老赵家这么多年，脑瓜子还是十分够用的，他眼珠子一转就要去抱赵香柚，赵香柚死死楼主大郎的脖子，就是不松手，把大郎都给勒咳嗽了。 赵铭粮只好讪讪收手。“香柚啊，二叔那是怕你吃多了不消化，你体弱，脾胃也弱……” 赵香柚摇头：“要跟阿奶说！” “柚儿吃不饱！” “二叔抢！” 赵铭粮：…… 他滴个祖宗！ 这丫要真跟老娘这么说了，老娘得把他的皮给揭下来！ “柚儿，二叔真是为你好！”赵铭粮又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想了想，他又道：“不然二叔买糖给你吃？” “二叔给你买好多好多糖！” “柚儿别告诉你阿奶好不好？你阿奶年纪大了，咱们别啥事儿都让你阿奶费心！” 赵香柚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我还小我听不懂的模样，赵铭粮急得抓耳挠腮。 他这一辈子头一回在别人面前有这种无力感。 赵铭粮甚至都在心里评估赵香柚一但告状，他有没有被他娘打死的风险。 “糖糖！”赵香柚总算是在赵铭粮崩溃之前开口了，“好多好多糖糖，不告诉阿奶！” 赵铭粮闻言眼睛一亮：“对对对，不能告诉你阿奶，你阿奶不让你多吃糖糖！” “咱们就啥事儿都不告诉你阿奶好不好！” 赵香柚带十分用力地点头：“二叔买糖糖，柚儿不告诉阿奶！” 成交！ “那等过几天二叔去镇上给你买糖去！”赵铭粮哄道，心说先撑过几天再说，指不定过几天小丫头片子就忘了这事儿呢！ 便是她不忘，难道几天时间还想不出法子来忽悠她？ “不要过几天！” “柚儿要吃糖糖！” “现在就要吃！” “香柚乖，二叔先送你去狼崽子家，过几天再买糖！”赵铭粮耐着性子哄，赵香柚能干吗？ 绝逼不能啊！ 她是个不满四岁的娃娃她凭啥懂事儿？ “哇……要糖糖……哇哇……要阿奶……”说哭就哭，眼泪儿一点儿都不值钱，啪啦啦地掉。 “哥哥……回家……呜呜呜……找阿奶！” 赵铭粮一把拽住听话往回走的儿子，认命地跺脚：“买！二叔现在就去镇上给你买！” “要糖糖，还要包纸！” “肚肚里有肉的包纸！” 赵香柚得了赵铭粮的话就不哭了，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子呢，就又增加了条件。 还能咋的？ 赵铭粮就心疼他的私房钱！ 好容易存的呢，这下存不住了！ “不过柚儿要跟二叔一起去，回头就说是柚儿想上街好不好？不然你阿奶不让二叔上街，二叔不能上街就不能给柚儿买糖糖了！” 赵香柚这回十分干脆地点头：“嗯！哥哥姐姐一起去！” 赵铭粮想了想，一起去就一起去，正好可以偷一天儿的懒，等回家后也不是他一人儿挨骂。 除了花他的私房钱……其他地方还挺合算的。 殊不知，赵香柚就是摸准了他这臭德行，这才有的这一出。 去一趟镇上耗费的时间可不短，走路去最快来回得一个时辰，就他们这个队伍……咋滴来回得耗费两个时辰，在镇上耗费一天时间太容易了，也十分能说得过去。 遗憾的是，她亲自去给秦少安小哥哥道谢的时间只能往后推一推了。 没招啊，先得将她的安全问题给解决了，来日方长嘛。 赵铭粮咬了咬牙，他指挥赵三丫：“去，跟你三叔说一声儿，就说柚儿想去街上玩儿，我带你们上街，晌午不回去吃饭了！” 哎哟……这么多人去，他滴个私房钱哟！ 以前的包子馒头麦芽糖都吃贵了哟！ 不成。 只有小傻子能花他的私房钱，其他人半个子儿都甭想花用！ 都给他饿着！ 赵铭粮打定了主意让几个孩子饿着，几个孩子心里却在为能上街赶场而高兴，赵香柚心里盘算着到了镇上是不是能乘机打听打听消息。 毕竟这场镇也不大，秀才不多，赵铭庭就是其中之一，只要是场镇上的常驻民都该认识。 搞不好就能打听出点儿门道来。 只是……她这差点儿四岁的小豆丁身材……任务好艰巨啊！ 等三丫回来，赵香柚朝赵铭粮伸手：“二叔抱！” 大郎才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背她一会儿没关系，时间太长就算了。 赵铭粮十分的不情愿。 可还是抱起了赵香柚，大郎三丫一脸羡慕地看向赵香柚，他们爹从未抱过他们呢！ 一群人浩浩荡荡（呼啦啦地）往镇上出发，赵铭粮是个十分自私的人，他只想快点到镇上然后将怀里的讨债鬼给扔下。 他走得快，大郎等人就只能跟着跑，不过便是跑他们也很开心，都是大小就干惯了活儿的，别说一口气跑镇上，就是一口气跑县里他们也可以！ 巧了。 他们去这天正是赶场的日子，渐渐的路上行人便多了起来，而且抵达场镇的时候，场镇上已经很多人了。 镇子的外头卖鸡鸭的已经摆开阵仗，远远儿地就能听见声响，闻到一股子钻脑门儿的臭味。 赵铭粮带着孩子们快速穿过，直奔卖麦芽糖的小摊儿。 路上遇到卖糖人儿的，赵香柚一下子就兴奋了，小手指着糖人儿大喊：“要这个要这个！” 赵铭粮想把怀中的她给扔出去！ 卖糖人儿的老头儿笑着招呼他：“这位爷给闺女买糖人啊！” “不是我闺女！”他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有这么一个闺女！ 必须不能有！ “糖人多少钱？” “一个铜板一个！”老头儿连忙道，“你这当叔叔的挺疼侄女儿的，其他几个孩子呢？一人来一个？” “一人一个！”赵铭粮还没吭声呢，赵香柚就嚷嚷开啦，她为啥要带着几个哥哥姐姐上街，不就是想带着她们一起占便宜么！ 第8章 敲诈 “就一个！”赵铭粮顿时就炸毛了，一人一个还得了？ “不行！”他想也不想就反对！ 几个孩子眼中的光顿时就灭了。 赵香柚能惯着他？ 绝逼不能啊。 嘴巴一瘪，赵铭粮的背脊当场就是一凉，接着赵香柚张嘴就嚎：“呜呜呜……一人一个……呜呜呜……我要阿奶……” ‘阿奶’两个字深深地刺激了赵铭粮，他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几乎咬牙切齿：“一人一个，一人一个成了不？” “成！”赵香柚瞬间刹车，然后乖乖点头，“二叔真好！” 滚！ 老子不想好！ 老头儿成天摆摊儿啥样事儿的人没见过，家里人不给买在地上打滚儿的孩子他也没少见，就头一回见非要闹着给哥哥姐姐们买的孩子。 “小姑娘心真好！”他夸赞了一句。 赵铭粮瞪了老头儿一眼，好个屁！ “来来来，都来选一选，你们你想要啥？” 赵大郎两眼放光地指着大龙：“我要龙！” 龙大呀！ 用的糖也最多！ “我也要龙！” “我也要！” 孩子们都不傻！ 可是老头儿也不是吃素的，他指着猴子，鸡，桃子等几个糖儿对孩子们说：“这几个都可以随便选，龙凤是需要你们转的，转到了就给你们做，转不到就是指着啥做啥。 你们是选择转呢，还是直接选？” 大郎说要转，然后他也急吼吼地上手了，完全忽略了站在一旁独自生闷气的亲爹。 孩子们紧张地盯着转盘，瞧着竹片儿做的指针速度缓了下来，到了龙那里就更慢了。 大郎兴奋地笑了，可下一瞬，那缓慢的快要停下来的指针却越过了龙，停在隔壁的大刀上。 跟龙一比，大刀可就小多了。 大郎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眶瞬间就红了，小少年瘪了瘪嘴，眼瞧着眼泪就要留下来了，却听他爹道：“哭就甭要了！” 正好他能省下一文钱！ 大郎连忙把眼泪憋回去，这边儿轮到二郎转，二郎拍着胸脯说大话：“你们都瞧好了，龙是我的！” 然后……他转了一只桃子，还不如大刀呢！ 几个孩子顿时就被逗乐了，轮到三丫，三丫指着大公鸡：“我要它！”与其冒险一搏，她还不如实际点儿，从可以挑选的里头选一个看起来最大的。 四丫见三丫选了鸡公，她也要鸡公，三郎也跟着要了公鸡。 这下子就轮到香柚啦，香柚个头小小的，端胳膊短腿儿根本就够不着竹片，大郎就把她抱了起来，二郎劝她：“柚儿你也学三丫四丫也选公鸡，我跟大哥都转不到好东西，你这么小肯定也转不到好的！” 赵大郎也道：“是啊，听你二哥……” 赵香柚没听，小爪子扒拉了一下指针，然后指针稳稳当当地落在龙那里。 赵二郎：…… 话没说完的赵大郎：…… “小姑娘的运气真好！”糖人儿老头儿夸赞道，几个人要的糖人儿他这里都有现成的，从草垛子上取下来给他们就成了。“这龙可是顶顶不好转的！” 几个孩子十分羡慕地盯着赵香柚手中的糖人儿，赵铭粮问老头儿：“多少钱？” 老头儿笑道：“六文！” 赵铭粮脸色十分不好地给钱，可心疼死他了，家里老娘太厉害，他每攒下一文钱都千难万难。 给完钱他顺手取了个糖人儿咬了一口，带着孩子们就走。 老头儿连忙喊道：“大爷，这个糖人儿你还没给钱啊！” 街上人多，大家闻言纷纷停下脚步来看热闹，赵铭粮也不慌，他转身看着老头儿，“我是不是说每人一个？” 老头儿点头。 赵铭粮又道：“我是不是问你多少钱，你说六文，而我也给了你六文！” 老头儿又点头。 赵铭粮耸耸肩：“这不就结了么，你又管我要什么钱？” 老头儿连忙道：“你拿的这个没给钱！” 赵铭粮指着自己个儿的鼻子：“你骂我不是人？” 老头摆手否认：“不是，没有！” “老头儿，做生意要诚实！”赵铭道，“我说了每人一个，价钱也是问清楚的，你这样就不地道了，搞得我跟没给钱似的！” 围观群众也觉得赵铭粮说得有道理，纷纷指责卖糖人儿的老头儿不地道。 被绕晕的老头儿：…… “对不住了，是我糊涂了没算清楚！”反过来老头儿还得跟赵铭粮道歉，赵铭粮语重心长：“做生意最讲究诚信二字，老丈，您糊涂一时可以，可别糊涂一世！” 老头儿连连点头，表示受教，在众人的目光逼视下不得已又送了一个糖人儿给赵铭粮赔罪，这事儿才算完了。 赵铭粮走在前头，一手一个糖人，左啃一口，又啃一口，心说总算是回来了两文钱。 赵香柚：…… 这种操作竟然也可以！ 她二叔简直是个人才！ 赵香柚被赵大郎牵着，赵大郎一口口舔着糖人儿，没舍得咬，她再看其他几个孩子，除了四丫，基本都在舔，唯独四丫留着糖人儿舍不得舔也舍不得咬。 赵香柚喊她：“四丫姐！” 赵四丫连忙走到她身边：“柚儿啥事儿？” “我要你的，这个给你！”龙太大了，她吃不完。 赵香柚的话音一落，所有孩子都看向赵四丫，嫉妒的小眼神儿瞬间就将这孩子给淹没了。 赵四丫可不敢占赵香柚的便宜，她慌忙道：“柚儿吃，姐姐不要柚儿的！” 赵香柚瘪嘴：“喜欢大公鸡，不喜欢龙龙……” 赵四丫可怕她哭了，在家的时候没次香柚哭，只要她在边儿上就得挨老太太打。 “换！” “姐跟你换！” 赵香柚立刻就笑了。 其他几个孩子看看自己个儿手中的糖人儿，悔啊！他们干啥要先舔！ 赵香柚换到了糖人儿，瞧着不远处有个茶棚子，里头老多人了，她连忙哒哒哒地跑过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一行人只要追着她进去了。 “二叔坐！”赵香柚热情地招呼他，赵铭粮的脸色黑地出水，坐个屁，一碗茶一文钱！ “柚儿，糖买了，咱们该回了！” 赵香柚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不回！要吃肉包子，大大的肉包子！” “要吃面面！”她指着隔壁卖面的摊儿，“要吃上头有肉肉的面面！” 赵铭粮：…… 想一巴掌拍死她！ 第9章 偶遇 像茶棚子这种地方，比赌档和酒楼八卦还多，主要是人杂，喝茶唠嗑儿是绝配，赌档跟酒楼虽然也很杂，可比起茶棚子来说还是差了一筹。 毕竟去酒楼吃席的人还得顾着吃喝，桌与桌之间隔得距离又比较宽，赌档更别说了，赌徒们的注意力全在赌桌上，谁耐烦去说八卦？ 茶棚子的座儿挤，随便谁唠嗑儿隔桌儿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茶水又便宜，一文钱一碗还配一小碟子瓜子儿或者是各种豆子，任谁都能消费得起。 赵香柚倒是想去酒楼，但还是怕一次把赵铭粮给薅狠了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宁愿挨打也不远掏钱。 薅羊毛也是个技术活儿，得慢慢来，温水煮青蛙。 一人一碗面，不过只有赵香柚跟赵铭粮碗里有肉，其他几个孩子都吃得阳春面。 赵香柚知道这已经是赵铭粮能承受的极限了，所以也没逼迫，只是埋头吃面。 好好吃呀！ 她太久没有吃得这么畅快过了！ 穿越前在末世，虽然她有空间，也不缺吃的，可是穿越来之后因着身体里有针，一直疼，还得一直耗费精神力将针给弄空间去……实在是影响胃口，就没吃过一顿舒畅的。 除了赵香柚，其他几个孩子吃得也香喷喷的，便是没有肉哨，那也是白面！ 没有掺杂粮的白面！ 在赵铭粮杀人的目光下，几个孩子吃得快极了，生怕比赵铭粮慢一点点就会被他抢走。 茶摊儿热闹极了，茶客们天南地北地吹，赵香柚听得津津有味。 真的是太能耐了，从皇帝老爷宠爱的美人儿，到西街寡妇的腿儿有多白…… “哎，你们知不知道周员外家小儿子的事儿？” “知道！” “他们家小儿子得了痨病快死了……” “小狼……小哥哥！”赵香柚看到秦少安从茶摊儿前走过，连忙冲出去追他。 几个孩子回过神来也连忙跟上，掉了谁都不能掉了香柚！ 赵铭粮正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目光都落在吹龙门阵的人身上，根本就没注意到孩子们呼啦啦地一下去全跑光了。 “……不知哪儿来了一个道士，跟周员外说得寻八字旺夫的小姑娘给他家儿子冲喜！” “你们不知道，听说周员外愿意出五十两银子呢！” “乖乖！” “五十两啊！” “这都够买五十个小姑娘了！” “你们不知道，人家周家要求小姑娘必须父母双全，而且八字必须要旺他们家小儿子！” “而且……” “而且啥？” “而且……”说话的人卖了个关子，声音拉地长长的，还端起茶碗来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把大家伙儿的胃口吊地足足的才道：“而且听说得签生死状，若是他们家小少爷没了，嫁进去冲喜的小姑娘是要陪葬的！” “还有，周家人说了，八字合的小姑娘越多越好，小姑娘越多，越有可能把他们家的儿子给冲好了！” “啊……” “听说周家小少爷已经药石无医了呀！” “难怪给五十两这么多，原来这是买命钱！” “买命钱五十两也够多的了，打仗死了才给你多少？十两银子而已，劳役死了那是活该，一个铜板儿都没有！” “话说回来，老周家这是真有钱啊，一个小姑娘五十两，听说他们家都买了十好几个小姑娘了！” 赵铭粮听得心痒痒，他眼珠子转了转起身离开茶棚，周员外家在哪儿全镇的人都知道，镇子东头那处最阔气的宅子就是，他家一栋宅子就占据了半条街！ 他得去打听打听，若是能打听出来周家要的小姑娘生辰八字就好了，这样一来他转头就能把三丫或者是四丫弄去周家，五十两银子就到手了！ 想到这里，赵铭粮顿时就精神了，庆幸自己个儿今儿来了镇上，不然跟上哪儿知道这好消息？ 一心惦记着银子的赵铭粮顿时就把赵香柚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 “撒开！”秦少安皱着眉头冷眼盯着抱着自己个儿腿的小姑娘，本想甩腿儿将她踢开，可看到她头上还浸着血的绷带就生生地忍住了。 “小哥哥，皱眉头会变老头儿哒！”赵香柚撒开手，但是马上又揪着他的衣摆。 赵大郎几个人追了过来，但是他们离秦少安远远儿的，不敢上前。 “柚儿，上大哥这里儿来！”赵大郎朝赵香柚招手，赵香柚使劲儿摇头。 “小哥哥，我可以叫你少安哥哥吗？”她其实是想叫少安弟弟，不过要稳人设啊，只能装小可爱。 不过赵香柚越装越顺溜，刚开始喊秦少安小哥哥的时候还有点羞耻感，多喊了几声儿之后，‘羞耻感’是啥玩意儿，不认识！ 秦少安这个小崽子别看他瘦瘦弱弱的，穿的也不好，衣裳上补丁叠着补丁，可他的五官是长得真好看，眉眼鼻子和嘴唇还有脸型都长在赵香柚的审美上。 这么好看的弟弟，赵香柚一点儿都不想让他吃苦受罪，更何况他还是自己个儿的救命恩人！ “让开！”秦少安似乎在压抑怒气，不过赵香柚还是没松手，他凶他，她冲他甜甜地笑。 开玩笑，她又不是真的只有三四岁，能被一个十岁的孩子给唬住了？ “少安哥哥，谢谢你救了我！” “少安哥哥，鸡汤粥好不好喝呀，你喜不喜欢呀，柚儿就喜欢喝鸡汤粥，好香呀！” 秦少安见她不撒手，迈开步子就走，赵香柚抡圆了腿儿跑才能跟上。 大郎几人无奈，也只好跟上。 秦少安并不是空手，他的肩膀上扛着一个麻袋，麻袋不时动弹一下，里头装的是活物。 他走得太快，赵香柚到底还是跟得吃力，拐弯的时候一个踉跄就跌倒了。 秦少安稍微顿了顿脚步，他转头看了眼赵香柚，见赵大郎等人追过来抱着赵香柚往后退，他恶狠狠地对他们道：“不想倒霉就离我这个灾星远点儿！” 见赵大郎等人眼中果然露出或害怕，或避之不及的目光，他浑身的冷意更胜。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赵香柚的脸上时，赵香柚还是冲他甜甜地笑。 她的笑容跟阳光似的，十分刺目，温暖。 这个小团子。 很漂亮，也很美好。 可越是这样，他的心就越烦躁！ 秦少安转身就走，赵大郎松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开，可赵香柚却挣脱他的怀抱又跟了上去。 “六丫真是的，就会找事儿！”赵大郎追了过去，其他几个孩子也只能跟着最，三丫十分不高兴地瞪着前头两人的背影埋怨。 “咦，那不是二叔么？”四丫指着秦少安停下的位置惊讶地说道。 第10章 倒霉丫头！ 赵铭粮听见孩子们再喊他，他眼睛一亮，连忙拉了三丫跟四丫对守门的人道：“这俩一人是我的侄女儿，一人是我的闺女，您看……” 守门的侧身让他进去：“带进去！” 赵铭粮连连道谢，又叮嘱大郎他们几兄弟看好赵香柚。 守门的仔细打量了下赵香柚，笑着说：“这闺女长得不错……” 背着麻袋站在一旁的秦少安撇了一眼赵香柚，冷声道：“这就一倒霉丫头，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好过！” “你们认识？”守门的连忙问。 秦少安颔首：“嗯，一个村儿的！” 他说完之后门房就没再说什么了，这丫头头上缠着绷带，绷带上还有血迹……若是个有福气能伤成这样？ 守门的信了秦少安的话，便没再开口让赵铭粮将赵香柚也带进去。 他摆手示意赵铭粮进去，赵香柚疑惑地打量了几人，这是在搞什么？ 没看明白呢？ “蠢货！”秦少安低声骂了一句，抬脚进了门，赵香柚等人就被拦在了外头。 被骂了的赵香柚沉思起来，秦少安明明不想搭理她，可是却专门跟守门的说了那样的话，临走的时候还骂她蠢…… 这里头有事儿！ 赵香柚倒是想跟守门的打听，可是人家已经关上了角门。 “柚儿啊，你别伤心，小狼崽子就是那样的人！” “全村人都讨厌他，他嘴里就没过好话！” “你别跟他生气。” “不值当！” 大郎见赵香柚愣愣地盯着门瞧，就将她拉到墙边儿，安慰她道。 赵香柚严肃地看向赵大郎：“大哥哥，少安哥哥有名字！” “少安哥哥不叫小狼崽子！” 被赵香柚圆丢丢的眼睛盯着，赵大郎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嘿嘿，那啥，我……我尽量记住！” 这喊了那么多年的小狼崽子，他一时半会儿改不回来！ “再瞎喊，我要告诉阿奶喔！”赵香柚歪着头，戳着自己个儿细细的手指头慢悠悠地威胁赵大郎。 赵大郎一听她说要找赵老太太告状，顿时就变了脸色，连忙拍胸脯保证不会再乱说了。 二郎三郎也跟着作保证，生怕赵香柚也去告他们的状。 阿奶太可怕了。 大约一盏茶功夫，秦少安就出来了，但是赵铭粮却还没影儿。 “你二叔让你们先回！”秦少安面无表情地路过他们，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 赵香柚愈发觉得奇怪了，她连忙起身去追秦少安，可是秦少安这回走得格外地快，很快就没影儿了。 “香柚，不然咱们先回去？” “可二叔还有三丫四丫还没出来呢！”二郎道。 这可咋整啊，几个孩子没了主意。 赵香柚望着周家的方向，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她一定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二叔说让咱们先回去！”赵香柚决定听秦少安的话，不是她不想管三丫四丫，是她以及身边的几个小崽子都没有能力管。 要管还得找赵老太太出马。 几个孩子闻言纷纷点头：“成，那咱们就先回去！”赵大郎蹲下身子：“柚儿上来，大哥背你！” 赵香柚没跟他客气，打算出了镇子再下来走一截儿，反正时间还早，他们能边走边歇，不着急。 几个孩子走了，秦少安才从附近的一条巷子里走出来，他看了眼赵香柚等人背影消失的地方抿了抿唇，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秦少安去了药房，从药房出来之后手里提溜着大包小包的药材，他还去粮店买了一口袋粮食这才离开场镇。 半道，赵香柚嚷嚷着要歇着，几个孩子便寻了路边的树下坐了，赵香柚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一股子香甜的气息从油纸包里窜了出来。 孩子们的眼睛顿时就落在了油纸包上，吞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阿奶给柚儿的，柚儿分给你们，你们不能跟阿奶说喔！”赵香柚打开油纸包，露出几块几个孩子没有见过的点心来，几个孩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赵香柚一人给了一块儿，自己个儿也抓着一块儿吃了起来。 这是凤梨酥，她空间中的存货。 末世刚来临的时候，她从一家糕点店搞到的，当时这凤梨酥是刚出炉不久的，还冒着热气儿呢！ 好好吃！ 松软的凤梨酥入口，几个孩子顿时眯上了眼睛。 吃完了凤梨酥，三兄弟还很是回味了一番，赵大郎拍着胸脯对赵香柚道：“柚儿，往后大哥就是你亲哥！你是我亲妹！”他一点儿都不怀疑糕点的来路，他们家阿奶藏着的好东西一直都是只给柚儿吃。 “我我我……我也是柚儿的亲哥！” 三郎迷惑地看向两个哥哥，“柚儿……不是咱们亲妹么？” “你傻呀，柚儿是大伯娘生的，是堂妹！”赵大郎拍了下赵三郎的脑袋，赵三郎还是想不明白，堂妹，不是一个娘生的，可咋又变成亲妹了呢？ 亲妹不该是同爹同娘么？ 他和二哥跟大哥又不同爹娘，大哥是二叔和二婶儿生的，他和二哥是他爹娘生的，柚儿是大伯跟大伯娘生的…… 咋就这么乱呢？ 把赵三郎给愁得呢。 赵二郎都没眼看，他这弟弟咋就这么蠢？“三郎你记住了，打今儿起，柚儿也是你亲妹妹！” 赵三郎糊里糊涂地点头。 赵香柚费劲全力忍着才没笑出声儿来。 有了凤梨酥的加持，几兄弟顿时就跟加满油的汽车一样，赵二郎闹着要背赵香柚，赵大郎不让，两兄弟还差点儿干了一仗，最终赵香柚还是由已经快十二岁的赵大郎背回了家。 赵老太太在村口的大榕树下等着呢，瞧见了几个人的身影就箭似的冲了过去，劈手就将赵香柚从赵大郎的背上夺了过来。 “柚儿啊，阿奶的柚儿可算是回来了，担心死阿奶了！”赵老太太抱着赵香柚一阵儿的心肝肉地喊，又各种的打量她，确认了赵香柚是真一根儿汗毛都没少，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 “你们几个，回去我再跟你们算账！”老太太三角眼一瞪，三兄弟齐齐打了个颤。 赵香柚搂着赵老太太的脖子往她脸上‘唧’应上一口。 “阿奶，是香柚想吃糖糖，让二叔带我们去买糖糖，哥哥背香柚，哥哥辛苦啦！” “阿奶，二叔带着姐姐去进来一间大大的房子，阿奶，二叔去干啥了？” 赵老太太：…… 对喔，老二那倒灶的玩意儿咋没见人影儿？ 第11章 扣肉风波 老太太这才想起她还有个儿砸以及两个孙女儿！ 作为三四岁的小孩儿，自然是不可能说清楚的，所以老太太犀利的目光扫向几个男孩儿。 几个男孩儿一哆嗦，老太太随手指了大郎：“你爹去哪儿了？干啥去了？” 大郎绷直了身体：“我爹带着三丫四丫去了周员外家，他只让我们先回来，并没有说带三丫她们干啥。” 老太太眼珠子一转，老二是个混不吝，他根本就不认识周员外家的人，若是认识，就他那个臭显摆的脾性能不拿出来吹牛？ 完全不可能。 所以，这瘪犊子难道是去卖孩子了？ 老太太想到这里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虽然她成天叨叨说要卖这个卖那个，也的确不咋待见家里除了香柚以外的几个丫头，但她…… 但她从未真正地起过卖家里娃儿们的念头！ 老大可是秀才，秀才家卖儿卖女，这要是传了出去老大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老二不敢，这倒灶的儿子不是没起过要卖闺女的心思，当年她就拦住了，还拿藤条狠狠地抽了他一顿。 老太太不相信赵铭粮他还敢！ 她决定等老二回来细细地问一问。 若他真敢卖了两个丫头，她便打断他的腿！ 赵香柚回来了，老太太就张罗着开饭，这个点儿已经过了午时，照道理老赵家应该已经吃过饭了。 马上就要秋收了，秋收前的活儿相对来讲要少一点，赵老太太就让大郎几个去田里喊赵铭田归家吃饭。 午饭很是丰盛，竟然还有扣肉和鸡汤。 鸡汤是专门给赵香柚炖的，上桌子老太太就宣布了，说鸡汤除了赵香柚谁都别想着沾染一口。 几个孩子虽然很是羡慕，但也飞快地挪开了目光，将目光落在扣肉上。 老太太做主把扣肉分了，家里几个男孩子一人碗里一片，她又给赵老三夹了两片，想了想，老太太又给他添补了一片，然后就停了筷子。 没捞着肉的陈氏有些急眼，她腆着脸求道：“娘，您也让我尝一口呗，咱们家都多久没见肉味儿了！” “我这还是过年的时候吃过肉！” 老太太冷哼一声，她把陶碗重重一搁，然后筷子啪地一声儿拍桌上：“咋的？嫌弃我老赵家日子不好过是不是？ 那你滚回你娘家去，看你娘家能不能让你吃饱！” “给你吃饱饭就不错了，还想吃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个儿的德性！肉也是你配吃的？” “想吃肉也成，过两天秋收你给老娘下地去，老娘也不让你多干，一天割两亩地的麦子老娘给你做肉吃！”老太太鄙夷道，老三媳妇手脚快能割两亩，老二媳妇哪儿回都没超过半亩地！ 懒牛懒马屎尿多，该干活儿了她不是要拉屎就是要屙尿。 陈氏不敢吭声了。 两亩地？ 要她老命！ 回娘家？ 娘家顿顿稀，打死她都不回去！ 赵铭田趁着赵老太太的注意力被二嫂吸引走了，偷摸地想给儿子和媳妇分肉，但老太太是谁啊？ 她早防着呢。 三角眼一横，赵老三夹着肉的筷子就是一哆嗦，肉掉到了桌子上。 “好啊，你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家伙，你老娘也没舍得吃一片肉，你就去孝敬你媳妇去了？” “娘，没有……老三他是想把肉分给你！”孙氏慌忙道，赵老太太冷哼一声，“老娘可是老三的亲娘，自然知晓心疼自己个儿的儿子，不会跟儿子争肉吃！ 我这老天拔地的吃啥肉？ 吃了也是糟践。 老三天天在地里下死力气，你这个黑心的婆娘还想吃他的肉，你安的啥心？想你男人亏了身子，你好改嫁？ 打量老娘眼瞎啊？他给谁老娘都看不出来！” 赵铭田被喷地手足无措。 孙氏也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垂着脑袋一声儿都不敢再吭。 陈氏眼明手快地抓起掉在桌上的肉就塞嘴里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呸，她不是鸟，是人！ 赵老太太抡圆了手臂往她肩膀上拍了一下：“要死了你，饿死鬼投胎啊？晚上不准吃饭！” 陈氏疼地眼角冒泪珠，但她还是觉得值当，抱着自己个儿的饭碗就窜了出去，然后痛并快乐着将嘴里的肉给咽了下去。 看得赵香柚目瞪口呆。 “阿奶，肉肉！”赵香柚指着扣肉碗，她知道，扣肉是她的自私鬼爹喜欢吃的，每次他回来阿奶就会让三婶儿做一碗扣肉。 可以说一家人能吃肉，除了农忙这几日，平日里想都不要想，除非自私鬼爹回来家里的男丁才能沾沾光。 她也能沾光。 平日里的肉，除了赵香柚就连老太太自己个儿都是不吃的。 “乖宝，咱们如今可不能吃大肉，郎中说了，你得吃清淡的！奶的乖乖想吃肉肉那就好好将养，好好吃药，赶紧好起来！ 好起来了阿奶就去买肉，奶给你做红烧肉吃，柚儿一个人吃！” 老太太搂着赵香柚温柔地哄着，徐氏怨恨地瞪了赵香柚一眼，一赔钱货也当个宝，老虔婆的脑袋被驴踢了！ 赵香柚哼唧唧得趴在桌子上胳膊肘儿绷直了夹了一块儿肉，然后放进老太太的碗里，她仰着脸冲着老太太笑：“阿奶吃！” “阿奶配吃肉肉！” “阿奶最配吃肉肉！” 怕赵老太太不吃，赵香柚就奶声奶气地道：“阿奶吃肉肉，柚儿喝鸡汤，阿奶不吃肉肉，柚儿不喝鸡汤！”开玩笑，这一家子就老太太最操心，她又是长辈，凭啥不吃肉？ 老太太感动地眼眶子都红了，这一大家子人也就柚儿坚持让她吃肉，其他人……一个个的全是白眼儿狼！ 挨个儿赏了一个眼刀子之后，老太太心满意足地把自己碗里肥嘟嘟的五花肉吃了。 满嘴窜油。 真香！ 一口肉下肚，老太太就笑眯眯盯着赵香柚喝鸡汤，见赵香柚乖乖地喝了一碗鸡汤，老太太就满意了。 一桌子的人瞧着牙酸。 同时也羡慕。 老太太抬手给孙氏夹了一块儿肉，孙氏受宠若惊：“娘……” “给你你就吃！”老太太没好气地道，“被做出这副模样，仿若老婆子平常有多苛待你似的！” “好好干活儿，老娘不会亏待你！”老太太这个人有她自己的行事准则，她若不吃肉，自然没有儿媳妇和其他几个丫头片子的事儿，但她既吃了肉，就该给儿媳妇分一块儿。 孙氏看了眼自家男人，赵铭田笑着对她说：“娘给你你就吃！”孙氏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儿，然后将碗里的肉夹给了赵三郎。 老太太见状满意了，就又给孙氏夹了一块儿肉，陈氏见状瞪大了眼睛，连忙问：“娘，我的呢？” 老太太耷拉着眼皮子笑了笑：“你的啊？” 陈氏：“啊，我的呢？” 老太太：“屋后粪坑里，扒拉去！” 第12章 亲爹在憋大招 “不是娘，您也太偏心了，凭啥给老三媳妇两块儿，一块儿都不给我？” 老太太三角眼一瞪：“你刚才吃的是啥？” “不然给老娘吐出来？” “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当家做主！” “吃屁有，吃粪也有，唯独吃肉没你的份儿！” “不满意就滚回你娘家去！” “今晚你不用吃饭了，明早你也别吃！” 陈氏一巴掌拍自己嘴上，她这嘴咋就这么欠呢？这可是心里话，咋就脑子都不过一下就秃噜了出来？ 陈氏怕晌午这顿也没了，连忙将碗里的饭食扒拉进自己嘴里，因吃得太快，吃完之后老是打嗝儿。 要说村里一天吃三顿饭的人家真是很少，也就老赵家，只有最艰难的时候才是一天一顿两顿，但凡家里有余粮，老太太都是让做三顿。 老赵家从上到下，可以说吃得不咋好，但绝对没有吃不饱。 所以这陈氏最怕啥？ 最怕老太太撵她回娘家。 老太太直接掐七寸，陈氏顿时就老实了。 若是搁现代的标准来看，赵老太太那就是十足十的恶婆婆，可是搁在古代，她至少不过份磋磨儿媳妇，能让儿媳妇吃个饱，就够不上恶婆婆的标准，甚至还是两个儿媳妇还是村里的媳妇子们十分羡慕的存在。 因为对她们来说，‘吃饱穿暖’这四个字就是奢望。 村里一家比一家穷，一家比一家活儿多，哪家儿都是从老到小都得干活儿。 ‘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苦！’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 吃完饭，赵香柚就犯困，老太太抱她去睡，她这一觉就睡到金乌西垂。 赵铭粮回来了，跟老太太在屋外说话。 赵香柚连忙起床跑了出去，然后扑到老太太腿上。 老太太将她抱了起来，赵铭粮没防着赵香柚这小布丁，他继续说：“……真真儿是可惜了，周家可是要出五十两银子的！” “娘您是不知道，就周家的仆人都穿金戴银，跟老爷太太似的，周家是真真儿的富贵！” “可惜啊，这两个丫头没福气，八字不合，手相面相人家都瞧了，没瞧上！” 老太太闻言也觉得可惜：“谁说不是呢，那可是五十两的聘金！便是那小少爷没了，无非就是当寡妇。 可是能衣食无忧一辈子，寡妇就寡妇！ 老娘还是寡妇呢！ 为了拉你们兄弟老娘苦了一辈子！”老太太不觉得当寡妇不好，当个有钱的寡妇又不用伺候男人，这日子难道不比嫁给乡下汉子既要生儿育女操持教务，又要下地干活儿舒坦？ 她老人家觉得这去处挺好。 赵香柚注意到老太太说‘小少爷没了’的时候，赵铭田的眼神闪了闪。 这里头有事儿！ 赵铭田腆着脸赔笑：“娘……我多孝顺你啊！” “滚犊子！”赵老太太嫌弃地扭身，“去地里帮你三弟干会儿活儿……” “哎哟……我肚子疼痛，我先上个茅厕……”赵铭粮捂了肚子，撒腿就往后头的茅坑跑。 赵香柚：…… 老太太倒是见怪不怪，赵香柚却想起了她那便宜爹，晌午就想问她爹咋不在家里，结果让她二婶儿一搅和，老太太一通骂人她就给忘了。 “阿奶，爹呢？爹哪儿去了？”明明都做了扣肉，可是赵铭庭却不在家，就赵铭庭那雁过拔毛绝对不吃亏的个性他能不吃肉就走？ 不可能的！ 赵香柚故意四下张望，赵老太太亲了亲她的侧脸，笑着说：“柚儿想你爹了？” “不想！柚儿只要阿奶！”赵香柚连忙表态，搂着脖子把小脸儿埋在她的脖颈间撒娇。 赵老太太叹了口气，她拍着赵香柚的脊背：“你爹听说你被你二叔带镇上去了就急慌慌地回了，你爹还是担心你，心里牵挂着你。” 听赵老太太这么一说，赵香柚心里警铃大作。 有事儿！ 绝对有大事儿！ “爹推柚儿，骂柚儿小傻子，让柚儿滚远点……”赵香柚挤出几滴眼泪，湿了赵老太太的脖颈。 赵老太太瞬间就心疼了：“柚儿不哭，阿奶打他！” “柚儿啊，那是你亲爹，他有啥做得不好的也是你亲爹，血脉是砍不断的。阿奶小时候也总是被爹娘打骂，可是到了要紧的时候爹娘还是会护着我的……” “柚儿只要阿奶！”赵香柚干脆张嘴哭，边哭边抽泣：“阿奶别不要柚儿……” “好好好，咱们不要你爹，柚儿只要阿奶！阿奶只要柚儿。”赵香柚一哭，老太太的心都碎了，赶忙顺着她，心里骂自己个儿的大儿子不是个东西，生生把孩子的心给伤了。 希望这回老大能跟柚儿把关系修补回来，她瞧着老大这也是转了性儿了，也知晓关心柚儿了。 柚儿还小。 只要老大往后对柚儿好，早晚能让孩子跟他亲的。 赵香柚不哭了，就从老太太身上下来了，三丫跟四丫被老太太赶去喂鸡喂猪，四丫把自己个儿一直小心护着的糖人儿拿去灶房给她娘，孙氏问了问她这糖人儿的来处，就夸赞了一声儿她乖，便让她去干活儿了。 四丫美滋滋地去后头鸡圈，这糖人儿她好容易才守住的，回来的路上二叔可是抢了好几次。 天擦黑的时候赵铭田回来了，老太太命孙氏把桌子摆在院儿里，一家人趁着还有点儿天光赶紧吃饭。 点灯是不可能点灯的。 灯油要钱！ 老太太不乐意费那钱。 四丫就瞧见三郎和二郎的手里都拿着糖人儿美滋滋地吃着，孙氏把四丫给她的糖人儿分给了两个儿子。 四丫难过地看着两人，两人以为四丫想吃糖人儿，连忙转身两口将手上的糖人儿给吃完了，然后就跑去洗手再上桌子等着吃饭。 “墨迹啥，赶紧坐下吃饭！”老太太一声令下，大家伙儿就全坐下来了，陈氏也坐下了，被老太太给骂走了。 赵铭粮连忙道：“娘，大郎娘不吃，她那一份儿就给我呗！” 赵老太太瞪了他一眼：“想得挺美！赶紧吃，再哔哔，你也别吃夜饭！” 赵铭粮不敢吭声了，吃完饭他又将老太太拉道一边儿，十分委屈地道：“娘，今儿带柚儿去街上花了老多钱了，又来又带两个丫头去周家，人周家的门房根本就不搭理我，我花了好多钱人家才给通融着让我们进去。 我这都是为了柚儿，为了这个家。 您看，您是不是把这花掉的银钱补给我呀？” 老太太冷笑：“成啊，我补给你，你赶紧洗洗睡，睡着了我在梦里补给你！” 第13章 勇往直前 “猪蹄儿……好臭，不过臭也是猪蹄儿，臭豆腐不也是臭的么……”梦里，陈氏抱着一根儿大猪蹄子啃得欢实，现实中，她是抱着赵铭粮的脚丫子在啃。 她这也是饿慌了。 赵铭粮被啃醒了，一脚就将她踹床底下去了。 烦躁地很，他今儿亏大发了，心里一团火正巧没地方撒呢。 陈氏尖叫一声儿，揉了揉眼睛十分懵逼得四下张望，喔……她在做梦。 呸呸！ 她吐了几口唾沫，这嘴里啥味儿，臭烘烘的。 细品品……这直冲天灵盖的味道咋这么像她男人的脚丫子味儿？ “我……” “我啃你脚了？”陈氏没闹明白，她明明跟男人睡一头的呀，咋就能啃一嘴的臭脚丫子味儿？ 赵铭粮没好气：“不然呢？” “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号丧啊？老二，揍她！”老太太尖锐的声音响起，陈氏顿时就捂着嘴巴不敢再喊了。 喔豁，把老太太给吵醒了。 赵铭粮自然是不会揍陈氏的，不是他舍不得，而是……揍人不费劲的么？ 他的拳头不会疼的么？ 没好处的事儿他才不干呢！ “臭婆娘，老子打死你！”赵铭粮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嚷嚷，陈氏十分配合地嚷嚷：“别打了，当家的我不敢了……” 老太太满意了。 “睡觉！” 一声令下，小院儿重新归于寂静。 陈氏从地上爬起来摸上床，她嘀咕：“当家的，你说要不我找我娘家嫂子来问老太太要镯子，就说镯子是她的……” “拉到！”赵铭粮低声道，“进了老太太口袋的东西能让她掏出来？你想啥呢？这又是个死无对证的事儿，老太太一口咬定没有，你们能咋样？” “再说了，便是你娘家人有本事从老太太手里把银镯子搞去，你有本事从你娘家人手里抠出一个铜板儿来？” 道他不想这钱？ 是想不了，不如省着点儿力气。 “你说这小狼崽子到底是霉三星还是福星？为啥老三去找他一趟就能捡着一个银镯子？”赵铭粮觉着与其想着跟他娘手里抠银子，还不如琢磨琢磨要不要跟小狼崽子套套近乎。 “可拉倒！”陈氏嗤之以鼻，“这可比从你娘手里抠钱，从我娘家嘴里夺食儿更不靠谱！” “老三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小狼崽子就是个灾星，谁遇到他谁倒霉！” 赵铭粮想了想，可不是灾星么，白日里遇到了小狼崽子，所以害得他折了那么多财！ 他所有的私房钱啊，除了一小部分买了吃食，剩下的全用来贿赂周家的门房了。 结果…… 结果带了两个丫头去却泡都没鼓一个便没了，那么多的铜板儿，便是扔进水里也能听几声儿响啊！ 嘤嘤嘤…… 赵铭粮心疼死了，都是那个小狼崽子给他妨克的！ “都怪小傻子！”赵铭粮十分怨愤地道，“若不是小傻子，咱们家也惹不上小狼崽子！” 陈氏十分赞同地点头：“可不是，娘把好吃的全给她，一口都不分给咱们，好像咱们生的儿子跟纸糊的一般。” “哎……小傻子咋就不死呢，就这样了她还能板过命来不说，竟还能说话了！没天理！” “谁说不是呢！”赵铭粮跟陈氏的语气都十分的遗憾。 “是啊，赵香柚怎么就不死呢！”被吵醒的赵三丫也这么想，凭什么都是孙女儿，阿奶啥好吃的好穿的都给赵香柚，而她和四丫吃不好穿不好还得干活儿，还得挨打挨骂！ 今儿也是，若不是赵香柚要去追那灾星，她说不准就能被周家选上。 便是冲喜她也是乐意的。 留在周家不用干活儿还能吃好穿好，而且，若她成了周家的小儿媳妇，阿奶不得反过来巴结她？ 怕到时候便是她那个眼珠子长在头顶的大伯也得来巴结她！ 还没满九岁的赵三丫经了这一遭就更恨赵香柚了。 而这些呼呼睡觉的赵香柚一无所知。 第二天一大早，被赵铭田找来的郎中才给赵香柚换了药，赵铭庭就赶了回来。 他瞧见赵香柚在家就松了口气，二话不说上前就要抱她。 “你干啥？”赵香柚吓得躲老太太身后，老太太瞪着眼珠子就骂他。 赵铭庭讪笑一声儿：“我昨儿回去在镇上到处找都没找到人儿，这不是太担心她了么！”说完，赵铭庭就弓着身子对赵香柚道：“小……小柚儿啊，到爹身边来，爹瞧瞧你好些了没有！” “小姑娘好很多了，她如今的身子骨有点弱，就是多吃点儿好的好好补补就成了！”古郎中笑道，他刚才给小姑娘换药的时候就很惊讶，这小姑娘还真给挺过来了。 “你娘说你想带孩子去府城瞧病？” “孩子到底是头受了伤，身子骨又弱，如今虽说恢复地挺好，但也受不住颠簸，不如等她的伤好了你们再带她去县里，去府城瞧。”这事儿老太太刚才问过他，所以古郎中这会子才会多这句嘴。 赵铭庭是个不得罪人的，他接连点头称是，然后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也是关心则乱……您说得有理。” 送走了古郎中，赵老太太也说不必去府城了，等赵香柚彻底好了再去。 赵铭庭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他心里埋怨死古郎中了。 不过他眼珠子一转，就又有了主意：“娘，以前是我的错，我为了功名忽略了柚儿。不然让柚儿跟我去镇上待两天，也让我弥补弥补，不然我便是去府城考试心里也牵挂着她，怕上了考场安不下心来。” “现在知晓亏待柚儿了，你早干嘛去了？”赵老太太甩给他一个白眼儿，心说这老大如今知晓疼闺女了也不晚。 “娘啊……儿子以前是太忙了，一心沉迷于功名，忽略了柚儿，不过那也是知晓柚儿是您老亲自在带，我放心啊！娘，老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咱们家就是因着有您这根儿定海神针，儿子才能心无旁骛地读圣贤书。 别说村里，便是镇上，多少人夸赞您，说您能耐，凭一己之力就供养出个秀才来……”赵铭庭躬身哄着老太太，挺大一老爷们儿了还撒娇，赵香柚瞧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可架不住老太太就吃他这一套。 老太太转头看向赵香柚，她轻声哄道：“柚儿，不然你跟你爹去镇上住两天？镇上有好吃的还有好玩儿的！” “爹给你买好看的衣裳，给你买好看的头花儿！”赵铭庭也跟着哄。 赵香柚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一直往老太太身后缩，老太太只好将她抱了起来，她埋头在老太太的颈窝：“阿奶去柚儿就去！” 看来是躲不掉了。 只能勇往直前！ 第14章 贴心 若是换成一天前。 赵香柚绝逼不敢这么托大，她一差点儿才四岁的小崽子，哪里敢轻易涉险，不说别的，赵铭庭能抱了她就跑，老太太拔腿都追不上。 她可不敢将性命寄托在赵铭庭要脸面，不敢忤逆老太太上。 可是昨儿，她抱上秦少安的腿儿之后忽然发现……发现自己个儿的神魂以及精神力在猛地增强了好大一截儿。 后来她便是只攥着秦少安的衣襟，他身上的那股特殊的气息照样能滋养她的神魂和精神力。 只是效果没有抱着的时候来得猛烈。 当天回来，赵香柚就趁着屋里没人试了试。 她能进空间了！ 进出空间之后气儿不喘脸不红，一口气能蹦七楼…… 要知道之前她便是弄一根针进去都得耗时几个月不说，还能要去她半条命！ 后来一魂一魄归位，她是能拿点儿东西出来，但自己个儿却不能进出空间，同时能拿的东西也有限，不能多了，多了就头疼！ 赵香柚不得不去想，当初她那一魂一魄能归位到底是体内的针全没了的原因还是……还是秦少安小哥哥抱了她一路的原因！ 不过不管怎么样，反正她接近秦少安就没错！ 空间异能需要强大的神魂和精神力来支撑，否则便是有空间也不能随便进出，同时，空间的大小也跟神魂力有关，神魂越是强大，空间就会越大，精神力越是强大，能搬运的东西也就越多，同时她自己每天能进入空间的次数也就越多。 否则…… 空有宝贝却不能用！ 急死个人！ 目前来说，她的精神力能支持她每天进出空间一次。 正是有了这个依仗，她才敢铤而走险，跟赵铭庭去一趟镇上。 赵铭庭头天接不走她，第二天一大早就来接她，看来她对赵铭庭的用处还挺大，就是不知道赵铭庭想将她用在何处？ 不过，去了就知道了。 老赵家的孩子们十分羡慕赵香柚能去镇上，老太太临走前给每个人都分派了活计，就这些个活计，他们除了吃喝拉撒，就得从早干到晚。 用老太太的话说，他们昨儿没干活儿，今儿得补上。 赵三丫看赵香柚的眼神十分的不友好，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怎么懂的遮掩自己个儿的心思，不过赵香柚不在意，她一成年人跟毛孩子计较啥。 都上了骡车，老太太又掀开帘子叮嘱赵铭田：“记得去小……秦少安那里把瓦罐拿回来！” “知道了娘！”赵铭田老老实实地应下，老太太又唬着脸吼赵铭粮两口子：“不许偷懒，敢偷懒老娘回来就打死你们！” “娘，我们保证不偷懒！”赵铭粮跟陈氏纷纷挺起胸脯拍得咚咚响，不过等老太太一走，陈氏就将自己的活儿扔给三丫，嚷嚷着说两顿没吃啦，饿得头晕眼花……这女人竟然直接回屋躺着去了。 赵铭粮倒是跟着去了地里，只是前脚去地里，后脚就说肚子疼，要去拉屎…… 骡车坐着颠簸些，但是却比走路快多了，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到了镇上。 赵铭粮在镇上的房子不大，一个小二进，房子的门脸儿有些旧，低低矮矮的，推开门首先见的就是一堵雕了荷花儿的影壁。 老老太太牵着赵香柚要往里走，但是赵香柚却不挪动脚步，只望着站在门口的赵铭庭：“爹不是说要给我买衣服，买花花儿的么？” 在村里赵铭庭不过是随口说说，是为了将小傻子诓骗了来，可不是真想给他买东西。 对上赵香柚期待又胆怯的眼神，他心说这还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刚想拒绝被老太太冷凌凌的目光一扫他就怂了。 “咱们先进屋说。”赵铭庭连忙道。 赵香柚往后缩，避开赵铭庭伸来牵她的手，她眼巴巴地望着赵老太太：“阿奶，爹是骗柚儿的么？” “没有没有，你爹怎么会骗你？你爹是身上没揣银子。”赵老太太连忙抱起她轻声哄道。 赵铭庭连连点头附和他娘，到底是亲娘，真是懂他，太会给他解围了！ “愣着干啥？还不进屋拿银子？我先带柚儿去成衣铺子！”老太太也想给赵香柚买新衣裳，当然了，这里头存着的心思有一半是为了改变赵香柚对赵铭庭的看法。 再有一半便是…… 反正花的也是上杆子贴上来做妾的贱人的钱！ 不花白不花！ 赵铭庭：…… 他娘咋就……咋就这么不禁夸呢！ 院里人听到动静，很快就有一名年轻妇人带着个丫鬟从影壁后头走了出来，这妇人的姿色普通，细看比赵香柚的亲娘曲氏差远了。 不过她比曲氏会打扮多了，不管是穿戴还是妆容都很得体，所以看起来比曲氏顺眼。 “相公……怎么您一个人回来了，我刚在院儿里好像听见娘的声音了。”张氏往门外张望了一下，赵铭庭郁闷道：“别提了，我哄着小傻子说带她上街买衣裳首饰，结果这贱丫头不进门，在门外就嚷嚷说要衣裳首饰，我娘带着她先去了成衣铺子，让我拿了钱赶紧去。” 镇上也没两家成衣铺子，老太太也不怕赵铭庭找不着。 张氏笑了笑：“妾当是什么呢，小六是您的女儿，您是秀才公，她就是秀才家的小姐，是该置办些衣裳首饰，到时候跟您去见人也是您的体面！” 说完张氏就从袖兜里拿出一个荷包来：“相公不必省着，给六姑娘买几身儿，也给娘买几身儿，比起六姑娘来，要紧的是娘能高兴！ 娘高兴了，就不容易坏相公您的事儿！” “还是你贴心啊！”赵铭庭接过荷包，顺手拍了拍张氏的手背，张氏垂首羞涩道：“相公，咱们家门儿都没关！” 赵铭庭见她这般娇羞心中有点小荡漾，他收回手背负在身后，道貌岸然道：“你我夫妻一体，此时并无外人，便是有外人又如何？”反正也没人看见，他就冠冕堂皇地称呼张氏为妻。 赵铭庭这个人心里明白的很，他如今这般安逸的生活，靠的可全是张氏这个妾带来的嫁妆！ 张氏闻言脸上就浮现出笑容来，她本是妾，但在这个家里，相公可是将她当成妻子的，那个黄脸婆不过是运气好，早认识了相公几年。 否则…… 怎么可能轮得上她嫁给相公。 第15章 被掉包的老娘 老太太在自己个儿家里抠门儿，可那是用她自己个儿的钱。 这会子用儿子纳的那个娼妇的钱，她可就大方得多了。 因为花用得越多，她赚的就越多！ 不然钱省下来便宜谁？ 老太太直接寻了镇上最大的成衣铺子进去，小二瞧她们祖孙两个虽然都穿的是旧棉布衣裙，但是却洗得干干净净的并且没有一个补丁，便知晓两人是殷实人家出来的，故而十分热情地招待了她们，不过引着她们瞧的都是跟她们身上衣衫差不多质地的成衣。 老太太却十分看不上，“一朵儿绣花儿都没有，打量我们没钱是？” 小二连忙赔笑：“没有，绝对没有！” “这不是先让您瞅瞅搁家里头传的常服么，寻思着您等您挑完了这边儿，再带您挑别的。 您瞧您是来点儿绸缎的还是啥，咱们家的样式可是镇上最全乎的，县里有的时兴样式，我们店儿里都有！” “我这老婆子挑啥？半截儿身子埋进土里的人儿了，穿那好不是糟践东西么，你把小姑娘的拿出来我选。 不用拿绸缎的，庄户人家穿啥绸缎，到处乱糟糟的穿不了一天就得到处给刮了丝！ 你就给我们拿细棉布的，颜色鲜亮的，带绣花儿的，对了，绣花儿是顶顶重要的，必须是绣工好的，不好的别拿出来现眼！”老太太嫌弃地把面前一堆衣裳往小二那边儿一推，呼啦啦啦地说了一通。 小二连忙道：“老太太，细棉布上绣花儿的我们没有，但是丝绵的绣花衣裳咱们店儿里有不少！”丝绵是介于细棉和丝绸之间的一种布料，比细棉布顺滑些，但是价钱又比丝绸便宜很多。 是很多富裕人家喜欢穿的料子。好比商人，朝廷就规定了不能穿绸缎，所以有钱的商人们基本都穿丝绵的衣裳。 说话间，小二就领着两人去看丝绵的绣花衣裳，花红柳绿的十分鲜艳好看，上手摸起来也柔软滑溜，还不怕被粗糙的手给勾了丝，老太太十分满意。 赵香柚仔仔细细地瞧了这些衣裳领口袖口以及衣摆的刺绣，大多都是缠枝花纹，十分的好看，衣摆上和裙角上绣的花儿就是比较大朵的芙蓉、牡丹、玉兰以及莲花儿、荷花儿之类的花纹。 而且若是荷花儿纹，荷叶附近必定是有几尾锦鲤，若是芙蓉牡丹必定配的就是蝴蝶，别的花朵儿有配蜜蜂的，也有配蜻蜓的。 每样儿赵香柚都喜欢。 她盯着这些衣裳看的眼睛闪闪发亮。 “柚儿喜欢哪件？”老太太笑问她，瞧她皱着小眉头纠结的模样老太太就起了都弄之心，“只能选一件喔……” 赵香柚忽然转身抱住老太太的腿：“柚儿不要啦！柚儿要长高高，长高高就不能穿啦！ 给阿奶买！ 阿奶不长高高了，等柚儿长大了就可以穿阿奶的啦！” “哎哟，老太太您这孙女儿可够孝顺的！”小二连忙奉承道：“就我家那小闺女，恨不能让我把骨头都榨了油卖钱给她花用，衣裳也好，吃的也好，她只会嫌不够，从未说过不要的话！ 而且，她可从来都想不起我这老子！” 赵老太太心里也软得一塌糊涂，她抱起赵香柚，骄傲地说道：“那是当然！我家柚儿啊，最心疼我这老婆子！” 说完，她就指着那一堆的衣裙：“这些我都要了，选我孙女儿能穿的，不能大了，也不能小了，不能有线头子……要是你敢糊弄我，我老太太反正也没事儿，今儿就坐在你这大门口嚎！ 看你们怎么做生意！” 小二：…… 这是哪儿来的泼老太太？ “您把心放肚子里，我们家做生意向来童受无欺，若是敢糊弄您，您也不必坐我们门口嚷嚷，我们掌柜的指定把我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小二说得滑稽，逗乐了赵香柚，赵香柚‘咯咯’笑着，见她开心，老太太也跟着乐，她对小二道：“你这一张小嘴儿挺会说的，你也放心，你这次不糊弄我，往后我们家宝贝的衣裳都上你们家来买来！” “您说的我可记心上了！您也千万别糊弄我！”小二打蛇随棍上，这口才行事还真可以。 他一边跟老太太说话，一边儿麻溜地把老太太要给赵香柚买的衣裳找出来，一样样地给老太太瞧了，老太太满意了才找布去包。 赵香柚喊他：“哥哥，我阿奶也要，柚儿有啥衣裳，阿奶就要有啥衣裳，柚儿有几身儿，阿奶几要有几身儿……”她的声音奶呼呼的十分好听，小姑娘仰着小脸儿，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儿可好看了。 她就这么乖乖地望着你，让你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小二当然想做生意，在镇上遇到一个一次买好多身儿衣裳的主顾可不容易。 “老太太您看……” “柚儿啊……”老太太其实给赵香柚选这么多身儿心里也有点虚，她怕儿子钱拿不够，到时候会伤了他的脸面。 “阿奶就不要了。” 小二有点小失望。 赵香柚紧紧搂着她，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阿奶不要，柚儿不要！” 老太太没招，只好道：“那成，阿奶也选几身儿！” “要有花花哒！”赵香柚忙道。 老太太咬牙点头：“成，就要有花花的！”让那骚狐狸精去肉疼去！ 儿子钱没带够就回去拿！ 赵香柚满意了，小二高兴了，招待他们招待地更加殷勤。 等赵铭庭找过来的时候，看到那么多打包好的衣裳他差点儿没晕厥过去，他就打算一人给买两身儿哄哄人儿就得了，剩下的银子就都是他的私房了。 可…… 可他娘跟闺女完全不给他攒钱的机会！ “一共多少钱？”赵铭庭心里埋怨死老娘了，但面儿上却装得风轻云淡，一副孝子慈父的样子。 小二是认得他的。 毕竟镇上的秀才也就那两三个。 “哟，原来这是秀才公的娘和闺女，我说老太太跟小小姐的气质咋就这么出众，原来根儿在这儿。 您也是我们这儿的老主顾，我们自是给您实价，您闺女选了八身儿衣裳，都是选的县里祥源绣房出来的，虽是丝棉布，但这绣花儿都是大片的……价钱着实不便宜，我们卖外头是一两五钱银子一身儿，给您就算一两三钱。 老太太的衣裳也是祥源绣房出来的，老太太的要贵一些，一身儿一两八钱，我这里给您算一两六钱……” 赵铭庭闻言这脑袋嗡地一声就大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个儿的老娘，这还是他连油灯都舍不得点的亲娘？ 怕是被掉包了哟！ 第16章 买买买 “您家姑娘的八身儿一共十两零四钱，您母亲的八身儿一共十二两八钱，一共二十三两四钱！” 老太太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贵，都能买好多匹细布了！ 她想说不买了，可赵香柚已经伸手去抱包袱，“谢谢哥哥！”赵香柚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小二道谢。 赵铭庭：…… 是老子给钱！ 该谢老子好伐！ 包袱很大，她根本就抱不了，老太太醒过神儿来，心里念叨着：不心疼，不心疼，骚狐狸的钱不花也落不到我手里…… 倒是没把蹦到嗓子眼儿的‘不要了’放出嘴。 “太贵了，你再给少点儿！”老太太嚷嚷，小二苦了一张脸：“哎哟，我的老太太呢，可不能再少了。 您家秀才公可是知晓我们这儿的，秀才公、张姨娘的四季衣裳，每季四身儿，小少爷以及小姐每季六身儿可都是从我们店儿买的，我们糊弄谁都不可能糊弄秀才公。 这价钱真真儿是最低的了！” 老太太闻言瞬间不心疼了，好啊，他们一家过得好日子，却半片布不见往乡下送！ 凌厉的目光这就扫向赵铭庭，赵铭庭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不过他反应快，忙道：“都是月娘置办的，您是知道您儿子我的，向来不管这些个庶务。”他没明说自己是吃软饭的，但是这话一出，就提醒了老太太。 老太太压下心中火气，心说骚狐狸的钱好歹养了她儿子和孙子，那就暂且不跟她计较。 “二十两！”老太太一脸的不愉，“二十两我们就要，不然就不买了！” “这衣裳哪儿还能买不到？” “你们这心也太黑了些！” “一身儿衣裳都卖出两匹布的钱来了！” 小二闻言就喊冤：“老太太哟，您说谁黑心都不能说我们黑心，您买的衣裳贵的可不是布料，是绣工，您瞅瞅那绣花儿，是大秀房出来的精细活儿，那是真真儿的不便宜。 这衣裳虽说不是绫罗绸缎的，但就因着那上好的绣工，您孙女儿一穿出去就跟别的小姑娘不一样。 再说您……” “别墨迹，二十两，你卖是不卖？”老太太目露凶光，仿若小二不卖她就能活撕了他。 小二无奈，只好去找掌柜，抹掉几钱银子的权利有，可是几两银子却是他不能做主的。 掌柜很会做人，出来露个脸，又是一番讨价还价，到底还是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成交。 “秀才公，你家老太太厉害！”送人的时候，掌柜跟在赵铭庭身后道，“秀才公真是孝顺，别的甭说，就跟咱们镇上另外两个秀才比您是这个！”掌柜的给赵铭庭竖起了大拇指。 “我娘一个人拉大我们几兄弟不容易，我自然也是想要好好孝敬孝敬她老人家！”被人夸孝顺赵铭庭自然是高兴的，可是想着刚花出去的二十两银子，赵铭庭的心都快疼木了。 从成衣店出来，赵铭庭忙道：“娘，这半天您也累了，咱们赶紧回家歇歇。”可不能再逛街了！ 老太太也觉得花了二十两银子太多了，搁在家里可是一年到头的嚼用！ 正犹豫着呢，赵香柚就望着赵铭庭：“爹爹不给柚儿买花花了么？” “五丫姐姐的花花好好看呀！” “缀着的珠珠好漂亮呀！” “阿奶，柚儿没有花花！”说完，赵香柚就把小脸儿窝进赵老太太的脖颈间，赵老太太顿时就想起了小二的话，那骚狐狸的儿女每季可是要置办六身衣裳的！ 她的乖乖可不能连妾生的孩子都比不过！ “买！”老太太一锤定音，抬脚就走：“走，给我家香柚买头花儿去！” 赵铭庭：“娘，不然咱们下午再出来？”还花钱？要他老命了！ 老太太的眼刀子甩了过来：“你们一年四季的新衣裳置办得哟……几时间想着我了？ 要不要老娘就在这儿跟你嚷嚷清楚，让南来得北往的人都来评说评说！” 赵铭庭连收敛了神色：“我这不是怕您累着么，您既不累，那咱们就走！” 赵香柚笑了，渣爹，心疼不死你！ 头天逢场，这天是不逢场的，街上除了铺子照常再开，基本没有摆摊儿的。 赵铭庭便是想在小摊儿买便宜货都不成。 老太太抱着赵香柚就去了镇上最大的首饰铺子，说是最大的铺子，门脸儿也就两米宽的样子。 “哟，是秀才公啊，这是带着您家老太太来买东西啊？这小姑娘长得可真好，是您侄女儿？”老板瞧见赵铭庭，哟，是熟人，连忙热情地招呼起来。 赵老太太不高兴了，她阴阳怪气地道：“好叫您知晓，我们香柚是秀才公的小女儿，是正正经经嫡出的姑娘！” “哟，原来是秀才公的姑娘啊！” “是啊，这孩子打小身子弱，一直养在乡下，这不前儿她的头摔伤了，我便带她来镇上住两天，顺便找个好大夫瞧瞧。” “秀才公真是个慈父！” “哪里哪里，自己的骨肉自己心疼罢了。” “秀才公今儿是给谁挑啊？是给老太太还是家里的女眷？” “给我闺女挑！” 两人来往闲谈着，赵香柚已经跟老太太隔着柜台瞧那些摆在里头柜子里的银饰来了。 “都挑！”赵香柚没等赵铭庭接腔就抢先道。 “阿爹说要给柚儿和阿奶买！” “我阿爹最孝顺啦！” 被扣上一顶大帽子的赵铭庭：…… 我并不想孝顺，谢谢！ “你这孩子！”赵老太太点了点赵香柚鼻子，嗲怪道：“就你鬼精灵！”她的心肝儿哟！这个家就她的心肝儿能想到她。 就老大这样儿的能想到老娘才怪了。 他要孝敬她早就孝敬了，根本就等不到现在，这么多年了，她连老大的一个铜板儿都没瞧见过。 “阿奶不要，柚儿就不要！”怕老太太不肯要，赵香柚连忙奶声奶气地道，把赵老太太的脖子搂得更紧了。 “好好好，阿奶要！”她得买银的，银的就是钱，相当于把骚狐狸的钱变成她的钱。 所以这次老太太没推拒，十分的干脆。 掌柜的十分有眼色，把适合老太太的首饰还有适合赵香柚的全拿了出来让她们挑。 赵香柚完全不跟渣爹客气，瞧见好看的就往自己身边扒拉，赵老太太全挑的是一点儿都不花里胡哨的镯子，掂量着沉手的那种。 掌柜的见状眼珠子一转，跟几乎维持不了笑容的赵铭庭道：“上个月张姨娘在我这里定了两套金头面，如今已经得了，秀才公反正来了，不如一起带回去！” 金头面！ 老太太和赵铭庭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老太太是气的。 赵铭庭是吓的。 他想原地去世！ 第17章 被忽悠的秀才公 “娘，那两套金头面是要拿去府城送礼的！” “我一个同窗的先生十分厉害，我想让他指点指点，所以就让张氏来定两套金头面，打算到时候送那先生的女眷……”赵铭庭连忙找补，他老娘这个人的心眼儿比针尖儿还小，若认定这金头面是张氏用的，回去就能闹翻天！ “指点一下就要两幅金头面？” “他能保你考上举人？” 老太太狐疑。 赵铭庭讪笑道：“肯定是不能保的，但那先生十分有名，儿子若能得他指点，必定十分有进益。” 他偷偷扯了扯老太太的袖子，眼神中露出祈求的神色，到底是最为得意的大儿子，老太太也不想他太难堪…… “阿奶，那个好看！”造型赵香柚盯着隔壁柜台的金项圈儿瞧。 掌柜的连忙转身去把金项圈儿取来给赵香柚戴上，然后拿了铜镜来给赵香柚瞧。 “老太太，您孙女儿戴这个金项圈儿是真好看，她皮肤白皙，长得又十分乖巧可爱，带一个金项圈儿可是能把权贵家里的千金大小姐们给比下去。” “阿奶，柚儿好看！”赵香柚双手按着金项圈儿，眼里的欢喜根本就挡不住。 “阿爹，柚儿好看么？”赵香柚期待地看向赵铭庭，眼神中又有些小心翼翼。 赵铭庭很想把她给扔出去！ 可这孩子还有大用处！ 真是气死他了！ 知儿莫若母，但是老太太先前在成衣店的时候听说那骚狐狸几个人一年要买的衣裳竟那么多，而她和她的乖乖则一件都见不着便已经不得劲儿了。 这会子又听说那骚狐狸竟又定了两套金头面，她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儿子那解释明显是骗鬼的话，想骗她，门儿都没有。 被怒火烧没了理智的老太太直接对掌柜的道：“这些个珠花儿，银花儿我们全要了，还有这些个镯子簪子啥的也要了。 金项圈儿也要，另外劳烦您再给我拿个金镯子来！” “娘……”赵铭庭瞪大了眼睛，他娘……他娘这是要他的命！ 老太太压了压火气，一直垂着的嘴角翘了起来，勾勒出一抹……在赵香柚看来有些怪异渗人的笑容来，她示意赵铭庭低头，然后附耳跟他道：“你傻呀！我的就是你的，柚儿的也是你的！” 赵铭庭一愣。 然后恍然大悟！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是秀才，要脸面，若不是张氏主动给他，他是不会向张氏张口的。（多是言语暗示。） 但他跟他老娘从来都不客气，没钱了就回家找老娘去。 老娘从未说过不给，便是克扣了一家人的吃用也要紧着他！ 赵铭庭立刻就大方起来：“老板，劳烦您再给我娘拿两个金镯子，一个怎么够！” 这回轮到赵香柚震惊了。 渣爹怎么会这么舍得？ 最后，老太太的三个金镯子就花了十五两银子，加几个银镯子和簪子老太太这头就花了二十二两银子，她这头要贵点儿，花了二十五两银子。 也就是说，渣爹这一趟出来竟花了六十七两银子！ 赵铭庭身上的银子不够，老板是熟人，说不让他不必给，等会儿派个伙计去他家里取。 这个服务简直太贴心了，剩下的银子就直接归他了！ 赵铭庭美得脚步发飘！ 回去的路上赵香柚有点心不在焉，她原本听了赵铭粮说周员外家的事情，怀疑渣爹是想让她给周员外的小儿子冲喜，贪图那五十两银子。 如今听了两个地方掌柜的说法，还有渣爹虽然肉疼但也阔绰的出手说明渣爹并不是缺五十两银子的人。 那…… 一毛不拔的渣爹一下子宁愿花六十多两也要哄老太太和她高兴，他所图谋的必定不小。 渣爹回村子的骡车是租的，所以他们逛街便是走路回去，镇子不大，没走多久就到家了。 家里人听到动静儿就都出来迎接，赵香柚再度瞧见了亲娘曲氏，以及长了这么大都没瞧过几次的亲姐姐赵二丫。 曲氏依旧穿着不伦不类的绸缎衣裙，脸上的妆过于浓艳了些，十分的不合时宜。 赵二丫面黄肌瘦，十四岁的年纪就是一脸的愁苦相。身上穿的衣裳跟张氏身边的丫鬟一样，而且她跟在张氏的身后，不知道的必定会以为她也是张氏的丫鬟。 倒是张氏的女儿打扮地十分得体，穿的衣裳果然是赵香柚在那家成衣店里瞧见过的，丝绵布，有十分精细的绣花儿。 张氏也一样，没穿绫罗绸缎，也穿的是丝棉布绣花儿的衣裙。 张氏跟曲氏站在一处，便赵香柚是男人，也会选张氏。 “妾张氏见过老太太。” “香芹见过老太太，这是妹妹，妹妹真可爱！”赵香芹轻轻热地走上前来去拉赵香柚的手，但却被赵老太太给打开了。 赵香芹的眼眶子一下子就红了，她正要说些什么，但老太太的大嗓门儿一下子就响了起来：“二丫，你是木头桩子么，自己个儿的亲妹妹来了也不知晓来抱去安顿！” 赵二丫连忙从张氏身后站了出来，从老太太怀里接过赵香柚。 “老大媳妇，你是死人啊，杵在哪儿干啥，要老娘先来招呼你？”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一张好好的脸让你糊成了猴子屁股，咱们家这是要开戏园子唱戏不成？” “你是秀才娘子，不是窑子里的娼妇老鸨，打扮成这样出去让人咋瞧老大？” “还不赶紧去洗了，换一身儿衣裳，老娘都没穿绸缎，你还得瑟上了！” “咋的？你这是没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中？” 张氏见老太太骂得曲氏脸面上挂不住了，连忙道：“老太太，太太是咱们家的们面，自然要穿些好的……” “闭嘴！”老太太冷眼剜过去，张氏立刻缩到了赵铭庭的身后，赵铭庭连忙借着袖子的遮掩捏住了她的手，这些小动作落在赵香柚的眼中，把她给牙酸地哟…… “咱们家是农耕出身，可没钱去买绫啊，罗啊，绸啊，缎啊的，老大媳妇身上穿的脸上抹的是你给的？” “是……是妾孝敬太太的！” “哼！你眼里只有太太，没有我这个老太太，咋就不见你孝敬孝敬我？” “好一个狐媚子玩意儿，打量我这个老东西不知道你打的主意？” “你故意撺掇老大媳妇把自己个儿整治得跟猴儿似的，她出去丢了人，回头人家再见着你，便会说秀才老爷的妻不如妾，秀才老爷委屈了，娶个老婆连妾都不如！” “没有……老太太我没有……我这一颗心就差刨出来给老爷太太和老太太瞧了！”张氏被老太太骂哭了，哭得梨花带雨，可怜极了。 “娘……”赵铭庭皱了眉头，他正要开口劝，赵香柚就抢着嚷嚷起来：“阿奶，娘丑，这个姨姨好漂亮呀！” 她和她阿奶都点成这样了，曲氏若还不明白……那就真的没救了。 第18章 打架 赵香柚这么做自然不是为了曲氏。 她不过是不想渣爹的后院儿了太清静了。 也不想渣爹的日子好过。 她可不是什么圣母，原主小小年纪就被疼死了，她也被极致的疼痛折磨了三年多。 先不说凶手是谁，渣爹娘的冷漠和无视也是促使悲剧发生的原因之一。 曲氏被老太太这一通骂，又是当着妾的，偏生讨债鬼最后还补了一刀，她的感觉自己个儿的脸面被人扔在地上踩来踩去。 几辈子的人都丢干净了。 曲氏捂着脸跑了，赵二丫无措地看着老太太，老太太吼道：“愣着干啥，还不带你妹妹去歇着？” 赵二丫吓得一抖，差点儿没把赵香柚给摔了。 老太太越过默默掉泪的张氏，也不睬赵香芹，雄赳赳气昂昂地往里走，影壁后头是一排屋子，这是前院儿。 赵二丫快步走到老太太前头，给她领路。 张氏她在把西厢的小院子收拾出来给老太太和赵香柚住。 小院子只有三间房，正房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架子床，一个有些掉漆的柜子，一张圆桌，四个圆凳，一个用来搁盆儿的洗脸架子，架子上挂着两张干净的布巾。 赵二丫把赵香柚放床边儿坐了就赶忙拿了盆儿出去打热水，瞧得出来，她这活儿是干惯了的。 很快，赵二丫把热水打了进来，她也没什么言语，就默默地伺候赵香柚和老太太洗脸。 洗完以后，老太太就把包袱打开，从里头挑了一身儿大红色的衣裙给赵香柚换上，又给她重新梳了双丫髻，挑了一双带着银铃铛的珠花给她别在发髻上，只要赵香柚东东脑袋，便能听到‘叮铃铃’的响声。 “哎哟，阿奶的柚儿好俊！” 老太太把赵香柚打扮好了之后，捧着她的小脸儿很是欣赏了很久。 站在一旁的赵二丫十分羡慕地瞧着。 “娘……”赵铭庭在外头喊老太太，老太太就出去了。 赵二丫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走过去拉起赵香柚的手，笑着夸赞：“香柚越发的好看了！” “昨儿听爹说香柚会说话了，我还不信，刚才听了你的声儿我还很是在云里雾里呆了一会儿呢！” 说完，她抬手轻抚赵香柚的发髻，手指扒拉着珠花上的小铃铛，目光落在上头根本就挪不开：“爹对你真好……” “啥时候爹也能对我这么好啊！”说完，赵二丫便深深地叹了口气。 “二姐姐，爹爹第一次给柚儿买花带。”赵香柚望着赵二丫道，“柚儿见过……”她掰着手指头数：“一次……两次……三次……爹爹。” 打赵香柚满六个月之后，赵二丫就没怎么见过赵香柚了，在那之前她偶尔会背着赵香柚这个软乎乎的小团子干活儿。 不过虽然没有见过赵香柚，却常常听娘咒骂赵香柚讨债鬼，咒骂她怎么不去死。 也常常听爹用香柚是个傻子来挤兑娘，让娘在张姨娘面前抬不起头来。 爹也十分讨厌香柚。 想到这里，赵二丫看赵香柚的眼神就柔和了起来，她怎么能嫉妒妹妹呢。 “香柚会说话了，不是小傻子了，以后爹娘都会对香柚好的，香柚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赵二丫温柔地安慰着她，心中那丝丝不甘已然消散一空。 感觉到赵二丫的善意，赵香柚拿小脸儿蹭了蹭她的手心儿，软萌的样子顿时逗乐了赵二丫。 “二丫你干啥呢？赶紧去灶房帮忙！” 听见外头曲氏扯着嗓子喊她，赵二丫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我陪二姐去干活儿！”赵香柚抓着她的手指，乖兮兮地道。 “灶房那脏地方可不是你能去的。”她柔声劝赵香柚，灶房杂乱，而且忙乱起来她怕把赵香柚个烫了。 赵香柚是老太太的宝，容不得半点闪失。 大房四姊妹，老太太眼中只有香柚，爹娘眼中只有香芹，独她和大姐跟杂草一般，没人疼爱。 赵香柚没有错过赵二丫眼中的失落和黯然，她摇了摇她的手：“柚儿不怕，柚儿在家也进灶房陪阿奶！” “柚儿想跟二姐玩儿！” 赵二丫笑了，在这个家基本没人亲近她，赵香芹和赵子睿是将她当成下人使唤，赵香柚这般才是真正的妹妹对姐姐的依赖，这种感情对她来说十分的陌生，不过，她很喜欢，也很珍惜。 这善意和依赖对她来说就是来之不易的珍宝，怎么样呵护着都觉得不够。 “好，二姐带你一起，不过你要乖乖听二姐的话，要离灶眼儿远点儿，也不能靠近锅台！” “嗯！”赵香柚狠狠点头。“柚儿最乖啦！” 赵二丫牵着她的手去灶房，灶房中的厨娘看到赵香柚愣了一下，然后便夸赞：“这小姑娘长得真好！”她虽是张氏买来的人，但因着长年都是赵二丫在灶房给她帮手，两人相处的时间长，赵二丫又不是个多嘴多舌的，让干啥就干啥十分勤快，所以对赵二丫还是很和善的。 “她是我妹妹赵香柚！”二丫把赵香柚抱起来放到门口的凳子上坐了，就忙挽起袖子就从厨娘的手中接过刀，‘剁剁剁‘地切起了萝卜丝儿来，她的动作十分娴熟，萝卜丝儿切得又快又好。 “婆婆好！”赵香柚微笑着打招呼，她也不闹，就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也不乱动弹，乖巧极了！ 十分的惹人喜爱。 “哟，原来是六姑娘！我老婆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呢，就是太瘦了不然就跟观音娘娘座下的仙童一样样的！”厨娘瞬间就被她给俘虏了，脸上笑出一朵花儿来。 “好啊，你们居然偷懒不干活儿！”赵香芹闯进了灶房，指着厨娘和赵二丫的鼻子骂。 厨娘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她忙端了装着一尾大草鱼的木盆往外走：“五姑娘，奴婢去破鱼。” 赵香芹一脸嫌弃地让开路，生怕鱼腥味沾染到她身上。 她的目光落在赵香柚身上，赵香柚穿着新衣裳，戴着好看的头花儿，的确很乖巧漂亮。 嫉妒之火顿时就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呸！就你这模样还仙童呢，臭不要脸的小傻子，你的头花是我的，身上的衣裙也是我的！”赵香芹指着赵香柚命令她：“都还给我，都是我娘给的钱！” “不给！”赵香柚惯着她？ 不能够！ “阿奶给我买的，你想要找阿奶！” 赵香柚不给，赵香芹就毛了，“不要脸的东西！快给我！”她上手去抢，赵香柚从凳子上太跳下来连忙躲闪，赵香芹扯着她的衣裳猛然往自己身边攥，然后就伸手去扯赵香柚的头花。 赵香柚手短，防不住她，虽然躲闪之下没让她扯下来头花，但头发切让她给扯散了。 她也不是吃亏的，薅不到赵香芹的头发她干脆抱着赵香芹的手‘啊呜‘一口狠狠地咬下去。 “啊！好疼！”赵香芹顿时惨叫起来，她使劲儿把赵香柚甩开，扭头瞧见灶台旁小炉子上坐着的铜水壶恶向胆边生，拎起水壶就朝赵香柚的头脸抛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赵香柚完全就躲避不急。 完犊子了。 这把非得毁容不可！ 赵香柚绝望地想。 第19章 要回家 预想中的疼并没有到来，赵二丫闪电般把赵香柚护在怀里，铜壶砸在她的背上。 二丫痛苦地闷哼一声儿，她担心开水烫到赵香柚，顾不上自己个儿的伤，十分焦急地将赵香柚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柚儿你没事儿？” 赵香柚摇头：“二姐姐烫到没有？二姐姐疼不疼？我们去找郎中……” 铜壶不大，但是赵香芹那一下子用尽了全身力气，所以砸得非常重。 光听着那一声闷响都疼得不行。 “贱婢，你居然敢挡着！”赵香芹冲过来猛地撞开找二丫，又张牙舞爪地扑向赵香柚。 赵香柚一边儿躲一边儿扯着嗓子嚎：“救命啊……打死人啦，阿奶快救命啊！” 不过她没嚎来赵老太太，倒是将曲氏给招来了。 “这是咋的了？”曲氏见灶房一团乱，厉声问。 “是她，贱蹄子欺负我！她咬我！”赵香芹撸起袖子露出手腕，都见血了，曲氏瞧了眼睛都气红了！ 接着，赵香芹又她又指向找二丫：“她们两个一起欺负我！” 找二丫慌忙摆手解释：“娘，是香芹要抢香柚的头花，香柚不给，香芹就用铜壶砸香柚。” 瞧着掉在地上的铜壶，曲氏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了赵二丫一个大嘴巴子，赵二丫的嘴瞬间就肿胀了起来。 “你胡说，香芹要什么好东西没有？犯得着去贪这个傻子的东西？”曲氏抓着赵二丫对她又打又拧，二丫疼得直哭。 “你走开！不许你打二姐！”赵香柚连忙去推曲氏，奈何她力气小，根本就撼动不了曲氏半分。 赵香芹得意得看着赵香柚，她指着赵香柚头上的头花对曲氏道：“母亲，我就喜欢她头上这头花。” 曲氏立刻就松开了赵二丫，转去抓赵香柚，从她头上将头花扯了下来：“没大没小的丧门星，你五姐姐喜欢你就该给！” “我咋就生了你这么个小娼妇，当初怀上你的时候就该喝碗药把你给打了，省得你祸害人！” “呜呜呜……阿奶，救命啊！”赵香柚趁着曲氏给赵香芹头花的功夫跑了出去，曲氏见状神色一变，连忙去追。 完犊子了。 她刚才一生气啥都顾不得了，竟忘了老虔婆还在家里。 “咋的了我的乖乖？”听到动静赶过来的赵老太太一把抱住赵香柚，她身后跟着赵铭庭和张氏。 赵香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赵老太太的三角眼跟刀子似的扫过曲氏以及赵二丫和赵香芹。 曲氏心虚转了转眼珠子，她讪笑道：“娘……没啥事儿，是几个孩子玩闹。” “柚儿这孩子也太霸道了，娘您瞧瞧她把香芹给咬得……这若是落了疤往后还咋说亲？”说着，曲氏就让赵香芹把手腕儿露出来，张氏跟赵铭庭瞧见了脸色都变得不大好看了。 赵铭庭就数落赵香柚：“你这孩子，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瞧你给你五姐咬得！” 张氏把赵香芹揽进怀里，只问她疼不疼又让人赶紧去请郎中来，然后娘儿俩一起垂泪。 啧啧…… 模样老可怜了！ 赵铭庭就十分满意张氏这种不闹腾，啥事儿就息事宁人的态度，故而对赵香柚和赵老太太都生了怨气：“娘，您也太惯着柚儿了些！” 赵老太太冷笑一声：“亲爹娘不管我们柚儿，我再不疼她些，你让她怎么活？” “我的柚儿乖巧得很，老娘从未见过柚儿欺负人！” “那小蹄子身上的衣裳不乱，头发不乱，倒是我的柚儿披头散发衣衫凌乱，你们倒是好意思说柚儿欺负人！” “赵二丫，你给老娘滚出来，你来说说刚才到底是咋回事儿！”老太天一吼，找二丫就从灶房中艰难地走了出来，这会子她每走一步都撕扯着背脊疼，钻心地疼。 赵二丫的脸高高肿起，走路的姿势也不对，赵老太太指着她问曲氏：“你打的？” 曲氏心虚地道：“她在灶房没看住两个妹妹，我一生气就，就出手教训了她……” “你说，到底是咋回事儿！”赵老太太质问赵二丫，赵二丫看了眼曲氏，跟她的目光稍微对上就吓得慌忙低下了头，一声都不敢吭。 赵香柚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她这二姐姐没少被曲氏虐打，不然咋会怕她怕到这个地步。 她打着哭嗝儿道：“呜呜呜……阿奶……娘要打死我……五姐姐要柚儿的花花，爹爹头回给柚儿买的花花，是柚儿的宝贝……呜呜呜……柚儿舍不得给…… 呜呜呜……五姐姐打柚儿，柚儿咬她。 五姐姐用开水泼柚儿……柚儿害怕，二姐姐护着柚儿…… 阿奶，咱们回家，带二姐姐回家！ 二姐姐护着柚儿，娘要打死二姐姐！ 二姐姐对柚儿好，柚儿不想让二姐姐死！” “你胡说！”曲氏尖叫起来，“你个……” “闭嘴！”赵铭庭恨不能一脚踹死这婆娘，干啥啥不行，搅和事儿第一名！ “你这孩子，你要头花跟娘说，娘给你买就是了，为什么要去讨妹妹的呢？”张氏见情况不对，忙避重就轻地教训赵香芹，这会子她也注意到了赵香芹手上攥着一对头花。 “你们是姐妹，要相亲相爱，赶紧把头花还给妹妹！”她一边儿说赵香芹，一边儿给她使眼色，赵香芹不情不愿地把头花递给赵香柚。“我就是跟你闹着玩儿的，不曾想你竟玩儿不起。” 赵香柚没去接头花，哭红了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找老太太。“阿奶，吃软饭是啥意思？” “阿爹牙口不好么？” “五姐姐说爹爹是吃软饭的，说爹爹花的钱钱都是她娘的，说爹爹给柚儿买的花花和裙裙都是她的！” “阿奶，不然咱们不要了，我怕五姐姐脱柚儿的衣裳！” “你撒谎，我没这么说过！”赵香芹震惊极了，她大声反驳。 赵铭庭吼道：“闭嘴！香柚才四岁，以前在乡下不过是个……她那里知道什么叫吃软饭？”说完，赵铭庭冰冷的目光落到张氏身上，“你就这么教孩子的？” “我是吃软饭的？” “相公我没有！”张氏连忙辩解，赵铭庭的眼神太渗人，她慌了。“香芹她不会说谎的……我没这么教过孩子，香芹她不会撒谎的，我们一家人都靠着相公……相公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张氏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赵铭庭心中那股子怒气虽然没散，但他的理智还是回笼了些，他还没中举，还没谋到好的差事，的确还要靠着张氏养着。 想了想，他便躬身跟老太太道：“娘，这里头肯定有误会，柚儿她是不是听岔了……” 赵香柚闻言嘴巴一瘪，眼泪又掉了下来：“阿奶，我怕，我们回村好不好？” “好好好，我们回村，带你二姐姐一起回村！”赵老太太连忙哄道，顺便甩了无数个眼刀子给赵铭庭。 老太太让赵二丫跟上，赵铭庭顿时就慌了，他滴个亲娘哟，可不能走哟！ 第20章 训女 “娘……娘您走啥！” “我好好教训她们好不好，娘您别走啊！” 赵铭庭连忙拦住老太太，老太太让他滚，赵铭庭不能滚啊！ “柚儿，爹给你做主，爹罚你五姐姐，让你五姐姐诶给你道歉，你留下来好不好？”啥玩意儿心尖尖，在他的前程面前算个屁！ “爹给你买好吃的！” “柚儿还想要啥，爹都给你买！” “真的吗？”赵香柚天真地问，不信任的眼神中透着渴望。 “当然是真的！”赵铭庭连忙道：“爹一会儿就带你上街好不好？爹给我们香柚买好吃的，买好玩儿的！” 赵铭庭这么一说，赵香柚脸上的渴望就愈发的明显了。 “阿奶……”赵香柚连忙晃了晃赵老太太的袖子，赵老太太只得停下脚步，她气哼哼地指着赵香芹：“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罚她闭门思过啊，抄写十遍女戒！”赵铭庭道。 老太太冷笑一声：“这就不必了，你教不好闺女，我就来教她，这么着，等我回去的时候让你媳妇还有五丫跟我一起回去！” “爹……我不要……”赵香芹顿时就傻了，她才不要回乡下吃苦受罪呢！ 曲氏也傻了眼，可不管她看着赵铭庭的目光有多少哀求，赵铭庭都没搭理她。 “成，都听娘的！”赵铭庭哪里敢反对，当即就应下了。 赵香芹转身去找张氏，抱着她哭求：“娘，我不回乡下……” 张氏心疼地搂着她，“听话！”这个节骨眼儿上张氏可不敢坏赵铭庭的事儿。 见自己个儿的亲娘都不帮自己，赵香芹一下子就绝望了，顿时就哇哇大哭起来。 都是赵香柚，都是这个死丫头害她的！ 等着！ 她早晚要这死丫头好看！ 呜呜呜……她的手腕好疼呀！ 她们不得劲儿，赵香柚就舒坦了，这时下人说郎中来了，赵香柚忙搂着她阿奶的脖子：“先给二丫姐姐瞧！” 找二丫闻言连忙摇头，她是个姑娘家，身上疼的地方哪儿能让男人瞧见。 赵老太太对赵铭庭道：“让郎中等着，我去瞧瞧二丫！” 赵二丫跟着老太太去了厢房，进屋老太太就让她把衣裳脱了，赵二丫很是扭捏，被赵老太太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她才红着脸把衣裳脱了。 她身上不少新旧交错的疤痕，赵香柚瞧着应该是掐的拧的以及藤条打的。 她背上的伤最为触目惊心，皮肤青紫一大片不说还发红起泡，可见烫得不轻。 赵老太太见她伤成了这样，回想起赵香柚说的话，心里的火宛若被泼了一瓢油，轰地一下直冲脑门儿。 但是若二丫没帮赵香柚挡那么一下子…… 那她的柚儿就…… 老太太不敢想！ 她阴沉着脸出去找郎中，赵香柚趴在床边，她抓着赵二丫的手问她：“二姐姐疼不疼，柚儿帮你呼呼……” 赵二丫无力地笑了笑：“没事儿，二姐姐皮糙肉厚的……不疼。”她早就疼习惯了呀。 赵香柚不吭声，她俯身轻轻帮赵二丫吹伤口，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赵二丫很懦弱，她不敢反抗曲氏，阿奶问她真相的时候她选择沉默。 可她也能毫不犹豫地帮自己挡下那个滚烫的铜壶，不让自己受到伤害。 赵香柚觉得这个女孩子柔弱善良，不能继续呆在这一家子身边了，不然早晚会被欺负死。 “柚儿。”忽然，赵二丫抬手揉了揉赵香柚的头，她的眼眶湿了，赵香柚分不清她是疼的还是啥。 “有个妹妹真好！”幸好柚儿不傻了，赵二丫想。 赵香柚抬起小手给她拭泪：“二姐姐不哭喔……” 缺爱啊，这姑娘，不但缺爱，还自卑懦弱到了尘埃里。赵香柚压低了声音凑在赵二丫的耳边哄她：“二姐姐不哭，柚儿给二姐姐糖糖吃！” 赵老太太拿着药膏一进门儿就瞧见她的宝贝疙瘩在哄二丫，她想着二丫这遭罪也是为柚儿受的，难得对这个孙女儿有了好脸色。 “你也是，若换成我当时就一脚给她卷墙边儿去，啥破烂玩意儿也敢欺负柚儿！”老太太坐到床边帮赵二丫上药，她的手有点重，赵二丫疼得闷哼了几声儿。 “郎中说你这伤还是有些严重，给你开了一副药，这会子药在灶房熬着，你好生喝药，很快就能好！”郎中还说伤很重，容易发热，若是发热了就麻烦了。 发热之后若是热症退不下去就会有性命之忧！ 这次二丫是给她的心肝儿挡灾，赵老太太不想看见她有事儿，遂不管是药还是药膏都是问郎中要的最好的。 反正是那骚狐狸给钱结账！ “你只要能快点好起来，我就带你回村儿，往后你就只管照顾柚儿就成了！”老太太原是想给柚儿买个丫鬟使，凭啥骚狐狸的闺女都能使唤丫鬟，她的心肝儿肉不能？ 这会子想一想，买个丫鬟未必有二丫照顾得尽心。 至少二丫能泼出命去护着柚儿。 而且还不用花钱买！ “家里谁敢欺负你，老娘扒了她的皮，不过若是你照顾不好柚儿，老娘也会扒了你的皮！” “阿奶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柚儿的！”赵二丫听完赵老太太的话之后原本暗淡的双眼骤然就亮了起来，憧憬起回村的日子来了。 她啊……总算是有了盼头。 这都是她的小妹妹给她带来的，赵二丫忍不住瞧着赵香柚傻乐。 张氏的院子里。 赵香芹被张氏罚跪。 “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张氏非常生气，她围着赵香芹转圈儿：“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你的耳朵是摆设吗？”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赵香柚对你爹有大用，便是你不喜欢她也且忍两天，她不会在家呆多久，可是你为什么要生事儿？” “说你爹吃软饭，你……你这是要气死我，要逼死我么？” 赵香芹哭得生气不接下气：“那个小贱人胡说，我没有说那样的话！” 张氏怒问：“你没说？你说了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若是敢隐瞒我半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我就说她的东西都是娘您的银子买的！” “我又没说错！” “我瞧见您给爹爹银钱了！” “可你这么说也是那个意思！”张氏气得不行的同时又觉得赵香柚这小丫头不老实！ 老虔婆教得好呀！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挑拨拱火！ 好在就要将她送去周家了，不然，不然还真得防备着她些！ “娘，我不想去乡下，那个老虔婆一定会磋磨死我的……娘……您就心疼心疼女儿！”赵香芹膝行到张氏面前，张氏摇头：“只是你爹定下来的，改不了，你且去乡下呆几天，等你爹气消了，娘就去把你接回来！” 张氏话是这么说，可心里却是十分的担忧，赵香柚那句‘吃软饭’如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相公的心里。 相公当时的眼神分明是信了赵香柚的话，也是，谁会相信一个才四岁的孩子就会编排人呢？ 第21章 老扒皮 张氏对赵老太太又恨上了一层。 这老虔婆！张氏恨不能啖其肉寝其皮！ 当然，赵香柚这个小贱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跟老虔婆一样恶心！ 不过还好相公就要将她送走，往后她是死是活就跟这个家没有干系了！ 少了这个老虔婆的心尖尖儿，她的女儿就是整个家里最尊贵的女孩儿！ 老赵家的其他孩子，都只配给她的儿女垫脚！ 妾又如何？ 本朝不许妾扶正又如何？ 等相公考上举人或是去衙门当差之后便让曲氏病亡，家里没有正经太太，她便是女主人。日后若是子睿考上了功名，没有曲氏挡在前头，是可以为她这个生母请诰命的。 有了诰命，她就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夫人！ 好容易安抚好了赵香芹，张氏就去灶房，厨娘说赵二丫的药熬好了，她便亲自端着药去了老太太所在的厢房。 “老太太，二姑娘的药熬好了！”张氏放下身段，“二姑娘这番遭罪了，若不是二姑娘……我……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她把药搁在床头，站在那里拿帕子抹泪。 “香芹年纪小不懂事，全赖二姑娘机敏这才挡了祸事，二姑娘的好妾身记着，五姑娘也记着…… 这都是香芹的错，如今她正在屋里跪着思过，还望老太太和二姑娘别跟她计较，原谅她这一回！”张氏故意没提赵香柚，就是想提醒赵老太太，赵香柚屁事没有，受伤的只是你们家不待见的赵二丫！ 大约她觉得这样就能让赵老太太的怒火没那么大。 “好了，别掉猫尿了，我儿子可是靠你养着，我们这一大家子的人都靠你养着，谁敢怪罪财神爷呀！”老太太阴阳怪气地怼张氏。 这账她是记下来了，她老人家身体好，有的是时间跟着骚狐狸算这笔账！ “老太太，妾没有这个意思！妾只是看大老爷读书辛苦，所以才从嫁妆里拿了些银子出来补贴大老爷。”张氏提溜着裙子就跟赵老太太跪下了。 “大老爷要考学，妾身不过是补贴了一点点，其实大老爷是老太太您跟一大家子人供养着。” “四季的粮食，鸡鸭，鸡蛋老太太没少让三老爷给送来。” “妾身那里敢居功？” “大老爷能成才全仰仗着老太太拉……”张氏声泪俱下，赵香柚觉得自己若不是在末世里见多了世面，便一定会被这女人忽悠过去，觉得她可怜可悲，不忍心再为难她。 瞧瞧二丫，她这会儿就面露不忍之色，可惜她家阿奶凶悍的形象深入人心，二丫那里敢在阿奶面前吭声为张氏求情说话？ “你明白就好！”见她的话说得还算是中听，赵老太太的脸色稍缓：“看在你把老大伺候得不错的份儿上，今儿我便饶了你，但若往后再有这样的事儿发生，你仔细老娘提脚把那小娼妇给卖了！” “还有你！” “老大舍不得你，老娘可很是舍得！” “把你们娘儿俩一道卖了去新地方也好做个伴儿！” 赵香柚疑惑地看了她阿奶一眼，就这么轻巧揭过了？ 不像她阿奶的风格啊！ “多谢老太太垂怜，妾身一定谨记教训，回头好好教导五姑娘！”张氏十分感激地看着赵老太太，赵老太太似笑非笑地道：“赵家的姑娘轮不到一个妾来教导，我的孙女儿我自己会教！” “不过二丫这可是遭了大罪，光喝几副药可好不利索，这补品啊啥的都要银子……” 张氏在心里把老婆子咒得换着花样死了无数次，面儿上却总是摆着一副愧疚的模样：“我让人去当两样首饰，凑二十两银子来……” “哟哟，可别，说出去大家伙儿还以为我这个老婆子在讹诈你呢！” 张氏连忙改口：“妾那里还有三十……” “不，妾那里还有四十两银子，这就去给老太太……不，给二姑娘取来！” 赵老太太撇了撇嘴，脸上写着两个字：‘嫌少！’ “成，四十两倒是勉强够了。” 赵香柚扯了扯唇角，看，她就说她阿奶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张氏。 这一天都逮着张氏薅了多少羊毛了？ 张氏恨不能扑上去把老太太给撕碎了，四十两还嫌少？这个数目能供普通百姓一大家子人嚼用两年！ “阿奶，二姐姐的衣裳又破又旧……能把柚儿的衣裳给二姐姐穿么？”张氏刚转身要走，就听赵香柚这个小贱人幽幽地说道。 “爹爹一家人都穿好看的衣裳，独二姐姐没有，二姐姐是爹爹捡来的么？”赵香柚又问，张氏闻言身形便晃了晃，她回头瞧见赵香柚的天真模样就觉得恶心。 “你二姐姐不是捡来的，是有人心毒……”赵老太太似笑非笑地对上张氏的眼神儿，张氏慌忙道：“妾那里倒是有几身儿去年做的衣裳，还没怎么上过身，那几身儿衣裳妾如今穿着小了，若是二姑娘不嫌弃，我就给二姑娘送来。” 赵二丫下意识几要摇头，赵香柚抢在她前头给张氏道谢：“谢谢张姨娘，张姨娘人美心善，难怪爹爹喜欢姨娘不喜欢我娘！” “相公还是很爱重大太太的。”张氏讪笑道，她忍，左右也忍不了多久了！ 这死丫头一进周家就没活路了，别人不知道，她是隐约知晓一些周家寻小姑娘们冲喜的真正目的。 哼！ 我让你嘴贱！ 张氏心里想着赵香柚即将会有的下场，心中升腾起一股子快意来。 衣裳和银子是张氏的身边的婆子给送来的，银子自然是赵老太太收着，衣裳赵香柚翻看了一下，都是细棉布带绣花儿的，虽然只有六七成新，可比二丫如今穿着的衣裳好太多了！ 赵香柚寻思，张氏费这么大的劲儿，花这么大的代价也要稳住老太太……只能说明她赵香柚的用处比她自己个儿想象的还要大，而她的下场可能会比较惨，所以张氏这会儿费力讨好，其实是想要等事发之后堵住老太太的嘴？ 闹了这么一通，晌午饭是赵铭庭去外头专门给老太太喊的席面，赵铭庭在桌上伏低做小，对赵香柚各种嘘寒问暖，做足了慈父的样子。 老太太的态度松动了不少，赵香柚也十分的配合他，一口一个‘爹爹’叫得可欢实了。 吃完饭老太太就犯困，她回屋一沾上枕头就打上呼噜了。 赵铭庭就把赵香柚从屋里哄了出来，抱着她笑眯眯地道：“爹带你出去玩儿！” 第22章 搞啥名堂 “香柚，爹带你出去玩儿，去买糖糖可好！”他脸上浮现出刻意的笑容，眼神中的功利毫不掩饰。 “真的么？” “爹爹没骗柚儿？”赵香柚怯怯地问，她紧张地把小手背在背后，小小的人儿也往后退了几步。 赵铭庭蹲下身子与她平视，依旧笑着诱哄：“自然是真的，以前香柚身体不好，所以留在乡下养病，爹爹又忙，不常去瞧你。 但是如今不同了，我们香柚儿病好了，也能来镇上了，往后爹爹会经常陪着香柚，给香柚买糖糖吃，买花花儿戴！” 说完，赵铭庭就朝赵香柚张开了双臂，赵香柚小纠结了一下，终于带着三分忐忑，三分雀跃以及四分期待地扑进了赵铭庭的怀里。 哎…… 她的牺牲好大呀！ 而且…… 这演技也是杠杠的，完全可以拿个奥斯卡最佳女演员奖！ …… 下山村。 秦少安从山里出来，他手里提溜着一个空空的瓦罐和两只山鸡。 等在他家的赵铭田一眼就认出了瓦罐，那是他们家的。 秦少安冷眼看着这个热情走向自己个儿的汉子，然后将空瓦罐和两只山鸡塞给他。 “你……你这是做啥？”赵铭田有点懵逼。 秦少安冷声道：“一只鸡是报酬，另外一只鸡劳烦赵三婶儿帮忙熬一罐鸡汤粥。”老头子喜欢喝他们家的粥。“我只要一罐鸡汤粥，其余的给你们。” 见赵铭田没吭声，秦少安皱起了眉头，他想起了自己个儿在村里的灾星名声，眉头就皱得更凶了。 “不行就算了。”他越过赵铭田回屋，也没去要回野鸡。 原本赵家送的鸡汤粥他是不打算动的，可是那天晚上回屋后想起山里病怏怏的老猎户，他又起身将鸡汤粥拿了送去给他喝了。 四岁的秦少安被秦家赶出来之后之所以能活下来，全靠山里的老猎户接济他，教他设陷阱打猎。过了两年他还收他为徒教他功夫，教他读书。 半年前老猎户旧疾发作卧床不起，秦少安跟他都不是会做饭的人，做出来的吃食不过是勉强能入口而已。 那天半夜，老猎户吃鸡汤粥吃得可香了，吃完了还意犹未尽。 所以秦少安才起了请赵三婶儿帮着再熬一碗鸡汤粥的念头。 如今看来。 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愣怔的赵铭田反应过来，他连忙道：“少安你是想让我媳妇帮你熬鸡汤粥么？不用报酬，只是我娘带着香柚跟着我大哥去镇上了，我家的粮米是有数的，不知你家有没有米，我让我媳妇过来给你熬……” 秦少安一听赵铭田说赵香柚被带去了镇上，他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低声骂了一声：“蠢货！”转身就出门往镇上跑去。 赵铭田：…… 他望着秦少安远去的背影，瞧着自己手中的两只野鸡，抠着脑袋喃喃自语：“我……是蠢货？” “好像……好像是有点蠢，娘也这么说。” “不是，这鸡汤到底是熬还是不熬啊！”赵铭田看向秦少安消失的地方，提溜着野鸡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镇上。 赵铭庭抱着赵香柚出门上了一辆骡车，骡车没走多久就停了下来，赵铭庭抱着赵香柚下来，从侧门进去了。 是周员外家。 赵香柚很是意外。 她原以为自己个儿猜错了，渣爹一下子砸这么多银子出来就为了把她送周家来冲喜？ 他这前前后后都花了多少银子了，回头周家这里只给他五十两银子，他还得倒贴！ 渣爹脑子有坑？ 不太可能。 赵香柚决定先以不变应万变。 门房的小厮将赵铭庭带到一处月洞门口便不再往里进了，他跟守在月洞门口的漂亮丫鬟交代了几句，丫鬟就引着他们穿过几个回廊，进了一个小厅。 这一路走来赵香柚的眼睛都不够用了，雕梁画栋，一步一景。 路上看见的丫鬟小姐姐们一个赛一个好看。 妈耶，大周朝的土财主都这么会的么？ 丫鬟给赵铭庭上了茶之后便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一名管事模样的人进来，赵铭庭连忙起身笑着跟来人打招呼。 “大管家好！” 管家摆摆手：“秀才公客气了，哟，这就是您闺女啊！” “长得真是玉雪可爱，不错不错，不过她这额头……”管家一副打量货物的眼神让赵香柚十分不舒服。 “前些日子不小心磕着了。”赵铭庭说，“是小伤，原本不上药也成，我这不是怕耽误大管家您的事儿么！” 大管家笑了笑，他吩咐人：“带小姑娘去见见道长！” 说完，他便对赵铭庭道：“虽然秀才公这姑娘的生辰八字对得上，但到底能不能留下还得看看道长的意思。” 赵铭庭赔笑：“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不过我瞧着这事儿没有十分准，也有九分九的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 “若是事儿成了，你的事情我们老爷必定会帮你办好！” “……虽说县丞这个位置各地都是用的举人，但也有例外不是！不过秀才公若是此次去赶考能考上个举人自然是最好的。 我们老爷到时候还能帮您运作运作，做一个下县的县令还是没有问题的。” 赵铭庭闻言大喜过望，连连跟大管家鞠躬道谢，又给大管家塞了一个荷包。 赵香柚故意走得慢吞吞的，没想到听来的讯息竟然…… 她这个渣爹心还真大，居然想当县丞，还想当县令！ 不过……周家凭什么敢将县丞和县令这种职位随口就许出去？ 还有，不是给小少爷冲喜么？ 用得着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还是说，周家只是在忽悠赵铭庭？ 丫鬟带着她越走越远，屋里的声音听不见了，赵香柚心里想着事儿，冷不丁被人给撞到在地，她一抬头就瞧见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而那名领着她的丫鬟却不见踪影。 “你也是来给本少爷冲喜的？”胖娃娃嫌弃地看向赵香柚：“一身二两肉都没有，又不扛揍……凭你也配给本少爷冲喜！” 赵香柚顿时就惊呆了，这熊孩子活蹦乱跳的是需要冲喜的？ 不是说已经病入膏肓了么？ 这周员外家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第23章 小忽柚！ “瞧瞧，还是个傻子！”小胖子指着赵香柚跟身边儿的小厮说。 小厮们纷纷赔笑：“是啊，这种小傻子根本就配不上少爷您！” 赵香柚翻了个白眼儿：“你才是傻子！” “你们全家都是傻子！” “少爷我才不傻呢！夫子都夸我聪明！”小胖子自然是不能干啊，当即就十分骄傲地反驳。 “小丫头皮痒痒了，少爷小的们去揍她！”小胖子的小厮摩拳擦掌，准备对赵香柚动手。 赵香柚后退了几步，指着小胖子鄙夷道：“哼，还说你不傻，你不傻他们怎么这么怕人说你傻？” “真正的聪明人是不会怕被人说哒！” “小爷我怕个屁！”小胖子才不可能承认自己个儿怕呢！“都给我滚一边儿去！”小厮们被小胖子挥退，他仰着脖子斜了眼儿瞅赵香柚，大拇指指向自己：“夫子说小爷我天资聪慧，小傻子，以你的智商，给小爷提鞋都不配！” 赵香柚笑了笑：“你说你不傻，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答出来我就承认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说，啥问题！”小胖子十分不以为意，他能连一个小傻丫头的问题都答不出来？ “树上骑只猴儿，地上一只猴儿，请问一共又多少只猴儿！”赵香柚摇头晃脑地问。 小胖子掰着手指头：“一二三四五六七……再加一个……一共八个！”那嗓门儿十分的响亮！ 老骄傲啦。 “少爷好厉害！”小厮们连忙捧场。 “错了！”赵香柚出声道。 小胖子并小厮们不服气，又掰着指头数了一遍：“明明就是八只猴子，是你个蠢丫头不会算学！”小胖子气哼哼地道。 赵香柚爬上游廊的栏杆儿，做出骑马的样子：“瞧见没，我说的是‘骑’！树上骑着一只猴子，地上一只猴子，一加一等于二，一共两只猴子！ 还不承认你是傻子！” 众人：…… “你耍赖！”小胖子气哼哼的地道！ “我才没有耍赖呢！骑马的骑你都听不明白，怪我咯？” “不行，这个不算，你再考一个！”小胖子绝不能认输！认输就是丢胖子的脸！ “行叭！”赵香柚从栏杆儿上爬下来，张嘴就来：“树上七只猴儿，地上一只猴儿，请问一共有多少只猴子！” “两只！”这下总对了！ 他这么聪明的人绝对不会在一个坑儿跟前儿摔两次！ 小胖子的脸上浮现出胜利的笑容，哪知赵香柚还是摇头：“是八只！” “死丫头你瞎说！你之前还说是两只呢！”小胖子顿时急眼了。 “我说的是树上七只猴子，‘骑’和‘七’发音都不同，你竟然分辨不出来，还敢说你不是傻子？”赵香柚十分同情地看着周小胖子，脸上写着‘他好可怜呀，居然傻成这样啦！’ 小胖砸：…… 小厮们：…… “你欺负人！”小胖子瘪嘴就要哭，“你别哭，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如果能回答，我就承认你是最聪明的人！”赵香柚连忙道。 小胖子憋回眼泪：“你问。” 赵香柚扯了他的袖子往一旁的假山边儿走：“不让他们跟着！不然你答不出来就很丢人。” “我才不会答不出来呢！”小胖子高声嚷嚷，不过还是转头对小厮们道：“你们都别跟着，就在这儿等着！” 赵香柚拉着小胖子的袖子转到假山后面，她问小胖子：“外头说你病得快死了，所以你们家才给你买媳妇冲喜，还买了那么多的媳妇，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么？” 小胖子仰着下巴得意地道：“我当然知道，我爹说是给我冲喜，好让我将来能考上状元，我爹已经给我弄了好多个个冲喜的小娘子了！我爹说冲喜的小娘子越多我将来的运气就越好！” 得！ 这明显是忽悠小孩儿的答案，看来这位小少爷并不知道真相。 那她就得溜了。 “这你都知道啊，看来你真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赵香柚连忙夸奖他，小胖子得意极了，赵香柚乘机问：“最聪明的胖哥哥，你知道净房在那里么？我想去净房！” “喏，从前头那个月洞门出去往左拐，瞧见芭蕉树就到了，赶紧去，我在这儿等你玩儿！” “好嘞！”赵香柚应下，撒丫子就跑。 小胖砸在她身后喊：“你快点啊！” “知道啦！” 赵香柚刚跑出月洞门一拐弯儿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一股子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赵香柚惊喜抬头，秦少安的一张臭脸就这么撞进了她的双眼。 “少安哥哥！”赵香柚高兴极了，连忙抱住他的腿。 她滴大补丸来了！ “闭嘴，想活命就别说话！”秦少安动作麻溜地将她装进预备好的麻袋中，扛着她快步跑了。 赵香柚：……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小说中常常会出现的土匪抢亲戏码。 不过土匪这么好看，还补，她觉得她十分地阔以！ 赵香柚被秦少安的气息包裹着，一路又颠得很，她的眼皮子竟越来越重，很快就在麻袋里睡了过去。 秦少安背着麻袋窜进了大厨房的院子，然后不动声色地将麻袋放在墙边儿，墙边儿还有几个装得满满当当的麻袋。 “少安啊，你记得答应我的事儿！”厨房的大管事见到了他，就出来嘱咐他几句。 “嗯，我明儿就上山给您抓去！”秦少安低眉顺眼的道，大管事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小子有本事！记住了，我要活的银环蛇！” 秦少安点头。 大管事指着墙角的几个麻袋对他道：“去挑一袋儿，我让人送你出去！” “多谢大管事！”秦少安鞠躬道谢。 大管事大笑道：“一点儿南瓜番薯算什么，你往后有了好东西都记着给我送来是正经！” 说完，大管事就招呼了个小厮来送秦少安出去，秦少安去提溜了麻袋往外走。 小厮上前想接过麻袋，被秦少安避过了：“我自己来，不劳烦小哥儿。” 小厮乐得省劲儿，也不跟秦少安争，将他从侧门送出去就回了。 门房多一句都没问。 从周家出来，秦少安就加快了脚步出了镇子之后他没走大路，而是选择穿山从小路走。 半个时辰之后，秦少安走到一棵大树下，他将麻袋放下。 结果…… 他被气笑了。 小蠢货竟然睡着了！ 秦少安烦躁地踢了一脚石头子儿，他这是怎么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管一个小丫头的闲事儿。 而且这次的事儿还不小！ 想了想，秦少安还是将赵香柚给弄醒了。 赵香柚揉了揉懵懵懂懂的眼睛，看清楚面前的人之后立刻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少安哥哥！” 小姑娘牛皮糖似的黏糊了上去，抱着他的腿就不撒手了。 秦少安顿时就后悔将她弄出来了。 管她死活呢！ “撒手！”秦少安压抑着烦躁，强忍着将赵香柚甩出去的冲动。 赵香柚乖乖撒手，她看了下周遭的环境，这是山间小道。 秦少安他：…… “少安哥哥，我爹爹呢？”赵香柚装懵。 秦少安盯着她，半响才开口：“以后离你爹远点儿！” “离少安哥哥近点儿么？”赵香柚乘机又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腿，她仰着脖子，亮晶晶的眼中倒映着的是秦少安的脸。 第24章 柚儿不见了 “你放手，不许离我这么近！”秦少安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脾气才没吼出来。 赵香柚委屈巴巴地松手，金豆子一颗颗地往下掉。 不是她想哭喔。 是她这具身体控制不住眼泪哟！ “我要爹爹，少安哥哥送我去找爹爹！” 秦少安眉头皱得死紧，怎么就哭了？ 他一没打，二没骂！ 而且她怎么能蠢成这样？ 都跟她说了她爹不是好人！ 想当年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被大伯赶出家门自己个儿找食了！ “你爹要卖了你，你去找他干什么？”秦少安真想将自己的脑袋撬开瞧一瞧，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跑来招惹这个烦人精？ “爹爹要卖柚儿？” “卖到那个很漂亮有很多好吃的糕糕的房子里么？”小哥哥肯定知道真相，否则怎么会冒险将她弄出来。 如果她猜测地没错的话，那个小胖子应该是小哥哥引过去的，周家的下人那么多，他能平平顺顺地将她弄出周家，可见年纪小小的他已经很是有本事了！ 崽儿棒棒哒！ 秦少安见赵香柚不但没提起警惕，反而好像还十分向往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 他冷笑一声：“你以为是富贵的去处，却不知那里是吃人的地方！” “你爹将你卖进去，过几天你就得没命！” 赵香柚吞了吞口水。 下一瞬，她就哇得一声大哭起来：“呜呜呜……柚儿不要被卖，柚儿不要被吃！柚儿不要爹爹了，柚儿要少安哥哥！” 得！ 又抱上来了！ 秦少安心中的烦躁之意蹭蹭蹭地往上涨。 赵香柚一直偷偷地在观察他，还十分过分地将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裤子。 眼瞧着秦少安已然到了暴走的边缘，她不哭了，只可怜巴巴地说：“柚儿要找阿奶，阿奶见不着柚儿会担心哒！” “你回去就会被你爹抓了卖了，我会想法子让你阿奶知晓的！”秦少安烦躁地道，小傻子太麻烦了。 “少安哥哥抱，柚儿走不动。”秦少安会通知她阿奶就妥当了，赵香柚也就不用担心，并且心安理得地张开手等抱。 秦少安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弯腰将她抱了起来，他是嫌弃小傻子走路慢，不是心疼她才抱她的！ 赵香柚窝在秦少安的怀中心里美得冒泡，她家崽儿就是表里不一，面儿上再嫌弃，心里也是喜欢她的！ 不然干嘛一而再，再而三地管她闲事？ 镇上周家。 赵铭庭喝了三四盏的茶，还没见赵香柚回来，他心里也很是着急，到底是被看上了还是没有看上。 其实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要知道周家办事儿很是谨慎，当初还是周家人找上门来，他才知晓自己个儿的闺女那生辰八字正好旺周家小少爷。 周家为啥这么好的能耐，那是钱好使！ 派人去满县城找稳婆，从稳婆那里打听某个时间范围内谁家生了闺女。 然后再传出小少爷病重需要冲喜的消息，这下子甭管谁家送闺女来，报的生辰八字都糊弄不到周家人。 你要想买个小姑娘编排一个生辰八字…… 呵呵，周家人能将你的腿给打折了。 而赵香柚的生辰八字，周家人也是从稳婆那里得知之后，就立刻派人去找了赵铭庭。 毕竟像赵铭庭这样还想更近一步的秀才是做不出为了五十两银子就卖闺女的事儿。 他们要名声。 所以老周家才许出了县丞甚至是县令的位置。 赵香柚的八字…… 很奇怪，是先衰后旺。 她几个月的时候有个坎儿，这个坎儿一过就是个非常非常旺的命。 这种命格的小姑娘用来殉葬最合适不过了，殉葬的时候往她肚子里灌上一肚子的水银，再用秘法保住尸身不毁，然后往她身上画上禁锢的符咒，这样一来她便不能投胎将福气带走不说，还能用她的福气惠泽墓主人的子孙后代！ 对于周家来说，赵香柚不是唯一一个会被弄去殉葬的目标，但她却是所有殉葬的小姑娘中最为重要的一个。 是作为阵眼的最佳选择。 赵铭庭等得着急，周家的大管家同样有些不耐烦了。 照理说那孩子十分重要，送过去给道长过眼而已，怎么会磨叽这么久？ 管家就吩咐人去道长那头瞧一眼，没过多久，管家派去的人回来了，说是道长并没有见丫鬟带赵香柚去。 管家闻言心里一个咯噔，连忙命人满府邸地找。 找了一通之后才知晓是自己家的小少爷半路去拦人，结果被小姑娘给跑了！ 跑了也该在家中，周员外府上就差把地皮子翻一遍了，可惜人还是没找到。 周员外知晓之后大怒，他可是已经跟本家通了气儿，说自己个这头找到一个千年难遇的好命姑娘！ 他还想着凭借这个小姑娘，凭借这次的功劳能重回京城，得到本家的重用！ 结果……结果就被他的倒霉儿子给破坏了！ 周员外怒不可遏，气得命人将周小少爷狠狠地打了一顿板子，周家老太太紧赶慢赶地赶过去将小少爷从板子下救出来，人已经被打晕了过去。 得…… 周小少爷这回是真躺床上‘病入膏肓’起不来了。 而赵铭庭知道赵香柚竟然在周家失踪之后更是慌了神儿，这下咋整？ 人儿没了，周家还能帮自己？ “秀才公，这是五十两银子，贵府姑娘在我们府上失踪，我们老爷表示十分歉意……” “不不不……这银子不能要，是我教女无方，让她小小年纪就没了规矩，竟在你们府上就敢乱跑……”赵铭庭想要的可不是银子，是前程！ 管家笑道：“秀才公不用跟我们老爷客气，只是您若是找到您家姑娘还请赶紧送来我们家，我们家小少爷还等着她冲喜呢！” 说完，管家就命人将放着银子的托盘塞到赵铭庭的手上。 “……如今府上乱成一团，就不留您了，来人，送秀才公出去！” 赵铭庭只得拿了银子失魂落魄地离开。 回家老太太已经起了，见只有他一人就变了脸色：“柚儿呢？”老太太左顾右盼，真是奇了怪了，她晌午很少困觉，从未像之前那样睡得人事不省过！ 赵铭庭哭丧着一张脸：“娘……柚儿……柚儿不见了！” 老太太闻言腿一软就瘫坐在地上：“你……你说啥？” 赵铭庭凄声落泪：“柚儿……柚儿不见了！” 柚儿不见了！ 他的前程没了！ 第25章 老大是个心毒的！ 孙女儿失踪了，老太太先是腿软，然后见大儿子根本就指望不上，她便咬牙自己个儿出去找去。 找着找着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周员外府上也在找一个小姑娘，据说是说三四岁的样子，说是给他家小儿子冲喜的…… 关键是，周家人说的那小姑娘的模样穿戴……可不正是柚儿！ 老太太的脑袋嗡地一声儿就大了，她说呢，老大从来对柚儿不闻不问，怎么忽然就说要带她去府城治病！ 郎中说柚儿不宜奔波，他转头就一大早回来接她和柚儿来镇上，还舍得给她和柚儿花银子！ 她以为老大是良心发现了，结果呢？ 结果他心里藏着奸，瞒着坏呢！ 老太太还有啥不明白的，晌午的吃喝必定是被下了药的！ 可老太太这个时候根本就没功夫去找赵铭庭的麻烦，她得趁着周家前头把柚儿给找到了！ 她的柚儿，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 老太太着急得不得了。 不过她到底是个有急智的人，自己没有头绪，就跟着周家的人后头，远远儿地听他们说话。 发现周家不但在镇上几个出口都留了人，还找了镇上的拐子人牙子们，便是这般也没找到柚儿的踪迹。 老太太一面在心里庆幸，可一面又担心的地不行，她的柚儿到底去哪儿了？ “柚儿是个有福气的，一定会没事儿的！”老太太跟自己说，她跟着周家人走遍了整个镇子，眼瞧着太阳都西斜了，也没柚儿的影儿，她的心气儿顿时就被抽干了。 如行尸走肉般在街上游荡，眼眶瑟瑟的，干地厉害。 心窝子那个疼啊…… “娘！”赵铭田总算是找到他娘了，他去大哥家，大哥说他娘出来找柚儿了，说柚儿不见了。 赵铭田也给吓住了，连忙跑出来找赵老太太。 “娘，大哥说柚儿不见了，柚儿真的不见了？”赵铭田着急得不行，他冲过去把住木了的老太太摇了摇。 老太太盯着赵铭田看了许久，这才‘嗷……’地一声儿嚎了出来。 “柚儿……我可怜的柚儿，让你大哥带出去溜一圈儿就没了！” “我的心肝儿，我的宝儿啊……你在哪儿啊……”老太太软在赵铭田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柚儿咋会不见了呢，她才多大的孩子？她在哪儿没的？我去找！”赵铭田着急地不行，他是真稀罕这个柔弱可爱的小侄女儿。 老太太攥住他：“镇上我都找遍了，你去哪儿找？” “我……我去县里找，本县找不着我就去临县找……”赵铭田摸着脑袋道。 老大是个黑心肝儿的，老二不靠谱，也就老三是个实在的，又听话，办事儿还牢靠。 这个时候老太太手边儿正缺人手，她不能放赵铭田无头苍蝇似的到处跑。 “你来找我干啥！”老太太虽然要留人在身边儿，但一时半会儿她也没个准主意，在她看来，找人还是得瞧老周家，得盯着老周家才成。 “喔……一着急我就给忘了！”赵铭田一拍脑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带着铃铛的头花儿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瞅见头花儿眼睛一缩，一把夺过来闪电般塞自己怀里，又做贼似的四下瞧了瞧，这才将赵铭田拉到犄角旮旯，压低了声音：“这东西谁给你的？” “小狼……少安，秦少安让我给您的！” 秦少安！ 老太太眼睛一亮，这小崽子旺她家柚儿啊！ “走！回家！”老太太一拍大腿，风风火火就要回村，俨然一段枯木逢了春天，顿时有了生机！ 第26章 打架 赵铭田着急了：“娘……亲娘嘞，这个时候回啥家呀，您孙女儿都不见了，咱们得找呀！” 老太太被他这么一拽差点儿摔了，她赏了赵铭田一巴掌，想起了今儿买的那些个衣裳首饰。 “走，跟我先去一趟你大哥家！”老太太脚步如风。 赵铭田只好跟着。 老太太去了她跟柚儿住的房间一瞧，嘿哟……气笑了。 搁在桌子上的包袱就少了一个，柚儿的那个包袱不在了。 她心底的火蹭蹭蹭地往上涌，检查了一番剩下的包袱发现并没有缺少啥就塞赵铭田怀里：“跟我来，嘴巴缝着别吭声儿！” 刚想说话的赵铭田只好将到嘴边儿的话给咽下去。 老太太出门就瞧见了曲氏，曲氏脸上浮现出讨好的笑容，老太太问：“老大呢？” 曲氏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张嘴就跟老太太上眼药水：“相公打从外头回来就去了张姨娘的院子里，到现在还没出来，媳妇想去问问相公晚上吃啥，丫鬟守在外头不让媳妇进去。” 老太太一巴掌扇过去，响亮的巴掌声儿响起，曲氏一声儿就尖叫，她的脸瞬间就肿胀了起来，可见老太太用力不小。 “没出息的玩意儿，自己个儿的男人都看不住！”不过是个小妾，换成是她早就把人拿捏地死死的！ 白长了一颗脑袋，让一个妾骑在脖子上拉屎拉尿！ 若曲氏不是柚儿的亲娘，她早就让老大休了这贱妇，再重新给老大聘个厉害的媳妇！ “娘……我做错了啥……”曲氏呜呜地哭了起来，老太太剜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张氏的小院子。 院儿门上有个小丫鬟，见到老太太进来刚好张嘴出声儿，老太的眼刀子扫过去：“闭嘴滚出去，否则老娘提脚就把你扔乞丐窝子里去，让臭乞丐们去心疼你！” 小丫鬟不敢犹豫，吓得哆哆嗦嗦地跑出了院子。 老太太又指挥赵铭田：“守在院儿门口，谁也不许进来！” 赵铭田不知道老娘要干啥，他进大哥的后院儿本就不自在，这会子又跟着老娘来小嫂子的院子就更不自在了，还好老娘让他守院儿门，不让他进去。 老太太没有直接进屋，而是走到窗边儿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张氏：“……相公您也别着急，周家在镇上家大势大，一定能找到香柚的！” 赵铭庭：“哎……到现在了都没消息，你心里应该明白，孩子肯定没找到。” “而且我担心周家是不是要毁诺，小傻子偏偏是在他家不见的，照道理说周家每个门房都有人儿，不可能让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给溜出去。 便是溜出去了，就周家在镇上的势力真想找个人不可能找不到！ 我这会儿算是回过味儿来了，周家必定是想毁诺，不想帮我运作县丞的那个位置。 所以才搞的这么一出。 不然孩子既不见了，他们为什么还要给我五十两银子？” 张氏：“相公说得是，可是咱们也斗不过周家……这事儿便是真的，咱们也只能吃哑巴亏了。” “只是周家咱们也不能得罪，关系还是要维护好。” “便是他们毁约，也是香柚的福气，她也能锦衣玉食一辈子了。” “明儿妾就上街把这些个小衣裳给退了，首饰就不用退了，留着给香芹。” “周家这头走不通，那就只有走县里黄老爷的路子，我哥哥已经跟黄老爷那头搭上了，黄老爷同意先瞧瞧二丫，若是瞧上了，就娶她进门当续弦。 黄老爷是县令大人五姨娘的亲爹，他出面的话，便是不能将县丞这个位置给您运作下来，一个书吏还是可以的。” “哎……书吏就书吏，只要能进县衙比什么都强，只是我明日后日必须启程去府城了，这件事……”赵铭庭对那句‘吃软饭的’还十分膈应，但前程是十分要紧的，这不，赵香柚一不见，他就立刻跑来找张姨娘。 “相公放心，您安心去府城，这件事妾会打理妥当的，只是您得跟姐姐和娘说好了。” 老太太听得冷笑连连，这个骚狐狸，算计完柚儿又算计二丫！！！ 她到底是为了老大，还是为了她那个哥哥！ 老太太满院儿瞧了瞧，没啥趁手的玩意儿，便匆匆出去，跑到灶房薅了一根儿大擀面杖就走。 厨娘被杀气腾腾的老太太给吓住了，她只略想了想就把灶膛里的火给灭了，然后跑去了净房躲着。 老太太冲进房间中不由分说挥着棍子就打，无差别攻击，顿时屋里就鸡飞狗跳起来。 赵铭庭跟张氏尖叫着冲出了屋子，赵老太太也跟着追了出来，她打红了眼，厉声对赵铭田道：“拦住了，不许他们出去！” 说完，她一个健步冲上去攥了张氏的头发，把她按在地上猛抽：“骚狐狸，老娘就知道你是个心毒的，竟然撺掇老大卖了我的香柚！” “老娘今天打死你个骚狐狸！” “娘……娘……您饶了妾身，妾身没有……”张氏哭得凄惨极了，她转头向赵铭庭其求救，赵铭庭的脑袋被老太太揍得冒了两个大包出来，他也怕他娘打死张氏，他就没钱花了！ 张氏的娘家也不是好惹的！ 他连忙去抱了赵老太太的腰，一个大老爷们儿愣是控制不住瞧着瘦弱的老太太，赵铭庭大急：“老三快来帮忙，你愣着做啥！” “你真要眼睁睁瞧着娘把人给打死么？” “打死人是要偿命的！” 见赵铭田犹豫不动，赵铭庭不由得拔高了音量，被引来的曲氏抓住机会一把推开赵铭田，冲过去帮着赵铭庭阻止老太太。 赵老太太是谁啊？ 卓秀英啊，年轻的时候就泼辣地全村人都不敢惹，到老了还能被儿子跟儿媳妇给制住了？ 老太太当即撒起了泼：“救命啊！” “杀人啦！” “儿子儿媳妇要杀了我这老婆子啊！” 这嗓门儿，划破长空，直冲云霄！ 赵铭庭跟曲氏同时吓得撒手，老太太放过了张氏，不是拦着她不打张氏么，成啊…… 擀面杖雨点子似的落在曲氏和赵铭庭的身上。 曲氏跟赵铭庭当场被揍成了猪头，老太太揍累了歇气儿，张氏就哭着说：“娘便是有再大的气，拿我跟姐姐撒气都成，娘为什么要这么对相公，相公他明儿可是要上府城赶考的，如今这般……这一次便是不能再去了！” 第27章 彪！ “用你这会儿来充好人？” “你若真担心老大早干啥去了？” “也没见你替护着老大，替他挨一下！” “这会子老娘打不动了，你跑出来当好人了，把你能耐地！” 哭嚎的赵铭庭闻言一愣，然后就看向张氏，眼中的怀疑跟责怪毫不掩饰，张氏含泪摇头：“相公……” 赵老太太没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骂道：“张氏，老娘将话放在这儿了，若是柚儿找不到，老娘拼了豁出这条命都会弄死你！” “考举人，柚儿不见了老娘恨不能跟你们同归于尽，还考个屁的举人！” “赵铭庭，除非我死了，否则找不到柚儿我就去县衙告你不孝，想考举人……我呸，老娘让你秀才都做不成！” “敢卖柚儿，你是在拿刀捅你老娘，你是在要你老娘的命！” “老三，你给我记住了，若是那天你娘忽然就死了，定然是老大一家子干的，你一定要去县衙告状去！” 老太太这话可太严重了。 “娘啊，您这么说是不给儿子活路呀！”赵铭庭被老太太喷地腿软，一家子连忙跪下给老太太磕头。 “娘，您就饶了我，我也是想让柚儿有个好归宿呀，我也……” “去你爹的好归宿！冲喜能是啥好归宿？万一人死了柚儿就成寡妇了，我可是听说老周家找小姑娘冲喜是要签生死状的。 摆明了冲不好就要陪葬！ 且周家找这么多小姑娘去冲喜……便是把人冲好了，我的柚儿到底是妻还是妾！” “冲喜，你咋不让五丫去冲喜？” “黑心烂肠肺的骚狐狸，你给老娘等着！今儿老娘就回乡下，五丫也得跟着一起回去！” “不止是五丫，四郎也得跟我回去！” 哼！ 敢卖老娘的香柚，老娘就得让你的心肝儿吃苦受罪！ 她这么一说，赵铭庭还没啥，张氏就大惊失色。 “娘……万万不可……” “呸，你一个妾也敢喊我娘？”老太太一口唾沫啐她脸上，张氏连擦都不敢擦。 “信不信老娘这就休了你？” 张氏不敢吭声儿了，赵铭庭求赵老太太：“娘，四郎他在镇上私塾念书，不能耽搁。” “反正你也不用考举人，就跟着我一起回乡下，你自己个儿教你儿子！”老太太不松口。 “不然你现在就把柚儿给我找回来！” 说起赵香柚，赵铭庭只好闭嘴，他娘正在火头上，只有委屈一对儿女，等他娘气消了再说。 赵香芹早就知道要去乡下，她还好些，赵子睿当场就吓得哇哇大哭，他们不要去乡下。 可不管他们怎么哭求，他们的爹跟姨娘都不敢帮他们说话，张氏只好含泪劝两个孩子：“……乖，你们替爹娘回去伺候奶奶，孝顺她老人家。” 不然还能怎么样？ 真逼得老太太去衙门闹腾去？ “把卖香柚的银子拿出来，还有，香柚的衣裳首饰全给老娘拿出来！” 赵铭庭就算是再不舍得，老太太盛怒的时候也不敢忤逆，只能乖乖地交出银子，而张氏则忙不得地回屋去将赵香柚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老太太让赵铭田将东西收好，又捂着胸口哎哟哎哟地嚎起来，“胸口疼啊……没有一百两银子治不好呀……” 众人：…… “我可怜的柚儿啊……骚狐狸撺掇你爹卖了你，气死阿奶了，这会子还舍不得拿银子给阿奶治病……” “老三啊，娘被气死了你就赶紧去衙门告状去，就告骚狐狸她谋害了我！” “娘……不，老太太，妾拢共就一百多两两压箱底的银子，之前……如今就剩下三十两了……”张氏跪着哭泣，她的嫁妆里有田产有铺子，一年也能收入个六七十两银子，加上她还有生意，一年加在一起能有一百多将近两百两的收入。 这老虔婆一天功夫就几乎讹了她一年的收入！ 这次她原是想着反正赵香柚要送去老周家，给她买的东西可以退，便是不退也能给香芹。 至于说老太太手里的东西，老太太心疼相公，相公早晚都能要回来，加之要哄着老太太高兴……所以她才这么大方。 可谁知道会闹成这样？ 闹成这样了相公短时间内想将老太太手里的东西给哄出来就不能够了。 这个老虔婆！ 若是早知道…… 若是早知道她就跟相公去周家，定会一步不离地跟着赵香柚，不让周家能把这事儿给瞒住了。 等大爷得了县丞的差，做了朝廷的官儿，老虔婆还怎么开口讹钱？ 可惜如今官儿没当上，赵香柚却没了踪迹，就给了老虔婆借口。 “五十两，少一个子儿我这心疾都好不了！”老太太厉声道。 张氏看向赵铭庭，赵铭庭撇开了脸没说话，张氏只能匆匆回屋去拿银子。 …… 赵铭田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他娘…… 他娘不是最疼爱他大哥么？ 如今不但把他大哥揍成了猪头，还从他大哥身上刮了一百两银子来！ 一百两银子啊！ 他们村儿里老多人都没见过，想也不敢想的数目！ 他知道大哥的妾有钱，却从未想过这个妾这么有钱！ 只是…… “娘，咱们就真回家了么？柚儿还没找到呢！”赵铭田心有不安。 老太太沉着脸道：“不然你以为老娘问老大要这么多银子干啥，那是要雇人去找柚儿的！” “这事儿你别管了！” “你把家里秋收的事儿给顾好了最要紧，耽误了秋收老娘打断你的腿！” 赵铭田不敢吭声了，他眉头紧锁，担忧极了。 骡车里。 五丫四郎缩在最里面，眼里都挂着泪，一声儿都不敢吭。老太太看他们的眼神简直是太可怕了，像是要将他们生吞活剥！ 趴在车厢里的二丫十分忐忑，阿奶走的时候没将她落下，她听见阿奶说怕被爹把她也给卖了。 她在感激的同时也十分担心赵香柚，这个小妹妹是家里除了大姐以外第二个对她好的人。 到了村里的家，老太太让二丫好好歇着，早点把身子骨养好了将来好照顾赵香柚，又让老二媳妇将赵香芹和赵子睿身上的好衣裳全部给扒拉下来，换上旧衣裳，同时饿着他们，还让他们在院坝里跪着。 两个孩子嚎啕大哭，老太太直接开嘲讽，说他们是庶出的贱种，还好意思当自己个儿是大少爷大小姐！ 敢哭，明天早上那顿饭也没了！ 老太太就是这么恶毒！ …… 秦少安纠结了一路，还是决定把赵香柚藏起来几天，等到事情结束之后再让她回家。 