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小姐她有剧本》 开篇 情之一事,缘分使然;祸福旦夕,是为命中注定。 …… 镜中,美人如玉。 美人,面无喜色。 “自古红颜多薄命……”太子妃轻喃,微微一叹。 她素手轻捻,取了口脂置于唇上轻抿。 双唇立即红润,更添光彩。 厮杀声由远至近,宫人强自镇定,为其整理华服,戴好配饰。 “太子妃,奴婢陪您。”宫人恳求。 “不必,你且自去。”太子妃面容沉静的走出了内殿。 宫墙之上,太子年轻俊朗,一身戎装,指挥着禁卫军奋力抵抗。 看到太子妃走近,太子急唤一声:“琬洛,你怎么出来了?” “想和殿下在一起,便来了。” 宫墙之外,四皇子和一众侍卫来势汹汹,撞击宫门的声音越来越响。 漫天红霞,璧人成双。 此情此景,更加激怒了四皇子,他命人加速进攻。 一声轰响,宫门被撞开。 不多时,局势已定,太子大败。 太子手中的剑滑落,他抚住太子妃的肩膀,目光深情:“琬洛,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殿下……”太子妃轻轻摇头,目光柔和:“今生有幸,嫁给殿下,未能白首,实为遗憾……无论如何,琬洛愿与君共生死。” “好,我们生死与共!” 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下一刻,太子牵过她的手,纵身一跃。 四皇子冲上宫墙之际,只瞥见一抹明黄衣角从城墙上坠落。 “洛儿!不!” 一场红颜悲剧就此落幕,所有画面就此定格。 “卡!” 只听得导演一声喊,底下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一些观众泪眼朦胧,沉浸其中。 躺在垫子上的程昕睁开了眼,手脚利索的爬了起来,如释重负。 “来,几位演员辛苦了,请移步这边来。”主持人在外出声。 按照流程,三个演员相互自我介绍,就到了几位导演点评时间。 “完全无法令人相信。” “像念台词。” “剧情狗血。” “演的太矫情……” 程昕没想到导演的点评如此犀利,她的自信心被打击的够呛,就像靶子被一支支利箭穿过,这些利箭还带着关键词。 尤其是某个导演说的‘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当时他们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现场一片死寂,就连观众都没敢大声喘气。 镜头给到最后一位导演。 程昕努力调整好心态,因为最后一位导演的点评往往是当头棒喝,总能使人醍醐灌顶。 只听他开口道:“自古红颜多薄命!太子妃的这句话其实已经点了这段剧情的题。 说到红颜,我们自然而然的会想到一句‘红颜祸水’。 剧中的太子妃,如娇花盛开,她点上红唇,是锦上添花,让一朵盛开的鲜花瞬间凋零,调动起观众心中悲悯之情。 这种用法在影视上也是比较高级的。 内殿的死寂和宫外的战乱,对比强烈。这里,我觉得他们是处理的好的。 而两位皇子冲冠一怒为红颜,才有了这场宫变。太子妃是其中关键,女生演的时候,如果你能真的相信这个人物,对太子是真的爱,那么你就会演的更好……” 一场点评结束,程昕拿到了一个a级等级卡,有些疲惫的去到了之前的棚景里。 她目前还是个十八线的小演员,演艺事业算是刚刚起步,今日能得到几位大导演如此点评,她心中是满足的。 不过她有个小习惯,会在演完之后回到场地里,重新回顾下之前的场面,复盘下今日所演的好与坏。 棚景里已经没有人了,只有昏暗的置景灯还开着。 程昕入内,看着白墙红瓦的建筑物,拖动着身上的华服。 周围是战后的场面,很凌乱,场务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倒让程昕能再次身临其境,仿佛真的经历了一场宫变。 这时,不知何处吹来的一阵风,让上首挂着的灯泡晃了晃。 程昕看到一个身影快速的出现在不远处的白墙处。 “谁!” 走近,那里什么人都没有。 程昕拍拍胸口,虚惊一场。 轰隆! 一声惊雷,头顶的灯突然闪烁了起来。 白墙上顿时显出一个人影来。 人脸越来越近,一双眼睛,摄人心魄。 如此诡异的事情吓得程昕心跳如雷,还不等看清面前是谁,就条件反射般一拳砸了过去。 轰隆! 电闪雷鸣间,白墙面前的女子消失无踪。 现场徒留一张大大的‘a’级卡牌,记录着方才发生过的一切。 …… …… 是夜,安国公府内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站在廊下的丫鬟玟棋神色不安,不自觉的绞着手中帕子。她的瞳孔倒映着一道白芒,一闪而逝。 她的身侧,另一名丫鬟巧婳被天空中突然的一声惊雷吓得一哆嗦,飞快的朝身后的房间瞥了一眼:“玟棋,你说小姐会不会——” “不会的。”玟棋出声打断,言语之中尽是肯定:“年太医叮嘱过,只要熬过了今晚,小姐就会没事的。” “是,是吗?”巧婳垂眸。 可要是熬不过呢? 她们这些贴身丫鬟照看不周,就算不被打死,也一定会被远远的发卖了。 “小姐一定会没事的。”玟棋喃喃。小姐会没事,也一定要没事。 轰隆! 又一声惊雷撕开暗夜,照亮夜空。 “啊!” 一声惨叫自她们身后的房间传出。 玟棋和巧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惧。 下一刻,两人转身冲了进去。 房内大亮。 目之所及,想象中的恐怖画面并没有出现。 床头,她们的小姐脸色苍白的坐在那里,在看到她们俩进来时,秀丽的眉头紧蹙。 地上,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少年郎仰面在地,一手捂着鼻子,方才的那一声惨叫就出自他的口。 少年肌肤雪白,年纪看着不大,从指缝里渗出的血,仿佛开在了雪地里的腊梅,尤为刺目。 两个丫鬟倒吸一口凉气。 “小公爷!呀,小公爷流鼻血了,快来人啊!” 房内一通忙乱。 “小公爷,太医就在前院,已经派人通知过来了……” 少年被闻讯赶来的下人们簇拥着出了门,临走之前还不忘回看了房间里的女孩一眼。 床上的程昕被看得一怔,这人的脸被捂了大半,只露出了一双极好看的瑞凤眼,灿若星河。 她莫不是到了哪个小鲜肉的剧棚? 还不等她看的再仔细些,那人就已消失在门外。 这时,一个丫鬟扑了上来:“小姐,呜呜…您终于醒了。” “小姐,您怎么样了?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来人啊,快去请年太医……” 外面雷声阵阵,大雨滂沱。 程昕被吵得脑袋嗡嗡疼,在两个丫鬟的惊叫声中,再次陷入黑暗。 第一章 打了小公爷 “昕儿,是娘对不起你,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你放心,娘一定会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隐约中,女子的哭泣声一直萦绕在她耳旁。 程昕想睁眼看看来人是谁,眼皮却格外沉重,迷迷糊糊听了一会,便陷入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有明媚的光线洒在床头。 程昕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轻纱床幔,熟悉又陌生。 抬手,她僵住了。 冰肌玉骨、素手纤纤。 可比她那双打工人的手,嫩多了。 她盯着手,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明明之前是在节目组的棚景里啊。 所以,遭雷劈了? 如果真是遭了雷劈,那一定不是她作恶多端。 而是剧本情节同质化太严重,穿越本就是一项早就out了的活动,还用了这样老土的穿越梗。 这糟糕的剧情哦。 这一刻,程昕内心复杂,却出奇的平静…… “哎——” 程昕身体绵软无力,腹中绞痛,很是难受,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小姐醒了?” 床幔立即被人挑起,一直守在床边的丫鬟玟棋走近,欣喜万分。 玟棋长得秀美,服饰精简,程昕怔怔得盯着她看。 丫鬟毕恭毕敬的态度,还有古色古香的房间,都让程昕再次肯定自己的处境。 醒过来后,脑袋里多了一些原主的记忆,残缺不全,却让她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多了一些了解。 身体的主人是安国公府的小姐——程昕。 与她同名同姓,会不会是这样的巧合,让她穿越至此? “小姐?”玟棋局促,低头打量了下自己。 可是何处不妥,小姐何以用这种眼神打量自己? 程昕收回目光,开口道:“昨夜有人来过?” 那压抑的哭声,想起来就浑身难受,心口像是被大石压住,令人无法喘息。 玟棋回道:“是太夫人和周嬷嬷。” “她们人呢?” “回东院了。” 程昕‘哦’了一声,玟棋口中的太夫人便是原主的娘亲。 玟棋扶着程昕坐起,解释说:“太夫人听闻您落水的消息后,在赶来的路上不慎摔了一跤,磕伤了脑袋。直到昨夜身子骨才好些,顾不得夜深,就过来看您了。也不让我们从旁伺候,周嬷嬷怕太夫人身子受不了,今晨让太夫人回去休息了。”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这时,‘咕噜’一声从程昕肚子里传来。 “小姐可是饿了?玟棋这就让人将吃食端来。” 玟棋快速朝外走去,不多时,就有丫鬟捧着食盒入内。 “小姐,年太医说您大病初愈,不宜荤腥。给您熬了小白粥,这里配了些您平素爱吃的小菜。如果不想吃这个,这里还有碧粳粥、珍珠翡翠粥、云片糕、吉祥糕……” 程昕扫了一眼,满目琳琅,只觉得肚子更饿了。 “就这个。”视线落在最近的白粥上。 玟棋伺候着她吃了一小碗白粥并几个小菜,半碗珍珠翡翠粥,两块云片糕,直到程昕觉得肚子有些撑了才作罢。 “小姐,您已经比平时多吃了一碗。” 这个小鸟胃,这才哪到哪啊? 程昕摸了摸肚子,算了,来日方长。 东西撤下,玟棋回禀:“小姐,今晨年太医来诊过脉了,说您已无大碍,只要多休息几日,身体就可痊愈。” “知道了。” “小公爷的鼻子也没事,只是磕到了,您放心。” 小公爷? 程昕微愣,在脑海里回忆这个人,只想起一双极好看的眼眸。 “昨夜您打…打伤了小公爷。”玟棋轻声提醒。 程昕恍然记起,还有这回事。 如果按照正常的力度来说,那一拳能打折他的鼻骨,只不过她这具身体实在不堪用。 不过她有些庆幸,好在没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程昕缓缓道:“我打了小公爷,他——” “小姐您放心,好在没有伤得太重。只是小公爷身子弱,昨晚流了那么多血,怕是要好生将养段时间了。自您出事之后,小公爷亲自照看了小姐两日。只是不知小姐您为何要打小公爷?” 为何? 她被墙里突然出现的一张脸吓到了,当时想也没想就出拳了。 可不想真的打到了人。 也怪这古代夜里的灯太过昏暗,等她想看清楚时,那个小公爷已经倒地哀嚎出声了。 小公爷被打翻在地,外面的丫鬟冲了进来,一切发生不过一瞬,她就被这一屋子的古人给惊到了。 那感觉就像是突然入了鬼屋,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现在在府里吗?” “小公爷如今在赤槿院静养。您打伤了他,他却没有责怪您,可见小公爷还是将您这个妹妹放在心上的。今晨,小公爷派去丞相府的小厮来回话,说是已处置了害您落水的人。” 关于这位小公爷,玟棋是不太敢在小姐面前多提的。 十四年前,安国公战死沙场,被追封为镇国大将军。 小公爷,即是安国公的嫡子,承袭了国公爵位。因为尚未及冠,外人总是不自觉的加了个‘小’字。 国公爷就成了小公爷。 小公爷姓秦,单名一个‘舒’字,年满十六,比小姐大两岁。自幼体弱多病,常年不怎么出府,却是精于琴棋书画,是京城出了名的才情公子。 每月初五,小公爷都会在府上举办诗茶宴会,来府上拜访的文人雅客极多。 只是小姐心中有怨,他们兄妹二人关系不甚亲密。 “哥哥待我冷淡,多半是因为我与他不是同姓。”程昕故作忧伤,将心中疑惑问出。 她作为演员,虽位居十八线,可参演过不少古装戏。非常清楚,古代人极重视宗族姓氏,少有让子女改姓的,哪怕只是一个女儿。 玟棋惊愕的看着程昕:“小姐,您——” 这反应有些奇怪。 “怎么了?”程昕问。 “您可从来没有喊过小公爷‘哥哥’,若是小公爷知道,一定会万分高兴的。说不定你们兄妹俩这么多年的隔阂就彻底没了。” 从来没叫过吗?程昕蹙眉,有些好奇原主和府中亲人为何是这样的生疏关系。 玟棋眼眶泛红,劝说着:“小姐,您不要再和太夫人还有小公爷怄气了,太夫人若是不在乎您,也不会派人去江南将您接过来。” 第三章 我们的目标是 “有句话是说,阎王要你三更死,岂容你到五更?”系统道。 “还真是好理由!”程昕表示不得不服。 “那我同剧组的人呢?” “放心,他们都好好的。” 程昕郁卒,倒霉的就她一个,这什么运气? “回不了现代,完成任务又如何?” 系统大声宣扬,仿佛在说着神圣的誓言:“我们的目标是——维护时空和平,让此书剧情顺利大结局。” “这是你的目标。” “原本是与你没关系。可你的出现让书中应该已经死去的边缘配角复活了。这是个漏洞,极有可能导致书中剧情的崩塌。” 传说中的蝴蝶效应。 程昕盯着玉牌:“剧情崩塌,会如何?” “本书里所有的人物,都会失控。最终下场,就是死,包括你。” “我都死过一次了,倒是不怕再死一次。”话虽如此说,可程昕心里却没想轻易狗带。 系统:“不行!来都来了,怎么可以轻言放弃!作为穿越女最基本的冒险精神总要有?” “你这样说,我很难苟同。” 谁规定了穿越女必须三头六臂,大杀四方? 好说歹说,程昕都不接招,系统当下只能拿出杀手锏: “算我求你嘛,我的小乖乖,小乖乖。以后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 咦,程昕一阵恶寒,搓了搓手臂:“行了行了,这任务我接下了还不行吗?” 系统:嘿嘿,没人比我更懂此女,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别人对她撒娇卖萌。 程昕盯着床幔,神色渐缓,事已至此,自己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既是穿书,你就跟我讲讲本书剧情。” 正所谓有本在手,天下我有。 穿书文最大的好处就是知晓剧情。 “那你这是要开启系统?” “你说了这么多,这系统还不算开吗?” “需得到本人同意,系统才能开启。”系统话落,程昕眼前出现一个选项。 【系统是否开启?】 【是】 【否】 程昕随手点了个【是】 下一刻,系统做了一个很华丽的开启界面,紧接着面前出现了一堆数据。 【角色:程昕 性别:女 年龄:14 智商:120 颜值:60 武力值:0 才艺值:60 生命值:2 剧情完成度:0】 程昕顺着看下来:“智商只有120?怎么也得有个140啊。” “呵呵。”系统传来一声笑。 “这颜值,只给打60分,你们家各个都是人间极品啊。” “你还小嘛,还有进步空间。” 这张脸在程昕看来已经很好看了,比她在剧组里见过的许多女星都好看。长大了也必是个美人。 可这样的颜值这系统才给了及格分,系统所谓的高分生的该有多美,怕不是都在皇帝的三宫六院里? “颜值也就算了,武力值为何是个0?我自幼在武术馆里都是白练的?” 她的演艺生涯还是在一次武术馆外出表演的时候开启的,在演戏方面她虽然还是个十八线,但是武术却练得很好,她对此很有信心。 “你用的是这副身躯,闺阁小姐的武力值,不是负数就很好了。” 程昕顿时语塞,竟无法反驳。 才艺值是个及格,好歹是安国公府家的小姐,女红手艺,该学的应该没有落下。 “等等,这个生命值是个什么?” 系统:“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能活的时间?” “嘿嘿,你答对了。智商+1。” 程昕语气凉凉:“单位呢,年?月?” “日!” “你怎么不说小时呢,正好眼一闭一睁,这辈子可以过去了。”程昕气乐了。 她就说遇到系统文准没好事,不是要完成任务,就是给安排了时间沙漏。 感受到程昕的怒气,系统解释道:“这是书局系统给的起始生命值,一共三天,你已经用了一天。不过你不用气馁,只要你完成了既定剧情,你的生命值会增长的嘛。若是完成了整部剧情,你就再也不会受系统生命值限制了。” 程昕丢开玉牌,哀叹一声:“算了,人生自古谁无死。既然只剩下两天的时间,我就该好好享受这剩下的时光,明日就去街上逛逛,该吃吃该喝喝,领略下古代风光,也不算白来一场。” 系统一顿,这情绪不对啊。这人虽不是它选的,但是什么性格它再清楚不过。 一个自幼习武,又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还每天乐观积极的花季少女,听到自己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两日,就算不难过,也绝对不会如此坦然。 系统有些焦急:“你可不能这样!你方才可是开启了系统,签了约。” “我何时签约了?” “你方才没细看吗,开启系统的下方附带了签约条款。” 系统界面再次出现,程昕这才看到最下方有个勾选项。 【??】阅读此页面,同意请勾选。 程昕无语:“这就跟下载app前都有的阅读项一样,谁会细看?” “这我可不管,你已经签约了。如果不积极参与,后果很严重哦。” 程昕:“这么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左右不过是个死嘛,死就死。” “别别,万事好商量。”系统可不想让程昕不干了,那样的话它这个系统的任务失败,也会受到惩罚的。 程昕听到这个好商量,心中敞亮了许多,看来这个系统不是个固板死系统。 否则的话只能按照它的命令做事,那得多憋屈? 她们做演员的,虽然也是按着剧本拍摄剧情,可是自己在表演过程中的发挥还是占据主导位置的。 “那好,只不过该如何做,等我了解了本书剧情再说。” 系统语气微缓,主动道:“这本书名为《嫡女重生之步步为后》。” 我天,一听就是个很老土的宫斗故事。 “如今这本小说还在连载,剧情刚开篇。女主是丞相府的温芸娴,她前几日刚重生归来……” 听完系统的普及,程昕知道了她不是本书女主,只是个炮灰女配。是书中女二温蕙敏的小跟班,前几日在丞相府里设计女主落水,可女主刚刚重生,她将计就计,让温蕙敏吃了大亏,结果原主不慎自食恶果,一命呜呼。 第四章 对不起啊 女主温芸娴是温丞相和原配夫人之女,在府中是个不受宠的存在。她的前生过得很是凄惨,重生归来之后便要开启逆袭之路,让那些前世欺负过她的通通没好下场。 这是这本书开篇的基调。 程昕托着下巴,女主逆袭重生,那没好下场的自然是和她作对的,第一个是她这副身子的原主。 “所以我的任务是什么?阻止女主报复社会?” “当然不是。本书是《嫡女重生之步步为后》,你的任务自然是要帮助温芸娴,让她如愿成为当今皇后。让这本书有个圆满的大结局。” “后面的剧情呢,你让我看看。” “在连载,故事刚开篇,剧情得等作者更新出来你才能知晓。你要做的就是根据剧情发展,帮助女主解决障碍……” “所以你也不知道剧情?” “咳咳,这是实时更新的剧情……我只是系统,不是先知。” 程昕眼微眯,不知剧情,那她穿越的先天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不知道剧情,要我怎么帮助女主?还有,我的存在,难道只是女主的金手指?” 系统微微颤,感觉到了这个社会人在暴走的边缘,但它还是硬着头皮回答:“可以这么说。” 金手指! 她才是传说中的老爷爷老奶奶。 系统见程昕躺尸不动,浑身散发着郁郁之气,不由问道:“你不是女主,很失望?” “别人的书里,我自然是个配角。 不过常言道,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自己的主角,端看自己怎么想,怎么做。就好比我也可以将自己看做是这本系统文的女主。” “嘿嘿,你倒是想得开。” “不然呢!” 她不算想得开,而是事实就是如此。再则,这本书的女主最终目标是要做皇后的,宅斗到宫斗,这些她可都没兴趣。 …… 修养了半日,程昕身体好多了。 她没能见到国公太夫人,听玟棋说是去了城外万国寺还愿去了。 ‘你放心,娘一定会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程昕想起睡梦中听到的这句话,觉得这位太夫人也没有原主以为的那么不关心她。 这时,玟棋入内。 “小姐,赤槿院那里来传话,让您去用午膳。” “好,我知道了。” 这是府中的规矩。 因安国公战死沙场,太夫人常年在东院礼佛不出。偌大的安国公府中,就只有程昕和小公爷两个主子。 这规矩便是太夫人在原主回京城来的那一天定下的,他们兄妹俩只要在府中,早膳、午膳、晚膳,就一定要在一起吃。 也是为了培养兄妹俩不算深厚的兄妹情。 安国公府很大,小公爷的赤槿院在前,她的晨曦院在后,却是紧挨着的。 用膳的地方就在两个院子中央的厅堂里。 程昕走的快,片刻就到了。 秦舒安静的坐在一侧,从她进来那一刻,就望了过来。 程昕同样也望了过去。 昨夜昏暗,没怎么看清这位小公爷的脸。现在青天白日的一看,程昕有片刻失神。 原主的脸,这几天她看过了好多回,越看越好看。而这位小公爷,五官俊美,气质不凡,仿佛是从画上走下来的清贵公子。 那对瑞凤眼,眼波不动,沉如古井。 样貌端是极好,当真是一位翩翩公子。只不过这小公爷有些消瘦,脸色很是苍白。 程昕顿时纳闷,这么好看的哥哥,却是身体欠佳,作为妹妹怎么也应该是疼惜,原主为何是不满? “可有看够?”小公爷的声音有些冷淡,让程昕回了神。 程昕快速收回目光,对他施了一礼,落座。 “我的小乖乖,口水擦一擦,这位可不是本书男主。等你见到书中男主了,你再花痴也不迟。”系统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男主长得再好看,也是女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系统‘咦’了一声:“说的有点道理哦。” “小姐,您看小公爷的伤好了,这下您可以放心了。”玟棋在她耳边轻语。 程昕这才注意到小公爷的鼻子只余一点点微红。 说到这个,程昕又想到昨夜情形,是因为墙上出现的人影,她惊吓之余出手了。可没想到,来了这个地方。 她出手打了人影,被打的却是小公爷,所以某种程度来说那人影会不会就是小公爷? 如果真是那样,这小公爷被打一点都不冤枉。 不过事情还没搞清楚之前,她还是要向昨晚被打的人道歉:“那个,小公爷。对不起啊,昨夜是我不小心……” 秦舒额角微跳,看了她一眼。好似在说,她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程昕看懂了。 看来不止原主对小公爷不满,小公爷也对这妹妹失去了耐心。 这样的话就没必要解释太多了。 秦舒等了一会,见她再无表示,当下摆手:“开席。” 清茶松了一口气,立即就去传菜。 午膳很丰盛,种类多,量却不多。每个碟子里的菜夹几筷子就没了。 秦舒吃的不多,很快就住了手。 原主从前也是没吃几口就会离席。 所以他们兄妹俩往常用膳时间都是极短的。 程昕却是敞开了吃,生命值只剩下不到两日了,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她可不想做古代的林黛玉,扶风弱柳,风吹就倒。 就算是死,那也得是个饱死鬼。 她一筷子一筷子的夹菜,面前的盘子很快就精光了。 厅堂里的下人不多,却各个神色古怪的看着程昕。 尤其是小公爷身后的小厮清茶,更是瞪大了眼。 程昕不在意,身后的玟棋连忙解释:“小姐大病初愈,身子正该进补。” “玟棋,再给我盛碗汤。”程昕没想掩饰自己的行为,她不是原主,伪装不起来,也不想伪装。尤其是在生命值告急的时候,还要在意这些,岂不是自讨苦吃? 这位小公爷就算发现有什么不妥,也无碍,他们兄妹俩来往不多,算不得熟悉,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她已经不是原主。 “是,小姐。” 喝完汤,真的是撑到了。 程昕尤为满足,轻抚肚子,行礼离去。 “小公爷,小的怎么觉得小姐今日有些奇怪?”小厮清茶道。 秦舒取过一旁的折扇,缓缓打开:“何处奇怪?” 第五章 敢对她下逐客令? “小姐从不主动与您说话,今日她居然开口向您道歉了。还有进来时,看您的时候眼神也与往常不同。” 他想到了去年上元节,那些世家小姐们看小公爷的眼神,如狼似虎,怪瘆人的。 也不知夫人、小公爷那日到底和小姐说了什么。自从那日之后,小姐对小公爷的态度就尤为不佳,不满更是毫不掩饰的挂在脸上,昨夜甚至还对小公爷动了手。 怎么一觉醒来,仿佛变了一个人? 秦舒收了折扇,若有所思,良久才道:“她的事,不必多言。” …… “来了来了!新书更新内容来了。” 回去的路上,系统发出了悦耳的通知声。 【温芸娴从昏沉中醒来,从丫鬟月芽处得知,如今身在京西城郊的庄子上。她不由暗恨丞相夫人果然如前世一般,恨不得将她赶得远远的。只奈何她落水受寒,头晕乏力。只记得前世正是在这个庄子,月芽为了帮她请大夫,被管事活活打死。她发誓这一次一定要改变局面,阻止月芽的惨剧……】 程昕一目十行的扫过了更新的一章剧情,总结出了两点。 一,温芸娴在这庄子上会遇到麻烦。 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月芽会没命。 “就这么点内容?” “是啊,这书的作者更得不勤,目前就这些。” “好,我知道了。” 才回到晨曦院,秦总管就派了人来,还带了两个丫鬟。 “让他们进来。” 片刻后,一个叫于裴的下人入内。 “小姐,秦总管派小的将您的两个贴身丫鬟送回来。” 巧婳看到于裴身后的人,一下子哭出声来:“巧妙、梧桐……呜呜,你们怎么伤成这样了?” 玟棋也是眼泪朦胧:“小姐,看在她们从小到大伺候您的份上,饶了她们这回。” 程昕打量了被带上来的两个丫鬟,一个脸上肿了半边,虚弱的哭泣。另一个笔直的站着,手臂上沾满了鲜血,她的神情倔强,一言不发。 这两个丫鬟她是知道的。 脸肿了的丫鬟叫巧妙,是巧婳的妹妹。因为和温蕙敏丫鬟重名,惹得女二不快,挑唆原主发卖了她。 至于梧桐,她会武,在一次构陷女主的行动中,没能完成女二和原主交代的任务。所以被迁怒发卖了。 程昕觉得原主是自作孽,如果梧桐在她身边保护,她根本就不会落水身亡。 于裴道:“小姐,秦管家还让小的给您带句话。这两人既是从安国公府出来的,代表的即是安国公府。小姐若不想要了,可以远远的送到庄子上,却不能让她们落到那样腌臜的地方,丢了安国公府的体面……” 说完他低下头,退到一边。 巧婳怕程昕听了生气,连忙跪地磕头:“小姐,求您大发慈悲,饶她们这回。” 若是之前的安国公府小姐,定是要气恼的,可程昕不是她。 安国公府这样的门第,被发卖出来的丫鬟也是有许多大户人家抢着要的。可秦管家带的话很不客气,显然那腌臜的地方,就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些地方。 她对巧婳道:“你起来。” 巧婳猛然抬头,期盼的看着她。 “先带她们下去疗伤。” 巧婳欣喜,可转念一想,只是疗伤,小姐还没说要她们留下来。 她欲再问,身旁的玟棋拉了拉她的袖子,对她轻轻摇摇头。 巧婳只得作罢,带着两人下去。 于裴见事情解决,就告辞离去。 “你等下。”程昕喊住了他。 于裴立住:“小姐有何吩咐?” “我们可有京西城郊的庄子?” 于裴不假思索道:“城西郊外有一处庄子是府上的产业,如今这个时节,桃花开得正盛。” “那正好,我想去看桃花,你去准备准备。” 于裴犹豫:“这,小姐您大病初愈,合该好好养身体。” “我身体好多了,就是心中烦闷,就想去散散心。给我安排车马,我想明日一早就出发。” “此事还需知会秦管家。”于裴道。 程昕点头:“好,你去说。不过就算他不同意我也要去的。” 于裴离去后,又有前院的下人跑来。 巧婳入内通禀:“小姐,温三小姐来看您了。” 温三小姐,书中的女二温蕙敏? “不见,说我身子不适——” 话音未落,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说话声。 “程小姐,我们家小姐来看您了。” 不过片刻,就见温蕙敏带着她的丫鬟走了进来。 程昕蹙眉,想来是原主对府中门房说过什么,才会让温蕙敏如此轻易的入了后院。 温蕙敏走进来,看到程昕好端端坐着,顿时一喜,来时的忐忑一扫而空。 “程昕,你真的没事了,太好了,这几日可担心死我了。” 她身后的一个丫鬟春雨附和道:“是啊,程小姐。您落水这几日,我们小姐担心的夜不能寐,时时都想过来看您。可丞相得知了此事,狠狠的教训了小姐,还让她跪了一夜的祠堂。直到今日我家小姐才有机会亲自登门探望。您可千万不要因此与我家小姐置气啊。” 程昕一直静静的打量着两人。 温蕙敏,当朝温丞相和如今的丞相夫人生的小女儿,排行老三。从小被骄纵着长大,和女主温芸娴自幼不对付。 长得漂亮,明媚而耀眼,丢现代也是个校花级别的女子。 她是温丞相最疼爱的小女儿,所以京城一些世家小姐都很巴结她,原主更是一心要与之结交,借此打入京城贵女们的圈子。 程昕的安静让温蕙敏有些意外,若在以前,她都这么说了,程昕一定会顺着话迎合她。毕竟之前只要稍微对程昕态度好些,她就高兴的不得了。 这还是第一次态度如此冷淡,还拿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她,仿佛是在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转念一想,温蕙敏就觉得程昕是真的生气了,毕竟落水这事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如果换了是她,她撕了面前人的想法都有,怎么会轻易原谅? “程昕,这回是我的疏忽,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孤身一人去而复返,踏上了那块石头,被我大姐姐……不,是不慎落了水。”温蕙敏拉过她的手:“好在你没事,否则我这辈子都良心难安。” 程昕可没时间陪她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她突然咳嗽起来。 玟棋连忙又是端茶又是送水。 “温三小姐,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有些不适。如果你没什么事,就请先回去。” “程昕——”温蕙敏有些奇怪,程昕这人浑身上下透着江南女子的小家子气,为人怯懦,在她们面前话都不敢大声说。 居然敢对她下逐客令? “咳咳,咳。” 见程昕咳的真的厉害,温蕙敏忙用帕子捂了口鼻。 “那好,你身体不适,就好好休息,我下回再来看你。” 第六章 猪脑汤 “玟棋,送客。”程昕道。 温蕙敏蹙眉,转身就走,一旁的春雨拉了她一下,在她耳边小声提醒了几句。 温蕙敏当下站住脚:“对了,过几日玉函楼会到几批江南来的头面,极是好看。那日人多,需依帖入内,我可是好不容易给你也弄了一张。你记得一定要来。” 春雨忙从怀里掏出一张帖子递上。 听到脚步声离去,一旁接过帖子的巧婳嗤之以鼻。 “怎么这副表情?” “小姐息怒,巧婳知错。”巧婳吓得跪在地上。 之前小姐恼了她,好些日子没有让她上前伺候了。午后她大着胆子过来,可不想一下子就把小姐给惹怒了。 程昕不料她这么大反应,看来之前的事情在这些丫鬟心中都造成了不少阴影。 “你起来,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跪,还有你若有事大可直言,不必如此。” 巧婳叩首:“小姐,您这么说,让奴婢更无地自容。之前若不是我们没有照看好小姐,也不会让小姐吃了这番苦头。” 巧婳脸色惨白却如释重负,这些天她心中忐忑,就是等着程昕的惩罚。可这惩罚迟迟不来,她的心更加不安。 这时,正从外面回来的玟棋闻言也快速上前,‘扑通’跪下:“请小姐责罚。” “惩罚是要的。在这之前,我也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自我落水至今,想来其中关键你们也能想个明白。眼下你们就给我说说其中关键,往后也好有个警醒。” “小姐,那不如让巧妙和梧桐也进来,我们四个是您的贴身丫鬟,往后都是要随身侍候的,小姐身边的人是个什么情况,她们清楚了,往后也好心中明白,不再轻易犯错。” 这时传来系统的声音:“生命值+3。” 程昕当下就对玟棋和巧婳道:“此事不急,你们先回去想想清楚,改日再谈。” 待两个丫鬟离去之后,程昕忙问道:“怎么就加了生命值?我完成什么剧情了?” “与女二见面,推进剧情。” 如果这样的话,她是不是要将书中重要人物都见个遍?说不定能攒不少生命值。 “生命值加的天数,可有什么讲究?” “你猜?若是猜对有加智商哟。”系统语气揶揄。 这是考她? 程昕略一思索:“生命值加了三天,应该是因为温蕙敏邀请我去玉函楼,说明邀请的日子就在这三天内。” 如此一来,她才会有足够去赴约的生命值。 “智商+3。我的小乖乖,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一些啊。” 真是如此。 程昕嘴角微扬,如果是这样的话,重要剧情发生的时间,有时候也是可以推测的。 …… 晚膳的时候,小公爷还没来。 程昕见菜已经上齐了,问道:“小公爷人呢?” 他再不来,她可要先开吃了。尤其是摆在最中央的春笋炖鸡汤,香味是一阵阵飘过来。 清茶举着一个锦盒,递到程昕面前:“小公爷一会就到。” “这是什么?” 程昕将其打开,发现里面是两张卖身契。 分别是巧妙和梧桐的。 “所以,是小公爷派人将她们找回来的?” 清茶点头又摇头:“是碧柔阁的掌柜主动来报的。听说梧桐还砸了她们那不少东西。” “碧柔阁,是哪里?” 清茶局促,正在想是否告诉她的时候,就听一声清冷的声音传来:“是青楼。” 清茶一看,是小公爷,当下退后半步。 秦舒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虽面无表情,可眼神里的指责不言而喻。 想想也是,古代的女子最重名节,就算是一个丫鬟,被人发卖到了青楼里,心里也定然不是滋味,说不定还会因此想不开。 想到此,程昕当下起身,欠身一礼:“这次的事,我替她们多谢小公爷。小公爷慢吃,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小姐,您慢些,等等我。”玟棋忙追了上去。 程昕风风火火的跑走了,清茶一脸不可思议。 “小公爷,小姐她方才是跑着去的?” 自从这位小姐从江南回来,他可是从未见过这位小姐行为上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就算再急的事,也是小碎步前行。这一点和京城的那些世家小姐是一样一样的。 可方才她提着裙子就跑,就连小公爷这样淡定的人,看了也是一愣。 秦舒稳下心神,扫了一眼桌上的菜。 “让厨房准备个猪脑汤,给她送去。” 清茶:“呃,是!” …… 程昕回到院子,就让玟棋把巧妙和梧桐带来了。 巧婳闻讯赶来,有些不安的立在一旁。 看到两人好好的进来,程昕才松了一口气。 她觉得经历了这件事,她有必要对这两丫鬟做下心理疏导,以免让她们钻牛角尖,做了什么傻事。 “你们俩,抬起头来。” 巧妙乖乖抬头,她和巧婳长得有点像,脸圆圆的,目光清澈。而梧桐则是小麦色肌肤,看起来有些清冷。 “之前的事,是我做错了,以后不会了。” 闻言,四个丫鬟反应不一。 玟棋惊诧,巧婳错愕,巧妙呆滞,梧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看起来都被她这句话吓到了。 程昕继续说:“我以后不会再发卖你们了。如果你们还愿意留下,我会好好待你们。如果不愿意,我会给你们一笔银子,送你们到想去的地方。” “卖身契也还你们。”程昕将锦盒里的卖身契取出。 “小姐,您说的都是真的?”巧婳不敢置信。 小姐的性子,她跟在身边这么多年再清楚不过了。虽然性子怯弱,却不是言而无信之辈。 “真的。” 巧婳闻言,连忙推了巧妙一把。 巧妙有些木讷,像是没明白怎么回事,只是下意识喊道:“巧妙要留下,小姐不要送我出去。” 从原主的记忆里看,巧妙年纪尚幼,心思很单纯,胜在手巧,在厨房里跟着学了不少本事,才被提拔成了大丫鬟。不过原主吃的少,她没有太多用武之地,才会这么轻易被发卖。 “好。” 巧婳喜极而泣,拉过巧妙连连叩谢。 一旁的玟棋出声:“小姐,巧妙毕竟去过那种地方……您不妨给她换个名字,去去晦气?” 第七章 庄子 巧婳反应过来,恳求道:“小姐,求您给巧妙赐名。” 玟棋不愧是大丫鬟啊,很聪明。 说是因为去过青楼给巧妙换名字,实则是因为巧妙的名字和温蕙敏丫鬟重名,才惹出了祸事。 如果按照原主的性子,现在说的好好的,以后遇到温蕙敏,再被挑拨,极有可能旧事重提。 与其那样,还不如从源头上解决了这个麻烦。 程昕不是原主,不会再随意发卖巧妙,不过为了让她们安心,她点头应下。 “好,容我想想。” 谁都知道她是个取名废。 她扫过桌子,瞥到了上面一碟吃食:“榛果,如何?” 果然,玟棋和巧婳的眼神有瞬间的涣散。 “我喜欢榛果。榛果好吃。”巧妙抚掌。 “呵呵,你喜欢就好。”正主捧场,程昕觉得满足了,转而看向梧桐:“那么你呢?” 梧桐有个厚重的刘海,遮住了大半的眼帘。 “小姐救过梧桐的命,梧桐说过,这条命就是小姐的,小姐要打要罚,梧桐但凭处置。” “那就是有怨了。” “梧桐不敢。” “你若现在还没想好,就先留下来。过段日子我再问你,若是你要走,我不留你。” 像梧桐这样的习武之人是有傲骨的,就跟她一样,她自幼学习武术,虽不算个中高手,可对付几个一般小毛贼,还是不在话下的。 她也很喜欢习武之人,所以心底里是希望梧桐能够留下来的。 不过若是她事先遇到了这样的遭遇,应该会选择离开,毕竟曾经伤害过。 梧桐的眼神起了变化:“多谢小姐。” “那你们俩先去休息。等伤养好了再来。” 梧桐站着没走。 程昕看她一眼:“怎么了,还有事?” “小姐,赐名。” 程昕微怔:“你也要改名?” “请小姐赐名。”梧桐重复了一遍。 “也好,去去晦气。”程昕盯着梧桐上下打量,她身姿修长,自有傲气,像傲立雪中的寒梅一束。 “梅染。如何?” “谢小姐赐名。”梧桐道。 “这个名字好听。”玟棋微笑,她也很满意。 巧婳暗自松了一口气。 好在不是腰果、花生之类的名字,否则她不知该如何正视梧桐了。 …… 翌日,天一亮,安国公府外就有一行车马离去。 赤槿院; 秦总管道:“少爷,小姐是去了京西城郊的庄子上。” 小公爷正躺在一张软塌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京西城郊?” 清茶走近:“听说那里桃花开得正盛,小姐吵着要去赏花。” 小公爷当下瞥他一眼。 清茶微愣,而后快速退开一步,让出了被他挡住的阳光。 秦总管继续道:“已经派闫肃去庄子上打点过了,不会让人怠慢了小姐。” “她是安国公府的小姐,除了她自己,没人会轻慢她。” 秦管家明白小公爷的意思,微微摇头:“小姐还小,不懂府中处境,才会着了旁人的道。” “她不小了。” 若不是她已经到了及笄之年,有些事情也不会到如今的地步。 小公爷轻抚额角:“等她回来,派人送她回江南。” “小公爷,夫人怕是不会答应。” “夫人那里有我。” 秦管家微叹一声:“那等夫人回来,老奴就去将此事禀报。” 小公爷点头,又问:“临近的庄子可是温家的?” “是,丞相府的时令果蔬,全是从那个庄子上来的。”大管家说着微顿,道:“小公爷是担心小姐再受人蛊惑,去庄子上寻那温家大小姐的麻烦?”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也许,小姐真的只是去散心。” 一旁的清茶哼唧一声:“温三小姐前脚刚走,小姐后脚就要去那处庄子。这像极了少爷说的马前卒。” 秦管家摇头:“小姐要去庄子,是在温三小姐来之前说的。那之后,小姐专门派人传话,说以后没有她的允许,不能再随意放人进来。” “哦,是吗?”小公爷抬眸。 “是啊,许是吃一堑长一智。小姐这次懂事了。” …… 马车穿街走巷,出了城门,又驶了一个多时辰。 程昕的新奇感很快就被颠簸的马车给颠没了。 “于伯,还有多久到?” 外面传来车夫于伯的声音:“回禀小姐,快了,再有一刻钟就能入庄子了。” 紧接着闫管事的声音传来:“小姐,郊外乡野地方,路可不比城里,您且忍耐些。” “知道了。” 程昕伸了个拦腰,掀开车帘,入眼的是一片满是嫩芽的田野。 田野之外的不远处,还有一些屋瓦农舍。 “这不是已经到了吗?” 后方,骑着马的闫管事上前:“眼前这个庄子是丞相府的。” 程昕眼一亮,这么说,温芸娴就是在这个庄子上。 玟棋指着山边一端:“小姐,那边!那边应该是咱们府上的庄子。” 程昕打量了两处庄子,这些农田其实都是连在一起的,只是中间用了一片篱笆隔开而已。因安国公府的庄子靠山边,才要绕些远路过去。 ‘啊啊啊,女主,我感觉到女主了。’系统嘹亮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哪里?’ 程昕忙四顾周围,可除了田野上几个光着膀子的庄稼汉之外,并没有看到女子的身影。 系统道:‘在最大的那个院子里。’ 最大的院子,程昕望过去。 那院子门庭破旧,微敞着门。 门口处坐着两个体型彪悍的妇人,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看这情形,温芸娴是被看管起来了。 ‘她的丫鬟呢?’ ‘也在屋里。’ ‘你是怎么感觉出来的?是不是这庄子上有多少人你都知道?’ ‘那不能。只能感觉出女主周身范围的气息。’ 程昕摸了摸脖子上挂的玉牌:‘这会不会其实是温芸娴的系统,阴差阳错落到了我手里?’ ‘你,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只要我把你丢给女主。你亲自指导她完成任务就成了。往后你们的事,剧情的事都与我无关。’ ‘你想得美!’ 如果可以,系统已经翻白眼了:“开启书局剧情系统的是你,能与我对话的也只有你。她是本书女主,却与本系统无缘。’ 第八章 枇杷 ‘那她可有系统?’ ‘你当系统是大白菜啊,能人手一个?’ 程昕闻言,嘴角微扬。 ‘听我这么说,小乖乖,你是不是很高兴呀?’ ‘高兴个鬼,我怎么这么倒霉,摊上你这个麻烦精。’ 系统闻言不恼,反而发出哈哈笑声。 没人比它更懂程昕,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不高兴,其实心里高兴的很。 ‘以后别系统系统的叫,人家是有名字的。’ ‘你那什么书局剧情系统,名字太长了。’ ‘不是那个,是昵称。比如:小书书、小情情、小局局。’ 程昕额头冒了黑线:‘你其实不是系统,是戏统?’ ‘哎呀,人家都叫你小乖乖,你怎么就不能叫人家小书书、小情情、小局局……’ 程昕一阵恶寒,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你好好说话,别这样橘里橘气。’ ‘人家……’ ‘好了,我叫你小书还不行吗?’ ‘好,小书也行。我的小乖乖……’ 程昕摸着玉牌,安心不少。 是书局系统将带她这里的,它也是唯一知道自己是谁的。若是就此交给了温芸娴,就仿佛将她与现代的一切都切断了。 那样的话,在这个时空,她就真的只剩下孤零零一人了。 …… 马车入了庄子,村民们的说话声和孩童嬉闹声围绕在马车周围,熙熙攘攘的。 庄子上的庄头和他媳妇早早就在村头等着了。 玟棋给程昕戴好帷帽,掀开帘子下车。 透过轻薄的帷幔,程昕看到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人。 “哎呀,这是什么风把小姐您这样尊贵的人给吹来了。真真是我们祖上积德,烧了高香……”庄头的媳妇笑得谄媚。 庄头站在一边,局促的憨笑。 “行了行了。小姐一路舟车劳顿,你们只管领路,让小姐入院子里休息。其他的若是有需要自会吩咐你们。”严管事发话了。 老庄头松了一口气,他是个老实人,说不来讨巧的话。听着自家婆娘蹩脚的马屁,也觉得臊得慌。 他连忙躬身道:“院子和房间打扫干净了,老婆子快带小姐过去。” 给程昕准备的院子,已经是庄子上最大最敞亮的房屋了。 名义上是准备给府中主人来此游玩时小憩的,可事实上谁都知道如安国公府这般地位的主人家是不可能亲自来庄子里的,所以寻常是用来给府中的管事住的。 可不曾想,今日安国公府的小姐真的来了。 “这屋里什么味?可真难闻。榛果,你去把香点上,再把那边的窗户打开。”巧婳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就安排几个小丫鬟忙前忙后。 老庄头的媳妇有些局促的守在房门口,见玟棋路过,忙凑上前去。 “姑娘,小姐来得急,我们从一接到消息就进来打扫了,这房间里放了好些香艾去味。只是这屋子好些日子没人住了,小姐若是怪罪下来……” 见妇人紧张,玟棋柔声道:“大婶,你放心,小姐没怪罪。这都晌午了,吃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妇人松了一口气:“备了几个菜,只是不知小姐还想吃什么?” “你且等着,我去给你问问。” “好,多谢姑娘。” 在屋内的程昕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对话,索性走了出来。 那妇人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小姐。” “不必多礼,您怎么称呼?” “我家老庄头姓陈,您只管唤我陈婆子就好。” 玟棋搬了张椅子让程昕坐下,对陈婆子道:“陈大婶,不必紧张。有话回话便是。” “是。小姐,鸡鸭鱼肉庄子上都有,已经做好了,就是不知您还要吃些什么果蔬?” 程昕道:“庄子上有什么时令蔬菜,你就准备什么。对了,对面庄子上可有我们庄子上没有的吃食?” 说到这些,陈婆子倒是如数家珍:“两家庄子离得近,种的东西也都差不多。只是一点,温丞相家的小姐喜欢吃枇杷,那边的庄子上种了好几棵枇杷树。” “枇杷啊,我也喜欢吃。” “小姐若是喜欢,老婆子我这就去给您摘些来。” “可以摘?” “可以可以,那边的庄头是我家老头的表侄。温家小姐只是解馋,并不多吃,往年的枇杷都是分给庄子上的人吃。这会子摘点枇杷不打紧。”陈婆子说着就要去摘。 “等等。” 陈婆子连忙站住脚,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哎哟,小姐您瞧我这老婆子,忒没规矩,都忘了这跟小姐说着话呢。” 程昕道:“你不用去,午膳后带我过去。” “小姐要亲自摘?” “可行?” 陈婆子忙点头:“行行,这有什么不行?老婆子我这就去说一声,只是庄子上养了不少畜生,这过去的路上怕是不干净,怕是污了小姐您的眼。” “无碍。” “小姐,那您先坐着休息会,老婆子这就吩咐炒几个时令菜。” “去。” 待陈婆子匆匆离去之后,巧婳来到程昕身边:“小姐,听说温家大小姐如今就被送到了那处庄子上。” “我知道。” “小姐,您——”巧婳欲言又止。 程昕抬头,扫了一眼脸色有些不佳的巧婳,门边沉闷不语的梅染,还有惴惴不安的玟棋。 “你们几个有什么话就直说。” 玟棋走到她身旁:“小姐,您因温大小姐落了水,她是万死难辞其咎。可如今她在此处受惩戒,您追到此处对付她,若是传了出去,对您的名声可是不好。” 在京城不比江南,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掀起轩然大波,尤其是那些将规矩礼仪看的比什么都重的勋贵世家,她们的唾沫星子可是能将人活活淹死的。 “所以你是劝我放过她?” “小姐,玟棋只是觉得她如今的处境定然不好,根本用不着您亲自出手。” 巧婳也点头:“是啊,小姐。您是安国公府的小姐,千万不要与她们一般计较。再有温家三小姐把主意打到您身上,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玟棋睨了巧婳一眼。 巧婳当即反应过来,一下子跪了下来:“小姐,奴婢瞎说的,小姐千万不要生气。” 程昕看向一边的梅染:“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是!”梅染漠然应答。 “好好好,你们可真是我的好丫鬟。”程昕拍拍手,故作气恼。 玟棋低下脑袋:“小姐息怒。” 巧婳噤若寒蝉。 这回该不会是轮到她被发卖了? “好了,你们都起来。”程昕拉过玟棋和巧婳。 玟棋和巧婳不敢起身。 程昕道:“你们的意思我都懂,放心,我不会再去做傻事了。” 程昕很欣慰,身边的这几个丫鬟都很好,明知会有惹怒她的风险,还愿意直言相谏。 所以,从前到底是不敢说,还是原主不愿听? 第九章 五两银子 午后,庄上走动的人少了,程昕便带着梅染出了门。 日头还有些晒,梅染一言不发的举着一把伞,遮在她的头顶。 她是练武之人,平常脚步轻快走的很快,此刻缓了速度慢慢的跟着。 程昕侧首,目光停留在她厚厚的刘海上。 “梅染,你不热吗?” “不热。” “听说你上个月及笄了。” “是。” “那我还没来得及送你及笄之礼。”程昕从头上拔下一根珠钗:“这个送你。” 珠钗很漂亮,正好是梅花式样,是程昕出门前特意挑选的。 梅染停住脚步:“这个太贵重了。” “及笄是一个女子极为重要的日子。远远不是一根珠钗可比。”程昕拉过梅染,将珠钗插到她的发间:“我希望你可以忘却那些不开心的日子,一切从头开始。” 梅染微低头,厚厚的刘海遮住了眼帘,让人无法看清她此刻的神情。 程昕继续向前走。 梅染与玟棋同岁,也是同年入府的,在原主身边已经有五个年头了。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却被发卖了,想来也是伤透了心。 程昕在现代,自幼入了武术馆,习武的艰难和苦楚她很清楚。梅染身上有她熟悉的感觉,她最想缓和的也是和梅染之间的关系。 “梅染,你练了多久的武艺?” “自太夫人送我去了江南,我就跟林总镖头习武,已经有五年了。” “你除了练剑,还会什么?” 闻言,梅染有些诧异,小姐可从没关心过这些。 “暗器和轻功。” 程昕颇为羡慕的看了她一眼,这两项在现代可是没有。 “以后教我练剑可好?” “小姐,这——”梅染摇头:“夫人不会允许的。” 程昕知道梅染这只是托词,安国公夫人没有像京城其他贵胄人家般管束女儿,反而放任其自由,想来是不会阻止她练武的。 不过程昕也没有继续下去,她不想去勉强旁人。 这时,陈婆子从田埂上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小姐,您怎么这个时辰出门,现在的太阳还毒的很。” 当然是赶时间啊,她如今可只剩下四天左右的生命值了,哪里还管日晒还是雨淋。 程昕嘴上却道:“还好。你打把伞,前面带路。” “不用不用,老婆子就是个地里刨食的,哪里会怕了这个?” 陈婆子走在前面,穿过了几条田埂,来到了两个庄子中央的篱笆墙处,她对着不远处的农舍喊了几声。 很快就有一个男子从农舍里跑了过来。 篱笆门被拉开,男子看了一眼戴着帷帽的程昕一眼:“这位就是国公府的小姐?” 陈婆子喝一声:“傻站着干嘛?还不快给小姐请安。” “小的陈贵,见过小姐。”陈贵忙规矩一礼。 “不必多礼,我就是想吃个新鲜枇杷,多有打扰了。”程昕道。 “小姐真是太客气了。听闻我们家三小姐与小姐您是手帕交,您来了这里,小的必是要代三小姐好生招待您的。” 程昕点点头,和梅染朝前走去。 陈贵和陈婆子落后几步。 陈贵压低声音:“婶娘,你跟我说实话,这位小姐真的是来摘枇杷的?” “不为枇杷,难不成是来看你这庄稼小子的?” “哎呀,婶娘,没和你开玩笑。你还不知道,我们大小姐被送到庄子上来了。听管事说是得罪了安国公小姐,被送来安置的。” 陈婆子面皮一紧:“安国公小姐?那不就是这位!” “可不就是她。这位小姐该不是来寻我们府上小姐麻烦的?这可不行啊,大小姐虽不是个受宠的,可若在侄儿看管的庄子上出了事,那侄儿丢了差事不说,小命也会不保啊。” “哎呀,你这个混小子,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不答应她来了,咱们摘了枇杷送去就是。” “我也是才想起这茬——” 就在这时,程昕回头:“想起什么?” 两人顿时脸色一僵。 陈贵尴尬一笑:“没,没什么。” “你们还不快点?”梅染发话。 “嗳,来了来了。” 两人硬着头皮跑了过来,却不敢再交头接耳。 陈贵在前面带路,见他所带的路线距离温芸娴的院子越来越远,程昕径自改道,朝那处院子走去。 陈贵大惊:“小姐,走这边,枇杷树在这边。” “我累了,想歇歇脚。” 累了? 鬼扯,这才走了几步哦? 他家的婆娘追着他打的时候,能连跑两个山头还不带喘的。 陈婆子焦急,这小姐的腿怎么能跟面条做的似的,说软就软。 定是被侄子说中了,是要去找温家小姐的麻烦。 陈贵指着近处的一间院子道:“小姐啊,前面的路不好走。您若是不嫌弃,到小的院子里坐坐。” “我嫌弃啊。”程昕继续走。 陈贵被这么一噎,原本想说的话通通接不下去了。 程昕刚一走近温芸娴的院子,就听到里面有哭喊声。 “王管事,我家小姐病了,这些银子是给她抓药吃的。你,你不能抢——” “拿来你!”一个凶厉的声音透过院墙传来:“当日你们带的东西,老子一清二楚。这五两银子你这丫头你就是偷来的。” “我没有,这是我们家小姐的。” “呸,身为小姐的丫鬟,竟然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今日老子可要替小姐好好管教你。来人啊,给我好好打,往死里打!” “是!”有人应声,紧接着惨叫声和哭喊声传来。 五两银子! 程昕一下子捕捉到了这关键词,女主的丫鬟前世可就是因为这五两银子被打死的。 程昕刚快步上前,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少女虚弱的冷喝:“住手!” 程昕在院门口停下,透过门中间的缝隙,看到了对面扶着门框从房间里出来的少女。 她看起来像是生了重病,脸色苍白的可怕。那纤细的身体,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了。 “呵呵,我就说嘛,小姐您这不是好好的嘛,这丫鬟竟然咒您生病,简直该打啊!” “王管事,你若再动手,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温芸娴目光一寒,极具威慑的望了过来。 第十章 温芸娴 背对着程昕的王管事,不知是何表情,但见他握紧拳头,踹了身边的婆子一脚。 “小姐让你们住手,都聋了吗!” 那两个壮硕的婆子这才停了下来,退到一边。 温芸娴缓慢的走下台阶,踉跄着来到丫鬟身旁,将她扶起:“月芽,你没事?” 月芽披头散发,脸上都是抓痕,红着眼直摇头。 “银子!小姐,王管事将银子抢走了。” 王管事厉喝:“你这死丫头胡说八道,银子是你偷的,是脏银!” 到手的银子还想拿回去,门都没有! “我的银子,怎么就成脏银了?”温芸娴抬头,盯着王管事。 王管事一脸不屑:“小姐既然要包庇这丫鬟,我一个小小的管事自是没有办法。可夫人当日说了,小姐您只能带几件贴身衣物来此,旁的一律都不许带。这银子就算不是脏银,也是私藏。按规矩,就该要交给夫人处置。” 温芸娴放在身侧的手微紧,接着放开:“拿着银子,给我滚!” “啧啧,还是小姐识大体,早这样不就没事了?” 王管事说着冲地上‘呸’了一声,警告看了月芽一眼。 “死丫头,向你小姐多学学,知道什么能惹,什么不能惹。今日就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放你一马,若有下次,本管事定然要打断你这条狗腿。” “王管事,你也要给我记住一句话。”温芸娴扶着月芽站起来,目光冰冷。 王管事躬身,眼神却极为轻慢:“小姐请赐教。王某人洗耳恭听。” “你也给我记住了,我再落魄也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是主子!而你不过是小人得志,说到底只是夫人养的一条狗!” “你!”王管事气恼,凶神恶煞道:“好好,你给我走着瞧!” 要不是上面说了不能一下子把人弄死,免得丞相起疑,他一准现在就掐死她们。 他既奉命行事,自有的是时间好好折磨这个不受宠的大小姐。 “我看大小姐中气十足,身体好的很。你们俩给我听着,今晚的火不用生了。” “是!”两婆子应声。 王管事冷哼一声,甩袖就走,却不想刚拉开院门,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惊呼。 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退了几步,坐倒在地。 “啊,痛!梅染,我的脚。” 梅染当下蹲下,扣住程昕的脚:“小姐,你的脚没——” “没救了吗!”程昕打断她的话,哀嚎一声:“完了完了,我的脚断了,呜呜……” 王管事咂舌,他遇到碰瓷的了? “你是哪个不要脸的——啊!” 王管事的脸一痛,脸就被打歪了。 “你敢打老子!”王管事不敢置信的看着梅染,作势就要扑来。 下一刻,他就被梅染踹翻在地。 王管事痛叫一声,满脸惊骇:“你们到底是谁?” 程昕道:“陈贵,你告诉他,本小姐是谁?” 看了一系列变故的陈贵早已呆如木鸡,听到这一声才回过神来。 “王,王管事。这位是安国公府上的小姐。” “什么?”王管事脸色变换,忙敛去怒容,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原来是安国公小姐,给程小姐请安,方才是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小姐,还望小姐勿怪。” “怎会不怪?你可是好大的威风,把本小姐吓倒在地,害本小姐重伤至此。梅染,你这就把他绑了,送去丞相府。本小姐倒是要看看,丞相府到底是怎么养出这样嚣张跋扈的狗奴才!” 程昕依旧坐在地上,连试图站起来都不曾。 王管事闻言脸色一白:“小的方才没有吓您啊!” “你是说本小姐信口雌黄,诬陷你?” 不然呢! 王管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遭遇的。 他朝小院望了一眼,顿时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这安国公府的小姐定然是来找大小姐麻烦的,而他只不过是个筏子! 王管事当下就跪下身来:“程小姐,误会,这都是误会。” 他压低声音:“程小姐,其实小的与您是一条心的。大小姐害得您落水,小的也巴不得弄死她替您报仇呢。小姐您放心,只要再给小的些许时日,小的一定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陈贵,你听听,他在说什么?”程昕突然大声喊道。 陈贵一哆嗦,对上王管事警告的眼神:“程小姐,王管事说的什么,小的没…没听到啊。” “没有听到啊,看来这耳朵不要也罢。梅染,给他割掉。” “啊!小的听到了,听到了!”陈贵捂住耳朵,吓得满头大汗。 “说说,听到什么?” “王管事说,他要杀了大小姐,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为您报仇。” 程昕摇摇头:“后面那句我没听到。你重新再说一次。” “王管事说,说他要杀了大小姐,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陈贵说着咽了下口水。 “好了,我听到了。你们也听到了?” “听,听到了。”陈贵和陈婆子连连点头。 “陈婆子,你去喊闫管事带人来。”程昕说完老神在在的坐着,拿起地上一根小木棒,将向她爬来的一只小蚂蚁挑飞。 王管事是个趋炎附势的人精,当下就明白了其中利害关系。 这事他能做,却说不得。 若是让丞相知道他要谋害自己的女儿,哪怕是不受宠的,他这条小命也难保。 “程小姐,都是小的糊涂,小的有眼无珠,小的以下犯上,小的罪该万死。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这一回。小的必会在家给您立长生牌位,早中晚一日三次给您烧香磕头……”说着王管事跪地给程昕重重的磕起头来。 院子外的哀求声,温芸娴听得分明。 想不到前一刻还在对她耀武扬威的人,转眼间就跟一只狗一样在外跪地乞求。 这王管事真的是将欺软怕硬的本事,展现的淋漓尽致。 温芸娴的目光落在院外那个坐在地上,遮着帷幔的少女身上。从少女开口那会,她就听出了她是谁,也能猜到她来的目的。 可眼下发生的事情,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第十一章 重生归来 “小姐,程小姐为何要帮咱们?”月芽有些不解。 温芸娴摇头:“未必是帮。也许她是想先拿王管事开刀。” “啊,那可如何是好?小姐,我去解释,当日是她自己不小心踩到那块石头掉下去的,不是小姐您推她下去的。” “不必了。解释有什么用。她们不会信的,多说无益。” 温芸娴的神色有些恍惚。 眼前发生的事情,是上辈子没有发生的。那时候月芽被活活打死,王管事命两个婆子将月芽拖出去随便埋了,等她醒来连个尸骨都没有看到。 她重生归来,好不容易撑着一口气爬起来阻止了月芽被打死。 可不想程昕会出现在这里。 上辈子的安国公小姐这时早就落水身亡,她都已经不记得那女孩长什么模样了。唯一印象是作为国公府的嫡小姐,却总是唯唯诺诺的跟在二妹和三妹身后。 所以,这些变故会不会是因为她的重生? “小姐,你怎么了?”月芽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温芸娴。 “我有些头疼。月芽,扶我进去。” 闫肃带人来的很快,将王管事团团围住。 “小姐,您没事?” 程昕指着地上的人,道:“闫管事,你差人将他绑了送去丞相府。就说往后我不想在这庄子上看到他了。” “是!”闫肃二话不说就吩咐手底下的人动手。 王管事大急:“程小姐——” “怎么?你是觉得本小姐有些话忘了说?” 王管事抬起头来,脑袋磕得已是一片通红,他看不清程昕的脸,却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威胁之意。 现在被押送回去,只因冒犯了安国公府的小姐,至多丢了眼下这档子差事。可若是让那些话传到了丞相耳中,恐怕他还要搭上这条小命。 “没,没!程小姐说的是,都是小的不长眼,多谢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王管事再次磕了几个响头,老实的被绑着带离了此地。 闫管事关切道:“小姐,伤在哪了?来人啊,快去请大夫。” “不必了,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程昕说着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 见程昕面上松快,走起路来丝毫没有受伤的意思,闫肃放下心来。 “小姐,这庄子上的土路凹凸不平,您不如还是回到院里休息,有什么事吩咐闫某一声就好。” “多谢闫管事关心。”程昕扫了周围几人一眼,视线落在陈贵身上:“陈贵,走。” “去,去哪?” “去摘枇杷啊。” …… 院子里; 程昕躺在摇晃的藤椅上,吃着榛果递过来去了皮的枇杷,一边听着系统的播报。 “智商+3、剧情完成度+5、生命值+10。” 【角色:程昕 性别:女 年龄:14 智商:124 颜值:60 武力值:0 才艺值:60 生命值:13 剧情完成度:5】 “今日我这么辛苦的出演,才得了十天生命值,你们这系统总部也太抠门了。” 小书:“哪里辛苦?你不就是学着泼皮耍无赖吗?” “耍无赖也是门技术活好吗?再说了我可是堂堂安国公府的小姐,当着这多人的面坐在地上,这多有失身份啊。” “你还知道啊。要不是因为如此,怎么会有十天?” 程昕和小书一番讨价还价,最终还是没能多要些生命值。 用小书的话来说,这生命值都是按照书局系统推动的进度来估算的,不是它可以私下更改的。 又一阵悦耳的铃声。 “来了来了,更新内容来了!” 程昕快速看了起来。剧情又更新了几章,都是对温芸娴接下来在庄子上生活的着墨。 养病、种菜、收买人心。 最重要的一环,是知道前世经历的温芸娴提前防备,没有让王管事欺负和压榨,不过日子也过得着实不易,吃了许多苦。 “看来接下来的事,温芸娴自己都应付的来。” 程昕觉得作为金手指,总是要在关键时刻出场的。 女主嘛,总是要学着自己成长。 “话说,王管事这个大麻烦已经被我给解决了,那接下来的剧情岂不是——” “要崩!”小书大喊。 程昕扶额:“你别叫这么大声,脑子都给你震晕了。” “完了完了,我的小乖乖!” “你这就完了,不至于?” “不是我,是你。你再看看签约上的注意事项。” 界面再次打开,程昕这回逐字逐句的看下来。 【不可对原书角色剧透】 【不可擅自更改原书剧情结果】 【不可随意杀害角色性命】 【不可……】 【违反以上条例,将遭受剧情反噬,执行者后果自负。】 “遭受剧情反噬,后果自负。那是什么?” 小书结巴:“不,不清楚。” “你不是?一问三不知,那你这系统指导员要来何用?” “真不清楚,这些都是书局系统总部制定的,我只是指导员,不是制定这些规则的。” 程昕蹙眉:“那我若触犯了条例,惩罚会提示吗?” “会。触犯条例后24小时内,惩罚通知就会下来。” “24小时,也就是说在这24小时内,我还有弥补的可能?” “你想怎么弥补啊?” 程昕眼一转:“比如把那位王管事给追回来!” 小书咋舌:“这你也能干的出来?” “有什么不能?不过……” “说啊,别吞吞吐吐。” “不过晚了,大半天过去了,王管事早就被送回丞相府了,现在去有什么理由把人调回来?” 她前脚刚说王管事得罪了她,后面又去要人回来。 丞相府的人会以为她疯了?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凉拌呗!”程昕摊手。 …… 天边满天红霞,美不胜收。 程昕欣赏了一会,转头道:“玟棋,明日一早,我们回府。” “小姐,这就回去了?”玟棋有些吃惊。 巧婳瞪大眼,一脸不可思议。 程昕觉得好笑:“怎么,你们还觉得未完待续?还想看我出丑?” “不不,小姐,您想回去了,我们立即就去收拾。”巧婳拍了榛果的脑袋:“快别吃了,收拾东西。” “姐姐,我再吃一个。”榛果快速的往嘴里塞了一个大枇杷,直塞得腮帮鼓鼓的。 玟棋道:“你们不必急,今晚小姐还要在这里住一晚上的。” 巧婳于是作罢,却疑惑问道:“小姐,您这一趟来,还没赏桃花呢,怎么就想回去了?” 第十二章 求求您救命啊 程昕随口道:“这庄子上没甚好玩,还不如京城有趣。” “小姐说的对,这庄子土路坑洼,屋舍破烂,还到处是家禽,味道别提有多难闻了。”巧婳捂了捂鼻子,她是巴不得小姐快点回去了。 “行了,不早了,你们早点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是。”几个丫鬟伺候程昕入睡,纷纷离去。 到了隔壁房间,巧婳不解问道:“玟棋,你方才干嘛瞪我?” “你如今是比小姐还精贵,小姐还不曾说什么,你倒是嫌这嫌那。” 巧婳有些惊诧:“你不说我倒是还没反应过来。往常小姐看到这些,早就受不了了。今次怎么——” “小姐,她真的变了。” “我也觉得。” 玟棋眼角微微湿润:“小姐回来那会,我就从梅染那里打听了今日发生的事情。 小姐果真如之前所说,没有去找那位温家大小姐的麻烦。不仅如此,还替温家大小姐打抱不平,将欺负她的管事给处理了。” “……你说小姐她,她坐地上诬赖那管事推人?” “嘘,你小声点。”玟棋一把捂住巧婳的嘴。 巧婳的反应和她刚听到的时候一样。 小姐可是在江南名门望族筹办的女私塾里上的学,来京之后又专门请了京城的教习嬷嬷,将礼数仪态都刻在了骨子里,怎么会干出这般出格的事? “此事不可外传。” 巧婳点点头,这是要是传出去了,小姐的名声可就毁了。 …… 夜色沉沉,温芸娴的院子里笼罩了一片愁云。 “小姐,怎么越来越烫了?”月芽守在温芸娴的床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小姐在府上被罚跪祠堂整整一夜,当晚就受了寒。 天一亮就被塞到了马车,送到了庄子上。 在王管事授意下,两个婆子刻意刁难,顿顿冷菜馊食,连口热水都不肯给。 好不容易,王管事被打发了,小姐的身子却撑不住了。 月芽心急,冲出去跑到一个房门外。 “张婆子,刘婆子,小姐发高烧了,你们快去请大夫。” 砰砰砰! “快,快去请大夫,再不去小姐真的要撑不住了!” “张婆子、刘——” 房内传来东西砸门的声音。 “叫叫叫,大半夜的叫魂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没见过这样的贱骨头……” 月芽吃力的拍门,哀求道:“张婆子,求求你,快去请大夫。” “请大夫不要钱啊。你有钱倒是拿出来啊,没有钱你请个鬼啊。”张婆子骂道。 刘婆子声音粗狂:“别吵了,吵了老娘睡觉,仔细老娘出来用鞋底拍死你个小浪蹄子。” 月芽泪流不止:“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家小姐,只要救了小姐,月芽以后定会好好报答你们。” 砰砰! “报答?可不敢。没瞧着今日你们家小姐有多威风?她对王管事发了狠话,这王总管转眼间就被处置了。” “就是,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有事?说不定转眼就能来教训我们了。” “张婆子说的对。我们啊,是惹不起了。” “说的是,死丫头别喊了,让你家小姐也别充贵小姐的款儿。” “人家那是安国公府正儿八经的嫡贵女,不用她教训,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啊,哪个不是毕恭毕敬的。哪里像你家小姐,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呸,什么东西!” “好了好了,我们这些个粗人啊,可不是她家金贵小姐,明日还有许多活要干。甭搭理她,快睡。” 很快,隔着门板,月芽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呼噜声。 “你们!你们这些捧高踩低的家伙,等小姐好了,一定要你们好看!” 月芽无奈回了屋,听到温芸娴在呢喃说话。 “娘,娘你在哪?你放心,这辈子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娘——” 月芽凑近了一听,急得跺脚:“怎么办?怎么办?小姐都烧糊涂了。” 她不由想到张婆子方才说的话。 安国公府小姐! “可是,她怎么会帮小姐,她巴不得小姐去死?” 想到这,月芽又退缩了,她拿起温芸娴头上温热的帕子,重新打湿…… …… 庄子上的夜晚有些嘈杂,虫鸣一片。 程昕好不容易入睡,就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你是谁?快,抓住她。” “放开…放开我,我要见你们家小姐。” “我们家小姐是你能见就见的?来人啊,给我带下去。” “救命啊,程小姐救命啊!” 很快,就听到闫管事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都什么时候了在这吵吵闹闹,惊扰了小姐的休息,你们谁担待的起?” “呀,是闫管事啊,是这丫头在吵闹……” 程昕刚起身,外间的玟棋就掌灯进来了。 “小姐,可是被吵醒了?” “怎么回事?” “巧婳已经出去打听了,小姐不妨再睡会,天大的事等明天再说。” 程昕已经拿过衣服穿了起来,她听到的声音有些耳熟。 片刻功夫,巧婳就回来了:“小姐,是对面温家大小姐出事了,来的是她家的丫鬟,她吵着嚷着要见您。” “让她进来。” 很快,程昕就见到了陈婆子扭送着一脸憔悴的月芽进来。 “放开她。” 得了程昕吩咐,陈婆子松开手。 月芽见到程昕顿时双眸一亮,当即就跪了下来,一边上前来。 “程小姐,求求您救命啊。” 她要上前来的举动被梅染制止。 “到底怎么回事?”程昕道。 许是夜风吹得凉,冻得月芽直打哆嗦:“是我家小姐,她这几日一直病着,现在更是高烧不止。” “生了病就去请大夫,求到我家小姐这里算怎么回事?”陈婆子埋汰一声:“温家的下人都是死的吗?主子都病成什么样了,居然都不请大夫。” “你这娘们,少说两句。”门外的陈庄头深怕陈婆子惹恼程昕,连忙伸手把陈婆子扯了出去。 还真是温芸娴出事了。 “闫管事,府上带来的大夫可还在?” “在的小姐。”门外的闫管事回道。 “让他带上药箱,我们过去瞧瞧。” “小姐,这大晚上的风大,您不如先去睡觉。小的保证让大夫过去给温家小姐看病。” 程昕摇头:“醒来了睡不着,去看看。” “小姐,我陪您去。”巧婳道。 要是她家小姐是去落井下石的,她也好劝着些。 “不用了,梅染陪我就好,你们几个先去睡觉。” 第十三章 好人卡 这边的庄子亮了半边,一行人举着火把走来。很快温家庄子上的人也被惊动了。 陈贵赶来的时候,程昕等人已经到了温芸娴所在的院子外。 “出了什么事?这大半夜的,程小姐您怎么来了?”陈贵有些惴惴不安。 这安国公府的小姐,白日里刚处置了一个王管事,难道嫌不够,三更半夜还想来过把瘾? “没你的事,且边上去。”陈庄头连忙拉开了他这傻侄子,省的撞在他们家小姐的枪口上。 月芽上前推门,发现院门被人锁了。 “张婆子,刘婆子,你们快开门呐!” 院子里无人响应。 “温家的下人睡的可真死,这么大动静都能听不到……”陈婆子撇撇嘴。 程昕脸微沉:“来人,撞门。” “是!” 当下就有几个壮实的庄稼汉子,冲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就把院门整个给拆了下来。 “哎哟哟,你们是谁啊!这里可是丞相府的地方——哎哟哟,可摔死人了。” 两个婆子还没看清来的都是什么人,就被撂倒在地。 程昕道:“大夫和梅染进来,其他人在门外。” “是。” “程小姐,让我进!”月芽哀求。 “好。” 月芽快步入内,将床幔放下,取出温芸娴的一只手。 大夫这才上前,用帕子隔着诊脉,不多时眉头紧蹙。 这期间,程昕打量了这房间一眼,一床、一桌、一椅,除此之外竟是空空如也。 “小书啊,这女主的处境也太糟糕了。” “这不是时下重生女主开篇的标配吗?不是穷就是难,不然何以让女主扭转乾坤,大展神威?”小书表示见得多了。 程昕点头:“这话我赞同。像我这样过来就是金手指待遇的不多了。” “谁让你是逆袭的炮灰呢?” 程昕:“……” “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月芽一脸焦急。 大夫起身,道:“这位姑娘的情况危急,若是再晚些恐怕就要不好了。” 程昕诧异,她一路过来虽然脚步不停,可实际上却是不担心的。 温芸娴可是女主啊,女主怎么会真出事? 主角光环可不是摆设。 “程小姐,求求您救救我们家小姐。”月芽跪地,恳求道。 程昕回神:“大夫,可有法子?” “有的,只不过需下剂猛药。” “怎么做,您看着办。只一点,务必把人治好了。” 大夫点头:“是,老夫现在就开药。” “需要什么药材,可有带来?没有的话我让人去准备。” “小姐放心,出门前秦总管让备了好些药材,所需的正好都有。” “那就好。” 紧接着,开方抓药、熬药喂药,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天蒙蒙亮的时候,庄子上的公鸡打了鸣。 趴在桌子上小憩的程昕惊得坐起,身上的披风滑落。 当即有人走近,将披风捡起,打算重新披在她身上。 