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奶娘的奋斗》 第1章 第一章 唐朝站在荣禧堂的外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传话的丫头进去差不多一刻钟了。唐朝在心中又把一会儿可能会被问到的问题仔细地想一遍。 再次确定没有问题后,朝门口打帘子的小丫头笑了笑。然后便低着头,哪也不看了。 坚决不能让人看出来,她是现代来的‘刘姥姥’。这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雕栏玉砌的让人碰也不敢碰一下。果然是太奢侈了。 半个月前,唐朝在面临再一次下岗时,终于鼓起勇气去相亲了。 只是男方有些油滑,一直往她身上靠。她一边不着痕迹的向一旁躲,一边想着结束此次相亲的开场白。 一个没留神,就掉到了人工湖里。几个挣扎下,手里便多了一团肉。等到她费了半天的劲好不容易爬上岸时,才发现了不对劲。 现场一片混乱,唐朝向前走了两步,立时便摔倒在地,晕了过去。头磕在地上的时候,唐朝都没有反应过来是因为裙子太长而导致的二次受伤。 睡梦中,一个十岁女孩平凡而又单调的一生印在脑中,挥之不去。 等到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唐朝早就明白了自己身处何地了。 唐朝本是首都公交汽车上的售票员,工作一直认真诚肯。在她的岗位上,别论大人小孩,还是魁梧大汉,就没一个人能够逃票上车的。为此她还多次获得过相关的奖项若干。 可惜命不好,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就赶上了公交卡刷卡机的上市。好好的一份体面工作就这么没了。 也好在公交卡刷卡的公交车并不普及,唐朝又在偏远的近郊一带找到了新工作。 唉,不是唐朝不想找别的工作。可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大专毕业的学历,虽然学的是文科。可也只是会背个文言文。 想自己摆个滩,卖点东西吧。那称杆子上的称星,她还认不全。可算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吃不剩的典范了。 可就是这份工作,也没干多久,公交卡在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席卷着天.朝大地。 工作眼看着又要没了,唐朝便先从单位的宿舍搬回到家里住。她们这个年代,没有结婚的女人是不兴离开家,单独居住的。 可家里,爸妈年纪也不小了,嫂嫂当家,哥哥又是个闷葫芦。嫂嫂便是脾气再好,孝顺的了公婆,也不愿意看着这么大个小姑子在家耗着的。 她这么大一个闺女死皮赖脸的住在家里,看着嫂嫂的眼色过日子,那真是能窝囊死。 当初,也是她心高气傲了些。总想找个四角齐全的。一年大两年小,一尺九的小蛮腰,生生熬成了二尺四。她那位就算是骑着毛驴来的伪王子,也是连影也没瞧见。 相亲吧。在尚未接到下岗通知前,赶紧将自己嫁出去,便成了唐朝近些日子的首要目标。 天知道相亲怎么就相到了红楼梦里。唐朝只要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就能哭晕在厕所里。 贾政老婆的陪嫁丫头的闺女。这话说起来,唐朝都有一种‘这是七大姑的八大姨的二外甥’的感觉。 可事实就是如此,唐朝的娘,对,此身也叫唐朝。这姑娘的娘便是当初从王家跟着王氏一起嫁过来的陪嫁大丫头。 但是,从姓就可以看出来,她早就不在这个世界打酱油的亲爹不姓周。所以她娘也就不是红楼梦里有些戏份的周瑞家的。 她娘人称唐婆子,在以后的二太太,现在的二.奶奶那里,不过是个二等的针线丫头。平时不出头,也不得什么宠,所以嫁的人,也不过是个看门的小厮。 可就这样,老天也没多么偏爱她一分,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娘家没人,婆家也没什么人的唐婆子,就只能守着这么一个闺女苦熬着日头。 闺女一天天的长大,她也是托人找关系。好不容易给闺女安排了花园打扫的活计。哪成想刚干了二年,姑娘便因为救府上三岁的小爷掉到荷花池子里,让人换了个芯。 要说这闺女也点背,她是压根就不会水,只是站在一旁跟人一起呼救,不小心滑了脚掉下去的。也赶巧离府上的那位小爷近在咫尺,慌乱间便将小孩抓到了手里。 不过也就是这样了。再多也不能了。小孩害怕也死死地抓着她不放。两个汗鸭子,浮浮沉沉的在水里一点点被淹没。 这位小爷今年三岁,人称瑚哥。是这荣国府里的第三代长孙。三年前贾老爷临去前,还吩咐他去后,他这刚出生宝贝孙子和幺女,不可孝期亏损了身子骨。 不过此时,已经出孝小半年了。明年那位降珠仙子的亲娘就要出嫁了。 唐朝想到此,立马精神大振。能看到林妹妹的亲娘,这也算是这一场单程旅行的福利了。 说到福利,唐朝这才想起早前梦中看到的景象。她这一回可不是裸穿。 虽然之前梦中那人说了给她三个赖以生存的技能和福利。但这技能和福利,她现在只知道两个,一个是低级转换术。一个便是一立方平米的随身空间。而另一个是什么,听说是需要触发才能知道的。 “唐朝,太太叫你进去呢。”低着头的唐朝还在想着第三个技能倒底要如何触发时,之前进门去传话的丫头出来了。 唐朝轻声说了句谢过姐姐。便低头小步地走了进去。 这是半个月里来,唐朝第一次出屋子,也是唐朝长这么大第一次进主家的屋子。 富丽堂皇,这是唐朝浮在心头的第一个想法。等到跟着丫头绕过门口的大屏风,穿过正厅,来到后面的花厅时,唐朝心中就只剩下仇富的心理了。 这可都是纯实木的家俱呀,放到现代,值老鼻子钱了。就算是放在此时,那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拥有的。 至少唐朝和她现在的亲娘所住的小院,是没有一件这样的家俱的。 唐婆子出嫁的时候,就只带了两只红酸枝的木头箱子。这还是王府给这些陪嫁丫头们配置的行头呢。 唐朝那早就去享福的爹,家境原本还不错。但这年头生个病,吃个药,都不是普通人家能耗的起的。一两年下来。家里除了留下一套四间房子的小院,就只剩下10亩地了。 虽然房子也不是自己的,而是府里的集体员工宿舍。 要知道在这荣国府,最富的从来都不是姑娘小爷什么的。唐朝的爹,那也是守门的小厮。最后还能剩下这些,可见当初是什么样了。 可就算是这样,她们家也没有一件此间屋子里最差的家俱。当然,她家没有,却不代表周瑞家,或是赖家没有。 思绪翻飞间,唐朝已经跪在花厅的正中央了。虽然没敢抬头,但屋中有多少人还是可以从眼角余光中打量清楚的。 上首坐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脸长成什么样,唐朝的这个角度,实在看不清。不过她边上,还坐着一个脚很小的少女,衣着倒是素雅好看。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贾母嫡出的荣国府的四姑娘——贾敏。 此女经常逛花园子,唐朝的见过好多回了,回想一下,原主记忆中对贾敏的印象。 唐朝当场就默了。原来这种行为艺术,忧郁小清新范,是可以遗传的呀。 说句不当讲的,您负责在荣国府的花园子挖坑埋花,您闺女负责在大观园里,挖坑葬花。您二位是准备把这项行为艺术,当成家学传承下去的吧? 略过未来女神的妈,唐朝又将眼角余光,扫向下面。下面左右各坐着一位妇人,衣衫看不出是什么料子的,倒也好看的紧。唐朝按着记忆,也算明白两位妇人都是何许人也了。 左手边的是那三岁小胖孩的亲娘,贾赦的原配张氏。尼妹呀,姐知道,就是你把孩子养的那么胖。不然姐也不到这鸟不拉屎,不对,是除了门口的大狮子就没有干净的府邸了。 三岁的小胖孩死命抱着一个十岁不会水的小丫头,就算不死也要半条命的。 您老的爱,也太深沉了些吧? 唐朝有理由怀疑,她来到这里,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因为那熊孩子太胖了。 将视线再看向右边,二.奶奶王氏正低着头抚摸着她那扁平的肚子呢。 这王氏也是个不容易的,自从成亲后,便接连守孝。守完了国孝,守太婆婆,刚守完太婆婆的孝,那边多年无所出的大嫂子就怀了胎。可等到孩子落了地,她这边也没有消息。想着继续努力时,公爹又玩完了。得,又是三年的孝。 唐朝今年都十岁了,可见王氏有多着急吧。 于是今年刚出孝,王氏说什么也顾不上了,就差对着贾政霸王硬上弓了。可算是在日前有了喜信。 只是,你这身孕被诊出来不到一个月,长房嫡长孙就差点淹死在荷花池子,您就不想说点什么吗?这一脸的沉默为的是哪般呢? 红楼梦这本书,是唐朝看过的唯一一本看过一遍,还想再看一遍的书。可惜了,千古大坑,不解释。 那书里明明白白地写着,贾家是没有瑚哥这号人物的,当然瑚哥的亲娘张氏也是死在沙滩上的。 要不是她来了,估计现在荷花池子里就要多填两只新鬼了。 此时此刻,唐朝也不知道是不是瑚哥原本会死在这次意外中。还是这一次活了,下一次再出点什么意外。 不过,这样的‘意外’,实在是让人无语。荣国府的嫡长孙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奴才,这要是没有阴谋,唐朝就相信天是方的,地是平的。 不过倒底是谁要弄死这么个小不点呢?二房的王氏吗? 要真是王氏,那她和她娘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太太,人带到了。”领路的丫头说完这句话,便倒退着向一旁靠去。 “奴婢唐朝,见过太太,见过两位奶奶,见过姑娘。给各位主子请安,主子们吉祥。”唐朝嘴里说这话的时候,心中还对刚才说话的丫头腹绯着,‘带到?姐们,您当是提审犯人呢。’ 第2章 第二章 唐朝的请安声刚落地,满屋子的人都逗笑了。唐朝听到众人的笑场,一脸懵懂的抬头看去。一个个笑的花枝乱颤的。,尤其是林妹妹的亲娘贾敏大小姐,更是笑倒在她亲娘的怀里。 她说什么了,大家为什么是这样的笑法。 是请安的话不对?不能呀,这段话也是按着套路来的呢。 电视上都是这么说的?不应该有错呀! “太太,您刚才听没听到这丫头叫什么名?真真是有意思。再配上她那话,逗人的紧。” 贾敏说完,屋子里的人又是一通好笑。就连一直不怎么有表情的王氏,也开怀了。 自从瑚哥出事,她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不是她有多心疼瑚哥,只是这瑚哥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她刚诊出身孕的当口出了事,怎么不让她心烦。 也幸好有惊无险。不然再传说她的孩子八字硬,尚未出生就克死了堂兄弟,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呢。 清柔中带着一点点清冷的声音,就那么再自然不过的钻进唐朝的耳中。这声音,哭起来,应该别有一番滋味吧。 “这丫头,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张氏也是笑的狠了,这会儿拿起桌上的茶,浅浅地喝了口才出声问她。 唐朝想了想,按着记忆中的原因回了话,“回奶奶的话,奴婢生在早上,又是个女孩。奴婢的老子便起了个‘朝’字(zhao)。一意为早晨,二意为招弟。后来也不知怎么地,念着念着,就成了唐朝(chao)了。奴婢的爹粗粗认识几个字,想着虽是两个读法,但都是一个字。便也就这么叫了。” 听到唐朝这么说,这屋子里笑点太浅的大小妇女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既是这样,倒是错有错着了。我看这名字就不错。比那花呀枝呀的强。”贾敏看了一眼也在笑的二嫂王氏,说道:“这话,二嫂怕是听不明白吧?”眼中那明晃晃的‘知汝不识丁’,看得王氏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就连仍旧跪在下首的唐朝,只听这句话,都能感觉到贾敏对王氏的轻蔑。更何况看到贾敏眼神的王氏了。 自来姑嫂就是天敌,但敏大姑娘,你这也太招人恨了吧。不过就是王氏随口说了你两句,让人少看些书,多动动针线,绣绣嫁妆,你就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人脸面。这不是诚心给自家姑娘拉仇恨值呢嘛。 贾敏与王氏不对付这件事情,唐朝来了半个月了,也是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的。尤其是前个晚膳后,王氏听到贾敏和张氏在那里说什么诗呀词呀的。忍不住劝了她一句多做些针线女红。 不说贾敏当场就把人刺了回去,今天竟然又这样。可见这仇是结大了。 唐朝在八人间的下人房都听到这件事情了,可见此事传播的范围有多广了。 张氏是个厚道的,看到小姑子又找弟妹的茬,连忙把话题又重新扯到了唐朝身上。 “那天还要多谢你救了我的瑚儿。听说你回来后便病了。现在身体好了吗?” 不好的话,她还能站在这里。明摆着是废话嘛。 不过就算是废话,唐朝也只能恭恭敬敬地回她的话,她算是知道这是个什么地界了,她醒来的当天,就知道小胖孩的奶娘,丫头什么的,一口气杖毙了七个。还有些直接卖掉的呢。 这大户人家用人,从来都是家生子居多,其次也是要签了死契的。那是有一点不好,是说打死便打死,说发卖就发卖。 想玩个性,想要民主,那还不如一头撞死来的快呢。 “回奶奶的话,奴婢身子好了,这才敢进来给主子们请安。”回头别谁病了,就往姐身上找。姐可是病好了,才进来的。 “你那天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史氏也不在像刚才亲闺女刺儿媳妇时那般装聋作哑了。直接问明白了主题。 “那天太太您逛园子,说是园子里的花修剪的不错。赏了奴婢等人一人一颗银锞子。奴婢和同屋的小姐妹拿到了银锞子,就等到下了值送回家。一路走来,便看见荷花池子里有个人影。这才停了下来。”至于是怎么下水救的人,唐朝就没有往下说。 史氏和张氏对视了一眼,这跟之前她们了解的情况差不多。于是史氏又接着问,“那你看见附近有什么人没有?” 这个还真没有注意到,不过唐朝还是耍了个花枪,“回太太的话,奴婢当时吓傻了,看到哥儿在水里,也顾不得别的了。” “嗯,是个好丫头。”史氏点了点头,笑着对一旁的大丫头说了句,“拿好东西赏她。再给她个荷包。” 听到有好东西拿,唐朝瞬间就笑眯了眼。贾母的好东西,那还能差了。 不过还不等唐朝谢赏,张氏在一旁也说了句,“太太既赏了你,我也不能小气了。”说罢便喊身后的丫头,让她记得回头找些好东西赏唐朝。 王氏见此,也没客气,也说了句,回头也赏她。这几天,她是早就知道这丫头的来历了。自己陪嫁丫头的女儿。 话说回来,不知不觉间她都嫁进来十年了。可丫头的孩子都当差了,她这肚子才有了喜信。想想都心酸的很。 唐朝嘴甜,看到众人都赏她,就连贾敏也说要赏她一套唐诗给她。连忙的谢恩。只是嘴上却说着:“奴婢并不曾做了什么,实在是受之有愧。我是府上的奴才,哥儿是我的主子。这本是奴婢应该做的。当不得主子们的赏。” 唐朝这话,说得众人脸上心里都越发的满意她。尤其唐朝说了一句,“若不是太太赏了奴婢,奴婢也不会想着穿过花园子,将银锞子交给奴婢的娘。所以追根究底,还是太太福气大,照着哥儿逢凶化吉。” “太太,您快听,这丫头可算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呢。要不是太太去逛花园子,也不能赏她银锞子。没了这银锞子,哪还能顺路救了瑚哥呢。”张氏嘴更甜,不但嘴甜,更是话落还站起来给史氏行了个大礼。 那是她的亲儿子,要是真的出了事,她的半条命也就不用要了。所以无论是太太,还是这丫头,张氏心里都是感激的。 自于王氏,呃,张氏还真的没有什么想法。虽然种种迹象表明,这次瑚哥落水不是意外。但张氏心里却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那人却绝对不是二房和王氏。 似是想到了什么,张氏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哼,你以为没了瑚哥,你就有机会生下庶长子了吗? 原来贾瑚的这场意外,竟然是贾赦房一宠妾所策划的。此女家生子出生,在内宅中颇有些手段和人脉。 近日查觉到身上可能带了孕信,一边悄悄瞒了下来,一边策划了这场嫡长子落水事件。张氏是世家大族出身,手段心机样样不缺。 那妾室既然敢把手段施在她的三岁稚儿身上,就休怪她手中不让她超生了。 自从查出来这里面的一些事情后,本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原则,张氏便让人用了一些食物相克的膳食给那妾室送去。 按着张氏的推算,那妾室身上的贱种,估计这两日就要当成月事留了出来。想到此,心中就是一阵痛快。 庶子庶女,在他们这样的人家本是常见的,张氏自认对房中的妾室都不曾打压,没有想到却因此,让她们生了不该有的野心。 一个庶子,就算是长成了,能需要多少银钱。一个庶女,精心教养了,也是家族的人脉。 这样的事情,张氏自小所受的庭训便是不可学那些愚不可及的蠢货,死劲打压妾室庶出。 因为一山还有一山高,谁也不知道,结下死仇后,你有没有办法彻底将他们摁死。 但现在不一样了,张氏觉得此时再不出手,那就是让人小瞧了她们张家。小瞧了她。 张氏如何纠结,唐朝可不关心。她现在伤心的是贾敏听说她娘是王氏的陪嫁丫头后,对她一下子就冷了脸。 王氏看到贾敏这么不给她留情面的样子,心中恨不得生咬了她。可当人闺女和当人媳妇就是两待遇。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当初她娘家嫂子面对她是个什么心态了。尤其是这两年老子娘相继去逝后,娘家嫂子对她也就只剩下面子情了。 为什么林家几代单传,就没有个姑娘呢。这样的气受,她受了,是她当初没修的德行。为什么贾敏却不用受这种气? 王氏心中的不甘是越来越强烈,就差一点化为实质了。不过也幸好,此时大家的注意力还在唐朝身上。 “这丫头是个好的,就留在我院子里吧。鸳鸯,你领她下去安排。嗯,就先提个二等吧。”贾母史氏,看了一眼大儿媳,又看了一眼小儿媳,最后发话,把唐朝留在了自己的院里。 她知道,大儿媳碍于这丫头的母亲是老二媳妇的陪嫁丫头,也不能要她去大房。二儿媳身边还有丫头的娘在,也不方便。 而且这丫头,也确实挺讨人喜欢。留在自己院子里,也不算是亏待了她。毕竟是救过主的人。再让她当个粗使的丫头收拾花园子,让人看了,也不像。 听到升了等,还换了轻松的工作,唐朝是一百个喜欢。这回磕头也磕的心甘情愿了。她就当这是某国的跪式服务了。 磕头毕,再起身。唐朝才发现她进来这么半天了,竟然一直是跪在那里的,幸好她有先见之明,这两天,拿着穿小了的旧棉裤,做了两个‘跪得容易’。不然这会一准站不起来。 倒退出去后,跟着刚才那个被叫鸳鸯的丫头进了后面一排倒座房。 第3章 第三章 倒座房,最靠近正房的一间大屋里,坐着一些不当值或是等着主子们传唤的丫头。鸳鸯领着唐朝走了进来,对着众人说句了,这是唐朝,今儿起,便是太太房里的二等丫头了。 唐朝上前一步,对着或坐或站,或吃或喝的丫头们,道了声姐姐们好。这才又退回鸳鸯的身旁,等着鸳鸯接下来的动作。 鸳鸯也不说别的,直接对着其中一个丫头说道:“太太身边没人,你上去侍候吧。”然后便领着唐朝出来了。 说是没人,又怎么可能是真的没人。不过是鸳鸯别有心思罢了。 出来后,顺着倒座一直向右走。唐朝是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在她的世界里所有的方面便只是向左,向右,向前和向后。 一直走到最靠右的一间房门处,才停了下来。鸳鸯从袖子里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房门外的锁。 唐朝看着那一串钥匙,心中对于鸳鸯佩服的五体投地。那么一大串的钥匙,竟然都放在身上,还放在袖子里,不说沉不沉的问题,她竟然能够一点声音也不让人听见。 太神奇了! “这原先是个装杂物的小屋。因着太小,只能放一张床的。所以一直也没有人住。其他的二等丫头都是二人一间的。你就自己先住在这里吧。等有了好的,再给你换。”说罢,鸳鸯还将手中的钥匙从那一串钥匙上卸了下来。递给唐朝。 唐朝接过,向鸳鸯道了一声让姐姐费心了。便听鸳鸯笑着说道:“这屋子也不曾住人,你先自己收拾收拾吧。缺了什么,或是想要干点什么,只管叫婆子们干去。你现在也是二等了,把二等的气势摆出来,也免得丢了咱们正院的脸。” 唐朝一听,立即笑着回道:“姐姐放心,我省得。”不敢说别的,气势这种东西,唐朝向来不缺,这要是缺了,那些不买票上车的人,还能给你补票? “那成,你先收拾着。今天也不用你上来侍候。等明天一早,再过来找我。我再给你分派活计。铺盖什么的,一会儿就会有人给你送来。你的那套旧的,就让送铺盖的人自己去收去。”说罢,又喊了一直站在不远处的一个粗使小丫头过来。 “这是你唐朝姐姐,今儿刚搬过来。旁的活,先不要管。且跟着你唐朝姐姐吧。”这本是惯例,上了二等,在院子里就会有一个自己的小丫头,平时负责一些杂事的。这是就连刚来没多久的唐朝也是知道的。 前些天,她最大的愿望便是努力工作,混上二等。为的除了工作轻松,月钱更多以外,便是有了这资本主义的*底蕴。 以前常听人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户女。居移气,养移体。连个二等侍候人的婢女都能有个小丫头侍候。就可以想见这大家婢比小户人家的女儿的生活了。 更别提这些婢女都是经过调.教,再在富贵人家走一遭的。见识自是比那些不在一个层次的小户人家女儿要来的高些。 古人都讲一个好主妇,可以让一个家庭受益三代。一个有见识的主妇,更是如此。 虽然这也不能否认,大家婢女也不全都是好的。还有一些带着大户人家陋习的,这些确是要细细查查的。 所以,在某种情况下,大家婢女和小户碧玉都有其优点和缺点。不能一概而论。 “姐姐好,我叫小月。姐姐今后有什么事,尽管使唤我去。”小丫头也不过是十岁左右,看起来,好像还比唐朝大了那么一些。 唐朝收了不知跑了几千里的思绪,对她笑了笑,并未说话。只是转身间客气地将鸳鸯送走。 几十年后,贾母史氏的大丫头还是叫鸳鸯。果真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呀。幸好这些丫头出嫁后,一般是用不上自己的名字了,不然,喊一声‘鸳鸯’,回头的人就得有一大片。 鸳鸯走后,唐朝才仔细打量这间单人小间。 果真是小的可怜。整间屋子,差不多就是长三米五,宽二米,差不多七平方那么大吧。 窗户的位置也是不当不正的。这房子是靠最右边。再加上这间屋子是细长的一条。窗户只能在门边开了一个半扇的。而且,门和窗户加起来,这一面竟然都用不上半米的墙壁了。可见屋子有多小了。 相比刚才走过去的,其他的屋子,这间屋子的窗户还不如人家的三分之一大呢。怪不得一直没人住。 里面只摆了一张架子床。铺盖,帘帐什么的,估计一会儿那些管家婆子们就会送来。 这张床是靠着右边那面墙放置的。放完了床,整间屋子就只剩下半米左右的过道了。 不过,房间虽然看起来窄了一些,但长度却是够了。如果将架子床横靠后面的墙上,有差不多一米半左右的空地。 好好规划一下,一个人住也能住的舒舒服服。 再一个,对这间屋子,她还是比较满意的。尤其是唐朝今天早上还是从八人间的大通铺上起来的时候。这种满意那是发自内心的。 就在小月非常有眼色的,不知从哪找了块抹布过来抹灰时,送铺盖的婆子们也到了。 唐朝再怎么样,那也是救过主的,太太亲提的等,大奶奶又吩咐要优待,还有个二.奶奶陪嫁丫头出身的娘。 所以这些婆子们并不敢怠慢。在接到了消息后,连忙找齐了一套新铺盖,捧着一个小梳妆匣子以及抬着一个配套的木箱子便过来了。 “唐朝姑娘,这是您的铺盖。您看看,这花色可还入眼,若是不喜欢,我再去给姑娘换一套来。” 唐朝让小月将东西接过来,然后笑着说道:“多谢妈妈们费心了,妈妈的眼光,我是信过的。我这里还忙乱,就不留妈妈喝茶了。我之前用的那套铺盖,还请麻烦妈妈自去取了归档吧。” 说罢还假意从衣袖里抓出一把铜钱递给对面的婆子,‘妈妈们别嫌少,留着喝个茶吧。’ 她记得无论是红楼还是清穿文什么的,让人干活,是一定要给赏钱的。她刚来,又是第一次,总不能让人小瞧了她。 她手里正经还有些钱,前两天在床上的时候,唐婆子,就是她娘来守着她的那几天,也给了她不少的零花钱。自从唐朝的爹去了以后,家里了没有什么大的开销。娘俩吃穿在府上,正经攒下了少钱。 唐朝娘本来是想将唐朝接到家里养的,可家里就她们娘俩,白天她还要上工。留姑娘自己家她也不放心。 虽说可以请假回来,但这会二.奶奶刚有了身孕,正是针线上忙碌的时候,她也不太好张口,便留姑娘继续住在这里了。她每常闲了,便过来看看她。也比出府回家方便。 唐朝是信不过大通铺的,所以自病好了以后,她娘也不再过来。就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收到了那一平方米的空间里。所以这个时候掏袖子,不过是学刚才鸳鸯那个动作罢了。 婆子们接了赏钱,哪还有不高兴的。这一高兴,连说屋里缺的那个马桶都在一刻钟后送了过来。 古人的毛厕都在院子的角落里。晚上的时候,去一次毛厕特别的费事。冬天尤甚。所以这个院子里,凡是上了二等的丫头在房间里都会给配上一个马桶,用于晚上方便的。 不过这个马桶,一般都是早上的时候,院子里的婆子拿出去倒掉,然后清洗干净。等到下午的时候,在挨个送到房间里。今天唐朝刚来,这些个东西,却还没有配上呢。 唐朝记忆里是有这么一回事,也没推迟,只道了声谢。心中却很不以为然。若是没给这小费,是不是她就没有这个马桶用了? 这都什么事,什么人呀? 同时,唐朝又让人送了一个刚才在史氏屋里看见的可以放花或是放烛台的小高几。这屋子可放不下一张桌子,但一些常用的东西,也不能放在地上。 不过此时,她才知道高几,脸盆和烛台这些东西是分库管的。她们手中并没有这类物件。 送走了婆子,唐朝又让小月去将她在大通铺的衣服都拿回来。她的那些衣服可都是好料子。她娘就守着她过日子,那是非常舍得在她身上花钱的。 而且她娘针线好,一直管着二房王氏的针线活计。王氏经常把一些不穿的衣服赏给她娘。她娘拼拼凑凑就给她弄出一件别人没见过的衣服。 样子好,衣料也好。让那些跟她一起干活的丫头们总是羡慕的很呢。 小月听到吩咐,又仔细问了唐朝其他的东西都在什么地方放着。好给她一起拿回来。 “我在那屋也有个木箱子,东西都在箱子里锁着呢。你让婆子帮你抬回来就行了。”睡大通铺,就不能把东西都摆在外面。 小月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不过走到门前,想了想。便将院子里一个跟她关系不错的婆子叫到了屋里,让她帮着唐朝收拾屋子。 那婆子来了,唐朝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再叫个人来。按她的意思把靠右边墙的架子床横过来放着。 架子床也就两米长,看床里的大小,也不过是一米五左右。横过来靠后墙放置。屋子就能多出不少的空间。 虽然这样一来,床就要对着窗和门了,反正天冷的时候,门上都配了棉帘子,而且在屋里只要在一米左右的地方加上一道厚帘子,风就一点也吹不进来。 婆子移好了床,又帮着把床帐等物铺设了一番,这才领了赏钱出去了。 都说荣国府奢侈至极,唐朝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地面,不得不承认这种说法。 原来那间大通铺的地,倒还好说,都是石头的。这间这么小的一间屋子,里面的地竟然也铺了木地板。虽然看着就没有正房里的好,但一般人家谁还会给下人房铺地板呢。 低头看完地板,唐朝又抬头看屋顶。因为是倒座房,房顶并不高。估摸着也就二米的高度了。 看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她倒是没有嫌太低。回头让小月帮自己领个烛台放上去便行了。至于一起送来的那个箱子和梳妆匣子,唐朝将他们放在了床脚的空地处,等到小月抬了箱子进来就摞在上面,两个箱子的高度正好是一米二。 将梳妆台放在上面。以她的身高站着正好。 第4章 第四章 就在唐朝打量房子的时候,院里又来了一位管事婆子。这位管事婆子正好是发放院里烛台和脸盆等器物的。 人来了之后,先是对唐朝说她姓刘。大家都叫她刘嫂子。管着太太院子里的烛台等器物。 唐朝一听,连忙福了福身。叫了一声‘刘嫂子’。那刘婆子,仔细打量了一下,在视觉上突然变大了房间,便也知道这位唐朝姑娘心中是个有数的。 以前多少人看不上这房间,说是连个转身下脚的地都没有。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么一收拾,到是看起来宽敞了许多。 “姑娘刚来,缺了什么使唤的,只管找我。”说完,顿了顿,又笑着说道:“我看姑娘这里,烛台和脸盆都没有,一会儿便给姑娘送来。姑娘再看看,还有什么要使的。我也一并给姑娘提了来。” 唐朝虽然刚来,但本来的脾性也不见得多软绵。更何况她是深知她现在的身份的。不为别的,就为了这‘救主’,无论是史氏还是张氏就不会轻易让人小瞧了她去。 所以听到这刘婆子这么说,她也没客气,小嘴一张,便把自己需要的东西报了出来。 烛台,脸盆及脸盆架子。还有茶壶等物,唐朝都在问明了刘婆子手中就有后,便都要了一套。 “嫂子,您那里有没有硬一些,厚一些的帘子。” “有是有,不过姑娘做什么使呢?” 唐朝手一伸,指着门和床中间的地方对刘婆子说道:“嫂子,我想在这里安一张帘子,最好厚一些,能挡风的。”她更想要个大屏风,可她也知道屏风这种东西跟本不是她这个身份能够用的。所以,只在这一处加个帘子。 至于那半扇窗户那里,唐朝是想着等哪天回家了,让她娘帮她做一个双层的窗帘也就是了。 那刘婆子顺着唐朝的手,看了一下唐朝准备安帘子的地方,心里算了一下,有没有那么长的帘子后,对笑着对唐朝说,“姑娘好巧的心思。我刚才还想着这门一开一关的,人在床上那是又要吹风,又要被人看见了。有了这么一个帘子,倒是省了这一节了。” 对于刘嫂子的话,唐朝也有些得意。看过那么多的装修杂志和装修节目,这点对于她来说,那真的是毛毛雨了。 “嫂子那里的帘子都是三尺六七左右的,长度的话,到是有正好的。姑娘觉得合适的话,稍后我便一起给姑娘送来?” 唐朝心里合计了一下,换算下来也这不是一米二左右。于是笑道,“多谢嫂子了,那帘子大小正好。再麻烦嫂子,给我挑一个颜色浅一些。色太重,这屋子就更不透亮了。”说罢本来还想着再拿一把铜钱给她,后来才想到,这婆子可是正院的管事婆子,虽然不过是个管器物的,但也比送铺盖的那些人强上许多。 这要是送的轻了,人家再以为自己瞧不起她。还不得以后给自己小鞋穿。于是想了想,将日前得的那个银锞子拿了出来。塞到刘婆子的手里。 “嫂子别嫌少,今儿个出来的急,身上也没带什么。以后咱们在一处,常来常往的。还请嫂子多多照应着些。”说这话时,林琳都有些心疼。 谁也不会嫌钱少,一个银锞子,那也是五钱的银子。刘嫂子也不过是意思意思地就将钱收下了。 拿了钱,也得去办事。于是抬脚便去给唐朝归整她要的东西去了。她前脚走,后脚小月也将她的东西拿了回来。 忙忙叨叨的,一直到午饭前,这间窝居才算是彻底的弄完了。 别看唐朝忙的狠,但其实外人的人跟本就没注意到唐朝都忙了什么。不过是送铺盖一批人,小月取衣箱子一批人,再一个刘婆子送烛台器物一批人。而这每一批也不过是两三个人的样子。正院也大,她们又是在倒座房的最右边。 所以就是想惹人注目都很难。 因为鸳鸯的话,午饭的时候唐朝也没有出屋子,只让小月去将她的饭菜拿到屋里来。 女人多了,是非就多。谁知道会不会有人以为她很有‘上进心’,便排挤她呢。 来到这里,她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在贾家出事前,好好的存下一笔钱。然后带着老娘跑路罢了。 现在的贾家倒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林妹妹的娘还没有出嫁,压根就没有什么大事,让她们这些奴才们朝不保夕。 所以老实眯着才是正经事,出头鸟什么的,谁爱去谁去吧。 可当小月将她的午饭取回来后,唐朝傻眼了,她这小地方压根就连个能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姐姐,这,这饭菜要放哪呀?”小月看着这屋子,还真的找不到可以放食拿的地方,她总不能将饭菜放到床上吧。 而且因为屋里当隔断的厚帘子的关系,床上的光线非常的暗。床脚那处倒是还好一些。可这也不是个事呀。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这屋子不但没有桌子,连个小板凳都没有。这不行,绝对不行。 床头的小高花几只能放一盏烛台,而且高度是一米一左右。床尾的衣箱子,将近一米二了。 她现在身高一米三多一些。站着梳头什么的也没有问题。可是站着吃饭,这个箱子就太高了一些。 窗户边靠右墙的墙角放着一个脸盆下,那个倒是不高,可也没办法放食盒的。 “算了,你先将食盒放在床上吧。今天中午先对付一下。下午我再想想办法。时辰也不早了,你也先去吃饭吧。” 小月听了,放下食盒便去吃饭了。吃饭的时候,还看见了管库的刘婆子,当场便说了唐朝屋里连个食饭的桌子都没有窘境。 还不等刘婆子说话,旁边一个婆子便把话接了过来。“小月,你说的那位唐朝姑娘,可是救了瑚哥儿的那位?” 小月点头,这事又不是什么秘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以她在正月这么长时间的工作经验,下午的时候,各房的赏赐就会陆续送过来。 “我知道她那屋子,也忒小了些。啥桌子能放的下呀?”一位跟着另一个二等的小丫头也插话过来。 “收拾收拾,也还行。怎么说也比咱们的大通铺要强不是。”小月现在还住的是大通铺呢。 说起来,她是非常羡慕唐朝的。原来跟她是一样的身份,不过救了一回主子,一下就越上了二等。 就算将来升不上一等,在二等的身份上退下来。那也比别人强太多了。也不知道她啥时候才能熬到二等去。 唐朝吃了饭,提着食盒走到房门口,正好看见向这边走来的鸳鸯。 将食盒放到地下,唐朝轻福下.身,对着鸳鸯行了一礼。“姐姐怎么到这边来了,可用过饭?”唐朝很想问她是不是来找自己的。毕竟鸳鸯手中还托着个托盘。 但这种话,实在是不好意思问出来。唐朝发现自己的脸皮还真的没有那么厚。 鸳鸯看到唐朝并未因为救过主,升了二等,就轻飘起来。心中满意,也笑着说道:“刚吃过,这会儿太太正在歇午,我就把上午太太要赏给你的东西拿过来。” 这高门大户赏人东西也是有规矩的。做为当家主母的太太既是说了赏,其他人就算是想要再赏些什么,也要在太太赏赐送过来以后再将东西送来。而且明面上绝不能超过太太。 上午一直在忙,鸳鸯也没顾的上唐朝这边。这会儿正好有闲暇,便将赏赐送来,也好让大奶奶和二.奶奶们放赏。 有了鸳鸯这句话,唐朝才接着说道:“谢谢太太赏赐,也劳烦姐姐亲自送来。姐姐快请进来,喝杯茶吧。”话罢,伸手接过托盘,侧过身请鸳鸯进去喝茶。 鸳鸯本来并没有想进去的意思,但后来一想,这个唐朝以后就要在正院生活了。多接触接触也了解一下为人性情。 于是顺着唐朝让开的门,迈步走了进去。 鸳鸯一边往里走,一边抬头看前面,只见一面比门略宽的白底碎花的门帘横在屋子地中央。 帘子半卷着,床边的倒还有些光线。看着那样子,鸳鸯便猜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这帘子应该是全部放下来的。 绕过帘子,鸳鸯自处打量了一下这间跟早上完全不一样的房间,心中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屋子这么一收拾确实看起来大了很多,也整齐了很多。要是原来的那些人愿意动动脑子,估计这间房也留不到现在。 想到这里,鸳鸯突然想起,她们太太之前本来是想要在出孝后便搬到后面的荣庆堂居住的。只是尚未收拾妥当,二.奶奶就有了身孕。若是只太太搬了,二房留在正院,太太也说了怕是不妥当。 所以便准备等到二太太生了,四姑娘嫁了出去。再搬到后面去。荣禧堂和荣庆堂算的上是一脉所出了。 格局也差不多,就连靠右边的倒座房也是一模一样。这间屋子的布置要是让那八个二等的看见了,这又是一场官司。不过,都是一样的格局,等到搬院子的时候,其实就平移过去,也就是了。谁还有那个性子给她们断官司。 鸳鸯的这些心思也不过在心中转了一圈,便放下了。到是唐朝,看到鸳鸯站在地上,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将人往床上让。 “姐姐勿怪,这屋子有些个小。只得委屈姐姐坐床上了。”唐朝将鸳鸯让到床上坐下。走到床脚的箱柜处,给鸳鸯倒茶水去了。 茶壶里的水还是温热的。只是里面并没放什么茶叶。她娘说她需要补身子,特意让人捎来了一些大枣。 唐朝嘴馋,本来想着嚼着吃。但这身副身体容易上火,一天吃上三个大枣就便秘。于是只能泡水喝了。 鸳鸯接过来,只用鼻子闻了闻,便笑着说了句,“你倒是会喝。” 第5章 第五章 唐朝眯着眼笑呵呵的听了,转身从身后的帘子处,拿了一个小布包出来,“姐姐尝尝。这枣子可甜了。” 鸳鸯这才注意到这门帘子靠床的这面,上面缝了好几个布口袋,一格一格的,有的是瘪的,有的是鼓鼓的。见此,鸳鸯才不得不承认面前的小姑娘心中是有一份巧思的。 也幸好年纪在那里摆着呢。鸳鸯有些忌惮地想着。 接过枣子,枣子很大,枣肉也很厚。吃起来特别的有嚼头。不过鸳鸯也只是就着唐朝续的水,吃了两个便罢了。 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像鸳鸯这样的丫鬟头,自从上了一二等,有什么没吃过的。能吃两枣,也是给唐朝面子了。 “这屋子让你这么一收拾,倒是不错。只是怎么没让人搬套桌椅进来?”枣子就放在床上,茶杯她拿在手中,就连茶壶也是唐朝坐在床的那一侧抱在怀里的。 她又想到刚才过来时,唐朝放在门口的食盒,心中也就猜想到了,唐朝吃东西是在什么地方了。 二等丫头一般都是在自己房中解决三餐。这要是连个放食盒的地方都没有,一天两天也就兑付了,时间一长也不是个事。想到此,鸳鸯便又说道:“我记得库房里有一套小桌椅。那还是当初给四姑娘启蒙时,先老太太特意着人订做的。那套小小巧巧的,放在你屋子里倒也能放下。也省得放在库房里招灰。” 那套家俱,太太并不怎么喜欢。是先老太太,也就是太太的婆母订做的。所以送到四姑娘房里也没用多久,就锁在库房里了。 府里就算有别的小主子要用,估计太太也不会让人用那套。与其放着。还不如拿出来给唐朝用呢。 就算是太太知道了,也不会说她这事办的不好。谁让自古婆媳是天敌呢。 唐朝一听,更是高兴的眉开眼笑。“谢谢姐姐,姐姐真好。我今儿中午饭还是爬在床边吃的呢。肚子还没吃饱,人到是先累着。这要是当了差,人家一看我累的那个样,准保得问我,唐朝呀,你都干什么了,怎么累成这样了。 那时候,姐姐让我怎么说呢。难道说是吃饭累着了。那人家还不得以为我是个饭桶呀。” ‘噗哧’,鸳鸯便笑了出来。这孩子说话倒是挺逗人。笑眯眯的样子,尤其让人觉得轻快。 唐朝早就知道自己这副皮子的面貌了。虽然只是从洗盆里的水看的。但她也发现了这种面容的特质。 一双杏仁眼,天生就是上挑的笑眸。就算是不说话,只站在那里,别人也会以为她在笑呢。 再加上唐朝长的很干净,白白嫩嫩的,虽然容貌只是中等的清秀之姿。但一双笑眼倒是让她增色不少。 本身就是笑眼,所以当唐朝真正笑起来时,更有一种让人从里到外都舒畅的感觉。此时的鸳鸯便有此感。 又说笑了几句,鸳鸯便问了唐朝擅长什么,想要干什么?唐朝不是自己升等升上来的丫头。以她对太太和奶奶们的了解。就算将来唐朝升不到一等去。活计什么也会挑轻松的给。 这话倒不假,鸳鸯是非常了解史氏的。所以在第二天史氏见过唐朝后,便对鸳鸯说,份例按二等,赏赐什么按一等来的时候,鸳鸯是一点也不觉得稀奇。 而此时唐朝听到鸳鸯的问话,心中纠结一番,便实话实说了。“好叫姐姐知晓。之前只是学了规矩。别的并不大会。针线上还略懂些,但也不过粗粗。”有个在针线上当差的亲娘,很多的针线活计,都不用她去做。 而且她娘也舍不得。就连她现在会做的这些针线手艺,还是她娘想着她也渐渐地大了,姑娘家了没有不学这些的。这才教了她一些。 虽然技巧什么的都会。但就是做活太慢。换了穿越版的唐朝后,这些技艺倒是都留了下来。但唐朝来到这里,还一针也没动过呢,到底能绣出个什么来,她心里也没底。 鸳鸯问她会干什么,擅长什么?她是真的不好意思说自己最会卖公交车车票,最擅长吃喝玩乐。 也因此,此时倒有些羞愧难耐地低下了头。 鸳鸯听到唐朝的话,也是怔了怔。她也没有想到都十岁了,竟然啥也不会。她倒是没有觉得唐朝会谦虚什么的。因为这个时候也不是谦虚的时候。既是这样,那明显就是真话。 唐朝是舍得丢回脸,把自己的短处说了出来。这可倒是让鸳鸯为难起来。这么一个啥都不会二等丫头让她怎么安排呀。 “你识字吗?” “只粗粗认得几个字。”唐朝的爹认字,也教过她几个。不过就真的只是几个而已。而她倒是受过教育。但她只认得简体字,繁体字,也能认几个,但不会写。就是认的那些字,也必须是楷书的。笔画只要连上一点,她就不认识了。 这下子,是真的难到鸳鸯了。虽然她才十岁,但也是二等的了。总不能让她再干一些粗使丫头的活计。 可二等的丫头,哪个手中有都会些什么,或是擅长些什么。就算是什么都不会,那也是在屋里侍候多年了的。 正院本来是八个一等,八个二等的丫头。三年前大奶奶有了身孕,太太作主,在八个一等里面挑了两个分别送去了大房和二房。现在的六个,除了她自己,便是管着茶水的琥珀,衣服的珍珠,首饰的翡翠,以及各类摆设以及房间清扫的玻璃,和专管膳食的鹦鹉。 这五人除了玻璃和鹦鹉带了两个二等的,其他三人分别带着一个二等的。 对了,她自己也带了一个二等的。这些都是为了将来她们这些大丫头出去了,好接班的。 本来活计都是分配好的,现在多出了一个人来。还真的不好办。 头疼,实在是头疼的很。最后鸳鸯想了想,便对唐朝说道:“你明天就先暂时跟着我吧。对了,这两天,你绣个东西给我。我看看针脚。” 她们这些人里也就珍珠的手艺最好,太太的一些贴身小物件都是她在绣。其实倒是可以让她跟着珍珠。 只是,跟着珍珠的二等丫头是她的亲表妹。若是让唐朝过去了。说不准,将来会抢了她表妹升一等的机会。 所以就算是往针线上使劲,也要等到她表妹升了一等再说。毕竟今年她都19岁了。其他几个一等的也都差不多这么大。这一两年就要出去了。等她出去了,表妹升了一等,再让唐朝去她那。反正唐朝今年才十岁,也等的起。 这时鸳鸯又想到,往常正院赏人时用的荷包一般都是正院针线上的婆子们赶出来的。若这丫头针线还能说的过去,便将这活给她? 现在整个院子,再加上府里的针线房都在忙着四姑娘的嫁妆。这个活计给她,也应该没什么吧。 反正荷包什么的,一个月绣出个定数来,也不算是太轻省的活计吧。 不过一个月要绣出多少呢?她回去还要仔细细想一想。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怎么安排还要看太太的态度。若是太太有了别的想法。她自然要听太太的。若是没有,暂时就按她想的办,也没什么。 想罢,鸳鸯便又说了句太太快醒了。我也要回去侍候了,明个一大早,你便跟在我身边吧。 唐朝起身送走了鸳鸯,便将她用过的茶杯用壶里的水使劲冲了冲。然后又整理了一下床铺。便准备躺一会儿。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唐朝这副小身子也有些受不住。活计是别人家的,但身体却是自己的。不好好保养,她那中年就独居的娘将来还能指望哪一个? 闭上眼睛,还没觉得怎么样,唐朝迷迷糊糊间便听到小月的声音。 将小月叫了起来,一边揉了揉还有些困涨的头,一边问她何事。 原来是鸳鸯回去后,便让人将她说的那套小桌椅找了出来。这会儿,库房的婆子正等在门口呢。 打发小月出去让人将桌子就放在窗户下。唐朝也没有起身,斜着身子,头朝底的继续躺着。 反正睡觉前她把帘子放下来了。 等到人都走出去了,小月才关上房门,绕到帘子里面。翘脚看了一眼唐朝,转身去一旁的拿起了茶壶倒了杯水送了过来。 “姐姐喝口水吧。略歪一歪便罢了。时间长了,不说晚上要走了困,就是头也疼呢。” 唐朝:“...小月,你今年多大了?” “今年十岁了。我生日大,正月里的。” 唐朝:“......”,被个十岁的小丫头片子说教。好难为情,怎么办? 话说她的这副身体好像还没有小月大呢。生日有点小,是十月份的生日呢。 喝了水,唐朝便坐了起来。将床下的拖鞋穿在脚上。便顺着衣箱和布帘中间空间的半米出口走了出去。 小桌子是挨着脸盆架,靠着窗户放置的。这一套桌椅确实是很小巧。90公分的长短,宽不过50公分。放在窗户下,倒是正好不站地方。不过离门倒是有些个近。 原来的脸盆架是靠窗户放墙角的,但现在是靠着衣箱子放的。 叫了小月跟她一起将这套小桌子往里面移了移,直接贴在右边的墙上。 “姐姐,这样一来,里面岂不是用不上了?”小月指着桌子有些不解的问道。 “不会的,一会把两个箱子移到里面去。把脸盆架放在原来的箱子处。” “那箱子放哪里呢?”里面床头还放着一个花几呢。 “放床上。” “什么?放床上?”小月彻底傻眼了。床下也不是不能放,为什么放床上呀。 “床那么大,箱子放在床里面,靠墙放着。并不占多少地方。”一米五的大床呀,在现代那都是可以睡两个人了。现在睡她一个。里面在放两个箱子,也还有一米大的地方,还是宽敞的。 她上学的时候,单人床还不到要一米呢 小月:“......”新来的姐姐可真的能折腾。 这都折腾一天了,还不消停。 第6章 第六章 大户人家给丫头的箱子能有多大,所以两人将箱子放到床上后,这间屋子,是真的没有任何再需要动的地方了。 唉,现代人多,所以房子小。到了古代,人少了。可房子还是小。唐朝算是明白了,无论在哪里,她就是个小市民的命了。 话说回来,箱子不高,还可以在箱盖上放一些杂物,也算扩充了空间。 唐朝舒了口气,便让小丫头去领晚餐了。晚餐提回来前,大奶奶张氏和二房的王氏都将赏赐让人送了过来。 同时送过来的,还有贾色狼和贾正经的赏赐。唐朝恭敬的领了。 唐朝要跟着来人去谢恩,但来人却道:“大爷和大奶奶说不必过去谢恩了。既入了太太的院子,只管用心当差,大爷和大奶奶是不会亏待了你的。” “是,婢子记下了。”听到不用过去谢恩,唐朝的笑容带了点真心。 这年头,见义勇为还要给事主又叩又拜的,也是真够了。不过看了一眼值钱的赏赐,唐朝想了想,若真要让她选择,她还是愿意在这里见义勇为的。 前脚刚送走了大房的人,右脚二房的人也过来了。礼物又是薄了三分。看来大户人家赏赐奴婢,说法真不少呢。 大房比史氏的赏赐明面上薄了三人,但赏赐给唐朝的那个荷包里,却装着四十两白银,整整比史氏多了二十两白银。而二房又经大房明面上的又少了三分。而且时间也是等大房的赏赐送过来后,才送过来。 送东西过来的是红楼中赫赫有名的周瑞家的。这位唐朝叫周姨的女人,对唐朝也算是有上三分真心了。说上几句话,这才离开。 周瑞家的跟唐朝的娘,也算是有些同谊之情。她手上针线不好,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让唐朝娘给她做些小东西。一来二去的,关系倒也走的近了。 就连唐朝的这份花园粗使丫头的活计,也是唐朝娘托周瑞家的帮忙找来的。就准备唐朝在花园里呆上一段时间,便调到二.奶奶院里去做个三等的丫头。 谁也没有想到唐朝还会遇上这样的事,对着别人唐朝只说是救主是本分。可当着亲近的人,也就是唐朝娘,唐朝却只能告诉她娘,她当时只是太激动了,没站稳才掉下去。下次一定离的远远的。 唐朝娘拽着唐朝的耳朵,就骂道:“呸,你还想有下次。再来这么一回,老娘就见你那死鬼爹去了。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讨债鬼……” 在唐婆子心里,大房的瑚哥儿死不死的,跟她没关系,跟她闺女也不有什么关系。就算是瑚哥儿真的没救下来,应该受罚的也是瑚哥儿身边的奶妈和大丫头。 也幸好姑娘没事,还因祸得福的少奋斗了几年。就算是将来真的升不上一等,从二等上退下来嫁人。也能说个好人家。 都说‘穷讲究,装门面’,但此时的荣国府还用不上这个词,此时贾敏尚未出阁,虽然荣国公故去,但荣国府的底子却是非常的深厚的。不然贾敏也不会十里红妆。 此时倒是便宜了唐朝,小小富了一把。将金银贵重物品收到空间。剩下的布匹尺头,便收到了床上的箱子里。想了想,又留下了一些铜钱在外面。 空间还是太小了,虽然唐朝一直劝自己知足,有总比没有强。可人都是这样,有了还想要好的,有了好的,还想要更好的。 还有那个低级转换术,说白了,就是一种超低级的复制术。唐朝是想了想,也不知道先要复制什么。复制东西,时间是一秒钟,但复制的东西不得超过一立方米。而复制的东西一但装进空间里,那个留在外面的变会变成复制品。而复制品的有效存在时间只有七天。然后便会消失无踪。 若两样东西都在外面,那么假的会消失。真的会留下。若是其中一个已经消失了,那么剩下的那个便是真的,不会再消失。但两样东西却不可同时放在空间里。 就算是将来她出府去了,复制个金银铜钱当花费,可她得昧着多黑的良心,才能对那些小商小贩下这种套子呀。 所以说,这低级的转换术,比鸡肋也强不了多少。 唉,话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女主的说。可看看这配置,明显低了好几个档次。 穿越大神,为什么不赐我技能满点?就算不是武林高手,绣艺出众也行呀。唐朝不无郁闷地仰天想道。 晚饭是在窗下的小书桌上用的。唐朝不尽想到若是贾政知道了,她用书桌当饭桌,会不会骂她有辱斯文,女人难养什么的。 可惜了,这辈子他都不可能知道了。 饭毕,洗漱后,唐朝独自躺在床上,想到那些黑王氏黑出翔的红楼文,不禁有些好笑。别的不敢说,今天在正房唐朝私下里是有仔细观察贾敏和王夫人。 女神的亲妈是真有女神范,说话犀利,毫不留情面。那么多人呢,就那样直直地刺了过去。可就这样,王氏竟然也只是假装不知。 一方面有可能是碍于史氏在上面。一方面也可能是经常如此,才会对这种挑衅习以为常。可无论怎么看,王氏都不像那些同人文里写的那样心思简单,总是害人害已的蠢货。 要知道唐朝以前可是卖票看人的。这看人的眼光,别的不管说,这人好不好惹,惹不惹事得起,还是知道三分的。这王氏,感觉真的不像那些文里写的那样。 噢,对了。还有大房的原配嫡妻张氏,看起来不如王氏长的敦实,却有几分书卷气。和贾敏身上的气质很像,但又多了一些贾敏没有的成熟和稳重。 听说大奶奶张氏是当初史氏的婆婆,老国公夫人亲自和先荣国公一起选的文官之女,满门书生。而王氏却是史氏和荣国公选的,勋贵之后。 都说王氏短视,都说王氏无德无才。唐朝是相信这种说法的。但说贾府一门毁于王氏之手,却有些无稽之谈了。 这个时代的女子本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消息闭塞,过着深宅犹如井底之蛙的日子,在家靠母亲言传身教,出门靠婆婆进行再深造。皆是内宅之人,若是再不读书,不读史,不懂律法,那么短视也情有可源。 而且古代女人出嫁都早,此时的王氏已经出嫁十年之久,毕竟唐朝这个陪嫁丫头所生的孩子都十岁了。可王氏今年才二十多岁而已。 再想想红楼梦中王熙凤的年纪,便知道这个时代的女人要么嫁的早,要么是王家的女儿嫁的早。不过再想想贾家的姑娘,没人管没人问的野生野长状态,又觉得可能嫁的早,是王家的习俗。 这么多天,唐朝一直在想,想她的将来,想贾家的将来,忙里偷闲还会想想其他人的将来。可越想心里越没底。她除了自己,还有个老娘要养活。她就算是有钱了,可以赎身出去了。可天下之大,却没有她们母妇的容身之所。 这个皇权天授,到处权贵,官子两张口的时代,唐朝真的怕她们娘俩前脚出府去,她再被人抢到哪个府上去。 虽然她不是香菱,不够貌美如花。但也是清秀佳人一枚。中上的姿色也不是满大街都能碰得见的。 所以,她还是等到贾家抄家前在赎身出府去吧。那时她也老了,估计就算是碰到强抢民女的,也不会有人强抢大妈级别的她了。 谁家缺美女小妾通房,也不会缺婆子老妈子的。要是那样都有人抢,那她得多正的点呀。 反正还有好多年的时间,让她慢慢筹划。此时还是去与周公谈谈偷渡的问题才是正事。 翻了个身,唐朝起床去门口处放置的马桶方便了一回,才转身回到床上。将放置在箱盖上的蜡烛一口气吹灭,四月末的天,还有些冷。新送来的被子非常的厚实软和。唐朝蹭了蹭被头,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吃了一点昨天剩下的点心,便去找鸳鸯了。她是丫头,是不可能先于主子们吃早餐的。想要吃早餐,也要等主子吃完了,然后轮流去吃。 此时鸳鸯早就等在正房门口了,唐朝看大家都危襟正立,心下明白,这史氏可能还没起呢。于是便也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鸳鸯看到唐朝过来。点了下头,在她站在她身后时,轻声低喃了一句,“一会跟着我。” “是”,声音小的也就只能让鸳鸯自己听见了。唐朝说完,心里突然间涌出一股她在拍谍战片的感觉。 唐朝站的有些脚麻时,时间也不过走了短短地一刻钟。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个一二等大丫头们的站姿,对这个时代买卖人口和雇佣童工的政策有了一份认同感。 这些人从小学习规矩,十来岁的年纪,便稳重能干到比现代的白领都要强上三分,若是再加上现代白领的见识,这些女孩们都绝非池中之物。与之相比,唐朝虽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白白痴长了她们几十岁。 唐朝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着,屋里的史氏也起了床。一声‘来人’,门口的丫头们便有秩序地鱼贯而入。 鸳鸯走到床前,用床前的钩子拉一起面的床帐,“太太醒了?这就洗漱吗?”说话时,示意唐朝将另一边的床帐也挂起来。 唐朝心里没有一丝见到上司的紧张感,双手颇为平稳的将床帐挂了进去。挂的时候,还悄悄地摸了摸史氏床帐的料子。细滑,细滑的。比昨天她的那床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怎么办,好想扯下来,打包带走呀。 这时的史氏也在鸳鸯的侍候下开始了洗漱。一时屋里竟是一点声响也无。无端的让唐朝也有些不敢随意打量内室的摆设。 金碧辉煌,就是颜色有些暗。不过想到史氏这中年守寡的身份,到也理解。 “太太,姑娘过来了。”珍珠从外面进来,轻声地在史氏耳边说道。 史氏笑了笑,“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也不知道爱惜身子骨。让姑娘去偏厅坐坐,我一会儿就好,昨个我让人送到厨下的金丝燕,你去看看送来了吗?以后姑娘每日都要喝上一碗的。” 珍珠应是,退步出去。 唐朝在一旁看的无语,贾敏这个时候来还是起早了,那她们呢,她们可是在外面等了一刻钟,您老才起床的。 果然只有自己家的孩子才是宝。 将最后一支钗插好,史氏对镜看了看。起身便向外走去。走过唐朝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唐朝,问鸳鸯,“这孩子不错,别委屈了她。” 鸳鸯扶着史氏的胳膊,笑着回她,“太太放心吧。能为主子出力的都是好丫头。我们喜欢还嫌少呢,怎么可能欺负她。” 史氏一笑,便走了出去。鸳鸯一个眼色,唐朝立马跟上。 第7章 第七章 今天一大早,贾敏便去花园采了几支桃花,一路抱着到了史氏的正房。所以唐朝跟着史氏鸳鸯一起出了内室去往偏厅时,贾敏正在那里修剪花枝。 “给太太请安。”一见到史氏,贾敏放下手中的小银剪,袅袅拜下,只是礼并未行全,便站了起来走到史氏的另一边,一副小女儿姿态。 贾敏引着史氏看了一会她修剪的桃花,大奶奶张氏和二.奶奶王氏才姗姗而至。若是没有对比,史氏便不觉得怎么样,可这有了对比,心里就有些不大高兴。面子也露了出来。 贾敏看到母亲的神色,对着一旁的张氏笑问:“大嫂子从东院过来,可是一路走过来的?您这裙角都有些湿了。知道嫂子有孝心,可这么远的路,坐轿都要好久才能到,走过来,得多长时间?” 说罢,贾敏又对史氏说道:“太太,您看敏儿这裙子,今天还头一遭上身呢。” 史氏听到贾敏的话,先是看了看大儿媳妇的裙角,又看了看贾敏的裙子,发现裙角也湿了一圈。 “早上露水重,你也不怕着了凉。鞋子湿没湿?” 贾敏拉着史氏和张氏,有说有笑的。只把怀着孕的王氏晒在一边。冷落之意明显。看得一旁的唐朝也不得不说,王氏真的涵养好。这么尴尬的处境,脸上竟是一点怨怼之色都没有。可见是真能人了。 史氏对王氏还是满意的,虽然不能跟自家的心头肉比。也比不上张氏的秀外慧中。但却是她自己给儿子挑回来的。 大儿媳妇住的远,又是走过来的。史氏也就不说什么了。二儿子一家住的近,但二儿媳妇却是有了身孕的。既是如此,史氏便谁也没说。但想到这里,刚才起来的气,倒是消了下去。 又一想到二儿媳妇有了身孕,史氏便在请安后将人打发回去了。进门十多年了,这还是头一胎。还是别在这立规矩了。生个儿子才是正事。至于大儿媳妇,既没身孕,就留下侍候婆母小姑用膳吧。 史氏让人上了早膳,便领着贾敏坐了下来。张氏一会盛粥,一会给二人挟筷子小菜。此时站在一旁的唐朝和坐在桌边的贾敏,心电感应般的想到了,嫁人不能嫁个家里有婆婆小姑的。 贾敏出嫁在即,对这种事情,感观更直接一些。林家几代单传,现在更是只剩下林海一人。当初定下婚事的时候,贾敏是喜于林海少年英才,博学探花郎。而史氏便是觉得林家人口简单,女儿嫁过去不会受气。而荣国公呢,是为了什么,此时也没有人知道了。 现下看来,贾敏对自己的婚事倒是更为满意了一些。对婚后的生活也更期盼了。 至于唐朝,却是想着,将来一定要找个人口简单的,脾气好的。她是要将老娘当嫁妆出门的人,人口太多,或是脾气不好,她老娘的日子就没法过得舒心了。 饭毕,张氏就着二人吃剩下的饭菜吃了一些。便让人撤下去了。 等这屋里的三位主子都吃过了饭,上了茶。唐朝等人才能轮换着去屋间里吃早膳。一会儿,可能是等到鸳鸯的暗示,所以唐朝被珍珠领到了她和翡翠的房间一起用早膳。 一进去,唐朝就无语了。怪不得自己那间房就算是一个人住也没人要呢。 她一直知道她的房间小,位置也不好。可没有想到别人的房间会比她的大那么多。珍珠和翡翠的房间,打开门就是一左一右各摆了一张和唐朝那张床差不多的架子床。左右两边还各有一扇床那么宽的大窗户。除此之外,中间空地也很宽,就算是放上一张圆桌也绰绰有余。 这屋子一看就敞亮。坐在这屋里吃饭,都比昨天晚上多吃了半碗。一时,三人又就着小丫头送来的水,漱了口,喝了点水,才替换第二拨吃饭的丫头们去了。 此时唐朝三人回到正房,正好看见鸳鸯也吃完饭在那里侍候。史氏正在吩咐张氏送节礼的事情。 “老大家的,今年的端午是出孝后的第一个节庆,不比前两年,你精心着些。敏儿也大了,回头让她也领一份差事,练练手。” “太太说的是,媳妇记下了。敏妹是您亲自教养,管家理事不知比媳妇强出去多少。哪还需要再练什么手。我看呀,直接就能上手了。有敏妹帮忙,我不知能轻省多少呢。要我说,也是我那妹夫家是有个有福的,咱们家凤凰一样金尊玉贵的姑娘也不会落在他们家。” 史氏大笑,指着她对贾敏说:“瞧你嫂子这张嘴哟。”史氏心下满意,这大儿媳妇虽身子生没有二儿媳妇壮实,但她的长孙也是健健康康的。就是这嘴,也比老二家的巧一些。 “瑚儿怎么样了,他小孩子家家的可是遭了罪喽。” “也是媳妇粗心,奶娘和房里的丫头们偷懒,这才让瑚哥儿自己跑了出去。媳妇已经另寻了好的给他使了。这两天身子也好利索了。正吵着要来给太太请安呢。不过他个小人,这会到是知道害怕了。说是怕您说他贪玩,不敢来呢。”张氏说完,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地笑了起来。 “这小人精”,听到张氏的话,史氏也被逗乐了。 “不怕太太不高兴,若不是敏妹备嫁,太太要忙的事情太多。我都想将瑚哥儿送到您这里来了。他天天吵着要祖母,媳妇实在是没办法了。”张氏再接再励,拿儿子出来刷好感度。 史氏一听,更高兴了。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孙子,还是头一个孙子。老话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心头宝。对于瑚哥儿这个孙子,史氏是真的放在了心上。就连一旁的贾敏听了,也觉得将瑚哥儿接到母亲身边来,一来教养。二来也可以慰藉她出嫁后,母亲的寂寞。 “大嫂子这么说,不如就让人将瑚哥儿抱来吧。我也想多亲近亲近呢。” 史氏一听,也觉得不错。就让张氏给贾瑚收拾一翻,下晌便搬到正院来。说完又吩咐鸳鸯将她这里的碧纱橱收拾出来给贾瑚住。 张氏一听,笑着说道:“鸳鸯姑娘也不必着急着收拾,回头先把瑚哥儿要用的东西放在那里便是,瑚哥儿来了正院,白天跟着太太,晚上嘛,”顿了顿,笑着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贾敏才接着说道:“晚上嘛,让他跟着他敏姑姑睡去。” 这年头,都有童子带子的说法。贾敏要出嫁了,这会带一带侄子,也算是图个好兆头。而且那碧纱橱,自贾敏搬出来后,一直没有人住。怎么说也要先放放气,通通风才好。 张氏这别有所指的话,一直让贾敏羞红了脸。跺着脚去了后边。史氏和张氏见了,拿着帕子捂着嘴笑个不停。 站在屋里一直旁听了唐朝,心里有些好奇这张氏为嘛要把儿子送到正房给史氏养着呀。婆婆抱走孩子,不是制约媳妇的第二个杀手锏吗?当然第一个便是送小妾了。这么一想,林琳便觉得张氏这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唐朝不知道,这种孙子跟着祖母住的,在古代是早就屡见不鲜了。而且张氏最近要有大动作,她也不想让儿子在身边。怕出了什么危险。送到婆婆这里来,一般人是不敢对瑚哥儿动手的。要知道婆婆史氏自来就不是个慈善人。 再一个,张氏一天是有大半天的时间都在史氏这里,其他的时间也是要管家理事的,跟本没有什么时间带孩子,送到史氏这里,正经比放在东院看的时间还多一些呢。 到了下晌,张氏到是真的将孩子送来了。瑚哥小小的年纪,粉琢玉雕。倒是比半个月前瘦了不少。看起来眼睛倒是更大了。 瑚哥儿被张氏教养的很好,三岁大的孩子,小胳膊小腿的行起礼来别提多可爱了。看得屋里的女性生物都是两眼放光。就连过来陪史氏聊天的王氏,也是一边摸着肚子,一边慈爱地看着贾瑚。 贾瑚三岁了,两个月前张氏便开始教他弟子规和三字经了。对于这一点史氏是非常满意的。 一般人家都是先教导孩子学三百千,但张氏却并不,她先以讲故事的方式教贾瑚弟子规。等到弟子规学全学会后,才开始教贾瑚三字经。 贾瑚人小,睡的也早,再加上他一来,贾敏觉得好玩,硬是教三字经和考他学会的东西。也因此,晚饭时都是奶娘抱着喂了吃食。然后便开始有些迷糊了。 史氏看了一眼,便让鸳鸯将贾瑚带下去休息。白天的时候,张氏虽然如此说,但大户人家也绝没有侄子睡在姑姑房里的事情。 碧纱橱里,贾瑚的一应物件都收拾好了。唐朝还是没有什么可以伸手的地方。她现在还处于实习阶段。一般活计都不敢让她上手。 晚上在侍候了史氏休息后,唐朝才有些疲惫的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小月早就打好了热水,唐朝也不纠结用童工了。 她现在这副身子也是童工,好不好。除了吃饭,她整整站了小一天。脚都快站麻了。可看鸳鸯等人,倒像是习以为常。 果然大丫头都不是好当的。 回想了自己一天的公司下属分管部门的中层领导者的生活,唐朝当场便泪奔了。从早上到晚上,她就干了两件事。 一是侍候别人一日三餐加一顿点心和自己的一日三餐加一顿点心。 二是侍候别人洗漱和让人侍候自己洗漱。 二等丫头都尚且如此,何况一等乎? 见此,唐朝发现自己的要求真不高,这种二等丫头的生活就非常不错了。 一夜无梦,唐朝是在小月的叩门声醒过来的。想到今天以至于今后的每一天都要这么过,她都有种哭出来的感觉了。 这才几点就让人起床呀! 不过唐朝在今天却跟着鸳鸯干了一份好活。 第8章 第八章 第二天一早,唐朝一如昨天跟着鸳鸯先是在门口站岗,然后侍候史氏洗漱吃早膳。膳毕,史氏一边逗着瑚哥儿,一边对下首坐着的张氏道: “老大家的,甄家的姑娘初封的是个什么品级?我恍惚记得是嫔不是?” 张氏一听史氏的话,想了想笑道:“回太太的话,是嫔呢。初九进宫。昨儿下晌甄家的婆子来报喜时还说,后儿个初六,他们府上要摆一日的戏酒。请太太和阖府的女眷一起过去热闹热闹呢。” 史氏点了点头,“咱们家跟甄家也是老亲。回头准备一份厚礼。到时你领着敏儿一起去。我就不去了。”甄家的丫头,无论才貌都不及她的敏儿,却初封便是嫔。承恩后一个妃位是跑不了的。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只是史氏心中也说不出什么。一时想着女儿当家做主,一身大红嫁衣,十里红妆的成为正房太太。一时又盼着女儿黄锦着衣,尊荣无限。 心里明白,便是贵妃,皇贵妃,也不过是皇家的妾罢了。可心里就不是滋味。后天的戏酒,她是没什么心情去了。 不过贾家和甄家的关系却不能远了,让老大家的带着敏儿去吧。多少也是分香火情,但愿甄家的姑娘能有心照扶一个贾家和敏儿吧。 “是,太太。”张氏起身回了,坐下后又言,“这样的喜事,不如叫上二弟妹一起去吧。咱们家出了孝没多久,一些人情上都有些疏远。现在二弟已经去工部当差了,正是经累人脉的时候,若在二弟妹身体还可以,不妨多走动走动,也是二弟的好处。” 张氏这才是真的好心,她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向来是连络有亲的。前三年,家里守孝,好多的关系都有些淡了。此时有机会多走动走动,跟众家夫人也碰个脸熟。对将来的发展和儿女做亲也是益处。 不过史氏想了想,却摇头回决了,“老二家的好不容易有了身子,还是让她静养吧。”成亲十多年了,这才第一个孩子,史氏虽是通情达理,但对王氏还是有些不满意的。 只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虽不是小户人家那样,娶媳妇单纯是为了传宗接代。但谁不盼着嫡出子女呢。 要知道四大家族向来是连络有亲的。除了联姻,还有家族之间的血脉联系。不然,再好的关系,没有这些牵绊,早晚也会消磨殆尽。 张氏听到婆婆的话,也就不在说什么了。又坐了半天,便起身料理府中的事务去了。给甄家的礼品还需要她亲自去掌眼。 贾敏在房间里画画,这半天功夫才算画好。自家欣赏了一翻,还郑重地让下人拿去表起来。洗了手,贾敏一边问史氏在做什么,一边又问瑚哥儿这会在哪。 听到二人都在史氏的正房,提脚便去正房了。她最近好为人师,想要好好教导小侄子读书。进了正屋,请了安。便看见三岁的瑚儿,正抱着一块点心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呢。而母亲却让人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母亲这是在找什么?您给我的东西已经够多的了。”这些日子母亲时常找一些东西回来,给她填进嫁妆单子里。此时贾敏仍是这么认为的。 “小不害臊的,这可不是给你找的。是给你甄家姐姐找的。”说罢,史氏又让人将另一个盒子也打开。 “甄家姐姐要入宫了,按例是可以带一些嫁妆的。母亲准备送什么给她。”人各有志,儿女一样,父母也一样。她的父母疼惜她,并不以她的一生为赌注。但别人家的父母却不都是这样。 甄家姐姐其实并不想入宫的。她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呢。父母家人在见之日遥遥无期。深宫步步机关,一但步错,不说自己,便是家族也可能就此烟消云散。 “你父亲当年曾得了一柄琉璃夜光盏,此盏是由一整块琉璃雕成莲花台的烛坐,上嵌一颗拳头那么大的夜明珠。此物虽是稀奇,却并非是什么贵重之物,便没给你。今儿正好给了她,此物也算是有些新意了。” 此时琉璃并不值钱,夜明珠虽稀少。但世家也都多有收藏。便是贾敏的嫁妆里也收着一颗更大更好的一颗夜明珠呢。 史氏想到贾赦不过一等将军的爵位。而贾政也不过一个恩赐五品工部。贾家此时却远不及甄家势重。此时正是应该与甄家守望相助。多备些厚礼,也让这小甄氏的心里在进宫前对贾家更重一些。 唐朝一边跟着鸳鸯找东西,一边暗暗地咽口水。这么多宝贝,就是上辈子在电视里也没有看过这么多的好东西摆在一起。人家都是一样一样拿上台来鉴宝的,那时是有真有假。可现在呢,这一箱箱,一盒盒不说现在就价值连城的,就是现在不值什么钱,几百年后也要价值连城了。 泥玛,好想扑上去,在上面打个滚呀。 尤其是唐朝眼看着鸳鸯从一个细长的盒子里拿出来的一棵琉璃树坐底座的夜明珠时,眼睛都直了。 话说,遇到金子的时候可以用牙咬一咬,可遇到夜明珠是用什么来咬一口,缓冲一下激动的心绪呢。 “呵呵,太太快看。这丫头都看傻了。”贾敏在一旁看到唐朝双眼发直的地看琉璃夜光盏,轻笑地对着史氏说道。 贾敏的话一说完,屋里大大小小的人都笑了。唐朝也知道自己了了丑,憨憨一笑,“让太太和姑娘见笑了,可这真的不能怪奴婢呀,唐朝一直都知道咱们荣国府家大业大,太太的宝贝多的是车斗海量。可您看看,奴婢和鸳鸯姐姐这才抬进来几个箱子进来呀,件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这几个箱子还不是太太小库房的九牛一毛呢。所以奴婢这个样子,只能怪太太好东西太多了。” 史氏和贾敏听了也都笑了,史氏指着唐朝对贾敏说,“瞧瞧这小丫头这张嘴呦,真够让人发笑的。自己没见识,竟然还怨我的好东西多。这是哪家的道理。得了,得了。既这么说,我也不能太吝啬。鸳鸯去拿我收的那盒小首饰,拿出几件赏她。再拿些,你们几个也分几件。” 唐朝和屋里的人听到有赏,都纷纷谢了赏。 史氏又吩咐人另找出一匣子各色宝石,“将这两样东西单独放,等后日的时候交给大奶奶,让她一起送到甄府去。” 鸳鸯听了,便让唐朝和另一个二等的丫头一人抱着一个盒子去了库房。唐朝抱的正好是那个琉璃夜光盏。唐朝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做着思想工作。但内心对宝贝的贪婪,仍是让她挺而走险,在心中默念‘转换’,下一秒钟时,她就感觉到她那小的不能再小的空间里多了一个和手中相同大小,质地一样的盒子。 她白天的时候在正房里听过这份东西是要送到甄府给未来的宠妃的。今天是初四,初九甄氏进宫,而她复制的东西,有七天的有效期。也就是初十才会消失。这东西若是要进宫,那么那个时候这东西是在宫里消失的。跟贾家和甄家都没有关系。 以她曾经看同人的印象,甄氏以后那是宠冠后宫的贵妃。既是这样,进宫第二天便是丢了东西,也不会声张的吧。 而且此物在当时,也并不一定会发现。等到甄氏发现时,也许还可以利用此事铲除异已。 转换完后,唐朝又用这样那样的理由说服自己,不会有无辜的人会因为自己的贪婪而受到生命的威胁。 唐朝想到了开头,却没有想到结尾。甄氏一直以为是有人拿了这东西要在什么地方嫁祸她,于是排兵布阵好一番忙碌。可等了好多少年,身边的宫人换了一茬又一茬,这事也没有发出来。 可想而知她当时的郁闷了。不过也因此,唐朝并没有因为一时的贪婪而造下杀孽。 算的上是可喜可贺了。 晚膳前,唐朝跟着鸳鸯回到正房,正好看到史氏坐在正面的榻上笑眯眯地看着另一侧贾敏和贾瑚的一教一学。 贾敏有些娇柔,那有些清脆的声音夹着贾瑚奶声奶气的小童声,让整个屋子都有一种幸福在弥漫。唐朝如此感觉,过来服侍史氏用晚膳的张氏,看到小姑子和儿子的温馨相处。心下也是满意。 当年她刚嫁进来时,小姑子才几岁大。那时小姑子才刚学到诗经。张氏记得,那段时间,她只要是有时间,便会抱着书本跟自己讨论那些诗里的一字一句。 也是有小姑子在中间的缘故,婆婆对自己才不像开始时那么冷淡。 此时看到小姑子手把手教导儿子的情形,才恍然觉得,当年的小姑娘也已经长大了,马上就要嫁人了。 ...... 第9章 第九章 送儿子过来,除了是避祸。还有未雨绸缪。婆婆一直更喜欢二房一些,此时二房即将诞下子嗣。张氏害怕与婆婆同住正院的二房之子会更得婆婆喜欢,这才提前将已经稍渐懂事的儿子抱过来。 与其让儿子远住东院,还不如让儿子提前入住正房。届时,有儿子珠玉在前,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又怎么会比得过呢。 东院还是太远了些。出孝后,大房袭爵。却仍是住在东院,这于理不合。婆母也曾说待小姑出嫁后,便从荣禧堂搬到荣庆堂去。但这个时候老二家的又有了身孕。便是婆母搬了,老二家的也要等到孩子满月才能搬。 此间变数太多,这让张氏总有一些担心。尤其是听府里的老嬷嬷说婆婆更中意小儿子袭爵的时候。虽然这话不知真假,但嫁进来这么多年,婆婆有多喜欢二房却是有目共睹的。 有些事情,她不能不防。她不但是张家的女儿,贾家的媳妇,她还是一个孩子的娘。 不争朝夕,何以谈永远。 属于她的,属于她儿子的,她必须牢牢的把掌握住。 不过此时的张氏倒是多虑了。贾瑚没死,她也不会就此大病而伤了身子,所以管家的事情,并没有落在二房的身上。更重要的是,病尚未好,便在贾珠满月没多久后,就又怀了身子,以至不能顺利搬家。这些原因种种加在一起,直待生下贾琏时,难产而亡。 如果唐朝没有来过,二房在多方的原因下,一直在正房住了下去。而现在张氏所想的珠玉在前,也不是现在的贾瑚在前,贾珠在后。而是真正的珠玉在前,贾琏在后了。 所以贾瑚没死,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张氏的没事,大房和二房之间势必不会如原著那般了。 所以唐朝就算是知道她可能改变了所有的剧情,却不会真正的明白,她的那一抱,到底让多少人受益终生。 “二.奶奶过来了。”门口的丫头朝屋里轻喊了一声便抬起帘子请王氏入内。 “你怎么过来了?”史氏一边问她,一边让鸳鸯给她拿凳子。 “二爷下了朝,在回来的路上碰见卖果子的。这让媳妇收拾一些,给太太送来。二爷说现在天气容易上火,让太太多吃点果子。”王氏说完,又朝一旁的长嫂笑道,“大嫂也在呢。我让人也送了一些去东院。” “那谢谢弟妹了,前儿个,我还跟管家们说呢。每年这个时候正是果子青黄不接的月份,想吃点新鲜的,总是要等着。” “太太,您看还是二爷最是孝顺。咱们大爷那心粗的跟什么似的。前儿我还说这花开了,太太没事逛个园子也省得闷的慌。可您知道我们大爷是怎么说的?” 史氏看见二儿子孝顺,又听老大媳妇说老大也在想着法的孝顺自己。心里高兴。也愿意捧场。于是笑着问她,“老大是怎么说的?” “大爷指着我说,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开窍的了。我前儿个就让人打了好几套各种花模样的首饰了。让太太想看什么花,就带什么花样的。岂不比天天等那花开更有意思吗?” “噗”,史氏一听,笑的一口茶喷了出来。 这个老大哟,都不知道让人怎么说他了。跟他那武夫的爹一样,不解风情。 张氏看着屋里的人都笑了,自己也应景的笑了笑,看到众人笑意渐消,张氏又接道:“媳妇一听,就怕我们大爷挑的花样,太太不喜欢,想着先给他把关。哪成想大爷竟是花样子都没给媳妇看。没办法媳妇只好问问,也幸好媳妇多了一句嘴,不然等到首饰打好了,就要轮到太太为难了。” 张氏一脸的无可奈何,看得众人好奇极了,纷纷追问她。张氏卖了个关子,喝了一口茶,才再贾敏心焦的催促中,张了口,“我们这位大爷呀,他特意给首饰铺子的人说了,无论是钗,还是簪子,用料都要实足实的,每套首饰不能少于五斤重,不然就带人砸了人家的铺子。您说说,五斤的首饰压头上,脖子还不得压弯了呀。” 史氏笑的直不起腰来,拿手指着张氏笑着说道:“这个老大呀,真是,真是。”真要把首饰打成五斤一套,在座的人谁也带不住,脖子都要压弯了。 张氏眼睛一转,看了眼旁边的贾敏,“妹妹可要谢谢嫂子,你大哥哥那个粗人,竟然也给你打了几套呢。唉,人家首饰论套,怎么到了咱们大爷这里,竟是论斤算了呢。”张氏双手一摆,一副不解的样子看着史氏和贾敏。 史氏和贾敏又被张氏的话弄笑了,一直屋里都是几人的欢歌笑语声。半晌后,史氏又问张氏,她是怎么劝贾赦的。 “要说这个,太太可要为媳妇做主了。我不过跟着大爷说那首饰太沉了些,咱们少放些金子罢。大爷就怒了,冲着我吼道,不过才五斤重,还没爷的刀有握头,哪里沉了。不但如此,大爷还说媳妇不孝顺您,舍不得给您用好东西。您听听这话,媳妇可是冤死了。过了好半天,等到我们大爷气消了,媳妇没办法让人用布包了五斤的金子给我们大爷,让他顶着走了半天。又好说歹说了一番,我们大爷才同意减点份量,就这,还说减去的金子用宝石补上。说完狠狠瞪了媳妇一眼,便去了书房。媳妇还想告诉他,减的是份量,再加上宝石,这,这,唉! 太太最是知道媳妇的,但凡是得了什么好东西,不巴巴地给您和妹妹送过来。何曾差了这么一点金子呢。再说了,就咱们家,平日里戴的首饰,哪样不是捡着样式精巧,做功精细的戴,谁还差那么一点子金子了。有些首饰别看用料少,那手工也是一绝呢。唉,真真是不知道说我们大爷什么了,反正太太您得给媳妇做主去。” “好,好,太太给你做主去,这老大,也真是的,怎么不知道给他媳妇也做套首饰呢。看把他媳妇醋的。” 史氏的话一落,屋里的人都笑出声来。张氏脸微微一红,但仍是起身对婆婆道谢,“多谢太太想着了。媳妇不贪心,也不要那五斤重的首饰,您只让大爷给媳妇打个缺斤短两的就行。不然天天看着太太和妹妹带着好首饰,媳妇眼馋,心也‘酸’呀。” 张氏这话,又是让人一通好笑。 史氏听了张氏这么一番话,虽知道有夸张的成份,但还是心下满意儿了孝顺,并没有娶了媳妇便忘了娘。中午丧夫,史氏明白她的一身荣耀今后全在儿子身上,本是心中担忧最盛的时候,不过这份担忧倒是在今天消咸了三分。 世家媳妇的风范,唐朝是真的看到了。大家媳妇的谈说逗笑,唐朝也看到了。 泥玛,这是不给邢氏留一点活路呀! 这两天,张氏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恰到好处的风姿和管家奶奶的爽利。说出来的话更是如此,让人听了心里热热的,暖暖的。 突然间,唐朝眼带同情地看了一眼王氏,这个被人截胡的人。 这都第几回了,咋就不长记性呢。每每在张氏在的时候显摆,该,又被截胡了吧。 而此时的王氏看着张氏轻轻几句话,便将话题从政二爷孝顺变成了赦大爷更孝顺。心中既恼自己嘴笨,又怨张氏抢了二房的风头。可此时,她竟是如何将话题转回来的办法都想不到,只能僵着笑脸看着张氏表演。 侍候完婆婆晚膳后,张氏一回到东院,正好赶上贾赦传晚膳。便将今天二房买了点果子去献孝心,她又是如何帮他许愿送首饰的事情一一道来。张氏不是那种为了你好,我只做不说的人。 而贾赦听了张氏的话,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该!叫你没事总眼他们大房。买个破果子,还用的着你个爷自己去买。 哼,前天他还通知府里的管家买些应季的瓜果,也没去太太面前讨巧呀。 贾赦对嫡妻很满意,尤其是这份善解人意的心意,便更是难得了。 二房住在正院,离太太的正房又近。自小二弟便会卖乖,读个破书,念个破诗的,便总是去老爷太太那里说这说那的。每每都让自己吃些哑巴亏。但自从娶了张氏回来,情况便有所不同。 他爹也真是的,明知道他自小是跟着祖父学武,还在考问二弟学问的时候,带上他。这不就是找茬骂他呢嘛。哼,他都听祖父说过,他爹的学问也就是糊弄糊弄他吧。 瞧瞧他爹教导的二弟,连个秀才都没考上。还天天好意思得瑟呢。上个破朝,还买个破果子得瑟。活该! 媳妇干得好! 嘿嘿,这个媳妇娶得真好,果然还是祖母最疼他了。 “我那里还有一些成色不错的宝石,稍后让人拿过来给你。你也给自己打几套首饰。”金子嘛,大房倒是不缺。大房的公帐上就有一些。所以贾赦并没有让人再抬金子过来。 “多谢大爷还想着我。不过,我今天已经跟太太说了,所以宝石还是大爷亲自拿过来吧。用下人,总是不太好。人多嘴杂的。”张氏挟了一块清蒸鱼给贾赦,笑容带着一丝妩媚。 既来了,她晚上又怎么可能让他跑出她的帐子。她的盘丝洞可不是那么好出地。 而此时,贾赦毫无所觉,还美美的道了一声,“好,我一会儿就过来”。 第10章 第十章 第二日,贾赦脚步虚浮地从张氏的房里出来后,张氏才在丫头们的服侍下梳妆打扮。张氏摸了摸肚子,眼中带着亮晶晶的神采,瑚哥三岁了,是应该有个亲兄弟了。 “吩咐厨房,今晚熬道牛尾汤给大爷。”张氏一边吩咐一边想着今晚上怎么将贾赦拉到自己房里来。 张氏吃了碗燕窝,便找来了心腹,吩咐找口碑好的铺子打首饰,然后才去正院请安。 做人媳妇的,连一顿应季的早膳都吃不得,张氏这些年唯一的愿望便是婆婆能够不将剩饭菜赐给她。 一日无事,第二日张氏便带着贾敏拿着公中和史氏的私房去了位于京城的甄家别院。而唐朝这一天,仍是一如前几天跟着鸳鸯忙前忙后。 几日下来,唐朝也对给鸳鸯打下手打出了经验。而鸳鸯也给唐朝的工作找到了定位。那便是陪着尚对她有印象的瑚哥儿一起玩耍,或是跟着贾敏识字。 “唐朝,那日听你说话,应该也是读过书的。是也不是?”贾敏一边指导贾瑚描红,一边问着站在桌前的唐朝。 唐朝屈了一下膝,口齿清楚地地说道,“回姑娘的话,婢子的爹在世时,曾给教过婢子识字。只是婢子粗笨了些。也不过是略略认得几个字。” 贾敏眼中带笑地看了她一眼,“你也是父亲教你识字的吗?我也是父亲给我启蒙呢。”当初父亲在世时,一直可惜她是女儿身,父亲常说,若是身为男子,必是金榜题名,跨马游街呢。 想到这里,贾敏又想到父亲曾说的‘我儿虽不能金榜题名,但为父却会给我儿找个有真才实学,能够金榜题名的人。’ 那林家的少爷可不就是探花郎吗? 父亲是真的疼她,最疼她。 “你去写几个字来,我看看。若是还不算太笨,你便跟着瑚哥一起学吧。”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更何况这个丫头也是父亲启蒙的呢。 贾敏这个时候,倒也忘记了这丫头的娘是她那不通文墨的好二嫂的陪嫁丫头了。 唐朝眼睛一亮,走到一旁提笔写了几个字。 带字稍干,提纸送与贾敏面前,贾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丫头,也忒是逗人的很,不过是让你写几个字,你到好,一脸凝重的就写了这六个字。”贾敏指了指唐朝写在纸上的‘人之初,性本善’。 然后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一脸凝重的写出这么杀气腾腾的字来,你这丫头是想要带兵打仗去不成。”唐朝的字,真是没啥看头,但字里行间确因着以前写硬笔字,所以少了柔软,又带着一丝的硬气。 “也罢,自今儿起,你便跟着一起学吧。对了,三字经可读完了?” 唐朝摇了摇头,“父亲去的早,不曾学完。还请姑娘重头教我。”按着记忆却是如此的。而且无论是本尊的还是她自己的,对于三字经,其时知道的还就只有刚刚写出来的那六个字。 现代人虽然一直说成复古学这样学那,可真正的又有几人真的上心去学这些呢。唐朝工作后,就没有怎么看过正经书了。 “看来也只有如此。从头给你启蒙了。” 唐朝一听,当即跪了下来,“先生在上,请受学生一拜。”有女神的娘亲自启蒙,古往今来能有几人。 “噗哧”,贾敏和屋里的人都被唐朝逗乐了。 “你这丫头到会想着。不过是给你启个蒙。竟还要做我的入室弟子不成?” “教导一天,或是一点也是教导。当然是一日为师,终身为,呃,呵呵。”唐朝实在是不好意思对着十六七岁的大姑娘说为母为父的话。 贾敏听了也是一乐,“那好吧,即是如此,便收你做个弟子,只是做我的弟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若是完不成布置下的功课,可是要挨罚的。” “弟子明白。”说完唐朝站了起来,还学着贾政给史氏请安的样子做了个辑。 这小大人的样子,又将屋里的众人逗笑了。就连上房的史氏等人也听见了笑声,一连生的打发人来问是怎么了。 史氏知道后,也是一阵好笑,还特意让鸳鸯找了一套文房四宝来给唐朝做拜师礼。 唐朝跪下接了,便退到了一旁。贾敏看了她一眼便是一笑,点着她对贾瑚道,“瑚哥看到了吗?姑姑现在也是收弟子了,她现在还不如你知道的多呢。你可要小心了,回头别让她追上来。” 贾瑚看了唐朝一眼,对着贾敏弩嘴,“才不会呢。”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唐朝便跟着贾瑚,成了贾敏的学生了。当然说是学生,但除了贾敏和林琳当了真,估计别人都以为这是给贾瑚找了个伴读罢了。 不过此事倒也让史氏上房所有的二等丫头松了一口气。唐朝的空降,对于那些脚踏实地升上来的二等丫头,决对是个威胁,尤其是即将到来的评职称的时间里。 现在唐朝围着一个即将出嫁的姑娘转,之后可能还要侍候瑚哥这位小爷,这对于那些二等丫头来说,可是少了一份竞争的压力呢。 不过此事,也足够唐朝兴奋的了,除了瑚哥和林妹妹,也就只有她唐朝有这个荣幸让女神亲娘给启蒙了吧。 她和女神林妹妹是一个待遇呢。 同门师姐妹? 嘻嘻。 不过能够不用干活,还可以读书识字,这对于唐朝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 当然,若是能够不起早,就更好了。 话说,当年林妹妹连香荾这个薛家的妾都愿意教导,便可知道贾敏这个母亲又是什么人了,也许很多的东西都是一脉相传,也未可知。 比如说,母女两个都喜欢的,在园子到处挖坑的爱好。 ...... 一晃数日,张氏带着十八套各式首饰去了史氏正房。 “太太快来看,我们大爷终于把首饰打好了,可算是听人劝没弄成五斤重了,不然可真是让人不知道说好了。妹妹也来,你大哥哥也给你打了六套添妆呢。” 贾府什么最多,丫头婢女最多。所以张氏一张落,便站出了十八个丫头一人捧着一个首饰盒,打了开来让史氏和贾敏赏看。 “你先别说,我就知道这是给敏儿的。是也不是?”史氏指着一盒小兔抱萝卜的首饰笑着问张氏。 “大爷说什么也不让我参和,可您看看,妹妹都多大的人了,还带这样的首饰。”张氏略有抱怨地向史氏和贾敏看了一眼,“大爷让人拿回了十八套首饰。挨个跟我指这是太太的,那是妹妹的。然后便让我赶紧给送过来。就这还怕媳妇来晚了,一连声的让人备轿呢。媳妇还有好多话,没说完呢。媳妇看呀,这是我们大爷没得到夸,不乐意了呢。” 张氏从嫁前,是听她亲娘说过。没有几个婆婆是喜欢儿子跟儿媳妇关于好的。所以张氏动不动就抱怨贾赦心里只有亲娘和妹妹,没她这个媳妇。而史氏对她这个媳妇也是越来越满意。史氏和贾敏更是对贾赦这个做儿子,做兄长的满意得不得了。 虽然平时嘴笨了些,但心却是最诚的。知道孝顺亲娘,疼爱幼妹。 “太太,您试试这套,寒梅映月的式样。媳妇就觉得这套您一定喜欢。”看着史氏对首饰满意地点了点头,张氏见状,于是连忙让鸳鸯取梳妆匣子给史氏试首饰。 张氏最是会说话做人,这会一脸既满意又羡慕的样子,看得史氏一阵好笑,“老大家的,赦儿没给你吗?” 张氏双手向上一番,“有就好了,媳妇还以为这么多套,总有一套是媳妇的吧。可我们大爷压根就忘记了他媳妇也是个女人。也需要首饰戴呢,唉!” “哈哈哈”,史氏听了心中这个高兴,“敏儿瞧你嫂子,都酸成什么样了。好了,好了,赦儿不疼你,我疼你。你看看这十二套首饰,你喜欢哪个,我就赏你哪个。” “是呀,嫂嫂。敏儿的那几套首饰你随嫂嫂挑。”贾敏一边说着,还特意拿起那个小兔抱萝卜的,做势给张氏。 张氏哀怨地看了面前无良的母女一眼,可怜惜惜地说道:“太太和妹妹这哪是给人家首饰,这是明摆着害我呢。这些首饰的样子都是我们大爷一套一套挑的,什么样子他心里最清楚。这会媳妇拿了回去,哪天戴了出来,我们大爷还不得以为我藏私呀。以我们大爷的孝顺心思,必定会以为我亏待了太太,届时再将媳妇送回家去。媳妇找谁说理去。” 张氏说话,风趣诙谐。连比带划的。让听她说话的人,每听一句,都觉得有意思。 “好好好,是我的错。鸳鸯你去将我嫁妆里的那套蓝田玉首饰找出来。赏给老大家的。” 鸳鸯应声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便捧着一个精致的匣子进来了。 第11章 第十一章 鸳鸯半蹲身,将首饰匣子在史氏面前打开。史氏看了一眼,道“这还是我当年出嫁的时候,我祖母给我的添妆,没有想到,一晃眼,我也是当人祖母的人了。”有些感伤岁月易逝。 “呦,快让媳妇瞧瞧是个什么宝贝,刚刚太太还许了我呢。莫不是这会,又不想给媳妇了。要真是这样,那媳妇就赖在太太这不走了。” 张氏使了个眼色给贾敏,贾敏会意,也连忙揉到史氏怀里,“太太,好太太,这么好的首饰,您可要给敏儿留着。敏儿用那个小兔抱萝卜的跟嫂子换。” 女儿和媳妇的心意,史氏很感动。将这套首饰给了张氏,又当即让鸳鸯去另取了一套金镶红宝石的头面给贾敏。 张氏接了这套首饰,自然表现的尤为喜出望外。一边说留着大日子戴,一边说回去馋贾赦去。史氏一听,又让人拿了一套男子的束冠赏贾赦。 不能媳妇都有了,献孝心的儿子,啥也没有不是。 唐朝每天都看着张氏在史氏这里刷好感,心中的感叹那是升的老高。看看这个张氏,再看看养胎中的王氏,想到那个可怜的刑氏,珠玉在前,刑氏便是百般好,估计也衬成渣了。尤其是活人还永远比不过死人的时候。 呜呼,哀哉! 亲,这是要逼死人的节奏呀, 您老是一点活路都不给邢氏呀。 不过话又说回来,张氏现在看着还好好的,那位邢氏还会嫁进来吗? 若是邢氏不嫁进来,那会嫁给谁呀?林琳突然间有些不知道在想邢氏时,用什么心情了。 侍候了史氏用晚善,张氏才让下人捧着史氏给她和贾赦的赏赐回了东院。到了东院,贾赦还没有传膳,看来是专门等着张氏呢。 张氏心下高兴,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意。“这么晚了,大爷怎么还没有传膳,若是饿坏了身子,岂不是让人心疼。”一边叫人传膳上来,一边脸上竟又做出即高兴,又心疼的样子。 贾赦大大咧咧地一笑,并不在意,直接问起了今天张氏在上房的事情。 呸,白瞎了表情给瞎子看。 在知道母亲也给了自己一顶束冠,高兴竟又多喝了几杯。不用提,晚上自然是又宿在了张氏的屋里。 当了一天差,唐朝每天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最高兴的便是可以泡泡脚。隔着厚帘子,唐朝将琉璃夜光盏放置在床里侧的箱盖上。 夜明珠比不上后世的电灯泡,便是六十瓦的也不及。但却是比蜡烛好太多了,别的不说,至少没有烛火的烟气。 而夜明珠在空间越小的地方,便越亮。所以晚上的时候,无论是唐朝看书还是绣花都会将床帐子也放下来。 暖暖的灯光,让人心里暖暖的,封闭的空间,也让唐朝有一种安全感。 有时停下手中的活,唐朝总会天真的想,是不是哪天她出门去,便会遇到贵人,然后爱的死去活来什么的。或是成为贾家两位爷的至爱,变改贾家的命运。 好多的同人文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还会写什么贾家穿越来的丫头陪着贾敏出嫁到林家,然后像母猪下崽子一样,死劲的生孩子,改变林家世代单传的命运。 那种折腾来折腾去的人生,一时让唐朝羡慕,一时又让唐朝胆怯。未来何去何从,一直是唐朝心中最大的选择。 来了这么久,攒了些银子和首饰。这让她充分知道了荣国府这家公司福利待遇到底有多好了。好到她都不想离开了。 可想归想,心中也是明白,梁园再好,终非故乡。便是当了二等丫头,终究还是丫头。虽是平民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但只良民两字,便胜却无数。 良民的孩子可科举,就能让唐朝心动了。若没有办法,也便什么也不想了。可如今并非如此,她和她娘脱籍还是有希望的。 唐朝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孩子还给人当奴才的,她可以弯腰,但她的孩子却不能膝盖软。 所以,以后何去何从。唐朝从来都是坚定的。 但话又说回来,唐朝不是个不懂变通的。相反,她在投机取巧方面,还有着异于常人的执着。虽是小市民爱占便宜的心态,总是冲在最前面,但不得不说,唐朝从来没有自视甚高的认为自己高人一等这一点,便是最可取的地方了。 ............................................................................................ 唐朝是个成年的心性,理解力还是非常强的。虽然本身可能因为这副身体的原因,时不时地有些小孩子气,但都无伤大雅。 花了半个月的功夫,唐朝就把此时还不算太厚的三字经背了下来。又在贾敏的教导下认识和书写了不少的字。 等到唐朝开始看百家姓时,贾瑚就急了。因为此时他才开始看千字文。想到姑姑说的,唐朝会追上自己的话,贾瑚读书更加的认真努力了。 这件事情,无论是张氏还是史氏,或者因为怀孕不大出门的王氏知道了。都觉得能够让贾瑚主动读书,而想到的这个办法非常不错。 为此,史氏和张氏还纷纷给了唐朝不少的赏赐。 “妈,这些你收着。等过了年,您在买上几亩地。” 连上过年各房主子赏的红封,唐朝这大半年总共攒了不少的金银锞子,趁着轮休回家,特意让唐婆子找来了小称,母女俩锁好子大门好好的称了称。 前前后后,林林总总,竟然有一百六十两银子。唐婆子都惊呆了。这么些年,她们家所有的家底都加在一起,怕是也就这些了。可这些还只是她闺女大半年的收益。 “妈,您老想什么呢。这些银子里,不是还有当初我救瑚哥时,各房给的赏赐嘛。再加上过年过节,还有敏姑娘给的赏钱。不然哪有这般多。” 唐婆子一听,可不是嘛,刚才确实把这茬给忘记了。 “闺女,咱家还有差不多一百八十多两的银子,妈再加点,咱再买上二十亩的上等田。剩下的钱,回头就埋在床底下。”姑娘日渐大了,日常总要留些钱,看到好一些的东西也好置办回来当嫁妆,若是都买了地,哪还有余钱花销。 现在的一亩上等田就要十两银子,所以二十亩,就是两百两。这还是京郊更远一些的西山那边的价格呢。若要再近一些,便是有银子,也买不着。 “妈看着来吧。咱家那十亩地,一年也有百八十两的收入。加上这二十亩,一年也有小三百两呢。到了明年,咱们还可以再买些地,以后便是什么都不做,吃租子也能天天肥鸡大鸭子的了。” “又浑说,还天天肥鸡大鸭子呢,你看看你这小脸,一个年节下来,都出双下壳了。还这么没出息。”唐婆子开始听着还好,越往后听,越觉得姑娘这话不着调。 “哎呦,你是我亲妈吗?胖点咋了,太太还说我有福气呢。”这红楼里的东西确实是太好吃了,二等丫头的一日三餐,外加两顿点心,唐朝每每都能吃个碟干碗净。 再加上唐朝天天跟着贾敏和贾瑚混,好吃的东西,那还真是从来没有缺过嘴,呃,就是这个年代总是吃不着啥水果,这一点比较让纠结。 这一天天的,唐朝便很不客气地将小脸也吃也圆了。比一前胖了一些的唐朝,倒是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上一二岁。 前儿个史氏还说,别人过年都长了一岁,眼瞅着就成大姑娘了。怎么唐朝过了个年,除了把脸吃圆了,人却看着更小了些呢。 唐婆子听了唐朝的话,气得无法,伸手就在唐朝的身上,大腿根处,狠狠地掐了两下。掐得唐朝一边躲,一边叫。这小老太太真是手黑呀。 唐婆子当年也是好声好气的温柔性子,后来便是嫁了人,也没敢大样。可后来唐朝的爹得了病,又一病去了。留下了母女两个孤儿寡母的。一时间倒是将过去的温柔性子全抛了开,性子变得又泼又辣。贾家下人房这一带,就没个给招惹她的。 就这脾气,唐朝每每想起,都觉得将来找女婿时,一定要找个人口简单,脾气好的,不然以唐婆子的性子,还不得天天打一架呀。 你说什么?不住一起? 那怎么可能,唐朝明确表示,她老娘,可是她最重要嫁妆,没有之一。 在家陪着唐婆子住了一宿后,第二天一早,唐朝便收拾了东西回府里当差了。 不过刚走进正院,便听说了林家的姑爷上门请安了。 唐朝眼睛一亮,立即回房放下了东西,便顺着墙角进了史氏的上房。 此时的上房,除了一些没有留头的小丫头便只是侍候的婆子,史氏和一个青年正在说话。 第12章 第十二章 因为唐朝过完年就算是十一岁了,所以按着贾家的规矩,也是不能进到屋子里面的。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办法看不到这位被人从古说到今的传奇傻爹是什么样子。 史氏的正房里,别的不多,屏风倒不少,悄悄地从后门进去,然后往最近的屏风处钻。 ‘喝,吓死宝宝了。’ 唐朝刚走到屏风那里,贾敏已经和张氏在里面了。看到唐朝过来,都吓了一跳。 幸好,唐朝反应快,向手指坚在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做,这才没有让两人叫出来。 张氏和贾敏一人赏了唐朝一个白眼,便不在搭理她。唐朝献媚地笑笑,便透着屏风向外看去。 呃?怎么说呢。长得很有文化。 这种形容词也不知道唐朝是怎么想出来的。但林老爹给唐朝的第一印象便是如此,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子高大上的文化人味道。 若说以前唐朝还觉得贾政有了那么一丝文人气质,现在就明显被比成渣了。 这么一看,倒还真和贾敏很配。当初绛珠仙子投胎时,其时是经过挑选的吧。这爹娘都够正点的了。 也不知道被选上是幸还是不幸了。 “......下月初便是婚期了,家里都弄好了吗?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姑爷但说无妨。别的,老身也帮不上你什么,但家里还是有几个可以使唤的人。” 林如海立马从椅子上起身,恭敬地答道:“多谢岳母大人费心,家里已经准备好了。” 史氏点头,“那就好。你现在在翰林院当差,那里皆是饱学之士,可切记不可骄傲。” 林如海起身,又是一套客套话。 又听了几句,唐朝的脑子里都是一片浆糊。这林如海到底是来干嘛的呀? 唐朝想不明白,又转头去看贾敏,贾敏小脸红扑扑的,别提多好看了。唐朝在满足了好奇心后,便如来时一般悄悄地退了下去。 张氏分神看了一眼,不禁有些好笑, 这还是个孩子呢。 唐朝从屋子里出来,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家里的银子,唐朝自然没有让她老娘装在坛子,挖坑埋在床底下。 不过本着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的道理。唐朝和她娘在扣除了买地的两百两银子后,剩下的钱,分成两份,各自存了。 唐朝的意思便是,她常日不在家,唐婆子也是一天都在府里当差。钱全放在家里,啥时候被人偷了都不知道。 但也不能因着怕贼偷就因噎废食。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所以,唐朝拿了其中的一百两银子进府里,剩下四十多两仍是让唐婆子保存。 其实,若不是唐朝的爹那些年生病,生生耗光了家里的积蓄,估计娘俩还有更多的钱呢。 荣国府的员工福利那是真的好。自从唐朝正式在上房当差了,就没有从唐婆子要过一枚铜子。要知道当年她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可是月月都要自家爸妈补贴的呢。 史上财大气粗,贾敏手中散漫,张氏也是个客气的。可想而知唐朝的日子会过得如何了。不过就是王氏特别地让人无语。 无论什么时候,总是喜欢赏人旧衣服。 也不知道她这是旧物利用还是啥。 ...... 当唐朝追上贾瑚的进度,一起学习《幼学琼林》的时候,贾敏正式进入了婚礼倒计时。 “原来,你喜欢颜字。正好,我那里还有一份《多宝塔》拓本。还有一份我自己写的拓本,也与了你吧。”贾敏转身走到书桌一侧的多宝格架子处,拿了两本东西递给唐朝。 唐朝接过,心下感激。忙道谢不已。贾敏是真的喜欢她好学读书的。 “姑姑偏心,只给唐朝,不给我。”一旁的贾瑚不高兴地嘟着小嘴叫道。 贾敏莞尔一笑,上前捏了捏贾瑚肉肉的小脸蛋,“咱们瑚哥儿是要做大事的人,当然不能轻易对待了,姑姑可是给你准备了更好的字贴呢。” “真的?” “当然。”科举考试,字是最为重要的。贾敏自然不能在此误了自家侄儿。所以正经楷书和馆阁体却是侄儿今后努力的方向。 至于其他的,若是还想学,便只看他今后的悟性了。 贾瑚必竟年纪小,几句话便过去了。只是这一天起,事事都要跟唐朝做个对比。唐朝又不能真的跟个小孩一般见识,再加上孩子还太小,一个不查再累着,谁赔的起呢。所以总是做出力所不及的样子。 贾敏自然明白,也不说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唐朝糊弄自家小侄子。 就在这一方岁月静好,安心待嫁的日子里,刚过了二月二没两天,王氏便生下了二房的嫡长子。 史氏多年的心愿终于圆了。对于家下人等,更是给了一笔丰富的赏钱。王氏听了,都差点感动得痛哭了。 心中不禁想到,幸好这一胎是个儿子,若是个姑娘,她又要如何自处呢。 嫁进来十多年,今年才得了这么个孩子。天可怜见,这些年她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呢。 每每看到唐朝那个小丫头陪着大房的瑚哥,王氏心中就是一阵酸楚。想当年,这丫头的娘还是自己的陪嫁丫头呢。 贾敏是二月初十的婚期,而王氏却也是这几天生的孩子。所以贾敏的婚事,王氏是一点都没有搭把手。毕竟她还要做月子不是。 就在唐朝心喜于赏钱丰厚时,也在琢磨送贾敏的贺礼。 做为死皮赖脸蹭上来的入室弟子(当然这也只是唐朝自己认为的身份),唐朝认为她非常的有必要送自家先生一份新婚礼物。 于是这一天特意请了一天假,带着小月便叫了车出去了。 “唐朝姐姐好。” “噗哧”一声,唐朝便笑了。“别,别,别。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你这一声姐姐,我可不敢应。”面前赶车的是一个身高将近一米九,长相也很爷们的男人。这男人一看就十六七岁了,唐朝才十一,哪好意思听他这么叫。 “姐姐,这是李狗蛋。咱们府上车马处的。”小月低声在唐朝耳边回了一句。 听到这个名字,唐朝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这人要是有兄弟会不会叫李狗剩。 虽然都是贾家贾生子,但唐朝之前却没有听说过这人。毕竟下人也分三六九等。 李狗蛋老实的很。这会有些不知所措,摸着头发,憨憨地笑了笑,“那姑娘,快上车吧。噢,咱们去哪呀?” 这话一说,别说唐朝了,连小月都忍不住笑了。唐朝来到这里,还真没有见过这么憨的人呢。每个人都像是人精子。这样的人,也算是稀奇了。 “李狗蛋,张大叔呢?怎么是你赶车呀?”谁不知道这车马处一般有头有脸的丫头叫车都是张大叔来的,今天怎么把这憨货派了来,是瞧不起她们唐朝姐姐吗? “张大叔接生去了,别人都忙。” 小月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说啥?接生去了?”难不成这张大叔还是兼职产婆? “嗯,有只母马要下崽子,张大叔看着呢。”虽然李狗蛋也想看看张大叔如何给马接生。 “给马接生好看吗?”小月呼出一口气,好奇地问他。 李狗蛋想了想,道,“不好看。” “噢”。小月有些失望。 唐朝听这一问一答,也知道个大概。便直接说了要去的地方,然后喊了小月上车走人。她们可没那闲功夫在这里耗。 待唐朝上车后,李狗蛋才跳到车前面坐了下来。轻挥马鞭,拉车的马便轻跑了起来。 这还是唐朝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还是一回逛街呢,掀开马车一旁的窗帘,唐朝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京城居大不易,但也要看是谁了。天皇老子,那是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普通百姓,却必须活在规定的条条框框里。 一但越界,便是万劫不复。 在一家木器行停了下来。唐朝领着小月走了进去。 她只是个丫头,能送的礼物只能别出心裁了。她想到在现代时,几人互相赠送笔记本的事情。于是便特意找了一家木器行,准备订做两本出来当做新婚礼物送给贾敏。 这个特意订制的笔记本,正反两面的外皮都是木头的。像是一个小扁匣子的样子。木书皮的外面,上下相连的地方,还特意弄了一个扣。扣子是打的如意梅花样式。这个在木器店里就有的卖。正反两面的木外皮。反面空空如为野,并示雕刻什么花样。正面倒是刻了一串石榴结子的图样在一角。靠右的一侧,用颜体写了‘随身记’三个字。之后整个正面在最外围的地方,又雕刻了一圈的花边。 里面靠上部位钉有一个夹子,是夹纸张的。纸张最外围,靠着木皮笔记本边缘的地方,做了一个可以放两只眉笔的格子,而在这个格子与边缘之间,也就是放笔格的上面。留了一块可以放个铜质小墨水瓶的地方。 将早就打好的小小巧巧微型汤婆子,呃,不对,是铜质墨水瓶交给木器行请他们的师傅想办法以固定在那里,小小的毛笔和另一只眉笔都放在墨汁盒下面的笔格里。 第13章 第十三章 古代人的心思都是特别的巧妙,只要给一点提示,立马就会想到很多。当唐朝把要求这么一说时,不出半个时辰,木器行的师傅便将大概的东西弄了出来。不但如此,还特别有心意地在给笔格上面加了一个盖子,其意是怕用过的毛笔在行动的过程中脱离应在的位置,将纸稿用脏。 而且,无师自通的,还用一段渔网固定在正面木板的背面,说是用过的稿纸可以存放在那里。 唐朝高兴极了。立即按这个方法订做了五本。贾敏两本,贾瑚一本,她自己一本,那个新生的贾珠就算是不会用,也应该给一本。 “其中一本是石榴的,三本竹子的,还要一本梅花的。这五本今天能拿走几本?”,自己要梅花的。贾敏给石榴。竹子的给林如海和贾家小兄弟。 木器行的老板,想了想回道,“这东西很快的,姑娘若是着急,一个时辰后过来取便是。”店里有三个大师傅,四个学徒,分开干的话,一个时辰就能出来。 唐朝一听,高兴极了。她还以为今天最多拿走两个呢。不过就在她高兴地向老板许多询问价钱时,老板提了买断的事情。 唐朝这一回是真的高兴了。毕竟当初她就想过自己的这个主意,也许会被古代的人看上,然后给一笔专利费。 于是唐朝美美的跟老板来了一场跨越时空的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最后的最后,老板在知道她们是荣国府出来的人以后,咬着牙给了一百两银子。 所以说,有的时候只荣国府三个字,便可以解决很多的问题。不但白得了一百两,那五本木皮笔记本也算是添头免费送了。 真心话,若不是荣国府招牌大,店老板连五十两都不带给她的。至于其中,唐朝有没有进行某些不道德的事情,唐朝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虽然唐朝有些后悔只要五本的事情,若是早知道谈的这么顺利,她就再多要五本了。当然,在说订做五本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这木器行的老板会不会跟自己购买这项专利。 光是讨价还价就花了近半个时辰,再加上之前出样子,改进和看样本的时间,此时已经接近午时了。 在唐朝明白还有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以后才能拿到货后,便领着小月坐着李狗蛋的车去了附近的酒楼。 她还没有在这古代下过馆子呢。今天发了个小财,怎么可以不奢侈一些呢。 在贾家,奶奶们二十两月钱,姨娘二两银子一吊钱,大丫头一两银子。要知道一百两银子,可是贾家奶奶们五个月的月钱呢。 到了酒楼,李狗蛋非要在门口看马车。唐朝心下无语,只是吩咐店小二将马车看了,然后叫上他进到了里面。 “姑娘,我还是去外面吧。坐在这里怪不自在的。”李狗蛋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有些没底气的小声对唐朝说着。 唐朝忍不住向上翻白眼。这都什么人呀。 “放心,咱又不是给不起钱。让你吃你就吃得了。” “就是,李狗蛋。我们姐姐在这里,你还怕什么。姐姐,我们吃那个。”小月眼光一扫,看到隔壁桌上,有人点了一道葱爆羊肉。 唐朝点头,满足这小丫头的这点爱好。“你要吃点什么?”点完了这道菜,唐朝又点了一荤两素还有一个汤。这才问一旁的李狗蛋,有什么想吃的。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人没有那种发自骨子里的等级区分。但她却也不会去做什么大家都做好姐妹,好朋友的事情。 “不,不用了。姑娘,我,我能不能只吃个大饼,把我的那份菜打包回去?”想到自己吃饱了,弟弟还有可能饿着的事情,李狗蛋就有些不落忍。 听到李狗蛋的问话,唐朝的眼睛都直了。 泥玛,刚刚还不好意思坐在这里吃饭的家伙,竟然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想着打包带走了?这节奏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不过,看着这张带着憨厚的脸,唐朝却怎么也无法将连吃带拿和得寸进尺画等号。 “噢,我想起来了,你弟弟今年有三四岁了吧。”想到那个没爹没娘,只有一个傻哥哥的孩子,今年才十一岁的小月,突然间也觉得可怜起他来了。 听到问话,李狗蛋憨憨地点头笑了。他有听娘的话,好好地养大弟弟。现在弟弟能跑能跳,前个和人打架都没有输呢。 “你中午出门,他都吃什么呀?” “我早上有热的饼子,放在了炕里。饿了他就吃一口。”弟弟太小,不能点火。所以他现在每天都会把炕烧热,然后把吃的放在炕上,再用个棉大衣盖住。 “你爹娘呢?不管你弟弟吗?”唐朝看到菜上来了,一边招呼这两人吃饭,一边问道。 “我爹娘都没了。俺们家就我和我弟弟。我弟弟是我一手带大的呢。”小时候弟弟拉的粪蛋蛋又黑又臭,都是他收拾的。 唐朝一怔,这时才抬眼打量面前的男人。“即是这样,那么大一点的孩子也吃不了这些东西。等咱们走的时候,再给他要两道他能吃的。” “不用,不用。那不还得再花钱呢。多不好。不用不用了。”李狗蛋可不好意思白拿人家姑娘给买的饭菜。 唐朝一笑,“客气什么,能有几个钱。回头用你的时候,多用点心就有了。得了,别傻笑,快吃吧。” “唉”李狗蛋又憨憨一笑。 唐朝摇头,这个二傻子。 四菜一汤,盘子大,菜也多。但有了李狗蛋还真的是全吃光了。唐朝看着这人还有点要饱没饱的样子,笑着又让人上了四个包子,一碗面来。 直到最后一个包子吃到肚子里,李狗蛋才幸福的打了个宝嗝。 三人吃过饭,又在酒楼喝了壶茶。这才迈步回了木器行。 等唐朝等人到的时候,五个木皮笔记本都已经做好了,正整整齐齐的码在柜台上。唐朝一一看过,觉得都很满意。尤其是这家老板还特意给用了好一档的木料后,更是如此。 谢过店老板,唐朝才坐车离去。本来还有半天,唐朝是想着在街面上逛逛的。但打包的饭菜却一直在车里放着呢。 既来了这里,这辈子都有的是时间到处逛。还是让李狗蛋回家喂饱弟弟在说其他吧。 到了后门,领着小月下了马车。便向正院走去。至于身后李狗蛋抱着食盒,久久不动的身景看都没有看到。 谁有功夫搭理他呀! 让小月将除了给贾敏以外的另三本拿回自己房里后,唐朝自己抱着给贾敏的礼物去了贾敏的屋子。 此时正好是刚刚午睡过后的时间。贾敏穿着一身杏红的小袄正坐在炕上看着一本游记。见到唐朝进来,将书轻放在腿上,问她这半天都干什么去了。 唐朝行礼,拿出准备好的礼物,在贾敏的炕边打了开来。贾敏的眼光从一开始的可有可无,到最后的惊喜连连。最后抱着那本石榴花样的笔记本,连声着叫人送好纸,磨好墨来。 “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有了这个,实在是太方便了。”也不等丫头上来,自己穿了鞋便去了书房。 小心地让丫头去拿了小银勺子,就着木器行送给唐朝的漏斗轻轻地将刚刚磨好的墨汁灌进了小瓶里。 “这笔,差了些。依瑶,去将我之前收的那套玉杆的狼毫拿来。”贾敏想起之前得的那一套狼毫笔,是大大小小一套的。里面正经有几只小号的笔,都可以放到这个笔格里。 果然还真的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呢,得了新奇东西,就不愿意放手了。 “见到先生如此喜欢,学生便也放心了。要知道,可是很少有学生能够亲自给先生送新婚礼物的。学生真是三生有幸呀!” 唐朝特搞怪地对着贾敏行了一个书生礼。贾敏‘噗哧’一笑,学着那老夫子的样子,一手背过身去,一手在下巴处摸着不存在的胡子。 “嗯,不错,不错。孺子可教矣。”话尚不等说完,自己便先笑了场。 “呦,这是笑什么呢,”大奶奶张氏走在院子里就听见了里面的笑声。不禁停下了去见史氏的脚步,转道进了贾敏的屋子。 当张氏知道这是唐朝送给贾敏的礼物时,心中也是喜欢。连忙问是在哪里得的。 “在琉璃厂那边的一家木器行里做的,他们家的师傅手艺还行,人也灵轻,奴婢说了想要的东西,人家收拾收拾就给做出来了。奴婢还给瑚哥儿和刚出生的哥儿也各带了一个回来,想着晚会儿,就给哥儿送过去呢。奶奶看着可喜欢?奶奶若是喜欢,明儿也给奶奶订做去,如何呢?” “那到不必,回头将瑚哥的那个给我拿来看看,再说吧。”张氏倒是觉得这东西不错,若是找个更好的手艺人,年节走礼岂不雅致。 “那到也是,奶奶什么人,什么东西没见过。不过是一时没想起来罢了。”唐朝说完还肯定地点了点头。 张氏虚指一点,“你个小人精。” 唐朝嘻嘻一笑,也不做他说,只让小月去自己的房间将那个给瑚哥的本子拿来。 第14章 第十四章 一会儿,小月便拿了来。看了看,顺手给了身边的丫头。又跟着贾敏说了两句话,再才起身去了史氏的上房。 当然没多大一会儿,史氏的赏赐便赐了下来。说是难为她一片心思为姑娘。特意赏的她。唐朝接过,又跟着来人去谢恩。心中对自己的这笔买卖的定性,那是摆的老高了。 一分钱没花,还得了这么大的实惠。赚大方了。 其实唐朝也不是没有想过,拿着这些个古代人一时间没有想到的东西开个小店,挣些钱。就像那些一到古代就做大生意,富可敌国的穿越女们。 但唐朝是真的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的。小聪明是有的。但大聪明,摇摇头。还真的是投胎时忘记带了。 与其到了最后虎头蛇尾或是在因此惹出什么祸事,还不如现在消消停停地挣点钱呢。至少省心不是。 史氏赏了唐朝,张氏替贾瑚也放了一回赏,而这事的主角贾敏更是不会不赏。一套贾敏以前带的小首饰,还有贾敏亲自抄写的两本书。 贾敏很喜欢自己抄书,一是因为书籍可供贾敏做批注的地方太少了。二是抄一遍书,可以将自己的意思都写在书页上。长永留存。 但史氏却管的严,说是这么抄书怕累着贾敏,所以贾敏的手抄书并不多。能给唐朝二本就不错了。 当然了,之前唐朝也得了贾敏不少的手抄书,三百千就各一本呢。 且不提贾敏手抄书事情,唐朝在等了赏后,心满意足极了。于是在晚膳的时候特特地跑到了二房王氏那里,将给新出生的哥献了上去。 王家的家教那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但那不代表男人也要这样养。大房袭爵,可是现在歌舞升平,没有战事,这武将的爵位不过是越来越低,哪有文官升的高。 所以在王氏心里,她的儿子将来是一定要科举出仕的。所以唐朝的这份礼算是捎到了痒处。 再一来,唐朝并未因为她生的哥是二房的便轻视,也并未因是刚出声的孩子,便无事,这一点怎么能不让王氏心里高兴。 王氏心里一高兴,连声叫着身边侍候的丫头找出了好几包她的旧衣服赏给了唐朝。 “你娘就是个好的,没想到你也不错。这些衣服都是我穿过的。你拿回去穿吧。” 唐朝心时一噎,泥玛,就不能赏点银锞子吗?就算这也不行,给个一吊半吊铜子也行呀。可是就算是心里这么想,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感恩带德的样子来。 “多谢奶奶赏赐,奶奶的衣服自然都是好的。前儿奶奶赏我妈的那些衣服,我妈除了年节的时候,平时还舍不得穿呢。现在您又赏了奴婢这么多,回头我妈还不得吃奴婢的醋,说您偏疼我,不疼她呀。” 周瑞家的一听便笑了,“你回去告诉你妈能着穿吧。也不知道是舍不得奶奶赏赐的衣服,还是舍不得自己的手艺。” 周瑞家的说完,王氏也笑了。王氏这些年都习惯穿着唐婆子做的衣服了。就算是贴身侍候的人手艺有多好,也不爱用。毕竟是从小就给自己做衣服的人,用着就是顺手。 所以王氏大多的衣服,都是唐婆子的手艺。周瑞家的这么一说,到是让王氏笑了出来。 “这个周姨可跟我说不着。你若是有时间,还是自己跟我妈说吧。不然别说她自己舍不得穿,就是婢子想穿,我妈估计都说要留着过年穿呢。” 唐朝说话,一般都是带着语气表情的说,让人听了,看了,特别的生动。所以被关在屋里做月子的王氏很是留了唐朝说了半天的话呢。若不是周瑞家的看着不像,估计还要说上掌灯方停吧。 送了礼物,没两天便到了贾敏出嫁的正日子。这一天,贾敏十里红妆的被从荣国府的大门抬了出去,看得唐朝不禁咋舌。 这些嫁妆能盖多少个世.贸.大.厦呀。 盖一个,咱炸一个。估计到林妹妹出生还有剩呢。 话说这么多的嫁妆,这贾家到底是怎么让林妹妹一草一纸都身不由已的呀? 这未成年托管费实在是太高昂了些。 说到此,唐朝又情不自禁的想到了林如海,这位千古傻爹,跟他的闺女是一样出名的。 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也不知道林如海的人生是不是也是如此。反正唐朝是羡慕这样的人生的。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千里做官,为的是啥?傻子都知道呢。 不过话说回来,此时的林如海还是少年探花,翰林院的学士。所以贾敏此时尚要在京城逗留数月,待几个月后,通过官员三年一次的考核。想来那时林如海下放地方的文书才会发出来吧。 而一直不在调上的唐朝,这时才发现,也许贾敏这一走,这辈子她们都可能再无相见之期了。想着想着,唐朝的眼泪便落了下来。好不伤心。 “唉,这孩子是个重情重义的。敏儿这一嫁,这孩子倒是先伤心起来了。”听到史氏这话,唐朝才想起来此时此地,她正站在史氏的正房里。 “太太恕罪,是奴婢失态了。只是奴婢一想到姑娘嫁人了,就要住在别人家了,心里就觉得舍不得。别人家哪有咱们自己家好呀。” “噗哧”一声,张氏笑了场,“可够了我的了,你家姑娘虽是出嫁了,成了别人家的,但林家以后上上下下都是你家姑娘做主,你还想怎么不舒服呀?”顿了下,张氏又将脸转回来,看着史氏道,“太太也不要多想了。还是好好的养足精神要紧,过两天妹妹回门,您再伤心也来的急。更何况明年妹妹要是抱着个孩子回来拜年,可有您老忙的。现在呀,能过几天轻松日子便过几天吧。”张氏说完,还一脸特麻烦的样子。 唐朝就纳闷了,张氏为什么这么能说,难道那个王熙凤其时就是张氏转世投胎的?不然这上下嘴皮一巴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有这样的儿媳妇活在世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史氏的幸运。反正唐朝知道,这样的婆婆一定比史氏更难侍候。 可怜的瑚大奶奶,琏二.奶奶! 您二位的婆婆都成了精了。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贾敏的回门过后,整个婚礼也结束了。然后,连王氏的月子也出来了。此时也不过是三月初。 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史氏搬到了荣禧堂后面的荣庆堂。然后象征着一家之主地位的正院正房便空了起来。 一直住在正院东面小院的二房便有了些尴尬。 荣禧堂的正房空了出来后,张氏便着手进行了打扫归置。在二房贾政一家搬出来后,大房正式入主了荣禧堂。 至于二房的贾政和王氏,竟然搬到了梨香院中去。也不知道张氏在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果然是为母则强吗? 经过出孝后一年来的刷好感,史氏对大房的印象也越来越好。但对二房的疼爱却也是实打实的。原来她是准备让贾政他们和大房互换一下居住的地方的。 但张氏却言,东院虽还不错,但离正院实在有些远了。太太想孙子了,还是二弟与二弟妹过来请安都有些脚程。太太现居荣庆堂的正院后面,还有先老爷当年居住的梨香院。虽没有东院大,但住二弟一家却是绰绰有余。 梨香院自有通向外面的门,进出也方便。二弟日常上朝,若是住到了东院,去大门还要绕半天的廊道。回来时也是如此。何不如住在梨香院中? 最最要紧的是从史氏院子的后门出去,走上几步便是梨香院。这院子也算是离史氏最近的了。距离近,规模大小也都好,还是当年家主晚年休养生息之所。 张氏的话,史氏认真想了,也觉得梨香院不错。说是小,但其实也没有比东院小多少。最重要的是离她这宋庆常却是近了一半的距离。而且大儿子住在自已东面,小儿子住在自己的西面。都离自己很近。 所以想罢,当下便让贾政一家先搬到了那里。腾出了院子后,张氏才稍微清理了一下,便带着大房的家拾搬了过来。 张氏之所以不让二房住东院,确实是有私心的。自古以为都是东方属贵。一个不袭爵的二房住到袭爵的大房东边算是怎么回事。而且东院还有一个小花园,怎么看都是给当家长子居住的地方。 张氏是想好了,那房子将来给瑚哥儿留着做新房的。此时便没有道理让二房的人给占了。 张氏的想法非常的不错。要不是贾瑚没死,她这会早就缠绵病榻了。既不会有时间和心情去史氏那里刷好感,也不会有心情想这些。而史氏自然是把有孩子的二房留在正院了。那时,自己儿了死了,二房生儿子了,是一气。婆婆搬出正房了,却将正院留给二房又是一气。气上加气,好不容易调养好了,又因着怀孕而败了身子,到死的那天也没有住过荣禧堂一天。 现在张氏搬到了荣禧堂,又得陇望川地连东院都不愿意让出来。也是人才了。 第15章 第十五章 看着贾政一家搬到梨香院,看到贾赦一房搬进正院荣禧堂。唐朝彻底的傻眼了。书上不是这么写的呀。 唐朝看了看自己虽然有肉,但也不粗壮的胳膊,难道真的是因为她这只蝴蝶翅膀的力度有些大? 再一个,上辈子她一直以为那梨香院是在荣国府的东北角上呢,这真实的情况,怎么是在荣庆堂的东北角了。 亲,这是乾坤大挪移吗? 最重要的是按着上辈子知道的一点浅显知识,唐朝知道贾母院子后面的是要盖花厅和当库房的‘后楼’的。 可现在,那里竟然有两处院子。一处小一些,没有名字。一处大一些的,便是梨香院。而这梨香院的位置,虽然是在宋庆堂的东北角,但在它的斜前方,就是唐朝以前知道的,将来凤姐和贾琏所居住的院子呢。 不过,仔细一想也是,又不是夫妻感情失和到必须一个在东北角,一个在西南角的。就算是那老爷子晚年要休养,也不至于离自家媳妇和亲娘那么远吧。 若那老爷真的是是在荣国府的东北角,那离亲娘也太远了。这绝壁不是亲妈的节奏。 不过那时候,老爷子的妈还活着吗? 呃,也许还活着。毕竟老爷没时,年纪也不大。而且那位老爷子的亲娘也只比老爷子早走了三四年,没看王氏一直连着守孝了吗? 唐朝想了想,也许当年先老太太是住在这荣庆堂的,而先老爷住在荣庆堂后面的梨香院,贾母史氏住在荣禧堂正院,贾政和贾敏跟着她住,而贾赦是住在象征着继承人的东院吧。 来了一年多了,她竟然一直以为东院正后面的院子就是梨香院呢。不过话说,那东院正后面的院子到底叫啥子呀? 半晌,唐朝眼前一亮,她想起来了,她娘有一次闲谈时告诉过她的。那后面的院子竟然是叫‘梨苑’。而且还是当年荣国府家养小戏子的院子。 按照地点位置,贾政应该不会将薛家弄到后面的梨香院,而是放在了空置的梨苑。而等到王夫人收拾屋子的时候,也许就特意给换了牌匾? 不对,那时原来的梨香院早就没了。 也许那个时候,拆了真的,假的也是真的了。 不过,为什么好好的库房不用,偏要移那里去盖楼呢?现在的库房就在正院后面,东院旁边呢!用时方便,而且离哪有挺近。 难道是当时的管家太太王氏不想让凤姐和贾琏住的离库房太近? 可是这又说不通呀。如果彼梨香院,是此梨苑,她天天见到贾政,也看出来贾政有那智商,会把亲戚安排到戏子呆的院子呀。 当然了,更不可能安排到亲妈的后院就是了。 噢,穿越大神,请您可怜可怜她为数不多的脑细胞吧。 穿越大神表示不在线,所以唐朝只得从现在荣国府的地点结构从头看起了。 整个荣国府分为三大部分。这三部分以两条贯穿整个府底的东西夹道分开。从前往后,再从西往东来说,西面先是四个大套院,然后是内书房,之后才是史氏的荣庆堂。荣庆堂后面是个小巧的小花园,之后是并排左右两个院子,小的不知道名字,大的那个叫梨香院。 西面完了,说中间,中间是荣禧堂的外院,和外书房。然后是荣庆堂的正院,正院旁间,也就是外书房的后面,有几个小院,其中一个,前两天便被贾赦的两个妾室占领了。 荣禧堂的后面是一条南北夹道,夹道那边是一大一小两个院子。小的那个空着,按原著是当初贾琏和凤姐的院子,大的那个,现在却是整个荣国府的库房。 这两个院子后面,是一排下人房,车马行以及大厨房,过了此地便是一块空地。一直到后门。 最后便是东夹道划分出来的东面了。 东面很整齐,就三点,前面是个外花园,中间是原来贾赦居住的东院,后面便是梨苑了。但梨苑自从贾赦搬到东院便空置着。 所以,当年薛家来的时候,其时住的便是梨苑吧。是吧,是吧。不然为什么在建大观园的时候,要给戏子挪地方呢。 嘻嘻,现在看来还是张氏威武! “你这丫头怎么又溜号,看看你这字,还不如四岁的瑚哥写的好呢。”鸳鸯看着写写字便发呆的唐朝,一巴掌拍了下来。 瑚哥儿听到鸳鸯的话,笑眯了眼睛。偷偷对唐朝做了个鬼脸又继续描红。 “哎呀,鸳鸯姐姐你又打人家的头。本来就不聪明了,再让你打傻了,你赔我呀。”唐朝还没顺着思路想到对自己的每日一夸上,便被鸳鸯打醒了。嘟着嘴,小声的抱怨。 此刻必须撒娇卖萌!在一群人尖子中,还充什么温良恭俭让的。再说她才十一岁,还小嘛。 “你这死丫头,说你还有理了。你看看瑚哥,那么小的一个人都安安静静地在描红。再看看你,你都多大了。这才几个字你就走神发呆的。”说罢指了指自己桌上的两张大字,而瑚哥桌上都有七八张了。 “我绣花比他好。”唐朝看了一眼,确实比自己写的工整有型,数量还多的贾瑚,扬着下巴骄傲地对鸳鸯说道。再说了,她只是一时溜号了,软笔当硬笔,才会写的不如瑚哥的,平时还是她写的好的。 不过话说四岁的孩子把字写的这么有型,这合理吗? 这贾家尽出怪人,怪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祖坟出了问题。唐朝不无恶意的猜测。 “你可有点出息吧。跟个四岁的男孩子比绣花。你妈听了都要替你臊的慌了。”说来也是奇了大怪了,自从唐朝落水后,便不怎么会绣花了。 明明针法技艺都在,脑子里都明白哪里怎么绣,哪里要配什么线,哪里又要用什么针法。之前唐朝还信誓旦旦的要给鸳鸯绣个荷包的,但等到真的拿起针了,才发现身体跟不上记忆,她无论怎么想,就是绣不出来。 府里的人知道后,都说唐朝可能是落水吓到了才会如此,只要重新慢慢捡着学了,这不是大问题。而唐朝便从头系统的重学了一遍绣花,渐渐地倒也跟记忆里的差不多了。 被鸳鸯臊了一下,唐朝对着鸳鸯比了一个鬼脸,老实地低头写字去了。 史氏坐在上头,看着这边的三人,笑了笑。 “老二家的,珠哥儿今天怎么没有抱来?” 王氏自坐位上起身,“媳妇出门前,奶娘来说珠哥还在睡着,便没抱来。” 才几个月大的孩子,整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么就是哭。王氏怕遭了婆婆的烦,便很少将贾珠抱过来。更何况那是她盼了十多年才有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不紧张这紧张那的。 史氏心里有些不悦,也并未说什么。只是转头问张氏,“我听说甄妃有了身子?” 甄家的姑娘去岁过宫后,不到数日便封了妃。如今又服身子,也不知能否更近一步? “是呢,他们家来府里请安的婆子是这么说的。不过,说是不太好呢。”在宫里能怀孕不算是本事,能不能平安生下来,然后平安养大,这才叫本事呢。 这甄氏怀孕的时间不能说不好,也不能说好。 趁着得宠怀上一胎,确是好事。但刚进宫,尚未站稳脚,便怀胎,就有些个不好了。 史氏点了点头,明白张氏未尽之语。“你也有了身子,也应注意一些。若是家里有什么事忙不过来,让你弟妹给你帮把手。千万别累坏我的孙子。”张氏又有了身孕,史氏平时难免要叮嘱些。 “呦,还是太太疼我。不像我们大爷,前儿媳妇早上孕吐出门晚了,大爷还问媳妇‘这都什么时晨了,你怎么还不去给太太请安?问问太太想吃什么,晚了,好东西都让人家买走了’。您给评评理,媳妇嫁进来十多年了,哪一天误了给您请安了。您还没说什么呢,我们大爷倒是不干了。冤的我呀,当天就着酸黄瓜多喝了一碗粥。” 至于让二房管家的事情,张氏是想都不想就不可能同意。不过这话也不能直接说开来。只能岔开话题。 谁知道二房尝到了管家的甜头,会不会生出不必要的想法。 女人呀,这一生就是在战斗。小的时候,跟家里的姐妹兄弟争父母的宠,长大了,嫁人了,跟夫君的屋里人争夫君的宠,然后是跟妯娌争婆婆的宠。等到老了,还要跟儿媳妇争儿子的宠。 哈时候也不能让自己放松,不然后悔都找不着地去了。 史氏摇头笑了,“老大这个性子呀,跟他老爷一个样子。我记得年轻那会儿,他老爷从外面打战回来,非要领着我过街。当时先老太太不同意。他老爷便把那些街上的人都叫到家里来,在侧门的那条过道上,让人左右摆摊吆喝。领着我在自家的向道里逛了一回街。气得先老太太两天都没跟他说话。就这,他都不知道为什么。” 虽然婆婆更多的气都朝自己来了,但史氏只要想到那一回的事情,心中就甜似蜜。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呀?媳妇算是知道我们大爷这性子是从哪来的了。唉,可惜我们大爷的劲是一丁点都没使媳妇身上。不然媳妇做梦都能笑醒了。” “是呀,太太的儿子孝顺着呢”,王氏终于找到功夫插了这么一句话。有个能说会道的大嫂,压力山大。 史氏听了一想,年轻时,夫君疼宠,老了儿孙孝顺。她这一生,值了。 “唐朝,你可真笨。唉!真愁人吶。姑姑看见了,指不定又要说你了。唉,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呢?”瑚哥奶声奶气的小大人话,传到了几个大人耳里,一时间都把刚才的话题放下了。 “瑚哥儿,到祖母这里来。告诉祖母出了何事?”唐朝这丫头长相讨喜,人不说机灵,倒有些憨态。让人打心眼里喜欢。 第16章 第十六章 史氏看向贾瑚和唐朝那处,眼中一抹暖意。 每每看到瑚哥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史氏就对唐朝多了一份喜爱和宽容。虽然她在自己屋里也没有什么正经的差事,平日里也不过是跟着鸳鸯打打下手,然后陪着瑚哥罢了。可即便是如此,也改变不了史氏对唐朝的另眼相待。 瑚哥听了史氏的话,从椅子上蹦下来,先是拿了自己一张描红字,然后又走到唐朝面前拿了她的,才几步走到史氏面前,“祖母你看,唐朝又写错字了,孙儿都说了她几回了,唉,这丫头就是不长记性。” 说完还一副真拿她没办法的样子。让史氏和屋里大小丫头们笑的前扑后仰,眼泪都笑出来了。至于唐朝,那是羞的满脸通红。 被个四岁的孩子这么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得了。她只是习惯写字的时候少写几笔罢了。哪成想一个四岁的孩子会这样呢。 在现代的时候,现代人习惯写简体字,而简体字上面还有更简的速记字。比如说餐厅的‘餐’字,以前唐朝就有只写这个字的左上部。 一时间习惯真得很难改变。毕竟是好多年的习惯了。只是, 童言无忌什么的,果然最讨厌了。 瑚哥儿不知道众人都在笑什么,歪着头看了看祖母,又看了看母亲。两眼迷茫极了。可他的这副小样子,又让刚刚停下来的众人,又笑了起来。 史氏看着瑚哥儿有些不高光的样子,连忙安抚地拍拍瑚哥儿,对着另一旁的唐朝训道:“唐朝,你怎么又写错字了呢。瑚哥儿都说你几回了,怎么还这么不长记性呢。今天就罚你将这些错字每个写上十个。”史氏憋着笑,一本正经地对唐朝说着。一边说还一边看贾瑚的小表情,心中那个乐呀。 “啊!”唐朝抬头看了一下,确定这话真的是史氏说的。然后又低头道了一声是。 呜,都不是好人。 “嗯,祖母说的对,唐朝你要听话。听话的孩子才是好孩子。知道吗?” “知道了。”小屁孩。 等到史氏放了瑚哥继续监督唐朝写字后,史氏才对张氏问道:“瑚哥四岁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正式让他念书?伴读都找好了吗?” 张氏对自己唯一的儿子,那是绝对的上心。听到史氏这么问,连忙回了之前的安排。“媳妇想着过了五岁的生日,便让瑚哥进学。这之前便在家里陪养他学习兴趣。伴读嘛,我想着从咱们家旁系里找两个亲戚家的孩子来。一来一起读书,二来将来也能相互扶持。跟着瑚哥进学的小厮,媳妇眼力还没到达太太的境界,所以还想着等太太什么时候有时间帮着给挑两个老实不掏气的呢。” 史氏听到张氏安排伴读的事情,心中对于张氏的安排非常的满意。想的着实深远。 “回来你把挑的人带上来,我给你看看。瑚哥儿还小,小厮的好坏是非常重要的。” 张氏起身谢过不提。 被瑚哥儿说教了一顿的唐朝,终于在众人忍俊不已的笑声中,握紧拳头,严肃认真地看了瑚哥儿一眼,便低头写字去了。