否则周家不可能放过赵香柚。 秦少安把赵香柚带进了山里。 第29章 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秦少安将晚饭端过来，老头儿便从回忆里抽回了心神。 他将手搭在赵香柚的手腕上探了探她的脉搏，发现十分强健有力，便知她身上的隐疾已经痊愈了。 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两个孩子都是有福气的，一个受伤了在山里躺几天都没饿死，也没被野兽给吃了。 一个明明是快断气了，当时将她送下山的时候他都在想这个小丫头片子能不能活过当天晚上。 可谁知这姑娘一直没死，只是身子骨似乎不好，总是哭闹惊厥，老赵家为着她都请了多少次郎中了。 他还跟秦少安闲话过，说这小姑娘也不知能不能活到三岁。 如今瞧着，她不但活到了三岁，还痊愈了。 真是神奇！ “否极泰来，你以后的日子啊……一定会越过越好的！”秦少安把粥放到他的面前，老头儿就松了手。 赵香柚偏着头对老头儿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老头儿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叹了一声儿：“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舍得？” 赵香柚眨巴了下眼睛。 老头儿这是话里有话呀…… 秦少安一把把赵香柚啦到自己个儿身边，把她提溜到凳子上坐下。 屋里就两条凳子，秦少安只能让赵香柚挨着自己个儿坐。 他的脸色很臭。 但动作十分温柔。 真是个别扭的小哥哥，赵香柚想。 桌上的饭菜十分简单，就是白粥和咸菜疙瘩，另外有一海碗炖兔子。 白生生的，瞧着就不好吃。 正腹诽着呢，碗里就多了两块儿兔肉。 老头儿夹给她的，赵香柚乖巧地道谢：“谢谢伯伯！” “多吃点啊，你太瘦弱了，要多吃多长肉才好！”老头儿笑眯眯地道，赵香柚一声奶乎乎的‘伯伯’把他的心都喊化了，嗯，他这个糟老头子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嘛，不然小奶娃子不会喊他‘伯伯’！ 小姑娘的眼神十分的纯真，说出来的一定是心里话，绝对不可能骗人！ 老头儿美滋滋地想。（虚荣不分年龄！） 面对扑面而来的善意，赵香柚笑眯眯地点头，齁咸并且还带着草腥味儿的兔肉她也吃得津津有味。 再难吃总比药好吃！ 她从穿越过来苦药汤子就没有断过。 经历过末世的人，知道食物的可贵，就是再难吃也不会容忍浪费。 见赵香柚吃得开心，老头儿高兴极了，顾不上自己个儿吃饭，频频给赵香柚夹兔肉。 “喜欢吃明儿伯伯又给你炖！” 秦少安闻言握着筷子的手顿时就紧了，他看了一眼他师父，又看了一眼小蠢货，这才埋头道：“明日我来做饭！” 他师父的味觉有问题，每次做菜不是打死了卖盐的，就是被卖盐的不待见。 像今晚的兔肉就咸得要死，小傻子竟然还吃得津津有味，难道她的味觉也有问题？ 小姑娘吃太咸了可不好，秦少安皱着眉头把赵香柚碗里的兔肉给抢走，赵香柚愣愣地看着他，他面无表情地道：“你头上有伤，不宜吃肉！” 对面的老头儿：…… 得，他今晚煮的兔肉肯定又咸了。 老头儿讪讪地笑道：“明儿让你少安哥哥给你做好吃的！”说完他就朝着兔肉伸筷子，秦少安眼明手快地将海碗端走：“您病着，也不宜吃肉！” “……” 吃完饭之后就是住宿问题，小院儿能住人的房子就两间，秦少安只能将赵香柚带回自己个儿的房间。 哇喔，屋里到处都是小哥哥的气息！ 赵香柚目光灼灼地看向秦少安，仿佛是在看一只糖醋肘子。 小哥哥今晚是要跟她一起睡吗？ 这样的话，她不是就可以可劲儿地薅狼毛？ 十全大补丸呀，好开心，好想在床上滚两圈儿！ 要知道精神力最厉害的时候是能够凝为实质的，末世很是有些空间异能者，他们都被基地或者是私人势力当成移动仓库，他们的精神力就比旁人要强很多，但是，他们主要是把精神力用于转移物品上。 而赵香柚却发现经过专门训练之后的精神力是可以当成暗器用的，一样能杀人。 精神系异能者，并不是纯辅助，也是能有惊人的输出的！ 出了精神力，就是神魂了，被滋养过的神魂会变得十分的强韧，这样一来她的空间也能更加稳定甚至……面积会越来越大。 秦少安被她看得不自在了，转身出去给她打热水洗脸，结果赵香柚面对一盆子热水无动于衷。 小鹿一样湿漉漉水汪汪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他瞧，秦少安到底败下阵来，亲自动手服侍赵香柚洗漱。 这小脸儿怎么这么嫩？ 真是麻烦，不敢用力，就怕给她搓掉皮了。 “还有脚丫子！” 给小丫头洗完脸，秦少安刚想出去赵香柚就出声了。 这丫头真是得寸进尺！ 还没给杆儿就往上爬！ 真由着她还得了？ 秦少安转身面无表情地盯着床边那一双晃悠着的小脚丫…… 小脚丫比猪蹄儿白嫩。 适合炖！ 秦少安到底败下阵来，给小丫头洗上脚了。 “少安哥哥陪我睡吗？”赵香柚眨巴着无辜又可爱的双眼。 秦少安没好气地道：“你自己睡！”瞧瞧，就不该由着她！ 赵香柚瘪了瘪嘴，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我要阿奶！” “我不要一个人睡！” “阿奶……” “闭嘴！”秦少安额头的青筋直跳，赵香柚哭地更凶了：“小哥哥好可怕……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阿奶！” “嗷嗷嗷……” “阿奶……” 赵香柚越起劲儿，引得院儿外散着的狼也扯着脖子嚎了起来，声音此起彼伏，秦少安烦躁到了极点。 “别哭了！我陪你睡！”秦少安低吼，他原本是打算晚上回村里睡觉的，可是眼前这个小烦人精…… 他真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想着把她给救回来！ 真是给自己个儿找了个祖宗！ 赵香柚满意了，瞬间收声，打了两个哭嗝儿之后就对秦少安道：“那我先睡了哟。” “少安哥哥也快点睡！” 他睡个屁！ 秦少安气哼哼地出门，身后传来赵香柚奶乎乎的声音：“柚儿等哥哥啊……” 隔壁。 老头儿抱着肚子笑得不行，这小狼崽子终于遇到能收拾他的人啦！ 小崽子年纪小小的心思太重，性格太孤僻，出手又过于狠辣，他一直挺担心这个孩子将来会走弯路。 如今看来…… 有个能收拾他的小姑娘还真真儿不错，但愿他没了……有小姑娘在，这小子多少能顾忌着些，别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错事儿来。 第30章 赚大发了 秦少安从屋里出来有些狼狈。 转头重新打水去老头儿的房间，却发现老头儿在笑，他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老头儿洗完脸，秦少安就将热水倒进脚盆儿里，又往脚盆儿里放了一包药粉。 一股子酸唧唧的药味儿瞬间弥散开来。 老头儿眉头紧皱，用手捂着鼻子，秦少安给他按摩脚底，脸上的表情却是丝毫未变。 明明是个十岁的孩子，却比好些二三十岁的人还沉稳冷冽。 心中一声长长的叹息散开，老头儿垂眸看着埋首认真帮他按摩脚底的秦少安：“老赵家的小丫头你准备怎么办？” 秦少安没有抬头，语气淡漠无波：“过几天就送她回去。”几天后，周家必须要将女孩儿们送走了，到时候她就安全了。 老顺昌伯说不准儿已经死了。 等他一下葬，赵香柚的危险就解除了。 总不能单单为了个赵香柚又去把墓葬挖开…… “为了一个小丫头你打草惊蛇，坏了你的所有安排和计划……值得么？”老头儿的目光充满了玩味。 秦少安的停了停手中的动作，片刻便又认真仔细地按摩起来：“我欠她一条命。” “加上这次你已经还了两条命给她了！”老头儿指出。 “下次就不管了。”秦少安道。 “少安……”老头儿忽然沉了声音，秦少安不由抬头，迎上他略微带着些担忧的眼。 “师父……” “师父走后，你替师父多看顾着些这丫头，我跟这丫头挺投缘的……”他的身子骨扛不了多久了，所以，想在走之前给秦少安找一份牵绊。 好让他一颗浸泡在仇恨中的心能有些许光亮。 这样不管一辈子是长是短，也不会太苦涩。 哎…… “嗯。”秦少安轻轻地应了，眼眶有些红。 “虽然说男女授受不亲，但她才三四岁，不妨事儿，你去陪陪她把。” “小姑娘一个人在外头，晚上害怕。” “就她那个嗓门儿，一嚷嚷起来谁都别想睡！” “我这一把年纪了，可经不起吵闹。” …… 赵香柚躺在被窝中听墙角，这一天被秦少安抱着她的精神力增强了不少，散发点儿出去听个墙角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这一老一少嘀咕的事儿有点儿复杂呀。 打草惊蛇……是指周家的事儿？ 秦少安跟周家有什么关系？他是想利用冲喜的事情来打击周家还是…… 他的仇家不应该是他大伯么？怎么又牵扯到周家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小哥哥是真对她好！ 只是他们说的欠她命又是怎么回事儿啊？她不记得自己救过崽儿啊。 外头有了动静儿，赵香柚连忙装睡，崽儿折腾一天也累了，他这人别扭得很，赵香柚不想他过于不自在。 反正同在一个屋檐下，她还是能薅到狼毛的。 薅狼毛的多少主要取决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自然是挨得越近，薅的狼毛越多，牵手比挨着多，抱抱比牵手多。 嗯，往后崽儿长大了，要找媳妇的时候，她可得好好把把关，可得找个跟她关系好的，这才能方便她薅狼毛。 虽说男女大了不能亲密，但只要崽儿的老婆跟她好，他们多多少少还能经常吃个饭啥的，狼毛虽少，但聊胜于无！ 能积少成多！ 至于说人品…… 既然是她能看上的人，人品肯定没问题。 随着秦少安的气息越来越浓烈，赵香柚一不小心就想多了。 床边，瞧着闭上眼睛已经熟睡的小丫头少年松了口气，他真是有点怕了赵香柚的眼神，只要对上她的眼睛，自己的脑子就像是坏掉了一样，无论她提什么要求，下意识地就想答应。 小丫头的睫毛很长，小脸儿白得似雪，脸蛋儿红红的，就像山里的熟透了的红柰（苹果）一样。 头发很软，就是有些发黄起叉。 真真儿是个黄毛丫头。 秦少安吹灭了油灯，和衣躺在床侧，闭上眼睛想事情，师父说得对，他今儿这一举动打草惊蛇了，周家一番排查下来，未必不会怀疑是他做的手脚。 自己的手段……还是太稚嫩了，没做到雁过无声不留痕。 改如何补救呢？ 正想着呢，床上的那团小东西就滚到了他身边，小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小脸儿还蹭了蹭。 秦少安条件反射般甩开了她，哪知赵香柚又攀了上来。 等他再抬手要甩的时候，赵香柚忽然就瘪嘴了，秦少安顿时就不敢动弹了。 呼…… 少年深吸一口气，唇紧紧地抿着，极力隐忍。 他只是怕这小丫头哭闹吵着师父。 不然，一定将她扔出去喂狼！ 黑暗中，赵香柚偷偷勾了勾唇，年纪小简直太好了，能是无忌惮地靠近崽儿，可劲儿地薅！ 她兴奋地睡不着，干脆用精神力进了空间，空间大了不少，边界处的浓雾往后退了大约有一米左右的位置，这样一来，她的空间大约增加了十来个平方。 更让她惊奇的是，空间中的枯井有水了！ 这口枯井是用砖砌的，深只有一米的样子，井口的直径大约也是一米的样子，所以赵香柚一眼就能看到底。 水很清澈。 浅浅地一层，赵香柚瞧了瞧，勉强能舀出一碗来。 赵香柚神念一动，从井中摄取了两滴水入口，井水十分的甘甜不说喝进肚子之后浑身立刻就变得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她曾经受过伤的内腑，都被一股子柔和的气息包裹滋润着…… 发达了！ 这是传说中的灵泉！ 在末世的时候她觉醒了空间异能，期间也没少花功夫去升级，可这口井哪怕是一滴水都没有出现过。 而现在…… 赵香柚不得不往秦少安身上去想，她今儿可是整整跟秦少安呆了一整天！ 这水跟秦少安会不会有关系？ 赵香柚激动极了，一时忘形，竟‘咯咯’地笑出来声来。 秦少安垂眸看向她，屋里有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朦朦胧胧的光仿若柔纱笼罩在小姑娘的身上，这一刹那少年觉得小姑娘的笑容比月光晃眼多了。 明亮得他想逃。 想躲避。 他抬手遮挡住自己的眼睛，片刻之后手指稀开一条缝儿，少年透过手指的缝隙在瞧小姑娘。 小姑娘的笑容还挂在脸上，甜甜的。 像…… 像……小时候娘亲买给他的麦芽糖。 又甜又黏。 第31章 有点丢人 早上赵香柚醒来就问道一股子臭臭的味道，还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秦少安见她醒来就端来了热水，还给她找了自己个儿的衣裳。 “你自己会不会洗澡？”秦少安问。 赵香柚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会！”必须会！ 好丢人丫，臭烘烘地挨着小哥哥睡了一晚上，他往后嫌弃之后不乐意自己再靠近他了咋整？ 赵香柚有些犯愁。 同时心里也在犯嘀咕，她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呀，以前也出汗，但是那汗味儿哪儿有这么臭！ 她小心翼翼地看秦少安。 秦少安的脸色还是冷冷淡淡的，不过却没有嫌弃的意思。 赵香柚在心里松了口气。 等秦少安出去关上门，她便迫不及待地把自己个儿剥光了泡进澡盆儿里使劲儿搓，很快，水面上浮起了一层油油的污垢。 洗干净之后她发现……自己身上的那些个淤青，刮痕全部没有了！ 当时她从山包上摔下去命都快没了，可见摔地有多凶，身上大片大片的淤青，小手小脸儿上都有伤疤。 她慌忙将头上的纱布取下来抬手一摸，一大块血痂掉了下来。 赵香柚抬手拂开水面上的那层油污，低头从还在漾着的水波中瞧见了自己的样子。 额头上，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原本狰狞的无比的伤口竟然愈合了！ 传说中的灵泉水？ 赵香柚：…… 空间中的井水好喝，她尝了两滴之后就有点刹不住车，暗戳戳地用精神力一会儿往自己个儿的嘴里弄两滴，一会儿又弄两滴…… 一碗水她喝了大半，这会子还剩一小半…… 井水惊人的功效让赵香柚十分惊喜，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确认这个井水跟秦少安到底有没有关系！ 赵香柚麻溜地把纱布重新缠绕到头上，再起身扯了布巾擦干身上的水，秦少安的衣裳对她来说跟小被单一样，一件上衣就能笼住她的脚裸，能直接当裙子穿。 她费力地穿好衣裳挽好袖子，就哒哒哒地跑出屋子跑进灶房。 灶房里没有人。 一个小炉子上喂着老头儿的药，柴锅里传来阵阵米粥的香味。 赵香柚迅速地往药里和粥里掺和了几滴灵泉水。 虽然她的人还没有灶台高，不过从空间中弄灵泉水出来是靠精神力控制，所以对她来说一点儿都不难。 “你进灶房做什么？” “少安哥哥！”赵香柚转身就扑向进来的秦少安，秦少安本想躲开，可瞅见她额头上的纱布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罢了。 小丫头再摔着头搞不好会没命。 赵香柚抱着秦少安的腿，仰着脖子对他笑，露出的小牙白得晃眼。 “柚儿饿啦！”赵香柚高声说。 秦少安放下手中的木盆，冷冰冰地道：“起开，我盛饭！” 赵香柚乖乖松手。 然后眼睛落在墙角的木盆儿上。 好眼熟！ 貌似她用这个盆儿洗的澡……赵香柚顿时就窒息了！ 薅到狼毛的喜悦让她得意忘形，竟然，竟然忘了屋里还有一盆儿脏兮兮的洗澡水！ 嘤嘤嘤，两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赵香柚冲出灶房，站在院子里吹凉风，企图将脸上的热度降下去。 “小丫头，快过来！”老头儿慢腾腾地走出自己个儿的房间，笑眯眯地朝着赵香柚招手。 赵香柚连忙跑向他：“伯伯。” 老头儿牵着她的手进堂屋寻了凳子坐下，见她小脸儿红扑扑的就抬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 放心了。 “一会儿让少安去找你阿奶给你拿套换洗衣裳来。”老头儿道。 “您先喝药，喝完药就吃饭！”秦少安端了一小碗药进来递给老头儿，老头儿苦了脸：“不喝了，喝再多也没有用！” 他撇开头，任性地像个孩子。 秦少安扶额。 赵香柚垫着脚尖接过药碗往老头儿脸上怼：“伯伯不可以怕吃药药，吃了药药病病就飞飞啦！” “柚儿都有好好吃药药！” 软乎乎奶唧唧的声音顿时让老头儿缴械投降，总不能说他还不如一个不满四岁的小丫头！ 老头儿只得接过药碗闭上眼睛往嘴里灌。 “伯伯喝光光啦！”老头儿学着赵香柚的语气，赵香柚跳脚拍手：“哇！伯伯好棒！病病很快就会飞飞哒！” 秦少安默默地转头，这俩幼稚鬼简直没眼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老头儿觉得一碗饭灌下去之后自己个儿的身体好像松快了一些。 隔了一会儿再吃一碗粥，好像又松快了些。 “少安啊，你下山去找小丫头的奶奶，给她拿两套衣裳上山。”吃完饭，老头儿就跟秦少安道。 赵香柚连忙跳下凳子抱住秦少安的腿：“少安哥哥带我！” “我会乖乖的！” “柚儿想阿奶了！” 秦少安眉头紧皱，刚要拒绝就听他师父道：“带她一起去，老太太没瞧见人儿心里也不会放心，没得再生出别的事端来。” “谢谢伯伯！”赵香柚连忙跟他道谢，乖巧的模样太招人喜爱啦，老头儿顿时笑开了花。 他又嘱咐秦少安：“山路难走，你背着小丫头下山！” 赵香柚：…… 崽儿这个师父太给力了，助攻来得又顺溜又及时。 秦月铮无奈，只能答应下来，他道：“我先去挑水！” 赵香柚连忙跟上去：“我跟小安哥哥去！” “不许去，不然不带你下山！”秦少安凶追出来的赵香柚，赵香柚委屈哒哒地看着他挑了水桶出院门，他前脚出门，后脚赵香柚脸上的委屈表情就收了起来，她跑去灶房将剩下的井水全放进大水缸。 她用精神力看了，这会儿真真儿是一滴灵泉水都没有了！ 水井干干的，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赵香柚分着心神注意着空间中的井水，以至于秦少安挑着水进灶房她也没功夫跟他撒娇。 原以为小丫头会扑向他，并且一路都在烦恼这个问题，想着该如何呵斥并拒绝她的秦少安顿时就觉得自己好傻。 同时。 心里莫名地有点空，也有点闷。 他将水倒进水缸，放好水桶，也不看赵香柚只转身蹲下：“上来！” 赵香柚连忙趴到他身上，小手环住他的脖子。 与此同时，原本干涸的水井冒出针尖儿大小的一处水印来…… 第32章 哪儿来的银子 一路上赵香柚就盯着空间中的那口井，一句话都没跟秦少安说。 她眼睁睁地瞧着随着时间的流逝，井底慢慢地凝聚出了一小滩水。 明明她在灶房的时候枯井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说明。 秦少安就是那个让枯井能泌出灵泉的必要条件！ 惊喜来得太快让赵香柚头脑发晕，幸福地冒泡泡。 哎呀，好想就这样一直不长大，就能名正言顺地一辈子都赖着这个崽儿！ 一路无言。 秦少安以为赵香柚睡着了，快到山脚下的时候他让跟着的瑞雪趴在一棵十分隐蔽的树下，他再轻轻地将赵香柚放到瑞雪身上。 结果小姑娘瞪大了双眼看着他，那水汪汪的眼睛里倒映着的是他自己的脸。 秦少安心里顿时就不高兴了。 没有睡着怎么不说话？ 昨天不是还叽叽喳喳地么！ “你在这里等我，我把你阿奶带来！” “不用害怕，瑞雪它们会保护你的！” “嗯，柚儿会乖乖地等哥哥！”话说完了，小丫头整个人已经跟瑞雪滚到一块儿去了，小脸儿埋进了瑞雪的脖子一个眼神儿都没给他。 秦少安的心情莫名地有些酸。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 秦少安抄小路下山，他没去赵家，而是避开人去找在田里干活儿的赵铭田。 赵铭田蔫了唧的，因着赵香柚一直没有消息，他昨晚一宿没睡，充满血丝的眼睛下头一片青黑。 心不在焉的赵铭田，干一会儿活一双脚被锄头砸了好几下。 他竟然还毫无察觉。 至于说赵铭粮…… 这会子不知道猫在啥地方偷懒呢。 “赵三叔！” 秦少安忽然出现在赵铭田面前，赵铭田吓了一跳。 “少……” 他刚张嘴，秦少安就摇头，赵铭田闭嘴，秦少安就道：“劳烦赵三叔跟找老太太递句话，说我在上山路上的第三棵野核桃树下等她，请她带两套小丫头的衣裳来给我。” “除了您家老太太，这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 赵铭田连忙点头，秦少安说完话就飞快地跑了，赵铭田也压下心中疑惑放下锄头就往家跑。 老赵家，赵香芹和赵子睿两姐弟被老太太打发跟三丫四丫，大郎二郎三郎一道出去干活儿了。 被老太太故意饿了两顿的姐弟两哪儿敢不听话，哭唧唧地跟着家里的孩子出去了。 因为可恶的老虔婆说了，敢不认真干活儿晌午没饭吃，晚上也没饭吃！ 不但让他们干活儿，他们带来的好衣裳也让老太太给分了，还让三丫和三郎把他们穿旧的衣裳找出来给两个人穿。 用老太太的话说，不过是庶出的孩子，凭啥比家里嫡出的孩子穿得还好？ 其实她就是迁怒，把对张氏的怒气撒在两个孩子身上。 老大就是被张氏撺掇的，所以才敢去卖了她的柚儿！ 她的心肝儿！ “娘……娘……”赵铭田急吼吼地往院里冲，赵老太太三角眼一竖：“不干活儿滚回来干啥？” 说完抬手就往他身上招呼，赵铭田憨憨地硬扛着，也不躲，他左右瞧了瞧没人，便急吼吼地说：“少安找您，说在上山路上第三棵野核桃树下等您，让您带……” 老太太风似的刮了出去。 话还没说完呢！ 还有柚儿的衣裳！ 赵铭田抠了抠脑袋，他见院墙边儿的竹竿上正好两着有柚儿的衣裳，于是便洗了手胡乱扯了几件撵了出去。 赵铭田跑出去之后，赵铭粮媳妇陈氏从后院儿钻了出来，她盯着大门犯嘀咕个，老太太跟老三在搞啥名堂？ 不是说小傻子在镇上丢了么？ 咋老三又拿了小傻子的衣裳追老太太去了？难道说小傻子并没有丢，而是被老太太藏起来了？ 可老太太为啥要把小傻子藏起来？ 跟小狼崽子又有啥关系？ 难不成老太太把小傻子藏小狼崽子那儿了？ 可这是为啥呀？ 陈氏抠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于是干脆就不想了，她把将手里喂猪用的木头勺子扔墙边儿，人窜到灶房去找吃的。 老太太破天荒地大方一回，早上让老三媳妇炸的油饼，老香了！ 陈氏翻箱倒柜地找，结果连油饼渣子都没寻摸到一粒儿。 “老不死的玩意儿，真会藏食儿！”早上她可是瞧清楚了的，明明还剩四个油饼。 陈氏气呼呼地从灶房出来，就见几个穿着体面的男人进了院儿门。 “你们找谁？” 打头的男人问：“我们是来找赵香柚的，来问问赵香柚回来没有！” 陈氏眼珠子一转：“你们来找柚儿啊……”她的声音拖得有点长，“我们家柚儿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她在何处。”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她脸上明明写着‘快问我，我知道！’ 几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首的男人就笑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荷包递给陈氏：“还望大嫂好好想想。” 陈氏接过荷包连忙打开瞧，乖乖，里头放的是银子，颠了颠重量……少说得有五两！ 出手好阔绰！ “哎呀……我是听说柚儿好像在哪儿，不过有点想不起来了。”她妆模作样地抠脑袋。 男人好脾气地解下腰间的钱袋子递给她：“想得起来，这些银钱也是你的，若想不起来……” 陈氏一把夺过钱袋子，她打开一瞧，妈呀，全是银子！掂量掂量……估摸着有十两的样子。 她连忙将荷包和钱袋子全塞进怀里：“我们村儿有个小狼崽子叫秦少安，我们柚儿多半在他手上。 刚才我们家老太太已经找去了……先说清楚，地方我给你们指了，能不能找到人是你们的本事，可不能来管我要银子！” 几人一听见秦少安的名字精神都明显一振。 为首的男人忍住一巴掌拍死陈氏的冲动点头：“还请大嫂告知！”赶紧说，臭娘们儿！ “那小狼崽子让我娘去上山的第三棵野核桃树下找他！” 她的话音一落，几个男人也像风似的刮了出去。 陈氏喜滋滋地回屋数银子，最终她在床底下藏了五两银子，揣着十两银子出门去找赵铭田。 赵铭田躲懒的地方她一找一个准儿。 “你来干啥？”躺在树下打盹儿的赵铭粮十分不悦地看向陈氏。 他刚梦见邻村娇滴滴的小寡妇喊他二哥哥，这倒霉娘们儿就把他喊醒了。 陈氏瞅了瞅四周，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赵铭粮顿时就从地上弹了起来：“哪儿来的银子？” 第33章 原委 陈氏将银子的来路跟赵铭粮说了一遍，赵铭粮忙道：“这事儿得烂到肚子里！” “我傻呀，到处说？”陈氏斜了他一眼。 赵铭粮劈手夺过银子：“走，咱们上镇上下馆子去！” “带孩子不？”陈氏忙跟上，赵铭粮道：“几个孩子嘴上没把门儿的，带他们干啥？” “那就不带！”陈氏也觉得有道理，两口子脚下生风，恨不能立刻就飞到镇上。 想着馆子里的烧鸡烧鹅，两口子的口水都要淌出来了。 这头老太太一口气儿跑到核桃树下，看见秦少安就问：“柚儿呢？” 秦少安：“藏起来了，她的衣裳呢？” 老太太：“啥衣裳？” 秦少安：“她得住几天等周家人不再找她了之后才能回去，所以需要换洗衣裳。” 赵老太太还是有点懵，秦少安就将周家为什么要找姑娘为他们家儿子冲喜的事儿说了。 “……是我在周家亲耳听到的，赵香柚的八字是最适合做阵眼的，等京城里的老伯爷咽气，她就会被灌水银……做成跪俑，同其他一百零七个姑娘一起殉葬，以保昌顺伯府千年荣华！” “这些殉葬的女子都不会入轮回，她们身上的福气和却气运只会源源不断地滋养昌顺伯府的后人……” “杀千刀的！”老太太听完秦少安看的话眼珠子顿时就红了，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难怪。 难怪周家愿意用县丞或者是用县令的位置来换柚儿！ 赵铭庭这个畜生！ 柚儿可是他的亲闺女啊！ “因为赵香柚的八字特别，是伯府到现目前为止找的最为完美的八字，所以周员外不会放过她的。” “唯有让她一直躲到老伯爷下葬，才会真正的安全。” “成，听你的，赶紧带我去见柚儿！”老太太连忙道，“衣裳我一会儿再跑一趟给你送来。” 秦少安又道：“这几天村里一定会有人来打听我，您也要注意些……” 赵老太太连连点头：“嗯，我知道了，就是连累了你！” “娘……”赵老太太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了赵铭田咋咋呼呼的声音。 “你跟来干啥？”老太太不乐意了，不过看到他手上抱着的衣裳脸色就缓和了些。 “您没听我说完话就跑了，我就赶紧将衣裳给您送来了，是柚儿找到了么？” 他亮晶晶的眼一会儿看看老太太，一会儿看看秦少安。 老太太夺过衣裳转头塞给秦少安：“柚儿的事儿你别管，今儿这事儿你要敢秃噜出去，老娘就打断你的腿把你赶出家门！” 赵铭田打了个哆嗦，老太太让他滚蛋，他便麻溜地滚蛋了。 他在心中狠狠地松了口气，瞧老太太这模样，柚儿肯定没事儿！ 这心里紧绷的弦松了，赵铭田就觉出了脚拇指头疼，他脱了鞋一瞧，乖乖，一双脚的脚拇指头都肿了！ 他有点发蒙，咋好好的脚拇指头肿了呢？ 抠脑袋…… “头儿，这人就是赵老三。”树丛后，赫然躲着几个曾询问陈氏的男人。 “看来那娘们儿没骗咱们。” “拿了银子敢骗咱们？那就得有命拿没命花！” “说得她不骗咱们也能昧下银子一样！” “哈哈哈……”几人纷纷笑了起来，也是，等找到了小丫头，回头就抓了那妇人让她把银钱吐出来。 他们根本就想不到一个村妇敢将十多二十两银子拿出去吃！ 按照他们对村里人的认知，这帮穷鬼有了这么多银子还不得赶紧藏起来？ 所以头儿给钱才那么爽快，因为在他们的眼中这妇人便是拿了钱也只不过是先代他们保管。 “小声点儿！”为首的男人呵斥几人：“先找到小丫头再说！” 几人从树林里出来往山上走，很快就找到了第三棵野核桃树，只是周围并没有人，不过没关系，他们发现了有人走动的痕迹，跟着这个痕迹往里找就成了。 这里头老太太终于见到了赵香柚，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了下来：“柚儿，阿奶的柚儿！” “阿奶！”赵香柚连忙从瑞雪身上爬起来扑向赵老太太，哪知道瑞雪闪电似的冲了出来，拦住老太太凶狠地朝她呲牙。 老太太顿时就吓得跌坐在地。 “退下！”秦少安一声令下，瑞雪这才慢慢退到赵香柚身后，但它还是十分警惕地盯着老太太。 老太太差点儿没吓尿了，她忙将赵香柚抱起来，转身就要跑。 秦少安拦住了她：“您越跑，狼越追，您能跑得过狼么？”真蠢！ 难怪小蠢货这么笨。 是随了她阿奶！ 老太太：…… “阿奶，瑞雪很乖哒！” “它陪着柚儿玩儿！” “它给柚儿当驾驾骑！” “不信阿奶看！”赵香柚挣扎着要从赵老太太的身下来，赵老太太本就被狼吓得浑身没劲儿，这会儿也钳制不住赵香柚。 就见赵香柚哒哒地跑到白狼跟前儿抱住了它的脖子。 老太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又不敢喊，怕惊着白狼伤了柚儿。 哪知道那刚才还对她呲牙的狼转眼就变成了柚儿的狗腿子，眼里哪儿还有半点凶光，不但任由柚儿蹂躏，还主动躺平向柚儿露出了肚子。 老太太：…… 这特么跟家养的土狗有啥区别？ “阿奶，雪儿是不是很乖？”赵香柚为了能打消赵老太太的恐惧心理，简直是卯足了劲儿卖萌。 “柚儿喜欢雪儿！”赵香柚松开瑞雪，转头扑向老太太，“阿奶就让柚儿跟雪儿玩儿好不好？” “求求阿奶啦！” 可眼下再乖它也是头狼啊，不然村里人干啥这么害怕并且厌恶秦少安？ “周家的家丁都是练家子，她有瑞雪护着，周家的家丁便是找来，也带不走她！”秦少安看出了老太太的顾虑，便开口道。 得。 这是老太太的死穴。 权衡之下她只得点头答应。 “为了掩人耳目，您老人家还是不宜在山上呆太久……指不定这会儿周家的人已经进村了。” 老太太蹲下身来抱了抱赵香柚：“柚儿好好跟着小……小安哥哥，过几天阿奶就来接你回家好不好？” “那柚儿可以跟瑞雪玩儿吗？”赵香柚问。 老太太迟疑了半响才勉强点头：“可以，但是它到底是畜生，柚儿你也得悠着点儿，别抓它的毛，别把它弄疼了，仔细它咬你！” 孙女儿跟着秦少安住了一晚上，脸色红润，证明秦少安把她照顾得很好，老太太就放心了。 当然，她也没得选，这个时候她只能相信秦少安。 老太太前脚下山，后脚周家的几个家丁就钻出来将秦少安跟赵香柚给围住了。 第34章 光亮 “秦少安，果然是你！” 这帮人扯下裹着刀的布，齐齐挥刀砍向秦少安。 “带她走！”秦少安眼神狰狞地嘶吼一声，瑞雪立刻叼着赵香柚往自己个儿背上一甩，赵香柚连忙抱紧瑞雪的脖子，白狼往山林间一蹿便失去了踪影。 嘴法之熟练，显然是经过训练并且经常干这事儿的！ 白狼在小院儿附近的山包上停下了脚步，赵香柚从它身上滑下来，一人一狼就这么挨排儿坐着，盯着村里的方向出神。 一个时辰之后，身上带些许血迹的秦少安就出现在他们面前，赵香柚眼睛一亮起身就朝他‘哒哒哒’地跑去。 就在这个时候，秦少安身后忽然窜出来三个人。 其中两个扑向秦少安，一个扑向赵香柚，赵香柚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眼前白芒一闪，惨叫声便响起了。 瑞雪精准地咬住了扑向赵香柚那人的脖子，那人的刀掉落在地，挣扎都没挣扎一下便倒地抽搐。 直到他死得不能再死了，瑞雪才松口。 它舔了舔唇角的血，坐在赵香柚的身边跟她一起盯着秦少安瞧。 秦少安的身体如猿猴般灵活，一个小小少年对上两名身怀武功的壮汉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极了，躲过一个人的扑杀，一个空翻便落在那人背后，并攀附着他的肩膀，抬手往他脖子上一抹…… 血溅射了出来。 壮汉瞪大了眼珠子轰然倒地。 秦少安根本没有丝毫停顿，他在另外一个壮汉砍来的时候就地滚了几圈再一跃而起…… 赵香柚一直瞪大了眼珠子瞧，好容易才瞧清楚了，原来秦少安的掌中藏着一条刚好有他手掌那么长的刀片，他抹别人脖子的动作好帅呀！ 就这身手，便是没有异能也能在末世里多活几年。 真的是……太帅太帅了！ 不愧是她的崽儿！ 嘤嘤嘤，以后要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他？ 公主？ 不行，太娇气，搞不好还会跋扈，而且驸马这玩意儿好像在这个朝代根本就是个花瓶摆设的存在，这个朝代驸马不能入仕。 高门贵女？ 宅斗小说里的贵女们心思又多又难猜，说个话三弯九道拐的…… 好像也不是很能配得起她的崽儿。 普通人家的女孩儿？ 既然是普通人家，就更配不上她惊才艳艳的崽儿了！ 哎……好难！ 赵香柚越想越多，眼神不由得放空，她这个状态落在秦少安的眼中就变成了： 小东西被他吓坏了！ 他当着小傻子杀了人！ 肿么办？ 这丫头本来脑袋就不灵光，如今被他这么一吓…… 秦少安这辈子也就慌乱过两次，一次是得知父母的死讯之后，再一次就是被大伯赶出家门的时候。 而这一次，他又慌了！ 他想去抱赵香柚，又看见了自己手上的血…… 曾经村民们恐惧害怕，将他当成怪物，十分厌恶的表情和目光如同洪水汹涌而来。 一张张憎恶他的脸也翻涌着朝他扑来。 渐渐的，这些无穷无尽的脸换成了赵香柚，她可可爱爱喊着少安哥哥，小脸上的笑容忽然褪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和厌恶。她在他眼前忽然大哭起来，呼喊着让他滚，让他离远点，问他怎么不去死，说他是丧门星，是灾星，是狼崽子…… 秦少安只觉得脖子似乎是被什么掐住了一样，出不了声儿，喘不了气儿。 少年紧抿着唇慌张无措地看着赵香柚，这蠢模样瑞雪都看不过眼了，它抬头嚎了一嗓子，很快便有灰色的狼出现将地上的尸体咬着拖走。 而赵香柚也被它的狼嚎声唤回了神儿。 “少安哥哥……”赵香柚看向秦少安的眼睛在冒星星，她哒哒哒地扑上去：“少安哥哥好厉害！” 秦少安：…… “少安哥哥最最最厉害！” 女孩儿稚嫩的声音和星星般璀璨的眼睛带起了一抹光，这道光把他世界里黑漆漆的天空撕开了一道小口子。 口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光亮泄了下来，落在他的身上。 冰冷的胸口忽然就变得暖洋洋的，呼吸再度回来了，他急促而贪婪地呼吸着，一双垂在身侧紧紧握成拳头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半响。 他仰着脸看天空，仿若这样便会将眼眶中的湿意给避回去。 “真是一个小傻子！”他低声嘟囔。 秦少安弯腰抱起赵香柚就往小院儿走，赵香柚搂着他的脖子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小安哥哥比瑞雪厉害！” “那几个坏人也被小安哥哥杀了么？” “小安哥哥保护柚儿，哥哥是柚儿的大英雄！” “哥哥身上好脏呀，臭臭！” 秦少安：…… 不是在夸我的么？ “闭嘴！” “不许嫌弃！” “敢嫌弃就把你扔去喂狼！” …… 赵老太太没有回家，而是跑去田里找村长，秋收开始了，想找人就得往田间地头去。 “大喜子，过来，老婶儿找你有事儿！”赵老太太站在老林家的地头吼了一嗓子，村长林大喜手中的镰刀差点儿没哆嗦掉了。 他直起腰，往田埂上一瞅，瞧着真是老太太，便将镰刀往腰杆上一别，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抬脚跑向老太太。 “您老找我啥事儿？”林大喜问得小心翼翼，这个老太太忒凶了，他可不敢得罪！ “没啥大事儿，一则是你给我找几个短工，帮着我家老三把田地里的粮食收了，工钱我给你，你发！” “二则就是小狼崽子那破屋附近的地你给我办个地契，我要搁哪儿修房子！” 林大喜抬手掏了掏耳朵：“您老说的啥？请短工……要小狼崽子屋旁边儿的地？”赵家啥时候请过短工？ 这都不是要紧的。 要紧的是老太太这么精明的人咋会想到说要挨着灾星修房子？ 这这这……老太太不会是鬼附身了？ 赵老太太鄙夷地撇了他一眼：“你耳朵没聋，脑袋倒是坏掉了！” “您老要宅基地村里可还有好多好地方呢，您老为啥偏要那丧门星旁边儿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你别跟老娘磨叽，老娘就看上那块儿地了，村里没人要，价钱你可不能糊弄我！” 林大喜还欲再劝，但老太太明显听不进去他的劝，摆手制止了：“你不给办老娘立马找里长去，还有，这点儿小事儿都不帮忙，找短工的事儿也不用你操心了！” “别啊！” “婶子我这也是关心你不是！” “既然您老想要那块儿地，那我就帮您办还不成么！”找短工的活儿可不能飞了，说句不好听的，雁过拔毛，摸过猪肉的手还能沾上一层油星子呢！ 第35章 抓现行！ “别的都没啥，就是短工的等这几天过了才有，毕竟这会子家家户户都得收自家的地。” “过两天就过两天！”老太太并不以为意，她对村长道：“晚上你忙完了上我家来拿钱。” 林大喜闻言连忙应下，他又问老太太：“小狼崽子边儿那片地有十二亩，因着是山下的荒滩，您给三两银子就成，这也是县里定好的价格。” 若是上好的宅基地，那是一两银子一亩，上好的宅基地其实就是最次的耕地，贫地。 在大周，一般的中等田地差不多是五六两银子一亩，上等的旱地十一二两银子一亩，上等的水田那得卖到二十两银子一亩。 老赵家是村里光景最好的人家，有中等旱地十亩，上等旱地五亩，中等水田六亩。 秦少安的大伯秦地主有一百亩中等旱地，五十亩上等旱地，四十亩中等水田，二十三亩上等水田。 这些家产其实都是秦少安的爹娘置办下来的，他爹娘死后，秦少安的大伯就把这些家产统统据为己有了。 三两银子，这价钱老太太十分满意，“你跟我去镇上找里长去把这事儿给办了，我给你三十文钱工钱！”老太太并不是一味的瞎抠搜，该大方的地儿她从不手软。 一听说老太太要给他三十文钱的工钱，拒绝的话就被林大喜吞回了肚子，陪着老太太瞎胡闹跑一趟耽误一会儿工夫就能挣三十文钱，傻子才不干呢！ 至于说地里的活儿，他们家不缺男丁，大不了晚上摸黑多干一会儿就成了。 “得咧，我这就回去套车，回头上您家接您去？” 老太太点头，算这憨批识相！ 她风风火火地回家拿银子，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院儿门是大敞开的，老太太高声咒骂了几句，但也没多想，秋收嘛，都得麻溜地给她下地干活儿去！ 林大喜很快就来接她了，毕竟不想耽误地里的活儿，他也想赶紧把事儿给办了。 他带着老太太去镇上找到了里长，里长很是诧异，居然还有傻子会买那块儿荒地！ 要知道小狼崽子是灾星的说法十里八乡的可都知道，正因为如此，那块儿地才卖不出去，以至于衙门把价钱降到了三两银子。 当然了，奇怪虽然奇怪，里长还是麻溜地给老太太办好了地契，生怕慢了老太太拐过弯儿来不要了咋整。 办好了地契，双方都十分的满意。 从里长家出来，老太太对林大喜说：“去镇上最大的酒楼，婶儿买只烧鸡犒劳犒劳你！” 得给这人点儿甜头先勾着，后头建房子的事儿还得让林大喜去帮着张罗。 毕竟他们家忽然把房子修在小狼崽家旁边儿，村里人搞不好没人乐意出工帮忙。 这个时候就凸显出村长的用处了。 反正修房子的事儿还挺麻烦的。 “婶儿您老真是的，咋这么客气呢？”老太太这一出倒是给林大喜搞得不好意思了，可是拒绝的话他也说不出口，秋收多累啊，要是能给一家人添补个肉菜…… 烧鸡啊！ 光是想想他就流口水！ “别墨迹，赶紧地！”老太太瞧不上村长这口是心非的模样。 “好嘞！”想着烧鸡，林大喜浑身上下都是劲儿！ 到了镇上最大的酒楼，林大喜陪着老太太进去，进门就瞧见了胡吃海喝的赵铭粮夫妻。 迎客的小二多机灵啊，一瞧老太太这阵仗不对，连忙拦着她：“老太太，咱们这儿是做生意的地方，可不是闹事儿的地方！” “我们东家头上可是有人的，您到处打听打听，看这镇上谁敢来我们酒楼撒野的？” 赵老太太能让几个小二给拦住了？ 不能够啊！ 她老人家也不跟人硬拼，只扯着嗓子吼一声儿：“赵老二！” “嗒！”赵老二刚夹起来的一块儿红烧肉就掉进了盘子里。 陈氏满嘴都塞着肉，这会子被老太太一吓唬，顿时就噎着了，连翻白眼儿，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就去了！ 太可怕了！ 老虔婆来了！ 她是魔鬼吗？ 这都能撵来！ “娘……您……您咋来了？”赵铭粮煞白着一张脸，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却比哭更难看。 正奋力阻拦赵老太太的小二们顿时傻了眼，他们见过抓奸的，可没见过抓吃饭的！ 只得给老太太让开了路，赵老太太‘咻~’地一下就飙到了赵铭粮的跟前儿。 她冷哼一声：“我咋来的？自然是跟着你们来的！”说完，她朝着两人伸出手：“银子拿来！” 赵铭粮秒怂，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塞给他娘：“娘……喊这些菜花了八钱银子……剩下的都在这儿了！” 赵老太太听说这一桌席面竟然值当八钱银子，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她指着赵铭粮：“你个不孝的玩意儿，老娘在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顶着烈日干活儿，你倒好，偷了银子带着这个丧门星跑来大吃大喝起来了……” 胡说八道得跟真的一样！ 老太太这顿骂，让周遭看热闹的人纷纷指责赵铭粮两口子，“不孝，太不孝了！” “偷家里的钱自己个儿出来逍遥来，留老娘在家里卖力气，这中不孝的儿子若是老子的，老子给他把腿打断！” “儿子腿打断，儿媳妇就该休了！” “败家的婆娘，撺掇着爷们儿偷家里的钱出来霍霍，这种婆娘休了都是便宜她！” 差点儿被唾沫星子淹死的陈氏慌极了：“娘……不是……” “娘，我们错了娘！”赵铭粮打断陈氏，直接认错，同时给她使眼色，蠢婆娘，银子的真正来路可说不得！ 赵老太太的三角眼在两人身上来回巡了巡，她掂量了一下荷包，再度伸手：“还有的银子呢？” 陈氏闻言一抖，这一抖直接把自己个儿给抖到地上去了：“在……在我们屋的……的床底下……” 嘤嘤嘤，她的银子！ 一两都没保住！ “你个贱妇，敢背着老子偷藏银子！”陈氏说完赵老太太还没啥，赵铭粮先火冒三丈，扑上去把陈氏按在地上打。 两口子打架可没人拉，更何况是这种偷钱并且偷藏银子的事儿。 “你说，你是不是藏着准备偷偷送回你娘家！” “贱妇，老子要休了你！” “赵铭粮，老娘跟你拼了！”陈氏听不得一个‘休’字，找机会抓了赵铭粮的头发就开始反击，两口子扭打着，下手都不留情。 第36章 不走空趟！ 酒楼自然是不可能由着人在自己个儿的店铺里打架，小二们立刻将两人扔出了酒楼。 赵铭粮跟陈氏打红了眼，前脚被扔出酒楼，后脚又扭打到一块儿去了。 许是吃了好些肉的缘故，两人都挺有劲儿的，你扯我的头发，我抠你的鼻子，打得那叫一个精彩。 很快，周遭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这头赵老太太没事儿人似的坐上了赵铭粮的位置，并招呼目瞪口呆的林大喜过去。 林大喜瞪着一双大眼珠子一会儿看看窗外热闹的人群，一会儿看看一脸淡定的老太太。 “不是……婶儿，您就由着他们？”赵老太太的行为简直是刷新了他的三观和认知！ “小二啊，给我们换两幅碗筷，还有这个烧鸡，这个烧鹅，这个腌鱼，这个五香兔……都给我包好……”老太太对店小二慈祥地笑着，笑得跑堂的小二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慌忙应下，颠颠儿地去拿碗筷去了。 “愣着干啥，不想吃你就出去等老娘！”老太太瞬间变脸，林大喜吓得一个哆嗦，条件反射般就听话乖乖地坐了之前陈氏坐的位置。 新的碗筷拿了过来，老太太先是给自己个儿结结实实地按了一碗饭，然后也不再招呼林大喜，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便是小二将老太太先前点到的菜全拿走用油纸打包，剩下的炒菜跟炖菜也还有很多。 全是肉！ 老太太吃得香，林大喜先是有些踌躇和不安，但到底还是胃指挥了脑子，他抵御不了肉的诱惑，撸了袖子埋头就干。 两人将剩下的菜吃得干干净净，纷纷坐在椅子上打起了饱嗝。 而外头的界面儿上，赵老二两口子依然焦灼着。 赵老太太带着林大喜从酒楼出来，林大喜看着麻溜爬上牛车的老太太，心里叹了口气，从人群中挤进去呵斥扭打在一起的两人：“赶紧起来，还想一直丢人现眼？” 衣衫不整鼻青脸肿的两口子这才赶紧松手并爬起来跟在林大喜的身后挤出人群。 两人心虚地看着老太太的背影，老太太没有吭声儿，只吩咐林大喜将他们拉去赵铭庭哪儿。 林大喜着急回家收粮食，便催促两人上车，两人哪儿敢上车啊，怕被老太太给踹下来，遂赔笑道：“村长您赶车，我们跟着走。” 说完赵铭粮就狠狠地剜了陈氏一眼，这丑婆娘下手也忒狠了，搞得他光是笑一笑都疼！ 陈氏缩了缩肩膀，撇开脸看别处。 到了赵铭庭家，老太太下车后就先给林大喜塞了个油纸包：“这包是烧鸡，你拿回去吃！”说完，她又指着其他几个油纸包道：“你帮我把这几包给我们家老三，让他拿回家锁柜子里！” “行了，你走，把眼睛擦亮点儿，瞅着我回去了就来我家拿钱！” “那……那婶儿我走了！”林大喜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赵老太太以及赵老二两口子，驾着牛车走了。 老太太把门敲开了门，开门的婆子瞧着她身后的赵老二两口子吓了一跳，一面儿请老太太等人进门，一面儿开小跑进去禀报。 很快，曲氏跟张氏就出来了，“娘……哟，这是老二两口子？” 曲氏小心地跟老太太行礼，目光落在后头的人身上顿时就惊呼起来。 “你二弟两口子让人打了！”老太太掀开眼皮子瞅了一眼，曲氏，最后目光落在垂首温顺地站在一旁的张氏身上。 “老二两口伤得不轻，我们去问过大夫了，没有十两银子治不好！” “哎哟……疼死我了！” “娘啊，救救我呀，我的手是不是要断了！”老太太的话音一落，赵老二两口子就麻溜地坐地上哀嚎起来。 动作之迅速演技之浮夸简直惊天地泣鬼神！ 曲氏和张氏：…… “我身上也没有钱，老大呢？让他拿十两银子出来给他兄弟看病！” 张氏扯出一抹十分勉强的笑容道：“回……娘……回老太太的话，大老爷今早天不亮就启程去府城了。”她原本是要跟去的，但正是放心不下一双儿女，想偷偷地回村将一双儿女带回来，然后他们娘儿几个就赶去府城找相公。 谁知道，老太太竟找上门来了！ 还是上门来讹钱！ 她心里苦啊，手头的钱先是被老虔婆狠狠地刮走了一笔，相公去赶考又带走了一笔，她如今手里还真没几个银子了！ “老太太，大爷走的时候把家里的银子都带走了……” 赵老太太一听她这话风，就知道她要推脱，她也不客气，往地上一坐就哭天抢地起来：“哎哟我的柚儿啊！我可怜的的柚儿！” “阿奶的福宝哟，你让你那狠心的爹给卖了哟，你一不见，你二叔他们就遭了难了！” “你爹还不知道这次去能不能顺遂！” “骚狐狸精哟，一天天地给你爹吹枕头风，吹得你爹忘了名姓，忘了自己个儿是谁了哟……害了我的宝儿，还要害我们一家人哟……” “我不活了……” “老二啊，你赶紧去棺材铺给老娘定棺材……” 赵老太太的嗓门儿大得要命，张氏的脸色霎时就又青又白起来，她连忙道：“老太太，我这就去给您拿银子！” 老虔婆，你不得好死！ 赵老太太闻言就收了声儿，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她耷拉着眼皮子：“那啥，家里秋收呢，老二两口子伤了不能下地，柚儿找不到了，我也没心思给家里人做饭…… 再拿十两银子来，我好找些人将家里的粮食全收上来！” “老太太，请短工用不着这么多银子！”张氏恨不得撕碎贪得无厌的赵老太太，可面儿上却不得不跟赵老太太赔笑！ 先不说她是个妾。 且说自己个儿的一双儿女还在她手上呢！ “哎哟我的柚儿喔，我可怜的柚儿……你不见了，老赵家就开始倒霉了！” “万一你爹考不上举人，就是这骚狐狸害的，若不是她撺掇，我的福宝柚儿哟……咋能不见了……” “二十两是，我这就去给您拿去！”张氏几乎咬着牙说的话。 老太太得了言语，顿时就不吭声了。 心说，小样儿的，这才刚开始！ 敢卖我的柚儿……想过好日子除非老娘死了！ 老太太只要想起秦少安的那番话心中的滔天恨意怎么都按耐不住。 第37章 坏菜了！ 二十两银子。 就这么就到手了！ 赵铭粮两口子简直是佩服地五体投地！ 不对，加上他们贡献的老太太今儿是进帐三十多两银子！ 亲娘太精明了，干啥都瞒不住她！ （赵老太太：是你们两口子蠢，禁不住诈！） 老太太拿了银子，又开始嘀咕了，说是老胳膊老腿儿没法子做那么多人的饭，说张氏一个妾好福气呀，有丫鬟婆子伺候着。 她一个老东西就该早死了才好，省得留下来丢人现眼，日子过得还不如儿子身边的一个妾…… 张氏能咋整啊？ 只能又给老太太塞了二两银子，让她去请个人做饭。 等老太太要走的时候，张氏看了一眼曲氏，曲氏连忙满脸堆笑地跑去搀扶老太太：“娘，我这会儿跟您一起回去，秋收事儿太多相公走的时候专门嘱咐我，让我回家照顾好您。” 赵老太太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然后道：“成，你先去买些酒肉，然后再回去！” 说完，她就招呼赵铭粮两口子赶紧走人。 送走了这尊佛，张氏便给了曲氏一两银子：“姐姐赶紧去买菜，多买些肉，再买几只活鸡……子睿跟香芹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乡下的饭菜她们肯定吃不习惯！” 拿了银子的曲氏连连点头：“你放心，我肯定照看好他们，子睿也是我的儿子！”她是嫡妻，赵子睿是要称呼她为母亲的！ 她生不出儿子来，赵子睿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可以说曲氏这个人十分矛盾，又嫉恨张氏，恨不得张氏被赵老虔婆给磋磨死，又因为金钱和子嗣而依赖张氏，处处以张氏马首是瞻。 “那就劳烦姐姐了！”张氏十分感激地道谢，转过身儿脸上的神色就变了，笑容敛尽，满目的鄙夷。 鄙夷之色一闪而过，接下来便是比墨更为浓郁的恨色！ 她跟了相公这么多年了，没少给老太太孝敬，她以为便是一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可这老虔婆却贪婪成性，对她也越来越过分了。 得想想办法，不论相公这回有没有考上，她都得想办法让相公跟她在县城住，远离镇子，远离那个老虔婆！ 脸色不好的张氏回屋之后就开了箱子找出一个金项圈儿来，让自己个儿的丫鬟把项圈儿拿出去当了，老虔婆这回是真真儿把她给收刮干净了。 哎…… 老虔婆怎么就不去死？ 张氏犯愁！ 这头赵老太太领着老二两口子往镇子外头走，赵铭粮浑身疼，他忍不住扯了老太太的袖子撒娇：“娘啊……您好歹带我去找郎中瞅瞅，我好疼啊娘！” 讲道理，若是他平常那张脸这么撒撒娇老太太或许会心软，可这会子他顶着一张肿胀的猪头脸，丑得令人作呕，再加上他偷吃昧银子……老太太能给他好脸儿？ 不能够啊！ 老太太一言不发，脚下生风走得极快。 老二两口子跟得辛苦，每走一步都扯着蛋疼（脸蛋）。 老太太将两人带到一个无人的小道上，她左右瞅了瞅，转身走向附近的小树林。 “娘……娘我是您亲儿子，您可不能弄死我，弄死我您十月怀胎的苦可不白吃了么！”见他娘往小树林走，赵铭粮的心一下子就如坠冰窖，他娘寻摸这么个没有人的地方…… “娘咧，虎毒不食子啊！”赵铭粮哀嚎，不愿意再跟上去，陈氏被赵铭粮这么一吆喝，也吓得要命，躲在赵铭粮身边儿哆嗦。 赵老太太给两口子气笑了。 “赶紧地给老娘滚过来！” “不要你们的命！” “还是说你们就要在外头等人来瞧笑话？” 不要命啊…… 早说嘛！ 吓死个人了！ 赵铭粮两口子松了口气，颠颠儿地跟着老太太进了树林子。 “跪下！” 老太太一声令下，赵铭粮两口子麻溜地跪下，赵铭粮抬手护着脸：“娘，您别打我，仔细手疼！” “说，银子哪儿来的？”老太太厉声问，这可是十几两银子，搁在村里可是个大数目，村里就没几户人家有超过十两银子的家家底子！ “是……”陈氏开口。 “是几个瞧着穿着十分好的男人进村找小狼崽子，大郎娘跟去瞧热闹，结果没跟住，转头就捡了一个荷包，想来是他们拉下的！”赵铭粮打断陈氏的话，谎话张口就来。 老太太凌厉的目光扫向陈氏，陈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坏菜了！ 老太太脸色大变，柚儿是秦少安从周员外府上偷出来的，周员外在镇上就大张旗鼓地找柚儿，想必他们已经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去找秦少安！ 周家人会不会找到秦少安？ 如果找到了秦少安那她的柚儿可就危险了！ 老太太着急得不行，风似的刮出小树林，赵铭粮两口子连忙起身去追，可浑身疼的两人哪里能追上老太太？ “咋整啊？”陈氏小心翼翼地问赵铭粮。 赵铭粮没好气地道：“能咋整？回家呗！” “可回家万一娘又收拾我们咋整？”陈氏心虚。 赵铭粮抬脚就走：“不然你回娘家？” 娘家更不能回！ 她这副摸样回娘家也会挨揍，爹娘兄嫂会嫌弃她给娘家丢人儿的！ “放心，咱们都伤成这样了娘她下不了手，正好，还能躲过秋收！” “就是你这婆娘下手也太狠了，不知道悠着点儿啊！” 陈氏十分心虚地讪笑道：“我……我那不是怕被娘看出来么，娘多精明的一个人儿啊！”她可不敢说自己个儿是被一个‘休’字儿给气糊涂了。 要说咋是两口子呢，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 这两口子奸懒穷怂可是占了个齐全，两人知晓瞒着老娘去镇上大吃大喝被发现的下场他们承受不起，所以才心有灵犀地搞了这么一出苦肉计。 “再说了，你下手也不轻！”陈氏嘟囔。 赵铭粮指着她的鼻子怒道：“你还有脸说，竟背着我藏了五两！” 陈氏理亏，遂不吭声儿了，鹌鹑似的跟在赵铭粮身后走。 第38章 抓人 周家。 周员外烦躁地不行。 没找到赵香柚，他派去下山村的人就跟扔进水里的石头似的，没了影儿。 “刘五几个还没回来？”他皱着眉头在屋里踱步，管家垂首站在不远处，额头上冷汗密布。 “是，还没回来！”赵香柚是在他手上弄丢的，老爷子虽然如今没有动他，那也是因为他是用顺手了的，罚了他，这个节骨眼儿上事儿多，没个得力的人手张罗着，容易出乱子。 “京城那头来了消息，老伯爷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最迟后日我们就得将这些个小姑娘送去京城。 再给你一天时间，若是明日再找不到赵香柚……” “老爷，京城那头来人了！” 听见门外小厮的声音，周员外脸色一白，他连忙道：“快请！” 接着，他匆匆开门亲自出去迎。 看到来人的模样他心中一惊：“五哥！” 来人长得跟周员外有点像，不过他更瘦，整个人看起来也更阴沉。 “一个小丫头都守不住，要你有何用？” “你知不知道那小丫头一不见，三老太爷那头就冒了头，如今他们那一支在主家那头露了大脸！ 他们手里有个小姑娘，八字只比你报上去那个差一丝丝儿！” “如今你这头出了纰漏，他们那一房已经把人送上去了，如今正说着呢，说咱们这一房是在糊弄人！” “那丫头若是找不着，咱们这一房就别想出头了！” 周员外的脑袋都被骂得耷拉了起来。 同时他也心惊，明明他已经下令不许泄露消息，可不但让家里知道了消息，伯府那头显然也是知道了消息。 说明他这府里…… 他这府里不知被安插了多少人！ “仔细跟我说说所有的事情，一丝一毫都不许隐瞒！” 周员外那里敢瞒着，他当即倒豆子似的将自己个儿这头知道的所有事儿都跟来人说了，来人沉吟了一会儿便问：“赵香柚失踪之后，赵家是什么反应？” “赵老太太跟赵秀才大闹了一场，然后要了银子就归家了，回头便来镇上找了里长买地……” “赵秀才今儿一早就去了府城赶考，他们一家子面上瞧着愁苦，可私底下却似乎很高兴。” “乡下泥腿子能有几个是看中姑娘的？没了一个姑娘反倒得了五十两银子，能不高兴！”来人轻蔑地冷哼。 “赵家必然不敢坑我们，人是猎户秦少安弄走的，不知是不是其他几房的人买通的猎户！”周员外小心地解释，这会子他的额头也出了一脑门儿的冷汗。 来人颔首：“有这个可能，所以必须找到这个秦少安！” “我正准备再派人去找呢！”周员外忙道。 “你找人带他们进山！”来人指着院儿里自己个儿带来的几个抱着刀剑，神情冷漠的人道。“这几个侍卫武功高强，是我好不容易跟主家的大管家借来的，有他们出手捉拿区区一个猎户不在话下！” “他们都是打猎的好手，伯府每次秋闱伴驾时都带着他们，瞧见那几只烈犬没有？这几只烈犬可是伯府精驯养的，便是对上狼群也不会惧怕……” 周员外闻言胸腔中那颗七上八下的心顿时就安稳了下来。 小崽子便是再有本事也只是个孩子，能跟伯府的高手比？ 只要找到那丫头，他们这一房就算是在伯爷面前露了大脸，他这一支想飞黄腾达也指日可待！ “你这里可有那小丫头用多的东西，或者是穿过的衣裳？”来人问。 周员外摇头：“我这就命人去赵秀才家取！” …… 赵老太太盯了周府一整天，她也不靠近，就在周府附近晃悠，听周遭的人说说周府的八卦。 她也是没办法，她知道秦少安带着香柚住在山里的猎户家，可她不知道猎户家在啥地方。 并且，她便是带上两个儿子也是不敢进山的。 山上有豺狼虎豹，还有野猪，那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所以她决定还是盯着周府。 傍晚的时候，她就瞧见有人匆匆从后门儿出来去的方向是她大儿子家，老太太自然就跟了上去。 嘿。 人果然是去她大儿子家的。 老太太刚绕过影壁就见那人手里拿了香柚穿过的旧衣裳被张氏亲自往外送。 她赶忙拦着人：“你谁啊，拿我孙女儿的衣裳干啥？”香柚在镇上买了好些新衣裳，老太太就看不上旧的了，故而那天收拾香柚的东西带走的时候就没料理这套她换下来的旧衣裳。 “这位是我们家的老太太！”张氏跟周家的小厮解释。 “娘，您别拦着人……”张氏说完就扯了老太太的胳膊，那小厮二话不说，避开老太太就快步走了。 “不是周家人拿柚儿的旧衣裳干啥？”赵老太太直觉不好，连忙问张氏。 张氏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娘！” 老太太闻言推开她就往外跑，这娼妇不知晓她还得去周家外头蹲去。 他们拿柚儿的衣裳……难道是人儿找不着就用衣裳陪葬？ 这哪儿能行呀！ 老太太急得不得了，她这么大岁数了，可没少听说用人的衣裳，头发等东西来搞巫蛊之术的事儿！ 怎么办呀！ 这可咋整呀！ 赵老太太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可却半点办法都没有。 “你们知道不，锣鼓巷子王瘸子的媳妇昨儿晚上跟人钻了小树林儿！” “哎哟，可积点儿口德，这种事儿若不是亲眼见着的可不能瞎说！” “我可没瞎说，有人亲眼瞧见了的，我跟你们说呀……” “呸，这婆娘平时瞧着总是一个贞洁烈妇的样子，那想到竟然这么骚！” 老太太蹲墙角呢，她身边不远处有几个乞丐也在蹲墙角，与乞丐们不同的是，老太太穿着体面，面前没有放缺了口的脏碗而已。 她听了一耳朵八卦，忽然眼睛一亮，有主意了！ 老太太起身朝着几个乞丐招手：“都过来，老婆子请你们吃大肉包子！” 几个乞丐闻言立马站了起来并朝老太太围了过去，老太太还真带着他们去买大肉包子了。 …… 夜里，赵香柚洗干净上床没躺多久，秦少安就进屋了。 她连忙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少安哥哥快来！” 很多事情有了第一次之后，第二次就不会矫情了，已经跟赵香柚睡过一晚上的秦少安这回一点儿都没别扭，很自然地和衣躺在了赵香柚的身边儿。 他屈指弹灭了油灯，闭上了眼睛。 赵香柚滚到了他身边儿，小手搂着他的手臂，小脸儿也贴上了他的胳膊。 秦少安身上的气息简直是太醉人了，挨着他睡赵香柚整个人都荡漾在那股子令她神魂舒适的气息中。 秦少安几次想抽出手都不成，小丫头抱得紧紧的，仿佛他的手是什么绝世的宝贝。 他只能放弃挣扎，小丫头很快就睡着啦，细小的呼噜声儿十分地有节奏。 “猪！”秦少安低低地吐槽了一声儿，他自己个儿都没发现，这个时候他的眸光少有地柔软了下来。 困意袭来，少年眼皮愈重，也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半夜，一阵阵的狼嚎声和交错不断的犬吠声将秦少安和赵香柚惊醒。 第40章 灭口 崽儿受伤了！ 还很严重！ 赵香柚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的崽儿，她的饭票！ 赵香柚扭头就跑，秦少安眼里的光随着她身影的消失而黯淡。 不是不害怕么？ 小骗子！ 洪剑看向秦月峥：“杀不杀？”这么乖个小丫头，他有些不忍心。 “杀！”事情不成，周员外一家必须死！ 不然不管是他还是小傻子都会有不尽的麻烦。 “我动手还是你动手？”洪剑问，再乖也不能留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臭小子羽翼未丰，偷偷摸摸搞一搞事儿还行，根本就不敢，也没有那个资格正面跟昌顺伯府对上。 他虽然是想杀光周员外一家人，可打狗也得看主人，杀了伯府的狗，伯府能饶了你？ 哎…… 只可惜了这个小姑娘，他还打算怎么琢磨琢磨把小丫头算计成这小子的童养媳呢！ “自然是我来！”秦少安看了眼洪剑，他师父病怏怏的时日无多，但身手还在……只是，若他要动手，周家能灭，他也活不了。 “行！”洪剑道，不用他动手，他心里竟然松了口气。 “少安哥哥喝水！”洪剑刚说完，赵香柚就双手捧着一碗水慢慢地走了进来。 这碗水里她加了几滴灵泉水，希望能帮助秦少安快点恢复伤口。 她不敢放多了，害怕效果太逆天，像那天晚上她自己个儿似的，身上的伤一夜之间好了个干净。 “放着！”秦少安有点别扭，他原以为把这小丫头给吓唬走了，结果这傻子竟然跑去给他倒水喝！ 心里隐隐有些什么东西似乎要破土而出。 秦少安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心情。 他莫名地有些烦躁。 赵香柚倔强地举着碗：“哥哥喝水！” “哥哥快喝呀！” 洪剑：…… 哎哟，多贴心的小姑娘呀！ 算了，他不看了，再看下去就更不忍心了。 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如今肯定也是快死了，所以内心才变得这么柔软…… 哎…… 秦少安到底拧不过赵香柚，接过碗一口干了。 这下她总不会再找事儿了！ “咕噜咕噜……”一道不是很和谐的声音响起，声音是从赵香柚的肚子里传出来的。 “柚儿饿啦！”赵香柚不要意思地捂着脸，小摸样娇羞又可爱。 秦少安起身要去灶房，赵香柚连忙拦住他：“少安哥哥你受伤啦，郎中爷爷说受伤的人要好好休息！” “师父把粥熬好了，我只是去盛。”秦少安解释，他只是不想听小丫头一直叽叽喳喳所以才特地多说一句的。 “我去盛！” “柚儿长大了！” “柚儿可以干活儿！” 赵香柚又端着空碗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够不着锅没关系，她可以搭小凳儿，手小没关系，她一次端一碗，可以多端两次…… 看着小小的一团身影跟小蜜蜂似的围着他和秦少安转，洪剑心里更不得劲儿了。 一顿早饭吃得闹心极了。 小团子忙碌了一大早上，额头上的汗水把额发都打湿了。 洪剑想，小姑娘不然就是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不然就是没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人家啥也不知道就把人给灭口了……洪剑这辈子头一次以为即将杀一个人而举棋不定甚至心怀不舍和愧疚。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吃完饭秦少安就觉得自己个儿身上的伤好像没之前那么疼了！ 煮粥的水赵香柚早就加了些灵泉水，加上她去盛粥的时候也往里加了几滴灵泉水，这是一份灵气盎然的早餐！ 秦少安吃完饭跑了两趟茅房。 洪剑感叹：“咋回事儿？我这两天也总是闹肚子！” “难道是煮饭没把米洗干净？”不能够啊，他这两吃煮的粥可比往常好吃太多了，明明是手艺有所进步！ 呃……好像手艺好不好跟吃食干不干净没啥关系。 洪剑捂着肚子，他的肚子也开始闹了…… “我要出去一趟。”秦少安对黏他黏得厉害的赵香柚道。 赵香柚扯着他的袖子摇头：“不要，少安哥哥要乖乖养伤！” “柚儿乖乖养伤，疼疼都飞飞啦！” “我不疼！”秦少安皱了眉头，“你……你跟师父在家，我……我回来给你买甜糕！” 秦少安被强行被点亮的哄好孩儿技能生硬地不行。 “不然你就带着她！”洪剑跟秦少安挤眉弄眼，正好顺便就把她给处理了，省得她搁家我瞧着糟心。 赵香柚朝洪剑眨巴了下眼睛，她只是想留下秦少安，并没有想跟他一起下山呀！ 她小胳膊小腿儿的跟着秦少安不是给他添麻烦么！ “柚儿不去！” 洪剑：…… 小丫头不是最黏臭小子的么，这回怎么又不撵路了？ “柚儿要在家陪着洪伯伯！少安哥哥也留下来好吗？”赵香柚戳着手指，眼巴巴地望着秦少安，“外面有坏人，少安哥哥不出去行吗？” 水汪汪的杏眼里满满的都是关怀和担忧，秦少安的心被她这么盯着，忽然就软了软。 “正是因为有坏人，我才要出去一趟赶走他们，不然他们再找来……我们说不定都会死。” “可你受伤了！” “明天出去好不好？”赵香柚改抱他的腿，抬头眼巴巴地看着秦少安，再攒着一天的灵泉水，明天全给崽儿用上，他的伤或许就真不碍事儿了。 “我不是去打坏人，只是去送一封信，所以你不用担心。”秦少安难得这么有耐心，还是对一个小团子解释。 这个坏小子，要弄死人家了所以给人家最后的温柔？ 洪剑撇了撇嘴。 十分不乐意赵香柚留下来，这个小姑娘跟有魔力似的，越跟她呆得久，就越喜欢她，越喜欢她，就会越心软。 “我保证，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赵香柚这才松手，她哒哒哒地跑回灶房，爬上凳子垫脚取下挂在墙上的竹筒，她把竹筒洗干净灌了一竹筒的水，往水里滴了几滴灵泉水。 “给！”赵香柚甩着小短腿儿跑到秦少安跟前儿，把竹筒递给秦少安，秦少安重新把竹筒的塞子塞紧，然后将竹筒斜背在身上。 “少安哥哥累了要喝水哟！” “喝了水就有力气哒！” 赵香柚稚嫩的童言童语，十分的暖心。 秦少安鬼使神差地伸手揉了揉赵香柚的头，然后转身离去。 洪剑心说，他可以出十两银子赌这小子下手会犹豫。 再赌十两银子这小子下手之后会难受。 第41章 吃醋 秦少安走了之后，赵香柚就跟洪剑说：“洪伯伯，我出去玩一会儿好么？” 洪剑点头：“去，就在附近，别跑远了，跑远了会被老虎叼走！” 最好被老虎叼走，省得那小子亲自动手。 赵香柚出门，屋外的瑞雪听见动静立刻就从树林里冒头出来，“雪儿！”好白莲的一个名字，不过……赵香柚喜欢！ 瑞雪听到招呼立马跑到她身边来了，它的身后还跟着其它几头灰狼。 这几头灰狼身上都有伤，瑞雪的一条后腿上也有伤。 看来昨晚的那场战斗凶险地很啊！ 赵香柚招呼着瑞雪往林子里走去，进了林子，她便找了块儿大石头爬上去坐了，然后从空间中弄出了些火腿肠来给它们吃。 瑞雪它们吃得可香了。 想了想，赵香柚又弄了些灵泉水来给它们喝，一滴两滴的灵泉水就被她捧在掌心，灰狼们闻到香味顿时就不淡定了，一只只地急地呜呜叫唤，可它们等级森严，瑞雪没表态灰狼们就算急得原地转圈儿也不敢乱来。 “雪儿！”瑞雪是它们的头儿，赵香柚遵循狼王原则，第一个喂的就是瑞雪。 她给瑞雪喂了两次。 瑞雪湿漉漉热乎乎的大舌头舔过她的掌心，痒得很，赵香柚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忍不不抱着瑞雪的脑袋挼（rua），对毛绒控来说……雪狼的诱惑完全抵御不了好伐！ “给它们也喝点好不好？它们变得强壮，也能更好地帮你！”挼够了，赵香柚就凑在瑞雪的耳边说。 瑞雪又舔了舔她的手，这才扯着嗓子嗷嗷起来。 赵香柚当它同意了，就从空间中弄出一滴灵泉水在掌心，结果瑞雪低头就是一舌头…… 然后懒洋洋地撇了她一眼，仿佛在宣誓主权！ 赵香柚：…… 她默默地从空间中弄了一个大盆儿出来，然后去溪边舀水，再往盆儿里按着狼头滴入灵泉水。 灰狼们激动地爪捞地，很不能都给挠出一个三百平方的大别墅来。 等了半天才等来瑞雪的一声短嚎，会狼们得了命令，箭似的冲向水盆儿…… 最终，水盆儿被舔地干干净净…… 灰狼们意犹未尽，纷纷围着赵香柚转圈圈，拿脑袋去蹭她，躺地上打滚儿给她露出白肚皮。 一群狼求抚摸，赵香柚那里能控制得住自己，欢快地嚎了一声儿就要去挼群狼。 结果她的手刚要落到一头灰狼的肚子上，瑞雪就跑来拱开她的手，然后叼着她脖颈上的衣领把她拖走。 被拖走的赵香柚：…… 其它的灰狼一个个的顿时跳起来夹紧了尾巴，全躲进了树丛中不见了踪影。 目瞪口呆有没有！ 灰狼们没了踪影，瑞雪就松开她，低头拿脑袋蹭赵香柚的手。（小丫头，你有我一头狼就够了，不许花心！） 这种赤果果的争宠手段，让赵香柚哭笑不得，她赶紧揉了揉瑞雪的头，瑞雪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慢慢地，它就躺了下来，还拿爪子刨了刨赵香柚，示意她坐下来继续撸…… 咦…… 真是甜蜜的负担。 她坐在瑞雪的怀里撸毛，心里却想的是秦少安，这种因为年纪小一点儿忙都帮不上的感觉太差劲了。 被她牵挂着的秦少安先是再村里观察了一番，确定没有周家人这才匆匆从小路往县城赶。 然后，他发现了一件儿，就是县城不管是茶馆儿还是街头巷尾都在说周家的八卦。 “听说红松镇上的周大善人竟然是京城昌顺伯府那头的亲戚，说昌顺伯马上就要死了，他给自己个儿子冲喜找的一堆小姑娘都是要送进京城去陪葬的！” “不止这点儿呢！” “说是昌顺伯府请了黑莲教的妖道，弄了个什么夺运大阵，那些眼皮子浅薄的为了五十两银子卖了闺女，却不知他们将被夺百世气运，整个家族的气运都会被夺走，到时候昌顺伯府会越来越好，而那些个被殉葬的闺女的家族则会越来越衰败，直到整个家族死得一个人都没有！断子绝孙！” “昌顺伯府到底想干啥？” “想干啥，无非就是想子孙后代都封侯拜相呗！” “都请了黑莲教的妖僧，恐怕所图不止这点儿！” “或许是想子孙后代也能当皇帝，平头百姓的气运才多少点儿，估摸着他们想夺的是龙运！” “有可能！” “这昌顺伯府也野心够大呀，不知道皇帝老爷知道了会咋想？” 秦少安：…… 他还没开始动手呀！ 到底咋回事儿？ 他注意到说‘子孙后代想当皇帝’‘黑莲教妖道’的乞丐说完就溜了，便跟了过去。 然后他发现这几个乞丐是四处煽风点火，最后他们来到郊外的一个废弃的土地庙，土地庙里有个老太太再给这些乞丐发馒头和包子。 是赵老太太！ 秦少安：…… 他偷偷地等在角落，等老太太离开破庙四下无人的时候就跳了出来。 给老太太吓了一大跳，她看清来人后便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哎哟……是少安啊，真是吓死我了！” “您这样做很危险！” “若是让周家知道了他们会杀了您的！” “周家不是吃素的，他们很快就能找到那些散布谣言的乞丐，最终找到您！” 散布流言这个招数他也想过，但最终因为太冒险而放弃。 赵老太太摆摆手：“我一把老骨头了怕啥，弄死我就弄死我，若不这般做，我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 “我不相信，昌顺伯府想后代当皇帝的流言都起了，他们还能那么嚣张下去，咋得也地夹着尾巴过几年！” “至于说周家，他们算个屁！” “流言从红松镇，从安陆县起，我就不醒了伯府会不迁怒他们？” “我知晓这是个冒险的活儿，可为了柚儿的安危便是我死了也值当！” “只是啊……”老太太说到这里就看向秦少安，“柚儿的爹不靠谱，他能卖柚儿一次，就能卖柚儿第二次，若我死了，往后柚儿咋整？” “少安啊，你能帮我抚照着柚儿么？” 老太太这番话令秦少安有些动容，他十分认真地点头：“嗯，您若是死了，我会抚照她的！” 赵老太太：…… 其实我就是说说而已，并不想死，谢谢！ 算了，这种铁憨憨不适合做她的孙女婿！ 第42章 差评！ 不得不说，老太太这波操作把腰杆子都骚断了。 秦少安把信偷偷地送到了巡查御史的案头，就带着赵老太太偷摸地摸进了镇上。 县城中的流言已经沸反盈天，但镇上却悄无声息，老太太顿时就不乐意了，她立马就要去找小乞丐。 收了她的钱不办事儿！ 她的钱是那么好收的么？ 却被秦少安给拽住了，他指了指几个靠在角落墙边儿的人在老太太耳边低声道：“那些是周员外家的人！” 老太太秒怂。 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着自己个儿的脸，秦少安很想提醒她说晚了。 “咱们走！”秦少安带着老太太穿小巷子避开这些人，然后走山路往村里赶。 在镇上就不敢喊骡车了，怕被周家人给盯上。 “少安啊，你说他们会不会再找到村里来？”老太太这个时候后怕起来。 秦少安摇头：“不知道。” 哎…… 老太太犯愁了，这可咋整啊！ “就算他们抓住了乞丐，并问出了您的容貌，想确认那个人是您也得费几天功夫。”秦少安道。 见老太太一脸愁容，他又罕见地有耐心地安慰了一句：“您别着急，还有几天功夫安排后事！” 老太太握紧了拳头，忍住，这人不是她家崽儿！ 这是柚儿的福星！ “只是您得考虑考虑赵香柚的事情，她亲爹能卖她一次，就能卖她第二次，不如您趁着还有几天时间，找你们赵家族长和村长做主，把她过继给赵三叔？”秦少安建议，老太太死不死的他不在乎，唯独…… 唯独那个烦人的小傻子若是不安顿好的话……那他这次放弃一切来救她就白费了。 太亏了也！ “那我就不能死！” “我死了柚儿咋整？”老太太连忙道，死是不乐意死的，柚儿过继的事儿也不成，老大那个蠢货如今不明白，但到底血脉亲人，他早晚会醒悟，早晚会知道柚儿的好！ “不如这样，你带我去山里住几天避避风头？”老太太瞪大一双眼珠子目光灼灼地盯着秦少安，这话她早就想说了，柚儿不在她身边她心里不踏实呀！ 秦少安沉默了，稚气未脱的眉目又凝重了起来。 他下意识就要拒绝，结果老太太这头就巴拉巴拉地叨叨了起来：“我去了也不白吃饭，每天给你们做饭洗衣缝补，晚上带着柚儿睡……” “成！”秦少安答应下来，有人带着小傻子睡，小傻子就不用再黏糊他了。 再有，他每天都要出来盯着周家的动静，家里老的病，小的又弱，是需要有个人照顾。 至于说师父的意见，师父自打病重以来，就说了家里的一切都由他自己个儿做主。 秦少安答应了，老太太也挺高兴的，她立刻问秦少安家里还有些什么吃的。 “米面，野味。”秦少安道。 “没有青菜？”老太太惊讶了，只吃肉那哪儿成啊，那不上火么！ 秦少安：“没有。” 赵老太太：“那一会儿你还是在第三棵野核桃树哪儿等我，我先回家收拾点儿东西带上。” 秦少安点头。 到了村子，老太太先去找了村长给他塞了一两银子让他帮着张罗请短工的事儿：“……工钱外头给多少，我这头就给多少，只是咱们家不包饭，得劳烦你媳妇把饭食儿给张罗了。 我得去府城一趟找我们家老大去，等回头再来跟你算账！ 事儿你得给我办好了，可不许含糊！” 林大喜跑了两趟老赵家都没找到赵老太太，他以为赵老太太改变主意了，心里很是失落了一阵儿，这会子得了老太太的银子，他整个人又如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 “您放心，事儿我一定给您老人家办好，银子绝对给您用在刀刃儿上，剩余的钱等您回来就还给您！” 老太太点头：“我不在的日子我们家的事儿您也给盯着点儿，我们家不养闲人，谁都得下地干活儿，有那些个偷奸耍滑的你给我盯好了，等我回来就告诉我！ 放心，不让你白盯人儿，我每天都给你十个铜板的工钱，务必要让所有人都下地干活儿！ 他们的饭食也跟短工们一块儿在你家解决！”嘤嘤嘤……花钱，肉疼！ 有钱挣林大喜哪儿有不应的，他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要把人给老太太看牢靠了。 这边儿的事儿吩咐清楚了，老太太一阵儿风似的刮回老陈家，回家就发现老二两口子躺在床上哼哼，她可没时间搭理，连忙收拾东西，值钱的都带上，给柚儿买的新衣裳也都得带上，她的换洗衣裳，山中夜里冷，老太太又捆了一床被子打算带上。 除开这些，她还把家里的青菜萝卜这些个玩意儿装了些到背篓里，又把灶房里的粮食细细地锁好这才背着一个大背篓，垮着两个大包袱走了。 路上但凡遇到人问她去哪儿，她都说上府城找赶考的找老大。 老太太耍了个心眼儿，她没有直接进山，而是走大道出村，等不见人影了这才拐上小路进山。 秦少安看见老太太大包小包的，也没吭声，同样也没出手帮忙的意思，只默默在前头带路。 老太太自然也不是矫情的人儿，干了一辈子的活儿，负重上山的力气还是有的。 只是年岁到底大了，从镇上回村子也是靠走，没过一会儿，老太太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秦少安很烦这种慢吞吞的节奏，他转身从老太太手里接过包裹和被褥，老太太面儿上笑嘻嘻地道谢，心里却疯狂地吐槽秦少安。 真真儿没眼力劲儿！ 往后柚儿大了，坚决不能找这样事儿的男人，木头似的得把人给气死！ 快天黑的时候两人终于抵达了小院儿所在的山坳，山坳口子上，小姑娘坐在石头上，双手撑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来路。 最后一抹夕阳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暖洋洋的金色。 在瞧见秦月峥的那一瞬，小姑娘百无聊赖的脸顿时笑容绽放，她飞似的跑向秦少安：“少安哥哥！” 如乳燕投林。 倦鸟归巢。 远远坠在后头的赵老太太看到这一幕立刻就酸了。 她的柚儿咋就被这狼崽子给拐了呢？ 亏！ 血亏！ 第43章 露一手 “柚儿！” “柚儿！” 赵老太太扯着脖子使劲儿喊，成功地将赵香柚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赵香柚立刻松开秦少安，哒哒哒地朝她阿奶跑去：“阿奶！” 老太太满意了，挑衅地赏了秦少安一眼，可惜白眼儿抛给了瞎子看，秦少安步伐不停，几步就进了屋。 她蹲下身体张开手抱住赵香柚，狠狠地亲香了一番。 “柚儿想阿奶啦！” “阿奶是来陪柚儿的么？” 赵老太太笑着说：“阿奶也想柚儿，阿奶在这儿陪着柚儿住几天，到时候咱们一起回家！” 赵香柚虽然想逮着秦少安薅狼毛，但她知道，她年纪太小啦，阿奶不会放心她长时间跟外人住一起的。 来日方长。 赵香柚想。 所以她快快乐乐地接受了不能贴身薅崽儿狼毛的事实。 老太太来了，秦少安就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了老太太，他还是打算晚上回村里住，顺便还能盯着点儿看有没外人进村。 洪剑没看懂秦少安的操作。 你不该杀人灭口么？ 咋又把老太太给带进来了？ 难道说……臭小子是想斩草除根？ 这就说得通了！ 洪剑想着这祖孙两快没命了，对老太太的态度下意识地就好了一些，他态度好，赵老太太更放得下身段儿，毕竟她和她的乖乖还得暂时赖在人家这儿不是。 “柚儿饿了？阿奶给你做饭去！”赵老太太重新将秦少安的房间收拾了一遍，十分不客气地将她带来的被褥铺上，转身就去灶房张罗去了。 洪剑这里不缺肉，有肉，赵老太太自己个儿又带了菜，那供她发挥的空间就很大了。 她一心想露一手，所以准备的晚餐十分的丰盛。 豆角烧兔子、豆豉熏鱼、酱爆兔腿儿，辣子鸡丁…… 赵老三媳妇孙氏的厨艺就是老太太给训练出来的，如今她亲自出手，这一桌子菜的味道简直是绝了！ 这顿晚饭所有人都吃得香极了，洪剑甚至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饭都白吃了，临到死了才尝到这么美味的饭菜……有点不想死了咋整？ 吃完饭的他幽幽地看了老太太一眼，还有点不想让这老太婆死在他前头。 哎…… 人生就是不完美的，残缺的，甚至是残酷的。 美好的事物总是不能永恒，也不会让你一直拥有，老天爷呀……他就是乐意看这蝼蚁般的众生挣扎在苦海中。 吃完饭老太太还特别心机地弄了一盆子剩饭剩菜搅和在一起端到院儿外放着，院儿外藏着狼。 老太太已经知晓这些狼都是这家的看家狼，所以贿赂贿赂总是没错的，毕竟她们祖孙指不定要在这山里躲多久呢。 要是老天爷能来一道天雷把周员外给劈死就好了！ 赵香柚趁着吃完饭这段时间缠着秦少安，秦少安出去了一天，井里一天没冒灵泉水，而她的存货已经被霍霍光了。 “你起开！”赵香柚跟屁虫似的跟在他身边转悠，很是妨碍秦少安干活儿。 “少安哥哥我们去抓萤火虫好不好？” “哥哥我想要萤火虫！” “求求你啦！”赵香柚拦在秦少安面前，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活儿你放下我来干！”赵老太太连忙道，孙女儿想要萤火虫，她这个老太婆可不敢出去帮她抓。 “萤火虫再过几天就没了，少安你带柚儿去院儿外玩儿一会儿！”洪剑也出声帮忙，小团子活不了几天了，得让她没有遗憾地走。 老了老了，心竟然变得这样软。 秦少安放下手中的活儿，低头看了眼赵香柚就迈步往外走，赵香柚哒哒哒地跟了上去，拦着他伸手：“少安哥哥抱！” 抱着崽儿空间中的井才能更快地产生灵泉水。 崽儿就是她空间的动力源泉。 秦少安停下脚步，赵香柚举着手毫不退让，最终还是秦少安败下阵来，蹲下身抱起了赵香柚。 赵香柚连忙凝神窥探空间，很好，秦少安一抱她，她空间中的那口井就开始湿了。 八月底了，萤火虫虽然还有，但是真不多。 秦少安抱着赵香柚来到溪边，瑞雪跟在他们身侧，其它几头狼远远地散在山林中，看似松散，其实只要这边儿有任何动静，它们都能快速地赶来。 溪边的草丛中确实有不少萤火是从，点点的荧光闪闪烁烁，忽而高飞，忽而低落，既像天上的星星，又像从火堆中蹦跶出来的火星子。 美丽又调皮。 “下来！”秦少安出声儿。 赵香柚不松手，“萤火虫好少呀，少安哥哥抱着柚儿看一会儿就行啦！” “小萤火虫要留在它们自己的家里！” “柚儿不抓它们啦！”反正就是抱紧崽儿不松手！“少安哥哥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柚儿给少安哥哥捏肩膀！” “不用！”秦少安冷冷地拒绝，他抱着赵香柚在溪边溜达，小团子软软乎乎的，身上还有一股子好闻的香味，冷冷的秋夜抱着这么一团……也不是很让人排斥。 他心里有事儿，溜达着溜达着就忘了时间。 赵香柚在他怀里睡着了，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睡得香甜。 直到洪剑在小院儿里吹起了角哨，秦少安才回过神来，结果发现小傻子趴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小孩子真是麻烦！ 他想。 明明是她闹着出来抓萤火虫的，可是出来之后又不抓了，还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真傻，被人卖了你还得给人数钱！”回去的路上，秦少安嘀咕。 他把赵香柚放床上就准备回村，结果赵老太太把他给喊住了。 “我把你家附近的十几亩地给买下来了，准备等秋收和这事儿过了之后就修房子，你那个小院儿也太破旧了，不如就趁着我找人的机会一道把房子扒拉了重新修？” 秦少安愣了愣，半响他摇头：“不用！” “你是担心村长？村长哪儿你不用管，有我老婆子他不敢跟你使绊子。”赵老太太道。 秦少安：“我是灾星，村里不容我！”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有法子。”老太太拍胸脯。 秦少安还是摇头：“不用！” 说完就披星戴月地走了，老太太盯着他的背影，心里骂开了花。 兔崽子玩意儿，给脸不要脸！ 她老婆子啥时候这么为一个外人着想过？ 气死她了！ 若不是看在柚儿的面上，她何苦为他打算？ 就这臭脾气，将来想正经找个媳妇过日子，呵呵，想屁吃呢！ “咳咳，那个妹子啊，这小崽子就这个臭脾气，也是您开口了，他还能应一声儿。若换成我开口，他连一个眼神儿都不带给我的！”为了明儿的伙食，洪剑连忙赔笑着给秦少安收拾烂摊子。 “这孩子啊，也是被村里人伤了心了。他现在很是不敢相信外人的善意。” “也是奇怪了，他就对你们家小丫头就很好，来来回回的救过你们家小丫头好几次了！” 第44章 惹祸 “我们家柚儿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招人稀罕！” “再说了，我们柚儿那可是福星，跟谁好就旺谁！” “你家小崽子等着沾我们家柚儿的福气！”赵老太太可不乐意输了气势，况且救命之恩她心里认是一回事儿，可是面儿上绝不能轻易认，她这个人自私得很，认不认这个恩情，还不还这个人情端地看她这头的付出多不多。 如果付出不多，比如几罐子鸡汤粥，她是可以接受的。 若是你跟她说救命之恩大过天，要赵香柚以身相许，老太太或许会考虑弄死你这样就不用报恩了。 不拼武力。 饭菜里下毒就行了。 就这师徒两个晚上这吃相，毒死他们十分容易。 唯一麻烦的是毒死他们之后怕是很难走出这片山。 赵老太太啦啦一顿怼，“嘭……”地一下关上了门，洪剑一脸懵。 这老太婆变脸的速度真快，他说错了啥？ 况且这是寄人篱下的态度么？ 哼！ 还有，啥叫他家孙女儿是福星？ 屁的福星！ 小兔崽子若不是因着要去救她家孙女儿，能暴露了？能打草惊蛇？能让盘算好的计划落空？能让那操蛋的伯府躲过一劫？ 错过了这一次，小兔崽子的报仇计划就更艰难了，说不准儿，做不准儿他们还得换个地儿躲着过日子！ 老头儿气哼哼地转身回屋困觉！ 镇上周家。 夜深了还灯火通明，书房，周员外孙子似的躬身站着他脸上一边儿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儿。 “五老爷，画像出来了！”一名下人匆匆从外头进来，将一张画纸躬身递了上去。如秦少安担心的那般，流言的源头很好找 周五老爷连忙接过画像瞧了瞧，便递给周员外：“这个妇人你认不认识？” 周员外仔细看了半响才摇头：“没见过。” 周五老爷就吩咐道：“多画几张，先让府里的那些个小姑娘认一认，同时明儿一大早就让人带着画像去十里八乡地找人认！ 特别是买的这些小姑娘的家里！” “是！” 小姑娘们都在府里好办，事儿很快就办完了，下人来回禀：“她们都不认识这个老太太。” 周员外迟疑道：“会不会是别家派来的人，乡野上的人脑子蠢笨地很，不可能想出这么狠的招数。 并且……咱们这些人的用处他们也不可能知道！ 与其把精力放在乡野上，不如多捋捋咱们的对家！” 周五老爷冷声道：“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好几家人都在办这事儿，独独你这头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这回别说邀功了……你真是害死了我们这一支！” “如今就别想着送这些女娃进京，明日就立刻给她们分派到各处安排活计，对外就说是周家买的仆从丫鬟，没有冲喜殉葬这一说！” 周员外连连点头。 这会儿的他惶恐地不行，他小心地问：“伯府那头……那头还会照旧么？” 周五老爷虚了眼，他冷哼一声道：“自然会照旧，京城的权贵几家不干殉葬的事儿？” “再说了，流言是流言，并没有实证，能奈伯府何？” 巧了么不是，周五老爷是这么想的，伯府的人也是这么想的，便是这头飞鸽传书传来了消息，伯府那头也只是决定放弃周员外这边儿送的小姑娘而已，其他的都照旧。 话说回老周家，那些个小姑娘们都不认识画儿里的老太太，周五老爷心里也认定便是去村里问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周员外说的话他觉着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他在书房走来走去琢磨了半响，忽然抬头问：“失踪那个赵香柚的爹是不是就在镇上？” 周员外忙道：“他去府城赶考去了，家就是住在镇上！” “来人！” “立刻带着画像去一趟赵家，让赵家上下所有人都辨认一下画像上的人！” “是！” “多带几个人手！” “是！” “赵家不可能，赵家老太太十分贪婪，赵铭庭又指着我帮他通关系，他想进衙门当差！”周员外插言道。 周五老爷横了他一眼：“不可能也查一查，越是这种事情越不能想当然！”真是越发看不上这个弟弟了，简直就是蠢笨如猪！ “县衙那头可有将礼送到了？这种流言必须扼杀在本地，坚决不能传到京城去！” “从上到下都重金打点了，五哥你放心，流言不会传出县城的！”周员外连忙道。 周五老爷抬手虚点了点他：“你最好是把事儿办好了，否则……伯府捏死你我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赵铭庭家。 周家的家丁堵住了他们家的前后门儿，领头的家丁‘当当当’地敲响他们家的院儿门。 “谁呀！”片刻，一老嬷嬷提溜着灯笼走到门口问。 “我们是周府的人，赶紧开门！”外头的人大声说。 半夜三更的，老嬷嬷哪儿敢随便开门，她连道：“你们有啥事儿，且说说，我好去回禀姨太太！” 外头的周家人道：“就是让你们认个人，这样我把图塞进来你瞧瞧。”说完，那家丁就把人像图透过门缝儿塞了进去。 老嬷嬷接过图凑在灯笼前仔细瞧了瞧，便道：“画得挺像我们家老太太的，你们是要找我们家老太太啊，我这就去回禀我们家姨太太太太。” 门外的人一听连忙吩咐人回周府报信儿，剩下的人就等在赵家外头。 赵家后院儿的灯都点亮了，外头动静儿大，张氏就算睡得再沉也给吵醒了。 她穿好了衣裳出来，就见婆子匆匆忙忙拿了张画像进来：“外头来了一群人，说是周府的人，他们拿了老太太的画像在问……” “是挺像娘的，他们深更半夜的找娘干啥？”张氏也接过画像瞧，心里犯嘀咕。 有股子不好的预感升腾而起，她对婆子道：“你去前头细问问，问他们找老太太做什么？问清楚了回来禀我，轻易不要开门。” 婆子闻言连忙又跑去了前头，张氏实在觉得没有好事儿，凭外头的动静儿周府人没少来，如今家里就她一个女人……想了想，她连忙回屋胡乱拿了些银子就去了后门儿，结果刚想开门走就听到后门儿外头也有动静儿。 张氏顿时就头皮发麻。 老虔婆这是给家里闯祸了，不然周家人为啥要半夜来堵门？ 第46章 根深蒂固 村民们握紧了柴刀，都屏住了呼吸，当马匹飞驰而来，眼瞧着就要抵达预定的地点，他们便猛然拉起了绊马索。 “轰轰轰……” “希律律……” 马匹的惨叫声，跌倒在地的碰撞声接连响起，林大喜举着柴刀就冲了出去：“杀！” “砍死这帮狗杂种！” 周五老爷派来的人都是有身手的，但是有身手也架不住事出突然呀！ 也架不住村民是拿了拼命的气势去砍他们的！ 然后就…… 一群专业杀人的被一群泥腿子杀了个措手不及，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一个个的狼狈不堪，躺在地上直哼哼。 艹！ 这是泥腿子么？ 这他娘的是泥腿子？ 还知道拉绳子拌马腿！！！ 周家专业打手们……欲哭无泪！ “村长！”干翻了这么多人，村民们也很兴奋，“他们有十三个人！” “咱们的人有没有受伤的，有受伤的赶紧去找郎中！” “还有这些人赶紧捆起来！” 受伤肯定是有人受伤的，不过都不是很重，就在村民们放松警惕，丢了柴刀要去绑人的时候。 忽然有几个‘山匪’暴起，提刀就要砍。 变故忽然来临，村民们根本就反应不过来，被砍的那几个甚至闭上眼睛惨叫着等死。 就在大家伙心提溜到嗓子眼儿的时候，咻咻咻…… 箭矢声破空响起，几个山匪纷纷中箭，他们手上的刀就差那么一点点就砍下去了…… 死不瞑目！ 秦少安从树上跳下来，冰冰冷冷的眼神扫过众人。 大家伙儿瞧见秦少安跟瞧见鬼一样，纷纷往后退。 “你……你怎么来了？”村长吞了吞口水，村民们退，他不能退。 秦少安讥讽道：“村里闹这么大的动静，我耳朵不聋！” 村长讪笑了两声儿，不知该如何接话，他咳嗽了两声儿：“咳咳，那个，谢谢你出手救了他们，不然，不然他们就……” “人都捆起来送县衙，可若万一官匪一家……如果村长不想前脚将这些人送去县衙，后脚就被衙门的人放了，然后转头这些山匪就带更多的人来村里寻仇，最好送他们走的时候一路敲铜锣，边敲边把他们的罪行喊出来。 送去县衙之前，先在县城绕一圈儿示众！” 林大喜皱着眉头琢磨了片刻，就觉得秦少安说得有道理，便吩咐人将剩下的几个还喘气儿的山匪给绑起来。 “放了我们！” “我们给你们银子，给你们很多很多银子！”这帮人儿也不傻，既然主子让他们扮成山匪来村里杀人，就是不愿意他们暴露身份，所以只能以金钱为诱惑。 果然，他们的话音一落，就有人心动了，问：“你们能给咱们多少银子？” “啪！”小伙子的后脑勺被他爹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山匪的话你也敢信？山匪的银子你也敢要？就不怕有命拿没命花？” “哎哟……”小伙子揉了揉后脑勺，一边儿躲一边儿道：“我就是问问，没想要！” 林大喜吩咐人：“把他们的鞋袜脱了，塞他们嘴里堵上！” 秦少安去帮忙捆绑这些人，顺手点了他们的哑穴，哑穴的效果估摸着能撑到他们被送进县衙。 做完这些事儿秦少安就悄悄无声息地走了。 “你们一个二个的不许听山匪忽悠，明儿一大早咱们就押送他们去县衙，照小狼崽子的说法做！” “村长，他可是个灾星，他的话能听么？” “就是，搞不好这些山匪就是他招来的，不然为啥别的村儿不去，就来咱们村儿！” “对对对，灾星可得离远些，他的话不能听。” 一些个村民跳出来反对。 林大喜指着其中一人怒斥道：“刚才若不是小狼崽子，你已经没命了！” “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谁说他是灾星都成，就你们五个人，你们五个刚才被他救了的人就不成！” “可……可我这也是为咱们村的人着想啊！”被训斥的小伙子涨红了脸，不甘地辩驳。 “那不听他的听谁的？你们谁来出个主意？谁的主意好，我就听谁的！”林大喜冷笑着道。 有村民道：“不然……不然把他们都弄死，然后扔山上去！” 林大喜瞪着他：“你动手？”说完，就把刀往他手上塞。 他们之前敢拼敢砍那是憋着一股子气儿，知道不发狠死的就有可能是他们，是他们的妻儿老小。 这会子这帮山匪都被制服了，一个个的被捆着毫无还手之力，再让他们动手他们就不敢了。 毕竟山匪也是人，跟畜生不一样，下不去那个手。 “还是报官。”一名年纪比较大的汉子就道，“咱们偷偷把人给处理了，万一消息被泄露了出去，衙门那头会治我们罪的。” “前几年衙门的差役不是挨个儿村子来窜过的么，但凡看到山匪强人，都要咱们赶紧禀报衙门，不然，不然就会治个叫啥来着，啥藏着不报的罪名！” “柳叔，那叫知情不报！” “对对对，知情不报！” “这事儿就照着村长说的办，明儿一早就将这些人送县衙去！” 事儿就这么商量妥当了，林大喜留下人来看守，然后就让人将村里的村老们召集到他家去议事儿。 被捆住的那些‘山匪’瞧着渐渐散去的人群，想说能不能先给包扎一下止个血先？ …… 林大喜跟村老们说了秦少安在关键时刻射死了几个山匪，救下了五个人的事儿，村老们都沉默了。 他又道：“整个村子所有的人家都出人了，唯独秦家没有出人，他们家地多，是地主，咱们想用村规约束都不行。” “他们家不出人就不出人，咱们在场的谁都拿他们没办法！” “我倒是觉得，觉得他家的狼崽子挺仗义的。” “再仗义也是个丧门星，也是个灾星！还是个狼养大的崽子！” “瞧你说的，当初他被秦大老爷一家赶出来，没吃没喝的，能活下来就不容易！” “当年野狼下山也是他回来把大家给救了！” “他就是狼样的，谁知道那些狼是不是他喊来村子里的，反正这个狼崽子不是个好玩意儿，大家伙儿该远着还是得远着！” 村长叹了口气，他道：“别人家就不说了，被他救下的五个人还是得去谢一谢他，不然……” “不然啥？你让他们去谢小狼崽子，万一沾染上了霉运回去就全家倒霉算谁的？你这个村长能担待？” 林大喜：…… 得，算他没说！ 第47章 我管杀，你管埋！ 秦少安躲在角落，听到屋里的人说按照他的方法将人送去县衙就离开了。 至于他们说的他是灾星，是丧门星，要离他远点儿的话秦少安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 他早已习惯了。 他的心如今冰冷如铁石，没什么言语能伤害到他。 原本他并不在意村里人的死活，出手救人也只是为了有个说话的机会。 秦少安回到自己在村里的破房子里，里面躺着两个被绑着的‘山匪’ ‘山匪’被堵了嘴，他们浑身软踏踏的，双眼警惕地盯着秦少安。 秦少安点了油灯，他没说话，只是把其中一个山匪的衣服扒光，然后用匕首从他的手臂开始，一片片地往下片肉。 两个山匪的眼神顿时变得万般惊恐，被割肉那个喉咙里传来呜呜的声音，他倒是想挣扎，奈何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很快，这个山匪就疼晕了过去。 秦少安直接给他伤口撒盐，疼晕过去的人又疼醒过来了。 魔鬼！ 这个少年就是个魔鬼！ 太可怕了！ 若不是浑身无力，两人必定会都抖若筛糠。 钱少安面慢条斯理地割肉，直到‘山匪’的手腕露出森森白骨才停手。 他走到另外一个‘山匪’面前，蹲下来轻声跟他说：“我接下来会问你几句话，你要如实回答，不然我就去问他，然后割你的肉！” “你同意就眨两下眼睛，不同意就眨四下眼睛。” ‘山匪’连忙费尽全身力气眨眼。 见他同意了，秦少安就扯掉塞在他嘴里的破布团儿，同时往他嘴里塞了一粒丸药。 丸药入喉，他的力气终于回来了一些，仅仅只有一些而已，不影响说话。 “说，你们是谁派来的，来村里干什么？” “我们是五老爷派来的，五老爷明我们扮成山匪进村抓赵家老太太和她孙女儿赵香柚，说如果抓不到这两个人就将赵家人都杀光，喔……也不是都杀光，还得留一个男丁抓回去。” “五老爷？哪个五老爷？” “周正春，是上一代昌顺伯庶出第七子的庶出第五子……” “跟周正山是一个爹？”秦少安问。 ‘山匪’连连点头。 秦少安又扯下了另外一个‘山匪’嘴里的破布团儿，给他也塞了一粒药。 那山匪有点力气之后连忙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接着哀求：“求您放了我们！” 秦少安：“周正山是什么安排那些买进去准备殉葬的女孩儿？” “将她们打散到各处服侍，不会再送去京城了！” “就是他们想送京城那头也不会要了，毕竟这边儿的事儿闹成了这样，伯府会怎么发落他们还不知晓，但这头寻的小姑娘是定然不会要的！” 秦少安又问了些别的，将这两人知道的事儿都掏空了之后便手起刀落，处理了两个人。 “赵三叔，出来！”秦少安背对着门口道。 赵铭田白着一张脸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他明明身材高大，可面对秦少安却跟一只被吓坏的鹌鹑一般，反倒是瘦瘦弱弱的秦少安气势极强，似一只露出獠牙的猛兽，只要一张嘴就能把小鹌鹑给吞噬了。 “怕了？”秦少安的声音无波，目光冰冷。 赵铭田十分老实地点头，瞧见杀人他能不害怕么？ 秦少安盯着他的眼睛问：“我之前就杀了五个人，赵三叔既然怕了，又为何会跑到我家来？” “我……我就是怕你难受，所以来看看你！”之前秦少安明明是救了人，可村里人的人却……“还有，最开始你杀人我并不怕的，若是没有你，死的就是大柱驴蛋他们了！” “之前不怕，现在我才杀两个人你就怕了？”秦少安嗤笑道。 赵铭田抠了抠脑袋：“那不一样，之前你是为了救人，可刚才……你可以把他们送去村口，跟那些人弄到一起，明早村里会将他们都送去县衙的！” 秦少安指着地上的尸体：“听见他们说的话了么？” 赵铭田连连点头。 “他们要杀你们全家！” “所以，你是想让他们活着回去报信儿，然后再引来一批人来杀你全家？” 赵铭田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秦少安指着地上的人：“尸体归你收拾，我走了！” 白送上门的苦力，他不用白不用。 赵铭田震惊无比，他呐呐地开口：“是你杀的人！” 秦少安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你以为我是在哪儿抓到他们的？” “在你们家门外！” “这两个人在其他人被抓的同时摸到了你们家门外……人我帮你杀了，尸自然是你来埋！” 秦少安的话让赵铭田冷汗直冒，在他家门外……说明啥？ 说明这两个人是去他家杀人！ 好险！ 好悬！ 幸好有小狼崽子！ “谢谢你少安！” “你放心，我会收拾好的！”赵铭田想着自己的家人躲过了一劫，一下子就不腿软了，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赵铭田的态度让秦少安舒服了不少，他道：“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偷偷地把这两具尸体扔到秦家门口。” “为啥？”赵铭田想不明白。 秦少安挑眉：“你扔不扔？” 赵铭田重重地颔首：“扔！” “今晚的事……” “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连我媳妇也不告诉！”说完，他又补充道：“但是这么大的事儿我不能瞒着我娘！” 秦少安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他赶回山里的时候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赵香柚跟洪剑都还没起，灶房的烟囱炊烟袅袅，赵老太太已经在灶房忙活了好一会儿了。 “哟，少安回来了！”老太太听到院儿里的动静就出来瞅一眼，瞧见秦少安之后就十分热情地招呼他，“累了？灶房里有热水，我给你舀水你洗洗祛祛乏！” “不用！”他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话就进了自己的屋子，一进屋就撞进了一双睡眼朦胧的眼睛。 “少……安……锅锅！”小姑娘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是很轻地喊了一声儿。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眨巴眨巴眼睛盯着秦少安瞧了两息，然后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并从床上蹦下来飞扑到他身上：“少安哥哥回来啦！” “柚儿睁眼睛就看见哥哥了！” “柚儿好开心呀！”赵香柚日常卖萌打卡！ 秦少安弯腰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回床上，板着脸道：“下回敢不穿鞋就往地上蹦，我就……” “少安哥哥就要干啥？”赵香柚仰着小脸儿看他，眼神中带着期待。 秦少安：…… 真是个小傻子！ “就打你屁股！” 赵香柚：…… 所以她期待个锤子！ 第48章 谁腚疼 家里有个老太太就是不一样，就早上这一顿，主食就有包子花卷儿和馄饨。 再配上一碟子凉拌萝卜丝儿。 秦少安跟洪剑又吃撑了。 太好吃了！ 洪剑甚至觉得自己个儿的身体好像好了不少。 他刚开始以为是吃得好了所以身心舒畅来的错觉，吃完饭之后他自己个儿给自己个儿把了一个脉，脉象好像稳健了不少，没头些日子那么虚浮无力。 洪剑有些吃惊，他又用银针扎破手指放血来瞧。 当暗红色的血珠浸出，他心里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可能？ 他的血明明是快接近黑色了！ 毒素早已蔓延至五脏六腑，他已经把骨灰坛子和寿衣啥的都准备好了呀！ 怎么这会子倒是有了些解毒的迹象？ 卧槽！ 这么玄幻让他觉得好不真实。 洪剑抬手就给自己一耳光，疼，不像是在做梦。 想了想觉得不太稳当，又给了自己一耳光，真疼！ 不是在做梦！ 洪剑顿时就高兴起来，一抬头就对上了门外飘然路过的老太太的那双刻薄的三角眼。 呃…… 尴尬了！ 洪剑眼珠子乱飘，装作四处找蚊子的模样：“娘希匹的，死蚊子别让老子找到你，不然非打死你不可！” 赵老太太撇了撇嘴，面露一丝同情，心说难怪这老头儿甚少出山，原来是个脑袋有毛病的！ 这就不怪小狼崽子没教养不会做人了，跟着这么个脑袋有坑的师父，能懂人情世故才怪！ 到底是孙女儿的福星，老太太单方面决定付出更多的爱和温暖，让秦少安能变得正常一点，省得他们家柚儿被他惹生气了！ 福星这玩意儿也是需要调（教的）嘛! 转头再一瞧跟秦少安腻歪在一起的孙女儿，老太太就更心塞了。 还酸了唧的，整颗心就像泡在醋缸子里一样。 小崽子挑个水她也要跟去！ “别跟着我！”秦少安也不想赵香柚跟着他，他去挑水还想顺便洗个澡。 赵香柚跟没听到似的，就跟在他屁股后头蹦跶。 “啊！”赵香柚摔了一跤，她坐在地上嘴巴瘪瘪的，眼瞧着就要哭了。 秦少安无奈，只好放下水桶去瞧她：“让你别跟来了！”笨手笨脚的！ 结果赵香柚抬了小手糊在他嘴上，嘴里被塞了一颗凉哇哇的果子，不小心咬破，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就在舌尖绽放开来。 很好吃。 但是秦少安的脸色很难看。 “哪儿来的？” “路上摘的呀！”赵香柚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地望着秦少安。 才不是路上摘的呢，是她空间里的井边不远处的灌木上长出来的，她已经吃了一颗啦，果子红彤彤的有山楂大小，又好看又好吃。吃过之后觉得自己十分有力气，可惜的是，就两颗成熟的，剩下的全都是又小又青的。 “柚儿已经吃过啦！” “不是坏果果！” 闻言，秦少安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他一把抱过赵香柚将她翻过背打横放在自己的腿上，手啪啪啪地落在她的屁股上。 “不许乱吃野果子知不知道？” 赵香柚：…… 卧槽！ 真被打屁股了！ 她不要脸的吗？ “呜呜呜……” “柚儿不敢啦！” “呜呜呜……” “好疼呀！” “疼就对了！”秦少安十分冷漠无情地道，“怕疼就记住了！” 他把赵香柚放下来，挑起水桶就走，也不再搭理赵香柚。 赵香柚跺脚：“少安哥哥坏！” 秦少安：坏就赶紧滚蛋！ 滚蛋是不可能滚蛋的，赵香柚哒哒哒地追过去拦住他：“哥哥腚疼！”说完，她的眼泪就从眼角滚落了下来，漂亮的大眼睛蒙上一层雾气，瞧着可怜极了。 “哥哥腚不疼！”秦少安面无表情。 赵香柚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心里暗骂自己装幼齿装过头了，连智商也跟着下降。 秦少安终归还是心疼了。 他改成单肩挑担，蹲下身单手抱起赵香柚。 赵香柚连忙搂紧了他的脖子，看在灵泉水的份儿上，她就不跟他计较了！ 当然了，她如今也没资格跟秦少安计较，跟他闹脾气。 埋头在他脖子里蹭了蹭，赵香柚叹道：“哥哥臭臭啦！” 秦少安没好气地道：“嫌我臭就下去！” “不要不要！”赵香柚连忙摇头，借着又埋首在他的脖颈里深吸一口气，她发现了，每当她这么做的时候井里就会快速冒出一滴半滴的灵泉水来。 若不是一直抱着崽儿吸感觉有点太变态，怕被崽儿当成怪物打死，赵香柚真的不想矜持。 “哥哥身上有血的味道，少安哥哥受伤了么？” 小丫头的头发在他的脖颈里蹭来蹭去，有些痒，秦少安被她烦地不行，就故意坏心眼儿地道：“是别人的血。” “我杀人了！” “杀了七个人！” “其中一个还是把他的肉一片片地割下来……” “哇喔……少安哥哥好厉害！”秦少安还没说完，赵香柚就十分捧场地夸奖起来！ “少安哥哥还会片肉片吗？少安哥哥片的肉片是不是很薄？我阿奶就很厉害，阿奶能把肉片片地跟纸一样薄！柚儿想吃水煮肉片啦！” 秦少安：…… 到底谁才是魔鬼？ 秦少安在这一刻觉得十分的无力：“我跟你说我杀人了！” “虚……少安哥哥不要往外说喔！” “阿奶说杀人偿命，说杀人要被衙门抓起来砍头哒！” “少安哥哥不怕喔，你杀的都是坏人！” 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就在耳边回响，她奶兮兮的语气特别的暖，一直从耳畔暖到心间。 竟然这么相信他。 这种陌生的信任感让秦少安感到十分的无措，他不喜欢这种令自己无法掌控的情绪。 秦少安不说话了，挑好水往回走的时候赵香柚就不让他抱了，十分乖巧地走在他身边。 来来回回地跑了好几趟，把家里的两个大水缸装满。 干完活儿秦少安要去水潭洗澡，赵香柚还想跟着，被赵老太太给拽回来了。 “男娃洗澡你可不能跟去知不知道？”赵老太太十分严肃地训斥她。 赵香柚连忙点头，她偷偷地吐了吐舌头，哎哟他滴个仙人板板嘞……跟顺溜了，啥也没多想。 秦少安洗了澡回来就进了洪剑的屋，两人在屋里低声嘀咕昨晚发生的事儿，赵香柚散出精神力探听，得知昨晚的事儿之后就很是感慨。 是不是老天爷觉得她在末世过久了苦日子，所以就安排她穿越，遇到阿奶，遇到秦少安。 被这两个人用命护着…… 赵香柚红了眼眶。 第51章 误会 “少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秦少安一回来，洪剑就迫不及待地问他。 秦少安坐下，他抓了桌上的茶壶到了一杯水猛灌进嘴里。 不知怎么回事儿，外头的水不如那小傻子给的好喝就算了，怎么感觉家里的水也没有小傻子给的好喝？ 他不会是跟小傻子呆在一起久了所以也被过了傻气！ 连感觉都会出错！ “师父。” “太顺利了！” “我觉得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洪剑闻言神色变得十分严肃，“你说说看。” 秦少安道：“让守备府派兵抓人的是雍王！” “雍王跟昌顺伯府有没有恩怨我不知晓，但他显然是要用昌顺伯府意图利用下葬改风水盗龙气企图颠覆大周江山这件事儿为跳板重新回京！” “那他会不会寻到村里来灭赵家的口？”洪剑瞬间就担心起来，雍王前一个月前犯了错被皇帝厌弃，被打发到云州府来就藩，他不甘心，想找机会回京重返权利中心，结果刚到云州的地界儿，就听到了周家的谣言。 他能放过？ 明显不能够啊！ 他必须得抓住不放并且推波助澜让这事儿成为铁案！ 如此，散播谣言的赵老婆子就不能留！ 毕竟昌顺伯府的罪名越大，他的功劳就越大。 “不会！”秦少安道。 “周家兄弟被抓之后，雍王的人就对他们进行严刑拷打，让他们指控昌顺伯府的罪行，他们怎么敢？ 两人趁着守卫不注意就咬舌自尽了。” 昌顺伯府请道士摆夺运阵只是想让子孙后代福泽绵长，让伯府能越来越红火，成为真正真正的世家大族，无论朝代怎么更替，他们都能千秋外代地昌盛下去。 根本就没有夺江山的心！ 他们不傻，知道认了就会被诛灭九族，所以就咬舌自尽了。 一切都烂在了他们肚子里。 闻言，洪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原本按照他和秦少安的计划也不过只能让皇帝对昌顺伯府不满，最好的结果就是降爵，甚至是贬为庶民。 可如今这个走向…… 雍王直接出手对付昌顺伯，那就绝对不会善了！ 当今多疑，加上雍王的上蹿下跳……昌顺伯府完了！ “他们虽然自杀了，难道在死前就没有说过一切都是谣言，是赵老婆子传出来的谣言？” 秦少安道：“那天我潜去刑房，听见他们说都是谣言，但雍王的人本就不是要真相，直接就上鞭子抽，他们到死都没机会说出老太太是谁，家在何处。 我还偷看了他们的证供，上头也没有关于赵家老太太的只言片语。” 反正感觉就很邪门儿。 顺得邪门！ “这……这也太那啥了！”洪剑吞了吞口水，他这会儿也跟秦少安一样，觉得像是在梦里。 “原以为你救了那小丫头毁了一盘棋，却不曾想，就因为你救了那小丫头，你想要办到的事儿便不费吹灰之力成了！”洪剑感叹道。 “这样也好，你也不用再琢磨着杀了小丫头和那老婆子灭口了！” 秦少安：…… “谁说我要杀小傻子和她阿奶灭口？” 洪剑见他这么说也愣了，“不是你自己个儿说的要灭口么？” 秦少安无语，他费劲巴拉才救出来的小傻子咋可能杀了？ 那不亏得慌么。 “吃饭别喊我！”少年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师父说，转身就回自己个儿的屋补觉去了。 剩洪剑一个人，他站起来在院儿里走圈圈，心说这小丫头好像跟臭小子凑到一起就会有好事儿发生！ 不不不，不是有好事儿，而是只要两个人凑到一起，那么坏事儿就会变成好事儿。 比如那年小丫头才几个月大的时候被人扔进山里，而臭小子则身受重伤命悬一线！ 讲道理，当初若不是他在小丫头身下发现了人参……他是绝对不会费力气去救两个随时都可能死的人！ 再加上这次…… 事不过三，若再来一次这样的事儿他就相信这两人是天生一对儿！ 赵香柚那小丫头就是旺这臭小子！ 晚上，赵家热闹极了，大郎几个人瞧见赵香柚回来了都十分高兴。 男孩子总是精力旺盛，便是跟着爹娘在地里干了一天的活儿也不觉得累，这会子回家瞧见了妹妹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样围着她蹦跶。 “柚儿你哪儿去了？” “这几天我们都吃肉了！” “活儿干得越多晌午吃饭的时候能分的肉就越多，我每回分的肉都最多！” “可惜你不在家，不然大哥一定分给你吃！” “柚儿，三哥明儿给你抓鸟去，咱们把鸟烤着吃！” “柚儿，二哥明儿给你摸鱼，摸泥鳅，摸黄鳝！” “好呀好呀！”赵香柚高兴地拍手，她去抱老太太的腿：“阿奶，柚儿要鱼，要鸟儿！”她能看不出来这几个男孩子其实就是拿她当借口想躲活儿？ 自然是能看出来的。 不过呢，她也乐意成全他们，谁让她也馋呀！ “好好好，你们三个明儿不用下地了，去给你们妹妹抓鸟摸鱼去！” 三丫眼珠子一转，连忙跑到赵香柚身边儿去拉她的手道：“柚儿，明儿我带你跟哥哥们去玩儿！” “那不成，明儿你得跟我下地！”陈氏连忙道，三丫不下地谁帮她干活儿？ “那然四丫带柚儿玩儿！”孙氏连忙将四丫推了出来，“四丫的活儿明儿我干！” 四丫高高兴兴地跑到赵香柚身边儿，三丫气红了眼，十分嫉妒地瞪了四丫一眼。 不过四丫的注意力都在赵香柚身上，所以三丫这眼也就白瞪了。 “明儿开始，二丫跟四丫在家带柚儿！”老太太拍板。 老太太回来了，分饭的权利就落回到了她手上，老太太给赵铭田分得最多，他趁着老太太不注意，个儿子闺女还有老婆一人一块儿兔肉。 这头这赵铭粮夫妻俩麻溜地把儿女碗里的兔肉往自己碗里扒拉。 轮到赵子睿跟赵香芹两兄妹，别说肉了，就是饭那也没两口。 赵子睿没说啥，只蒙头吃，赵香芹看见老太太给赵香柚弄了一大碗的兔肉不说还温言细语地哄着她吃，再看赵香柚的穿着打扮，干干净净乖乖巧巧……而她呢？ 她本来是在家当小姐有丫鬟使唤的，结果却被这老虔婆硬带回乡下干活儿磋磨！ 赵香芹越想越委屈，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要回家，我要我爹，我要我娘！” 老太太垮了脸，手里的筷子‘啪’地一声儿拍桌上：“老二，明儿早点起来，把这不乐意待家里的小蹄子捆了隔壁村刘牙婆那里卖了！” 第52章 轰走 “娘，你咋能这么偏心呢？香芹也是您孙女儿，香柚花的用的还是香芹她姨娘给的呢！”曲氏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跑去将赵香芹拉到怀里，十分心疼地冲着老太太道。 老太太冷笑一声儿：“心疼了？” 曲氏梗着脖子道：“都是相公的闺女，娘您偏心就算了，怎么能把香芹给卖了？相公好歹是秀才，若卖闺女的事儿传出去相公的名声往哪儿搁啊！” “我这还没卖赵香芹呢你就心疼了，怕秀才公卖闺女的名声不好听，你们咋就把我的柚儿卖了？” “难道说柚儿就不是你们的闺女？” “柚儿不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 “我……”我倒是宁愿她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曲氏愤愤地瞪了一眼赵香柚，生了这个赔钱货之后她的肚子便再没动静。 她怎么就不死？ 都是她挡了后头男娃投生的道！ “娘，您讲点道理，相公这些年读书都是张姨娘在供着，家里能帮的有限！香芹跟子睿打小就没干过活儿，还有丫鬟婆子伺候着。” “您把他们带回家不说还不给吃饱饭，还让他们下地干活儿，娘，您这心眼儿都偏到了天边去！” “大嫂！你不能这么说娘！”孙氏连忙站起来去扯曲氏的袖子，顺便给她甩眼神儿。 曲氏想哭。 她也不想跟老太太对上，可是若香芹被老太太给卖了她就没办法跟咋张氏交代！ 要知道她如今可是靠着张氏过日子，只有跟着张氏她才成吃好穿好！ 再有，若香芹被卖了，相公回来也不会饶过她的！ “阿奶！”顶着赵香芹怨愤的目光，赵香柚抱住了赵老太太的胳膊撒娇道：“柚儿怕她们！” 糟心的人留家里干啥？ 瞅着堵不堵心？ 老太太连忙转身搂了赵香柚，温声哄道：“成成成，阿奶这就让她们走，不让她们碍我们柚儿的眼！” 说完，老太太就对曲氏道：“既然你们不惜得老家的饭菜，那就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娘……这天都晚了……”曲氏是想走，可这都要天黑了…… “不滚？不滚那就都留下，往后都别走了！”老太太目光一厉，曲氏顿时就慌了，连忙拉着两个孩子往外走：“我们这就走，不碍娘的眼！” 她边走边对两个孩子道：“咱们回去，回去就让灶房给你们做红烧肉吃！” 四郎五丫（赵香芹）顿时高兴地拍手，“走了，回家啰！回去吃红烧肉啰！” 堂屋里的其他几个孩子羡慕地直吞口水，赵四郎朝他们做了个鬼脸：“不给你们吃，馋死你们！” “别跟这帮泥腿子说话，你是少爷，将来是要考科举当官儿的，他们一辈子都是泥腿子，只能在地里刨食儿，跟他们说话没得矮了身份！”赵香芹倨傲地瞧着一屋子的人，鄙夷地道。 给老太太气得呢！ 赵香柚连忙抬手给老太太拍胸口：“不气不气，他们在放屁！” “噗呲……”大郎听了没忍住就笑出了声儿，二郎跟三郎笑了起来并跟着赵香柚起哄：“不气不气，他们在放屁！” 曲氏被气地不行，拉了赵香芹和赵子睿就走。 三丫羡慕地瞧着她们，并十分想跟她们一起去镇上。 曲氏从赵家出来就去村长家租牛车，林大喜很诧异：“咋这么晚了要走？” 曲氏叹气：“不是我们想走，是老太太回来了容不下我们娘儿几个。” “是赵香柚那个贱人，是她让老……” “是我那个没教养的小女儿非要让老太太赶我们走，村长您也知道，我们家老太太眼里只有赵香柚，便是赵香柚嚷嚷着让老太太打死我们，她必定会二话不说上手就打。” “哎……我这是啥命哟，生养了这么一个不孝的东西！” “幸好，幸好还有香芹和子睿，这两个孩子孝顺……” “说起这俩孩子，这些日子在乡下可是遭大罪了！” “他们打出生就有丫鬟婆子伺候，娇生惯养地长这么大，别说下地干活儿，便是自己个儿的衣裳都是没有洗过的！” “白白嫩嫩的两个孩子回了乡下，这才多长时间就给两个孩子糟践成这样了！” “我娘她啊……是真真儿的心偏地没边儿了！” “长生，你赶紧去套车，要把人送家门口！”林大喜不耐烦听这几个人哔哔，赶忙吩咐儿子。 把曲氏送走，林大喜一家人就闲话起赵家来，大喜媳妇道：“要我说赵三婶子还真没错，家里的孩子都下地，凭啥两个妾生的玩意儿在镇上当少爷小姐？” “赵三婶子人瞧着凶，可真真儿算起来却是咱们村儿顶顶好的婆婆，能给儿媳妇吃饱穿暖，也能让儿媳妇坐完月子再下地干活儿。” “十里八乡都找不到两个这样事儿的婆婆。” “秀才娘子也不知道这脑袋里装的都是啥，自己个儿的闺女一个不疼，偏把妾生的一对儿女捧在手心当宝。” 林大喜道：“谁让秀才公那妾有钱呢，人家用自己个儿的嫁妆养着相公，养着一双儿女，也没花用你老赵家一个铜板儿！” “那她也是个妾，也得服大妇和婆婆的管束！” “你再瞧瞧赵家大丫嫁的啥人家，十四岁的丫头嫁给比她大四十岁的老头儿，赵铭庭两口子还是人不是人？” “再看二丫，这些年就在镇上给那妾一家子但丫鬟使，她姐姐都嫁了一个老头子，她这个妹妹能好了？” “秀才娘子生仨闺女，也就这老小日子好过点儿，有老太太疼。可老太太能活多久？等她老人家一蹬腿儿，这丫头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那都是人家的事儿，你瞎操啥心！”林大喜不悦地道。 “啥叫我瞎操心！以前这姑娘病怏怏的，觉着不是个长寿的相，人又是个傻的。” “如今我瞧着她像是好了，而且人也不傻了，我琢磨着我表哥的小儿子不是在寻摸童养媳么……” “你可拉倒，你表哥那小儿子是个啥货色，腿瘸眼歪的还敢肖想柚儿那孩子！这茬你可千万不要在赵家老太太跟前儿提，不然挨打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大喜媳妇想想老太太那彪悍样儿，顿时就打消了刚冒出来的念头。 “哎，你说赵家婶子真要把房子修小狼崽子那破房子旁边儿啊？”大喜媳妇又问，“小狼崽子可是灾星，老太太也不怕妨克了她家？” 林大喜：“地都买了那还有假？” “我可先跟你说清楚，秋收这事儿能帮忙，可修房子的事儿千万不能帮忙！” “不然把晦气沾染回家咋整？” 林大喜烦躁地瞪了他媳妇一眼：“你懂个屁，你嫁进我们村儿也这么多年了，啥时候瞧见过赵家老太太吃亏？” 第54章 被偷光了 第二天一早曲氏跟两个孩子醒来就傻眼了。 钱没了，衣裳没了，跑去灶房一瞧，粮食也没了！ 曲氏的脑子嗡嗡嗡地响，赵香芹跟赵子睿在她身边哭闹不已，赵子睿坐在地上蹬腿儿：“我不管，你赶紧去给我买吃的，我要肉包子！ 还有衣裳，赶紧去买啊！”还说回来吃红烧肉呢，结果不但没吃上红烧肉，这会子连饭都吃不上了。 曲氏心里苦：“可我没有钱呀！”更何况她连身儿衣裳都没有，只穿着内衫咋出门儿？ 还不得丢死个人？ 丢了人相公还不得休了她！ 不成，她不能出门！ 想了想，她就拉着赵香芹的手对她说：“五姐儿，你去邻居家帮咱们借几套衣裳回来……” “我不去！”赵香芹甩开她的手：“我娘给你银子，让你在村里照顾好我们，可是你照顾我们什么了？” “你瞧瞧我们的手还有我们的脸……” “如今好容易回来了，你连家都守不住！” “没用的东西！”赵子睿这个时候冲过来狠狠地将曲氏推倒在地，他朝曲氏吐口水：“你等着，我会让爹爹休了你的！” 曲氏顿时就慌了神儿，赵子睿一个劲儿地踢打她，赵香芹在一边儿看热闹拱火。 “都怪你！” “都怪你生的那个小贱人，若不是她，我们也不会被老虔婆弄回乡下受磋磨！” “你们吃我娘的，喝我娘的，穿我娘的，反过来还欺负我娘的儿女，你们良心狗肺！” “你们母女都是黑透了心肝儿的！” 曲氏无法反驳，因为她自己个儿也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她不承认自己个儿是黑心肝儿。 但这个时候也没法子跟两个孩子较真儿。 赵子睿疯了一般地踢打她，曲氏摔倒在地，他便骑在曲氏身上又咬又挠。 曲氏只得捂着脸哀求：“睿哥儿别打了……” “若不是你们母女，我跟睿哥儿好好地呆在镇上当我们的少爷小姐，若不是你们母女，我们会被饿肚子？会每天天不亮就要被喊起来干活儿。 我就算了，可睿哥儿这手是拿笔的，你瞧瞧他的手上有多少道伤痕？”伤痕是多，不是被草割的，就是被柴火划拉的，真要说干活儿，这两人其实真没干啥。 老赵家要指着这两姐弟干活儿，那粮食得烂在地里，鸡得饿死在圈里。 赵铭田再听老太太的话，也不能真把他们给逼死，不过是大家在田里你也得在田里而已。 赵香芹不断地拱火，赵子睿就打得非常起劲儿，别看他年纪小，可他劲儿大呀，曲氏被打得惨叫连连。 “这是咋的了？”院儿里响起邻居们的声音，赵香芹连忙将赵子睿给拉了下来，两姊妹缩在角落里哭。 曲氏忍着疼站起来，几个女邻居就已经进了门儿。 “哟，你这是咋的了？”几人连忙去搀扶曲氏，看见曲氏的惨状便有妇人开口问。“你这是被谁给打了？” 曲氏哽咽道：“是被我婆婆给打的。”说完，她偷偷地看了眼赵香芹和赵子睿，两人根本就没瞅她，只自顾自地哭。 “你婆婆来了？人呢？”众人纷纷四下瞧，没见着赵家老太太呀。 曲氏十分尴尬地道：“从，从后门儿走了，瞧把两个孩子吓得……” “你家老太太走得真快！”有人嘀咕，“不是，大清早的她为啥打你们？” “昨儿夜里，家里的两个仆妇卷了家里所有的东西和银钱跑了！”曲氏哭得十分伤心：“连我们一家人的衣裳都给偷走了，老太太埋怨我守不好一个家，就发了脾气……” “可能怪我么？深更半夜的人家要跑，都睡着了我怎么能知道？”曲氏越说越委屈，妇人们才发现她们娘儿三个全都没穿外衣。 “哟，你家两个婆子不见了啊？” “不能够啊，她若想走为啥前两天你们家没人的时候不走，偏生昨晚你们回来了才跑？” “就是就是，那两个婆子在你们家干了好几年的活儿了，我们瞧着不是那等奸奸猾的人儿。” “昨儿晚上我婆婆骂她们，说是她们把家里给搬空了的，还说今儿要提脚把她们给卖了……” “难怪啊！”妇人们恍然大悟。 “几位嫂子，婶子，如今我家啥也没有了，我想跟你们借几身儿衣裳，再借点儿米粮……”曲氏乘机提出，她还想说借钱，结果隔壁家的妇人就开口了：“衣裳我这就给你送来，只是粮食……你不知道，前几天咱们这几家都被偷了个干净，家里是真真儿没有余粮。” “我们本想着来找你借点儿……”几个妇人琢磨出曲氏想借钱的味儿，便纷纷告辞。 喔豁！ 曲氏等人只借到三套衣裳，粮食啊，银钱啊，啥也没有。 三个人只能挨饿。 曲氏让两个孩子呆在家里，她出门告官，可惜官府因着周家的事儿人全调出去了，根本就没人搭理她。 想着家里闹腾的两个人，曲氏一阵心累，她只好拉下脸面去找赵铭庭相好的几家人借钱。 可那几家人因着赵铭田在周家出事儿前频频跟周家来往的缘故，都不敢跟赵家扯上关系，曲氏接连吃闭门羹，一上午晃过去了，一个铜板儿都没借到，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带着两个孩子回村。 赵子睿闹着要去县城找舅舅，可曲氏那里敢带他们去，他们坐车的钱都没有！ 曲氏啊……心里悔得不行，早知道就不跟那老虔婆斗嘴了，这一折腾……是又饿又疼…… 总之，心里苦成黄连了还没人能理解她。 说来说去还是怪那个小贱人，都是赵香柚那小贱人惹来的事儿！ 若不是这个小贱人，睿哥儿怎么可能会这般对她！ 等相公回来，她一定要跟相公说，这死丫头留在家里只会给家里带来麻烦，她就是个丧门星！ 跟镇上曲氏等人的悲催丧气不同的是，村里的老赵家一片喜气洋洋。 老太太一大早就去屠夫家，买了个猪头，买了两幅猪蹄子，猪棒骨包圆儿了，又买了猪血跟猪下水，虽然这些玩意儿都不咋值钱，但都是肉啊！ 猪头先过水再剔骨，骨头用来熬白萝卜汤。 脑花儿先用香料腌制一个时辰，然后用加凉粉儿烧成麻辣脑花儿，这道菜赵香柚十分喜欢吃。 以前赵香柚不会说话，大家都以为她是小傻子的时候，老太太就经常买猪脑做给她吃，猪脑这玩意儿只能做成重味儿的才压得住腥。 赵香柚还挺喜欢吃的，麻麻辣辣又软软糯糯的十分下饭。 猪头肉则先整个儿清蒸，然后起油锅，下赤酱以及红糖等调料，出香味儿之后就用热油一遍遍地淋蒸好的猪头。 这道酥皮猪头十分的美味，不过太过于耗油和料，老太太等闲是不舍得做的，每年也就赵香柚的生辰她会做一次。 第55章 好气哟！ 其实再过些时日就是赵香柚的生辰，但因着周家这头的危机解决了，手头又有些银子，老太太高兴，遂打算便宜便宜这一家子人。 猪血搭配酸菜做成酸辣血旺，肥肠洗干净煮熟了再用干辣椒干煸出来，这两道菜老太太就没用油，她把下水的油刮下来熬，熬出来的油小部分用来烧猪血，大部分用来干煸肥肠。 剩下的猪脚一对儿跟猪头骨一起炖汤，一对儿红烧…… 老赵家的人大多都在田里干活，不过秋收结束了，孩子们就轻松了些，他们先回来。 赵大郎还没进门儿就嚷嚷：“阿奶，我们摸到黄鳝了！” “老肥的黄鳝！” “晚上可以给柚儿熬鳝鱼粥！” 赵香柚从屋里出来，就见赵大郎等几个小子浑身都是泥，脏兮兮的就裂开嘴笑着的时候露出的牙是白的。 赵大郎的手里提溜着一串鳝鱼，是用细细的篾条穿起的，还挽了一个圈儿。 一共有五条鳝鱼，其中两条特别肥。 “大哥好厉害！”对于挖空心思给自己找吃的的孩子必须得夸奖！ “柚儿还有我，我也摸了一条鳝鱼！” “我我我……还有我！”二郎三郎也都连忙指着自己，生怕功劳不被妹妹知晓。 “二哥三哥也好厉害哒！”一句话的事儿，赵香柚自然是不吝啬的。 得了夸奖的三个男孩就笑得更欢实了，他们闻了闻院儿里弥散着的香味儿，就问：“今儿晌午有肉？” “都有啥好吃的？”说话间就偷摸地瞅老太太，想往灶房冲的劲儿蠢蠢欲动。 赵老太太接过鳝鱼，十分嫌弃地吼他们几个泥猴儿：“赶紧洗去！不知道脱了衣裳摸鳝鱼啊，衣裳洗多了费，容易坏不知道啊！” 三孩子撒丫子往后院儿跑，赵二丫冲着他们的背影喊：“脏衣裳放着二姐给你们洗！” 赵二丫的伤养得挺好，赵香柚回来之后将攒着的最后两滴灵泉水兑进了赵二丫的汤药里，她的恢复速度加快，这会子不但行动间觉得不疼了，就是精神头儿也感觉好了不少。 “不用你！你好好的把你的伤将养好！”老太太劈头就是一句话扔过去，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差，但二丫却觉得十分暖心。 在镇上，亲娘对她不好，总是打她，张姨娘虽说脸上随时都是笑盈盈的，但她只是嘴巴说得好听，使唤她的时候却从不手软。 便是冬日里她来月事的时候，张姨娘也是要让她洗一家子的衣裳的。 说什么，你心细，姨娘信不过别人，只信你！ 你父亲是要在外行走的，要脸面，下人干活儿不尽心……若是衣裳哪儿没洗干净，你父亲出去见客是要丢人的，故而只有麻烦你了…… “阿奶，二姐姐身上有伤不能吃辛辣的，那锅猪蹄汤单给二姐姐留着成么？”赵香柚扯着赵老太太的袖子恳求道。 “不用不用。”赵二丫连忙摆手，她回村之后吃得很好，不过几天功夫脸色好些了不说好像脸上还长了些肉。 她不敢再奢求更多了。 “不必给她单留着。”老太太道，说完她就往灶房走：“老三媳妇，给二丫用海碗舀一碗猪蹄出来，多些肉，少些汤！” 赵二丫惶恐不已，要知道以前家里有肉吃的时候，除非是逢年过节，否则家里除了香柚以外的女孩子是半片肉都别想分到。 “二姐姐，柚儿跟你一起吃！”赵香柚上前牵着她的手，拉着她往灶房走，边走边喊：“三婶婶，我要一碗汤。” 赵三丫跟赵四丫这个时候刚从外头进门，这一幕落在她们眼中，两人十分的羡慕，不由得跟了上去，却被赵老太太给呵斥了：“干啥呢？” “回来就往灶房跑，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的么？” 三丫四丫吓得一个哆嗦，连忙缩一边儿去，把背篓里的猪草倒墙角。 “果然是隔了肚皮的，人家才是一个娘生的！”赵三丫瞄着赵老太太进屋了，就拿背篓撒气，踢了一脚。 “啊……”赵四丫不明所以。 “明明都是姐妹，她只顾着二丫！”三丫愤然道，瞥向灶房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恨意，“不是一个娘生的怎么可能真拿我们当姐妹！” “可……她是我们的妹妹，二丫姐也是我们的姐姐呀！”四丫不明白三丫为什么生气。 四丫这副反应让三丫气不打一处来，她推了四丫一把，四丫差点儿给摔了。 “三姐……”被迁怒的四丫更迷茫了，三丫瞪了她一眼：“她单独让阿奶给二丫吃猪蹄，可我们呢？我们难道就不是她的姐姐么？可你看她跟阿奶提过没有？”她小声地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四丫挠了挠头，茫然道：“猪蹄是阿奶给的呀，三姐姐想吃就管阿奶要啊！” 三丫：…… 她要是敢还用得着在这儿抱怨么？ 四丫理解不了三丫的行为，正无措着呢，就听赵香柚在喊她：“四姐姐。” “唉”赵四丫应声往灶房偏头看去，赵香柚故意大声说：“我喝不完汤，四姐姐来帮我喝点！” 外头的动静儿别人不清楚，可身怀异能的赵香柚五感灵敏，能听得一清二楚。 “好呀！”赵四丫快快乐乐地跑去了灶房，什么喝不完啊，灶房边儿上的矮桌上分明多了一个小碗，碗里不但有汤有萝卜，还有两块儿猪脚呢！ 赵四丫幸福死了都，她端着碗夹起一块儿炖得软乎乎，皮子和肉都颤悠悠的猪爪走向孙氏：“阿娘，你吃。” 孙氏连忙拿了一个空碗接着：“再夹一块儿来，一块儿不够二郎三郎分的。” 四丫眼底的光暗了暗，但到底还是给孙氏又夹了一块儿，这样她碗里就只剩下汤了。不过她抱着碗喝了一口汤，脸上那一点点不高兴顿时就没了。 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好好喝呀！ 二丫见状就从自己的碗里给赵香柚和赵四丫分别夹了块儿猪蹄。 “谢谢二姐姐！”赵四丫笑弯了眼。 “二姐姐你吃，我要留着肚肚吃凉粉儿脑花儿，吃猪头肉，吃肥肠……”赵香柚把猪蹄还了回去，掰着手数起了其他美食。 院儿里赵三丫：…… 就…… 好气！ 第56章 人间美味！ “你个死丫头屁用没有！” “让你跟小傻……呸，让你跟六丫搞好关系，笨得跟猪一样，人四丫都捞着了就你没捞着！” “瞧人家四丫，捞着肉了还给她娘吃！”赵三丫正生气呢，她亲娘就来啪啪给了她两下子。 赵三丫憋屈极了，她怼回去：“三婶儿没吃！” “那是她傻！”陈氏翻了个白眼儿，她十分嫌弃地瞪了三丫一眼：“真是的了，明明我这么聪明，咋就生了你这么蠢的一个赔钱货！” 赵三丫：…… 呜呜呜，你才蠢，你们全家都蠢！ 陈氏故意没压着嗓子，母女两个的动静儿大家伙儿都注意到了，灶房里，赵四丫没受影响，吃得香喷喷的，赵二丫就很无措了，双手捧着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她对上赵三丫红了的眼，下意识地就站起来想将自己个儿的猪蹄子让给赵三丫。 赵香柚扯了扯她的衣角：“二姐姐，你的肉肉是阿奶给的喔！” 她一提赵老太太，赵二丫顿时一个激灵，连忙坐下，埋头吃肉不敢再看赵三丫。 阿奶给她的东西她可不敢让！ 陈氏一直注意着灶房里的动静儿，见赵二丫又坐下去了就知道没戏，她在心里呸了一声儿，垮着一张脸走了。 赵香柚冲着院坝里站着的赵三丫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赵三丫没憋住，眼泪一滚就下来了，她跺了跺脚，哭着跑了。 赵三丫气着了，赵香柚就高兴了。 别说她还是个孩子。 论年岁她赵香柚如今才四岁呢！ 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再说了，今儿这么多肉菜，谁都少不了肉吃。 不过是让受伤的二丫先吃些清淡的炖猪蹄，不然就赵二丫那鹌鹑性子，遇到老赵家的一群狼，上桌子之后别说吃肉了，搞不好连一碗汤都捞不着，就这赵三丫便看不过眼，惯得她！ 老太太张罗吃饭，赵二丫没去，她吃得饱饱的，就留在灶房收拾。 赵香柚挨着老太太坐了，她面前已经摆好了两个大盘子，盘子里装着的是挑出来的猪头肉，瘦瘦的，还有猪耳朵和拱嘴儿，这都是赵香柚爱吃的。 另外肥肠，血旺，还有脑花儿都单独给她装在盘子里拼了一份儿。 平日里是分餐制，但今儿因着肉多老太太就没打算分，让这帮狼去抢，所以就给赵香柚提前把菜盛出来放她面前。 省得她的乖乖抢不过这帮饿死鬼投胎的主儿！ 这刚要动筷子呢，外头来人了。 是洪剑。 “洪伯伯！” 一屋子的人齐刷刷地往外看，赵香柚十分热情地朝他跑去,洪剑笑眯眯地将肩膀上的獐子放下，然后张开双臂准备接住小丫头。 可小丫头却越过：“洪伯伯！少安哥哥呢？”她越过洪剑跑到院儿门外张望。 洪剑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老脸不受待见呀！ “你咋来了？小安呢？”老太太也出来了，她身后跟着赵老三，屋里赵铭粮两口子在老太太太出门的瞬间就立刻向肥肠猪蹄下手，狼吞虎咽地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给噎出来。 几个小的也想学样儿，但是不敢。 怕挨打！ 不是每个人都跟他们二叔二婶儿（爹娘）一样皮糙肉厚。 院里再度被忽略的洪剑解下腰间的绳子，绳子上拴着两只腿子和三只山鸡，他把这些扔在獐子上，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他去县城卖猎物去了，昨儿打了三只獐子，让我给你们送一只来。” “哟，小安有心了！”老太太十分不客气地让赵老三将猎物收捡好，老三媳妇很有眼色地给洪剑倒了一碗水。 老头儿的确是渴了，他灌完一碗水就道：“赶了一上午的路，又饿又渴。”‘饿’这个字儿咬得极重。 “老三媳妇，给你洪叔添一双筷子！”人家带着厚礼来的，是该留人吃顿饭。老太太是抠门儿，但她更为精明，会算账呀！就那个獐子往少了说得值当五两银子！一头猪大约能卖二两多银子，獐子这种野物难得，就值钱些。她这一桌子的肉才花了几个钱？ 赵老三媳妇：…… 她好像刚刚听见柚儿喊这位洪伯伯的，婆婆让自己喊这人叔，这不是乱了辈分了么！ 洪剑被请上主桌，老太太一进屋，赵铭粮两口子就立马老实儿了。 只是嘴角的油没擦干净。 碍着外人在场，老太太没说啥，这头她请洪剑动筷子，那家伙，老头儿的速度快得很，把赵铭粮都给惊着了。 艹！ 还有比他更野的！ 赵铭粮当然不肯认输，那下筷子的动作都快拉出残影来了。 赵香柚瞧得津津有味，没看到秦少安的遗憾一扫而空。 风卷残云般吃完一顿饭，洪剑成功地撑着了，嗝儿打得一个比一个响亮。 太好吃了！！！ 那猪头，香糯无比，肥肠又香又有嚼头，酸辣血旺嫩得很，还十分的开胃下饭。 凉粉儿脑花儿那简直就绝了！ 可能在山里调料不够，所以虽然老太太在山里做的吃食味道不错，但……今儿这个才叫惊艳！ 因着老太太在，赵铭粮媳妇可不敢偷懒，吃完饭就麻溜地帮着赵老三媳妇收拾桌子，洗碗她是不可能洗的，转头进了灶房就将活儿交给了赵三丫，她自己和男人一块儿溜回房里睡觉去了。 堂屋收拾干净了，赵老三媳妇送上茶水之后便退了下去，屋里就剩下老太太洪剑和赵香柚。 赵香柚窝在老太太的怀里，一点儿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瞅着您这儿身子骨硬朗了些，您这是大好了？”赵老太太问，眼前的老头儿面色红润，跟她第一次见的时候那病怏怏的样子差别有些巨大。 说起他的身体，洪剑便眉眼飞扬地道：“是啊，好多了！”必死无疑的人忽然死不了了，他就像是一段枯木逢了春，冒出了嫩芽儿迎风而颤。 很是激动。 妈的，跟中邪一样，明明这次臭小子抓回来的药跟以往别无二样，但药效咋就那么好？ 几天药喝下去他体内的毒素排出去七七八八了，而且身体也好了不少。 明明小丫头上山的时候他还需要扶着墙走路，结果几天过去了，他竟能自己走下山了！ 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 个屁！ 那是死人！ 气儿还是要喘的，喘得还十分厉害。 第57章 殊途同归 “老妹儿啊，那啥，你说那修房子的事儿，我琢磨着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儿操心，这买地买材料啥的又耗费精神，又费钱。” “我就想着干脆下山来住着，你帮我我十分感激，但也不能自己个儿当甩手掌柜。” “不过我这……我这不会做饭，能不能就搁你家搭个伙儿？”说完，老头儿不等老太太吭声儿，就从怀里摸了一块儿银子出来放桌上。“你看这……这就当一个月的饭钱可好？” 老太太一把薅了银子：“成，那就这么说定了！”她掂量了下银子，少说得有二两多，够买一头猪了。 别说吃一个月，便是吃三个月她也没意见！ “那少安哥哥呢？”赵香柚眼睛一亮，连忙问。 洪剑都下山来住了，秦少安应该就没有再留在山里的理由了叭！ “他啊，自然也是跟着住村里！”洪剑道，他看向赵老太：“就是那臭小子吃饭的事儿……” “添一双筷子而已，多大点儿事儿！”赵老太太本想说加钱来着，可自家孙女儿就那么眼睛发亮地看着你，能拒绝？ 不能够啊！ 只能忍痛答应了下来。 见赵老太太答应了下来，赵香柚搂着老太太的脖子‘唧’一声儿亲上她的脸：“阿奶真好！柚儿最喜欢阿奶了！” 阿奶心疼钱，她得想法子给阿奶搞点儿钱，最好让秦少安成亲前都在她家吃饭！ 好方便她薅狼毛！ “阿奶晚上咱们做啥吃？”赵香柚又问，“不然做双椒兔，少安哥哥好像很喜欢吃兔子！” “好，那就做双椒兔！”老太太心里有些吃味，她默念那崽儿是柚儿的福星，柚儿宠就宠……默念了好几遍才把酸意给压下去。 她撇眼瞧了瞧洪剑，见这老东西一听到说吃的就吞口水，眼珠子一转就道：“如果兔子多的话还能做风干兔，这风干兔啊平常没事儿的时候撕着吃可香了，若是下酒那就更美！ 入秋正是做风干兔的时候，入秋做，到了冬月腊月的时候正好就吃。 可惜啊……咱们家没兔子。” 洪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让臭小子进山抓！” 赵香柚：…… 默默地吞了吞口水，她也想吃。 在吃这一条道上，老太老头双方相互交换意见，不时赵香柚插一句十分诚恳的建议，会谈气氛十分融洽。 说完了吃，总算是又说到修房子上头。 赵老太太道：“得先去把地买下来，不过因着有老秦家盯着，以少安的名头恐怕在村里一亩地都买不下来。 便是买下来了，他才十岁，秦地主又是他的亲大伯，秦家没有分家，少安名下的产业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占了。” 大周，未分家，不置产。 如果被发现了，不好意思，产业都是公中的！ 秦少安的大伯就是利用这个规则，再花了些钱贿赂县衙里的人，便侵占了秦少安他爹置办下来的家产。 “这不是问题，不过是买两亩修房子的地，甭管地契房契，都写大妹子你的名字！”洪剑道。 老太太跟赵香柚都惊了，写她的名字？ “不是，少安的名儿不能用，就写你的名儿啊！”赵老太太道，“你不是他师父吗？” 赵香柚十分认同地点头，洪剑想说我其实是想写你孙女儿的名儿，然后让她当成嫁妆带来，这样秦家人就没法子打主意了。 可他十分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个儿敢跟老太太提说让赵香柚给臭小子当童养媳，老太太能当场打死他！ 所以他就来迂回战术。 先从邻居开始做起。 还先把房子塞给老太太，以此来加深两家人的纠葛。 完美！ 这个法子简直太好了！ 不愧是他！ “可我这身子骨也不知道还有几个年头的活头……老妹儿你的人品我信得过，再说了，不就是修几间房子，顶天了连地带房子十两银子的事儿，便是住几年之后给送给老妹儿又如何？ 总之别让秦家占便宜就成！” 这话老太太爱听，当即就笑眯眯地应下来了。 不过她说：“那就写柚儿的名儿！”小狼崽子旺她的乖乖呀，所以小狼崽子的东西落他家柚儿的名儿没毛病！ 她就把这地规整到赵香柚的嫁妆里头，这样谁他娘的都别惦记！ 等将来万一秦少安这小子不要这地这房子了，那就得便宜她家柚儿。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呐！ 老太太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占便宜的机会，那怕这个机会十分渺茫。 “成！就写香柚小乖乖的名字！”这叫啥来着？ 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洪剑看着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他心里琢磨着赵老太太是不是也跟他一样有那样的心思。 若是有就再好不过了。 嗯，他也不用慌了！ 人家有意，他就得端着，不然太上杆子了显得他贱。 这两老，一人一个想法相差十万八千里，难得结果还殊途同归，简直是可喜可贺！ 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洪剑当场拿了二十两银子给老太太：“这来往庶务我不通，还得劳烦老妹儿把房子的事儿都给一手办了。 房子呢，不用太大，就三间正房一间灶房两间杂物房就成了，修成砖瓦房，地上铺青砖，省得一下雨就泥哇哇的，脏得很…… 剩下的钱就是老妹儿你的辛苦钱，也不必再还给我！” “当然了，若是有啥事儿，老妹儿你尽管使唤我和臭小子去做，我们不懂修房造屋，但是干活儿还是成的！” 赵老太太：…… 这敢情好！ “这咋好意思呢！”说话的功夫，她已经验看好了银子并迅速塞进了自己个儿的袖子里。 赵香柚：…… 您这哪儿是不好意思，您这是太好意思啦！ 赵香柚打了个哈欠，每天吃完饭之后她都会午睡一会儿，习惯了，到点儿就困。 老太太要抱她去睡，洪剑就起身告辞，说晚上跟秦少安一起过来。 饭钱都交了，自然是一顿都不能拉下！ 他们刚出堂屋门，就见曲氏和赵香芹赵子睿十分狼狈地出现在院儿门口。 “娘……”曲氏陪着小心，“灶房还有吃的没有，两个孩子都饿了三顿了！”头天晚上没饿着，曲氏这不是要卖惨么？ 干脆说成三顿。 第58章 绿茶柚儿！ “哟……”老太太站住了，讥讽出声儿：“秀才娘子不是带两个孩子回镇上吃红烧肉去了么？” “咋又饿了三顿？” “秀才娘子莫不是糊弄我这老婆子的！” 赵香柚也十分好奇，这娘儿仨咋滴了？ 也太狼狈了，灰头土脸衣裳也不合体，就那脸色儿菜得不行，别说三顿没吃，便是他们说十顿没吃赵香柚也是信的。 曲氏哇地一声儿就哭了出来：“娘咧……” “闭嘴！哭丧滚回你娘家哭去！”老太太何止住了曲氏，老赵家的人都走到廊下来或站或蹲瞅着这仨人。 赵铭粮两口子凑在一块儿嗑南瓜子儿，津津有味地看热闹。 赵铭田一脸的担忧之色，可碍于老太太的威严，不敢吭声。他媳妇孙氏拉着三郎和四丫站在赵铭田身后。 赵香柚原本还犯困，这下子有戏看了她顿时就精神了起来，跟赵铭粮两口子一样，十分有兴味地看曲氏表演。 然后，越听嘴巴张得越大。 这也太倒霉了叭！ 不止是赵香柚，老赵家其他人也都不可置信地瞪着曲氏，也就是说……镇上大哥家被人洗劫一空！ 昨晚仆妇也跑了，还是卷了这三人的衣裳跑的！ 太匪夷所思了。 就…… 跟在听书一样。 呸！ 说书都不敢这么说！ 本来洪剑都要走了，结果听她说得这么惨就停下了脚步，哎哟，年岁大了，也变得有点八卦。 生命不息，八卦不止。 况且看这个女人倒霉他觉得是一件十分快乐的事情。 心理就是这么阴暗！ 不愧是他！ “娘，你便是不喜我，看在相公的面子上，也先给两个孩子一口吃的。”曲氏不敢嚎哭，她瞧见院儿外有邻居张望，便抬袖子抹泪。“这满院儿的肉香……娘你们晌午吃肉了……我也不求有肉吃，就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杂粮馍馍填填肚子就行！” 哎哟，这就过分了。 一大家子人吃肉，偏不给秀才娘子和两个孩子吃！ 赵老太太这也偏心太过了！ 果然，就有人看不过眼出声劝道：“赵家三婶子，咋滴也看在秀才公的面儿上，给孩子一口吃的！” “瞧把孩子给饿得……” “是啊，你们家晌午那肉香都飘满全村儿了……” “您疼小孙女儿也不能不给另外的孙子孙女儿吃饭啊……” 话里话外都是老太太在苛待大房的两个孩子。 赵香柚不乐意了，她从赵老太太的身上滑下来，哒哒哒地跑到曲氏面前，仰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阿娘……是昨晚晚上你们说要回镇上吃肉……” “还说不给我们吃。” “是我嘴馋了闹着要吃肉肉，阿奶今天才狠心去买了下水回来做给我们吃。” “阿娘不要生气好不好，阿奶不是故意不给你们留饭饭哒！” 喔豁！ 赵香柚这话一出，劝老太太善良的人就不吭声而了。 自己个儿跑镇上吃肉，还说不给老太太吃，这是不孝啊！ 见没人帮腔了，曲氏气得呢，恨不能一巴掌拍死眼前的赵香柚，奈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不敢。 “柚儿，不许胡说！”曲氏呵斥。 “柚儿没胡说！”三郎义愤填膺地嚷嚷，他指着赵子睿：“你们昨晚骂阿奶，骂柚儿，还说要回镇上吃烧鸡烧鸭，吃红烧肉，说不给我们吃，要馋死我们！” 几个孩子纷纷点头，你一句我一句地补充，昨晚这三个人害他们一晚上没睡好觉，总是梦见一大堆的好吃的，偏生吃不着。 早上起来的时候枕头都被口水给打湿了。 “这样的儿媳妇可不能要！” “可不咋的，换成是我，别说饿三顿，便是饿死老娘都不带管的！” “眼目中上无老下无小，看不上兄弟侄儿侄女，你咋不上天呢！” “还吃饭！” “吃屁还差不多！” 有了孩子们的指控，邻居们的风向骤变，纷纷开始指责起曲氏来。 面对邻居们投来的鄙夷厌恶的目光，曲氏恨不能挖个坑把自己个儿给埋了！ 就在这个时候，赵香柚端着一个小碗儿哒哒哒地跑到了曲氏的面前：“娘，这还有一个肉馍馍，您饿了快吃！” “这是阿奶留给柚儿的，柚儿给娘吃！” 她这般一说，邻居们又纷纷夸赞赵香柚有孝心，是个好姑娘。 曲氏心梗地不行，赵老太太乘机炫耀：“那是，老赵家上上下下加到一起都没我们柚儿有孝心！ 我们柚儿啊，就是这么心善，她能托生到我们老赵家，是我们老赵家的福气！” 福气个屁！ 她就是个丧门星！ 曲氏心中暗想，不过她还是接过了碗，然后想也不想就递给了赵子睿。 肉饼好香呀。 赵子睿毫不客气地拿起肉饼就往嘴里塞，赵香柚十分着急（绿茶）地道：“五姐姐还没吃呢，四哥哥给五姐姐分一半儿啊！” 赵子睿闻言就连忙转身护住肉饼。 赵香柚这话就提醒了饥肠辘辘的赵香芹，她去拉扯赵子睿，可却被曲氏大力薅开：“你一个当姐姐的让着点儿弟弟！” 赵香芹一下子没站稳就摔倒在地，这一刻她恨死曲氏了，平常装出一副十分宠爱她的模样，结果呢？ 她心里只有赵子睿一个！ 到底只是个七岁的孩子，怒气上头了就失了理智，她爬起来就冲向赵子睿，一把将他手上的肉饼给打掉了。 她没得吃。 谁都别吃！ “你这丫头咋回事儿啊？”曲氏将她扯开，心疼不已地看着掉在地上的肉饼：“这不糟践东西么？”她饿成这样了都舍不得吃，结果却被赵香芹给霍霍了，曲氏十分生气。 赵子睿才吃了两口，这么好吃的肉饼……他当即就红了眼眶，哭着冲向赵香芹：“我打死你！” “你赔我肉饼！” 两人瞬间扭打成一团，曲氏去拉，结果打急了眼的两个孩子给挠花了脸。 老赵家顿时就乱了。 曲氏吼：“二丫你是死人啊，还不快来帮忙！” 被吓地六神无主的二丫正要前去，却被赵香柚扯住了袖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二姐姐我害怕。” “二丫带柚儿回屋！”老太太开口了，二丫忙拉着赵香柚回屋关上房门。 老太太这才让陈氏去帮忙，等陈氏这个懒货磨叽到三人身边的时候，曲氏脸上都又挨了几下。 看完全场的洪剑饶有兴味地撇了一眼那闭得紧紧的房间门。 小丫头这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第59章 收拾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不但张氏生的两个孩子之间有了间隙，便是他们与曲氏之间亦是不满增多。 邻居们散去，老赵家的其他人被老太太撵出去干活儿去了，老太太瞅着站在太阳下晒着的蔫狼狈的仨人，冷笑着道：“咋的，回来是想吃闲饭？” “打量着我不给你们吃饭会被村里人戳脊梁骨？” “你尽管试试，看我这老不死的给不给你们吃的！” “再看看我这老虔婆怕不怕左邻右舍的说道！” 曲氏连忙摇头：“娘，我干活儿！”晌午这顿闹腾不但没闹腾到吃的，还村里人都觉着她不孝，觉着饿着她是应该的，往后她再想拿老太太不慈、偏心、不给他们吃的来作妖便是不能够的。 赵香芹委屈极了，但面对赵老太太她还是不敢吭声儿。 赵子睿急吼吼地问：“阿奶，我干活儿晚上还有肉吃么？” “甭想糊弄老娘，你要真跟大郎好好干活儿，不偷懒，不耍滑，晚上别人吃啥，你就吃啥！” 赵子睿饿慌了，当即点头答应，转身就跑出去与找赵大郎去了。 “娘，那……那我找弟妹干活儿去！”曲氏赔笑着道，她伸手去拉赵香芹，赵香芹却甩开了她。 曲氏很是难堪地讪笑了一下，花里胡哨的脸笑起来很是怪异。 “你带着五丫去沤肥！” “啥时候把粪堆给推平了，啥时候在吃饭。” “我不干！”赵香芹闻言如遭雷击，老虔婆竟然让她去沤肥！ 那么脏那么臭，她才不要去呢！ “随便你，不干你就别吃饭！” 赵香芹顿时就哭了起来，曲氏连忙将她强拉了出去。 “你要挖粪你自己去，别带着我！”赵香芹甩开曲氏的手就跑开了，曲氏大急，老赵家的粪堆儿她知道，老大一堆，光凭着她一个人天黑前肯定是干不完的。 曲氏去追赵香芹，可转头就见老太太从院儿里出来了，曲氏就不敢再去追了，只得老老实实儿地去挖粪。 她已经好多年都没干过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儿了，如今乍然再干，还没走近就闻到了一股子十分销魂的臭味儿，她先是一顿吐，肠胃里本来就没东西，吐的都是胃里的酸水儿。 曲氏后悔极了，早知道头天晚上她就不该给赵香芹出头，不该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赵家。 那样的话至少说她手里还能留点儿银子，而且今儿也不会被赶来挖粪。 呜呜呜…… 曲氏那颗心啊……顿时就千疮百孔，八面透风。 坑了她们的赵香柚香喷喷地睡了一觉。 她就是故意的。 想算计她阿奶门儿都没有！ 别说赵香芹两兄妹年纪小，干活儿咋的了？村里这么大的孩子都干活儿。 还有赵香芹，泼开水的仇可是死仇！ 甭说孩子天真无邪，她‘还是个孩子’、‘你咋能跟个孩子计较’等等类似的话赵香柚上辈子听得够够的了。 年龄小从来都不能成为掩饰恶毒的遮羞布。 好人和坏人从来就没有男女之分，也没有年龄的界限。 她醒来之后，二丫就端了盆热水进来投了帕子给她洗脸，赵香柚一下子就精神了。 “二姐姐，柚儿来帮你抹药！”她跪坐在床上，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赵二丫瞧，让二丫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当即拴好门，拿了药膏给她。 赵二丫脱了衣裳趴在床上，她背上的伤已经快好了，但是伤疤很是难看。 赵香柚将最后一滴灵泉水滴进药膏里，心里无比的想念秦少安。 她轻轻柔柔地给赵二丫抹药，边抹边吹：“柚儿给二姐姐呼呼，呼呼就不疼了，呼呼就会好啦！” 赵二丫一颗冰凉凉的心落在赵香柚用行动和话语编织的暖窝窝里，格外的温暖。 柚儿真好。 她想。 让她一辈子不嫁人，伺候柚儿一辈子她都乐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二丫总觉得赵香柚给她抹过药之后后背凉丝丝的，舒服了不少。 而且她双手动作大一点，比如说抱起赵香柚，好像扯着的紧绷感也没那么明显了。 赵二丫十分的高兴。 “二姐姐我们出去玩！”赵香柚提议，二丫咋可能不答应，阿奶跟她说，她如今在家唯一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伺候好赵香柚。 两人出门没找到赵老太太，出门儿一问邻居，邻居说瞧见老太太去找村长了。 “柚儿想去哪儿？”二丫想抱她，赵香柚没让，她抓着二丫的手指，指着村边儿的一处小山坡：“咱们去哪儿玩儿，哥哥们说小山坡上有酸枣树！” 小山坡上树多，比较阴凉，不会把赵香柚给晒着，二丫就没说反对的话。 她顺手从墙边摘了个宽大的芋头叶子撑再赵香柚的头顶给她遮太阳，带着她往小山坡走去。 这个时候大约是下午三点多，村里很多孩子都溜到了小山坡这边儿，毕竟这边儿还能割猪草，能摘野果，还能偷懒在树荫下睡一觉。 秋收收尾的工作事实上并不太多，孩子们去田里也就是捡捡麦穗、打打猪草，或者提溜着个粪筐满村地捡狗粪牛粪。 “赵二郎，你瞧那是不是你家小傻子！”一颗酸枣树上骑着几个采摘酸枣的孩子，其中一个孩子指着远处的赵二丫和赵香柚问他。 “我六妹妹不傻了！”二郎一瞧还真是柚儿和赵二丫，连忙就从树上溜了下去。 其他几个孩子也跟着他从树上溜了下来。 “嘿，还别说，你六妹妹不傻了还真好看，她身边儿那个是谁啊？”一个大约十四岁的少年期身过来，问赵二郎。 “那是我二姐姐，就是常年在镇上那个，前些日子才回来。”二郎道。 “你二姐姐长得也好看！”少年的目光落在二丫身上，“就是比起你六妹妹来就差远了。”主要是黑，皮肤又糙。 “我阿奶说我六妹妹就是小仙女儿，轮好看谁能比得过她？”姐姐妹妹被夸赞好看，赵二郎觉得脸上十分有光，便撒开腿跑向赵香柚姊妹俩。 “柚儿，二姐！” “来吃酸枣！” “我挑的个个儿黄，可甜了！”对柚儿好，阿奶就待见，阿奶待见，就等于有肉吃！ 赵香柚盛情难却地从他摊开的手掌上挑出一颗最黄的酸枣撕了皮儿塞嘴里…… 差点儿没把她的牙给酸掉了。 她的眉头皱得死紧，幽幽地看向赵二郎：…… 走过来点儿。 我保证不打死你！ 第60章 玩闹 赵香柚呸呸呸地吐个不停，她的表情逗乐了赵二郎，也逗乐了其他孩子，大家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少年走了过来，他递了一串红彤彤的小果子给赵香柚：“这个泡果儿甜。” 泡果儿赵香柚知道，阿奶给她摘过，是酸酸甜甜的那种味道，很好吃。 “谢谢哥哥。”她十分乖巧地接过泡果儿，少年又递了一串儿给赵二丫：“这而还有一串儿多的给你！” 见赵二丫不接，他便红着脸道：“跟你们换酸枣，我喜欢吃酸枣！”说完还拿眼神儿瞟了瞟赵二丫。 “酸枣全给你！”二丫还没吭声，二郎就连忙将兜里的酸枣掏出来捧给少年：“铁柱哥，你上哪儿找的刺泡？”这片山坡上的刺泡早就被他们给薅光了。 听二郎对少年的称呼，赵香柚就知道少年是谁了，村头老王家的大孙子，王铁柱。 “不告诉你！”王铁柱嬉笑着揽过二郎的肩膀，又对赵香柚道：“六丫想吃就跟我说，我给你摘！”说话的时候，他忍不住拿眼神儿去撇二丫，可二丫的注意力都在赵香柚身上，一丝儿眼神儿都没分给他。 赵香柚瞧出了点儿味儿来。 不过好在这少年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二丫还小呢，放现代也就是一初中女生，可不能给后生拐走！ “二哥，大哥他们在干啥？”赵香柚四下没瞧见大郎几个，便开口问。 二郎道：“他们去抓泥鳅掰螃蟹去了，你要去玩儿么？要去二哥带你去！” 二丫紧紧牵着赵香柚的手：“可不敢去河边儿！” “不去河边儿，他们在山后头的小溪那边儿。” 小山后头的小溪二丫知道，她当初在家的时候没少去小溪边挖野菜啥的。 溪水不深，倒是不怕。 一群人呼啦啦地跑去了溪边儿，大郎挽着裤腿儿拿了一个簸箕拦在小溪下游，三郎在上游淌水，慢慢地往三郎跟前走，他这是在赶鱼。 除了大郎三郎，还有几个村里的孩子。 等三郎走到簸箕面前，大郎迅速从水里将簸箕抬起来，水淅沥沥地往下漏，漏光之后就瞧见簸箕里有不少小鱼小虾泥鳅啥的在蹦跶。 然后赵香柚的脑子里就蹦跶出几个名词。 韭菜炒虾米、软烧泥鳅、油炸小鱼儿…… 喔……簸箕里还有不少田螺，紫苏田螺也十分美味哒！ “大哥哥好厉害！”心里想着美味的赵香柚顿时就笑弯了眉眼，可爱得不行。 “柚儿，我不厉害么？鱼是我赶的！”三郎不乐意了，挺着胸脯问赵香柚。 赵香柚连忙道：“三哥哥也厉害！”反正夸人也不要钱。 闻言，赵三郎的脸上就浮现出得意的笑容，他说：“你等着，你三哥我今儿定能把背篓给装满了！” “三哥哥加油！” “柚儿相信你！” “你能行哒！” “赵三郎你家小傻子真不傻了呀！”见兄妹几个说得热闹，就有小孩儿出声儿叹道。 大家纷纷好奇地看向赵香柚，村里的孩子平常都是凑在一块儿呼啦啦的这一趟哪儿一趟放敞了跑的，所以赵香柚开口说话之后，家里的几个男孩子便将她已经不傻了的消息传遍了全村。 “不许叫我家柚儿小傻子！”大郎皱眉出声儿。 他是一群孩子中个头儿最为高大的，孩子们以他马首是瞻，他吭声儿了，孩子们就不敢再乱说了。 赵香柚道：“我不傻，以前是生病了，说不出话来而已。” 三郎狠狠点头：“对！我家柚儿从来都不傻，以后你们不准再叫她小傻子了！” “不喊了！”孩子们纷纷道，“你妹妹真好看！”没有了病痛缠身，又被灵泉水滋润过的赵香柚瞧着唇红齿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有神，当她盯着你瞧的时候你会觉得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盛满了星星。 就让你忍不住就想逗。 想扯她脑袋上绑着花儿的小发髻包包。 不过赵家孩子多，他们有这想法也不敢付诸于行动，就好羡慕赵家兄弟有这么可爱一个妹妹。 干净又漂亮，比秦地主家的小小姐好看多了。 妹妹被夸赞了几个孩子都具有荣焉，他们笑得愈发地得意了。 带着灿烂笑容的大郎将簸箕里的玩意儿倒进下半截儿泡在溪水中的背篓里，便拿着簸箕往小溪的上游走，走到三郎最开始站的位置站定，将簸箕斜斜地插进小溪底部的淤泥中。 簸箕的倾斜度十分重要，不能过于平坦，这样小鱼儿小虾容易溜走，也不能过于陡峭，不然起手的时候鱼虾也容易溜走。 总之，这活儿技术含量十分的高，大郎这动静儿一瞧就是老手！ 三郎则是从岸上往前走的，他大约停留三米左右的位置就又下水去赶鱼了。 二郎连忙去将背篓捞起来，跑去放到大郎腚后头。 大郎撅着屁股。 那画面像是二郎拿背篓跟在大郎腚后头接粑粑一样，赵香柚不厚道地笑了。 “柚儿你笑啥？”二郎被赵香柚给笑诧了。 赵香柚捂着嘴摇头不说。 这时大郎可能放了个屁，二郎被怼了脸，当即捂着口鼻慌张地跑，可却不小心砸溪里了。 滑稽得不行。 赵香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别的孩子都哄笑起来，好几个孩子笑得打跌，纷纷凑上去问他：“赵二郎，你家大哥的屁好吃不？” “香不香一啊？” “还用问，老香了！” “赵二郎你来尝尝我的屁，看到底是谁的屁香！” “你爹我的屁是香的，来啊，你爹我赏你一个！”二郎嘴皮子十分利索得怼回去，起身就往其他几个孩子身上撩水。 其他几个孩子也不示弱，纷纷冲着二郎撩水，大家伙儿瞬间就又玩儿开了。 赵香柚被二丫牵着后退并护在身后，结果却听赵香柚一声尖叫。 二丫忙转身，就见一个身穿绸缎衣裳的男孩扯着赵香柚的头发往后拽。 “小丫头长得挺俊，给我当丫鬟！”男孩儿大概六七岁的模样，长得贼拉胖，眉眼在他脸上挤成了一条缝儿。 他身后还跟着俩熟人，分别是赵子睿和赵香芹。 第61章 给小爷当通房丫头 赵香柚之所以被小胖子得手，那是因为她的注意力都在二郎他们身上，一时间没注意其他地方。 这会子被小胖子抓疼了又挣脱不了，她挣扎不开，各种踢打小胖子小胖子都不松手。 大郎等人反应过来忙跑来帮赵香柚，却被小胖子身边跟着的人给拦住了，二丫急得连连哀求小胖子放了赵香柚，可半分用处都没有，小胖子反而兴奋地攥着赵香柚的头发甩来甩去。 赵香柚觉得自己个儿的头皮都要被扯掉了。 见抓挠踢打都没有，赵香柚只要抱住小胖子的胳膊下坠，瞅准机会就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 “疼死小爷了！” “死丫头你是狗么！” 小胖子疼得松了手，赵香柚松口，她呸呸两声儿把带血的口水吐了出来，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二丫大郎等人反映过来，赵香柚已经咬完了。 “赵香柚，你……你竟然伤了秦三少爷！”赵香芹指着赵香柚尖叫，二丫吓着了，她连忙将赵香柚护在自己身后，然后煞白着一张脸小胖子道歉。 “对不住，您别怪柚儿，有啥三少爷您冲着我来……” “柚儿她还小，三少爷您把她的头发抓疼了她才会……不然，不然我让您咬回来！”说着，赵二丫撸起了自己个儿的袖子，露出手腕，她的手腕很白，跟她的手是两个颜色。 “赵二丫你算个什么东西？”赵香芹鄙夷骂道：“不过是给我们家洗衣刷马桶的粗使丫鬟，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五丫你咋说话的，你姓赵还是姓秦？”大郎见赵香柚闯祸了也挺害怕的，但他还是鼓起勇气站在了赵香柚身侧质问赵香芹。 而除了老赵家的孩子，其他孩子都远远儿地站着，不敢参与进来，他们都是秦家佃户的孩子，哪儿敢惹地主老爷的儿砸？ “我怎么说话，赵香柚给老赵家惹大祸了你们知不知道？” “赵香柚，你还不赶紧过来给三少爷磕头认错，求三少爷发发善心饶过你？”赵香芹的话语间透着快意，她吃了这么多瘪，总算要找补回来了。 赵香柚这个蠢货。 她自己找死就怪不得别人。 赵香柚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睛，她指着胖砸问赵香芹：“五姐姐你是他媳妇么？” “赵香柚你瞎说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赵香芹的脸顿时就气红了，她娘说了，她将来长大了是要嫁进官宦人家的，地主家的儿子咋可能配得上她？ 况且这胖子这么难看！ 赵香柚有赵二丫等人护着，赵香芹自然是奈何不得她的，赵香柚躲在赵二丫的身后，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她疑惑地问：“你不是胖子的媳妇，为啥做他的主？” 胖子本在哭，听见赵香柚怎么说，他立刻转头看上气急败坏的赵香芹，他一把推开赵香芹：“呸！我才不要这么丑的媳妇呢！” 赵香芹穿的是从隔壁邻居家借来的衣裳，不合身不说还打着补丁，加之她在乡下晒了几天脸黑了不少，晌午又跟赵子睿打了一架，脸被赵子睿给挠花了，这会子她的形象还真……真跟村里的土妞们差不了多少。 而且还多了几分狼狈。 有了赵香芹做对比，秦少宇就觉得咬他的小姑娘长得真好看。 关键是这小丫头性子不弱，不像家里的丫鬟挺着让他欺负，别说反抗了，哭都不敢哭。 也忒没意思了。 搞得他都不乐意欺负她们了。 如果把这小丫头弄回家去……小胖砸幻想了一下将来可能鸡飞狗跳的生活就十分的向往。 于是…… 好像手腕都不咋疼了样。 “你咬了我，你给我做媳妇！”得，刚才还是丫鬟，这会儿就升级成媳妇了。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赵香芹的脸色难看极了，围观的孩崽子们愣了愣之后就哄堂大笑起来，纷纷对赵香芹指指点点，赵香芹哪儿受得了这个，捂着脸哭着跑了。 她恨死赵香柚了，这丫头就是个灾星，就是克她！ 因着赵香柚她吃了多少苦头，遭了多少嘲笑。 等着，等她爹娘回来，她一定要赵香柚好看！ 赵香柚：…… “我才不要给你做媳妇呢！”她扯着赵二丫的袖子：“二姐姐咱们回去。”秦家三少爷秦少宇……穿得好吃得好，全是从秦少安手里偷来抢来的。 她不想办法弄死这胖砸就不错了，给他当媳妇……呵呵，除非他想童年早逝！ “你不准走！”小胖子立刻让他的人拦住赵香柚等人，大郎二郎三郎当即就跟他们打起来了。赵香柚可是老太太的宝儿，若是跟他们出来一趟弄丢了，他们所有人都别想活命。 赵子睿皱眉对小胖子道：“这个臭丫头配不上你！你爹也不会给你娶她，你将来可是要娶官家小姐的。”他跟小胖子是同窗，都在镇上的私塾上学。 不过私塾先生牵扯进了周员外的案子里，被衙门拿了，所以小胖子就回家了。 “你说得很对，她配不上我，不然就让她给我当通房丫头好了！”拜家风所赐，秦少宇小小年纪就知道通房丫头，他的两个哥哥，都是十一二岁上头就有了通房，他们下头的小的自然是耳濡目染。 小胖子觉得自己个儿的这个决定十分完美，遂裂开嘴笑道：“小丫头，跟了小爷，往后保准儿让你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呸！”赵香柚冲他吐口水，然后趁着他身边儿没人，挣脱了二丫的手小炮弹似的冲过去将小胖子撞倒在地。 接着她一脚踩在小胖子的身上，一手扯着小胖子的头发使劲晃，另外一只手在小胖子身上各处掐。 小胖子也是没防备才被她得了手，他劲儿虽然大，但架不住赵香柚忽然出手在他身上到处掐，他疼得要死，还浑身无力。 赵子睿见状不对，就连忙上前去帮小胖子，他去掰赵香柚抓着小胖子头发的手，赵香柚一个回手掏，赵子睿顿时就捂着裤裆疼得在地上打滚儿，没功夫再赵香柚了。 末世十几年，赵香柚练就了一身打人的本事，如今她人小力气小，但用巧劲儿并专选软肉出手，这样一来对付两个比她大两三岁的小孩子还是没啥难度。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她是病猫了！ 她这番操作看呆了众人。 远处，急忙跑来的秦少安停下了脚步。 小丫头…… 挺彪悍的啊！ 第62章 少安威武！ “通房丫头！” “还让不让我给你做通房丫头了！”赵香柚踢了踢秦少宇的脸，奶乎乎地凶他。 秦少宇卷缩在地上哇哇大哭：“不要啦，你做我媳妇！”娶个会打架的媳妇，以后出门还能充当他的打手，好威风呀。 赵香柚：…… 还是揍轻了。 这他娘的是啥脑回路？ 这么小年纪！ 看热闹的孩子们也搞不明白，这秦家三少爷是不是傻？ 就这虎丫头也敢娶回家当媳妇？ 那一天不得挨八遍打？ “柚儿……柚儿别打了，别把人给打坏了！”二丫反应过来，连忙去抱赵香柚。 赵香柚被二丫抱起来后扫了眼周围，见一个个孩子都目光呆滞地张大了嘴巴，她心说玩球！ 打顺手了忘记人设了咋整？ 她可是香香软软的小姑娘！ 赵香柚想了想，干脆趴在二丫的颈窝也哇哇大哭起来：“呜呜呜……柚儿怕，柚儿不给胖子当媳妇！” “呜呜呜……胖子欺负我！” “我要回家，我要阿奶！” 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啊，仿佛刚才打人的不是她！ “呜呜呜……柚儿手疼，二姐吹吹！”赵香柚哭了一会就将小手伸到赵二丫的面前，泛着泪光的眼委委屈屈地盯着二丫，把二丫给心疼坏了。 那模样就…… 就。 特别可怜！ 周遭的人顿时就觉得小丫头刚才是因为吓坏了才打人的，至于说胖子和赵子睿为啥不扛打……那肯定是当少爷当久了没人敢惹，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才会被小丫头给得了手呗。 于是。 大家看向赵香柚的神色纷纷变得怜悯起来。 这不就是戏文里唱的恶霸强抢民女的戏码么。 就连挨揍的秦少宇也忘了哭，觉着不大对劲儿。 “死丫头，打人的是你！” “你把少宇打坏了，就等着，我这就去秦家叫人去！”赵子睿缓过了疼劲儿，跳脚指着赵香柚骂，眼底透着兴奋。 心说她揍了秦家少爷，秦地主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到时候便是那老虔婆也保不住她！ 说起来也是讽刺，赵香柚是丧门星，赵香柚会给家里人带来霉运，他们爹一直没考上举人都是被赵香柚这个倒霉鬼给妨克的……这些话并不是张氏说的，也不是赵铭庭说的，而是赵香柚的亲娘曲氏给两姐弟灌输的。 说赵二丫是丫鬟，只配给两姐弟当粗使丫鬟的人也是曲氏。 所以两姐弟打小就觉得赵香柚跟二丫要低他们一等，同时，两人对赵香柚的厌恶那是大笑就积累起来的，甚至将他们遇到的所有病痛和倒霉的事情都算到赵香柚身上。 他们跟赵香柚的亲娘曲氏一样，都恨不能让赵香柚立刻死了！ 原本他们都以为赵香柚活不过四岁，哪知这臭丫头滚下山坡脑袋上磕了那么大一个窟窿竟然还好好地活着…… 这会儿赵香柚闯祸了，赵子睿就兴奋了起来，曲氏经常在他面前念叨，赵香柚倒霉，他们肯定会交好运，他们的爹也能考上举人，举人就能当官了，到时候他就是官家少爷！ 赵子睿越想越美，甚至已经幻想起了秦地主派人将赵香柚打死的场景。 “六郎不可！” “六郎你别去，柚儿可是你妹妹！”听他这么一说，赵家几兄弟就急眼了，奈何赵大郎几个人根本就甩不开缠着他们的人。而平常跟几兄弟玩儿得好的孩子没一个敢上前帮忙，他们都是秦家的佃户，整日被家里人耳提面命不能得罪秦家人，省得来年没有地能租种！ 孤立无援之下，赵二丫连忙将赵香柚放下，自己去拦住赵子睿，她‘噗通’跟赵子睿跪下：“子睿，二姐求你了，你放过香柚！” “呸！凭她也配？她就是个丧门星！”赵子睿唾骂道。 “柚儿她不是故意的，她当时只是害怕了！” “滚开！”赵子睿对着赵二丫抬脚就踢，“她下手这么阴毒，明明就是故意的！” 冷不丁的一下窝心脚用足了力气，赵二丫闷哼一声被赵子睿踹倒在地。 赵香柚见状怒火中烧，她弯腰薅了一块鹅卵石……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尖叫响起。 赵子睿被人攥着头发拖着走，而原本躺在地上打滚儿的小胖子看到来人顿时白了脸色，他翻身起来要跑，却被那人几步追上，一把薅住了他的头发也拖了就走。 鬼哭狼嚎的痛呼声顿时交错起来，现场所有人都纷纷作鸟兽散，仿若遇到了魔鬼。 包括赵家兄妹，都躲得远远的。 开玩笑！ 小狼崽子！ 小狼崽子那目光冷地跟冰碴子一般，那架势跟邻村的屠户宰猪羊时差不多，一手拖一只猪腿儿，待宰的猪羊就嗷嗷叫唤死命挣扎…… 等秦少安将两人给拖走了，就有回过神儿来的孩子连忙跑去秦家报信儿，这头大郎喊三郎回家报信儿去，又让二丫把赵香柚抱走。 可赵香柚却哒哒哒地去追秦少安了。 二丫吓得要死，但还是只能跟大郎几个追了过去。 几个人气喘吁吁地追到河边儿，就远远儿地瞅着小狼崽子一手一个，将赵子睿和秦少宇给扔进了河中。 咚咚两声儿，水花溅得贼拉高。 二丫大郎几个吓得都快背过气去了，偏生他们的小妹妹还围着秦少安跳脚拍手叫好！ 这是要出人命的！ “大……大……大郎……咋……咋整啊？”二丫有些站不住，她一把抓住赵大郎的手臂，她的手心全是汗水，人抖如筛糠。 “要……要死人的！” 大郎也怕呀。 这会儿他瞧见秦少安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根儿竹竿，在河里挣扎的两人谁冒头他敲打谁的脑袋。 “咱们还是赶紧找人去！”大郎吓得魂飞魄散，秦少安太可怕了。 大郎几个人呼啦啦地跑了，边跑边喊救命。 二丫想跑，可却腿软地跌坐在地上。 等村民们赶过来的时候，秦少安和赵香柚都不在河边儿了，就赵子睿跟秦少宇死狗似的躺着。 秦少宇的姨娘黄氏瞧见这一幕哪里受得了，嗷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她扑向秦少宇：“宇哥儿，宇哥儿你死得好惨……” 赵老太太也健步如飞地赶来，她四下没瞧见赵香柚，回头就问赵二丫：“柚儿呢？” 赵二丫愣怔着，老太太踢了踢她的脚她才迟缓地转动眼珠子，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她颤抖着双唇：“柚儿……柚儿……柚儿她……” 第63章 老太太威武！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村子里的人几乎是倾巢而出。 就赵二丫这模样，大家还有啥不明白的。 肯定是赵香柚也遭了秦少安的毒手，说不定赵香柚已经被河水给冲走了。 于是便纷纷开口劝咋老太太节哀…… “赵婶儿啊，这小丫头命是如此，您也别太伤心了，可要保重好身子哟。” “是啊，您还有一大堆儿孙呢，一大家子人可就指着您这个主心骨呢！” “老妹儿啊，还得赶紧回去给孩子准备准备后事，早夭的孩子不能葬入祖坟，但好歹的给她找个地儿给埋了，得让她入土不是。” “我就说那小狼崽子太阴狠，不能靠太近，你们瞅瞅，他是救了赵香柚，可转眼还不是把人给带累死了！” “河边儿还躺着两个呢！” “老赵家真惨，一死就死两个！” “小狼崽子心毒手狠辣，不能让他留在村子里！” “对，不能让他留在村里！” 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是谁起了头，矛头都对准了秦少安，大家把一些个陈年烂谷子的事儿也拿出来添油加醋地说道。 村民们这么七嘴八舌地一说，赵老太太自己个儿心里也发毛，她赤红了眼，将赵二丫从地上扯了起来，把着她的肩膀一个劲儿地摇：“柚儿她咋的了？你倒是说呀！” 赵二丫抽抽地哭，断断续续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真是急死个人了。 “赵香柚被小狼崽子抱走了！” 赵老太太听到声儿响立刻转头看去，就见王铁柱从不远处的树上溜了下来，他不敢往老太太这边儿走，只靠着树，眼神躲闪地道：“我瞧见，瞧见你家六丫被小狼崽子抱山里去了。” “山这么大他们是往那边儿去的？”老太太忙问。 赵铁柱指了一个方向，老太太就知晓小狼崽子把柚儿带往山里的小屋去了。 她拍了拍胸脯，心说你个老东西真是糊涂了，小狼崽子是柚儿的福星，他咋可能伤柚儿。 若是没有他，柚儿都死两次了。 就周员外家这个坎儿……若没有秦少安去把柚儿救回来，那她的心肝儿小乖乖的下场……她简直不敢想。 老太太松了赵二丫，问大郎几个：“到底咋回事儿，你们好好说，一个字儿不许漏！” 大郎几个就将他们是咋起的冲突，赵香芹赵子睿两个是咋帮秦家三少爷欺负挤兑赵香柚，赵香柚咋反抗的，咋把秦家三少爷给揍了一顿的，赵子睿又是如何恐吓赵香柚的，然后秦家三少爷说要娶柚儿当媳妇，秦少安就出现了，一手提溜一个，直接把人给扔进了河里。 赵老太太环视了一下四周，凌厉的眼神在每个人面前扫过，她一巴掌拍在大郎的肩膀上，力气之大差点儿没把大郎给拍趴下。 “你们一群瘪犊子玩意儿，一群人都护不住你妹妹！” “还得少安这孩子来帮你们妹妹出气！” “扔得好！” “换成老娘，老娘得把人给扔粪坑里！” 老太太这话一出，还有那些个仍旧在说秦少安是灾星，秦少安出手太狠辣的村民瞬间就闭嘴了。 实在是赵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杀气太重，而且她老人家也是能做出这种事儿的人。 “娘，那咱们现在咋整啊？是去找柚儿还是……”赵铭田问老太太。 老太太还没回话呢，赵铭粮跑过来了，他咋咋呼呼地道：“娘，六郎和秦三少爷没死，就是吓着了。” “郎中给开了药，您赶紧给银子。” “银子？让秦家给，赵子睿要当秦家的狗，帮秦家人欺负自己个儿的妹妹，这银子就该秦家出！”老太太冷笑道。 那头黄氏在确定自己个儿的儿子没大碍之后就让婆子把儿子背回去，她自己个儿带着丫鬟气势汹汹地来找赵老太太。 “让我们家给银子，你想得美！” “你们家小贱人害我儿子遭了这么大的罪，合该你们赔我们！” “这事儿……” 黄氏还没突突完，老太太上去就是两个大嘴巴子打得黄氏眼冒金星。 “你算个啥东西，便是你家主子在老婆子面前还得喊一声儿婶子，奴才秧子的下贱货色也敢在老娘面前嚣张！” “你……”黄氏震惊极了，她完全没想到一个泥腿子老婆子竟敢打她！ “你们都是死人吗，由着这老虔婆打我！”黄氏气急败坏地吼她的婆子，那婆子这会儿回过神来要去推搡赵老太太，赵铭粮媳妇陈氏果断地冲出来，抓着婆子的头发就撕打起来。 陈氏下手的路数十分不要脸，全是十分私密的部位，疼地婆子嗷嗷叫唤。 “老二媳妇，给我往死里打，晚上赏你一只大兔腿儿！”赵老太太适机鼓励，陈氏闻言便双眼冒金光：“娘您瞧好！”她揍得更起劲儿了！便是隔着衣裳，那婆子都觉着自己个儿胸口的小果儿快被陈氏给掐掉了。 “你……你欺人太甚！” “等我们老爷回来，我一定会禀明我们老爷，你们老赵家给我等着！”黄氏气得发颤，她抬手指着赵老太太，咬牙切齿地道。 赵老太太胸脯一挺，期身上前：“不用等，老娘这就去你家找秦玉栋要说法去！” “老娘倒是要问问他教养的是个啥玩意儿！不会教养儿子就别生！生出这么个败家倒灶的玩意儿，也不知是不是他缺的冒烟儿的事儿给做多了！” “不就一个土地主，还是外来户……小小年纪毛都没开始长就敢在村里耀武扬威欺负人……” 黄氏急赤白脸地道：“你瞎说！明明是你家赵香柚打我儿子！” “好多人都看见了，她把我儿子打地满地打滚儿！” 赵老太太笑了：“呸！是我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说，六岁的男娃打不过四岁的女娃还有脸了！” “你家少爷先撩骚，先撩者贱你不知晓啊？” “也是我家柚儿心软，换成是我，老娘扯光他头发，转头就给他扔粪坑去，啥玩意儿，地主家的庶出就敢肖想秀才家的嫡女！” “我呸！” 老太太中气十足，骂得黄氏胸闷气短，颤抖着唇‘你’了几声儿之后，黄氏眼一闭腿一蹬……死…… 呸！ 晕过去了。 赵老太太招呼来郎中，将赵子睿的医药钱给结了，就跟赵铭粮咬耳朵：“你去秦地主家等着，等秦地主回来了，管他要二十两银子，其中一两是给六郎看病用，十九两是赔我们家柚儿的！ 我家柚儿的名声没得让他们白白糟践！ 钱一分不少地要回来，我赏你一两外加一只大兔腿儿！” 第64章 好活儿！ 这活儿好呀! 这活儿简直太好啦！ 赵铭粮立刻拍胸脯保证他能办好，老太太扫了一眼村民们，道：“我家老二要去老秦家讨要个公道，这是下山村，下山村的人儿可不能让外来户给欺负了！ 哪怕是地主也不成！ 你们谁想去帮忙就都去，但凡帮了忙的，老婆子不会亏待你们，今晚上肉管够！” 不是他她大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呀！ 况且家里还有肉，小狼崽子送的大獐子和野兔能不够他们吃？ 陈氏一听‘肉’就两眼放光，她连忙从婆子身上下来，跑赵铭粮身边儿跟着。 不止她，村里人也都在吞口水，有一半儿的人都纷纷表示要站在老赵家这一头，跟着赵铭粮浩浩荡荡地朝秦地主家杀去，当然了，赵子睿作为重要道具，赵铭粮可不敢落下。 这些跟去的人要么就是没在秦家租赁田地的，要么就是赵家的本家亲戚，要么就是在赵家租赁的田地偏少的人家。 大家混在一起，又有赵铭粮打头，就都不咋杵秦地主了。 剩下的一半儿也没踌躇多久，便跟着去凑热闹。他们只想着说只要他们不吭声儿，就不会得罪秦地主，不会影响他们来年赁地，却不曾想过，全村人浩浩荡荡地围了秦家，会给秦地主造成多大的心理压力。 他们的心思也很好猜测，只是看看热闹而已，又不帮腔，得罪不了秦地主，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便是得罪了又如何？ 单门独户的肯定不敢跟秦地主杠上，可这是一村子人倾巢出动。 秦地主能咋整？ 人家说书先生嘴里常常挂着一个词儿，叫法不责众。 全村人去找你去，过了这个事儿之后你找谁算账去？ 这就是老太太的目的，造势压人。 毕竟单单以赵家的胳膊腿儿是跟已经是地主的秦家拼不起的。 当然，鱼死网破又另说。 老太太精明着呢！ 黄氏脸上还挂着泪呢，瞧着呼啦啦一下子全往她家涌去的村民们一下子就傻了眼，啥也顾不得了，提溜着裙子追了上去。 老太太吩咐老三媳妇归家整治一村子人的吃食，她自己个儿带着赵铭田进山去找赵香柚。 山腰的河里，秦少安臭着一张脸挽着裤腿儿在浅滩摸螃蟹。 岸边，赵香柚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给他加油。 他们选的这处位置是往山里小院儿的必经之路，秦少安的意思是就在这儿等赵老太太，可小丫头闹着要摸螃蟹，最终……他也不知道为啥挽着裤腿儿下河的人是他。 这个小丫头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大了，秦少安十分不喜这样的变化，可偏生…… 一定是她太烦人了，他怕麻烦，所以才由着她的！ 嗯。 只能是这样！ 秦少安四岁多就开始再山里讨生活，甭管打猎还是摸鱼虾螃蟹的本事都十分了得。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在岸边挖的两个小水坑儿里留装满了螃蟹。 吃螃蟹最好的季节就是秋天。 秦少安十分有经验，他只要母蟹，把公蟹和个头不大的螃蟹通通放过了。 一个个母蟹又大又肥，赵香柚盯着直流口水。 她帮不上秦少安的忙，就一边儿在岸边儿给他当迷妹，一边儿分心在空间中找吃的。 想搞点儿东西出来犒劳犒劳她的羊……不对！ 是她的狼！ 她薅的是狼毛，不是羊毛！ 翻翻找找，赵香柚最终选定了桂花糕，她还将井中刚沁出来的灵泉水往每一块儿桂花糕上滴了一点点。 她把小手放怀里，装作是从怀中掏出桂花糕的样子，因着之前打了架的，为了逼真，她还悄眯地把桂花糕给拍扁了。 打开油纸包，瞧着卖相十分难看的桂花糕，赵香柚的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哇喔。 细节无可挑剔！ 不愧是她！ 等秦少安把这段儿河道里的螃蟹都摸完了上岸，赵香柚就扑了过去：“少安哥哥吃点心！” 她的小手高高的举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满含着期待地望着秦少安，秦少安撇开眼睛，冷冰冰地道：“不吃！” 与此同时，桂花糕香甜的气息钻入鼻子，秦少安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秦少安‘咻’地红了耳根，他快步往前走，准备换个地方下河。 赵香柚哒哒哒地追了上去，一手攥着他的衣角，一手依旧把快碎掉的桂花糕举到他面前：“少安哥哥你吃！” “糕糕可好吃了！” “柚儿特意给哥哥留的！” “打架的时候都护着呢！”为了哄骗小少年吃下有灵泉水的桂花糕，赵香柚的谎话张嘴就来，最后这句话还带着委屈，仿若秦少安拒绝的话她立刻就会嚎啕大哭。 瞧见她开始瘪嘴了，秦少安立刻伸手去接桂花糕，赵香柚连忙躲开：“哥哥手湿，柚儿喂少安哥哥！” 说完，她就垫着脚尖努力地将桂花糕往秦少安的唇边递。 可秦少安太高了。 她怎么努力都不行。 秦少安只能弯腰低头，就着她的手把桂花糕吃进嘴里。 好甜！ 心里甜开了花儿，脸上却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 “真难吃！”秦少安嘴上嫌弃。 赵香柚注意到他虽然嘴上嫌弃，但却是将唇角的碎屑都是舔了的，就知道这人口是心非。 又攥着他的手将他拉低，垫着脚往他嘴里塞了一粒水果糖。 酸甜清香的味道在他口腔中蔓延开来，秦少安有些发愣。 他打小就爱吃糖，他娘经常给他买糖吃，家里糕点也是不断的，可自从爹娘出事儿之后……秦少安便再未吃过糖了。 不是不喜欢了，而是大仇未报…… 他想将嘴里的糖吐掉，但几度张嘴都…… “我不喜欢吃糖，再有下次把你扔了喂狼！”几下将糖块儿嚼碎了吞下，小少年阴沉着脸警告赵香柚。 赵香柚连连点头，心中却是乐开了花儿，妈耶，崽儿吃了糖之后身上那股十全大补的气息就变得十分的浓郁，她空间中的井咕噜咕噜地往外冒灵泉水！ 他吃个糖的功夫，少说冒了半碗灵泉水！ 比自己抱着他的时候还多！ 发现这个新大陆的赵香柚恨不能弄一箩筐的糖来投喂秦少安！ 秦少安重新下河，赵香柚就听见了老太太喊她的声音。 她连忙朝着赵老太太招手，赵老太太跑拢后搂着她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边打量边咒骂秦家的小胖子跟赵子睿。 “少安哥哥好厉害，把他们全扔河里啦！” “少安哥哥说，他们再敢欺负柚儿，就弄死他们！” “他们以后不敢再欺负柚儿啦！” 赵香柚一个劲儿地帮秦少安刷老太太的好感度，老太太果然眉开眼笑地对秦少安道：“少安啊，你喜欢吃啥，阿奶给你做！” 瞧这说法，这是彻底将崽儿当自己人了呀！ 第65章 小甜蜜 秦少安没回话，赵老太太也不以为意，这崽儿就跟她的乖乖在一起的时候话才多一点。 不然就是说正事儿的时候。 说话间老太太瞧见了两坑螃蟹，她道为啥瞧见了自己个儿柚儿竟不跑去抱她撒娇，原来是拿着细细的树枝守着螃蟹呢！ 不时有爬出坑儿的螃蟹让赵香柚用树枝重新扒拉下去。 “哟，这老多螃蟹呢！” “这两天的螃蟹肥，蟹膏能流油！” “螃蟹这玩意儿又不耗费油，是个好东西，就是性凉了些！” “不过阿奶可以给你煮姜丝蟹肉粥，再做个蟹黄豆腐，这样比只吃螃蟹强！”赵老太太一边儿心里盘算着这些个螃蟹的吃法，一边儿喜滋滋地跑去找茅草捆螃蟹。 赵香柚趁着这个空档瞄了眼河里的秦少安，见他并没有往这边儿瞧，就十分麻溜地往水坑里扔了一个小金猪。 老太太抠门儿是因着手里的钱少，一大家子人呢，不抠搜着点儿攒着点儿万一遇上事儿了咋整？ 瞧她这些日子得了些钱，就在吃食上大方了很多，家里几个孩子多多少少能混点儿肉吃。 当然了，除了想帮家里人改善一下伙食，赵香柚还希望利用老太太喜欢占便宜的心态，让她认定秦少安能带财！ 这样的话，老太太就会出手帮她黏住秦少安！ 让她薅狼毛的伟大事业能进行地更加顺利！ 正想着美事儿呢，秦少安远远儿地扔来两只大螃蟹，准确无误地落到了水坑里，水花溅赵香柚的脸上去了。 “离远点儿！” 真是蠢得要死！ 秦少安好看的脸又黑了一个度。 “好呀！”赵香柚抬着袖子擦了下脸上的水花儿，小脸儿笑出了一朵花儿。 不仅蠢，还傻！ 秦少安嫌弃地想，他撇开头，淌水往上游走去。 这时，赵老太太薅了一大把青悠悠的茅草过来，赵香柚连忙朝秦少安跑去。 “慢点儿！” “小心些别掉河里去了！”赵老太太笑眯眯地冲赵香柚的背影喊，以前孙女儿随时都是病恹恹的，如今这般活泼正是她日日夜夜都盼着的。 “知道啦！少安哥哥会保护我哒！” 赵香柚没回头，老太太瞅了她一会儿就蹲下身来把茅草搓成草绳儿，然后抓了螃蟹十分熟练地将螃蟹绑起来。 绑到最后她便看到了金猪。 老太太下意识地朝秦少安看了一眼，见他跟香柚都没朝她这边儿瞧，便出手如电捞了金猪便侧身挡住可能看过来的视线。 她拿着金猪在身上把水蹭干，仔细瞧了几眼又用牙咬了咬，顿时就笑得见牙不见眼。 老太太忙将金猪揣怀里，心说这金猪足足有二两重呢！ 发财了！ 老太太一高兴，就哼哼起了歌儿：“天上星多月不明哟，塘里鱼多水不清，地里草多苗不长哟，小妹郎多乱了心……咿呀喂……” “铁打链子九十九，郎栓脖子妹栓手，不怕管家王法大，出了衙门手牵手……” 赵香柚：…… 她阿奶唱的这是情歌儿？ 秦少安：…… 少年红了耳根，继续往上游走。 “柚儿啊，少安啊，螃蟹差不多了，别捞了！”她惦记着山下秦地主那头的事儿呢，就催促了起来。 听见赵老太太的喊声，秦少安就上岸了，赵香柚赖了上去，非要他背着。 秦少安站在岸边很是看了她一会儿，到底还是蹲下来任由赵香柚趴上来。 算了。 再忍一忍，将人交给她阿奶就好了。 他一起身，嘴里就被赵香柚软乎乎的小手塞进来一块儿糖，跟之前的糖味道不一样，这块儿糖有橘子的香味。 这样的糖一定很贵，小丫头自己也没见吃一粒。 显然是舍不得。 若他吐了，小丫头会哭惨？ 最烦小孩子哭了！ 算了。 不吐了！ 他抿着唇，舌尖把糖抵来抵去，口腔里的甜一点点地蔓延进了心底。 赵香柚歪着头靠在他的背上，偷偷笑得跟一个成功偷了油的小老鼠一样。 不是说再给他吃糖他就把她扔了喂狼么？ 哼！ 口是心非！ 不过自家的崽儿嘛，再别扭又咋能咋整？ 宠着呗！ 还能咋滴？ “少安呐，今晚家里要请村里人吃饭，阿奶就不喊你跟你师父去我家了，你看是进山还是去你在山下的屋？阿奶给你们做好吃的！” “这会子天色还早，阿奶再去买点儿肉啥的……” “不必顾着我！”秦少安想把赵香柚放下，但赵香柚却趴在他身上装睡。 赵老太太连忙道：“不然你帮我把柚儿背下山？” “你看还有这么多螃蟹，我这老婆子就一双手，腾不出空来抱柚儿啊！” 赵香柚才四岁，还不到男女大防的年纪，况老太太认定了秦少安旺她家柚儿，自然乐意让柚儿多跟他在一起，好让小狼崽子多旺旺她！ “秦家……”路上，秦少安开口问起山下的事情来。 老太太摆手：“你不用操心，秦家的事儿我老婆子知晓咋整，你道我今儿晚上为啥要招待村里人？” 秦少安没吭声，但老太太也不需要他吭声，便滔滔不绝的说起她的算计来。 “……咋说我们老赵家也是村里的老人儿，本家亲戚也多。这村里啊……你家闺女嫁我家，我家闺女嫁你家，若细论，谁家都是沾亲带故的。 唯独秦家是外来户！ 地主又咋样？ 家里一没秀才二没举人，不像镇上周员外家，等闲没人敢跟他们对上。 若单单是我老赵家跟秦家对上，我虽不虚他秦玉栋，但到底会伤筋动骨。 但若全村人都去了秦家…… 他秦玉栋算个屁！ 拿租田地来威胁村里人？ 你把地租给外村人试试？或自己请外村人来种……地在咱们村儿，趁你不注意就毁了地里的庄稼…… 所以啊……村里人若不团结，秦地主就能拿捏住佃户们，若是团结起来，只有他扒瞎着急的份儿！” 老太太说得眉飞色舞，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智慧，老太太简直就是下山村的人精！ 她这一套骚操作，直接给秦少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竟还可以这么搞！ 他原想着等晚上就潜入秦家，搞点破坏，转移秦玉栋的仇恨目标。 没想到赵老太太竟…… 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同样震惊的还有赵香柚，就她奶这水平，给她一个旗杆子她就能拉队伍干阁命！ 人才啊！ 老太太说完她的打算，还意犹未尽，又拍胸脯跟秦少安保证：“少安呐，你放心，阿奶心里有数着呢……就这个月，月底前阿奶一定能把你的名声给你洗得干干净净儿的！” 第66章 赵铭粮耍横 名声不名声的秦少安一点儿都不在乎，不过赵老太太这态度还是让他冷冰冰的脸有了些许动容。 当然，他也知晓赵老太太对他这般热情定然是因为赵香柚。 秦少安颠了颠背上的赵香柚，思绪飘远，记忆中娘亲温柔关切的言语，父亲的谆谆教导之声交错在脑海中浮现。 半响他才回过神来，身后的老太太还在叨叨，秦少安没打断她。 到了山脚，赵香柚‘醒’了过来，秦少安将她放下，他抿了抿唇：“赵子睿……” “他活该！” “吃里扒外的东西就该被好好教训教训！”老太太连忙道，说起这倒霉孙子她就是一肚子的气！ 原先看在老大的面子上，她还是比较稀罕这个孙子的。 哪知他竟这般心毒，竟帮着外人欺负她的乖乖！ 秦少安见老太太这般态度，心里便松了口气。 他当时是一时冲动，事后却又怕累得小丫头被她阿奶埋怨。 毕竟那是她的亲孙子。 如今…… 不对！ 他何时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 小傻子会不会被埋怨关他屁事儿！ 秦少安回过味儿来心里的滋味儿十分复杂，他也不跟人打招呼，臭着一张脸就走了。 “少安哥哥再见！”赵香柚甜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秦少安加快步伐，瞧着有些仓皇。 像是在逃。 别扭鬼！ 赵香柚心里吐槽一句，就扯着赵老太太的衣角：“阿奶我们去看热闹！” “等阿奶把螃蟹放回家咱们就去！”不用赵香柚说，老太太也是要去一趟的。 热闹是相当的热闹。 秦地主家外头麻压压地围着一堆的村民。 秦玉栋身材矮小，人又胖，瞧着跟一颗球差不多，感觉他走路可以不用腿儿，直接滚就成了！ “这是咋滴啦？”秦地主下了毛驴儿，感觉他下去之后，那毛驴儿明显松了口气儿。 听见他的声音，村民们自动让开一条道来，就露出坐在他家大门口抱着赵子睿号丧的赵铭粮以及直挺挺地躺在他家门口的陈氏来。 他的嫡妻安氏跟管家一脸怒容地站在门口跟赵铭粮吵，赵铭粮的嗓门儿可大了，一人盖过安氏等好几个人。 根本就用不着村里人帮腔，村里人就给他凑了个人势。 秦玉栋瞧见这一幕心中咯噔一下，这是摊上人命了？ 他脚下一软，肩上鼓鼓囊囊的褡裢便掉了下来，碎银子铜板啥的瞬间便滚了一地。 不少铜板和碎银子滚进了人群中，村民们迅速用脚踩住，再蹲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银钱捡了塞怀里。 动作之快简直令人咂舌！ 不少怕得罪秦家缩在后头的村民十分后悔，早知道有这一出他们指定站前头去。 有几个混子还窜了出去：“哟，秦老爷咋这不小心啊，小子来帮您捡。” “秦老爷这是收租子去了呀，这是大桥乡那头的租子？” “不用你们帮忙！”秦家的管家家丁见状连忙将几个人推搡开，虽然乘机昧下了几个银钱，但谁还嫌弃钱多不是，几个混子十分不舍地退回了人群中。 秦家人手忙脚乱地捡银钱。 “都散开！”他滴钱呀！ 秦玉栋心疼死了，他这会儿也顾不上赵铭粮两口子了，抖着一身肉冲着村民们吼：“把钱都交出来，否则老子这就去报官把你们都抓起来！” “还有，明年休想在老子手上赁地！” 他凶巴巴地一吼，倒是吓着了些老实的村民，不过不等村民们有动作，赵铭粮就高声怼了起来。 “秦老爷好大的威风！” “您这儿吓唬谁呢？” “告官……呵呵，您可告去啊，有本事您就让县太爷就把我们一个村子的人都抓光，都杀光！” “说得朝廷好像是你家似的！” 说到这儿，他便抬手拍了拍自己个儿的脑袋，表情十分夸张地道：“瞧我这记性，镇上的周大地主可不犯的就是谋反的罪么，他们家都被官兵给围了，咋的，你秦老爷也想效仿效仿？” 他这一阵突突，一些个脑子灵活的村民便拉住了被秦地主一吼就犯怂的人。 还啥钱呀，先瞧瞧赵老二咋跟秦地主吵！ 等吵出个子丑寅卯来再说！ “你……” “赵铭粮你血口喷人！别以为你大哥是秀才老子就不敢动你！”秦玉栋气得发晕，谋反的帽子谁敢戴？ 谁敢？ 秦玉栋指着赵铭粮的手颤得厉害！ 赵铭粮能怕他？ 他唯一怕的就是自己个儿的老娘！ “唉哟，您真真儿威风！不过我眼目下说的是村里人的事儿，你老秦家才来村里几年？甭以为手里有几个钱儿有几亩地就能抖起来，想当初秦举人两口子还在的时候对咱们这一村老小还有礼得很呢！ 你算个屁！ 咋的，不乐意把田地租给咱们村儿的人？ 成啊，你且试试，且试试不用咱们村儿的人种地你的地能不能有收成！ 若是有一粒半粒的收成，我赵铭粮跟你信，给你当儿子！”赵铭粮就是个混不吝，有他老娘撑腰，他啥话不敢往外突突？这不，几句话功夫就把秦玉栋堵得说不出话来，并且还提起了已故的秦举人，村民们闻言纷纷开始怀念起秦举人来。 “赵老二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举人老爷为人是真随和，见着谁都是一张笑脸。” “可不咋的，每年都帮咱们写对子，还不要咱们出纸钱和墨钱！” “虽说租子收得比如今高一成，但人收租子用的斗比咱们家里的还小一丢丢，不像如今，说是比当初举人老爷时候少收一成租子，可那收租时用的斗比咱们家里的大两圈儿呢！” “还是举人老爷地道。” “举人老爷怜贫惜幼，是好人呐，可惜啊，就是儿子生错了，两口子都被克死了。” 这闲话说着说着就拐到了秦少安的身上，赵铭粮连忙高声打断：“秦老爷，这地，您真打算不给咱们村儿的人种？” 他这话一出，村里的几个混子连忙跑到他身边站了：“是啊，您给个准话儿，不给田做了咱们也好出去寻摸一口吃的不是，还得另找营生啊！ 您是从外头来的，跟咱们这满村的人都不搭边儿，不像咱们似的，别说一个村子的人都沾亲带故，便是邻里几个村子的人都沾亲带故。 您不念情分，但是咱们要念情分，其他地方咱们不敢说，但相邻几个村子的人定然是不敢上咱们村来抢田种的。 这都成啥人了，往后这还能不能走动了？” 第67章 亲儿砸的用法 “再有您是外乡人，不懂咱们本地的事儿，咱们这边儿活儿可不好找，得提前去张罗安排。” 几个混子一口一个外乡人，不但提醒了村里人，也提醒了秦玉栋。 秦玉栋一下子背脊直冒冷汗，别看这帮泥腿子平日里老实，但正如几个混子所说，他们一个村儿的人都沾亲带故，若是整个村子的人都跟他为敌…… 他被赵铭粮激得昏了头了，竟没去想这一茬！ 若放在往常，全村的人他收拾不了，但收拾几个挑头的肯定没问题，买通衙门，让他们来抓几个人关起来或是扔进煤窑当苦力便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可如今…… 如今周员外家出了事儿，县衙的官员全被牵扯了进去，他今儿出去走了一趟，听说县令大人都给换了。 还有之前的老捕头和几个老油子捕快……听说喝醉酒跌河里死了。 谁知道是意外还是…… 所以，他现在便是拿着钱去找人帮着办事儿，也不会有人敢伸手！ 艹！ 他忍！ 等过了这一阵儿的，过了这一阵儿瞧他整不死这帮泥腿子！ 今儿且让你们跳。 今儿蹦跶地越欢实，往后老子就往死里收拾你们！ 秦玉栋想着想着便将脸埋进双掌中，他狠搓了几下脸，等放下手之后脸上那里还能见怒气，这人笑眯眯的跟弥勒似的。 这变脸的速度简直叫人咋舌。 赵老太太恰巧就在这个时候带着赵香柚到了秦家，不过她们没有上前，老太太抱着她躲在院墙边儿的柴火垛子后头听动静儿。 “秦胖子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这脸面跟腚一样，说不要就不要了。”赵老太太低声嘀咕，这语气咋说呢，有点兴奋。 像是悠闲溜达的公鸡忽然间瞧见了另外一只公鸡一样，脖子上的毛微微炸开，就是想斗一斗瞧瞧谁的嘴更硬。 “不过嘛，就是人蠢了点儿，干啥自己个儿出头啊，身边婆娘管事一大堆，咋就不知晓使唤呢？” “柚儿啊，你可要学着点儿，不能学秦胖子，啥事儿自己个儿蒙头往前冲，得学你阿奶我，得罪人的事儿让别人去干，等目的达到之后你自己个儿在出来赔两句好话，明白没有？” 噫…… 冲锋陷阵的那是你亲儿砸！ 赵香柚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赵老太太，心说她阿奶真是…… 她搜肠刮肚都不知道该用啥样式儿的词儿来形容她阿奶。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赵老太太又自顾自地嘀咕起来：“不明白不要紧，阿奶慢慢教你！” 赵老太太偷偷指了指赵铭粮，对赵香柚说：“你瞧你二叔两口子，平常让他们干个活儿跟要他们命一样，好吃懒做奸懒穷怂让他们两口子占了个齐全。 可他也不是没有用处。 吵架讹人挑事儿这就是他们两口子的强项。 你三叔种地行，但让他来干这事儿就不成，搞不好到头来他得给人磕头谢罪外加赔钱！ 所以这人啊，百样儿的人有百样儿的使法。 你现下听不明白没关系，阿奶慢慢教你，看得多了听得多了早晚都能懂！” 赵香柚：…… 谢谢了我滴亲奶！ “这个秦胖子变脸是快，但这样谁都不会领他的情，反倒心里会对他更加不满！” “哎……也是少安年幼，不然这么蠢的一个人咋就能把家产全给夺了？”老太太如今是真将秦少安当自家的崽儿了，说起秦家的家业就跟说起自己个儿被人贪掉的家业一般，心疼得窒息。 是呀，崽儿四岁没了爹娘，又被他这大伯给赶出去了，真的好惨一孩儿！ “他太坏啦！”赵香柚气哼哼地道，“阿奶，他长得那样丑，真的是少安哥哥的大伯么？” “柚儿好看，可柚儿的爹爹也好看，二叔三叔都好看。” “少安哥哥好看，可他大伯太丑啦，他大伯的儿子也丑死啦！” “他们真的是一家人么？” “听说不是一个娘生的！”赵老太太道，“你看五丫四郎跟你不是一个娘生的，他们的相貌就比不上你！” 不是一个娘生的就更可恶了，占了人家家产还要赶尽杀绝……赵老太太心说得想个法子把家产帮小狼崽子要回来才心啊。 赵香柚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毕竟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不过还是要找时机问问崽儿，问清楚了之后才好出手。 欺负她的大补丸！ 哼！ 弄死他……全家！ 祖孙俩各自揣着心事，津津有味地看秦玉栋表演。 秦玉栋跟村民们拱手作揖：“诸位乡亲，对不住，是我太着急了，今儿出去收账这钱还得给长工们结工钱……这年头就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但都是血汗钱呀，我这一着急就……” “可拉到您哪！”赵铭粮瘪嘴道，“您这意思就是说咱们村的人拿了您的钱？您这才是血口喷人，谁不知道我们下山村的人是顶顶老实的，您这般说那是在坏咱们下山村的名声，您如今也是在下山村住着，若是村里的名声坏了对您有啥好处？” “就是，啥钱？我们没见着！” “那钱您家的人不都捡回去了么？”几个混子连忙帮腔，这腔必须得帮啊，他们可要不想还钱回去！ 秦玉栋：…… 刁民！ 一群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刁民！ 若换了往常，他必定找人来把这帮人绑了搜身，哪里轮得到他们这帮贱民嚣张？ 他狠狠地剜了赵铭粮一眼，这焖亏今儿他吃了，改日必定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秦玉栋不过转瞬就把脸上的狠色收了回去，他给了自己的嘴巴一下：“瞧我这张嘴，就是不会说话，你们没拿我的钱……”心疼，抽疼，这话说得太违心了。 “今儿胡话说得多，大家伙儿不要放在心上，地肯定是照旧租给你们，你们安心种。” “这事儿算是没了，大家伙儿不然就回去？这刚秋收完，大家会儿家里活儿还多，可别耽误了！” “别介啊，大家伙儿的事儿解决了，我家的事儿还没解决呢！”赵铭粮高声道，他指了指怀里的赵子睿：“秦老爷您可瞧好了，我家子睿可是我大哥的命根子，读书好着呢，被你侄儿给扔河里了，这会子人事不省，您说咋整！” 第68章 村里的能耐人儿赵铭粮！ 说完，他又指着自己个儿的媳妇：“我媳妇跟您家姨太太说了两句理，就被你家下人给打了，也是人事不省，您就说咋整！” 见秦玉栋不吭声，赵铭粮立刻就嚎上了：“哎哟我可怜的媳妇哟，你要是死了可咋整啊？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呸呸呸！丢下我们孤儿寡夫，你叫我们咋活哟！” “四郎哟，你更可怜，你爹赶考去了，你护着秦家少爷，让小狼崽子给扔河里了……你说你护着他干啥？你快被害死了，人老秦家不管呐……” “够了！”秦玉栋听得太阳穴直突突，怒喝一声打断了赵铭粮的哭嚎，他转头去问管家和自家老婆，管家和安氏将整件事儿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安氏就抹泪请罪：“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拦住妹妹，妹妹她也是担心少宇……”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秦玉栋恶狠狠地扫了一眼缩在下人身后的黄氏，烦躁地对赵铭粮道：“既是小狼崽子惹的祸，你便该去找他，来找我作甚？” 赵铭粮高声道：“秦老爷，敢问您是不是跟小狼崽子分家了？” “若是分家了，这事儿自然是找不到您头上。” “若是没分家，那我还就只能找您！” “不过我瞧着你们该是没分家的，不然他在村里咋就一亩田地都没有？咱们村儿的人可都知晓，你们秦家的地可是全是秦举人买的！” 他这一番话下来，秦玉栋的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闹嚷嚷的现场瞬间安静。 秦少安的生父，秦玉明名下的的田产铺子秦玉栋早就在暗地里托人改成自己个儿的名字。 但有一部分田产铺子却是曾氏的嫁妆，曾氏的娘家人还在，秦玉栋便是花了银子，衙门里的人也不敢擅改契约。 那个时候当他得知秦玉明两口子都死了之后，就立刻将两口子留在家里的仆从全部都发卖了，里头就包括曾氏的陪房。 所以秦少安一点儿也不知道他娘还有嫁妆。 可到底这些东西的契约上不是他的名儿，秦玉栋还是心虚。 万幸的是曾氏的娘家远在京城，倒是来过两次人，都被他给糊弄了过去。 原本他可以啥也不理会，只让人将赵铭粮打出去便成了，可因着周家的事儿太大，县衙里的人被一锅端了不说，好像天子还派来了钦差…… 这劲儿就这么寸！ 秦玉栋除了认倒霉之外并无别的办法！ 他扑过去捂住赵铭粮的嘴，可不敢让他再瞎比比。 “闭嘴！” “你不就是想要银子么？” “十两银子，拿了赶紧滚！” 秦玉栋是压低了声音凑在赵铭粮耳边说的，赵铭粮讥讽一笑：“十两？当我没瞧见过银子？您这是埋汰谁呢？” 说完，他指了指挺尸的陈氏：“我媳妇，您得赔十两？” “得，我媳妇人糙肉贱不值钱，可我侄儿是我家秀才的心尖尖儿，他亲舅舅在县城也是有点儿能耐的人儿，也将他当成眼珠子，我记得秦老爷您跟他舅舅家还有些个来往的，这孩子您不赔个二十两这事儿能过得去么？” 秦玉栋：…… 若不是此刻他手里没有刀，他必定会一刀捅死这王八羔子！ “你别得寸进尺！” “哎哟……我可怜侄儿哟，秦老爷不管你哟，若换成是秦举人……” “赔！我赔！”秦玉栋立刻松口，“别嚷嚷了！” “三十两，老子给你三十两！” 赵铭粮不嚷嚷了，他低声道：“还有我侄女儿呢？被你儿子欺负得昏了过去，如今让小狼崽子不知给抓哪儿去了。 她可是我们老太太的心尖尖儿啊。 不给她赔三十两，我们家老太太能天天上县衙门口哭去！”赵铭粮讹钱呀，还真敢喊！ 讲道理，他都没见过六十两银子长啥样！ 说到赔钱的事儿，甭管是赵铭粮还是秦玉栋都十分默契地压低了声音，一个不想让乡亲们知道他讹诈了多少，让人眼红是一回事儿，让他老娘知晓了他还咋昧银子？另外一个不想让相亲们知道能从自己个儿身上讹诈出钱来，不然都有样学样那还得了？ 两人想法各异，但目的殊途同归。 秦玉栋也不想跟赵铭粮扯下去，只能十分憋屈得答应了他的要求。 赵铭粮立刻高声道：“五两银子，少了一个子儿我们今儿就睡在你家门口！” 秦玉栋黑着一张脸配合他：“二两，老子看在秀才公的份儿上给你拿去抓药，多一个子儿没有！” “二两就二两！”赵铭粮起身将赵子睿塞进一个混混的怀里，“帮二哥我盯着点儿，回头请你们吃酒！” “二哥您放心，我们一定给您瞧好的！” 混子们拍着胸脯保证，赵铭粮跟着秦玉栋进去拿银子。 村里人纷纷议论，说赵铭粮真能耐，能从秦地主身上抠下二两银子来。 “咱们村儿就老赵家能在秦地主面前硬腰杆子，谁让赵家出了个秀才！” “可不咋的，换成是我们，敢开口要一两银子就不错了。” “赵老二也是个混不吝，啥事儿都不管不顾，秦举人的事儿说嚷嚷出来就嚷嚷出来，一点儿脸面都不给老秦家留。” “这会子是要着钱了，可也跟老请假结了死仇！” “往后啊，这老赵家跟老秦家对上了，这日子就甭想清静。” 村民们议论纷纷，到最后都觉得赵铭粮虽然要着钱了，但是呢，却得罪了秦家，往后老赵家的日子铁定会被秦家挤兑得不好过。 他们倒是不担心自己个儿，虽然他们也捡钱了，但当时大家伙儿都在捡，用赵铭粮的话说，秦地主还能跟整个村子的人为敌不成？ 那就只能逮着一个人撒气。 逮谁啊？ 自然是挑起这事儿的赵铭粮。 “你们瞎担心啥，他一个外来户，若真敢把咱们村的人往死里欺负，难道咱们是死人？” “就是！” “咱们一个村的人就该拧成一股绳儿，不然地主老爷今儿欺负欺负这家，明儿欺负欺负那家儿，别事儿没到自家头上就当缩头乌龟，不然早晚有轮到自己个儿家的那天！” “对对对，六太爷说得对！” 赵铭粮就在一阵阵议论声中神清气爽地从地主家出来了，他一现身，陈氏就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她两眼发光地看着赵铭粮：“到手了？” 银子到手就不装了，真真儿是一点儿脸面都不要！ （陈氏：脸面是啥玩意儿？能吃不？） 第69章 亲娘！ “到手了！”同样不要脸的赵铭粮得意地道，陈氏开心地傻笑起来，一个劲儿地拍赵铭粮的马屁：“我相公是村里最厉害的男人！” “二嫂，你咋知道我们没我二哥厉害呢？”一个混子起哄，其他几个混子也跟着哄笑起来，让他们这么一起哄，村里的男人女人们都笑了起来。 赵铭粮一脚踹在那人的腿上，笑嘻嘻地骂道：“给你狗胆儿了，敢调戏老子的媳妇。” 陈氏岂能不知晓这些人故意搁这儿开黄腔？不过她不以为意，反倒虎了唧地嚷嚷：“可拉倒，就你们胯下豆芽似的玩意儿还敢跟我家相公比？我劝你们回家自己个儿把那孽根割了去，省得留着丢人现眼！” “哈哈哈……” “你几个小子毛还没长齐全！” “媳妇都没娶过的人，就敢张嘴哔哔……”村里的老娘们儿们瞬间开了嘲讽，现场气氛热闹地哟…… “虎娘们儿你说啥呢？”赵铭粮狠狠地剜了一眼陈氏，村里人的哄笑声更大了。 老娘们儿接着陈氏的茬开口涮那几个混子，说她们在河边儿洗衣裳的时候没少瞧见几个人尿尿，说是豆芽都抬举了，明明是牙签儿才对。 几个混子：…… 偷听墙角的赵香柚：…… 没想到古代乡下的老女人们这么彪悍。 可真是涨见识！ 这时赵铭粮从地主家出来，被村民们围着问东问西，赵铭粮敷衍了一圈儿之后大家伙儿就散了。 赵铭粮扯着嗓子喊：“六爷爷，您一会儿记得带族人来家吃饭啊！”冲在最前头帮他的基本是赵家本家亲戚还有一些个平时跟他玩儿得好的混子，赵铭粮记得清清楚楚。 不出力就想占他们家便宜…… 呵呵，别说门儿了。 窗户都没有！ 赵氏族长就应下了。 其实，这帮村民是回家藏钱的，不然他们现在就能立刻跟着赵铭粮走了。 还得回家点点看他们偷摸捡了多少钱不是。 “老二！”赵铭粮两口子也美滋滋地往家走，就被窜出来的老太太给喊住了。 赵铭粮立刻就颠儿颠儿地跑到老太太跟前儿，瞅到她怀里的赵香柚就随口问：“柚儿这么快就找到了？” “哟，咱们柚儿可遭罪了，瞧这头发，若早知道柚儿被欺负得这么惨，我就管秦地主再多要些银子了！”赵铭粮一边儿说，一边儿暗自庆幸，庆幸自己个儿跟秦地主谈价钱的时候说得很小声儿，他娘没听见。 “银子拿来！”赵老太太转身躲到柴火垛后头，就冲着跟来的赵铭粮伸手，跟在赵铭粮身后的陈氏那个心疼哟…… 赵铭粮掏了两锭银子来递给赵老太太，十分大方地说：“娘，您许我的一两银子不必给我，晚上多儿子一碗肉吃就成了！” 老太太见银锭子上有牙印儿，自己个儿就换了个地方下嘴，两锭银子分别咬了一下才塞进怀里，接着又跟赵铭粮伸手。 赵铭粮不明所以：“娘，您这是……” 赵老太太的眼皮子一撩，似笑非笑地盯着赵铭粮，把赵铭粮盯得浑身发毛：“别跟老娘装傻，再拿二十两来，剩下甭管多少都是你的！” 赵铭粮跟陈氏顿时一僵，赵铭粮心虚地笑了起来，他还没开口，老太太就又说话了：“你是从老娘肠子里爬出来的玩意儿，你是啥货色老娘能不知晓？ 赶紧的别墨迹，不然老娘就扒光你的衣裳，让你一个铜板都藏不住！” 赵铭粮下意识双手捂胸，十分心痛地吞了吞口水，这才解开裤腰带，伸手进裤裆里掏。 掏啊掏。 到底是掏了两锭银子来递给赵老太太：“娘，您着啥急，儿子还敢真昧下银子不成？” 赵铭粮两口子脸上在笑，可这胸口却跟破了洞似的呼啦啦啦地漏风。 还是那种过堂风，贼拉冷。 “滚！”两锭银子入手还是热乎乎的，老太太下意识要嘴里咬咬，但想起银子的来处便忍住了。 把银子踹怀里之后老太太还去田埂边儿扯了一把青草搓了搓手，搓完了还凑鼻尖闻了闻。 那是两锭有味道的银子！ “阿奶，你咋知道二叔藏银子了？”赵香柚不解地问，心说她阿奶简直太厉害了，莫非也跟她似的有异能，听力超强？ 赵老太太撇了撇嘴十分嫌弃地道：“我可不知道，那是诈你二叔的！” 赵香柚:…… “你二叔是啥德行？那抠搜样儿是从我这儿传去的，他能舍得我许给他的一两银子，必然是因为他跟秦地主要的不止是二十两，他心虚，所以才跟我卖好儿！” “就他那蠢样儿还刚跟我起小心思！” “呵！” 赵香柚在心里默默地为赵铭粮点了一排蜡，也不知二叔若听到她阿奶这番话之后会有多后悔，嘴欠啥呀？ 干啥瞎大方说不要那一两银子了？ 这下好了，多余的都折进去了。 “柚儿啊，你记住了，就你二叔那样的人儿，嘴里可难有实话，他说的话你信两成都算是抬举他！” “甭管他跟你说啥，你都拿谎话诈一诈他，多半都能诈出点儿实在的来。” “便是诈不出来也没关系，不过就是多废两句口舌而已，回头多喝两口水润润嗓子就成了。” 这可是亲娘！ “柚儿记住啦！”谢谢您的教导！ “哈哈哈，阿奶的乖乖真聪明！”她当然不相信赵香柚懂了，但只要孙女儿记住她的话就成，等她再长大点儿自然就明白了。 赵老太太抬手想揉赵香柚的头，不过赵香柚忽然就哒哒哒地跑开了。 “少安哥哥！”赵香柚跑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桑树下，抱着树干就开摇。 秦少安从树上跳了下来，老大不高兴地看着赵香柚。 赵香柚笑眯眯地去牵他的手，同时朝老太太摆手：“阿奶你家去，我要跟少安哥哥玩儿一会儿！” “行！” “晚上阿奶给你们做螃蟹，少安你晚上来家吃！”说完，老太太想起晚上家里要招待村里人，村里人又不待见秦少安，便改口道：“算了，我上你家去做！” 老太太说完就走了，如今她是十分信任秦少安，她的乖乖跟小狼崽子在一起她是一万个放心。 “少安哥哥，你怎么不笑呀？” “你不开心吗？” “你那个坏大伯吃亏了哒！” “少安哥哥，我想进去瞅瞅，咱们偷偷溜进去好不好？”赵香柚双手抓着秦少安纤长的手指使劲儿晃，仰着小脸儿十分期待地瞅着他。 第70章 气急败坏 “有什么好看的！”秦少安语气低沉。“他如何与我何干？” 切！ 不好看你还躲在树上偷窥？ 当谁不知道谁呢！ 若秦少安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赵香柚还能相信他的话，年纪大了，过尽千帆能看开，能佛系就很正常。 但他如今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 心中藏着仇恨。 真能洒脱放下？ 别逗了！ “可是柚儿想看！” “少安哥哥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柚儿想看坏人吃亏生气！” 秦少安垂眸盯着她，瞧着她跟自己撒娇闹腾，片刻后，似受不住她的歪缠，他嘲讽出声儿：“也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少安哥哥要卖了柚儿啊？能卖多少呢？柚儿帮少安哥哥数钱好不好？”赵香柚顺着他的话说。 秦少安顿时就被她的话给噎住了。 “傻子！”秦少安嘟囔一句，认命似的蹲下来：“上来，一会儿不许出声。” 赵香柚美滋滋地扑到秦少安的背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小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脸蛋儿蹭了蹭他的脖颈，唇角勾起展露出得意的笑容。 哼哼！ 小样的吓唬她，道行还浅了些，再修炼个几十年！ 秦少安背着赵香柚贴着秦地主家围墙的墙根儿走，走到牲口房的位置后他就单手托着赵香柚，后退十几部之后猛然往前一冲，借着冲劲儿蹭蹭蹭地上墙并翻了过去。 动作极为利索。 秦少安背着赵香柚躲着人从牲口棚溜进了后院儿，他对宅院里的路线极为熟悉，不过这也没啥奇怪的，这里原本就是他的家。 不过是被秦玉栋鸠占鹊巢了而已。 而且秦家的地盘儿大，但是下人并不多，秦少安又是有功夫的人，镇上周员外府上他都能来去自如，更别说区区一个秦家了。 很快，他就背着赵香柚爬上了住院边儿上的一棵树上，正好能瞧见院儿里的情景。 闯了祸的小胖子被两个家丁摁趴在凳子上，他被扒了裤子，雪白的腚上几道赤红的印子十分显眼。 秦少安黑着脸用手遮住了赵香柚的眼睛，赵香柚挥着小手去扒拉却根本就扒拉不开。 “别看！” “要长针眼儿！” “不然我就带你出去！”少年清冷不悦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赵香柚顿时就老实了。 不让她用眼睛她就用精神力看呗，反正大补丸就在她身边，能源源不断地给她提供能源。 “我打死你个完犊子玩意儿！”秦玉栋拿一根儿马鞭发狠地抽打小胖子，安氏去拉他被他给甩开了，若不是下人搀扶着，安氏得摔个大马趴。 “你个败家的闯祸精，打死了你干净！” “哇哇哇……好疼呀……母亲救命啊……”小胖子扯着嗓子哭嚎，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黄氏扑在小胖子的身上，替他挡鞭子：“老爷，您要打就打死妾，宇儿这么小，他才被那小狼崽子给扔河里了，可禁不住您这么打呀！” 接着，安氏也被搀扶着过来，挡在他们中间：“老爷，妹妹说得是，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嫡母没教导好这个孩子……” 怒急的秦玉栋拿着鞭子指着安氏：“小畜生养在他姨娘屋里，跟你有和干系，倒是这贱人，都教了这小畜生一些啥？” “我从来都跟你们耳提面命，说咱们是外来户，咱们虽是地主，但这根儿还没扎下来，平常行事切不可张扬！” “他倒好，小小年纪就开始学着欺男霸女！” “不但惹上了那个煞星，还让老赵家的混不吝给缠上了！” “外人不知晓，这下山村的人可是都知晓咱们这份家业是咋来的！” “我原想着过个十多二十年这事儿就淡了，村里人也就忘了，到时候随便你们咋在外头抖威风都没事儿！” “这才几年？” “老二不过才死了四年，你们就耐不住了！还让赵二那烂人当着全村的人质问我！” “我这张老脸是要还是不要了！” “这四年里，老子小心翼翼地经营名声，今儿倒是叫那赵二给吼破了，你们也瞧见村里那帮泥腿子都是些啥表情，老子……老子……”说道更为动气的地方，秦玉栋就伸手去扒拉安氏，安氏装模做样地挡了挡便让开了。 鞭子如雨点般落在黄氏的身上，黄氏惨叫连连，但却一点儿都不退让，把小胖子护得死死的。 安氏落在黄氏身上的眼神划过一丝快意，心想这回打死这贱人才好呢！ 但嘴上却依旧在劝着：“老爷！” “赵老二要说就凭他去说，这地契如今都是您的名字，便是闹出来又如何？” “况且，他们又不知当初这些地都写的谁的名字，他们租赁田地也没瞧过地契！” 她这一劝，秦玉栋就更生气了，他怒喝：“蠢妇！” “你知道个屁！” “老二来这里置办家业，买地是村长里长都见证过的！” “在他们看来，这地还是老二的名字！”贿赂衙门的人偷偷把地契的名字改成他的，这可就没有经过里长和村长，毕竟这事儿见不得光。 安氏心中暗算，继续明劝暗拱火：“那又如何？老爷手中拿的可是官契，谁还敢说衙门的不是？ 少宇可是您的亲儿子，若是打出个好歹来，您不心疼我这个嫡母也心疼啊！”说完，她便掏了帕子抹泪。 “周家犯了事儿，牵连了县衙，前头衙门里从县令到县丞捕快……一个个的全都被下了大狱！这个节骨眼儿上各家都夹紧了尾巴，生怕被牵连，你们倒好，不知道收敛不说，还由着这个孽子在外头闯祸！” 秦玉栋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安氏就收起了自己个儿的小心思，心中着急起来：“那……那……该咋整？” “咋整？” “夹着尾巴做人咋整？” “不然你以为我为啥不追究那帮泥腿子，为啥任由他们抢钱？为啥由着好老二那个混球从老子这里讹诈走六十两银子？” “就是为了堵着他们的嘴！”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弄死秦少安，秦少安一死，这些产业就再没有任何争议，他也就什么都不怕，可那贱种就是命硬，四岁了赶出去都死不了，后来他又派人去杀他，可那小崽子身边儿竟围着几匹狼…… 秦玉栋在院儿里暴走，气得眼珠子都红了，咆哮过后，心里的气消不下去，对着黄氏又是一顿猛抽。 直打得黄氏没了声响。 第71章 继续惯 秦家的热闹看够了，秦少安带着赵香柚溜出去，出了秦家，赵香柚就忍不住问秦少安：“少安哥哥，为啥不杀了他呢？”末世来滴妹砸，喜欢暴力解决问题！ 秦少安转头看向她，小姑娘的眼睛亮亮的，说杀人的话跟在说杀鸡一样。 “现在还不是时候！”鬼使神差的，他竟然跟一个四岁的小丫头解释起来。 自嘲的笑还挂在嘴边，怀里的小丫头就搂紧了他，“少安哥哥别难过，柚儿疼你，柚儿对你好！”呜呜呜，秦玉栋太坏了，她的崽儿真可怜！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的，热乎气儿就在自己的耳畔萦绕。 秦少安的脑子里就来回响着赵香柚说的这几句话。 “少安哥哥别难过。” “柚儿疼你！” “柚儿会对你好哒！” 呵！ 说这样的话。 她以为她是谁啊？ 他会稀罕？ 正想着呢，嘴里就是一甜，小姑娘肉乎乎的手擦过他的唇，她又塞了一颗糖进他的嘴。 这颗糖。 入口丝滑，带着一股子浓郁的苦味，但紧跟着的便是甜，非常非常的甜。 赵香柚给他吃的是巧克力。 沾了一滴灵泉水的巧克力。 “少安哥哥好吃吗？”赵香柚问。 秦少安别扭地道：“不好吃！”其实，其实挺好吃的。 “那以后柚儿给哥哥找别的糖吃！”赵香柚记下了，秦少安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只是后来一直想念这个味道的时候……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老赵家。 人多得不行，赵家几口大锅都炖着肉，香味传老远了。 赵老太太让各家回去拿碗来装，临时起意要招待帮忙的人吃肉，时间匆忙根本就里来不及去借桌椅板凳和碗筷。 好在乡下人的讲究不多，能吃肉就成了，况且把肉带回家去还能加些菜攒着点儿多吃几顿。 她用背篓装了螃蟹，又拿了些调料米面和蔬菜等装进去，背着背篓就走。 半道上就被赵家族长六太爷和几个族老给拦住了。 “三柱媳妇，今儿你家老二这么一闹腾，就跟秦地主撕破脸了！” “他到底是地主，往后跟你家过不去，在背地里给明廷使绊子可咋整？” “要我说，你还是……” “六叔您甭担心，秦胖子不敢咋样！”六老太爷还没说完，赵老太太就打断了他的话。 九太爷和七太爷闻言就劝她：“你啊你，人家是地主，有的是钱，这世道有钱就能使鬼推磨，他想给铭庭使绊子可容易得很！” “铭庭那可是我们老赵家唯一的秀才，是咱们村儿唯一的秀才！” “老二糊涂，你可不能糊涂，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少不得要舍了一张老脸去秦地主家跟个人下个话，道个歉……” “用不着，七叔九叔，实话跟你们说了，老二去闹是我让的。你们也甭怕那秦胖子，秦胖子是占了秦举人的产业才当上的地主。 甭管他从前跟衙门的谁好，如今都蹦跶不起来。 镇上周家犯的可是谋反大罪，论起来可是要诛灭九族的，这个节骨眼儿上跟他们家有来往的人家都夹着尾巴呢！ 谁敢闹腾？ 你们可别忘了，那秦胖子跟镇上的周员外家可是有走动的，他还常常在村里夸耀跟周家的关系好！ 你们说，我这老婆子若是去衙门报个信儿，就说他秦胖子跟周家关系好得很，衙门会不会派人来抓了他问话？” 几人：…… 被赵老太太这番言辞震得好久都没吭声儿。 “这……” “这是不是有点不地道啊？”赵九太爷迟疑道。 其他两个虽然没说话，但脸上写的就是这个意思。 赵老太太嗤笑道：“地道？” “他秦胖子占了秦举人的家产，把人家唯一的儿子赶出去了就地道？” “咱们村里的人没少受过秦举人的恩惠？结果人家前脚两口子一死，后脚村里人帮过那孩子一把没有？” “那……那也怪不得村里人，那孩子他不是灾星么？”七老太爷讪讪地道。 赵老太太问六老太爷：“灾星？族长您信么？不过是想吃绝户财才使出来的把戏，若是那孩子真的克亲，秦胖子一家子咋就过得好好的，一个比一个还胖，咋就不见他们倒霉？ 至于说村里人遭遇的那些个事儿……你们也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使几个钱请几个混子就能把坑人的事儿给办了！ 暗地里他在使人宣扬一番，这不大家伙儿就都信了么。 再有，若他真是灾星，他在村子里住着咱们就不该消停，可这都几年了？ 村里出啥事儿来着……” 老太太这番话一出，赵家三个老太爷就沉默了。 有些事儿，真是禁不住细想，这一细想就四处都是漏洞。 其实也不是说村里人凉薄，人性自私，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 “可……” “别可可可的了，这事儿你们把心放肚子里，若说地主，我们老赵家不分家的话也能当上地主！” “行了，我把小狼崽子如今住的地方旁边儿的地儿给买下来了，过两日就要建房子，你们回去张罗张罗，出点儿人来给我干活儿，工钱不会少的！” “你疯了，住他边儿上不怕被他妨克？”九老太爷下意识就惊呼。 老太太赏了他一个白眼儿，九老太爷这才回想起老太太先前说的话来，表情有点讪讪的。 “咳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种事儿还是……” “没啥还是的！”老太太摆手道，说完，她压低了声音：“你们都是老辈子，我就不瞒着你们，我之所以选定那块儿地，是因为那块儿地风水极好，旺家！” “我是啥人？” “我这辈子可吃过亏？” “您几位啊，可把心放进肚子里！” “不过你们若是不敢让家里的子侄来帮我修房子我也不怪你们，我去外头请人就成了，这年头手里有钱，哪儿有请不来的人！” “行，就这样了，我得去我买的地里瞧瞧去！”老太太扔下这话就利索地走了，把三个老头儿留在原地风中凌乱。 “六哥，真……真由着三柱媳妇折腾啊？”望着老太太的背影，赵九太爷吞了吞口水。 找七太爷也盯着他，刘老太爷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由着还咋滴？你们谁管得了她？谁又敢管她？” 也是！ 哎！ “就这么滴，咱们老赵家能不能出息也就看他们家这一支，平日里多护着些！” “三柱走得早，她一个女人扒拉一家子也不容易。” “更何况还给咱们老赵家供出一个秀才来！” “护，咋没护，没护能把她惯成如今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德行？”七老太爷嘀咕。 第72章 伯府倒霉没有 秦地主家鸡飞狗跳。 阴云密布。 秦少安虽然还是板着一张稚气未褪的脸，但赵香柚能感觉他的心情似乎有点儿好。 到底是个孩子，自己个儿的仇人吃瘪怎么能不高兴呢，亏他还稳得住。 两人到了秦少安住的地方老太太已经忙活开了，秦少安住的地方东西少地可怜，缺碗少盘子就不说了，连一张吃饭的桌子都没有。 秦少安就把床板儿扛出来支棱着当桌子，至于说碗碟筷子，好在老太太有先见之明，一并带了过来。 晚上除了清蒸螃蟹，老太太还做了一道蟹黄豆腐，一道炝炒螃蟹，一道螃蟹三鲜汤，还熬了蟹肉姜丝粥。 除开螃蟹，她还自作主张将秦少安扔家里的野兔子给剐了，因螃蟹性寒凉，她便做了一道仔姜兔丁。 赵香柚找机会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往粥里滴了几滴灵泉水，又哼哧哧地用勺子给搅和匀净了，以至于大家伙儿喝了这粥浑身发热，跟喝了羊肉汤似的。 不过倒是没人怀疑，都以为是老太太往粥里的姜丝搁得多。 赵香柚馒头掰开，往后舀了一大勺的蟹黄豆腐，然后递给身旁的秦少安：“少安哥哥，馒头要这么吃才好吃喔！” 洪剑瞅着眼酸，有点嫉妒。 不过他也不能跟小崽子抢，便自己个儿拿了一个馒头有样学样的掰开，再往里舀蟹黄豆腐，弄完长大嘴巴把馒头往嘴里一塞再狠狠一咬。 哎哟…… 这话滋味儿…… 香死个人了！ “少安哥哥……”秦少安没有接，赵香柚就撑着小身子举着小手把馒头往他唇边凑。 秦少安只得抓着她的小手腕张嘴咬了下去，同时接过了她手里的馒头。 小蠢货的手腕太细了。 一不小心就能折断！ 他给赵香柚夹了一筷子兔子肉，想了想，又夹了几块儿搁她碗里。 得养胖些，不然哪天把她手腕儿掰断了，她得哭成什么样儿？ 最不耐烦孩子哭了。 “谢谢少安哥哥！” “柚儿最喜欢吃兔兔肉啦！”哎哟，崽儿晓得给她夹菜啦，真是可喜可贺，该普天同庆！ “你刚不是说最喜欢吃螃蟹的么？”赵老太太十分无情地拿话戳赵香柚。 赵香柚是谁啊，能让老太太给噎住？ 不能够的！ “柚儿最喜欢吃阿奶做的菜！螃蟹是阿奶做的，兔兔也是阿奶做的！” “哈哈哈！”洪剑被她逗地大笑起来：“小姑娘太聪明了！” 老太太十分骄傲地扬了扬眉梢：“那是，也不瞅瞅是谁的孙女儿。” 赵香柚偷偷去瞄秦少安，见他的唇角也翘了翘，就知道自己个儿卖萌成功啦。 成功攻略冷面少年！ 奖励自己个儿吃一大口肉！ 又给赵老太太喂了一大块儿兔肉，老太太高兴地笑没了眉眼。 她接连拆了两只螃蟹，将蟹黄和蟹肉都弄进小碗里，再浇上姜汁香醋这才递给赵香柚：“你体弱不能多吃，就吃两只。” 好好吃！ 赵香柚用勺子挖了一勺子蟹肉蟹膏进嘴，眯着眼享受。 可惜只能吃两只，哎，她多想说有灵泉水，吃再多螃蟹都没关系！ “你也不能多吃！你吃一只就成了！”接着，老太太啪的一声儿把洪剑手上的螃蟹打掉了，“自己个儿身子骨咋样就没点儿逼数么？” 老太太眼刀子一扫，洪剑就讪笑起来，他想说反正活不久了，就该放开了吃。 但最近身体恢复得很快，让他看到了生的希望，丧气话就不敢说了。 最终，桌上的清蒸螃蟹都便宜了秦少安和老太太。 这期间，秦少安受不住赵香柚的眼神儿，偷偷地喂了她几次蟹膏。 其实两老都瞧见了，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瞧着两个小家伙互动的融洽模样，洪剑又起了跟老太提提亲的念头。 就是，这老妹儿有点凶，他不大敢开口。 “县衙的县令县丞还有捕头等人都下狱了，朝廷派了钦差下来，新的县令县城已经到任，周家应该是翻不了身了。”饭吃完，秦少安就说起了他打听到的事情给老太太听。 周家这件事上他们算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告诉老太太也省得她提心吊胆。 “这真是太好了！” 赵老太太高兴地拍手，乐过之后她又问：“京城里头那劳什子伯府呢？可遭报应了？” “京城那头的消息要传过来还得要些时日，不过，就当今性疑，伯府怕是不得善终。”秦少安道，他一本正经说正事儿的样子气势十分足，会让人忽略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顿了顿，他又道：“再等一等，这个案子一结，周家的财产必定会被罚没，到时候他们家的地朝廷肯定要发卖的。” 老太太一听就来了精神，周家的地大片儿的她不敢想，那些地肯定有权贵乡绅盯着，但是周家在邻村是有几十亩旱地，几十亩水田的。 可她又算了算手中的银钱，除开修房子要用的倒是还能买十几亩旱地，就是不知道衙门会不会拆零了卖。 哎，愁人。 临走的时候赵香柚邀请洪剑和秦少安去她家住，吃饭的时候她故意撒了不少汤在床板上，把床板弄得脏兮兮油叽叽的。 反正是她的话，她是睡不下去的。 她是故意要支开秦少安和洪剑，方便她晚上行动！ 秦少安表示会带着老头儿回山里睡，赵香柚这才十分不舍地跟他们道别。 赵老太太惦记着买田的事儿，以至于回去的路上一句话都没跟赵香柚说。 不过到家之后她就恢复了精神，甭管如何，先将房子修起来了再说。 老太太便命孙子跑腿儿去把林大喜给喊家来，跟他说修房子的事儿，林大喜走的时候怀里就多了一吊铜板的定钱。 半夜，赵香柚确定大家伙儿都睡着了，便起身偷偷摸了出去，跑到阿奶买的宅基地忙活起来，这边儿的一块儿大石头下有一个不知是啥玩意儿打的洞，洞口有石头和杂草挡着，洞挺深的，也有点大。 这是她跟她阿奶来的时候耗费精神力探查出来的地方。 第73章 老赵家要修房子啦！ 赵香柚控制精神力从空间中弄了一个装满金条的小木头箱子出来，哎哟老沉了！ 掰开石头将箱子塞进洞，再把洞口的痕迹擦掉，赵香柚累得直喘气儿，很是歇了一会儿才归家。 精神力耗费狠了，以至于到家她倒头就睡。 睡着了就梦见她阿奶取了箱子，去把秦少安说的地给买了下来。 然后她家阿奶也成地主啦！ 她也成了地主家的小姐啦！ 阿奶给她买了个贴身丫鬟，长得跟秦少安一模一样！ 美滋滋…… 第二天一早村长林大喜就召集村里的青壮以及村老去他家说话，宣布了赵老太太要在小狼崽子住的那地儿旁边儿修房子的事儿。 他的话如水滴入油锅，在村民中炸开了。 “不会……” “铭庭娘发啥疯？” “她就不怕被妨克死？” “不是，他家四郎不是才被小狼崽子给扔河里了么，她咋还要挨着小狼崽子呢？” “三柱媳妇不会被黄皮子上身了？” “都闭嘴！”林大喜大喝一声，但是却没有人听他的，议论声一浪高过一浪。 无奈之下，林大喜就使唤大孙子林光宗去拿了铜锣来敲，‘铛铛铛’几声儿下去，场面才控制下来。 “秀才娘那头我也问了，说是去无极观问的签，才选的那块儿地。” “说是那块儿地旺他们老赵家。” “甭管是啥说法，那都是人家老赵家的事儿，如今农闲，你们谁想去挣几个工钱就站出来，不想去也甭哔哔，秀才娘自会去别处找人去。” “这年头只有找不到活儿干的人，没有找不到人干活儿的东家。” “你们自己个儿想清楚了，甭到时候说我这个村长不照顾村里人，竟帮着请外人来村里干活儿！” “我们三家一家出一个人！”村长的话音落下，赵六太爷就开口了，站在他身边的七太爷九太爷也纷纷点头附和。 他们表态，说明赵家本家是支持的。 于是村里的老人就纷纷劝赵家三个老辈子，“你们糊涂啊，咋就同意让她瞎作呢！” “就是，那灾星住的地方能好，她是求签，又不是请人来看的风水。” “也不怕把你们老赵家的风水都给带衰了！” 怕！ 咋就不怕！ 可能咋整？ 拧不过她，只能帮着她，不然呢？一个个本家的给她拆台？ 心里苦脸上笑的六老太爷道：“无极观的签文向来是灵验的，而且三柱媳妇十分精明，我相信她是绝对不会干吃亏的事儿。” “她家还有秀才公呢，秀才公还在考功名，铭庭娘不可能不顾着铭庭！” “对啊，大喜子也说了，各家出不出人都自愿，反正我们这头一家出一个人，在家门口挣钱总好过去外头挣钱。” 七老太爷和九老太爷强颜欢笑，他们也不想儿孙去沾那块儿地，可不沾就没事儿了么？ 往上是一个亲爹，一家子一脉相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是你不出人就能躲得过的。 “我家出三个工！”等赵家三个老爷子表态之后啊，村长林长喜就道，他拢共两个儿子，大孙子十四岁也能干活儿了！ 能上的都上！ 他这话一出，村里人就不说话了，村长都出三个工，这是咋回事儿？ 有人蠢蠢欲动。 几个常年跟着赵铭粮混的混子站出来说，“我们也去。” 林大喜冷笑一声儿：“你们去？可想清楚了，那是给秀才娘干活儿，想偷懒别说门儿了，就是窗户都没有！” 他的话音一落，几个混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是想到了小时候的某个经历，几人齐齐打了个寒颤，讪笑着退缩了。 跟赵铭粮能混一块儿去的人，能勤快得了？ 去别人家还敢糊弄，赵家他们可不敢。 “你们啊……你们啊……”有村老痛心疾首地指着村长和赵家三个老人，“三柱媳妇搁村里嚣张跋扈胡作非为就是你们给惯的！” “你们……”老头儿颤抖着手指着他们：“总有后悔的时候，这事儿我们老苏家谁也不准掺和！” 说完，他就领着苏家的青壮们呼啦啦地走了。 “我们……我们老陈家人也不掺和。”跟着，又一个老头儿带着本家的子侄们走了，甭管里头有没有乐意的，家里的老人吭声了，他们就不敢反着来。 “我们家李家也不掺和了。”得又走一个大姓。 剩下的林大喜本家的站出来两个说要去干活儿，赵家这头也站出来了三个后生说要去。 林大喜统计了一下，村里这头就有十一个人了，加上赵老太太说赵铭田要干活儿，这就是十二个人，他只需要再找八个人就齐全了。 老太太要修的房子大，很费工和料，林大喜将要干活儿的人留下来，村里人知根知底，谁擅长啥他清楚得很。 “今儿就先散了，明儿你们都带着家伙事儿先来我家找我，我们一块儿去他家宅基地。” 众人纷纷应下，林大喜就让儿子去套车，他去镇上请工匠。 顺带还要带着赵铭田去拉老太太早就托他定好的砖瓦青石等物料。 这头赵香柚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起床吃了饭她就闹着要去找秦少安，家里要修房子了，老太太忙啊，就嘱咐二丫带好赵香柚，吩咐大郎几个也跟着去。 至于说赵子睿……还病着躺在床上，赵香芹让老太太打发去干活儿了。 赵香柚带着老太太给她做的毽子，大郎几个带了个竹球，都是孩子，放出门儿了自然是想着玩儿。 “柚儿，我们来玩儿蹴鞠！”大郎十分兴奋，小狼崽子家旁边就是他们阿奶新买的宅基地，昨晚他们就都知晓了。 那片地挺宽敞的，可以撒丫子跑。 “不要，我要跟二丫姐姐和四丫姐姐玩儿毽子！”赵香柚摇头，他们出来玩儿喊了三丫，三丫自己不来，几个孩子也就没有强求。 赵香柚知道三丫为啥不来，她是为了帮五丫也就是赵香芹干活儿。 到了地方，赵香柚先是妆模作样地去找秦少安，自然是没找到人的，然后她就引着男孩子们在洞附近玩儿蹴鞠，她跟二丫几个躲得远远儿地玩儿毽子。 这期间，赵香柚找机会用精神力控制竹球儿落进了那个洞里…… 第74章 挖来横财！ 大郎几兄弟撅着腚趴在洞口伸手进去捞竹球没捞着，便找东西把洞给挖了。 “咦……” “有个箱子！” “这箱子真好看！”大郎把竹球扔给二郎，他去抱箱子，还挺沉。 “装的啥玩意儿，还上了锁！”大郎把箱子弄上来之后几个人便为了过去，十分稀奇地打量。 二丫抱着赵香柚跑过去，瞧着这箱子也很是惊讶，这木头箱子上的雕花很好看，锁头的样式她没瞧见过，不过瞧着就像之前的东西。 “砸开瞧瞧里头装的啥？”二郎出主意。 “不成不成，这么新这么好看的箱子能卖好些钱呢，砸开就可惜了。”二丫连忙阻止。 “那咋整啊？”都想看看这箱子里头装的是啥玩意儿。 孩子们围着箱子抓耳挠腮。 “给阿奶，换肉肉，换糖糖吃！”赵香柚只得出声提醒。 提醒的同时也有点儿心虚，她咋就没想到去翻找一个旧箱子来装金条呢？ 失策失策。 不过还好，大郎他们挖洞的时候土落下去把这箱子弄得贼埋汰，勉勉强强像是出土的玩意儿。 不过她转念一想，反正也没人知道是她放进去的，这事儿是不是合乎逻辑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当小孩儿就该好好地当小孩儿，发那些愁干啥？ 赵香柚这么一说，大郎就拍了下脑袋：“对呀，找阿奶呀！” “还是柚儿聪明，咱们给阿奶，阿奶说不准而还真能给咱们买肉吃！”二郎也吞着口水说，三郎四郎连连点头附和。 自打柚儿身子骨好了之后，阿奶变得大方多了，经常给他们买肉吃。 特别是昨儿，肉可是管饱的！ “大郎你把衣裳脱下来裹了箱子，咱们挖到箱子的事儿别说出去，省得村里人瞎传，到时候阿奶不给你们吃肉你们想哭都没地儿哭去。”二丫叮嘱，到底她年纪最大，想得要比几个孩子周全多了。 几个孩子连忙保证：“不说！” “我们都不说！” “柚儿也不说！”赵香柚也跟着他们奶声奶气地保证。 “那爹娘还有三姐姐她们呢？”四丫问，“不能告诉！”大郎几个齐声道。 “特别是二叔（我爹）” “让他知道了会来抢的！”好容易换点儿肉和糖容易么？可不能便宜别人！ 孩子们的意见取得了统一，大郎抱好了箱子，一群人呼啦啦啦地往家跑去。 “哟，你们咋都回来了？”孙氏听到动静儿从灶房里出来，她手里还拿着一把菜，正摘菜叶子呢！ “娘，我阿奶呢？”二郎忙问。 “不知道啊，你阿奶出门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几个孩子齐刷刷地看着她，给孙氏弄得挺诧异的。“找你们阿奶是有啥事儿啊？” “没啥事儿。”二郎道，“娘你忙你的去。”说完，他就去门口蹲着了。 大郎几个也去门口往门槛儿上一坐，眼珠子直直地望向前方。 孙氏：…… 这几个孩子是咋的了？往常不是特别害怕他们阿奶，恨不能离他们阿奶八丈远的么？ “既然都回来了，那就把家里的活儿干了，省得你们阿奶回来瞧着你们各家当闲人生气！”孙氏问不出所以然来，便开口吩咐道。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对大郎道：“大哥你守着，我们干活儿去！”这箱子可是他们跟阿奶换肉吃的好玩意儿，不能出差错！ “嗯！”大郎重重的点头，将箱子抱得更紧了。 家里，其实活儿也不多，二郎三郎并四丫二丫很快就将活儿给干完了，然后一群人就又搁门口排排蹲。 老太太回来一瞧，吓她一跳。 “这都吃饱了撑的？” “那晌午就都别吃饭了！”赵老太太从赵二丫手中接过赵香柚，亲了亲她的脸蛋儿：“我们香柚除外，晌午阿奶给柚儿蒸鸡蛋羹吃！” “阿奶，我们在等你！”赵香柚凑到赵老太太的耳边轻声说，“大郎哥哥他们挖到了一个箱子，好漂亮的箱子！” 说完，赵香柚就扭头看向赵大郎，赵大郎连忙站起来走到赵老太太身前，将怀里的箱子递给她：“阿奶，箱子有点儿沉。” 赵老太放下赵香柚，接过他手中的箱子，嘿，是挺沉的。 她问：“哪儿来的？” “您新买的地里挖出来的。”大郎忙道，他兴奋地双眼冒光，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快表扬我，我真能耐！ 老太太闻言心中就是一跳，新买的地里……那就是在小狼崽子家旁边儿，难道…… 她想起了赵铭田半夜在路上捡到的银镯子，‘咻’地一下，大郎等人就觉得眼前人影一晃，他们的阿奶就不见了踪影，然后便听到‘嘭’的一下关门声儿。 “大哥你咋不说换肉吃的事儿？”二郎郁闷地埋怨，三郎问柚儿：“柚儿，你说阿奶会不会把箱子昧下，然后不给我们肉，也不给我们糖吃啊？” 以他们阿奶往常的尿性，十有八九让他猜中了。 想到这里，三郎十分的沮丧。 赵香柚笃定道：“阿奶会给哒！” “阿奶不给，柚儿管阿奶要！” “哥哥们放心！” 几人闻言顿时就笑了起来，心里那点儿担心瞬间就消散了，阿奶的心尖尖儿开口，这事儿准成！他们纷纷围着赵香柚：“那就看你的了，柚儿！” “还是柚儿心疼哥哥，我们家柚儿最好啦！” “柚儿你想不想吃泥鳅，大哥一会儿给你摸泥鳅去！” “想！”三婶儿做的酸辣泥鳅和藿香泥鳅都很好吃。当然，阿奶的手艺更好，不过赵香柚不想她阿奶太累。 “大哥，再摸些螺丝，我去掏黄鳝！”二郎忙道。 外头孩子们讨论这些讨论地津津有味，屋里老太太刚把锁撬开。 打开一瞧，老太太一口气儿上去了差点儿没下来。 一箱子金灿灿的金条，掂量掂量，好像是五两一根儿的，数了数，一共二十根儿。 五两一根儿，二十根儿就是一百两金子，那就是一千两银子！ 她滴个老天爷呀！ 这她娘的是啥神仙运气！ 老太太怕自己个儿是在做梦，她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没留劲儿，一巴掌下去声儿可响了。 疼！ 没做梦！ 有了这钱，小狼崽子说的那一百来亩地她就能买了！ 不过这钱会不会是小狼崽子藏的？ 第75章 是老娘埋哒！ 赵老太太撅着腚把一箱子金条藏进床底下的罐子里，藏好了之后老太太就装了两把铜钱到箱子里，可掂量着重量不对，她一狠心，装了不少铜板和碎银子进去，感觉重量差不多了，能忽悠住那帮孙子才罢手。 差不多就二两多银子的样子换一百两黄金，千值万值！ 至于说这钱是不是小狼崽子藏的，老太太寻思了半天，她觉得不可能是小狼崽子藏的，他师父是个药罐子，若两人真有那么多的钱早就去城里寻摸好大夫了。 再有，他们山里的院子远离人烟，周遭又有狼守着，是最适合藏贵重东西的地方…… 反正这笔钱财肯定不是小狼崽子的…… 至于会不会是别人藏的…… 跟她有屁的关系！ 她家地底下埋的东西就是她的！ 上哪儿去话说都是这个道理！ 她重新抱着箱子出门，孩子们就齐刷刷地看向她，一个个眼睛里的期望十分浓烈。 “大郎！”老太太努力板着脸把赵大郎叫到自己个儿跟前儿。 大郎连忙跑过去，老太太将箱子往他怀里一塞：“赶紧给老娘埋进去，这可是给咱们新家招财镇宅的！” “你们可真会，竟把这东西给老娘挖出来了！” “害得老娘还得重新弄去菩萨跟前儿供一供，通明（沟通）通明。” “埋的时候躲着点儿人，这事儿你们都烂在肚子里，万不可让外人知晓，不然让人把东西偷了往后咱们家败了运气……甭说吃肉了，全都得饿死！” 喔豁！ 孩子们眼中的光迅速暗淡下来。 大郎：…… 他……他闯祸了？ 二郎三郎也跟着大郎打了个冷颤抖，他们也帮着挖坑来着！ 三个孩子齐齐往后缩，这个时候谁还记得要糖要肉，都怕挨揍，纷纷打量着地形并在心中策划最佳逃跑路线。 可是逃跑有个屁用，能一辈子不归家？ 把阿奶惹急眼了不给他们饭吃咋整？ 得，还是挺着挨一顿。 赵香柚并不知道自己的几个堂哥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有如此丰富的心里活动，她被她阿奶的操作给骚到了！ 绝了啊！ 这老太太！ 也太会了！ 这般一来，几个孩子不但不敢把挖到箱子的事情说出去，而且还不会怀疑箱子里装了特别特别贵重的东西！ 这一把操作，赵香柚佩服地五体投地！ 不过几个小崽子好可怜，赵香柚不想让他们的愿望落空，便扯着老太太的袖子撒娇： “阿奶，柚儿想吃肉肉！” “想吃好多好多肉肉！” “还想吃糖糖，好多好多糖糖！” 赵老太太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成，阿奶这会儿就给我的乖乖买肉肉，买糖糖去！”她心里高兴本就想买肉庆祝庆祝，奈何不敢张扬，哎哟……她贴心的乖乖哟，不愧是她的心肝儿肉，这台阶儿给她递得多及时呀！ 老太太跑去屠户家里，他家正好宰了两头猪，于是老太太便把两头猪的下脚料都给包圆儿了。 她还特意买了不少板油，想着家里的菜油没多少了，回去就使唤刚归家的大郎去邻村油坊买十斤菜油回来。 大郎被老太太的大手笔给吓着了，十斤菜油？ 往常他阿奶让他跑腿买油都是二两二两的来，今儿咋就…… “墨迹啥，还不赶紧去！咱们这回买得多，你让油坊的人给咱们送过来，再让他们饶一个油坛子！”老太太十分嫌弃地看了眼大郎，没见过世面的玩意儿，让买十斤菜油就给他吓成这样了。 喔，原来阿奶想要油坛子，又不想给钱。 大郎自以为自己想通了缘由，便从老太太手里接过铜板儿颠颠儿地跑出去了。 他那里知道老太太今非昔比，已经是手握百两黄金的假名媛……呸！真富婆了！ 虽然老太太买的这些都不算正正经经的肉，但老太太跟孙氏说让她敞开了用油，理由是收了老猎户洪剑的饭钱，不把饭菜做好吃了怕他往后不跟他们搭伙，他们就没赚头了。 还说，洪剑喜欢吃肉，只要他在他们老赵家搭伙一天，他们老赵家的人就能跟着沾些荤腥。 “……你放开手脚干，灶房早晚有一天要都交到你的手里，我人老了，劳累不了几年，我这灶上的手艺也该都传给你了。” 孙氏闻言高兴极了，她婆母的厨艺好，如今肯全都教给她，她自然是欢天喜地地答应下来。 而且听婆母这意思是只要老猎户吃满意了就会在她家一直搭伙儿，这样一来二郎三郎岂不是每天都能混个一片半片的肉吃？ 一想到这里，孙氏就觉着眼前的日子跟做梦一样，美死了都。 晌午，洪剑闻着味儿来的，菜前脚上桌子，后脚他就到了。 秦少安没跟来，赵香柚问洪剑秦少安去哪儿了，洪剑说他进深山里打猎去了。 赵香柚就有些失望，也十分担心，啥时候秦少安才能不去打猎啊，太危险了也！ 其实她可以养他的！ 赵家已经连着好几天吃肉了，一家子人吃地可满足了。 老太太不待见赵香芹，就没让她上桌子，等吃完之后就让孙氏给她送一个馍馍过去。 三丫跟着孙氏进灶房：“三婶儿我帮你给五丫送去。” 孙氏就将馍馍交给了她：“再给端一碗水去，干吃馍馍噎得慌。”