看是梅染,程昕摆摆手,敲了敲枕得发麻的手臂:“她怎么样了?” “已经退烧了,大夫说已无大碍。” “那就好。” 程昕起身,伸了个拦腰:“我们走。” “小姐可要回去休息?” “不必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一会就回京城。” 两人刚出了房间,月芽就追了出来,一下子跪倒在程昕面前,重重磕头。 “多谢程小姐大恩大德,救我家小姐性命,奴婢没齿难忘。” “别磕了,你要是磕晕过去,你家小姐就没人照顾了。”程昕让梅染拉起了月芽。 闻言,月芽起身:“多谢程小姐。” “不是让你去睡吗?已经安排了几个庄子上的婆子……拿了钱的,不会给你使绊子。” 月芽泪眼朦胧:“奴婢只是不放心旁人照顾小姐。程小姐您放心,大夫已经照您的吩咐给奴婢看过伤势了,也抹了药了。” “嗯,你能撑得下去,就随你。” 正在这时,玟棋和巧婳走入院子。 “小姐,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随时都可以走。” “好。”程昕回身对月芽道:“对了,昨夜的事,不必与你小姐说。” “为何?”月芽不解:“您可是救命恩人啊。” 程昕道:“自然是不想与你家小姐再有牵连。” 月芽措手不及,很快想到什么,忙道:“程小姐,那日的事情都是误会,我家小姐没有推您下水,当时她看到您脚下不稳,是打算救您的,可不想没能拉住您,反而一起落了水。” “这么说,是我误会了?” “是,我家小姐绝无害人之心。” “那正好。你家小姐因我之故来此受罚,而今我救了她一命,我们就当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可是,我家小姐若是问起……” “你就说庄头夫妇仁善,帮你请了大夫。总之,我的事情你不必多言。听明白了吗!” 见程昕态度坚决,月芽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马车逐渐驶离庄子,月芽这才收回目光。 “这位程小姐,当真是面冷心善。” …… 被发了好人卡的程昕一上马车便倒头就睡。 玟棋和巧婳坐在角落里,轻声细谈。 “玟棋,你说小姐为何要这么做?明明她做的是好事,若是我,定是要让温家小姐知晓救命恩人是谁的。” “小姐不是早说了吗,此事过后,与温家小姐再无瓜葛。” “小姐果真如她所说,经历了事,改变了不少。” 玟棋沉默,她也觉得小姐如今的行为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好了,别说话了,省的吵到小姐。” 倒在马车上的程昕没有真的睡着,而是在与系统沟通。 “小书啊,要不是你这些破规矩,我还真的是想充当一把救命恩人。” “那可不行。你若是这么做了,改变了女主那边的诸多剧情,定会引发的一系列蝴蝶效应,剧情崩塌,你我肯定要糟。” 所以这也是程昕如此告诫月芽,以及没有给她们留半块银子的原因。 温芸娴在庄子上的日子难过,可前世都熬下来了。现在重生了,还没了王管事那个大麻烦,必然更不是问题。 要对女主有信心才是啊。 第十四章 遇刺 春风怡人,今日的天色也是极好的。 马车徐徐回城,一路上相安无事。临近城门的时候,却被拦了下来。 与往日例行盘查不同,这次城门口多了许多禁卫军。 “车上何人?”拦在马车前的年轻守卫道。 闫肃上前:“此乃安国公府小姐的车马。” “安国公府?还不快快放行!”认识闫肃的一个守卫头子连忙跑过来,让手底下的人放行。 闫肃不解问道:“李大人,不知城里出了何事?” 守卫头子左顾右盼,与之耳语了几句。 闫肃闻言变了脸色:“好,多谢提点。” “闫管事客气了。” 马车被放行,缓缓驶入城门。 原本热闹的一条主街上人烟稀少,有不少禁卫军在巡查。 程昕掀开帘子一角,问道:“闫管事,怎么回事?” 闫管事将马骑到窗边,压低声音道:“有位贵人在前面茶馆遇刺,现在那刺客还在逃窜。如今全城戒严,就为缉拿刺客。” 这么刺激? 程昕扬眉:“可知那贵人身份?” “这个守卫并不清楚。不过闫某以为,能惊动了禁卫军巡查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程昕深以为意,在这高官多如牛毛的京城,如此兴师动众,少不得也得与皇家搭了边。 “既然街上如今不安全,我们这就回府。” “是。”闫管事松了一口气,吩咐马车走快些,他可就怕小姐一时心血来潮,要去凑这个热闹。 “啊啊,这剧情一定是和男主有关!”小书突然大喊。 “剧情更新了?”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 小书道:“没人比我更懂剧情。《嫡女重生之步步为后》是本言情小说,剧情大多是为了男女主服务的。女主如今在庄子上,那么现在的刺杀活动极有可能和男主的剧情有关。男主不是被刺杀,就是去刺杀人。” “你是不是还想说来个男主遇险,女主美人救英雄,两人在患难中初次相见?” “对啊对啊,因缘际会,女主救下男主,给他包扎、止血、上药……一顿操作猛如虎。” “然后女主匆匆离去,男主必得说一句‘啊,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是啊是啊。我的小乖乖,你现在和我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程昕哭笑不得:“小书,你在想什么呢?温芸娴如今身在庄子,离这里十万八千里,男主要是受伤逃跑,等到那里血都要流干了。” “若是小伤呢?” “那温芸娴应该说‘你再晚来一步,伤口都该愈合了’。” “我的小乖乖,你又不是作者,你怎么知道作者不会这么写?无论是英雄救美人,还是美人救英雄,都是男女主一见钟情的基本操作啊。我在书局系统里见得多了。” 程昕点头,这倒是实话。 她演配角的时候遇到过好几回这样的戏份,尤其是被男主救之后从天而降的转圈圈,每每都能把她转吐。 “小姐,你在笑什么?”巧婳忍不住出声问道。 方才一路,小姐扬眉咧嘴,有一瞬都差点笑出声来。 “我,我笑了吗?”程昕揉揉脸,都是和系统聊的太投入了。 巧婳点点头:“好在方才没有被守卫看到,否则还以为小姐是听到刺杀这么高兴呢。” “巧婳!胡说什么?”玟棋责怪的看了她一眼:“这是街上,人多口杂。这话若是传到那位贵人耳中,会给小姐招来麻烦的。” “啊!”巧婳一下捂住嘴:“小姐,奴婢胡说的,请小姐责罚。” 程昕虽希望这些丫鬟能自由畅快的活着,可经玟棋这么一提醒,也意识到凡事得注意场合和分寸。 “你回府后自去领罚。以后记住,在府中院子里,你们怎么说都是闲谈,好坏无关紧要。可出门在外,还需时刻谨记,切莫祸从口出。” “是,小姐。我们记住了。”玟棋等人郑重应下。 榛果小声道:“那小姐……桃花酥还吃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巧婳拍了榛果的脑袋一下。 “是小姐方才让我提醒她的。” 玟棋道:“我记得糕点铺就在这条街,小姐,不如就在铺子门口停下,我和榛果去去就回。” 榛果眼巴巴的看着她,程昕点头:“那好,不过你们俩要小心。” 马车在一边停下,玟棋和榛果刚一下去,马车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巨响。 ‘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到了车顶上。 “啊!”巧婳吓得大叫一声。 马车剧烈的晃动,程昕和车里的两人全部被震得东倒西歪。 “大胆贼人,别跑!”一旁的酒肆二楼传来禁卫军的喊声。 又是‘砰砰’几声,于伯惨叫一声,被踹下了马车,紧接着马车飞快的疾驰起来。 “小姐!”后面传来闫肃的大喊:“快来人啊,快追!” “小姐!”玟棋和榛果的喊声越来越远。 前头传来急喝,马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起来。 梅染一下子冲了出去,与那贼人交起了手。 “小姐,啊,小姐你快起来。”巧婳努力的稳住身形,想过来扶程昕。 程昕一把拉过她:“抓好车窗。”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惊恐。 巧婳真的被吓坏了。 程昕却是担心方才小书说的英雄救美,一见钟情。 这剧情怕不是要被她摊上了? 透过晃动的车帘,她看到和梅染交手的是一个穿着跑堂衣服的男子,身材魁梧,手脚还挺敏捷。 不过从她的角度,看不到那人的脸长什么样。 这就是那个刺客? 短兵相接的声音一再传来,那人没想到面前这个丫鬟居然这么能打,不欲纠缠,当下砍掉缰绳,一个纵身就跳上了马。 “驾!”那人扬鞭,策马奔去。 轰! 一声巨响,马车骤停,整个倾斜下来。 程昕和巧婳都从马车里摔了出来。 “小姐,您没事?”梅染冲过来,扶起了程昕。 程昕摇头,揉了揉撞在地上的手肘:“还好,没事。” 巧婳从地上爬起来,突然又跌倒在地,惨叫一声。 梅染上前查看,道:“小姐,她脚扭了。” “先到旁边坐着,等下送你去看大夫。”程昕帮着梅染,扶着巧婳坐到路边。 第十五章 惩罚力度 不过片刻,闫管事一行人就追了上来,还有一群禁卫军朝贼人离去的方向跑去。 “小姐,你们没事?” 程昕接过梅染从地上捡起的帷帽,重新戴好:“虚惊一场。你们没事?” “小姐没事,真是万幸。只是于伯方才摔下来,摔得不轻。” “派人送他们去看大夫。” “小姐,这个你放心。只是现下没了马,小姐不如在此稍等。闫某这就派人回府去找马。” 她现在是归心似箭,觉得在外面多待一刻,就多一刻的不安稳。 “好,有劳闫管事了。” 闫管事也怕夜长梦多,快速到附近的茶馆里高阶租用了一匹马。 马车重新安装完毕,程昕等人再次入了马车。 这回,严管事亲自驾车。 可不想才行出不远,马车就被禁卫军拦了下来。 “不知车上是何人?” 闫管事道:“是安国公府的小姐。” “原来是安国公府的小姐,统领特派小人前来问候,方才小姐的车马受惊了,可有受伤?” “我们家小姐受了惊,现下正要赶回府中压压惊。” “是这样的,统领让小的一定要亲眼看到小姐安好,才可放行。” “这……”闫管事重申道:“里面是安国公小姐,怎可随意露面?” “小人也是听命行事,还望小姐海涵。”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程昕道:“既是听命行事,我们自不好让大人为难。” 为首的禁卫军快速的在车厢里扫了一眼,报拳道:“多谢小姐。” 马车再次行驶,巧婳小声吐槽:“小姐,他们这是做什么?小姐受了惊吓,他们不安抚不说,还要查看?” “恐怕是他们没有抓到那人,疑心那人借车马逃遁。” “岂有此理,当我们安国公府是什么人了?小姐怎么可能窝藏刺客?” “嘘,巧婳,别说了。我们如今还在大街上。”玟棋道。 …… 街上的动静闹得人心惶惶,茶馆酒肆内的生意却异常火爆,都在私下里讨论此事。 禁卫军统领行色匆匆的入了庆安楼一间厢房。 厢房内此时有一对主仆,年纪相仿,一站一坐。 坐着的男子一身玄色鎏金纹华服,披着一件同色斗篷,闻言剑眉一挑:“这帮废物,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个刺客都抓不到!” 统领身子微躬:“那贼子实在狡猾,不过他已经中了软筋散,逃不了多远。还望殿下给小的将功折罪的机会。” “那还不再去派人找!” “是!” 禁卫军统领离去,厢房内传来一声杯盏破碎的声音。 “殿下息怒,如今禁卫军已经全城搜捕,那刺客定逃脱不了。”身旁稍尖锐的声音响起。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若是他连这么个刺客都抓不了,怕是没资格再坐这个位置了。” “殿下,这位统领乃是周指挥使之子,年轻有为。如今正是皇帝陛下身边的红人……” ‘砰’的一声,又一个茶杯砸碎在地。 “难道本宫在他的管辖的地方遇刺,还不能处置了他?” 宫人福禄连忙跪地:“殿下,禁卫军统领失职,此事自有指挥使出面责罚,殿下无需动气。只是今日殿下您是私自出宫,若是让陛下知道了,恐怕惹陛下气恼。” 太子楚誉闻言神色稍缓:“你说的不错。若是禁卫军统领受了惩戒,此事定然会上达天听。” “可殿下遇刺这么大的事,禁卫军必然不会隐瞒。” “你是说无论如何,这顿骂,本宫都得受?” 福禄微微抬头:“殿下,您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陛下一听您遇刺的消息,定然万分担忧,哪里还会责骂您?” 楚誉眉宇舒展。 “殿下今日微服私访,为的不过是亲手给皇后娘娘挑一件合心意的生辰之礼。皇上若是知晓,只会赞您仁孝,何来苛责?” “不错。只可恨那贼人坏了本宫的好兴致。” “殿下今日受了惊,不妨先行回宫。听闻玉函楼近日会有一批从江南来的头面,殿下可改日再亲自为娘娘挑选生辰之礼。” 楚誉瞥了一眼窗外。大街上空荡荡的,到处都是搜寻的禁卫军。 “也罢,走。” 禁卫军统领得知消息,当下安排车马护送太子回宫。 …… …… “哎,可真是累死我了。”程昕回到房间就趴到了床上。 玟棋替她按了按肩膀:“小姐,已经吩咐下人备好了热水,您先洗漱一番。” “嗯,也好。” 取下钗环等物,程昕入了耳房。 玟棋伺候她宽衣,待脱到最后一件事时,程昕脸微僵:“那个,玟棋,一路上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这里我自己来就行。” “小姐,方才您在马车里,还不知道有没有受伤,玟棋给您好好检查。”玟棋拉开她的衣领。 程昕胸前一凉,当下反手一挡:“不,不用了。我受没受伤,我自己还不清楚?你只管出去。” 见程昕执意如此,玟棋只得点头:“那好,小姐若是有什么吩咐就唤我。” 玟棋出了房门,程昕才解了衣服入了浴桶。 “可真舒服。嘶!” 手肘上传来一阵火辣,程昕背过手肘,就看到那里擦破了一片。 “小书,这算不算工伤?” “你,你想干嘛?” “是工伤,你就该给补偿啊。” “你想要什么?” “生命值或者剧情完成值,再不济你得给点武力值。” 正在这时,系统内部传来一个通知:【剧情反噬惩戒已完毕】 “小乖乖,这既是工伤也是惩罚。” “你不是说惩罚会提前通知吗?怎么我一说补偿,你就拿来抵消了?” “已经通知了啊,只是当时马车上混乱,你没有听到。” 程昕目光一转:“所以,我碰上了那刺客,其实是剧情反噬得来的惩罚!” “智慧值+1。” “这惩罚也未免太重了点。” 她帮了温芸娴解决了王管事,免受了许多折磨。剧情就派了个刺客,险些让她遭了大罪。若非梅染在,今日她或许会被抓去当人质,或者摔下马车受了重伤,总之不会好过。 第十六章 瞧出端倪 “所以你下次不能鲁莽行事,这次能化险为夷,下次可未必。” 程昕点头:“你放心,吃一堑长一智,我不会再乱来。不过我觉得你们系统有bug啊。” “什么bug?” “这剧情更新的如此不及时,怎么能怪我改变剧情?我那都是提前做的,难不成还要先预判剧情的发展?” “这个自然。作为一个穿越女,这是你应该具备的技能!” “可拉倒!” 小书嘿嘿笑:“你放心好了,没人比我更懂剧情。以后你做什么事之前与我商量商量,我给你出谋划策,保证不再被剧情惩罚。” 程昕呵呵,她严重表示怀疑。 …… 泡完澡的程昕老实的坐在梳妆台前。 玟棋用帕子轻轻擦拭着她的湿发,梅染则帮她上药。 “巧婳如何了?”程昕问道。 玟棋道:“看过大夫了,只说是扭伤了脚,休息几日便可无碍。” “那这几日就让她在房里歇着,不要到处走动了。” “多谢小姐体恤。”玟棋帮她擦拭好头发,从袖子里取出一物递上:“小姐,这是巧婳在马车里捡的,我瞧着不是小姐的东西。” 递到眼前来的是一枚云纹的银质发簪。 程昕瞥了一眼梳妆台,首饰盒里的发簪饰品都极为精致,无论是造型还是工艺都很复杂。就算她还不熟悉自己有哪些饰品,也知道手上这件极为简单的发簪,绝对不是她的。 “不是你们的吗?” “不是。巧婳说这个空心发簪,值不得几个钱,因是在马车里捡来的,就拿过来给小姐过目。” 程昕接过把玩,簪子很轻,工艺粗糙,是很廉价。 “回头问问于伯。” 府中的马车一向都是于伯在管理,马车上坐过什么人,或者是谁人有可能接触过马车,他想来最清楚。 这时,外头传来榛果的声音:“小姐,小公爷让您去前厅一趟。” “出了什么事?” “不清楚。清茶说让小姐带着我们,务必都去回话。” …… 程昕带着一众丫鬟来到前厅的时候,秦舒正拿着一柄扇子,若有所思。 “小公爷,你找我?”程昕打断了他的思绪。 秦舒收了扇子,抬眸就看到程昕浅衣娉婷,披散着一头乌发。发尾微湿的卷曲着,是刚沐浴出来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程昕这个样子,脱去了容妆,不施粉黛的样子。 秦舒收回目光,蹙了眉头:“怎么就这样出来了?” “小公爷恕罪,都是奴婢们伺候不周。”玟棋等人统统跪了下来。 程昕道:“我以为你找我有急事,也顾不得太多。下次我会注意的。玟棋,你们起来。” 玟棋迟疑,就听程昕道:“这又不是你们的错,不必下跪。” “这么说,是我的错了?” “不敢不敢。”程昕端着笑脸:“是我的错。不该听到小公爷传唤就急冲冲的赶过来。我应该好生装扮了,仔细上了妆,擦了粉,提着裙摆,迈着小步来的。” “噗……”秦舒身后的清茶忍不出偷笑出声。 秦舒回头望了一眼,成功让清茶捂了嘴。 程昕淡笑,这位小公爷可是位清贵公子,有他的涵养,不会因为她随意的话生气。 果不其然,就听小公爷道:“你们都起来。” “多谢小公爷。”玟棋等人这才起身。 秦舒示意程昕坐下,程昕从善如流,在他对面坐下。 “听说你在街上遇险了。” “是啊。人在车中坐,祸从天上来。不过好在是有惊无险。” “可有受伤?” “一点皮外伤,没事。多谢小公爷关心。”程昕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秦舒别过眼:“我不是关心你。是怕母亲担心。” “嗯嗯,多谢母亲关心。” 听到‘母亲’二字,秦舒突然一怔。从前的程昕见到他,疏离中带着执拗,执拗到决计不开口称呼他们。 可眼下,程昕和他说话随意多了。眼里的那份执拗不见了,可却比从前更疏离了,仿佛眼前真的只是个陌生人。 “传膳。”秦舒淡淡的说。 “是!”清茶连忙下去吩咐。 程昕想了想,开口问道:“听说今日是有位贵人遇刺了,小公爷可知是何人?” “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歹我是因为这位贵人遇到了那刺客。” “真是这样?” “是啊。” 程昕原也只是随便问问,并没有指望一个日常宅家的小公爷会知道内幕。 可不想小公爷只是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就道:“当今太子。” “什么?”程昕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是太子!” 这怕不是给小书说中了,这是男主的剧情发展? “太子可有受伤?还有那个刺客抓到了吗?” 秦舒见了程昕反应,结合之前种种,心下了然。 “太子身边有暗卫保护,不是寻常宵小可以得逞的。至于那个刺客,已经在刑部大牢里了。” “这么快就抓到了!” “怎么,你很意外?” 程昕点头:“那个刺客的身手我是见识过的,我以为他能逃脱才是。” “是中了软筋散。” “难怪了。”那刺客的身手挺好的,她以为能逃脱围捕。 这时,眼前有丫鬟端着一碟排骨酥走过,程昕当下追着香味到桌子边坐好。 “小公爷,我肚子饿了,不如我们先吃完再说?” 边吃边说她是不敢想了,这些人吃饭都很有规矩。 一道道菜很快摆满了桌子,程昕看看菜,又看看小公爷。 眼巴巴的。 是故作姿态,怕他察觉出端倪? 还是…… 秦舒的视线落在那碟看起来金黄酥脆的排骨酥上,起身坐了过来。 身后的清茶按惯例先给他盛了碗汤。 程昕见小公爷开动了,对身后玟棋等人挥挥手:“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你们也去吃。” 玟棋等人散去。 厅堂里变得安静,只有碗筷相触发出的声响。 来了这么些天,程昕最满意的就是安国公府的菜肴,每一道都很合她的口味,色泽搭配恰到好处,清淡不失美味。比她自己做的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当她和那盘排骨酥做斗争的时候,秦舒已经放下了筷子。 清茶给他递上了帕子。 “好吃吗?”秦舒开口。 程昕从碗里抬起头来,咬着排骨点点头。 “可我记得你对厨房说过,最讨厌的就是排骨酥。” 第十七章 小公爷的裤子 程昕没有急着开口,慢慢把那块排骨啃干净,用帕子擦拭了嘴。 才道:“以前讨厌,不见得以后都讨厌。” “哦,是吗?” “人是会变的。有的人以前不懂事,可经历了事,就变懂事了。这排骨酥,以前是厨房烧的不对味,今日榛果亲自下厨,味道就极好。” “那么讨厌的人呢?” 程昕下意识的看向了小公爷,他是在说自己吗? “讨厌的人,也可以变得不讨厌。” “还真是善变。”秦舒移开视线,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扇子。 “那小公爷以为呢?” “自是本性难移,不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而改变。不管是人,还是物。” “小公爷还真是固执呢。” 不过程昕能理解,在小公爷看来,她和原主始终是一个人。 秦舒起身:“所以,过几日,就送你回江南。” ‘哐当’一声,程昕手里的碗险些就砸了。 “你说什么?” “你既如此不喜京城,择日就可回江南。” 回江南?那怎么可以! 小书也急了:‘哎哟小乖乖,你可千万不能被送回去,否则错过了剧情,你可就死定了。’ 程昕当即摇头:“我不回去。” 秦舒没看她,拿起桌上的扇子,就要离开。 程昕起身绕过桌子,展开手臂就拦在了他面前。 “小公爷,有话好好说。以前是我不懂事,说的都是气话,我其实可喜欢京城了。” 秦舒不以为意:“喜欢京城?你喜欢什么?” “那可太多了,美食、风景、城楼……” “你若说是这里的人,我还能信了一二。”秦舒低头,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眼里的任何一丝情绪。 “人?”程昕微顿,连忙点头:“人我自然也喜欢。” “所以我更该送你回去。” “什么意思!我讨厌也不行,喜欢也不行?你到底要我如何!” 秦舒袖子一沉,是被程昕拽住了。 “放开。” 程昕松开手:“今日你不给我说清楚了,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秦舒觉得眼前程昕瞪着大眼,一副要他好看的样子,倒是比她假意应承的样子更为真实。 他不由放低声音:“那人,并非是你的良人。” 良人!指的是谁?她难道漏掉了原主的什么细节? 程昕一脸茫然,秦舒只当她不愿承认,道:“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总之我意已决。” “小公爷,你一定是误会了,没有什么良人?你一定是觉得我不守规矩,给你丢脸了是不是?” “你知书达理,自是没有错的。” “不,我不修边幅,不成体统。京城这地方到处都是名门淑女,她们都是我学习的榜样,我要留下来好好跟她们学习学习。” 闻言,秦舒用扇子轻轻敲了敲手心:“江南大家世族甚多,你若要学规矩礼仪,那更是应该回江南。” 程昕左顾右盼,见这厅中除了他们三之外没有旁人,再次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小公爷,我们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秦舒越过程昕,朝前走去。 ‘哎哟哟,小乖乖,可不能让他走了。’小书急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小公爷要走,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拦着不让走?’ ‘三十六计,苦肉计,上啊!’ 程昕于是飞扑了过去。 秦舒的脚一沉,他不敢置信的低头,对上程昕微仰的脸。 清茶睁圆了眼睛,用手捂着嘴巴。 他看到了什么? 小姐竟然,竟然抱着小公爷的腿! “你,你放开。”秦舒白皙清俊的面庞涨红,看起来又急又恼,当下去拉程昕抱着自己的大腿的手。 “不,我不放。”程昕死死的抱着:“除非你答应我,不让我回去。”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我都要被赶出府了,还管什么规矩,什么体统!” “我何时要赶你走?” “你要我回江南,就是赶我走!” “你先放开!”秦舒拖着程昕走了两步,被拽的一下子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程昕抱着他的腿不放,干脆连脑袋也枕在了他膝盖上,哭嚷着:“我不走,就是不走。” “清茶,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她给我拉开。” 清茶反应过来忙伸手,然后慌乱的不知如何下手。 这可是小姐啊!不是阿猫阿狗。 “小,小公爷,我这就去给你叫丫鬟。” 说着一溜烟跑了。 “清茶!”秦舒气的声音发抖。 “哥哥——” 秦舒一怔,不敢置信道:“你,你叫我什么?” 程昕抬起头来,梨花带雨。 “我自然是叫你哥哥。哥哥,你不能赶我走,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生你们的气。” 见小公爷像是被感动到了,程昕再接再厉: “在江南时,我最是想念娘亲和哥哥。你们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只有在你们身边我才会安心。江南再好,外祖父母待我再好,那也不是我真正的家。你若还念着我们的兄妹之情,就不要赶我回江南,好不好?” 程昕说完,含在眼眶里的眼泪才落下,颗颗晶莹。 这是她好不容易学成的琼瑶戏必备绝美哭戏技能。自觉杀伤力满分! 秦舒却是嘴角微抽:“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程昕点点头,竖起几根手指头,一脸郑重:“我保证以后不吵不闹,绝对不会再给你惹事了!” 秦舒有片刻的恍惚,等再回神时,他已变得冷静了许多。 “既然你已经选择了,那我就更不该留你在此。你放心,等送你去了江南,外祖那边会给你安排一门好亲事。保证你下半辈子平安顺遂,衣食无忧。” 秦舒说完,伸手掰开她的手指,将自己的腿解放出来。 “不,我不走!” 程昕再次飞扑。 ‘刺啦’一声,有什么被她拽了下去。 周遭的温度突然间降到了最低。 程昕迟疑着缓缓抬头,入眼的一截白花花的小腿。 小公爷的裤子——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程昕忙捂住眼。 秦舒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只有脚上的凉意提醒他眼前发生了什么。 “你!你——” 秦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觉血气翻涌,头晕目眩。 他用浑身最后的一点理智拽起裤子,二话不说抬腿就走。 第十八章 不可说 一柄落下的扇子掉在了程昕的脑袋上。 程昕移开手,入眼的只有小公爷踉跄离去的身影。 “完了,他估计气疯了。” ‘你完了。’系统表示爱莫能助。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我……这不符合剧情发展啊!你都喊他‘哥哥’了,他应当深受感动,什么都答应你!’小书道。 “可事实上他方才恨不得立即踹我回江南。” ‘谁让你扒他裤子?’ “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他还穿着亵裤,我可什么都没看到。” ‘你撒谎。’ “那好,他的腿比我的还白。” …… 月华初上,光芒照进昏暗的牢房里,在潮湿脏乱的地面上,映出一个小小的方格。 被捆在刑架上的男子耷拉着脑袋,听着安静的牢房中传来‘滴答、滴答’的声响。 他恍惚睁开眼,看到脚边破旧海碗里的液体,即将盛满。 那是他被割开手腕,流下的鲜血。 心中的最后一根弦绷断,他突然挣扎起来,嘶吼出声。 “我,我说!我说!” 锁链响动,牢门被打开,两个狱卒将他拖了出去。 不多时,一名狱首匆匆朝宫门行去。 东宫院内; 福禄查阅了消息,打发了来人,入了内殿。 “殿下,天牢里传来消息,那刺客招了。” 巨大的床榻上,赤裸上身的太子楚誉正拥着一个美人,闻言头也不抬。 “说了什么?” “这刺客并非专程前来刺杀殿下,而是为了传递一则消息,据说是从南边来的。” “这么说,是姜氏余孽?” “说是消息没来得及传出去,那人便认出了殿下,擅自做主要刺杀殿下。” 楚誉从美人颈项间抬起头来,瞥了一眼匍匐在地的福禄:“那消息何在?” “殿下,刺客说逃跑时将其丢在了一辆马车里。奴才听周统领说,今日这刺客的确惊了一辆马车,马车上的人是安国公府小姐。” “安国公府?”楚誉陡然坐直了身子。 福禄解释道:“听闻安国公府小姐是从京西城郊出游归来,不慎遇到了这刺客。” 闻言,楚誉松了一口气:“那还不派人去找!本宫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人与姜氏余孽勾结!” “殿下,是要派人入安国公府?” “怎么,入不得?” “不过是孤儿寡母,殿下想派人寻个东西,难道还不成了?”美人勾着太子的脖子,撒着娇:“殿下说臣妾说的对吗?” “对,对极了。”太子递上一个香吻。 福禄将脑袋埋的更低了,他的声音几乎是贴着地面传出的。 “殿下,正是因为那是孤儿寡母,守卫才比一般府邸还要森严,早前连太后娘娘那都拨了一批大内高手过去护佑。听说那些想打安国公府主意的,可从未有一次能够得逞。” “废物!就算是个铁桶,也要给本殿下捅个窟窿出来。” “殿下,此事不可硬来。不若派人混入府中,再行查探?” “哼,等你的人混入,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了。就算真有消息,那也早被人捷足先登了。” 福禄道:“殿下,那刺客已死,消息便只有殿下您一人知晓。就算姜氏余孽得知消息走失,也绝对不知道东西落入了安国公府。如此一来,大有时间可以入府细细探查。” 楚誉眼睛微眯:“若是这消息被舒弟得了去呢?” “那殿下您正好可以看看您这位表弟,是否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本宫跟你说过多少次。舒弟这人就爱舞文弄墨,并无攀附皇权之心。他虽仗着皇祖母疼爱不给本宫面子,可也从未给过旁人面子。往后你莫要在本宫这里嚼舌根!” “是!奴才知错!奴才下次不敢了!” “没你的事了,下去。” 福禄退下,殿内又传来美人娇嗔的说话声:“殿下您息怒,气坏了身子,臣妾是要心疼的。” “哦,美人心疼了?那让本宫给你揉揉……” “嗯,殿下您轻点……” …… 程昕拿着那柄扇子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就听外面传来了动静。 “小姐,您怎么一个人先回来了?”玟棋快步入内:“没事?” 程昕摇头:“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一旁的巧婳欲言又止。 “怎么了?” “小姐,听廊上的丫鬟说,小公爷离开的时候脸色极是不好。我们还担心是因为小姐您呢?” “怎么会是因为我!”程昕连连摇头:“你们想多了。” “那就好。咦,小姐你的头发怎么这乱?” 程昕脑海里顿时回想起之前一幕,面色尴尬。 “就……外面的风有点大。” 玟棋转身去取梳子,来到梳妆台前微顿。 “巧婳,你走的时候怎么没把梳妆台收拾干净?” “收拾了啊。”巧婳走过去,瞪大眼:“这怎么回事?” 程昕望过去:“乱吗?我看着挺整齐的。” 巧婳摇头,拉开了首饰盒:“小姐,这些珠钗贵重,我们取用都非常小心,摆放也极为小心,绝不叫这些珠串碰在一起。可这两串都缠在一起了。” 说着巧婳一急:“定是有人偷摸进来了。” “那还不看看有没有少了首饰?”玟棋连忙帮着检查。 巧婳清点了一番,松了口气:“太好了,东西一件没少。” 程昕道:“你再看看有没有多了什么?” 小书咋呼道:‘别是什么栽赃啊,陷害啊,或者下毒什么的。宅斗必备剧情啊!’ ‘小书,你怕不是想多了,在这府中,我连个宅斗的对象都没有。’ 程昕这般说着,却是摸了摸袖子里的那枚银簪子。 片刻,巧婳就清点完了所有的首饰。 “一件不多,一件不少。” “好,知道了。梅染你一会查看查看这屋子里有没有别的异常。玟棋,以后外出,院子里务必留一人。” “是。” 玟棋取过梳子,帮程昕梳理了头发。 “小姐,您还没说呢,到底怎么惹得小公爷这么生气?小公爷的脾气,府中可是有目共睹的,那可是极好的。” 程昕摇摇头:“佛曰,不可说。” 这事说出来,小公爷再好的脾气都得提刀来砍她。 第十九章 银簪子 “小姐,这扇子是小公爷的?”玟棋诧异的盯着她手里的扇子。 “是啊,他忘了拿走。” 玟棋一脸不敢置信:“小公爷对这扇子爱不释手,无论去哪都会带上,怎会忘了?” 程昕打开扇子,那只能说明他当时真的是气的狠了。 这扇子的扇面只是勾勒了寥寥数笔,看着像山,又像水。 背面什么也没画,空白一片。 “这扇子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 程昕将扇子叠起,却在叠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下。 扇面折起,那寥寥几笔的线条就衔接在了一起。 “一只猫?” “猫?”玟棋和巧婳也凑过来看。 “看着确实像。”玟棋点头。 巧婳惊叹:“原来小公爷的扇子另有玄机啊。” 玟棋想了想,道:“小公爷他为人冷清,却最是重情。曾听周嬷嬷说,小公爷幼时在府外捡了一只残腿的猫,没有嫌弃它脏乱,亲自为它清洗干净,找了大夫为其疗伤。直到那只猫的腿伤好了,小公爷才放它离开。我想这画上画的就是那只猫。” “既然喜欢为何不留下那只猫?”程昕道。 玟棋摇摇头:“不清楚。小公爷在府里话不多,可待我们下人都很好。这回,榛果和梅染的卖身契,就是小公爷拿回来的。 他待猫,待下人尚且如此,待小姐您这个妹妹,自然会更好。小姐,小公爷他想送您回江南,一定也是为了您好。” “听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他?” “小姐,您从前在江南时常笑,可我觉得您到了京城反而变得不爱笑了。如果您真的在这里不开心,那不如就回江南去。无论您去哪,玟棋都是要跟小姐在一起的。” “奴婢也是。”巧婳忙道。 程昕拍拍两人肩膀:“谢谢你们啊。不过……” 不过就算他是好意,她也只有辜负了。 “对了,他说我是因为一个人想留在这里,你们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玟棋若有所思,巧婳别过了眼,倒是一旁的梅染面无表情,好似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原来是真有人啊。”程昕感慨,看来小公爷是怕她在这里犯花痴做错事,才想把她弄走的。 小书道:‘有没有人你心里没点数啊?’ ‘你都不知道的事,我上哪里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没人比我更懂这剧情。’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那个男人是谁?’ ‘当然是男主啊!在这本书里,男主光环大于天,无论是女主、女配、女炮灰,都会被他的男主光环吸引。原主一定是因为男主,才要跟着女二。’ ‘男主,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温蕙敏作为女二,定然是能有机会见到男主的。原主恐怕也见到了,并且对他一见钟情。” 听系统这么说,程昕想起了之前在追问太子是否受伤时,小公爷的表情。 她就说小公爷盯着她的目光怪怪的,莫不是以为她喜欢太子? 所以,太子真的是男主? “那可真是天大的误会啊。” “小姐,什么误会?” 程昕回神,一把拉过玟棋,道:“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什么事?” “我脑子不好了。” “什么!”玟棋和巧婳惊呼出声。 梅染忙用手探上了她的额头:“没,没发烧啊。” 程昕拿开梅染的手:“我没跟你们开玩笑,就是上次落水,我伤了脑子,失忆了。” “那还是请年太医看诊。”玟棋紧张道。 “那不用了,你们放心,只是忘了一些事,没什么大碍。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又能想起来了。”程昕对几人招招手,让她们探过头来,道:“所以,我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小姐,我不知道。” “不清楚。” 见两人眼神闪躲,程昕脸一肃:“果然,你们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连实话也不肯与我说了。” 玟棋和巧婳闻言,又给跪下去了。 程昕扶额:“这件事,我只是一时忘记了,早晚都会想起来的。现在只是让你们提醒提醒,你们既不是告密也不是造谣,这么紧张做什么?” 玟棋目光诚然:“玟棋是真不知,只是知晓小姐心里有了一个人。前段时间,总是盯着后院鱼池里的锦鲤发呆,或者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 程昕看向巧婳,她眼神闪躲,片刻才下定决心道:“奴婢知道有一个地方,或许能给小姐解答。” …… 赤槿院书房; “小公爷,您别生气了。你看你的字都写乱了。” 清茶努力的将从地上捡起来的废纸一张张铺平。 秦舒拿着毛笔的手一顿,底下的字虽然写的好,可比之往日却多了一丝凌乱。 他放下毛笔:“何气之有?” “对嘛,男子汉大丈夫,被抱了下大腿也不会掉块肉。小姐都不生气,小公爷您何必生气?” 秦舒脸一僵:“出去!” “小公爷,小的不敢了。”清茶捂住自己的嘴。 小公爷这是恼羞成怒了,看来真是气的不轻。 也是,这么多年,小公爷极少与女子接触,更别说像小姐这样不拘小节的女子了。 秦舒想到方才的事,顿觉烦闷,丢下墨笔就往外走。 “这么晚了,小公爷您去哪?” “别跟着我。” 秦舒出了赤槿院,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后院的池塘边。 月光如水,池水波光粼粼,怡人的景色倒是让他心里平静了不少。这池塘里有他养的一些鱼,每当他心情不佳时,总喜欢到这处来喂喂鱼。 来到桥面上,借着月光,他看到了桥底下的两个人。 程昕看着巧婳搬开一块不大的石头,露出一块松软的土地来。 “你们说的就是这个?” “是啊,小姐。您之前把心事都埋在此处了。让我们谁也不能跟着。” “那你怎么知道?” 巧婳脸色有些不自然:“有次看到小姐从这里下来,担心小姐有危险,就悄悄跟着过来。不过小姐,奴婢可从来没有到这里看您埋下的东西。” “好,我知道了。你去给我找个工具。” “可小姐一人留在这里……”她可是有些怕了,上次小姐就是在丞相府的池塘边掉下去的。 “你放心,我上次是不小心,这次再掉下去,不是傻吗?你快去快回就好。” 巧婳闻言只好离去。 第20章 你故意的 ‘我的小乖乖,你支开她做什么?’ ‘既然是原主的秘密,那自然也不好让巧婳知道。’ 程昕从头上摸了摸,又从怀里掏了掏:“好在还有根银簪子。” 她用银簪子戳开底下的泥土,泥土很松,东西埋的很浅,很快就露出了一个铁盒子。 铁盒子沾满了泥,程昕用帕子包着一角,提了上来。 到底埋了什么东西? 程昕用银簪子撬着铁盒子的边,一个用力。 ‘咔嚓’一声,银簪子断了。 好在铁盒子也开了。 “这簪子也太劣质了。” 小书呵呵道:‘这是簪子,不是铲子!’ 程昕捡起掉在地上的那半截银簪子,发现中空的簪子一头塞着东西。 ‘小书,这这,该不会是——’ ‘哇哇,肯定是个惊天大秘密!你莫不是开启了什么了不得的副本?’ 程昕刚要把里面卷着的东西拉出来,闻言当下罢手。 “那我可千万不能看。” ‘怎么不能看?’ “常言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程昕转头,就见一人背着月光站在她身后。 修长又消瘦的身姿,棱角分明的轮廓。 “小,小公爷?”程昕认出了来人。 秦舒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银簪子上,目光微动。 程昕将银簪子塞到了铁盒子里,顺手盖上了盒子别到了身后。 秦舒走来:“手里藏着什么?” “没什么。”程昕对着他扯扯嘴角。 “我看到了。” 程昕摇头:“这东西是我的,不能给你看……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可对你不客气。” 秦舒径自走来,突然腿上一疼,接着就是个天旋地转。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程昕目瞪口呆。 小公爷他——落水了。 碰瓷啊! 程昕连忙举起手来:“不是我!” 她的手方才背在身后呢。 “是我!” 程昕回头,就看到梅染站在小桥上。 厚重的刘海下,露出一双有些忧愁的眼眸,神色颇为郑重。 “我不会再让人推小姐您下水。” 虽然程昕此刻很感动,但—— “那个是小公爷啊。” 闻言,梅染脸上的淡定龟裂。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大喊。 “救命啊!” “来人啊!” “小公爷落水了!” …… 迷迷糊糊中,程昕感觉自己的侧脸有点痒。 睁开眼睛,就见是一只根骨分明的手,它在脖子间轻轻移动。 程昕一把抓住那只手,抬起头就对上了小公爷惊诧的目光。 “小公爷,你醒了啊。” 小公爷神态自若的将手收回,仿佛之前发生的事都不存在。 程昕却直接道:“你摸我脸做什么?” “咳咳……”秦舒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看你这身子骨,还是受寒了。”程昕连忙端起一旁还温热的水:“快,喝点水。” 白瓷碗递到了小公爷的嘴边,他却撇过了脸。 温水收势不住,一下子倒了出去,顺着他的下巴滑入了他的脖子。 “呀,小公爷,怎么这么不小心?” 程昕拿开碗,忙取了帕子给他擦拭。 “你,你故意的。”秦舒挡开她的手,撑着身子向后挪了挪。 “怎么会?” 程昕一脸认真:“小公爷不慎落水,我可是在这里守了一夜。你看,外面的天都要亮了。” “我不慎落水?” 当他是傻的吗? 程昕不好意思笑了笑。 “小公爷,这都是我不好。你想要这铁盒子,我给你便是。那样小公爷也不会落水了。” 隔着帕子她取来铁盒子,递到小公爷面前。 铁盒子外围都是泥巴,脏兮兮的。 秦舒蹙眉:“拿开。” 程昕手一松,铁盒子就落到了他的枕边。 “那什么,吓我一跳。对了,里面的东西……” 盖子被打开,里面是一些信笺,还有那枚银簪子。 离得近了,秦舒能闻到铁盒子泛着浓浓的铁锈味,令人作呕。 潮湿的泥巴顺着枕头滑落,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向后退了退。 程昕仿佛没有看到小公爷眼里冒起来的火星子,继续将信笺拿出来。 “这里面就是一些女儿家的心事。我来到京城,也没什么朋友,有了心事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诉说。小公爷若是想知道,我通通告诉你。” 说着就拿出一封信来念。 “一路疲惫,却难掩心中期许。日思夜寐,终将得见至亲。 入城门,未得见,心生不安。京城繁花似锦,远非江南可比,自诩纵览世面,却不料乃是坐井之蛙。 入府门,未得见,心余凉意。归家如宾如客,远非江南可比,道是唇齿相依,却不过只是多余之人……” 程昕读完,也是心生酸楚。 原主来时,是满心欢喜的。 秦舒垂眸沉默,语气变得和缓:“是我疏忽了。” “不。哥哥与我多年未见,定是不知如何与我相处。我能理解的。” 程昕瞪了半天的眼睛终于落下泪来。 “我不求哥哥能待我有多好,我只求哥哥能给我一个容身之地。妹妹所求,不过是常伴至亲身旁。望哥哥全了妹妹这份赤诚于心的孺慕之情。” “你留下真的只是为了这个家?” “自然是。”程昕连连点头:“哥哥,不瞒你说,我自落水之后,许多事都忘了。从前的人和事,大多都不记得了。哥哥以为的那人,是再也没有了。” 秦舒微微敛起眉:“不记得了?” “若不是丫鬟提醒,我恐怕连这铁盒子在何处都不记得了。”程昕撩开头发帘子,露出一侧的伤口:“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一道还结着痂的伤口赫然在目。 秦舒用手轻轻触碰了那道伤口:“你为何不早说?” “只是不想哥哥担心。” “我那还有一瓶御赐的雪肤膏,明日让清茶给你送去。放心,这疤定不会留下。” 程昕一脸感动:“多谢哥哥,那回江南的事?” “你若是想留下,那便留下。” “真的!”程昕惊喜万分,拉过他的手一阵摇摆:“多谢小公爷!” 秦舒低头看着那双小手,柔软无骨,触手温润。 可,手背上还沾了泥巴。 秦舒快速的收回了手。 程昕哪里管他是何反应,当下起身:“那小公爷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去给你看看熬的药好了没有!” 第21章 是注意安全 程昕起身微一行礼,而后快速出了门。 刚出房门,程昕就在心里哈哈大笑。 ‘怎么样小书?我这才叫不显山不露水的苦肉计。’ ‘瞧把你厉害的,还不是我给你找的台词。’ ‘也是,不然这肉麻兮兮的哥哥妹妹,我可说不出口。’ ‘好在是达到了预期。’ ‘说的是,只要是能留在京城,多喊几声哥哥也不吃亏。’程昕心中畅快,脚步轻快的朝厨房而去。 秦舒的床榻临近窗户,此时一个侍卫一闪而至:“小公爷,已经查探过,小姐自从落水之后到回府,身旁都有人贴身伺候。不可能有人将小姐掉包。” 秦舒沉默。 也并非易容。 只是这性子怎会突变,难道说她从前只是在掩饰? “小公爷既还存疑,为何还让小姐留下,正该将她远远的送回江南。” “无妨,留在府中也免了她再折腾。” 又哭又闹,还软硬皆施,为的不过是留在京城。就算真被他送上了离京的马车,恐怕也会趁人不备,逃回京城来。 “可要我等日夜监视?” “不必。无论她是何性子,始终是这府中的主人,尔等不可轻慢。” “是!” 秦舒取过程昕丢在一边的帕子,将铁盒子里的银发簪取出,稍一旋转,就听‘咔嚓’一声响。 银发簪打开了。 里面卷着一张纸。 秦舒打开浏览之后,将其卷起重新放回了簪子。 “将此物送去南阁扇坊。” “是。”侍卫接过,转身离去。 下一刻,秦舒房里的枕头连同被子全被丢了出来。 …… 程昕在府中老实的待了两日,终于等来了温蕙敏的拜帖,邀她一同前往玉函楼。 “榛果,看看粥好了没?” “好了小姐。这就给您盛好。” “嗯,再配点雪花酥。” 程昕带着榛果,提着食盒就去了小公爷的院子。 这两日,她嘘寒问暖,端茶送水,兢兢业业的扮演着一个贤惠温柔的妹妹形象,力图增进与小公爷之间的兄妹之情。 所以,在她‘悉心’照料下,小公爷的风寒很快就好了。 到了书房门外,清茶见到她眼睛都亮了。 “小姐,您又送什么好吃的了?” “少不了你的份,一会跟榛果下去吃点。” “好嘞,多谢小姐。”清茶喜笑颜开,引着程昕入内,顺手关好了书房的门。 书房敞亮,布置的很是清新雅致。 桌案前的小公爷正埋头写字,手下不停。 程昕端着托盘入内:“练了一上午的字了,不妨休息下。我给你熬了一碗奇珍八宝粥。” 秦舒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食材丰盛的粥。 “你熬的?” “是榛果照着我说的法子熬的。”程昕将那碗粥递了过去。 秦舒瞄了眼:“刚用过早膳。” “我手酸了,要是一不小心洒了粥,那你这幅字可就毁了。” 闻言,秦舒接过了碗。 “快尝尝味道。” 秦舒舀了一勺吃下,点点头:“不错。” 不止不错,还很好吃,与他往常吃的都有所不同。 秦舒又舀了一勺。 “那就好。”程昕转头来到一旁的书架边,拿了本书翻看,同时还拿眼偷瞄小公爷。 秦舒自然注意到了她这刻意的举动。 “说,你找我何事?” 程昕放下书本,来到他桌边,道:“温三小姐约我一同逛街,哥哥可答应我出门?” “为此事来请示我?” “自然。常言道长兄为父,我如今出门自然要兄长应允。” “我若不允呢?” “哥哥为何不允?难道还是不相信我?”程昕垮了脸,目露失落:“也是,之前总是因温家小姐闹出一些不快的事。你不信我是应该的……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下一刻,秦舒手里的碗就被夺走了。 程昕把碗往托盘里一放,行了一礼:“不打扰哥哥用功了。” 一系列操作好似早有预谋,又快又准,让秦舒忍不住失笑:“等等。” 程昕连忙回头:“哥哥有何吩咐?” “你想去便去。” “多谢哥哥。” “只是有一点——” 程昕不等他说,立即保证道:“哥哥放心,我一定不给你闯祸。” “是注意安全。” 小公爷目光柔和,程昕嘴角微扬:“是。哥哥放心。” 这位小公爷其实,也挺好相处的。 秦舒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舔了下嘴唇。 淡淡的甜味尚在。 所以,答应了,为何还给他端走了? …… 翌日,天色雾蒙蒙的,有细雨如丝般飘落。 从安国公府一路向南,途径了好几条热闹无比的街市,马车进入了青阳街。 这青阳街乃是京城女眷最爱来的一条街,布满了绸缎庄、首饰行以及胭脂水粉的铺子。 “玉函楼作为青阳街上最大的商铺,所售卖之物几乎涵盖了所有青阳街道的精品,出入其中的顾客非富即贵。传闻这玉函楼背后的东家乃是皇家中人。”玟棋介绍道。 程昕点头,就算不是皇家,也是背景雄厚的,如此才能在这般地段独占鳌头。 “小姐,玉函楼到了。”今日驾车的是于伯的儿子,于裴。 梅染先下了马车,替程昕撑着帘子。 程昕随之下了马车,玉函楼楼上传来喊声。 “玟棋姐,这里!” 程昕寻声望去,就看到从窗子里探出头来的温慧敏丫鬟春雨。 “小姐,往日一贯是在东次房,这回倒是换了地方。” 玟棋跟着程昕来过好几回了,对玉函楼的楼层厢房都很熟悉。 “可能今天人多。” 程昕周围早就围满了人,有不少都是像她这样戴着帷帽的女子。从她们的衣饰打扮来看,都是京城的贵女。 凭着温慧敏给的帖子,程昕带着梅染和玟棋入了玉函楼。 “小姐,您这边请。”小二领着程昕避过人群,从一旁的楼梯走上去。 “今日怎么如此热闹?”玟棋问道。 前几次来时,人也多,可没有今日这么多。 “今日是玉函楼东家的生辰之日,特办了一场拍卖会。今日无论是衣饰、首饰还是其他,通通都有难得一见的奉上。 尤其是首饰头面,来了一批江南紫嫣阁的新品。 听说这批新品除了安国公小姐府上有一套之外,就连宫中娘娘们都还不曾见到过。” 第22章 见招拆招 就她有? 见程昕有些意外,玟棋在一边小声提醒:“小姐,江南紫嫣阁乃是您外祖家的产业。” 这么豪横? 小二绘声绘色道:“京城的诸多小姐们极是羡慕,私底下都在想着如何与那位安国公小姐结交呢。” 想要与她结交吗? 应当未必,否则原主也不会在那些宴会上受尽了冷遇。 程昕注意到玉函楼的每个厢房外,都摆放了不同的盆栽,那些厢房的名字就根据门口摆着的盆栽来决定。什么兰香房、菊香房…… 小二领着她们来到了一个摆放着小茶树的厢房外,道:“小姐,就在这间。” 里面的人早就听到了动静,房门被春雨从里面打开。 “你可算来了。”温蕙敏起身走来,亲昵的挽过她的手臂。 程昕瞥了一眼房门上的牌子:【茶香房】 当真是应景啊。 “方才还跟我姐姐说,你最是守信,说来就一定会来。” 程昕不动声色的将手移开,看向了厢房中的另一个女子。 女子二八年华,面容姣好,穿着一身牡丹色暗纹锦衣,气质温婉,眉眼动人。 “怎么,才几日不见,昕妹妹就一副认不得人的模样?”女子道。 “温二小姐,美艳无双,我是被晃得出了神。”程昕微微笑。 眼前这个女子便是温蕙敏的同胞姐姐,如今丞相府的嫡女——温蕙仪。 温蕙仪用帕子掩嘴轻笑:“怎么还叫温二小姐,我痴长你一岁,你以后不妨喊我一声仪姐姐。” “可不敢,温二小姐天仙般的人儿,也只有温三小姐这样的美人儿才可叫一声姐姐。” 原主和她们认识这么久,一直都是称呼温二小姐,如今她落了水,倒是想起来套近乎了。 程昕不知道她们这算不算是心有愧疚,可就算如此,她也不想给她们抚平的机会。 温蕙仪嘴角的笑意微窒,而后很快恢复了自然:“昕妹妹的小嘴啊,真是越来越甜了,快这边来坐。” 温蕙敏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温蕙仪的异样,她坐下来端详了她一眼。 “姐姐,她说的一点都没错,姐姐就是天仙。” “你呀,真不害臊,哪有这么夸自己姐姐的?” 温慧敏一脸认真:“难道不是吗?姐姐的美貌冠绝京城,就连那五公主站在姐姐身边,都能被比了下去……” “口没遮拦!”温蕙仪眉宇微蹙:“这样的话也是能随便说的?若是传到了外人耳中惹了误会,那可如何是好?” “这房里只有我们几个,我们不说,又怎会传到五公主那里。除非……”温慧敏瞥了程昕一眼:“除非是有人嘴碎传了出去。” 程昕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切,我都懒得搭理你们。 不过她是没必要撩起原书女二对自己这个配角的仇视的,她摆摆手,神色局促:“不会不会。我不会说的。” “这才对嘛。”温蕙敏笑着拿了块糕点递给她:“吃,你之前不是说这玉函楼的点心很好吃吗?” 程昕接过糕点,激动的手一抖,糕点掉落在地。 “昕妹妹别紧张。小敏是开玩笑的。”温蕙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程昕点点头,怯怯的低下了脑袋。 温蕙敏对着温蕙仪摊了摊手。 瞧瞧,还是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亏得姐姐出门前还说要对程昕好一点。 温蕙仪对她轻轻摇摇头。 这时,玉函楼里敲锣打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底下台子上的动静吸引。 一个穿着茶色竹纹锦衣的中年男子来到台前,对着底下的众人拱手。 “今日各位贵客驾临,真让玉函楼蓬荜生辉。若是招待不周,杨某在这里给各位赔礼了。” “杨掌柜的,客气话甭说了,你这个人做事周到,哪里有让人挑理的地方?” “就是,杨掌柜可是有京城第一掌柜之称的人,做事再妥当不过了。” 坐在前排的都是经常来往于玉函楼的顾客,言谈之间与杨掌柜颇为熟稔。 “哈哈,谬赞谬赞……” “今日这杨大掌柜都亲自出面了,想必这些东西都是极好。姐姐,今日若是我看上什么东西,你可得帮我买啊。”温蕙敏讨好的晃着温蕙仪的手。 “好,好。不过你也知道姐姐手上并不阔绰……” “姐姐你可别谦虚,你可是快要当太子妃的人——” “小敏!”温蕙仪不悦的睨了她一眼。 温蕙敏自知失言,当下看向程昕,发现她正聚精会神的望着下方,才松了一口气,小声道:“姐姐,我知错了。” “此事还未有定数,莫要胡言。” 到底是说到了自己的亲事,温蕙仪的脸色稍红,心里泛了涟漪,便没了追究的心思。 “好,姐姐放心。我不说便是了。” 程昕此时的确没有留意她们两姐妹在说什么。 因为剧情更新了,她快速做了总结: 【温芸娴从看守的婆子那里得知,玉函楼今日有一场拍卖会。她不由想起了前世的时候就是因为玉函楼上拍卖的一根玉簪,让自己的娘亲遭受了灭顶之灾。 既已重生,她自要护佑娘亲周全。于是打算亲自到玉函楼准备拍下这枚玉簪。却不想在拍卖会上遇上了温蕙敏。温蕙敏对那根玉簪也是势在必得,两人在玉函楼争相叫价。 温芸娴不顾一切,甚至堵上了一块珍藏的玉佩。这枚玉牌的出现,引起茶楼内多方势力关注。其中就有当朝太子,太子在与温芸娴交谈识,无意间得见她的真容,顿时惊为天人。 此事让即将成为太子妃的温蕙仪知晓,令她心生不悦……】 ‘我就说作者不会甘心让剧情变成种田文的,你看小乖乖,女主今日也会来!’小书尤为兴奋。 程昕扶额:‘这说明我要开始工作了。’ 苦命的打工人啊。 ‘你打算怎么办?这玉函楼里的剧情可不简单啊。’ ‘容我想想!小书,你给我留意留意温芸娴的动向,发现她来了,立即告诉我。’ ‘好嘞,保证完成任务。’ 程昕再次捋了捋剧情,其实最简单粗暴的做法,就是让温蕙敏没有机会发现温芸娴,这样就没法与之争抢拍卖玉簪子。 只是经过上次刺客的剧情教训,她已深知如此搅局只会给她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所以,眼下还得顺其自然,见招拆招才是正解。 第23章 姜氏逆袭之路 玉函楼很快上了第一件拍品,是一顶凤冠。 “各位客官,可别小看了这一顶凤冠,这可是前皇后的凤冠——凤驭九天。凤首栩栩如生,工艺上更是巧夺天工,尤其是这凤眼,用的是最昂贵的红宝石,还有这凤冠顶上这一颗大南海珍珠,足足有龙眼这么大个,实属罕见。” 杨掌柜的话,引得底下一片哗然。 温蕙敏啧啧称奇:“这玉函楼还真是胆大,竟连皇后凤冠都敢拿出来拍卖。” 春雨等丫鬟们更是伸长了脑袋,想要看清那凤冠到底长什么样。 “早知道该把巧婳带出来,她对这些最感兴趣了。”程昕道。 身旁玟棋轻笑:“小姐,她要是起了兴致,非得把这凤冠造价几何,工艺手法都打听清楚不可。那您可有的头疼了。” “说的也是。” 巧婳是个财迷,京城的买卖物价,上到金箔玉锦,下到柴米油盐,就没有一样她不感兴趣的。 听说自幼就显现出对钱财方面的天赋,才会被安排到周账房那里学了管账的本事。 “这凤冠可没当今皇后娘娘那顶好看,对了程昕,你有见过皇后娘娘的凤冠吗?”温蕙敏说着转头来看她。 程昕摇头:“我自幼在江南长大,可没什么机会参加宫宴。” “去年中秋宫宴的时候你不是代国公太夫人去了吗?” “是吗?” 程昕想了想,原主留下的记忆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想来这些宫宴对于原主来说,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是啊,不过你连头都不敢抬,估计连皇后娘娘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程昕没错过温蕙敏眼里的鄙夷,道:“下回我入宫可要好好的跟皇后娘娘说说话。你看,自我上次落水磕了脑袋,人都变糊涂了呢。” “就你——” 温蕙敏暗道她算哪根葱,还想着下次入宫?可一听到落水的事,到嘴边的话就咽可回去。 她光记着程昕是从江南地方来的,却忘了她好歹是安国公府的小姐。若是旁的国公小姐,论起身份地位来,也不比她一个丞相小姐尊贵多少。 那位安国公却不同了,虽然他早些年在战场上亡故了。可却是当今太后义子,太后待那位安国公比自己的两个亲儿子还要亲厚。 如今爱屋及乌,太后对小公爷便是宠溺非常。 只是小公爷不爱出门,也不爱入宫。安国公太夫人又深居佛庙之地,才让程昕想入宫也没个门路。 不过就像姐姐说的,太后早晚会想起这位的,到那时说不定程昕就今非昔比了。 想清楚这些,温蕙敏当下改口:“下回你若是入宫,可以让我陪你一起去。宫里我比你熟,也好照应着你。” 程昕呵呵一笑,装作没听到。 温蕙仪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顶凤冠,神色恍惚了片刻,道:“前皇后,呵,一个参与谋逆的罪妇居然还能被称之为皇后。” “温二小姐,说的是哪位?”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温蕙敏眼里好不容易收起的轻慢又溢出来了。 程昕摇头。 “昕妹妹常在江南,这些事想来不是很清楚。”温蕙仪瞥了一眼身旁的玉露。 玉露会意,轻声道:“我们小姐说的是姜太后。她与四王爷参与谋逆,宫变惨败之后,自缢身亡。她的东西都被当今圣上丢出了宫,如今流落民间,就连凤冠都成了一个商铺里的拍品。” 姜太后是何许人也。程昕这几日跟玟棋她们打听本朝事的时候是有所耳闻的。 这位姜太后年轻的时候美艳惊人,家中庶出的父亲不过五品官,为了家族,她自愿入了宫。 入宫之后她从一个小小的才人开始步步为营,一路坐到贵妃的位置。几乎是凭一己的美貌和才智,撑起了整个濒临衰败的家族。 后来任元皇帝的发妻年皇后病逝,姜氏因生了四皇子有功,顺位当上了皇后,是往后十余年里后宫说一不二的主。 了解到这的时候,程昕还问过系统,这位姜氏是不是拿了后宫逆袭剧本的穿越人士。 当然小书的回答是:你当穿越人士都是大白菜啊,哪哪都是穿越人士。 其结果也证明这位姜氏的鼎峰止步于此了。 任元皇帝临终之时,将皇位传给了与年皇后生的太子。 姜氏成了太后却心有不甘,当晚就与其子四王爷逼宫谋反,引起一场宫变。 温蕙敏道:“姜氏参与谋逆败北,被株连九族,她的东西自然不配再与皇室搭边。如今底下这些人争抢着买,为的不过是满足自己的面子罢了。 以为一顶罪妇的凤冠,就能与皇后娘娘沾边,真是可笑。” “其实听父亲说起过,这位姜氏在先皇临终前的几个月,分别给朝中大臣们赏赐过许多东西。名为嘉奖,实为其子铺路。 后来这些东西都被大臣们如数交还给了朝廷,当今圣上便将这些东西都赏给了反叛有功的将士们。其中还有这顶凤冠。” 温蕙仪说着看到底下的那顶凤冠被一个肥头大耳的富商买下,不由的摇了摇头:“并非这些东西不好,而是它们跟错了人罢了。” “既赏赐于功臣,那为何还会出现在玉函楼,难道本朝可以将皇帝赏赐之物拿出来交易?” 程昕虽未考究过,可也知道御赐之物是不允许转卖的,更何况是堂而皇之的交易。 “其他的或许不行。可姜氏用过的东西,留在谁家里都嫌晦气,便有人将其拿出来典当。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当今圣上仁德,体恤他们,从不追究。”温蕙敏撇撇嘴道。 这时,小书突然大喊:‘女主,女主来了!’ 程昕忙朝大门的方向望去,刚巧看到两个戴着斗笠的女子一前一后入内。 她们俩的衣着都是布衣,戴着帷帽有些违和。可本朝并不命令只有官家小姐们才可如此装扮,是以周围的人也只是多看了她们一眼罢了。 前者身姿苗条,后者稍矮些。应当就是温芸娴和月芽了。 “程昕,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程昕收回目光:“嗯,温三小姐啊,我对朝堂之事还不甚了解,不如你多给我讲讲?” 第24章 定情之物 难得有人用这般恳切的目光看她,温蕙敏心中升起了些许自得之意。 “好呀,以后闲暇时,我多给你讲讲。也免得你以后出去了丢脸。” “那不如就现在?” “现在不行,下面还拍卖呢。”温蕙敏摇头。 “好东西都在后面,眼下这些东西怎么会入得了温三小姐你的眼?等好东西上来了,你再看也不迟。” “这……” 程昕拉温蕙敏起身:“既然温三小姐现在不愿,我也不勉强。我听说对面的茶楼里有最新出的栗子糕,我们不妨一起去吃点。” “栗子糕!难为你记得我最爱吃这个。”温蕙敏有些惊喜,反手拉过程昕,恨不得立即就去。 程昕:“……” 她能说是因为榛果爱吃吗? “小敏,何必着急?若是想吃,只管让丫鬟去买来,我们在这等着便是。”温蕙仪示意她注意仪态。 “姐姐说的不错。”温蕙敏又落了座。 玟棋也轻声说:“若是小姐喜欢吃,玟棋这就去给你买。” 程昕摇头,继续劝说:“栗子糕要趁热吃才好吃,等丫鬟去买来,已失了口感。温三小姐,对面茶馆离得不远,我们去去就回,如何?” “我说了——” “那栗子糕刚出锅的时候,香软可口,一口下去啊,嗯,唇齿留香……” 程昕声情并茂,引得温蕙敏馋虫顿起,当下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温蕙仪:“姐姐,我们去去就回。” 温蕙仪见此只是无奈摇摇头:“行,你们啊两个小馋虫,真是一刻也等不得。” 温蕙敏笑着起身,朝底下望了一眼:“咦……” 程昕望去,温蕙敏看的方向正是穿堂而过的温芸娴二人,当下拉住了她的衣服。 “呀,你做什么?” “你领子上好像有脏东西,我帮你取下来。” 余光中程昕瞥到温芸娴入了大堂,缓缓的朝台前挤去。 “好了没啊?”温蕙敏显得有些不耐。 “程小姐,还是我来。”春雨准备上前。 “好了,是头发。”程昕晃了晃手里的头发丝。 温蕙敏不悦:“一根头发罢了,也值得你小题大做。” “是我看花眼了。” 程昕和温蕙敏带着几个丫鬟下楼,大堂里已经结束了第三件拍品。 她们刚来到了大门口,一个小二就喊住了春雨,凑到她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春雨当下回禀:“小姐,他说您的那件东西要拍卖了。” “这么快就拍了啊?”温蕙敏停下脚步:“程昕,我们等等再去。” “都已经到门口了——”程昕蹙眉。 温蕙敏神情雀跃:“方才小二来说,下一件拍品就是我准备的玉簪子。我得看看它到底花落谁家。” 说完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往回走。 小书埋汰:‘得,关键时候还是给拉回去了。’ 程昕倒是坦然接受:‘该来的总要来。’ 温芸娴和温蕙敏今日总是要交锋的,躲得过一时,也躲不过一世。 程昕行走间,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很快就找到了温芸娴的所在。 温芸娴此刻正站在高台的最左侧,月芽挡在她旁边,两人并不显眼。 可当杨掌柜将手中锦盒打开,将那枚玉簪子展现在众人眼前时,温芸娴紧紧盯着那玉簪子,不由自主走到了台子的最前面。 透过帷帽中间的缝隙,她看清了那枚玉簪的样式。 那是一块汉白玉,奇巧遒劲的枝干上雕刻着几片叶子,簪子的首部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 这是她娘亲最珍视的东西,是她那个爹在做丞相之前赠给她的定情之物。 温丞相对外宣称先夫人已经亡故,可事实上直到她十岁那年才知道,她娘并没有死,而是被关在了丞相府西院最角落里的一间破院子里。 她娘为了她的安危,忍辱偷生,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这枚玉簪子,是她娘对温丞相最后的依恋,一直被贴身藏着。可不知怎么的,却出现在了这里。 温芸娴还记得前世她爹得知玉簪子出现在拍卖场的消息时,是何其的暴怒,不管她娘如何解释,他都认定她娘是个忘恩负义的女子。 呵,真是可笑啊! 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作践糟糠之妻,改娶当今太师之女。这样的男人简直将无情无义刻画的入木三分,可偏偏他还得摆出一副逼不得已的样子,让她娘一次一次的相信他说的鬼话。 上一世,她娘在此事之后,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这一回,她绝对不能让这枚玉簪子成为伤害她娘的利器! “起拍价五十两。现在开始。”杨掌柜吆喝一声,底下的反应却与之前完全不同。 “杨掌柜,这枚玉簪子横看竖看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款式又这么老旧,您这回是看走眼了?” “就是,玉函楼如今的哪一件不比这件好?” “是啊,这种货色怎么也拿出来叫卖了?” “谁看中了,快些买走了,省的浪费大家的时间。” 在场的都是家底殷实的富贵人家,早就练就了一副副火眼金睛。遇到好东西自然追捧,可若是寻常玩意,也是毫不留情的数落。 杨掌柜狠狠的瞪了一旁的副掌柜一眼。 也不知道哪里收来的玩意,竟然暗中塞了过来。 副掌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既懊悔又无奈。 他哪里知道堂堂丞相小姐会拿来这么不入流的东西?难怪当时非是不让他细看,还拿出温丞相的官威来压他。 哎,只求有人快快将它买走,也免得因为这破簪子,砸了玉函楼的招牌。 “五十一两!” 这一喊声清脆悦耳,听在副掌柜耳中简直犹如天籁,他当下就往人群中望去。 就见台子前站着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她高高的举起了手。 “小姐,是大小姐!”春雨惊呼。 温蕙敏也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她惊讶之后就是大怒。 “她,怎么会在这里!好大的胆子,竟然擅自偷跑出来。” “小姐,她跑出来岂不是正和你意?” 温蕙敏会意,眼里闪过兴奋:“春雨,快派人把她抓起来。” 这回,倒要让父亲看看,他这个大女儿有多忤逆。 第25章 冤大头 春雨摇摇头:“小姐,现在还不是时候。” “怎么说?” 春雨小声说:“现在把大小姐抓起来了,送到了老爷那里只是擅离庄子,最多不过落得一顿责打。 可若是让她拍下那件玉簪子,就可再治大小姐一个偷盗家财的罪名。届时老爷一定不会轻饶的,还连同西院的那一位。” 温蕙敏眼一亮:“你说的不错啊。这回贱丫头可跑不了了。不过我也不能让她就这样轻易的得了玉簪子。” 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入了身后程昕的耳中,她不由摇摇头。 ‘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 小书大笑:‘哈哈,宅斗文女二对女主标准的爱恨情仇啊,不是死了老娘就是抢了男人。’ ‘话糙理不糙,不过她这样与女主作对,可没好下场。’ ‘这你可管不了。’ 杨掌柜快速喊着:“五十一两,两次,还有没有人要加价的!” “一百,啊——” 众人听到尖叫声回头,就见一个清秀的丫鬟突然向前扑倒,连带着撞倒了身前女子,两人顿时滚做一团。 温蕙敏反应过来时,人已摔倒在地,鼻子也磕得生疼。 “春雨,你找死啊!” “小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春雨捂着后腰,只觉得方才有人狠狠的踹了她一脚。 “天呐!温三小姐,你没事?”程昕慌张的让梅染去扶二人。 “温三小姐?莫非是温丞相府的小姐?” “不能,这若是丞相小姐,那可真是出了大糗了。” 围观的人群越发好奇,纷纷围了上去。 春雨扭到了腰,爬了半天也没爬起来。 温蕙敏又痛又恼,恨不得一耳瓜子扇飞压着她的春雨,正要叫骂,就听到周围不断的冒出男子的调侃声。 “温三小姐,可要在下扶您一把?” “当真是温三小姐?” “走开!你们都走开!”温蕙敏大急,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帷帽,这时候要是被人窥见了真容,那她可真不想活了。 “温三小姐,我扶你起来。”程昕上前,却是脚下一滑,又重重的摔在两人身上。 温蕙敏痛呼一声,顿时晕死过去。 “快来人啊,温三小姐晕倒了,你们还不快扶她回厢房!” 程昕一边喊着一边爬了起来。 一通忙乱,春雨和梅染将温蕙敏搀扶起来,拖着匆匆离开了人群。 “不好意思了各位,我们家小姐姓温,却不是丞相府的。打扰了各位雅兴,你们继续,继续哈!”程昕一边说着一边退离人群。 “小姐——”月芽紧张的抓着温芸娴的手,她怎么没发现三小姐也在,要是被她们发现,小姐可就惨了。 温芸娴拍了拍她的手背:“别紧张,她们走了。” 她没有想到温蕙敏和程昕也在这里。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 温蕙敏一向与她不对付,这玉簪子的事情很可能就是她安排的。 想到此,温芸娴的手紧握成拳。 高台上的杨掌柜见不过是小插曲,反应也极快。 “各位,这里人多,出入可千万得当心呐。”他扬手:“方才那位小姐摔得不轻,恐怕是不能继续拍卖了,她的叫卖便不作数了。这边依旧是五十一两,第三——” 就在温芸娴和程昕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娇喝:“一百两。” 这破簪子值一百两? 底下的人纷纷转头向那窗口望去,只看到一个清丽模样的丫鬟站在那处。 “是玉露,二小姐也在!”月芽浑身一颤。 完了完了,二小姐若在,她那么聪明,一定听出了小姐的声音。 温芸娴轻轻撩开遮着眼帘的帷帽,果然在窗口看到了温蕙仪的丫鬟玉露。 她这个一向温柔贤淑的二妹,也参与到了这事中? 她一直以为,在这个府里,若说对她还有一丝情谊的,恐怕只有这个二妹了。 程昕蹙眉,她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温蕙仪。 ‘我的小乖乖,这剧情是不是又崩了?’ ‘少乌鸦嘴。’程昕转身,匆匆上了楼。 “好,二楼茶香房出价一百两,一百两一次!” 温芸娴咬了咬牙,喊道:“一百零一两。” “这位小姐出价一百零一两!一百零一两一次,一百零一两——” “二百两!” 程昕回到楼上厢房的时候,底下的温芸娴已经喊出了二百零一两的高价了。 “小姐,二百零一两了。”玉露道。 “那又如何?我倒是看看她到底私藏了多少银两!”说话的是温蕙敏。 程昕入内:“温三小姐,你没事啊?” 温蕙敏脸上闪过不自然,接着不悦的瞪了她一眼:“还不都怪你喊什么温三小姐,我若是不装晕,方才恐怕要丢大脸了!” 闻言,程昕一脸懊悔的叹着气:“是我太着急了,我真是,害……” “好了好了,方才的事以后再说,眼下底下还等着呢。小敏,你真还要拍?”温蕙仪问道。 “拍!为何不拍,玉露,给我继续喊。” “是,三百两!” “好,茶香房出价三百两!三百两,一次……”杨掌柜脸上的笑意又回来了,这东西经他的手拍出了个高价,也不算堕了他杨某人的名头。 大堂里的人们议论纷纷。 “疯了,这哪家的小姐这样任性?” “是啊,这破簪子充其量不过百两。” 他们这些人身家都不菲,几百两银子并不看在眼里,可任谁都能看出来,那玉簪子并不值这个价。 几个中年男子面面相觑,当下叫来自家下人。 “去,打听打听是哪家小姐?” 别是他们自家的女儿。 为件首饰一掷千金,可以。 但是充当这种冤大头,是要被人耻笑的。 “哎,没看出来这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在置气吗?以我多年驰骋拍卖场的经验来看,这里面肯定有事。”一个扛着糖葫芦的男子道。 “我看这是哪家小姐为了给底下这位挽尊。你没瞧这女子浑身粗布,哪里是像拿的出两百两银子的主啊。别到时候东西没到手,人都赔进去了。” 底下众说纷纭,厢房里的温蕙敏和温蕙仪脸色很不好。 程昕取下帷帽,目光在两人脸上打量:“你们认识那位姑娘?” “她是——” 温蕙仪打断温蕙敏的话:“我们不认识,只是小敏喜欢这枚簪子。” 第27章 打肿脸充胖子 正在与左掌柜洽谈的温芸娴却没有那么快松口。 “左掌柜,把玉佩典当给你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到底是谁让你来帮我的?” “左某不明白姑娘的意思。”左掌柜捋了捋短须,道:“左某与姑娘之前素未谋面,不过是方才听了你与殷掌柜的一番谈话,对姑娘心生不忍,这才想要帮姑娘一把。” “我信左掌柜仁善,却不信这天底下有这样便宜的事。”温芸娴神色戒备的盯着左掌柜。 这位左掌柜,她前世有所耳闻。 他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位本分老实的掌柜,可管理的南阁扇坊却是不简单。前世安国公的小公爷就是靠着这间扇坊,与姜氏逆贼勾结联络。这消息传出的时候,惊动了整个朝野。 