无论什么时代,老板家的小老板都是得罪不起的,明明除了几个错别字,她写的绝对比贾瑚好。 一群睁眼说瞎话的家伙! “唉,唐朝。姑姑都说了,学习之道,在于一张一弛。预速则不达。你现在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所以你要乖,要听话。知道吗?” 唐朝:“...知.道.了”,贾敏你可坑死姑奶奶了。这贾瑚说话一套一套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本来史氏和张氏一甘人的注意力就在她们俩身上,听到贾瑚一板一眼的说教,史氏和张氏都又拿着手帕笑了出来。 看唐朝和瑚哥的相处,几人一边笑一边想,这么大个孩子确实应该先培养学习兴趣。自己一个人看书习字,总没有人陪着好。 一会儿众人又看了一眼小夫子样的瑚哥背着个小手,迈着小方步,考教唐朝最近的学习进度。 只可惜面上一片严肃,小胳膊小脚却完全不给力。又短又胖的两只胳膊跟本背不过去。小胖手使劲地拉着身后的衣衫,看得人好笑不已。 “这是学的老二?” “可不是嘛,二叔没事的时候,总爱考他一考。这小人是现学现卖呢。只可惜了那小丫头,我听瑚哥儿说,这孩子每天晚上都给那丫头留功课。早上一醒来,还记得要检查呢。真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了。” 张氏这话其实是从瑚哥身边侍候的人那里问来的。但张氏留了心眼。只说是瑚哥儿告诉她的。她可不想让婆婆以为自己在她院中安排了耳报神。 做丫头的,本来就不是读书习字的。但唐朝却是个特例。正院里的人也不会说她什么。谁让她侍候的是这位小爷呢。 “太太不知道,昨儿晚上我还看见唐朝那小屋里的灯亮了好久呢。心里还想着这丫头点灯熬油的干什么呢。原来是哥儿给留了功课呀!”鸳鸯是侍候史氏的大丫头,一般主人说话时,也有插话的脸面。所以今天也凑趣地符合了张氏一句。 “是个好丫头。不因为主子小,便心生怠慢。回头你拿点东西赏她。” “老大家的,我前儿恍惚听说你院子里的那个姚姨娘少了份例?”那个姚姨娘是当初先老太太给的。所以在大房一直很有脸面。 张氏脸上一怔,随即笑着回道:“并没有这样的事,咱们什么样的人家,还能差了她们那三瓜两枣的。说来倒叫太太烦心了。李姨娘给我做了双鞋,我看着花样好,也是用了心的。便赏了李姨娘一副嫁妆里的钗。姚姨娘,想来是多心了。” 李姨娘是原来史氏身边八个大丫头中的第一个,长相模样还有规矩都是出挑的。张氏一般都是拉着李姨娘打压姚姨娘。日前姚姨娘听说张氏赏了李姨娘东西,心生不忿,这才跑到贾赦面前闹了起来。 至于姚氏是怎么听说的,还有听说的内容是否完整真实,那就是张氏的手段了。 当初瑚哥儿出事,里面便有姚氏的影子,只可惜没有证据。可再怎么着,张氏对姚氏那也是恨之入骨。但大家主母若是真个妾计较,那便失了身份。所以一般主母都会拉一个打一个。 史氏听了,点了点头。她不是不同情理的婆婆。只要儿子屋里有妾室立在那里,其他的事情,她一般是不愿意管的。 这一点,原著中就可以从贾琏和凤姐身上看到。 之所以提起这个,还真是有人在她耳边说大奶奶张氏处事不公。今天一问,史氏心里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来是有人拿她当枪使了。 “老二家的,你那里的周姨娘还算明白吗?” “太太赏的人,哪有不明白的。”王氏起身回话,她不是长嫂有着身孕,可以坐着回话。 “那就好,我当初也是看这两个丫头好,这才赏了给你们。” “还是太太眼光好,会调.教人。我那里的李氏,规矩也好,绣活也好。媳妇满意,大爷也满意着呢。” “那就好。” 好什么呀,贾宝玉的奶奶,您不是应该使劲的折腾媳妇,给儿子送妾的吗?这副母慈子孝,婆媳相得是几个意思。 这好不科学呀! 听了一耳朵的唐朝,在心中大声的咆哮着。 且不说今日过后,张氏是如何整顿府务,又是如何安胎的。只说二.奶奶王氏扶着丫头的手,一步步走回梨香院时,心中却在想着今天在上房发生的事情。 婆母史氏很少管大房和二房的事情。当初也不过是各赏了一个妾便罢了。她这么多年没有身孕,虽和守孝有关。但一般人家为了子嗣,早就会赏下几个妾来。但她的这位婆母却并未如此。 而当初各房赏的妾,好像还是例行公事一般。之后便很少过问了。今天却突然提起,这让王氏心中总有些怪异之处。 说来都是大家手段,张氏和王氏都有着自己的手段,没有让妾室在她们之前生下嫡长子。这种事情做为儿媳的张氏和王氏都是心照不喧,而作为婆婆的史氏,也能理解。不然这荣国府也不会连个遮子都没有了。 虽往上数贾敏还有三个庶姐。但当时贾赦和贾政的年纪已经大了,人也立住了。不然她们都相信先公公的妾是生不下来孩子的。 而就算是生下来了,也只有庶女在罢了。而且也不知道怎地,竟然都在嫁人不久后没了。 不论张氏还是王氏心里都明白。无论是嫡子还是庶子,没生下来便罢,若是生下来了,做婆婆的就没有眼看着嫡妻谋害自家骨血的。 在知道了这个前提下,张氏和王氏的心中是有一条线的。 回到院子,周姨娘迎了出来。笑容满面,手下轻巧地打起了帘子,王氏像是不曾见到般,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不过一个妾罢了。 第17章 第十七章 梅花迎着寒风,朵朵在枝头绽放时。花花公子琏二爷便出生了。他出生的时候,他的那位小夫子亲哥,终于放弃了唐朝这根朽木。 唐朝一把心酸累,止都止不住。终于不用被逼的起大早爬半夜的练字了,天知道一个四五岁的小屁孩哪来的毅力天天检查她写的字。 还大言不惭的说是替姑姑督促她。 泥妹呀!她就算再懒怠,也不用一个小屁孩监督吧! 唐朝在这些日子里跟正房的丫头们处的都不错。她不是没眼力见的人,又不是一个真真那么大的小姑娘。新鸳鸯上岗了,旧鸳鸯就要去嫁人了。不过在临出府前,鸳鸯倒是很够意思地问她是跟着新鸳鸯,还是跟着管太太衣服的珍珠。 一直以来唐朝都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一等的份例,二等的身份,三等的活计。众人心里对于她的定位,其实就是二等丫头的接班人。 等到旧鸳鸯走了,新鸳鸯上来了。唐朝的二等才是名副其实的。 就以现在来说吧,跟着鸳鸯自然好,但是危险度数也大。更何况她本就是个没有节操的。天天守着史氏的库房,比杀了她还难受。 还记得刚来的时候,眼皮浅的看到夜明珠就起了贼心。可现在这东西却是砸在了手里。这种东西对于史氏或是甄家这一类的家族来说,那还就只能是‘还过得去,将就着看吧’的贺礼,可是对于小市民出生的唐朝,以及家生子出生的唐朝,那就是一夜暴富的东西。 这东西跟本不可能出手,它只能被丢在空间里偷偷地自己用。将来就算是死的那天,她最好也别留下当什么传家宝,不然,那绝对是坑死全家的节奏。 所以说,当初还不如抱那盒各色宝石呢。至少实用一些。便是一颗颗地卖出去,也能给家里多买上几亩田。 与其这样,还不如跟着珍珠呢。至少还能学些针线活计。再一个现在刚提上来的珍珠又是鸳鸯的表妹,这一分香火情总是有的。 不说别的,唐朝学针线还是有把握的。谁让她首先就有一个针线上有些能力的娘呢。 于是这之后没多久,因着瑚哥正式进学,唐朝便跟在了史氏的大丫头珍珠的身边。 算算时间,寒来暑往,等到史氏也能穿上唐朝缝制的衣服时,竟然已经过去了数个春秋。 “姐姐,水打来了。洗漱吧。”这一日早晨,唐朝的小屋门被小月敲响了。唐朝此时早就穿好外面的小袄。 “怎么这么晚?”唐朝看着小月将水倒是脸盘中,不是很在意地随口问了一句。 小月听到唐朝的话,特别兴奋地说道,“好叫姐姐知道,昨儿晚上车马处摊上事了。那个总帮咱们跑腿的李狗蛋,一拳打死了一只受惊的马。现在大奶奶下令彻查到底是因为什么马才会受惊。要知道昨天大奶奶回娘家,差点就回不来了呢。” 自从那次李狗蛋赶车拉了唐朝一回。小月就把李狗蛋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唐朝是那种还是有些爱心,但仅限是举手之劳的人。所以在之后的日子里,无论是买东西,还是自己上街,都会叫李狗蛋赶车或是跑腿。一来二去,几人便都熟识了。 一听这话,唐朝诧异。“怎么会?李狗蛋怎么会跟着?”要知道李狗蛋这个级别的,通常也就是最下等的婆子,以及货车罢了。若不是因为唐朝愿意用李狗蛋,李狗蛋在车马处还不知道干多累的活呢。反正这种事情,在遇到唐朝前就一直这样了。 若不是李狗蛋能吃苦,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就算是别人的活,不想干了,也让他干,他也没有话要说。不然就是这份活,估计也不可能给他呢。 现在贾家还有多少没有活计的贾家子,就可以看出来了。 “仿佛是敏姑奶奶给了大奶奶的节礼。大奶奶又挑了一些庄子上的东西给娘家送节礼。让李狗蛋跟车来着。”小月回忆了一下刚刚在厨房打水时听到的消息。 唐朝点头,跟货车呀,这才对嘛。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昨天一起消息都没有?”昨天晚饭的时候,大奶奶张氏确实是没有赶回来,难道是晚饭后的事情? “就是晚饭后。大奶奶回来的晚了。到太太上房请了安,便没吱应。估计今天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了。” “那这两天小心点吧。没事你也别到处乱窜了。” “姐姐放心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再说了,我是太太院里的人,还怕谁了。” 洗漱毕,唐朝简单地吃了一点点心,便去上房门口等着史氏起床。要知道就算是跟着珍珠管针线,也只是起早侍候史氏的。毕竟史氏每天都要穿衣服不是。 唐朝到的时候,珍珠还没有到。看了一眼,便带着小月去了史氏的一处耳房,那里放着的都是史氏的衣服。往常唐朝几人也都是在这里坐针线的。光线暗的时候,便会去别的房间或是院子里。 到了耳房,珍珠早就将前一天晚上便准备出的衣服,重新检查了一遍,准备放到托盘里。 唐朝见此,连忙上去问好,又随手拨了一下托盘下面的碳火。大户人家放衣服的托盘都是特制的。上面是带盖的托盘,下面是装了一丁点银霜炭和熏香片的小脚炉。 一来衣服在穿上身之前,还可以保证衣服的温度。二来,也可以在进行一遍熏香。 唐朝现在仍是二等,所以捧衣服的活自然是她干的。大丫头的手,哪能拿那么重的东西。小月做为唐朝的人,和侍候珍珠的另一个丫头一起托着装鞋的托盘和配饰的托盘。 要知道这年代的人忒讲究,穿什么衣服都是要配套的鞋,手帕和荷包的。穿好了衣服,便是要戴配套的首饰。幸好首饰不归珍珠她们管,不然更麻烦。 这些事情,都是前一天大丫头一起商量的。当然主要是管衣服的珍珠和管首饰的翡翠在商量。 商量好了,在前一天入睡前,问问史氏。如果史氏有什么别的要求,就按史氏的要求办,若是没有,就各准备出两套衣服和配套的首饰,然后让史氏在起床更衣时挑选。 封建社会的*! 古代的女人,出嫁前,在家靠母亲的身份。再外靠祖父辈的官职。出嫁了,在家靠娘家,在外靠夫家的地位。而等到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那就只剩下单纯的靠儿子了。 唐朝每每看着贾家的这些女主人时,心中都有些不平。凭地什么她们坐着,自己却要站着。她们享受着,自己却要侍候着。 凭地什么?凭的是人家是主子,祖上给了恩德。凭地是什么,凭的是她唐朝只剩下一个陪嫁出身的娘。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样的,她也不敢奢望她能够一步登天。但她在不能靠祖父辈的时候,又不愿意靠男人的今天,唯一剩下的便只有儿子了。 她要她的儿子也可以成为主子。她要她的女儿也可以正当八经的当奶奶,当太太。 她和她娘也积攒了不少的家底,现在家里的地算上之前在木器行得的一百两银,以及送出的那几本笔记本又得到了各房主子的赏银,再加上贾敏成亲,贾珠出生时得的赏钱,母女俩淋淋总总地加起来,就有九十亩了。 等到今年过年的时候,有了收成。还可以在买上一些地。唐朝相信,在她十五岁之前,家里的地绝对能达到一百亩。 有了这些资产,唐朝不相信自己还供养不出一个读书人来。就算这个年代,读书费银,但背靠荣国府,她才不相信借不到东风呢。 她和她娘都是家生子的奴籍,所以地虽然是她们的名,但还是挂靠在荣国府上的。但也因为是这样,所以娘俩的地是不用上各种税的。 这种便宜真心不错。 赖家的小孙子出生了。一出生便是良民。这是多大的一个恩典呀。这样的事情,忒特么振奋人心了。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唐朝的终极目标就出现了。 一早侍候了史氏穿衣洗漱后,唐朝留在史氏身边侍候,珍珠就回耳房做针线去了。往常珍珠和唐朝都会轮班,一人在史氏身边,一人在耳房做针线。今天正好是轮到唐朝在此了。 轮留吃过早饭后,唐朝一回到上房,便听到史氏问张氏昨天晚上惊马的事情。 “到底还是叫太太知道了。昨天晚上快进宁荣街的时候,媳妇后面的马车突然惊了,直直地冲着媳妇的那辆走撞过来。后来还是马房的一个小厮将那疯马给治服了。不然,真真是后果不堪设想。”张氏脸上是一点假都看不出来的后怕。 史氏一听这话皱眉,“这是什么话,这样大的事情,你还瞒着我。难道等到出事了再告诉我不成?” 张氏连忙从坐上起来,恭敬小心地回道,“媳妇还不是怕太太受到惊吓吗?那么晚了,若是再告诉了太太,太太晚上哪还能睡得着觉。太太放心吧,媳妇没事。这事并不是有意要瞒着太太的,还请太太别怪媳妇才好。” 史氏一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那马是如何惊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马房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张氏:“可不是嘛,真真吓死媳妇了。何曾见过这些呢。昨天缓过神来,便叫赖大去查了。想来就快有消息了。” 史氏点头。“赖大是个能干的。”赖嬷嬷是她的陪房。赖大又是嬷嬷的独子。想来此事,应该更尽心。 “那个治了惊马的小厮,你看着赏他点什么吧。” 第18章 第十八章 张氏一笑,道:“昨儿晚上,媳妇就赏了她。太太不知道,那小厮叫的什么名字,忒逗人了些。” “什么名字?”史氏听了也没当回事,就着丫头的手喝了口茶。 “不是媳妇说,太太是再猜不到的,——叫李.狗.蛋。” “噗哧”,史氏一口茶便喷了出来。溅得裙角都是茶水。 唐朝见了,连忙蹲下用帕子擦试。一边还轻声地问史氏,是否现在换身衣服。 史氏看了不过是溅上了一点茶水的裙子,摇了摇头。唐朝见此,便轻轻地擦净了水,便又退了回去。 “呵呵,别说太太了,媳妇当时听了,也跟您一样的反应呢。这父母是怎么想起这个名的?” 史氏笑着摆手,“不是他父母起的,是你们老爷起的。” “......”,唐朝睁圆了双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您老是在开玩笑吗? 这么高大上的名字,竟然是贾代善起的? 唐朝觉得她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原来传说中的国公爷,还可以这么接地气。 张氏也无语了,但她的眼睛至少没有唐朝睁的那么大。她无法相信她的公公,她英明睿智的公公会起这样的名字。 史氏看了一眼张氏,又看了一眼屋中的坐人,摇头道,“别说你们不相信,当年刚听说时,我也是不信的。” 然后史氏便话起了当年。当年李狗蛋的爹便是养马的一手好手。国公爷当年正经有几匹好马,就是李狗蛋的爹在饲养。 而李狗蛋这个名字,便是当年贾代善在一次喝醉了酒后,又听说人家新得了个儿子,一高兴,顺嘴涂鲁了出来的。 事后,虽然也觉得这名字起的‘太有水准’了,但也下不来面子说起的不好,你们别用,或是我再重新给起个不叫‘狗蛋’的名。 于是李狗蛋他爹用着一种即纠结,又要深感荣幸的心理给了长子用了这么个名字。 史氏说完,唐朝和张氏的心中不约而同的升起了一股对李狗蛋的同情。 唐朝想的更多,尤其是按着这个年代,或者说是按着贾府的习惯,那些成了亲的仆妇,便会加上男人的名字,如周瑞家的,王善保家的,将来李狗蛋的媳妇,在外的称呼,便是‘李狗蛋家的’。 这么一想,唐朝都有一种浑身恶寒的感觉。 “这丫头想什么呢?”张氏一抬头,便看见了打了一个哆嗦的唐朝。不禁想着问她。 唐朝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李狗蛋家的”。 这话不要紧,但所有人都明白了话中的意思。不禁都有些好笑。 一个名字起不名,不但男人自己要遭人嘲笑,连老婆孩子都不落下。 “还别说,也许真有这个原因,不然那李狗蛋也不会眼瞅着上了二十,还娶不着媳妇。”张氏笑过之后,有些感慨地对着史氏这么说道。 史氏瞪了她一眼,有些好笑地骂道,“尽知道胡说。还不去看看瑚儿他们小哥仨昨天晚上就怏着要吃的炸鹌鹑如何了。别说他们小哥仨了,连我这老婆子都想吃了。” 张氏一见,立马换了话题,“太太放心吧,昨个回来就吩咐厨下了。不但他们哥仨有,就连大爷和二爷那里,媳妇也吩咐了人准备了。您看要不把他们哥仨的午膳就摆在您这吧。祖孙四个对着吃鹌鹑,岂不有趣。” 史氏听了,笑着骂了张氏一句狭促。便也就这么安排了,毕竟一个人吃饭过于孤单了些。 “赦儿和政儿两个上朝辛苦,中午可不能太简薄了。” “太太放心,媳妇明白。每个月都会让厨房报菜色上来。大爷爱吃肉食,二爷爱吃素。所以都是按着口味给准备的,大爷的那份肉食多一些,汤便是素的。二爷的那份青菜多一些,汤便加了滋补的。” “赦儿五日一朝,政儿却是日日都要早朝,爷们出门跟着的人都要打点好了。万不可有失,知道吗?” 大妈,您儿子都三十好几了,还怕给野狗叼走吗?您这么养儿子,怪不得能养出贾宝玉这样的大姑娘式的小伙呢。 张氏倒是明白史氏这个的心情,毕竟她也是两个孩子的妈。儿就算是不行千里,母也担忧着呢。于是起身恭敬地听了。 听着这对婆媳说了一通特没营养的话,唐朝哈欠连天,恨不得直接打断了她们,让她们说点别的。 这可惜这种想法,唐朝也只是想想。和唐朝有此想法的,还有二房的王氏,这个多年来被妯娌压制的弟媳妇,早就对冲破长嫂的封锁线不报任何希望了。 都是大家出身,手段心机都有。可悲却是嘴上不如长嫂伶俐,本来还可以的口舌,生生比成了渣。看起来就更木讷了。 此时,王氏心里就当自己是陪衬的了,不然又能如何呢。 反正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了。王氏已经不得不让自己习惯了。 就连这种明明是吩咐两个媳妇的事情,她的这位婆婆竟然也只当没有看见一般,只吩咐掌家的大嫂。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头呀? 午膳毕,歇了午觉。此时三岁的琏二爷正和虚岁四岁的珠大爷在亲祖母的上房,以下午点心为奖励,接受瑚哥儿爱的教育呢。 “这丫头偷笑什么呢?”史氏看着下面的三兄弟在那里说话,一扫眼便看见站在一侧的唐朝笑眯了眼睛。 唐朝上前蹲身行礼,“回太太的话,奴婢只是想到了瑚哥小时候教奴婢写字的情景了。您看,现在瑚哥儿可比那时更有气势了。” 唐朝话一落,屋里的人都朝那小哥仨看去。还真别说,八岁的贾瑚还真有那么一股长兄的范。 “哈哈,我还记得那时候瑚哥儿天天逼着你教功课,可没把你愁坏了。” “可不是嘛,奴婢到现在还想不明白,瑚哥小小的人,是怎么分辩出奴婢的字今天的比昨天好了,或是不如前一天好了?”唐朝想起那个时候,每天早上吃过饭,瑚哥儿都会检查她昨天写的大字。每看一张还要点评一张,动不动还要说这张比前儿个写的好了,那一张还不如昨天的。 史氏一听,又是一阵笑。也不知道是不是身边养着孙子的原故,孩子的一点小事,都能让她乐半天。 “你是要好好练字了,前儿你帮鸳鸯抄的帐册子,那字写的,没有一点圆润,也忒锋利了些。我记得上年敏儿送年礼来,除了给瑚哥一套文房四宝,还给了你一本字贴呢。你练了吗?” 记得敏儿出嫁前,可是将她和瑚哥一起带在身边的,这会给瑚哥准备东西的时候,也没忘记她。可见是个招人疼的。 “正练着呢,可是写了这么多年的字,还是觉得那字的笔画太多了,而写字的笔,毛又太软了。要是跟眉笔一样硬,我的字一定会写的更好的。”虽然现在她的颜体也写的不错了,当然是她自己认为的。 “噗”,史氏一口茶喷出,指着唐朝说不出话来。自己写不好字,还赖字难写,笔太软。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那么软的毛笔,你都写出那么锋利的字,硬了你还不得把天捅出个口子来了。 唐朝觉得她铅笔字,钢笔字写的都不错。就是这个毛笔字,怎么练都感觉硬了些。张氏看过,说是锋利太过,不是女儿写的出来的。 “你给敏儿的信中,也是这么说的?” “哪能呀,这么实在的话,奴婢哪好意思让人带到南边去呀?” “那你就好意思告诉我?”史氏听着唐朝说不好意思,她才不相信呢。 “太太慧眼识人,奴婢又天天在太太面前,哪好意思像给姑奶奶写信时,将自己吹成花呀。所以只好实话实说了。” “呵呵,你呀。就你那手字写出来的信,也好意思。” 唐朝一听史氏这话,连忙拿起帕子,学着猪八戒不好意思的样子,逗着史氏。史氏一看,又是哄堂大笑。指着唐朝笑得说不出话来。 “夫人莫怪,贫生这厢有礼了。”说着放下帕子,行了一个憨憨的佛礼,这一下,别说史氏和一旁的丫鬟了。就是过来回事的张氏,也乐得不行。 这丫头就会作怪。一天天地就知道傻乐呵。 一时间,众人乐后,张氏才将来意说了。 “二弟妹又有了身子,媳妇算了一下,估计生产的时候都要在正月前后了,这事咱家得提前定下产婆。还有就是给林家的年礼,已经有了大概了,媳妇把单子拟好了,请太太您过目。我想着妹妹和姑爷都是爱书之人。今年官造局子新出的那几套新书,媳妇已经打发人去买了。等得了,再添进单子里,您看这样可好?” 第19章 第十九章 张氏说的时候,已经将年礼单子递了过去。史氏低头细看了一番。点了点头,“已经很妥帖了。敏儿嫁过去几年,都没个消息。咱们娘家的年礼,是必要重上一分的。” “媳妇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此事与咱们家的姑娘没有多大的关系,但世人却常不这么想。”林家单传也不是一代两代的了,子嗣本就艰难。可这世上的人,常常会把这样的事情当成女人的过错。 也不是张氏不心疼银子,花出去的每一文都是自家儿子的财产。但先不说亲情上的牵绊,便是林家林姑爷也值得他们来投资。 林姑爷是正经的科举出身,当今御封的探花郎。虽然这探花郎三年一个,但含金量确是实打实的。将来出阁拜相,也比别人几率更大一些。 贾家以武传家,现在天下太平,难启战事,武将的作用一小再小。而贾赦,这个荣国府的继承人,就五日一朝这样的事情,都是可去可不去的。 可想而知,他们贾家是多需要一个文官在朝堂了。至于二房的贾政,张氏在嫁过来没多久,就对此人不报任何希望了。说好听了,是方正。难听点,迂腐至极。这样的人,却是不会在仕途上有什么作为的,就算是张氏有人脉,可以将贾政送到四品去,张氏也不敢。 谁知道这二货啥时候犯驴呢。 所以和史氏的想法一样,张氏也是这么个意思,因此今年的年礼比往年都要重一些。不过看到自家婆婆神色伤感的那个样子,张氏又赶忙将话题差了过去。 “说来时间也真是快。那年唐朝这丫头还天天被瑚哥儿逼着读书写字,现在都长成大姑娘了。今年差不多有十五了吧。” “回奶奶的话,过了年就十五了。奶奶是想着给婢子多少压岁钱吗?多了不嫌多,若是少了,奴婢好意思收,好奶奶,您好意思给吗?”唐朝也看到了史氏有些神伤的样子,连忙跟着张氏一起哄着。 “嗯,过年就十五了,这还有好几个月呢。不知道你家奶奶最是个小气的吗。赶明儿个,给你找个小女婿,婚事就办在年前,奶奶我呀,还能舍下一笔压岁钱呢。” 唐朝眼睛一转,毫不害羞地说道,“原来还可以这样呀,那可不行。回头我求了太太,就算是奶奶给找了女婿,也要领了压岁钱在出去。太太,您说好不好?” 史氏看着这两人一喝一唱的逗自己,也好心情的应着。“好丫头不急,这事太太给你作主。你奶奶要是不给你压岁钱,咱们丫头的嫁妆要是置办薄了,太太可依呢。” “啊?…太太说的是。”唐朝有些木,您老还可以这么说呀。这让人家怎么回呢。 倒是张氏,笑呵呵地连忙说道,“就是这样呢。太太说的是。你奶奶我呀,就是再小气,也不会扣了你的嫁妆钱的。把心放到肚子,有时间就乖乖的绣嫁妆去。” 唐朝看着史氏和张氏都笑呵呵地看着自己,满屋的丫头婆子也是如此,立时憋了口气,让那堪比城墙厚的脸,也红了起来。 “哎呀,再不说这个了。多让人不好意思呀。”跺了跺脚,唐朝这回是真的跑了出去。 唐朝也不是真的不好意思,但话题到了这里,也由不得唐朝好意思。就是装也要装出一副羞涩的样子来。不然,那才会真的变成笑话。 打趣了一番小丫头,史氏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心中倒是真的对这件事情有了想法。 “老大家的,唐朝这丫头是个好的。这事你就经心些。”15岁了,也不算小了。 张氏连忙站起来听了,“太太放心吧,媳妇亏不了她。再说了,太太不知道,别说是唐朝这个得了您青眼的小丫头了,就是您身边的小丫头,都是府里府外求亲的热门人选呢。模样好,规矩好,人还有本事。谁不想娶回去呢。唉!您老嫁个丫头是高兴了,到时就要轮到媳妇心疼新换的门坎又让那帮求亲的给踩掉肉了。” 史氏被张氏这么一捧,一高兴,又赏了件首饰给她。 屋外的唐朝听到后,羡慕坏了。 就算是张氏吃干的,也应该想着她一点,让她喝点稀的吧。 姐舍出来了脸皮,逗你们一笑。你们分好处时,咋就不想着姐呢。 作为荣国府少有的识文断字的丫头,在婚嫁方面是非常有行情的。她读书习字,是经过主子们认可的。开蒙都是跟着主子一起。身份上自是与别人不同。 张氏将唐朝当成长子的玩伴和伴读,对唐朝认字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而王氏对于这个陪着主子读书,耽误了正经的女红功课的丫头也是充满怜惜的。也幸好哥儿渐大,她也捡起了女红。 而史氏,那就更是觉得唐朝能书能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她的宝贝女儿亲自教导过的丫头,要是写不好,对得起她闺女的用心吗? 于是这么一个丫头的婚姻,竟是成了让人瞩目的事情。再加上唐朝得主子喜欢,又是当初‘拼命’救过主的。所以,在放了风声后,倒是有很多人向唐婆子打听唐朝。当然,也有求到主子们面前的。 虽然贾府的丫头都是上了二十才会发嫁。而唐朝过完年才15岁,但这也是主子们给的恩典。 更何况,这个年代,十一二嫁人的有,十五六嫁人的也有,就是二十好几的,也是上有人在。所以,在这样的婚姻政策下,唐朝十四五成亲即不算早,也不算晚。 丫头们自是希望少一个竞争对手,主人们也不怕少这一个人的侍候。而且还可以用早一点唐朝出去,彰显仁厚,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有别于其他丫头,唐朝的婚期骤然提前了五年。 这对于唐朝来说,时间上便有些紧张了,她的夫婿调.教计划还没有正式的定稿呢。 第二日,大奶奶张氏,在问了史氏和王氏的意见后,便将此事揽到了自己的手上。 唐朝对择偶的要求,非常的简单。家里不要有小姑的,如果没有婆婆就更好了。说到这句的时候,张氏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张氏一直知道唐朝这丫头是个有主见的,到不想这主见却是太有了。 唐朝讨好地笑了笑,“奶奶,奴婢知道您是真心疼奴婢的。不然也不会叫奴婢过来问。屋里没别人,奴婢也不扭扭捏捏一副小家子气了。不然还耽误了奶奶的宝贵时间呢。” “好个不害臊的小妮子。”张氏空中虚点了她一下,让她接着往下说。 这几年的相信,张氏算是知道唐朝的脸皮有多厚了。往常一句赏了当嫁妆什么的,别的丫头都会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也就只有她还笑呵呵地谢恩。 唐朝一笑,“奶奶是知道我们家的,我就只有我妈一个亲人。所以出门子的时候,我是一定要将我老娘当嫁妆带走的。我妈脾气有些急,那人和那家人最好性子好一些的。如果是那种打骂没脾气的,就更好了。” 张氏:“......”这要求还真的不低。 唐婆子青年守寡,为了生活或护着闺女长大,那脾气哪是一个急字可代表的,绣活是好,但嘴也利,那是一丁点亏都不带吃的。惹急了,可是敢拿着菜刀跟人拼命的。 听人说唐朝七岁时,被人骂了句‘跟她娘一样的寡妇相’,立即唐婆子便火了,拿着火把,拎着菜刀将人家屋子砸了个稀巴烂,之后若不是拦了下来,这唐婆子还要一把火烧了人家。那股子拼命的劲,估计连个大老爷们都不敢上前。 就这样,唐朝这丫头还好意思说她娘只是脾气急? 真是女不嫌母丑呀! 放弃了纠正唐朝的用词,张氏张口便问她,“你妈是怎么打算的?”话出口,才发现,她也是傻了,这种事情怎么还问唐朝,应该直接问她娘的。也许唐婆子比唐朝能够靠谱些。 唐朝笑了笑,眼中一片暖意。“她说只要我好,其他的,她都不介意。只是那是我娘呀,这世上唯一毫无原则,毫无理由对我好的人。我也想对她好。” 张氏听了,心里一片柔软。看着唐朝的眼光又柔了三分。这话让当娘的人听了,特别有感触。 关于嫁人的事情,唐朝也想着,如果可以就此嫁出府去,也是好事。但想了想,又觉得府外的那些良民,也不是安全的。比如说小有资产的,说打死便打死的冯薛就渊的小同学。与其嫁给这样的良民,还不如留在府里呢。 再一个,普通的良民为什么要娶自己这个大家婢呢。 一是大家婢的教养,二便是大家婢的人脉了。可那样的人家就真的好吗?一方面用着自己,一方面又瞧不起自己曾经是个侍候人的。 再一个,她还有一个老娘呢。真的嫁出府去,老娘怎么办?人家会接受吗?不见得吧。所以想来想去,在府里找个适合的人,带着老娘慢慢地调.教一番,还怕不能出徒吗? 最后,在带着家当赎身出府去,也不是照样是平民吗,梅香拜把子,都是一样的家生子出身,谁还嫌弃得了谁。 最重要的是张氏能够让她生的崽子,一出生便是良民,可以考科举的那种良民。这一点,唐朝相信张氏是可以办到的。 第20章 第二十章 唐朝离开后,张氏又把唐婆子叫了来。两人就唐朝的择偶标准达成了一至。具体唐朝有啥要求呢, 没有小姑子,也没有婆婆。家里亲戚不能太多的。人要长的壮实,没有不良嗜好。还要人老实,孝顺等等,等等。 就这样,在腊月里,通过张氏和唐婆子双方的努力,终于在贾家的家生子里找到了附和唐朝要求的人选。 这个人选,还是张氏想到的呢。毕竟从提起唐朝的婚事和惊马的日期相近了些。在处理完了‘非人为’的惊马事件后,张氏便想起了在这件事情中立了大功的李狗蛋。 哥哥李狗蛋,过完年二十一。弟弟今年六岁,还没有名字。外人都叫他李二小。这是一对失孤失持的兄弟,哥哥带着弟弟苦哈哈地过日子。 父亲得了急症没了,母亲怀着孩子时难产也没了。十二三岁的大半小子,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独立过活着。 父母双方倒是有亲人。可自从父母过身后,便再也没有联系过了。就是在府里遇见了,也当陌生人一般。让人心疼的很。 李狗蛋天生有一股痴性,又跟着父亲学过如何侍候马匹。因父亲带着他在马厩干活,虽然后来家里人都不在了,但马房的活,尤其是贴身侍候马的活,还真不是什么香饽饽,所以到是给兄弟留了一点生机。 李狗蛋是个实心的,倒是李二小有几分油滑。不过本性都不懒。唐婆子一开始是没有相中这家的。 太穷了。 要不是府里给有活计的家生子,每日供饭,按季裁衣,兄弟俩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 而最近又因为李狗蛋一拳头将一匹受惊的马打死了,不但受了主子重用还提了一等,涨了月钱。虽然还是粗使的仆人,但大奶奶张氏也说了,以后出门就让李狗蛋跟车。 所以,就算是没有什么前程,生活也是无虑的。跟着太太奶奶们出门的,就算是个下等的车夫,也有会赏钱。 这么一想,唐婆子也觉得李狗蛋至少附合了闺女的择婿标准。 当然了,唐婆子也托了周瑞家的帮忙找了找条件更好的,毕竟前儿个周瑞家才嫁了个闺女,听说小两口过完年就要在府外开上一家古董店。 这样的女婿才是好人选,唐婆子可贾家大大小小上百的单身仆人里就只扒拉出李狗蛋这么一个带着托油瓶的,哪能跟人家比? 可挑来捡去,唐朝对外面的人家不是这不满意,就是那不满意的。最后竟然只有这个李狗蛋勉强凑合。 当然了,张氏还在人选里挑了一个穷秀才的,一嫁过去,便是秀才娘子。张氏觉得不错,但唐朝想了想还是没同意。 穷的比她还穷,合着娶了她,就是让她用嫁妆贴补家计呢。自己拉着老妈拼死拼活的供养他,他前面在一中举什么,再脚踹糟糠。那她冤不冤。 她又不是小说中,可以被人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主。怎么可能不会出现人老珠黄的一天呢。 所以非常有自知之名的唐朝,选来选去,最终竟然让自己成为了之前她拿着开玩笑的——“李狗蛋家的。” 这是现世报吧? 只是这报应来得也太快了一些。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李狗蛋她也熟悉,别看长的武大腰圆的,但一看就是个老实的。别的小厮聚在一起摇骰子,只有李狗蛋领着弟弟在那里给马厩里的马刷毛,打扫马厩。唐朝对于拿捏他,而且还是拿捏一辈子,是非常有信心的。而且就李狗蛋他们家,谁还能给她娘气受。 所以说,要想一辈子耀武扬威,就要嫁个家世,样样不如自己的。 虽然李狗蛋是在马厩侍候马的,也许不会有什么大的造化了。但看着他们的身份,靠不上自已男人,她还可以靠儿子,也能在老的时候,过上诰命夫人的生活。 唐朝也曾想过出门遇个皇子,王爷,或是凭着以后哪位伟人的诗呀词呀的吊个高大上一些的金龟婿。 可这生活并不是小说。虽然她现在生活在小说里。 在唐朝来到这里之前,满网都在反穿越,反重生,反这反那的。所以对自己智商没有太高要求的唐朝认为低调才是王道。 虽然这个李狗蛋只是个马夫,但把马侍候好了,也是一项本事不是吗?再者说了,张氏不是有意提拔他了吗? 跟主子出门的仆人,总比跟着一些下人出门上档次不是。 相对于这个时代的男人,李狗蛋明显是最适合她和她娘的。她和她娘的脾气,估计也就是李狗蛋这种死心眼的人能接受了。 李狗蛋有多死心眼呢。她娘刚没时,曾有好多人家让他把弟弟送人或是过继出去。可李狗蛋是死咬着牙关,硬是不同意。只因为他娘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好好将弟弟养大成人。 还有就是去年一次出门的时候,李狗蛋答应帮她带东西回来,那东西不好买,他竟然啥也不说的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 一个傻透气的人。 可就是这样的人,却让唐朝觉得最适合自己。她们娘俩也算小有资产。她手上还有史氏和张氏,还有贾敏三人赏的各种首饰和值钱的玩意。为了这些阿堵物,想娶她的人就不少。 女人在这个时代,本来就是弱势群体。还有严苛的法律制度。都让唐朝觉得比起现代嫁人都像是第二次投胎了,古代那真的更是如此。 唐朝清楚记得,前两年跟着贾瑚一起去张氏那里听白话版律法时,张氏就曾说过。男士杀妻,情节最重者,不过几年牢狱。而女子杀夫,却是要处以极刑。 还有一些别的男女不平等的地方。唐朝对这个时代还是心存敬畏的。因此,才选了李狗蛋。 唐婆子觉得李狗蛋长的不如人意。可这年代,想要找一个看起来是爷们,说话做事不娘们的男人实在是太少了。这李狗蛋至少没有让唐朝感觉到女扮男装的违合感。 唐朝是见过贾政的。泥妹呀,这货竟然去上朝前还要抹一遍粉。跟着小姐妹出去逛街的时候,这个时代的男人竟然习惯于涂脂抹粉的。 当时就把唐朝雷得不轻。 唐朝实在无法想像,如果有一天,她嫁给这样的男人。早上起来的时候,会因为抢梳妆台而夫妻二人大打出手。或是有人抢她的胭脂什么的。那她死的心都有了。 大姑娘式的男人,唐朝表示自己是真的无福消瘦。那样的男人,估计不等把家里的水缸挑满,人就得累出个好歹。 所以浓眉大眼,长相豪迈,身材魁梧的李狗蛋在视觉上,就给了唐朝好感。然后便是有些瘦的衣服,在一静一动中,勾勒出来的满身肌肉。 要知道十五岁的少女躯壳里可装着一个三十好几的熟女心。 别说什么自由恋爱,这年代给你个自由试试,浸猪笼子都是轻的,钉木板,点天灯还得让人搓骨扬灰。 更何况,就算是真的恋了,谁又能保证那一个就是好的。现代多少人都先是恋来恋去,然后换来换去的。既然在现代合法恋爱的时代都不能保证婚姻的牢固性。在这里,其实就算是不恋爱,她相信就算是自己偷人,李狗蛋也不敢将她休回家去。 呸,呸,呸。唐朝觉得这比喻非常的不好,连忙将心中的想法灭掉。 总之在唐朝的心理,她对这份婚姻还是比较满意的。 腊八前后,唐朝和李狗蛋的婚事变彻底定了下来。史氏知道后,先是皱眉,然后是不满。对着说报这件婚事的张氏不高兴地问了两句。 “太太,您可是冤枉媳妇了。唐朝那丫头可是个有主腰子的。那主意正着呢。府里府外,可是让她挑尽了。这才挑了这么一个。媳妇倒也觉得有些个委屈了她,可,唉。” “她小孩子家的不懂这些,她娘也不懂吗?”史氏觉得脸上有些不好看,她身边的丫头就算是不配个小管事,也不应该配个车马处跟着的仆人呀。 张氏一笑,“太太,我估摸着这唐朝心眼多着呢。没看人家就只剩两兄弟了吗?” 史氏一听,心下细想,似是摸到了事情的真相一般,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若真是如此,倒也罢了。这小鬼头。” 至于张氏所暗示的,和史氏是不是一回事,就只有天知道了。 张氏笑了,看到史氏的样子,又接着说道,“还有件事情,想要请示太太示下。” “何事?” “好叫太太知道,说来也是好笑。就是唐朝那丫头眼馋赖嬷嬷的小孙子了。想要求个恩典。虽然这丫头年纪小,与赖嬷嬷没办法相提并论。不过媳妇想着毕竟是救过瑚哥儿,又在太太跟着这么多年了。当初还是敏妹妹给启了蒙的人,不比其他。所以媳妇想着,若是太太觉着可以,便给了她这个恩典,也未可知呢。” 这件事情,是刚开始说婚事的时候,唐朝便提了出来的。不然也不会下定决心找家生子了。 这样的事情,对于贾家,或是张氏都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对于唐朝来说,却是一个可以不用多等三代的机会。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其实这件事情,张氏完全可以自己办了。不过就是让管家去衙门消奴籍的时候,往前多消个三代人的事情罢了。只是张氏素来办事谨慎。不愿意轻易落人口舌。 这件事情,以张氏的本事,也可以办得消无声息。但唐朝那丫头敢提出这个要求来,将来她的孩子必然是要赶考的,届时岂不是又是一场风波。 不管考没考上,她婆婆对她都会有想法的。所以,既是如此,还不如先将此事说开了。待到了将来对景时,要么是锦上添花,要么是悄无声息。 而且张氏今天挑的时间也刚刚好,王氏此时再有不到一个月便要生产了。所以并不在史氏的上房。其他的人也让张氏给打发了出去。 想到此,张氏又接着说道,“还有一件更逗的事情呢,唐朝那丫头觉得经过敏妹妹和瑚哥儿的两层教导,她现在也可以出师了。前个还跟媳妇说,她在给林家稍的信上,可是跟敏妹妹发了宏愿,也是一定要教导出个秀才老爷呢。” “敏儿呀,唉!林家的年礼前儿送来时,我倒也看了。竟是比咱们送过去的又厚了两分。也不知道这是敏儿的意思,还是姑爷的意思?” 张氏一笑,“应该都有吧。敏妹妹是太太亲自教导出来的,做事向来有分寸。今年咱们家的年礼,比往年都重了几分。想来敏妹妹是告诉了姑老爷的。唉,说来也是,咱们家都有三个臭小子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个闺女。媳妇手里还扣着前两年我们大爷给敏妹妹打的首饰呢。” 史氏一听,笑了。“这老大,这些年倒是认准了打首饰了。就是那眼光呀,”说到这里史氏摇了摇头,还是那么的俗。 “呵呵,媳妇是不挑了。我们大爷终于记得给太太打首饰时,给媳妇也稍代一套了。虽然是边角卸掉,但有总比没有强。您说是不?” 这几年,张氏总会以贾赦的名义,变着法的给史氏打上几套首饰。有时,也会在史氏面前宣扬一下,今年贾赦终于将多来了一根簪子给她了。或是明年想起稍她一套了。 “哈哈,你即觉得好,你怎么不戴出来。”史氏笑着在空中虚点了一下张氏。 张氏一笑,“哎呦,太太真是的,说话哪有这样揭短的。我们大爷疼媳妇,所以用料足了些。媳妇这不是怕一不小心,让人抢了嘛。” 张氏得了东西,自然是拿着跟给史氏的一起看。到底疼不疼媳妇,东西用料哪个更足,史氏是心里明白的。那用料确实是足,足到一整套戴下来,谁也别想把脖子鲁直了。后来,每年都会轻一点,样子也会好一点。但看起来,还是实足实的实在货。 虽是如此,但史氏还是心中高兴。儿子这些年,还是那么孝顺。 婆媳俩又说了儿话,张氏眼尖地咦了一声,“太太,您这镯子上,是什么东西?” 史氏一愣,低头抬腕子。看清张氏所说的东西后,便是哈哈一笑。“前儿,我赏了唐朝一对玉镯子,没两天这丫头就做了这个送来。” 张氏看了那个像是布质的东西,有些不知所已,遂又问道这是何物? “小丫头爱美,赏了她,立时就戴上了。当下就叫了一声凉,拔腕子。没两天便做了这么个套子出来,说是扇子也扇套,这东西就是镯子套了。细绒丝的,但上去确实暖了不少。你也知道,镯子什么的,我就只爱这玉的,虽说这冬天应是戴金银,可我就是不爱戴。这不,这丫头倒是心思巧的。” 绛红色的丝线编了带镂空的样式,裹在玉镯子外面,煞是好看。既隔凉,又喜庆,正适合这种年下用。面明套子编的很有特意,既然看出里面的玉镯是什么质地的,又不能透着镂空的地方,让人有一种点睛之感。 “哼,媳妇也喜欢这个呢。可这丫头满心满眼的就只记得太太会凉着,怎么也不想想她大奶奶也是常年爱戴玉镯子呢。你亏她有事时,想到了她大奶奶,没事了要孝敬的时候,就只记得太太一个人。唉,这日子。怎么每个人心里都只记着太太的好呢。媳妇就这么不受人待见?”张氏以前还会按着季节换着镯子戴,但看到史氏总是喜欢戴一对玉镯子,便投其所好的,也是如此。 史氏哈哈大笑,“你又没赏她玉镯子,她上哪知道去。”史氏还记得当时唐朝接过镯子时的表情,忒有意思了些。 玉镯子这种东西,富贵人家,自然不怕女儿大了,带不了小时后打的镯子。所以,大大小小倒是有一些。但像是唐朝或是一些普通小户人家,都是在闺女长成前带金银类的镯子。所以就算是唐朝喜欢玉镯子这类的首饰,唐婆子也没有给她打过。 也因此,寒冬腊月的,刚一带上,唐朝便觉得冰的刺骨。 唐朝是个会来事的,不过两天功夫,便用编络子的法子,编了块镯子套,孝敬史氏,嘴上还说什么她之前没戴过镯子,不知道这镯子这么冰。现在知道了,心里怎么也不能干看着自家主子天天这么受罪,因此编了这么一个镂空的套子请主子笑纳。 “呦,呦,呦,还说什么呢。还是太太会调理人。这才几年的功夫,这丫头便这么好了。这镯子,这几百年都这么戴过来,过谁又能想到要给它也戴个套子呢。这么一看,也怪不得太太偏疼她几分。这样的丫头,谁又能不心疼呢。” “...唐朝这丫头既然有心,那事就这样吧。反正于咱们家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她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嘴呢。” “呵呵,毕竟还是个姑娘呢。哪能张口闭口的说这个。就这事,还是唐婆子跟媳妇说的呢。那唐婆子的意思,媳妇都不用猜,这种想法,也就她会有了。” “呵呵”。 张氏看到史氏答应了唐朝的请求,心里也松了口气。这丫头她是着实喜欢。不说里面有瑚儿的关系,就是她这个人,也是可人疼的。 说了一会儿话,侍候了史氏膳食,又侍候着喝了盏茶,张氏才回到自己的院子。一回到院子,张氏便有些个不得劲。 午饭也只懒懒地吃了一口,便合衣睡下了。待下太阳渐沉,满室皆是金黄色的余光时,张氏才慢慢醒过来。 张氏就着丫头的手喝了半盏温水,想了想,便着人请了太医来。太医来后,一番诊视,张氏又有了身孕。 此时的张氏是又喜又惊。既喜可以再生个孩子,又惊她这眼看着快四十的人,这一胎着实凶险。 不过这些想法都是一瞬间的事情,张氏收敛了心思,便着人各处报喜去了。首先报喜的地方,便是贾母史氏的上房。 史氏一听,非常的高兴。一连生的叫人放赏。又让张氏好好休息。史氏这心中,也是高兴的,她没有想到大儿媳妇这个年纪了,还能再生下个孩子。 要知道大儿媳妇再过几过都要奔四十的人呢。她还以为大房也就两个嫡子了。没有想到此时竟然又开花结果了。 史氏心里满足呀,二儿媳妇眼瞅着就要生了,这会功夫大儿媳妇又坐了胎。子嗣兴旺呀。只可怜了,她的小女儿,成亲都四五年了,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就在史氏在这里既高兴贾家添丁进口,又伤感贾敏子嗣艰难时,唐朝抱着一个一匹红色织百花的料子走了进来。 “太太看看这一匹,成不成呢?”刚才史氏吩咐唐朝去找一匹喜庆的料子来,这料子质地好,花样颜色都不错,无论拿来做什么,都是不用再绣花的。珍珠和唐朝便将这一匹放在了耳房,准备回头制个什么呢。 史氏就着唐朝的手,仔细地看了看这料子。点了点头,“这个不错。这两天你和珍珠赶一赶,做套帐子给大奶奶送去。” 唐朝一听,连忙应下。每次儿媳妇怀孕,做婆婆的史氏都会找喜庆料子给儿媳妇作套床帐。这一次看来也不例外呢。 看到唐朝笑眯眯地应下,史氏也好心情地对她说道,“你可得用点心做,上午你奶奶还给你求了恩典呢。”上午刚说完孩子的事情,下午就诊出了身子,史氏看着唐朝,心下越发喜欢。 唐朝一听这话,立马跪下磕头,“这份恩典,婢子不但要谢奶奶,婢子还要谢太太呢。若不是太太和奶奶慈悲怜下,又岂能有这么天大的好事,落在婢子身上的理。婢子一身一命皆是主子的,也拿出不什么来孝敬太太,今儿给太太多磕几个头,唯愿太太和奶奶,还有咱们家所有的主子,都能够心想事成,万事如意罢。” 这几个头,唐朝磕得心甘情愿。这事在贾家看来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却是给了她这辈子最大的帮助了。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没有哪个做主子的不喜欢知道感恩的奴仆,唐朝的这一番真情表达,正好骚到了史氏的心坎处。 至此对唐朝更是另眼相看,不但今年过年给了不少的赏赐,就连成亲前,也给了一份厚赐。同时还发了话,让唐朝就留在上房里绣嫁妆,等到进了二月到了婚期在回家。 而在唐朝的事情告一段落时,王氏的心又被堵了一下。人家生孩子,你还来凑什么热闹。真真是有我没她,有她没我的克星。 王氏现在已经不怎么去给史氏请安了,但一些消息也是能够尽快知道的,比如说张氏怀孕的事情,在当天的晚饭前,她便知道了。可知道了又能如何,除了送份相应的礼外,她是什么也不能干的。 可就是这样,张氏也是有些不高兴的。为啥? 她下午诊出了身孕,给史氏报完了喜,然后便将前院的贾赦叫了来,亲自说了一通。刚说完,准备换了衣服去侍候史氏吃饭呢,二房的贺礼便送了来。 这消息也太快了一些,说不是故意着人盯着大房这边,又怎么能这么快就知道了呢。虽然张氏也知道贾家下人的嘴是最快的,但这速度未免太快了一些。 张氏微眯了下眼睛,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于是晚饭的时候,张氏说到府里的家生子实在有些多了,还有一大批的家生子仍是没有进府作活,所以想要放一些家生子出府。一来府中确实无法消耗这些人力,二一来为她和王氏肚子里的孩子积福德,最后,张氏又说了,想为远在江南的贾敏也积一份子女缘。 史氏对于放不放人出府,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这些年史氏自贾敏出嫁后,就很少管事了。张氏又乖觉,大事小情的,也会跟她说上一说。 所以张氏一提出来,史氏便没有反对。再怎么放,也不会差了她用的人。更况何这种事情,她相信张氏还是有分寸的。 张氏看史氏同意,便又说道,会将家里的家生子名册整理出来一份,到时怎么给恩典,还请太太把把关。 虽是如此说,但年节将近,又时逢她有孕和二房生产,所以放人的事情最快也要等到她生产后做完月子。此时说出来,不过是想让府里的人,知道知道生杀大权握在谁手里。。 史氏一听便笑了,又特体贴地让张氏也坐下来,“你也是又有身子的人了,别一直这么站着。坐下来一起用吧。” 张氏笑着推迟了一番,便在史氏下手坐了下来。 桌上除了史氏,便只有三个小男孩。除了大一些的贾瑚,就只有大房的贾琏和二房的贾珠。 张氏扫了三人一眼,笑着吃了起来。 果然还是她生的孩子,就是好,长得也结实。那比她家老二还大一岁的珠哥,看起来竟没有琏儿壮实。 饭毕,张氏一副好长辈的对着史氏道,“太太,珠哥儿看着倒有些单薄了。吃得也不比琏儿多。媳妇想着不如将珠儿先从二弟那边移出来?” 此时贾瑚早就搬出史氏的院子,现在住在史氏前面的四个套院中的第一个,而现在住在史氏院子里的,就只有贾琏。贾珠是一直跟着父母住的。 谁让王氏多年来,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舍不得离太远呢。 这按唐朝的话便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了。 史氏听了张氏的话,眯眼细看了一眼和贾琏玩九连环的贾珠,眉毛不自觉得皱了起来。这小哥俩,无论是身高,还是什么,都看不出差了一岁多的样子。 “这老二媳妇,是怎么照顾的?” “太太,弟妹还怀着孩子,眼瞧着就要生了。精力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媳妇想着,若不是先将珠儿移到太太这里,或是瑚儿那里。反正过了年,弟妹也生了。等出了月子就好了。” “大年根底下的,就先别往前面去了。先将珠儿留在我这里,等政儿媳妇坐完月子,再搬回去吧。”史氏想了想,便让人传话给王氏,就说年前留着贾珠跟她做伴了。 当初贾瑚是七岁左右搬出史氏院子的,而那时正好贾琏接替了他哥哥留在史氏的院子。摸了一下肚子,张氏低头想的却是贾琏搬出上房后的事情。 这些年,将两个儿子放在婆婆这里养着,一来省了不少心,二来也多了个人护着两个孩子,大户人家的手段防不胜防。但她一层,婆婆一层,却是让两个儿子安全了许多。 无论如何,只要孩子还在婆婆的院子,那么她的婆婆就会毫不放松的护一天。 既加深了感情,又保护了安全。现在张氏仍为自己当初将儿子送来的决定而感到庆幸。 且不说史氏和张氏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便决定了贾珠最近一些日子的居所,还在决定后,直接以‘通知’的形式告诉了王氏,这让王氏心里越发的委屈。 这个时候,王氏的肚子突然动了一下,直接将王氏越加悲愤的心情拉了回来。 算了,不过个把月,到时候儿子就回来了。 就这样,贾珠暂时留在了史氏的院子,和贾琏住在了一起。贾琏有些个小淘气,带着贾珠上窜下跳的,贾珠因着不像在自家院子里时,经常被要求坐在那里读书描红,倒是饭量也长了,气色看起来,也亮了不少。而贾琏和贾珠这对小哥俩到是更亲近了些。 因着年底了,学里放了假,连着贾瑚在内,天天在史氏的屋子里,上房揭瓦,热闹异常。而自从这小哥仨聚到了一起,唐朝的眼睛就时不时的发着亮。 要知道小男孩,都是可着劲的淘气。而史氏的上房,又正经好东西不少。就连日常饮茶的茶具都是上等货,有的竟然还是名瓷,古董呢。 所以唐朝每天都会偷偷地盯着这哥三又弄坏什么,又砸坏了什么。每当这个时候,唐朝的眼睛都会不受控制的眯了起来。 真好,又有进帐了。 唐朝的那个低级的转换复制,这些年来,还真的除了那个琉璃夜光盏就再也没有复制过什么了。毕竟史氏的屋子里,那一草一纸都是有记录的。它可以坏了,破了。但就是不能无缘无故的消失了。 这要是没有了,会坑死整个上房侍候的人。所以,天天看着那些值钱的东西,有来历的宝贝在自己面前晃,唐朝觉得自己没有发疯都是意志够坚定的了。 但现在不同了,屋里的东西,这几个小男孩可是淘起来,就会不管不顾,损失不少呢。一但报了损,这些东西就无关紧要了。那么她复制转换的东西就可以拿出来卖钱了。 其时,往年也有一些这样的事情。但今年却是尤其的多一些。 而说起那个琉璃夜光盏,唐朝就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憋屈感。这东西太鸡肋了。除了自己独处的时候,唐朝都不敢显于人前。 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她就是到死,估计也不能拿出来。那你说说,当初她咋就这么眼皮子浅呢。早知道还不如那盒宝石来的值钱了。 唉,不说了。说的每一句,都像是证明自己当初有多‘二’似的。 日子一天天的在过,转眼间便到了大年三十。 哥仨跟着贾赦和贾政一起去了宁府拜祖宗。回来后,揣着各位长辈给的压岁钱,美滋滋地放鞭炮去了。 史氏看着在院子里东跑一段,西跑一下的三兄弟,好像看到了多年前她的三个孩子也是这般大的情景。 岁月如流水,抓也抓不住。 看了一眼,身旁穿着大红狐裘的长媳,史氏眼中落下了一抹坚定。 有些事情,却是需要尽早办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 晚上到了吉时,史氏坐在荣庆堂的正堂正坐,面前跪着她所有的儿孙,心中满足,笑容满面的直点头。 不过打量了一圈,到是没有看到二儿媳妇,心中也明白这二儿媳妇就是这两天的事,便也不多计较。 撇开二儿媳妇,史氏又看了一眼大儿媳妇。这时她才发现,贾家的这一代竟然还没有一个姑娘。 “老大家的,快起来,快起来。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能仗着月份浅就胡闹。来,鸳鸯,把你大奶奶扶起来。” 张氏顺着史氏的话,站了起来,笑容满面的接过史氏给的红包。然后又陪着贾赦坐在史氏的一端,看着三个孩子给长辈拜年。 张氏和贾赦分别给了压岁钱,三个孩子又向贾政拜去。贾政也笑着说了几句勉励的吉祥话,然后回身向身边的人要准备的荷包时,却出了茬子。 贾政的身后,竟然没有抱着托盘的下人! 史氏和张氏都看见,贾政的脸在一瞬间便红了起来。 “你这丫头,站在这里干什么,没看见你二爷叫人的呢嘛。”张氏反应快,直接让身边端托盘的大丫头过到贾政那边。 “哎呦,奶奶。咱们家的哥儿,一个个长的,都跟观音座下的童子似的,谁看了,都不免多看两眼。”说罢,两步走到贾政身前,抱着托盘行了礼,“二爷恕罪,奴婢下次一定不因着咱们家的哥儿长的好,就走神了。”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听了丫头的话,贾政只是笑笑,并未说话,从托盘里拿出三个荷包,一一给面前的儿子和侄子发了红包。 史氏心中运了好大一口气,恨不得生吃了王氏。大过年的,竟然忘记给爷们准备好这些东西。就算是要生了,这也不能如此忽略自家的爷们。 看了一眼将面前的一碟小点心递给大儿子的张氏,史氏的心中对王氏的评价那是又低了一分。 不如张氏好生养,还比不上张氏对自家爷们上心。 而贾政的心里,也是有些不高兴的。他虽然迂腐,但是刚刚那丫头和自已嫂子那句话,他却是心中明白的。若不是大嫂,估计今天他就要丢人了。 而坐中这些人里,除了小的不懂事的,估计也就只有贾赦啥也没看出来。还一个劲的傻乐呵。 唐朝和珍珠今天也都在正堂侍候,看着这一家人,唐朝心里倒是有些纳闷。史氏虽然在平时的一举一动中,是有些偏心贾政,但小儿子大孙子,史氏对在她院里长大的贾瑚和贾琏也是万分的疼惜的。 到底是怎么变成后世那些红楼同人文里写的那样偏心到极至的地步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经过多年的接触,唐朝可不认为,史氏会如红楼同人文里写的那样,是个老不死的败家精。 而就在贾家的主子都齐聚一堂时,留在自家院子里的王氏发动了。但因着张氏未雨绸缪,无论是产婆还是其他生产所需之人,之物,张氏早就在前两天送到了王氏所居住的院子,要知道大年下的,可不是有钱就能请到人的,张氏可是老早就跟人说过的呢。 也因此,临近下午的时候,王氏一发动。所有的人都准备就续了。但也因着王氏管着自家院子手段了得,所有人都只注意到她,忘记了前面的贾政了。 有时候,也只能怨天不成全。王氏想着给下人和小辈的红包,稍晚一些,再让人送过去。连着让身边的丫头也替她在给史氏磕个头,拜个年。 可这一稍晚,大家就将这一茬给忘记了。而王氏不但忘记这一茬,还非常不幸地忘记着人向前面通报她发动了的事情。 院里的下人,以周瑞家的为首,都是将王氏的话,放在了心里的。谁也不敢在没有主子的命令下擅动。 这样的手段,王氏有。可成也萧和,败也萧和。也因此,就算是王氏在大年初一生了荣国府里头一个姑娘,史氏对她的感观也没有变好。 王氏原本也不过是想找个好时机刷一下好感罢了,然后发动的时候不去禀报,也只是存了一些小心思。而作为管家奶奶的张氏,在听到消息后,也不过是顺势而为了一下。反正她确实没有接到来自二房下人的汇报。 也因此,贾政便丢了个脸。 等到拜年结束,宴席也散的时候,王氏都已经发动好久了。贾政看着自己的院子里,人来人往,也不想着刚才没有准备红包的事情了。长叹一口气,贾政带着满腔担忧的心,回了书房。 “恭喜太太,贺喜太太,二.奶奶昨儿半夜发动了,赶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生了个姑娘。大年初一的生日呢。”大年初一,史氏刚起床,便接到了喜讯。 “好,好。让老大家的放赏。”史氏披着外衣,便笑着吩咐道。 “是,”唐朝听话地退了出去。 快步走到门口,唐朝看着冬天带着温暖的太阳,心中满足极了。终于在嫁人前看到贤德妃出生了。 盼了这么多年,终于让这女儿国里添了一抹红。 唉,还是穿早了呀! 不等王氏除了月子,正月底唐朝便辞了各房主子回了家。就算是史氏说让她留到二月初,但唐朝也不想再多留了。 毕竟该得的赏钱,都拿到手了。 家下人等的婚礼,不过是聚在一起吃顿酒席也就是了。相比未来的贤德妃,唐朝值得骄傲的便是,她是穿着大红嫁衣嫁进,呃,唐家的。 没错,众位看官并没有看错,确实是唐家两字。 李狗蛋这对兄弟那是真的穷到份上了,原来父母尚在的时候,家里还是个独门独院。等到就剩下他们兄弟俩了。府里管下人住房的二管家直接把房子收了回来。将两兄弟弄到了马厩旁的二间屋子里去了。 唐朝家至少还有个小院呢。别看唐朝的爹不在了,但唐朝的娘可是二.奶奶的陪嫁。又和周瑞家的交好,不看僧面看佛面。一般人也不会惦记她们家的房子。 更不要说唐婆子还是二.奶奶院里管着针线的婆子,大小也是个管事。 后来唐朝来了,她们家的院子就更没人敢惦记了。 当年前,知道唐朝成亲的时候,连个像样的地方都没有。唐婆子的脸当场就掉下来了。想找人重新给李狗蛋弄套房子,但跟本就没有现房。最好只得让李狗蛋兄弟俩搬到唐家母女的院子里了。 唐婆子的心里,是老大不高兴了。她这闺女嫁的,赶上招上门女婿了。 但当唐朝小声地将这件事的好处说了出来时,唐婆子摸着唐朝的头,问道,“闺女,你这脑子是咋长的,你当初就打着这个主意的吧。” 唐朝嘻嘻一笑,“咱也不是招个男人入赘,咱们只是要过继个孩子罢了。现在住在咱们家,这事就更好说了。” 唐婆子点了点头,她还真没有想到自家姑娘会想着这一茬。“好呀,过继个孩子,将来也有人给你爹和我上柱香了。” “妈,您这说的是什么呢?我前两天拿回来的那些茶碗,瓶子什么的,你卖出去了吗?”前两天,唐朝便将她这两个月从贾瑚哥仨那里得来的各种茶碗,瓷器都拿了出来,交给了唐婆子,让她或当,或卖的去套现。 “都处理好了,你这丫头,胆子可真够大的,这要是让主家知道了,打不死你。”当初闺女将东西拿回来的时候,可是吓了她一跳。 唐朝一摆手,“怕啥,我只是收拾了一下报损的物件,这些东西都是记了报损档的。跟我可没有关系。”本来就跟她没有关系。可就是将差不多他们哥仨容易弄坏的东西,都转换复制了一番,凡是真的弄坏的,就留到一边。凡是没有弄坏的,就在时间期限到了时候,将假的暴露在空气中,那个假的就消失了。 所以,跟她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档不是她记得,报损也不是她报的。就算是被查了出来,跟她有什么关系。 唐婆子本来想要嘱咐唐朝下次可不能这么干的时候,又想到唐朝成了亲,就算是还回到太太的上房,那时也不过是个针线房的媳妇,这些东西她也接触不过。所以便没有再说什么。 “妈,一共卖了多少钱?能买多少亩地呀?” 唐婆子用指头点了点唐朝的太阳穴,道,“你这孩子,怎么就想着买地呢。买那么多的地,是你能耕着,还是我能耕?”说完又瞪了唐朝一眼,“淋淋总总卖了六百二十两,已经让你周叔帮着买了六十亩地,就在咱们家原来的地旁边,都是西山那片的。 现在也成了规模,正好这六十亩地和原来买的竟然还是一家,男人好堵,这才陆陆续续买了,也赶巧,竟都被咱家买了去,也是天意了,这六十亩地旁,还带着一处小庄子,所以,就又多要了一亩地的钱,你当时不在家,我寻思,还算合理,便也应了。等一下,我去给你拿地契去。” 唐婆子说完,便从炕上下来了,走到另一头的架子床那里,弯腰将床底下的一个小罐拿了出来。 唐朝接过,打了开来。一看竟然真的是在地契上写了庄子一座,有屋十余间。 “这样的败家儿子,就应该一鞋底子抽到墙上当画看。妈,这么说咱家的地连在一起就有一百多亩了?” 唐婆子点头,唐朝又问道,“那租子是咋收的?” “咱家的地都分租给了十户人家。其中一百亩,年底直接给银子,另外十亩,给粮食和庄子上的出息。这些也就够咱家一年的嚼用了。”唐婆子算了一下,自家也就是那个托油瓶是个干吃白饭的,其他人,都差不多可以在府里吃,十亩地和庄子上的出息,长都吃不了。 这回听了唐婆子的话,就换了唐朝点头了。 婚礼的时候,太太史氏,当家主母张氏,还有王氏以及贾瑚都给添了妆。这让唐朝的嫁妆又进一步了丰厚起来。 二月份的京城依旧有些寒凉,唐朝的嫁衣还是夹棉的。为了好看,唐朝还在衣服边角和脖领,袖口处加了一圈白色的狐狸毛。又是一身的红衣,俏生生,娇艳艳地站在李狗蛋面前。 当场就惊呆了人。 奇怪,昨天还没有这么美的人,咋今天就这么好看了呢? 李狗蛋是在婚礼前两天就搬到唐家来的。小户人家,是不讲究新人成亲前不能见面的说法的,若是真的讲究这些,那大街上就不会有姓别为女的生物了。 所以,这两天李狗蛋是一直看得到唐朝的。昨天还掐着腰让自己将厨房都擦了一遍的时候,她的样子,自己还记得呢。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金钗玉簪,额头点着宝石的华盛。唐朝此时的美,李狗蛋是根本无法形容的。美的夺目,又美的让人窒息。 不同于时下的弱柳之症状,微微有些胖的唐朝更担得起这份华丽。 他是个杂役,几乎接触不到正院带着品级的大丫头们。当这一次的婚约,砸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根本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一直到成亲的这天,他仍然觉得是一场梦。 一场永远都不想醒来的梦。 他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她不让他叫‘姐姐’时,自己心中的窘迫。还有一起吃饭时,发现自己没有吃饱又给自己买吃食时,他心中的感动。还有知道弟弟没有吃饭时,心软的又为弟弟买下一份餐食时,他心中对这个人,对这份温情的在意。 她一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今天却成为了他的新娘。 他想,他会对她好的。一定会的。 穿越女的那些或高调或奢华的婚礼,都跟唐朝没有半分的关系。小户人家的婚礼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更何况是家生奴才的婚礼了。 唐李两家都属于人丁单薄的,在李狗蛋婚定唐朝后,那些李家的亲戚好像突然间发现了李狗蛋兄弟一般突然地都从贾府各个耗子洞冒了出来。 但唐朝是啥人,这种亲戚怎么可能会认?早就让唐婆子提前打发走了。不但如此,唐朝是摆明了态度,要与这些人不相往来的。 有钱了,有势了,就想靠过来。人家兄弟俩有上顿没下顿的时候,都耳聋眼瞎了不成。 唐朝也不怕得罪人,她现在的针线活好着呢。以着师徒关系,死活让唐朝懒上的贾敏在唐朝成亲前,在林府给贾府送年礼的时候,还给她捎了南边的苏绣样子和针法图谱呢。 史氏对贾敏是真心疼爱,对唐朝也是爱屋及乌,唐朝成亲后,仍会留在史氏的院子里。管着针线上的事情。 所以在工作无忧,银子无忧的情况下,唐朝心气高着呢。得罪人算啥,那些人还得怕她会记在心里呢。 拜了堂,那些送嫁的小姐妹留下来吃酒的人并不多。唐朝便出来敬酒了。其实也就是两桌酒席。 一桌是冲着唐朝和唐婆子来的史氏院里的掌事婆婆,还有张氏的陪房以及周瑞家的,和几个跟唐婆子要好的婆子。 另一桌便是李狗蛋在马厩的上司及同僚了。 又因倒底是男女有别,所以女眷这桌放在了唐婆子的屋里。爷们那桌放在了堂屋。唐朝的家就四间屋子,正房有两间卧室,中间一个堂屋连着,左右各一间卧室,分别住了唐朝和唐婆子。还有一间厢房,以后便住着李二小了。 厢房对面便是个小小的厨房。简易的门和茅草屋顶。 这个院子是没有井的,要吃水,都是去胡同口的公用水井那里挑回来。以前唐朝娘俩吃水就特别费劲,尤其是洗衣服时,就特别的麻烦。 唐朝还好说,一般需要用水的,都在史氏院里弄完在回来。更何况她是二等丫头,除了贴身的衣服,都有专人给洗。就是苦了唐婆子。 唐朝想到李狗蛋那满身的肌肉,就对这门婚事更满意了。 鞋子舒不舒服,只有脚知道。高跟鞋好看,确没有千层底的布鞋养脚透气。再说了,鲜花插在牛粪上,也不是什么坏事,谁不知道牛粪肥料足,能让花开的更好,更久呢。 唐朝从西屋出来给两桌客人敬了酒,便在女眷那桌略坐了坐。就着唐婆子递过来的筷子吃了一些东西。然后便在那里听着这些过来人讲着媳妇经。 唐朝的这份选择,表面上看起来并不如何。但上无婆婆,下无小姑长嫂。虽男方穷了点,但日子却是舒心的。 而且有着唐朝的面子,李狗蛋转年就能坐上马厩的小管事。这样面子里子就都有了。 反正周瑞家的是这样认为的。当周瑞家的跟二房的奶奶王氏说起来的时候,王氏心中也是羡慕的。 都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当年刑氏被张氏和王氏比成了渣。现在的王氏就让张氏比成了豆腐渣。 说话做事,人情往来。管家应对,都稳稳地压了自己一头。王氏从最开始的不服气,倒现在的没有脾气。整整用了十五.六年的时间。 在生育上,张氏现在有两个儿子,怀里还有一个。而她却只有一个。虽然大年初一生了个姑娘,但姑娘和儿子能比吗? 此时王氏想到月初出月子时,太太想要抱养大姐的事情,心中既不舍又有些想法。张氏的两个儿子差不多都是在太太院里养大的。 瑚哥儿也是七岁上才搬出了太太的院里。琏哥儿现在还住在那里的。太太原说想要将她的珠儿也抱过去养,是她自己舍不得,又怕二房不如大房,在让人慢待了自己的心肝肉。 可现在看来,太太心理明显更疼顾一些养在身边的瑚哥与琏哥。王氏想到这里,又让奶娘将大姐抱来。亲自喂了些水后,心下便想着,如果太太再提起来,她便将大姐抱过去。若是不在提起,她就留在身边亲自教养。 其实王氏自己也知道,超品国公夫人教养出来的五品官家的姑娘,和五品宜人教养出来的姑娘,身份又岂能是一样的。 便是为了女儿好,也应该送到太太身边教养。可是做为亲娘,她是真的有些舍不得。让她自己提出来,她是真的张不了口。 她不是张氏,她舍不得。 但愿婆婆慈悲!解她左右烦忧。 王氏的想法,张氏也在想。相比于王氏对自己女儿的那份柔软,婆家小叔家的侄女,却无法撼动张氏的心弦。 张氏刚嫁过来的时候,并不得婆婆史氏的欢心。倒是先老太太对她很满意。处处抬举她。 张氏心里有数,先老太太再对她好。也上了春秋。早晚她都是要跟着婆婆史氏过日子的。于是自嫁进来那天起,张氏便是两头使劲。哪个也不敢怠慢。 可婆媳自古便是天敌,何况是祖孙三代的呢。两头都兼顾,总有些力歇。不过好在这种情况终于在太婆婆去后,得到了改变。 婆婆疼惜小叔,张氏看在眼里,也不是没有想法。也正因为如此,张氏才能顺利地将二房挤到梨香院去。 那地方离荣庆堂很近。又是另有角门通向外面。无论是二房一家出门进去,还是给婆婆请安,都是极为方便的。 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每每想起便让张氏头疼心烦。也在此时,不得不羡慕远嫁的贾敏和低嫁的唐朝了。 想到婆婆要将二房的大姐养在身边,张氏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耐。二弟有些迂腐,二弟妹木衲。被他们教养在身边的珠哥儿,小小年纪便是一副书呆子的性格。这刚出生的大姐却是再不能放在他们身边教养。 将来嫁出去,别说为府里增添人脉了,不结成仇家,让人小瞧了府里就不错了。看来确实是不能在养在二房了。 张氏不是圣母,她有两个儿子,肚子里还有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这年头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她现在还没有女儿,她的这一房也没有生下女儿。但二房的姑娘却可是弄到婆婆身边教养。 嫁女嫁高,娶媳娶低。以他们府上的人脉,嫡出姑娘的婚事想来是不会太低的。姑娘出嫁要靠着娘家站稳婆家。而娘家也要靠姑娘连接两姓之好。 如何在姑娘出嫁前,让她对娘家,对娘家的兄弟更信任,更亲密。就要靠在家这十几年的教养了。 荣国府的爵位,到了瑚儿这一代,也就是个三品的爵位了。这京城里,三品的爵位不说遍地都是,那也差不多了。 对于老一辈的四大家族之说,张氏是有些嗤之以鼻的。江山代有人才出。一朝天子一朝臣。老子想着那些老臣,儿子可不一定喜欢这些有资历的老管事。 而想着老臣的当今天子封了甄家的姑娘,可不代表下一个天子就会封个贾家的姑娘。以当今的年岁,她儿子还是好好的努力,成为下一任天子的新贵倒还有可能,至于四大家族的光,还是别沾了。 也许,她儿子这一辈还可以通过努力建立一个新的关系网,新的四大家族也不说定。既然是这样,做为亲娘,她自然是要为儿子创造一切有利条件。 所以,二房的姑娘便必须要接到正院来。 张氏平时管家,讲的便是无为而治。在她看来,若事事都要过问,要那些管事和管家做什么。这一点倒是与二房的王氏有所区别。 也因此,她平时的空闲时间倒比只管着自己房里事的王氏还要多一些。在史氏那里呆的时间也要更长一些。 在婆婆教养姑娘的时候,稍微影响一下,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也想清风明月一般,一身磊落。可她还是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为了自己的家。她知道她必须狠下心肠。 对于二房,她只能又拉又打,又抬又压。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两位贾府的奶奶还在发散着思维时,唐朝的婚礼还在继续。日头渐沉,在众人就算是将盘子都吃下也吃不回礼钱的觉悟涌上心头后,便纷纷告辞而去。 本来婚礼前要准备两桌酒席时,唐朝想就想过剩饭剩菜的事,唐朝当初是既想丢掉,又觉得丢掉浪费。可等人都走了,再回来一看,女眷那桌还好,剩下的东西还算有一些。堂屋那桌,一阵狂风扫乱叶后,倒是干干净净的了。 虽然是新婚,但唐朝一点新嫁娘的觉悟都没有,一边支使李狗蛋去挑水。一边让李二小去厨房拿两个大盘来。 唐婆子知道自己家姑娘的特性,知道这些剩下来的吃食,她姑娘是一口都不带动的了。姑娘出嫁她心里高兴,就算是七岁的托油瓶,她今天看着也顺眼多了。 唉,知道的人是明白她这是嫁姑娘。不知道的还当是上门女婿呢。 不过这样也好,就留在家里,她守着自已个儿的姑娘,还怕受什么委屈。敢让她姑娘有一点不好,也让这哥俩尝尝擀面杖的滋味。 “二小子,将这些盘子都装到那个大盆里。碗装在那个小一点的。轻点放,今儿个可不兴打破碗的。” “知道了,大娘。”二小勤快,人又油滑,机灵。唐婆子一说,立马笑嘻嘻地应了。 唐朝跟着二小将盘子往盆里装,唐婆子拿起一双筷子,将女眷那桌的菜,两三盘合一盘。 将将合了三盘子,唐婆子才用一旁的方托盘端到厨房。冬天日短,这个时辰,晚上也不用再吃什么。这三盘菜,明天一早放锅里热一热,再给姑娘吵个新的。也够四口人吃了。 李狗蛋将水缸打满时,一旁大锅里的水也烧开了。唐朝就着热水将油腻腻的碗盘都洗了出来。等到李狗蛋将锅里的水再烧热时,唐婆子和李二小已经将屋子都清理出来了。 果然,婚礼什么的,还是现代要好一些。吃完了,拍拍屁股便可以走人了。哪像现在呀,买地的瓜子皮,花生皮的。还有酒肉宴席后的浑味,难闻死了。 唐朝转身去新房,将她之前收着的一盒香料拿了出来。这拿香料,平时是史氏熏衣服用的。唐朝经常会拿来熏一熏房间。 史氏用的都是大块的,或是整块的。所以小一点的,或是不成块的,就会被珍珠和唐朝拿来用,这种东西在她们这些针线上的丫头手里,一点都不稀奇。 社会主义的羊毛,随便薅的时候,谁不会动把手呢。 但唐朝也是知道自己将来要出府过日子的,这些单看不会花多少钱的东西,但将来自己过日子是不一定会舍得买的。所以,针头线脑,小零小趣的东西,唐朝都收集了不少。 这种香料只要一丁点,丢到火盆里,满个房子顷刻间便香味四溢。唐朝在堂屋的小炉子里丢了一点进去。 幸好她们家东西屋用的是火炕,不然像今天似的,一天不断地烧着炉子,一天下来得多少钱出去呢。 唐朝的爹在逝时,将唐朝的房间还有唐婆子住的房间,都砌了大火炕,火炕烧火的地方,就在堂屋里,用堂屋一角的小炉子就能带起两边的火炕来了。 炉子上还可以坐上大水壶,或是放个小汤锅,煲汤或是熬粥。省了不少的柴火。每年冬天,唐朝都会些个土豆,切成片,放在炉盖子上烤。等烤到两面都带着一点焦糊时,用筷子夹起来,沾在有些凉的肉皮酱里。 咬上一口,鲜咸焦脆,既解馋,又解饿。 有时,也会在那炉盖上面,扣个盆,闷上几个红薯,或是热上几张饼子吃。 总之自从来到这里,这几年的冬天,这个炉子便成了唐朝的最爱。 此时的屋子都收拾出来了,唐朝直了直腰,接过小叔子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茶。 这小屁孩还挺有眼力见的。 “那厢房也没有个炕,虽是二月里,但咱们京城不比南方,夜里仍是冷的。你在天暖前,就先住在这堂屋吧。等天暖了,再搬厢房去。” 之前哥俩都住在厢房,唐婆子就算是心疼碳火,也只得认了。但现在就剩下这小屁孩一个人在厢房,还是算了吧。 不然就不只心疼碳,她娘的□□脸估计就够这哥俩吃一壶的了。 唐朝一边对这李二小说着,一边想着等夏天的时候,让李狗蛋在厢房也砌个火炕,嗯,厢房与他们住的正房,还有将近两米的距离。 将火炕砌的靠正房这边,然后延伸一下,在那两米的空地处,在盖一间不挡光的小矮屋。有着一面火墙的小屋子,冬天也可以养上两只鸡鸭。 不说鸡鸭如何,但至少吃鸡蛋方便了。 唐朝这么一想,转头便出了房子,站到了门口。 以前她和她娘都是在府里吃喝,吃的不错,还省钱。但现在不同了,至少她以后就不可能长住在府内,而是住在家里。一但住在家里,吃喝都是需要的。 就是不提她和她娘,李家这对兄弟,却是也需要吃喝的。所以可以在正房和厢房的拐角处盖上一间小矮屋,养些鸡鸭。而在正房和厨房的拐角处,还可以盖上一间矮屋。 以前她家的柴炭都是放在厨房一角的,若是有了这些矮屋,完全可以将这些东西移出来。 对了,她还可以弄些菜种子,种些葱呀,蒜呀的在墙角。 而且, 回头看了一眼,跟着李二小站在一起,傻瞅着自己的李狗蛋,唐朝心中点头,以前她家就她和她娘,不愿意折腾,也没办法折腾,但现在好了,有免费的劳动力了。 想罢,朝着李狗蛋嫣然一笑,“还不提水进屋子,在那养什么懒膘呢。还有,提完水,给你兄弟收拾行李去。” 说罢唐朝扭腰抬帘便进了屋子。留下站在门口的李家兄弟,面面相觑。 半晌,还是李狗蛋安抚了一下弟弟,毕竟在成亲之前的那几年,他与唐朝也有过几回接触。“没事,你嫂子不是让你搬堂屋住去吗?你去先将铺盖收拾了。哥去提水。等提完水,再帮你搬。” “哥,我能行的。你去提水吧。”李二小听了哥哥的话,便去厢房收拾铺盖了。 这一天,因着是成亲的大日子。所以厢房这边也收拾了一番。不过再怎么收拾,也不过是换了窗纸,贴了喜字罢了。里面因着没有人在,竟是一点热呼气都没有。 李二小打了一个冷颤,觉得这屋子比外面还要阴沉上几分。 将昨天夜里他和哥哥睡过的铺盖自床脚一点一点向上卷了起来后,李二小便扑身想要将铺盖卷抱起来。 只是就算是男孩子,但毕竟只有七岁。李二小尝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抱起来。皱着眉头将铺盖卷打开,先将枕头抱到一旁,又将被子也抱到一旁。最后才又重新将褥子卷了起来。 这一次,却是很轻松地抱了起来。当下李二小便咧开嘴,笑了起来。 “哥,我都说我能行的。你咋还过来了。”刚走到门口,便看见李狗蛋推开进来,李二小当场便问道。 “我提完水了,你大娘和你嫂子都洗漱呢。我没啥事,就过来看看你怎么地了。” 李狗蛋一边说,一边在李二小的示意下,拿了被子和枕头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堂屋倒是有一个大榻,虽然不是床,但也比没有什么热呼气的厢房暖和。李二小自小没了爹娘,哥哥又是个实心的木头。很多的事情,都能自己做。 就好比此时,虽有哥哥帮着忙前忙后,但李二小还是自己细心地将铺盖盖在了榻上。看了看天色,李二小觉得他可以直接铺上,不用再叠起来了,毕竟是到了晚睡的时辰了。 将铺盖铺好,李二小还有些心喜地用手摸了摸。虽然已经用了两三夜了,但看到这铺盖还是心里在欢喜。这铺盖都是八成新的,但在李二小眼里,也跟全新的没啥两样了。 他们家一直很穷,他哥哥能将他养活到现在,还没有饿死,就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了,更别提了新衣服新铺盖了。 虽然唐家大娘看起来便厉害了些,但能拿出这么好的铺盖给他们兄弟盖,心地还是可好的。嫂子一看也是个爽利的人,但听哥哥说之前常给他的那些吃食和小东西的人便是嫂子。李二小对这个家,对以后的生活,便更加的期待了。 随着天色渐晚,李二小也有些困倦了。揉着眼睛想要睡觉。不过他还记得,她嫂子说了,不洗脸和脚就不许睡觉的话。 于是头都一点一点的了,仍是等着他哥给他提热水进来。 他嫂子说了,人是贱皮贱肉,多洗洗不怕坏,但床单被套却不行,洗多了就坏了。坏了,就要花钱买。 钱要花在刀刃上,不该花的钱一文也不花。 所以过日子要能省就省。 待迷迷糊糊中睡着时,李二小还不知道他的那位傻气的木头亲哥,正在新娘子那里听家训呢。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咱们家就只有两条家训规矩。但每一条你都要劳劳地记在脑子里。第一条,咱们家所有的大事小情,都由我娘和我做主,在我娘和我意见不统一的时候,以我的意见为准。第二条,不允许拥有私房钱,所有的收入必须全部上交。记住了吗?”唐朝眼睛一立,拿出了上房二等丫头的气势来。 李狗蛋见此,心便是一提。 “记,记住了。唐姑娘。” “我是你媳妇,叫什么唐姑娘。怎么地?对这婚事不满意?”唐朝是拿出打压人的一切手段来,就是要在新婚时压服了李狗蛋,让他以后不敢跟她硬顶。 无论是唐婆子,还是在现代的妈都告诉过他,男人在成亲时打下什么底,便是什么底。若不一口气将他的心气压下去,以后吃苦的还是女人自己个儿。 唐朝也觉得两个妈都说的对,尤其是想到薛蟠和夏金桂。一个呆霸王不是照让被人治服了吗?可见这新婚时,是多么好的一个调.教男人的机会。 ...... 在花了几刻钟,让李狗蛋充分地认识到了这个家谁作主的关键性问题后,这才允许李狗蛋洗漱过后,爬上她的热炕头。 也许是刚刚表现的太强势的缘故,上了炕的李狗蛋表现的非常拘谨,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屋里的红蜡烛,一时竟然爆了个烛花,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本来火炕上是没有床帐之类的东西的,但毕竟是新婚,哪能没有帐子呢。虽然对面的架子床也可以当新床,但就是太凉了些。而且唐朝私心里也不愿意睡床。 你道为啥?那架子床,一个人睡,有的时候还会‘吱呀’‘吱呀’地叫唤呢。这要是睡上两个人,而且还要在那上面进行一些合法的活动。 呵呵,唐朝相信,就着是关着两重门,又隔着一个堂屋,唐婆子也绝对会听见什么的。一想到那情形,唐朝就觉得接受不能。 也因此在唐朝的强烈要求下,婚床便成了架子床对面,砌在窗户下的大火炕。然后又特意扯了些花布,制了一个帐子。 至于绣花,唐朝觉得既然是花布了,那还绣什么花呀。唐婆子无法,也只随她去了。 自打上了炕,李狗蛋就不敢大口的喘气,生怕吓到了唐朝。至于刚刚唐朝说的那些话,李狗蛋虽然都记住了,但是却不觉得那些有什么。 以前,他娘就管着家,那个时候,他顿顿都能吃的饱。不但吃的饱,还总有新衣服穿。可自从他爹娘都不在了,就只剩下他和弟弟的时候,别说新衣服了,连饭都吃不饱。 所以,家里的事情有唐朝和岳母,呃,忘了,得叫娘了。有娘管着,以后,他只要好好的干活,就行了。这是多好的事呀。而且弟弟早就想着穿件新衣服了,自己一直没钱给他制,现在好了,终于有件新衣服了。而且还不只一件呢。没看这两天,弟弟就换了两身衣服了吗,还都是新的。 而此时的李狗蛋却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是唐朝拿了他的钱,还不让他和弟弟吃饱饭,又该如何了。 说来,还记得这哥俩刚从他们那破家搬出来的时候,破烂的铺盖,破的没边的衣服,李狗蛋还好一些,至少府里按季给他做衣服,再加上管家的张氏也厚待他,所以正经还有两件能穿的衣服。 但李二小就不是了,所有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都是捡他哥小时候的衣服。他哥一个干体力活的杂役,穿小的衣服能有什么好的。 当天一来,唐婆子的脸拉了老长,就连唐朝看着这哥俩也不自主地皱起了眉。 铺盖直接让唐婆子扔了。说是怕有虱子。就连哥俩的衣服,也是挑挑捡捡地丢了去好多。可就是这样,唐婆子都没让哥俩进正房,直接都撵到厢房里,洗了澡才算完事。 知道他们哥俩穷,但谁也没有想到会穷到这个份上。唐朝没有想到,唐婆子也没有想到。不过还有两天就成亲了,就算是反悔也来不及了。 于是李狗蛋放下行李去挑水,唐朝去了厨房烧柴,而唐婆子便拿了个鸡毛掸子在那里挑挑捡捡。身边站着一个过完年刚七岁的李二小子。 等到水烧开了,唐婆子竟然除了李狗蛋身上的,还今年府里刚发下来的一套衣服留下外,其他的竟都丢掉了。 哥俩可算是净身入户的典范了。 噢,忘记提了,成亲的喜服本来就在唐朝那里。 哥俩去洗澡了,唐婆子便去自家屋里翻找当年姑娘小时候穿的衣服,噢,还要找自家男人留下的几件衣服出来。 就这样,本就行李不多的李家兄弟,硬是光杆子进了唐家。 本来在唐朝面前,李狗蛋就有些气短,此时更是如此了。因着成亲,府里赏了些银子,再加上过年和最近得的赏赐,李狗蛋在成亲前还特意带着弟弟去外面给唐朝买了件首饰。 当然,只是一根银簪子。 不过这根银簪子,在进唐家的第一天,就被翻了出来。被唐婆子好一阵嫌弃。 但唐朝却觉得打了一棒子,应该给个甜枣吃,于是在今天拜堂的时候,特意的别在了头发上。 李狗蛋自然是看见了,心中跟吃了糖腌藕似的。一路甜到了心坎里。 躺在炕上,和唐朝盖着一个被子,李狗蛋此时紧张的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连喘气呼吸都成了奢侈的事情。 浓重的呼吸声,唐朝在一旁自然听见了。只是等了半天,身旁的二傻子也没有动一下。唐朝立时就有些羞恼。 不过想到这人的性子,便也知道为何如此了。 悄悄地,一点一点地将手慢慢地放到李狗蛋放在被子里的手上。当唐朝刚把手放到李狗蛋的手心时,李狗蛋先是浑身一颤,然后紧紧地握住了唐朝的手。 李狗蛋的手很大,手掌的肉也很厚,带着一点粗糙,紧紧地握着唐朝细嫩柔滑的小手。 半晌,两人的手心都握出了汗时,唐朝才作势要将手从李狗蛋的手中拽出来。而此时,可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李狗蛋,不但没有松开紧握唐朝的手,还反身扑到了唐朝的身上。 虽是落下了帐子,但红烛的烛火仍然照进了炕里,李狗蛋俯身压在唐朝的身上,一双大眼一泛不泛地看着唐朝。 唐朝双眼明亮,也直直地看着李狗蛋,立时又将李狗蛋刚升起的色胆给压了下去。可身上的冲动,并随着两人相贴的身体,更是难以压服。 眼一闭,心一横,李狗蛋将被子拉到头顶,将两人从头到脚都盖在被子里。 一片漆黑。 皮肤的摩擦,带着微微的战栗。有些粗糙的大手先是轻轻地碰了一下.身.下柔软的娇躯,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带着狂乱的心跳,死劲的抚摸,亲吻。 犹如致命一般的膜拜。 原始的,凭着本能的运动,粗哑的喘气声,压抑的呻.吟.声。在黑暗来临后,自被子里传了出来。 有力的手臂和律动,不带一丝温柔,却又小心翼翼的让唐朝感动。 这一夜,红烛高燃。 这一夜,高粱地里青纱帐,贪欢儿女始交颈。 ...... 笠日清晨,唐朝是真的有些起不来床了。 一是年纪小了些,李狗蛋着实卖力了些。二是毕竟自唐朝来到这里,就没有干过一点跟体力有关的活计,虽然是二等侍候人的丫头,但本身她是也有人侍候的。 所以,干了一夜体力活的唐朝,现在真的有些疲惫不堪。 一脚将又用手在她腰上摸来摸去的李狗蛋踹下炕。一个厉眼便扫了过去。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让不让人歇一会儿了。你是属牛的吗?”说完又是狠瞪了他一眼,才又接着道,“我浑身乏得很,听外面的动静,应该是妈起身了,你去给我妈打个下手,然后把院子扫了。对了,别忘记把炕烧起来。” 自李狗蛋来了,家里的水缸每日都是满的,这个倒是不用再提了。 不过之前,唐婆子是不让李狗蛋兄弟俩进正房的。但现在成完亲了,自然没有什么要避讳的了。所以,还是赶紧烧炕去吧。 等屋里热起来之前,她还能再眯一小会儿呢。 “哎。”李狗蛋听了唐朝的话,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起身出去了。 起床,洗漱,正式跪见了一番唐婆子,然后这个婚礼才算是完事了。至于新媳妇饭前立规矩的事情。 在唐朝的家里,唐婆子的面前,不让李狗蛋兄弟俩立规矩就不错了,谁还敢让唐朝站着。 这一点,别管张氏还是王氏,都得十二分的羡慕。 早饭后,李二小抢着捡了碗,唐婆子怕他将碗打了,连忙跟着去了厨房。而唐朝又回到房间,换了一身新衣服。当然李狗蛋也免不了也换了一身。 换好后,唐朝便带着李狗蛋去史氏所在的荣庆堂给史氏这位主子磕头去了。 一路上,见到二人的奴仆都笑着说恭喜,或是打趣一二。唐朝倒也面带一丝笑的生受了,李狗蛋的在二门处停了下来,唐朝一个人继续往里走。一直到史氏的上房时,听到门口的丫头大声向里面喊了一声,“李狗蛋家的,来给主子请安了。”时,唐朝差一点囧到了极至。 泥妹呀,说好的大红楼呢? ‘李狗蛋家的’,这是八点档的乡土剧吗?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别说唐朝有多囧了,就连屋子里的史氏一干人也囧在了那里。 只要一想到以后都要喊‘李狗蛋家的’,这些太太奶奶们就有些个羞于启口。 这称呼,太低俗了。 已经俗到俗不可耐的地步了。 当初说起李狗蛋时,也没有感觉这么让人难以启口,怎么到了他媳妇身上,就便成这样了呢。 “太太,要不还是喊她名子吧。”张氏想了想,才对着上座的史氏说道。 毕竟这名字是先老爷起的。她们这些小辈是不能改的。可这天天‘李狗蛋家’‘李狗蛋家’,也实在是太不雅了。 张氏刚说完,不等史氏说什么,一旁的王氏却接道,“大嫂,这不合规矩。要不——就喊‘李家的’吧。” 成了亲的女子,哪还有再喊闺名的。 张氏听了一笑,“弟妹说的是,只是弟妹不知道,咱们家光称呼李家的,没有十个,也要有八个了。而且那都是二门外的叫法。太太给了恩典,这丫头成亲后,也还是要回到太太院子里做活的,所以,...”当然人家叫李家的,都是前门李家的,后街李家的。 张氏抚着肚子,一边说,一边笑着看王氏,王氏听了这话,眼睛便是一暗。再加上张氏抚肚子的动作,心中也有些恼怒。 怎么就生了个丫头呢。 生日再好,又不是儿子,将来还不是要嫁出去的。 史氏最近对二儿媳妇有些个不满,尤其是过年时出的那个不算大,却让人心里不舒服的纰漏。还有便是这一胎竟然是个姑娘。虽然姑娘,她也稀罕。但毕竟二儿子就只有一个儿子,在子嗣上确实有些个单薄。 这么一看已经显怀的大儿媳妇,那是怎么看,都觉得顺心顺眼。于是史老太太偏心地无视了规矩不规矩的事情,直接默认了大儿媳妇的说法。 “唐朝这丫头,回家也有些日子了,快让她进来。”史氏说完就着鸳鸯的手,喝了口茶。 唐朝就着丫头打起的帘子,低头小步走了进来。先是给史氏和张氏王氏请安问好。然后又代替家里人问了好。这才在听到史氏的叫起声后,自地上站了起来。 “不是放了你几天的假吗?怎么今天就上来了?新婚头一日便往外跑,也不怕人笑话。”张氏在史氏赏了一个荷包后,也赏了一个荷包,看到二弟妹王氏也跟着赏了之后,才一句话将刚谢过赏的唐朝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唐朝听了张氏的话,笑眯眯地答道,“这不是想主子了嘛。以前天天见的,这会子都有十天半个月没见着了。今天正经可以出门了,婢子吃了早饭便过来了。难不成,婢子出嫁了,还不能心里惦记主子们了。说到这个,太太奶奶几天没见婢子,是不是想我想的,都吃不下,睡不着了?” 张氏一天除了吃饭和睡觉不在史氏这里打转外,其他的时间几乎都在这里。这几年唐朝和张氏处的越来的熟了,说起话来,也见亲昵。 “好不害臊的,赶紧打出去,打出去。看不着她,太太我正经还能多吃两口米呢。”史氏听了唐朝卖乖的话,连声笑着说道。 唐朝在下面扮了个鬼脸,“唉,本来还想着再混顿饭吃,凑齐了连吃带拿呢。太太,好小气噢。”唐朝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手举了举荷包。 让史氏和张氏等人都看清了唐朝嘴里所说的连吃带拿是个什么意思。 一时间,众人都笑了。就连王氏,也带了些笑模样。 “你这丫头,都成了亲。咋还这么没个正型呢。” 唐朝一听这话,便将脸拉了下来。将脸板正,一色的严肃,然后正声道,“李门唐氏,见过各位太太,奶奶。给太太奶奶们请安。”说完还似模似样地敛裙行礼。只是这么正儿八经的行礼时,唐朝还冲着屋里的几个人做鬼脸。 “哎呦,可不能再笑了。”张氏首先捂着肚子笑出声来。 史氏和王氏看着唐朝搞怪的样子,也是忍不住笑弯了腰。 这丫头,咋就这么逗人呢。 待众人笑过,唐朝又朝一旁端着托盘的不丫头招了招手,小丫头过来,唐朝便将人手中托盘拿了过来。 “嗯哼,各位太太奶奶,小号头日开张,无本经营,也是买卖。所以呢,各位在场的太太奶奶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说完,便拿着托盘向张氏走去。 张氏一乐,从头上摘下了一朵珠花,“太太您瞧,说她胖,她还喘上了。这都学起跑江湖卖艺的了。”说完又朝着唐朝笑骂,“喏,拿着吧。奶奶赏你个钱场。” “谢大奶奶的赏了,小的就却之不恭了。”说完还学那没见过啥世面的村妇一般,装着稀罕样,拿着手帕将珠花一层层包了,然后才揣到怀里。 又说笑了一顿,唐朝才告辞离去。 不是她想哗众取宠,只是成了亲。想要让这贾家的女主人还记得住她,她也只能如此了。反正她本来走的就是这路线。 她虽然绣活不错,但也只能算是不错。她虽然有着红楼梦一本书的记忆。可是在张氏还活着,贾瑚也活的现在,历史和未来早就不同了。 她的心计,心眼在这些也许实际年龄比她小的人眼里,其实直白到差不多要通透的地步了。 就连带她的珍珠,侍候她的小月,在心眼上,都比她多上几道弯。 她其实真的不出众。 她的心很大,她的心也很小。 她想要借着贾府的势,养大自己的孩子。这一点,她相信无论是史氏还是张氏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 她想让自己的儿子将来封候拜相,是野心。 可这样的野心,谁没有呢。 若要出仕,寒门学子的人脉,所受到的教育又岂是世家大族可比拟的。尤其是出身书香世家的张氏。 若能得到一星半点的助力,她相信她儿子的起点和见识也一定比普通的寒门学子要高一分。 还有一点,便是女儿的教养方面。居移气,养移体。 不说别的,只说她只是来到这里五年,短短的五年,在气质上就与刚来时大为不同了。候门公府的姑娘教养,唐朝相信,在有张氏在的情况下,那一定非比寻常。 若将来她有了女儿,虽然不会送她入府为仆,但她想要想办法让女儿多多进府来的。 她曾经只是一个公交车上卖票的服务员,长年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她曾经最大的愿望便是不让自己的儿子走自己的路。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既不用买教区房,也不用买优质单元楼。不过是逗人说话罢了,有何不可。 出来后,唐朝一边想着,一边分神和路上遇到的府中仆役说着笑。一直到二门处,看到李狗蛋的身影时,唐朝才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来。 虽然嫁了这么一个人,心中总有一些意不平。但总比中山狼要强百倍的。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罢了。 人呐,得知足。 跟李狗蛋简单地说了两话,两人便回家了。回到家,正好赶上午膳的时辰。唐婆子正在厨房忙着,李二小也在跟前打下手。 “怎么才回来,支桌子去,饭马上就好了。”唐婆子一边招呼唐朝二人,一边从锅里往外捡干粮。 “太太留着多说了两句话,妈,今儿吃什么?”唐朝手一指,李狗蛋立即屁颠颠地去堂屋支桌子。 唐家的饭桌子,有两个。一个是长方型炕桌。一个是落地的圆桌。圆桌不用的时候就收起来,立在屋中一角。 用的时候,就搬到屋子正中,将四条桌脚支起来。桌子是实木的,有些份量。往常家里就只有唐朝母女时,一般都是用炕桌吃饭的。毕竟炕桌一直摆在堂屋的榻上。 但现在一来那个榻暂时给了李二小当床睡。二来,四个人,尤其是李狗蛋,武大腰粗的,也不适合在榻上吃饭。 一时,李狗蛋支桌子,李二小拿着碗筷便进来了。 “哥,大娘刚才给我烧了一个鸡蛋。可好吃了。”李二小看着屋里只有他们哥俩,便悄悄地把话说了。 “呵呵,”李狗蛋一听李二小这话,也只是憨憨地笑了。 “你还笑什么呢,去帮妈把锅子端过来。唉,小心点烫。”唐朝端着两盆菜一进来,便看见李狗蛋那招牌似的傻笑。 话说才一天的功夫,为啥她看李狗蛋这傻笑竟然比以前顺眼耐看了呢? “哎。”李狗蛋应了一声,抬脚就出去。 “嫂子,我帮你。” “不用你,你还是继续摆你的碗筷吧。” 对于李二小,唐朝的心里也是复杂的。但她也知道若是什么活都不让他干,第一个炸庙的,准备是她老娘。 所以让李二小干一点力所能及的活,她老娘心气顺了,自然对这孩子也会好一些的。再一个斗米恩,升米仇的。她也要让这孩子知道,人的善意并不是无缘无故的。 一会儿饭菜上桌,新组成的一家四口便开始了午膳。唐朝低头吃饭,但也知道李狗蛋食量大,李二小吃的小心翼翼。而唐婆子总会将菜中的肉或是好吃的地方夹到她碗里。 所以就算是唐朝不抬头,也能知道饭桌上每个人是个什么表情。 就在唐朝一家吃饭的时候,远在江南的贾敏却有些吃不下去饭。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贾敏出嫁也有些年头了,至今仍是无所出。她也知道没有孩子这件事情,并不能全怪她。林家几代都是单传。 可别人就算是知道,也会将此事的责任往贾敏身上拉。谁让嫉妒是人的原罪呢。一过了年,贾敏在收到娘家报喜的信后,便让人牙子带了些人过来挑选了。 没有孩子,不怪贾敏。但没有妾室,又没有孩子,那世人的眼中,这件事情却是要扣到贾敏头上的。 林府的家生子,还有贾家陪嫁过来的丫头,都不在贾敏选择的范围内。若是贾瑚去了,张氏病了。也许贾敏就可能听了母亲的话,在给姑爷纳小时,选了贾家陪嫁的丫头。 但贾瑚有惊无险地活了过来,而张氏仍是贾家的管家奶奶。在贾敏出嫁的时候,便将纳妾上的一些隐藏弊端悄悄地告诉了贾敏。 从娘家跟着过来的丫头虽好,知根知底,不怕将来作妖,但主子知道丫头的根底,丫头也会知道一些主子的隐秘和脾气。这便是有了一定的隐患。 若是这丫头再是奶娘或是陪房家的亲戚或是姑娘,那这些人连成一气,必定会是一股难以打压的势力。欺上瞒下,再所难免。若是心大一些的,便如那个姚氏。 姚氏的事情,张氏却是跟贾敏略提了提。贾瑚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府里的人谁能不知道。张氏苦于没有证据,这才让那个姚氏继续在眼皮子底下。不然早早打死了。 但这种事情,若是张氏一直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史氏,史氏必然以为她在打压妾室。难免不会认为她心胸气量过于狭隘。更何况姚氏是先老太太赐下来的,此时先老太太已经故去。史氏难免不会想到兔死狗烹。 因此,张氏便将此事悄悄地漏给了贾敏。无论贾敏怎么做,史氏都不会再将矛头对准她。 说完了陪嫁丫头的事情,张氏便同样以姚氏为例,全盘否绝了婆家家生子为妾的事情。 而让贾敏找当地有名的人牙子买妾回来,一是可以通过人牙子的嘴,告诉外面的人贾敏并不嫉妒,还有对于子嗣地看重。 张氏也告诉了贾敏买妾回来是比从府里抬妾要好一倍。也比聘个良家子为妾更稳妥些。买回来的妾,那是有卖身契的,好不好的,提脚发卖出去。但良家子却不行,那是需要聘书的,生死打卖都不是主母可以做主的。 而家生子,那真真是牵一线而动全身。 张氏对于贾敏,那是真的当成自己的妹妹一般疼爱了。一是相处的时间长。二是贾敏自张氏嫁进府来,便对她散发的善意。 张氏的理念和史氏的理念是不一样的。张家一门书香传家。几代人下来,都有着自己的独立思想。但史氏以及史氏一门却是不一样的。 史家当初也是以此来教导史氏的。所以史氏当初给老国公纳的妾都是她的陪嫁丫头,一来陪嫁丫头比贾府的家生子更亲。二来陪嫁丫头的父母都掌握在娘家手里,用着也放心。 用陪嫁丫头和老国公成亲前就留在身边的通房打擂台,确实也是个好办法。但这种办法却并不一定都适合贾敏使用。 一来,姑娘嫁了人,跟娘家就远了。亲情再如何,也会慢慢变淡。当老子娘有一天不在了,用来制约这些陪嫁丫头的人就没有了。 别说还有什么哥哥嫂嫂,弟弟妹妹了。时间长了,感情早就淡了。而且就算感情仍在,当初的姑娘嫁人多年,陪嫁丫头的老子娘都熬死了,自己的老子娘还有渐在的道理吗?哥哥嫂嫂当家的娘家,会帮着小姑子继续制约陪嫁丫头的家人吗? 也许张氏会帮着贾敏这么做,但王氏会吗? 答案显而易见。 所以,与其将底牌放在别人的手里,还不如劳劳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呢。 这才是张氏知道史氏教导贾敏关系妾室陪房时的所思所想。 但无论怎么说,贾敏记住了张氏的话,又想到母亲说的,她还是觉得张氏的话有道理。尤其是她的奶娘在她准备给夫婿纳妾时,有意无意地说着娘家有个侄女如何如何乖巧,又如何如何听话。 贾敏先入为主,对这位奶娘也有了一丝烦感。这是要拿她贾敏当踏脚石呢。 史氏的亲生女儿,自幼在史氏和先荣国公母子身边言传身教,贾敏也不是包子性格。她进林家也有五年了,虽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但早就把持住了后院。此时打发一两个陪嫁,还不是简单的事情。 没过两天,贾敏一边高调的让全城有名的人牙子带人过来挑选,一边低调地将奶娘的侄女嫁到了本地的一户平民商户家。 就连这位从小侍候贾敏的奶娘,贾敏也是让其收拾了包裹,送其回家荣养。为了面上好看,贾敏还送了不少的好布料。 必竟布料又沉,又占地方,赏出去也比金银看起来更抓人眼球。 主子施恩,也要让所有人都看到。 这种面上好看,实际都没有什么用处的办法,贾敏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用在她奶娘的身上。 陪房看到贾敏的动作,很是敬畏。一些小心思都乖乖地放到了心里。贾敏刚进林府时对陪房的故意放纵和这些年抬举出来的有些飘的心思,都因着奶娘的事情而落下来了。 这为贾敏和林家在日后也带来了不少的好处。陪房们不敢在丈着是从娘家跟来的,就在府里作威作福。而林家的家生子也知道这位看起来只爱诗书的夫人,连陪嫁的人出打发就打发了,何况他们这些林家家生子呢。 于是都收拾了小心思,老老实实地干好份内的事情。一时间林府内务,一片祥和宁静。而也在这个时候,贾敏口气给林如海买了两房妾室。 要知道之所以一口气买回来两个,也是因为贾敏想要效仿一下自家长嫂的拉一个打一个,或是以一制一的手段。 给喜欢穿着花哨的姨娘一匹颜色淡雅的布料。而给另一个姨娘一匹颜色鲜丽的或是价格更高一些的。让两个人总是处于或高或低的地位上。 养妾室,用张氏的话,就跟熬鹰差不多。千般手段,万段心计,都要用上。只要不在子嗣上动手,其他的事情,但凡是有点成算的人家,都不会说什么的。 再一个,也是种消遣不是? 贾敏出嫁的晚,等到成亲五年的时候,年纪其实比当初王氏生贾珠时还要大个一二岁。在贾家,无论是张氏,还是王氏,都是嫁进门十来年,才有的消息。 所以在贾敏的思想里,她却是不认为自己不能生的。她觉得她可能也是继承了贾家的晚生体质。 但贾敏虽然给林如海纳了妾,却没有想要让庶出长子先生出来。于是在不下那些损阴私的药的前提下,贾敏让人进行了‘食补’。 每位妾室那里,都会有一些食物相克,不利于有孕的食材。而这份食材,却又是林府妾室的份例菜。 想要不吃,或是换个口味,贾敏掌管的厨房,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贾敏也不想一直如此,她想着,只要生下嫡长子,待孩子站稳的脚,她就放松对这些妾室的管理。 而这一想法,一直到十年后,贾敏才不得不放松手段。 成了亲,休完了假。唐朝便正式回到史氏的院子里了。在针钱房做一个小小针线上人。 白天早早的上工,晚上又在李狗蛋过于殷勤的服侍下继续上工。也因此,不到两个月,唐朝便有了身孕。 成亲刚刚不到两个月,唐朝却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唐朝的姨妈每月都是按时按点的过走亲戚。当三月份没来的时候,唐朝就有些察觉。整整一个月唐朝是干什么都小心又小心的。 虽然她的小心,唐婆子并没有注意到。 谁让她闺女自从进了太太的正院,便很少在家里呆着了。等到再一次回来的时候,就是成亲前的那么几天。 那几天,唐婆子又哪里会舍得让自家姑娘干什么。再加上她也看不上她姑娘干的活。 果然是在上面被人侍候惯了的副小姐。 等到成了亲,家里的重活累活,都有李狗蛋。小零小去的跑腿活计又有李二小。唐婆子也就是早起做个饭。晚上的时候,连饭都用不上她来做。 唐朝在太太的正院里当差,唐婆子在二房的梨香院里。这两处都是供着一天三顿饭的。唐朝和她娘每天都是在家悄悄垫一口。等到了主子们的院子,在和其他的丫头婆子一起吃饭。 不垫一下,胃里空空的。又冷又难受。垫一下,又不用吃太多。身上暖和了,也不会让人吃不下饭,再让人觉得眼里没有主子。 家里的早饭,主要还是李狗蛋用的最多。他们那个马厩是不提供早晚饭的。然后便是李二小了。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话说李二小这小子今年也七岁了,要是有门路,倒是也可以进府当差了。贾珠今年五岁,贾琏四岁。倒是身边都要安排小厮了。唐朝想了想决定还是想找门路让二小去贾琏身边当差。 贾珠虽是二房的长子,但早夭劫,还没过去。而贾琏就不同了,无论怎么改变,贾琏都是快快乐乐地活到了贾府抄家。 而且贾琏今年四岁,比贾珠小了一岁,这就更给了唐朝活动的时间。 其实说白了,选贾珠还是选贾琏,关键在于他们各自的母亲。张氏和王氏,唐朝当然更喜欢张氏了。 所以有了打算后,唐朝便拘了李二小开蒙习字。 古来笔墨最贵,唐婆子哪里舍得给李二小使费这些。就算是李狗蛋有心,唐婆子也不可能同意。 唐朝也明白,所以特找了一块白绢布,四周用木条缝了起来。拿了一根她用旧的毛笔。让李二小占着水在白布上练字。 白绢布较薄,水渍干得快。往往左边的写完了,右边的也快干了。 唐婆子看到只浪费了一块布,便将到嘴的唠叨咽了回去。即然养着李二小,不过是一张嘴的事,罢了。 “唐朝姐姐,你干什么呢?”贾琏被贾瑚牵着在史氏院里玩,正好看到唐朝坐在院子里的小石凳上。正会正拿着长树枝在写写画画。 “瑚哥儿,琏哥儿。”唐朝以前对于保护眼睛的事情,便一直很上心。现在靠着绣活吃饭,更是如此。所以每半个时辰左右,唐朝就会停下手里的活,出来养养眼睛。 贾瑚听到琏哥叫唐朝的名字,眉毛就皱了起来。唐朝成亲后,虽然还留在正院里,但大家都要叫她唐朝或是李家的,但一想到唐朝女婿那个名字,谁也没办法向叫‘周瑞家的’那样,叫唐朝‘李狗蛋家的’。 实在是有辱斯文。 也曾有人想要给李狗蛋给个名字。贾瑚便是其中之一。可惜,李狗蛋这个名字,谁也不能改。 对此,贾瑚的遗憾竟是比唐朝本人更加的强烈。 不过不管怎么说,贾瑚等人就算是再听不惯也不能给他改名字了。也因此,贾家的几个主子时不时的还是叫唐朝的名。丫头婆子便叫她‘李家的’。 “咦,这是什么?”贾琏个头小,直接看着唐朝在地上写画的东西问道。 “我婆婆去的早,我家小叔一出生便没了。人都说长嫂如母,现在小叔还没个正经的名字,我好歹跟着哥儿认识几个字。便想着起个名给她。”男人叫李狗蛋,是唐朝心中永远说不出来的痛。 若是小叔子再起个什么‘狗剩’,‘狗熊’的名字,她真的会哭倒长城的。 贾瑚听到唐朝的话,第一反应也是如此。然后便低头看唐朝起的名字。 “李漱,漱,枕石漱流。我看这个就不错。” “树?”贾琏刚刚起蒙,地上的字,一个也不认识。听到贾瑚的话,抬起小脸,用着胖胖的手指着一旁的那颗桂花树问道。 “不是,是洗漱的漱。”贾瑚是个好哥哥,知道说的太复杂,幼弟也听不懂。 贾琏歪着脑袋看了哥哥一眼,又看了看唐朝。自以为明白地说道:“嗯,要爱干净。” 贾瑚笑了笑,轻轻地摸着弟弟的头发。对他的说法,并不反驳。 唐朝眼中也是明显笑意,“奴婢带小叔谢哥儿赐名”。 贾瑚点了点头,对这个小时候救过自己,又陪着自己长大的丫头,贾瑚在她面前从来没有当主子的想法。有的便是当夫子的兴头。都说唐朝和自己是敏姑姑的学生,但贾瑚却认为唐朝是自己的学生。也因此,夫子的派头摆的足足的。 “现在还练字,读书吗?” 唐朝在现代就不是个爱学习的好同学,没有贾瑚盯着,练字的习惯早就有一天,没一天的了,但实话却不能说,“没有以前练的时间长了,现在正在学画画。” “怎么想到画画了?” “...想把美好的东西都画下来,让自己多一些回忆。”说白了,就是唐朝有了身孕,想要给自家孩子多画一些画像留存罢了。 “嗯,既然学了,就不能半途而废。等哪一日闲了,我再好好指导你一番。”贾瑚其实这会儿还不会画画呢。说了两句场面话,便准备回去也学画画去。不然学生比夫子强了,那多没面子。 “是”唐朝点头应答,这样的对话,她早就习惯了。 不习惯,也得习惯。 “太太叫两位哥儿进屋去呢。”鸳鸯听了史氏的吩咐出来找贾瑚哥俩,又看到了贾瑚抓着唐朝不放。于是轻笑着说道。 唐朝朝鸳鸯笑笑,便退到一旁给小哥俩让路。 唐朝被贾瑚考问功课这种事情,不说史氏正院的人,就算是远在梨香院的贾政都有耳闻。 可见此事波及范围之广了。 自家儿子喜欢当夫子的嗜好,在两个弟弟相继出生后,那是有增无减。贾赦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他们贾家不是以军功起家的勋贵吗?怎么会养出这样嗜好的孩子呢。 红袖添香,是美事。可逼着人去学这些,就大大的不美了。 因为张氏还活着,贾赦倒底有所收敛。而且男人都是需要调.教的。张氏便深携此理。将贾赦的心,抓得劳劳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贾赦一个月在张氏房里将近二十天。 就算是什么也不做,只是呆着,也能让贾赦觉得舒服。 不过此时,他就是想做些什么,看着挺着大肚子的张氏,他也下不了口。 先放下老子,再回到儿子这边,贾瑚领着自家小弟进了史氏的正房。请安说笑了一番,便将在外面帮唐朝给小叔起名字的事情说了一遍。 史氏便将唐朝叫了进来,让她回了李漱的事情。听说今年七岁,并未当差,平日里被唐朝拘着习字呢。 史氏听到这里,便是一笑。倒是贾瑚在一旁接道:“你那小叔是今年刚开蒙吗?” “是呢,奴婢成了亲。这才没事教他两个字。也不求他能有什么多大的本事,只求别哪天在路上捡了银票,再因为不识字当成窗户纸给奴婢贴了窗户。奴婢就阿迷托佛了。” 众人被唐朝的比喻弄得大乐。纷纷骂唐朝促狭。 “你明儿领他进来,我要看看他的资质。琏儿和珠儿的学习进度不一样,弄得琏儿学习都不起劲。我想着弄个跟他进度差不多的。也能陪陪琏儿。”张氏突然想起这些日子小儿子对于学习上的事情有些倦怠,便决定给儿子配个陪他读书的小厮。 说起这个,张氏心里就有些不高兴。瑚哥九岁了,张氏求了娘家将瑚哥送到了张家一门生的书院里读书。 家里请的夫子便只教导贾珠和贾琏读书。那夫子也是个心里没成算的。三四岁刚开蒙的孩子和五岁开蒙两年的孩子,能是一个进度吗?这一来二去,很容易让小的厌学,大的自满骄傲。 张氏已经准备着手换新的夫子了。这么一个心思糊涂的人,能教出什么弟子来。 张氏永远也不会知道若不是她还活着,贾琏就要被这么个夫子,这么个环境影响的不爱读书,不求上进了。最后妥妥地成长为一代纨绔子弟。专门偷别人的好婆,捡别人的二手货了。 说起这个,张氏又想到两个月前她的打算。本来她是想着前些日子便着手办,但一来刚入春,各房主子身上都有些不利索。这一来二去的便耽误了。看着今天婆母正高兴,二房王氏也不在。正好可以将她的打算说出来。 “瑚儿,你领着弟弟去吧。或是玩耍,或是读书都使得。只不可贪凉吹了风。” “知道了,母亲”贾瑚看到母亲似有话对祖母说,便听话的拉着弟弟走了。 “太太,媳妇有件事情,想要和太太商量。” 史氏端起茶杯,看了一眼一向乖觉懂事的大儿媳妇,淡淡地问了句何事。 “二弟家的大姐,现在也过了百天了。媳妇想着大姐毕竟是咱们府里这辈子唯一的姑娘,还是嫡出的。京城里贵人如云,二弟的官职毕竟低了一些。太太是超品的国公夫人,若是大姐由太太教养,在身份上,也比一般人家的姑娘强些。便是只养在太太院里,那身份也不是三品四品官家的姑娘可比的。 这只是媳妇的一点浅见。媳妇想着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都说亲兄弟同心协力,其力断金。媳妇想着,大房和二房,那是血源最近的亲人了。总要相互扶持,家才能兴旺。......” 想用别人的女儿联姻,还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张氏也是一人才了。 史氏听了张氏的话,不可谓不震撼。她若是将二房的嫡长女养在身边,对大房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但张氏却能说出这一番话来,史氏此时到是对婆婆的眼光信服了。 此时的史氏,压根就没有想到张氏会早早地将一个联姻的主意打在一个几个月的女婴儿身上。 若是知道,一定会被吓到的。 哪有算计人,提前十几年就开始算计的呢。 第30章 第三十章 张氏的话,让史氏很是感动。连看着张氏的眼光都比以前要暖和了几分。这才是大家长媳的气度。 “你是个好的,将老大和这个家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瞧太太这话说的,可是羞死媳妇了。自已的家,自己的家人。哪能不费心的。”张氏听到婆婆的话,也觉得有些个不好意思。 “自敏儿走后,我这院子还没有养过姑娘呢。一会儿鸳鸯去将碧纱橱收拾出来吧。”鸳鸯听到史氏的话,连忙应了一声。 “太太,敏妹那里要不要请个太医去看看?”张氏跟贾敏的关系一直很好,便是出嫁了,也是常有书信往来。想到自己的小儿子都三四岁了,而贾敏或者说整个林家都犹在空虚。心里就有些担忧。 于情,是姐妹姑嫂之间的情谊。于理,是贾家姑娘的声誉。 史氏听了张氏的话,叹息了一声,“敏儿出嫁前,身体是特意调理过的。看来是林家方面的原因了。这门亲事,唉!” 说到结亲林家,上无公婆,下无小姑叔子。女婿上进,家境殷实。又是几经世事的清贵之家,史氏是哪都满意,就是这子嗣上有些个不尽如人意。 “那太医也可以帮着给林姑爷看看。”张氏想着两人成亲四五年,房里也不是没有妾的。小姑子的身体就算是真的有什么问题,但其他人不是也没有生下来吗?可见有问题的,就可能是男人那方了。 当然这不排除,贾敏生不出,也不让别人生的内情。不过张氏确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好想的。当初她和二房的妯娌也不是成亲多年而没有生子吗? 虽然这里有很大的因素是国孝,家孝什么的碰到了一起,这才如此的。 她现在想的却是小姑子到底能不能生的问题。 婆媳两个又商量了一会儿,终于让人私下里去找近年来退下来的太医。看看有没有哪个愿意走上这一遭的。 还别说,数日后还真找到了一位退下来的老太医。本来家便是南边的。接了荣国府的聘请,正好得了回乡的盘缠。 只可惜经过老太医的诊断,林如海和贾敏的身边都不错。就连陆续背贾敏买回来妾也是心情舒爽,身体倍棒。 接到贾敏的书信后,史氏和张氏二人只能叹道天意如此了。 在史氏和张氏一对婆媳忘记了询问人家女婴儿的亲生父母,直接定下了女儿教养住宿问题后,王氏只能咬着牙给大年初一出生的闺女收拾行李了。 于是在第二天,王氏带着闺女的两个奶娘将闺女寄养到了婆婆那里。 而李二小在唐朝见到贾瑚的那天后,便有了正式的名字。李漱。 因知道贾家的主子们有要用李漱的心思。唐朝便将给李漱的功课又加厚了三分。直到一本三字经和百家姓都学全了。这才领着李漱进了府。 李漱被唐朝收拾的很干净,张氏一眼便觉得满意。贾瑚看在唐朝的面子,也点了点头。到是贾琏小人小样的说了几句让人发笑的大人话。 此时的贾琏和贾珠都已换了夫子。这位夫子还是张氏通过娘家的关系请来的。学问踏实,人也清明。来了以后,便将贾琏和贾珠的功课彻底分开。 当然,在教导学生的重点上,也在不明显处,有了主次之分。 贾琏现在知道了自己比他堂哥小了一岁左右,学的东西都应该是不一样的。这才在心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天天被夫子比着堂哥学习什么的,太让人痛苦了。 张氏为了让贾琏对学习的兴趣更高一些,特意给贾琏布置了任务。 “琏儿,你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开始检查唐朝姐姐功课了。现在这个李漱就交给你了。你能每天都检查和教导他的功课吗?” “母亲放心吧。琏儿能办到。”贾琏年纪小,又是个好忽悠的。从那一天起,便双眼不错地紧盯着夫子,夫子教了什么,回头就教给李漱。还学着他哥哥每天给李漱布置功课。 为此,还特意将自己用的文房四宝和一大摞纸都赏给了李漱。当李漱将这些东西拿回来的时候,看得唐婆子嘴角直抽抽。 好嘛,她现在是不心疼纸墨了,她改心疼烛火了。 为此,唐婆子便决定晚饭店,一家老小都聚在堂屋里,这样便可以点一份烛火了。 而早就在开春天暖后搬回厢房的李漱,又变成了睡觉前回厢房了。 虽然唐婆子有时小气得很,但在李漱心中,却是不一样的。 李漱自小没了爹娘,亲戚又冷漠得很。哥哥虽然可靠,却是个缺心眼的实在人。人情冷暖,打记事起便落在了心里。 哥哥成亲时,他就感觉自己的日子不会太好过。刚开始的那几天也却实如此。哥哥还是那个哥哥,嫂子性格也爽朗,看起来也好相处。但就是这位唐大娘,看他就像是在防贼一样。 不过,时日一长,接触的多了,唐婆子也不拿李漱当外人了。七岁的孩子瘦瘦小小的,看起来也不过五六岁。一直没有儿子的唐婆子,倒是对小李漱心生怜悯。 因着针线好,活技快,唐婆子便拿唐朝穿小或不穿的衣服料子,着实给他给了几件衣服。不过一个顺手的事情,却让李漱真心敬爱起唐婆子了。 人与人交往,用了心,用了情。自然而然的便走的近了。唐婆子与李漱这对没有血缘的母子也是如此。一个是无心插柳,一个是自小缺乏母爱。 唐婆子得了好东西,也会给李漱留一份。李漱在上房得了什么好东西,也是头一个教敬唐婆子。 等到唐朝怀孕八个月的时候,这个组建不到一年的四口之家,已经彻底的过了磨合期。 说一句亲如一家,也不为过。 自唐朝有了身孕后,身子倒是一天比一天笨重。待到八月初,张氏生下了个男胎后,唐朝便告了假,回了家。 张氏一举再得男,一下子就奠定了她贾家无人能及的地位。仨个儿子呀,在史氏只有二男一女,王氏只有一儿一女的时候,仨儿子,是啥概念? 张氏生了大房的三爷,除了王氏心里有些酸外,其他人都是非常高兴的。 唐朝尤其是高兴。 之所以挺到这个时候,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张氏生产后,贾家的下人一般会得到一到两个月不等的赏钱。 唐朝一心惦记这笔银子呢。哪能在那之前休假呀。 要知道,若不是为了这个她早就回家了。 虽然针线房的活计累不到人,但一天天弯腰坐着,实在是难受。她实在佩服现代那些挺着肚子一直到生产才脱岗的女士们。 跟这古代人一比,再精致的女人都活糙了。 唐朝怀了孕,心也娇了。好不容易挺到了七八个月。这才出了院子,回家安胎去了。 唐朝是二月初成的亲,应该是新婚当月做得胎,所以细算一下,预产期应该是在十月末,十一月初左右。 因着生产和做月子时是冬天,于是刚刚进秋天,无论是李狗蛋还是唐婆子都想着法的弄回来不少的好碳,好木料。 不说现代的集体供暖,便是来到这里的这几年,也在史氏的上房享受惯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次一点的碳火,唐朝都觉得呛嗓子。唐婆子疼闺女,李狗蛋也疼媳妇。自然是舍得花钱买好碳回来。 于是在好吃好喝,好水好碳的供养下,越发的富态了。 十月二十七,唐朝的生日。 一大早起来,在李狗蛋帮着穿好鞋下床时,唐朝便发现了不对劲。 她小便失禁,尿裤子了。 不对,似是想到了什么,唐朝一脚踹在李狗蛋的腿上叫道, “你个傻子,还不快去叫人。”泥妹呀,她这一定是要生了吧。 虽然这样的的事情,最近几天经常发生,但唐朝还是一如既往地让李狗蛋去叫人了,谁知道这回是不是谎报军情呢。也许真的要生了呢。 没有生产经验,果然很麻烦。 这一次唐朝的预感正确了,她确实是要生产了。熊孩子连个生日都没让她娘过上。便急的出生了。 唐婆子最近一直请了假,天天在家陪着闺女呢。就连产婆,也都找了口碑好的。等到这一回,唐朝是真的有生产的架式了,唐婆子连忙让李狗蛋去不远的产婆家叫人。然后又让没进府的李漱,去烧水。 而唐婆子这才扶着闺女收拾起来。 ...... 生孩子真的好疼,好像每个骨头都被撑开了一般。唐朝一脸的汗和疼出来的泪。咬紧了牙关,就是不愿意大喊大叫。 她可不想生产完,不但要养身子,还要养嗓子。 以前,她朋友就跟她说过。在医院里生产,最好不要喊,先不说嗓子受不受得了,那些个医生护士都要反感的。 他们一反感,手上就没了耐心。遭罪的还是她自己。 再一个她朋友告诉她,身上的力气都用来死劲的大声喊叫了,到时候生产就没有力气了。所以保留力气,就不要大声的喊叫。 唐朝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这一刻想到了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不过既然想起来了,就真的照做了。 生产很恶心,比唐朝知道的都要恶心好几倍。李家的长子经过了一大天的挤压,终于在鲜血,羊水和粪便中一起划出母体。 为什么没人告诉她,会是这么恶心?幸好古代没有陪产一说,不然多影响夫妻感情。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穷人家是没有单独准备一间房做为产房的。唐朝便是在自己的卧室生的孩子。做月子的时候,李狗蛋却是要跟李漱住的。 当然,这是按惯例来说的。 但唐朝会让他按例住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了。 她十月怀胎着的罪,还有生产时痛的死去活来的,凭什么孩子爹就可以过得那么轻松。 哼,哼,美死他了。 此时已经是十月底,马上就要十一月了。像李狗蛋这样专门跟着张氏出门的车夫,此时是非常轻松的。 张氏不出门。李狗蛋就更不用出去了。等到腊月的时候,唐朝也出了月子了。 所以,唐朝也不管那些惯例习俗,直接让李狗蛋住在了房间里,半夜孩子拉了,尿了,总不能让她一个产妇,唐婆子一个老太太侍候吧。 再说了,爷们不是啥时候都得为家里的女人顶出一片天的吗? 组织考验他的时候到了,此时不上,等待何时。 也因此到时候唐朝做月子,李狗蛋侍候月子。 此时李狗蛋还在傻乐着,而唐朝也才刚刚生产完。 唐朝一直以来嘴都壮,胃口也好。晚饭前生的孩子,一觉醒来,当天半夜便下了奶。当儿子吃到第一口母乳时,唐朝变傻了。 因为她的耳边传出了一句话。 ‘叮,开启‘有奶便是娘’技能。’ 唐朝:“......”,这就是她盼了好多年的第三个金手指? 说好的称霸武林呢,说好的独步天下呢? 唐朝彻底无语了,她一直以为比空间和低级复制术要好一些的第三个会是如何的高大上。原来竟是这么鸡肋。 顾名思义,唐朝的这第三个金手指所指便是,喝过她乳液的人都会对她产生好感和依赖。 但前提是除了喂养自己的孩子外,她还要喂养别人。不然这不是鸡肋是什么。 唐朝可没有不喂自己孩子,给人家当奶娘的想法。 难道是为了防止孩子长大了,不孝顺? 亲,这个年代,如果子女不孝顺,是要受到整个社会公判的。没看一个孝道就让原著中的贾赦自始自终都没有住过一天荣禧堂吗? 所以,孝顺不孝顺这种事情,跟本不需要考虑。如果儿了将来真的不孝顺,别管多大的官了,就是小小的里正都可以处罚他的。 唉,唐朝亲了亲儿子的额头,早知道就不那么期待了。 抱着孩子,唐朝一边轻轻地的摸着孩子的胎毛,一边看着鼻子间都出汗了,还在使劲吸允的儿子,心中到是放下了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 就算是给她全世界,也没人能够让她放弃怀中的肉团子。就算是给她至高无上的能力,也不能换取怀中的肉团子。 唐朝从来没有在这一刻,清楚地知道母爱是如此强悍。她感觉到内心对这个孩子的柔软,和对外人的敌视。 她清楚的知道,她的孩子是她的软肋,同时也是她的逆鳞。 这就是母爱吧。 都说老公是别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己家的好。看来这话真的不假呢。此时,唐朝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个红皮小猴子,都觉得可爱得不得了。 以前也不是没看过刚出生的孩子,当时是怎么看都觉得丑,可现在到自己身上了。唐朝就想着,谁敢在她面前说一句孩子丑,她就能轮起板砖削死丫的。 “把孩子放下,吃点东西吧。”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生孩子多遭罪,唐婆子是体会过的。一早便炖了产妇的吃食。这会给唐朝端来,正好食用。 唐朝将孩子放到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摇篮里,摇篮悬在半空中,离炕不过二十几公分的样子。绳子是从房梁上顺下来的。唐朝拉了一下绳子,问道:“妈,这结实不?” “放心吧,你小的时候就是这么挂的。你不是好好的,咱们家的房子也没事。”那房梁粗的,吊个大活人都没事,何况这么个小孩子了。 “我说的是绳子。” “新搓的麻绳,又系了一成的布。比你小时用的还好呢。得了,你就少操点心吧。赶紧地,快点吃了,一会儿就凉了。” 唐朝是知道月子饭没有盐淡的,也就压着恶心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咽。 唐婆子看了一眼闺女,又将所有的视线对准了外孙子,“还是你有福气,这头一胎便是个男娃。你周家姐姐第一胎生了个闺女,她婆婆的脸就拉了老长。连月子都不愿侍候呢。还是你周姨看了不像话,特意买了个婆子,说是专门侍候你周姐姐的。就这你周姐姐的婆婆还是这事那事呢,但愿这一胎是个儿子吧。” 周瑞家的姑娘虽然嫁的人不错,也有自己的买卖。但这婆婆却不是好相与的,因为头胎生了个女儿,那家的老太太就不高兴了。这一回周瑞家的的姑娘又坐了胎,但愿这回能生个儿子,不然以后的日子,可有的是苦头吃了。 “不过是求人得人罢了,我当初就说了,不要那种有婆婆小姑的,您看,就应在这了吧。”顿了一下,唐朝又说道,“周家姐姐不是刚出百天没多久嘛,怎么又怀上了。身体吃的消吗?” “也有几个月了,你周姨也担着心呢。女人生产都是靠养,养不好,那是一辈子的事情。” “这就是女婿没选好,才会这样的。”要是李狗蛋敢在她生了闺女嫌弃她,哼哼...。 听了唐朝的话,唐婆子这么一想,李狗蛋家穷是穷了点,但没有婆婆这一点,却是最好的了。可怜周瑞家的,要强了半辈子,现在不得不为了女儿低头了。 而且她闺女一举得男,也比那周家的丫头有福气得多了。 “对了,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等天亮了,就要报到大管家那里去了。可别跟他爹似的,起的那是什么名,不过说来,你们娘俩也是有缘,赶巧是同一天的生日。以后做寿都能省一回嚼用了。” 对于唐婆子过日子的仔细劲,唐朝没啥想要说的。仔细点好,将来全家赎身出去也能多带些。 出了府,他们要买房子,买地。还要找个长久的生计。这些可不都得一点一点地攒出来。 还有儿子娶媳妇,也要有聘礼呢。 “想好了,叫李决。回头妈就报上去吧。对了,狗蛋呢?炕太热了,别让他死劲的烧了。这柴不花钱,还是怎么地?” 唐朝刚说完她妈小气巴拉,这会又轮到她自己了,要说不是亲母女,估计也没人信了。 “在厨房洗单子呢。一会儿也让他进来看看孩子吧。”看着闺女将最后一口喝了下去,唐婆子便将碗筷接了过来。又将闺女扶躺下来。这才出去。 唐朝生产时弄脏的床单,被罩,这会正泡在盆子里,让李狗蛋一顿神搓呢。 一会儿,李狗蛋搓着手走了进来,一脸傻憨地笑着叫了一声,“媳妇”。 唐朝斜了他一眼,笑着嗔道,“瞧你那傻样,站那么远干什么,敢情不是你儿子了?” 哎呦,这么一看,她咋发现她男人比周瑞家的女婿更招人稀罕了呢。 “呵呵,妈说我身上有凉气,离你和孩子远一点。” 唐朝:“...行了,过来吧。看看你儿子。”但愿儿子随了自己的机灵劲,不然可不一定像他爹一样有福气,天上掉下个漂亮媳妇呢。 李狗蛋一听,眼睛一亮,嘿了一声,便扑到摇篮那里去了。 唐朝摇头笑了笑,对于这个有些实在过头的丈夫,唐朝是越相处,越喜欢。因为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从不用提防什么。 这让在现代养长的对人缺乏信任感的唐朝,很是满足。因为李狗蛋的心里,只分两种人。一种是自已人,一种是外人。 对如唐朝,唐婆子和李漱这样的自己人,李狗蛋是说啥是啥,指哪打哪。但若是外人的话,他却只守着一条界线,从不越界。便是打骂,也不会改变初衷。 这样的人,如何不让唐朝踏下心来过日子呢。 “我给咱儿子取名叫李决。禹决江疏河的决”,看了一眼不知道自己在说啥的李狗蛋,唐朝内心叹了口气,“就是决断的决,决定,决心。” 李狗蛋听明白了,呵呵一笑,“这个字,我认识。我会写。”自从成亲后,媳妇就教了他和弟弟认字。 他笨认的慢,但这小一年也认了好多字了。他还记得媳妇教他认这个字时,说过,人要先下了决心,才会有决断。 当时他就在心里偷偷地下了一个决心,那就是一辈子都对媳妇好。媳妇那么好,还愿意嫁给自己,又不嫌弃弟弟。岳母也对他好,成亲后还给他做了好几件衣服,就连弟弟也有新衣服穿。再也不用穿自己的旧衣服了。 所以对媳妇好,听媳妇话,便是他李狗蛋下的第二个决心。 而第一个,便是听娘的话,将弟弟抚养长大。 也因为这种种的原因,就算后来李狗蛋阴差阳错当上了正七品的太仆寺马厂协领,也从来没有反驳一句唐朝的话。 虽然在正史上,只在吏部的档案里留有他曾经身为朝.廷命官的影子。但在本朝野史记录里,这位惧内一辈子的七品官却留下了浓厚的一笔。 而此时的李狗蛋还是个只会看着儿子和媳妇傻呵呵地乐的马夫。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一个月很快便过去了,唐朝在儿子满月的当天收到了全家人脱籍文书。 他们是家生子,只要赎身的时候,以李漱太爷爷那辈的名义脱籍,到李漱这辈正好是第四代。还是可以科举的。 张氏是个会做人的,不但将唐朝儿子的改成了三代后的良民,就连李漱的良民身份也办了下来。 至于唐朝和李狗蛋的,便是张氏送的人情了。而唐婆子更像是买一送一回来的。 张氏也是在为唐朝之子办良民户籍时,才恍然发现贾家的奴仆实在是太多了。 贾家家生子,后来每年买进的仆役。还有每个太太奶奶带进门的陪房们,那真的是多的数也数不清。 要知道这个年代是没有计.划.生.育这种政策的,所以死劲的生,拼死的生。 然后一回头,喝,好大的一家子。 张氏被这密密麻麻的人名册吓到了,立即便想到要打发一些人出去。本来这事,那年她就想要办了,只是一来二去的,便拖到了今天。 只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只有买人的,没有卖人的。所以只能如之前说的那样,开恩放了出去。于是在唐朝还没有出月子的时候,张氏便拿着那几本人名册子去见了史氏。 府里的哥儿和姐儿是有几位,但问题是生产的主子就只有那么三瓜两枣的,但下人奴才却是忒能生了。 于是放人吧。再不放人,早晚得出事。 史氏一看那名册,也是一惊。听了张氏的想法,思虑再三,最终也同意了这个要求,尤其是张氏还有一个她不能反驳的理由,为贾敏祈福。 当然,唐朝去见张氏的时候,还并不知道府里要大批量放人的事情。 一番拜谢后, 张氏叮嘱唐朝此事不要让人知晓了。毕竟一人脱籍和全家脱籍是两回事。而且唐朝之后还是要在贾家做事的。 一般人家谁会愿意用良民的仆役做工呢。幸好一个是二房针线上的,一个是马房侍候马的。还有一个,年纪最小,却也只是陪着读书,陪着玩的。 “马上就要到年底了,我已经说服了太太,在年底的时候放一些家生子出去。你们的户籍正好是跟这批人一起办的。虽是办了下来,但以后仍是要留在府里的。” 之所以要留唐朝在府里,一是这家人婆婆都是知晓得。二是瑚哥与琏哥都与这家人有一定的情份。再一个便是唐婆子毕竟是二弟妹的陪嫁,虽是嫁到了贾家,但男人没了,却是事实。 于情于理,这家人都是应暂时留下的。另一个原因却也是张氏有考虑过这家人放出去后的生计。 小叔子小,男人又木衲。老娘年纪也大了,小孩又刚满月。这样的一家人放出去,那是早晚得喝西北风去。 就算她知道这家人有些家底和土地。但成了良民,若没有府里可以靠,那税就够他们一家喝一壶的了。所以好事做到底,还是留他们一家在府里罢。 这丫头看着精明,但毕竟年纪在那里呢。虽知道这一家是一定要出去的,但若真的让她们一家现在都出去了,那不是成全人,而是害人了。 而且她的二儿子,还正经的很喜欢唐朝的小叔子。就算是为了儿子,也应该留他们一家。 更别说唐朝当年救下瑚儿的恩情也在这里呢。 至于户籍不过是个甜枣罢了。以他们家的能力,今天能让他们脱籍,明天犯了事,照样有办法让他们变成奴籍。 而且唐婆子是二房奶奶的陪嫁。若是不留着唐朝一家在府里干活,天知道这家人会不会一出去就饿死了,到那个时候谁知道唐婆子会不会去找王氏说情呢。若是让王氏以为张氏在针对她做什么。实在有些麻烦。 可若要留下,谁知道这良不良,奴不奴的,又会给府上带来什么风气。要么干脆都是奴才,要么就都是平民。 赖家的事情,张氏本来就有些不太同意。尤其赖家人看着也不像是知道感恩的样子。所以,这才决定放唐朝一家的奴籍。 就这样在张氏的一番考虑下,唐朝一家便以良民的身份留在了府里。当然知道他们一家都是良民的,也不过是区区数人。 李漱和李狗蛋职位不变,唐婆子继续回二房的针线房上工。一家五口,除了唐朝在家里看孩子,或是抽空绣点荷包手帕送到外面绣坊寄卖外,其他的三个人都是有正经工作的。 本来唐朝是想要让唐婆子留在家里看孩子,她出去上工的。但唐婆子却觉得唐朝现在还年轻,等孩子再大一点,还会再生下一胎,到时若是再请假,还是耽误了上工。 既是这样,还不如她老老实实地留在针线房呢。 李漱很得贾琏的喜欢,走哪里带到哪里。除了教贾琏读书的夫子,看着李漱认真学习的劲头有些轻蔑外,其他人倒都没有发现出来什么。 