灶房还有一堆活儿要干呢，三丫帮她送馍馍她求之不得。“还有四郎的药和粥你也一并送去。” 自打赵子睿帮着外人坑了赵香柚之后，赵老太太对他原本那点儿喜欢就彻底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厌恶。 儿子是，只要她乐意，就能找人给老大生，生了抱给老大媳妇养就成了，再将孩子亲娘远远儿地打发走，这样柚儿就有了真正的亲兄弟。 所以她没必要顾念一个贱人生的坏种！ 老太太是个心眼儿极小的人，为了脸面不能将两人赶去柴房住，但也不可能给两人吃肉。 一顿一个窝窝头或者一个杂粮馍馍，就这样老太太还觉得自己个儿心太软。 同时为了吃饭时心情舒畅，她让赵子睿和赵香芹躲在自己个儿的屋里吃饭，不许他们去堂屋里碍眼！ 当然了，赵子睿病着呢，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也没力气去堂屋晃悠。 秦家。 秦玉栋听说赵老太太要在秦少安的隔壁修房子，阴阳怪气地对管家道：“老赵家这是打定主意要跟我们秦家作对了，好好好，真是好样儿的……” 第76章 神仙难救 “灾星边儿上修宅子，村里也敢出人手？”秦玉栋问。 管家躬身道；“回老爷的话，村里出了人手，不过听说人没找够，还得去镇上或是县里找几个匠人。” “那你就想办法安插两个人进去，不要怕花用银子！”秦玉栋吩咐他。 管家连忙应下：“是！” “老爷，咱们安插人手这是要……” “到了时候我自会告诉你该咋整，好了，你赶紧去办，一定要赶在林大喜前头！”秦玉栋打断管家，把他打发了出去。 “老爷，郎中来给少宇瞧了，他受了惊吓，病愈发的沉了。”过了一会儿，秦玉栋的大老婆就进来找他。 安氏一脸的愁容：“少宇还那么小，少安的心也太狠了！”说着，她便摸了帕子出来拭泪。“不然就去县里请个大夫？” 瞧她红着眼哭了，秦玉栋便安慰她：“这又不是你的错！”心里有了整治老赵家的法子，秦玉栋的心情好了不少。 倒不是他不顾及赵铭庭，而是这件事安排好了，老赵家遭了殃，所有人都会怪在那个小狼崽子的身上。 “依你，去县里请个大夫！”从县里请坐堂大夫来家的诊费不便宜，但便是闯了祸，那也是自己个儿的亲儿子，秦玉栋还是十分舍得的。 因着黄氏提的是去县里请大夫，所以秦玉栋也顺着她的话同意了，完全没有想到是不是该派人将孩子送去县里的医馆瞧瞧，这样便不会耽搁时间。 “行，妾身这就去安排。”安氏应下，说完，她又面露难色。 “怎么了？”秦玉栋皱眉问，“遇到什么难事儿了？” “孙嬷嬷说黄氏不喝药，把药偷偷倒进了花盆儿里，老爷，黄氏她想见您，不然您见见她？您去劝两句她便不会糟践自己个儿的身子了。” “不管如何，她到底是生了少宇。”黄氏劝道。 “哼，她想寻死就让她死去！”秦少宇原本对黄氏是有几分喜欢的，可他这喜欢跟对小猫小狗一般，一旦你惹恼了他，他能立刻将你撇下。 他缺钱么？ 家里的丫鬟有的是想上位当妾的。 仗着生了两个孩子就得意忘形了，竟让他在村里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老爷……”安氏还想劝，秦玉栋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不必说了，另外，既然她不愿意喝药，就不必给她熬药了。” 安氏被秦玉栋给打发了出去，“老爷的意思，把黄氏的药断了。”出门她就对守在外头的管事嬷嬷道。 管事嬷嬷眼睛一亮，不过这亮色转瞬即逝：“奴婢这就去灶房吩咐。” 黄氏的药并不是她自己不喝，而是伺候的人不给她喝，她为了护着秦少宇挨了打，身上伤重，没用药人很快就不行了。 吩咐完管事嬷嬷，安氏有派人去找管家，管家在忙，过了一会儿才去见安氏。 “太太找小的是啥事儿啊？”管家躬身问，安氏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叹气道：“少宇越发地不好了，老爷的意思是派人去县里请个大夫，这事儿你赶紧安排下去，一定要用心，请个好大夫，不要怕花银子。” “成，小的这就派人去县里。”管家应下，安氏就道：“行，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了，赶紧去办！” 管家出去就叹了口气，他们家这位太太真是面甜心苦，这个时候去县城请大夫，已经下午了不说家里的马车也被派了出去。 下人只能赶牛车去县城。 这么一来，就太耗费时间了，到县城就得天黑，若运气差城门关了，那就得耽搁一晚上。 还没到晚上呢，秦少宇就起了高热，情况十分的危急。 下人连忙去禀报安氏，安氏连忙命人去请郎中，又命人去请秦玉栋，她则匆匆去了秦少宇的院子。 古郎中被请去的时候秦少宇已经烧糊涂了，嘴里一直嚷嚷着要娘。 古郎中摸了摸秦少宇的额头，又给他把了脉：“三少爷病得这般重我只能试一试，不一定能救得回来，秦老爷您看……” “老爷……”安氏的眼泪顿时就淌下来了，她抓住秦玉栋的袖子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咋办啊……” “你放心治，不管如何，你的诊金不会少！”秦玉栋对古郎中道，能咋整？县里的大夫没请来，秦少宇又拖不得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不过你若能将他救回来，老爷我赏你五十两银子！”他又补充道。 古郎中闻言就将药箱子里的一套针给拿了出来：“那我就先给他扎针。”扎针的同时他嘴里念着药名儿，他孙子就在一旁记录，得了方子之后就立刻回去抓药送来熬。 “这孩子能不能好就看今天晚上了，今天晚上一定要派人好好守着他，不能让他受凉，若是明天早上他不再发烧，便算是挺过来了。”行过一套针法又灌了一碗药之后秦少宇的情况就好多了，体温也降下来不少。 秦玉栋点点头，让人将诊金和药费给付了，安氏十分失望，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老爷，不好了，黄姨娘没了！”古郎中刚带着孙子往外走，就听见有人嚷嚷，他连忙加快了脚步。 大户人家内里龌龊得很，他不想听，也不想沾染。 那个黄姨娘他是来瞧过的，其实只要是仔细用他给的伤药，喝他开的汤药，黄姨娘不会丧命。 出门儿古郎中还叮嘱他大孙子：“秦地主家的事儿就烂在肚子里，不能往外说。我们当郎中的走家串户，甭管谁家的事儿都不能往外说。” 古玉郑重点头。 两人刚到家水都没喝一口，赵家就来人了，说是赵子睿发了高热。 古玉看了他爷爷一眼，古郎中面上没啥表情，只让他收拾些药材带上，赵子睿跟秦少宇的症状和致病的因素都是一样的，用药也相差不多。 两人来到赵家，古郎中一上手，脸色就沉了下来，他照旧是施针开药。 临走，古郎中对赵老太太道：“风寒本就容易死人，加上他又受了惊吓，这病本就重，是再受不得风了，一定要仔细点儿。 若后头再发高热，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古郎中这话里有话呀，看热闹的赵香柚就觉得。 第77章 舍得 哎……可惜精神力这两天被她糟践狠了，秦少安又没出现，她想加油都不成。 不然就能把精神力放出去跟着古郎中，也好偷听点儿八卦。 如果秦少安再不出现，她便连空间都进不去啰！ 郎中走了，赵老太太就将家里的人轰走，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 “五丫，照顾好你弟弟，他若是有个啥三长两短，你就跟着他去！”赵老太太指着缩在角落里垂着头的赵香芹厉声道。 转头出门的时候瞧见窗户是敞开的，便去将窗户给关上了。 顺便还叮嘱了赵香芹一声儿：“这窗户不许开听见没有？” 赵香柚连连点头，赵香柚盯着窗户看了一会儿，不对啊，赵子睿他们的这间屋窗户一直都是关着的，啥时候敞开了？ 如今虽不是很冷，但到底已经入秋了，风冷。 赵子睿得的又是风寒，还被赵铭粮抱着去秦家吹了半天的冷风，情况本来就没多好。 所以这窗户，到底是谁开的？ 赵香柚跟着赵老太太往外走的时候回头看向赵香芹，赵香芹依旧埋着头，没让她瞧见脸上的表情。 “阿奶，五丫姐姐会照顾人么？”出门后赵香柚扯着赵老太太的手问，赵子睿不能死，不是她白莲花，而是赵子睿不能死在老赵家，不然她阿奶的名声说出去就不好听了。 她阿奶不在乎这些。 可她在乎，她不想自己的阿奶平白背上迫害死孙子的污名，也不想牵连到崽儿，毕竟赵子睿是崽儿给扔进河里的，全村人都瞧着呢。 哎，也不知秦家的小胖砸咋样了。 听大郎哥说古郎中是从秦家回来的，难道秦家的小胖子也不好了？ 愁人。 灵泉水倒是能救他们两个，但用珍贵的灵泉水去救两个欺负过自己的人赵香柚心里膈应。 “嗨哟，我的乖乖，还好你提醒了我！”老太太停下脚步，扯着嗓子喊赵铭粮。 赵铭粮颠儿颠儿地来了，刚得了二十两银子的赵铭粮精神抖擞红光满面，在赵老太太面前那叫一个殷勤。 “娘，啥事儿？”赵铭粮躬身笑问，态度好得哟，像可劲儿摇尾巴争宠的萨摩耶。 天使的笑容下藏着的是魔鬼的灵魂。 赵香柚为自己的想法打了个寒颤。 “四郎那祸害归你照顾了，若他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辈子就别想吃肉！”说完，老太太攥了他的衣领往自己个儿面前拉，凑在他耳边说：“别想着你有银子了就能躲着老娘去镇上买肉吃……”说完，她枯材似的手拍了拍赵铭粮的脸。 “哪儿能啊！” “娘您可不能那样想我，我可不是那样事儿的人！” “上回都是陈氏那个臭婆娘搞的鬼！”赵铭粮连忙拍着胸脯保证。 老太太轻哼一声儿，不与理会，赵铭粮扯着嗓子辩解：“娘，你就瞧好了，我指定把四郎看好了！” 说完，赵铭粮就进屋将赵子睿给裹在被子里抱了出来，转身就进了三丫她们几个丫头的屋。 他婆娘陈氏是指望不上的，赵铭粮就把三丫喊进来：“赵子睿归你照顾了，他要是出半点差错，老子就提脚把你给卖了！” 跟来的陈氏补充一句：“卖窑子里去能多得几个钱！” 三丫气红了眼，但她爹娘都是混不吝，打起人来也能下狠手，她不敢明着拒绝。 “可我的活儿还没干完呢。”她小声嘀咕，“活儿没干完阿奶要骂的。” “骂你两句咋的？”赵铭粮不以为意地道，“不过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便是打你也就两下子的事儿，要不了你的命。” “活儿干不完阿奶不给饭吃。”赵三丫垂着眼眸，眼里是浓浓的不甘。 “一顿两顿的饿不死，就这么定了！”陈氏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小把花生，慢悠悠地剥着吃，吃完了就拍拍手跟赵铭粮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房门。 三丫的眼眶顿时就湿了，她着急得不行，赵香芹的活儿一直都是她在帮着干，若她守着赵子睿，那她和赵香芹晚上都会没饭吃，如果这般，那她这段时间帮赵香芹干活儿就白干了。 不能这样！ “三丫姐姐，你咋哭了？”四丫拉着赵香柚站在门口问她。 三丫看过去，对着四丫哭道：“我活儿还没干完呢，我爹娘就让我守着四郎。” “那我帮你守一会儿。”四丫说，“反正我这会儿也没啥事儿。”她的话音一落，三丫就心里那滋味儿呀……为啥同为父母，三丫的爹娘就会尽量帮儿女们把他们的活儿给干了，而她的爹娘则是将所有的活儿都压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还有赵香柚，什么都不用干，在这个家永远是吃得最好，穿得最好，用得最好，老太太把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 嫉妒就这么在她的心中疯狂的滋长蔓延。 “不能让他再受风了。”三丫十分急切的道，哪怕是心里再嫉妒她也不会拒绝四丫的提议。 只是一点儿也不感激罢了，在她看来，四丫不过是看着点儿赵子睿，她且轻松着呢！ 四丫点头：“我知道的！” 将赵子睿交给四丫，三丫就连忙跑出去，天快黑了，她还有不少活儿没干呢。 路过赵香柚的时候她狠狠地瞪了赵香柚一眼，这些事儿都是这个小傻子给惹出来的！ 赵香柚想跟着赵四丫进屋，赵四丫没让，她对赵香柚道：“风寒会传人的，你别进来，就在院子里玩儿。” 赵四丫干活儿踏实，她答应要好好守着赵子睿就一定会好好守着，所以赵香柚也不担心，她往赵四丫的嘴里塞了一块儿沾了一丁丁丁点儿滴灵泉水的糖，算是打个预防针，省得她被传上。 “四丫姐姐别告诉阿奶我给你糖糖了喔！”赵香柚轻声叮嘱赵四丫，赵四丫狠狠点头：“放心，我谁也不告诉！”这糖好甜呀，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糖！ 柚儿真好！ 灶房里的药赵香柚已经找机会滴了两滴灵泉水进去了，只要赵子睿喝了药，病就一定会好。 没错！ 经过一系列的心理活动，赵香柚费力挣扎了半天的结果还是忍痛拿出灵泉水来救人。 灵泉水再珍贵，也比不上阿奶和秦少安的安稳。 只是赵子睿这边儿好解决，那秦地主家的小胖子咋整啊？ 愁人！ 第78章 夜潜 想进秦地主家，还是得找秦少安。 可是她该怎么跟秦少安说呢？ 赵香柚想得头秃。 眼瞧着太阳西垂了，灶房里飘出一阵阵香味，归家的赵老太太就让孙氏盛些饭菜出来用瓦罐儿装了，让大郎用背篓背着给秦少安师徒两个送去。 秦少安不喜人多，不乐意来赵家吃饭，晌午洪剑为这事儿发愁，于是赵老太太便想了这么一个辙。 她可舍不得洪剑给的伙食费。 “我要去！” “我跟大郎哥哥去！” 大郎很怵秦少安，这会子赵香柚说她要去，大郎就十分感激地看向赵香柚，伸手去牵赵香柚的手。 “柚儿要去，那你们几个小子都去，二丫也跟着去，可要把你们妹妹给看好了！”老太太欣然同意。 一行人就这么呼啦啦地出门。 “这还没天黑呢，他们就点灯了！”到了地方，瞧见破破烂烂的茅屋里头有油灯，大郎便咋舌道。 因着有兄弟姐妹壮胆，又有赵香柚在……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那小狼崽子对柚儿不一样。 不然他咋就冒出来把欺负柚儿的人给扔河里去了？ “小狼崽子有钱啊！”二郎感叹。 三郎十分不理解地问：“他有钱为啥还穿那么烂？不知道穿点儿好的？还有这房子，为啥他还要住这种破房子？” 大郎道：“他是个猎户，成天往山里钻，穿再好也是浪费，至于说房子……村里人不待见他，他修个好房子又没时时刻刻守着，早晚被人霍霍了，还不如这样呢！” 大郎这话成功说服了几个孩子，他们并不知道秦少安这些年在山里用命换来的钱基本都给洪剑抓药用了。 “哟，你们来啦！”洪剑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赵香柚连忙冲过去问他：“洪伯伯，少安哥哥呢？” 这头问着呢，她的小脑袋还使劲儿往屋里瞟。 “晌午不是说了么，他去山里捕猎了，没个两三天出不来。” 闻言，赵香柚顿时就蔫儿了。 众人瞧她这样，都有点儿酸，小狼崽子就那么好？ 又凶又冷又不会说话，他们觉得跟这样的人呆一起久了会短寿。 可小丫头却……却那样喜欢他。 “不必担心他，他功夫好着呢！进了山比猴子还灵活，便是遇到了熊或者是老虎也能全身而退！”洪剑宽慰小丫头，不是他吹，秦少安是习武天才，别看他年纪小，却是深得他真传的。 赵香柚低头踢着地上的石头子儿，郁郁怏怏的，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大郎把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放进灶房中，就去抱赵香柚：“六妹妹别担心了，洪伯伯既然说他不会有事儿，他就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赵香柚：…… 哎！ 你们根本就不明白我在担心啥！ “洪伯伯我们走了！”大郎惦记着回家吃肉，可不想在这儿耽误时间，跟洪剑道别之后就飞快地往回走，若不是怕摔着赵香柚，他得用跑的。 因着心里有事儿，赵香柚整晚都提不起精神。 吃完饭老太太就把几个孩子揪出来骂，责怪他们没照顾好妹妹，几个孩子七嘴八舌说赵香柚是因为秦少安进了深山所以吓着了。 老太太问二丫，二丫也那么说，老太太就把洪剑扯出来骂，叨叨叨得骂了小半个时辰才消停。 晚上躺在床上，赵香柚装睡，心里则琢磨着怎么办。 上次摸进秦家是秦少安带她进去的，若她自己个儿去…… 没那个能耐。 便是进去了又能咋整？她的精神力快耗费光了，根本没法子使用精神力进行探查。 可是她又不能什么都不做，若是秦家小胖子真的死了，那秦少安就摊上大事儿了。 这辈子都只能躲躲藏藏的生活。 赵香柚不愿意让秦少安陷入这般境地。 所以半夜等一家人都睡着之后，她还是偷偷摸摸地摸出了门。 出门前她喝了一小口灵泉水，这玩意儿能强身健体治病祛毒，也能滋养精神力和神魂，只是对精神力和神魂的作用有点小，不如她抱着崽儿薅狼毛的效果。 但聊胜于无。 她用一个小瓶子把所有的灵泉水都装了起来，就是怕一旦自己个儿的精神力无法进空间了，这玩意儿拿不出来就完犊子了。 “小雪！”赵香柚出门不久，便见到一道白影朝她奔来，赵香柚惊喜地低声呼唤。 瑞雪拿脑袋蹭她的脖颈，又伸舌头舔她的手，赵香柚抱着它一顿挼。 “你咋来了？少安哥哥呢？”赵香柚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秦少安的身影，心里升腾起的这点子兴奋就消散了一半儿。 不过她又冒出一个想法来：“不然你带我进秦家？” 小雪歪着脑袋瞧她，喉咙里低低地呜咽着，这模样哪里像狼，明明是一头撒娇的狗子。 赵香柚从瓶子里倒出两滴灵泉水到掌心递到它的唇边：“喝，喝完了就帮我办事儿！” 带着瑞雪进秦家，若是有什么突发事件，它能带着自己迅速逃离，就像上次在山上一样。 赵香柚有了些底气。 瑞雪一舌头就将她掌心中的灵泉水给卷走了，赵香柚想了想，她对瑞雪说：“你在这儿等着！”她得回去拿珠花，那朵珠花别小胖子抓过，上头留着小胖子的味道。 如果她跟瑞雪真的翻墙进了秦家，或许瑞雪能像经过训练的狗子那样，通过珠花上的味道把小胖子所在的位置给找出来。 当然，这一切的设想都得先进了秦家再说。 好在秦家不像周家那样家丁护院而多得要命，不然她还真不敢起这个心思。 拿了珠花，赵香柚把小短腿儿甩成了风火轮儿，往秦地主家的方向跑去。 瑞雪嫌弃她跑地慢，将她叼着甩到自己个儿的背上，如那天一般，风驰电掣地冲了出去。 赵香柚：…… 虽然被嫌弃，但…… 还是有点兴奋是几个意思？ 到了秦家，瑞雪停了下来，赵香柚从瑞雪身上溜下来，揉着它的脑袋夸赞：“瑞雪真聪明！”太灵性了！ 想着它也是喝过灵泉的狼，聪明点儿，通人性点儿好像也十分说得过去。 赵香柚扒拉着瑞雪的狼脸冲着秦家高高的院墙说：“我想进去，走，咱们去找个有柴垛子的地方爬进去！” 第79章 救人 赵香柚她人是小，以前也的确病弱，但如今她体内一根绣花针都没有，而且吃好喝好有用灵泉水调养了一阵儿，如今她的小体格子倍儿棒。 秦家外头的墙边儿垒了好几个柴垛子，从借助柴垛子爬墙问题不大。 当她撸了袖子准备爬的时候，瑞雪却叼了她的腰带往一百儿扯，“瑞雪别闹，咱们干正事儿！” 赵香柚被它扯得撞撞跌跌，苦口婆心地跟瑞雪讲事实摆道理，瑞雪也不时低低地呜呜，一人一狼就这么鸡同鸭讲，两头儿竟都没觉得不对。 瑞雪把她扯到一处杂草丛生的墙根儿下停住了脚步，松开了嘴。 这一处墙根儿下的杂草长得格外茂盛，瑞雪拿爪子扒拉了两下子就露出一个洞来。 然后它十分麻溜地钻了进去，很快，狼腚消失了，冒出来一颗狼头。 赵香柚：…… 得，这是让她钻狗洞？ 钻呗，还能咋的！ 赵香柚跟着钻了进去，就看到两条狗怂怂哒缩在一边儿。 瞧都不敢往这边儿瞧一眼，细看它们紧紧靠着墙的身子还在发抖，跟在筛糠似的。 她想起来了，那天跟秦少安进秦宅，也没听见狗叫。 搞不好那天是瑞雪先一步进来，控制住了秦家的狗？ 好骚气的操作。 不管是人还是狼都成精了。 赵香柚把头花掏出来凑到瑞雪的鼻子下让它闻，如果之前她只打算试一试，那么现在的她十分确定瑞雪明白它的意思。 “你好好闻闻，然后带我去找。”她轻声跟瑞雪说。 瑞雪细嗅了一番，抬脚就小跑起来，边跑还边回头来看赵香柚。 它带着赵香柚左拐右拐的，一路竟一个看家护院的人都没遇到，这家伙五感灵敏，能完美地避开人。 很快，瑞雪就带着赵香柚进了一间院子，院门是打开的，院儿里没有人。 不但如此，主屋的门和窗户都是打开的。 瑞雪带着赵香柚进去，屋里也一个人没有，而屏风后的床上赫然躺着人事不省的秦家小胖子！ 小胖子就那么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有一半儿耷拉到了地上，他的上半身就这么暴露在冷冷的空气中。 赵香柚顿觉不好，她连忙去探他的鼻息，很微弱，而且烫手得很。 再碰碰他的额头，她滴个妈呀，撒点孜然和辣椒面儿就直接能上桌了！ 太烫了。 赵香柚不敢耽搁，连忙从怀里掏出小瓷瓶，往他起皮的嘴巴上滴了一滴。 “呜呜……”瑞雪不乐意了，用爪子扒拉她。 赵香柚哄它：“别闹，我在救他的命，他不能死，若是他死了，你家主人会有大麻烦的！”她也舍不得呀！ 说完，赵香柚又往秦少宇微张的嘴里倒进了两滴灵泉水，嘤嘤嘤，好心疼呀。 两滴灵泉水入喉，这家伙就嗒了下嘴，再探呼吸，好像比之前强了些。 赵香柚忙哼哧哧地帮小胖子盖好被子，再哒哒哒地跑去将窗户关好。 他跟赵子睿真不愧是一个学堂里的朋友，咋就都有人想让他们死？ 这里不能久呆，但赵香柚又怕万一她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来搞赵子睿，所以必须确定他好起来她才能走。 赵香柚来之前喝过灵泉水，精神力有所加强，她原本是打算用精神力来探查秦家的情况，好避开人偷偷溜进来，如今有瑞雪领路，她的精神力就用不上，可以用来进空间拿东西。 于是，她便操控精神力在空间的药箱里翻找，找出给小孩子退烧的药，以及治疗风寒感冒的药，并且按照剂量兑了水给小胖子灌进去。 等了一会儿，她再摸了摸小胖子的额头，发现他额头上的温度褪下去了，这才跟瑞雪离开。 赵香柚不知道的是，她刚转身，床上的小胖子就睁开了眼睛。 我是病糊涂了么？ 小胖子想。 不然怎么会看到那个小丫头？ 小胖子迷迷糊糊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他的身体好受了很多，脑袋也不怎么晕了。 快天亮的时候，便听到他屋里伺候的人在说话。 “咦，这窗户咋关上了？” “是你关上的？” “不是，我没关，恐怕是别的下人起夜瞧见了，所以关上了。” “关上了也没用，咱们可是守着三少爷吹了好一阵儿的冷风，古郎中开的药后来也没给他喝。 这会子说不准儿他已经没了，去黄泉路上追他姨娘去了！” “三少爷，您可千万不要怪我们，冤有头，债有主，是太太要你们娘儿两个的命！” 说话间，两人就走到了小胖子的床边儿，把小胖子身上的被子给扯了下来。 他们面上有愧色，并不敢细看小胖子，就没发现他紧闭着的双眼有些颤，而他的双手则死命地抓着床单。 “少爷，我们一家老小的命都捏在太太手里，实在是身不由己。” “您放心，等您下去了，小的会给您和黄姨娘烧纸的！” “你跟他说这些干啥。”另外一个小厮将窗户再度打开，“这屋里晦气不晦气，赶紧走，风寒可是要传染的！” “成，这就来。” “咱们得寻摸点儿东西吃，把这一嘴的酒味儿去一去，免得去报丧的时候让人闻出来。” “来了，你废话咋那么多？” 也是这两人偷懒去喝酒去了，不然赵香柚便是找来还得想一番办法才能见到小胖子秦少宇。 两个小厮走后，秦少宇便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他也顾不上穿衣裳，下床就往黄氏的院子里跑。 可他娘的院儿门被锁了，他发疯似的拍门：“姨娘！” “姨娘啊……” 他弄出的大动静很快就引来了人，下人们见他那样连忙去抱他：“哎哟三少爷，你咋衣裳也不穿一件？” “鞋也没穿！” 秦少宇死命地挣扎：“放我下来，我要我娘，我要我娘！” 一个六岁的孩子，还刚大病一场，可家丁愣是没抱住他，让他给挣脱下来跑了。 “姨娘！” “姨娘你在哪儿啊！” 秦少宇一路往住院跑去，住院的下人拦住了他，秦玉栋穿了衣衫匆匆出来，瞧着闹腾的秦少宇一阵头疼。 “都是死人么，不知道给三少爷穿上点儿衣裳！” 管家忙将自己身上披着的衣裳脱下来裹秦少宇身上，又命一个身材硕壮的护院将他抱起来。 安氏也匆匆忙忙从屋里出来，她看到秦少宇哭闹着要姨娘，失望的同时心下一跳：“有财有福呢？他们是咋照顾三少爷的？ 还不赶紧把人给绑了扔柴房去！” 她身边的嬷嬷立刻领着人走了，过了一会儿那嬷嬷来回话说：“太太，老爷，有财和有福两个小子喝醉了……” 安氏闻言十分震惊地道：“他们怎么能？我不是仔细吩咐过他们，少宇今儿晚上是最要紧的，万万不能出半点差错……他们怎么敢去喝酒？” 秦玉栋闻言大怒：“让他们仔细着照顾三少爷他们竟跑去喝酒，给我打死，打死了让他们的老子娘领走！” 第80章 高兴 “姨娘，爹我姨娘呢？” “爹，我要姨娘！” 秦少宇哭吼，他并没有意识到他爹的话意味着什么，当然他这会儿一门心思想找黄氏，也没注意去听他爹和嫡母说话。 “愣着干啥，还不把三少爷带回去！”安氏吩咐道，那护院就把秦少宇往他院儿里抱，秦玉栋就调了个自己院儿里的婆子去照顾秦少宇。 护院秦少宇挣扎着哭泣：“我要我姨娘，我姨娘是不是死了，是不是被太太害……” 婆子连忙捂住他的嘴。“我的三少爷，这话可不敢瞎说！” 秦少宇使劲儿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婆子叹了一口气，劝他：“三少爷，你这话往后可万万不能说了，这个家往外是老爷做主，往内，是太太做主。 你要在太太手下讨口饭吃，这大院儿里的下人都是太太在管，若让太太知晓你在后头这么编排她……” “可不敢再说了！” “你要乖，要听嬷嬷的话，不然你姨娘会担心你的。” “你要知道，你姨娘的卖身契可捏在太太手里呢，你可千万不要惹恼了太太，害了你姨娘！” “嬷嬷，你是说我姨娘没死？”秦少宇抽泣着问，“可有财和有福说是太太害死我姨娘，还想害死我，有财和有福还打开了窗户，把我身上的被子扯了下来！” “傻孩子，你可不能听那些个眼皮子浅的东西嚼舌根，你听了他们的挑唆跟太太和老爷闹去，只能让老爷和太太厌弃了你和你姨娘，到时候吃亏的是你们！” “你听嬷嬷的话，乖乖的，往后好好念书，考个功名出来好给你姨娘撑腰。” “等你有了功名，你和你姨娘才能过得好！”黄氏没了之后，秦玉栋就下了封口令，严禁家里人跟秦少宇说黄氏已经没了，就说黄氏被他送去外县的庄子上治病去了。 他怕原本病着的秦少宇听了这个消息受不住。 “真的么？”秦少宇惨兮兮地问。 婆子点头：“真的！”说完，她便在心里叹了口气，秦少宇说的话她都信，若不是真的，太太也不会用那般做派激老爷把阿财和阿福给打死。 “古郎中来了！”，婆子刚将秦少宇安顿好，打了热水给他擦了身子，也许是病地厉害又出了一身的汗，他身上很臭。 婆子将古郎中迎了进来，古郎中给秦少宇把完脉，又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他心中惊奇，这孩子好得也太快了！ 见古郎中脸色怪异，跟着赶来的秦玉栋心中一紧，他道：“这孩子受了些惊吓，是不是不大好了？” “没有，三少爷已经没有大碍了。”古郎中站起来道，“我昨儿开的药也不必吃了，只是最近吃点儿清淡的吃食，忌油腻腥膻之物。” “不吃药能成么？”安氏十分担忧地道，“这孩子昨儿还烧糊了呢……”咋一晚上的功夫人就好了！ 古郎中道：“是药三分毒，他既已经大好了，便好好将养就成了，不必再吃药了！”说完，他看了秦少宇一眼，又道：“许是受了惊吓，把体内的寒毒给激出来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安氏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敢情还是她添的帮手！ 气死个人了！ 古郎中察觉安氏情绪不对，他挪开眼，垂眸敛目，不再去关注安氏。 听他这么说，秦玉栋大喜过望，没想到这村里的郎中医术竟这么好，他是知晓的，秦少宇昨儿真真儿是在鬼门关呆着呢，烧得那样凶险……他当时真的以为这个儿子会保不住！ “古郎中好医术啊，管家，送古郎中出去，另外给古郎中封二十两的诊银子！” 古郎中没有推却，他拱手谢过，带着自己个儿的孙子走了。 这二十两银子他拿得一点都不亏心，对于他来说，这也算是封口费。 回家的路上，他再一次教育自己个儿的孙子：“大户人家后院儿里的阴私太多了，咱们一定要做看见了跟没看见似的，听见了跟听见似的，切不可对外透露半个字！” “我记住了爷爷！”古玉点头道。 古郎中：“还有，咱们出诊的诊金是定下的，不可以少于这个诊金，不过主家愿意多给咱们就拿着，也不必推脱。 但咱们也不能为着丰厚的诊金便挖空了心思往那高门大院儿里进，医者的眼睛看得见病人就成了，切记只盯着贫富权势瞧！ 有没有钱，病人就是病人，咱们只管治病救人！” 古玉乖巧地应声道：“嗯嗯！孙儿知道了！” 睡得香甜的赵香柚并不知道秦地主家因为秦少宇恢复了健康便闹翻了天,跟一地鸡毛的秦家比起来，赵家小院儿的日子就温馨多了。 她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家里就二丫和三婶儿在，她问了问，其他人全去新买的宅基地了。 因着老太太说是修青砖大瓦房，而且是修正儿八经的那种两进的青砖大瓦房，修好之后每一房都能有个小院子，然后他们每个人都能有自己个儿的房间。 所有人都很兴奋。 一大早林大喜领着人来找老太太，一家人就都跟着去那头了。 “……大喜叔是真能干，砖瓦木料啥的天还没亮呢就一车车地往村里进。”二丫边给赵香柚洗脸换衣裳，边跟她说道。 “我听林光宗说，他说十里八村儿也找不出像咱们阿奶这样修房子的，请了二十来个人，说只要不缺材料，咱们家的房子半个月就能得！” “再晾上个半个月咱们就能搬过去住。” “柚儿，你高兴不？” 二丫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这跟以前赵香柚在镇上看到的二丫简直是两个样子。 以前的二丫不但胆小，身上还有一股子沉暮之气，那是被生活折磨得没有了希望的人身上才有的气息。 而如今的二丫脸上多了笑容，身上的肉也养起来不少，她爱笑了，总算是有了些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应有的朝气。 这说明她在村里过得十分好。 这种改变也是赵香柚乐意看到的。 她笑着对赵二丫道：“柚儿高兴，跟二丫姐姐一样高兴！” 第81章 灾星是千军万马！ 赵香柚想打听打听秦地主家的消息，可村里人谁知道？ 只有古大夫。 古大夫这个人嘴巴严实，就是不知道他孙子古玉是不是个嘴严的人。 赵香柚决定试一试。 她找个好看的荷包装了十来颗水果糖，就跟二丫说要去找大郎他们玩儿。 大郎几个一大早就去宅基地那头去帮忙了，二丫便带着赵香柚去那头找大郎。 她跟二丫到了那头，就发现几乎全村的人都在这里看热闹。 老赵家修房子的动静儿很大，实在是一车车拉进来的砖瓦太灼人的眼了。 “老赵家还真有钱啊！”刚开始林大喜说老赵家要修房子的时候，他们以为是修土坯房，结果…… “这不废话么，没钱能修青砖大瓦房！” “赵老太太厉害啊，真是瞧不出来，她供了一个秀才出来，竟还存了这么大一份儿的家底儿！” “人家秀才老爷也能挣钱，听说给人抄书就能挣个几百文到一二两……” “可读书人也费钱啊，笔墨纸砚那样不要钱！不过秀才老爷名号，纳个妾都是县里大商户家的小姐。” “只是老赵家把房子秀在这儿，难不成真不怕被小狼崽子给妨克了？” “这灾星可害人不浅，保不齐上次的山匪就是他招来的。” “你们可别忘了，还有两个死掉的山匪是在秦地主家门口发现的，咱们村儿有啥好抢的？也就秦地主家有钱，你们把这帽子往人小狼崽子身上扣就不地道了。” “对对，那山匪肯定是秦地主家招来的，他们家招来了山匪，却一个人都不出，真真儿是……” “外乡人能跟咱们一条心？可拉倒！” “你们瞧见没有，这秦地主是欺软怕硬，咱们老实，他就可劲儿地压榨咱们，咱们全村人都顶着跟他干，他就不敢吭声儿了！” “可不咋的，要说还是人家老赵家豁得出去，不然咱们咋知道秦地主是这样事儿的人？”八卦总是这样，说着说着就会歪楼。 “哎，还是人家秦举人厚道啊，可惜就是早早的便被灾星给妨克死了！” “少安哥哥不是灾星！” “少安哥哥救了柚儿的命，少安哥哥还救了村里好几个人呢！” “阿奶说做人要有良心！”赵香柚就见不得人说她的崽儿，真是的了，“少安哥哥的爹娘是山匪杀的，不是少安哥哥妨克死的！” “少安哥哥救了我，我的病病就好了，我还能说话了！” “他不是灾星，也不是小狼崽子，他是好人！是福星！” 她气呼呼的。 小脸儿鼓鼓的，白白嫩嫩的泛着红，可好看了。 以至于她发火大家都没办法跟她计较。 一个婶子就笑着道：“你一个孩子知道啥，你可别被他给唬住了，没他妨克你说不准儿你能更好！” “对对，你个小丫头不知道轻重，可不能跟他走近了！” “你们瞎操心啥，人家老赵家的房子都挨着灾星，你们这头让赵六丫离小狼崽子远点儿，让她咋远？ 还是得去劝劝赵家三婶儿，让她换个地方修房子！ 可别害了赵六丫，可惜这么白净乖巧一孩子了！” “对对对，村里能修房子的地儿多了去，干啥非要选这儿，走，咱们去劝赵三婶儿！” “不用劝！”赵老太太听到她心肝儿的动静，已经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老娘就把房子修这儿了，又不让你们来住，不用你们咸吃萝卜淡操心！”老太太语气不是很好，因为赵香柚生气了。 赵老太太这口气把几个热心肠的村老和村妇们给气着了：“你……” “我们这都是为了谁，都是为了你们家好，不识好人心……” 老太太冷笑一声儿：“你不吃我们家的米，我不喝你们家的粥，各家过各家的日子，闲了就回家关门打孩子，甭跳出来对老娘指手画脚！ 你们的好心留给自家人，不然你把好心算钱给我？” 几个打算规劝老太太的人顿时气红了脸，纷纷放狠话：“哼！往后有你哭的时候！” “成，我们的好心是驴肝肺，我就等着瞧你们家往后会有啥好日子！” 老太太：“你切等着瞧，借你吉言，我家如今的日子就你你们家好！” 说话的老婶儿被老太太这句话噎住了。 赵老太太美滋滋地想，等她家房子修好了，再等她把邻村的地一买…… 住在小狼崽子旁边儿的她成了地主，村里人谁还敢说秦少安是个灾星？ “哟，这儿有个箱子！”忽然，一个镇上请来的人惊呼起来，他们在挖地基，这人几锄头下去就把老太太重新埋进去的先小箱子给挖烂了，里头装的铜板顿时就蹦了出来。 这动静儿顿时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大家呼啦啦地围了过去，伸长了脖子往里瞧。 林大喜是知道村里人的尿性，忙让人将箱子清出来，把铜板和碎银子捡起来堆在地上，并让人盯着不许抢。 他这般一吩咐，还真没人敢动手抢，毕竟老赵家跟秦地主不一样，一则不是外来户，二则就老赵家的老太太…… 啧啧，你便是惹阎罗爷也别惹她！ 万一被她瞧见了谁拿了这钱，她能把你一家子搅得没法子过日子！ 林大喜点了铜板和碎银子的数目，跟老太太说差不多合二两多银子。 村里人羡慕极了。 老太太故意大声地笑着说：“无极观的签文果然灵验，瞧我把这地买下来还真对了！” “说老实话，当初我也怕被小狼崽子妨克，还把小狼崽子的事儿跟无极观的道长们说了说，你们知道人家道长咋说的么？” “道长说，生辰八字不好，最多是天煞孤星，这最多也是妨克亲人，绝对不会妨克跟自己个儿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不然的话，皇帝还养啥军队？直接多寻摸几个这样事儿命格的人养着，瞧那个国家不顺眼就扔两个这样命格的人过去给他们把人都妨克死，还打啥仗啊，一个灾星就能抵千军万马！” “你们听听，道长就是道长，就是比咱们有见识，我细想了想，说他是灾星，可他害死谁了？ 人家的血亲秦地主都不怕，咱们怕个屁！” “哈哈哈，瞧瞧，我不但没被妨克，挖地基还挖了这么多的钱出来，我们老赵家想不旺都不成！” 被找老太太强行灌了一肚子醋的村民们：…… 早知道他们就来买这荒地修房子了！ 第82章 蛋蛋 几个劝赵老太太的村民脸都被打肿了，臊皮得很。 他们在村民们羡艳的声音中讪讪离场，他们心中不羡慕么，羡慕啊，只是……刚才说了是挨着小狼崽子要被妨克，后脚人家就挖出了铜钱。 两千多个铜板呀，合着就是二两多银子！ 想挣二两银子可不容易，想攒二两银子更不容易！ 农闲村里的壮劳力出去做工，一个月能挣五百文那都算是挣得多的，一般都只能挣个两三百文。 二两银子得赚好几个月！ 赵老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跟林大喜道：“这钱你收着，等上梁那天全撒了，让全村人都跟着高兴高兴！” 林大喜以为自己个儿听错了，这老太太平常有多抠门儿他可是清楚得很，这可是两千多钱啊，要全撒了？ 赵老太太十分嫌弃地对林大喜大道：“咋的，不相信啊？再不收起来老太太我反悔……” “村长你赶紧收起来！” “就是，上梁的时候咱们可都要来沾染福气呢！”一听赵老太太说要反悔，村里几个年轻人就跳起来嚷嚷，林大喜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衫将这一堆钱给包好了抱怀里。 “成，这钱我收着，您上梁的时候拿出来！” 有这钱吊着，给老赵家干活儿的人劲头都足了起来，都想快点到上梁那天，早点上梁早点抢钱！ 所有人都高高兴兴，只有大郎几兄弟风中凌乱。 特别是大郎。 这箱子是他挖出来的，也是他埋进去的，咋阿奶不跟大家伙儿明说呢？ 抠了抠脑袋，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只要不少他的肉吃就成了！ 赵老太太打发了村里人，就去将赵香柚抱起来：“奶的乖乖来啦，这儿乱糟糟的仔细磕着碰着你，跟你二丫姐姐回家好不好？” 赵香柚摇头：“想跟大郎哥哥他们去玩儿！” 老太太闻言就知道是她家小乖乖闷着了，连忙叮嘱大郎几个要把赵香柚带好了，不可去危险的地方。 不用干活儿几个孩子自然是乐意的，于是便带着赵香柚呼啦啦啦地跑走了。 以前赵香柚还是小傻子的时候，家里几个男孩儿都不乐意带她，因为她爱哭，她一哭阿奶就会揍他们。 可现在不一样了，赵香柚不傻了，还会帮他们跟阿奶要肉吃，要糖吃。 而且她不傻也好带，况且还有二丫姐跟着呢，不用他们时时刻刻盯着，他们可以放敞了玩儿。 赵香柚说想去小山包玩儿，古玉经常会在小山包附近挖草药。 她也想过在小山包遇不到古玉，不过没关系，可以让大郎去喊古玉。 大郎跟古玉玩儿得挺好的。 赵香柚还在想自己个儿要用啥理由让大郎去找古玉，结果人大郎上了山就撒丫子跑，扯着嗓子喊，两下就将人给找到了。 古玉正在挖车前草，这玩意儿山包上多，挖不尽。 “你还要挖多少？我帮你！”大郎撸了袖子就要上去帮忙，心想着赶紧把活儿干完了他们好去玩儿。 “就把这些挖了就行了！”有人帮忙古玉也挺高兴的，“成，完事儿咱们去掏鸟窝去！”说完，大郎就偷偷塞给古玉一块儿糖：“给你留的。” 古玉把糖接过来塞怀里：“谢了啊！” 大郎拿肩膀碰了碰他的肩膀：“咱俩谁跟谁啊！”老赵家的孩子都护食儿得很，糖这玩意儿是亲兄弟都不带让的。 可大郎却乐意给古玉留着。 “你家四郎咋样了？”古玉问大郎，大郎说：“好多了！不发烧了，能下地溜达了！” “还是你爷爷医术好！” 古玉十分骄傲地道：“那是，我爷爷的医术老好了，不是我吹，县城里的大夫都没我爷爷的医术好！” 说完，他压低了声音对赵大郎道：“我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 大郎忙道：“我嘴巴严着呢，你说！” “秦家小胖子，就是欺负你妹妹那个胖子，他啊，比你家四郎还严重呢，眼瞧着就没救了，我爷爷施了针，又给开了药，嘿，你猜咋滴，人家一夜之间就好了！” “人都好了他们家去县里请大夫的人才回来，那大夫运气真好，白跑一趟啥事儿不干就把诊金给赚了！” “往后啊，我也要像我爷爷那般厉害！” 古玉跟赵大郎说得欢实，完全忘了他答应古大夫守口如瓶的事儿！ “你一定会比你爷爷更厉害的！以后你当了厉害的大夫，挣钱了可别忘了带我吃香的喝辣的！”赵大郎连忙道。 古玉点头：“肯定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躲在树后偷听的赵香柚：…… 她想了无数个法子找古玉套消息，结果……结果都白想了！ 嘤…… 她差点儿没把头给愁秃了！ 不过既然秦家小胖子没事儿了就好，这样崽儿就不会被赖上了。 “大郎哥哥，这个可以吃么？”赵香柚决定也要当古玉的朋友，这少年看着就是跟朋友掏心掏肺的那种，都不用你问，他就会嘚嘚地把知道的全秃噜给你。 郎中这种职业走村串户的，能听到的八卦和消息简直不要太多，说不准儿往后就用得上。 “柚儿啊，这是药，不能吃！”大郎起身接住哒哒哒跑来的赵香柚，赵香柚从荷包里摸了一颗糖塞他嘴里：“大哥哥吃糖糖。” 又塞了一颗到古玉嘴里：“古玉哥哥吃糖糖！” 古玉被猝不及防塞了一口糖，这糖的味道还跟平常吃的不一样，有股水果的香味。 他立刻就笑了起来，喜欢上这个雪玉可爱的小妹妹了。“可以吃，不过味道不好，可以用来炒鸡蛋。也可以用来凉拌！” （鸡蛋：原来世间的一切都能炒我，难怪有个词叫操蛋。） “这玩意儿还能吃？”想起车前草的那个味儿，大郎的脸都绿了。 “能吃，一会儿你们带点儿回去，可以让家里人做了试试看。”古玉笑着说，他笑起来十分温柔，笑容也十分温暖，是个治愈向的阳光少年。 关键是长得也好看。 “好呀，晚上让三婶儿给我们做，炒蛋蛋吃！” “蛋蛋？”三郎跑了过来,往他裆上瞄：“大哥你的蛋蛋有事儿啊？”二郎也跟着往那儿瞄。 大郎：…… “滚犊子，你的蛋蛋才有事儿！柚儿说晚上吃车前草炒蛋！” 赵香柚：…… 失误失误，并不是所有的字儿都适合叠起来说！ 第83章 新想法 几个男孩子往林子里一钻，赵香柚就跟着赵二丫挖野菜，顺便学着认一认野菜。 从末世到古代，她得学习新的生存技能。 不能因为老太太宠着她，因为她有空间有灵泉，空间中还屯着大量的金银珠宝就想着当咸鱼。 未来总是充满变故和意外，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哪天她再进不去空间了呢？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有什么都抵不过自己个儿有本事。 有本事的人哪怕是一夜之间一无所有，通过努力还是能千金散去还复来的。 二丫当她想玩儿，教她也教得仔细，赵香柚动手帮着采摘她也不拦着。 “二丫姐。” “你家柚儿也干活儿啊？” 很是过了一段时间，有别的小姑娘也来山包这儿挖野菜，赵香柚转头看向她们，这些小丫头都面黄肌瘦，穿着打着补丁的衣裳，有些穿了草鞋，有些直接光着脚丫。 村里人还是太穷了，而且基本家家户户都有些重男轻女，家里但凡有点好的都是先紧着男娃来。 几个小姑娘十分好奇地打量着赵香柚，眼中不乏羡艳的神色。 ‘赵香柚的命真好，她阿奶疼她，她家还有钱。’ ‘她的衣裳好好看呀，头花儿也漂亮，真想摸一摸。’ ‘她长得也好看。’ ‘要是我能像她那样就好了，为啥我阿奶不疼我们姐妹几个，还总是打骂我们，我们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儿，野菜挖少了回去还要挨骂。’ 二丫好脾气地笑道：“我家柚儿摘着玩儿呢。” “你们在这儿挖，这儿的野菜不少，我带柚儿去别的地方玩儿。”说完，二丫就拉着赵香柚站了起来，村里的小姑娘日子不好过，她跟柚儿又不指着这些野菜，就不必跟她们争抢了。 哪知两人才走两步，苏九妹就在她们背后开口嘲讽：“哟，秀才家的小姐眼界儿真高，看不上我们这些个泥腿子，我们一来就赶忙躲了，咋的，是嫌弃我们脏啊？” 二丫闻言僵了身子，她转身过来解释：“没有，我只是不想挖野菜，我怕我挖多了……” “得了，别说什么怕挖多了野菜我们挖不着，这么大座山别的不敢想，但是野菜却是管够的。 赵二丫，你去镇上住了几年这人就变得这般虚头巴脑的，看不上我们就看不上我们，扯这些犊子干啥？” “九妹我没有！”赵二丫急着辩解，赵香柚站到她身前指着苏九妹道：“二丫姐姐，她头上有虱子，你离她远点儿啊，万一被她传上了，阿奶要生气哒！”小样的，给脸不要脸，赵香柚可不是惯人的主！ 二丫是她的人，想欺负二丫，得先问问她赵香柚同意不同意！ 其她几个看热闹没吭声的小姑娘见状连忙后退几步，距离苏九妹远了点儿。 把苏九妹给气地呢！ 她把背篓往地上一扔，指着赵香柚就骂：“你个小傻子瞎说啥，我头上哪儿有虱子？” “就是有！我都看见啦，二丫姐姐我们快走！”赵香柚拉着赵二丫的手转身就跑，苏九妹拔腿就追：“你个贱丫头瞎说八道，我要撕烂你的嘴！” “你要撕了谁的嘴？”大郎几个从林子里冲了出来，气势汹汹地跑去拦住了苏九妹。 赵香柚扯着嗓子喊：“大郎哥哥，她欺负柚儿，她要撕了柚儿的嘴！” 大郎听了顿时火冒三丈，阿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看好柚儿的，结果他前脚去摸鸟蛋，后脚就有人要欺负柚儿。 “我没有！”苏九妹看到大郎几个也吓着了，她连忙否认，大郎才不管这些呢，上去就把苏九妹推倒在地：“我警告你，再敢吓唬我妹妹，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我打苏狗蛋！” “我打苏牛蛋儿！”二郎跟三郎也跟着大郎威胁苏九妹，苏狗蛋儿和苏牛蛋儿都是苏九妹的亲弟弟。 赵香柚觉得赵家的三个小男娃维护起自家人来还挺威风的。 “我真的没有！”苏九妹委委屈屈地哭了起来，她指着赵香柚：“是她瞎说，说我头上有虱子！” 这会子才撵过来的古玉忽然开口：“柚儿说得没错，你头上的确有虱子，一会儿你去我家买点儿百部回去熬水洗头洗澡，便能祛除。” 古玉的话音一落，大郎几个就飞快地往后蹦跳了好几步，一副生怕被染上的表情。 苏九妹的脸刷一下就红透了，这是恼羞的，她捂着脸哭着跑了。 一个小姑娘冲她身后喊：“九妹你的背篓……”可苏九妹根本就不听招呼，转眼就跑没影儿了。 这个小姑娘偷偷瞄了眼古玉，小脸儿刷的一下就红了。 这个时代的人结婚很早，十三四岁就开始找对象了，所以十一二的男娃女娃基本都已经开窍了，思想上成熟得很早。 有了这一出，赵香柚注意到其他几个挖野菜的小姑娘也在偷偷瞄古玉，也是瞄几眼脸就跟着红了。 啧啧，看来古小郎中在村里这些小姑娘中是相当有市场的啊！ “柚儿，这些鸟蛋给你，拿回去煮了吃。”古玉把用帕子包着的鸟蛋递给赵香柚。 赵香柚接了过来，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古玉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以后还给她掏。 这一趟就古玉一个人有收获，大郎几个都空手而归，赵香柚没想到温润如玉的古玉竟然还是爬树掏鸟窝的小能手，这个少年不错嘛！ 见古玉还给赵香柚掏鸟蛋，其她几个小姑娘就更羡慕了。 其中一个小姑娘背着背篓走了过来，她问古玉：“古小郎中，你家还是收桔梗和车前草么？” 古郎中人好，教会了村里人一些个常见草药的辨别方法和采摘方法，村里的小孩子们就喜欢采了草药往他家卖，换一两个铜板或是买糖，或是攒着。 “桔梗要收，车前草暂时不收了，家里太多了。” “不过你们采摘了车前草可以晒干了存一些，上火的时候可以泡水喝。”古玉态度好，为人又温和，村里的小姑娘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车前草还能炒鸡蛋！还能凉拌了当菜吃！”赵香柚插嘴。 古玉就笑着夸她：“柚儿真聪明，我才说了一遍你就记住了！” 赵香柚立刻就顺杆儿往上爬：“古玉哥哥，我的记性可好了，你能教我认草药么？” 认草药，学医的第一步！ 她想学医！ 这个想法是刚才忽然冒出来的，既然她要学本事，村里有个现成的郎中她为啥不跟着学医？ 甭管能不能学成，能多认识些草药也是好的。 或者将来她可以自己种草药？ 赵香柚越寻思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 第84章 打死不认字儿 “当然可以！” “我每天下午基本都在家，你若是想学就让你姐姐带你来我家找我！”古玉当即就答应下来，赵香柚十分开心，忙跟古玉拉钩。 “我今天下午就能来找你么？”赵香柚问。 “当然可以，如果没人来请爷爷去看诊的话我就在家。”古玉笑道。 “柚儿你想去下午我带你去！”没等赵香柚说话，大郎就抢先表明态度。 赵香柚就开心地笑道：“谢谢大郎哥哥！”嘴甜可是萌宝的第一法宝，赵香柚用得可顺溜了。 古玉要归家了，赵香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也不乐意再呆在山包上，她就跟赵二丫回家了。 倒是大郎几个还继续留在山包玩儿。 晌午吃完饭赵老太太就要去宅基地那头，赵香柚喊住了她说想跟古玉学着认草药。 老太太寻思着这也不是啥坏事儿，就答应了，吩咐大郎和二丫带着她去。 不管是二丫还是大郎都以为赵香柚是无聊了想去玩儿，觉得她就能新鲜一会儿，不曾想赵香柚还真坐得住，老老实实地跟着古玉学了一下午，基本上古玉教她的她都记住了。 不但记住了草药的样子，还将它们的药性给记下来了。 这下把古郎中都给惊住了。 他在心里感叹，这小女娃的记性也太好了。 傍晚的时候赵香柚几个走了，他便跟古玉感叹：“这孩子的资质太好了，可惜是个女娃，不是个男娃。” 古玉问他：“爷爷，为啥呀？” 古郎中道：“若她是个男娃，不管是读书还是学医都会有所成就，可是女娃……再有十年就要嫁人，嫁人之后便会困于后宅，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会蒙尘！” 古玉想说，如果她嫁给我呢？ 我当大夫，媳妇也懂医术，那我必定不会让她蒙尘！ 不过他知道事关女孩子的名节，他能这么想，却不能这么说。 当然，他还不至于喜欢上一个四岁的小豆丁，就是遇到这个事儿了，顺着想了想而已。 回家后赵香柚还是闹着要跟大郎一起去小狼崽子家送饭。 因着他们家白天在盖房子，所以洪剑白天就躲了出去，天擦黑了才回去的。 洪剑也是，为了一口吃的，山里也不乐意住了，非得每天出来住秦少安在村里的破茅屋。 “洪伯伯，给你送饭来了，少安哥哥还没回来么？”赵香柚进院子就喊，洪剑笑眯眯地出来迎他们，“你少安哥哥过两天就回来了！” “伯伯，少安哥哥回来了的话你一定要让他来找我，上午我在家，下午我会去古郎中家里跟古玉哥哥学认识草药。” “古玉？”洪剑拔高了声音问：“就是古郎中那个孙子？”他记得那个孩子，长得好，遇人先来三分笑，村里人都很喜欢他，跟他家那臭小子完全相反。 洪剑的心里升腾起了浓浓的危机感。 赵香柚点着小脑袋：“嗯，他答应教柚儿认草药啦！” 洪剑拉过她的小手躬身哄她：“伯伯也会医术，不然伯伯教你？人家古大夫祖孙两个很忙的，你就别去打扰人家了。” 怕赵香柚不相信，洪剑又道：“伯伯是真会医术，不信等你少安哥哥回来了你问他！” 赵香柚想也不想就拒绝：“我还是先跟古玉哥哥学认识药材，古玉哥哥家有很多药材，伯伯这里没有。” 洪剑：…… 被噎住了。 不过洪剑眼珠子一转，又有了个主意：“你说得对，是伯伯想得不周到，不过学医药最好要能识字，不然伯伯教你认字？” 求之不得呀！ 赵香柚连忙答应下来，而且还得寸进尺地问：“伯伯能不能教我二姐姐，还有大郎哥哥他们？柚儿一个人学好没意思呀！” 大郎听说学认字魂儿都快吓没了，他忙摆手：“我不学，柚儿，你大哥我一天要干好多活儿呢！”他宁愿去挖粪也不学认字！ 认字太可怕了！ 赵香柚和洪剑又看想二郎三郎，两人跟大郎一样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念书！ 坚决不念书！ “伯伯，好不好呀？”赵香柚没管他们，而是问洪剑的意见，崽儿的师父还挺神秘的，武功高强，还会学问，不知他隐居在这偏远山村是躲清静还是躲仇家。 洪剑自然是不乐意教这么多人的，可是呢，赵家几个孩子明显不乐意学，所以说到底他最终也就教赵香柚而已，至于说赵二丫……那个老实丫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好，当然好！”洪剑点头答应。 赵香柚再没说什么让大郎几个跟着她一起学字的事儿，大郎几个小子心里提起的那口气就松了。 “那洪伯伯你慢慢吃喔，我们走了，洪伯伯再见！”赵香柚十分乖巧地跟洪剑道别，她这么礼貌，弄得大郎几个也跟着学，不然像啥样子？ 连妹妹都比不过。 回到家。 赵香柚就扑向赵老太太，赵老太太接住了她，将她抱了起来：“哎哟……阿奶的乖乖哟……” “阿奶，洪伯伯说要教我认字儿，还答应教大郎哥哥和二丫姐姐他们认字儿！”说着，她就开始掰手指头：“上午我们去洪伯伯那里学写字儿，下午我就去古玉哥哥那里学认草药。” 赵香柚说这话的时候双眼在发光，可见她有多喜欢。 老太太那有不答应的，她立刻点头：“成，从明天起，大郎二郎三郎并二丫三丫四丫都去学认字儿，下午二丫带着柚儿去古郎中哪里学认草药，其他人下午搁家干活儿！” 老太太一锤定音，大郎几个就哀嚎起来。 “阿奶，我们不去念书认字儿，我们留家里干活儿！” “就是就是，我们笨，学不会！” “阿奶，我除了干活儿还能去给柚儿摸黄鳝，抓泥鳅……” 三丫也着急啊，赵香柚搞啥幺蛾子，她一天除了要干自己的活儿，还有她爹娘的活儿，还得再加上赵香芹的活儿，哪里有时间去学啥劳什子的字儿！ “阿奶，我……我不学，姑娘家学这些没用！” 四丫很想学，但她不敢吭声，只缩在墙角，眼巴巴地看着。 陈氏也跟着说：“就是就是，丫头片子去学啥，学再好往后也是别人家的人。” 第85章 好亲！ 孙氏也觉得陈氏说得有道理，不过呢，她也不抗拒啊，四丫还小，能少干点儿活儿就少干点儿活儿。 再有，柚儿才多大，她不过是一时新鲜，过两天觉得没意思，到时候这事儿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倒是二郎三郎，若是他们能多少学点儿，将来也能多一点儿谋生的手段。 可这两个熊孩子竟说不去！ “就这么定了，秋收都完了，家里还有啥活儿？懒不死你是不是？”赵太太发火道，“成啊，三丫不去学也可以，你们二房就分出来，也别说我老婆子薄待你们，家里现有的田地给你们一半儿，家里的老房子也给你们！” “不行！”赵铭粮跳脚道，他挤到赵老太太跟前儿，扯着她的袖子撒娇：“娘，儿子咋能离开你？分家的话可不许再说了，儿子可是要孝敬您一辈子的！” 辣眼睛！ 赵香柚看不下去，只能撇开头。 “你是要贴着老娘吸血！”赵老太太一语戳穿真相，赵铭粮一点儿都不臊，他腆着脸笑道：“娘，瞧您这话说得，儿子就是离不开您，离开了您活不了。” 说完，他就骂陈氏跟大郎三丫：“你个蠢婆娘咋回事儿，你不知道念书多得费多少钱啊，往年咱们家供大哥念书的时候，那一年的束修可要二两银子呢！ 除开这个，三节两寿还得给人先生送肉送菜去！ 如今有人不要钱就肯教几个孩子识字，这么大的便宜不捡，你们脑子是被门夹了？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赵铭粮越说越起劲儿，最后他扯着老太太的袖子道：“娘，不然我也去？我去盯着这帮崽子，除了柚儿，谁敢不认真我抽谁！” 赵香柚：…… 佩服！ 五体投地的那种！ “你去？你的活儿谁干？”赵老太太冷声问，赵铭粮毫不犹豫地指着陈氏：“当然是她干！” 陈氏闻言便如五雷轰顶！ 合着他们这一房的活儿最终都落到了她的头上？ “娘，你想想，多去一个人就多一个人占便宜！活儿让我媳妇她们干！” 赵老太太呵呵两声儿，便对赵铭粮道：“你去也成，可要好好学认字儿，学会了就立刻写一封休书给这懒婆娘，回头娘再给你娶一房年轻漂亮又勤快的。” “娘您放心，我一定认真学！”赵铭粮闻言就是眼睛一亮，陈氏见状顿时就蔫儿了，她讪笑着找补：“娘，我那是说着玩儿的，我就留家里干活儿。 那玩意儿让我学我也学不会。” 老太太冷哼一声，将赵香柚放到凳子上坐了，大嗓门儿喊：“开饭！” “老娘丑话说在前头，明儿去学就得好好学，洪老头儿当天教了啥，你们回来都得给老娘学一遍，不然谁都不准吃饭！” “敢糊弄，老娘不打死你们，老娘饿你们！” 赵老二可不在乎这些，反正他不干的活儿都推给陈氏。 家里的老太太拍板，自己的男人又不帮自己，陈氏心里苦得跟黄连似的。 一顿极有油水的晚饭，也救不了陈氏等人沮丧的心情。 反正不管别人咋样，赵香柚跟赵四丫是十分开心的。 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赵老太太把赵香柚搂在怀里，轻言细语地对她道：“你这身子骨才好了没多久，阿奶不拦着你去学你喜欢的东西，不过你可别累着自己，咱们一天认一样药材，认一个字儿就成了！” 在赵老太太的理解里，认字儿和认草药都只是将这玩意儿的模样认识了，并没有往深了想。 所以她才会这么痛快。 “好哒！”赵香柚自然不会跟她阿奶辩驳，反正学东西的事儿在她。 古代用的是繁体字，她会的是简体字，就算通过简体字能蒙对繁体字，但她总不能一天学不上就会认字儿！ 所以学是必须上的。 “柚儿啊，后儿就是你生辰啦，你想吃啥？阿奶亲自下厨给你做！”赵老太太轻轻拍着她的背脊，柔声问。 原来她的生辰要到了呀，她这一天天地过得没有天日，哪天是啥日子都不知晓。 “想吃螃蟹，吃螺丝，吃大鹅，吃猪爪爪，吃肥肠，吃猪头……”赵香柚掰着手指头报菜，她想吃的螺丝和螃蟹都没啥肉，家里的哥哥姐姐们喜欢吃肉，所以她就添了很多肉进去。 当然了，她也考虑着老太太的心理承受能力，除了鹅和鸡，报的肉都是边角料。 “成，阿奶明儿就去让屠夫留肉！再让大郎几个去摸螺丝抓螃蟹。对了，明儿你去你洪伯伯那里的时候记得请他后天来家吃饭，嗯……下午去古家也请一请古家人。”除了这两家，她还打算请林大喜，之所以请古大夫和林大喜以及老赵家本家一竿子亲戚，也是存了心让他们先接触接触洪剑，如果小狼崽子能来那就更好了。 只要村长和古大夫跟小狼崽子接触了，小狼崽子慢慢的就能真正的被村里人所接受。 赵老太太觉得自己个儿简直是用心良苦，当然，她这份用心良苦是为了让小狼崽子留在村里，这样一来，她的乖乖就能一直被他旺，咋滴也要给她乖孙女儿旺出一门好亲来！ 其实，赵老太太瞧着古玉就挺好，上头只有一个爷爷，将来柚儿长大了这老头儿是不是活着还两说，当然了，即便是活着一个快入土的老犊子也不足为惧。 主要是头上没有婆婆公公，不用伺候人，也不用受气。 那古玉跟着古郎中学医，将来也有一门求生的手艺，到时候她多给柚儿陪嫁些银钱，陪嫁些田地，就不愁柚儿的日子不好过。 而且就在一个村儿里呆着，她也能看顾着点儿。 若她没了，老大老二靠不住，但老三肯定会听她的话，看顾着些柚儿。 想到这里，老太太就觉得柚儿兴匆匆去跟古玉学认识草药这事儿十分靠谱，两人经常呆在一处，一起长大，感情啥的还能培养不出来？ 赵老太太越想越美，她低头亲了一下赵香柚的额头，低声哄道：“乖乖快睡。” 第86章 懒劲儿 赵香柚的生辰可不止是赵老太太惦记着。 赵铭粮也惦记得紧，陈氏回屋就埋怨他不帮自己说话，便引来了赵铭粮的好几个白眼儿。 “你个蠢婆娘知道啥？后儿就是柚儿的生辰了，这个节骨眼儿你跟娘对着干？是想后儿捞不上肉吃，然后瞧着一家人都吃肉咱们干看着流口水？” 陈氏闻言便一拍大腿：“哎哟我咋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大郎他爹，还是你聪明！”说完凑上去唧一口就亲在赵铭粮的脸上。 赵铭粮一下子就炸毛了，他抬手使劲儿擦自己的脸，嫌弃地道：“你发啥疯？口水臭死个人了！” 中年夫妻亲一口，噩梦能做好几宿！ 虽然赵铭粮还不算中年，但两人都成亲十来年了，兴致来了能扯了陈氏办事儿，但是亲嘴儿是没有的！ 而且有时候，便是兴致来了也懒得动，挺一挺就过去那劲儿了。 陈氏不乐意了：“切，老夫老妻了，你倒还嫌弃上了，刚成亲那会儿，你可没少吃老娘的口水！” 赵铭粮推了她一把：“起开，你也好意思说刚成亲那会儿，那会儿你每天还寻薄荷叶嚼呢，如今呢，就拿盐擦擦牙你都嫌费事儿……” 他懒归懒，但对于个人形象问题还是很注意的，咋滴也是秀才公的兄弟，太邋遢了他娘能打断他的腿。 但他这媳妇，不仅仅是懒，日子越过得长久，她就越邋遢。 也是他懒得管，每天叨叨懒婆娘不费神的么？ 可如今恶心到他就不成啦！ 陈氏讪讪地：“那不是费盐么，盐多金贵呀！” 赵铭粮心说盐再贵也没让你花一个字儿，不过就是懒，懒死你算了。 不过他不想费嘴皮子跟陈氏争论，索性不开口。 反正如今也没了激情，陈氏的一张脸也越发的难看，他下不去嘴，就没必要费神教导陈氏了。 陈氏说完又叹了口气：“可咋整啊！这下子你的活儿，大郎三丫的活儿都落我身上了，好容易养出来的肉又得掉下去，真是亏得慌！” 赵铭粮耻笑一声儿：“说你蠢你还不承认，你不知道使唤五丫？我娘不可能让五丫去学认字，那个心毒的玩意儿我娘才不放心让她跟着六丫呢？ 她不去，你就不知晓压着她干活儿？ 我告诉你，五丫想用开水烫柚儿，老太太恨她呢！随便你咋指使她干活儿，便是给她几下我娘都不带说你的！ 搞不好我娘还能多奖励你几块儿肉！” “你当我不知晓？”陈氏在赵铭粮的腰间拧了一下，赵铭粮倒吸一口气：“你个死娘们儿作啥？再动手动脚老子休了你！ 我娘老早就想休你了，都是老子拦着呢！” “哎哟，我错了还不成么，不过摸一下，谁知道你这么大的反应！”陈氏撇了撇嘴，“你说的道理我都知晓，可五丫咋滴也是大哥的闺女，不说别的，大哥可还靠着人家姨娘养着呢，得罪了五丫，岂不是得罪了张姨娘？那到时候大哥回来能不收拾咱们？” “他敢！”赵铭粮提高了一丁点儿的声音：“你当娘是摆设么？再有，脑袋上开个口子就叫嘴，这玩意儿除了吃饭还能说话！ 大哥回来咱们只管说五丫咋不听话气老太太，咱们也是被老太太指使的，他能为了一个丫头片子去跟老太太理论去？ 咱们两口子的胆儿都借给他他也不敢！” 不是他看不上赵铭庭，而是赵铭庭这个人极为虚伪，要面子的很，成天在外装大孝子。 他呸！ 那有大孝子自己在外吃香的喝辣的，却把老娘扔乡下吃苦受累？ 又那儿来的大孝子手里有再多的子儿还三不五时地回家收刮老娘的？ …… 秦家。 “老爷，老赵家今儿挖地基挖了二两多银子出来，村里人都羡慕地不得了，不少人都在嘀咕说或许小狼崽子并不是灾星…！” 秦玉栋耻笑一声儿：“不用管，这会子他们有多羡慕，将来他们就会有多庆幸！且让老赵家高兴几日，既然他们选择帮那狼崽子那就等着倒大霉！” 赵铭庭是个秀才又如何？ 便是他考上了举人，等周员外的事儿过了，朝廷的钦差走了，到时候有钱能使鬼推磨，花钱搞废一个没有背景的举人不要太轻松！ “小三儿那孩子咋样了？”他问管家。 （秦少宇：你才是小三儿，你们全家都是小三儿！） 管家满脸堆笑道：“古郎中的医术是真好，那前儿三少爷都烧得人事不知了，结果让古郎中这么一治，竟好得这般快！ 三少爷他现在瞧着身子骨似比生病前还要好一些呢！ 就是天天嚷嚷着要他姨娘，不过张婆子厉害，每日都能将他给哄住了。” 秦玉栋颇为满意地颔首：“这婆子倒是个好的，跟她说，仔细服侍三少爷，三少爷好好的不闹腾老爷我有赏！” 管家连忙应下。 秦玉栋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又道：“明儿你去镇上的私塾问问，问问他们啥时能开，若是不能开变让人去县里打听打听，寻一个靠谱的学馆把人给塞进去。”送去念书他就没功夫胡思乱想了。 周员外的案子影响有点宽，牵扯有些大，镇上私塾的老板因着跟周员外走得比较近，也被抓进去了几天，如今虽然放出来了，但他好像在里头受了罪，身子骨不太好，所以私塾一直没开门。 赵子睿和秦少宇都是在那个私塾念书，两人臭味相投，玩儿得到一起。 “若是私塾要等的时间太长，就索性好好打听一番，请个秀才来家坐馆……” “对了，派人去府城找找赵铭庭，找到之后不要声张，将他偷偷地带家来，嗯……可以先许他些许好处……” 管家知道，这是他们家老爷要对老赵家下狠手了，他们家老爷的手段他是知道的，这应该是想用老赵家的人来对付老赵家。 地主就是地主。 泥腿子就是泥腿子。 泥腿子跟地主闹腾，哪怕是先得了些好处，占了些上风又如何？ 地主想整治你有的是时间和法子。 老赵家……得意不了几天啰！ 第87章 赵铭粮的小秘密 第二天一大早赵家的小孩子们就呼啦啦啦地去找洪剑，如赵铭粮预见的那般，四郎跟五丫没去。 除了赵香柚外，几个孩子简直羡慕死他们两人了。 可落在赵香芹和赵子睿的眼中，就成了他们在炫耀。 切！ 一群土包子，有啥好炫耀的？ 赵香芹埋汰他们：“一群蠢货，我跟子睿已经学完了三字经百家姓，你们不过是去学几个字，有啥可得意的？ 不过是个破落户，能教你们啥？” 赵子睿跟着嘲笑道：“能教他们鬼画桃符！” 几个孩子是真羡慕，可是解释了这两人不听，而且这两人说话又难听，谁还能惯着他们？ 大郎首先就不干了：“鬼画桃符也比你们留家掏粪强！”他跟二郎三郎不怕掏粪捡狗屎，但他知道，四郎跟五丫怕呀。 果然，他话一说完，赵子睿和赵香芹的脸色就变了，又臭又绿！ 老虔婆见不得他们好，给他们安排的活计都是又脏又累的！ 两姐弟气得跳脚，可大郎几个却没搭理两人，吱哇乱叫地跟着赵香柚跑了。 虽说是去学认字儿，但赵老太太就没起心给他们置办笔墨，倒是赵铭田，天不亮就起床去竹林里寻摸那种细细的竹子，挑直溜光滑的给几个孩子一人搞了一尺长的细竹竿儿，两头都给他们磨得平平整整的，保证不会伤手。 孩子们可以用这个当笔，在地上比划着写字儿。 除开这个，他还砍了些细竹子回家，打算自己个儿试着做一下毛笔，如果做成了，就再给几个孩子一人弄个木板，让孩子们用毛笔沾水在木板上写字。 总之，儿女能学认字儿他很高兴，他有点儿野心，不但想儿女们能认字，还想他们能写会算。 这样的话，几个儿子将来长大了也能多一门挣钱的本事，女儿说婆家也能尽量说好些的人家。 一颗老父亲的心呀…… 赵铭田起了要做毛笔的心思，村里的几条狗就遭殃了，尾巴上的毛差点儿没被薅光了，不过这都是后话。 这头洪剑瞧着赵家一堆娃眼皮子就直抽，头皮也该跟着发麻，他看向跟来的赵铭粮：…… 赵铭粮自然熟地去找了把椅子坐下：“洪先生您别管我，我是来看着几个皮小子的，省得他们不好好学你您不好下手揍！” 他不要脸面的么？ 一个大老爷们儿跟着几个小崽子来学认字儿，这也太磕碜了。 赵铭粮对念书其实是有执念的，他打小就羡慕大哥可以去念书，因为念书不用干活儿，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不说家里好吃的总是要先紧着大哥，因为爹娘说大哥念书要费脑子，要补。 好穿的也是紧着大哥，说是衣裳是读书人的脸面。 他也想念书，也想吃好吃的，想每天吃鸡蛋，想隔三差五就吃肉…… 可是家里并没有余钱再供养第二个读书人了。 小时候爹让大哥教他认字儿，他当时高兴地不行，可大哥咋说的？说没时间，说会耽误他的功课。 …… 赵铭粮其实也不是一开始就懒，就混。 就是，在这种不公平的环境中生活久了，有了怨，爹娘供养大哥念书这没说头，那是他们的儿子，可凭啥当弟弟的要供养哥哥？ 这种怨日积月累，越来越多，渐渐地他就重新定位了自己，找到了更为适合自己的生存法子。 那就是尽量躲懒，他觉得只有这样，他亏的才不多。 这个执念是赵铭粮的小秘密。 谁也不知道的小秘密。 洪剑硬着头皮开始，他拿了一张写好大的大字订墙上，指着字儿教他们：“这个字儿念赵，你们老赵家的赵，这个字儿是这么写的，先写……”洪剑拿了根儿树枝儿在土墙上一笔一画地比划，老赵家的孩子们蹲着身子就用竹棍儿在地上比划。 赵铭粮要脸，他偷摸地用手指在自己个儿的掌心画。 洪剑主要是教赵香柚，其他人不过是顺带，所以他的注意力在赵香柚的身上，见赵香柚很快就学会了，写的字虽然是弯弯扭扭的，但没写错。 他的脸上露出了十分惊艳的笑容。“写十个，写完咱们就学下一个字！” 赵香柚已经放慢了速度，但其他几个孩子依旧跟不上她的速度。 当然了，虽然写的是繁体字，但赵香柚有写简体的基础，赵家的孩子柠檬却没有。 除了四丫写了四个，大郎写了三个，二郎三郎才写了两个赵字儿，三丫一个都没写出来。 “嗯，写得不错，接下来我们学香字！”洪剑又拿了一张大字钉在赵字的旁边，完全不管人是不是学会了。 一上午时间，洪剑教了‘赵香柚‘三个字儿，赵三丫气得要死，大郎几个倒是有点成就感，毕竟他们也会写字儿了！ 虽然必须看着洪剑字写的大字儿描，不看就记不住，但他们也很高兴，没有了之前的抗拒。 他们开先为啥会那样抗拒？ 还不是听赵子睿说上学要背书，背那些个‘之乎者也矣焉哉‘。 背不出来还会挨打，手掌被打肿了是常有的事儿。 若上学就是学写一下妹妹的名字，不用背书，不用挨打，那他们当然乐意！晌午回家吃饭的时候老太太问他们学的啥，大郎说学的是赵香柚的名字，说他都会写了，还沾着水在桌子上写了起来，赵香柚瞧着他没一个字儿是写对的，但没有拆穿他。 老太太一高兴，就多给他拿了个白面馍馍，又多给他夹了一块儿肉。 二郎三郎见状纷纷说自己也会写，也纷纷给老太太表演了，然后他们也得到了奖励。 几个孩子除了赵香柚以外，四丫也看出来三个哥哥都写错了，不过她没吭声，知道吭声了哥哥们的肉肉就飞了。 老太太高兴，她问三丫会不会，三丫摇头，她根本就没心思学！ “阿奶，太难了，我能不能不学啊，我学不会！” “成，你不乐意学就不学！”牛不喝水强按头，三丫不领情就算了。 有了三丫败兴，赵老太太就没再问赵四丫，而是给赵香柚张罗起吃食来。 第88章 去古家 赵香柚的态度也是一样的，她能给赵家的孩子们争取一个学习的机会，但这个机会谁要谁不要她就管不着了。 她还是个孩子呢！ 哈哈哈，讲道理，她还是十分喜欢当孩子的感觉。 赵香柚小睡了一觉起来就被二丫牵着去古郎中家，跟去洪剑那里不同，去古郎中家可不能空着手，赵老太太捡了是个鸡蛋用了篮子装着，让二丫提溜着给送去。 不是她跟洪剑不生分，而是洪剑是主动提出教柚儿的，同时也喜欢吃她家的饭菜。 当然了，赵老太太是看出来洪剑欲利用他们老赵家来改变小狼崽子在村里的名声，也希望他能跟正常孩子样生活，而这些暂时还需要借助他们老赵家的手，所以老太太就没给洪剑准备东西。 这么多年的门儿可不是白扣的，这技能老太太总是能用在要紧处，刀刃上。 人家有求与你，你干啥还上杆子送东西？ 但古郎中就不同了，古玉答应的事情古郎中不一定乐意，那她就必须有所表示，哪怕她的柚儿待一会儿就不想学了，那她也得礼数周全。 可不能让她的乖乖去别人家遭遇冷眼。 就是这么现实！ 古郎中家就是一个小院儿，远远儿的就能闻到一股子药香味儿。 见到二丫手中的鸡蛋，古郎中还愣了一下，可见赵老太太抠门儿的形象简直深入人心！ 不过最近还是有改善的，她家修房子，她就没在工钱上抠搜。 开玩笑，没钱就不修房子，修房子就要往好了修，这钱能抠搜么？ 抠搜了人给你瞎几把搞，往后住进去就会面临各种问题，闹心不闹心啊！ “乡里乡亲的，不用这么客气！”古郎中笑着说，见爷爷没说收礼，古玉就不伸手，二丫这个人不大会说话，就有点尴尬。 “古爷爷您就收下，不然阿奶就不让我跟古玉哥哥学啦！”赵香柚戳着自己个儿的手指，巴巴地望着古郎中。 小姑娘穿着水红色的衣裙，头上梳着一对儿小包包，上头缀着一对儿展翅欲震的银蝴蝶，大大的眼睛十分水润有神，红润的嘴唇嘟着，可可爱爱的太招人疼了。 想一想，一个月前她还头发枯黄，面色苍白，瘦弱的如河边的纤草，风一吹就要断似的。 一个月前，他还以为这个女娃娃就救不过来了。 “好好好，爷爷手下，这样，爷爷帮你把个平安脉。”鸡蛋就当抵了诊费了。 村里人来跟他学认草药他都没收过钱，不好在小丫头这儿坏了规矩。 其实也不是他无私，而是他年岁大了，体力有限，如今基本不干采药的活儿了，孙子年岁又小，他舍不得孙子往深山里去冒险，而且就凭古玉一人也采集不到多少草药。 于是他便起了教导村民们认识草药的心思，这样一来，他想要的草药总会有人帮他采到，他只负责给钱就是了。 咋滴也比去药铺进货便宜。 赵香柚乖乖地坐下来让老头儿给她把脉，老头儿把完脉之后脸上的笑容就灿烂了许多：“嗯，不错，你如今的身子已经更彻底好了，而且比以前强健不少，这可真真儿是否极泰来啊！” 至于为啥会这样，古郎中不觉得是自己个儿的医术真那么出神入化，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 只能说是天意。 这个世界上本就不乏那些个玄而又玄的事儿。 “二丫，你来，老夫也给你把把脉。”古大夫招呼二丫，二丫慌忙摆手：“不用……” “二丫姐姐快去！”起身把二丫扯过来，“谢谢古爷爷！”赵香柚嘴甜地道谢，把古郎中逗得哈哈直乐，“不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这孩子病好了之后活泼了不少，生机勃勃的，像是因着朝阳绽放的花朵。 二丫无奈，只好坐下让古大夫帮她把脉。 这是村长的大孙子林光宗挑着一担柴火进来了，他将柴火放到墙边，跑过来有些急促地问：“二丫这是咋的了？” “她身体很好，恢复地不错。”古郎中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道，老赵家的二丫头前几年他也见过，瘦瘦弱弱的豆芽菜一棵。 刚回村的时候也脸色蜡黄，那个时候让赵家人找过一次去给这丫头瞧，当时她的身子骨还不咋好，这在村里养了个把月，不但养出了水色，就是以前积蓄下来的毛病也好了不少。 “再继续样样，你身体上的小毛病都能好。” “谢谢！”二丫不好意思地道谢，她的打心眼儿里感谢阿奶，感谢柚儿，若她还一直呆在爹娘身边……身子骨是不可能养好的。 她十三岁就来了月事，每次时间都不准不说，还会疼得死去活来，可这个前几天来月事的时候就没那么疼了。 “光宗，你来有啥事儿啊？”古郎中收回了看诊的家伙事儿，就问林光宗，林光宗瞟了一眼赵二丫，然后连忙收回目光，他红着脸道：“我……我也想来跟阿玉学一学认识草药，我阿爹也说想让我学一学。 古爷爷，往后你们家的柴火和水我都包了！” “你这个孩子，想来学就学，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只要不耽误你干活儿就成了，打柴挑水的活儿就不用你干了，这是王六的活儿。” 古郎中嘴里的王六，是村里的一个光棍儿，家里啥人没有，他这人呢，脑子有点儿问题，好在还有一把子力气。 古郎中就雇佣他给家里挑水劈柴，种地除草等力气活儿，也管他一口饭吃，一件衣穿。 林光宗红着脸抠脑袋，不知道该说啥了。 他的样子有点窘迫，还不时偷偷地去瞄二丫。 二丫对此毫无所觉，但赵香柚就品砸出了点儿啥，这个林光宗是不是对二丫姐姐有意思呀？ “今天下午正好我要处理车前草，就先给你们讲讲车前草……”赵香柚正琢磨着呢，古玉就开口了，他一开口，就把赵香柚和赵二丫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第89章 可惜不是男娃 “车前草又叫车茶草、蛤蟆叶，常见于草地、河滩、沟边……味甘且性寒，具有利尿、清热、明目、祛痰的功效。主治小便不通、淋浊、带下、尿血、黄疸、水肿、热痢、泄泻、鼻衄、目赤肿痛、喉痹、咳嗽、皮肤溃疡等……” “车前草的炮制方法有：酒浸、酒蒸、酒炒、微炒、焙制……”古玉手里拿着车前草，嘴里叭叭叭地说个不停。 赵香柚听得津津有味，她不管是精神力还是灵魂力都加强了不少，又有灵泉水改变体质，记性那是相当的好，过目不忘的本事是有的。 所以古玉说一遍她就记住了。 可赵二丫就有点难了，看她紧皱的眉头就能看出来她很是跟不上。 再看林光宗。 嘿！ 完全是懵的，一张脸写满了茫然。 古郎中在熬药膏，但对古玉那边儿的动静还是一直有关注，他觉得古玉这么教不行，不过也没有打断他，孩子还是要面子的，给他提意见最好是背着人来。 车前草讲完了，古玉就开始炮制车前草，然后就叭叭叭地讲起了车前草炮制的具体法子。 这一讲，一下午‘咻’地一下子就过去了。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古玉手中的活儿也干完了，就说今儿就这样了。 林光宗闻言如蒙大赦，他刚好说告辞的话，就听古玉问：“你们今天学得咋样？都记住了么？” 赵香柚：“记住啦！” 赵二丫：“记住一点点。” 林光宗：…… 他记住了啥？ 莫不是寂寞！！ 不论是古郎中还是古玉都没把赵香柚的话放在心上，一个四岁的小娃娃能记住啥？最多记住车前草的样子。 于是古玉便问赵二丫：“二丫姐，你说说你记住了啥，不懂的我还能再给你讲讲。” 二丫立刻就十分认真地回答道：“车前草又叫哈麻草，车茶草……嗯，能清热，能明目……”说到这里，二丫冥思苦想，可再想不出任何玩意儿了。 古郎中刚要说第一次能记住这么多就不错了，结果就听见赵香柚奶声奶气地接茬：“车前草又叫车茶草、蛤蟆叶，常见于草地、河滩、沟边……味甘且性寒，具有利尿、清热、明目、祛痰的功效……” 她一字不漏地将古玉的话复述了一遍，把在场的人惊地合不拢嘴巴。 赵香柚是故意表现出来的，她就是要让古郎中看到她的不凡之处，往后才好提说跟着他学医的事情。 瞧着这几个被她震住的人，赵香柚心里十分高兴，但是面上却表现出一副懵懂的样子，脸上写着：这是咋回事儿？你们怎么了？ 为什么会说我厉害？ “我……我说得不对么？” “可是古玉哥哥明明就是这么教的呀！”说完，她还朝着古玉疑惑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赵二丫这才回过神，她惊喜地把赵香柚抱了起来，忍不住去贴了贴她嫩嘟嘟的小脸儿：“柚儿，你太厉害啦！” 古郎中跟赵二丫道：“你们等等再走，那啥，光宗先回去。” 恍恍惚惚的林光宗都不知道自己个儿咋出的古家大门，他走出去老远才回过神来。 这就是秀才公的闺女？ 一个比一个聪明，她们这么聪明而自己却…… 完犊子了，二丫肯定看不上自己！ 林光宗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路上遇到苏九妹十分娇羞地跟他打招呼，他像是没瞧见人一般，直径就走了。 气得苏九妹直跺脚！ 她转头往古家看了一眼，使劲儿呸了一声儿：“骚狐狸精！就知道勾人！” …… 古家。 古郎中拿出一本医术，赵香柚瞧着封皮上写着《本草》二字。 老头儿翻开书读了一小段儿，然后让赵香柚复述，赵香柚大声地念了出来，竟一个字儿都不带错的。 老头儿又念了两段儿，赵香柚还是一个错儿都没有地复述了出来。 接着老头儿又增加难度，念了四段儿，这一次赵香柚在最后两段的时候出现了三个小错误。 当然，这是赵香柚故意为之。 不然就妖孽过头了。 至于说为啥古玉的她能记得那样全，可以解释为古玉说的内容多，但这些内容他也是翻来覆去地讲了好几次的。 但即便是这样，古郎中还是十分的满意。 他得知赵香柚上午要去跟秦少安的师父老猎户学认字的时候，就叮嘱她要好好学。 赵香柚答应下来，又跟古郎中说请他们去家里吃饭的事儿，古郎中只是略微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姐妹二人告辞离开之后，古郎中就望着她们的背影叹息道：“可惜啊！可惜！” 古玉不大明白，就问他：“爷爷，您说啥可惜？” 古郎中道：“可惜她是个女娃，不然以她这样的资质去科考博仕途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古玉倒是不觉得有啥可惜的，他道：“她不能科考，但是可以学医啊，爷爷，柚儿妹妹天资如此之好，不如您收她当徒弟？” 古郎中摇头：“医者属于三教九流之列，上不得台面，女医的地位更低。 若是将来她医术平平还好，若是医术卓然，必定为权贵们眼中的肥肉，会想方设法将她变成自己的家奴！”若再卷进那些个权贵后宅的阴私中去，会很容易没命的。 除非赵香柚有个权势很大的靠山。 可惜她没有，她只是个普通的农女，她爹不过是个秀才而已。 古玉不说话了。 爷爷说的是事实，不然他们也不会逃离京城，躲进小小的偏远山村过日子。 “不过药材方面你可以将你知道的都交给她，不学医，但是可以学制药，药师在大周并不算稀奇。”古郎中见孙子的情绪低落，就又补了一句。 古玉闻言就高兴起来，他还以为爷爷不让他再教赵香柚了呢。 他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 赵香柚两姐妹晚上回家就吃饭，等回屋将赵香柚收拾着睡着之后，赵老太太就把二丫喊到她屋里问话：“你跟我说说，柚儿今儿咋样，有没有累着？” 赵二丫就把赵香柚的事儿说了一遍，本来晌午她就问过一遍赵香柚学写字儿的事儿，因着老太太以为孙子孙女儿们都学会了‘赵香柚’三个字儿，故而对赵香柚写字儿写得快这件事没放在心上。 第96章 姥姥 因为老赵家的孩子们都表演了一个百分百徒手接白刃…… 呸！ 是徒手写字儿的绝活，席间不管是村长还是赵家的族老都十分热情地跟洪剑说话，问了一些他们在山里打猎的日子。 洪剑一下子就成了香饽饽。 洪剑这个猎户他们是知晓的，二十年前来下山村落户，只是他平常很少出现在村里，以至于村里人常常会忘了他的存在。 交谈间洪剑谈吐风雅有趣，很是文雅和粗浅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人能感觉到他的才华的同时还能那他当自己人，不会有距离感。 不卑不亢，不骄不傲。 总之…… 就是隐世的高人。 这人，就不像赵香柚认识的洪剑，她认识的洪剑就是跟二叔二婶儿差不多的吃货，上了桌子眼里只有吃的，没有别的。 可这会子老头儿面对一桌子的美食竟然无动于衷，认认真真地凹新人设！！ 然后赵香柚就发现这帮人对洪剑的称呼从洪猎户到洪先生…… 噫…… 举个栗子，六老太爷问：“洪先生是个有学问的人，咋就跑到咱们这个小山沟里来了？” 洪剑脸上挂着如沐春风般的微笑：“人世浮华，名利场场沉沉浮浮地挣扎太累，故而千挑万选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来躲清闲……人嘛，甭管你活着的时候多风光富贵，死了不过是用棺材装了往地下一埋，钱财名利皆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之物。” “下山村民风淳朴，村民们又善良，山美水好人善，是静心度日的好地方！” 听听，听听，又抬高了他自己个儿不喜名利的逼格，又拍了下山村人的马屁！ 赵家摆了八桌宴席，院儿里摆了四桌，堂屋里摆了两桌，大郎几个的屋里摆了一桌，灶房里摆了一桌。 老赵家的孩子和媳妇们都在灶房那桌吃饭，赵香柚则被赵老太太抱着在主桌吃饭。 她的生辰哟！ 赵老太太拿捏着时间，瞧着差不多了就开口打断了洪剑装逼，她一手抱着赵香柚，一手端起酒碗：“六叔、七叔、九叔，二哥……诸位乡亲，今儿是我们柚儿的四岁生辰，我们柚儿前头咋样大家都瞧着的，这丫头不容易。 如今迈过了坎儿，我就寻思着给她做个生辰热闹热闹，盼着她，望着她将来能平安顺遂。 有个词儿咋说来着？”赵老太太看了一眼洪剑。 洪剑也端着酒碗站了起来：“否极泰来！” “对对对，否极泰来！我们柚儿打出生就在吃苦受罪，如今好全了，罪遭完了，往后都是好日子！” “好日子大家一起过，大家的日子都会越来越好哒！”赵老太太说完了，赵香柚就跟着补充了一句。 卖乖嘛！ 有现成的舞台给她，她咋滴也要蹦跶显摆一下，让她阿奶高兴高兴！ 果然，她的话音一落，各种好听的夸张话便如潮水般涌来将她和她阿奶淹没了。 其中有真心的祝福，但未必没有人嘴上一套心里想的又是另外一套，好比陈氏的娘家人笑地既谄媚又虚假。 再比如曲氏的娘家人儿，那表情简直是一言难尽，那笑容就十分的勉强。 这就很操蛋了，你吃着我家的大鱼大肉，你他娘的还摆出一副便秘的表情，这到底是在吃还是在拉！ 老太太把二丫喊出来抱了赵香柚，她带着两人挨桌地敬酒，到了曲家这头，这一家子人就霸占了一整桌！ 就感觉很不要脸。 赵老太太只让人去通知了曲家两老，结果这两老家伙带儿子和一群孙子就算了，还把嫁出去的闺女全招呼到了。 行。 咋滴也是香柚的外家，她认！ 再有，柚儿的生辰她也不想闹得不好看！ 赵香柚跟着赵二丫喊了一圈儿的人，她姥家，她们的娘是老大，叫招娣，下头有四个妹妹，分别是盼弟、来娣、有娣、想娣。赵香柚的姥姥范氏拼了命的生，总算在连着生了五个闺女之后就迎来了一个儿子。 取名金宝。 那可真真儿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娇宠着养大，家里的活儿一概不沾，都是爹娘和几个出嫁的姐姐供养他和他的一家子。 曲金宝到了说亲的年纪，范氏想孙子，花大价钱给他娶了个据说好生养，家里有五个哥哥，就她一个闺女的媳妇。 听听，都是女人，亲家母前五个全生的是儿子，末尾的一个才生的是闺女。 而她…… 她儿媳妇那头除了她娘生的儿子多，她姥姥生的儿子也多，曲氏就觉得，她儿媳妇也肯定会像她娘和她姥姥一样是个生儿子的小能手。 艾啊妈呀，是生孩子小能手，嫁进门八年，就生了六个！！ 一水儿的闺女！ 能生但不会养，生了六个，就养住了三个。 后头的全在半岁左右就没了。 范氏的儿媳妇孔氏是他们一个村儿的，孔家还是红庙村的大家族，然后呢，这个家族家家户户都能生儿子，就是姑娘少，故而十分稀罕姑娘，就孔氏在娘家也是千娇万宠地长大，嫁给曲金宝之后，跟曲金宝一样，家里啥活儿不干，油瓶子倒了都不带扶的。 一开始嘛，范氏盼着孔氏给她生孙子，她忍，把孔氏当成祖宗供着。 可是孔氏有一个孙女儿没一个孙女儿的给她生，这种情况下孔氏又能吃又懒，范氏就受不了了，在孔氏生了老三之后就阴阳怪气地嘲讽了孔氏一顿，而且月子也不好好伺候她。 孔氏被爹娘和几个哥哥宠着长大的人能受你这个气？ 月子也不坐了，当即就回了娘家。 这下就捅了马蜂窝了，老孔家的青壮有一个算一个，二十来个精壮汉子提溜着锄头扁担并十几个老娘们儿跑曲家一顿砸…… 还把曲金宝和曲氏两口子一顿揍。 揍得一家三口半个月下不来床！ 能下床了还得伏低做小给儿媳妇伺候月子，喔，孔家人说，孔氏跑的那天受了风寒，要做双月子…… 这事儿轰动了十里八乡，如今还有人不时地拿这事儿说嘴玩儿呢，打那以后，曲家人就把孔氏当祖宗供着。 也就是说，老曲家是老的干活儿伺候一屋子的小的。 家里三个孙女儿干活儿么？ 不能干啊，不然老孔家的人要闹上门来说他们虐待他们的外孙女儿！ 赵香柚打量她这姥姥，明明跟她阿奶差不多的年岁，两人搁一块儿站着跟两辈人似的，视觉上她起码比她阿奶老了十来岁！ 第98章 老太太发飙 “亲家母，您家这么有钱，您手指缝里随便漏点儿出来也够我们度过难关……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不然我也不会拉下老脸来问您借啊……”范氏闻言急了，她苦着脸哀求。 她呢，本该还打算好好地卖几波惨再提借钱的事儿。 这不是棒槌儿子倒霉鬼儿媳妇和该死的外孙女搅事儿么。 搞得她不得不提前说出自己的目的。 “到底是儿女亲家，亲家母，老赵家的日子过得好，您也松松手帮一把，您那么喜欢柚儿，那可是柚儿的姥姥姥爷家，给曲家脸面，就是给柚儿脸面嘛！”范氏的话音一落，没等赵老太太开口拒绝，陈氏的老娘就站出来帮腔了。 她可不是烂好心，而是觉得，你把钱借给老曲家，还能不给老陈家借钱？ 找老大媳妇可没给老赵家生儿子，可她闺女给老赵家生了两个儿子呢！ 而且都是亲家，你得一碗水端平不是？ 借钱！ 呵呵…… 八桌客人，里头谁存了这个心思谁没存这个心思赵老太太心中清楚得很。 凡事儿都有不好的一面。 炫富嘛，好处就是你有钱了，能让人羡慕，让人对你的看法更上一层楼，让你更有面子。 坏处就是招贼人惦记，招熟人惦记。 瞧把，赵家两个亲家都开口说话了，其他不少人也两眼冒光地看向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笑眯眯地看向赵铭田媳妇孙氏的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老孙家呢？你们有没有难处？借不借银子？” 孙虎孙豹两兄弟并他们的媳妇听到老太太的话就吓得白了脸，手上的筷子都有些拿不住。 陈氏的娘见状在心中唾骂了一句孬种，就催促道：“亲家母问你们呢，你们赶紧跟亲家母开口！ 亲家母有钱，不可能看到亲戚日子过得不好还不搭把手！ 瞧瞧着手腕上大大金镯子……不过是几个银钱，亲家母不缺！”说完就冲着孙家心地挤眉弄眼，心说赶紧开口啊不然错过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 见两兄弟都埋着头，一副怂了唧的鹌鹑样，陈氏就气不打一出来，恨不能过去扯着两人的耳朵把他们给吼醒了！ 孙虎孙豹两兄弟闻言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两人的名字威风，但性格嘛，跟溏泥似的，软乎得很。 通俗点讲，就是怂！ “我家没啥！” “我家有饭吃有衣裳穿有屋住！” “我家不借钱！” 孙虎三连表态，两兄弟窥着老太太的表情，见赵老太太脸上不善的笑容收起来了，这才把提起的心放到肚子里。 不过也不敢喝酒吃肉了，鹌鹑似的坐着，筷子都不敢动。 孙家兄弟表态了，赵老太太凌厉的目光又扫向其他桌，有人动了动嘴皮子，有人跟老太太笑，愣是没人敢提说借钱的事儿。 借钱这事儿，便是要提说，那是该是背着人。 人家办宴席好心请你吃酒，你在席上当着众人的面儿就开口那就不地道了，一个是不给主家脸面，二个就是有些逼迫主家的意思。 可下山村的人谁敢逼有个秀才公……呸，有个赵老太太的老赵家？ 人家秦地主都敢撕破脸地闹，你她娘的算老几？ 好嘛，没人再跳出来了，赵老太太就问范氏：“老大媳妇她娘，你想借多少？” 这是有门儿？ 范氏忙伸出三个手指头，期期艾艾地开口：“三……” 赵家二老太太倒吸一口凉气，拔高了声音道：“三贯钱？你咋不去抢呢？” 范氏黑了脸，今儿这日子妨克她！ 一帮子棒槌误她的事儿！ “亲家二嫂子说笑了，三贯钱的事儿我们一家挺一挺就过了，咋能上这头来借来？是三十两！” “我想借三十两！” 赵二老太太眼瞧着就要炸毛，赵老太太（按照亲戚间排行应该是赵三老太太）连忙拉住她，给她递了个眼色，二老太太这才没吭声。 不过瞅着范氏的眼神儿跟刀子似的。 能把范氏千刀万剐！ 赵老太太又问眼冒精光，跃跃欲试的杨氏（陈氏的娘）：“你们陈家又打算借多少？” 杨氏立马腆着脸笑道：“二十两，我家没她家心毒，我家借二十两就好！”二十两哟！过年可以买老多肉啦！ 还能买老多新衣裳，买老多糖，还能买银簪子银镯子，她也能当阔气老太太。 杨氏想得美死了都。 这两人报的数目一出，把众人惊得目瞪口呆，老实说，村里人相互借钱，能超过一百个铜板的都是大数目。 这两人还真敢喊。 一个要借三十两，一个要借二十两！ 真当老赵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赵老太太冷笑一声：“你们两家张口就是五十两，消息挺灵通的，比着我卖人参的银子来借的！ 咋整啊？ 人参我就卖了五十两，买地买砖瓦已经花了不老少了，如今手里根本就不够五十两……”说到这里，赵老太太摸了摸手上的金镯子，又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不然……我把这金镯子和银簪子摘下来抵给你们谁？”赵老太太脑子转得快，乘机把编造出来的‘人参’价钱透出来。 好叫大家知晓，她挖人参的钱用得差不多啦！ 都别惦记！ “给我给我！”杨氏满心满眼都是大金镯子，以她的智商她根本听不出来老太太言语里的坑儿，她连忙道：“曲亲家母要银子救命，银镯子银簪子赵亲家母给我，我不嫌弃！” 众人：…… 无话可说！ “呸！”赵老太太冲她唾了一口：“真打量我老赵家一屋子养的都是傻子啊？那么会打听，既然打听出来我卖人参卖了多少钱，咋不打听打听我老赵家真正的家底有多少，全要了去呗！ 再去寻个人伢子来，把我老赵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全卖了，也还能值当几个钱！” “肩膀上顶着一个腚就出门了，屁放得又响又亮，想得那叫一个美！” “臭不要脸的玩意儿！” “打秋风也不是这般打的，往常儿媳妇有点儿就往娘家扒拉老娘从不说啥，嘿，还惯出毛病来了！” 第103章 就有点懵逼 有后娘就有后爹。 吴屠户家就是这样的，赵美芬就是标准的反派后娘。 她嫁进去之后就各种给继子吴大壮找不痛快，后头给他寻摸媳妇也是寻摸的那种聘金要得少的。 是个大饼子脸的麻子姑娘。 但是若说赵美芬故意把儿媳妇的胎给弄没了赵老太太是不相信的。 她刻薄，但她不狠毒。 这事儿若真是她干的，赵老太太就能打断她的腿。 吴屠户从灶房出来恭恭敬敬给老太太打了个招呼，人就被赵铭粮给攀走了，赵老太太就将赵香柚放下，把吴美芳扯屋里关上门说话去了。 赵香柚想听她们在嘀咕啥，就让二丫带自己上床睡觉，反正如今她的听觉灵敏，只是两隔壁的话，不用释放精神力就能听见。 吴家两个崽子十分失望地看着赵香柚进屋，然后关门。 不过他们也没沮丧多久，片刻之后就被大郎几个拉出去玩儿了。 呼啦啦的，像是一群从田地里起飞的麻雀。 赵香柚躺在床上，二丫坐在床边儿做针线，赵香柚闭上眼睛，用心去听隔壁细微的声音。 赵美芳：“……她不小心摔没的，她摔跤的地上有一摊子油，如今非说那油是我泼上去的。” 老太太：“你就是个棒槌！那油可是金贵玩意儿，谁能往地上倒？便是不小心也得有个来头，你一天没啥事儿抱着油罐子四处晃悠？” 赵美芳：“我就说是她陷害我，真是心毒，为了陷害老……为了陷害我连自己个儿肚子里的孩子都舍得！” 老太太：“那小蹄子前头生的两个都是丫头，若是身上再怀了必定是小心又小心，不会为了给你扣个不好听的名声就赔上自己个儿的孩子。 我琢磨着，她十有八九没有孩子，搞不好郎中是她提前收买好的！ 你这样，赶紧跟女婿回去，把古郎中带上给那小贱人重新把脉，对外就说放心不下她，要多找个郎中去瞧一瞧，若真是她流产，就让古郎中尽管开好药，若是把出来她根本就没怀孕……那就请邻居去多请两个郎中去你家给她瞧……别心疼钱，抠搜得分时候！” 赵美芳：“娘，还是你聪明，我这就跟大有爹回去，那啥，那两个小崽子就先你您这儿了，过几日我再来接他们！” “赶紧走！” “你记得到时候动静弄大点儿，让左邻右舍的都来瞧热闹！”赵老太太叮嘱，叮嘱完了她又把走出门儿的赵美芳叫了回来： “回来！你先带古郎中绕你妹妹家去给她瞧瞧。喔，去灶房割点儿肉给你妹妹带去，甭提我，左右我也没出一个铜板！ 你妹妹日子难，你这个当姐姐的该帮衬就帮衬，该给她撑腰就给她撑腰！” “知道了娘，我先去看二妹，再回去收拾那个小贱人！” 赵香柚听见阿奶说起另外一个女儿的时候声音明显落寞了不少，对于这个二姑她所知有限，而且好像没见过这个二姑。 “二姐姐。”赵香柚睁开眼睛，拱着身子靠到赵二丫的身侧，赵二丫忙放下针线：“咋的了？” “你见过二姑姑么？” “二姑姑怎么不回娘家？” 赵二丫愣了愣，神色变得有点不自然，她抿了抿唇，道：“二姑姑嫁的地方远，夫家活儿也多，没时间回来。” 事实上，赵美荷嫁出去之后就再没回过娘家。 赵二丫对她的记忆停留在年幼的时候，已经有些模糊了。 见赵二丫不想多说，赵香柚就不问了，她也就是好奇一下。 到底是年年岁小，没一会儿赵香柚就靠着赵二丫睡着了，赵二丫帮她掖好被角，然后轻轻叹气道：“咱们大姐姐和二姑姑都是命苦的人，柚儿啊……你以后一定会嫁个好人家的。” 赵香柚睡了一觉起来，大郎几个来找她出去玩儿，她虽然没啥兴趣，但去外头跑跑总比呆在家里强。 晚上老赵家还管一顿饭，因着大姑爷送了半扇猪过来，老太太便吩咐给那些修房子的工人送了一桶热乎乎骨头汤去，骨头汤里还放了不少肉，大约每人都能分一片肉的量。 老赵家修房子不管饭，工人们都是自带干粮，老赵家送了肉汤来，大家伙儿十分高兴，就着肉汤吃干粮，别提多香了。 赵香柚伸长了脖子瞧，等到家里的酒席散了都没见到秦少安的影子，她失望极了，以至于睡觉的时候身边的老太太已经打起了呼噜，她还没睡着。 秦家。 夜色下，被秦玉栋派去伺候秦少宇的婆子偷偷摸摸地溜出来，躲到一处极偏僻的墙角站定。 秦少安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婆子忙跟他行礼：“奴婢见过少爷。” “他还活着。”秦少安说的是秦少宇，“安氏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心慈手软了？” 将秦少宇扔进河里之后他就想过，安氏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既能扣个杀人的罪名到他身上，又能整死秦少宇和黄氏。 其实当时他可以把两人稍微打一顿就好了，这样一来就不会惹麻烦。 但瞧着秦少宇欺负那丫头，他心头的火气就抑制不住，当时恨不能直接杀了那两个人，根本就没想过后路。 所以他为了善后不得不动用好不容易才安插进秦家的人。 不曾想，秦少宇竟没死。 “回少爷的话，安氏动手了，黄姨娘死了，秦少宇先是太太让下人开窗掀被子让他病情加重，请了古大夫来瞧了之后又安排下人不给秦少宇用药…… 谁知他竟挺过来了，还因为知晓了黄姨娘的死而闹腾了起来……” “对了，秦少宇知道是太太害死了他姨娘，奴婢已经安抚住了他，跟他说想给他姨娘报仇就要先活下来再说……”原先是跟他说他姨娘去了庄子上，那是秦玉栋要求的，背地里这婆子就慢慢地跟秦少宇透黄氏的消息，边透消息还便教他如何不动声色地应对府里的人儿，可谓是十分费心。 秦少安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发展走向，他就觉得很奇怪，这也…… 这也太顺利了。 秦少宇活了下来不但帮他减少了个麻烦，关键是他竟知道了是安氏害死了他姨娘，还想害死他！ 这就等于是，他因为莽撞闯下了大祸，原本已经准备好了要花巨大的代价来平息，结果他出去几天之后再回来，却发现这个祸事悄无声息的就消弭了不说，还有巨大的好处等着他呢！ 知道真相的秦少宇…… 就这么送到他的手中，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成为他捅向秦家的一把刀。 第109章 口是心非 知道了老太太挡掉金镯子跟金猪是为了买骡车，秦少安就道：“也不必去骡马市场，咱们掉头去找孙书吏，周家家大业大，抄家之后骡马之物也不少……” 老太太闻言眼睛一亮，她忙道：“那就赶紧去，要紧的就是挑一辆好车！”大地主家的车厢肯定是贼好的，往后出门也能舒坦些，就像今儿，若是有个好车厢的话，柚儿留能打直了身子躺在里头睡！ “少安呐，你跟那孙书吏是啥关系啊？”路上，老太太就打听。 秦少安道：“我救过他，他是县令的侄儿，刚来县城那阵周员外家有人狗急跳墙……”话到此处他就不说了，老太太跟赵香柚也明白了。 其实要杀县令的人不是周员外家的人，不管是周府还是伯府那个时候都跟鹌鹑一样，能不惹事儿就不惹事儿，再搞事情图啥？ 图自己个儿一大家子人死得不够快么？ 是有人坐实顺昌顺伯府企图谋反的事儿，要把这件案子办成铁案。 所以雍王那头就派人去杀新任县令，孙书吏当时急匆匆地跟县令换了衣裳，引开杀手，仓皇逃入一个死巷子，眼瞧着就要被杀手给追上了，就让秦少安一把拽进门儿里，秦少安让他躲好，自己出去引开杀手。 其实也不是凑巧，秦少安那些天总往县里来，就是盯着周家这事儿。 他得了风声，才提前做的救人准备。 不是秦少安有多高风亮节，有多侠义心肠，他就是想借这件事跟新任的县令交好。 刺杀县令的事儿雍王的人只干一次，失败就失败了，不会纠缠不休，雍王本来就只要多一条压死昌顺伯府的稻草而已，县令死不死没关系，只要有这事儿就成了。 “难怪呢，难怪主簿大人对他那样客气！”老太太感叹，“那这条关系要维护着，得走动起来。”老太太叮嘱秦少安，这孩子有时候说话贼直溜，不是很懂人情世故。 “等房子修好了，你请他到家来喝酒，我来张罗饭菜，你只管买坛子好酒就成了。” “你不会应酬，到时候喊我家老二去陪酒！” 县令的侄儿呢！ 必须笼络住啊！ 笼络住了他，就能进一步笼络县令，等把县令拿下了，老秦家就不是问题！ 崽儿要将产业夺取回来也容易得多。 “嗯。”秦少安轻轻地应了一声儿，赵老太太撇了撇嘴，十分嫌弃地想，连个谢都不会道，真真儿是块儿榆木疙瘩！ 还好有她这老太婆在，能想着帮他张罗，不然就指着他？ 铁定会把这段关系给搞没了。 那不就白瞎了么！ 她的乖乖将来就不能找这样事儿的夫婿，不然不是被他的言语噎死，就是被他的态度给冷死。 那日子过得没意思。 还好古玉那个崽儿……长得好，态度好，小嘴儿又甜。 跟这种男人过日子才有意思呢。 赵老太太心里又盘算起来了，只是让赵香柚这么小就定亲她不愿意，谁知道往后的事儿会不会变啊？ 万一遇到更好的呢？ 这会子定了亲将来不得悔死！ 赵香柚可不知道她阿奶在想啥，她这会子扒拉在秦少安的背上，小脑袋靠在他稍微有些单薄的肩膀上，可劲儿薅狼毛呢！ 她的呼吸喷在秦少安的脖颈里，痒，秦少安不时扒拉一下她的小脑袋，可赵香柚十分执着，前脚扒拉开，她后脚又贴上来了。 秦少安很无奈，只好用一只手捂着脖子，隔开她的呼吸。 手赵香柚也不嫌弃，小巧的鼻尖儿在他手指关节处来会蹭，跟小狗儿在嗅肉骨头一样。 好在县衙不远，等到了地方车一停，秦少安就立刻从牛车上跳了下来。 “你们在这儿等我！”扔下一句话，秦少安就飞快地窜没影儿了。 赵香柚有点儿懊恼，看来是她薅过头了，哎，不怪她呀，崽儿一去打猎就消失好几天，直到她把灵泉水都用光了才出现。 便是她表现得有些饥渴，那也是饿的好伐！ 怪秦少安，不怪她！ 哼！ 没过一会儿，秦少安就出来了，他爬上牛车，又掉头往牛马市场赶去。 到了牛马市场，他把牛车停在一家叫赵氏牲口行的店儿门口，立刻就有人出来结果缰绳，把牛车牵到路边儿拴着了。 “几位是要选牛马？”小二热情地招呼。 进去之后，一股子浓烈的粪便臭味儿便扑鼻而来，秦少安连忙将赵香柚抱了起来，弄用手捂住她的口鼻。 “嗯，是孙书吏介绍我们来的，我们找赵掌柜。”秦少安道。 那小二连忙将他们带到厅堂奉茶，坐下之后，秦少安就从怀里掏出一张比银票小一半儿的票证递给赵老太太：“这是孙书吏给的牲口票，凭这个票他们会带您去选周家抄来的牲口，不会糊弄您，而且价钱上会比市面上便宜两成。” “抄来的牛马为啥要弄到这儿来卖？不是该在县衙卖么？”趁着人还没来，老太太就问了一嘴儿，她是知道的，牛马这种重要的玩意儿衙门是专门有地方售卖的，牛马市场这头是私人商贩的地界儿。 秦少安压低了声音：“是雍王分给孙县令的。”前脚派人杀你，后脚给你点儿甜头……这就是勋贵，啥突破底线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赵老太太顿时就明白了，这是雍王给新来的县令分了些油水，不过小狼崽子行啊，竟然这也知道！ 挺有能耐的！ “您在这儿等着？”秦少安抱着赵香柚起身，赵老太太连忙摆手：“你带柚儿出去，这儿太臭了，别把柚儿给熏坏了！” 还算小狼崽子有点儿眼力劲儿。 其实赵香柚一点儿都不怕这股子味儿，丧尸的味儿可比牲口的味儿臭多了！ 她可是在丧尸堆里睡过觉的！ 跟人出去出任务，晚上睡觉的时候专门找了一堆死掉的丧尸弄身边儿，以掩盖他们身上的活人气息。 那滋味…… 谁睡谁知道。 秦少安抱着赵香柚出来，他跟守门的小厮指了指远处的一间茶楼：“一会儿赵老太太出来了你告诉她我们在茶楼等她。” 小二笑应了下来，牲口市场外头稍远一点点的地方是有不少茶楼酒楼的，毕竟牲口买卖也算是大买卖，平常又有不少客商来往。 牲口市场味儿太重，不是谈生意的好地，市场外的茶楼酒楼等地方便是牲口贩子们常去的地方。 “少安哥哥是怕臭着柚儿吗？”有进步呀，知道主动抱她啦！ 赵香柚美滋滋地想。 秦少安想将她放下，但赵香柚死死地扒拉住他的脖子，为了不让自己的脖子被掰断，秦少安只能忍了。 “你想多了，是我怕熏！” 切！ 你怕熏带着我干啥？ 口是心非的崽儿！ 第110章 不许叫旁人哥哥 “少安哥哥柚儿不要去茶楼！” “柚儿要吃糖葫芦！” 去茶楼花钱呀，赵香柚自然是不愿意崽儿花钱的，他的钱挣得好辛苦，用命拼来哒！ 至于说糖葫芦…… 她可以买！ 她有钱！ 钱哪儿来的？ 她生辰那天老太太给她包了个大红包，一百个钱呢！ “不买！”秦少安没好气地道，真是麻烦死了！ “不嘛，不嘛，就要买，就要买！” “我要吃糖葫芦，就要买糖葫芦！” 赵香柚在秦少安的怀里扭来扭去，跟只小虫子似的，还是粉粉嫩嫩的小虫子。 惹得路上的行人纷纷看过来。 秦少安咬了咬后牙槽，黑着脸带她去卖糖葫芦的老头儿哪儿，老头儿笑眯眯地招呼他们。问了价钱，秦少安就打算掏钱，可赵香柚先一步将铜板塞给老头儿再挑糖葫芦。 她仔仔细细地挑选，最终挑选了一串她认为糖裹得最多的。 “你妹妹真会挑，是个聪明的姑娘！”糖葫芦老头儿跟秦少安夸赞赵香柚。 秦少安依旧黑着脸，心说她还聪明呢，她就是一小蠢货，还是黏人的小蠢货，烦人的小蠢货！ 正腹诽着呢，就被怼了一嘴的糖葫芦。 糖衣黏嘴，还没开口吃就能闻到一股子香甜的气息。 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满含期待地盯着她，她的腮帮子鼓鼓的，像正在进食的小松鼠一样。 秦少安想让她拿开，结果一张嘴小姑娘就顺势将糖葫芦塞他嘴里了，甜甜的滋味儿瞬间窜了满嘴。 他不得不将这颗糖葫芦咬下来，呵斥的话就这么被一粒儿糖葫芦给堵了回去。 见他咬下一颗糖葫芦，赵香柚就笑眯了眼，一副十分满足的样子。 这糖葫芦一点儿都不好吃，三两下嚼完了的秦少安心想。 比娘亲做的差远了，糖少，山楂又酸。 小时候他想吃糖葫芦，娘亲从不给他买，而是命人去寻了上好的山楂来，她自己亲自下厨熬糖稀，然后将每洗得干干净净的山楂都沾上一层厚厚的糖稀。 除了山楂，阿娘还会用金桔或者是蜜桔来做糖葫芦，金桔就跟山楂一样，洗干净过上糖稀，而蜜桔就得剥了皮儿，只讲桔伴儿穿成串儿裹上糖稀…… 正回忆着呢，嘴里又被塞进一粒儿糖葫芦。 秦少安尽管十分嫌弃，但还是将糖葫芦给咬了下来，这玩意儿这么酸，小姑娘吃多了怕得倒牙，到时候又得哭！ 可若是扔了……算了算了，买都买了，不吃就太糟践东西了。 两人就这么你一颗，我一颗，很快就把一串糖葫芦给吃完了。 然后赵香柚看见了一个卖糖油果子的小摊儿，她脸面指着小摊儿：“少安哥哥我要吃糖油果子！” 秦少安皱起了眉头，想将怀里的小烦人精给扔出去算了。 心里这么想着，可人却抱着小烦人精走到了糖油果子的摊儿前。 小贩面前摆着一个极大的筛子，筛子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几十串儿有赵香柚拳头那么大，又泡又圆的糖油果子，糖油果子上沾满了白色的芝麻，裹在上面的糖稀散发着油亮的光泽。 甜腻的香味儿散发出来，十分的诱人。 赵香柚很是没有出息地吞了吞口水。 “两个铜板一串，小姑娘要几串呀？”还没等赵香柚开口问，机灵的小贩就张口揽客了，“……不是小的夸张，我娘做这个糖油果子是咱们这全县城里最好吃的，用的糖是上好的红糖呢！” “要……要六串……不对，要七串，有五串要包起来！”赵香柚扒拉了一下她的手指头，小声嘀咕了一阵儿就开口道。 大生意啊。 小贩闻言就笑得眼不见牙，连忙取了一张干荷叶麻溜地往上放糖油果子，然后包起来，再用细麻绳给绑好了。 他十分理所当然地将包裹递给秦少安，秦少安即便是不乐意还是只能接过来。 “下来，我给钱！”秦少安单手抱着赵香柚，弯腰想将她放下来。 但赵香柚却搂紧了他：“不要！” “要少安哥哥抱！” “柚儿不要走路！” “柚儿有钱给！” 秦少安：…… 这黏糊人的小祖宗！ 他还能咋滴？ 秦少安又站直了身子，赵香柚就伸手在袖子里掏啊掏，掏出几个铜板就数一数，接连掏了三次才把铜板凑够。 七串糖油果子，十四文钱。 小贩把钱收了才反应过来，他并没有给小姑娘报钱数啊，小姑娘竟然自己算出来了！ 好厉害！ 他把剩下的两串糖油果子递给赵香柚，赵香柚一手一串，乖乖巧巧地跟小贩道谢：“谢谢哥哥！” 小贩连忙笑着摆手：“不客气不客气！该我谢谢你照顾生意！”有礼貌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况且还是个大主顾。 “吃着好吃下回又来找哥哥……”小贩想说下回再来找哥哥买，结果‘哥哥’两个字才出口，抱着小姑娘的少年一道如冰碴子般的目光扫过来，他就觉得背脊发凉，头皮发麻。 “两……两位慢走！” 嘤嘤嘤，太可怕了！ 小贩觉的小姑娘的哥哥刚才想弄死他！ 秦少安心里不舒坦极了，他抱着赵香柚快步离开，直径去了茶楼，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招呼小二上一壶热茶再端一碟子点心来。 东西上齐了，小二就报了价钱要收钱，赵香柚连忙赶在秦少安之前把铜板儿给付了。 秦少安：…… 小蠢货几个意思？ “少安哥哥喝水！”赵香柚十分殷勤地给她的狼毛端茶倒水，崽儿又莫名其妙地不高兴了。 她得哄着！ 秦少安不接，小姑娘就高高地举着茶杯，小鹿一般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他，眼神纯净地跟深山里藏着的清泉似的，她沾了丁点儿糖渍的唇角高高翘起，笑容就像是春日里绽放在枝头的桃花。 “以后不准随随便便叫旁人哥哥！”秦少安接过茶，垂着眼眸道。 语气不是很好，听得出来说话的人十分的不高兴。 “你这般蠢，早晚让人骗去卖了！” 说完，他就把手中的热茶一口闷了，才放下茶盏，唇边都多了一颗糖油果子。 “少安哥哥吃！” “柚儿听少安哥哥的话，以后不瞎喊旁人哥哥了！” “柚儿跟少安哥哥拉钩！”赵香柚曲着小指头，板着一张小脸儿，郑重而严肃地说。 狼毛最大！ 你是我大哥！ 你说了算！ 第111章 我有钱！ 得到答复后的秦少安张开嘴勉为其难地张嘴啃了一口糖油果子。 糯米做的果子中间炸空了，一口下去皮儿又酥又香，芝麻满嘴儿跑，甜而不腻。 再一口，便咬到了软软的糯米糕，软糯香甜，就像眼前的小姑娘。 不不不…… 小丫头比糖油果子更香甜，更软糯。 赵香柚可不知道秦少安在想啥，她哼哧哧地往秦少安身上爬，就是手短腿儿短，手上还拿着一串糖油果子，就十分不方便。 当然就爬不上去。 秦少安十分嫌弃地将双手往她胳膊下一穿，便将她捞到自己腿上坐了。 赵香柚动弹了一下，舒舒服服地靠着秦少安的胸口啃糖油果子，她啃完一颗之后就将剩下的塞秦少安的手中：“少安哥哥我不吃了！” “柚儿要吃糕糕！” 秦少安没说话，默默地捡狗剩儿。 同时将桌上的糕点盘子挪到赵香柚的跟前儿，又帮她倒了一杯热茶。 瞧她吃得满嘴都是，秦少安抬手用袖子帮她拭擦嘴角：“慢点，喝口水再吃！” 回应他的便是小姑娘笑弯了的眉眼。 心蓦的一下就被填地满满的。 赵香柚吃了三块糕点就不吃了，见秦少安不吃，她又拿了一块儿糕点塞秦少安的嘴里，她家崽儿就是个别扭货，明明喜欢吃甜食，偏生要装着不喜欢。 不投喂。 他就只有干看着眼馋。 不过投喂崽儿也是一件十分开心的事情，因为赵香柚发现，她只要给崽儿投喂甜食，空间中的灵泉水就会冒得快一点点。 “少安哥哥，以后你可不可以不要进深山打猎了呀？”赵香柚吃饱喝足，就搂着他的脖颈，靠在他的胸口慢悠悠地说。 “听说深山里有老虎，还有熊瞎子……” “很危险哒！” “少安哥哥可不可以不去了呀？” “如果哥哥怕没有钱，柚儿养哥哥好不好？”她是小富婆，身怀金山银山，别说一辈子了，两辈子就花不完。 秦少安没想到赵香柚会跟他说这样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个小丫头是在担心他！ 沉默了半响，秦少安才应了一声儿：“好。” 片刻，他又道：“不用你养！” 想了想，又蹦出几个字儿来：“我有钱。” “真哒？”赵香柚见秦少安答应了自己，顿时高兴起来，心说崽儿这趟去深山应该是收获不菲，不然言语咋这么豪气？ “嗯。” “给你买糖吃。” “买花儿戴！” 如果你愿意，也能养你。 这句话差点就蹦跶出口，小小少年红了脸，神色有些复杂。 他垂眸瞧着小丫头的发顶，后头两句话不受控制地蹦跶了出来。 秦少安有些懊恼，觉得自己个儿是不是被小丫头过了傻病，也变傻了。 赵香柚连连摇头：“哥哥长大了再给我买！”崽儿拿命换的钱，她不忍心糟践。 “哥哥将来有了大出息，再给柚儿买！”但是鼓励还是要鼓励的，不能打消少年分奋发向上的积极性。 “我猎了一只老虎。”秦少安说。 赵香柚：…… “啥？” 她猛地坐直了身子，脑袋瓜一下子就磕到了秦少安的下巴壳子，小姑娘连忙抬手捂着头顶。 疼！ 这家伙的下巴壳子是铁做的么？ 秦少安扒拉开她的手，低头吹了吹：“蠢笨！” “少安哥哥你说啥？”缓过劲儿来，赵香柚扭身仰着小脸儿盯着秦少安瞧。 “说你蠢！” “不是这句，是上面那句！” “我打了只老虎。”少年表情冷淡地道，“卖了很多钱。” “我……不差……不差给你买花儿买糖的钱！” 我滴个乖乖！ 崽儿这么生猛的吗？ 赵香柚愣神了片刻，然后就抱住秦少安往他脸上‘唧’来了一下，一个不够，换一边儿脸再‘唧’来一下。 秦少安连忙左右瞧了一眼，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儿才放下心来。 不过他的脸就更红了。 “少安哥哥你太厉害啦！”赵香柚虽然把声音压得很低，但也抑制不住激动。 打老虎，那是武松干的事儿好伐！ 可武松是武功高强的大汉，崽儿才十岁，还没满十一岁呢！ 但是激动过后赵香柚又觉得后怕，秦少安说得风轻云淡，可老虎是那么好猎的么？ 还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呢！ 想到这里，赵香柚就连忙建议：“少安哥哥既然不差钱了就去念！将来考秀才，靠举人，我听说考上举人之后挣钱就很容易啦！” 嗯，走科举的路比较温柔，危险性也不高。 “好不好嘛少安哥哥！”赵香柚在他怀里撒娇，她只是建议秦少安走念书这条路，至于说他能不能念出来无所谓，反正她有钱，她能养得起！ 现在她小，想拿钱出来借口不好找，等过几年她大点了，一定会想出光明正大地拿一笔钱出来的办法。 “以后就念书，不打猎了好不好？” “嗯！”秦少安搂住了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小姑娘，他轻拍着她的背脊，唇角忍不住上扬，眼底慢慢有了光，一点点，一簇簇，就这么缓缓地溢了出来，驱散了冷意，变得温暖起来。 “我念书。” “一会儿就去买书！” “真的吗？” “少安哥哥你答应我了？” “我们拉钩！”赵香柚高兴极了，她连忙松开秦少安，举着小指头要跟他拉钩。 秦少安鬼使神差般顺了她的意，少年的纤细且布满细碎伤痕的尾指曲起，跟赵香柚白皙的尾指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赵香柚勾着他的手来回动了几下，大拇指印上了少年的大拇指，她甜甜地笑着说：“盖章了喔！” 秦少安抬手刮了一下她小巧可爱的鼻子：“盖章了！” 赵香柚满意了。 但问题来了。 “少安哥哥在哪儿念书啊？镇上么？如果在镇上念书，是不是不能每天回来了呀？”如果那样的话，她的狼毛咋整？ 薅羊毛大业岂不是要停止？ 她从高兴到沮丧不过瞬息的功夫，落在秦少安眼中就是……小蠢货时时刻刻都离不开他！ 真是黏人！ 拿她没办法！ “不用，我自己看书。”顿了顿，他又道：“师父会指点我的，他的学问很好。” “有多好？”赵香柚有些不放心，她总觉得洪剑不靠谱。 比起崽儿的前程，狼毛……狼毛还是可以牺牲一下下的。 第114章 少安哥哥别不要柚儿 “嗯！”秦少安没有拒绝。 周员外府上有那么多的家丁护院他都能去，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张家。 秦少安把牛车寄存在不远处的一家酒馆儿里，就带着赵香柚翻墙进了张家。 张家是两进半的院子，人并不多，秦少安跟赵香柚躲在角落，没着急四处找，而是静静地等着。 没过多久，便有一名婆子匆匆进了二进里头的一个小院子，然后就听见赵铭庭的惊呼声：“啥？我娘来了？不见不见，就说我没在这儿！” 赵铭庭的声音高起来之后就立刻低了下去，秦少安将赵香柚藏在箩筐里：“别出声儿，躲在这儿等我！” 赵香柚乖乖地点头。 秦少安就寻了东西把她给遮住，接着，他自己个儿摸到那个院子旁边，瞧瞧跃上屋顶，并趴在屋顶往下看，将院子里的情景尽收眼底。 赵铭庭杵着拐杖，张氏站在他的身侧搀扶着他。 婆子：“门房是这么说的，可是老太太不依不饶，非要进来瞧瞧，我们老爷说还请姑爷从后门儿先走，且避上一避。” 赵铭庭：“成，那我就从后门儿走，嗯……我去隔壁街的香茗茶楼，一会儿老太太走了，你就赶紧去那儿来知会我！” 婆子：“是！” 赵香柚散开精神力，将赵铭庭等人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没过多久，秦少安就来带她出去。 带她去跟踪赵铭庭。 赵铭粮跟张氏在香茗茶楼要了个雅间，这会子快晌午了，茶楼的客人不多，所以尾随而来的秦少安跟赵香柚很容易就要到了他们隔壁的雅间。 等打发走了小二，赵香柚就学着秦少安的样儿，将耳朵贴在墙壁上。 那认真的小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可又很是可爱。 两人脸对着脸，秦少安得以长时间仔细看她的脸，他发现小姑娘好像又漂亮了不少。 主要是小脸蛋儿多了些软乎乎的肉肉，而且水色不错，红润润的，跟红柰（红苹果）似的，就……很想咬一口尝尝甜不甜。 大大的杏眼总是湿漉漉水汪汪的，长睫微卷，不眨眼就很漂亮，一眨眼能把人萌死。 “少安哥哥，柚儿脸上脏了么？”见秦少安盯着她瞧了老长时间，赵香柚就开口问，还抬手擦脸。 心说一定是之前躲在箩筐里弄脏的。 嘤嘤嘤，她要在崽儿面前当一个漂漂亮亮的小仙女，不要当脏兮兮的小花猫。 “嗯。”说谎的秦少安红了脸，赵香柚忽然凑向他：“还脏么？柚儿看不见，少安哥哥帮柚儿擦擦！” “烦人精！”秦少安伸手在她的脸蛋儿上胡乱揉了揉，“好了！干净了！” “谢谢少安哥哥！”赵香柚抬手就是一颗糖塞进他嘴里。 “别打扰我！”秦少安低声凶她，心说这小丫头天天身上带多少糖？ 赵老太太还真能惯着。 赵香柚一点儿都不怕他，崽儿凶人就像是冲着主人呲牙的大狗子一样，虚张声势。 她哼哧哧地爬上秦少安身旁的椅子，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少安哥哥柚儿给你捶背……” 她的狼崽子哟，要伺候好哟，要走可发展的持续薅狼毛道路！ 秦少安：…… 小狗腿！ 一点儿手劲儿都没有，没吃饱饭一样，还得好好养养才行。 “相公，秦地主这事儿稳当么？万一让老太太知晓了，她不会饶了您的！”张姨娘满是关心和担忧的声音传来，秦少安顿时就被吸引走了心神。 “饶不了我？她还能杀了我不成？”赵铭庭气急败坏：“再说了，若不是赵香柚那个小贱人忽然跑了，动静儿大了……给周家带来灭顶之灾，周家人怎么会跑来找到我并将我的腿打断？” “你知不知道，当时我以为我会被他们给打死！” “这个小贱人生来就是克我的，还有娘也是，鬼迷了心窍，居然跟那个灾星走得那样近，还在灾星旁边儿修房子！” “她是怕我还不够落魄，不够惨么？” “我这条腿废了！” “大夫说恢复如常的可能性不大，啥意思，意思是以后我就是个瘸子，将来别说去考举人，便是秀才功名也保不住！” “呵呵……这般，我如何能不给自己个儿找后路？” “若是能在县学某一个差事，那将来甭管咋说，脸面能保住，还能将子睿弄县学去！将来你再给我生几个儿子，都能弄县学去念书！” “可像我这样的想进县学当先生不容易，县学的院长那头点明了要两百两，你如今又拿不出两百两，你哥也拿不出来……可秦地主能拿得出来！”周家出事儿之前，他谋划的是县衙里的差事。 如今他瘸了腿，腿再好不起来了，县衙里头的差事就谋不着了，他只能另寻出路。 张氏哭了起来。 “相公，往后咱们就在县城住，离他们远远儿的……” “老家上梁那天，我陪着相公回去，到时候老太太要发火，妾抵着……” “只是，咱们是不是先将两个孩子接回来，不然……不然等上梁那天相公您一闹腾，老太太生气不让咱们带走孩子了咋整？” “您是不知道，两个孩子在老家受尽了磋磨，老太太心里眼里就只有赵香柚……” “行，明日你就请你哥哥跟你一起回村接两个孩子！” “早晚老子都要卖了那个灾星……只要没有她，娘早晚会看到香芹和子睿的好，我的前途也会越来越顺遂！” “顶好村里把小狼崽子赶走……一对儿灾星，都死了才好！” 茶楼的隔音不是很好，赵铭庭跟张氏本来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呢，后来说到激愤的地方，他就有些控制不住。 比如要卖了赵香柚，恨不能让赵香柚和秦少安这一对儿灾星都死了这话，就很清晰地传了过来。 秦少安条件反射就去捂赵香柚的耳朵。 赵香柚扯下他的手，瘪了瘪嘴，眼睛里转眼就蓄满了泪水。 这是要哭了。 “你不是灾星！”秦少安语言匮乏地哄她。 “少安哥哥，我讨厌爹爹！我再也不要爹爹了！” “少安哥哥，以后我没有爹爹了，少安哥哥别不要柚儿好不好？” 秦少安鬼使神差般点头：“好。” 得到肯定答复的赵香柚破涕为笑，她又跟秦少安提了个要求，秦少安的神色就变得古怪起来。 第115章 事情搞起来 赵香柚要搞事情。 头一件，喊秦少安去买泻药，下到水壶里，让小二拿去给赵铭庭。 第二件就是往赵铭庭的腿上泼水。 “少安哥哥，柚儿是不是很坏，那个人是柚儿的亲爹……” “可是柚儿就是讨厌他，就是想祸祸他！” 赵香柚戳着手指，紧张兮兮地看着秦少安，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令秦少安十分心疼。 “你不坏！”秦少安弯腰抓起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换成是我，我就想弄死他！” 所以你很善良。 只是想着给他下泻药而已。 “走，跟我去买泻药！”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假手于人。 赵香柚点点头，她把小脑袋靠在秦少安的肚子上：“要抱，柚儿难过。” 秦少安就抱起赵香柚往外走，他吩咐小二替他留着雅间，小二笑着应下。 他找了一家医馆，没找借口，直接说：“要一包泻药。” 医馆的人也没问，就给了一小包，反正这个量也死不了人，如果是量大的话，医馆的人就会盘问了。 “我拿着！”赵香柚抢在秦少安前头拿过药包，就让秦少安背她。 秦少安心说她正难受着呢，虽然嫌她烦人，不过嘴上却啥也没说，就将她放下，并蹲在她身前。 赵香柚趴了上去，等秦少安背着她走出去之后，她便打开了药包，用空间中的面粉换掉了里面的泻药再重新将药包包好。 回到茶楼秦少安就又点了一壶茶，等小二送上来之后，赵香柚就让秦少安把风，她往茶壶里放泻药。 秦少安心说真是个小蠢货，门关着就他们两个人，用得着把风么。 不过小丫头受了委屈，她乐意这么玩儿就玩儿。 出门，将门关上，秦少安还正正经经地把起风来。 赵香柚迅速往茶水里倒好几滴灵泉水。 然后又往他们这个雅间中的茶壶里也放了些灵泉水。 弄好之后，她便去喊秦少安。 “少安哥哥，弄好啦！”小姑娘压着声音，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还有一点点即将坑爹的小兴奋。 秦少安没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就提溜着茶壶下楼了。 下楼他就问小二点了一壶好茶，点好之后他便坐到了楼梯侧边的一张比较隐蔽的桌子旁，利用楼梯挡住他手里的茶壶，等小二端着茶来找他的时候，他让小二将茶壶放在桌上，完事儿秦少安便指着墙上的水牌问：“你们水牌上写的玫瑰糕有么？” “没有啊，我们家没有玫瑰糕啊！”说话的时候，他下意识转头去瞧墙头上的水牌，秦少安乘机换了茶壶。 “没有么？那就是我看错了。” 小二笑着应下，秦少安又指着茶壶道：“隔壁雅间是我的长辈，你把茶送过去给他，他那头的钱我也给结了，你一会儿再送些糕点过去，我一道把钱给结了。”说完，秦少安就放了一小块儿银子在桌上。 “若是有剩，便赏你了。” 小二闻言大喜，连忙应下。 结果一高兴，忘了问秦少安姓甚名谁，不过他也不多纠结，转头去柜台拿了糕点就同茶水一起端去给赵铭庭。 赵铭庭见他端来这些，就道：“我们没点！” 小二笑道：“是位小公子送您的。” 张氏狐疑：“小公子？叫什么名字？” 小二挠挠头：“忘记问了，不过他就在隔壁雅间，大爷不如等会儿自己个儿去问？对了，您这头的银钱那位小公子已经替您付了。” 出手那么阔绰自然是小公子，难道泥腿子还能眼睛都不眨巴一下就拿出那么多的银子来就买点茶水？ 所以便是秦少安穿着普通，拿钱手软的小二言语间还是将他捧得很高。 说完小二就退了出去。 张氏是问疑惑地问：“相公，会是谁呢？”小二说小公子，张氏就往那些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上头想。 赵铭庭也是摸不到头脑，他倒了一杯茶出来，光闻到香味就觉得好，没忍住尝了一口……味道简直太好了，茶香中带着甘甜……是他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茶。 “相公来历不明的茶水您可不能乱喝，万一有人往里下毒呢？”