不过也是这位左掌柜,在南方出现大旱的时候,第一个带头捐助了千两黄金。助大皇子在赈灾一事上开了个好头。 这样的人,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她前世从未接触过,今生也不想与他有太多牵扯。 左掌柜呵呵轻笑:“左某是个生意人,自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那左掌柜为何帮我?” “不瞒小姐说,左某喜好玉石,收藏了些许好玉。” 温芸娴神色疑惑:“可这枚玉簪子,它并非是什么好玉。” 那是温丞相年轻的时候买的,那时候他还只是个饱腹诗书却贫困潦倒的寒门子弟。 “因为这玉簪子当年是从左某手中卖出的。” “什么?”温芸娴惊讶。 左掌柜看向别处,目露追思:“说来也是巧。十几年前,左某曾是玉函楼的一名伙计。有一日,一位书生和他的夫人前来看玉,他们一眼就相中了这枚玉簪子。那时候这玉虽没有如今值钱,却也要整整五十两银子。那书生没有这么多钱,他的夫人又是个体贴性子,当下就说自己不喜欢这玉簪子,要看看旁的款式。 当时啊,与我一道的还有个伙计,口没遮拦的。 他说:‘穷酸书生,没钱就别打肿脸充胖子来买玉’。 那个书生听了大怒,拉着夫人就走了,临走前还告诉那个伙计,说要他等着,他明日就要来买这只簪子。 我们都以为那书生不过是为了面子放了句狠话。可不想第二日他真的来了,拿了足足五十两银子,买下了那枚玉簪子。 左某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不想数月过后,那位书生金榜题名,游街而来。路过玉函楼的时候亲自让那伙计对他道歉,还对掌柜说做人莫要狗眼看人低。 所以,这枚玉簪子,左某的印象尤为深刻。” 温芸娴听了心中酸楚,问道:“左掌柜可记得书生来买的时候,那位夫人可有来了?” “有来的。书生为了那位夫人买玉簪子,本也是一件令人称羡的事情,可我见那位夫人像是极为很伤心,戴了玉簪子也没高兴起来。” 自然是高兴不起来。 为了这所谓的定情之物,她外祖母唯一的遗物都被卖了。 “姑娘,可是有何不妥?” 温芸娴摇头:“没有。所以就因为与这玉簪子有缘,左掌柜就要帮我?” “这是其一。其二嘛,左某方才说过,左某喜好收藏玉石。姑娘拍下的这玉簪子虽不怎么样,可你拿来抵押的玉佩却是玉质上乘。让姑娘用一枚玉佩典当了三百两,为期三月。 左某想着万一姑娘三月之后还不了这三百两,届时这玉佩便是左某的了。就算还的了,那这几个月左某也能如愿把玩这枚玉佩,岂不是一举两得?”左掌柜说完自得的笑了笑。 温芸娴心中疑虑顿消:“多谢左掌柜坦诚相告。我必会在三月内前来赎这枚玉佩。” “好,那左某这就给姑娘写下这典当契约,就请这位玉函楼的殷掌柜做个保。” 一旁的殷掌柜摇着头佯装怒意:“左老头啊,你可真是太不仗义了,抢了殷某的生意,还想让殷某来作保啊!” “哈哈,殷老头,这姑娘舍不得这玉佩。你们又是那不肯宽限的,那自然是由左某来个折中之法。如此一来,你拿了银子,她得了簪子,左某暂时收藏着玉佩,岂不是三全其美?” “哼哼,三全其美?恐怕就你左老头最美!” 殷掌柜与左掌柜已是多年好友,自是不会为了一块小小的玉佩就驳了老友的面子,虽然他也觉得那块玉佩来历不凡。不过在京城生意场上混的,都知道有些事,能少掺和还是少掺和为好。 由殷掌柜做保,温芸娴与左掌柜签下了典当契约,而后将那枚玉佩郑重的递给了左掌柜。 “左掌柜,这枚玉佩对我来说很重要,还望您能好好的保管。” “这个自然。请姑娘放心。” 将从左掌柜那里得来的三百两银子交给了殷掌柜,温芸娴如愿的得到了那枚玉簪子。 离开之前,左掌柜还单独将温芸娴叫到一旁。 “姑娘啊,我见你如此看重这枚玉簪子,可见你对它的来历也很清楚。” 温芸娴面不改色:“左掌柜,想要说什么?” “左某是想提醒姑娘一句。当年的书生,已经今非昔比。这枚玉簪子曾让他颜面扫地,如今恐怕也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姑娘以后可最好莫要再让这玉簪子出现在那人眼前了。” 温芸娴闻言浑身一震。 原来,是因为这样吗? …… 程昕候在厢房门口,听着隔壁的门开的动静,又从门缝里看到一闪而过的温芸娴和月芽渐渐远去,才打开了房门。 “玟棋,你去楼上跟她们说我不舒服,先回去了。” 程昕说完朝温芸娴离开的方向跟去。 “小姐,还有左掌柜那边。”玟棋在身后提醒。 程昕摆摆手:“那里先不要管了,你上去之后看看她们是否还有什么动静?” “小姐指的是——” “有没有派人跟着方才那姑娘。” 玟棋虽不解程昕这么做的意图,却还是点头应下。 程昕来到大堂的时候,高台上的拍品还在一件一件呈上,掀起了楼内一阵阵高潮。 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一眼望不到温芸娴。 梅染指着门口的方向道:“小姐,在那!” 第28章 一眼万年 程昕望过去,就看到温芸娴和月芽艰难的挤出了人群,却在即将到达门口的时候与一位黄衣公子撞个正着。 见温芸娴即将摔倒,那位黄衣公子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也就在那时,温芸娴的帷帽掉落在地。 黄衣公子顿时眼前一亮,只见怀里的女子五官精致,气质出尘,不施粉黛却比那些宫中精心打扮过的美人更要动人。 他自诩阅美无数,可这一刻也只觉怀里女子当得起国色天香一词。 程昕看到这一幕,当下觉得头大:‘这糟糕的剧情啊。’ ‘哈哈,男女主见面怎么少得了转圈圈?’ ‘还有一眼万年、你侬我侬!’ ‘快住嘴,我烦着呢!’ 程昕打量了对面的黄衣公子一眼,莫非这位就是要出场的太子? 如果是的话,太子的确和她说的那般,身量极高。只不过眉眼粗狂、眼底泛青,长得还算俊朗,可距离面若冠玉还差了点,反倒是他身边的那位内官,称得上是细皮嫩肉。 ‘这就是你所谓的男主?’程昕觉得她可以把这位踢出男主范畴了。 小书听出了程昕的意思:‘你怎么这么肤浅,谁规定男主就一定要是书里最俊美的?’ ‘其他书我不清楚,可这本书连炮灰都能长我这样,男主能是那样?’ 从认识到自己这么漂亮的脸蛋都只是个炮灰的时候,程昕就敢肯定原书作者是个外貌协会的。 本书男主,怎么也得有个与女主相媲美的颜值。 ‘再看看再看看,万一作者她别出心裁呢?’ ‘那就走着瞧。’ 温芸娴站稳脚跟后,忙从面前公子怀里退出来:“多谢公子。” “大胆,竟敢冒犯我们家公子!” 温芸娴被这尖利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由望向了那人。 面皮细嫩如女子,一双眼珠子锐利如鹰。 是位公公! 这时,月芽捡起地上帷帽,快速重新替温芸娴戴上。 温芸娴脑海中翻过无数可能,反应极快的对黄衣公子屈膝一礼:“公子海涵!是小女子冒犯了。” “那里哪里。这里人多不便。姑娘一时不慎,又有何妨?”楚誉觉得有些可惜,那么好看的脸为何要藏的这么快。 “多谢公子。” “姑娘,方才可有伤着?” “多谢公子关心。小女子并无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 温芸娴道:“小女子家中还有事,就不打扰公子了。” 见温芸娴要走,楚誉一下子就拦在了她面前。 “公子何意?”温芸娴有些不悦。 温芸娴的反应,让楚誉心生喜悦。 这就说明方才真是意外,而非这女子有意为之。否则,她此时定是要利用美貌来达到她的目的。 那样自以为是的女子,他见的多了。 “姑娘莫要误会。方才见姑娘神色匆忙,可是遇到了难处?若有难处,不妨直言,本宫……本公子定会助姑娘脱离困境。” “公子许是看错了。小女子并无难处,只是此时家中有事,不便多留。”温芸娴说完绕过他就走。 “等等!” 楚誉哪里肯放她离开,对身旁的福禄使了个眼色。 福禄一把抓住了温芸娴。 就在此时,后方传来一阵喧闹。 就听一女子大喊:“哇,谁丢的银子!” “哪里,哪里?” “我的我的!” “还有那里也有!” “好多银子啊!” 后方人潮涌动,一片混乱。 福禄刚经历过刺杀事件,自是草木皆兵,当下放开温芸娴,护在了楚誉身边。 “殿下小心,恐防有诈。” 楚誉心中一紧,跟着福禄退到了安全的地方,反应过来时,身边已没了温芸娴的踪影。 “那位姑娘呢?” 福禄环顾四周,这附近哪还有那女子踪迹。 楚誉恼怒,就要发作,就见福禄指着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殿下,她朝楼上走了。” 楚誉望去,果然在楼梯上看到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正在上楼,当下就朝那处走去。 程昕不徐不缓的上了楼,一边问道:“追上来了吗?” 梅染回道:“小姐,来了。” “那好,你走慢点,务必要让他看到你入了厢房。” “是。” 程昕快速跑回了厢房,里面的温蕙敏已经大为不悦。 “程昕,你跑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这好东西都要拍没了。” 她们来此的目的,不就是拍下那几样从江南来的首饰吗? 现在可好,关键时候,程昕她居然逃了! 程昕随口道:“我去了一趟净房,下面人太多了,好不容易才挤回来的。” “哼,我还当你是不想和我们一块看东西了呢。” “怎么会?底下的人真的是太多了,你看现在下面还乱哄哄的。” 程昕快速倒了一杯茶。 温蕙敏伸手过来:“别以为你给我倒——” ‘咕噜噜’ 程昕端起茶一饮而尽:“渴死我了。” “你!”温蕙敏瞪大了眼。 温蕙仪见温蕙敏又要发作,当下道:“好了,小敏。昕妹妹胆子小,楼底下那么多人,她自是要避着些走的。” 这时候,梅染入内,关上了门,站到了程昕身边,对她微微点头。 “温二小姐说的对,我最是胆小,这会子吓得呀脑袋都疼了,容我到一旁的软塌上歇会。”程昕起身,顺手将手里的帷帽丢在了桌上,就朝屏风后头走去。 温蕙敏气急:“姐姐你看她,如此扫兴!早知就不该让她来了。” 温蕙仪安抚道:“好了小敏,昕妹妹既然累了,就让她好好休息下。你要看中什么东西,尽管跟姐姐说,姐姐买给你。” “真的?” “自然是真的。” “姐姐你可真好!” 正说话间,厢房的门被扣响了。 春雨以为是店小二,遂过去开门。 却不想门外站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春雨眼一亮,可想到房内只有几位小姐,当下紧张道:“你,你找谁?” “敢问方才进来的姑娘可在?”楚誉说着走入了厢房。 听到是男子的声音,温蕙仪下意识将桌上的帷帽戴了起来。 “这位公子,这里可是我们小姐的厢房,您可不能进去。”春雨忙拦在他面前。 “放肆,这可是当今太子殿下!”福禄冷哼一声。 第29章 商业互吹 “太,太子!”春雨吓得腿一软,跪了下去。 温蕙仪手里的茶杯轻晃,在水洒出来之前放了下去,透过帷幔的缝隙,看到的竟真是她心心念念的太子。 温蕙敏反应过来,把手里的帷帽往一边丢开,快速的走了出来。 “太子哥哥,怎么是你啊?” “你是……”楚誉只觉眼前一亮。 面前这个女子豆蔻年华,穿着艳丽大方,明媚活泼的仿佛枝头那刚刚绽放的花朵。 尤其是那对眼睛,大大的,里面闪动着对自己的崇拜和亲昵。 又是一个小美人儿。 “我是——” “小敏,不可无礼。” 温慧仪戴着帷帽款款而来,对着楚誉屈膝一礼:“小女温蕙仪,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这声音温婉如苏,像是一只小猫轻轻在心尖上挠过,楚誉忙伸手虚扶一把,语气放得格外温和。 “温蕙仪,这个名字本宫倒是有些耳熟,可是温丞相的掌上明珠?” “殿下英明,家父正是温敦海。”温蕙仪面上微红。 没有想到太子竟然知道她。 “温丞相为人克己复礼,在朝兢兢业业,实乃我辈之楷模。父皇常常在本宫面前夸赞他,而你身为丞相之女,也是惊才艳艳,本宫早就听闻你京城第一才女的美名。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 “殿下谬赞,那不过是外界抬爱小女罢了。” 温蕙仪神色镇定,拉过一旁傻站着的温蕙敏。 “这位是我的妹妹,小敏。小敏,还不向殿下行礼?” “哦,敏儿见过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万安。”温蕙敏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要叫殿下。”温蕙仪小声纠正。 “无妨。本宫想起来了,幼时两位妹妹陪着丞相夫人到过宫中,本宫还与两位妹妹说过话。” “太子哥哥,您还记得我们呀?当时您还送了我们每人一串珊瑚珠子,我们都有好好收藏呢。” “是吗?”楚誉继续朝里走,扫了一眼房间。 “是啊是啊,太子哥哥,自从那时候起,我姐姐就——” 温蕙仪忙拉住了温蕙敏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住嘴。 “就如何?”楚誉回头笑着道。 “就,就说太子哥哥温良恭谦,让我以后要向太子哥哥学习。” “哈哈……你真是如此说的?”楚誉目光柔和的朝温蕙仪望去。 温蕙仪点头:“是,殿下的宽厚仁德,京城无人不知。爹爹下朝后,时常在我们几个姐妹面前夸赞殿下,让我们以殿下为楷模,处处学好。” “温丞相真是谬赞了。” 程昕在屏风后的软塌上假寐,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她的耳里。 ‘现在这一波是商业互吹,小书,这位太子挺善谈的啊。’ ‘善谈怎么了?难道男主就不能是善谈的人设?’ ‘你还想着男主呢?我分分钟把他踢出男主的范围了。’ ‘这是为何?’ ‘你敢不敢跟我先打个赌?’ ‘什么赌?’ ‘就赌太子不是男主。若是,我这次的任务奖励就不要了。若不是,你给我申请奖励翻倍!’ ‘你想得美,你输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看你是不敢?因为你知道我赢定了。’ 小书闻言立即就炸了毛:‘有什么不敢?好,赌就赌。我就赌太子是男主。’ 程昕在心里比了个耶,竖起耳朵听外间的动静。 “……太子哥哥过誉了。我只是个小家碧玉,只有我姐姐才配称得上是天姿国色。” “哦?那为何还见仪妹妹戴着帷帽,莫不是还将本宫当外人?” 温蕙仪忙屈膝:“殿下严重了,只是小女蒲柳之姿,怕污了殿下的眼睛。” “仪妹妹莫要自谦了,我们自幼相识,也是缘分。如今却不知妹妹长的是何模样,倒叫本宫颇为遗憾。”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温蕙仪自是只有取下帷帽,露出一张大气婉容的脸。 楚誉看的又是一怔。 若是楼下偶遇的那位是出水芙蓉,那么眼前这位就是富贵牡丹,美艳的不可方物。 好在先有之前那位和温蕙敏的姿容让他有了心里准备,这才没有太过失态。 楚誉不由赞叹:“都说丞相夫人年轻时乃是京城第一美人,此话看是不假。二位妹妹的姿容一个更比一个娇美,放眼整个京城,也只有温丞相府上的小姐称得上是国色天香。” 福禄微咳一声,想要提醒太子说的太过了。 说什么国色天香,这让以后入东宫的太子妃该如何自处? 温蕙仪对自己很有自信,可直到太子说出这番话她才将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殿下谬赞了。” 楚誉在房间里踱步,心里还惦记着方才那位美人。 “就二位妹妹在此?” “还有……” 温蕙敏刚要开口,就被身旁的温蕙仪打断。 “让殿下见笑了,听闻今日玉函楼有一批来自江南的头面,蕙仪就想着给娘亲选个礼物。这才亲自出府。” “哦?你也是来挑选礼物的?”太子突然想到今日来此的目的。 “是。” “那正好,本宫今日也是为母后挑选首饰而来,仪妹妹眼光好,不若帮本宫掌掌眼?” 温蕙仪敛下眼睑,轻声道:“这,蕙仪才疏学浅,恐怕挑的未必能入皇后娘娘的眼。” “又不是作诗对赋,哪里用得着这般如临大敌?哈哈,本宫相信仪妹妹的眼光,只要是你挑选的,母后一定会喜欢。” 这时福禄上前禀报:“殿下,殷掌柜特意留了一批上好的江南首饰,如今就候在楼下厢房,不若让两位姑娘一同帮着挑选。皇后娘娘与丞相夫人交好,也常常夸赞两位姑娘,想来姑娘们挑选的,娘娘必会喜欢。” “福禄说的对,那就有劳两位妹妹了。” “能为皇后娘娘挑选礼物,乃是蕙仪之幸。”温蕙仪内心欣喜,今日当真是不虚此行。 温蕙敏也是笑靥如花,她已经恨不得立即就去看首饰了。 楚誉本来没找到那美人,还有些不悦。可眼下有这两个小美人儿作陪,心情倒是舒缓了不少。 不过出房门时他还是拉过福禄,低声吩咐了几句。 福禄会意:“殿下放心,奴才必会派人好好在楼里打听,若是那位姑娘还在,定会将她留下。” “切莫鲁莽行事,唐突了佳人。” “是,殿下放心。” 第30章 琴楼角门 不知她们是有意还是忘记,总之外间人都走光了,也没人来叫程昕。 休息了片刻,程昕才从屏风后出来。 “小姐,您方才为何不肯出来?那可是太子殿下啊。” 程昕道:“正因为是太子殿下,我才更不能出来。” 否则被小公爷知道了,她可不就是自打嘴巴? 玟棋好似想通了关键,点了点头。 “这位太子如今的风评如何?” 玟棋狐疑的望了她一眼,刚还不愿见面,怎么转眼就打听起太子来了? 不过她还是老实答道:“民间都说这位太子亲和仁厚,处事也是稳妥。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太子殿下素爱美人,虽还未有太子妃,可后宫之中已经有了数位美人,都是几位朝中大臣的女儿。其中韩尚书的千金最为得宠。” “这样啊。”程昕在心里给这位太子划了个叉叉。 …… 程昕待了没多久,就带着梅染和玟棋乘马车离去。 马车缓缓的驶过街角后,玉函楼上的人才收回目光。 “扶桑,到底是何等风景,竟让你看了这么久?”一个蓝衣公子来到窗台边。 循着秦舒方才所看的目光望去,见底下车水马龙,并未有什么出奇的景致。 “让我也看看!”房间里一个年纪稍小些的少年凑了过去,很快嚷道:“什么都没有嘛。” “四弟,你别掉下去。”蓝年公子一把将伸出半个身子的少年拉了回来。 秦舒没回答他,回身落座。 “二殿下今日让我来,就是为了看一出太子携美同游的好戏?” 蓝衣少年正是当今二皇子,他微笑着摇头:“非也非也。方才的不过是事有凑巧,谁能想到太子今日也会来此。” 他本来还想拍下一对紫珊瑚耳环送给母妃,可不想偏偏叫太子看中了。 提到太子,四皇子的脸瞬间垮了。 “要是被三皇兄知道我今日没去国子监,反而跑到这里来,他又该训斥我了。” “所以下回,你还是别跟出来为好。” “别啊,二皇兄。除了你,就没人带我出来玩了。”四皇子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二皇子拍拍他脑袋:“只要你母妃别说是我将你带坏了就好。” “才不会。我母妃知道二皇兄你待我最好了。” 二皇子注意到小公爷有些心不在焉,不由笑道:“扶桑啊,你怎么了?” “无事。” “可是在想方才那两个女子?”二皇子神色揶揄:“可是觉得有趣?” 秦舒面无表情:“何来有趣?” “前者衣饰朴素,却拿出了一块皇家之物,还有方才那惊鸿一瞥,真是令人久久难忘。我竟不知京城有这等出尘绝色的女子。” 四皇子疑惑:“什么时候有绝色美女?二皇兄你怎么不告诉我?” 二皇子没有理他,只是看着小公爷:“明明你方才也看到了,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幼时见过。” “原来如此,见过了那等绝色,难怪你对京城这些世家小姐无动于衷。” 秦舒抬眸,提醒道:“你也见过。” “哦?是吗。”二皇子仔细回忆,依旧摇头:“倒是真想不起何时有见过。” “琴楼角门,琉璃盏。” 二皇子闻言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你是说,是那个救了大皇兄的小女孩。” “不错。” “你们说的谁啊?”四皇子越发好奇了。 二皇子道:“四弟,那时候你还小,肯定是记不得了。我记得当年宫宴上,就是那个女孩行礼时不知怎么摔倒在地。本该受到斥责,却不想她丝毫不见慌张,说什么是给父皇和母后行了个大礼,还道那是‘天威震慑,让她情不自禁’。” “是那个丑八怪?”四皇子瞪大眼。 他还记得那年宫里来的孩子特别多,他和二皇兄、禁卫军统领之子周玉涛,还有几个大臣们的孩子一同在后花园捉迷藏。 他躲在一棵月桂树下睡着了,直到黄昏才醒来。身边连个人影都没有,他连忙爬起来打算出去。 可不想那大树后头就是一个狗洞,一个人突然从里面滚了出来,吓得他差点尿了裤子。 后来才看清那是个满脸脏兮兮的女孩子,她看到自己就凶巴巴的让他带路。 奈何他那时年纪小不敢反抗,只得乖乖送她到了宫宴所在地。 宫宴上他就一直在找那个女孩,可是宴席上人多,他又不能乱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没想到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那个女孩从人群中摔了出来,摔了个五体投地。 他当时还大笑出声了。 “哪里丑了?”二皇子第一次怀疑自己这个弟弟的审美是不是有问题。 他想起那日光景,只觉就在眼前,那女孩粉雕玉琢,眼神清澈而镇定,给他留了极深的印象。 四皇子想了想摇头:“我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我就记得她像个大花猫。” 大花猫? 秦舒闻言,脑海里浮现了一个人的样子,就是扑到他脚边装可怜的程昕。 乌溜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那才像是一只猫。 “我倒是觉得她清丽可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都已经长成那般绝色了……当日之举也算得上是聪慧过人。” “什么啊,她就是一本正经的拍马屁!” 他要是能有这本事,也不至于天天被父皇训斥。 秦舒已经不记得他们说的这回事了,他记得温芸娴只是因为那次宫里发生了一些事。 在那以后,他便不喜入宫了。 “后来她还得了赏,想起来了,她是温丞相的大女儿,名叫温芸娴。”二皇子面上浮现笑意。 四皇子诧异:“既是温丞相府的大小姐,为何穿着如此寒酸?” 因为什么呢? 二皇子和四皇子清不清楚秦舒不知道,可秦舒却很清楚。 这事,还跟他府上有关。 程昕落水,与丞相府那几位小姐脱不了干系,他派人前去,被推出来的就是这位大小姐。 温芸娴已被送到了庄子上,出现在这里,还将那枚玉佩给拿了出来,想来是身处绝境了。 “扶桑可知?” 秦舒道:“你若想知道,不如去丞相府一探究竟。” 第32章 你是哥哥啊 ‘温蕙敏安排了玉簪子拍卖,为的就是针对温芸娴,怎么可能善罢甘休?’程昕道。 ‘那可真是热闹,诶,你说你怎么没穿越到丞相府?’ 程昕一脸嫌弃:‘小书,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我要是温芸娴,非得被你气死。’ 小书:‘好在你不是啊。’ ‘温芸娴重生而来,自然知道这玉簪子对她有多不利,她应该会想到办法的。’ ‘来个抵死不认,反正今天女二她们也只是听到了声音,没见到她人。’小书道。 ‘你别忘了太子是看到了她真面目的……不过这位太子今天也算是帮了点小忙,否则温蕙敏当场就派人去追,温芸娴未必能及时脱身。’ 小书:‘说的是,你们常说捉贼拿脏,只要女主没有被抓个正着,她就有借口和理由不认这个罪。’ 程昕颔首:‘对了,剧情里提到温芸娴要拍下这枚玉簪子,是为了避免她娘亲遭受灭顶之灾。这么说,她娘亲还活着?’ 她明明听玟棋说温家大小姐自幼失母,才会有了后娘有后爹,在府里并不受待见。 ‘剧情这么说,那她娘就一定还活着。所以说,温丞相的后院水不浅啊。’ 程昕吐槽:‘水深不深,我这具身体最有发言权。’ ‘也是哦,水不深,你也来不了啊。’ ‘我担心的是温蕙敏回府就去为难温芸娴的娘亲。眼下温芸娴在庄子上,就算她娘出了事,她也是鞭长莫及。’ ‘那你说说该怎么办?’ ‘怎么办嘛?’程昕手一摆:‘自然是吃饱了肚子再想办法。’ 她对外面喊了一声:“来人啊,去看看小公爷在哪?” 不多时就有人回复。 “小公爷已经在膳院了。” “那好,榛果,端着这碗鱼汤,跟我来。” 来到大堂,就见小公爷端坐在一旁饮茶。 程昕揉了揉脸,端上笑脸走了进去。 “小公爷,今日有一锅鱼汤,特意为你做的。味道很不一样,你尝尝?” 等榛果摆上了酸鱼汤,程昕亲手盛了一碗端过去。 秦舒来到桌边落座,却并没有立即喝汤。 他盯着那碗乳白色的汤问道:“你做的?” “是榛果做的。谁亲手做的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你做的。”程昕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笑容。 小书吐槽:‘你方才还说是犒劳自己做的。’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你在嘟囔什么?” “没什么?”程昕凑上前:“小公爷,快趁热喝,一会凉了就不好喝了。” 小公爷瞥了她的衣服一眼,蹙眉。 程昕低头,就见衣服上沾染了一些油渍血污。 从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了解到了小公爷这人有些洁癖,于是退到一边:“我去换衣服。” 匆匆跑回房间换过衣服之后,发现小公爷自己在盛汤。 “我这汤——” 都快见底了! 敢情是支开她想要独吞她的鱼汤啊。 程昕嘴角微抽,快速给自己舀了一碗,喝了一口顿时点头:“嗯嗯,就是这个味。小公爷可还喜欢?” 秦舒面不改色:“这鱼养的不错。” 鱼不错…… 这是变相的夸他自己? “你要是喜欢,以后我日日给你做这汤如何?” 秦舒眉头一跳,日日做? 那他的鱼塘就只能剩下塘了。 “倒也不必。” “那你喜欢吃什么,以后我给你做?” “这些都是厨子的事。不是你一个国公府小姐该做的。” 好嘛,这真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程昕低下头来,静静的扒拉着饭,俨然是霜打了的茄子,叫人不忍多看。 不过只要细看就能发现她扒饭的速度一点都不慢。 不多时,两人沉默无言的吃完了这顿饭。 程昕放下筷子,见小公爷没有要开口过问的意思,她只好自己说了。 “我今日出门见到太子了。” 小公爷好似没有意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你别误会,是我见到他了。他没有看到我。” “嗯。” 就一个嗯? 程昕瞥了他身后的清茶一眼,两人神情如出一辙。 她当下就明白了:“所以,你知道?” “知道。” 所以说,还是对她不放心,派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程昕觉得恼怒,可一想自己又不是小公爷以为的那样,她对太子一点兴趣都没。 如此,监视或者跟踪,对她都没什么影响。 他也不能拿住这些把柄把她送回江南。 想清楚这些,程昕脸上的不悦就一扫而尽:“小公爷真是料事如神。那我向你打听点事。” “你说。” “太子的为人如何?还有朝中那几位皇子,他们的为人又如何?” 这个女人,莫非不仅仅看中了太子? 秦舒的眼神微变:“你问这个做什么?” “以后在京城,难免不会有机会再遇到这些个皇亲贵胄。我不认识他们,怕以后说错话得罪他们。本来我可以向其他人打听,可我觉得其他人未必说的都是实话。所以,才来请教小公爷。” “你又如何认定,我会对你说实话?” 程昕答道:“因为你是哥哥啊。” 见程昕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秦舒不由怔住了。 看来,是他自己还没有适应这个身份。 的确。 从程昕被接回京城以来。他就一直不曾想过以后要如何与她相处。 无论程昕是期盼,是冷漠,他表面上都无动于衷。 可是当她落了水,几乎丧命,他才终于认识到,她来了安国公府,就是这府中的一份子。 有些事,有些人,不是他无视就能逃避的。 在程昕以为他不会给她解答的时候,小公爷终于开口了。 “太子,是当今圣上的第三子。自幼由皇后娘娘娇宠着长大,为人刚愎自负,得罪了他的人,从未有一个有好下场。 他身边的内官福禄,心思敏锐,是个极聪明的人,跟在太子身边已经很多年了。你且记住,有些小心思在太子面前或许能行,可是却一定瞒不过福禄的眼睛。” “这么说,太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边的这双眼睛?” 秦舒意有所指的看了她一眼:“只要你不是别有用心,福禄就只是一个普通内官。” “我?呵呵,我自然是没有小心思的。”程昕笑着摆摆手:“那其他皇子呢?” 第35章 功高盖主 安国公府世代功勋,五代单传到了老太国公那里,家族已是没落。 为了振兴家族,老太国公送自己的独子秦珣入了军营,以求建功立业,保住爵位。 秦珣不负所望,刻苦努力,几番战绩,如愿成了朝中得力武将。也因此结识了为人豪爽的景平三王爷。 两人志趣相投,也曾一同远赴战场,历经生死,成了难得的知己好友。 十七年前,姜太后与四王爷发生宫变。景平王爷与秦珣在关键时刻及时领军入宫,大败了逆党,平定了宫变。 秦珣有此功绩,受封护国大将军。又有秦太后在后撑腰,秦家声势显赫,如日中天。 宫变之后的两年,景平王爷一直在追查姜氏余孽,查到他们勾结了外族,要进犯天楚。 皇帝就派了景平王爷和国公爷一道出兵平叛。 那一役,死伤惨重。 安国公为护佑景平王爷被乱箭射杀,而景平王爷坠崖尸骨无存。 “……小姐,这便是玟棋知道的有关于安国公府从前的事。”玟棋擦拭了下眼角,为小姐那素未谋面的父亲感到难过。 程昕穿越之初就知道老国公殉国的事,本没有太多的感触。 可今日了解了原委,不免感叹世事无常。 “小公爷那时候才不到三岁?” “是。” 程昕微叹,那么小就失去了父亲。小公爷也是真够惨的。 “太夫人那时身怀六甲,也是听闻了噩耗才早产了。” 是了,原主也惨。因为这件事,直接导致她年幼被送去江南,回京之后格格不入,以至于有了这样的悲剧。 程昕又是一声长叹。 “小姐,您节哀。”玟棋轻轻擦拭了眼角的泪水。 “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玟棋转身出门。 程昕虽然伤感,但却没有玟棋这么难过。毕竟对她来说,这只是作者笔下的故事,那些人那些事,只是寥寥数笔做的铺垫罢了。 ‘我的小乖乖,安国公府这事别也是个副本?’ 程昕也如此以为,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词。 功高盖主。 小书咋舌:‘如果真是这样,我就能理解为何大夫人常年礼佛,小公爷又为何深居简出了。这是典型的安分守己,夹着尾巴做人。’ 它在系统总局也看过不少的剧本。这样的情节安排,它再熟悉不过了。 ‘有这个可能。否则原主身为堂堂安国公府小姐,为何这么不受人待见?’ 就算她是从江南回来的,和京城脱离了关系。可她的身份摆在那呢,是安国公府的小姐,母亲是江南大族嫡女,小公爷又深受太后喜爱,家有荫庇不愁没有人来结交。 可事实上,她连去深宫宴席,都得先巴结了丞相府的小姐,才有机会。 小书道:‘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人走茶凉,世态炎凉。毕竟安国公故去已经十几年了。小公爷看起来也不是个有大出息的。’ 程昕当下反驳:‘小公爷虽无功无禄,可也没长成纨绔子弟,为人也正直。他现在这样,也许就是太夫人希望的。’ ‘嘻嘻嘻嘻……’小书一顿窃笑。 ‘你傻笑什么?’ ‘我笑你真把自己当妹妹了,我还没说他什么,你就这么维护了。’ 程昕哼一声:‘我如今既成了安国公府的小姐,那就一定要扮演好自己这个角色。’ 之前她就曾吐槽过原主有这样好看又好相处的哥哥,为何还要嫌弃和不满。如今她代替了原主,那自然要好好孝敬和关心这位哥哥的。 虽然目前看来,他们的关系还疏远的很。 ‘别光顾着小公爷了,想想女主的事!’ 程昕顿时扶额:‘我了解安国公府和小公爷,也是为了温云娴。否则连我自己的处境和安危都不清楚,如何出手去帮她啊?’ 小书笑了:‘哈哈,以后女主明面上有男主相护,暗地里还有你。你是抢了男二的剧本?’ ‘我要是男二,就没男主什么事了。’程昕轻哼一声。 ‘哈哈……’ …… 京城的春天,外出游玩的人很多。城中、郊外到处都是热闹的景象。 一道从宫中传出的圣旨,让整个京城都沸腾了起来。 京兆尹接到了任务,开始派人负责清理和布置主街,动静极大,引得百姓们议论纷纷。 “小姐,小姐,有消息了!” 巧婳匆匆跑入房间,把举着扇子发呆的程昕给惊回了神。 “什么消息,这么慌慌张张?” 巧婳深呼吸,接过一旁玟棋递来的一杯茶,一饮而尽。 “小姐,我在丞相府里打点的人那有消息了。说是温丞相今日上朝时,皇帝赐了温二小姐和太子的婚事。现在整个京城都在议论此事。我差人看了,府衙那里连布告都贴出来了。” 程昕听了也是一喜。 丞相府有这等大喜事,温丞相和丞相夫人定是要忙着筹办喜事,哪里有功夫搭理温芸娴的事? 恐怕温蕙敏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拿玉簪子的事去触霉头。 这段时间对于温芸娴来说是个难得喘息的好时机。 “好,打听消息的事,你在行。拿点银子去,多多打点丞相府的下人,以后一有消息就来报。” “是,小姐。” “记着此事要低调,千万不要让人发现。” 巧婳点点头:“小姐放心,出面打听的是我一个远房表哥,他是丞相府的一个内院小管事,已经做了十几年了,绝对没人会怀疑到他头上的。” “那就好。” “对了,小姐,净安寺那边也有消息了。” 巧婳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这是方才秦总管让我转交给小姐的,说是太夫人寄来的。” 程昕打开信,就见上面写着:【吾儿逢凶化吉,为娘喜不自禁,愿在净安寺吃斋念佛,为吾儿祈福还愿。勿念。】 “这么说,她是还没有打算回府了?” 巧婳点头:“秦总管说太夫人还打算在净安寺再待上一个月。” “净安寺离这远吗?” 巧婳摇摇头:“奴婢是跟着小姐来京城的,也没去过净安寺。” 一旁的玟棋道:“不远,在城北的方向,乘马车半日就能到了。” 第36章 脱衣服合适吗 “你怎么知道?”巧婳诧异。 “自从上回小姐想要外出,寻人问了西郊庄子。我就跟府上的老人打听了京城附近许多好玩有趣的去处。如今正好派上用处。”玟棋浅浅一笑。 “多谢你了。”程昕道。 虽说只有半日路程,可程昕一想到在马车里的颠簸,就觉得屁股发麻。 “小姐若是想去,不若先去封信,若是夫人同意,再出发也不迟。否则即便到了那里,夫人也是不会见面的。” “这也要通报……” “夫人潜心礼佛的时候,是不允许外人打扰的。虽然小姐不是外人,可这规矩恐怕——”玟棋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程昕一眼。 程昕了然,记得原主刚来的时候,这位太夫人就因为正在礼佛,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来见面。 “好,我这就写封信。” 程昕来到书桌旁,玟棋和巧婳已帮着铺纸、研磨。 程昕提笔沾墨,刚要下笔就突然顿住了。 ‘我的小乖乖,你该不会是不会写毛笔字?’ ‘那怎么可能?’ 她自幼练习武术,也比较传统,练过几年的毛笔字。 ‘那你倒是写啊?’ ‘我写的不好看,最重要的是会被认出来不是原主的笔迹。’ ‘那你还是先练练字。’小书表示爱莫能助。 “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程昕重新放下笔:“对了,我以前的字画书信还在吗?我想拿来看看。” 就当是把原主的字当做字帖,得好好的临摹一番了。 “小姐,您写的字画大多都在江南。来了京城之后,您很少练字,就算有,也都拿去烧了。” 听玟棋这么说,程昕的脑海里隐约浮现起一些画面。原主伤心难过的时候,会独自在书房里烧东西,如今的书房很是空旷,书籍少,字画更少。 程昕环顾了整个房间:“就,一件都没?” 玟棋点点头,她还知道那时小姐讨厌小公爷,听说了小公爷是京城出了名的才情公子,回府就烧了字画。 闻言,程昕倒是心情明媚。 没有原主留下的字画也好,如此她以后写出来什么,也不会有人质疑。 对玟棋她们只用说字进步了就行。 正当程昕打算再次落笔时,一旁的巧婳提醒道: “对了,小姐,您还有那盒子里的书信在。” 盒子里的书信! 那些东西被她留在小公爷的房间里了。 见程昕蹙了眉头,巧婳宽慰着说:“小公爷不会拿小姐的书信如何的,小姐若是在意,拿回来便是。” 程昕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现在什么时辰了?” “午时三刻了,这个时候小公爷一般在房中小憩。小姐不妨等他醒来再去?” 午睡啊,午睡好啊。 “不用了,我去去就回。”程昕边朝外走边道:“你们不用跟着了,继续研墨,等我回来。” “是。” …… 午后的阳光很暖,国公府内很安静,走廊上空无一人,程昕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拐到了小公爷的院子里。 门房小厮正躺在阴凉处小憩,听到动静一骨碌站了起来。 “小姐,您怎么来了?”小厮有些局促。 程昕竖起手指放在嘴边轻嘘:“小声点,仔细吵到小公爷。” 小厮点点头。 “我来找小公爷有点事,你继续。”说着径自绕过小厮入了院内。 小公爷的院子,程昕不算是第一次来,所以轻车熟路的就来到了小公爷的房门口。 程昕正准备敲门,却见房门微敞,她手指轻轻一戳,房门“吱呀”一声敞开了。 房间里空无一人,小公爷不知道去哪了。 程昕探过头去,一眼就看到了床边矮几上放着的一个盒子。 “得来全不费工夫。” 程昕走近,发现这盒子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满是泥泞的样子,如今表面上干干净净,光洁如新。 铁盒子边上,是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帕子,也是那晚她落下的。 她打开盒子,几封信都在。 只是……那银簪子不见了。 程昕在小公爷的床榻上翻找了一遍,也没有看到。 ‘小书,你说他是不是也知道了银簪子里的秘密?’ ‘那不好说,或许他觉得你那簪子坏了,随手就给丢了。’ ‘他若是随手丢了那就好了。’ 她总觉得那晚上小公爷要的东西不是她的铁盒子,而是那枚银簪子。 这时,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程昕快速整理了床铺和动乱的地方,一个箭步就躲到了床后头的隔间里。 ‘我的小乖乖,你这是做贼吗?’ 是啊,她躲什么啊? 看来她是有做贼的潜质啊。正当她在犹豫要不要出来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 走进了三个人。 “小公爷。”一个声音微顿:“是否要——” “无碍,秦伯你继续。” 秦舒神色不变,继续朝里走去。 身后的人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侍卫,目不斜视站在一旁。 秦总管道:“太子于三日后设宴东宫,邀文武百官前往庆贺。小公爷您也在列。” “他知道我一贯不参宴。” “此次不同,太子殿下一再叮嘱,务必让您带着小姐一同去。” 秦舒掠了一眼矮几上的铁盒子:“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止小姐,满朝文武的小姐们都应邀在列,说是让未来太子妃提前熟悉下朝臣之女。” 这时,站在一旁的侍卫道:“东宫传来消息,太子暗地里像是在寻什么人。” 寻人? 莫不是在寻温芸娴? 程昕暗道太子这也太花心了,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不过这回他应当是要失望了,温芸娴定是没有机会出席这次的宴席。 “知道了。这里无事了,你们下去。” “是。” 那侍卫脚步轻盈,程昕几乎只能听到秦总管离去的脚步声,待房门开了又关,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安静。 外间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程昕小心的探出头去,但见小公爷背对着她,正在宽衣解带。 这青天白日的,脱衣服合适吗? 程昕忙退后贴近了墙面,屏息着不发出任何声响。 ‘小乖乖,福利啊,你怎么退回来了!’ ‘福利个头,上回不小心扒了他的裤子,这回又撞见他在宽衣。若是被他发现,恐怕要觉得她这个妹妹对他心怀不轨了。’ 这要被逮个正着,是跳下黄河都说不清了。 第37章 是反派吗 程昕蹑手蹑脚走出来,身后传来浅浅的呼吸声,她浑身一僵。 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要解释的话,她缓缓转过了身子。 紫檀木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 是小公爷。 程昕正要说话,却注意到小公爷闭着眼睛,好似已经睡着了。 床幔遮挡了光线,使得小公爷的半张脸隐在阴影里,一道明暗分割线让程昕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小公爷的下巴上。 明亮的光照下,光洁的下巴没有一丝胡茬,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如他这个人,干干净净。 少年郎的皮肤可真是好啊。 哪里像现代,青春期还要长痘痘。 那可是颜值界的第一杀手。 ''还看什么,快跑啊!''小书焦虑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开。 程昕快速收回目光,靠近床边,捧起铁盒子,转身离开。 一系列操作又快又轻。 一直走到门边,她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一直挥之不去。 程昕猛然回头。 小公爷依旧保持着之前的睡姿。 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小书,你说我是开了门就跑呢,还是——’ ‘当然跑啊,被他发现你就等着被送回江南!’ 程昕遥遥对着小公爷的方向摆了摆手,而后一把拉开门。 下一刻,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程昕从门边飞奔跑到床边,‘扑通’一下趴了过去。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眼下还有个词叫''回头是岸''。 “我可以解释。”程昕道。 秦舒并未睁开眼,只是淡淡开口:“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劝你就不要开口了。” 果然在装呢! 程昕暗自庆幸,好在方才没有偷跑,否则又要被他记上一笔。 “那些信,我想拿回去。来的时候你的房门开着,我以为你在里面就进来了,没想到你不在房间里……” “为何要躲?” 程昕不好意思道:“我擅闯了你的房间,担心你会生气。所以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我下意识躲了起来。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好在也没说什么要紧事。” 秦舒睁开眼,对上程昕故作真挚的目光。 “既然你都听到了,那我就不用再传话了。三日后,你跟着我一同赴宴。” 程昕诧异:“你不是说不去吗?”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改变主意了,因为她吗? 程昕觉得自己没表现出要参加太子宫宴的积极性啊。 秦舒道:“堂堂安国公小姐赴宴,无需曲意逢迎。” 闻言,程昕双眸一动,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觉得她为了参加那些宴会巴结丞相府小姐,失了安国公府的颜面?亦或者是意识到自己哥哥的身份,想要展开翅膀庇佑她? 无论小公爷是哪种心态,对于程昕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她也想借此次赴宴,身临其境的看下那些人对这个国公府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见程昕微怔,秦舒蹙眉:“怎么,你不愿去?” “当然不…我是说我当然愿意去。” 她可是要为了活命而奋斗的,哪怕是没有机会,她也要创造机会去。更何况,这次是小公爷主动带她去的。 方才还惊诧连连的人,突然就变得喜笑颜开。秦舒再一次见识了程昕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 太子要成亲了,她怎么还这么高兴? 莫非是真的失忆不记得了? 若真是如此,那日见到了太子本人,触景生情想起些什么,岂不是…… “若是你不想去……” “我去!”程昕一把拉住小公爷的袖子:“我都没去过皇宫,你可一定要带我去。你放心,我一定乖乖跟着你,不给你惹麻烦。” 说着,程昕又晃了晃他的袖子:“好不好嘛,哥哥!” 小公爷一下子就收回了袖子,沉了脸:“去就去,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小公爷脸色变得难看,程昕也是暗自的抖了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撒娇,果然也是需要天赋的。 瞧把人给膈应的。 程昕二话不说告辞离去,临走前还不忘把矮几上的铁盒子一并抱走。 待脚步声离去,秦舒坐起身来看了一眼床边的矮几。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 拿了铁盒子的程昕并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后院的凉亭里。 凉亭在鱼池的中央,视野开阔,是个查看秘密的好地方。 ‘快看看之前的银簪子。’小书一直心心念念着副本这个事。 ‘别想了,我看过了,银簪子不见了。’ 程昕把铁盒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几封书信原封不动。 这些信,她之前在信笺上做了手脚,除了她自己动手拆的那封之外,其余的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也就是说,小公爷只是拿走了那根银簪子。 银簪子里的内容,程昕自然是看过的,只是上面的话她看不懂,像是一些暗语。 ‘完了,开启副本的机会没了。’小书长叹一口气。 程昕倒是无所谓,她只关心温芸娴一人。 她道:''之前还说丞相府的水深,如今看来,安国公府的水也不浅。'' 那银簪子应该是从刺客身上掉下来的。 刺客是去刺杀太子的。 如今这银簪子又被小公爷拿走了。 程昕将他们的关系画成了半个圈。 问题就在于这银簪子到底是小公爷想要得到的,还是原本就属于他? 她想到某种可能,瞬间白了脸:‘话说,除了男主之外,我们是不是还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你是说男二?’ 程昕摇摇头:‘不,我说的是反派!’ ‘我的小乖乖,你别吓我。你不会觉得小公爷是反派?’ ‘只是做个假设!假设有这种可能。’ ‘那你就是反派的妹妹?’ 反派什么下场? 反派的妹妹能有什么好下场? 小书一瞬间就给她普及了各种剧本里不下百种的反派死法。 程昕听得毛骨悚然,猛然摇头:‘所以现在只是假设。就算银簪子被他拿走,也不代表他就是幕后主谋。再者说了,太子不是男主,刺杀他的就未必是反派。’ ‘嗯嗯,有道理。’小书也不希望好好的金手指攻略要变成反派逆袭攻略。 不过这枚银簪子就像是砸入鱼池的石头,到底是惊醒了程昕这只昏昏沉沉的鱼。 ‘剧情还没更新吗?’ ‘没呢。’ ‘作者怎么这么懒,还干不干活了?’ 第38章 略显轻佻 晌午的晨曦院笼罩在一片金色的阳光里。 玟棋坐在房门口,安静的绣着花,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身后书房里的人。 她的身边,榛果正认真又熟练的在给一碗红枣子去壳。从一个碗到另一个碗,枣子飞快的转移着。 书房里,程昕耐着性子认认真真的练了两天的字,却只把字临摹到原主的两分相似。 哎,古人云:练字还需练心性。以她这般急功近利的心态,这两分都算不错了。 认清了这个现实,她就没亲自写书信,找了个借口让秦管家帮着给净安寺去了一封信。 这时,回廊上巧婳由远至近而来,走到榛果身边打趣一声:“榛果,桂婶可等急了,说让我来看看,可别让你把枣子偷吃了。” “姐姐,我可没偷吃!”榛果抱起两个碗就朝厨房跑去:“这可是要给小姐煮汤用的。我怎么会偷吃?” “你跑慢点!当心着点。” “放心姐姐!”榛果小跑的声音远去。 巧婳入内:“小姐,信已经派人送去了。方才碰上清茶,他让我替小公爷传话,说让您去试衣服。” “试衣服?” 程昕抬起头来,记得原主春季的衣服已经做过了。 莫不是为了这次的宫宴? “说是锦祥楼新做的衣裳,让小姐亲自去挑选。” “好,我这就去。”程昕放下笔,当下起身。 试新衣服嘛,没有哪个女孩会拒绝的。 “小姐,我陪你去。”玟棋收拾了怀里的绣帕。 程昕路过她身边,顺手拿过绣篓子里的帕子,笑着道:“玟棋,你这绣的是什么?一只老鼠?” “小姐,是松鼠。只是尾巴还没绣好。”玟棋失笑,也有些窘迫。 一旁的巧婳被这句话逗笑:“小姐,还是第一次有人认不出玟棋绣的是什么。她的女红可是连周嬷嬷都经常夸的。” “是嘛?” 程昕再仔细打量了下帕子上的半个鼠脑袋,当真是阵脚细密平顺,绣的栩栩如生。 “怎么想着绣松鼠?” 巧婳抢着答道:“是绣来给榛果的。她还打算绣一株腊梅送给梅染。算是祝贺她们重获新名。” “也是重获新生。”程昕道。 玟棋点头:“小姐说的是。” “你不说我还没想到,榛果吃东西的时候像极了一只松鼠。我啊,当初应该给她取名叫松鼠的。” 巧婳连连摆手:“哪有女孩子取名鼠字的,小姐,我觉得榛果就很好听了。” “哈哈,你放心,我跟你开玩笑呢。” 三人说笑着来到了前院的大厅里,一个装扮素雅的妇人正在等候。 见到程昕来,妇人当下躬身行了一礼:“这位就是安国公府小姐?当真是俏丽活泼。瞧瞧这水灵灵的脸蛋,真叫人羡慕啊。” “你是?”程昕问道。 妇人道:“民妇是锦祥楼的冯掌柜,今日承蒙贵府上相请,来给小姐送些成衣,以供挑选。” 冯掌柜说着引程昕到一侧的屏风后。 入眼的是一架子琳琅满目的华服。 “这里有十五套这月新出的成衣款式,小姐您不妨看看,喜欢的话就留下。若是还不满意,民妇命人再给您送来。” 各色绫罗绸缎,程昕从左看到右,只觉得每一件的颜色都很好看。 “府上派来说,挑选些清爽又不失活泼的款式。想着小姐是个喜欢淡雅的,民妇就特意挑选了浅色。” 程昕伸手摸了摸材质,都非常柔软和顺滑:“冯掌柜有心了。” 冯掌柜当下就笑了:“小姐,这些可都是民妇仔细挑选的。听府中来的管事说了,小姐是位肤白貌美的,相信无论小姐穿上哪件都是清新脱俗,落落大方。” 程昕挑了件水蓝色湖纹底的锦衣:“就这件。” “哟,小姐的眼光真好。那小姐现在就试试,若是哪不合适,民妇这就为小姐改。” 程昕点头,入了内室。 玟棋帮着快速换了衣服,待还要梳头发的时候,程昕制止了。 “换套衣服就换个头发,那得多麻烦啊。” “小姐,从前都是这样的。其他府上的小姐也都是如此的。” “那就失去了挑新衣服的乐趣。” 程昕径自出了内室。 冯掌柜身后的椅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两人。 秦舒听到脚步声抬眸,就见一袭水色的程昕快步走来。 肤白如脂、黑发及腰,配上这身衣服衬得身材姣好,尤其是小腰看上去只是盈盈一握。 他不由得蹙了眉。 程昕看到小公爷的时候,顿时刹住了脚,改疾步为小碎步,缓缓走近行了一礼。 “小公爷,你也来了啊。” 这边,冯掌柜已是围着她绕了一圈,满口是赞。 “哟,小姐这身衣服穿得,当真是水中仙子啊,瞧瞧这身段、这体态,真真是极好看的。” “正好上月江南来了一套海潮宝石头面,配上这身衣服,再合适不过。”玟棋笑着道。 程昕也还满意:“那就这套——” 话音未落,那边就轻咳一声:“略显轻佻。” 轻佻? 程昕低头,哪里轻佻! “小公爷的意思是,不够庄重。”清茶连忙解释道。 冯掌柜笑脸一僵,好在这种情况她遇到过不少,当下打圆场道:“对对,参加宫宴啊,水色到底是浅了,小姐不妨挑件喜庆的。让宫里的娘娘们呐,看了也觉得欢喜。” 东宫太子的宴席,哪里有那么多娘娘到场? 不过程昕知道这是冯掌柜好意,点头:“那就换一套。” 冯掌柜顿时觉得安国公府的这位小姐,脾性倒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不大好。 瞧瞧,这不是很好说话嘛。 冯掌柜一边帮着挑,一边道:“这回是为了庆贺太子殿下与丞相府的小姐缔结良缘办的宴席。 虽是私宴,可受邀的人实在是多。消息一出来,来锦祥楼采买行头的官眷小姐们,不计其数。不过小姐您放心,我们锦祥楼里的衣服,同一个款式只做一套。您不管换哪一套,都是独一无二的。” 听到这话,程昕一下子就来了劲。 “那丞相府的小姐,可也是你这里买的衣服?” “是啊,丞相府也是我们锦祥楼的贵客,昨儿个,也是民妇亲自送上府去的。” 想到这些官家小姐们的忌讳,冯掌柜连忙解释道:“丞相府小姐们喜好艳丽些的,今儿个的衣裳可都是另挑的,绝对不是丞相府小姐挑剩下的。” 程昕可不在意什么衣服剩不剩,她问道:“丞相府的小姐都会去吗?” 第39章 采菊东篱下 “是啊。” “我是说,三位小姐都去?” 冯掌柜再次肯定:“这可是丞相府的大喜事,另两位小姐自然是要到场祝贺的。不过话说回来,民妇只见过丞相府的二小姐与三小姐,倒是从未见过那位大小姐,也不知她如今可有婚配?” 冯掌柜这话倒是一下子提醒了程昕,古代成亲也讲究长幼有序,如今温蕙仪即将成为太子妃,那温芸娴的婚事也会被提上日程了。 所谓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也不知丞相夫人会给温芸娴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这些我自是不知的。”程昕道。 就算知道,有些事情也不该从她嘴里传出来。 冯掌柜也意识到了这点,连忙点头:“是是,瞧民妇糊涂了。” 程昕从架子上选了一件茶花色的衣服:“这是喜事,得穿喜庆点才是。” “是是,小姐穿这身,定然也是极好看的。” 程昕再次入内换了一套。 “过于艳丽。” 小公爷的评价。 换。 “小了。” 换。 “太过轻薄。” 换。 “换什么换,我不换了!”程昕的脾气一下子上来了。 这都换了多少套了,每一套她穿着都觉得很好看,怎么到了小公爷眼里就这么多问题? 果然是不能和男人一起选衣服。 审美有问题! 小公爷微怔,像是被她吓到了。 程昕见此缓和了语气:“我是说,换累了。不如小公爷你替我挑一件。我相信小公爷的眼光。” 他说哪件就哪件,也省得折磨她了。 秦舒扫了桌子上的衣服一眼,指了其中一件:“就它。” 程昕望过去,差点就翻白眼。 那是一件土黄色的衣服,在她看来是这十五件衣服里最不好看以及最老土的一件。 一旁的冯掌柜连忙道:“这件好呀,这款有个好听的名,叫采菊东篱下,穿在小姐身上必然也是极好看的。” 程昕:呵呵…… …… 翌日,程昕一大早就被拉起来打扮。 坐在梳妆镜前,程昕睡眼朦胧:“不过是个晚宴,吃过午膳再去不迟,何必大清早的折腾?” 玟棋轻轻的梳理着程昕的头发:“小姐您有所不知,往年宫宴都是固定时辰去就好。可这回,太子殿下午后在南城别苑里还举办了一场春赋诗会,特意邀请了京中的许多才子佳人。小公爷答应了二皇子,得先去那处。” 这太子还真是精力旺盛。 “南城别苑远吗?” “离国公府不远,只需过几条街就到了。” “那就好。” 等程昕收拾得当出来,就见小公爷也已准备妥当。 今日的小公爷倒是让程昕眼前一亮。平日里的他,穿衣大多素色,可这回却穿了一身天青色云底暗纹宽袖锦衣,衬得人玉树临风,气色绝佳。 程昕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土色溜白边的裙摆,被风吹的像只臌胀的河豚。 哦吼,气到了。 太双标了! 她穿那个颜色就是略显轻浮,他自己穿就使得? 她没好气的坐到左边,别过脸去没有看他。 秦舒自然是能察觉到程昕身上突如其来的低气压,却不知她为何如此,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清茶。 清茶凑到他身边小声道:“小公爷,有些女子早起是有脾气的。” 所以这就是起床气?像只炸毛的猫,如此的莫名其妙。 清茶点点头。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何解?”秦舒问道。 “这个无解。” 注意到小公爷微沉的眼眸,清茶连忙道:“或许吃点东西就好了。” 秦舒吩咐一声,早膳很快就摆上了。 胡麻花生粥、鸡蛋脆饼、红薯糕、水晶包子…… 不多时,程昕的不快肉眼可见的烟消云散了。 清茶跟着小公爷出门,还不忘给自己邀功。 “小公爷,您瞧这法子多管用,以后只要小姐生气了,给她送点吃的准没错。哎,小公爷等等我。” 程昕爬上马车,有些惊喜:“这马车怎么装了这么多的软垫,可比之前那架好多了。” “小姐,这是专门给小公爷准备的,从来都是如此。”马车外传来玟棋的声音。 “给他准备的?你是说这是他的马车?” “是。” “那我不是要和他坐一辆?不行,我得下去——” 刚掀开车帘,就碰上了正在上马车的小公爷。 秦舒微顿:“去哪?” “我的马车呢?” 一旁的秦总管道:“小姐,各府入宫的马车都有定式的,小姐那辆有些破损,正要重新做一辆,只得委屈小姐和小公爷一道了。” 程昕立在马车上,往后望了一眼,后面还有一辆随行的马车。 还不等她说,秦总管就道:“那是府中丫鬟们坐的马车,小姐坐那辆不合规矩。” 秦舒道:“你若是不愿去——” “去,当然去。”程昕连忙缩回了马车。 马车宽敞又舒适,除了要时时对着小公爷这一点之外,简直是古代理想型外出必备交通工具。 秦舒自入马车之后,就靠在后头闭目凝神起来。 程昕也乐得自在,打开车帘子,一路欣赏着街市上的热闹景象。 马车从她眼熟的街道渐渐驶向了人烟稀少的河边,沿途的柳树抽满了脆嫩的新芽,路边的迎春花开得遍地都是。 就在这春风怡然,一派舒适的景象中,系统的通知声突如其来。 ‘来了来了!剧情更新了!’小书欢乐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太子与太子妃大婚在即,特意宴请了京城各方才子佳人。温芸娴身为丞相府小姐,自然不得无故缺席,丞相夫人不得不连夜派人将温芸娴从庄上接了回来。 翌日,温芸娴穿了一身朴素的服饰去了南城别苑,在府门外就遭受了多方嘲讽。 温蕙敏出面帮腔,众人赞许姐妹情深,又道身为大姐的温芸娴不识大体。 诗宴之上,太子令才子佳人作诗。温芸娴被温蕙敏举荐。太子这才得知温芸娴身份,暗自可惜,又有不舍,派人引温芸娴入后院私会。 温芸娴与二皇子相遇,二人私下见面被人撞见,引众人围观。】 程昕总结完这几章剧情,扶额轻喃:“头疼,今日看来有得忙了。” 忽然间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打开的车帘子放下。 程昕有些错愕的看着小公爷。 秦舒重新坐回去,闭目凝神。 第40章 穷酸样 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马车来到了一处山坡脚下。 此时已是巳时。春日的阳光驱散了山林间的雾气,给青山披上了一层淡金色的纱衣。 太子别苑近在咫尺,看得出是一座颇有江南风格的院子,程昕从远处瞧着就觉得很是亲切。 原主记忆里最多的就是江南的亭台水榭,鸟语花香。 别苑前有一处空地,已经停了许多车马。 他们的马车快到时,就见前面空地上围满了人,很是热闹。 “前面出了何事?”秦舒问道。 马车辕上的清茶道:“小公爷,前面好似是丞相府的马车。” “那就难怪了,丞相府现在可是万众瞩目。”程昕说着掀开马车帘:“于裴,我们走快点。” “是,小姐。”于裴手一甩缰绳,马车加速前行。 马车驶入,寻了一处空地停下。 周围有人注意到他们的马车,交头接耳起来。 “你们瞧,那是安国公府的马车。听说这次小公爷也会来!” “真的吗?”有女子惊呼出声:“小公爷可是极少出现在这种场合的。” “是不是真的,你们一会就知道了。” 下一刻,安国公府的马车帘子被打开了,出来的是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这让围观的人群大失所望。 “她是谁啊,怎么坐着小公爷的马车?” “还能是谁,安国公府那位从江南来的小姐呗。” 程昕可顾不得这些人是什么反应,她借着玟棋的手下了马车,快速朝前方的人堆走去。 “真是可笑,哪个走路不长眼的丫鬟,还说自己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人群中一个略微尖利的声音传来。 “我们家小姐就是丞相府大小姐——” “我跟你们家小姐说话,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卑贱的丫鬟插嘴了?来人啊,给我掌嘴!” 程昕挤到人群前面的时候,就看到温芸娴身前一个长相娇俏的少女正趾高气扬的指挥着下人动手。 “你们敢!”温芸娴冷然出声。 那几个下人面面相觑,面前这位姑娘就算不是丞相府的小姐,也定是朝中某位官员的小姐。 今日受邀在列的,可都是太子看中的人家,若是有个闪失,他们可得倒大霉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本小姐掌那个贱婢的嘴!”少女再次喊道。 下人们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温芸娴立在原地不动,只是将月芽护在身后,声音清冷:“韩嫣儿,这里是太子别苑,还容不得你在这里撒野。还是说,这就是你们韩尚书府的教养?” 下人们再次停下手来。 韩嫣儿上前几步,撩开自己帷帽前的白纱,上下打量了温芸娴一眼,嗤笑道:“原来还真是温家大小姐啊。你瞧你这一身打扮,比我家的下等丫鬟还寒酸,这说出去谁会相信?也怨不得本小姐没认出来。” “现在知道了,还不快让开!”温芸娴道。 “哈哈,真是笑话。即便你是温大小姐那又如何?今日你冲撞了本小姐,就要向本小姐道歉!” 温芸娴冷哼一声:“你做梦!” 韩嫣儿不怒反笑,对围观的人道:“各位夫人小姐,你们也做个见证。温家大小姐今日冲撞了我,却想一走了之,莫不是仗着自己的妹妹就要成为太子妃了,就不把我们这些朝堂官眷们放在眼里?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未来太子妃也是这等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做派呢。你们说是不是?” “是!太是了。”人群中有人出声,顿时引来了一众目光。 应声的正是程昕,她缓步而出:“这位小姐,你说的对极了,丞相府出了个太子妃,却又不是人人都是太子妃,怎么能冲撞了人还这么嚣张呢?” 是她!温芸娴蹙眉。 她身旁的月芽认出了程昕,先是一喜,可听完她说的话后笑脸顿时僵在了脸上。 安国公府小姐,怎么…… 韩嫣儿见有人帮腔,更是得意:“不错。不过我韩嫣儿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只要温大小姐今日向本小姐道歉,我便可既往不咎,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那怎么行呢?”程昕摇头:“你可是韩尚书之女,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算了?今日若是她错了,你是打也打得,骂也骂得!” 韩嫣儿认出了温芸娴之后,倒也没想把事情闹得那样大。 “这……倒是不必,本小姐只需她道歉。” “韩小姐,你怕什么啊?你姐姐可是太子殿下面前的红人。”程昕颇有些羡慕道:“我要是有这样一位正得宠的姐姐,我可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去。” 提起韩嫣儿的姐姐,围观的人们顿时就想到了韩尚书的大女儿——韩柔儿。 那可是太子房中最得宠的侍妾,虽说是侍妾,可谁不知只等着太子妃入主东宫之后,她便可提上位分,少不得也是个侧妃之位。 提到姐姐,韩嫣儿的脸色并不好看:“本小姐的事与姐姐无关。” “哦,是这样啊。那是我误会了。话说你们今日也是一场误会,说来说去,只能怪温大小姐你穿了这么一身行头。你身为温家大小姐,怎么连身像样的行头都没有,这样可不行啊。”程昕说着摇摇头。 “就是,什么寒酸样!你母亲就这样让你出门的?”韩嫣儿逮住机会就是一顿嘲讽。 他们韩家与丞相府在朝堂上多有争端,如今丞相府在太子婚事上更是压了他们一头,能有机会落了丞相府脸面,也算是为父亲出一口恶气。 围观的人也道:“都说丞相夫人温柔贤惠,怎么私下这般苛待大小姐啊?” 来南城别苑的都是些年轻公子或是世家小姐。 有知道内情的道:“温家大小姐的生母乃是温丞相的糟糠之妻,陪着温丞相从一介书生到位极人臣,眼见着荣华富贵近在眼前,可惜却不是个有福的,早早就去了,丢下了这样一位娇滴滴的女儿。 要我说,丞相夫人愿意嫁给温丞相,合该接纳了这位大小姐才是,怎么连这点体面都不愿给?” 他们这些人家中也有那人口繁杂的,自然知道其中的道道,只不过嫡母对外应是要做全了体面才是。 听着风向越来越不对,别苑门内的温蕙敏当下冲了出来: “韩嫣儿,你做什么欺负我大姐姐?” 第41章 家丑不可外扬 韩嫣儿怪笑一声:“哟,温蕙敏,你今日是来帮她的?” 温蕙敏疾步走近,满脸不悦。 “你明知今日是太子哥哥为庆贺我二姐姐与他的秦晋之好,特意举办的诗会。你就算再不高兴,也不能为难我大姐姐,有什么冲着我来好了。” “我怎么会不高兴,真是笑话。”她最是看不惯她们温家姐妹的嘴脸,那时候知道她姐姐成了太子侍妾,明里暗里不知如何嘲讽,如今倒好,还不是一头扎进了太子的东宫? “谁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往常你与我们姐妹几人作对也就罢了,可今日这样的大日子,你若是再这样无礼,难免不让人觉得你这是想替自家姐姐出头!” 韩嫣儿大怒:“温蕙敏,今日是她冲撞了我!我只要她道歉有何不可?你别仗着自己姐姐要成太子妃了,就可以如此目中无人。这里在场的有这么多夫人小姐们看着呢。” 温蕙敏扫了周围的人一眼,围观的她大多熟悉,可这个时候竟无一人出来帮腔。 真不愧是世家小姐们的作风。 温蕙敏恼怒,却没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她来到温芸娴身边,语气柔和:“大姐姐,如果真是你错了,我就替你向她道歉。父亲常教导我们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温芸娴嘴角泛着冷笑:“你倒你的歉,与我何干?” 温蕙敏神色变得委屈:“大姐姐,你别这样说。我知道你是因为爹爹骂了你几句就生气,可是今日这样的大日子,你不该就穿着这样的衣服来的。娘亲昨晚还特意派人给你准备了一身赴宴的衣裳,可你怎么偏偏要这样呢。” 果然,周围的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就说嘛,丞相府夫人是京城出了名的菩萨心肠,怎么会连丞相长女都苛责。却原来是大小姐怨怼父亲,有意让嫡母难堪啊?” “温家大小姐为何要这样做?” “我听说啊,这位温家大小姐从小性子孤僻,不喜嫡母,与温丞相的关系也不好……” “忤逆啊……”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这些话一字不拉的落入温云娴的耳中。 温芸娴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前世的那个时候。 那一日她是穿上了丞相夫人备下的华服,盛装出席。可不想下了马车,也是这位韩家小姐开的头,说自己是嫉妒自己的妹妹即将成为太子妃,专程穿了这样的盛装,想要抢温蕙仪的风头。 那时她百口莫辩,温蕙敏没有帮她,反而落井下石,让她就落下了个不识大体的名声。 如今,她重生归来,再不会让这些人随意践踏她的尊严了。 她走近温蕙敏,压低声音道:“你确定想让我在这里将你母亲的所作所为都说出来吗?” “你要胡说八道,谁会信?”温蕙敏挑眉。 “信不信无所谓,我只要让人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还有你别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我与你无论谁丢了脸,最终都是我二妹,你的好二姐太子妃丢脸。” 温蕙敏闻言脸色变了又变,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无论她有多想让温芸娴出糗,都不能是今日,尤其是不能让她在韩嫣儿这里丢脸。 否则,温蕙仪还未入主东宫,就算是被那个小贱人韩柔儿压了一头。 只是眼下,她该如何替温芸娴收拾残局? 正犯愁间,就听一旁的程昕开口了。 “温三小姐,我听说你们家大小姐前阵子不是去了郊外庄子上吗?” 温蕙敏心头一颤,深怕程昕这种时候还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当下一个疾步走近,拉住了她的袖子,对她一个劲的使眼色。 “是啊,我大姐姐前阵子身体不好,大夫说要到郊外安静之处好生养着。” 程昕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的,这么说是一大早赶路到此的啊,你们姐妹的感情可真叫人羡慕。” 温蕙敏也摆出感动的样子:“是呀,今日这样的日子,我大姐姐说什么也要赶过来,就为了给我二姐庆贺。都是我误会了,她穿这身衣服也是为了方便赶路。” “这衣服也还过得去嘛。”程昕围着温芸娴绕了一圈,蹙眉道:“只不过颜色和我的这身有点相似,我不喜欢。” 听她这么说,众人才注意到程昕这身华服与温芸娴这身乃是同一个色系。 温芸娴这身料子粗陋,穿着难免寒酸。可不得不说她穿在身上显得身段纤细,亭亭玉立。 而安国公小姐这套,面料上乘,举手投足间很是自信,两个女子这么往中间一站,倒是区别于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裳,另有一番独特的风格。 温蕙敏当下上前挽过了温芸娴的手臂:“大姐姐,母亲准备的衣服我都给带过来了,我们这就到别苑里换了衣裳再来。你说好吗?” 温芸娴默不作声,撇开她的手,抬腿就朝里走去。 “喂,你还没向我道歉,你别走啊——”韩嫣儿喊道。 戏唱到一半,哪里能这么轻易停下? 可就在这时,就听程昕突然指着人群后方某处喊道:“哥哥,你小心呀!” 众人回头,就见马车上,安国公府的小公爷正在下车。 听到喊声,他顿时抬头望了过来。 一张清俊舒朗的少年面容迎着明媚的春光,映入众人眼帘。 刹那间,枝丫上的小鸟展翅而飞,树梢上的玉兰悄然绽放,看到这一幕的男男女女们呼吸一窒。 紧接着有女子惊呼出声:“是小公爷!” “安国公府的小公爷!天呐,真的是他!”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这人也是一样。安国公府的小公爷,虽然不是京城最受瞩目的公子哥,可他这人自带神秘色彩。 自幼鲜有出现在人前,只听闻他才情了得,出了许多令人赞颂的诗句。 听闻他生的面若冠玉,气质冷清。听闻小小年纪就继承了国公府爵位,真要算起来也是京城女子们梦寐以求的夫婿人选。 这些,程昕是不太清楚的。 她只是从方才马车周围的人群讨论声中感觉到,那些女子对小公爷是有些爱慕之心的。 可没想到,她们会这么激动。 第42章 扶桑公子 方才还围着她们几个的人们,哗啦啦一下子如潮水一般涌到了后方。 当然女子见到帅哥这么激动她能理解,可这些公子为何也如此激动? “扶桑公子,没想到您真的来了。我这里做了几首诗,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扶桑公子,在下司马齐,可否与在下手谈一局?” “我这里有一副魏方子大师的字画,不知扶桑公子可否帮着品鉴品鉴?” 一群人将秦舒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场面不亚于现代追星现场啊。 程昕有些疑惑:“扶桑公子,谁啊?” 身旁的温蕙敏瞥了她一眼:“你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你们家小公爷姓秦名舒,字扶桑。” 姓秦名舒,字扶桑? 一道视线越过人群射了过来,程昕对上小公爷微沉的目光,她从里面读出了‘等下要你好看’的意味,吓得连忙转身就走。 “快走,这有什么好看的?” …… 拐入别苑,越过影墙,入眼的竟是一个大花园,正是百花齐放的一派盛景。 “真是春色满园,一派好风光。”程昕深呼吸一口气,顿觉芬香扑鼻,身心通泰。 身旁的玟棋有些不安:“小姐,您就这么不管小公爷了?外面的人那么多,要是出什么乱子——” “能出什么乱子?”身后的温蕙敏取笑道:“这里可是太子哥哥的别苑,外面那些人有求与人,也不是那等什么没身份没体面的人。你们小公爷随便就能打发了。” “玟棋,温三小姐说的对。再说还有于裴、清茶他们在,不会有事的。” 她身边都有个会武功的梅染,没道理小公爷身边没有。上次在他房里见到的那个年轻侍卫,今日就跟在队伍里了。 温蕙敏催促她继续向前:“我们走快些,我二姐现在就在前面的雅兰轩。” “她们都去那个方向啊。”程昕指着另一道上零星的公子小姐们。 花园里曲径通幽,却有三条主道。 那些公子小姐们去的是中间那条,身旁有侍女小厮引路。 程昕觉得那才是正途。 温蕙敏道:“他们现在要去的是文曲苑,都是些文人墨客们赋诗斗画的,得等上许久才能去雅兰轩。你我自然不同,我瞧着你今日帮我说话的份上,就带你先去那里,也省的你去了文曲苑,做不出诗来闹了笑话。你丢脸不要紧,别连累了好不容易出来的小公爷。” “那真是谢谢你啊。”程昕暗自翻了一个白眼。 温芸娴和月芽在她们前面数米远的地方,身边有个侍女一边引路,一边介绍周围的景致。 温芸娴有些魂不守舍,前世她也同样走过这里的路。 那时候她被人那般污蔑,心中委屈又无从诉说,被侍女领着丢在一个小厢房里就无人问津。等她出来的时候,太子举办的诗会早就结束了,她又被人匆匆送去了皇宫。 如今想来,都是温蕙敏的主意。 她担心自己会坏了温蕙仪的亲事,这才想方设法让她无法出现。 想到此,温蕙娴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温蕙敏和程昕有说有笑的走来,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连,很快就有了计较。 