一是李漱圆滑,二是众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看到李漱不但得贾琏的喜欢,就连在贾瑚和张氏面前也能有个笑脸时,便不会不小瞧了他。 “嫂子,今天那夫子又说什么仕农工商,奴仆脱籍后三代方可科举这些话了。”晚饭的时候,李漱一边吃着唐婆子挟给他的五花肉,一边对唐朝抱怨。 “这有什么,让他说说,你又不会少块肉。就算是他说的都对,他一个读书人还不得让你这个家生子旁听吗?阿漱,咱们家早晚是要出去的。你多学点没坏处。好好读你的书,将来考出来了,让他只能仰望你。嗯,你也别有太大的压力。就算是不能科举出仕,不是还可以去商铺一类的地方找个记帐的活技吗?又轻省,又干净。能得的工钱还不少呢。” “噢,这些我都明白的。就是,就是。” “嫂子有句话,你听听。然后记在心里。” “嫂子您说”。 “‘那些泼我们冷水的人,总有一天,我们会烧开了还给他。’这句话,你记住了。那夫子的话,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就算是再有本事,他不是还得给你们教书吗?为了几斗米就折腰的人,他也不过跟咱们都一样罢了。等将来咱们考出来了,你就大大方方地去向他道谢去。谢他今天的鼓励,你看他到时好不好意思接着。” 她以前上学时,就最讨厌这种看人下菜碟儿的‘园丁’了。 李漱听了自家嫂子霸气侧漏的话,有些小激动地点了点头,不过半晌又抬头问唐朝,“嫂子,我真的能跟着琏哥儿一起去考场吗?” “当然,咱家的户籍不是给你看过了吗?你和你大侄子都是可以科考的。就是你哥,还是算了吧。我这命呀,将来只能指望你侄子穿凤冠霞帔了。” 李狗蛋听到唐朝提起他,只是憨憨一笑,啥也没说。 “闺女呀,咱们真的脱籍了?这府里不是呆的好好的,干嘛要出去呀。外面的日子可没有府里这么太平。你说这大奶奶到底是好心还是怎地?” 一开始唐朝只想着让孩子脱籍的,也是这么跟唐婆子说的。可没有想到张氏竟然给他们一家都脱了籍。唐婆子却是不太想离开府里的。虽是为奴为婢,但旱涝保收呀。 “娘,这事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而且都已经脱籍了,您老还想卖身进去咋地?咱们这是碰到了好主子,才没有朝打夕骂,提脚发卖的。但这种事情,谁知道子孙后代能不能遇到呢。再一个,主家好了,咱们不一定好。但主家要是坏了事,咱们也是要跟着一起遭殃的。出去做个平民百姓多好呀。” 一听这话,唐婆子眼一瞪,“好个屁。你瞅瞅之前放出去的那几家,有多少家成天日日夜夜的哭呢。家里连个出路都没有,住的房子还要尽快给府里还回去。一辈子都学着如何侍候人了,你让这些人怎么过日子。” “怎么过不了日子了,就说咱们家吧。除了那个小的,除了会吃,只会睡的。其他人哪个不能挣上几个铜板呀?就他们矫情,吃不得苦,只能给人当三孙子。我可不愿意。还有,我告诉你李漱,你也给我出息点,要是敢奴颜婢膝的,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李漱连忙咽了嘴里的东西,连声保证不会有此想法,唐朝才将脸又看回唐婆子。唐婆子气得,直想掐她。 “呵呵,娘,你就听她的吧。她说的有道理。”看到岳母瞪着眼睛不说话,李狗蛋怕媳妇不高兴,连忙傻笑地帮腔。 “算了,算了,我还有几年好活。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只别后悔就行。”瞪了一眼那对小夫妻,唐婆子又给李漱挟了一筷子青菜。 “多吃点菜,省得嘴上起大泡。” “对,媳妇你也吃,我看你嘴角都起泡了。马粪肥着呢。回头我再拿回来点。再种一木槽子小菜。过年的嚼用就有了。” “你说什么呢,吃饭说什么马粪,再说这些,你今晚就去马厩睡去。” 唐婆子听了两人的话,本来就不高兴,现在更是不耐烦了,“行了,他说马粪,你没说咋地。赶紧都闭嘴吧。” 唐朝听了唐婆子的话,在桌子底下踹了李狗蛋一脚,低头吃饭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凡是有好便有坏,有利便有弊。但唐朝却觉得全家脱籍这件事情,他们家是占了老大的便宜的。 从此再也不是低声下气的奴才了。从此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提腿发卖了。 这种卖身契可跟现代签的那种劳动合同,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 贾家再好,又不是做主子。有什么好留恋的。 是,以后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机会了。但现在不是没有离开呢吗? 她们仍然靠着贾府,但也只是换了一个身份罢了。多好的事情呀,她娘咋就想不开呢。 安心吃饭的唐朝,并没有看到唐婆子眼眸深处的担心。 她也害怕呀,后街上多少贾家的奴仆没有了差事,没有进项。连住了多年的房子都要倒出来。外面的世界,他们这些家生子一无所知。 就这样两眼一摸黑地出去,要如何在这世上立足呢。 唉! 幸好他爹保护,只是光脱籍不脱岗。不然她也得跟后街那些人一起哭死。 唐老娘的忧心重重,唐朝是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古代的冬天,就要吃点绿色菜,那是比吃金子还困难。唐朝今年在家带孩子,是不可能像以前似的在史氏的院子当副小姐了。 所以,便让李狗蛋用木头钉了几个槽子,上了点马粪。在屋里种起了小菜。还别说,长的到是挺好,挺茂盛的。 饭毕,收拾了碗筷。一家人坐在堂屋里,做针线的,练字的,还有逗孩子的。很是温馨。 “狗蛋,你明天请上半天假,在家帮我看会孩子。我进府去给太太,奶奶们请安去。”马上就要过年了,她也要进府去刷刷好感度了。 听到唐朝让他请假,自己进府请安的话,李狗蛋想也没想地回道: “中。现在天冷,也没人出府。我们管事的还说,让我们轮留休息呢。你进府也不用着急,找你的那些小姐妹聊聊天。你走的时候,找奶挤出来,我放炉上热着,啥时候决哥饿了,我就喂他。” 唐朝觉大,晚上孩子饿了,尿了,都是李狗蛋起来侍候。现在别说唐朝出去半天,便是两天三天,只要奶够了。就绝对没有问题。 “嗯,咱们那菜槽子里的菜,摘出三份来。我明天带一份去给太太。娘也带一份,给二.奶奶,就说是自家屋里种的头一茬。请主子们尝尝鲜。噢,阿漱也带一份给大奶奶那里送去。怎么说不用我教你了吧。” “嫂子放心。我知道怎么说。”李漱看了一眼他哥。这种话,他们家也就只有他哥需要别人教的吧。 “媳妇,这也不值什么钱,给府里的主子送,是不是有点太寒酸了?” 斜了一眼李狗蛋,“你懂什么,值钱的你送的起吗?就是这不值钱的,才要咱们送呢。送礼这种事情,一是要投其所好,二嘛,就是要让人知道你用了心。其他的用的上最好,用不上,也没关系。”顿了顿,看了一眼抱着孩子认真听她说话的李狗蛋,又看了一眼,也在认真听的李漱,唐朝的言性大发,又往下坎了去。 “就好比这小青菜吧。是咱们自己种的。送给了主子,这就是‘心’意。再一个,大冬天的,你送小青菜,那就是‘新’意。然后,在你说了只种了一点,尝了一遍味道,觉得可以入口,便都拿来孝敬主子了,那是什么,是‘诚’意。最后,在表示没有办法天天供应小青菜的时候,那是一份带着‘敬意’的‘歉意’。你想想,这是青菜吗?这是一颗*辣的真心。” 唐朝这一段话,听得李狗蛋云山雾照,倒是听得李漱两眼放光。 他嫂子,真不是一般人。真的是绝了。 而一直在一旁旁听的唐婆子,看她闺女的眼神都变了,知道她姑娘爱糊弄人,却是不知道她姑娘这么会糊弄人的。 然后唐婆子再低头想了想,她闺女从进了主子上房每年所得的赏钱,再到成亲时,每位主子送的礼金。唐婆子终于悟了。 她这姑娘,是真的会糊弄人。 别的不说,就说她的那位从王家嫁进来的二奶奶吧。这么多年,光是旧衣服就赏了这丫头多少身了。成亲的时候,还特意让人送了两匹上等料子来。可见一个不受宠的二房奶奶都让她姑娘忽悠成啥样了。 这么一想,唐婆子就觉得自己白活了。她这些年得的旧衣服,还没有她姑娘五年得的多呢。 “......最后再教你们一个乖。这贾家也是算大富大贵,极尽奢侈之家了。上到太太奶奶,下到各位小爷,好东西那都是车斗海量的。啥东西没有见过。既是都见过,玩过,尝过了,她们想要的便是新,特,奇等等一类的东西了。所以府外大街上,那些不值什么钱,却看着精致的,这些主子都会喜欢。送这东西,咱们既省了钱,还让他们玩了个新奇,是最上层的送礼办法了。 当然,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就是自己动手做的。就拿成亲前,我用给根细绳编的那个镯子套吧。用的是太太的东西,费的不过是一点小功夫,但好处,却是一套大爷当年打给太太的金首饰。这买卖多划算。 我明天进府的主要目的,便也是为此。年底了,总要有点收益不是。”还有一个唐朝没说,便是想要多走动走动,加深贾家这群女人对她的好印象。 唐朝是最讨厌现交现用的。平时不上香,等到有事的时候,再临时抱佛腿。这样的事情忒没品了。 而且也不一并会管用。 但平时就把关系处好了,等到真的出事了,至少还会有那么三五分的香火情不是吗? 古往今来,就是人情社会。 李狗蛋:“......”媳妇倒底在说啥,为啥他有听没有懂呢? 李漱:“......”,嫂子威武! 唐婆子:“......”,孩子她爹,你闺女成精了。这绝对不是我闺女,这是张大奶奶家的闺女吧。鬼精鬼精的。 “嫂子,那如果我要送琏哥儿礼物,我要送什么呢?”李漱现在对自家嫂子,那是相当的崇拜了。看她嫂子的眼神都变得更闪亮。 听到李漱的话,唐朝一拍脑门,有些懊恼地说道,“唉,快别提了。我就说今天忘记啥事了呢。我跟后街装裱店的婆姨说好了,咱们交点学费,你以后凡是有空,便去她店里学装裱。以后,这也是一项手艺。既实用,又文雅。逢年过节,亲手为那府里的爷们装裱点他们写的诗呀,画的画呀,不也挺好。”就算是将来真的考不出来什么,有了手艺,也能养家糊口。 “嫂子的意思是说?”李漱若有所悟,但还是有些不确定他想的是不是嫂子所说的。 唐朝点头,“没错,就是这意思。哥们身边的大仆,长随都比你有资历,送哥儿礼物,也就更有讲究。别的不说,若是你送哥儿的礼物价值超过了那几人,他们要是找你麻烦,怎么办?但是咱们送礼,要是送的不好,哥儿对你淡了心,又当如何呢。所以,这个礼,你一个要比那几人的价值低,但心意却是要足足的。 既给了那几人脸面,还没有被比下去。又让哥喜欢,才是要紧的。说个简单的吧。如果周瑞家的和你大娘都要送二,奶奶年礼。若是周瑞家的送了料子等物。你大娘就只能送绣活。反之,也是如此,送礼切不可送与人相同的。也不能送不符合你自身身份的,更重要的是,越等送礼时,不可压了比你等级高的那人一头。就好比,绣房的普通绣娘,送了一件比你大娘更好的礼物给二,奶奶。这样虽然讨好了二,奶奶。却惹了她主管上司的不高兴和忌惮。得不尝失。 你现在已经赎身出来了,是自由身,是良民。但我们还要借助贾府的势和人脉,这样一来,姿态就要放得低一些。但我们不是奴仆了,若是姿态放得太低,也就失了风骨。虽然这风骨,抵不上二两白米。但你不同, 你将来若是考出个什么来,风骨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是对文人最要紧的。所以,这个姿态要怎么摆,你一定要把握好这个度。也恰好今年是你跟着琏哥读书的第一个年。第一年的礼,正好是打底了。 这样看来,咱们以前准备的那套凸刻琏哥生肖的文房四宝,就很合适,既和你的身份,又和你的年纪。等到来年的时候,你也能自己装裱东西了。咱就用手艺走礼。既省钱,又有心意。而且还雅致。” 李漱点点头,明白了她嫂子的意思。刚要说什么,唐婆子便出声了。 “行了,行了,刚夸你,你就喘上了。没大没小的,当你妈是聋子不成?”又是周瑞家的,又是她的。拿谁大比方不好,偏拿她娘说事。不孝女。 唐朝冲着唐婆子一笑,将手中的瓜子递了过去。一脸的讨好。这不是说的兴起,一时顺嘴说秃噜了嘛。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磨人精来。”唐婆子拿手点了点唐朝的额头,恨恨地骂道。 唐朝:一定是您老上辈子积了大德,走了大福运。这才能免于丧女之痛,还人到中年捡到她这么个活蹦乱跳的闺女。 唐朝一脸臭屁,骄傲地在心中回复着唐婆子。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第二天吃过早饭,收拾一番后,唐朝便进了府。进府后先去了史氏的院子,在外面和一些相熟的大小丫头们打了个招呼,唐朝才接到自己可以进去的传话。 到哪里,都是姑娘比媳妇金贵。当年二等的丫头都是可以进主子房,不需要通报的。 生产前,或者说显怀前,她在正院也是可以随时进屋子的。现在倒好,她不过是成个亲,生个娃,进屋子就要通报了。她算是切身体会到了丫头和媳妇的区别。 一进去,便看见大房和二房的奶奶都在史氏这里。不用唐朝想,都知道这两位奶奶今天早上吃的又是史氏吃剩下的饭。 这么一想,她选择了她男人,又突显了一条好处。那就是她们家什么好吃的都是她吃第一口。 嗯,决定了,回去就给她男人焖个大肘子吃。 又向前两步,眼角又扫到了一个抱着一岁左右小孩子的年青妇人。知道这是府上大姐和她的一个奶娘。 一岁了,还这么抱着。也真是富贵人家惯出来的。 走到地中央,干脆的跪下磕头请安,又将来意说了一遍。史氏的笑脸便没有落下来。 “你们看看,都说我疼她。辛苦巴拉地得了一口子菜,还知道送进来给我尝尝。我不应该疼她吗?鸳鸯,快扶她起来。给她搬个几,让她坐下说话。” “前儿太太还说嘴里没味,今儿就有人给太太送蔬菜,要不怎么说,太太是个有大福的呢,膝下儿女双全,现在儿孙满堂,家下人等,哪怕是一点子绿菜,都想着太太,惦记着给太太送来。这样的福气人,古往今来,能有几个呢。” 张氏说话从来都是挑好听的说,每每都将史氏捧得老高。一如往常,张氏的话说完,史氏更是高兴的乐眯了眼。 虽然她也知道张氏这话夸张得很,但是人,就没有不爱听奉承话的。 “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快别说了。幸好是没外人。要是让外人听见了,还不怎么想呢。” “天地良心,媳妇说的哪一点不实呢。上月刘大人家的姑娘行笄礼,还请太太您去当正宾呢。只是太太懒的动,这才没给人家姑娘这个接福气的机会。人家刘大人的夫人和姑娘一看只媳妇一个人去了,那是满脸的失望。不过那刘夫人想起来媳妇成天呆在你老身边,又想着媳妇多少也粘了一些您老的福气,便又巴巴地将刘姑娘推到媳妇身边,聊胜于无地想要蹭点福气呢。” 史氏现在越发的懒怠的动了,现在凡是需要出门应酬的都是张氏带着王氏一起去。但王氏也不知怎么地,也是不太愿意出门的样子。十次里倒有八次是不去的。 所以贾家往常应酬便是张氏主持着。这位刘大人家,便是其一。 史氏笑了着骂了张氏一句,看到唐朝还站在那里,又让她坐。 一番推迟,唐朝一脸感恩待德地坐在地上的小几上。才陪着闲来无事地史氏说话。 “哥儿多大了?怎么不抱过来,让我瞧瞧。”说完这话,便让鸳鸯取东西赏唐朝的哥儿。 “还不到两个月呢,奴婢倒是想抱来请太太和奶奶们看看。可一天到晚,饿了哭,尿了哭。睡醒闲着无聊还是哭。可太闹人了些。抱来了,只怕扰了主子们的清静。奴婢想着,等再大一些,知道会给主子们请安拜年了,奴婢便领了他来,好给主子们磕头请安拜年来。” 史氏一听,也笑了。她是明白这么大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倒也不介意,“小孩子都这样,等再到些就好了。长的像谁?” “太太说的是,当初瑚哥儿小的时候,那哭声能把房顶都掀了。他一哭便吵的媳妇耳朵生疼。后来也不知是怎么养成的,只要他一哭,媳妇就担心地看房顶。可别哪天真让他给震下来。” 众人大笑,史氏指着张氏说她还是当娘的呢,这么促狭。回来不让瑚哥儿理她。 “大奶奶您这是说笑了,咱们府家大业大的,那房子建的多结实,几百年都不带修一下的。可怜奴婢那小房子了,前儿我那哥儿一哭,奴婢明显感觉到房顶上的浮灰都落了下来。” “一对促狭鬼。还是当人家娘的呢。” 虽然有些个夸张,但这话却也让史氏想到了那年初为人母时的情景。 还真别说,当初老大哭起来的时候,直吵得她脑仁疼。可是婆婆抱走时,她仍是不舍得。 “太太,奴婢可和大奶奶不一样。奴婢也只是抱怨两下,也就罢了。可大奶奶一害怕,竟是把哥都送到了您这里。可怜奴婢,竟是连个往外送的地都没有。” “哎呦,你这妮子,说的好好的,怎么提起这个了。前儿,我还想着过了年节,就将我们家老三送来呢,让你这么一说开,太太要不收了,可怎么办?”张氏一边说还一边假意瞪了唐朝一眼。 张氏一说完,大家又是一笑。 二房王氏的也只是浅笑地陪坐一旁。比张氏这个书香门第出生的姑娘还要文静些。并不是王氏不想凑趣,只是反应上有些跟不上。 好多回,她也想说点什么,可是等她想好要说什么即好听又应景的话时,那个话题早就过去了。多少次后,王氏便习惯只坐在那里听着史氏,张氏说。问到她的时候,她再说话。可一般她也不过就是说一句‘太太说的是,’‘大嫂说的是。’ “...太太刚还问奴婢,哥儿长的像谁。其他的,也不瞒太太和奶奶们了。孩子刚生下来。奴婢都恨不得将他重新塞回肚子里。您猜怎么着,黑红黑红的,忒像猴子了。奴婢家的狗蛋还跟奴婢说,生的壮实,就是长得磕硶了点。还劝奴婢别上火,说是男娃娃丑点没啥呢。唉,自从生了他,奴婢这一个来月,想的都是这么丑,将来可怎么找媳妇。” “噗”,史氏彻底笑倒了,“打出去,快打出去。我还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娘呢。”不过还别说,刚出生的孩子确实不好看。 屋子里除了史氏笑的无所顾忌外,张氏和王氏也笑得东倒西歪。鸳鸯和几个大丫头也肩膀耸耸地忍笑不已。 唐朝一脸不解地看着贾家的人,这笑点也太低了。一点就着,这还让不让她说话了。看了一眼,抱着大姐的奶娘,唐朝有些担心这位会不会将未来的贤德妃摔着。 众人又说笑了几句,史氏才提起对着唐朝道:“孩子的名起好了?可别像你女婿似的。” 唐朝正色地回道:“太太放心吧。我们小门小户的孩子,也不用等周岁叫大名,所以孩子的名我就直接起了,现在已经叫上了。是‘李决’。”唐朝想着若是自己的孩子叫什么狗蛋,狗剩,二柱子啥的,她就没发见人了。 “‘决’,李决,不错。看起来是真的上心了。”贾母说这话的时候,大姐儿在奶娘怀里扭来扭去。奶娘告罪一声,便去碧纱橱里喂奶去了。 可没一会儿,大姐儿的哭声竟然从里面传了出来。王氏一脸着急,史氏也有些不高兴。好好地,怎么哭了起来。忙让鸳鸯去看看,可是出了什么事? 屋中众人听到碧纱橱里大姐儿的哭声,一时都有些不解,忙打发鸳鸯去看。 少倾,鸳鸯回来,快人快语地站在那里对众人说道,大姐儿今儿喂口好,不但吃了些米粥,还要吃奶,只是奶娘的奶有些个不够吃。 “大姐儿不是有两个奶娘的吗?都不够吃吗?”王氏先于众人问道。 “奴婢刚才问了,因着大姐儿大了,现在吃奶的时候越来越少了,所以奶娘便将奶都挤了出来,只是没有想到大姐儿今天喂口好,竟是一时间有些短了。另一个奶娘今天正好轮休。早起便回家了。奴婢刚才已经打发人去叫了。” 大姐儿是大年初一的生日,这会已经十一,快十二个月大了。早在六七个月时便开始吃辅食。所以自从吃了辅食开始,母乳吃的便少了。只是小孩子护奶,睡前或是刚醒来时,总是要吃一顿的。 但吃的毕竟是少了。所以奶水充足的奶娘便总是会溢奶。也因此奶娘一般都会将奶挤出去一些。谁成想平日里明明都够吃的量,今天竟是不足了。 此时的奶娘也在纳闷呢,明明平时只要吃上奶,也不拘多少,只一会儿功夫大姐便会睡着。怎么今儿,是越吃越精神了呢? “太太,奶奶,要不让奴婢先喂一顿吧。”唐朝听明白了,现在就算是鸳鸯着人去叫了,一来一回,也要半个时辰。所以,想来想去,唐朝便出言喂这一顿。 她儿子小,一顿也吃不了。再说早上她出门的时候,都将奶挤出来给他们爷俩留下了。最重要的是她这会正涨着奶呢。 本来唐朝家的伙食就好,唐婆子又生怕闺女生了娃,元气跟不上。所以变着花样的给闺女进补,一来二去的,这奶水就足的很。 众人本来听着大姐的哭闹声,还有些个不高兴。他们这样的人家,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尤其是张氏和王氏,一个是管家奶奶,一个是大姐的亲娘。 但没有想到唐朝在此时却说了这么句话。是呀,唐朝不是正在奶孩子呢吗?史氏三人眼睛便是一亮,连忙让唐朝进了碧纱橱。 唐朝起身行了一个礼,这才进去。到了里面,唐朝一眼见看见大姐儿哭的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也让刚生产完的唐朝,母爱一下子泛滥了。 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唐朝解开衣襟,用小丫头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便让大姐儿吃了起来。 孩子是真的饿了,大口大口的吸着。唐朝一边用手扶着大姐儿的头,另一只手,轻轻地将大姐儿嘴边的头发拢了拢。 碧纱橱外,史氏沉着脸。 “今儿多亏这丫头过来,不然我们大姐儿可是要遭罪了。老大家的,革了这两个奶娘每人三个月的月钱。在大姐周岁生日前,再不许出府了。” 贾府的孩子自贾瑚开始都是周岁正式戒奶的。所以史氏的意思便明了了。 张氏听了,起身应是。“倒是怠慢了咱们大姐儿,我这做大伯娘的,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弟妹,都是嫂子的疏漏,让大姐受委屈了,嫂子在这里给你道恼了。” 张氏是什么人,王氏的不满她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但那又如何,两句话就将她要说的话堵在那里了。 让你是计较不是,不计较也不是的。 此时的王氏便是如此,虽是奶娘的不是。但何尝不是下人不重视之故。对于张氏的话,王氏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王氏不知道要说什么,史氏看着王氏不吱声的样子,以为她也在埋怨自己,想着借此事来个不依不饶,心里便有些个不受用。场面一下子便静了下来。 少顷,大姐睡着了,唐朝轻手轻脚从碧纱橱里走出来后,不妨听到婆媳三人这场对话,着实有些尴尬。 “大姐儿睡着了。奴婢便出来了。说来咱们大姐,几个月不见,长的着实好看。细细瞧着,倒有三分像太太。不知太太准备什么时候给大姐开蒙呢?” 唐朝没话挤话的弄出这么一句来,实在是有些个不着调了。不过,至少缓解了一下正屋的气氛。 一听唐朝的话,史氏摇了摇头,“你这丫头,那大姐才多大。怎么就想着开蒙的事了。前儿琏儿还冲着大姐儿念的一段三字经,念的大姐儿直哼哼。我才说了他,你又来问这个。着急讨打。”顿了顿,史氏又道, “我不过是她祖母,她老子娘都是有大主意的人。我这老婆子要是管的太多,那就着人烦了。” 史氏这话说的那叫一个意味深长呀,听得唐朝都有些可怜王氏了。 自家闺女饿得哇哇哭,她连一点的不满都不能表现出来。这还没说什么呢,就让人这么说了,这悲催的小日子。 话说,亲爱的王氏,您就不能拿出后世众多红楼同人文里彪悍的手段吗?这一天天受气包的日子,再不反抗啥时候是个头呢。您不委屈,她看着都有些委屈了。 正如唐朝所想的,王氏此时真的是委屈得差点泪奔了。明明是大嫂子管家,监管有了疏漏,明明是奶娘不经心。怎么到头来,好像都是她的错了呢。 可此时,王氏也知道自家婆婆说了这么句话,她无论如何也是要说点什么的。可是她向来嘴笨,竟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刚想着实在不成,便一如从前来句‘太太说的是’,可当一张嘴,便发现此时还真的不能如此说。不然就是火上浇油了。 “太太这话说得,可做不得。您这当祖母的要是不管事了,媳妇可要头疼了。媳妇还想着等过了年,就把我们家小三儿送过来呢。” 自从婆婆帮着养了孩子,张氏便觉得轻松了不少。她的整个精力也可以用在管家和调.教夫婿身上了。 不然孩子越大,越多,就越是牵扯精力,一边要管家,一边要管孩子,还要在婆婆面前尽孝,早晚会出现纰漏,让房里的那些贱蹄子得了空隙。 而自从孩子送到了婆婆这里,安全吃食方面,那可是婆婆时时精心,处处细致的呢。她早上安排了贾赦用早膳,然后过来侍候婆婆史氏用早膳,一上午只要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便会一直留在婆婆的院子里,这时住在婆婆这里的儿子,她也是时常见得到的,可比留儿子在自家院子里见得多了。 午时,侍候了婆婆用午膳,然后回到正院和贾赦一起用一顿稍晚一些的午膳。之后便是午歇。醒来后处理一些家务,或是陪着夫君贾赦一起鉴赏古玩或是书画。晚膳再去婆婆院子侍候一阵,或是留在自家院子陪着夫君一起用。 这一天便算是过去了。 至于管家的事情,张氏一直是主张无为而治的。大家大业,总会有自己的运作规程和行事的规矩。 只要把规矩立起来,除了特殊的事情外,其时管家是非常好管的。也因此,在管家方便,张氏显得非常的轻松。 “都说你是个好的,我看你就是个懒的。瑚哥在我这里长到了七岁,才自己开了院子,现在琏儿还在厢房里住着呢。这会你就惦记把三儿就送过来。就会偷懒。”史氏觉得大媳妇张氏是信得过自己,这才会将儿子统统送到自己面前的。 而什么事都是要有对比的,这一对比下来,史氏是越看张氏满意,便越看王氏不顺眼。这珠儿,只是去年年前在她的院子里养了几日,这王氏一出月子,竟然就接了回去。 怎么着,我老婆子是能吃人,还是能喝人血。 哼,真以为自己稀罕她生的儿子吗? 她现在可不缺孙子。 ...... 王氏听了史氏和张氏一唱一和的,心中越来不得劲。只是又实在是不知要说什么好,只得僵着一张脸,木木地做在那里。 唐朝想到仍在王氏院子里当差的唐婆子,眼睛一转,笑道,“瞧奴婢这记性,此来除了送那点子青菜外,还有一事,奴婢觉得好,想着主子可能用的上,便来跟主子们说一说呢。”说罢便从衣服里拿出一张纸来。 这是一张学步车的图纸。简单地来说,就是上下两个圈,下面的圈下面还有木头制的三个上轮子。两个圈是用木头和布条固定住的。 看起来非常的简单。 或者说,简陋。 但唐朝卖的就是创意。所以前几天趁着唐婆子轮休的日子,便让李狗蛋套着车去了当年订做木皮笔记本的那家木器行。 仍是以一百两银子的价钱卖了出去。同时还要了一个试验品。 “前儿,想着了这个东西,便想着找木器行做出来,当成给姐儿周岁的礼。可走了好几家,要么是工期排不开,要么便是没有好料子。没折了,只好将图纸送过来,想着咱们府里家大业大,总比我们小门小户的强上百倍。” 唐朝其实压根没有想过要给大姐备什么礼,不过是此时为了缓解王氏的尴尬才这么说的。当然如何把话说的好听,就是唐朝的小心思。 空手套白狼,一张草纸,也要发挥它最后的价值不是? “难为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要是早点想到,我们琏儿也能用上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听了张氏半含酸的话,唐朝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大奶奶又说笑了,琏哥能走路时,奴婢才多大呢。哪里知道这肉团子似的娃娃,是见风就长呢。别看才那么一点大,着实坠着手腕疼。奴婢将满十岁的时候,便进了太太的院子。虽说是个丫头,可这么多年,竟是连重一点的东西都没拿过呢。 前几天晚上,奴婢抱着我家那小子,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两条膀子酸的不要不要的。就这奴婢都恨不得用个独轮车,将孩子放进去。只要一想到,等到周岁开始走动时,奴婢就觉得腰疼,浑身都疼。可我们这样的人家,因着主子宽厚,有些积蓄,但也不能再弄个老妈子侍候呀。所以,一时偷懒,便想到了这个。” 言下之意,便是要告诉张氏,这东西也实在是穷人家的逼到份上了,才会想到的罢了。哪像你们富贵人家,奴仆成群呢。 “多谢你想着大姐,这东西看起来到是简单的很。回头我便让周瑞家的去做了来。”王氏也只细地看了一下那个学步车的草图,再结合刚刚唐朝所讲解的使用方法,王氏也觉得这东西不错。 “哪里用的着让周瑞家的去外面,咱们府里不是有现成的工匠吗?回来挑了好木头,让他们做出来便是了。”张氏笑了笑,又朝着史氏说道,“我们家的三小子倒是有福了,回头一起做出两来,他姐姐一个,他一个。以后呀,奶娘们可是轻松多了。不过,就是太太要头疼了。” “我头疼什么?”史氏歪着身子笑着问张氏。 张氏挑眉,带着一丝坏笑地对史氏说道,“咱们家的哥,除了瑚儿稍长一些,其他两个那都到了姥姥不想,舅舅不爱的年纪。本来这两个泼猴就成天的能闹腾,现在眼瞧着最小的那个再有几个月也可以坐着这个家伙式满地的跑了,媳妇这是替太太心疼这屋里宝贝呢。” 史氏一听,便笑了。虽然因着男孩子们,闹起来总是要打破这个,弄坏那个的。但史氏的心情却始终没有坏过。 尤其是孙子们打破了什么,一起猴在她身上的时候,那种幸福满足心情,真的是千金不换。 不过说起这个,史氏倒是想到了件事,皱着眉头问张氏,“我恍惚听说,老大罚我们琏儿跪了半个时辰,可有此事不?” 张氏一噎,什么是我们琏们,那也是他们的琏儿好不好?不过婆婆疼爱自己生的儿子,这也是一种疼爱的表现。 “回太太的话,琏儿那小混蛋,竟然将大爷收藏了好久的一件古董给打破了。这还不打紧,他竟然领着珠哥儿,把那古董又粘了粘,放在大爷随手能碰到的地方。大爷一个没注意,竟是直接挥到了地上。这才罚了他。” 张氏想到这个,就忍不住要笑了。她这儿子倒是有些小聪明。竟然还知道这么干。也是绝了。幸好他老子不傻,不然说不准还真的能被他蒙骗过去。 抬头看了一眼妯娌,张氏非常不厚道地想着,也许她的那位二弟倒是有可能。 “这小机灵鬼。不过,老大也是的,琏儿还那么小,又是寒冬腊月的,怎么能罚跪呢。再稀罕的东西,也不过是个物。下次打坏了,我老婆子赔他,可不许再罚我孙子了。再让我知道了,看我不收拾他。”史氏只知道贾琏被罚,竟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内情在里面。听了也是一阵好笑。但做为一个宠溺孙子的祖母,史氏却不认为大儿子罚的对。 张氏一听,也笑了。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是罚过个跪,不是还没挨上打呢嘛。这就心疼起来。要是真让大爷动了手,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来呢。 张氏虽然平日里喜笑颜开,但内心却还是个崇尚法学的人。在史氏看来只不过是个小事,但在张氏看来,却是人品的大事。 做错了事,打破了东西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这种事后的作为却是最不可取的。也因此,当张氏听到贾赦罚了贾琏时,也只是让人去送了两个厚垫子,然后便不理会了。 这几个月一直被关在家里,很少有机会直面八卦,唐朝在一旁听得是津津有味。 又坐了片刻,唐朝才依依不舍的不得不告辞离去。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她家里的那个天魔星估计就要哭倒长城了。 唐朝离去后,张氏看到唐朝离开后,便笑着对史氏和王氏说道,“今天多亏了这孩子了。要不是这孩子上来请安。咱们大姐可是饿着了。” “确实是个好孩子。若不是这是头胎,我便将她留下了。”贾府选奶娘,都是挑生养过至少两个孩子的产妇来奶孩子。 头一个孩子,一是怕站不住。二是怕没有经验。所以都不会挑这样的人来当小主了的奶娘。毕竟自己都要好好的学习如何带孩子了,又怎么可能让主家的孩子拿来给她练手呢。 一时到了饭点,史氏在张氏和王氏的服侍下吃了午膳,一桌子的大鱼大肉,独有一盘绿意葱葱的小青菜,看得着实喜人。 因着大孙子在学里,二孙子和三孙子都在前院吃饭。史氏尝了一口便让人给那小哥俩送过去了。一会儿,听到下人说,哥俩就着那盘小青菜,每人多吃了半碗饭。又高兴地让鸳鸯去打赏唐朝一番。 张氏在一旁,想的却是唐朝种菜的方法。当天晚上便让人种在各屋里了。待到小菜出土,正好赶上过年。 正月里宴请宾客,张氏特意让人用发了芽的韭菜,白菜和其他小菜包了饺子和清炒了几个菜蔬。当场便让来宾赞不绝口。史氏也是逢人就夸大儿媳如何如何能干,小儿媳如何如何乖巧。 唉,夸小儿媳妇,就只能夸乖巧了。 当然,此时都是后话。侍候完了婆婆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无论是张氏还是王氏都发现了她们餐桌上的青菜。 心中对于唐朝一家更是满意。尤其是王氏,当场便赏了五六套的旧衣服给张婆子。一面赏她心里有她这个主子,一面赏唐朝喂了一回大姐儿。 当晚上唐朝一家人都回去以后,各自数了数今天的收获。发现在贾府里当差,那真是比当公务员还要好的福利呢。 ——至少没有个人所得税。 睡觉前,李漱要把张氏和贾琏赏他的东西交给唐朝。唐朝没收,只是给他找了一个小箱子,让他把自己的体已放进去。 “你自己的体已赏钱,都自己存着。将来成亲娶媳妇都要靠这个呢。不许乱花,知不知道?”唐朝相信不会再有个虎妞像自己一样嫁给一无所有,还带着托油瓶的李狗蛋了。 这个时代都讲究长嫂如母,贾政见到张氏的恭敬劲,唐朝是见过的。所以成亲后,她也把李漱当成了自己的一份责任。 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将李漱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对待。所以,很多事情,唐朝都会给自己划上一条线,就好比这件事情。 李漱过年八岁了。这个年代讲的是男女七岁不同席。当然穷人家是没有那些个穷讲究的。所以,一家五口都是一起吃饭,晚饭后也会坐在一起说说话。 一家人聚在一起,冬天省了柴火,晚上省了灯油。而且说说笑笑也有些趣味。总比一家五口,分成三批强。 李漱从他嫂子手里接过小匣子,小手一挥,道,“嫂子您放心吧。我不会乱花的。您没嫁我哥时,家里的钱,我就管过。我哥手松着呢。谁来借,他都往外掏。每个月到月底时,我们就只能喝粥。”就是喝粥还不是顿顿都有呢。 那样的日子,李漱还一直担心他哥会真如别人说的那样娶了嫂子不要他了呢。不过幸好天上的爹娘保佑,嫂子一家都是好人。不但不嫌弃他能吃,还将他送进府里做事了。 嫂子真好! 张婆子听了这话,斜了李狗蛋一眼。转头看向李漱,“阿漱呀,我怎么觉得你是又长个头了?”这孩子这小一年,吃的好,这个头蹭蹭地往上长。刚才说话时一笔划,又漏出一节小手腕。 “有吗?就是觉得最近衣服和裤子都短了。”李漱走到屋中的一根柱子处,仔细地找了找上一次唐朝在那里给他划的道道。 唐朝看了一眼,“这才两个月,确实是又长了。这衣服还是刚入冬的时候做的呢。我那还有些棉花,回来给他接一接吧。”幸好因为李漱跟了贾琏,总要在主子面前晃荡。所以,自进府开始,府里便给他做衣服了。 唐婆子又道她那里也还有之前给孩子做小被剩下的棉花棉布,正好趁着这会天还早,她一会儿的功夫就能把棉衣棉裤接了出来。 说到这里,唐婆子又让唐朝找一些尺头,在李漱出门上工的我衣那里,接上一道牙边。既增了长短,看着也好看。 唐朝一听,起身回屋去翻尺头。这一边李漱一看嫂子和大娘都忙了起来,便自发的先回房把衣服能从身上换上来的换,能直接抱过来的抱过来。 一时间,唐家小院的堂屋里,唐朝和她娘一起做着针线活,李漱练字读书看着炉火。而笨手笨脚的事李狗蛋便在一旁一会儿哄着醒醒睡睡的儿子,一会坐在小板凳上就着水壶中的热水洗着儿子的尿布,和家里其他人的衣服。 一般情况下,家里的粗活重活都是李狗蛋在干。但什么是粗活,什么是重活。却是由唐朝指派的。 就好比儿子的尿布,唐朝就从来没有自己洗过一回的。 又好比一些衣服裙子,唐朝也就只有刚成亲时,还在熟悉期的那会自己洗过。 所以说,结婚时男人是打下什么底,以后便是什么底。 时间一长,这些家务活,在李狗蛋的眼里,便成了他应该做的一般。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唐朝和她娘商量了以后,李狗蛋哥俩照办的。在这个家里,他们哥俩只有旁听权却没有参与权。一则李狗蛋生性憨厚,并不计较这些,而李漱年纪小,却对长嫂如母还是知道的,二一则兄弟俩心里对唐朝娘俩是真心敬重。 说句最现实的,至从成了一家人,他们就没有挨过饿,受过冻。可见家里的事情,还是女人比男人更会过日子。 话说回来,靠着府里,待孩子长大再出府却是唐朝想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了。不然先不说唐朝或是唐婆子母女谁看孩子,谁找活计,就说李漱小小年纪,出了府又能干什么,全家的生计便都压在了李狗蛋身上。 可李狗蛋自小在府里长大,虽是经常跟着管事们出去,但那也不是真正的生活在外面的人。对于外面的人情世故,估计还没有唐朝这个半路出家的知道的多呢。 而且李狗蛋的性格也不适合,出去被人卖了,都有可能。 大奶奶张氏估计也是想到这一点,才会将她们一家留下来的吧。 所以以后要像今天一样,多多地往府里去走动呢。 她们家也算是有点小钱了,可那些钱,一但出去了,柴米油盐哪样不花钱。首先,她们得有套房子吧。这京城居大不易,房子哪是那么好买的。买不起,就得租,租金贵不贵是两说,几年下来,就赶上一套房子的钱了。太亏了。 再说干点小买卖吧,她们家老的老,小的小,又能干什么。唐朝算计过,这年头只有干吃食这一行,还不会积压了货物。但干吃食的,大了干不起,小了也不一定能挣到钱。 一天天死累死累的,还不一定比府里拿的多。遇到个地痞什么的,再收点保护费,得,一天都白干了。 若是赶上年景不好,天灾*轮流来一遭,她们这个家就彻底垮了。 所以,在李漱长大前,孩子能松手前,靠着荣国府是最稳当的事情了。 也因此,唐朝又在心中为善解人意的大奶奶张氏点了一排十二个赞。 一份稳定的工作,固定的收入,对一个家来说,是多么重要呀! 岁月匆匆,几年时间流水一般地过去。唐朝除了又生了个闺女外,日子倒也没有什么变化。日常闲了,就绣些个手帕荷包,或是带点新奇的手包一类的东西送到绣坊去寄卖,虽然挣不了多少钱,但有点进项总比没有强。 除了这些,唐朝还非常积极地进府给这些奶奶太太们请安,送一些便宜或是新奇的东西。她是知道这些富贵人家的喜好的。没见原著中的刘姥姥弄了一些菜干瓜干的就能把这些人吃的眉开眼笑的。 这些东西非常的不值钱。唐朝家里是有地的,虽然凭出去了,但人头熟,让他们三五不时地送上一些田里的菜蔬或是菜干野果子的过来,却是非常方便的。再加上成亲前后,唐朝用贾家各房给的添妆钱又托人买了些土地。 加上原来就有的,还有这几年陆续买的。现在唐朝名下有了将近两百亩的土地。这些地一年的进项,竟也有不少的银子。 虽然不少,但若不是有着府里可靠,月月家里都有进项,估计也攒不下钱。 话说远了,唐朝让人弄来了这些野路子后,自家收拾一番再送进府里当成孝敬,转手得来的赏赐便是这些菜蔬的十好几倍,更别提一些首饰和衣服尺头了。 虽然二房的王氏几十年如一日的喜欢赏人旧衣服,但唐朝却并不嫌弃。那么好的料子,就穿了那么几回,有的还没有上身,或是过过水。跟新的差不多。 这些衣服,让她娘改改样子,她和她娘都不缺出门见客的大衣服了。这可省了不少的钱。 唐朝不是清高的人,穿王氏的旧衣服会有什么被瞧不起的心理。她在现代,小的时候,还穿过表姐穿小的衣服呢,那时候表姐的衣服还没有王氏的新呢。 大房的大奶奶张氏倒是个实惠的,会赏一些金银锞子。而史氏就奢侈了一些,经常会赏一些钗呀,环呀的小首饰。 一来二去的,在唐朝小算盘的经营下,日子过得越发的红火了。而贾家的日子也因为大房原配奶奶张氏的存在,走向了一个诡异的方向。 大爷贾赦仍旧有些不上进,但却没有躲起来,天天玩小老婆。二爷贾政却不改酸腐本色,对着贾珠像是对着杀父仇人一般。横眉竖眼,好不吓人。 “弟妹,最近怎么瞧着珠儿又清减了些,是不是二弟又给珠儿加了功课?”这一日张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在侍候史氏吃过早膳后提起了这一茬。 史氏听了张氏的话,皱眉看向王氏,刚才仨孙子来请安,大孙子气色不错,精神足足的。三孙子有些个虚胖,人也壮实。就是这二孙子,脸色都带着青白。身上的袍子看起来都在晃荡,可见人都瘦了。 在史氏和张氏两人如实质的目光下,王氏只能咬牙回道,“...是。”她对这件事情,也有些不满,可她却不知道要如何反驳。 她也望子成龙,可她也只是一个母亲。儿子的样子,她也心疼。可她嘴笨,人又木衲。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反驳自家爷们的决定。 王氏的回答,史氏和张氏都听到了。史氏看着王氏这个样子,气得将头转向另一边,不去看她。 她当初是怎么想的,竟然看上这么一个儿媳妇。看到坐在一旁面带不赞同以及心疼神色的大儿媳妇。史氏不得不承认自已婆婆的眼光了。 这个张氏是个能生养,能持家的。三个孙子都被她教养的很好。瑚哥儿小小年纪就知道上进,去年跟着外祖家的表哥们竟然回了金陵考了童生,又考过了秀才。 虽然年次落在榜尾,但瑚哥儿今年才多大。才15岁。等上几年再大一些,他们贾家也能出个探花。 而三孙子琏儿才十多岁,调皮捣蛋的,但自小就没有生过病,身体好的很。虽然在功课上不足上面的两个哥哥,但他这个年纪,也不错了。 史氏想到这里,就不得不感叹一声她的二孙子珠哥儿了。那孩子是个老实肯上进的,读书也努力。可读书的天份却还没有十岁的琏哥儿高。也不怪二儿子动不动就给他加功课了。 也许读书真的是要看天赋的吧。才7岁的琮儿,看着竟然也是聪慧的。 “弟妹,珠哥儿还小,读书的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一张一驰方是长久。珠哥儿的身体可不能这么苦熬下去了。这熬的可都是精血。这一夜夜的,我听底下的人说,房里竟是添了好几回的灯油,他小小的人,哪能这般。” “老大家的,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好几回灯油?”史氏一听,就是一怒。 他们家都是上好的灯油,一碟子灯油,都能使上一整个时辰了。珠哥房里点的自然也是这个。这一个晚上添几回灯油,天都要亮了。史氏能不急吗? 王氏一听,也是一怔,“...这事没人告诉我。”自从珠儿过了七岁,就不住在梨香院了。 在张氏的安排下,瑚,珠,琏三兄弟都住到了贾母的前院。那里前后排一共四套院子。三兄弟一人一个院子,占了三个院子,最外一套因着离贾母最远却是空着了。 至于今年刚满七岁的贾琮,倒是还赖在史氏的院子里呢。 张氏之所以不着急将小儿子移出来。一来便是大儿子今年十五了,这两年正在给他相看人家,待到成了亲,张氏便准备将瑚哥一家移到东边那个小院去。这样一来,靠近史氏的,属于贾瑚的那个小院便给了贾琮居住。 虽然是四个大套院子,但最外边的那个,在靠外了一些,张氏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小儿子住在那里的。所以贾琮暂时便没有移院子。 虽然第四个小院环境太靠外边了,但是条件和之前的三个却都是一样的。只是那毕竟是小儿子,一来年纪最小,二来淘起气来,也是有的。一定没注意再让他跑了出去。可怎生是好? 说来在四个院子和贾母院子中间,便是被贾母亲自命名的‘绮霞斋’。这是小哥儿几个的书房。 至于元春,便留在了史氏的厢房中。估计这一留便要留到出嫁的日子了。 往常哥几个先是到贾母那里请安吃饭,然后再去书房读书。待晚上晚膳后,贾珠穿过贾母后院的走廊回到梨香院,给自家父母请晚安。而贾瑚和贾琏刚是穿过贾母前院去正院荣禧堂给贾赦夫妇请安。 请了晚安后,再顺着原来的路,回到贾母前院的套院里休息。 但总的来说,贾珠住的地方却是离贾政一房远了。也因此贾珠的情况王氏知道的从来都是最晚的,或是干脆不知道。 就好比张氏刚刚所说的换灯油一事,这样的小事,王氏便是有心去问,估计侍候贾珠的人也会说,‘珠哥儿每每读书到很晚’这样笼统的话。 “啪”的一声,史氏将手中的茶碗掷在地上,“你是死人吗?没人告诉你,你就不会多问问。你那嘴是干什么的。”史氏是真的生气了,幸好发现的早,若是晚上一些时候,贾珠的身子估计都要熬坏了。 王氏一见史氏生气,连忙自地上的小椅中滑跪在地上。口中却说不出话来。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贾珠如此苦熬,她也心疼。可没将贾珠照顾好,也是她的失职。在她看来被史氏骂一顿,却是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太太息怒,这样的事情,弟妹也是不想的。若不是管事婆子来报说这才月初,珠哥儿院子里的灯油就耗进了,便是媳妇也不清楚呢。现在耽误之急,还是让二弟将珠哥儿的功课减下来,然后再拿府里的帖子请太医过来给珠哥儿看一看,开个调养的方子才是呢。” 张氏管家,自有一套独特的手段。自古以为,都道婆媳是天敌,所以对于史氏的心理,张氏时常捉摸。若是她是史氏,会如何想,如何做。一来二去的到也摸到了一些脉络。 她每个月都会将上月的支出流水和下月的支出流水,以及人情往来都报给史氏。 这样一来,史氏就算不管家,也知道了府里的开支情况。看起来,好像史氏仍是手握家里大权,张氏成了史氏的助手一般。但好处却是对于张氏的管家,再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了。 管家的油水,张氏暂时是顾不上的。二房尚未分府,她非常害怕行差就错一步,会让二房有机可乘。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肚心子之腹。若不是她手段了得,谁知道二房会不会一如今天这般老实。 抬一个打一个,本是内宅惯有的手段。尤其是二房还是婆婆上心的小儿子。这年头好多中年丧夫的婆婆都喜欢在几个儿子中间玩平衡。若不是当年她开局好,谁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犹记得当年,自己的这位妯娌初嫁进府时是多么的神釆飞扬,骄傲张扬。若不是本身便不和先老太太的脾性,天知道是否会如今天这般老实。 很多人,只因立场不同,天生便是敌人。就好比婆婆和儿媳妇儿。但敌人的敌人,同样也是天生的盟友,例如太婆婆和孙媳妇儿。 唉!女人天生就是战士,这后宅,便是战场。 尽管没有硝烟,却是充满了血腥。 说来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心中宝。这话到哪都错不了。她一步一步在太婆婆去后,走到今天,本就不容易。万不能因小施大。 打压下二房,待他们搬出去。这整个荣国府还不都是他们大房的。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蚕食。 一步步,慢慢来。 想到这里,张氏又对着一旁的鸳鸯说道:“去给太太倒新茶来。再让人拿府里的帖子去请太医来。看看大爷在干什么,若是无事,烦请他去跟书房的先生告两天假。就说中秋将近,请先生们回家过节。对了,让教导琏儿的师傅也跟着回家过节。也免得二弟心里不痛快。太太看如此安排可好?”张氏想着反正她那二儿子这两天蹦高似地吵着要去外祖家呢。正好可以给他放放假。 史氏一听大儿媳妇为了此事,连自家的儿子都拎出来陪着二孙子,哪还有不满意的。 “鸳鸯,你去安排吧。就照着你大奶奶说的办吧。”想了想,又说道:“让门上的人盯着,老二一回来,就让他过来。” 鸳鸯应声去办了,王氏看着张氏的眼光也不同了。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张氏会为了她儿子,可以放松对自己儿子的功课。以前她总以为她这个大嫂心里藏奸,如今看来,倒是个好的。 以前倒是她误会这位妯娌了。 张氏自然知道自己的这番话,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明面上是都以为她吃了亏,可实际却不然。 二儿子不愿意读书,而且性子跳脱,她请来的那位先生管教起来,早就有些吃力了。反正他今年也十来岁了。还不如让大儿子带着回娘家读书呢。 至于同样十来岁的贾珠,张氏却并没有想过一并送去。她还没有那么好心呢。张氏自小跟着家中兄弟读书,对于读书天份这种事情,看得最是清楚。这贾珠,便是再肯读书,努力上进,这一生也就是个举人了。 以她看来,贾珠要是考出个什么,家里人还会笑着说她好。可若是这贾珠名落孙山,还不得认为她误了人子弟呀。 当然,就是张氏脑子进水了,也不会这么跟人道白。她只是说贾珠心重,去了那里,怕不自在。再一则,那边管的严,贾瑚是习惯了,贾琏过去是为了板一板他的性子。若是贾珠去了,再加重的了功课,岂不是更亏了身子。 所以过了中秋节,贾家的小书房里,就只剩下贾琮陪着贾珠一道上学了。 没有贾琏的对比,想来贾珠应该能更好过一些吧。 当天晚上史氏如何说,贾政又如何做,唐朝是一点都不知道。但她至少知道了中秋节前,李漱是不用再跟着上学了。因为要陪着贾琏跟贾珠一起放假了。 等到中秋节后,可能就要跟着贾琏和贾瑚一起去张家读书了。唐朝想了想,便打发李漱跟他侄子玩去了。 李决比元春小了将近一年,此时才七岁。三百千早就学完了,这会正和李漱一起学《论语》呢。李漱被贾琏好为人师的教了这么多年,早就想要当一回人师了。 所以在今天完成了教导李决的课程后,便和李决一起去教导李凝了。 往常住在府里的时候,比在家里多。也因此没赶上给小侄子李决启蒙。这会放了几天假,正好过把隐。给小侄女启蒙,不过这会小侄女还在牙牙学语。聊胜于无的情况下,也不是不能。 看到李漱和李决晃着脑袋在那里之乎者也的,唐朝对自家一岁半的闺女表示了一下同情后,便转身去了厨房。 史氏很喜欢王家的大姑娘凤哥儿,已经打发人接过来一起过节了。唐朝他们家后面就住着府里的白案师傅。唐朝时常过去聊天。 一来二去的,倒也会做一些点心。唐朝想了想,便准备做上几种点心,再装一些家里自己腌的鸭蛋,明天去府里刷存在感。 王家的大姑娘王熙凤,今年五岁,比着元春小了二岁。平日里大姐姐长,大姐姐短的叫着。 纵观王家女眷,不说唐朝,便是史氏和张氏都对王氏无语了,那王熙凤小小的年纪,伶俐的小嘴,能把人疼到心里去。史氏便极喜欢她。就连张氏也对王熙凤有些好感。虽然王家教女,是说了名的无才便是德。 但大家子出身,又怎么可能不读书识字。不然连帐本子都不看得,谁会要这样的姑娘进门。也因此,王家的姑娘一般也都是读过几本书,认识人一些常用字的。只是并不懂诗文罢了。 并不像是唐朝以前以为的文盲。也不像当初贾敏嘲讽的目不识丁。 你说都是一个家里出来的姑娘,这王氏到底是怎么木衲到这份上的呢? 不过唐朝又转眼想到原版红楼梦中的贾探春和贾迎春这两姐妹,心里也只能说是那句俗到不能再俗的话,‘龙生九子,各不相同’。 这也更让唐朝对闺女的教育上心了。好一点,像张氏那样长袖善舞的。差一点再弄成王氏那样木衲的。风雅一点,像贾敏似的,天天挖坑埋花。一个不小心用粗俗了,再像原来的凤姐那样,踩着门框大喊大叫的。 一时间真真是让人头疼。 话说一年半前,唐朝又生了个姑娘,起名叫李凝。这会正是好玩的时候。家里上上下下几口子人,都喜欢逗着她玩。 李凝虽然还小,但却是个乖巧的性子,但主意却不少。或者说鬼主意不少。小嘴还不怎么会说话,会叫人。却长了一张和唐朝一样的笑面脸,见到谁都是一脸笑的样子。奶声奶气地学说话,别提多遭人喜欢了。 话说不明白,还特别爱说话,见到个人,就往家里让。忒是热情。 一家上下就没有不疼她的。唐朝总害怕家里人纵着她,让她没胆怯的心。但又害怕她胆子小,将来长大了出门会受欺负。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要如何教育她了。 这些年李狗蛋的性子越发的憨实了。在家里就连几岁李决都能忽悠住他。这让唐婆子非常的担心。 找个实心的姑爷吧。姑娘不受罪。可这姑爷太实心了,却让丈母娘担心被人卖了还数钱。唐朝倒是对这一点很满意。 她不是武则天,男人不听话,杀了就行。她也不是潘金莲,不喜欢了,毒死就得。当然她更不是尤三姐,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能放下一切去嫖男人。 唐朝的骨子里,其实非常的霸道。李狗蛋这样听话老实的,才是最适合唐朝的。成亲时,唐朝就要求李狗蛋今后不论大小事情都听她的。而这么几年下来,李狗蛋却是真的做到了这一点。 唐朝不让他跟别的女人多说一句话,李狗蛋连看都不看别的女人一眼。唐朝不让他做的事情,他从来没做过。唐朝让他做的事情,便是再为难,再费力,他也不能迟疑过一分。这样的男人,憨实些又怎么了。 反正她现在是越瞧她男人,她越是觉得稀罕。 千金不换。 话说这几年,不光唐朝在家生孩子,带孩子。贾家的老少爷们也没有闲着。大房的姚氏终于突破张氏的封锁线,在折腾了许多年后,终于怀了身子,这会天天躲在房间里,生怕让人给害了呢。 张氏知道后,还曾经特狭促的让厨房上的人天天给她炖补品。弄得姚氏纠结得不行。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张氏对于姚氏的这个孩子是没有放在心上的。也不想想姚氏今年都多大了,这个姚氏只比张氏想了几岁。这么大的年纪还要挣命似的要生孩子,那可不是只有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事情。 而且张氏三个儿子,最大的转过年就十六岁了,小的也七八岁了。这么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庶出,张氏还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但张氏素来会做事,在姚氏报了孕信后,便好吃好喝的养着她。 明面上大家都赞张氏有大妇风度。可私底下,谁又知道张氏到底在算计什么呢。 孩子,是母亲的软肋,也是她的逆鳞。 张氏永远也不会忘记姚氏当年对贾瑚的‘厚爱’。 这几年,姚氏也算是倒了血霉了。好几次都以为自己怀孕了,急冲冲地去报喜。可太医一来,就成了气血不顺,经期不调。 ‘狼来了’的故事做多了。让众人对姚氏也失去了耐心。就好比这一次吧。姚氏是等到快三个月了,又悄悄请了外面的大夫看过了。这才敢向上报喜讯的。 可就算是这样,史氏也是皱着眉看着张氏,“这回?” 张氏对于姚氏的动作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此时也是故作不知地,朝史氏回道,“太太放心吧。一会儿媳妇让人去请个大夫来瞧了,若是这一会儿真的有了准信。明儿,再打发人去请个太医进来看看。” 史氏点了点头,便放下了。这姚氏轻狂,每年都要来这么一回。所以今次史氏也没有放在心上。更何况就算是真有了,生下来便是。他们家又不是养不起孩子的人家。 对于庶出子,她一个做祖母的,也不好太过关心。以免让嫡母不快,再做些什么。不过看了一眼坐在下面陪自己说的话大儿媳妇,史氏倒觉得她有些多虑了。 也许一个庶出,她还真的不放在心上。 话说张氏管着家,在吃食上做些手脚,不要太容易。 张氏也没做什么,只是按着以前在书中看到的一些食物相克等知识,每隔个一年左右,便让人做一些停经反胃地吃食给那姚氏吃上一阵。 她差点没了孩子,姚氏就在‘怀上孩子了’和‘又没怀上孩子’之间折腾吧。 活着,却总在希望与失望间徘徊,便是对她的惩罚。 而且在张氏这里,尤其是每每看到姚氏自以为怀了孩子,说话走动拿乔的样子。便舒心顺气不少。 猴戏,也不过如此了。 而这一回,张氏知道她并没有动手,看来是真的怀了身子。 不过也好,小打小闹的,她也烦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话说唐朝在厨房忙了一会儿后,家里人便都陆续下工了。将早就做好热在锅里的饭菜拿了出来。一边支使李漱端菜端饭,一边又让李决摆碗筷,凳子。 唐婆子现在也能借上女儿光了。闺女做饭什么的,也能比刚成亲的时候好太多了。 不过就是做菜时,死劲放油的习惯,还是没有改。 李狗蛋照常是最后一个回来,一身的灰,看得唐朝都有些麻木了。李狗蛋憨厚一笑,先去洗漱了一番,这才坐到饭桌处。 晚饭后,一如以前的每一天,读书的读书,干家务的干家务。像是唐朝和唐婆子便两人坐在一处,聊着白天府里,或是后街下人区的八卦。 ”我今天在府里,看到你周姨了,人瘦的都快脱相了。”唐婆子用牙将收口的针线咬下来,不无感慨的对姑娘说道。 ”周姐姐就算一连三胎都是生的闺女,不是还年轻吗,怎么婆家就非要纳妾了?” ”你懂什么,那是娶二房。不然光是纳妾,你周姨能着急上火成那样。” 唐朝本来对纳妾便有些有不以为然,听说是二房,心里对那个小时候一见面就拉着她的手,笑着给她果子吃的姑娘难过。 这个年代,或者说是唐朝现在所在的时空。一个男人可以有很多的女人,但每个女人的地位是不同的。 元配嫡妻高于继妻,而继妻高于二房,二房高于姨娘,姨娘又要高于通房丫头。其中姨娘有外聘的,也内奴仆家生子的。在这里外聘的又比家生子高出一截来。 冷子兴若是娶了二房,而二房若是生下了儿子,那周瑞家的闺女以后的日子不用想也知道了。说不准哪天死了,二房便扶了正,成了继室。 “二房还不是最让人上火的,你猜这个二房是谁?” “府里的?” “呸,咱们府里的人再怎么不讲究,也干不出这种让人搓脊梁骨的事。”唐婆子吐了一口瓜子皮,才又接着说,“是冷家那婆子的侄女。” 唐朝一脸大悟的样子,“表哥表妹呀,周家姐姐小命休矣了。”这个年代,最讨厌的便是表哥表妹了。 话说这表妹永远都是元配嫡妻的克星,天敌呢。 “谁说不是呢,这从生了这第三胎,周家丫头的身子骨就坏了。本来月子就是要靠养,那冷家的婆子,天天指桑骂槐的,不但骂周家丫头,还骂你周姨,月子还能有好。这不,还没等出月子呢,就把她侄女接了过来。” 唐婆子看着和李漱一起习字的李决,又看了一眼让亲爹当马骑的李凝,一边感叹闺女肚皮争气,一面也庆幸李家没有什么婆婆近亲的。不然这日子哪能过得像现在这样消停,轻闲。 明天再去割两斤猪肉吧,也给女婿解解馋。嗯,买肉的时候,必须得让卖肉的再搭两根棒骨,回头熬汤,还能下面条吃。 唐朝跟自家老娘说了一回周家的事情,心里挺不舒服的。不过有的时候,唐朝也会想,是不是在一方面不得志的人,会在另一方面另得志。周瑞家的这么多年了,一直是二房太太的心腹。从未有人将她挤下来。 原来她是挺不喜欢周瑞家的,总觉得这人势力眼的很。在原著中也不是个好角色。可这么多年,周瑞家的和唐婆子一直处得很好,对唐朝一家也是很好。此时的唐朝早就没有当初看书看电视剧时,对周瑞家的感觉了。只是,唐朝总觉得,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算是没有报应在自己身上,也有可能报应在家人身上吧。 “李凝,你给我下来。你爹在外面累了一天了,你怎么还让爹满地的给你当马,你要是想骑马,明儿你爹上工的时候,让他把你带去。”刚感慨完周家的事,一抬头便看见她闺女熊着她爹给她当马骑呢。 父女俩一听唐朝的话,连忙讨好地对她笑。看得唐朝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撇开那对父子,唐朝和婆子继续东家长,西家短。哪家有什么新鲜事,都能让这对母女聊上半天。 李漱抬头看了一眼唐朝和唐婆子所在的榻,眼中一抹儒慕。 他嫂子常说,王候将相,宁有种呼?他们家的阿漱不应该跟他哥和她一样被蹉跎。赖家的赖尚荣都可以放出去当官,她们家的阿漱为什么不能。 他嫂子还说,花钱捐来的是官,正经考出来也是官。但这就好比真品和赝品一般。真的就是真的,假的永远都是假的。 所以他嫂子告诉他,无论如何都要自己考取功名。 这话他一直记在心里。 能够通过科举成为人上人,谁还愿意当家生奴才。以前只以为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也就是脱籍当个小帐房了。 没有想到真的有一天,他还可以有另一条可以通天的路。 李漱心里明白这些都是嫂子为他筹谋来,所以心中一直是感恩的。对唐朝是发自内心的敬爱。此时更是明白了那句‘长嫂如母’。嫂子待他如此,将来若是考取了功名,一定不负嫂子的苦心。 这么多年,便是为了让嫂子开心,李漱也会更加的用功苦读,连带着李决也静下心来,跟着自家小叔叔努力的学习。 七岁的李决,在自家母亲和叔叔的教导下,也在母亲多年努力下,终于在贾琮开始读书时,混进了贾家的家学。 当然此家学是家学。而非红楼梦中的族学。家学是设在荣国府的,是由张氏亲自挑选的师傅和学生。跟贾家族学那里是完全不同的。 张家是张家,贾家是贾家。所以自从长子读书到了一定年纪,张氏便没有再送他到张家了。二儿子贾琏也是如此。但学不可废,因此为了儿子的前程,张氏便在征求了史氏的意见,在府里设了个家学。 家学中的孩子,必须都是上进好学的。是陪着自家孩子读书的,这些人将来混好了,也是一方人脉,所以张氏抓的很严。 唐朝家的李决能进去,除了唐朝的面子,还有便是李决自身的努力。 其实,在那之间,唐朝是想把长子送到外面的私塾里读书的。但外面的私塾,一个先生教导好几十个学生。这样唐朝觉得大班授课,没有小班授课更让学生受惠。 这才打了荣国府家学的主意。 只是唐朝又怕真把儿子弄进去了,儿子学问没有学好,再学会奴颜婢膝。那可如何是好。 不过很多的事情,都不是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 唐朝多年的刷好感,让史氏,张氏,还有王氏母女都对唐朝很是喜欢。于是在前两年,张氏要给小儿子启蒙开学时,便想到了唐朝的儿子。 唐朝的小叔子一直跟在贾琏身边。贾琏自己虽然不爱学,但喜好为师的毛病却从贾瑚那里得到了真传。 无论自己学了什么,都会转头教导李漱,并且每日还可要考教一遍。不过也因此,贾琏就算是再不学,学问还是有的。 反正就算是贾琏再不爱学习,他对李漱的考问却是雷打不动的。也因此,张氏才会对贾琏的学业那么放心。 因为对唐朝的喜爱,再加上对李漱的好印象。成功地让张氏想到了和她小儿子同年出生的李决来。 于是便有了让李决也入家学的事情。 作为传统小市民的唐朝,对于有便宜不占的事情,那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将儿子送出去,要给人家束修,现在不但可以免费读书,又能联络感情,何乐而不为呢。 一晚上的时光,静静地过去了。第二天一早,将闺女托付给了邻居,唐朝一路挎着篮子慢慢地走在进府的夹道里,一边想着明年便是大比之年了,她在这京城买的那处四合院是不是可以涨点租金。 她在生李凝之前,便通过关系在京城买了一处四合院。正房三间,左右各是三间厢房,在正房对面还有三间倒座。 这套房子最好的一点便是院子一角有个甜水井。吃水着实方便得多了。 因着她们一家都还住在贾家给奴仆提供的住宅里,所以一直没有搬走。而房子是越不住人越容易破败。而非常会过日子的唐朝娘俩便将这院子分租了出去。 正房三间租了一家人。左右也是各有一家人。都是普通的小户人家,也都是本分人,每个季度的租金,便是李狗蛋去要,也都老老实实从不拖欠。 这不是废话嘛,要是不给,唐婆子都能打上门去。谁敢不给? 倒是唐朝用李漱的私房钱买的那套房子,格局跟她们家的一样,但现在还空着左右厢房呢。所以倒是可以涨点租金,租给那些上京赶考的书生们。 话说,当初也是这两套房子是一个主家,又是一起往外卖,唐朝着人打听的时候,听说两套房子还是相连的,最重要的是都有一口甜水井。 唐朝一下子便相中了,她倒是不缺买房子的钱,但她却并不想帮着李漱也买房子。她也有子女要养的,那么大一笔钱,她又如何能舍得。不过也幸好贾家对待下人都是可劲的大方。李漱这几年正经攒下了不少的银子。虽然还差了一点,但那点零头,唐朝便大方了一回,给他添上了。 唐朝以前总想着给李漱找一份糊口的营生,便是仁至义尽了。但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石头也会被捂热了。如果有更好的出路,为什么不试着努力一把呢。这也是当初唐朝想要让李漱跟着贾琏读书的用意。 现在虽然他还不算大,但年纪也不小了。早晚都要成亲自立出来的,有了这套房子,将来也好说亲,也对得起李漱这些年对她的情谊了。 李漱买了房,手里也没有什么钱了。这房租和月例赏钱,便成了李漱的主要收入。但唐朝却是不让李漱乱花的。因为唐朝还想着在这几年里,帮衬着李漱再多买上几亩地。 也因此,李漱别看是贾家小辈中有头有脸的侍候小厮,但手中却紧的狠。 一时间,竟传出了好多唐朝刻薄小叔的传言来。 李漱对此很生气,也曾跟人打过架。唐朝倒是没有什么,她还特意将此事拿到史氏和张氏的面前说了一通。 她是如何用心良好,又是如何对待李漱的。说的那叫一个感人肺腑。把史氏和张氏都感动的差点落下泪来。 于是带着一点小委屈而来的唐朝,又得了一笔不小的赏赐。 然后李漱是彻底的服了自己这位大嫂了。 持家过日子的一把好手。 ............................................................................................... 走到史氏的院子,在门口便能听到凤姐语调轻快的话语。 唐朝低头一笑,五岁多的孩子,就这么会看眉眼高低了。可见在王家也是正经经历过人情冷暖的。 凤姐二岁上的时候,父亲便没了,然后母亲没几个月也去了。至此她跟着十岁上下的哥哥王仁一起住到了叔父王子腾的府中。 因为都在京城,出了孝后,王氏便接了过来小住。没有想到这么一小住,史氏便喜欢上了这个长相可爱,言语伶俐的小姑娘。 而王氏看着这个侄女,心里又有了一番想法。她是木衲,但她王家的姑娘可不都是木衲的。而且她也明白她和贾政的性格。所以看着今年只有五岁的凤姐,小小年纪,便时常露出的伶俐与凌厉。 时常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长子。 她的这个侄女,虽然父母早亡。但却是正经的王家嫡长女。她二哥哥王子腾对这个侄女也是非常重视和喜爱。说是视如亲女,也不为过。 而她的儿子贾珠,不过是五品官的嫡长子。在身份上就连不能袭爵的贾琏都比贾珠高出一截来。想要娶回来做儿媳妇,却是难上加难的。 嫁女嫁高,娶媳娶低。毕竟若是王熙凤嫁低了,那二哥哥家女儿就更不能嫁得更高了。 至于年岁,王氏倒是没有想过。虽然贾珠十一,凤姐五岁。但她们王家向来嫁女嫁的就早。 这是问题吗? 在王氏心里,这当然不是问题。而问题是如何才能让她的好二哥将凤姐嫁给她儿子。 其实在王氏的心里,她更怕她二哥相中了年纪只差二岁的贾琮。 这么一想,王氏对于贾政十多年仍然只是五品官的事情,便心生怨念了。哪怕你升上个半级,也是那么个意思呀。 工部里的耗子估计都换了多少茬了,而她男人竟然以一种把牢底坐穿的姿态,死死地守着五品员外郎的‘宝座’。也真是奇人奇事了。 有时候,王氏不止一次地在心里感谢仙去的公公。若不是公公死前上了遗折,估计此时她的那位好夫君还可能跟着儿子和侄子一起在努力的考功名呢。 而她也就更不会提前十多年穿上五品诰命服了。 不过现在王氏又觉得,公公真的是太了解她男人了,不然以她男人的本事,等到她姑娘出嫁时,估计也只是个秀才之女呢。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王氏如何想着给女儿提身份,给儿子娶一房能说会道的儿媳妇,唐朝不知道。毕竟此时唐朝的小叔子才十三,儿子才七岁。对这些事情并不上心。 她现在最为上心的便是马上就是中秋了,也不知道这次进府有没有什么赏钱。 唐朝带着一篮子不如贾府精致的点心和一些咸鸭蛋进府也不是头一回了,反正这些年,唐朝什么东西没送过。所以这礼物还真的没有什么人会嫌寒酸。 要知道唐朝扣门的时候,春天里竟是送过野菜的。那东西可还没有这篮子里一颗鸭蛋值钱呢。 不过谁让本草纲目里有提到这些个不值钱的东西呢。 进了屋,请了安。又问候了五岁的凤姐一声好后,唐朝才笑着跟史氏说起了话。 “你还不知道吧,自今儿起,府里的称呼都要提上一提了。以后太太是老太太。大奶奶是大太太,二.奶奶是二太太了。大爷和二爷分别称呼为‘大老爷’,‘二老爷’。”鸳鸯和唐朝也算是老熟人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曾经侍候过唐朝的小月她妹子。 当初小月她妹妹进史氏的上房时,可是唐朝帮着弄进来的。哪想到没出十年,这丫头竟是爬上了‘鸳鸯’这个位置呢。 要知道在这荣国府,鸳鸯这个名字,它可不单单是名字,它还是一种职称的代言。 就好比现代的总经理秘书。 虽然秘书的职位不高,但地位却是不低的。那些公司高层的各部门经理们,对总经理秘书那也是能交好,便交好。不能交好,也不会交恶的。 同理可证,这‘鸳鸯’在贾府的地位了。 话说,也许是小月的这个妹妹是个感恩的,一直念着当初的那份香火情。也或是鸳鸯也知道唐朝在这贾家女主人心中的地位,所以这几年一直很交好唐朝吧。 也因此刚才唐朝进来请过安后,鸳鸯便出声提醒了。唐朝一听,便先告了罪,然后又笑眯眯地问道,“难不成是咱们瑚,大爷的的婚事定下来了?” 史氏和张氏一听唐朝这么问,都笑着点头。“可不是嘛,定下来了。就连婚期也定了下来。” 唐朝有些惊讶,双眼瞪圆,“这么快?是哪家的姑娘?配的上我们瑚大爷吗?咱们瑚大爷那可是这四九城里有名的青年才俊呢。一般姑娘,可就白瞎了咱们大爷的人品。” 史氏一听又是一笑,张氏也觉得唐朝这话又夸了一把自己的儿子,心里更是甜滋滋地。 “给瑚儿相看的姑娘,老太太也见过,噢,你也见过。是前两年来府里坐客的宗人令水家的姑娘。她母亲是我幼时的好友,今年老太太过寿,还进来给老太太请安的那位。” 经张氏这么一说,唐朝还真的有些印象,不过那个时候,她也只是赶巧进来,这才碰上的。不然知道主人家有客,哪还能上门来讨嫌。可那印象,也只是知道贾家来了客人罢了。 贾瑚的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这位水氏是宗室女。虽然家里没有什么实权,却是家声极清明的。姑娘又是嫡长女,自幼教养不凡。张氏多方相看,很是满意。在张氏心里,长子媳是一定要有气度和风度的。虽然荣国府不是长房,她们也不是宗妇。但一个好的主母却是可以让一个家受益三代的。 对于张氏选的这个儿媳,史氏再听到不是张家女的时候,便没了反对的意见。当听到是个有着水姓的宗室女时,史氏便更没什么说的了。 虽然是个没落的宗室,父亲也只是个在本朝没什么实权的宗人令。但那也是皇室血脉。这一点史氏非常的明白。有什么比让自家的子孙后代的血液里流淌着皇家的血液更让人高兴的呢。 不是国戚,那也是皇亲。 “哎呀,竟然是那位姑娘。老太太真是好眼光。那位姑娘,便是再挑剔的人,也说不说半个不是来。恭喜老太太,恭喜太太了。明年成亲,后年就能报上重孙子。哎呦,老太太这是忙完了孙子,又要忙曾孙子。忒辛苦了些。还是咱们家的太太有福气。” 说这句话时,唐朝是一点都不心虚的。而且满脸的肯定和喜悦,是压根没有人怀疑过唐朝都不知道姑娘的长啥样的。 史氏听了大乐,“你也说是你们太太在偷懒了。我看她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对于家中的孩子,除了贾珠以外,都是养在自己膝下这一件事情,史氏还是非常的骄傲的。 这年头,好多人家的孩子,都容易早夭,可看看他们贾家的孩子,竟是生下来的都站住了,可见其中她的功劳了。 “媳妇知道辛苦老太太了,那这样吧,赶明儿个,先将琮儿挪出来。两年内,老太太的院子就先这样?”张氏起身拿着鸳鸯手中的茶碗子便递给了史氏,一边递,一边如此说着。 史氏没接茶,只是笑着拿手指点她,“琮儿大了,本来就要挪出去。你早就该挪出去了。现在倒拿他说事,还是人家太太呢。”说完还真的就着张氏的手喝了口茶,然后又问道,“为什么是两年呀?” 张氏两手一摊,一脸无奈地回道,“瑚哥明年才成亲呢,最快也是后年才会有孩子,媳妇想着,不是怕老太太您着急嘛。” “呸,绕舌的破落户。媳妇还没进门呢,你就早早想着让我给你带孙子了。老婆子才不管了呢,” “哎呦,老太太可不能不管,自从瑚儿三岁住到了您的院子,这么多年,连个头疼脑热的都没有。可见您老的福气大着呢。孙子都看了,曾孙也不能落下不是,都是咱们家的孩子,您老可不能吝啬这满身的福气。” 史氏一听这话,心里更是高兴,就连面上,也是止都止不住的笑容。“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怎么不看着,我看就你最闲。”史氏说完这话,突然看了一眼一直面带微笑坐在一旁的王氏。 要论福气,这王氏还真的不如自己。瞧她亲手带大的珠儿,再看看大房这边的三个孙子,以及唯一的孙女。哪个不比珠儿看着健康。 “媳妇还想着,等瑚儿媳妇进了门,便将管家的事情交给她。然后天天陪在老太太身边,蹭上一层福气呢。所以说,媳妇哪能闲着呢。” 张氏的话,到是提醒了史氏。一但瑚哥媳妇进门,管家的从嫂子便成了侄子媳妇,老二一家的地位便不一样了。 早几年她便想着件事情,再怎么说也不能再推迟了。 “大姐姐,这个好。凤儿喜欢。你与了我吧。”史氏还在愣神,王熙凤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凤哥儿喜欢什么,让老婆子也看看。”心中既已想到,便也放了下来。回转当前,拾起一脸笑容,问着和元春歪缠的王家小姑娘。 “老太太快看,大姐姐绣的花真好看。凤儿喜欢。您让大姐姐与我吧。等来年,凤儿也绣得这么好了,再给大姐姐还礼,好不好,好不好嘛。”王熙凤抓着一块粉色帕子便猴到了史氏的身上,拉着袖子歪缠。 史氏拿过来一看,绣的确实不错,配色也鲜亮。点头认可。“上年你还说给我打络子呢,时至今日,还没影,这会又许愿,我们可信不过你了。大丫头,咱们偏不给她。” “老太太,”王熙凤不依的揉搓着史氏的衣角,那样子可爱极了。 史氏又逗了一会儿凤姐,这才转过头看着一直坐在下几上的唐朝,“家里都好?今儿怎么没把凝姐也抱过来?”因为家里没有人看孩子,所以唐朝很多的时候,都会把李凝抱进府里来。等到给史氏等人请过安了,便有院子里的小丫头帮忙看孩子。 但这一回,唐朝想着家里正好有人看着,倒不用特特的抱进府里去。所以便没有带她出来。 “家里入夏时又养了几只鸡鸭,那小丫头天天围着转呢。哪还愿意出门。这不,我提着篮子出门时,那丫头看见了,还特意挑了一个早上她喝粥剩了一半的鸭蛋,让我给老太太稍来呢。话还说不明白,只知道‘给太,给太’的。说完还眼巴巴地看着,奴婢也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趁着她转身的时候,将那半个蛋藏在了碗橱下面。 她觉得今天早上的鸭蛋好吃,就想着给老太太送来,但也不能送人半个呀。幸好年纪在那里呢,不然可有的人愁了。唉,不提那不省心的丫头了。今天特意给老太太,太太们带了一蓝子鸭蛋,都是我自家腌好的,配粥吃是极好,极下饭的。 这鸭蛋,是我们家在西山那边的庄子送来的。那里有条河,我特意让人引了一支活水到一旁的池子里。将鸭子散养在水里。那鸭子天天吃着活鱼,下的蛋比咱们庄子里养的鸭子,更好吃一些呢。等年下,再将鸭子送进来,无论是蒸炖,还是煲汤,想来也是极好的。” “多谢你费心想着,有了这么点子吃食,都惦记着府里。今年庄子上的收成,可还过得去?” “托老太太和太太们的福,这两年年景还不错。收成也好。说来还真是要感谢府里的主子们呢。家里现在的这些地,还是当年用主子们赏下的金银添置的。现在我们家在这贵人云集的京城里是不显,到了那西山,也算是富户了。” 上百亩地的大地主了,在普通百姓眼里,可不算是大富户了吗。 唐朝的话,说的史氏脸上的笑一直没有落下去。王熙凤俏皮的歪着头打量着这位看起来有些微胖,丰满的年轻妇人。 半晌,笑着叫道,“我想起这位嫂子是谁了?她是李狗蛋家的,对不对?” 唐朝一听这称呼,脸上的笑,立马便僵在了那里。 这一声,真出戏。 每每听到这一声称呼,唐朝就对仙去的荣国公满是怨念,就算是起个‘柱子’,‘大壮’什么的,也比狗蛋强呀! “噗哧”一声,张氏笑了出来,然后屋里的大小主子们,加上侍候的下人也接二连三的笑了出来。 “大妹妹,你叫她‘李嫂子’便好。”元春对于唐朝是没由来的亲近。自然看不得她满脸羞红的尴尬,于是张口解围。 王熙凤小小年纪,便已是能说会道了。知道可能是自己说错了话。这才惹得大家哄堂大笑,于是眼睛一转,又说起了别的。 “噢,是李嫂子呀。李嫂子常来府里给老太太,太太们说话解闷,凤哥儿在这里给你道谢了。还望着你常进府来,让老太太,太太们天天都这么高兴。”小小的人,一本正经的说着话,别提多萌人了。 再加上王熙凤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就算是现在年纪还小,但长得也是精致可爱的。不等话说完,屋里的老中青妇女们都笑了。 笑闹了一会儿,元春便带着王熙凤去后面的花园里玩了。屋中婆媳三人留着唐朝话家常。 说来也是有意思,因着唐朝没进府当差,总是在府外。一些府外的事情,唐朝总会当成新鲜事说给这婆媳三人听。 要知道,自古以来的女人,对于八卦都是非常热衷的。尤其是关在这深宅大院中的大小媳妇们。人生的乐趣,剩下的也不多了。 再加之唐朝说话时,总是喜欢连比带划,跟说书似的。让人听了特别有继续听下去的欲.望。时间一长,若是唐朝没有进府来请安,这史氏三人,倒是有些寂寞呢。 也是因此,若是唐朝三五天没进府,史氏或是张氏都会打发人去看看唐朝在家里干什么呢。 倒是今天,可能是史氏心中有了什么想法,谈性倒是不高。唐朝发现了,又说了两句话,便较于往日提前出来了。 说起来,唐朝虽然不知道史氏今天是怎么了。但却是这几年来,头一回空手回去。让唐朝好一番琢磨。 当夜,史氏房中的灯燃了很久方熄。除了住在史氏院中的元春,其他人倒是都没发现。 又过了两天,晚饭后。史氏招齐自己的两个儿子,在这荣庆堂里始谈了分家的事情。 此话一说,当真是惊呆了众人。 第40章 第四十章 贾母史氏的话,一提出来。着实惊住了儿子和儿媳们。但这里面,张氏却是早有准备的。 她这个管家太太也不是白当的。自从贾母让心腹去收拾私房和盘查府中资产时,张氏便想到了自家婆婆如此做,不是为了分家分产,便是为了管家权的事情。 今天一看,竟然是前者。 话说那天,张氏之所以要在那么多的人的面前提出等贾瑚成亲,便将府中中馈交与儿媳打理,并非是无的放矢。 张氏是不是小气之人。她可以吃亏,但她的孩子们却是不可以。所以看着是大方和气,但内里如何,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张氏低眉,轻抿了下唇。今天晚膳前,她竟然还跟贾赦说起了如果将来分家,要如何分配财产的事情。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到了。果然是成事在人吗? 看着听了自己的话,都站在面前的人。老大虽然脾性粗了些。但架不住娶了一个好媳妇。张氏无论是人情往来,还是管家理事。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而二儿子家,二儿子的迂腐暂且不说。只说二儿媳妇的木纳,就让人气闷的很,成亲的时候,看着也是灵透的。怎么越长越木了呢。 话说任谁十几年如一日的被比较,压制,也不会一如当初了。史氏的要求,太为难了些。而这些,隐隐约约的,史在也有些明了。 唉! 在史氏看来,现在看起来老大一家都是好的,对兄弟也好。但若是她百年后呢。人心易变。史氏想到若是一个弄不好,张氏有什么坏心思,她走后,二房一家可能连一点财产都剩不下。 这些事情若不是在她生前分完办妥,谁知道她死后,两房以什么比例来分家呢。 所以史氏想来想去,认为树大分支,家大分家,也是正常的事情,只是分产而不分家。在她有生之年,两房就在一个府中居住。等到她百年之后,二房再出府去。 整个荣国府的财产,除了这座府邸和不可分的祖产,其他的按着价值平均分了十份。本来,按着规矩,袭爵长子,又是嫡子,可以得到祖产之外的七成家产,而二房,虽是嫡子,却也只能得到三成。 史氏问了张氏和贾赦是什么意见。张氏和贾赦互看了一下,便提到以六,四比例来分。本来史氏也有这个意思,但她却不希望两个儿子之间再产生什么隔阂。所以,才没有提出来。只是询问大房的意见。 史氏想着,若是大房仍是要七三分,那将来她的私房就多贴补老二一些。可张氏是多通透的一个人,直接在之前和贾赦的谈话中,提了六,四分。 当然,张氏也不是那么好心就是了。这个六,四分,也不过是面上好看,再糊弄糊弄不管家的贾赦罢了。知道什么东西值钱,什么东西不值钱,她敢说第二,这个府里的人就没有人敢说第一。 再一个,因着教养不同。对东西价值的估量也会不同。她当成宝的东西,二房的王氏却未必会当成了好东西。反之亦然。 所以,在张氏心理,分家产一事,很多的偶然,都可以变成必然。 “...二弟不善经营,二弟妹人又老实,不如多分给他们一成,也是做兄长的情义。”张氏说这话时,贾赦还真的没有想到,自家媳妇会这么的大气。 不过不差钱的贾赦一听,也就同意了。那一成的家产,他还真的没有看在眼里。要知道当初祖母的私房,可是百分之八十都留给了他。剩下的才给了父亲。 贾赦可以说是整个贾府最有钱的主了。毕竟史氏再有钱,可她几乎没有管过几年家。但先老太太却不一样,不但管了几十年的家,还得了不少先老太爷南争北战时的好物件。 这样一来,大房大度了,史氏更觉得满意了。想着她就这么两个儿子。将来百年后,平分所有的私房。至于小女儿,该给的出嫁的时候便都给了。不但那时候给了,平时年节,得了什么好东西也都给了她。等到百年后,就不分她一份了。 母亲慈爱,兄长大度,贾政感动不已,王氏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两天,张氏便将家中的财产整理出了十份单子,看起来价值都是相等的。但张氏却知道哪些更值钱,哪些价钱平平。 王氏出身勋贵,但底蕴终究是薄了些。对一些只有读书人知道真正价值的东西,并不清楚。而这个家里,估计除了张氏,也就只有贾赦这个喜欢古董文玩的人清楚,可谁让大老粗的贾赦并不关心自家媳妇是怎么安排分家的呢。 毕竟从和媳妇谈过如何分家的时候,在贾赦的心里,他便是吃亏的一方呢。哪里想到自家媳妇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呢。 在族中几位族老和宁府族长的见证下,张氏让王氏先挑。王氏挑了三张,前两张都在张氏的意料之中,但最后一张,却挑了张并不在张氏预料内的。这让张氏即有些心疼,又有些纳闷。 那里面的两幅字画,可是前朝真迹呢。 而个中内情,张氏也许一辈子也想不到。这是王氏觉得占了便宜后,故意卖给大房的人情。 谁让这几十年,张氏一直给人树立的是‘大方和气’形象,让人不疑有他呢。 但不管怎么说,张氏都得到了她想要的局面。分完了细帐,张氏立即便让人将王氏挑中的财产,整理出来,抬到梨香院去。 以后府中的库房,便只装着大房一家的财产了。就连库房旁边的那个院子,张氏都想好了要让二儿子成亲后居住。 至于小儿子成亲后的居所,张氏向西看了一眼荣庆堂。 婆婆的身子骨还是那么健朗,估计她的小儿子成亲时是没办法搬到梨香院去了。 话回当下,荣国府的这一场分家,不过三五天,便在和风细雨中完成了。 也因此,荣国府的大房两房在一片和谐宁静的氛围下分了家产,只是外人并不知道罢了。 毕竟一般人家若是分个家产什么的,就算不闹得众人皆知,也会红脸白脸陆续唱罢,才算完事。谁又能想到这偌大的荣国府,分家分得这么静悄悄呢。 不过此事,无论是张氏还是史氏都在日常往来的信件中告诉了贾敏。而当贾敏知道了娘家的消息后,在当年的走礼时,便调整了每一房应该走礼的礼单。 以前没分家,也没分产。她喜欢大嫂,不喜二嫂。敬重长兄,又亲近二哥。所以走礼都是一锅烩的。但以后不同了,长幼有序,主次都要分明才不会失了礼仪,乱了分寸。 贾敏将娘家两房分产不分家的事情,抽了一个林如海不忙的时间跟他说了。林中海听罢,面上也只是一笑。可是心中却满是苦涩。 想他林家,家大业大,就是子嗣单薄。上数三五代,竟是连个分家产的兄弟都没有。有的时候,林如海宁愿家里有几个兄弟,哪怕只是庶出兄弟,姐妹都是可以的。就算是会分薄了家产,也不至于五服之内连个近亲都没有。 就算到时候,分因着这些黄白之物,闹得不可开交,但血脉却是多了起来。 唉,自古子女缘,便是强求不来。 分了家,贾政一房的日常开销便都自已出了,但是贾珠和大姑娘贾元春的日常份例,张氏却当然史氏的面,提出由他们这一房来出。 “弟妹不用觉得不好意思,难道你是他们的亲娘。我就不是亲伯母了吗?再说,两个孩子又能花得了几个大子。可快别这么外道了。说来,要不是弟妹坚持,我连你们梨香院的日常开销,都不想让你们出呢。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来。亲兄弟何必算的那么清明呢。” 张氏的大方和气,史氏一直都是知道的。尤其在金钱上,素来大方。而王氏自知嘴笨,便只是道谢不提其他。 说到这个正式分产,还是贾瑚娶亲前,张氏看着聘礼单子时突然想起来,家里的孩子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嫁庆嫁娶都要有个定例。但袭爵长房的孩子和不袭爵二房的孩子,却是不能一例对待的。 要知道,在世人眼里,就算是贾琏这个嫡次子,也比贾珠这个嫡长子有身份。不然王家也不会认为贾琏比贾珠更适合王熙凤了。 幸好现在分了家,以后这些聘礼嫁妆,便都是各房自己的事情了。 张氏管家很是严谨,直到过去多日后,唐朝才听说了此事。而之所以会听说,还是因为梨香院自己开伙的事情。 原来,自从分了产,王氏的心里还是轻松了几分。以前总觉得公公去后,他们一家是住在大伯的家里。现在虽也是如此,但却是自给自足,从父亲走后住在兄长家到了只是走亲戚的地步。王氏心里是畅快的。 这一畅快,便从各个方面得到了满足。 就以前来说吧。史氏所在的荣庆堂和大房所在的荣禧堂都是有小厨房的。而大厨房,除了几个自有院子的哥儿外,便只有梨香院和府里的下人使用了。 再后来,张氏心疼儿子,特意在那四个套院里,又盖了一排房子,专门做小哥几个的厨房后,就只有梨香院跟着府中的下人一起使用大厨房了。 现在分了家,王氏就有了理由。从那之后,便在梨香院自己开起了伙。张氏似模似样的劝了两句,只说有什么不凑手,或是想吃的,只管去大厨房给取,便将此事放下了。 不过自二房自己开伙后,张氏便停了大厨房贾政一家的份例。所以看起出来,这话还真的只是一句客套话罢了。 王氏知道后,便着人扩建了梨香院的小厨房,至此后,便是侍候二房的下人,也不再去大厨房用餐食。 唐婆子自然是随着二房的一众,在梨香院用吃食。这一点,唐婆子却是有些不乐意的。要知道这个年纪的女人,最喜欢的便是聊些八卦了。在大厨房吃饭,可比只在梨香院中的小厨房,能接触和知道的更多呢。 不过这样一来,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唐婆子想要照顾一下李狗蛋却是不能了。不过好在这些年,也没有人故意欺负李狗蛋了。 不但是李狗蛋这些年出息了些。就算是看在李漱得脸的面上,也没有人会慢待李狗蛋了。 这样一看,两房分家,对唐朝一家来说,来真的是没有什么影响。当初唐朝还特意幻想过两房要是闹了起来,她会不会左右为难呢。 看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话,也并不全对。一个弄不好,便不是远虑,而是杞人忧天了。 跟唐朝的纯看戏不同,大姑娘这里,就有些个气氛低迷。元春善琴,从四五岁开始,张氏便着重教导元春的各项淑媛课程,王氏不以为意,她们王家教女,可是没有这么多的花哨的。可惜,在张氏准备插手元春的事情以后,元春的事情,就不单单是王氏一个人的事情了。 更何况史氏也是赞同张氏的,不然也不会有贾敏这样的成品。张氏对元春很好,在元春尚不记事时,一度还以为张氏才是她亲娘呢。 在元春的心里,史氏最和蔼,王氏最亲,而张氏,却是最重的。年岁渐长,很多的事情,都被元春看在了心里。张氏对她的用心教导,她又何尝不知道呢。 除了这些亲人外,唐朝也被元春放在了心里。元春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唐朝总有一种非常亲切的,想要亲近的念头。所以每当唐朝进府请安时,元春一听到,便会过来说说话。元春不明白,但唐朝明白,元春对自己的亲近很有可能是因为那仅有的一次喂奶行为。 张氏的安排,是充分考虑了史氏的心理的。史氏心理受用了,对张氏的管家能力也就更加的认可了。 只是这一次的分家,让已经懂事的元春心里落下了痕迹。 原来,她只是一个五品官的女儿。原来好多的大伯娘给自己的衣服料子和首饰,都不是她能够穿戴的。 原来,就算都是官家千金,父兄的品级,也决定了家中女眷的衣着配饰。 原来,她也只是寄居在荣国府中的客人。 原来,她和王家的大妹妹凤姐是一样的情况。而自己比她幸运的便是,自己的父母尚在。 一时间,就算是住在祖母的院子里,大姑娘元春也有了一些拘谨。 张氏是第一个发现问题的。她调,教了多年的成果,可不能在即将煮熟的时候飞走了。 “元儿,告诉大伯母,这是怎么了?是下人不听话,还是哪个丫头淘气了?或者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也都告诉大伯母,你是知道的,大伯母可是拿你当亲闺女的。” 元春的那点小心思,还能怎么地,在已经成了精的张氏面前,那是毫无遁形的。 元春自小便亲近张氏,再加上张氏的刻意笼络。刚刚升起的一点异样,便又被张氏的三言两语弄没了。 而穷其一生,元春也不知道自始自终都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大伯母,只是将她当成了联姻的工具。 不,也许是知道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必竟被利用是因为有价值。人生而平等,而决定不平等的首先是父母血脉,其次便是自己所创造的价值。在自己可以创造自我价值前,却需要一条坦途。 所以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这话对谁都适用。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一个愿打,一个愿罚。区别只在于要么是两败俱伤,要么便是双赢。也许这些道理,年轻的元春不明白。但随着年纪的增长,阅历的丰富。有些事情,便已经有了明悟。 只是那时,心中却对这样的事情,早没有了波动。 说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最让元春害怕和嫉妒的,便是二月初出生的乳名为迎春的二姑娘了。大房无女,元春便是两房独一无二的姑娘,尊贵自不必说。 但是大房若是有了女儿,就算不是嫡出。那庶出的身份也要比五品官的嫡女高出一头的。谁让大老爷贾赦是一等将军呢。 只是这些事情,年仅八岁的元春此时也只是朦朦胧胧的一个概念。虽然会下意识的不喜欢这既将到来的堂妹,但不得不说,她本人却是不知道根子在哪的。 二月二,龙抬头。贾府又是一番喜庆。 在古代,‘年’是非常长的,从腊月初八开始,一直到二月二才结束。整个年,过起来非常的有气氛。哪里像现代那般,过年就只有七天假的。 不但不怎么走亲戚,连左邻右舍过都不知道姓甚名啥? 二月初二的这天晚上,唐朝和唐婆子特意将之前便买好的猪头,好好的收拾了一番,上面的毛都弄得干干净净。 唐朝做饭的手艺,成亲这些年,也就一般。会些家常菜,或是一些上辈子吃过,也能按着味道弄出一些这个时代因为地域问题很难吃到的吃食。 但熏酱一类的东西,唐朝一直做不好。唐婆子做的那个熏酱味道,唐朝也不爱吃,于是在唐朝家里,像是猪头,猪肘子一类的,一般都是清水煮熟了,蘸白蒜泥吃。或是直接拍黄瓜拌着吃。 自汉代张骞出使西域,把大蒜带回国安家落户后,现在已经是百姓家烧菜做饭的主要调料了。不过,生吃时就是味重了些。以前唐朝是听说过吃蒜杀病菌什么的,所以倒是不嫌李狗蛋吃多了,满嘴的口气。 只要真的能让身体好,有些口味算什么呢。 这日晚间,李狗蛋就着老烧酒,一个人吃了半个猪头。而离唐朝不远的荣国府,张氏还在自己的暖阁中合算着下个月迎娶时的一应器物单子时,那头姚姨娘便发动了。 张氏冷哼一声,便让人通知了贾赦。等到差不多是贾赦过来的时候,才整了整衣服去了姨娘的小院。 谁知道,张氏到了之后,才得到贾赦并未过来的消息。贾赦现在不缺儿子,自然不会对一个妾室有多上心了。张氏撇了撇嘴。此时她儿子都要娶媳妇了,对于贾赦,倒是没以前那么上心了。 反正贾赦嗜武,又喜欢古董。这些年张氏也把他的兴趣培养到了一定高度,所以张氏倒也放下了一些心思。 而且按着张氏的计划,等到贾赦武不动了以后,便再寻个玩意儿,让他继续着迷,便也罢了。此时,也就先那样。 二更天,姚氏挣扎着生下了一个闺女。自己却是一命归了西。 在这个时代,女人生产本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事。高龄产妇,说白了,其实早就预定了单程票。 所以,无论是贾家的大小主了,还是唐朝这类纯粹围观事态发展的。心下都明白,没有一尸两命,已经是腹中胎儿有福气了。 至于是不是张氏添加了份例,补的太过,而导致胎儿过大才难产的。这种事情,史氏若是不上心去追究,谁又会真的去在意呢。 王氏吗?她便是想要知道点什么,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临去前,张氏抱着新出生的小婴儿,关切的,满是慈爱地向姚氏保证,一定会将这孩子当成亲姑娘养大。她没有女儿,这个便是她亲生的女儿了。 姚氏跟着张氏斗了一辈子,话中的意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是再不明白,再不愿意放手,姚氏也只能闭上那双眼睛,永远地离开了这人世间。 多年的争斗,如过眼云烟一般随着她的逝去而消散。 姚氏,你放心地走吧。你挣命为她这个太太生下的闺女。她是一定会当成亲生的对待的。人死如灯灭,你当初害我瑚儿的事情,从此便一笔沟消。 此时的姚氏,应该庆幸,这一胎是个姑娘,至少还有一些利用的价值。若是个儿子,在张氏的心里,那就真的是没有什么地位可言了。 虽然应该给的都会给,也会看那孩子的资质,决定是否用心培养他成为自己儿子以后的左右手。但对于不缺儿子的张氏,这种可能性并不会太高。 估计也就是好吃好喝的养着,到了年纪送上学。能考上便考,考不上,将来娶个媳妇分出去的事情。 但姑娘就不同了。精心教养下来,用处可比儿子强上百倍。 ..................................................................................... 张氏看着刚出生的姑娘,唱作俱佳地抱到了自己身边。记了嫡女,自己养着了。至于亲生的姨娘,以张氏的手腕,不出几年,就能把这小姑娘养的只记得自己。 生恩不及养恩大,亲母又是高龄产妇难产而亡,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情况下,养母又是嫡母,还是用心教养,更亲哪一个,可想而知。 历史的惯性有的时候,也是不可阻拦的。比如说大姑娘贾元春,虽然有张氏的横插一杠,将‘元春’二字当成了乳名。而正式记在族谱中的名字,却变成了‘贾沅’。二姑娘名贾迎,乳名却是‘迎春’二字。 至于以后的三姑娘,庶出女是不上族谱的。所以大名和乳名差了一个字,也无人当一回事了。反正她是随了前面两个姐姐的例了。 对于这件事情,唐朝是举双手赞成的。不是唐朝没文化。她就是觉得春字放在了名字里,会变得很有时代气息。 成了嫡女的二姑娘贾迎,被张氏亲自教导。也如张氏当初所说的那般,并未送到婆婆身边教养。一来张氏对迎春的期待,可是比元春更胜一筹的。二来,孩子这么小,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所以便亲自收拾了正院东侧的一个小院,准备迎春三五岁的时候搬过去。而现在便一直养在张氏正院的厢房内。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贾赦没了姨娘,张氏自然要有所表态。在和史氏提起的时候,史氏对比了一下大房三子一女的战果,又看了一眼二房一子一女的收获。再加上儿子年纪也有了,屋里有没有姨娘通房,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并未管这件事情。张氏表足了心态,此事自然便悄无声息了。 三月初九,是正式迎娶的日子。 这一天,唐朝是哪也没有去。二岁多,不到三岁的李凝,这两天正因为她那傻爹出远门,而在家里闹腾呢。 李狗蛋这些年,也算是出息了。渐渐地也熬成了车马处的小管事。虽然只管马,不管人。但活计轻松了,工钱也领的多了。 每个月,唐朝给他的零花钱,竟然也能攒下来了。时不时的还知道给她买点零嘴,给他那以前还是‘无齿之徒’的闺女,买包桂花糖。 这不,这闺女两天没看到她那傻爹,便开始闹了起来。 “你说这狗蛋走了也有两三天了吧。怎么还没回来?”唐婆子看不下去了,直接从唐朝怀里抱出李凝便开始哄了起来。 “他还要拐个弯去趟西山,之前不是阿漱在那买了十亩地吗?总要去看一眼的。”唐朝算计了一下时间,又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最晚明天下晌也就回来。” 这一次李狗蛋是去贾家在京郊附近的庄子了,那里新得了几匹好马。贾赦听说了,不放心别人,便忙着让李狗蛋去将马带回来。毕竟在这荣国府,能侍候马像侍候祖宗的也就只有这一位了。而更让人无语的是这些马,也愿意让李狗蛋侍候。 其实这些人是都没有看到李狗蛋在家侍候媳妇是个什么态度,不然也就不会这么说,这么想了。 自打成了亲,这么多年,唐朝连件衣服都没有洗过,就可以看出来媳妇还是比马精贵的。 “你说这事闹的,瑚大爷成亲,满府都多发了三个月的月钱。在府里的下人,又都得了主子们赏的红包。偏偏咱们家狗蛋是个短财的。” 唐朝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妈妈,您老可真是的,您怎么也不想想狗蛋是能上主子跟前的吗?我都想好了,等过了瑚大奶奶回门的日子,我便抱着我们凝儿去拜见。” “你带她去干什么,没得再哭闹起来,惹了太太奶奶不高兴。”这个年纪的小孩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呢。打不得骂不得的,说也说不听,劝也劝不住的。 “没事。我闺女乖着呢。” “对了,闺女,你听说了吗?”唐婆子突然想起件事情,眼睛闪着八卦的神彩神神秘密地对着她姑娘说道。 “什么?” “老太太要给二老爷赐通房,因着瑚大奶奶进门,给耽搁了。” 这事她们梨香院都传遍了。二太太这些日子都淘汰了不少帕子了,那可都是上好的绢缎和精纱布呢。 “真的?老太太不是从来都不敢这种事的吗?怎么会?”唐朝给闺女递了一块糕点磨牙,便坐到唐婆子一旁八卦地问了起来。 “谁说不是呢,忒奇怪了些。那年二太太没给二老爷准备红封,老太太也没什么表示呀,这是为啥折腾呢?” “妈。你在梨香院,就没有再听到点别的?” “呸,你当你妈是干吃饭的呢。一天活多着哩。这还是你周姨偷偷告诉我的。你最近可要小心点,别犯了什么忌讳。” 唐朝点头,这是必须的。算算时间,也许是赵姨娘要来了呢。这个还真得好好围观围观。谁知道能生出带刺玫瑰花和猥.琐贾环的娘是个什么样的美人。 只是这个时候的唐朝娘俩,谁都没有想到这位通房的事情,竟然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 李狗蛋是在第二天的上午回到京城的。进了府,也没敢多做歇息便直接向贾赦交差去了。 这一次李狗蛋总共弄回来了三匹成年马,两匹马崽子。一路上像捧着宝贝似的,终于是安全到家了。 贾赦看过,夸了一番,又将这些马交给李狗蛋侍候,便给了赏钱,让李狗蛋回家了。 回到家,自是一番洗漱休息不提。 唐朝看着虽然没瘦,但黑了不少的李狗蛋,有些撇嘴,“真是野生野长的料”黑了,竟然更有男人味了。 “啥?”李狗蛋正好洗头洗脸,没有听清楚。 “没说啥,你这回去了西山,阿漱的地都凭出去了?” 李狗蛋点头,“凭出去了,正好赶上春耕。再晚些时日,就误事了。”西山那边较冷一些,往年也是清明前后开始耕种,这会才三月初,倒是不打紧。 “嗯,阿漱14了,有了地,将来也好说亲。对了,我听说明年瑚大爷回金陵乡试,大太太的意思是让琏二爷也跟着去走一遭呢。咱们阿漱到时也可以试试。若是中了,自然好,不是不中,也知道知道考场的门朝哪开,下次再去,也不会找不着路。” “噢,听你的。”李狗蛋接过唐婆子特意去厨房给他下的面条碗,笑呵呵地坐在榻上吃了起来。 “涂鲁,涂鲁”的声音看得小李凝眼睛都睁圆了。 “爹,我也要吃。”为啥爹吃面条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呢? “我的小祖宗,你着什么急。你的在这呢。过来,姥姥喂你。”不等李狗蛋说什么,又拿了一碗面的唐婆子便微弯着腰向李凝叫道。 看到有面条吃了,这小没良心的,立即抛弃了亲爹,投到了姥姥的怀里。 唐朝看着屋中的三人,想到在府里的大儿子,心中满意极了。 想当年,她三十好几都没有嫁出去。现在不过二十出头,闺女都会打酱油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姥姥,爹爹的红红。这个没有。”小丫头片子看盯着她姥姥的端着的小碗看了一会儿,又抬着头看看她傻爹的碗,撅着小嘴,不高兴地说道。 “你个小没良心的,姥姥还能亏了你不成。哪,荷包蛋。”李狗蛋那碗都是辣子,哪是小孩子能吃的。 现在的李凝早就在出生没多久就把她娘在她姥姥心中的地位从第一位挤了下去。现在好吃的东西,都是先是李凝,然后才是唐朝。 就好比这会,若是原来李凝没出生时,唐婆子一定是给闺女也盛碗面条的。但现在,就只顾着外孙女了,闺女想吃,只能自己去厨房盛去。 于是眼中已经没有闺女的唐婆子好脾气地将荷包蛋用筷子挟成小块,送到李凝面前。 小丫头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她姥姥做的荷包蛋却一下子吸引住了她。 ...... 吃过了饭,唐朝便让李狗蛋上炕去休息了。毕竟一路风尘扑扑的。就算是年轻,也是够累人的。 虽然现在已经是三月中了,但京城仍然还有些冷,唐朝家都是老人孩子的。所以火炕仍就在烧着。而唐朝每年都会烧到四月初,才会停火,今年也不例外。 李狗蛋脱了外面的袍子,蹬了脚上的鞋子,麻利地爬到了炕头。枕着唐朝家常的枕头,闻着枕头里散发出来的桔子清香。本来还不觉得累的人,下一刻间便打起了雷声一般的鼾声。 这会刚过了午时,在家闲不住的唐婆子去找后街的老姐妹唠家常去了。唐朝刚把闺女哄睡着了,还没走过堂屋,卧室里的鼾声便传了出来。唐朝笑了笑,不禁想到人真的是习惯的动物。 刚成亲时,只要李狗蛋睡觉打一点鼾声,她是一定睡不着觉的。哪想到,这几年下来,不听到这鼾声,她到是又睡不着了。 一脸无奈,又带着一点甜蜜,唐朝特做作地想着,她与李狗蛋,真真是上辈子结下的冤家。这辈子要还他。 话说在唐朝家,除了唐婆子的枕头还是那种长型的四方型外,其他人的都按着唐朝的喜好,弄成了软枕。 唐朝家的庄子去年冬天结了不少的桔子,唐朝把桔子皮都留了下来,制成了枕头。桔子的味道非常的清香,比油腻腻的发油还要好闻。 李狗蛋睡着睡着,便将枕头抱到了怀里。好像是将满头桔子味道的媳妇抱到了怀里一样。 用脸蹭蹭枕头,不禁在梦中想道回家真好,吃的饱,穿的暖,还有媳妇热炕头。 黄昏时分,睡了一个好觉的李狗蛋,吃着媳妇和岳母精心准备的饭菜,心里那个美噢。 知道自家哥哥从外面回来了,李漱也从府里出来了。出来的时候,还特意去将大侄子李决也从小书房接了出来。 一家六口,围着一张落地圆桌,吃了一顿团圆饭。 饭后,又是一番闲谈罢,李漱和李决回厢房,唐婆子抱着她的心头肉去了自己的房间。而李狗蛋这才搂着媳妇三步并两步地扑到了炕头上。 青纱帐里,大红的被子上一团雪似的软肉,看得李狗蛋心痒难耐。 这是他媳妇。 虽是生了两个孩子了,但李狗蛋对这种事情的热度一直没有减少。使劲的磨磋着媳妇身上的软肉肉,又是亲,又是啃。恨不得一口吞入腹中,才算安全。 自打闺女戒奶,便搬出她们房间后。李狗蛋便没了忌讳,这种事情上也越发的大胆。各种让唐朝这个现代人都觉得羞涩的姿势被一一摆出来。压抑的呻.吟声,粗状的嘶吼声。都在小小的卧室里徘徊不去。 一番喘息后,李狗蛋自媳妇身上滚下来。闺女戒奶是好事,以后便不会住在他们夫妻的卧室,打扰他们夜晚的正常生活了。但坏事便是就是半夜口渴,没有现成的解渴饮品了。 摸了摸躺在身边的媳妇,李狗蛋认命地下炕去倒水。 他渴了,媳妇也应该渴了。 唐朝浑身上下,都是青紫的吻痕,累得眼皮子都在打架。可小别胜新婚的那股情谊却仍是在体内发酵。待喝了口水后,便一个转身埋进李狗蛋的怀里。 ...... 自李狗蛋回来,又过了几日,唐朝便带着闺女去拜见了贾瑚两口子。 说来也巧,贾瑚成亲后,便搬到了东院居住,而唐朝一家居住的下人房也是在东边一带。路程着实近了一倍不止。 拜见了瑚大奶奶水氏后,唐朝又去了史氏的院子。到了史氏的院子,贾琮正搬家准备去前面的四套院呢。 院子里乱糟糟的,丫头仆妇,还有二门上的小厮都在前后忙着。唐朝见此,连忙让开主道,向史氏的正房走去。 话说,贾瑚的婚事之后,便是贾珠的了。这些年二房被大房稳稳压了一头,王氏的心气再高,这会儿也压服了。二房的长女虽然是养在史氏膝下,但大姑娘却更亲张氏这位伯母。这让王氏对张氏也只能低头了。 这么些年,贾政的官一直还是那么个样子。五品员外郎一坐便是十几年。儿子和女儿的婚事,王氏知道还得多多仰望张氏才行。渐渐地对张氏也更是服帖。 不服也得服,尤其是她还惦记着娘家那小侄女的时候。 唐朝来的时候,恰好赶上王氏正在夸她的小侄女呢。将打了两天的草稿说出来时,王氏心中便是一松。 嘴笨,伤不起呀! 贾瑚成亲前,王氏便从嫁妆里拿出了两件上等的东西送到大房来,一件是恭贺贾瑚成亲的贺礼,一件便是拜托张氏在贾珠婚事上帮忙的谢礼。 张氏心中好笑,看着王氏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怎么说呢,还是那句话,联姻,联的是两姓之好。她之所以不给儿子娶娘家的姑娘,便是因为这份婚姻有些鸡肋。 娘家与婆家,已经是姻亲关系了。若是再结亲,就有些多此一举了,而且还会将路走窄了。就算将来为了不让关系在以后疏远,倒是可以让瑚哥的下一代与娘家联姻。 而且这也避免了娘家支持立场的左右摇摆。毕竟若是婆婆和儿媳之间有什么利益冲突,娘家是站在这一代姑奶奶的身后,还是站在上一代姑奶奶的身后。 答案显而易见。 谁家的父母也不会在选择妹妹和女儿之间有所摇摆的。 妹妹哪有女儿亲呢。 等到成为了祖奶奶,为自己的孙子娶个娘家的姑娘。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若是兄弟当家,那时兄弟上了年岁,自然更加对年少时的兄弟姐妹情谊更加的思念缅怀。而且在同辈的姐妹之间和隔辈的孙女之间,关系其实是差不多的。但无论如何,太婆婆与孙媳妇之间的矛盾绝对比婆婆与儿媳妇之间的矛盾要小的多,也少的多。 那时的联姻既维系了与娘家的关系,又可以让年迈的太婆婆,和新进门尚未站稳脚跟的孙媳妇自然而然的站在同一立场上。 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呢? 可这样的想法,王氏看来却是没有的。她又哪里能想到这些呢。 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且不说别的,只要王氏这个做婆婆的给儿子纳妾,或是让儿媳妇立规矩什么的,娇生惯养的儿媳妇,能不向自己的亲爹妈诉委屈? 噢,她想起来。她这位弟妹要迎娶的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 张氏低眉一想,又是一笑。原来是相中了王氏嫡出大姑娘的身份和凤姐儿的伶俐性子呀。只是,...看那姑娘野生野长的性子,真的是好媳妇人选? 不过这样也好,她将来是要重用元丫头的。兄弟无能,婆媳不齐。外家无人帮扶也正好让她死心地跟着自己折腾。 不过转瞬间便想明白的张氏,非常痛快地收了谢礼,满口子答应要帮忙不提,还一个劲地夸着贾珠与凤姐那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也因此,唐朝进来先是听了王氏打了草稿的夸奖之词后,又马上听到了张氏把凤姐夸上天,比成花的形容词,当场便有些腿软。 这妯娌今天是咋了?口气咋一致对外了呢? 这到底是谁吃错药了呢? 唐朝立即拉紧了闺女,准备一会风向不好,便抱着闺女跑路。她可不想掉到这对妯娌的深井坑里呢。 一番请安,贾母史氏首先笑道,“你来的正巧,敏儿自南边打发人上京了。给你带了几匹料子,一会儿走的时候,正好拿回去。” 唐朝一听,忙起身道谢。“亏了姑奶奶总是想着,这丫头出生到现在,色.色都是好的,新的。姑奶奶在南边可好?” 提起布来,唐朝的心都要哭抽了。这年代,一匹布,也不过是十三米左右。而一条裙子光裙摆就要四米五.六了。这还不算,若是缝制大工字褶,那就更费布了。还要配上里面的中衣,外面的大衣服。一匹布做上两身衣服后估计也就只剩下两条帕子的余料了。 当然,像是唐婆子这样的熟手,一匹布至少也能做出三套大人衣裙来。 唐朝又从这一点上发现古代人比现代人不会过日子。要知道在现代一条裙子,加加减减也不过是半米来长。那大腿,那小腰,可比这捂的严严实实的有看头多了。 “敏儿好,好的很呢。信上说,她还有了身子。到今天差不多,差不多。”史氏皱了一下眉,贾敏的月份,就记在心里,脑子里,怎么一张嘴也忘记了呢。 张氏知机,连忙接过来说道,“差不多有五个月了。咱们娘家的礼,也应该预备下了。” “对,对,对,就是五个月了。敏儿出门这么些年,我一直惦记着。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了。”一个女人,若是没有个儿子,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最重要的是无子可休弃呀! 以他们家的财势,林家是不敢如此的。但没有儿子的主妇。就是连家中下人,都会阴奉阳违。 还有便是身后事,也要矮人半截去。 唐朝听到贾敏有了身孕,先是下意识的认为不可能。然后便想到那个书中曾经说过的三岁便夭了的孩子。 看了一旁带着天真懵懂表情的女儿,唐朝一时间脸上竟然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个如诗多画一般的女人。 那个有些清高,有些小性子,还有一些通透的女子。 天道何其不公?又何其吝啬? 情深不厚,慧极必夭。 难道像贾敏这样的女人,存在的意义便只是生下那个历劫而来的世外仙姝吗? 这一刻,唐朝是恨着她的。恨着那个尚未出世的多泪病潇,湘。 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发生在身边人的身上,她,或是说世上大多数人都会以看热闹的心情感慨几句。 可她不一样。贾敏也不一样。她们半师半友,这么多年就算是不常相见,但情谊却是有增无减的。 想到这里,唐朝又如何能不难过,不伤心。 “唉,这孩子。我都不伤心了,你怎么还来招我?”史氏看着唐朝有些伤感的样子,也感同身受的感叹。 儿活一百岁,娘忧九十九。 唐朝连忙收起脸上的伤感,笑着回道,“是呢,这样的事情,正应该高兴高兴。我年前听人说从一百户人家里,每家乞要一块布,给制件孩子穿的百家衣,既招子,又吉利。已经要了九十多家了,等过两天收集齐了,仔细地做上一件小孩衣服,到时候还请府上帮着稍给姑奶奶。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说来,唐朝在年前知道了这个事情,之前便让人去收集这些布料了。前两天李狗蛋从西山回来,正好把那边的几十户佃户人家的布条收集了回来。 现在再收上几家,便可以动手做衣服了。当然了,这东西拼凑出来的衣服,里面是一定要放一个好里衬的,不然可穿不了。 史氏听了,也是一脸的感动。忙着问还差几家了。听罢又说唐朝既然知道了,怎么也要先告诉她一声,她也好着人也做一件。反正这些年,唐朝连带着史氏还真的有空没空的就想着弄些偏方给贾敏试试去。 “老太太不知道,这乞布也是要有讲究的。你老是有大福气的人,若是真的去要了反而不美。而且每要到一块布,都要颂经一遍的。人家说这才心灵。” 史氏听罢,便说等布料齐集了,就拿到府里来。她也要跟着动针线。做成了,下件就有心得了。 “哎呦,我的老太太,那么一件东拼西凑,各种料子都有的衣服,一件都不好做衣服了,还要再来一件?妹妹现在开了怀,转眼三年抱俩,可有您老做的。但再怎么着急,您老也得等这一胎生完了不是。还是说老太太觉得这东西更省钱,更实用?我看呀,您老是舍不得给我们姑奶奶备接生的礼了吧?舍不得正好,回头都给瑚儿家的留下。也省了我的了。” 贾母一听大儿媳妇这话,笑了出来。“你就贫吧。看你儿媳妇笑不笑话你。” 张氏一脸得意的样子,笑着回她,“老太太没发现。请过安我就把瑚儿媳妇打发走了吗。” 史氏一听,这才发现还真的没有看见水氏的身影,笑着头手指虚点她促狭。 几人说笑时,一个穿着红背子粉紫裙子的丫头小步走了进来。 “见过老太太,太太们。大姑娘听说李嫂子带着她家姐儿进来请安了。请奴婢来领了凝姐过去呢。” “大姑娘的课下了?”每天这个时候,都是大姑娘元春上琴课的时辰。 这两年,元春的课越发的重了,琴棋书画,古董文玩,布料首饰等物的鉴赏。还有管家理事,如何拿捏下人。以及,以史书和前朝,再加上当今的朝政作为业余课程。当然前者多是张氏请来的人在教导。后面一项,却是张氏私下里亲自操刀的。 因此,见丫头过来叫人,张氏才有此一问。 “回太太的话,还没有,这会儿先生让姑娘小歇片刻。免得弹多了,伤了手。” 她安排的课程,心中自然是有数的。见到是中场休息,张氏便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看向婆婆。史氏听了也没有多想,便打发那小丫头带着李凝出去了。 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是有的。所以唐朝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唐朝却没有想到,三岁的李凝就此入了八岁贾琮的眼里,心里。 这一眼,便是百年。 说来这个时候的大姑娘元春已经八岁了,跟她同岁的除了年底出生的李决以外,便是秋天出生的贾琮。 两人可能是同年,又是在一起长大的,关系倒比其个兄弟来得更要亲密些。 也因此毫无忌讳地贾琮,便大大方方地进了元春的房间。然后便看见了一只大白兔子在那里垫着脚往上跳。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李凝长得有些肖母,皮肤白皙,人也有些肉肉的。可能是婴儿肥尚未退去的原因,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圆圆的。 杏仁般的笑眼,还有一说一笑时,左脸颊上若隐若现的小酒窝。穿着一新的小姑娘,很是招人喜欢。 比如说贾琮,便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面前的小兔子变出两只耳朵来让他抓一抓。 这一次,应该是贾琮第一次见到李凝。 往常唐朝带着李凝来请安时,差不多都是小书房开课的时间。而贾琮没上课的年纪,李凝还没有出生呢。 而今天,只能说是天意如此了。天意让他拥有一个难缠的岳母和一个脑子时常在异时空的媳妇。 话说自从贾瑚成了亲,离后面最近的那个院子便空了出来。今天正是搬院子的吉日,所以无论是老太太院里的房间,还是四套院里的房间,都有些个吵闹。今天又值小书房提前下学,贾琮无所事事,便窜到了大堂姐的屋子里。 因此他一进来,便看见不到桌子高的小姑娘在那里翘着脚,伸着看不到骨头的小肉手在那里使劲地拉着兔子脚。 那兔子也是个傻大胆的,竟然就那么直直地歪着头看着李凝,既不躲,也不迎的蹲在桌子上,满屋子的人都能从这只以身逗闷子的兔子眼中看到不怀好意。 累死两脚兽! 话说元春养了只兔子,平时也不怎么怕人。所以被放在了桌子上。李凝被丫头领进来,一眼便看见了。眼睛贼亮,伸手要就抱。 于是本就不怕人的兔子,看到一个这么小的两脚兽,自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这一幕在贾琮的眼里,就便成了一个长得很像是兔子的小姑娘,正在摸兔子。 超可爱! 八岁的小男孩,在古代大家族里,就算是再成熟,也会有几分童真。更何况还是本来就没有寄托太大厚望的嫡幼子。 李凝短短的头发,用红绳在脸颊左右各系了一个小辫子。唐朝从小就喜欢玩洋娃娃,有了闺女,更是怎么可爱,怎么打扮她。 系小辫子的红绳两头还各绑了一个白色线球球。每每都会随着李凝走来走去,而晃来晃去。 红绳,白线球,这些都是极轻的物件,唐朝可不想闺女小小的,就带些金呀玉呀的。那些东西有份量,再坠得头皮疼,也容易脱发。 很可爱,也很平常的打扮。但在贾琮的眼里,却变成了一大一小两只兔子。 好想摸摸。 贾琮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直接几步上前,将桌上的兔子递给小姑娘。然后他又蹲下.身去抱眼前的大兔子。 吭哧吭哧,半晌贾琮也没有抱起李凝来。脸上当下就不高兴了。 肿么可以这么重,人家抱不动啦。 “你太胖了。” 小丫头一听这话,当场就不高兴了。她娘说了,她这是富态,是有福气。 “你才胖呢,我妈妈说了,干吃不长肉,那是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行为。”说完小丫头片子还学着李家上门走亲戚时自家姥姥打量那些人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因为长个而有些瘦的贾琮。 哼,干吃不长肉——‘白吃’。 “呵呵,琮儿怎么来了,快别跟着小丫头站在那里了。过来大姐姐这边,厨上刚送来的好点心,过来尝尝。”看了一会儿热闹的贾元春,看到自家堂弟被小丫头噎着不知要说什么的样子,笑着招呼她。 也不知道大伯母是听谁说的,说是要穷养儿,富养女。所以她这里的一应份例都是好的,而府中的其他四个兄弟,那日子,那份例,着实可怜。 元春一想到,自已目前唯一的弟弟就要搬到前院去了,以后的份例就要跟前面那三个哥哥一样少了,心中就有些可怜他。 元春哪里知道,贾家儿郎倒霉的‘穷养’是唐朝顺嘴说出去的,也就是面前的这大兔子的亲娘呢。 唐朝认为居移气,养移体是很重要的。但同时,男人也要知道以血统分富贵是怎么来的。做为二代,总要知道这一切的来之不易。 而且男人只有如此,才会知道为什么要奋斗,要努力。 张氏觉得虽然有些差强人意,但不得不说,在教养方面张氏从来都不是个喜欢溺爱的主。不过是减少一些儿子们的份例便可以激发儿子们上进的心,张氏觉得没有什么不好的。 然后贾家儿郎便过上了相对‘简朴’的日子。 当然了,女儿富养这话,唐朝只是说不能让闺女因为贫穷而低了心气,让人给点好处就忘记了初衷。 张氏对这话,倒有些嗤之以鼻,不过想到元春和迎春在今后的价值,立即又在原有基础上加大了份例开支。 就好比这点心,姑娘屋里从来都是不断的,除了这些,想吃什么了,随时都可以让人去厨房做了来。但男孩子们,却是分时辰和分量的。 至于点菜,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了。 也不知道如果张氏知道这些话,只是唐朝顺嘴胡诌的,会如何想了。反正唐朝自从知道张氏减了府里哥儿的份例后,打死都不在提这茬了。 不过也因种种前事,元春看到贾琮进来又小声吩咐抱春去厨房要两碟贾琮爱吃的做了送上来。 “大姐姐,哪来的小孩?长的真像大兔子。”贾琮拿起一块点心便咬了一口。 大堂姐屋里的点心,就是花样多。 “噗哧”,就算是贾元春在张氏请来的人重点培养下,听到贾琮这么说,也忍不住要喷了。 贾元春一喷茶,旁边侍候的丫头连忙过来帮着收拾。 唯二不受影响的便只有被当成大兔子,这会儿正抱着小兔子玩的李凝,和顺手拿了块点心准备逗‘兔子’的贾琮了。 这是贾琮第一次见李凝。李凝并不太记得今天的事情,但从此喜欢上兔子的贾琮却印象深刻。 “胡说什么,这是李嫂子家的凝姐。琏二哥哥身边李漱的侄女。”倒了一杯茶给堂弟,元春嗔怪道。 “阿漱哥的侄女?长得倒是一点都不像。”一起读书的贾琮自然知道李漱。李漱这些年在贾琏身边,那日子过得真的是非常不轻松。 贾琏为了维护他夫子的颜面,那是什么刁钻的问题都问过了。一但李漱答不上来,贾琏便会板着一张桃花脸,让他去抄某本书,然后再写一篇心得什么的。 所以提起李漱,贾琮是既敬佩和同情的。多看了那么多的书,字练得都快成为他们书房最好的人了。 “她一个女孩子,还是长得像李嫂子才好呢。” “噢,”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贾琮放下点心便凑到李凝身边玩去了。 小孩子总有各种各样的话题,有在是大人看来会玩上半天也不腻味的浅白游戏。没多大会儿功夫晚熟的贾琮和李凝便玩到了一处去。 一个说要给兔子染红指甲,一个说要给兔子接尾巴的。 元春笑着看了两个小孩一眼,对于一会儿的功课也起了懒怠的心思。起身出去跟授课的先生告了假,便继续回来看着他们玩耍。 元春有哥哥,有弟弟,就是没有妹妹。好不容易今年有了一个堂妹出生了。不过那个孩子实在是太小了。现在除了吃就是睡,醒来没多久,就是哭。忒烦人了些。 也因此,元春比以前还要喜欢唐朝生的李凝。这个年岁的小孩,正是可爱的时候。 元春有很多小时候不穿戴的衣服首饰都找了出来,让人给李凝送去了。现在看着李凝虽然还小,戴不得头饰,但耳朵上却也带了一对小巧的耳坠子。 是银镶红玛瑙的,趁着元宝样的耳朵,更显俏丽可爱。 元春低声吩咐一旁的大丫头抱琴,去将她新得了几只纱堆宫花拿几只出来。 抱琴一听,便明白自家姑娘这是又样给李凝赏赐了。亲自去挑了一些,适合李凝的拿了三五朵回来。 “这几朵倒是正经衬她。一会走的时候,记得给李嫂子带回去。眼瞅着天就暖了,正好能带上。” “姑娘真疼这凝丫头。”抱琴在元春身边也已经有些年了。对于元春亲近唐朝的事情,也是清楚一二的。在她看来,这会疼李凝,也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不过,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还真的说不准。谁能想到大姑娘会和早就出府嫁人生子的唐朝看到眼了呢。 姑娘小爷这边和太太奶奶那边又有些不同。因着唐朝也是府里侍候过,又是常经进来请安陪聊的。所以贾家一干女眷,谁也没有把唐朝当外人。说起话来,也没有想避着她一些。有的时候,也正巧是因为她来了,带来了一些话题,说的也就更多了。 “老大家的,听说东宫真的包养了个清倌?你娘家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古往今来,女人最先关心的永远是这么桃色新闻。 “媳妇也有一阵子没有回娘家了。不过想来我娘家那边应该是还不知道消息吧。不过,再有些时日,父亲一行就要从南边回来了,到时可能会有些消息。媳妇听说东宫特意让人去了御史府呢。” 张氏的父亲,是太子太傅。但几个月前便带着一家老小回老家祭祖去了,估计最快也要在四五月间才能回来。 “去御史府干嘛,就算是御史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了吗?我怎么听说这事都有好几年了?”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怎么会现在被捅出来了呢。这要是没有内.幕,估计也就只有现在还分不清左右的李凝相信了。 “可不是,听说那清倌人,还留下了太子血脉呢。”一半低贱,一半高贵的血脉。也不知道将来如何呢? “东宫这几年,做事越发糊涂了。这样的事情,也能传得满京城都知道。甄贵妃家的儿子,今年多少年纪了?有十岁了没有?” 张氏低头想了一下,笑道,“老太太好记性,再过几个月,可不就是十岁了嘛。” 史氏点了点头,甄家,野心大了呀! “前些日子咱们家还收到了三皇子府办周岁宴的请帖呢。那场面着实热闹。”聪明的女人说话,从来都不用说得太明白。 就好比此时,史氏认为甄家的姑娘是进宫十来年,受宠十多年,并且成功养活了一个皇子,所以野心大了,在背后推波助澜。但张氏却认为,还有其他成年的皇子,也在里面动了手脚。毕竟当今存活下来的,并且已经成年,开府出去,入朝参政的皇子,也有不少呢。 都是皇帝的儿子,凭地什么东宫一生出便可以封为太子。所以,这个时候,当今活着的儿子,就没有一个看东宫顺眼的。 苍蝇不盯无缝的蛋,没事都还要起上三尺浪呢,何况这种不修私闱的事情,本就可大可小。说大了,东宫急色,有失德行。说小了,也不过是一起风流韵事罢了。 但是这件事情,却可以牵连出很多人来。谁将东宫领出宫的。谁领东宫去的清楼,还有这个清倌又是谁安排的人,东宫就算是再有钱,俸禄银子也是有数的。他用来包养清倌的钱,从何而来,是下属的孝敬,还是东宫的私产。 等等,等等。虽然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却可以往深了说,往深了做。一国之东宫,可不是那么好拉下来的。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蚁多,照样弄死象。 “听说满天下的美人,都进了宫。这宫里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怎么就,就,”唐朝看到二太太王氏仍是没有要说话的打算,便插话进来。 在这古代,说话什么的,总要有些避讳。唐朝本来想说东宫急色的,但怕说了出来,会引火烧身,便只能隐了。但她不说,她相信屋里的女人也应该明了她要说的是什么。这不,史氏一听到唐朝的未尽之语,首先便笑了。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都图个新鲜。宫里的女人,都是大家闺秀,最次也是良家姑娘,教养再次,也脱不下大褶。但青楼的就不一样了。一个个,都是狐媚子。现在你们家男人也总往外跑,别因着人老实,也掉以轻心。老实人做出来的事,最是防不胜防。”家花哪有野花香。 唐朝知道史氏最后一句是真的关心她,才会如此说的。心下感激。但她对这一点还是有自信的。谁让她也不是.裸.穿的呢。 “老太太放心吧。家里又买了几亩地,还有一些没有凭出去呢。他要是敢有一点歪心思,以后我们家里就不买牛了。”借他李狗蛋十个胆,他也不敢。 言下之意,李狗蛋要是敢做出什么来,就把他当牲口使了。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几人一听唐朝这话,当场都笑喷了。这人,怎么就这么逗呢。 “胡说,你就算是真想这么干,你家男人也肯听你的?” 唐朝一扬头,小模样骄傲臭屁的不得了。“他敢不听。我身后可是有老太太和太太们作主的。还能怕了他。” 几人摇头,多大的人了,还是这个性子。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李狗蛋要是真敢对唐朝有一丝不好,这贾家的主子,还真的不能看着不管。 无论于情于理,都要给唐朝仗腰杆子的。而且他们家最大的优点便是帮亲不帮理。 “呵呵,我怎么听说悍妇都是罚站,罚跪什么的呢?那个岂不是更好?”说完这句,张氏还特别看了一眼王氏。 王家教女,也算是奇葩了。木的木,悍的悍。听说王家有个闺女厉害的很呢。别说对府中的妾室了,就算是爷们哪里做不好了,也是一顿收拾的。 王氏自然也看到了张氏那个眼神,心中明白,大嫂子是想起了前几天自家族妹的事情了。 那件事,王氏也听说了。但王氏却不觉得哪里做错了。那么个穷酸书生,娶自家蹉跎了花季的大龄族妹,为的还不是王家的势和财吗? 既如此,他怎么敢拿着族妹的嫁妆钱去青楼,还要纳妾室。 不过族妹也是的,这么大点事,怎么还让人传得沸沸怏怏的。忒不走心了些。 王氏哪里知道,这是她族妹破罐子破摔了。当初还以为这么个男人,别看穷了些,至少也有些真才实料,哪想到不过是个秀花枕头。 中看不中用。 既是没了什么指望他出人头地的心,自然是怎么顺心怎么过了。没有偷人养面首都是顾虑了王氏女的名声了。 “唉,一听大太太这话,就知道你呀,不会过日子。”唐朝假装没有看到张氏看王氏的那一眼,笑着打趣张氏。 张氏一挑眉,微抬了一下下巴,对着史氏说道,“哎哟,老太太您快瞧瞧她那样,瞧把她能的,咱们快听听这丫头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史氏听了张氏的话,也笑着点头,催促她快点说。 唐朝清了清嗓子,一脸认真严肃地说道,“男人不听话或是没事找事。那都是闲出来的。这是‘闲病’,有了病那就得治。怎么治呢。自然是让他把精力和体力都找个方向发泄出来了,所以挑水,劈柴,下地种田,便是一种治法。当然了还有就是让他练武强身。但那对于我们小门小户,就有些浪费了劳动力。再一个,怎么说也要让他知道挣钱不容易,花钱需谨慎不是。” 停下来,喝了口茶,唐朝继续发挥自己说书的天份,“若是一味地让跪着,站着,除了能遮个光,挡个风外,还能干什么,磨薄了鞋底子,还不是家里给他纳。再一个若是跪得时间长了,再跪出什么毛病来,岂不是又要花钱治病。还得咱们在屋里屋外,床前榻后的侍疾呢。所以,”唐朝摸了摸,顺了顺并不存在的文士胡须,一脸郑重地向面前的诸人肯定到,“综上所述,这才是治病的良方。” 半天,屋里的众人都说不出话来,直到张氏先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众人才纷纷地反应过来,指着唐朝笑她促狭。 不过张氏笑过后,却意味深长地拿眼瞧她。怎么感觉在映射她和她们家老爷呢? 是有口无心还是她做的太明显? 陪着史氏等人笑了一回后,唐朝突然想起那个原著中叫秦可卿的妹子。她不会真的是太子的私生女吧。 “大太太,您刚才说那个清倌人还为东宫生下了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好像是个女孩,约莫也有八.九岁了吧。”张氏想了一下她得到的消息,给了唐朝一个靠谱的回答。 “女孩?长得好看吗?”看这年纪,还真的有可能是秦可卿呢。 听了唐朝这话,张氏一乐。“这我可说不上来。估计差不了。东宫长的肖似其母,而那清倌,想来也是个绝色。两人的孩子,不是绝色,也不会差了。”除非这孩子长得似她的祖父。不然绝对丑不了。 “噢,年纪也不算是小了。也不知道东宫会给她说个什么样的亲事。” “是呀,虽然母亲低贱,但也是皇室血脉。想来不能低了。”王氏插话进来。 在王氏看来,瑚哥儿的嫡妻不过一个宗氏女,便可以嫁到荣国府做长子嫡孙的原配妻子。那太子的亲生闺女不是应该嫁得过好吗? 史氏也点头,她也觉得这位私生女将来嫁得不会太低。 张氏摇了摇头,却并不这样认为。“我到是觉得,如果这两年太子能够更进一步的话,倒还有可能,太子妃嫡出的那位小郡主不是才嫁给了镇国公府上的哥儿吗?”一个私生女又怎么可能嫁得比原配所出的嫡女更高呢。 除非这两年东宫能够登基。这样一来,还有些可能。不过估计就算是东宫登基了,也不过是嫁得跟嫡出女和其他姬妾所出的庶女差不多罢了。 其实张氏没有说的是,当初那位小郡主择亲时,太子是相中了她娘家大哥的嫡长子了。但她大嫂可不想弄个身份太高贵的儿媳妇回来当祖宗。再加上张氏的父亲和母亲也都对这件婚事并不看好,所以这才没有成。 而且就在张家对东宫的暗示明示拒绝没多久,当今便亲自给赐了婚,想来许婚镇国公府,应该是存在一些别的不为人知的政治因素吧! 张氏的话落,史氏和王氏都反应过来了。什么时候都是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的。若是现在那私生女嫁的高了,估计太子妃都不会容得下她。若是将来东宫登基后,再让那人嫁的高了,估计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会出手的。 女人一生都是在比较和争斗中度过的。在家时,比姐妹间谁更受宠爱。出嫁了,比夫家比夫婿,等到将来生了孩子,又要比孩子的数量,成才的程度。 太子妃是绝对不允许有人压她一头,压她女儿一头的。 这一点,在张氏说完后,大家伙就都明白了。 史氏虽然刚才听到时,也曾经想过要舍出个嫡孙出来,将来也是一种保证。但一想到太子妃有儿有女,娘家也给力。真要是荣国府的哥儿,就是不是长房长孙,也有跟太子妃一系打对台的嫌疑。东宫尚未登基,但嫡长子也以长大。想到这祖孙三代,寿数与将来,史氏觉得自家还是不要参与为好。 谁不知道女人,最是小心眼,而皇家的男人最爱装作孝顺的样子。 风险太大,与投资不成正比。 所以想明白以后,史氏倒是只当八卦来听,但是王氏倒有些可惜。虽然娘家的侄女很好,但若是有更好的选择,她也不是不能换一换儿媳妇人选的。 “那家里有年纪相等的哥儿的人家,可就要左右为难了”。话说这哪里是娶媳妇,这分明是让人在太子妃和太子间作选择。