张氏见赵铭庭又倒了一杯茶，连忙阻拦他。 赵铭庭护着茶壶避过张氏，他不屑地道：“谁会下毒害我？若是周家想弄死我，当初就直接把我打死了，更何况如今周家的人尽数伏法……另外还能有谁？” “再说了，茶楼也不是吃干饭的，有客人死在他们茶楼，甭管东家或者是小二，一个都跑不掉！” “你真是想多了！” 说完，赵铭庭又倒了一杯茶喝下肚子，喝完之后他觉得就连他的腿好像都不那么疼了。 一杯又是一杯，赵铭庭愣是自个儿一个人将一壶茶给喝完了。 一滴都没想给张氏留。 点心他也拿起来尝了一块儿，不过跟茶水比，点心就普通多了。 赵铭庭将咬了一口的点心扔在盘子里，杵着拐杖就去隔壁，想看看是哪位小公子又送茶，又帮他结账。 结果隔壁雅间一个人都没有。 喊了小二问话，小二说隔壁包间的客人已经走了。 赵铭庭就纳闷儿了，到底是谁啊…… “姑爷，你们家老太太已经走了！”没等他细寻思，张家的婆子就找来了。 赵铭庭便招呼张氏归家。 结果刚出茶楼就被人泼了一腿的水，泼他水的是个小乞丐，小乞丐泼完水就跑没影儿了。 把赵铭庭气得呢。 张氏赶忙让婆子喊了一顶轿子来，搀扶着赵铭庭坐了上去，跟轿夫说了地址之后，又吩咐婆子赶紧去请大夫。 “这下你高兴了么？”躲在暗处的秦少安低头问挂在他大腿上的小丫头。 这丫头非要把茶楼的茶壶顺出来，说她往茶壶里吐口水了，要用这个水去泼她爹，这样也就等同于她啐了一口她爹！ 真是幼稚！ 可秦少安还是满足了她。 “嗯嗯，高兴啦！”高兴个屁！ 她珍贵的灵泉水竟然用到了赵铭庭的身上！ 心疼！ 可若是不这样的话，赵铭庭的腿就治不好，等到上梁哪天…… 赵铭庭拿了秦地主的钱能干啥，肯定就是去砸场子，让大家觉得秦少安就是个灾星。 瞧瞧，老赵家跟小狼崽子走近了，老赵家的秀才公腿就瘸了，功名也没了。 到时候便是她阿奶也不会再护着秦少安的。 然后再找人煽动煽动，村里人搞不好还真会将秦少安给赶出去的！ 秦地主的套路，她用脚拇指丫都能想到！ 第120章 上钩 县学的管事，院长身边的红人，收了他二百两银子的那个人…… 辞工了！ 在收到他二百两银子的那天，便带着一家人离开了县城。 谁也不知道这一家人去哪儿了。 听说是管事家的儿子背了赌债，赌坊的人收了他家的田产房子，还是地不够赌债，这家人就跑了！ 赵铭庭暗道不好。 他忙抓着小厮问：“那院长呢？你可见到了院长？” 小厮苦着脸道：“院正不见小的呀！” “小的报了您的名号，人家那头也去回禀了，说不认识您！” 赵铭庭闻言一拳头砸在床沿上：“报官，马上去报官，好在还有收条！” “坑我，从一开始就在坑我！”县学的院长不出面，他怎么可能那么傻地给钱？ 就是县学的院长当面儿暗示，然后那管事在院正走了之后跟他明说了价钱，他才起了心思的。 结果这两人竟跟他玩儿这么一出！ 他告不死他们！ 想到这里，赵铭庭慌忙把他睡的枕头拿起，从里头摸了一个信封出来，这是当初那管事给他的收条。 可他把收条拿出来一瞧就傻眼了，收条啥时候变成了白纸？ 赵铭庭翻来覆去地瞧收条，一个字儿都没有，干干净净的一张纸！ “噗……” 怒急攻心的赵铭庭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相公！”张氏吓坏了，想上前又不敢，手足无措地站在。 “谁？谁换走了收条？”他怒问，张氏等人吓得打颤，赵铭庭凶狠的目光扫来时，小厮吓得跪了下来。 小厮是不可能的，他根本就接触不到收条，那就是张氏！ 想起张氏之前的表现，赵铭庭看着她的目光就更加凶狠了，“贱人，敢害我！” 张氏哭着辩解：“相公，不是妾身，妾身不知道您把收条藏哪儿的呀！” “相公，您相信妾身，真的不是妾身，这么做对妾身有何好处？妾身是相公的女人，只有相公好妾身才会好！” 赵铭庭死死地盯着张氏，张氏抬手发誓：“若是我换了收条，定叫我遭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张氏发了誓，赵铭庭要杀人的目光就落在了小厮身上。 “小的发誓，这事儿若跟小的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也叫小的不得好死，死了不得超生！” “大老爷，小的听说书的说过，说江湖中有一种墨，用这种墨写的字儿会慢慢地消失颜色……”小厮，战战兢兢地道。 “滚！” “都给我滚！” “滚出去！” “不，回来，你拿着这个去衙门报官！”赵铭庭还是不甘心，让小厮把他差点就要扯烂的纸张拿着去衙门一趟。 县衙，有人去给孙书吏报信儿，孙书吏就去找捕头说闲话，赵铭庭的小厮拿着一张白纸来报官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儿瞧着。 捕头觉得自己个儿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命人将小厮打出去。 但是孙书吏却拦住了捕头：“这件事听起来很是蹊跷，他的这个说法我倒是听说过，不过并没有识过，也不知道真假……不如这样，我陪着游大哥走一趟，对方既然是个秀才，咱们至少面儿上得能过去了。 不然……游大哥你也知道，因为周家的事儿上头可把咱们盯得紧呢，万一让御史知晓了捅了上去，甭说大哥你了，就是我叔叔也要吃挂落。” 孙书吏这么一劝，捕头就改变了主意，答应带着他走一趟。 到了张家见到了赵铭庭，孙书吏第一个感觉就是这秀才真是三十多岁的人么？ 不像啊。 而且长得是真好。 第二个感觉就是……应该真是被骗了钱，难怪那老太太要请少安来拜托他……这有银子给人骗，还不如给他来得实在，毕竟他还能真给他谋一个差事呢！ 游捕头问清了赵铭庭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便让人去县学查那个管事，等人回来之后的说法跟小厮说的一样。 管事的儿子欠了赌债，一家人把房子和地都给了赌坊也不够还，那管事就辞工带着一家老小走了。 至于说去哪儿了都不知道。 这个也能理解，躲赌债嘛，咋能把自己个儿的去处四处说？ 至于说县学的院长……这无凭无据的就不能去攀扯人家，不然人家能倒过来告他一把！ 这些关窍游捕头掰开了揉碎了给赵铭庭听，以他的经验，还是觉得赵铭庭被县学的管事给骗了。 但是苦于没有证据，所以这件事儿赵铭庭只能吃哑巴亏。 游捕头跟孙书吏走的时候，孙书吏故意落在后头，然后嘀咕了一声儿：“花这么多银子就为了在县学谋个差事，不如来找我，衙门里一个书吏的位置就没跑。” 说者有心。 听者也有心。 孙书吏等人走后，赵铭庭就让张氏去打听孙书吏的来路。 这个张氏的大哥就知晓啊，他们做生意拜码头，替新来的县太爷办事儿的就是这个孙书吏。 于是张氏就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赵铭庭：“相公，这个孙书吏是县令大人的亲侄儿，县令大人一些个不好经手的事儿都是他在办。” 赵铭庭的心思一下子就活络了起来。 这一天天的，心情忽上忽下，山穷水尽柳暗花明……赵铭庭还是有点遭不住。 不过想进县衙的心就十分的迫切。 咋说呢。 好比他被骗了二百两，这是摔了，摔狠了，为了找回脸面，他必须得谋划一个更好的去处。 想着这个事儿呢，赵铭庭一晚上没睡着觉。 第二天赵铭庭就让张氏搀扶着去找了张氏的大哥，然后说想结识孙书吏，让张氏的大哥出面请孙书吏来家吃饭。 张家大哥同意了，只说去试试，不一定能把人给请来。 县令大人的亲侄儿，不是他们想结交就能结交的。 只是张家大哥去请人，人家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了，张家大哥很高兴，认为自己个儿十分的有脸面。 这不就勾搭上了么这不。 席间，酒一喝，话就很容易说开，提起好铭庭被骗一事儿，孙书吏就道：“你们啊……赵秀才公要寻差事，张哥咋就不跟我说一声儿？ 他的话音一落，赵铭庭也看向张氏的大哥。 张家大哥：…… 你自己倒霉犯蠢…… 怪我咯？ 第121章 尘埃落定！ “两百两银子呢，扔水里真是泡都不鼓一个！” “若是找我，二百两银子咋滴也给赵哥弄个书吏当当，书吏这活儿事儿不多，赵哥还能边当差边念书，将来考上了举人，你本就是衙门的书吏，在衙门里谋个县丞的官儿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便是咱们县的县丞不让位置，不还有别的县么？赵哥当差机灵些，在我叔叔面前多露露脸，难道我叔叔还有不帮你的道理？” “而且买卖差事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得差事到手了才给银子。” “不然中途有了变故谁能说得清楚？” “再有，这种事儿都在台面下办的，谁敢大大咧咧地写收条，这不是明摆着给人把柄么？” 张家大哥跟赵铭庭对视一眼，然后两人就十分默契地继续灌孙书吏的酒，这人酒一喝多了，被一吹捧就变得飘飘然。 赵铭庭觉得差不多了，就问孙书吏：“依着您的说法，这差事到手了万一对方不给银子呢？” 孙书吏醉醺醺地一拍桌子：“他敢！” “进了衙门还敢赖账，那是嫌弃命长！老子有一万种方法收拾他！” 赵铭庭想想也是，县令还怕你赖账？ 呵呵。 这下他就更动心了。 “您的意思是，先给职位，等当差了再给银子？” 孙书吏喝了一口酒，笑眯眯的点头：“那自然是，你们二位不知道，想谋差事的人多，只是我叔叔不敢随便用人，要用就要用忠心的……” “我忠心啊！”赵铭庭连忙道，“不知……不知您那头需要多少银子？” 孙书吏醉眼朦胧地伸出两根儿手指来：“二百两！便宜……哈哈哈哈，也是瞧在张大哥的面子上，不然，少了三百两免谈！” “进了衙门之后有多少看不见的好处！” “眼睛可不能只盯着那么丁点儿俸禄银子……” “哈哈哈，是啊，是啊，孙书吏说得是！” “咱们能交上孙书吏这样的朋友，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赵铭庭跟张家大哥轮番拍马奉承，一场宴饮可以说是宾主尽欢！ 结束之后，两人将醉醺醺的孙书吏送出门，马车驶出胡同，孙书吏就收了醉态，美滋滋地哼哼起了小调儿。 而张家，赵铭庭就跟张大哥商量着要谋划县衙里的差事。 “……虽说只是书吏一职，但日子长了，且贴着孙书吏，咋滴也能捞些好事儿，况且我若在县衙中当差，大哥您的生意那就不愁没有靠山，不愁没人跟县令大人牵线。” 张大哥也干脆，他道：“妹夫你也知晓我如今也困难，周员外那事儿一出，我很是卖了一些产业去走动关系才保住这份家业，才保全了我自个儿！ 这县里多少跟周家有牵扯的人遭了殃。 我这儿是真真儿的脱了一层皮。 先前又给了你们六十两，如今我最多只能拿得出六十两来！” “行，那剩下的我自己想办法！” 赵铭庭从张家大哥这儿拿了六十两银子，杵着拐杖回屋，回去就跟张氏将谋算县衙差事的事儿跟她说了。 张氏犯难：“可是相公，妾身这里也没有钱了呀！” 即便是张家大哥给了六十两，还差着一百四十两呢！ “不然先将你手里的产业卖些出去？回头秦地主那头的钱给我了，我就还你！”赵铭庭哄道，“若是我能进衙门当差，不管是你个的生意，还是你的生意，我都能照应着，还有子睿的前程，将来也好谋划一些……” “况且这回是先去衙门把差事领了，再给钱，是绝对不会再出差错了！” 张氏抿唇不吭声。 赵铭庭顿时就冷了心肠，瞧瞧，说什么对他好，能为他抛弃一切，结果呢，不过是让她卖点儿产业都不愿意！ “算了，到底是你的嫁妆，我没出息，这差事回头我也不要了……等我的腿好了，还是去寻一个私塾教书去！” “我累了，要睡了，你出去。” “对了，你哥给的六十两银子，你也拿去还给他，我没那个本事进县衙，让你哥另外找个靠山……” “相公……”张氏忙喊住了他，她是舍不得，如今宅子已经舍了出去，她手里就剩下两个铺子和一些个田产，一百四十两……得卖掉一个铺子才行。 张氏真的是为难死了，她在赵铭庭身上投入了太多，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再往里头砸钱。 可是若不砸钱，她以前付出的就都打了水漂。 砸钱她又心有不甘。 心理斗争来斗争去，到底还是不甘占了上风，张氏决定卖铺子。 赵铭庭激动得将张氏搂在怀里，叹道：“这个世界上就你对我好，我会记一辈子的，你等着，将来我一定将曲氏休掉，把你扶正了！” 说完，他就捧着张氏的脸亲了下去。 瞧瞧，为了一百四十两银子还得出卖色（相）！ 若是赵铭庭知道赵香柚给她阿奶弄了一百两黄金买地不知会作何感想？ 若是他知道，他但凡对赵香柚好点，那他想要的钱财，体面的生活……其实都不是问题，很简单很简单的事儿！ 可偏生…… 有些人，就是宝山在前眼瞎不识，偏生要去粪坑里翻找金子。 第二天一大早，赵铭庭就带着小厮去县衙找孙书吏，孙书吏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并且没有不认头天的话。 只说往后再不喝那么多酒了，听起来有点后悔。 赵铭庭连忙给他塞了二十两银子，请他帮着把这件事情办成。 孙书吏得了银子，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让他回家等消息。 过了两天，孙书吏就亲自上门告诉他，这事儿成了，给他一个书吏的位置，不过衙门那头等着用人，他得马上进衙门当差。 还说伤的是腿又不是手，若是推脱了，他叔叔那头有的是能顶上的人手。 赵铭庭自然也是愿意早点进衙门当差啊，这事儿过了明路就稳当了！ 于是，当天他就跟孙书吏去衙门把所有的手续给办了，县令是没见着，但是他见了县丞，见了主簿，县丞跟主簿都笑着嘱咐他好好干，会前途无量的！ 赵铭庭顿时高兴地飞起。 他在衙门当差这几天，孙书吏根本就不跟他提钱的事儿，可孙书吏不提，赵铭庭不能不放在心上，在他的再三催促下，张氏忙慌慌地把铺子给贱卖了，将银子凑齐了给他，赵铭庭得了银子就连忙交给了孙书吏。 妥了！ 尘埃落定！ 第123章 没活路了！ 六七九三位老太爷不知道是咋出老赵家的。 半道就被等消息的族人们给拦住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着老赵家的事儿。 可六七九三位老太爷没搭理他们，就愣愣的，感觉好像有啥大事儿发生了。 就有婆子开始哭天抢地：“我滴老天爷啊，铭庭真瘸了呀……都是小狼崽子害的！” “她卓氏太能耐了，大家不敢沾染的她就敢沾染，这下好了，祸害了咱们老赵家唯一的秀才！” “不行，要把小狼崽子赶出村子！” “就该休了卓氏，族长，你做主休了卓氏，把她赶回娘家去，不能让她再祸害咱们老赵家了！” 老娘们儿们越说越激动，很快就有男人们也加入了，纷纷说不能让赵老太太继续这样祸害老赵家了。 “好了！” “别吵吵了！” 六老太爷被吵吵地脑仁儿疼。 可大家伙儿跟没听到似的，继续闹腾着，还有人提议说要去把老赵家的新房子给推了。 不准老赵家在小狼崽子旁边儿修房子。 他们说得热闹，不少其他村民也跟着起哄。 说着说着就有人要回家抄家伙。 眼瞅着情况越来越不对，六老太爷就大吼一声儿：“都闭嘴！” “你们都能耐！” “你们谁能买得起一百亩地我就认为你们能耐！” “你们谁能买得起一百亩地我就由着你们去三柱家闹腾去！” 由族人讪笑道：“族长，您这不是说笑么，我们哪儿能买得起一百亩地，便是把我论斤卖那也买不起啊！” “就是，咱们村儿，除了秦地主，谁能买得起一百亩地，一百亩地得花多少银子啊……我……我可算不出来！” “你们买不起，可是三柱媳妇买得起！”七老太爷酸唧唧地道。 嘤嘤嘤，他想哭。 众人哄哄大笑。 纷纷说他是癔症了。 九老太爷就在这个时候幽幽地道：“三柱媳妇把红庙村原属于周员外的一百多亩地给买下来了，我们三个老东西瞧了地契，明儿她会带大喜子去红庙孙料理地的事儿，你们若是不相信，明儿可以跟着去瞧。” “这会子……你们谁还想去推她家房子？” “谁还想将她们一家子除族？” 众人：…… “不……不……不会！” “她……三柱婶儿买……买了一百亩地？” “她是忽悠您三位的？” 没有人敢相信。 三个老太爷没搭理他们，纷纷带着自己个儿的酸涩和惆怅往家走。 这个晚上，下山村没几户人家是睡着了觉的。 消息传到秦地主的耳朵内。 秦地主十分的不舒坦。 “啥玩意儿？红庙村的地让那老婆子给买下来了？”他也以为管家在说笑。 管家道：“是真的，赵家的族长跟族老都证实了这件事，说他们看见了地契。他们还说，明儿林大喜跟赵老婆子就会去红庙村料理那块儿地的事儿。” 秦地主重重地将手上的茶碗搁在桌上：“哼，我道是谁挡了我的道，原来是那个老虔婆！” 他也十分想要红庙村的地，可惜买不着，花了些银子打听，就听说那块儿地是被县太爷留着的。 这个老虔婆哪儿来的能耐把那块儿地拿到手？ 秦地主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他打算明儿也跟去瞧瞧。 “老爷，这下子……村里没人再理会赵铭庭的那个流言。” 秦地主冷笑一声儿：“不理会就不理会，等他们瞧见人的时候……我就不信他们不害怕！” 管家赔笑：“老爷英明！” “就先让老赵家高兴高兴，哼，有他们哭的时候，到时候我要让他们把那块儿地吐出来！”秦地主面色狰狞，老赵家太讨厌了，特别是那个老虔婆，整天蹦跶，跟臭虫一样，烦死个人了！ 哼，等老赵家上梁的时候，摔死两个才好呢！ 到时候赵铭庭瘸着一双腿出现…… 便是老虔婆买了地又如何？ 秦少安还是灾星！ 能害死人，害得秀才公丢掉功名的灾星！ 他就不信了，到时候还赶不走那个小狼崽子！ 至于说老赵家……他有的是时间和手段！ “让你请的先生请到没有？”秦玉栋又问管家，管家道：“秀才是有，但是愿意来咱们家坐馆的学问并不好，小的已经托人四下打听了……” 秦玉栋闻言烦躁地摆手：“这件事不着急，这些日子得盯好了赵家，等赵家房子上梁之后再好好出去跑动跑动，寻摸一个有点儿本事的先生来。” 管家连忙应下。 老赵家。 赵铭粮跟条死狗似的躺在床上。 他抱着被子呜呜哭。 小时候的愿望是跟大哥一样念书，曾经幻想过自己个儿能考上秀才，考上举人，甚至是考上状元。 可如今他三十岁了，早就过了做梦的年纪……刚开始寻思着学几个字儿也没啥。 关键就学认几个字儿并不是很难。 他再没想过要考科举了好伐！ 三十岁启蒙考科举，赵铭粮表示来自亲娘迟来的爱他消受不起！ 嘤嘤嘤！ 他娘抽的是啥疯，竟然逼着他考秀才？ 那个洪老头儿不是人！ 他不学就给他来个头悬梁！ 教他的东西他没背下来就不止是挨打那么简单…… 那老头儿弄了三匹狼守着他，就那么绿着眼，张着嘴淌着哈喇子死死地盯着他。 仿佛只要他一句背不对，就会扑上来把他给撕碎了再嚼嚼咽肚！！！ “孩儿他爹你哭啥呀？” “娘让你考秀才还不好？娘说你最聪明了，将来还让你考举人呢，你若考上举人，我不就成了举人夫人？”陈氏进门就美滋滋地幻想道。 赵铭粮嚎啕大哭：“老子考上举人要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休了你！” 臭婆娘，还想让他考举人，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相公，你可不能休我，是娘让你考举人的！”陈氏拍了他一巴掌，结果中赵铭粮杀猪似的叫唤了起来。 他字儿没写对，洪老头儿红那种极细的条子抽他，这倒霉娘们儿一巴掌就给他拍伤上头去了。 没活路了！ 真真儿没活路了！ 他想像以前那样叼着狗尾巴草躲在树下睡大觉，他不想练字儿，不想背书…… 他不想考秀才！！！ 第127章 表妹不能嫁表哥！ 几个小丫头摘了不少野果子，二丫怕赵香柚把衣服给勾烂了，只让她摘最最外边的。 至于说曲家三个小丫头，曲大丫最虎，手上被灌木的刺儿划拉了不少血痕她都没在意。 就是脸上也划拉了两道印子。 等孔氏找来的时候，瞧着她一张划拉花的脸就来气，拉过大妞就打：“你瞅瞅你，再瞅瞅你表妹，跟在表妹身边儿也不知道学着点儿！” “你是个姑娘家，脸花了往后落疤了咋整？” “想吃野果子让你们表哥来摘！” 大妞不以为然地道：“疼都不疼，哪里就能留疤？再说了，表哥他们在摸鱼呢！” 说完，她就看向赵香柚：“表妹,咱们是去看他们摸鱼，还是去我外公家我们洗野果子吃？” 摸鱼有啥看头？脏兮兮的！赵香柚在她亮晶晶的眼神中道：“去你外公家！” 曲大妞闻言就挣脱了孔氏，抱了一包野果子撒丫子往山下跑。 赵香柚跟着跑，二丫忙追上去护着，生怕她摔了。 孔氏也跟着追，边追边喊大妞，大妞就跟村里的皮孩子差不多，完全当没听见，你喊你的她跑她的。 “你们别跟着你们姐姐学得跟野丫头似的，跑出去就没影儿了，要跟你们柚儿表妹学！你们表妹多乖巧文静！”到了山下，孔氏索性不追了，等来自己另外两个闺女之后就教育道。 二妞道：“娘，表妹也跑！” 三妞附和：“追着大姐跑！” 说完三妞又补一句：“表妹比我们跑得快！” 孔氏：…… 教育失败！ 赵香柚跟着曲大妞跑了大半个村子，到了老孔家她也有些累了，热得小脸儿红扑扑的，赵老太太忙将她拉过去，问孔家的一个媳妇子要了热水，用自己个儿的帕子投了给她擦脸擦背。 仔细得哟，把孔家的几个媳妇子瞅得直叹。 这老太太把这孙女儿真当小姐在养，伺候得也太精细了些。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么乖巧好看的小姑娘，便是在她们家，她们也会稀罕的。 “累了，赶紧喝口蜜水！”老太太端起自己个儿的碗给赵香柚喝，老孔家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客人，桌上摆着炒好的南瓜子儿，花生。 给老太太喝的水是用蜂蜜兑的，是孔家老二带两个侄儿特意上山掏的蜂巢。 孔家老二是掏蜂巢的老手，每当农闲的时候他都会带着子侄们去寻摸，寻摸到了之后先不动手，而是回家做准备。 做好了准备工作之后才会挑选两个跟他配合默契的子侄带上，掏了蜂巢就拿县里卖去。 这玩儿不易得，能值当不少钱呢！ 赵香柚在古代还头一次喝蜂蜜水。 就很香甜，跟她在末世前喝的蜂蜜水区别有些大，也许是时间太久记忆出现了偏差，但眼前的蜂蜜水是真好喝。 等她喝完了蜜水，曲大妞就端着一大海碗洗好的野果子进来，赵香柚尝了一颗，差点儿没把她的牙给酸掉了。 曲大妞很是奇怪：“不酸啊，挺甜的。” 赵老太太道：“柚儿才将喝了蜜水，这会子再吃这泡儿果，不牙酸才怪！” 赵香柚连忙又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喝蜜水。 曲大妞一听有蜜水，就抓了一大把果子往嘴里塞，嘴里鼓鼓囊囊的，孔老婆子连忙也给她兑了一碗蜜水：“慢点儿，可别噎着了！” 一把野果子而已，那里就能噎着了？ 曲大妞把果子咽肚子，又抓了一把果子吃了这才端起她姥姥给她兑的蜜水喝。 喝完蜜水她就跟赵香柚分享经验：“吃了酸酸的果子再喝糖水，就可甜可甜了！” “你先喝了蜜水，再吃果子，可不得酸掉牙！” 赵香柚：…… 我谢谢你提醒我！ 被酸到不想说话。 “果子采得多，表妹你走的时候带些回家，晚上再吃就不酸了。”曲大妞建议。 这时，去藕塘的人也回来了。 一个个的全成了泥猴。 包括曲金宝。 简直没眼看！ “柚儿，我挖到一个蚌壳！”大郎捧着一个有成人手掌大的蚌壳兴奋地冲进了堂屋。 凭良心说，若不是听见他的声音，赵香柚还真认不出来这人是大郎。 就能瞧见他的两排白牙。 “赶紧滚出去，脏兮兮的别把你妹妹的衣裳也弄脏了！”赵老太太十分嫌弃地赶人，孔老太太就招呼儿子带赵家的小子们去洗洗干净，又吩咐媳妇们给赵家小子们找干净衣裳穿。 孔家的男娃子多，肯定有适合大郎他们几个穿的衣裳。 “你好多表哥呀！”赵香柚十分感叹地对曲大丫道，老孔家这一群男娃光瞅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一个精力旺盛的男娃约等于一只哈士奇，老孔家这么老多精力旺盛处于猫嫌狗厌阶段的男娃……噫…… 曲大妞得意地道：“那是，我姥姥说，等我长大了，让我在表哥里随便挑一个嫁，也省得嫁到别人家被欺负。” “你个臭丫头，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孔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曲大妞的肩膀上，她拿眼神儿瞄赵老太太，生怕赵老太太嫌弃她外孙女儿不懂事儿。“知不知羞？” 赵老太太笑眯眯地夸赞：“老曲家一窝子烂泥，就您这三个孙女儿还有你闺女是好的！” 孔老太太点头称是，便是她也说不出女婿也是个好的这种话。 村儿里就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啥活儿不干全指靠着爹娘养。 “不能嫁表哥哒！”赵香柚扯着曲大妞的袖子道。 “为啥啊？”大妞还没吭声，孔老太太就连忙问了起来，她可是打算让闺女把三个外孙女全嫁回来的。 嫁到自己家将来不怕被人欺负，嫁到别人家就…… 就好比她闺女，那曲老太太可没少作妖，她明面儿上不敢咋滴，但私底下恶心人的事儿干得太多了。 “因为先生说，表哥表妹成亲容易生傻子瘸子瘫子出来，生的孩子还容易生病。”赵香柚毫无心理负担地往洪剑身上扣锅。 “洪老……洪先生说的？”赵老太太狐疑地问。 赵香柚点头：“先生说也不是肯定会生出有问题的孩子，这个看运起，先生还说，只要自己个儿不在意，愿意赌也无妨。” 赵老太太：…… 死老头子啥都跟孩子说，这都教了些啥？ 柚儿才四岁就跟柚儿说这些，这老东西是命长了所以活糊涂了？ 孔老太太就把赵香柚的话给听了进去，她就开始回想认识的人里头那些是表亲结亲的，结亲后生了都少，可有傻子或是体弱的…… 这一寻思还真有生傻子的。 也有生下来的孩子体弱没熬多久就夭折的。 孔老太太打了个寒颤，不成，不能冒这个险！ 第129章 幺蛾子 晌午饭很是丰盛，大鱼大肉！不过老太太让大郎给洪剑和赵铭粮送的杂粮窝窝头和没有油盐的素菜。 一家人不知道洪剑是哪儿得罪了赵老太太，没一个人敢吭声。 吃饭的时候秦少安问赵老太太啥时候上梁，他们两家的房子都修好了，这好几天工匠们不是在用青石板铺地，就是在修围墙或者是牲口圈，就等着上梁。 上完了梁就能给房子加盖儿，这房子就算是彻底修好了。 赵老太太道：“我找人算了，大后天是个好日子，就定在大后天上梁。” 有了准信儿，赵家人都很高兴。 秦少安心中有了数，便对老太太道他下午要上一趟县城，老太太连忙问他需不需要骡车。 “不用。”秦少安拒绝了，他一个人上县城，施展轻功用跑的比骡车快多了。 关键是，有骡车他还得想着寄存，就十分的不方便，还会泄露他的行踪。 嗯，不过等他考上秀才有了功名之后可以考虑买一匹马。 秦少安到了县城没有去县衙找孙书吏，而是等着他下衙出门的时候偷偷找上了他。 孙书吏见到秦少安十分的高兴，一百两银子可不好挣，秦少安给他牵线挣下一百两银子，他很是承秦少安的情。 “少安！” “走走走，老哥儿我请你吃饭！”少安不喝酒，他也就不强求。 秦少安答应下来，跟着孙书吏去了酒楼，两人要了一个包间。 点完菜，秦少安就开门见山地道：“我这次来找孙大哥，还是有事儿麻烦孙大哥。” “我们两兄弟还说啥麻烦不麻烦的,你有啥事儿，尽管说！” 秦少安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他：“赵老太太家新修的房子后天上梁，老太太是个要面子的人，大儿子在衙门当差，她想显摆，又怕赵叔不乐意，您也知道，这读书人有时候清高的很，很不愿意搞那些有的没的。 赵叔在衙门当差的事儿，他都没找人跟老太太透个气儿，老太太自然就不好明着叫他回去……” 孙书吏懂了：“所以你这一趟还是替赵家老太太跑腿儿的？” 秦少安点点头，他指着荷包：“老太太说这十两银子给孙大哥买酒喝。对了，我听说他的腿已经好了，那天还请孙哥提醒他别瘸着腿回去，老太太那个人要脸面……” 因着秦少安是帮赵老太太跑腿儿，孙书吏就没推拒送上门的银子，他笑道：“不是啥难事儿，行了，就包在我身上，到时候我请县丞大人出面，安排他跑一趟下山村。”至于说啥差事……那还不是随口的事儿。 “那就多谢孙大哥了！”秦少安连忙道谢，孙书吏摆手道：“你跟我别这么客气，况且这也是我挣钱，合该我谢谢你！” “其实我还有私事儿想找孙大哥，我想请个先生去下山村教书，束修一个月二两银子，管住不管吃，另外他还可以在下山村开馆收别的学生，他收多少学生，旁的学生收多少钱我都不管。” 秦少安想要参加科考，考童生需要要几个秀才作保，考秀才需要几个廪生作保。 洪剑的学问够教导秦少安的了，但他不在外头走动，不太认识县里的秀才啊，举人啊啥的。 所以秦少安就得另外请老师。 “这么好的待遇？那我得好好给你寻摸一个人！”孙书吏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这次，秦少安就没给他好处费，孙书吏心中反倒觉得妥帖，在他看来，这就是秦少安当他是自己人的表现。 说定了这两件事儿，两人就十分愉快地开吃，吃完饭秦少安也没耽搁多久，匆匆往村里赶。 老赵家要上梁这事儿并没有瞒着，秦地主得知了消息连忙派人去县里寻赵铭庭。 赵铭庭的腿其实已经好了，但他怕没好利索，万一往后瘸了咋整？ 所以就没拆绷带，打算再缠几日。 秦家的下人找到他跟他说了老赵家上梁的日子，赵铭庭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桩事儿。 他胡乱应下，秦家下人不疑有他，便告辞离开。 晚上跟张氏睡一张床上，张氏见他愁眉不展，便十分温柔笑意地问：“相公您这是咋的了？” 赵铭庭就说起了他的烦恼：“原先是迫不得已答应了秦地主，还收了他一百五十两银子。如今我已经在县衙当差了，再回去闹腾怕是不好，有损名声。” 张氏却道：“相公您想多了，您如今是给衙门办差的人，又跟县令大人的侄儿交好，还怕什么秦地主。” “而且您答应了他什么？” “不过是答应他上梁那天瘸着腿回去露露脸，后天您就跟衙门告假，妾身陪您回去一趟不就完了？” “只是原先咱们是想的要好好闹一场，如今相公要名声就不能闹了，可不闹就不闹，答应他秦地主的事儿您也做到了呀！” “不但做到了，他该给您的钱还得给您，一百五十两呢！”她还想着用这一百五十两把自己个儿的嫁妆亏空给补回来呢！ 张氏的话让赵铭庭的思路豁然开朗：“对啊，我只是答应他上梁那天出现卖惨，并没有答应他必须把小狼崽子赶出村子！” “是为夫钻牛角尖了，幸好身边有你提醒着，不然为夫这一晚上必定是睡不着的！”说完，赵铭庭就亲了张氏一口。 张氏十分娇羞地挨了过去：“相公……” 然后赵铭庭并没有进一步动作，还提醒张氏别碰着他的腿，张氏十分失望。 她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不断地在跟她说不一样了。 如今跟跟以前不一样了。 那天她情急之下的一番话，到底是伤了两人之间的情分。 但是张氏并不想承认，她的付出也不允许她承认。张氏很快就将这个念头给压了下去，她跟自己说，相公不会变的，相公还说会休掉曲氏把她扶正呢！ “相公，那后日咱们去了村里，就顺带将连个孩子接回县里成么？” 赵铭庭答应下来：“成！” 事实上赵铭庭并不想将孩子接出来，如今张氏手上也没啥钱，他更没啥钱，若是把孩子接出来……那日子得多拮据。 毕竟张家也不能一直借住下去，他可是个要脸面的人。 不过赵铭庭没有打算现在就反对，省得张氏出啥幺蛾子。 第130章 狗为啥不叫 晚上吃饭没有看到秦少安，赵香柚就有点不开心。 她滴狼毛又忙了起来。 秦少安搞的一背篓兔子能有二十多只，已经连夜腌制出来，等赵香柚第二天早上起来，屋檐下已经晾了一排排的兔子。 早上老太太亲自下厨给她做的肉臊蒸蛋，嗯……一大家子人除了她，也就二叔面前摆着一海碗的肉臊蒸蛋。 赵香柚就见他二叔把肉臊蒸蛋当成了阶级敌人，吃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赵香柚决定鼓励一下她二叔：“阿奶，洪伯伯说二叔可厉害啦，已经会背三字经啦！” 老太太‘咻’地看向赵铭粮。 赵香柚再接再厉：“阿奶，我爹当年背下《三字经》花了几天功夫？” 赵老太太鼻孔里‘哼’出声儿来：“啥几天功夫，我若没记错他花了一个月！当时三天两头肿着一双手回来哭。” （赵铭粮：大哥背不出来是被打手心儿，老子背不出来要死人！这能一样么？呜呜呜…… 小白菜呀…… 地里黄呀……） 背不出来先生打的，回来后老太太心疼得不行，各种想法子给他手上消肿。 赵老太太虚了眼，她心里琢磨起来，难不成老二真有读书上进的命？ 得。 这是真的在考虑换个号重新练的可能性。 讲道理，她同意赵铭粮去跟洪剑念书还真不是指望他能考功名，而是指望洪剑治一治他身上的懒病。 最主要的是，她的乖乖提了，她不能拂了乖乖的脸面不是！ “老二，把《三字经》背一遍。”赵老太太吩咐。 赵铭粮：…… 肉臊蒸蛋它不香了！ 陈氏见他不吃了，就吞了吞口水：“相公你吃不完，我帮你吃！” 赵铭粮护着他的海碗，给了陈氏一个‘你在想屁吃！’的表情。 “背出来了晚上给你炖鸡汤！就你和柚儿喝！”赵老太太给他画大饼！ 赵铭粮连忙追加要求：“我晌午还要吃肉！”昨儿晌午的饭菜简直难吃得要死，感觉又回到了老赵家勒紧裤腰带的时候。 这人啊，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就嘿难。 这才吃了多久的细粮和肉，赵铭粮就吃不惯粗粮跟青菜了。 “成，晌午给你俩大兔腿儿！”赵老太太答应下来，赵铭粮这才垮着脸开口背诵：“人之初……” 背到‘苟不教性乃迁’的时候，大郎就出声打断了：“狗不叫是遇到了熟人嘛，‘性乃迁’是啥玩意儿啊？” 二郎三郎也跟着点头，他们也不明白呀！ 就是老太太不明白，大家就目光灼灼地齐齐看向赵铭粮。 赵铭粮：…… 老子晓得个锤子！ 这几日光顾着背，老头儿也没跟他讲是啥意思。 “可能‘性乃迁’就是熟人！”赵铭粮一本正经地瞎说八道。 偏生老赵家一屋子的人都深以为然地点头。 赵香柚：…… 我是谁？ 我在哪儿？ 这时，一道嗤笑声传来。 “真笨，‘苟不教性乃迁’的意思是：如果从小不好好教育，善良的本性就会变坏！什么叫遇到了熟人，还熟人就是‘性乃迁’，孔圣人若是能听见，非得气得从棺材板儿里爬出来不可！” 说这话的是赵香芹，她跟着三丫坐在小桌上吃饭，说话的语气极为不屑。 赵老太太的脸色眼瞧着就黑了下来，她手上的筷子啪地一声儿拍在桌上：“晌午的鸡腿儿没了！”说完，还动手抢了赵铭粮手里的肉臊蒸蛋分给几个孩子。 四丫也有份儿，不过没有三丫和赵香芹的份儿。 三丫气地咧…… 她故意碰了一下四丫的肩膀，导致四丫没端稳碗，碗‘嗒’一声儿掉落在地上，蛋羹撒了一地。 赵香芹乘机尖声叫道：“四丫你不想吃蒸蛋也别扔了呀，你爹娘还没捞着一口呢！” 三丫也跟着阴阳怪气地道：“是啊，我跟五妹妹想吃都没有，可你不想吃宁愿把蛋羹撒了也不分给我们，亏我我们还是一家子姐妹呢!” 四丫原本就是打算把蒸蛋给爹娘端去的，可没想到却被三丫给碰掉了，她心疼地直掉眼泪。 这会子被三丫和赵香芹这么一说，她就更委屈了，眼泪珠子掉得更欢了。 孙氏瞧了一眼老太太的脸色，她连忙抬手打了两下四丫：“你这孩子咋这么不小心呢！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坐着吃，你端起来干啥……这不糟践东西么。” 四丫被骂过之后哭得更凶了。 赵香柚瞧不过眼，她高声道：“五姐姐，你说‘苟不教性乃迁’的意思是如果小孩子从小不好好教育，善良的本性就会变坏！这说的是你和三姐姐么？” 她这么一说。 大家伙儿就把注意你放在了赵三丫跟赵香芹的身上。 赵香芹说话不好听，而且干了不少坏事儿，这话说她好像十分贴切。 可是说三丫……三丫一天勤快地不成，每天都要干好多活儿，柚儿为啥要说三丫啊。 赵三丫脸色先是一白，然后也哭了起来：“柚儿你不喜欢我我认了，我也不往你跟前凑，可是你为啥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赵香柚眨巴了下眼睛，她十分天真地道：“因为我看见是三姐姐撞的四姐姐，可是明明是三姐姐的错，三姐姐却说是四姐姐糟践好东西。” “你胡说！”赵三丫气急败坏。 “我没有胡说！”赵香柚是豪不退让。“我就看见你撞四姐姐了，三丫姐姐坏！” 三丫扯着四丫的胳膊：“四丫你说，是不是我撞你的！”她的眼神中含着警告和威胁，就像以前她犯了啥错推倒四丫身上，只要她这般一问，四丫总是会帮她遮掩过去的。 四丫打了个哭嗝儿，说：“柚儿没说错，是三丫姐撞我的！”若换成别的事儿四丫也许会帮着糊弄过去，可这次她就不愿意了。 其一是因为柚儿是在帮她说话，如果她顺着三丫，就成了柚儿在撒谎。 其二便是，你撞了我，还说我的不是，我又不是傻子。 况且这是蛋羹啊！ 多金贵的玩意儿！ “四丫你咋也跟柚儿一想瞎说呢！”三丫就哭了，样子委屈死了。 “闭嘴！”老太太发话了。 “没想到我们老赵家竟然出了你们两个心毒的玩意儿，犯了错还死不承认！” “打这顿起，你们两个三天不许吃饭！” 赵老太太发毛了。 第132章 别苗头 老实说。 古玉瞧见秦少安抱着赵香柚到他家来还真是惊了一下。 古郎中也是一样的，两爷孙皆愣了愣，直到赵香柚跟他们打招呼他们才缓过神儿来。 “古爷爷，古玉哥，少安哥哥也想跟我们一起学认识草药！”小丫头被秦少安放到地上，就笑容甜甜地帮秦少安说话。 秦少安就站在她身后，绷直了脊背，瞧着很是紧张。 古郎中缓过神儿来就笑道：“好好好，多一个人帮忙收拾草药挺好，少安来了不必拘束，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秦少安将腰间挂着的一只野鸡取了下来放到墙边儿：“这是送给您的。” “哎哟，不用这么客气。”古郎中开口推拒，秦少安道：“您嫌少？那我过两天进山打个獐子给您扛来。” “不是嫌少，不过是教你们认认草药而已……”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秦少安硬邦邦的话一下子就让气氛尴尬起来，古玉皱了皱眉头，才要说些啥，赵香柚就抢先了：“古爷爷您就收下，不然少安哥哥会不好意思哒！” “古爷爷，我能帮少安哥哥求一个药包么？少安哥哥经常进山，山里虫虫多！” “药包啊，有有有，我这就去给你们拿！”小丫头给了台阶，古郎中自然就顺着台阶下了。 他回屋去拿了几个药包出来，院儿里的小孩儿有一个算一个，人人有份儿。 这时林光宗兴匆匆地来了，手里还拿着几个编好的蚂蚱：“柚儿、四丫、二丫，我给你们编了几个蚂蚱，拿……” 话还没说完就瞧见了秦少安，林光宗吓得手里的蚂蚱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 差评！ 赵香柚立刻就给林光宗评了分，哼，就这个胆儿还想肖想她二姐？ 做梦！ 她其实，就是不乐意别人将她的崽儿当洪水猛兽。 林光宗很是缓了一下，这才硬着头皮去捡蚂蚱，又递给二丫她们。 可二丫却说：“你先放边儿上，我们来是学东西的，不是来玩儿的！” 来自直女二丫的打击让林光宗顿时就蔫儿了。 古玉见状便笑着招呼他们：“都来了便来帮我分分草药，柚儿，我昨天教你的你可还记得？ 二丫四丫你们还记得吗？” “古玉哥，我记得，古玉哥要考我么？”赵香柚立马就开口回答了，二丫跟四丫也纷纷说记得。 古玉道：“是啊，既然你们记得，瞧见那一堆草药没有？把你们认识的都挑出来分门别类地摆好。” 赵香柚点了点头，她拉了秦少安的手：“少安哥哥，你跟着我，我教你！” 秦少安乖乖地跟在她身后，像一匹收敛了锋芒隐藏了爪牙的狼。 古玉总算是明白自己个儿哪儿不舒服了，赵香柚不知从何时起就不喊他‘古玉哥哥’而是喊他‘古玉哥’。 可是她却依旧亲亲热热地称呼秦少安为‘少安哥哥’。 他以为他跟这个小丫头都已经够亲近的了，可在看到秦少安抱着她进来的那一刻，他知道了什么叫做嫉妒。 小丫头从不让他抱。 可却亲亲热热地让秦少安抱。 这就是亲疏区别。 “柚儿真厉害，都能教别人了！”不过嫉妒和酸意被古玉给压下来了，柚儿还小，自然是谁对她好，她就依赖谁，可能在柚儿的眼中，救过她小命的秦少安更值得依赖。 所以他想柚儿跟黏着秦少安一样黏着他，就得加倍地对柚儿好。 古玉其实也没想那些有的没的，他就是单纯地喜欢这个可可爱爱漂漂亮亮的小妹妹。 这种喜欢是纯粹的对美好事物的喜欢，并没有掺杂别的，是十分纯净的感情。 毕竟柚儿才四岁，得多禽兽的人才会对这么小个姑娘有旁的想法！ “是古玉哥教得好！”跟人家学本事呢，赵香柚自然是不吝啬彩虹屁的！ 可是秦少安却不高兴了。 他也说不出自己为啥不高兴，就像搞不明白自己为啥要跟赵香柚一起来学认识草药一样。 教得好什么啊，这么久柚儿才学了些啥？ 一天就认识几样草药而已，这世上的草药千千万，照着这个速度，她得认识多久才能认识完？ 一个乡野郎中根本就没多少药，柚儿想学，他还是得买些药材回来供柚儿认。 这事儿回头得跟老头子商量一下。 最好就让老头子做些药丸，柚儿正好跟着学。 而且柚儿如今在学认字，不如找两本医书来给柚儿启蒙。 反正她不参加科举，启蒙可以不必用百三千，用医经药典也是可以的。 心中有了主意，秦少安就稍微高兴了一些。 只是一直温言细语跟柚儿她们说话的古玉很是刺眼，这人是孔雀吗？ 见人就笑。 一张脸一直挂着笑，也不怕脸抽筋儿！ 有东西学，充充实实的一下午很快就过去啦，夕阳西下，古玉送赵香柚她们出来，跟秦少安对上眼神。 一个似冷冰冰的冬夜，一个如暖呼呼的春日。 片刻，两人同时挪开眼神，一个抱着赵香柚走在夕阳的余辉中，一个收敛了笑容，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之后才转身回院子。 “玉儿。”古郎中喊住要进屋的古玉。 “爷爷……”古玉顿足脚步，转身来等着古郎中说话。 古郎中：“秦少安那小子……可交好，不可交恶！” 孙子跟秦少安别了一下午的苗头，他能看不出来？ 他又不傻！ “赵香柚这个小丫头是个好的，但她跟秦少安的情分不一样，你羡慕不来的。”他也很喜欢赵香柚，是个能让人开心的小丫头。 “爷爷，你收她当徒弟好不好？”古玉道，“她那么聪明，不学医可惜了！” 古郎中沉吟片刻，也没拒绝，只道：“若是她阿奶上门来提拜师的事情，爷爷就答应下来。” “玉儿，来年爷爷想送你去念私塾。” “咱们古家人三十年不能参加科举的时限也到了，重振古家门楣的担子就放在你的肩膀上了。” 古玉垂下眼帘，敛去眼底的神色：“我知晓的爷爷。” 第134章 夜半狼影 半夜。 一高一矮两个人鬼鬼祟祟地摸进了赵家新房。 他们摸到放房梁的地方，就着月光，寻了锯子开锯。 “耀哥，咱们这么干万一出人命了咋整？”稍矮一点儿的人问。 高个子道：“这么点儿高摔不死人，最多把人给摔残了，咋的？心软了？心软当初你别拿银子呀！” “你别忘了，你老娘还等着你拿银子回去瞧病呢！” “现在你想不干，晚了！” 矮个子不说话了。 高个子又道：“大不了明儿咱们瞧着些，不让人摔狠了。” “行，就这么地。”矮个子叹了口气，就专心地锯起了大梁。 这两人白天的时候听人说窝棚里住着的一老一小晚上要回山里，他们摸来的时候还专门去窝棚那头瞧了，的确没有人。 事实上便是有人他们也不会怕，迷药可是备着的。 两人放心大胆的搞事情，锯得差不多了，便从包袱里拿出几片树皮细细地钉在梁上，把锯开的缝隙遮掩住，又用刨子一顿刨，把接口弄得平滑了，节奏拿出笔，和一盒儿看不出是啥玩意儿的东西，可能是颜料，因为那矮个子用笔沾了点儿盒子里的东西就往他们做手脚的地方涂抹…… 正干得欢实呢，却冷不丁地听到一声响。 “你们在干嘛？” 少年清冷的声音飘荡在夜空里，两人吓了一跳，手一抖，原本握在手上的东西就掉了下去。 “喔……”高个子的脚被他手里掉下去的刨子给砸了，刚好砸在大拇丫上，疼得他抱脚单腿跳！ “没……没干啥……”矮个子反应过来，连忙解释，“我们是在找东西，东西拉下了。” “什么东西值得你们深更半夜来找，就不能等到明日？” “小子，管你啥事儿？”被秦少安的话给噎住了，高个子凶光毕露。 他反手拿了搁在一旁的锯子，同时给瘦子使了个眼色，瘦子有点挣扎，但如今这局面又骑虎难下。 “真不怪我们，是你自己送上门儿的！” “你……你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两人举着锯子走向秦少安，面露狰狞之色。 “你说你，这么小的年纪咋就不想活命呢，这深更半夜的，我们两兄弟把你弄死再扔山里喂狼，你说你是何必呢？ 秦少安缓缓后退。 高个子发狠道：“小子，这个时候才躲，晚了！” 秦少安：“为了偷点儿东西就杀人，你们觉得合适么？杀人可是要偿命的，你们就真的以为杀了我扔到山里喂狼就天衣无缝不会被人发现？” 两人对视一眼，心说这小子把他们当成贼偷儿了，这么的话杀人好像不合适。 可是不杀了他，等明儿一出事儿他们就得露馅儿，秦老爷可是说了，这事儿必须做得万无一失。 “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 “既然说了要回山里去，又跑回来干啥？” “你也少拿话来唬我们，杀了你扔山里让狼啃得骨头都不剩了，谁能知晓是我们两人干的？” 说着，这两人便朝秦少安扑来。 秦少安一个闪身，也不知他是如何腾挪的，眨眼间就离他们两丈远。 而这时，忽然从四面八方扑出来几匹狼咬住两人的手脚就开始撕扯。 两人瞬间痛苦地尖叫起来。 秦少安点燃了火把走近他们，居高临下地瞧着他们痛苦挣扎的模样勾起了唇角。 明明很是清俊的一张脸，在火光的映衬下却如恶鬼一般，两人痛哭流涕地求饶：“饶命……饶命啊小哥儿！” “我们是吓唬你的，我们就是偷点儿东西，咋敢杀你！” “我们只是想和抓住你把你绑起来，省得你坏了我们的事儿，没想过杀你……我们都是吓唬你的，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们……” 这两个男人被恐惧死死地包裹着，野狼的撕咬让他们痛不欲生。 秦少安扯唇笑道：“你们来这儿干了这么久的活儿，难道就没听他们怎么私下称呼我么？” “他们都称呼我为小狼崽子！” “他们说我是灾星，是狼养大的！！！” “所以，你们怎么还敢说把我扔去喂狼……喔，我的狼是挺饿的！也不知你们俩……够不够它们塞牙缝的！” 秦少安的话音一落，两人就吓尿了，一股子骚味儿顿时弥散开来。 他们上哪儿知道去？ 以为小狼崽子这称呼跟啥狗蛋儿驴蛋儿牛蛋儿似的，是村里孩子们常见的小名儿罢了！ 若是他们知道这小子是真狼崽子，哪儿敢在他面前逞凶？ 呜呜呜！ 来人啊……救命呀…… 许是上天听到了他们的请求，没过多久，远处不断出现星星点点的火光和闹闹穰穰的声音。 新房这边儿的惨叫声把村里人给引来了。 村长林大喜以最快的速度组织起了村里的青壮举着火把过来了。 赶过来一瞧，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好几匹狼在撕咬着两个泥瓦匠。 这两个泥瓦匠是林大喜给请来的。 “村长，救命啊！” “小狼崽子要让狼吃了我们！”两人瞧见林大喜，便如瞧见了救星一般，嘶吼着求救！ “少安，快让狼放开他们！”林大喜也吓地不行，他跟青壮们都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几年前的场景再度浮现出来，众人瞧秦少安的目光充满了惊骇、惧怕、忌惮和……厌恶！ 这种目光深深地刺痛了秦少安，他垂下眼眸将眼中的情绪遮挡了下去，然后低低地嘀咕了一声儿，几匹狼就退到了他身旁。 那两人连忙往林大喜身边爬。 “村长救命，这狼崽子不是人！”高个子张嘴告状，村民们闻言对秦少安也摆出戒备的姿态。这个时候，只有是使劲儿往小狼崽子身上泼脏水他们才有可能脱身。 “他要杀了我们，他让狼把我们啃得骨头都不剩，这样便是官府也找不了他麻烦！” “他就是狼变的，他就是个灾星祸害！” 秦少安讥讽地看向众人，最终目光落在赶来的赵铭田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又落在了村长林大喜的身上。 赵铭田大步走向秦少安，他心里对秦少安身后守着的几匹狼也犯怵，但他相信自个儿老娘的话。 他相信少安是个好人，是给不会伤害他的好人。 赵铭田在秦少安的身边站定。 第135章 送官 “老三，你个虎小子，赶紧赶回来！”有年长的人忙呼唤赵铭田，小狼崽子身边儿可是跟了好几匹狼，可开不得玩笑！ “就是，狼要吃人，你……你……你真让你娘给教傻了！” “我们还以为他变了，结果还是跟原来一样，狼崽子就是狼崽子，咋可能收了爪牙就变成人？” 众人纷纷开口劝道，赵铭田不为所动，反而抬手揽过秦少安的肩膀，大声道：“我娘说了，她当少安是孙子，我自然也当少安是我侄儿！” “这些狼是少安养的，它们通人性，不然你们以为它们为啥乖乖地坐着而不是扑过去咬你们？” 说到这儿，赵铭田就感觉到秦少安攥紧的拳头松了松。 “这是能开玩笑的么，狼就是狼，畜生就是畜生！”有人出声反驳，“这会子瞧着没啥，谁能保证它们下一瞬就不发疯？” “行了，我相信少安！”村长也走到秦少安的身边儿站了，他的几个儿子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说完，他便对秦少安道：“少安呐，村里人怕狼，你让它们都回山上去成不？” 秦少安摆了摆手，守着他的狼立刻就起身往山里跑去。 狼走了。 现场的气氛顿时就松了下来。 林大喜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是鼓了多大的勇气才敢抬脚走到这崽儿身边的，他也怕狼好伐！ 那是狼！ 不是狗！ 神经送下来的林大喜就当着众人的面问秦少安：“少安呐，你跟大伙儿说说，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秦少安指着手脚都血糊糊的两人道：“他们两个连续几晚上都来这儿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今儿我故意放出风声说要跟师父回山里住一宿，结果他们两个果然就来了…… 我发现了他们，他们就想杀我灭口。 那些狼是为了保护我才把他们扑到的。 我若是真想让狼群咬死他们，直接命令那些狼咬脖子就行了，一口咬死拖山里去还不会把你们给招来！” 林大喜跟赵铭田的站队让秦少安的心变得不再尖锐，也愿意多说几句话解释。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眼前浮现的都是小丫头的笑脸，小丫头一口一个‘少安哥哥’，每一个‘少安哥哥’都能让他的心软上一分。 “他胡说，我们没有！”高个子继续狡辩。 “那你们说说，你们深更半夜跑这儿来干啥？”林大喜沉声问，村民们也反应过来了，对呀，这两人半夜跑这儿来干啥？ “我们……我们忘记了东西来找？”矮个子言辞闪烁，这话他自己说地就十分的没有底气。 林大喜冷哼道：“你们两人是我找来的，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村的人，住都不是住在一起，能这么巧一一气落了东西一起来找？ 而且，真落了东西能有多贵重？贵重到你们非得半夜三更来找？” 村民们还有啥不明白的，这是来偷东西的！ “是贼偷！”有村民喊了出来。 “对，肯定是贼偷，半夜三更来偷东西的！”有人附和，老赵家新房这头可是有不少好材料呢。 “不是，我们真是来找东西的！”高个子反驳，可不能承认是贼偷，反正他们该动的手脚都动完了，想来乌漆嘛黑的那小狼崽子也没瞧清楚他们在干啥。 这时，秦少安动了，他走到两人身前，蹲下来抓着两人的领子将人拎起来往地上重重一磕，两人顿时就昏了过去。 他起身跟目瞪口呆的村长道：“大半夜的就不跟他们扯了，堵了嘴绑了手脚在明天一大早就送衙门去！” 林大喜想想也是。 贼偷可不能姑息！ “愣着干啥，赶紧找绳子把人给绑了……”林大喜一发话，赵铭田跟林家两兄弟就连忙找绳子绑人。 “少安呐，他们两个身上的伤……”赵铭田怕人死了，给秦少安带来麻烦，就小心翼翼地问他。 林大喜也道：“这两人是外村人，要是死在咱们村儿还真不好说，会惹麻烦的。” 秦少安道：“放心，他们死不了。”他的狼咬人都十分有分寸，他没吓咬死咬断的命令，它们就会省着劲儿，避开大血管儿，擦着边儿撕咬皮肉而已。 “就是看着吓人而已。”秦少安补了一句。 众人：…… 老吓人了好伐！ 好像肉都撕咬了下来，有的地方隐约能见骨。 “鸡都打头遍鸣儿了，长生，你带几个人带上他们两个往这会儿就出发去县里，等你们赶拢了差不多也该开城门了。” 吩咐完自己儿子，他又吩咐赵铭田：“他们两个是半夜来你家偷东西，你也跟着一起去。” 赵铭田点头应下。 林大喜就让剩下的村民们都散了。 等人都走光了，林大喜就对秦少安道：“少安呐，村里人没啥见识，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你跟他们不一样……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还有，往后啊，尽量别让狼进村，这帮人儿都怕……” “嗯。”秦少安应下，林大喜拍了拍他的肩膀，举着火把独自回家。 秦少安也径直回了窝棚。 睡得香香的赵香柚可不知道大晚上的她家新房还上演了那么大一出戏。 早上起来洗漱完就穿上一身儿鹅黄色的绣花衣裙，二丫给她梳了两个包包头，又往头发包包上别上好看的蝴蝶珠花。 这么打扮起来可漂亮了。 赵美芳看直了眼。 她的两个儿子更是时不时就瞟两眼赵香柚，吃早饭的时候她这两个儿子就十分殷勤地给赵香柚夹菜拿包子，喔唷这两个猴崽子……对她这个亲娘都没这么殷勤过！ 吃完早饭，两个猴崽子就往她身边腻歪，一人抱一边儿胳膊，摇着她的胳膊说：“娘，你给我们再生个妹妹！” “要像柚儿这么好看，这么可爱的妹妹！” 赵美芳没好气地道：“老娘只生得出来像你们爹的闺女！” 两个孩子齐齐转头看向他们爹，他们满脸络腮胡子的爹给了两人一个憨憨的笑容。 兄弟俩打了个寒颤，同时松开抱着赵美芳的手：“还是不要了！” 第136章 先给银子后办事儿！ 赵老太太昨晚儿就知晓新房那头发生的事情了，不过她没放在心上，既然是秦少安设了套子把人给抓住了，那她就放心了。 赵老太太如今对小狼崽子是十分信任的。 可是秦地主不知道啊。 他早上还乐滋滋地多吃了两碗饭。 今天就要看大戏了，他得好好收拾收拾，嗯，把新做的万字纹绸缎衣裳拿出来穿，还有新买的镶嵌了上好绿玉的帽子戴上。 胡子也要修一修，再打点蜡…… 秦地主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啧啧，多俊的一富态地主呀！ “今儿一早树枝上的喜鹊就渣渣渣的叫，也不知有啥好事儿！”昨晚新开脸伺候他的丫头奉承道。 秦玉栋抬着肥腻腻的手捏了一把丫头的小脸儿，笑眯眯地道：“你个小东西嘴儿真甜，来，让老爷尝尝究竟有多甜？” “老爷……”丫鬟娇羞地扑到他怀里，欲拒还迎地抬起了头，让秦地主一顿啃！ “好好伺候老爷，若是肚皮争气揣上了娃娃，老爷我就抬你当姨娘！” 丫头闻言千恩万谢地答应下来，扭着腰肢将秦玉栋送出房门。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如今就等着找老赵家上梁，出事儿之后赵铭庭再来捅一捅刀子…… 齐活儿！ 若是这样都赶不走那臭小子，他秦字儿得倒过来写！ “派人盯紧了赵家那头！”秦玉栋叮嘱管家，管家低头应是。 “村里收买的那几个混子你也盯着点儿，可少不了他们煽风点火。” 管家笑应：“您放心，那些个混子有奶便是娘，只认钱不认人。况且以前他们也是干惯了的，可没少说那小狼崽子的坏话。” “不会出错的！” 秦玉栋拿起紫砂小茶壶喝了一口，十分享受地虚了眼，“去，喊小红出来给老爷我唱个小曲儿！” 管家忙退出去吩咐人去喊了小好拿过来，过了一会儿门房有人来找管家。 “……是赵秀才的人，他说他家老爷说了，要先拿银子后办事儿，说他是去自己个儿家闹事儿，若是闹完了老也不给银子，他找不到人哭！” 艹！ 管家爆粗口。 这秀才是在威胁他们家老爷啊！ 不过他也不敢耽搁，连忙去找秦地主，把事儿给禀了。 秦地主果然有些生气。 “说好的事儿干完再付另外一半银子，他赵铭庭啥意思？” “他是在逼老子！” 管家见他生气了，便道：“不然小的去把人赶走？想来秀才公还是不敢不认帐的。” 秦玉栋摆了摆手，他在屋里来回踱步，问管家：“你瞧见人没有？不会是有人上门来骗钱的？” 管家道：“小的瞧过了，就是赵铭庭身边的小厮。” 秦玉栋咬牙道：“那就给他！” “收了老爷我的钱敢不办事儿……这钱他有命拿也要有命用！” “是……”管家得了吩咐，就去账房支了一百五十两银子，拿去给赵铭庭的小厮，顺便敲打他：“银子给你了，不过你家老爷若是敢收了银子不办事儿，别说他只是个秀才，便他是个举人，我们老爷也有一万种收拾他的法子！” 小厮唯唯诺诺地应下，转身出了秦家。 不过他出村之后就怪了道儿，进了一片林子，里头有人等他，等他的人竟是洪剑。 “得手了？”洪剑问。 小厮应道：“得手了。”这声音若是赵香柚在便能听得出来，是秦少安的声音。 “看来我易容的手艺还没回潮！”洪剑得意地道，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袱，拿了一些瓶瓶罐罐，从里头倒了些东西到手中，便对着秦少安的脸一顿搓。 秦少安：…… “行了，去溪边把脸洗干净，换了衣裳咱们就回去！”洪剑催促轻秦少安。他跟在秦少安的身后喋喋不休：“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跟我学易容术，你这小子总说没时间，往后暂时不进山打猎了，你咋滴也要抽时间把易容术给学透了！” “嗯。”秦少安答应下来，他以前是真的没时间，练武的时间都不够，还不能荒废学业，上哪儿挤时间来学易容。 见秦少安答应下来，洪剑就高兴了。 “哎呀，我这身体越来越好了，我估摸着再有几个月搞不好就能把毒给清干净，嗯，再练一练，没准儿我这武功还能恢复巅峰的时候！” “这还真是世事无常啊，我原以为……原以为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死在山里了。” “不曾想我这副烂糟糟的身体竟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 “如此，以前不敢想的事儿也能拿出来想一想，以前不敢让你小子去争的事儿也可以争一争了！” 洪剑感叹个没完，趁着他叨叨的功夫秦少安换好了衣裳。 “您最好想法子多挣些钱，从今往后，我要靠您养活了！”秦少安冷冷地道，小丫头说，不让他打猎了。 “嘿，你这小子！”洪剑跟在他身后嘀咕,“我是你师父，你合该供养我！” “现在想撂挑子不干，是不是晚了点儿？” 秦少安没搭理他。 洪剑又道：“我如今要教赵铭粮那个棒槌，赵老太太目标还高，还想让棒槌考秀才考举人，这很费工夫的好不好？我哪儿来的时间挣钱？” “你做药，我卖！”秦少安道。 洪剑：…… 重操旧业啊。 也不是不行。 “再说！”他道。 秦少安：“还有那小蠢货，你找两本儿医书出来，我给她启蒙。” 洪剑追上他：“我手里只有《毒经》！” 秦少安不以为意：“毒医不分家，不然你也不会自己给自己开药！” 洪剑想了想也是，是药三分毒，要学毒肯定是要把医研究透彻。 “行！”洪剑答应下来，把小香柚教导成小毒柚儿，好像比较有成就感！ 就…… 你想想看，就柚儿那种懵懂天真的小姑娘，谁会想到她能使毒？ 想到这里，洪剑就有些蠢蠢欲动起来，以前他是生无可恋，毕竟没几天活头，可如今的他已然重新焕发了生机，他自然是想搞搞事情好让余生精精彩彩热热闹闹地过嘛。 两人先回窝棚把银子藏好，一百五十两，一共十五锭银子。 接下来就是等。 等上梁的吉时。 第139章 不给脸 这他娘的也太刻意了！ 不是小狼崽子这么搞图啥呀？ 难不成是图自己个儿的名声还不够烂？ 图村里人还没将他给赶出去？ 这下子大家伙儿就想起头天半夜村里闹出来的动静儿，小狼崽子半夜里抓着的两个工匠。 这下还有啥说头？ 就是再傻的人也能品砸出点儿味道来。 秦地主自然也是知道这句话坏菜了，他连忙找补：“不会说话就闭嘴，少安他是傻子么，自己上手干这事儿？” 村里人都不吭声，只那那种一言难尽的眼神去看秦地主。 就…… 十分耐人寻味的眼神。 这时，林大喜又道：“梁的锯口处用树皮重新贴过，接缝的地方用颜料涂抹了，故而乍一看是看不出来梁有问题。” 他说完，就有木匠接着道：“瞧手艺是内行干的。” 赵老太太好像没有啥追究的意思，她摆了摆手，“行了，别耽误吉时，换一根儿梁上！” “成！”林大喜答应下来，心说还好抠门儿老太太这回大方了一回，说让多准备几根儿大梁备用，到时候便是用不完也能拿来打家具。 林大喜连忙招呼人继续上梁。 秦地主气得心肝儿疼。 不过没关系，还有赵铭庭这个终极大招等着呢，他还有后手，不虚！ 想到这里，他还跑去安慰赵老太太，说可能是老赵家乍富，招了人眼，让老太太好好想想，村里谁跟她最不对付。 老太太勾唇冷笑：“这还用问，村儿里谁不知道我跟您秦地主最不对付呀！” 秦玉栋：…… 村民们闻言更是一阵哄笑，把秦玉栋的脸皮子臊地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 哼！ 就让你们高兴一阵儿，老爷我能屈能伸，我倒是要瞧瞧，等赵铭庭瘸着腿来了你个老虔婆要如何自处！ 秀才公废了腿，那就等同于丢了功名！ 有这一桩在，谁还敢说秦少安这个狼崽子不是灾星？ “娘，人家是比你大的地主，你这么不给脸面两家结仇就不好了。”赵美芳不咋回娘家，所以不太清楚老赵家跟老秦家之间的龌龊。 赵老太太道：“早就成仇了，也不差这一两天，这仇啊……不是我老婆子说两句违心的客气话就能缓和的。” 赵美芳似懂非懂，但也闭嘴不再说啥，打算一会儿去问问二哥咋回事儿。 “你三哥不在家，你让你男人去守着点儿断梁，那可是要紧的证物。”赵老太太低声吩咐。 赵美芳得了令就连忙去找她男人，这头中间儿绑了红布的主梁已经稳稳当当地放到了房顶上，负责上梁的汉子点燃了挂在梁上的鞭炮。 鞭炮炸响。 秦少安忙把小丫头的脑袋摁自己怀里，单手捂着她外露的耳朵，匆匆后退。 赵香柚非但不害怕，还窝在他怀里‘咯咯笑’。 鞭炮炸没了之后，林大喜就吩咐人送了两个大箩筐上去给上梁的汉子，那箩筐里装的是花生、核桃、糖果和铜钱。 两个汉子就一大把一大把地抓了往四面八方撒。 一边儿撒一边儿说吉祥话，在场的孩子们疯了，大人们也跟疯了一样呼啦啦地就跑去抢。 两个梁上的汉子显然是干惯了这个活儿的，他们不会只往一个地方撒，而是四面八方都会照顾到，还撒得特别远。 这样一来就会有效避免踩踏事件发生。 赵香柚也想去抢，但是秦少安不放开她不说，还把她抱走了，离得远远儿的。 “人多。”他道。“别被挤着！”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小子跟赵香柚说话竟一点儿也不冲了。 “好叭。”赵香柚趴在秦少安的怀里乖乖地薅羊毛。 虽然有波折，但梁还是安安稳稳顺顺利利地上了上去。 就是阿奶瞧着不是很高兴，赵香柚想，或许是因为赵铭庭那个渣男，也或许小姑姑的事儿也有些影响阿奶的心情。 赵香柚觉得，也可能是阿奶手里的钱太少了，所以她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那么看重儿子。 咋让阿奶多挣些钱呢？ 她得想个办法。 反正意外之财这种事儿她是不敢再干了。 挣钱的法子……等搬了家再说！ 老赵家实实在在地撒了两千多个钱，加上花生核桃跟油纸包着的糖块儿也是值钱的，是个人都捡得眉开眼笑。 连古玉都去凑热闹捡了些，大郎去跟他分享糖的时候古玉还反过来给他拿了两颗，他捡的糖块儿多。 孩子们都高兴疯了，他们的兜里都赛得满满的。 有的孩子兜里的钱被爹娘要了去，但有的孩子机灵，捂着荷包飞快地跑了。 老赵家一时间热闹地不行。 吴大有两兄弟，赵家几个男娃都呼啦啦啦跑来把赵香柚给围了，都要分糖块儿花生给她，赵香柚可不客气，笑眯眯地都收了揣兜，没瞧见秦少安黑了脸。 老孔家的男娃子们则是围着曲家三个妞，把捡来的糖果花生啥的分给她们。 三个丫头可开心了，就哒哒哒地跑去找赵香柚玩儿：“柚儿，咱们去玩儿！” 秦少安：…… 这帮孩子咋这么烦人！ “好呀！”赵香柚从秦少安的怀里挣脱出来，牵着曲大妞的手就跑了。赵香柚本不想跟一帮熊孩子玩儿的，可是想着要跟曲家三姐妹打好关系，好通过她们来给老曲家人添堵……主要是想通过三姊妹来盯着曲家老两口，万一这两口子要跟她阿奶耍啥幺蛾子也有人报信儿不是。 所以她就没拒绝邀请。 而秦少安低头瞧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双手，心里有些不得劲儿了…… 不过不舒服的感觉也是一闪而逝，少年觉得自己个儿还有正事儿呢，巴不得小丫头不缠着他。 哼！ 老赵家这边儿热热闹闹的，秦地主那头就不好了，他频频往外望，心说赵铭庭咋还不来？ 难不成他还敢水他不成？ 量他也不敢，不然……不然他有的是法子收拾他！ 想到这里，秦玉栋又打起了精神去找老太太唠嗑儿，“我说赵老太太，今儿你们家的好日子咋不见你大儿子秀才公呢？听说秀才公的腿瘸了是不是真的？ 腿瘸可不是开玩笑的，得赶紧找大夫给治。 你认不认识治跌打损伤的厉害大夫？ 若是不认识，那我给你介绍一个！ 就是不知道你家秀才公的腿伤得严不严重，若是太严重了，便是大罗金仙来也是治不好的……” 第140章 谁指使的！ “……只可惜他寒窗苦读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考上秀才却…… 老太太您可要想开些啊，这些传言是假的还好，若是真的，您可得抗住了，您如今也是地主了，再供养两个孩子念书也不是难事儿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老太太的脸黑得出水，她掀开眼皮子瞅了秦地主一眼：“我家的事儿让您操心。” “您说您那么大的家业不盯着，一天到晚的盯着我这小门小户的事儿干啥？” “还是说家业不是您创下的，便是败了您也不心疼？” 周遭的村民们闻言又是一阵哄笑。 心说这秦地主也是，明知道老太太是谁的脸都不给的那种人，他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往老太太跟前凑，愣是属于让老太太打了右边儿脸，他还得把左边儿脸凑上去给老太太打。 秦玉栋：…… 不生气，气坏身体谁来替…… “老太太，你家秀才公回来了！”这时，有个小子从外头跑了进来，边跑边喊。 秦玉栋眼睛一亮，笑容立刻就爬上了胖脸：“秀才公回来了呀，赵老太太您这下就不用担心了！” 哼！ 老虔婆，老子看你等会儿还咋抖！ 瘸子回来了，功名没了，你便是当了地主又如何？ “啥，铭庭回来了？” “在哪儿啊？” 赵家族长跟族老们原本因着大喜的日子赵铭庭不搁家心里不舒坦，毕竟前段时间都传他瘸了，老赵家这帮人心里十分玄乎忐忑。 这一激动，就带了一帮子人出门迎接。 秦玉栋也想去，不过他觉得自己个儿要端着，不能过于主动了，这样就显得他十分刻意。 稳住！ 我们能赢！ 个屁啊！ 谁来告诉他，赵铭庭为啥没瘸？ 他为啥是走进来的？ 秦玉栋瞧见被众人簇拥着走进来的赵铭庭如遭雷击！ 这个不要脸的真的在坑他的钱！ 可不对啊，那天他的人将赵铭庭找来，他还专门备了大夫给找铭庭看腿，大夫明明说赵铭庭的腿瘸定了，没救了！ 他…… 他…… 他怎么就站起来了？ 秦地主一脸的震惊，赵铭庭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脸上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了，他其实是想哭！ 真的。 秦地主的钱是赚不到了，他还得给人退钱，一百五十两啊，他如今手里哪儿来的一百五十两？ 他是真没想到衙门会派他跟着来老赵家办案，他是书吏，要跟着来记录案情。 还是县丞大人亲自下的命令，县丞大人还说，他的腿若是没有大碍了，就把绷带给拆了，省得出来办案堕了县衙的名头。 他倒想说谎糊弄过去，可县丞大人在下令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仵作，仵作虽说是验尸的，但也能看出来一个活人的腿是真伤还是假伤。 没招。 赵铭庭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要让老子知道是谁在瞎几把传，说我们老赵家的秀才公腿瘸了，老子撕烂他的嘴！”九老太爷精神抖擞地道。 六老太爷也十分开心地拍着赵铭庭的肩膀：“我们铭庭出息啊，这段时间没回来是因为他在县衙谋了个差事，如今是县衙的书吏啦！ 我们老赵家总算是有人出人头地了！” 在衙门办差哟！ 村里人顿时将羡艳的目光投向赵铭庭和赵老太太，这老赵家是真起来了呀！ 谁他娘的总是嚷嚷小狼崽子是灾星的？ 能把一家人妨克到红火成这样，他们也乐意！ 于是，再看向秦少安的目光就变得无比的火热！ 这哪里还是灾星，这就是个福气包包好不好！ “哼，当了书吏了，了不得了，就不认我这个老娘了！”赵老太太却没给赵铭庭好脸色，那日她去张家找他，可他却躲出去了，这事儿在老太太这里根本就翻不了篇！ “娘……” “我这不是一直没空么，衙门里缺人手，我一直都在衙门里忙活！”赵铭庭忙解释，他如今是衙门的人了，是要脸面的。 可不能让人觉得他不孝。 “忙到找人送个信儿的时间都没有？”老太太盯着他，赵铭庭背后冷汗直冒，他没想到老太太在外人面前一点儿脸面都不给他留。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本管啥事儿，老太太在外人面前一定是会给他留脸面，实在要教训他，都是关着门教训。 “娘，我专门去找了个车夫，给了他五十个钱儿，让他一定帮我送个口信儿回村子，那人后来跟我说信儿带到了，说您让我好好在衙门干的！”赵铭庭脑子转得快，几乎是眨眼功夫就想到了糊弄的法子。 老太太就没在吭声儿了。 儿子没瘸，加之今儿是老赵家的好子日，她得见好就收，不能被人看了笑话去。 “那肯定是车夫糊弄你了，车夫是谁，长啥样子你还记得不？咱们找他去！”赵家一个跟赵铭庭差不多年岁的汉子就义愤填膺地道，他这么一说，赵家的后生们纷纷附和，说要去找车夫麻烦。 还是六老太爷发话说今儿是好日子，这种糟心事儿改日再说这帮人儿才闭嘴的。 而此刻到底赵铭庭，后背都被冷汗给打湿完了。 “娘，这是游捕头，我是跟着他来给咱们家办案的，老三早上不是送来了两个人么，都已经招认了，这会子是来咱们家查看证物的。” 赵铭庭说这话的时候，还一言难尽地瞟了秦地主一眼。 秦地主懵逼啊，你她娘的放老子的鸽子还敢这么瞧我？ 不过他见到被两个捕快赶着进来，脖颈上带着枷锁的人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若不是下人眼明手快地搀扶住了他，他得瘫在地上。 “见过游捕头！”赵铭粮十分热情地上去跟游捕头打招呼，他抓着游捕头的手，攀着游捕头往里走，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被他这么一搞，就给人一种错觉。 赵家老二跟游捕头是关系贼好的哥们儿。 而赵铭粮趁着这个机会，用袖子作遮掩，给游捕头塞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游捕头掂量了一下，少说有五两重，于是心下满意，对赵铭粮也拿出了一副笑脸来。 “证物在何处？” 赵铭粮连忙带着他去瞧证物，游捕头一瞧，便对赵铭庭道：“赵书吏，记下来，证物与嫌犯描述一致。” 说完，他就看向两个鼻青脸肿的疑犯：“说说，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干的？” 他的话音一落，秦地主白眼儿一翻，晕了过去！ 第143章 警钟 赵香芹这么一哭诉，热热闹闹的宴席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赵香柚捂脸。 隔绝开赵三丫挑衅的目光。 她就不明白了，赵香芹跟她的过节这是天生的，赵三丫掺和啥劲儿啊。 赵香柚干脆用小手抓起一块排骨，往嘴里塞之前还冲着三丫扬了扬。 三丫：…… 就…… 好气喔！ 不过三丫想着自己马上就要去县城过好日子了，心里就不再羡慕赵香柚，阿奶再疼你又如何？大伯不待见你！ 阿奶能活多久？ 大伯可是你亲爹，不得亲爹喜欢，往后婚事绝对说不到好的。 她就不一样了，她讨好了五丫，五丫得大伯的宠，只要五丫帮她，她就能得大伯的喜欢。 况且五丫的亲娘有钱呀。 到时候张姨娘从手指缝里透出来一点儿都比她在家强。 想到这里，三丫就上前帮腔：“大伯，香芹说的是真的，阿奶让香芹去挖粪，还不给吃饱，我跟香芹都饿了一天一宿了。” “大伯，香芹跟四郎真的遭老罪了，我瞧着都不忍心，偏阿奶眼中只有六丫，根本就不待见五丫！” 三丫也是豁出去了，反正以后她也不会呆在村里，她会成为城里人！ 所以便是得罪阿奶她也要说。 况且，她如果不这般说，五丫是不会帮她的！ “你个死丫头你说啥呢？庄户人家的闺女谁不干活儿？你问问村里谁家姑娘不干活？”赵铭粮放下酒碗赶忙来拉赵三丫，他咋也没想到这丫头会在这天闹腾。 三丫挣脱赵铭粮的手，躲到了赵铭庭的身后，她不甘地吼道：“柚儿就不干活儿！” “柚儿不干活儿，还吃鸡蛋，还吃肉！” “陈氏，你是死人啊，由着这死丫头乱嚼舌根子！”赵铭粮冲着陈氏吼，陈氏手抓着一根儿大鸡腿儿，舍不得放下，就加快了啃的速度。 满嘴的油。 两个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她跑去抓赵三丫，赵三丫就围着桌子跑。 老太太‘啪’地一声儿将筷子拍在桌上，“够了！” “老二，老二媳妇滚回去坐着！” 赵铭粮跟陈氏闻言连忙乖乖跑回去坐着，陈氏连忙拿筷子往碗里夹肉，赵铭粮也想像她这样没心没肺，可不敢。 实在是不敢。 这几天跟着洪剑念书把心理阴影儿给他整出来了，生怕得罪了他娘，洪剑那头就有更狠的法子等着他。 别说，洪剑就用了几天时间就把赵铭粮身上的赖皮劲儿给收拾了。 “娘……”赵铭庭推开赵香芹，他刚想开口辩解，老太太就吼道：“闭嘴，想吃就吃，不想吃就滚！” “还有，你家大小姐我伺候不起，一会儿你就把人带走！再有就是三丫，我看她的心也不在乡下了，与其把她拘在乡下让她心生怨气，不如你这个当大伯的一并带走，让她跟五丫两个做一对儿好姐妹！” “四郎你也带走，你家少爷我也伺候不起！竟敢伙同外人欺负柚儿！” “饭吃完你们就赶紧滚！” 赵铭庭心中苦涩，他忙道：“娘，这两个孩子惹您生气了，我好生教训他们就是了！”说完，他就扯着赵香芹让她给赵老太太跪下认错。 赵香芹惊呆了，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赵铭庭：“爹，受磋磨的是我！您怎么……” “放肆！” “还不跪下？” 赵铭庭发火了，赵香芹一害怕就只能跟赵老太太跪下了。 可她赵赵老太太身边还有赵香柚，她给老太太跪下，同时也跪了赵香柚！ 赵香芹恨得不行，那眼神儿能把赵香柚戳好几个窟窿。 赵铭庭继续呵斥道：“我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做人要懂得孝顺长辈！什么叫磋磨？都是赵家的子孙，三丫四丫能干的活儿你为什么不能干？ 如今还敢说你阿奶的坏话，你简直是……简直是目无尊长！” “你知不知错？你若不知错回去后就抄一百遍《孝经》” 赵三丫傻了，咋会这样呢？ 大伯不是特别疼五丫的么？大伯还靠着五丫的亲娘养着呢，他咋就让五丫给跪下了？ 赵三丫的脑袋想不明白，但心里却开始害怕起来。 这时，老太太道：“甭在我跟前儿来这些个虚的，你让她起来，我这个老太婆可受不起她跪！” “妾生养的玩意儿的确是上不得台面，以后啊，你就别把她带回家里来了，就让她跟着那个当妾的亲娘。” 说完，老太太又道：“今儿大喜的日子，秦家已经闹腾了一次了，我也累了，你闺女再来闹腾一次，是存心要砸家里的场子。 你若是真孝顺我这个亲娘，就赶紧带她们走，别让她们在我眼前现眼！” “再有，家里如今又是修房子，又是买地，已经把老底子都掏空了，下个月一家人的嚼用在何处还不知道呢，你是这个家的老大，是不是该拿点儿银子出来？ 我也不跟你多要了，二十两银子你总要给？” 赵铭庭：…… 喔豁，哭穷哭晚了，让他老娘抢了先。 咋整啊？ 所有客人都瞧着他呢！ “瞧您说得，您家铭庭已经在县衙当差了，别说二十两了，就是五十两我们的书吏大人也是能拿出来的！” “对呀对呀，秀才公是个能耐人儿，咋能少了您的孝敬钱！” “还是老太太会养人啊，瞧他们几兄弟，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耐呢！” “是啊，就连铭粮也开始念书了，听说铭粮来年还要去考秀才呢，到时候你们家就两个秀才公了！” 闻言，赵铭庭猛然看向赵铭粮，他听到了啥不得了的事儿？ 赵铭粮一脸苦涩地迎着他家大哥的目光，脸上写着‘我不想考，是娘让我考的。’ 再看赵老太太，老太太耷拉着眼皮子仿佛在说，老娘能把你供成秀才，就能把老二这个棒槌也供成秀才！ 他滴个老天爷呀！ 赵铭庭只觉得天旋地转！ 虽然，他觉得自己老娘让老二这个年岁了才开始启蒙，还想着第二年就让他考秀才，这就是开玩儿呢，这事儿咋可能办得成呢？ 但是呢，这事儿里头透着一个信息。 就是他老娘卓秀英要开始作大的了！ 卓秀英要给他这个大儿子一点儿颜色瞧，她想用这件事让他明白，她不止一个儿子，一个儿子不能令她满意，她可以转头去捧另外一个儿子，所有的儿子都不成的话她还有孙子！ 赵铭庭浑身冷汗直冒，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朝他袭来。 第148章 学堂生活 赵香柚跟秦少安一个班，老太太斟酌再三，干脆把自家孩崽子全塞那个班去，包括四丫跟二丫。 不然一个班里就柚儿一个姑娘不大好。 反正束修一人就一两银子。 外村人来就是二两银子的束修，村里的孩子说是由村里补贴一半的束修，但事实上村里每年只给肖秀才补贴三两银子，下山村的孩子只给一两银子的束修，这是村里跟肖秀才谈妥的。 当然了，肖秀才愿意来下山村教书也是因为不用操心房舍，另外秦少安还会单独一个月给他二两银子的束修，这么算起来，他再额外收些学生，每年还是很有赚头的。 老太太能这么大方，也是因着手里又有钱了，赵铭粮为了体现他是孝顺的，赵老太太管他要二十两，他给了四十两。 老赵家的孩崽子们全去了学堂，洪剑就腾出手来专门训练赵铭粮，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训练成考试的机器。 这是秦少安要求的。 他的目的就是要让赵老太太移情别恋。 等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腾出手来收拾赵铭庭。 小丫头有这么一个爹，那就是悬在她头上的一柄利剑，太不安稳了。 赵铭粮迎来了地狱般的日子，虽说家在隔壁，但是呢……有家不能回，洪剑要求赵铭粮跟自己同吃同睡。 苍天呐！ 赵铭粮就是晚上起个夜都要被拷问一两句功课，答对了才准进屋睡！ 这是啥玩意儿人间疾苦？ 在得知了自家老爹（二叔）是这般水深火热的生活，赵老太太就吓唬几个孙子，敢在学堂不好好学，考不好就让他们跟赵铭粮作伴！ 太可怕了，有了赵铭粮作对比，老赵家的孩崽子们在学堂啥妖也不敢作。 这三个费头子老实了，剩下几个孩子也不敢作妖。 一时间，班上的氛围好得不得了。 秦少安抱着赵香柚进了教室，古玉已经坐好了，见两人进来，古玉就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少安早，柚儿早！” “师兄早！”赵香柚也乖乖地跟古玉打招呼，古玉问她：“《药经》第五章背下来了么？” “背下来啦！”喔，她除了背《毒经》还得背诵《药经》，经过老太太的同意，赵香柚已经正式拜古郎中为师啦。 “柚儿真聪明，下学了师兄奖励你一包蜂蜜糕！” “谢谢师兄！” “师兄真好！” “柚儿就喜欢师兄大方！”说完，赵香柚还故意瞪了秦少安一眼，哼，瞧见没有，你不给我奖励，有的是人给我奖励！ 坐在古玉旁边的秦少安面无表情。 秦少安的座位是挨着古玉的，两人的进度差不多，所以肖秀才是单独教导他们，给他们的位置安排的是里面靠墙第一排。 赵香柚挨着四丫坐，也是第一排，就跟秦少安和古玉隔着一条小过道。 她刚落座不久二丫带着四丫就进来了，她们进来之后，赵家三个男娃也呼啦啦地冲了进来。 几个人打打闹闹地争夺二丫旁边的位置，因为二丫坐在赵香柚的后头。 最终是大郎体力占优势，占据了这个位置。 学生们陆陆续续地到齐了，先生也来了。 教赵香柚他们的先生肖秀才十四岁的年纪，长相十分儒雅，板着脸的时候很严肃，学生们都很怕他，主要是怕他手里的戒尺。 他进门就道：“我再给你们一会儿时间，你们抓紧时间背诵我昨日布置的课业，等会儿我抽查，背错一个字，打一个手心儿。” 肖先生的话音一落，学生们连忙将书拿出来，教室里立刻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你们两个写的文章拿来我看一看，你们从今日开始，精读四书……” “是，先生！”两人纷纷将自己写好的文章递交给肖先生，然后古玉拿出《大学》研读，秦少安则拿出《孟子》研读。 赵香柚偏头看着秦少安，崽儿认真念书的样子真的好帅呀！ 放在现代可以组少年团直接出道的那种。 嗯…… 他跟古玉一个冷一个热，而且都长得好看，是可以组双人团的！ 绝对能成为顶流。 “赵香柚，你怎么不读？”肖先生看完了两人的文章，就发现赵香柚盯着秦少安发呆，于是便走到她身边，用戒尺敲了敲她的桌子。 有着近二十年上学经历（加幼儿园）的赵香柚表示十分淡定，她站起来道：“先生，我会背了呀！” “喔，那你站起来背给我听听。”赵香柚才四岁，长得又十分玉雪可爱，肖先生面对她可凶不起来。 其实老赵家要把她送来肖先生心里是不愿意的，但想着学堂的房子就是人家老赵家的，先生觉得要给老赵家一个人情，于是才收了下来。 他原本的打算是这孩子在课堂上不闹腾就好了，结果没想到第一天上课小姑娘就给了他惊喜。 十分能坐得住，听讲也很认真，抽背的时候小姑娘还会积极举手，他不过是不想见小姑娘哭鼻子才点了她背诵，结果这小姑娘一点儿都不磕碰，非常流利地就把他要求的内容给背完了。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夭，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日月五星，谓之七政；天地与人，谓之三才……” 赵香柚的声音响起，其他孩子就闭嘴了，满课堂都是她嫩兮兮，奶乎乎的声音。 “三郎，你妹妹真聪明！”赵香柚背完了，先生夸奖了她一句，让她坐下，林耀祖就跟他旁边的赵三郎悄声道，“我要是能像她一样聪明就不会挨打了！” 哎，估摸着，他今儿少说得挨个二十下！ 嘤嘤嘤，先生太严厉了！ “谁说不是呢，我也想像我妹妹那样聪明，可我娘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柚儿的爹就是秀才公，不能比的。” 哎…… 二叔都开始念书了，说明二叔聪明，他爹不念，说明他爹笨！ 所以他笨也是理所应当的。 “肖先生，有人找！” 门外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肖先生就背着手走了出去，孩子们立刻探头探脑地往外瞧，发现是秦地主家的小厮带着他们家两庶出的小少爷过来了。 “他们来干啥？”赵香柚离开自己的位置，去扯秦少安的袖子。 第150章 淘气 村学跟镇上的学堂不一样，镇上学堂是一整天都在授课，每十天沐休一天。 村学也是十天沐休一天，但是只有上午授课。 也不是下山村这样，村里的学堂都这样。 因为村里事儿多，不少孩子还得帮着家里干农活儿，所以大周朝的村学都只上半天学。 当然，下午不上学也是有课业的，老师会布置。 赵香柚拜了古郎中当师父，她下午就要去古家跟着古郎中学医，二丫跟着去照顾她，四丫跟着一起，四丫认草药认得也快，故而老太太的意思还是让她跟着学。 秦少安就没跟着了，为啥呢？ 其他人都是下午不念书，他和古玉不可以。 因为肖秀才是计划让他们两个开春就去参加童生试，所以要给他们开小灶。 这两个人的学问都很是出乎于肖先生的意外，两人窝在村里，底子却打得十分的扎实。 “……古玉这片文章写得中规中矩，本挑不出什么错来，若是去考试，这篇文章会取中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名次一定不会很高。” 肖先生点评完古玉，又开始点评秦少安的文章：“你的文章够出彩，但是剑走偏锋，内容太激进锋利了些，这个就很挑考官，若是欣赏这种风格的考官，你的这片文章很有可能会拔得头筹，但是若遇到守旧迂腐的考官，你的这篇文章就会落选！” “我并不是说你们两个的文章不好，各有千秋，只是你们可以静下心来想一想，是不是有法子能改一改，让你们的文章能够再完美一些？” “知道了先生！”古玉十分受教，温润地笑着应声，秦少安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你不知道他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当成了耳旁风。 肖先生也不在意，当然，他就算是在意也没办法。 讲道理，古玉很优秀，但秦少安更优秀，至少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少年。 哎……这两个少年，一个过于中庸，一个过于偏激，若是能综合一下就好了。 下学之后，秦少安并没有回家，而是直径往古家走。 快到古家了，原本很少跟古玉说话的秦少安忽然开口：“蜂蜜糕的味道还行，不过柚儿不喜欢，你下次可以改送八宝油糕。” 古玉：…… 他眼睁睁地瞧着秦少安冷着一张脸走进他家大门儿，然后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怀里就多了个小丫头。 小丫头还笑眯眯地冲他招手：“师兄再见！” 神他娘的柚儿不喜欢！ 是他不喜欢！ 酸了唧的味道跟打翻了陈年醋缸是的，八十里外都能闻到。 切。 又不是他的亲妹妹，一副生怕被抢的模样。 柚儿早晚都会嫁人，有能耐你跟柚儿将来的夫婿醋啊！ 喔。 他可以努努力，将来把柚儿娶回家，气死这个冰块儿脸！ 只是…… 他也想抱抱小丫头好不好？ 香香软软可可爱爱的小姑娘谁不想抱？只是小狼崽子看得太严了一些。 “呀……飘雪花了！”路上，有晶莹的雪花飘落到赵香柚的脸上，可冰凉了。 她欢喜地伸出手去接，雪花很小很小，也不是很密，偶尔她的掌心会躺上两片。 不过也就是瞬间就化成了水。 “今年的雪下地有些晚了。”二丫也伸手接雪花，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她开口道：“晚上可能会下大。” “那明天会堆起来吗？”赵香柚兴奋地问，亮晶晶的眼睛充满了期待。 “可能会。”二丫也不确定。 “如果能堆起来就好了，我们可以堆雪人玩儿！”赵香柚十分向往，既然如今是孩子身份，就要尽情享受童真童趣。 “你有时间堆雪人？”秦少安不合时宜的声音十分的扫兴，“是需要背诵的内容少了，还是你的字练好了？” 狼毛忽然就不香了！ 赵香柚挣扎着从秦少安的怀里下来，牵着四丫的手就跑了起来。 二丫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秦少安，连忙追了过去：“慢点儿！” “沐休的时候二姐陪你堆雪人！” 只要雪开始下了，就不愁没雪玩儿。 秦少安顿住了脚步，脸色不大好看，小蠢货，不知道雪有多冷么？ 还堆雪人，手冻坏了怎么办？ 等人都跑远了，他这才抬脚追了上去。 “你还要练习半个时辰的字！” 赵香柚，就觉得这个时候的秦少安跟魔鬼一样，在开心的时候说做作业的事情，不是魔鬼是什么？ “我练好了字沐休那天少安哥哥带我出去玩好不好？”不过她是小娃娃，脸面啥的都不需要。 哪怕上一秒在生秦少安的气，下一秒她就能笑脸相迎。 谁让自己个儿有求于他呢！ “嗯。”秦少安答应下来，“去练字了！”说完，他牵着赵香柚的手就往自家走，赵香柚朝二丫挥手：“二丫姐姐，你们先回去！” 也是赵二丫提起沐休，她就想起来了她还有正事儿要办。 按理说地也买了，房子也修好了，渣爹在衙门谋了差事，腿也没断，老太太应该开心才是。 可赵香柚总觉得老太太不像表现出来那般高兴，她都瞧见好几次了，老太太摩挲着一个旧荷包发愣。 那个就荷包用的料就是普通的粗布，毛躁躁的，上头还有补丁。 老太太每次发完呆都会将荷包锁进她的小木头箱子里。 她猜测。 可能就与自己从未谋面的小姑姑有关。 “少安哥哥，沐休那天，我说去哪儿就要去哪儿喔！”跟着秦少安进了他的房间，被秦少安抱上了凳子，拿上了秦少安给她做的毛笔。 正宗狼毫。 白狼毫。 “过关了就由着你，没过关就哪儿也不去，在家练字！”秦少安先是握着她的手抄写了一篇毒经，然后就放手让她自己写。 赵香柚噘着嘴。 都能挂油壶子了。 秦少安也不知哪儿根儿筋搭错了，拿笔沾了墨汁点了一下她的嘴儿。 然后还描了描。 赵香柚红艳艳的小嘴儿顿时就变得乌漆嘛黑的。 秦少安一个没忍住就笑了起来。 赵香柚：…… 不生气，气坏身体谁能替…… 抓起笔就往秦少安脸上乱涂一气。 第152章 老赵家的生意 现在空间中的三颗红果果，她打算给二丫吃一颗，再给小姑姑留一颗。 之前听大姑姑跟阿奶的说辞，她觉得小姑姑的身体肯定很不好。 嗯，剩下的一颗先给三叔吃，毕竟三叔如今是这个家最累的，每天都会赶着骡车出门拉人，然后就是到处走乡串巷收兔子。 再有就是去县城和几个镇上卖风干兔。 这事儿是咋起的头呢，还是风干兔好了之后，口味得到大家的一致赞赏，于是赵香柚童言童语地来了一句：“这么好吃的兔兔为啥街上买不到呢？” “若是街上能买到，柚儿很早就能吃上了！” 老太太眼珠子一转，当即就拍板，让赵铭田带拉人的时候顺便带上兔子去城里卖。 老太太定价六十文一只兔子，赵铭田当时觉得他娘是疯了，居然敢卖这么贵，这么贵鬼大爷才会买。 那个时候还没有搬家，赵铭粮还没有跟着洪剑同吃同睡，他吃饱喝足之后就出主意：“兔子可以半只半只的卖，这样卖半只就给三十文也能尝尝味儿。 不过我建议买两只的话就收一百文，买三只的话就收一百四十文。 老三你听我的先试试，甭管谁跟你讲价，你都用这一套来对付。 喔，出门的时候可以让你媳妇先蒸一只出来砍成小丁儿，瞧见能买的起的人就给人一粒儿尝尝味儿。 记住，一定要砍成小丁儿了……”赵铭粮粗略地算了算，一只风干兔的成本大约在三十五文左右，当然，这个成本也是秦少安这小子不会讲价，若是他们家大量地收兔子，光兔子的价钱都能往下再压个几文，到时候成本还会降。 当时…… 赵香柚就觉得她这个二叔不去做生意简直就是浪费人才。 但话又说回来了，他这么能耐老太太都拘着没让他去做生意，只能证明一点，这人不老实，老太太不放心把钱给他。 原本，赵铭田一点儿信心都没有，他已经做好了拿多少兔子出去，就得拿回来多少兔子的准备，结果情况却十分出乎他的意料。 他带了二十只风干兔出去，全卖光了！ 只要尝过的就没有说风干兔不好吃的，纷纷称赞这兔子香。 当然了，讲价的人不少，大声嚷嚷他卖得贵的也多，可他就记住赵铭粮的话，认死理。 半只一只按照六十文一只的价钱卖，然后一次买两只就收一百文，三只收一百四十文。 他这么犟，同时也让人知道了买得多价钱就会少很多，于是很多相熟的人就拼单买。 弄到最后他好些观望的都没买上风干兔，纷纷问他第二天还去不去。 那天晚上赵铭粮回家交了帐之后兴奋地一宿都睡不着觉。 二十只兔子，一只兔子本钱也就三十五文左右，投下来能卖五十文左右一只（基本拼单买，老百姓不傻，没有单买的。），一只就要赚十多二十文，二十只兔子就赚了三四百文钱！ 卖风干兔首战告捷，老太太就定下来了，风干兔的生意家里要一直做下去！ 没有谁会嫌弃银钱少，加上如今家里的孩崽子们都念书，花费高着呢。 定下了家里发展的基调，赵香柚的心也安了些，她本就想帮家里找个挣钱的路子。 老太太跟三婶儿的厨艺好，赵香柚不是没先过家里是不是去开个饭馆儿啥的。 可是饭馆儿太累了，赵香柚这不得老太太受累。 既然家里做的这个风干兔外头没见有人这么搞，说不定老太太手里握着的方子有那么点儿独门秘方的意思。 风干兔好卖，可是问题来了，兔子的来源就是个大问题，这年头养兔子的人并不多，兔子虽然能下崽儿，可是存活率是个问题，这玩意儿没鸡鸭好养。 于是老太太除了往村里散布要采买兔子的消息，还让林大喜去跟佃户们说，让佃户们养兔子。 至于说买卖不赶趟……可以搭配着风干鱼来呀！ 配方和制作方法上只有一丝丝的不同，反正对于来太太来说，这都不是问题。 赵香柚把空间中的红果果分配好了之后，就开始翻腾她的东西，空间里的物资多得不行。 只是她跟秦少安两个人去，只能拿些不占地方的东西，比如……钱？ 嗯，她空间中有不少银珠子，她把这玩意儿装了一荷包。 再有就是选了一些个不是特别突兀的糕点，用油纸包好备着。 想了想，也差不多就这些了。 主要是去了还得看情况，听大姑姑的意思，小姑姑对阿奶有着很深的恨意，所以小姑姑不一定会待见她，说不准会把她送去的东西给扔出来。 还是不要准备太多了。 准备工作做好之后，赵香柚就呼呼地睡着了，半夜二丫起了两三次，都是来看她有没有踢被子。 因着秦少安虽然答应了她陪她去看小姑姑，可是这还没去呢，赵香柚就想在他面前好好表现表现，于是便没有赖床，早上时间到就离开了十分令人眷恋的温暖被窝。 结果刚穿好衣裳，她就看到了窗台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雪人儿。 大约有巴掌大小，鼻子眼睛不知使用什么小果子嵌上去的，十分晶莹可爱！ 赵香柚惊喜地问二丫：“二姐姐，这是你给我做的么？” 二丫一边儿帮她收拾床铺，一边儿道：“是少安做的！” “少安天不亮都来了，院里还有一个大的，也是少安给你堆的！” 赵香柚闻言就欢呼了一声，飞快地跑出门。 二丫瞧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心说少安这小子也不是不会讨好人，主要还是得看人啊！ 天上噗唰唰地飘着雪，小院儿中央杵着一个胖乎乎的雪人，雪人的脑袋上抠了一个陶盆儿，眼睛跟鼻子就是用胡萝卜做的。 他胖乎乎的身子上一边儿插了一个扫帚当手，丑兮兮的。 可是赵香柚很喜欢！ 围着雪人转了好几圈儿，还用小手去摸了摸雪人，手指瞬间就被冻红了。 二丫举着伞出来给她遮雪：“小祖宗，可不敢这么玩儿，仔细手冻伤了！” “我算是知道少安为啥要提前把雪人给你堆好，指定是怕你冻着手。” 赵香柚连忙问二丫：“那少安哥哥人呢？” 二丫道：“在堂屋等着你吃早饭呢，咱们这就过去。”话才说完，手就被赵香柚给抓着往外拽了。 “我饿了，我们快点去吃早饭！”想快点见到给她惊喜的崽儿！ 崽儿太会了！ 以后不愁找不着媳妇啦！ 第155章 古郎中不错！ 秦少安照旧在古郎中家接到的赵香柚，在下雪，秦少安就单手背起她，腾出来的那只手大着一把油纸伞。 两人就这么走在雪花飘飘的乡野间，还蛮好看的。 “少安哥对柚儿真好！”四丫羡慕地对二丫道，二丫抱着她，她负责打伞。 “柚儿的命是他救的，他是挺在意柚儿的。”二丫笑着道。 四丫道：“我觉得是柚儿好，所以大家都想对柚儿好，像我，像哥哥们，像二姐姐。” 她是真这么觉得的，在四丫的认知里，柚儿病好了之后，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娃娃，性子也是最好的。 对他们这些兄弟姐妹简直好得没法子说！ “柚儿生病的时候，我可想穿新衣裳了，可是不管是阿奶还是阿娘都不会给我做新衣裳，我穿的都是阿娘用她的或者是三丫姐姐的衣裳改小了给我穿……” “可是柚儿病好了之后，就会喊阿奶给我们买布做新衣裳，还总是喊阿奶买肉给我们吃……” “二姐姐，我觉得我们家，自打柚儿的病好了之后，日子也越过越好了。” “嗯。”赵二丫也觉得是，她运气好，柚儿把她从那个家里带了回来。 大姐姐就…… 要是大姐姐当初能挨上个两年……她也能捞着点儿好日子。 可是爹却早早地把大姐姐给嫁了出去，把她嫁给一个大四十岁的男人当续弦…… 也不知道大姐姐如今的日子咋样了。 她想找机会去看看大姐姐，可……二丫就想着，敢不敢拜托三叔去临县瞧一眼。 二丫满腹心事。 都没注意秦少安背着赵香柚走远了。 一路上，赵香柚就趴在秦少安的背上叽叽咕咕地说她在秦家的见闻。 什么yang痿，脱月工等虎狼之词一个个地蹦跶出来，听得秦少安脑门儿上的青筋直跳。 原来从秦家出来，古郎中就将秦地主的外伤症状讲述给赵香柚听了，秦地主除了浑身上下被揍的软组织挫伤，最严重的就是腚眼儿。 烂了。 贼烂。 然后，赵香柚就脑补出了监狱中耽美年下虐恋情深多主角深入剧情的的大剧。 她说得越兴奋，秦少安的眉头就夹得越紧。 但他知道，这种情况学医是避免不了的。 可还是气闷，这小丫头才四岁，古郎中就教她这些……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因为她才四岁，正处于啥都不明白，也不知羞的阶段，所以才最好教这些。 不然等她懂男女之别的时候再来教，她就会觉得尴尬了。 秦少安心情很是复杂，一时间无法分辨古郎中这么做是对是错。 “你就这么喜欢学医？”小丫头的语气太过于兴奋，秦少安憋不住，就开口问道，如实小丫头有那么一丝丝犹豫，他就会劝她放弃学医。 “嗯！” “我要成为大周第一神医！”赵香柚信心满满地大声道。 秦少安：…… 行。 你喜欢就行。 “少安哥哥，我还瞧见了秦少良欺负秦少宇……你说小胖子的嬷嬷怎么感觉像是我家人似的，在秦少宇面前尽说他父母的坏话。” 嫡庶之分，妾是没资格当孩子的娘亲，只有正房太太才是孩子们的母亲。 “她是我的人。”秦少安道，他也不明白自己为啥要跟一个四岁的小丫头说这些。 也许是因为四岁的他一夜之间就长大了的原因。 有时候，他会下意识地将小丫头当成同龄人来对待。 当然，更多时候，还是把她当成小屁丫头。 她是我的人！ 赵香柚：…… 崽儿厉害呀！ 太牛皮了！ 所以…… 四舍五入秦少宇就是崽儿的人了？不不，是对崽儿有用的人！ 既然如此，那她往后在学堂就对秦少宇好点好了。 见小丫头不说话，他就觉得可能是这种话题小丫头理解不了，毕竟这种后宅手段…… “少安哥哥好厉害！” 正想着呢，小丫头的无脑吹就来了。 “少安哥哥吃糖糖！”说着，赵香柚就塞了一块儿糖到秦少安的嘴里，对于她这种动不动就给他塞糖的举动秦少安拒绝过好几次。 可是这丫头总是我行我素，秦少安只能勉（高）为（兴）其（万）难（分）地接受。 给她惯的臭毛病。 到家之后，秦少安照例手把手教她练字，晚上睡觉之前，秦少安就跟洪剑讨论了一下古郎中对赵香柚的教导方法。 他想的是，若洪剑觉得有问题，他就去古郎中说道说道。 洪剑听完他的话，就笑着道：“我原以为骨老头儿收下柚儿不过是敷衍了事，毕竟费劲心思教导一个女娃出来，等女娃一嫁人，成了后宅妇人，一身的医术就没有用武之地。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尽心。 再没有什么比跟着师父去出诊学得更快的法子了，古老头不错！” 洪剑这般称赞，秦少安就没再说啥有的没的了。 “古老头都这么上心，我这头就不能落下。” “嗯……打明儿起，我就带着柚儿制毒！” 秦少安：…… 他认为大可不必！ “不过这样的话，就得让那小丫头跟着我们住。”洪剑又道。“不知道赵家老太婆舍不舍得。” 秦少安将要劝他师父放弃的话咽了回去。 赵香柚跟秦少安说的话回家都没跟老太太说，她只跟老太太说秦地主变得很瘦，还浑身的伤和毛病。 赵老太就骂了一句活该，她心里想着，这里头怕是还有小狼崽子的手笔，毕竟小狼崽子跟县衙的人那般熟。 “阿奶，再过两天就沐休了，少安哥哥答应带我出去玩一天。”趁着老太太心情好，赵香柚就乘机提要求。 老太太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行，让二丫跟着，让你三叔把家里的骡车腾出来……” “不用家里的骡车，用村长伯伯家的牛车。” 老太太想着牛车也行，把自家买的车厢套上去就成了，便点头答应了。 等回屋睡觉的时候，赵香柚就问赵二丫：“二姐姐，你知道大姑姑和小姑姑都住在哪儿么？阿奶啥时候带我们去走亲戚？ 村里的娃娃们都有亲戚走，柚儿也想走亲戚。” 二丫听她这么一说，便想起了大姐姐，如果家里能跟大姐姐一家子走动该多好啊。 心里想着大姐姐，二丫便将她知道的告诉了赵香柚，她心里其实也寄希望于柚儿能跟阿奶提这事儿。 反正她是不敢开口的。 第164章 来自老太太的报复 就…… 梁家宗族的人，没想到赵家人会找来，更没想到赵家人来的阵仗这么大。 干仗的话，他是真干不过，他们又不是啥大宗族，全族老幼妇孺加起来也就七八十个人，就他们的祠堂也是小小的一间，那门虽然锁着，但来个壮汉一脚就能踹开了。 讲道理，老赵家的这阵仗他们是虚的。 “这是咋的了？”村长跑得一脑门儿的汗，挤进来一瞧，喔唷，这仗势有点吓人。 梁氏族长忙扯着村长的袖子告状：“村长，外村人都跑到咱们村来欺负人了，这事儿你管不管？” “管！当然管，当我们石头沟村没人了是？” “都给我听着，青壮们全回家抄家伙！” 林大喜站出来道：“我是下山村的村长林大喜，今儿就是来找你们村要公道的，我们村嫁进你们村闺女被打死了，今儿你们村必须给给说法！” 赵家的人找梁家的人没毛病。 下山村的村长找石沟村的村长也没毛病。 石沟村的村长顿时就噎住了，这事儿的确是他们村的人惹的，不过气势不能输，他道：“有冤就上衙门伸去，可不能聚众闹事儿！” 林大喜冷笑道：“多谢您提醒，衙门那头迟早回来人，喔，刚才赵家人已经跟梁家人说了，赵美荷的哥哥秀才赵铭庭如今正好就在县衙里头当书吏……” 石沟村村长闻言就是一愣，然后立刻挥手喊道：“全都不许回家拿家伙事儿，这是老梁家欠下的人命，该老梁家还！” 这位村长可以说是十分的识时务。 他识时务，林大喜也懂事儿，他当即退了下去，把舞台又让给老赵家的人。 “村长，你咋能不管呢，可不能瞧着外人欺负咱们村里人啊！”梁家族长急了，又去拉扯石头沟村的村长。 村长正义凌然地道：“若是你家闺女被外村的夫家打死了，我作为村长，也会带着人跟你去对方家里讨要公道的！” 梁家人：…… 说完，这位村长就十分有眼色地跟赵老太太拱手行礼：“老太太，您闺女的事情……您可要节哀顺变呀，这事儿是梁家人对不住赵家人，您说，这事儿要咋处理您这头才能满意了。” 赵老太太垂着眼皮子道：“子不教父之过啊，儿子杀了人跑了，当爹的梁氏宗族就不请家法管教管教？” 村长忙道：“该管教！”然后厉声对梁氏族长道：“咋的？你们还想护着那一家人不成？”边说还边给他递眼色，而赵家这头，也拿着瓦罐晃悠，浓郁的血腥味散发出来，顿时就刺激了梁家人。 “族长，这事儿是该请祖宗家法！” “对对对，得打三十棍子！” “大栓子不当人，全是他爹娘惯的！” 族人们本来就恨梁大栓一家子害他们丢了脸面，这会儿又把赵家的疯子给引了来，合该挨打。 梁氏族长就道：“去，把他们家人全捆来！”对呀，这个时候他维护那家人干啥？关键村长也不帮他们，他们跟老赵家干不过！ “慈母多败儿，当爹的有责任，当娘的还是有责任！”赵老太太又道。 脑袋已经转过了弯儿，这会子只想赶紧将这些个瘟神赶走的梁氏族长连忙道：“一起打，三十棍子！” “我要他们一家人给我的美荷披麻戴孝，烧香磕头！” “行，我派人看着，谁敢不披麻戴孝烧香磕头我收拾谁！”小事儿一桩，梁氏族长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娘，不能这么便宜他们！”陈氏敞着大嗓门儿嚷嚷。“我可是打听清楚了，老梁家从老到小都欺负我们美荷！” 说完，她就冲着围观的村民们吼：“你们说说，梁家人谁没欺负过我们小妹？” 没人敢吭声。 为了个杀人犯裹一身骚上身，再蠢也不能干这种蠢事儿。 赵老太太掀开眼皮子瞅着梁家族长。 梁家族长忙道：“都祖宗家法伺候，老的三十棍子，小的十……二十棍子！” 很快，梁大栓一家子就被族人们驾着来了，“族长，你们不是把我们赶出宗族了么，你们凭啥请家法！” 梁氏族长闻言就抽了抽唇角，然后指着吴屠户那帮拿着杀猪刀的壮汉：“这是老赵家的人，他们来给你家大栓的媳妇要公道，你说我是把你就交给他们，还是……” 吴屠户等人齐齐瞪圆了眼珠子，凶横恶煞的模样顿时就把几个人给吓着了。 然后梁氏族长就命人把几个人的嘴堵上，当众扒了裤子抡起棍子就打。 赵老太提醒：“不要把人给打坏了，我们老赵家可担当不起逼迫亲家的罪名！” 梁家人心说就你们这个阵仗还不叫逼迫！ 但没人敢吐槽，负责打人的都看向自家族长，族长自然是说：“都听亲家老太太的。”谁也不想打死人不是。 于是嘛，下手的人就有分寸了，腚都给打青紫了，就是没打出血。 主要，当着全村人的面儿被扒了裤子打腚，这脸是丢尽了的，将来这一家人别说在村里，就是在十里八乡都抬不起头来。 老太太她不杀人，她诛心！ 一顿打下来，老梁家的人恨不能把脑袋埋进档里。 “亲家老太太，您看……”打完了人，梁家宗族的人就放软了声音问。 老太太气场全开：“谁嫌弃命长敢当你们老梁家的亲家？” “和离书拿来，我闺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甭管如何，她不能再当你们老梁家的媳妇了！” 和离好啊！ 和离了老赵家将来就没借口来梁家闹了！ 梁氏族长都不问梁大栓他爹的意见，直接就同意和离，这头林大喜立刻就拿出和离书和印泥，让梁氏族长，石沟村的村长以及梁大栓他爹画押。 和离书到手。 陈氏就又吼了起来：“娘，不能这么算了，小妹一条命呢，让他们梁家赔钱！少了一百两银子咱们今儿就把梁家的祠堂给砸了！” 陈氏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但她还有两个被动技能，那就是胡搅蛮缠和耍赖讹诈！ “一百两，你咋不去抢！”梁家老太太一听就尖叫了起来，别说他们家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便是能拿出来她也不给！ 打也挨了，脸也丢尽了，这会子要银子……没门儿！ 第166章 老太太病倒 回到村里，老太太给林大喜拿了十两银子，让他负责招呼所有人都吃一顿好的。 接着赵家忙碌极了，找风水先生点穴，接待闻风而来的亲戚。 甭管是守灵还是下葬，三郎都充作赵美荷的儿子跪头一份儿。 好端端的儿子忽然成了别人的了，孙氏难受地不行，特别是赵老太太让三郎改口叫赵铭田和孙氏三叔三婶儿，孙氏直接就抑制不住地痛哭起来。 等赵美荷下完了葬，晚上睡觉的时候孙氏再忍不住，她头一回跟赵铭田抱怨老太太。 “……问都不问一声儿就将三郎过给了美荷，娘这是在剜我的心，要我的命！” 赵铭田叹了一口气，他好声好气地劝道：“美荷没了，三郎便是过继给她，还是跟着我们过日子。 不过是称呼变了而已。 难道他就不是我们的儿子了？ 又没人真的把三郎从我们身边抢走。” “不过继三郎，难道过继大郎？二哥倒是想把大郎给过继过去，毕竟娘拿了两亩田出来写三郎名下了。” “而且你没瞧见么？族里有多少人想把儿子过继给美荷？” “娘又不傻，为啥要便宜别人家的孩子，不但给田，还得给人养孩子，我们家又不是没有男娃。” “你话倒是说得好听，三郎不是从你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孙氏哭道。 赵铭田这些天真真儿很累了，结果原以为妹子下葬之后他就能轻松点儿好好睡一觉，可孙氏又跟他闹腾。 他干脆起身披了衣裳就出门儿。 “你干啥去？”孙氏扭身问他。 赵铭田道：“跟三郎睡去。”说完，他便推门出去了。 孙氏心中委屈，拉了被子盖住脸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可是对于赵铭田来说，他是真不理解孙氏在别扭啥，难道非要去便宜外人？ 还是说让美荷进不了祖坟？ 况且他也说了，便是三郎改口叫他们三叔三婶儿，难道三郎就不是他们的儿子了？ “爹，你咋来了？”三郎跟二郎听见敲门声，二郎就起身披了衣裳去给赵铭田开门。 “来跟你们挤一晚上。” 床上的三郎忙道：“爹来跟我一个被窝！” “行，我跟你一个被窝！”赵铭田也没计较三郎的称呼，反正妹子已经下葬了，难道说族里人还会因为三郎喊他爹就把妹子的坟给起了？ 谁敢？ “明儿你去跟你娘说，虽然你如今在族谱上是你小姑姑的儿子，但她是你亲娘，你不会忘了她！”赵铭田钻进被窝搂着儿子道。 “嗯，我明儿早上吃饭的时候就跟娘说！”三郎答应下来，这孩子心大，也不问为啥。 “在家无所谓，在外头当这外人你还是得喊我们三叔三婶儿，知道不？” “我知道了爹，阿奶跟我说了，改个称呼就赚两亩田，是我们这一房占便宜！” “阿奶还说，这两亩田的收益就交一半儿给家里就成了，另外一半儿是我的，我的就是爹娘的！” 二郎十分羡慕：“爹啊，其实我也可以改口的，让阿奶再给我们两亩田呗！” “反正就算是改口，你跟娘还不是我们的亲爹娘。” 赵铭田骂道：“你想啥美事儿呢？你们小姑姑要那么多儿子干啥？”心说连儿子都明白的道理，咋婆娘就明白不了呢？ “赶紧睡了，明儿我还要出门卖兔子呢！”耽搁了好几天了，这几天家里只花钱不进钱，赵铭田心慌得很。 父子三人睡觉的速度很快，可孙氏就一宿没睡着，第二天顶着一个肿眼泡子把两个儿子吓了一跳。 二郎：“娘，你这是咋的了？” 三郎：“是啊娘，你的眼睛咋肿了呢？” 听见三郎喊她娘，孙氏这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往后叫我三婶儿，不然让外人听见了可咋得了！” “你记住了，你已经是你小姑姑的儿子了，你该叫你叫你小姑姑娘！” 三郎抠了抠脑袋，他不明白他娘的反应咋就这么大，不过想不明白就不想，他把头天晚上老爹教他的话说了出来：“我就是喊你三婶儿，你也是我亲娘！这辈子都变不了！” 闻言，孙氏哭得不能自已，捂着脸就回屋了。 三郎跟二郎对视一眼，老老实实地吃饭，又老老实实地去学堂。 陈氏依着院门儿冲着三房的院子呸了一口：“德行！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么舍不得三郎就把位置让出来啊，我们大郎去给美荷当儿子也成啊！” 因着葬礼办完了，赵香柚被允许回老赵家。 一大早她哒哒哒地跑进堂屋，没瞧见阿奶的身影，就往赵老太太住的院子里冲，就见二丫一脸愁容地走了出来。 “二姐姐咋的了？”赵香柚忙问。 二丫道：“阿奶起高热了！” 赵香柚闻言吓了一跳，她忙跟秦少安道：“少安哥哥帮我请个假，我要在家陪阿奶！” 秦少安颔首应下，也没说什么，就转身出去了。 赵香柚又连忙对二丫道：“二姐姐赶紧去把师父请来。” 二丫道：“我就是要去请你师父。”说完，她也匆匆忙忙地往外走。 赵香柚连忙跑进物，就见老太太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脸蛋儿红彤彤的，她抬起小手摸了摸，好烫呀。 她连忙从空间中拿了一颗沾了些灵泉水的红果果来塞老太太嘴里。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把嘴里的果子嚼了咽下去，火烧了似的喉咙顿时感觉到一股子冰凉之气，疼痛顿时好了不少。 “柚儿啊……乖乖回来啦……咋没去念书呢？” 赵香柚忙去端水来给她喝，阿奶这声音有气无力，而且还很沙哑。 赵老太太挣扎着坐了起来，接过赵香柚递来的茶盅把水喝了个底儿朝天，身上顿时就舒坦了不少。 赵香柚脱了鞋子爬上床，找了袄子给赵太太披上：“阿奶，你生病病了，要乖乖养病，不许操劳！” 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个儿身子不舒坦，是病了的缘故。 她着急道：“你赶紧走，别过了病气！” 赵香柚摇头，她索性钻进赵老太太的被窝：“柚儿不要走，柚儿要陪着阿奶！” “胡闹！”老太太呵斥一声，但赵香柚就是黏着她。 她红了眼眶，瘪嘴道：“柚儿要守着阿奶好起来才走！” “二丫……二丫……” “老三媳妇！” “老三媳妇……这人都死哪儿去了？”老太太拿赵香柚没办法，就张嘴喊人。 第167章 心病难治 “阿奶，二姐姐去请我师父了，阿奶别喊，嗓子会疼哒！”赵香柚心疼地不行。 赵老太太就道：“怕我嗓子疼，你就赶紧出去，不然我还喊！” 赵香柚没有办法，只好极不情愿地钻出被窝，下床穿鞋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她哒哒哒地跑去灶房，阿奶病了得喝清粥。 奇怪的是灶房堆着用过的碗筷，可却不见三婶儿的踪影。 要知道若是往常这个时候，三婶儿早就把灶房给收拾利索了。 不过赵香柚没往心里去，她去找粥，只是等她揭开坐在小炉子上的砂锅盖子，就闻到了一股子糊味儿。 锅里的粥糊了。 再一瞧小炉子的火旺得很，炉眼儿没堵上。 呃……以前灶房里的粥煮好之后，三婶儿就会把炉子眼儿堵了，这样一来炭火就变得小了，砂锅继续放在上头一个时辰都不会干锅。 那咋整啊？ 只能重新给阿奶熬粥。 赵香柚就找了抹布，用抹布垫着把砂锅端下炉子放在地上，正准备搭凳子去水缸舀水洗砂锅，二丫就回来了。 “柚儿你干啥呢？” “二姐姐……粥糊了，我想洗砂锅……” “我来！” “你快下来！别不小心栽水缸里了！” “齐家的小孙子就是栽水缸里没了的！” 二丫吓得不行，她进们就见柚儿爬在水缸上，魂儿差点儿没给她唬没了。 赵香柚乖乖下来，站到了一旁把舞台让给二丫：“二姐姐重新熬一锅粥，阿奶病病了，要喝白粥！” “行，我煮白粥！”二丫麻溜地舀水把砂锅洗了，又找出米洗了重新熬粥。 “师父呢？在给阿奶看病病么？”赵香柚问。 二丫点头：“嗯，阿奶说不让你进去，你想知道啥就在堂屋等着，古郎中等会儿会在堂屋写方子。 赵香柚忙跑了出去，不过她没有去堂屋，而是在赵老太太的门口等。 古郎中出来就看见了她。 “走，跟我去写方子，再照着方子抓药！”古郎中牵了赵香柚的手往外走，因着二丫来的时候就跟他说了赵老太太起了高热，所以古郎中能估摸出症状来，老太太这是风寒，加上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受不住，故而才病倒的。 既然估摸出了病症，古郎中是带着相应的药材过来的。 “师父，我阿奶她是什么病？”赵香柚问古郎中。 古郎中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她：“柚儿去看过你阿奶么？” 赵香柚点头：“看过了，不过没把脉，阿奶她把我给赶了出来。” “那你觉得你阿奶大概是个什么病症呢？”古郎中继续问她，诊病讲究一个望闻问切，虽然赵香柚只占了一个望字，但她这么聪明，一定能看出些东西来。 “风寒。”赵香柚说，风寒加嗓子发炎，搞不好有病毒。 “嗯，你说的没错，风寒客于人，使人毫毛毕直，皮肤闭而为热……邪郁于肺卫，肺失宣降……”古郎中也不管赵香柚能不能懂，就叭叭叭地给她一顿讲，还讲了风寒的症状表现。 “不过你阿奶这次病倒，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有心病！” “你还是要想法子多开解开解她。” “哎……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心结若是不能解，这病就好不利索。”古郎中叹气道。 这人啊，甭管你身体原本有多健康，但是若心理出了问题，那身体也会慢慢地垮掉。 这个道理赵香柚懂得很！ “师父，我阿奶的病病很严重？” 看着小姑娘要哭不哭的模样，古郎中温声道：“倒也不是很严重，就是她的心结必须得开解开才好。” 赵香柚心里有数了。 古郎中把药方写好，他指着药方上的药名一个个地念给赵香柚听，赵香柚瞧着龙飞凤舞的字儿，就觉得这些字儿的妈来了都不一定能认识它们。 真真儿一个都不挂像。 看来在开药方这一途上，真是古往今来的大夫都一样，将鬼画桃符体现的淋漓尽致。 许是古郎中觉得老太太的病不凶险，所以教完赵香柚认药方，就让她抓药。 赵香柚没有辜负他的期待，能十分准确地辨识出药方上的药物。 “……三碗水煎成一碗水，重复煎三次，再将药汁儿混合在一起，分出一碗来给你阿奶喝。剩下的分成两份，晌午热一碗喝，晚上再热一碗喝…… 等明天我再来看一看，顺便调整一下药方。”古郎中走之前就叮嘱赵香柚，赵香柚一一记下了。 她跟着古郎中去出过几次诊，知道他给人开药就是一次性最少开三天的，更多的是开七天。 听师父说，权贵人家看诊就会精细很多，有一天一开药的，也有两天一开药的。 熬药是二丫熬，不过赵香柚全程守着，并且找机会往里滴了灵泉水。 她想去看阿奶，可阿奶不让，为了能让阿奶安心养病，赵香柚只能忍着。 等药熬好了她就去了学堂。 下午也照常去找古郎中学医，秦少安来接她，她就跟秦少安道：“少安哥哥，我想跟阿奶说小姑姑没有死。 我不想阿奶这么伤心。”她又不是圣母，在小姑姑和阿奶之间，她肯定是选阿奶。 这个无关道德。 就是偏心。 肉长的心怎么能不偏呢。 “师父说，阿奶有心结，如果心结不解，那阿奶的身体会变坏。” “我不想阿奶的身体变坏！” “嗯，我去跟她说。”秦少安道。“这件事你不要管，我来说！” “我就说是我怕被发现，所以才隐瞒了救人的事实。” “好叭！”赵香柚也没推辞，她也觉得秦少安来背锅最合适。 不然最心疼的乖乖竟然瞒着她欺骗她，她肯定会难受。 当然了，若是以后阿奶见到了小姑姑并且知道了这事儿有她掺和，那个时候阿奶的身体已经好了，她也不怕了。 虽然她有灵泉水，但也知道，心病虚的心药医…… 灵丹妙药救不了心病。 “能不能只让阿奶知道下姑姑活着，不让阿奶跟小姑姑见面？”她怕见面之后小姑姑会把怨恨发泄出来，到时候她阿奶又得生气。 “嗯，你别管了，我不会让她们见面的。”秦少安应声道。 第169章 一窝子蠢蛋！ 在重要的事情上，孙氏还是拎得清楚的。 她以为婆婆病了，不会注意到她的不对，没想到婆婆心里明镜儿的呢。 “行，愿意的话是你当着孩子的面儿说的，将来可别跟三郎说，说都是我这个老虔婆才让你们母子分离的。” “阿奶，就是改个口，也没分开呀！”三郎插了一句嘴。 闻言，赵老太太的脸色就好看了些，她问三郎：“那你愿意过继么？” 三郎忙点头：“自然是愿意的，二哥还想过继呢，可惜阿奶只看上了我！”说到这里，三郎满脸的得意。 孙氏：…… 一口血卡在喉咙里，这就是她儿子，亲生的儿子！ “行，你乐意就成，不过既然你乐意，从今往后就得改口叫他们三叔三婶儿，在家也得记住了，喊错一次你就少吃一坨肉！”老太太淡淡地扫了一眼孙氏，跟三郎道。 “这人啊，要知足，不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既你得了你娘的两亩田，就得将她当成亲娘，明白了不？” 三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阿奶，我记住了！” 回头不明白的就问爹就好。 “明白就好，滚！”老太太松口，三郎箭一样冲了出去。 秦少安也抱着赵香柚出门了，外头在下雪，路上又脏又滑，这几天都是他抱着小丫头去学堂。 屋里就剩下老太太跟孙氏两个人了，老太太道：“起来，让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这个老虔婆在磋磨你！” 孙氏连忙站起来，手足无措地喊了一声儿：“娘……” 老太太起身往外走：“收拾了，我不吃了！” 等老太太走远了，陈氏就扭着壮硕的腰肢进来了，她端着一个大海碗，大刺刺地坐下，面带嘲讽地问：“咋的了？” “这脸又红有白的，眼睛还肿，老三欺负你了？” “不是，老三从来都不说你一句重话的人，咋能欺负得了你？” “老太太骂你了？” “哎哟，你可真是金贵，不过是老太太骂两句儿就掉金豆子，你瞧瞧我，哪天不被老太太骂个十遍八遍？你瞧我掉金豆子没？” “我就想不明白了，咱家有吃有喝儿的，你有啥不满意的？” “喔，我晓得，你就是不满意大哥，不满意我们二房，不过你凭啥不满意？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大哥可是秀才，有本事让老三也考个秀才？到时候娘一定也捧着他！ 至于说我们老二，那就是比老三聪明咋滴！ 那一回家里要紧的事儿不是我们两口子再前头冲？ 对，老三如今能往家里挣钱了，可你也不想想，那风干兔是谁的方子，娘不教你你会弄？ 就你们那穷了篓馊没见过世面的娘家，也配有那样好的方子？ 我呸……” 陈氏逮着孙氏一顿损，损失咬着唇，眼泪哒哒哒地往下掉，但她还是把桌子收拾干净，默默地把一堆脏碗拿去灶房洗。 “呸！”陈氏冲着她的背影吐了口唾沫。 “老二媳妇，你个懒鬼还不去扫猪圈，懒不死你算了，再不动弹，老娘就休了你！” 陈氏：…… 喔豁…… 乐极生悲！！！ 因着赵老太太恢复了状态，老赵家的气氛就不一样了，晌午吃饭的时候除了孙氏，大家脸上都有了笑模样。 晚上吃饭的时候赵铭田回来了，他在饭桌上说：“娘，最近兔子不好收了，十里八乡的兔子都让我给收没了。” “鱼没有兔子好卖，娘您再想想有没有啥新玩意儿？” 这尝到了挣钱的滋味儿忽然一下子没东西可卖，挣的钱少一半儿，赵铭田心里就不得劲儿了。 老太太耷拉着眼皮子：“容我想一想。” “老三啊，你想跟你二哥一样考秀才不？”老太太忽然看向赵铭田。 孙氏闻言背皮子一紧，脸色就有些发白，这茬还过不去了！ 赵铭田接连摇头：“不不不，我不考秀才，我没大哥和二哥聪明，大哥和二哥都随娘，我随了爹，就是打死我我也考不上秀才！” 就二哥那惨样…… 光是想想就可怕，赵铭田表示他不行。 他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家二哥是这个家最吃亏的人，所以他对挣钱更迫切了，赵铭田需要老太太看到他有用的地方，免得动不动就生出啥让他去考秀才的恐怖想法。 二郎三郎忙跟着道：“阿奶，我们也不聪明！”他们想干活儿，不想念书！ 大郎眼睛发亮地看向老太太：“阿奶，我也不聪明！” 老太太冷笑一声。 真好！ 一窝子蠢蛋！ “知道自己个儿蠢就给老娘好好学！” “谁敢浪费老娘的钱，就去洪家陪你们二叔！” 几个孩子一想到亲爹（二叔）的惨状，顿时就蔫儿了，还是好好念。 秦少安跟着赵香柚在赵家吃饭，吃完饭就抱着赵香柚走了，本来赵香柚该跟他在隔壁吃饭的，但因着赵香柚担心老太太，所以两个孩子就留在这边儿吃饭。 回去洗漱完了躺在床上，赵香柚就问秦少安：“少安哥哥，咱们啥时候去接小姑姑呀？” 秦少安就道：“明天，我已经跟先生请了假了。” 说完，他又道：“也给你请了假！” “哇哦，少安哥哥真好！”赵香柚滚进他怀里，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秦少安嫌弃地抬手擦脸颊的口水，一巴掌把赵香柚的脸糊一边儿去：“睡觉！” 第二天秦少安跟老太太借骡车，说要去县里买些东西，赵香柚就十分配合地闹腾：“我要去！” 老太太当即拍板儿，那就去。 不过…… “少安你先把我送到吴家去，再拐去县城。” 赵香柚心里一个咯噔，若是要接送老太太，那就不能接小姑姑了。 秦少安不动声色：“那下晌去接您么？” 老太太摆手：“不用，我让美芳她男人送我回来！” 赵香柚闻言就松了口气。 秦少安又道：“这回就不带二丫姐了，我会照顾好柚儿的。” 赵老太太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把柚儿交给秦少安，她是一万个放心。 “阿奶，您去大姑姑家买肉吗？”出发后，赵香柚就问老太太。 老太太点头：“对，你大姑父有门路，能弄到牛肉，阿奶买牛肉给柚儿吃！” 赵香柚一听‘牛肉’两个字就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 古代严禁宰杀耕牛，除非耕牛病了或者是老了，残了。 并且每一头牛在衙门都是有记录的，要宰杀就必须得把牛弄衙门去，有专门的人做记录，宰杀之后牛肉卖给了那些个肉贩子这也得记录。 第173章 卖光啦！ “你嘴上积点德，都是卖吃食的，别把屎尿屁挂在嘴边儿上！”卖饼的老太太就开口说馄饨老板儿。 那人不以为意，嘴上嘚嘚地嘲讽个没完。 引得其他几个摊子的摊主也加入了调侃阵营。 林长生两口子有些稳不住，很是着急，但是赵铭田一点儿都不着急，等把锅灶碗筷摆好之后，就老神在在地坐在炉子旁边儿烤火。 那些人瞧他不搭理，渐渐地也不说了。 他们这头稍微要偏一些，来光顾的客人不多，几个摊位的生意都不是很好。 也是因为生意不太好，所以才有时间调侃同行。 不然早忙生意去了，那来的功夫耍嘴皮子。 过了一会儿，他们就觉得不对头了，啥玩意儿这么香？还香地十分霸道。 等赵铭田将大砂锅的盖子揭开，一股子麻辣鲜香的味道顿时就弥散开来，传出了老远去。 引得不少人寻摸这股子味道的来源。 赵铭田清了清嗓子：“麻辣烫哟……一文钱一串，麻辣粉儿哟，五文钱一碗，买一碗粉儿送一串麻辣烫哟！” 他起了个头，田氏就学着他吆喝起来，吆喝声伴着这极其霸道的香味，顿时就引来了不少人。 特别是坐在最近几个摊子吃饭的顾客，听说一文钱一串，想着也不多，就没忍住掏了一文钱尝鲜。 这一尝就不得了了。 太好吃了！ 吃了一串忍不住又买一串儿，赵铭田还给人提建议：“和面条一起吃或者是夹在饼子里吃更美味。” 