温蕙敏看到了温芸娴突然停下来,不解道:“大姐姐,你不去换衣服,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嫌方才不够丢人吗?” “这是你与长姐该说的话吗?”温芸娴冷然道。 “你——”温蕙敏刚要大骂,却被程昕扯了下衣袖。 程昕轻声说:“这里可是太子别苑,人多眼杂的……” 温蕙敏也不想在程昕面前与温芸娴争吵,只得忍下气来:“大姐姐说的是,我方才只不过是关心你才说的。” “我知道你关心我。所以,就想让你陪我一道去。” “你说什么?”温蕙敏不敢置信,指了指自己:“你让我陪你一起去?” 她不由觉得自己幻听了,这么多年以来,温芸娴和她是两看相厌,都是巴不得不要看到对方才好的。 “你不愿吗?” “我当然不——” 温芸娴打断她的话:“难道说你方才说的都是假的,夫人没有帮我准备衣服?如果没有的话,那我还是不要去给二妹丢人了,我现在就离开好了。” 温芸娴说着就要走人。 温蕙敏连忙阻止:“等等,我陪你去便是。” 她回头看程昕。 程昕道:“我和你们一道,免得我在这里迷路了。” “好啊。” 这回是程昕和温蕙敏等人在前面走,温芸娴和月芽不远不近的跟在后头。 “我见你方才很是不乐意,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程昕问道。 温蕙敏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当我乐意啊?要不是母亲……总之我得看着她,省得她在这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你既担心她,大可让她离开就是。” “我巴不得她离开,来个人眼不见心为净。可今日事关我二姐,她不在若是传出去,外人又要如何揣测我母亲与她的关系了。还真当是我们欺负了她。” 程昕只觉好笑:“难道不是吗?” 温慧敏当下瞪了眼,停下脚步:“当然不是啊,你不知道她这个人有多讨厌。如果不是她,我——” “你怎么了?” 温蕙敏咬了咬牙:“没什么,总之都是她咎由自取。” 由着侍女领路,她们穿过了花园,走过一片竹林,来到了雅兰轩的院子。 院子里有一片人工湖,湖上有一个白石六角凉亭,远远的就瞧见了亭子里的温蕙仪和她的丫鬟玉露。 “好了,你跟着她去换衣服。我要去跟姐姐说话了。”温蕙敏转头,对温芸娴摆了摆手,像驱赶一只讨人厌的蚊虫。 见温芸娴还站着不动,温蕙敏没好气的指着不远处:“房间就在那,你还怕我们跑了不成?” 这回,温芸娴头也不回的跟着侍女离开。 “你看看她,从小就板着一副棺材脸,让人看了真叫人生气。”温慧敏哼了一声,就快步朝凉亭走去。 “姐姐!” 温蕙仪听到动静回头,顿时微笑起来:“怎么才来?” 温蕙敏看到温蕙仪心情大好,迫不及待的喊着:“姐姐,外面来了好多人,都是来祝贺你与太子哥哥的。” 第43章 谪仙般的人物 温蕙敏跑到凉亭里,气喘吁吁的坐在一旁,端起一边早已倒好的茶一饮而尽。 “累死我了。” “小敏,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你是丞相府千金。在外要注意仪态,你怎么每次都不听?”温蕙仪说着拿出一块帕子,仔细给温蕙敏擦了擦额角的细汗。 温蕙敏自顾自的拿心吃起来。 “姐姐,这里又没有外人。对了,程昕,你走快点,慢慢吞吞的。” 程昕漫不经心的步入凉亭,对着温蕙仪做礼:“还没恭贺温二小姐大喜。” 温蕙仪娇羞一笑:“多谢昕妹妹,来,坐这里。” 一旁的玉露给程昕倒上了一杯茶。 “这是江南来的雨前龙井,昕妹妹应该喝的惯才是。”温蕙仪示意她喝茶。 程昕端起茶杯来,拨了拨茶盖,轻嗅:“的确,茶香四溢。” 温蕙仪也端起茶杯轻饮,只是抿了一小口就放下了,紧接着给程昕介绍了桌面上的几样点心。 莫了才道:“听说今日小公爷也与昕妹妹一道来的?” “是啊,也是来给太子和温二小姐道喜的。” 温蕙仪欣然一笑:“昕妹妹可要替我多谢小公爷,小公爷这样谪仙般的人物,没想到也愿意来这样的场合。” 程昕正剥着一颗枇杷,闻言笑道:“温二小姐说笑了,他是谪仙,那我可不就是小仙女?” ‘噗……’温蕙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而后哈哈大笑起来:“程昕,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温蕙仪也忍俊不禁的用帕子掩了嘴角:“昕妹妹,没想到你还有如此活脱的一面。” “开个玩笑,呵呵……”说着一口吃下了枇杷,顿时满意的点头。 这枇杷真甜。 小书道:‘我看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那可不,我可是来自现代的小仙女。’ ‘小仙女,呕……’ 小书表示这人的自恋属性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与温家两姐妹随意寒暄了几句,她们就开始谈论起哪家的小姐穿的什么绫罗,配的什么首饰,程昕顿失兴趣。 她拿了一块点心,就来到凉亭的另一头喂鱼。 这人工湖里养了许多的锦鲤,一看到食物就蜂拥而至,争抢着跃出水面。 “小姐,这些鱼抢起吃的来可真是太凶了。”玟棋觉得挤成一团的鱼群有些恐怖。 程昕递了半块点心给她,道:“这别苑里往日无人,那些下人怕是懒得给它们喂吃的。” “难怪这些鱼看着都有些瘦小。” “比起咱们家后院的鱼来说,是瘦小了。一条煮了怕是都不够吃。” 玟棋掩嘴轻笑:“小姐,你怎么还惦记着后院里的鱼?小公爷可是吩咐了,以后不许你到后院里去捞鱼。” “他就是小气。回头我们也去捞些鱼来自己养着,到时候连鱼汤都不分给他喝。” 程昕咬牙切齿,手一紧,握着的点心就碎成了渣渣。 见她如此,玟棋轻笑出声,就连身后默默站着的梅染眼里也有了笑意。 一盏茶之后,有个侍女匆匆而来:“二小姐,殿下他们已经从文曲苑那边来了,请您到正厅里去。” “好,这就过去。你先下去。” “是。” 待侍女离开,温蕙仪起身,一旁的玉露连忙帮着查看了妆容,收拾她微皱的衣摆。 “小敏,昕妹妹。诗会就要开始了,你们也收拾收拾,随我一起去。” 程昕碾碎手里剩下的点心,随手抛下湖,拍了拍手道:“温大小姐人呢,怎么这么墨迹?” “你还要等她不成?”温蕙敏蹙眉,很是不悦。 程昕一脸意外:“啊?我还以为我们一起过去,还怕她这么慢耽误了二小姐时间。这么说,你们是没打算等她一起去?” 不待温蕙敏说什么,温蕙仪就笑着说:“怎么会?玉露,你快去瞧瞧,看看大姐她好了没有。” 玉露应声,快步离了凉亭。 “啊,你们还真等她啊!”程昕一脸失望的样子。 “你既不想等,那还提她做什么?”温蕙敏没好气道:“下回,她的事,你就别提了。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待见她。” “小敏,怎可如此说话?大姐再有什么不好,她也是你我至亲姐妹,你我都得敬着才——” 温蕙敏不耐烦的摆摆手:“姐姐你快别说了。这些话你说给我听有什么用?你待她那么好,她还不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见温蕙仪还要再说,温蕙敏当下朝外走去。 “程昕,走啊,还愣着做什么?” 程昕乖乖的快步跟上。 …… 在游廊里走了没多久,就遇上了跟着玉露行来的温芸娴和月芽。 “母亲果然说的没错,姐姐穿这身衣服最是好看。”温蕙仪上前,亲昵的挽过温芸娴的手臂。 程昕看了一眼,觉得这身衣服用料色泽极是考究,可就是太考究了,就好似应该是丞相府夫人这般身份穿的,给温芸娴穿显得过于庄重了。 温芸娴神色如常:“她有心了。” “姐姐,这段时间你在庄子上还好吗?我本来是想去看你的,可是没想到承蒙圣恩,下旨赐婚与太子。父亲母亲也忙着为我准备婚事,无暇脱身去看望姐姐,还望姐姐不要怪罪才好。” 温蕙仪眼里的愧疚不似作伪,温芸娴淡淡道:“我从来没怪过你,你成了太子妃,我由衷祝福你。” “真的?”温蕙仪颇为激动。 温芸娴点点头,她这话是真心的。 前世的时候,温蕙仪总是阻止温蕙敏对她的无礼行为。在丞相府里,也只有温蕙仪一人会惦记她,对她嘘寒问暖。她成了太子妃之后也是一样,还时常请自己入宫谈心。 在她困难的时候,是温蕙仪送了许多的金银首饰,让她不至于落魄街头。 这些事她都是记得的。 “姐姐,有你这话我就心满意足了。往后即便我是何身份,你我都是姐妹,你可千万莫与我生疏了才好。” “嗯。” 后头的温蕙敏听了这些话直翻白眼,拉过程昕小声道:“我姐姐就是心善,从小不管她做什么过分的事,都不会生她的气。可你看她,哪回给过姐姐好脸色? 就向现在,生生的板着一张脸,好像我姐姐欠了她多少银子似的。” 程昕弱弱的点点头,不想过多的讨论她们豪门姐妹间的恩怨情仇。 第44章 太子就是个海王 雅兰轩,名字极有雅意。 是被一片竹子包围的院子,院子分前后院,程昕她们便是从后院的方向来的。 步入雅兰轩,入眼的是极尽雅致的布局,座椅桌台都是用梨花木所制,每一张桌子上都摆着齐全的文房四宝,每一套都看的出是精心挑选过,配上同色的笔架、笔洗,令人心生喜意。 雅兰轩的内堂与院子之间摆了一排的屏风,屏风上各绘着梅、兰、竹、菊四副画作,将整个前院隔成了内外两处。 内堂已经坐了许多的世家小姐,包括之前的韩嫣儿也在其中。 看到温蕙仪她们过来,众小姐纷纷起身过来祝贺。 程昕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燕瘦环肥的古代女子,只觉得每一位都长得很好看,看得她眼花缭乱,彷如置身在一片花丛中。 温蕙仪仪态万千的一一还礼,看得出她与那些小姐们的关系都很好,交谈间就让原本有些冷清的内室变得热闹,气氛顿时一派和谐起来。 不过热闹是她们的。 程昕是一如往常的无人理会,最多的是看到她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程昕也自觉不是个社交达人,趁着她们寒暄的时候,避到一边寻了个靠屏风的角落坐下。 与她不同,温芸娴身边倒是聚了几个女子。 只不过她们却是不怀好意,言语间不是冷嘲就是热讽。 程昕不由感叹这就是这本小说女主的待遇,到哪都会成为女子们的眼中钉。 温芸娴目光冷然的扫了几人一眼,一言不发的离开。而她选择的位置,就与程昕隔了一个座。 程昕抬头看她一眼。两人都没有要交谈的意思。 正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了许多脚步声,一众男子们爽朗的笑声透过屏风传入众小姐耳中。 内室里小姐们停下说话,纷纷寻了个空位坐下,一个眼观鼻、鼻观心坐的笔直。 “殿下,为何此处竖立了这一排的屏风?”有人不解出声。 太子楚誉令众人落座,道:“往日诗会,少有女子参加。即便参加,也是戴着帷帽,行动颇有不便。便有人提议本宫在此处设下屏风,以屏为界,将内室设为女室,我们这些男人,就在院中说话。 如此一来,各位小姐们无需戴着帷帽,不必拘束,也可与我等自由畅谈,岂不快哉?” “妙啊。太子殿下此举当真是两全其美。” 外间的公子们争相着恭维起来。 闻言,内室的小姐们神色羡慕的看向温蕙仪。 “也只有太子殿下这般贴心的人,才能关心我们女子的处境。” “我看太子殿下可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温二小姐才是。” “什么温二小姐,要改口叫太子妃了。” 各家小姐们调侃着说笑起来,直说得温蕙仪脸颊通红,娇羞不已。 隔着屏风,程昕看不到外面都来了哪些人,听着男女双方都是笑声不止,也觉得太子此举很得人心。 这个朝代对女子的约束并没有那么严格。 如果是民间女子,未出阁之前也是可以在外行走,与男子交流。 不过世族勋贵或者官家女眷,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未出阁的女子出门在外需戴着帷帽,彰显贵重与矜持。 今日太子举办的诗会,让文人雅客们在院子里自由畅谈,不用担心与女子发生触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让京城这些小姐们能自由行事,言谈间对他心生好感。 还有若是小姐们回家说了此事,家中为官的老父也会对太子另眼相看,当真是一举数得。 等气氛恰到好处,楚誉道:“各位,今日举办的诗会,一是让各位一展所长,创作出一些佳作。二是各位也知道,本宫与丞相府二千金即将成秦晋之好。特请各位为我们二人赋诗一首,以求传此佳话,与民同乐。”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番赞叹。 温蕙敏扫了厅内一眼,注意到只有韩嫣儿一人脸色差的难看,当下哈哈大笑起来。 “太子哥哥,你待我姐姐可真好,简直是全京城最好的男人了。” “小敏。”温蕙仪红着脸轻唤一声。 外间传来楚誉的声音:“本宫不仅要做全京城最好的男人,也要让本宫的太子妃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程昕正在吃糕点,听了太子这话差点没被噎住,忙狠狠的捶了捶胸口。动静之大,引得一边的温芸娴侧目。 “小姐,快喝杯茶。”玟棋眼疾手快的递上一杯茶水。 程昕摆摆手,生生咽下那口腻人的糕点。 她看了一眼温蕙仪,满满的感动,浑身上下充斥着满满的幸福感。 她不由暗自吐槽:‘太子果然不愧是情场高手,这土味情话当真是张口就来。’ ‘偏还有人信。’ 温蕙仪眼中泪光闪动,起身对着外院的方向行了一礼。 “多谢太子殿下。此生能遇太子,是仪儿之幸。” 小书道:‘太子说的这样情深意切,要我说,在场的女子就没有不羡慕太子妃的。’ 程昕摇头:‘那你可就错了,温芸娴看起来半点也不羡慕。’ ‘人家是女主,只有男主那样的配置才会吸引她的目光。’ ‘她这叫有眼光。’ 在程昕看来,太子就是个海王,海有多大,他就有多浪。 ‘你和她不一样,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嘿,我这个暴脾气!’程昕与小书顿时就舌战了三百回合。 院子里也有人受不了了,一个还在变声期的少年道:“皇兄,你可别再说了,再说我们这还未成亲的可都要羡慕死了。” “哈哈,好好,今日本宫就先出题,就以‘鸳鸯’为题,请各位才子佳人们赋诗一首。” “既然是作诗,合该让扶桑公子先做上一首。”有人提议道。 众人的目光落向了一旁角落里正在喝茶的秦舒。 秦舒恍若未闻,拨弄着茶盏,神色悠闲的与他身后屏风上的竹子融为一体。 太子眉头微蹙,很快又舒展开:“各位就别去打搅他了,今日舒弟肯来此,就是给本宫面子了。” “哈哈,是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小公爷是什么臭脾气。” 一个温柔又好听的声音传来,像羽毛轻轻拂过心田,柔和而舒服。 程昕不是声控都觉得要陶醉其中了。 第45章 程昕哭了 内室的女子们也激动的交头接耳起来。 “方才说话的是谁?”程昕问坐在邻座的女子。 那女子没想到程昕会开口和她说话,微愣了下,才道:“应该是二皇子,今日听说二皇子与四皇子都来了。” 二皇子呀! 程昕亮眼放光,紧盯着一边屏风的缝隙。 她坐在离屏风最近的地方,就是想要提前目睹下那些最要角色的庐山真面目。 比如二皇子、四皇子,这些人可都是她的重点关注对象。 只可惜她对着的屏风缝隙对着的是一个缩在角落里的小厮,正在偷偷的往嘴里塞着果子。 咦,这不是清茶吗? 程昕忙把自己的椅子往后退了退,果然就瞥见了清茶身前坐着的小公爷。 外间的人分明的都在说他,可他倒像是个没事人一般,连头也不抬的喝着茶。 这茶有这么好喝吗? 程昕转头,也端起了身边放着的茶喝了一口。 还是雨前龙井,没什么特别的。 好似注意到她的视线,小公爷抬起了头,朝这边望了过来。 程昕心''咯噔''了下,下意识要躲避,可一想她是在内室,从她处朝外看,看的分明。可她的所在被屏风挡住了光线,有些昏暗,外面很难看清。 果不其然,小公爷目无焦距,只是扫过屏风就收回了目光。 接下来,作诗大会开始了。 出诗、评判、赞颂、讨论。 众人的激动和喜悦交织、崇拜与敬仰并起,一项伟大而又富有文化底蕴的活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只可惜,程昕与此格格不入,她甚至有些犯困。 就在她真的要睡着的时候,温蕙敏突然来到温芸娴身前:“大姐姐,我知道你自幼看了许多诗书,也称得上是满腹经纶,不如你也作诗一首啊!” 来了,搞事情了。 程昕顿时将身子坐直了些。 温芸娴瞥了她一眼:“我不感兴趣。” “可是太子哥哥请你来,就是作诗的呀。我们可都做了呢。” 温蕙敏说话间,几个女子也围了过来。 一个粉衣女子道:“是啊,温大小姐,你这是不给太子殿下面子,还是不给自家妹妹的面子?” 粉衣女子的声音有些尖利,立即就将周围的一些小姐们引了过来。 “小姐……”月芽有些担心的拉了拉温芸娴的袖子。 温芸娴示意她安心,而后道:“你说这里的人都作诗了,我看未必。” “除了你,还有谁还没——”温蕙敏的话在扫到程昕之时停顿了:“程昕,你还没作诗?” 程昕一听就挑了眉头,就说吃瓜有风险,她这是把瓜吃到了自己身上。 “我,没啊。”程昕很是干脆道:“我不会作诗。” 众人顿时就惊了。 “你怎么不会?你哥哥可是扶桑公子啊。”温蕙敏道。 经她提醒,众人才想起程昕的身份。 安国公小姐,哥哥是安国公小公爷。 哥哥会作诗,她这个妹妹就一定也会?程昕觉得可笑。 粉衣女子当下就撇下温芸娴走了过来:“程昕,扶桑公子的诗堪称一绝,我们都无缘得见,今日难得,你快让他作一首啊。” “对啊,怎么把你给忘了,快,你快去。”又有一绿衣女子道。 程昕也是奇了怪了,一脸莫名的扫了两人一眼。 粉衣女子看不惯程昕这副呆呆愣愣的样子,娇喝道:“程昕,你还愣着做什么?扶桑公子作诗可是难得的机会。” 几个女子顿时围着程昕叽叽喳喳。 程昕坐的老神在在:“我人微言轻,他是不会听我的。” “你是他妹妹啊,你说的话他总是会听的。” “就是,不然我们找你做什么?” 程昕听了这话瞌睡虫一下子都飞了,她认真的打量了几人一眼:“你们,谁啊?” “程昕,你装什么糊涂?”温蕙敏不解问道。 “我没说你,我说她们,都是谁啊?”程昕把温蕙敏扯到一边。 “哼,你连我都不知道?我是翰林大学士之女……” “户部尚书之女……” 站在面前的几个女子统统报了家世身份,程昕听过了也没记下来,只是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 “你什么意思?”身穿粉衣的户部侍郎之女横眉冷对起来。 程昕本想按着自己的性子数落她一通,可又想起原主在外是个怯懦形象,于是期期艾艾的站起身来。 “你们想要他作诗,那就自己去说便是。我胆子小,我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你可是他妹妹。” 程昕撇着嘴:“你们,你们是想强忍所难吗?” 一个个的,她都不认识,凭什么听她们吆五喝六的。 她话一出口,周围突然一静。 这位安国公府的小姐,她居然敢这样子说话? 那几个女子面面相觑,往常她们都是这般对程昕说话的,程昕唯唯诺诺一准照办,时间久了她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没想到这一次,程昕会这样顶嘴。 倒是温蕙敏没有太大的反应,最近时间的相处,她知道程昕胆子大了许多。 户部侍郎之女反应过来之后就怒了:“我们让你去说,是给你面子。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说什么强忍所难,真的是——” “呜呜……”程昕低头哭了起来。 那女子瞪大眼,不敢置信的指着她。 ‘啪’的一声,程昕像条件反射般拍开她手指:“啊啊,你不要打我。” 那女子吃痛捂着手,惊声出声:“你居然打我?” “好了好了,别吵了,她不想去就不去了。”温蕙敏可不想把事情闹大,连忙拦住了要扑过来的户部侍郎之女。 那女子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当下不依不饶:“是她打了我的手……” “我以为你要打我。呜呜……”程昕用帕子捂着脸,哭得伤心。 “我都还没哭,你哭什么?”那女子觉得自己要气炸了。 这边的动静大,温蕙仪都被惊动走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吵闹起来了?” “姐姐——”温蕙敏有些歉疚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小声在她耳边将方才发生的事告知。 温蕙仪了解了始末,柔声道:“都是误会,今日外间还有男客,你们一个是安国公小姐,一个是户部侍郎嫡女,这般吵闹起来,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太子的问话:“怎么回事,里面怎么吵吵闹闹的?” 第46章 该配合演出的我 户部侍郎之女浑身一颤,连忙拉住了温蕙仪的袖子。 温蕙仪示意她莫要着急,对外扬声说:“回禀殿下,只是有丫鬟不小心摔了一跤,并无大碍。” “那就好。各位我们继续……” 外头恢复如常,户部侍郎之女这才松了一口气。 温蕙仪拉过两人的手,放到一处,姣好的面容上绽放一抹微笑。 “今日之事,两位妹妹就当给姐姐一个面子,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那女子瞥了程昕一眼,条件反射的把手抽了回去,在温蕙仪期盼的目光下,不是很情愿的说道:“那就,就看在温姐姐的面子上——” 还不等她说完,程昕已是乖乖点头:“温二小姐放心,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你!”那女子当下怒目而视。 “好了好了。来,我们继续。方才啊,林小姐做了一首好诗……”温蕙仪拉着户部侍郎之女离去。 众人见无热闹可瞧,纷纷散去。 程昕面前一下子就空了出来。 温蕙敏有些不自然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这么不经事,下次不许动不动就哭了,传了出去,小公爷还以为我们在欺负你。” “嗯嗯。”程昕重新落座,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泪痕。 闹了这么一出,温蕙敏也没了精神,悻悻然的离开了。 倒是温芸娴,盯着她看了一会,而后低头喝茶。 程昕腹诽:‘得,一直都是我看她的热闹。这回倒是让她做了看客。’ 小书道:‘这招叫做祸水东引,女主还是挺聪明的。’ 程昕道:‘对,她聪明。要不是看在她是女主的份上,我能让她把水往我头上泼?’ ‘哈哈,你做的也不错。不费吹灰之力就帮女主挡了一劫。’ ‘你别恭维了,我这是该配合演出的时候绝不视而不见。'' 职业素养知道吗? …… 作诗告一段落,现场出了几首好诗,让太子和一众才子佳人们津津乐道。 百无聊赖的四皇子总算是逮到了机会说话:“皇兄,你们得了好诗,可我却还没尽兴,不如我们再玩个好玩的。” 楚誉神情愉悦,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啊,四弟想玩什么?” 四皇子当下凑到他耳边一阵轻语。 楚誉听了开怀大笑:“好,这倒是个有趣的玩法。” “是什么?殿下何不与我等一同说说?” 楚誉扫了在座众人一眼:“方才我们两边作诗,说是在一处,其实与内室没甚交流。四弟的意思是让我们与里面的小姐们一同作诗,一男一女为一组,女子做出上联,让男子做下联。选出上佳诗作,予以奖励。众位以为如何?” “倒是个好主意,只不过那要如何组队,若是太子与太子妃一道,那我等岂不是都要铩羽而归?那可不行啊。”兵部侍郎之子笑道。 “哈哈,这个简单。我们寻一些长绳,令下人握住中段,一头分给我等。另一头送入内室。抽中同一根长绳的便为同一组。如此一来,组队全凭机缘。” 楚誉说完,众人都非常赞同。 他又特意来到秦舒面前:“这回只是玩闹一局,舒弟可莫要扫兴才是。” “殿下有旨,莫敢不从。”秦舒起身行礼。 “你这……舒弟你就是太较真。”楚誉拍拍他的肩头:“放轻松,今日本宫就是想让各位都玩的尽兴。” 待楚誉离去,坐在秦舒身旁的楚肖晗摇头:“你这样可会惹恼了太子。” “是你说不必委曲求全。” “可太子他这什么脾性你又不是不知,我怕他会对你有所不满。” 秦舒眉头轻扬,神色淡然。 楚肖晗了解秦舒脾性,知道他万事心有成算,也不多言,抬头看了看天色。 “过了这一局,时辰就差不多了。晚些入宫露了脸,你就随我去我那喝酒。对了,带上你的……妹妹,也好让我见见。” 秦舒抬眸望了过来。 楚肖晗轻笑出声:“你放心,只是见见。说来她入京也快两年了,可每次宫宴她都不知道坐在哪个角落里。我竟是连面都不曾见过。” 秦舒闻言若有所思:“你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这回轮到楚肖晗诧异了:“哈哈,扶桑,我和你开玩笑的,你可切莫当真了。” 言谈间,下人就将几十根长绳都准备好了。 送入内室的时候,也将规矩都讲的分明。 各家小姐们都跃跃欲试,各自抽取了一根绳子握在手中。 最后分到程昕这里的时候,只剩下两根,程昕随手取了一根,剩下那根便被送到了温芸娴那。 无数根长绳搭在屏风的上头,从这头到那头,听得外间太子一声令下,握着中段的下人撒开了手。 这些长绳一下子就散了开来,两端的人立马就抽紧了长绳,轻轻的拉动起来,试探对面是真的有人。 程昕离屏风近,卷了一大段的长绳,总算让长绳绷直了。 她拉了拉,对面的人毫无反应。 她不由好奇,又拉了下几下。最后那一下的时候,对方终于有了反应,长绳传来拉力,拉的程昕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太过突兀,温蕙仪问道:“昕妹妹,你怎么了?” “没事。”她又重新坐下来。 内室已经有小姐快速的做好了上联,卷在那根长绳上的纸有下人从这头顺到了那头。 这种方式很是新奇,那诗从无数交错在一起的长绳里顺到外面,等待的公子们翘首以盼。 有人调笑道:“我们像不像是等着姑娘抛绣球,直到最后才知道究竟是花落谁家?” “哈哈,刘兄说的是。” 从长绳上拿到诗的男子开始按着上联作诗,有的人胸有成竹,当下就奋笔疾书;有的人眉头紧锁,半天都不曾下笔。 看着空中一张张卷在长绳上的纸被送了出去,程昕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宣纸。 ‘我该写点什么才好啊?’ 小书问道:‘你有现场作诗的技能?’ ‘当然——没有。’这不是废话吗,现代人还有几个人能作诗? ‘那你——’ ‘我不会作,但是会背啊。’她打算发挥穿越人的传统,背上一首诗来蒙混过关。 第47章 千里姻缘一线牵 选诗也是一门学问。 不能背一鸣惊人的,一个不好炸翻了场子,让别人以为她是个隐藏的作诗高手,那她可就难以下台了。 只是她从小到大会背的,哪一首不是千古绝唱? 程昕起身负手,像个老大爷遛弯一样到各个小姐们桌前转了一圈,在接受到无数白眼之后,总算是了解了这些小姐们的作诗水平。 当真不愧是古代才女,写的都非常好。 她们作的好,她心里就有数了。 程昕当下提笔写道:【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你你你,你这是下联?’小书道。 ‘这是宋代叶绍翁的《游园不值》,你想问上联是?’程昕摊手:“我不记得了。” 不过没事,反正在这里,谁又知道我这是上联还是下联。 等她将宣纸卷在长绳上递出去的时候,内室里的女子们都完成的差不多了。 外头的议论声一声高过一声,有人觉得女子作诗太过浅薄,随手就能应付过去了。有的见识了女子不亚于男子的才华,不由钦佩感慨。 程昕这回和其他小姐们一样,好奇拿到自己诗的人是谁,也期待他能作出什么下联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作好的诗被外间的公子当众读了出来。 一些作的好的,也会询问内室是何人所作,让那女子名声大噪。若是不佳的,也不过是一笑而过,并不会让人失了颜面。 “春风先发苑中梅,樱杏桃梨次第开。 荠花榆荚深村里,亦道春风为我来。” 楚誉读完手上的诗,众人纷纷赞扬起来。 楚誉望着屏风的方向道:“敢问这是哪位小姐做的上联?” 内室安静了片刻,才传出温蕙仪轻柔的声音:“殿下,仪儿不才,献丑了。” 楚誉闻言,顿时惊喜万分。 “没想到皇兄和皇嫂如此有缘,竟连作诗都抽到了同一根绳。当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啊。”四皇子乐呵呵的拍着手掌。 “当真是天作之合。”众人赞叹不已。 小书道:‘没人比我更懂剧情,这其中要是没有人从中作梗,打死我都不信。’ ‘看透不说透,你不懂吗?’ 程昕自然也不相信,这长绳不下三十根,这都能凑成对,不是作弊还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不成? 月老的红绳都不一定这么靠谱。 这时,外间又传来二皇子极好听的声音:“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二皇子抽中她的了? 程昕顿时来了兴致。 却不想,二皇子接着道:“扶桑,这两句诗极好啊,你怎么还不开始啊?” 程昕的笑脸僵在了半空。 what? ‘哈哈哈,是小公爷抽到了你的诗。这总不是作弊?’小书笑得开怀。 程昕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强压下想要拍飞小书的冲动:“这是血脉情深。你是羡慕不来的。” 她透过屏风的缝隙盯着外面,拉了拉手里的长绳,果然那头被小公爷系在椅子上的长绳动了动。 难怪她怎么拉都拉不动,原来这家伙把它系在椅背上了! 外间的小公爷看着宣纸上的两句诗,不知在想什么。 二皇子以为秦舒是在思考如何做这下联,便不再打扰。 正在程昕期待外间动静时,她身旁的女子突然尖叫起来。 “啊!” 这一声尖叫太过响亮,程昕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那女子退开远远的,指着身后的兰花盆方向喊道:“蛇!蛇!里面有蛇!” 此言一出,周围的女子们都惊叫出声。 温芸娴转身,举起桌上的茶盏丢了过去,兰花丛里顿时一阵轻响,一条青绿色的小蛇就游了出来。 “啊!” 女子大多惧怕蛇虫,尤其是这些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内室里的尖叫此起彼伏。 外面的太子等人听到动静,连声询问里面发生了何事。 温蕙仪被玉露护在身后,强自镇定回道:“殿下,里面有蛇。” “小姐!”玟棋和梅染将程昕护在身后。 程昕快速站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条蛇。 这是竹叶青,行动有些迟缓,应当是刚冬眠出来。大约有半米长,身子却还很瘦小,它的三角脑袋晃晃悠悠,漫无目的在墙角游走。 程昕道:“这竹叶青有毒,大家离远点。” 她对蛇类也是敬谢不敏,不过站得高,离得远,她就没那么害怕。 见这蛇并不攻击她们,世家小姐们也安静了下来,有些好奇的围过来。 “哇,这就是竹叶青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说话的是之前那个户部侍郎之女。 一个胆大的丫鬟上来:“小姐们放心,竹叶青性子柔,奴婢从前家中是抓蛇的,奴婢这就将这条蛇带走。” “好,你快把它丢出去。回头重重有赏。” 闻言,那丫鬟更是大着胆子上前,一伸手,快准狠的抓住了蛇的脑袋,另一只手捏过它的七寸一拽。 那蛇就不动弹了。 “做的好。”温蕙仪松了一口气。 丫鬟手脚利索的把那条竹叶青缠绕起来打了个结,正要离开时突然转身,就听到身后一阵斯斯响。 一道黑影射了出来。 丫鬟瞪大眼,只见一张血盘大口近在咫尺。 说时迟,那时快。梅染捡起地上的碎瓦片掷了过去,正中那条蛇的脑袋。 ‘砰’的一声,那条黑蛇被砸的撞在身后的墙面上,顿时脑浆崩裂,一片血花四溅。 丫鬟被整个人弹了起来,手里的竹叶青被一把甩出,飞过高空又坠落下来。 一下落到了温蕙仪身边的侍女身上。 “啊!”内室内再次一片大乱。 这时,外面的太子和几个侍从冲了进来。 众人尚且反应不过来之,侍从一把将那条蛇从那侍女身上抓了下来。 太子见之,手起刀落,一条碧绿的竹叶青顿时就身首异处。 楚誉一把扶住吓得面无人色的温蕙仪:“没事了,仪儿,有本宫在。” “多谢殿下相救。”温蕙仪缓过身来,满是感激的看着面前的太子。 安抚好温蕙仪,楚誉对吓得大哭的女子和一众小姐们道:“好了,各位小姐放心,蛇已经死了,这下没有危险了。” “多谢太子殿下。”一众世家小姐很快就调整了姿态,上前施施然行礼。 第48章 楚肖晗 楚誉没有再看她,而是快速扫过在场的所有女子,在看到站在角落里的温芸娴时候眼前一亮。 是她! 果然在这! 太子撇下温蕙仪,疾步行至温芸娴身前:“姑娘,是你!” 温芸娴这才认真看了楚誉一眼,想起了这人便是当日在玉函楼里遇到的那个公子。 没想到他是太子! 温芸娴行了一礼:“民女温芸娴,见过太子殿下。” “温芸娴,你的名字叫温芸娴。”太子颇为激动,强自按捺住想要将眼前女子揽入怀中的冲动。 自从上次在玉函楼相见一面之后,无数个夜晚他都会梦到她。 他在京城明查暗访,寻了温芸娴许久,可一直都没有消息。却不想竟真的在这里遇到了。 太子楚誉的眼神太过炽热,温芸娴不自觉的朝身后退了一步:“太子殿下,民女正是太子妃的姐姐。” 楚誉浑身一震:“你,你说什么?” “殿下,她是我大姐。”温蕙仪缓步走了过来,挽过温芸娴手臂:“大姐,你从前在宫里也是见过殿下的,太子温和,你不必害怕。” 楚誉反应过来,强压下心中千头万,道:“对,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温芸娴淡淡点头:“若是殿下没什么事,那民女就告退了。” 她微一行礼,转身要走。 “慢着。”楚誉着急,却听得身旁一声咳嗽。 福禄上前道:“殿下,外院的人还等着殿下呢。” 楚誉反应过来,此地人多,即便有心也无法对温芸娴说些什么,于是恢复如常。 “是本宫擅闯了内室,扰了各位小姐们的雅兴,本宫这就出去。各位方才的诗还未作完的,大可继续。” 太子带着一众侍卫大步离去。 被两条蛇和太子这么一惊一扰,内室的小姐们哪里还有心思作诗。 在椅子上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的程昕爬了下来。 按照剧情发展,太子见到温芸娴她并不意外。可没有想到太子是以这种方式见到的。 她猜,这两条蛇,多半就是太子的手笔。 外间众人见太子出来有些魂不守舍,不由纷纷上前询问。 楚誉按捺住心中喜悦,摆手道:“无事,不过是草丛里跑出来一条蛇,已经被本宫斩杀了。” 他话虽如此说,可任谁都能看出太子已经没有心思管什么诗词歌赋了。 众人也是识趣,各自散开。 接下来的诗会,几乎是没几个人在认真参与。 程昕佯装吃着点心,实际上一直暗中留意着温芸娴。 很快,就看到一个侍女来到温芸娴身边,对她悄然说了几句话。 紧接着,温芸娴起身对月芽嘱咐了几句。 月芽想要跟随,温芸娴对她轻轻摇摇头:“不必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温芸娴跟着侍女离开,程昕趁没人留意,抬脚就跟了上去。 从内室出来便是一条长长的游廊,游廊很是曲折,程昕小心的跟在后面,为防温芸娴和那个侍女回头发现,她走的很慢。 出了游廊,是后院的一片假山林。 ‘她们这是要去哪?’ 小书道:‘剧情里不是说了吗,她是去和太子幽会。’ ‘是太子想要约她,可是以温芸娴的为人,应该不会去才是。那个侍女到底和她说了什么?’程昕颇为好奇,温芸娴应当不是那种蠢笨之人,怎么会巴巴的跟着一个侍女出来? ‘别问我,你不知道的剧情我也不知道。’小书选择了闭麦。 程昕跟着入了假山林,在里面七拐八拐的,很快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完蛋,跟丢了!’ ‘她可是女主,自有光环在。’ ‘我担心的不是温芸娴,是我现在该如何出去?’ 温芸娴有女主光环在,可她这个前炮灰可是啥都没有。 小书安慰她:‘不怕不怕,这假山就算是个迷宫也有走出去的时候,放心,有我陪着你。’ ‘呵呵,我可真感动。’ 程昕在假山里来回穿梭,不多时就听到前面有动静,当下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从一处假山洞口钻出之时,正好撞见一个男子的背影。 但见这人一身白衣飘飘,背影挺拔,身材挺拔。还不等她开口,那人听到身后动静就回头了。 刹那间,程昕只觉受到了美颜暴击。 这人头戴白玉冠,俊秀非凡,五官立体,眉眼舒朗。一双杏眼带着一抹温柔。 看到突然出现的程昕,这人也是微愣。 “姑娘是——” “二皇子!”程昕一下子就听出了这好听的声音。 楚肖晗有些意外,认真的打量了程昕一眼。 这姑娘提着裙摆从假山里钻出来,一头乌黑的长发上还沾着些许落叶。面容很是白皙,白的却有些并非很健康,好似大病初愈。 她的面容很干净,一双明眸好似干净的清泉,水汪汪的,此时里面盛满了惊喜。 看她这身装扮,也是今日来参加诗会的小姐。 只是他并没有印象。 “敢问姑娘是?” “我是——” 程昕倒是很想结交这位二皇子,可是一想到剧情最后可是这位和温芸娴私会被人发现的。 他现在出现在这里……温芸娴人呢? 程昕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温芸娴的踪影。 “姑娘是在找什么?” “你有没有看到温芸娴?” “姑娘是说温家大小姐?”楚肖晗微挑眉头,是跟着温家大小姐出来的? 注意到二皇子的眼神微变,程昕解释说:“是,我看到她刚才跟着一个侍女入了假山。有些好奇就跟过来看看,没想到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侍女?” “是啊,是南城别苑的侍女。”程昕刻意强调了下,希望这位二皇子能明白她在说什么。 楚肖晗神色微敛,依旧一派从容:“姑娘放心,这里是太子别苑,不会有什么危险。许是她觉得诗会烦闷,就让侍女带着四下走走。” “说的也是。这么说二皇子殿下也是觉得诗会无趣?” 楚肖晗轻笑:“姑娘,我可没这么说。” “那是我觉得无趣,不过现在出来的也久了,我该先回去了,免得丫鬟担心。”程昕对着二皇子施礼,转身就走。 可走了几步她又转了回来:“对了,殿下可知回去的路?” 她可不想再钻假山洞了,以免再成为无头乱窜的苍蝇。 深怕二皇子好人做到底要送她出去,她又连忙道:“只要指个方向给我就好。” 楚肖晗见她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哑然失笑,指着一个方向道:“姑娘你从这个方向,沿着这条小径一直走,等走到了尽头,就回到了之前的院子,不过你到的是前院。” “前院没事,那里侍从多,我让人再带我回去就好。”程昕道了谢,转身就走。 楚肖晗目送程昕离去,才想起还没问这姑娘到底是谁。 第49章 多好一男的 楚肖晗离开之后,假山石后头探出个脑袋来。 作为一个合格的金手指,在这种关键时候怎能独自离去? 程昕看到二皇子的背影消失在一道拱门一角,当下追了上去。 找不到温芸娴,她跟着剧情里的二皇子就好了。 跟踪人是个技术活,程昕觉得她是极有天赋的,每当二皇子衣角消失在假山一处的时候,她才现身追出去,愣是没把人跟丢。 出了假山石林,就入了一个长廊,这条长廊一通到底,这样只要二皇子回头一准就能发现她。 程昕没有贸贸然跟出去,一直看着他穿过了长廊尽头的拱门。 等她追到拱门处时,外面传来了二皇子的说话声。 “姑娘,你怎么了?” 程昕小心的望出去,就见不远处二皇子扶着温芸娴坐在一块大石上。温芸娴看起来很不对劲,捂着自己的脑袋轻晃。 这是怎么了? 就在此时,另一边传来脚步声,伴着一个侍女的喊声:“温大小姐,温大小姐?” “快,带我走。”温芸娴有些吃力的说道。 二皇子当下扶着温芸娴起身,步入了一旁假山之后。 两人消失不见,一个侍女跑了过来。 “温大小姐,你在哪?”侍女显得尤为焦急,满头是汗。 眼见着侍女往她这个方向走来,程昕连忙闪身躲到了拱门的另一边,寻了一个角落蹲下。 那侍女很是匆忙,扫了一眼这处角落,就快速朝程昕时的那条长廊跑去。 待程昕跑回到拱门边时,二皇子已经扶着温芸娴走了出来。 “温大小姐,你没事?” 温芸娴看起来好了许多,轻轻的摇了摇头:“多谢殿下。” “你认识我?”楚肖晗有些意外。 “入宫的时候曾与殿下有过几面之缘。” “是吗?”楚肖晗嘴角含笑,道:“可我却不记得在何处与温大小姐见过面。” “殿下贵人多忘事。”温芸娴神色淡淡,早已习惯了世人对她的忽视。 楚肖晗问道:“方才发生了何事?” “那侍女要带我去个地方,只是行到半路我觉得浑身有些不对劲,于是找了个借口支开她。” “现在感觉如何?” “好多了,只是还有些头晕。” 楚肖晗道:“这里是太子别苑,温大小姐还是莫要乱走为好。” 温芸娴点点头,今日是她大意了。 她在来时路上,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 太子别苑之中藏着一个人,一个她很想见的人。 如果可以,她今生想要提前与之相遇。 只是行了半路,她又想起前世的传闻,据说太子金屋藏娇,就藏在这南城别苑里。而今她孤身一人来此,怕产生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她才立即支开了丫鬟。 可不想脑袋一阵晕眩,好在二皇子来的及时。 “温大小姐,你还能走吗?”楚肖晗道。 温芸娴点头:“我可以。” “那好,走这边。”楚肖晗带着她从另一边离去。 那边的侍女见找不到了温芸娴大急,连忙跑到了一处院子,喊来了侍从。侍从又以最快的速度将这消息传给了正在往目的地前去的太子。 楚誉暗骂这些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气的踢翻了身前的侍从。 福禄上前:“殿下,您让那侍女请的可是温丞相的大女儿!” “那又如何?本宫本来就是要寻她。若非温蕙仪生的与她有几分相似,本宫怎么会这么轻易答应温家的亲事?” 楚誉此时有些后悔,早知道温芸娴就是温家大小姐,他当初就该让父皇赐婚温家大小姐给她。 现在可好,美人近在咫尺,却碍着身份什么都做不得! 福禄道:“殿下,天下美人何其多,可不能因为一个女子坏了您与朝臣之间的关系。” “可本宫只想要此女。” “殿下务急,此事尚还有转圜的余地。” 楚誉眼一亮:“哦?你有什么法子?” 福禄走近两步,小声道:“殿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只一点,今日侍女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知道是殿下所为。” “这个你放心,那个侍女让她消失便是。”楚誉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 内室之中,温蕙敏第一个发现温芸娴不见了。 她将此事告诉温蕙仪。 温蕙仪蹙眉,不由想到太子之前看温芸娴的眼神,她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可心中却不想将此事和太子联系在一起。 “走,我们也去后院,听闻后院的兰花开的正好。” 温芸娴招呼几个世家小姐一同离去。 温蕙敏则带着春雨,让一个熟悉此地的侍女带路。 这边程昕小心翼翼的跟着温芸娴和二皇子,远远的听着他们交谈起来,好似还交谈甚欢,她不由感叹,果然是女主的福利啊。 ‘所以,二皇子是男主吗?’ ‘有可能。’小书也赞同这一想法。 程昕顿时作西子捧心状,果然不愧是男主,这魅力大到她都差点心动了。 ''若真是男女主见面,那就是你促成的,大功一件,系统不会忘了你的。’ 闻言,程昕更觉得扎心了。 哎,多好一男的,怎么偏偏是男主啊! 书中的剧情就更新到温芸娴和二皇子被众人撞见,众人以为他们便是私会。 这后续的剧情还未更新,现场会发生点什么事情还真的不知道。 程昕一边猜测,一边思考对策。 她跟在两人身后,越发觉得两人很是般配。 从背影上来看,一个风度翩翩,一个娉婷秀丽,她这是被生生喂了一顿狗粮。 二皇子带着温芸娴重新穿过了假山,正当两人从假山里传出来的时候,突然传来温蕙敏的声音。 “她在那!” 温芸娴朝那处望去,脸色微变。 温蕙敏和春雨站在西边的拱门处,因她的喊声,东边正在赏花的一行人望了过来。 当看到温芸娴和二皇子单独站在一处,还离的那么近的时候,那些世家小姐神色各异,看她的目光可谓是大同小异。 “二皇子,今日怕是要连累你的名声了。”温芸娴微叹一声。 “温大小姐,何出此言?” 温芸娴抬头,看到楚肖晗神态自若:“我们清者自清。” 第50章 狐狸狡猾的很 温芸娴虽心中坦荡,却知三人成虎的道理。有温蕙敏在,她就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往她身上泼脏水。 可是这回,她似乎猜错了。 温蕙敏来到他们面前的时候,看向她的目光依旧有着敌意,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呵斥她。 温蕙敏规规矩矩的对二皇子行了一礼之后,面露微笑:“大姐姐怎么一个人跑到这来了,让我好找。” “你找我做什么?” 温芸娴语气冷淡,令温蕙敏笑脸僵硬了几分。 “大姐姐是生气了?觉得我不该在这种时候打扰你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温芸娴冷了脸。 温蕙敏当下就被激怒:“虽然你是大姐姐,作妹妹的本不该说这些话,可是爹娘经常教导,女子在外要多注意言行。可你却在这里与二皇子单独见面,这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 “住口!”一声娇喝传来。 温蕙敏转头,就见身后温蕙仪一行人走了过来。 温蕙仪疾步来到温蕙敏身旁:“小敏,你怎可对大姐和二殿下如此无礼!” 温蕙敏低头:“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还说!”温蕙仪有些恨铁不成钢,将她拉到了身后。 楚肖晗嘴角微扬:“温二小姐何必动怒,这其中还有误会,不如就此解释清楚。” “是,这都是误会。大姐想来只是来此散步,正好与殿下巧遇在此。大姐,你说是?” 温芸娴知道温蕙仪是在为自己开脱,于是顺着话道:“这点你倒是说对了,我们的确是巧遇。” 话虽如此说,可那些世家小姐看温芸娴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楚肖晗轻笑一声:“各位小姐,沿着此路就可通往前院,本殿下也正好是觉得前院烦闷正来此处。不过遇到的并非只有温大小姐。” “哦?还有何人?”温蕙敏追问,若随便说是哪个丫鬟,在场的怕是没几个人会信。 “本殿下是见到温大小姐与安国公小姐在此,才过来打声招呼。” 温蕙敏诧异:“程昕,她在哪?” 这时,假山后传来程昕的声音:“我在这。” 众人齐齐望了过来,但见程昕笑着从假山后钻了出来。 程昕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睨了二皇子一眼,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躲在这里的? 二皇子对程昕点点头:“安国公小姐方才说那边有动静,想过去看看。不知都看到了什么?” “我啊,看到了一只大狐狸!” “有狐狸!在哪?”户部侍郎之女惊喜出声。 程昕指了指身后:“就在那后面。” “哦,好看吗?走,我们也去看看。”户部侍郎之女当下拉着身边几个小姐赶了过去。 程昕还不忘提醒:“那你们可得小心点,那只狐狸表面上看起来乖巧的很,实际上狡猾的很。” 说完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二皇子。 二皇子失笑:“那倒是有趣的很。” 有程昕在场,温芸娴和二皇子单独见面的传言便不攻自破了。 温蕙敏没好气的瞪了程昕一眼:“你去哪了?干嘛跟着我大姐姐。” “我没跟着她,是她跟着我。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程昕摆摆手,丝毫没掩饰对温芸娴的厌弃。 温芸娴目光漠然的扫过程昕,干脆不发一言。 这时,福禄带着几个侍从匆匆赶来。 “呀,原来各位都在这啊。” 温蕙仪转身:“福禄公公,有何事?” “太子殿下说现在时辰差不多了,今日诗会到此为止。着大家伙一起入宫赴宴,他已经先一步回宫准备了,特命杂家跟温二小姐说一声。” “好。”温蕙仪应下,吩咐侍女们下去通传。 …… “生命值+30、剧情完成度+5。”程昕乐滋滋的在马车上算着自己此行的收益。 【角色:程昕 性别:女 年龄:14 智商:120 颜值:60 武力值:10 才艺值:60 生命值:65 剧情完成度:15】 好嘛,现在她的生命值有两月有余,总算是感觉到了兜里有余钱的感觉。 ‘只是为何武力值半分没给我加?’ ‘因为你也没展现出半点武力值的事啊!’ 程昕想了想,也是。 今日并没有太大的危险,最危险的蛇也是梅染出手击杀的。 看来她得恢复下这具身体的敏捷度,以后争取遇到危险能自己解决。 马车上突然的晃动,让程昕一下回了神,这才注意到坐在对面的小公爷有些安静。 他在看什么? 程昕顺着他的手望去,就看到一张微卷的宣纸。 她歪过脑袋来,瞥到上面熟悉的字,当下就缩回了脑袋。 那是她写的那句诗。 “还,还在想诗呢。”程昕开口问道。 秦舒回神,将那张宣纸卷起,放在一旁的小柜子里,道:“你今日都作了什么?” “我…”程昕随口道:“我作的不好,方才有位公子读到了,我没好意思认。” “是哪首?” “就是那首写梅花的。”程昕随口道。 秦舒道:“看来,往后你不光要练字,还得学习如何写诗。” “这个,不用了。我又不需要考取功名,也不求才女之名傍身……” “以后每日辰时,你去我书房一同练字,过后我教你背诗。” “什么?”程昕瞪大眼,以为自己幻听了。 秦舒重复了一遍:“安国公府的小姐,出去也不能让人说是不学无术。” “谁说我不学无术,我——”程昕的争辩在小公爷灼灼的目光中戛然而止。 程昕那个悔啊,早知道方才就不说那首诗是自己的了。 “其实每日辰时我想和梅染学练武。” “卯时起,练完武再来练字。” 程昕顿时嘴角一扯:“当我没说。” 秦舒摇摇头。 看来该改的还不是那一手难看的字,还有她这张嘴就扯谎的性子。 …… 程昕一路郁郁的到了宫门口,在马车停下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掀了帘出来。 从南城别苑一同来的马车只有十几辆,那些家中并不显赫的才子佳人们,散席之后就各自离去。 所以下马车聚到一处的人就少了许多。 温蕙敏在人群中找到了程昕,就快步走了过来:“小公爷,一会就让程昕跟着我,到时候我们坐在一处,也好有个照应。” 第51章 酒让你喝了 秦舒看向程昕。 程昕点点头,她跟玟棋打听过,从前入宫小公爷从不会和原主一道,两人都是各自去各自回的。 “小公爷,您去忙。” 果然,小公爷在听她说完之后,就带着清茶先行一步,很快就看到二皇子与他走在了一处。 “走。”温蕙敏习以为常,招呼程昕快步跟上温蕙仪一行人的队伍。 经过温芸娴的时候,温蕙敏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程昕顿时摇头,温蕙敏这女二的性子太过直白,什么心思想法都放在脸上,这样哪里能是女主的对手。 不过程昕倒是比较开心能有这样的猪队友,这样协助女主上位的任务会简单许多。 皇宫大院,原主来过几次,可记忆中只有一片片的青砖石台,只因原主入宫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走路的。 如此,她也算是第一次入了皇宫。 皇宫自然和她想象中一般,富丽堂皇,高高的墙垣,恢弘的殿宇楼台。 偶尔还有一排排巡逻的侍卫,穿梭在宽阔的宫墙之内。 她们这些女眷先是被安排到了一处偏殿休息,等天色渐晚的时候,才有宫女带着入了东宫正殿。 玟棋等丫鬟则留在了偏殿等候,东宫规矩多,自有派来的宫女内官供她们差遣。 …… 彼时,华灯初上,宫女们点亮了长廊内殿的烛台,殿内一片灯火通明。 殿内距离主座近的位置,已经坐满了人。 温蕙仪被引着入了主座,而温蕙敏则拉着程昕坐到了一贯坐的后排位置。 “今天你怎么老是东张西望,这可是皇宫,被人瞧见了可是要被说不守规矩的。”温蕙敏难得也端正了起来,举止动作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程昕无所谓的点点头,她入宫可是来瞧热闹的,不抬头看岂不是白来一场? 正要说话,就见一个内官朝她走来。 “敢问可是安国公小姐?” “我是。”程昕道。 内官朝她行了一礼:“小姐请随奴才来。” “去哪?”经过温芸娴那件事之后,程昕对这些陌生侍从很是警惕。 内官见她神色戒备,忙朝内殿的方向一指。 程昕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的就是单独坐在上首下方的小公爷。 “是他找我?” 内官点头。 程昕这才起身。 “程昕,你要去哪?”温蕙敏问道。 “小公爷找我有事,我去去就回。” 内官带着程昕从中间的过道走,一路上行来,收到了许多注目礼。 程昕这回目不斜视,将她所学的古代女子仪态发挥到了极致。 很快周围就传来了说话声。 “这位姑娘是谁?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我知道,那是安国公家的小姐,以前也曾出席过宫宴。” “以前怎么从未留意过?” 恍然意识到有程昕这样一号人物的不在少数,就连一些朝中老臣们都留意了一眼。 程昕觉得这短短的过道,是她穿越以来走过最漫长最难熬的道。 “小公爷,国公小姐已带到。”内官回禀完之后,就悄然退下。 程昕被晾在了原地。 “小公爷,你找我何事?” 秦舒抬头:“你是打算就这样站着?” 程昕左顾右盼,周围的人都在看她。 “当然不。” 她可不习惯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见小公爷身旁的位置还空着,她快速入了。 等坐下来之后,程昕才反应过来:“你找我,该不会是想让我坐在这里?” 小公爷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喝了一杯茶。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程昕不由心情复杂。 这个位置距离太子的主桌仅一步之遥,她坐在这里也就意味着入了京城最全权利的中心,不管小公爷为何要这么做,程昕都知道从今之后,那些世家小姐们待她的态度或许会有所不同了。 应该高兴才对的,可事实上程昕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似乎还没准备好进入他们的世界。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子邀请来参宴的文武百官和他们的家眷都到了。 程昕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位温丞相和丞相夫人。 温丞相年岁不大,看起来不足四十,长相还算俊朗,留着一捋短须,不说话的时候总是板着脸,可一旦开口就常伴着笑脸,整个人看着就柔和了许多。 一旁的丞相夫人盛装出席,非常端庄得体,妆容精致的看起来只是个三十出头的少妇。 只是她的声音却有些尖利,听得来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太子楚誉坐在上首,端着一杯酒走了下来,走到他们的面前:“小婿今日举办这宴席,就是为了感谢岳父岳母大人养了仪儿这么好的女儿。” 温丞相起身敬酒:“太子过誉了,往后仪儿要劳烦殿下照看了。” 丞相夫人拉着温蕙仪出来。 “殿下,小女蒲柳之姿,能入殿下的眼,是她三世修来的福分。这杯酒,是臣妇敬您,盼您日后与仪儿相敬如宾,相守白头。” 楚誉一一接过:“多谢岳父、岳母大人。” 几番寒暄过后,楚誉便命人开始了歌舞助兴。 一群身段婀娜的歌姬如鱼而入,长袖漫舞之间,整个殿中气氛开始热闹起来。 程昕看的兴起,随手端起一边的酒杯喝下,却不想杯中的茶水不知何时成了酒,当下就呛的满脸通红。 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怎么这么不小心?” 程昕摇头,才看清自己是拿错了杯子,把小公爷那杯拿来喝了。 “咦,你喝酒了?”程昕诧异道。 “酒让你喝了。” 说话间,楚誉和几个年轻人就走了过来。 “来来来,你们瞧,今日小公爷和与往日不同,身旁竟还坐着女伴。”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盯着程昕看。 楚誉轻叱一声:“玉涛,你胡说什么,这位可是安国公小姐。不是你以为的那些。” 那名年轻男子当下端正了姿态,对程昕拱手一礼:“在下周玉涛,禁卫军统领。冒犯了小姐,还望小姐勿怪。” “不知者无罪。”程昕对他点点头。 楚誉深深的看了程昕一眼,直看得她心里发毛。 “舒弟啊,难怪你一直不带人一同入宫,原来国公小姐生的如此清丽脱俗。你掩着藏着,是怕朝中会有人与你抢人不成?” 周围几人闻言,都纷纷哄笑起来。 第52章 贪图一时 “早知小公爷家有这等貌美的妹妹,我早就央父亲去求娶了。”一个年轻公子笑着说。 周玉涛一下拍开他:“你就别想了,听说你娘已经看上户部侍郎家的姚千金了。” 那年轻公子垮了脸:“哎,你说本公子怎么就没机会了呢。” 周玉涛笑得灿烂,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国公小姐,你不妨看看我,我还没定亲,是家中独子,你若嫁给我,往后我们周家都由你来做主!” 好家伙,古代也有这么直接的人? “公子怕不是喝醉了。”程昕道。 “醉?我没醉。”周玉涛一脸认真。 秦舒神色微暗:“周统领莫不是觉得我们安国公府无人?” 周玉涛微惊:“小公爷何出此言?” “你当众调戏我府女眷,怕不是将我秦舒看做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此言一出,周玉涛也自觉失言,当下拱手做礼:“小公爷误会了,周某不是这个意思。周某只是对国公小姐一见倾心,难以自持这才说出这等孟浪的话,还望小公爷、小姐莫要误会。” 见气氛变得紧张,楚誉当下出言打圆场:“哈哈……玉涛你这酒量太差劲了,才喝了几杯就开始发酒疯。来啊,快扶他下去好好醒醒酒。等过了今日,本宫要亲自带着他去安国公府上登门致歉。” “是是!”周玉涛顺着话下来:“周某定要登门致歉。” 见秦舒依旧冷着脸,楚誉眼神变换了几回,才重新笑道:“本宫方才也妄言了,本宫也给你赔礼道歉。” 秦舒道:“不是对我。” 楚誉微愣,而后才转身对程昕道:“是,该对昕妹道歉才是。昕妹,是本宫失言,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程昕有些意外,没想到堂堂太子会跟她道歉。 她没有作答,只是微微点点头。 见此,秦舒重新落座。 “好了,你们就别寻舒弟的玩笑了。这位妹妹你们谁都抢不走。”楚誉面无表情的摆摆手,带着一众人又到了别处。 待面前的人都走了个干净,程昕才落座。 “太子为何如此忌惮你?” 小公爷侧首,看了她一眼:“你以为呢?” 她要是知道就不会发问了。见小公爷没有要说的意思,程昕也就不再问了,只是对于安国公府在朝中的地位,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对了,方才谢谢你。” “你不用道谢,只需记得曾说过的话。” 她说过的话? 哪句? 程昕一脸茫然,秦舒却不再看她。 接下来,程昕无心看表演,回想着和小公爷说过的每一句话。 穿越以来,她和小公爷没说过多少话,说过的绝大部分还都是为了应付他的谎话。所以,他是把那些谎话当真了? 歌姬们散去的时候,程昕才发现不远处温芸娴所在的位置,空空如也。 ‘小书,剧情还没更新吗?’ ‘没!’ 没更新就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程昕又放下心来。 可她还是下意识在殿中寻找太子的踪影,当发现太子也不在的时候,她便坐不住了。 招来一个宫女,她找了个借口偷溜出去。 出了内殿,程昕便不让宫女跟了:“你就告诉我净房在哪个方向就行,我自己去。” 宫女点头,指了的前方的路:“国公小姐,净房就在后面,只要到尽头就会看到了。奴婢在这里等着您。” “不用等了,我知道回来的路,你自去忙。” “是。”宫女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程昕朝净房的方向走了一段路,转身发现后头没人,当下就朝着一条路走了过去。 来时的路上她看过了,那里是东宫的后花园,也是这殿宇附近唯一能赏玩的地方。温芸娴若是觉得烦闷,极有可能会去那里透透气。 …… 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太子楚誉正端详着墙角那个面容娴静的女子。 一旁侍卫道:“殿下,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人弄晕了。” “好,你做的很好。”他摆摆手,侍卫就悄然离去。 楚誉走近,看着温芸娴绝美的面庞,心中喜悦被无限放大,刚要伸手触摸她的脸,就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殿下,不可啊。” 楚誉回头,看是福禄,当下沉了脸:“你不是说此事还有转圜余地吗?如今本宫这么做,只是将事情提前了而已。” 福禄低声道:“殿下,这位可是温丞相之女,您这么做有辱斯文。若您只贪图一时痛快,奴才不阻止您。” “一时?怎会一时,只要她成为本宫的女人,本宫的后宫就有她的一席之地。”长这么大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觉得有要让这个女人常伴左右的想法。 “殿下,女子婚前失贞,无论此人是否是殿下,都没有资格再入主东宫。再有,温大小姐若是接受不了此事,一个情急做出那等傻事,殿下岂不是得不偿失。” 楚誉眼神阴霾:“能成为本宫的女人,她还会去寻死?” “殿下人言可畏。她是太子妃长姐,以此种方式与殿下在一起,怕是会遭人诟病。长此以往,怕是对温大小姐不利。” 楚誉低头看了温芸娴一眼,的确,后宫的这些手段是如何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想要得到的女人,怎么能让她受那等委屈? “你说的不错。只是现在人都已经弄来了,该当如何?” 福禄道:“殿下,趁着此时无人,殿下大可回到殿中。稍后再派人来寻,就说是温家大小姐体弱,不慎晕倒在此便好。” 楚誉看着近在咫尺的温芸娴,心中多有不甘:“福禄,这女子本宫一定要得到。” “殿下您放心,待今日宴会完毕,奴才定会给殿下一个交代。” “好。”楚誉有些留恋的看了温芸娴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福禄看了温芸娴一眼,轻声呢喃:“温大小姐,福禄今日只能帮您到此了。往日恩情就算是还了。今后您是什么造化,就全看您自己了。” 待太子和福禄离去之后,角落里一个丫鬟匆匆跑去了一处院子。 很快里面就听到了砸东西的声音。 “你说什么!”韩柔儿怒目而视,吓得那丫鬟脑袋低了几分。 “小姐,奴婢听的真真的。太子殿下想收温大小姐入宫,连人都掳来了。” 第53章 牡丹花下死 “好啊,好一个丞相府。她温蕙仪压我一头不算,居然还塞进来一个大小姐。他们温家的人怎么就这么贱!”韩柔儿气的来回踱步。 丫鬟道:“幸好福禄公公阻止了殿下。” 韩柔儿停下脚步:“她现在人在何处?” “就在后花园的墙角。福禄公公还说一会再派人过来。” 韩柔儿眼底闪过一丝冷芒:“这个贱人!勾引殿下都勾引到后花园了。” 丫鬟当下道:“小姐千万别生气。奴婢这倒是有个好主意,能替小姐出这口恶气。” “哦?什么主意?” 丫鬟凑近她,一双杏仁眼微微眯着:“奴婢知道侍卫中有一个色中饿鬼,他往日在宫中巡逻的时候就时常找机会对宫女们动手动脚。若是让他看到了躺在那里的温大小姐……” 韩柔儿当下眼前一亮:“好,就这么办!不过此事你不能露面。” “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 东宫的后花园很大,程昕找了许久,也不见温芸娴的踪影。 ''没有就回去,剧情都没更新,女主就没多大戏份。''小书道。 ''说的也是。''程昕也觉得她是太过紧张了。 这世上除了男主,恐怕就她这样关心温芸娴了。 正要回去时,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宫女快步行来。 程昕停下脚步,想等她过来询问,却不想这宫女一看到她扭头就转入了另一条小道去了。 紧接着,一个侍卫,鬼鬼祟祟的跟在宫女身后,不多时也拐入了小道。 程昕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些不和谐的想法。 ‘呀,我的小乖乖,你还愣着做什么?追上去一探究竟啊。’ ‘如果真是侍卫和宫女私会,我去撞见了,不大好。’ 这样的事情,在深宫里应该不少发生,若是她真的撞见了两人私情,该如何处置? 这可是动辄就会要人性命的深宫。 ‘若是侍卫肖想宫女呢!’ ‘你说的没错!’程昕当下加快脚步过去,先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若是她此举能救宫女一命,也算是一件好事。 那侍卫跟着宫女匆匆拐入一个偏僻的无人角落,可是到了那处,他就疑惑了。 “人呢?” 明明是跟着媚儿来的,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侍卫有些失望,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能近距离的接触那个让他惦念依旧的宫女,怎么到嘴的鸭子就给飞了。 他环顾四周,眼尖的发现角落里露着一双脚。 “嘿嘿,媚儿,你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里。”侍卫搓着手,一下冲了过去。 却不想他看到的不是媚儿,而是一个比媚儿美上千百倍的女子。 竟然就这样靠在墙角! 侍卫贪婪的看着温芸娴的脸,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可他打量着这身华服,就知道这女子不是宫女,而是今日来参加宫宴的官眷女子。 他虽好色却也不是那等蠢人,转念一想,很快就想到了事情的关键,怕不是有人故意引他来此。 侍卫略微迟疑,理智告诉他现在应当立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当他的视线再次落在温芸娴身上的时候,就忍不住兴奋的直打哆嗦。 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以他的身份,怕是这辈子都别想拥有这样貌美的女子,既然有人想要让这女子失节。即便他不做,也会有别人,那这便宜何不让他自己来! 这般想着,侍卫搓着手就一步步靠近的温芸娴。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干这样的蠢事。”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侍卫一大跳,他一回头,就看到一个清丽出尘的女子站在那里。 程昕蹙眉,这人看她的眼神毫不掩饰,是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眼神。 “你是?”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知道躺在那边的是朝堂大官之女,是你得罪不起的人。你若是敢碰她一根汗毛,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侍卫浑身一颤,低头道:“小的不敢,小的只是在此巡逻,发现这位小姐躺在此处。” “那你还站着做什么?想让我请你出去?” “小的不敢。”侍卫低头,掩下眼里的异样。 就在这时,程昕耳后一阵风袭来,她条件发射般的撇过了脑袋,与此同时,身子侧了过来。 一条木棍笔直的劈在了她的身侧。 身后的宫女本想砸晕程昕,没想到竟会被她躲了过去,当下愣在了原地。 程昕反应过来,用最快的速度夺过了她手里的木棍,反手砸向了她的脑袋。 那宫女瞪大眼睛抬手一挡,整个人倒退摔倒在地。 她吃痛却忍着对一旁侍卫喊道:“刘大哥,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她抓起来!” “媚儿,你疯了,她可是官眷!” “就是她把那小姐放倒在此,你若不把她抓起来,她转头就会诬陷你与温家大小姐有染!到时候温丞相岂会放了你——啊!” 程昕又一棍子敲在了她的脑袋上,这宫女当场晕了过去。 侍卫目光狠厉的盯着程昕,一步步朝她走来:“她说的话可是真的!” “真什么真,你要干嘛,你别过来!” “敢把主意打到我刘关头身上,就要付出代价!”那侍卫搓着手嘿嘿笑着就朝程昕走来。 程昕捏着棍子一步步后退:“我可告诉你,我是安国公小姐,你若是现在就滚,我姑且放你一马。否则——” “呵,你说是就是!那老子还是安国公小公爷了!你放心,这后花园平日无人,就算你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话音刚落,这侍卫一下子就扑了过来。 疯了! 程昕一个箭步踹了过去。 ‘砰’,侍卫被踹的倒退几步,不敢置信的看着程昕。 程昕也是不敢置信,若是从前的身手,这侍卫定然要被踹个人仰马翻,却不想现在只是倒退了几步。 ‘什么破身手。’ 小书道:‘我的小乖乖,你就知足,你现在好歹有了20的武力值。若是照你刚穿越,你踹他,摔倒的怕是你自己。’ 20武力值是,好,就算是个20,她也要叫面前的侍卫好看! 程昕话发了狠,可事实却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侍卫人高马大,挨了她几棍子,又被她狠狠踢了几脚,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相反,他还越来越兴奋了。 第54章 不是你脱的吗 “还说你是安国公小姐,谁不知道那些大家小姐手不能抗肩不能提,走个路都能喘半天,哪个能有你这么彪悍?”侍卫越发觉得面前的女子是在吓唬他。 “大家小姐也不是纸糊的!”程昕又是一棍子敲下去,听得一声脆裂,棍子断成了两半。 侍卫的脑袋顿时就有鲜血流淌下来。 猩红的血液模糊了他的视线,也让他变得凶厉。 “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老子就你好看!”侍卫一下子朝她扑了过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程昕丢了棍子撒腿就跑。 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呼救。 只不过这侍卫说的不错,这处后花园鲜有人至,她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任何动静。 眼见着就要被追上了,程昕一个转身,反手击出一拳,狠狠砸向侍卫面门。 “啊!” 侍卫的鼻梁传来一声脆响,痛的连忙捂住的鼻子。 程昕也是惨叫一声,她的手撞击硬物,痛的直发抖。 “老子,老子要杀了你!”侍卫捂着鼻子发了狂。 程昕顾不得手疼,再次转身就跑。 ‘我的小乖乖,你看着点路,千万别摔了。’ 小书话音刚落,程昕脚下就是一扭:“我去,你这乌鸦嘴!” 程昕重重摔倒在地,追来的侍卫已经欺身而上。 那侍卫一把拎起她,一张鲜血模糊、狰狞扭曲的脸近在咫尺,这模样让人心惊肉跳。 “臭婆娘,敢打老子,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一个巴掌近在咫尺,程昕条件发射抬手去挡,顺带吓得闭上了眼。 可接下来脸上的痛感没有传来,她缓缓的睁开了眼,就见面前的侍卫睁大了眼,脑门上红头一片,一滩血从额头上涌了出来。 紧接着他轰然倒地。 怎么回事? 程昕惊得后退一步,脚踝一痛,人就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天旋地转之间,她落入了一个怀抱。 对上一张清俊无比的脸,还有隐含怒意的目光,程昕惊愕:“小,小公爷!” 他怎么会在这里? 秦舒面无表情的将她放开,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可有受伤?” “没。”程昕下意识摇摇头。 “这到底怎么回事?” 程昕瞥了一眼地上不知死活的侍卫,摇头。 闻言,秦舒沉了脸,转身就走。 程昕失去倚靠,再次摔倒在地。 “啊!” 秦舒回头。 程昕可怜兮兮的瘪瘪嘴:“我,好像脚扭了。” 秦舒静静的盯着她,仿佛在判断她这话真伪。 “我没骗你,脚很痛。” 秦舒微叹了一口气,回身过来扶她。 程昕借着他的力道起身,才想起丢在角落里的温芸娴:“小公爷,你先带我去个地方。” “你还要乱跑?”秦舒提着她的腰,径自往来时路上走去。 “别,是温大小姐。她方才晕倒了,我得去看看。” 秦舒停下,神情复杂的看她。 程昕当下竖起几根手指:“我发誓,不是我搞得鬼。” 秦舒的目光落在了她红肿的手背上。 …… 等秦舒扶着程昕回到那处角落的时候,却发现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人呢?”程昕惦着脚,仔细查看了那处角落。 “你确定是这里?”秦舒道。 程昕连连点头:“是这里,方才温芸娴就躺在这。” 来时的路上,程昕还是把方才的事情都告诉了小公爷。 现在这里空无一人,温芸娴是自己醒了离开,还是被人带走了? 程昕觉得是后者,因为那个被砸晕的宫女也不见了。 注意到程昕变了脸色,秦舒扶着她在一边坐下:“下次你别再这么冒失了。” 这里可是后宫,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温芸娴,她不见了,得马上找到她才是!”程昕有些急切,若是再遇上方才那个侍卫那样的事,温芸娴可是要吃大亏了。 “你别动。”秦舒按住她:“已经有人去找她了,你不必担心。” 有人去找了? 程昕不由想到了秦舒房中见过的那个侍卫,所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派人去找了吗? 秦舒抬起她的脚,褪下了她的袜子,露出一只雪白的脚。突然反应过来,快速别过了眼。 “就是这,都红了。”程昕指着自己红肿的脚环问道:“你还会治跌打吗?” 秦舒见程昕毫不在意的样子,声音低沉:“你以前也是这样吗?” “什么?” “你知不知道女子不能在外随意露脚?” “我知道啊。” 现代女子已经不计较这个了,但是她知道古代女子对此是很在意的,被人看了脚也是失了贞洁。 