谁让皇家没有宠妾灭妻这个说法呢。 要知道也只有皇家以妾扶正,最是名正言顺了。而此时的东宫又恰好处在‘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思想境界里,满京城谁不知道东宫对那位爱得死去活来。大有一登基便接入宫中的架势。 一个是心心念念的宠妾,一个是根基深厚的嫡妻,众人眼前仿佛都闻到了宫廷深处的硝烟。 这位太子的私生女,真真是一块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不,也许刚吃时,是无味,但入腹后,便是另一番滋味在心头了。 同样是四王八公,人家镇国公府便能娶到嫡出郡主,而他们荣国府却只能娶个宗氏女。贾家的实力与地位,再一次真实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从开国时一门两国公的一流世家,不过百年他们贾家已经退步到了中等家族了。 一时,众人倒对这个话题有些意兴阑珊。 唐朝准备换个话题,继续砍大山,八卦围观时,张氏突然问唐朝,“对了,你小叔回去跟你说了没有。过些日子便让他陪着哥们回金陵赴考去。” “说了,说了。我们全家都不知道要如何感谢府里了。若不是主子们仁厚,我们家哪有这个奢望。说来当年也不过指望我那小叔多少认几个字,将来日子能过得好一些。再没想到会有今天了。” 唐朝是真的没有想到李漱能有今天,尤其是授业的夫子很肯定的说李漱此番考上秀才是十拿九稳的时候。 “你那小叔子是个好的,一有他带着我们琏儿也用功了些。家里都给他准备好出行用的了?若没有,府里也好多做了些准备。” “都备下了,就为这,奴婢还特意在我们家的院子里搭建了一处考场呢。想着在走之前,多让他进里面去习惯习惯。” 她们家的院子本来就不大,为了弄这个伪考场,生生地将放柴火的矮棚子拆了呢。现在柴火又都堆在厨房一角了。 “考场?你搭什么考场?”史氏一听就愣了。这丫头就能作妖。 “说来好叫老太太,太太知道。咱们府后面隔了两条街,住着一个先生。奴婢和他们家的娘子倒是能说的来。曾听她说过,书生考试的时候,童生试还罢了,不过考上几个字,念上几段书。考秀才时,虽是要着些个罪,那也没什么,不过是在大太阳下,与所有应考的学子一起坐在场院里考试。 但那乡试,也太折磨了。我听说呀,后街的那个先生一进考棚,三魂吓掉了两魂半,一排排的小矮屋子,每排都有几十或上百个号舍,号舍的大小,”唐朝顿了顿,看到屋里的三个女人都是注意力集中的听着自己的话,这才又接着说了下去。 “号舍的大小,不过是两把椅子并排那么宽,长度还没有三尺长呢。不但如此,屋子也要低得多,个子高的站在里面要低头弯腰的。里面最最让人难受的便是满满的蜘蛛网和灰尘。时不时的,还可以看到蜘蛛和瓢虫爬过。 这么个破屋子,门口还没有门,坐进去拿一块板安放在面前,就算是写字桌了,睡起觉来不用说,就得坐在那里睡。......这一熬便是三天。” 刚刚还有些欢快的气氛,一下子便荡然无存了。 张氏是知道号舍条件不好的,毕竟她们家就是以此出道的。但没有人跟她这么详细地说过那号舍竟然会差到那个份上。 再加上之前贾瑚下场时,她也只想着备一些考场上能带的物件,却是真没有想到这里去,此时到有些心疼儿子了。 史氏和王氏,这两人都是军功起家的勋贵出身。更是不知道这世上,读书人还要着上这么一回罪,才能晋身庙堂。 这要是一次不过,那就还要等到下次再来。 “奴婢已经告诉我那小叔了,进去后,先是尽自己可能地去打扫一遍号舍的卫生。毕竟身处的地方干净了,心情也能好一些。还好他是个奴才出身,做这些倒是无妨,可怜咱们家噎金咽玉长大的哥们,何时见过这个呢。” “老太太,要不,捐官吧。”那样的情况,王氏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她的珠儿受不了。大家公子,都是生.性.爱.洁的。读书做学问,本来就是静下心来的。那样的环境,如何受得? 她们家也不是没有钱,没有门路的。捐官不也是一条出路吗? “弟妹糊涂了。捐出来的官和自己考出来的官,哪里能比呢。同进士如夫人,连三榜出来的进士,都让人瞧不起。何况是捐官呢。捐的官,是没有实权的。考不出来,还有下一次。但是捐了官,一辈子便定了性。 咱们家的哥儿,身子骨都是好的。缺的也不过是没经过,没见过这种场面。想来世间种种,总是要有付出,才会等到。前人不也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话吗?只要不会误了孩子们的身子,嫂子觉得,还是要去试一试的。弟妹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毕竟我有三个儿子,都是要经历这一遭的。” 王氏还是那个笨嘴拙腮的样子。很多的话,都是要想一想,才能说出来的。这会儿子功夫,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张氏的话。 张氏也知道自己这位弟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有心思,但却说不出来。 “咱们一天天的老去,若此时不让他们兄弟立起来。将来又怎么支撑门面,庇护儿孙呢。咱们现在享受到的,也是祖宗们流血流汗换下来的富贵日子。只是祖宗留下来的,总有耗尽的一天,趁着我们还能给他们助力,让他们去拼一拼也是好的。再一个,别人能考得,咱们家的孩子就更应该考得,难道还不如那寒门学子了。” “...可是大嫂,这如何能比呢?咱们什么样的门第。” “弟妹信嫂子一句话吧。若是不让他们哥几个现在辛苦些。将来瑚哥的孙子,就算不是寒门学子,也不过是富足白衣罢了。有祖上传下爵位的瑚哥一房都这样了,其他人岂不是更要没落。再一个,学得文武艺,卖予帝五家。从来晋身之道都是要么从文,要么从武。咱们家是以武起家。且不说现在天下太平,便是多年后,可能会有些战乱波折,你难道还舍得让哥儿真的去从武,上战场? 与其那时候再努力,我宁愿儿子们此时辛苦一些。” 从来就没有一直太平的年月,和平,不过是为了储备战争资源罢了。 张氏的一番话,听得唐朝那是一个心潮澎湃呀。 有见识的女人,和没见识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这贾家也不知道到底是祖上积了德,还是祖上欠了功德。这有见识的媳妇偏偏带着聪慧的长子早早没了。这没见识的媳妇,却带着欠调理的贾宝玉活了下来。 贾家的幸与不幸,便都在这里了。 说来,也许真是贾家欠王家的。当家夫人见识浅薄。袭爵的当家奶奶,无法无天,心狠手辣,逞威弄权、滥施刑罚。说是不懂律法,却知道指使别人状告自己的丈夫。说是懂律法,却是连利子钱,包揽诉讼这样的事情,都干得理所当然。 为了三千两银子便能逼死一对小情侣,这样的事情还是书中说到的。那没有说到的,还不知有多少呢。 娶媳,娶贤。古人诚不欺人。 唉,都是有儿子的人,看到张氏和王氏这样,她儿媳妇可上哪找呢。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张氏说这番话时,史氏一直没有说什么。她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又给她生了四个孙子。 贾家这一代,说一句子孙兴盛也不为过。 当初二儿子没有爵位,她就担心二儿子一家,将来要如何在这京城里立足。待到夫君去后,上了遗折为二儿子求了个官身。史氏一直担着的心,这才算放了下来。 当初二儿子也是进过考场的。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好,她当初也没多问。哪里想到考场是那么个情形呢。 唉,想他们荣国府,估计就算是马棚子都比号舍强上许多吧。委屈老二了。 不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她要心疼的是她既将要步入后尘的孙子们。 刚刚老二媳妇说的那个捐官的话,她其实也在心中想到了。可正如老大媳妇说的,想要真正地站在朝堂上,福阴子孙后代,就要鱼跃龙门走上这一遭。 不然,总是要低人一头的。 科举,就是一块试金石,就算是你再是学富五车,胸有丘壑。没有参加过科举,就不会被人认可。 其实,就算是现在,她也明白。荣国府,或者说是贾家,是真的不复当初的荣光了。 想要恢复当初的荣耀,就要让子孙上进。 赦儿,政儿这一代却是不行了。赦儿好武。袭爵后连场战事都没有。而政儿,那就更不用想了,自他父亲孝期一过,便去了工部。至今仍是工部的五品员外郎。 而宁府的敬哥,到是在丙辰年的春闱时,中了进士。可,唉,不提也罢。也不知道那府的人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哥儿都读到了进士了,竟然是生生去当了道士。 唉,这进士要是能让,让给她的政儿多好。可怜她的政儿,七死八活的考了好几年,出了考场,除了得着一场大病,竟是什么也没怎么得着。 再让他去考,自己这个做娘的,又怎么忍心。也许老爷也是明白的,不然也不会在临终时,为政儿祈一份前程了。 再说起捐官的事情,本朝捐官,最高能捐个五品。这还是没有实权的。从没有实权的五品捐官转到实权的官,也不过是六七品,还却是还需要每三年官员考评时,想办法才能做到。 再一来,毕竟不是正经科举出来的。就算是转了实权的官,从六七品做起来。这辈子最高也只能做到四品。 据她所知捐官出身的官员,还真的没有看到哪个能做到三品的。因为无论是在京外,还是在京里的京官,三品都是有可能面圣的。 捐官这种事情,真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虽是光明正大,拿钱办事得来的,皇家也是心知肚明的。但且不说官字两张口,皇家也不是讲理的人家。 今天看你好了,捐官出仕的事情,也就不算什么。若是哪天看你不好了,这就是一个天大的欺君把柄。 再一个,哪个入官场的,没有一二政见不合之人。若是彼方真舍出来个言官,当朝告你个欺君之罪,又上哪说理去。 所以,世家大族都明白。捐官不过是买个出身。出门走动,婚丧嫁娶好看一些吧。其他的,便不要妄想才是。 而一但捐了官,那便是真的绝了再科举的路了。再想上进也是枉然。 现在她的孙子们还都年轻,若此时便绝了上进的路,这辈子岂不是废了。而且就算是真的要捐官,也要等到岁数大了,无法晋身时,再捐官不迟。 也因此,史氏和张氏在这一点上,却是意见一致的。无论是她,还是张氏,都有着让儿子封候拜相的野心呢。 止步三品,怎么可能?而且孙子明显比儿子的身体强上几倍。不试一下,如何甘心。 “老二家的,听你大嫂子的吧。若是哥儿的身体弱,咱们也不能强求。但现在他们哥几个的身子,都是跟着老大练过的。环境差了些,可再差,也差不过他们祖父争战杀场的条件。说起这个,老二家的,你二哥哥是不是要进京了?” “是,前儿来了信,说是初五那天进京。”王氏有些想不明白,刚刚不是还在说孩子科举的事情吗,怎么这么快就提到她娘家二哥了? “你二哥,是个好的。回头让政儿和你一起回去见见。兄妹多年不见,总是要续续离情的。”王家的王子腾,官做的不错,人也明白。让他和二儿子多走动走动。不求能学个通透,哪怕学上一二分,也是好的。 “是,多谢老太太体恤。” “弟妹也无需担心什么,我娘家的兄弟子侄不都要经历这一遭的吗,此番他们三兄弟同去,瑚儿考举人,珠儿和琏儿都是童生秀才。若是运气好,兄弟三人同年同榜,岂不是一段佳话?过年祭祖时,也让先老太爷更高兴不是。” “…大嫂说的事。”张家满门可不就是个个如此吗。这三兄弟里,还有张氏两个儿子呢。 听到这话,史氏就又要叹气了。也不知道二儿子这性格是随了谁?木衲,迂腐。不知变通。这老二媳妇儿也是越养越木,当初刚成亲时那股子伶俐劲,现在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亏了大丫头是在自己身边教养的。要是一直放在二房,将来嫁出去,荣国府的脊梁都得让人戳翻了。 还有珠哥儿,小小年纪,竟也是个老实性子。看来将来势必要给他聘一房厉害的媳妇了。不过,若是太厉害,岂不是夫纲不振? 也许真如老二媳妇所想的,将王家的凤哥儿聘回来,倒不失一个办法。 史氏嫌弃地看了一眼王氏,又将头转向张氏。这老大呢,倒是谁了他那个爹。一味的好武。老大媳妇安排的妾室连看都不看一眼,听说那天还生生踢断了一个侍候丫头的肋骨。 不就是嫌小丫头回话慢了点吗,真真是,让人不知说他什么好。 其时贾老太太也明白,那小丫头是起了心思,说话拿腔作势的撩人。但她这大儿子,是一丁点风情都不懂,那媚眼是生生抛给了瞎子。 想到这里,史氏又看了一眼张氏,心下也明白。老大媳妇,长的不算有多漂亮,但能说会道,识情识趣。人也爽快。看着就让人舒畅。 也不怪老大看不上那些杂花野草。 算了,反正他也上了岁数。大房也就这样吧。 唉,这老天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将贾家所有的灵透都给了小女儿敏儿。 只可惜闺女再好,也是要嫁出去的。 “对了,老大家的,二丫头还乖巧吗?”本来两房的哥儿都是分房称呼的。但老大家的,竟然直接吩咐下人,称呼长房的‘嫡’长女‘二姑娘’。 史氏心里明白,这是帮着抬大丫头的身份呢。 不然同是大姑娘,元丫头出身不及迎丫头,岂不是处处低她一头。便是将来许人时,也不好看。 就冲这一点,史氏心中就对张氏很是赞同。有长房长媳的气度和风范。 “乖着呢。不然媳妇也带不来她。说来可能是姚氏出产时年纪有些大的原故,二丫头生上来,身子看起来就有些个弱。幸好是我们这样的人家,好参好药的养着,待再大一些,也就看不出来了。” “那就好,那二丫头现在也算是你亲生的姑娘了。有你这个太太在,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那姚氏这么多年不消停,消停一回,竟然是给多年的对手送免费姑娘的。 为他人做嫁人,也不知道她后不后悔为了生下个孩子,而丢了性命。 “唉,媳妇一听这话,便知道老太太是不想着养我们二姑娘了。早知道当初就不把话说的那么满了。得了,就让老太太再轻松两年,等到瑚哥媳妇生了孩子再送来吧。哎呦,都这个时辰了。老太太,午膳应是得了。媳妇吩咐人侍候您用膳吧。”张氏看眼看了一下屋里时辰的摆件,一看时间都这个时候了,连忙站起身来问史氏。 唐朝一看,原来真的不早了,连忙告辞出去了。 出了史氏的正房,又让人去元春那里将自家闺女叫了出来。元春本来想要请唐朝进屋的。但那边史氏的丫头跑过来说是老太太传膳了。便只好让唐朝娘俩出去了。 唐朝领着闺女一路回了娘。吃了午饭,又抱着闺女小睡了半个时辰。这才起来做起了家务。 这一边,张氏也是在午睡后,一边吩咐人将哥儿几个读书的那处院子一角,围起来,准备盖上一串矮屋子。一边让人去打听贡院的考试环境。准备学唐朝一样,在家模拟一番考试环境。 等到了晚间,张氏一边听着出去打探的人回报那考场的环境,一边在心中感谢唐朝心思巧了。 那样的环境,别说是寒门学子了,就是贩夫走卒,估计也挺不下来。更何况他们家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们。 怪不得富贵人家的孩子,很少有能考出什么的。以前一直以为是这些人家的子弟不争气,现在看来,却是也怪不得他们了。 “太太是不知道,那里面的环境有多差。奴才特意使了两个钱,在官爷们下衙后,随着守门的小吏进去走了一圈。好家伙,那考场里的蜘蛛都这么大个。还有夏虫的吱吱叫声。啧啧,谁能想到朝中的那些官老爷们,都是在这里走过一遭的呢。” “唉,千军万马中过独木桥。哪个也不容易。好了,别说了,按着你今天看到的,明儿起就在哥儿们的书房那里,就是白日里丈量下的地处,盖上三五间那样的号舍吧。”总要让她的儿子,在进去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吧。 下人应声而去。 张氏也只是慈母心肠的发作了一番,便放下此事了。回头就备了各项厚礼,着人送回娘家,并指明是给父兄的。 张家人收到礼物不免一愣,这不年不节,又非寿诞的,自家的姑奶奶为啥要送这么重的礼。难道是受了什么委屈不成。呃,就算是有所求,也不会如此。 张家人不明白,接到消息的史氏却是知道的,张家百年大族,儿孙皆是科举出仕,这老大媳妇儿是心疼家中父兄遭过的罪呢。 史氏挥退送消息进来的赖大家的,便不再思虑此事。 唐朝那丫头说得对,‘要想人前显贵,人后势必遭罪’,人家张家舍得出儿孙,所以高官厚禄,便是出嫁的闺女在婆家都有脸面,他们贾家儿孙应该努力了。他们都老,也护不了他们几时了。趁着家中还有几分脸面,也比那些没有根基的寒门学子强些。 都说无心插柳,柳成阴。唐朝的神来一笔,倒是让贾家儿郎的科举之路在起点上,竟比别人轻松顺利了一些。 毕竟那样的情况,他们在家里都是经历过的。再去考场,也不过是那么一回事罢了。 后来,也可能是贾家人带来的习惯,从贾家人那代开始,每个进考场的学子,都会在进入考场之初,先行动手清理号舍的卫生,然后才会坐下来,打开考卷。 泥妹呀,这朝廷的号舍就是大气,有范。比贾家的模拟号干净多了。嗯,就连耗子都没有一只呢。 时间匆匆而过,仿佛昨天还在讨论科举号舍的事情,时间便已经过去了三年了。 这一年,是李漱考上秀才的第二年。当年贾瑚兄弟带着李漱等人同回原籍科举。贾瑚考中了举人,其他人也都考中了秀才。在同一期举人试中,却都名落孙山。这两年都在努力读书,准备下一次,一举中的呢。 而这一年,唐朝二十五岁,在正月里生了第三胎,二子唐净。 因着过继给唐家,故而取名‘唐净’。这是继李凝之后,唐婆子的又一块心头宝。 还有因为二房的太太王氏要老蚌生珠了。所以唐朝同时也知道了,这一年,也是红楼正式开始的一年。 只是时间飞逝,在唐朝的小儿子刚过了百天,二房的奶奶王氏便被妾室冲撞,难产了。 贾政其人,唐朝在来到这里之前,跟许多人一样,认为此人是个假道学,真真正正的伪君子。占着袭爵长子的上房,一住便是多年,可见也是心里有想头的。 但经过这些年的了解,这位贾存周同志是真的迂腐,呆板的。有些个愚孝到是真的。就拿王氏难产这件事情来说吧。 书房侍候的二等丫头趁着主母怀孕之时,借机爬床。这位政老爷一听是自家夫人安排的,就真的收下了。 其后还在第二天去见妻子的时候,说不应该在书房这种地方安排这样的事情,是有辱斯文的事情。 可这种事情,二房的王氏又不能说不是自己安排的,毕竟是与不是,这人已经破了身子了,再怎么样也是要留在自家院子的。既是这样,还不如给贾政留个贤惠的好印象。 若不是王氏实在不能拽着贾政的脖领子大吼‘老娘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在这种时候给你安排女人’,想来她就真的这么干了。 她不但不能这么干,还要贤惠地说着委屈老爷什么的。可贾政就是贾政。他竟然还会一本正经地对王氏的话,不满地反驳,“以后切不可这样。兄长屋内才一妻一妾。我如今却已经有了一妻两妾,实在是不敢乱了规矩。这就罢了,本是考虑你怀孕在身,思虑不周,这才收下。以后切不可如此了。......” 王氏一口老血堵在心口,特么地她是真想说别给我面子。 本来怀着身子,高龄产妇的身子骨就有些不舒爽。这会先是被爬床的丫头气到内伤,又被自家爷们这么一说。怎是一个郁结于心可以形容的。 于是就从这一天开始,王氏的孕期反应便越加的强烈了。肚子渐长,人却渐瘦。直至生产前仍是如此。看得史氏和张氏都有些担心。 于是就在某位二等丫头摇身一变成了‘姑娘’时,成功引起了唐朝的关注。当然如果这位姑娘不姓赵,也许唐朝的关注度还不会那么高。但天可怜见。这位长相美艳的姑娘她姓赵。而且王氏还当众许诺若是生下孩子,便提姨娘。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出现了一个剧情人物,唐朝的心里有一种看吾家女儿初长成的心态。做月子的唐朝以一种看热闹的心态,看着贾政一房的新鲜事。 也许对于唐朝这些事情,都可以算的上是红楼梦中的番外小故事。但对于王氏,却是有着切身体会的。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不想当领导的员工不是好员工,而不想当主子的下人,也不是好下人。在一些人眼中,与其全家省吃俭用,还不知道哪辈子能脱贫奔小康,还不如选一条捷径来得快。 丫头能当上府里主子的姨娘,立时便成了半个主子。等到生下孩子,那孩子天生就是主子,这可比奋斗几十年强多了,或者说是强太多了。 府里的爷们,也就那么几位,大老爷贾赦,二老爷贾政和长房大爷贾瑚,这三位最让人上心,还有不过才十三四岁的年纪的珠大爷和琏二爷,也是情窦初开,最易上钩的。所以一些年长的丫头,心里也惦记着。 不过,年纪更小的贾琮,就从来不在这些丫头们的考虑当中,等他知道个花红柳绿时,黄花菜都凉了。 说起年纪正好是在情窦初开的贾珠和贾琏,这些丫头们,也只能无语叹气了,谁让大太太收拾出来的前院,不是她们这些后院丫头能去的。而前院需要用到丫头的岗位,也是寥寥可数呢。 不过,搬到东院的瑚大爷,倒是可以试一试。然后就在这帮丫头磨刀嚯嚯时,温柔的夜叉瑚大奶奶水氏,便落在众人的眼前。 瑚大爷虽然成亲了,但瑚大奶奶管的严,连陪嫁的丫头都眼巴巴地盯着呢。贾家的家生子们,连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都捞不着,更别提其他了。 所以年轻有为,又相貌堂堂的大少爷,是这帮丫头最先放弃的。当然,若有机会,自然也是要上的。 这么一来,整个府里便只剩下大老爷贾赦和二老爷贾政了。但大老爷踢断丫头肋骨的事情早就传遍府内外,这样的凶名,谁还敢往上凑。 而二老爷嘛,虽然是要分家出去单过的。但架不住人家是个官老爷呀。五品官呢,在这些下人丫头眼里,那可不是一般的高了。 于是赵家人便千方百计的将家中的小闺女送到了梨香院中,那赵家丫头也是个有颜色的,人年轻,又娇俏。很是惹眼。 这赵家姑娘进了梨香院没多久,正好就赶上了二太太怀了身子,于是一不作二不休的便将贾政睡了。 ...... 自从成了‘姑娘’后,赵姑娘便技能全开的进行了争宠大计。不但变着法的将贾政弄到自己房里,还今天要这个,明天要那个。 动不动就说自己相中了一件太太不喜欢要当破烂处理的东西,然后请贾政去帮着要过来什么的。 贾政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正自那位赵氏说了以后,他竟然还真的从王氏要过。王氏要脸面,轻易不愿意发作她,所以常常只得生闷气。 赵氏可能是家传的破落户的性格,很多失格的地方,王氏都想要惩罚她一番,可这赵氏,竟然是一点脸面也不要的,罚她,她就撒泼,说她,她也撒泼。 罚她站,人家竟然敢在贾政过来的时候,娇羞无力的倒过去。 是一点脸面也不要了。 真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其实,赵氏这人或者说这家人,都是专门研究过王氏的行为处事的,大家出生的王氏,是非常看重脸面的。 而能卖女求荣的人家,又怎么可能会把脸面当回事呢。 若是王氏还如原著中的那样,是个管家太太,这赵家人还真不敢如此放肆。但王氏不是,她除了能制住梨香院的下人外,府中他处的家下人等,那是不归她管的。 所以在面对赵氏要么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么就是寻死觅活不管不顾的样子,王氏只能气到内伤。 心里总想着,她现在怀着孩子,得饶人人且饶人。等过了这些日子再收拾也不迟。 而贾政呢,那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算是新得了妾,你要宠上几分,但这种宠妾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的事情,也太离谱了。 王氏罚赵氏做针线,转头赵氏就说她不擅长做针线,请你去跟太太说一声,想要什么,府里有的是针线上的人,你就还真的去说? 听到自家男人的话,王氏觉得这种宠妾灭妻的男人,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其实面对这样的妾室,王氏本可以直接捆起来发卖了事,但也不知道是木讷久了,忘记了血脉中的杀伐果断?还是早就失去了那份气性,所以一直在忍耐。 再一个,以赵氏这种张扬的性子,王氏还是愿意留着她的。毕竟一个心思深沉的妾和一个一看就张扬无脑的妾,哪一个更让人放心呢。 在加上她也算是高龄产子,那前几年同样是高龄产子而亡的姚氏,王氏就想要为肚子里的孩子和自己积些福德。所以心中数套收拾赵氏的想法在轮翻运转着。就想着待孩子生了出来,再跟赵氏算总帐。总要让她知道知道王氏女的厉害。 只是这些,外人并不知道王氏所想。而众人看到的却是王氏在处理赵氏这件事情上,让人觉得有些过于贤惠了。而贾政,便是个彻头彻尾的宠妾灭妻。 父母房中的事情,元春也是知道的,虽然心疼母亲,但更气父亲的作为。于是在以后的很多事情上,元春更加的偏着大房的伯父和伯母。对于生父和继母便只剩下三分面子情了。 王氏的待产生活,虽然有些遭心,但还算过得去。只要无视那对狗男女便好。而这一切本来都好好的,哪成想,孩子八个月的时候,竟然传出她腹中的孩儿克亲的话题来。 江南林家姑奶奶所出的独子夭折了,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正好王氏腹中的胎儿七。八,个月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提起的,说是当初她怀贾珠时,瑚大爷便落了回水。若不是命大,早就没了。现在她怀这一胎时,竟然直接方死了姑奶奶家的哥儿。 胡说八道! 那贾敏出嫁十好几年,回来的次数都有限,她上哪去方她的孩子了。再一个贾敏的儿子折在年前,这都大半年过去了,跟她腹中的孩子有什么关系。就算是要方要克,也应该是直系亲人,一个表兄弟,克的哪门子,方的又是哪门子。 想也知道,这话是谁传出来的。可当王氏这回是真的不想顾忌一切,想要双手染血,收拾赵氏时,那赵氏竟然对着贾政说要在自己屋中给姑奶奶家的哥儿抄一遍往生经。 听了这话,喜的贾政直说好。还特意吩咐二房的帐房赏些衣料财物。 这话一传出来,赵氏的老娘都觉得臊得慌,真当所有丫头都跟唐朝似的识文断字?自家闺女连自己名字都不认识,抄个屁佛经。 这话也就贾政相信吧! 幸好贾家下人多,不然出去也是个被拐的货。 有什么比自已豁出老命给人生孩子,男人却抱着别的女人你侬我侬更让人生气的。可往往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四月的一天,贾政的新宠便穿着一身玫红底上绣金花的外衣在院中走过。阳光下一闪一闪的,直接闪到了王氏的眼里。 这料子竟然赏给了赵氏。她说嘛,前些日子她让人去找,周瑞家的还支吾着,说东西太多,一时不记得放哪了。原来竟然是让贾政赏给了那贱,人。 那料子,是王氏准备今年春天的时候给元春做衣裳用的。 元春今年都十一了。正经应该做几件出门见客的大衣裳。虽然大嫂子也准备了不少的东西给元春,但元春毕竟是自己的亲闺女。 于是前两个月,看着天气快变暖了,便让人找出来送到针线房去。哪里想到周瑞家的,看她怀着身孕,孕相一直不好,便没敢直接说出来。 得了,王氏越想越气,越是伤心难过。到最后啥也不说了,直接难产了。 说来也是王氏命中如此,若是赵氏的事情在怀孕前,或是生产后发生,也许王氏也不会如此气愤了。 不过本也是倒了应该生的时候了,月份也是足足的。不是今天便是明天的事情。但巧就巧在是因为心绪过于激动才导致的生产,天生便带着一股郁气。 经过数个小时候的阵痛,还有百年人参的续力。王氏终于在四月二十六日清晨生下了次子。 只是因着怀孕而被折腾的异常脆弱的身体,早就不堪重负了。 要知道,自从嫁给贾政,王氏过得就很压抑。长时间的压抑,就变成了抑郁。有长嫂珠玉在前,又有小姑子挑剔再三。本来做来只能靠科举出仕,却屡次不第的嫡次子媳妇,王氏心中就有些不快。好不容易先公公死前换了个官身,可十多年来,竟然是连半级也没升过。王氏有时都在想,是不是她还是公公少了,要是有他十个八个的,而每个公公死的时候,都能给她男人升个官就好了。 曾经看着大嫂穿着一品诰命服参加各种庆典时,她在心里也偷偷算过,若是以公公换官身的话,将贾政推上正二品官的位置上,她至少要有七位公公才能办到。可惜婆婆是不会改嫁的,而这个梦,也只能是想想了。 王氏心情不好,还要再加上多年来,一直生活在长嫂的光环下,这已经让王氏忍耐到内伤,这会男人又是人到中年入花丛。还看上这么个小妖精。怎么能不让王氏恨得咬牙。 其实一件衣服,真的没有什么。王氏心里也明白。她生产,不过是时候到了罢了。 只是无论如何,王氏也不能让人传出自家是因为一件衣服而弄得生产的。这个闷亏,也只能自己吃了。 当然她难产,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有一小部分原因便是孕期没有保养好。 且不说难产的问题,可那命运这一次又给王氏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什么玩笑呢,便是贾宝玉是脸朝下生下来的。口中一直叼的那块玉直接掉到了血污的床单上。 无牙的小嘴,在被抱起来的时候,是根本叼不住那块玉的。而满是血的床单上,谁还会去找块玉呢?又一时王氏产后大出血,后来虽然及时止住了,但贾宝玉的这块玉便一直被留在了王氏的那张床上。 本来可以耀武扬威,扬眉吐气一番的王氏,就那样阴差阳错的失去了一次机会。等到再想到拿那块玉做文章的时候,早就是两三天后的事情了。 生产后,王氏一直昏迷了两三天,人才清醒过来。只是这一次的生产,却要了王氏的老命,生产后,太医便被贾府请来,进行了例行看诊。 一种油尽灯枯之相。将养着,也不过月余的寿数。 当场除了大太太张氏若有所悟外,其他人都有些难以自信,又有些意料之内的样子。 女人生产,本就是在鬼门关里走一遭。年轻的都有可能一去不回,何况上了年纪的呢。没看见前几年,大房的那个姨娘便是高龄生产,没了的吗? 话说,王氏昏迷了。整个二房就像是没有了主心骨一般,一时间竟是乱了起来。张氏看着不像话,便让元春带着二房的管事婆子管了起来。 此时的张氏,并不愿意插手二房的事情。而元春也十一岁了,早两年便学了管家理事,现在正好可以拿来练练手。于是张氏钦点了周瑞家的和另一个她所知道的比较受王氏重用的婆子跟着元春管起二房的事情。 元春接过手,一边让人收拾产房,一边让人将王氏抬回原来的卧室。而收拾产房的那几个嬷嬷看着这块成色上好的玉,也不敢私自拿了去。毕竟普通的玉,拿了也就拿了,可这块却是不同的,首先是存在的地方,有些让人纠结,尤其是王氏即将身亡的情况下。特别的让人忌讳。 其次是这玉的材质过于好了一些,这样的东西,实在是少见。若是拿了,主家哪一日要查要找也是容易查到她们这些人的身上。 所以婆子们一想便直接将玉给了大姑娘贾元春。贾元春看了一眼,也觉得是好东西。想了想,便亲手编了络子给新生的幼弟戴在身上。 贾元春虽说是史氏亲手教养大的,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带着张氏的风范。这一点,便是养在张氏名下的二姑娘迎春也是不及的。虽然现在二姑娘看着年岁还小,但三岁看到老这句话,却是非常适用的。 别的不说,就是在机灵劲上,就比当年三岁的贾元春差了一层。 等到王氏醒来,在看到姑娘和心腹下人的神情时,心中便是一咯噔。在有气无力的寻问下,这才知道了太医的诊脉。 她一直以为她浑身无力,头晕目眩是因为生产的原因。她一直以为自己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身体里的气力一般,也是生产的原因。 原来,原来。便是自己找遍所有的理由,又能奈何? 都说福无双致,祸不单行。这边元春等人都在悲伤王氏的命不久已,那边刚出生的小哥儿又哭闹了起来。 原因无他,别管如何管家,见风使舵的奴才是比比皆是的。当初贾迎春不受宠,她的奶娘都可以欺负她,那还是袭爵大房的唯一姑娘呢。 这会,不袭爵的二房嫡次子。一出生,生母就要逝去的男娃娃,被选做奶娘的两位家生子又怎么可能将他放在心上。 要知道这个年代,女人死了男人,是很少改嫁的。但男人死了老婆,也不过是一年孝后,便可以抬了新妇继续过日子。 贾政的年纪,将来势必要娶继室的。原配嫡次子的奶娘能有什么前途,不用想也知道。她们还不如原配的陪房呢。 也因此,两位奶娘的不上心,正好被昏迷中醒来的王氏知道了。啥也不说了,人还没走呢,茶就凉了。 她现在的身子,她也是知道了。左不过是个把月的事情了。可就算是如此,她也要为自己的三个儿女安排好了,才能放心离开。 将自己的嫁妆分成了三份。其中一半,包括家俱,各种头面首饰都给了元春。剩下的一半,三分之一给了贾珠,三分之二给了宝玉。 噢,说到这个宝玉的名,还是王氏第三天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小儿脖子上的那块玉,顺嘴叫了出来,当乳名的。 因着王氏此时的状态,别人也没有说什么。这个乳名便一直叫开了。就算是以后正式起了大名,入了族谱,这个乳名,也没有减少使用量。 虽然不记得这块玉是怎么出现在产房,并出现在生产的床上的。但王氏却下意识的觉得这是属于自家小儿子的。 当然这个时候,打死王氏,王氏也不会想到这块玉是儿子用嘴叼出来的。 当然了,若不是知道这是红楼的世界,是有着神奇人物的世界。唐朝一定会认为贾宝玉的这块玉不过是他娘身体的某处结石罢了。 言而总之,总而言知,新生儿便叫了宝玉这个乳名,而这块玉便以先母遗物戴在了宝玉的脖子上。 话说远了,还是说说王氏的安排吧。王氏只将嫁妆给了贾珠一半的三分之一。其实是想到了贾珠作为嫡长子,是可以继承二房七层的财产的。 就算是按着当初大房和二房分家时,□□分的分法。贾珠将来所得,也不会少了。所以,才会如此分配嫁妆。 不过在那之前,却必须让二房先分一次家。 王氏不擅言词,但她擅长动脑子。在知道自己的情况下,自然知道应该找谁当自己的盟友。 那便是大房的张氏。 请大房的张氏,帮着自己让二房把家产分一分。将属于贾珠的的那一份先分出来。就算将来继室或是妾室有了孩子,贾珠也不会吃亏。 至于元春的嫁妆,和小儿子的那份财产。王氏却知道,并不太好办。元春还好说,大不了,先将置办嫁妆的银子要出来,让元春自己保管。但小儿子的那份财产,王氏却知道是一定要不出来的了。只因为刚刚出生的小儿子还不知道是否能够活到成年。 王氏一脸苍白,毫无血色的躺在床上。满脸哀求,满身的期盼,这让被请来的张氏,实在说不出不帮忙的话来。 听了王氏的请求,张氏便知道这事非常的难办。可都是为人母的,这份心情她是能够理解的。若是当初死在产房里,这些也许都不用操心了。可王氏毕竟是挺了过来,虽然这也挺不了多久了。 “嫂子,我们妯娌多年。请你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就帮我这一回吧。不然,我死也不放心。还有大丫头,嫂子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她的事情,我便只托付给您了。除了你,别人我也不放心。......” 一声声的哀求,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要软了,化了。何况是张氏呢。 张氏长叹一声,终于为难地点了点头。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王氏所求之事,总共说出来,也不过是三件,一是贾珠的婚事。二是贾元春的未来。最后便是幼子长大成年。 现在她还没死呢,奶娘就敢慢待儿子。她若是死了,岂不是更要苛刻。就算是其他人时时注意,还有经心和不经心两说呢。等到继室进门,她儿子要么被忽视,要么被养熟。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所以,思来想去,为珠儿娶回自家侄女,都是表兄弟,看在血亲的份上,想来也不能太苛责于他了。 以前她活着,二哥是绝不会把凤哥儿嫁过来的。现在她就要死了。亲兄妹一场,二哥应该会发些怜悯之心。 除此之外,重要的便是四大家族代代联姻。长房的姿态早就已经摆出来了。是不会再娶王氏女的。那么,可以联姻的便只有她的珠儿了。 虽然还有宁府的贾蓉。只是四大家族代代联姻,辈分在那里呢。想来二哥应该是不会无视这些的。 而且她相信,如果大嫂张氏愿意帮忙,便事半功倍了。 这一点,她相信聪慧的大嫂一定能够想明白。 王氏想的不错。张氏倒也真的考虑过。不然之前也不会同意帮忙了。现在王氏再旧事重提,张氏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不瞒大嫂,我们老爷,是个不通俗物的。将来进门的那位,我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根脚。珠儿年岁大了,一直住在前面,我也放心。本来还想着将来珠儿成亲,新房便设在梨香院西边的那个小院子里。但现在想来,倒是有些不妥了。将来珠儿成亲,仍是在前面他现在的院子里吧。到时这些,就都要拜托大嫂了。” 关于将来贾政续弦这事,无论是在王氏,还是张氏看来都是事在必行的。 张氏看着面前殷殷哀容的王氏,心下不忍,忙拿手帕试泪。“你放心吧。不只珠儿在前面的那个院子里成亲,将来琏儿,琮儿都在那里。就是宝玉这孩子,回头送到老太太那里养着,有我看着,还有大丫头照顾着。弟妹你就放心吧。安心养病,说不准哪一时就好了呢。” 张氏最后的一句话,王氏是不信的。这话连她自己都骗不了,何况是当事人了。摇了摇头,“我知道我是好不了了。唯不放心的便是他们三兄妹。珠儿的事,有大嫂从中张落,我是不操心了。倒是大丫头,眼瞧着没几年便要出门子了。我这一去,便是三年孝期。我唯恐耽误了她。她的婚事,这几年,我也相看了一些,总有些美中不足的地方,嫂子也是看大丫头长大的,此事便只指望嫂子了。” 张氏点头,“你放心。”你放心,你姑娘我早就想好的去处。这么多年的努力,不会在天时地利人和都最好的时候放弃的。 “我听说唐朝那丫头这会儿正在家奶着孩子呢。她那儿子,也过了百天了吧。”记得那孩子百天的时候,她好像还让人送了一套小孩带的银饰过去。 “是呀,一出生,便过继给了老唐家。起名叫唐净。”那丫头倒是个有福的。 一般人家哪里舍得把孩子过继出去呢,她早就觉得这丫头找这么个夫家不单纯,果然是照这话来了。 “嫂子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叫唐朝进来给宝玉当个奶娘。那两个奶娘,虽也是我挑了数月才定下来的,但...”王氏未尽之语,张氏多多少少也有些明白。 “只是,”唐朝一家都是良民的事情,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外面也都当唐朝家的孩子是良民罢了。若让唐朝给宝玉当奶娘,有些不太合适。 “她娘便是当初跟着我一起嫁到贾家的。这么多年一直在我院里。唐朝也算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人品心性都不错。我想着,便是我走了,唐朝也不会委屈了我的宝玉。” 别看那丫头一副贪财,又喜欢讨巧卖乖的样子,其实心是最软的,看她如何待小叔子便明白,这人也就是嘴上硬气,心里软呼的主。 当初他男人带着小叔子一无所无的跟她成了亲,这么多年下来,先是供小叔子读书,然后又帮着置办房子和地。 更别说从不贪小叔子一分好处了。 这样的人,将宝玉交到她手上,王氏是再放心不过的了。这些年二房总是被压着,被冷落,但唐朝进府来,便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也从来没有一次忘记过他们二房和她的。 这一点,便是赖嬷嬷及其赖家的人,都是做不到的。 此时,男人靠不住,妯娌不缺儿子,眼看着孙子都要出生了。婆婆那里,从来也不缺孙子养,来来去去这么多的孙辈,最得婆婆喜欢的还是只有长孙贾瑚一人。便是将来她去了,宝玉到了婆婆那里,也不过是不会让下人作践了去吧。 元春也大了,也指望着不上她能再照看几年,所以,贴身侍候这样的事情,便只能指望着唐朝了。这个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成吧,回头嫂子问问她。”在贾家,无论是哥儿还是姐儿,每人定额的奶娘数便是两人。现在宝玉身边已经有了两个人了。是要裁去一个,还是要多添一个? 裁,是附和规矩。不裁,也是人情使然。府里虽大,但这个权利她还是有的。再一个,也不过是一年的份例罢了。他们贾家还差那点子银钱不成?谁要是敢说话,她就拿自己的份例补上也就是了。 不过,这府里,还真没有人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起幺蛾子的。 只是关键是她也不知道唐朝那丫头愿不愿意进府当个奶娘。 现在她们家也不缺嚼用,外面的日子又自在,而且孩子还小,一时也松不开手。张氏觉得唐朝同意的可能性不太大。连她都能想明白,将来二叔子肯定要续弦的,做为元配所出的嫡幼子奶娘,是个什么样的情形,那丫头鬼精鬼精的,她能不知道? 虽然唐朝是这个府里出去的。又是阖家给了恩典,发还了卖身契的。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真的说不准。 妯娌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张氏便告辞离去了。 出了梨香院,张氏回头看了一眼梨香院的大门,长叹了一口气,便向婆婆的荣庆堂而去。 到了荣庆堂,史氏正在让人收拾东西往南边送呢。 说是林家那个长到三岁的独子一场风寒没了。小姑子贾敏也跟着病了。史氏心疼闺女,能不着急上火吗? 想到此,张氏又叹了口气。怎么什么事都赶到了一起去了呢。 再一想到自己娘家,还有朝廷的一些微妙变化。张氏都要怀疑是不是去年祭祖的时候,有谁没上心,或是祭品不新鲜了。 进了屋子,请了安。张氏便一脸笑容地对着史氏说道:“有老太太千里迢迢的牵挂惦记,想来妹妹的病,一准就好了。妹妹现在的年纪也不算大,说不定明年便能再怀上一胎。此时还要好好的将养身子才是要紧呢。我母亲前儿还送了两人颗上好的参,回头一起给妹妹捎去。说不准,等妹妹再来信时,就又有了呢。” “你母亲特特送了两颗好参,你拿来给我,我便说我不要,让你好好收着。哪想前儿一颗给了老二媳妇,现在又要拿一颗给敏儿。岂不是一颗也没剩下?” “瞧老太太说的,参这种东西又不是那大萝卜,啥时候都能配菜吃?媳妇儿这不是用不上,这才拿出来的。再好的东西,若是不用起来,那都是压塌箱底的蠢物。您要是心疼媳妇,便将我们大老爷前年给您打的那套金贵满堂的首饰赏了儿媳吧。媳妇儿惦记那套首饰好久了呢。” 史氏听了,也是一笑。不过当天我上,还真的让鸳鸯将张氏说的那套首饰找了出来,送到大房去,同时,还有几件她的嫁妆。 一时到了时辰,张氏便张落着侍候史氏用餐。府上最近事多,所以今天便只有史氏一人用餐,看起来冷清极了。史氏叹了口气,便让张氏也坐下来陪她一道用。 饭毕,漱口饮茶。张氏便将王氏的意思说了出来。史氏先是一怒,然后又是一悲。唉,都是儿女债呀。 若是王氏有一点办法,估计也不会这样了。想到小儿媳妇,这么些年也算老实。再加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几十年朝夕相处,便是亲母女,也没有她们婆媳再一起的时间长。如今即将去了,就当是了了她的心愿吧。 “算了,算了。反正珠儿是嫡长子,按理本就是全部家产的七层。既是这样,你去帮着分上十一份,七份归珠儿。留一份做将来孩子们的婚嫁费用。其他剩下的三份,你先帮着管一管吧。等将来,”顿一顿,“到时候再说吧。对了,按府里的例,把大丫头的嫁妆银也提出来吧。” 若是老二家的去了,二房也没有个正经能管家的人。大丫头虽然懂事,却不太好真的去管家里的事情。所以,让老大家的帮忙管着。等新妇进门了,再说也不迟。 更何况在史氏的心理,谁也没有她的血亲后辈重要。她知道这样安排,可能对她儿子有些影响,但问题是她儿子本就是不通俗务,迂腐的性子。与其让他来处理,还不如交给大儿媳妇呢。就算是大儿媳妇再有什么心思,也不会惦记那三层二房家产。 将来的儿媳妇,若是个好的。倒也好说。若是个不好的,岂不是要委屈她的三个孙子孙女了。 唉,老二媳妇呀!当初一脸的福相,怎么就这么没福气呢。 张氏一听,也没有拒绝。想了想言道:“梨香院西边还有一个小院子,那三层产业,大件的,就放在那里,小件的银票地契,便收到老太太这里,您看如何呢?” 史氏一听,也觉得这样安排,更合理一些。便也道了声罢了。张氏这才应了一声出去了。先去前面叫上贾珠,再在王氏那里找到了元春,将史氏的话说了。王氏感恩戴德的在床上叩谢了史氏的恩情。 王氏就着周瑞家的手,喝了一口参汤。然后强支着身子坐在床上,和张氏一起将二房和她的嫁妆都理了一遍。 两人理这些事情的时候,谁也没有想过要告诉贾政一声。就连接到风声的那位赵姑娘也只能眼瞅着张氏和王氏的人,将二房的库房搬空。 分给贾珠的七层财产和王氏的嫁妆一起,都被迅速有效地送到了贾珠在前面的小套院里。留给元春的嫁妆和将来给元春置办嫁妆的银钱也都让元春自己妥善收好,同时存在了老太太的厢房中。 元春住的厢房,非常的大,挪出一间当库房也使得。于是天黑前便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送了过去。 在这里,张氏特意在分完贾珠的七层财产后,才按例在剩下的四份里拿出元春的嫁妆。将元春的嫁妆归置出来后,这才将剩下的财产分出四份,又将其中一份移到大房的库房中。就放在贾琮财产后面的小房间中。 而这剩下的三份,才算是二房的三层财产。 对于张氏的做法,贾珠有些懵懂,但管家的王氏和通透的元春却是知道张氏这么做的用意的。心中万分感激。 忙完了长子长女,最后便是小儿子宝玉了。王氏是没有办法将剩下的三层弄成宝玉的私产的。但宝玉有她一半嫁妆的三分之二,也就是总嫁妆的三层半。也算不少了。 “我也知道你怕宝玉将来受了委屈。但我向你保证,这孩子长大成亲前,我是不会不管他的。之前也跟老太太说好了,大件的东西就放在隔壁院子的厢房里。银票等物送到老太太那里存着。若是二弟将来还有子嗣,那便按照嫡继庶来分。若是没有,那些便都是宝玉的。你放心吧,现在安心的养好身子,不比什么都强吗?”能多挺一天,是一天。多看一眼,也放心一眼。 “是呀,太太,您就听大伯母的吧。您一定会好起来的。”元春早就泣不成音了。母亲交待后事的样子,元春实在有些承受不住。 尤其是母亲昏迷时,她听周瑞家的说起的,母亲早产和难产的罪魁祸首。 赵氏,我们走着瞧。 ...... 是夜,张氏回到了荣禧堂,坐在梳妆台前,心里思绪不断。 一命换一命。怎么会是她呢?多少年前的事情,一下子在王氏难产时,重新走进了记忆里。 刚成亲时,有那么一日,她曾梦见过自己将来会死于难产。 一盆盆的血水在眼前一晃而过,她浑身疼痛,连嘶吼也无力发出。产房里很乱,人很多。她一遍遍的想要聚集起力来,可往往一口气下去,仍是毫无作用。 她能清晰地听到产婆在高叫着‘使劲,再使把劲,已经看见头了。’这样的话,她也能听到远远的,好像是从天边传来的声音‘实在不行,便保小。’这样的话。 那样的梦,她一做便是多日,当时真的怕极了。 后来借着回娘家探亲的机会,偷偷请了高手解梦。 后来...... 妯娌这么多年,朝夕相处。如今却要生死相隔了。 她从来没有想到老天会选择她来代替自己原本的宿命。 愧疚吗?......愧疚。 后悔吗?......不后悔。 若不是当初的强求,她的三个孩子估计都比二房那三个更可怜。 若为人,谁不想长久的活着。若为母,为母——则强。 来日,她必会对宝玉视为己出。就当先还她一份利息吧。 想罢这些,张氏才想起叫唐朝回府里当奶娘的事情。看着天色渐晚,府里各处都已经闭了门。看来便只能等到明日了。 第二日张氏便派人去将王氏的嘱托说给了唐朝。正好唐朝有些个不舒服,此事便耽搁了下来。 又过了几日。一早,张氏刚侍候史氏用早膳,便听到梨香院的丫头来报说是二太太王氏没了。张氏一听,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等回头去看史氏时,史氏的脸上也是满满的哀容。 因着王氏的后事,早就有安排了。一时间倒是并不抓瞎。再来还有贾瑚媳妇水氏在一旁帮着料理。张氏倒是并不忙乱。 可福无双致,祸不单行。刚过了晌午,府里的大管家,便慌脚慌手的跑了进来。 “大太太不好了,张家出事了。” 张氏一惊,自椅中站了起来,连忙问她出了何事? “东宫反了,逃到平安州起了事。当今一怒之下,一怒之下,”下人说到这里,便有些吞吞吐吐。 “说,当今一怒之下,倒底怎么了?” “...张氏满门,斩首示众。” “什么?”张氏一待话落,便昏了过去。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没有千年的王朝,却有着千年的世家。虽然自唐以后,世家渐渐没落。但不可否认,世家的存在是比那些靠爆发而得到天下皇位的皇族更让人忌惮的了。 张家原是一没落大族的旁枝,来到京城数年,却渐渐发展成了一个相对悠久的世家,前提是对于像贾家这样的爆发新贵而言。 其实说来也不过是区区上百年的小家族,但在读书人这里,却有着一定的影响力。 张氏的父亲,算的上是三朝元老了。在朝中甚有威望,门人弟子无数。当年皇帝立了太子后,为了加重太子的身份,便封了张氏老父亲一个太子太傅的职位。 只要读过史,念过书的人都知道,自古以来以太子之位登上皇帝宝座的,不是没有,只是太少,太少了。张家被一道圣旨捆绑到了太子的船上,本就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于是这位张大人,便只在授课时前往东宫,其他时间一概避免与太子过多的接触。后来随着时间推移,太子渐渐长大,皇帝对于太子也不同年幼时,张家心中更是不敢靠近太子半步,便是原来张府内的家学,都以各种名目停了课,那些族中附学和亲戚家的孩子也都打发了回去。 就怕让人以为张家的家学是在为太子储备人才呢。 太子本人是要极力拉拢张家的。后来更是明示暗示想要将自已的女儿嫁入张家。可惜张家并不买帐。 不到太子坐上龙椅的那天,太子都是一个极危险的工种。做为太子的姻亲,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张家不傻,自然不会要这种媳妇。 本以为只要张家远着太子一方,便可保全。可张大人却发现,事情却是越衍越遭。又在今年年初,发现皇帝与太子之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候,张家害怕无辜中箭,立即以年脉为由致仕。可惜皇帝似有所思,便留中未发。 然后,刚过了端午节,太子便反了。 当今太子逼宫造反不成,逃到了平安州起义。此事本与唐朝一家没有多大的关系。可关键是跟贾家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做为太子太傅的张家老爷子,被判以附逆。全家斩首示众,即刻执行。而张氏等却因为是出嫁女,而幸免于难。 全家斩首,无一人幸免。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了张家。 不,还有一人。 张氏嫡亲弟弟张六爷的大女儿,张家的九姑娘。 张氏之母,一生共生下六儿一女。这一女便是张氏了,张氏有兄三人,有弟三人。这位张家的九姑娘,便是按着府中所有姑娘一起续的齿。 当抄家的旨意到达张府时,各房主子都乱了套。虽然是百年的世家大族,但在生命交关之时,谁还能真的保持住风度。 14岁的张九姑娘也吓傻了。她自幼便没了娘,一直跟着继母过日子。所幸继母是个守规矩的,该她的,从不苛刻。 但抄家灭族的大罪,此时才能看出平时的亲情浓淡。张家六太太,自然是首先想到了她自己的儿女。 托心腹下人将小儿女送出府去的张六太太,转身便一根白绫吊死在了房梁上。她哪里想到刚从后门出去的儿女便直接入了禁卫军的手里。整个府里早就在圣旨下来的那刻,被围的水泄不通了,便是插翅也难飞出去。 这个时候,被人遗忘在一边的张九姑娘却是比那两个嫡亲弟妹要好一些。她身边有她母亲留下的忠仆。 忠仆奶娘也是个狠心的。直接将张九姑娘身边的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小丫头推到了荷花池里。然后以主顶仆的名义,将本来斩首示众的人——张九姑娘,弄到了家下仆役的行列中。 忠仆一边揽着被这一连串事故吓傻的张九姑娘,一边写了字条,让人送到现在还在京城,张家早就出嫁的姑奶奶,荣国府当家太太张氏手里。 纸条上,就只有一句话,‘请姑奶奶大发慈悲,买了九姑娘身边的云姬丫头出去’。 忠仆本也可以向张家其他的出嫁姑奶奶求救,但京城中,便只有张氏一人。这是其一。这其二便是这位忠仆是有见识的。张家那几位出嫁的姑奶奶,年纪都不太大。但阖家皆灭,满门抄斩这样的大事一发,想来她们也更难容于婆家。 好一点的,休书一封带着嫁妆离开。差一点的,便是个出家,暴毙的下场。也只有这位老姑奶奶可以救一救她家的姑娘了。 一是张氏管家多年,自有威仪。二是张氏三个儿子,其中长子已经成年,并娶亲多年,二子也即将成年,在这样的时候,也只有本身不会受张家牵连的张氏,还可能伸一伸援手。 都说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主子们没办法送信出去,但不代表底下的奴才就没有办法。拿出轻巧不打眼的首饰金银,打点了一个守后门的小兵。 反正这些首饰,也不会再留给他们了。与其便宜那些抄家的兵士,还不如送出去打点一番。也不枉它们在张家走一遭。 那小兵一个尿遁,便设法将消息送到了贾家。 之后的事情,便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张九姑娘被一系列的事情,吓坏了。只能躲在奶娘身边瑟瑟发抖。花容失色,双眼无神,又碎发遮面的样子。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还真的没有看出来。 张九姑娘是真的害怕了,抄家是一,斩首是二,还有贴身丫头被奶娘推出去送死是第三。这一连串的噩耗。让这个小姑娘实在是承受不来了。 说来,奶娘之所以这么做,还是要归功于这种事情,这位奶娘也曾经经历过。只是那个时候,被害人是她的家人。而今天,她却成了加害的一方。 这个时代的制度还算是有些人性化。至少主家抄家斩首后,家下奴仆却是可以活命的。等到定了案,便按人头发卖,继续做下人。 这一边张氏晕了过去,家下人等一边去通知管家的大奶奶水氏,一边去东院书房通知贾瑚。贾瑚得到消息后,立即一边派人去打探消息。一边着人去通知出门打猎的贾赦等人。 王氏刚过身时,张氏便让人去找贾赦等人回来。只是一时半会儿竟是仍不见人影。这回,张家出事了,贾瑚只得再派人出去找。 贾瑚一边向这边急行,一边想着张家的事情。走到正院门口时,正好看到妻子水氏也从梨香院赶了过来。 早上接到二房婶子咽气的消息,水氏便开始张落起来了,先是为王氏整理衣妆,然后满府的去挂红,搭灵堂。命令全府着素服,一样一样的命令吩咐下去后,还要安慰哭的不能自己的元春。还要吩咐奶娘抱着小婴儿的二堂弟去前面老太太的院子里暂居。 一时忙得脚都不离地,刚刚捋顺一些了,婆婆又出事了。 得了,水氏一口干了杯中的水,潇洒的带着人又杀去了正院。 贾瑚张氏一会和,立即接手了张氏的事情。水氏刚想要请太医,便发现时机不对,只得让人去前门大堂找一家老字号的大夫过来诊视。 贾瑚也明白水氏的顾忌,心中也顾不上其他。外祖家一罹难,此时已经身首异处。他的外祖父,外祖母,还有那些自小长大的表兄弟,表姐妹们,一夕之间竟然都没有了,何等凄凉。 张氏在贾瑚二人到来不久后,便悠悠转醒。醒来后,更是失声痛哭,几度晕厥。 “儿呀!你外祖一家都没了……”话未说完,人又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 贾瑚等人见了也跟着落起了泪。 好好的一家子,就这么家破人亡了。 当今天子,竟然连稍等片刻都不给张家。若是早些知道,他们家也好帮着回转一二。现在倒好,接到消息时,黄花菜都凉了。 “太太,府外有人送了张字条进来。说是万分紧急,只请太太一个人看。”就在张氏靠在床栏处痛哭时,一个丫头快步走了进来。 张氏接到纸条,打开一看,当场脸色就变了。 她知道在这个时间里,不会有人无缘无故送这么一张纸条给张家出嫁的姑奶奶的。 还是要救一个姑娘身边的丫头。 用脚后跟想,张氏都能知道这个叫云姬的丫头是何人。可是这个时候,张氏却是不敢轻举妄动。在娘家人全部身首异处的时候,她去赎买一个姑娘身边的丫头。 不缺心眼的人,都知道这里有猫腻。 而且就算是悄悄买来了,又要如何安置。若是安置在贾家,那便又是一个窝藏罪犯,或是——附逆。 荣国府里安置不了,陪嫁的庄子上也不行。估计这会早就有人盯着贾家的一举一动了。毕竟自己是张家嫡系在京城的唯一姑奶奶。 这样的后果,张氏赌不起。也不敢赌。可是放任自家的亲侄女被人发卖,张氏也做不到。那可是张氏一门唯一的骨血了。 若是好好的活下来,将来如唐朝一般过继个孩去回张家。她们张家也不算断了根。 自接了纸条,便在西侧屋走来走去的张氏突然想到了唐朝,然后自然而然地又想到了李漱,这个跟着琏儿一起在张家家学附学过的少年。 眼睛一亮,张氏知道,也许她并不需要动用陪房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办成此事。 当即,便让人去叫唐朝来。理由便是二太太临终时要唐朝做亲生哥儿的奶娘。 水氏很是诧异,和贾瑚对视一眼。都不太明白张氏的用意。刚刚还伤心惊怔地晕了过去。这会怎么又想到了唐朝来。难道是那张小纸条上写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只是水氏想到前几天,唐朝进来请安时说是男人去了平安州的事情。这会便是让唐朝去办事,家里也没有什么人可用。 至于唐朝的小叔子李漱,不过一个秀才,又能办什么呢? 不管二人如何想,张氏也已经没办法去管这些事了。于是非常干脆地将二人打发了出去。而此时,水氏和贾瑚又见张氏要打发他们出去,心下更是起了疑云。 接到张氏要见的消息,唐朝将小儿子包了包,将闺女也一并送到邻居家里,便快步进了府。 一进府来,见到张氏,唐朝便是一愣。前儿个来请安时,大太太的气色还很好呢,怎么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差成这样? 满脸的青白色,像是死了亲爹似的。 张家抄家灭门的事情,虽然在外面闹得很大。但在贾家,因为张氏管家多年,大奶奶水氏手段也是了得的缘故,这消息还尚未让府中全部人都知道。 知道的几人,此时也没有哪个敢在这个时候去传话聊天的。 所以唐朝跟本不知道她对张氏的形容词是有多少的生动形象了。 “唐朝,自你十岁开始,我待你如何?”时间也是不等人了。张氏现在也没有什么多的心情做些正题前的铺垫了,直接进入正题地问唐朝。 先解决侄女的事情,然后她还要安排着人去打点收尸,然后派人给远嫁京城以外的侄女们撑腰,以免让夫家的人作践了去......。 “太太待我恩重如山。但凡是我能做到的,必不会推迟。”当然,前提是不能威胁到自家人的生命财产安全。这会叫自己来,难道还是为了宝玉奶娘的事情? 在唐朝心里,这种事情,就算是再为难,她也是想要试一试的。王氏对自己一直不错。虽然很少赏些值钱的玩意。但每年都会想着赏自己几套旧衣服。 说是旧衣服,但往常也是不大狠穿的。有的都没有下过水,还有的,便是狠穿的,也是上身三五回罢了。都跟新的差不多。不然真的旧的不成样子,王氏也不会想着要赏人了。 被人惦记这么多年,虽然有自己刷存在感的原因。但这份心意,唐朝却是感恩的。 只是一想到自己夫家姓李,然后要是成为贾宝玉的奶娘。唐朝就有些接受不了。便是贾珠,元春也行呀。 贾宝玉的奶娘,真是让人纠结的一份职业。 唐朝和张氏两人所思所想都不在一条线上,但话却能合的上,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诡异的合拍了。 于是听了唐朝的话,张氏点点头,又想了想,一狠心,咬了下牙,才下定决心地说道:“太子反了,我们张家完了。” “什么?太子反了,张家完了?太子反了跟张家有什么关系?难道张家站队了?”听了张氏的话,唐朝当即叫了出来。 张氏听了唐朝的话,只是眼中冷凝,带着愤恨。“呸,站队?我们张家躲还躲不及了。哪会上赶子去站队。我父亲是三朝元老,当今皇帝亲封的太子太傅。现在太子反了。我爹自然托不得干系。可怜我张家子弟,忠心报国,从不懈怠,却没有想到落了一个抄家灭门,即刻斩首的旨意。” “天呀,怎么会这样?”唐朝听到斩首灭门,便吓了一跳。在现代何来的这种法律。竟是株连了。而且这种大罪过,一般不是都在秋后执行的吗? 张氏一脸讽刺,“哼,雷霆雨露,具是皇恩。若不是,若不是,便是学那荆轲刺秦王,也要与他不死不休。”张氏咬着牙,若是下令株杀张家满门的人在面前,唐朝估计张氏都能扑上去生吃肉,喝其血了。 若她只是一个人,必是要让那瘟死的狗皇帝血债血偿。 “若是有军权在手,便是反了,又都耐何呢。大不了,落草为寇,占山为王。”来到古代不造一下反,总觉得比不写‘到此一游’还要是一种遗憾。 而且将心比心,若此事发生在唐朝身上,定然也是不甘心的。血脉亲人惨死,如何能平解了事?若是唐婆子出了事,唐朝也一定会在有条件,有机会的情况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就算是山寨的,她也会心疼难过,更何况张家这种亲生的。只是想到一行一动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这才会缚手缚脚罢了。所以张氏的心情,她能理解。 唐朝此时倒是说了句真心话,可在别人听来却是有些火上浇油了。幸好这屋里也就只有张氏和唐朝两人在,不然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还不得生生吓晕过去。 “...唉,且不说那些了。我叫你来,是我嫡亲六弟有个嫡出女儿,她的贴身丫头,名叫云姬的,在这次灾难里,倒是幸免于难。现在正与张家的下人们关在一起,等待最后的发卖。” “嗯?”泥嘛,逗她玩呢吧。全家都死光了,还在庆幸侄女身边的丫头活着。脑子没病吧?还是病大发了。 咦,不对,按照律法,这下人丫头本来就不会有事,这大太太为什么说是幸免于难呢。 难道是? 唐朝一脸紧张地小声问道,“是?”张家的姑娘? “是”。就是你想的那样。 胆子真大,偷梁换柱的事情都敢做。 再一联系到张氏前面的话,和不同的神色。唐朝瞬间妙懂了。这是要让安置呢。 唐朝低头想了想,有些明白。“说来也巧,我家现在三个孩子,天天的闹人的很。我们家的大姐,也上了年岁了。正想找个人陪她玩呢。”看到张氏的教养,唐朝便对那位张家姑娘有些期待了。 她正愁李凝的教养问题呢。现在正好,有这么一个世家出身的姑娘白白送到面前,又可以让张氏承她一个情。何乐而不为呢。 唐朝是一点都不怕窝藏罪犯这种事情的。张氏便不会让她们出事。 再说了,她花钱去买个丫头回来,买的是丫头。跟张家姑娘有什么关系。反正经过官府走一遭,身份便算是定了下来。 其实心里阴暗的唐朝不敢想像,如果这个时候她拒绝了张氏,以后她们家会如何。小叔子虽然考上了秀才,但秀才也不算是什么功名。让一个人成才不容易,要想毁上一个人,却是万分简单的。 远的不说,只说将来如果李漱真的考上了进士,贾家都有办法让李漱等不到派官的那一天。更别说没有贾家庇护的李漱,会不会折在考进士的路上。 李狗蛋和唐婆子就不说了,她儿子李决,可是还跟着贾琮他们在贾家的小书房里读书呢。 享受了人家这么大的恩惠,现在若是不在人家需要的时候出上一份力,以后相见岂不是更难看。 最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她们家还需要贾家给他们庇护,若是因此失去了张氏的心,以后的日子用后脚跟想都能想明白。 唐朝可不敢赌那万一。 再一个,无论如何改变,贾宝玉既已出生,贾家至少还有十几年的富贵日子可过,此时与贾家翻脸,极为不智。 ...... “...你小叔子也不小了。今年有十七了吧。我恍惚听说,你正在给你小叔子相看?” 唐朝:“......”,原来您老还惦记着他呢。 容身之地,婚嫁之所,还有就近照看。这样一来,竟然都可以解决了。 您行,这种时候了,您还能走一步看三步,一次性解决多种问题。 真乃神人也!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听到张氏的问话,虽然此时思维有些跑马,但唐朝还是有些呆住了。 就算是她想过给李漱娶个好人家的姑娘,也没有奢望过张家的姑娘。 张家的姑娘,只要看张氏便明白一般的小庙住不下那么一座大佛。 就算是张家如今落了难,但人家还有个当着一品将军夫人的亲姑姑,也不是她们这种刚刚脱籍的肖想的。 虽然从今往后,只是个丫头了。 但含金量却是不同的。常言道真金不怕火炼,太子的私生女,母亲身份再低,她仍然是有着皇家血脉的私生女。更何况曾经所受到的教养也是融入骨髓里去的。 张氏女,终究是张氏女。 所以说,就算是现在的李漱年纪轻轻便是秀才,那也不过是个有上几亩薄田的穷秀才罢了。 不是她妄自菲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两人是真心有点不般配。 有一种贾巧姐嫁给王板儿的既视感。 “你不愿意?”半晌,张氏看着唐朝神色不断变化的脸。眼睛一眯,定定地看着唐朝问道。 唐朝抬头看她,“太太愿意?不觉得委屈?那可是你们张家的姑娘,呃,的丫头呀!” 张氏凄凉一笑,“这天底下,哪还有什么张家。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愿意的。那就只是一个卖身的丫头罢了。”九丫头的命,既好,也不好。 说她好,是到底捡了一条命。张家也许也只剩下这么一条根了。 说不好,却是这条命,已从高高在上的世家嫡小姐,却成了卖身的奴仆。从云边落到了泥里。 幸好并非官奴,倒也不怕祸及子孙。只是再想要嫁个好人家,却是再也不能了。更何况一般人家谁敢娶她张家女了呢。 而且大牢里走了一遭,名声早就没了。更何况,她的这位唯一的侄女是再也不能用张氏女这个身份出嫁了。 给再多的嫁妆,身份也已经注定了。 思来想去,也只有唐朝的小叔子李漱看起来还是个不错的。再加上年纪轻轻便已经是个秀才了。也许以后还会更好。 有着自家和唐朝一家的情谊,想来嫁过去,也不会差在哪里。就算将来李漱只能考到举人,大不了,帮他提前补个官,她的侄女便也能过得更好了。 再一个,哥哥是个老实的。嫂嫂唐朝看起来虽是个厉害的。但却也是没有什么坏心的。又是她看着长大的。想来也不能苛刻了她侄女。 这么一想,许给李漱竟然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她现在更愁的便是张家那些已经出嫁的姑娘们。张家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些姑娘在婆家指不定要受到什么磋磨呢。 因为娘家受难,而累及出嫁女惨死婆家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张氏还在想着,是不是让自己的二儿子带着一些礼物挨家挨户地走一遭。有了荣国府撑腰,想来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张氏女骨子中的韧性,张氏是深知了。只要给她们一点希望,一点光。她们便能将生活继续走下去。怕只怕,这一点光,也没有人去给她们。 张氏的预感成真了,朝廷的抵报一发往州县,张家的姑奶奶就有人遭了难。 附逆不是小罪,现在太子仍在平安州内,谁也不知道这样的祸事,会不会牵连到自己家身上。原来张氏女有多受欢迎和爱戴,现在就有多让人厌弃。 只是朝廷有律法规定,娘家以无亲人的女子,夫家是不可休弃的。所以,那些张氏女的夫家,便纷纷想了其他办法。 张家这辈,一共十一位姑娘。除了变成‘丫头云姬’的张九姑娘。出嫁的一共有四位。这四位张家姑娘,出嫁都有前后,不过也只有一位姑娘生产过,其他的皆是成婚时日尚短,还无所出。所嫁之人,也差不多都是官宦人家。虽夫家官职家业有大有小,但命运却都是差不多的。 其中一人在得知了张家的消息后,竟在三五日间得了‘急病’去了。还有两位被送到了家庙中,一人过得尚可,毕竟这位就是有孩子留下来的那位。而另一位,竟然在家庙中无故‘失踪’了,众人心知肚明,也不算是什么怪事了。 而唯有一位张家姑娘却是毫未受到张家事情株连的。那位之所以幸免于难,还要多亏了贾敏。贾敏在知道张家出事后,便想到了自家大嫂应是如何难过伤心。 一边打发人上京城问安,一边又想到前几次与自家大嫂通信时,知道大嫂的亲侄女便有一位嫁到了姑苏。连忙派了心腹和林府的管家,拿着林海的名贴,上门去探望。 若是不知道张氏女嫁到这边,倒还好说,但贾敏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不然也就对不起当初她和自家大嫂的一份情谊了。 这家人,本来已经想要放弃张氏女了,但因着贾敏念着长嫂张氏之间的情谊,特意为她侄女撑腰,这才仍留在了夫家。 只是夫家的这副嘴脸,张氏女看了,不免心寒。自家一出事,她与自己的陪嫁人员便被关了起来,特特地软禁在一处废旧的院子里。被人从房间里拖拽出来的羞辱,夫君的冷漠,婆母的狠厉,张氏女这辈子都记得劳劳的。于是在日后风平浪静后,竟然在贾敏的帮助下,带着嫁妆和离出府了。 此事在贾琏回去后,一一告诉给了张氏,而张氏也更感激贾敏的雪中送碳,在后来黛玉姐弟入府后,更是殷殷照顾,帮着抚育成才。 而贾敏和林如海在有生之年,一直庇护着这位张家姑娘,而在贾敏与林如海相继过身后,张家姑娘又不顾人言,亲自上门,尽力操持贾敏二人的后事,便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了。 趋利避祸,原是人的本性。可大难尚未到来便如此,也着实让人齿冷。此事唐朝知道后,也不过是感叹了一句,‘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罢了。不过这些且是后话,此时暂且不提。 此时的唐朝还在想着这门天上掉天来的婚事。都说长嫂如母,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李漱对自己敬重如母,对自己的老娘也是如此。此时这件婚事,看起来有很多的短处。但娶媳娶贤。李漱娶个这样出生的媳妇,对于他们李家是有着天大的帮助的。 不提张氏会如何亲近自家,便是将来子孙教养上,就强了别人数倍不止。若是娶了回来,她家的李凝,便可以直接受益了。 若将来李漱能够更进一步,当了官,有一位眼界不凡的太太,也是一件幸事。 所以,这件婚事,唐朝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哪还能往外推。 别人害怕这姑娘身份泄露了,会连累自家。可她们也不想想,最怕那姑娘泄露身份的,便是张氏了。毕竟人家家大业大,赌不起。所以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什么丫头不丫头的。谁的一生没个三起三落的。再说我们就是普通人家。能娶个好姑娘都要烧高香了。他哥哥娶到我,都是他们老李家上辈子积下的福气,这回娶个比我好上几十倍的,岂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吗?”说到这里,唐朝顿了顿,又接着道, “我们家什么情况,太太也是知道的。虽是有几个钱,但也不过是维持个生活。这两年紧了紧,也给我那小叔子挣下了套宅子,还有几亩中等田地。想来生活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不过富裕的日子,可能就不会如从前了。” 在唐朝看来,张家虽然可能没有贾家这么喜欢奢华,但是那小日子的质量也是嗷嗷高地。她们家就是普通人家,家里连个粗使的婆子都没有,更别提侍候小姐姑娘的人了。 这位张家的姑娘嫁到她们家,可也是要动手干活的。要是指望着她和她娘侍候她,那这种祖宗她还是不往家里请了。 当然了,张氏的面子和恩情也在那里呢。而且娶这位姑娘的实际好处也是存在的。大不了,直接让李漱带着媳妇去新买的房子,安家立户去。 反正兄弟大了,成了家了,分开住也是正常的。 张氏听到唐朝毫不犹豫的回复,心下欣慰。“我既开了这口,自然是知道你们家是什么情况的。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无论内里怎么样,她今后也只是赎身出来的丫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许了你们家,便要跟你们过日子的。不过,那丫头家里刚遭了难,总要让她守上三年孝的。也不知道你们家是个什么想法。” “理应如此。我们家并没有什么想头。而且过些时日,又是乡试。正好还可以让我小叔子再努力一把。若是一举成了举人,有了名次,婚事上也好看一些。”反正那姑娘也还小,李漱也不着急。等上三年,也没什么。 再一个,若是李漱考出来了。他一个年轻举人娶个末落世家的小姐,也不算什么配得上,配不上了。 要知道,当初贾家许贾敏给林家时,林如海当时也只是个举人。虽然林家是世家,但到了林如海这一代是没有爵位的。 细算下来,不过是有些家底的读书人家罢了。 “嗯,有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我知道你家也不宽裕,一会儿走的时候,将买丫头的银两先带回去,等到官府那边开始发卖的时候,便烦请你们家出面了。” “不瞒太太了,家里还真的一时拿不出太多的银两。这钱,我就厚颜收下了。不过,我们并不认识那位姑娘,届时若是买错了怎么办?” 开春前又买了些土地,又在他们家新买的宅子那附近买了套小宅子。要知道她现在可是有两个儿子了。将来长大了总是要分家的。她不能让小儿子一家分出去了,还没有一套现成的宅子可以住。 只是这样一来,在秋收前,家里就也只剩下不到八十两银子了。若是将那套小宅子租出去还好些。可是现在一时也没有找到租房子的人。 至于闺女将来的嫁妆,唐朝都想好了,除了给地以外,还要给一间带后院的铺面。女人不能出去自己挣钱,嫁妆能否生钱,是至关重要。 “无妨,到时我自有安排。”说罢,也不让人进来,自已起身去了内室,在一个小匣子里拿了两千两银票走了出来。 唐朝接过,大吃一惊。“这么多?”200亩地了?买个丫头需要这么多钱,小户人家嫁姑娘也没有这么多的嫁妆吧。 “你不明白,凡是大户人家卖出来的姑娘婆子,都是那些人牙子和脏地方的人最喜欢的。这些人还不打紧,还有一些过往的商人。那些人惯会拿钱压人的。到时可能会价高者得。你拿着吧,有备无患。或是少了,我再给你。若是有剩的,你便留着吧。” 其时也用不上那么多,只是张氏还记得唐朝之前买宅子的事情,不过是用这个借口贴补一下,即将进口的小家庭罢了。 “嗯,我明白了。太太放心吧。这是我弟妹的事情,便是我家的头等大事。必不负太太所托。”唐朝想了想,如果这钱有剩下的,便都给那位张姑娘留下吧。女人手里不能没有钱,没钱就容易心慌。 呃,还是拿一些给她老娘。家里多了张吃饭的嘴,还是个外人,她老娘要是不高兴,落下脸子来,那张姑娘也呆的不容易。 当天又谈了一些细节上的事情,唐朝便回去了,在晚上见到李漱的时候,便把实情说了出来。 李漱想了想,也觉得这门亲事不错。张家的家教,他是清楚的。当年跟着贾琏在张家附学时,张家的下人和主人都让人觉得有规矩,有教养,并没有那些世家大族的趾高气扬的骄奢之态。 尤其是张家的人在知道他也是平民学子时,对他的态度,虽然不及贾琏这个张府的表少爷,但也着实尊重了不少。 此时张家遭难,他本来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就应该帮一把的。现在用的着他的时候到了,又怎么可能不帮衬一把。只是, “嫂子,是不是有些趁火打劫了?” 唐朝一听,倒是没觉得不好。“这门婚事,是大太太亲自张口提的。并不是咱们要如何如何。再一个,你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本来这两年我和你大娘便在为你相看人家。若不是张家遭了难,这样教养的姑娘,咱还娶不到呢。你现在也是个秀才了。等到以后过了乡试,便是举人了。你听我说完,”唐朝看到李漱要说话,忙摆手让他先别说。 “你是不是想说你还不一定今科是否能够榜上有名,是不是?” 李漱点头,确实如此,科举就如同入独木桥,万千选一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把握。 “都说‘30老明经,50少进士’,你今年才多大,便是今科不能得中,不是还有下一科,下下一科吗?难道你一辈子都考不上?就算真的如此,那也是三四十岁以后的事情,若是你现在就没有信心,那还考个啥?” “嫂子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李漱对于自己考举人这一点,是确信无误的。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他确是没有把握一击必中的。 “我自然知道,不然大鞋底子抽飞你。还没给我上场考呢,就给我说这么泄气的话。得了,这话就到这了,若是没有什么意见,过两天你就跟我去将那姑娘接回来。等到成亲以后,户籍什么的就落在咱家了。还有,你去把柴都劈出来。省得你没事干的东想西想的。人家戏文里都说大恩不言谢,唯有以身相许了。现在正是让你回报恩德的时候,你咋还腼腆上了呢。大小伙子了,跟个姑娘似的。” 李漱:“......”,以身相许不都是女人的玩意吗?啥时候也用的上男人了。还有,嫂子,咱家的柴不是从庄子上送来的时候就劈好的吗? “噢,对了,那姑娘的身份,你别告诉你大娘。你大娘经不得吓。” “那大娘不奇怪家里多出一个人来吗,到时怎么说呢。” 唐朝看了一眼李漱,“我看你都读书读木了。理由当然是现成的了。就说这姑娘是大太太奶娘的孙女。张家遭了难,也跟着一起卖了出去。” “大太太的奶娘,我怎么记得琮三爷出生前就没了呢?” “所以才留了这么一个孙女呀。”她没不没的有什么打紧的。 打发走了李漱,唐朝便回屋去找她以前穿的衣服。因着成亲后,便怀了孩子,等孩子生下来以后,身材便有些发福。做姑娘时的一些好衣服,都穿不上了。这会儿正好可以给那张云姬穿去。 先将素淡一些的衣服都找了出来,打了一个包。又将颜色艳的衣服也找了一包出来。想着这些衣服便是穿到身上,也要三年后了,若是那时张氏给那位姑娘备了衣服什么的,颜色艳的,就先不给她了。反正三年内,她也穿不上。等到时候,若是一时没有,便再给她。 都忙完了,唐朝这才想起来天色不早了。她还没做晚饭呢。当即便换了身衣服,急忙忙地去了厨房。 “咦,你怎么做起饭了,不是让你去劈柴的吗?” 李漱将唐朝平时爱吃的那个腌黄瓜用辣椒油拌了一下,才笑得特无奈地对自家嫂子说道:“柴在送来的时候,就已经劈好了的,我看着天色也晚了,大娘也快回来了。便想着先把饭做了。” 他嫂子也真是的,既然记得让他去劈柴,怎么就不记得他们家的柴是早就劈好的呢? “阿决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现在还不回来。”今天王氏大丧,小书房是停了课了。 “嫂子大概是忘记了,早起便换了衣服,跟着大老爷一起出门了。听说府里派了好几波人出去。估计也快回来了。”本来李漱也是要去的。不过正好有一册书没看完,便和贾珠在一起看书了。没成想二太太便去了。他也不算是外人,便跟着忙前忙后了。 “真是的,早不出去,晚不出去的,怎么就今天出去了呢,幸好珠大爷留在府里,不然像什么话。” “谁知道呢,这么热的天,还去打猎。琏二爷和琮三爷也跟着去了。回来要是晒伤了,老太太又要发火了。”这大老爷就是能折腾,不过也许就是这么折腾,大房的哥儿身子骨都比二房的珠大爷强吧。 二老爷总说打猎行武,是辱斯文。每次大老爷带着出去时,二老爷都不太愿意让贾珠跟着去,长此以往,贾赦也就不怎么带这个侄子出去玩了。 对于自家弟弟的有辱斯文一说,贾赦是嗤之以鼻的。贾家便是以军功起家,他老二不过是读了几本之乎则也的,便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家伙罢了。 所以贾政无论怎么说,贾赦都是一脸不耐烦的鄙视他后,仍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谁理那棒槌。 就是每次出去后,一看到自家孙子晒伤晒黑的,老太太史氏就会非常生气,然后好几天都不带给大老爷好脸看的。 当然,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张氏便会主动的站在自家婆母身后,啥也不说的,表示沉默支持。但心中到底支持谁,就没人知道了。 唐朝摇头,“估计就是真的晒伤了,也顾不上他们爷三儿了。二太太的后事,还有的忙呢。对了,你今天看到王家的人了吗?” “除了王家的仁哥儿,别的没看到,想来是二老爷招待的吧。”女眷方面,李漱就更不知道了。 唐朝点头,也不知道贾珠的婚事会不会如二太太所期盼的那般了。 贾珠性子有些老实,贾宝玉还那么小,若是凤姐真的嫁了过来,以凤姐的性子,确实可以 将日子撑起来。 就是不知道凤姐叫了贾珠,贾琏将来的媳妇上哪去找了。 也不知道这贾家的风水到底有多好,竟然成了这帮子仙子历劫的红尘留香处。也不知道那警幻是用什么标准选出来的。 奇哉,怪哉。 “明天若是没什么事,我进府去祭拜二太太去。你就留在家里吧。净哥是个觉大的,一睡着,小半天都不待醒的。大姐儿我不放心。你看着吧。还有,你也是的。二太太没了这样的大事,也不知道先回家稍个信。我那会去见大太太时,幸好没穿艳色的。不然多不好。” 虽然姑娘也不小了,但是唐朝还是不放心让李凝看着弟弟。虽然这个年纪在古代,也能使唤着干些活了,但在唐朝的感觉里,这个年纪还没上小学呢。 还有今天一天都没人来她们家找她唠嗑闲聊,不然她也不会不知道二太太去了。这事闹得的,还是进府的时候,在角门那里听看门的婆子说了,她才知道的。 就这,还连忙将身上的几件金首饰都收在了袖子里。 唉,好好的人,就这么去了。也是让人不胜须臾。红楼中那样逼走晴雯的二太太就这么没了,想起来就有一种玩游戏打怪时,大怪被秒杀的感觉。 第50章 第五十章 接过李漱拌好的黄瓜凉菜,唐朝身手在李漱的额头点了一下。“你就不知道托人告诉我一声,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知情不报,罪加一等。 “嘿嘿。”李漱知道自家嫂子也就是过过嘴瘾,其实心里比谁都软。 这么多年了,连他都看出来了,嫂子是把他和大侄子决儿一起当儿子养呢。别看外面的人怎么说嫂子苛刻,虐待他,他是一点都不相信的。 哼,尤其是说这话的人,不是他的亲叔叔,便是亲舅舅的。 当初他们哥俩有上顿,没下顿的时候,这些亲人都到哪去了。在嫂子嫁给他哥后,到是一下子都从老鼠洞里冒出来了。 别说嫂子下了命令,让咱们哥俩不许跟那些人来往,就算是嫂子不说,他都不带跟他们联系的。看着他们过得好了,就想蹭上来。 当他是他哥那个实心的秤砣吗? 李漱想到当他考上秀才后,他的那些在他看来都是‘外八路’的亲戚都像狗儿看到了骨头一样,撒丫子蹦出来时,心中是多么地替他们害臊了。 尤其是听说他不但成了秀才,还有房子有地时,那副嘴脸了。就像是他嫂子讨厌表哥表妹的那样,他一下子不知从哪冒出来了不少的表姐,表妹。 一个个含羞带怯的样子,哼,当自己是卖肉的不成? 他李漱就算是打一辈子的光棍,也不带娶这样的女人回来的。 更何况他嫂子说了,近亲成亲,那是骨血回流。很容易生出不健康的孩子的。虽然他嫂子也说了,若是有主角定律在,那倒是一切好说。 可问题是,啥是主角,啥又是主角定律呢。他嫂子也不把话说明白了。 晚饭时,唐朝刚吃了一口,便问对面的李漱,“阿漱,你哥现在应该往回来了吧?”今天在张氏那里听到太子逃到平安州,在那里起义的事情后,唐朝就有些担惊受怕。 李漱咽下嘴里的吃食,想了想说道,“这会差不多快到通州了吧。”现在李漱想的便是幸好太子反的晚了些,不然他哥就卡在平安州的地界了。 “闺女,我听说大太太的娘家出事了?说是人都死绝了?你今天进府了?啥消息呀?” 唐婆子在一旁喂了李凝一口莱后,这才想起今天听到的八卦。 唐朝看唐婆子总是不自觉的惯李凝的样子,有些头疼。“妈,她都多大了,你还这么惯着她。”顿了顿,又接着说起今天的事来。“听说是这样的。不过妈,二太太这么一去,你在二房是不是也不好过了呀。我听说那个赵姑娘一天天地竟是事。” 死劲的作吧,等到下个太太进门后,看她还怎么嚣张。 “唉,我还没啥,倒是你周姨。今天一天就被那小蹄子找了两次茬子。不过都让你周姨给挡了回来。大姑娘还在那里立着呢,咱们先太太还有两个哥儿呢。再怎么说,咱们这些先太太的陪房,也比一个妾身不明的姑娘强。哼,作的紧,死的快。唉,你妈就是不甘心给她做针线。她算是个什么东西。” “那要是将来娶了新太太,是不是就有些麻烦了?”人家新太太再怎么样,估计也不会重用先太太的陪嫁下人的吧。 “我们麻烦,那位赵姑娘不是更麻烦。先二太太好性,能容的下她,这还没影的新太太,就不知道能不能容的下她了。”唐婆子说到这里,就又想到前两天大太太着人来问的事情,便又问唐朝,“今天大太太叫你去,是不是问小哥儿奶娘的事?” “也有这么个意思。不过我并不太想干。但是有觉得有些对不住二太太。” 唐婆子听了唐朝的话,想了想,也觉得闺女不干是对的。“下次大太太让人来问时,你就装病推脱了。这一回儿,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小哥儿这年纪,那新太太指不定也就这一两年便进府了,那新太太要是心里有个算计的,早晚得把你打发出去。若是没个成算的,你这奶娘的活,也不好干。” 主子再好,也不能让自己的命根子去受那夹板气。 唐朝和唐婆子都想到了这一茬。虽然不知道新太太啥样,但这新太太是一定会嫁进来的。毕竟贾政的年纪在那里罢着呢。 再一个,就算是为了让元春不是丧母长女,也会娶个太太回来。 唐朝对于成为贾宝玉的奶娘这一职业是非常不敢兴趣的。尤其是她还夫家姓李的时候。那贾宝玉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宁愿好吃的好喝的给身边的丫头,都不带想着给奶过他一场的奶娘的。这种熊孩子,唐朝才不乐意奶的。 再说了,她儿子才过了百天,还不到四个月。自己去奶了别人的孩子,那自己家的孩子吃什么?再请个奶娘吗? 奶娘的孩子请奶娘? 说出去都要让人笑话了。 “对了,阿漱,我让你盯着那个卖奶羊的那人家,现在怎么样了。那羊产奶了吗?”若不提这茬,唐朝倒是忘记了这一事。 她虽然在自己家的庄子上,养了两只奶牛。但因为距离远,所以便只是让人将奶牛产的奶弄成奶豆腐一类的奶制品。平时想吃的时候,便拿水放锅里蒸上一块,由硬变软,口感也是硬中带软,很有些嚼头。 唐朝一般都会当成零食,给家里的孩子和唐婆子吃。在她来的那个年代,都说牛奶多好多好,又能长个,又能补钙的。虽然现在因为条件的原因喝不上鲜牛奶,但奶制品却是万不能少了的。 最近唐朝却想着,家里的院子小,想要在院子里养头牛,喝些鲜奶是不容易了。但是小小的院子,倒是可以养只奶羊。 “前儿,我便去看了一眼。说是也就这两天了。等到下奶了,便会给咱们送来,价钱也是当初谈好的。” 唐朝点头,笑着决定道,“等到奶羊送来,以后咱们家的人都可以喝到新鲜的奶了。” 唐婆子倒是没啥反应,那么膻的东西,她可没啥兴趣。不过她也没有扫自家闺女的兴致。反正一只羊也没有多少钱,她闺女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吧。 就算以后不想喝羊奶了,不是还可以吃羊肉吗?到冬天多放些姜,熬上一碗热热的羊肉汤,那可是极暖胃的。 唐朝正兴高采烈的想着全家喝羊奶会不会不太够时,压根就没有想到自家老娘已经算计着什么时候杀羊吃肉,刮骨喝汤了。 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吃着晚饭,虽然二太太的去逝,多多少少都会对这个家有些影响,但这种影响却没有二太太的亲人来的大。 这一日,在灵前守了一日灵的元春和贾珠终于等到了出府的大伯父和两个堂弟。 爷三儿个,都是不着调的,出东城门出去了。竟然是从西城门回来的。家里下人仆役出去找了三波,竟是生生错过了。 爷几个身上都有一些血腥气,可见是打着了些东西。一行人骑着马刚走到府门口,便看到府门处,挂了白,连门口的石狮子都多了一条白围脖。知道是府中出了事,连忙奔了进去。 “见过老爷和二爷,三爷。二太太没了。府里找了您三位小一天了。快进府吧。还有,还有,”赖大看了贾赦和贾琏贾琮一眼,小声地说道,“大太太的娘家张家,也出事了。满门抄斩,张家门口的血都快要流成河了。那叫一个惨呀。” 贾赦一边走,一边向随从丢马鞭,听到二太太没了的时候,神色也非常自然,之前他就听张氏说过,二太太早早晚晚的事情。 但听到张家也跟着出事了,当时便刹住了脚,猛的转身看向与他有两步距离的赖大。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张家怎么了,出事了?” 赖大一见贾赦这样,连忙又挑重点将张家的事情说了一遍。贾赦这回看了看两个儿子,看到两个儿子也是一副蒙圈的样子,便知道这是真的了。 立即向正院荣禧堂走去,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还是非常担心自家媳妇的。 还有就是太子怎么就谋了反呢。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府中一点消息都没有。 还是逼宫造反?这也太无声无息了吧。 贾赦带着两儿子回到了房间,正好看见坐在灯下哀哀垂泪的张氏。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媳妇还一脸笑意莹莹的,说是看见有那野味,记得多打回一些,孝敬老太太。可这时,不过一天的功夫,媳妇竟然会憔悴至此。贾赦那粗的堪比下道的神精和心神,首次知道了什么是心疼。 看到媳妇这样,他心疼了。这种心疼,比打破一千件古董还要难受一千倍。 “媳妇,你别难过。我明天就请旨去平安州收拾太子去。”拿着又是灰,又是汗的袖子给张氏擦脸,没有想到一下子下去,张氏的脸就有些红肿。 张氏疼得恨不得呲牙,但多年的教养,让她无法做出这种事情来。于是只是将头转向一旁。喊了下人进来,给爷三儿个洗漱更衣。 “别说傻话,平安州的事情,咱们家是一点边都不能沾的。你和孩子在外面跑了一天了,快洗洗吧。一会儿见了老太太,再去灵堂转一转吧。” “为啥不能沾?他害惨了咱,还不让去揍他一顿。”难得太平盛世,好不容易来的一场战事。不但如此,还是害了自已岳家的罪魁祸首。 这年代,讲究天地君亲师。虽然命令是皇帝下的,但贾赦再鲁莽也知道不能跟着皇帝对着干的,但是挑起这件事情的太子,确是最好的出气筒。 “...天家父子之间的事情,谁参与进来,事后都是要倒霉的。”尤其是你还有一位姓张的媳妇。 “好了,快别磨了。你们两个也是,一会给你二婶子磕头去。” 张氏这会实在是没有耐心应对贾赦,只得将话题岔开,让三人出去了。 儿活一百岁,娘忧九十九。太子纵使是有千般的错,但做为父亲,过了气劲,仍是会原谅他的。对于自家的孩子变坏了,那都是别人没有教好,别人起了坏心思给带坏了。这种想法,有三个孩子的张氏,是深有体会的。 当今皇帝为什么这样对张家,还不是怨恨自己父亲身为太子太傅,却没有起到为人师表的作用呢。这种迁怒是非常不可理喻的。虽沾上都有被波及的可能。 所以,就算是在愤怒,张氏也不愿意贾赦一脚踏进这个旋涡里。只是有些事情,却在一步一步的发生了。 比如说元春,张氏从来没有想过要送元春进宫去。因为那样是利益最小化的办法。但现在,她却是真心的想要让元春进宫了。 不但她要让元春进宫,她还会帮着元春稳稳的立在后宫中,就算是不能为后,但她也会让元春成为太后。 她要让这皇家的血脉里浸入张家的血液。她张家的血不是白流的。 她记得她还有一个五服左右的堂姐妹,早年进了宫。被封为嫔,虽然不得宠,但却生下了一位皇子。也许她可以通过张家的人脉做些什么。 张氏的这想法,不是一蹴而就的,那是需要长年累月慢慢算计的。而史氏此时在见到大儿子请安时,心里对于张家的事情,也有一些后怕。 “你媳妇娘家出了事,最近若是侍候不好你,你可不许朝她发脾气。若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看我不打你。” “老太太放心吧。儿子哪能呀。儿子在外面跑了一天,家里竟然出了这么些子事,二弟妹去了,我一会儿也去上柱香。” “嗯,去吧。也看看你二弟。告诉他,宝玉在我这里呢,定不会让他受一丝的委屈。让他不用惦记。唉,老二媳妇也是个命苦的。年纪轻轻便去了。留下这三个孩子,可真疼死老婆子了。”史氏说完,又想起二儿子的性格,眉毛皱了皱,难掩悲伤。便不在言语。 贾赦见此,低头退了出去。 灵堂里,贾珠和元春的脸色都不太好。想来也是,谁死了亲妈,脸色能好呢。 贾赦一人当先,给王氏上了柱香。然后贾琏和贾琮便也都过来,纷纷上香去。 上过香,贾赦看着两个侄子侄女,可怜巴巴的样子,又一想到估计这会儿还在屋里暗暗啼哭的媳妇,心下便是一软。 “你太太虽是去了,不是还你们大伯母吗?大伯你知道你爹是个不靠谱的。不过没事,万事都有大伯,大伯母在呢。都放宽心啊。” 贾赦这话,说的是既暖心,又让人不知道要如何回话,不过在贾珠和元春的心中,自家亲爹还真的没有眼前的大伯靠谱。 跪在那里,不用起身。直接拜了下去。兄妹俩再一次感激地拜了三拜。 张家的人都杀了,除了张家以外,还有几家受到了牵连。主子杀光了,府邸也抄完了,剩下的事情,便是发卖上千人的家下奴才了。 张家九姑娘便在此列。 在一堆买人的人群中,唐朝和李漱便挤在那中间。看着那些小姑娘们,被人当成牲口一样的拉来比去。特别有种当初李狗蛋给她说挑马时,要看马的牙齿,看马的蹄子什么的。 于是此时此刻,唐朝更加坚定了当初赎身出府的事情没有做错。 主家好了,你并不一定会好。但主家坏了事,几辈子争下的体面,就都没有了。 在张氏一个要紧陪房的指示下,唐朝花了三百六十两银子,将人买了下来。 一亩地才十两银子。贾家在外头买个小丫头也不过是十来两银子的事情,哪里想到在这里买人竟然是这么贵的一件事情呢。 唐朝将人买了下来,办理了手续,便坐着赶过来的车由李漱驾着回了家。回去的唐朝却不知道这会正有人说他们一看就是肥羊呢。 唐朝买人的时候,官府就安排了托,在抬高价钱。不然也不会以这么离谱的价钱买人了。 一行三人回到家,唐朝一边打发李漱去烧洗澡水,一边将人拉到唐婆子的屋里。 张九姑娘是吓坏了。回来的一路都没有吱一声,头低得极低。头发又挡着脸。若不是认识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这姑娘长成啥样。 唐朝只是将人拉到一旁,先倒了杯热茶给她压惊,“姑娘别害怕,到了这里,便是到了家。我们家原来是荣国府的家生子,前些年赎身出来的。这么些年一直受着荣国府大太太张夫人的恩德,今儿个将姑娘接回来,以后姑娘便安心住在这里。” 唐朝说完了话,好半天,这张家姑娘才有了些反应。“...荣国府,大姑姑?” 唐朝看到张姑娘有了反应,笑着点头。“是呀,就是大太太。不过大太太不方便出面,便让我来接姑娘了。等到姑娘安置下来,总有见面的机会” 不多时,李漱的热水便烧好了。唐朝让他提了进来。 李漱是读过书,懂些礼数的。进来后,头一直没有抬起来。只是低着头将水提到了唐婆子的屋里。 唐朝帮着这姑娘一番洗漱后,又换上了她之前找好的素净衣服时,李漱便将午饭做好了。 午饭是在堂屋,三人一起吃的。至于李决和李凝,李决在府里书房用着学生餐,而李凝,早就在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让唐婆子带走了。 饭后,唐朝便让这姑娘到床上休息去了。这几日的牢狱之灾,可不是这种千金小姐能受的了的。 这会儿子唐婆子不在家,张九姑娘便睡在唐婆子火炕对面的架子床上。唐朝家里很小,以后这姑娘在成亲前,估计都会住在唐婆子这屋里了。 唐婆子的屋子跟唐朝那屋,结构差不多。都是靠窗一个炕榻。炕榻对面,靠墙摆着一张架子床的样子。 唐朝想道,李凝不小了,两个儿子也要大了。等到李漱成亲,便得分开住的事情,才真的有些岁月易逝的感慨。 不知不觉间,这么多年便过去了。老说少年夫妻老来伴,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李狗蛋早就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了。 抬头向外望去,唐朝不自觉地便想起那年初见时,高大魁梧的汉子,叫十岁出头的她那一声‘唐朝姐姐’了。 那个呆子。也快回来了吧。 第51章 第五十章 化名为张云姬的张九姑娘,在这几天里,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生离死别。除了在悄悄地见过一次大姑姑后,便再也没有落泪的张九姑娘,速迅的成长起来了。 大太太张氏,在侄女入住唐朝家里的第二天便只带着一个心腹去了唐朝的家里。看到唐朝家小小的,有些简陋的房子,又看到过年时,还笑得一脸婴儿肥的侄女,穿着素色的衣裙,憔悴的样子,心一下子就像被人揪住了一般。 生疼生疼的。 天皇老子生的儿子要造反,关他们张家什么事,为什么要如此地对待他们张家。早知如此,还不如真的附逆了,也不必此时不明不白的被冤枉。 姑侄俩抱头痛哭,唐朝见状,便领了张氏的心腹避了出去。 张氏二人情绪稍好,张氏便把她的安排说了出来。 张九姑娘今后便是张云姬了,是张氏奶娘的亲孙女。张家遭了难,只剩下她这一根独苗了。所以张氏作主将她许配给了唐朝的小叔子,现在只是秀才身份的李漱。 “别想着报仇不报仇的事情,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便是让家族血脉就此延续下去。若是家族血脉就此断送,那我们才是家族的罪人。” 张氏一眼便看出侄女眼中的恨意和心中的不平。他们张家的姑娘也是自幼读书读史的。是跟着张家儿郎一起教养的。 性子中的坚韧,又岂是普通内宅妇人可以比拟的。 “...可是姑姑,”张姑娘不是激进之人,自然明白姑姑话中之意,虽有些不甘心,但仍是是接受了姑姑的劝导,“侄女明白了。报仇不急于一时”而当务之急,便是生下流有张家血脉的后裔。 张氏又给侄女留下了一些衣物布料,以及守孝所需的银饰。想了想,又拿出了几张银票,和散碎银子,给张姑娘花销。 张氏已经想好了,她的嫁妆,将来只将明面的东西留给三个儿子,其他的都给这位侄女。或者说将来她生下的姓张的侄孙。 她的嫁妆都是娘家人为她准备的。现在还给娘家,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至那以后,张姑娘便老老实实地留在了唐朝的家里。日间与唐朝相依相偎,晚间便睡在唐婆子对面的架子床上。 唐婆子虽然对于自家姑娘给阿小漱说了这么一门亲,有些个不大满意。但她姑娘说的话也对呀,总不能让弟媳妇的身份高过当嫂子的吧。 唐婆子一想,也是那么回事,娶个没父没母,一个奶娘的孙女确实有利于家庭和谐。但这姑娘却是要在自家中白养三年的。 吃食不是钱吗? 张姑娘自小哪见过唐婆子这样的妇人,一时好了,热情满面,一时恼了,便摔摔打打的。倒是做为亲姑娘的唐朝明白自家老娘的心思。 所以在晚饭后,拿出了张氏曾经给她买人时剩下的部分银两。告诉唐婆子,这是人家姑娘的生活费。 看到这笔钱,唐婆子自然是高兴坏了。 这么一看张家这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也顺眼多了。姑娘在家带着两个孩子,还要干那么多的家务活,有这么个姑娘帮着打把手,也能轻快些。 白日里,张家姑娘也跟着唐朝学一些小户人家的妇人应会的家务事,虽然上手的比较慢,但态度很好,也非常的用心。 就冲这一点,唐朝也不会再心疼这姑娘打碎的碗了。 而这姑娘来到家里还有一点明显的好处,便是对李凝的影响。要知道张家姑娘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可是早早就学习过各项淑女课程。 虽然年纪小,阅历少。但如何管家,管下人,管庄子铺子,以及琴棋书画这些东西都是已经是毕业班的准实习生了。 现在让她来教导一下李凝,就当请了个免费的家教了。 还别说,多年后,唐朝对自己的这个决定那是非常的自得了,由张家女亲自教导出来的媳妇,那是最得张氏喜欢的了。 李漱和张云姬是知道彼此未婚夫妻身份的。所以见面时,总有一些难为情。但家里就这么大的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大家也是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人,一来二去的,倒有了一些青梅竹马的情谊。 就此张云姬算是彻底地安顿下来了。 “太太,老太太打发人来看您了。”张氏的大丫头绿柳一边扶起张氏,一边轻声的说道。 自从张家出事,张氏就强压着悲痛和不适硬支撑着。前两天终于疏通了关系,在张氏满门暴尸示众后,偷偷地将家人尸身收了回来。 想到心腹回禀的,竟是连走四家棺木铺子才凑齐了张家所有人的寿材料子,张氏心中便是一阵恨,一阵酸。 百年世家,堂堂张家子弟,身后事竟也如此凄凉。更让张氏愤恨的是京城张家虽然嫡支嫡脉,可祖籍的那些族人竟然不允许张家人葬入祖坟。 说是嫡支不忠不义,不配入祖坟,若是让他们进了祖坟,唯恐坏了祖坟的风水和全族的风气。 这些族人也不想想,他们能平安和乐的在祖籍过日子,不被人欺凌,有多少是看在京城嫡支的面子上的。现在嫡支出事了,竟然如此相待,岂不凉薄。 张氏无法,命人买下通州附近的一座荒山,这才安置了张家满门。趁着王氏出殡的时机,带着心腹去祭拜了一番,这回来便病倒了。 “咳咳,来的是谁?”张氏轻咳了两声,虚弱地问她。 绿柳眼中闪过一抹暗色,“是鸳鸯和赖大家的。”赖大家的仗着赖嬷嬷是老太太的陪嫁,总是奴不奴,主不主的,很让绿柳看不上眼。自从张家出事了,绿柳明显看得出赖家一系的人,对自家太太的轻慢。 若不是瑚大奶奶一直盯着,还不知道赖家想要干什么呢。 一群势力眼的狗东西。 “让她们进来吧。”张氏就着绿柳的手喝了一口温水,懒懒地看向门外。 绿柳对着门边的丫头使了眼争,丫头出去不过转身间,鸳鸯和赖大家的就进来了。一番请安问好,说了史氏的关心之语后,张氏也不过说了两句多谢老太太关心一类的客套话,便让人去了。 自来阎王好说,小鬼难缠。关于张氏上手张家的事情,满府的主子都没有什么呢。她们倒是先跳脚了,这赖家一系,早晚她都要全部撵出府去。 “太太,再躺下歇一会儿吧,等一会儿药煎好了,奴婢再来唤您起来。”看着两人出去了,绿柳忙对脸色仍有些不好的主子担忧地说道。 主子好了,她们这些侍候的人才会好,若主了有个三长两短,她们这些人也是好不了的。 张氏摇头,“躺的浑身更是乏力,你扶我起来走走吧。今天可有琏儿的消息?” “不曾听说。琏二爷才走了三五日,想来还没到地方吧。”绿柳想了想,觉得就算是有消息也是再等个几日。 “嗯。”忙完了张家的后事,张氏便打发贾琏带着礼物去见几位张家的姑奶奶了。为着这些,婆婆史氏也有些个不高兴。 倒不是别的,只是史氏觉得就算是张氏要为自家侄女撑腰,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派自家的儿子去。琏儿才多大,外面又那么乱,出个什么事可怎么好? 可是张氏实在是没有人可以派出去了,长子贾瑚,在国子监读书。一举一动都不能有丝毫的差错。所以只能让不到十五的二子跑这一趟了。 再说家下仆人也不少呢。出门在外,贾赦特意找了一些亲兵护卫着,怎么着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出门走一遭也是一场历练。 这件事情,唐朝是极为赞同的,若不是李漱实在走不开,这种公费出游的事情,她才不会让李漱错过呢。 这边张氏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那边赖大家的便已经见过史氏,回报刚才所见的情形了。 末了,赖大家的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老太太,大太太如此做,若是让人知道,岂不是让咱们家也受了牵连?”自从张氏管家以来,处事公道,从来都是用人可着能用可用之人用。很少会考虑让谁家的陪房势力变大,谁家的陪房势力就小这样的事情。 虽然也会考虑,但这种细支末节的小事,却很少让张氏看在眼里。毕竟无论谁的人都是下人,干好的也罢了,干不好,还想让几分脸面,岂不是好笑。 但这样的事情,也许史氏和先老太太理解,但那些陪房下人,就差了一些。赖大家的很多亲戚都被赶离有油水的岗位。 所以赖大家的一直对张氏很不满意。但史氏看来却没有什么,毕竟张氏也没有一味的重用自己的陪房,而打压别人的陪房。这种一视同人,再史氏看来就很好,大家长媳就应该如此,不然岂不是要乱了套。 也因此,此时听到赖大家的话,史氏也只是看了她一眼。“放心,就算出了事,家中仆人也不会怎么样。”她都不担心,她们担心什么。 在史氏看来,这也是仁义的事情。不然让外人知道了,也会笑话她们家的。 下人再亲,也只是下人。儿媳妇就算再不亲,那也是家人。这个时候,史氏是决对不允许人针对张氏说什么的。 赖大家的一听,连忙应了几个是,便退了出去。 史氏这时,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只是生活从来都是多波折的。 如果说张氏这里是屋漏又逢连日雨,那么唐朝便是属于无妄之灾了。 李狗蛋这会儿正在平安州的地界上,生死不知的失踪了。 消息是在张九姑娘入住唐朝家的第八天传进来的。唐朝听到后,当时就晕了过去。吓得从府里听到信便往回跑的唐婆子,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张九姑娘,现在的云姬丫头。在此时却发挥她世家贵女的韧性。高声叫了一声阿漱,让他与唐婆子扶到唐朝屋里的炕头上。 然后又让也是匆匆跑回来的李决,看着在摇篮里的弟弟。这才和一旁被这一情形吓得小声哭起来的李凝照顾晕过去的唐朝。 张云姬死劲地摁着唐朝的人中穴位,唐朝是在一阵疼痛中醒过来的。醒过来后,唐朝看着这一屋子的老老小小,不尽悲中心来。 现在平安州是个什么地界,现在一路到平安州是个什么情况,便是唐朝这种不怎么出门的小妇人都是知道的。 那里自从前太子逃了过去,便一直处于硝烟弥漫的地方。太子的附逆军,朝.廷的平乱军,还有趁火打劫的地痞土匪。 再一想到别人可能会看着事不好,弃车弃马的跑了。可自家男人那憨傻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做的出来这样保命的举动呢。 她知道,这一回儿,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的傻男人,是真的丢了。 她总是一脸嫌弃,却是在心中当宝的实心木头,失踪了。 她连他爱吃的酱牛肉都订了二斤多,就是为了他回来给他下酒的。 她连今年冬天要给他新做一条棉裤的上等棉花都准备好了。 他怎么不回来了呢? 越想越是难过,唐朝一把扑到唐婆子身上大哭了起来。 为什么从来的好事轮不到她家的呆子,偏偏让他遇到这样的事。 唐朝哀戚的哭着,可是她也明白。生死不知也算是好消息,至少还能让她有个盼头。若是真的有了消息,那,那还不如没有呢。 一场大哭后,唐朝无力的靠在唐婆子怀里。 眼睛涨痛的难受,可这会儿,她却也哭不出来了。 看着眼前的三个孩子,大的也不过十来岁,小的不过几个月。她若是一味的只知道哭泣,这个家,还怎么过呢。 在她的傻男人回来前,这个家,不能散了。 ......原来有的时候,悲伤也是一种奢侈。 “阿漱,你哥现在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这个家里,现在就要靠你了。” 一旁也是满眼满脸泪的李漱,听到自家嫂子的话,重重地点了点头。“嫂子放心吧,阿漱已经长大了,会支撑起这个家的。” “府里传来的消息,总会有些夸大。想办法着人再去问问。也许你哥只是在路上耽搁了。” “我明白,一会儿我便托人问去。” 唐朝听到这话,抿了抿嘴,又看向一旁的三个孩子。 “前儿大奶奶还说二房的宝二爷缺个奶妈子呢。我想着,明天儿便进府去。这个家里,就麻烦云姬了。” 她不是没了男人就不能活下去的女人。之前还在犹豫否绝给贾宝玉当奶娘的事情,现在却不得不进府了。 “嫂子放心,我省得。”张云姬听到唐朝的托付,也非常认真的回道。 家务活,她也逐渐上手了。唐净的羊奶娘也到位了。如何挤羊奶,她现在也熟了。云姬认为,她现在完全可以在唐朝不在的时候,撑起这个家。 唐朝之后,又让儿子和女儿听云姬姨姨的话后,便有些累的闭上了眼睛。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唐朝本来打算第二天进府侍候那块假宝玉的,哪想到一夜过去,她竟然急火攻心,就那么倒了下去。 当家的男人失踪了,生死不明。主妇又病了。在外人看来,仿佛这个家都要散了一般。 也幸好李漱长大了,带着李决将这个家撑了起来。请医问药,又托人出去问情况。家里又有张云姬带着唐婆子一边照顾病了的唐朝,一边照顾李凝。 小小的李凝,仿佛一夜之间也长大了一般。每每看到李凝要哭不敢哭的样子,唐朝都有一种心都要被她揉碎的感觉。 这几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唐朝才敢放任自己痛哭出声。只是想到上了年纪便有些浅眠的唐朝子,唐朝便只能捂着嘴,将被盖过头,咬着枕巾压抑的哭着。 都说悔叫夫婿觅封候。可那时夫婿也是活着的呀。现在的唐朝却是满心的后悔,都怪自己贪便宜,若不如此,他们家有房子有地的,便是出府种地去,也不会就此一去不归。 现在好了,她男人就这么丢了。 她悔,她恨。恨太子,恨把自己儿子当鹰熬的皇帝老混蛋,也恨贾家一起跟着出去的下人,竟丢下她们家的呆子自己逃跑。而最恨的还是自己。 她是喜欢到处走走看看的。她出不去,竟然每次府里有要出去的活时,都愿意让她们家的呆子去。 她后悔,为什么就不能想想这个时代,跟本不像现代那么太平呢,就算是在现代,出个门还容易碰到恐怖分子呢。 将李狗蛋装私房钱的小匣子抱在怀里。里面不过几个铜板,和一两左右的两三块碎银子。这些便是这些年她给李狗蛋的零花钱。李狗蛋在时,总会拿着这钱给她买些小零嘴回来。或是看到哪个头花好,也会上去买上两只。 还记得有一次他给自己买了一块绣花的帕子,让自己好一顿说。那料子,那绣花,哪里值那些钱了。可现在,便是那样的日子,以后也不会有了。 若是早知道分别来的这么早,她一定会对待她家的呆子很好的。 一定会很好很好的。 屋中压抑的哭声,让站在门外的唐婆子哭的更是不能自己。她姑娘的命怎么这么命苦呀。现在外面的那些缺德的人,不但说自己上辈子没积德,年纪轻轻便守了寡,没想到姑娘也是如此,现在那些人话里话外的,都在说她的外孙女也是个福薄的。 这些话,姑娘病着,她哪敢告诉她。可心里也是真的苦呀。眼看着孩子们都大了。这个家里过得越来越好了。可她的那个傻女婿怎么就没了呢。 屋里唐朝压抑的哭着,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出来,让人心里也跟着抽痛。门外的唐婆子,默默的流着泪,短短几日,头发都白了不少。而站在唐婆子屋门口的张云姬,也拿着帕子,咬着唇静静地哭着。 来的这几天,她是看出来她这位被亲姑姑托付的未来大嫂是个什么样性情的人了。开朗,爱笑。风趣健谈。对她也是真心的好。 福无从至,祸不单行。太子谋反,生生毁了多少家庭,又有多少人幸福梦碎。 此时的张云姬不知道是祈求尽快有个消息,还是什么了。就连她都觉得没有消息算是最好的消息。不然逢此乱地,生还无望。 一来二去,直到贾宝玉满月都过去了,唐朝才算好利索。 因为这个家,悲伤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她还有老娘要奉养,还有三个孩子要抚养。这个时候,若是她倒下去了,这个家要如何呢? 指望李漱吗? 不,救急不救穷。李漱眼看着就大了,回头无论是科举还是成亲,都会组成新的家庭。她没办法成为别人家的附属存在。 她的骄傲也不允许让她带着自己的家人去依赖别人。 所以进府当差,便是一条出路。就算将来不容于新太太,想来老太太和大太太也会看着这么多年的情份上,也会给她一个体面的活计。 唉,唐朝此时想到原著中成为府中唯二的男丁,又是含玉出生的宝玉,母亲又是当家的主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贾宝玉,做为他的奶娘,福利待遇绝对是嗷嗷高的。 可现在呢,府中光是嫡出男丁就有五个,贾宝玉此时虽然是最小的,但却是排行老五。府中仍然是长房当家,母亲此时也去了。这样的一位主子,自身前景都可忧了,何况侍候他的下人了。 犹然一种‘生不逢时’的感慨自心底升了上来。 ...... 将家中一切拜托给了张云姬小姑娘,唐朝便拎着个包袱进府了。 因为王氏逝去未满百天,前几天宝玉的满月也是没有大办的。不但如此,估计百天和周岁可能也会减略。 唐朝进府唯二放不下的便是李凝和唐净。一个正是需要教导的年纪,一个才是几个月的娃娃。 李漱和李决日常都是在府中的小书房中度过的。而唐婆子也在府中当差,这么一来,家里便真的只能指望张云姬这位孩子们将来的二婶了。 唐朝是个有小心思的,知道自己的金手指可以帮自己一把。所以这两天偷偷地做了些手脚。至少这些手脚,会让她在府中安心一些。 至于什么手脚,怪难为情的,不提也罢了。 进了府,先是打听了一下各位女眷现在何处,在知道这会儿都在史氏处后,便径直去了史氏院中。 经过数日的休养,张氏的病也已经好了,人虽然还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但出来走动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了。 尤其是在一日晚饭后,史氏以贾瑚媳妇水氏年轻为由,将家庙铁槛寺一应大小事宜,仍是托给张氏打理。 水氏低头一寻思,便知其中究竟。也不觉得此事打脸,仍是笑意盈盈的。倒是张氏,先是一怔,然后眼中似有水意的看了史氏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将头转到另一侧。 婆婆将家庙交给自己,是想着方便自己,以及让张家先人也得一份香火供奉。这份恩情,张氏这辈子都记得劳劳的。 婆婆如此通情达理,她若是有一点做不好,她都害怕上天也不会容得下她。 也是因此,张氏病愈后,对史氏更加的殷勤。 史氏和张氏因着李狗蛋一行人是府中派出去的,所以早就知道了李狗蛋等人的事情了。此时看时低眉顺眼,有些消瘦的唐朝,心中都有些不落忍。 前天,大太太张氏便作主给每位和李狗蛋一起出事的家丁家里发了五十两银子。但就算是给的钱再多,失去了家人,也是心口的一抹最深的痛。 “给老太太,太太和大姑娘请安。”唐朝的嗓子还有些丝哑,好在只是使用过度造成的。 史氏叹了口气,“你二太太去前,便指了你来奶宝玉,没有想到这些天,事赶事,都到了一起。用心当差,府里亏不了你和孩子。” “你现在奶着宝玉,等宝玉周岁后,你仍留在他身边做个教养嬷嬷。凡是不用多想,有老太太和我呢。”史氏话落,张氏也把她的打算出了说来。 唐朝跪在中间,磕了个头,才信誓旦旦地对着屋中的众人说道,“请老太太和太太放心,唐朝必不负所望。” 鸳鸯在史氏的授意下,上前将唐朝扶了起来。然后史氏和张氏又分别放了赏,这下唐朝才算是结束了就职程序。 其实按理来说,唐朝的男人出了事,正经是不能进府侍候小主子的,毕竟带着一丝不吉利。但唐朝这么多年,人缘处得不错。史氏和张氏对她都是好印象。而且又是王氏临终前指定的人,所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何况元春也认为将幼弟交给唐朝,她也更能放心一些。于是这样的事情,便在贾家各位女眷的默认下,男主人的漠视下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唐朝明白这其中的各种内情,也更珍惜这份工作。 一路感恩地倒退着去了碧纱橱,只走出屏风时,正好看见大奶奶水氏快就走了进来。 大奶奶水氏有了身孕,但怀相一直不错。之前忙着王氏的后事,再加上婆母病重,竟有些体力不支之相,,见此张氏也够不上自己伤心难过了,又略养了两天,便起身接过儿媳妇手中大部分的管家事宜,当然也给水氏留了一些,也免得她孕期无聊。 水氏进来,是因为南安郡王已经病逝了,王府送了消息,所以向史氏和张氏通报的。 自打水氏嫁进府满了一个月,张氏便放了管家权。当然,她还有儿子没成家,所以分别二儿子和三儿子,以及二姑娘的嫁妆却是都单独分了出来。 也好在库房够大,是几年连在一起的大房子。将这三人会分到的财产分别放在三个小屋中,钥匙自己看管外,其他的便都交给水氏处理了。 至于以后大房是否还会不会有孩子,张氏只要想到自己屋中的干净程度和贾赦除了古董,练武和又增添的陶艺爱好,就明了了那个本就不大的可能性。 至于张氏的嫁妆,本来是准备平分给三个儿子的。但娘家出了事,张氏便准备将来把不起眼的都给张云姬过继给张家的那个孩子。 她受张家养育教导十几年,又带着绵延十里的嫁妆风光出嫁。多年来,她受娘家庇护,可她跟本就没有为娘家做过什么,现在娘家遭了难,她能做的便是保证张家还能够东山再起。 相对于刚刚‘丧夫’的唐朝,张氏这会已经缓过劲来了。虽然心中依然悲痛,但那股诅咒当今立马进死的心,却占了上风。 老不死的,活该你儿子会造你的反。 再一想到,自己生病时,无论是儿子,儿媳妇,还是闺女侄女,婆婆老人,都对自己关心备至的样子,张氏便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别看那皇帝老东西活着时多少威风八面,死了也不见得有几人会真心为他哭一哭呢。 若是死在冬夏两季,估计咒骂的人会更多。 她贾张氏这辈子用余生祈祷那紫禁城里的那老不死的家伙,这辈子就没有一个孝顺的儿子,替他养老送终。 唐朝一路低着头去了碧纱橱。宝玉和他原来的两人个奶娘早就在王氏去后便住了进来。话说,也许贾宝玉是贾家最小年纪住进碧纱橱的主子了。 此时的贾宝玉正在睡着。两个奶娘也是无精打采的。唐朝站在碧纱橱门口,轻轻地咳了一下,两个奶娘立时惊醒一般看向门口。一看进来的是唐朝,便又缩着脖子歪在那里了。 “原来是李家的。这么快就来上来了。我还寻思着,怎么着也要十天半个月呢。”宝玉的一位姓张的奶娘,心气凉凉地对着门口的唐朝说道。 “哎呦,张姐姐这就不知道了吧。现在她们家可不就指望着她了吗。我说李家的,您今儿算是走马上任了?”刘奶娘语气中的恶意,便是一旁的小丫头都听得一清二楚。 两位奶娘这也是欺负唐朝刚来,年纪又小,又是新寡,想要杀杀她的锐气。虽然早晚是要出去的,但这小一年,按住了唐朝,她们也能过得更好一些不是吗? “蒙老太太,太太们信任,自然不敢懈怠。两位姐姐以后还是叫我李嬷嬷吧。毕竟府里的规矩在那里罢着呢。”确实如此,奶娘一类的工种都是叫嬷嬷的。 “你是可人吧?”这个丫头以前在史氏这里看到过,只是印象不是很深。没有想到竟然成了宝玉的丫头。 “婢子是可人,那边的那个是媚人。”可人指指一直坐在床边给小婴儿打扇子的那个小姑娘。 媚人起身行了一礼,轻轻叫了一声‘李嬷嬷’,便坐下去,低下头,继续打扇子。要知道宝玉是四月二十六出生的。这会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日子。所以想要让小孩子睡的好一些,便要吃吃的轻摇两下扇子,风又不能大了,只是去一去暑热便也罢了。 除此之外,还要时不时的去驱赶一些夏日里独有的蚊虫。因此,媚人并未离开宝玉所在的那张床铺。 看过红楼的人,都知道宝玉曾经有两个大丫头,一个是可人,一个是媚人。每每都会被人提起。 现在看来,这两个丫头,却是有些让人夸奖的理由。 自她进来,两个奶娘的那个态度,非常的明显。媚人却以手中的活计,悄悄地观察事态走向,看起来也是个心中有数的。唯有可人,却在自己进来后,一直老实的站在一旁。 看起来是老实,谁又能不知道这也一种表态呢。 “你们也都听说了以后二爷的事情,便交给我负责了。我虽然比你们侍候二爷的时候晚,但老太太和太太们信得过我,亲自将二爷交给我,我便不会辜负了主子们的信任。”说的到这里,唐朝顿了顿,看了一眼认真听着她讲话,和琏干活一边听她讲话的小丫头,以及有些漫不经心的两个奶娘,继续说道: “既如此,谁来说说,这二爷屋中的财务都是谁管着的。还有二爷的衣物又是谁在打理的,二太太去后不足百日,这大红色的襁褓,就有些个不合适了。这是要陷二爷于不孝之地吗?” 新官上任三把火,唐朝自然要杀杀这些人的威风。 而且唐朝多年与贾家下人打交道,自然是知道贾家的下人都是欺软怕硬,不食恭敬的。你若是软下一分,以后这些人便会欺你七分。所以新官上任三把火,是非常有必要的。 这几日的人情冷暖,她算是彻底的明白当初唐婆子为什么满身是刺了。没了男人的女人。在这个时代不自己立起来,等待着她的便是无休止的欺负。 所以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家人,唐朝也会让自己像一个战士一般,武装自己。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屋里的四人听到唐朝的话,先是一愣,然后便是一惊。这屋里两个奶娘和两个丫头谁手中都不干净。这几天,宝玉的东西,她们四人都有分到一点。当然大头还是在两个奶娘手里。 “我虽然是这府里的老人,但在二爷身边侍候的时间却没有几位来的长。但我既然来了,又粗通些文墨,二爷房里便要立起帐来。以前的便罢了,现在和以后的帐却要清楚明白。” 唐朝话中的意思非常明白,四人也都领悟了话中之意。心中提的那口气,却只松了一半。谁不知道这唐朝是个有手段的。 贾家大大小小的主子,哪个不卖她三分薄面,就算是府中的大小管事,有名号的丫头们,也都是不敢轻易得罪的。 今天一来便预接手了二爷屋中的大小事务,虽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却让人觉得有些急迫。可刚刚这话一说出来,就让人觉得唐朝是有备而来。 也不知道她知道多少,也不知道自己拿了多少东西已经被唐朝所知。虽然唐朝也说了以前的事情,只看现在登记的帐。但谁不知道若是一个不好,以前的事情便会被番出来。 就在四人犹豫间,宝玉醒了。唐朝也不管四人,径自走到床前,轻轻地将宝玉抱了起来,先是摸摸小屁股,发现是干的,然后才招呼一旁的媚人,“去将素色的小衣和襁褓找出来。可人,去打些温水,再拿一块干净的毛巾。” 宝玉既然醒了,估计马上就要饿了。先将身子擦一擦,喂过宝玉后,再给他换身衣服。 不说别的,唐朝是绝对不允许她奶大的孩子,天天一身红,像个大红包似的。 两个奶娘看到唐朝这个架式,互相看了一眼,挑了挑眉。都不反驳。一般哥儿和姐儿的奶娘都是两人。等到小主子周岁后,便只会留下一位奶娘,跟着姑娘和哥儿做教养嬷嬷。 本来两人便是竞争对手,谁不知道留在小主子身边,待遇更了一些呢。但唐朝一来,两人便明白,以后都是要走的。所以唐朝进来的时候,两人才没有好声气。是谁也不会喜欢看见自己两人争来争去的好活计,被后来的人抢了去的。 既如此,此时懈怠一些,也没有什么。不过相对于两个奶娘的心思,可人和媚人却是不敢的。要知道二爷还小的时候,这二爷屋中可就是身负教养之职的奶娘说的算的。 以前她们巴结两位奶娘,不也是为了这个吗?但现在已经确定谁会是这宝二爷屋里总瓢把子,自然殷勤地忙前忙后。 尤其是刚刚唐朝一进来说的那番话,这屋里谁说的算,现在是一目了然了。再不识趣,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 其实她们都觉得再着正常的套路来,也不是像唐朝这样直接就强硬到这份上的,所以开始时,才会想要看看她会怎么做。 唐朝是没有那个心思跟她们扯个一二三的。她也算是府中的老人了,当初一来便跟在史氏身边,当了五年的二等丫头,心气早就养高了。成亲后,家里家外,都是她说了算,虽然她上面还有个老娘,但当娘的,养个不会让着疼着宠着自己家的崽子。 所以唐朝的性子,养的更是直来直去。当然了心眼到是没有就饭吃了。 这两个奶娘在她一进来的时候,说的那个话,是直接让唐朝按着自己的性子来的□□。不然也不会这么下人脸面。 打人不打脸,说话不揭短。这两人的话,是唐朝现阶段最不愿意听,也最不想听的。 就在唐朝刚做了一番脯乳前的清洁工作,宝玉便眨巴起小嘴来。唐朝心中一软,便开始喂起奶来。 半晌,宝玉喝饱了。唐朝竖着抱起宝玉,让他打出个饱嗝后,这才把了回尿。待一切收拾妥当后,媚人也把颜色素净的小衣找了出来。同时又抱了几件早就做好的襁褓来。 “这小衣就要蓝色的。襁褓也是。三年内,二爷都不要再用大红色的物件了。二爷虽小,但也有他要守的孝道在。不能因着二爷不懂事,我们也轻忽了这些礼。不过二爷毕竟养在老太太这里,也不能太素净,免得让老太太不喜。” 现在,以及将来宝玉的最大靠山便是老太太史氏了,如何能够得到史氏的喜爱,才是宝玉首先要做的事情。 瑚大奶奶水氏的肚子也都不小了,再有几个月也是要生的了,若是个男孩子,虽然和宝玉差着一辈,但本就稀薄的宠爱估计又要少几分了。 想到此,唐朝又语重心长地对着两个小丫头说道,“我们既分到了二爷名下,以后一身荣辱都和二爷系于一身。二爷好了,我们便好了。二爷若是不好,我们这些侍候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婢子明白,李嬷嬷放心。”可人和媚人恭敬地回道。 至于那两个奶娘,唐朝便直接无视了。反正这样的人,只要她小心些,不着了什么道。这两位奶娘的将来就只有宝玉周岁出府的命运了。 而且真惹急了自己,她也不是没有办法提前让她们出去的。 “嗯,你们先去收拾一下二爷房中的物件,等一会儿二爷睡着了,我们便清理一番,等登记造帐,以后便按着规矩来。” 这小小的孩子没了娘,以后也不会再如原著中过着金尊玉贵的生活了。不但如此,等到将来贾政继弦了,他的日子可能还不如兄姐好过呢。 至少长兄贾珠已经快成人了,而长姐元春又有大太太张氏照顾,想来以后都是好的。而只有这位原著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宝玉,日子可能就算不会成为贾环等人,但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所以,他的东西,唐朝认为还是要好好帮着看住了,不枉她奶了这孩子一场,也不枉王氏曾经多年对自己的照顾。 临终又雪中送碳的拉了自己一把。 也因此,唐朝是真心的想要为宝玉做些什么的。养好他的身体,在成亲前帮着守好他的财产,便是唐朝为自己定下的目标。 至于将来宝玉的教养问题,唐朝相信,就算是宝玉再轴,有张氏和贾珠在,就不会让他一如原著中,成为一个不自知的纨绔子弟。 两个奶娘也知机了,并不敢多与唐朝抵抗,再加上大户人家的下人,哪个不是看人眼色过日子的。再怎么不甘心,也知道大势已去。 将手中能拿出来的财物都交了出去,唐朝一样样看过,然后锁在了几个箱子里。钥匙送走也丢在了那个小空间里。 说起这个空间,因着小,也因着生活平稳,在唐朝手中除了装一些贵重的首饰,房契地契外,也就是装一些私房钱。此时,竟然还能帮着贾宝玉装装钥匙,看来也是发挥了它存在的最大作用了。 因为唐朝的决定,就算是贾宝玉用旧的,用小的东西,也不允许奶娘或是身边侍候的人顺手拿回去,这让两个奶娘心里更是不满意。 你吃肉,还不允许别人喝汤,哪有这样的道理。于是两个奶娘就更懈怠了。不过这样也好,就当是宝玉房里多养了两个闲人。 反正贾家养的闲人本来就不少。这也就是古代了。在现代谁家有钱养这么么没用的人。 此时,拿起素色的小衣,唐朝仔细看了看,针线倒还说的过去,并没有什么粗糙。看来这些人也知道小孩的小衣襁褓都是门面。一个不好,就要闹出事来。 说来也不知这些下人是怎么想的,竟然在这种时候了,还给宝玉包红色的襁褓。是,儿媳妇没了,当婆婆的不需要避讳,但住在祖母院里的孙子没了亲妈,怎么着也不能再大红大绿的穿着了。 再抬头看了一眼可人和媚人,两人的穿着都是那种半新不旧的,颜色也都是淡色系的。唐朝明白,这里有一部分原因是张氏和水氏这对婆媳吩咐的,但不得不说,这种吩咐却实得人心。 至少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的大姑娘元春看了不会太刺眼。 只是下人都知道换件素净的衣服,怎么还会如此包着主子呢。可见心中还是没有把这小小的婴儿当成一回事的。 “咦,这块玉?”给宝玉换衣服时,唐朝看到宝玉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巧的荷包,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块玉。不会是她想的那块吧。没听说贾宝玉出生时衔玉呀。 不过小小的,真如书中所说雀卵一般。 雀卵,顾名思义是麻雀的卵,呈卵形,长径约,直径约1cm。在自己手指上比了比,好麻,就是大拇指盖那么大的一块。若是自己留了长指甲,估计比起来,看着就更小了。 已前在看电视和小说时,一直以为这通灵宝玉怎样怎样,现在看来这宝玉也真的是有福之人,这东西幸好在是小儿衔的,若是大人去衔,没准就吃到肚子中了。 幸好小儿嘴小,不然结果可想而知了。 话说,这神仙做事也太不靠谱了些,一个弄不好,便不是祥瑞,而是死胎了。 这是真实版的羡慕嫉妒恨吧。 当初贾宝玉出生时,唐朝的儿子也是刚过百天没多久,当时她也没有听说过什么关于衔玉而出的传言,便以为要么是贾家改变了很多的事情,早就没有那块玉出现的必要了,要么便是当初那块玉的出现并不是嘴里叼出来的,而是另有来历,却让当初已经是管家的王氏特意炒作出来的。 想也知道,管家多年,早就将野心养大,自然更希望能够继续管下去。而在知道了荣国府的财务情况后,对于自家的事情,就更是不愤。心中更是有了一种占为已有的想法。 弄出个祥瑞的事情出来,让二房的子嗣更加得府中老太太的喜欢,然后再图后事,岂不是更方便。 唐朝把王氏阴谋化了,虽然没有张氏这个妯娌的王氏却实有了些心思,但却也知道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 衔玉而生,那得是什么样的大造化。开国太,祖也没有这样的好造化呢。贾家可是当初跟着太,祖打天下出身的。就算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在军中也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若是真有这么一个衔玉出生的子嗣,也绝对是祸不是福。 若不是史氏在宝玉一出生便将他的名字弄得人尽皆知,然后又把衔玉而出的事情,沸沸扬扬传遍京城,然后又在周岁抓周时抓了一盒胭脂,估计贾宝玉也不一定能成功养大。 所以,若是有办法,王氏也不会弄出这么一个祥瑞出来。怪只怪那时生产时,王氏跟本没有余力阻止贾家无知下人将祸事当成好事的传遍京城。 等到她的身子好一些了,那时就只能和史氏一起进行补救了。 而也许是因着王氏在贾家不得志,所以让妾室都有一些反骨,渐渐地张狂起来了,所以这一次的生产,便不如原著中那般好过。 也是因此,贾宝玉出生时,是脸朝下出生的。那块本来是衔在嘴里的玉,也在普一出生时,便落到了产房床铺上。 等到王氏看到这块玉的时候,就算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想要为这个普一出生便要失去母亲爱护的孩子造一番声势时,早就错过了最佳时机。 而那时的王氏便也只能感叹命运无常了。 若是她能够活下来,一定不会主动的动这个念头,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了孩子,她也别无选择。可惜上苍并未给她这个机会。 这也让贾宝玉的童年过得一中其他普通孩子一般,少了几分溺爱。 “嬷嬷是问这块玉?这玉是二太太去前给二爷的。是二太太的遗物。大姑娘还特物编了络子绳,让二爷贴身带着。”可人指着那块小小的玉佩说道。 “是呀,五彩斑斓,怪好看的。也就是二太太了,不然谁能找到这么一块好东西。”媚人也在一旁接着话,在她心里,二太太的娘家那么有钱有势,二太太的嫁妆又那么丰富,不然还真的没几人有这么个好东西。“若是这块玉镶刻在头面首饰上,那岂不是更漂亮。”有这么一件首饰,一定胜过好几个件呢。 唐朝:“......”丫头,古往今来,你是第一个想要把通灵宝玉镶刻在首饰上的人。 威武,霸气! “这么大一点,就算镶嵌在首饰上也不过是个独簪,有什么意趣。还不如做了额坠呢”。 “你懂什么,镶嵌一圈宝石,至少能打一副小凤钗呢。”