他这么一说，卖面的和卖饼子的摊主瞬间就打消了对他的敌意。 没招啊，都是卖吃食的，你生意好，势必会抢别人家的生意。 可他这么一来，不但不存在抢生意，还给这两家带了不少生意。 他们的摊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有尝了一串麻辣烫的，就立刻加要一碗粉，没地方坐就蹲着吃…… 一千一百多串菜，也没花多少工夫就卖完了。 赵铭田经历过卖风干兔的阵仗，表示这个结果他虽然没有预料到，但也能淡定接受。 可林长生两口子不是啊！ 粉儿他们算不利索卖了多少钱，但是麻辣烫他们知道啊，一共一千一百多串，一文钱一串就是一千多文钱，合一两银子呢！ 这一上午…… 就卖这么多？ 他们滴个老天爷呀！ “小伙子，明儿你还来不？你来我老婆子就帮你占位置！”卖饼的婆婆收完摊儿就跑来问赵铭田，哎哟，以前她每天早上做的饼都卖不完，得在寒风里守一天，可今儿没多久就卖光了，全是托了这个小伙子的福。 卖面条的老头儿也颠颠儿地跑来问：“是啊，你来不来，你要来我也帮你占位置！”他也尝到甜头了。 赵铭田连忙点头：“来，那就有劳两位老人家了！” “不知两位老人家咋称呼？” “我夫家姓蔡，你就叫我蔡婶儿就行了，我家就住在附近。” “我姓郑，他们都喊我老郑头，我也是住这附近的人，你面生，是哪儿的人啊？” 赵铭田乐呵呵地道：“我姓赵，家里行三，二位老人家喊我一声儿赵老三便是，我家在安陆县。” “哟……这有点儿远呀，其实，如果生意好可以考虑在咱们这个县城租住。”老郑头建议。 赵铭田道：“不远，反正有骡车怕啥的。” 这时，老郑头发现卖馄饨的那小子要走，就连忙高声喊：“哎哎哎哎，你别走，你还得倒立拉（屎）呢！” 众人一片哄笑。 馄饨摊主臊红了脸皮，他跳脚道：“老子拉屎还给你看，你他娘的算老几？” 说完，就灰溜溜地推着摊子走了。 其他几个嘲讽过赵铭田的摊主，有过来笑眯眯打招呼，话里话外还打听方子的，也有一脸的不甘，转身就走了的人。 不过赵铭田不在意。 即便是收摊儿收得早，他们赶回家也过了晌午了。 赵老太太留长生两口子在家吃饭，赵铭田跟他们说好第二天提前半个时辰出门，夫妻两个就晕乎乎地回家了。 赵铭田就给赵老太太交帐。 赵香柚听说赵铭田回来了，她也好奇三叔的战况如何，原本已经上床了，还穿上衣服哒哒哒地跑去堂屋。 “哗啦啦啦……” 铜板倒了满框！ “我来数！”赵香柚两眼放光地扑了上去，把老太太笑得不行。 “行，柚儿来数，数十个铜板就给我，我来穿串儿！” “好哒！”赵香柚乖乖应下。 趁着赵香柚数钱的功夫，赵老太太就对赵铭田道：“你去大喜子家一趟，把大喜子喊过来，另外再把六老太爷，七老太爷和九老太爷都喊来。” “好嘞！”赵铭田忙应下，就颠颠儿地去跑腿了。 这会子林大喜家。 听了儿子说一早上卖的钱，林大喜一家子都有点不敢相信。 “你说你们一早上卖了多少银子？” “我估摸着有二两！” “光是串串就能卖一两多，还有那么多碗粉儿呢！不过是一碗素粉儿，老三就敢卖五文钱，嘿哟，架不住那些人吃一碗想两碗……” “爹，您是没瞧见那阵仗啊，太吓人了……就跟那铜板儿不是钱似的。” “我帮着装了一兜子钱，心里都是慌的！”林长生叹道。 田氏接着道：“爹，娘，你们不知道，那味儿老香了！” “听老三说，汤底是老太太做出来的，菜没啥，煮熟就行了，要紧的就是老太太弄的那一锅汤底。” “闻着味儿老香了，害我吞了一肚子的口水！” “村长叔，我阿奶请您过去一趟。”林大喜一家子正震惊着呢，赵铭田就找来了。 林大喜连忙往外跑。 等他到老赵家，就见赵香柚在数钱。 老多钱了！ 林大喜吞了吞口水：“老太太，这都是今早上卖的？” 赵老太太点点头：“嗯。” 林大喜：“老太太您找我啥事儿啊？” 赵老太太特平淡地说：“好事儿，你等等，人齐了我一块儿说。” 林大喜按耐住自己个儿的好奇心坐下来等，就觉得……时间过得真慢，腚上跟长了针眼儿似的，就是坐不住！ 第174章 搞事情 赵香柚就觉得，她家阿奶要搞大事情。 就是。 搞大说事情的女人都贼有魅力！ 赵香柚就觉得她阿奶这会儿整个人都在发光。 等赵家的六老太爷，七老太爷和九老太爷过来了，老太太先让赵铭田去给他们一人煮一碗酸辣粉儿来，再随便穿几根儿串串分给他们。 大冷天的，把几个人吃得满头冒热汗。 好吃！ 过瘾！ 只是…… “三柱媳妇，你喊我们来就是为了吃一碗红薯粉儿？”九老太爷最先发话，喊他们吃粉儿也不选时候，刚晌午过后就喊，这能吃多少啊？ 九老太爷有点怨念，如果早点喊的话，他能吃两大海碗！ “好吃？”赵老太太笑眯眯地问。 几个人纷纷点头，还用说？ 赵老太太又道：“你们应该知晓，今儿一大早我们家老三就领着长生两口子去平南码头做买卖去了。 卖的就是酸辣粉儿和麻辣串串，你们吃的一碗酸辣粉卖五个铜板，麻辣串串卖一个铜板一串，用的都是鸡鸭鹅猪牛羊的下脚料…… 昨儿我们准备了一千一百多串和一筐子红薯粉，一早上功夫全卖光了。 一共卖了两千一百八十九个钱。 不算人工，大约赚了一千四百个钱。” “赚这么多！”几个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回味一下，红薯粉就不值钱，竟卖五文钱一碗，至于说串串，就一口下脚料的肉就敢卖一文钱！ 要知道三文钱能买两个鸡蛋呢！ 关键三柱媳妇说全部卖完了！ 林大喜道：“我听长生说了，一早上的生意好得很，他们三个差点儿就没忙过来！” “还说这锅一开香味儿就传老远去了，再稍微吆喝两声儿，人一下子就涌过来了。” “老太太，您喊我们来，又请我们吃了酸辣粉和串串，您是不是有啥想法？” 赵老太太道：“我是问你们有没有啥想法！” 众人茫然。 老太太：一群棒槌！ “今儿我就给你们个机会，甭说我老太太有了挣钱的法子不想着你们，东西就是这么个东西，你们若也想靠这个挣钱，我可以把方子卖给你们四家，但是你们四家不可以挤在一块儿买卖。 好比说去平南县的，就不能去平安县，方子呢，我卖二十两银子，做买卖的地方先买的先选，选定了就不能反悔。 咱们也不用定文书，做事儿全凭良心，反正都是一个村儿的人，除非把祖坟迁走，不然做了亏心事儿在村里想抬头过日子是没门儿的！” “娘，你咋卖方子呢，方子卖了我咋整啊？”赵铭田一听就着急了。 林大喜一把将他拽身边儿，还抬手捂他的嘴：“我买，我们家去平南县！” 六老太爷：“我也买，我们家选平安县！” 七老太爷和九老太爷：…… 他们还想考虑考虑！ 毕竟这是二十两，不是二两，家里得勒紧裤腰带才凑得出来。 结果这两人搞这么快？ 那他们咋整？ “我们……我们没这么多钱啊！”七老太爷苦笑道，再有，选别的县也离得太远了。 “十两银子，你们可以在镇上卖不能去县城卖，还是一样的规矩，不能凑堆儿！” “喔……到时候取个名儿，让洪先生给你们写招子，就写……赵氏麻辣烫！” “那……我也买，我就选咱们红松镇！” “我选古塔镇……” 赵老太太嫌弃地摆手：“行，赶紧回去筹银子，钱给我了我就教你们。” “都一起来，别一个个的来，我没闲工夫一个个的招待你们！” 赵香柚：…… 她阿奶这思想超前啊，有点儿连锁的意思。 人走之后，赵铭田就急眼了：“娘，你干啥卖方子啊？这生意咱们家自己个儿做不成么？” 赵老太太盯着他冷笑一声儿：“不成！” “不然都觉得老赵家的三爷辛苦，全家上下就他一个人在挣钱，养活一大家子敲骨吸髓的！” 老太太这么一说，门外的孙氏顿时就不好了。 赵铭田不知道他娘说的啥意思，急忙辩解：“娘，我可没这么想，大哥是秀才，别的不说，这一年能给家里节约不少赋税呢。 而且咱们家还不用出兵役劳役，这又节约了一笔银子。 这节约的就是赚项啊！ 二哥是瞅着混不吝，可咱们家哪回遇到难缠的事儿不是二哥两口子出头？ 我使力气行，使脑子可是顶顶不行的！ 再说了，二哥如今念书也苦啊…… 是不是有人在您面前说闲话了？您跟我说是谁，我跟他掰扯去！” 孙氏听到她男人说到这里就再听不下去了，她捂着脸流泪，转身儿就跑回了屋。 外头的动静儿老太太注意着呢，孙氏跑了，老太太冷哼一声儿，就赶赵铭田：“赶紧滚回屋歇着去，甭想那些个有的没的。” 赵铭田被莫名其妙地发作一顿，他就想不明白自家老娘为啥会忽然阴阳怪气地怼他。 结果回屋就见孙氏扑在床上哭。 他问：“你咋的了？谁欺负你了？” 孙氏敢说么？ 她有苦说不出啊！ 老太太刚才那番话，还有卖方子的举动都是在敲打她！ 难怪老太太不教她炒料呢！ “没人欺负你你哭啥？如今这日子还不好么？以前吃不好穿不好的时候也没见你三天两头作怪！”身心疲惫的赵铭田见孙氏咋都不说，只哭，就嘀咕了两声儿转头便去两个儿子的屋里睡。 他鸡叫头遍就出门，忙碌了一上午，可是累得很！ 堂屋里，赵香柚帮赵老太太把钱都收箱子里，她想了想十分天真地偏头问老太太：“阿奶以前是宫廷御厨么？” “洪伯伯说全天下手艺最好的厨子是在皇宫里的！” “哈哈哈……在你眼里阿奶能当宫廷御厨？”赵老太太哈哈大笑，人开怀了不少。 “嗯嗯，阿奶做的菜菜是全天下最好吃的！”赵香柚点着小脑袋，十分认真地说道。 赵老太太搂着她亲香了几下，就道：“阿奶小时候家里穷，被阿爹阿娘送去给人当了几年的丫鬟，上灶的手艺啊，就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那家人喜欢巴州和蜀州的菜，家里的厨子是请的那头的大师傅，我小的时候招人喜欢，那大师傅好些拿手的，不传人的菜方子都教给了我。” 那些年月世道乱，主家一家人连带那师傅都被山匪给杀了个干净，她那天恰巧休息，回家给爹娘送月钱所以躲过了一劫。 第176章 罪魁祸首 要放假的头两天，村学考试啦！ 别说老赵家的孩子，全村念书的孩子都是愁眉苦脸哒！ 因为家里说了，敢考不好，回家就得挨揍！ 虽然上扫盲班的都不给钱，但是孩子们的家里全都是送了东西给先生的，若是孩崽子们敢不认真学，那就是糟践家里的钱！ 当然啦，学渣的痛苦像赵香柚这种学霸就理解不了。 嗯，四丫也理解不了。 她觉得自己个儿都够笨的了，可先生出的考卷儿她还是全部都会答。 赵香柚是第一个交卷的，她交卷之后就见大郎几个抓耳挠腮地，二郎一个不小心还把墨弄脸上了。 三郎则…… 他在打瞌睡！ 赵香柚出去就跑去隔壁趴在窗户上看屋里的秦少安和古玉答题，他们两个的学习进度不一样，先生是单独给他们出题考试。 看了一会儿她就觉得无聊了，转身去了跑去了院子外头。 “啪……”一团雪砸在赵香柚的后脑勺上，赵香柚转头一瞧，是几个跟她差不多大小的男娃娃。 “啪啪啪……”几个男娃娃见她看过去，便又朝她扔了几个雪球。 赵香柚就追了过去，几个男娃娃连忙往院子后头的小树林跑。 她不甘示弱地撵了过去，进小树林就被几个男娃娃给围住了，为首的是秦家熊孩子秦少良。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他给几个引赵香柚进树林的男娃娃一人分了一块窝丝糖，那几个男娃娃就欢呼着跑了出去。 赵香柚抓了一把雪撒向他们，惹得他们一阵儿嘲笑，都觉得小女娃就是笨蛋，都不知道要把雪捏成雪团子才打身上才疼。 等他们跑开之后，赵香柚也转身就跑。 秦少良却命令自己的小厮抓住赵香柚，赵香柚边躲边抓了雪往小厮身上扔，小厮不躲不闪，哈哈大笑，十分犯贱地嚷嚷：“来啊，打我呀，你这么可打不疼哥哥喔……你得这样……” 说话间，小厮就抓住了赵香柚并高高地扬起了手。 赵香柚害怕地哇哇大哭，秦少良见状就高声道：“把她抓住了，小爷要划花她的脸！” “哼，让你跟秦少宇那个贱种好！”说着，秦少良就从袖子里摸出一柄带鞘的小刀来，他扯了刀鞘，挥捂着小刀就朝赵香柚的脸划去。 赵香柚就像是吓傻了一般，呆呆地站着。 也不知道挣扎反抗。 “滚开！”这个时候一道身影忽然冲了出来，将秦少良撞倒了。 “贱种，你敢管我闲事？回去我就告诉爹你跟赵香柚合起伙来打我！”秦少良看清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是秦少宇，顿时就怒了，挥舞着小刀刺像他。 “啊……”秦少宇的手被割伤了，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他疼得哭，秦少良乘机推开他，又冲向赵香柚。 秦少宇顾不得疼，跑去从他身后抱住他。 秦少良挥舞着小刀要扎秦少宇，秦少宇怕的发抖，可还是不松手。 “你咬他的手，咬了就跑呀！”秦少宇大声提醒赵香柚。 然而就在这时，小厮松了手了，而赵香柚小炮弹似的冲过去夺了秦少良的刀，然后拳头雨点般落在他身上：“我就揍你！” “打死你！” “你个坏东西！” “哇哇哇……你敢打我，我让我爹收拾你！”挨揍的秦少良疼得嚎啕大哭，而抱着他的秦少宇傻眼了。 同时响起了当初小丫头揍他时的场景。 他咋给忘了，这是个小辣椒呀！ 于是，秦少宇松手，站在一旁静静地看赵香柚揍人。 这个时候他发现，秦少良的小厮竟然将自己的脸给挠花了，血淋淋的，十分可怕。 赵香柚打累了，往秦少良的嘴里塞了一粒黑乎乎的药丸，然后看向秦少宇：“回家知道该咋说不？” 秦少宇点头：“知道，我没见过他们两个，也没见过你！” 赵香柚点头：“算你聪明！” “你的手在流血，走，去我师父家，我给你包扎。” 秦少宇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过去的时候古大夫正在整理药材，赵香柚就跟他说：“师父，他的手受伤了，我来给他上药包扎。” 古大夫点点头，顺便考她：“止血粉要用上哪些药记得吗？” 赵香柚掰着手指头念：“三七、炒当归、小蓟……” 秦少宇偷偷瞧着认真背药方的小丫头，就觉得她好厉害呀。 他一个男娃都没她厉害！ 关键是，她还比自己小两岁。 如果将来自己的媳妇有她这么厉害就好了，这样一来他便不怕被别人欺负。 “嗯，记得没错，带他进屋包扎！”古大夫瞟眼看了下秦少宇手上的刀上，不算严重，于是便不打算管了，放手让小丫头去做。 最后他把把关就成了。 赵香柚带秦少宇进了堂屋，她拿了个托盘取来伤药和纱布等物，有模有样地给秦少宇包扎起来。 最后还在他的手上绑了一个漂（丑）亮（陋）的蝴蝶结。 接着，她又有模有样地帮秦少宇把脉，把完脉就去跟古郎中说秦少宇的脉象，古郎中听完就也给秦少宇把了个脉，指出了赵香柚总结的脉象里的不足之处。 赵香柚认真记下，又重新给秦浩宇把了个脉，这一次她花费的时间极其久，久到秦少宇认为自己都变快变成雕像了。 古郎中又问赵香柚，他这种脉象用不用吃药，赵香柚摇头说不用吃药。 这回她答对了，古郎中夸赞了她，小丫头顿时就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可以走啦！”笑过之后就赶人。 用过之后就扔。 秦少宇很是见识了一把赵香柚的无情，他算是看出来了，小丫头是在拿他试手呢！ 根本就不是关心他！ 有点小失落是怎么回事儿？ 秦少宇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古郎中家。 等到他回到了秦家没一会儿，家里就乱了起来，他跑到前院儿去瞧，原来是秦少良跟小厮回来了。 小厮满脸的血实在是吓人，而秦少良好像晕过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古大夫带着赵香柚来了秦家，秦少宇看着若无其事的赵香柚，惊得下巴壳子都掉地上了。 赵香柚这个罪魁祸首竟然敢来！！！ 第179章 现在后悔，晚啦！ 古郎中心里明镜儿似的。 他觉得这事儿肯定是秦少安做的，这孩子敢去深山打猎，可见身手很好，夜里潜入秦家干点儿坏事儿对他来说十分容易。 秦家不过是个土地主，跟真正的富贵人家差着底蕴呢，看家护院的完全不行。 晌午吃饭的时候他跟古玉说起这事儿，古玉沉思了良久。 “这个人心眼儿太小了，秦玉栋就不说了，他们本就有仇，可是秦少良只是个孩子，他这样有些过了。” “就他这个性子，将来若是不出仕还好，若是出仕……定然会惹出祸事来。” 古郎中也很是赞同古玉的话，他道：“不要跟他交恶。” 古玉点点了点头。 赵香柚心情好地不得了，晌午吃完饭就眉飞色舞地给老太太讲了在秦家的所见所闻。 当然，她可没提秦少良企图欺负自己的事儿，不然老太太肯定会着急上火，然后杀上秦家。 嗯……那几个害她的小孩儿也被她撒了痒痒粉，不过没给他们撒多少，最多脸上长点儿疙瘩，多洗几次脸就能好。 秦少安的心眼儿小，她的心眼儿也小，那些孩子岁数都比她大些，能不知道秦少良是想收拾她？ 都知道。 不过是为了糖就帮忙干坏事而已，对于他们来说，只要将赵香柚引过去就算是完成任务了，至于说赵香柚的死活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赵香柚从来都不以为‘孩子还小’就能把熊孩子的所有错误都轻轻抹掉！ 好像谁不是个孩子似的！ 老太太嘟囔着咒骂：“该！” “咋没把他给摔死呢？” “真是祸害疑千年。” 把赵香柚乐得不行，祖孙俩就窝在被窝里叽叽咕咕地说话。 第二天去村学是拿成绩，成绩分为甲乙丙丁。 如果在扫盲班得了甲，先生会建议他们开了春儿就去肖先生的班念书，如果是得的丁，开春儿就不能进扫盲班念书了。 如果是得的丙，那么开春儿还有一个月的学习机会。 赵香柚他们班上的成绩还是分为甲乙丙丁，得甲的自然是被先生好好表扬鼓励了一番，得丁的先生会跟他们说，不建议他们走科举之路。 至于说乙和丙，那是可以再挣扎一下的成绩。 赵香柚和赵四丫都得了甲，二丫，大郎得的丙，二郎三郎得的丁。 喔，秦少宇也是得的丙。 肖先生下来跟杨先生感叹，说可惜四丫和赵香柚了，是两个女娃，若是男娃，未必不能考出来。 回家之后，大郎还好，二郎三郎耷拉着脑袋，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老太太能放过他们？ 直接让赵铭田一人给三十条子，腚都给打肿了，以至于两个人吃饭都不敢坐凳子。 赵铭田就十分心疼，他跟赵老太太道：“娘，二郎三郎就不是读书的料，不然来年就不让他们去了，他们能写会算就成了。 让大郎念，大郎爹聪明，大郎也肯定念得出来！” 老太太问二郎跟三郎：“你们说呢，开春你们还想不想念书？” 二郎三郎忙道：“不念了，我们念书就是糟践钱！” 大郎也跑来道：“阿奶，我也不念了，我也是糟践钱！” 赵老太太就道：“不念了可以，不念了就跟洪剑习武去，将来当个猎户，不然去帮人跑镖也成！” 三个人顿时就想到了说书先生嘴里的侠客，顿时就向往起来，纷纷说自己个儿要习武。 赵香柚就觉得，这三个娃肯定要后悔！ “阿奶，开春我也不去了，我又不考科举！”赵香柚只想学认字儿，她又不乐意吟诗作对做文章，所以学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 “嗯，柚儿不想去就不去！”赵老太太由着她，二丫就道：“阿奶，柚儿不去我也不去了。” 四丫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那……那我去不去？” 孙氏忙道：“姑娘家能认识几个字儿就不错，开春四丫也别去了，在家帮着干活儿，顺便也该把针线学起来了。 倒是几个男娃，还是该去念书，现在念不明白的，多学学总会明白。”打猎跟跑镖能有啥出息，还是得像大伯子那样考个秀才出来，然后在衙门当差，那才叫出人头地！ 四丫闻言，眼里的光瞬间就熄灭了。 赵香柚问她：“四丫姐姐喜欢念书吗？” 四丫重重点头：“喜欢！” 赵香柚就道：“那就念呗，阿奶让四丫姐姐接着念！” 赵老太太如今是地主啦，不再是以前那个老抠搜婆子，于是很不在意地摆手：“那就上，家里不缺那点儿银钱！” “谢谢阿奶！我会努力哒！”四丫高兴极了，脸上的笑容根本就抑制不住，孙氏皱着眉头，却不敢反驳老太太。 她觉得，老太太是越来越看不上自己了，但凡自己说的话，老太太总是要反着来。 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晌午老太太亲自带着大郎几个去给洪剑送饭，并跟洪剑说希望他开春儿了能教一下几个孩子习武。 洪剑满口答应下来：“也甭等着开春儿了，就现在，下午就让过来！只是来了就不能后悔，不学个三年不许走！” 几个孩子高兴地欢呼，纷纷表示绝对不后悔！ 老太太也满意洪剑的上道，特地问了他晚上想吃啥，她给做。 在屋里刻苦学习的赵铭粮冷笑一声，这几个孩子还是太幼稚了！ 不过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独苦苦不如众苦苦不是么！ 下午吃完饭大郎几个就迫不及待地去了隔壁，洪剑先从里头把大门拴上，然后道：“进了这个门儿可就不能反悔了！” 大郎拍着胸脯：“放心洪先生，我们不会反悔的！” 二郎三郎也跟着点头，表情十分兴奋。 洪剑笑眯眯的，咋看咋慈祥，他指着墙角对三人说：“练武第一步，扎马步，先扎半个时辰……” 晚上，赵香柚看到几个归家的哥哥走路的姿势不大对，像螃蟹！ “阿奶，我不要学武了！”大郎率先哭唧唧地说。 “对对对，我们不要习武了！”二郎三郎也跟着道。 赵老太太瞅着他们嘿嘿一笑，三个孩子顿有毛骨悚然之感，果然，老太太一拍桌子：“现在后悔，晚了！” 第906章 帝后大婚（2） 周念跟孙婷的大婚礼仪还是经过精简的，在赵香柚看来都繁复得不行。 要是不精简那不得累死个人啊！ 但在看到孙婷被周念携着手一步步走向天坛，那红红的长长的曳地裙摆被小宫女们举抬着，上面的宝石跟金线刺绣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目的光。 似乎有一种不闪瞎天下人的眼绝不罢休的气势。 就…… 很美。 奢华到极致的那种美。 美啊……排场啊……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一场婚礼，又叩又拜的，赵香柚简直……幸好有永嘉，不然她的膝盖一定会废掉！ 又一次跪拜之后，纯宁偷偷跟赵香柚咬耳朵：“我跟你说，朝中的大臣们都跟人精似的，他们啊……都有护膝！” “我知道他们有种裤子，专门在膝盖的地方缝制了厚厚的棉垫子。” 赵香柚：“所以我没经验是因为跪得少？” 这就很凡尔赛了。 两位公主十分幽怨地看着她。 赵香柚闭嘴了。 好容易熬到送入洞房，赵香柚跟纯宁和永嘉也忙回自己的宫殿洗澡换衣裳，接下来是登基大典，那可是一场硬仗！ 呜呜呜…… 赵香柚决定，要是她将来的婚礼不可避免的话，她就全用假货！ 脑袋上的凤冠用假的，假的轻巧！ 身上的衣裳……只穿最外头那一层，里头最多内衣加秋衣。 至于说怕不怕被人看出来她戴假货……呵呵，有这层身份在，不可能有人会怀疑她脑袋上的首饰！ 回头她好好在库房里翻一翻，一定有。 她当初去扫荡各大商场的时候，那是有啥拿啥，啥也没放过。 洗完澡先出恭，然后换衣裳重新梳头上妆吃东西。 这宫女只给她上了一小碗的阳春面，连葱花都没有。 这碗面只有一点儿盐味儿，其它味道一概没有。 赵香柚也饿了，两筷子就将碗里的面吃完了，还将面汤喝光了。 “还有吗？再上点儿，用大海碗上！”这点儿吃的还不够塞牙缝的。 宫女为难地道：“郡主，咱们忍忍，一会儿登基大典要耗费的时间少说得有两个大婚典礼的时间！ 这会儿吃喝太多，到时候怕万一……这真是没法子的事情，赎奴婢不能听郡主的！” 赵香柚：…… 苍天啊！ 这是想饿死她的节奏啊！ 万恶的封建皇权！ 周念，你惨了！ 回头跟你算账！ 这一回赵香柚没工夫去找孙婷，因为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了，周念也是想得出来，两件大事儿一起办，把下面的人愁个够呛。 当然一起办也是有好处的，大家累一回就了事儿了！ 这阵仗再来两回，得把人给折腾疯！ 登基大典开始，赵香柚才真正见识到封建皇权是怎么从根本上把你摁到泥土里，让你全身心地认为你就是王朝的一条狗，你在皇权面前就是一只蝼蚁。 凭你有泼天的本事。 也只能匍匐于皇权之下。 跪，叩首！ 跪，叩首！ 跪，叩首！ 没完没了的跪和叩首，还不是挺直了腰板儿的跪法，是将整个上身都匍匐在地的跪法！ 赵香柚后悔了，后悔没呆在京城，后悔参加大典！ 她的内心崩溃地哭泣，好不容易挨到祭天的环节，祭天完毕，新皇就该率众臣去宫门处的城楼上，接受万民朝拜。 祭天之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着帝后去城楼。 城楼外，密密麻麻的百姓在护城河外跪拜，万岁之声山呼海啸般传来。 别说，真的十分震撼人心。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跟着帝后上城楼的。 核心皇族人员，内阁人员，二品以上的官员，二品以及以上的命妇能上城楼。 官员们跪拜的声势已经够浩大，站在城楼上看百姓们跪拜，这阵仗真的没法子说啊。 城楼高过了所有京城的建筑，站在城楼上能看到全京城每一条街道，这会儿，每一条街道上都跪满了人，大家匍匐在地，向新皇臣服。 然而，没等赵香柚的内心激荡多久，忽然护城河外的人群中有几个人站起身来。 其中两人脱掉维帽披风，露出太皇太后和太后规制的装扮来。 太皇太后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所有人都傻眼了。 侍卫们的箭矢指向了这两个女人。 然而这两个女人一点儿都不惧怕，带着人缓缓地朝城楼下走去。 赵香柚看清楚了，还真是秦玉娇跟先太后桂氏。 秦玉娇选择这个时候搞事情啊……赵香柚看了一眼周念黑成锅底的脸色，她偷偷上前两步，借着袖子的遮掩扯了扯孙婷的手。 小姑娘的手汗津津的，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孙婷转头来看她，赵香柚给她比了个口型：“别怕！” 这时周念也转过头来，他跟赵香柚的眼神对上，两人的眼里皆是了然之色。 周念也跟孙婷说：“别怕！” 两个最重要的人都在身边，孙婷的心一下子就稳了下来。 她想，不管如何，两人生则一起往前走，死也能呆在一块儿，至少死前把亲成了，怕个屁！ 这么一想，孙婷就努力挺直了脊背，她对周念道：“我陪着你！” 周念勾唇笑了。 赵香柚撒手退回去，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她就是傻！ 凑上去让人塞狗粮！ “陛下，现在怎么办？”阚闻朝来请周念示下，新出炉的沐恩侯跟上，两人的脸上皆是凝重。 周念道：“拿下！” 他的命令一下，护卫们立刻簇拥上去将两人围住，但太后却用匕首抵着脖颈，厉声道：“退下！” 同时，她拿出了代表太后的令牌。 “太皇太后，皇太后求见太上皇！” “周念弑君夺位，大逆不道，不配为皇！” 秦玉娇的人施展内功，他的话顿时传到了至少护城河这边儿的每一个百姓的耳中。 这话简直是晴天霹雳，直接炸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皇上是杀爹上位的？ “周念弑父，不孝不忠……” “好啊周念，我说你为什么不让我们见父皇，原来你把父皇给杀了！” 这时，城楼上的一个皇子猛然发难，其他几个皇子都咄咄逼人地看向周念，宗人府的老王爷也沉着一张脸看着周念。 “陛下，还请陛下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宗人府的老王爷跟周念拱手。 城楼上，所有的大臣们都齐刷刷地盯着周念看。 城楼下。 秦玉娇双唇微勾，笑意盈盈地望着高高的城楼。 她身边的太皇太后一脸的兴奋，她低声问秦玉娇:“周淙那老东西真的死了？” 秦玉娇眼风都没给她一个，她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柔声道：“自然是死了啊！” 她亲自下的蛊毒，她想周淙什么时候死，周淙就得什么时候死。 秦玉娇望着周念，心里想着周念一会儿看到死掉的老皇帝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呵呵呵…… 他一定想不到？ 明明还有气儿的皇帝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没气儿？ 一想到周念一会儿百口莫辩的样子，秦玉娇脸上的笑容就更大了。 城楼上，周念居高临下，定定地看着秦玉娇。 他在心里说，母子情分，由此而断！ 亲生母亲，在他登基这一日忽然发难……周念的眼神变得十分冰冷。 “朕奉旨登基，太上皇被大皇子所害，中风瘫痪，与太后颐养在寿安宫。” “太皇太后也早已仙逝，所以，你们两个是哪儿来的骗子？” “妄图用三言两句就骗得天下人的信任，你们在痴心妄想！” 秦玉娇笑了，她说了几句话，身边的人就施展内力将她的话复述出来：“周念，我是你的亲娘，虽然你以我疯掉为由不让我见人，但还是有些诰命夫人和大臣们见过我的，所以你说的太后并不在寿安宫，而是在这里！” “哀家探知了你才是谋害太上皇的那个人，大皇子不过是替你背黑锅，哀家想法子逃走，就是要留着一条命在天下人面前揭露你的真面目！” “还有，太皇太后根本就没有死，而是她怀上了太上皇的孩子，这件事虽然是件丑事，但太上皇的孩子那也是皇家血脉，不能流落在外……” 众人：…… 卧槽！ 卧槽！ 儿子搞小娘，原来皇家也有这么劲爆的丑事儿！ 稀奇啥呀，前朝的女皇那不也是先跟爹后跟儿子的么！ 啧啧，这真是，论谁都没有皇家会玩儿！ 太皇太后哭道：“哀家跟太太上皇也就是一个名分，是清清白的身子跟了太上皇的！” “哀家在进宫之前，其实就跟太上皇有情，但阴差阳错成了太太上皇的妃子……” “哀家当了太后之后，太上皇对哀家旧情难了，哀家也知道这样不对，但这孩子无辜，他是太上皇的血脉啊！” 赵香柚听得唇角直抽，一个男人学太皇太后的语气，那真是……幸好她今天吃得不多，不然在城楼上吐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阚闻朝虚了眼，他挪动到赵香柚身边，跟赵香柚咬耳朵：“郡主，你说太后这是几个意思？” “是不是陛下其实并不是她的儿子，不然她怎么这个时候蹦出来搞这事儿？” 孙哲也挪过来：“是啊，她到底想干啥？” 赵香柚冷笑：“不管干啥，杀了就是了！” 阚闻朝跟孙哲：…… “谁有兵权，谁说了算，她们搞这一出有什么意义？杀了就杀了，谁还能为她们起兵不成？” “又不是乱世，老百姓有吃有喝，管你谁当皇帝，谁嫌命长蹦跶着豁出命去给她们伸冤？” 不知怎么回事儿，赵香柚这番胡说八道竟然让阚闻朝跟孙哲觉得有道理。 不过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不成，那样陛下就遗臭万年，并且这个口子一开，上行下效，怕是将来不孝的人会翻倍……” 都去睡小娘，都干翻老子夺家产，那伦理纲常还不得崩坏啊！ 第909章 意难平（1） 城楼上，在秦玉娇飞掠而走的瞬间，周念身边的侍卫又取了两支箭矢搭在弓上。 ‘咻咻’的破空声响起，箭矢射穿了秦玉娇的一双膝盖。 秦玉娇‘嘭嘭嘭’地摔倒在地，弹起来又重重落下，再撞到登闻鼓的基座上。 “噗……”秦玉娇又是一口血吐出来。 她仰头望向城楼，周念好好地站着，屁事儿没有。 秦玉娇的脸色大变。 城楼上再没有人质疑周念。 百姓们也不再质疑新皇。 太后啊，哪儿有太后会武功的？ 明显就是刺客伪装的嘛！ 周念。 四两拨千斤！ 轻飘飘就化解了这场危机！ 秦玉娇不甘心！ 周念为什么不死？ 周淙为什么不死？ 不可能，明明是她亲手种下的蛊毒！ 她双目赤红，手持匕首疯狂地刺向来抓她的护卫军，她的腿伤了，可是手还没伤！ 几个护卫军被她刺伤，更多的护卫军涌了上来。 秦玉娇一扬袖子，无数毒蝎从她的袖子里撒出来，毒蝎子们落在这帮人的脸上，手上，脖子上，漆黑的尾勾扎进皮肉，士兵们瞬间惨叫着倒地，抽搐了一会儿就没了声息。 这时，人群中忽然爆出几十个人，他们人手攥着一个百姓，把百姓当成武器砸向护卫军。 砸完一个又提溜一个砸，周遭的百姓像是他们取之不竭的石头块儿。 除此之外，还有人乘机在百姓中大开杀戒，见人就杀。 百姓们瞬间就乱了，四下逃窜。 五城兵马司的人顿时就被混乱的百姓们给拖住了，趁着这个空隙，这些人施展轻功朝秦玉娇奔去。 周念身边的那个侍卫放下弓箭，直接从城楼上飞跃而下。 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娘耶…… 这还是人么？ 只见他如灵猴一般，先是落脚在台楼上，再从塔楼跃下，落脚在登闻鼓上。 紧接着又从登闻鼓上飞跃而起，同时将腰间的软剑抽出，剑锋所至之处，便带起一蓬血花，带走一条人命。 他……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洛神赋》） 他……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洛神赋》） 他手中的剑时而若行云流水，时而又刚劲有力，势能吞山河、如破竹！ 崽儿！ 是崽儿！ 兴奋的赵香柚弯腰捡起崽儿放在一旁的弓箭，站在城楼上拉弓射箭，解决掉一个又一个扑向崽儿的刺客。 不过一刻钟的工夫，所有的刺客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地上乱跑的毒蝎子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死光，在它们的身上，沾染着不少白色的粉末。 这粉末是崽儿抽剑的时候顺便撒下的！ 崽儿将秦玉娇的下巴和一双胳膊卸下，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侧，多一眼都没看她。 秦玉娇被擒获，所有的刺客毙命。 宫门缓缓打开，无数推着板儿车和提溜着水桶的内侍有序地从宫门里出来。 秦少安提溜起秦玉娇，将她扔到第一辆板儿车上，命人将她推进宫去。 其他内侍则把尸体抬到板儿车上垒着，垒上个五具就推走。 后头跟着的提溜水桶的内侍们就用水冲刷血迹。 等血迹冲刷干净之后，又是整整齐齐的几队内侍出来把广场上摆满了大红色的月季花。 好看极了。 整个过程连半个时辰都没用到，赵香柚有一种她在看《满城尽带黄金甲》的错觉。 果然帝王的实力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典礼继续进行。 周念温柔地问孙婷：“累吗？” 孙婷想点头，但脑袋上顶着的东西实在是太重，于是只能轻声说：“累！” 柚儿跟她说过，别学那些贤良妇人，什么都忍，忍来忍去忍得大家都习惯了，忍到什么都被认为是理所当然就完了。 不管是疼了累了还是委屈了都要跟周念说，别藏着掖着！ 自己不心疼自己，还怎么指望别人心疼自己。 这些话她记得贼牢固！ 周念握了握她的手，语带愧疚：“马上就结束了，今天辛苦你了！” 孙婷冲他笑了笑：“你记得就好！” 周围的老臣们：…… 好撑！ 皇帝陛下是故意的，他怕不是不想办宴席招待他们！ 走完最后的流程，周念送孙婷回新房。 周念命人伺候孙婷换衣裳，把一身累赘给换下来。 还让永嘉跟纯宁好好陪一陪孙婷，而他则是要去见秦玉娇。 走到门口赵香柚就将他拦住了：“信得过我，这件事交给我，今天是你的大日子，你该去大宴群臣！” “以及，陪伴你的妻子！” “婷姐儿今天一定吓坏了！” 周念顿住脚步，他垂眸道：“我就是想问她……问她为什么？” 赵香柚盯着他：“放不下？” 周念叹气：“终归是有些意难平的！” 赵香柚问他：“那你觉得，是她的回答重要，还是你的人生更重要？” 周念略微想了想，就勾唇笑了：“谢谢你柚儿！” 一脸疲惫的孙婷走了出来，她换了轻便的衣裳，头发只用一根儿金簪挽在脑后。 “柚儿，我也想去问问她，问问她为何要这般狠心！”孙婷牵住周念的手，继续道：“不问清楚我心里跟猫抓似的！” 赵香柚无奈，她笑着打趣孙婷：“这才当上人家妻子，就知道疼相公了啊？” 周念闻言也笑了，他抱了抱孙婷：“那就走！” 赵香柚心说原来自己就是个负责增进他们感情的工具人啊！ 秦玉娇被送去宫里的天牢关押。 重兵把守，一个地牢就她一名犯人，剩下的全是守卫。 她如破布娃娃般躺在床上，身上血迹斑斑，脸上毫无血色。 箭矢还插在她的膝盖上，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赵香柚走到她跟前儿打量了她一番，然后放下药箱，从药箱里拿出剪刀将箭尖给剪掉，再把箭杆儿拔出来。 在她给秦玉娇清理伤口的同时，秦玉娇转动眼珠子看向周念。 那眼里满是厌恶。 像是在看一件脏到极致的东西一般。 “朕是你亲生的！”周念道，柚儿不可能出错，柚儿说他们是亲母子就是亲母子。 “你今日这般做意欲何为？” “难不成还想让桂氏的野种登基不成？” “哈哈哈哈……你还挺聪明的，是，不错，本宫的确是想让桂氏的孩子登基。” “但成王败寇，输了本宫无话可说！”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秦玉娇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周念气得牙痒痒，紧紧攥着的拳头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家伙把关节都捏响了。 赵香柚插嘴：“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你下的蛊没起作用？” 第910章 意难平（2） 说完，赵香柚就给她把脉：“你吐血是内伤，是被母蛊反噬的？” “不对，你有两处内伤，所以被反噬了两次。” “所以我身上的蛊虫你打算留到什么时候再驱使？” 秦玉娇的情绪总算是绷不住了，她恶狠狠地瞪着赵香柚：“是你！” “是你搞的鬼？” 她想扑上去掐死赵香柚，但奈何手臂关节被卸，膝关节又受伤，根本就动弹不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真是那个贱人留下了什么？” 秦玉娇眼底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若是眼神能杀人，赵香柚早就被扎得千疮百孔，死得不能再死了！ 贱人？ 赵香柚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语，她的心里迅速分析着这句话，秦玉娇在质问一句她是怎么做到的之后，接着就问‘那个贱人留下了什么’。 这里头要是没事儿赵香柚能将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所以……你想不想知道？”赵香柚冲着秦玉娇眨眨眼睛。 秦玉娇看着她的双眼喷出火来，她咬牙切齿地问：“你有什么条件？” 赵香柚道：“你是周念的亲娘，但却不是真正的秦玉娇！” 她说这话的时候注意着秦玉娇的脸色，同时也放出了精神力。 她小心翼翼地放出了精神力，生怕像上次似的被反噬，不过崽儿走到她身边来捏了捏她的手，赵香柚瞬间就燃起了斗志！ 崽儿知道她怕什么。 所以一定提前搜过秦玉娇的身了！ 精神力小心探入秦玉娇的大脑中，赵香柚继续说道：“真正的秦玉娇早在进侯府之前就死了！” “凌霄阁有换脸之术，你的脸，换过！” 秦玉娇闻言脸色就变了：“你跟凌霄阁是什么关系？” “你怎么会知道凌霄阁的秘术？” 她这话一出，便坐实了她并不是真秦玉娇的说法，赵香柚心说对付这种人真得将她逼到临近崩溃再使诈。 不然就是使用精神力都卵用没有！ 这种人的精神力也很强，一个搞不好她就会遭到反噬。 反噬要是严重了，她容易变傻。 赵香柚伸出一根儿手指：“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 赵香柚故意抛出这些事儿，让秦玉娇以为她知道得很多。 嗯，她其实是猜测了很多！ 秦玉娇冷哼一声：“本宫要死了，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你们滚！” 屋里的人闻言脸色都变得十分不好，秦玉娇她是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了！ 然而，赵香柚却又出声了：“你不说也没关系！” “让我来说！” “你其实是前朝皇族遗孤，你杀了秦玉娇取而代之，处心积虑进宫之后迷住太上皇，接着又勾搭上了信王，怀上信王的孩子。 之后你逼信王帮你假死遁走，这样一来，你就成了太上皇的白月光。 同时也成了信王心里的朱砂痣！ ……你故意让人挑拨荣国公夫人，让荣国公夫人为你的亲儿子跟荣国公起间隙，这样一来，你的儿子看似在国公府日子过得很好，其实他受尽了委屈。 你的目的有三，一，加深皇帝的愧疚，他越愧疚，将来对你亲儿子就会越好。 二，让荣国公愧疚，这样荣国公一脉的势力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你的亲儿子这边儿。 三，让你的亲儿子变态，这样他就会去争，去抢，等他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之后，更会不顾一切地去抢。 不然这么多年的委屈算什么？” “你布局这么大的局面，先是想利用猎场之事杀光太上皇的亲儿子们，然而你并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没有完全按照你的计划走，出了很大的偏差。” “所以你最后利用了一把信王，他死前认子，让陛下知道他必须要夺得皇位，不然他以及他身后的人都会死。” “接着，你又鼓动大皇子夺位，等时机成熟，你再想办法让已经暴躁得很难控制自己情绪的太上皇将大皇子和其他皇子全部杀掉！ 你的目的之一就是让太上皇亲自杀光自己的血脉。 然后让陛下继位……” “你在陛下和太上皇身上都种下蛊毒，甚至在我身上也种下蛊毒，你以为这样一来我们三个就必须得听你支配！” “不过蛊虫的成长需要时间，所以你等！” “或许你原本计划的是等蛊虫成熟之后再控制陛下跟太上皇认回桂氏生的孩子。” “等他们给了这个孩子名分，昭告天下之后,你就会让他们接连暴毙，这个孩子便理所当然地成为皇位的唯一继承人！” “孩子虽然小，可你就能做垂帘听政的太后，同时，皇位也等同于回到了你的手里！大周，再度变成前朝！” “所以太后的姘头根本就不是侍卫，而是你的兄弟！” “桂氏生下的孩子，就是前朝余孽！” 秦玉娇：…… 周念：…… 孙婷：…… 崽儿：…… 赵香柚讲完故事，所有人都放轻了呼吸，所有人的眼睛里都透着震惊！ 秦玉娇半响之后才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儿：“千面！你出卖我！” 喔豁！ 瞎几把编的故事成真了！ 所以赵香柚和秦玉娇不得不说的故事名叫《我靠瞎说攻略太后！》，《我靠瞎说抢大理寺饭碗》！ 赵香柚幽幽地对秦玉娇的道：“千面他，可不止出卖了这些喔！” 秦玉娇的眼睛迅速充血，瞬间就变得通红。 赵香柚叹气道：“你是不是糊涂了，周念他身上留着你的血，还不是一样有前朝皇族的血脉，你为啥不帮亲儿子非得帮自己个儿的侄儿呢？” “他不配！” “他身上有周家的血脉！他不配！”秦玉娇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 就是这个时候！ 赵香柚跟秦少安使了个眼色，秦少安就将周念和孙婷请出房间。 “这里交给我们，时辰快到了，陛下跟娘娘赶紧去换衣服，还有宴席等着二位呢！”秦少安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在给周念使眼色。 周念了然，带着孙婷走了。 秦少安将所有人都遣退到天牢外守着，他回来后就抓住了小丫头的手。 赵香柚的精神力猛然袭向秦玉娇…… “秦玉明是怎么死的？” 秦玉娇：“他没有死……” 第911章 赵香柚再被重创 赵香柚精神一震，连忙问：“他在哪里？” 秦玉娇：“南诏。” 赵香柚又问：“他们为什么要离开京城？” 秦玉娇脸上的恨色浓郁：“那个贱人怕了，要躲起来，秦玉明就陪她逃了！” 赵香柚看了一眼崽儿，见崽儿颔首，她吞了吞口水问：“秦玉明还是原来的秦玉明吗？” 秦玉娇：“是！” 赵香柚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崽儿的爹不跟秦玉娇一伙。 “秦玉明的妻子是什么身份？” 秦玉娇：“她是南诏圣女蓝牡丹。” 赵香柚：…… 喔豁！ 这口气松早了！ “当年他们为什么要离开京城，后来又为什么要重新进京城，还有，他们怎么会被伏击？你又是如何知道他们没死……” 赵香柚紧紧攥着秦少安的手，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同时也加大了精神力的攻击。 “当年离京，是因为蓝牡丹发现秦玉明开始怀疑我的身份，我让她杀了秦玉明，蓝牡丹这个贱人不肯，又怕本宫报复，所以撺掇秦玉明跟她一起逃离京城…… 再后来本宫的人找到了他们，蓝牡丹这个贱人嘴上说要跟本宫做交易，将蛊皇交给本宫。 可她却跟本宫耍花样，那天不只有本宫的人马，还有周淙那个狗皇帝的人马以及忠顺侯府周氏的人马。 只是周氏的人早到一步，但他的人杀的是替身，周淙的人来了之后，看到的也是被砍得面目全非的替身。 真正的秦玉明和蓝牡丹根本就没有走那条路。 哼！ 他们天真的以为用替身就能迷惑本宫，想让本宫跟那两队人马碰上几败俱伤，但还是落入了本宫的手中！ 虽然他们最终逃走了，但是都身受重伤……” “你怎么知道他们还活着？”赵香柚加大精神力攻击，紧迫追问。 “本宫的人也是刚找到他们的踪迹，还没来得及……” “噗……”秦玉娇说到这里忽然口吐鲜血，赵香柚亦是脑袋一疼，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秦少安大惊失色，抱着钟爱香油就往外跑，看到侍卫之后就嘶吼：“快去请太医到晨曦宫！” …… 宫宴正进入高潮，帝后起身举杯邀群臣共饮。 然而杯子刚举起，就有小太监匆匆跑来跟王顺咬耳朵，王顺忙禀报帝后：“陛下娘娘，刚才长乐郡主吐血昏迷了！” 皇帝跟皇后手中的酒杯都掉了，孙婷提溜着裙子就往后宫跑。 周念：“太医院所有人都去晨曦宫！” 他追上孙婷，搀扶孙婷上轿撵，他自己也上了轿撵命人快些赶去晨曦宫。 王顺一边儿安排人去请太医，一边儿安抚朝臣们，跟朝臣们说长乐郡主忽然病了，陛下跟皇后娘娘去探望，宴席继续，诸位随意。 说完王顺也跑了。 大臣们：……这他娘的谁还敢继续吃喝？ 干啥呢？ 庆祝长乐郡主得病咋的？ 于是只能纷纷离开，离开之前大家都找宫里的熟人打探消息，可银子塞出去了，有用的消息却没打探出来。 阚闻朝担忧地看了一眼晨曦宫的方向，最终叹息摇头。 晨曦宫。 娄院正给赵香柚把脉之后，就写下一张针方，让女太医给赵香柚扎针。 他退出来写药方。 赶来的孙婷焦急地问：“娄院正，柚儿她怎么了？” “她有没有事儿？” 周念也盯着他，等他回答。 娄院正拱手道：“精神耗费太过，气血逆行、心肺受损……微臣尽力了，接下来要看郡主自己的了！” 孙婷一个踉跄，她抖着唇：“这么严重……” “怎么会这么严重？” “您救救她，您一定要救救她！”孙婷泪流满面，抓着娄院正的手使劲儿摇晃。 周念屏退闲杂人等：“您说，柚儿的病来势汹汹，会不会跟蛊毒有关？” 秦玉娇给他下蛊，给柚儿下蛊，虽然柚儿把蛊虫取出来了，但不保证体内还有没找到的蛊虫。 娄院正沉吟了一番：“也不排除这个可能，只是现在老臣无法确定。”对于蛊虫，他还是了解得太少了。 周念不说话了。 见孙婷流泪，就将她搂进怀中：“别担心，柚儿吉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孙婷在他怀里颔首：“我要去佛前给柚儿祈福！” 周念想了想，还是点头道：“行，但不能影响休息，你要好好的，若是熬病了就没法子亲自为柚儿祈福了！” “听我的，你先去休息，这儿我盯着！” “明日早上你再去佛堂抄经祈福。” 说完，不容孙婷反驳，周念就命人将孙婷送回寝宫。 送走孙婷，周念的人来禀报：“陛下假秦玉娇死了。” 周念深吸一口气，他看向娄院正：“你去看一看她的死因！” 娄院正：…… 算了，死过一回的人，怕个锤子。 秦少安没有出来，周念就等在外头前殿。 秦少安不管不顾地躺在小姑娘身边，紧紧地抱着她。 送药进来的女太医进去看了一眼又退了出来，周念见人退出来了，就问是怎么回事儿。 女太医不敢隐瞒，红着脸禀报。 周念心中愧疚，他知道少安有多重视小姑娘，这会儿小姑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少安他…… 他是害怕了！ 他害怕失去小姑娘！ 周念接过女医手中的托盘：“给朕！” 周念接过托盘走进赵香柚的寝宫，绕过屏风就见崽儿紧紧抱着小丫头，将脑袋埋在小丫头的后勃颈里。 看不见他的脸。 而他怀里的小丫头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周念的心顿时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然间拽住，闷疼了起来。 少安怕。 他也怕啊！ 他这个人没有亲缘，所以格外珍惜友情，珍惜跟赵香柚之间这种不是兄妹，胜似兄妹的感情。 “少安，先让柚儿喝药！” “喝了药她才能尽快恢复！” 周念端着托盘走到床边，单膝跪地，轻轻跟秦少安说话。 这个时候他不是皇帝，只是柚儿和少安的兄长。 秦少安从赵香柚的后勃颈处抬头，冷冷地凝视了周念一眼，他松开赵香柚，将小姑娘抱起来，扯了一个迎枕塞在小姑娘的腰背上垫着，然后朝周念伸手：“给我。” 周念将药碗给他。 秦少安拿小勺子给赵香柚喂药，但小丫头不张嘴，药全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他没法子，只好将碗和勺子还给周念，然后用手捏开赵香柚的嘴，周念忙舀了药汤给赵香柚喂…… 第912章 崽儿失态 两人给赵香柚喂完药，秦少安就唤人进来给赵香柚换衣裳。 她的衣服上沾染上了药汁儿。 趁着在外头等的空档，周念劝秦少安：“少安，柚儿一定会没事的！” 秦少安垂眸：“是啊，她会没事的，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小丫头是为了他，他该阻止的，为什么他又让她冒险？ 秦少安恨死了自己。 恨死了！ 崽儿陷入了自我仇恨中，完全忘了小丫头决定的事情他根本就无法左右。 他能够做的，仅仅是站在她的身边支持她，帮她清除障碍。 他的小丫头，从来不是一个能乖乖听话的小丫头！ 周念见他捏紧了拳头就知道这家伙怕是不好，一定在自责，他不敢问当时的情况，只道：“不然，花园切磋一下？我……我多找几个高手？” 秦少安摇头：“我要陪着她！” 说完，给赵香柚换衣裳的人出来了，崽儿转身就跑了回去，爬上床死死地抱着小姑娘。 周念摇头，他吩咐人没有招呼不许打扰，然后重新返回前头大殿。 完犊子了。 少安花园切磋都提不起他的兴趣，如果柚儿好不了，少安也得废！ 周念在前殿坐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留在这里打扰少安，他命人摆驾天牢。 然而轿撵刚来，换了一身儿轻便衣裳的孙婷就来了。 “不是让你去休息么？”周念忙下了轿撵去牵孙婷的手。 孙婷摇头：“我想见见她！” 周念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他叹气道：“她已经死了。” 孙婷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小太监身上背着一个箱子。 周念噎了一下。 这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意思！ 而孙婷想的是，若秦玉娇真有个三长两短，验尸的事情只能她来，到底是周念的亲娘，别人谁都不合适！ 到了天牢，娄院正已经检查过一次了。 不过人已经死了，没有脉象，他能检查出来的也有限。 且周念只说让他看看，并没有其他指示，他也不敢在秦玉娇身上动刀子啊！ 看到周念来了，娄院正大松了一口气，他把自己检查出来的情况说了出来：“是心脏忽然爆裂导致的爆亡。” “若要看有没有蛊虫，还得开胸验证。” “我来！”孙婷道，“娄院正有没有要叮嘱我的，比如开胸之后看什么？” 娄院正：…… “看看有没有蛊虫。” “蛊虫有些很大，但有些很小，若是寄居在心脏中的蛊虫，那会很小……” 孙婷颔首：“我知道了！” 她让娄院正告退，又问周念：“不然你也回避一下？” 毕竟是亲娘！ 说完孙婷也不给周念考虑的机会，直接道：“算了，你还是回避！” “赶紧出去！” “别耽误我干活儿！” 孙婷就这样将周念赶了出去。 然后她让小太监给她打下手，这个小太监是周念专门给她培养的助理，因为他答应过孙婷，成亲后会给她一个新身份，让她能继续在大理寺当仵作。 孙婷很麻溜地给秦玉娇开胸，娄院正的诊断很对，秦玉娇的心脏的确千疮百孔，她拿新玩具放大镜仔细观察，果然见胸腔里有很多小黑虫子的尸体。 养蛊这种事儿，果然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得以身饲蛊！ 孙婷又仔细检查了别的地方，她见秦玉娇的眼底有淤血，想了想就决定开颅。 先拿手术刀在额头划拉一圈儿，然后再用刀分离皮肉和骨头，接着用手扒拉着皮肤往上掀开露出头骨…… 用钻子钻颅骨。 钻开之后又扒拉脑水…… 她身边跟着的小太监都有点受不了，心中惊叹，皇后娘娘简直……简直太彪悍了！ 孙婷发现秦玉娇的脑子也受伤了，淤血很多，很多血管都爆了。 但脑子里并没有蛊虫。 这说明什么？ 说明秦玉娇应该是心脏受损，连带刺激了脑袋。 但她不懂医，不知道这两者之间的影响到底大不大。 毕竟秦玉娇的脑子跟胸腔一样一塌糊涂。 秦玉娇一边检查一边让小太监记录，检查完了之后就把头盖骨合好，头皮缝合起来。 头皮缝合好了再去缝合胸腔。 等她忙完天都蒙蒙发亮了。 她一脸疲惫地从屋里出去，周念一把就抱住了她：“怎么样？累着了么？赶紧回去休息！” 孙婷摇头，把她解刨后的结果捡要紧地说了一下，说完她就在周念的怀里问娄院正：“……娄大人，您觉得当一个人的心脏忽然发生创伤性的病变会不会影响脑子，让脑子里的血管也爆掉？” “就是很多血管都爆了，不是一根儿两根儿，是很多根儿，粗粗细细的……” 娄院摇了摇头：“按理说没有这种情况，但此刺客的情况并不一样，不能用普通人的反应来衡量。” 有人心脏跟脑袋会一起病变，病变的方式也都可是是爆血管或者是血管同时堵塞。 但像孙婷说的这种情况娄院正还真没见过，所以他并不能草率地下结论。 孙婷颔首。 “脑部的问题虽然存疑，但她的心脏确实是蛊虫窝子，养了很多很多蛊虫，尸体可以先用冰保着，等柚儿恢复之后，说不定她要看看。” 她的话音一落，周念就命人将秦玉娇的尸体转入地牢，然后用冰保住。 说完他就将孙婷打横抱起：“你先在我怀里睡一会儿！” 看着帝后离开的背影，娄院正觉得自己个儿的早饭也省了，他也回太医院的值房睡觉去了。 晨曦宫。 无人之际，崽儿不时喂赵香柚喝点灵泉水。 灵泉水是小姑娘给他的，装在水囊中让他随身携带。 因为秦少安抱着她睡了一晚上，又有灵泉水的帮助，赵香柚恢复得很快。 娄院正临晌午的时候匆匆赶来给她把脉的时候，就惊喜地发现赵香柚有救了！ 他欢喜地给赵香柚换药方，又写下针给女医，让女医给她扎针。 熬药的事儿秦少安接了，他在熬的时候偷偷往里加了点儿灵泉水。 喂药的事儿也是秦少安包了。 给小姑娘喂完药，他就用膳，然后洗漱换衣裳，接着就是再躺回去给小姑娘当充电器。 唯一让娄院正牙酸的就是这点。 真的，帝后给他塞狗粮，安阳侯也给他塞狗粮。 因着登基大典出的这趟茬子，周念忙得一匹。 但他就算是再忙，每天也会抽时间来看看赵香柚的情况，见小丫头的脸色一天好过一天，他的心就渐渐放下了些。 这会儿唯一让他担心的是，小姑娘怎么就是不醒啊！ 宫外担心赵香柚的人也多，可惜每个想进宫探望的人都被周念给打发走了。 现在周念正式将王顺给了赵香柚，让他接手晨曦宫。 外头的人王顺就更不会放进来，就连两位公主来看赵香柚王顺都给挡走了。 怎么看？ 安阳侯这一天除了吃饭出恭洗漱，就是黏在床上抱着郡主不撒手。 那模样简直没法子见人。 偏生皇上不说，且他看着安阳侯那副模样也不忍心说，就是啥样呢？ 很怕很怕自己个儿的宝贝没了的感觉。 就很扎心！ 赵香柚啊……这一睡她就睡足了十天。 十天后醒来先蒙圈儿了半天，然后在跟崽儿对视了不知多久之后才哑着嗓子问：“少安哥哥，我睡了多久？” 这回她自己个儿有自知之明，是真被伤惨了！ 秦少安说：“十天！”但还是不撒手。 为啥不撒手呢？ 因为他觉得他自己是在做梦，这十天中，他经常梦见眼目下的场景：小姑娘在他怀里醒来，冲着他甜甜地笑。 “这么久啊！”赵香柚惊了，她以为最多睡五天呢！ 看来这次她的精神力的受伤程度比她预估的要严重太多！ “少安哥哥对不起，是我心急，让你担心了！” “秦玉娇怎么样了？” “我伤成这样，她应该也……” 崽儿盯着她的眼睛：“她死了！” “咕咕咕……”赵香柚的肚子传来一阵儿声音，秦少安低头看向她的肚子，然后抓着小姑娘的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挺疼。 他这才反应过来，小丫头醒了！ 她醒了！ 崽儿又猛然将她抱紧，失而复得的情绪瞬间将他笼罩，他在发抖。 隐忍着十天的害怕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赵香柚不知所措，她……她的肚子饿坏了啊！ 崽儿肯定生气了，所以不想让她吃饭，想让她吃教训吗？ 嘤嘤嘤，可是她饿呀！ “少安哥哥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不会这么莽撞了，我应该省着点儿的，要不是我太急功近利，或许秦玉娇就不会死，她要是不死的话，剩下的事情我们应该能想法子从她的嘴里问出来！” “都是我不好！” “你原……” “不！是我不好！”崽儿总算是开口了，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好像哭了。 但崽儿会哭吗？ 赵香柚觉得眼泪出现在崽儿的脸上就是惊悚片！ 他怎么可能会哭呢？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都是我的错！” “她死了死了，这事儿咱们不管了……你好好的就行！” 赵香柚：…… 我想吃个饭先！ 既然你没怪我，那能不能等我吃了饭再诉衷肠？ 第913章 谁也无法阻止柚儿干饭！ 小姑娘到底还是混到了稀饭吃。 没招，她昏睡了整整十天，娄院正说她脾胃弱，要想用白粥养！ 养个屁！ 赵香柚觉得她能吃下一头牛！ 她是金刚铁胃，谢谢！ 然而，秦少安根本就不听她的，这些天小厨房每天都要熬粥，熬得软烂粘稠的粥上头浮着一层米油。 赵香柚实在是饿了，就是白粥也干了满满一大碗。 她还想再干一碗，崽儿打死不让。 “乖，让你的胃先适应适应，过两天再吃好吃的！” 赵香柚怨念地盯着他：…… 她散发出精神力检查了一下晨曦宫，确定没有暗戳戳躲着偷听的人，就十分严肃地抓着崽儿的手道：“少安哥哥，我这次因祸得福，我的精神力又突破了一个境界，同时身体素质也拔高了一个境界！” “如果你不相信，咱们去花园切磋！” 崽儿：…… 头一回被迫切要求去花园切磋，可他并没有兴趣。 “嗯，我相信你，乖，娄院正说吃几天稀粥先看看……” 赵香柚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咻’地一下起身，根本不搭理崽儿，提溜着裙子就往外跑。 跑出门王顺就去拦她，可惜拦不住，王顺只好跟着跑：“郡主，您可慢点儿，您这是要干啥？老奴给您安排！”在宫里，王顺可不敢托大喊赵香柚的名字，还是跟以前一样，拿出奴婢的本分来。 “回家！” “您等等奴婢，哎哟……来人呐，赶紧拦住郡主，去，禀报皇上……”小丫头这才醒来，可不敢瞎跑。 赵香柚听见王顺的声音更是撒丫子就跑。 宫里的奴婢们谁能拦住她？ 侍卫们也拦不住，关键是他们也不敢动手啊！ 长乐郡主，帝后的心尖宠！ 赵香柚跑得都拉出残影来了，那叫一个快！ 秦少安出来安抚住急坏了的王顺，他跟王顺道：“您先回女子医学院那边儿的别院，命人买些牛肉回去，备些牛肉粥！” “再捞些鱼出来熬汤。” “我会把她带过去的！” 王顺闻言这才停住脚步，哎呦他老胳膊老腿儿真的是不禁折腾！ 跟王顺说完，秦少安就追了出去。 赵香柚一路狂奔出宫，又在宫门口管马车的地方叫了车：“赶紧的，醉仙楼！” 车夫听命，一鞭子甩到马腚上，马儿哒哒哒地跑了起来。 赵香柚在马儿出了皇宫的范畴，拐弯儿的时候从马车里溜出来，提溜着裙子狂奔，见巷子就穿，没过一会儿工夫就跑到了一条比较窄的街道里，这条街开满了小饭馆儿。 她熟门熟路地进了一家小店儿，大声道：“上一碗羊肉汤，一碗肉臊面，十个肉包子……” “好嘞！” “您等着，这就来！” 包子最先上来，赵香柚顾不得烫，拿一个包子在一双手上来回倒腾，胡乱吹了吹就往嘴里塞。 一口扎扎实实的面和肉进嘴，赵香柚舒坦地闭上了眼睛。 呜呜呜…… 太好吃了！ 简直太好吃了！ 这才叫食物！ 白粥是什么鬼？ “郡主，您这是多久没吃了？”老板跟赵香柚是熟人，带着婆娘去义诊的时候见过赵香柚，知道她是长乐郡主。 赵香柚掉眼泪：“说出来您可能不信，皇上饿我十天！” 老板哈哈笑道：“您这可是说笑呢，满京城谁不知道，咱们当今这位皇上可是最为宠爱您！” “呸！” “您别听人瞎说，再说了，‘宠爱’这词儿不是这么用的！我又不是他的嫔妃，您别跟我说话，先容我吃两个包子！” 老板把羊肉汤给她端过去：“郡主慢点儿吃，我这儿包子管够，不然您还想吃点儿什么别的馅儿，我这会儿给您另做去！” 赵香柚毫不客气地点单:“香菇鸡肉馅儿、干笋羊肉馅儿、酸菜豆角馅儿、茭白鲜虾馅儿，要是能买到嫩牛肉，就增加一个芹菜牛肉馅儿……”她说得含糊，嘴巴鼓鼓囊囊的。 说完就拍了一锭银子在桌上:“能做多少做多少，待会儿我带走！” 老板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赵香柚的生意，对她豪爽的个性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已经适应得非常好了。 他拿了银子，也不敢说推辞的话，毕竟赵香柚点的包子有些材料要现去置办，比如鲜虾，这玩意儿就贵。 包子干了四个，赵香柚总算是有点满足感了。 她又把目标对准了热腾腾的肉绍面，哎哟喂，光闻一口香气就…… 就幸福得能原地飞升！ 热腾腾的面塞进嘴里，肉和面完美结合的口感，一口面吃下肚她仿佛就拥有了全世界！ 世界…… 界…… 崽儿来了。 他坐在赵香柚的对面，赵香柚吃面的动作就卡住了。 刚开始有点怂，怂完了有挺直了腰板儿，她吃饭有错吗？ 他们不给她吃饭的人才有错！ 赵香柚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秦少安，然后抱着碗，加快了吃面的速度。 “你慢点吃！”崽儿叹息摇头，“老板，再来一碗面！” 赵香柚瞪大了眼睛，崽儿这是良心发现，所以又给她叫了一碗面？ 不得不说，秦少安这个动作让赵香柚放松不少，她吃面的速度慢了下来。 面上来了，崽儿动了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赵香柚：…… 她……自作多情了喔！ 赵香柚咽下嘴里的面，恶狠狠地对秦少安道：“你自己给面钱，我是不会请你吃的！” 秦少安颔首，他没有抬头，只道：“我请你吃！” 赵香柚这才开心。 “老板，再给我来几个卤蛋！” 老板笑眯眯地把卤蛋给赵香柚端来，这卤蛋的方子说起来还是郡主给的呢！ 郡主让他多挣钱给自己个儿的老婆买鸡炖汤补身子，就给了他一个卤蛋方子。 “郡主要吃卤蛋，我不收钱！”老板十分大方地道。赵香柚摇头，她指着崽儿：“他请客，老板你要收双倍！” 哼！ 让你给我吃白粥！ 老板笑得更欢实了：“侯爷请客更不能多收啦，你们都是一家人，哪有自己个儿坑自己个儿钱的道理？” 崽儿勾唇，他拿出一锭银子来放在桌上：“剩下的赏你了！” 老板：…… 我跟你们说，我是真想免侯爷和郡主单的你们信不信？ 第914章 突发奇想 “怎么就吃上了？” “柚儿你快住嘴，娄院正说你只能吃白粥！”作便装的周念和孙婷赶到，看到这一幕孙婷差点儿没急死。 （娄院正：今天的肩膀咋就这么沉呢？感觉要走不动道了！ 赵香柚：因为您今儿背的锅多！） 赵香柚警铃大作。 抱起自己的面碗就往后窜，十分警惕地盯着一脸焦急的周念跟孙婷。 周念扯了孙婷的袖子坐在条凳上，他指了指秦少安：“少安让吃的！” 孙婷还是着急：“可她才醒啊，她脾胃娇弱怎么能受得了……” “要是不能吃，少安不可能这么气定神闲！”周念打断了孙婷的话，他叹了口气：“你瞅瞅你把孩子给吓得……就是再有不妥，她吃都已经吃了，你还能让她吐出来不成？ 那更伤胃！ 况且，她自己也是大夫，她应该很清楚自己的身体！” 赵香柚热泪盈眶，疯狂点头。 她吞下一口面，油光闪闪的小嘴儿嘚嘚：“亲哥！周念你就是我亲哥！真的！从今天起，大郎哥在我心中的地位都比你矮一截儿！” “亲的！” “无法撼动的那种亲！” 周念忍不住笑出声儿来，孙婷嫌弃地道：“你还真是有奶便是娘！” 赵香柚又整了一大口面，含含糊糊地道：“我嫂子教得好！” 周念闻言更高兴了，他抓着孙婷的手，黏黏糊糊地看了孙婷一眼，然后宣布：“回头我就下旨册封你为镇国长乐公主！” 在大周，公主只要摊上‘镇国’这两个字儿，那就等同于亲王级别，比普通的王都高出一个等级。 “哐当……”老板手里的面盆子掉地上了，唉呀娘耶这磕儿唠得，后来这两位是陛下跟娘娘啊？ 老板腿一软，就在灶间就给周念跪下了：“陛陛陛陛……陛下……万万万……万岁！” “娘娘娘娘……娘娘……千千千……千岁！” “你快起来！陛下娘娘也是人，不是什么妖怪，不吃人！”赵香柚见老板吓得这么惨，就瞪了一眼周念。 老板是又怕又激动，他那儿想得到自家小店儿有一天能得皇帝陛下跟皇后娘娘亲临！ 就腿软，站不起来。 孙婷伸手掐了一下周念：“都怪你，我还想吃碗面呢！” 周念嘿嘿笑道：“不然我请你去醉仙楼吃？” “柚儿你想不想吃醉仙楼？” 小丫头能不想吃么？转移视线都知道让车夫去醉仙楼，所以赵香柚能肯定周念是故意的！ 因为她…… 已经有点饱了！！！ 所以现在后悔了！ 早知道他们不拦着她胡吃海喝，就干脆去醉仙楼点一大桌子好菜啊！ 呜呜呜……亏大发了！ “你们去！”秦少安淡淡地道，周念麻溜得拉起孙婷就走，孙婷不想走，周念指了指冷气四溢的秦少安，孙婷这才明白过来。 哎哟，原来她跟周念是多余的呀？ 周念跟孙婷走了，老板的劲儿这才回到身上，他扒拉着案板站起来，一个劲儿地跟赵香柚道歉。 赵香柚摆摆手，她把剩下的几个包子干了，就跟老板说：“我要的包子您先做着，一会儿我派人来拿！” “陛下今天的话许是戏言，你可不能往外说，免得招来祸端！” 老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从小店儿出来，秦少安就牵着赵香柚的手上马车，坐上马车他才道：“我们回女子医学院那边儿的别院。” “我让王公公去买了牛肉！”想了想，秦少安就补充道。 “你刚醒还是静养几天为要，若是呆在京城，每日上门来探病的太多，你又是个不喜欢应酬的性子。” 赵香柚：嗯，我不喜欢应酬，我只喜欢八卦。 “嗯！”她懒懒地应声儿，然后挑开帘子看窗外，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还是很热闹。 人们脸上看不到什么愁苦的模样，看来周念的登记日发生的事情对百姓们的影响并不大。 “藏书馆开张了么？”赵香柚看到几个读书人，忽然问，因为原定藏书馆的开张日是周念登基的第二天。 “开张了，我没问。”整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是抱你睡，哪儿来的时间去关心这些。 赵香柚：“那秦玉娇的余孽呢？” 秦少安很光棍儿：“不知道。” “不过他们应该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要是连这点用都没有，那这帮人就完全没脸活着！ 崽儿一问三不知，这就很神奇了！ 她抬手摸了摸崽儿的额头，不烫啊，没发烧！ 再摸摸脉搏，脉搏稍微有点快，但没啥毛病。 “你火气旺，回头喝点黄连去去火！”赵香柚光明正大地坑秦少安。 “咱们先去藏书馆看一眼，再去女医馆看一眼。” 崽儿不同意，直接一把将她拉怀里抱着：“不行，你消停地休息几天！” 赵香柚在他怀里挣扎：“你放开我！” 崽儿不放：“乖，闭上眼睛睡觉，补充一下精神力！” 赵香柚：得，她精神力上升了一个境界，的确还空了好多个格而待冲！ “那你也松点儿，这样我不舒服！”赵香柚哼哧出声儿，崽儿就稍微松了下胳膊，赵香柚乘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睡觉。 别看先头她昏迷了十天，但精神力这玩意儿要想增长，她睡在久都可以。 这就像啥呢？ 就像得道高人闭关似的，一闭少则数月多则数年！ 她这才十天，不算长！ 马车到了别院，秦少安抱着小丫头下马车，王顺跟在秦少安的身边儿，想开口问些什么，但又怕吵着小姑娘。 好在秦少安将小姑娘安顿好就出来了，没有继续窝床上抱着她睡。 “柚儿这是去哪儿了？”王顺看到秦少安就忙问。 秦少安忍不住勾了勾唇：“跑去吃羊肉面去了！” “一会儿会有人拿包子回来，您每样捡出来几个，剩下的给大家伙儿分了。” 王顺哭笑不得：“这真是……真是孩子心性，就为了一口吃的至于么。” “那……那晚膳还是吃粥么？” 王顺怕赵香柚知道吃粥又得跑！ “柚儿的肠胃能受得了么？”哎哟，他造孽的柚儿喔，那刺客死太早，不然就该凌迟处死！ 秦少安回眸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抿唇笑了笑：“受得了，晚上做滑牛柳、牛肉丸子、再做点儿红烧牛肉留着明天早上做臊子，她肯定想吃牛肉面了！” “好嘞，我这就去吩咐！”王顺笑逐颜开，颠颠儿地跑去安排去了。 秦少安则去了自己的书房，把他的人招来询问这些天的事儿。 “回主子，秦玉娇在京城的人手已经被我们拔除得差不多了，但前朝余孽的消息和线索并没有找到。” 秦少安点了点桌子，他道：“找不到就不找了，将咱们的势力收拢，不管是商行和镖局都朝南边儿布局！特别是南诏，两个月之内必南诏都城内必须要有我们的店！” “是！” 赵香柚这一次没睡多久，晚上吃完饭秦少安陪着她去湖边溜达，赵香柚就问起了秦少安的打算。 秦少安道：“已经命人去南诏开店了，不过打探消息这件事急不得，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愁这一天两天的。” “我打算参加春闱，考上之后求外放。” 赵香柚心有灵犀：“外放到南边的边城？” 秦少安颔首。 “那我也跟你一起去，正好有借口，我的研究蛊虫啊！”赵香柚来劲儿了。 “好！”崽儿的唇角翘了起来，看看，小姑娘多喜欢他，喜欢到能陪他出生入死浪迹天涯！ 想到这里，崽儿的唇角勾得更高了！ “你说，桂氏的那个孩子真的死了么？我若是真猜测中了的话，那个孩子就是前朝的余孽，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秦玉娇能拿他出来随便冒险么？” 秦少安十分不负责得道：“周家江山又不是我们的，把前朝余孽斩尽杀绝那是周家人的事儿，跟我们没关系。” 赵香柚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如今大周国泰民安，前朝余孽要搞事情还是很难的。” “纵观历史，还真没有能复辟成功的王朝。” “王朝更迭那是自然规律，谁也打破不了，如今周家的江山鼎盛，过个几代之后搞不好就会出个败家子儿，把这大好的河山给葬送了！” “流水的皇帝铁打的百姓，百姓们是不管谁当皇帝的，他们只管自己的日子好不好过！” 所以！ 我来这个世界的意义就是尽量留下一些东西，让老百姓们即便是在动荡的年代，也能稍微好过一点！ 回头找找农业方面的书，捡能抄出来的抄，再找一批人去种试验田，尽量培育出一些适应各地高产粮种来。 想到这里，她忽然眼睛一亮，她的空间扩大了，那她是不是可以在空间种粮食，用稀释的灵泉水灌溉，这样一来，用空间中产出的粮食做种子，这种品质的种子会不会出高产的粮食？ 若是怕太过高产，也可以用空间中的种子跟民间的种子混着一起种，杂交之后再取种子…… 赵香柚把这个想法告诉秦少安，秦少安稍微愣了愣就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啊……真是操心！” 既然小姑娘心系苍生，那他就陪着！ “我会从凌霄阁中筛选人手，最先试种的地方咱们还是选深山的好……” （凌霄阁的高手们：…… 杀手变农夫，他们这行转得也太不可思议了叭！） 第915章 封赏 “陛下，今年是否开恩科？” “陛下登基，是否要大赦天下？” 朝堂上，礼部的官员站出来询问周念，周念想了想就道：“恩科放在七月，热就热一点，这点困难朕相信学子们还是能克服的！” “恩科七月，秋闱照旧，礼部就一并安排下来！” “至于大赦天下就算了，放了那些作奸犯科之人并不是在行善，而是在对受害者作恶！” “不如朕从私库拨出五十万两银子来给各地幼慈院添些东西，这笔银子是朕做善事，不管是采买东西还是别的，朕不允许发生任何贪墨！ 若有贪墨者，一旦被朕发现，就斩断双手，以儆效尤！” “陛下英明！”众臣纷纷应声儿。 “诸位还有没有要禀奏的？”周念问众臣。 众臣纷纷摇头。 周念就道：“既然大家都没有禀奏的，那朕倒是有事儿，这次朕登基之日经历刺杀，以及上次父皇被大皇子谋害，逼宫，长乐郡主跟安阳侯有大功劳。 朕册封长乐郡主为镇国长乐公主，册封安阳侯为安阳公，世袭罔替。册封永泰郡主超品护国夫人，并保留郡主身份。 册封太医署署令娄恒明为康安伯，袭五世。 册封首辅阚闻朝为安国公，袭五世。 册封孙哲为沐恩公，袭五世。 册封施文鼎为忠勇伯，世袭罔替！ 册封……” 新皇上位嘛，要笼络自己人，大肆册封免不了。 幸好太上皇在位的时候各种收拾人，空出来一批爵位，不然周念拿什么册封这么多人？ 周念这一顿封，朝中有人高兴、有人心酸、有人眼红、有人嫉妒，有人愤懑。 但无一人敢二话！ 满朝文武，无人敢欺周念年轻。 周念很满意。 娄院正下朝之后就跟阚闻朝一起走，他要去天牢看姓古的！ 姓古的已经宣判，满门抄斩。 秋后处斩！ 到了天牢，娄院正见到了古老头儿，这回古老头儿的头发白完了。 他隔着栅栏看着红光满面的娄院正，先是愣怔了一会儿，然后冷笑道：“你来看我笑话的？”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娄院正也没跟他谦虚，他哈哈大笑道：“你也有今天！” “没错！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 “我要看看你成为阶下囚的模样！” “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陛下册封我为康安伯，还是世袭五世的那种！” “怎么样？” “当初你费尽心机，不惜出卖良心干那丧尽天良的事情都没得到的荣耀，被我轻松得到了，你气不气？” “难不难受？” 古老头儿果然被他给刺激了，他扑过来紧紧抓着栏杆嘶吼：“不可能！” “你骗我！” 娄院正叉腰笑道：“骗你？凭你也配被我骗？” “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区区一个太医就想着改换乾坤？” “我呸！你自己撒不出来尿照镜子，可以跟着狗跑，等狗撒尿的时候你就去照一照，瞅瞅自己个儿到底长啥模样！” 古老头儿：…… 这还是他认识的娄老头儿么？ 他怎么有种再看赵老太太的感觉？ 还是说这些人跟赵家人接触久了才变成这般粗鄙不堪的？ 不不不，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娄老头儿竟然被册封伯爵了！ 他当初答应大皇子也是因为大皇子将太医署令的位置给他，毕竟医者想当官很难很难，因为医者属于匠籍！ 可为什么楼老头儿行？ 娄院正就喜欢看古老头儿恨他又咬不着他的样子，就喜欢看他一脸震惊的样子。 “你知道我为啥能封爵么？” “是因为我站对了队伍！” “跟你说喔，长乐郡主知道？陛下册封她为镇国长乐公主，镇国公主晓得伐？那可是跟亲王地位比肩的存在！” “啧啧，说起来你还自称是镇国长乐公主的老师，你们还是来自于同一个地方，怎么你就带着孙子混成了秋后处斩，人家混成了镇国公主？” “真不知道说你是眼瞎还是天生带霉运，不然放在眼前的大腿都让你给错过了。” “抱大皇子的大腿，你说你这眼睛得有多瘸？” 镇国长乐公主…… 古老头儿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他颓然瘫坐在地，娄院正的话如刀锋般割着他身上的血肉，一片又一片，割掉了血肉，露出了骨头。 一直在角落里呆坐着的古玉听到赵香柚被封镇国公主之后就缓缓抬头，木木地看向娄院正。 而娄院正此刻想到的是在漫天的冰雪中，他的所有儿孙，他堂兄弟的所有儿孙密密麻麻地跪了一片。 那天，刽子手的鬼头刀已经高高举起，如不是少安来得及时，他们娄家满门百多人都将成为刀下亡魂。 包括还在襁褓中的婴儿。 同样是诛满门，他家人丁兴旺，人命多。 而古家就两个人。 娄院正觉得亏得慌。 不是他恶毒，也不是他残忍，是那天漫天的风雪冷了娄院正的心。 娄院正看过来的古玉道：“你本来不必死的，你要怪就怪你的好爷爷，当初他但凡存一点点善心，放掉我们娄家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尚在牙牙学语的孩童…… 如今。 本伯也会念念当初的情分，想法子去求求皇上，看看能不能保住你的性命！ 可你的爷爷实在是太狠啦。 他当初不做人，如今我也没法子跟畜生讲人的道理是不是？” “噗……”古老头一口血吐了出来，怨恨地盯着娄院正。 娄院正满意了，他欣赏了一会儿这古老头的惨状，等到有狱卒来催促他了才离开。 离开的时候他叮嘱狱卒：“……一定不能让他们自尽，要是他们有毛病立刻去太医院找太医来给他们看！” “一定要让他们健健康康地熬到处斩的那一天！” 斩立决跟秋后处斩的区别就是，斩立决不折磨人，说杀就杀，秋后处斩很折磨人，人在等待死亡的过程中会慢慢地崩溃…… 从天牢出来，娄院正神清气爽，他跑了一趟赵家，得知赵香柚在女学那边儿的别院。 娄院正不顾天色已晚，马不停蹄地赶去。 虽然秦少安下令赵香柚不见客，但娄院正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人们去禀报秦少安，秦少安也想让娄院正给赵香柚请个平安脉，就让他进来了 娄院正见到赵香柚先跟她行了个大礼，然后就嗷嗷哭了起来。 跪着哭的。 秦少安去把他搀扶起来，老头儿坐到椅子上之后哭得更凶了，嗷嗷的！ 第916章 传旨 赵香柚跟秦少安面面相觑。 不是，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老头儿这么能哭？ 这感情也太丰沛了！ 这么哭下去赵香柚觉得自己个儿这个别院怕是要被淹！ 好在他哭了一刻钟之后总算是停下来了。 就是哭嗝儿收不住，说几个字就要打个嗝儿，就……很没眼看。 “……老夫……老夫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陛下会封我一个伯爵来当，后来我细细琢磨了一下，这还是沾公主您的光呀！” 赵香柚忙道：“那啥，是您自己的功劳，陛下眼睛雪亮，谁有功谁有过他心里明镜儿着呢！” 娄院正摇头。 他道：“别看我老眼昏花，但我心里清楚。” “陛下看中太医署是因为公主，陛下想要让太医署发扬光大，就必须先提升医者的地位，故而老夫才捞到这个伯爵。” “不然，老夫当这个太医署的署令就已经是顶天了，绝对没有封爵的可能！” “要知道那些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士想封爵那都是用命来拼，但能用命拼出来的又有几个？” “没几个的！” “故而，老夫这个爵位怎么来的，别人不明白，老夫不能不明白，更不能装糊涂！” “公主，老夫……老夫谢谢您！”娄院正站起来，又给赵香柚鞠躬，一躬到底。 这一鞠躬，极其郑重。 赵香柚的神色也严肃起来，她过去搀扶起老爷子：“以后，咱们一起研究医术，尽量将大周的医疗水平提高一两个档次。 咱们现在的目标是培养医者。 普通大夫跟军医都要培养，另外我想了一下，太医署最好建一个成药坊，在京城建造两个大型的医馆，像女医馆那样可以做手术，可以留病人住院的那种…… 有些事情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咱们把所有要做的事情罗列起来，然后做成一年计划，两年计划，三年计划，四年计划最远可做到二十年，甚至是百年计划。 等咱们老了，没了，太医署的接任者还能接手我们的计划继续做下去。 咱们要趁着这一届的皇上能大力支持咱们就可劲儿造！ 我想着咱们太医署不能只做伸手要钱的衙门，毕竟户部的钱想要出来很难，现在皇上愿意用私库来补贴咱们，往后陛下不愿意了又咋整？ 再往后下一届皇帝更不乐意了又咋整？ 咱们要先弄个样儿，把规矩立起来。 我想过了，咱们太医署用年时间培养一批医者出来，趁着这个时间咱们太医署用陛下的钱在京城开两间医馆，一间面对普通老百姓，这个跟女医馆一样，福利性质。 但是另外一间就是盈利的性质，要往奢华了弄，进门还没看病就先给高昂的进门费。 只针对有钱人！ 反正京城不缺有钱人！ 等我们太医署的制药坊弄出来了，到时候也做两种价位的药，一种死贵，另外一种就便宜，并且药效差些……” 赵香柚叨叨叨跟娄院正谈上了，崽儿瞅着天色已晚，就命人摆膳，赵香柚跟娄院边吃边说。 吃完饭两人换到花厅里继续说，娄院正还拿来纸笔要记下来，但秦少安没有让他记，而是塞了一个厚厚的册子给他：“柚儿的构想都写在上头，你回太医署安排！” “时间不早了，伯爷可以留下来在客房休息，也可以回京！ 说完，不由分说攥起小丫头的手就把她拉走了。 脸色臭臭的！ 娄院正没品出来秦少安生气了，他捧着册子看得津津有味，一颗苍老的心哟……重新焕发出了活力，有了斗志跟激情！ “少安哥哥你别生气，我身体真的恢复得很好！” 秦少安：“明天进山！” 赵香柚没反应过来：“啊？” “你封了公主，会有更多人跑到这里来贺喜！” “说了静养就静养！” “好！”赵香柚笑眯眯地看着秦少安，“我也想去悬崖小屋去住几天，只是这么久没去了，房间肯定潮得不行！” “不过我们去了之后撒些石灰吸一吸！” “对了，得给阿奶写封信，让阿奶可以回京了！” 秦少安：“我已经派人去接了！” 赵香柚：…… 崽儿要不要这么贴心呀！ 既然说好了要去山里，第二天一早两人就走了。 只留下一封信给王顺。 王顺看完信就很无奈，这两个孩子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不过他们两个都走了，别的事儿就交给他来，招待来贺喜的客人什么的，这事儿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哎呀，小柚子成了镇国公主，那该有的排场还得更大，钱花得就更多。 他得想个法子把小柚子的产业规整规整，好好计划计划，弄几个挣钱的生意，不过做生意这方面听说袁逢春是把好手，他老人家得抽空见见袁逢春。 老头儿刚琢磨着去找袁逢春，宫里就来人了。 “老祖宗！”来宣旨的太监满脸堆笑地跟老头儿行礼，王顺笑着说：“什么‘老祖宗’，我都不在宫里当差了，当不得你们这声儿‘老祖宗’！” 太监躬着身子奉承：“您说哪儿的话，您想进宫还不是随时都能进宫，陛下经常在嘴里叨念您老人家呢！” “您啊，去哪儿都是咱们的老祖宗！” “对了老祖宗，公主她人呢？快把公主请来接旨！”头天皇帝已经当朝宣布册封赵香柚为镇国长乐公主，等于已经昭告天下，这会儿不过是补个旨意而已。 王顺叹气道：“你们来得太不巧了，不然这圣旨还是先请回去，等家里的老太太回来了再一并颁旨？” “实不相瞒，公主跟国公爷天不亮就去山里了，我也是才知晓！”说完，王顺就把赵香柚跟秦少安留下来的信给这两人看。 当然，王顺是把称呼给撕了的。 开玩笑，私底下他可以当一当小姑娘的干爷爷，明面事儿上还是算了。 他是个阉人。 要是让外人知道小姑娘认一个阉人当干爷爷，对她不好，陛下那头也会有意见的。 颁旨的太监看了信件的内容，知道王顺不可能骗他们，于是就道：“不然公公替公主跟国公爷接旨？ 等二位回来了再去宫里跟陛下谢恩也是一样的！” 王顺思考了一下：“这样啊……” 第920章 太上皇 卫国公就很懵逼。 不止卫国公，所有人都懵逼。 这个事儿……街坊邻居都看着呢！ 真是人活久了什么怪事儿都能见着，护国夫人这都多大岁数了？ 重孙子都有了的人，竟然还有人争抢！ 要说争抢的是穷了篓馊的小白脸儿还好，特么的还是卫国公！ 卫国公自请入赘，还自带百万嫁妆，这…… 这么传奇的事情，一夜之间就传遍了京城，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卫国公府丢了个大脸，因为卫国公自带嫁妆人家护国夫人都不要。 国公府的人一出门就会被人笑话。 但国公府的人还是松了口气，老爹没入赘成功，那百万家产还是他们的。 郡主府。 赵香柚幽怨地看着她阿奶:“这么大的事情您都不写信跟我说一声儿。” 赵老太太狠狠地剜了一眼洪剑：“我是瞎说的！” 赵香柚：“嗷？” 这事儿也能瞎说？ 洪剑笑眯眯地抓住老太太的手，“也不算瞎说，咱们本来就私定终身了。” 赵香柚：“啊？” 老太太要把自己个儿的手抽出来，但洪剑抓着不放，那腻歪劲儿…… “那……您二位到底……” 老太太捂着胸口：“只能去把婚书给办了！”还能咋整啊？ 要说卫国公那老头儿还是不错的，百万嫁妆啊……她为啥不能纳个夫侍？ 她说完又看了洪剑一眼，哎哟，心更疼了，这就是个吃软饭的主！ 前天还管她要了一千两银子买啥劳什匕首，上前天说要请人吃饭，又问她要两百两银子。 不给他就撒娇，说啥都是她的人了，她不能提起裙子就不认账！ 老天爷啊，她就是知道柚儿被封公主了，小狮子又当皇帝了，心里高兴多喝了几杯，跟这老不死得钻了一个被窝，啥事儿没干，就被他说成那样…… 亏得慌哟！ “婚书已经办好了！”洪老头儿笑眯眯地道。 “京兆府办的！” “找的熟人，办得挺麻溜的！” 老太太瞪着老头儿：“你啥时候去办的？老娘没去这事儿能办成？” 老头儿见她生气，连忙给她捶腿：“这不你事儿多，我就拿了你的印章跟令牌去的……” 老太太直接抬手拎住了老头儿的耳朵，老头儿哎哟哟地求饶：“别啊，孩子们还在呢，你给我点儿脸面成不成？” 赵香柚默默地从屋里退了出去，完球了，阿奶再不是她一个人的阿奶了。 洪伯伯变成了洪爷爷，赵香柚跑去问孙倩：“阿奶跟洪爷爷的事儿要不要办啊？” 孙倩道：“我问过阿奶了，说是不办。” 完了以后孙倩又道：“阿奶说眼瞅着公主要下嫁进来了，家里还得办两场婚礼，事儿办太多了也挺烦人的。 都是你册封了公主，好多人都来恭贺，阿奶的意思还是办个答谢宴。” 赵香柚摇头：“可我没空啊！” “这样，上大姑姑的麻辣锅子酒楼买些代金卷，当做回礼给各家送去。” 孙倩：“代金卷？” 赵香柚：“对，代金卷，一会儿大姑父回来了我跟他说，到时候你们商量。” “公主，宫里来人了，说陛下请您明日进宫一趟。”这时，有人进来禀报。 赵香柚说：“我知道了！”说完她就打了个哈欠，孙倩连忙让她去休息。 第二天赵香柚跟秦少安一起进宫，周念就让赵香柚给太上皇治病，这几个月他已经把所有该掌握的都掌握了，太上皇也该康复了。 主要周念的良心未泯，觉得鸠占鹊巢，同时如果抛开一些因素，周淙其实对他还是可以的。 “但是太上皇的身体不可能恢复地跟以前一样，毕竟他用了古太医的虎狼之药太久了。” “而且需要时间，我不能立刻就将他治好。” 周念：“嗯，这些我都明白。” 好，周念明白就好。 赵香柚就自己去了寿安宫。 太上皇被宫女推着在花园里晃悠，他眼尖地瞧到了赵香柚，就激动地指着她‘啊啊啊’地叫唤。 宫女忙推着他到赵香柚面前：“奴婢见过公主。” 赵香柚颔首之后就跟太上皇行礼，太上皇一把抓住她的手，抖抖索索地道：“好……好……好……” 宫女忙跟赵香柚解释：“太上皇知道您被前朝余孽重创之后，就一直很担心您，他老人家这是再问您好点儿没有。” 关于刺杀事件，周念还是说给太上皇听了，不过他隐瞒了部分事实，只说桂氏等人是前朝余孽的人，桂氏的野种也是前朝余孽的血脉，他们利用大皇子想上位的心态发动宫变，利用大皇子铲除皇帝的所有儿子，然后在周念登基的时候搞那么一出，这样一来，桂氏的儿子就理所当然的能登基。 太上皇信了。 由不得他不信。 因为证据确凿。 他自己也是牺牲品。 杀掉大皇子的命令还是他亲自下的呢，大皇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他面前认错，还扯出了其他的皇子和王爷。 他当时‘杀’这个字，脱口而出。 还是周念劝他，除了大皇子之外，其他人就从轻处罚，毕竟他们还没来得及犯错，或者是犯的错并不大。 可以贬为庶人，也可以让他们去守皇陵。 都是太上皇的血脉…… 太上皇就觉得还是周念好，这个孩子有仁心。 觉得他当初立周念为太子简直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最可惜的是，娇儿恢复记忆之后并不愿意搭理他，成天都在佛堂诵经，都是他做的孽啊…… “太上皇，我已经养好伤了，接下来我会全力以赴给您治病，不说别的，至少让您能好好说话！” “您要对自己有信心，要对我有信心，我一定会把您给治好的！” “只是当初您服用的那毒太过霸道，对您的身体伤害有些大，现在咱们治病就急不得，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把您的病彻底给治好的……” 太上皇握着赵香柚的手饱满含热泪地频频点头，这个小姑娘不错，他也没看错！ “咱们先回屋，我给您扎针！” “您这个病，就得扎针……” 赵香柚给太上皇扎完针，他老人家就睡着了，一代帝王到了晚年混成这个奶奶样儿还真的挺令人唏嘘的。 也是接班人周念的心还没冷。 所以他还能得到很好的照顾，甚至周念没想着赶尽杀绝…… 第922章 公主下嫁 第922章 秦少安不着急去南边儿，是因为南边儿那头还没消息传来。 他的人已经在南边儿布置妥当了，但触角还没伸到南诏去。 还需要时间部署。 就是部署妥当了，也需要时间打探。 故而秦少安预估他们至少还得等两年才会去南边儿。 赵香柚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布局她的事儿。 藏书馆她不用管，纯宁公主管得很好，主要是手下的人十分得力，二郎也是时常去帮她。 藏书馆如今成了全京城读书人最愿意去的地方，每天都门庭若市。 纯宁想开第二家，用来分摊压力，赵香柚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反正重要的书秦少安那里都做的是雕版，雕版就是第一次投入大，时间长，但雕版弄好了之后印刷就简单多了。 于是纯宁跟皇帝一提，皇帝就答应了，不过不可能再像皇家藏书馆似的大张旗鼓地修。 于是就拨了两处宅子，就在这两处宅子原本的基础上稍微改改装修一下就行了。 赵香柚建议这里两处藏书馆就不要弄综合性的藏书馆，弄一家专业技术性的藏书馆，一家女子藏书馆。 这样的话对消费群体就起个分流的作用。 专业藏书馆的馆长就请致仕的工部老大人来担当，女子藏书馆的所有职位都面向社会竞争，任何女子都能来应征。 纯宁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孙婷也觉得不错，纯宁就乘机请孙婷这个皇后娘娘当女子藏书馆的名誉馆长。 孙婷十分爽快就答应了下来，不但如此，她还捐了一笔银子。 孙倩自然也跟着支持，家里事儿少，她在征求了大郎跟老太太的意见之后，也觉得去藏书馆谋一个管事的差事。 因着赵香柚开办女子医学院，皇帝又下令开办女子藏书馆。 这就相当于释放了一个信号，陛下看重女子。 故而一些饱读诗书的贵妇以及不甘这辈子就耗在后院的有识女子们便起了心思。 起了开办女学的心思。 有贵妇进宫拜孙婷的时候提了这样的设想，孙婷自然是支持的啊。 不但支持，还从私房里拿了一万两银子出来支持，赵香柚知道了就支持了一批书籍。 她跟孙婷商量：“男子的学堂有学政衙门监管，有礼部监管，但是女子的学堂却没有。 但又不能没有监管，不然谁知道那些人开女子学堂都教些什么给学生？ 万一教愚忠愚孝怎么办？ 教女子被男人碰一下小手就去自尽怎么办？ 我觉得应该由你来设立一个监管部门，制定规则并随时下去抽查。 而且女子书院的教材必须由你的监管部门来定，不能学的也该定下来。 再有，你该以皇后娘娘的名义写两本书……” 孙婷一脸的惊悚：“写什么？写怎么验尸？” 赵香柚翻了个白眼儿：“书你可以找人写，到时候冠你的名字就是了，就重新写一本《女则》再写一本《女规》 从老书摄取精华，糟粕全部都摒弃掉。 要鼓励广大妇女学习，有一技之长，有自己安身立命的本事，不愚孝，要勇于跟压迫做斗争……” 孙婷瞪大了眼珠子：“这书一出来，我就得成为千夫所指的皇后，会被天下读书人骂死。”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这种书籍一出来，简直就是挑战全天下男人们的底线，女人们都能自立自强了，他们还如何欺压，奴役女性。 赵香柚叹了一口气，任重而道远啊。 “那咱们刚开始不要那么明显，稍微改改……润物细无声地改。” “反正这个教材你得找人编写，女学要统一教材，不许胡乱来。” 孙婷苦了脸：“我每天还要去大理寺验尸去，你这是想累死我！” 赵香柚翻了个白眼儿：“京城哪儿有那么多尸体给你验，如今京城治安好，想天天都死人很难。” “难道你想天天死人？” 孙婷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想。” “写教材这事儿用不着你，你直接让陛下给你从翰林院或者是今年的进士里挑几个懂事儿的，再带上我二哥三哥，有我二哥三哥盯着，他们就不可能写出什么对女子不利的教材来！” （只想躺平的二郎三郎：……） 孙婷一拍脑袋，对啊，她是皇后，她把事儿吩咐给下面的人去做就是了嘛！ 两个人相视一笑，笑容颇为猥琐。 “这种事情没有先例，咱们也不怕错，错了就改就行了！” “反正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孙婷深以为然地点头。 赵香柚回头跟秦少安唠起这事儿，秦少安愣了一会儿，就笑道：“你真能折腾！” “你觉得折腾不好？”赵香柚暗暗握紧拳头。 崽儿摸了摸她脑袋：“挺好，人嘛，越折腾越精神。” 赵香柚的拳头松开了，她轻哼一声儿：“算你识相！” 因着有皇帝做她们的靠山不管是女子藏书馆还是女学开办得都很顺利。 九月秋闺，二郎三郎都中了举人。 赵家一片欢腾。 紧接着老家来人，赵铭田带着一家子人，以及族里身体还硬朗的老辈子们来了。 因为纯宁公主下嫁二郎，这泼天的福气他们必须来沾一沾。 同时带来的还有女学那头学成的一批女医，以及老赵家和村里比较老实肯干的孩子。 男娃女娃都有。 这其实也是老太太的意思，眼瞧着家业越来越大，也不能总是买人，这个时候族人的重要性就显露了出来。 人多好办事儿！！ 皇家的婚礼奢华程度简直让老家的人开了眼界，族老们老泪纵横啊，是高兴的！ 高兴哟。 三柱哟。 你死早了哟。 你要是活到现在才死，还能见识见识你的孙子娶公主的场面！ 听听公主叫他们啥？ 叫他们伯伯，爷爷，哥哥！ 哎哟…… 他们这辈子便是就这么死了，也值当了。 老太太跟这帮老头儿老太太说：“你们就在京城住一年，也不让你们闲着，我家在京郊的地多着呢，有你们的活儿干。 明年三郎还要娶公主，你们也懒得折腾，一并参加了婚礼再回去。 到时候不回去也成，京城干点儿啥不能挣钱？ 再说了，你们参加了纯宁公主的婚礼，不参加永嘉公主的婚礼，让皇家怎么看你们？” 老太太这么一开口，村里来的老头儿老太们立刻就答应了。 老太太高兴了，没有老乡亲，她现在的好日子显摆给谁看哪？ 第923章 四丫失望 第923章 二郎成亲之后，老太太就做主让二郎搬去公主府住，紧接着孙氏就病了。 大家都说她没福气，咋就病了呢。 她可是公主的婆婆啊，正是该享福的时候，就病了…… 老太太直接打发她去庄子上养病，她一个人去，赵铭田不许去，家里事儿多，赵铭田要把家里的田地给管起来。 赵铭粮要念书，家里万事儿不管。 纯宁公主还是派人送了不少补品给孙氏，孙氏在庄子上看着这些补品，心里更难过了。 四丫去看她，她就跟四丫抱怨：“二郎哪怕是娶个贵女，我这个婆婆病了也会在跟前伺候，可他偏生娶的是公主！” “这哪里是公主？” “明明就是祖宗！” 四丫不解地看向她娘：“公主本来就是祖宗啊，这天下都是皇家的，那可是天家！” 孙氏被噎住了。 “而且皇家又没亏待二哥，不然二哥的爵位是哪儿来的？” “娶公主我们家赚了好！” “现在家里又不是不缺钱，您身边也不缺人伺候，您为啥想要公主来伺候您？” “这话您跟我说说就行了，可千万不能让外人知晓，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他一气之下让公主和离，然后收回二哥的爵位都是轻的。 要是陛下认定了您藐视皇家，那可是要搭上人命的罪！” 孙氏闻言就哭了：“我这都是什么命啊……”她捂着胸口痛哭。 四丫变了脸色：“娘您是想去道观陪三丫吗？” 孙氏不可置信地看向四丫：“你……你是我的亲闺女！”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四丫冷着脸道：“我的话说错了么？三丫为什么会住进道观？大伯为什么会被送去出家？娘，不管是大伯还是三丫跟阿奶都有血缘关系，您跟阿奶可没有这层关系，您认为阿奶会纵着您闹腾么？” “我就想不明白了，现在的日子不好么？您到底想过什么样的日子？还想回到从前去过穷日子？” “您觉得您的命不好，您现在穿绫罗绸缎，吃山珍海味，您觉得这样的日子不好，您出去跟村里的其他人说说，您看别人想不想打你？” “娘，正因为我是您亲闺女，我才要将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跟您讲，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只要您让位，有的是小姑娘想给我爹当续弦！” “我爹可是有两个伯爵儿子！” “两个公主媳妇！” 孙氏捂着胸口剧烈喘息，她指着门口：“你给我滚！” 四丫叹气，她起身道：“娘，您好自为之！” 四丫离开之后，孙氏就在屋里捶着床嚎啕大哭，她边哭边抱怨：“我有什么错？赵家发达了谁都能沾光，唯独怕我们老孙家沾光，我说带我侄儿侄女来，你爹打死不干。 到了京城也是，别人家娶媳妇，媳妇要给婆婆磕头敬茶，我们家娶媳妇我这个当婆婆的得反过来给媳妇行礼！ 我就是跟你抱怨几句，你不安慰我不说还训斥我，你这个逆女！” 四丫在门外听着她娘这些话，脸色落寞地离开。 从小到大，她娘就知道在她一个人面前发泄。 四丫也很矛盾，她记得小时候，娘还是护着她的，当然，护着她的前提条件是跟两个兄弟沾不上关系。 若是跟二郎三郎沾边儿，她娘就会把心偏到胳肢窝。 四丫有时候会伤心难过，但从来没有怪过孙氏，乡下人家，谁家都是这样。 她还有娘亲护着，三丫的娘亲根本就不管她不说，还抢她的吃的。 四丫小时候其实挺满足的。 可是家里日子好了之后，娘就变了，变得爱抱怨，变得不管什么事儿都不满足。 听听娘说的什么，说爹不管孙家。 带赵家人来京城是阿奶的决定，而且人选族里都是挑的最好的儿郎和姑娘，孙家呢？ 孙家几个表哥表妹表弟表姐们不是成亲了，就是性子木讷，为人笨拙，带他们来京城做什么？ 来拖后腿么？ 阿奶要的是能干的人，机灵的人。 可爹便是没同意带孙家人来，却不曾少帮衬孙家。 孙家的青砖大瓦房是爹帮着修的，孙家的骡车是爹给买的，还要爹怎么样？ 四丫失望地离开。 不过她是有差事的人，销假进藏书馆当差之后四丫就把这一切都抛开了。 老太太让赵香芹去给孙氏看病请脉，她就一个要求：“三郎成亲之前，她得活着！” 活过了三郎成亲，看她管不管孙氏！ 想死就死！ 她绝不拦着。 四丫后来没怎么去看孙氏，二郎跟三郎每次沐休都去看她，孙氏在二郎三郎面前倒是没表现出来什么。 不但如此，她的精神头还渐渐地好了起来。 听下人们说，孙氏在乡下交到了朋友，也是一个京中来的富商的妻子也在附近养病，两人是在庙里上香的时候认识的。 二郎三郎倒是觉得孙氏交个朋友不错，如今家业都在京城，总不能让爹娘一直在乡下呆着。 一家人总要在一起的好。 不过回头二郎跟三郎还是找人调查了一下这个富商的太太，人挺好，没啥毛病，于是两人就将这事儿丢开不管了。 转眼就是过年，老太太让赵铭田去把孙氏接回来，一大家子人过了一个团圆年。 孙氏回京之后就没有再去庄子，因着她伏低做小，老太太倒也没提这茬。 到了大年十五，京城热闹非凡，老太太要招待乡下来的亲戚们去看花灯，去见识，故而一大家子人都去街上看花灯。 孙氏跟四丫道歉来着，母女两个的关系有所缓和，去街上看花灯的时候孙氏就一直黏着四丫，四丫心里是高兴的。 毕竟谁不愿意亲娘亲近呢？ 逛着逛着母女两个就有点脱离大部队，但身边有人跟着四丫也并不以为意。 路过一间茶楼的时候孙氏忽然说想上净房，四丫没有多想，陪着孙氏去茶楼借净房。 结果一进茶楼就碰到了孙氏的熟人，两边的人热情寒暄，对方邀请她们母女两个去楼上包间，孙氏拉着四丫就跟着去了，她跟四丫说：“你在包厢里等等我，我用了净房咱们就走。” 四丫颔首应下。 只是她进包间等她娘的时候喝了一杯茶，然后人就开始发昏…… 第925章 都是为了二郎三郎 孙氏跪在厅堂中央，看着赵铭田被拖出去，瑟瑟发抖一个字都不敢说。 族里的几个族老并村长村老们纷纷摇头叹息，真的，他们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孙氏要算计自己的闺女。 这么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作妖。 外头传来赵铭田的闷哼声，大约十几板子下去，赵铭田晕了过去。 侍卫来禀报，老太太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用水泼醒了继续打！” “不打得他皮开肉绽，你们就回宫里！” 这话就严重了，侍卫们被退回宫里能被待见？ 关键是在老赵家挺好，待遇不比宫里差，假期还比宫里的多。 福利也比宫里好。 最主要的是饭好吃。 老太太这话一出，外头抡棍子揍人的侍卫手就重了一些，一直忍着没吼的赵铭田总算是忍不住了，扯着嗓子惨叫起来。 赵铭粮跟陈氏吓得瑟瑟发抖，两口子都害怕啊，这把考试赵铭粮没能中举，他一直战战兢兢怕挨揍，这些日子都不敢松懈，一直在埋头苦读。 陈氏想着自己以前干的那些个混账事儿也后怕不已，心中早已泪流满面，原来婆婆对她已经够宽容的了。 瞅瞅老三…… 哎哟，太可怕啦！ 二郎三郎撇过脸，不敢去偷看外头的场景，爹被打成这样他们心疼，可是他们不敢帮亲爹求情，他们知道阿奶的脾气，若是敢求情，那二十大板就能变成三十大板或者是四十大板。 二十大板打完了，赵铭田被驾着进厅堂跪在孙氏旁边。 他的腚上全是血迹，满头大汗，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孙氏心疼极了，她拿帕子去给赵铭田擦汗。 赵铭田一巴掌拍开了孙氏的手，对上她的目光冷得冻人。 孙氏哆嗦了一下，她不敢置信地嘟囔：“当家的……” 赵铭田不搭理她。 老太太发话了：“老三媳妇，你说，我听听你的说法！” “今儿你要是把道理都说得过去，这事儿就了了，若是说不过去……” 孙氏连忙解释：“我……我不知她们有那个心思。” 老太太冷笑一声儿，她将手边的茶杯砸下去，茶杯落在孙氏的脚边猛然炸开，碎片茶水四溅。 “当我是傻子在糊弄呢？” “京兆府尹可是把所有的事儿都跟我说了！” “是你，是你伙同胡家人定下的计策！” “那迷药柚儿也验过了，只能迷人一小会儿，那胡家的崽子就利用这一小会儿背着四丫满街窜去找大夫，等找到大夫四丫自己个儿就好了！ 到时候谁也查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儿，只能当四丫是忽然身子骨不舒坦。 但男女授受不亲，那胡家崽子背了四丫，又被那么多人给看见了，两人就该凑成一块儿！” “真真儿打的好主意！” “你这个当亲娘的难道不知道四丫跟郭山长的孙子相看过了，两边都满意吗？” “你明明就知道，就知道郭二郎明年就会回京考试，考完不管能不能考上都会来家里提亲！” “你也知道四丫跟郭二郎已经交换了信物，你是安的什么心，要这么害四丫！” “郭家书香门第，郭山长为人清正，郭二郎父母恩爱，兄弟姊妹之间的关系也好，他本人也是一表人才，学问也好，老洪考校过他的学问，说他可以搏一搏三甲！ 这样的人难道竟比不过一个商户子？” “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小心老娘把你送回老家去沉塘！” 说到这里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桌子上的杯盏都被她拍地抖了一下。 一句沉塘刺激了孙氏。 孙氏哭道：“我还不是为了二郎三郎！” 二郎三郎瞪大了眼睛，怎么就为了他们？ 孙氏抬手抹眼泪：“二郎三郎都尚公主，二郎一尚公主您就把二郎给分了出去，二郎空有一个伯爵的名头，可是手里的钱财就没多少，进了公主府就是吃软饭的。 吃软饭就得看公主的脸色！ 他自己个儿的腰板子不硬以后得受多少委屈，今年年底三郎也要尚公主，到时候待遇跟二郎一样，一想着他们两个以后都得看女人的脸色活着，我这当娘的心就跟刀割似的。 郭家二郎瞅着是好，可读书人有什么好的？ 他家穷了喽馊的，将来四丫嫁给他，不拿娘家的银钱帮衬他就不错了，怎么能指望他帮衬二郎三郎？ 二郎三郎尚公主根本就不用入仕，而且他们身上有爵位，爵位还可以一直传下去。 他们缺的是钱！ 胡家正好有钱！ 胡家说了，要是四丫能进他们胡家的门儿，他们不但给二郎三郎一人一座千亩良田的农庄，还给二郎和三郎一人十万两银子。 再给他们一人两间京城里的铺子傍身，将来每年都给他们一人一万两的零花钱…… 而且四丫嫁进他们家，有家里的哥哥妹妹撑腰，胡家只能像捧着祖宗一样捧着她！ 日子岂不是比嫁给一个穷书生好多了？ 我这都是为了孩子们好！” 二郎悲愤道：“娘，你觉得卖妹妹得来的银钱我花着会开心么？” “我堂堂七尺男儿，成亲让老婆养就算了，娘还卖妹妹养我……我干脆死了算了！” “郭二郎没钱又怎么样？他没钱我能给他！难道我跟三郎还养不起一个妹妹？” “再说了，四丫自己也能挣钱，她自己除了家里的月钱，藏书馆那头还有一份月钱！” “我们赵家的姑娘又不像其他勋贵人家的姑娘排场那么大，怎么就能委屈四丫？” “娘，从小您就抢四丫的东西给我和三郎，小的时候我们不懂事儿，可是后来我们懂事儿了。” “我们懂事儿了，要脸了，您能不能别把我和三郎捡回来的脸面再扒拉下来扔地上踩！” 三郎：“对！我二哥说得对！” 孙氏没想到两个儿子还把矛头对向她，她惊呼：“我这都是为了谁？我都是为了你们！” 三郎：“不需要！夫妻一体，我吃公主的软饭怎么了？又不是将来生下来的孩子不姓赵，公主养我，我侍奉公主，没毛病啊！” 孙氏：…… 老太太骂道：“我呸！” “少把黑锅往二郎三郎头上扣，我还不知道你！从二郎三郎被赐婚开始你就不舒坦，就在家里整景儿，无非就是觉得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结果儿子娶的媳妇来头太大，你不但压服不住，还得给媳妇行礼……” 第926章 不稀罕祖坟 “你没法子摆婆婆的谱，就把主意打到四丫的身上。” “四丫那女婿你看不上，为啥看不上，因为人家一家子读书人，一家子清贵人了，你跟人家就说不到一块儿去，跟人家相处总觉得低人一等！” “而且若是郭二郎将来考中进士，也不是你能拿捏的！” “所以你就看上了胡家，胡家有钱，能给你钱！你别拿二郎三郎说事儿，你跟胡家说定的钱财里可要有十万两是单单给你的！” “且胡家从上到下都巴结你，奉承你。” “你心里舒坦！” “你只能在胡家身上找到优越感！” “所以你就想卖闺女！闺女将来过得好不好你都不在意！” “我老婆子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卖闺女，最痛恨的事情也是卖闺女！我当初做错的事儿，绝不允许我的儿孙再做错！” 老太太忽然承认自己的喜错误，赵美芳跟赵美荷两姊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红了眼眶，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她们的娘要强了一辈子，便是后来家里好了，把她们从火坑里拉出来，也从未认过错。 可今儿，老太太认错了。 可见她老人家气得有多狠。 而被戳中心事的孙氏则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继续道：“我知道，从家里发达的那一天开始，你就有了小心思，对家里，对我的不满也越来越多。 在你眼里。 我们老赵家就不该发达，发达了就是错！ 这些我都不论，你不像老二媳妇那么能折腾，我想着你胆儿小，轻易不会惹事儿，就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你是二郎三郎四丫的亲娘！ 可我没想到，你的确轻易不惹事儿，你是一直在憋着大坏呢！” “记得当初老大两口子祸害柚儿我是怎么处理的么？” “没忘记？” “老大除族，然后送进庙里出家，老大媳妇休掉！” “而今轮到你们，自然也得比着老大来……” 赵铭田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猛地给赵老太太磕头：“娘……娘您别不要我啊……我知道错了，娘您别把我赶出去……” 二郎三郎以及四丫也忙跪下，跟着一起磕头。 “阿奶，爹他不知情，不像大伯……阿奶您就再给爹一次机会！” 孙氏在一旁看着儿女们一个劲儿地帮给赵铭田求饶，却决口没提她，她的脑袋瞬间就炸了：“那我呢？” “你们心里眼里只有你们爹，我呢？” “我十月怀胎把你们生下来，儿奔生娘奔死……我生了你们，你们却没我这个娘？” 说完孙氏就一头往旁边儿冲，看样子是想撞死。 二郎三郎窜起来就将她抱住了。 “放开我！” “我不活了！” “我儿子闺女都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啥意思？” 老太太凉凉地来了一句：“放开她，让她去死，她前脚死，我就让她们老孙家家破人亡！” “孙氏，你且试试，试试我老婆子有没有这个本事！” “你下了黄泉先不着急走，且在黄泉路上等一等，看看你们老孙家满门老少会不会少一个！” 孙氏僵住了身子。 老太太又道：“老三不除族，他没卖过四丫，跟老大不一样。但是孙氏必须休！” “老二去写休书！” “大郎你去安排，明儿一早就把孙氏送回娘家！” 孙氏扑到地上跪着膝行到老太太面前，抱着她的腿：“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就原谅我这一回……我求您了……” 二郎三郎也有点于心不忍，可他们说不替娘亲求饶的话来，他们帮娘亲求饶，那四丫呢？ 娘这种作为，真的没将四丫当女儿。 她心里可能在得意，得意能把女儿卖上三十几两银子，要知道普通的小姑娘拿出去或许三十两都卖不到。 可人家凭什么给你三十万两银子，又给房子铺子庄子？ 那是看中了赵家的权势！ 看在你的两个儿子尚了公主，看在你女儿的奶奶是全大周最嚣张的郡主，看在你女儿的妹妹是皇帝陛下最喜欢的公主的份儿上…… “娘，您回到孙家，我跟三郎不会不管您，伺候您的丫环婆子不会少，每年我跟三郎再一人给您二百两银子零花。 另外，舅舅那里我们也会给钱的，不会让您受委屈。 再一年四季的衣裳，一年四季的新鲜吃食，我们都会派人给您送去……” “啪……”孙氏狠狠地给了二郎一巴掌，她这辈子第一次打儿子，把二郎给打懵了。 但是二郎没躲，也没怪她。 他不帮娘说话，娘心里不痛快，打他是应该的。 “娘，您也打我，我跟二哥的意见是一样的。”三郎站出来挡在二郎的跟前儿：“您放心，您是我们的亲娘，这点怎么都变不了。” “我们不会不管你的！” “但老赵家的规矩不能坏了！” 孙氏被三郎气了个倒仰，她起身推开三郎，踉跄着跑到纯宁面前，‘噗通’一声儿跪下，扯着纯宁的裙子哀求：“公主，公主您帮我说句话啊公主，我是二郎的亲娘，二郎的亲娘被休您脸上也会无光的！” 纯宁身边的人忙将她拉扯起来，纯宁微笑着对孙氏道：“婆母，赵家是阿奶做主，我作为孙媳妇，没有置诼的余地。” 孙氏偏激地指着老太太：“可她已经嫁人了！她已经不是赵家妇了！” 不等老太太开口，洪剑出声儿提醒：“我是入赘，已经给哥哥上过香，磕过头了！” 老赵家的人心悬着呢，就怕老太太说不是老赵家的人，孙氏那话喊出来老赵家的老头子们的心都提溜到嗓子眼儿来了。 老赵家怎么兴旺起来的？ 都是卓秀英一手搞兴旺的！ 老赵家可以没有赵三柱，但是绝对不能没有卓秀英！ 洪剑这么一说，他们就放心了。 “对对对！洪先生是入赘，郡主还是老赵家的当家人！” “我们认洪先生，郡主她永远都是我们老赵家的人，将来也是要入老赵家的祖坟，洪先生也跟着一起入。到时候郡主睡中间儿，三柱跟洪先生睡两边儿！” 众人：…… 老头儿你可真会想。 连纯宁都差点儿被逗笑了，可这种场合她不敢笑，毕竟是二郎哥的亲娘要被休弃。 “别说那些个有的没的，老娘百年后埋在哪儿柚儿说了算，柚儿在哪儿老娘就埋在哪儿！”谁稀罕老赵家的祖坟！ 第928章 无尽的委屈自己吞 第928章 孙氏第二天天不亮就离开了京城。 悄无声息地走的。 二郎要去送她，但三郎说：“二哥你才成亲就离开公主不好，还是我跑一趟。” “还是我去，我跟纯宁已经说好了。”二郎怕三郎去送亲娘，把亲娘给气死。 “我跟纯宁反正都成亲了，她已经是我的妻子，是我们家的人了，倒是你，永嘉还没嫁给你呢！” “昨儿那事儿……你还是对永嘉多上点儿心！”二郎把三郎忽悠住了，就上了马车。 孙氏虽是被休弃，但她差点儿就把他们院儿里的东西都收刮干净了，故而回乡的马车足足有好几辆。 车出了大门，孙氏挑开帘子往后望，并没有看到赵铭田，她的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滴。 “几十年的夫妻啊……他怎么这么狠心？” 车上服侍她的人已经被老太太给换了，原先服侍她的人被老太太命人捆了发卖。 现在留在她身边的人根本就不搭理孙氏。 老太太给这些仆从就一个命令，那就是少跟孙氏说话，然后就是看好孙氏，不许她作妖！ 孙氏见她身边的婆子根本就不搭理她，心里愈发地苦涩。 她很想硬气地把人赶走，然后自己个儿买人用。 但是又怕因此让老赵家彻底不管她。 而且这些伺候的人不用她花钱不是。 孙氏一路都在垂泪，在抱怨，但身边的人跟聋子和哑巴似的，孙氏越抱怨心里越难受。 最终发现，丑角就她自己。 于是孙氏就开始发脾气，发脾气没用，她就开始吼头疼肚子疼。 折腾车队停下，把二郎喊来。 二郎直接从怀里摸出几个药瓶子：“这是治头疼的，这是治肚子疼的啊，这是治浑身疼的……” “这些药都是柚儿给的，包治百病，娘，您挑一瓶吃？” 孙氏瞪了一眼二郎：“药是能乱吃的吗？我要去看大夫！” 二郎：“天下的大夫谁能比过柚儿？” “娘既然不愿意吃，说明并没有病！” 说完，二郎就将药瓶子一股脑儿塞给她身边的嬷嬷：“我刚才说的你记住了么？” 婆子：“回二爷的话，记住了！” 二郎下了马车，吩咐车队继续走。 路上孙氏再想作妖，就没人搭理她了，二郎全程控制着行程。 回乡之后，二郎怕孙氏借着府里的名义干糊涂事儿，也没瞒着，进村就跟村里人说他娘被休了。 至于为什么，二郎没说。 丢脸什么的…… 脸在京城就已经丢尽了。 不过也瞒不了多久，毕竟村里人回来之后这事儿就捂不住。 孙氏恨极了二郎。 “你怎么不敲锣打鼓去说，说你娘被你爹休了！” “我真是养了一只白眼儿狼！” 二郎心里也难受，他决定不惯着孙氏。 不惯着她，才是为她好。 到现在他娘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错了。 “娘，我便是不说，您以为村里人就不会知晓么？” “而且有些事儿您敢干为什么怕人说呢？” “至于说白眼儿狼，在阿奶的眼里，您才是白眼儿狼？” “你……”孙氏白着一张脸，指着二郎的手颤抖不止，她捂着胸口，大声呵斥二郎：“滚！” 二郎麻溜地滚下马车，他打马去孙家，孙家大舅看到他就急哭了：“二郎，这到底是咋回事儿？你娘咋就被休了呢？” 陈氏那个婆娘都没被休，怎么他们的妹子被休了？ 要知道他们的妹子可比陈氏这个奸懒穷怂的婆娘勤快多了！ 二郎先就派人来跟孙家打了声招呼，孙家人等的时候简直焦灼坏了。 二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舅舅们说了一下，几个人愣住了，他们也没想到孙氏竟然做出这种离谱的事情。 如今老赵家真是如日中天，那富贵的日子根本就不是他们能想的。 出卖亲闺女这种事情…… “可……可这就要休她么？你娘一时糊涂，你阿奶一时气愤，你们当儿子的该拦着点儿啊！”孙二舅哭道。 这么好一个亲家怎么就让妹妹给作没了呢？ 孙二舅不甘心啊！ 二郎将纯宁吓唬孙氏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孙家人听。 孙家人听完就吓得腿软。 二郎苦笑：“不休我娘，我娘就得病逝，阿奶也是为了保住我娘的命。” “你们只看到我们表面风光，岂知皇家的女婿不好当。” “娘丢我的脸，就是在丢皇家的脸，皇家根本就不能忍。” “这会儿娘倒是逃回了乡下，京城里还得我大哥，我阿奶去宫里给皇上下跪，求皇上原谅！” “伴君如伴虎啊……” 二郎这般一说，孙家所有人就再说不出什么不休孙氏的话来了。 孙大舅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哭：“咋就不知足呢！” 孙二舅也捏着拳头使劲儿捶桌子：“咋成为这样了！” 二郎等他们消化了一会儿，就道：“我娘先住在娘家一段时间，她才吃用我这头给你们，回头我去买匹荒山修一座山庄，到时候我娘就搬过去。” “她住在娘家这段时间，你们多开解开解她，另外还得看着她别让她再干什么糊涂事儿！ 阿奶能保住她这一次，保不住她下一次。 要知道三郎跟永嘉公主的婚事还未举办，皇上随时都能下旨废掉这桩婚事。 如果三郎不能尚公主，他身上的爵位也会被皇家收回。 世袭罔替的爵位啊！ 三郎以后的子子孙孙都是伯爵！ 若是这个爵位被陛下给收回去了，三郎这辈子就毁了！” 孙家的舅舅们听二郎这么一说，忙不迭地点头：“二郎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看好你娘的！” 爵位啊！ 伯爵啊！ 一门双伯爵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能让自己的妹妹作没？ 要知道了他们的这两个外甥就是不管他们，他们也是能借光的！ 坚决不能让妹妹坏了事儿！ 二郎交代清楚留下银子跟一堆东西就走了，孙氏回到娘家迎来的就是两个哥哥严厉的训斥。 以及两个嫂嫂的抱怨。 孙氏委屈极了，她都被休了，怎么是个人都怪她？ 可孙氏的嫂嫂才不惯着她呢，怪她把好好的日子给作没了。 孙氏在娘家就过上了以泪洗面的日子。 二郎则麻溜地买了一座山头，然后花高价请了一批工匠，两个月就把房子给弄妥当了，反正给孙氏一个人住不用太大，她一个人加上下人和家丁护院，弄个大两进就够了。 第929章 二郎护妹 第929章 房子弄好了二郎就张罗着让孙氏搬进去。 孙氏也着急搬走，住在村里的日子她受够了，几乎每天都有亲戚邻居来看她这个有好日子不过的女人！ 开口第一句话不是：“你咋想的呢？” 就是：“你当时莫不是鬼上身哟！” 孙氏觉得自己个儿在村里再待下去就要疯！ 她迫不及待地搬到山上去住，却又嫌弃山上荒凉，对着二郎又是一通指责。 二郎都麻木了。 他给管事的留下足够的钱，跟孙氏道：“时间短暂，我就是想给您弄个花园儿出来也来不及。 您自己手里有钱，您要是愿意弄就弄。” 孙氏怎么能花用自己的钱呢。 她才不干呢！ 但二郎把她安顿好就走了，一点儿留恋都没有，惹得孙氏又是一顿哭。 二郎回京，跟老太太说把人给安顿好了，老太太别的没问，只让他赶紧滚回公主府去。 他成亲了，就不能再担任朝廷的官职，于是就去了藏书馆给纯宁帮忙，妇唱夫随。 也有很多人嘲笑他吃软饭。 但二郎根本就不以为意。 他的那群酒肉朋友也不以为意，反倒觉得二郎那套理论十分的有见地。 二郎说：“吃软饭有什么不好？能躺平，能不求上进，看脸色也就看老婆一个人的脸色，别人的脸色一律不用管！ 哪儿像当差，我滴个天哪，上司的脸色要看，比自己官阶大的人脸色要看。 官场上还得站队，队伍站错了那下场…… 还得勾心斗角，防着人在背后捅刀子。” 大家都觉得他说得太有道理了，都是一群不求上进的人，二郎这般说可不就是说中了他们的心声！ “可是软饭还是不好吃，搞不好一辈子都不能纳妾，不能出去浪。” 二郎嗤笑：“妾有什么好的？” “家里女人一多麻烦事儿就多，子女再不是一个娘胎出来的，哎哟……那就更热闹了，那后院儿简直…… 你们想想，你们以后真乐意过那样的日子？” “哄了这个女人，哪个女人又不高兴了，哄了哪个女人，这个女人又给你甩脸子。 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众人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他们各自家里不就是这样的么？ “我跟你们说这些干什么，我能吃软饭，不代表你们能吃软饭！” “你们的家里可是还指望着你们上进呢！” 狐朋狗友们：…… 过分了赵二！ 二郎屁颠颠地在藏书馆帮忙，然后就在藏书馆遇到了一个人，郭山长的二孙子。 郭巍。 二郎暗戳戳地跟着郭巍，郭巍看书，他就躲在附近装作整理书籍。 愣是跟了半个时辰，就发现郭巍离开几个友人，往楼上走。 二郎偷偷摸摸地跟着他上了三楼，三楼有一片区域的书籍是那种专业性特别强的，很生僻，故而平常没啥人光顾。 嘿哟，他发现了四丫！ 他就知道！ 知道郭巍这小子来藏书馆不安好心！ 二郎不动声色，他躲在书架后头，抽开了几本书露出空隙，然后透过这个空隙刚好就能看到两个人。 四丫垂着脑袋，光打在她的后脖颈上，郭巍那臭小子长得高，稍微垂头就能盯着四丫的后脖颈。 关键这人还一直盯着看。 二郎握紧了拳头。 “杏儿……” “你……你还好吗？” 四丫这个时候抬头对上郭巍的眼睛，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四丫勾唇一笑：“我挺好的呀！” 郭巍闻言就不说话了，两人陷入了沉默。 给二郎气得呢，这个郭巍就是专门来给四丫的心上扎刀的呗！ 有啥好问的？ 差点儿就被亲娘卖掉的四丫能好才怪！ 好嘛，问完了就不吭声了，咋地啊？ 哑巴了？ 哄人不会啊？ 哼！ 姓郭的要是敢嫌弃四丫，跟四丫说他们两个的事儿算了，他的拳头就不饶人！ 哼，揍残他！ 让他没法子参加春闱！ “杏儿……”郭巍鼓足勇气往前踏上一步，然后忽然出手抓住四丫的手，把四丫吓了一跳。 二郎的拳头硬了。 “杏儿，明天我就让媒婆上门提亲可好？” “等我考完了你就嫁给我行不行？万一我没考上你也嫁给我好不好？” “我原本想着要考上进士之后再跟你提亲，你年纪还小，便是这次我没考上，再过三年…… 可现在我不想等了。 不管考不考得上，我都想娶你为妻。 我…… 我怕我考不上你嫌弃我…… 我……我知道我这么想很自私，你这么好，你可以在年轻进士里头随便选。” 郭巍紧紧闭着眼睛，小白脸儿通红，脖颈根儿都是红的。 四丫的脸也红透了。 她羞涩地道：“我愿意！” 郭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惊喜地睁眼：“真的？” 他的声音里透着雀跃，目光灼灼地盯着四丫，四丫羞涩地撇开头小声道：“我不嫌弃你！” “我其实……其实挺怕你在意，挺怕你嫌弃我的，我以为约我见面是想跟我说……说你要另觅佳人。” 孙氏整的那一出彻底把四丫给整得没有了自信。 这些日子她每天都睡不好，在人前还得装作很开心，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 她在藏书馆拼命地工作，不敢让自己停下来，生怕停下来会胡思乱想。 对于郭巍，她是真心喜欢的。 虽然他们相识的时间不长，但在村里弄藏书馆的时候，郭巍每天都来帮忙，四丫跟郭巍很是谈得来。 两人在一起就有很多话都说不完。 四丫是动了真心。 正是如此，她才会患得患失，总是想着郭巍会不会嫌弃她。 