秦舒见她回答的如此理直气壮,不由沉了脸:“那你怎么——” “这不是你脱的吗?” 秦舒顿时语塞。 “还有你是哥哥啊,又有什么关系?” 闻言,秦舒按着她脚踝的手就是一用力,只听得‘咔嚓’一声,程昕惨叫一声。 “你不能轻点啊。” 秦舒起身甩袖:“好了。” 程昕反应过来,转了转脚:“真的哎,一点都不痛了。” 雪白纤细的脚轻轻摇摆,小巧的趾甲盖光滑透明,随着脚趾灵活的运动,秦舒觉得有些刺眼,轻咳一声别过眼。 “好了就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是了,还要找温芸娴。 程昕快速穿好袜子,起身就向外跑:“我们快出去看看。” …… 当程昕回到正殿的时候,那里已经乱哄哄一片了。 温蕙敏看到程昕,快速走了过来:“程昕你去哪了?” 程昕不解:“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温芸娴的事情被人知道了? “你还不知道吗,方才太子哥哥的书房遭贼了。那贼人离开时被太子哥哥撞个正着,险些伤了太子哥哥。好在侍卫反应快,将他打伤。不过还是叫他给逃了,现在太子哥哥正带人四处搜查呢。” 程昕闻言,回头与小公爷对视了一眼。 令她意外的是,小公爷似乎并不意外。 “那其他人呢?”程昕打量正殿,并没有发现温蕙仪,还有丞相夫妇的身影。 温蕙敏道:“这消息都传到皇后娘娘耳中了,我爹娘现在就在内殿和皇后娘娘在一处等消息呢。姐姐担心太子哥哥,又怕人说闲话,居然带着她去探视太子哥哥。” “带着谁?” 温蕙敏没好气道:“还能是谁?温芸娴啊!” 第55章 她想寄刀片 “温芸娴!”程昕不由拔高了音量。 温蕙敏点头:“是啊,你也觉得不该是她对,我都在这呢,可姐姐居然——” “我是说,她什么时候回来的?”程昕半是纳闷不已,难道说她是自己醒来了回来的? “说是这里烦闷,出去透气了,回来的时候就赶上姐姐要去见太子哥哥。姐姐就拉着她一起去了。”温蕙敏觉得程昕奇奇怪怪的,这才仔细看了她一眼,当下大叫:“程昕,你是摔了吗,怎么浑身是草?” 程昕低头,果然裙摆上、后背上都是草。 她一边拍,一边回头瞪了小公爷一眼,这一路回来怎么都不跟她说? 秦舒无视了她的眼神:“既然无事了,那就回府。” “小公爷这就回去,不留着等消息?”温蕙敏说着冲程昕眨眨眼。 程昕也想亲眼看一看温芸娴。 “你若不走,那便自己回去。”秦舒转身就走,外间的清茶快速跟上。 他们是坐同一辆马车来的。程昕敏锐的察觉到小公爷说的自己回去,是让她走路回去。 那怎么可以? 程昕当下对温蕙敏挥挥手:“温三小姐,你跟温二小姐说一声,我先走了。” “咦,你是见鬼了啊,居然这么听小公爷的话。”温蕙敏在身后吐槽程昕越来越没出息了。 …… 程昕唤回了梅染和玟棋,追上了小公爷的步伐。沿途果然看到了许多侍卫在搜寻各个宫殿。 有着小公爷这个金字招牌在,一路上他们都畅通无阻。 只是到了东宫门口,却被一个守卫拦了下来。 “太子殿下说了,今日书房遭了贼,还未查明之前,谁都不许走。” 秦舒还未开口,一旁就传来了一声冷喝。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你面前的是何人?安国府小公爷,是你说的贼吗?” 来人是周玉涛,与程昕午后看到的不同,他此时穿着一身铠甲,冷着脸气势十足。 “统领大人,小的不敢!”守卫连忙退后一步。 周玉涛拱手:“小公爷,他们是新来的,还望你莫要怪罪啊。” “你放心,扶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程昕循声望去,就看到踱步而来的二皇子。 “见过二殿下。”程昕微一行礼。 楚肖晗对她点头示意,来到小公爷面前:“扶桑啊,我就知道你要偷跑,不是答应了要去我宫中的吗?” “我何曾答应?”秦舒道。 “你瞧瞧。世人都说小公爷高风亮节,可骨子里却是个无赖小子。”楚肖晗这话是对程昕说的。 程昕道:“二殿下应当知道,世人的话是算不得准的。” “哈哈,连你也觉得扶桑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这话可是二殿下说的。”这个坑她可不踩。 “那你觉得扶桑是什么样的人?”楚肖晗神色揶揄。 程昕将这问题抛了回去:“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二殿下应该清楚,否则也不会邀他去宫里做客。” 楚肖晗突然一愣,而后大笑:“你叫他哥哥?” “有,有什么不对吗?” 她叫小公爷哥哥,有这么好笑吗? 楚肖晗见程昕一脸不解,又打量着秦舒神情警告,当即了然:“倒没什么不对,只是还从未听人这么喊过他。” 真的是这样吗? 楚肖晗却是没再看她,取出一物递给秦舒。 程昕瞄了一眼,发现那是一枚银簪子,和当初那个刺客留下的一模一样。 秦舒没动作,是一旁的清茶将银簪子接了过去。 “既然你不愿来我宫中,那不妨请我到你府上一续?” 秦舒道:“带上银子。” “好,哈哈,那我明日准时登门,你可得备好了茶啊。”楚肖晗笑着挥挥手:“那就明日再见。” 秦舒转身就走。 倒是程昕笑着回礼:“明天见。” …… 忙碌了一天,程昕总算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小姐,您也累了一天了,沐浴完就早点睡觉。”屏风外的玟棋道。 程昕舒服的靠在浴桶边上:“我知道了,你们都去休息。” 她穿越至此,虽然已经习惯了玟棋她们无微不至的照顾,沐浴的时候却还是不习惯她们在旁伺候。 玟棋她们努力了几次,拗不过她,只得乖乖的听话退下了。 待房间里变得安静,程昕闭上眼充分享受难得的独处时光。 ‘我的小乖乖,我这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都一样,你随意。’ 小书顿时泄气:‘那行,我先说坏消息。’ ‘别,先说好消息。’程昕又改口道。 ‘好咧。好消息就是你这次的任务完成的非常出色,系统的奖励稍后就到。’ 程昕突然睁开了眼:‘不对啊,上次剧情的奖励已经发了,现在怎么又有奖励?’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坏消息啊。作者外出旅游了,请假十天。’ ‘你的意思,她断更了?’ ‘是啊。’ ‘可剧情明明还在更新啊。’温芸娴在东宫晕倒的事,若是她提前知道,也不会那样毫无准备,险些被个侍卫打了。 ‘或许她还有存稿。’小书弱弱道。 程昕蹙眉:‘存稿不发布,我们能知道剧情?’ ‘不,不知道。’ ‘那我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小书道:‘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你知道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要让女主成为皇后的,那只要朝着这个目标前行,就有许多事可做。’ 程昕扶额:‘以前任务难,好歹有个剧透,现在好了,什么都没。’ 小书安抚道:‘你这叫沉浸式演出,相信我,等作者休假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不然还能怎样? 网络作家不更新,她想寄刀片,也没地方寄啊。 程昕的好心情没了,起身擦干身子,突然问道:‘小书,你到底是男是女?’ ‘男的。’ ‘我去!那我洗澡岂不是给你看光了,我要投诉!’程昕快速拿过一旁衣服裹住了身体。 ‘咳咳……’小书传来剧烈的咳嗽声,然后道:‘其实系统无性别,我只是选了男性语音。再说了,就你这身材——’ “我的身材怎么了,前凸后翘,哪里不好了!” 秦舒来到程昕房门口的时候,里面传出的就是这样的一句吼声。 他顿时僵在了原地。 第57章 桃花糕 若是太子的主意,那为何出现在那的会是那个侍卫和宫女? 还是说她想岔了,想害温芸娴的另有其人? “你不顾自己的安危出手搭救,才让温大小姐幸免于难,说起来你才是她的救命恩人。”楚肖晗颇为欣赏的看着程昕。 也是第一次认真的打量面前这个少女。 对于程昕的传闻,他也听到过一些,可事实证明,那些传言并不可信。 程昕摇头:“我只是路过,不巧撞上了这等事。那个侍卫怕事迹败露就来追我,幸亏小公爷及时赶到,否则我可就惨了。” “我看扶桑也是关心你,才会去后花园去寻你。”楚肖晗的目光在他们俩人身上扫了一个来回,神色揶揄。 程昕闻言却是一喜,这么说他们兄妹俩的关系是有所缓和了。 她转过身来,对着秦舒行礼:“还没多谢哥哥救命之恩。” 楚肖晗觉得他们两人相处很是有趣,说是疏离却不乏关心,说是亲密可连闲谈也如此客气。 他不由问道:“那你要如何报答这份救命之恩?” 说完他看了秦舒一眼,见他举起一边的茶,漫不经心的喝了起来。 程昕认真思考了片刻:“长兄为父,此番恩同再造,我会好好孝敬哥哥的。” “咳……”秦舒差点就被呛到。 “哈哈!” 书房里传来楚肖晗的爆笑声,门外的清茶回头看了一眼。 什么事惹得二皇子这般温文尔雅的人笑成这样? 孝敬? 楚肖晗觉得他以后要多来国公府才是,这样他每天都能有意想不到的乐子。 …… 笑闹够了,二皇子与小公爷摆上了棋局,程昕识趣的离开了书房。 楚肖晗执黑子先行,收起了之前的玩闹之心,正色道: “太子在陇南一带做的事,怕是瞒不住了。我父皇很快就会受到奏报。” 秦舒已经看过了银簪里的信件,闻言并不意外。 “你打算如何做?” “此事由父皇裁定,有皇后娘娘在,太子此番定然也能安然脱身。”楚肖晗语气淡淡。 这些年太子大小犯了许多错,却从未有一次受到重罚。 秦舒微摇头:“这一次,他不会这么轻易罢手的。” 楚肖晗很清楚秦舒说的他是谁,有些怀疑道:“大皇兄蛰伏多年,若是没有必然的把握,一定不会出手的。” 在宫里,人人忽视的大皇子却没有他们以为的那样弱小。 “这一次,就是机会。他若真想要这个位置,就绝对不会错过。”秦舒神情笃定,低垂眼睑落下一子。 楚肖晗不由想到了皇宫里的那名侍卫。 “难不成这次温大小姐的事,也与太子有关?” 杀鸡给猴看?否则一向低调的大皇兄这次怎么会一反常态? 秦舒脑海里浮现了程昕出手对付侍卫的一幕,不由的联想到了落水之后程昕醒来对他打出的那一拳。 她是何时学的拳术? “扶桑,你在想什么?” 秦舒回神:“此事与陇南的事无关,就算是太子所为,也不会被宣扬出去。” 事关女子名节,尤其此事还与温大小姐有关,楚肖晗自然也不会想利用此事大做文章。 “我倒是有些期待大皇兄此番会如何出手。只是若是大皇兄出手了,你真的会就此袖手旁观?”楚肖晗问道。 皇后娘娘姓秦,说起来太子与秦舒的关系更为亲近。 秦舒打开手中的扇子,盯着那寥寥数笔的画,脑海中浮现的是年少的太子嬉笑着命内官将一只老猫丢进井里淹死的一幕。 “太子的秉性如此,即便是秦家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江山落到这样的人手里。” 有些事情早晚都会发生,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楚肖晗有些怔然,这还是秦舒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告诉他自己的立场。 他们虽说是年少好友,秦舒对他也有别于其他人。可是他们之间极少谈论此事,毕竟他还是二皇子,也是皇储有力的竞争者。 他如今能这么坦白,说明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楚肖晗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秦舒手下落子不快,却每一步都落得恰到好处。相反楚肖晗此刻却有些心绪不宁,很快就溃不成军。 最终,楚肖晗放下两子:“看来以后不能在此处与你下棋。” “就算是他处,你也未必能赢。” “哈哈,这话也就是你。”楚肖晗自知今日不是下棋的时候,当下利落起身。 秦舒从容收棋子,道:“银子。” 楚肖晗有些无奈的从袖子里取出五百两银票,放在棋盘上:“老规矩,我们钱货两清。” 秦舒没有去收银票,收拾好棋子之后到一旁净了手,才拿起桌上的扇子。 “扶桑,我其实很好奇,你这把扇子谁都不让碰,为何偏偏会让她捡了去?” “与你无关。” “哈哈,好,你不说我也明白。” 秦舒抬眸:“你明白什么?” “也无你无关。”楚肖晗成功将回一军,笑得灿烂。 楚肖晗出了房门,就撞见了带着点心过来的程昕。 “二殿下,你要走了?” “宫里还有事,就先走了。”他的目光落到了程昕手里端着的盘子:“桃花糕?” “对,刚做好的。” 楚肖晗取过一块,咬了一口:“唇齿留香,这味道比宫里御厨做的还好。” “真的吗?榛果若是听到该高兴了。二殿下若是喜欢就带些回去吃?” 楚肖晗摇摇头,待回头瞥见了立在门口的秦舒时又改口道:“也好。这些都给我带走。” “好。玟棋你去准备,对了,二殿下我还有事就不送了。” 不多时,程昕入了小公爷的书房,一眼就看到了棋盘上放着的五百两银子。 “你们下棋还赌钱吗?” 秦舒面无表情,目光向下朝她手的方向看了一眼。 程昕当下就抬起手:“都被你发现了。这是桃花糕,我特意给你留了一块。” 桃花糕雪白透着浅粉,看起来很是可口。 “不必了。” “你不吃?可清茶说了你喜欢吃桃花糕啊。”程昕将桃花糕递到了他嘴边:“你吃一口尝尝,味道很好,方才二殿下都说比御厨做的好吃。” 小公爷的嘴抿的更紧了。 “就吃一口尝尝味道嘛。”程昕又递近了一点。 望着程昕期待的眼神,本想再次拒绝的秦舒也不知为何张开了嘴,咬了一口。 “好吃吗?” 秦舒细细咀嚼,点头。 “好吃是,早知道我就不给二殿下打包了。不过来者是客嘛,算了,下回我再让榛果多做点。”程昕又递了过去,小公爷再次吃了一口。 小公爷吃东西可真斯文,还很优雅。如果是她,这糕点一口就能吃下。 第58章 一夜暴富 喂完糕点的程昕拍了拍手,转身就拿起了银票。 “五百两,二殿下跟你下棋输了?” “算是。” 程昕眼一转,拉过小公爷落座:“那我也跟你下一局。如果我赢了,这五百两就归我,如何?” “若你输了呢?” “那我立马去给你做桃花糕。”程昕递上一个谄媚的笑容。 “五百两换一盘桃花糕,小姐想的可真美。”门外的清茶小声嘟囔。 却不想里面的小公爷点头:“好。” 清茶摇头,小公爷可不是这么容易上当的人,一定是有把握让小姐怎么都赢不了。 程昕高兴的将手里的银票放下:“那好,不过围棋我可下不过你。我们下另一种棋。” 秦舒没动。 程昕道:“很简单的,我把规则说一遍。当然,如果你怕了,那就算了。” “棋规,你说。” 程昕当下乐呵呵的将五子棋的下法告诉小公爷,并很快下了第一局。 “哈哈,我赢了。这五百两,承让了。” 秦舒眉头微蹙:“再来。” 程昕连连摇头:“我不下了。” “五百两。” 程昕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成交。” 可不想小公爷很快就领会了五子棋的精髓,让她越下越吃力,最后还倒欠了五百两银子。 借口回去拿银子的程昕匆匆溜走。 “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玟棋听闻此事轻笑:“小姐,您可是跟小公爷一起下。听说他当年在国子监当伴读的时候,就因为事事学的又好又快,常受太傅夸赞。” “是吗,他从小就这么厉害?” “不过正因为这样太子他们都孤立小公爷。” “他还受到了校园霸凌?”程昕停下脚步。 “小姐你说什么?”玟棋疑惑。 “我是说优秀的人总是遭人嫉妒。那后来呢?” “他们想让小公爷服软,可小公爷性子倔,旁人不理他,他也不会理人。久而久之,小公爷的性子都变清冷了。好在后来二皇子来了,他待人极好,对小公爷也好。” “所以,他们就这样成了朋友。” “是,听说二皇子后来去了云山书院,小公爷也一同去了。” “云山书院在哪,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玟棋道:“在临县,距离这里有几日的路程。京城那些受家族重视的世家少爷小姐们,及冠或及笄之前,都会去那学习几年的。” “女子也能去?” “是啊,那里也有女夫子,只不过男女学生需隔了屏风就坐,并不越礼。” 这个书院好啊,让她想到了读书时候的青葱岁月。 “所以,我这年纪是不能去了?” “那倒是没有规定不能去。只是世家小姐们及笄之后大多都许配了亲事,不便再去书院学习。” 程昕微叹:“那小公爷呢,他如今怎么不去云山书院了?” “听清茶说小公爷好似是小姐你来了京城之后的那年起,就没再去书院了。” 程昕闻言轻笑:“你这说的,好像他不去书院还跟我有关似的。” “玟棋不是这个意思,小姐可别误会。” “我也随口说的,你别紧张。” 说话间,玟棋带着程昕拐到了她的库房院子。 “这三间房里的东西都是小姐的。” 玟棋依次从最东边说起:“那间最大的是太夫人给小姐准备的嫁妆,是周嬷嬷管着的。这间是太夫人送去江南给小姐,小姐回来时带回来的。那后这间是这些年江南送来的东西。” “打开我看看。” 程昕觉得现在就像是站在了阿里巴巴发现的那座宝山前,只等她说一声‘芝麻开门’,就能看到无数珍宝了。 玟棋取出两把钥匙:“小姐,玟棋这只能开两道门,最大那间钥匙在周嬷嬷那里。” “没事,就开这两处就行。” 玟棋照做,先是打开了江南每年送来礼物的库房。 库房里因每月都来打扫,所以还算干净。 程昕随手打开了几个箱子,就被里面琳琅满目的金银首饰给晃了眼。 玉镯、金钗、珠宝、玛瑙串,多的塞满了一个个收拾盒子。 程昕随手拿起了几串,当真实触摸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她才真实的感受到什么叫做一夜暴富。 ‘小书,这才是穿越女正确的打开方式啊。’ 想想温芸娴身边的月芽,为了五两银子差点被打死,她就觉得是否穿越成女主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钱有权有势,活的潇洒才是王道啊。 ‘可你有钱,也没命花啊。’ 小书的一句话像一盆冷水,将程昕浇的透心凉。 没错,温芸娴虽然现在没钱,可以后人家是做皇后的,到时候整个天下有什么东西不是她的? 而她现在只有两个月的生命值了,当真是有钱也没命花。 注意到程昕情绪突然低落的玟棋道:“小姐,你怎么了?” 程昕摇头:“没事,只是觉得有些冷。” 玟棋忙到一边打开一个箱子:“小姐,这里还有些上好的狐裘皮毛,小姐现在若还觉得冷,不妨再把这些拿出来用。” 程昕瞥了一眼,摇头:“不用了。” 她冷的不是身体。 玟棋来到一边,打开了迎着阳光的窗子。 “小姐,这屋子常年关着,可能有些阴冷。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 “嗯,对了,有银票吗?” “有的。”玟棋打开一个箱子,从里面抱出一个木匣子:“这里是一些散碎银子,不多。” 木匣子被打开,程昕看到了满满一叠的银票,还有一摞的金锭子。 “这,这还叫不多?” “怕遭了虫蚁,其他产业得的、江南送来的,还有每年宫里赏赐的,统统都登记在册,由府里统一管着。这里的银子是小姐平时可以花销的。” 程昕道:“看来,我这两年是没怎么花销啊。” “是,小姐说送人金银未免俗气。给温小姐她们送的大多是首饰、字画和珍宝。” 程昕点点头,在世家小姐们眼中,金银自然俗气。可事实上,抛开身份地位不说,金银才是那些世家勋贵在不断追逐的东西。 程昕从里面取了五百两银票,递给玟棋:“一会给小公爷送去。然后你准备点银子,我们明日上街要用。” “小姐要用多少银子,若是日常的,房里还有。” “你看着办,不用太多。” 她倒是没想买什么,只是想上街看看。 第59章 刺客 是夜,丞相府西苑一道黑影破出墙院,紧接着院内传来一声冷喝:“来人,抓刺客!” “是!” 一众护卫立即搜索,火把四散点亮了整个丞相府。 温芸娴才刚睡下,就被隐约的吵闹声惊醒。 “月芽!” 偏房立即传来动静,月芽披着衣服,点着一盏煤灯走近。 从庄子上回来之后,小姐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时常做着噩梦。 “小姐,你别害怕,奴婢在这。”月芽放下灯,伸手握住了温芸娴冰凉的手。 温芸娴盯着门口的方向:“你听,外面是不是有人在说话?” 月芽仔细听了下,当听清那些人在喊什么的时候脸色发白:“好像是说抓刺客。小姐,府里来了刺客!” 温芸娴喃喃:“刺客。” 突然她浑身一震,她想起来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府上闹过刺客的事,只不过她这院子离得远,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第二日了。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来府上的刺客到底是谁。 “月芽,你在房里好好待着,我出去一趟。”温芸娴快速的穿起衣服来。 “小姐,外面那么危险,你要去哪?”月芽一脸紧张:“我与小姐一起去。” “不用了。你听我说,把金疮药拿出来,准备热水和一些干净的布条。” 月芽闻言更是惊恐:“小姐,你要做什么?” “别问了,快去。还有,我没回来之前,你哪都不许去,就待在房里,知道吗?” 见温芸娴面容严肃,月芽吓得连连点头。 温芸娴趁着夜色出去,一盏茶之后,带回了一个人。 还是一个男人。 月芽被温芸娴的这一举动吓坏了。 这个头戴面巾,穿着夜行衣的男人,该不会就是府里正在找的刺客! “月芽,把我让你准备的东西拿来。” 温芸娴的吩咐让月芽回了神,她小心的将东西拿了过来。 温芸娴将人扶到一旁坐下,取来了干净的帕子打湿,利落的撕开此人手臂上的衣服,轻轻用帕子擦拭着。 黑衣人沉着眸子,一言不发的盯着温芸娴忙前忙后。 直到伤口被处理干净,他才开口道:“你知道我是谁?” 温芸娴手微顿,这声音,果然是他! 她没有急着回复,继续将伤口包扎好,转身将东西收拾好递给月芽:“你将这些东西拿到小厨房烧掉,记得不能留下一点痕迹。” 月芽捧过带血的布条,点头离去。 待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温芸娴才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 “那你为何救我?” 因为什么? 温芸娴深深的看着面前男子。 因为今生不想再错过。只是这话,她如今说了也没人会信。 她开口道:“你就当我发善心。要知道就算是看到阿猫阿狗受伤了,我也会出手相救的。” 阿猫阿狗? 面前的男子眉头微蹙:“可我不认为丞相府的人会对一个刺客有此善心。” 温芸娴抬眸:“可事实就是如此。” “说,你想要什么?” 温芸娴轻笑:“我想要什么你就能给吗?” 男子冷笑一声:“那要看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温芸娴再要说话的时候,月芽匆匆跑了进来。 “小姐,他们搜到这里来了。” 下一刻,院外就传来了重重的拍门声。 “开门!快开门!” 温芸娴踱步至房门口,望着院门的方向脸色不佳。 前世的时候,家丁护卫们没有搜到她院子,就连府里来了刺客这件事也是第二日听府上丫鬟们说的。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敢将人直接带回到房间里来。 “怎么办?小姐。若是让老爷知道,他会打死你的。”月芽急得想热锅上的蚂蚁。 温芸娴也知事情严重,不过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人找到他。 前世的时候温蕙敏不就是帮他躲过了这一劫吗? 温蕙敏都可以,她自然也可以。 只是当她一回头,身后那人却没了踪影。 “开门!快开门,再不快门就撞进去了!”护卫叫嚣的厉害。 温芸娴顾不得太多,道:“月芽,你去开门。” “是。”月芽匆匆跑出门,不多时就听到院门被打开的声音。 “给我搜!” “是!”家丁护卫们纷纷四处搜寻。 “你们做什么,这里可是大小姐的院子!” 护卫们没有理会月芽,将几个房间快速翻找了一遍。 末了,又朝温芸娴所在的方向走来。 月芽匆匆跑到房门口拦着:“这里是大小姐的寝房,你们不能进。” “给我让开!” 月芽被人推倒在地。 门外为首的护卫没有立即推门进来,而是大声喊道:“大小姐,我等奉老爷的命捉拿刺客,还请大小姐行个方便,让我等进去。” 温芸娴道:“门外可是温铎。” “是小的。” “好,我且问你。如意轩和千祥阁你们都搜过了?” 门外沉默片刻,才传来声音:“没有。” 温芸娴语气冷然:“那你为何独独搜我的院子!难不成我温芸娴在你们眼中就是这般好欺负的!” “小的不敢。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温芸娴冷哼一声:“温铎,我只把话放在这里。今日你若带人搜了这间房,明日京城就会传出你们逼死温大小姐的消息。” 温铎当下退后一步:“还请大小姐莫要为难我等。” “那你们为何要为难我?” 温芸娴在府上不受宠是人人皆知的事,可说到底她还是大小姐,温铎等人也不敢就这样闯进去。 温铎略一思索,转身对一护卫吩咐了几句,那护卫领命匆匆离去。 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了温丞相的声音。 “娴儿,开门。” 温芸娴紧紧的握住拳头:“连你也要让人搜我的房间。” “为父已经让他们退出院子。” 闻言温芸娴松了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门外只温丞相和月芽二人。 温丞相大步入内,快速的扫了一眼温芸娴的房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他转过身来,面色稍缓:“是下人不懂事,为父定会责罚他们为你出这口气。” “多谢爹。”温芸娴依旧冷着脸:“若是没什么事,您就请回。” 第60章 物色一门婚事 温丞相恍若未闻,踱步在温芸娴的房间里走了一个来回。 他记不清有多久没有来过大女儿的房间了,这里的东西还和以前一样,什么摆设都没变。 想到从前种种,温丞相的目光变得柔和:“为父往常送你的摆设,怎么不见你摆出来?” 温芸娴心中冷笑,他赏赐的东西,有哪件能最终留到她手里的? 见温芸娴沉默,温丞相转身坐在了一旁:“你不给爹倒杯茶?” “月芽,去准备热水。”温芸娴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罐茶,亲手泡了一杯茶。 温丞相静看温芸娴举动,只觉得她的面容、举止像极了她的娘亲。 曾几何时,他为上京赶考秉烛夜读,无论多晚,身边总有人为他斟茶倒水。 他接过温芸娴手中递来的茶,喝了一口,一股霉味弥漫开来,顿时沉了脸:“你就给为父喝这样的茶?” 温芸娴闻言低头:“您恕罪,这已经是我这最好的茶了。” 温丞相哪里听不出她话里有话:“你若是想喝茶,尽管去库房取。你母亲不是个苛责子女的人,不会连好点的茶叶都不舍得给你。” 温芸娴闻言咬了咬嘴唇,还是压不住脱口而出的讽刺:“您若是喝不惯,还请移驾如意轩。未来太子妃那有的是宫里御赐的新茶。” 温丞相眉头一皱:“看来你母亲说的不错,你果然对仪儿的婚事颇有怨言。” “我这里的确没有好茶,才想让您移驾如意轩,省的委屈了自己,跟她的婚事没有半点关系。” 温丞相重重的放下茶杯,目光微沉的盯着温芸娴俯下的身子。 曾几何时,他们父女俩也是有说有笑的,可如今难得见面,这大女儿浑身上下长满了刺,连一句好话都不会说了。 温丞相闭了眼,敛去怒意,微叹一声:“娴儿,坐。” 温芸娴有些错愕,她深知温丞相性子,若是往常,他早就甩袖走人了。哪里还会这般慈眉善目的跟她说话? 温芸娴按下心中疑惑,眼观鼻鼻观心坐的笔直。 温丞相道:“为父知道这么多年来,你心中一直有怨。怨为父将你娘亲关在小院,怨为父这么多年甚少关心你。” “不敢。” “你嘴上说着不敢,可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温芸娴抬眸,直视对方眼睛:“不管我怨与不怨,您都不会在乎,既然如此,何必有此一问?” “娴儿啊。为父这么做是有为父不得已的苦衷。” 温芸娴嘴角泛着冷笑,有什么苦衷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么多年受尽苦楚? 前世她一直都在等一个解释,可是至死才明白,在他眼中,自己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 温芸娴不搭腔,温丞相继续说:“你是丞相府嫡长女,原本这门婚事理应是你与太子……可太子他看中了仪儿,这才让皇上赐婚,并非是为父有所偏颇。” “我说了这是温蕙仪与太子的缘分。” “你知道就好,说说,你对此事的看法。” 温芸娴目光坦然:“我绝无攀龙附凤之心,对太子也无半点心思。” 温丞相满意的点点头:“好,那就好。你放心,在婚事上,为父不会亏待你的,如今也在为你物色一门好亲事。” 温芸娴心头微颤,面上不显:“我还小,您不必操心。” “那可不行。仪儿比你还小,不日就要成为太子妃了。至于你的品貌,在京中也是难出其右。为父觉得二皇子此人性情温良,与你正是良配。” 温芸娴诧异:“二皇子?” 怎么今世还是他? 前世的时候原本温丞相是想把温蕙敏许配给二皇子。可没想到温蕙敏在这晚救了一个人,自那之后,满心满眼都是此人,说什么也不想嫁给二皇子。 温丞相这才想将她与二皇子凑成对。 可如今,人被她救了,怎么温丞相还会有此想法? “怎么,你看不上二皇子?” “不,二皇子品性极佳,是京中女子梦中良人。可这样的人,不是更适合温蕙敏吗?” 温丞相点点头:“难为你这个时候还想着敏儿。不错,二皇子这样的品性,的确是敏儿的良配。只不过敏儿那里,为父另有安排。” 温芸娴好奇道:“哦?不知京中哪户人家的公子可入爹您的眼?” “哈哈,告诉你也无妨。只是此事尚未有成算,你可不许外传。就连敏儿也不能说。” 温芸娴乖乖点头:“您放心,我必守口如瓶。” 温丞相捋了捋短须,笑道:“敏儿自幼任性惯了,皇宫这样的地方虽然一生荣华,可未必适合她。反倒是像安国公府这样的人家,以后敏儿若是过了门就能当家做主,过得也会自在些。” “安国公的小公爷?”温芸娴没有想到温丞相会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温丞相点头:“虽说如今称呼他是小公爷,可谁不知他已承袭了爵位。太后承他们家的情,将小公爷当亲孙子看待,皇上也对他爱护有加。安国公太夫人是个菩萨心肠,整日里就知道吃斋念佛。 他们府中人口再简单不过。你妹妹入了这样的人家,虽说未必有皇子妃那般的显赫,可也是一世富贵,安枕无忧。” 温芸娴静静的看着温丞相,他当真是满心满眼都在为温蕙敏着想。 这样慈爱真心的一面,却从未对她有过。 温丞相回头,温芸娴眼中的怅然若失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 “您想的可真周到。只是小公爷为人冷清,她未必喜欢。” “你不必担心,小公爷虽说话少性子冷了些,可品性、家世都是上上之选。为父早就派人打探过,他房中就连个通房丫头也没有——” 想到这些不适合与温芸娴说,温丞相轻咳一声:“总之,敏儿的事自有爹来安排。” 温芸娴沉默,突然头顶有一滴液体滴落在她手背上。 她定睛一看,是一滴鲜血。趁着温丞相不注意的时候,她快速的向上掠了一眼,就看到趴在房梁上的黑衣人。 温芸娴当下起身:“您的话我都记下了。” “好,你与二皇子的事,为父不日就会安排。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温丞相道。 “是。”温芸娴躬身一礼。 第61章 成衣铺子 温芸娴难得的柔和顺从,让温丞相宽慰不少。 果然,女儿大了,关心的也只有这件事了。 只要安排个令她满意的婚事,父女之间的关系总是能缓和的。 “娴儿啊,以后有事就跟为父说。为父这些年是忽略了你,可你要知道,在为父心中,你与仪儿、敏儿她们是一样的……” 温芸娴神色不变,点了点头:“爹,这么晚了。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对了,刺客的事——” 温丞相当下想起还有正事要做:“你放心,今晚为父会派人守着院子,不会让刺客有机可乘。” 温芸娴亲自送温丞相出了院子,月芽将院门重新锁好。 等她重回房间,黑衣人正端坐在桌边。 “你的伤口渗血了。我帮你重新包扎。”温芸娴上前,快速的打开布条,重新上药和包扎。 “你既要嫁给二皇子,难道就不知道不可与外男独处一室?”黑衣人突然起身,一把扣住了温芸娴的下巴。 温芸娴仰着脑袋,盯着那双沉下来的眼眸:“那是父母之命,我能如何?” “这么说,谁能请旨赐婚,你就嫁给谁?” 温芸娴点头:“没错。” 下巴上的力道加重,黑衣人冷哼一声:“那你等着。” 他突然放开了温芸娴,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拔了出来。 原本以为温芸娴会受到惊吓,却不想她只是怔怔的盯着那把匕首。 “这柄匕首给你了,就当是你今晚帮我的报酬。” 说话这话,黑衣人转身打开身后的窗户,一下子跃了出去。 温芸娴确定人已经离开了之后,拿起桌上那柄匕首,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 赤霄,又回到她手里了。 ……… 绵绵的雨季过后,天气开始放晴,在人们察觉之际,才发现整个京城的景色已经浓郁了不少。 “小姐,今年这个时候的天气比去年热多了。”马车里,巧婳替程昕扇着风。 程昕掀着帘子,走马观花的看着周围的商铺和摊位。 “回去好让厨房准备点碎冰,让榛果做一碗冰镇莲子。” 巧婳欣喜:“是,小姐,奴婢给您记着。” 马车驶过了两条街,停在了正弘街的一个商铺外。 店小二早已等候多时,快速的过来牵马。 程昕下了马车,打量着这间成衣铺的周围,在看到隔壁商铺的匾额时,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那就是南阁扇坊?” 出来迎接的成衣铺女掌柜闻言接话:“是啊,小姐。这临近的几间商铺都是国公府上的。商铺离得近,也好照应。” 程昕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女掌柜,她的年岁不大,盘着妇人头,收拾的很利落,眉眼间透着精明。 “是孙掌柜?” “民妇正是。小姐,听闻您今日要过来,民妇早早的收拾了铺子等着小姐来。” 这位孙掌柜和程昕今早巡查的其他两间商铺的掌柜有所不同,神情没有忐忑也不见阿谀,见到她的第一面也没有急着问她是来做什么的。 想来是已经收到了风声,知道她只是来‘看一看’的。 跟着孙掌柜入了成衣铺,就有小二奉上了茶水和点心。 程昕坐下一边喝茶,一边打量了这间铺子。 这是她名下的产业,之前一直都是这位孙掌柜负责打理照看的。 “听说你这间铺子,每月能有千两银子进账?”她和之前一样,开门见山问的就是收益。 孙掌柜点头:“是啊小姐,这店铺有些小,来往的人不多,生意有些难做。” 话虽如此说,可她却极为自信,千两收益的进账,对于一个只有小铺面的成衣铺来说,已是极为不错了。 程昕点头,的确比她之前问的那两家商铺收益高。 “那你知道隔壁南阁扇坊进账几何?” “这个,民妇哪里会知道?不过想来肯定是日积斗金。” 孙掌柜笑了笑,担心这位小姐不懂行,将两个店铺做了比较,补充道:“小姐有所不知,隔壁的扇坊比这店铺大了好几倍,也是京城里的百年老字号,知道扇坊是咱们安国公府上的也不在少数……” 程昕示意她不要紧张。 “我知道,店铺有大店铺的做法,小店有小店的做法。” 孙掌柜点头:“小姐说的是。” 一旁的巧婳道:“小姐,您若是想知道南阁扇坊的进账,不妨让左掌柜来一趟?” 程昕摇头:“我们今日只管这间铺子。巧婳,千两进账的成衣铺,在这条街算得上生意好吗?” 巧婳看了一眼门外来往的人群,道:“小姐,生意的事奴婢可不懂。可奴婢知道这家成衣铺在这条街上的生意已经不错了,正弘街上平时来往的可都是些世家公子们,他们家中自有主母仆妇为其添衣。而女人们买衣服大多都会去锦祥阁。” “这点,我清楚。只是想让公子哥们出手买成衣,也未必没有办法。”程昕打量着店铺里的陈设,若有所思。 “小姐啊,京城的这些公子哥,让他们吃喝玩乐,他们在行。可若是逛街买衣服,那可真是难啊。” 孙掌柜苦了脸,你说好端端的小姐不在府里待着,跑到她这店里来折腾她做什么? 孙掌柜的忧愁,程昕看在眼里,她在铺子里转了一圈,把各色面料和成衣款式都摸了一遍。 “孙掌柜。” “民妇在。” “论做生意,自然是孙掌柜在行,我没什么可挑的。只是有些小建议,孙掌柜不妨听听?” 闻言,孙掌柜当下就笑了:“小姐哪的话,您金口玉言,有什么只管吩咐,民妇一定洗耳恭听。” 程昕点头道:“首先,你这店铺原本就小,堆了这么多的布匹面料,让店铺看起来更加拥挤,稍微有点身份体面的人家就不会进来了。” “这个民妇说了,我们主要还是老主顾生意。” “你先听我说。” “是,小姐。”孙掌柜当下退后一步。 程昕问道:“你这店铺,做的是成衣的生意,偶尔捎带布匹买卖,可对?” “是啊,我们就是一家成衣铺子。” “既然如此,就着人将后面那些堆积的布匹都搬到后院库房里去。只在柜面上放一些卖的最好,颜色最好的。这样,铺子里就能空出大半来。” 第63章 他太弱了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的大街小巷就出现了这样的画面。 一群穿着统一,收拾干净的可爱孩童,人手捧着一叠画纸,见人就甜甜微笑,将手里的纸分发到店家、掌柜、摊贩、路人们手中。 “这上面写的什么啊?”有不识字的问询。 “来我看看。”那人读道:“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日看尽京城花。 鲜衣坊将于四月初一隆重开业。凡入店者均有礼品,购买成衣者享买一赠三大礼。具体详情请到正弘街鲜衣坊问询。” 众人恍然大悟:“说的是正弘街那个成衣铺子开业?” “是啊。” “那就算了,这些事都是我们家那婆娘管着。” “等等,它上面说凡入店者均有礼品。” “什么礼品?” “没说,我们不妨去看看,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 “嘿,有这等好事我可得回去跟我家那婆娘说。是说三日后?” “是,三日后,四月初一。” 这样的对话,开始在大街小巷四处上演。 除了鲜衣坊的宣传册引起一片议论之外,这一日百姓们讨论的最多的就是丞相府的大喜事。 丞相府的二小姐温蕙仪被十六抬大轿迎进了东宫,成了太子妃,可是羡煞了京城的诸多官眷女子。 而朝中官员对温丞相也更为叹服,想那温丞相一界寒门书生,一朝金榜提名有了功名利禄,如今更是与皇上成了儿女亲家,真可谓是一朝得道,鸡犬升天。 皇宫内张灯结彩,设了喜宴,五品以上的官员及家眷都可赴宴。 从清晨开始,宫门外车流马龙,好不热闹。 可安国公府上,本该一同赴宴的程昕却没出门。 因为,小公爷病了。 “都是小的疏忽,昨天夜里没检查好门窗,让小公爷受了风寒。大夫说了要静养,今日是入不得宫了,以免给各位贵人们过了病气。还望公公回去复命的时候说清楚缘由才好啊。” 前院里,清茶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前来询问的内官。 偏厅里,程昕也把话说了一遍。 温蕙敏有些不悦:“我可是特意让爹娘绕道国公府,来接你一起入宫的。” 也不知怎么的,最近程昕对她们的态度有所转变,变得没那么亲近巴结了。温蕙敏非但没觉得不妥,反倒觉得程昕这人有趣了许多。 “温三小姐,我也想去啊,可是你看小公爷他病了……” 程昕摊手,她原本也打算装病来着,没成想让小公爷捷足先登了。 温蕙敏还是有点不死心:“小公爷病了不有太医诊治吗?你还是可以去啊。你是不知道,今日宫里的各位娘娘们都在,少不得要拉着我说一大堆的闲话。我愁都快愁死了,你若是还不在,那我不得无聊死。” 这样啊,那她就更不能去了。 程昕无奈的摇摇头。 温蕙敏劝说无果,只得叹气:“好好。希望小公爷早点好才是,对了,他该不会是被那日宫里的小贼吓到了?” “那不至于。”程昕觉得有些好笑,在温蕙敏心目中,小公爷得有多胆小。 “我想也是。我一个女孩都不怕,就说前天夜里,我家府上来了个小贼,闹了一整晚,我都照样睡得安稳。”温蕙敏一副‘我胆大的很’的神情。 程昕有些意外,看来,这京城的治安不咋好啊,隔三差五不是刺客就是小贼。 “人抓到了吗?” 温蕙敏摇头:“没,那晚刚巧我爹和我娘置气,宿在了书房里,结果当面与小贼撞见了。我爹身边有个暗卫,功夫不错,一个照面就刺伤了小贼。 不过小贼还是跑了,我爹气的很,将看守院子的家丁护卫狠狠责打了一顿。” 程昕感慨,温蕙敏这小嘴叭叭的,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接下来我是不是该问一句,你爹娘为何置气?” “还不都是因为温芸——呀,程昕,你怎么听话老不听重点!”温蕙敏已经忘了来这的初衷,看了看天色摇头:“我不跟你说了,我爹娘在外面该等急了。” “好,玟棋送客。” “不用了不用了,你府上我熟的很。”温蕙敏带着春雨,匆匆出了安国公府。 等上了马车,等候多时的温丞相听说了小公爷生病的事,当下就嘱咐道:“今日就算了,明日你备些上好的药材,替为父去探望探望小公爷的病情。” 温蕙敏摆摆手:“爹,程昕说了小公爷只是受了风寒,要不了几日就能好。” “爹让你去,你就去。” “我才不去,过了病气可怎么办?” 温丞相摇头:“你平日里壮的跟头牛似的,还怕了这区区风寒?” “娘,你看爹,有她这么说女儿的吗?”温蕙敏当下不依,拉着丞相夫人的衣服摇晃,非要讨个说法。 丞相夫人笑得慈爱:“你爹的意思是说你身体好,从小到大别说风寒,就是点小痛小病也是没有的。” “那我也不去,小公爷是男子,我去探望他做什么,吃饱了撑得吗?传扬出去还以为我看上他了……”温蕙敏气呼呼的说道。 “敏儿,怎么说话的?看来我与你爹平日里是把你宠坏了。”话说如此说,可丞相夫人眼里却只有满满的宠溺。 温蕙敏撇撇嘴。 温丞相道:“小公爷长相好、家世好、文采好,你多去见见,说不定还能给他留个好印象。” “算了,我巴不得他不要对我有印象。” 温蕙敏想到小公爷那张冷冰彬的脸就发怵,尤其是上次在程昕身边,他偶尔瞥过来看她的眼神,冷不丁的能吓死个人。 “你这个孩子,怎么听不懂好赖话?” 见温丞相沉了脸,丞相夫人对他摇了摇头,拉过温蕙敏的手。 “敏儿,娘问你,觉得小公爷这人如何?” “他,太弱了。”温蕙敏嫌弃的咦了一声。 “你说什么?”丞相夫人有些没明白。 什么叫太弱了? “我说他的身子太弱了,不是病了就是累了,这么多年连府门都没怎么出过,可不就是个病秧子?” “胡说八道什么?”温丞相连忙阻止她在说下去,掀开车窗看了一眼外面。 好在此时马车驶离安国公府有段距离了,周围也没有外人。 第64章 江南闺秀的风评 温丞相放下帘子,没好气道:“小公爷只是喜欢清静,这些年不想入宫赴宴,但他的身体还是很好的。” “爹你又没见过他几回,怎么知道他身体好不好?” “那你又如何知晓?” 温蕙敏一本正经道:“是程昕说的啊,她说小公爷隔山差五的就找年太医看诊,私底下还会买好多上等的药材。不是病秧子难道要说他是药罐子啊?” “敏儿,不可胡言。”丞相夫人轻斥一声。 温蕙敏委屈的嘟囔几声:“我可没瞎说,都是程昕说的。” 温丞相陷入了沉思。 小公爷不大爱出门是京城人所共知,可从未听说他身体羸弱,需要大量服药。 可这是安国公小姐亲眼,还是有可信度的。 若小公爷身体不佳,那他这门婚事说不得还得从长计议。 …… 此时正在厨房门口的程昕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糟糕,该不会被传染了?” “小姐,您怎么来了?”守着药炉的榛果忙站起了身。 程昕步入厨房:“药好了吗?” “刚熬好,这就倒出来。”榛果快速拿过帕子,端过药炉,倒好药。 “给我来。对了,午膳就熬点粥,清淡点,再备几个小菜。” “是。” 程昕原以为小公爷是假借生病之由不去赴宴,可没成想,他是真的病了。 还就是清茶说的那样,晚上睡觉的时候没关好窗户,吹了冷风,不慎受了风寒。 等程昕把药端到小公爷屋里的时候,沉睡的小公爷已经醒了。 程昕将药放到一边的小桌上,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不烫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秦舒一下子就清醒了,怔怔的盯着她的手。 见小公爷还有些呆滞,程昕摇摇头:“看来是烧糊涂了,来,先起来喝点药。” 程昕扶着他坐起来。 秦舒的脸有些苍白,两侧落下两捋头发,没了往日的丰神俊朗,显得有些憔悴。 程昕替他掖好被角,调侃道:“小公爷,你这副样子要是让那些世家小姐们看到了,恐怕要惹她们心疼了。” 只穿着白色单衣的秦舒有些不自然的侧过身去。 “她们没机会看到。” “是啊,那真是太可惜了。”程昕啧啧摇头。 好在她现在不缺钱,否则卖卖探视小公爷的门票就能让她走上发家致富之路。 程昕端了药碗,舀过一勺吹了吹:“来,喝药。” “不必了,我已经好了。” “大夫说了,这药得喝。” 程昕把他的身子掰过来,就见他抿着嘴,整个人脸上写着‘抗拒’二字。 程昕想起上回他落水,那药也愣是一口没喝,不由失笑:“你,该不会是怕喝药?” 秦舒轻咳一声:“药,何惧?” “那就喝呗。乖,小公爷。”程昕将勺子递到他嘴边。 大概是觉得她这举动像是在哄小孩,秦舒的脸颊微微红了。 于是,秦舒从她手里接过药碗,硬着头皮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末了微张着嘴,一张俊脸皱成一团。 难得小公爷有这般稚气的一面,程昕觉得有趣的同时,倒也不忘取过一颗备好的蜜饯塞到了他嘴里。 秦舒先是有些错愕,嚼了一下之后,神情极快的舒展开来。 “好吃?” 程昕也给自己塞了一块蜜饯。 秦舒微不可见的点了头。 “方才角门上有人卖甜食,府里的丫鬟们可高兴了,好些都跑去买了,我也让巧婳给你买了份。” 秦舒闻言不知该继续嚼还是吐出来,不过良好的修养让他做不出吃东西吃到一半吐出来的举动。 “都是小姑娘们爱吃的,下次不必给我买了。” 程昕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嗯嗯,那好,剩下的就给我吃。” 秦舒瞥了一眼小碟子里晶莹剔透的蜜饯:“吃多了牙疼。” “那一起疼。”程昕又递了一块过去。 秦舒一脸为难,终是张口吃了。 程昕心满意足,接着挑了府上几件有趣的事说了,见时辰差不多了,就扶着小公爷重新躺下,帮他掖好被子。 “你继续睡,我先走了。” 端着药碗走到门口关门的程昕回头望了一眼,发现小公爷睁着眼,巴巴的盯着她,眼里仿佛盛着一抹希冀的光。 程昕觉得她似乎看懂了,当下‘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秦舒微叹,重新躺平身子,征征的望着头顶的窗幔出神,一如从前生病时那样。 片刻,房门再一次被撞开。 秦舒侧首,就看到程昕双手抱棋盒,腋下夹着棋盘入了房间。 “要下棋吗?” 她小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 不知为何,秦舒觉得这抹笑容仿佛春日里的阳光,照进了阴暗的角落,让他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下一刻,程昕转身用脚勾上了房门,动作娴熟又利落。 秦舒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样关门的,还是个姑娘家,他嘴角微抽:“以后千万别说你在江南学过规矩礼仪。” “为何?”程昕有些行动困难的走近。 “我怕江南闺秀的风评被害。” “切,我这不是来的急了点吗。”程昕一股脑将棋盘、棋盒堆到了他的床上。 下一刻,秦舒就坐了起来,并且退得远远的。 “这是我睡觉的地方。” 程昕侧首看了一眼小桌:“我是觉得放在这里你不方便。你放心棋子都是干净的。” “有两日没洗了……” “敢情你天天没事洗棋子玩呢?” “倒,倒也不是。” 程昕没错过小公爷眼里的嫌弃,当下插手抱胸:“那你到底下是不下? 不下我可就走了,今日外头可热闹了,丞相府外一条街还有红包拿……” 秦舒点点头:“不过我得先净个手。” “哎,麻烦。”程昕又匆匆跑出去准备清水。 …… 接下来的两日,程昕每日都来小公爷房里报到,端药送饭,陪聊下棋,一刻不得闲。 直到孙掌柜找来,她才想起有要事要做。 于是端药过来的成了清茶。 “小公爷,您看这药您还喝吗?” 年太医的话他可是一字不落的听到了,小公爷的风寒当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以往也不见小公爷这么会赖床。 第65章 寄卖香囊 清茶回头,见小公爷朝他伸手:“拿来。” “啊?” 直到看着小公爷闷声一口气喝完药,清茶才震惊的回过神来。 小公爷这是吃错药了? 他可是最讨厌吃药了,以前除非昏迷没有自知,否则是喂不进药的。 秦舒丝毫没有理会清茶的蠢样,吃下一颗蜜饯。 “让疾光来一趟。” “是。”清茶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出了房门。 不多时,疾光就到了秦舒面前,若是程昕在,定然会认出此人就是她那日在小公爷房里见到的年轻侍卫。 疾光行了礼,道:“陇南的人已经上京了,明日就能入城。” “好,派人盯着城门,一有消息立即来报。” 疾光道:“太子的人也在查他们,若是他们无法顺利入城,该当如何?” 秦舒道:“这事让他们自己想办法,你无需插手。” “是。”疾光报拳正准备告退,就听小公爷道:“下次晚上走的时候别忘了关窗。” 疾光猛然抬头,看了脸色不佳的小公爷一眼,清秀的面庞有片刻的僵硬:“是!” …… 前院里,孙掌柜看到程昕立即迎了上来。 “小姐,铺子里的摆设都按您的要求办了,该清理的布匹也都堆在后院了。” “孙掌柜辛苦了。”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事情都办好,这位孙掌柜也算得上是个能人。 “这都是民妇应该的。之前拿到图纸的时候,民妇还有些疑惑,可着人定做了那些架子,再将衣服挂上,整个铺子就真真不一样了。” 孙掌柜心中也是高兴,她能想象到重新开业时,店铺会给众人带来怎样耳目一新的感觉。 程昕点头,让孙掌柜落座。 “我记得是明日才开业,可是还有什么事没准备妥当?” “不不,重新开业的事小姐放心,民妇已经全听明白了。今日是另有一事来请小姐定夺。”孙掌柜解释道。 “哦?” 孙掌柜从袖子里取出一物,递给程昕:“小姐觉得这香囊如何?” 程昕接过仔细看打量:“这香囊做的很别致,图样也好看。” 又凑近闻了闻味道,她扬了扬眉:“这味道方才还不觉得,凑近了闻顿觉神清气爽。里面是放了陈皮吗?” “是,小姐,里面不止陈皮一味,还有藿香艾叶、肉桂,剩下一些就是人家的独家秘方了。”孙掌柜说着又从另一只袖子里取出一个。 程昕照旧闻了,只觉得这只的味道是淡淡的花香,很好闻,却没之前那只爽气。 “你是想在铺子里放这些香囊?” 孙掌柜当即点头:“小姐还真是聪慧过人。是这样的,这两只香囊是今早一个姑娘拿来寄卖的,她还想与铺子里合作,若是同意她的条件,以后她做的香囊就专供小姐您的成衣铺。” “姑娘…可知她是谁?” “她是戴着帷帽来的,就算店里只有民妇一人的时候也没摘下来,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身份。民妇担心她的身份不妥,就在她离开之后派了人跟在她后面。 这姑娘倒是谨慎,在附近的街上绕了几圈,后来我们的人看到她进了丞相府的角门。” ‘丞相府?那八成是温芸娴了。’程昕心说。 ‘女主也要开启商业副本了?’小书跳出来惊喜道。 ‘小书,这本书有没有简介?比如原主有什么拿手的本事?’ ‘我去搜搜。’下一刻,小书消失不见。 孙掌柜见程昕迟迟不发一言,以为是恼了她的这种做派,不由解释道:“小姐,民妇是担心给铺子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程昕回神:“你做的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说说她的条件。” 孙掌柜送了一口气:“那位姑娘说,她的香囊分两种。一种是普通的,就小姐后来拿的这种,里面用的是花草,味道独特。后一种是里面是配了草药,有助眠安神一类的功效。 她初时是想要个好价钱,可后来又说如果肯给她一个店铺的分红,她就用这些香囊入股店铺。” 在这种时候找上她的铺子,显然是看到了她派人分发的宣传册。 “她改变主意,可是看了店铺里的陈设?”程昕问道。 孙掌柜眼睛一亮:“是,小姐真是料事如神。原本那姑娘只在柜台处将香囊给民妇看了,可后来她在铺子里绕了一圈,就改口说要分红的事了。” “这说明,她的眼光还不错。” “小姐说的是。” 程昕拿着香囊略一思索,道:“可以答应她的要求,再与她签份契约,把细则写清楚了。还要注明,在合作期间,她不能将香囊卖给别家,否则双倍赔偿。” “好,小姐放心,契纸的事,民妇会办妥,只是这分红该如何算?” “你跟她说,店铺初期得先看看这香囊的效果,只给分成。待下个月店铺的业绩稳定了,你再按利润来合计。”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程昕很麻利的将事情丢给了孙掌柜,并嘱咐道:“对了,给她个公道价。” 如果真是温芸娴,她肯定是要帮的。 即便不是温芸娴,这样有想法,有眼光的女子,她也不介意来个互惠互利。 “小姐仁善,此事民妇心中有数了。”孙掌柜行礼准备告退。 “那这两只香囊就留下给我。” “是。” 待孙掌柜离去,脑海中的小书总算出现了。 ‘搜索了半天,总算查到了简介里说女主的娘亲曾在杏林世家待过。’ ‘哦吼,学过医术,这女主标配啊。’ 她看过的多少小说,女主都有一手好医术,救得了男主,惩治得了恶人。 想了想程昕又觉得不可能。 ‘温芸娴若是会医术早就用了,也不见她在庄子上的时候用这招。’ ‘我的小乖乖,你都没正经和女主相处过,她有什么本事你哪能知道?’ ‘那倒是。’ 她对温芸娴的了解,大多都来自小说剧本。 除此之外她没想和温芸娴有过多的接触。 毕竟在宫斗剧小说里的女配,谁离女主近,谁就会挨刀。 那杀伤力强的,即便是女主友军也不例外。 第66章 开业大吉 首订求支持! 四月初一转眼即至。 这一日阳光明媚,微风中飘来许多柳絮,晨曦院里的丫鬟们都在忙着打扫这些恼人的白毛毛。 玟棋见花园里的虞美人开了,选了几株开得艳的,拿到程昕房里用花瓶装好。 就见到程昕着了一身男装从屏风后出来。 玟棋停下手:“小姐,您这是——” 程昕展开手臂,展示自己:“怎么样?可像翩翩公子哥?” “小姐,您还披着长发。” 怎么看,也不是个公子。 “那你还不快给我梳个男子发髻?” “是。” 玟棋虽没有给男子梳过发髻,可胜在有一双巧手,不到片刻就给程昕竖好了发。 镜子里的程昕左右打量,赞叹道:“这回,像了些。” “小姐,还得把眉毛画粗。”玟棋想着小公爷的样子,将程昕的眉毛、脸色都稍微修改了下。 再看镜子里时,程昕的样子就变得粗犷了些,有了点少年模样。 “不错。原本该把自己涂的再黑点。可京城的公子哥大多唇红齿白,太黑了反而引人注目。”程昕对着镜子满意的点点头。 “小姐,还差发冠和配饰。这些小姐屋里可没有。” 程昕起身:“我去借一套。” …… 赤槿院的书房内,秦舒正和往常一般拿着毛笔练字。 门外脚步声传来,抬眸间,就见一个少年打扮的程昕步入书房。 她的脸素面朝天,比平日里黑了些许,眉毛略显英气,配合她此时的笑容,有些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 穿的是一身浅青色鎏金镶边的宽袖长袍,顺着带玉的腰带看去,就见她腰身纤细,盈盈可握。 平日里的程昕清雅秀美,如今倒他一种雌雄莫辩的感觉。 “怎么做这副打扮?”秦舒收回了目光,继续写字。 程昕端着虞美人的花瓶来到他面前,将花瓶摆到了他的伏案上。 “今日我的鲜衣坊重开业,这样出门方便些。” 虞美人的味道随风飘来,有点像桃花的味道,但比桃花浓郁,这味道很快就萦绕在两人之间。 秦舒放下毛笔:“鲜衣坊的事,秦伯已经告诉我了。” “我知道,是有事相求。” “你说。” “就是为了鲜花坊剪彩的事。因这鲜花坊主推的是男装,我想要有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到场。届时往那一站,定然能吸引人入店。” 要不是她认识的公子哥不多,她都想请一队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到场。 那场面,想想就很美好呀。 秦舒了然,那张所谓的宣传册他看过了,画上的小人他看的很是眼熟,若非因为这画,他是不会同意的。 “画我看过了,我答应你去一次,只不过下不为——” 他话未说完,就被程昕打断。 “不用不用。” 程昕连连摆手:“小公爷这般金贵的人,出席鲜花坊开业,那简直是暴殄天物,我是想都不敢想的。我来,只是向你借一套配饰。” “配饰?” “是啊,一个发冠,再来一个玉佩就好了。我看你们男子都这样打扮。” 秦舒闻言,喊来了清茶,不多时,程昕想要的东西就到手了。 让清茶帮她戴好了发冠和玉佩,程昕佯装举着扇子的模样,清了清喉咙。 “咳,这位公子,小生这厢有礼了。” 秦舒脸微僵:“你,是打算自己去?” “是啊。在京城我可不认识什么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唯一认识的二皇子,我也不熟。所以,只能自己上了。” 程昕整了整衣服,对一旁清茶道:“我好看吗?” “好,好看。小姐,不,应该叫少爷了。少爷可比京城那些世家公子俊美的多。” “哈哈,你眼光不错哦,回头让梅染带给带好吃的。” 清茶乐得开怀:“多谢少爷。” 秦舒对自己被忽略的彻底,习以为常。程昕本就一直对他无视和厌恶,这种态度岂能是说转变就转变的? 是她那一声''哥哥''和脸上时常挂着的笑容让他有了错觉。 “那没事我就先走了。对了,今天我可能会比较忙,午膳就不回来吃了,小公爷你就不用等我了。”程昕说完挥挥手,急急忙忙的出了书房。 秦舒起身来到门口,盯着程昕头也不回匆匆跑走的背影。 “鲜衣坊今日开业?” 清茶觉得小公爷这是明知故问,却还是答道:“是啊。一大早小姐请教了秦总管开业的诸多事宜,还让府中身高七尺、长相好,仪态端正的家丁都提前去了商铺。” “我好看吗?” “啊?”清茶吓了一跳,这短短功夫,他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话了。可从小公爷口中听到这话,他怎么觉得怪怪的。 “小公爷人中龙凤,自然是极好看的。” “可够七尺?” “够,够,非常够。” “仪态呢?” 清茶连连点头:“小公爷您气宇轩昂,风度翩翩。” “风度翩翩……那她为何不请我去?”秦舒说完轻哼一声,甩袖回了书房。 …… 程昕乘着马车抵达鲜衣坊外的时候,吉时还未到,外面却围满了人。 有人不解:“嘿,你们瞧瞧,这鲜衣坊到底是卖花还是卖成衣,这商铺门口怎么摆满了花篮?” “你懂什么,听说是江南时兴的开业贺礼,图个好看喜庆。” “啧啧,江南的风俗怎么到京城里上演了,莫非这商铺的东家是江南来的?” “这倒没听说,不过能盘的下鲜衣坊这十几年老店的,这东家的背景不凡啊。” “这什么时候开始啊,听说入店均有送礼呢……” “还早呢,来,糖葫芦咯,卖糖葫芦!” 程昕没走正门,带着梅染入了鲜衣坊的后门。 孙掌柜看到程昕模样一愣,随后笑道:“小姐这身打扮,民妇差点没反应过来。” “这样方便。对了,都准备好了吗?” “都差不多了。小姐这边请。” 孙掌柜带着程昕先是来到了后院空地,查看了她按着分类堆好的布匹。 “都按小姐说的每匹布都单独裁出了十块规整大小的方块,都放在铺子里了。” 然后又带她去了店铺里,查看摆出来的各色成衣。 这店铺跟程昕第一天见到的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收拾干净,摆放整齐,一件件成衣都被按颜色、款式挂起,就连衣服也全都熨得平整。 “不错。孙掌柜你做的很好。” 第67章 有点意思 “都是按小姐的吩咐。对了,这木头人身上该穿什么衣服?还请小姐定夺。” 木头人就是程昕让准备的模特,是按照这个朝代标准成年男子等身高做的。 对比现代橱窗里那些模特来说,它看起来有点粗糙,僵硬。不过好在手脚、关节都按她要求的能轻松取下。 程昕在店铺里绕了一圈,选了一套薰衣紫的宽袖云纹暗边长袍:“就这件。” “小姐,您这眼光可真好,不过这衣服的颜色有些挑人。一般人看了未必会买。”孙掌柜有些担忧,当做镇店之宝的衣服若是长期卖不出去,岂不是会砸了招牌? 程昕道:“这套没准备卖。回头给我带回府去。” 她又将自己腰间的那块玉佩取下,挂在了模特身上。 “对了,香囊呢?” “在这。”孙掌柜里面取出两托盘香囊,摆到柜台上:“小姐,说起这事,那姑娘的事情还未向您禀报。” 程昕边挑选香囊,边问道:“怎么说?” “那姑娘又来过一次,民妇按小姐说的跟她谈了。她同意了,这些就是她最近积攒的所有香囊。说是最近会多做些,每十日送来一批。” 说着孙掌柜取出一份契约来。 程昕瞥了一眼上面的落款。 “月芽?” 这还真是温芸娴。 “是,那姑娘说她名叫月芽,但不方便透露身份,还请莫要深究。否则是不愿意合作的。” 孙掌柜小心的看了程昕的脸色,说道:“那姑娘做的香囊着实不错,就是人看着冷清了点,但品性不错,人也礼貌。” 看起来孙掌柜对温芸娴的印象不错,程昕心领神会:“行了,以后你也不必打听她是谁,与她好生合作便是。” “是。”孙掌柜笑着答应。 程昕在托盘上挑选了一个藕荷色香囊,配在了模特身上。 她退后几步,盯着模特上下看了几眼,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对了,扇子! “孙掌柜,你派人到隔壁借把扇子来。” “小姐要什么扇面的扇子?” “嗯,要画的,简单大方点就好。” 孙掌柜当下就派小二出了门。 程昕又将商铺里检查里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之后,就从后门出去,来到鲜衣坊对面的茶楼里临窗坐了。 …… 此时,这间茶楼的二楼窗口,楚肖晗百思不得其解。 “扶桑,难得你主动邀我出来,就是为了看一个成衣铺开业?” 原本他还以为是请他到南阁扇坊看新出的扇子的,可没想到就被拐到了这茶楼厢房里。 厢房中央,秦舒静静饮茶,不发一言。 清茶想了想,解释道:“二殿下,小公爷是风寒刚愈,想出来走走。顺便看看这鲜衣坊开业的热闹。” “哦,顺便啊。”楚肖晗点点头:“那可真难得。” 他转头来继续看着对面的鲜衣坊,他倒是要看看这开家开了十几年的成衣铺,到底有什么热闹可瞧? 一盏茶之后,开业的吉时一到,鲜衣坊就取下了店铺的门板。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门板之后还挂着红布,将店铺里的一切都遮掩的严严实实。 “这成衣铺神神秘秘,倒是有点意思。”楚肖晗眼中满是打趣。 “小公爷,你快来,舞狮来了!”清茶好久没看热闹了,极为兴奋的冲身后的秦舒招手。 紧接着,鞭炮齐鸣、舞狮杂耍、撒开门铜币。 一系列开业仪式好不热闹。 程昕也跑了出来,混在人群外看得兴起。 窗台上,秦舒一眼就看到了被人群裹挟的程昕。 “胡闹……” 好在程昕身边还有梅染相护,让她与拥挤的人群有了一丝安全的距离,也让秦舒暂时打消了派人拎她上来的念头。 这时,孙掌柜从里面出来,外面立即就有认识她的人喊道:“孙掌柜,闹了半天,这铺子的掌柜还是你啊。” 这话顿时引得众人哄笑。 孙掌柜面上盈盈一笑,实则却有些心惊。 没想到围观的人来了这么多,想当初隔壁南阁扇坊开业,纵有诸多才子佳人前来捧场,来的人也不及今日。 她稳了稳心神,扬声道:“各位,你们看的没错。这商铺的掌柜还是我孙娘子,从前承蒙各位老主顾关照,孙娘子感激不尽。往后希望众位再多多支持!” 几个与她相熟的人纷纷笑着应承。 这时,人群中有妇人喊道:“听说你这送礼,送的是什么礼啊?” “是啊。” 今日来的人这样多,其中不乏妇人小孩,绝大部分可都是为了这份礼品来的。 孙掌柜示意众人安静:“各位稍安勿躁。礼品稍后人人有份,来人啊,先把它推出来。” 话落,就见两个小二抬着一个木头人摆到了店铺门边。 但见这木头人身姿笔挺,一身紫衣华服,配香囊戴玉佩,手里还执着一柄绘着山水的扇子。俨然一个栩栩如生的书生富家公子模样。 “这衣服,这样看着,倒也挺好看的。” 那人身旁的好友笑道:“是啊,我觉得我也可以。” “你可拉倒,就你这大腹便便的身子,恐怕这衣服都要给你撑爆了。” “哈哈……” 一个临街成衣店派来看热闹的伙计趁势嚷道:“众所周知,紫色的衣服最是挑人,寻常肤色的公子哥可不敢尝试。而鲜衣坊这套衣服的面料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寻常百姓也根本花销不起。” “说的是,咱们就别凑这热闹的,掌柜的什么时候把礼品拿出来啊!”与他同来的伙计附和。 见众人兴致缺缺的样子,孙掌柜心中再有成算,当下就拍了拍手。 身后的小二立即就落下了红布,将整个店铺展示人前。 但见商铺内布局简单,中央处挂着各色成衣,以男装为主。这些男装款式样式就是隔着大老远都看的一目了然。 紧接着,十几个年轻俊秀的男子如鱼而出。 或是一身素色长袍、手捧书籍、身背书箱作书生打扮;或是锦衣华服、手摇折扇,作翩翩佳公子姿态;有的更是一身喜服,逢人就递上喜饼、糖果;也有的粗布短衣,是农夫,是家丁,是厨子…… 十几个男子穿着鲜衣坊的衣服,扮演着人生百态,在商铺前的空地上一字排开。 第68章 砸场 孙掌柜道:“人靠衣装马靠鞍,不论在场的来日是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出门游历,还是拜访好友,鲜衣坊内都有最时兴最适合的成衣可供挑选。华服锦衣本店有,粗布短衫也不在话下。 总之,入了鲜衣坊,总能让各位顾客称心如意,满载而归。”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有的妇人本只是来看个热闹,可当看到也有粗布短衣可买的时候,也隐隐起了念头,想着家中男人儿子也有好久没添置新衣,若是一会合适,不妨也看看。 而且这店铺内的布局众人看了也不免觉得新奇,就连之前那两个伙计瞪大了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掌柜的,你这成衣铺的衣服,都贵的很?”有人问道。 这话一下子就点到了重点,这成衣铺如此大费周章,又是撒钱又是撒花,这里面的衣服显然也不是寻常价格。 孙掌柜早有准备,让小二贴出了一张宣传册。 “大家想来也都看到了这个。今日本店买一赠三。说的是买一件衣服,就送一个香囊、送一匹布料、送一张优惠券。” 闻言,围观的一片哗然。 这香囊也就算了,一匹布,那就是最普通的白布都要几十文的铜钱。若是进店只买一件粗布,岂不是还赚了? 至于优惠券,那是什么? 众人有疑问,孙掌柜继续解释:“这香囊呢,内有特质独家配方香料,单卖一只至少也要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有一个身宽体胖的妇人立即就瞪大眼,反应过来就展开手臂挡在前头:“老娘第一个,你们可别跟老娘抢。” 身后的人也是蠢蠢欲动,就听孙掌柜继续道:“这布匹呢,有白布、粗布、锦布等等,届时看各位买的是什么衣料,就送什么布料,我想这个大家没意见?” “呸,凭什么,你们说好了送东西,怎么到头来还看碟子下菜,送不一样的?”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自人群中传来。 程昕寻声望去,就见是一个黑瘦黑瘦的男子,神情不善的看着孙掌柜。 “呀,是陈三。这可是这一带出了名的纨绔子弟。”程昕身边扛着糖葫芦的男子说道。 程昕道:“京城天子脚下还有这样的人物?” “哪里都有,他的姨父是当今三品大官,亲爹也在朝为官。隔壁街的金服轩知道吗?就是他家开的。” 原来是同行砸场啊。 这还真是哪朝哪代都有的事。 陈三身边还有几个家丁,其中就有个面上有道疤的出来喊道:“就是,既然送,就送点像样的,送白布,是给人送终的吗?” 这话简直难听到了极点,孙掌柜当下就怒了。 “你们几个泼皮无赖,平日里来店里偷奸耍滑也就罢了,今日也敢来闹,你们怕不是想去官府里吃牢饭?” 陈三呸了一声:“怎么,老子不过是问问,你就要送我们去大牢啊?这不摆明了是家黑店吗?大家伙还是莫要进去了,省的一个不好就被送官吃牢饭。” 几人附和,又引得周遭百姓们议论纷纷。 京城贵人多如牛毛,一个不小心就能惹到大人物。 所以京城的老百姓们都深谙谨守本分,等闲不惹事的道理。听得入一个成衣铺买衣服,还有送官的风险,当下就打了退堂鼓。 “小姐,让我去收拾他们!”梅染冷着脸,作势就要上前。 “等等。”程昕拦下梅染,扬声道:“还真是哪都有张嘴就来的喷子。” “小姐,何为喷子?” “就是不要脸的嘴碎子,简称傻子!”程昕的声音清脆响亮,很快就引得周围的人哄笑。 陈三听到了这话,当下怒目望过来:“嘿,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白脸,说什么呢?” 程昕道:“人家这是开门做生意,不是开善堂普度众生。买一件粗布短衫,不过几十钱,单送一个香囊就劲够你赚的,更别提还送一匹粗布,够回家做好几身衣服了?大家说是不是?” “是是,尽够赚的了。” 守在前头的个妇人连连点头,如果这家商铺真这样送,她们都乐得笑不拢嘴了。 程昕笑笑:“人家开业送东西,为的不过是讨个好彩头。你在这狮子大开口,要锦布要绸缎,你怎么不干脆去抢啊?” “小……这位小公子说的好!” 孙掌柜差点说漏嘴,当即轻咳一声:“想要锦布绸缎,同买锦衣绸缎便可,这上面清清楚楚写了章程。本店开门做生意,讲求个你情我愿,若是觉得不划算的,大可不买便是,本店绝不强求。” “就是,孙掌柜的店铺都开了十几年了,价格最是公道。今日做了这亏本买卖,为的不过是回馈各位老顾客。有的人啊,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什么泼皮玩意尽在这丢人现眼。” 说这话的是程昕身后的茶馆老掌柜,话音一落,他店里的一溜伙计纷纷附和。 人群中也有如锦祥楼这般的成衣店前来恭贺的掌柜出言:“老夫与孙掌柜同行多年,深知孙掌柜为人。今日她难得这么大方,各位还不快些入店相看,省的孙掌柜反悔,这大好的便宜可就没了。” “哈哈,说的是。孙掌柜这女人平日里精明的很,真是难得糊涂啊!”茶馆掌柜抚须大笑。 陈三见情势不如他所料,心中恼怒。 这时身边的家丁又凑到他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陈三眼睛一亮,当下变换了脸色:“好,那些老子暂时不管。老子站着半天了,你还没说送我们什么?那上面可是写着到店人人有份,你这掌柜的莫不是骗人玩的?” 说到这个,此处的绝大部分百姓都点头附和。 他们到这里来,可不就是为了个礼品? 孙掌柜抬抬手,命人抬出了一个木箱子。 指着柜台上满满当当的礼品道:“大家都看到了吗?柜台上文房四宝、荷包文扇、糖果吃食,应有尽有,每个入店的人都可在这木箱子里抽取一次,纸上写着什么,就是什么礼品。不过一人只可领一次,仅限今日,到点即止。” “要是抽不中呢?”陈三又问。 第69章 做你的靠山 “放心,人人有奖,绝不落空。最不济的也有这样大小的布料。” 看着孙掌柜举着一块比丝帕大不了多少的布料,陈三嘲讽:“这么小的一块布,擦屎都不够,孙掌柜可真大方。” 孙掌柜懒理陈三,只是让小二将之前裁剪好的各色布料都堆了出来。 “我说的最不济呢,是说这么大小的粗布,回去当个抹布擦擦桌子也是使得。可若是你们抽中了上好的布料,那么做个荷包、香囊也是尽够的。 就拿我手中的浣花锦来说,蜀地一绝,与黄金同价。就这一小块就得半两银子,做出来的荷包香囊拿去寄卖,价格怎么也得翻个几倍。各位,这都是鲜衣坊赠送。还是那句话,今日有意来捧场的就请入内抽取一次。 若是来闹场的,休怪我孙娘子对他不客气!” 程昕挤过人群,踱步上前,率先做了示范从木箱子里取出了一张纸,笑道:“运气差了点,一块蚕丝锦。” 孙掌柜当下就让小二取了快蚕丝锦递上。 程昕拿过来,周围当下就有几个妇人围了上来。 “呀,真是蚕丝锦。” “这可是好料子啊,当朝太子都拿来当聘礼,我之前在丞相府门外看的真真的。” 有了程昕开头,当下就有人入内看成衣,出来的时候也会抽取一份礼品。 陈三还是不依不饶:“我看,这木盒子里也有文章,谁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九成都是粗布——” 孙掌柜掌柜冷叱:“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老娘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若是不想捧场的,趁早滚得远远的。” “就是,快滚,别挡着我的道了。” 周围的人推开几人,朝鲜衣坊涌去。 “我呸!”陈三被嘲讽的恼羞成怒:“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陈三公子,你爹在京兆尹衙门里做小吏,你姨父是当朝的韩尚书。” 孙掌柜说着讽刺一笑,善意提醒道:“鲜衣坊在这安稳开了十几年,也不是净吃素的。我劝公子还是掂量掂量自己这三两重的骨头经不经得起折腾?” “说得好!”程昕当下抚掌助威。 在场但凡认识陈三的,都知道他什么德行,纷纷附和,让陈三尽快滚蛋。 众人群嘲,陈三愤懑不已,不过孙掌柜有句话倒是提醒他了。 能在这京城脚下稳做十几年的生意,这鲜衣坊本就不简单。他做纨绔这么久,深谙''柿子只能挑软的捏''的道理。 只是让他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他还是拉不下这个脸。 陈三扫了一圈,把视线落在程昕这个脸生的少年身上。 京城有头有脸的公子哥他大多都认识,这个小白脸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十有八九是初出茅庐的外来客。 这样的人正好给他下脸子。 “你这个臭小子,我看你是想找打!”陈三指着他怒骂。 程昕脸一沉,这泼皮,当她是软柿子好欺负吗? 程昕对他勾勾手:“有本事你来啊,我倒是要看看是谁找打!” 身边的梅染二话不说就摆开了架势。 “嘿,一个丫鬟!”陈三看到梅染眼一亮,兴奋的搓了搓手:“这丫鬟长得还不错,你们下手给我轻点,待会给老子带回府里去。” 梅染刘海下的眼眸一厉,当下冲了上去。 “小,小公子……”孙掌柜一脸担忧,刚要叫店里所有的小二都出来,就见程昕对她摇了摇头。 对付几个家丁,还用不着那么多人。 程昕捏了捏拳头,活动开脖子手腕,她是好久没动手了,就找这几个色厉内荏的泼皮练练手。 却不想她人刚冲出去,后颈衣领处就是一紧。 “咳咳……谁啊!” 下一刻,人就被向后一拉,后背撞到一人胸膛。 程昕恼怒回头,对上一双布满寒气的眼眸。 “小,小公爷!” 我去,他怎么来了? 秦舒紧珉双唇,拎着她就往南阁扇坊走去。 “哎,放手,你听我解释——梅染,清茶,来个人……” 身后的清茶快速别过脑袋,避开了程昕求助的视线。然后一招手,底下一群南阁扇坊的伙计就冲了出去。 不多时,陈三等人就被打得哭爹喊娘,连爹妈都认不出来。 …… 程昕被带到了南阁扇坊的一间厢房内。 秦舒放开她,冷着一张脸。 “看你方才的架势,还想上去跟人打架?” “没有,绝对没有。”程昕摆摆手,扮演着她应有的斯文形象:“我就是活动活动筋骨,想着怎么逃跑好。” 秦舒不悦:“为何要逃?你是安国公府的小姐,这周围几家商铺都是府上的,随意哪一家的掌柜都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去?” “我这不是没让孙掌柜告诉他们我的身份吗。” 程昕不等他开口,就解释道:“孙掌柜在这开了十几年,都没宣扬是国公府名下的铺子。这就说明,你们也不想让外人知道太多,既然如此,何必现在说。 我开店做生意,是图个轻松赚银子的,可不希望到时候鲜衣坊成了那些人巴结国公府的渠道。” 她想赚钱是真,可借助了国公府的名声,让那些有求于安国公府的官员们上赶着来买,赚的再多,她也不会开心。 秦舒有些意外她会如此敏锐的注意到这些,眼里的怒气消了些。 “只是,你也不必委屈求全。既然留在了京城,你就是安国公府的小姐,有任何事都有安国公府做你的靠山。” 这句话,是程昕听到最暖心的一句话,她轻笑着拉过小公爷的衣袖轻晃。 “好了,我知道小公爷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她可是听府上的人说了很多次,小公爷看着冷清,但是脾气还是很好的。 她只要稍微哄一哄,应该就能过了此关。 秦舒依旧沉着脸,只是看程昕微扬着下巴,眯着眼微笑的样子。 不免想起了年少时他养的那只猫,灵动活泼,时而狡黠,时而讨好。尤其是一对乌溜溜的眼珠子,像极了面前此人的眼眸。 他不禁伸手揉了揉程昕的发顶。 程昕微顿,这个举动…… 她当他是哥哥,他却当她是狗子? 秦舒也是一愣,放在程昕脑袋上的手快速手了回去。 “咳。” 程昕理了理头发:“嗯,那个什么。我出去看看外面怎么样了。” 秦舒道:“我跟你一起。” 第70章 君子临世 有了陈三等人的教训在先,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一时间也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鲜衣坊外人潮涌动,进的人多了,也有开始购买成衣的买卖。 店里的小二忙得脚不沾地。 程昕站在南阁扇坊门口惊叹:“没想到今天人这么多,好在从府里带来了这么些家丁,否则孙掌柜恐怕此时恐怕要焦头烂额了。” “若是还缺人,就从扇坊里调。”秦舒道。 “嗯,孙掌柜应该心里有数的。” “这位是……程公子?”一个很好听的声音传来。 程昕欣喜望去,就见楚肖晗带着他的护卫款款而来。 “二殿下,你也在啊。” 楚肖晗对她轻轻摇头:“在外不必多礼,叫我楚公子或是楚二哥就好。” “楚二哥,你叫我程昕就好。” 楚肖晗从善如流:“程昕,这铺子看起来生意不错,是你的主意?” “是啊,小本买卖,若是楚二哥以后有机会,多多光顾啊。” 楚肖晗轻笑:“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就进去看看。” “好啊,我会让孙掌柜给楚二哥打折的。”不过程昕看了一眼拥挤的鲜衣坊,犹豫道:“楚二哥你确定要进去?还是等下次店里没什么人的时候再去。” “下回未必有这么巧合能遇得上你。” “说的也是。那我们走。” “咳!”身旁传来小公爷的咳嗽声。 程昕这才想起还有这位在:“小公爷,你不会也想去?” “怎么,你不欢迎?”秦舒眉头微蹙。 “欢迎自然是欢迎的。只是……”她朝店铺外望了一眼:“人实在是太多了,好些姑娘家也都来了。若是认出了你,怕是——” 她可是见识过小公爷在姑娘们心目中的影响力的,堪比现代追星。 “他都能去,我为何不能?”秦舒瞥了一眼在一旁偷笑的楚肖晗。 程昕侧首,也是,二皇子也而同样是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那你们既然都要去,那我就不阻拦了。可先说好了,一会你们自己可得保护好自己,我可保护不了你们。” 楚肖晗道:“放心,我们身边都有暗卫。” 闻言,程昕点头:“那就请。” 程昕带着梅染,率先挤进了商铺,在里面绕了一圈,就取来一件月牙白的衣服。 “楚二哥,我看这套比较适合你,你不妨换上试试?” “你怎么知道我惯爱穿白色?”楚肖晗接过打量,这衣服虽然不比皇宫里的,可样式面料也都是上乘。最让他喜欢的是上面有一些浅竹暗纹。 “几次见你,你穿的都是这种颜色。所以担心你不喜欢其他的颜色,就保守选择了这个。若是楚二哥喜欢,不妨试试?” 楚肖晗点点头:“不急,不知你要给扶桑挑哪一件?” 自秦舒和楚肖晗入店之后,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围观的百姓们知道他们身份非富即贵,不敢随意靠近,却时时刻刻注意着他们的举动。 楚肖晗神态自若早已习惯了这种氛围。 秦舒是根本无视周遭的一切,只是用一种类似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程昕道:“你的我早就选好了。掌柜的,把你店外那套模特上的取下来。” 孙掌柜应了一声,配合道:“这位小公子,外面这套衣服可是鲜衣坊的镇店之宝,价格可是不菲啊。” “没事,本公子有钱。” 孙掌柜当下就喊来一个小二,取来了那套衣服。 程昕轻声道:“小公爷,鲜花坊开业,原本想带它回府送你的,不过你人既然来了,就直接穿上。” “你早就准备好了?”秦舒接过衣服,嘴角微扬,瞥了一眼楚肖晗。 “是啊。我新店开业,送你件礼物总是要的。” 楚肖晗接受到了秦舒那略带得意的眼神,笑道:“那我呢?程昕你可是也要送我这套?” “那可不行。”程昕摇头:“按说今日也该是楚二哥给我随份礼才是。看在楚二哥事先也不知道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一会叫掌柜的给你个好价钱。” 楚肖晗失笑,若是旁人知道他的身份,不等他说,恐怕早就巴巴的送上来。可没想到今日他平生第一次开口要东西,这人偏偏还不送。 程昕没对他客气,楚肖晗却莫名觉得亲近了些。 楚肖晗心中高兴,因为能这么自然和他相处的人着实不多。秦舒算一个,眼下又多了一个。 “好好好,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出钱岂不是二哥的不是了。孙掌柜,这衣服多少钱,不用打折,我要了。” “好嘞。您这边请。” 两人在一侧的试衣间内换好了衣服。 出来时,顿时引起一片惊呼。 “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日看尽京城花。原来这才是那两句诗的真实写照啊。”孙掌柜赞叹一声,不忘宣传道:“两位公子穿上了我们鲜衣坊的衣服,当真是君子临世,举世无双啊。” “是啊,好看!好看。” 程昕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不住的点头。 衣服和他们平日里穿的没什么差别,可不知为何在这人群中一站,只觉得格外出众。 “这大抵,是因为衣服是我挑的。” 孙掌柜闻言笑得前俯后仰:“小公子,您还真会说笑。” “程昕,怎么样?”楚肖晗来到程昕面前展示。 “非常合身,怎么样以后要不要常常来关顾生意?” “好。以后一定常来。”楚肖晗回头看了秦舒一眼,见他腰间挂着一个别致的香囊,道:“这个,为何我没有?” “公子,香囊在这。您看只剩这几只了。”孙掌柜亲自将托盘拿了过来。 楚肖晗挑选了一只茶色香囊,凑近闻了闻,有些惊奇道:“这什么味道,着实不错。” “这里面是一些独门香料。公子喜欢就好。” 楚肖晗颇为感兴趣,跟孙掌柜询问了许多关于这香囊的事。 而这边,程昕围着秦舒绕了一圈:“就像是量身定做一般,非常合身啊。” 这套衣服穿在小公爷身上,比放在外面的模特上,效果要好多了。 再配上他自己的玉佩和扇子,可谓是相得益彰。 第71章 尸位素裹 程昕喃喃:“回头要找个画师,把小公爷这样子画下来,以后就挂在店里,当做镇店之宝。” 若是现代的话,拍一张照片就搞定了,也不必这么麻烦。 “你看够了吗?”秦舒被程昕这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然。 程昕回神:“嗯嗯,那我们走。别在这里耽误店里的生意了。” “程昕,稍等。”楚肖晗喊住了她。 “怎么了?” 却原来程昕并未让孙掌柜隐瞒香囊的由来,所以很快楚肖晗就知道了这是一位姑娘放在此处寄卖的,至于那姑娘身份他却无法得知。 “不知你可否引荐一二?” 于其为难孙掌柜,楚肖晗觉得不如直接问程昕。 程昕挑了个眉,调侃道:“怎么,楚二哥是对人家姑娘有兴趣?” 事实上,程昕并不意外。 虽然她还不清楚二皇子是不是书中男主,可他与温芸娴之间的缘分看来一点都不浅。 旁人就算喜欢香囊,也只是想着多买几个。 而他却能想着与她见上一面。 “哈哈,程昕你可别误会。是我母…娘亲,她最近夜里有些难以入眠,大夫配的安神香她闻不惯,我见这姑娘制的香囊独特,想问问可否为娘亲专门调制一些好闻的香料,助她入眠。” “楚二哥还真是有孝心。这事我不能替她做主,不过我可以让孙掌柜帮你问问。”程昕道。 “多谢,那我就等孙掌柜的好消息。” 几人在店里不过是站了片刻,商铺门口就堵得水泄不通。 “我们还是走啊。”程昕佯装去付了银子,就往外走。 却不想他们三人刚来到店门口,外面就传来一阵惊呼。 “是安国公小公爷!” “哇,那位是楚公子!” 这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声还有一声高。不断有人从远处赶来,并且朝店铺涌来。 程昕暗道不好,刚要回头,手腕处就是一紧。 “走后面过。” 秦舒拉过程昕转身就朝后院的方向退去。 楚肖晗慢了一步,就被一众姑娘们围住了,还是人群中的暗卫挺身而出,才艰难的带着楚肖晗冲出重围。 …… 秦舒带着程昕从后门绕道进了南阁扇坊,熟门熟路的来到了不对外开放的三楼厢房里。 “先在这里休息会,等外面人少了,我们再回府。” “好。”程昕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跑的她鞋都快掉了。 “对了,楚二哥!”方才那阵仗,二皇子该不会被''生吞活剥''了? 秦舒又派人将楚肖晗接过来,却不想他一进门就摇头:“你们两个啊,可真是够义气。关键时候抛下我这个二皇子跑路,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们俩做得出来。” “我是被拉走的。”程昕笑着摆手,把这口锅丢给了小公爷。 “行了。好在出来了。”楚肖晗说着边整理被挤的发皱的衣服。 正在这时,街道上传来了一声声厉喝。 “让开,让开!统统让开。” 程昕快步走到窗口向下望去,就见一队的禁卫军冲了过来。 “不会,这就派上禁卫军了?” 她还以为是店铺开业人围了太多,影响了街市的秩序,可后来发现不是这样。 人群散到两边,禁卫军就匆匆穿过人群,朝城门的方向跑去。 正弘街所处的街市在京城的西南边,距离西城门最近。在南阁扇坊这个窗口望去,笔直的街市尽头就是西城门。 “那里好像出事了。”程昕道。 楚肖晗立即就派了人前去打探。 程昕眼尖的看到城门口围堵了好些人,推推嚷嚷的不知道在喊什么。 清茶和梅染解决了陈三的事,也已来到了厢房。 “那里好像是丞相府的马车。”清茶在另一个窗口说道。 程昕当下换了个窗口查看。 果然距离西城门处不到十米的地方,停着一辆马车,上面丞相府的标志尤为醒目。 正在这时,马车的车帘掀开,一个丫鬟探了出来。 这个距离,程昕看不清那丫鬟的长相。 马车上有丫鬟,就无疑是丞相府的女眷。 这种时候,太子妃温蕙仪肯定是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温芸娴极少出门,即便出了门,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所以程昕推断马车上不是温蕙敏就是丞相夫人。 正在她思索间,外头就有人回来禀报。 “二殿下,西城门外出现了一群难民,他们吵嚷着要入城。城门守卫原本没放他们进来,后来不知怎么的难民们闹了乱子。现在禁卫军正赶过去拦截。” “难民,哪里来的难民?”楚肖晗问道。 “回禀殿下,自称是陇南来的。” 闻言,楚肖晗回头与秦舒对视一眼,见秦舒神色并未意外,他道:“看来,扶桑你是早就知道了?” 秦舒并未隐瞒,也没有顾忌程昕在场。 “陇南的事已经东窗事发,你现在应该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你说的不错。”楚肖晗知道此事紧急,当下告辞:“我这就回宫。这段时间你也莫要随意外出。这件事若是闹大了被牵扯进来,非同小可。” 秦舒点头。 待楚肖晗带人匆匆离去之后,程昕才问道:“陇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舒瞥了清茶一眼。 清茶会意,带着梅染一起退出了厢房,并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就剩下程昕和秦舒二人。 秦舒道:“陇南乃是年前皇上派太子去管辖的地界。那里距离蜀地不足千里,盛产小麦,百姓生活尚可自给自足。 太子的人入驻陇南之后,勒令拔除了当地的所有小麦,改养蚕桑,并以高价贩卖蚕种给百姓。” 养蚕? 程昕道:“该不会是想制蜀锦?” 秦舒点头:“不错。蜀锦这些年在京城卖的价格极高。只是制作工艺繁杂,无法大量进供。 太子一党急功近利,枉顾了当地气候。结果蚕桑不成,百姓不堪重负,纷纷去衙门闹事。衙门的人不敢作为,太子一党派兵镇压,打死了好些百姓。” “尸位素裹,枉为父母官。”程昕气恼,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每当听到这些事,都觉得遍体生寒,令人发恨。 秦舒望向远处的皇城,神色晦暗不明。 “后来呢?”程昕问道。 第73章 谢谢啊秦舒 “皇上病了。”秦舒直言。 程昕哦了一声:“是因为太子被废的事?” 秦舒颔首:“皇上对太子自幼宠爱,颇为看重。这件事,我与二皇子皆以为他顶多会被重罚,却没想到直接就被废黜了。” 程昕腹诽,谁让他只是书中炮灰呢。 “玉佩。”秦舒道。 程昕转身,从小桌子上取来玉佩,系在了小公爷的腰间。 “咦,我给你的香囊呢,怎么不见你戴?” “味道不喜。”秦舒的目光落在了一处角落。 程昕顺着他的目光,在床脚边发现了那只香囊:“不喜欢,那就不戴了。” 好在她也不是个爱擦脂抹香的人,很容易就接受了他这举动。 只是,将她送的香囊丢在床脚,还真是—— (﹏) 秦舒没注意到程昕不悦的小表情,道:“陇南的事,太子推诿,只说自己识人不明,监管不力,是手底下的人玩忽职守,干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 却不想今早被带到御前的难民,上告太子在陇南时私藏龙袍、摆设龙椅。此事一干人等均亲眼所见,再有几个言官趁势弹劾太子往年做的一些错事。数罪并罚,太子被罚太庙思过。” “是真的?”程昕觉得太子那人应该不至于那么蠢?他是正统,他日继承皇位名正言顺,又何必这样操之过急? 秦舒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是真是假,全看皇上如何认为。” 也是,自古皇帝都多疑,牵扯到皇位,就算是自己儿子,也不免要有所怀疑。 “只能说,这招戳中了皇上的逆鳞。不过这样的轻罚,朝中官员定然不肯。” “不错。难民中有不惧生死者,当庭怒骂太子。太子沉不住气,御前失仪,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举剑刺死了一个为首的难民。 血溅朝堂,震惊朝野。皇上一怒之下,废了太子之位。” 程昕听头皮发麻,没想到今日朝堂上发生了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 这太子纯粹是在找死啊! 片刻,程昕不由疑惑的看着小公爷:“你又没去上朝,怎么知道的如此详细?” “有此爵位,即便身不在朝堂,也需知晓朝堂之事。”秦舒低垂眼眸,他本无心朝堂之事,奈何身不由己。 程昕听到这话,心中并未起太多的波澜,似乎是从那根银簪子被小公爷拿走起时,她就没把小公爷当成简简单单的宅家公子哥看待。 只是这些事,还不是说的时候。 于是她岔开话题:“说来,还是那幕后之人厉害,与其不痛不痒的时时给刀,不如攒到一处,来个一刀毙命。” 从这点可以看出,男主不愧是男主,是个狠人。 她如今对男主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测,并且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该浮出水面了。 “你,这是幸灾乐祸?”秦舒古怪的睨她一眼。 “有吗?”程昕摸了摸脸,她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秦舒敲了她脑袋一下:“在我面前,就别演了。” 原本还想反驳的程昕突然安静了下来,低着脑袋默不作声。 秦舒有些诧异,摸了摸她额头:“怎么,是我下手重了?” 却见程昕抬眸,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肃和认真。 “我真的可以吗?” 穿越至此,她时时刻刻都在扮演国公小姐的角色,偶尔展露了些许她自己的性子。可至始至终她都不曾真正放松的做自己。 哪怕此时小公爷只是一句玩笑话,却突然间戳中了她的心窝,令她隐隐有了期待。 秦舒明白程昕对他依旧是诸多芥蒂,诸多隐瞒。 近来他一直都有一种感觉,程昕像是缩在自己的壳中观望这个世界,从未真正的出来过。 而她问出这句话的瞬间,好似是打开了一丝丝缝隙,探出了一丝丝真心。 秦舒有太多的不明白,却明白这一刻他一定不能让这露出的一丝丝真心受到伤害,否则恐怕她缩回去了,或许就再也不会出来了。 秦舒面容严肃,语气郑重:“你选择留在京城那一刻起,就是安国公府的小姐。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或是什么样,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程昕微笑,这话是说她已经真真正正的成了安国公一份子? “谢谢啊。” 秦舒。 接受到她目光的秦舒揉揉她脑袋:“好了,你也去换身衣服。” 程昕诧异:“怎么,你要带我入宫?” 秦舒点头:“马车已经在外面等了,一刻钟,若是没好。我就先走了。” “你不早说。”程昕提起裙子,当下拔腿就跑。 在门口与端着果盘的巧婳撞个正着。 “小姐,您的瓜子!” “给我送马车上去……”程昕的声音随之远去。 …… 再一次入宫,走的是正殿。 一路上见到的宫女内官都极为小心,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皇宫里这种紧张压抑的气氛,让程昕收起了那颗满是八卦的心,老老实实的跟在小公爷身后进了皇上的寝宫。 寝宫外,有一溜的朝中大臣将走廊两侧,最前头还有官员跪了个满满当当。 程昕跟在秦舒身后,小心的没有去踩他们的衣角,穿过人群走到了最前端。 偌大的寝宫内,身穿华服的淑妃正在亲自喂皇上喝药。 另有太后在侧探望。 听到内官回禀的话之后,太后发话:“让舒儿他们进来。” “是。”内官退下。 “小公爷,国公小姐,太后请两位进去。”内官出来引路。 两人跟着入内。 寝宫外的朝臣官员们当下交头接耳起来。 “出了这档事,连皇后娘娘都被勒令在其宫中反思己过。皇上除了太后、淑妃谁都不肯见,没想到居然还会见小公爷。” “毕竟当年安国公、景平王与皇上是何等的要好,再则太后娘娘的本家人,哪里能跟我们一样?” 几个老臣纷纷摇头。 他们倒也想让自家子侄跟小公爷结交,可奈何各个不成器,入不了小公爷的眼啊。 不然,想办法让小公爷成为乘龙快婿?礼部尚书眼里突然变得兴奋,很快又戒备的看了周遭大臣们一眼。 此事得低调,可别被这些老奸巨猾的家伙察觉了。 第74章 见鬼了吗 寝宫内; “臣秦舒(臣女程昕)见过皇上,太后、淑妃娘娘。”两人行礼。 “乖孩子,快都起来。”淑妃让宫女接过了药碗,亲自走近虚扶了程昕一把。 “多谢淑妃娘娘。” 淑妃即二皇子楚肖晗生母,如程昕想象中的端庄美貌,尤其眉眼与二皇子如出一辙。 “这就是昕儿啊。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一眨眼就长成大姑娘了。”太后在一侧激动的朝程昕招手。 程昕快步上前:“太后娘娘万安。” 太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脸,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朵花来。 程昕目不闪躲,落落大方的任由她打量。 太后娘娘已有凹陷的眼眸里微微湿润,突然一把拉过她的手:“你也该随舒儿,喊哀家一声皇祖母。” “程昕不敢。”程昕低头。 说起眼前这位秦太后,称得上是个传奇女子。 她是秦氏族中人在外捡来的一个孩子,自幼父母双亡,身世很是坎坷。 后来被老秦国公,也就是小公爷的太祖父收养为义女,与老安国公情同手足。那时秦家一脉中落,只老安国公这一支留在了京城。 秦太后及笄之后在一次宫宴上,被先皇看中,这才入了宫。 “你呀,别学舒儿。他这人执拗,他只在无人时才会喊我一声皇祖母。可你不一样,贴心的女娃娃,你难道想让皇祖母难过?” 程昕见太后的目光太后情深意切,拉着她的手越来越紧,好似她不答应就不放手。 于是,程昕喊了一声:“皇祖母。” 太后执意拉近关系,她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太后的目光变得极为慈爱,满意又动容的点点头:“好,好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等你娘想明白,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 程昕有些不明所以。 难不成国公府太夫人与她还有什么隐情不成,什么叫等她娘想明白? 这边,头脸都遮在金色帷幔里的皇上咳嗽了一声:“是小舒啊。你是多久没有进宫来看朕了。” “皇上,保重龙体。” 皇上抬起手来,掀开帘子:“来,你近前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是。”秦舒上前来,站在了床前。 皇上打量了秦舒片刻,有些中气不足道:“看着你,朕就想起了你父亲年轻时候的样子,你与他简直是一模一样。 那时候,他入宫做伴读,朕第一眼就看中了他。只可惜,后来被三皇弟捷足先登了。咳咳……” 皇后快步上前,轻抚了皇上的胸口:“皇上,龙体要紧,以前的事就先别想了。” “往者不可谏。”秦舒说完,缓身退后。 却不想,皇上听完剧烈的咳嗽起来,皇后又是端茶又是送水,好半响才稳定下来。 末了,皇上才看到站在一侧的程昕,突然间浑身一震,瞳孔更是猛地一缩。 一直看着皇上的程昕也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 见鬼了吗?表情这么吓人。 还是说她长得太丑了? 下一刻,皇上对她招手:“你,上前来。” 程昕看了小公爷一眼,见他微点头,这才走上前去,站在了和小公爷之前差不多的位置。 “再近点。”皇上又道。 程昕再走近。 皇上对她招招手。 程昕照做,俯身下来。 皇上在打量她的同时,她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一个当朝皇帝。 皇上的年岁不大,也就四十多岁的样子,和温丞相差不多。 只不过看起来人很憔悴,眼眶深陷,皮肤状态都不是很好。 照理说,当皇帝正当壮年,吃的好住的好。就算养不成个胖子,也不该是这般消瘦的形象。 还是说朝中事务繁杂,奏折太多,给累瘦了? 正胡思乱想间,皇上闭上了眼,眼角划过一滴泪来。 我去!真龙落泪。这可把程昕给吓得退了一步。 她看到了皇上的这样一面,该不会被灭口? “皇上。”淑妃俯身,遮在了皇上身前,手里的帕子适时贴到了皇上的面颊上。 “您是不是头又疼了。”她双手放在皇上额间轻柔片刻。 待放开间,皇上神色恢复如常,脸颊的泪迹也被淑妃自然而然的拭去。 皇上道:“叫什么?” “单名一个''昕''字,随她娘,姓程。”淑妃娘娘说道。 “昕儿,是了,当年我们几个闲谈时还谈论了孩子该取何名。他说若是有个儿子,就取名‘初’字,若是女儿,就取名‘昕’。如今他儿女双全,取得名字倒是都不落空。” 什么叫做不落空? 她疑惑的回头看了小公爷一眼。 小公爷面无表情,视线也不知落在何处,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皇上,难得两个孩子来。不妨让他们在宫里多住些日子,也好陪太后说说话。”淑妃娘娘提醒道。 “你说的对。舒儿意下如何?”太后期盼的看着秦舒。 秦舒回神:“臣,恭敬不如从命。” 太后大喜过望:“好,好,哀家这就派人给你们收拾住处……” 程昕也没想到这次入宫还得多住几天。 太后寻了内官,交代了许多事。看的出来,太后是真如传言那般对小公爷宠爱有加。 程昕在一旁静静的扮演着一个国公小姐该有的样子,只是偶尔回答太后几句闲话。 这边的皇上吃过药后精神好了些,对秦舒道:“朕听闻你这些年都在府中吟诗作赋,都作了哪些大作?”, “臣只是多看了几本闲书,不值一提。” “既然如此,不妨干些正事,入朝来为国效力。” 秦舒眉眼低垂,声音清冷带着旁人无法察觉的一丝冷漠:“臣对朝堂之事一窍不通,恐力有不逮。” 作为一个权力中心的皇上,少有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否了意,脸色微沉道:“你小子!你爹向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去军营里打拼了。可你,却对入朝推三阻四……” 秦舒当下躬身:“臣不敢。” 皇上久不见秦舒松口,叹了一口气:“太子的事情你也听说了。朕平日里忙于朝政,对他多有疏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做下了如此弥天大祸。如今朝堂上局势动荡,不知要罢免多少与此事有关的贪官污吏。 朝中正是缺人之际。你若肯入朝,定是能为朕分忧,为百姓谋些福祉。” 第75章 小公爷被催婚 “多谢皇上厚爱。臣——” 这时,秦舒的话被人打断。 “小公爷,你也别这么急着下决定。本妃常听晗儿提起你,知道你的为人冷清,却心怀天下。 你不妨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待想明白了再给皇上个答复。”淑妃娘娘给了秦舒一个眼色。 秦舒有他的执着,却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于是直起身退到一边。 这边太后拉着程昕坐到她身边,却是对秦舒说道:“舒儿,你也老大不小了,打算何时成亲啊?” 秦舒此时的表情像极了现代被长辈催婚的人。 程昕在一侧暗暗偷笑,八卦只火蠢蠢欲动。 秦舒道:“臣尚未及冠。此事不急。” 皇上闻言轻哼一声:“怎可不急?当年朕娶皇子妃时,才不过十五。你这年纪,朕怕是连皇子都有了。你不愿入朝,朕暂且作罢。可你这婚事,就莫要再拖延了。” 哟呵,程昕听出了一丝丝威胁。 若是不入朝为官,那就去成亲。 皇上果然不是随便能得罪的。 太后附和:“不错。自古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你爹不在,你娘久居佛堂。这婚事自该有哀家与皇上为你做主。昕儿,你说是不是?” 程昕吃着瓜突然被cue,没反应过来话已经顺着嘴出口了:“对,太后说的没错。” 秦舒当下横了她一眼。 ‘不好意思不是有意补刀的。’程昕用眼神示意,而后补充道: “婚事乃是大事,哥哥定是心有成算。皇祖母,这种事情可急不得,要知道大皇子、二皇子他们都还没听说有皇子妃呢。小公爷比他们还小,怎么好越过去呢。” 遇到催婚这种事,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快速的转移长辈注意力。 果然,太后如梦初醒:“你倒是提醒哀家了。瑾儿与晗儿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皇子妃了。淑妃啊。” “臣妾在。”淑妃娘娘当下起身。 “择个吉时,在宫里举办一场赏花宴。将京城那些适龄的女子选一选,不休什么高门显贵,才情了得的。就寻那品貌端庄,温良恭谨的。 通通啊,都请到宫里来,让哀家和皇后帮着选选。也好给瑾儿、晗儿选个相配的皇子妃。” 闻言,淑妃喜上眉梢,此事她早就在着手准备了,为了这事还拘着儿子不让他离京。只是大皇子那迟迟没动静,她也不好越过去。 如今,倒是想要瞌睡就来了枕头。 淑妃娘娘当即感激的看了程昕一眼。这丫头今日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只是,淑妃迟疑道:“母后,皇后娘娘那里……恐怕没那心思主持大局。” 太后想了想,也是,太子被废,皇后正伤心呢,哪有心思为其他妃子的皇子选皇子妃。 “那就不叫她了,让她好好在宫里清静清静。此事你全权处理。也无需操之过急,免得寒了皇后的心。” “是,臣妾省得,母后您放心。” 来时,程昕听小公爷普及了宫中的这几位贵人。 这位淑妃在宫中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却是个极其聪慧的人。她与皇后娘娘年少相识,一同入宫后处处暗中较量了不知道多少回。 若非皇后娘娘有太后护着,恐怕早就落于下风了。 如今,太子被废,皇后即便留有后宫之主位,也是输的一塌糊涂。 二皇子自幼向往闲云野鹤的生活,年少大多时候不是在云山书院,就是四处游历。直到这两年才被淑妃娘娘为着选妃一事拘在京城。 现如今,淑妃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为二皇子选妃,难怪她此时的喜悦都难于言表。 …… …… 既然答应留在宫中,太后就让程昕和秦舒在宫里四处走动,熟悉环境。 又让两人陪着一起用过了晚膳之后,才放他们离去。 秦舒和程昕跟着太后身边的女官,被安排到了距离太后寝宫只有一步之遥的明曜宫。 明曜宫据闻是先太子膝下的一位皇太孙住处,只是那位皇太孙福薄,早夭了。 这宫殿却仍旧一直被人精心打理着,里面有个半月湖,至今还有先太子为那位皇太孙养的锦鲤。 黄昏将至,这半月湖上洒满了金光,景色美不胜收。 程昕目不暇接,欣赏着明曜宫中的景致。 一路上,秦舒一言不发,直至入了他的房间。 回到房间的程昕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觉得入了宫的小公爷好似变了一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郁。 就像是春日里化不开的雨雾,朦朦胧胧的,叫人看了浑身不舒服。 她想了想,起身出了房间。 院子里的几个宫女正在清理着落叶,见程昕出来纷纷驻足行礼。 “你们不必管我。”程昕在她们开口之前打断了她们的话,径自来到小公爷房前,敲了敲。 房间里没有回应,程昕当下推开房门。 “小公爷,我进来了啊。” 已近黄昏的房间,窗户紧闭,光线变得更加昏暗。 程昕关上房门,小心的走了进去。 房间很空旷,她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的响起,传来了一些回音。 “小公爷,在吗?” 程昕环顾四周,竟没发现房间里有人。 咦,方才明明亲眼看到他进去了,怎么眨眼间就不见了。莫不是又出去了? 正当程昕要转身离去时,瞥到了床边露出的一只靴子。 “原来你躲在这啊。” 程昕快步走近,掀开了床头的帷幔,就见小公爷支着腿倚靠在墙角,神情极为落寞。 这还是程昕第一次看到小公爷这样没有精气神的样子。 “怎么了?” 程昕在他身边坐下,神情关切。 秦舒抬眸,隐在黑暗里的眼眸有来不及收起的冷色。 一股寒意从程昕后脊梁处升起,程昕觉得自己在这一刻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样子。 此时的小公爷,像一匹落单的狼仔,孤零零的在寒风交加的夜晚,躲在一个冰冷的巢穴里,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这感觉又只有一瞬,因为下一刻秦舒已经收回了目光。 “你怎么来了?” “你愿意说说吗?” “什么?” “说说这皇宫里的故事。”程昕目光期盼的看着他。 第76章 一块就寝? 程昕轻轻的一句话,击碎了秦舒浑身上下覆盖着的薄薄冰层,他抬起头来,眼里掀起了波澜。 府中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皇宫里的事对于他来说是个禁忌,他们不敢也不曾在他面前提起过。 可事实上,这些事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他这里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良久,秦舒放下腿,在床边坐的笔直。 “你想知道什么?” 程昕略思索:“就说说,这些年,你为何不愿入宫了?” 如果她记得没错,清茶说每年宫里大大小小的宫宴不计其数。而秦舒只在年关将至时才会入宫,敬完年礼之后就不会多逗留。 像今年这样,刚去完太子宴席这么快又入宫,已经很多年没有了。 秦舒沉默了半响,在程昕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他清冷的声音传来:“你知道宫里有座琴楼吗?” 程昕摇头,她只去过东宫。 秦舒道:“琴楼曾是宫中最热闹的地方,瑞成太子妃钟爱之地。” “就是那位!” 瑞成太子妃呀,才貌双全,是她那个年代的京城第一美人。一个令京城所有女子都崇拜也羡慕的女子。 崇拜是因其才情了得,琴棋书画样样不输男子。羡慕的是,她遇到了一个爱她入骨的男子,就是品貌端方,性情敦厚的瑞成太子。 至今坊间还流传着他们俩神仙眷侣般的宫廷秘史。 可不想,这一切因一场宫变戛然而止。 那场宫变,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亲妈年皇后体弱早薨,后妈姜皇后不甘心自己的儿子只能做个四王爷,率兵逼了宫。 当时的秦太后之子,也就是当今皇上和一母同胞的弟弟景平王爷,还有安国公一干忠君爱国的将士一同入宫救驾。 只可惜宫变战乱虽然平息了,那位瑞成太子却受了重伤,临终之时禅位给了当今的皇上。 秦舒继续道:“瑞成太子妃钟爱抚琴,瑞成太子与她成亲之后,为她寻来了天底下最名贵的十几把古琴,通通都收在在琴楼里。二人琴瑟和鸣,是这深宫中难得的一段佳话。 瑞成太子故去,瑞成太子妃独自一人回了琴楼,第二日被人发现殉情于琴楼中。于是琴楼就成了宫中的禁忌之地。” 程昕盘了腿,听得有些难过。 ?? 真是令人唏嘘的一对恋人啊。 “年少时,我因是二皇子伴读,时常在宫中走动。有一年宫宴,太子召集了我等在宫中躲藏嬉戏。我与二皇子藏身于琴楼外的草丛里。苦等无人来寻,却不想等来了琴楼的一场大火。” 秦舒目光远去,至今记得那晚冲天的火光和滔天的浓烟滚滚。 “你没事?”说完,程昕就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你看我问的叫什么话,如今你都好好的。” 秦舒沉寂的眼眸里染了一丝笑意,把程昕的手从脑袋上拿下来。 “不错,我与二皇子都好好的。只是从救火的内官们那得知,大皇子当时被困在了琴楼。太子得知消息吓得跑没了影,救火的侍卫迟迟没有赶来。就在我们以为大皇子必遭劫难时,就见一个小女孩艰难的背着大皇子从琴楼里走了出来。” 程昕脱口而出:“是温芸娴!” “你怎么知道?”秦舒一把拉住了程昕的手腕。 这件事被下了封口令,除了当日在场的他们几人之外,其余的宫人都被秘密处置了。 “痛。”程昕眼神一慌,避开他的视线,低头捏了捏他的手。 “你告诉我。”秦舒放开她的手,改为扣住了她的双肩,逼着程昕与之对视。 这事,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温芸娴啊。 只有女主才能在年少时就让大皇子、二皇子以及一干男配都记忆深刻。 不过,她有些苦恼的发现,小公爷或许就是她所指的一干男配之一。 “我,听说的啊。” “听何人所说?” “听,听外祖父说的。”程昕随口道:“外祖父在江南可挂念你了,经常打听你在京城的消息。” “这件事,就连我娘亲也不知晓,你告诉我,身在江南的外祖父是如何打听到深宫大院里的消息?”秦舒神情变得严肃。 程昕苦了脸,不知该如何作答。 秦舒低叹一声:“是温三小姐?” 如果这消息不是从皇宫里传出来的,那最有可能就是丞相府里。秦舒理所当然的想到了温蕙敏,并且他敢肯定此事温丞相并不知晓,否则以温丞相的为人,他早就以此事去向皇上邀功了。 程昕转念猜到了小公爷此时的想法,不过她摇了摇头:“不是她。” 突然,她灵机一动:“你还记得这块玉佩吗?” 程昕从贴身的小荷包里取出了麒麟玉佩。 “这是温芸娴在玉函楼押给左掌柜的。不是说这玉佩是太后分别给了你们几个吗?听了你说的这件事,我就猜想这玉佩就是大皇子的,因为温芸娴救了大皇子一命,所以大皇子就把这玉佩给了她。这合情合理?” 这是个不错的理由,秦舒不置可否,却缓缓放开程昕:“你说的不错,那小女孩正是温大小姐。” 程昕松了一口气:“这件事可有后续?” 秦舒点头:“皇上知道此事,让太医好生给大皇子看诊,将他的母妃打入了冷宫。” 程昕瞪大眼:“你说错了?为何要关大皇子母妃,难不成这场大火是他母妃放的?” 秦舒再一次盯着她不说话。 不是,她说对了? “这回,我真的是随口瞎猜的。”程昕举手保证。 “圣旨对外宣称,是大皇子生母梦妃不慎打翻了琴楼烛台,引得走水。琴楼乃是瑞成太子妃最钟爱之地,为了惩戒梦妃,将其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外出。” 程昕闻言唏嘘不已:“不过,这是就算有心理阴影也该是大皇子。你怎么会对皇宫如此厌恶?莫非,你当日还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注意到秦舒的眼神变得锐利。 程昕再一次扶额,这一次她怕不是又猜对了。 只不过秦舒却没有再想说了。 “好了,你出去。” “啊?”她这听故事听到一半,怎么能走? 秦舒说了这么多,之前来时的阴郁心情早已一扫而空。 见程昕不走,他也没理会,自顾自的起身入了耳房,很快就听到里面传来洗漱的声音。 等洗完脸出来见程昕还在房中,秦舒挑眉:“怎么,你想和我一块就寝?” 话说完,两人都是一惊。 程昕瞪大眼:“啊呸,谁要跟你一起睡!”说完,扭头就跑出了房间。 秦舒浑身僵硬的立在空旷的房间里,耳朵瞬间烫的吓人。 半响,他来到一边灌了一杯茶。 他怎么会说出这样不成体统的话? 一定是之前的风寒,把脑袋烧糊涂了! 第77章 一夜惊魂 夜微凉,半月湖里倒映着一轮明月,偶有微风吹拂,掀起湖上一片波光粼粼。 距离半月湖比较近的房间里,听了大半夜蛙叫虫鸣,才刚入眠的程昕做起了噩梦。 梦里,漆黑的魅影推开了房间的窗户,一条碗口大的蟒蛇悄无声息的游了进来,阴沉的眼睛泛着幽光。 蟒蛇缓缓的爬上她的床头,冰冷的蛇尾缠住了她的脖子。她在梦里拼命挣扎,呼吸却越来越艰难。 最后,一张血盆大口猛的向她冲了过来。 程昕被噩梦惊醒,睁开眼睛大口喘气。 “是梦啊。吓死我了。”她拍拍胸口。 往日在国公府,玟棋等丫鬟总是轮流宿在偏房,这次进宫没带她们中的任何一个,竟不想做起了噩梦。 漆黑的房间里很安静,安静的只剩下她‘砰砰’的心跳声,和两道粗浅不一的呼吸声。 等等,两道? 程昕猛然侧首,一张泛着铁青斑点的丑陋鬼脸突然从床底下升了上来。 “啊!”破碎的尖叫声从她口中飞出。 下一刻,鬼脸的主人已经伸手插住了她的脖子,力道之重,让程昕险些背过气去。 程昕拼命挣扎,掐着她脖子的手却像一对铁钳,半点动弹不得。 喉间的剧痛和痛苦的窒息让程昕清楚的知道——这回不是梦。 “救——” 程昕用尽全力去掰开脖子上的手指,一根手指折断的声音清晰可闻。 可手指的主人却好似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难道真的是鬼? 缺氧的脑袋根本来不及思考,她本能的反抗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哪怕面前真是鬼,她也不想就这样死掉! 程昕握紧拳头,猛然挥了出去,狠狠砸在鬼脸凹陷的眼眶上。 “啊!”鬼面吃痛,一个干哑难听的声音从鬼面口中呓出。 是个女人! 程昕的脖子得到了片刻喘息,人就不受控制的剧烈咳嗽起来:“咳咳——” 还不等她把气喘匀了,脖子上粗糙有劲的双手再次用力。 逐渐缺氧的程昕眼底泛黑,浑身的力气也想被抽干一般,凭她怎么凝也凝不起来。 双脚在不住的踢踹床面,力道越来越缓慢。 她不要这么莫名其妙的死掉啊! 像是听到了她心底里的呐喊,‘砰!’的一声,房间的门被人踹开了。 下一刻,她上方的鬼面被人一脚踹飞,狠狠的砸进了床里面,砸的床梁断裂,从上方轰然倒塌。 与此同时,程昕身子一轻,被人拥着退出了数米。 伴随着床铺倒塌的巨响声,程昕吃力的睁开眼,入眼的是小公爷紧张关切的目光。 这一刻,一团黑暗笼罩了她。 …… 程昕再次醒来的第一反应。 这该死的鬼地方她不要呆了。 ‘呜呜,我可怜的小乖乖,你总算醒了。差点我以为要换宿主了。’小书哭嚎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你丫的闭嘴。这到底是什么剧情?’ 小书委屈道:‘剧情还没更新啊。再说了你的剧情现在也不在小说范围内了啊。’ 程昕欲哭无泪,这是好端端睡个觉都被人掐个半死。 “咳咳——”喉咙火辣辣的疼。 “醒了?”秦舒取下她喉间的帕子,扶着她起来。 等程昕喘匀了气,嘴边就递来了一个勺子。她顺势张口,一股淡淡甜味的药汁就顺着喉咙划下,大大的缓解了她此时的难受。 待被喂着喝下小半碗药汁之后,程昕摇头不再喝了。 “太医来看过了,喉咙的伤要过两天才能好。这几日你就少开口说话,有什么吩咐这里的宫女便是。” 程昕点点头:“那个鬼——咳咳——” “不要开口。”秦舒对她摇头:“怎么刚说完你就不听?” 程昕用手比划了下。 “你是问昨晚的那个人?” 那还是个人吗?程昕眼里充满了怀疑。 秦舒对外喊了一声:“来人啊,把她带进来。” “是!” 片刻间,外头就有两个身材壮硕的嬷嬷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走了进来。 ‘砰’ 女人被丢在地上。 她的头发披散着,遮挡了大半面容,程昕歪过脑袋来看。 一个嬷嬷心领神会,当下俯身撩起那女人的头发,露出一张布满青斑的脸。 就是这张脸! 程昕猛然缩回了脑袋。 “别怕,她不会再把你怎么样。”秦舒安抚道。 程昕再看他,炸了眨眼。 秦舒扫了一眼左边的嬷嬷:“你告诉她,这人是谁?” 那嬷嬷连忙道:“回禀小公爷,小姐,这是明曜宫里的老人了,是瑞成太子妃找来给先皇子孙的乳娘。这些年一直在宫里安分守己,昨夜不知发了什么疯……” 程昕咬咬牙,发疯? 一句发疯就能打发了她,这就跟现代那些犯事的说一句是神经病有什么区别? 秦舒同样不好糊弄,冷了脸:“再不说实话,就将你们通通丢进辛者库。” 两个嬷嬷浑身一颤,猛然跪下身来。 还是左边那个嬷嬷道:“回禀小公爷。老奴说的句句属实,她叫月莲,从前一直伺候先皇子孙。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先皇子孙也没能保住。日曜宫的宫人都被遣散了好些,就我们几个老婆子并几个粗使丫鬟留了下来。 原本月莲也是要被遣出去的,可她犯了病,就她脸色长的那些青斑,太医都曾来看过,也不见好。月莲羞于见人,自那之后再也没踏出过日曜宫半步。平素里就在后院砍砍柴烧烧水。 昨日,听闻太后安排了小公爷和小姐入住。我们担心她这副样子吓到了人,就安排她到后院的柴房里住。可谁知道……谁知道她夜里偷跑了出来,还做了这等杀千刀的事。” “让她抬起头来。”秦舒道。 两个嬷嬷当下将月莲的脑袋抬了起来。 月莲那张脸,程昕每看一眼都能唤起她昨夜的惊惧,整双手紧紧的拽着被子。 秦舒不动声色的伸手握住了程昕的手,再次道:“别怕。” 程昕缩回手,用被子裹紧了自己。 “我与你有什么仇?”程昕忍不住开口,声音沙哑的可怕。 月莲摇摇头:“老奴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她身瑟瑟发抖,早没了昨夜的疯狂和锐利,仿佛是变了一个人。 第78章 大皇子 作为一个看过了上百部影视剧作品的演员,程昕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把戏。 “你别装傻。” 秦舒担心程昕越说越激动,挥挥手让人把这女人带了下去。 “这件事你就不必管了,我会着人仔细盘查,总会给你一个交代。这几日你就在宫里好生休养,哪也别去。” 程昕其实一刻也不想再在宫里待下去了,可因她的伤势传召了太医,惊动了太后那边。 太后没想到自己安排的住处出了这样的纰漏,不但亲自来了日曜宫看望程昕的伤势,还赏赐了许多的补品,并勒令太医好生照看,不容有事。 这件事引起的多方反应,程昕无暇顾及。 这件事情,给她带来的震撼无疑是巨大。 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只是一场晕眩,人就在这了。所以,这个女人让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了死亡临近的绝望气息。 让她认识到她面对的是一个真实的世界,面对的不仅仅只是一堆纸片人。 哪怕这个世界原本只是一本小说。 如今她身临至此,参与其中,做的每一个举动,都会影响到她以及周围的人。 就好比她若是真的在这次被掐死了。小公爷也许会难过,或许会加深对皇宫的厌恶,以后再也不入宫了也说不定。还有挽留他们在宫里小住的皇上,安排住处的太后,与安国公府要如何交代? 得知消息的外人又该如何看待安国公府,如何看待皇上对他们的态度? 为何好端端的国公小姐入宫会遇到这样的歹事?这些揣测和后续的唾沫,恐怕都会如箭矢一般刺向安国公府。到头来,皇家与安国公府的隔阂只会越来越大…… 当然,这些假设是建立在安国公府对她重视的情况下。 程昕在养伤期间,想了很多。 有关于安国公府,有关于丞相府,还有温芸娴、温蕙敏,这些书本里的事情和人物。她统统都仔细思索了一遍。 待伤好,已是三日之后。 喉咙已经不疼了,但是脖子上留下的指痕还未消去。 宫女为她找来了有领子的衣服,堪堪遮住了那些狰狞的伤痕。 秦舒这几日没闲着,一边亲自照看程昕,一边着手调查了那个叫月莲的女人。太后那边派人来,都被挡了回去。因为这件事他不放心任何其他人来。 最终,他从月莲口中得到的只是一个荒唐的理由。 之所以对程昕动手,是因为她住了先皇子孙的房间。 她曾是先皇子孙的乳娘,真心实意的为那孩子付出过,为此还疏忽了她自己的亲生骨肉,以至于自己的孩子在宫外因被兄嫂照顾不周而夭折了。痛失爱子,她便将这份感情转移到了先皇子孙身上,打心眼里将她看做自己的孩子照看。 只可惜,瑞成太子妃自缢的当晚,尚学会走路的先皇子孙也断气了。日曜宫的一干宫人被处理的处理,被遣散的遣散,月莲因泛了脸病,被好心的宫中管事留在了日曜宫,十几年来都不曾迈出宫门半步。 “就因为这个理由?”程昕怎么也不相信。 如果是真的,她岂不是冤枉的很。还有太后怎么会安排她住到这样的房间里? “这件事情太后解释过。原来的日曜宫已经推翻重建过,是月莲认定你这个房间的位置就是曾经先皇子孙所在的房间。她有些魔障,认为先皇子孙他还活着,不愿意看到任何人入住这个房间。” “她现在如何?”程昕还想亲自见一面月莲,亲口问她几乎话。 “月莲已经被押送至大牢了。如果没有意外,她这辈子都出不来了。”秦舒的语气里有些许寒意。 程昕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不管月莲对先皇子孙有多么情深义重,快掐死她总是事实。这件事就交由他们按规矩办事,是死是活,她也不想再过问了。 秦舒有些歉然,他的房间在对面,隔着些许距离,若是能早些察觉到这里的动静,或许程昕就能少受点苦。 …… ‘我的小乖乖,作者回来了!剧情终于更新了。’小书嚷道。 程昕的反应没有以往那么激动,按部就班的把更新的内容一字不落的看了一遍。 作者休假回来,就放了大招,将存了许久的稿子都一次性放了出来。 提及了太子被废、温芸娴入夜搭救黑衣人、丞相府因太子被废一事翻天覆地,提及丞相府中每个人对此事的反应。 这些事情,对现在的程昕来说一点也没有价值。 太子被废,原本尚算平和的朝堂再次掀起了波澜。即便有皇后娘娘在后撑着,原本支持太子的势力仍旧迅速瓦解。 千里之堤毁于一旦不过一瞬。 如今请求皇上重新册立太子的奏折也纷纷递到了皇上的案台。 皇上以生病为由不去管它,不过也阻挡不了太久。 说到新太子的人选,众人最先想到的就是二皇子楚肖晗。毕竟二皇子母族鼎盛,他自己又是个风评极好的谦谦君子。比起年岁还小的四皇子和没什么存在感的大皇子来说,他简直就是新太子的不二人选。 不过,大皇子出场了。 …… 程昕没想到自己初见这位大皇子,会在皇上的寝宫外。 皇上称病数日,堆积的奏折如山,朝廷繁杂的事务和棘手的要案,容不得他再继续伤心下去。 秦舒带着程昕来请辞的时候,皇上正和几位大臣在寝宫内密谈。 而寝宫外,等待着面见的赫然就是大皇子。 秦舒与之并排而立。 程昕错后一步,用余光小心的打量这位大皇子。 大皇子的身量极高,与小公爷相差无几。本以为常年被人忽略的人,身上会有阴郁之气,就像那些常年久病的人,神态和心情都会与常人不一样。 可瞧着这位大皇子的侧脸,只觉得眉眼舒朗,神采奕奕。不知是知道太子倒台,他有机会出人头地。还是本来就是这样的神色。 大皇子显然也不是个热络的人,看到秦舒他们来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连话也不带说。 诚然,小公爷也是如此。 程昕自然知道事情不能光看表面,毕竟一个母妃被打入冷宫,还能在后宫安身立命到如今的人,绝对不会只是她看到的这样——简单。 第79章 及笄之礼 陇南的事情闹得很大,其导火索还有蜀地的大旱。那里的灾情严重,还发生了疫病。 疫病一起,情势何等严重自不用说。朝廷的官员接到上奏的事情,有好几座城都封锁了。 得知此事的皇上顾不得太过规矩,急急忙忙召集了一干人到了寝宫。 不多时,内官出来:“大皇子、小公爷,皇上里边有请。” 两人抬腿入内,程昕见无人提及她,就自行跟了进去。随行的内官见此也并未阻止。 户部侍郎姚任远当下就将蜀地的事情一一告知,末了拱手道:“皇上,臣以为钦差大臣的人选非大皇子莫属。” 程昕暗瞅,这位户部侍郎几个意思? 遇到大旱灾年,朝廷自会派遣官员前去处理。作为钦差前往的好处不少。赈灾抚民,其中大有可操作的余地,有许多官员走这么一遭,回来摇身一变,腰缠万贯。 不过也并非人人都为这油水而去,真心为民的钦差,劳心劳力、励精图治,还会有这样各样意想不到的危险。毕竟百姓受难总伴随着贪官污吏的不作为。 这样的事情办得好了是了不得的功绩,办不好了可是要赔上性命的大事。 寻常这样的事情,朝廷都会派遣有经验、有前途的官员前往,举荐皇子的还真是少有。 尤其还是在册立新太子的这种节骨眼上。 程昕觉得户部侍郎这摆明是将大皇子支出京城去。若是大皇子真的去了,那等他平安回来,也应该与皇位失之交臂了。 楚辰瑾上前一步,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父皇,儿臣虽在户部待过几年,却从未有亲涉灾情的经验。” “大皇子莫要谦虚了,这些年大皇子统管过的桩桩件件,都办的极为出色。臣与户部几位大臣,都时常佩服大皇子的这份毅力和果敢。这才斗胆向皇上举荐大皇子。”姚丞相轻易就堵住了大皇子的话。 楚辰瑾抬眸看向皇上。 皇上道:“你意下如何?” 事到如今,就连程昕都看明白了这位皇上的态度。 大皇子垂眸,再抬眼已是一片赤诚:“儿臣方才还未说完。即便是未有经验,也看过许多姚大人他们办事的章程,儿臣愿赴蜀地,料理此事。” “好,不愧是朕的好儿子。你放心,朕也不会叫你真的单打独斗,此行就由户部侍郎与你一同前往,也好让你好好长点本事。”皇上说完就立即派人拟旨。 姚任远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看他一副比吞了苍蝇还难看的脸色,程昕暗笑,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边商议完正事,大皇子随着一群大臣离开了皇上的寝宫。 一直充当看客的秦舒和程昕,总算入了皇上的眼。 “原本,朕是打算让你陪同大皇子去一趟蜀地的。” 闻言,秦舒有一瞬间的意外,就听皇上道:“可朕想着你恐怕连户部的门在哪都不知道,派你去蜀地,也不过是去遭趟罪。”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对小公爷一事无成的无奈,可从侧面又反应出这位皇上是真心希望小公爷能入朝效力。 秦舒仿佛没听出皇上的话,只道:“多谢皇上体恤。” 皇上微叹一声。 秦舒继续道:“臣今日来,是来向皇上请辞的,府中还有些杂事需要臣回去处理。” 皇上好像料到了他会这么说,并未立即回复,而是冲程昕招了招手。 程昕上前一步。 “孩子啊,此番叫你受苦了。现在可好些了。” 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皇上,对她如此轻声细语,慈善的仿佛隔壁邻居家的大叔。这种态度令程昕受宠若惊,极度不适应。 “回禀皇上,臣女好多了。” 这时,外面有传,淑妃娘娘来了。 程昕转头,就见淑妃娘娘亲自端着药款款而来。 “皇上,时辰到了,该喝药了。” 秦舒本想就此告退,可淑妃却让两人在一旁稍作片刻。 看着她仔细给皇上服了药,吃了点心,秦舒二人才重新站到殿中央。 淑妃娘娘突然道:“我记得再过两日,昕儿就该及笄了?” 程昕有些意外,她也是听玟棋偶然提及了生辰,四月初八,与她本人的生辰重合。 往年的生辰,好像原主都没怎么过,在江南的时候她记不怎么清,入京之后最多只有一碗长寿面。 这不难解释,因为她出生那日,太夫人收到了安国公战死沙场的消息。 “是,有劳淑妃娘娘惦记。” 淑妃微笑:“姑娘家的及笄最是重要。既然你在了宫里,不妨再多待两日。太后娘娘叮嘱了,你的及笄之礼,就在宫中办,由本妃为你亲自操持。” “这怎么可以?” 程昕连连摇头,她们怎么会有此想法? 皇家的这些规矩甚多,只有公主的及笄和皇子的及冠之礼才会办在宫中。她不过是国公之女,就算安国公府再得隆宠,也不该有这规制。 她都可以想象得到,若是她在宫里举办了这及笄礼,以后该是怎样的风口浪尖。 这些把宫规看的比什么都重的皇家,怎么会允许这样越礼的事情发生? 程昕频频拿眼看小公爷。 小公爷自然也知不妥:“皇上,今年的及笄之礼,臣早已准备妥当,就不劳太后和淑妃娘娘如此费心了。” “不碍事的,本妃膝下无女,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让本妃也能体验到为女儿家操持及笄的乐趣。小公爷,你要知道,这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的心愿,也是皇上与本妃的一番心意。 你难道就不想让昕儿在及笄的时候,有她该有的体面和荣光?”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小公爷的弦,他居然毫无预兆的应下了。 程昕还在挣扎:“娘亲那里——” “你放心,国公太夫人那里朕派人知会,只让她在及笄之日入宫来就好。” 淑妃顺势附和:“不错,国公太夫人常年礼佛,这种俗务还是莫要让她费心为好。” 及笄之事,虽说是古代女子最为重要的大事之一。 可程昕想不通,为何她一个国公小姐的及笄礼,皇家会如此热心。 仔细回想起,似乎也有迹可循。 因为临到及笄前夕,安国公府里对此事一点动静都没有。好似早就知道准备了也是多此一举。 第80章 反常必为妖 没等程昕向小公爷问个明白,她就被拉着去了荣和殿,去试穿内务府送来的一应华服。 看到早已准备妥当的及笄之物,程昕满脸的疑惑得来了淑妃娘娘的解释。 “因为那件事,你娘动了胎气,生你的时候极其不易。当时若非年太医及时赶到,恐怕你这孩子……你出生没多久,本妃还曾随皇后娘娘一同过府探望过。那时候啊,你小小的,就那么一团,任谁看了都觉得要养大这孩子怕是不易。 好在菩萨保佑,你平平安安的长大了,长到了如今的年岁,现在这样子所说还有些瘦弱,却健健康康一点也无碍了。” 淑妃欣慰的揉了揉程昕的脸,指着桌子上众多的饰品道:“喜欢什么样的,你自己选。” 被人当做孩子对待的程昕颇有些不自在,当下避开淑妃娘娘的手,凑到一堆饰品前。 精致的饰品,程昕在自己的库房里也见过不少。可眼前这一堆头面、钗环、手镯、项链却是更胜一筹,不用淑妃介绍,她都知道这些是极昂贵的。 她终是忍不住问道:“淑妃娘娘,为何如此待我?” 淑妃闻言微笑,她的眼角也因此展出了些许浅浅的鱼尾纹。 从头到尾她都有留意程昕,她眼里的诧异和迷茫,让淑妃知道安国公府并未告知事情的真相。 既然如此,这些事情也不该从她口中泄露。 于是,她温声笑道:“待你好,难道不好吗?” “待人好,自然是好。可平白无故的好,让人觉得惶恐。” 如果说是因为她的身份,那京城像安国公府这等地位和身份的人家不在少数,人家也有像她这么大的女儿。就好比淑妃的娘家,也是一等一的太师府邸,她府上就出了好几个才明在外的大家闺秀。 怎么比她优秀的人,就没有这等殊荣? 反倒是她这个从前寄养在江南,这两年入宫次数屈指可数,并且入宫了也没有正经的接受召见的人,突然间就像是金子发了光,被人捧到了人前? 这些突如其来的好,非但没让她感到荣耀,反倒是引起了她心里的警惕。 正所谓反常必为妖,便是这个道理。 “傻孩子,无需如此。要不了多久,该你知道的你就全知道了。”淑妃拉着她坐到镜前,轻按着她的双肩,让她正对着镜子。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不妨等你娘入宫了问个明白。” 程昕看着镜子里的淑妃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所有的疑惑都被暂时掩埋,等待太夫人到来的时候重新揭开。 …… 从皇宫里发出来的一张张宫帖,在京城各大世家内宅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尤其是那些身份尊贵的官眷夫人,看到宫帖的时候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太后要亲自为安国公小姐举办及笄礼,还请了三王妃为其梳簪,几个全福诰命夫人过赞礼,还有她们这些有头有脸的官眷夫人及小姐前来观礼。 这等规格,怕不是只有年前岚湘公主才有。 可那是公主啊,而安国公府的小姐,她凭的什么? 京城的贵妇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几个相熟的相互串了门,互通有无。 还是太师夫人从淑妃娘娘那里得到了些可靠的消息。让官眷们只管安心赴宴,这事说到底也没什么,全是皇家对安国公的照拂和体恤。 且不管其他官眷夫人如何作想,回到府中的丞相夫人换过衣裳,吩咐厨房做了温丞相最爱吃的松花糕,亲自送去了书房。 书房之中,温丞相正在埋头作画。 丞相夫人入内,身后丫鬟入内将糕点茶水放下退去。 “夫君,你午膳吃的少,妾身给你准备了些糕点,你服用过后再继续不迟。”丞相夫人柔声说道。 温丞相眼皮未抬,恍若未闻。 眼见着一株白莲就要跃然纸上,丞相夫人低低的哭泣声传来,引得他手微颤,花蕊立时就晕开了。 到底是十几年的夫妻情分,温丞相放下了手中的画笔。 “好端端的,这又是做哪般?” 见温丞相拿过点心吃了,也喝了茶,丞相夫人才擦了擦眼角,将宫帖拿了出来。 温丞相瞥了一眼,道:“这种事往常你去惯了的,哪里难得了你?” “夫君,这可跟往常的及笄礼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去观礼,你若是不想说话,站在一边充充场面就好,这又有什么难处?” 丞相夫人心中升起一团火来,瞧瞧这叫说的什么话? 她们这些后宅夫人的每一次赴宴,要备什么礼,说什么话,摆什么谱,都是实打实的一门学问,其中牵涉到的方方面面何其多。 要做到妥帖,不留人话柄,还要等出彩,那是得费多少心力和功夫。怎么到了男人嘴里,就只是过去站站,充充场面? 这大抵是她们这些后宅夫人和夫君永远也说不到一处的地方。 丞相夫人压下这团火,体贴的捏了捏温丞相的双肩:“原本以为这样的及笄礼,只在年前的岚湘公主那见识到。可不想如今又有一场,还是安国公府的小姐。 那小姐,夫君你也是见过几面的,往常总是来府里寻敏儿、仪儿一处玩耍。” 温丞相哪里还记得自家闺女有什么玩伴,不过提到安国公府,他倒是正了正神色。 “这宫宴,妾身去了不过是充个场面。可敏儿过去却是不一样的,她如今年岁大了,总要在宫里的娘娘们那留些好印象,到时候有什么像样的儿郎,也好想到我们敏儿。 妾身如今是一切顺遂的,放心不下的也只有膝下这两个女儿。仪儿那里如今……” 提起温蕙仪,丞相夫人眼眶里的泪水倒真是一下子就滚了出来。 温丞相也绷直了一根弦,当初他有多得意这门婚事,如今就有多后悔。 他与皇上做了亲家,成了太子的岳丈,来日就是国丈大人。 他是千挑万选为仪儿谋了个人上人的太子妃位,可谁成想,她这才刚过门,连回门宴都还没摆呢,太子就出了事。 第81章 将功折罪 如今废太子被关入了宗人府,皇上看在他这十几年劳苦功高的份上,特许仪儿回府来住。 如今仪儿整日里关在房门里以泪洗面,叫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不心疼? “仪儿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还不是拜敏儿所赐!怎么,你如今还想替她来求情不成?” 当初城外的难民若是没有被放进来,消息传到了太子那里,事情总还有转圜的余地。可偏偏这个小女儿自作聪明让人开了城门,难民入内到太子下台,他一个好端端的太子岳丈如今成了一个天大的笑柄。 谁在背后不议论几句他这是老眼昏花,想攀高枝却看走了眼? 他将敏儿,连带这还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娴儿一并责罚禁了足。如今才不过几日,丞相夫人就来说情了。 哼,他这口气没那么容易消! 丞相夫人伤心不已:“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仪儿的事情已经这样了,就算被废,可仪儿还是她明媒正娶的皇子妃,这辈子也就只能盼着太子,不,是三皇子能从宗人府里出来。毕竟皇上还是顾念父子之情,没有夺了他的皇子位。 往后她还是三王妃,该有的体面还是有的。 可敏儿不一样啊,她都及笄了,正是说亲的好时候。她当日还不是受了她大姐的蛊惑才犯了大错,可她绝对不是成心的,谁能想到外头的难民与太子有关?” 温丞相当即横了一眼过来:“你既说了没人能想到外头的难民与太子有关,又为何要说敏儿是受娴儿的蛊惑? 她一个往日里被你拘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能知道太子在陇南做的事,能知道难民的事会牵涉到太子,能知道难民会在那一日抵达京城?” 丞相夫人被堵得哑口无言,夫君这是怎么了? 往常的时候不是没说过那贱丫头的坏话,温丞相听了从来不发表任何意见,有时候甚至还会把她叫过来责骂一顿。 如今,倒是护起贱丫头来了。 呵呵,难不成见仪儿落了难,就帮扶起贱丫头来?真是让她大开了眼界。 不过她心中纵有千万个不甘,面上却是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 “妾身是想着仪儿遭逢变故,的确有敏儿的过错。可夫君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总不能一辈子关着她不管了。与其那样,还不如放她出来,好叫她将功折罪?” 温丞相冷哼一声:“她能做什么?别给我添麻烦,惹我生气就不错了。” 丞相夫人加重手里的力道,让温丞相放松下来,期期艾艾道:“夫君,太子被废,总是还有新太子册立的。这就国不可一日无君是一个道理。既然有新太子,那么自然也会有新太子妃……” 温丞相一口打断她:“怎么,你难道还想一门出两个太子妃?天底下哪有便宜的事全叫丞相府占了?你郭家前辈子怕也没烧得了这样的高香!” 这几个女儿的归宿他不是没想过,甚至二皇子那也打听过。可是如今三皇子被废,皇后却还在位,谁能保证等皇上气消了,三皇子没有再成为太子的可能? 只要一日太子位还没定下来,这些话就一日不能从他口中说出来。 否则传到外面他温敦海成什么了,成卖女求荣的势利眼了! 他虽有想要让女儿高嫁,以求以后官运亨通之意,可他这丞相之位是他凭自己的才能一步步爬上来的。哪里能沾染上这些的唾沫星子? 丞相夫人被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她不说是温丞相肚子里的蛔虫,但是他的这些想法还是一清二楚的。 怎么,容得他想就容不得她说? 只是眼下温丞相在气头上,她也不敢去火上浇油,只得捂眼痛哭:“妾身也就是想带敏儿入宫赴宴,这样的场面宫里难得几回有。 不说旁的,就说我们敏儿与安国公小姐的关系那样好,若是在这种场合不到场。凭白让她们的关系冷淡了,这对敏儿有什么好? 到时候,安国公小姐问起来,妾身要如何作答?以后敏儿又该如何作答? 有道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敏儿当初可是她在京城的第一个朋友,这份情谊如今正显得珍贵。夫君就不能为敏儿好好考虑考虑……” 温丞相黑着一张脸,不过也不得不说丞相夫人说的有道理。 “既然如此,就让娴儿和敏儿一道入宫。” “那怎么能行?” 丞相夫人说完就接受到了一个眼刀,连忙解释道:“娴儿当初可是与安国公小姐有过节的,不然夫君也不会打发她去庄子上。” “正因为有过节,才更应该去赔礼道歉。”温丞相冷哼一声:“怎么你难道是只想为敏儿开脱,反倒让什么错都没有的娴儿失了这次入宫的机会?” “冤枉啊,夫君怎会这么想妾身?”丞相夫人捂着心口直叫屈。 “我不管你怎么想。总之,要么两个一起去,要么两个都别去。” 话已至此,丞相夫人哪里还敢多言,生怕一个不好,连累了温蕙敏入不了宫。 …… 转眼,京城的风里就透着一股温热,所到之处,到处都再添一分绿意。 程昕被宫女们金尊玉贵的伺候着,恍惚间有种自己其实是穿越到了公主身上的错觉。 而这两日,小公爷也不知道是躲到哪里去了,竟是连他的面都没有见着。 天蒙蒙亮的时候,程昕就被迫起来装扮。 “三王妃驾到。”外头有内官尖利的喊道。 程昕回头望向门口。 这几日宫里的礼仪嬷嬷,已经跟她普及了好些及笄礼时的规矩,比如由三王妃亲自来为她梳簪。 她又看了下天色,这会子天才刚刚擦亮,这位三王妃怕不是披星戴月入的宫。 叫这样一位素未谋面又身份尊贵的王妃为了她没了好觉睡,说起来,程昕还是怪不好意思的。 正思索间,她就看到了入内的三王妃。 她是伴着宫女们提的宫灯入内的,只觉得明黄的光晕中映入了一个女子高挑纤瘦的身姿,再接着是一张毫无人间烟火气息的脸。 第82章 我的婚事 而这张脸……这张脸…… 程昕倏然侧首望向梳妆台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妆容精致,比平日里多添了几分明媚娇柔,这个样子熟悉又陌生。 她直直的盯着自己的眼眸,再转头朝三王妃望去。 三王妃三十多岁的年纪,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彰显金贵的饰物,穿的是藏青色流水锦绣纹宽袖衣裙,脚边裙摆在行走间轻轻摆动,透着一股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气韵和沉寂。 她来到程昕面前,站定。 身边的嬷嬷轻轻提醒程昕行礼。 程昕回神起身,行了一礼:“程昕见过三王妃。” 抬眸,就见三王妃正盯着她盯着她。 程昕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对方的眼眸里好似掀起了狂风骤雨。方才,三王妃的神情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就是昕儿。” 三王妃一出声,程昕就顿住了。 若是她记得没错,当初落水昏睡时,她房间里就有一个女子沉吟的声音,后来玟棋告诉她,那是安国公太夫人和周嬷嬷来过了。 这三王妃的声音,为何能与那晚的声音那么像? 她不由出声问道:“三王妃,我们以前见过吗?” 三王妃怔然,拢在袖子里的双手蜷紧。 “自然是见过的。”这时,三王妃身后的一个嬷嬷上前来,笑着说:“小姐入京来府上拜会过,与王妃见过一面。再有,当初听闻您落水,王妃也曾亲自过府探望过。” “是吗?”程昕有些意外,怎么从来没人跟她提起过这茬? “说来小姐与我们王妃是极有缘分的,小姐的名字还是王妃给起的。当初太夫人临盆时,我们王妃也在万国寺祈福。出生之后,王妃还抱过小姐。”那位嬷嬷上前来,拉过程昕的手,又拉起三王妃的手。 将她们两人的手放在一处,嬷嬷的声音有些颤抖:“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如今小姐及笄,王妃亲自为小姐梳簪,想来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三王妃的手微凉,在接触到程昕手的瞬间颤了颤,她双唇微翕,似有话说,却最终收回了手。 “开始。” …… 宫门口,秦舒立在一辆马车前。 周嬷嬷从马车上下来,看到秦舒先是一喜,又想到今日的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小公爷,太夫人在马车里。” 秦舒点头:“嬷嬷一路辛苦了。” 他掀开衣袍,上了马车。 马车里,安国公太夫人安安静静的坐着,眼神无波,神态平和。 “娘。” “舒儿,你到这来坐。”太夫人轻拍身侧空出来的位置。 秦舒依言照做。 他好久没有与太夫人这么近距离的坐在一起过了。 印象中,娘亲就是这样淡漠,她的身上常年伴着檀香,是香火和安稳的味道。可她其实也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寡淡的。 幼时记忆里的温馨时刻,太夫人眼里的宠爱,脸上的微笑,仿佛只是他的幻象,虚幻的再也不曾出现过。 他知道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娘亲的世界就没了色彩,人也仿佛只剩下了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哪怕是他,也没有办法让娘亲的眼里再掀半点波澜。 “上次跟你说的话,你都想清楚了吗?”太夫人道。 秦舒眼睑微敛。她说的上次,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那次她叫来了程昕,告诉了她一些事。 他在门外听到程昕从一开始不敢置信,到后来歇斯底里,崩溃大哭。 出来之后,程昕看他的目光就变得冷漠,带着厌恶和憎恨。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两人都没有任何交流,哪怕是在同一个屋檐下吃饭。 这种情况一直保持到程昕落水。 后来,一切仿佛又都变了。 “娘,我的婚事,还不急……” 太夫人打断他:“不必拿这些话搪塞我。为娘跟你说的很明白,你父亲与景平王爷亲如兄弟,自幼就将你们指腹为婚。如今,即便你父亲不在了,这门婚事也会如期而至。 此事宫里的几位也都清楚。这些年,求到宫里请旨要为你赐婚的不在少数,全都被皇上挡了回去。只道是你还未有建树,或说你不易过早成婚。可如今昕儿都已经及笄了,你耗得,她却耗不得。” 秦舒轻吸气:“只是此事并不是一个人的事。倘若她不同意……” “圣旨已下,此事并无转圜的余地。再则,你们近来的动向,为娘也不是不清楚。你莫要拿她不愿当借口。”太夫人说完就让人掀开了车帘,走了出去。 秦舒微叹一声,只觉得此事未必如娘亲所愿,只希望到时候她别将人逼得太紧。 …… 宫门口的车马逐渐多了起来。 一众受邀的官眷夫人小姐们纷至沓来。一个个宫女们引着她们入内,人群一直从宫外延伸到了日曜宫。 日曜宫内早已布置妥当,正殿里官眷们依次落座,轻声交谈着此次及笄礼的各种细节。 温芸娴和温蕙敏比邻坐在丞相夫人的后座。 她们三人此时无疑成了全场的焦点。 太子被废的事情,除却秦氏一族受了重创之外,最受打击的就是温丞相一家。前一刻还让人艳羡万分的丞相府,眨眼间是赔了女儿又折兵。 不过好在温蕙仪素日里有贤名,与世家小姐们的关系都还不错。此时宴会上大多都是对她的惋惜和同情。 丞相夫人依旧端庄从容,与周围的官眷们对答如流,仿佛没有受到一丝丝影响。 只是她身后的温蕙敏却如坐针毡,平日里不对付的那几个世家小姐,看向她的目光满是幸灾乐祸,嘴都要笑歪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一扭头就看到温芸娴淡定自若,还有闲心品尝面前的点心和茶水。 “你怎么还有脸吃!她们的巴掌都要把丞相府的脸打肿了!” 温蕙敏一把夺过温芸娴手里的茶,恨不得立即就砸出去。 温芸娴冷冷的看着她:“你别忘了入宫前,你母亲告诫过你什么,若是在宴会上出了糗,你就等着回去关禁闭。” 温蕙敏胸口不断起伏,好扮相才重重的放下了她的茶杯。 “你怎么这么恶毒,当初明明就是你跟月芽说要出城救灾的。你居然敢做不敢认,还害得我——” 第84章 第一案发现场 作为这场及笄礼的主角,程昕自然是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客套与寒暄。她也借此机会认识了在场的绝大多数命妇与小姐。 丞相夫人作为一品诰命夫人,自然做不到主动搭讪小辈的举动。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指示温蕙敏过来。 温蕙敏自诩与程昕有两年的交情,和旁人自然不一样。她挤入人群就挽过了程昕的手臂。 “程昕,你快来看看,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程昕被引着来到了一旁堆着礼物的桌子旁,见她从中抽出了一个锦盒,摆到了面前。 正在这当口,系统里突然出现了剧情的更新。 她不用打开锦盒就知道了里面放着一块极名贵的翡翠,而温芸娴那只是一只做工精致的香囊。 料想温蕙敏会拿两人的礼物做筏子,程昕便不打算打开了。 “各位送的都是心意,每一件我都喜欢。” “你还是打开看看。”温蕙敏不由分说的自行打开了锦盒,果然里面躺着一块圆润光泽的翡翠。 “这是腾冲地界温泉水里浸泡过的,最是养人,以后你沐浴的时候可以拿来用,能通经活络,对身体极有好处。” 泡温泉的好处自然不必提,程昕点头将翡翠放了回去。 温蕙敏开了这个头,其他想与程昕结交的小姐们,也纷纷让她打开礼物。 