媚人对可人的话,很不以为言,弄成额坠,大家都看它去了,谁还看你的脸呢。 唐朝:“……” 这一下,唐朝是真的没有话说了,这贾家的丫头都是人才呀。 唐朝这边真炯炯有神地听着两个小丫头再那里说着什么样的首饰好看,要打磨成什么样的形状好镶嵌。 史氏和张氏那边却正在为是否参加南安王府的葬礼有些头疼。要知道南安王府可是太子的外家。 虽然原后去逝多年,关系有些个淡了。但太子谋反这样的事情,却不是一两句‘我们不熟’便可以盖过去的。 而且当初四王八公可是都接到皇上的暗示,悄悄地支持太子的。虽然荣国府因着大太太张氏,而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举动。但不得不说,确实在有些事情上,给了太子一定的帮助。 大太太张氏也不过是因为娘家的态度,对太子一事有些不看好罢了。荣国府看着是国公府,但实力早就不如以前了。所以出工不出力这样的事情,太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在这次太子谋反之事一出,几乎不受影响的便是荣国府了。 当然,张家的灭门是不能算在荣国府里面的。 但其他家族也或多或少有些个损失。最为明显的便是宁国府的贾敬,直接让了爵位给儿子,发誓再也不回府,拉着老妻便去了道观。 当然是他拉着走的,还是小史氏自己跟着走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如,我们家先等等,看看皇上是什么意思?再看看别家如何做?”张氏想了想,带着询问的口气问史氏。 史氏唉了口气,“还是看看皇上的意思吧。”她估计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观望事态走向呢。 水氏似是想到了什么,张口说道:“南安王世子,此时尚在西海沿子领军呢。” 手上有兵权,估计皇帝也会有三分顾忌。 水氏的话,提醒了史氏和张氏。是她们把事情想的太坏了。他们四王八公也是皇上的老臣了。更何况太子谋反前,他们是给了太子一定的方便和支持。但一知道太子谋反,他们几家不是都已经立即退了出来吗? 就算是为了不寒老臣的心,此时皇帝也会厚赐先南安王爷的。 贾家的女人都是有些政治眼光的,看问题的时候,也有些独道之处,这件事情还真的如她们所料般的那样,皇帝厚赐的先南安王,又让南安王世子原爵袭爵。 “对了,老大媳妇。史家那边可有了消息?”自从西海沿子那里犯边。娘家的三个侄子就都去了西海沿子,虽然躲过了太子谋反的事情,但那边的危险也是不少的。 兄长也是的,怎么能让三个哥儿都去呢。留一个在家里,也不至于让人如此惦记。 “还不曾有消息,史家的三位表兄虽然都去了西海沿子,但那里隔着十万八千里的。通信着实不易。” 史氏点头,“回头让人把庄子里新得了瓜果送一些过去。” 张氏一笑,“哪还用老太太说呢,早前就让瑚哥媳妇收拾出来一些卖相好的,着人送去了。想来这会已经到了史家。等人回来,就更能确定是不是有消息了。” “瑚哥媳妇也坐吧。光顾着说话,也没看见你还站着。”顿了顿,又喊鸳鸯搬椅子过来,“你月份也不小了,虽然这个时候要时常的走动走动,免得生的时候没有力气,但也不可太过了。知道吗?” 水氏尚未坐下,便行礼谢过。“老太太放心吧。我身边跟着嬷嬷呢。还有我们太太,也一天三遍的打发人来问呢。” “那就好,那就好。你肚子里的是咱们家的第四代。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宝。所以也不要听别人怎么说,也不要有压力。好好养着便是。”男孩女孩,又不是只生这一个。 “老太太放心,太太也一直这么说呢。”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水氏一直庆幸自己嫁到的是这么一个开明的婆家。婆婆不管儿子房里的事情。太婆婆也不管。这让水氏婚前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成亲前,母亲教导自己的那些如何应付婆婆的刁难,如何应付妾室使的绊子等等都没有用上。 就连管家时,那些想要倚老卖老的管事和管家娘子们,一个个的都被婆婆敲打过。 至今,她仍记得婆婆说过的一句,‘她虽然是娶进来的,却也是贾家正经的女主子。八抬大轿从贾家的大门抬起来的,将来是要陪着主子爷们厚葬祖坟的。谁要是仗着一点脸面,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别说大奶奶饶不饶得过你,便是我这个作婆婆的,也不会让人轻易欺了她。......’ 就这么一句话,水氏管家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便是在娘家学管家时,也没有这么容易过。毕竟那个时候自己也不过是娘家的娇客。 再有便是成亲几年,一直没有生产。直至今年才怀上胎,婆婆也没有给什么脸色,也没有打发女人来给自己添堵,实在是天下最好婆婆的典范了。 这些日子,便凡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会打发人给自己送来,虽然不及府里的两个姑娘,但也是上等份了。 怀孕没几个月的时候,婆婆还专门找时间跟自己说了,便是头胎是个女儿,也不要有压力,常人都道先开花后结果。在他们贾家,姑娘也是金贵的。 不过几句话,水氏便彻底放心了。因为她看出来婆母是真的不介意自己生个闺女出来。 只是苍天不佑好人。婆婆的娘家今年竟遭了难,可怜的婆婆一下子便老了好多。 “你太太是个好的。这么多年,一直是个妥贴人。她既这么说了,你便听着。”已经有五个孙子的史氏,对于头一个曾孙是男是女,还真的不介意。 水氏起身又向张氏和史氏行了一礼,这才又坐了下来。 碧纱橱外,贾家的三代女人说着府内府外最近发生的事情。而碧纱橱内,唐朝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可人和媚人的脸上移开,对于将通灵宝玉配首饰这件事,她仍是有些接受不能。 低头去看那个小荷包。针线还算过得去,看起来隐隐有些王氏的针脚。 唐朝之所以能够认识,也不过是因为以前经常去二房陪聊罢了。 王家姑娘并不擅长针线,也不认为当家主母都要擅长针线。谁家也不是没有针线上的下人,就算是没有针线上的人,难道身边就没有得力的丫头了。 天天拿着针,绣这缝那的。还干不干别的了。大家主母,首先是要会管家,然后便是人情往来,教养子孙后代。一件件,一桩桩哪件都比绣花来的重要。 会些针线,也不过是闲暇时的休闲。或是一些情趣使然。这一点上,王家教女和其他大家族都是一样的。 要知道张氏的针线,这么多年,就连唐朝都没有看过呢。所以张氏的针线如何,估计都是个迷。不过想来应该也可以看得过去吧。毕竟这年代的嫁衣都是女子自己绣的。 不过,也不能全部概况。 所以,日常没事的时候,王氏绣个荷包什么的,也不过是自娱自乐。而张氏没事的时候,就会赖在史氏那里,聊聊天,说说话。不过也是这两种不同的生活方式,让史氏心里对两个儿媳妇的天平也渐渐倾斜了。 一个死了丈夫,既不吃斋念佛,也不出门应酬的寡妇婆婆,会喜欢什么样的儿媳妇,可想而知。 将思绪拉回眼前,亲生母亲手做的荷包,长姐打的络子,可见这宝玉也是身在一片期待中的。只是再不复原著中的风光了。 就算是史氏想,估计张氏也不会让这么个孩子,压自己儿孙一头的。 既不长,又非幼,不长不小的年纪,还真是有些尴尬着呢。 打理完眼前的一切,唐朝便将宝玉的东西一一分类保管了。唐朝一来便将屋中大小事物辖制了起来。屋中的两个大丫头可人和媚人一至为唐朝马首是瞻。至于那两个奶娘,以被边缘化了。 碧纱橱不大,但也不小。唐朝至今日开始便陪着宝玉睡在碧纱橱里的大床上。可人和媚人轮流睡在床外面的榻上。两个奶娘轮流在白天和晚上跟着唐朝打下手。 一时间,宝玉的房里竟然井井有条了起来。 忙完王氏的七七,元春和贾珠才顾得上宝玉这边。元春这些日子虽然一直在灵堂守灵,但也常遣抱春过来看一看。 元春是信得过唐朝的,所以将胞弟交给唐朝,她也可以专心的为亡母守灵。 而贾珠,就有些粗心了。虽然心中也对这个胞弟疼爱,却并不知道要如何表达。幸好唐朝也是看着贾珠长大的,倒也知晓贾珠并非是那种冷漠的人。 对于自始自终被她疼爱的两个孩子,王氏的离逝,有如塌了天一般。这些天的守孝,两人都有些疲惫不堪。 在看过宝玉后,两人又敲打了一番侍候宝玉的下人,这才离开。贾珠回了前院,而元春却是抱着贾宝玉,默默地流起了泪。 唐朝叹了一口气,让其他人都下去了,这才上前一步将小姐弟俩都抱到怀里,“太太已经去了,大姑娘切莫哀损过度伤了自身,若真是如此,岂不是让太太走的也不安心。珠大爷性子老实,二爷还如此小,所能依赖的就只剩下姑娘了。姑娘再这么哭下去,让人看着也不像。” 七七都过了,就算是亲娘,别人看了也不会高兴的。毕竟这府中当家的是大房。而元春还和宝玉一起养在史氏这里。 史氏年纪大了,可不喜欢别人一脸哀戚的样子。 元春将头靠在唐朝的肩上,小声地说道:“嬷嬷说的,元春明白。只是一时,”哽咽了下,元春这才将话又往下说了去,“以后不会这样了。多谢嬷嬷费心惦记。” “下人们还可听话,若有不好的,嬷嬷只管换了新的来。”刚才李嬷嬷让其他人下去时,元春明显看到了那个奶娘有些不渝的神色。 元春在母亲去前,便想着要换了胞弟这两个奶娘。若不是这两个奶娘不尽心,她娘又怎么会在病中还要操劳。 现在李嬷嬷进来了,元春觉得更没有必要留下这两个碍事的人在胞弟身边了。 “家下人等,都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左右不尽心的,白养着便是,等到二爷周岁了,便也就明正言顺的打发了。既不伤了和气,又不会伤了名声。何必呢。”将元春头上的银钗子扶了扶。又接着说道, “都说不聋不哑,不管家。你现在也已经在学管家了。很多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你可知刚才那位奶娘在府中还有什么得用的亲戚?有的时候,让那些下人自己解决这些事情,比主子插手更好一些。” 唐朝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那便是主子的威严。那些家下人等若真是后台更硬的,一下子赶不走,那对元春的面子也是一种伤害。一但元春的姑娘派头被打了折,唐朝相信贾家的这些下人们便会蹬鼻子上脸。 元春虽然是这府里的主子,但也不过是府中娇客,将来总是要嫁出去的。这和嫁进来的女方子是不一样的。得罪元春的后果其实并不严重。 贾府嫡长女又如何,身份上却是没有二姑娘一半高的。贾家的下人看得可是一清二楚,心里面明白着呢。 虽然唐朝有把握,张氏等人一定会维护元春的面子,但多一事不如少事。能不让自己立在那个的尴尬的地界是最好不过的了。 现在唐朝成了宝玉的奶娘,跟元春三姐弟的关系也直线拉近了。就像之前她跟可人等人说的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唯护元春宝玉的利益,便是维护自己的利益。所以适当的规劝是非常合适,而且有必要的。 其实唐朝说的这些,元春都明白。只是此事关乎幼弟,元春便不能平常心对待。 母亲临终前,最不放心的便是他们兄妹三人。最放得下心的便是父亲贾政了。最惦记的便是将来的继母,而最大的希望便是在临终前提了身份的那位赵姨娘可以成为一股势力。 她们原配嫡子是一股,得宠姨娘是一股。等到新太太入了府,又是一股力量。三足鼎立,方能再这没有母亲保护的后院,得到一席生存之地。 爱之深,而计之远。若不是为了他们兄妹三人,赵姨娘,别说是姨娘了,也许...。 .................................................................... 就在唐朝努力做着一个奶娘的本职工作时,失踪的李狗蛋,却跟着一帮同他一样是壮健男丁的众人,一起像赶牲口一般到了军营中。 原来是平安州之事事发,朝廷便派了军队去剿灭这股叛军。但没有想到平安州早有准备。朝廷军队明显是寡不敌众。 一时间,增援的部队却是无法及时赶到,于是此次平叛的皇子便下令紧急招兵,呃,俗称便是‘抓丁’。 所以像是李狗蛋这样过路的,还有这附近的一干人等都被带到了军营。问明了身份背景,虽然那个管着新兵的百夫长,想要将满身肌肉的李狗蛋送到前线去,可一想到他们军营里还真的缺少养马的兵丁,这李狗蛋不但懂得如何养马,还会一些基础的医马的本事。于是百夫长咬咬牙,便非常遗憾地将李狗蛋放到了马营区。 此次授命围剿叛军的是宫中张嫔张氏的独子越王领军的。 越王的母亲张嫔,本来也是出自帝师张家旁枝,在张家被皇帝迁怒时,便从原来的不受宠,到了现在的万分冷落。 也幸好当初刚进宫时,得过一阵子的宠爱,不然也不会生下越王这个儿子。在宫里无子无女的嫔妃比那得脸的奴才过得还不如。至少张氏还有一份盼头。 盼着将来龙御殡天,可以出宫和儿子一起住。离开这满是鲜血铺就的皇宫。期待而又平静的日子便在这样一个普通的一天里被打破了。 张氏虽然是张家的旁枝,但与本家的关系却是非常要好的。她年幼失沽,多亏了嫡支照顾,不然也不会顺利长大,又在花季之龄充入后宫。此次张家嫡系满门皆灭,这也让张嫔有一种万念俱灰之感。 当初把张家推到太子战船上的是当今,现在说张家附逆的也是当今。张家到底有没有附逆,张嫔却是最清楚的。 因为张家的传世家训——入朝为官的子孙,只忠于坐在龙椅上的那位。 张家家训,被所有的张氏子弟和女眷都记得劳劳的,所以附逆之说,纯粹是无稽之谈。 不过是迁怒吧。 一个数百年的世家,就可以被这样迁怒,何人能够不灰心呢。 只是灰心,也要继续活着。 张氏在后宫虽然难了些,但独子越王在宫外更是步履维艰。最后为了争得一线生机,主动请命入这平安州平叛乱。 平叛的事情,也分两种。一种平的是乱臣贼子,那自然是有功的。而另一种,便是现今这种局面,平的是皇室自家人的谋反。当朝太子都要谋反了,这天下,还有什么可以让读书人信服的。朝廷的脸面,算是被丢到了地上踩了一通鞋底子。 本来就是丢人丢面的差事,也无人跟着越王抢,所以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就落在了越王的头上。 可这军中,本就是缺衣少食,又军力薄弱。本以为此次平叛,必有朝廷做后盾,集天下兵马聚于平安州下,平乱只是早晚的事情。 可哪里想到,事实并非如此。太子尚未谋反之时,西海沿子就起了战事。不然太子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谋反了。 所以天下的兵马,自然是要先以西海沿子为重。 而且因着太子谋反,当今恐惧诸皇子拥兵自重,并不敢将所有的兵马调于越王。再加上这么样的事情,皇帝除了调用平安州附近的军备力量,也不想全国调兵,弄得人心惶惶。 再有一个,恐怕是皇帝也害怕的事情,便是怕这越王带着平叛的大军投了这太子。 皇权之下,无父子,无亲情。越王的母妃,妻儿都在京城又如何,男人的野心从来都不会考虑这些。皇帝是如此,这皇子们,在他的眼里差不多也是如此的。 自古皇帝便多疑,既已疑心上了,就更不可能给越王足够的军队让他有足够挑衅朝廷的能力。想要打赢这场仗,便要自己去想办法。 所以,不管知不知道皇帝顾忌的越王,只得自行想办法。而这也是李狗蛋一行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军营里的事情了。 在军队养马和在荣国府养马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至少在荣国府,好吃好喝,还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可军队呢。 晚一点,连窝窝头都捞不上一个。所以李狗蛋在部队首先学会的便是如何抢吃食。不过幸好是傻人有傻福,李狗蛋在跟自家弟弟一起扫盲时,学过两年字。虽然会的不多,但家常常用的字,却都是会写会认的。 于是在日常侍候好了马后,李狗蛋也会帮着伙头军们写写家信,报个平安。只是因着战事吃紧,这些信,包括李狗蛋报平安的家信也在战事打起的一年后,才被送回了家。 那时,贾家的探春都满月了。 而现在,李狗蛋正小心翼翼地从上官手中接到了两匹越王的坐骑。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李狗蛋马夫的一生才有了惊天的转折。 李狗蛋惦记着给家里捎封信,贾琮这会也惦记着给李凝送块他打的兔子皮。这么多年,贾琮但凡有点好东西,都会想办法留给李凝。这一次李家出事了,贾琮都担心坏了。 连着好几天看不到李决上课,贾琮只得悄悄地领着心腹小厮跑去了李家。 喝,一到李家,他看到了谁。不是李嫂子,也不是他家瘦了一圈的小兔子,而是早就被砍头的九表姐。 这是偷梁换柱,还是死里逃生?贾琮是一句话也没敢问出来。 小小年纪的贾琮便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再加上身边还有一个小厮呢,虽然贾琮自认为这人是自己的心腹。但母亲教导过的‘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的话。没有永远的忠诚,一切的事情,都是相对而论。 所以就算是看到表姐时惊讶极了,贾琮也目不斜视地当做不认识。他走过时,明显听到了表姐长长的吐气声。 看来表姐也是被吓到了呢。 “凝妹妹,她是谁?怎么在你家。”一抬头便看见了红着眼睛出来接她的李凝。当下贾琮便觉得这一定是兔子变的。 他的小兔子瘦了呢。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琮哥哥好,这是我小婶子。”李凝看到贾琮,心里也有些高兴。 这两天李凝可是吓坏了,他们都说爹爹回不来了,不要她们了。娘亲病了,外婆也是天天的哭。 “什么,你小婶子?李漱媳妇?”本来还装淡定的贾琮立马便跳了起来,直直的回身看着仍站在大门附近的九表姐。 李凝被贾琮的这一惊一咋,当场便吓到了。眼泪也在眼框里打转。 “你去门外守着,”贾琮指了一下跟在他身边的小厮吩咐了一句,便拉着李凝进了屋。 屋里就只有唐净小朋友在呼呼大睡,李漱和李决都不在家。贾琮把李凝拉到堂屋的榻旁才小声地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娘说,小婶子家里没有人了,一个人住着会害怕,便住到我们家了。说是可以帮忙照看我和弟弟。” “...那,那李漱是啥时候成的亲呀,我咋没有听说过呢?”贾琮非常肯定以及确定,那人便是自己的表姐。 表姐嘴角的红痣,小的时候贾琮总会当成偷吃留下的证据。 还有小兔子说什么家里没人了,可不是没人了吗?满门抄斩呀。 李凝听到贾琮的问话,歪了歪头想了想,“小叔没成亲呀。”没有放鞭炮,也没有发喜糖,这些都没有。应该是没有成亲吧。李凝不确定的想道。 贾琮听到这话,又差一点跳了起来,这不是,这不是无媒那个啥了吗?不对呀,李嬷嬷应该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李漱那小子也不能。 “那你什么叫她小婶子?” “我妈让我叫的。” “你们家这么大一点,多了个人,住哪呀?”其实十来岁的贾琮是想知道他表姐在这个家里是怎么住的。 “妈妈没进府时,小婶婶是跟外婆和我住那屋的。等妈妈进府当差了,我和小婶婶还住在那屋,外婆陪弟弟住这屋。”李凝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唐婆子的屋子和唐朝的房间。 “噢,”贾琮放下了心,原来如此。 “那你小叔准备什么时候成亲?”都叫上小婶婶了,不能是白叫的吧。要是那样,他表姐多亏呀。 李凝一笑,“这个我知道,我妈说,再过个三年,就给我小叔办喜事。不过”小女孩又想到了什么,有些难过的说,“我爹不要我们了。” 李凝六岁了,却仍是有些天真不知事。这也怪唐朝总想着她年纪小,把她当成现代的小孩来看待,不过也幸好唐朝不靠谱,李漱未来的媳妇却是实打实的教导了李凝多年。这才让李凝不至于输在起跑线上。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贾琮把来意说了,又把手边的一个小包袱打开,给李凝看兔皮子。正开心间,张云姬却走了进来,端着一个托盘。 里面两碗酸梅汤,一碗温羊奶。 “三,爷,凝姐,天热着呢,解解暑。”这会儿张云姬早就把初见熟人的紧张劲缓过去了。 贾琮二人接过,道了句谢,便低头小口喝了起来。倒是张云姬只看了二人一眼,便拿起温羊奶,走到了唐净身边,轻轻地将小孩抱了起来。果然,这孩子这会已经是要醒不醒的了。 摸了一把小屁屁上的尿布,张云姬便将唐净抱出去把了回尿,然后再抱回来喂了奶。抱着哄他玩了一会儿。 贾琮见了,莫明的,眼睛便有些酸。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又待了片刻,贾琮也没有跟张云姬说些什么便走了。 他走了,张云姬也有些怅然。短短数日,家里家外的活,她竟然都能井井有条的做出来。无论是照顾唐净,教导李凝,还是喂鸡,喂鸭,喂人。都熟练的很。 这样的生活,在以前张云姬是想也想不到的。她一直以为她会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如同张家其他的姐妹一般过着相夫教子的贵族女眷生活。现在想来,那样的日子好像早就离她好远好远。 以前随手打赏下人的赏钱都比她红着脸与货商讨价还价省下来的银钱还要多。 如今想来,如入梦中。 再看到自小便淘气异常的表弟,她是惊讶的。也是害怕的。可刚刚的事情,也让她知道了,什么是 ————物是人非。 王氏的后事,渐渐走完了。懂事的元春总会过来看看幼弟的情况。只是做为丧妇长女的元春心中对这个幼弟的到来,既是伤感于亲娘的过逝,又是同情这个自落草便没有得到亲娘庇护的孩子。 可元春毕竟是经受过多年教导的少女,此时的她并不是天真的现代少女。所以长姐如母地担任起了教导和抚养幼弟的责任。 唐朝看着元春有些消瘦的面容,心中总有一种物伤其累的感觉。本想着多句嘴,让厨房的人给她做些补身子的东西。后来又想到孝期饮食的忌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天气转眼便入了秋。天不热了,迎春得到张氏可以出门的允许,总会让丫头下人领着过来去看小弟弟。 虽然小弟弟总会留口水,但看见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孩子,迎春就觉得好兴奋。 不过宝玉更喜欢唐朝一些,看他总要找唐朝抱就知道了。 半岁左右的宝玉也能吃一点辅食了,唐朝常常用□□熬了粥喂他。也不知道是因为时间长了,还是平时吃的好,喂的好。所以身体竟然渐渐好了起来。也没有了刚出生时的那种弱气。 唐朝每隔个三五天,便会出府回家看一看老娘和孩子。唐婆子仍是在针线房。不过现在活计也不多了,毕竟二房全房都在守孝。就连守孝最短的贾政,也是要守上一年的。所以还算轻松。 李决现在的功课也多了起来,除了小书房的功课,唐朝也会给他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题,让他去思考。当年折磨了唐朝好多年的兔子腿和鸡腿,终于传给了李决。让李决去头疼的那百只的兔子和鸡里,倒底有多少是鸡,多少是兔子了。 等到冬天收租子的时候,唐朝又决定还是让李漱把李决一并带出去。他是长子,在没有父亲的时候,必须要立起来。将来家里收租的事情,总不好一辈子都要靠李漱。 而且唐朝让儿子读书考取功名,不但是因为这个时代这个职业综合地位上,比其他工种更好一些。也是希望自己家的儿子能有个好前程。但这并不代表,她想要养出一个手无敷鸡之力,分不清精食和种子的书呆子。 长子的未来,唐朝觉得按着现在的轨迹,是不用再过多的干预了。再一个男孩是要散养的。管的太多,也不好。很容易让孩子产生逆反心理或是遇事没有主见的。 而几次回家来,最让唐朝觉得惊喜的便是李凝了。也不知道云姬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让这小丫头片子不但懂事了,身上还出现了一点点似有若无的气质。要知道这才半年左右的时间呀。 因此整个家里,除了唐净因着总喜欢坐在学步车里往外面疯跑,所以晒的有些黑外,其他人都挺好。 这么长时间,李狗蛋失踪所带着阴霾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 唐朝偶尔也会想着,从来时间都是如此的。让很多的美好,变成了回忆,让很多的伤痛,变成了永恒的伤疤。 日子是真的很平静。直到一封江南的来信打破了这份宁静。 “老太太,奴婢带着宝二爷来给您老请安了。”唐朝抱着宝玉,自碧纱橱过来便听到史氏的说话声。 “哎呦,祖母的宝玉来了。快抱来,就放在榻上,”史氏一看到二人过来,连忙笑着指了指她身处的榻。 唐朝弯了下膝盖,轻轻地行了一礼,便将宝玉放了上去。 半岁大的宝玉长的很是可爱白净。自从上个月开始,史氏便总说宝玉长的像贾代善。倒也多给了三分偏爱。 虽不及大房的三个孙子,却比他哥哥贾珠小的时候强多了。 侧站在一侧,微笑地看着祖孙逗话,唐朝心中总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无法言语的低落。 她家的那个傻子,总喜欢将儿子放到脖子上。还告诉儿子是骑大马。 她想他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她是真的不报任何他还生环的希望了。 可是她仍是希望他还能活着回来。 ...... “唉,老二媳妇也是个没福的。年纪轻轻便去了。留下这三个孩子,可真疼死老婆子了。”史氏看着天真不知事的宝玉,心中难掩悲伤。 “老太太说的是,自弟妹嫁进来,我们妯娌一直和和睦睦的,从未红过一次脸。自来都是你敬着我,我敬着你。哪想到,会这么早,就到了天人永隔的这一天。”顿了顿,张氏拿着手帕试了泪,又接着说道,“再过几天,便是十月了。回头在家庙里,请几位京城里有名气的高僧。念上七七四十九日的经文。老太太看,可使得?” 十月一,烧寒衣。这是和清明节一般的日子。 史氏点头道好,又想了想,补充了几点。人活着的时候也罢了,死后的头一个十月一,怎么也要风光一回。这一点无论是史氏还是张氏都觉得非常有必要。在张氏看来,只要不违了制,怎么风光怎么来才是。 “对了,二弟妹还在的时候还和媳妇说,珠儿的婚事,看来却是需要等到三年后了。只是可怜的了大姐儿。” 史氏一想,也是觉得头疼。也幸好珠儿今年十五,姐才十一岁。 “对了,瑚哥儿媳妇刚出了月子。她二婶过十月的事情,也让她避一避吧。”想到贾瑚的妻子水氏,史氏就又是对自已二儿子这一家上火头疼。 “嗯,媳妇明白。但再怎么说那也是她的长辈。应有的礼数却不能丢。”对于这位长媳,张氏还是满意的。知书达理,管家理事样样都不错。做为长媳,非常的合格。 “敏儿那里,送消息的人可回来了?”贾敏又怀上了一胎,算了一下日子,明年二三月份就生了。 “正好请老太太示下呢。自从哥儿没了之后,听说敏妹的身子一直不怎么好。这一回怀像便弱了些。前儿宫里放人出来。我想着寻个有些功底的嬷嬷给敏妹送去。您可看好?” 对于一直亲自己的小姑子,张氏也是非常的惦记。当年刚嫁过来的时候,小姑子小小的一个人,很是招人疼。那些年,她没有孩子,是一直将满腔的怜爱寄在了小姑子身上的。 尤其是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碳坚难的情况。小姑子竟然只是在来往通信的时候,因着自己随口一句话,便记住了自家亲侄女的事情。 想到家里的那几个侄女的下场,张氏便特别的感激小姑子的维护。所以,这有了好事,也不愿意忘记给小姑子一份。 “你不说,我差点也忘了。之前就说要为她们姐妹寻个教规矩的嬷嬷。可是有消息了。你这会想要为敏儿寻个帮忙养胎的嬷嬷,这个不容易吧?” 之前听说宫里放人的时候,张氏和史氏便商量着挑几个嬷嬷将来给姑娘们陪嫁。但当时张氏却没有提要给贾敏也挑个嬷嬷的事情。 “自从敏妹嫁到林家,身体时好时坏。这些年求子用药的,也吃了不少的苦头。可林家子嗣单薄,跟我们敏妹有什么关系。便是我们敏妹身子不好,那姑父家那些个通房姨娘怎么就也没有消息。这些人不说别的,只说敏妹的不是。一天天的哪里吃的消这般言语。 之前咱们家也请了些妇科圣手过去。只是那些人毕竟不能时常陪在敏妹身边。所以,媳妇这才想着挑个好点的嬷嬷送过去。不论是帮着敏妹管家还是养胎,调理身子骨。都是好的。唉,可怜了那个哥儿,都养到三岁上了,怎么偏偏就没了呢。”若那孩子在,小姑子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了。 得了,听这话,史氏刚愁完二儿子一家,就又开始愁小女儿一家了。真真是儿女都是债,不到死时,是还不完的。 “唉,你是个好的。将这个家交给你,我就是立即闭了眼,也瞑目了。”史氏对于张氏,从最开始的满意,到渐渐的喜欢。一直现在的认可。整整二十多年。 “呸,呸,呸,老太太说的这是什么话。按着您这话,媳妇就不应该是个好的才算是孝顺。老太太长长久久的活着,媳妇就是成了那泼妇也愿意。”张氏假意生气地说道。 “你呀,这张嘴,什么时候都是这么甜。老二家的这一去。他们那一房,你先多多的上点心。等到明年老二出了孝,再给他说门亲事吧。” 张氏点头,这本就是长嫂的责任。“瑚哥媳妇是个好的。不过偏偏这会子不方便。我想着让大姐跟着一起管家吧。这两年,她房里的事情,便管的很好。之前弟妹病着的时候,院里的事情她也搭过手。现在趁着年纪还小,先将二房的事情,管上一管。等以后出了孝,媳妇也好领着她出门走动。老太太,您说呢。” 史氏倒是有些犹豫,“这二房的事情,让一个姑娘家来管,是不是有些不合适?”未出嫁的姑娘,管家也是有的。但是二房的情况有些特殊,那房里还有父亲的两房妾室呢。一个弄不好,便会坏了名声。 之前管家毕竟是王氏还在的时候,后来虽然没了,但在孝期,也没有什么大事要裁定。现在听大儿媳妇这话,是想让大丫头全盘接手了。 “老太太多虑了。我让大姐管的也只是二房的一些开支罢了。那些个事情,哪能让她个小人家家的去处置。”其实张氏倒是不担心二房的妾现在会闹什么妖蛾子,毕竟妻子过逝,夫是要守孝一年的。这一年,以她对贾政的了解,是决对不会进入妾室的屋里的。 没有男人撑腰的妾,有什么好担心的。二房的事情,张氏也不想插手太多。毕竟之前两房也已经正式分产了。此时总要避些嫌疑。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说的是二房的赵姑娘。现在的赵姨娘了。贾政是迂腐到底了,但二房的那位赵姨娘却不是这样的人。 这人也是个厉害的。或者说是个勇敢的。王氏去后不久,此人竟然就敢给贾政的食品里下药。然后便在院书房推倒了贾政。于是就那么一次,这姑娘顺利怀上了一胎。月份竟然跟南边的贾敏差不了几天。 唐朝每每想起这个,便觉得牙咬咬,姑娘呀,您到底是饥渴成啥样了。 不过也是因为这个妾怀孕了,所以张氏觉得二房的事情,他们大房最好还是要避一下。这才提出了让元春再次接手二房所有管家事务的事情。 当然了,现在的二房,管起家来,也没有什么。人情往来,是少之又少的。因为一般的这些事情,走的都是荣国府的礼。 从来,二房的应酬,也不过是王家和薛家两家亲戚。就连贾政大官人的同僚,都没有两个,不是一些开支是什么呢。 贾政也算是奇葩一枚了,当了十多年的官了,竟然连个交情好一点的同事也没有。唐朝有的时候想想,以后便是想要扣他个拉帮结伙的罪名,都没有人会相信。 将来便是想要感觉受一下张家的待遇,都不可能呢。 也许工部的耗子更喜欢这位陪伴过自家祖宗的老邻居。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二房的赵氏,怎么样了?这一天天的,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吗?”说起二房,老太太就又生气了。自从这个赵氏怀了身孕,被曝光出来。竟是直接把自己当宝了。 今天要这个,明天要那个。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就是生了个儿子出来。也不过是个庶出子。这轻狂的样子,着实搁应人。 不说管家的张氏和水氏,便是当老封君的史氏也是反感了起来。 当然这些人都不算什么,最恨不得生吃了赵氏的,却是元春。 主母孝期里,竟是曝出了身孕,这是对自家母亲的无视。当天知道消息的时候,若不是理智尚在,她都会叫上房里的下人带着周瑞家的,一起打杀了那贱人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元春也是正经哭了好几天。那几天,元春总会跑到宝玉居住的碧纱橱,抱着宝玉默默地流泪。 只是比起嚎啕大哭,这种无声的哭泣,更让人心疼。 借着安慰元春的时候,唐朝也跟着哭了几场。差不多过了十天半个月,元春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不过对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尊敬有余,却失了亲近。 “现在赵氏的一日三餐都从老太太这里出,她还能闹什么呢。老太太快别和这种糊涂人生气了,忒掉价了些。前儿老太太不是嫌最近日子太冷清了吗,明儿媳妇打发人将凤哥儿接来住几天可好?” 将未来侄媳妇接过来,一来可以联络感情,二来也方便自己教导。王家女儿的教养,她还真的不放心。上回凤姐过来时,张氏便发现,这丫头自今还有学到什么女儿家应学的本事呢。 老太太高寿,身体也棒。若无意外,再活个十多年是没有问题的。两房同在府里住着,很多事情都需要融合。 凤姐性子伶俐,但小小年纪看着就是太过伶俐了。宣兵夺主就不好了。 话再说回来,自赵氏怀孕后,便言说梨香院的小厨房怠慢她。生生地将原来的小厨房主管婆子撵回了家。这事,府里的众人都是知道的。 可就算是这样,赵氏也没有消停下来。又说针线房里的人做的衣服针线粗糙,穿着不舒服。 于是唐朝的老娘唐婆子便从二太太的院子里退下来了。毕竟以二老爷的年纪,将来是一个要再娶的。先太太的陪嫁丫头,又怎么可能在继室夫人手里过得好。与其那时被人挤兑的不得不离开。还不如现在就退下来。 而且现在退下来,还有那位准姨娘顶缸。不泼一瓢脏水,怎么对得起她。 这下子,便是看热闹的唐朝,也不禁有些生气了。更别提元春了。要知道二房的管事婆子一般都是王氏的陪房或是陪嫁。现在被挤出去了两位。这不是明晃晃的打脸吗? 母亲仙踪尚未走远,便被人如此欺辱,叔可忍,婶也忍不了。 元春一生气,还真的做了一件大事。她去找了水氏。当着水氏这位大堂嫂的面,要了赵氏一家的身契。 然后直接将赵氏的兄弟和儿子全部打包送到了母亲陪嫁的小庄子。就这一下,赵家的父母就着急了,飞似的跑到了姑娘面前,让她轻着点作。 姑娘再重要,也没有儿子和孙子有份量。赵家父母还真的怕一个不好,惹急了大姑娘,会发卖了自家的儿子和孙子。更有甚者,主子打死家奴事情,都是不需要报备官府的。 于是这赵氏也害怕了,还真的消停了一些时日。 这些事情,又哪里能瞒得住史氏和张氏。于是对于有着雷霆手段的元春,两人更是喜欢了。 元春的性子,可比王氏招人喜欢了。当初王氏要是舍得出脸面,这么做了,那赵氏也不会在怀孕的时间里那么张狂了。 史氏点点头,同意了大媳妇的说法。“凤哥儿是九月初的生辰,前几天刚过的生日。这时候去接来小住,倒也合适。” “是呀,眼看着那么个小肉团子,一晃眼便长到了这般大了。二弟妹去前,已经跟王家说定了。当时就想着,这事说开了,没办法接凤哥儿过来玩了。所以才想着等到珠儿兄妹出了孝在提,也妥当。现在看来,倒是想着了。” 王家嫁女都早,现在凤姐儿已经九岁了。出了孝,便是三年后。那时也不过是十二岁上下。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样样下来,差不多也要一两年。那时候凤姐十三四岁,倒也不算太小了。 嫁进来,再教导一些年月,二房的事情,便可以完全的脱手了。 “嗯,我恍惚听说,宁府敬哥媳妇病了。可是不是?”接凤姐的事情,算是谈完了,史氏看着唐朝拿了一块手帕子给宝玉擦口水,这才想起嫁到宁府与贾敬为妻的娘家侄女。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是偶感风寒,媳妇前儿个便抽空去看过了。并无大碍。养养也就罢了。老太太放心吧。” 摊上个喜欢练丹修道的男人,也是够了。 “唉,敬哥现在还是十天半个月的住在道观里吗?这也太不像话了些。珍哥儿呢,就没有时常劝着他父亲一些吗?” “敬大哥那脾气,两句话不顺耳便喊打喊杀的。哪是听人劝的。可怜敬大嫂子每每劝了,都要被训斥,便是如此,珍哥又哪里敢上前。那府里,也就那样了。不过媳妇看着,珍哥媳妇倒是个好的,对蓉哥儿也尽心。” 史氏听了张氏的话,也只是点了点头。贾珍的原配去了也有两三年了,继娶进来的尤氏,史氏也看过,模样性情,倒还不错。 就是家世低了一些。不过史氏又一想,贾珍现在看来也没有什么大的造化。降等袭爵,也不过是个三品武官的爵位,还不是实权。 当初原配的身份便不是很高。现在娶继室便更有些难了。 唉,当初威名赫赫的一门两国公。算是再也看不见了。 “老大家的,等我走了。咱们府的那块匾,便换下来吧。”她是国公夫人,只要她活着,府里挂着荣国府也不算是什么违制。但若是她不在了,还挂着,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瞧老太太今天这是怎么了,几十年后的事情,您老现在就开始操心,太早了些吧。” 史氏本来还有点感伤的心情,也被张氏这么一说弄没了。“你呀,还几十年后呢。”这儿媳妇就是嘴甜。 “不是媳妇要这么说,实在是家有一老,如果一宝。您看看瑚哥媳妇”张氏伸手一指,将一旁笑着水氏指了出来。 史氏顺着张氏的手看向水氏,笑着问他,“瑚哥媳妇怎么了?” 张氏夸张地叹了口气,“忒年轻了些,将来瑚哥家的大哥儿娶媳妇,您老就信得过得她,反正媳妇是信不过的。这么大的事情,还得您老给掌掌眼才让人放心呢。” 张氏的话,听了史氏就是一乐。若不是口中的茶刚咽了下去,估计又让喷了出来。 “胡说,自己儿子还有两人个没娶亲呢,就惦记上孙子媳妇了。老婆子老了,可管不了那许多。我只管好我孙子媳妇,你的孙子媳妇,你们婆媳商量去。” “哎呦,老太太偏心。孙媳妇可不答应。”水氏配合着张氏,也一脸是笑的闹着史氏。 “你瞧瞧,她竟然还好意思说我偏心。我这些儿孙里,最疼的便是瑚哥,孙媳妇里,也最疼你。谁都能说老婆子偏心,就你们俩口子不能这么说。” 瑚哥三岁那年,差点死于非命,再加上瑚哥抱到她这里来养的时候,正是贾敏出嫁前后,所以当时最寂寞的史氏,竟是将贾瑚疼到了心里,当成了生命的一种寄托。 史氏的这些心情,唐朝是顾不得了。史氏竟然真的敢说水氏是她最疼爱的孙媳妇。天地良心呀,当年看书时,史氏说秦氏是她最喜欢曾孙媳妇时,唐朝就掰着手指头算过史氏有几个曾孙媳妇。 不算贾蓉这个族里,她就一个曾孙子贾兰。而贾兰在整部书里,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娶到媳妇。所以说,这个‘最’字,忒搞笑了些。 可唐朝没有想到这个‘最’字,今天又用到了史氏唯一的孙媳妇身上。 “孙媳妇可没有说错,老太太偏疼太太,给太太找了我这么好的儿媳妇。却不肯帮着孙媳妇也找个像我这样好的儿媳妇。难道不是偏心太太是什么。” 一大段的媳妇,孙媳妇的。竟然就让水氏这么说了出来。听着话里的意思,屋里的人都笑了。 笑过后,史氏一本正经地对水氏说道,“嗯,老婆子想了想,若不帮着瑚哥媳妇娶个好媳妇,老婆子还真是偏心了。” 水氏笑呵呵地盈盈下拜,“老太太说的是,就是这样。”跟着婆婆久了,水氏的嘴皮子也利索了。夸别人夸自己都不带脸红的。 “快去看看这脸皮,到底有多厚,竟然能说出这么不害臊的话来。”张氏看到水氏哄着婆婆一唱一喝的样子,也有些想乐。 还什么她这么好的媳妇,怎么说出来的。 “老婆子说呀,还是先看看这丫头的舌头是怎么长的,跟婆婆一样的会讨巧。” 水氏呵呵一笑,“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也怪不得我们太太像疼闺女似的疼我了。” 说的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 荣国府这边仍是天天的家长里短,而与大军驻守在平安州外围的李狗蛋,通过几个月的努力,再加上自身过硬的养马技术,深得军中不少人的认可。 于是越王的心爱座骑便也交到了李狗蛋的手里。 其中一匹枣红色的千里名驹。李狗蛋一看见,便爱上了。上上下下的打量个没完,又特意清出一块地方专门养这只马。 “你在干什么?” 这一日黄昏时分,李狗蛋跪坐在马场里,双手抬着马的一只前蹄,仔细地查看这马换上新马掌后,是否有不适的地方。一个声音便在身后响了起来。 “见过王爷,下的正在看新马掌呢。”李狗蛋听到声音一抬头,便看见穿着轻甲的越王站在那里。连忙起来行礼回话。 “嗯,你是哪里人士,原来是干什么的?”越王是认识李狗蛋的,军宫就那么大,他的马又是这人养的,一来一回的便也认识了。知道这人是个老实性子,人也能干,倒对他印象不错。 “回越王的话,小的是京城人士。奉了府里管家的话,来平安州的。” “你是奴籍?本王不记得转军籍的名单里有你的名字?”奴籍征兵后,都会统一改成军籍。当然这种军籍并不是那种世袭的军户。 “不是,是平民,我媳妇在生老大的时候,我们家就都赎身出来了。府上的主子不但没要我们赎身钱,还继续留我们在府里干活。我们府上的主子都特别好。” “呵呵,是吗?哪个府上的。也让本王知道知道。”这李狗蛋也是个憨物,实心眼的人,说谁是好人这话,就连越王都知道要打几个折扣。 “是京城的荣国府。” 越王眼睛一眯,“你是说荣国府?”他记得当家太太便是母亲经常提到的一位堂姐妹。 荣国府此时在京城里的名声还是有的。荣国府的哥儿上进好学,年纪轻轻便都是读书的好料子。而且家教森严,跟同宗的宁国府成为鲜名对比。 宁国府的贾敬,考上了进士,竟然还死活不要的去当道士,练什么仙丹。儿子贾珍,犹如个色中恶鬼。天天压妓不说,还男女不忌。是京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那个第三代贾蓉,年纪还小,到是看不出来什么。不过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样的祖父和老子,将来也难脱离了这两样。 到是荣国府,有些个意思。袭爵的大老爷,喜欢打猎玩古董,听说近年来又迷上了陶艺。二房的老爷更是厉害,几十年雷打不动的工部员外郎,也是神人。 而让人对荣国府看好的,便是府中的哥们都是读书的好料子,也许是继承了张家血脉的缘故吧。 “王爷,您是要用马吗?”说了两句话,李狗蛋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要问越王到这里来的目的。 越王看着面前的老实疙瘩,笑着摇了摇头。“你在这军营里,还习惯?可有人欺负你?” “没有,呵呵,兄弟们都挺好相处的。饭也能吃饱。” 越王:“......”,为什么他会对这话有着深深的怀疑呢。若是没有人欺负他,为什么马房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在干活? 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面前的憨汉子,越王还是不认为这话是真实的。但明显面前的人认为是真实的。 “害怕打仗吗?”若不是这一次的强求征兵,估计这大汉子还过着太平日子呢。 “不怕。”李狗蛋开刚刚摸完马蹄子的手,挠了挠头发,笑呵呵地回道。 嫌弃地撇过头后,越王又挑眉问他,“噢,为什么不怕。”难道傻子是不怕死的? “我媳妇说了,‘将生死看淡,不服咱就干。便是逞英雄,也要争口气。’太子不对,咱们就要揍他到服为止。” 越王:“...你媳妇也是荣国府的人?”这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不怕事大。 越王不知道,李漱小的时候,长的瘦瘦小小的,在没进府当差的那些日子里,附近的邻居家小孩总是结伙的欺负他。有一次竟然还抢了唐朝背着唐婆子悄悄给李漱的几个铜板,唐朝知道后,当时就生气了。 虎口夺食有木有? 特意让晚上下工回家的李狗蛋用木头削了一根棒球棒一样的棍子,并告诉李漱以后出门,都带着它。 “嫂子打探过了,住在这一片的都是府上的家生子。打死了也不过几两银子的事。下次再有人欺负你。你只管死劲打。打死了,嫂子进府帮你求情去。” 唐朝说这话时,是不认为李漱真的能把人打死的。但这孩子总是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感觉还是生活不踏实造成了的。所以唐朝才以这种混蛋话来帮着李漱重朔自信心。 再唐朝看来,几岁的孩子范不上过着那种忍让的日子。先在外面让他练练胆,等到将来进府了,也不至于让人欺负了去。 也幸好唐朝碰上了李漱这个品性不错的,没把壮胆的话,当成真的。不然还真的会出现一个家奴版的呆霸王了。 当然这些李狗蛋说不上来,越王自然也就不知道了。只是觉得别看李狗蛋这么个人傻里傻气,呆呆木木的,竟然还娶了这么一个性格爽利(火爆)的媳妇。也算是老天疼憨人了。 “嗯,我媳妇可好了。嫁给我以前,还是我们府里老太太的大丫头呢。” 越王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就算是这样,能说出这种话来的女人,也应该不是普通的姑娘。 “府上的大太太对你们好吗?” 李狗蛋点头,“好,我们大太太人可好了。不但给我们家脱籍,还不要银子。我弟弟就跟在琏二爷身边,现在都考上秀才了。我儿子就在府中的小书房跟着读书。我们老爷还说,要是读的好,也送他去考场。” “你弟弟是秀才?那你怎么还在马房里干活?”让一个秀才的兄长,在马房干活。是故意如此安排的? “我喜欢马房。我媳妇也说这活适合我。”媳妇说了,马不会说话,就不会嫌弃这,嫌弃那的。 越王看了一眼一副‘我捡到大便宜’样的李狗蛋,想到这人的呆劲,却实是适合他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越王脸上带着一丝好笑地问他“你弟弟叫什么?”不会是李狗什么吧。那可是好笑了。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小人的弟弟叫李漱。” “李漱?何人所起?”为什么弟弟叫李漱,哥哥竟然叫李狗蛋。 “呵呵,我媳妇娶的。”然后李狗蛋便将自己的一切全说了。 “小的名子是我们先国公爷起的。后来小的弟弟出生时,爹娘和国公爷都不在了,小的本来是想按着小的名字起,就叫‘狗剩’。可等到大管家那里去登记时,才发现‘李狗剩’这个名字早就让人占了,不但这个,像是‘二狗’,‘二蛋’什么的都有人叫了。没办法,弟弟便随口叫了‘二小’,还是成亲后,我,不是,是小的媳妇看不过去,这才给起个名字。” 都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贾家上下一众豪奴,看到他们威武雄壮的国公爷竟然给人起了这么一个名字,都以好是国公爷喜欢这种乡土气息,于是没有脸面求着自家主子爷们赐名的,便玩起了盗版。 这一行为,就好比后世的那种‘娃哈哈’和‘娃娃哈’一样。 越王听了,心中也是直摇头。 “你刚刚说你弟弟是秀才?” “是呢,我弟弟学问做的可好了,府里的先生都说了,下一科一定能考上举人。我媳妇也可高兴了。我媳妇还特意找了人,叫我弟弟番话呢。说是有利于就业分配啥的。我弟弟学的可好了。”李狗蛋是真的为自家弟弟开心。在他的眼里,媳妇是最好的媳妇,弟弟也是最上进的弟弟,儿女也比别人家的乖巧懂事。 还有就是李狗蛋这人吧,在有意识的时候,总会记得面对越王时,要自称‘小的’,但一高兴,或是提起李漱和唐朝时,便会不自觉的称‘我’。 这一点人尖子似的越王早就发现了,不过倒是一点也不计较。自打出生,他还没有见过像李狗蛋这样的真憨货呢。 稀奇,新鲜。 而且随着话越说越多,越王的注意力都在‘狗蛋’和‘狗剩’之间徘徊了。连想到李狗蛋刚刚说的他弟弟学问好,来科必中举人的话。越王就有些不太好。 若当初真的取名‘李狗剩’,那将来就会出现‘新科举人李狗剩’这类的话,被写在圣旨或是张在皇榜上。若是这人真的是有真才实学的,番话又好,被分到理番院也不是不可能。 到那时,朝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呀! 这一刻,越王心里对于李狗蛋的媳妇是真心觉得不错了。就冲她起的这个名,就让人有好感。 “你可有字没有?” “没有,要那玩意干啥?”虽然读书了,也识字了,但本质上李狗蛋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养马汉子。 “...你的名字是先荣国公起的,不如,我赏你个字如何?嗯,‘修齐’两字,我看就不错。你可满意?”越王对于今天越看越顺眼的李狗蛋也有了些耐心。所以想着给他一个字,也省得以后一喊他的名字,众人都当成笑话一般。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越王看来,一个人的品质是非常重要的。先把自己管好了,再管好自己的家。若是这些都做不好,那还谈什么以后。 “噢。谢谢王爷。”那个字到底是干啥用的,李狗蛋就是觉得不太像是官职,可能不太涨月钱。其他的,还真的不知道。 越王一看李狗蛋那个迷糊的傻样,便有些无语。“以后,你便是李狗蛋,字修齐。人家喊你李狗蛋,你要应,喊你李修齐,你也要知道喊的是你。” “是,小的知道。王爷,那我能写信告诉我媳妇吗?”自从知道他们写的信都没有出军营,李狗蛋便一直惦记着这事呢。 “嗯,只要不把军营里的事情写出来,便无大碍。” “王爷,您怎么在这?圣旨到了,请您快去接旨吧。”越王身边的随从找了整个军营,终于在这里找到了越王,连忙急吼吼地奔了过来。 “圣旨?”自从他领兵出来,就没有接到过圣旨了。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说完也不等随从回话,劲直离开马房去了前面的大帐。 到是李狗蛋歪头看了一下两人的身影,然后继续蹲在地上检查马掌。纳闷之际,也会想着这王爷跑到马房是来干什么的。难道就是为了给他起个字。 贵人的世界,他总是闹不明白。就好比他媳妇总弄一些便宜货去府里送,然后那些太太奶奶们就好几十倍的赏赐他媳妇一样。 对了,他要写信告诉媳妇和弟弟,他多了一个名字。以后往来通信,别以为是别人就坏了。嗯,他还发军饷了。虽然不多,但回头他再多攒攒,就能给媳妇买条大毛的围领了。 那东西,他以前见人待过,可好看了。他媳妇脸白,他给买条大红色的。一定更好看。 李狗蛋是不知道,这种大毛的衣服类的东西,唐朝自来是不缺的。只是平时李狗蛋没看见过唐朝穿戴罢了。 以前在府里,李狗蛋走的早,回的晚。就长是唐朝穿戴了出来,李狗蛋一般也是看不着的。往往李狗蛋回家的时候,唐朝都是一身家常衣服。 不过红色的东西,唐朝是不能再穿了。不说王氏的孝期在里面呢。就算是不为王氏,众人都以为李狗蛋没有生还之望了,而唐朝也算是铁板定钉的寡妇身份了,如何还能大红大绿的穿着。 唐朝一家穿不得红,王房也是不能穿红的。就连那个前几天穿着一身艳色的赵姨娘,也被瑚大奶奶敲打过了。 别看你怀着身子,有些投鼠忌器,但收拾人的办法千种万种,就算你能不能想到了。于是继瑚大奶奶让人送了两匹素色料子后,元春便将针线房那几个渐渐倾向赵氏的下人,都拉到一旁打了板子,然后撵出府去。 分不清主次的下人,留着也是白占地方。 就元春这一下子,倒是狠狠地震慑了不少二房心思浮动的人。不过那个赵氏,竟然以此说是受惊过度,惊了胎气。 又要请医问药,又要请二老爷贾政做主的。那贾政也是个混在一起的蛋。竟然真的让人去叫元春,训斥一番。 张氏看不过去,直接让人传了话。若是再闹,送到家庙中去。既给先太太祈福,又能吃素茹素,为肚子里的孩子安胎。 就这么一句话,赵氏是再也不给闹了。 转眼间便到了来年的二月,宝玉也十个月了。小肉团长的很快,有一种见风就长的速度。嘴里也长了几颗乳牙,小短腿也能踩着学步车倒处的跑了。 带着小他几个月的大侄子打滚,那磕磕绊绊的小样子,让人的心都化了。史氏和张氏看了,都说水氏把小哥养的好,别看叔侄俩差了几个月,个头力气却是没差多少的。 宝玉天生便有些弱,唐朝就算是非常的尽心,宝玉看起来仍是没有贾瑚和水氏的孩子健壮。这一点史氏和张氏倒是都没有怪唐朝的意思。 史氏的正院一直很热闹,梨香院的赵姨娘也是不甘寂寞。 三月初三,赵氏满心希望下生了一个女婴,府中的三姑娘。可能也是姑娘少的原故吧。张氏直接让人喊这位姑娘‘三姑娘’。毕竟不喊三姑娘,也没别的可喊了。 只是这个孩子的出生并不太受欢迎,主母丧期坐下的胎,就是出生的日子,离出主母孝也还有个把月。所以谁又能喜欢的来呢。 于是四月的满月宴也没有办。只是低调的吃了一顿饭。 不过因为三姑娘的出生,赵姨娘并不因此而她满足。毕竟再怎么样,这也是个姑娘。哪有儿子金贵。想到此,一边努力的恢复身材,一边想着再把贾政睡上一回。争取在新太太过府前再怀上一胎儿子。 四月末,一周岁前后,小肉团终于有了自己正式的大名字,‘贾珏’,乳名便还是唤宝玉了。 在恢复身材的时候,心肠大大坏掉的赵姨娘,不甘寂寞的使手段在了贾宝玉的抓周上。 已经没了娘,可不能再摊上那么要命的亲爹了。周岁的时候,因为唐朝的严密把关,所以并未出现抓胭脂的事情。当然并不是胭脂盒没有出现,而是被唐朝提前丢了出去罢了。 虽然赵姨娘没有成功,但却也阁应到了唐朝。唐朝也没多做什么,直接将此事告诉了元春。让她来定夺。 至此,元春对于赵姨娘和她所出的子女,更加的厌恶了。本来便是在主母孝期中生下的孩子,这个孩子就是元春的眼中盯,此时,又将手伸向了宝玉,元春又如何能不怒呢。 愤怒中的元春,没办法向赵姨娘出手,直接吩咐庄子上的人,找了个名目,将赵姨娘的兄弟侄子摁着暴打了一顿。 接到消息的赵家父母,就对于赵姨娘不顾亲娘兄弟死活而去招惹先太太的嫡出子女而生了火气。 一边托人找关系的向元春陪不是,一边又急着约束自家那不着调的傻姑娘。你跟几个孩子有什么好计较的。最要紧的是将爷们拢在手心,在新太太进门前先下儿子呀。 在整个事件中,估计二房除了年幼的宝玉不知情,就剩下贾政贾珠父子了。这一点不但唐朝觉得无语,便是贾家一众看热闹,锻炼元春处事能力的一干女眷都上火了。就这父子俩这样的,一出门还不得让人生吃了去。 又过了数日,刚过完端午。林家的下人和贾家的下人才到了京城。 自打过了正月,唐朝便想着二月份出生的林妹妹的事情了。这个时代来往非常的不方便。官邮信函走官道从扬州到京城一路快马加鞭,就要15天。那还是八百里加急的急事。若是普通人家行走,还很容易遇上土匪山贼。 所以,别管是官宦人家,还是普通小老百姓。若是带着节礼等物便要坐船而来,那就要整整个两个月的时间,方能到达。 为了安全起见,往常的贾家和林家的来往,也都是走这两个月的水路的。 正在说话间,外面的小丫头回报说去扬州的人进府来了。 史氏与张氏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连忙叫人进来。 来人请安礼尚未行完。史氏便问道,“敏儿如何,可是生了?身体如何?生的是男孩与女孩?”这就是亲妈,先关心自家的闺女,再关心其他。 “回老太太的话,四姑奶奶于二月十二君子坦荡荡日诞下了位姑娘。母女均安。” 一听是姑娘,无论是史氏还是张氏都有些失望。这可是自林家哥儿去后,难得求来的一胎。怎么还是个姑娘呢。 “姑奶奶生了个姑娘,姑老爷如何?”以贾家的势和林家的门风,应该不会抬个二房进府吧。 来人连忙将身子半侧过来,轻声回道,“回大太太,姑老爷很是欢喜,直接便赐了乳名下来。” 张氏听了,捂着胸口看着史氏轻喃,“还好,还好。” 史氏也是点了点头。婆媳二人都怕因为是姑娘,自家的姑奶奶被人怠慢。 之后史氏和张氏又问了一些贾敏的情况,才放来人下去休息。 “老太太也别着急。您只当先开花,再结果。来年一定还能生个大胖小子。” 史氏对于儿媳妇的话,心中很是不意为然。若真是那样,便好了。当初敏儿出嫁时,瑚哥儿才三,四岁。可现在呢,瑚哥的孩子都好几个月了。 当然这孩子是在王氏去逝前怀上的。不然贾瑚两口子也不可能在婶子的小功里做出那种让人指着鼻子骂的事来。 “算了,回头你写封信。告诉敏儿,切不可为了孩子便损了自己的身子骨。她今年也不小了。孩子的事,就随缘吧。以后的日子还是以保养为重。” 张氏答应了下来。她也明白婆婆的意思。小姑子的年岁,生这一胎已是勉强了。若是再生,那年龄就太大了。一个弄不好,便跟先弟妹似。得不偿失罢了。 “咱们家之前便已经送了份节礼过去。这会收拾收拾提前把中秋的节礼送过去吧。”张氏想了想,对婆婆提议道,加重节礼的价值,也能让人看见自家对姑奶奶的重视不是。 史氏点头,“你去归置吧。”这样也好,就算没有儿子,不是还有娘家给她撑腰呢嘛。那些有心思的跳梁小丑,也要掂量掂量。 “对了,敏儿与甄家,关系还是不咸不淡?” 张氏听了,也是眉头一皱,“是呢,之前敏妹来信也说了,甄家做事却是有几分不地道。” “哼,本来咱们家跟甄家便是老亲,想着敏儿一家在南边,多赖他们照顾几分,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想着帮着敏儿的忙照顾起姑爷来了。算了,甄家人做事不地道,咱们宁可远上几分吧。” “媳妇也是这么想的,甄贵妃在宫中得宠,又有站住的皇子,咱家也不好过于得罪,只是现在情况未明,先淡上几分,也是好的。更何况还有敏妹的脸面在那里呢。” 张氏心中早就有了打算,是知道甄家以后不可能顺利登高位的。所以对于甄家也愿意远上几分,再一个娘家跟甄家走的太近,对于和甄家有些别扭的姑奶奶也不太好。 史氏点头,再是老亲,给自家姑娘添堵,史氏心里也不会再高兴跟他们走的近的。说来,若不是张氏活着,王氏一直不得志,还死的早,史氏也不会这么清明。 现在再说说赖大家的吧。当初张氏刚管家的时候,赖家便对张氏多有得罪,张氏心思深,一直放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等到贾敏出嫁三年出子后,张氏顺理成章的,便让府里的大管家去南边走礼,给贾敏撑腰眼子。 史氏也觉得让府里的大管家过去,更能显出娘家的重视。于是赖大家的便被委以重任,开始了经常出差的工作。 将赖大弄出府外,张氏也没有添自己的人,只是开始重用二管家。二管家长期被赖大压着,有了机会自然会更努力,也更忠心。 不过张氏做的事情也算是俏。一直保留着赖大的大管家一职,却经常派他到处去走礼。明面上是重视他,实际上却是逐渐架空了他。 赖大一家,也发现了问题。但张氏早就把史氏的思想工作做完了,给贾敏送礼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呀,派赖大去,史氏更为放心。 要知道这个年代,交通很是不便。一年大小节礼,再加上生辰贺礼,赖大几乎全年都在路上跑着。 别的不说,就说王氏离世那时,张氏便打发赖大去了姑苏给贾敏报讯。五月初上的路,因路上出了些问题,本来两个月就能到的船,生生走到了八月才到。 刚到姑苏,便接到了姑奶奶有了身子的消息。这报丧的事情,便有些个尴尬。送信的大,没呆上两天,便往京城赶。还好顺顺利利两个月终于到了京城。 可这送了信,刚回去。府里听说了姑奶奶有了身孕。一切都好时。府里的老太太和当家太太就着急了。又是送吃的,又是送用的。还将一个从宫里请回来的嬷嬷也打包送到了姑苏。 好嘛,这一走又是两三个月,连年都是在船上过得。说起来都是一肚子心酸。早知道当初就不跟大太太硬着干了。 冬天水路上,好多的河口都封了江。他们这一路是走的千难万难。终于赶在了二月份前到达了姑奶奶家。 歇了几天,又等着姑奶奶置办回礼。等着等着,唉,表姑娘便出生了。 得了,这回也不说别的,可以直接带着林府的下人,上路回京报喜去了。 若是赖大知道,当家太太这会正准备再收拾一些礼品,让他送到姑奶奶家去,估计都得哭晕在自家茅房里了。 谁家的大管家做得像他这样的呀!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即便是一府的大管家,那也只是个高等的下人罢了,所以他的心思是不在主子眼里的。主子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那是信得过他。若是这一点都干不好,还有什么怨怼情绪,主家也不是没有人可用的。 深刻明白这一点的赖大一家,是真的悔不当初了。当奴才下人的,竟然还想要主子的强,活该被收拾。 不过,也是这几年遭了些罪,赖大一家,包括赖嬷嬷都有了早些脱籍出去的想法。她儿子也老大不小了,这长年累月的奔波,身体哪受的了。 不过赖嬷嬷又想到大孙子的前程,便想着再等几年,等到大孙子正式授了官,再全家脱籍出去。 反正大奶奶管家比以前大太太管家时还要严上三分,一年那么一点的油水,还不及曾经的一个月的呢。犯不上再在贾家靠着了。 而且等到大孙子得了官职,全家跟着去任上,也是一个理由。当了那么多的下人奴才,临了临了总要作回主子,翻回身,才不枉这人世走一遭。 不过此时算计得很好的赖家人,却没有想到,真等到他们离开贾家的时候,贾家也不需要年年岁岁的让人去南边了。 其实赖家还想到了一个原因,府中的几个哥儿读书做学问都比一般人长进,将来授官外放,指日可待,到那时,岂不更需要忙碌奔波。而那时,天南地北,岂是一个江南便可了的。 江南,林家。 林家得了个孩子,虽然是个闺女,但也是如宝似玉的捧在手心里的。多年的一脉单传,林家就没有过两个孩子的时候,更别提还能得个闺女了。 林如海虽然遗憾不是儿子,但总比这几年间的膝下荒芜强。 有,总比没有强。 于是不但亲自为孩子起了乳名,还特特让人去府外施粥放粮。 若说这些人里,最觉得不足和遗憾的便是贾敏了。她是真的太迫切的需要一个儿子了。于是也顾不上母亲和娘家大嫂的劝说,自从出了月子开始,也和二房赵姨娘一般积极备起了孕。 林家几代单传,五服内连个亲人都没有。林氏宗族也不比林家强到哪去。就是过继,都没有可选择的。若她和林家的那些妾室再不生出个儿子来,林家的香火就真的断了。 坐产招婿?有志气的男儿谁会愿意。世家大族也丢不起那个脸面。贫民子弟,教养信义,谁又能相信。再招进来个居心叵测之人,林家百年清誉毁在旦夕。 这样的后果,贾敏自认担不起,死后也无脸去见林家列祖列宗。因此,抛开生死,嫡庶,只为林家能有一息男嗣流存。 于是贾敏带着林家的妾室们便活动起来了。 不过虽是如此,贾敏也觉得自己再次授孕的可能性比其他没有生产过的人要高一些。果然在不要命的进补和行房下,贾敏数月后,又有了身孕。 不过此时贾家,注意力早就被按治守妻孝一年的贾政吸引了。 张氏协助着儿媳妇水氏刚忙完忙着给贾敏准备的礼后,史氏又催促着要给儿子挑媳妇。 说来也是好笑,贾琏的年纪也到了,张氏也是准备要给二儿子相看姑娘了。同样是人家的二儿子,但择偶的标准却是没有办法比的。 史氏的二儿子贾政,当初成亲的时候,王家之所以将嫡女嫁进来,不过是看在荣国府和荣国公的面子上。然后又听说贾政善读书,人品方正。 对于四大家族来说,他们太需要一个文官入朝了。于是被寄予厚望的贾政,便娶了王家的嫡女。 可那时候是原配,身份高一些也无妨。而且那个时候贾政年纪轻,正是读书的年纪,众人将他当成一支绩优股,自然愿意先行投资。 可现在却不同了,贾政考来考去,啥也没有考中。然后老爹死了,给了一份功名,一下子便少奋斗几十年,直接成了五品的员外郎。 可贾政不但是少奋斗了几十年,竟然还真的不奋斗了,几十年的工部员外郎下来,硬是要将牢底坐穿。 这个时候,众人也不会再对贾政以后的前程报什么希望了,而且熬死了原配,还有了四个孩子,光是嫡出子女便占了三个。这样的人,谁家的好姑娘会看得上他?最重要的是,有些门路眼线的人,都知道大房二房早就分了家,不但两房分家,二房内部也是分了家的。长子继承的那份家业早就分了出来。 这么一个半空架子的亲事,真的有前途吗? 别看是正经嫡出的荣国公之子,但谁让荣国公几十年前就去了地下玩三打一了呢。 便是有些趋炎附势的小人,愿意将家中的姑娘嫁给贾家,但也不是嫁给那个早晚要分家的二房政老爷,而是大房未成亲的两个哥儿。 减去那位年纪小的,不是还有一位举人老爷没成亲呢。 这两位就是不比亲爹咋样,比兄弟的数量和出息度,也是贾琏完胜呢。 所以,史氏相中的,人家要么是相不中贾政,要么就是相中了贾琏。张氏相中的,就没有一个愿意嫁给贾政的。一时间婆媳两个都为难了起来。 怎么就赶到了一起相看了呢。这事闹得。纯粹是在打脸。 不过,在史氏放低要求后,一番挑挑拣拣下,当年的那个邢氏再度雀屏中选。 “老太太,这邢家的姑娘,是不是身份太低了些。而且年岁也大了,在生养上,恐有不足。我看不如这刘家的姑娘吧。虽是个庶出,但刘家没有姑娘,一直当嫡女养大的。之前出府做客,也见过一回。看起来倒是个不错的人。”虽然张氏也不敢保证这刘家会同意这门亲事。 张氏看着自家的婆婆给小叔子选了那么一个落破的人家。有些犹豫地劝了劝。谁知道这样人家的姑娘是个什么样的教养。 “唉,我也知道。政儿虽是咱们荣国府的二老爷,可毕竟只是个五品官。一般人家,谁会愿意嫁进来做继室。再一个,珠儿还没娶亲,大丫头也没有订人家。还有宝玉那么个孩子,若是定个世家出身的。有这三个孩子在在前面立着。若是心性好的便罢。若是差一点的,又是世家的教养手段。唉!” 史氏是非常明白这个年月婚嫁标准的。娶媳娶低,嫁女嫁高。当初贾代善还在世时,倒是好说。好姑娘任她挑。可现在呢。只能人家挑他们了。 如今贾政的身份,便是要娶个原配。估计也是五六品官家的女儿。更何况是娶继室了,那身份上就更低了一层。 再加上史氏还要考虑先儿媳妇留下的三个孩子。所以选来选去,便只剩下邢家的大姑娘了。 这姑娘今年二十好几岁。之所以至今未出阁,还是因为先后守孝。再加上,因是长姐,所以便先安排了自家兄弟成亲。这才想要考虑自己。 只是邢家已经中落。唯一当官的父亲,也早早地去了。这邢姑娘的婚事便成了老大难问题。 一是年纪大了,二是又不想随便配个普通百姓。一年两年地便蹉跎了岁月,成了老姑娘。 史氏的考虑和一片舔犊之情,张氏如何不明白。 “只是这样一来,便委屈了二弟。”那样人家出来的大龄姑娘,岂是好相与的。张氏都有点担心将来一个府里住着,再不好相处。 张氏都觉得委屈了小叔子,作为亲娘的史氏,又如何能不这样觉得呢。这种心态也直接导致了邢氏进门后,史氏的横挑鼻子,坚挑眼的多方挑剔。 “唉,这都是命。再一个老二年纪也不小了。就当是修身养□□。”儿子她也心疼,只是又不能怪儿子不争气。 政儿要是有王家的王子腾一般能为,何愁无好妻。 张氏也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史氏和张氏定下了人选,也只是在当天的晚饭后各自通知了一下贾赦贾政兄弟。贾赦对于弟弟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并不关心。 他现在正全心的准备自己捏出一套瓷器来当今年老太太的寿礼呢。 没错,是瓷器。之前非常迷恋陶艺的贾赦,见异思迁了。他现在已经在陶艺的基础上,奔入瓷器的怀抱了。 张氏对于贾赦的这一爱好,是非常的支持的。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总比像老二爷似的,喜欢读书,却读不明白。喜欢红袖添香,却分不清李逵李鬼的好。 那赵姨娘粗俗难耐,大字不识一个,还当成个宝。想到赵姨娘的折腾劲,张氏不得不感叹,亏了当初二弟妹死的早,不然还得气死几回。 而老太太史氏呢,也知道了大儿子在给自己忙寿礼。心中也是一阵高兴。老大这么多年还真是孝顺。 这么一高兴,老太太又赏了不少的古玩给贾赦。喜得贾赦又让人在他的内书房摆了一架博古架。 将来贾家败了,就靠大老爷书房的摆设,估计就够贾家子弟三代吃穿不愁的了。 六礼一项一项走过,婚期也定在了十月末。邢家的大姑娘早几年便将嫁衣的料子裁好了。一些能提前绣出来的东西,也都一一准备好了。这婚事一定下来,便急急忙忙地将剩下的事情做了。 邢家打听到先太太是王家闺女。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裔。家境富裕,嫁妆之厚便是百个邢家也拿不出来。 想到此,本来还想着要将邢家财产先打包带进府冲脸面,然后再慢慢移回邢家的邢氏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是全带去了,也比不上人家九牛一毛,何必呢。邢氏想到之前她派人打听到的消息,心下想到,如果是那位府中的大太太,倒是可以一拼。虽然那位大太太出身也是世家大族,嫁妆也是多不胜数。但比起‘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的王氏女,却是多有不及的。而且书画就占了总嫁妆的三分之一。 可惜了,不是那位太太。不过转念一想,也幸好不是。要知道那位太太的孙子都要周岁了。她进了门,还不得天天看着儿媳妇的脸色过日子。 邢氏所说的孙子,便是瑚大奶奶水氏生下的那个儿子,虽然再有两个月左右才满周岁,但名字也已经出来了,叫贾芝。 现在和宝玉一起养在史氏身边,因着看起来也差不多大。叔侄两个又总能玩到一起去,所以史氏也没单独收拾房间出来,直接让叔侄俩都睡在碧纱橱里了。 不过两人在贾家下人间的待遇却是不一样的。一个是长房嫡长孙,一个是二房嫡次子。一个有着管家奶奶的母亲,一个母亲早逝。就算是同是养在老太太房里,众人对两人也是不一样的。 也幸好张氏是真心的心疼宝玉,所以凡是自己儿子,孙子有的,也绝对会有宝玉的。众人见此,多少也会顾忌一二。 再加上有亲姐时时照看,日子倒也好过。 相较于让众人心疼的宝玉,三姑娘的日子就有些不咸不淡了。应该有的份例,倒是一点也不缺,但是无论是大房的各位主子,还是二房的贾珠元春,都对这个女孩不感冒。 张氏虽然对于女孩的教养很看重,但也要看出身。三姑娘有那么一个姨娘,还有什么值得上心的。 而且她现在手中还有元春和迎春。就算是为了让这两人分出等级好坏来,也不应该对三姑娘过多的关照。 有的时候,太博爱了,那份关心也就不值钱了。 张氏的考虑,和史氏的倒有些不同。都说爱屋及乌,同理反证,众人看不上赵姨娘,自然也就不会对三姑娘有多上心了。 虽然让一个姑娘养在姨娘身边不合规矩,但这也只是暂时的。等到新太太入了府。自然有当家主母管着。 于是贾政在赵姨娘窜唆着来请史氏教养三姑娘时,史氏便以已下邢家下聘为由,拒绝了。 “年前你媳妇就要入府了,到时让你媳妇养吧。我也上了年纪。身边有他们几个便罢了,再多了,也照看不过来。” 贾政一听这话,便也不再说什么。到是听说的赵姨娘气的摔坏了屋中不少东西。 元春听到后冷笑一声,大伯母连三妹妹的份例都是让自己比着自己的份例,再减三层,由二房自己出的。还真当自己是宝了。果然就像唐朝说的那样,‘贱人就是矫情’。 刚说完这句话,元春便是一愣。看了看左右两旁。发现伯母请来的教养嬷嬷并不在跟前,在这松了一口气。 前两年,伯母费了些心思,终于请来了四位宫里的教养嬷嬷。她和二堂妹迎春一人一个。还有一个送去了江南林家,等到姑母生下了林表妹,伯母又做主将最后一位也送了过去。 一个帮着姑母管家调养身子,一个帮着照顾和教养林妹妹。祖母一听,便也同意了。这让在嬷嬷收拾行李时听到消息的赵姨娘都闹到了管家的大堂嫂那里。 哼,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当然为了这个嬷嬷的事情,赵姨娘当初也是闹了的。不过她是不敢把所有的怨气撒在元春和张氏头上的,不然一个又要拿她的兄弟子侄开刀,另一个惹急的,很有可能像她送到家庙中去。 因着让赵氏吃鳖,元春对这位尚未见过面的林表妹,一下子便心生了好感。虽然都是在母亲孝期出生的。但一个是父亲的妾所生,一个是外嫁江南姑母的女儿。 意义自然是不同的。而且算算日子,她的那位表妹还真的不是故意在那个时候出生的,但是三姑娘却是孝期所出,千真万确的事情。 因着总总偏见,等到贾元春得势时,在几个姐妹未出阁前,便偏心迎春和黛玉,等到姐妹们出了阁,元春有了召见姐妹进宫说话的权利时,竟是一次也没有召见过三姑娘贾探春。 三姑娘不但有个让元春恨不得生刮了的亲姨娘,还有一个强占了亲母位置的继母,这位姑娘能得元春召见,那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可三姑娘却并不这样认为,她自认是亲妹妹,比迎春这个堂妹,林黛玉这个表妹亲近多了。所以一直奔跑在作死的道路上,直到有一天,元春自宫中赐下一位妾室给三姑娘的夫婿,这位三姑娘才彻底地老实下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三姑娘还在为自家姨娘不能再抱她而感非常委屈呢。 府中因着贾政娶亲都打起了精神,虽只是个继室。但张氏却和史氏商量了一番,说是选妻的时候委屈了二弟,婚礼就不能太简薄了。 因着家庙的事情,张氏现在对于史氏那是真心爱戴的。想她所想,思她所思。因此才会有这一番话。史氏听了,心下更是不能再赞同了。 于是张氏和水氏便都忙了起来。她们这一忙,赵姨娘也跟着忙了起来。 都说赵姨娘喜欢作。而且还经常的作到了点子上。不得不说是一种天份。 而这一回,进门第二天的邢氏便赶上了。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邢氏带着相较于普通人家丰富的嫁妆,坐着贾家的迎亲花嫁吹吹打打地进了荣国府。 成亲拜堂,送入洞房。哪哪都是按着规矩走的。邢氏满意,贾政也满意,便是府中的其他人也都对这件婚事的顺利感到满意。 做为又一次新婚娶妻,多次小登科的贾政来说,洞房花烛夜的生活并不陌生。邢氏早已是成熟的待嫁女,夫妻两人自是别有一番你侬我侬。尤其是这邢氏正经还是个末落官宦家的小姐。 自幼也是读过书,看过戏本子,听过几场风花雪月情.事的姑娘。只一个晚上,邢氏便彻底将贾政放在了心上。而贾政也在知道自家夫人有些文化功底后,异常满意。 不过邢氏的这份上心,也只是维持到了第二天早膳前。 一夜畅欢,羡煞鸳鸯。 第二日一早,老学究一般迂腐的贾政竟然也做起了画眉的举动来。只是这眉毛刚画好了一只,赵姨娘的小丫头便过来回事了。 “回禀老爷,太太。姨娘肚子不舒服,本不想惊动老爷,太太的。私下里请了大夫来看,没想到大夫说竟是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姨娘说这是喜事,又赶在太太进门的好日子,难得的双喜临门,所以这才命奴婢来报喜。” 一支画完,一支没画的眉头当下便立了起来。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好,好,真是双喜临门。来人,重赏。” 邢氏:“...老爷说的是。妾身昨日才进门,没有想到就有了这样的好事。老爷,您说呢?”最后一句邢氏说的很是婉转妩媚。 “哈哈,太太放心,老爷知道你的好处。” 赵姨娘的小丫头见到老爷和新太太这么高兴,犹豫了下,便按照自家主子赵姨娘的吩咐跪了下来。 “奴婢替我们姨娘谢谢太太,太太福气深厚,一进门便诊出了身孕。姨娘说,请太太不要吝啬,借她几分福气,保护她这一胎能够一举得男。若是生了哥儿,姨娘以后,日日夜夜在佛前为太太祈福。” “哈哈哈。赵姨娘说的对,你们太太就是个有福气的。”在贾政看来,人生得意,不过如此了。贤妻娇妾,麒麟儿。人到中年,除了官运一般,再没有什么让贾政不满足的了。 邢氏眼中便有些冒火。新婚第二天,便来打脸。这也太猖狂了些。还有身边的这个男人,他是傻子吗?他听不出来那个赵姨娘在向她示威吗? 还是说这人就是个宠妾灭妻的,故意顺着那赵姨娘的意思打压她?提起这个,邢氏又想起了,之前她让王膳宝家的去打听的消息。 先太太的陪房可是明确说了,二老爷非常的宠信这个赵姨娘,就连先太太的早产都对这位赵姨娘托不了关系。邢氏眼睛一暗,心下明白看来这个赵姨娘绝对不能小窥了。 昨晚的柔情蜜意,今早的画眉之举。看来都让她把这人想的太美好了。也把这份婚姻也的太完美了。 这个男人,看来是靠不住了。 邢氏哪里知道,贾政是真的没有听出来赵姨娘唱的这出戏,而且贾政就算是早就妻妾不缺多年了,但这种女人间的事情,还真是一点也不懂。 此时邢氏无论内心如何愤慨,贾政都不会知道的,不但不知道,还觉得自己都快要幸福死了呢。 自小到大,哥哥都稳稳地压了他一头,终于要在这子嗣上,他有望胜于一筹。如何能够不高兴。 大房至今天有三子一女,而二房呢,二子二女,现在他房里人的肚子里还怀了一个,不说别的,光是数量上,就已经看出胜负了。 越想越满意的贾政又自以为用别人不注意的余光瞄了一眼邢氏的肚子,心里又是歪歪无限。 邢氏见此,深深吸了一口气:“...姨娘出笑了,既然有了身孕。这些日子就不要出门了。我这里侍候的人都是尽够了,也不缺她一个。把自己的身子养好了,就是对我和老爷最大的孝顺了。” “绣红,从我的嫁妆里拿出两匹料子赐给赵姨娘。” “是,太太。”做为邢氏的大丫头,绣红自是自家姑娘的性子的,别看这会儿咬着牙赐了下去,指不定回头要在哪里找回来呢。 “老爷,太太,珠大爷,大姑娘,还有宝二爷已经在正堂候着了。”邢氏的另一个陪嫁丫头花俏隐晦地瞪了赵氏的小丫头一眼,便脆声声的回道。 邢氏一听,眼睛一转。笑着对贾政说道,“老爷,别让孩子久等了。不如我们先出去吧。”邢氏将贾政的注意力移开,丝毫不提赵氏怀孕的事情。 小丫头见此,又想要说些什么,但邢氏和正房的丫头配合非常默契的一个将她拉到一旁,一个引着贾政出了房门。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间,陪着宝玉来给继母请安的唐朝,便已经通过下人间的消息往来知道了赵姨娘怀孕的事情。 唐朝听到后,嘴角一抿。心中暗乐。有了赵姨娘这一出,新太太的三把火,至少转移了两把在她身上。也算是让她稍微放了点心。 不过这赵姨娘是不是疯了,闺女还没满周岁,这就又怀上了。时间这么近,也不怕亏了身子。一个弄不好,不就成了大房二姑娘的亲姨娘一般,为情敌生孩子去了吗? 悄悄地走进正屋。将抱琴招了来。耳语般将得到的消息那么一说。便又小步退了出去。 宝玉周岁后,便不吃奶了。留在宝玉身边的奶娘便都出府去了。她现在已经正式升级为教养嬷嬷了。至少在宝玉成亲前,工作是稳定的。 当然前提是不要出现任何的把柄让邢氏抓到。不然也是杀威的好对象。 说来,现在的唐朝已经不像当初刚做宝玉奶娘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心态了。一个月前,她终于有了李狗蛋的消息。 原来他还活着。只是不巧被抓了兵丁。因为战事吃紧,所以消息无法传送。现在战事告了一个段落,所以便送了信回来。 唐朝接到信,又哭又笑。 他还活着。 李狗蛋活着的消息,让唐朝的精气神瞬间提高了。她将信反复的读了数遍后,这才将消息告诉了府中众人。 唐婆子念了一声佛,也是觉得闺女苦尽甘来。这一年多的日子,姑娘吃的好,用的好,却是生生瘦了好多斤,连双下颌都没了。 唐朝和李狗蛋的家人都在为李狗蛋的幸存高兴着。就连张氏听说了,也大大的发了一回赏赐。 不但如此,在打听到统军治乱平安州的是越王后,竟然帮着唐朝写了一封书信。请求其善待李狗蛋的。 虽然唐朝刚想将李狗蛋要出来,但她也知道,不到战争结束,李狗蛋是回不来的。不过幸好李狗蛋还算是有着一技之长,到了军营仍是管着马匹。这可比上战场厮杀要安全得多了。 越王接到信,轻笑了一声。真真是傻人有傻福,娶了这么一个好媳妇,竟然还让主家如此惦记。 越王想到张氏,又想到荣国府。最后也提笔回了封信。先是将自己拉到子侄的位置,问张氏安好,又说会尽力照顾李修齐。并将自己为李狗蛋起了字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出来。 越王给李狗蛋起字,不过是一时兴起,但这事却被皇帝安插在军中的探子报了上去。不过也幸好那探子也是个厚道人。将李狗蛋这个名字,以及越王起名的情况都说了。这才没有让皇帝疑心自家的这个儿子,在暗讽他。 不过转过念来,皇帝又因为李狗蛋起字事件,关注起了荣国府。 自从贾代善没了以后,皇帝对于荣国府的事情,关注度就降了几个等次。今天凑巧想了起来,皇帝摸着下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副洒脱不掩风流,气度天成的荣国公是怎么给下人起了这个么一个名的。 难道是有什么他不知的癖好在里面? 说来平安州的战事经了一年多,朝中早就有些不满之声了。只是越王却并不着急。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伤了太子,谁知道他的那位好父皇会不会认为他心狠手辣呢。 而且没了太子,正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时候,他现在没有外家支持,那就只能自己努力了。他手中的这支军队,通过一年时间的渗透,一干将领差不多都成了他的人。待到朝廷再下旨催促时,再进攻平安州也不迟。 反正围了这么久,里面也快断粮了。想到最近又收买的几个废太子身边的属官,越王相信就算是真的强攻进平安州,也不会伤了太子分毫。 太子已经废了,所以这个时候活着远比死了更有用。 越王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多关心太子的死活的,就算是亲兄弟,皇家的亲兄弟又能有几分感情。更何况还不是一个妈生的。 但李狗蛋是个傻的,他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尤其是喜欢说他媳妇唐朝的处事方法,就算是平时在偏疼姑娘,磨砺长子,也不允许妹妹不尊敬哥哥,更不允许外面的人欺负自家儿子。 越王想了想,立即便把自己早就丢掉到一旁的为父之心捡了起来。这么一捡,然后又换着角度一想,好嘛,这太子还必须活着回到京城。不然太子的死,便会成为一根刺,卡在他和他的那位好父皇之间。 张家的人脉,贾家上进的子弟等等,想了很多,但写给张氏的信也不过是寥寥数语,并不敢多言。将信寄出去后。越王便下了命令,以后李狗蛋只负责他的马匹,其他的都不需他管。 越王在战场的一年多,马也有了几匹,他贴身随从的马匹也在赵王规制的此列中。加起来也要十几二十来匹,不过这个工作量对于李狗蛋来说,倒是适宜的。 活轻松了,待遇也更好了。 这一边张氏接到信,看过后,便拿到了史氏的正房。当然史氏的面将信读了,唐朝也安心了。其他人为唐朝高兴的同时,更为李狗蛋有个好名字而感到高兴。 “这回好了,再不用叫李狗蛋家的了。”张氏笑着打趣了唐朝一番,众人听了,都是大乐。 唯有唐朝,却觉得如果人好好的,便是被人叫一辈子‘李狗蛋家的’,她也愿意。 也因此,唐朝的心也定了下来,对待宝玉也不像原来那般不敢放手管教了。 但也不知道这宝玉是不是个有福的。以前做些失格的事情,因为有母亲祖母疼着宠着,没有人管。现在终于有唐朝来管了,这宝玉竟然也知道看人眉眼高低,乖巧懂事的不得了。 小小的孩子,也是个可怜的。 看来就算是血统无法改变,但生活的环境还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的。唐朝看着越发乖巧懂事的宝玉,总会想着把那些皇帝的皇子们从小扔到贫民窟去,想来也不会再有什么皇家气度了吧。 这边唐朝还在想着这些可有可无的事情,那边元春听到了抱琴的话,拿起帕子掩了一下嘴角。 真是一场好戏,而且已经开锣了。 母亲临去前,安排的后手终于到了关键时刻。这位赵姨娘可是个拉住新太太视线的好帮手。 就像是邢氏在出嫁前会调查贾家二房的一切人事,元春这个心有多窍的姑娘又怎么可能两眼一摸黑的干等着继母上门而不提前调查呢。 邢家自邢家父母去后,可就一直是邢氏在管着,手段雷厉风行,性子也是风雷急迅。这样的一位继母嫁进门来,对于他们三个先太太留下的嫡出子女也是不小的考验。 在贾家将邢氏提亲前便知道了自家继母的出处,元春便打发了人去盯着了。提前让邢家的人知道赵姨娘的存在,并受宠的程度。并让她知道先太太的三个嫡出子女在二房并没有什么地位,一直养在老国公夫人身边时,彻底地让邢氏对赵姨娘心生忌惮。 而事实呢?不但元春在努力的刷赵姨娘的存在感,赵姨娘自已也是个不甘寂寞的跳出来做主攻。事情顺利的不可思议。 难道真的是九泉之下的母亲也在保护着她们吗? 少时,贾政与邢氏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子。贾珠在前,元春带着宝玉在侧一齐向贾政和邢氏跪拜。 邢氏看着面前的三个嫡出子女,心口有些发凉。再一想到还有一个庶出女和不知是男是女的庶出子时,心中更是生起了一股怨气。 “都快起来吧。来人赐座。”说了两句面子话,邢氏便笑着让三兄妹起身。然后这才细细地打量起三个孩子。 一个个的都是好面相,长子贾珠,一股子书生气质,已经是秀才了,待到下一场,也许便是举人老爷了。大姑娘长的更是花容月貌,天生一股端庄气度。虽只是不到十三岁,但已经是初具风华了,待长成,谁又知道其中的风采如何呢。 最小的那个一岁半左右的孩子,也是粉琢玉雕,圆圆的脸上,一团子的笑。大大的眼睛也是好看的紧。邢氏想,若不是自家男人的儿子,她一定会更喜欢的。 不过看到这个嫡次子,邢氏突然眼睛一亮的想到了她那个也不过大宝玉一点的侄女。也许,也许...... 见过三个孩子后,邢氏这才转头看向贾政,“老爷不是还有一个三姑娘吗?今日怎么不见?” 贾政听到邢氏问,这才想起他原来还有一个姑娘呢,连忙问一旁的下人,下人言道,“姨娘有了身孕,许是一时忘记了送三姑娘过来行礼吧。要不奴婢去催催?” 邢氏看到贾政张嘴便要训斥的样子,连忙接话过来。“老爷勿恼,孩子才多大点呢,正是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姨娘既然有了身孕,想来对姐儿的照顾就难免疏漏了些,不如让妾身接过来养在膝下如何呢?” 赵姨娘敢在自己新婚第二天便整事,总要让她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太太说的是,之前老太太还曾对女儿说,太太也是名门仕宦之家出身,大教养自是旁人所不及的。还说等太太来家了,便叫太太教养三妹妹呢。”元春心中转了个弯,一脸诚肯的对着邢氏说道。 这下子做成了,新太太和赵姨娘之间的矛盾可就真的不死不休了。 贾政一听这话,又想起之前想让母亲教养三丫头时,母亲说的话,立时便同意了。“既如此,三丫头便交给你了。” “老爷放心,妾身定不负所托。” 贾珠对面前的话,一定反应也没有。倒是有些敏感的宝玉,左右看看,下意识的寻找奶娘的身影。 唐朝在后面看了,不得不感叹多年来期盼的内宅妻妾大戏竟然晚了这么多年才出现。也是无语了。 不过这个邢氏明显看着,不像书中写的那样不会说话,不会办事。只是一味抓钱的吝啬妇人。 看来当初新婚时,也是鲜花一朵呀。 又说了两句,丫头便来回话说早膳得了,一家子五口便去了饭厅。因为古人种种避讳,所以五个人竟是弄成了两张桌子,中间还隔着一道屏风。 穷人作妖,有钱人做怪。 第60章 第六十章 “也不知道太太喜欢吃什么,若是有什么想吃的,或是不服胃口的,太太只吩咐人去重新做来。”屏风里面,元春和邢氏对坐在一张圆形小桌旁。 “已经很好了,到是劳累大姑娘了。”张氏虽然不喜欢铺张浪费,但贾家的餐桌仍是照一般人家丰富异常。邢家一个末落小户,如何见过一个早膳便吃得这么精致。 “这话说出来,才是太太客气了呢。大哥哥往日在前院用膳,我和宝玉又都在老太太院子里。咱家自家院子里的厨房有什么拿手的,元春并不太知晓。想来也只有,只有。”元春话到这里顿了顿,意指赵姨娘。看到邢氏眼帘微微有些低垂,又接着说道, “原来厨下有个会做一手好面点的厨娘,不过三妹妹未出生时,便出府了。不然太太今天也能多用一些子。” 那厨娘也是王氏的心腹,就是上次赵姨娘怀孕时说被怠慢了,打发出去的。元春留了这么一个话头出来,相信邢氏总会打发人去问问的。到时,也让她知道知道赵姨娘的跋扈。 屏风里面的话,隐隐地透过来。除了坐在靠近屏风这面的唐朝听得真切,贾政和贾珠却是没有什么反应的。 唐朝不禁有些好笑,大姑娘可真是没有白白浪费了大太太的一番教导呢。小小年纪,就挖的一手好坑。收起耳朵也不细听了,专心的照顾起宝玉来。 宝玉现在的乳牙长了不少颗了,正经也可以吃不少的东西。早膳又是元春吩咐的,所以可以让宝玉吃食的就更多了。 唐朝侍候着宝玉吃了个八分饱,这才就着丫头的手帮着宝玉做清理。小孩子不能吃的太饱,若是吃饱了,对身体的内脏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宝玉吃好了,贾政和贾珠也是同样吃好了的。 其时,在来之前唐朝便教过宝玉,别人不放下筷子前,自己也不要先放下筷子。宝玉是个懂事的,虽然不太明白这是为了什么,但他却是知道奶娘对他好的。于是虽然懵懵懂懂,但也照做了。 饭毕,一家五口,又带着从赵姨娘那里接过来的三姑娘一起穿过小花园子去了前面的荣庆堂。 这个时候,史氏也吃过饭了。本来按着规矩新妇是要在婆母这里立规矩的,但谁让史氏并不得意这位新媳妇的出身呢。所以在早起时便吩咐了二房,回门前不用过来立规矩。 因着今日特殊,张氏早就通知大房所有人都在老太太上房用早膳了。也因着人多,所以在贾政一家进门前,这才刚撤下膳桌。 屋中的饭菜香,一进也还没有散去。贾芝看到跟着贾政一起来的贾宝玉二叔祖一家来,立即跳下凳子跑过去请安。待请过安,便歪着头看着和二叔祖一起进来的邢氏。 没见过。 “这孩子,这是你二叔祖母。快叫人。”张氏一看大孙子歪着头站在那里,笑着提醒他。 小贾芝含着口水叫过人后,便颠颠地走到后面小声的对着贾宝玉说道,“宝二叔,我们玩去。” 宝玉上前拉着贾芝的手,同样也小声的说着玩。 两个不到两周岁的小肉团子,长的都是非常的可爱漂亮,手牵着手站在一起,特别的招人喜欢。 史氏看得一下子就乐了。连忙招手让丫头带着这两人上前来。一左一右的抱在怀里,心肝肉的叫着。 两个孩子现在说话都不太清楚,但是叫老太太这三个字,却是异常的清晰。 搂着两个孩子,接受了新儿媳妇的拜见。这个礼见也就成了。至于其他的亲戚,除了大房的一干人等,当时便见着了的。其他的宗人亲戚便等到过年以后有机会再见了。 于是贾政便只带着邢氏去了宁府,上了回族谱便回来。谁让现任的族长还在道观里修道呢。 去了宁府,邢氏先去祠堂拜了祖宗,记了名字,这才又去拜见了族长之妻贾敬的媳妇小史氏。 此时的小史氏,非常的憔悴。中秋节贾敬回府了,喝了点小酒,老夫妻便滚到了一起,这不,一不小心,便整出了人命。 上了年纪,身体也不算好的小史氏,这才两个月的身孕,整个人都看着有些飘了。没有什么精神地和这位表弟兼族堂弟媳妇说什么家常,简单几句话便摆出了疲累的样子,将人送走了。 邢氏自觉受到了怠慢,心里便存了一股气。只是刚嫁进来,那人又是族长夫人,邢氏也只能暗自忍忍了。 邢氏嫁进来,对于宝玉的影响并不大。不过是每天早晚请个安,然后便回老太太院里。其他人的生活,差不多也是如此。 只是苦了赵姨娘,先是被夺了闺女,然后又夺了宠爱,整个人便越发的尖酸刻薄起来。也难为贾政还会觉得她娇俏可爱。 这也成了荣国府百年来最大的谜团。 时间一晃而过,十一月底的时候,史家那边便传来了消息,说是史氏的大侄子在任上没了。大侄子媳妇也难产去了,只留下了一个足月的女婴。史氏听说了,连忙打发人去史家。 张氏想了想,便只带着水氏一起去了。邢氏知道后,很是一番生气。其实,张氏只是觉得邢氏虽然只是继室,但也是新婚,这样的白事,张氏体贴她,不预她沾惹,哪里想到邢氏会认为这是张氏瞧不起她,连亲戚往来也不叫她一起去呢。 至此后,邢氏对于张氏也有了诸多不满。虽然没有言语,但张氏又如何看不出来。谁又能想到,在邢氏不满张氏,张氏懒得搭理蠢货的时候,邢氏又将元春给得罪狠了。 话说邢氏嫁进来,倒是在知道管着二房一应事宜的是大姑娘后,便想着怎么将管家的权利拿到手中。 等到后来,邢氏打听到二房的一应细软在老太太手里,贵重大件在隔壁的小院时,便对管家权利失了想头。 不过是一些流水帐罢了。 可邢氏不要了,但元春却不能不交出来。二房的生活使费都是之前分家时分到田地地租以及铺面租金。 至于王氏嫁妆中的产业,三兄妹早就分完了。不过这些事情却应是元春管着,一是贾珠跟贾政一样不通庶物。二是宝玉还小,这些事情,除了她以外,也没有人会帮着他去管。 所以元春便将自己手中,分家后并不多的二房产业交给了邢氏。 要知道,这些产业其实有一大部分都是宝玉的。但现在地契什么的都在老太太手里管着,便是交给了邢氏,用处也不过是收收租子。而那些收上来的租子却是要维持着二房的日常生活。 等到将来再分家,这些产业是要分出探春的嫁妆,然后是还在姨娘肚子里不知男妇的庶出的那份,之后才全是宝玉的,而这些还要算上以后邢氏没有孩子的情况,若是有了继室嫡子,宝玉能分到的就更少了。 元春知道,若不是母亲将自己将近一半的嫁妆给了幼弟,幼弟将来可能真的不会有多少财产了。想到此,元春虽然有些替幼弟心疼,但也只能如此。谁让他们没有娘呢。 不过,元春既始记得大伯母的教导,男人有了‘才’,就不怕没‘财’。父母给的再多,不如自己靠自己。那些寒门学子,一朝得势,不也从此什么也不缺了吗? 他们这样的人家,想要子孙出息,不是比毫无根脚的寒门学子强了百倍,也容易了百倍。千金散去还复来,这样的道理元春很是明白。所以,就算是站在兄姐的角度觉得弟弟分得的没有他们多,元春也只是想到了早逝的亲娘,再无其他。 再一个,元春也知道在有继母在的情况下,若她在管家,便有些说不过去了。也影响名声。 邢氏是管过邢家的,但小门小户的日子,和荣国府却是截然不同的。两房虽然分家了,但过的日子质量却还是相同的。 二房的三层财产,能有多少。反正这些财产真的是不够看的了。在邢氏看来,若不勤俭一番,将来分府出去了,很有可能落得跟当初的邢家一般。后手不接。若是家里的下人用度都是荣国府出,估计邢氏看到帐册子,也不会一下子便黑了脸。 所以当邢氏接过帐册子,当时也有些不高兴。白养了那么多人,还是那么多的闲人。于是很是发作了一番。 就说二房的针线房吧。现在需要用到的,便是贾政和邢氏自己外,便是只有赵姨娘的。至于那位如影子一般的周姨娘,一般的针线都是领了料子,自已回去做的。 还有贾珠三兄妹的,分家之初便已经说好的,份例什么的由大房出。而宝玉,因着年纪小,身边用的东西也大多是奶娘和房里的丫头来做。至于三姑娘探春,那就更小了。 于是邢氏便裁了下去,凡是针线活都由身边的丫头来做。身边丫头不会做的,便将原来针线房的人顶替丫头。 这一下,那些丫头也不敢说自己针线不好,做不来了。要是哪个敢如此说,下一个出府的便是她了。 幸好唐婆子早就已经出府回家养老去了。倒是没有被遣散。但是周瑞家的却正好站在暴风边缘。 邢氏一来自然要用自己的人,邢氏的陪房王善宝家的,立即便顶替了周瑞家的。无事可做的周瑞家的,便不得不另寻出路。 周瑞两口子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嫁人后,过得也不好。连生了两个姑娘,婆家便纳了个表亲为二房。后来挣命似的生了三胎,可仍是个姑娘。那二房倒是好命的,竟然一举夺男。周瑞家的为了女儿,也没有办法,使了阴损的手段,买通了产婆,去母留子。 虽然这样一来,二房解决了,姑娘也有了儿子。但周瑞家的知道,这还是因为自家是毫门世仆的份上,不然谁知道那老虔婆会不会再弄个表姐表妹的上门来。 因此就算是为了闺女,周瑞两口子也不能离了这荣国府。于是找了机会,周瑞家的便去求了元春。 好在经过多年熏陶和教导,对于很多事情都很敏感的元春留了一手,在邢氏未过门时,便将周瑞家的几个王氏的陪房陪嫁的身契留在了自己手中,于是这边一发作,那边直接把人都领走了。王氏是有嫁妆铺子和庄子的。这些人想要赎身出府的,元春便也发了身契,想要留下的,元春便将人都送到了庄子和铺子上去。 同时元春又对自己这些年所受的教育产生了不完善的想法。大伯母怎么从来没有教过她如何应对这种小门小户小妇人的手段呢。 这种毫无顾忌的手段,真是让人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吗? 这事一出,张氏便是一声冷哼,脚还没站稳呢,便先发作了先太太的人,也不知道这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还有便是张氏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处在什么位置便做什么样的生活。 拿邢家那小门小户的生活方式管理荣国府二房,便是大错特错了。就算是想要改个规矩,也要等到真正离开了荣国府,正式当家作主的时候。连时机都掌握不好,也不是什么聪明人了。 果然,一个笨蛋带给周遭人的麻烦比十个坏蛋还要多。 其实,倒是真的冤枉邢氏了,邢氏只是想要节省一下二房的开支。哪里想到没有狼一样的敌人,倒有猪一样的队友呢。 邢氏的本意,并没有想要针对先太太的陪房,但是王善宝家的,却是会错了意,而且也是有私心在里面的。于是一来二去的,邢氏的陪房就在邢氏的放纵下,将先太太的陪房挤了出去。 等到事后,王善宝家的上下嘴皮子一动,竟都成了以周瑞家的为首的人,不服新太太管教,恣意生事了。 而大姑娘元春便是背后的小推手。 于是无论是单方面的,还是双方面的,邢氏和元春之间的气氛便很有些剑拔弩张。 这件事情,便是小小年纪的宝玉,也能从每日的请安中发现气氛的不对劲。更何况阖府上下一群人尖子了。 邢氏自嫁进来,一边极力的笼络贾政,一边接手管家事宜,所以养在她身边的探春便时常被人轻慢。 一来二去的,性子便有些个不好了。虽然还不到周岁,但小小的娃娃就有些个赵姨娘的尖酸和邢氏的浅薄。 只是现在时日尚短,还没有看出端疑来。而最应该发现苗头的时间里,最应该发现这个问题的邢氏却在忙着在她看来更为重要的事情。 穷人乍富,总会有些飘飘然。邢氏从末落的官家子女嫁入豪富高门的贾家,虽然是只继室,却也是正经的正室主子。 人的心气高了,所思所想便有了局限。在邢氏接触的人中人,贾政是迂腐的,周姨娘是个木衲的,赵姨娘是个没有眼色,上不得台面的。 虽然原配留下了三个孩子,但都是小辈,邢氏还真的没有看在眼里,这一来二去的,便有了些其他想头。 此时的邢氏因为并没有将邢家所有的财产都带到贾家来,所以跟娘家的兄弟关系都还不错。于是看到二房少得可怜的财产,整个人便将心思放在了拥有二房七层财产的贾珠身上。但贾珠差不多已经成年了。出了孝期便要成亲,而且贾珠在前院,邢氏便有些鞭长莫及。 然后便是元春,嫁妆银子和她打听到的先太太部分嫁妆都在这姑娘手中看着拿着呢。但姑娘一直住在老太太院里,身边还有宫里的教养嬷嬷,来到府中多日,她也听说了大太太张氏对这个侄女有多维护,所以邢氏想来想去,便只能将心思放在最小的宝玉身上了。 因着他最小,府中的人都心疼他,好东西也都先可着他来。再一个先太太一半的嫁妆听说是给了他的。虽然钥匙最开始时,是在大太太的手里,但她早就打听到了,周岁后,所有的钥匙都放在了那位李嬷嬷手中。 对付一个嬷嬷,她还是有办法的。 别说她算计这几个没娘的孩子,她不也是父母双无的人吗?而且这些物件也不是给了别人,她现在好歹也是他们的母亲了,资助一下他们的舅舅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于是邢氏忙完了院中的事情,便将主意打到了宝玉的身上或者说管着宝玉所有财物的唐朝身上。 而面对不姓容,也不会甩针舞的李嬷嬷,邢氏算是真的丢人丢到家了。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这一日,邢氏收拾妥当便去了史氏的上房。在那里先是侍候了史氏用早膳,然后又陪着史氏聊家常。 说着说着,便将话题带到了宝玉的身上。 “老太太,先太太去了,媳妇之前没进门,这才将宝玉养在了您这里。媳妇想着,是不是把宝玉挪回梨香院去?” 史氏一愣,“抱回梨香院?”这是怎么说的,她的孙子不是都在她身边养到七岁上下才去前院的吗? 看了一眼张氏,发现张氏同她一样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心中便明白,这是邢氏自己的想法了。 “是呀,媳妇听说珠哥儿便是养在先太太那里的,所以媳妇想着将宝玉接回去,养在媳妇那里。我们老爷有空了,也能时常教导着些。” 邢氏惦记着宝玉的身家,自然是想要将宝玉要回二房去,这样一来,做什么手脚不方便。不过,一惯小气的邢氏,一边巴望着宝玉名下的财产,一边还有些心疼二房要多出一份份例了。幸好不是大姑娘,份例还小一些。 她可是打听过了,这贾府姑娘的份例是要高于哥们差不多一倍的。也不知道这府里的人是怎么想的,姑娘哪还能有哥儿金贵。 史氏一听邢氏提到二儿子,眉毛便是一皱。她儿子啥样子,当娘的能不知道。这宝玉要是回了二房,指不定就是下一个珠儿。“很不必如此,宝玉就养在我这里了。反正也不过两三年的事情,就要去前院了。不必折腾了。到是你,”史氏看了一眼邢氏,又喝了一口茶,这才继续说道, “你过门也有些日子了,还是好好调理调理身子吧。”这话里什么意思,凡是成了亲的人,都是明白的。邢氏一听,脸便有些个红,然后又是一白。 “弟妹房里不是还养着三丫头吗?再加上宝玉到是有些挤了。更何况,赵姨娘那里...不是还有一个。还是听老太太的吧。咱们老太太是谁,那可是最有福气的人了。养在这里。你看看哪个不是又聪慧,又壮实的。更何况宝玉是先弟妹最小的孩子,放在老太太这里,我们安心,便是先弟妹泉下有知,也是欣慰的。”你一个后妈,总惦记原配的小儿子干什么,这不是没事找事是什么。 邢氏对于史氏的话,不能反驳。但对于张氏的话,就有些个敏感了。她又不是专门给姨娘养孩子的,“话是这么说,只是我听说宝玉房里的李嬷嬷看着也不是个妥帖的。这才有些个担心。就怕委屈了宝玉。” 邢氏也是打听到了,前两天李嬷嬷便请了假回家去了。说是老娘过生日,那大包小包的东西,二门上的婆子小厮谁看不见。 说是什么无事时给全家做的换季的衣服,哼,骗谁呢。 邢氏这话一说,屋中一子就静寂了。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一种想要扶贫却不知要如何扶的感慨。 李嬷嬷是谁?那可是自小便在老太太身边养大的,到了嫁人前才出的府。就算是出府了,老太太惦记着,大太太喜欢着,每隔个三五日必是要招回来说话的。 就是二太太这个平时不怎么表示的,临终还求着老太太,太太允了让李嬷嬷给小儿子当奶娘呢,这样的一个人,也是他人可以随随便便说不妥的? 现在说李嬷嬷不妥当,是说老太太和大太太不会用人吗?还是意指府中的主子苛刻了二房的嫡次子? 这么直白的打脸,真的好吗? 蠢到这般境地,也是人才了。 邢氏也是被最近的动作弄得失去了一开始的小心了。不然也不会如此。古人常说,‘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此时的邢氏便有一种她是二房老大的错觉。 在邢氏的眼里,姨娘要么一个老实到像影子,要么张扬短视,蠢到让人无语。男人又是好摆弄,靠不住的。所以自信心极度膨胀的邢氏便走向了一条让贾家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路。 赵姨娘是谁,若是真的蠢不可及,又怎么可能一连生下一儿一女。现在消停不过是想要安生的生下孩子,故意表现的罢了。 就连新婚第二天的试探,虽然带着示威,但也是想让邢氏不敢刻意的怠慢她。 她不傻,贾家虽然比较太平,但也不过是这十几年才太平下来的。老太太那辈,内宅的手段,赵姨娘的母亲可是都亲身经历过的。 武将之家,一般在内宅上便不比读书人家严谨。男人要时时地上战场。也许便是一去不回。多纳几个姨娘,怀孕生子,也不过是怕后继无人,血脉中断。偏宠几分姨娘妾室,也不过是想要让庶出子女更容易生存罢了。 而自从老国公下了战场,贾家就再也没有人上战场了。不上战场,又娶了读书人家的姑娘做长媳,这府里的规矩才会不同于以往。不过曾经发生的事情,却并非是水过无踪,了无痕迹。 府里的老一辈,又有谁不知道那些年的风风雨雨和是非波澜呢。 因此像是隐瞒怀孕,在显怀前悄悄养胎的蠢事,赵姨娘是不会干的。你自己没报出来,将来没了,小产了,也是自己的事情。 毕竟谁知道你怀孕呢,没人知道,谁还能动手害她不成。 所以在新太太入府后,将怀孕说了出来,一来是赵姨娘本来就是张扬的性子,二来便是如此了。 果然,之后邢氏抱走了三姑娘。但这个丫头对于赵姨娘来说,还真的没有多重要。这年头,只要有了儿子,才是立身的根本。大房太太都是如此想,何况她们这种以色侍人的妾室了。 再说了,有了儿子,姑娘还怕要不回来吗?而且姑娘养在太太身边,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文章。 这年头,并不是只有书生才会做文章的。书生的文章也不过是花团锦绣,可这后宅的文章,却是鲜血织就。 “哦?老二媳妇,说说这李嬷嬷哪里不妥贴了?”听了邢氏的话,史氏低下头,喝了口茶,语气有些低沉地问道。 史氏对于这位身份有些低的儿媳妇本来就有些看不顺眼,可想着自家这三个嫡出的孙子孙女,史氏便也决定委屈一下自家的二儿子。 可这才嫁进来多久呀,都闹出多少事了。打发先太太的陪房,她可以理解,所以事情发生时,她什么也没有说。但这时间却太短了些,连自己都没站稳呢,就想着做这样的事,可见也不是聪慧的。 再一个,便是裁撤了针线房。二房那小小的不过十来个人的针线房,一年能花费几个钱?偌大的梨香院,光是帐幔椅套这些就是不小的工程。还有被褥,衣衫,赏人的荷包等等,就屋里的那几个丫头能干的了什么。 一副小家子气。 有多大的碗,便吃多大的饭。这话是不假。但现在她还没死呢。既是分家未分府,一个府里住着,弄出一种极端来,这家还能消停吗? 一面大家气派,一面穷酸之相。对比之下,便是下人看了,也是要小瞧二房几分的。平民老百姓还讲究个穷家富路,既是全家住在府里,更应该为了颜面着想。 真真是不知所谓。 哼,还有,当她不知道这几天,这邢氏天天叫人到碧纱橱问唐朝那丫头,宝玉每天过得怎么样了吗?老大家的三个孩子,现在再加上瑚哥家的小芝哥都是在她院里养到七岁的。哪个不是健健康康的,说是唐朝丫头不妥帖,是说自己老了,还是自己不妥帖。 史氏越想越生气,但史氏城府极深,便是如此,脸上也是一片云淡风清之态。这满屋的老少媳妇,大小丫头们,也许也只有张氏这个在史氏身边侍候几十年的长媳能够看出来,自家的婆母此时已经处于盛怒中了。 于是给自家儿媳妇使了一个眼色,婆媳俩便老实地坐在一旁静观事态发展。 邢氏却是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的。连忙将之前找人打探的关于唐朝在宝玉房中作威作福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邢氏能找谁调查,不过是那两个宝玉周岁时便被遣回家的两个奶娘罢了。而那两个奶娘能说唐朝什么好话? 唐朝把持着宝玉所有的财产,连个线头都不带让人稍带出去的。就算是宝玉小的时候,将什么东西摔坏了,唐朝也特别无私的将碎片保留下来。然后登记造册,哪年哪月哪一天损坏。 因此就连离开,也没有捞到一点油水的两个奶娘,自然是怨气冲天了。在王善宝家的找来后,自然是把唐朝说的十恶不赦。 其实唐朝就是有些矫正过度,她那个时候,总以为这是个有神仙,有鬼怪的世界,以前一定是因为她手脚不干净,贪了许多小便宜,这才报应在李狗蛋头上的。所以为了她其他的家人,她也不敢再贪小便宜了。 不但如此,她还以着我不能贪,别人也不能贪的心态,把宝玉的房里管的那叫一个水泼不进的。当然也好在唐朝自己以身做则,这才没有引起众怒。 等到后来知道了李狗蛋的消息,唐朝更是认为是她现在所做的一切,让上天知道她在诚心悔过了,所以才将李狗蛋还给她。 之后的事情,便不用说了,手里更是紧的厉害。 这件事情,一日两日的,也许别人不知道,但时间一长,元春,张氏和史氏便都知道了。可对这样的下人,主子的心态正好跟仆人们的相反。不但没有不高兴,还大大的奖赏了唐朝一番。 可这些事情,入府时间尚短,办事又不着调的王善宝家的,却并没有打探出来。只是邀功一般的,急急忙忙将两个奶娘的话告诉了邢氏。 “...说来,好叫老太太知道,媳妇自嫁了进来,便发现宝玉的衣服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件,不但一应佩饰皆不曾见他带过,屋中的摆设竟然也是少的可怜。媳妇便着人去问了,原来这些东西都是李嬷嬷收着的。听人说,自从李嬷嬷进府当差后,家里买房买地,好不富裕,连她那个寡母都在家里安心养老呢。......” 听到邢氏这一番车轱辘话,史氏本来还有些的愤怒,这会也消气了。更别提张氏和水氏了。 水氏是个精明的,在张家出事的那天,婆母非要见唐朝便明白其中有些什么不可说的事情。于是便派了自己的奶嬷嬷时时盯着唐朝一家的动向。 唐朝家买进了一个丫头,而那个丫头在住进来没两天,自家婆母便轻装上门的事情,也一一被水氏探得。 后来,又听到那是李漱的未婚妻,家里遭了难,这才住到这里的,再想到之前的事情,稍一打探便明白了几分。 不但她明白了,便是史氏也知道了一些。当然她知道的还要多一些,比如大儿媳妇拿着嫁妆银子,为那个唐朝弟媳妇买了田庄子和铺面的事情。 还有心疼侄女干粗活,悄悄买了个粗使婆子给唐家送去的事情,也没逃到史氏的眼里。虽然史氏从不惦记媳妇的嫁妆,但对于这件伤害自家孙儿利益的事情,也是不想多谈的。 若是没有这丫头,儿媳妇的嫁妆便都是她孙子的。可现在这丫头还活着,虽然不知道跟张氏是什么关系,但想也知道必是张家人。所以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做不知道了。 所以唐朝家里买房子买地,真的跟唐朝没有一点关系。只能说原著中的王善宝家的生生挨了贾探春的一巴掌是活该。而愿意用这种不靠普的下人的邢氏,也只能生生地让人折了面子。 元春因着周瑞家的一系列人,早就对邢氏生了不满之心。这个时候邢氏的矛头又指向唐朝,心中便快飞地转着些念头。 她不是她母亲,也不是大伯母那样的贤惠人。别人敬她一尺,她自然还人一丈,反之,亦然。 元春是看过宝玉的小库房的,管理的非常整齐。就连宝玉百天时穿过的衣服鞋帽,便是小了,唐朝也收拾的妥妥当当,保存完好的放在厢子里,说是等到将来宝玉的孩子出生了,给他用。 这是带着几代人祝福的物件,又有不少是生母的针线。轻易还是不要赏给别人为好。就是这一句,元春便将想让唐朝拿家给唐净用的话,咽了回去。 唐朝的人品,元春是信得过的。所以,元春现在想的便是邢氏如此做的目的。她这么做到底想要什么?一个嬷嬷,至于拿到明面上来说吗?难道还是想着继续之前给二房换血的动作,先将宝玉身边的嬷嬷换了,然后再换自已和哥哥的?不然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对了,她刚才还说要将宝玉挪回梨香院?这安的是什么心。难道她不知道贾家的子孙都是在老太太这里养大的吗?还是想要将宝玉要回去,然后使些下作的手段养废宝玉。若真是如此,完全可以把所有的火力都对准宝玉,只要宝玉回了二房的地界,收拾一个嬷嬷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可现在呢,竟然是冲着李嬷嬷来的。 而将李嬷嬷打压下去,对她有什么好处呢?一个嬷嬷?还是宝玉的嬷嬷?元春也是自小噎金咽玉一般养大的,虽然自小接受张氏和教养嬷嬷的教养,但本质上,还是有些小清高的。她觉得时时地把银钱放在嘴,是非常俗气的一种表现。 也因此,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邢氏的目的。不过,在反复地回想了一遍邢氏可能有的目的时,元春就囧了。 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这位新太太也算是奇葩了。 这心思是不是也太浅显了些?便是宝玉还小,难道她和大哥是吃素的不成。便是碍于孝道不能说什么,做什么。那她们的外家呢。她外家王家,还有二舅舅也不会看着这个么不要脸面的人欺负他们三兄妹的。 便是这些都不提,元春也不会觉得老太太和大伯母知道了实情,会任由她作威作福,不加劝阻。 元春现在是真的好奇了,这么多的人和关系都在那里杵着呢。她的这位好继母,倒底是有啥依仗,就这么折腾呢? “...老太太?”就在元春想着邢氏的目的时,邢氏的话早就说完了,只是她等了半天,也不见史氏说什么,于是便轻声地去唤她。 “噢,你说完了?唉,人老了,一上了年纪,精神就有些个不济。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来着,再说一遍吧。”语气平平地说着让邢氏有些接受不能的话。 邢氏一听这话,便有些傻眼,不过也没多想,还是按着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等这回说完时,她再去看老太太的面容。发现老太太的眼睛都闭上了。 邢氏:“......”这是要闹哪样呀? 元春自幼养在史氏身边,哪还能不知道史氏的意思。于是抿着嘴,低头轻轻地笑了一下。看到小堂妹睁大了眼睛,有些懵懂的看着前面,悄悄地拉了拉她的手。小声地跟她说起了话来。 元春明白,老太太这是生气了呢。这会她只要好好坐在这里就行了。 又过了一息,史氏睁开眼睛,不带一丝温度的眸子,直直地看着邢氏,“咦,怎么不说了?刚才说什么了。怎么就说了一半,就不说了?” “...回老太太,说完了。” “说完了?那你说什么了?”史氏一脸迷惑不解的反问邢氏。 邢氏:“......”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噗’的一声,元春率先忍不住笑出声的来。史氏仿若未闻,张氏一眼扫过来,元春连忙将头转向一侧的迎春,说起了绢花绣帕。 邢氏心里暗恨,咒骂了一声‘小娼妇’,便仍是红着脸看着史氏。这会真真是骑虎难下,不知如何收场。 “老二家的,” “是。” 用一种‘恨她颇为不争气’的眼神深深地看了邢氏一眼,才慢悠悠地开了尊口,“你年纪也大了。再过些日子,珠儿家的进了门。你也可以好好享享清福了。三丫头养在你那里,将来少不得也是你的一份功劳。再过两年,也可以含饴弄孙了。”别再这么折腾,等凤丫头进了门,便直接让她来管家。她是懒得再跟这蠢货说话了。 果然是一个笨蛋带给周遭人的麻烦,比十个坏蛋还要多。而也是突然间的,在这一刻,史氏非常的担心三丫头的教养问题。 就算是自己再不喜欢,那也是贾家的姑娘,她的孙女。回头还是让老大媳妇多看顾着一些吧。 这邢氏呀,一点手段都没有,竟想些下作的事情。若是有点手段,心机。史氏也能把她高看一眼。可惜了,就那点能耐,史氏这个经历过后宅风云,并且独占鳌头的人,如何能看的上。 这事,若是放在史氏或是张氏身上,也都不会摆在台面上。让人看了笑话。能用的手段有的是,如何会弄的自己这般。 一副小家子气。 看到邢氏这个样子,史氏也真的不指望她能生个一儿半女的。就这蠢性,生出的孩子,还指不定是什么笨拙不堪呢。不过也幸好是这样,不然她的三个嫡亲的孙子孙女,可就要遭罪了。 邢氏:“...是。”她才二十出头,好不好。就算是将来有了孙子,也得是她自己生的儿子下的崽子。 对于宝玉和唐朝的事情,史氏就好像没有听到一般。绝口不提。而邢氏见此,真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邢氏就想不明白了,出了这半天的丑,到底是为啥子呢。她还没提到查宝玉房里的细软帐子呢。 就在众人以为会有一场更好的戏可以看时,邢氏蔫了,史氏压根就没有让这件事情扩散开来。 一场小风波连个浪花都没飘起来,就被回事的赖大家的压到了海底深处。 “老太太,赖大家的来了。”就在屋里的人都忍着不笑时,门口打帘子的小丫头脆声向里喊了一声。 “给老太太请安,给大太太,二太太,大奶奶请安,给大姑娘,二姑娘请安。林家派了人上京,说是敏姑奶奶又有了身孕。特来报喜的。”得到允许进来后,赖大家的也是干干脆脆地将要回禀的话说了出来。 赖大家的话,并没有让屋中的几个女人有多高兴。贾敏现在可是高临产妇了。本来生上个姐儿时,便有些年纪偏大。这才隔了多久,又怀上。岂不知这样最是伤身体。 水氏看了太婆婆和婆婆的脸色都不太好,也没敢出声。只是站在那里分神地想着最近要干的活计。 新二婶子是十月末进的府,此时刚过了年。但先二婶的孝期仍是没有过完。所以大妹妹三兄妹的春衣及侍候的下人,都还是不能穿得太艳了。虽然现在离春天还远着呢,春装倒是可以开始准备起来了。 还有琏兄弟,今年十六了。本来前儿便要回乡参加举人考试。不过珠大兄弟还在孝期,估计婆婆是不会让琏兄弟自己回乡的。这么一来琮兄弟这一科估计也是要等一等了。 对了,明年珠大兄弟就要出孝了,婚事眼看着就在眼前了。婆婆上次还说,要自己好好地收拾出来珠兄弟现在住的那个小套院,将来成亲好用。 二弟也是差不多的年纪,估计不用等婆婆说,她也可以顺手弄出来。一勺子烩了,也省心。 噢,对了,二月十二是敏姑妈家林表妹的生辰,生辰的礼年前便跟着府里的年礼都送到了。不然也不会这个时候又送了喜讯来。 还有便是南安太妃的生日就是下旬了,礼还差了一些,回头再给太太看一看吧。这两年,府里给这些四王八公礼是逐年减少,虽然是一点一点,但几年下来,再看礼单,便明显了。就算是分家了,这也有些说不过去。回头还是问问婆婆的意思吧。 这么一想竟然还有这么多的事情。水氏一下子便精神了。 水氏一脑子的管家经,而史氏和张氏就有些个发愁了。贾敏的年纪是比王氏小了好些岁,但两胎过于相近,是非常危险的。 她们都已经写信告诉贾敏了,怎么还如此的不爱惜自己呢。 听到这样的消息,史氏连收拾邢氏的心情都没有了,摇摇手,让大儿媳妇去处理此事,便让鸳鸯扶着去暖阁休息了。 至于邢氏告唐朝黑状的事情,唐朝一从家里回来,便听说了。她在史氏的院子里也是有些年头了。大小丫头也都相处的非常好。 便是那位前两年新入府的金姓小姑娘,唐朝在其发达的时候,也是好生笼络了一番。那时小姑娘刚入府,两眼一抹黑。唐朝在听到这姑娘的家世后,又知道这丫头姓金,便亲近了一番。 日常也有多有照顾,还按着贾府这边的习俗认了干亲。认了干亲后,唐朝还特意将其弄到了现在‘鸳鸯’姑娘的身边。这一番举动,唐朝相信金家小姑娘就算是个不知感恩的,也要受唐朝三分香火情。 有了这一层关系,将来便是她出府了,宝玉这里,她也能放心一些。 前后话不提,只说当下。唐朝一回来,金家小姑娘立即便跑了过来。一五一十地将邢氏的话说了一遍。还一再地叮嘱唐朝要小心,别着了道。 唐朝将在外面买的一些小吃食,小玩物给了小姑娘,让她和可人去将这些东西分发给院里的小丫头后,便收拾了一番去了史氏的屋里。 这些小东西都不值什么钱,却能买大家一个乐呵。 “给老太太请安。”唐朝进来的时候,老太太正歪在榻上,榻前一个小丫头正拿着美人锤轻轻地敲打腿。 “回来了,你娘好?家里都好?”史氏看了一眼,是唐朝。便让她起来。随即又将眼睛闭上了。 “我妈好,家里也都好,我妈和我弟妹在家里,家里上上下下都妥帖。” “嗯,你过来,是听说了吧。” “...是,奴婢听说了。特来谢恩的。老太太信任奴婢。以后定不会辜负老太太的信任。” 为了一个奴才打自已儿媳妇的脸,虽然史氏这么做,有些不讲情面。但唐朝还是感激的。树的影,人的名。若是唐朝因着这个原因被赶出府,她家的三个孩子和小叔子李漱以后也没脸做人了。 老太太能做到这份上,虽然并不全是为了她,也有邢氏真的惹火了老太太的原因在里面。但真正受益的人,却是唐朝一家。 唐朝知道自己以前短视,贪便宜。可人非圣贤,谁能无过呢。可她是真的改了。虽然是因着私心一片。但却不至于被邢氏拿来如此作贱。 “...你怨你们二太太吗?” “不怨,就是有些气不平。不过说句老太太不爱听的。二太太再如何,我有老太太看顾着,将来宝二爷大了,完成了二太太的遗命,老太太的吩咐,奴婢便要出府去的。可是宝二爷,那总归是他的太太。” 唐朝是自由身,是良民。说起话来,倒比贾家的家生子更有底气,少了一分奴颜卑膝。她现在倒也是不太担心自己,只是心疼那个自己一手带到现在的孩子。 史氏人老成精,唐朝是什么样的人。她早就一清两楚。邢氏做的事情,唐朝不可能不言语,那不是她的性格,而她今天来这里。也不过是想要让自己看到她的委屈,宝玉将来可能受到的委屈。 “你放心吧。老婆子还没死呢。便是将来我没了,还有他大伯母,他哥哥嫂子呢。” “老太太长命百岁。” “我老了,很多事情也都顾不上了。宝玉是个好孩子,我活一天,便要看顾他一天。你很好。这么多年了,一点也没变。虽说刚到我身边时,还有些跳脱,现在却再也找不到了。你二太太让你受委屈了。” 史氏的话音里,总有一些伤感,说的唐朝心里也有些酸涩。 强打起精神,唐朝让自己的语调轻快一些。然后笑着对史氏说道,“老太太既觉得奴婢受委屈了,那您是一定准备了好东西赏奴婢了。是也不是呢?这满府里的人,都知道老爷.太太最是孝顺,岁岁年年给老太太挑换好东西,老太太装东西的箱子,不但年年都要打几抬,还总要压榻箱子底。现在您老指缝里稍稍露出一点来,也够奴婢受用一辈子的了。 您老放心,这东西将来都给凝姐当嫁妆。奴婢保证凝姐她娘不私自扣下来。不过话说,您老给我们家凝姐什么好东西当嫁妆呢。快给凝姐她娘看一看吧。若是好了,她妈也好给她收着,”顿了顿,唐朝一副为难的样子,继续说道,“若是不好,就给凝姐自已收着。” “你就贫吧。啥个好东西,还要跟闺女争,瞅你那点出息。”史氏被唐朝厚脸皮的话,弄笑了。指着她骂道。 “哼,那凝姐才多大的小丫头片子,也没自小侍候着您。您老可不能那么偏心。不然,奴婢可不保证会不会因着老太太的偏心,回家大义灭亲去。” “你呀,老婆子刚清静一会,你又来闹我。诺,赶紧拿去吧。省得在老婆子这里闹腾。”说罢,还真的让鸳鸯端了一个托盘上来。 ...... 一连几天,因着贾敏的事情,史氏屋中的气氛都不太好。就连唐朝都约束着宝玉叔侄轻声玩闹。而邢氏却是真的不太好,她也是多日不出屋子,在房间里装病。 说来在老太太处踢了一块铁板后,邢氏很多天,都不想出门去。 不是说贾家人都是厚道人吗?怎么一个个的这么坏。心眼都坏到家了。 当然那么多的主子下人的面,一遍一遍的说着一个奴才家的事。现在想想邢氏都觉得臊的慌。 那天邢氏一直说了第三遍,才反应过来是老太太在敲打她。不过也是那天的事情,让邢氏知道她把贾家想的太简单了。这贾家的媳妇哪一个出身都比她高,又怎么可能是没有一点手腕的呢。 她把别人都想的太简单了。 暂时放下了拿宝玉私房贴补娘家的想法后,邢氏又开始看着赵姨娘不顺眼了。不过这种事情,无论是唐朝还是元春都是拍手叫好的。 在王氏去后的这一两年间,元春迅速的成长起来了。哥哥实在是书呆子,一时半会是指望不上了。所以元春便将照顾宝玉的责任放到了自己的肩上。后来,竟然连着小侄子的启蒙也是元春一起教导出来的。也是不容易。现在有了赵姨娘,可以拿出来溜一溜,也能轻松一些。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李狗蛋离家都有三年了。平安州的战事仍然不温不火的打着。 皇帝下令要活捉。越王便围而不攻。 通过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渐渐地策反了不少平安州的将领。就连太子身边的内侍也有一两个越王的人。 所以就算是两三年没有解决了平安州的战事,越王也是不心急的。他手中的这支军队,还有平安州内三分之二的军队都已经秘密倒向他了。 不然平安州就算是有朝廷的最大粮仓,也不会坚持几年不闹饥荒的。 这三年的时间里,李狗蛋不但马养的好,还通过自身在马匹上的天份学了一手高操的医马技术。 现在整个营地里,就没有人不知道李狗蛋会给马看病的。当然了,自从越王为李狗蛋亲自起了字,众人也顺应大局,开始叫他李修齐了。 李狗蛋出名后,他的军响也没有人敢克扣了。数日一封的平安信,偶尔也会买些平安州这边的特产让人帮忙稍回去。 唐朝接到信后,也是时时盼着战事结束,他好早点回来。唐朝心想,如果他回来了,自己便让他留在家里,哪也不去了。 可惜天不随人愿,在越王活捉了太子一家,并成功阻止太子自缢后,整个大军,包括李狗蛋都被调到了大西北。 大军之所以会被调到大西北,也是因为皇帝心中有了诸多猜忌,不愿意让越王和太子掌管了几年的大军一直回到原来驻地去。 调到大西北,呆上两年,然后南兵北调,北兵南上。总会打散一些人的部署。也有利于皇权的稳定。 不过也幸好那个时候的李狗蛋已经有了官籍。从九品,太仆寺马厂委署协领随调征西北。 这一回儿,再也不用担心李狗蛋会被当成炮灰,死在战场上,可唐朝也是彻底的悔叫夫婿觅封候了。 若没有这个官职,求一求张氏,还是有办法将李狗蛋弄回来的。可是有了官职,就是想弄回来,也要在大西北呆上三年五载的。 唐朝那个心呀,刚刚落了地,又跟着纠结起来了。本以为平安州事了,一家便可团聚了,哪想到,还是两地相隔。多年不见。 张氏也许诺,三年后帮着把李狗蛋弄回来。唐朝也只能寄希望于大西北的人爱重人才,让李狗蛋一直在后方侍候马了。 从寡妇,到普通妇人,再到从九品的官家女眷,对唐朝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她一如既往的留在宝玉的房里,当他的教养嬷嬷。 毕竟从九品,那也是官?贾家就连个下人都没有当回事,在这京城,哪块牌匾掉下来,不扎上一两个皇亲国戚。何况唐朝这种在现代看小说,书上写的不是公候就是王爷的人了。所以还是应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最重要的是,唐朝还想着将来借着荣国府的势,把男人捞出来呢。这个时候离开有军队关系的贾家,她是得多缺心眼呀。 三年的孝期一结束,唐朝跟着府里忙完了宝玉的换服仪式,便跟着唐婆子张落李漱的婚事了。 按唐朝的意思,婚礼便不在她们居住的小院办了。她当初帮着李漱买的那个小院,再有一个两三个月左右便到期了,不续租,正好让他们小两口过去住。 李漱想了想,便摇头拒绝了,理由也很简单。一是成亲不久,他便要回金陵赶考,家里只留下云姬和一个粗使婆子也不方便。二是若是搬了出去,唐朝她们娘几个就没有人照顾了。 “可家里这么小,如何住的开呢?” “让决儿和净儿坐一屋。嫂子大娘和凝姐住一屋便行。我仍是在厢房成亲。或者,咱就搬回咱家的那小院去。那边怎么说也是宽敞的很。您也不用收回房子,都住在我的那个院子,也能住的下。” 唐朝一想,这样还真的可行。两家当初买房子的时候,便是挨着的。不但院子大了,有水井了。房间也多了不少。便是这些人都住在一个小院里,每人都有一间房,还有空余的呢。 唐朝这么一想,也觉得可行。只是这个小院,她一住也是十多年,现在搬走倒有些舍不得了。 而且地点也离贾家相对远了一些,比不得现在抬腿便回家了。 之后的事情,先是通知租房子的那家收房子的事情,然后便开始收拾家中的东西。等那家倒出房子后,便借了府里的马车,搬了过去。 赶在七月时,吹吹打打的,张云姬带着嫁妆,从原来的老房子里嫁到了李家的新宅子。成亲后,李漱也没在家呆多久,便跟着贾珠几兄弟带着李决回了金陵。 好消息是在年前送到府里的,那个时候,唐朝正看着宝玉和贾芝陪着史湘云玩九连环呢。 贾珠,贾琏还有贾琮,李漱,李决以及其他子弟都在这次考次中取得了好成绩。除了贾家的哥几个外。成绩最好的竟然是李决,虽然是排名最靠后,但也侥幸考上了举人。以后再也不用回金陵考试了。 不过说来,张氏选的这几个陪着贾家哥几个读书的孩子,天资都不错。除了年纪小一些的,考到了秀才,其他的几人皆成了举人。这一回荣国府贾家小书房算是在京城里,成了众所周知的地方了。 曾有那么一度,让唐朝怀疑这举人其时是非常不值钱的。不然为什么他们就都能一下子就考上了。那个好像是叫范进的吧。好不容易中了举,竟然还疯了。所以唐朝一直觉得举人,进士什么的最难考了。 今天却没有想到,赶上超市打折了。 其时唐朝也不想想,张氏是什么人,她请来的夫子能差到哪里去。在考试前,各年各科的考试题目都被张氏找了出来,这些学子们一遍一遍,一道一道地作着。 就跟现代的那种考试模拟题似的,做的多了,自然就会了,心里也就少了一份紧张。等到进了考场,无论题难不难,都能写个四.五.六来。自然中举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一些。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便是张氏让人收集了每一科主考官的性情和文章。投其所好下来,还有什么不成功的。 也是在此时此刻,才充分体现出了唐朝当年死活要靠在荣国府的动机了。 大树底下好乘凉,古人诚不欺人矣。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太仆寺马厂委署协领,是京官的编制。越王不过是看在荣国府的面子上,稍稍提携了一番。倒是让李狗蛋受益了少。 毕竟这个官,将来也比别人更有机会,也更容易调回京城来。唐朝不懂这些,但一家子老少都觉得好,唐朝便也相信了张氏的话。耐心的等了起来。 幸福的时候,时间过得总是很快。可不幸福的时候,天天盼着时间快点过去,让时间来抚平伤痛。 就好比唐朝。在李狗蛋音信全无的时候,那一年唐朝心里苦的像黄莲一般,总觉得度日如年。可在知道李狗蛋还活着,不但还活着,还学了一手医马的本事时,唐朝的心就一时甜一时酸。 而时间也在家长里短,琐碎中一点点快速的流走了。等到唐朝反应过来时,她的长子也已经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了。 李决,唐朝与李狗蛋的长子,14岁的小举人。最近几天唐朝都有些不敢出房门了。就连赖大家的也时不时的透话过来说她家的小女儿待字闺中。管家理事,堪为长媳。 一时间,竟让唐朝有些烦恼。她儿子还不满十八同岁,是不是早了一些。太早成亲那啥,娇弱的肾真的没问题? 再一个,且不说赖家,便是其他人家,也有些让唐朝不知要选谁好。 李决虽然年纪小,但是跟他一科考举人的一个京城学子,姓傅的,年纪不小,心眼也不少。竟然也看上了李决,想要为家里的妹妹招个女婿。 这傅家,本来是兄妹三人,只是长兄前些年一场风寒便去了,家里便只剩下兄妹两个伴着一个老母。 傅家一直想要搭上京城贵人的关系,又因着家中女儿生得实在是貌美娇俏,便有了三分痴念。 只是傅家这三等人家,高的攀不起,低的看不上。竟有些难已决择。傅家姑娘再如何好,也是没有资格参加选秀的。他们本来便是小门小户,若是不幸被哪个贵人看上,不过是一顶小轿便抬走的事情。 到时候,便是什么都晚了。按律令,妾室无娘家。这姑娘便算是白养一回了。而且读书人家也要名声,出个与人为妾的姑娘,也不是什么好事。 本来傅家还想着扒上荣国府这块牌匾,可惜大老爷对他没兴趣。二老爷倒是对他有兴趣,可老二爷自己都是官门里的留级生,指望他,还有什么希望。 现在又不是原著那会儿,贾家二房称霸荣国府的时候。贾政便是不升官,也是镶金带钻的。让人敬畏。 剩下的便是贾家的几个哥儿了。年纪相当的,傅家也不是没有什么心思的。只是身份上实在配不得,而傅家是不想送姑娘去做妾的,妾的娘家可不算是什么正经亲戚。所以挑来捡去的,便只剩下父亲是个九品官,叔侄同举人,又与贾家关系大房二房关系都亲密的李决了。 将妹妹嫁给李决,傅试仔细一想当真是一举数得,好处多多。于是没两天唐朝便接到了消息。 当唐朝知道是一名叫傅秋芳的小姑娘时,就觉得有些个不舒服。 这么多年了,红楼梦中的情节也忘了一些。但傅秋芳这个人,却还是有些记忆的。说是家里要拿她攀龙附凤,然后一直弄成二十好几的大姑娘,还嫁不出去的事情。 不过好在,贾珠就要成亲了,有些事情倒是可以再托一托。 贾珠与凤姐的婚事,是王氏生前定下来的。所以出孝后贾珠先回金陵下了回考场,取了举人的名次,这才准备迎娶的事宜。 凤姐这些年,出落得越发.漂亮了。神采飞扬,骄傲的犹如公主一般。脸皮,——也不薄。 唐朝记得凤姐在贾家上门正式下聘前,还曾小住过,走的时候,还小声地对着元春说道,“大姐姐,这可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了。哼哼。”小模样别提多可爱了。让一旁偷听的唐朝差点没绷住脸。 王家嫁女实行的是早嫁,说这话时凤姐才十一岁。就是今年成亲,也不过是十二岁。正是顽皮的时候。 不过这样也好,年纪小一点,胆子也不会那么大。张氏若是有心教导,至少以后也不会干出包揽诉讼,放高利贷的事情了吧。 转念一想,就算她想干,也要人家买帐才行呢。荣国府正经的是瑚大奶奶,跟凤姐是一点不相干。就算将来瑚大奶奶有个三长两短,还有琏二.奶奶,琮三奶奶呢。再怎么样也不会让分了家的,隔房的堂侄媳妇来管家。 拿不到府上的名贴,贾珠的名贴和贾政的名贴,含金量有待考究。 原著里,凤姐嫁的是贾琏,所以管家算的上是名正言顺。但现在嫁给了贾珠,再如何荣国府的家是轮不到她来管了。 说来,也许凤姐的真爱的,真的是邢夫人呢。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发生了或多或少的改变,唯有她和凤姐的婆媳关系没有任何改变。 连各自的男人都换了,还没换下两人的身份。不是真爱是什么? “嬷嬷,芝儿也饿了。”自从红楼中的人物一个一个出生后,唐朝总是喜欢腹诽这些剧情人物。而为了出神也不耽误手中的活计。唐朝往往会抱着宝玉,一边喂点心,一边去神游。弄得宝玉那叫一个胖呦。 这不,昨天便是贾珠的成亲之日,今天唐朝抱着宝玉等在史氏的上房里,刚喂了两块点心给宝玉,贾芝就拉着唐朝的衣袖要求一视同仁。 贾芝养在史氏这里,也算是个宝了,大家都宠着疼着。就连比他大几个月的宝玉也是如此,反正无论怎么教育,唐朝是不希望宝玉和贾芝发生任何矛盾,哪怕是一点也不行。 