毕竟她是真的跟别的男人有过亲密的举动，毕竟她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算计。 这种事情，很多人家都接受不了。 越是书香门第，思想越是古板固执，越是接受不了。 “只是你家里……”四丫道出了自己的担心。 二郎死死地盯着郭巍，心想要是郭巍敢说他们家里有意见，让四丫嫁过去之后伏低做小，他就冲出去挠花郭老二的脸！ 他的妹妹凭啥伏低做小！ 还有！ 狗爪子怎么就抓着四丫的手不放了？ 还要脸不要脸？ 郭巍笑道：“我爷爷知道这件事之后就催我赶紧上京，他说你受了大委屈，让我好好安慰安慰你。” “我爹娘也想让我尽早将你娶回家，我娘说了，你这么好的姑娘，你亲娘不稀罕，她稀罕！” “她还夸你果断，说那种人就是不能放过了！” “扎他一簪子便宜了他，当时就该划花他的脸！” “我娘还说，你是好姑娘，所以老天爷都站在你这边，没让人伤着你！” “我娘说，你早点进门，她好早点疼你，把你缺失的十几年的母爱都补给你！” “你是不知道，我娘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是生的全是儿子，她把我大嫂就当成女儿在养，等将来你进门之后，也就是她的女儿了！” 郭巍说得有点急，四丫听着心里酸酸胀胀的，眼泪哒哒哒地往下滴。 “这次我来，我爹把京城一处宅子的房契给了我，我爹说你在藏书馆当差，将来一定是留在京城的。 这宅子就给我们住，我们有空就去看看他们，他回京述职的时候也能带着我娘来跟我们一起住些日子。 他说将来我们成亲了，若是你想一直在皇家藏书馆当差，就让我尽量在京城谋差事……” 二郎听得瘪嘴，心里冷哼一声儿，读书人就是会哄人。 不过郭巍今天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住了！ 要是郭巍敢撒谎，他就弄死他！ 让四丫当寡妇！ 他们老赵家的寡妇可不愁嫁！ 四丫这丫头容易被哄，瞅瞅，郭巍说几句话她就泣不成声，一点出息都没有！ “若是这次你能考中，就先想法子在京城留个两三年，然后再外放，到时候我跟你一起，你去什么地方外放，我就去什么地方开藏书馆。 这两三年的时间里，我要留在京城筹备，尽量多弄些藏书……” 郭巍激动地将四丫抱进怀里，给二郎气得呢，一个不注意就推倒了书架。 郭巍忙把四丫护在怀里，他的背脊被好些书砸中了。 二郎也算是反应快，把书架给抓住了，然后将书架扳正。 他也麻爪了，心说郭老二这小白脸不会被砸坏？ 二郎连忙跑去看，还好距离远，砸在郭巍背上的书并不多。 但还是把四丫心疼坏了。 “你怎么样了？” “赶紧去看大夫，过几天就要春闱了……” 四丫的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淌。 郭巍咳嗽了几声儿，他抓着四丫的手安慰她：“没事儿！” “我真的没事儿！” 二郎虚张声势：“放手！” “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啊？” 郭巍跟触电似的松开四丫的手，四丫震惊极了：“二哥你怎么在这儿？” 二郎恶狠狠地冷哼一声：“我要是不在这儿，你们是不是就亲上了？” “臭小子敢轻薄我妹妹，你找死是不是？” 二郎说完就将四丫拉到自己身后护着，郭巍连忙给二郎鞠躬道歉认错，并一再说马上就请媒婆上门提亲。 “哼！我妹妹除了你还有很多选择，根本就不是非你不可，你以为我们稀罕你？” “赶紧麻溜地滚去看大夫，可别到时候耽误了春闱，回头来怪我们兄妹！” 第930章 见识浅薄 第930章 二郎把郭巍赶走，他拉着四丫整理地上散落的书籍，苦口婆心地教育四丫：“你是个女孩子，怎么能让他又拉又抱呢？” “没成亲之前，两个人亲密，男人是占便宜的，女人是吃亏的！” “咱们老赵家的人啥都吃，就是不吃亏！” 四丫：…… “那现在咋整？”拉都拉了，抱都抱了…… 二郎噎住了，半响他才道：“等着，我去把便宜占回来！”哼，少安那套花园切磋谁不会似的！ 四丫弱弱地问：“可少安打小就牵着柚儿，抱着柚儿到处跑。” 二郎翻了个白眼儿：“那能一样吗？你也说是打小，小时候懂什么？” 四丫有一丢丢的不服气：“可现在他们也牵手！” “还不少抱！” 二郎抬手狠狠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不一样！少安是自家人，咱们家打小养的童养夫！” “再说了，错过了少安，柚儿能找到更好的么？” “要是郭二能跟少安的手指头比，那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能吗他？” 四丫默默地摇头。 二郎再接再厉：“说句不好听的，没有郭老二，你能找到更好的，可是柚儿错过了少安那咱们家就亏大了！” “所以柚儿得把少安给勾住了懂不懂？” 四丫狠狠点头：“二哥，我懂了！” 悄眯回头来看二郎走没走以的郭二：“……”扎心了！ 心血糊糊的啊！ 他颓然离开，却听四丫的轻轻的声音传出来：“可是二哥，郭巍对我来说是最好的。” “他在我心里是最好的！” “我知道世上有很多比他优秀的人，可是三千弱水我只想取他一瓢饮。” “二哥，我心悦他！” “你怕少安跑了，安知我不怕他跑了？” “先前娘闹的那一出……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失去他，但我又是赵家女，我不能给老赵家丢脸，所以我就装作跟没事儿人一样。” 郭巍顿住了脚步，他捂着胸口，这里很疼，但是也很暖，还有好多别的感觉一时间汹汹涌涌把他的整颗心给淹没了。 四丫说完，二郎就沉默了。 片刻之后他恶狠狠地道：“你放心，要是郭巍敢反悔，我就把他捆来给跟你拜堂！” “保险起见，捆了他之后我进宫求一道赐婚圣旨！” “他敢不从就是抗旨，抗旨那得满门抄斩！” 四丫忍不住‘噗呲’笑了出来，她瞪了二郎一眼：“二哥，何至于此，这种事情讲究两情相悦，他若不愿，我便是将他困在身边，不过是相互折磨罢了。 他心悦我，我心悦他，往后的日子才会好过！” 二郎抬手轻揉了下四丫的头：“你啊……小时候二哥不懂事，老抢你的东西，现在二哥就想把你喜欢的东西，把只好的东西通通寻来放在你的面前。” “四丫，二哥和三哥就是你的依靠，以后不管什么事儿都要跟二哥和三哥说。” “哪怕是嫁人了，你也是我们的妹妹，我们身体里流的血是一样的，你记住了没有？” 四丫哽咽：“我知道了二哥！” 远远儿地听墙角的郭巍勾唇笑了，四丫的娘亲混账，但是哥哥还不错。 有人疼就行。 二郎跟四丫一起把书都收拾好，离开藏书馆的时候狠狠松了一口气，他提心吊胆了半天，幸好四丫没问他他咋在那儿！ 不然…… 当哥哥的偷窥妹妹跟人幽会像什么样子！ 呸！ 不过，二郎躲过了四丫，没有躲过纯宁。 他出了藏书馆的大门就见纯宁的马车停在路边等着，二郎上了马车，迎面就是纯宁笑盈盈的脸。 这是他的直觉告诉他，纯宁这笑有点假。 怕不是有啥事儿？ 二郎落座，狐疑地看着纯宁那张娇俏的，他怎么都看不够的脸。 纯宁瞅了一眼他们中间隔着的距离，起码还能坐下两个人，心里冷笑一声，这个人以前只要没外人就愿意跟自己黏糊，今天咋的了？ 心虚了呗！ 还能咋的？ “成亲前搂搂抱抱是男人占便宜，女人吃亏！” “老赵家的人就只占便宜不吃亏！” 二郎心里一个咯噔，唉呀妈呀，这话咋就传到纯宁耳朵里？ 难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纯宁就是那只黄雀？ 草率了！草率了！ 当时他的注意力都在四丫跟郭巍身上，真没注意还有没有别人来！ “嘿嘿，那啥？” “我这不是在教育四丫别吃亏么？”二郎说完才知道自己个儿又失言了，瞅瞅纯宁的脸色都变了。 他连忙坐过去把纯宁抱住，扯开自己的衣领，抓着纯宁的小手儿往里塞：“来！这回你来占便宜！” “使劲儿占！” “我不怕吃亏！” 纯宁瞪大了眼睛，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他还能更无耻些吗？ 事实证明二郎可以！ 他扣住纯宁的后脑勺，摆出一副吃了大亏的表情：“来，我自己送上门来给你蹂躏，不要怜惜我，请公主尽情摧残我，践踏我，享用我！” 说完，他就凑上去封住了纯宁的唇。 纯宁：…… 这到底是谁占便宜谁吃亏？ 二郎这样的像是吃亏的？ 二郎把纯宁亲得晕头转向，等马车停了下来他才放人。 纯宁缓过劲儿来就用小拳拳捶二郎的胸口：“明明还是你占便宜！” 二郎抓着纯宁的小手，一本正经地道：“我们是一家人，我占便宜，就是我们全家占便宜，我吃亏，就是我们全家都吃亏，没毛病！” 纯宁：…… …… 四丫忙完了就去郭巍住的地方寻他，不过四丫没进门去见他，只将一瓶药膏给了门房。 郭巍回去之后门房就忙将东西交给他：“是郡主府的四姑娘送来的，说是长乐公主做的药膏，二公子，您是哪儿受伤了么？” “没事儿，不过今天走路不小心磕碰着了。”郭巍接过药膏，脸上的扬起来的笑容怎么都落不下去。 第二天，郭巍就请官媒上门。 老太太矜持地说考虑一下，这事儿可不能答应得太快，显得自家姑娘不值钱。 只是…… 郭巍请了媒人上门，紧跟着就有很多在犹豫观望的人家就着急了，纷纷请媒人上门。 一时间老赵家的门槛儿都快被踏破了。 老赵家村里来的亲戚们原本以为孙氏闹了这么一出，四丫的婚事得降个几等，怕是没有什么勋贵人家来求娶。 这会儿一瞧才知道他们的见识还是浅薄了啊…… 第931章 顺利 瞅瞅上门来的那些个人家，四品以上，四品以下的人家都不敢高攀！ 另外，二郎三郎最近也很受狐朋狗友们的欢迎，每天都有人请吃饭喝酒。 不是推销自己，就是推销身边的人。 他们也没法子，家里人给的任务，过场必须要走一个。 三郎当时就想说他妹妹已经有了心仪的人，被二郎拦住了，二郎下来跟三郎说，就是要让郭家看看四丫的行情。 等四丫嫁过去了谁也别想拿她被亲娘陷害，让外男背了的事儿说嘴！ 敢说嘴四丫一句话就能甩回去，当初那么多人家求娶，你们家也是来求娶好几次的，如今娶进门了再说嘴，要不要脸？ 还是书香门第，呸！ 三郎明白了，当场就夸赞二郎是狐狸精，不像是他们爹生的，倒像是二叔生的。 二郎三郎的做派还真让郭巍着急了，他写信回去找他娘，她娘就立刻收拾东西启程上京，亲自登门帮自己的儿子求娶四丫。 郭家的背景老太太都让洪剑查了个底朝天，郭二的娘真真儿是个好婆婆，对他家老大媳妇好得很。 老太太正是满意郭家的门风，还有郭家夫人，这才同意四丫跟郭巍的事儿。 至于说郭家夫人能不能亲自来家里提亲老太太不看中，毕竟人家跟着相公在任上，儿子又单独在京城。 关键这个意向是在村里的时候老太太跟郭山长达成的，故而郭巍自己请媒人上门提亲并不失礼。 老太太十分热情地接待郭夫人，落座之后，老太太就有些歉意地道：“真没想到您还亲自跑一趟，我们两家原本就是说定的，就差走个过场。 这不我们老家的规矩是要推拒两次，第三次再正式同意…… 我就没想到那么多人家看中了我们杏儿。” 郭夫人笑着接话：“一家有女百家求，杏儿人好，所以值得被媒人踏破门坎儿！这也说明我们家老爷子，我们家郭巍的眼光好，一眼就相中了杏儿这丫头。” “郭巍这孩子我瞅着也满意，既然两家人都有意，两个孩子也都见过……那这事儿就定下来！” “回头您让孩子安心考试！” 说完老太太就对身边的人道：“昨儿皇上命人送来的提神用的香料放在哪儿了？赶紧找出来让亲家太太带回去，这东西往香囊里塞一点儿，他考试的时候兴许用得着！” 郭夫人闻言连忙道谢，直说御赐的东西怎么好让郭巍糟践。 老太太：“怎么能是糟践？他能金榜题名也是给我们家长脸！” “这东西你尽管带走，我若是需要，回头让人去宫里管皇上要就是了，皇上啊，对我们这些老不死的还是很爱护的！” 听听！ 听听这话，这都显摆上天了！ “不止这些，杏儿还求着柚儿专门给郭巍准备了些药丸，一会儿您都一并带回去！” 郭夫人闻言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了，未来的儿媳妇惦记着儿子，她心里自然高兴，关键是，长乐公主亲自做的药丸喔！ 在外头可是千金难求！ 长乐公主的身份高贵，不是特别亲近的人，真没人敢求到她面前去。 “那我就替我家老二多谢老太君，多谢杏儿了！” 老太太笑眯眯地摆手：“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赵香柚一直在忙，一不留神才知道四丫也定亲了，这可真是……她感叹，大家都长大了啊！ 四丫的事情定下来，郭巍总算是把心放进肚子里踏踏实实地进考场。 小伙子学问还是扎实，考的名次还是比较靠前的。 之后就准备殿试，老太太就带着郭巍进宫跟周念吃了一顿饭，让他提前见见皇帝，倒也不是想走后门。 只是让他殿试的时候能不那么紧张。 郭夫人十分感激老太太，觉得老太太对郭巍是真真儿用了真心在待。 这下郭巍留在京城她也就放心了。 有赵家给郭巍铺路，护着他，他的仕途也就稳了。 郭夫人给她男人写信，很是夸赞了一番赵家的细心，想想看，殿试前去跟皇帝吃饭，全天下哪个书生能有这个殊荣？ 也就他们家郭巍了！ 说起来，老郡主还真是得皇上的敬重，郭巍吃完饭回来跟她说，陛下对老太太，就跟对亲奶奶一样，他们之间的气氛非常融洽。 郭巍也没辜负老太太的一片心，他拿下了探花郎。 又是一次跨马游街，这次跨马游街跟上次只隔了半年，但即便是半年，京城还是热闹极了。 不过嘛……这一届的状元郎就很惨，为啥？ 有秦少安珠玉在前，这届状元肯定要拿来跟他比，可是怎么比呢？ 完全没法子比啊！ 故而，探花郎就吸引了所有人的尖叫声，探花郎好看！ 比头一界的探花郎好看！ （头一界探花郎：我当探花郎的时候，没有状元郎好看，所有人都说我这个探花郎名不副实。好嘛，这再来一届，说我的人更多了，我头一界比不上状元郎，后一界比不过探花郎，都别拦着我，让我去死一死！） 因着有赵家人帮忙，郭巍如愿以偿地进入了翰林院，四丫的婚事定在三郎之前，四丫出嫁之后，就是三郎娶妻。 老太太让孙倩一并准备起，省得准备两次麻烦。 四丫的嫁妆老太太给得很丰厚，毕竟如今家里条件不一样了，姑娘的嫁妆提一个档次也是应该的。 赵香柚故技重施，给四丫拿私房钱，说是阿奶给的，叮嘱她不要拿出来说。 四丫感动极了，她家阿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出门子给老太太磕头的时候四丫哭了，老太太让她不许哭，反正都在京城，嫁出去了又不是不能回娘家！ 便是天天回娘家又如何？ 别说郭家老人都不在京城，他们就是在京城老太太也有本事让他们无话可说！ 四丫顺利出嫁，三朝回门的时候郭巍干脆留在赵家陪着四丫住了下来。 这一住着还不走了。 用郭巍的话说，可以每天和少安一起上衙，方便！ 其实也是贪赵家的伙食！ 咳咳…… 转眼就十月份了，赵铭粮这把总算是中了举人，也是皇帝开恩科，不然他还得再等。 中举之后，老太太就勉励他再加一把劲，三年之后的春闱一定要考上，哪怕是最后一名都成。 有了老太太这话，三郎大婚赵铭粮都没能放敞了耍。 就…… 憋屈！ 第933章 盘州府（1） 第933章 赵香柚跟秦少安去南边儿阵仗很大，马车的车队老长了。 因为老太太也跟着。 赵香柚跟秦少安策马先走，车队慢慢跟着来。 青年和少女策马奔腾，他们的身后扬起了一阵儿尘土。 老太太不是很高兴：“着啥急？就不能慢慢走？” “二郎三郎也不知道跟着，木头桩子似的玩意儿，成亲了还这么不开窍！” 洪剑跟她一起坐马车，他哄道：“少安跟柚儿一起走他们去掺和个什么劲儿啊！” “再说了，两位公主也去，他们不守着自己的老婆反倒跑去碍少安跟柚儿的眼，这算咋回事儿？” “这男人啊，有了老婆，眼里就全是老婆，其他人全看不见啰！” 说完，洪剑讨好地把热茶递给老太太，老太太翻了个白眼儿：“起开，滚出去骑马，跟我个老婆子腻歪个什么劲儿啊！” 洪剑不要脸地挨过去给阿奶揉肩：“你是我婆娘我不黏糊你黏糊谁？” “不过……让我去骑马也成，你得给我点儿钱。” 老太太咬牙切齿地问他：“要多少？” 洪剑惦着脸笑道：“二百两，多一个铜板我都不多要！” 老太太拿了一锭银子砸他：“二十两，拿了就滚！” 洪剑麻溜地从马车车厢里滚蛋，揣着二十两银子美滋滋地去赶车，至于车夫……一边儿候着。 他们这边儿慢慢走，赵香柚跟秦少安两个比他们提前五天抵达盘州府。 两个人并没有亮明身份。 而是用商人的身份进城，反正城里有秦少安的商行。 庆瑞行。 这是秦少安命人在南边儿开的商行。 庆瑞行的‘东家’董庆早就给两人准备好了宅子，是并不显眼的一进宅子，就在普通百姓聚集的片区。 这是两人暂住的地方，至于官邸那边儿，董庆也在府衙附近买了几处宅子，到时候老太太等人来了也能够住。 董庆说要给秦少安跟赵香柚接风，但两人没让，只让他命人送点儿吃食来。 两人都累了，吃完东西洗漱完了就上床睡觉。 第二天两人都稍微易容了一番，扮成兄弟出门去街上逛。 “民风到底还是有点不一样。”逛了一圈儿之后，赵香柚就跟秦少安咬耳朵。 或许是周念登基之前这边儿经历过两次战乱，一次是南诏人侵略，一次是大周打回来，故而城里有些萧条，反正跟京城附近的州府是没法子比的。 除此之外，盘州府的府城比较小，看起来哪儿哪儿都旧，随处都透着一股子又穷又萧瑟的味道。 “不应该啊，按理说这边儿临海，周念又没有禁海运，这边儿怎么会这么萧条？” “而且临海还能晒盐，有盐，有海运，就是经历过战争也该恢复得很快才对！” 秦少安也是一脸的凝重：“不着急，咱们才来，有的是时间慢慢搞清楚！” 两人逛了一会儿，就找了一家不起眼的面摊儿坐下来吃面，老头儿的生意不咋好，有生意上门就很热情地去招待。 “老丈，你这里的面什么最好吃？”赵香柚问他。 他看了一眼面摊儿旁的鱼篓子：“鲜虾面，我家的鲜虾面是最好吃的，这虾是我儿子下海捞的，很新鲜！” “你们瞅瞅，都是活的，没有死的！” “那就来两碗鲜虾面尝尝。”赵香柚大声道，老头儿笑眯了眼，鲜虾面是他这里最贵的面，他鱼篓子里的这虾并不是专门做面的，而是留着给孝敬的。 这不有人来吃面，他捞点儿虾做就是了，不耽误孝敬。 两碗鲜虾面十分实在，大海碗里装的面冒了尖儿，上头还铺满了红彤彤的虾。 赵香柚咬一口虾，果然鲜甜可口。 面是不辣的，面汤也很鲜。 可见用料的确是很实在。 他们正吃着呢，就有几个脸上写着我是恶霸的人晃悠了过来。 老头儿把鱼篓子从装着海水的盆儿里提溜出来，沥了一会儿水那帮人就到了。 老头儿忙将鱼篓子奉上，还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这帮人才晃悠走。 赵香柚问老头儿：“您家可卖鱼虾？是个什么样的价钱，要是价钱合适，往后我想吃都来找您买。” “可我这儿也不是天天都有鱼虾，出海得看天啊！” “没事儿，您跟我说说价，反正我逛街的时候都来瞧瞧，若有就买。” 老头儿听赵香柚这么说，就打开了话匣子：“您二位现吃的虾，那是三十文一斤，这海里的鱼虾还是得看品种，有些便宜，有些却很贵……” 听老头儿报了一串海货的物价。 赵香柚听得直流口水。 同时也感叹价格，有些海鱼可比现代贵多了，当然，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出海捕鱼的家伙事儿没法子跟现代比，故而捕捉一些名贵稀有品种的鱼虾就跟撞大运似的，很难。 她笑着跟老丈开玩笑：“那你们要是出海捕捉到龙趸那不是就发财了，卖一条鱼就能买房置地。” 老头儿苦笑着摇头：“这些梦可不敢做，搞不好就能家破人亡！” “为啥？” “因为钱卖得多就迎来强梁盗贼么？” 老头儿只摇头，别的就不多说了。 秦少安捏了捏赵香柚的手，他开口问老头儿别的：“老丈，我们也想摆摊儿卖点儿北边来的东西，不知该去何处拜码头？” 只要他们不卖吃食，老头儿就乐意给他们支招：“摊儿随便找地方摆，然后衙门的税吏会来收钱，一个摊位二十文钱。 不过除了税吏，还有黄老爷家的人要来收钱，他们收五十文。” “要是没有钱是能用东西抵的。” “黄老爷？”赵香柚明知故问：“他们是衙门的人吗？为什么衙门要收两次钱？” “而且这两次就收走七十文，有些人摆一天的摊儿不见得能挣七十文。” “好比老丈您，您今儿卖了多少面了？” “就我们这两碗面，您收多少？” 老头儿轻叹道：“他们不是衙门的人……您二位这面一碗十文，但我大多卖的都是两三文一碗的面，好在我家能有鱼虾抵账，不然……” “我开这个摊儿，为的也是能带着卖些家里的鱼虾，不然光卖面是不成的！” 赵香柚：“那黄老爷是何方神圣啊？” 老头儿道：“黄老爷是码头上鲨帮帮主小妾的爹，咱们这一片儿归他管，盘州府两市八街，每处地方收钱的人都不一样。 不过不管你们在何处做生意，只等着收钱的人上门就是了，他们啊，吹风下雨都不带歇着的！” 第937章 盘州府（5） 秦顺听完了尚三儿的话火气不住地往脑门儿上冒，他忍住怒火问尚三儿：“你觉得那追人的捕快是故意的？” 尚三儿点头，尚二却道：“也许是凑巧，听说新知府要来了，府衙从十天前就开始抓城里的乞丐。” 秦顺闻言紧皱的眉头能夹死苍蝇，他问道：“是谁让抓乞丐的？被抓的乞丐又是送到了何处？” “他们这么做难道就不怕新知府来了怪罪？” 尚三儿呀呀切齿道：“天下五丫一般黑，官官相护又如何能怪罪呢！再说了那些乞丐流民都是被抓去橡胶园干活儿，那是在给新知府挣钱呢，新知府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怪罪！” “橡胶园？”这个秦顺倒是知道的，皇帝陛下手里有橡胶作坊，命南边儿的人割胶送去京城，当然，皇帝陛下也是出钱买的。 “听口音，您跟恩公都是外来的？”尚二问道。 秦顺点头：“对，我们少爷是来南边儿寻亲的，前头两年这边儿不是打仗么，我们少爷的家人当时就在盘州府这边儿做生意，可仗打完了，他们人却没回去，这些年家里也派人来找过，但是一直没找到，我们少爷不甘心，就自己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也难怪您不知道。” “是这么回事儿，我们南边儿有种野树，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叫橡胶树，树皮割破口子淌出来的汁水能卖钱。” “于是官府就发劳役满山去找橡胶树，然后割橡胶。” “但后来官府发现发劳役去割胶割不了多少，便将这生意交给了盘州最大的三个家族，白家、朱家和武家。” “前些日子官府又鼓励这三家搞橡胶园，买山头自己种橡胶树，虽然种橡胶树不能立刻就见到钱，但以后树长大了那可都是钱，可比漫山遍野地找树来得强。” “于是这三家还有府城里很多有钱人家开始争相买山头，找人种橡胶树。” “这下子盘州府的壮劳力就不够了，牙行里只要有壮劳力出现立刻就会被买走。” “这不是新知府要来了么，白通判就打着迎接新知府的旗号，下令大肆抓捕城内的乞丐和流民，甚至还把一些良民抓起来混进流民里头，然后卖进橡胶园……” 秦顺沉默了。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说完，他从怀里摸出一瓶伤药来：“这个给你们大哥擦一擦皮外伤，明日一早我们少爷要过来看你们家老爷子，到时候应该能一并看看他。” “小的斗胆问问恩公名讳。”尚二去送秦顺，乘机问道，恩公这是救了他们全家的命，他们却连恩公的名讳都不知道。 “我们少爷姓秦，救您家老爷子的是我们二少爷，我叫顺子，是大少爷的长随！” “顺子爷，谢您这么晚了还来跑一趟，您帮我们给大爷二爷带个话，往后有啥事儿请两位爷尽管吩咐，我们别的能耐没有，但祖祖辈辈都是盘州府的人，我们都会水，会划船，我大哥还会打渔。 两位少爷来打听人，我们也可以帮着跑腿。” 别的忙帮不上，但是跑腿他们行，这么大的恩情…… 尚三又撵过来道：“您跟大爷二爷说一声儿，我尚老三打今儿起生是两位爷的人，死是两位爷的鬼！ 两位爷要不要我没关系，但我心里是这么认定了！” 顺子叹息一声，他道：“你们还是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了再说，那黄老爷这次不能得逞，说不准还有别的法子等着你们的。” 他这话一出，尚二跟尚三的脸色就变了变。 “你们赶紧回去，自己个儿的身子要养好，不然就是去跟人拼命那也是白白送死，饿得没力气怎么干得过人？”秦顺听见两人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回，可那尚家却一点烟火气都没有，想来就是一家子人都没心思张罗饭食吃。 “也别太忧心，这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恶人终归会有人收拾！” 说完，秦顺跟两人摆了摆手，他上了巷子口停着的那辆骡车，车夫扬响了鞭子，骡车就哒哒哒地使远了。 尚家兄弟看着骡车消失在街头的拐角，这才转身回去。 回到堂屋之后，尚二打开包袱，就见十块儿大锭的银元宝在如豆的油灯下闪耀着柔光。 当着客人的面儿他们自然是不好意思打开包袱来看，这会儿客人走了，把包袱打开之后一屋子人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孩儿他娘，去张罗点儿吃的，顺子爷说得对，咱们就是要跟姓黄的拼命那也得吃饱饭！” “对，赶紧去张罗饭食！”老太太抹泪道，有了一百两银子，他们至少能把眼目下的难关给度过了。 尚三儿的媳妇要去帮忙，老太太喊住了她：“让两个妞子去帮忙就成了。” “老三，老三媳妇，明儿咱们先去还钱，还完你就去找两位亲家，跟他们商量商量把两个妞子提前嫁过去。” “娘，那黄老爷要是打定了主意要霍霍二妞三妞，就是她们嫁人了也不会放手。”“到时候没得连累两位亲家。” “还是再等等。” “实在不行，老子去跟姓黄的同归于尽！” 老太太哭了起来：“你说什么瞎话，什么同归于尽？你能近人家的身么？” “咱们既然这一关能过，说不准下一关也能过。”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明儿咱们先去把钱还了再说！” …… 赵香柚跟秦少安在吃饭的时候秦顺回来了，把在老尚家打听来的事儿说给两位主子听。 给赵香柚气地呢！ 呵呵，打着崽儿的旗号干伤天害理的事儿，赚银子！ “好好吃饭！”秦少安瞪了一眼秦顺，秦顺缩了缩头，满腹委屈地告退。 呜呜呜，明明是公主叫住了他，让他好好说说的。 这会儿把公主气得饭吃不顺畅了，主子却怪起他来。 宝宝好委屈啊！ “命人好好查一查这些事儿，不可听信一家之言！”秦少安淡淡地道。 “是！” 秦顺退下之后，赵香柚就对秦少安道：“等他们的罪证都查实了之后，咱们先将他们全部暗杀了！” “杀光了你再大张旗鼓地进城，正好接收盘州府！” “好主意！”秦少安给赵香柚盛了一碗汤，放在她的面前。 秦顺：…… 上来就把人杀光是好主意？ 他怎么没听说过！ 第938章 盘州府（6） 第938章 秦顺并不知道赵香柚的金手指有多么强大，用她的金手指只要不是那种意志力和精神力特别强的人，她都可以让这帮人老老实实地交代实情。 可以把他们所有的有记忆的事情全部交代得清清楚楚。 故而并不存在什么杀了就没线索的事儿。 这件事，不管从哪方面都踩了赵香柚的底线。 无论是将良民当流民抓起来卖进橡胶园，还是这么明目张胆地欺男霸女。 崽儿见赵香柚这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就催促她快吃：“吃饱了才有力气跟坏人斗！” 赵香柚瞬间就有了吃饭的动力：“我还能再吃一碗！” 崽儿勾唇笑了笑，等她吃完就十分自然地伸手帮她添饭，顺便抬手将她嘴角沾的饭粒儿拿下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塞自己个儿的嘴里。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不可以浪费粮食。 哪怕只有一粒米也不可以！ …… 第二天一早赵香柚吃完饭就带着秦顺去尚家，秦少安没去，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安排。 到了秦家赵香柚就迎来了一波跪，好在她当公主当久了，已经被跪麻木了，不然真的会头皮发麻。 “你们赶紧起来，别耽误我去给老人家看病！” 众人闻言连忙起身，两个小姑娘偷偷瞅了一眼赵香柚，瞅完之后小脸儿就通红通红的，一直红到脖子根儿。 她们忙去给赵香柚张罗茶水，进了灶间，尚三媳妇就低声警告两个小姑娘：“秦二少爷可是咱们高攀不起的人物，且你们已经有未婚夫了！” “娘，您说啥呢，我们就是觉得二少爷长得俊……” “二少爷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哪里是我们敢肖想的。”两个小姑娘连忙解释。 她们就是…… 就是忍不住想偷偷多看二少爷几眼。 他人那么善良，长得又英俊温柔，这样的人真是凡人吗？ 肯定是仙人下凡！ 尚三媳妇松了口气，她就怕两个女儿脑子不清醒，做出什么让恩公厌恶的举动来。 她也知道攀上恩公这样的人可能会让两个女儿摆脱黄老爷的威胁，但…… 做人要对得起良心。 不能恩将仇报！ 尚三媳妇自己端着茶水出去，不让两个女儿出灶房：“你们就在灶房做饼，你们阿爷的药也要盯着熬，没有我的招呼，不许出来了知道么？” “知道了娘！”两个女儿乖乖应下。 这头赵香柚给老头儿检查了一番，他的情况很好，而且人也醒来了。 她笑着对老头儿说：“老丈，您醒来了就没大碍了，今后就好好将养着，别动弹，我每日来给你扎一次针。扎满五日之后就每隔三日来给你扎一次。” 老头儿满含热泪地张嘴，却哽咽着无法出声儿。 赵香柚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您排气……放屁了之后就可以吃东西了，要是没放屁就不能吃东西！” “药你要继续喝……” “一日三餐以清淡的为主，但也要喝些肉汤，鱼虾先不要沾。” “家里还有银钱买肉么？” “其实买些大骨头来炖汤喝也不错！” 老太太先听说买肉吃就犯愁，但这会儿听赵香柚说炖骨头汤喝也好，于是便松了一口气：“买骨头的钱还是有的！” 赵香柚颔首：“每天炖两根儿新鲜的大骨头，过了夜的骨头汤就千万不能给老丈喝了！” “他身上动过刀子，肺部还受伤了，身体非常虚弱，不新鲜的食物给他吃了之后，搞不好会要他的命！” “这样我就白费一番工夫不说，给老丈用的药也浪费了！” 老太太心疼钱，但还是连连点头，她也知道，事关老头儿的命，不是抠搜的时候。 可是家里…… 赵香柚见一屋子的人面露难色，就笑问：“我身边还差一个厨娘，一个浆洗衣裳的人，月钱我给开五百文，不知您有没有认识的人？ 得要厨艺过得去，洗衣裳洗得干净，并且勤快利索的人。” “您不用请人，我们家老三媳妇就成！” “她做饭好吃，衣裳洗得也好，针线活儿也好！” 尚三媳妇忙接口道：“恩公，我不要工钱！” “不要钱可不行，不要钱我就去请别人，但是别人不知根底，我又怕被糊弄！” “况且你们家还欠着我的钱呢！” “你不要工钱怎么还我的钱？” 尚三媳妇无措地看向她婆母，老太太抬袖子抹泪道：“还不快谢谢恩公。”她知道，这是恩公看他们家难，特意帮他们家呢！ “多谢恩公！”尚三媳妇满含热泪地道谢。 赵香柚能感受到这一家人真诚的谢意，她又道：“洗衣跟厨娘的活儿你既然一个人全干了，这是你的本事，我还是给开两个人的月钱。 不过要扣五百文，作为你们的还款。 另外，我还缺一个车夫，不知你家谁有空给我当下车夫，先说好，我的车夫是要兼打手的，要看起来就很壮实的那种，我们兄弟来盘州府人生地不熟，怕万一遇到不长眼的……” “恩公，我给您当车夫！”尚三从门外进来，十分激动地道，他也不敢说不要工钱的话，毕竟这话自己媳妇说过了，恩公没同意。 他给恩公当车夫，要是遇到了事儿就能拦在恩公面前，不会像其他人似的遇到事儿就跑。 他会用命来护着恩公。 “行！你来就你来，车夫兼打手一个月二两银的月钱，不过我要扣一两银子抵扣你家的欠款，你有没有意见？” 尚三狠命摇头：“没意见，您扣二两也行，这样我就能还快一点。” 赵香柚笑了，多实在的一家人啊。 可却被逼迫成这样…… “先这么招，你家两个伤员，正是用钱的时候，等你爹跟你大哥好起来之后，我再多扣！” “放心，我跟我哥哥会在盘州府呆很久，并且还要在盘州府置办产业，你们两口子要是干得好，我会一直雇佣你们的。” “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你们两口子要是干得不好，我就会翻脸不认人，立刻将你们赶走！” 尚三两口子忙保证，让恩公等着看他们的表现。 “走，我去看看你们大哥！”赵香柚也不是善心泛滥，而是她的确需要一个厨娘并一个对盘州府十分熟悉的当地人做向导。 主要是当地人知道得多，打听消息也有他们的渠道。 这种底层的百姓用好了或许能给人惊喜。 第939章 盘州府（7） 尚大发烧了。 他伤得不轻，可见清风楼的人下手有多狠辣。 不过好在只是炎症比较严重，骨头没有断，也没有内出血。 赵香柚没给他开药，直接拿药丸给他吃。 针也没有扎，尚大身上就没有一块儿好皮子。 “先吃三天药丸看看，你们不用担心，他这伤或许别的大夫治不好，但我的药肯定是管用的！”赵香柚既然要想用当地人，这就是一次非常好的是施恩的机会。 自然又收获了一番千恩万谢。 这时有人找上门来，尚家人忙去打招呼，又让人进屋喝水。 但来人的脸色很差，一点儿也没有挪步子的意思。 “我们是来退亲的，你们家三丫我们儿子要不起！” “对，二丫我们家也要不起！”两人说完就拿出跟帖递给尚三，尚三愣了一下，然后脸色涨红地接过庚帖，转头对自己个儿的媳妇道：“去把陈五郎和刘二郎的庚帖拿出来！” “她爹……”尚三媳妇显然是受到了打击，怎么就退亲了呢？ 退亲之后二妞三妞怎么办？ 退过亲的姑娘再说亲就难了！ 来人拍了拍尚三的肩膀叹气道：“尚三，你也别怪我们狠心，怪就怪你家惹上了黄老爷！” “我们还有一大家子人，可不敢招惹黄老爷！” “行了，赶紧把庚帖还给我们！” 尚三心里其实老明白了，可这从小耍到大的朋友在他家落难的时候忙不迭地来退婚，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 “赶紧拿去！”尚三又催促他媳妇，他知道不能怪这两个朋友，都是小老百姓，都有一家人，没道理为了尚未进门的儿媳妇把一家人的性命给搭进去。 但他是人。 人心是肉长的。 “行了，我家麻烦缠身，咱们还是别来往了！”尚三道。 两人叹了口气，也没多做停留就走了。 尚三见两个闺女躲在门后掉眼泪，他媳妇也在抹泪，便大声道：“别哭，我们二妞三妞往后会有福气的，一定会找到比陈五和刘二更好的人！” 刚出他们家门的两个人听到这话都纷纷摇头，这尚三还真是……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了还是那副臭脾气。 这个时候了他绷什么绷，他的妻女落到黄老爷手里还能有好？ 成了那等下贱的女人竟还嘴硬说能找到更好的人？ 呵呵！ 不过这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她们的确是有机会睡到更好的男人，毕竟有钱的男人才会去青楼买春嘛！ 这个福气。 他们的儿子可消受不起，为啥？ 没那份儿钱啊！ 尚三儿时的好友摇着头出了巷子，心里对尚三十分鄙夷，同时也觉得当初定下尚三的闺女真是最错误的决定。 晦气！ 在盘州府谁家颜色好的姑娘能保得住？ 当然，权贵富人家里的姑娘除外。 “咱们啊，当初跟尚家订娃娃亲真是……真是一步臭棋！” “这男人找老婆还是要找实惠的，要找守得住的，像咱们这种人家，媳妇太漂亮了那是祸事！” “对呀，瞅瞅尚三，媳妇闺女都保不住！” 他们的话说得小声，但都落入了赵香柚的耳朵里，她看向默默抹泪的两姊妹，就喊上她们：“不然你们也一起去我家？” 两位姑娘看着她们的娘。 尚三媳妇也有点错愕地看向赵香柚，心里琢磨着赵香柚这话到底是啥意思。 赵香柚道：“你们应该知道京城有女子医学院的事情？京城还有专门的女医馆！” “这女子如果自己有本事，便不用一辈子受制于人，自己能挣钱养活自己，甭管将来能不能嫁人，都不怕没饭吃。” “若是嫁了人，那在夫家也是能挺直了腰杆过日子。” “京城好多姑娘都是这样，夫家不如意，欺负人，她们就和离，反正她们有手艺有本事，一个月的月银最低二两，高的有二十两，娘家兄弟巴不得她们就在娘家住着呢！” “有了本事，回头你们的未婚夫就会后悔！” “到时候啊，你们就可以甩他们一句话：当初你对我爱答不理，现在我让你攀不起！” “噗呲……”二妞破涕为笑。 三妞的眼睛也亮亮的。 赵香柚继续道：“我家里有好几个姐姐，每个姐姐都有本事，有会做生意的，有学问堪比进士的……我的姐夫们都在吃姐姐的软饭，平日里对姐姐们的态度可好啦！” “我还有个妹妹，我的妹妹如今十一岁，但她已经可以独自坐堂看诊了。” “怎么样？愿不愿意跟我学医，当然了，这也得看你们的天赋，若是天赋不好，学着处理药材将来也是一条挣钱的来路。” “而且是一辈子的本事，等你们有了后人，还能教家里的后人。” 尚三闻言激动地不行，他对两个女儿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二少爷磕头！” 二妞三妞反应过来，忙跪下结结实实地给赵香柚磕了三个响头。 特别实在的响头。 “走，一起去我家！” “打今儿起，你们一家人就得跟着我住了，等到家了有人跟你们说规矩。” “衣物啥的不用收拾，跟着我就不能再穿补丁衣裳，会给我丢人，衣裳我会派人给你们买。” 尚三媳妇忙摆手：“二少爷不用买，给我们点儿布料，我们能自己做！” “随你们！”赵香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让他们上骡车走人。 几个女人跟赵香柚一个车厢，尚三跟车夫坐在外头。 路上，赵香柚就问二妞和三妞：“你们识字吗？” 两人摇头，眼神忐忑得很，生怕赵香柚因为她们不识字就不要她们了。 赵香柚：“那回头等我的药童到了，我叫药童先教你们认字，到时候你们就跟在药童身边打杂，他会教你们的。” 两人松了一口气，狠狠点头。 赵香柚又问：“你们有名字吗？” 尚三媳妇回答道；“倒是没有大名，平日里就二妞三妞地叫着……还请少爷给她们赐名！” 赵香柚想了想就道：“既然你们先学着做药童，那就从药材中取名字……嗯，姐姐叫佩兰，妹妹叫泽兰怎么样？ 尚佩兰，尚泽兰，听名字就知道是姐妹！” “多谢公子赐名！”二妞三妞连忙道谢，她们有名字了，还是这么好听的名字！ 第942章 盘州府（10） 黄老爷捂着肚子跑进来，指着赵香柚对捕快道：“是他们！” “他们来海风楼捣乱！” “他包庇小贼，非说我的银子是她的银子……” 黄老爷巴拉巴拉地把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捕快头子立刻命身边的人将赵香柚和尚三拿下。 “慢着！”赵香柚呵斥住了捕快们，她讥讽道：“若不是你们身上穿着的衣裳，我还以为你们是海风楼的打手呢！” “就凭这头肥猪的一家之言就敢来抓我。” “也不问问我有没有证据证明这个银子是我的，他有没有证据证明这银子是他的！” “还不问我怎么就敢光天化日之下来海风楼闹事儿，我身后有没有靠山！” “难怪你当不上捕头，这脑子不好使！” 赵香柚的话音一落大家伙儿就哄笑起来，捕快们愣住了，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们的头儿。 莫有贵打量赵香柚的眼神也变得迟疑起来。 这少年如此这般地有恃无恐，且他通身的气质也不俗，他身后搞不好还真有能耐的靠山。 只思索了片刻，莫有贵就想先息事宁人，再暗地里去调查这小子，让他吃暗亏。 不然谁都能来他的地盘踩一脚，他的脸面威严往哪儿搁啊！ “这可能是误会，这样，这一百两银子的事儿就算了！” 赵香柚可不给他糊弄过去的机会：“那可不能算！” “我的银子可不是那么好坑的，想坑我的银子别说门儿，窗户也没有！” “轻飘飘的一句算了，你算老几？你跟我说算了！” 嚣张！ 极其嚣张！ 正是因为赵香柚这份嚣张，把所有人都震慑住了，捕快更不知道该不该下手。 赵香柚冲着众人拱手道：“某请诸位做个见证，官府查案，讲究的就是一个证据，若不经官府私自断案用刑，那就是滥用私刑，按大周律，根据情节的严重程度，可判徒刑甚至是死刑。” 说到这里，她指着黄老爷：“他，就在滥用私刑！昨日将尚大打成重伤，罪证可是十分确凿的！” “今天，他又想对尚三动手，死肥猪，你是县令还是知府啊？这么嚣张？” “说完这头死肥猪，我再来说说你们！”赵香柚将矛头对准捕快们：“你们拿的是朝廷的俸禄，披的是朝廷的皮，怎么给这头死肥猪当起了打手？ 是觉着盘州府天高皇帝远没人能管得着你们了？ 上来先不问证据只听一面之词就要逮捕我和尚三，真是能耐！ 不问证据，不问当事的另外一方，朝廷养着你们，可不是给这头死肥猪当差的！” “我跟你拼了！”黄善仁气得失去了理智，把身边捕快的刀夺过来就朝着赵香柚劈砍而去，赵香柚姿势优美地闪过，一脚将他踹飞，黄善仁重重地砸在柜台上，把柜台都砸塌了。 “瞅见没有，他又添一项罪名，夺公差武器，可立诛！” 众人：…… 这人对律法这么熟悉，又嚣张，他该不会…… 莫有贵眼珠子转了一圈儿，就开口问：“你说这银子是你的，可有证据？” “你谁啊？县令还是知府？轮得到你问案子？”赵香柚双手环胸，气焰嚣张到不可一世。 莫有贵把气憋回去，拱手对捕快们道：“还请几位官爷问一问。” 赵香柚这才没有多余的话。 领头的捕快就问赵香柚：“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银子是你的？” 赵香柚笑道：“这可不是专业的审案手法，你们应该拿纸笔来，让我跟那头死肥猪一起把证据写下来，再同时亮出。” “不然不管谁先说出证据，另外一方都可能学舌！” 捕快：…… 想砍死这死孩崽子！ 可他好像有点厉害，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捕快又看向莫有贵，莫有贵微微颔首，捕快就让酒楼的人去找笔墨。 黄老爷写啥写？ 没啥好写的！ 他就装晕。 管事地讪笑道：“官爷您看，我们东家晕过去了这玩意儿没法写啊！” 赵香柚讥讽道：“不会是拿不出证据，所以才装晕的！” “没关系，我能让他醒来！”赵香柚说完就让尚三脱鞋：“把你的鞋往他脸上一糊，保证他能醒来。 黄善仁：…… 他睁开眼睛，让人将他搀扶起来，怒道：“银子就是银子，哪儿来的证据，难道喊了银子还能应声儿不成？” 赵香柚：“也就是说你没有证据证明这个银子是你的？其实很简单，这个银子既然是你的，上头自然会有些印记之类的，你好好想想有没有？” 黄善仁道：“笑话，难道我每锭银子都会仔细看？” 赵香柚啧啧笑道：“你不看终归是有人看的，不然你家万一收到假银怎么办？还是说你这头死肥猪有的是钱，不在乎钱的真假？” “老子有名有姓！”黄善仁气得发抖。 赵香柚：“喔……原来是有名有姓的死肥猪，失敬失敬！” 众人哄堂大笑，实在是忍不住啊，这少年说话太损了！ 黄善仁：…… “啪……”赵香柚忽然抄起一只筷子朝一名伙计投掷而去，伙计惨叫一声儿，他的手掌直接被筷子戳穿，筷子的另外一头竟然透过桌子露出了一小截儿！ 众人：…… 尚三：二少爷好厉害！ “银子如今是证物，可不敢偷看！”赵香柚轻飘飘地道。 “黄老爷真说不出这银子的来路特征么？” 黄善仁脑子嗡嗡的：“银子就是银子，来路就是我家的，银锭子都长一样，哪儿来的什么印记！” 管事：“尚三偷了银子，回家去往上头划拉些银子也是可能的！” “估计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所以他们这么说，一定是早就做了手脚！” 众人纷纷点头，有道理啊！ 赵香柚：“也就是说，你们从上到下接触过这些银子的人都不知道上头有何印记啰？” 黄善仁这边儿的人纷纷摇头：“没有印记，有就是你们后加的！” 赵香柚伸手朝银子的方向点了点：“这一百两银子是我借给尚三的，而这一百两银子的来路，是镇国长乐公主赏给某家的！ 长乐公主府的银子有公主府的标记，这个标记不说尚三，在坐的各位拿回去一晚上就能模仿出来，我敬重你们的手艺高超！” 说完，她就对众人道：“你们不信的都可以去看看，每锭银子屁股上是不是印着镇国长乐四个字！ 围绕在这四个字周围的是皇家特有的福纹，这种福纹是陛下每年元宵节赏给朝中众臣福钱上的纹路是一样的。 这些银子，全是宫中御造，皇上赏给公主，而公主过年的时候又封赏给别人的！” 众人：难怪少年这么嚣张，原来他是镇国长乐公主的人！ 这下就好戏看了。 不知是强龙压住地头蛇，还是地头蛇缠死强龙，抑或是地头蛇和强龙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第944章 盘州府（12） “二少爷，有人跟着我们。”尚三儿感觉不对头，就悄悄提醒赵香柚。 赵香柚赞许地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不错，感官挺敏锐的！的确有人跟着我们。” “你别担心，我会收拾他们的！” “回头等家里的侍卫们到了，你若是想学，就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教你！” 尚三不是她买来的人，故而赵香柚不能指定谁教他，他想学本事就得自己想法子。 赵香柚把方向指给他，已经算够意思了。 “嗯！”尚三兴奋地呼吸都有点急促了。 学一身本事然后跟在二少爷身边，肯定会有前途的！ 最主要的是，他想有一身能护住妻女家人的本事。 “那二少爷，咱们现在怎么办？” 赵香柚笑道：“不怎么办，他们想跟就跟！” “咱们不怕！” 买完东西，赵香柚还让尚三带她去找牙行，一连找了几个牙行，问的都是房子还有土地，山头。 …… “……帮主，我们的人跟了赵二一路，知道了他的落脚点，他采买了不少东西。 后来又把城里的几个大牙行逛了一个遍，我们的人去问了，想买地买山，宅院也问了，是想要带院子的商铺。 不过她的胃口有点大，想买大农庄和大山庄。” 莫有贵虚眼道：“看来是打上橡胶的主意了。” 管事的躬身应道：“应该是，不然好端端的长乐公主为什么会跟来盘州？京城那头多少橡胶都能吃下，还嫌弃咱们盘州这边儿送橡胶送得少了。” “只是咱们这边儿能种橡胶的山是有数的，且全都分出去了……” 莫有贵露出一个狠辣的笑容：“武家一直跟咱们作对，若是赵二能跟我们合作弄垮武家，何愁没有橡胶园给他？” “不过咱们现在应该静观其变，在长乐公主来之前跟他保持关系，等公主来了之后还是得打听清楚他在公主面前到底能不能说上话！” “要是能说上话，咱们再撒鹰。” “现在就先用些小恩小惠吊着！” 橡胶的用途他一定要弄清楚，这个消息卖到南诏皇室可是很值钱的！ 盘州府的橡胶树不多，但是南诏可是漫山遍野都能看见橡胶树。 南诏皇室知道大周在收橡胶，也知道该如何割胶，但他们就是压着这件事，不愿意把橡胶卖给大周，而是想弄清楚大周用橡胶干什么。 “帮主，那这件事要不要跟通判大人说一声儿？”管事的问。 莫有贵颔首道：“自然是要说一声儿的，一会儿我就去求见通判大人！” …… 赵香柚跟尚三回到家里，饭菜尚三媳妇已经准备好了，秦少安没回来，赵香柚自己吃的，一桌子的海鲜吃得太爽了。 尚三媳妇的手艺不错，每道菜都很鲜。 赵香柚吃高兴了就赏了她一两银子，尚三媳妇不敢要，赵香柚就道：“主子赏的你拿着道谢就行了，也是芳若姑姑不在，不然你得吃挂落！” 尚三媳妇忙道谢，小心翼翼地将银子收起来。 “行了，你们忙你们的去，我身边不用人伺候！” “收拾好了你们也去午休一会儿，这是我们家的规矩，只要不当值，晌午和晚上都能休息。” 赵香柚去书房看写信给阿奶，信写完了秦少安还没回来，她就干脆侧躺在榻上看医书。 尚三媳妇烧了好多水，一家四口洗了两遍澡才把赵香柚买给他们的衣裳穿上身。 佩兰泽兰稀罕地轻轻摸着身上的衣料，一脸欢喜地跟爹娘说：“是细布！” “娘，我们有细布衣裙了！” “爹你看，这领口袖口还有绣花，真好看！” 尚三嘿嘿傻笑：“是二少爷挑的！你们不知道，二少爷今日可是帮我们狠狠出了一口气儿！” 他眉飞色舞地跟妻女将白日的事儿说了一遍，母女三人瞪大了眼睛，满眼都是佩服！ “二少爷不是姓秦么？”尚三媳妇反应过来之后便问，怎么又姓赵了？ 尚三坐在床上翘着一双脚十分稀罕地看着脚上的鞋，他没挪开眼，只道：“咱们甭管那么多，二少爷说他姓啥就姓啥。 往后有外人问，你们可别说错了！ 咱们家的少爷都姓赵！” （赵香柚：失策了，先头人家问起来她下意识就说姓秦，后头为了拿她自己的名头扯大旗又改说姓赵，早知道就直接姓赵得了！ 秦少安：秦赵氏，没毛病啊！） “嗯嗯，我们记住了！”佩兰泽兰连忙点头。 “我想着二少爷定然是出身不凡，没想到他竟然是公主的人！”尚三媳妇感叹。 “二少爷这是彻底将我们给救了，往后啊，姓黄的不敢来找咱们的麻烦了。” “不止如此，二少爷还让姓黄的赔偿了咱们四百两银子，二少爷收了一百两的医药费，剩下的二百两说让我拿回去给大哥一百两，爹一百两，然后我们自己留一百两。” 说完，尚三就去柜子里把他回来时塞进去的布包袱拿出来。 放床上一打开，白生生圆滚滚的银锭子就散落开来。 一家人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尚三媳妇捂着胸口道：“老天爷啊……这么多银子！” “咱们怎么能要这银子呢，若是没有二少爷，别说这老多银子，咱们一家人也得搭进去！” 尚三道：“可二少爷说了，要想跟着他，那就得听他的话！” 母女三人闻言感动地直掉眼泪。 恨不能用命去偿还恩情。 “我是这么想的，给咱们的这一百两，分给二哥五十两，不然一家人该不好处了！” “毕竟这祸事，也是咱们这一房惹出来的。” “二哥一家子跟着担惊受怕……” “二哥手里有了银钱，就能把几个娃子从橡胶园赎买回来……” 尚三媳妇连连点头：“嗯，银子咋用你说了算，你跟二哥说，要是赎人钱不够，咱们先添补！” …… 赵香柚看书看着看着就犯困，于是便吹熄了蜡烛就在榻上眯觉。 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个黑衣人出现在院儿里，黑衣人四下打探了一番，就从怀里抽出一根儿竹管儿来戳进赵香柚房间的窗户，往里吹迷烟。 迷烟吹到一半儿，忽然她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姑娘，这间屋子里没人儿！” 黑衣人转过头来对上赵香柚笑眯眯的眼：…… 第950章 盘州府（18） 哼！ 把你的钱全卷走，让你更舍不得能换钱的女孩子们。 不行，她得跟少安哥哥商量，得尽快收拾莫有贵，这些无辜的女孩子能救下一个是一个。 不然她前脚走，后脚这些女孩子们就被糟践了，那可就…… 嘿，赵香柚有法子了。 她可以用开青楼的名义，把这帮女孩子从海风楼救出来啊！ 已经沦落风尘的她暂时不去管，但是那些刚被弄进海风楼的小姑娘们他还是可以用这个法子搞出来的！ 莫有贵的脸色难看极了！ 他也不想这样，但是海风楼发生了这样的事，让他根本就没有心情去跟赵香柚赔礼道歉。 去哄着她。 赵香柚算着时间闹腾，在莫有贵面前喊打喊杀。 眼瞅着东方开始翻鱼肚白，她就骂骂咧咧地出了海风楼。 这个时候街上已经有不少人出来奔活儿了，赵香柚就在大街上跳脚骂莫有贵。 “臭不要脸的东西，我道是为啥要请我，原来是为了要谋害我！” “当小爷是你们盘州府的平头百姓啊？” “你可打错了算盘！” “莫有贵，赵二爷今儿就将话扔在你家门口，老子赵二跟你势不两立！” “想弄小爷，你他娘的还差点儿火候！” 她边骂边上车，让尚三赶车去白通判衙门。 他们这辆车海风楼里里外外都搜过了，海风楼的人还捆着尚三，不过有赵香柚在，他们这帮人怎么能控制得住她的人呢。 赵香柚坐在马车上还掀开帘子一路狂骂海风楼。 到了白通判衙门，赵香柚跑到登闻鼓跟前儿，抄起鼓架上的锤子就狂砸鼓。 咚咚咚的鼓声顿时响彻整条大街。 众人惊愕地停下脚步看赵香柚的骚操作，这……这肯定是外地人，不然怎么敢来敲登闻鼓？ 有好心人跑去劝尚三：“兄弟，你赶紧把你家主子拉走，咱们盘州府的衙门也是老百姓敢闯的？” 尚三挺着胸膛道：“旁人闯不得，但是我家少爷却是闯得的！” 好心人被他噎了一下，摇着头离开：“不听劝啊，不听劝，等捕快出来你就知道厉害啰……” 其他人也附和：“可不咋地，瞅着这孩子年纪也不大，咋就扯了裤腰带上吊，嫌弃命长呢！” “哎……可惜了，可惜了，多好一娃子啊，竟这般想不开！” 老百姓们离得远远儿地对赵香柚指指点点，议论的声音很大，连鼓声都无法完全覆盖。 那可真是扯着嗓子吼的啊。 生怕她听不见。 赵香柚知道，这些百姓虽然也有看热闹的心，但他们也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提醒赵香柚。 府衙不是向着老百姓的。 “大胆！” “哪儿来的刁民竟敢……” 捕快们出来了，老百姓们纷纷闭嘴，大家散得更开了些，躲得远远儿地看热闹。 正当大家为赵香柚捏着一把汗的时候，那捕快忽然就变了脸色，他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问赵香柚：“哎哟，原来是赵二爷啊！” “我这瞌睡没睡够，眼睛瞎了没认出您来，您可千万担待……” 跟在他身后正准备蜂拥而上拿人的捕快们听闻此言差点儿没摔了。 头儿，说话不带这么大拐弯儿的！ 几个捕快幽怨地盯着他们的头头，然后也跟着在赵香柚面前弯了脊梁骨。 “您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您，居然劳动您大清早的就来敲登闻鼓，您跟小的说，小的带人去弄死他！” 赵香柚放下鼓槌，指着海风楼的方向怒道：“莫有贵想杀我！” 捕快吓了一跳：“不可能啊，怎么可能……” 而围观的老百姓们听到莫有贵的名字，则如鸟兽散了，根本就不敢留下来看热闹。 这种场面让赵香柚心中一沉，一个区区江湖中飘、随时都可能挨飞刀的人，居然让百姓们怕成这样！ 不不不。 应该怕的。 海风楼明面儿上的老板是黄善仁，但幕后的东家却是他，想着海风楼里的那些个苦命女子，赵香柚又捏紧了拳头。 杀气四溢。 捕快们被他的杀气吓着了，领头的捕快，也就是伤了尚老爷子的这位连忙请赵香柚进府衙说话。 赵香柚进了府衙就拿了一张帖子给捕快：“你拿给白通判，我等他一个说法，他要是解决不了，我就回头找侯爷解决！” 捕快不敢耽搁，上了茶水吩咐人好生伺候着之后，他就拿着烫手的帖子匆匆去找白通判。 白通判还没起呢。 听下人说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儿，这才起床。 衣裳穿好就命人将捕快喊进去回话。 “怎么回事儿？”他接过名帖一看，好家伙，镇国长乐公主的名帖。 捕快道：“是这么回事儿，赵二爷来敲登闻鼓，小的问他是何事，他说是莫老爷要杀他，并且让您给个说法，不然他就立刻回头去找侯爷来处置这事儿！” “蠢货！”白通判气得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椅子，把捕快吓得够呛。 “你赶紧去海风楼把莫有贵给本大人喊来！” “蠢不可及的东西！” 捕快忙应下告退。 白通判又接连踹翻了几张椅子，这个莫有贵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既然他们已经商议好了让武胜男出手，他又怎么把赵二给得罪了！ 以至于赵二竟将公主府的名帖都拿出来了，可见气得多狠！ 而且这也的确证明了赵二是长乐公主的心腹，不然普通随从身上根本不可能有公主府的名帖！ “来人，把白应祥喊来！” “是大人！” “大人，海风楼来人了，说有急事……” 白通判忙让人将海风楼的人叫进厅堂，那人见到白通判就跪下来了：“大人，海风楼被盗窃一空，死了不少人，我们老爷请您赶紧下令更不要开城门……” “你说什么？”白通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躬身一把抓住来人的领子，怒问：“你再说一遍？” 来人将事情再说了一遍，白通判差点儿没气吐血！ 他连忙喊人拿了他的令牌去通知城门领，不许开城门，然后又命人组织人手去挨家挨户地搜。 如果海风楼的所有存银全没了，那可是好大一批，城里任何人家都藏不住！ “你跟我说说，那个赵二昨日赴宴的所有细节……”白通判一通吩咐之后，就问莫有贵派来的人。 他怀疑是不是这个赵二做了点儿什么…… 第951章 盘州府（19） “回大人话，赵二昨晚一直跟楼里的姑娘胡闹，没离开过屋子，他带来的人也一直在马厩旁的屋子歇着，没离开过。” “老爷带人去搜他的屋子，他当时还在两个姑娘怀里睡觉，床单和褥单上都有他的那啥，还挺多，瞅着就不像是只来了一次。” 白通判冷笑：“小小年纪就玩儿这么凶，也不怕根儿废了！” “损失了多少？” “回大人的话，损失了十六万两银子。”主要是海风楼设有赌坊，要放印子钱，故而平时留存的钱就比较多。 十六万两银子！ 白通判气得冷笑，他道：“你回去跟莫有贵说，被偷就被偷了，但是海风楼不能关门，继续营业！” “是！” 把人打发走，白通判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去找赵香柚，他一脸沉痛地对赵香柚道：“赵二爷，这件事是个误会。” “海风楼刚才来人报案，说有人把海风楼的银子给偷光了，估计是因为这件事，海风楼的人才会盘问您，去您的屋里搜查。” 赵香柚冷笑一声：“白大人，您说再多也掩盖不了莫有贵想杀我的事实！” “被偷光了！” “谁信！” “海风楼可是声色场所，又有赌坊，这一天得收多少银子？我给少算一点，就算海风楼有两万两银子被人偷光了……海风楼的怎么就能一点儿动静都不知道，还能让人给跑了？” “贼咋这么能耐呢，能上天入地，能忽然消失？” “怕不是监守自盗，或者是设圈套想害我呢！” “不然为啥早不失窃，晚不失窃，偏偏请我吃饭就失窃！” “我说姓莫的怎么就愿意花两千两请我吃饭呢，原来就是为了害我，栽赃陷害，到时候等侯爷和公主来了，他就能用这事儿跟公主交换对他有利的条件！” “我看出来了，海风楼说是黄善仁的产业，其实背后东家就是他！” “这么多天我也瞧出盘州府的门道来了，这个莫有贵啊，应该是想拿捏着我，趁着侯爷当知府的档口，让侯爷公主支持他，让他能把其他几家彻底压下，当盘州府的土皇帝！” “白通判，这事儿今天之内您要是不给我个交代，就别怪我不给您情面！” “那啥，公主的名帖还我，这东西只是给你看看，可不是给你的，你还不配拥有！” 赵香柚哒哒哒机关枪似的一顿喷，喷得白通判有点喘不过气儿来。 白通判将名帖还给赵香柚，这种东西的确是个敲门砖，是赵二代表公主在外头行走的身份证明，他不能扣着。 但赵二的话也让他心中一震。 莫有贵不是白家人，而盘州府又是在换知府的节骨眼儿上…… 多疑的白通判开始怀疑其莫有贵来。 赵二说得不错，莫有贵会不会是贼喊捉贼呢？ 十五万两银子，哪怕只有五万两是现银那也得拉好几辆马车，海风楼的护院都是死人吗？ 这么多的财物就让人悄无声息地弄走了？ 这事儿哪儿哪儿都透着怪异，白通判越想越觉得自己个儿是不是被莫有贵给骗了！ “赵二爷，您放心，本官一定给您一个公道！”白通判说完就当着赵香柚的面儿命人将莫有贵请来。 他是官儿，还得称呼赵二这个民为爷，给的是公主府的脸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宰相门前三品官儿！ 大约过了两三盏茶水的工夫，莫有贵被白通判的人给请了来。 莫有贵见屋里有赵二，心知他已经告过状了。 他心里烦躁得不行，但在白通判面前还是要将脾气压着，莫有贵跟白通判见礼之后，就跟赵香柚见礼，赵香柚冷哼一声，没有搭理他。 白通判道：“莫帮主，海风楼虽说明面儿上是黄善仁的，但整个盘州府无人不知这海风楼其实是你的。” “本官已经跟赵二爷解释过了，这件事应该是个误会，但赵二爷坚持说你搞这么大的动静就是监守自盗，想栽赃嫁祸在他身上，好以此为把柄，要么让赵二爷帮你做事，要么以此为条件去跟公主府交换利益。 你可有什么说的？” 莫有贵心中咯噔一下，‘监守自盗’！ 去他娘的监守自盗！ 他慌忙看向白通判，想从给他的脸上看出点儿什么来，可惜让他失望了，白通判的表情淡淡的，心里怎么想的分毫都没有外露。 “误会！” “真的是误会！” “小民没有监守自盗，海风楼是真被洗劫了，死了十好几个人呢！” 赵香柚讥讽道：“可却没找到凶手！” “海风楼里里外外都是护院，凶手难道能隐身？从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你也别狡辩，你的解释简直太苍白无力！ 就算是让大理寺的阚大人来查案，他也会说你是监守自盗！” 莫有贵：…… 还有完没完了？ 又提监守自盗！ “我真没监守自盗，我也没想着害赵二爷……” 赵香柚打断他：“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小爷在京城得罪的人多了，想弄死小爷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一百，小爷也算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什么花样没见过？” “就你搞这一出，是最不走心的！” 说完，赵香柚就跟白通判道：“白大人，不信我可以跟你们打个赌，昨晚海风楼丢失的东西城里绝对搜不到！” “既然是监守自盗，这些银钱肯定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他转移了，他昨晚再弄那么一出…… 死十来个人算啥，这些人都是家丁，死了赔点钱就能了事儿！” 莫有贵要疯了！ 他觉得自己就算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楚。 白通判道：“这样，为了避嫌，本大人先将你关押起来，等案子水落石出，若是这事儿不是你干的，本大人一定将你放出来……” 莫有贵闻言如遭雷击。 他听见了什么？ 白通判要关他！ 他瞪大了眼珠子张大嘴巴正要说话，白通判已经命人将他拿下。 他下意识想反抗，可当他对上白通判那双冰冷的眼，瞬间就老实了。 他倒是能反抗，可是他的家人呢？ 莫有贵乖乖地站着等人给他上镣铐，赵香柚又出声儿了：“大人抓不抓他，怎么处置他我不管，但他往我身上泼脏水，还带人闯我的房间，吓得我这会儿心跳都不正常，他必须赔偿！ 没有二十万两，我就立刻去找侯爷和公主给我作主！ 我们公主可是出了名的贪财……呸！护短！” 第952章 盘州府（20） 第952章 白通判听了都肉疼，更不要说是莫有贵了！ 有其主必有其仆，白通判这个时候可以断定长乐公主就是巨贪，不然她身边不可能养出这样能捞钱的奴仆。 而且他自己先头也说漏嘴了。 “我上哪儿找二十万两银子！” “赵二，你别得寸进尺！” “二十万两给你，我还不如直接给公主！”莫有贵被人戴上镣铐，但他真真儿忍不住了，高声嚷嚷。 白通判抄着手，也没阻止他。 这赵二贪得有点过头了。 赵香柚冷笑：“你怎么知道这钱就不是到我们公主的口袋里？” 两人成功地被噎住了。 赵香柚玩味地道：“若是等着我们公主来了，你再想用二十万两银子来了结这件事就晚了。” “你应该听过一句话，破家的县令抄家的知府。” “我想你的屁股一定是不干净，都不用我来栽赃！” 说到这里，赵香柚看向白通判，似笑非笑地道：“狗这玩意儿，乖顺听话就给两碗饭养着，若是养着养着心养大了，那就该剥皮拆骨下锅肉！ 您说是也不是？ 狗嘛？ 外头野的多得很，都削尖了脑袋想找个好主子，这玩意儿不缺啊！” 诛心之言！ 莫有贵听得背脊生寒。 白通判没吭声，他看着赵香柚，赵香柚却起身探了探衣裳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打着哈欠，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京城来的，也算是见过世面，白大人啊，可别把我当傻子！” “行了，我回去睡觉了，钱呢，今天天黑前就得给我！” “喔，对了，我觉得海风楼的姑娘们挺不错的，不如莫老爷卖我一些？” “我要没调，教过的，干净的，这样才有滋味。” “不然啊，风尘气息太浓郁了，太败胃口。” 白通判眼皮子直抽，他忍不住道：“赵二爷年轻，还是悠着点儿好。” 赵二摆摆手：“可不是给我玩儿的，我哪舍得玩儿干净的，这都是要送去京城给那帮子纨绔的，他们啊，就喜欢干干净净什么都不懂的姑娘。 好这一口，还舍得花钱！” “那啥，莫老爷可以拿黄花大姑娘抵账，一个我给算五十两，这个价钱够厚道了！” “要知道我在京城的时候去乡下收，也就是给十几二十两就能带走一个小姑娘。” 原来是要将姑娘往京城弄，五十两银子的价钱倒也是好价钱，当然这个钱如果赵二能给出来才算数。 说完，赵香柚又打了个哈欠，抬脚就走。 赵香柚走后，莫有贵就跪下跟白通判道：“大人，真不是我监守自盗，海风楼是我自己的产业，我为何要那般做！” 白通判在海风楼有暗股，但海风楼并不是白通判一个人的。 “你也看到了，赵二如何咄咄逼人，我若是对你轻拿轻放，她必定不依不饶。” “只能委屈你去牢房里待几天。” “放心，我会派人去跟你的家人说，让他们去牢房里看你，你有什么事儿都可以让他们去跑腿儿去办！” “赵二这边儿的赔偿就只能你自己考虑，是赔还是不赔，是慢慢赔，还是怎么样都得你自己斟酌。” 莫有贵悲愤地道：“可是大人，她要二十万两银子！” “现在来一个仆从就这般狮子大开口，往后等他们来了……咱们还能有赚吗？别辛苦了一年，到头来所有的赚项都得让他们给收刮了去！” 海风楼才将被洗劫，赵二又不依不饶地要二十万两银子。 莫有贵想吐血。 当银子那么好赚啊，住在海边就是海风刮屋里来的啊？ 白通判虚眼叹气：“那你说怎么办？你想个办法出来，让公主跟侯爷别来！” “说实在的，这次若是来个普通的进士来当知府本官都有的是法子来对付，可偏生是陛下极为倚重的安阳侯，跟着安阳侯来的还有陛下极为宠爱的镇国长乐公主。 不好办啊！ 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你们的计划我不管，但是不能闹到台面上来！ 可是你是怎么做的？ 把本官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你带人去搜他的房间干什么？ 你就不能派人将房间围住，等他离开之后再去搜不行吗？ 非要强闯他的住处！ 像他这种在京城嚣张跋扈惯了的人，能让你这么扫脸面？” “那么多的银子，难不成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他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不成？” 莫有贵委屈道：“小的当时也只是想搜搜他的住处有没有藏着人，想看看他是不是一直在屋里跟两个女人鬼混，因为小的实在是想不出除了赵二，还有谁能那么大胆，且武功又高……” 白通判冷哼一声，他低声骂道：“不长脑子！” “你还没看明白吗？赵二要钱都是明着要！” “你自己弄出来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 “来人，将莫有贵带下去！” 白通判并没有打消对莫有贵的怀疑，莫有贵被带下去之后，他就换上官服，饭也没顾上吃就带人去了海风楼。 白通判的人见他去了，就跟他禀报，库房是空的，库房的锁外头看着是好的，但是里头坏了，没找到往外头搬银子的痕迹。 海风楼的几道门外都没重车走过的痕迹，没有车辙印儿，而且几个门的门房都审问过了，他们没有看到有人带大包小包的东西外出…… “大人，这件事儿……太玄乎了！”说完，负责勘验现场的小吏就道。 白通判也走了一遍事发地。 的确玄乎。 他微眯着眼睛想，或许还真让赵二给说对了，莫有贵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真的只是想把黑锅扣在赵二身上？ 还是说，莫有贵真正的目的是…… 他这个通判？ 赵香柚回到家，就让尚三将尚二找来，又帮两兄弟易容一番，易容完了尚三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惊讶地不行。 “二少爷，这……这也太神奇了……” 镜子里的人不是他啊！ 赵香柚道：“你得改改你的声音，别让人认出你的声音来，你们去茶馆儿也好，酒楼也好，不要舍不得钱，点些酒菜，装作闲聊的样子将鲨帮帮主莫有贵得罪了白通判，被白通判下大狱的消息散布出去……” 兄弟俩听得眼睛发亮。 赵香柚道：“让他们狗咬狗……” 第954章 盘州府（22） 说实话，乔副帮主可并不相信海风楼失窃的事儿是莫有贵监守自盗。 除非他被鬼附身了，否则绝对不会这么做。 海风楼的确赚钱，但是鲨帮赚钱的大头根本就不是海风楼。 海风楼最为重要的作用反而是收集消息，贿赂各路官员。 以及…… 他们最重要的生意从来都是走私。 不过不管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海风楼的钱一夜之间莫名其妙地没了，同时没的还有账册。 这也怪不得白通判要将莫有贵关起来。 加上这满街的谣言…… 乔海去探监打探，莫有贵一副淡定的样子，可乔海还是能看出他的心慌，并且他待着的牢房虽然是单间，但条件并不好。 由此可见…… 乔海觉得他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那他就是傻子！ “这里是二十万两银子，有银票，也有金锭，还有一批姑娘的卖身契，这些姑娘都是黄花大姑娘，我都安排在一个宅院里……这是宅院的房契，这是我私人送二爷的一点儿心意。” 赵香柚接过房契一看，很好，主人姓名这一栏是空白的，随便她填写。 房契一式三份，三份儿都给了赵香柚。 “我已经跟衙门打好招呼，您这份契约填好了名字，送去衙门户房就可以了。” 赵大赵二肯定是有名字的，可他也不好问人家名字叫什么，就挺失礼的。 要知道就连通判大人都认可这个赵二赵大，他又凭啥去追问人家的真名？ 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赵香柚去清点箱子里的财物，一大箱子的金子，然后就是厚厚一大沓子银票。 可见人的钱没算在这里头。 “数目不错，我这头算是没事儿了！侯爷公主那头我不会去告状！” “你们还有事儿么？” “没事儿的话就请回，我跟我哥还有事儿要办呢！” 乔海抽了抽唇角，不过他很有眼力劲儿，立刻就拱手告辞。 来日方长嘛！ 他想勾兑赵二赵大，那也得避开莫寻欢啊。 两人出门上了马车，莫寻欢就跟乔海发脾气：“乔叔你真是的，为什么要对他们卑躬屈膝？” “二十万两银子就这么给了，泡都不鼓一个，我爹还关着，他也不说去找白通判去求求情。” “不过是长乐公主手下的一条狗，竟然这般嚣张！” “我爹落到这般下场全是他害的，要不是他恶人先告状，我爹根本就不会被通判大人给抓起来！” “我看钱财就是他偷的，海风楼肯定有他的内应！” 乔海伸手去捂他的嘴：“我的祖宗，你可小声点儿！” “这还没走出巷子呢！” “二十万两银子你家就出了十万两，剩下十万两是帮里出的！” “为了这十万两帮里那帮老家伙们都对我有意见，你爹进衙门了，谁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思，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可别闹腾什么幺蛾子，咱们先将你爹弄出来要紧！” “你啊……赵二能抬手不把这事儿闹腾到新知府面前去就是万福了！” “这样咱们就能在新知府来之前想法子把你爹弄出来！” 莫寻欢很不高兴地冷哼一声：“知道了，我就是心里不舒服，行了，以后我不说了！我也就是在乔叔面前才敢嘀咕两句！” 乔海虚点了点他的额头，语重心长地道：“你可长点儿心，这些天注意着点儿，这满大街的流言传得飞起，我瞧着帮里的几个老家伙仿佛有点兴奋！” 莫寻欢点点头，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听说那个安阳侯是个杀神，这种人怎么能得公主喜欢。 公主一定是因为先帝赐婚才不得不跟他。 等公主来了，他就要凭自己这张脸成为公主的入幕之宾，成为公主的宠爱之人，到时候但凡得罪他的人，他通通都会让公主把他们全都杀掉！ 杀掉赵二！ 杀掉白通判！ 哼！ 莫寻欢对自己的容貌自信极了，他觉得长乐公主见到他之后一定会被他迷得晕头转向。 “哈切！”被惦记的赵香柚打了个喷嚏。 秦少安忙问她：“着凉了？” 赵香柚摇头：“没有，我身体好着呢，怎么可能着凉，一定是谁在嘀咕我！” “走，咱们出门，先去看看那些姑娘。” 两人带着侍卫出门，先去看了被乔海送来的姑娘们。 姑娘们看到赵香柚和秦少安就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个的跟被吓坏的鹌鹑一样，好几个姑娘都在发高热，可见头天晚上的事儿把她们刺激得不轻。 嗯，如赵香柚所猜测的那样，鲨帮把海风楼的姑娘们送了过来。 人数比在地牢里的多，想来是将海风楼里没有接客的姑娘全送来了。 她们十分害怕，可是却不敢有任何违逆的意思，是真真儿被海风楼的人给收拾怕了。 “我是你们的新主子，也是大夫，你们只要听话，我就不会伤害你们！”赵香柚对她们道。 姑娘们纷纷磕头应是。 赵香柚对她们有打算，但这会儿在盘州府，她不能跟这帮姑娘说。 她给姑娘们把脉，开方子，扎针，让人拿着方子出去抓药，忙活完了天都黑了。 正好，赵香柚跟秦少安明里住在院子里，暗地里却离开了院子，抹黑偷偷出城，躲进了山里。 进山之后赵香柚就将秦少安带进了空间，说秘密还是在空间说安全一些。 进了空间，赵香柚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洗澡卸妆，易容带妆总是不大舒坦的。 洗完了就换上自己的纯棉睡衣，宽宽绰绰地穿着真舒服，再光着脚丫子走来走去，体验自由的味道。 真爽！ 她走出来的时候，秦少安已经洗完并换上睡衣窝在懒人沙发里，一条大长腿曲着，另外一条大长腿绷直了搭在地毯上。 见她出来就冲她招手：“过来抱抱，我给你补充补充精神力。” 别说，赵香柚的精神力还真差那么一丝儿才满格，她颠颠儿地跑去钻进秦少安的怀里，心说这才开始贪婪爱，咋就有种老夫老妻的赶脚了呢？ “我娘……有线索了！”赵香柚刚抓着崽儿的大手玩儿他修长的手指，就听崽儿冒了这么一句。 她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激动地问：“真的？伯母在哪儿？” 第956章 盘州府（24） 赵香柚跟秦少安商量好了之后，就带着秦少安上通判府搞事情去了。 当然并不是赵香柚主动，她只是稍微放出一个消息，说安阳侯兵不乐意来盘州府当知府，他就是来玩玩儿玩儿，等朝廷有了新的知府人选之后，他就拍屁股走人。 嗯…… 安阳侯如果自己认为有谁适合当这个知府，他是可以举荐的。 他还在‘喝醉’的情况下跟白老爷透露了一条消息：朝廷有意在东南设置一个总督府，总管东南五府！ 皇帝倒是想让安阳侯来当这个总督，但是安阳侯不想受累，嫌弃东南五府就是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谁愿意待谁待反正他是不愿意的。 京城不香吗？ 非要跑到这毒障之气多的地方来找罪受？ 她这一说漏嘴，在场陪吃陪喝的都打起了自己个儿心里的小算盘。 消息传到白通判的耳朵里，他能压抑得住内心的激动？ 不能够啊！ 白通判连着两个晚上都没睡好，就是在琢磨这件事儿。 他不想当知府吗？ 想！ 不想当总督吗？ 想！想！！想！！！ 但朝中无人，他连去打点都找不到门路，要知道京城那帮老鬼可不是谁的打点都收的！ 为啥世家大族出来的进士更容易走向高位，那就是因为他们有人脉！ 想谋取更高的官职送礼也能找对门路。 眼目下，赵大赵二就是条路！ 不管如何，他还是应该从赵大赵二这里探听更多的消息。 于是，堂堂通判大人总算是按耐不住，在通判府办起了宴席。 赵香柚很给面子地去赴宴，不过赴宴之前她偷摸派人去跟通判府的人说了一声儿，让别准备女人，她哥讨厌这个，要是看到有陪酒的女子，他哥会不高兴，拉起他就走。 因为她哥会认为请客的人不怀好意，会带坏他。 （咳咳，其实她是怕她的崽儿被侍酒女占便宜！！！ 崽儿是她的！ 崽儿吃亏，就是她吃亏！） 这个理由非常之强大！ 白通判闻言就命人将准备好的侍酒女给取消了，他跟身边的人讥讽道：“赵大把赵二管得这么严，岂知赵二在他不在身边的时候玩儿得可开得很呐！” 身边的人纷纷笑着称是，说很多在外头疯玩儿的纨绔都是因为家里人管得太严了，你要是别管那么严，往他身边儿放几个漂亮的伺候着，搞不好他还能恋家一些。 白通判又道：“赵二这么怕赵大，且赵大比他忙碌，想来真正在公主面前得脸的应该是赵大……” “大人眼光毒辣！”幕僚竖着大拇指称赞。 赵香柚跟秦少安来赴宴，席间果然没有乱七八糟的歌女舞女侍酒女，崽儿在宴席间表现得很克制，倒是赵香柚频频喝酒，崽儿拦了好几次都没能拦住了。 “大哥，白大人可是好人，你看，鲨帮帮主欺负我了，他说抓人就抓人！” “大哥，就凭这个，你就得敬白大人一杯！” 赵香柚红着脸扯着秦少安的袖子摇晃，秦少安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还真顺了他的意，端起酒杯来敬了白通判一杯。 “大哥，我倒是觉得，白大人当得知府，更是当得总督……” “闭嘴！” “老二，你喝多了！” 秦少安的脸色一变，扯起赵香柚就要跟白通判等人告辞。 “我没……我没喝多！”赵香柚一副醉鬼的模样，被秦少安扯起来就往地上梭。 白通判按捺住狂喜的心，真有这事儿，陛下真要在东南设置总督府！ 总督啊，那可是封疆大吏！ 便是轮不上他，他要是能在总督府谋上一个要职那也能只手遮天了！ 毕竟他在东南的地界儿待了多少年？ 他是地头蛇啊！ 而且，只要是能跟安阳侯搭上关系，他用钱去砸，总督府的位置说不准儿真能砸下来。 十万两白银砸不下来。 那一百万两白银呢？ 他就不相信了，安阳侯在这么多银两面前会不动心！ 要知道，百万两白银，就是皇帝见了都会心动的！ 国库一年才有多少万两银子入库？ 大周的国库收入跟明朝张居正改革之后差不多，大约岁入两千万两左右，但这两千万的数据里头，大部分是粮食，粮食折算成的价值。 但粮食账面上是收归国库，大部分是就滞留在地方的常平仓，或者是直接调配入军营。 运到京城的数量并不多。 真金白银每年能有个百万两就不错了！ 他花一百万两白银去砸……白通判觉得胜算很大，现在唯一的就是缺一个桥梁，搭建在他跟长乐公主和安阳侯之间的桥梁。 毕竟，这事儿是不能拿在明面上去说的，中间必须有人传话，然后再互相试探，最终才是拿捏送不送，送多少的事儿。 “天色已晚，且二爷已经醉了，若是大爷不嫌弃，府上已经备好了客房，不如二位就在府里歇息一晚上，等到明日再回府？” 秦少安皱眉略想了想便拱手道谢：“那便打扰大人了！” 白通判笑眯眯地去帮着搀扶赵香柚，但是却被秦少安给避开了，他直接将赵香柚背了起来。 等赵大跟赵二都安排好了，没一会儿就有人去跟白通判禀报：“赵大爷亲自照顾找二爷，不假手于人……” 白通判心说这个赵大还真疼弟弟，看来从赵二身上打开口子的策略是对的。 客房中，赵香柚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那些酒她也就是抿了两口让自己的嘴巴有酒气，其它进嘴的酒都被她转移到空间中了。 这个时候的她躺在床上，一只手攥着秦少安的手，而秦少安则拿了一本书坐在床边看。 她闭上眼睛，将精神力释放了出去…… 第二天赵大先起床洗漱，赵二在床上呼呼大睡，来送洗脸水的侍女偷偷打量赵大跟赵二的脸色，见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 赵大明显是照顾了一夜的赵二所以累的。 而赵二嘛…… 则是酒喝大了。 侍女们将观察出来的结果禀报给了管事，管事又禀报给了白通判，白通判就吩咐他们伺候好赵大赵二，还让人送醒酒汤去给赵二。 “大人，莫有贵死在牢里了！” “是鲨帮的人干的。” “鲨帮现在乱成一团，莫寻欢跟他的母亲和妹妹们都来了，求您给他爹做主。” 听了来人的禀报，白通判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 第957章 盘州府（25） 白通判将擦手的布巾子扔进铜盆中，他冷哼了一声儿就道：“把人请进花厅，就说本官忙，让他们等。” “是，大人！” 海风楼丢失的可不只是银钱，还有账簿，白通判这头认定了是莫有贵监守自盗，但也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鲨帮里会有人因为想夺权所以故意给莫有贵下的套子。 他不管鲨帮自己怎么闹腾，可是动账簿那就…… 那就触及到他的逆鳞了。 是时候把海鲨帮给换掉，但在账册没找到之前，他还得再稳一波。 所以不管是莫寻欢还是别人，他都得再试试。 赵香柚是午后醒过来的，这一次的精神力耗费巨大，可比用精神力杀人难多了！ 通判府的文书账目可比海风楼的多百倍，她要从里头找出有用的，即便崽儿牵着她的手，那也是入不敷出，精神力哗啦啦地往外倾泻！ 赵香柚觉得小时候做的数学注水和出水题就很能体现昨晚她用精神力的场景。 她就是那个着名的池塘。 崽儿的手是注水管，通判府的文书是出水口。 同时开启入水口和出水口，池塘里的水什么时候能排干净，这个赵香柚就没算明白。 醒来脑袋都有点发晕，很不适应。 “哥，你今晚可得搂我睡一宿！”赵香柚吃饭的时候就跟秦少安提要求，秦少安眼皮稍微抖一下就答应下来。 说实话，小丫头已经及笄了。 再搂搂抱抱的话……他很喜欢，但同样也很遭罪。 可再遭罪他也乐意，就像是染上了什么蚀骨的毒，明知道靠近会难受，还是会忍不住疯狂地想靠近。 赵香柚对他来说。 便如那火于飞蛾…… 从通判府出来，还带走一马车的东西，都是十分贵重的，赵香柚十分满意，回头就通通收入了空间之中。 尚二每天都要来禀报一回鲨帮的动静，莫有贵死在牢房里，尚二激动得哭了。 他心底其实是想放鞭炮庆祝的。 就怕给二爷和大爷招祸。 鲨帮闹腾成这样，是在赵香柚的意料之中，想着火候差不多了，赵香柚就对两人道：“你们爹和大哥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回去收拾收拾行礼，你们一家子人都离开盘州府一段时间。” “左右我这里有一批人要送去京城，你们就跟着一起走，等盘州府这边尘埃落定之后你们再回来。” 尚三跟尚二傻眼了。 两人‘噗通……’跪在赵香柚跟秦少安的面前：“我们不走，我们要跟着两位爷，给两位爷办事儿！” 他们两个敏锐地察觉到，接下来两位爷可能会干更危险的事情，所以才要将他们送走。 “让爹娘大哥大嫂还有孩子们走就是了！” “我们……” 赵香柚叹了一口气，跟他们道：“你们跟着我们是有生命危险的，我先头跟你们说我和我哥是来盘州府寻人的，并没有骗你们。 但我们骗了白通判。 我们不是长乐公主身边的人！” 尚三跟尚二：…… 震惊的同时心里好爽！ 二爷跟大爷好厉害！ 竟然将白通判这狗官还有鲨帮耍得团团转！ “现在公主跟侯爷就快到盘州府了，我们也该跑路了！” 尚二忙问：“您跟大爷也是要去京城吗？”要这样，他们兄弟决定跟着去。 赵香柚摇头：“我们不去，我们要找的人还没找到，就是拖累你们家，要让你们跟着背井离乡……” “没有拖累！”尚三急道，“要不是您跟大爷，我们一家子早就家破人亡了！” 尚二狠狠点头。 “求您了，让我们留下来。” 两个汉子开始磕头，赵香柚拦不住，就转头看秦少安。 秦少安道：“你们若是愿意，可以跟着我，但是跟着我有生命危险。” “老二这里有别的事儿，身边不能留人！” 尚二跟尚三对视一眼：“我们跟着大爷，我们不怕死！” 秦少安点点头：“行，我这就派人将你们的家人接过来，你们就在这里跟家人道别。” 赵香柚补充了一句：“不是我大哥不相信你们，不放你们单独归家，是怕隔墙有耳。” 尚三咧嘴笑了，二爷真好，还怕他们多想，专门跟他们解释。 “小的知道！” 赵香柚：…… 真憨。 尚家人被接了过来，尚三跟尚二只说要跟赵大爷去奔前程，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别的啥也没多说。 尚家从老到小也没问，尚大也想跟着去，但是尚三跟尚二都不让，尚大才受了那么重的伤，可不敢让他去冒险。 再加上一家子的妇孺老人，还是需要一个成年男人跟着，得有一个遇事儿能拿主意的人。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秦少安没让尚家人回家，直接命人将尚家人送出城外，第二天等着跟姑娘们会合。 人多，动静儿大。 赵香柚也没遮掩，因为她早就说过，这批姑娘她要送去京城。 至于说姑娘们的家人……赵香柚可顾不上那么多。 她能将她们救出火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把这帮人送走之后，秦少安就带着尚三跟尚二从盘州府消失，他将尚三跟尚二扔到魏钺手下，两个本地人若是用好了也能起大作用。 尚三跟尚二进了军中也没惧怕，他们跟着秦少安走就已经做好了丢命的准备。 朝廷的兵役他们不肯服，可是大爷让他们当兵，他们就当！ 他们人笨懂得少，只需要做到听话就是了。 真的是淳朴得可爱。 …… 赵大走了，赵香柚就蹦跶地更凶了，她甚至开始收钱卖官！ 什么官职都敢许出去。 至于说这个坑儿里有萝卜占着也无所谓，她跟来找她买官儿的人道：“你负责陷害，我负责在侯爷面前吹风，你要是陷害不到位，就别怪我收钱不办事儿！” 赵香柚看过白通判的账册了，整个盘州府上上下下的官员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干净的都被他们挤兑走了！ 所以，坑这些官员，她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瞧着水浑得差不多了，海鲨帮的新一任帮主也产生了，就是那位副帮主，在所有人斗得几败俱伤之后，他就跳出来捡便宜。 赵香柚能让他舒坦了？ 不能够啊！ 她把海风楼的账册偷偷放进海鲨帮新帮主的屋里，又搞了点小动作，让白通判安插在鲨帮的卧底发现这本账册。 白通判果然大怒。 鲨帮卒！ 第958章 盘州府（26） 鲨帮的势力立刻被盘州府的各方势力疯狂吞噬，盘州府的各方势力迅速打成一团，所有的势力都想取代曾经鲨帮的位置。 白通判放任他们这么打，他们打得越凶，就越是依赖白通判。 最终，白通判选定朱家的虎鲸帮来接手鲨帮曾经的位置。 而这个时候，赵二不见了。 谁都找不到赵二。 他的宅子空空如也，所有人像是凭空蒸发掉了一样。 那些曾经给过赵二钱的人顿时就有些慌了，不少人找到白通判打听消息，毕竟赵二也是白通判的座上宾。 白通判：…… 草！ 他也找不到赵二！ 他的心也有点慌！ “大人，公主的仪仗已经快到了！”白通判被人烦得要命的时候，忽然下头的人就来报。 白通判一惊，他道：“不是说公主还有十天才会到盘州府么？” 来人道：“属下打听了，听说安阳侯被刺杀受了重伤，要不是公主医术了得将他的命保住，他可能当场就去了。 公主这才决定立刻来盘州府，就怕还有刺客。 公主还说，他们进盘州府之后，盘州府必须立刻戒严！” 白通判明白了，公主这是遭遇的刺杀，所以不敢在外多做停留。 “来人，本官要更衣，传令下去，所有大小官员立刻北门集合，准备迎接公主！” 盘州府官场人仰马翻，不过还好，他们到底还是赶在三位公主的仪仗抵达之前齐聚在城门口。 白通判看到公主仪仗后头的精兵顿时心里一个疙瘩，行过跪拜大礼之后，永嘉公主十分善解人意地对他道：“这些兵马是我们公主府的私兵，我和永嘉每人一千私兵，长乐一千五百私兵，老夫人五百私兵。 我和纯宁只会在永州府休整几日就会随夫君去县里上任，会带走两千人，只有长乐和老夫人的两千人会留在盘州府。” 白通判：…… 两千人也很多好伐！ 府城的守军只有五百，其他的兵都在将领们手里，驻扎在山区，根本就不是他能调动的。 喔，原本府衙的兵也不是他能调动的，府兵自然是归知府管，可是知府不是没上任么。 白通判心里很不高兴。 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有点迟疑道：“可眼下府城容不下四千人马……” 纯宁不以为意地摆手：“我们的两千兵马都驻扎在外，不会带进城！” 可带两千兵马进城对他也是威胁啊！ 赵香柚跟老太太都没下马车，纯宁跟永嘉也只是挑开马车帘子跟白通判说话的。 “公子请进城，宅子已经安排好了！”这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人来躬身在赵香柚的车架旁说话。 瞅模样，听声儿像是个太监。 可不就是个太监。 是王顺的干儿子王祥，不过他现在可不敢喊王顺干爹，只敢喊祖宗。 不然公主有时候私下会喊王顺干爷爷，他不就成了公主的干爹？ 给王祥一万个胆子，王祥也不敢占这个便宜。 “走！” “本宫累了，改日再见诸位大人，侯爷身体不适，盘州府的政务还是由白通判代理。” “白通判，辛苦你了！” 白通判低头应下：“下官不辛苦，为侯爷和公主分忧是下官的荣幸！” 说完，他就带着官员们让开路，赵香柚以及她的两千人马浩浩荡荡地进城，队伍十分壮观。 抵达宅院之后，一队至少百人的士兵立刻就将整个宅院围了起来，摆开生人勿进的架势。 宅院很大，足足有五进。 “左右两边儿的院子奴婢都买下来了，改成了营房，能安置下公主带来的兵。” 周念给了秦少安三千兵马，但是他也担心赵香柚等人的安危，于是公主原本是能有五百私兵，但因着来他们要来南边，于是周念就每人送了五百。 而赵香柚的名头上有镇国二字，她本身的规制是有一千私兵，周念送五百给她，又送五百给老太太，这才凑了两千。 但这两千。 可都是精兵。 不用于打仗，全听赵香柚指挥。 周念还专门叮嘱过永嘉和纯宁，她们手里的私兵也要听赵香柚的调遣，也就是说，赵香柚最多能调四千兵马。 如果秦少安那头将盘州府除了府兵以外的兵马调走，赵香柚手里的四千兵马那可是能在盘州府为所欲为的。 便是要执行秦少安给的计划，把府衙的官员换个底朝天，也没人能翻出什么水花来。 至于这个计划什么时候执行，那就要看秦少安什么时候打下那两个州府。 还有周念的人什么时候送到。 “哎哟，我的心肝儿肉，你咋瘦成这样了？” 老太太捧着赵香柚的脸，左看右看，然后得出了结论。 赵香柚摸了摸自己的疑似双下巴，心说瘦了么？ “不行，我得给你好好补补，争取半个月补出二十斤肉来！” 赵香柚惊悚地瞪大了眼珠子。 二十斤肉，那得多大一堆啊？ “阿奶！”赵香柚摇晃着老太太的袖子，求放过。 “我是大姑娘了！” 老太太糊了她后脑勺一巴掌：“就是因为你及笄了，再有两年就能嫁人了，我才要把你养得胖胖的！” “胖胖的姑娘有福气！” “你不懂就别多嘴，安心吃就行了！” 赵香柚：…… 可我只想做一个美美哒新娘，不想做一个胖胖哒新娘！ 看她一脸愁容，老太太十分淡定地拍了拍她的手：“放心，你多重少安都能抱得起！” 浓浓的思念被老太太这一句话就冲淡了！ 赵香柚宣布，她一点都不想阿奶！ 然后，气哼哼的她终于发现坐在一旁被缠成木乃伊的洪剑。 喔…… 洪剑临时被拉扯来乔装重伤的秦少安。 他是蹦跶进来的，冷不丁地把赵香柚吓一跳，以为穿越进僵尸片了呢！ 老头儿可怜巴巴地看着赵香柚道：“柚儿啊，换个人扮少安，反正裹成这样子也没人能认出来。” “让我跟着少安那小子，我能抵千军万马！” “在这儿装他成天躺在床上真的是暴敛天物！” 赵香柚想了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就点头同意了：“那您亲自去挑人选，可不能露馅儿！” 老头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他瞅了一眼没搭理他的老太太，忽然一个用力，把缠满全身的绷带震碎，满屋子的飘。 瞧瞧！ 他多能耐！ 老头儿摆好一个他认为最好看的姿势，还没来得及显摆，就被老太太抓着领子一顿揍后脑勺。 “完蛋玩意儿，这屋不要你扫还是咋滴啊，这破玩意儿还掉老娘茶水里了，你知道这茶多少钱么？败家玩意儿，小心老娘休了你！” 第959章 盘州府（27） 第959章 赵香柚默默地离开了房间，将时间和空间留给老两口。 哎…… 她再也不是阿奶的小可爱啦！ 也不是阿奶的唯一啦！ 赵香柚回到自己的房间，王祥办事儿真的是妥帖，她的房间又大又温馨舒适，既比照着京城里的奢靡度来，又掺和进了不少南边儿的元素，还搭配得挺不错，可见这人的审美杠杠的！ 也是，若是办事能力不行，他也不会被王顺给看上。 赵香柚表示这个人才她用得十分顺手。 于是她就对跟着她的王顺道：“有人来找你送钱你就收，但是事儿嘛，就看着办。” 赵香柚给了王祥一个眼神，王祥秒懂：“奴婢明白了，奴婢收了钱，事儿办不办得成还得看您和侯爷的意思，办不成，就怪不得奴婢了！” “那银子奴婢一定一分不少给您交上来。” 赵香柚笑着摇头：“我要你的银子干什么？” “到时候不管你能挣钱多少银子，都拿出一半儿来办个孤儿院也好，一个孤老院也好，左右给自己积攒些阴德，这样来世的运道也能好些。” 赵香柚是不相信这些封建迷信的，但在古代，你想劝人向善还是得用这种因果之说。 盘州府官场腐败，先头几年还遭遇过战争，民不聊生，孤儿可是一抓一大把。 “若是可以，你在盘州府弄个橡胶园还是不错，这可是个稳定来钱的路子。” 王祥躬身应下：“奴婢谢公主提点！” 赵香柚的书房跟房间是打通的，她反正没事儿，就去书房将白家的铺子，朱家的铺子全部罗列出来，让人送去给阿奶。 这两家人的铺子随便霍霍！ 名单列完了，她就开始默写通判府的账册和通敌文书。 边写边嘟囔，崽儿不在，帮她写字儿的人都没有！ 嘤嘤嘤！ 休息了一天之后，赵香柚就陪着永嘉和纯宁逛了逛盘州府的街，两人买了不少东西，第三天一早就跟赵香柚道别，随着二郎三郎上任去了。 盘州府的局势赵香柚早在去找他们的时候就告诉了二郎三郎，让他们到了地方直接武力控制住县衙，把所有的文书全部由自己人看管，谁要是敢闹幺蛾子直接抓了关起来。 不用怂！ 不用怕！ 最要紧的是不要被县衙的那些人糊弄住，跟你诉苦，跟你哭穷。 人手你们有的是，不行把人全换干净！ 枪杆子里出政权，你们手里有一千精兵，怕个锤子！ 要是县衙里没有钱也不怕，用自己的钱垫着，回头找皇帝报账！ 嗯……怕两个哥哥的钱不够用个，赵香柚每人悄眯给了二十万两，这二十万两就是他们的底气！ 还承诺他们，等他们到地方了，先检查常平仓跟官仓的粮食，若有便罢了，若是粮仓都是空的，她负责将粮仓给他们补齐。 总之不能让老百姓饿肚子，只要老百姓不饿肚子，就没人造反！ 二郎三郎走了，白通判准备的宴席他们都没参加就走了。 白通判心里十分烦躁。 属下是驸马，他怎么管？ 按照以前的设想，两个驸马来了他把人架空就是了，反正县衙里的人全都是他的人。 可谁知道皇帝会给他们一人一千兵马！ 皇帝真是疯了！ 他就没听说过哪朝哪代的公主能有这么多的私兵曲部！ 难道他就不怕他们有不臣之心，不怕他们造反吗？ （周念：人手一千兵马造反？你傻还是我傻？） 算了，两个县而已。 要稳住！ 你要谋更大的利益！ 白通判不停劝自己，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大人，您让小的去打听的消息小的打听出来了。” 白通判刚端起茶杯喝茶，他的心腹就来了。 “喔，怎么说？赵二人在哪儿？”他忙放下茶杯问。 心腹躬身，语气有点艰涩地道：“公主身边的公公说，赵二跟赵大早在侯爷遇刺前就被人杀了，他们的行李也不见了。” 白通判：……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白通判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他认为自己听错了。 心腹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将事情再说了一遍。 他说的每个字就像是惊雷，一声声在白通判的脑袋上炸响。 脑子里‘嗡嗡嗡’的，全被‘我被骗了’这四个字刷屏。 起码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白通判才抬手将桌子上的东西全扫落在地，‘哐哐当当’的把屋里屋外的人都吓了一跳。 “竟然骗到老子头上来了！” 白通判想起自己送出去的那些钱就心疼得无法呼吸。 怒火如火山喷发，汹汹涌涌地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席卷而来。 然而。 他找不到赵二。 也找不到赵大。 他谁也找不到，想报仇也没法子，一腔怒火无法发泄出来，眼瞧着就要炸膛。 白通判将屋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屋里的人忙逃了出去，躲在屋外瑟瑟发抖。 不时听见白通判在屋里狂吼一阵儿。 白通判怎么能不心疼呢！ 光是鲨帮就给给了赵二二十万两银子，要知道若这银子不给赵二，等鲨帮完犊子之后就都是他的！ 是他的！ 关键是，赵二在盘州府刮了不少，就是他也命人送了赵二几万两。 钱是一回事儿。 最让他无法释怀的便是脸面，这是把他的脸面扒拉下来扔在地上吐几口唾沫再狠命踩呢！ “找，给老子找！” “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狗杂种给找出来！” 白通判在屋里打砸了半个时辰，才气压低沉地走出来，咬牙切齿地吩咐。 心腹忙应下。 “等等，悄悄地找，不要惊动了公主！” “是！” 这种丢脸的事情就别散布出去了，若是让公主知道了…… 白通判光是想想都觉得窒息。 他哪里能知道赵二就是公主啊！ 还想瞒着公主…… 啧啧……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啊！ 喔，他不但不知道仇人就是公主，还得精心给公主准备十分贵重又用心的见面礼。 不知道将来他知道公主就是赵二的时候，会不会直接被气得吐血身亡？ 别人期不期待不知道，反正赵香柚是挺期待白通判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会像《唐伯虎点秋香》里的对穿肠一样，仰天吐血，一直吐不停歇吗？ 第962章 盘州府（30） 掌柜的有了依仗，就梗着脖子道：“哪里来的刁民？竟然敢往我们海风楼泼脏水，我们海风楼童受无欺，上的菜都是最新鲜最……” ‘好’字儿他还没说出来，脑袋就被老头儿给摁汤里了。 众人：…… 先是眼珠子全掉下来了，这会儿下巴壳子也掉下来了，满地乱滚，眼珠子还带蹦跶的。 然后打手们举刀杀来，还有人去砍老太太。 老头儿松开掌柜，也没人看见他怎么移动的，反正他眨眼工夫就挪动到了老太太的面前，守在她身边，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砍一双。 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杀人跟砍瓜似的。 娘耶…… 这他娘的是乡下老头老太太？ 应该就是话本子里写的那种绿林好汉？ 阴阳双煞！ 搞不好还开了一辈子的黑店，卖人肉包子的那种。 所以海风楼这次惹到人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儿的人了？ 嘿嘿，有好戏看了！ 虽然没有人会认为海风楼会被一对儿老头老太弄垮掉，但他们吃亏还是一件很让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报官，快报官！”海风楼的掌柜缓过劲儿来就大吼，只见他顶着一脸的油腻菜汤，惊恐地往外跑，边跑边嚷嚷。 然而，他刚跑到门口，忽然一只筷子就洞穿了他的膝盖骨。 众人抠抠眼眶子，已经没有眼珠子可以掉了。 尼玛这是什么妖孽？ 那可是膝盖！ 膝盖啊！ 用竹筷子竟然把膝盖给弄穿了！ 戏文儿都不敢这么唱！ 掌柜的狼狈至极地在大道上打滚儿，围观群众又怕挨飞刀，又想看热闹。 先头从酒楼里跑出来的人就津津有味地给路人讲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把两个老人如何辛酸凑钱吃饭，海风楼又如何欺负人家，然后却没想到老头儿居然那么厉害！ 地头蛇遇到不怕死玩儿命的老江湖…… 这消息传得飞快，根本用不到海风楼的人去报案，捕快们就来了。 捕快们将海风楼的大门给堵了，手里都拿着刀，却没有人敢冲进去。 这是经验，遇到悍匪谁先冲谁死！ 要知道海风楼的护院儿比他们强多了，可他们照样被杀了一大片。 死的多。 伤的少。 好好的一个酒楼，这会儿宛若人间地狱。 “这事儿不是咱们能管的，赶紧去禀报通判大人，让通判大人派兵来！”捕头吩咐手下。 白家人比白通判来得早，海风楼这才正式归给白家多久？ 就有人来砸场子！ 甭管是叔叔还是婶婶都不可忍！ 他把白家圈养的精英带来了，弓箭手一个个对准了老头儿老太，酒楼里的客人们见都上弓箭了，于是纷纷涌上二楼，躲进包间中，只探个头出来看。 一楼只剩下老太太跟老太爷。 白家家主面目狰狞地下令：“放箭！” “咻咻咻……”箭雨如飞蝗般射进了大堂，老头儿不慌不忙，一张桌子挡在老太太身前，手里的刀舞出了残影，把箭矢全部打落。 白通判来的时候白家的护院儿们正在射第三轮。 白应能跟白通判拱手：“大人……” “怎么样了？人抓住了没有？”白通判冷冷地问。 白应能勾唇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来，他盯着大门道：“大人放心，歹人逃不掉！” “这会儿应该已经被射成刺猬了！” 白通判冷着一张脸颔首。 他被假赵二给坑了，这气儿还没地儿撒呢，结果转头就有人来找晦气。 既然这人这么不识抬举，他们这会儿死了还好，若是活着，他必定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哼！ 看热闹的人一瞧这个阵仗，就知道完犊子了。 老两口没可能活了！ 他们拔了老虎的虎须，便是再厉害又能如何？ 他们只有两个人！ 而白通判则带了好几百人来，把海风楼围得水泄不通。 可惜了啊，真真儿可惜了！ 在盘州府敢跟海风楼叫板，跟白家叫板的人根本没有，这忽然冒出来这么两个，却如昙花一现般……真是可惜。 可叹哪！ 所有人都在等。 等白家人把老两口的尸体抬出来，不知是不是被射成了刺猬。 白应能对白通判道：“大人，这次这件事一定不能轻拿轻放，一定是有人指使他们来的！” “必须要找出幕后之人然后严惩，不然将来这种事儿会越来越多……且如今公主在府城，幕后之人选择这个节骨眼儿搞这么多事儿，定然是想取代咱们白家甚至是想取代大人您！” “咱们必须得杀鸡儆猴！” 白通判盯着门口看，他心里其实也有这种怀疑，不然为什么公主来盘州府之前没人敢搞事情，公主一来了盘州府就立刻就人蹦跶出来搞事情？ 定然是想让公主看看他们白家的仇家有多少，让公主厌恶他们白家。 一旦公主厌恶白家…… 想着公主府上的那两千人马白通判就头疼，公子要是厌恶了白家，想对他或者白家做点儿什么，要比别的知府容易得多。 以前他有信心架空知府，并且前头几任知府也的确是被他架空的，那是因为这些知府都是文官，手里没有兵，也调动不了盘州府的府兵。 可现在…… 若是公主是个好糊弄的还好，若她不好糊弄呢？ 所以白应能说得对，这种事儿闹一次就行了。 白通判的眼底闪过一丝狠辣。 白应能想了想就道：“我想来想去都觉得有可能是武家，朱家跟我们白家牵扯很深，而武家又跟朱家有仇。” 白通判却道：“名利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要利益足够，便是姻亲又如何？ 背后捅刀子的姻亲还少么？” “你想想，你要是朱家的家主，如果有个机会放在你面前，这个机会可以帮朱家压倒白家，取代白家成为盘州府的土皇帝，你觉得朱家家主不会心动吗？” 白应能闻言神色一凛。 他忙躬身：“大人思虑的是！” 白通判继续慢悠悠地道：“不管是朱家还武家，又或者是别的势力，总之，趁着这次要好好下手震慑一番，你记住了，这两个人是在海风楼商量怎么行刺公主，所以海风楼的人才想要拿下他们！” 也只有借着行刺公主这件事来做文章，公主才不会阻拦，并且还会支持他。 同时，他也能拿着这个借口，把武家朱家好好收拾一顿。 朱家……最近很飘。 第963章 盘州府（31） 第963章 “镇国长乐公主驾到！” 众人听见一道尖利的声音，就见两排披甲侍卫开道，一辆十分宽敞由五匹马拉着的马车徐徐而来。 围观的百姓们谁见过这种阵仗啊，纷纷退到路边儿跪下。 白通判等人也纷纷走到队伍面前，躬身跟公主行礼。 公主带来的人迅速将路人隔离开来，同时将海风楼又围了一层。 马车的门帘儿被打开，一只芊芊玉手率先伸了出来，缓缓搭在马车旁边的一个有点小胖的太监手上。 这太监就是王祥。 王祥搀扶着她下马车，不少百姓偷偷抬头看了一眼。 哇喔…… 这是天仙吗？ 也太美了！ 盛装打扮过的赵香柚一下马车直接闪瞎了百姓们的眼，晃花了他们的心。 白通判也是一愣，心里就一句话在盘桓：难怪陛下这么宠她，真是美得有点过份了。 “大胆，竟敢直视公主容貌，来人，把他的眼珠子剜出来！” 忽然王祥尖利的声音响起，白应能就被两名身材壮硕的太监堵了嘴拖出去。 白通判大惊失色。 他忙跪下来帮白应能求情：“求公主殿下饶了他，他不懂宫里的规矩，以后绝对不敢再直视公主了……” 白应能吓得涕泪横流，因为太监手上小巧的弯刀已经抵着眼皮子，且眼皮子肯定已经被割破了，因为很疼！ 赵香柚微微颔首：“那本宫就给白通判一个面子！”她在宫里有宫殿，又是位比亲王的公主，自然是可以自称本宫的。 她现在要装逼。 所以阵仗能搞多大就搞多大！ 哈哈哈哈！ 她要从气势上把这帮狗王八蛋给碾压下去，来就给个下马威！ 哼！ “白通判，这里动静这么大，是怎么回事？”赵香柚面对海风楼站定，看着海风楼问道。 “是在抓南诏的奸细？还是……” 白通判弓着的身子就不敢直起来，他也不敢再去看赵香柚的脸，这个长乐公主美是美，但是碰不得。 上来就要挖人眼珠子，这个业务搞得这么熟练，显然是干惯了的。 也不知她在京城的好名声是怎么传出来的，是花钱传的？ 白通判觉肯定是花钱传的，至于说给老百姓义诊啥的，肯定只是做做样子，不然就是派个替身去。 “回公主的话，里面是两个刺客，海风楼的人发现他们在密谋行刺公主，想要抓住他们，可他们却在海风楼大开杀戒……” 赵香柚指着自己的鼻子，拔高了声音问：“想行刺本宫？” 白通判颔首：“对，想行刺公主！” “这事儿谁说的？”赵香柚又问。 白应能跪在地上道：“回公主的话，这是我们海风楼的掌柜和伙计派人来告诉我的，伙计可能已经死了，掌柜的也没出来，想来已经遭了毒手！” 赵香柚：“那是谁给你通风报信的，让他来跟本宫说说。” 白通判忙命白应能把人叫来，白应能就叫了一个伙计来，这个伙计也机敏，他听到了自家东家的说辞自然不敢乱说。 “回公主的话……是掌柜的这么跟小的说，让小的去给东家报信儿的。”他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道。 赵香柚闻言就怒道：“哼！” “竟然又是刺客！” “本宫是杀了刺客的父母还是刨了刺客的祖坟，让他们这般不依不饶？” “简直岂有此理！” “来人，进去把刺客拿下，不论死活！” “刺杀本宫罪当诛灭九族！” 赵香柚怒急了，指着海风楼的大门就道。 她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诛灭九族……这也太狠了！ 从酒楼里跑出来的人都知道，这对儿老夫妻根本就不是刺杀公主，而是不满海风楼的人欺负他们，他们才…… 哎…… 可惜他们是外地人，不知道海风楼其实是白家的，也不知道白家是通判大人的本家。 这会儿被通判大人扣上一顶刺客的帽子，这对儿老夫妻实惨！ “是！”侍卫头子拱手领命，拔刀指着海风楼的门正要发号施令，海风楼里就走出一对儿蓬头垢面的老夫妻来。 他们的头发散乱，衣衫也有些凌乱，身上到处都是血。 白通判跟白应能都有点惊讶，这对儿老夫妻竟然没有死！ 还真是能耐。 不过嘛……他们的目光同时落在赵香柚带来的这些精兵身上，这些人光看气势就不一样，十分威武。 况且公主身边一定还有高手保护，所以这对儿老东西即便是江湖高手，也必定逃不掉！ 刺杀公主的刺客，这事儿已经定性了，看他们怎么死！ 敢来海风楼捣乱。 敢对白家动手。 敢挑衅他这个通判的权威，很好……他正好借此机会让幕后的人看一看公主的态度。 看他们是怎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 不管这对老夫妻这会儿会说什么，公主一定不会相信，因为公主的未婚夫才被行刺，现在又冒出一对儿刺客来…… 且如果不是刺客，老头儿的功夫为啥会那么好？ 反正他有的是本事让这对儿老夫妻百口莫辩！ 若是连颠倒黑白的本事都没有，那他就白当这么多年的通判了！ 白通判这么想，在场的围观群众们也这么想，这对儿老夫妻可惜了，肯定会被公主大卸八块的！ 诛灭九族……哈哈哈，不管这对儿老夫妻有没有九族拿出来被诛灭，但公主这态度真的很渗人啊！ “大胆刁民，见到公主还不跪下？”白通判呵斥老夫妻。 “赶紧跪下！”白应能为了表现自己也跟着呵斥了一句。“你们竟敢对公主无礼……” “王祥，掌嘴！”赵香柚忽然下令。 白应能心说看，公主要先打他们的嘴巴子，最好这一顿打下去打得这老两口说不出话来才好呢！ 这样他们还能省下一些个辩解的话。 然而。 “啪……”白应能被两个太监抓了起来，另外一个太监脱掉白应能自己的鞋子，对着他的嘴巴就扇了起来。 白通判心中一惊，心想白应能真是不长记性，他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在公主面前大呼小叫？ 刚才剜眼的时候他已经替白应能求过一次情了，这会儿再帮他求情怕公主会不高兴。 罢了，反正只是张嘴而已，如今正事要紧。 “公主，这两人对您不敬，您看……”白通判躬身询问赵香柚。 然而这个时候，老太太忽然发出一道凄厉地哭声：“柚儿……阿奶被他们给欺负了，他们想杀了阿奶啊！” 第964章 盘州府（32） “大胆……”白通判一声暴喝，妄图呵斥住老太太，然而“啪……” 他被人扇了一耳光。 白通判瞪大了眼睛看着赏他耳光的白胖太监，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可是朝廷命官！ 公主的太监也太过分了，一个内侍竟然敢掌刮朝朝廷命官！ “啪……”王祥又给了他一耳光，这下他的两边脸都对称了，一样肿。 白通判饶是再好的脾气也不能忍了，他怒指着王祥：“长乐公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您的内侍欺辱朝廷命官，还请公主给下官一个说法！” 赵香柚冷笑：“嗯，本宫这就给白大人一个说法。” 说完，她就走到赵老太太面前，直接提溜着裙子给老太太跪下：“阿奶，孙女儿不孝，让您受委屈了！” 轰轰轰轰…… 啥玩意儿？ 公主这么给乡下来的老婆子给跪下了？ 不是……公主说的每个字他们都知道，为啥凑成一句话他们就不明白了呢？ 戏文都不敢这么唱！ 真的！ 真真儿的！ 老太太把赵香柚扯起来，抱着她哭诉：“你跪什么？又不是你的错！盘州府太可怕了，我们回京城！” “在京城的时候我跟郡马也是这样出来吃东西，没哪一家酒楼会像他们这般对待我们！” “我们的衣服上又没补丁，怎么就横竖看不上我们，二十两银子的席面，就给我们上几盘子糟烂的剩菜……我说是剩菜，他们不但不承认，还跑出一堆人对我们喊打喊杀！” “还好郡马有功夫……不然你就看不见阿奶啦……呜呜呜……” “我要回京城，皇上就不乐意我出来，怕我受苦，我不高兴，本就是泥腿子出身，不耐烦装富贵人，就想在远离京城的地方自自在在地过日子，没成想，刚出来吃头一顿饭就被欺负了！” “嗷嗷嗷……阿奶错了，阿奶回头就跟皇上认错，住宫里，不出来了！” 众人：…… 白通判震惊过后就恶狠狠地看向白应能，白应能也吓傻了，这两个泥腿子竟然是公主的长辈？ 不是，怎么就这么扯淡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白通判咬牙切齿地问他，“你们就是这么打开门做生意的？” 他原以为是有人来海风楼找茬，没想到竟然是海风楼欺人在先！ 这时，赵香柚的人将白家的家丁，海风楼的打手全部都抓了起来。 而太监们则搬来椅子给赵香柚和老两口坐。 王祥让宫女们从马车里把红泥炉茶具等玩意儿弄下来摆好，先给老两口来杯热茶压压惊。 “去，把我阿奶他们那一桌的吃食找到拿出来，给通判大人看看。”这会儿的赵香柚脸上一点儿笑意都没有，美人冷下脸的样子还有点可怕。 侍卫们抬了一张桌子出来，桌上摆着几个菜，有两个盘子碎裂了，还有两个碗盘没坏，但这一桌的东西就要二十两银子…… 白通判现在杀了白应能的心都有了。 掌柜跟那被断了手脚的小二让侍卫们扔了出来，接着，就是灶房的人跟所有还能喘气儿的人，以及酒楼里的客人们。 赵香柚的面前齐刷刷地就跪了一地。 她抬眸看了白通判一眼：“白通判，通州府归你管，这件案子就归你来审，本宫不越权，就坐在这里看你审案！” 她这话如同热油，对着白通判兜头浇下。 “是……”白通判语气艰涩地应下，有小太监请他去坐，白通判心中复杂极了。 他隐晦地看了赵香柚一眼，不知道她这是何意？ 又看了老两口一眼，心里怀疑这对老夫妻是故意的。 可人家是故意的又如何？ 你开门做生意就不该店大欺客！ 你要是不欺客，这事儿就闹不起来。 这个案子十分好审，很快就水落石出，毕竟在公主面前，酒楼的食客也不敢不说实话，说实话就说明公主的奶奶在骗人，而公主要弄死他们很容易。 况且物证在，海风楼的厨子们也都招认了，还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在小二身上。 奄奄一息的小二对上白通判冰冷阴毒的目光，就把罪名担了，说是自己贪财，一时糊涂就起了想逗弄老两口的心思。 白通判当场就按律判他斩立决。 为啥？ 因为老太太可不单单是公主的奶奶，还是永泰郡主。 欺辱勋贵，按律当斩。 白通判宣判之后，赵香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白通判好像还忘了些什么！” “还请公主指点！”白通判有些不解。 赵香柚指着被她的人拿下的家丁跟打手：“海风楼私自藏兵，意图杀害超品护国夫人永泰郡主以及郡马，这是两项罪名。 第一项，大周律上有写，任何人不可私自佣兵……若有，便视作谋逆！按照情节轻重，可判满门抄斩至诛灭九族！” “第二项，有组织围杀超一品的勋贵高官，皇室成员……满门抄斩！” 赵香柚的话音一落，跪在地上的白应能就吓得瘫软在地，他惊惶地看向白通判，希望他能说点儿什么。 长乐公主怎么敢？ 她怎么能？ 他们白家是地头蛇啊，不是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么？ 她怎么上来就…… 这是个圈套，一定是个圈套，这对儿老不死的是故意的！ 明明是郡主和郡马，偏生穿得跟泥腿子一般，他们就没安好心！ （老太太：恭喜你，猜对了！ 老头儿：猜对了有奖？ 老太太：奖五马分尸可好？） “白通判，别愣着啊，律法的条款我都帮你说出来了，你赶紧判啊！” “对了，还有赔偿！” “我阿奶受到了惊吓，从白家抄出来的银钱就全用来给我阿奶压惊，这事儿我会上折子给皇上说的。” “好了白通判，路我都给你铺好了，你赶紧判！” 白通判死死地盯着赵香柚：“长乐公主，您真要将事情做得这么绝？” 赵香柚一本正经地道：“你胡说，明明是海风楼自己走上的绝路，又不是我让他们蓄养私兵！” “你看看这一个个的，全背的弓箭，我眼睛又不瞎，这些东西可不是寻常家丁能随身佩戴的！” “还有，本朝便是猎户，他们用的弓箭跟刀兵都是在朝廷登记造册的……难道说……这些人都是猎户？” 白通判松了口气，他忙道：“回公主的话，他们是不是猎户还得回衙门好好查一查才知道。” 白应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公主，公主殿下，他们就是小人请来的猎户，真的！” “那好，先把他们关押起来，回衙门慢慢查！”赵香柚起身。 众人有些失望，他们原以为公主会搞死白家，却不曾想公主话锋一转就给白家留了一条生路。 第966章 盘州府（34） “不……不会……”有老头儿迟疑地道，“她……她难道不怕……” “她怕个屁！”白通判暴走，“有皇帝给她撑腰，她能怕我们？她手上有兵！有兵你们知道！” “她手里的兵是精兵，什么叫精兵你们知道？能以一敌十的才能叫精兵！” “她……她未必然不要名声了？”有老头儿还在挣扎。 “名声？” “再臭的名声能有咱们白家臭？” “你们信不信，她要是下令把白家满门抄斩了，百姓们会放鞭炮庆祝！” “还有，你们以为她是善茬？你们以为她在西北战场上的军功是怎么来的？” “行了，赶紧做决定，不然等到了明天早上她把折子送去京城就晚了！” 老头子们闻言就知道这事儿不能逆转，谁让你栽到人家手上，把柄落在人家手上了？ “开祠堂，把老五这一支逐出家族！”族长最终咬牙决定。 白应能的爷爷闻言顿时眼睛就阵阵儿发黑，在所有人点头将他们这一支分离出去之后，他绝望地吼道：“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们应能挖空心思在外头挣钱，你们哪一家没沾他的光，哪一家没从他手上拿？” “我今儿把话撂在这儿了，你们要是真敢将我们逐出去，就休怪我们不留情面，在坐的各位，谁的腚也不干净！” 众人被他的这番话给惊住了，纷纷谴责起他来，说若不是他的孙子办的糊涂事儿，白家哪儿来的这个灾祸？ 一时间，厅堂闹哄哄吵嚷嚷的跟菜市场一样。 “够了！”白通判抄起一个茶杯往地上猛然一砸，哐当一声，众人安静下来。 “别的先不说，白应能保不住，你们谁也别想着求情！” “公主不是没有吐口，就是胃口太大，这一次应能这一支恐怕是要将家产全部献出来还不够，你们各家还得凑！ 我先出二十万两，剩下的你们出……” “要命还是要钱，你们自己个儿选！” “现在衙门到处都是公主手下的兵，便是我想将应能手上的人变成猎户镖师也不行！” “给你们一个时辰时间回家筹银子去，银子不够地契可以来凑，除开五爷家，其他家一家五十万两！” “至于五爷这一支，二百万两。” “二百万两？我们上哪儿去弄二百万两？应祥你不能……” 白通判冷笑：“您也可以不给，还是那句话，谁给钱我把谁摘出来，不然老子就只摘我们这一房！” “行了，别墨迹了，赶紧回家凑钱去！” 打发走了白家人，白通判找来亲信：“想法子把白应能弄死……” “是，大人！” 白应能知道他太多事儿，他不能把这个人留在公主手中。 白通判知道这件事一出，白家人肯定会对他不满，但这会儿他也顾不上了。 况且对他不满又能怎么样？ 他们想过荣华富贵的日子还不是得靠着他！ 的确如他所想，白家的老人们出去之后，就各自想法子去打探消息。 然后就打探到了王祥那里，王祥的人对每家的说辞都一样，这个案子最终怎么判，看他们家公主的心情。 可以只杀一人，也可以满门抄斩，还可以诛灭九族。 端的是看这罪名怎么定，可以定成欺辱郡主，也可以定成谋反谋逆。 谁家想脱身，二十万两不二价。 拿钱就买安生！ 白家人：…… 艹！ 白应祥要他们每家出五十万两！ 到了五老爷这边儿，王祥亲自见的，他十分为难地道，你们家孙子把我们郡主欺负惨了！ 你想要留他一命，那就给一百万两银子，我们郡主爱钱！ 你要是不想留下这个祸害，那就给五十万两银子，咱家保你们一家平安。 不管是一百万两，还是五十万两，都比白应祥开的价钱低。 而且白应祥那头要二百万两，还得搭上应祥的命。 老爷子回头就去凑了一百万两银子的银票，因着银票不够，中间还夹杂着不少房契和地契。 王祥说话算话，立刻命人带他去大牢提人。 然而他刚把白应能领出大牢，白应能就被忽然冲出来的几个人给杀了。 不过刺客也没跑掉，被赵香柚的人当场抓住，再当场审问，问出了指使他们来杀白应能的人是白通判手下的一个管事。 可想而知，五老太爷的怒火有多可怕。 用滔天怒火来形容也不为过。 把白应能的尸体弄回去之后，一家人对着尸体嚎啕大哭，五老太爷怒吼了一句：“白应祥，你欺人太甚！” “来人，拿我的拜帖偷偷去武家！”白五太爷决定跟白应祥拼了！ 除开白五太爷，白家其他几房对白应祥的意见也很大，太不要脸了，二十万两就能办成的事儿，非要他们出五十万两！ 他这是官儿当久了，自家人也坑。 反正一个个的都不高兴，跟他离了心。 这些都在赵香柚的算计之内，她就是要白家人心不齐窝里起哄！ 白应祥跟南诏暗通款曲，崽儿这个时候正在带兵打被南诏占去的两个州府，她要让南诏留在盘州府的眼睛出问题才行。 喔，除开白家。 还有一个朱家。 朱家家主也是南诏的细作。 白通判这头等着各家送银子上门，但等来等去就没等来人，他派人去各家要，各家都说没钱。 说要诛九族就诛，反正白应祥也是白家人，诛灭九族他也逃不过。 他这个当官的都不怕，他们这些不当官的怕个屁！ 再说了，事儿又不是他们惹的。 谁惹的事儿谁给。 白通判听着他的人回来禀报的消息，气得天灵盖儿直突突。 没法子，他只好自己将赵香柚要的东西凑齐送过去。 等他走后，老太太看着那些个银票跟地契笑眯了眼。 赵香柚这一来二去，光银子就搞了二百多万两！ 更别说地契什么的了。 “这些银子我想都花用在盘州府！”赵香柚跟老太太道，她跟老太太讲了一遍这些人是如何盘剥盘州府的百姓，而橡胶园又是怎么样的人间地狱。 “这钱太脏，咱们自己不花。” 老太太气得胸口疼：“这帮狗娘养的玩意儿，死了得下地狱被油锅炸八百遍！” 最气人的是，这么多钱摆在她面前，可是她却不能用。 赵香柚抱着老太太撒娇：“阿奶，白家这次除了银票还给了不少产业，往后啊，这些产业里的收益都归您，您想咋花就咋花！” 第967章 盘州府（35） 老太太的心这才舒坦一点。 赵香柚第二天就带着人去了橡胶园，带路的是白通判的一个管事。 到了橡胶园，赵香柚看到一个个骨瘦如柴，目光呆滞的人，他们如木偶般机械地动作，不时还会因为动作慢了迎来一顿鞭打。 赵香柚要橡胶园的时候就跟白通判说了，她不要光秃秃的橡胶园，工人管事什么的都必须给她留下。 “这些个刁奴只知道吃饭，干活儿一个比一个懒，必须得抽打着才行！”领着赵香柚来的管事躬身道。 在白通判看来，赵香柚这么贪这么狠的人，没必要在她面前粉饰什么。 只不过他挑选的这个橡胶园中的人的确全是奴籍，那些个以服役的名义弄来的人，全安排在别的橡胶园中。 赵香柚皱着眉头：“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 “是！” 白通判的人走后，赵香柚就命人将所有人集中起来。 鞭子声和咒骂声连绵不绝，这些人已经麻木到被鞭子抽了也不吭声的地步。 赵香柚的拳头紧了。 等所有人集中之后，她命令管事的全部出列，然后让人带下去审问。 接着，她也没跟这些割胶工多说什么，只命人架起炉灶烧水，水烧好了之后就命令这些割胶工去洗澡。 这些人已经习惯服从命令，虽然觉得新主人命令他们洗澡这件事很奇怪，但也排着队挨个儿去洗。 十几口大锅架着不断地烧水，热水不断地抬到临时围起来的洗澡堂子里。 他们的头发实在是太脏，里面全都是虱子，下面的人来报，赵香柚就让他们把这些人身上的毛发全部剃干净。 然后，再一把火将他们用的被褥衣裳全烧了。 这种时候就该快刀斩乱麻，手段凌厉一点。 等这帮割胶工一个个的洗得干干净净，换上分发给他们的新衣裳跟新鞋子重新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木木的眼神总算是有了些许波动。 他们身上穿的衣裳是在家时也不敢想的棉布衣裳，他们还穿上了千层底的鞋子。 他们洗澡的时候用的是香胰子，洗完澡之后身上香喷喷的。 新主人这是要干嘛？ 这个时候，赵香柚才开始发话：“从今往后，我就是这个橡胶园的新主人，我家的田地不少，给我家干活儿的人有几个规矩必须遵守。 第一，要保持干净，每天必须洗脸洗脚刷牙，每三日必须洗澡换衣裳。 第二，要保持足够的体力，每天必须吃饱饭。 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只有你们的身体健壮，才能干更多的活儿，你们以前的东家就是个屁，他立下来的规矩统统作废！ 第三，干活儿要认真，要听招呼。 这三点你们能不能做到？ 能做到我就给你们吃白面，不能做到就吃杂粮！” 众人：…… 王祥恶狠狠地甩了下鞭子：“主子问你们话呢，你们聋了么？” 众人齐齐一抖，纷纷应道：“奴婢听见了！” 赵香柚的心跟针扎了一样，这些人明显已经被打怕了，好好跟他们说话完全没用，鞭子声一响他们就…… 算了。 慢慢来。 这是头一个被她解救的橡胶园，她得先摸索出一套章程来，将来解救其他橡胶园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套用。 等他们答完话之后，赵香柚就命人带他们去吃饭。 一人两个白面馒头，一缸子没有油的鸡汤。 不是赵香柚抠门儿，而是这些人长期吃不饱，且吃得差，肠胃多多少少都会有问题，所以她一来不敢给他们吃油大的东西。 