这时,温蕙敏抽出了最底下的小木盒:“呀,这不是我大姐送的礼物吗?” 还不等程昕阻止,小木盒就被打开了,露出一只杏色绣着翠竹的香囊。 “就这个?”温蕙敏将其拎了出来:“大姐姐,你怎么就送人一只香囊。” 围观的人群中顿时传出笑声来,窃窃私语说着温家大小姐出手小气,与温家三小姐有云泥之别。 虽知这是剧情内容,可程昕还是忍不住暗暗白了温蕙敏一眼。 她到底知不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温芸娴在这被人嘲讽,实则就是丢丞相府的脸。 她同样作为丞相府上的小姐,又能得了什么好处? 不过显然温蕙敏意识不到这点,或者就算意识到她也不在乎。只要能让温芸娴下不来台,她做什么都乐意。 这大抵就是女主与女二的宿怨。 程昕拿过香囊,仔细翻看了下,道:“温大小姐的女红一绝,承的竟是江南苏绣的手艺,放眼整个京城,恐怕也只有温大小姐这能拿的出这样好的香囊。” 周围的小姐们一听,连忙凑过来查看,紧接着,赞同程昕观点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她们这些大家闺秀,纵然不需要靠女红养家糊口,也一定是要擅于此道的。看过这只香囊之后,原本轻视的眼神也变得敬佩起来。 “这味道还很特别。温大小姐可真是心灵手巧的妙人。” “是呀,比起那些用钱就能买到的东西,亲手做的才更显诚意。” 几个小姐纷纷转变了态度。 温芸娴本做好了被奚落的准备,毕竟从前都是这样的。无论她送什么,温蕙敏都能想办法贬得一文不值。可这转眼功夫,风向就变了,并且是朝她有利的方向来的。 温芸娴深深的看了程昕一眼:“程小姐喜欢就好。” 却不想程昕把香囊塞了回去:“手艺是不错,可是我不喜欢竹子呢。对了,听宫女们说院子里的牡丹花开了,我们不妨一起去看看?” 见程昕招呼着众人离去,温蕙敏好笑的瞥了温芸娴一眼:“女红做的好又怎样,人家还不是不领你这份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门都没有。” 说完她就提着裙摆朝外跑去:“程昕,你等等我。” 大殿空了大半,温芸娴在原地站了片刻,来到了国公太夫人面前行了一礼。 国公太夫人眼眸微动,对她点了下头,就不再表示。 温芸娴扫了一周,也不见小公爷的踪影,心中不由纳闷。 为何她觉得安国公府上这几位主子的相处模式有些怪异。按说女儿的及笄礼,作为母亲肯定要有所表示的,可从头到尾她们母女俩都没有表示,甚至是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 就好比方才出门赏花,程昕只是请示过淑妃和三王妃,却没有去跟安国公夫人说话。 莫不是她们母女俩之间有什么隔阂?只是前世安国公小姐早早溺水而亡,关于她们母女俩的事情坊间一点传闻都没有。 思及此,她又将目光转向了与淑妃交谈的三王妃身上。 这一位,前世收她做了义女。 …… 程昕借着各自赏花的由头,摆脱了一干世家小姐,独自一人来到了明曜宫的湖边。 这里是新剧情的发生地。 ‘小书,剧情里说温芸娴会在这里与大皇子见面?’ 小书道:‘不都写着了吗?她来湖边透气,邂逅了正在草地上晒太阳的大皇子。’ ‘邂逅这两个字是这么用的吗?你别自己乱加词。明明是说不小心打扰了大皇子小憩,差点被骂。’ 作者几段的情景描写,将大皇子这人冷漠、孤僻,毒舌的形象刻画了出来,程昕越发觉得这小说别名就是《腹黑傲娇男与自强睿智女的强强联手》。 不过,大皇子怎么会到明曜宫来? 程昕快速的扫了湖边的草地一眼,除了几个大石头遮挡之外,这片草地无论从哪个角度望过来都是一览无余。 站在她这个位置,很容易就被人看到的。 程昕当下寻了就近的大石头后头躲了。 却不想她才刚躲好,就听到大石的另一侧传来脚步声。然后是一人躺在草地的声音。 ‘我的小乖乖,你这是第一案发现场啊。’小书语气里透着满满的兴奋。 程昕哪里知道她有这等运气,这里不止她这一块大石头,她随便一挑,怎么就选中了? 不过此刻她却不想被大石头另一侧的人发现,只得屏息以待,静静的蹲着。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又有脚步声传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停了下来。 来人正是温芸娴。 她被躺在大石头底下的黑衣男子吓了一跳,刚想转身,就见他倏然睁开了眼。 第85章 大皇子请自重 楚辰瑾作为大皇子,在宫中是个极易被人忽视的一位。之所以被忽视,最大的原因是他这人不喜欢出现在人多的地方。 皇帝和太子去的多的地方,他都不会去。 他素爱去的地方如日曜宫这样,平素没有主人入住又偏僻冷清的地方。 他在宫里独来独往惯了,来到这里之后,才发现一贯冷清的宫殿内人声鼎沸,到处都是烦人的莺莺燕燕。 原本打算一走了之,可他又觉得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于是,楚辰瑾如常来到此处晒太阳顺便补眠。哪怕是大石头后头鬼鬼祟祟的小丫头,他也一概不理会。 可不想,才刚有了点睡意,就被人吵醒了。 “站住!”他唤住了想要一走了之的女子。 “见过大皇子。”温芸娴屈膝一礼。 楚辰瑾在温芸娴转身的时候就认出了她,嘴角擒着一抹笑:“怎么,巴结二皇子不成,就来本皇子面前露脸?” 温芸娴脸色微沉,没想到这家伙无论今生还是前世,一张嘴总是这么讨人嫌。 前世,她和楚辰瑾有过一段很亲密的日子,只是可惜,最后因为温蕙敏的破坏,他们俩算是有缘无分,最终错过了彼此。 温芸娴有千言万语相对楚辰瑾说,可对着他戏谑的眼神,这一切又都全部压回了腹中。 这一世,他们还不到那么熟的地步。 “大皇子误会了,今日是安国公小姐在此举办及笄礼,在场的都是女眷,小女子又如何能知晓大皇子会出现在这里,又何来所谓在大皇子面前露脸?” 楚辰瑾哦了一声:“这么说,你是觉得本皇子冤枉了你?” “事实如此。” 楚辰瑾嗤笑出声:“那不知温大小姐,是打算让本皇子如何赔罪?要不这样,本皇子寻父皇请旨赐婚,让你成为大皇子妃?” “大皇子请自重。”温芸娴哪怕知晓大皇子的为人,清楚这些话都是故意挤兑她的,可她仍旧被气的发抖。 前世,他这些讥讽的话从来对她说过。 为何这一世一见面就要如此针对她? 大石后头的程昕摇摇头,俗话说,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这位大皇子知不知道今日嘴贱轻薄,来日在追求爱情的道路上得添多少磨难? 显然,这个时候的大皇子对此一无所知。 “哈哈,自重?一个能在夜里收留擅闯入府黑衣人的女子,还好意思摆这大家闺秀的谱?” 闻言,温芸娴故作听不懂。 她没有想到楚辰瑾会当面说出来。难道他是觉得堂堂大皇子夜探丞相府是件什么光荣的事? 楚辰瑾盯着温芸娴,不放过她面上任何一丝表情。 下一刻,他突然大步朝温芸娴走来,吓得温芸娴连连后退。 楚辰瑾一把捞过温芸娴的后脑勺,把人固定在眼前,逼得她不得不近距离直视他。 ‘哦吼!这霸道的攻势啊。’ 程昕猫在草地上,借着大石头的遮挡看到了这一幕,不由激动的揪住了一把草。没想到这还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套路。 温芸娴被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扫到,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帮本皇子包扎伤口,本皇子还没有谢过你。” “小女子听不懂大皇子在说什么?”温芸娴一把推开大皇子,退后两步,与之保持了一定距离,然后冷着一张脸道:“大皇子,你既然认得小女子,就该知道小女子是丞相府的大小姐。 小女子虽不是满腹经纶,却也读过一些书,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大皇子若是以为人人都是你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你就错了。今日,是小女子打搅了大皇子好梦,小女子在这里给大皇子赔礼道歉。 还望大皇子看在我父的面子上,莫要再如此侮辱。” 说完,温芸娴便不再理会大皇子作何反应,转身就走。 见人走远,楚辰瑾也没有去追,嘴角擒着一抹笑。 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板着一张脸,若不是眼里的火焰就快要喷出来了,还真看起来是一副冷静持重的样子。 又听到大皇子脚步声离去的程昕松了一口气。 剧情里的温芸娴与大皇子见过面之后,就回了正殿,因为心不在焉不小心冲撞了一位贵妇,又闹出了一场风波。 她还得过去赶下一场。 却不想程昕刚一抬头,一袭黑色长袍就映入眼帘。 她的视线缓缓向上移,直到看到一张冷峻漠然的脸。 大皇子! 他不是走了吗? 下一刻,程昕收回目光,低头在草地上摸索:“咦,我的簪子呢,掉哪去了?” 楚辰瑾好笑的看着面前的小丫头装作没看到他,然后调转方向朝另一个方向摸索过去。 “要不要本皇子帮你找?”楚辰瑾走近,再次挡住了程昕的去路。 程昕避无可避,只得起身,摸了摸脑袋:“原来簪子还在啊。多谢大皇子提醒,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程昕转身就跑,身后立即传来冷喝:“站住。” 还站住?她都恨不得长翅膀飞了。程昕恍若未闻,反而加快了脚步。 突然,耳边闪过一道风,程昕猛然侧首,就见一块石头笔直的从耳边穿过,砸在了对面的另一块大石头上,深深的嵌入其中。 我去,不愧是男主啊,果然深藏不露。 与此同时,程昕也为自己捏了一把汗,方才要是闪避不及,她的脑袋是不是要被砸穿了? “还不过来?”身后的声音停在程昕耳里顿时成了催命符。 程昕僵硬的转身,尴尬的笑了笑,走过去。 “原来,是大皇子在这啊。臣女程昕,安国公之女,哥哥是小公爷秦舒。我是来这里找哥哥的,方才我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没看到。”程昕忙不迭的把身份抛出来,避免大皇子觉得她无足轻重,起了灭口的心思。 楚辰瑾道:“你可认识方才的女子?” “这个,我是应该认识,还是不认识?”程昕回的模棱两可。 “你若认识,那本皇子这有点事要拜托安国公小姐。若是不认识——”他的视线移向了平静无波的湖面:“虽说眼看着就要入夏了,可这湖里的水还是寒的很,也不知道某些人受不受得住?” 第100章 抄写经书 “舒儿,有些事情,该是你承担的,无论如何你都是躲不掉的。”太夫人轻叹一声。 这两年她冷眼旁观着,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对昕儿没有半点儿女情谊,否则怎么会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可那又能如何,她入了国公府,就注定是国公府上的人了。 从小到大,秦舒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他双手收紧:“娘,以前是我们还小,有些事情别无选择。可是如今,我不会再让您受伤害,那些人连国公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太夫人打断他:“舒儿,娘知道你这些年为这个家做了多少努力,承担了多少重任。可是他们的手段往往是你想象不到的,当年你爹、景平王爷,他们那样卓绝聪慧的人,都着了道。如今,单凭你一人之力,就如螳臂当车……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想再失去你。” 说到这的时候,太夫人一向空洞的眼里添了几分惶恐,她起身拉住秦舒的手:“舒儿,你答应娘,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情。娘只希望你这辈子能平平安安,你答应娘,好吗?” 面对太夫人的惶恐不安,秦舒心中难过,若是他早一些成长起来,或许娘就不会一个人承受那么多。 他轻轻揽过太夫人,拍了拍她的后背,为了避免再刺激她的情绪,秦舒缓声点头:“娘,您别担心,有我在。” “舒儿……”太夫人终是流下泪来。 …… 程昕一众抵达寺庙住处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山的一面披着金色霞光,缓缓的朝西边抽离。寺庙的西南边是一条巨大的瀑布,流水飞落的声音伴着钟声响彻整个山间。 这些住处都是一些老旧,但是收拾的很干净的院落,程昕拿了周嬷嬷给的钥匙,在小和尚的带领下,找到了安国公府的那间院子。 “这院子不小。既然我们同来的,那就干脆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程昕道。 “我觉得甚好,如此我们也好相互照料。”徐珊欣然同意。 温蕙敏自然是想和程昕住在一处的,至于燕文儿,她根本不管这些事,只要给她安排好就行。 于是,程昕看向了一直没有出声的温芸娴。 温芸娴扫了这院子一眼,道:“既然程小姐安排好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程昕将温芸娴安排在她房间的左侧,右侧则是温蕙敏。而燕文儿与徐珊则在东边一排的房间里。 因是山里院落,房间里的布局很简陋,不过也如周嬷嬷说的那样,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她们只需将带来的床铺被褥铺好就能住。 至于如温蕙敏想要的熏笼、香榻一类的奢侈物件,却是没法满足她的。 丫鬟们在各自收拾房间的时候,程昕等人聚在院子里的小凉亭里说话。 程昕道:“想来太后懿旨上已经说明了,请各位来是为太后与皇上祈福,从明日开始,我们几个就分别抄上一本经文。待祈福完毕,还要将这些佛经统一送入宫中,由太后娘娘过目。” 闻言,徐珊问道:“是都要在一起吗?” “倒也不必。若是各位觉得在一处吵闹,可以单独在自己的房间里,或是去寺庙里抄写经书,只要不耽误,都行。” 虽然聚在一处安全系数大,但是这不利于剧情的发展。 程昕来此,本意只是想光明正大的把温芸娴从丞相府里带出来,可不是真的想在这抄上大半月经书的。 温蕙敏听到这话,赞同的不得了:“我这人就爱吵闹,若是聚在一处,肯定会打扰各位的。所以到时候我就在自己的房间里抄写,你们随意。” 温芸娴瞥了她一眼,就知道温蕙敏是想让春雨帮她抄写经书,她偏偏不想让她如愿。 “程小姐,我觉得不妥。既然圣旨上说的是让我们一同抄经祈福,那我们几人就该一同行动。焚香沐浴斋戒、缺一不可。否则,若是其中有人不慎乱了章法,我们这祈福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这……”程昕扯了扯嘴角,她不想啊。 徐珊赞同道:“温大小姐说的对,其他的对我们而言,只是锦上添花罢了。不过承蒙太后娘娘看重,让我们来替皇家祈福,那我们必是要尽心竭力,不可有半点怠慢。” “徐姐姐说的对。我娘临行前嘱咐我了,若是我贪玩没抄好经书,回头是要挨板子的。”燕文儿虽然也有千百个想要放飞自我的心,但是她却明白,没有人约束,别说是抄经了,就是起床她都困难。 “程昕,你呢?”温蕙敏祈求的看着她。 “既然如此,少数服从多数。那明日辰时起,我们就在正院里一同抄写经书。”程昕的话成功让温蕙敏翻了个白眼,瘫倒在桌面上。 …… 翌日,五人辰时聚首一处抄写经书,直到太阳落山,才各自散去。 回到房间的程昕就倒在了床铺上:“玟棋啊,快给我揉揉胳膊。动不了了。” 玟棋闻言连忙上前轻揉:“小姐,若是太后娘娘知道您对这祈福如此上心,一定会动容的。” 可不是,连她自己都要感动到哭了。 一天抄下来,笔就没停过。就连温蕙敏也咬着牙坚持了下来,这还全要归功于温芸娴。 她不知何时寻了寺庙里的大和尚,立下了‘军令状’。 以至于今日大和尚派来了一个严肃古板的得道高僧,盯着她们抄写经书,一有懈怠,扁担宽的戒尺就敲下来。 那一板子下去,手臂上的红痕是肉眼可见的出现了。 温蕙敏挨了一板子之后,是流着泪把今日的字写完的。 程昕没挨打,但是抄完那厚厚一卷的经书,觉得手也差不多不是自己的了。 不行啊,明日不能这样被折腾了。 否则女主的光环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了。 “对了,梅染回来了吗?”程昕转头问道。 话音刚落,就听玟棋道:“梅染刚回来,就在房间,这回怕是还不知道小姐回来了。我这就去叫她。” 程昕又躺了片刻的功夫,梅染疾步入内。 第101章 绝色大美人 见程昕与梅染有话要谈,玟棋当下关上了房门:“小姐,我去看看晚膳准备好了没?” 程昕冲梅染招招手,梅染疾步来到床边。 “都打听清楚了吗?” 梅染点头:“西面住着三个读书人,东边是一个乡绅富老爷与他的四个家丁。西北边有一间茅草屋,是樵夫的落脚地。西南边有一间院落房门紧闭,只看到一个下人下山采买,里面不知住着什么人。” “南边呢?” “南边的院子就只有我们一处住着人。” 程昕点点头,剧情里既然提到劫匪,若不是当天前来的,那就很有可能是提前落脚此处。 而如今三个书生、一个乡绅与四个家丁、樵夫、以及不知名的人。这么多人之中,会不会就有劫匪? ‘小书,小说里说劫匪是哪天来的?’ 小书嘟囔了半天:‘你知道作者爱用‘数日之后’来一笔带过吗?’ 程昕又翻看了一遍更新的剧情,还当真是说女主入了寺庙之后,与几个世家小姐潜心抄写经书。几日之后,温蕙敏在一次抄经时打翻了她的砚台,将她弄脏了自己的衣摆。 于是一个世家小姐陪着她去清洗,在井边时,她们两人闻到了一股异香,纷纷晕倒。 再醒来就发现人已经在一处昏暗的木屋里了。 ‘得,打翻烟台是关键!’ 程昕重新掌握了线索,就没那么拘泥于哪一日了。 “小姐,这些人可有什么不妥?”梅染问道。 程昕道:“我只是想知道这里都住着什么人,对了,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水井吗?” 梅染点头:“我们院子向外走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一口水井。” “你带我过去看看。” …… 温芸娴让月芽在房间里待着,自己换上了月芽的衣服,小心的避开院里的人,一路朝东行去。 来万国寺前,她已经让月芽将香囊的生意提上了日程,今日有人传信,说是要与她合作香料的事。 如今她有许多事情要做,这些都用到钱,可偏偏府里的嫡母私底下刻薄无情,不断克扣她的月钱,还将她娘留给她的值钱东西统统都搜刮走了。 想到上一世月芽还以为五两银子被活活打死,温芸娴恨得咬牙。 走了一段路,温芸娴就在山道上遇到了一个小和尚,当下快步上前:“小师傅,敢问距离伙房最近的院落往哪边走?” “施主说的是清上院。” 温芸娴点点头。 小和尚指着下方一条岔路道:“施主,往南走,一直向前,就能看到伙房。经过伙房再走片刻,就可看到清上院了。如果还不清楚,可到伙房时再问问其他人。” 温芸娴谢过,继续向下走去。 “小姐,你看那是——”梅染指着一处,她原本以为是月芽,可定睛一看之后就发现了古怪,当下指给程昕看。 程昕朝那处望去,只看到了一个丫鬟的背影。 “她怎么了?” “那是温家大小姐。” “什么!”程昕震惊,好家伙,女主怎么快就行动了? “走,快跟上去。”原本想先去水井边探查的行动暂且搁置。 只是程昕现在的所在与温芸娴去的方向背道而驰,所以她只得原路返回,再从院子的正门方向的小道下去,等她之前温芸娴所在地方的时候,那里早就没她人影了。 程昕环顾四周,发现了一个正在清扫落叶的小和尚,当下走了过去。 “小师父,敢问——” “施主也是问清上院的?” “清上院?”程昕略不解。 “哦,方才有位施主询问去路。” “你说的是方才的小——丫鬟。” 小和尚点点头。 “我也是要去那的,不知清上院如何去?” 于是,小和尚又将方法说了一遍。 “多谢小师傅。” …… “大哥,那几个女的,成日里待在院子里,出入的就只有几个丫鬟、婆子。” 铜头脸色不佳,在这山里没有酒没有肉,还总是能听到‘笃笃笃’的木鱼声,他可真是烦透了。 金大刀枕着脑袋躺在竹椅上吹着风,眼也未抬:“别着急,这才一日,那几个世家小姐娇滴滴的,昨日走了山路,今天肯定是没有力气出门闲逛的。” “大哥,那咱们难道就等她们落单?” “当然不,嘿!不是你说那人让咱们守在此处,等他下一步指示吗?现在这是着的哪门子急?” 铜头一瞪眼:“对哦。差点忘记了。” 他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大哥,咱们平时都是您一声令下就冲出去的打劫的,这样待着等消息,还怪不习惯的。呵呵……” “你不习惯,老子还不习惯呢。不过为了那百两黄金,就算不习惯也得习惯。”金大刀翘了翘脚,一派悠哉。 ‘砰砰砰!’ 隔壁传来敲门声。 铜头真无聊的发愁,见有动静当下跑去打开院门一角,借着缝隙朝那处望去。 “大哥,那院子里也不知道住着什么人,咱们都过来这么久了也没听见什么动静。”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金大刀没好气道:“专注咱们的正事,别管闲事!” “是是是。不过这丫鬟这背影看上去蛮——哇,大哥,美人啊!”铜头被突然转头的温芸娴惊艳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和尚倒有不少,美人?我看你是白日做梦呢!” “大哥,真的真的!绝色大美人啊!”铜头的嘴里有口水直淌而下。 金大刀睁眼,见铜头头也不回,整个人都快贴在门框上的样子。当下起身走了过来。 “老子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山精鬼魅,把你这魂儿都给勾走了!”他一把拍开铜头的脑袋,往门缝里一探。 下一刻,‘哐当’一声,整个门都被撞了开去。 金大刀和铜头双双摔了出去。 温芸娴听到隔壁的动静,朝那处望去,顿时眉头紧蹙。那两个壮汉瞪着大眼直勾勾的望着她的方向。 恰在此时,门里传来动静,从里面出来一个小厮:“敢问姑娘是?” “你可认识季婶?” “那是我姑妈,姑娘可是月芽?” 温芸娴点头:“是。” “姑娘快请进,我们掌柜的恭候多时。”小厮让开身。 温芸娴注意到隔壁两个壮汉狼狈的爬起来就往她这个方向跑来,当下没有多想,快步入了院子。 第102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温芸娴随小厮入了正厅。 小厮奉上了茶水:“姑娘,您在这稍等,我们公子一会就到。” 温芸娴没有喝那杯茶,淡淡点了点头,静静打量这院落的布局。 虽然这人是孙掌柜推荐她的,小厮也颇为守礼,但是她单独一人在这陌生的环境,还是小心为上。 才过片刻,就听到内室传来脚步声,她寻声望去,顿时僵在了原地。 “二皇子!” 楚肖晗看到温芸娴,且惊且喜。 当日他向程昕打听鲜花阁做香囊的姑娘,后来程昕让鲜花坊的掌柜联系了人,带回了一封信。 那之后,两人用书信交流了几回,可一直没有机会见面。 最近一次传信,那姑娘再次推托见面,只道是要去万国寺些许时日,于是他就把见面的地点约在了此处。 却不想,这姑娘竟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温芸娴。 “温大小姐,没想到这么巧。” 温芸娴实在是没有想到想与她洽谈的人会是二皇子,一阵慌乱过后,她很快又镇定下来:“今日,我只是来商谈香料买卖的‘月芽’,不知这样,二皇子可还愿意详谈?” 楚肖晗轻笑,赞许的点头:“自然愿意。那姑娘也不必唤我二皇子,只叫我楚公子便是。” “楚公子!”温芸娴从善如流:“不知楚公子想要如何合作?” “此事是因我母妃夜间难眠,想要姑娘调制一款助眠的香料……” 见二皇子与温大小姐聊得投机,一旁的小厮悄悄的退出了正厅。 …… 程昕与梅染绕过了伙房,就见到两个壮汉鬼鬼祟祟的趴在一个院门外偷窥。 看他们身上的装扮,程昕认出了这两人便是那日在山道上看到的富人与家丁。 “大哥,那姑娘什么时候出来?” “老子怎么会知道?你要是想进去,你就直接进去啊!”金大刀久不见人出来,也失了耐心,干脆转身离去。 却不想这一转身,就见不远处绕院子的小道上站着两个女子。 一个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另一个丫鬟装扮,身姿笔挺,手中还拿着一柄剑。 金大刀拍了拍铜头的肩膀:“你回头看。” “大哥,你让我再看会!”铜头锲而不舍的凑在门缝上观望。 金大刀一掌将他的脑袋拍了回来:“让你看美人!” 铜头被拍的脑袋一阵‘咣当’响,踉跄着转身就见两个女子款款而来。 他首先注意到的是那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厚重的刘海遮挡了她大半张脸,剩下那半张脸唇红齿白,虽然眼神凶了点,但是怎么看都是个清秀佳人。 她旁边那个就更不用说了,身上穿着浅杏色的锦衣,一看就是金贵人物。 “哈哈,大哥,没想到咱们今日这么有眼福,走了一个大美人不说,这又来了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铜头当下搓着手下了石阶。 身后的金大刀踹了他一屁股:“你这傻子要做什么?” “当然,是打劫啊!” “劫财还是劫色?”金大刀问。 铜头惊喜:“大哥,你同意劫色了?” 虽然以前打劫的时候,也经常会遇到一些妙龄女子,他们从来都只是言语上调戏,或者动手动脚占点小便宜。 可劫色这种事情,他们还真的没干成功过,主要还是因为金大刀秉着打劫的操守,愣是没让兄弟们那么做! 金大刀又一掌下来:“老子看你是被美色糊了眼,别忘了咱们过来是干什么的?” 当然是绑架世家小姐啊! 铜头再看向那两个女子,等下瞪大眼:“世家小姐!” 他们都还没动手,这世家小姐就巴巴的送上门来了?这是不是叫得来全不费工夫?! “给老子小声点!”金大刀捞过铜头肩膀,两人就凑到一起一阵耳语。 程昕借着帷帽中间的缝隙,见那两人从院门口退下来,勾肩搭背,时不时盯着她们的方向。 “梅染,这两人你能应付吗?” 梅染紧了紧手里的剑:“小姐,断手还是断脚?” 程昕微顿:“佛门清净之地,不要这么凶残。如果他们心怀不轨,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就可以了。” “是!” 片刻之间,程昕和梅染就沿着小径,走到了两间相邻的院子前面。 金大刀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学着读书人的模样,朝她们拱手一礼:“这位小姐,在下金大刀,这厢有礼了。” 他的身材魁梧,拘着手的样子束手束脚,让人看了别扭极了。 “有事?”梅染问。 “是这样的,天色渐晚,见小姐二人在这偏僻的山间走路,老——在下担心小姐害怕。” 程昕道:“深山野林不可怕,可怕的是出没的野兽。” “对对,山间就是野兽多,在下就是担心这点,想问两位可需要在下护送?”金大刀憨笑着。 这时,他身后的铜头小声说:“大哥,她说的野兽会不会是咱们?” 金大刀的脸顿时一沉:“说什么屁话?咱们是野兽吗?” 铜头摇头,那些被他们打劫的一般叫他们禽兽。 程昕扫了周围一眼,问道:“敢问两位,可有看到一个姑娘从这里经过?” “有的有的!小姐说的可是你的丫鬟?”金大刀走近一步,见梅染一下子抬起了剑挡在程昕身前,忙退后了一步:“别,别动手,在下没有恶意。” “敢问她往何处去了?”程昕道。 金大刀和铜头双双转身,把手一指:“进去了。” 进去了? 程昕看向院门紧闭的院子,轻声问梅染:“你之前说的不知院子里住着什么人的,是否就是这里?” “是,小姐。” 所以里面到底是什么人,温芸娴怎么会进来这里?她来这么做什么? 这些都是小说里被一笔掠过的剧情,程昕想了想,还是决定在这里等温芸娴出来。 不过,她也不能这样直愣愣的站在院门外等。 她的视线从大门紧闭的院子,移向了相邻那处敞开着的院子,问道:“这位大哥可是住在这里?” “是啊。”金大刀点点头,挖空脑袋的想到了以前看过的说书桥段,当下再次拱手:“小姐,咱们在此相遇也是缘分,不如可否赏脸到在下院子里喝杯茶?” 第103章 可有劫匪出没 身后的铜头都已经做好了大哥被拒绝的准备。却不想,听程昕说:“好啊。” “啊?” 金大刀和铜头双双愣住了。 “不是请喝茶吗?这位大哥,请!”程昕径自提裙走上台阶,片刻就入了院子。 “大哥,这小姐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铜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还是第一次见肥羊自己送上门的。 金大刀也是被这程昕一出整的措手不及,事实上他方才真的只是客气一下。毕竟这些世家小姐规矩极重,等闲不会跟陌生男人去吃茶。 不过肥羊都送上门来了,他不打劫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走,先进去看看。” 金大刀进入院子,后头的铜头连忙将院门给锁上了。 金大刀瞪了他一眼。 这傻子要不要这么明显! 铜头连忙解释:“外面风大,怕吹着两位姑娘。” 程昕坐在院子的竹椅上,毫不见外道:“有点口渴了,大哥这可有什么解渴的?” “茶,铜头快上茶!” “这里的茶不想喝。”程昕摇头。 “那就来点果子,铜头,后院地窖里放着的果子端出来。” “好嘞!”铜头跑的飞快。 “再来点吃的。”程昕又道。 “铜头,厨房里还有一只烧鸡,啊呸,这里可是寺庙没有烧鸡。给姑娘来叠花生米和瓜子仁……”金大刀大声喊着。 大大的回音在院里响起,有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在客栈当跑堂的日子。 “大哥,你坐,别站着了。”程昕招呼人坐下,然后问道:“大哥平日是做什么营生?” 这话说的刚坐下的金大刀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我是铜罗山上响当当的——” “大哥!”后头的铜头飞奔而出,拼命的冲他使眼色。 金大刀立马反应过来,差点把他寨主大当家的身份说出来了,他咳嗽一声:“员外。哈哈,在下是个员外老爷。” “原来是员外啊,失敬失敬。不知员外府上都做些什么买卖?” 那可真是多了,金大刀心说打家劫舍,收收过路费,只是这回不用铜头提醒,他就道:“就一些客人寄卖些贵重的东西,然后在下再转手卖出去,做点养家糊口的小本生意。” “原来如此啊,那是同行,我也是做生意的。” “是嘛!姑娘年纪轻轻的就有生意了?” “是啊,一个成衣铺子,就卖点大哥你身上穿的这种绫罗绸缎啊。还有你这家丁身上的短衫粗布也是有的,大哥以后来京城,可以来光顾生意。”程昕抓了一把瓜子嗑起来,一边留意着隔壁的动静。 金大刀与铜头对视一眼,而后道:“这是自然,承蒙姑娘看得起,对了,姑娘那生意好吗?” “不错啊,月头刚开张,生意还挺红火的。你也知道京城那地方寸土寸金的,若是生意不好,那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去了。” 金大刀与铜头两人双眼大亮。 “不知在京城开商铺,一个月要多少进账,才能不亏本钱?”铜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这些年跟着金大刀,也攒了十几两的老婆本,有时候在山上待得烦闷了,就想到城里做点小买卖。只不过京城他统共就去过两回,光是住店吃喝就花了他好多银子,后来都不敢去了。 “不多,也就千余两银子。”程昕随口道。 “千余两!”铜头顿时直了眼,就连金大刀也目露精光。 “真叫人羡慕啊,哪像老子,辛辛苦苦带着一帮手下,一年到头赚的还不够家里那帮子人吃喝的。”金大刀想到他盯着烈日,迎着寒风,有时候遇到厉害点的打手,被人揍得伤筋断骨,躺在床上数月…… 打了十几年的劫都不及人家一个小姑娘随便开个铺子赚得多。 这人比人,可真是气死人啊。 金大刀与铜头对视一眼,悲从中来,双双叹气。 他们正在感叹往昔,就听对面的姑娘道:“大哥,这附近可有劫匪出没?” “劫匪!”金大刀猛然站起身,神情惊愕:“你,你都知道了?” “是啊,听说劫匪盯上了入寺庙来祈福的世家小姐,其中就有丞相府的两位千金。”程昕扫过两人的脸,从他们脸上看到了紧张和惊惧,心下了然。 金大刀听了前半句松了口气,可紧接着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你说什么,那里面还有丞相府的千金?” 丞相是个什么官职,他就是再没常识也知道啊,朝廷堂堂一品大员,绑架了他的女儿,若是事败被抓到,那还有命活着? 他一把拉过铜头到一边角落:“你这傻子,怎么没告诉我里面还有丞相府的千金?” “我,大哥,我也不知道啊。我以为顶多是芝麻官家中的女儿,再说了京城世家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他敢把主意打到丞相府!” “老子就说了那个小白脸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开价百两黄金,丞相府的千金,可不得值这么多!”金大刀气的拔高了音量,被铜头一把捂住嘴巴:“大哥,你小声点,后面她们都看着呢!” 金大刀转身,果然看梅染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程昕幽幽道:“大哥还没说知不知道附近出没的劫匪?” 金大刀连连摇头:“没有,在下就是来这万国寺求支签,若是知道附近有劫匪出没,哪里还敢来?” “也是,那大哥你可得小心了。” 金大刀心中一‘咯噔’:“姑娘怎么说?” “我瞧大哥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若是遇到劫匪,岂不是会有危险。” “哈哈!我们大哥忠厚——”铜头简直要笑喷了,被金大刀一个眼刀给制住了。 “姑娘放心,在下身体壮硕,普通的劫匪可不是对手。”金大刀弯起臂膀,展示了他壮硕的二头肌。 “大哥就带了四个家丁?” “你,你怎么知道是四个?”金大刀一下子就竖起了眉。 “在山道上看到过大哥啊,你们不就是在我们后方吗?难道大哥没有看到我们?”程昕继续剥着瓜子。 闻言,金大刀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啊。没错,就是远远的瞧着几位姑娘上山,不过我们几个粗鲁汉子,也没敢上前打扰姑娘们。” 第104章 纸片人 “你方才不是说了吗,能在这里相遇都是有缘,大哥若是有空也可以上我们院子小坐的。”程昕语气恳切的说。 “哈?”金大刀与铜头再次震惊,双双对视一眼。 这姑娘怕不止脑子不好使?主动邀请他们过去? 金大刀听着程昕的声音,就觉得这小姐年岁太小,太过不谙世事,出于他难得的善心,他开口道:“姑娘,这不好,我们几个都是外人,你们姑娘家的在这山间还是要多注意安全。你不是才说了这附近有劫匪出没吗?” 程昕笑笑,这还是为了给剧情提供便利的发展条件? “大哥好意,我心领了。” 恰在这时,隔壁的院门开了,她听到一人道:“姑娘天色已晚,要不然让小的送您?” “不必了,我知道回去的路。” 听着温芸娴的脚步声离去,程昕丢开了手里的瓜子,拍了拍手:“大哥,天色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想走?”铜头脱口而出,下一刻他眼里白光一闪,面前的桌子就被一剑削成了两半。 金大刀和铜头目瞪口呆,缓缓的看向了利落收剑的梅染。 这,这丫鬟手里的剑不是摆设啊? 程昕转身,笑着道:“梅染,你怎么又削桌子了?对了,方才这位小哥想说什么?” “我,我我……” 金大刀打断铜头的结巴,憨笑道:“他是说天色都暗了,这山路难走,姑娘一路要千万小心啊。” “啊,我还以为你们是要送我回去呢。” “送?就不了。姑娘身边的这位丫头功夫了得,我们,我们就不自作多情了,呵呵……”金大刀引着程昕出门。 待将程昕和梅染送出了院门,铜头以最快的速度关上了院门,转而抵着院门吐了口气。 “真是太可怕了,方才我的腿要是再慢个半步,就被削下来了。” 金大刀同样后怕,他也算是个练家子,那丫头一出手他就知道这功夫利索,若是打起来,他们俩人未必能讨得了好。再说了,人家手里有剑,他们可连刀都还没拿出来。 “幸好老子没有贸然去抓人,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铜头点头:“大哥,下回抓人,一定要趁方才那丫鬟不在的时候啊。” 闻言,金大刀就犯难了,谁知道一个看似普通的丫鬟就有这样的武功:“你这几日去盯着点,看看除了那个丫头之外,那院子里还有没有别的丫鬟也是会武功的。” 若是各个会武功,那他们是时候好卷铺盖走人了。 …… 程昕远远地跟在温芸娴身后,返回住处。 “方才院子里的两人有问题,明日你派人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还有隔壁的院子,最好也打听一下里面住着什么人?” 得了吩咐的梅染应下。 回到房间,玟棋已经摆好了饭:“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饭菜都要凉了。” “你们也去吃,不用管我了。”程昕让梅染和玟棋退下。 晚膳很简单,是青菜粥和几个萝卜丝饼、南瓜饼。 程昕边吃边与小书沟通。 ‘我的小乖乖,你不该让梅染在那两人面前展露武功啊,若是他们知难而退,这剧情岂不是无法展开?’ ‘怎么,你是巴不得温芸娴被劫匪抓走了啊?’ 小书嘿嘿一笑:“也不能这么说,左右阻止不了,就去享受啊。她是女主,被抓肯定也不会有事的……” ‘可是,另一个被抓的世家小姐未必没事。’ 程昕眉头微蹙,通常这些剧情之中,劫匪要打要虐,肯定是找女主身边的配角下手的,自从越来越融入这个世界之后,程昕已经没办法将周围的这些人简简单单的看作是纸片人。 因为她们会哭会笑,也会痛。 ‘我的小乖乖,你可千万别在这里投入太多感情哦,剧情完结,你说不定就能回去了。’ 小书的一言惊醒梦中人,程昕感觉自己突然又被抽离了许多。 是啊,就算再真实,也只是本小说,等她完成了任务,就可以回去了。现代还有那么多事等着她,她还要演好多戏,在演艺圈混个出人头地! 程昕在这思绪万千,隔壁房间里的温芸娴也是静不下心来。 她手里有一叠银票,共有五百两,是二皇子给她的定金。其实做一款助眠的香料费不了多少银钱,可是二皇子想与她继续合作香料的生意。 这不单单是要将香囊的生意做大,还要单独再开一个香料铺子,以她特制的香料在京城,乃至整个天楚国占据一席之地。 当时二皇子跟她说这些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心潮澎湃的。 如果她有了足够的金钱,她是否离摆脱丞相府又近了一步,至少就算被赶出了丞相府,她也不会如上一世那样无家可归,流落街头。 她当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不过她不得不承认,答应只是迟早的事情。 “我们小姐要休息了……三小姐您不可以进去——” 门口的月芽一阵惊叫,就听房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下一刻,温蕙敏闯了进来。 温芸娴回过神来,想要收起手中的银票已经来不及了,温蕙敏疾步而来,一把抢过了银票,把眼睛瞪得老大。 “大姐姐,你从哪里还的这么多钱!” 温芸娴起身,二话不说就夺回了银票:“这与你无关。” 她叠好银票,交给一边的月芽:“收好。” “怎么与我无关了?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五百两银票!你一个月的月钱才多少,你从哪里弄的这么多钱?你该不会从府里偷了什么东西去卖了?” 温蕙敏原本只是过来找程昕的,没想到看到月芽鬼鬼祟祟的在温芸娴房门口守着,她一想就觉得肯定是温芸娴在房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没想到果然是被她发现了。 那么多银票,就是她和姐姐都没有。 温芸娴懒得跟温蕙敏解释,指着大门道:“你若还记得你是来做什么的,现在就给我出去!” “我不,还是说你从哪里偷来的钱?”这种时候温蕙敏怎么会走,她当下扯着嗓子大喊出声:“你可是堂堂的丞相府大小姐,就算缺了银子也不能干这样偷鸡摸狗的勾当!” 第105章 像只狐狸 “三小姐,你胡说什么?小姐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啊——”月芽话未说完就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我与大姐姐说话,哪里有你一个丫鬟说话的份!” 温芸娴见月芽被打,当下反手一个巴掌朝温蕙敏打了过去,直打的温蕙敏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你,你居然打我!”温蕙敏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温芸娴。 这么多年,她们就算每次见面都有争执吵架,可是动手还是第一次。 温蕙敏气急,可是她刚要喊人出手,就见这房中只有她们三人,就算动手,她一个人也不是她们两人的对手。 难怪温芸娴敢出手打她,原来是看她落单。温蕙敏气的用力拂开桌上的所有东西:“你,你给我等着!” …… 隔壁的动静那样大,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被惊动了。 程昕正在耳房洗漱,待擦干脸,溯完口出来的时候,隔壁已经安静了。 她走到温芸娴的房门口,就见里面的桌子上一塌糊涂,地上也是乱七八糟。月芽此时正蹲在地上努力的擦着一团漆黑的水渍。 而房间里没有看到温芸娴的身影。 程昕盯着地上的漆黑,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一股墨香,微微一怔。 这是,墨汁! 程昕跨入了房间,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家小姐呢?” 月芽抬头,入眼的是半张红肿的脸,她眼眶里还擒着泪水,看了程昕一眼就低下了脑袋。 “是我们三小姐……小姐手上都沾了墨,房间里没水了。徐小姐陪着小姐去附近的水井边清洗。” 闻言,程昕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温蕙敏打翻墨汁! “梅染!” 梅染听到她的声音,匆匆而至,程昕在她耳边小声叮嘱几句,而后快速的追出了院子。 白天的时候她和梅染去过水井边,所以知道路,跑了一段路之后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三人身影。 还好,赶上剧情了。 程昕喊住了她们。 温芸娴和徐珊转身,除了她们俩之外,程昕才看到徐珊身边有个身材娇小的贴身丫鬟。 “程小姐,你怎么来了?”徐珊不解的看着她,这副着急忙慌的样子。她又瞥了温芸娴一眼,却见温芸娴依旧一脸漠然。 程昕打量了温芸娴一眼,见她裙摆下方,还有一只手都涂满了墨汁,不由道:“我方才听说了。正好我白天去过水井,想着比你们熟悉这山路,就让我来带温大小姐过去。” 徐珊迟疑:“这——” “我听说这山里晚上有野狼出没,徐小姐可是你爹的掌上明珠,若是出了什么事,那他可得心疼死。” 徐珊一听到‘野狼’二字,浑身就颤了颤:“可,可是你一人,可以吗?” “你放心,我有个会武功的丫鬟,梅染。不会让我们出事的,她很快就来了。徐小姐你先回去。” 徐珊看了温芸娴一眼,见温芸娴没有意见,这才原路返回。 待徐珊走远,程昕才道:“走,温大小姐,我带你去找水井。” 温芸娴看了她一眼,抬腿跟上。 …… 回到院门口的徐珊突然转身,神情担忧。 “小姐,怎么了?”她的丫鬟问道。 “我怎么能让温大小姐跟着程小姐去水井!” 温蕙敏和程昕关心极近,今晚温蕙敏与温芸娴发生了争执,程昕又出来主动说要带她去水井。这一切看起来都不像巧合啊。 听了徐珊分析,她的丫鬟紧张道:“小姐,程小姐该不会趁着井边无人,就把温大小姐推下去?” 徐珊吓了一大跳:“不要胡说!我们可是亲眼看到程昕带着温大小姐去水井的,若是温大小姐出了什么事,程小姐如何能逃脱干系?” “程小姐完全可以说温大小姐是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的。” 徐珊咽了下口水,摇头:“程小姐不像是那样心思歹毒的人。” “小姐,夫人常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还记得前段时间,程小姐在丞相府落水的事吗?有人说就是温大小姐所为……” 恰在这时,温蕙敏带着她的丫鬟和两个侍卫气势汹汹的追了出来。 “温芸娴人呢!” “不知道。”徐珊摇头。 与此同时,她的丫鬟却朝远处一指:“去井边了。” “井边,好啊,就算她逃到天边,我也要把她抓回来。”温蕙敏说话的时候牵动了脸上的巴掌印,更是恼怒,认准方向就带人冲了出去。 “小棠,你怎么回事!”徐珊不悦的看着自家丫鬟。 “小,小姐,温三小姐这样子太凶了,我一时间害怕……”丫鬟缓缓低头。 徐珊担心温芸娴真的出什么事,当下道:“还不快进去喊人,多派几个侍卫去井边。” “是!” 程昕来得急,手上并没有提着灯笼,只能借着温芸娴手里的灯笼的光,缓缓前行。好在天空中挂着一轮明月,这山路并不难走。 她和温芸娴谁都没说话,周围除了一些虫鸣,再无声响。 片刻,温芸娴打破了这样的沉闷:“你,陪我出来,是想和我说什么?” “我,没有啊?”程昕摆手,她现在全副心思都放在周围了,深怕说着话就有劫匪跑出来喊口号。 在追上她们,看到徐珊身边还有个丫鬟的时候,她的心就跌落到了谷底。 徐珊和丫鬟离去,她这里正好凑成两人,接下来可不就等着劫匪抓她们了? 剧情这是对她下手了啊。 她是担心此事会牵扯到其他世家小姐,可更担心自己的安危啊,虽说已经嘱咐了梅染在暗中保护她,可她这一颗心还是七上八下的。 温芸娴轻哼一声:“你这人自从落水之后就变了一个样,嘴里没有半句实话。狡猾的像只狐狸。” 程昕轻咳一声:“你,你这是夸我啊?” 她能得到女主这样的评论,还真是受宠若惊。 “有时候我觉得你这么做是想报复我,事实上,你也有很多次这样做的机会。”温芸娴停下脚步,盯着程昕:“可是你最近的行为,让我捉摸不透。” “你想多了,之前的事情我们不是说开了吗。落水的事是个误会,我与你一笔勾销了。” 闻言,温芸娴在月光照射下的眼眸格外的亮:“这是你与月芽说的话,你并未和我说过。” 第107章 好心当成驴肝肺 黑衣人翻身避过,顺势就与梅染交起手来。 “小姐,你快跑!” 刀剑相交的声音,在山间的夜里格外刺耳,无数惊鸟四下逃离,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温芸娴和程昕一前一后向山下跑去,突然间,温芸娴不慎踩到了一块活动的石头,脚下一扭,整个人栽了下去。 “小心!” 程昕伸手一拉,拉住了温芸娴的衣袖,险险的阻止了她就要掉下山崖的身子。 温芸娴摔在地上,痛呼出声。 程昕放开她,甩了甩自己的手臂:“你没事?” “你说呢?”温芸娴没好气道。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推的。”程昕双手叉腰,懒懒的说了一句。 温芸娴沉着脸,拉开袜子,按了按微微发疼的脚踝,几次试图起身,却很快又坐了回去。 看样子是伤的不轻。 程昕蹲在一边拔了地上一根草:“不然,我扶你?” “谁要你扶!”温芸娴冷然道。 “那正好,我才懒得管你。”程昕狠狠拔了地上一把草。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哎哟,我的小乖乖,可笑死我了,你怎么还跟女主生上气了?’ 程昕道:“要不是为了剧情发展,你看我还理不理她!” 虽然知道女主前世过得很不容易,但是她这种冷漠又欠揍的语气,实在是很难让人舒心。 ‘她就像块冰坨子,只有男主才能融化她,我等小民还是离得远点好。’ 小书轻笑:‘可谁让男主不在,你又答应了男主要照看她——’ ‘也是,我纯粹没事找事,给自己添堵。’ 也不知道梅染她现在如何了?按照剧情来说,她是阻止不了黑衣人多久的。 程昕起身,往回走了几步。 “喂,你真就走了?”温芸娴道。 程昕好笑的回头:“怎么,不走留着喂野狼啊?” 她隐忍着脚伤,神色别扭极了,轻声道:“你,你别丢下我。” 闻言,程昕突然瞪大眼。 ‘温芸娴这是对我示弱了?’ ‘哦吼吼,小乖乖,你是拿错男主剧本了?’小书在脑海里发出一阵土拨鼠尖叫。 “那你求我啊。”程昕说完自己也愣了下,她是将恶趣味进行到底的节奏啊。 温芸娴不自然的炸了眨眼,轻咳一声道:“我方才错怪你了,我知道那些人与你无关。还有,方才,多谢。” 她是指拉住她那一下?程昕点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道谢。 “你知道来抓你的是什么人?”程昕好奇的走近温芸娴。 温芸娴轻轻点头:“知道。” “谁啊?” “你先扶我下去,再待下去我怕那人又要追来了。” “切。”说来说去,还不是想让她扶她。程昕一副‘我早看透你’的表情,来到温芸娴身边:“手拿过来。” 温芸娴脸色微微不自然,却还是提起手搭在了程昕的肩膀上。 程昕搀扶着她,朝下走了一步:“这样能走不?” 温芸娴脚上传来丝丝痛楚,咬着牙道:“我可以。” “那走。” 两人缓缓的朝山下走去。 …… 金大刀刚把铜头从水井里拽上来,就被一群拿着火把的侍卫围了起来。 “说,你们是谁?”为首的侍卫猛然拔出了剑。 “别别!”金大刀抬手:“误会,我们只是过路的,方才我兄弟不小心摔了一跤,差点就掉井里去了,你们看他的头都磕流血了。” 说着金大刀拼命朝铜头眨眼。 铜头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哎哟,哎哟,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大晚上的差点就摔死了。” 与侍卫同来的温蕙敏扫了周围一圈:“你们两个,方才有没有看到这里有两个女子来过?” 金大刀与铜头对视一眼:“没,没有啊。” “什么女子?” 侍卫们四散开来,在周围找了一圈:“小姐,没有发现。” 温蕙敏蹙眉:“这附近可还有水井?” 其中一个侍卫道:“小姐,据小的所知,这方向就只有这一口水井。” 为首的侍卫来到水井旁,伸手在漆黑黑的水桶里沾了下水,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小姐,里面有墨汁的味道,大小姐她来过这里。” “那人去哪了,还不快找!” 温蕙敏倒是不担心温芸娴,只是担心与她同来的程昕会有危险。 “谁让你们走了!”一个侍卫拦住了打算溜走的金大刀与铜头。 金大刀道:“你没看到老子这兄弟受伤了,老子要带他回去疗伤。” “小姐,这两人形迹可疑,我看还是将他们先带回去为好。”侍卫长道。 温蕙敏点点头;“好,把他们抓起来。” 两人闻言,奋起反抗,金大刀一拳撂倒最近的侍卫,拽过铜头拔腿就跑。 “快,给我追!”侍卫长一声令下,几个侍卫立即追了上去。 不多时,徐珊等人就在院子里得到了消息。 “你说什么?温大小姐和程小姐不见了?”徐珊手里的杯子应声落地。 她的丫鬟害怕不已:“是啊,小姐,两个人都不见了。听侍卫们说,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温三小姐让人追两个可疑的男人。说不定,温大小姐和程小姐是被歹人抓走了。” “方才我就不该让她们两人单独去的。若是有侍卫陪着,她们也不会出事。”徐珊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小姐,您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们已经下山去找了,寺里被惊动的和尚们也一起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找到她们的。” 徐珊脸色难看:“她们一个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一个是安国公府的小姐。无论谁有个好歹,我们这群人都别想好过。” “那怎么办啊,小姐……” 这边人心惶惶的时候,东边院落里的楚肖晗也得到了消息,他沉了脸,拿出一块令牌递给手下: “你拿着我的令牌,让寺里加派人手,一定要平安的找到她们!” “是。” …… 初夏的夜,山里的风还带着凉意。 程昕和温芸娴却走得浑身冒汗,眼见着距离山脚下的万国寺越来越近,温芸娴摆摆手:“休息一下。” 程昕放开她,颓然坐在山道上:“你怎么这么重?累死我了。” “我比你瘦好吗?”温芸娴没好气的瞥了她的脸一眼。 第108章 作者弃坑了 程昕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的脸如今还带着点婴儿肥,但是她的身体可一点都不胖。 只是若要在这件事情上跟温芸娴争论个长短,不免显得有些幼稚了。 “我说你这个人,好歹是我扶你下山,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温芸娴沉默了下,道:“有时候说话好听的,未必就是为你好。” 就像年少时的丞相夫人,嘴上永远说着对她关怀,照顾的话,让她误以为她是个极好的人。可是丞相夫人做的桩桩件件,就像是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把她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打醒。 认清丞相夫人的嘴脸,是用她血的教训换来的。 “这话你倒是说得对。”就好比她,虽然嘴上总是说着不好听的,可事实上还不是得想尽办法帮助温芸娴? 哎,程昕自我感动的叹了一口气。 温芸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和程昕还没到那种能推心置腹的地步,于是闭口不言。 两人又一阵沉默之后,程昕道:“你休息好了吗?” 温芸娴会意,站了起来:“走。” …… 那日从万国寺上去的时候,她们用了一个多时辰。如今,在这漆黑的夜里,温芸娴还受了伤,两人的脚程慢了许多。走到万国寺外的时候,已经到了子夜时分。 温芸娴的脚肿的厉害,却咬着牙一言不发的走了下来,倒令程昕心生佩服。 程昕望着高高的寺庙台阶,道:“你先在这里坐下,我去寺里叫人。” 温芸娴不再逞强,坐到了一边的石台上。 程昕匆匆跑上了寺庙,扣响了寺庙大门的铁环,这声响在夜间格外响亮。 与此同时,下方传来了温芸娴的尖叫声。 程昕猛然回头,就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两个黑衣人,一下打晕了温芸娴,其中一人扛起温芸娴就走。 笃笃的马蹄声响起,一辆马车从寺庙左侧的阴暗角落里驶了出来。 “来人啊,救人!”程昕扣动寺庙大门的动作不停,另一个黑衣人朝她所在冲了上来。 程昕身后的寺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个和尚走了出来:“施主,这么晚了——” 与此同时,他看到了底下的情形,顿时从门口头取出了一根木棍冲了下去:“大胆,还不快放下那姑娘!” 黑衣人见惊动了寺庙里的和尚,放弃抓捕程昕的念头,转身就跑了下去。 “哎,你们别跑!”程昕跟在和尚身后追着黑衣人跑了下去。 前头那个黑衣人将温芸娴往马车里一放,就对车夫大喊:“走!” 马车疾驰,另一个黑衣人跃上马车,很快,马车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程昕脸色难看站在山道上,这剧情是又崩了?怎么没把她也抓走? …… 是夜,寺内钟声响起。门前的这一幕,惊动了整个万国寺。 从二重山上下来的侍卫得知消息,朝马车离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程昕被安排在了寺庙里的一间偏殿里休息,很快,梅染找到了她。 “小姐,你没事?” 程昕摇头:“你呢,有没有受伤?” 梅染摇头:“那个黑衣人受伤了,摔下了山崖,二皇子已经派人去找了。” “你说谁,二皇子?他也在这山里?” “是,二皇子就住在东边那间院子里。” “也就是说,白日里温芸娴是去和他见面了?”程昕蹙眉,当下呼叫小书:‘这剧情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信息都没有更新?’ 小书颓然,怯怯道:‘其实。有个事,我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跟我打马虎眼?’ ‘是,是这样的。这本小说的作者,她,她弃坑了。’ “什么!”程昕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叫了出来,吓了梅染一跳。 “小姐,你怎么了?” 程昕摇头:“饿了,梅染你去帮我找点吃的。” 待梅染离开之后,程昕问小书:‘什么叫做弃坑?’ ‘作者留言说,她的剧情崩的不行,打算不写了。她说后续会把剧情大纲发出来,你,你别晕啊!’ 程昕真觉得两眼发黑:‘她不写了,我的生命值从哪里赚?’ 这是要整死她的节奏吗? ‘这个,系统以前也有遇到这样的案例,稍后我去找找,看看如何处理这个问题。’小书叹了一口气:‘其实在作者上回断更出去旅游,我就有预感。毕竟写作这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程昕不是写小说的,她不能体会小说作家的写作心里,但是她在网络上也看到过许多断更的书。 读者最怕什么,就怕看着看着把作者看没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对程昕的重大打击,程昕觉得浑身的动气都被抽空了,颓然倒在椅塌上,一身的疲惫席卷而来,很快她就陷入了黑暗。 …… 天微微亮的时候,疾光跃入了秦舒的院子,正遇上了在洗脸的秦舒。 “什么事?”秦舒问。 疾光道:“昨夜万国寺传来消息,丞相府的温大小姐被人掳走。” 秦舒猛然转身:“程昕呢,她怎么样?” “小姐无恙,只是受了惊吓晕倒了。” “备马,去万国寺!” 片刻之后,从安国公府离开的几匹快马,在城门刚刚开启的时候就冲了出去,惊得守卫们面面相觑。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方才那是安国公府的小公爷?” 闻言,众守卫又擦了擦眼睛,不能。 安国公府的小公爷何时会骑马了? …… 楚肖晗派出去的人,一一回来复命:“二皇子,马车被弃在了半道上。马车上的人不知所踪。” “二皇子,昨晚那两个壮汉已经抓到了,就丢在山门外。” “二皇子,掉下山崖的黑衣人已经找到了,已经断了气。” 楚肖晗眉头紧蹙,还未来得及开口,又一个侍卫冲了进来:“二皇子不好了,温三小姐失踪了。” “什么?她不是好好的在二重山吗?”楚肖晗下山的时候还见过温蕙敏一面,让她的侍卫送她回院子里,不让她乱跑。 侍卫道:“听说温三小姐是后半夜不见的,她的房间里还有贼人留下的脚印。” 第110章 重情重义 “这,这人不是我们抓来的,是金大刀的手下送来的。小的,小的也不知她是三小姐啊。” 来人气愤:“金大刀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他人呢?” 另一人道:“他手下说,金大刀被人抓了。” “抓了?” 温蕙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悄悄睁开了眼,当看到面前站着的是府里的吴管事时,整个人大叫一声:“吴奎,你这个混蛋,你居然把本小姐抓到这个鬼地方!” 吴奎大惊:“三小姐,你你怎么醒了?” 说着他反手就给身边的人一个巴掌:“你怎么办事的!” 他们冒着大不韪的风险绑架人,现在还被人认出了身份,以后哪里有什么好果子吃。 “吴,吴管事,金大刀的手下打晕了人,我以为至少也要再过几个时辰才能醒来。” “金大刀,金大刀,别在我面前提这个蠢货了。”吴奎说着蹲下身来,讨好的笑道:“三,三小姐,您看这都是误会,我们这就放了您,您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如何?” 温蕙敏气急败坏:“啊呸,你们居然敢绑架本小姐!本小姐回头就跟父亲说,让他治你们个死罪!” 撞晕的温芸娴不由得暗骂一声蠢货,这种关头了还逞什么大小姐威风。 果不其然,吴奎脸一沉,眼里有暗芒涌动:“三小姐,我等是听命行事,下人不小心将小姐误绑了来,还望三小姐能通融一二。” “听命?你们听谁的命?” “这个……恕小的们无可奉告。”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我母亲让你们抓的!”吴奎这个管事,她并不陌生,一向以她母亲马首是瞻。 吴奎脸色微僵,没有说话。 温蕙敏狠狠的瞪了吴奎一眼,再瞥了一眼倒在地上装死的温芸娴,她道:“那她呢,你们也抓错了?” 吴奎眼一转,摇摇头。 大小姐可是指定要抓的人。 温蕙敏有些吃惊,她母亲这次吃了大亏,可是温芸娴奉命来到万国寺祈福的,她竟是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如此兴师动众的派了人来抓。 若是被查出来,那—— 她再次瞥了温芸娴一眼,只觉得她这个大姐姐这次怕是要脱层皮了。 她把绑着的手往吴奎面前递去,一边问道:“那你们说抓错了我,原本还想抓谁?” 物奎让身边的王管事解开了温蕙敏的绳索:“这个……” 温蕙敏得了自由,站起来活动了几下,见吴奎吞吞吐吐,当下就指着他的脸道: “怎么,这也不能说吗?你们就算不说,等我回去我也会知道。到那时候就别怪本小姐对你们不客气!” 吴奎眉头微蹙,还是答道:“原本还有安国公小姐,只不过被她逃了。” “你们要抓程昕?”温蕙敏狐疑的看着两人,抓温芸娴,她还能理解。母亲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次被她害得连封号都丢了,这口气若是不能出,岂不是要憋死? “程昕,何时惹到母亲了?” “这个,小的也不知,小的都是听命行事。” 温蕙敏揉了揉发疼的手腕。 “那你们打算把她如何?”温蕙敏试探性的问道。她了解她母亲,知道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这个,小姐放心,小的们自有分寸。” “说不说?” “三小姐。这些您就不要多问了,既然是抓错了人,小的这就送三小姐回去。还请三小姐就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也不要将这里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否则牵连了丞相府上下,对三小姐也没有半点好处。” 吴奎不等温蕙敏再说什么,就打开小木屋的门:“请,三小姐。” 温蕙敏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出去。只是到了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温芸娴,犹豫着要不要把她已经醒来的事情告诉吴奎他们。 “三小姐,快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吴奎实在忍不住的低吼一声。 温蕙敏被后面的人推了一把,当下沉了脸:“哼,你们给我等着!” 敢这么跟她说话,等她回去,非得让爹爹好好的教训他们一顿不可。 温蕙敏的声音远去,小木屋的门再次被人关了起来,地上的温芸娴睁开了眼睛,朝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见吴奎等人并不在,当下加速手里的动作。 …… 溪水潺潺,青草茵茵,日头再次升到了最高处。 秦舒带着程昕以及一队侍卫,沿着瀑布向下四处搜寻。 程昕边走边看,突然问道:“对了,二皇子人呢?” 秦舒道:“他已经随手下沿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追去了。” 程昕蹙眉,按照小说逻辑,女主遇到危险,一般都是男主或者男二前来营救。如今大皇子在蜀地,自然来不了,那么她若是抢在二皇子之前救了温芸娴,是不是又改变了剧情? 还是说,程昕的目光落在了秦舒身上。 秦舒被她这种审视的眼神看的一阵不解:“你怎么了?” 程昕道:“你觉得温大小姐这个人怎么样?” 秦舒眉头微蹙:“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只管回答我就好。”程昕直勾勾的盯着他。 秦舒轻拍她的脑袋,如实作答:“温大小姐表面上看起来不近人情,实则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 “这你怎么看出来的?”程昕有些好奇,据她所知,他们两人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温芸娴能成为小说的女主,自然是有她闪光点的,就比如内心秉持善良,在逆境之中坚韧不拔,生命力极其顽强。可这是她一个知情人对温芸娴的评价。 小公爷,他这个常年宅在府里的人,何时也如此了解同样深居简出的温芸娴了? “我与你说过琴楼失火那次,是温大小姐背着大皇子从火场里出来的。危难之时,没有抛下大皇子逃生,足以看得出她品性纯良。再有,难民入京,我手下的人看到她身边的丫鬟,暗中在城西施粥。” 程昕微愣,难民入京,太子倒台时,温芸娴自己在丞相府还过着水生火热的日子,却还能想到给难民们施粥,当真不愧是要做皇后的人,有一颗济世救民的菩萨心肠。 “惭愧惭愧……”那时候的她光顾着吃瓜和等待剧情的发展了。 第111章 杀人灭口 “站住!什么人!” 突然,正在搜寻的疾光突然大喊一声,与周围的侍卫一同冲了过去。 不多时,那边就传来了惨叫声和熟悉的哭喊声。 程昕和秦舒快速跑了过去。 就见一个男子被侍卫死死的扣在地上,而他们身边的女子正在埋头哭喊。 程昕认出了那女子的服饰:“温三小姐?” 听到声音,温蕙敏抬起了头:“程昕,是你!” 她惊喜不已,起身朝她跑了过来,一下子抱住了程昕。 程昕被温蕙敏扑了个踉跄,差点摔倒,幸而身后的秦舒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呜呜,程昕,吓死我了。” 程昕推开温蕙敏,见她安然无恙,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蕙敏眼神闪躲:“我,我——” 她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才好:“我也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里了。” 于是,程昕将目光投向了被按压在的地上的人,这一看就发现此人她颇为眼熟。 “是你啊!” 地上的人抬头,看了程昕一眼,浑身哆嗦一下:“程,程小姐。” “你认识他?”秦舒问道。 程昕道:“这人是丞相府的一名管事,姓王,之前我在西郊城外的庄子上见过。” 接着,程昕就将当日温芸娴与这位王管事之间的过节告知,末了道:“看来,这次的事情跟丞相府脱不了干系。” “不,程小姐误会了。小的是听说三小姐不见了,专程来找三小姐的。恰好在此地找到了三小姐……” “是这样吗?温三小姐?” 面对程昕的质问,温蕙敏没由来的心里发虚,不敢去看程昕的眼睛:“是,我醒来之后就在此地,然后他就来了。再然后,你们就来了。” 疾光突然出声:“那你为何见了我们就跑?”他加大手里的力道,扭得王管事胳膊传来剧痛,惨叫出声。 “没,没跑。” 王管事此时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听吴管事的,速战速决将三小姐送下山。可没想到三小姐听到溪流声,非说自己的手上都是泥,要来溪边洗干净了才能走。 他这一犹豫,就碰上了这帮人。 由着疾光审问王管事,程昕看向温蕙敏:“那你可有见到温大小姐?” “没,没有。”温蕙敏避开她的视线,摇了摇头。 …… “吴管事,不好了。有人朝这边过来了。”一个手下匆匆跑了过来。 “怎么来的这么快!快,我们这就走!” 下一刻,小木屋被人打开,吴奎入内就命人将温芸娴提了起来:“大小姐,你别怪小的狠心,要怪就怪你太倒霉。” 吴奎拔出匕首,猛然朝温芸娴的身上刺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温芸娴突然睁开了眼,拉过身边的人就挡在了身前。 吴奎的刀一下子就刺中了手下的腹部,鲜血四溅。 手下惨叫连连,吴奎顾不得他,继续拿刀刺向温芸娴。 “大小姐,你找死!” 温芸娴趁着空档转身跑出了小木屋。 吴奎追了上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不能让温芸娴跑了,否则死的那个人就会是他。 …… 程昕和秦舒继续带人朝溪流的下游寻找。 温蕙敏神色不安,拉住了程昕的手:“程昕,我的脚很痛,我们回去好不好?” “你若是累了,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去。”程昕瞥了她一眼,道:“还是你不想让我们帮你找温大小姐?” 温蕙敏没想到程昕会说的这么直接,当下语塞:“我,我怎么会这样想?” “这次的劫匪显然就是有预谋的,你觉得你大姐姐这是得罪了谁,才会遭此杀身之祸?” “杀,杀身之祸?”温蕙敏咽了下口水:“劫匪为何要杀她,说不定只是想要教训她,或者……或者他们想要钱!” 程昕停下脚步,道:“为何要教训?莫非你知道是什么人抓了温大小姐?” “没有,我怎么会知道?”温蕙敏激动的连连摇头。 程昕盯着她,这反应如此激动,不知道才有鬼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的绑架是不是温蕙敏主使的。 程昕微叹一声:“那我们更该加快脚步,否则,或许我们找到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怎,怎么会?”温蕙敏惊惧不已。 “怎么不会?我们入万国寺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懿旨来祈福的,这消息定然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那劫匪下手之前难道就不打听打听我们的身份?若是他们这都还敢下手,那就说明他们无所畏惧。 这样的劫匪就不是单纯的劫匪了。他们要的不是财,而是命。” “不,不会的。”温蕙敏摇头,看到程昕眼神变得锋利,她摇头道:“我是说大姐姐不会有事的。” “那就难说了,就算劫匪事先不知道温大小姐的身份,可如今闹大了动静。他们定然会知道绑架了丞相府的千金是什么后果。当然,有一种可能,温大小姐或许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是,是什么?” “那就是你大姐姐没有见到劫匪的长相,否则一旦劫匪有暴露的危险,他们肯定会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啊!”温蕙敏吓得尖叫一声。 她,她以为母亲只是想狠狠的教训温芸娴一顿的,若是真的把她杀死了。 那,她母亲岂不是成了杀人犯? “所以,如果你知道她在哪里,现在救她还来得及。” 温蕙敏呼吸急促,片刻后道:“我,我知道,你们跟我来。” 被扣押着的王管事,不断的朝温蕙敏使眼色,奈何温蕙敏背对着他,根本就没有留意到他的眼神,听到温蕙敏的话顿时心如死灰。 温蕙敏带着程昕一行冲向了小木屋的方向。 与此同时,实在跑不动的温芸娴一下子栽倒在草地里。 “大小姐,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要怪就怪你生错了地方。”吴奎手里的刀猛然朝她扎了过去。 温芸娴连人在草地上翻滚了下,避开了那一刀,却被刀刮开了肩膀上的衣服,露出一片莹白的肌肤。 吴奎忽然呼吸一窒。 他一直知道温大小姐艳冠群芳,在府里有幸见到过一回,那时他就觉得惊为天人。此次奉命杀了大小姐,他也不免觉得可惜。 第114章 以卵击石 温蕙敏抬头看到了程昕,当下冲她跑了过来:“程昕,你快帮我解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程昕避开温芸娴,退到了一遍,声音里透着一丝冷漠:“我找到你之前,你在做什么?你又为何知道小木屋的所在,这些你要我如何替你解释?” 温蕙敏语塞,察觉到程昕对她的态度不对劲,她急问道:“她,她都跟你说了?” “所以,这件事真的与你有关?” “我……”温蕙敏往后退了一步,垂下眼:“这事情与我无关,只不过他们抓到我的时候,我的确和她在一块。吴奎他们不肯放大姐姐,我,我也没有办法……” “温三小姐,什么叫没办法?既然他们肯放了你,就是顾忌你的身份。可你居然眼睁睁的看着她身临险境,你可是她妹妹!”楚肖晗眼里充斥着怒火。 这件事情的背后到底如何,在场的几人仔细一想,恐怕就没有不明白了。 他曾听说过一些丞相夫人与温芸娴的传言,却并未放在心上。他亲眼见过丞相夫人,她在人前是何等的端庄贤惠,言谈之间极尽温良,就连他母妃都时常称赞丞相夫人做事周到。 可没有想到,她会这般容不下府中的嫡女,这次竟然派了人来掳劫温芸娴。 若非温芸娴运气好,他们看到的很有可能是温芸娴的尸体。 温蕙敏很想反驳,温芸娴可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妹妹,只是看到一向温文尔雅的二皇子都发了怒,她到嘴边的话不由咽了回去。 “呜呜……他们哪里会听我的?原本我脱身,就是打算回来告诉你们,好让你们来救大姐姐。不信,不信殿下您可以问程昕,当时是我领着他们去小木屋的。” 温蕙敏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望着程昕。 程昕道:“的确,你是带我们去了小木屋。可你当时怎么想的,恐怕只有你自己知晓。” 程昕说完,不再理会他们,径自出了门。 …… 丞相府两位千金被绑,万国寺得了消息就关了寺门,今日没有让任何一个香客入内。 此时,山门外还聚着一众香客不肯离去。寺里的人都去了山门外解决此事。 程昕漫无目的的在空荡荡的寺庙里游走,不知不觉就入了寺庙正殿内。 寺庙内的香火味,很浓,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程昕望着高大庄重的佛像,不由得上前跪下。 如果神佛有灵,就请让她圆满的完成任务,好早日回现代。 程昕许了愿,虔诚的进行了叩拜。 待起身之时,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身边竟多出了一个人。 “小公爷,你怎么过来了,吓了我一跳。” 秦舒道:“我早就在了,只是你太过专注,没有听到。” “是嘛。”程昕拍了拍胸口,方才想事情太过投入,他的脚步声是半点也没有听到。 