这便是没娘的孩子,最先要学会的道理。 因为在这个府里还是大房的天下时,无论贾芝和宝玉谁对谁错,吃亏的都是宝玉,而王氏也会不断的被人提起。 还有便是‘有娘生,没娘养’,是一句比诅咒更恶毒的话语。 唐朝哪里舍得让本该千娇万宠的宝玉,落到那般境地。 唐朝拿了一块贾芝爱吃的点心,喂到贾芝的嘴里。贾芝眯着眼,幸福的笑着。 宝二叔身边的李嬷嬷,他好喜欢。他和宝二叔淘气玩闹时,从来都不会一惊一炸地拦着这不让,那不让,让他们玩不痛快。 唐朝整了整贾芝的小外衫,不禁想到大家族就是基因好,就连个那个去年出生的贾环也长得白白净净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自家的两个儿子长的还都不如贾家的小孩好看,这是事实。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男人长的差了些,也是有影响的。 将来她闺女找女婿时,一定不能找个样子磕硶的。不然真的很影响下一代。 少时,一身红色的贾珠,陪着满身锦绣,珠光宝气的凤姐一同过来了。两人看起来倒是真的登对。 “嬷嬷,大哥哥穿红,真好看。”宝玉小小声地趴在唐朝的耳中说道。 唐朝:“...二爷想要红色的衣服吗?”你要是敢要,看老娘不让你裸.奔。你也不瞧瞧你都胖成什么样了。再穿红色的衣服,跟无锡的大阿福都有的一比了。再看看宝玉的小短腿,唐朝头一回反醒自己把这孩子养的太胖了。 幸好宝玉摇了摇头,“奶娘不是说,爷们都不穿红色的吗?”不是只有生日和过年的时候,才能这么说的吗? “成亲的时候,也可以穿红色。等到成了亲,有了媳妇。媳妇给准备什么,你就可以穿什么。”到那时,便是什么也不穿,唐朝也不会管他的。 “媳妇儿是准备衣服的吗?媚人姐姐不就是干这个的。那什么还要成亲呢。嬷嬷,成亲是什么?” 唐朝一脑门子黑线,真想给这熊孩子一巴掌。哪来的那么问题。“成亲吧,就是要长到你珠大哥哥那个年纪,才会做的事情。媳妇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媚人是侍候你的下人,不等你养大,便要离开的。下人来来去去,但你媳妇却是一辈子都要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的人。” “噢,那嬷嬷,您做宝玉媳妇,好不好,宝玉想要和嬷嬷永远在一起?”宝玉听了唐朝的话,想了想,直直地一支利箭朝着唐朝的心中射了过来。 “...不好。嬷嬷太老了。你会嫌弃的。”为什么她的孩子就没有一个跟宝玉一样难缠的呢。 “嬷嬷放心,我不嫌弃您的。”他最喜欢嬷嬷,当然要永远在一起了。 唐朝:“......”可是我嫌弃你。 唐朝在这几年里,管束着宝玉房中的下人,哪个敢做出轻佻的举动,都是要罚上一罚的。一来二去的,竟然没一个敢在宝玉面前说轻挑话,做轻挑事。便是说些衣服首饰的都不敢在宝玉面前。 同时,唐朝还要求宝玉名下的所有丫头不得在宝玉面前梳妆打扮。无论是谁,若是让她发现,立即撵走。 丫头们摄于唐朝的淫.威,不敢不听。便是非要和宝玉住到一起的贾芝的下人,也在张氏的默认下,按着唐朝的做法执行着。 所以,宝玉此时还对于花呀,朵呀,女儿用的胭脂水粉没有任何概念呢。更别提年纪这么小,本来就不懂,不明白的事情了。 而且就算是宝玉领着贾芝去了史氏的房间,史氏的房间早就不用这些东西了。而元春的房间,这些东西却是在卧房的。有唐朝看着,别看能走会跳,但是想要进姐妹们的卧房。那就是找饿的节奏。 吃多了,才会如此折腾,饿两顿便是了。反正宝玉够胖,经得起饿,更耐得住瘦。但熊孩子的本质却是不会变的,不然也不会说出这话来。 “好了,宝二爷不要说话了,耐心看着便是,一会让二老爷看到要生气的。” “噢”听到‘二老爷’三字宝玉有些害怕的点了点头,继续坐在那里。等着从今天开始,只能叫大嫂的凤姐姐行家礼。 自从那年的那件事情之后,邢氏总是会在贾政面前说宝玉的坏话,这让贾政对宝玉的印象非常的不好。每次看到了都是虎着一张脸。 邢氏拿别人没有办法,但对于贾政,却还是有着三分手段的。邢氏并不漂亮,但成熟女人的风情,一般人还真的有些抵抗不住。 贾政一副禁欲系,可比原著中的色中恶鬼,阅人无数的贾赦好对付多了。再加上这个时代的特色,不到天黑绝不进后院的古怪规矩。 到了晚上,灯下看人。不是美人,也是美人了。邢氏还有些小心机。为了独霸贾政,大方的允许赵姨娘平日里自己带着贾环。 这样一来,贾政可以选择过夜的地方,便更少了。邢氏晚上那是比白天还要忙。一边要趁着自己还能生的年纪,好好的生个儿子,一边还要不断的说着宝玉三兄妹的坏话。尤其是宝玉小小年纪便是顽劣不堪的话。当然了,若不是贾环还小,这样的话,也不会只是宝玉一个人担着。 而贾政难得去几次赵姨娘那里,赵姨娘因为有了儿子,那更是不留余力的说着宝玉的坏话。至于为什么不说贾珠,因为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贾珠应得的财产已经分出来了。就连元春的嫁妆银也分了出来。现在也就只有宝玉还小,将来会分走一部分二房的财产。但多少,却是要看贾政的意思的。如要贾政讨厌上了宝玉,那么她儿子贾环就会得到的更多了。 一来二去,众口烁金。在邢氏和赵氏非常有默契的共同努力下,贾政对于自己的二儿子,那是一点都看不上。 这事情,也非空穴来风,看到贾政对待宝玉的态度,贾家的人也都知道一定是这两个女人在背后搞鬼。只是两人对贾政说的话,又都是床地之间的私语。便是想要做些什么,也无从下手。 一时间,能做的便只是让宝玉避着贾政行走罢了。 一番家礼行过后,宝玉便被贾芝拉着去了前院。他们俩的年纪跟别的贾家子弟都有些差距,也就只有两个人一起玩了。 男孩子调皮捣蛋,前院书房因着贾珠的亲事,停了学。没什么人可看的叔侄俩只玩了一会儿,便手牵着手跑去找贾赦了。大伯/祖父喜欢‘玩泥巴’。宝玉叔侄知道了,总要去闹上一闹的。 贾赦的脾气不好,但也不知为何,儿孙们就是没有像怕贾政那样怕他的。也喜欢往他身边凑。时不时的还要央求他带着出门打猎玩。 宝玉更是喜欢这位大伯父,因为贾赦真心疼爱他。贾赦有那么多的儿孙,但是就没有一个孩子,胖得像宝玉这样讨喜的。 虽然贾赦依然不怎么喜欢读书读坏脑子的二弟贾政,但他家的这三个孩子,贾赦却是由衷喜欢。尤其是宝玉。 那胖呼呼的小身子,圆滚滚的。比他大孙子圆了一圈大圆脸。看看这孩子养的多有福气,他孙子就应该这么长的。看看,这一对小叔侄,从小就都是个小肉团子。 他的三个儿子就一个个瘦的厉害,还什么龙章凤姿,风采仪人,他看就是一根根麻杆。这奶娘下人呀,就要好好的选择。 于是生平第一次,贾赦对张氏有了一丝不满。找个奶娘都不知道找个有肉的。瞧把他儿子饿的。此时的贾赦完全忘记了贾瑚小的时候,跟现在的宝玉也差不到哪里去。 见了礼,两大一小,相差了几十岁的三辈人,倒是兴致高昂的玩起了‘泥巴’。 而这边两人走后,张氏和水氏笑看了一眼,便也各自回了自己的地方。 只是相对水氏的好心情,张氏一回去,心情就坏透了。 家里来了个嬷嬷,是来拉皮条的,呃,不,是说媒的。说媒的对象是她的二儿子贾琏。而女方是谁,张氏一听,差点没气晕过去。 “我们家高攀不起,请秦姑娘另寻高枝吧。这种事情,呵呵,还没有见过女方上赶子的。不会是有什么...”说完,一脸鄙夷地看了一眼那嬷嬷。 什么营缮郎秦业从养生堂抱养的女儿。当她是傻子吗?差不多全京城的男女老少都知道这位便是当年太子的私生女了。 太子谋反了,被越王活着带回来了。虽然被贬为庶人,全家圈禁。但这位姑娘却是留在了外面的。 毕竟当时没有享受到皇孙的待遇,此时也不必享受皇孙的圈禁了。 可当初张家满门皆灭,却是跟太子脱不了关系。现在想要让她儿子娶太子的女儿,那是作梦。 她就算是让儿子打一辈子的光棍,也不会娶这么一个丧门星进门的。 那嬷嬷看着张氏脸色不善的样子,皱着眉走了。 她就说此举不妥,谁不知道张家与太子之前的联系。就算是真的嫁了过来,有这么一位婆婆,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好受。 何必呢。 真跟她那个青楼出身的娘一样,看见个齐头整脸的,就迈不动步。 原来昨日贾珠迎亲时,这位秦家姑娘正好在街道处落轿,抬头一眼,便看见了新郎身边的贾琏,唇红齿白,一副风流书生的样子。正好将一个春闺少女迷住。 回来一打听,竟然是荣国府长房嫡次子。身份上虽然比前两天提的那个宁国府独子高了一辈,但宁国府却是人丁稀少的。上面两层婆婆,那是病的病,继的继。唯一嫡出的姐儿,如今还没有断奶呢。秦家姑娘嫁过去,便是管家奶奶,可比这上有长嫂,下有妯娌的情况好太多了。 可谁让秦家姑娘就在大街上来了一个一见钟情呢。没办法身边的嬷嬷便亲自走了一遭。 不过也不得不说,这秦氏也是个有行动力的。昨天刚见到人,今天便让人上门了。这速度,估计凤姐还没到宁府拜祖宗上家谱呢。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凤姐跟着贾珠一起去了宁府。上了族谱又扶着小史氏回了房。这才在尤氏的陪同下,简单地在宁府坐了坐。 凤姐是个会办事的,来之前便准备了贾蓉和贾惜的礼物。贾蓉比贾琏小,却比宝玉大。看着也是一副好面貌。只是凤姐自小看着荣国府的几个远近表哥长大,对于贾蓉的面貌,倒觉得有些虚华。 太女气了些。 小史氏的身子是越来越不好了。太医也看过了,不过是熬日子罢了。刚刚凤姐看到了。心下对于生孩子,便有了一分胆怯。 还是听大伯母的吧。过个几年,等骨头长开了再提生产吧。 凤姐心高气傲,对于不受宠的尤氏,心里也不怎么瞧得起。说了两句话,凤姐便告辞了。 三朝回门后,凤姐做为嫁入贾家的贾王氏之一,便开始了大家族小媳妇的生活。这一回,她不再是客居贾府的贵客,而是成为了这府邸的众多女主人之一。 凤姐生性张扬,又是谈说逗趣的一把子好手。往往她一个人往那里一站,都顶得上的一副全套的京戏班子。凤姐无需管家,又有的是时间,所以常常留在荣庆堂这边,和大太太张氏两人,日日逗得老太太史氏每日都是乐呵呵的。 不过短短一旬,荣国府上下谁不知道珠大奶奶最是幽默风趣,俏语诙谐,最得府中长辈喜欢。 凤姐得宠,别人还没什么,邢氏却首先不乐意了。邢氏心眼子小,跟针鼻子比,针鼻子的孔都会显得更大一些。对于原配留下的,分了六七层家产,却一分不愿意孝敬她和补贴一下他舅舅的贾珠,邢氏一直看不上。 再加上娶妻王氏女,邢氏心里眼里便更容不下这对小夫妻。于是成亲前,便将身边的丫头赏给了贾珠做通房。以期能够隔应到凤姐。 做为贾珠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也确实隔应到了凤姐。但凤姐心思深,只是记了小黑账,准备秋后一起算。可没有想到,这女人趁着凤姐被绊在梨香院时,堂而皇之地冲破了凤姐的重重封锁,又凑到了贾珠面前。 于是凤姐生气了,邢氏也跟着倒霉了。不但抓了一个错处打发了那通房,还顺手挖了个坑给邢氏。 这一日,是凤姐嫁进来的十九天。唐朝正陪着史氏说话,刚说到李决的婚事,就有小丫头说凤姐一出梨香院便晕倒了。屋中众人一听,便忙打发人去看。 提前准备好的大夫,很快便从‘外面’请了进来,一番望闻问切,珠大奶奶的病便出炉了。 “大夫说,珠大奶奶,营养不良,饮食不调。......连日来胃空不支所致”小丫头越说声音越小。她是真的不敢说珠大奶奶并不是得了什么重病,而是饿坏了,才会如此。 荣国府最得宠的珠大奶奶病了,府中老太太,太太们打发了丫头看了一遍,回来一说大夫的诊断,众人都默了。 “去把凤丫头身边侍候的人叫来。”史氏一听,眉头便皱了起来,新媳妇进门还不到一个月,这就弄成这样了,让外面的人知道了,贾家剩下的几个孩子还能不能娶媳妇了。 那丫头立马应了一声,快步退了出去。少时,风姐身边的平儿,便小步走了进来。 “你们奶奶,倒是怎么个回事,刚那小丫头说的不清不楚的。你跟在凤哥身边多年,也是老人了。有什么便说什么。” 平儿样貌极是清秀,很让人有好感。俏生生的小抬了下头,看到屋中只做着史氏和大太太张氏,便将主仆两人之间便想好的说词一一道来。 “回老太太,太太,我们奶奶,我们奶奶只是过了饭食有些个,食欲不振。所以,所以。” “浑说,平儿,我和老太太都不是傻子。你老实到来,侍候不好主子,也是你的过错。”张氏一看这样,再一听平儿的话,心中便有所悟。只是最近焦头烂额的事情,让她跟本就没有什么心思陪着平儿主仆玩把戏,直接叫她有什么话,就赶紧说。老太太也不是吃素的。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什么事看不明白。 “是,我们奶奶平里侍候了老太太一日三餐后,便要去梨香院侍候二太太一日三餐。往往二太太吃过早膳,便又到了午膳的时候。我们奶奶便说等到侍候完了午膳,两顿一起吃。可有的时候,二太太午膳后,便留着我们奶奶说话,或是让我们奶奶一边念经书,好午歇。一来二去的,虽然不过短短几天,但我们奶奶年纪小,就败坏了胃口。这边有些体力不支。......” 当然了,凤姐虽然在这几天里没有叫膳,但也不可能不吃东西。再一个,就是邢氏真的留了她一会儿,凤姐为了狠狠地恶整她一番,也是要靠一会子时辰再出来的。 至于念佛经,亲,开什么玩笑。凤姐便是这辈子受了很大的文化熏陶。但也不过是家常用字。那佛经上的字,十个里,正经有就十个是不认识的。 给邢氏念佛经,好大的脸噢。 反正无论怎么说,里面有多大的水份。凤姐是着实地坑了一把邢氏。恶婆婆的皇冠是彻底的戴在了邢氏的头上。 这边且不说别的,史氏听了,那是好一阵生气。她也知道平儿的话有水份。但大多数的事情,却是一定会有的。她都没有这么磨磋过儿媳妇,邢氏一个继室凭的什么如此做。 于是史氏啥也没有说,一直让凤姐养着,并告诉邢氏,凤姐替她在自己身边孝敬。以后不去梨香院了。不但如此,以后邢氏也不用去侍候自己用膳了。 凤姐与邢氏的第一回会,凤姐完胜。 ...... 凤姐和刑氏的官司,张氏也只是看了一眼事情走向,转头便继续发愁去了。张氏是死活也不会同意秦家这门婚事的,别管这秦氏有什么大背景。 张氏这里堵上了门,秦家一系,又找上了史氏。史氏倒也不是不知事的,直接便道了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都在,也轮不上她这个祖母来做主。于是也不知道这秦家的姑娘是不是犯贱,人家不同意,却死活要嫁进来。 被着张氏寻到了贾赦。不过让秦家没有想到的却是那贾赦也是个光棍性子。这种儿女婚事是一盖不管的。 张氏对这一切,倒是了然于胸。坐看那家人到底还想要怎么个折腾。 这件事情,张氏也没有让人封口,反正也不是她贾家和张氏的姑娘,随便别人怎么说,所以一般的人家也都知道了这么一回事。 这是一个皇权大过天的年代,就算是太子的私生女,从来没有被人承认过,但不得不说,被人知道后,还是会影响皇家的脸面的。 废太子虽然被圈禁着,但这些年在外面还是有些一定影响力的。而且也因着种种原因,皇帝又想到了废太子当初的一些好处。近年来,对废太子也和颜悦色了一些。 今年三十,还破天慌的赐了两道年夜上的福菜给圈禁中的废太子。一时间京城的风向倒有些莫测。 废太子是最心疼这个女儿的。如今看着女儿有了少女情思,非君不嫁的模样。再让人调查了一下贾琏和荣国府的事情,便也觉得自家女儿有眼光。 只是那个未来的婆婆却是个麻烦。若是弄死了吧。这贾琏至少还要守上三年孝。不弄死,闺女嫁过去了,一定会给气受的。 张家因着自己的事,被株连满门。两家早就是不死不休的世仇了。这个仇也没有办法解。本来想让闺女嫁到宁国府去的。却没有想到出个门,上个香竟然会看到贾琏那个小子。 这小子年纪轻,现在也是举人了。过个几年考个进士,前程也有了,倒是比那个小闺女几岁的贾蓉看着靠谱了些。 只是婚姻这种事情,却难强求。不然便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他可怜的闺女呀。 这个时候的废太子也不想想她闺女的教养是不是出了问题。这种不知羞耻,不顾身份的事情,也是她一个姑娘家能做的出来的? 一直不太懂内宅事情的废太子,却并不知道太子妃特意安排到秦可卿身边的两个嬷嬷为什么把闺女教的只顾着风花雪月了。 虽然管家理事也都一一教了,但这性情却是彻底的教歪了。 秦可卿茶饭不吃的,想着贾琏如何如何呢。废太子知道后,又是心疼,又是无法的。最后只能在圈禁的地方,四处托人帮忙给贾家施压了。 原太子妃听到后,也只是冷笑一声。她闺女没了。凭什么小贱人生的贱种还能好好的活着。 当初太子妃所出的郡主在太子刚一谋反时,便暴毙了。最后是怎么死的,也只有天知道了。说是自己亡故的,太子妃可是不相信。但不相信又如何,闺女已经没了,她还有儿子呢。就算是想要孤注一掷为女儿报仇,也只能咬着牙慢慢等了。 本来秦可卿去庙里烧香,便是太子妃安排的。她是知道太子相中了宁国府的贾蓉,但贾蓉才多大,倒是其父贾珍正值壮年,听说人长得也精神,这才准备‘好好的’安排一番,让两人来个偶遇的。却没有想到中间出了差头,竟然让那小蹄子看上了贾琏。 唉,便是贾珠也成呀,到时候看太子是让贾珠休了原配表姐,还是让自家闺女上门作妾。 此时的太子妃却不得不想,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这边原太子妃准备看看情况再出手。那边的太子却是托上了关系。成功的让一位重量级的人物去了贾家。 废太子私生女弄出来的这件事情,皇上很快便知道了。按着皇上的意思,是一定不肯留这便宜孙女的命的,就算是看在废太子的面子上,也不过是青灯古佛过一辈子。 不过,人老了。可能也是真的心软了。再加上废太子想办法求人的样子。让他这个同为人父的皇帝也有些感触。于是便在后面推了一把。 皇帝的亲兄弟媳妇来说媒,又带着皇帝陛下的暗示,废太子的明示。别说是张氏了,便是整个贾家都有些挺不住。 史氏看着张氏气得变了颜色的脸,对着亲王妃笑着答应了。并许诺近期会挑个好日子上秦家提亲,这才罢了。 张氏气的无法,当天回去便将身边的丫头送到了贾琏的小院,言明这是给他的通房丫头,待成亲后,便提成姨娘。 水氏看到张氏如此,心中颇为未来的二弟妹感到一丝同情。 活该,她们水家怎么会出现这种水性扬花的贱东西。幸好不姓水,不然她都会臊的没脸见人。 不管张氏如何不愿意,贾琏和秦可卿的婚事便算是定了下来。一般讲究一点的人家,从定亲到成亲,中间最少也要隔上一年左右。 贾珠和凤姐,看着是时间短,那也是因为这婚事是贾珠守孝前便定了下来的。所以才会如此。可张氏在不能阻止秦氏入门的情况下,便又想到了一个折辱人的方式。 三个月内,六礼走完。 听到消息后,太子这个就算是什么都不太懂的粗爷们也觉得不对了。更何况至少也跟嬷嬷学过半调子管家,人□□故的秦可卿了。 三个月,绣妆都绣不完。更别提打家俱了。这不是难为人嘛。 可谁让人家张氏就这么做了。而别人虽然也觉得是有意刁难,但也觉得至少婚前让婆婆出出气,婚后的日子还能好过一些。 不然一总的都在婚后受,一般人还真的受不住。 就这样,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赶在三月份,秦氏便进了门。 也是在这个时候,唐朝还真的看到了‘兼美’到底是如何的美貌。 也不过如此,跟后世的那些人造美女也差不多。 最近张氏的心情一直不好,众人都是能躲便躲的。唐朝经常带着四岁左右的宝玉和贾芝却前院。 前院男孩子多,而且也能离张氏远一些。 前几天,唐朝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便是在宝玉的心中嫡庶是非常明显的。记得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宝玉曾经和林妹妹说,他们都是没有兄弟姐妹的独身子女这句。 那时贾珠已死,元春虽然在血缘上是亲姐,却因着进宫封妃一系列的事情,站在了主子贵人的位置上。如果宝玉说自己没有兄姐,也可以说的过去。但为什么要说没有弟妹呢,探春和贾环不是吗? 可见在宝玉的心中,是没有这两个弟妹的。一个对着自家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妹都可以无视的人,其品性是非常凉薄的。而现在宝玉要是无视探春和贾环,唐朝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中间有着王氏和邢氏卡在那里。要知道那个时候,赵姨娘虽然得宠,却一点不敢越雷池一步,被王夫人压得死死的。 探春曾经是跟着宝玉一起养在史氏那里的,就是这样,还能说出和黛玉都是一样的人。现在唐朝便只能想办法让他改变这种天性中的凉薄了。 四岁的男孩,正是对这个世界好奇的时候,让他们多接触一下男孩子,也不至于少原著那般,身边除了姐妹再没有什么玩伴,生生将一个大小伙子熬成了小姑娘。 因为年纪太小的原因,和上面的几个哥哥感情也不是很深,唐朝希望趁着这会大家都在府里的时候,好好的联络一下感情。 一个家族,一个人,都不可能独立的存在于世上。他是需要很多的相互提携的。 今天刚出了碧纱橱,便看到了元春带着抱琴要去后面的小花园里走一走。 唐朝上去见礼,“大姑娘安好,这么冷的天,姑娘怎么还要出来。园子里光突突的,可有什么看的呢。” “我也不过是闲来走走罢了。嬷嬷带着他们,这是要去哪?” “大姐姐好。”,“大姑姑好。”宝玉和贾芝一起向元春问好。 元春笑着应了。又上前的摸了摸两人的手炉,发现是暖的,便顺手拉了拉两人的小毛帽子。 “前面小书房还上着课呢。领着两个小主子去那边玩一会儿。”天天听着,就算是不背,也会耳熟一些。 “嗯,琏二嫂子似是有孕了。你们别去那里,免得打扰到琏二嫂子休息。”进门两个月便有了身孕,这件事情,在元春看来也算是有好有坏了。 好处是以后立规矩什么的,大伯母不会再着重折腾她了。好处便是既婚前的两个妾,大伯母又赏下了两个通房来。 唉,大伯母心里也是苦呀。一会儿去花园子里看看,若是腊梅花开了,便摘上一些,去看看大伯母吧。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元春今年也十四岁了。本来去年出孝后,便应该说亲了。可是刚出孝,先是贾珠几人去赶考,回来后便是迎娶凤姐,之后家里又因为贾琏与秦可卿的事情,波澜突生。一直到最近才安生下来。 以至于元春的婚事便有些个晚了。不过好在她的事情张氏心里也有了数。 于是元春去看张氏的时候,张氏便一脸‘我家有女初长成’的神色看着元春。 “一晃眼,你也这么大了。当初还是牙牙学语,现在已经亭亭玉立了。我让嬷嬷给你弄的药膳,可都吃了?” “多谢大伯母关心。嬷嬷弄的东西,一直在吃呢。” 长脑子的人听到这句话,都会知道下一句是什么了,所以元春控制着让自己的脸不要红的太厉害,一边轻轻地搅着手帕子。 “早几年,便想着将你聘回张家去。却没有想到,世事难料,祸福天定。孝期又不太方便给你相看,竟一时托到了现在。今天没外人,就我们娘俩个。你跟大伯母说说,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元春一听这话,连忙摇头。本来这话她与张氏亲近,便是有什么想法也说出来。可自从出琏二嫂子的事情,这种话上,元春就颇为忌惮。 “我只听大伯母的。”反正在元春看来,大伯母也不会害她。 “嗯,你是好孩子。只是大伯母就怕委屈了你。也对不起你九泉下的母亲。咱们家也不求别的,你嫁妆不薄,嫁到哪一家去,也不会低人一等。更何况还有大伯母和你兄弟们给你撑腰呢。说起这个,我这里还有两块上好霞光锦,那个绣嫁妆是最好的。一会走的时候,你带一块去,剩下的那块,给你二妹妹。” 那霞光锦,是用金银双线配着红锦丝按着经纬织就而成。因着纹理要好,光照时金银折色也要好,所以倒是有些难得。 再加上好东西都是比较费事费时,这种锦一年也出不了两三匹,物以稀为贵,倒也是有价无市。 张氏有这个,还是那年张嫔出入宫时,颇为受宠了一些日子,得的一份赏赐,张嫔感激张家的照拂之情,特意赏下来的。 张家也疼姑娘,毕竟张氏那一辈,张家也就只有她一个。所以张氏的母亲便全都当成陪嫁让张氏带到了荣国府。 当初若不是张氏的嫁妆早就绣好了,估计也不会剩下这么多。 一会儿丫头把料子捧了上来,元春打眼看了。知道这确实是好物,又起身拜谢了张氏一番。 大家女子的嫁妆里,有好多都是衣服布料,所以如何保养便是至关重要的。张氏自然不会省下这一步骤,这也是元春一打眼便觉得这布料仍如新出时那么光彩夺目了。 挥退了下人,张氏揽着元春继续说道,“咱们家是军功起家的,但你兄弟们将来都会走上文官的路子。所以伯母想着,倒不如脱离咱们家眼前的关系网,给你找个正经的书香门弟,就如你嫁到林家的敏姑妈那般人家。” 元春羞涩的点了点头,仍是那句伯母做主便是。 其时元春也知道自己的婚事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她虽然是荣国府的大姑娘,但生母早逝,父亲又是个五品宫,她的好婚事也不过是嫁到这几家联络有亲的人家。 哥哥娶了王家嫡长女,她就不能再嫁进王家了。薛家,一个商家,大伯母是不会同意自己成为一个商人妇的。再有就是史家了。可是史家也没有跟她年纪相近的男孩。 她的身份,是不用想那四王家了。毕竟除了庶子媳妇儿,她是谁也配不上。而剩下的几家,不说大伯母了,就连好也是有所耳闻,并不看好的。 今天听到大伯母准备给自己找个正经书香门弟的人家,元春明白,看来大伯母是要动用曾经张家的人脉了。 “今年宫中便传出了要选秀的风声来。一入宫门深似海,红颜未老恩先断。若真的进了宫,受了什么委屈,家里和你兄弟都没有办法帮你出头。所以伯母想着,再消息正式下发前,便将你的婚事定下来。你可会怨伯母阻碍了你的青云路。要知道以我儿的人品相貌,一但入宫,必是当选的。” 元春一听这话,眼泪便落了下来。她不是无知少女,哪里能够不知道进宫的酸楚。多少白发女老死深宫中。那样的生活,还有什么意趣。 自古君王恩情薄。便是如花容貌,似水年华。又能得几年恩宠。若有幸,得上一儿半女。老了也是一份期盼寄托。若是不得,还有什么盼头。 元春站了起来,郑重的对张氏拜了拜。“侄女不愿进宫。” 见此,张氏心中便是一叹。 她早该知道元春会这样选择的。可是当初将元春接过来教养时,她的婚事,张氏便有了想法。以前只是想着联姻士家大族,好为家中增添人脉。后来,张家出事了,张氏便想着将元春弄到宫里去。 她的儿子们有个附逆的外家,对于将来的发展也是或多或少有着一定的影响的。而且张家必须平反,不然她死后又如何面对张家的亲人。 送元春进宫,而非送迎春进宫。除了她花在元春的年纪正合适,以及身上的精力要比迎春多外,最重要的是后宫险恶。 她虽然对于自己教养出来的孩子有信心。但世事无绝对,谁知道会有什么不测的风云。若是真的出了事,元春的身份,只要不是太大的事情,便不会牵连到以经分家的大房。而这一点迎春却是没有办法将大房摘出来的。 所以,元春进宫,迎春嫁到外面,便是张氏一早便做下的决定。 凡是一饮一啄,得到了便要付出。她如此,元春也是如此。她十几年费心教导,早就注定了这一切的走向。 探春虽小,但样貌也能看出一二。元春是怎么被教养长大的,而探春又是怎么教养的。一目了然。 如果在王氏去后,没有张氏的护航,元春恐怕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气度了。对于探春的不管不顾,便是让元春更好的明白,更深刻的了解到,若是没有她,自己的日子会是如何。 虽然张氏知道她的这一切算计有些对不住这个一直全心相信自己的女孩子。但她,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她提供一些帮助了。 她是张家女,她是贾家妇。 “我明白的,我儿与我一般心气。何曾愿意呢。更何况当今已经年过半百之数。我儿正是花季之年,说句大不敬之话,他也配?” “伯母。”张氏的话,好不客气。元春一听,便有些惊骇。连忙叫了一声。 “好了,好了,不说了。今天这话,你心里有数便罢了。那块料子,你倒是可以先试着慢慢裁出来了。边边脚脚的花纹,也可以慢慢的绣出来。从上个月开始,我便让你着手绣荷包,可得了多少。” “...已有十多只了。” “嗯,有些下人能做,但有些却是要自己做的。慢慢做着,等真的定了下来,也不会手忙脚乱。” 元春点头。明白张氏话中之意。 “最近回去,把那些首饰都整理一下,等过些时日,伯母着人去取了重新炸一炸。若是有不喜欢的样式,也告诉伯母,重新打了来。” “嗯,呵呵。伯母准备找哪一家的首饰店。不会是大伯父经常去的那家吧。若是那家,元春可不要。” 大伯打给老太太的首饰,重量实在,就是样子,不太好说。 “你呀,还打趣起你伯父来了。小心今年过年,他不给你发红包。”用手指点了点元春的额头。笑着说了她一句。 “呵呵。元春哪里敢呢。再说了大伯才不会不给元春红包呢。”元春顺着张氏的手,趴到了张氏的怀里。 “你呀,都是大姑娘了。快坐好。说正经事呢。”将元春扶正,张氏认真的说道。 “是。” “过完年,天气便暖和了。到时候,先把小件的家俱打出来。我前儿便通知人去京城中的老字号,寻师傅和样册子。等送了来,你便选着喜欢的样式挑一挑。本来这些倒是可以在前两年弄。只是我想着,还是出了孝做,更吉利一些。活计虽然多了,多叫几个人也能赶出来,倒也没有什么。等到了中秋时,差不多便得了。上了漆,再放在厢房阴干上数月,也就得了。” “先打出来,尺寸上?” “呵呵,这倒没什么。也不用等到定下来后,再丈量房子。很多的家俱都可以先打出来。咱们这样的人家,房子的规格都是差不多的。”反正也一定用不上。 点点头,听了张氏的话,元春的脸悄悄地红了。 娘俩个又说了两句话,张氏便拉着元春的手去了史氏的院中。 到了院中,正好看见史氏已经着人支了牌桌子。两人便陪着摸了会牌。 吆五喝六,张氏在输了几两银子后,这才迎来了午膳。午膳只有元春,迎春和宝玉叔侄在史氏这里用。其他的,无论是成亲的,还是没成亲的,都早就不在这边用了。 张氏,水氏和凤姐将个人爱吃的都捡了几样,如往常一般静静的侍候一旁。 至于邢氏,早就在凤姐的‘孝顺’下,除了早晚请安后,很少再入史氏的荣庆堂了。 一时饭毕,侍候着史氏消了一会食,便退了出去。到了下晌,睡过午觉,张氏才着心腹进来说话。 “太太放心吧,那头已经心动了。估计这一两天便会有了消息。” 张氏点头,下人退下。一直到掌灯,张氏仍然维持着刚刚那个姿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诸皇子皆以长大成人,今明两年势必要开大小选的。张氏迟迟不给元春定下亲事,又故意以折腾秦氏为由,慢慢的拖延自今,等的便是选秀的旨意。 当然,不是什么都可以用等,便可以等到的。张氏悄悄地让人联系了早年张家埋在宫中的钉子,让他们侍机传一些跟选秀有关的话来。 这不,就算是皇帝老儿想不起选秀,在别人有意无意的提醒下,选秀也快要到来了。 她准备多年,只为今朝。怎么可能因为元春的话而放弃呢。 她和大房给元春一份希望,然后再让二房的人亲自扼杀。到那个时候元春一但得宠,心中更向着谁,便可想而知了。 张家的血,不是白流的。 张家一门忠烈,必须平反。 事情从来就没有一帆风顺的时候。张氏的计划在遇到邢氏和王善宝时,便出现了偏差。 邢氏在知道选秀的事情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她虽然不是原著中的那个尴尬人。但也不比那强了多少。 她抱养了探春,但人赵姨娘却生了一个儿子贾环。势均力敌之下,在二房倒也平分秋色。但怪只怪别看她是晚嫁进来的,但年纪上却没有赵姨娘来的青春年少。 长相上嘛,也逊了三分颜色。所以贾政仍是比较宠着赵氏的。但比原著中满屋子姨娘的贾赦要好上几分的。 邢氏一直没有忘记贴补娘家的计划。以前若只是单纯的贴补娘家,现在便是还有为自己着想的心。 她这两三年一直没有生孕,这件事情对她来说,非常的难已接受。折腾了许久,太医没少看,汤药没少喝,可仍然是没有消息。 她不是年纪小的水氏和凤姐,可以等上几年再生子。所以渐渐地倒对她将来是否能生子有了些悲观情绪。 在这么个家里,儿媳妇凤姐对自己连面子情都没有,一进门便打发了她给贾珠的通房。还下了套子,让她丢尽了颜面。若是将来没有所出,老了岂不是要看凤姐的脸色过日子。 邢氏越想,心里就越悲观。 这年头,啥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钱。可二房,管家所得就那么一点,两年也没有攒下来多少,等到凤姐一入门,刚过了一个多月,老太太便发话,将管家的事情交给了凤姐,说的好听是让她享享儿媳妇的福,可真实如何,谁不知道。 尤其是刚跟凤姐的矛盾过去没多久。这凤姐一管起了家。对她能有什么好。果不其然,新官上任三把火,很是整顿了一番。就连当初她刚进门裁掉的针线房,也在老太太的作主下,恢复了起来。 脸,被打的生疼。可是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嘴笨,又不得婆母的喜欢。想要翻身,却是要等待机会的。 本来,她还把娘家的侄女岫烟接了过来。王氏的侄女可以入府小住,她的侄女凭的什么不能。 世人都是势力的,还有爱屋及乌。凤姐是什么人,她是王家的嫡长女,便是父母皆无,也改变不了她的出身。对她不好,那打的是王家一族的脸面。 可邢岫烟呢。她爹娘是干什么的。她的亲族又有什么人。不过是破落户罢了。谁还能真的当她是千金小姐。 凤姐是元春的亲表妹,可邢岫烟跟她却是无一丝关系。别人更是如此。邢岫烟入府数月,除了邢氏第一天带进来给史氏请安时,众人依着礼节给了份见面礼外,几乎都不将她看在眼里。 迎春倒是喜欢家里多个小妹妹,但这妹妹却及不上自小在一起的堂姐。堂姐不喜欢,迎春也没有往上凑。 宝玉和贾芝更是如此,宝玉虽然仍是觉得女儿家都是好的。但在唐朝和元春的大力教养,和现实不能放纵的情况下,也对那个时不时对他发散阴暗气息的继母的侄女不感冒。 邢氏便是有意在宝玉去请安时,叫邢岫烟出来一起玩耍。元春也会以老太太那边回去晚了会着急为由,将宝玉拉走。 邢氏气的无法。她可是想好了,要让宝玉娶自家侄女邢岫烟,到时候邢岫烟还能不帮衬娘家。 邢氏的这一番计较,其实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邢岫烟长的虽好,人看着也可伶可俐。但架不住有一个不靠普的姑姑。侄女肖姑,外甥肖舅。贾家进来这个邢氏都让人受不了,又怎么可能再进来一个。 无论是史氏,还是张氏,都是非常反感这样的事情的。也不想想。若是嫡次子娶了继室的娘家侄女,长子又要如何。再有便是兄弟关系岂不是也会出现一定的影响。乱家之始,也不过如此。 于是就在邢氏这边努力撮合,那边使劲拆台的情况下,邢岫烟便是在梨香院中小住了半年,也没有和贾宝玉有什么实质的接触。 虽然如此,但邢氏仍然不放弃。她觉得两人的年岁还小,她还有的是时间,但耽误之急却是要将总是拦在一旁的元春嫁出去。 想到元春出嫁,便又想到了元春的嫁妆。这一来二去的,便又打起了元春嫁妆的主意。贾珠那里有个老母虎一般的凤姐,宝玉那里不说那个李嬷嬷看得有多紧,便是不紧,也没有多少东西,毕竟大头都在老太太那里锁着呢。 唯一能动的便是大姑娘元春的嫁妆了。她思来想去,可以帮着她操办嫁妆,到时顺手截留一些。 就在这时,王善宝家的说朝廷宣布大小选了。 邢氏一听,眼睛便是一亮。大选为妃为贵人,小选为奴为婢。无论哪一样,都可以省下一笔不小的开支。 要知道,邢氏再傻也明白,以元春的身份是不可能成为皇子正妃的。只要不是皇子正妃,嫁妆什么的,都是说不准的。 于是当天晚上,邢氏特意收拾了一番,将贾政邀到了正房。一顿好酒好菜,好忽悠。 一心忠君爱国思想的贾政便觉得让女儿也尽份忠。于是第二天便给元春报上了名。 这一切,张氏都派了心腹暗中监视着,一直到贾政进了内务府,这才回来给张氏报信。一直关注着此事的张氏,这才将提了几年的心放了下来。 只可惜,张氏放心的太早了些。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这世上谁对谁好,从来都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对于张氏来说,是这样。对于元春来说,也是这样。 张氏花费十几年的心血去培养元春,难道真的是不求回报吗? 当然不是。她所求不过是一个有用的,有作为的联姻棋子罢了。而送进宫,从来都不是张氏最理想的选择。 皇家人的教养,张氏不敢恭维。把公主们调.教的那叫‘温柔贤良’。然后一个个拉出去联姻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不但笼络不住男人,又不能生孩子。这样的公主,对朝.廷又有何用。 既然联姻就要利益最大化。可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却很少人愿意付出心血来实现。 张氏想要利用元春,迎春为自己的儿子开辟新的关系网。所以十多年都是以大家主妇来要求教导元春的。 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王氏没了,张家也没了。张氏在悲痛过后,便立即改变了元春的教养方案。 皇家是最没有规矩和妻妾之分的人家。虽然元春因着种种原因没有办法大红嫁衣出门去,但张氏却可以保证在不涉及自家儿孙利益的情况下,给予元春最大的帮助和支持。 人非草木,张氏虽然从元春出生没多久还起了心思,但这么多年下来,谁又能没有半点情谊呢。 她也曾打消过送元春进宫的想法,可贾琏娶妻废太子之女后,这一切便都无法再更改了。将来无论谁上位,因着秦可卿,他们贾家都不能消停了。 要么是贾琏被高高的抬起,其他贾家子孙被打落尘埃。要么便是废了一个儿子,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如何舍得。 杀了秦可卿? 不,不能这么做,那毕竟是皇家血脉,这种事情,总会被皇家那些小心眼的人猜忌。你们贾家今天逼死一个秦可卿,他日便有可能刺君。 那杀了废太子家小郡主的国公府,张氏都不想骂他们一声‘蠢货’。真把皇家当他们张家呢。 等着秋后算帐去吧。 张氏这一生,做过的最亏心的事情,并不是利用了元春。元春进宫,只要不傻,不犯傻。她就有把握为她铺就一条笔直的阳光大路。 是,深宫如海。可出嫁的女儿,一辈子不能回娘家的,也不是没有。她最喜爱的小姑子,不也是十多年没有回过娘家了吗? 将来一朝得势,想要见家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对元春,张氏不后悔。也不觉得亏心。付出总会回报。她这些年的好,难道真当她是发善心吗?只是...... 她最觉得亏心的,是利用了邢氏。本来邢氏在贾家的地位便有些个尴尬。她却利用这个傻女人的贪心,为自己的私心背了一回黑锅。 虽然她若不贪心,也不可能自已进入这个套子里。可终究是她一手策划的。做人儿媳,哪有那么容易。做人继母,更加的不容易。 此事过后,邢氏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只是她不后悔,也不能后悔。 张氏虽然也觉得自己矫情,做都做了,但难免还有些怜悯之情在里面,于是这些天,越发的对元春和邢氏好了。 数日后,荣禧堂。 “啪”张氏狠狠地摔了手中的茶杯。 “废物,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张氏气的狠的,也不要什么风度气度了。 胸口剧烈的喘着气,眼睛都快冒了火。 “大姑娘那边怎么样了?” 那心腹下人连忙回道,“宫里的人走了以后,大姑娘便晕了过去。这会怕是快醒了。” 瞪了那下人一眼,张氏整了整衣服,抬脚便出去了。 本来她都安排好了,让元春大选进入越王府,位分也是侧妃。但没有想到贾政那个废物竟然是给元春报的小选。 小选是什么,那是给宫里和各大王公府邸选奴才的。 她辛辛苦苦培养了多年的人,就这么让贾政这蠢驴弄废了。 这个混蛋。 其实张氏是冤枉贾政了。贾政虽然迂腐木衲,但还是知道礼义廉耻的。只是她被邢氏那么一忽悠,这才在报名时报错了的。 邢氏确实有让元春参加小选的念头,小选的宫女是不能带待多银两进去的。而宫女一般都是呆到二十五岁才能出宫,整整十年的时间,元春留在府里的嫁妆,邢氏就不相信她一点也弄不出来。 十年的时间,不是邢氏自己认为,便是换一个人来想,估计也想到老太太不一定会那么高寿。若是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大房两房势必要分家。分家了,二房的产业和元春留在老太太院子里的嫁妆,还会继续留在大房吗? 而且分了家,她们二房更是当家作主。到那个时候,她有信心让贾政将管家的权利和二房,元春的嫁妆都归自己保管。 等到十年后,元春真能出了宫,那么大的年纪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人愿意娶了,要么是留在家里做个嬷嬷,要么便是跟她一样做人继室。 一来二去,她还能再得一份聘礼。岂不比让她留在外面出嫁或是大选后翅膀更硬对自己更有利吗? 元春进宫了,凤姐再厉害又能如何,孝道在那里摆着呢。宝玉的婚事,还不是她说了算。 邢氏想的很好,但她却忘记了张氏会不会咽下这个亏。而史氏会不会真的活不过十年去。 其实这十年里,无论是张氏还是史氏,只要有一个人咽了气,估计邢氏这计划便能顺利的进行。可是上苍就跟她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不到十年的时间,元春起来了。张氏和史氏也活得好好的。贾家除了贾敏竟然还真的是只生不灭。 只邢氏也没有想到,元春得势的第一道口喻,竟然是送了她一份天大的厚礼。元春让贾珍将贾环写在了邢氏的名下,代以亲生。 之后又在宝玉成亲后,和史氏,张氏商量,下了口喻让二房真正的分家。长子,次子相继分出去。贾政,邢氏以及赵姨娘由嫡三子贾环奉养。 至此后,赵姨娘和邢氏之间的矛盾那是有增无减。谁愿意养了十几年的儿子,眼睁睁地被别人摘了桃子。 元春那是贵人,她没有办法。但是对于老女人邢氏,她还是有底气了。尤其是儿子一心偏着她这个亲生姨娘的时候。 到了那时,无论是贾政还是邢氏,晚年的生活,那是相当的精彩绝伦。可惜此时,元春却只能以哭泣表达心中的无助。 一路从荣禧堂走到荣庆堂,张氏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事以至此,就算是再找人将元春的名字从小选的名单中的划下来,也无事于补了。 若是让元春连小选都过不去,那贾家的女孩子们也不用再想要一门好亲事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将元春的名字从小选名单上弄下来,那么她也没有办法将元春弄到大选名单上。至少短时间她是再没有好时机做什么了。 当今之际,只能尽量的去补救了。不过自己原来便准备找宫里的张嫔疏通的,这一回,到是可以直接将元春放到张嫔的宫里当女官。等到时机成熟时,再从宫里发嫁。虽然不及大选出来的侧妃尊贵,但自古圣母皇太后的身份也没有几个人是光彩的。 越王妃瞧不起张嫔的事情,宫里宫外都是人耳皆知。在张家出事,越王平乱平安州时,越王妃竟然一次也没有进宫探望过张嫔。这件事情,别说越王对这位发妻恼火了。就是张氏这个一表三千里的堂姐妹,也看不过去了。 她张家的女人,可都不是什么心宽的人。张嫔不计较,并不代表心里没数。不过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但她张家的女人,却是最记仇的。 报复一个女人,不过是三点,娘家,子嗣,以及男人。 越王妃的‘好日子’可还在后头呢。 也是因着这一点,张氏非常相信元春进宫后,会得到张嫔的青眼。虽然路有千万条,但只要能够到达终点,便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放弃的。 宫女,....便宫女吧。也许离的近了,还可以近距离的观察这位未来婆母的喜好。 张氏一进院,院中的气氛陡然变了。老太太正在屋里大发雷霆。二老爷和二太太都跪在正中间,二太太的的脸上还有着老太太茶碗里的茶叶镶嵌做装饰。 瑚大奶奶一旁劝慰着。但老太太的火气却是一时半会儿消也消不了的。一项会说话的珠大奶奶这会子却在大姑娘的房里。 而琏二.奶奶这会却一直没有出现,听说是受了惊,动了胎气。 其实这话,别说张氏不相信了,便是长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但谁让秦氏躲的快呢。不然以秦氏在贾家的地位,还真的容易扫到台风尾。 更何况这选秀的事情,还是她那位便宜祖父弄出来的呢。虽然嫁进来还不到一年,但秦氏却也知道自己当初是我么的离谱了。 可事以至此,她又能如何呢,她只能咬着牙将脚下的路继续走下去。 也幸好贾琏骨子里还有些个好色,虽然对她少了嫡妻的尊重,和对待几个姨娘没有什么区别,但谁让她颜色好呢。不但颜色好,身子骨竟然也如此争气。 现在秦氏最大的愿望便是平安生下个儿子。在这贾家也算是站稳了脚跟。以后再怎么样,只要守着儿女过日子,也能熬出头。 秦可卿的想法,刚进院的小丫头不知道。别人又如何能不知道呢。不过是时机不对,不想理会她罢了。 所以张氏一进院,无论是元春房里的丫头,还是史氏正房的丫头都睁大了眼睛想要看看张氏会先去哪里。 张氏在来的路上便听说老太太发作了二老爷和二太太。见此情景,心中冷笑,脚步一转便进了元春的房里。 那两个作死的,就应该受些教训。早知道就让鸳鸯将老太太的沉香木手杖找出来放一边了。 进了元春的房里,一旁的绣架上,便是自己给她的那块霞光锦。 看到当初自己给元春的希望,张氏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从来享受到的义务是要对应相应的责任的。那庶出的三丫头,可见谁把她放在眼里了。被利用,是因为有被利用的价值。 “珠儿媳妇,大丫头怎么样了?” 凤姐见张氏过来,起身行了一个礼,便小声地说道,“一听到消息便晕了过去,这会儿还没醒过来呢。” 今天是张氏吃斋念佛的日子,所以就只有她和大奶奶水氏一起在老太太的房里陪着的打牌,元春刚丢了一张牌,管事的婆子便来回话说宫里来人了。要见一见大姑娘。 三人正在纳闷之际,贾政便领了人进来,因是内侍也无需女眷回避。人一进来,才明白是什么事情,等到那人出去了,元春便晕了过去。 老太太也气的够呛。言说要休了邢氏这个搅家精。 “我可怜的儿呀,怎么就这么命苦呢。”张氏见此,拿起帕子便坐在了刚刚凤姐坐的位置上,一边流着泪,一边用手摸着元春的脸。 元春被张氏的碰触弄醒了,睁开眼,看到流泪的大嫂和伯母,悲从心来。今天早上,她还绣着嫁衣上的花边,怎么才半天的功夫,就要进宫去做宫女了呢。 “哇,大伯母。”元春越想越悲,半爬起身扑入张氏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凤姐见状,心中更是难过。虽然元春比她大了两岁,但自小却是一起长大的。她嫁进来后,更是日日相伴。哪成想竟然要去那不得见人的地方去侍候人。 她们不是什么名门贵族,但也是上等人家的姑娘。自幼哪个不是噎金咽玉,一脚出八脚迈的长大。现在却是落个如此境地。 半晌,元春才从嚎啕大哭,到小声抽咽。张氏拍了拍她的肩,看了一眼凤姐,凤姐知机,连忙将屋中的下人都打发了出去。 “凤哥儿留下吧。”张氏看到凤姐也要出去,连忙将她喊住了。 “是,太太您有什么话要吩咐。”至打凤姐嫁了进来,除了第一天行礼外,很少称呼邢氏来太太,到是一直称呼张氏为太太。 “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大丫头的事。我来的路上想了想,名子已经报了上去,便是再无更改的道理了。而且咱们家在内务府里也没有门路。弄不好,让人知道了,对大丫头更不好。”顿了顿,看着元春惨白的脸,狠下了心,又说道, “宫里的张嫔娘娘,是我的族姐。回头只能去求求她了,若是她能出面把咱们元春要到她的宫里当个女宫,至少也不会受累遭罪。只是她在宫里也是不得势,也不知道能不能办成。除了这一个外,宫里的甄贵妃,娘家与咱们家是老亲。当年她进宫时,咱们家还送过贺礼呢。只是树大招风,若去求了她,大丫头在宫里便有些打眼了。将来也不容易求恩旨早些放出来。” “如今太子被废,甄贵妃又得宠,说不定将来,将来,”凤姐看着张氏,小声的说着。 张氏摇头,“那样倒是最好,若万一不是呢。自古出头的掾子都是先烂。太子便是一例。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越王在这些皇子里,看起来最是老实,张嫔又是不得宠的,无论此时还是将来,都是最安全妥帖的。” 越王是由张氏女教导出来的,又怎么可能是真的老实。在张家满门皆灭,平安州事了后,张氏便将张家的大部分人脉悄悄地递给了越王。 越王有在平安州平叛得来的武官军底,又有张氏送来的文官人脉,其实力并不见得是众皇子中最低的。 但却是众多皇子中隐藏最深的。 “...我去张娘娘宫里。”半天没说话的元春,小声却坚定的说了这么一句。 “唉,我的儿呀。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二老爷糊涂呀。就算是要送女进宫,不是还有大选吗?何苦这么糟蹋我的大丫头呢。” “我们老爷,他一个爷们,能知道什么,估计还是我们家那位好太太出的主意。”凤姐本来想说贾政的不是,但一想自己的身份,便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这个邢氏,到底安的什么心。我的元春进不进宫,碍着她什么事?大丫头自出生到现在,何曾花过他们二房一分银子。将来也不用他们出嫁妆,何苦如此这般。” 元春本来就对邢氏不满意,对二老爷也因着母亲和赵姨娘间的官司,而多有微词,到了今天,算是彻底对亲爹没有念想了。 这一边张氏安抚了元春,便去了史氏的正房。 她进去的时候,邢氏和贾政都还在地上跪着。张氏冷哼一声,也不言语。 进了来,便走向史氏的跟前。也不说话,也不看那两人。看起来倒是跟史氏一样,都是气大了。 “......我什么也不想听,都把嘴给我闭上,现在都回你们院子里去。还有邢氏,至今儿起不准踏出房门一步。你敢踏出来,我便让人送你回娘家。” 史氏一通好骂,然后便将二儿子一家打发走了。又敢走了所有侍候的人,将屋里只留下张氏一人,问了元春的事情。 史氏听了张氏的安排,也觉得妥当。只是心中还是一阵子悲苦。她的大孙女呀,从小便一直养在她跟前。 前两天丫头们还说大儿媳妇给了一块好料子,霞光异彩,一看就是金贵的东西。她让人拿来看了,确实是好料子,大小正好是一件嫁衣的料子。 又是正经的大红色,做什么用的,不言而喻。当时她还想着好好问问大儿媳妇是不是大丫头的婚事有了眉目。 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切都晚了。 “是我害了大丫头呀,若不是当初执意娶邢氏进门,又哪有今天的祸事。都怪我,都怪我这个老婆子。” “老太太千万不要这么说,当初娶二弟妹进门,便是害怕怠慢了珠儿兄妹,如今,只能怨大丫头的命不好罢了。” 擦了擦眼泪,张氏又继续说道,“媳妇刚和苏家的夫人见了一面,正想着哪天下贴子请她过府呢。哪想到,哪想到。怎么就这样了呢。这让我如何对得起九泉下的二弟妹呀。”说着说着,张氏便哭了起来,“老太太,我膝下就三个儿子,二丫头也是过了好多年才得的。这么多年,我是把大丫头当自己亲生的对待。可我不是她的亲生爹娘呀。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心里苦呀。” 史氏一听,婆媳两个竟是抱头痛哭。缓过劲来的元春正在凤姐的搀扶下走到门口,听到里面两个女人的哭声,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大姐姐,大姐姐。你怎么哭了。咦,嬷嬷怎么也哭了。”宝玉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大家,这都是怎么了。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张氏送了一块上等料子给元春的事情,史氏院里就没有人不知道。唐朝和元春还曾私下里商量过,现在这块料子不能先裁出来,倒是可以在差不多的地方先将一些琐碎的先绣出来。等到定下了亲事,再裁料子做嫁衣,量了不会太大。 唐朝一直以为,也许王氏没了,也许张氏活着,元春就不用再进宫了。她会像这个时代很多的大家闺秀那般十里红妆,嫁人生子。再也不用老死宫廷。再也不用少小离家,只是省亲回来那个一个晚上了。 可这一切,竟然生生让贾政和邢氏给掰回了命中注定的轨道。贾元春便是改成了贾沅,仍是未来的皇妃。 她们就站在正房的外面,屋里隐隐传来的哭声,还有张氏的那一句句,‘为什么不是我亲生的,我疼了十几年,这是生生挖我的肉呀......’ 张氏说的没错,若元春是她亲生的,她是不可能送元春进宫的。一是元春有个附逆的外家,这一进宫,无疑是想不开。 二一个,若元春是张氏亲生的,有一个张氏女做母亲,也注定了元春在宫里的路走不长远。 张家的教养,世人信得过。但张家毕竟是满门皆灭,谁也不能保证元春心底有没有怨怼情绪,这样的隐性危险人物,谁敢让她进宫来。 此时屋中的张氏,心中还是疼了。那毕竟是她疼了十多年的孩子呀。 而屋外,元春的身子在门口晃了晃,为什么她不是大伯母亲生的呢。为什么母亲去的那么早呢。为什么父亲要这么做,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幸好元春不知道,就算是她亲娘活着,这宫也是要进的。不但要进,而且还是这么进去的。记得原著中曾有过这么一句,那是元春省亲时曾说过的,‘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可见当时的元春也是贾家有意送进去的。而非选秀不得不去。 不过此时的元春至少还是幸运的,至少她是在接受了张氏系统教育十几年后才被送到宫里去的。而不是接受了王氏的影响,和史氏的教导后就那么迷迷糊糊的进了宫。 看贾家剩下的三姐妹,便可以知道这对婆媳对姑娘的教养是多么的给力了。一个不认亲娘的白眼狼,一个针扎不动,连别人为她出头都不言语的木头人,一个冷心冷清的姑子。 元春也许是被寄予厚望的,也许当初是真的用心教导了的。但省亲后,就能下一道让十来岁的兄弟和堂姐妹,姑表姨姐妹一起居住园子的口谕的人,也不是什么明白人。 将原著和现在对比,现在的元春无疑是幸运的了。 而且也因着从未有人提到让她进宫的事情,元春对进宫一事,并没有太多的奢望。无论是家族的期许,还是别的什么。 以自保为目的的进宫,总会比其他目的进宫的人,走的更远一些,也更稳一些。 半晌,元春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嬷嬷带着宝玉去别处逛逛吧。我也先回房了。”拉了拉凤姐的手,元春慢慢地回到自己居住了十多年的厢房。 “嫂子也去忙吧。我想一个人静静。”进宫之事,已经是再所难免了。本来她还有一丝希望在祖母和大伯母身上,可是见此情景,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没了。 邢氏,邢氏。 瑟瑟寒冬,心也跟着冰冻了。 漫天的雪花,像是在宣泄心中无法言语的悲凉。元春站在厢房门外,伸出手想要接下一片,可落入手中的雪花转眼前便成了水。 一滴泪水。 元春看着手中的雪水,她抬起头,漫天风雪,何尝不是她的泪呢。 回首看向处处精致的闺房。她以为她会一直住到披上嫁衣的那天。 向前两步,看向绣架上的霞光锦,那上面有她对未来生活的期许。一针一线,虽然只是描了边,却也是一心一意,不曾有丝毫懈怠。伸出手,想要再摸一摸,却在半空中顿住。半晌,元春后看了一眼,便将头扭到一旁。“收起来吧。” 无论怎么样,这件霞光锦,她都不可能再穿上了。就算是十年后,平安从宫里出来,这块料子,怕是也要糟了。 多好的一块料子呀!若是晚上数日,她还不曾动手,也许还是可以封存到十年后的吧。可惜了。 抱琴知道元春说的是什么,也明白其中的酸楚。 自一侧找出一个雕花精致的木匣子,小心地拆了绣架上的线,一点点的折起来,小心地放在匣子里。 进宫,势在必行了。过了正月十五宫里便要来接人了。仔细算算她在家里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了。 还有好多的事情,没有做呢。邢氏,父亲。还有宝玉。 邢氏如此算计,为的不过是她的嫁妆银罢了。这些便是带进棺材里,也不会给她一文。她以为这么多年接济娘家,别人不知道吗?元春想到这此,眼中一抹厉色。 她不是被人算计了还不还手的性格。伤了她,必要让那人百倍的偿还。 “抱琴,你去把珠大嫂子请来。”元春想了想,她既将进宫,对手中的下人,也少了威慑力。更何况便是出了事,也会鞭长莫及。所以用自己的人手,还不如用自己大嫂的人手更安全一些。 抱琴应是离去。刚走出去没多久,正好见凤姐风风火火地往史氏的院子里来。抱琴忙迎了下去,将元春的邀请说了。 凤姐一听,便是一愣。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子功夫,元春就想要见人了? 表姐妹的姑嫂关系,让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所以凤姐也没有多想,直接带着人又去了元春的厢房。 元春见到凤姐来了,便挥退了下人。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凤姐的眼睛便是一直在闪闪发亮。嘴角的坏角也迟迟落不下来。 姑嫂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无从知道。但没过多久,邢家那个同样大龄的二姑娘竟然跟着人家私奔了。这事传到府里时,邢氏的脸算是丢尽了。 一家有女私奔,那是整个邢氏宗族都要跟着丢人的。史氏和张氏听到后,都开始后悔当初找了这么一家人了。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邢家姑娘私奔的事还没完,邢氏的兄弟,竟然豪赌被高利贷的人绑走了。邢氏的弟妹带着女儿岫烟来府中求救了。 “你们给我跪下。”邢氏的弟妹进府时,张氏便把凤姐和元春叫到了自己的面前,将下人们都打发了出去,张氏才厉声对二人说道。 凤姐和元春二人相视一眼,很老实的跪下了。 “邢家二姑娘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都给我说说,打老鼠还怕伤了玉瓶呢,你们不知道伤了二太太的名声,损了便是我贾家的脸面吗?” 凤姐和元春还是头一回看到张氏如此声色,早就吓到了。 “太太容禀,此事与我和大姑娘真的没有关系。是那” “啪”的一声,张氏便将手中的茶碗摔了出去。“说实话。”竟然当着她的面,就敢如此狡辩。没证据,她会问她们吗。 凤姐吓得打了个哆嗦,连忙回道,“我们只是让人引着邢大老爷去了几次赌坊,并没有做其他的。邢家二姑娘会跟着人私,呃,离开,真的不是我们做的。” 这事还真的不是凤姐和元春的设计。她们也直的没有想到邢家二姑娘会真的看到个平头正脸的人,就跟着人私奔。 其实这也是冤枉了邢家二姑娘。真实的原因只是这姑娘平时戏看多了,那些书生小姐的把戏上了心。被这对姑嫂弄来的骗子,又是一副好相貌,好口才,自然是上了心,而那骗子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送上门的怀春姑娘。 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树梢。那骗子走之前,特意将邢家二姑娘骗了出来,告诉她自己回乡赶考,之后便向邢氏提亲。邢二姑娘一听,那个高兴。于是想到情郎囊中羞涩,便将自己的首饰和贵重物品带了出来。 哪想到,到了地方,才知道被骗了,可当时只能失财失.身地被人带到了外地。至此了无音信。而为邢二姑娘守门的小丫头呢,在检查了自家姑娘的物件后,便以为真的跟那人跑了,这才错过了最佳的营救机会。 所以说戏本子,也是害死个人呢。骗子,拐子,那是一不留神,就要出来彰显一下存在感的。 这些内情自然不足以被外人道,所以当凤姐和元春听到私奔这个消息时,也真的是吃惊了。她们是真的没有想要这样的。 “当真如此?”张氏问道。 凤姐和元春纷纷点头,保证确是如此。 张氏见到这里,想了想,确实可能真的是碰巧了。“这主意是谁出的?” 听到这话,凤姐不吱声了。她不能当着元春的面,卖了元春。而元春呢,在听到大伯母的问话,想了想,也只能自己招了。 大伯母不是没有证据便说话的人,此事看来,若不是知道了是她们所为,也不会将她们叫来了。 凤姐也是如此想的。所以才会这么干脆的承认,毕竟此时凤姐年纪还小,若是再过个几年,估计也不会在张氏只问了一句话的时候,便自己主动的招了。 元春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大伯母,小小声地说了一句‘是我’。 张氏没好气的瞪了元春一眼,想到元春的手段心思,心里也是一叹,还是太浅了些。 “是我拜托珠大嫂子帮我的。之前也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大伯母,我知道错了。” “凤哥儿起来吧。你且先回去,敲打一下你的那个陪房旺儿。让他嘴上有个把门的。再不收敛,就告诉他,咱们家东北的庄子还缺开荒的人手呢。” 凤姐起身,听到张氏的话,眉毛便是一立。 “行了,行了。多的我也不说了。瞧这事让你俩办的。邢家毕竟跟我们府上是姻亲。你们太太又是邢家的大姑娘,这事出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邢家姑娘的名声没了,难道你们二房姑嫂的名声便不受牵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唉,以后呀,三思而后行吧。” “是。” “一会儿,我将二丫头身边的嬷嬷借你两个月。这两个月里,你除了请安,便跟着嬷嬷学着些吧。”果然是不能对王家的教养太放心。 “是。” “露出来的痕迹,我已经让人帮你们打扫干净了。其他多余的事情,便不要再做了。行了,你去吧。回去好好跟嬷嬷学些个有用的东西吧。噢,还有你屋里的那个平儿,我看着便不是个好的,珠儿正是用功努力的时候,你看着不让他收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那些有心思的下人却是不能放纵了。你看看现在府里都是怎么传的,珠大奶奶刻薄狠厉,身边的平儿姑娘倒是个难得的厚道人。有什么事情求一求她,珠大奶奶那里便没有不成的。这种踩着主子名声向上爬的丫头,趁早打发了。说她是个好的,你其他三个陪嫁丫头都是白给的不成?” 话毕,也不等凤姐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便打发了凤姐离开。等到屋中只剩下她和元春的时候,张氏才叹了口气,“你可知错?” “大伯母,元春知错了。”算计继母娘家,也算是大不孝了。 “错在哪了?”张氏继续追问。 元春一愣,心下有些不快,但还是说道,“不该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对付太太。”她是真的没有想到邢家的姑娘会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也真的没有想到,那个人拿了她们的钱,不但把邢大舅弄到了赌房,临了,临了还将邢二姑娘骗跑了。 她就是再怎么样,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那么对付邢家的。可事情偏偏太出人意料了,让她们跟本没有办法及时的掌控全局,以至到了后来,还得让大伯母为她们扫清尾巴。 张氏一听,便道,“不对。你在想想,错在哪了?” 元春听了这话,有些不解,抬头去看张氏。巴掌大的小脸,可怜可爱,又带着懵懂不解。 “你错做这件事情的时机上,也错在对于事情的掌握上,和错在用错了人。” “大伯母?”不伯母什么意思,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吧。 “邢氏做出的事情,确实让人愤怒。你出手报复也是常理之中。这一点,别说是你了,便是大伯母都想要收拾她一顿。但是你错在选错了时机上。” “太巧了?”元春若有所思,试探地问了出来。 “嗯,这是一点,我也是通过这个时间,才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再有一个,便是你将此事托付给了凤哥儿这事,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这样的事情,便不应该托给别人去做。” “可是,大伯母。” 张氏打断了元春的话,继续说道,“你是怕你下手的那些人会因为你进宫,没了约束,再将你卖了,可是?” 元春点头,这正是她原先所担心的。不然也不会借用大嫂子的人。 “他们怎么出卖你?去你们太太那里去自首,顺带告发你?”看了一眼元春,见元春点头,张氏才又接着说道,“然后呢,后果是什么,你们太太知道了,会对他们既往不纠?哼,最大的可能,便是让他们说给你父亲和我们听。说给你父亲听,你父亲的性子会如何应对,说给我们听,我们又要如何应对。难道我们会在只听一个下人奴才的一面之词后便定了你的罪?” 元春一听,是呀,她不傻,下人也不傻。她进了宫,对她们没有了约束力,同时,他们也失去了保护。便是拿这件事情去邀功,她们那位好太太,就能放过她们了。 “他们也可以去投靠赵姨娘。可问题是赵姨娘又能给他们什么好处?想要喂饱那些下人,除了权,便是钱。这两样赵姨娘有什么?” “既做这样的事情,最好是用自己信得过的人,不然便不要轻易去出手。而那些下人,在失去了你的庇护,更害怕被人发现。因为他们知道,就算是他们说了真话,大家主子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会让他们被这个黑锅。因为主子的名声,尤其是姑娘家的名声,不能有一点瑕疵。你是主子,又是姑娘。将来还要进宫去,我们做家人的,势必要全力维护你的名声清誉。不是吗?” “那要是下人们在动手前,便提前去告发了呢?” “事情没有发生,他们说了,我们就要相信。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叫‘污蔑’。谁意污蔑主子的下人,就应该打死才算。” 元春听到此,恍然大悟,原来是她相差了。正如大伯母所说的,不论个中曲直,被保住的,被舍弃的,永远都不用她来操心。 “你既将要进宫了,宫里的形势更加的复杂。在进宫前的日子,我会让嬷嬷着重讲一些阴私手段。最后,大伯母只能再告诉你一句话,这个世上的聪明人不知凡已。不要小瞧了任何人。他们都可能反咬你一口。还有在聪明人面前,尽量的说真话,说实话。少一些动作,多一些真实。就像是十句话里,有一句是真话,这句话也是没有人会相信的。但反过来,十句话里,有一句假话,却是最容易让人相信。” 这一番肺腑之言,元春如何听不出来。本就是跪在地上的身子,又直直地朝着张氏拜了三拜。然后膝行至张氏腿前,将头趴在张氏的脚上。 “大伯母,元春记下了。这辈子都不敢忘记。” “嗯。”张氏摸了摸元春的头发,“到了宫里,不管是得势的主子,还是不得势的,都不要怠慢。这不是投机,这是一个人的气度。得势不张狂,失势不失态。” “元春明白。” “唉,大伯母对不住你娘,也对不住你。” “大伯母不要这么说,自我生下来,大伯母便对我疼爱有佳。便是跟我们太太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您对我的好,元春都记在心里。无论将来如何,元春都不会忘记您的恩德。”元春是真的不想进宫去。 “唉,别的大伯母不敢保证,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但力所能及的地方,大伯母必不会袖手旁观。”这是她给元春的承诺,只要她活着,这份承诺便不会失效。 “...嗯。”元春哽咽地在张氏怀里点了点头。 “一会走的时候,从我这里拿两千两银票,给二太太送去。就当是你给她的吧。”张氏知道,这是也是自己的错,才会让邢氏落入这么一个境地。 “...为什么?”是她做错了事,为什么大伯母要出钱呢。 唉,大伯母就是太善良了。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她和自家大嫂设的局,本就是要收拾邢氏一番。自邢氏嫁进来,大矛盾没有,小矛盾不断。若不是今朝的事,一下子冲到了脑子里,元春也不会如此设计邢家。但无论怎么说,元春都是不乐意让张氏买这个帐。面上自然而然的就表现了出来。 “这银子,还是我来出吧。”元春想了想,小声的说道。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大伯母掏这笔钱。 “知道你不差钱,难道大伯母就是个差钱的。你的那些钱,还是好好留着吧。将来当成嫁妆,私房。是女人在婆家的底气。” “可是,” “好了,这事听我的。我自小花在你身上的心血,几个两千两都有了。怎么现在到是跟我客气起来。这事就这样定了。一会儿你走的时候,便拿去。”顿了顿,张氏话音有些感性,淡淡地带着一丝同情,“唉,说起来,她也不容易。摊上了这么个事。往日就算有诸般不是。这一朝,就是栽了大跟头。邢家再也起不来了。你们二太太......。这事便到此了吧。” 在张氏看来,元春就算是心里多么的阁应邢氏,也会在所谋之事成了后,才会有些行动。而那个时候,也不可能做得太过分。毕竟身份不同了,若是还计较当初进宫的原因,就容易落人话柄。但是她真的没有想到元春的报复来的这么快。不过这也让张氏看到了元春的长处和短处,在进宫前的时日里,可以更有针对性的学习了。 对于张氏的决定,元春还要争辩,便被张氏堵住了话头。只好听着张氏一句一句的说下去。 是呀,邢氏只是为人贪心小气了些。可自嫁进来,除了生活水平比邢家高了,竟是很少有过得顺心的时候。 二弟那么个人,既迂腐又无情。宠妾灭妻的事情,做得理所当然的。原配嫡出的三个孩子,个个秀外慧中,明显拧着一股绳。妾室姨娘也是有儿有女,有宠爱的。一个没落的娘家,膝下又没生养个孩子。 贪财些,小气些,想要多接济接济娘家,也是人之常情。当初自己不也是利用了邢氏这一点,才会让她背这个黑锅的吗? 她也想过,这事是她做的不地道了。因此她还想着,等元春进了宫,她便想办法帮着她打压赵姨娘的气焰,或是别的什么。 可没有想到大丫头和凤姐下手这么快。这才几日间,邢家便成了京城的笑话,而邢氏也因着这些个事情,再难回到之前了。 之前本就是尴尬的身份地位,现在却不止是这样了。 “...嗯,这件事情,看在大伯母的面子,我不再追究便是了。只是若是以后,她再...。” “大伯母自然会帮着你。若是以后,她再做出什么来,只要不伤及性命和名声体面,大伯母便不会再拦着。可好?” “...大伯母会不会觉得,我不孝顺吗?” “呵呵,人心都是偏的。疼你十几年,难道还能让你被人欺负不成。孝道什么的,也不能一概而论。你已经大了,这些事情,你自己会分晓。”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去。不是亲生的,又没有从小养育的恩德在,又怎么可能真心孝顺。 “嗯,我听大伯母的。只是我现在才觉得这件事,办得有些个不妥。”元春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情,最亏的就应该是他们贾家了。 邢家能有几个钱,出了事,还不是贾家出面帮着料理,然后拿钱来填补吗?她和珠大嫂子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对于已经没落的邢家其实也不过是半斤八两的区别。 可对于贾家,她们却是在用二房的财产再胡闹。 “终于想明白了?”她们拿钱找骗子,然后骗子拿了钱去和赌场的人骗邢大舅的钱。之后一走了知。亏的是谁,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元春羞愧的低下了头,开始的时候,她还洋洋得意的很,现在都快臊得不行了。 “你们二太太,原也是个天真烂漫之人。只可惜生活原就有那么多的不容易。年幼失去了父母依靠,身为长姐总要多番算计。这也无可厚非。再一个,身为女人,立场不同,所在意的地方也就更不同了。不是伯母想要为她说好话,只是你想想,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元春点头,却并不说话。 看到元春不说话,张氏眼睛暗了暗。“你的事,归根结底,还是你父亲做的主。若不是他同意,便是一百个二太太,又能如何呢。你的一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所以保持心思清明尤为重要。遇事不要迁怒,也不要逃避,哪怕是你的亲生父亲”。 “……”,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些元春何尝不知道,只是不愿想罢了。来自亲人的伤害远比别人要重的多。 她一直知道她的父亲不会成为大伯父那样的疼爱子女的人。她也知道父亲不会像大伯父那样出门在外,看见什么都会买给妻儿子女。更不会在外人欺负自己的时候,坚定的,不分对错的站出来维护自己。 可她却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亲手将女儿推出去的人。 对于父亲,元春再一次冷了心。 荣国府,梨香院。 “姑奶奶,大爷可是您亲弟弟呀,赌场里的那帮人说了,若三天之内筹集不出钱来,便要剁了您兄弟去喂狗。姑奶奶,大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们娘俩怎么活呀。......” 邢氏的弟妹,一见到邢氏,也顾不得脸面了,直接大声的哭闹了起来。自从邢忠被人带走,邢妻便有些个六神无主。 若不是当娘的本能,上哪都带着孩子,估计邢家这小姑娘也要弄丢了。 被弟妹吵得头疼,邢氏一拍桌子,大声训斥道,“好了,把嘴闭上。你不嫌丢人,我还要做人呢。天天的不学好,竟然还学着人家败起家来了。一万两银子,那可是一万两银子,我上哪整去。出了事了才知道来找我,你们当我是什么?啊!”那么大一笔数字,就是卖了邢氏,她也筹措不来。 更何况二房的财产,一年也没有那么多的利润。而且房契地契,大笔的银票又都存在老太太那里。管家权也不在她手里,她手里有的不过是除了嫁妆,便是嫁进来时,管的那两年家得的一些收益。 零零总总的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五六千两银子。贾珠一房倒是有钱,但凤姐不是吃素的,更不可能拿出来。元春又让她得罪狠了,也是不可能给她方便的。至于宝玉,邢氏直接忽略过去了。 那个唐朝把持着宝玉屋中的一切,一针一线都别想让别人占了去。她还要脸面呢,这事便不能从宝玉那里着手。 更何况现在唐朝的身份也不同了,又有老太太和大太太护着,她就算是再想针对唐朝做些什么,也不像原来不知道时想的那么简单了。 “太太,咱们家到底也是官家,不如让官府出面,治他们个罪,再把人领回来。”王善宝家的想了想,能不花钱,又把人弄出来的事情,便只能祸水东引了。 “呸,你嫌丢的人还不够吗?赌场敢这么做,便不是一般人敢得罪的。在京城这地界,这样的场子,哪个后面没有人撑着。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家里还有多少银两?”骂了两句王善宝家的,邢氏仍是不解气,瞪着眼问着哭得发乱妆残的弟妹。 赌场的人将她弟弟带走前,能不知道他姐姐嫁的是什么人家吗?既然知道,还敢这样做,明显就没把荣国府放在眼里。还不如趁早将钱筹了出来呢。 邢妻被邢氏看的一个哆嗦,呐呐地说道,“早,早就没了。大爷说要本钱翻身,我,我拦不住他,便给了他。” “都给他了?” “都给了。剩下的在二妹妹手里。走的时候也都带走了。”所以家里是真的没钱了。一分都没了。 “把房子卖了,也能值个两三千两,我手里再出一些,剩下的便找我们老爷试了试。若是筹齐了,我便派人跟你去将你们大爷赎回来,若是筹不齐,我就当没有这个弟弟。”这话也不过是气话罢了。 出嫁后邢氏跟娘家的关系,还不错。虽然有些觉得娘家太穷酸,但到底是她的家人。尤其是在贾家孤立无援,又不得出头的时候,更是喜欢回忆当初在娘家管家理事,威风八面的样子。 每一次接济娘家,都让邢氏有一种别样的满足感。自卑而又骄傲。 所以邢大舅的事情,不提血缘亲情,便是这种心态,邢氏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邢家在京城的宅子,还是邢家老爹住官时买下的,地点和大小都非常的值钱,两千五百两也是能要上价的。再加上自己再拿出来五千两。剩下的二千五百两,便只能厚着脸皮找贾政挪借了。 贾政手里有一家私产,都是史氏派可靠的人帮着打理的。邢氏虽然嫁进来的晚,但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 “...可是,可是卖了房。我们以后要住哪?” “住哪?京城这么大,还没有个地方住了。不对,你们给我滚回金陵去。老老实实的回老家去,老家还有几亩子祭田,都回去,别在京城丢人了。”邢氏看到弟妹的脸色不对,也发现自己的口气太差了一些,缓了缓又接着说道, “你们便不是为了自己,也要想想大姐儿。她才多大,她二姑姑的事情,在京城还有什么人不知道。离开京城至少大姐儿的名声也能好一些,金陵与京城相隔甚远,两地风声也传不过去。你只说大姐儿的两个姑姑都嫁人了,谁还能再提起这事。等过个些年月,大家淡忘了,再回京城也不迟。” 邢妻一听,又看了看闺女俏生生的小脸,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离开京城也好,闺女的名声也不会受到影响,她们大爷也能戒了赌。 “只是老家的房子,多年不住人。早就荒废了。” “那就住人进去。” “那若是我们回了老家,我们大姐和府上宝二爷的亲事?”能嫁进国公府,对于邢妻来回,那是了不得的大事。 “呸,我也是猪油蒙了心。这种事情,你以后想都不要想了。”邢家出了这种事情,不想着赶紧把风声压下去,还留在京城,痴心妄想着好婚事。真是不知所谓。 邢妻还想要说些什么,不过看到自家向来厉害的大姑子那不耐烦的脸色,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晚间,等到贾政下了衙门,邢氏便将人请到了自己的屋里。一番生磨硬泡,终于从贾政那里弄到了三千两的银子。第二天一早,又将邢家的房子托付给了牙行。提前换得了两千五百两银子。 至此,一万两银子算是有了着落,吩咐王善宝带着银钱去将人赎了回来。当天便又出了一千两银子,将自家弟妹送上了回金陵的客船。 当然这一千两银子里,有没有元春送过去的,就不得而知了。 邢忠一家应该感激此事发的早,若是再隔个十年左右,他们这位亲大姐,估计还真的能看着自家弟弟去死。 毕竟那个时候,被生活折磨的邢氏,除了认钱以外,那是六亲不认的。 邢家出了私奔的事,史氏恨不得将邢氏休出门去。但想着家里的脸面,史氏也只是将人关在了院子里。无事不许她出来。又因着邢大舅的事,不出两天便被史氏知道了。史氏借机将邢氏叫了过来,好好一通大骂。 拿着我儿子的私房钱,去贴补娘家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当她是死人吗?于是史氏终于将这么多年的恶婆婆心性捡了出来。 关门跪抄佛经去,每天不捡上五斤佛豆,不许睡觉。等等一系列的措施手段下来,直到过年,邢氏也只是露了个面,便回了二房特意为她设定的小佛堂。 看不到邢氏,元春最后在家里过的这个年,得到了变相的满足。当然如果没有三妹妹和那个庶出子就更好了。 果然是小贱人生的,黑眉乌眼的。小小年纪,看着就是一股子猥琐劲。元春眼中毫无感情的又看了一眼扒拉二妹妹迎春珠花的三妹妹,心中也有一股子不耐烦。 十五岁了,是大人了。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元春一边如此告诫着自己,一边将头转向另一边。 看到胞弟领着大侄子都依偎在大伯母身边时,元春又想起了早逝的亲娘。 她还记得当初弟弟听到大侄子喊瑚大嫂子‘娘亲’时,弟弟站在一旁,竟然也跟着喊了那么一声。别人都笑了,可是元春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她的弟弟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对着亲生母亲叫一声‘娘’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树欲静而风不止。 一入宫门深似海呀! 幼弟稚龄,她便要进宫去了。这诺大的府邸,谁又能真心相待。 “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迷了眼睛?”唐朝悄悄地在元春身后拉了她一把。大过年的,千万别露出这种神情来。上面老太太和大太太们都看着呢。 元春听到唐朝的话,心中便是一激。连忙收起脸上的表情,笑着对一旁的唐朝问道,“前儿嬷嬷送来的荷包,好精巧的活计,还没有向嬷嬷道谢呢。” “不过是些粗针大线,可当不起姑娘又夸又谢的。再说姑娘前儿还赏了我们丫头几套小首饰和衣服料子,奴婢还没替我们丫头好好谢过姑娘呢。” “那又值什么,若不是二妹妹那里不缺这个,便都给她们俩分了。那些东西我也用不上了。留着给谁呢,白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给凝姐呢。” 过年前,元春收拾东西,便将一些衣服料子和首饰分给了身边侍候的下人。当然有几件迎春喜欢的,给了迎春,其中大部分东西都给了李凝。 至于探春,那是一件也没有。元春这是嫉恨王氏生产前后,赵姨娘做出来的事情呢。反正给不给,也没人说她好。索性她就任性一回又如何呢。 迎春现在是记名在张氏膝下的嫡女,有张氏管着和教养着。身边还有一个会跟着迎春一辈子的教养嬷嬷,自然不缺少任何东西。 所以,给个几件,也是姐妹间的情谊,给多了,倒不好了。元春一想,便将东西都给了李凝。毕竟在没有迎春的日子里,元春心里是把李凝当亲妹子疼的。 “怎么不值什么,大姑娘的东西,哪样不是精巧别致,贵重大方的。噢,瞧我这记性,前儿凝姐也绣了些荷包,说是给大姑娘进宫打点用。奴婢看着活计还算凑合,便接了过来,等下晌给大姑娘送过去。” 府里为了元春进宫,打了不少的小金银锞子,装在荷包里,带进宫,也好打点宫里上下,让日子也好过一些。 毕竟进宫是当下人,而不是当主子。打点好了,也能轻松一些。 “那就多谢凝妹妹了,嬷嬷也跟凝妹妹说一说,针线少做一些,别累坏了眼睛。” “大姑娘不用心疼她,那丫头她婶娘看着呢。本来也不是个勤快的。若不是大姑娘要进宫,这小一年都不带动一针一线的。我妈您也知道,本就是针线上的熟手,家里一应大小针线,那小老太都不带用别人的,嫌粗糙。” “呵呵,唐嬷嬷还好吗?有些日子不见她了。”自从李家搬了家,虽然离府里也不远,但是上来请安,便没有以前方便了。 李狗蛋是个马夫,家里却是没有马和马车的。后来搬了家,虽然为了方便,家里也有地方,便买了马和马车。只是家里也没有专人去驾着。 唐朝家自搬到了外面,除了原来张氏让人买了送来的粗使婆子,又买了一个厨娘,三个小丫头,一个给了李凝,一个给了李二嫂子张云姬,最后给了唐婆子。粗使的男仆却是没有再买的。 所以一般都是要出门的时候,提前让李漱或是李决驾着马车。若是两人都不在,就只能走着走了。 “奴婢觉得还行吧。”唐朝想了想,不太确定地回道。 元春一听,便笑了,“这话是怎么说的?”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听到元春的话,唐朝总结了一下,回道,“我妈身体还不错。若说哪里不好,倒是最近因着唐净磕坏了牙,不太高兴。还有二弟妹迟迟没有身子,有些着急。其他的吧,还是不说出来,省得让姑娘发笑了。” 唐朝仔细想想,家里还真的没有什么大事,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对于像元春这样阳春白雪养大的贵族小姐来说,还是不提了。 元春一听这话,又是一笑,“嬷嬷不说,我也知道。可是凝妹妹养的狗又将家里的鸡给咬了。琮儿也真是的,送只兔子也罢了,怎么还送了只狗给凝妹妹。也不怕伤着了凝妹妹。”若是落了疤,岂是说笑的。 “三爷送的狗,倒是乖着呢。除了爱吃玩了些,到是看家护院的很。”唐朝自来就喜欢猫猫狗狗,但猫爱挠人,狗爱咬人,但却不会真的咬破自家主人,所以对于贾琮送的狗,唐朝还是欢迎的。 不但欢迎,她还准备过完年,给宝玉也养一条。培养一下这个孩子的责任心。不过这在贾家内院里养狗,好像还真的是个问题。 不过唐朝眼睛一扫,看到了贾芝。心下一笑,再难不是还可以借力吗。 宝玉的身份自然不能跟贾芝比。但要是贾芝想要养条狗,宝玉自然也会有一条。这在贾家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虽然张氏和水氏也知道宝玉的身份,但养他的时候,却是一至以养孙辈的贾芝一样的。 贾芝有的,宝玉也一样会有。不偏不向的。 这一点尤为让唐朝赞赏。本来就没有几个钱的事情,两个年纪相当的孩子养在一起,若是再分个上下高低,既会影响了心情,也会滋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一视同仁,既免了不必要的麻烦,还让家里家外的人不停的夸奖大方仁义。一本万利的买卖。 “嬷嬷哪天让人把凝妹妹接来玩两天吧。等到进了宫,以后便没有机会再见了。”她不能落选,家里也不允许她会落选。 她们这样的人家,若是精心教养的嫡长女连小选都过不去,那么整个家族都会跟着丢脸,不但是她,就是其他的姑娘们也别想再说一门好亲了。 最好的结果,便是将来主子娘娘们许她一份好姻缘,不然便要等到老大不小的时候,才能出宫了。那个时候,姐妹们都已经出嫁,再相聚也难了。 “大姑娘便是不说,那丫头也是要来给姑娘,太太奶奶们请安的。她天天在家让她小婶子按着板性子,早就想要过来了。” “凝妹妹的性子我看着就很好,活泼些也招人疼。” “姑娘快别夸她了。若是让她知道,还不知怎么样呢。对于她,我也不求别的了,只要不上房揭瓦,就阿弥陀佛了。” “哎呦,这是说什么呢,李嬷嬷都叫上‘阿弥陀佛’了。快说出来,也让我听听。”凤姐自那边过来,便看见小声和元春说话的唐朝。笑着打趣。 “珠大奶奶说笑了,不过是说我们家那不省心的丫头呢。” “珠大嫂子。”元春笑着叫了一声。当初凤姐刚嫁过来的时候,脸皮特厚的追着元春让她叫自己‘大嫂子’。还说什么叫了那么多年的大姐姐,这回一定要补回来。 “嗯,大妹妹好。”知道元春叫的这一声珠大嫂子,是在取笑自己之前的事情,凤姐也不恼,直接笑着应了。 “对了,我前儿新得了几只宫花,别的还罢了,样子倒是别致,正说回头给凝妹妹两只戴着玩呢。可巧今儿就说起了,回头我打发人,给她送去。嬷嬷要是有什么东西要捎的,也告诉我一声。” “并没有什么要捎的东西。到是偏了大奶奶的好宫花了。我替那丫头谢过大奶奶了。” “这有什么呢,都是一起长大的。小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来着。”凤姐小时候那是经常到贾家小住的,李凝那时候也总是被元春带在身边玩耍。两人相差不了两三岁,一来二去的,倒是相熟了。 三人说着话,琏二奶奶秦氏便过来了,凤姐不同于原著,对秦氏很是冷淡。唐朝也只是倾身行礼,尽一下本分。而元春看了一眼秦氏,什么也没有说。 死活要嫁进来,可有什么意思呢。一屋子长辈赏赐下来的妾,这样的日子,多闹心。 更别提她这样的身份,也让人忌讳。若是废太子真能登上大宝,倒也无妨。但是明显废太子是没有希望的了。这样的一个身份媳妇,对于将来琏二哥的前程都是有影响的。 若是废太子是病退下来,或是其他原因,倒还好说。可却是造反呀,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既然是这样,又怎么可能不提防他们发展势力,继续壮大起来。 之前元春便听到大伯母说过的,她的二哥贾琏,这辈子最好也是止步四品了。不说她有多失望,大伯母又有多失望。便是琏二哥自己,就不可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件事情。 琏二哥很聪明,就算是不爱读书,学问也是极好的。大伯母一怕伤仲永,二怕同进士,如夫人,所以压着三个哥哥不许近年就去考进士。现在家里一门三个举人,一个秀才。将来贾氏一门,必将重现祖上荣光。 只是可惜了琏二哥哥了。 秦氏也是知道自己不受欢迎的。可当初谁让她猪油蒙了心呢。一屋子六个妾室通房。按下一个,便又起来一个。若不是她颜色好,谁又能知道如何呢。 以前是她想差了,可是既然已经嫁进来了。她只能将路走下去。 凤姐对于秦氏,除了她的那点让人说道的是非,其实冷着她,就如同原著中跟她好时差不多。 那个时候,秦氏是贾蓉媳妇,贾家正经的宗妇,将来的族长夫人,背景够深,靠山又硬,贾家大小主子哪个不将秦氏捧着供着。凤姐交好她,也是人之常情。 而现在呢,府里的老太太视若无睹,当家太太首先表示了不喜,不欢迎。管家的大奶奶水氏,跟着瞧都瞧不起她。 有着趋吉避凶本能的王熙凤,又怎么在全家全府都不喜欢的时候,结交秦氏呢。冷着她,也是一种态度。 更何况三人成虎,谁知道跟她走的近了,会不会让人觉得自己也有那方面的毛病呢。 因着众人主观或是客观的想法,整个府里对于秦氏就没有一个会主动接近的。这也让秦氏在贾家的生活,一直处于边缘化。 贾琏呢,也许是这辈子读书多了,也见识的多了。对于颜色稍好的秦氏,心里也是怨一阵,恨一阵的。 生生被折断,飞向天空的翅膀。 好男儿就没有不想建功立业,名扬四方的。可因着娶进了这么一个媳妇。却要失去了奋斗的能力,是谁都不会开心的。 可那又是个女人,还是他的原配嫡妻。贾琏顾忌的太多,却是什么也不能做的。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将秦氏和他所有的女人都看成一样的。 在他们的院子里,秦氏的地位便是比妻低,比妾高。也许这是贾琏对秦氏最大的仁慈了。 秦氏一来,三人的话题便停了下来。又等了片刻,到了吉时,众人拜年,吃团圆饭。又是一通忙碌。 过完年,宝玉虚岁便五岁了。不过还是小孩子呢。亥时一过,便困的头一点一点的。唐朝见状,看了一眼,也困的不行,却还要跟小叔统一战线的贾芝。笑着让身旁的丫头把贾芝的奶娘喊进来。 奶娘来了,两人一人一个抱着两个小孩去睡觉了。屋中的太太奶奶们见了,也都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去吧。 倒是不知怎么跑到史氏上房的赵姨娘见此,撇了撇嘴。 都是二老爷的儿子,怎么会差那么多。她儿子不就是哭闹了一下吗?就让立即抱下去。哪个孩子不哭闹,怎么这小崽子就金贵了。也不瞧瞧他那个样,怎么不跟他那死娘一起去了呢。 赵姨娘的眼神大大咧咧的,别说一直暗中注意她的元春,便是屋中的其他人也都看见了。张氏懒得搭理这蠢货,看了一眼水氏。 “你是怎么管的家,老太太的屋子,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来的吗?” 水氏大觉得冤枉,可也不能反驳,连忙笑着认错,一边使眼色给身边的大丫头,让她去将赵姨娘撵出去。 姨娘算什么主子,也是能在正屋里一起过节的,真是不自量力。 赵姨娘起初不愿意离开,可也不知那丫头说了什么,最后看了一眼探春,不甘不愿的离开了。 当然,出了屋子,自有一番咒骂不提。 只是赵姨娘也明白。二房在府里的地位。一个是主,一个是客。所以天生便比大房的矮半截。 每逢佳节倍思亲,唐朝拿着李狗蛋花了大价钱买的劣质大毛手焖子。心中更是想念她们家的那个傻子了。 那年一别,竟然整整五年没有见过了。也不知道他好不好。她让人捎给他的东西,有没有收到。 贾家是军功起家的,在军中有着一定的影响力。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影响力在逐年减弱。但庇护一个马夫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现在只求好好表现,让贾家看在她的面子上,多给李狗蛋一点庇护。等到了年限,便可以调回京中。便是调不回来,也可以卸甲归田。 关于李狗蛋的事情,唐朝在和贾敏通信的时候,都一一告诉了她。贾敏也说,若是她家老爷有办法,也会帮忙将李狗蛋从军中调回来。 反正李狗蛋就是个养马的,在哪里养马不是养呢。 也许是李狗蛋上辈子人品好,还是真的是老天疼憨人。背靠荣国府,又有越王殿下的人暗中给予方便。 等到贾敏将李狗蛋的事情托给了林如海后,竟然没有两年就等到了京城的空缺,顺顺利利的回了京城,不但如此,还升了官。 又因着这事背后,多方势力都有或多或少的掺了一脚。所以那些对于李狗蛋空降回京城而不满的官员们,都对这个一看就有些傻气憨厚的男人持以远观的态度。 这人背景有些个深,谁知道会不会踢到铁板。 而等到几年后越王上了位,登上了龙座。众人对于这个男人就更是不敢随意出手了。潜邸老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便动一动的。 就是这样,李狗蛋的公务员生涯在众人有心无心的维护下,竟然一直干了几十年。这一点,也是唐朝始料未及的。 而现在唐朝的心中眼中,就只剩下元春和贾敏这对姑侄了。一个要进宫去,一个却是又远在天边。 今年林家来送年礼的人,也说了她们太太身子有些不大好。自从生了哥,便总是体虚多病。 若不是府上送过去的两个教养嬷嬷在侍候着林家的两个小主子,可能更要劳累一番。 现在贾家上下就没有人不知道贾敏是在熬日子了。 不过是瞒着贾母史氏一个人罢了。 唐朝也没有对史氏透漏一字半句的,只是心里一阵凄凄。 老太太年纪大了,总怕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太太若是没了,不说大房二房要分府别居,便是府里所有的爷们也都要停考的停考,丁忧的丁忧。 父母三年,祖孙一年。一但贾母有事,孝期对于府里来说,也是有着一定的影响的。所以,整个府里,便没有谁是希望老太太出事的。 这种掺了利益的孝顺,每每想到此,都会让唐朝心中一寒。 摇了摇头,唐朝连忙把这些思绪抛开,大过年的,可不能想这些晦气的事情。 ...... 这日一早,贾芝去给亲妈请安去了。宝玉赖在唐朝怀里,呐呐地说道,“奶娘,我不喜欢三妹妹。” “是因为你三妹妹也不喜欢你吗?”唐朝一边轻轻地拍着宝玉,一边小声地问他。 “嗯。她还总是瞪我。”宝玉觉得很委屈,他从来都没有跟三妹妹那边的人来往过,为什么要瞪他呢。 唐朝眯着眼睛想了想,还是没有回忆到三姑娘瞪宝玉的事情。不过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瞪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了, “宝玉,你是金子吗?” “不是。” “是银子?” “...也不是吧。”听到奶娘的问话,这一句,宝玉回答的有些个不太确定。“奶娘,我不是老太太的心肝宝贝吗?” 唐朝:“…对。那咱们换个说法。”小孩子的思想,果然很神奇。 “好”。 想了想,唐朝张嘴问他,“那宝玉,你喜欢什么?” “...喜欢花。”这一回宝玉很小声的回答了嬷嬷,只因为李嬷嬷总说男孩子不应该喜欢花呀,草呀的。所以,宝玉虽然喜欢花,但从来都不敢告诉别人。 虽然唐朝这句话是糊弄人的,但明显宝玉是相信男人不应该喜欢这些了。 “那你是花吗?” “不是”他睡在床上,花都睡在土里,或是花盆里。 “你不是金子,不是银子,也不是花朵。那么别人也有可能喜欢你,或是不喜欢你。就连人人都喜欢的金子,宝玉不是也不上心吗?而且也不是人人都会喜欢花呀朵的,最起码嬷嬷便不喜欢那些花呀朵呀的。所以三姑娘不喜欢宝玉,也不算是什么大事。难道三姑娘喜欢宝玉,宝玉就喜欢她了吗?” 顿了顿,唐朝眯着眼笑着,又接着往下说,“三姑娘瞪你的时候,被你发现了,她是个什么表情,是继续瞪你呢,还是连忙躲开了?” 宝玉歪头想了想,“继续瞪着我。” “噢,那宝玉你瞪人的时候,时间长了眼睛会不会不舒服?” 这一点宝玉非常的肯定,“会。酸酸的,流眼泪。”当初刚知道大姐姐要被送走时,宝玉便恨恨的瞪着邢氏。 “呵呵,那宝玉就不要再搭理三姑娘了。她可能就是喜欢瞪人呢。不然为什么在瞪了人后,既不会多块肉,还会很不舒服的时候,还要瞪你呢。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宝玉也别管了,让她瞪去。”反正气的是她,难受的也不会是宝玉。 “噢。可是为什么呀?” “因为宝玉是哥哥呀,总要让着妹妹不是吗?妹妹喜欢瞪人,就让她瞪去吧。这就好像宝玉喜欢吃火腿,芝哥喜欢吃别的一样。个人的爱好不同罢了。”反正这种事情,你要是拦着了,还不知道三姑娘和赵姨娘那里要再作什么妖呢。 更何况,谁也不是傻子,一次两次没有被人发现。次数多了,被别人发现,都不用宝玉他们做什么,自会有人出来料理。 唐朝说了这么一通话,在宝玉这个五岁孩子的眼里,就只有两条。一条便是无论三妹妹喜不喜欢她,他都是不喜欢三妹妹的。第二条,便是嬷嬷不喜欢花。 唐朝的这番话,在她自己看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实质的内容。不过是让宝玉别总以为谁都应该喜欢他似的。再一个做为兄长,还是可以容忍一下兄弟姐妹的小任性的。 但门外的元春却是不这样认为。 在元春看来,一定是赵氏和邢氏这两个缺德的女人说了什么,不然小小的三丫头又怎么会对宝玉瞪眼摆脸色呢。 第70章 第七十章 元春站在碧纱橱外,想了想,示意了身边的人,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在进宫前解决。安排好二房的事情,给宝玉一个平安长大的环境可比这个时候一味的看望要强。 回到房间,元春坐在书案后,开始研磨练字。 本来元春一想事情,便会去弹琴的。但无论是嬷嬷还是张氏都告诉过元春,懂琴的人,会从她的琴声里听出她的思绪和心情。所以直到后来,元春心里有事的时候,都会去练字。练的还是草书。 一笔狂草,就连张氏看了也是要赞一声的。可惜的是狂草这种字体于闺阁女儿无益。 邢氏暂时是不能动了。不能说邢氏本来就式微,若是再动一动她,说不定整个二房就让赵姨娘一脉坐大了。 若让赵姨娘坐大,对于宝玉来说,更加的是祸非福。但若是让她因为当前的形势而帮着邢氏打压赵姨娘,元春也觉得如鲠在喉。 越过邢氏,又要用什么方法打压赵姨娘呢?其实用什么方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不让大伯母和其他人发现,对于元春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元春知道有些手段,难免阴毒了些。她不希望让她在意的人,知道她做了什么事情。她希望在那些人的心中,她仍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所以在元春看来,掩藏痕迹倒比做了什么更让她在意。 三丫头是赵姨娘所出,又养在现在的二房太太身边。无论是从血脉上,还是教养上,都差了一截。但惹人烦感的功力却是初见成效。 至于那个庶出的贾环,再怎么样她也是不能动的。不然面有伤疤,身有残疾都是绝了他科举的办法。 可让人知道自己对亲兄弟都如此狠辣,别人会怎么看她,若是让大伯母所出的几位堂兄弟知道了,又会怎么看她。 她们兄妹三人,毕竟式弱。能依靠的,现阶段便只有大房一途了。 再一个,大伯母和嬷嬷都教导过她,无论如何都不要向子嗣动手,一但动了手,必有痕迹存在,将来事发,或是被人抓到了把柄,便是翻身无望。 这么看来,如今便只能向赵姨娘出手了。 对于一个有儿有女的姨娘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元春经过嬷嬷的调.教。自然是一清两楚。 子女和宠爱。 子女是她的软肋,同样也是元春不能碰触的禁地。但宠爱却并不然。 对于自家父亲,什么样的德行。元春心中也只是冷哼了一声。送他一段桃花情缘,想来是不会拒绝的了。 想罢,元春又练了一会儿字,这才让抱琴去收拾桌上的手稿。“拿出去,都烧了。以前我的写过的字稿,都不用留了。” 抱琴应是。同样陪着元春接受嬷嬷教导的她,知道自家姑娘如此吩咐用意何在,自然不会有什么疑问。 抱琴一面抱着字稿出去,一面吩咐屋中其他的小丫头侍候元春洗手。 练了一个多时辰的字,元春也累了。让人侍候着更了衣,便倒在榻上小歇了片刻。 她手里有人,还都是母亲去后留下来的人手。当初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分一些给自已的亲大嫂,但元春发现大嫂的陪嫁更多一些。而且也更信任自己的陪房,于是便一直留在了自己手里。 这些人,在她进宫前,势必要做些安排的。只是交给谁,却是个问题。 思来想去,便只有李嬷嬷唐朝一人,可以胜任了。只是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趟这一池的混水了。时至今日,她竟然只能托付一个外人。这又是何等的可悲可叹! 想着想着,元春便合上了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数日后,二老爷贾政在穿过小花园去给老太太请安时,遇到了一位衣着单薄,却仰头对着梅花树念诗的少女。不久后,政老爷便将此女收房,宠爱异常。 此女不用提,自是元春安排的手笔。而此女的来历也不用多想。是混在二房买采下人的行列中采买进来的。 这位是青楼楚馆特意调.教出来的清倌。被元春着人买下来后,便替了一个乡下小丫头的名,互换了卖身契,送到了贾府买人的人伢子处。 贾府每年都有放人出去的习惯。所以一番暗箱操作,此女非常顺利的便进了府。那地方出来的人,手段自是非比寻常。 摆弄一个书呆子一般的贾政是手到擒来。而且元春也着意打听过了,这家青楼的老板是个心狠的,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怀孕的事情,影响楼中姑娘的生意,一般买了来都是要喂了药的。再也不会出现秦可卿她老娘的事情。 这也是元春寻这家买人的根本用意。女人一但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好摆弄了。如果没有孩子,又生不出来孩子。一心抓住男人的宠爱和银钱便是生活的重心。 这位青倌的作用,一是将贾政的宠爱牢牢的抓住,打压赵氏一脉。二是在梨香院制造成三足鼎立的局面。让赵姨娘和邢氏都没有办法将眼中放到宝玉的身上。 当然,这一次为了安全起见,元春是从头至尾都没有露面的,用的人也是分工合作的。一人去青楼赎人,一人去乡下买丫头。另外一人在将打扮成村姑的青倌托给人伢子,卖给荣国府。 最后将真正的村姑送到周瑞两口子所在的庄子里。而那份青倌的真正卖身契却被元春妥善的收好,藏在一支空心的簪子里。 虽然这些事情,一伙人便能全部办妥。但元春却是吸取了教训。让每个人干一点,而三人却是从来不相识的,分属各个庄子上的。 每人的活计干完,立即回到自己所在的庄子。所以,除了最后的人,谁也不知道那青倌的下落。而最后的人,虽知道有个人进了荣国府,却又不知道真正的身份。 一重重下来,很简单的事情,便让元春弄得非常的复杂化。也不知道这么做真的会一如她所想的万无一失吗? 不过至少可以保证,进府的那位小清倌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她能进府,是有元春在背后操作。 而张氏一干人,竟然也在这样那样乱七八遭的情况下,忽略了元春在里面做的手脚。若是知道元春的行动,势必要将元春回炉重塑的。 张氏会告诉此时还洋洋得意的元春,这样的事情,就应该只找一个人全全出面负责,而非故作神密的多此一举,画蛇添足。事分轻重缓急,方法也应选择最简单稳妥的才好。事情的步骤多了,环节上就很难更准确的把握。也更容易出现纰漏。 拿着清倌的卖身契,又能有多大的约束力。此事想法很好,做法和重点却是没抓住。幸好这次进宫,有张氏保驾护航,少走了许多的冤枉路。不然有她吃苦头的时候。 十五岁的元春,还是太年轻了。毕竟阅历和经验,是没办法去教导的。他只能在实践中慢慢领悟和掌握。 当然这世上还有一种人,能将阴谋走出阳谋的程度来。也许元春便继承了这种体质,一如原著中的王氏…… 对于贾政又纳新宠的事情,唐朝是没放在心上的。谁让这位二老爷在唐朝心中的下限值,一直不是很高呢。再做出什么超过下限的事情,在唐朝看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当二房当家主母不慈虐待新人,致使新人晕厥。得势的老人仗着有儿有女,欺负新人的事情一出,二老爷贾政犹如‘天神’一般出现,英雄救美等等的消息传出来后,唐朝就算再想淡定也不能了。 这位新宠竟然在短短数日内,将贾政这个老学究变成了咆哮帝,却是众人始料未及的。 不过这也让唐朝等人更坚定了远离二房的心。 过完年,唐朝的重心仍是在宝玉身上。谁让这是她用心奶大的孩子呢。这些年,在唐朝的以身作则,在加上三年母孝的情况下,终于让原著中那个有些嗜红的宝玉板了过来。 至于吃胭脂的毛病,也在唐朝发现后,先是禀告了史氏和元春,撵了那个小丫头出院子,然后又将宝玉饿了两顿。让小小年纪的宝玉知道再吃姑娘嘴上的胭脂便要饿肚子。 在条件反射的情况下,这一毛病不治而愈了。史氏那里自然是不知道她的宝贝孙子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收拾了几回。但元春却是知道唐朝饿着宝玉的事情。 可惜了元春还是个大姑娘,对于如何教养男孩是没有什么心得的。所以便对于唐朝的做法听之任之。 不但如此,她还觉得唐朝是非常的尽心尽力。若不是真的为了宝玉好,谁会冒着让主子责罚的危险如此做呢。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可大可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可是唐朝却站了出来,怎么能不让元春感动。 于是乎,有了帮凶的唐朝,可是变得犹如鬼畜一般,凡是她看不顺眼的事情,都是要让宝玉板过来的。 红色衣服?可以,但必须是过年,过节和生日。 吃姑娘嘴上的胭脂?可以,但吃一次,便饿上两顿饭。 …… 三岁后,还想要丫头嬷嬷.陪.睡?可以,但必须用布条绑住全身以板正骨头。 不过这一点,宝玉倒是没有犯在唐朝手上,因为自一岁左右,宝玉便是跟着他大侄子贾芝一起睡的。唐朝将床铺用东西挡住,叔侄俩睡在大床上,也不怕掉下来。 也可能是宝玉自小便和男孩子一起长大的缘故,倒是不如原著中那么娘气。胆子也相对要大了一些。也淘气了些。 唐朝一直以为教养宝玉这样的孩子,是非常劳心劳力又不讨好的事情。但是事情却往往与想像的不一样。 宝玉是个敏感的孩子,周遭人的心情,他都能感受得到。就连每天只见一次面的继夫人邢氏,宝玉都能在几次见面后,悄悄地告诉唐朝,新太太不喜欢他。 “不喜欢便不喜欢呗,宝玉又不是新太太生的。管她喜不喜欢。只要我们把礼数做全了,便跟我们没有关系。” “咦,那我也不是老爷亲生的吗?不然老爷为什么也不喜欢我。” 唐朝:“...那你看老爷喜欢谁?二房三子两女,宝玉看到老爷喜欢谁了吗?”这孩子的想法可真够惊悚的。 宝玉听了唐朝的话,歪头思考,半晌,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我们都不是老爷亲生的呀。”说完还一副‘这下我放心了’的表情。 唐朝:“......”,这下唐朝是真的无语了。五个孩子要是都不是贾政所生,那贾政的头上,得有多大,多深的一顶绿.帽子呀。 有后娘便有后爹,但贾政这种情况,还真不知道要知何解释。尤其是对宝玉的态度上,父子相见跟仇人会面似的。也怪不得宝玉生出这种荒唐念头。明明这一世,宝玉已于原著不一样了。 这辈子没有了众星捧月的宝玉,竟然真的没有再如原著般那样不知事。反而是个知冷知热,特别体贴的孩子。可是这思维,这心态依旧让人头疼不已。 不过,也更让唐朝心疼。没娘的孩子,草芥的命。 不缺子嗣的家族,儿女也就不会如珠如宝,那么值钱了。 二月二,龙抬头。大房的迎春刚刚过了一个小生日,元春便要走了。带着对家人的不舍和对命运的忐忑不安坐上了宫里的马车。 荣国府尊贵的嫡长女,只能做着小选的破旧马车被载入宫廷,脉向未知的未来。唐朝牵着宝玉一直将人送到二门。 元春的大丫头抱琴也跟着进了宫。只是却并不是一批参加小选的。通过张氏的运作,虽然元春没有办法正经的参加大选,但是却可以参加比宫女强一些的女官的小选。 而抱琴却是要跟着进宫侍候的。毕竟女宫不比宫女,是可以带着一个侍候的人进宫的。 “嬷嬷。姐姐为什么要进宫去,留在家里不好吗?” 唐朝摇头,“你姐姐也不想进宫的,只是你姐姐自己做不了主。天下的女人,都是没有办法为自己做主的。在家听父亲兄弟的,出嫁听丈夫的。老了,还要听儿子的。” “为什么作不了主?噢,我知道了,是老爷太太们让大姐姐去的吗?那老太太不能作主吗?”老太太是长辈,难道也不能让老爷太太改变主意吗? 唐朝这回却点了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老太太老了,所多的时候,她都要听儿子的。而且她只是祖母,儿女孝顺,自然过得顺心顺意。反之却并不是这样的,若是儿女有自己的想法,老太太也没有办法。” 宝玉有些似懂非懂。但却也知道老太太不是万能的。大伯母也不是。 因为今天的话,让宝玉在以后有事的时候,再也没有说出让老太太或是太太作主的话来了。因为他知道很多的事情,这两位长辈也是没有办法为他作主的了。 “嬷嬷放心,宝玉一定孝顺嬷嬷。都听嬷嬷的话。” 唐朝摸了摸宝玉的头,有些语重心长。“无论是谁,如果没有强硬的手段,高人一等的身份,都无法作主自己的人生。宝玉,想让保护姐妹们吗?” 宝玉听了重重地点了点头,“嬷嬷,我想。我想让大姐姐不想进宫,便不进宫。”宝玉是知道大姐姐并不想进宫的。 “那就努力读书,习武吧。等有了一定的资本,让所有人都会把你的话,听进去。就算是老爷,太太做决定时,也会把你的意见当一回事的。”没有这些,说的话,还不如放的屁呢。 “嗯,宝玉知道了。” 这一年,贾宝玉五岁。 元春进宫没几天,宁国府的小史氏便没了。自从那年四月生了个姑娘后,小史氏的身体便越发的不好了。这个年,几乎都是在床上渡过的。 小姑娘叫贾惜。比二房的贾环早出生了一个月。四月四的生日。今年四月就要满两周岁了。可惜亲生母亲却再也看不到了。 做为一族之长的嫡长女,贾惜小姑娘的身份算是贾家姑娘中最高的了。哥哥的继室是没有办法,也不够身份抚养她的。 再加上小史氏临终的话,这位宁国府的大姑娘,便被寄养在了荣国府史氏的身边。随着几位族姐妹的名字,小名也唤了‘惜春’。 惜春一来,便住进了元春的房间。同时张氏作主将元春无法带进宫的那位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指给了惜春。 而这个时候赵姨娘和邢氏才注意要这位教养嬷嬷的存在。 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两位贾政的大小老婆们,在元春进宫这件事情上,两只眼睛都盯在了元春的嫁妆银子和屋中的各种私房上面了。 然后,其他的精力又被房中新来的宠妾占了一半去。 等到张氏做主让惜春住进元春的房间,并将嬷嬷指给惜春后,才一脸懊恼不已。他们二房的三姑娘探春还没有教养嬷嬷呢,怎么能够便宜给了外人。 说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来,但那也要分的清里外吧。可惜了无论邢氏和赵姨娘怎么说破天去,也作不得张氏的主。而且史氏也不认为在嫡出和庶出之间需要分出什么来。 惜春的母亲可是史氏娘家血缘最近的侄女,父亲又是丈夫亲侄儿。哥哥是贾氏一族的族长,无论是从身份上,血缘上,还是从其他地方来讲,三姑娘探春还真的没办法和四姑娘惜春比。 不服也得服。 元春对于邢氏和赵氏那是打心里愤恨和瞧不起的。在她看来,那些东西便是都丢了,扔了,也不会给这二人一丝一毫的。 在将小件的都送出去给人后,元春便将贵重和大件的东西都装箱准备交给唐朝。和宝玉原来的那些财产一般,都交给唐朝管着。 考虑老太太的年纪,将来有个万一,这些东西很可能又落到邢氏等人手中。交给大伯母,分家时,大伯母爱惜名声也不一定保的住。此时托给自由身,又是官家女眷的李嫉嬷嬷。看起来却是唯一可行的。谁让打小她就非常亲近和信得过她呢。 至于自己的亲大嫂凤姐,呵呵,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呀。 银票随身带着,进了宫,也好打点。至于庄子和铺子的地契,元春却是又为难了起来。这些不比死物,最费精力。而且这些东西也不能卖,谁知道以后是什么情况呢。 可是交给别人,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老太太老了,大伯母倒是个好的,但大伯母明摆着是不想插手财产的事情了,估计更是不可能帮着保管了。而大嫂凤哥,元春又是第一个将她排除的。 唉!凤哥哪都好,就是喜欢金银财物。这些东西,以凤哥儿的心性,估计会着手买下来吧。可她并不想卖。 卖了再多的钱,也只是一笔子买卖。留着再手,却是可以钱生钱的。将来她出宫,也不会坐吃山空。 “若是姑娘信得过我,这些财产也都交给我。我给姑娘立个字据。姑娘的这五个铺子,四个庄子,就算是我和姑娘合伙子。姑娘是物主,得九层利润。我是出力的,得一层利润。这样可好?” 唐朝觉得虽然合伙子与人干买卖,最容易坏交情。但一层的利润也不过是高等的工资罢了,又拿坏到哪里去。 而且元春这一进宫,就算是先期不太好,但后期却是不错的。又有张氏的支持和贾家一众出息的兄弟,将来一定比原来好。跟元春搭上边。可不就是做了顺风车一般。 以后在宫里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不先钱生钱,如何支撑宫斗耗费。现在的荣国府和二房是不会允许,也不可能做到大把的为元春花钱的。所以只能靠她自己了。 现在帮她一把,也是在为自己一家多谋一条出路。何乐不为? 元春对于唐朝,那是深信不疑的,不然也不会将财产交给她保管。对于唐朝的说法,元春也是认可的。不但如此,元春还大方的提出要与唐朝,二.八分层。并将自己手中的人手都交唐朝暂为管理。等到宝玉长大,或是自己出宫,再交给自己。 这一件双赢的决定,现在看不出来什么,但在以后却给元春带来了不少的方便。尤其是元春封妃后,唐朝将分红,按月按季送进宫给她进行打点的时候。 两人谈妥后,在宫里嬷嬷的提点下,还正式去官府备了案。等到邢氏知道的时候,看唐朝的眼神都像是淬了火。时不时的总要刺上几句。 可惜了,还没等邢氏找到对唐朝和宝玉下手的机会。李狗蛋在大西北还是因着马养的好,在一场战事中,又被升了官。虽然人没有回来,但给唐朝请封的敕命的事情却是办了下来。 五品官的诰命夫人和七品官的敕命虽然差了两级,但在贾家却是没有什么区别的。更何况唐朝还是原配。 上上下下都给唐朝脸面,便是做人教养嬷嬷也不会比任何人低一头去。这让邢氏内伤不已。 说来自从惜春搬到了史氏的院子后,张氏想了想便将惜春对面的那排厢房收拾了出来,让宝玉和贾芝从碧纱橱里搬出来。 人老了,觉就少了。不但少了还浅的很。两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实在有些个闹人了。史氏倒是真自已院子里养的这两个男孩没有什么想法,反正无论是住厢房还是住碧纱橱,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 而且别的不说,宝玉和贾芝过两年都要七岁,在贾家七岁的男孩都是要搬到前院去的。现在搬出碧纱橱也没什么。 倒是赵姨娘看着怀里的小儿子,想着有什么办法塞进史氏的院子。 这么多年了,她是知道的,贾家的男孩都是以在老太太院里住过才顺是尊贵的。她儿子虽然是姨娘生的,但也是贾家的子孙,凭地什么要比别人矮一头。 “老太太老了,我们做小辈的,本来就不应该再让老太太操心这些琐事了。怎么还如此的不知事呢。琏儿家的小子,不是也是琏儿媳妇自己带着呢吗?你要是养不了,交给你们太太养也就是了。”贾政难得过来一回,听了赵姨娘的请求。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恨得赵姨娘又把拦路的邢氏咒骂了一番。她就知道是那个老女人从中作梗。当初三丫头的事情便是如此。现在连他们环儿也要拦着。 活该,是个不下蛋的。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甭管赵姨娘如何担心邢氏抱走贾环的事情会不会成真,邢氏暂时都没有为别人养孩子的义务精神。 她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嫁进来也不过是三.四年的时间。谁知道这两年会不会自己生一个出来呢。为别的人女人养孩子,邢氏认为那就是个亏本的生意。 就算是将来她真的不能生出个自己的孩子,她也是不会想要抱养一个的。毕竟还是那句老话,羊肉贴不到狗身上。 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 有那个时间精力和银子,还不如自己想法子养老更实际。 想对于邢氏的想法,二房的新宠更实际一些。虽然身边有一个消息灵通,‘背景干净’的小丫头。但这种台面下的事情,这位新宠却是知之甚少的。 更何况,就算是知道了,论起冷血,谁又能比得过在青楼里走一遭的人呢。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在她们看来,婊.子就是要无情一些,若是有了情,那和杜十娘似的,再被卖一回? 上赶子犯.贱呢。 古往今来,有多少青楼中的姐妹,为了个穷酸书生,落魄举子不惜舍身舍财,倒最后怎么样了,还不是人财两空,心狠点的,连命都没了。有什么意思呢。 何不妨今朝有酒,今朝乐。明日无酒,同归于尽来的痛快。 自从有了这位新宠,二房三足鼎立的局面便有了新的平衡。其他人的注意力也渐渐地转移到了一旁。比如说元春的身上。 元春进宫了,经过一番波折,终于被分到了张嫔的宫里做女官。虽然元春也知道若是想要有出息,最好是在皇后,或是贵妃的宫里。 可是元春是经过张氏彻底调.教过的,首先想到的便是明哲保身。而且元春这次进宫也是不甘不愿,本就没有多大的野心。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个庇护。 而且张氏曾经也跟她说好了,让她好好的呆在张嫔的宫中,她们在外面也多方努力,争取早一点被赐婚出来。 宫中妃嫔虽然没有赐婚的权利,若是讨得主位娘娘的喜欢,也不是不能专门为她向贵人求上一份赐婚的旨意的。 元春于是满怀希望的,开始了漫长的等待。而这一等,便是五年。 张嫔对于自己堂姐妹的想法,是一概不知的。她只是从张氏捎进来的信中得知,元春也是个命苦的,父亲不慈,继母刻薄。为了霸占一点嫁妆银,这才狠心地将人送到宫中为奴为婢。 这样的凄苦身世,一下子就戳中了张嫔的软肋。自元春进宫后,对元春一直照顾有加。在多日的接触中,张氏对于元春这个命苦却又教养良好的姑娘,也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再一打听,又知道这位姑娘竟然是自出生下来,便被放在了荣国公夫人名下,由着自家堂姐妹按着张氏女的方式教养长大的。 相同的教养方式,在思维上,也有些相近。虽然名为主仆,但关系却有些像世交亲戚。这也让元春在宫里的生活好了不少。 而宫里从来都不是风平浪静的。哪个宫里没有眼线。元春进宫的原因很快便被宫里的各大头目所知。 然后众人便迅速地对这位荣国府的嫡小姐失去了好奇心。 看来是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了。 你说贾家有出息的几个哥儿?除了一个是她的亲哥哥外,其他的的堂兄弟会为了她而站队? 就她那个书呆子哥哥,你也去指望?你是眼光已经看不到一米外的地方了吗? 她能顺利的以女官身份进宫,还是人家大房的伯母有了几分怜悯罢了。你没看见就算是这样,荣国府跟越王也是不远不近的吗? 在宫里,别说亲戚之情了,便是父子兄弟之情,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相信她有利用价值,还不如相信废太子能够感动上天,重新入主东宫呢。 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满宫廷的女人,都认为自己是有资本的,比元春这个赤脚的要有本钱的多。 谁知道这丫会不会为了什么事情,或是将来便挺而走险。要知道,在她们看来这贾元春可算是一无所有的人呢。 于是波涛汹涌的后宫,很多的事情都下意识的避开了贾元春。 只是因为没有拉她进来的必要,何必途增危险。 时间匆匆,一晃又是两年过去。宝玉满了七岁,本来是要搬到前院去的,但史氏想了想,若是宝玉搬走了,贾芝也是要跟着去的。这两人一直就是焦不离孟。因此贾母想着等到明年,贾芝彻底满了七岁后,再让两人搬出去。 说来,前面四个套院里,也就只有最靠外面的那个院子是空着的了。无论是张氏和水氏舍不得贾芝去住最外面的院子,还有史氏也是不舍得她的两个心肝宝贝住的离自己太远。反正通过一通运作,张氏在充分的考虑了个人喜好后,将贾珠两口子移到了贾政所居的梨香院旁边的那个院子。 至于那院子里的东西,张氏想了想,便移到了老太太院子里,一个只有三间房的小小的挎院里。反正在张氏看来,她算是仁至义尽了。 原著中贾琏和凤姐长住的那个院子。本来那个院子,张氏一早就打算好了留给贾琏成亲后搬进去住的。可惜了,张氏实在无法也不愿意跟她‘最喜欢’的儿媳妇秦氏住的那么近。 于是生平第一次情感战胜了理智,不但将贾珠俩口子移了出来。还将东院后面的那个院子指给了贾琏俩口子。 那院子里养了几株好梨树,年年开花都压满了枝头。再加上那院子是多年前先国公爷养着小戏子的院子,倒也精巧。 现在家里也不养戏子了,白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让贾琏俩口子住那里呢。 而他们搬出来的院子,便是宝玉和贾芝叔侄俩的了。 至于贾琮强烈要求搬到最外面第四个小院居住的事情,便被无情的驳回了。不过在贾琮的软磨硬泡下,张氏也只是同意让他搬到第三小院中居住。将靠近内院的第一,二院子留给宝玉,贾芝。 今年都十七的贾琮马上就要说亲了,这个时候张氏怎么可能让他再折腾。自打知道贾琮对李凝有了些心思后,张氏思来想去,还是不想同意这门亲事。 不为别的,只是李凝的小叔娶了自家的侄女,自家的儿子再娶了李凝。这关系辈分岂不是乱了规矩。虽然这世上知道李漱媳妇身份的没有几人。但张氏自己的心里却是过不去这个坎。 先说家世吧。三品爵位家的嫡幼子,分家也不会有多少的财产。本人虽然上进,也考上了举人。但将来是什么个情况,谁也不敢打包票。 而李凝呢,一个进士的叔叔,一个少年举人的哥哥,还有一个七品武官的爹。这样的身份其实嫁给贾琮,也算是可以了。 毕竟张氏就算是再讨厌秦氏,恨她拉低了自家儿子娶媳妇的标准,但也不得不找一个身份比长媳和次媳都要低一些的小儿媳妇。 废太子的私生女,明面上也不过是五品官家的养女。和一个七品官的嫡长女有什么区别。而且据张氏所知,再有两三年,李狗蛋就有望调进京城。到那时,再番运作,正七品的京官是跑不了的。 要知道地方官想要留任京城,官职都会想应的降下一级半品的。但李狗蛋有他们家在背后立着,原职留京也不是不可能。 再说说本人吧。李凝很好,她也喜欢。被侄女手把手教养大的姑娘,非常有她张家女儿的品格。若是李凝能够嫁进来,张氏相信,她一定会最偏疼着李凝的。毕竟这小姑娘也是自己看着养大的。就算并不在府中,隔三差五,也会到府中玩的。 无论理由多么的充分,选择多么的正确,当父母的,尤其是疼孩子的父母,从来都扭不过孩子。少年慕艾,本是无可厚非,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除了成全,难道要自家儿子一辈子都带着这样的遗憾。 没有办法,在最后确定了贾琮的心思后,张氏也只能顺着老儿子心思,认真看待这门婚事了。 张氏和贾琮的这些心思,唐朝倒是一点也没有发觉。有的时候贾琮跑到他们家,唐朝知道了,也没有当上一回事。 她姑娘今年才十二岁呀。这得多有想法,才会惦记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也是因着李凝今年才十二岁,张氏没有办法现在就提亲。就算是现在提了亲,以她所知道的唐朝的心性,也是要让姑娘十五六后才出嫁的。 而现在提了亲,这几年李凝都不方便再进府了。既是如此,还不如先跟唐朝打声招呼,然后先慢慢地过着。等到了年纪再提亲也不迟。 听到了张氏的话,唐朝当时就蒙了。“太太,我们家并没有那个意思的,我们小门小户的,哪里能高攀的起呢。”这样的大家族,唐朝怎么能够放心让自家姑娘进来呢。 荣国府很好,贾家也不错,大太太人也和善,琮哥自己也上进,从哪一点看,都是不错的人家。只是可惜,她在贾家的地位,她姑娘要是嫁了进来,岂不是要低人一等。 唐朝的话,张氏可不愿意听。但她还没来的急说别的,就听到了贾琮又犯驴了。 啥事呢,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下,贾琮在张氏正在给自己说亲的时候,甩开膀子跑了。反正他现在也是个举人了,按着他们家太太的想法二十岁以内是不可能考进士的。既是如此,还不如在外面呆上两年,等他的大兔子养大了再回去呢。 反正就算是留在家里,自家老娘也不会再定了亲后,让他的大兔子再跟他见面的。既是如此,还不如出去走走看看呢。 贾琮也是有个心思的,先从史氏那里讨来了两件好古董,然后又跑到自家老爹贾赦那里去现宝。 一番好不要脸的游说,让贾赦吐出了几个当年祖父留在大西北的亲信名单,然后这才打着包袱去了大西北。 此去大西北干什么?男人就算是再不管事,那也是一家之主。李狗蛋就算是在惧妻,他活着,或是越过越好,都对他的大兔子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去看看他的傻岳父,也算是未来女婿的一点子孝心了。 而且此去大西北,也是因着贾琮对于战场非一般的向往。家中诸多兄弟,也只有贾琮一人是个好武的。 可这年头,除了边境时不时地有那么一点小摩擦,哪还有什么杖可打。也许别人不知道。但自小混迹京城的贾琮却是得到了一些无人能知的消息。 他心中的那位未来岳父,升上七品的那场战事。呵呵,不过是一场另类的演习而已。其目的,也不过是想让朝廷给个奖励,然后让底下的人升升官,加加薪罢了。这种事情古来有之,也许就连皇帝也是知道的。 之所以会有他未来岳父的事情,也不过是怕岳父不知轻重,坏了事。这才分了一杯羹罢了。 可就算是这样,自幼长在京城的贾琮,也想要知道知道北地的风光,以及边塞的风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看得多了,见识也就长了。闭门造车,会让人的眼界便窄。就像是珠大哥哥那样,死读书。然后读成了书呆子。 贾琮早就听过母亲和老太太的打算了,准备私下里走走关系。等到珠大哥哥考上了庶吉士,便让他留在礼部或是翰林院等地。 除了那样的地方,放到其他的地方,对于珠大哥哥来说,就等于是在谋杀了。 至于工部。 呵呵,还是厚道一些,别可一个地方坑了。有二叔在那里,已经是对工部最深沉的恶意了。 这一边,贾琮带着自小攒下来的银两,包袱款款地拉着个小厮跑路了。 而那边等到张氏知道信的时候,贾琮早就跑出通州了。而让张氏知道这件事情的,便是经受住了贾琮的游说,死活留在家里的李决。 他是长子,父亲不在家,哪能说走就走。弟弟才七岁,能干什么?而且他还想着趁着今年有时间,收拾收拾房子呢。 他的婚事也要定下来了。不是别人,正是傅家的傅秋芳姑娘。傅家姑娘比自己大一岁,今年都十八了。傅家也在催着婚事。 可他总想着,再有两年父亲便要回京城了。儿子一辈子的大事,哪能不等父亲回来呢。而且母亲还在贾家呢。 母亲是想着等到宝二爷再大一些再出府。他也知道母亲的心情。虽然母亲不说,但他也知道母亲是怕父亲回来前有什么变故。这才想着等到家里的事情彻底落了定,才出府回家来。 而且为了名声计,为了他们兄妹几个人的前程,母亲也不能在自家起来的时候便离开荣国府,这会让人说嫌话的。 人品要是让人怀疑了,对他们一家都是一个很严重的事情,将来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他将家中的情况,挑挑捡捡地跟着傅家说了。傅家对于自己家的姑娘也是心疼。不过婚事确定下来后,便没有再悔婚的道理。所以也就只能按下心来。 傅试这两年在京城里混得还不错,对妹妹的婚事倒是有了些心思。只是可惜当初这婚事定的太早了些。 听到李家一时半会的不能娶亲,傅试便试探着想要退婚,这话一出口,傅家姑娘到是先不干了,自家二哥是个什么东西,傅姑娘心里有数。这个时候提出退亲,所为何来,傻子都明白。今年自己都十八岁了,退了这门亲事,还能找到什么好亲事。 她难道不想着嫁入高门吗?她想,她做梦都想。可现实是什么。现实是她当年参加贾家的花会时,便清楚的明白了。 门当户对。 她要想一身大红嫁人的出门子,便要找个门当户对的。除非与人为继室。可继室是那么好做的。 继室进门,是要对着原配的牌位行妾礼的。 宁府的尤氏,荣府的邢氏,这些人的日子都是不咸不淡的过着,有什么意趣。都说举案齐眉,活人哪里比的过死人呢。 再一个,李决哪里不好,十六七岁便考上了举人,整个天下也没有多少。虽然名次靠后,但前途和读书的能力却是不需要怀疑的。 于是傅家姑娘是铁了心地要嫁进李家,若是嫁不成,不是死就是当姑子的命。傅试一看这情形,还有什么好说的。嫁吧。 不嫁,那就真的如话本里说的那样,赔了夫人又折了兵。不但没了妹妹,可能还要交恶李家。 李家现在也不是自己可以得罪得起的。一个不好,他就没有以后了。 其实在傅试的心里,何尝没有送妹妹进宫的想法。只是还是那句话,当初定婚定的早了。他压根就不知道宫里会有大小选秀。若知道,哪还会有今天。 不过一想到荣国府政老爷的闺女进宫两年了,也不过是个女官,心里又有些打蹴。没进宫也好,至少还能结交一下李家。 若是妹妹进宫了,再连个女官也换不到,可不是白白浪费了。 不管傅试怎么想,李家和傅家的姻亲关系便算是注定了的。唐朝在荣国府里,对于自己的这位长媳也是多有关注的。现在不比以后,都是分开过的。现在是看不看顺眼都是死活不能换的。好了,便罢,不好,就真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晚点成亲也好,年纪大一些,性子也能稳重一些。而且一但李决成亲了,他们家便不可能再和李漱住在一起了。分开过是必然的。若是那个时候她在家,家里的事情,她倒是不担心,若是她不在家,老娘,闺女,小儿子都是容易受怠慢的人。如何能放心呢。 在唐朝看来,古代的婆婆天生就有两大杀器。直逼儿媳妇的命脉,一是给儿子纳妾,二是抱养孙子。但这两种,唐朝却是不会做的。好好的一个家,再弄个妾回来,这妾能干什么,除了陪着睡觉,就是生个庶出子女出来。儿媳妇这些都能做,范不上再养个闲人在家里。 唐朝不是标准的古代人,如果这个媳妇不好,或是处不来。唐朝是很有可能将大儿子一家分出去的。这世上也不是必须父母要跟着长子过活。她不是还有小儿子呢嘛。 一辈子奴颜卑膝,临了还要委屈自己。她可不干。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相对于唐朝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贾家这边却是捅破了天。这一年中元前后,嫁到林家的姑奶奶病逝了。得知消息的老太太史氏也跟着大病了一场。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贾敏没了,史氏病了。唐朝也跟着上起了火。 唐朝多年受贾敏喜欢和爱护,对于这么一个喜欢表演行为艺术的文艺女青年。唐朝打心眼里喜欢。没有想到当年一别,竟成了永别。 再一想到贾敏留下来的两个孩子,心里也更是难过。 尤其是林妹妹,在拼妈的时候,没了妈。在拼爹的时候,又没了爹。幸好此生还有个亲兄弟,不然真真不比原著强到哪里去。 低下头,看了一眼和贾芝一起半跪在史氏榻前的宝玉。又觉得宝玉和林妹妹也许这一回能够得偿所愿。 那薛家是不可能再住到荣国府来了,当家的都不是王氏这个姐妹了,薛姨妈就算是再如何也不会举家投奔前姐夫和侄女的。 就算是她厚着脸皮想这么做,邢氏也不会让这事顺顺利利的进行的。被原配比了这些年,对于原配的亲戚又怎么可能有好心态。 噢,当然了,薛家也可以投奔凤姐这个娘家侄女,只是可惜的是,凤姐并不是荣国府的当家奶奶。