割胶工们咬着软乎乎的馒头，喝着热腾腾香喷喷的鸡汤，都觉得很不真实。 不少人偷偷掐自己的胳膊或者是大腿，疼了，才知道不是做梦。 “大哥，我们是不是要死了，所以才给我们穿新衣裳吃白面馒头。”一名少年悄悄地问他哥哥。 男人也很茫然，但他下意识就觉得不会：“你看咱们这儿谁死了不是直接抬走扔后山？都要死了谁舍得给吃的？” “好好吃饭，咱们换了新东家，可不敢不听话。” ‘不听话’三个字刺激了少年，少年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然后抱着馒头啃了起来。 他囫囵道：“这会儿就是让我死我也甘愿。” 他们吃完饭，赵香柚带来的士兵们已经把临时帐篷给搭建好了。 而另外一部分士兵则将周围撒满了药水，这是赵香柚说的消毒。 割胶工们被带过去分配帐篷，每十个人一间帐篷，每个人还给发了一个陶瓷缸子，一柄刷牙子，一块儿香胰子，一块儿肥皂，四张布巾子，一套换洗衣裳，四双袜子、两双鞋和一床被褥。 “你们当中有没有木匠？” 赵香柚带来的管事问。 “有没有赶紧回话，磨磨唧唧的是想挨打还是咋的？”王祥化身暴躁管事，他这么一吼，立刻就有六个男人举起了手。 “你们以后就不用割胶了，专门在园子里干木匠活儿。” “现下要紧的是先做些木盆儿出来……” 管事的就给他们分派任务，六个男人忙跑去管事那里领取工具，有活儿干行，有活儿干他们就安心。 换了东家，有饱饭吃，有新衣裳穿，还有干干净净的被褥给他们睡。 他们怕活儿干不好，东家再把园子卖出去……那他们必定会回到以前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这六个人有了活儿干，其他人都十分羡慕。 “你们别着急，东家带了大夫来，先给你们检查身体，身体好的先干活儿，身体不好的先养身体…… 从今往后我就是这里的大管事，我姓廖，你们就喊我廖大管事，这几个管事分别管你们的吃喝，你们的活计，你们的……” “好叫你们知晓，如今的东家是镇国长乐公主，只要你们肯好好干活儿，公主不会亏待你们。” “这个园子公主也不会再转手他人！” 众人闻言先是呆了呆，然后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大家会儿就跟着呼啦啦地跪下，冲着赵香柚的方向磕头。 “谢公主救命！” 公主来当他们的东家，可不就是来救他们的命么？ 原先他们就听过公主的传闻，说她是京城有名的神医…… 不曾想，公主竟成了他们的主人。 他们有救了…… 呜呜呜……他们真的有救了！ 第968章 盘州府（36） 第968章 赵香柚在橡胶园一扎就是一个月。 嗯…… 海风楼里的女人们也让她弄进橡胶园来改造了，这些姑娘原本都是良家女，是被海风楼用各种法子欺占而去的，她们并不想每天跟畜生似的张开腿做生意，关键这般屈辱挣的钱没有一个铜板落入她们的手里。 她们还是愿意过像人一样的日子。 赵香柚对她们进行过几轮测试，里头有适合学医的，适合学药的都单独拎出来，让她的徒弟安排教学。 如果刺绣和制衣这方面有天赋的也单独弄出来，赵香柚在橡胶园直接弄了个衣坊，她们就在里头做衣裳。 赵香柚打算将所有黑橡胶园都解救出来，故而需要的衣裳很多，她虽然不差钱，但能自己做节约两个是两个。 而且橡胶产业肯定会蓬勃发展，她以后会招聘割胶工人，故而这些后勤保障体系现在就要提前建立起来。 有了橡胶，很多以前不能实现的设施设备就能搞起来，比如水管，比如水循环系统。 这样就能解决一部分污染问题。 用环境污染换经济发达，等经济发达了之后再回头去治理环境就很难了，所以赵香柚决定从一开始就做好环保工作。 她可不想成为历史的罪人。 为什么不将水泥方子拿出来，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 嗯，是时候给周念一份废旧橡胶回收办法和流程了！ 趁着盘州府各方势力各种内斗的时候，赵香柚打算将这个橡胶园的生态系统搞起来，将来好成为其他橡胶园和农场的模板和榜样。 她留在橡胶园避而不出，王顺则留在盘州府卖官。 这把是真卖。 把一些看似无关紧要但却十分有用的职位卖给跟白通判有仇的人家。 比如白五老爷家。 反正将来白家逃不出个满门抄斩的命运，这会儿能卖一笔就是一笔，能给白通判添堵就给白通判添堵。 至于说百姓的日子…… 急不得。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相反，几方势力相斗，又怕狠辣贪婪的赵香柚抓他们的把柄，这段时间百姓们的日子反倒是比他们没斗起来的时候好。 “眼瞅着就过年了，少安那头咋还没信儿呢？”老太太在灶房给赵香柚做饭，日常念叨。 洪老头儿将一根儿柴火塞进灶膛里：“来日方长，他回不回来过年都无所谓，今年不回来，难道明年也不回来？” 老太太赏了他一个白眼儿，没搭理他。 “郡主，公主说陛下送人来了，让多准备点儿吃的。”一名太监跑来禀报，老太太问他：“送了多少人来？” 小太监道：“这一批送了五百人来，传旨的公公说还有一批，年后会送来。” 老太太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忙去！” 把小太监打发走，老太太看了一眼洪剑，洪剑连忙起身：“我去跟大厨房说！” 那些海风楼又不适合学医，又不会做衣裳的姑娘们，被赵香柚打发了一部人去大厨房做厨娘。 这头赵香柚看着外头五百名读书人，心潮那个澎湃啊。 她让王祥先将人安顿下去，跟他们说下午开大会。 这场大会就是动员大会，开会前赵香柚看了周念的信，信很长，一是关心她的安危，二是告诉她又给了她两千精兵，偷偷驻守在盘州府附近，她可以凭手上的令牌调动。 三是给了她一些建议，这五百个人谁擅长什么，那些人建议安排什么位置都写得很详细。 除此之外，还有伍佰份户部盖好章的任命文书。 上头只写了官职没写名字，名字随便赵香柚和秦少安填。 为了这事儿，皇帝在朝堂上挨了不少大臣们的骂，几乎天天被骂昏君。 周念也难。 但他竟真顶着高压把这件事按照秦少安跟赵香柚的意思给办下来了。 这种行为，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赵香柚还是有点感动的。 吃完饭她就命人将皇帝重点提到的三个人给请来了。 “曹大人，李大人，江大人几位请坐！”赵香柚态度十分好地请他们入座，老大人们纷纷给赵香柚行礼。 入座之后，赵香柚就对他们道：“几位大人是陛下倚重的人，我也就不跟你们兜圈子，盘州府的情况想必你们已经知晓了一些，这里还有一些盘州府的资料，你们先看看！” 赵香柚的话音落下，立刻就有小太监将三本册子交给三位大人。 等大人们看完，就气得不行，老大人们一个个的气得浑身发颤。 “真是岂有此理！” “太过分了！” “简直……简直丧尽天良！” 赵香柚端茶喝了一口：“几位老大人不着急，既然几位来了，咱们就把盘州府这天给翻了就行了。” “陛下的意思是将盘州府上上下下的官吏全部撤换干净，故而才派了这么多人来。” “除开盘州府，还有即将被收回来的两府，以及可能被我们打下来的南诏城池都需要人来治理。” “人手咱们现在盘州府试炼好，等新的州府回到我们的手里，盘州府这一批官吏正好可以派出去，而陛下送来的第二批人就可以留在盘州府……” “盘州府的知府暂时由侯爷挂名，但事务就由江大人来负责。” “另外峰州府跟常州府的知府由曹大人跟李大人担任，三位大人可以将自己的班底先挑选出来，人员全部都放在盘州府先用着……” 三人应了下来，江大人问赵香柚：“盘州府咱们什么时候接手？” 赵香柚笑道：“衙门封匙的时候，盘州府所有官吏一夜之间全部撤换，就要辛苦你们，这个年是没法子过，全得办公！” 几位大人忙道：“为陛下，为朝廷办事，不辛苦，是咱们的职责！” “只是几位大人在接手盘州府之前，只能委屈点儿先住在橡胶园，不过你们放心，你们的官邸我已经叫人准备好了……” “多谢公主……” 大事定了下来，赵香柚就开始担心秦少安。 也不知崽儿现在在干嘛…… 他那头什么时候才能完事儿。 想去看他。 特别想。 怪不得都喜欢谈恋爱呢，原来恋爱里的滋味这么的百转千回。 人在眼前的甜蜜，人在远方的牵挂和思念…… 赵香柚觉得自己病了。 相思病。 第969章 盘州府（37） 第969章 “怎么治理地方我不懂，你们全盘接收一个陌生的地方肯定面临着重重困难，但是我觉得困难就是拿来给人克服的。” “因为没有人配合，所有的事情都要你们自己个儿摸索着来，所以刚开始肯定会很乱，不过再乱跟现在的盘州府相比也不可能再坏了是不是？” “江大人，一会儿我会让人给你送一百万两银票，你到时候给我打个收条，这个银钱用于重建盘州府。 盘州府的老百姓被盘剥得太狠了，从现在起五年内不许再征劳役，若是需要用工，全部请人并按照市场价发工钱。 钱要是不够用，你就来找我！ 盘州府的劳役要免，赋税也要免，赋税这头我会跟陛下上书，你们只是做好几年不收赋税的准备。 再有，那些登记在册死去的劳役你们要好好梳理一遍，重新造册，等过了大年十五，我这头会派兵将所有的橡胶园全部收回来，到时候你们核对一下，看看哪些人是登记在册已经死去的劳工…… 要做好抚恤，抚恤金补发等工作。 还是那句话，该花钱的地方要花钱，钱不够就跟我说。” 钱不可能不够，到时候把几家地头蛇一抄家，那全都是钱！ 江大人连忙领命，有兵有钱他怕个屁！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他十分有信心！ “你们也一样，等你们接手另外两个州府的时候，我一样给一百万两银子……” 收条打好，等回京她找皇帝保报账。 “钱款我给你们，账房要用我的人，这个你们能理解？” 三人忙拱手道：“理解，理解！” 一百万两银子呢，公主要是真啥也不管就给他们，他们才会觉得奇怪。 跟三位老大人说好了，赵香柚就命人将所有的大人们都集中起来，开了个动员大会，把每个人的积极性都调动了起来，大家热血沸腾，誓要在盘州府这片土地上干出一份耀眼的功绩来。 开玩笑，公主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粮食给粮食，他们要是再干不好那就是棒槌！ 转天衙门封印，白通判还是起了个心眼儿，把印带回家了，没留在衙门。 可这能难得住赵香柚么？ 呵呵。 赵香柚分分钟把印偷出来，还不用开抽屉锁就能叫他的官印不翼而飞。 …… “哥，咋整啊？咱们要怎么样才能求见公主？” “公主那般贪财，在盘州府买官卖官，闸门就算见到她……拿啥请他？” 福来客栈中，一名男子烦躁地走来走去，这名男子赫然就是当初在海风楼中多次出言想赶老太太走的人。 另外一名男子坐在桌边，他没吭声，只是用一块儿布仔细地擦拭着手中的刀。 “我让你盯着公主府邸，看公主什么时候回府，我自然有法子请动公主！” “还不赶紧去？”男人催促他。 “喔，我这就去！”汉子叹了一口气，有些沮丧地垂着脑袋出门。 先头他们收到消息说长乐公主要来盘州府，就想尽办法从南诏过来，他们听说长乐公主醉心医术，经常义诊，心地十分善良。 故而他们才冒险来这一趟的。 可没曾想…… 这个镇国长乐公主贪得没边儿了…… 可咋整啊！ 他们手里这点儿钱根本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付洪这次运气很好，刚到公主府所在的街道，就看到了公主的鸾驾归府，他连忙跑回去跟付胜报信儿。 付胜对他道：“你在这里等消息！”说完他就抱着他那把用旧蓝布缠好的刀起身出门，付洪想跟上，付胜瞪了他一眼：“不许跟来。” “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义父还等着你回去照顾。” “哥！”付洪终于明白哥哥为啥一直坚持要去见公主。 原来哥哥他…… 付洪的眼眶子说红就红。 眼泪也在眼眶子里打转。 但他却做不出阻止大哥的举动，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出门。 付胜到公主府，直接在侧门跟门房说：“某家有宝物要献给公主，还请您帮忙通传一下。” 门房问他：“什么宝物？” 付胜道：“跟蛊虫有关，是一味药。” 门房想了想，问他叫什么名字，从何处来。 问完之后就让他等着，自己去找人通禀。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来领他进去。 男人没有乱看，一路都低着头，他被带到一处十分漂亮的院子中，公主就站在廊下，她身边的人问他：“你就是付胜？” “你有何宝物献给公主？” 付胜跪下道：“草民付胜叩见公主，草民要献的是草民的心。” 他的话音一落，王祥就指着他厉声呵斥，他正要让人将付胜拿下的时候，付胜抬头看向赵香柚：“公主，草民的心是南诏的一味奇药，名曰赤丹。” “赤丹？” “你是药人？” 赵香柚当然听过，南诏圣药最为主要的一味药便是“赤丹”。 并不是每个人的心脏都能称之为赤丹，也不是每个药人都能孕育出赤丹来。 药人的筛选很严格，他们从出生之后就被喂以各种药材，还没吃奶，就开始吃药。 炼制药人的药材十分霸道，一千个药人里能存活一个药人就不错了，然而他们中能把心脏养成赤丹的却是万中存一。 用来培养赤丹的药人，大多都熬不住药性，早早地就痛苦死去。 只有没死并且活过二十五岁，他的心脏才能称之为赤丹。 “回禀公主，草民正是药人。” 赵香柚走上前去抓着他的手把脉，精神力迅速给他的全身做了一个扫描。 的确如他所说。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药人。 他的血液颜色是泛紫的，心脏却是火红的。 “据本宫所知，药人是南诏皇宫的重要财产，他们对药人看守严格，你是怎么逃出皇宫的？” “还有，你要用你的心献给本宫，你把命豁出来了总是有所求的，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付胜：“请宫主救救我弟弟和义父。” “我跟弟弟都是药人，是义父将我们救出来的，后来义父就病了，我们找了很多大夫都说义父没救了……” “还有我弟弟，他还有两年时间才能养成赤丹，但我们逃出来了，他断了药，他的心不可能再成为赤丹，但他的命…… 没有了那些药，他最多还能活两年。” “而我，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性命。求公主救救他们……” 赵香柚：“你可知，你进了我的公主府生死就是我说了算，我便是不救他们照样能得到你的心。” 第970章 大结局（1） 付胜望着赵香柚的眼睛，他定定地道：“小的就是想赌一把，赌赢了，活两个，赌输了，也不过三个都死。” “我们三个，本就活不长了。” 赵香柚轻笑了一下：“你倒是实诚。” “你去把人带来！” 付胜摇头：“义父已经病得很重了，我怕挪动会有意外。” 赵香柚只能遗憾摇头：“你是南诏人，我要如何信你？” “我是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地，也不会出盘州府。” “公主……”付胜慌了，他没想到赵香柚会拒绝。 他的心脏可是赤丹啊！ 公主是神医，不可能不知道赤丹的妙用，赤丹是制作驻颜丹的主药，驻颜丹不但能让人青春永驻，还能延年益寿。 还有就是，他的心脏中养着的蛊虫取出来辅以药材做成药粉，是可以解世间一切蛊毒的。 “公主，我不是细作，也不是诱饵……” 赵香柚打断他的话：“如果你的筹码只有赤丹，那真是对不住了，我对这个没有兴趣。” “我手里随便一种药，都可以替代驻颜丹。” “你最好再仔细想想你还有什么筹码。” 说完，赵香柚便转身回屋，不再搭理他。 付胜也不走，他站在院儿中央，喊住了赵香柚。 “公主，我有南诏都城的舆图，皇宫的舆图，包括军事部署，粮草仓库。” 赵香柚：“……” “你真的只是个药人？”她转身过来问。 “一个药人能有这些东西？” 不能怪她多疑喔，药人不应该是被严加看管的，他们上哪儿去弄这种机密东西？ 就算他们能逃出来，赵香柚也不认为他有能力得到这种东西。 “是我义父画的。” “他被关进药人谷之前花了十年的时间偷偷地一点点地画的。” “我义父他，曾经是宫里的内侍……” 赵香柚想了想就道：“先给我东西，我确认东西不是假的，就给你义父治病。” “在之前，我可以派一个人去看你的义父，将他的脉象症状记录回来告诉我，然后我给你义父做点儿暂时保命的药丸。” 付胜闻言喜不自胜，他忙给赵香柚磕头，然后道：“舆图被我拿来包刀了，刀就在您的门房里放着。” 赵香柚：“……” 她真是无法评论付胜的行为，若舆图是真的，他也太随意了些，若舆图是假的，可假的东西你就不能珍惜点儿，弄得像真的一样吗？ 你这样随意，真的都会被怀疑成假的！ 赵香柚派人将他的刀拿来给他，付胜就将裹刀布取下来捧在手里，高举过头，膝行着走向赵香柚。 不过被王祥给拦住了，王祥示意他身边的人接过裹刀布去检查，怕有毒，或者是别的什么暗器。 “公主，这布有夹层。” “打开！” 赵香柚一声令下，小太监把布一分为二，再一分为四，然后最里面的一层布料上就露出地图的样子来。 小太监只看了一眼，就将布料合上双手捧给王祥，王祥再给赵香柚。 虽然赵香柚不怕毒，但这是程序，是规矩，王顺为这事儿叨叨过她好几回。 说她已经是公主了，手下人越来越多，规矩就要立起来，无规矩不成方圆，不然将来容易乱套。 她倒是医术武功都高绝，能防人家下毒刺杀。万一以后有了小郡主小侯爷……到了那个时候再来立规矩就晚了！ 赵香柚：…… 有个催婚恨她不早嫁的干爷爷是什么体验？ 她还没嫁人呢，一儿一女就给她安排上了。 既然拿了人家的东西，赵香柚就派了一个医助跟着付胜去了，他们前脚走，洪剑后脚就悄悄跟上。 赵香柚回到屋里打开舆图，看得她是心惊肉跳，这舆图太详细了，要是真的…… 南诏完了。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她才将得相思病这头就有人送舆图来，她想不去找崽儿都不行。 喔嚯嚯嚯。 舆图不知道真假，但是没关系，送到崽儿那里，崽儿有的是办法探查出真假来。 不行，她还得再复制几份出来。 一份送去给周念，一份她存档，另外一份交给崽儿。 赵香柚一点儿都不怕被人分走军功，有时候功劳太大了是累赘。 会成为皇帝忌惮的存在。 赵香柚不想赌周念的良心。 她觉得很多事情是相互的，皇帝也不好当，作为臣子，有些时候也该体谅体谅皇帝。 不是怕被周念忌惮。 而是不给周念忌惮的理由。 等医助回来，赵香柚仔细看了她带回来的脉案跟病症，面沉如水。 很棘手。 “你义父身上有蛊毒，同时有很多旧伤，还有慢性中毒的症状。” “但他现在身体很虚弱，任何治疗都无法展开，只能先将他的身体调理好些，才能动手给他治病。” “这样，我先拿一瓶药丸给你，你拿回去给他吃，一天吃三粒，按照三顿饭吃，连着吃十天，十天之后你们兄弟将他带来盘州府。” 十天，够她去崽儿那里打个来回了。 赵香柚把药丸给他，付胜接过药丸没有多说什么，急匆匆地跑了。 “你想去找少安？”人走之后，洪剑就问赵香柚。 赵香柚点头：“嗯，我去去就回。” 洪剑道：“我送你去！” 赵香柚想说不用，但洪剑又道：“我要是不送你，你阿奶要打死我！” 好！ 为了洪爷爷的生命安全，她就只能答应下来。 “那我现在就去跟阿奶说！” 赵香柚跑去找她阿奶，主要还是想看看阿奶做没做裹汁牛肉，要是做了，她正好可以给崽儿带些去。 行军打仗吃的肯定不好。 赵香柚跟洪剑没耽搁多久，两人就一人挎了一个小包袱，换装易容之后就出城了。 赵香柚跟洪剑去得巧，崽儿刚以雷霆之势拿下峰州府跟常州府。 知道小丫头来了，崽儿收起一脸的肃杀，唇角不可抑制地高高勾起，看得身边的将领们一愣一愣的。 别看侯爷年纪轻轻，可是十分杀伐果决，而且上了战场那就跟魔鬼一样，他只要往人堆里一冲，那就像是饿狼入了羊群。 哗啦啦啦地一下，羊群如水波一般全部撒开。 谁都不敢上他面前去送死。 两座府城能拿下这么快，跟这位侯爷的凶悍战力有关。 也跟这位侯爷的心狠手辣有关。 嗯…… 攻城之前他就命人把叛徒，周奸，扒皮充草然后扔进城内…… 可这会儿他忽然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就……就很惊悚。 第971章 大结局（2） 第971章 “你怎么来了？”崽儿亲自出城去接赵香柚，小姑娘做男子打扮，见到他就扑进了他怀里。 “想你了呀！”被他捣鼓得有点丑的脸露出笑容，然后把这张脸点缀得更丑陋了。 守城门的士兵们：…… 卧槽！ 不得了了！ 他们如花似玉的阎王大将军竟然是断袖！ 关键是，断袖还断得这么清新脱俗，居然喜欢丑男！ 听说长乐公主很漂亮，是个天仙似的人物，所以大将军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口味还这么重？ 卧槽！ 卧槽！ 眼睛要瞎掉了！ 秦少安是个断袖，还特别喜欢丑男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府城和军营。 等赵香柚走后，秦少安总觉得他面前多了些丑男晃悠，这些丑男还跟有病似的搔首弄姿，不知道自己的丑得有多令人作呕，还敢在他面前完全搞不懂是为什么。 不过他也不用搞懂，命人将这些辣眼睛的家伙拖下去杖责示众，就再没人敢去他眼前找抽了。 这些是后话。 小姑娘跟秦少安回府进屋，‘哐当’一道关门声，把举步跟上的洪剑给关在门外。 差点被撞倒鼻子的洪剑：“……” 他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送小姑娘过来？ 好气！ 屋里，秦少安看着小姑娘从怀里掏出来的地图：“所以你是来给我送地图的？” 赵香柚从身后抱住他的腰，将小脸儿贴在他的背脊上：“主要是想你了啊！” “送地图是顺带的！” 被她抱着的崽儿眼角弯弯，唇角翘翘，完全压不住喜悦。 他放下地图把小丫头的手扯开，然后转身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他也想她了呀。 相思入骨。 他的所有野心，唯她而已。 打仗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地想，不然不打了，回去找他的小姑娘，就待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 可是又想着他要做她的高山，给她依靠，就不能犯懒，于是便将这份思念压下，把所有思念都化为力量，在战场疯狂杀敌。 （敌军：求您回去搞对象，别搞我们，谢谢！） 站在门外的洪剑：…… “开门！” “不然我踹了啊！” “你到底先把我给安顿了啊！” 门没开，窗户开了，从窗户里飞出几张舆图落在他怀里：“郡马，您去探探底细！” 崽儿的声音！ “嘭……” 窗户关了。 老头儿气得吹胡子。 算了，看在这声儿‘郡马’的份儿上，他忍！ 洪老头儿走了。 屋里小丫头窝在崽儿的怀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舆图的来历，说完就感叹：“……我看了，付胜的心脏的确是传说中的赤丹。” “太可怕了，居然用人做药。” “根深蒂固的传统，怕是改不掉。” 赵香柚沉默了。 “打完南诏，咱们就回大周，把他们打痛了，以后几十年不敢犯边就行了。”秦少安道，在他们眼中的陋习，在人家眼中是传统，你想给人把这玩意儿磨灭了，人家搞不好全族奋起跟你拼命。 “也不一定，得看看是皇室的传统还是民间的传统，要是皇室的传统，把皇室摧毁了，把这个法子所有的秘方都毁掉，再换个人当皇帝，说不准儿这秘法就消失了。” “至于蛊毒，我现在虽然还没把蛊毒研究透彻，但是我也捣鼓出了杀虫丸。” “到时候批量生产，发放给大周人吃，这药能打体内寄生虫，可以全民普及。” 蛊虫也是寄生虫啊，一样都是虫，杀了就是了。 蛊虫金贵，多杀杀养它的人见不到效果和效益，自然就不养了。 没有市场，哪儿来的生意？ “嗯，都听你的，咱们把南诏灭了！”小丫头想干啥就干啥，她指哪儿，他就打哪儿。 两个人还真能站，就这么抱着站了半个时辰都不嫌累得慌。 还是赵香柚的肚子咕咕叫，秦少安才松开她，出门儿让人送饭食来。 吃完饭他又亲自给小姑娘张罗洗澡水，把守卫的士兵们吓了个半死，完了完了，大将军对个丑男情根深种，长乐公主白瞎了！ 赵香柚洗完澡穿的是秦少安的衣裳，很长，裤子能拉到胸口，当连抹胸连体裤穿。 短袍能当裙子穿。 袖子挽了好几圈儿，露出藕节儿似的胳膊。 她躺在床上，脑袋冲着床沿，崽儿就蹲在地上给她用熏笼熏头发，顺便用布巾轻轻地帮她擦。 “少安哥哥你帮我剪一截儿头发下来，太长了，脑袋沉。” 长发及腰是她能忍受的最大限度，及臀及脚腕儿，就难以承受。 关键这样洗头也是遭罪。 “剪到腰以上，要剪成圆弧形，不要坑坑包包和狗啃了一样。” 呵呵，要求还挺多。 “一会儿我也给你剪。” 她可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有损的想法，巧了么不是，秦少安也没有。 要是小丫头喜欢看光头，他能立刻把头发全剃光了。 而且剪头发的游戏他们一起玩儿了好多年，从小玩儿到大，一年总是要剪个一两回的。 秦少安没多话，趁着头发还没干透就给小姑娘剪，剪完了用红色的缎带绑起来，用荷包装起来挂在窗口敞风，敞一晚上干了之后，他就可以收起来了。 这么多年，小丫头的头发他都收起来的，而且跟他的头发缠绕在一起……已经存了好多。 将来等他们百年以后，就让孩子们把头发放进他们的墓穴里。 跟着他们一起沉睡。 京城。 周念收到赵香柚派人送来的舆图激动得不行，赵香柚说已经送去给秦少安并找人核查真实性，虽然还没有结果，但周念认为赵香柚办事儿不可能不靠谱，拿到舆图之后就立刻斟酌起将领人选。 打南诏不是小事，他不能不给少安派帮手。 十日之后周念收到秦少安给他的飞鸽传书，确定了舆图的真实性，正好他也选定了将领人选，带兵出京的同时还给带了五百文人。 比赵香柚原先问他要的还多三百。 元宵节。 盘州府虽然没有京城热闹，但也弄得像模像样，花灯什么的也挺多。 热闹了一晚上，第二天是衙门开印的日子，白通判等人穿着官服高高兴兴地来到府衙，却见府衙连门口守着的衙役都是新面孔。 而且他们一到衙门，就全部被抓了。 抓得是十分突然。 他们是十分懵逼。 第973章 大结局（4） 快下雨啦。 几群蚂蚁在打架。 它们在争夺一粒米饭，为了这粒米饭打得不可开交。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小孩儿，他笑嘻嘻哒哒哒地跑过，小脚丫子踩过之处，蚂蚁死伤一片。 几群蚂蚁无一幸免，没有任何一群蚂蚁最终得到了那粒米饭。 紧接着，几只小鸡溜达过来，把它们的尸体叨进嘴里。 大雨落下之前，蚂蚁消失无踪。 蚂蚁们拼命去争夺的东西不但没到手不说，还把自己赔了个干干净净。 小孩子的脚丫子落下之后，他们所有的争斗，算计，博弈……都显得十分可笑。 什么强龙难压地头蛇？ 强龙一只爪子就能踩死好些地头蛇。 这就是一力降十会！ 井底之蛙以为自己就是世界的主宰，其实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厉害的存在，当这种存在不想看到你的时候，你会消失得干干净净，便如从未来过一样。 武胜男把一只只小鸡抓进了箩筐，在雨落下来之前将小鸡放进鸡圈安顿好。 很难想象，在几个月之前她还是个大家小姐，父亲怕她惹事儿，将她送走，她想尽各种办法脱落，一门心思想杀赵二。 后来赵二消失无踪。 因着再找不到赵二，他爹就没忍心将她再送去庵堂，将她留在家中。 再接下来，公主来了。 白家的一支把公主得罪了，公主就抬举另外一支，同时也抬举其他势力的人。 她爹认为机会来了，花银子谋官，不但给他自己谋，还给哥哥们谋。 倒是很顺利。 公主身边的公公只认钱，可不认你是谁的人，跟谁有仇。 于是，盘州府的各方势力就如同先头那些个蚂蚁一样，斗得不可开交。 然而。 年一过完。 天就变了。 盘州府衙门的官员什么时候竟全换了竟然没人知道，就是在盘州府手眼通天的白通判都被蒙在鼓里。 当所有人都认为公主跟侯爷来盘州府是大捞一笔就跑的时候。 白家满门被斩杀。 朱家、武家、虎鲸帮等势力没有一个躲过，可以说是被连根拔起，就连衙门的捕快衙役，乡下的乡长亭长帮闲等，也杀的杀，关的关。 这个时候盘州府的百姓们才反应过来，原来之前公主的所作所为，是在迷惑这帮天杀的！ 白家被满门抄斩之后，盘州府的鞭炮声十日不绝。 比过年还热闹。 等到几大势力全部伏法，那鞭炮是从早放到晚，若不是衙门出了禁令，估摸着鞭炮声得日夜不绝。 武胜男没想到自己一直嫉恶如仇，自己的父兄手里却是鲜血淋淋。 他们家的橡胶园也跟白家朱家的差不多，用不少人的命填出来的。 她原本不相信，直到看见从他们家橡胶园里挖出来的尸骨……不敢说堆积如山，也是几十条人命。 还不止如此。 按照律法，她的父兄被斩得不冤。 可……那是她曾经以为跟白家朱家有区别的，是盘州府唯一良心未泯的武家啊！ …… 赵香柚只是给了官员们几个小目标，其他的就不管了，她也管不了。 盘州府重建，打黑除恶，重塑老百姓对朝廷的信心。 其他两个州府按照盘州府这个模式来。 并且在其他两个州府建橡胶园，橡胶粗加工作坊。 这些她都只需要给个指示，然后再给些钱粮，下头有的是人去办。 周念给了足够的人手过来。 而抄了白通判几人的家，愣是凑够了大周全国一年的税收。 上两千万两银子的收入。 要知道虽然一年税收是两千多万，但真正能进入国库躺着的也就几百万两，因为这些银子里有一部分是桑麻，粮食等物，这些大部分会入常平仓，以及直接送入军队，剩下的才会送去京城国库。 然后银钱也是地方上要截留一部分作为地方开支…… 可见盘州府的几个地方大族对老百姓的盘剥有多深。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摸过肉的手尚且沾上一层油，更不好说这些人处心积虑地刮民脂民膏…… 这笔钱赵香柚直接给周念上折子，不上交国库，全部用于盘州府的重建。 赵香柚要用这笔钱建学堂，医馆，道路，集市，公园。 她的空间里，还有新农村建设的指导方案呢！ 把基础设施弄上去，把老百姓的见识上去，让小孩子们都能学几个字……何愁不能实现脱贫的目标？ 至于说峰州府和常州府，则用这两个州府抄家抄出来的银子。 有多少用多少。 没道理用盘州府老百姓们的血汗钱去养峰州府和常州府的百姓，至于说缺口，那就问周念要就是了。 远在京城的周念。 他拿着折子叹气，眼睁睁地看着几千万两银子进了国库的帐，然而他却一个铜板也没过手，就又批给了盘州等三府。 他还打算用这笔钱来养兵呢！ 想着自己干瘪的荷包和快空了的国库，周念委屈落泪，不行，得去找皇后，皇后不哄他不能好！ …… 鲍二的病很棘手。 赵香柚这段时间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给他治病。 舆图是真的，她就得兑现承诺。 从峰州府回来之后，付胜和付洪两兄弟就把鲍二给送到府上了。 医助能看出来的都是表象，等她亲自看到鲍二，就觉得这个人的求生意志太强烈了，不然早年就死了。 完全扛不到现在。 他身上至少中了十多种毒，还是那种十分难缠的慢性毒药，作用就是让他痛苦，并且慢慢吞噬他的生机。 然后，重点来了。 他的身上还被打入了九根钢钉。 这九根钢钉就恶毒了，作用只有一个，就是让他疼。 日以继夜的疼。 其中四根是在脚掌，让他每走一步都如踏在刀尖上一样。 害他的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赵香柚问鲍二的来历，付胜跟付洪也说不清楚，因为他忽然出现在药人谷，然后乘乱救走了他们。 当然，他也是被人扔进药人谷的。 被扔进药人谷的时候，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嘴里悼念着鲍二。 所以他们就喊他鲍二爷。 那个时候虽然他记不清自己是谁，但还是一门心思要逃出去……后来，还真让他成功了，不但自己逃了出来。 还带上了他们兄弟。 这个过程十分惊险曲折，赵香柚觉得若是在现代，写成剧本拍成电影肯定能赚钱。 名字她都想好了，简单粗暴《逃出药人谷》。 赵香柚先给他调理身体，慢慢解毒，然后才敢给他取体内的钢针。 第977章 大结局（8） 这把火确实烧得旺盛。 太医署名下的医学院的学生们被各个将军们争相预定，有一个厉害的大夫在军中，可以减少多少伤亡啊！ 况且便是太平盛世，谁没个头疼脑热的？ 军中那么多人，有好大夫随军的优势简直不要太明显。 不止是太医署名下的医学院学生被各方势力争夺，就是赵香柚的女子医学院里头的学生们也被争得厉害。 只是赵香柚没有松口，军中全是男人，她学院里的都是女学生，若不是能信得过的将军，她不敢将这些女学生送过去。 送过去万一被欺负了，她们哭的地方都没有。 要知道这个时代又没有手机，又没有网络，军队一般都是远离城市驻扎，真出了什么事儿，对方只要将消息封锁了她根本就没法子知道。 不过赵香柚先前也跟太医署提了意见，第一，军中可以送人来学习护理和处理外伤的本事，这种是短期培训，不管咋说，应付战争是没问题的。 第二，太医署也可以帮助军中培养军医，人员也是由他们自己挑选送来。 第三，自然是从医学院毕业的学生，只要他们愿意，也可以自主选择要不要去军队。 重点是不可强迫。 除了军中，各大医馆也多方托关系，希望能从医学院请到毕业的大夫。 因为他们毕竟是太医们教导出来的，真本事过硬。 女医馆也是，京城有了头一个，并且生意不错，第二个第三个就冒出来了。 全是去赵香柚的女子医学院聘请的女大夫。 这个势头很好，赵香柚很满意。 盘州负责边儿的女子医学院和医学院也已经建起来了，是永嘉公主在操心，赵香柚当甩手掌柜，她有时间会去两个学院都看看，顺带讲两堂课。 医学院开起来了，只用三年时间，就能培养出一批可以看日常病症的大夫。 五年时间，可以培养一批能看疑难杂症的大夫。 八年时间，能培养出一批可以去考太医院那种水平的大夫。 十年时间，可以培养出一代名医。 这会儿瞧着挺耗费时间的，但这会儿功夫做足了，那是惠及千秋万代的事儿。 “你什么时候回去呢？”赵香柚问秦少安。 秦少安道：“陪你几天就走。” 大周军兵临城下，他跑回来看小姑娘是找了借口的，这个借口让所有人都无法反驳。 他说他来盘州府把公主拐去前线。 毕竟是打南诏都城，难度很大，可能伤亡也会加剧，如果长乐公主能随军，那…… 将士们：不用说啦，侯爷赶紧去！ 但秦少安借口是这么找的，他并不想让赵香柚跟着去。 刀剑无眼的…… 故而回来一句都没提。 可他不提，小丫头却是想跟他去的。 “我手里有个病人，等我把这个病人处理好了之后就跟你去南诏。” “有我在你身边，你会更安全一些。” “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我！”说到这里，赵香柚就跟秦少安眨巴了一下眼睛。 秦少安知道她说的是空间。 “好。” 小丫头想去，他护着就是了。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赵香柚原本想着几天后再给老爷子取钢钉，但是她现在改变主意了。 崽儿那头的正事儿不能等。 早点将南诏打趴下，早点儿了事儿。 赵香柚陪着秦少安在公主府呆了一天，第二天就带着他去了橡胶园。 老太太看到秦少安开心极了，拉着他的手一番嘘寒问暖之后，就亲自去下厨给秦少安做他喜欢吃的菜。 和大家伙儿都见了一面之后，秦少安就跟赵香柚去看她的病人。 这个病人是怎么回事儿，舆图的来历秦少安一清二楚。 他对这个叫鲍二的男人也很好奇。 “公主来了？” “这位是？” 鲍二的双手撑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付胜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跑去把他搀扶住了。 “这位是安阳侯。”赵香柚笑道，她走过去让付胜扶着老人坐下，而她则给老人把脉。 “情况不错，咱们今天就取钉。” 她故意没带医助和徒弟回来，给他们找了点儿事儿，困在盘州府。 昨日崽儿亲了她几次，后来她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她的精神力又突破了！ 空间也再次拓宽，灵泉水亦是多了不少！ 震惊！ 她的精神力跟空间居然是色痞！ 精神力升级，而且崽儿还在她身边，原本难度很大的手术就变得简单起来。 而且中途若是精神力不济，攥着崽儿啃一口就行了！ 哎，她以前怎么就不明白呢？ 崽儿天生就是她的啊！ 她还傻乎乎地想着把充电宝推出去便宜别人，以前的她是不是傻？ 怕是穿越的时候把脑子忘在末世，然后被丧尸啃掉了！ “今天就取吗？”付胜激动极了，付洪也跑了出来一脸激动地看着赵香柚。 赵香柚点头：“嗯，天时地利人和，今天是个取钉的好日子！” “不过事无绝对，我只有五成的把握。” “若是失败，你们就要给老爷子办后事。” 不是赵香柚故意吓唬他们，而是凡事无绝对！ 当然，以她的手段，有九成九的机会能让老爷子完好无损。 但她不能把这事儿说得太容易，毕竟这种钉除了她敢动手，全天下应该没有大夫能治。 所以赵香柚不想让自己过于突出，那样太扎眼了。 能低调就尽量低调。 “取！”鲍二爷道，“死了也是解脱，只是……” 他颤颤巍巍从胸口的衣襟里摸出一个褪色十分严重的荷包，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羊脂白玉龙形吊坠来。 他的目光落在吊坠上，喃喃的道：“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并不值当几个钱，就送给公主，还望公主不要嫌弃。” 鲍二爷摩挲着玉坠，眼中满是不舍。 可是他没有记忆且身无长物。 几次命悬一线的时候都将这个死死的护住，生怕这东西不见了，丢了。 而今，虽然不舍，但他就想送给公主。 因为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可用来酬谢公主的了。 至于说那些舆图，他本来就想送给大周军，他失去了记忆，但他对南诏的仇恨是浓烈的。 那东西根本就不算谢礼。 赵香柚接过玉坠，玉坠的用料很好，而且雕工也十分精美，是一条萌萌哒可可爱爱的龙。 龙的额头刻着一个安字，嘴里叼着的珠子上刻着一个宝字。 在她身侧的秦少安也发现了这个细节，他的脸色忽然就变了。 第978章 大结局（9） “这个吊坠您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秦少安呼吸急促起来，他从赵香柚的手里拿走吊坠，仔细看了上面的字以后就问鲍二。 鲍二茫然摇头：“不知道，我……我只知道它很重要。” 非常重要。 比他的命还重要。 他不知道这个东西是自己的，还是自己负责守护的。 有些事情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秦少安的记忆很好，若换成旁人，恐怕会模糊得不成样子的记忆，但是秦少安却清楚地记得爹娘的样子。 他们离开的时候他四岁。 他救小姑娘那一年十岁。 也正是从那一年开始，小姑娘就偷偷摸摸地给他喝灵泉水，先前是一滴一滴地给他喝，后来量就多了。 然后他的身体就越来越好，记性也越来越好。 十岁的时候，他还没把爹娘的样子忘干净。 可眼前的男人…… 脸上没有一丝他爹的影子，他有点丑，鼻子是歪的，嘴角是豁的，眼角是塌的。 耳朵也…… 也像是狗啃过一样，是磕磕巴巴的。 “你们两个先给老先生洗浴，不用穿衣裳，只穿裤子就行了。” “衣裳准备好送手术室去，一会儿手术完成我给他穿。” 赵香柚扯了扯秦少安的袖子，对付胜两兄弟道。 付胜忙躬身蹲下去，付洪将鲍二搀扶起来，扶着他趴在付胜的背上。 赵香柚牵着秦少安的手进屋，关上门窗之后，她便问秦少安：“怎么了？这个吊坠有什么问题？” 这是一个生肖玉坠，虽然在大周龙的纹饰只有皇家能用，比如碗碟，建筑物，服饰。 但摆件吊坠这种东西，若是有人偷偷藏起来把玩也是有的。 特别是生肖龙的摆件和吊坠。 只要你别搞成玉佩这种代表身份的东西。 真那么忌讳，干脆把龙这个生肖剔除算了。 老百姓也别属龙了！ “我小时候的肚兜上，绣有安宝二字。” “这龙上刻的安宝二字，跟我小时候肚兜上的字迹很像。” 他被赶出去的时候身上就穿着肚兜，那肚兜，他一直穿到七八岁。 所以印象十分深刻。 后来肚兜小了，也坏了，他就在山里寻了一块儿地方，把肚兜给埋了。 “小时候，我娘喜欢笑盈盈地唤我安宝儿。我爹喜欢唤我宝儿。” “宝儿？” “宝儿……鲍二……” 赵香柚猛然抓住秦少安的手：“伯伯不叫鲍二，他只是在喊宝儿，所以被付胜他们误会了！” “要分辨你们的关系很简单！” “验血！” 秦少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如果这个叫鲍二的真的是他爹，那他的容貌…… 柚儿说，他还是个阉人！ 秦少安的拳头硬了。 眼眶子也有些发红，他漆黑如深潭的眼底，在酝酿风暴。 赵香柚让秦少安换上医助的衣裳跟她去手术室，两人把手术室收拾好，赵香柚仔仔细细地将手术室消了一遍毒。 等鲍二被送来的时候，赵香柚，，没让两兄弟进门，秦少安把鲍二打横抱进屋。 即便鲍二被养了几个月，可是秦少安还是觉得他抱的是一把骨头。 很瘦。 非常瘦。 秦少安将鲍二放在手术台上，赵香柚就拿了些药丸给他吃。 “您不用害怕，睡一觉就好了。” 鲍二笑着点头。 他闭上了眼睛。 其实能不能治好他都无所谓了，只要不死在南诏就好。 他累了。 等鲍二睡着，赵香柚就抽了他的血和秦少安的血拿进空间化验。 她的空间扩大了，又有一些库房可以进出了。 这些库房里装满了她在末世里收集的医疗器械，其中就有更精确的dna检测机。 柴油发电机安排上，检测机通电之后十分钟出结果。 秦少安和鲍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概率是父子。 赵香柚深吸一口气，她指着打出来的报告单对崽儿道：“他就是伯父！你的亲生父亲。” “那他的记忆……” 赵香柚摇头：“记忆我没有办法，但我觉得或许对他来说，没有记忆是件好事。” 可以忘却以前的痛苦。 好好的一个人被搞成了这样，天知道他曾经吃过多少苦头。 “我们先给他取钢钉，过两天再帮他整容。”整容的话耳朵也可以整，用仿真软骨支架，但这材料需要找，并且还得事先把形状给雕刻出来。 “好！”秦少安答应下来。 因为精神力升级，赵香柚取钢钉就十分简单，她将精神力直接分成十八股，在取出全部钢钉的同时，将冰冻好的药物钉全部打入伤口。 药物冰钉加入了大量的灵泉水，能让他的伤口迅速恢复。 赵香柚不想老人家再遭受痛苦磨难。 她心疼。 因为他这样至少证明他并不是故意抛弃崽儿的，他留着玉坠，还那般宝贝…… 还有那南诏都城的城防图。 说明他无时无刻不想逃离南诏，去找他的宝儿。 完全用精神力操控这个手术，哪怕赵香柚的精神力升级，这把大招还是将她的精神力瞬间抽空。 赵香柚晃了晃，昏迷之前崽儿将她抱住，迅速以吻封唇。 嗯。 做手术之前赵香柚跟秦少安叮嘱过。 若是她晕了，就把她亲醒。 精神力慢慢回笼，赵香柚精神些了就推开崽儿，帮秦玉明包扎。 动手术半分钟。 充电一小时。 嘴巴都肿了！ 秦少安帮他爹穿好衣裳，将他小心翼翼地从手术台上抱下来，出门付家两兄弟就迎了过来，焦急地问：“怎么样了？” 赵香柚道：“手术很成功，钢钉全取出来了。” 说完，她将装着钢钉的盘子递给两人：“去洗干净收起来。” 两人看到盘子里血乎乎的钢钉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这些都是从义父的体内取出来的啊！ 赵香柚借口回她的院子休息，一头扎进空间去翻找给秦玉明重塑耳朵的材料。 而秦少安则是把付家兄弟喊去询问，问关于他爹的一切细节。 问完之后，秦少安就笃定暗中有人护着秦玉明，不然他是绝对没法子从药人谷逃离。 也没法子完成南诏京城城防图的绘制，以及将这幅图给带出来。 就连玉坠，若是没有人护着，他应该也是保不住的。 那护着他爹的人是谁？ 会是他那个已经当了南诏贵妃的娘吗？ 还是另有他人？ 第979章 大结局（11） 想要答案很简单，找到他那个贵妃娘就行了。 秦少安他们之所以围城而不攻，是因为南诏皇帝命人将城里的大周人全部抓了起来，放言只要他们敢攻城，就将所有的大周人全杀掉。 如果杀掉所有大周人他们还要攻城，那都城里的南诏百姓们全部都会上战场。 也就是说，大周非要强攻，将会得到一座空城，和所有南诏百姓的恨。 故而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抓住南诏皇帝，摧毁他们的毁灭计划时，秦少安建议围而不攻。 反正他们手里有城防图，找人混进去慢慢查探就是了。 探查，离间，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大军也需要休整。 秦少安按耐住心里的情绪，等鲍二醒了，见是他在屋里照顾他，忙道：“怎么能劳动侯爷呢……” “无妨。”秦少安道。“左右我也没事情可做。” “且老人家给我的南诏京城城防图有大用，我把您当个长辈照顾也是应该的。” 秦玉明笑道：“那东西有用就行，也不枉我白费一番功夫。”嗯，画城防图的事儿他倒是记得，也许是因为这件事是他一直在做，并没有间断的事儿。 “这枚吊坠公主让我还给您。” “您以后会长命百岁，把这个收捡好，万一哪天恢复记忆了，再决定这东西的去处也不迟。” 秦玉明接过玉坠在手里摩挲，眼角浸出两滴泪来，“谢谢。”他哽咽道，他拿着玉坠，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在翻涌。 眼泪一滴接着一滴从眼角滑落。 “让侯爷见笑了。”秦玉明抬手抹去眼角的泪，他自嘲般笑道：“给出去的东西又收回来，老了，脸皮也厚实很多！” “侯爷在打南诏都城，若是不嫌弃，您再上战场的时候把老夫带着，或许老夫能帮上忙也不一定。” “老夫忘了前尘往事，但始终记得南诏皇帝是我的仇人。记得在南诏都城里结识的一些朋友。” 秦少安颔首：“到时候少不得请您帮忙。” 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他不会认爹。 他爹忽然出现在盘州府，出现在柚儿的面前，想让他相信这里头没有阴谋诡计有点难。 想多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什么都不想。 “您先好好休息几天，公主说，过几天帮您重塑容貌。” 秦玉明闻言一怔，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和残缺的耳朵，下意识就要说不。 秦少安似乎探知了他的想法，便道：“公主醉心医术，您这脸……” 秦玉栋明白了，他不等秦少安说完就颔首答应：“那就麻烦公主了。” 也不知为什么，跟侯爷说话他一点儿也不觉得紧张害怕，反倒是很舒服。 他的目光落在秦少安的身上，舍不得挪开，心里甚至有一股子将小龙吊坠送给他的冲动。 这种目光对于秦少安来说太黏糊了，他非常地不自在。 “您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侯爷慢走。”老先生的目光一直追逐着秦少安的身影，不舍的目光中也透着疑惑。 为什么，为什么安阳侯会牵动他的心绪呢？ …… 赵香柚把给秦玉明整容要用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之后，就和秦少安将他带走。 路上的时候就给他用了药，让他睡了过去。 然后到地方之后，赵香柚就将他和秦少安弄进空间。 她要在空间中的手术室给秦玉明做手术。 这里的器械设备都是最好的，这个手术，她要尽量完美。 老先生的骨相在那里，等她把手术做完，应该能恢复他真实容貌的七成甚至是八成。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赵香柚用了大量的灵泉水，伤口出血少，愈合快。 她给秦玉明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换药什么的全是她亲自来，除了秦少安不许别人窥探。 事实上秦玉明脸上的伤第三天就完全愈合了。 但赵香柚依旧给他包脸，怕露馅儿。 她其实可以让秦玉明的脸按照正常速度恢复，但心里真是不想他再多一丝一毫的痛苦。 愣是等了大半个月才给秦玉明拆绷带。 拆绷带的时候秦玉明倒是淡定，付家兄弟就紧张得不行。 等绷带拆完了之后，两兄弟惊呆了，他们的义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义父他…… 真英俊！ 还有义父的耳朵…… 他的耳朵竟然恢复如初了！ 两人齐刷刷地跟赵香柚跪下磕头，可劲儿地感谢她，公主是真神医！ 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不然医术怎么会高明成这样？ 秦玉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愣了，镜子中的脸给他一种熟悉感，这种感觉告诉他，他就是应该长成这样的！ “我们直接去南诏。” “就不让阿奶见他了。”秦少安跟赵香柚悄悄退出房间，走远之后他压低声音对赵香柚道。 秦玉明的这张脸要是让阿奶看见了，她一定能认出他来。 赵香柚同意，她单独去跟阿奶道别，然后出来跟秦少安会合。 看着孙女儿又走了，老太太嘀咕道；“怎么就这么爱跑呢？” 不过爱跑就跑，她年纪小，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省得以后年纪大了想折腾都折腾不动了。 因着带了秦玉明，故而路上他们走得并不快。 这次去南诏都城秦少安张罗了十几辆马车，赵香柚带着三个徒弟，及车子药材，剩下的马车就是拉人和拉行李的。 一路上付家兄弟都在当教学工具人，每天停车扎营休息的时候，就被赵香柚喊去脱光衣裳躺在床上，一个正面朝上，一个背面朝上，让赵香柚的三个徒弟练习针法。 刚开始脱光的时候他们很不好意思，但想着赵香柚的恩情无以为报，不过是脱脱衣服而已，咬牙脱了一次之后。 后头一次比一次还顺利。 从脱衣服红脸，到脱衣服面色不变，也就几天的工夫而已。 所以说人的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而且人的底线真的不是自己想象的位置，还可以再低，更低。 等他们抵达南诏都城城外的时候，二十天过去了。 将士们看到了秦少安跟赵香柚都快哭了。 呜呜呜，侯爷总算是回来了！ 公主也总算来了。 娘希匹的，南诏皇帝玩儿阴险的，几天前往上游扔尸体，导致他们好多将士们就染上了天花…… 第980章 大结局（12） 天花。 这在古代可是要命的传染病。 不过…… 南诏皇帝命人将天花患者的尸体扔进上游，那么是不是说明南诏都城内就有天花患者？ 赵香柚穿越之后没有遇到天花，她就把这病给忘了。 “你们去散布消息，就说但凡投降的南诏人，本宫都给他们治天花！” “另外，立刻将扎隔离医帐，扎好之后听本宫的命令行事！” “把曾经得过天花的士兵集中起来，等本宫的命令！” 众将士见赵香柚这般淡定，还说得出但凡投降的南诏军民她都给治病的话，就知道公主能治天花。 天花对公主来说屁都不算一个。 嗯…… 还真是屁都不算一个。 赵香柚还真猜对了，南诏都城还真爆发了天花，不过南诏的做法是，但凡得了天花的人，都集中在一起，然后一把火烧了。 可他们越是这般做，那些得了天花的人越害怕暴露，越要藏着掖着。 这样一来，南诏都城的天花不但没能遏制住，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如果大周军的天花能够遏制住，那么他们就算是围而不攻，南诏都城都会自己土崩瓦解。 故而赵香柚的到来，真真儿是让整个大周军上下人心振奋。 赵香柚来了的消息也传进了南诏皇宫，大臣们都很焦虑，但南诏皇帝却不以为然：“这是天花，又不是什么别的病症，难道她还真是天神下凡不成？” 南诏的大臣们虽然也这么认为，但也怕不是。 有人就提出不要将得天花的人都杀了，而是集中起来，给他们粮食，让他们自生自灭。 若是有人能活下来，他以后就不怕天花了。 这样的人用处很多。 南诏皇帝想了想，同意了这个提议，于是便下令给疫区送吃的，让他们自生自灭。 但即便如此，依旧有很多家庭隐瞒自家人得天花的事儿。 没有人愿意放弃自己的家人，将家人送去关起来，说是自生自灭，谁知道皇帝会不会忽然下令一把火烧了？ 况且自生自灭也很惨啊…… 南诏都城因为天花而变得一团乱，大周军却依旧秩序井然。 这次赵香柚直接给他们用西药，把药片儿碾成粉末，胶囊也是将里面的粉末倒出来，虽然很费时费力，但有秦少安帮她还是很快。 她只需要将每个人的药配出来交给秦少安就可以了。 接着，她便找出牛痘疫苗，先给医务人员接种，接种后隔离观察几天，等痘印形成之后再让他们投入到救治中。 接着便是分批次给士兵们接种。 每一千个人为一个批次…… 大周军的疫情很快就控制了下来，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但死亡的人数跟感染的人数比起来那真的不值一提。 看到一个个好起来的袍泽，大家伙儿都激动得很，而且公主给他们种痘，跟他们说，以后他们都不会再怕天花。 谁能不高兴呢？ 大周军的士气暴涨。 但赵香柚却不敢放松，因为她空间里的疫苗被消耗一空，而且西药也耗费得很吓人。 她必须自己制作牛痘疫苗。 于是便派人去买牛，疯狂买牛。 接着，她将制作牛痘疫苗的法子教给徒弟，让他们制作牛痘，再找些人做试验，把试验数据记录下来。 因着她给的方法十分有用，牛感染天花之后，就取下痘浆再给另外一头牛感染，等另外一头发病之后，再取痘浆…… 这种行为重复着来，直到取的痘浆毒性是最低的，就是说感染的牛天花症状非常轻的，从这种牛身上取下来的痘浆再往人身上种。 试验非常成功，赵香柚就命人将这种方法整理出来，写成折子送去京城。 接着，等牛痘的数量足够，她就命人带兵去将附近的村庄围了，强制种痘，这种时候跟村民讲道理是没用的，只能用强，然后种完一个人，给发十斤米粮。 村民们先前因为怕死不得不去种痘，然后领回家一些粮食，后来发现种完痘之后屁事没有，也就肩膀上留下一个痘印。 围着他们的官兵撤离之前告诉他们，他们永远都不会被天花感染，村民们还很恍惚。 等到后来南诏那边儿偷偷派人将天花病人的尸体往这些村庄抛的时候，一个村子的人没任何一人感染天花，大家才相信了大周官兵的话。 他们纷纷跪地磕头，表示自己这辈子都是大周的人。 为啥？ 因为大周军想法子让他们不得天花，但是他们的南诏皇帝却是想法子让他们感染天花去死！ 这种事情一发生，赵香柚便让人停止强制接种天花的行为。 只是宣扬出去，天花疫苗没有多少了，想接种的去什么地方排队。 而且每个接种点每天只接种一百人。 她这么一搞，弄得那些原本想观望的人也不敢观望了，纷纷涌向接种点。 毕竟先头几个村子的例子摆着呢，他们若不赶紧接种，万一他们村也被传入天花了呢？ 赵香柚还命人编排了些流言，说这个法子是她做梦的时候去了一趟天上，然后痘娘娘教她的法子。 这些流言传出来所有百姓都相信，不能不相信啊，不然他们为什么能不被天花传染？ 传到最后，赵香柚就变成了痘娘娘转世…… 流言传到南诏皇宫。 南诏皇帝气得把寝宫的东西全砸了。 “不好了陛下，九公主……九公主感染了天花……”这时，一名内侍慌慌张张地跑来，跟南诏皇帝禀报。 “你说什么？”南诏皇帝瞪大了眼珠子，一把抓住内侍使劲摇晃。 “九公主她感染了天花！”内侍被南诏皇帝摇晃得头晕眼花，艰难地道。 南诏皇帝扔下内侍，疯了一样地往贵妃寝宫跑。 他幼年的时候得过天花，当时也差点就死了，被父皇下令扔到庄子上，不过好在熬过来了。 “玲儿……”他冲进寝宫，见贵妃坐在床边握着女儿的手落泪，而女儿则躺在床上，小脸儿烧得通红，嘴里不停地叨念着胡话。 “你怎么能在这儿？” “你赶紧走！”皇帝顾不得女儿，抱起贵妃就往外走。 蓝贵妃挣扎：“你放开我，我要留下来照顾玲儿！” 皇帝不放：“你没得过天花，你会被传上的！” “不好了陛下，七皇子也染上了天花……” 然而他们还没走出寝宫，便又有人来报，蓝贵妃闻言眼前一黑，晕在南诏皇帝的怀里。 第981章 大结局（13） “太医！” “快传太医！” 南诏皇帝焦急大喊，他把蓝贵妃抱回寝殿放到床榻上，太医很快就来了。 诊断之后便跪下跟皇帝道：“陛下……贵妃娘娘她……她染了天花！” 南诏皇帝闻言目眦欲裂，他怒吼：“查，给朕查！” “贵妃人在深宫，怎么可能传染天花？” “陛下不必派人去查。”南诏皇帝的话音刚落，南诏皇后就从外头进来，她背脊挺直，一脸的冷傲。 “太子也染了天花，可并不见陛下去探望一眼，还想让人将太子送去阿先县任他自生自灭，蓝贵妃母子几人染上天花，陛下怎么就跟天塌下来了一般？” “陛下怎么不命人将他们也送去阿先县？” “皇后，是你！”皇帝闻言暴怒，奔过来掐住皇后的脖子，皇后鄙夷地看着他，就算是脸涨得发紫，且无法呼吸，也不挣扎告饶。 反倒是皇帝身边的人大惊失色，纷纷跪下来为皇后求情。 皇帝要是真能杀皇后早就杀了，根本就等不到现在。 皇后的母族势力强大，这个时候守城的将军是皇后的哥哥。 他不敢。 皇帝最恨的也是‘不敢’二字。 “陛下想让这个贱人的儿子当太子，就让我的儿子染上天花，太子一旦染上天花，您就能名正言顺地将太子送走。 然后太子再有个三长两短，您又能名正言顺地册封这个贱人的儿子为太子！” “不能只有您会打算盘啊，臣妾也会打算盘。” “要得天花一起得，要死一起死！” “你胡说！虎毒不食子，朕怎么可能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你这个毒妇，为了残害丹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朕指天发誓，朕从未对锦儿下过手！” “哈哈哈哈……”皇后大笑道：“若不是陛下，那又会是谁？蓝牡丹？对了，也只有蓝牡丹才能指挥得动您身边的人。 太子之所以会染上天花，是因为他用的手绢儿上沾染着天花病人身上的脏东西。 而这张手绢儿，就是陛下您身边的曹公公给他的。 他是您身边的红人，锦儿打喷嚏的时候他递给锦儿一张手绢儿，锦儿给您的面子，不好怠慢他就用了。 结果呢？ 这张手帕竟……” “满嘴胡言！”皇帝怒道，“来人，将皇后带下去！” “本宫才从太子那里过来，也不知身上有没有沾染上脏东西，你们不怕死就来试试！”皇后霸气甩手，那些正要上前的内侍便止步不前。 南诏皇帝气得够呛。 皇后继续道：“陛下也不用着急，蓝牡丹的儿子不是在攻城么？” “让她去找她儿子啊。” “大周的镇国长乐公主来了，听说她不但治好了所有人的天花，还有法子让人永远都不得天花。” “蓝牡丹是死是活，你的心肝儿肉是死是活，就等着陛下一句话了！” 说完，皇后转身就走。 气得皇帝拔刀杀了几个不敢上前抓皇后的内侍。 “陛下，皇后娘娘说得是，还请陛下三思！” “陛下，宫里都传入了天花，这消息传出去都城会乱的！” 南诏皇帝的内侍劝道。 “不行，这话谁也不许再提，谁提朕杀谁！”南诏皇帝断然拒绝。 “陛下不好了……黎将军杀进来了！” 南诏皇帝瞪大了眼睛：“什么？” “黎将军还带着群臣……” 没等内侍回答，外头就传来喊杀声，紧接着一名长相跟皇后有几分相似的男子提着血淋淋的刀进了寝殿。 南诏皇帝怒急：“大胆，你……你们竟然敢谋反！” 黎将军单膝跪地，他身后的大臣们纷纷给南诏皇帝跪下：“恳请陛下派蓝贵妃为使节，去跟大周和谈，求大周镇国长乐公主救一救我南诏子民！” 南诏皇帝气得发抖：“你们……你们竟敢逼朕？” “想都不要想！” “朕绝不和谈，也绝不会让蓝贵妃去……” “来人，将蓝贵妃拿下！” “包围七皇子和九公主的寝殿，没有本将的命令，任何人不可进出！” “将陛下送往养心殿，陛下病重，需要静养！” 黎将军起身，发出一连串的命令，南诏皇帝眼睁睁地看着蓝贵妃被人带走，而他也被人强押着带走。 “诸位大人，黎某这是不得已之举，天花肆虐京城，不但百姓们苦不堪言，诸位大人府上也没有幸免。” “如今，咱们只能求大周帮忙，不然……不然南诏都城很快就会成为一座孤城！” “此事了后，陛下必定不容于本将，本将这么做可是为了太子殿下和诸位大人们啊……” “黎将军您放心，您这是在帮我们，我们心里都有数！” “陛下宠爱妖妃，妖妃祸国殃民，微臣觉得太子殿下若能逃过这一劫，就该肩挑起南诏的大梁！” “微臣也这么认为……” “有妖妃在，我南诏将永无宁日。” 黎将军对大家的态度十分满意。 他命太医将蓝贵妃弄醒，然后居高临下对她道：“要救你的儿子和女儿，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去求大周的安阳侯，也就是你生的孽种。” “我们南诏愿意割地赔款，隔江而治，希望他能让赵香柚给我们治疗天花的方子和药，以及防御天花的法子。” 蓝凤凰咬着唇，脸色煞白煞白的，她落泪道：“他……他不会答应的，我是他亲娘的事情并没有隐瞒，按理说他应该知道，可你也看见了他带兵攻打南诏十分凶狠，并没有半分念母子之情的意思。 况且…… 况且他的父亲被折辱致死……” “姓秦的只是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又如何笃定他死了呢？” “你倒是想他死，这样一来，你的污点就没了，把柄也没了。”黎将军讥讽地道。 “本将军不逼你，你自己也应该清楚，这是你的一双儿女唯一活下去的法子！” 蓝牡丹瘫坐在地上，她的眼泪如珠子似的成串儿地往下掉，看起来十分地楚楚可怜。 明明年纪很大了，却在她脸上看不出半分老态，她还是如二八少女那般盈盈动人。 不愧为南诏第一美人。 南诏皇帝为了能留住她的美貌，那是无所不用其极，驻颜丹每五年一粒地供养着，就为着保住这张脸，已经填进去了多少人命！ 黎将军盯着蓝牡丹的眼底闪过一丝贪婪。 第982章 大结局（14） 蓝牡丹能怎么办呢？ 她只能服软。 毕竟一双儿女都在别人的手中。 安儿…… 蓝牡丹的记忆里，那个四岁的小娃娃，总爱抱着她要糖葫芦吃的小娃娃，他的脸已经模糊。 无论她多用力，都无法想象出他的样子。 蓝牡丹要去议和，南诏便派出使节先去大周军。 使节姓蓝。 蓝云松。 跟随他来的还有两个黎家人。 面对大周兵对准他们的箭，他们十分从容地骑着马慢悠悠地走来，蓝云松身后的人举着议和的小旗帜，这边儿就有人禀报给秦少安以及皇帝派来的主将。 嗯。 这个主将十分有眼色，并不跟秦少安争权，只要秦少安在，就以他的意见为主。 他又不傻，秦少安是谁？ 皇帝的心腹，长乐公主的驸马，他只能交好不能得罪。 只要把南诏都城给打下来了，功劳嘛……他是主将，自然是占大头。 至于说谁说了算根本就不重要。 好在安阳侯也十分给他面子，任何事儿都跟他有商有量的。 故而南诏使节只求见秦少安，主将也没往心里去，并没有不高兴，反倒是担心南诏人会给秦少安使什么幺蛾子。 秦少安武功高强，这点儿他不怕。 但南诏人善用蛊虫啊！ 这个就不得不防。 主将凉着蓝云松，他跑去见秦少安：“……依末将之见，南诏都城咱们不打只围也会让他们土崩瓦解，这个使节不见也罢！” “南诏人的蛊毒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侯爷还是小心为上。” 秦少安不以为意：“见一见。” “司马将军放心，本侯心中有数，再者，有公主在呢，本侯不怕任何魑魅魍魉。” 主将：…… 你未婚妻在身边，你牛皮，该你洋盘！ 我惹不起！ 告辞！ 蓝云松十分顺利地见到了秦少安。 见礼之后，他开门见山地道：“你就是少安？我是你四舅舅蓝云松。” 扮成小厮的赵香柚给秦少安倒了一杯茶递到手上，崽儿大马金刀地坐着，他捏着盖子撇去茶汤上的浮沫，慢悠悠地道：“本侯的外家人已经死光了，你又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茶不错，有股子他熟悉的香味。 小姑娘用纯净的灵泉水泡的茶。 灵泉如今多了起来，可以敞开喝用了，不像以前，每次都是一滴一滴地往茶水里滴。 秦少安知道这灵泉水为什么会变多，他不禁想，等将来成亲了……小姑娘的灵泉会不会变成河流？ 想到这里，他的思绪飞得就有点远，唇角也跟着勾了起来。 蓝云松看了看周围，只有一个小厮随侍，他赔笑道：“还请侯爷屏退左右，舅舅再跟您细说。” 秦少安闻言本想把茶碗重重地杵在桌子上，以表示他在生气，可他却舍不得杯子里的茶。 “来人，把他拖下去打五十大板，扔去城门下！” 蓝云松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忙给了自己一个耳巴子，刚想求饶，就被秦少安的人给拖了出去，紧接着，帐外就传来他挨板子的声音。 两名黎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乱说话了。 这可是亲舅舅，说打就打，真真儿是一点儿情分都不念。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们之间也没啥情分。 掉个个儿来看，若是他们家忽然有人上门说是自己的亲舅舅，他们搞不好也会揍人。 什么犄角旮旯来的人也敢认舅舅？ 而且还是敌国的人。 兵临城下，你来认舅？ 就很可笑。 蓝家人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先说正事儿成不成？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过他们也更加放心，这次让蓝云松来，其实就是为了试探试探安阳侯的态度。 “安阳侯，这次我们南诏十分有诚意求和，明日蓝贵妃将亲自出城，跟您商量具体事宜。” 一人说完，另外一人就将一文书奉上。 秦少安并不接，而是示意他们将文书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他傲慢地道：“南诏天花肆虐，我们大周只要围而不攻就能不战而胜。” “你们若真想求和，那就拿出诚意。” “不然……本侯可没有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 秦少安的声音凉凉的，他这话一说完，黎家的两人就觉得后脖颈疼。 “侯爷的话，下官会跟皇帝陛下禀报，下官告辞！” 赶紧走，不然人头可能不保哟！ 明天他们不来了！ 谁乐意来谁来！ 出了帐篷正好蓝云松也被打完了，这真是往死里打啊，整块儿背脊连同腚和大腿全被打烂了。 也不知人还有没有气儿。 他们本想把人带走，但大周士兵拖死狗似的将他拖走，扔在马背上一拍马腚，马就哒哒哒地跑向城门。 南诏守城的兵勇见从大周这边儿冲过来一匹马，马上还搭着一个死人，都以为是大周兵把天花病人的尸体送过来。 毕竟他们也这么做过。 于是。 为了阻止马匹靠近，城楼卫一声令下，箭矢如雨般咻咻咻地扑向马匹。 蓝云松刚被颠簸醒，一抬头瞪大了眼珠子骂了句“卧槽！”，就死了。 （这炮灰死得也忒快了点儿。 白瞎作者头发抓掉一大把给他取的名字。） 黎家的两个人举着小旗旗路过的时候，看见被扎成刺猬的马匹跟人…… 心说他们才进大周军营多久？ 这就又发生冲突了？ 不怪他们眼瘸，不管是人还是马匹都被扎成了刺猬，根本就看不清人脸，更别说衣裳啥的。 血糊糊脏兮兮的，简直无法分辨。 他们从打开的小门进城，问守城的士兵：“外头那人干啥的，咋被射死了呢？” “大周人送来的天花患者尸体。”守城门的士兵们道。 两人颔首，稍微年长一点的又问：“蓝大人回来了，可给他请大夫了？” 守城的士兵：“蓝大人？” “我们没看见蓝大人啊！” 黎家两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皆从彼此眼中看到震惊。 两人调转方向：“开门，快开门，那不是天花病人的尸体，是蓝大人！” “你们把蓝大人给射死了……” 守城的士兵们…… …… 皇宫。 药人谷谷主蓝公旗气势汹汹地闯入御书房，指着黎大将军的鼻子怒骂：“姓黎的，你的人射杀了我四弟，你几个意思？” “老子告诉你，这事儿不能善了！” 黎大将军揉了揉眉心，真是撞鬼了！ 这个节骨眼儿上他的人把蓝云松给杀了！ 第983章 大结局（15） 黎将军解释。 蓝公旗并不买账，他上去甩了黎将军一个耳光转身就走。 黎将军的人要拦着，却被他呵斥住了。 这一巴掌，算是换了一条人命。 要是蓝公旗不给他这一巴掌，这事儿才真是不能善了。 对于蓝家，黎将军还是有些许忌惮，毕竟蓝家把持着祭祀殿。 而南诏这个国家跟大周比起来就复杂多了，他们信仰蛊神，部族又多，虽然蓝家没有兵权，但因为蓝家掌握着蛊皇，故而各大部族都要给蓝家脸面。 他可以搞死皇帝自己称帝，但是却不能搞死蓝家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让蓝家派一人跟他的人一起去见秦少安。 蓝家如今有新的圣女，蓝贵妃跟家里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 反正这中间的利益往来十分复杂。 黎家跟蓝家属于今天打架，明天讲和，后天又一起打别人，再后天在互殴的状态。 蓝家跟黎家纠葛挺深的，两家是姻亲，黎家一直是跟着蓝家身后混饭吃的，皇后和蓝贵妃其实是表姊妹。 不过蓝家一直把持着祭祀殿，南诏圣女也是一直从蓝家选出。 遵循神谕，从出生就接入祭祀殿，一直在祭祀殿养到十八岁，然后换人，出嫁。 蓝牡丹的未婚夫就当今南诏皇帝，那个时候南诏皇帝还不是皇帝，只是一个小小的皇子。 蓝家帮他夺了太子之位，黎家紧跟着就把太子妃之位给算计到手了。 至于怎么算计的…… 就挺打蓝家的脸，蓝家老爷子办寿，当时的太子跟黎氏苟且被人撞见了。 然后黎家大哥还为太子上位出过大力气。 黎氏寻死，蓝牡丹自愿退出，领了细作的任务远走大周。 太子当然舍不得蓝牡丹，蓝牡丹可比黎氏美多了。 然而他腚下的位置还没坐稳，只能忍气吞声，直到当了皇帝，手中权势渐胜。 当他知道蓝牡丹为了做任务嫁给秦家的外室子，并且还生了孩子，蓝牡丹还萌生退意执意要跟秦玉明隐居过小日子之后就坐不住了。 命人搞了点事情，将蓝牡丹和秦玉明骗去京城。 然后在路上动手。 故而当年，秦玉明本就抱着隐居的心，怎么会忽然去京城赶考呢？ 这里头自是有蓝牡丹的劝说，因为她不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京城，这样容易被丈夫怀疑。 她当时应该是以为她处理完事情还能回来，却不曾想这一别就快二十年了。 儿子也长大了。 蓝四死了，蓝大打了黎将军一巴掌，这事儿传到蓝贵妃的耳朵里，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传话的人稍微打量了下她的神色，就回去给皇后和黎将军报信。 人走之后，蓝贵妃的唇角就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来。 第二天。 蓝贵妃带着使节团和几车礼物出城，路上不少南诏老百姓都给她磕头，求她将治疗天花的方子带回来。 见到秦少安的那一瞬间，蓝贵妃就知道是她儿子。 这个孩子长得像她，也像他的父亲。 但他比他父亲的气势强多了，他就坐在那里，宛若一座万年冰山。 他的目光冰冷凌厉，看她的眼神十分淡漠。 跟看其他南诏使节没有区别。 她笑了。 既然如此，那她就…… “南诏贵妃蓝牡丹，见过大周安阳侯，见过大周镇国长乐公主。”母亲给儿子儿媳行礼，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难的。 但凡这个儿子有半点认亲的意思，昨日就不会下令杖责蓝云松，更不会命人将蓝云松以那种方式送去南诏城门。 南诏自己作孽在先，自然怕大周也搞一样的手段，换了任何一个人做城门领，也会下令射杀的。 使者出城是三个人，哪有一个人生死不知地被马驮回来的道理？ 她这个大儿子，是故意的。 因为他算准了蓝云松会被自己人给射死。 “蓝贵妃免礼，既然是来和谈的，那就说正事儿。”赵香柚看了一眼不吭声的秦少安，出声道。 “来人，给蓝贵妃看座。” 蓝贵妃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懂，这些事儿就不掺和了，季大人，你们是黎将军选出来的，就代表黎将军跟安阳侯谈！” 秦少安的眸光微闪，他对主将道：“司马将军，这件事交给你了！” 司马将军就笑眯眯地邀请南诏的使节团：“诸位随本将来！” 南诏的使节团没招，只能跟着司马将军换个地方。 可将军交代要看好蓝贵妃…… 这会儿怎么看？ 没法子看啊！ 不过还好，还好黎将军将蓝贵妃身边的人都换了…… 南诏使节团的人一走，蓝牡丹就转动了一下自己手腕儿上的镯子，她身后跟着的四个内侍顿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须臾工夫，就七窍流血，痛苦倒地。 只稍微挣扎了一下下，便一命呜呼。 秦少安不语，赵香柚也盯着她。 蓝贵妃微笑道：“他们是黎家人，皇后的兄长控制了皇宫和我的一双儿女，以他们为要挟，让我务必从公主这里求回治疗天花的秘方和药物。” “我的时间不多，就开门见山地说。” “当初之事非我所愿，我落入了圈套，害了你的父亲，从此跟你也天涯两隔，再不相见。” “我不奢望你原谅我，事实上不管是你被抛弃，还是你父亲被折磨致死都有我的缘故。” “是我害的。” “我此番只想跟你们做交易。” “救我的儿女，帮我的儿子登上南诏皇位，其他的条件任由你们开。” 秦少安冷笑：“只要我想，拿下南诏指日可待。” 蓝贵妃微笑着摇头：“南诏不同中原，部落种族众多，若无南诏有威望的人统治，那它对于大周来说就是累赘，甚至是毒瘤。” “你们攻下南诏，还是需要一个傀儡治理南诏。” 秦少安：“谁说我打下南诏就要派人治理它？” “我为什么不能让南诏永永远远地陷入征战之中？” “我为什么不能直接毁掉南诏？” “蓝贵妃，你没有筹码。” “半分筹码都没有！” 蓝贵妃闻言一怔，她这个儿子真够狠的，像她！ 随后就笑了起来：“若……接任南诏皇位的是你的亲弟弟也不可以么？” “跟你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赵香柚瞪大了眼珠子，几个意思？ 南诏七皇子其实是秦玉明的种？ 这么狗血的么？ 要这事儿是真的，说明蓝牡丹是真能耐啊。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这么能耐的人，当年真是无力派人来大周找崽儿的么？ 第984章 大结局（16） 秦少安淡淡地道：“关我何事？” 蓝贵妃先是一愣，然后便是苦涩一笑，她自嘲道：“是啊，关你何事？” 秦少安的一句话，把蓝贵妃的千言万语都给堵住了。 “还是谈利益。” “蓝贵妃好好想一想。” “来人，带蓝贵妃下去休息。” 秦少安一声令下，就有人来请蓝贵妃挪步。 蓝贵妃深深地看了一眼秦少安跟赵香柚，最终什么也没说，跟着秦少安的人走了。 她能说什么呢？ 骨肉亲情？ 真是可笑，亲爹娘都抛下年幼的他不管不问，一天没见的兄弟还能有感情？ 凭什么让他相信兄弟就可以互相扶持？ 蓝贵妃走后，秦玉明就从屏风后头走出来了。 “您认识蓝贵妃吗？”赵香柚问秦玉明，秦玉明茫然摇头。 “不认识。” “您曾经是南诏皇宫里的内侍，所以我才问一问，您不认识就算了，不用特别费力气去想。” “帮不上你们的忙啊……”秦玉明的语气很是失落，这两个孩子真好，他本能地就想亲近两个孩子，帮他们做事情。 可他如今却是个废物。 一点儿用都没有。 赵香柚见他情绪低落，就对他道：“您先好好养身体，等您的身子骨好些了，就帮我教士兵们认字算数。” “将来他们退役归乡之后，也能认字算账，便是找活儿干也容易些。” 秦玉明记忆尽失，但是他的学问却一点儿没忘。 赵香柚看过他的字，写得很好看。 就是没见过他画画。 不过来日方长，将来有的是机会。 赵香柚这么一说，秦玉明就高兴起来，两人亲自送他回帐篷休息。 从秦玉明的营帐里出来，两人就策马一路狂奔，跑到了山上，站在山顶俯瞰军营。 看着绵延不绝的军帐，赵香柚的心里就升腾起一股子豪情来。 她道：“南诏跟北戎相比，其害更重。” “北戎明刀明枪，而南诏总是使阴招。” “我看了史书，从古至今，朝堂上不乏达官贵人中蛊，然后为南诏皇室所用。” “有些人至死都不知道自己中了蛊毒……” “于边境的百姓们来讲，他们一边儿要受朝廷和贪官污吏的盘剥，一边儿要受南诏人的侵扰，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北戎人抓了我们边关的百姓会杀掉，或者是作为奴隶，甚至在缺粮的时候将我们边关的百姓们当作两脚羊。” “南诏人则是掠走我们边关的百姓，把他们当蛊虫的食物，用他们的身体来培养蛊虫的幼虫。” “生生将人折磨致死。” “只有国胜利兵强，只有将他们打疼打怕了，把他们恶毒的玩意儿彻底摧毁，才能保边关百年安稳，百姓们百年休养生息。” 赵香柚在看军营和南诏都城，秦少安在看她，他微微勾唇道：“那就打，把他们打残废，再也站不起来！” 他的小姑娘啊。 心怀天下。 不像他，心里只装得下小小的一个她。 可有什么办法呢？ 她想的，他去做，她要的，他就给！ 赵香柚转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道：“晚上我夜探南诏皇宫。” 秦少安不解她为何要这么做。 她道：“蓝贵妃有机会给你下蛊，可是她没有。” “我用精神力探了，她的镯子里有一种极为细小的蛊虫，那蛊虫带翅膀的，像末末蚊一样，她真放出来了，你也防备不了。” “所以我很好奇。” “我想验证一下她的话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南诏七皇子真的是你的亲弟弟，倒也不是不能让他当傀儡皇帝。” “他是地地道道的大周人，若是想坐稳皇位就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把知道他血脉的人全部杀掉，第二，就是压制并削弱南诏的世家大族。” “不过我最想摧毁的还是南诏的祭祀堂以及药人谷。” “在南诏肆虐之际以降下天罚的形式摧毁这两个地方，会让南诏人的信仰动摇，让他们认为这是祭祀堂和药人谷令上天降罪。 最好连他们的蛊神一起摧毁。” “然后找人宣扬，蛊毒之术是受上天唾弃之术，是被上天所不容之术，玩儿蛊毒会遭报应，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不能轮回！” 赵香柚越说越起劲儿。 眼睛越说越亮。 这一招对于南诏来说不可谓不毒。 也不可谓不狠。 但要是起效果了，就可以让崇拜蛊毒的南诏人从此恨上蛊毒，这对遏止蛊毒的发展有着重要的作用。 “好！”小丫头要玩儿大的，秦少安肯定奉陪！ “走，咱们去做准备！”赵香柚拉着秦少安进空间，她找出南诏都城的舆图，对着祭祀殿和药人谷的地形研究。 秦少安手边放着白纸，小丫头负责叭叭叭地说构想，他负责记录。 小丫头说，这叫行动计划。 计划书改了几遍，赵香柚觉得完美无缺了，就拉着秦少安去库房找东西。 无人机是需要的。 高伏放电器也是需要的，这玩意儿她在末世的时候玩儿得贼溜，制造晴天霹雳，消灭一部分丧尸的同时把其他的丧尸都引到爆炸地点去，为人类争取逃亡的时间。 来个晴天霹雳，能震撼死这帮南诏古人。 古人信神佛鬼怪，赵香柚就不信这把晴天霹雳不能把他们的三观给扭过来！ 晚上两人换上夜行衣潜入南诏皇宫，摸到七皇子和九公主住的地方，这两人的确染上了天花，不过还不是特别严重，赵香柚直接给两人打针用药。 七皇子得了天花，取血就得等一等，她可不想把天花病毒带进空间。 从皇宫出来，两人就寻去了祭祀殿，一番布置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药人谷。 将所有的东西都布置好之后，两人就摸去了秦少安在南诏都城里置办的宅子，这宅子是以庆瑞行的名义办的。 两人洗澡之后换上干净的衣裳，把先前的衣裳给烧了。 第二天。 东宫。 有人匆匆来禀报：“皇后娘娘，七皇子跟九公主的病情好转了！” 皇后惊呼：“什么？怎么可能？” 她失态站了起来，声音太大，把病得昏沉沉的太子也惊醒了。 “母后……您怎么了？” 皇后忙转头安抚他：“没什么，你赶紧休息。” “母后，我好痒……”太子痛苦地道，然而他的手脚被绑在床上，就是怕他挠脸。 要是脸花了…… 太子的位置就丢了。 南诏不可能要一个麻子皇帝。 第985章 大结局（17） “来人，去盯着七皇子跟九公主……”皇后从东宫出来，吩咐心腹道：“太子一旦有个三长两短，本宫要让他们两个陪葬！” “是！” …… 中午。 烈日当空。 祭祀殿的人全体盛装，领着皇室中人和百姓们在祭祀殿祈福。 祈求上苍保佑南诏。 无论是皇室还是百姓，都十分虔诚地跪求蛊神保佑。 躲在树上的赵香柚啧啧感叹：“少安哥哥，真是老天都在帮咱们！” 她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完全不知道祭祀殿会选择她搞事情的这一天祈福。 她就有一种错觉，这帮人莫不是潜伏在南诏的她的队友？ 秦少安跟她的眼神对上，目光瞬间就变得温柔起来，他抬手帮她整理了一下鬓发，将她脸颊上的碎发顺到耳后：“因为你是天之骄女！” “老天不帮你帮谁？” 被崽儿这么夸赞，赵香柚心里舒坦了，唇角的笑容变大，比天上的笑容还要灿烂。 崽儿没忍住，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她的额头。 赵香柚：…… “我们在干正事儿！”她十分严肃得提醒秦少安，秦少安瞄到她红透的耳垂，笑着点头：“嗯，我们开始干正事儿！” 说完就一本正经地转过头，盯着祭祀殿。 赵香柚伸手拧了一下他的腰，崽儿抓住她的手：“干正事儿！” 小姑娘瞪大了眼珠子，这人！ 这人简直了！ 到底是谁不干正事儿啊？ 赵香柚不搭理他了，把精神力放在祭祀殿正殿，随时准备放大招。 她要等到祭祀的高潮阶段，再放大招。 然后，赵香柚就见到让她十分气愤的一幕，五对儿童男童女，五对儿少男少女被人送上祭坛。 上了祭坛之后，大祭司拿大拇指沾黑狗血，在他们的脸上和身上画奇奇怪怪的符号。 男孩子们赤着上身，女孩子们的上身只用一块儿布包裹了一下胸口。 大祭祀从脸上一直画到他们的脚丫子上。 孩子们神情麻木，一动不动。 给所有的孩子都画符咒之后，大祭司就扭秧歌儿似的围着他们跳。 （秧歌儿：请别侮辱我，谢谢！隔壁抽风了解下！ 抽风：我有理由相信你在侮辱我，抽风跟抽筋儿是两码事！ 抽筋儿：我得罪了谁？） 在他蹦跶的同时，一群穿着红斗篷的人抬着十口大缸出来依次摆放在孩子们面前，每两人一对儿。 赵香柚是注意到，每口大缸里都装满了蛊虫！ 大祭司跳完舞之后就摇起了手上的铃铛，孩子们就自己往大缸走，要往大缸里爬。 说时迟那时快，祭祀殿的上空忽然出现一个不明物体。 “邪魔歪道，天地不容！” “轰轰轰……” 一道闪电劈下来，正好劈在祭祀殿的正殿上空，“嘭嘭嘭……” 刺目的光芒让所有人不禁闭眼，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宛如地龙翻身的震动之声。 “轰……” 祭祀殿瞬间被滔天大火包围，十个装满蛊虫的缸子和大祭司身上也瞬间燃起大火。 所有人都傻了。 还有那十对孩子，忽然就凭空消失了。 “南诏举国奉养邪神，天道难容，降下天罚……若不知悔改，定国灭民陨，寸草不生……” 虚空中的声音十分浑厚威严。 等声音消失之后，众人缓过神来纷纷朝着上天磕头忏悔，保证他们再不敢信仰邪神了。 大家明白过来，这次的天花就是天罚，结果他们执迷不悟，还在供奉邪神，故而老天就把祭祀殿给劈了…… 整个南诏京城的百姓和守城的将士们都被吓着了，白日惊雷，和虚空中的声音。 士兵们人心惶惶。 黎将军等权贵的脸色都非常难看，特别是蓝家人……百姓们磕头之后一拥而上，喊打喊杀地冲向祭祀殿的人。 黎将军护着皇室成员撤离，放弃了祭祀殿。 这头赵香柚精神力消耗得太过厉害，脸色有点发白，崽儿扣着她的脑勺就吻了下去…… 啧啧，这追着充电的觉悟…… 半个时辰之后，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药人谷。 药人谷主的主殿被劈了。 谷主当场死亡。 与祭祀殿相差无几的声音在药人谷的空中响起，药人谷的守卫士兵们纷纷仓皇逃窜。 再没人去管谷里的药人们。 没人看管的药人们趁着药人谷燃起大火，也纷纷从这个吃人的地方逃了出来。 秦少安寻了个地方点燃了烟花，大白天的，烟花一点儿都不美。 但这烟花的作用不是为了展示美，只是给大周军发一个信号。 司马将军看到信号之后，立刻组织大军攻城。 一点儿喘息的时间都不给南诏。 而南诏军的心理防线已经被两个惊天炸雷给炸没了，根本就没人敢抵抗，他们不战而溃，转头就跑，不止他们，就是守将都在跑。 跑回家收拾点儿细软钱财，带着妻儿老小就逃出京城。 大周军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南诏京城。 南诏皇宫。 变故来得太快，黎将军心知不妙，领兵去宫里找皇后，要护送她和太子出城。 皇后看着病榻上的儿子，摇了摇头：“本宫不走，本宫要守着太子，本宫要太子登基称帝！” “大哥，你带着人走！” 黎将军想了想就摇头道：“我去把皇帝和七皇子九公主带来。” 皇后望着他：“可家里？” “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回去安顿他们了……” “别怕，哥哥陪着你！” 黎将拍了拍皇后的肩膀，就亲自带着人去请皇帝。 看着他的背影，流下了眼泪。 当初，家里为了权势把她推了出来，她恨过的。 可她也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总要有人牺牲，她享受家人给她的优渥生活，反过来也该为家族出力。 只是，心中到底意难平。 特别是哥哥，这么多年了，她其实都在埋怨他，埋怨他当时没有站在她这边儿。 埋怨他眼睁睁看着她踏入囚笼之中。 而现在。 哥哥不愿意抛弃她离开，愿意陪她留下来面对万劫不复的未来，她心里的怨气瞬间就消散一空。 他们兄妹之间有算计，有利益的权衡，但也抹不掉那一缕血脉亲情。 “来人，将太子殿下的龙袍拿来！”皇后抹掉眼泪之后，气势一变，冷声吩咐。 龙袍，是她悄悄准备的。 “宣太医，给太子用药！”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他……他不能用虎狼之药啊！”身边的宫女闻言忙下跪乞求，然而皇后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便是死，我儿子也要坐在皇位上死！” 第986章 大结局（18） “母妃没有骗你们，母妃一定会让你们重获自由。”蓝贵妃笃定地道。 “玲儿，母妃想吃你做的冷淘。” “那我这就去给母妃做！”端木玲连忙起身出去，她出去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很好看，跟蓝贵妃一样。 很美。 “母妃……”端木松心情复杂地唤道，他盯着蓝贵妃看，眼前的人像是被岁月遗忘了一样。 母妃很美。 中原有个词语叫“倾国倾城”，而他的母妃配得上这样一个词。 不，不应该是配得上，这个词应该是为他母妃量身定做的。 一顾倾人城，二顾倾人国…… 不然父皇当年也不会费尽心思将母妃从别人的怀抱中夺回来。 他知道大周的安阳侯是母妃的儿子，他同母异父的哥哥，可又能怎么样呢？ 当初母妃信誓旦旦地跟他说，一定会让他当上南诏皇帝。 结果呢？ 如他所料，不但没让他当上南诏皇帝，还国还被灭了。 端木松不是埋怨母妃，他本来也不想当皇帝，这么多年来，对皇位执着的只有母妃而已。 “往后别叫我母妃了，叫我娘。”蓝贵妃抬手去抚他的脸，目光有些不舍。 “娘。”端木松乖乖地喊了一声儿。 “娘，您别求他了好吗？” 他舍不得自己的母妃低声下气地去求同母异父的哥哥，那个哥哥的心很冷。 端木松并不怪他，因为被抛弃的是他，他心里有仇恨，不放过南诏是正常的。 但是端木松想救下母妃跟妹妹。 他想见一见自己这位同母异父的哥哥。 “好，娘不求他！”蓝贵妃微笑地道，她把端木松的鬓发拨到耳后，感叹着说道：“松儿也长大了，可以娶媳妇了，松儿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 “娘觉得中原女子温柔贤淑，很是不错，松儿不如去中原找个媳妇？” “娘这些年攒了一些钱，等将来出宫，你和你妹妹一人分一半。” “那些钱啊，能保你们几辈子都衣食无忧。” “钱不在南诏，藏在中原的一处庄子里……” “娘！”端木松打断她的话，“您别跟我说这么清楚，将来要是能出去，您亲自带我们去拿。” 不知为何，端木松听她说这样的话心里很慌张。 “好！”蓝贵妃点头同意，端木松闻言就松了口气，今天的母妃很奇怪，但他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地方奇怪。 “母妃，冷淘来了！”端木玲端着托盘从外头进来，“我做了三碗，厨房没有桂花蜜，我只能用红糖和酒酿。” “你们别嫌弃啊！” “不嫌弃！”端木松宠溺地看着妹妹，等蓝贵妃开吃了，他才端起一碗冷淘吃。 齁甜。 他不喜欢吃甜食。 但还是强忍着把这碗冷淘吃完了。 “娘，我先回屋了，你跟妹妹休息一会儿！”端木松吃完就起身告辞，蓝贵妃将他送出房门。 端木松等到夜里所有人都回屋睡觉了，才去院儿门口找护卫：“请您跟安阳侯通禀一声儿，端木松想求见侯爷。” 说完他就把自己身上的玉佩摘下来递给护卫：“劳烦您了！” 护卫颠了颠手上的玉佩，敷衍道：“我只能禀报给上官，至于上官会不会帮你禀报给侯爷就难说了！” “侯爷不是谁能见就见的！” 端木松再次拱手：“我有要事要禀报侯爷，这事儿对侯爷来说早一日知晓比晚一日知晓好！” “若是哪天我死了，这消息便再无人会知晓了。” 端木松都这么说了，护卫虽然还是没松口，但却不敢再耽搁，连忙去禀报上官。 上官想了想，就跑去找他的上官禀报。 端木松是第二天被人带去见秦少安的。 一见秦少安他就愣住了，这个哥哥，跟他的容貌是有几分像的。 “开门见山。”秦少安瞥了一眼端木松，“长话短说。” 端木松深吸一口气：“您的父亲还活着。” “我的人帮他逃出了药人谷，只是他的身体不是很好，您要尽快找到他，帮他医治。” “为了帮他逃走，我的人全死了，所以我也不知道秦先生到底人在何处。”端木松一口气说了出来，他并没有先提条件，因为他知道，秦少安并不是一个能被威胁的人。 对他来说，四岁之后就再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他能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有多深厚的感情呢？ 端木松不敢赌。 所以他干脆诚恳一点。 至于最后自己的目的能不能达成，看天意。 至少他努力过了不是！ 尽人事，听天命。 秦少安挑眉，他跟赵香柚一直怀疑有人在背后帮秦玉明。 只是没猜出来是谁。 没想到竟然会是他。 听他的语气，好像蓝牡丹并没有告诉他，他嘴里的秦先生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你告诉我这些，想从我这里交换什么？” 端木松撩了袍子跪下给秦少安磕头：“端木松请您能高抬贵手，放过我的母亲和妹妹。” “放他们出皇宫，给她们自由。” 秦少安看着匍匐在地上的端木松，一声不吭。 端木松大气都不敢出，一直跪着。 皇宫中。 南诏皇帝去恭房蹲坑，他最近很是上火，便秘得厉害。 “咱们啊，马上就要换好差事了！” “兄弟我打听出来了，听说京城那边儿来了旨意，要将南诏皇室的人全部斩首，然后将首级送去京城。” “这帮人我早就不想守了，守他们一点儿油水都没有。” “只要他们一死，咱们就能想法子换个好的差事。” “这事儿你可别拿出去说，我可只告诉了你！” “要是知道的人多了，都去走动关系，明明花十两银子就能办成的事儿，将来得花一百两，亏不亏？” “哈哈哈，你把我当兄弟，告诉我这个消息，我自然是不会傻到到处乱说的！” “放心！” 南诏皇帝听到隔壁两人放水时说的话，整个人脑袋嗡嗡嗡地响。 他的脸色煞白，吓得差点儿没掉进粪坑里去！ 南诏皇帝缓了很久才从恭房出去，他跟游魂似的回到屋里，眼泪啊，忍不住哗啦啦地淌。 “陛下。” “陛下你怎么了？” 蓝贵妃推开门进去，看见瘫坐在椅子上的南诏皇帝，一脸担忧地上前去询问。 南诏皇帝看到她那张明艳得过分的脸，怒火直冲脑门儿！ 这就是自己花大价钱，大力气养出来的美人儿。 为了给她炼制驻颜丹，他举全国之力到处搜寻合适的药人。 结果呢？ 结果她生的孽种带兵来灭了南诏！ 第987章 大结局（19） “你为什么要帮秦玉明？”秦少安淡淡地问，仿佛秦玉明并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个陌生人。 端木松面色痛苦地道：“他太惨了。” “父亲用他的性命威胁母亲，让母亲臣服。” “我父皇看到他就会想起他占有过母亲，于是每天都在想方设法地折磨他。” “我母亲看到他则痛苦不堪，因为他的一切苦难都是她带去的。” “如果他继续在皇宫呆着，他们三个，总会有人疯掉的。” “所以，我就想法子劝父皇将他送去药人谷，然后安排人手从药人谷将他救走。” “他消失之后，母亲的日子就轻松多了。” “而父皇也没震怒多久……” 说到这里，端木松就抬头面对秦少安：“对了，秦先生失忆了，我可以给侯爷画一幅他的画像，方便侯爷派人去寻。” “还望侯爷尽快寻找到秦先生，他太苦了。” 秦少安盯着端木松的眼睛，这个跟他有几分像的青年，眼底盛满了痛苦和愧疚，然而这些情感掩藏着的，是浓浓的厌倦。 如果他没看错。 端木松应该早就不想活了。 “他为什么会失忆？”秦少安问。 端木松道：“我给他下了忘忧蛊。” “虽然我不能减少他身体上的痛苦，可我想让他逃离南诏之后，能开心快乐地活着。” “再有，我怕他若不能忘记一切，就会死守在南诏。” “忘忧蛊？”秦少安身边的小厮惊呼出声，“忘忧蛊可不是谁都能养的，并且十分稀有，这种蛊虫你还有吗？” “你的蛊术是不是很厉害？” “这么说，跟你们的大祭司比，你的蛊术怎么样？不要谦虚，我想听实话！” 端木松愣了愣，他看向秦少安。 秦少安颔首示意他回答。 端木松深吸一口气道：“我的蛊术，在大祭司之上，在南诏有名姓的蛊师中，我应该是排第一的。” “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或许有隐匿的高手比我厉害也说不定。” “这样，你答应教我蛊术，侯爷就派人去找秦玉明。然后再放过你母妃和你妹妹。” “不然免谈！” “喔，你还得跟端木家断绝关系，不然也免谈。” “嗯，你就当侯爷的家奴。” “我这个要求不过分？” “你好好考虑考虑！” 端木松有些懵，怎么侯爷身边的这个小厮这般大胆，竟帮侯爷做起主来了。 忽然，他脑海里冒出一件事儿来，坊间好像传闻侯爷爱丑男。 他有些替长乐公主不平，那么好的公主，能以一己之力驱散天花的公主，竟被侯爷这般辜负。 可他又不能拒绝小厮提出的条件。 只能昧着良心答应下来，先把母妃和妹妹救下来再说。 至于蛊术，不是谁都能学的。 而且，他藏着掖着胡乱教也不是不行。 总之这个小厮，他不会教他真的蛊术，不然他拿蛊术去对付公主怎么办？ “奴愿意！”端木松磕头应下。 他既然已经答应为安阳侯家奴，就得认清自己的身份。 秦少安见他这么快就答应下来，新身份也适应得快，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的这个弟弟，一点儿也没有不甘，神色里反倒带出一丝轻松。 那种束缚被解开的轻松感。 “以后你就叫秦松。”秦少安道。 轻松磕头谢恩。 谢完恩到底没忍住，多说了一句：“侯爷，长乐公主真的很好。” 秦少安皱眉，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什么个意思？这小子想打柚儿的主意？ “来人，将秦松带下去安顿！” 秦松见秦少安的脸色骤变，心里一个咯噔，原来传言是真的，侯爷根本就不喜欢公主，对公主只是利用！ “侯爷！” “南诏皇帝挟持蓝贵妃，现在在宫墙上，他要见侯爷。” “什么？” “父皇挟持了母妃？”秦松听了来人禀报，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他起身就往外跑，被秦少的侍卫给拦住了。 “放开他！”秦少安道。“来人，去南诏皇宫！” 被放开的秦松撒丫子狂奔。 秦少安带着他的‘丑小厮’也跟着去了皇宫。 到了宫门外，就见南诏皇帝一手箍着蓝贵妃的肩，一手握着匕首，抵着她的脖子。 她白皙的脖颈上有血不断流出，可她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痛苦之色。 “你放弃，他不会答应你的条件！” “他要是在乎我这么个生母，这么会在我带着人去和谈的时候就发兵攻城？” “作为皇家人的你，怎么还这么幼稚地相信亲情？” 南诏皇帝暴躁地道：“你闭嘴！” 他一激动，刀锋就又深入了一些，蓝贵妃脖颈上的血就流得更快了。 “父皇，父皇求您放了母妃！” “求您了！” 秦松跪在宫门外的广场上，哀求皇帝，九公主也在宫墙上跪着，哭求南诏皇帝放了蓝贵妃。 “你个孽种！” “朕对你难道不好吗？” “这么多年了，朕都视你为己出，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还是跑了！” “跑去找你的野种大哥！” “朕当初就该用一碗堕胎药杀了你！” 秦松脑袋稳稳的，父皇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皇后走到皇帝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轻松，怨愤无比地道：“你这个孽种不是陛下的儿子，你的生父是秦玉明那个太监！” “贱人进宫之时，肚子里已经有了你这个孽种！” “哈哈哈哈，这么多年了，你看着你的生父被陛下和宫人们虐待而毫无办法，你就是个废物！” “你以为陛下为什么要留下你？你以为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宠溺你？” “他不是爱你！” “他是利用你拿捏贱人！” “你以陛下留那个死太监在宫里是为了威胁你的贱人娘？根本不是，你的贱人娘心硬如铁这，把你爹变成太监留在宫里的主意都是她出的！” “陛下每次虐待他为乐，你的贱人娘都在身边看着……” “哈哈哈哈……” “与其说用他来威胁你的贱人娘乖乖听话，顺从陛下，不如说陛下是用你的贱人娘在威胁他乖乖呆在皇宫任由陛下践踏，侮辱！” “不然任换一个人被那般对待，早就自寻短见了。” “可他却像卑贱的杂草一样，顽强地活着。” 终于把这些话说出来了，皇后心里畅快无比。 她笑得花枝乱颤。 宫墙下的秦松疯了，他咆哮道：“你胡说！” “你胡说！” “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第988章 大结局（20） 怎么可能？ 母妃那么善良温柔，怎么能…… 皇后胡说！ 皇后一定是胡说八道！ 她一直都嫉妒母妃，一直都在使各种手段害母妃！ 皇后太可恶了，这个时候还往母妃身上泼脏水。 “我要杀了你！” “毒妇，我要杀了你！”从小到大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秦松赤红着一双眼，嘶吼着要杀人。 这个时候的秦松，恨不能将城墙上的皇后碎尸万段。 “皇后说的是真的！” “你不是我的儿子，你就是个野种！” “朕也不是疼爱你，一直对你宽容，只是不想让别人的儿子变得优秀！留下你的命，的确是为了牵制这个贱人！” “皇后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给你亲爹净身，把你亲爹装进麻袋，再往里头放老鼠，把袋子扎紧了以后再用棍子打麻袋，里面的老鼠就会疯狂撕咬，试图咬出一个缺口来，你亲爹的耳朵和脸就是这么伤的……” 秦松如遭雷击。 不可能，母妃不可能这么坏！ 他留着眼泪看向宫墙上的南贵妃，容色哀戚。 蓝贵妃对他温柔地笑着，大声说：“答应娘，好好活下去，你是大周人，姓秦名松，你父亲希望你能像松柏一样傲然挺立于天地间。” “松儿。” “好好活着！” 蓝贵妃说完就猛然将自己抵在刀锋上脖子使劲儿一扭…… “娘……”秦松撕心裂肺地大喊。 他就知道，就知道母妃先头有些不对，原来她不想活了！ 就在秦松肝胆俱裂的时候，南诏皇帝的额头忽然被一支箭矢给洞穿，他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而蓝贵妃则好好地站着。 秦松转头对秦少安身边的小厮投以感激的目光，小厮手上拿着一张弓弩，那支箭是他射出的。 宫墙上，皇后绝望地扑在南诏皇帝的身上哭泣，额头全是血的九公主傻了，她的父皇……疼爱她的父皇就……就这么死了？ 她呆呆地去看她的母妃，只看到母妃的背影。 九公主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个是疼爱自己，把自己宠上天的父皇，一个是爱她入骨的母妃，和一起长大，并将她捧在手心，放在心尖儿的哥哥…… 她都忘了哭。 蓝贵妃也有点纳闷儿，她刚才抹脖子的时候完全没感受到刀锋，反倒是觉得有股子风隔在刀锋和她的脖子之间。 不过…… 蓝贵妃笑了笑，她往前跨了一步，直接从宫墙上翻身跳了下去。 她面朝蓝天，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本来她算计南诏皇帝孤注一掷，用她当人质要挟秦少安，她希望看在自己被南诏皇帝杀死的份儿上，秦少安会给自己的一双儿女一条生路。 蓝贵妃赌的就是秦少安心，或者说赌的是大周镇国长乐公主的心。 她大儿子是个冷心冷肺的人，只把一颗心，把他身上唯一的温度给了长乐公主。 她不指望大儿子能放过她，能放过她的一双儿女。 但长乐公主医者仁心，从她尽力救治南诏百姓和宫里诸人就能看出来。 说不定，大周军拿下都城之后，只是将他们关起来，并没有别动作，都是这位长乐公主的功劳。 她算计了半生，算计了太多东西，最后，只能用命来算计，为一双儿女争取一条活路。 说起来，她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松儿没能当上南诏皇帝，她为此谋算了多年，却败在自己大儿子的手中。 她高估了她在大儿子心里的分量。 坠楼的短短时间里，蓝贵妃满脑子的画面都是小安宝守在她的腿边，眼巴巴地望着她，等她把糖葫芦做好，安宝儿会先拿一串分给她，再拿一串放柜子里留给他爹念完书吃，然后自己一手一串儿，左边啃一口，右边啃一口…… 砰…… 蓝贵妃掉落在地，又弹了起来，再次掉落的时候嘴里吐出一口血来。 “娘！”秦松冲了过去，九公主也扑在宫墙上冲着下面嘶喊。 蓝贵妃眉头紧皱，她自己有感觉，第一次坠落根本就不是掉在地上，第二次掉落才是掉在了地上。 只是第二次掉落高度不够，所以她摔疼了，但却不足以让她摔死。 她这是大白天见鬼了么？ 简直了！ “娘……娘您没事儿？您能不能别死，我已经求了侯爷，侯爷也答应留您和妹妹一条命，答应放了你们……”秦松抱着蓝贵妃哭求。 蓝贵妃抬手用帕子帮他擦脸，这孩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娘骗了你，让你失望了。” “娘明明知道你跟你爹一样，性子淡薄，却偏偏逼着你偷偷学蛊术，逼着你去争皇位……” “娘这一辈子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对不住，娘不是个好的。” “松儿，答应娘，将来带着你妹妹好好过日子。” “娘，您别说了，我带您去求侯爷，求公主救您！”秦松想把蓝贵妃抱走，但是蓝贵妃却抓着他的手腕儿摇头：“晚了。” “松儿，别浪费时间，我们娘儿两个好好说说话。”蓝贵妃嘴里不断有黑血溢出，若仔细看，这些黑血里还有些虫子。 万蛊噬心！ 娘她…… 万蛊噬心是一种十分残忍的蛊术，就是在人体内置入虫卵囊，一个虫囊有上万虫卵，虫卵在人体内孵化，然后从里往外啃。 等虫子们把内脏啃得差不多了，才会集中在一起去啃食心脏。 这个过程中人会极其痛苦。 “娘……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做傻事？” 蓝贵妃笑了：“娘这辈子做过太多的错事……这么个死法也便宜娘了……” 傻孩子，娘只有死得越惨，你和玲儿才更有机会活下来。 长乐公主是神医，她死之后，蛊虫会从她的身体里爬出来，长乐公主一定会研究这些蛊虫，同时她也应该会心软。 她这一辈子，已经辜负了一个儿子，再不能辜负这一双儿女了。 “我就是他们嘴里的秦玉明是吗？” 蓝贵妃的头忽然笼罩了一片阴影，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抬眸看向来人。 “明哥……” “你来接我了？” 真好，死的时候明哥还来接她。 不怪蓝贵妃想岔了，眼前的男人面容没有被毁，头发也是乌黑的，耳朵也没有残缺。 第989章 大结局（21） 肯定是明哥的鬼魂。 “你……你是谁啊？”秦玉明问她。 他一脸茫然，眉头深深皱起，仿佛在努力想些什么。 “对不起，我不记得你，你曾经是我的妻子吗？” “他是不是我儿子？” 楼上那些人的话他都听到了，老鼠把耳朵咬了，又被施以宫刑，每个特征都跟他一样。 蓝贵妃伸出去拉秦玉明的手僵在半空，她的眼角滑落一行清泪：“真好……忘了我真好……” “若有……若有来生……若有来生，愿不复相见！” “别再遇到我！” “你这个大傻瓜……” 蓝贵妃的手掉落了下来，她脖颈一歪，死在了秦松的怀里。 “母妃！” “母妃！” 秦松撕心裂肺地哭吼，宫墙上，皇后抬头看着趴在宫墙上哭的九公主，上去一巴掌就将她推了下去。 “贱人！” “带着你的贱种一起下黄泉！” “咻……”一支箭矢忽然飞来，力道之大，洞穿皇后脑门儿的同时后劲儿直接往后带，将她钉在了墙上。 同样死不瞑目。 她被钉在墙上，她脚下躺着南诏皇帝。 秦松傻傻地盯着从宫墙上掉落的妹妹，不过片刻工夫，他先失去了自己的娘亲，又将失去自己妹妹。 不如他也一起走，一家人上黄泉也要整整齐齐的不是。 忽然，一道灰影从他面前掠过，接着，秦松就见那小厮将妹妹接住了。 心绪起伏过于厉害的秦松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赵香柚抱着傻呆呆的九公主，看着不远处晕过去的秦松，叹了一口气问九公主：“你要不要晕一下？” 爹娘同时惨死，这姑娘还是晕一晕的比较好。 “啊？”小姑娘的眼泪挂在眼角，傻乎乎地盯着赵香柚。 赵香柚见她没有晕过去，就将她放了下来。 小姑娘朝着她的母亲和哥哥飞扑过去…… 惨是真的惨。 秦玉明呆呆地站着，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经过这一场闹剧，秦少安下令将南诏皇室的人全部下狱，择日押送去京城，交由皇帝处置。 蓝贵妃的尸体被抬了回去，赵香柚用药物将她体内的蛊虫全部引了出来，再用精神力扫描了一下她的身体。 真真儿是惨不忍睹，内脏被啃食地七零八落…… 要知道这些蛊虫若是从一开始并不是啃食的要紧器脏，人还是能活一段时间的。 就好像在战场上，有些猛汉肚子受伤肠子流出来之后，还能塞进去继续打仗一个道理。 是个狠人呢。 说起来崽儿像谁？ 怕是像了他的母亲。 自从回来之后，秦玉明就将自己关进了屋里。 赵香柚有点担心他，也是他们疏忽了，竟没想到秦玉明跟了去。 “少安哥哥，该怎么办呢？” 秦少安盯着房门看了一会儿便道：“让他自己呆着。” “那……蓝贵妃的尸体怎么办？”赵香柚又问。 秦少安：“交给秦松两兄妹。” 赵香柚心疼死崽儿了。 蓝贵妃临时都惦记的是秦松兄妹，一句都没问过秦少安。 “少安哥哥……” 秦少安看她这样就知道小姑娘又在心疼他了，他本想说自己没事儿，因为没有奢望和期待，自然没有失望。 但话都到喉咙了生生被他吞了下去。 然后小姑娘如他所想，走到他身后，抱住了他的腰，小脸儿紧贴在他的背脊上。 “少安哥哥，你还有我，我也没有爹娘，但我有阿奶，有你就够了。” “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会疼你，宠你，爱你！” 崽儿将手搭在小姑娘的手背上，垂眸问道：“现在不行吗？” 赵香柚：“嗯？” 崽儿：“现在不能疼我、宠我、爱我吗？” 赵香柚连忙道：“能的呀！” 崽儿勾唇，看，他的小姑娘果然满心满眼都是他！ 被小姑娘抱着，他烦躁的心就慢慢平静了下来。 这场变故他其实并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心底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横冲直闯，撞得他的心闷疼闷疼的。 “陪我躺一会儿，我累了。”崽儿难得在赵香柚面前示弱，赵香柚怎么能不答应？ 于是便上床搂着崽儿，崽儿的头埋在她的怀里，不一会儿声音就变得绵长起来，还带着轻微的鼾声。 赵香柚一下下地轻拍着他的肩膀，心疼地不行，崽儿别看面上不显，但这些天他都没睡好。 崽儿其实很难受。 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风轻云淡。 他这一觉睡到天黑透了。 赵香柚的胳膊都被他给枕麻了，要不是她经常喝灵泉水，身体素质倍儿棒，搞不好胳膊会废掉。 看着睡眼朦胧还有些懵的崽儿简直不要太可爱，就是那种帅得一塌糊涂，又懵懂无知的样子。 简直勾人扑上去揉搓（躏）！ 赵香柚觉得自己是个人，不是禽兽，狠狠地压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少安哥哥你醒了？” “想吃点儿什么？” “牛肉面！” “你先起来洗漱，我去跟厨房说。” 秦少安颔首。 赵香柚从秦少安的院子里出来，刚吩咐完厨房，就有人慌忙来找她：“公主，鲍二爷发高热了。” “我这就去，对了，以后称呼他老人家为秦先生。” “这次大周能这么顺利拿下南诏都城，他老人家有大功劳。” 若不是舆图，他们要找祭祀殿和药人谷等地方还得费一番工夫。 关键是，他是崽儿的亲爹。 虽然崽儿现在没有改口的意思，但赵香柚了解崽儿，他认爹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崽儿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冷心冷肺。 赵香柚赶到秦玉明的住处，崽儿已经在了。 同在的还有秦松。 她摸了摸秦玉明的额头，烫得惊人。 把脉的同时用精神力探查，发现秦玉明的精神力波动得十分厉害。 “他应该再努力回忆些什么。” “我先给他降温，秦松，你好好跟我说说忘忧蛊，如果中了忘忧蛊的人非要回忆，会出现什么情况？” 秦松脸色煞白，他喃喃地道：“会死。” “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他无措地看向赵香柚，可怜极了。 赵香柚安慰他：“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他救回来，但你现在得告诉我关于忘忧蛊的所有细节，一个都不能漏。” 秦玉明的情况非常凶险，这种由大脑精神力剧烈运动引起的高烧，采取药物和物理方法很难把温度降下来。 所以照着这种趋势，秦玉明便是保住了命，人也会彻底变成傻子，甚至瘫痪一辈子。 第990章 大结局（22） 赵香柚拼尽全力保住了秦玉明的命，也保住了他的脑袋。 她真是累瘫了。 崽儿将她从秦玉明的屋里抱出来的，小丫头直接在他怀里就睡着了。 秦少安将她放到床上安顿好，就拿了一本书坐在床边看。 “侯爷，郡主来了。” “少安哪，柚儿呢？” 秦少安刚放下书，禀报的人前脚说完话，后脚他就听见了老太太的声音。 他忙起身迎了出去，老太太精神抖擞地走在前面，洪剑跟在她身侧。 “阿奶！柚儿累了，刚睡着。”崽儿将人迎到了隔壁屋里，又吩咐人去准备热水和吃食。 “你爹咋样？救回来没有？”老太太进院儿的时候听了一嘴，她压低声音问道。 秦少安：“暂时就回来了，情况如何还得明天再看。”他心里的那道坎儿暂时没法子迈过去，‘爹’这个字儿他喊不出来。 “你别在我跟前儿忙活了！”老太太听说秦玉明暂时没啥事儿就放心了，她抄起桌上的茶杯咕噜噜地仰脖子灌了一杯茶，将空茶杯往桌子上一杵就道：“我刚来就听到了信儿，你娘的身后事儿你得张罗起来，要给你娘披麻戴孝。”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但她是你娘，不管当初她是为啥抛下你，但她从生下你到离开你之间这段时间对你是极好的。” “她怎么对你，我们一个村儿的人可都看着呢！” “你娘跟柚儿她娘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再有，那南诏皇后跟南诏皇帝说的话你就信？” “那两个人都是恨你娘入骨的人，指不定往她身上泼了多少脏水！” “你听阿奶的，亲自去办你娘的丧事，我听说她死得挺惨，那就火葬，火葬干净。把她的骨灰带回下山村安葬。” “我不知道她在南诏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但总觉得她在下山村那几年应该过得很自在，每次见她，她的笑容都是打心眼儿里透出来的……” 老太太还依稀记得当年秦少安的娘在村里的样子，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对村里人也都客客气气的，谁家有困难找上门去，她也愿意帮忙。 “好！”秦少安的眼神闪了闪，但还是乖乖答应下来。 老太太叮嘱他：“你有不懂的就问管事，总之这件事你要亲力亲为，不可怠慢了你母亲。” “行了，你去忙，别管我们，周围都是人，我老婆子又不是哑巴……” 老太太三言两语把秦少安打发走，就招呼了一个下人进来细细问秦玉明的事儿。 下人就从南诏皇帝挟持蓝贵妃上宫墙开始说起，叨叨叨地说了老半天，老太太听得唏嘘不已。 她让人退下，跟洪剑道叹道：“真是造孽啊！” “太造孽了！” “崽儿的爹这罪遭得！” “其实，他忘了最好。” 洪剑道：“男人吃点儿苦头算什么，忘什么忘，忘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能安稳活着？能骗谁？ 他又不是傻子，难道就不会想自己当初忘记的事儿到底是啥？” 老太太剜了他一眼：“能耐啊，现在跟老娘顶嘴真是顺溜，是不是觉得反正已经成亲了，你的地位就稳当了？” “老娘告诉你，等哪天老娘看你不顺眼了，提脚把你扔出去，一张休书拍你脑门儿上！” 洪剑：…… 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不讲道理？ “我错了，你说得都对，少安爹太造孽了，忘了前尘往事是好事儿！我这个人格局小，想事儿不全面，郡主教训得是！” 老太太轻哼一声儿：“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罢了，能不能活看他的造化！” “哎哟，最可怜的还是少安！” “柚儿啊，什么都由着少安，岂知有些事儿就不能由着，少安现在想不通，万一将来想通了呢？ 回头念起自己亲娘惨死的场景……我啊，就怕少安将来后悔难受。” “就算是他娘当初是故意抛下他，人死如灯灭，而且又是我非要他办的葬礼，不是他自己乐意的，知道真相之后也不会有多难受。” “但若将来少安知道他娘是逼不得已……这个孩子对外人心肠冷硬，可是对自家人他的心软得很！” “孩子们想不到的事情，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得帮着想，不然老菜帮子一两个的活着干啥？” 老太太长篇大论，洪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老太太看他不顺眼，起身往外走：“你闲着没事儿干就去查一查当年的事儿！” 洪剑：…… 人在家中坐，活儿从天上来！ 他……他的腿就这么不值钱吗？ 一天天地就将他当成骡马用！ 早晚有一天，他要叫卓秀英见识见识什么叫‘夫为妻纲’！ “行，我这就去查！” “你莫要等我用晚膳。” “舟车劳顿的，你用了膳就早点儿歇着……” “年纪大了，可要多注意注意身子骨！” 老太太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赶紧干活儿去，这事儿早一天真相大白，少安这孩子也能早一天安生些。” 洪老头儿就这么被老太太赶出门去。 老太太把自己收拾停当之后就去看了看赵香柚，见小姑娘睡得香甜，她也回屋睡觉去了。 秦玉明昏迷了三天。 这三天赵香柚只要是醒着就去他屋里守着，用精神力检测着他的脑子。 秦松则是两头奔波，帮着秦少安料理蓝牡丹的后事，不时来看看亲爹，还得宽慰妹妹。 他也很难过。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倒下，他要是倒下了妹妹可怎么办？ 之前他还担心哥哥太恨母亲，不会好好安葬母亲，没想到哥哥到底还是亲自张罗起了母亲的后事。 他说要火化母亲，秦松没反对，母亲生前那么爱美……烧了也能干干净净地上路。 三天后。 秦玉明醒了过来。 赵香柚对他检查一番之后，忙去将秦少安兄弟两个叫了过去。 躺在病床上的秦玉明还有些虚弱，虽然三天没有吃东西，但赵香柚这三天没少给他灌灵泉水。 故而他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到底没太差。 秦玉明看着两个儿子，眼泪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安宝儿……” “松宝儿……” “爹……爹对不住你们！” “爹没本事护住你们，护住你们娘……” 他记起来了！ 他全部都记起来了。 前尘往事……还有安宝娘纵身跃下宫墙的事儿。 他恨自己忘了一切，在她死的时候，都没抱她一下。 “父亲！”秦松噗通跪了下去，这些年，他是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过得有多苦。 他生活在地狱中啊！ 第991章 大结局（23） “您先休息，有事儿等你好了再说。”秦少安对秦玉明道，这种场面，他很排斥。 心乱得不行，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他看了一眼秦松，秦松忙站起来擦了擦眼泪，要跟他一起走。 秦玉明道：“你们先坐下听我说。” “我不想你们误会你们娘。” “哪怕多一息时间都不愿。” 秦少安停下脚步，在屋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秦松见他坐下了，就去床边把秦玉明扶起来，往他的腰后垫了一个迎枕。 接着倒了一杯水给秦玉明喝。 伺候完秦玉明，秦松过来给秦少安奉茶，奉完茶就站在了秦少安身边。 秦玉明贪婪地看着秦少安，他也是从宫门外听那些人说的话，拼凑出来安阳侯秦少安就是他的儿子秦少安……安儿，他的安宝儿长这么大，这么高了！ 当年他才四岁，很艰难才活下来…… 是他没出息，护不住妻儿。 “当年你娘的确是有目的的接近我的，她们先知道我的身份，然后就创造机会跟我偶遇，我对她一见倾心，你娘那种兰心蕙质的姑娘，很容易让人看一眼就无法忘记…… 后来你娘后悔了。 她不想帮南诏皇廷办事儿，只想跟我过小日子，于是便跟我说了她的身份和任务，以及南诏皇帝打的算盘，然后我们就从侯府逃出来，去了下山村…… 再后来，京城传来消息，说我若想玉娇活命，就必须带着你娘立刻回京。” “另外，还说你娘若是不想让蓝家覆灭，就必须跟我一起去京城。” “我们知道逃不过，他们已经知道了下山村的地址，我们若不去，他们就会找来下山村，到时候满村子的人就……就可能被我们连累死。” “所以我们决定去京城，于是就将少安托付给秦玉栋，我怕秦玉栋不牢靠，又拜托了以镇上和县里的朋友帮着照顾一下你，还给他们都留下了一笔钱……” “谁曾想……半路我们遇到山匪截杀，山匪是侯府那毒妇派来的，我跟你娘侥幸逃了，却又落入了南诏皇帝的人布下的天罗地网……” “我们被带到了南诏，那个时候你们娘刚怀上松儿不久。” “我求她一定好好保住孩子，因为我知道，只有用孩子才能让她能坚强地活着。” “南诏皇帝恨我夺妻，又恨你们娘背叛他，可你们娘明明是在他娶妻之后，才来的大周，同时也是为了完成他给的任务才寻了我这么个目标，嫁给了我。 你们娘有什么错？” “南诏皇帝热衷于在你们娘面前虐待我为乐，你们娘第一次就受不了了，但我求她，哀求她一定要活着。 为了肚子里的松儿，也为了远大周的安儿。 活着才有相见的希望不是。” “……松儿三岁生辰的时候，南诏皇帝让人拿了一套净身的工具来，笑着对你们娘说，说他要送松儿一份大礼，因为松儿长得好，他觉得把松儿变成女孩子最好。” “然后他让你们娘选，是净松儿的身还是净我的身。” “你们娘伤心欲绝，在我的哀求下，你们娘选择了净我身。” “松儿六岁生辰那一年，南诏皇帝命人弄来了一袋子饿了好些天的老鼠，同样让你娘选择，是把松儿装进去，还是把我装进去……” 后来，你娘知道这些恶毒的主意都是蓝家当家人出的，包括当初用他们全家人的性命骗你跟我一起离开村子，也是蓝家人的主意。 你娘恨透了他们，就跟我商量，要么，让松儿当南诏的皇帝，到时候将南诏皇族赶尽杀绝。 将蓝家赶尽杀绝。 要么，就拉着他们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那个时候，她常常叨念，希望安宝儿能恨她，因为恨也代表着在意，因为恨至少还记得她。 她怕安宝儿忘记她……” 说这话的时候，秦玉明望着秦少安的眼睛，他们夫妻两个对不住少安，但他还是自私地希望少安能原谅妻子。 他们当初不是不想逃出南诏，试过，但是失败了。 故而他们放弃了逃离，南诏皇帝才渐渐地对妻子放心，而他们，也才能慢慢地筹谋。 “这就是真相。” “我说给你们听，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但我觉得，你们应该知道。” 秦玉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人肉眼可见地萎靡起来，秦少安看了一眼青松，恍恍惚惚的秦松没反应过来，他只好自己起身去搀扶秦玉明，把他安顿着睡下。 “您先休息。” “休息好了才能参加她的葬礼。” 秦玉明抓着秦少安的手，秦少安整个人都僵硬了，他抽出自己的手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秦玉明的眼神顿时暗淡了下来。 秦松还沉浸在秦玉明述说的往事里，他这几天真是被雷劈了又劈，油锅下了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都煎熬无比。 先是经历母亲的惨死，知道自己的生父另有其人，而养父这二十年来的爱全是虚假的…… 然后又知道养父用自己为要挟，一次次地伤害亲生父亲…… 他现在还能好好地站着……真的是不容易。 “松儿，吓着你了？”秦玉明愧疚地望着他道，“对不起，是父亲无能……” “不不，您没有错！” “您真的没有错！” “错的人已经死了，他们已经死了！” “父亲，您一定要好好的，我和侯……我和哥哥已经没有了母亲，不能再失去您，我……我会受不住的。”秦松跪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说。 三岁的记忆他没有，但是六岁时的记忆他依稀是有的，他生日那天，父皇……不，那个男人的确说要送他永生难忘的礼物，而那个礼物的确是装在麻袋里。 当时母亲就让人将他抱下去了。 后来那个总是找机会给他讲故事的内侍，也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就伤了脸，耳朵也缺了…… 再后来，随着他年纪越来越大，记忆就越来越清晰，的确每年他生日过后，生父就会伤一段时间。 青松不傻，把记忆这么一串联，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他现在也能理解母亲为什么非要用那么惨烈的方式结束生命。 因为她扛不下去了。 因为她觉得是她害了父亲，害了哥哥，还害了他和妹妹。 母亲她……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