而且就算是薛家想要住进来,荣国府也要有地方住不是。 梨香院那边的两个院子住着二房,东边一大一小的两个院子住着贾瑚贾琏兄弟。荣庆堂前面的四个小跨院,又住着宝玉叔侄三个。 整个荣国府虽然在边边角角的地方还有一些小院子,但那小些院子可住不下薛氏一家三口。更何况真要住进那样的小院,薛家还要不要脸面,贾家这样折辱亲戚,还要不要这门关系了。 当然了,还有一处院子,风景,大小都不错。就是在荣禧堂正后面,挨着库房的那个院子,方方正正的格局,正是当初原著中凤姐和贾琏的居住。 但那里早就让张氏想好了,将来给贾琮成亲用。做为最小的儿子,和最喜欢,得意的儿媳妇,自然是要住的离她近一些。 现在如此,将来有一日,她们搬到了荣庆堂,她也会让小儿子住到现在的梨香院去的。 当然除了这一点,这座院子就地理位置上,又怎么可能让外八路的亲戚住进来。 更何况,要脸面的人家,也没有娘家姑妈带着儿女投奔已经出嫁的侄女的。尤其是在娘家还在的情况下。 所以这辈子,在没了薛宝钗插在两人中央,没有了嫡亲的婆婆,应该会幸福的吧。看了一眼,捂着脸,哭不出来,也没半点悲伤的邢氏,唐朝又想到, 这位的娘家侄女,就算是想要插手进来,估计也没有那个身份和脸面了。谁让当初的事情,让邢氏姑娘嫁出去都难了呢。 做妾,做二房。人家还怕一不小心再跑了呢。而且谁知道这轻狂的血脉会不会遗传下一代。所以,对于邢岫烟来说,永远不上京城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有一个做荣国府二太太的亲姑妈,出嫁也不是那么困难...... 其实说起来,贾敏这一两年来身子越发的不好了。儿子和女儿也多亏了张氏送过去的嬷嬷帮忙照顾着。这才算是省了一点心力。 日常管家的时候,也将闺女黛玉接到身边来,小小年纪,也不求她能学到多少,但做到心里有数,将来再学的时候,也有个底子。 现在贾敏一下子没了,最伤心难过的黛玉倒是还记得自己长姐的身份,在嬷嬷的帮忙下,学习着照顾弟弟。 贾敏的身后事,倒也不难,林家虽然没有了女主子,但张家的一位多年受到林家庇护的姑奶奶倒是不避嫌的来到了林家,帮着料理起了事情。 这一举动,着实让林如海感激不尽。 史氏一病,精气神便去了一半。半靠在榻上,看了一眼两个儿子,又看了身边一圈的大孙子们。贾琮出去游学了。贾瑚已经入了朝,是翰林院的庶吉士。贾琏和贾珠倒是考完了进士,没考上庶吉士,这会儿也没有什么事情,就等着吏部派官了。 可贾珠虽然年长,但那个性子也不适合出门去。史氏便将头看向了贾琏。张氏侍候史氏大半辈子,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太太放心。这会正是顺风顺水,媳妇让人给我们老爷去吏部告个假,让他带着琏儿和珠儿一起去扬州。保证不会让人小瞧了妹妹的身后事。” 这个时代,出嫁的女儿没了,在办后事的时候,如果娘家没有来人的话,是非常难看的。去的人越多,越表示娘家的看重。 “是呀,老太太放心吧。儿子领着两个小子一路快马加鞭,一定不会误了时日。”林家报丧的人,走的便是官驿六百里加急。所以如果路上赶一赶,正经能送妹妹最后一程。 史氏听了老大的话,点了点头。老泪也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你妹妹自小便被我和你们老爷捧在手心里养大。出嫁时,也是千挑万挑的。哪成想,自那年一去,竟是再不得见。可怜老婆子竟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妹妹膝下就留了那么两滴骨血。这次你们去,务必把人接了回来。” 张氏一听,拿帕子的手便是一顿。林家就两个孩子?老太太的意思竟是要都接过来?那林家可会同意? 以张氏和贾敏多年的感情,帮着她抚养两个孩子长大,义不容辞。但问题是林家姑爷可会同意? 把一个六岁大的姑娘和一个四五岁大的哥儿都留在林家,别说婆婆不放心,就是她也不会放心的。可要是接了来,林家可就这两根独苗呀! 算了,不想了。这事还要等到了扬州再说了。 “老太太放心吧。这事有儿子呢。就是老太太今年的寿诞,儿子没办法陪着您一起过了。” 满头的黑线瞬间便落了下来。唐朝一听贾赦这话,都忍不住翻白眼了。七月中才知道死了闺女。八月初还有心过寿的人,真的存在吗? 明显和唐朝一样想法的,还有很多。至少张氏便趁着人不注意狠狠地掐了贾赦一下。 “老太太的药呢,怎么还没送来?快去催催。”张氏也没管贾赦的话,一直接提高了一声,将刚刚贾赦的话当成什么也没说。企图彻底掩饰过去这不合适宜的话。不过有人明显并不想让张氏如意。 “大哥这说的是什么话,妹妹没了,老太太哪还有什么心思过寿呢。”邢氏这两年倒是越发的浅薄了。除了整个府里,因着元春的事情,都对邢氏有些意见。所以史氏和张氏在能不搭理她的情况下,都对她熟视无睹,视而不见。 当然了,睚眦必报的凤姐和眼光规格一直不高的赵姨娘倒是始终奋战在第一线上。 “弟妹这话说的很是。我们老爷去南边,为的是兄妹的情谊,去送姑奶奶最后一程。不能留在家里孝侍老太太,是为人子的孝顺。只是我们做小辈的,就算是做不到让老太太开心,也不能时时的提起老太太的伤心事。”说完正好看见鹦哥托着药碗过来,连忙接了过来。“给我吧。去把老太太爱吃的那两样蜜饯果子拿来。” 史氏懒得搭理这对妯娌的官司,直接就着张氏的手将药喝了下去。 “都下去吧。他们爷几个要出门。你们也回去给他们收拾收拾行李。”史氏闭上眼,挥了挥手,便将张氏和贾赦为首的一干人打发走了。 等史氏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榻前就只剩下宝玉和贾芝了。 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史氏长叹了口气。 这一天,还是来了。 当初在闺女勉强怀孕时,史氏就害怕有这么一天。等到终于生下了哥儿,贾敏的身子也彻底的败了。 史氏是既心疼,又庆幸。心疼自家千娇百宠的闺女因着子嗣而半生抑郁。庆幸终于生了个男孩,庆幸身子虽然败了下来,至少还活着。 可这一天,还是来了。 还是来了。 “你们的姑妈去逝了。等过几年月,你林家的表妹和表弟就要来家里住了,宝玉最是听话懂事了。可不能欺负他们噢。” “老太太,宝玉知晓的。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表妹和表弟也是没有亲娘了吗? “老太太,宝二叔的表妹和表弟,是芝哥的表姑和表叔,对不对?那他们来了,芝儿也会陪他们玩的。”虽然差了几个月,但贾芝却是没有宝玉成熟的,心里想的,也没有那么的深奥,谁让这是一个被全家都捧在手心的孩子呢。 史氏听了两个孩子的话,心下大慰。“好,好。老太太的心肝肉都是好孩子。” ...... 唐朝看着祖孙三代人互相依偎的样子,悄悄地退出了史氏的正房。回到宝玉房间旁,属于自己的耳房后,唐朝思虑再三,才提笔写下了一张字条,让人送回自己家去。 晚膳前,李决便出现在荣国府的西角门处了。 “扬州林家的姑奶奶没了。府里的爷们要去吊唁。你收拾收拾行李,也陪着走一遭。替娘在灵堂磕上几个头。” 李决很孝顺,唐朝一说,他便答应了。 “娘十岁的时候便入了老太太的院子,做二等丫头。自那时起,读书习字都是姑奶奶手把手教出来的。娘能有今天,咱们家能有今天,姑奶奶在最初给了娘很多的帮助。你妹妹自小到大,穿的所有衣料,还有你小时候玩的那些玩具,用的那些笔墨也都是姑奶奶让人稍给娘和你们的。这一趟,虽然辛苦,却是一定要去的。” “嗯,我知道的。娘不用担心我。家里有姥姥和二叔,二婶呢。娘也不用担心家里。” “娘不担心,就是忍不住要说两句。你回去收拾东西吧。也不用多带什么,换洗的衣服都要带些素色的。切不可坏了吊唁的规矩。让人笑话。还有等会儿,娘去找大太太问好了行程时间,便让人通知你。你在家里别落跑,知道吗?” “娘,我不是小孩子了。对了,下晌的时候知道娘找我。姥姥特意煨了几个红薯,让我给您送来。还有她给您送做的鞋。” “你姥姥也真是的。我没两天就回去了,怎么还稍这东西来。”唐朝看了一下唐婆子做的那双鞋,一边高兴,嘴里还在嘟囔着。 “谁的闺女谁心疼呗。诺,你宝贝闺女绣的荷包,我姥姥一阵的夸。这不,让我拿来给您看看,说是您若是喜欢,便留下。”其实他那宝贝妹妹想的却是让她娘好好夸一夸她哪。 “现在这个时候出门去,多带些厚衣服。晚上要是住在那什么客栈,估计也暖和不到哪里去。南边跟北边不同,阴冷阴冷,走时千万记得多带些厚衣服。噢,对了,多带点糖姜,那玩意打寒。” 絮絮叨叨的唐朝又开始对儿子交待这交待那。虽然这个年纪的男孩,都是当大人使了,可这毕竟是头一朝出远门,当娘的哪能放心得下。 李决也知道娘这是关心自己呢。心里有些小不自在,但还是认真地听了。他是家里的长子,自父亲出门后,便像是一夜间长大了一般。早就不跟娘撒娇了。底下的弟弟妹妹也渐渐长大,很多时候,都为了维护长兄的形象,而不得不装出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 其实,他还是喜欢娘将他揽在怀里,说着心疼他的话。 “瞧我这记性,前儿就想着了。一会儿你回家去,拿着我特意让你弄出来的,咱们家的拜帖,送到冷家去。邀她们家的太太这两天去看看你姥姥。” “是周姨又出事了?” “可不是,那冷子兴也不是个东西。当初靠着周家发家了,现在周家不得势,往死了磋磨你周姨,前儿我就听府里的婆子回来嚼舌说是冷子兴准备将外面的女人弄回家来当平妻,二房。咱们家好歹也是官家了,再加上咱们家跟荣国府的关系,那冷家的至少也会顾忌一二。也让你周姨好过一些日子。” 自从元春进了宫,周瑞两口子便去了庄子。庄子离城里远。再加上失了势,对女儿也有些照顾不到。这就让冷家那对母子欺上了头去。 好歹相交一场,周瑞家的,当初对他们母女也是多有关照。无论这人本质如何,她们对自己的好,自己却是不能忘记的。 很多时候,只是因为立场不同,所以做的事情,说的话也就不同。原著中周瑞家的得势,欺负客居的表姑娘。送个宫花都不分主次,确实是让人咯应。但反过来想,林家的表姑娘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不跟着自家的主子太太的步伐走,难道还会向着表姑娘。 好人也不好绝对的好人,而坏人也不会是单纯的坏人。所有的选择,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现在周家变成了这样,唐朝却是不愿意袖手旁观的。力所能及的事情,帮一把便帮一把。这才想着时不时地让自家下帖子请了周瑞两口子唯一的姑娘去她们家坐坐。给她撑个腰。也算是还了当初周瑞家的帮衬她们母女的那份情谊了。 瞪了儿子一眼,唐朝没好气的打发他回去了。然后打发了一个小丫头让她把东西送回自己房里,便去了大太太张氏那里。 她虽然和儿子谈好了去吊唁的事情,可还没有和张氏说一声呢。 到了张氏那里,张氏正好侍候了史氏晚膳回来。听说唐朝来了,有些诧异。便让人进来了。 听到唐朝的来意,张氏也有些感动,她没有想到唐朝竟然会让自己的儿子去吊唁贾敏。要知道一路快马南行,可是很累人的,她都不舍得让儿子如此,没有想到唐朝却主动求了上来。 张氏又想到贾敏和唐朝之间的情份,于是张氏也没有说别的,直接许诺贾赦爷几个走的时候,一定带着李决一起上路。 她一直唐朝是个好的,人也仗义。虽然有些小心思,贪些财。可这些年,却能守着宝玉和元春留下来的东西一分不动,一线不拿的,也是忠厚之人。 她能以七品敕命的身份,还留在府里当一个教养嬷嬷。不论别的,只说她对宝玉的这份心,便让人感动。 当初先去的二弟妹没有托错人,唐朝却实是个可以托付后事的人。 “对了,这两天事多,我倒是忘了,前儿你不是说要买一处宅子吗?刚好下晌的时候,管事的来说,半年前犯事的罪臣家私要兜卖,有一处宅子,就在外城。离咱们府也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路。占地倒是不小,大小有两里多地呢。要价却低,一是朝廷发下来的,一般人家忌讳,二是在外城,有身份的人家,也不住在那里。回头你去看看,若是合适,便买下来吧。” 唐朝一听,不想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连忙说道,不用看了,就那处便好。本来也不是要住人的。能现在买下来,她还有的是时间慢慢修整。 张氏见状,也没有多问。便让身边的丫头去通知管事的。等买了下来,过了户,再让唐朝将钱送过来便是。 唐朝连忙谢过,又说了两句话,便告辞出去。 唐朝为什么买宅子,还是为了元春。荣国府现在的情况,将来就算是元春封了妃,省亲的时候,也会打饥荒的。 大房二房早已经分了家,而且大房儿女众多,又怎么可能同意拿出大把的银钱去建省亲别墅。 而二房,有着七层财产的贾珠和凤姐,是不可能将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的。邢氏和其他人,就更别提了。 别人对她的好,她不能回报全部,也要回报一二。元春对她如何,唐朝是心里有数。以现在的情况,无论是大房还是二房都不会在物价如此离谱的情况下,为元春建省亲园子的。 若是别人都出了宫,回了家,省了亲,而元春却没有,便是面子上,也要比别人矮一头的。唐朝不想这个她看着出生长大的姑娘,将来因着这件事情被人说嘴轻视。所以,便想着换一种方法将这件事情做到位了。 而且为了不出现后世所有人猜测的那样,当初贾家建大观园用的便是林家的钱的事情。唐朝便想着在元春封妃前,便买下一处宅子。然后慢慢的装扮修整。 她心疼元春,但也不能因着猜测而不管不顾贾敏的孩子。她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的。她希望通过她的努力可以做到不负如来不负卿。 时间充足,又没有竞争抢货的事情。既省了钱,又能将宅子修得更好,更细致。所以自从元春进宫后,唐朝便开始寻磨宅子了。 说来,唐朝的想法是好的,只是京城这地界,一般的好宅子都是有主的。哪想到就在唐朝准备更外想办法的时候,张氏竟然提供了一条这样的好消息。 若是按着自己所知道的原著剧情发展,元春封妃也就是三年后的事情,那么省亲便是四年后。现在买下宅子,打破重建,三年的时间,绰绰有余。 唐朝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新宅子的事情。等到她走到史氏的院子时,连新宅子里的丫头下人小厮的出处和培训都已经想好了。 元春当初留下的庄子和铺子里,可都是有人手的。这年代是没有计划.生.育这回事,挑上几个下人,还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而且真的等到封妃省亲了,贾家这边也是要出人手帮忙的。再一个,她出了宅子和地方,贾家这边暂时出借一些摆件古玩,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这样省亲,面子里子就都有了。 等到宅子修好了,省过亲。她还可以将这宅子开放出来,给那些家里没有园子,想要请客的人家提供一个方便,她也能收一些租金,来维护园子的日常供给。 将来宝玉成了亲,便将这宅子送给他。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回到院子,进了屋子。唐朝的脑袋仍在不停的转动着。 想到书中的大观园,再想到北京城里的供游客赏玩,却是到处卡着围栏,遍地收费站,转身一个消费点的大观园公园。唐朝仍是对那传说中的景色感到好奇。 除了园中景致,还有住在园中的各色美人们,春兰秋菊,各有姿态。便是帝王后宫,也不过如是。 都说尤二姐,是什么花为肠肚,雪为肌肤。可在唐朝看来却是有些名不副实的。荣国府里的二等丫头都是有些姿色的,比她强的也不少。不过是身份问题,没人要她的强罢了。 等到丑闻出来了,就更没人跟她比了。比不过她丢人,比过她倒是不丢人。但你比过了她,你是想要干什么? 记得前两年宁府小史氏大丧时,尤家的那三姐妹,唐朝有幸是看全了。长相气质也不过那般了。那样的人,也配用那句形容词。 连真正的花草转世的人都没有等到这句评价呢,她算是个什么东西。 过不是长的白了一些,但这大户人家的姑娘哪个不白,哪个不嫩呢。不说别人,只说唐朝和李凝娘俩吧。两人的手,那叫一个细腻白嫩。 毕竟重活不干,粗活不碰。风吹不着,雨晒不着。唐朝自从宝玉能走能跳后,拿的最重的东西估计就是茶盘子了。 而在唐朝的观点里,尤二姐让人注意到这些,也不过是不同于满府的小家碧玉之气质和满身的风尘气罢了。 风尘中的一对‘姐妹花’。 对于尤家姐妹的死亡结局,唐朝并不觉得惋惜。都说凤姐心狠手辣,至人于死地。可谁又记得当初尤二姐的允嫁前提。 她是听说了凤姐体弱,患有恶疾,命不久矣,抱着进门做继室的心态嫁给贾琏做外室的。对于一个身体健康,一心盼着自已早死的女人,凤姐不下狠手,提前弄死,那才奇了大怪了。 这后宅,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鹿死谁手全看手段,技不如人,与天何甘?我们不能因着她死了,死在一个双手沾染鲜血的人手里,就下意识洗白她吧。同情心也不是这么不值钱吧。 至于尤三姐和柳湘莲,那就是纯粹自己做死的一对。一个湿了鞋,想要上岸还心高气傲,挑三拣四。一个听人两句活就订下亲事,再听人两句话就退亲的男人,给人希望,又转瞬间收回去的人,出家都是便宜了他。 尤家老大,手段了得,一想簪子就让秦可卿绝了生存的念想。尤家二姐嫌贫爱富,一心盼着原配死了,登堂入室。可惜手段心机却差了不只一点,最后损了自己的小命。而尤三姐呢,自视甚高,一悲一喜之下竟然抹了脖子。这一家子都是人才呀! 想到尤老娘改嫁,又看着亲生闺女这么作,也是亲妈干的事?寡妇谁没当过,可这样的亲娘也活该老无所依。 唐朝坐在床边,拿起唐婆子给她做的厚底鞋。再一次感谢上苍厚赐她一个这么好,这么靠谱的娘。 千金不换。 放下鞋子,翻出银票数了数。又想到,也幸好这样的人,没有住进大观园里。不然还不得让人说出更难听的话来呀。 转眼间,唐朝突然想起了以前看红楼梦电视剧时,老太太史氏戴着一副眼镜,拉着跟她坐在一榻上的尤二姐的手,那模样,笑眯眯的,就好像某院的妈妈挑女儿似的。 打了一个冷颤,唐朝连忙把这想法压到了心底。再不敢想像那副雷人的场景。不想不知道,近年来,这老太太上了年纪,看到人的时候,还就喜欢做这样的动作。幸好大家子的姑娘没那个‘福气’见到某院的妈妈是如何挑人的。不然...... 唉,不提那些了。前尘尽变,往事也不可追。这一世的大观园,还能不能建成,还要看大太太能不能将地皮买到手了。 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唐朝用手拍了拍额头,回头必须请个专业的人帮忙设计园子。除了要用来做省亲,还是要用来住人的。 房子既不能建的太满,也不能太空。不然看景不成,居家也不方便。虽然离宝玉成亲搬出去住还有些年头,但打出提前量来,到时也不会手忙脚乱。 要知道宝玉是嫡次子,将来是一定要分家出来的。不论宝玉将来娶了谁,估计日子也不会太消停,钻进钱眼里的继母,老资历的姨娘,受宠的通房。还有威风八面,好面子爱排场的长嫂。迂腐无能的公爹,木衲呆板的长兄。 噢,忘记提了,还有恨不得取之而后快的两个庶出弟妹。 这么一家子,想要过得好,必须是要尽早分家搬出来的。而搬出来又能住哪呢。唐朝便想着住在这套宅子里。有这么一套宅子,一年四季的花卉风景都能看个遍。便是不出门,也不会感觉寂寞。 小两口子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岂不是神仙也不换。 都说三岁看到老,宝玉性子中的天真,不服礼教却是无论怎么压制也是压不住的。 而对于宝玉的将来,唐朝也想着尽量将他往一代名士上培养。写诗呀,画画呀。这些弄好了,也不是不能成才的。 不然指着宝玉当官,呵呵。那可是比他兄长还要作死的节奏呢。天知道哪天宝玉会不会指着那些朝中大员来句‘蠢禄’啥的。 画面太美,真心不敢看。所以当个有文化的富贵闲人,也是不错的选择。 将来有了自己的宅子,又有自己为他守着的财产。想来一生是无忧的了。这样一来,自己也算是对得起当初王氏的托付,和元春的信任。 至于分家容不容易,唐朝微抬下巴。邢氏在手,天下我有。 嫡出子三层家产,是必不可能少的。若是不分家,宝玉成亲后一家老小又都是二房开销。在这样的前提下,钝刀子割肉,岂不是更会让邢氏心疼。 反正都不会少一分的三层家产,早一天分出去,还能少一天开销,介时邢氏‘想明白’了,一定会同意的。 ................................................................ 贾敏没了,贾赦爷仨也去了江南。八月初三,老太太的寿诞,相较于原来要大办的的热闹,很是冷清。 因着贾敏去的消息来的早,老太太的寿诞帖子并未发到各家去。所以也省了一些麻烦。张氏退掉了原来定下的戏班子。只在府中,简简单单地给史氏贺了一个寿。 之后的中秋节,也是一般。家里少了几个人,再加上少人的原因。本来心情已经缓过来的贾母,又有些难过。加之乎冷乎热,夜里转凉。人就又倒了下去。府里府外忙了一个来月,这才算清闲下来。 十月二十七是唐朝的生日。唐婆子一早起来便收拾妥当,就等着唐朝今天告假回来。可惜府里大事没有,小事一堆。唐朝也不好在此时回家去,原因还只是为了过个生日,没得让人说成轻狂。无法,只得打发了小丫头去报了信。 且不提唐婆子等人是多么的失望,唐朝这边本以为不会有人记得自己的生日,没有想到宝玉竟然还记得。拿着唐朝给他的零花钱,悄悄地去厨房要了一碗寿面。 不过是一碗面,却让唐朝感动的热泪盈眶。这个孩子,自己没有白疼他一场。 就算是以后他真的说什么珍珠和鱼眼睛的话,唐朝相信她也不会再下狠手收拾他了。知冷知热,知道疼人的孩子,她可舍不得折腾了。 当然,应该有的‘教导’确是不会缺的。 ...... 时间一晃而过,直至过了腊月。史氏收到贾赦三人带着林家姐弟一同回府的消息后,阴郁了数月的心情,才算是放了睛。 “这下好了,老太太也不用天天的惦记了。家里又可以多个姐妹一起玩耍了。太太,林妹妹来了,住哪呢。跟我一起住吗?”听到消息,迎春高兴地对着念信的张氏问道。 “才不呢,跟惜春一起住。”惜春自一旁抬起头来,娇着声音拉着史氏的衣袖。 张氏看了,也是一笑。“这可问错人了。跟谁住呀,你们得去问老太太才行。这个主,我可不给你们做。” “老大家的就是精乖,跟她们姐俩谁住,估计都有一个要不高兴了。人还没下船呢,你们就把老婆子抛到脑后了。我看呀,谁也不用挣了,直接跟我住。就住在碧纱橱里。” 惜春一听,小嘴便撅了起来,不过想了想,她也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住着。林家姐姐来了,住在碧纱橱里,那岂不是也在一个院子,这么一想,倒是比二姐姐近的多了。谁让二姐姐经常住在大太太的正院那边呢。 “老太太,您忘记还有一个林表弟的吗?不如让林表弟住在碧纱橱里,林妹妹住在我们那处厢房。我往下移一移,让林妹妹住在我们四妹妹中间,您说可好呢?” 迎春自幼受宠,又是以嫡女身份养大的。加之她是大房最小的孩子,又是唯一的女儿,便是宝玉和贾芝都不及她,也就养成了一些活泼的性子。到比原著中的那个木头性子强了许多。 正院里自有为迎春收拾出来的小院,元春未进宫时,迎春便一直住在那里。后来元春进了宫,惜春年纪又小,张氏便在惜春隔壁也收拾了一间闺房给迎春。 两个姐妹时常住在一起,白天在老太太身边说话逗笑,或是学习大家女儿的功课。晚间,也时常睡在一起,打闹玩乐。感情有增无减。这与养在梨香院的探春便有了些距离。 史氏年纪大了,多有顾虑不到的地方。张氏不愿多管闲事,邢氏对于赵姨娘的庶出,压根不放在心上。于是本就不受重视的探春,在这个家里越发的隐形起来。 不说待遇地位不如迎惜二人,便是在史氏这里的宠爱也是多有不及的。更别提小小年纪便被赵姨娘拘在身边的贾环了。 邢氏到是想把探春也送到老太太的院子里,也好省下二房的份例。可老太太却避而不谈。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此时邢氏一听这几人的对话,心里有些不已为然,面上便撇了撇嘴。张氏刚要说些什么,便看到对面的邢氏如此作态,心下便有些搁应。 “哎呦,前儿我还说。老太太眼里从来就没有我们这些孙子媳妇。大嫂子还不同意。你看,我说什么了。这孙子孙女您老要养在身边。我们认了。可这外孙子,外孙女,您还要养在身边。越发是没有我们站的地了。” 凤姐说话语速快,这么一段车轱辘的话,别人还没有插话进来,她便已经说完了。 她一说完,贾母首先便笑了,拿手虚点着她的额头,笑道,“那我也疼你一疼,也不用等明儿个,你今天就搬到我这院子里住。就是珠小子回来了,你也不用搬出去。怎么样?” 贾母话一落,众人无论是觉得好笑,还是不好笑的,都捧着场跟着笑了起来。唯有邢氏皮笑又不笑的说了句,“老太太可不能再纵着她贪玩了,珠哥也老大不小了,他们成亲几年,是应该给我们二房添点香火了。” 顿了顿,眼睛扫到一旁站着的秦可卿,笑着有些别有深意的接着说道,“不是我羡慕大嫂子,大儿媳妇给您生了一对大胖孙子,这琏儿媳妇也是好的,跟我们珠儿媳妇同一年进门,倒是又怀上了。” 这几年,水氏既贾芝之后,又生了一个儿子,现在还小,便一直留在自己的院子了。秦氏也算是肚子争气了。进门第二年便生了个儿子,今年又怀上了,想来明年大房又要添丁进口了。 到是凤姐,成亲这几年一直没有身孕。不过因着凤姐出嫁早,今年年纪也不大。所以史氏一干人等都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今天被邢氏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大咧咧地说了出来。也怪让人下不来台的。凤姐眼皮子利索,但此时也是无话可说了,满脸通红地站在那里,眼睛也慢慢地红了。 心中愤恨羞恼,却也知道什么也不能说。一是人家是婆婆,她是儿媳妇。二一个,便是人家说的也没错。 邢氏蠢笨,不知进退。白长了一副聪明的外貌,心性却是最执拗的。这一点在邢氏进门没多久众人便都知道了。但是她没有想到这邢氏会蠢笨到如今天这个地步。 这样的姑娘,邢氏倒底是怎么教养出来的?史氏气得说不出话来,唐朝站在门口也心惊了。这绝对是教坏姑娘嫁给仇人的节奏呀。 难道当初贾代善还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然邢家和贾家倒底是有啥过不去的怨仇,解不开的结。 这邢氏不是嫁贾赦,便是嫁贾政。誓要嫁进来荣国府的呢?原以为是委屈了邢氏,现在看来,当初也许就是委屈了贾赦,然后现在又憋屈了贾政。 屋中因着邢氏的话,一时便静得落针可闻,张氏看着婆婆难得高兴的样子,心里不预把事情闹大。想了想,于是笑着对邢氏说道,“他二太太倒是心急了。他们小俩口还年轻着。凤哥儿今年才多大。总是不着急的。弟妹要是着急报孙子,以后有的是时间呢。珠儿俩口子孝顺,必会让你和二弟晚年不缺孙子抱的。” 张氏这是明摆着告诉邢氏,自己也是只不下蛋的鸡。又是个继室,将来分了家,上了年纪,养老还要指着贾珠和凤姐呢。这个时候,别把事情做绝了。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然就以凤哥儿这眦睚必报的性子,以后还不定怎么样呢。 也不知道邢氏是听出来了,还是没听出来。反正张氏说完,邢氏还特意上下瞄了一眼凤姐,来了一句,“但愿如大嫂所说吧。” 史氏半天没有说话,此时气的手都有些发抖了。 蠢妇,真真是蠢妇。 “给老太太请安,给太太,奶奶,姑娘们请安。宝二爷和芝哥从寺里回来,带了些寺里的素面筋,特让奴婢给老太太送来尝尝。” 唐朝在门口也站了半天了,看着屋里的气氛比刚才好了一些。连忙小步进来把事回了。 这一家老老小小,上上下下的,女人多了,就是事非多。 天天这么闹,也是人干事? 屋里的人一听,便是乐了。正好拿着说宝玉二人孝顺,把这话题岔了过去。邢氏弄了个没趣,也只是没好气地瞪了唐朝一眼。便再不吱声。 那日之后,日子又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瑚大奶奶水氏按着张氏的吩咐,在惜春和迎春姐俩中间收拾出来了一间屋子给林黛玉住。然后又将老太太的碧纱橱收拾出来给林家的小表弟居住。 屋中摆设都以银器,玉器为主。非常素雅。既合了守孝的规制,也不会冲撞了主家。 因着贾敏是出嫁的姑奶奶,娘家按制也是要守一些时日的孝期。所以府中一干下人穿的都比较素净。但又怕穿的太素净,惹了老太太伤心。倒是都在一些小处上做了调整。 这一天,天天守在码头的下人,终于快马来报,船到岸了,正在下船呢。史氏一听便激动不已,张氏一见连忙拦住。 “从码头到府里,还有一个来时辰呢。老太太先回房里坐着等吧。” 史氏一听,确实如此。“让他们到了,直接把人送到我这里来。”老太太想要先看看外孙女和外孙子。自然不会有人拦着。 “这是自然。媳妇一会儿让人开西侧门,走西仪门,顺着夹道,一路不停,直接到了您这院门口。”张氏一边安抚着史氏,一边给儿媳妇水氏使眼色。水色得令,立即吩咐了下去。 本来荣国府的大门也是长年不开的。家中主子走的也是东西两个侧门。若只是贾赦他们爷三儿,为了方便先回屋自行洗漱,估计就要开东侧门了。但老太太要先看看外孙女和外孙子,便只看了西侧门。先都到老太太那里请过安,再回自已屋中也就是了。 “不是有西角门吗?那个岂不是更近?”邢氏下意识的插话进来。说完后,脸便白了一些。 那西角门是什么人能走的。下人奴才,采买出门才会走那个门。让贾家的主子和客人走西角门,这是打客人的脸,还是在打主人的脸? “老二家的不舒服,便先回房里去吧。等哪天你好了,再让你外外甥女和外甥去拜见吧。” 邢氏:“......”,她哪里不舒服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邢氏犯蠢的话,被史氏压了下来。其他人也当没有听见一般,继续说着其他的话题。唯有唐朝,坐在角落里,眉毛确是深深地皱了起来。 泥妹呀,又是西角门。 咱能不拿西角门说事吗?就连她现在回家出府都不走西角门了,你让一对朝宫大员的嫡出儿女,府中真正的表小姐表少爷走西角门。你是有多大的脸面呀。 虽然孝期不方便去别人家坐客,但要是林家姐弟去了其他人家,人家也是要大开侧门表示欢迎的。 不冲别的,也要冲林如海的官职和脸面吧。你倒好,连这种话,这种想法都能有,都能说的出来。 你是能代表贾家呀,还是你邢家的门楣就可以高到这种程度。真是让人无语。 又看了一眼邢氏,唐朝就想不明白了。这种没有常识性的问题,为什么邢氏要这么说,还是说贾敏在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得罪过她了? 若是以前的二太太王氏,那还情有可缘,毕竟贾敏出嫁前,可是没少了轻作她这位二嫂子的,下脸面的事情,那是两天没有,三天早早的。 原著中林妹妹进贾府走的是西角门,也许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老太太着急,二太太故意顺水推舟才会如此。 反正也没有府里的主子跟着,主人家也没有丢什么脸面。何乐而不为呢。但现在却并不是如此。 面前的这位二太太邢氏,估计见都没见过贾敏吧。那何苦如此作贱人家的儿女呢。 打破唐朝的脑子,唐朝也不会知道这事是多少年前邢氏积下来的怨念了。 当初刚成亲那会,邢忠的妻子带着侄女邢岫烟过来走过亲戚。只是当初的邢家虽然没有后来那么落魄,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也因此,门上的人狗眼看人低,以为是哪里的穷亲戚来打秋风的,直接推到了西角门那里。邢忠的妻子便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从西角门进了府。 等到邢氏知道后,气的不行。还为了此事,拿话点了管家的水氏一翻,说她瞧不起长辈什么的。水氏被人这么一说,又明显是她管家出现的纰漏,于是当日门上当班的下人们都被撤换的撤换,罚月银的罚月银。 水氏虽然是孙媳妇,可却是这荣国府下一代的当家夫人。进门不久,就开始管家。肚皮子也争气,一口气生下两个儿子。娘家虽不及荣国府,但却有个高人一等国姓。名正言顺的皇家宗氏女。 婆婆公正,男人争气。这长年累月下来,心气可想而知了。 水氏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心下大不郁,自然要让罪魁祸首也不好过。大张其鼓的一番处置,表面上是接受批评,真心悔过。但长眼睛的人谁不知道这是把邢氏的脸面丢到了地上猛踩。誓要把里子也经历扒下来。 水氏的作为,瞒不过府里的精明人。贾母史氏听过便罢。这种小纠缠,对于见过了世情的她来说,不过是毛毛雨了。 大宅门里的日子,想要过好,就靠自己去争了。那是法则之外的事情,怨天尤人或是指望别人,早晚会连骨头渣子都不带剩下的。技不如人,谁也别怪。 再说了荣国府的未来夫人,没点手段又要如何在这京城占稳脚根呢。 也别怪老婆子不疼他们二房,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谁更出息,心才能去偏向不是。 史氏能够装聋作哑,张氏却不能。不过她却没有手心手背的麻恼,但姿态却要摆出来。于是连着让水氏贴身侍候了三天,以示惩罚和敲打。 无论如何,大面上都要说的过去才行。那毕竟是长辈。虽然是个注定要分家出去的人。 此事过后,邢家人再来荣国府,一般都是从梨香院的门直接进去的。当时唐朝正因着李狗蛋有了消息,心下放松,着实病了些日子。也是这样,这件事情,唐朝还真的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估计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这件事情,邢氏却一直记在心里。她觉得那是她进府以来,除了赵姨娘之外,第一个让人扇肿脸的巴掌。 凭什么我邢家的侄女就要走西角门,走院门。你林家的外甥就可以走侧门,走仪门。 也幸好这话邢氏没有说出来,不然的话,当是史氏就能一口唾沫淹死她。 马不知脸长,你的侄女算的上这荣国府的正经亲戚吗?便是薛家的姑娘,也没有办法跟林家的姑娘相提并论的,何况是你们家的。 当初凤姐能够得到全府的爱戴,一是王家与贾家的关系。二是当初便已经定下的联姻计划。 真真是无知到了无畏的地步。 林妹妹带着林家小弟终于来了,大轿一直入了西侧门了,过了仪门才换了小抬轿子的人。 姐弟俩坐在一顶轿子里,被人一路抬到了二门。 二门处,水氏,秦氏还有凤姐三位表嫂都到了二门处。轿子一停,凤姐便笑着说道:“哎呦,这贵客可算是来了,我们是日也昐,夜也昐。若是再不来,老太太都要打发人去问海龙王借顺风了。” 轿帘子一打开,凤姐便拉着水氏挤到了前面。秦氏暗里撇了撇嘴,又一脸笑容的迎了上去。 这两个妯娌,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她已经接到父王让人送的消息了。等到事成,到时候...... “瞧你这性子急的,再吓到了表妹和表弟。来,这是林表妹吧。长得可真是俊俏。”水氏伸手递给林黛玉。林黛玉看了一眼来人,怯生生地将手伸了过去。 水氏拉着黛玉,黛玉又拉着弟弟。三个不过两三步,便离了轿子处。 “咦,这林表弟这样貌怎么竟跟芝儿长的如此相像。大嫂子,你快看。” “可不是嘛,真跟芝儿小的时候,一模一样。不知道的,还当我又生了个儿子呢。” “噗哧,这便宜让你捡的。好不害臊。呦,瞧我们,竟在这里胡说了。老太太,太太那边估计都等的不耐烦了。”顿了顿,凤姐发现自下了轿子,林家姐弟两人一直没有说话,眼睛转了转,有些好笑。这才想起来,还没有自我介绍呢。 “瞧咱们这记性。林妹妹,林弟弟,我是你们珠大嫂子,这位是你瑚大嫂子。噢,那是琏二嫂子。”语气中前后的差别情绪,不让人发现还真的很难。 至少敏感的林黛玉,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这位琏二嫂子与面前的两位表嫂之间的感情并不融洽。 别看说话的是珠大嫂子,但瑚大嫂子的面上可没有什么不快的情绪。要知道论血脉亲近,这位琏二嫂子可是瑚大嫂子的亲弟媳妇呢。 林黛玉思绪转换间不过一息左右,然后便忙拉着弟弟见过三位嫂子。同时心中对于琏二嫂子也有了个定位。 这位便是母亲在逝时提到了琏二嫂子呀。 水氏和凤姐在林家姐弟见过礼后,便一人拉着一个进了院子。一边指着这边是干什么的,那边是做什么的。直到走到荣庆堂的正院,水氏还不忘记告诉林黛玉,哪间是惜春的屋子,哪间是她的。哪间又是宝玉叔侄的。 林黛玉一边点头,一边在心中想着瑚大嫂子的话。当看到自己的房间在两位表姐妹中间的时间,心中悄悄地松了口气。 她来之前,虽然母亲和父亲都说了外祖家一定不会怠慢了自己姐弟,但心中也是有些许子担心。 她既怕姐弟在外祖家被怠慢,又怕被太过礼遇到高出本家子弟。如今看到自己是跟两位表姐妹一如起居。便放下了一些心。 “林姑娘就住在这间,跟着林姑娘来的人呢。让她们先去将房里收拾收拾。然后再领着她们去下处。” 跟着水氏的下人,应了一声,便将跟着林黛玉的一部分人请到了水氏所指的房间处了。 “这屋子,虽然是精心收拾过了的。不过你们小姑娘家家的还有些自己的爱好,让身边下人们去弄吧。现在弄好了,一会儿也不耽误你休息。对了,林表弟暂时住在老太太的碧纱橱里。咱们家的规矩,哥儿一般都是要在那里住到六七岁,才会挪出来。去前院居住读书的。” 水氏的话,算是给了林黛玉一个定心丸。虽然弟弟没有跟几位表兄弟一起居住,但也是按着这府里的规矩安置的。心下也就放心了。而且弟弟也是跟自己住在一起的。母亲去前可是交待自己一定要照顾好弟弟的。住的近,照顾起来也方便。 凤姐这两年虽然不急着要孩子,但是看到小男孩也是要亲近一番的。带子带子的。她可是希望第一胎便是男孩儿呢。 就这样,水氏拉着林黛玉走在最前,凤姐牵着林小弟走在中间,秦氏一个人扶着个丫头走在最末。五个主子分了三批走在院子里,院子中的丫头,一边行礼,一边往里面传话。倒也是乱中有序。 不等进了屋子。迎春便带着两个妹妹迎了出来。她们是府中的娇客,自不用去二门处迎人。但出房迎客也是规矩。当下一番斯礼相见。这才进了屋子。 一进了屋子,史氏和张氏便看到了瘦瘦弱弱的小姐弟。一时感伤,眼泪便落了下来。 那一年送别她们的母亲,哪成想,就成了这一生的永别,今生不复再相见。终是白发送黑发。 一句句的心肝,一声声的肉。一滴滴的泪,一份肝肠寸断。 那样风华绝代的人,就真的去了。此生只留下追忆,也是枉然。 早早就等在正房的唐朝,眼中也是泪花一片。那个手把手教她写字。一句句教她背书的女人,就真的离开了。 看到她的这一双瘦弱的儿女。唐朝心中更是难过异常。 上天总是公平的,他给了你什么,便会在别的地方拿走些什么。无论你同意与否,也无论你是否愿意。 还有便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也许这也是贾敏早逝的原因之一。 再抬起头,看着面前压抑着悲伤的小姐弟,唐朝心下也是感谢上苍的。至少这一生,她还留下了两滴骨血。身后不再凄凉,百年后也可以享受到祭祀。 一番拜见后,林黛玉姐弟并没有再去拜见大舅舅和二舅舅。一是姐弟二人本就是贾赦带着子侄接回来的。二是二舅舅贾政此时还在朝上点卯。 整个贾家的亲人,除了上朝的二舅舅和瑚大表哥,便是野出京城三千里的贾琮了。 至于宝玉,贾芝和几个兄弟,侄子倒都让张氏招到了一起见了。 看到宝玉带着贾芝等人和林家姐弟见礼完毕,唐朝一直提着的心,才算是落了下来。幸好贾家的众人没把宝玉的那块玉神魔化,也没把宝玉宠的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摔玉什么,问字什么的,都没有出现。 这件事,尤为让唐朝欣慰。果然教育熊孩子,都是需要疼痛教育的。宝玉这样的千古顽劣,纨绔之弟不是也有天天向上的一天嘛。 老太太上了年纪,近日来情绪一直起起伏伏,拉着林家姐弟和众人说了一回子话,人便有些疲累。张氏见状,连忙打发了众人,让老太太先行休息。不然是撑不到晚上的家宴的。 先跟张氏一起到碧纱橱安置了弟弟,然后才牵着张氏的手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到吸洗漱一番,休息一下。厨房便送来了一些吃食。 主要还是因着黛玉来的不早不晚。又正经过了午膳的时间。所以张氏和水氏一商量,便只准备了一些易克化的汤水点心,简单吃一些,等到晚上的家宴再用膳。 黛玉在问明白了弟弟处也有一份时,这才坐到了外屋的圆桌处,慢慢地用了起来。 ...... 黛玉这一回入京城,和弟弟到是带来了不少的人。一人一个教养嬷嬷,一个奶嬷嬷。两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除了这些,林如海在贾敏去后,无心后院,便让府里的大管家将家中贵重细软都给这对姐弟带了来。整整一大船的东西,在下船的时候,便都由大管家送到了京城林府。 此后大管家便留在京城就近照看黛玉姐弟。 这些,有贾敏临终的吩咐,也有临来时林如海的命令。黛玉虽然年经不过六岁,但生性聪慧,贾敏也只稍作放心,便将自己的打算合盘告诉了女儿。 没娘的孩子,有多苦,贾敏不知道。但从与大嫂往来的信件中,便可以知道二哥的那位继室是个不好相与的。 有祖母护着,伯父伯母照看着。本来三兄妹也都年纪不小了的。不照样被继母算计了。好好的姑娘生生送到了宫里为奴为婢,也忒狠心了些。 她的女儿才六岁呀,如何能放心。也幸好母亲和长嫂送来了两个教养嬷嬷,都非常尽心。将来让两个孩子给养老,也不怕她们二人变心。 只是她男人虽然在当官做学问方面比自家那个万年五品官强出百倍,但在内宅上,却是墙里墙外。 收拢嫁妆,收拢林家在外面的产业。一一变成户部通用的银票,再用特殊手法,悄悄制成两本诗经,藏于一个梳妆匣的暗层里。 因着贾敏动用的只是自己的嫁妆,以及林家几代祖母嫁妆中不起眼的东西。还有三分之一林家的财产。所以倒是并未被人所察觉。 临终时,将那个梳妆匣子交给长女黛玉,并告诉她,她姐弟二人一人一本后,这才香消玉损而去。 只是贾敏低估了她在林如海心中的地位,也看轻了他们夫妻间的情谊。再她以为林如海必要续弦时,林如海却誓言再不娶妻。并在心中发誓,一定会将自已的这一双儿女抚养成人。 盐政事务繁杂,林如海近年来早就有些力不从心。再加上贾敏的仙逝,对于林如海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打击。 于是一边准备到了任期便在京城中活动一番,谋个轻便的职务。一边又让管家收拢府中的财产。让大管家留下他的日常所需及一些必要的物件后,带着林家的大部分财产和贵重细软提前入京城。 在收拢财产的时候,林如海虽然发现贾敏的嫁妆几乎都没有了,便也知道了贾敏做过的手脚。 心中虽然气氛贾敏的不信任。但更多的却是理解她的一份慈母心怀。 也因此,林如海对于家中的财产更是做了明确的布置。自家妻子的嫁妆无论是怎么分配的,他并不在意,说破大天去,也都是在两个孩子的身上。 而林家的产业,在林如海看来,却是有必要详细的分一分的。林家在子嗣上本就艰难。再加上他不准备续娶,那么此生,林家也就只有这两根猫。 林家是书香门弟,又是官宦世家。但人丁单薄,族人无已的情况,却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将来,至此很多年,都需要她们姐弟互相维持了。 也因此,林如海特意将家产的三层都给予了长女林黛玉做为嫁妆。在大管家进京城前,便破天荒的,在书房里用着家中细帐,认认真真的分了出来。 分出来后,又让管家和下人分别装箱。到了京城林府,也单独存放。等过几年给闺女合嫁妆单子的时候,他也能省上一回事。 只是这个时候,林如海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跟本就没有机会再入京城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黛玉这边用了汤水点心,便在丫头的侍候下,小歇了一个时辰。这才又重新起来梳妆打扮。 虽然还是孝期,但已经出了百日热孝。身上只要不着艳色,不涂胭脂,便无大错。 “姑娘,门口有一位李嬷嬷求见。”大丫头雪茗轻声地回禀道。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李嬷嬷?”黛玉放下手中把玩的白珠簪子,歪着头问雪茗。 “是的,她说是二舅爷家宝二爷的奶娘。” 雪茗有些诧异,一个表少爷的奶娘,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拜访她们姑娘呢。而且最有意思的竟然是,她怎么可以在各房主子还未来访前便过来了呢。 于礼有些不合。 “是她,快请她进来。”黛玉一听便明白,来人是谁了。她母亲的第一位关门弟子。这么多年母亲可是经常提起的。写的一手好字,算的一笔精细账。 自从她出生,她便经常收到这位嬷嬷送的礼呢。而且她母亲过逝时,她虽然不能亲至,但却遣了长子过府吊唁。也算是有心了。 雪茗不解,但仍是出去请了这位嬷嬷进来。 人一进来,黛玉便开始打量这位嬷嬷,听说是三十来岁的年纪。但看起来有些富态,皮肤白皙,双目有神,竟是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夫人有礼。”黛玉起身行礼,并不敢居大。黛玉听母亲说过,这位已经是官身了。家里的男人虽然是个小官,但也是官家女眷。之所以一直留在府里,不过是为了二太太的遗愿。这样重情重义的人,更应该得到尊重。 而且母亲也告诉过她,这位嬷嬷的长子和小叔,都是很有才华的人,听说小小年纪便已经是举人了。她弟弟年纪小,也许还需要跟这些有学识的人多接触呢。 记得在母亲的灵堂,她是见过那位跟着舅舅表兄一起来的李决的。当时她家的哥儿执的便是晚辈礼。父亲知道他的来历后,还特特赠送了见面礼。 “姑娘快别如此,真真是折煞我了。”唐朝连忙扶起行礼的黛玉,拉着她的手,向里走去。 “说来我自幼便受姑奶奶教导,开蒙读书皆是姑奶奶手把手教导而成。正经算下来,你我二人也是同出师门。若姑娘不嫌弃,叫声‘师姐’也是有的。但万万不必叫什么夫人。芝麻大的小官,再让人说出轻狂二字来。” 这时,屋中的众人也才知道面前的这位李嬷嬷是谁了。跟着她们先夫人往来书信多年的人,她们这些侍候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刚来,一时没有想直来罢了。 雪茗连忙也对唐朝行了一礼,口中道罪,说是先前怠慢了。唐朝并不理会这些个事情,就算她现在是官家女眷了,她就算想要抖抖威风,也不会跑到这里,对着林家的下人,尤其是林黛玉的丫头使的。 虽然府里也下了命令,让府中上下人等改口叫自己‘夫人’。可唐朝这心里总有些别扭。若是在不知根不知底的其他人家,被人这么叫,唐朝也没什么。可是在这府里,就有些个不好意思。 今天被林妹妹这么一叫,那股子不好意思劲又上来了。 “说的什么话,不过是天外的一场造化罢了。只要人好好的,那些又算的了什么呢。快别提了,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若是如此,岂不是臊我呢。”对着雪茗说完,又转头对着黛玉道, “本来,我是不该在此时打扰姑娘的,只是心急难耐,这才不顾姑娘一路风尘,还请林姑娘不要怪罪。” “您客气了,黛玉欢迎之至。”听到唐朝这么说,黛玉当下便觉得亲近。 ‘只要人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黛玉说年少。却也是明白这话中三分意味的。再仔细一想,这人不愧是母亲的弟子。所思所想,都让她觉得亲近。 世上争来抢去的那些东西,到头来,又哪里有命更重要呢。不过一些舍本逐末的慵人罢了。 争到又如何,抢到又如何。难道这些便都能守的住?古今将相多少人,皇朝更迭,天家轮换做。不过一时荣耀,百年风光罢了。 黛玉的这些想法,唐朝不知道,不过就算是唐朝知道了,估计也只会回她一句‘再多的陪葬品,也不过是便宜了盗墓之贼。’ “姑娘不嫌我是个外人,我便多嘴说上两句。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姑娘别介意。” 黛玉羞涩一笑,“先慈在世时,一直提起过您,”黛玉顿了一下,唐朝便知道这是有些为难在称呼上。 连忙笑着对她说,“你还是称呼我‘李嬷嬷’吧。在这府里,大家都是这么叫的。等到哪一天离了这府,你便是叫我一声‘师姐’,也不打紧。反正我是不嫌你小的。” 黛玉被唐朝的说法弄的一笑,“嬷嬷。先慈在世时,便一直提起过您。她说您写了一手好字。还让我多跟您学习呢。......” 唐朝听着黛玉用着带着苏州口音说着贾敏生前的事情,心中也是一阵阵地感伤。 唉,人生莫过于生离和死别了。 “这有什么,不过是仰赖姑奶奶费心教导罢了。这一路可还好?”现在的交通,尤其是那坐船,没晕死在上面的,都是战士。 黛玉抿唇一笑,“都好呢,多谢嬷嬷关心。”都说人走茶凉,这位嬷嬷竟然还能如此,也算是良善之人了。 “那就好,既然来了府里,便安心住下。多思多虑于身体无益,姑奶奶也是希望你能每天都快快乐乐的。更何况姑娘还有幼弟要抚养。长姐的一言一行,对孩子都有着一定的影响。若是长姐爱哭,孩子也会变得软弱可欺的。 这府里是瑚大奶奶管家。老太太和大太太都疼极了姑奶奶。爱屋及乌也会对你们姐弟疼爱有佳的。只是别处都还好,梨香院和梨苑那里,不妨少走动一些。我也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以后有什么想要的,想玩的,想用的。若是不方便说,跟我说也无妨。我家人都在外面,采买也容易。”顿了顿,唐朝又接着说道, “姑娘怕麻烦了别人,倒是不用跟我客气。虽然在血缘上我不及府中的主子们与姑娘近。但我的心里却是极亲近姑娘的。若是姑娘不好意思,完全可以当成是一买一卖。我帮姑娘买东西,保证不打折的。......” 此时的唐朝还没有听说林家有管家进京城,并随时准备给自己家的两个小主子提供任何服务。 “多谢嬷嬷好意,临来前,父亲已经命大管家跟着一起来京城了。现在他们就住在京城林府。” 唐朝点了点头,好心没用上。不过也不觉得遗憾。当初林妹妹连个弟弟都没有,孤身带着奶娘小丫头上京城。这些个事情,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但这一世不同了,张氏这个荣国府的大太太还活着。她活着,贾敏也算是半个受益人了。不但给她请了两个嬷嬷,还让她的小儿子平安活到了现在。 有了儿子的林如海,自然会更上心自家儿女在京城的生活。这不,竟然将府中的管家都派来了一个,守在京城照看着儿子。 虽然不想承认,但林如海这重男轻女的样子,确实让人觉得不舒服。当初他要是拿一点现在的心思,估计林妹妹也不会被人欺负到家门口,还只能悄悄的哭泣。 “还有一事,想要请教嬷嬷。”林黛玉突然想起一事来,看了看房间里只有一位宫里出来的嬷嬷和大丫头雪茗,便小声地问了出来。 唐朝笑呵呵地问她什么事? “是关于三妹妹的。今儿听说只二姐姐和四妹妹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还是因着我们来才?”林黛玉看了看自己现在居住的房间,有些为难地问道。 别是刚来,便惹了府里正经姑娘的眼。 “哎呦,好姑娘可不能这么想。这和你们可没有什么关系。三姑娘是庶出,是赵姨娘所出,一直养在二太太名下。本来就是身份不够,没养在老太太院里的。姑娘家里没有这些个事,所以并不清楚。便是姑娘不来,三姑娘也不会养在老太太名下的。” 像是知道黛玉在想什么,唐朝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四姑娘住在姑娘隔壁,原来没养在府里前,那房间正好是进宫的大姑娘居住的。而姑娘住的这间屋子本来是二姑娘的。因着姑娘要来,四姑娘和二姑娘都想和姑娘住的近一些。便将姑娘夹在中间了。不然,按着先来后到的顺序,住的便是二姑娘现在的那间。就那。”说完用下巴抬了抬,示意黛玉看对面那张墙。 听到唐朝的话,黛玉稍稍放下了心。原来她住在中间,是这么一回事,那她就放下心了。同时也对两位表姐妹的亲近,也有了新的感觉。 没人会喜欢被人不欢迎和期待。就是世外仙姝,也不例外。 掩下心中的思绪,黛玉又接着问道,“那二舅母?”黛玉想到了母亲之前说的二舅母心肠太坏,将先二舅母所出的嫡出大表姐送到宫里当宫女的事情,心里就有些个害怕,脸色也悄悄地白了。 “姑娘是表姑娘,二太太是舅母。但大太太不也是姑娘嫡嫡亲的舅母吗?还有老太太这个外祖,也是疼姑娘的。再不济,姑娘你也是姓林。”唐朝一看到黛玉巴掌大的小脸,花蓉失色的样子,便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邢氏将原配嫡出的姑娘送进宫这件事情,由府里的下人,传到了府外。现在京城的人谁不知道。邢氏是一点名声也没有了。 贾家之所以漠视这件事情,除了张氏的有心为之,史氏也觉得可以用邢氏来替自己那个迂腐的二儿子挡挡这卖女求荣的坏名声。 反正邢家也没有什么好名声了,私奔的姑娘,赌大钱的爷们,再多个虐待原配嫡出子女的姑奶奶,也就全了。 这件事情,史氏和张氏都在与贾敏的通信中,告诉了贾敏。相对于张氏含蓄,遮掩的话语,史氏的就要漏骨些了。 清楚了‘来龙细脉’的贾敏也在日常说话的时候,跟着心腹提起过。就连临终的时候,也特意嘱咐自家闺女带着弟弟离那位二舅母远些一些。 “对了,嬷嬷家还有个女儿。哪天让她进府来,与姑娘聊聊天,解解闷。她往常也是总进府的,这阵子她二婶子正教她管家呢。这好让她出来松散松散。” 以前一直觉得世家贵女,如何如何的。现在唐朝算是明白了,不付出,那是啥也得不到的。她闺女自从落到她二婶子手里,那可真真是脱胎换骨了。 遭了那么多的罪,又学了那么多的东西,要是再不能跟普通人家的姑娘有所区别,那还不如回家喂猪更省事呢。 “嬷嬷家的姑娘,今年多大了?”黛玉记事以后,就常看到母亲给外祖家备礼时,有给这位嬷嬷一家的礼物。只是当初也没有想到今天会见面。所以就没有仔细询问。 “十二了,整整比姑娘大一倍去。不过我们凝姐小的时候,可比姑娘胖多了。姑娘是不是也太瘦了些。可是路上劳累?若是姑娘一直这么瘦,那可是精心地养着了。京城里的风大,可不比南风细微,哪天刮了风,再将姑娘刮跑了。” “呵呵,嬷嬷说什么呢。我哪有那么轻。这世上哪还有将人刮跑的风。我是不信的。而且我自来便是如此。因着府上送来的刘嬷嬷精通药膳,我和弟弟看着虽然有些瘦弱,其实倒还好。”宫里出来的嬷嬷,精通的东西都很多。林黛玉虽然现在看起来,仍是瘦弱一团,但是身体却是比原著中那个自会吃饭便吃药的身体强出百倍来。 再加上弟弟与她相差不过一岁。自幼相伴长大,有人陪伴也不会孤单多愁善感,心胸自然开扩。 “那倒是好事,不过还是羡慕姑娘这体质。也不知道现在的人是怎么想,都说什么风流婀娜,体态轻盈,可怜我们母女,动不动也让人说是富态了,让少吃点呢。前些日子我回家,凝姐竟然还在减肥,那丫头也是个傻的,胖点怎么了,至少哪天风大了,她也可以巍峨不动。” 随着唐朝的话,黛玉笑的一顿一顿的。这个嬷嬷,真的如母亲所说的那样,是个有趣的。怪不得每回母亲看这位嬷嬷的信,都能笑上小半日。 唐朝是故意逗这小姑娘开心的,虽然今生仍是寄人离下,但待遇却是不相同。可失母庇护这一点,却是无法改变的。 对这小姑娘好一点,唐朝才觉得对得起贾敏多年来的照扶。不然与不知感恩的禽兽又有何益。 “老太太院子后面,便是府里的小花园。姑娘没事的时候便可以去那里走走,虽然这大冬天的没有什么花呀,朵呀的。但也有三分意趣。总比天天呆在屋子里,闻着一股子碳味要强。”还是多运动运动吧。 天天在屋子里,吃的少了,人也跟着像是不健康似的。 “嗯,我们一路北行。越往这边来,岸上竟然毫无一点绿意。等到了京城,进了府。那树上都是光秃秃的。那会儿,还想着,这花是不是要等到明年春天才能看见呢。” “可不是嘛,京城到了这个时节,想看花呀,朵呀的,就只能在屋里对着花盆看了。而且冬天里想要吃个新鲜菜蔬都不容易。姑娘在南边吃惯了的,也不知道这府里的饭食能不能合胃口。若是不合,一定要提出来。” “...罢了,怪麻烦的。一时吃不惯也是有的。时间长了,也便顺过来了。”她们刚来,便要这要那的,也不像是寄居做客的样子。 “这有什么,这世间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难道还为了面子,不要里子了。人活着,便是要怎么舒服,怎么过。为了怕麻烦,就啥也别干了。毕竟吃饭还要张嘴,费尽去嚼。多累的事呢。”好姑娘呀,又不是你们要赶子求着来的,既是被接了来做客的,便不能真把自己当成打秋风的。这会让人欺负的。 “呵呵。”黛玉被唐朝的话,逗得乐得不行。连屋中侍候的大小丫头和嬷嬷们,也跟着一阵笑。 还别说,话糙礼不糙。 “走在廊下便听到了笑声,我一猜便是嬷嬷在这里呢。可让我猜着了。”珠大奶奶凤姐和瑚大奶奶水氏,刚走近林黛玉的房子旁,便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的声音。 仔细一听,竟然是李嬷嬷。心里明白李嬷嬷与林家的敏姑妈之间的牵绊,倒也知晓她为何会在这里了。 顺着丫头掀起的帘子,两人走了进来,唐朝忙拉着黛玉的手与二人见礼。 黛玉虽然生性喜洁,但却是知道好赖的,对于唐朝拉着自己手的亲近行为,并不反感。 而唐朝此举,完全是下意识的。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原来二人是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提前到史氏的院子里准备晚上的家宴,这才会好巧不巧的遇到了正在聊天的唐朝和黛玉。 在院门口碰上后,还互相使了个眼神。都明白这是在说秦氏尚未过来的事情。 “就她金贵。”凤姐挑着眉,扬着下巴对着上水氏不屑地说道。 “你理她做什么。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等着看吧。”水氏扶了扶头上的钗,也是一脸的不屑。 刚刚她们都接到消息,说是琏二.奶奶为了迎接林家来的表姑娘,表少爷,吹了风。这会身上有些个不好,要晚来一会儿子的事情。 其实这大宅子里,很多事情,若是没有人注意,还好说。若是有人注意,什么消息传不出来。就好比前几日,秦氏听到一条废太子带来的口信。 口信里的内容还很丰富,主要意思也不外乎两点,一是最近皇上对废太子越发和蔼,他自我感觉良好,并且心中非常坚定复位有望。同时还让秦可卿放心。一但重新立于朝.廷,一定会先为她撑腰的。 二一个便是拉拢林如海。 废太子听闻林如海的儿女就要上京城了。想要让自家的闺女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接近这对姐弟,或是做些什么。能够直接让林如海这个保皇党直接倒戈就最好了。 至于荣国府,废太子早就不放在眼里了。自从秦可卿嫁到贾家大房后,他的人时不时的传回一些消息。说的还都是自家宝贝闺女受委屈的事情。在废太子心中,早就想好了如果登基,那是除了几个兄弟外,第一个要收拾的家族。 此时的废太子也不想想,贾家这样的人家也算是厚道的了。那太子妃生的嫡出小郡主,可是连命都没保住呢。 反正一来二去的,无论是废太子怎么想的,秦可卿却是做好了一但得势便要张狂翘起尾巴的准备来。 压抑的太久了,秦可卿的一切希望都早已经压在自家老爹东山再起上面了。尤其是贾琏宠妾灭妻的苗头在暗暗滋生的时候。 屋里一堆的妾,还有几个庶出子女,这些人常常联合一起想要打压她生的嫡长子。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秦可卿焦虑难安。 不说秦可卿,在贾家这里。无论是王家追随的大皇子一派,还是张氏隐秘支持的越王派。这些好像都与贾家无关。此时的贾家,除了贾政还有些‘稀奇古怪’的枉想外,其他人的脑子还都是凉爽的。 京城中各个皇子差不多都是势均力敌,这个时候参与进来,除非是脑子进水了。 从龙之功,救驾之功。那可都是有风险的。与其带着全家老小去冒险,还不如消消停停的置身事外。 无功也无过。 张氏对整个家的管控力度是非常的强滴,就算是不管家多年,那也不是干摆着的。受她的影响,水氏和凤姐都不敢在夺嫡之事上,过多的参与。也是因为这个,每每看到秦可卿那个轻狂样,就有些看不上眼。 妯娌两个一起向里走着,小声的说着话。刚走到黛玉房门口时,便听到里面的阵阵笑声,这才笑着出言打断。 两位大奶奶被迎了进去。四人在屋里团团坐着,也只是简单的说了两句话,黛玉便跟着两位表嫂去了史氏的正房。本来她还想叫上迎春和惜春两位表姐妹的。 但她想着,她不是要先去外祖母那里,而是要去碧纱橱看看弟弟的情况,这才罢了。 与两位表嫂在正房门口分开,黛玉领着雪茗和两个小丫头便去找弟弟省哥儿。 一日三省吾身,这便是林省小哥名字的出处了。可见林如海和贾敏对他的期望。 省哥这个时候已经醒来了,这会正坐在桌前描红呢。 这个习惯还是贾敏在时养成的。可现在做成了习惯,只是当初的那个人却不在了。黛玉一时感伤,便想要落泪。 只是眼圈刚红,便想起了唐朝刚刚说的话。若是她一味的哭泣,很容易让省哥养成软弱的性子的。 若是娘还活着,那该有多好。她们一家人了不用两地分居了。她和弟弟还好,至少还有彼此相依相偎,还有外祖家的一干亲戚相伴。只是可怜自家老父亲,年快半百,诺大的府邸却只有他一个人。 岂不凄凉,寂寞。 六岁的黛玉聪明早慧,五岁的林省也不承多让。也是一副聪明机灵的样子。听到下人回报说姐姐来了,小林省当即放下笔,站了起来。 贾敏的身子自从生下儿子后,便一直不太好。一年十二个月少说也要有十个月卧在床上。但因着不是什么会传染的病种,倒是不用避着黛玉姐弟。 不过可能贾敏也知道自己是在熬日子,所以也经常将姐弟俩带在身边。等到黛玉五岁,林省四岁时,因着贾敏病情恶化,倒是让家里家外异常忙碌的林如海错过了人生中最坚定的一位好基友——贾雨村。 贾雨村在红楼里可不是什么好人,但他至少做到了一点,就是在林如海父女死后,将整个贾家拉了下来去给林家父女陪葬。虽然目的不同,但结果却是喜人的不是吗? 忘恩负义之徒,其实换个角度来看,也是有其可爱之处的。 香荾被拐,有着命运的安排,也有着下人的不经心,更重要的是自家父母的安排不妥当。就让一个男仆抱着个小姑娘出去玩,也是够长心的了。 然后,多年后,发生了人命案子。这个时候就要看贾雨村的判词了。怨魂索命?逗闷子呢吧。在明知道薛家人上京城的时候,还给判成了死人。这是什么样的想法? 这份爱也够深沉的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林家姐弟却与这位贾先生没有什么交集的,这一点,至少将来贾雨村的犯了事,坏了名声,也不会影响到他们。 而这个时候,寄居外祖家的小姐弟俩在见面后也只是简单地说了两句话,然后黛玉又让人给林省加了个坎肩,这才在下人的陪伴下去了史氏那里。 史氏正好要叫人找他们来。话音刚落,传话的小丫头还未转身,两人便牵着手进来了。 “这可真是亲祖孙了。老太太刚想着,人就到了。那什么曹操的,怕不是也就这样了?” 黛玉二人先是与屋中亲眷见礼,然后在史氏的招手下,一左一右的坐在她身侧。这才转头对凤姐说道,“珠大嫂子说的是,我和弟弟可不就是知道外祖母想我们了,这才来了吗?” 凤姐一听,便是爽朗一笑,“都说我嘴巧,看看吧。那个一山还比一山高出来了吧。这哪是老太太的外孙女,便是嫡亲的孙女才能巧成这样呢。” 唐朝笑了,这话说的。难道这天底下就只有老太太史氏是最完美高贵的不成,外孙女嘴巧了,长的好了的,便是外祖母的功劳。真真是不知道让唐朝说什么好。人家林家的基因还能差过史家和贾家了。 要知道林如海,那可是探花郎出身。全国高考状元呢。贾家的子弟再会读书,也没考到这么好的成绩。 更别提史氏亲生的贾赦和贾政了。完全拉低了贾家血液里的优秀程度。 又说了两话,话题不知怎么就拐到了唐朝身上,“见过你师姐了没?这可是你娘的学生呢。当初写不好字,还跟我说是笔太软,纸太薄了。” “老太太快别笑话我了,我那几斤几两,您老都笑话这么多年了。这在林姑娘面前,好歹给我留上三分面子吧。” “才刚便见过了。只是师姐还没跟我提起过这件事情。”黛玉一直是叫嬷嬷的,但这时候外祖母如此说,便顺势改了口。 “你师姐大小也是个官太太了,要不是有情有义,这会早就回家去了。我还记得刚练字那会,非要我院里的嬷嬷给她找那糊窗户的纸。被你娘知道了,好是一顿训,罚了几篇大字,这才消停。你娘不高兴了好久呢。”史氏说着说着,声音就渐小了。到最后,已不可闻。 “外祖母。”黛玉见此,又是悲从心来,连忙忍下泪,叫了一声。 “说来,我们瑚哥儿当初也是姑奶奶启的蒙呢。当初小小的人,非要充大人,天天看着她写大字。那才是有意思呢。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养成的爱好,现在芝哥和宝玉也被他天天提着。” “可不是嘛,幸好瑚大爷官身公事忙,不然还指不定要怎样呢。”唐朝想到当年她每天都要写上半夜的家庭作业,就一肚子心疼累。 “嗯,说的是。三更半夜的,忒费烛火了。哈哈哈。”史氏不等说完,便笑了出来。众人见此,不管好笑还是不好笑,都陪着乐了一会儿子。 比平常晚膳略提前了一些的家宴开始了,因着唐朝的身份,倒是也上了桌子。看着满桌的一半荤一半素的菜,唐朝就觉得水氏这位管家奶奶是个心里有数的。 林黛玉要守孝,两三年内不能吃荤腥。小辈们也有几个月的小功要守着,所以也不能放开了吃。而其他长辈,却是无需顾忌的。所以这顿饭,无论如何,都让众人着实满意。 饭毕,史氏还特意跟黛玉提起了刚才吃饭的桌子,是唐朝苏出来的。想吃什么菜,都是极方便的。 “嗯,前些年,我们在南边也得了图纸,立即便打了好几张这样的桌子。前院后院,无论是家常使用,还是宴请待客,都是极好的。”母亲尤为喜欢。 这倒是事实,唐朝将这旋转桌盘苏出来后,除了自己家和贾家用的了,她还给贾敏寄了图纸,写了使用说明后。这才卖到了木器行,小挣了一笔。 听说宫里也有采买这种桌子呢。 其实也不过是因为家里的人越来越多,桌子也越来越大,将菜摆在桌子上,她家的那几个小祖宗这够不着,那够不着的。这才想到了这个来。 “...她自小便是个有巧思的,这么多年,一直是个好的。老天也疼她,男人出息了,她自己身上也有了敕命。将来儿子再出息了,早晚有一天,会穿上诰命服。我们家这些人里面,就属她最有福了。” 史氏说的‘我们家这些人’,众人也都明白,指的是下人。不过话又说回来,还真的要数唐朝的福气大了。 赖家不可一世,可说到底,最后有后福的还是要看唐朝了。当初找了这么个男人,谁不笑话她傻,现在可不是打了嘴。 生的儿子也聪慧,小小年纪,便是举人了。等到过几年,考上了进士,那可就是又一位官老爷呢。 “要我说,还是宝玉表哥最有福气呢。”黛玉抿嘴小声说道。这年头,谁敢要一个朝廷敕命夫人做奶娘,做教养嬷嬷呢。除了皇家子弟,估计也就她这位表哥了。 “说起宝玉这才想起来,省哥呢。前面散席了吗?他年纪还小,可不许给他酒喝。”虽然贾环和林省都是五岁,但老太太却不怎么对这位庶出孙子上心。反正在她看来,不上心也是对他好。这要是上了心,别人也上心了。那就太打眼了。 “老太太放心吧。我们老爷就是在浑,也不会让个五岁的孩子吃酒的。再说了二弟也在席上呢。” “是了,是了。还有老二呢。”老二的性子最是刻板。 因着今天不单单是林家姐弟入府,还是府里男主爷们回府,自然是要有家宴的。只是家宴却是要分男女席的。 宝玉七岁多了,贾芝也是将近七岁的样子。所以两人理所当然的被张氏安排在了前面。 本来林省是要留在后面女席上的,但林省一下子看到了有别的小男孩,兴奋极了,又都是差不多一两岁的孩子,自然是玩到了一起。 手牵着手,便一起去了前面。独留黛玉在史氏院中的女眷席吃饭。虽然心里不高兴,弟弟有了新的玩伴就不理自己的事情,但黛玉想着,她以后也要是和表姐妹们一起玩的。就决定非常大度的原谅弟弟了。 至于贾环,说实话,应有的通知,大房都会通知,但来不来,能不能来,就不是大房会关心的事情了。人家不缺爹娘,她们也不想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也是因为大房不上心,史氏不管,贾政无视等等原因,邢氏一直拘着贾环,不让他出院子。这也导至了林家姐弟入府后,直至新年才见到这位表兄弟。 贾环还是那个贾环,但探春却并不再是那个神采飞扬的探春了。教养跟不上,待遇也跟不上,亲娘刻薄,嫡母短视的情况下,你还能指望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无师自通,学得一身高华气质不成? 坏处显而易见,好处也是有的。至少都在一个院子里生活,探春虽然被邢氏抱养,但她对探春并没有多少关心爱护,相对的,还有些冷漠。 也因此,探春在懂事后,对自己的亲娘赵姨娘很是亲近。对自己的亲弟弟也是亲厚。当然对于贾珠三人,便少了三分尊敬,四分亲近。以及多了几分的敌意。 耳濡目染下,探春与宝玉等人却是越走越远。 就好比此时,探春虽然也在坐上,但她听说邢氏又没有让贾环出来时,心中便想到了主意,于是轻移步子,走到黛玉身边。 “中午的时候,环儿还说要亲自迎一迎林姐姐和林弟弟。没有想到晚膳前,我们太太说环儿不适,所以才没有来参加晚宴。真是失礼了,林姐姐切莫放在心上。等明儿有了机会,问过我们太太,若是好了,妹妹定让环儿给姐姐赔礼来。” 探春的话,邢氏和张氏,以及屋里的其他人差不多都听到了。邢氏眉毛便是一皱。养不熟的贱蹄子,跟她那个娘一样。 而张氏也是皱了眉,心中却是想着这三丫头是不是心眼子太多了。这才六岁,就这么名目张胆的便告起了嫡母的状,以后还不定能干出什么来呢。 黛玉先是看了一眼邢氏,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史氏,这才笑着说道,“三妹妹客气了。都是自家姐妹兄弟,何至于此。环表弟即是病了,还是以保养为重。今后一个府里住着,何时不能见呢。雪茗,你过来。” “姑娘,什么事?” “我记得我们来时,带了些药材。你去找一找。给三妹妹带回去。”黛玉说完,便转头看向探春,“既然环表弟病了,我和弟弟便不去打扰了。包上一些药材,还烦请三妹妹稍回去吧。” 你们嫡母庶出之间的恩怨,她可不想参加。 果然,师姐和母亲说的是对的。还是远离二舅舅一家吧。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唐朝坐在末尾,听着黛玉柔声细语的表示不介意,探春只得尴尬地笑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这跟自己想的有些不一样,林家姐姐不是应该表示关心,然后派人去慰问一番的吗?怎么会就这样几句话便放下了。 探春从来都不算是个多聪明的人。在原著中如此,在现在,更是如此。 原著中不喜欢亲生的姨娘,只认王家的舅舅是舅舅,为人冷情冷血。就算是敏而聪慧,人品也不让人耻。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探春能够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够不屑一顾,对别人,谁还能真的把她的孝顺放在心上呢。 反正她的儿女要是嫌弃自己身份低,她也是绝对会伤心的。虽然赵姨娘在原著中闹的不太像话。但也不能否认她对自已女儿的那份心。 周瑞两口子人品也不咋地,但对唯一女儿,那也是掏心掏肺的,在庄子上,得了点什么东西,每回有人进城的时候,都要给自家闺女捎过来。 虽然赵姨娘身份,人品样样不如人意,但比起父不管,母又丧的惜春。不是已经‘十全十美’了吗? 也是当了娘,唐朝才能明白这个中滋味。反正在她看来,上辈子远嫁和亲,也许对她来说,算得上是个好结局了。 这辈子,她便是想要远嫁和亲,估计也不能够了。 不过好处也是有的,至少在史氏和张氏都活着的时候,贾家的姑娘不会再予人为妾了。只是想要嫁的好,却是要看个人的资质和受宠的程度了。 探春回到了座位,心下有些忐忑。小心地瞄了一眼邢氏。然后又看了看别人,感觉大家的注意力都没在她身上,这才小小的吐了口气。 她怎么忘记了,姨娘告诉过她,这种话都是要背着人说的。她应该私下里找个没人的时候对林家姐姐说这些。 抬头看着起身去更衣的黛玉,探春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在这个时候跟上去,将嫡母做的那些事情抖出来。 幸好黛玉不知道这位初次见面的三表妹,竟然连她上个洗手间,呃不,更衣都不放过。会是个什么心情更衣了。 “老太太,这两年京城里出了好多家卖菜苗的铺子。往年冬天,咱们家自己种的那些小菜虽然不够咱家自家吃的,却也还能分出一些走礼。只是今年却是要另行添置了。”张氏听到水氏之前对自己说的情况,有些皱眉。 本来最近忙乱了一些,她倒是把这个件事情给忘记了。但今天的晚宴有几道为了林家姐弟准备的素菜,看到那个青菜,张氏才把这件事情想起来。 说起年礼这种东西,外地的送的早,京城里面的,送的就相对晚一些。而一般都是东家送来了,他们收了以后再添添减减地送到西家。西家的,再加加省省给了东家。 自从前些年,家里让人在冬天养了一些小菜后,往往都会加在年礼的单子上。即是亲近也是新意。 虽然后来家家都或多或少的种了一些。走起礼来也无妨。只是一但有了铺子,专门卖这东西,有了价值,就不好放在走礼的礼单里了。 现在家大业大的,开销也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是张氏觉得现在的京城局势未明。礼送的轻一些,总比送的贵重了,让人有了其他想法的要好一些。 张氏的顾虑虽然没有说全,但人老成精的史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儿媳妇一家都死在了党争里,他们贾家就更要注意分寸了。 “谁家也不差那么一点子年礼过日子,倒是不妨便送一些新奇清贵一些的也就罢了。”新奇清贵,这四个字,重点还在‘清贵’上面。 多年的婆媳,史氏话一落,张氏便明白了。笑着道了声是后,转头间便看到从后面转回来的黛玉,于是自然而然地将这个话题扯到了一边去。 再小,也是客人。而且人家刚来,便说什么年礼的事情。岂不是让人多心。张氏通过这小半天的观察,发现姑奶奶家的这位小姑娘,心思较旁个更细腻了些。 更衣回来后,黛玉并没有发现屋中有什么变化。小的几个不太明白,大的也没当回事。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说到了别处去。 因着体谅姐弟二人舟车劳顿,饭后不久,便都回房休息了。 唐朝将宝玉的东西都收拾妥帖了,才听到宝玉和贾芝在各自房门口分开的消息。 现在男孩子都大了,并不住在一起。虽然一人一间屋子,但幸好都是挨着的。来往也是方便,等过完了残冬,到了春时,搬到前面院子,宝玉和贾芝两个小的就要分院子了。 一番洗漱,宝玉抱着汤婆子坐在床头,双眼直直地看着前面大屏风上,用行云流水的行书写着四书的一段经义。 自他启蒙后,他屋里就多了很多这样的东西,便是床帐子,窗外纸上都是写着字,或是绣着字。像是花呀,朵呀的绣样,竟是一丝也无。 为此,他屋里的大小丫头都会写不少的字。他听过奶娘说,这是环境熏陶。看得多了,就记下了,比那些死记硬本更容易一些。 对于这样的情况,唐朝本人还是有些不满意。本来她是想要效仿那天.朝特殊十年中的某种口号来着。 让所有侍候宝玉的下人都被上几本四书五经或是诗经明经一类的东西,效法某某语录。见面说话前,都来上一句。 可惜这些东西,都太过于绕口了,大小丫头就没有一个能背的下来的。 好吧,算上她,也是不能全部背下来。 所以,因着这些种种原因,唐朝的这一提议就胎死腹中了。 宝玉也应该庆幸,不然他屋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呢。 虽然这些并非是他所愿意去学的东西。 “大晚上的,哥儿歇一歇眼睛,多少书白天不能看的。”唐朝叫前两年新上来的可人给宝玉倒了一杯温水,温言细语的劝道。 古代晚上的光线一般都不是很好,很多人一上了年纪,眼睛就会习惯性的眯起来。再老一些,书本上的字,都看不清了。 宝玉接过水,就是一笑。“这可不像是嬷嬷会说出来的话。” “怎么不像了?” “二爷不读书,将来做什么去呢?”宝玉板了一下脸,学着唐朝的表情将唐朝劝他的话,说了一遍。逗得唐朝摇头直乐。 唐朝看出来宝玉今天有什么心事,回头打发了可人下去休息。等丫头们都出去了,唐朝才坐到宝玉的床头,温柔的问宝玉今天怎么了。 宝玉想了想,直言道,“嬷嬷,今天来的林妹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唐朝:“...林姑娘自小长在南边。这一趟还是她第一次入京城呢。”能没见过吗?上辈子人家一株长在河边的草,让你生生浇水浇涝了。这辈子还得用一生的眼泪把你浇过的水,按量还给你。 也是倒了血霉了。 “噢,总觉得很面善,像是久别重逢。又似乎等了好久,好久。”宝玉歪着头,不知道怎么形容见到林妹妹时心上的感觉。 “哥儿还记得大姑娘的样子吗?” 宝玉点头,虽然大姐姐走的那年,他还小,但大姐姐的样子,他还有一些印象。尤其是这两年开始学画后,按着记忆中大姐姐的样子,他画了好几幅呢。 “林姑娘若是胖一点,在眉眼上,倒与大姑娘有些相似。不过林姑娘长的更像敏姑奶奶。细算下来,与老太太也有三分神似呢。一家子女眷,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总会这里那里有些相像的地方。” 宝玉做恍然大悟的样子,他说嘛,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怎么看林妹妹,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林姑父会再娶妻吗?像老爷娶太太那样。” “不知道。哥儿为什么这样问?”虽然唐朝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在原著,林如海没有儿子的时候,都没有想着再娶妻,现在有了儿子,估计就更不会了。不过这种话,可不是她能张嘴说说的。 做下人时,不能张嘴非议主人家。做官家女眷,就更不能随便地攀谈别家男人的私事后宅了。 “...我怕林妹妹像大姐姐那样,被太太送到宫里去。” “......”,唐朝对宝玉的神思维也没有办法接上话了。 “嬷嬷,我想大姐姐了。我也不想让新来的林妹妹像大姐姐那样被送进宫去。您说过,我好好读书,将来就有办法得到功名,然后替家里的姐妹们做主,撑腰。让她们过自己想过的日子。那林妹妹呢。我能为她撑腰吗?” 唐朝摇头,“林姑娘不是有亲弟弟吗?你是表兄弟,是做不了林姑娘的主的。不过宝玉要是有心的话,倒是可以好好的教导省哥一番。省哥出息了,也就可以为林姑娘做主撑腰了。到时候,林姑娘不想进宫去,只要说一声,还怕什么呢。” “老太太和太太也不能保护林妹妹吗?”宝玉想到林省比自己年纪还小,便想到了史氏和张氏。 唐朝知道这会宝玉话里的太太,不是说邢氏而是张氏。但唐朝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老太太年纪大了,太太的年纪也大了。当初老太太连大姑娘这个嫡亲的孙女都保护不了,这几年过去了,老太太的年纪比那个时候更大了,又如何保护林家的姑娘,贾家的外孙女呢。 指望老太太和太太,还不如指望自己呢。宝玉,奶娘知道你是个不喜欢读书的孩子。奶娘对你的要求也不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封候拜相。奶娘只是希望你能有自保的能力。” “奶娘说过,宝玉记得。可是宝玉不知道什么才是自保的能力。” “至少要有举人功名,有了举人功名,家里的田地便不需要上税,也不怕被官府恶霸欺负。要知道举人见官,是可以不跪的。宝玉希望自己见到个官,就下跪拜见吗?” 宝玉一听这话,连忙摇头。他才不要呢。 “那就是了。所以最起码要是举人。对不对?” 宝玉点头,唐朝又继续说下去。“家里兄弟几个,将来差不多都是要考上进士的。若你只是个举人,兄弟子侄里就要垫底了。到那个时候,想想老爷吧,那可是个好面子的主。”说完还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宝玉的腿。 一听这话,本来还有些兴致的宝玉,突然就有些无趣了。自家老爷,对自己那是横鼻子,竖挑眼。这几年若不是老太太和大伯母护着,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他呢。 以前听奶娘她们聊天的时候说什么,有后娘便有后爹。现在看来这话还真的是说对了。那环小子,明明什么都不如自己,他家老爷还说自己疲怠,不如环小子上进。 “乖,宝玉不用多想,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将来宝玉有了自己的家,咱们不要姨娘,更不要庶出子。宝玉小时候受过的苦,遭过的罪,都不会再发生了。好不好?” “嗯,奶娘。宝玉一定不会像老爷那样的。” “好,奶娘相信你。我们继续往下说。”这孩子只要情绪不对了,便会喊自己奶娘。 “奶娘请讲。”宝玉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的奶娘,这是他最亲的人了。 “宝玉之前便说过,不喜欢当官。既然不喜欢,咱们就不当。反正考上进士后,也不是每个进士都可以派到官位的。不过奶娘倒是觉得翰林院不错。听说天下百分之八十的书籍,那里都有呢。若是每天看看书,写写字。还有俸禄可以拿。到是不错的选择。” “翰林院真的那么好吗?”七岁多的宝玉,可不太懂这些个事情。 “奶娘也不知道,都是听人说的。听说进入翰林院是非常不容易的。具体如何,明儿宝玉要是有了空暇,不妨问问瑚大爷和珠大爷去。” “噢。奶娘,宝玉喜欢画画。” “画画也很好呀。我们考上了进士,就算是不去当官,当个画师,也是很风雅的事情。而且画画非常的实用。奶娘画的不好,不过每年都会给宝玉画上两幅画,记录宝玉每一个时间段的成长。宝玉将来要是画的好了,多画一些人物画,然后是一年四季的风景画,无论岁月如何流逝。将来都不会忘却,不是吗?” 以宝玉的性格,唐朝还真的不指望,他将来能当上什么官。要让他去当官,下一个张家,便是宝玉的归宿了。 做一个有文化的学者不是很好吗?社会地位也不低。又有了生活的手艺。 而且又非常附合宝玉的性格爱好。 伪娘俩又对未来的人生进行了一下系统的规划后,唐朝才将宝玉哄睡着了。睡着的宝玉,却没有看见自家刚刚还轻松的奶娘,一脸思虑的样子。 也不知道元春现在怎么样了,将来还会不会封妃。都说元春封妃是因为告发了秦可卿的身份才得以妃位的。 活到现在,唐朝却是知道,这绝对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秦可卿的身份,在京城里有点耳目的人家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为了这个而封妃,怎么可能呢。但是不得不说,元春的封妃和秦可卿,林如海的死亡时间非常的相近。若其中真的只是巧合,唐朝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可是这一回,秦可卿还真的会一如原著般不明不白的死掉吗? 唐朝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一部儿女情长的爱情剧,怎么就变得这么陌生了呢。 第二日一早,迎春的大丫头便一直守在黛玉那里,迎春接到自家太太的指令,从今天开始要带着林妹妹和四妹妹一起活动。 此时的荣国府,若论姑娘中,谁的身份最高贵,一是前族长之女,现族长之妹,又是长房嫡女的惜春。二是荣国府大房的迎春,其次便是来做客的巡盐御史之女林家表姑娘。 至于探春?分家的,二房的,姨娘所出,养在继室膝下。当然也是尊贵的,毕竟是整个荣国府里唯一的一位庶出姑娘,呃,这个辈份的。 一早上姐妹三人收拾妥当后,便手牵着手去了史氏的正房,在那里先是见到了大太太张氏,然后是几位奶奶,先是请安问好后,又都等在一旁,等待其他兄弟和史氏说内室走出来。 黛玉本来想去弟弟那里看一看的,但害怕去了,让人觉得自己不放心,信不过什么的,就不太好了。所以,一边跟着两位表姐妹说话,一边时不时地扭头看向碧纱橱那里。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林省并没有让黛玉等多久,便跟着宝玉和贾芝一起进了正堂。 原来一大早,唐朝将宝玉收拾妥当后,便让宝玉带着贾芝去找林省了。 小屁孩昨天刚来,什么都不熟悉,身边有个人带着,也能更快的融入到荣国府的生活中去。 三个孩子嘻嘻哈哈地走了进来。很是赏心悦目。 宝玉圆圆的脸,还有仍是有些胖的身材,看起来相当的可爱。贾芝倒是不胖,个头也跟宝玉差不多,但气质上,就有些男孩子的调皮精神。看起来就是个健康活泼的娃。 相较于前者,比两人矮了一头的林省,看起来瘦瘦小小的,那脸嫩可爱的小脸,也仿佛学了大人样,一本正经的板着。常常贾芝逗上一逗,或是扯上一下他的衣服,他才会破功笑了起来,但刚笑完,又立马将脸板正,看得人心里都有些萌萌的。 不过也是因着对比,屋中上了年纪的女眷都觉得林省这孩子长的实在是瘦弱。若不好好调养,恐难留住寿数。 这么瘦,谁知道能不能挺过一场风寒去。要知道京城的气候或不比南边温柔。想到这里,史氏和张氏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唐朝。 不说她自己家的孩子养的状实,就连刚出生时瘦瘦一只的宝玉,也被她养的这么好。可见在养孩子这件事情上,唐朝还是有些独到之处的。 也许应该让她在平日多注意一下林省...... 三人进来,先是给张氏和水氏,凤姐见了礼。然后又与姐妹们相见礼。这里面,除了迎春对着几人点了点头外,黛玉和惜春都从刚才的位置上站了起来。 迎春的年纪辈分最大,自然是如此。这三个孩子里,若没有宝玉的话,黛玉和惜春可是不需要如此郑重的还礼的。 在整个荣国府,必须遵守的便是长幼有序。这是多年来张氏努力的目标。现在在迎春的身上,便很了的体现了出来。 慢功出细活,温水煮青蛙。从贾瑚出生的时候,张氏便变着法的打压贾政一房。现在虽然不用在这么做了,但多年的成效却已经积累了下来。 此时此刻,便可见一般。至少老太太史氏在迎春坐着还礼时就没有感觉到什么特殊的感觉。 一时,众人坐下,说了两句话。贾母便扶着鸳鸯的手从内室走了出来。众人起身,又是一番行礼后,这才去用早膳。 早膳非常丰富。毕竟人也不少。挑着个人爱吃的,捡了几样用下。也便罢了。早膳后,宝玉和贾芝带着林省去了前院的小书房。 迎春,惜春和黛玉便去了府中女学。 那是后院的一个小院子。张氏特意请了人,在那里开了个女学。请了两位女先生,教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每日就是半天的课程。上午上课,下午自行活动。 而这个女学,除了迎春三人,探春也是去的。所以,虽然不住在一起,姐几个倒也熟悉。 小姐妹去上学了,小兄弟叔侄们也去蹭课件去了。整个荣国府又恢复到了往日的生活中。并没有因为府中来了两位小客人,而有什么变化。 到是史候家的大姑娘湘云姑娘有些个坐不住。这两天一直想着派人来府里探个口风。 辰时三刻,史湘云坐在自己房中绣着花样。心思却早早地风到了去荣国府送小荷包的袭人身上。 袭人是荣国府老太太,自已姑祖母赏给自己的下人。为人忠厚老实,对自己也很好。原来是叫珍珠的,是赏给了自己后,爱哥哥和芝哥儿帮着一起起名的。 虽然这个名字不招自家婶子的喜欢。但湘云却是极喜欢的。‘花气袭人’,感觉就不一般。可比翠缕好听多了,也不是那么俗气。 自打袭人跟着自己回史候府后,湘云就感觉自己的日子好像比从前要好过的一些。就连很多以前后知后觉,或是一直不知道的消息都能以最快的速度知道。 就是这月例银子,一分也攒不下了。 又绣了几针,湘云实在绣不进去了。将绣花撑子丢到小桌上,问着一旁侍候的翠缕,“袭人走了多久,怎么还没有回来?” 翠缕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回道,“辰时出的府,估计这会已经到了荣国府了。”这会刚到,想要让人回来,估计还有的等呢。 “噢,也不知道我绣的那几个荷包,老太太喜欢不喜欢。” “只要是姑娘做的,老太太都会喜欢的。只是,只是,”翠缕有些犹豫不知这话当不当讲。 “只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湘云坐在那里,拿着盖碗喝了一口茶,有些不耐烦。 “姑娘刚学会做荷包,不是应该先送咱家的两位太太吗?先送了贾家的老太太,若是让二太太知道了,只是心里也要不高兴了。” “哼,这有什么不高兴的。我做的荷包,愿意先送谁,就送谁。前儿大妹妹不是也做了荷包送给二婶婶的吗?她又不是没人给做,谁稀罕呢。”史湘云只要想到袭人告诉过她的,二叔一家占了自家父亲的爵位,还有家产,心里就不舒服。 都是府里的姑娘,二婶总会私下里给大妹妹东西。却天天让绣娘盯着自己绣东西。还是袭人说的对,家里靠不住。她应该着重讨好老太太。有了委屈,让老太太给她做主,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翠缕听了,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心中叹了口气,自从袭人来到湘云身边,翠缕就有些失宠了,好些话,现在也不敢深劝了。 她们姓史,老太太就算是也姓史,可史字前面还要加上个贾字呢。再加上年纪那么大了,谁知道没个一早一晚的呢。 姑娘父母皆失,何必比二太太所说的姑娘攀比呢。这世上哪个当娘的不亲自己的姑娘,反而向着夫家侄女的。 相比贾家的老太太,在亲疏远近上,不是史家更近一些吗?自家姑娘熬了好久,绣好的几个荷包,若是送给二太太和三太太,以及两位老爷。他们高兴了,不比史家老太太更能让姑娘过得好吗? 县官不如现管。 还有那个袭人,也是个拎不清的,竟然总是怂恿姑娘亲贾家远史家。若不是知道贾家上下并无什么想法,她还以为这一切是贾家特意安排的呢。 想到这里,翠缕又想到前儿去荣国府,自家姑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话里话外说的好像是府里太太慢待她了一般。这话若是传到二太太耳里,姑娘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呀。 “之前就听说敏姑娘家的表姐和表弟要到京城里来,也不知道来了没有。这回袭人去,想来就有准信了。” “谁说不是呢。”自家姑娘还操这没用的闲心,翠缕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你说,老太太接了林家的姐姐来,会不会就不那么疼我了?”这是史湘云知道贾家要接林家姑娘上京城后最担心的事情了。 “怎么会呢,都是一样疼的。林姑娘是老太太嫡亲的外孙女。姑娘是老太太的侄孙女。”虽然这话翠缕自己也不相信。 娘家侄子的闺女,和自己亲生女儿生下的外孙女,那是一样的吗?血缘上也是外孙女比较近一些的。 “噢。也不知道林家姐姐是不是像二姐姐那样好相处。”二姐姐总是让着她,可比三姐姐总抢她东西好太多了。 “......”这哪是翠缕能回答的呢。 早上宝玉一离开,不等袭人到贾家,唐朝便收拾了东西,跟史氏说了一声,回了家。 儿子一走就是小半年,是个亲娘就没有不想的。 拿着个小包袱,唐朝坐着荣国府的马车便回了家。到了家,打发走了马车,这才叫开了门。 李漱考上进士没多久,便被派了官,是礼部八品书吏。今天不是休沐日,这会正好不在家。 张云姬捧着个小西瓜似的肚子,听了门口粗使婆子的声音,正在小丫头的搀扶下一步一步从屋里走出来。 “地上还有雪呢,快进屋去。”唐朝一看她出来,连忙快走了两步。先将自己的行李包给了一旁的人,又亲自伸手去扶她。 “我就想着嫂子快回来了。早上大娘还打发决哥去买肉呢。说是要包饺子。”说话的功夫,唐婆子和李凝也都从屋里出来了。 唐朝一一见过,然后一起去了李漱他们两口子居住的正屋。 原来当初搬家的时候,唐朝便因着是住李漱名下的房子,所以便让李漱两口子住正房,她们一家住厢房。 李漱和云姬本来不同意,但架不住唐朝劝说,“将来总是要搬回去住的。现在你们住在正房,将来搬家的时候,也省得来回倒弄了。” 本来也是这么回事,若是唐朝等人做正房,将来搬家的时候,唐朝们要搬,李漱也要搬回正房。现在省下一个步骤,岂不就是将来省下一半的事情。 家里从唐朝小时候,便养成了吃零吃瓜果的习惯。所以一进入了正房中堂,几个女人便吩咐家里的小丫头将这些东西摆出来。放到西屋暖炕上去。 三间正房,中间堂屋。东屋是两人的卧室,西屋便是家居起居之所。 本来按着云姬的意思,是想着西屋做卧室,东屋做书房的。但唐朝却觉得不合适。家里的男人,不算李狗蛋,其他人都是读书的。 还不如专门弄出一间厢房,让他们叔侄读书做学问。若是弄到东屋去,毕竟起居不太方便。 到时侄子不好过去,叔叔又是一个人在那里闭门造车的。费着双份的灯油炭火不说,还没什么大用途。 云姬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便在西厢靠正房的一侧单独留出了一间做书房。其他的房间给李决哥俩当卧室。而东厢便是唐婆子,李凝和唐朝的房间。而下人,自是门边的倒座房里起居。 四个女人围坐一团,说着最近的事情。有贾家的,有林家的,也有他们李家的。 “决哥转年就十八了,房子都收拾好了。傅家的老太太前两天还约了我喝茶,想问问婚事的事情。”唐婆子因着生了个好闺女,找了个好女婿,又有李决这么个出息的外孙子,出门做客,在她们家空上层次,也算是小有身份的了。 “傅家姑娘比咱们决哥还大上一岁,傅家着急,也无可厚非。”云姬拿起一块花生酥,咬了咬,发现有些硬,便泡在了水杯里。 “...本来还想着等他爹回来了,再操办。他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算了,就明年吧。过完年,妈请人去看个好日子。咱们把婚事办起来吧。”果然军嫂都不是好当的。 “成呀,转过年,我便去找人合日子。”嗯,最好是下半年。时间充裕,也能再等等她那傻女婿。 “那嫂子明年还进府吗?” 唐朝想了想,“宝玉还小,大姑娘走的时候,又是千叮咛,万嘱托的。我想着,等决哥成亲了,我便回家来住。”现在唐朝几乎是长住府里的。隔三差五才会回家小住一夜。 唐朝想了想,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九了。按着现在的发展,元春必定是要封妃的。抱大腿可不能半途而废。怎么地也想等到贾宝成了亲,再撩开手不管。 再一个,她也是从小看着宝玉长大的,这会才刚刚七岁,若是她离开了,谁又能真心为宝玉着想呢。 宝玉只是侄子,无论张氏和贾赦,也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贾珠到是长兄,可贾珠的那个性子,若不是娶了凤姐,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到是凤姐,既是长嫂,又是表姐,手段也有,心机也有,若是愿意护一护宝玉,倒是还有可能。 只是虽然这辈子的凤姐,已经不是原著中敢说造反都没人信的狂妄之人了,但唐朝对于凤姐,还是本能的不想相信。 这么一算下来,唐朝还真的不放心现在就离开。可是不离开,她儿子都要娶媳妇了。她的家,也是要过的。 想来想去,便只能将包吃住的工作,变成通勤了。既照应了家里,也能不放松宝玉这边。 “唉,若是决哥成了亲,凝姐和大娘是不是也要跟着一起搬到隔壁去呀。”家里人少,住在一起也是个伴。若是李决成了亲,便不好在叔叔家的院子里长住了。 “这有什么,回头在院墙那里开个门,不就是了。你现在挺个肚子,我们哪放心得下。就算是来年生了,你又是头胎,哪有养孩子的经验。”生活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唐婆子算是发现,这李漱媳妇,比自家姑娘还不靠普。 她姑娘虽然以前干活不利索,但不白瞎东西。可这李漱媳妇呢,不说干活咋地了,就是日常过日子也差了半截。 她姑娘成亲后,左邻右舍的,就没有不认识的。可她倒好,十天半个月都不带回门一趟的。 性子也软,真放手让她过日子,还指不定会不会被下人欺负了去呢。 唐婆子一直以唐朝的角度或是普通人的角度去看张云姬,可这张云姬就算是落破了,却也有着世家女儿的矜持。 不过好在唐婆子刀子嘴,豆腐心。两人处得还不错。虽然不能跟姑娘和凝姐比,但也当成半个侄女了。 “大娘说的是,这主意到是好。回头门就开在我们这边,大娘住的离门近一些,才好呢。提脚就过来了,也省得远。”唐婆子这样的人,在张家也不是没有,但却是没有办法接济主子和姑娘的。 若是在以前,张云姬心里指不定多鄙视她呢。可是落了架后,才知道这样的人,最是可交的,没有坏心,人也实在。 “听说林家姑娘和哥儿一起上京城了。你看到没?怎么样?想当初这敏姑奶奶,也是人物了。东西两府也没有长的比她还俊的人了。又受宠,嫁了人,夫家也敬着,怎么就没了呢。” “妈也不是不知道,敏姑奶奶的身子一直也就是那样了。勉强生了个哥,身子便败了。熬到今年才没,也算是造化了。只是可惜了那么一个人物。唉,” “嫂子也别伤心了。知道您和敏姑奶奶一番情谊,舍不得她早早地去了。只是逝者已去,您若是有心,不妨在府里多照应一下她的那对儿女,也不枉费了你们相交一场。” “弟妹说的是,林家的姐和哥,能力范围内的,我必是要多多照应一二的。”唐朝一听这话,便想着回头多吩咐那的干闺女鸳鸯一声,让她没事的时候,多对老太太提提林姑娘和哥儿。增加点宠爱,在这府里也是个保障。 “妈,琮哥哥可有消息回来?”过了一会儿,李凝看到自家亲妈和婶子的话告一段落,便插话进来问道。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李凝的话,将家里的三个女人都问愣了。这么长时间了,虽然她们三个都没说,但贾琮对李凝是个什么心思想法,她们却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也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她近两年都不让李凝去那府里玩了。可就算是这样,两小无猜的情谊还是落了下来。 那样的府里,又岂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可以高攀的。贾琮是嫡三子,上面两个嫂子,一个是宗室女,一个是废太子私生女,无论怎么样,他的媳妇也不可能是七.八品小官家的嫡长女。 以及他表姐的夫家侄女。 唐朝是非常不看好这门亲事的。她又不指望着李凝高嫁提携娘家。何必将姑娘嫁到那样的高门大户。 左一层婆婆,又一层妯娌的。哪是人口简单的他们李家姑娘能适应的了的。 所以包括唐婆子再内的,家里三个女人都志同道合的隐瞒了贾琮的心思。 当然了,她们瞒归瞒,但你也不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吧。不然那得迟钝成啥样。 “没有,想来在外面呆的好了,所以乐不思蜀了。你今儿个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噢,没什么。就是想着大哥哥明年就要娶媳妇了。琮哥哥和哥哥同年,是不是也应该要娶亲了。若是要的话,明儿,我给大嫂准备礼物的时候,也照样给他准备一份。总不能厚此薄彼呀。琮哥哥对我一直很好的。”李凝没心没肺的说完,还给她娘扒了个桔子,递过去。 唐朝:“......”这真是我姑娘,一点不掺假的。 唐婆子:“......”,跟她娘一样,是个心大的。 李二婶子:“......”,这话要是让琮表弟听到了,他会是个啥表情。 真真是一腔明月照那个啥呀。 张云姬不想承认李凝毕竟是她一手教养出来的。这个时候,贾家大房除了那位二.奶奶秦氏不了解一二,估计差不多都知道了贾琮的心思。 可这正主,这会还一点没有发觉的样子。咋就这么迟钝呢。 “对了,妈。回头我跟你一起去府里吧。我也想见见林家姑娘。对了,小弟去小书房了,那小弟是不是能见到那位林家的哥儿?” 李凝在荣国府是不住客房的,以前是没有身份,后来便是有了身份,李凝也习惯住在元春或是迎春那里了。所以就算是这两年去那府里去的少了,但无论是张氏还是史氏,迎春总会派人来接她玩。 “这都不是打紧的事,你去看看你大哥怎么还没回来。这是上哪买肉去了。”家里没有男仆,平日里一些买菜买肉的活计都是粗使下人们轮留去的。 今天也是因着一早有事,李决才接下这个活计,自己去买。可出去都快两个时辰了,这人还没有回来。真叫人着急。 就在唐朝有些着急的时候,李决便回来了。一进院子,唐朝便听到了声音。连忙下炕迎了出去。 “你这是买肉去了,还是杀猪去了。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才回来?”唐朝看着有些黑瘦的儿子,很心疼。 “妈,你回来了。我还想着你今天一定能回来的。我去一个同窗家里了。他家就是南边的。我之前去南边时,帮他捎了封信。想着给他送过去。这才耽误了一些时辰。” 李决很注意人脉的培养。这一点,自小唐朝便反复叮嘱过。这也是唐朝和贾家一直交好的原因。孤木难支,多个朋友多条路。像她们家这样的情况,更需要发展人脉。就算是他们家和贾家交好,但也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贾家身上。 要知道兔子还有三窟呢。何况人乎。 于是在出发前,李决特意去一些家在南边,在京城中等待考试的同窗。帮他们捎些东西和信件。从南边回来的时候,又在第一时间将同窗家里那边的信件和捎的东西给一一送了过去。 几个同窗非常感激,又留李决说了几句话。李决顺着他们意思,将他们家里的情况以自已的视角看到的,美化后说了出来。一来二去,就耽误了些时间。这也是李决今天回来晚了的原因。 毕竟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差这一哆嗦了。回京城的第二天便亲自送过去,也是一份情谊不是。 李决在很大的程度上,继承了父亲的憨厚,虽然在一些事情上有些小心机。但在唐朝看来,还是有些不够机灵。 但唐朝也知道,男孩子的教养方式,不能向个小妇人似的,精精计较,婆婆妈妈。所以自从进了贾家的小书房,唐朝除了一些必要的话,从来都不会在教养方式上过多参与。 人贵自知,唐朝自家什么德行品质,她是知道的。她曾经骄傲于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但实际上,这并不能为她带来多少优待。 她以为贾家必然会抄家,可贾家现在却是蒸蒸日上。她以为贾家毛病多到罄竹难书,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张氏硬是将整个府里的蛀虫挖了个一干二净。 尤其是赖大一家。当初可是带着老娘一起远走高飞的。没了这一层二主子,贾家一年的开销可是省了老鼻子去了。 不但如此,当初张氏一意提高姑娘待遇,降低哥儿的生活成本,估计就是知道贾家男儿有些过剩。现在看来,确实是开源节流的好办法。 贾家二房,现在除了宝玉的开支还是大房出以外,其他的都是二房自己开销。而大房这边呢,贾琮未成亲,贾瑚家两个儿子,而贾琏家嫡子庶子不少,但庶出女就一个。也就是说,整个贾家大房,除了迎春外,就只有一个庶出女儿。 这么一算下来,不在一开始就节省养儿子的费用,到现在,那可是一大笔支出呢。 唐朝想到这里,突然抬天看头,张氏这是开了外挂的吧。算无遗策。 她从后世带来的那点小先知,小见识,硬是没有了用武之地。虽然有些小遗憾,但谁放着平稳安定的日子不过,百要去折腾呢。 不过与张氏这个土著比,唐朝总想问问她,是不是点了逆天的管家技能了?还是只是因为府中没有两个喜欢放高利,贷,喜欢包揽诉讼的媳妇了,所以才会有这惊天的改变? 所以说到底,王家一定是和贾家有仇的吧。不然咋养下这么不着调的两个姑娘,还都嫁给了贾家。 贾瑚一定不知道他的存在,对于贾家来说,代表着多么重的意义。 贾瑚比李决大上几岁,又是自小被张氏精心教养长大的。虽然七岁以前住在老太太的院子,但应该有的心思,和处事方法却是一点不差的。 因为张氏不允许,她的长子有任何的瑕疵。这也间接让李决受益了。 让李决和李漱多和贾瑚接触,学学他的为人处事,也是一种学习。大家子弟只要不长残了,教养和人情往来都比普通人要强出几倍的。 等到后来,李漱还在张家附读了一段时间。看的多了,见的多了。也就更长进了,让他言传身教的影响的李决。再和张云姬在日常生活中,或多或少的教导。现在的李决,真正的成长成了唐朝所期盼的那类人。 自信却不自满,自尊却不骄傲。谦逊却不自卑。严谨却不严酷。做为长兄,唐朝相信李家的将来,会如她所希望的那般。 母子分别多日,自是思念万分。拉着儿子的手,慢慢地走进屋子,问了别后的情形和一路事宜。发现除了去时忙着赶路,有些累着了,其他一切都好。 想来也是,林妹妹和林小弟的身体情况也不适合贾赦一伙人来时的的赶路方法。而且来京城一路坐船,倒是比去时要舒服的多。 当然也慢得多。 “越往北走,天就越冷,河上也是一块接着一块的冰垞子。离通州还有两百里的时候,大老爷和我们都担心,天太冷,要弃船而行呢。” “真的?”李决的话,听得唐朝等人一愣一愣的。李凝自小就没有出过京城,更是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可不是,幸好今年冬天不是那么冷。回来的时候,林大人还让我们走在年底运官银的船后面,既安全,又省心。前面接的冰块,也有官兵负责清理。不然有的罪受了。”坐船多舒服。船舱不大,可是有床有榻,既不用骑马赶路,也不用担心三餐不定的问题。吃饱喝足,再说说话,看看书,一天的行程也就过去了。 “你见到林大人了?怎么样?我是说身体?林姑娘姐弟还那么小,林大人要是身体也不好,那这姐弟以后还指望谁呢。” “林大人非常和气,知道儿子是特意过去祭拜的,还在儿子走的时候,送了好些书给儿子。若说身体嘛,看着也有些单薄。不过南边的人,好像都那个样子。噢,气色倒还真的有些不好。” 林如海送的这些书,可都是好东西。都是当年他赶考时看过的,并写下批注的。还有一些为人处事的中庸之道,都一一写在了上面。 林家不愧是书香门第。随手送人的书籍都有些市面上不可得之物。 “唉,这两口子呀。对了,敏姑奶奶的葬礼可还风光?” “嗯,林大人还在任上。很多人家都来了。大老爷和几个哥儿,都是爷们,也不懂得内宅的事情。幸好还有两位宫里出来的嬷嬷在一旁帮衬着。噢,大太太娘家的一位张家姑奶奶,倒也入府帮忙操持了。不然去了那么些人,可忙乱得很。” 看了自家弟妹一眼,唐朝装作不经意的问大儿子,“那位张家的姑奶奶,你可曾见到了?” 李决想也没想的回道,“跟着大老爷和哥儿一起见过一回,给了回表礼,我便退出去了。妈,我从南边给你带了不少的东西,都在您房间放着呢。你看过了没?” 唐朝摇头,“一回来,就在这了。还没回房呢。这样,你跟妈回屋看看去。正好妈还有话跟你说呢。” 跟老娘和弟妹打了声招呼,看也没看在一旁看着哥哥偷笑的李凝一眼,便拉着大儿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决给自家老娘带回了不少的南边东西,唐朝挨个看了,一会儿夸这个好,一会儿又夸那个好。“怎么样样都这么好呢,妈看了,哪样都喜欢。” 被自家老娘非常不含蓄的夸了一通,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难得脸红了红。 看着差不多快要一米八的大儿子,唐朝心中是既骄傲又舍不得。这么好的儿子,就要便宜儿媳妇了。怪不得世上会有那么多看不上自家儿媳妇的婆婆呢。 搁谁身上也不会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幼苗,属于另一个女人,还要兴高采烈的。 “唉,一晃眼,你也大了。妈想着过完年便请人去傅家合日子。上秋时,便把婚事办了。你看如何呢?” 刚被老娘夸了一遍,脸红的还没消下去。这会又提到自己的婚事,脸上的热度一时半会是消不掉了。 “妈,爹还没回来呢。再等等吧。总要让爹参加了儿子婚礼不是。”他不想有遗憾,也不想让他爹有遗憾。 “只是傅家那边却是托不起了。而且你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先办了吧。反正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呢,能赶上,固然好。赶不上,也是命里的事。” 李决听自家老娘这么说,便也就不吱声了。不过心中还是想着合日子的时候,尽量再往后拖一拖。 “娘,您什么时候出府呢?”虽然知道娘一定会等到自家爹回来了,才会出府,但李决还是想要问一问。 “等你成了亲,娘每天晚上都回来住。”就当通勤了。 李决一听,便是一乐。随即想到自家有车有马,就是没有马夫。而他也不可能天天有时间架着马车接送老娘,心中便直接将再买一房下人的计划提了出来。 唐朝一听,也觉得是应该再买下人了。虽然她们家发迹晚,可在这京城却不能太简薄了。 而且等到儿子成了亲,分了家。她们那个院子也是要有粗使下人的。她家现在也不缺钱,她自从得了敕命,每月也给领上一份俸禄。再加上庄子上的出息。家里其他房子的房租。 再买上一房下人,也是负担得起的。 说实话,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在府里,她也是被人侍候惯了的。来到这里后,因着李狗蛋性子好,平时不过做做饭,家里的重活她也没有干过呢。 要是真让她去井边打水洗漱什什么的。估计用不了多久,她可能就成为薛宝钗解释的金钏的死因了。 别说打水了,看一眼,那井中深深的感觉,都让唐朝眼晕,害怕。再想到某个时代,国破亡朝时,那些居住在京城中的人组团跳井自杀什么的。唐朝就有一种,在井边打水的时候,都会有一只手向她伸来,然后慢慢地向上爬...... 她自己这样想,就更不可能让老娘和闺女干粗活了。好歹也是七品官家女眷,面子工程还是要的。 “那就再买上两家人吧。男的能赶车和看门,女的做饭,打扫洗衣。若是有儿子,也正好,给你也配个小厮伴读。” “嗯,二弟也七.八岁了,也要配个小厮给他。” “回头我再问问你二婶,家里添了丁,也是要人手的。”唐朝一边收拾儿子带回来的心意,一边与儿子合计着。 有多大的碗吃多大的饭。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换了门庭,自然不能与往日同日而语了。 而此时唐朝才想到家里连个男仆都没有,她小叔子上下衙门都是步行。还没有什么人跟着。却实有些寒酸。 娘俩又说了一番话,唐婆子才使人来说李漱回来了,让一起去堂屋吃饭呢。 李漱回来前,先去荣国府接了唐净。唐净也在荣国府的小书房上学,只是唐朝回来的时候,是白天,自然是不能让儿子缺课的。 一家几口子人,除了李狗蛋竟是全在这里了。唐朝心里有些不得劲。但多年的养气功夫还在,仍是与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 在现代,男人要是个在边防当兵的。也不是如此吗?她是军嫂,军嫂。这些是必须承认并且承受的。 比起那些真正守寡的人来说,她已经是非常的幸运和幸福的了。 饭后娘们几个又说了一儿话,云姬挺着个大肚子,唐朝便让她去休息了。到了亥时初,天就更晚了,几人也不出话了,分别回了房间休息不提。 回了房间,正好看见唐婆子身边的小丫头提了热水过来。 “老夫人那里可是洗漱过了?” 小丫头笑着回她,“还没呢。老夫人让奴婢先给夫人送水,等您洗过了,再回她那里呢。” 唐朝听了一笑,对于唐婆子的爱护之情也是心中有数。 这当了娘,才知道自娘的心情,她是真的有什么好的,都想留给自己的骨肉。唐婆子这样,唐朝也是这样。 这就是娘呀。 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便让小丫头自去了。躺在炕上,唐朝舒服地眯了眯眼,果然冬天睡火炕是最舒服的。 在荣国府,老太太现在居住的荣庆堂,虽然有地龙,屋里很暖和。但架不住大冬天的也要睡床不是。 半睡半夜间,唐朝对于儿子将来成亲后,她回家居住的心思,更有了一分期待。 第二日,唐朝洗漱完毕,挑了几样李决带回来的南边物件,便让李决驾着车送她和唐净一起回了荣国府。 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第80章 第八十章 到了荣国府,仍如往常一般,先去老太太屋里请了安后,便回了自己房间换衣服收拾一番。这才坐了下来。木头的车轱辘,真不是一般的遭罪。 马车赶的快一点,就好像坐在了拖拉机后斗里。肋巴扇都颠簸散架了。 除了这一点让人无法接受外,就是无论京城有多干净,马车又有多洁净。都无法避免一身一头的灰。谁让这个年代没有油漆板路和水泥地面呢。 将自己带来的小东西,分出几份,除了给宝玉和贾芝,这几个贾家的主子们的,也给对面的林姑娘姐弟准备了一份。剩下的最后一份,便都给了鸳鸯。 那丫头毕竟是自己认下的干闺女。无论是怎么说,也不能让她冷了心。 当初虽然打着投机取巧的想法,但这丫头别看人前风光,但人后,却也是个不容易的。父母远在金陵看宅子,当着豪门地主奴才。哥哥嫂嫂虽然也在这京城,却是个不着调的。 一心一意趴着老太太,可老太太都多大年纪了,自已的亲儿孙都没有精力管了,又怎么有心思管她。 相比重男轻女,又总是垦勒闺女的鸳鸯父母,唐朝觉得自己那是相当的幸福了。虽然没有爹,但是唐婆子对她却是打心眼里看重的。 但凡有一点好的,别管是吃的,还是用的。都会想着唐朝。这份爱,浓厚而炙热。也是因着这份母爱,让唐朝对于鸳鸯这样的女孩总有上一两分同情心,包容心。 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现代人另类的冷漠,唐朝一直印在心里。可到了这里,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让自己成为了“圣母”。 想到这里,唐朝自已也觉得有些好笑。刚要感慨一下自己成神之路的心理历程。唐朝就又囧了。 说自己圣母的了不起。可自己细细想了想。她还真的没有干过什么好事。当初救贾瑚,那不过是溺水时的下意识反应。帮着张氏安置张云姬,那不过是给自己家找了个不要聘礼的弟媳妇。其他的事情和改变,还真的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照顾宝玉,帮着宝玉守着财产,也不过是王氏临终的嘱托罢了。而这些最大的受益却也是她自己。 归根究底,她真正想到的,和正在做的。不过是鸳鸯一个人罢了。将自己比成圣母,实在是有些不要脸了。 对于那些红楼女儿们,她其实是羡慕和嫉妒的。青春,美丽,鲜活。每个下人丫头都有她自己独特的魅.力。也幸好她早了十几二十年来到这个红楼的世界。不然,以她当时扭曲的性格,还真的会干一些不利已也要损人的事情呢。 时间总是最公平的。这世间,有人长大,便有人老去。曾经再多的鲜活美丽,也都变成了回忆。 也是因为时间长了,心肠也慢慢的变软了。看到那些现在年纪跟自家小儿子差不多的女孩们。心里也有了一种长辈的认知。 回想过往,唐朝总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亏她总认为自己至少是半个先知。可真正能做的事情,却是少知又少。 红楼早就在张氏的干预下,被改的面目全非。那些红楼中的女孩子们,此时还不知道都被分配到了哪里去。 反正宝玉房里当初的豪华配置,现在却是没有了的。除了升上等以后,被改了名字的可人,媚人代替了原本的谁。其他的一概不知道被分到了哪里。 也许这对她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一场造化吧。 抛开脑中的思绪,唐朝收拾妥当后,打发了一个小丫头,让她把鸳鸯叫了过来。 “你大哥从南边回来,给你带了些东西。快过来看看。到底是比咱们北方的精致一些。”一见鸳鸯进来,唐朝便笑着朝她招手道。 “大哥哥回来了,本来也应该和干妈一起去看望的。谁让琥珀竟然病了。一时凑巧竟然走不开。大哥哥可好?一路可还顺利。瞧我这话问的,大老爷一行人出去,哪还会有什么事呢。” 鸳鸯也不跟唐朝客气,一屁股坐在唐朝的床上,一样样拿起东西打量起来。 “这珠串,倒是别致的很,竟然是颗颗都刻了一种花。也难为那些人了。”唐朝拿起一串玉珠手串,打量了一番,给鸳鸯戴在了手上。 “嗯,好看,你皮子白。带这种有些绿的珠串,更显白了。摘下来吧,等明儿天暖了再戴。” 古代人讲究珠玉一类,是要春暖花天,按着季节来戴的。 随手又拿了块布出来,“这块不错,难为他一个大小伙子,还能买得色这么正的料子。这东西不错。先留着压箱底,别糟蹋了。” “妹妹有吗?”鸳鸯将珠串放到一边,接手唐朝手中的布,按着之前叠出来的印子,一边叠,一边自然而然的问起了李凝。 “你大哥哥心里有数,他买东西,哪还会厚此薄彼。都是有的。你就放心自己留着吧。”唐朝站起身,自一边的炭炉上拿起茶壶,径自倒了杯水,又问她,“你哥哥嫂嫂又打发人来从你要钱了?” 进府的路上,便听到府中的下人小丫头在议论这事了。 一听唐朝的话,鸳鸯的脸便是一沉。前年老子娘都去了,她唯一的哥哥便开始时不时的从她这里要好处。她怕让人说嘴,总是不得不给。 这还是她亲哥哥呢,不说爱护她,竟是指着从她身上往下刮油了。 “这也不是个事。听干妈一句话。早做决断吧。你哥哥嫂子杖着你在老太太面前有脸面,可是做下了不少让人非议的事。”再说了,有这么一对吸血鬼似的兄嫂,鸳鸯以后想要过的好一些,也难了。 鸳鸯的哥哥和嫂子都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当着小管事。众人看着鸳鸯的面子,有些事情,也会礼让三分。 但这对夫妻俩却是瞪鼻子上脸的。以次充好,缺斤短两的事情,却是越做越明显。再不知节制,张氏那边可能就要出手了。 “干妈有什么办法吗?” “你老子娘便是在金陵看宅子的。”唐朝说了这一句,便什么也不说了。 鸳鸯聪明,不过一息之间便想明白了唐朝话里的意思。 “...让我想想。”老子娘刚没才多久,就把亲哥哥嫂子打发了,让人知道了,岂不是又要让人说嘴。 “你确实应该好好想一想了,‘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你现在是老太太的大丫头,上上下下有些个体面。可这又值什么呢,老太太身边的丫头几年就要换一茬。等到你年纪大了,还能一辈子留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不成。到那个时候,你哥哥嫂嫂,不也是要挪动的吗。与其那时候灰溜溜的,还不如现在就去南边看宅子,还能在你有脸面的时候,让你哥哥嫂嫂子在那边站稳脚跟。” “...可是,我哥哥他们未必会同意。”到时候若是闹将起来,岂不是更难看。 “这事倒是无妨,若是你同意,其他的事情,交给干娘便是。你毕竟只是一个下人,还能做得了主子们的主。到时候直接躲出去便是了。” “再一个,我观你哥哥嫂嫂,也不是个善茬子。将来很可能摆放你的婚事。再说说,你这几年攒下来的私房,又有多少被他们要了去。这样的不知足,泥子也有三分火气的。” 虽然不是亲闺女,但对鸳鸯,唐朝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她铺路的。唐朝不想让人说嘴,只疼亲的,不疼认的。 唐朝之前就想好了,先将鸳鸯的哥哥嫂嫂打发到南边看宅子去,这边在求一求老太太,将鸳鸯的奴籍放出来。再给她寻上一门好亲事,也算对得起她们娘俩这么多年的情份了。 以后嫁了人,就算是指不上亲哥哥,她的两个儿子在那里摆着,婆家的人也不会轻易欺负了她去。 “那就按干娘说的办吧。”鸳鸯今年也不小了,在史氏的院子里拿坐上第一把交椅,也不是个缺心眼子的。干娘的打算,她是明白的,也知道这是对她最好的选择了。犹豫了下,便同意了唐朝的主意。 之后唐朝便对鸳鸯说,等过两天,府里给贾敏做法事的时候,让鸳鸯代替老太太跟着林家兄妹一起去寺里小住。等她躲出去了,再去找瑚大奶奶将鸳鸯的哥哥嫂嫂打出到南边去。她不在府里,也不至于被求上来的时候,左右为难。 “嗯,多谢干妈为我细心筹划。鸳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干娘的恩德。”话毕,鸳鸯便对着唐朝拜了下去。 唐朝连忙扶她起来,“我们娘们一场,我总是希望你好的。” “对了,昨儿袭人让人捎话过来,说是史大姑娘在史家过得很是艰难,想让我在老太太面前提一提,接史大姑娘过来小住一些日子。” 昨儿个上半晌的时候,袭人便进了府。拿着史大姑娘绣的几个荷包来,说是史大姑娘特意绣了,送给老太太使的。 且不说针线如何,只六岁上下的孩子能绣出来的东西,便就不会让人有什么指望。难得的是那份心。 老太太接了荷包很是高兴,不但赏了史大姑娘,就连来送荷包的袭人也得了厚赏。得了赏赐,袭人便告退着出去了,只是临到门边的时候,特意给自己使了一个眼色。鸳鸯会意,悄悄地跟了出来。 “鸳鸯姐姐,我们姑娘在那府里过得实在是艰难得很。那府里的二太太真真不顾一点子大家的体面。起早半夜的让我们姑娘做绣活。姑娘小小的手上,都是针眼子......。我也不敢求别的,姐姐若是方便,还请多在老太太面前提提我们姑娘。好歹常接了我们姑娘,过来松泛松泛。” 鸳鸯一听,心下也是不好受。应付了两句场面话,这才打发袭人离开。袭人离开后,鸳鸯转身进屋。看着老太太带着老花镜在那里跟着大太太说话,便将此事掩了下来。 都是没了爹娘的人,能帮一把,便帮一把吧。 只是昨天忙,转身功夫就将此事忘记了。等到再想起来,还是看到自家干妈带来的这些东西,这想了起来。不过此时虽然想起史大姑娘不容易了,倒也更想起来自家干娘对袭人的恶感了。于是自然而然的就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哼,就她会卖巧。这话一传出来,被人知道了。这史大姑娘的处境岂不是更加艰难。拿着主子的私事说嘴,也是个能为的了。” 对于袭人说的话,以及史湘云的处境,唐朝却并不会当真。史湘云那丫头的心机,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算是年纪小,没有父母吃了些亏。但那张嘴却是比林黛玉还要利索的。 前脚将人姑娘比成了戏子,后脚又觉得人家姑娘不应该生气。就连不高兴的情绪都不应该有。不然就是小肚气量。 这一对主仆,到也没谁这么般配了。 史家再怎么说,也算对得起史湘云了。小小年纪,跟黛玉同岁的姑娘,就早早的定下了亲事。可贾家这些姑娘呢,不的黛玉,也不提惜春。只说探春和迎春。 迎春可是亲爹自己做的主,五千两银子的‘聘礼’出的嫁呢。探春更好,直接和亲去了。相比之下,许以王孙公子的史湘云岂不是要更幸福一些。 人家也是嫁妆一抬抬地将史湘云嫁出去的。人家也是自小便领着史湘云出门见客的,不然也不会认识南安太妃了。可就是这样,还让人背后说闲话,也够可怜的了。 本来就不是亲闺女,差上一星半点,本也无可厚菲。可是却没有想到史湘云会这么败坏人家主母的名声。这在唐朝看来,就有些个不太懂事了。 都是六七岁的年纪,人家黛玉虽然有些小性,却比她要得人心一些。 “女儿一直想不明白,干妈为什么不喜欢袭人那丫头。女儿看着,她还算是本份。”这一点,鸳鸯尤为好奇。当初袭人一上来的时候,她干妈对袭人的态度就有些个冷淡。等到袭人升上了二等,正式改名珍珠的时候,她干妈的脸色都黑着了墨汁子了。 等到后来,史大姑娘小住的时候,袭人被派去服侍,她干妈竟然在老太太和太太那里说道,“......看这丫头也是个稳妥的,不如就将她给了史大姑娘使唤吧。” 要知道自己干娘是从来不会说这些话的,可这么些年竟然因为袭人而破了规矩。怎么不让众人起疑呢。 而自己呢,因着这话是自己干妈说的,鸳鸯想也没想的就附和着她的话。在老太太面前很是夸了袭人一番,又指着史大姑娘身边的翠缕说是年纪小了些,不同袭人会照顾人。老太太在她们娘俩的里外夹攻下,乐呵呵地将袭人指给了史大姑娘,让她带回了史家。 不过,长辈赐下的丫头,一般到了主子身边都是要改名字的,尤其是老太太这里的名字,那都是有着‘职业职称’功能的。像是鸳鸯,珍珠,琥珀都是换人不换名。宝二爷身边的可人,媚人,也是如此。 自家干娘一直不喜欢那些名字叫得特别好听的丫头。就连晴雯这丫头的名字,干娘也是过了好久,这才算是习惯了。 可就算是习惯了,干娘也一直让晴雯干着二等丫头的活,平日里只管着房中针线。不许有一点越过可人和媚人的地方。 可袭人呢,因着袭人被赐给了史大姑娘,是必须要改名的。而正当史大姑娘和宝二爷,芝哥商量如何改名时,宝二爷的一句‘既是姓花,何不花气袭人知昼暖?’,而成功夺魁。 鸳鸯现在还记得当时自己干妈那浑身上下往外冒黑气的样子,以及在接下来的日子宝二爷经受到的各种锻炼。 一想到宝二爷小小年纪,被打包送到老大爷那里去习武,打猎。每每回来不是一身的伤,便是一身的灰尘。鸳鸯就不得不感叹自家干妈的‘心狠手辣’。 弄得到现在宝二爷都不敢太接触她们这些小丫头。可见当时这件事情,对宝玉爷的打击力度有多强了。 不就是取了一个名字吗?至于这样吗?还是因为是改袭人那丫头取名字,才会让宝二爷受这无妄之灾的? “那丫头,一看就是个面憨叼。看起来倒是一副忠厚老实的相,实际上最有心眼子了。能压下一众家生子,踩着家生子的名头爬到二等丫头的位置,能是个什么老实人。” 看到鸳鸯还有些似懂非懂的样子,唐朝拿指着一点鸳鸯的头,接着说道:“做丫头下人的,有点心机手段,那无可厚非。便是有一腔子上进心,那也没有错。但错就错在不应该不顾别人,踩着别人往上爬。你们也是不争气的,竟然让外面来的野丫头打你们这些家生子比下去了。” “干妈,你老消消气。”说了半天,也没说到正题上,弄得鸳鸯都有些个着急。 “那丫头,我一看就是个不好的。刚进来没两天,便凑到我跟前,话里动不动的就是羡慕鸳鸯姐姐有个好干妈疼着,她要是也有这么一个干妈疼,便是千金也不换。”这话倒是真的,刚开始这袭人进了院子时,倒是也真的到唐朝这里念过经。当时唐朝也没有多想,便顺口问了几句。 这一问,才知道,这丫头姓花,京城人士,有个哥哥叫花自芳。别的也不用问了,再看看那张还没有长开,看起来也不出色的脸,这人是谁,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心下对这个丫头早就烦上了,记得当初宝玉十岁左右初试云.雨.情的,就是跟着这么一个丫头。 无论怎么说,唐朝一下子便记住了她。再加上前世今生的立场和印象,能喜欢她那才是奇了个大怪了。 “呀,她还这么过做?”因着鸳鸯有这么一个干娘,院里院外,府里府外,有多少人羡慕,想要挖墙角的人又有多少呢。鸳鸯自然看不上这种人了。 “可不,远的且不说,只说近的。那丫头怎么说也算是史家的丫头了吧。竟然堂而皇之的说什么史大姑娘在史家过得不好,这是说当家主母慢待遗孤,还是在说史大姑娘心中怨怼。我看着,就是这丫头在里面作妖呢。这话要是让史家的太太听到了,史大姑娘以后的日子还有好。” 鸳鸯一听,可不是嘛。没爹没娘的孩子本来过得就不好了,再让人觉得不知感恩,败坏主母名声,以后的日子岂不是更难。 就在鸳鸯和唐朝说话的功夫,院里的小丫头便来唤了,说是老太太那边叫人呢。 二人一听,连忙收拾了一番便去了正房。 到了之后,才知道是老太太史氏要打牌,正好三缺一,喊两人去搭牌架子。 当然,唐朝是那三缺一中的一个。而鸳鸯则是坐在老太太那边,帮着老太太往里面赢钱的小助攻。 玩了一上午的牌,输了半吊铜板,唐朝揉了揉发酸的腰,终于等到了午膳。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近些年来,荣国府或者说史氏院子里的午膳很有规律。大太太带着大儿媳妇和侄儿媳妇侍候老太太用膳。为了不影响食欲,二太太邢氏和琏二.奶奶秦氏,是不在饭前到老太太这里打转的。 其他人,成亲的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吃。没成亲的都在老太太这里吃,当然这个没成亲的,是不包括二房两个庶出子女的。 史氏上了年纪,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张氏等人自然不会上赶子去说这两人的事情,再一个自年轻的时候,史氏还知道一个道理,那便是想要让庶出子女好好的活下来,就不能让庶出子女扎了嫡出子女的眼,是以很少在人前抬举探春姐弟的。 史氏的这一番想法,看在别人眼里,自然是另一种意思。 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但也没有那么强烈的要求。也因此,七岁多和刚要满七岁的宝玉贾芝仍是和姐妹们一起用膳。 席间很多的菜色都照顾到了林家姐弟守孝的身份。林小弟年纪小,看不出来,但心较比干多一窍的林妹妹却是看得分明。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也没有了一路上的忐忑不安。心也跟着落了定。 原著中老太太院中的饭菜,是将天下菜肴写成流水牌转着吃,一道小菜茄子七八只鸡来配,一碗汤用模具来做,一个鹌鹑蛋一两银子的奢侈夸张的。 但自从出孝,贾敏出嫁后,史氏院中的饭菜就按着张氏的方法弄着。将应季的菜蔬,肉类,水果,点心等等,都写成四五个大菜单子。四个按季节排着的菜单册子。一个是为了宴席准备的菜单册子。 每页只有两道菜,或是点心。每顿饭前,或是前一天,身边侍候的人就会将这个季度的菜单子捧上来,请史氏挑捡。 丫头们记下史氏点的菜。然后传到厨房让人去采买,去做出来。既免了铺张浪费,也给无所事事的老太太找了点营生干。 “媳妇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在外面的酒楼里吃过饭。听说那里的菜品,都是制成了单子,让客人去点的。媳妇就想着,咱们家倒是也可以将菜品,点心都制成单子。每日吃什么,用什么,都自己来点,岂不是比让下人们作主来的强?” 史氏一听,也觉得有趣。出了孝,闺女嫁了,孙子还小,她正觉得没意思的时候,有点什么话头,都想着要试一试。今天正好有这么一出,便绝定让张氏去设计一些个来。哪知道话刚落,张氏便示意跟着来的小丫头将制好的菜单拿出来。 “媳妇哪能让老太太等着,早就先制了出来。老太太若是喜欢,咱们便用上,若是不喜欢,咱们再改。若是嫌麻烦,就丢到一旁去。岂不是媳妇的孝心。” 张氏是个雅致,有才学的。她弄出来的菜单也是非常精致的。薄竹子刻了梅兰竹菊的花样做页面。里面都是硬厚的洒金纸。一页分上下两部分。每部分最右侧留有一条,是写了菜品名字,然后是用工笔画画出来,又按着绣样的方式添了色的菜品小图。最左侧才是烹饪方法和使用过的食材。最最用心的地方,却是在每道菜的最下角,标上了一行菜品味道,可配什么茶点等等。 “媳妇想着,那些厨房的人,虽然都是厨上的老手了,但对于食物搭配方面,可能还欠上几分火候。不说远了,就前两日,厨房送上来了一道冰皮绿豆糕,竟然给配了一碗咸汤。真真是...。所以媳妇想着,还不如咱们自己配了来,吃的舒心。” “你有心了。却实是这么回子事。六安茶倒是不如老君眉,但我也不是不吃的。只是这些丫头每每上来的都不是时候,久了,竟然都不给上了。”史氏听了张氏的话,也想到了身边的事情。 一次两次的上不对,之后就以为自己不吃这种茶,竟然再想吃,都不见有人泡了拿来。还有好些个东西,东西都是好东西,要么是做法不对,要么是做的时候不对。每每这样子了,以后便都以为她不吃的。 她们这样的人家,好东西自然多。少了那几样,也不差那口吃的,喝的。时间一长,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这册子道是好。一道道菜,清晰了然。而且分外的让人有食欲。厚厚的一册子,先是肉菜,素菜,然后是各样主食,点心,汤品粥类。五花八门,倒是应有尽有。 史氏看了,也觉得高兴新奇。在她心里,张氏一直是个好的。这么做,可能也是不想让家里的下人做主子的主。每天吃什么,都让下人把持着,之前没觉得,可现在越想,越有些个不舒服。 因此史氏也没有反对张氏的想法,当天便按着菜单点了自己晚饭想要吃的菜。 张氏也凑了过去,笑眯眯地请婆婆赏顿饭吃。史氏见此,也难得的不让张氏立规矩,叫上王氏,婆媳三个,连着小小的贾瑚一起吃了顿饭。 又过了几天,张氏见到婆婆仍是这么做膳。悄悄地漏出了丝笑脸。 别看那单子厚厚的,可婆婆每日的伙食成本却是直接降了三分之二去。要知道她早就看不惯婆婆的吃饭习惯了。 忒特么浪费了。 现在倒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想吃的也不用再备着了。而且厨房的下人们也被敲打了一番。管起事来,也比之前方便的多了。 与其在没有必要的地方铺张浪费,还不如节省起来,给她儿子将来娶媳妇用呢。 就这样,在史氏本人非常满意的情况下,张氏成功地让史氏的伙食费用降了下来。 当初唐朝便没觉得怎么地,还想着是富贵人家,就会死劲的折腾呢。别的不说,若是临时有什么想吃的,厨房却没有备下的料,岂不是要抓瞎。虽然张氏也吩咐了,让人将这个季节其他的一些菜色,或多或少的备上一些,老太太那里用不上,可以送到大房二房这边。 为此,张氏还特意将大房和二房的用膳时间照着老太太房里的时间往后移了2刻钟。反正她和二太太也是要侍候了老太太用完膳才能去吃自己的那份的。还别说,这么一弄,真有几次老太太临时想要吃点什么,还真的都拿了出来。倒也没有扫到老太太的兴致。 时过境迁,唐朝现在却觉得这个主意非常的好。至少林妹妹两姐弟在日常跟着老太太用膳的时候,总会在那之前看到丫头送到面前的菜单子。在盛情难却之下,点上一两道自己爱吃的菜品。在吃饭上,也不会一如原著中因着南北两地的差异,而总是吃不到合口的饭菜。 不过,黛玉真的是个体贴的性子,她每每点上的两道菜,几乎都是弟弟林省爱吃的菜。 ...... 饭后,自去午休不提。只是唐朝却还有些个事情是要办的。 寻到了张氏一直提起的那个管事,问明白了外城那座宅子的事情。唐朝又收起准备好的银票,准备等到拿到了地契时再拿银子出来。 几个月前,便放出了风声,却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还会有反复。已经定下的案子,竟然还要翻案,也不知道最后怎么样呢。 唐朝抿了下嘴,看来她只能两手准备了。干指着这么一项子,可能还真的出什么岔口。 回了房间,写了张字条给儿子,让他没事的时候去城里城外逛逛,有没有什么好宅子,房子破点没关系,只要地方合适,面积大些就行。 写好字条,让小丫头送到二门给那里的小厮,唐朝这才躺在床上直了直腰。 未时三刻,唐朝看到史氏屋里没有别人,便去将自己以后要通勤的事情道了出来。 史氏一听,到是没有什么不高兴的。 “这么多年守着宝玉,也是难为你了。”堂堂七品敕命,儿子马上就要娶媳妇了,本是可以享福的身份,却在这府里操持着宝玉的事情。史氏倒是有些心疼起她来了。 “当初若不是府里,我和我妈孤儿寡母的哪有现在的日子。府上的恩德,哪能就忘了呢。二太太去的早,临终既然托了我,就是再辛苦些,又有什么呢。更何况府里待我也不薄,何尝将我当下人看待了。......” “你是个好的,我一直都知道。你们都下去吧。”史氏对着唐朝说完,便打发了身边所有的丫头下人出去。 众人出去后,史氏才又接着说道,“你看林丫头怎么样?” 唐朝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挑挑捡捡地说了两句,“长的跟敏姑奶奶到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子文雅气度。小小年纪,却也知道爱护幼弟,是个难能可贵的。” “...配给宝玉,如何呢?”史氏自从贾敏去后,便想着她的这一对儿女的事情。再加有有邢氏对待元春的例子,史氏觉得她更应该提前做些准备。 等到人接了来,见到真人了。史氏又看着这张肖似女儿的脸,更是将她疼到了十二分去。 史氏的想法一说出来,唐朝便有些愣。这宝玉和林妹妹才六七岁的年纪,考虑这个是不是有些太早了些。 “宝玉是我奶大的,我自然是看他哪哪都好。可林姑娘那里,林姑爷可会同意?毕竟是林家的嫡长女。这身份上?”只要林如海还活着,就不可能将自家二三品大员家的嫡长女,嫁给五品小官的嫡次子。 唐朝考虑的那些,史氏如何不知道。只是林家人丁单薄,省哥也是需要贾家扶持的。更何况随林家姐弟进京城的,还有一封林如海的手书。 手书中明确写到,林如海不准备续弦。那位林丫头便成了丧妇长女,属于五不娶之列。这样一来,林丫头与宝玉的婚事,也不是不可能。 林家没有什么人,而他们贾家却是人丁兴旺。宝玉没了亲娘,就少了一层亲婆婆。而且嫁到贾家来,不但维系了两家的关系。还可以让林丫头以后的生活更有保障。 林省将来出仕也不会孤木难支。 嫡亲的外祖母,还有亲娘舅,这样的人家,又怎么可能给林丫头委屈受呢。如果当初王氏还活着,也许她还要考虑她百年后,林丫头会不会受委屈。可现在,这些问题却是都不存在了。等到自己百年后,政儿一家就会分出府去。珠儿和凤丫头是长子,奉养老二一家的责任都在他们俩口子那里。 而宝玉,她会让张氏多照看一些的。毕竟是个可怜的孩子。 史氏也知道,她把问题想的都很好。但关键还是贾政和林如海之间的官位之差。唉,说来说去,都怪政儿不争气。 “这也是老婆子的一点想头,我虽然老了,但是还能护他们一时。等将来我去了,也不会让我的两个玉儿落到老二两口子手中。你只说,这桩婚事,怎么样?” 唐朝:“...若能成,自然是好的。”你不会让两个玉儿落在贾政夫妻手里,难道是想将来带着他们一起走? 想到这里,唐朝就是一个冷颤。抬头看了一眼史氏,连忙将心中有些恐怖的想法丢到脑后。 史氏点头,她也觉得不错。这才问了问唐朝。既是如此,明儿找时间让老大媳妇帮着斟酌斟酌,若是没问题,就给她的那位好女婿去个信。 “我恍惚听说,你要买个大宅子可是?” 唐朝一听,心下一惊。这老太太不老呀。这掌控力度可够深的,连她和张氏私下里的话,也都知道了。 难道是张氏告诉她的? 呃,也不是不可能。要知道内宅里的女人们,屁大点的事情,都能当到新闻说上一说。 “是呢。想在京城这地界买个宅子,不拘是内城还是外城,地方大些,价钱合适些的就成。老太太怎么知道的呢?” 史氏一张口,唐朝才知道,还真是张氏告诉她的。“我手里倒是正经有处宅子。在外城。占地将近三亩地。是当初我们老太太给我的陪嫁。这么多年过去了,房子也有些旧破。折价也不过是两.三千两。前儿听说了你要买宅子的事,我便想起来。已经让人给你过了户。这么些年,你也不容易,你的辛苦,老婆子都看在眼里。这个就当谢礼了。回头地契让鸳鸯给你送去。” “...太贵重了。若是二太太知道了,心里?”唐朝抬头看着榻上的史氏,这老太太一出手,也实在是太大方了些吧。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哪敢要呀。 史氏轻摇了摇头,“这能值什么,你也是太小心了些。我的私房,愿意给谁,就给谁。我还没到要让她做主的地步呢。”说到这里,史氏又是一笑,“之前,你们大太太来说,她给你寻磨的房子,也要买了她送你呢。这回,我可是抢到她前面去了。” 史氏这么做,一是感谢唐朝这么多年的付出。二一个,也是要让贾家的下人看看,做的好了,主子们是不会亏待了他们去的。 两.三千两,对于史氏和张氏来说,那真的只是一笔小钱。拿来做人情,又有什么呢。 午歇前还觉得有些为难的事情,不过一两个时辰,竟然就解决了?这样的意外之喜欢,倒是让唐朝有些个不知所措。 还是那句话,再.三千两,实在是太过于厚重了。刚想着再说些什么拒绝了事,转念唐朝又想到,将来用它省亲,也是贾府的脸面。 等到省亲结束后,宝玉成了亲,再转给宝玉。她也就没有占什么便宜。 这么一想,唐朝便笑着接受了史氏的馈赠。然后又是一加串的好话,不要钱似的说了出来。哄得史氏笑了半天。 又过了半晌,张氏扶着丫头的手,也晃晃悠悠的过来了。听到里面唐朝和史氏的笑语连篇,脸上自然而然地也带出了一丝笑意来。 一进屋,请过安。史氏将刚才的事情便跟张氏说了一回。“老太太好快的手脚,媳妇算是明白了,别管长了多少岁,再怎么巧,也巧不过您去了。” 张氏来了,水氏和凤姐却是没有办法要过来的。一个要管家,事情又多又繁琐。一个是小别胜新婚,这会正守着贾珠问这问那,争取时间撩他一回。也好为过几天的晚上的大战做好准备。 反正算着日子,再有几天贾珠这些侄子也就出了孝。提前让他心里长点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史氏被张氏一奉承,更是高兴。只是三人说话,难免冷清。于是又叫鸳鸯,“去看看姑娘们都在干什么,若无事,便请了来。” 鸳鸯接了史氏的吩咐,也不假他人,自行去了院中的厢房。 问了门口守着的下人,知道迎春几个都在林姑娘的屋里。鸳鸯通报了一声,便进去了。 这位林姑娘,还没进府呢,干妈就特别的上心,还时不时地提醒自己等人来了,要多加关照。 那日,她也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位姑娘的作态,虽然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但眼神干净,比跟她同岁的三姑娘贾探春更招人喜欢一些。 此时屋中的除了侍候的下人,便只有迎春,惜春和黛玉三姐妹。迎春和黛玉各坐一棋盘两端。 四姑娘惜春坐在中间,手中还拿着一本书,在那里吆五喝六的,乱指挥。 鸳鸯一见,便笑了。“姑娘们快别玩了,老太太叫姑娘们过去说话呢。” 迎春一见鸳鸯,便放下了手中的棋子。“鸳鸯姐姐可算是来了,再不来,这棋是没发下了。” 四妹妹那可真是不知道什么是观棋不语真君子,不但在她和林妹妹下棋的时候乱指挥,发现错的地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要求退步重来。 这都哪跟哪呀。幸好三妹妹今天不在这里。不然两人又有的吵了。 “二姐姐。”惜春一听迎春这么说,嘟着嘴,不高兴的叫了一声。 这一声,就连刚要说话的林妹妹都给叫笑了。 以前家里就只有她和弟弟。平日里虽然也有说话的伴,但难免太孤单了些。现在她是真的明白,父亲送她们姐弟来这里的用意了。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姐妹一行三人跟着鸳鸯便去了老太太的正堂。刚到了那里,厨下又恰巧送来了易克化的点心。 黛玉尝了两个,味道还好。虽不如南边的精致,但也别有一番风味。不知道弟弟有没有吃到。 “在咱们家,姑娘要富养,男孩要穷养。像这样精致的点心,妹妹什么时候想吃了,便让厨房的人去做。便是不想吃点心,想吃别的,也只管吩咐他们做来。兄弟侄子们,倒是没有这个待遇,一人一天也就两碟子点心,还要分上午和下晌。点菜什么的,就更没有了。” 迎春心细,自然也看出来了黛玉吃着点心,朝门外和碧纱橱的方向看去的小眼神。于是咽下口中的点心,小声的解释道。 黛玉歪着,有些不解。“咦,这是为什么?”谁家不是更看重男孩一番,怎么到了外祖家,竟是调了个个。 他们林家子嗣单薄,在家里虽然是跟着弟弟一起精心养大的,但府中上下谁不更看重弟弟一些。那毕竟是一家一族的根呀。 “自我记事已来,府中便是如此行事的。瑚大哥哥就是这样,嗯,现在宝兄弟和芝哥儿那里,也是这样的。前儿瑚大嫂子让人给宝兄弟他俩送了一回点心,太太知道了,还说大嫂子惯孩子,不许有下回了呢。”说到这里,迎春笑了笑,“不过,我和大姐姐倒是会经常点一些点心给兄弟们。太太说我们那叫兄弟友爱。” 听了迎春的话,黛玉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想到各家的规矩都不相同,她便也将此事默默记在了心里。 刚来的那天,李嬷嬷将一些府里的规矩忌讳和个人喜好都差不多说了一遍。此时再听迎春这么一说,感觉她的贾家生活百科更加的全面了些。 看到没有旁人注意她们两人的说话,迎春又低下头,小声地说道:“我们太太说,富贵人家的孩子大多数都不上进,归根到底,就是要什么有什么,从小长在锦绣膏梁之中,才会失了锐气。而姑娘家,吃穿用度精细些,能很好的提升气质。对将来是非常有好处的。” “你们小姐妹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史氏侧头看着迎春和黛玉在那里小声说话,便笑着扬声问她们俩。 “回老太太的话,我们也没说什么,就是林妹妹可惜这么好的点心,表弟吃不到呢。” 看了一眼一旁的张氏,史氏摇头笑道:“这还是你大伯母立下的规矩呢。你们要是心疼兄弟,去求你们大伯母网开一面,老太太是不管的。” 虽然心疼儿孙,但史氏一还是明白的。别的且不提,只说按着张氏所说教养出来的儿孙,确实比别人家的出众。 现在走出去,谁不夸自家的孩子养的好,有出息。以前史氏还不太愿意出去参加个花会茶会。现在人老了,虽然不愿意动。但每每出去,听着别人不住嘴的夸自家儿孙出息的话,史氏就算是听了再多遍,都不会嫌腻的。 这个儿媳妇娶的好呀。不但能生,还旺家。 姐几个一听老太太的话,起身一齐走到了张氏面前,又是撒娇,又是揉搓的。张氏哪里受的住这三个娇滴滴的小丫头如此作为。 “好了,好了。绿柳,快去厨房吩咐,今天的这几样点心,多做几份出来。给府里的每个爷们都送上一份。”张氏的话说,姑娘们觉得自己打胜了一场仗,都笑着跑到老太太那里求表扬。 张氏一见,立马装出生气的样子。“好呀,你们几个小妮子,目的达到了,就不是先前的样了。来人,去将你绿柳姐姐喊回来,就说太太我呀,改变主意了。” 姑娘几个连忙回头,都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张氏故意板起来的脸,又看看老太太那张勉强压下笑意的脸。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两人合起来逗她们玩呢。 当下又是撒娇,又是不依的。闹了得整个上房都是笑语一片。唐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是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没有烦恼的童年,一盘点心都能乐成这样。 “今儿天晚了,明天打发人去将凝姐接来。让她们姐妹几个好好闹一闹才好呢。”老太太笑闹了一回,就着鸳鸯的手喝了口茶,这才笑着对张氏和唐朝说道。 “太好了,我都好久没有见到凝姐姐了。上次我们还说要共同绣个小炕屏给老太太摆屋子呢。” “呵呵,四妹妹这话,我才不信呢。”惜春才多大呢。络子都打得扭扭歪歪,更别提绣这样的摆件了。 惜春听到迎春拆台,只哼了一声,便扭头对着一旁的黛玉提出邀请。多个姐姐帮忙,那个绣屏就能更快一点完成。 “罢,罢,我女红针线也是一般。太复杂的东西,嬷嬷们也没教呢。”说完转头问迎春,“二姐姐的女红学到哪了?” “也就那么回事。每每想要多做一点子,嬷嬷就说时间长了,累着脖子,伤着眼睛的。” “你们身边的嬷嬷做的对。咱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会让你们自己去做针线不成。小姑娘家家的,就应该好好的玩耍才是呢。小的时候熬坏了眼睛,老了有你们受的。老大家的,回头赏那几个嬷嬷一番。”吩咐完张氏,史氏接着又说起了古来。 “我小的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但凡是想要多做一点子针线,家里都是不让的。别看那些人多巧多巧。要是我当初学了,也不比她们差呢。” 几个姑娘听了,也都是凑热闹的心态让老太太多说一些她年轻时候的事情。到是唐朝在一旁,听了有些心酸。唐婆子的眼睛,可不就是熬坏了,现在天黑了,暗一点都看不清东西。 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精致的绣花鞋子。心里更是心疼自己这个妈。不过一双鞋,还绣什么花呢,有这功夫玩会牌,听会戏不是很好吗? 等明年再买人的时候,一定要挑两个针线好的买进来。再不能让老娘累着了。 青年守寡,辛辛苦苦把自己养大,老了还要给自己带孩子。她的妈,她心疼。 少时,宝玉带着贾芝和林省也回到了老太太的院子。一帮子自家姐弟兄弟便在老太太的上房里玩闹。 上完课,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探春,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甘,明明自己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为什么一个宁府的堂姑娘和一个外姓的表姑娘就可以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而她却只能住在梨香院的小厢房里。 要不是因着这些事情生气,她也不会一上完课便独自回到梨香院来了。 她没有办法跟二堂姐相比,但总比那两个人强吧。老太太真的是老糊涂了。叹了口气,探春压下了自己不满的情绪,还是换了身衣服去了老太太的院子。她姨娘说的对,天下间就算是满地的好事,自己不弯腰去捡起来,也不是自己的。 在这个家里,她本来就不受宠,这会又来了个表姑娘,谁知道会不会再分薄了她本就少得可怜的宠爱去呢? 太太恨不得她们娘仨个去死,大太太眼里就只有宝玉三兄妹。自家老爷又是个万事不管的,想要过得好,就要自己去争去抢。 近年来,姨娘身上的宠爱越发的少了,虽然比着太太,那是还不少。但大多数的日子里,老爷都是宿在书房的。谁让那里还有个小妖精呢。 这个时候,若是再不积极主动的去老太太面前刷好感度,以后就是再想刷也不容易了。 贾家成亲的女人,正和唐朝说着家长里短。没有成婚的小爷姑娘们,在房里的一侧说笑玩闹。 “林妹妹,你们在家的时候,可也上过学?”宝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林妹妹,就想要往上凑。 “都是父亲和母亲在教导我和省哥儿,正经倒是没有上过学。二哥哥可是上学了?” “我和芝儿都在府里的小书房上学呢。今天带着省哥也去了。原来省哥都已经读到了四书。” “嗯,父亲闲暇时教导的。二哥哥读到哪了?” “...才读到大学。”好羞愧怎么办?林弟弟都读到四书了,林妹妹自然也是这个进度。突然间宝玉觉得有些难为情了,当哥哥的若是再被弟弟妹妹比下去可怎么办?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宝玉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又有些不受控制地低头看自己的腿。 小命休矣呀! ...... “......嗯,我喜欢那句‘留得残荷听雨声’,二哥哥呢?” “我却喜欢那句‘小荷才露尖尖脚,早有蜻蜓立上头’,听说咱们家早些年还是有个荷花池子的。后来因着瑚大哥哥溺水了。老太太和太太,我是说大太太,便下令给封上了呢。老太太还说,咱们家的孩子多,这池子什么的,就有些个危险了。” 当初会封池子,是有些因着贾瑚而带来的后怕。再到后来,家里的男孩子越来越多,一个个还那么淘气冲天的。史氏和张氏都害怕这些半大小子淘气,便一直封着池子。 黛玉听了,点点头。心里有些遗憾。她们在南边,真的是最不缺小池塘子了。以后这几年要是看不到,怪可惜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宝玉心中对于林妹妹的形象就更高了。林妹妹比自己小一岁,但常识却比自己还要高,而且才思敏捷,各种典故郎朗上口。 两人都对那些诗呀,词呀的感兴趣。又重点说了那些,越说越投契。直到林省和惜春两个因着一盘棋互不相让,这才住了嘴。 “这是怎么了?”黛玉问着林省。同时宝玉也看着惜春和其他人。 “林姐姐,省哥不让人家悔棋。”惜春虽然比林省和贾环大上个把月,但却是一点当姐姐的心态都没有。看到宝玉和黛玉停了话头问过来。连忙委屈的诉说。 宝玉,黛玉,迎春,“......”,难道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悔棋也是合理合法的了吗?原来被阻止了,还可以这么理直气状的告状的? “哼,四妹妹,落棋无悔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忒不讲理了些。”探春来了之后,却发现跟本没有人愿意跟她玩,早就不满极了。这会看见下棋下恼了的惜春,立马下嘴开撕。 “我乐意,你管的着吗?不过是下个棋,又不是赢天赢地赢房子的。谁要你管。哼。省哥儿,我们接着玩。”说完话,惜春还特有小心眼的将马上就要输的棋,都给拨乱了。 宝玉,黛玉:“......”这样真的好吗?你以为这样,别人就不知道你刚才那局要输棋? 不管怎么想,林省还是看了一眼探春,点了点头,继续跟着惜春下起了棋。相对于面前三姐姐,他更喜欢惜春。谁让三姐姐的眼睛看人都带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呢。 探春气极。本来她以为惜春不懂事,林省会跟她玩的。可现在倒好,人家还是玩人家的。她这头出的好没意思。 使劲地跺了下脚,探春便回头去看那位林姐姐。可林姐姐正和宝玉一左一右地看着林省和惜春下棋。 狠狠瞪了一眼宝玉,探春便走到了小声在一起说的话迎春贾芝姑侄面前。两人一看探春过来,连忙掩了刚才的话题。 大房和二房的关系一直是不冷不势的。当然,这是邢氏为首的人,首先表现出来的。贾政是没啥感觉的。贾珠和凤姐一直是亲大房的。但探春姐弟和他们这些大房的人,虽然没到和宝玉那般剑拔弩张的地步,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宝玉这两年总是被二老爷训斥,其中不乏赵姨娘母子三人在其中的作用。在迎春等人看来,宝玉已经够可怜的了。若不是身边有个李嬷嬷,还不知道这日子过成什么样了。 宝玉又有什么错,难道只是因为他是嫡子?只是因为他手上有着自家亡母几分嫁妆?还是因为老太太可怜宝玉将宝玉接到身边教养? 但无论如何,她们这些兄弟姐妹是非常看不上赵姨娘和邢氏的。大宅门没有什么是能够让人不知道的。探春总是带着贾环在贾政面前踩着宝玉的事情,她们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听说了。 这还是一房的亲兄弟呢,说踩就踩。他们这些隔房的堂兄弟姐妹又算是什么呢。 也因此,大家对探春都没有什么好感。 其中以贾芝最为如此。他自小是跟着宝玉一起长大的。当初也会陪着宝二叔一起去给二叔祖请安问好。宝玉在二房受到待遇,贾芝最为清楚明白。也最是心疼他。而贾芝的态度,直接影响了水氏和张氏。 近而是荣国府的大小奴才。被荣国府的下人明里暗里的慢待,二房的人,竟然一点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更别提小小年纪的探春了。 一家子兄弟姐妹,就没有一个是喜欢探春姐弟的。就算是贾环经常被拘在院子里读书出不来也是一样的。所以探春在这里碰了个软钉子后,眼睛一转。便提裙向已婚妇女沙龙走去。 “老太太,探春特别喜欢林姐姐,我能和林姐姐一起住吗?”先想办法留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之后再图其他。 史氏看着面前的庶出孙女,心下有些个不郁,好好的孩子,竟然教导成这副小家子气,就那点小心思,别说是她看出来了,其他人也不是傻子。 虽然她也可以将探春养在身边。可这孩子自小就不招她喜欢。尤其还是在王氏孝期坐的胎,史氏上了年纪,就特别的忌讳这个事情。 王氏的孝期,那是探春的母孝。虽然这事跟探春本人没有多大的关系,但老太太却不想怪自己的儿子,那便只能怪别人了。赵姨娘是一个,探春便是另一个。 “你若是喜欢你林姐姐,日常闲了,就多过来走动走动。你林姐姐大老远的来了,你们小姐妹多陪陪她,也是使得的。” 史氏看得明白,无论是二房的三个嫡出子女,还是大房的迎春。那是张氏愿意插上一脚。所以过得还不错。但探春,明显不在张氏爱心泛滥的范围内。 要说她自己,史氏心里好笑,虽然是自己的亲孙女。可她又不是没有嫡出的孙女。当年她年轻的时候,最讨厌的便是庶出子女了。 “我们二房就三丫头一个姑娘,平日里也孤单的很。不如也留在老太太院里,她们姐妹们在一起开心,而她留在这里,也能为我和我们老爷孝敬您。”邢氏觉得探春的这个想法不错。她要是进了老太太的院子,那他们二房还能省下一笔开销。 史氏一听这话,便笑了,“我这院子里的人也不少了。倒是你,膝下荒凉的,让三丫头养在你身边,也就罢了。”本来就可有可无的事情,不过是心里不喜欢三丫头的出身罢了,被老二媳妇这么一说,史氏心里,就更是起了反感。 她就是不养着,你能怎么办吧。 “......”,邢氏因着史氏的大实话,竟然一时间无言以对。 探春一听这话,也只能呐呐的应了。老太太这话,是明显不想留自己在身边养着了。 京城荣国府里,家长里短,又是不愁话题的。但在大西北,却是没有那么多的儿女情长的。 也不知贾琮的运气好,还是不好。寒冬腊月的,草原上的人竟然打起了谷草。而且好巧不巧的,就是贾琮找到李狗蛋的那天。 贾琮带着小厮,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大军驻地,拿出身份证明,这才进了营房。又费了半天的劲才找到已经有了正式名字的自家岳父。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自家便宜岳父给了名字了? 岳父的营房就在马栏子旁边。那里有个小土屋。里面不大,倒是一应居家过日子的物件都是齐全的。 悄一打听,才知道这附近也就有只他老丈人一个没白天黑夜的守着。贾琮眼睛一转,便觉得一定是有人欺负他家的傻岳父了,还想着一会儿是不是拿着从自家老爹那里拿到的名单,挨个拜访一下呢,兵营里便炸开了锅。 泥妹呀,咋说打就打了起来。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 兵营里一片混乱,唯有自家的岳父越发的淡定。 “没事,三爷。咱这里安全着呢。”马房这里,可是大后方,除非前面的人都打没了,不然是怎么也打不到这里的。 而且李狗蛋没说的是,如果这些人真的是打不过要跑了,也会先跑到他这里牵马跑路的,要知道两条腿的可跑不过四条腿的。 等到真的到了那时候,他跟着跑也就是了。想到这里李狗蛋又看了一下贾琮瘦了高挑的身材,叹气的摇了摇头。 骨头架子在那里摆着呢,估计要是事有不好,还等帮他再抢一匹马才行呢。 “李大叔,你不害怕吗?”热血的大脑在真正的厮杀声中,彻底冷却了。这会儿,贾琮虽然没有真正的踏入战场,但心中也已经明白那战争的残酷。 看着身边被人从战场上扶下来的伤兵,鲜血像是不要钱的洒在地上。还有那传来的阵阵血腥气,也让人有些受不了。 噢,还有这跟本没有下脚地的营房。这些都让贾琮后悔跑到这里来。看着眼前七八年没有回家的未来岳父大人。贾琮心里不住的盘算着,到底想什么办法才能将人捞出去打包带走呢。 “怕啥,三天两头的不消停,早习惯了。三爷可是怕了。要不先回营房里呆着吧。等一会儿饭造好了,我去叫你。屋里还有我前儿去山脚捡来的野柿子呢。都是熟的。” 李狗蛋能吃,还能抢,伙房的人一合计,便想着让他独立开伙得了,反正饭菜他也会做。养马的地方也有小炉子。所以自两年前,李狗蛋升上了七品后,就不去伙房跟着那帮子兵丁们一起抢饭吃了。 这一回贾琮大老远的从京城来,李狗蛋还特意拿出了许多上好的肉干准备浓浓地炖上一锅,好好招待他一番。 府里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这一路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呢。李狗蛋又想到贾琮给他捎的那包衣服和自家媳妇做的吃食干货,美美的,从一旁房梁上吊着的篮子里拿了两个鸡蛋出来。 在这地界,鸡蛋这东西可比肉金贵,一会儿再炒个鸡蛋,也算是好伙食了。 贾琮:“......”爹,你是我亲爹。前面都打成什么样了,伤兵都是一茬接着一茬的,您还能想着烧火做饭这码子事,您那脑子是咋长的,会不会遗传到我媳妇呀? 还有这个时候吃柿子,您味口还真好呀。尤其是那冻柿子,一咬还带着冰茬子,红黄白的,您吃的时候,就想不到点别的啥? “三爷不知道,这打仗啥的,也就那么回事。那年,我在这马房里,也就听了几回喊呀杀呀的。然后就升了官。这回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运气了。” “......”贾琮啥也不想说,直接低着头进了小屋子。这外面他实在是不想呆了。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外面厮杀阵阵,小屋里却是汤锅滚滚。贾琮在小屋里走了一圈。撇了撇嘴,心下有些不索然无味。 边疆的七品武官就住在这样简陋的环境里,吃的也是那么随便。可江南的官员呢,京城的官员呢。 一个个油满肥肠,小肚翩翩的。还张嘴仁德,闭口慈善。外面营地里,满是鲜血的小路。真的有必要对那些侵犯之徒讲仁慈吗? 心中对于自己的懦弱,贾琮不想说什么。说的再多也是狡辩。他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勇敢。 他以为他来到战场上,可以一马当先,往来无敌,创造属于他的神话。 他以为可以像贾家的先祖那般,驰骋在马背上,举着长.枪将一个个来犯的敌人斩下马背。 他以为他可以延续祖上的荣光,缔造新的荣光。 披荆斩棘,浴血奋战。方不负男儿本.色。 可事实上,听到厮杀声时,他胆怯了。 看到鲜血时,看到伤兵时,他知道他害怕了,他后悔来到这里了。 可是看着自己心中一直鄙视,轻视的,有些憨傻之气的未来岳父时,他又觉得羞愧了。 男人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他的傻岳父做到了,如果不是面前的这位,凝姐儿再好,他再怎么放不下,母亲也不会同意自己取个出身白丁之家的嫡妻的。 贾琮自小懂事,一些兄弟们看不到的地方,他都能够想到。他知道母亲很喜欢凝姐儿,但他也知道如果李家的男人没有办法达到母亲说亲的标准,而他又非凝姐儿不娶的话,今天母亲多喜欢凝姐儿,明天就有可能像是厌恶二嫂子那样厌恶她。 当然,前提是母亲会大发慈悲地为他将凝姐儿娶进门。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不是势力之辈,但那是对普通人,而不是对着自己亲生儿子来说的。哪个做母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得到最好的。 他明白,这就是母亲,这就是母爱最伟大最矛盾的地方。她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他娶凝姐儿,在他看来,那是两情相悦,但在母亲的角度却并不是这样。他是嫡三子,本就不可能继承家业,也不会有太多的家产,娶个白丁之女,没有岳家的帮助,便少了一份助力。这不是母亲想要看到的。 他感谢面前的男人,给了他一份娶凝姐儿的机会。 但是他更明白出嫁从夫的道理。他想要给凝姐儿一份更光的荣誉,而那份荣誉是他为她争来的。 可现在他知道,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因为出生,身份,学识等等原因,一直以为高人一等的他,又是何等的轻狂。 那些重文轻武的官员们,何曾看见过将士们浴血杀敌的孤注一掷。今日过后,贾琮自己都感觉得到他的思想和人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多少年后,也是因为年少时这样的一次军旅经历,当贾琮升任兵部侍郎后,经常因为边疆兵士的军响和一些福利和户部的大佬们对着干。 不过此时,外面仍是杀声阵阵,但在李狗蛋的小屋里,却是宁静温馨的。贾琮的小厮说什么也不敢上桌与主子同食。李狗蛋只能另拿了大碗和盘子将饭菜单独给他装上一碗让他坐在外屋吃。 里面的炕上放着一张四腿矮桌。大碗的肉,大个的馒头,以及圆盘子,少的可怜的炒鸡蛋。 “这儿也没啥子好东西,三爷对付着吃点垫垫肚子。”将一个粗瓷大碗摆在了贾琮面前后,李狗蛋憨憨的说着。 接过递过来的筷子,贾琮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岳父大人呀,外面还在打着仗呢,您真的以为我还吃的下。 “诶,瞧我这记性,之前还得了半坛子烧刀子,三爷来点不?” “...不用了。李叔,咱们还是先吃饭吧。”要是战场失利,然后他们爷俩再喝多了,呵呵,那画面太美,他有些不敢看。 “诶,听你的。呵呵,你婶子也不让我多喝酒。这半坛子酒我都是隔三差五喝上一小盅的。本来前儿才喝过的。要在喝也得过两天。这事你婶子写信的时候,特意提了。要是让她知道,会生气的。” 贾琮:“...你不说,婶子哪里会知道。”,其实你是想着借着宴请我的机会,多喝一回酒的吧。 李狗蛋摸摸头,有些傻气的笑了,“俺不能骗你婶子。俺,不。我,瞧我,来这里时间长了,说话都有些变了。不瞒三爷说,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便是娶了你婶子。她是个好女人,跟着我,也是委屈她了。”说完这些,李狗蛋想了想,又小声的说道,“再说了,你婶子可凶了,要是知道我说谎骗她,还不得生吃了我。” “......”,还好我媳妇温柔体贴。不然我岂不是也要夫纳不振。 乌鸦落在猪身上,只看到别人黑,却看不到自己黑的典型案例,就出现在了眼前。可惜贾琮没有自觉,李狗蛋就更没有感觉了。 不过有些事情,都是上天注定的。这对翁婿,注定是要栽在唐朝母女手里了。 “李叔在这里过得怎么样,同僚对你还好吗?”虽然贾琮看这小破屋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四阾不靠,出来进去一股子马粪味的。不过这话却还是要问一问的。 一听这话,李狗蛋就乐了。“好着呢。现在也不用出操。每天都能吃的饱饱的。军响一分不少的,还能往家里寄。我一个人当兵,供吃供住的,还能拿两份俸禄。” “两份俸禄?”贾琮诧异,他还真没看出来,自家岳父还是个深藏不漏的人物呀。 李狗蛋点头,“可不是,我一份,你婶子一份。我当初当升了级,营里的长官就告诉我,可以帮我写份折子送到京城去。然后你婶子就是在家里,啥活也不干,也能再拿一份月钱。我们长官真是个好人,他要是不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 顿了顿,李狗蛋又说道,“三爷,我这些日子也攒下了不少钱和皮子。回头您回京的时候,能不能帮我捎回去。让别人捎,还要再掏份行脚钱。有那钱,还不如给你婶子买些啥呢。” “...呵呵,你高兴就好。”就这一下,贾琮是彻底无语了。他现在是满心的纳闷,当初他岳母到底是按什么标准找的男人呀。 “嘿嘿,三爷快吃,一会儿要凉了。”李狗蛋将一大块肉挟到了贾琮的碗里,相当热情的让着。 贾琮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狠狠地咬上了那块肉,那吃肉的样子,都有点像是狼崽子抢食的样子。 在李狗蛋看来,就差两眼放绿光了。 也不知道是老天疼憨人,还是特别照顾贾琮的情绪。总之就在他们这顿饭都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前方的战事也停了下来。 “我这边的马房,里面的马都是给有官职的人。你看,这小半天的仗打下来,都没人上咱们这来取马,可见这战事如何了。”将吃剩下的东西捡到外屋的碗架子里,李狗蛋不知从哪里拉出了一笸箩的干果,放到了小炕桌上。然后又转身去沏茶去了。 “没啥好茶叶,不过倒是挺解油腻的。三爷喝喝。” “好,李叔也坐下,别忙活了。我又不是外人。”接过茶,喝了一口,贾琮舒服的叹口气。肉吃的有点多,感觉胃里不太舒服。 “刚才李叔说,你这里的马,只是给有官职的人准备的?”贾琮想到刚才李狗蛋的话,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他看见这里有小二十匹的马,还以为这就是穷边军的配置呢。 “嗯,对呀。都是三品以上的大人,马才会在这里。咱们营里有三处养马的地方呢。一处是我这。一处是三品以下,九品以上的。剩下的一处,便是骠骑兵的。” 噢,这才对嘛,贾琮了解的点了点头。 眯起眼睛,又细细地打量自已的未来岳父。看来虽然环境不咋地,离家千万里。过得到是还不错。 “普通的军士都要出操吗?”做为军武起家的荣国府,‘出操’这个词,贾琮是不陌生的。谁让他还有一个嗜武的亲爹呢。 “差不多吧。我这里是不出的,伙房也不出。别的地方还有没有不出操的,我就不知道了。”其实以前李狗蛋也是出操的。但是在对打的时候,经常会将别人弄伤。再加上他就一个会点兽医的马夫,别人也不指望他上战场。一来二去的,便就不叫他去了。 听到这里,贾琮眼睛一转。心里就有了个主意。 腊月初,还没到腊八,贾琮便写了一封长长的信,送到京城去了。这可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没有在外面过年吧。 做为越王的嫡亲表弟,呃,硕果仅存的三个表弟之一。越王在大西北的亲信对于贾琮的到来,都表示了欢迎。 虽然说兵营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入的。但这年头官.二.代什么的,早就猖狂到了一定的份上。自然而然的,谁也没有想起睡在李狗蛋小屋中的一对主仆是不是应该在那里。 大块的五花肉,带着粉白的肉皮在大锅中翻滚。大瓮里的汤,带着调料的香味飘满整个营地。还有那最小号的馒头都比成年男人的拳头大。 兵士有的端这样豪迈的吃法,在国公府里自小养大的贾琮却是见都没见过的。可大口吃肉,大碗喝汤的年夜饭,也让贾琮吃的肚子溜圆,迈不开步。 相比起兵营的热闹,贾琮的好胃口,京城这边,就有些个平平淡淡。 李凝被荣国府的马车接去玩了几天,然后便跟着母亲坐着马车一起回家过年去了。 在荣国府终于见到了母亲心心念念的林姑娘,李凝在心里也只是撇了撇嘴,干干巴巴的小丫头,瘦的估计一场稍微大一点的风都能将她吹跑了。到底是哪里入了她娘挑剔的眼里了。 李凝十二岁了,自然不会嫉妒一个比自家小弟还要小上一岁多的小丫头片子,她只是有些个好奇。 想到林姑娘一笑时,那缺的两颗乳牙,李凝就更加的好奇了。 六岁多的小丫头,看起来长的也不错。说话也好,做事也好。都没有什么太出彩的地方。可她看她娘的意思,还要自己好好相处,多加关照。 想不明白。 唐朝一家过小年的时候,是非常的热闹的,张云姬成亲几年终于有了身子这一点,尤其是让这个家更加的喜庆。但跟着李家的新年,以及军营里的热闹不一样的,就只有荣国府低调的新年了。 虽然贾家子弟出了出嫁姑姑的孝期,但为了照顾林家姐弟和老太太的情绪,这个年贾家是没有请戏班子的,就连过年的烟火,也只是往年的三分之一量。 “哼,这没滋没味的,也叫过年。真够晦气的。”邢氏离席出来,一边跟着身边丫头小声的嘀咕,一边不耐烦的往回走去换衣服。 “太太且忍一忍吧。要是让老太太看出来了,又要不高兴了。”王善宝家的,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周围,连忙劝道。 “你怕什么,我是这府里正经的二太太,又不是那乡下来打秋风的。这小年夜过的,连句话都不让我说了。”邢氏心里也有些害怕自己的话被传到老太太那里,但被一个下人这么提醒,面子上总有些过不去。 “可不是嘛,都已经回府去祭拜祖宗了。还回咱们府做什么。”大过年的,上别人家守孝,也不嫌晦气。 王善宝说的是林家姐弟早上回了京城的林宅。在那里完成了过年时的一些程序后,又被老太太派去的人,在晌午前后接了回来的事情。 在古代,过年是非常的讲究的。从小年开始,就要开祠堂,各样祭拜。一直到过完大年初一,祠堂才会正式关上。 林如海不在京城,在京城的宅子,也算是半个老宅了。里面也是布有祠堂的。林家小弟虽然年幼却也是以后林家的家主。 大过年的,总不好让自己家里的祠堂冷锅冷灶冷清死。所以,林家的管家便亲自去接了两个小主人回家暖锅灶。 二十三,祭灶神。 虽然自家在扬州也会如此做,但一家人分居两地,总要祭一祭两地不同的灶神爷不是。 “谁让老太太偏疼着呢。珠哥媳妇呢。这大过年的,还在屋里躲什么。不就是怀个身子吗?”邢氏说完林家姐弟,又想到刚刚查出有了身孕的凤姐。心里又是一阵老不乐意。 “太太管她呢。人家金贵着呢。还不到一个月,能看出什么来。”王善宝家的,那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对于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凤姐就有着打心底升起的抵触情绪。 都是太太的陪房,凭的什么他们二房的大奶奶,就可以对着大太太的陪房和颜悦色,对她们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等着吧。老太太那个年纪了,将来分了家。看她还怎么耀武扬威。不讨好自己的婆婆,去讨好大伯娘。什么家教。 “呸,金贵?我倒要看看她能生出个什么金贵东西来。哼,这还是大户人家出生的姑娘呢。这孝期刚过去不到一个月,这身孕就有近一个月了。可真是长脸了。” “对了,那个李嬷嬷是不是回家过年去了?”刚说完凤姐,邢氏就又想起了唐朝。连忙问着身边的心腹爱将。 王善宝家的一听,还真别说。这事她是知道的。今天早上跟着林家姐弟一起走的,说是顺路。 当时王善宝家的,听说了还在那里撇了撇嘴。巴结人家,还说的那么好听。也不知害臊。 “是呢,这会还没见呢。也不知道跟老太太请了多久的假。这人也是糊涂。太太是宝二爷的嫡母,她竟然出门回家,也不来跟太太报个假。这也忒张狂了些。” “人家好歹也是七品敕命。做个教养嬷嬷本来也是委屈了人家。”话落,顿了顿,又小声地对王善宝家的耳语道,“我看宝玉屋里的那个玻璃灯倒是不错,明儿我要宴客,正好缺个摆设,你一会儿去将东西借来使上两天。” 邢氏口中的借,那可是有借无还的。唐朝把持的紧,宝玉屋里的东西,那是一丝都漏不出来的。现在正好知道唐朝不在。她一个嫡母的话,就不相信宝玉那孩子能说个不字。 “可是,要是那李嬷嬷回来闹开了怎么办?”王善宝家的会这么想,也不是什么空穴来风。毕竟此前也是有过的。 前两年的正月里,邢氏便要借东西。正好唐朝回家过节去了。可人和媚人两个小丫头,也不敢硬拦着,便让王善宝家的给借去了。 哪成想,唐朝回来了,找着邢氏要了两回。邢氏都说不知放哪了。等来日找到了再说吧。 谁知道唐朝当面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不管不顾的冲到了二老爷所在的前院。 政二老爷最是迂腐,别说是朝廷有过敕命的七品女眷,就是自家的仆妇下人了,也是要避讳一二的。 被人这么直直的冲上来,还是政二老爷生平的头一次。 来了也不提别的,只说二太太弄丢了先太太的遗物。她没有办法交差,也没有办法回复先二太太娘家的人,请二老爷或替二太太邢氏赔一个一样的,或是折现还回来。 被人催债到眼前,贾政生平还是头一次。但不管怎么说,当着一众清客面前,那是丢了大人了。 “宝二爷是个有孝心的,但年小力微,却也不敢做出拿着先母的遗物讨好孝顺继母的事情,二老爷是个正直的人,想来二房也不缺先太太的遗物充门面吧。”其实唐朝也是可以换种方法来的,但这种好不容易等来的立威的机会,却是不可放过。 把事情闹大,让贾政没有办法不出面。让邢氏以后也敢在对宝玉伸爪子,这才是唐朝的目的。 至于会不会让史氏生气。呵呵,唐朝在来之前,便做好了准备。她请了张氏为她敲边鼓,又让自己的便宜干闺女鸳鸯封锁了唐朝闹贾政的消息。 要知道自从赖大一家走了之后,贾母在府中的人手,也渐渐的倒戈了。这件事情瞒住史氏,也许不容易。但是换种说法,却是可以的。 比如说唐朝冲到了前院的事情,就可以说成唐朝等在二房附近。 唐朝语气态度不好,也可以说成快人快语。 等等,等等。 唐朝不管不顾的闹了一场。东西也闹回来了,贾政也生气了,邢氏也丢脸了。预期的效果算是达成了。 至少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横的怕愣的。邢氏一时便有些个胆怯了。 也因着这件事情,王善宝家的,才不得不提醒一下邢氏,别去惹这个泼妇。 邢氏一听,又是一皱眉。运了两回气,这才放下了这个想法。 现在的邢氏,除了爱钱以外,那是最要面子的。她现在也就只能靠这个争一回上下了。 “对了,探丫头那边怎么样?我让她好好的跟林家丫头相处,她办得如何了?”林家也是个大户,官职又高。若是林家姐弟倾向了她这边。老太太也会给她三分薄面的。 “这个老奴还不晓得。不过今天早上珠大奶奶收到了一封金陵那边的来信,听说发了好大的火。” 因着住的近了,贾珠凤姐那房有什么事情,邢氏这边也能很快的知道一些风声。 “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今天是小年,不用守岁,不说外面如何,荣国府里却是吃两顿饭,早饭正常时辰用,中膳和晚膳合在一起用。所以时间在比午膳晚一些的时辰,小年宴便开始了。无论是前院,还是后院,一顿饭下来,也不过是刚过平时晚膳的时辰。 月份还小,一个不注意就没有了。整个府里的各房奶奶就只有凤姐自己是没有生养的。虽然她年纪小是一方面,但看着别的妯娌下饺子似的生,生,生,她这心里也是真的着急了。 不大声说话,不高声大笑,行走起卧都小心再小心,像是今天这么热闹的场景,凤姐也是怕有什么意外,这才早早的离了席。 男人们都在前面喝酒,女人在内院闹腾。凤姐只是去打了个花哨,便回了自己屋。刚换了衣服,坐下来,丰儿便拿着薛家的信和年礼单子走了过来。 这个年,凤姐过得很闹心,不提总想要找点存在感的婆婆,也不提想要红袖添香的陪嫁丫头,和想要自己赞助吃花酒的兄弟。就只说自已小姑妈家的表哥薛蟠。 大过年的,你打死个人,给她来信有个嘛用呀!她是能救死扶伤,还是能够帮着你毁尸灭迹?谁家过年不报喜,偏偏报这种晦气的事情。 不过凤姐又想到随信送过来的那些年礼,咬咬牙又忍了下去。 只是这薛家的表哥也太不争气了些吧。为了争抢一个小丫头片子,就能当街打死人命。这种儿子,就这还能当宝似的贡着。还不如她这种没儿子的呢。 大家子,什么没见过。什么手段又使不得。竟然还能做出这种丢人显眼的事情。也不知道小姑妈是怎么教养的。堂堂王家的女儿,竟然还不如一个家生子出身的女人会教养的。丢不丢人呀。 瞧瞧李嬷嬷的二子一女,姑娘且不说了,只说两个儿子,长子现在是举人,若不是跟着府里的步伐,也许现在也能考上进士了。小儿子跟着宝玉同岁,读书也肯吃苦。有叔叔和哥哥做榜样,将来的前程估计也不会差了的。 人家一家可都是家生子出身的呢。不说她们王家,就是薛家也比这一家子强吧。最可气的是,小姑妈不好好教养儿子,竟然还好意思打听元春进宫的事情。真以为那皇宫就是那么好进的,谁想进都能进的? 将信谁手放在桌上,凤姐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直视信上的每一个字了。 本来她就不应该识字,怪不得那些读书人都说,人生烦恼读书始呢。若是不识字,这信,这信。唉,还不如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呢。 凤姐想要若是她真的不识字,一定会让识字的下人帮着念这封家书。然后自已姑妈家的事情,隔壁那老妖妇是一定会知道的。说不准还会借此说嘲讽自己一通呢。 私奔的妹妹,赌大钱的兄弟。打死人的表哥,吃喝嫖赌的亲兄弟。不说不知道,这一连在一起,凤姐也要默了。 同命相连,都是一样丢脸闹心。 想罢,又看了一眼桌上的信,凤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一个表妹,出嫁后,成为表嫂的一个小女人。还真的不知道对于自已姑妈的小唠叨要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其实人家给凤姐来信,并不是真的想要她办成什么。薛家在金陵城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不过是未雨绸缪,再加上诉诉委屈罢了。 薛姨妈来信,不但说了薛蟠不小心弄死了人的事情,还在报怨应天府的府尹办事拖拉。以及冯家的少爷不经打,小丫头打的太勾人等等。 呵呵,凤姐看到这里,不禁有些好笑。虽然薛蟠是她的亲表弟,但她也不能不说一句公道话了。把人打死了,不是打人的错,而是挨打的人福薄命不好,不扛揍。 凤姐虽然远在京城,但对于金陵地界上的人事还是知道一些的。薛家在金陵那就是土霸王。能跟薛家放在一起比较的,也没几家了。 自家的表哥虽然憨傻了一些,但能让他下死手教训的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名门大户。在这种情况下,不说主人的命令,便是那些下人,也会下死手的。 只要不是金钢铸就的,估计都不会再喘上一口气了。这样的都是不耐揍,那还有耐揍的吗? 真龙天子也许耐揍,你敢上去试试? 哼,柿子就挑软的捏,还反过来嫌柿子太软,太面。谁家的天王老子不是。 还有你自家儿子小小年纪就好.色,还怪人家拐子手里的小丫头长的好。 那不是废话吗,要是长的不好,也不会被拐来了。 自小接受张氏影响的凤姐,再加上元春进宫前后被宫里的嬷嬷一番调.教后,不说脱胎换骨,却也是心里有数的人。草菅人命,包揽诉讼的事情,却是再也不会干的了。虽然来钱快,但也是要有底线的。一个不好,那不但是自己丢人丢面,还会连累自家男人的官运。 若不是一脉相连,凤姐都想着怂恿自已那位爱财如命的好婆婆来一轮‘富贵事业’了。 此一时彼一时,原著中的凤姐,得意的是她的嫁妆丰厚。现在的凤姐,却是得意于她所受到的教养。估计这和秦可卿嫁给贾琏也有着一定的关系吧。 秦可卿被人说道的并不是身份,而是嫁进荣国府的途径。谁让她的身份实在是不能放在台面上来说呢。 当然就算是如此,凤姐除了拿她的教养出事,也只能暗搓搓的嫉妒她好生养的肚子了。好不容易在林家姐弟进京后,她们的孝期算是守完了。又是连着数日疯狂压榨,这几天终于查到了不足月余的孕信。凤姐还没有高兴两天呢。 她的那位便宜婆婆便来添堵了。先是说怀孕了,将管家权交出来。然后又说,怀孕了侍候不好爷们了,是自己找人开脸给爷们睡小妾,还是她作主赏女人下来。 前一个问题,便是一向疼爱凤姐的史氏,也说不出让凤姐孕着身孕再干着管家的事情。虽然谁都知道二房的家事,少之又少,跟本就没有办法跟荣国府相比。可就算是这样,凤姐也只能乖乖地交出管家权。 虽然她想像所有人说一声,二房的那点家业,忙起来还不如她们这一房的家业以及她的嫁妆多呢。 后一个问题,倒是很好解决。人家小俩口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老太太还说了,她瞧着最近她二儿子有些个清减,估计也是身边侍候的人少了,不精心。若是老二媳妇有了好人,先可着老二吧。 当儿女的,首先就是要孝顺。先给老子用,本就是孝道。 老太太发了话,邢氏又能如何呢。虽然没办法给凤姐添堵,但却也硬挺着不给自己添回堵。 不过凤姐却是个龇睚必报的人。当天回去,便弄了好些新鲜的粉色布料,让人送到邢氏那里,指明是赏给那位新姨娘的。 邢氏被这件事情气得肝疼。可手脚却是不慢。无论凤姐怎么说,东西照样收下,人却是再也没有提溜出来。 下人一个月多少月钱,通房姨娘一个月又要多少开销。而且他们家二老爷还是个手松的。哪个姨娘撒个娇,都是不少的赏赐挥出去。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这么挥霍呀。更何况姨娘多了,谁知道会不会又生出一些分家产,要份例的小贱皮子呢。 孩子什么的,都忒特么讨厌死了。 尤其是自家男人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一个个的,都是讨债鬼。 话说纳妾风波过去后,凤姐还没过上两天安胎生活,便就接到了金陵的书信。凤姐接到信时,正好贾珠回了房间。凤姐与自己的这位表哥婚前关系就不错,婚后——自然也不错。 贾珠爱读书,也上进。最重要的是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肠子。对自己的表妹发妻也是非常的尊重。 你来我往的,两人的关系还是非常的融洽和亲密的。 当然,这也代表着,凤姐手段了得,她当着贾珠的面发配了很多有小心思的丫头时,贾珠还真的以为是院子里人太多,这些下人的年纪到了,应该早些放出去。既不会耽误她们的花信之年,也不会让二太太嫌弃开销大了呢。 所以说,很多时候,为了凤姐夫妻的感觉和睦,邢氏都会莫名其妙的无辜躺枪。只可怜这对没良心的小夫妻谁也没有道谢过。 话说回来,当贾珠在凤姐的侍候下洗漱一番,坐在刚才凤姐所在的榻前喝茶时,自然而然地看到了薛家的来信。 于是被教育良好的,书呆子先生便对着凤姐吊了小半日的律法书籍。这样怀了身孕的凤姐第一次产生了如果肚子中的孩子是个男孩,一个送到大老爷那里学武的想法。 泥妹呀,这也太墨迹了。翻来复去的,你到是说点人能听的懂的话呀。 “作为表兄弟,我们也不知道眼看着表弟堕落,赶明儿你把我朝的律例买上一套,让下人送过去。也不求他能够科举入仕,只求不再作奸犯科。唉。” “......”凤姐一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贾珠的话,本来没有错。但这事却是没有这么办。真要是送上一套律例过去,这亲戚也不用处了。 泥嘛呀,这不是打脸呢吗? 人要脸,树上皮。这套律例送了出去,估计薛家人的脸都会被扇肿了。他们家本来有钱有势的亲戚就不多了。再这么搞下去,可就连个过年走年礼的人家都没有了。 其实最后一条,才是重点吧。 凤姐又想到,这两年叔父对自家的冷淡。心里就有些个不大乐意。瞧不上她男人,嫌她男人没出息。可是王家又有什么有出息的人物呢。 自家叔父没有养下个儿子出来。王家两房就只有她哥哥王仁一个男丁,还是个不学无数的纨绔子弟。跟她男人差了何止一腥半点。 亲爹娘去的早,教养上,还不是叔父的事情吗?把唯一的独苗教成这样文不成武不就的,倒底有啥底气瞧不起她男人和公公呢。 她公公也就不说了,八百年的五品官,可她男人还年轻着呢,谁都知道莫欺少年穷。现在就下注岂不是太早了些。 她和贾珠除了王家,就只剩下薛家这一门亲戚了。薛家有钱,年年送过来的礼都非常的丰厚,凤姐实在是舍不得将关系处僵了。 “这样的小事,交给我就好了,哪里用的着大爷操心呢。前面可都散席了,可去给老爷请过晚安了?”反正凤姐这话里,却是一点恭敬的意思都没有。 她的那位好公公,数年如一日的,黑着个脸。看儿子如看仇人。每次去请安,都没有一个好脸色。真是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 大老爷也不是他那样的呀。 贾珠听凤姐这么说,便也将这件事情放了下来。“大老爷和二老爷说不到一块去,我们兄弟也没有说上什么话。就早散了,我陪着老爷一起回来的,先去请的安,这才回的屋里。呃,”说到这里贾珠有些为难地看着凤姐,有些犹豫不决。 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凤姐看到贾珠这个样子,就有些个不好。眼眯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是老爷有什么吩咐?还是太太有什么缺的短的?”晚上按例请个安,不会又出什么夭蛾子吧。 “是老爷那里。”贾珠也知道这事难办,而且这话也难说,可是自家老子这么吩咐了,他却不能不说。只是他也知道这话有些个为难自己媳妇了。 “...老爷有什么吩咐?”说这话时,凤姐都想好了如何去老太太那里告刁状。又想好了,到时怎么哭,能够看起来更可怜,更无辜。 “老爷说,咱们是什么人家。哪能留一个七品敕命做教养嬷嬷。让咱们将李嬷嬷送走。” “老爷真这么说的?”凤姐有些不相信。她公公什么人,她能不知道。 “...老爷说,‘听你们太太说,宝玉的奶嬷嬷......’。” 凤姐:“......”得了,不用说了。她啥都明白了。这是两天不作妖,三天早早的吧。 “凤哥儿,这事,要怎么办?”贾珠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这事问了出来。这李嬷嬷是啥人,荣国府里就没有不知道的。就连贾珠都没有想到自家老爷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办什么办,李嬷嬷是什么人,大爷还不知道。那可也是块老太太的心头肉呢。是走是留,哪里是我们能说的算的。再说了,这大过年的,何苦去找老太太不痛快呢。我看呀,这事还是过完年再说吧。”凤姐眼睛子一转,有些不怀好意。 “...那你看着办吧。”虽然将这事交给媳妇有些个不地道,但贾珠在和凤姐成婚的这几年里,却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媳妇不是万能的,但他媳妇是无所不能的。自从媳妇嫁了进来,他就发现了生活发生了经天动地的变化。生活水平也直线回到了当初母亲再世时的样子。 虽然他们兄妹三人的日常开销都是大伯父一家出的。但是他身边的一些丫头下人,月例什么的却在二房出的。而且太太进府后又换了不少,用起来难免有些生涩。但自从媳妇嫁进来,倒是都顺畅了不少。 尤其是面对他们太太三天两头打发人要这要那的时候。 “我让人上些易克化的吃食上来吧。今天虽然没有喝多少酒,胃也是空的。大冬天的,吃些东西暖暖胃,可好?” “也好。”贾珠对于这些小事,从来不放在心上,一般都是凤姐怎么说,他就怎么受着。 一时,小夫妻又吃了点东西,这才收拾准备着睡下了。 而唐朝这边,却仍是在闹腾。 一家几口,不分男女的坐在一起聊天说话,天南地北,凡是能想到的都要说上一说。那种温馨,便是再富贵的人家也是无法比拟的。 “妈,这林姑娘小小的的年纪,口舌可真够利的。刺得三姑娘脸都白了。”李凝一边扒花生,一边对着唐朝说道。 “敏姑奶奶家的大姐儿?” “嗯,对。姥姥见过敏姑奶奶。我往常一直听人说,敏姑奶奶是天下少有的人物了。只是一直不得见。” 唐婆子喝了口茶,准备给自家外孙女讲段古。可惜她亲闺女却懒得听了。抬头看了看天色,直催着两人入睡。 “妈,这都什么时辰了,再这么说下去,晚上就又要走了困。”瞪了一眼自家姑娘,然后叫了小丫头过来,“去厨房把一直热着的奶,子拿过来。” “哎呀,还早着呢,孩子还精神着呢,说说话,怎么了。” 唐婆子难得说了唐朝一句,唐朝也只是笑笑听了,回头见两个儿子还坐在那里,“你们兄弟去睡吧。我们娘们几个说会话。”以前他们小,在他们面前说说这些后宅女人的事情,倒是没什么。但现在或是以后却不能这么毫无忌讳了。 李决二人,连忙起身走了出去。其时,在李凝刚刚提到林姑娘的时候,他们俩就想要走了,可惜一直没机会开口。这会老娘吩咐了,哪还有留在这里。 “你呀,家里兄弟都大了,再说什么话,也要避讳着一些。你二婶子不是有教过你嘛,怎么还这么不长心。” “嘿嘿。我知错了。是不是姥姥。”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李凝一看自家老娘那个架势,连忙去拉外援。这个家里能压制住她老娘的就只有她姥姥了。 果然真如她所希望的那般,姥姥开口了。“你说她做什么,长年不着家,一回来你就说孩子。这三个孩子,长这么大,你这个当娘的,又操过多少心。咱们家的孩子都是有分寸的,少把那些不好的往孩子身上对。有你这么当娘的吗?”唐婆子听到李凝的话,护犊子模式全开,火力嗷嗷的。 “妈,我说什么了。我自己生的,我还不能说她两句了。她都多大了,你就惯着她吧。”原来她是她娘心里唯一的宝贝。现在可好,直接成草了。 “我惯着她怎么了,我当初没惯着你是吧?我现在连句话都不能说你了,是不是。这是嫌我老了,嫌我碍事了。”唐婆子拍了拍李凝的手,一副坚决打倒恶势力的模样。 “妈,您讲点道理行不行。我说啥了我。” “哎呀,妈,你就少说两句吧,瞧把我姥气的。”李凝说完,又朝着唐婆子怀里扭,“姥姥,您别生我妈的气了。我妈嘴笨不会说话。她其实并没有嫌弃您的意思。我有多喜欢姥姥,我妈也是多喜欢姥姥的。她这是嫉妒您疼我,不疼她呢。唉,没有姥姥在身边,再好吃的东西,都吃不香呢。您看,您看,我都瘦了呢。人家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和姥姥都几十年没见了。可想可想姥姥了。所以,姥姥别生我妈的气了,好不好。我妈也不是故意那么说的。是不是,妈?” “...妈,凝姐说的是。我是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您别生气。”唐朝看着为自己说话的李凝,恨不得重新将这小妮子塞回肚子里。 这心眼都使在她娘身上了。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老李家别的人不说,至少李狗蛋和李漱不是这样嘴巧的人。再往下,李决唐静也不是。可偏偏就生出了李凝这样的小丫头。 这几天在荣国府,没少和鸳鸯一和一唱地哄着老太太,倒是为自己的私房又添砖加瓦了。不但老太太喜欢李凝巧嘴的样子,就连张氏也喜欢的紧,今天回家来时,差点就留下李凝一起过节了呢。 李凝自小也算是在荣国府长大的姑娘了。因着年纪就在元春和迎春中间,所以跟这两人姐妹的关系一直是非常不错的。 每次到了荣国府,就从没跟自己娘一起住过。不是跟在元春身边,就是被迎春留在自己房间。 尤其是李凝小时候,白白胖胖的特招人喜欢。无论是元春还是迎春都喜欢抱着她睡。到了冬天,尤其暖和的像是个小火炉。 这么多年在荣国府里左右逢缘,除了唐朝的关系,自已本身也有那份眼力见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别的且不得,至少每每李凝都能把邢氏夸得找不到东南西北。总是私下里和王膳宝家的感叹,李凝不会投胎,可惜了这孩子竟是那唐朝亲生的。 对于这么一个跟唐朝有着一定怨仇的人都能喜欢上李凝,更别提被李凝重点‘照顾’的张氏和贾母了。 就好比此时,被李凝火力分开的唐婆子。 “好,好。姥姥不生气。快下来。别再揉搓你姥姥这副老骨头了。”唐婆子非常享受李凝的亲近。虽然嘴上说着让李凝从她怀里坐起来,但两只手还是怀着她,轻轻地拍着。 “嗯,姥姥喝。”这时正好小丫头将厨房温着的奶,子端了过来,李凝借花献佛地端起一个小碗,亲手递到了唐婆子面前。 看到唐婆子接过来,又回身拿起一个小碗递给一旁的唐朝,在得来亲身母亲一个隐晦的白眼后,悄悄地笑了。那笑容里满满的,就像是刚偷了一只鸡的狐狸。 看得唐朝又是止不住的咬牙。就这小妮子的性子,她竟然还担心她将来出了嫁会受委屈。果然是关心则乱呀。 三人分别喝了一小碗奶,子后。便各自回房去睡了。临睡前,唐朝还别有深意地看了李凝一眼。 别以为你姥姥向着你,你就可以挑战你老娘的威信。你婶子月份是大了,但是这会正好寒冬腊月,没有什么消遣,明儿你婶子醒了,正好可以提醒一下你婶子姑娘大了,应该再加强一下曾经学过的规矩了。 张云姬有孕在身,吃过饭后便回房休息了。李决就算是不想做二十四孝好丈夫,唐朝也不会让他留下来的。也因此今天晚上李凝给亲妈下套的事情,这俩口子是不知道的。但这并不妨碍唐朝接下来要收拾闺女的心。 李凝得意忘形了,之后悠闲的小日子纯粹让自已老娘给抹杀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所以自第二天开始,李凝就又跑到了自家婶子那里接受再教育了。 而无独有偶。贾琮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小年第二天,陪着未来岳父去打猎的贾琮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三爷,三爷,您这是怎么了?没事吧。”看着贾琮从马上跌下来,李狗蛋连忙从马上就下来,小跑过去。 贾琮揉了揉摔下来时压在下面的那只胳膊,满眼迷茫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李叔,您老平时打猎时,就是这样的?” “是呀,怎么了。诶,三爷,还能起来吗?”轻轻地碰了一下贾琮的胳膊和腿,发现并没有伤到骨头。这才放心地伸手去扶他。 “......”,所以一听到咱们去打猎,营房里所有人都回避三尺是因着这个原因? 叹了口气,顺着李狗蛋的力道站了起来,接过身边的小厮递过来的帕子随便擦了擦手。“李叔,咱们来打猎,您就不怕您唱歌的声音,把猎物吓到吗?” 反正他是吓到了。那声音真的跟狼哭鬼嚎似的。 泥嘛呀,谁家打猎的时候,会这么边唱边骑着马往里狂奔的。他当时都举起了弓箭,正在寻找猎物,可这位大叔倒好,‘嗷’的一声,就又叫又唱的。别说这深山老林里的猎物了,这一嗓子的杀伤力,比熊瞎子还要凶狠。贾琮是直接从马上掉了下来。 “李叔,您刚才唱的那是什么地方的歌?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调子,真的可以当成边军自卫时候的军歌了。 “呵呵,你婶子叫我的。”李狗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歌还是两人在被窝里的时候,他媳妇一句一句教他的。 虽然他唱不出媳妇的调子,但歌词他都记得。只要放开嗓子使劲的喊出来,就能达到他媳妇说的男人的气魄来。 李狗蛋倒是没什么,可一听到这话,贾琮却是实实在在的吓到了。这么惊悚的歌,竟然是自己的那位岳母交给他的?他媳妇有没有学?没有学? “套马杆人汉子,你威武雄壮。......” 还不等贾琮想完,李狗蛋就又唱和了起来。那撕心裂肺的调子,贾琮连咬牙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也太不含蓄了。 ...... “前儿我们老爷在我们太太那里听说了李嬷嬷的事情,说是咱们家老太太就是个有福的。不然怎么会连身边的人都能成为敕命夫人。还说让我也常到老太太这里蹭蹭福气,争取这一胎比别人几胎都强呢。” 这日用过早膳,凤姐仍是一脸张扬的笑容在老太太的正房里说话。当然话的内容却并不让人期待。 至少邢氏是这样认为的。 邢氏是真的没有想到,凤姐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临时反水。而且该说的一句没说,不该说的,却是全都抖了出来。 史氏一听这话,便笑了,“胡说,你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他要是真有你说的这样,我也就不愁了。” “哎呦,我的老祖宗。我这不是怕您觉得我脸皮太厚嘛。” “难不成,你还觉得你脸皮不厚?”说完似笑非笑地又看了一眼凤姐,然后脸色便沉了下来。史氏是当年宅斗中走过来的胜利者。凤姐这话是什么意思,用脚后跟想想,就能明白个三分。 这个邢氏呀,又开始作了。 “老二家的,过些日子就是宝玉她娘的忌日了,明儿你先抄上几本经书供起来。等到了正日子也好烧给她。宝玉她娘虽然去的早,却也给我们贾家留下了他们兄妹三个孩子。珠儿,我是不担心了,宝玉还有他奶娘看着。只是可怜我的大丫头,竟是生生地在宫里熬着日子。” 老太太史氏这话,可是绝对的打脸了,估计要是能具现化,邢氏的脸都能肿出好大一块肉来。 继室的身份,是没有原配高。但你让继室给原配抄佛经,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再一个,竟然还提到了子嗣上。这不是明摆着说邢氏是个不能生的吗? 其实邢氏也应该庆幸,若不是凤姐一直没有怀孕,这话老太太早就拿出来敲打邢氏了。谁让贾家的一众大小媳妇里,就只有邢氏是没有生养的呢。 佛经不是那么好抄的。为表心诚一定是要茹素,要沐浴,要分房而居的。现在才出了正月,等到五月份王氏忌日时,差不多有三个月的时间在里面呢。 将近一百天,就要这么干巴巴的过下去,邢氏这心里是非常的不愿意。 可这是一个孝道大过天的年代,所以对于史氏这番打脸的话,邢氏只能羞愧和怨怼的认下来。 想到这三个月要过的日子,邢氏眼睛一眯,她过不好,赵姨娘也别想好过了。跟着她一起吃斋念佛吧。 至于她们老爷,不是还有那个小蹄子在侍候呢嘛。 再看看仍是一脸笑容,长袖善舞的凤姐,邢氏抿唇,低垂眼帘,心中一股子怨念。这就是婆婆磨磋媳妇的手段。 层出不穷。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到的。 哼,等到老太太没了,等到分了家,王熙凤,贾宝玉...... 站在角落里的唐朝轻轻地勾起了嘴角。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下,虽然不道德,但对于这种没事总要找点事情出来的人,唐朝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 唐朝不认为自己有多大的脸面,能让贾政提起来。这里面还不是邢氏在做怪。而且凤姐刚才的话,也充分说明了里面有邢氏的影子。 自己回不回家,那不是什么大事。邢氏的目的,还不是为了宝玉房里的财产吗?噢,当然还有元春在宫外的一些产业。 这么多年了,贾家既不缺她吃,又不缺她穿。她这么汲汲营营,为了是什么呢。继母也是母,将来只要不想被人指摘,贾珠两口子还是要奉养邢氏终老的。 何必动不动就把事情做绝了呢。 “对了,你们家决哥的日子可是定下来了?”张氏对于邢氏时不时的犯蠢行为并没有放太多的关注。转头看向一旁坐着的唐朝笑着问她。 “定下来了,今年九月二十便是个好日子。”九月份,天也有些冷了。成亲也能少遭些罪。 而且按着自家老娘精打细算的想法,那些酒菜什么的,也能多放两天,不会早早的就坏掉。 “家里可都准备妥善了?房子可都收拾好了?” “劳老太太费心想着。时间充足,房子一早也都收拾好了。就在我们现在居住的隔壁院子。等天再暖和一些。我们就要搬回自己家居住了。” 唐朝一家和小叔子住在一起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自然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些年男人不在家,儿子又小,两家人凑合在一起过日子也是人之长情。 现在大儿子成年了,就要成亲了,怎么也不能再全家老小住在小叔子家里了。 那边的房子因着这两年要给李决成亲。所以一直没有租出去。长日不住人的房子,难免阴冷了些。等天暖合了,慢慢地搬回去。总比现在急锵锵的搬回去要好一些。 “一晃你也是要当人婆婆的年纪了。这媳妇要是个好的,能让一个家族受益三代人。你看看你们大太太,就是个好的。这傅家姑娘,前两年我也看过。长的倒是好皮相,也不知这性子如何?老大家的,你可了解?” 张氏一笑,这话让她怎么回。人家姑娘来他们家坐客,也就那么一会的功夫,能看出什么好坏来。这人哪,都是要长年累月的接触,才能看出好坏来的,就那么一次,能知道什么。 “我看着倒是个好姑娘。将来小俩口子好好的过日子,就比什么都强。听说她哥哥和你们家决哥是同一科的?” 唐朝点头,“是呢,都在备考呢。若是下一科能考上,也有个出身。”傅试,傅通判嘛。这个唐朝是记得的。六品的总务处主任。 “我恍惚听说,你家弟妹要生了,可是?”老太太兴致极高。指了指腿上的某处,跪在榻上捶腿的小丫头,连忙换了个姿势,继续捶着。 唐朝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张氏,这才笑着回道,“老太太好记性,算着时间就在三月间呢。我妈说了,看着肚子的形状,可能是个大胖小子呢。我倒是觉得,姑娘也不错。至少将来还能帮着她娘带带弟弟呢。” 老太太点头,姑娘小子的,只要能生,就比啥也不能的强。“都好,都好。他们小俩口还年轻着呢。” “谁说不是呢。现在我们家条件也好了。李漱也在衙门里站住脚了。便是再生上他十个八个的,也不愁养不起。前儿我们唐净来说呢。将来兄弟多了,自己组个蹴鞠队呢。” 唐朝说这话时,也想起了李狗蛋,也不知道她啥时候回来。再不回来,估计她就是再想生个孩子,也生不了了。 “呵呵。你呀。这张嘴。” “老太太不知道,我们老爷也说了,她家的净哥,倒是个不错的娃子。”相较于当妈的唐朝,张氏等人唤唐净的时候,都是叫净哥的。 之前几人也奇怪,唐朝为什么总是喜欢连名带姓的叫儿子闺女。不过时间一长,也不习惯了。反正大家各叫各的,谁也不耽误。 “老大怎么跟这些小子凑到一起去了?” “年前老爷带着人出去打了回猎。净哥,宝玉他们都是跟着的。” “就是两手空空回来的那次?”贾赦好武,出去打猎那是家常便饭,但是空着手回来的,却是头一回。 “可不是,芝儿支开了人,带着宝玉几个小的,跑到深山老林子里去了。唬的我们老爷一身的冷汗都出来。从城外回来,就染了风寒。” 这要不是嫡亲的大孙子,张氏都能上板子揍一顿了。不过就算是舍不得下手,张氏也把人拘了起来,好好的板了板性子。 这么大点的小人,这性子也太胡来了。那深山老林,可也是能独闯的。 “我想起来了,不是说有个孩子在进林子的时候,特意做了些记号。这才让老大在天黑前把人找出来。说的莫不是就是她家的净哥?”史氏想了想,突然指着唐朝问张氏。 张氏点头,“可不就是他。也亏他小小的人,是怎么想出来的。” 看到满屋子的眼睛都朝自己看过来,唐朝呵呵一笑,毫不犹豫的将儿子的底给卖了。“不瞒老太太和太太。我们家唐净,是个只分左右,不分东南西北的愣头青。最最重要的是他不认路。就连我们家那一亩三分地,他转上一圈,都不一定能找的着家呢。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这才在他出门的时候,装了很多的彩色绣线,不成想,这小子竟用在了这里。” 这京城,比现代的北京城也差不到哪里去。那左一个胡同又一个胡同的,别说小小的唐净了,就是唐朝自己,都不一定走的出来。 张氏:“......”,她都准备好了大夸特夸一番的,这让她怎么往下接。 史氏:“......”,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本以为是有什么大智慧,哪里想要是这么个原因。 这个时候,贾家的两代媳妇都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不愧是唐朝的儿子。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暴露了儿子的小缺陷,唐朝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个年岁的小孩子,可是不经夸的。 而且贾家的女人心眼都小,跟针鼻子似的。把唐净夸奖一番,不是再一次说起宝玉无能,贾芝胡闹吗?将儿子的小缺陷说出来,也将这件事情里,儿子的功能抹下去。这对于唐净是有好处的。 宝玉天真懦弱,但懂事善良。贾芝胡闹张扬,但气度非凡。而唐净谨慎细致,却有缺陷难补。这么一看,唐净便是三人中垫底的。毕竟再怎么掩饰,改变,路痴这种问题,那也是无法治愈的绝症。 正如唐朝所想的那般,贾家的老少三辈女人们,再与唐朝互相夸了自家小崽子一番后,心情舒畅,很是愉悦。 史氏更是让鸳鸯去她的私房里找了一块小小的指南针。怀表式样的,很精致,也很女气。 “这是海外的东西,还是你们老太爷在世时,南边的官员送过来的。这个给你们家净哥儿,多少也能管点用。”史氏戴着老花镜,有些怀念的说了句。 唐朝起身,替唐净谢过。“那我可要好好谢谢老太太赏赐了。不然方向反了,可是越走越远。”她也是个棒槌,怎么就没有想起给儿子弄个指南针,指南勺什么的呢。 史氏摆摆手,并不以为意,她好东西多的是,哪里在意的了。“现在的小子们呀,就没有一个听话的。芝哥天天闹着搬到前院去,顺了他的心意,倒是让别人好一阵的担心,这天还冷着呢,也不怕那屋子住一着不舒服,这些孩子呀。还有琮儿,撒丫子跑到大西北,说是还要历练历练,暂时不回来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唐朝笑眯眯地看着史氏,“这话我可不知道。不过琮哥儿让人送信回来时,可把我们家那傻子的东西捎回来了,以前每次让人捎东西回京城,都是缺斤短两的。一大半的好东西都让人家捎脚的给觅下去了,我们还不能说什么。又不敢在回信中说出来,就怕那傻子一时冲动,再做出什么错事来。 这一回,不但东西一样没少,竟然还多了一些皮子。说来,我还没有好好谢过琮哥儿呢。也不知道琮哥儿在那边过得可好呢?” “你这人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天天傻子傻子的叫着。就算是他那名字你不喜欢,人家越王不是还给起了个字吗?你男人现在大小也是朝廷的武官,以后可不许这么说了。幸好这是在家里,以后在外面再顺嘴秃噜出去,可怎么是好呢。”史氏一听,嗔怪地说了唐朝一通。 可能是自小在史氏身边长大的孩子吧。史氏对于唐朝有着更多的亲近之情。就算是后来成亲的那些年,唐朝因着隔三差五的进府请安卖好,也没将距离拉开。 等到再一次进了府,唐朝仍是住在史氏的院子,这一次还是直接陪着宝玉住进了碧纱橱。那是更一步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别的不敢说,至少在不触及贾家大事大非上,唐朝一向比邢氏得脸。当然在触及到大事大非的情况下,在史氏的心里,也不是什么人不可以牺牲的。 邢氏如此,张氏——也不例外。 能成为一个大家族的当家主母,又怎么可能是唐朝看到的那副天天乐呵呵的样子呢。当然这些,唐朝的心里也明白老太太史氏绝不是个简单易予之辈,可这么多年,还真的没有看过老太太真的表现出来什么,所以现在更多的也不过是朦朦胧胧的感觉。 “知道了,下次我注意着呢。老太太还没说琮哥在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呢。”唐朝也发现,她总是会在下意识的时候,叫李狗蛋浑号。现在想想,确实是需要改一改了。不然真的哪一天出去应酬了,再一个一个憨货,傻子,狗蛋的。那可就是京城中最大的笑话了。 这个得改,必须得改。还要尽快敢。 “信上说是就跟你们家狗蛋,呃,”史氏说到这里话就断了。刚才还理直气状的说人家唐朝呢,这会她自己就说秃噜嘴了。 张氏抿嘴笑了一下,然后好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似的,笑着说道,“唉,琮儿那孩子,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了。从小就是个野马性子,没有他的俩个哥哥半分懂事。” “琮儿哪有你说的那样。”斜了一眼张氏,史氏有些不高兴。她最是不喜欢听别人说她儿孙一点不是的话,哪怕那个人是自己孙子的亲娘。 “可不是嘛,咱们琮哥又哪里不好了。若是你这个当娘的不喜欢了,送我就是了,我是最喜欢占便宜的。白捡个举人儿子,谁不乐意呢。老太太,您说是不是?” “哼,咱们不理老大家的。我跟你说呀,琮儿现在就在你男人那里呢。说是吃的不错,住的也不错。虽然比不上家里,倒是别有一番风味。琮儿信上还说,他们在那里吃的肉,都比咱们的拳头大。咬上一口,酥香咸烂,又香又馋人。噢,对了。老大家的。让人吩咐厨房,今天中午我也要吃这个。” “这又是什么大事呢,只是老太太,咱们家可做不成那么大一块的炖肉。”说笑了一句,张氏便对着身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那丫头笑了笑,悄悄地退了出去。老太太要吃大块炖肉。要炖的酥香咸烂,那可是要现在就要开炖的。大火烧着,炖上个把时辰,才能入味。 再一个老太太近年来牙口不好,肉炖的不时辰短了,再咬不动。那就败了兴致了。 从李决的婚事,说到唐净的路痴,以及贾琮现在的生活后,众人又提到了李凝的婚事。 “你们家凝姐今年有十三了吧?” “老太太真是好记性,过了年便十三了。” “也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你是个什么想法。我听你大太太说,想要聘了你们家凝姐,给我们琮哥可是?” 唐朝听了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个,呃,那个。”说自家高攀不起,说凝姐配不上。这些可不是一个当娘愿意说的。可不说这些,时间太仓促,一时竟然想不到妥帖的说词。 “我们琮儿哪一点配不上你们家凝姐了,是门第还是长相?老太太可是给我们琮哥作主。”看到唐朝这个样子,张氏笑着痛打落水狗。 张氏知道唐朝为什么不愿意结这门亲事。嫁女嫁高,娶媳娶低。本来就是当今婚嫁的特色。可正经疼姑娘的人家,又怎么可能找一个比自家条件好太多的人家给姑娘呢。 可凝姐是她看着长大的,和琮儿也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般的情谊。更何况,她也不指望着琮儿娶个身份太好的媳妇回来。 家里有这么一位太子的私生女立在那里,太好的人家也不同意将嫡女嫁过来的。 而庶女,她的嫡子怎么又可能会娶一个教养不明的庶出女呢。 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她们娘俩都满意的儿媳妇人选。她又如何能放过。必须在今天拿她儿子这位丈母娘。 此时的张氏又联想到自家二儿媳妇那位不着调的亲爹,瞧着种种迹像,估计又让出妖蛾子,她还是先把三儿的亲事定下来吧。 以免夜长梦多,再出个什么岔子。 “嗯,老大家的跟我说了,老婆子就觉得很好。你也是在府里自小长大的,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你还不清楚。凝姐儿是个好孩子,我老婆子也是喜欢的。保准委屈不了她。” ...... 这话题被当众说了出来,唐朝也只能硬着头皮允了婚事。 若不被当众提起来,怎么说,怎么做都没有什么关系,可现在被提了起来,不想影响了两家的关系,就只能让可这门婚事。 也别说什么李凝父亲不在的话,这种话,估计连贾家的下人都不会相信。何必拿出来说嘴呢。 不过这婚事至少也是有好处的。冲着她们家与贾家的香火情,至少也比嫁到别人家更好一些。 张氏,她也是熟悉的。这荣国府府里的人事关系,李凝也是一清二楚的。嫁过来,总比嫁到那些两眼一抹黑的人家强。 转瞬间,唐朝又想起了自家闺女的尿性,低下头,不敢让张氏发现那满满的对她的同情。 她闺女绝对是个大杀器。张氏的教养,大家子的气度,小市民的心机,估计能比她未来的婆婆更利害些。 大太太呀,您确定娶回来的是个媳妇,而不是请回一个祖宗? ...... 唐朝点头应下了婚事,张氏也只是挑了挑眉。她早就知道如何让唐朝应下这门婚事的。你看,这不是成了吗? “多谢老太太为我们琮儿说话。您看,咱们只要把姑娘她娘扣了下来,这媳妇不是就有了吗?” 张氏的话,说得唐朝和史氏都是一笑。“我疼他,也疼凝姐。老大家的,聘礼可不能少了,若是少了,我不可依。” “哎哟,老太太就放心吧。凝姐今年才十三。媳妇明年下聘。保管聘礼里中的衣服都是绣娘一针一线慢功出细活绣出来的。亲家母,你看这样可好呢?” 一句亲家母,倒弄得唐朝有些个不好意思。不过也还是点点头,说道,“多谢大太太爱护她,我们心领了。” “哈哈,好呀。好呀。你们好好的合计合计,万不能委屈了凝姐和琮哥。这些事,老婆子是不管的。明儿打发人把凝姐接了来。玉儿昨天还说想她凝姐姐了呢。对了,前儿袭人来了,说起云丫头。老大媳妇,你派人将她也接来。” “老太太放心吧。明儿一早,我就派人过去。正好宝玉他们叔侄搬到前院去了,他们俩的房间正好给凝姐和云丫头。” “咦,太太,凝姐儿不能跟着我住吗?”刚下课回到屋里的迎春一进来就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反问道。了, “现在都是大姑娘,自然要分开住了。” “噢,”迎春有些遗憾的应了一声。 刚过了年,贾芝比谁都心急的要搬院子。张氏和水氏无法,只得不顾天气尚冷,给叔侄俩个搬了家。 经过一冬天的接触,林省小朋友对于宝玉表哥和小侄子贾芝那是好感度直线上升,恨不得同寝同居,同食同行。 见到两人要搬,也揉着贾母也要跟着搬出去。林省才多大,怎么可能让他搬出去。好说歹说才消停下来。 可就是这样,林省十天里也是有七天在贾芝那里蹭床铺的。不过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对于弟弟一来到这里,便只跟别的兄弟玩耍,黛玉心里别扭极了。可一想到就算是弟弟还像在家里时跟着自己玩,自己也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她,这股子醋劲便下去了。 弟弟将来是要光宗耀祖,支撑门楣的。他要学的东西,自然不能跟她学的是一样的。她要按着兴趣学些琴棋书画,女红厨艺。还要按着大舅母安排的课和学习管家理事,古董鉴定,衣料皮毛的鉴赏等等的课程。 唉,大家都太忙了些。 迎春三人对面,本来还有三间屋子,宝玉叔侄一人一间,剩下的便是唐朝的房间。虽然宝玉搬到了前院,但唐朝的房间却是没有搬的。 一来等到下半年李决成亲前后,唐朝就要搬到家里去住。二来,唐朝也觉得她之前对宝玉保护的太全面。现在应该渐渐地让宝玉独立起来。搬院子便是一个机会。 宝玉的性子还有些软,虽然学武之人,都有了一些坚毅的性格,但有些东西却是天生的。即是天生的,后天想要改变就太难太难了。 现在将宝玉的院子都交给宝玉自己来管。无论是人事,还是唐朝交给宝玉的一些日常零花钱。她希望通过这些放手的举动,培养一下宝玉管家方面的技能。 在唐朝的心里,她是极度鄙视贾政和贾珠两父子的。这两位,是真真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标准。 后院血雨腥风,他们竟然真的毫无所觉。这也算是人才了。 都是父子,但唐朝却不想让宝玉便成父兄那个样子。只要想到原著中袭人借着赎身回家要宝玉答应她三件事的事情。唐朝就有些捉急。 虽然她也是家生下人出身。但一般的大道理她还是明白的。既然卖了身,想要赎身,就不是有了银子就可以赎的。那是要看主家的意愿。 尤其是像袭人这种卖了死契的下人。 这种下人因着卖了死契,主家也会另眼相待,至少比那些活契的下人更得主家的信任。一来二去间,便会知道一些主家的隐秘事情。这样的下人丫头,又怎么可能让她赎身出府去? 可天真的宝玉却是被唬住了。傻傻的被人逗着许愿。还有便是小小年纪,便有了夜生活这一点,最让唐朝不满意。 她之前听迎春的嬷嬷说过,她们这些嬷嬷在宫里差不多都学过看‘面相’。哪个丫头淘气了,只要一眼,便能看个清楚明白。 在知道这些事情后,唐朝是非常认真的学了一回。当然鉴于唐朝的身份,迎春的嬷嬷是没有从她要什么拜师礼的。 学过这个技能之后,唐朝就更放心将宝玉放到了外面去。就算是母狼再多,唐朝也不害怕。她只要每天去宝玉的院子里上回班,查看一下,就能知道有没有人会顶风做案。 康熙大帝,那是什么人,十一二岁便可以有女人。一直到六十来岁还能让女人生孩子。那是宝玉这等‘多管闲事’乱浇水的人能够比的吗? 她在现代可是看过数据的,清朝皇家的人个子都不高,能到一米六的都是凤毛麟角了。在唐朝看来,这都是夜生活太早的原因。 再一个,因着这么多年唐朝的影响和教育,以及张氏立下的前院规矩。宝玉身边除了两个年纪大一些的可人和媚人外,其他的都是小厮,以及院里两个粗使的婆子。 就连晴雯也被留在了老太太的院子里,直接被拨到了唐朝身边。张氏和史氏那是直接将晴雯的卖身契给了唐朝。 “你大小也是个官太太了,身边哪能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正好这晴雯长相模样都不错。一手好绣活,也是少见。当初赖嬷嬷给我的时候,我就相中了她的手艺。现在给了你,在你身边也能顶个事。” 于是不同于宝玉和贾芝身边的其他小丫头,晴雯直接成了唐朝身边的大丫头。还是调.教的。 至于晴雯,倒是没有什么想法。以前在宝玉房里侍候的时候,前面有可人媚人顶着,她也是见不到宝玉什么面,大事小事都是听唐朝的。现在直接归唐朝管了,虽然不在算的上是贾家的下人了,但是地位却是升了上来。 她现在拿的月钱,可是姑娘身边一等大丫头的月钱呢。看府里的意思,只要她现在的主子一天不彻底的离开贾府,贾府都会给她开一份月钱。而在第一天归到唐朝身边时,唐朝也答允了,以后她们唐家,呃,不,李府也会出一份月钱。虽然没有贾家的多,但也是一笔收入。 走到这里,晴雯那是不能更满意了。 以前在宝二爷房里的时候,她就觉得赖家走的太早了,如果能够让她在宝二爷房里站稳了脚跟再走,情况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个时候,晴雯还想到了跟着赖家一起走的,她的表兄。心里就有些埋怨赖家人做事不地道。就算是要走,也把她表哥留下呀。 孤零零的留她一个人在京城,多可怜。 晴雯是个爽利的性子,直接压的狠了,倒是没有表现出来。不过到了唐朝身边后,竟然真的把唐朝身边的事情一一拿了起来。倒也是本事了。 “袭人这丫头,以前看着倒是个妥帖的。怎么现在办起事来,倒有些轻狂了呢。”史氏听到张氏说到明天将人接来后,便有些皱着眉头地对着屋里陪聊的两个人说道。 张氏有些不解,疑惑地抬头看史氏,“是这丫头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了吗?” 唐朝却是一听便明白了。袭人替史湘云报委屈的话,可是扫了史家的面子,诋毁了史家的当家主母了。 眼角余光看了一眼鸳鸯,鸳鸯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 这小妮子,倒是个小心眼的。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这事里面,确实是有鸳鸯的手笔。 对于想要橇自己墙角的人,当然要下狠手整治。鸳鸯在唐朝没有说出袭人曾经也想要靠近自己的事情前,一直把袭人当成了半个闺蜜,两人一直有来有往。 当初配合着自家干娘将袭人弄到史大姑娘身边时,心里也有些个不得劲。总有些个对不住她的心思在浮动。 之后的日子,凡是遇到袭人的事情,也是能帮着就尽量帮着,能让着就尽量让着的。毕竟是个人都知道在老太太身边当差可比去亲戚家的孤女姑娘身边要好。 不说待遇,而是前程。老太太这里,只要到了年纪,就能得个恩典放身出去。可姑娘身边的丫头,要么是陪嫁,要么是配小厮将来做陪房跟着去。 一身一命,总是身不由已的。 可没有想到被她当成同情对象的人,竟然敢背后下刀子。要知道自已干娘受荣国府几位太太奶奶重视,想要认她当干娘的,不是没有,而是太多了。为什么这么多年就只有自己一个小丫头能够成功上位,而别人不能? 一是自己干娘没有多余的心思,另一个,便是自己防守的更严密。现在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现了这么一桩事,而自己还是多年后才知道的,如何能不气愤。 于是在一天侍候老太太睡下前,悄悄地将袭人的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当然侧重点就调了个个。 从担心自家姑娘,到了诽谤当家主母。也不过是说话的度数罢了。 一个小丫头片子,一个卖身为奴的下人,就敢公然在亲戚家里说起主母的事非,这样的丫头,心太大了。 想当初袭人在她身边时,一直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她还以为这是个好的。没有想到不过是到了云丫头身边,就把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都带到了明面上。 挑拨一个孤女和自已倚仗的叔叔婶婶关系不合,好让她这么个‘忠心’为主的丫头得到姑娘全心的信任。然后...... “不过是个下人,老太太何必放在心上。当初虽然给了云丫头。大不了再挑个好的,换回来便是了。”张氏虽然不知道老太太为什么这样说,但若是那丫头真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是不要放在亲戚家里了。 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还真的是好听不好说了。毕竟是亲戚,可不能因着这么个下人,就坏了亲戚情份。 “我听说袭人家里是有哥哥和老娘的。当初穷的过不下去,这才卖了她救命。这几年过去了,想来家里的日子也有了起色。再加上袭人的年纪虽然不大,但也不小了,何不放了身契,让她回家去?” 唐朝仔细想了想,袭人在这府里的情形,发现并没有接触到什么机密的事情,放了也就放了。可这么想的唐朝却忘记了,这丫头还被送到了史候府上。若真的是放了她,她再出去乱说,这两家的亲戚就别想做了。 “算了,这事老大家的看着办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史氏也懒得再往下说了。虽然唐朝不是外人,这么多年了,她们也习惯在唐朝面前说些个事事非非。但现在想来,却实是有些个不妥了。 只是这样的事,一时间倒是不好改了。毕竟这习惯都有十几二十年了。 张氏点头,准备捎晚点让人打听一下,这袭人究竟哪里犯了老太太的忌讳。 想到袭人,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史家的大姑娘湘云,那孩子过完年也有七岁了,可看着就没有林丫头懂事可人疼的。 那么个身世,将来的东床快婿,就要好好选了。若是真的不得史家当家太太的喜欢,估计也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想到此,又想到未来三儿媳妇的娘家。老子虽然是个不机灵的,但架不住有两个眼看着就有出息的兄弟。 更别提已经入朝为官的亲叔叔,和出自自己娘家张家婶子。 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世家大族,尤其重视这一点。李家在未来十几年间,只要不出什么大的褶子,一定会成为这京城中的后起之秀。 她想到张云姬的这一胎。也想到了宫里的元春。她想到了很多,很多。 唐朝与元春之间的关系,李凝与张云姬之间的关系,李家大房与二房之间的关系,贾琮与元春的姐弟关系。还有未来,张云姬尚未出世的女儿与李凝的关系。 这一胎是个男孩也好,姑娘家的,总要有父兄可依靠,才能站稳脚跟。而最最重要的是宫里的元春还没有熬出头...... “都这个时候,姑娘们也应该收拾好了。媳妇让人去看看吧。”收敛思绪,张氏抬头看了一眼屋里的大坐钟,笑着问史氏。 刚才几个丫头下了课,进屋打个了转,就回房换衣服去了。 “我昨儿个有心思,还特意让人做了几道不错的点心。让人送上来吧。她们几个小姐妹,别的还好,就是饭量小了些。”说完转头还对唐朝说道,“我就喜欢你们家凝姐,跟她一起吃饭,我老婆子都能多吃半碗饭去。” 姑娘家家的,还是多长点肉,看起来丰满一些,才有福气。这一点李凝从小就可以傲视荣宁两府。 “快别提这个了,那丫头最近长了立志牙,吃不得什么硬一点的东西,却天天让她姥姥做了出来。说是便是吃不了,看着也能闻个味。也不知道这孩子是随了谁,竟然是个爱吃肉的。” “哈哈,鸳鸯快过来瞧瞧你干娘,还好意思说这话。她小的时候,自己能吃下一大碗的红烧肉。哪顿饭没了肉,那小嘴都要挂上二两油瓶子。这会倒好意思埋怨闺女爱吃肉了。” “原来还有这事,我还以为我干娘顶天也就能吃下半碗红烧肉的,原来平日里吃饭,还是客气了呢。”鸳鸯也顺着史氏的话,一起陪着说笑。 唐朝轻轻瞪了鸳鸯一眼,一本正经地对着史氏说道,“老太太别听她的,什么平日里半碗红烧肉的,我明明还是能吃一碗的。” 唐朝一说完,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就是哄堂大笑。史氏笑的向后仰,张氏也是笑的捂着肚子,直叫哎哟。 好半晌,笑声才停。可唐朝却没有停下来。 “唉,前儿老太太还夸我人长的富态,有福气,都是胃口好的缘故。怎么今儿就嫌我吃的多了呢。难道是...老太太怕我把您的那份也吃了?”唐朝说完,脸上就摆出一份好无奈的样子,“好了,好了,一会儿那肉端上来的时候,老太太您只管吃,我只管看着,还不行吗?我最多就,就,闻一闻味。”说完肯定的点了点头。 不但如此,那脸上竟然还是一副‘您老可真小气,真拿你没办法’的神情。 唐朝唱念作打,那是非常生动的。无论是脸上的表情,还是手上的动作。这会话刚落,便拿出袖中的帕子捂住了脸,虽是捂住了大半,但还是露出了眼睛,使劲地朝着史氏泛巴了两下。 那副作怪的样子,根本就看不了来是三十多岁的女人能干出来的事情。不过贾家的人倒是都喜欢唐朝这份欢脱的性子。 以前是下人丫头,这样的性子没有什么不好。后来出府嫁人去了,成了小媳妇,这样的性子,更是能放得开。 这么多年过去了,从一个家生子下人到朝.廷的七品敕命,这样的性格一直保持着,没有变。虽然有好有坏,但不得不说,却更容易与人交际。 正说笑间,去而复返的迎春又领着几个堂表妹妹已经换了衣服又重新过来了。宁静淡雅,神采奕奕的迎春,柔柔弱弱,清秀文静的林妹妹,娇俏可爱,天真懵懂的惜春,以及走在最后的,有些阴郁不合群,眼中满是算计不甘的探春。 刚才迎春进来时,便听到史氏几人在说话,不知怎么地说起了史家和袭人的事情。迎春想了想,便道了一声要领着妹妹们回去换衣服,便出去了。 有些话,不是她们这些府中娇客可以听的。避开来也是好的。 将三妹妹领到自己的屋里,略坐了坐。待三妹妹的丫头将三妹妹的衣服取了来,便一道换了身衣服,这才集合了姐妹又进了正房。 姐妹四人先后向史氏,张氏和邢氏行过礼后。迎春带头,又向坐在张氏下手的唐朝轻轻弯了弯身子。行了个小礼。 人家不是单纯的嬷嬷,更不是当初跟着老太太嫁到史家的赖嬷嬷。再身份上,是比她们这些候门小姐要尊贵的。 女人的身份地位靠的都是父兄。她们在家的一切尊荣富贵也是来此。但那些都不是绝对的。就好比诰命敕命这回事。别说迎春几个,就是宰相家的姑娘,在教养跟的上去的情况下,不能对一个七品敕命无礼。 人家毕竟是有身份的人。 不过要是教养跟不上去,再不懂规矩一些。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就好比邢氏看到姐妹几个向唐朝微微行礼的样子,眼中那不屑就快要倾倒出来一般。 史氏独坐在正面榻上,几人行过礼后,黛玉便坐到了史氏榻上的左手边,惜春在右手边,而迎春和探春便都坐在了自家嫡母下手处。 几位姑娘坐稳后,鸳鸯便给了一旁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不多久,张氏刚刚提到的点心,便被一一送了上来。 “这几道点心,可是老太太特意吩咐人弄了出来的。无论是做法还是用料,都是老太太一点一点让人弄出来的。你们快尝尝,这比咱们往常吃的怎么样?” 张氏热情的让着大家吃点心。不但顺手给了迎春一块,自己也往嘴里送了一块。还别说,会享受的人,自然会折腾。她婆婆这点心,也真是绝了。 味道香甜可口,层次丰富清晰,色彩缤纷的。光是用眼睛看着,就能感觉到一种美味的味道了。 “确实是好味道,老太太就是比我们有见识。这点心做的,还有这点心,做的跟真花似的......。”邢氏一张嘴,别人就都囧了。 这点心,也不过是老太太心血来潮弄来出来的实验品,你夸夸心思,夸夸味道,倒是没错,可你怎么专夸跟老太太没有关系的地方呢。做的再好看,也不是老太太亲手捏的呀。 史氏的脸明显有些不郁,黛玉敏感,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悄悄地看了一眼还在不停踩雷的二舅母,心中也是无奈极了。 您到底是为啥子能把这么好的气氛破坏成这样呢? “这味道确实是不错,可是加了薄荷?感觉有一点点凉意。”张氏没有吱声,唐朝只等硬着头皮把话接了过来。 一会儿就要用午膳了,可不能让老太太积了气。不然这么大的岁数了,可有的折腾了。虽然她不跟史氏一起吃饭。但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她也不想感受那种低气压不是。 “还是你会吃,确实是放了一点。不过这个时代薄荷叶子都是干的,我特意让人泡了水,又用这水揉的面。你再吃吃,点面还放了什么?” 老二媳妇十年如一日的犯蠢,她还是别计较了。不然气死自己,高兴的还是那混蛋。这人呀,就是不长记性,怎么就只记吃不记打呢。 “嘿嘿,这可难不住我,一口吃下去,我就能吃到一股子玫瑰味道。是去年的玫瑰酱可是?” “书上说,玫瑰理气解郁、活血散淤和调经止痛。正好咱们家有,就让她们掺合到馅里去了。” “噢,原来是这样。这点心确实是不错。不过,这里倒还真有一点美中不足之处。”唐朝看了一眼史氏,一脸犹豫不知要如何开口的样子。 史氏一见,有些诧异。连忙追问她是什么不足? “唉,这点心好是好。不是这花,还是那叶的。老太太怎么就不想着做个红烧肉味的放在里面呢。”说完,还摇了摇头,一脸的‘这么简单,您怎么就没有想到’的表情。 这话一落,不说史氏如何笑骂她促狭,就是几个姑娘也是笑的前仰后仆的。 “这年头,怎么说个实话,就这么难呢。”唐朝两手一摊,特无奈的表示。 “打出去,快打出去。哎呦,我的肠子。你个促狭鬼,从小到大,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史氏笑着指着唐朝。一边还让鸳鸯给她揉肠子。 “听到你干娘说什么了吗?赶紧吩咐厨房的人,给她做红烧肉馅的点心去。多做些,就说是老太太赏她的。” “老太太,奴婢倒是听说过红烧肉馅的棕子和包子,可就还没听说过有红烧肉馅的点心,您老还是别为难厨房的人了。好不可怜的。”鸳鸯配合着自家干娘在那里又是一通说词。 “一对促狭鬼,到是怎么都凑到了一起。”张氏也是拿着帕子笑的不停。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呗。”说完唐朝还对张氏投了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看得张氏气不也是,笑也不是的。 老太太和姑娘们见此,更是笑个不停。 凤姐一边笑,一边有些羡慕。自打唐朝出现,荣国府里就很难为持阳春白雪的高格调了。她是自认是个能说嘴说笑的,可跟这位李嬷嬷比起来,却是差了一筹。还有这张嘴就来的本事,上下都照顾到的细心劲,都让凤姐倾佩不已。 世人都说贫贱糟糠不移,可世人又有几个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呢。这世间又有多少的女人愿意守着那份贫寒,等候一个渺茫的希望呢。 所以,在大户人家很多的下人丫头,想要过得好,想要让子孙出息,第一个想法便是让家里的姑娘去做爷们的屋里人。 虽然让人不耻,却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了。 说句真心话,以老太太当初对这位李嬷嬷的疼爱,别说跟着敏姑奶奶出嫁,便是让大老爷收到房里,也不是不可能的。可这位竟然立志是要嫁出去的,还自己找了那么一个家庭背景的男人。 当初看着那么傻的决定,现在谁不说她走了大运呢。 人这辈子,过到了这李嬷嬷这样,也算是知足了。 半晌,好不容易这话落了下去,黛玉才一脸笑意地问史氏,“外祖母刚才所说书,可是前朝钱椿年先生编注的《茶谱》一书?” 史氏听了黛玉的问话,连忙让鸳鸯将那本书找了出来,给黛玉。黛玉接过来笑嘻嘻地拉着惜春看。两人为了看同一本书,一左一右,都快挤到史氏的怀里。看得探春一阵阵的眼热。 “林姐姐,我也要看。”都不是老太太的亲生孙女,凭的什么比她这个亲孙女还得宠。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探春的话一说完,惜春直觉要把书往里带。不过黛玉确并不想做得太难看。抬起头看着探春说道,“这本书先让四妹妹看,等四妹妹看完了,三妹妹再看吧。左右也不过是两三天的功夫。”黛玉没说的是把自己排在最后,等探春看完了,自己再看。 而最重要的是,黛玉早就明白。探春想要借此靠近外祖母的心思。 对于这位表妹,黛玉也不是很喜欢。为人刻薄,势力。对于她们姐弟总有一种先天的优越感和排斥。 黛玉是个心思很重的小姑娘,不但如此,心思也更加的透明。虽然她明白自古嫡庶有别,但在她的心里,人人都应该是一样的。她并不觉得这位三舅舅家的三妹妹有什么低人一等的地方。 只是这个三妹妹还真的很不讨喜。眼中满满都是冰冷的拒绝,还有怜悯中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视。可脸上却仍是可以爽朗的笑着,说着口是心非的话来。 这样的人,她实在喜欢不起来,也亲近不起来。 她想要借自己靠近外祖母,自已又有什么理由要帮她呢。想要跟她们一样坐在外祖母身边,她又凭什么成全她呢。 黛玉有自己的骄傲,她不会因着心中的那份厌恶,就做出让自己都鄙视的事情来。但她不可能满足那人所有的要求。 不知道黛玉心思的探春,只以为黛玉没有听懂她的话中意,抿了下嘴,探春就不在说话了。她并不是真的就不想反驳黛玉的话,而是刚才她扫到了老太太的脸,下意识的感觉到老太太看她的眼光有些个不对。这才没有再往下说的。 她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一个不姓贾,一个姓贾也是隔着一房的,凭的什么要排在她前面? 一旁的张氏和唐朝对了一眼,都觉得黛玉的性子是真的好。若是她们两个人,现在会做的选择,便是劝惜春将书给探春。 一来在长辈面前卖个好,二来也在长辈面前黑探春一下。最后真让探春不自觉间养成一些坏的毛病。 这些且不论,只说探春不知尊敬姐姐,礼让妹妹的行为就很值得让人说嘴呢。 所以说黛玉,就算是经过教养嬷嬷的教养,还是心里有着一份善良。让她们两人既担心,又欣慰。 担心这个孩子会在自己没有看到的地方受到伤害。欣慰这个孩子能够善良如故。 ...... 这一天,过得飞快。晚膳后,众人又聊了会家常,陪着老太太打了会牌。便都各自回房休息了。除了三姑娘探春。 探春借故跟着黛玉回到了暂居的厢房,东看看,西看看,东扯一句,西拉一段的就是不说正题,也不离开。 黛玉心里烦燥,可是也做不出赶人离开的失礼举动。拿起一旁的经书,也不再搭理探春,自顾的抄了起来。 贾敏去后,黛玉每天都会抄写经书,然后让人送到寺里去烧掉。今天早上起的有些迟了,今天的量还差一些没有抄完,所以黛玉想着趁着就寝前完成。 雪茗见此,皱了皱眉,她们和姑娘毕竟是客居在此。三姑娘就算是再怎么样,也是主人家。冒冒然然地也不能将人赶出去。 就在此时,雪茗听到院里晴雯的说话声,眼睛一亮,悄悄地退了出去。 “给嬷嬷请安了,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还请嬷嬷帮帮忙。”一进入唐朝的房间,雪茗看见房中只唐朝一人时,急忙说了出来。 这位嬷嬷是可以当成自己人对待的,这是她们家姑娘的原话。这件事情,她们带来的嬷嬷和她们是一样不好开口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但居住在这里的李嬷嬷却是能够拜托一番的。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可是你家姑娘有什么事情?”将放下的头发拢了拢,唐朝有些疑惑的问道。 黛玉姐弟此行带来了不少人,住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也一直是安安静静的,今天这么晚了,这是出了什么事情,让身边的大丫头如此着急。 “三姑娘自从老太太屋里退下来后,便一直留在我们房里呢。天这么晚了,姑娘还在给我们太太抄经书。我们姑娘自来浅眠,若是过了睡时,这一夜又不知道什么能睡着了。” 唐朝一听便明白了,这探春是想要留宿在这院子里。之前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只是惜春年小,跟探春本来就不对付,所以探春也没有留下来过。 迎春倒是留过她两回,不过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迎春只说跟着别人一起住,睡不着,也不管这话别人听了会怎么想,便不再让探春住在她屋里。 当然等到李凝来府里时,两人还是一同起居,这事没少让探春拿来说嘴,然后仇视她们家凝姐呢。 现在看来,倒是赖上人家林姑娘了。这也是极品。真当府中的人不知道赵姨娘教她要达到目的,就要脸皮厚的话吗? 就算是大家都知道她的将来指不上贾政和邢氏,但也不用做的这么明显吧。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将你们姑娘洗漱用的东西都准备好,稍后三姑娘便走了。”说完,唐朝便让人出去,自已去让人将鸳鸯叫来。 鸳鸯刚侍候完老太太休息,这会正好从里屋出来,听到自家干娘叫,便披了外衣过来。来了后,听到自家干娘一番耳语。笑着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别人可能有些顾忌,但在鸳鸯看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小事一桩。 “这大晚上的,林姑娘怎么还不睡。咦,三姑娘也在呀。”鸳鸯装做一脸惊讶地看了探春一眼,然后便将视线给了一旁的侍书,口气甚是不好,“你是怎么侍候主子的,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不知道侍候姑娘回房洗漱就寝。眼中还有没有一点规矩?来人呀,” 鸳鸯一喊完,门外就有三四个小丫头,还有两个婆子走了进来。“鸳鸯姑娘有什么吩咐?” “天太晚了,我不放心三姑娘一个人回梨香院,你们几个好生的侍候三姑娘回去吧。” “是。”说罢,几人便在门口让开了一条路,弯身示意探春先行一步。 探春没有想到,她还啥也没说呢,鸳鸯就摆了这么一个阵仗。心里有些生气,这吃里爬外的下人。 “鸳鸯姐姐来了,没有想到天都这么晚了。咱们姐妹有什么话,明儿白天再说吧。今天我就不留三妹妹了。”黛玉如何想不到探春这么晚还留在这里的用意。就算是猜不想,之前探春弄出来的事情,她也是有耳闻的。 黛玉的性子,是宁折不弯的。你若是一开始便开口说要留宿,她也许还会看着亲表姐妹的面上,留人住下来。但一直等着别人主动开口问,她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 都是府里的姑娘,何必如此自贱身份呢。 黛玉想不明白。与其如此哗众取宠,还不如消消停停地过自己的日子呢。 无论将来如何,这本就不是她们这些姑娘家的可以决定的。何必营营算计呢。 没的失了气节,让人小瞧了去。 探春听到黛玉的话,气极。甩了袖子就在鸳鸯安排的婆子护送下回了梨香院。 ...... 不管探春如何的想要刷存在感,时间都在不知不觉中飞快地向前而去。 五月份,给王氏做完了法事,邢氏才带着跟她同样一脸菜色的赵姨娘出关了。出关后的赵姨娘自然少不了一番作。不过谁让贾政喜欢呢。 于是二房妻妾之间又是一番你争我夺。不过让邢氏高兴的是,佛主还是保护她的。三个多月的独守,书房那位竟然也没怀个身子。看来平时念佛的祈祷还是有用的。 六月中旬,薛家派人入府送上了一张拜帖。 水氏拿着拜帖过来时,唐朝正陪着史氏玩牌。刚刚小赢了一把大钱的史氏正高兴着呢。听说了薛家的事情,就转过头来对着张氏,唐朝说道,“可有好些年没见过她们了。这些年,天南地北的,多少老亲都见不着呢。” “老太太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呢。您老瞧瞧我。长到这么个年岁,竟然还没有见过自己的这位小姑妈呢。”将刚才输出去的大钱数了数,往老太太的钱匣子里一丢。 史氏低头看了看匣子里的钱,转手递给鸳鸯。“拿着买果子吃去。” 鸳鸯听了便是一乐,笑着谢过老太太的赏,就将匣子递给了一旁的小丫头,拿起一粒酸甜口的梅子,递到了老太太嘴里。 天越来越热,老太太嘴里要是没有什么味,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老太太爱吃甜烂之物,像这种梅子,厚厚的果肉,微微有点韧,正是最近老太太爱吃的。 “说来,你小姑妈嫁到薛家,也有二十来年了。前些年薛家的老爷便没了。她寡妇失业的,也够为难的了。”史氏想到这王家的二姑娘,也是个命苦的。然后不自觉的便想到了自家早没的那位二儿媳妇。 “谁说不是呢。年前的时候,便收到了小姑妈的信。说是今年要进京来。一是为了采办上的事,二一个便是大妹妹进官选秀的事情呢。” 凤姐刚说完,便看见老太太沉下来的脸,心里也不禁一颤。她怎么就忘记元春进宫的事情了呢。 “瞧我这张嘴,又惹老太太不高兴了。今儿晚上我做东,咱们开一桌小席,娘们几个好好乐一乐。老太太看这样可好呢。” “我看就很好。天天往里划拉,今天也让她放放血。老太太可别心疼她,咱们按着宴请的单子定菜单。”张氏也在一旁凑趣。 “好,好。鸳鸯,去拿宴请的菜单册子捧来。我们今天好好可要好好的吃她一顿。” “哎呦,我的老祖宗。您老什么没吃过,什么没见过,玩过。那宴请的菜单册子上,还有什么是您老稀罕的。这大热天的,晚上就吃过水面条吧。又好吃,又解暑,最最重要的还是,惠而不费。请回客,做回东,还花不了几个子。您说呢。” “呸,一碗面条,就想打发了我们。哪有那么好的事。鸳鸯快去把咱们家所有的菜单册子都捧来。可不能轻饶了她。” 娘们几个又说笑了一回儿。才让水氏回了帖子。请薛家人明后过府一叙。 薛家是上个月进的京。进京后,便住到了薛家在京城的宅子里。本来倒是想要住到王家去的。可惜王家的人又比他们早了一个月都跟着王子腾出京了。 虽然是薛王氏的娘家,但毕竟现在是哥哥嫂嫂当家。主人不在家的情况下,她们娘几个也不好打小住。 匆匆忙忙收拾了一番薛家的京城老宅,这才给贾家递了拜帖。 因着没有住在一起,薛蟠与人争美打死人命的事情,贾家知道的甚少。除了凤姐俩口子,也就只有唐朝还记得一二。 无论怎么样,薛家上门既是客。到了那一日,水氏这个当家奶奶和凤姐这个亲侄女都在二门处迎着。 薛蟠骑马跟着宝钗娘俩的轿子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东侧门,进入了侧门,薛蟠便看见了立在一旁的贾珠和宝玉。 毕竟是自己的表亲,两人来迎接也是理所当然的。贾珠和宝玉在轿子外对着薛王氏行了一礼后,便将薛蟠引去了荣国府正堂的前院。贾赦日常待客之所。 母女俩个在过了仪门后,便在下人的侍候下换了小轿。直接去了老太太的荣庆堂。在二门处,便被水氏和凤姐热情地迎下了轿子。 一路扶着手臂进了院子,直到正房门口,张氏才领着邢氏过来迎接。 虽然是和贾家齐名的四大家族,但薛家并无官身。其实根本不需动用张氏这个一品夫人来迎接,但两家毕竟是老亲,如何也不能失了礼数。 一番相见,各人都有些不同的感受。一别数年,当初年少的憧憬,都被生活一点点捏碎。剩下的只有圆润的言谈和标准的笑容。 其实薛王氏在见到邢氏时,彼此是有些尴尬的。一是姐夫的现任妻子,她姐姐的接班人。一是丈夫亡妻的妹妹,前小姨子。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邢氏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薛王氏,但心里却早就生出了不满。 在接到拜帖的那一刻,邢氏就有一种被打脸的感觉。元配的妹妹,是金陵薛家的太太,而她的妹妹呢,跟着别人私奔去了。 她都不用想,都能感觉到整个荣国府看她的眼神,是多少的鄙视,轻慢。 她们为什么要来,好不容易渐渐被人遗忘的事情,又在她们薛家出现的那一刻被人提了起来。 尴尬,难堪,都不足以说明邢氏内心的情绪。她本不想来,可她却又不能不来,若是不来,也许还会传出更难听的话来。 薛王氏和张氏,邢氏互相说了两句话,便拉着闺女宝钗的手,去了屋子。 老太太正坐在荣庆堂的正面大榻上等着她们娘俩。一番拜见,下人拿过蒲团,宝钗磕起了头。 “多年不见,老太太还是这么硬朗。这满屋子的孙男俤女,当今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像老太太这么有福气的人了。” 坐了下来,薛王氏便笑着对贾母奉承道。 “过誉了,过誉了。这是你那小女儿吧。”史氏听了薛王氏的话,心里也不禁认同她这说法,不过当着客人的面,也只是谦虚了两句,便将话题扯到了一直坐在薛王氏下手的宝钗身上。 薛王氏自一边拉起女儿的手,笑了。“可不是嘛,我膝下就只有他们兄妹两个。这是宝钗。” 薛王氏说完,宝钗知机,自坐中起来,走到中间又给贾母行了一个礼。贾母一见,连忙让鸳鸯将她的那副老花镜找出来。 鸳鸯早就备下了,直接伸手向后要。后面的小丫头连忙递了过去。鸳鸯服侍着贾母戴上镜子后,贾母伸手让宝钗坐到自己身边来。 宝钗很美丽,一种圆润富贵的美丽。这种美丽不同于黛玉的秀雅,迎春的宁静,也不同于凤姐的张扬,而是一种富丽堂皇的美。 大红色的纱质披风早在进屋的时候便脱了下来,里面的衣服,真真映证了那句‘宝贵闲妆’。这些且不提,只头上那支凤钗,便是上等的成色,这一身的打扮,竟将屋中其他的几位姑娘生生比了下去。 迎春,惜春和黛玉,穿的都比较素雅,又值夏季。所以头上并无什么大首饰,不过是一人一套见客用的首饰也便罢了。 虽然看着素雅,但却也都是好东西,真真算的上是低调的奢华。 当然了,探春的打扮就有些张扬。不过再如何,年纪在那里摆着呢。宝钗十多岁的年纪,探春才七岁,再怎么打扮也穿不出宝钗身上那股这个年纪独有的韵味。 贾母拉着宝钗的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不住嘴的夸了几句好。然后才放宝钗和迎春她们去说话。 姐妹几个续了齿,便说起了话来。迎春做为府上年长的姑娘,身份又是那般,自是好一番待客,惜春尚小,对于这个新来的姐姐也有些好奇,不过再说了两句话后,发现和别的姐姐也差不多,便失了兴趣。黛玉还罢了,本就没有什么实质的亲戚,又是性格有些冷淡,除了必要也不怎么开口。 到是探春说了不少的话。一会儿问一路行来的见闻,一会儿又问读书女红,一会儿又说她们太太对她多好。 宝钗说了探春再刚提起邢氏时皱了一下眉外,其他时候都是矜持地笑着,或是答上一两句,或是摇头做不知状。 惜春悄悄地看了一眼黛玉。用眼神问她,自家的这位三姐姐是不是今天早上放出来时,没吃药? 那小眼神,看得黛玉心下大乐。 黛玉虽然年少,但也明白探春此举的用意。前太太的娘家外甥女,她是怎么样也不会亲近的。 “听说薛姐姐进京来,是要参加才人待善的选秀的?”探春状似无意地问了这么一句。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探春自从记事以来,便常听身边的人提起大姑娘和进宫这样的词句。听嫡母跟心腹下人说,进宫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将来前程就有了。而自已姨娘也说,进宫是一步登天,将来还能成为皇帝的女人。 因为邢氏的不重视,探春自小到大,经常与自己的亲娘接触,对于妻妾之间的概念也与原著有着天差地别的改变。她姨娘虽然是妾,可也是半个主子。受宠的时候,便是嫡母也要礼让三分。再一个,除了皇后,那深宫里的皇妃贵人不也是妾? 邢氏因着元春的事情,被史氏和家中女眷不容,所以经常对着王善宝家的说一些挽回面子的话。比如她建议自家老爷送元春进宫,也是为了元春好。只要姑娘用了心,既尽了忠,也能有个好前程。 说这话时,邢氏也不过是让面子好看罢了。可当时年幼的探春却是当了真。等到回到赵姨娘那里时,赵姨娘自认长的不差,于是又会说什么,若是她的命跟大姑娘一样好,也能进宫拼前程去了。 一来二去,这些话就被探春当了真,然后一点一点听到了心里去。也因着长期受到这种是是而非的观念影响,探春整个人都‘升华了’。 不过她也听说了,老太太因着大姐姐进宫的事情,气的狠了。并说出除非她死了或是宫里下了旨,她是绝不允许自已的孙女进宫的。 宫里钩心斗角,一个不好就要赔上阖家的性命前程。现在孙子们都争气,犯不上去搏那个富贵,冒那份危险。若是家中没有成才的子孙,为了给家庭争一些立足的根本,送女儿进宫,也是无奈之举,但现在的贾家却是完全没有必要。 被堵了青云路的探春,那是更加的想要进宫去了。从传出薛家来拜访的时候,薛宝钗可能要进宫待选的事情,便也传到了探春的耳中。今天这一问,却是探春早就想好的问题。可惜薛宝钗并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愿。 “听母亲说是这样呢。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宝钗对于探春直白的问题,有些不感冒。七岁的探春因着教养等等方面的原因,一言一行,其实更让人容易看清楚她的想法。敏慧如薛宝钗又如何看不出来呢。所以简单地敷衍了一句,便又将话题转了出去,“姐妹们平时都做些什么?往常家里便只有我一人,怪无趣的。” 迎春笑了笑,“不过是跟着先生认上几个字罢了。姐姐呢?”迎春是二月份的生日,相对来说已经不算小了,但是宝钗却是正月里的。所以二人虽然同岁,但迎春却是小了宝钗一旬,叫一声姐姐也使得。 “平日里不过是陪陪母亲,做点子针线罢了。”宝钗听到迎春如此说,也不好显罢她那一肚子的才学典故。只好挑捡着说了。 “噢,我们姐妹平日里也学些针线。姐姐喝茶。”将桌上的小茶点往宝钗那里推了推,迎春客气地说道。 迎春今年也是十来岁的年纪,经常跟着张氏等人出府坐客去,对于怎么招待小客人还是有些心得的。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觉得和宝钗之间哪里有些气场不合。 迎春哪里知道,这薛家的宝姑娘走的也是知心大姐姐的套路。正好跟她现在的情况有些相仿。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是一公一母。便是这个理。何况是同性本就相斥的两只隐性母老虎呢。 迎春是张氏精心教养着长大的。做为大房唯一的女儿,张氏经常会带着迎春去贾赦和贾瑚三兄弟面前刷好感。 这一点,倒不是为了迎春。而是为了贾赦和贾家。让姑娘在家里受宠一些,让姑娘与家人更亲近一些。将来在婆家也会对娘家更加的贴近。 好处是父女兄妹的感情好了,坏处却是——将门出虎女。不着调的贾赦竟然狠狠地坑了一把张氏。为啥呢,因为贾赦竟然将教养儿孙的方式用在了迎春上。 贾赦虽然非常嫌弃迎春的习武资质,但迎春还是有着很大的进步的。她在有现的条件下,充分的证实了她将门虎女的身份。 射箭的时候,虽然十箭里有九箭射在箭靶外面,落在了地上。但至少还会有一箭会射在旁边的下人身上。在经历了鲜血和混乱后,于是一直被贾芝等人鄙视,可迎春的胆子却越发的大了,心气也越发的高了。当然无论她怎么说,张氏也没有让她踏出二门半步。 想要趁着混乱跟着贾琮一起出去打猎的事情,那纯粹就成为了幼年一个无法完成的愿望。 之后为了不再弄出更大的流血事件,张氏只能勒令迎春不许再射箭。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至少在贾赦的纵容下,迎春使了一手好烧火棍。 轮起来,虎虎生风,杀气逼人。实际上,动不动就会将棍子轮出去,那是不伤已便伤人的神奇功夫。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人畜皆避。不过幸好张氏早早放弃了迎春与贾赦父子的亲情计划。不然,后果是真真不堪设想。 可计划终止了,但是骨子里的野性却是被彻底的释放了。虽然被张氏强压着,继续做着她合格的大家闺秀,候门千金。 一只母老虎就这么在暗地里暗搓搓地茁壮成长着。而另一只母老虎薛宝钗呢,那可是真真正正响当当的人物。 在金陵时,德,容,才,艺,就压得金陵众千金抬不起头来。在家时,让父母将七分的疼爱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接受更好的教育和待遇。这一点,比犹如放养的兄长更受重视。 心机手段都非常人所能比的。原著中说凤姐的心机口才十个大男人都比不过。那时的凤姐,可比满腹诗书的宝薛差了一大截呢。 在刷爆了金陵副本的薛宝钗,又踌躇满志地进了京城。 于是两只母老虎便在此时此地相遇了,所以气场不合,也是动物世界的领域意识罢了。 ...... 薛家有钱,王家有势,姻亲关系个顶个的人上人。这让生活在金陵的薛家人心气非常高。迎春几个,加上黛玉都没有那种官家千金的跋扈性子和爆发户的虚架子,所以薛宝钗渐渐地倒把出入生地的谨慎和小心放到了一边。 只是跟她的哥哥薛蟠和大多数人相比,薛宝钗的脑子从来都不是摆设,就算是心里对于贾家的这些小姐有些轻视,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毕竟她现在还只是入府拜访的客人。 于情于理,她都没有过硬的身份背景可以张狂和随心所欲。 这样的官家小姐竟然还没有金陵城里的甄家及其他人家的小姐有气派,有气势。想到甄家的几位在阁的姑娘,薛宝钗觉得这贾家是真的没落了。 这候门千金,竟然都教养的这般软棉棉。这让薛宝钗相当的不解。 当然,因着年纪和阅历的关系,薛宝钗是看不懂真正的名门,低调内敛的涵养与真正没路豪门最后的疯狂之间的区别。 喝着下人上来的茶,薛宝钗仔细地品了品,心中又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是雨前的二等茶叶罢了。这水不过是家常泉水。 拿出这种茶来待客,薛宝钗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面前的几位姑娘。除了三姑娘打扮的富丽堂皇外,其他人,就有些个减薄了。 唉,豪门又如何。一分钱照样逼死英雄汉。 其时就在薛宝钗喝茶的时候,迎春等人也跟着一起喝了口茶。迎春年长,心里有数,这是因为薛家人的身份,所以才会上这种茶叶,她们家常喝惯了好茶叶,此时还真的有些入不了口。 不动声色的放下茶碗,又笑着说了些两地的风趣异事。 刚刚宝钗的一切心理活动,迎春并不知道。估计就算是知道了这些也不会放在心上。她与母亲出府坐客,遇到的姐妹也不是都能合的来。只要面上不失了礼,便不会让人挑出错去。所以此时迎春仍是一边热情的招呼她,一边将黛玉爱吃的点心递了一块给她,同时,又将惜春要去抓点心的手拍掉。 嬷嬷说了,从现在开始控制四妹妹的点心量。如果再不控制,就会跟老太太下房里的那个傻大姐一样,那脸胖的比发面饼还要大了。 凝姐儿小的时候也很胖,但后来还是让李家的二婶子强行给掰回来了。其中倒是遭了些罪,不过想到自家三哥那阵子天天央自己多点两盘点心的事情,迎春心里便有些想笑。 看到三哥和凝姐儿自小的情谊,这让迎春心里既是羡慕,又是向往。虽然她年纪还小,但她也明白很多的事情,是可遇可不求的。 手背被轻轻的拍了一下,连红都没有红。但惜春却是个爱撒娇的孩子,立马揉身到黛玉身边,让她给自已揉揉,吹吹。 黛玉乖乖的抬起惜春的肉爪子,轻轻地揉了揉。看到迎春也看过来的眼神,笑眯眯一脸讨好地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一’的手指。 迎春也是在拍了惜春后,才想起有外人在。刚有些个不好意思,就看到黛玉替惜春讨点心的小模样。 “让姐姐见笑了,四妹妹这会正节食呢。”笑着对薛宝钗解释了一下刚才的行为,才转身对黛玉惜春说道,“只能一块,就那块咸口的。” 惜春刚要张嘴来句要吃甜的,就被黛玉拦了下来。这块要是再讨价还价,可就也没有了。 惜春看了一眼满桌的点心,呐呐地对着黛玉张了张口,黛玉一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在迎春转头和宝钗说话时候,悄悄地拿了一块甜软的红豆翡翠糕放到了惜春的嘴里。 惜春眼睛一亮,美滋滋的笑了。像只小奶猫,可爱的让人心痒痒的。 不过坐在一旁自始自终都没有怎么说话的探春,眼底却是闪过一抹不屑。 白痴,一块点心就乐成那样的白痴。 宝钗余光看到这里,心下已经明白这面前的四个姐妹都是个什么关系了。会心一笑,又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探春。心中大感鄙夷。 别看这三姐妹极力掩饰,但是姐妹不合的关系,却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亲昵自然,和客气疏离,又怎么可能是一样的。 再联想到刚刚探春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词。宝钗心里便有了主意。 失宠无势的二房以及这位贾三姑娘无需特意结交。 四姑娘无母父不疼,也不用上心。这贾家的姑娘就只有二姑娘迎春和表姑娘林姑娘可以用些心思来走动。 母亲说的对,姑娘出嫁前靠娘家。出嫁后靠夫家。但是出门交际,却是也要有几个手帕交的。 这些在年少出阁前结交下来的人脉,在将来的日子里,都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想到母亲说的要送自己进宫的计划。宝钗低下眼帘,有些志得意满。 若是顺利进了官,凭他们薛家的财力,王家,贾家的人脉,以及自己的容貌才情,就算是不能为后,也会是太后。 她会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她要为自己和自己的孩子铺路,铺出一条通天大路。 她要让世人都知道,她是薛家的女儿,皇商薛家。 少时,水氏便准备好了宴席,众人拥着薛家母女入座。 席开两桌,太太们一桌,姑娘们一桌。至于荣国府的奶奶们——侍候桌儿。 今天若不是有客来,估计这太太一辈的荣国府媳妇们也是侍候桌儿的命。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压在身上的一座不死不休的大山。 唐朝做为贾家的坐上客,自然也是有一席之地的。而且席间的位置还不低。 这个年代,仕农工商。在排座位的时候,唐朝的位置因着先二太太王氏离逝,薛家为皇商的身份,以及贾琮和李凝的婚事,所以位置竟然是高于薛王氏的。 薛王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心中更加坚定了要送薛宝钗进宫的想法,不然一个七品小官的娘子都能坐到她的上首。 因着是宴席,自然是不同荣国府日常用膳,讲究个食不言,寝不语。席上太太们,谈些家乡风味,别后离情。年少的小姐妹们,就又是一番风景。 “这道风干果子狸,姐姐尝尝,比南边的味要重一些。”迎春指了一个盘子对着宝钗让道。 宝钗身后的贾府丫头连忙拿着小筷子和小碟子为宝钗挟了一筷子。 宝钗低头尝了,细品之后,笑着回她,“我们家常吃的是咸甜口,府上的倒是咸口更重一些。” 宝钗说完,就看到一旁的黛玉竟然一筷子荤腥都不沾。“诶,林姑娘不喜欢吃吗?”这位巡盐御史家的姑娘,在宝钗眼中也有着一定的份量。 “我吃素。”本来母孝不到一年,黛玉是不应该参加宴席的。但史氏和张氏都想到薛家也不过是来了两母女,何苦为了薛家的两个人就让黛玉独自一人用膳呢。 在史氏和张氏的心理,黛玉可比老亲戚们重要多了。 宝钗不是冒进的人,听到黛玉如此说,也没有多劝什么。点了点头,笑着与贾家的其他姐妹继续互助。 而此时,宝钗是不知道黛玉还在守母孝的。不然也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一顿饭下来,天也快黑了。薛王氏牵着女儿的手,便告辞离去了。两人今天的收获都还不错。毕竟走亲戚为的不过是告诉别人他们薛家进京了,以后有个什么事情,也好互相帮衬着。 相较于两母女这边的成果,薛蟠那里去是受了老罪了。先是被贾家的几位少爷轮番的比了一通文,在发现薛蟠腹中空空,半点文黑皆不通时,贾赦又出面问了问武才方面。 等到了解了薛蟠的情况后,贾家的爷们都惊呆了。 原来这天底下,竟然还有像薛蟠这么不堪造就,不学无术的人。 学过三百千,忘了千百三。 文不成,可以。反正咱们赦大老爷即不懂这个书,那个经的。更不会那些风花雪月的诗呀,词呀。所以不懂文,没啥。又不耽误吃饭。 武不就,也行。反正贾家除了贾赦也没有人特意准备上武举出仕。可说起这个,薛蟠竟然理所当然的提起,‘上阵父子兵,出街带家丁’这样的话。 理直气状的样子,让贾家一干爷们都震惊了,都无语了。 贾琏想到,这人毕竟是二房的亲戚,总不好这么冷场下去,便寻问了薛家的生意和产业。 “有管事和帐房呢。不用我操心。咱们这样的人家,还能短了花用不成。那些琐碎的事情,我是一盖不管的。” 说完这话,本就对他有些鄙夷的贾政那就更鄙夷了。简单交待了两句,便板着脸走了。 自从接到薛家要来拜访的事情,贾政的耳边就天天冲刺着薛家各种不着调,不靠谱。有赵姨娘版本的,也有邢氏版本的。这让本就有些耳根子软,心思又直白的贾政很是看不上。 在贾政心里,自家的三个儿子。虽然都有认真读书,但还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而这个出身商家的,文不成,武不就。家业也不打理的薛蟠就更是一无是处了。 这样的人,他耻于为伍。 贾政走了,场面虽然尴尬,但薛蟠天生的缺心眼加迟钝。压根就没有看出来自己的那位前姨夫为什么要离开。 贾政走了,贾赦挑了挑眉,道了句,你们小辈说话,便也撒丫子奔了。他还有套既将要开炉的瓷器没上彩呢。 “这当官的人就是不一样,可真忙。瑚大哥哥也这样忙吗?”连家里来了客人都不能多呆一会儿,果然这官也不是好当的。 再想到他家的普通下人,都比官府的小吏月钱高,就更觉得这官当的没有啥意思了。 贾瑚:“......”,今天休沐,可是他也好想忙一忙呀。 贾琏,贾珠:“......”这人是真的没看出来,还是把二老爷的推辞当真了? 宝玉,贾芝,“......”这就是嬷嬷常说的‘草包二货’吧? 薛大爷,您是亲戚,又是四大家族薛家的家主,您老就不能再往更深的层次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