秦舒侧首,望着佛像道:“你,是在祈愿?” “嗯。”程昕点头:“如果佛祖能够听到,我想我很快就能得偿所愿。” “你祈的什么愿?” “既然是祈愿,我怎么可以随便告诉你?”程昕扬起一个笑脸:“这事天知地知我知,足矣。” 秦舒的眼眸微黯,转身向外走去:“你收拾收拾,跟我回府。” “你等等。”程昕拉住了他:“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你不走?”秦舒轻睨她,上次在宫里发生了那样的事,程昕可是每时每刻都嚷着要出宫。可如今,经历了一夜风波,她居然还有没有想走? 程昕看着他,解释道:“我是奉太后懿旨来的,没有完成祈福事宜,怎么可以一走了之?再说了,劫匪都已经抓到了,这里多了那么多侍卫保护,不会再有什么危险的。” “太后那里你不用担心,若是她知道你们在这里出了这样的事,一定会下旨召你们回去的。” “那可不行!”程昕连连摇头,她回不回去一点都无碍,可是温芸娴就不一样了,她现在回到丞相府,简直跟送死没什么两样。 秦舒盯着她的眼睛,见她神色焦虑,问道:“你是担心温大小姐?” “不得了不得了,你现在居然能看透我的心思了。”程昕嘴角上扬:“不愧是我哥哥啊。” “你的心思从来都是挂在脸上,就算我不是你哥哥,也照样看得透。” 秦舒原是打趣,可是说完这话之后,就见程昕的笑脸顿时变得僵硬,抬眸扫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这反应…… “如果——” “那什么,回不回去的事,你还是问问温大小姐,毕竟她是受害者,她若是想要回府,那我们也不好留着了。”程昕着急忙慌的说完,转身就跑出了大殿。 秦舒望着程昕逃也似的背影,不由微叹。 …… 程昕不想和小公爷讨论什么哥哥妹妹的事情,眼下她最想知道的就是接下来的剧情大纲。 只不过,作者断更之后就消失了,说好的大纲也还没有更新出来。 程昕对这样不负责任的作者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 妄想从她那里捞线索,还不如直接去问温芸娴,毕竟她是重生人士,前世发生的事情,大致的轨迹她应该是知道的。 程昕倒是真的想问问,他们安国公府,最终是个什么结局。 只是不等她去问,温芸娴就主动来找她了。 “我仔细思考过了,决定暂时留在这里。”温芸娴道。 她想了很多,此时回去与丞相夫人当面对质,即便王管事能说出实情,可最终她们是何结果,都得取决与她那个爹的想法。 以她对温丞相这个人的了解,即便证据确凿,他或许也会以家丑不可外扬,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丞相夫人得不到应有的惩戒,而她与丞相夫人撕破了脸皮,到时候在丞相府,恐怕再无立足之地。 程昕看得出来温芸娴很不甘心,可那又如何呢?如今丞相府对她来说还是庞然大物,她回去也只是以卵击石。 “留下也好。小公爷来了,他还带了好些人,之后我们在此处多加留心,必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115章 我做过一个梦 温芸娴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香囊递过来。 程昕接过,放在鼻尖闻了闻,这味道里有些薄荷般的清香味,很是提神醒脑。 “给我这个?” “香囊里有一些香料,以后若是再遇到迷香之类的事情,你将此物放在鼻下,可驱除晕眩感,关键时候或许能救你一命。” 程昕恍然:“所以当时你在井边闻到了迷烟却没有晕倒,就是因为这个?” “是。” “那你这是咒我啊。这回我遇到此事,可都是因为你,难不成我还能这么倒霉,次次都遇到劫匪?” 温芸娴凝眉:“你若是不要就还给我。” 程昕利索的将香囊收入了袖子:“我跟你开玩笑的。这样的好东西,有备无患嘛,万一下回你遇到危险,或许我还能用它来救你。” “那我谢谢你啊。”温芸娴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好说好说。” 温芸娴望了她半响,突然道:“其实,你这人给我的感觉很怪。” “怎么了?”程昕微顿。 “你与从前我认识的程昕,不一样了。”温芸娴一字一顿的说着,期间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程昕,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神情变化。 程昕淡淡道:“这句话我是听了很多遍了。光温三小姐,就说了不止三回。” 她没有避开温芸娴的视线,与之对视道:“其实你也变了,不是吗?” 温芸娴瞳孔微缩:“你何出此言?” 难不成,程昕也是重生之人?不,这种离奇的事情,怎么会同时发生在两个人身上? 可是,她都有可能,为何程昕不可能。毕竟前世的时候,她可是早早溺水而亡了。 温芸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的程昕一阵心颤:“你想什么呢?我是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谁还不会变呢?” “是,是吗?”温芸娴依旧有些出神。 “那你所指的变了是何意?难不成你是觉得这天地间有鬼神之说,有人上了我的身不成?” 温芸娴闻言,整颗心猛然一颤,她死死的盯着程昕:“你胡说什么?” “哈哈,可不就是胡说。你看看这里是哪里?”程昕伸手指了指身后墙面上一个大大的‘禅’字:“这地方可容不得任何不干净的东西。” 说完这话,程昕有些心虚,毕竟她是穿越而来,也算得上是一缕异世的魂占据了原主的身体。 不过,既然她能进的来寺庙,又没有半点不适的感觉,那她应该就算不上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温芸娴同样明白她的意思,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你误会了。我说的变了,并非指那些无需缥缈的事。”她垂眸,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定,正色道:“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中的你不是这样的。” “哦?什么梦?” “你不该问我梦中的你是什么样的?” 程昕摆手:“那不重要,你以前都没跟我说过两句话,你梦里的我肯定不是我。” 温芸娴思量着这句话,点点头:“的确,跟你如今完全不同。” “那你到底做的什么梦?” 温芸娴面对如此好奇的程昕,不知为何,竟将埋藏心底多时的秘密说了出来:“梦中的我因触怒了丞相夫人,被我爹赶出了丞相府。从那之后沦为丧家之犬,被人白般欺凌,却无反手之力。” 想到那些日子,温芸娴整个人变得极为锋利,双眼中迸发出难掩的恨意,让程昕看了都不寒而栗。 程昕知道那不是梦,这是温芸娴的前世,虽然不知道她究竟过了哪些遭罪的日子,不过能让她这样恨,显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残忍。 “后来呢?” 温芸娴直起身子:“你为何会问后来?” 虽然温芸娴从未将这个梦告诉过别人,可是一般人听到她所说的,必然都会安慰她,这不过是个噩梦罢了,做不得真。 可程昕,却问了后来。 程昕眼一转:“你既说了是梦,我想应该不止于此。那岂不是很呕气,我若是做到了这样的梦,我是一定要睡回去复仇的。” 温芸娴失笑:“复仇,哈哈。” “你别笑。我是认真的。” 程昕这回不是开玩笑,她就曾梦到过被人欺负,醒来之后满心满眼的委屈,愤恨,辗转反侧都想着如何梦回去。她要在梦中报复回去。只可惜,梦只是梦,就算她再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难道你不想报复回去?” “当然想。你说的对,我的梦还未做完。后来,我被一个京中贵人收为义女,重回高枝,衣食富贵。我还遇到了心上之人。” 说着温芸娴瞥了程昕一眼,见她听得认真,眼里并没有任何轻视和鄙夷,心下微松,继续道:“我与他两情相悦……” “等等!”程昕打断道:“那人一定是人中龙凤?” “何以见得?” “你好歹是丞相府千金,再说长得这么美。梦中定然会遇到一位才貌双全的富贵公子哥,说不定还是位皇子。” 温芸娴猛然站了起来:“程昕!” 她怎么知道? “你别这么激动。”程昕一把把她拉了下来:“不就是皇子吗?京城上下哪个女子不想成为皇子妃? 当初太子大婚——不,应该是三皇子大婚的时候,京城有多少女子暗暗落泪了。再说了,说了是做梦嘛,做梦又不犯法。” 程昕呵呵一笑,安抚道:“你放心,今日你我在这里说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会叫第三个人知晓的。” 温芸娴掐了掐手心,其实这些话,她本不该说出来的,即便只说是个梦。 可她真的不知道为何,会跟程昕说,跟这个她说不算熟悉,又处处透着古怪的国公府小姐。 想来想去,她觉得大抵是因为此事憋在她心里太久了。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温芸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也想不顾一切的抒发出来。 “你说的不错。梦中是为位皇子,只可惜好景不长,他最终也没能与我长相厮守。” “这又是为何?” 温芸娴摇摇头:“梦里混沌,焉能事事周祥?” 程昕明了,恐怕大皇子和她之前的事,太过伤情,温芸娴不想说。 第116章 小公爷坠马 “那后来呢?既然是皇子,他有没有……”程昕手指朝天一指。 温芸娴瞳孔微缩,却是摇头:“我醒来的时候,他距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却还未能如愿。” 想想也是,作者让温芸娴重生,便是要让她与大皇子携手并进,若是早就知道结果,温芸娴的重生又有什么意义? 程昕微叹一声:“那其他呢?” “什么其他?” 程昕指了指自己:“你梦中有没有我啊?还有我们安国公府……或者,比如你们家,温二小姐、温三小姐,她们如何了?还有你那个丞相夫人,你的梦中她什么下场?” 温芸娴眼神变换,最后揉了揉脑袋:“不记得了。” “不记得?你再好好想想?”程昕有些烦躁,恨不得立即敲开温芸娴的脑子,看看她知道的过往。 温芸娴目光微凝,蓦然起身:“只不过是个梦罢了,你为何如此在意?” 她越发的觉得程昕的行为古怪,没有一个人会那么认真对待他人的一个梦。可见程昕的样子,仿佛对她所说的深信不疑。 程昕望着她:“如果我说我也做了一个梦呢?” “你说什么!”温芸娴神情紧张,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惧。 程昕道:“我梦到自己溺水而亡,那之后我们安国公府一片萧条,再无明媚可言。不过我的梦很短,没有旁人的存在。梦里的我很想知道小公爷、太夫人他们如何了,没有我的存在,他们是否安好,安国公府是否还能一切如常……” 温芸娴欲言又止,微颤的睫毛揭露了她此时的紧张。 溺水而亡! 前世程昕的确是溺水而亡了。 她说得对,在那之后整个安国公府就好像蒙上了一层灰雾,从京城各家的视眼中淡出。 前世她并没有怎么关注安国公府,只是知道小公爷与姜氏余孽有牵连,当今皇上差点就下令缉拿他。 再有,安国公太夫人惨死在那间破庙里。 对了,还有一件事! 温芸娴道:“我想起来了,我倒还真的梦到过安国公府。” “如何?” 温芸娴摇摇头:“不大好。” “没事,反正是梦,我还能当真不成?”程昕紧紧的盯着她,怕温芸娴还有顾忌道:“这里可是万国寺,你要是说了什么不吉利的话,出了门我就去烧香拜佛。” 温芸娴无语,烧香拜佛若是管用,这世间又怎会有那么多遗憾的事? 只是鉴于她还欠着程昕的人情,在这方面,她也想给程昕提个醒。 “梦中,小公爷坠了马,瘫痪在床。” “什么!”程昕喉头滚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在这小说里,安国公府到底是什么配置的炮灰?身为小姐的早早溺亡,仅存的独苗小公爷又坠马瘫痪,成了一个无法行走的废人。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温芸娴想了想:“梦中我被逐出丞相府是在半年后,而这个消息是我在外流浪时听路边的乞丐说的。具体是什么时候,我不知道。” 程昕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灌了下去。 也就是说前世的时候,小公爷是在今年年末左右出的事。虽然这一世温芸娴重生了,可很多事情还是照着原来的轨迹发生,就好比难民入京,太子被废…… 他们这些炮灰的命运,若是不强行去改变,十有八九都是会发生的。 “你怎么了?”温芸娴从程昕突然煞白的脸上看到恐惧。 程昕又喝了一杯茶:“你这个梦太可怕了。其他人呢?” “没了。”温芸娴想了想,还是暂且不将太夫人的事情告知,因为她发现程昕把她的话当真了。 光一个小公爷,对她的打击就这么大,若是再加上太夫人,恐怕—— …… 秦舒与楚肖晗在万国寺偏殿饮茶,方丈走了进来。 “两位施主,既然人已经找到了,山门可否重开,山下的香客聚在一起,若是没个说法,恐怕他们不会轻易离去。” 楚肖晗道:“是我思虑不周了,既然人已经找回来了,那就放行。给方丈添了麻烦,是我等的不是。” “施主言重了。” “只是我的人,暂时还不能离开。” 虽然绑架温芸娴的真凶已死,可是那个一剑杀死了两个人的高手未曾露面。 温芸娴回来之后,始终没有提及此人。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不得不防。再则,也难保丞相夫人见事情败露,不会再派人来。 方丈有些为难,却并非不通情世故,他告了句佛语:“还望施主将所有的侍卫带去偏院,如此一来也不至于让来此的香客受了惊吓。” “正该如此。”楚肖晗应下。 如果此地只是普通的寺庙,为了一众世家小姐的安全,暂时杜绝香客入内,是最稳妥的办法。 只是此地乃是万国寺,常年香火鼎盛。不知有多少香客,是不远千里而来的。就算他是皇子,也不想如此仗势欺人。 秦舒对此事没有意见,因为他已经打算留下来,亲自保护程昕。 方丈前脚刚出去,后脚程昕和温芸娴就走了进来。 “温大小姐,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就出来了?”楚肖晗打量了温芸娴一眼,尤其在看到她脖子上的伤痕时,眼神里透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怜惜。 “多谢二皇子关心,我好多了。” 程昕趁着温芸娴说话的功夫,来到小公爷身边的位置坐下,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秦舒给她倒了杯茶。 温芸娴将她的决定告知楚肖晗。 “温大小姐可是担心府上会对你不公?” 楚肖晗道:“若是如此,你大可放心,此事既然我已知晓,就不会袖手旁观。想来温丞相知道了此事,也一定不会姑息这幕后主谋。” 温芸娴有些动容,可最终还是摇了头:“吴管事已死,王管事只是听命行事,没有证据能证明此事就是府中人所为。即便是有二皇子出面,也不能让她认罪。如此,又何必让二皇子为难?” “我不为难……我是说,你不必顾忌我……” “多谢二皇子!只是我意已决。”温芸娴朝楚肖晗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第117章 图什么 程昕这边,自入座之后,她就时不时的瞥向小公爷。 秦舒自然有所察觉,他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庞:“可是有脏东西?” 程昕摇头,他的脸清俊干净,肌肤白到令她都羡慕不已,他的骨相也很好,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 程昕在看到太夫人之后,就在想象已故安国公的样子,猜想那一定是个面容舒朗、正义凛然的男子。 “那你怎么这般看着我?” 眼里透着一丝令人不解的怜惜,像极了年少时他不慎受伤,娘亲和周嬷嬷看他的眼神。 秦舒自觉他没有什么值得程昕这般看待的。 程昕无法跟小公爷解释自己此时的心情,快速收起目光。 “没什么。” 程昕说完看向二皇子,见他与温芸娴已经说完了话,于是问道:“二殿下,听说二重山上的那两个人被你抓了?” “不错。已经查明,他们是麓崖山附近的劫匪,数年来一直以打劫过往的商旅行人为生。” “麓崖山?”程昕看过地图,记得有这么个地方:“不是距离京城挺远的吗,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被抓的两人,一个叫金大刀,另一人叫铜头。据他们之言,是因为半个月之前,在山道上劫到了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是专程来寻他们合作的。” “什么年轻人?”程昕看了温芸娴一眼:“他们会不会说的是绑架温大小姐的那个管事?” 温芸娴道:“吴管事已年近四十,怎么看也不会是他们口中的年轻人。” 楚肖晗道:“已经带他们去认过尸体了,他们并不认识吴管事。” “这就怪了。”程昕纳闷,她之前还一直以为金大刀一行是吴管事他们派来的马前卒,不过现在想来,他们的行事作风的确不同。 金大刀他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就连她们两个弱女子都能轻易的摆脱。 而吴管事找来的人身手皆不凡,尤其是山道上那个,就连梅染都险些招架不住。 “两伙人,竟都打着同一个目的。”她看向温芸娴:“温大小姐,此行真是凶险万分啊。” “吴管事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可金大刀他们却未必。” 程昕轻笑:“不是冲着你,难道还冲着我们不成?” 女主就是没点觉悟。 温芸娴蹙眉道:“我只是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丞相府小姐,与他们素未谋面,他们怎么会冲着我来?” “不是说了有个年轻人吗?你会不会得罪了其他人而不自知?” “我得罪的人都在丞相府,她们又何必一事犯二主?” 吴管事来此,显然是临时被丞相夫人指派来的,毕竟距离她被褫夺封号还没几日。可是金大刀那一行人,从麓崖山那么远的地方过来,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 那时候,丞相夫人至少还没与她撕破脸皮。 “也对。我们别在这里猜来猜去了,金大刀人呢?”程昕看向楚肖晗。 楚肖晗道:“关在柴房里。” …… 昏暗的柴房里,金大刀和铜头已经饿的头晕眼花了,听到房门打开,他们就拼命的挣扎起来。 程昕等人入内,看到的就是金大刀和铜头背对背绑在一起。 “呜呜——”金大刀瞪着铜铃大眼,冲他们的方向挪来。铜头瞥见了温芸娴,更是直了眼,也不知是觉得惊艳还是受了惊吓。 “给他取下。”楚肖晗示意,一旁的侍卫立即走过去取下了金大刀嘴里的抹布。 “快放了老子,老子,啊——” 金大刀被侍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这位是当朝二皇子,你嘴巴放干净点。” 金大刀眼冒金星,待听清楚话,整个人顿时懵住了:“二,二皇子!” 身后的铜头更是整个人抖成了筛糠。 “二皇子饶命!饶命啊!”铜头被取下抹布之后拼命叫嚷起来。 楚肖晗眉头一蹙,侍卫又将抹布塞回了铜头的嘴巴里。 金大刀不叫不嚷,只是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程昕上前一步,问道:“让你来此地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金大刀听到问话,眼里有了焦距,看清了近在咫尺的程昕。 “我,我也不认识,他自称赴京赶考的书生。” “真是可笑,一个赴京赶考的书生,为何要来绑架我们?”温芸娴冷笑一声:“他图什么?” 若是图财,那他给得起金大刀那么多银两,又何必去打劫? 若是图色,她们此行外出都戴着帷帽,这天底下美貌的女子何其多,怎么就偏偏选中了她们? 若是图命? 那就更可笑了,她们与书生素未谋远,无冤无仇的,何必要跟她们过不去。 金大刀呐呐:“他图什么,老……我怎么知道啊?他就是给了我们一笔银两,让我们来万国寺附近打劫。我们才刚到这里,他就有传来消息,说是有一群肥羊来了,说事成给我们百两黄金。 我这是猪油蒙了心,要是知道是丞相府的千金,我们是打死也不会来的。” “哼,难道不是丞相府的千金,就容得你们胡作非为了?你们在麓崖山打劫了数年之久,早该就地正法了。”楚肖晗神色不悦,此事麓崖山附近的县衙难道一点都不知晓? 若是知晓,却放任他们为祸百姓,这些官吏倒是比劫匪更加可恶。 “不不不,我们从来没有劫掠女子,也不敢谋人性命。我们让他们叫了些许过路费,实在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没办法才——” “住嘴!你堂堂七尺男儿,有手有脚做什么事不成,说什么日子过不去?”楚肖晗打断他的话:“作恶的总有千万个理由,说到底不过是不想脚踏实地做事罢了。” “冤枉啊,我不是在找借口,实在是日子没法过了。”金大刀当下就把麓崖山下县官欺上瞒下,盘剥百姓的事情告知:“此事千真万确,好些人就是因为过不去了,才去山里投靠我们的寨子。人多了,我们也没钱拱他们吃穿,只能下山收点过路费。” 楚肖晗道:“本殿下不会凭你一面之词就相信你。不过,你说的,本殿下会立即派人前往麓崖山核实,若真是当地官府不作为,朝廷必不会放任他们不管。” 第240章 身世 “周琴,你如果觉得是作践,当年就应该随瑞成太子一起死了。”秦太后指着她道:“可你偏偏要活着,你勾着我儿的心,却又不曾给他半点回应,你何尝不是在作践他!” “我为何不能活?当年姜氏与四王爷谋反,我答应过瑞成要好好替他活着,照顾我们的孩儿——” “你住嘴!谁是他和你的孩儿!哀家早就跟你说过,瑞成太子妃和皇子孙早就死了。如今这后宫只有梦妃和大皇子楚辰瑾!”秦太后高声厉喝,说完只觉头晕目眩差点晕倒。 慧珠嬷嬷眼疾手快将秦太后扶住:“太后娘娘,您千万别激动。” 秦太后粗粗的喘着气。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周琴朝那处望去,脸上的淡然再也维持不住了。 “瑾儿,你,你怎么来了?”她惊恐道。 秦太后闻言猛然转头,就见浑身上下泛着寒气的楚辰瑾沉着脸,大步走来。 “皇祖母,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真的,哀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秦太后眼神闪躲,别过脸去。 楚辰瑾又看向周琴,郑重道:“母妃,方才皇祖母说的可都是真的。我果真并非父皇的儿子,而是瑞成太子与太子妃,传闻中那个与瑞成太子妃一同殉太子的皇子孙?” 周琴盯着他的眼睛,半响点头:“不错——” “不,你不是!”秦太后大声打断:“混账东西,你是你父皇的骨肉,你不是什么皇子孙!你是天楚国如今的大皇子,你,你是——” 楚辰瑾没有理会秦太后说什么,他只是注视着他的母妃。 周琴眼眶里的泪水滑落,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来,上前来拉过楚辰瑾的手:“瑾儿,这么多年了。娘一直等着这一刻,等着亲口告诉你。你不是当今皇上的孩儿,你是已故瑞成太子的孩子,你的名字叫辰瑾,楚辰瑾,字路遥,是你父亲亲自取的名。” 楚辰瑾紧紧的握住了周琴的手:“母妃,那么你呢,你又是谁?” “母妃不是什么梦妃,是瑞成太子妃,周琴。” 秦太后闻言哀嚎一声,捂着胸口直摇头,一侧的慧珠嬷嬷不断的上前给她顺气。 楚辰瑾有片刻慌神,却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母妃,这些年您受苦了。” “不,母妃能看着你平平安安长大,就觉得知足了。”周琴伸手去摸楚辰瑾的脑袋。 楚辰瑾扶着她在一边的花坛上坐下:“母妃,你可愿告诉我当年的真相。为何你我成了如今的身份,难道这一切都是父皇——不,皇上他——” 周琴摇头,解释道:“瑾儿,这一切与皇上无关。你不能怪他,相反,若不是因为他这些年的照拂,母妃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而你,也会成为真正夭折的皇子孙。” 却原来,当年宫变之后,周琴因瑞成太子伤重去世而伤心欲绝,当夜就去了琴楼打算自焚。 是当今皇上抱着年幼的楚辰瑾将她从绝望中劝了回来。 只是那时候瑞成太子已故,楚辰瑾年幼,这皇位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他手里。为了保护年幼的楚辰瑾,周琴提议让皇上放她和楚辰瑾出宫。 皇上却执意不肯,原本周琴以为他是想要赶尽杀绝。可没想到皇上对她表明了心意,要纳她为妃。 周琴百般不愿,皇上无奈,只得答应将她和孩子送出宫去。 却不想,这消息被秦太后知晓。秦太后担心若是此时放周琴和楚辰瑾离去,他日必成大患,将他们重新抓了起来。 皇上知晓后与秦太后周旋。 最终,为了保护楚辰瑾,周琴无奈只得答应留在宫中,以皇上妃子的身份。 如此,楚辰瑾成了大皇子,周琴成了梦妃。而对外则宣称瑞成太子妃与皇子孙相继离世。 “都是哀家的一念之仁,才留你们到现在。如今,你见你儿子翅膀长硬了,就要挑明他的身份。难道这些年,皇上的好你半点都不念?”秦太后极为伤心:“当初情势所逼,哀家也不愿与你们为难。可是生在皇家,你们应该懂哀家当时是身不由己。” 楚辰瑾道:“皇祖母,我并未怪你们。当年宫变,朝堂局势未定,外有内患,若是我还在世,皇上想要登基何其困难。朝堂上拥护我父的人定然不会让他如愿。长而久之,挟天子以令诸侯。” 秦太后点点头,看向楚辰瑾的目光中满是赞许:“你父皇还常常夸赞你处事沉稳,今日一见,哀家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寻常人知道自己的身世,尤其是这般离奇曲折的,第一反应就是怨怼当今皇上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皇位。可没想到楚辰瑾丝毫没有如此,反倒能站在他们当时的立场上思考问题。 周琴欣慰不已:“瑾儿,这些年你日日勤学苦读,早早的替皇上分忧解难,的确是收获颇丰啊。” 一直以来她都很心疼,可却没有拦着,因为她知道,只有自身变得强大,才能应对一切的困难。 楚辰瑾敛眉,其实不怨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他并非此刻才知晓身世。而是许久之前,就已察觉不对,暗中调查许久,终于确认了自己的身世。 他恨过皇上,恨过太后。 可直到他开始处理国事,亲眼看到过蜀地难民的惨状,他才逐渐明白,身在这个位置上,不得不考虑的更多。 再有温芸娴一直在他身边陪伴,他那颗冰冷的心早已温暖。 他明白,如果当年皇上和太后想要他的命,那么如今他和母妃根本不可能活着。皇上更不可能私下里教导他,关心他。如果真的在意这皇位,皇上也不会让他有资格参与到争夺太子之位的行列中来。 这一切,他早已想的清楚。 “皇祖母,您放心。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谁都改变不了。您和皇上护我成长,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无论他日我是否成为太子,我都不会对父皇和您出手,不会手足相残,不会让往日的悲剧重演。”楚辰瑾抬起手指来,发誓道。 第249章 变化 得到命令的侍卫朝马车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温蕙仪坐着马车赶到的时候,那辆马车已经被堵在巷子里,团团包围起来了。 温蕙仪下了马车,踱步来到马车面前,神情傲然:“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这出。” 为首的侍卫走上前去,一把掀开车帘,里面传来女子的一声惊呼。 “你,你做什么!” “出来!”侍卫冷喝。 “你是谁啊,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姐姐可是……”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温蕙仪蹙了眉头:“小敏?” “姐姐?”温蕙敏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惊喜道:“姐姐,你来的正好,你可要给我做主啊。她们居然敢拦我的马车。” 温蕙仪眼神锐利:“你的马车?” “呃,是姐姐的马车。” “你怎么会坐在我的马车上!” 温蕙敏下了马车,一把挽住了温蕙仪:“姐姐,你别当这这么多人的面这样质问我啊,这让我情何以堪啊?” “你少废话。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何会在我的马车上!”温蕙仪冷然道。 “哎呀,我跟你说就是了。姐姐你别这么凶嘛。”温蕙敏讨好的拉了拉温蕙仪的衣袖:“是这样的,早晨爹爹听说了外面的事情,让我待在府里不要出去。可他自己却不知去了何处。我听说京城现在都是姐姐和姐夫的人,我就想出来看看。那些侍卫知道我是姐姐最亲爱的妹妹,自然没有阻拦我。然后我就在青阳街那边看到了姐姐你的马车。我就……” 温蕙仪见温蕙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谁让你坐我的马车,你有什么资格!” “可,我是你妹妹啊。” 温蕙仪冷笑一声:“我记得你上次临走的时候,不还是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吗?怎么,现在就一口一个姐姐叫着,你不想报仇了?” 温蕙敏低下头来,望着自己的脚尖,声音变得很轻;“姐姐,我知道错了。” 温蕙仪不为所动,她了解自己这个妹妹,她一说谎就心虚,就会不自觉的避开视线。 “你错了,呵,你错在哪了?” 温蕙敏没有察觉到温蕙仪的眼神,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说道;“以前姐姐让我误会大姐姐的事,我后来仔细想了想。其实姐姐你做的是对的,我们才是一母同胞,是母亲的亲生骨肉。我们之间血浓于水的关系,本就比大姐姐要好。 大姐姐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丫鬟所生,跟我们的身份乃是天渊之别。我们与她不同,本就不该直降身份与她在一起玩耍。可惜我不懂事,姐姐才会用那种方式来让我做出抉择。 姐姐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好。反倒是我,好心当成驴肝肺,没能领会姐姐的好意。还伤了姐姐你的心。” 温蕙敏说完拉着温蕙仪的手摇晃:“姐姐,你原谅我好不好,以后我都听你的话。你说东,我不敢往西。你说北,我不敢往南。” 温蕙仪目光复杂的看着温蕙敏,她总觉自己面前的这个妹妹与从前有些不同了。 从前她对自己也很亲昵,可却没有这般刻意。这些好话,她以前是从来不会说的。 “姐姐,你可是三皇子妃,不日就要成为皇后娘娘的人。你可一定要宽宏大量,绕了我这一次。” 闻言,温蕙仪突然明白温蕙敏为何如此作态了,原来是知道她即将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想要来巴结她了。 呵,果然,人都是会变的。 从前那个愚不可及,不懂变通的妹妹,如今也在受到捶打之后,改变了自己的性子。 温蕙仪心情有些复杂,想要斥责,可瞧着温蕙敏做出和从前一个的撒谎举动,心中又不免有些动容。 说到底,温蕙敏是自己的亲妹妹,是她宠了十几年的妹妹,也是她在这世上除了父亲之外,唯一的亲人了。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总不好再揪着不放,毕竟做姐姐的总不能还记恨着妹妹。” “是是,姐姐你可真是菩萨心肠。”温蕙敏高兴的笑起来。 温蕙仪嘴角上扬:“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头,我肯原谅你,全是看在母亲的份上。你若是存着什么坏心思,一旦被我知道了,即便是爹爹亲自出面,我也绝技不会放过你。” “姐姐,你这说的哪的话。我可是你妹妹,妹妹只希望姐姐能荣登皇后之位,那样,我可是皇后的亲妹妹。”温蕙敏一脸向往的打开手,指着京城一座座富丽堂皇的屋子:“以后天下都是姐姐的,我就跟着姐姐吃香的喝辣的就好了。” 温蕙仪摇摇头,果然不能奢望这个妹妹有太大的作为,她的眼界终究只局限于这些蝇头小利。 “你啊,就这点出息。”温蕙仪还和往常一般点了点温蕙敏的额头。 温蕙敏故作吃痛捂了捂额头:“姐姐,你也知道我就这点盼头,以后啊,你和姐夫就多多担待。” 温蕙仪上了马车,温蕙敏紧随其后,不多时,马车就驶离了巷子。 待巷子里的侍卫远去,一切重归平静,一间院落的大门悄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了程昕、温芸娴和柴七等人。 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温芸娴神情复杂。 “真没有想到,温蕙敏变化如此大。”程昕感慨,方才柴七察觉后面有人追上来,连忙驱车拐入了巷子入了这间院子。原本只是打算躲避一时,却不想,温蕙敏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还替她们挡了一劫。 “我也没有想到她会帮我。” 要说吃惊,温蕙敏才是最吃惊的那个。 遥想前世还有今生种种,温蕙敏和她的关系都差到了极致,也可以说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就连上回见面,她们还在互相斥责和咒骂。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温蕙敏竟然没有拆穿她们,反而帮她们遮掩过去。 温芸娴不由的瞥了程昕一眼。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程昕被看得毛毛的。 “她应当是在帮你。” “切。”程昕对温芸娴此时别扭,不肯接受温蕙敏好意的性子嗤之以鼻。 第250章 君臣父子 偌大的金銮殿上空无一人。 明媚的阳光透过头顶的天窗倾泻下来,照在底下的龙椅上方,折射出一道金灿灿耀眼的光芒。 楚誉盯着正前方的龙椅痴迷的看了许久。 这个位置,从前他是太子的时候尚不觉得重要,大抵是他觉得这位置早晚都是自己的,所以并未放在心上。可是自从失去了太子之位,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宗人府之后,他就时常想起金銮殿上的这把龙椅。 如果,他能早些时日坐上这个位置,那么,他就不会让手底下那群庸才去偏远的蜀地搜刮民脂民膏了,也就不会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不,今日怎么不好了? 楚誉摇摇头,他觉得现在好极了,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好,更让他觉得自在。 这张龙椅好似在不断的吸引他走近,直到他走上高高的台阶,大摇大摆的坐上这个位置。 “哈哈哈……”大殿中响起了楚誉的狂笑声。 “混账东西!” 一声冷喝从从后方才传来,吓得楚誉连滚带爬的从龙椅上下来。 再一回头,他才看到是自己之前派去的内官把刚刚苏醒的皇上给抬了出来。 楚誉又板正了身子,微抬下巴望过去,不过他的脸色有些难堪,扫了那几个内官一眼。 几人注意到楚誉的眼神,心中暗道不好,看到了这位三皇子不堪的一面,怕不是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父皇,您这病啊,太医说要好好养,最忌情绪过激。来人啊,将皇上抬到前边来。”说完,好似为了掩饰方才的慌乱,楚誉又重新坐了下来。 龙椅这个位置,普天之下只有皇上一人能坐。 看着自己的儿子这般肆无忌惮的坐在上面,皇上心中的确是怒不可遏。 他不是因为楚誉坐了这个皇位,毕竟小时候他不是没有抱过他去坐。可是,他看着从小精心培养的太子人选变成了这样,一颗为父之心不免受到了暴击。 见皇上脸色难看,楚誉同样心情复杂。 “父皇,您别怪皇儿,皇儿也是被逼的无法!”楚誉扬声道:“蜀地那件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你为何还不肯原谅我。儿臣已然洗心革面,保证绝不再犯。” “呵,好一个绝不再犯。你当天下是你的掌中之物,想如何便如何?还是你觉得那些因你死去的百姓是棋盘上的棋子,想舍就舍?”皇上说话很慢,有气无力的,但是一字一句都说的很清晰。 “你能重来,那黎民百姓的性命可否重来?” 面对皇上的质问,楚誉白了脸:“父皇,说来说你,你是当真铁了心不肯原谅儿臣?” “子不教父之过,为父和你的母后当初都太过溺爱你,以至于你成了如今这副样子。”皇上摇着头,一脸失望。 楚誉眼神变得阴鸷:“父皇,既然您提到的母后,那儿臣就不妨告诉你。母后其实很恨你!” “你,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给了母后天下最尊荣的位置,却没有给她应有的尊敬和爱护。你的心中永远都只有冷宫里的那个贱人。”楚誉咬牙切齿道:“从小到大,儿臣就知道你待楚辰瑾不同。我与二皇兄、四皇弟,每日卯时不到就要起来在御书房里读书写字,可他呢,他可以在自己的宫里睡到日晒三更! 人人都是他是被打入冷宫的皇子,是不受你待见的皇子。可儿臣有好多次特意路过他住处的时候,却发现你在他书房手把手的教他练字! 在我们面前,你永远是一国天子,永远面容严肃,你何曾在儿臣展露过一次普通父亲的样子? 有吗,一次都没有!” 最后的质问,楚誉几乎是吼出来的。 闻言,皇上的喘息声变得粗重。 “你就因为这些,开始憎恶瑾儿?” “不错。儿臣打心眼里憎恶他!他不过是个贱人生的孩子,凭什么比儿臣这个做太子的还要受您喜爱?”楚誉说到激动处,猛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还有,有多少个夜晚,母后以泪洗面,父皇你可知晓?” 说到秦皇后,皇上眼神有些黯然。 “你母后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她做皇后的这些年,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从未出过任何的岔子。父皇一向敬重她,该有的体面也都有给的。” 楚誉冷笑一声:“不错,你只是将她当做了一国皇后。可她是个女人,她也希望父皇你的宠爱!” “放肆!你母后若是知道你在她生后如此说她,不知她要作何所想。” “儿臣说的难道不对,父皇为何如此紧张?”楚誉一步步走向皇上:“父皇对母后一定也是有愧的,尤其是在每年的中秋之夜,天下有家的人家阖家团圆,父慈子孝,夫妻顺遂,共赏千里婵娟。可我们呢,身为皇后,就连挽留你在寝宫里陪她看看月亮这点念头都不敢奢求。 你知道有多少次,母后搂着儿臣的肩膀,偷偷在儿臣看不到的地方流泪?” “朕……” 楚誉打断他,大声咆哮道:“父皇你那时又在何处,你在冷宫,陪着他们母子俩赏月,谈心,共享天伦之乐!” 他还记得小时候每到月圆,母亲总会伤心难过,明明他从太傅和书籍上学来有关月圆的说法,都是美好和高兴的。那时候他不懂事,还问他母后为何要哭。 秦皇后只是对着他淡淡的笑笑,说什么月有阴晴圆缺,人生亦有得有失。 她得到了皇位,却失去了丈夫的心。 彼时他不懂,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越来越明白,自己的母后和父皇是如何的相敬如宾。 所以,他开始不断的混迹温柔乡,他想要宠爱那些女子,宠爱每一个侧妃和妾室,就连通房丫头也有求必应。对温蕙仪那样屡屡翻错的皇子妃,他都撤了她的正妃之位,依旧对她宠爱有加。 他就是想要让自己的女人都能得到自己的爱。 皇上被问的一愣,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他是皇上,在宠妃子这件事情上,他自觉遵守祖制,该是什么规矩就是什么规矩。 第251章 下毒 一个月中歇在皇后那的日子不会少于五日,他的妃子不多,该宠幸的宠幸,剩下半月,将近十日他是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渡过的。 “朕是天子,是一国之主,不是什么寻常百姓家的老爷。而你母后她是皇后,她从成为皇后的那一天,就该知道朕不会只宠幸她一人。朕能给她的只有皇后的尊荣和敬重!” 皇上说完失望的摇摇头:“可你看看你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你母后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个样子,不知该有多伤心。” “父皇!”楚誉扬声打断他:“你别跟我提母后!母后她已经死了。” 皇上咳嗽一声:“誉儿,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朕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以后你还能做你的三皇子,他日离了京做你的闲散王爷,皆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朕再也不会管你!” “晚了!”楚誉扬手,扫了金銮殿一眼:“父皇,你看看儿臣现在在哪里?” 他转过身来,指着龙椅道:“儿臣暗中布置了那么多,如今距离这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父皇你让儿臣放弃,哈哈哈,儿臣做不到!” 看着肆意大笑的楚誉,皇上只觉有气又无奈。 “罢了罢了,朕竟不能让你放下心中芥蒂,便只能让你自尝苦果,付出应有的代价。”说完他对身侧的内官道:“还愣着做什么?” “是!皇上。”身边的内官一改前态,放开扶着皇上的人,大声喊道:“来啊,将三皇子拿下!” 楚誉双目一瞪,便见一群身穿铠甲的禁卫军冲了进来,将他团团围住。 “父皇,你,你这是!” “朕这些时日虽然身体不佳,可脑子却没有坏。早就察觉你不对劲,近来你频频去往宗人府。凭你的性子,那鬼地方恐怕是你最厌恶的,可你居然还会回去。朕便派人暗中留意,竟不想你还去见了他!” 楚誉咬着牙道:“是,儿臣去见了四皇叔!那又怎样?当初,儿臣被你打入宗人府,那里面都是些什么德行的人,父皇你可曾知晓?那些下人惯会踩高捧低,知道儿臣是个被废的太子,日日嘲讽,天天冷待,给儿臣送的都是冷菜馊食,就连病了也没口热水。 儿臣从小锦衣玉食,如何能过得了那样的日子。儿臣差点就死在里面!” 皇上神色难过,嘴上却道:“这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自找的。” “是,儿臣是自找的。可儿臣是您和母后的骨肉啊!您就不能看在母后的面上关心关心儿臣的死活?可父皇你压根就没有,因为你不止儿臣这一个儿子,觉得儿臣没用了,你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楚辰瑾身上。我呢,呵呵,若不是四皇叔在宗人府还有些人脉,在儿臣病的最终的时候给了儿臣一口药喝,儿臣恐怕真的要烂死在宗人府了。” “所以,你就与他勾结,想要谋夺你父皇的性命!”皇上登时怒目而视。 “不,儿臣没有想过要父皇的性命。儿臣只是想拿回属于儿臣的东西。”说完,楚誉冷笑一声:“父皇,你对儿臣的行踪了如指掌,儿臣又怎么会全无察觉。” 他拍了拍手,下一刻,大门外又冲进来一行侍卫,为首的侍卫押着一个妃子入内。 “皇上!”淑妃神情焦虑,待看到皇上之后,惊叫了一声。 皇上看到被控制住的淑妃,脸色一沉:“你居然还敢威胁朕?” “父皇,儿臣跟你说过。儿臣为了今日准备了许久。”他向身边围着他的禁卫军瞥了一眼,刹那间,所有的禁卫军全都倒戈相向,将矛头指向了皇上和淑妃,就连皇上身边的内官也退了开去。 皇上大惊失色:“你,你们!” 淑妃被放开,她冲到了皇上身边,将摇摇欲坠的皇上一把扶住:“皇上,您没事?” 皇上被气的浑身颤抖起来,好不容易才缓过了气,跌坐在身后的一张椅塌上。 “三皇子,你这是要逼宫?”淑妃愤然指着楚誉:“你知不知道你父皇的身子再经不起任何刺激,你居然这般大逆不道,你枉为人子。” “你给我闭嘴!”楚誉怒视着淑妃:“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跟本殿下这般说话。” “你!”淑妃瞪大眼。 “你别以为你做的事情本殿下不知道?”楚誉冷笑一声:“说起来,父皇正值壮年,便形同槁木,一连许久缠绵病榻,还亏了淑妃娘娘您的精心照顾。” 皇上闻言,惊愕的回头看淑妃,正对上淑妃惊慌失措的眼神。 “淑儿,你!” “皇上,您别听三皇子乱说,臣妾对你可是忠心耿耿,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哈哈,好一个不会。”楚誉拍拍手,道:“来啊,将人带进来。” 片刻间,一个嬷嬷就被扭送进来,赫然是淑妃身边最得力的岑嬷嬷。 岑嬷嬷神智已经不大清楚,被人摘了口中的帕子之后,就慌乱的四下寻找,待看到淑妃之后眼睛一亮,连忙爬了过来:“娘娘,娘娘您救救奴婢。被发现了,奴婢被浮现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不敢给皇上下药了。” “岑嬷嬷,你胡说什么!”淑妃连忙一把推开岑嬷嬷。 岑嬷嬷又爬过来,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拽着淑妃的裙摆:“奴婢死不足惜,但求娘娘您救救奴婢的孩儿,他还那么小。”说完她又跌坐下来,失魂落魄道:“奴婢早就说过,毒害皇上大逆不道,若是被人发现那定然是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啊。奴婢死就死了,可孩子是无辜的,奴婢不能……” 岑嬷嬷目光逐渐失了焦距,不断的开始哭喊起来。 “把她拖下去。”楚誉挥挥手。 “淑妃,你居然对朕下毒?”皇上目光震惊,不敢置信的看着淑妃。 淑妃摇头:“臣妾没有。” “淑妃,事到如今,你还跟着装什么呢?” 楚誉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这是你与岑太医勾结的证据,本殿下早就知晓了。只不过本殿下想知道你是从何时给父皇下毒的,这么久了太医署那么多太医竟然都无从察觉。” 第252章 爱子已死 “皇上,您别听他——啊——”淑妃被皇上一巴掌扇倒在地。 皇上气的浑身颤抖:“你,你这个毒妇。朕自觉待你不薄,这些年不曾有半点亏待你。可你居然对朕下药?” 淑妃捂着脸转过头来,面对这样的质问惨然一笑:“没有亏待?是,皇上,您的确没有半点亏待过臣妾。可是臣妾也感受不到你的半点宠爱。臣妾入宫以后,一直如履薄冰,在这宫里凡事都要小心翼翼。” “皇后她对妃子们都很仁善,你何至于此?” “是,秦皇后她的确仁善,可后宫的其他妃子呢,哪个又是吃素的?臣妾若是没有自保的能力和手段,早就被她们从这位置上扯下来了。届时又会是什么样的罪名,谁又知道?” 皇上道:“你这是庸人自扰。后宫的事朕虽然没有过多关注,可朕却知道,比起先皇在位时的残酷来说,朕的后宫好太多了,朕的妃子甚少,五公主出世之后,朕更是不曾再纳过新人,对你们这些妃子也是各有各的荣宠。” “真是可笑,后宫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你们男人根本就不会懂?你看似对各个妃子都宠爱,实则却最是无情。皇上你可知,就是因为知道在你身上费多少功夫都没用,她们才会将心思放在争斗上? 秦皇后是仁善,可她的仁善反倒助长了那些妃子的气焰。您可知这些年的姚妃、莞妃、齐妃是怎么死的,她们一个个都是明争暗斗下的牺牲品。” “姚妃不是溺水而亡?莞妃是因为吃噎了糕点……”楚誉道。 “都是假的!” 说着淑妃掠向楚誉:“你母后什么都知道。可她什么都不管,任由妃子们相互蚕食。最后,对外传扬那些妃子是溺水,是噎死,是坠楼。哈哈,笑话,姚妃是被莞妃推入水的,莞妃的糕点里掺了毒,那糕点又不知道是谁给她备着的。至于齐妃她可真是太冤枉了,她不过是喜欢去高处观赏风景,就被她们以为是处心积虑勾引皇上,结果没几日就传来她坠楼的消息了。 她们到死的名声是被保全了,可外人却连她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皇上,您的这几位妃子被困在皇城多少年了,来来回回就这么些人,平日里又得您的荣宠,除了皇后,谁也不比谁差劲,那你觉得谁又能真心服谁?”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皇上的脸色苍白,只觉得这些枕塌边温良的跟小白兔似的妃子,一个个竟都是披着人皮的饿狼。 他竟天真的以为自己和父皇不同,他的后宫再也不会有入宫姜皇后那般恶毒的女子。 “是,我们都疯了,这宫里的哪一个不是疯子!”淑妃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指着楚誉道:“你的母后,她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难道是你!”楚誉怒视着她。 “哈哈,你果然是个蠢货。”淑妃大笑:“这后宫之中,谁都有可能杀了你的母后,除了本妃。因为她若是死了,本妃就会首当其冲,成为这后宫所有女人的眼中钉,呵,本妃才不会那么蠢。 你不知道,这些年有你母后在前头顶着,本妃的日子有多轻松?” “那到底是谁害了母后!” “三皇子,你想知道啊?”淑妃对他招招手:“你过来,本妃只告诉你一人。” 楚誉不疑有他,快步走近,却不想淑妃见他走近,猛然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狠狠的扎进了楚誉的胸膛。 楚誉本能的躲闪,却仍是慢了一步,被簪子狠狠戳中了胸口。 楚誉吃痛,朝淑妃脑袋拍了一掌。 “誉儿!”皇上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倒退的楚誉。 淑妃摔倒在地,被侍卫们团团围住。 “来人啊,快给朕喊太医!” 当下就有侍卫跑了出去,片刻间,年太医就背着药箱匆匆入内,他看到殿中场景吓了一跳。 “还愣着做什么,快给朕看看三皇子的伤势。” 年太医照做。 “怎么样了?” 年太医道:“还好,这簪子扎的不算深,没有伤到要害,待臣给他拔出来。” 闻言,地上的淑妃一脸懊悔:“本妃该再用力些的,本妃要让你给晗儿陪葬!” “淑妃,你说什么?晗儿,晗儿他怎么了?”皇上问道。 “皇上,你难道不知道,咱们的晗儿他不在了,都是他,他派人暗杀晗儿!”淑妃歇斯底里的想要冲起来打楚誉,被侍卫们狠狠的按在地上。 “誉儿,淑妃她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害死了你二哥?” 楚誉盯着淑妃冷笑一声:“是又如何,哈哈,你的爱子不但死了,生前还被人狠狠折磨过,挖掉了他的眼睛,拔掉了他的舌头——” ‘啪!’皇上一巴掌扇了过去:“逆子!” “啊,我杀了你!”淑妃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推开了按住她的侍卫,从身侧的侍卫腰间拔出佩剑,一剑刺了过去。 这回楚誉早有准备,反手举起另一个侍卫的佩剑刺了过去。 淑妃被挑开了剑,又一剑刺中了腹部。 与此同时,外头传来楚肖晗的大喊声:“母妃!” 淑妃浑身剧震,顾不得腹间剧痛,惊喜的回头。看到楚肖晗狂奔而来,在她倒下的瞬间扶住了她。 “母妃,母妃,儿臣没有死,儿臣回来了。” 淑妃伸出手来摸着楚肖晗的脸:“晗儿,真的是你,母妃没有看花眼?” 楚肖晗连连点头:“母妃是儿臣!”他转头喊道:“年太医,你快救命啊!” 年太医再次从大惊中反应过来,连忙扑了过来,给淑妃查看伤势,一边极力抢救。 而这时,楚誉则浑身戒备的望着大门的方向。 但见一身戎装的楚辰瑾,浑身布满寒气的从大殿外走了进来,他的身后是周玉涛带着一大群禁卫军冲了进来。 “楚辰瑾,你终于来了!” 楚誉目光森然的盯着楚辰瑾。 楚辰瑾扫了大殿一眼,对正前方的皇上道:“父皇,您没事?” “朕没事,你替朕拿下这个逆子。”皇上道。 第256章 太子之位 楚誉心中憋闷,听了温芸娴这话之后越发焦躁,猛然伸手一把掐住了温芸娴的脖子。 “没错,本殿下不光会为难女人,还会杀女人!” “殿下,掐死她。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我母亲才会死!求您为我母亲报仇!”温蕙仪在一侧咬牙切齿道。 温芸娴被掐的呼吸困难,可是她却依旧没有半点畏惧。 楚誉不解:“你不怕死?” “不。”温芸娴艰难道:“只是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她说完,楚誉就觉浑身上下的力气好似一下被抽空了,连掐着她脖子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这怎,怎么回事?” 于此同时,殿内的侍卫通通软到在地。 而程昕这边,趁着没人注意,连忙来到了皇上身边,给他服下了解药,才让他没有跟着侍卫们一起倒地。 楚誉和温蕙仪瘫倒在地,眼中满是惊恐。 温芸娴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香囊,递到楚誉面前:“三皇子,难道我那好妹妹没有告诉你,我的香囊能让人安神助眠,加的重些,便能让人四肢无力,陷入晕厥?”” 楚誉猛然转头,狠狠的瞪了温蕙仪一眼。 温蕙仪发狠道:“温芸娴,你这个贱人!” 温芸娴上前就是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我早就跟你说过,别再让我听到你嘴里不干不净。” 程昕来到一边,举起一个茶杯往地上掷去。 茶杯碎裂声清脆的传出,外面顿时响起脚步声。 楚辰瑾和秦舒飞奔而至,分别来到程昕和温芸娴的身边。 “你没事?” 程昕摇摇头:“你快让年太医来看看皇上,我看他的脸色有些不好。” 秦舒点头,连忙派人去请太医。 这时,外头传来吵闹声。 楚辰瑾喊道:“何事?” “殿下,是丞相大人和几位朝臣,他们担心皇上的安危。”柴七喊道。 楚辰瑾沉默,就听皇上道:“让他们进来,正好,朕也有事情要宣布。” “是!” 外头听到动静的文武百官蜂拥而至。 温敦海一马当先,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微臣等救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微臣该死,请皇上恕罪!”众大臣齐声大喊。 “都起来。”皇上对着他们挥了挥手,而后看向下方的三皇子。 楚誉失魂落魄,低着头不敢与其对视。 皇上叹了一口气,道:“来啊,传朕旨意,三皇子楚誉大逆不道,行谋逆之事,将其打入宗人府,幽禁终身。” 楚誉闻言,猛然抬起头来,失声喊道:“父皇!” “朕已经对你仁至义尽!” 楚誉张了张嘴,再要说什么,最终闭了嘴。 皇上瞥到了在楚誉身侧浑身发抖的温蕙仪,道:“三皇子妃同去,让她去照顾三皇子的起居,终身不得外出。” 闻言,温蕙仪朝温敦海喊道:“爹,您救救女儿。” 温敦海一脸冷漠:“混账东西。你竟然干得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若不是皇上仁慈,为父都想要亲手掐死你!以后你就去宗人府,好好的照顾三皇子,为你所做的罪孽赎罪!” “不,爹爹,女儿不想回去了!” “姐姐,你还是去。”温蕙敏从地上捡起帕子,亲手将它塞到了温蕙仪的口中,道:“以后妹妹会常去看你,让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 “呜呜……”温蕙仪挣扎起来,双目赤红的瞪着温蕙敏,又扫向温芸娴。 可温芸娴连个眼神都欠奉,压根没看她。 “来啊,给朕拖下去。” 有侍卫立即架着楚誉和温蕙敏,正在这时,突然温敦海大喊一声:“慢着!” “怎么,温爱卿你还想替三皇子求情?”皇上蹙眉。 楚誉也大为震惊。他可不认为自私自利的温敦海会为他这个皇家女婿出头。 “不。”温敦海摇头:“三皇子罪大恶极,自是不能饶恕。” “那温爱卿这是。” 温敦海正色道:“微臣接下来要说的事关皇家正统,三皇子身为皇子,还是有知情的必要。” 温敦海挥挥手,让侍卫将楚誉和温蕙仪拖到了一边,做好这一切,他才道:“不知淑妃娘娘何在?” 皇上又命人将内殿的淑妃押了出来。 看到淑妃狼狈的模样,温敦海和众位朝臣又片刻意外,却谁也没有发问。 温敦海又道:“不知可否请出太后她老人家?” 皇上有些不耐烦道:“温爱卿,你到底有何时,非要在今日发作?这里的事情,朕有意瞒着太后她老人家。她今日不会来了。” 温敦海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么微臣斗胆一问,大皇子殿下,可真如外界传闻,乃是已故瑞成太子之子,先皇的皇长孙殿下?”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内一片静谧。 朝臣们面面相觑,他们没有想到温丞相在这种危机时候将他们找来,不是为了护驾,而是为了盘问此事。 众人都有些后悔此刻出现在朝堂上,若是日后被皇上秋后算账,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皇上冷了脸:“温爱卿这是何意?” “皇上,今日您发落了三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又失踪多日,恐怕早就凶多吉少——” “不,晗儿他不会有事的!”听到自己儿子的名字,淑妃才从恍惚中回神,惊叫出声。 “淑妃娘娘,二殿下他若是安好,您怎么会投鼠忌器,做出这种事情来?”温敦海神情笃定的样子,让淑妃浑身一寒。 “温敦海,是你!是你派人害得晗儿!” 所有人都看向了温丞相,却见他不慌不忙道:“微臣怎会伤害皇子。” “那你又如何笃定二皇子殿下一定凶多吉少?”程昕问道。 温敦海瞥了程昕一眼,蹙了眉:“身为臣子,温某自然不会希望二殿下有事,只是禁卫军在京城寻了这么多日,都无二皇子的下落,温某以为二皇子恐怕——” 程昕欲开口,秦舒轻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小声说:“无需解释,看看温丞相到底有何目的。” 程昕点头,不再作声。 殿内传来淑妃痛哭声。 温敦海继续道:“而四皇子年纪尚幼,难不成这太子之位,皇上打算传给大皇子?” 第257章 不二人选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朕如何择选储君,莫不是还要与温爱卿交代?”皇上凝神望去,神态微恼。 “微臣不敢。”温敦海拱手。 在他身后的几个朝臣立即出言相护。 “皇上,温丞相也是为了天楚的江山社稷。太子人选一日空悬,姜氏余孽便一日不死心。二皇子这番落得个下落不明,极有可能就是他们做的手脚。” “是啊皇上。您近来龙体欠安,若是能有太子辅佐朝政,微臣以为各位大人定会安心许多。” “皇上,求您早下定论。这太子之位不可一拖再拖啊。” 朝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起来。 “够了!”皇上怒斥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年太医连忙上前,又是扎针又是喂药。 见朝臣们还在喋喋不休,饶是年太医也看不过去了,道:“皇上今日的身体状况不佳,各位大人不妨还是先回去。” 可不想,众朝臣仿若未闻,纷纷看向了温敦海。 温敦海上前一步:“皇上,微臣以为各位大人所言甚是。再则,微臣也想知道,皇上是否想将这太子之位传于大皇子。” 皇上抬眸,神色复杂的看着温敦海:“不错,朕有此打算。”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神色各异。 朝臣们面面相觑,淑妃目露哀伤,痛哭出声。温芸娴心中激动,微笑的看着楚辰瑾,楚辰瑾的眼皮跳了跳,目光灼灼的盯着皇上。 至于楚誉和温蕙仪则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在一侧垂头丧气。 在场的恐怕只有程昕和秦舒最为淡然。 温敦海闻言,与身侧的一位大臣交换了眼神,那位大臣立即上前:“不可啊皇上。大皇子身世有疑,您让他继承大统,恐怕会让天下大乱啊。” “呵,不是你们逼着朕立即择选太子吗,朕已经做了选择,你们又在这里说什么?难不成,你们是要替朕做决定?” 了解皇上的老臣们都知道,皇上今日的心情已经极差了,否则也不会这般不顾朝臣们的面子说话。 “臣等不敢。只是大皇子非皇上所出……” 皇上打断那位说话的大臣:“阎爱卿,你有何证据证明大皇子非朕所出,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现在就让人将你拖出去砍了!” 那大臣吓得立马跪了下去:“皇上,这,这……” 他说着看向了温敦海。 皇上自然没有错过这一眼:“温爱卿,你来说!” 温敦海镇定上前,道:“臣有证据证明,大皇子生母梦妃,乃是已故瑞成太子妃——周琴。”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派哗然。 “怎么会是瑞成太子妃?这,皇上本该称呼他为皇嫂,怎么可以……” “温丞相,您说的可是真的?瑞成太子妃明明是为瑞成太子殉情而死,怎么会成了梦妃?” 但凡事先不知此事的朝臣们,都不敢相信温敦海说的话。 “各位,请听温某一言。请问在场的各位大人,当年见过瑞成太子妃周琴的,可有在场?”温敦海问道。 “老臣便见过太子妃。” “微臣也见过。” 数位大臣出列,表示自己当年见过瑞成太子妃。 温敦海道:“皇上,只要请梦妃出面一见,此事真相如何,便可大白。” “温敦海!你放肆!”皇上大怒。 一侧的年太医连忙劝告皇上莫要大动肝火。 却不想,温敦海已然丝毫没有畏惧,他拍了拍手掌,外头立即传来一阵脚步声。 但见几个侍卫围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楚辰瑾脸色一变,当下疾步过去,将拦在最前面的几个侍卫打翻在地,扶住了周琴:“母妃,您没事?” 周琴轻拍他的手,对他摇摇头:“没事,他们没有为难母妃。” “天呐!真的是太子妃娘娘。” “没想到周大姑娘居然还活着。” “难道传闻说的都是真的。大皇子真的并非皇上所出?” 在看到周琴的脸之后,见过她的朝臣都能肯定,这就是瑞成太子妃。因为她的样子和十几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的美貌端方,令人过目不忘。 “皇上,臣今日并非要深究梦妃的过往,只是您身为一国之君,理应对储君的人选负责。”温敦海言辞恳切道。 皇上突然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一阵咳嗽。 “温爱卿啊,你既记得周琴,那你应该也没忘了朕这个皇位是如何来的,瑞成皇兄临终之前将皇位禅位于朕。是朕欠着他一份人情,无论大皇子是朕所出,还是瑞成皇兄所出,又有什么分别?他都是大统的不二继承人。” 在场的朝臣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皇上这话的意思。 皇上这是变相的承认了大皇子的身份。 一些从前效忠于瑞成太子的老臣们都非常激动,看向楚辰瑾的目光极为灼热。 “皇上说的不错,如果真如温丞相所言,那大皇子乃是这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 “难怪大皇子长得与瑞成太子如此相像,原还以为是肖皇伯,却不像竟是当年的小皇孙啊。” 眼见着众臣倒戈,温敦海沉了脸:“若真是如此,那微臣并无异议。只是如今瑞成太子妃无端成了梦妃,那又有谁能证明大皇子乃是瑞成太子所出,而非皇上所出?” “温丞相,你这前言不搭后语,极是矛盾啊?”秦舒出声道。 程昕附和:“不错,之前是你信誓旦旦说大皇子并非皇上所出,如今又改口了。你这到底想说什么?” “哈哈……”温敦海笑着扫过全场:“各位大人,瑞成太子妃到底是如何成为梦妃的?外界传闻她为了瑞成太子殉情于琴楼,是一个忠贞不渝的女子。 可她若是早就对当今皇上芳心暗许,那当年岂非是在惑乱宫闱,说的难听点,她岂不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那么她所出之子,又岂能继承天楚大统,成为一国之君?” “放肆!温敦海,来人啊,将他给朕拖出去!”皇上急喝一声。 皇上说话的同时,楚辰瑾就已拔了剑,一剑朝温敦海刺去。 温敦海身后的侍卫连忙上前相挡,被楚辰瑾撂翻在地。 第258章 中风之兆 “温敦海,你这是要造反?”皇上不悦道。 “皇上息怒,臣有罪。只是臣为了这天楚的江山社稷,不得不冒死谏言。臣以为,太子之位无论如何也不能传于大皇子。”温敦海说完跪下身来,高喊:“望皇上三思!” “臣等与温丞相同谏,望皇上三思!”温敦海身后的半数朝臣纷纷随他跪了下来。 “你们这是想逼朕!” “臣等不敢,只愿皇上您能三思,万不可将太子之位传于大皇子。” 皇上脸色阴沉的扫过那些朝臣,又将视线落在温敦海身上,沉吟道:“看来,温丞相今日是有备而来,真真不愧是朕往日看重的好爱卿啊。” “微臣深蒙皇恩,自要为皇上殚精竭虑,死而后已。”温敦海俯身叩拜。 “好一个殚精竭虑,死而后已。只不过要让温爱卿失望了,朕心意已决。这太子之位已然立下诏书!”说着皇上从龙椅后方的暗格之中取出一道圣旨,丢了下去。 圣旨滚落,在温敦海面前铺了开来,温敦海凝神一看,顿时惊愕:“皇上,您——” 这圣旨竟是在废除了楚誉太子之位之后就立下了,这些日子朝堂上的众臣互相扯皮,明争暗斗,都在为自己的利益站队,却不想,皇上这是早就做了决定,冷眼看着他们白费心机。 圣旨一出,真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跪在地上的一众朝臣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皇上连诏书都准备好了,他们还费这劲做什么,早早就该讨好储君了。这下可好,若是新皇登基,他们今日这些公然反对他的官员,哪个还能再受重用? 楚辰瑾瞥到了圣旨上内容,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传位于大皇子楚辰瑾,生母梦妃为太后。 “父皇,儿臣竟不知你早有意将此重担交给儿臣。”楚辰瑾面上不显,可是内心很是激动。虽然这个位置他势在必得,可是他没有想到皇上早就笃定了他。 皇上对他招招手,楚辰瑾走了过去。 “瑾儿啊,这么多年,朕对你的脾性再了解不过。你看似性子寡淡,可内心极是火热。你对你母妃还有朕的孝心,朕都看在眼里。这些年,朕对你放任不管,并非是朕对你不看重,而是因为朕觉得你能够独当一面,凡事都有所决断。 原本誉儿是太子时,朕只希望你能好好做个闲散王爷,将来去了封地,也有足够的实力治理一方。”皇上说到这儿,瞥了一眼角落里失魂落魄的楚誉,叹气道:“可惜那逆子不争气。如今,朕将这天下交在你手里,你可有信心坐好这个位置?” “儿臣有!”楚辰瑾神色笃定道。 闻言,皇上老怀欣慰的点点头:“好,不愧是朕的好皇儿,朕相信以后即便父皇不在了,你也能够让天下臣民放心。” “父皇放心,儿臣定然谨记您平日教诲。” “好好好。” 周琴看着皇上和楚辰瑾‘父子和谐’的一幕,眼里凝起了一片水雾。 她与皇上,相识微时,那时候她经常入宫,时常见到瑞成太子和还是皇子的皇上。 只不过那时,她的目光逐渐被瑞成太子吸引,竟没有留意到皇上对她也有意。直至瑞成太子重伤而亡,皇上才向她表明了心意。可她满心满眼早已被瑞成太子填满,再容不下旁人。这么多年才一直冷待着皇上。 回想皇上对她还有楚辰瑾的种种,她不由得心生愧疚,一时间拒绝旨意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哈哈,好一个父慈子孝!”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传出,众人就见温丞相突然站了起来。 “皇上,您明知大皇子并非您所出,却执意要册立他为太子。到底是因为您对大皇子的看重,还是因为您心中有愧?” 皇上闻言蹙眉:“温敦海,你何出此言?” 温敦海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看向楚辰瑾:“大皇子,皇上将皇位传于你,你的确应该感谢,可若是这皇位本就属于你。你本该承欢瑞成太子和瑞成太子妃膝下,可就因为皇上的一己私欲,让你失去了生父,又让你的母妃困于后宫十几年。你说,这到底是仇人还是恩人?” 楚辰瑾目光一寒:“温丞相,你此话何意?” “来人啊,给朕将温丞相拉出去,斩了!”身后传来皇上激动的声音。 立即就有禁卫军上前,却被温敦海周围的侍卫拦下。跪在地上的朝臣们瑟瑟发抖,恐被殃及,连忙退到一边。 “皇上,您这般着急,莫不是因为微臣说的都没错?当年瑞成太子之所以在宫变时重伤,乃是你一手造成的!”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接下来是一阵哗然。 程昕和秦舒面面相觑,此事竟还有这般内幕? 周琴不敢置信的看着温敦海:“温丞相,你,你在说什么?” “梦妃,你别听这乱臣贼子胡言乱语!”皇上猛然站起身,却因激动一下从上头栽倒,幸而身边的年太医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可不想皇上嘴角一抽,整个人浑身发抖起来。 “不好,皇上这是有中风之兆!”年太医连忙着手抢救。 又是一阵慌乱,年太医好不容易稳定了皇上的病情。 温芸娴看着那样的皇上有些不忍:“辰瑾,皇上的病情要紧,今日的事不妨改日再谈。” 程昕点头,她也深怕再谈下去,皇上就撑不过去了。 温芸娴一语惊醒梦中人,周琴连忙上前:“皇上,我扶您回寝宫。” 她扶着皇上的手有些颤抖,皇上却是摇头,艰难道:“不,既然,既然他这般说了,那此事朕就说个清楚。也好过你们心中疑心朕。” 他看向温敦海:“你继续说。” “皇上,当年安国公与景平王爷救驾入宫,将四王爷和姜太后的势力一举剿灭,他们来的及时,瑞成太子怎会受那般重伤?当时,微臣亲眼看到是您和瑞成太子在一块。” “是又如何?朕比他们二人先找到了皇兄,贴身护卫。”皇上道。 第259章 造反 “可微臣亲眼看到你刺了瑞成太子一剑!”温敦海神情激动,他看向楚辰瑾:“这件事情,在老臣心底积压了十几年,如今,总算可以告诉大皇子了。” 众人反应不一,却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皇上。 皇上面无表情,盯着温敦海不知在想什么。 周琴只觉脑子一阵晕眩,仿佛浑身上下被抽干了力气,被楚辰瑾扶住才没有跌倒。 周琴深吸一口气,道:“皇上,他说的可是真的?” 皇上眼神复杂,似在隐忍着什么,沉默良久之后,他吐出一口气:“不错。朕的确刺了皇兄一剑。” 底下顿时响起一片嘈杂。 文武百官们议论纷纷,谁也没有想到,当年瑞成太子之死,竟还有如此内幕。 “为什么!”周琴沉声发问,她紧紧的抓着楚辰瑾的手,用力到纤细的指骨一阵发白。 楚辰瑾同样用眼神质问皇上。 皇上敛眉,摇了摇头。 “娘娘,他们兄弟反目,还不是因为你!”温敦海目露凶光的望向周琴:“古有妖妃祸国,今日看来,娘娘您也堪当这红颜祸水一词!” “住嘴!”楚辰瑾怒斥一声。 “大皇子息怒,老臣并非有意针对太子妃娘娘。而是当年老臣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皇上与瑞成太子因为太子妃娘娘,发生了争执……皇上恼羞成怒,对太子出了手。以至于瑞成太子在大战之后伤上加伤,最终连太医也无力回天。” 温敦海说完瞥向皇上身侧站着的年太医:“当年,瑞成太子的伤也是年太医看的,大皇子若是不信,大可问问他。” 不等楚辰瑾发问,年太医就上前一步,行礼道:“大皇子,太子当年的伤势,的确是微臣同几名老太医一同看诊。经过大战,太子身上一共有两道伤,除了后来被偷袭的当胸一箭之外,腹部也受了伤。两道伤都没有伤及要害,只可惜太子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失血过多,以至于无力回天。” “两道伤?”程昕侧首,轻声询问。 秦舒道:“大战之后,姜太后胞弟暗放冷箭,射中了瑞成太子。原本不致命的伤却要了瑞成太子的命……谁也没有想到,他在战前已经受了伤。” “楚覃!”周琴失声道:“为什么?” 皇上微愣,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别人直呼自己的名字了。犹记得很多年前,周琴总是这般喊他的名字。 楚覃,楚覃,楚覃! 午夜梦回的时候,这一声声或灵动或温柔的喊声,总是在他脑海里萦绕。 “梦妃,朕不是有意的。” 周琴泪流满面,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道:“楚覃,你说,我听着。” 皇上面容苦涩,在他面前,她总是这般克制,哪怕是愤怒是恨,也不愿意过多的在他面前展现出来。 他的心口抽痛,面上却镇定道:“那日,朕与景弟、秦珣分东、西两宫门增援入宫。朕先行找到了皇兄,我们二人先行在殿内商议退敌之策。可当时加上朕带来的精锐,才不过千余人,根本无法突围。皇兄存了死志,要将你与瑾儿托付与朕…… 一开始,皇兄的确是在托孤,可是朕不同意。朕告诉他,如果早知他未能给梦妃你幸福,当初朕就不会拱手让他! 皇兄那时才知道朕对你的心意……” “那你为何要伤他?”周琴不解,这明明只是在托孤,不愿意便不愿意,为何还会伤人? “是朕一时气愤。朕为你不值,皇兄得到了你,却不珍惜你。朕都说了,朕来断后,让他带着人先行离开,届时与景弟和秦珣在西门汇合……可是他非要留下,朕只得出手,可不想他没有躲开,朕一时失手伤了他。” 皇上满面愧疚:“如果不是朕的那一剑,他也不会在姜氏余孽强行攻入的时候疲于对敌……也不会失血过多。” 程昕听了之后,只觉是造化弄人。 瑞成太子不走,是不愿留下皇上断后,他要与兄弟共同进退。可这样的行为,在皇上看来,却是辜负了他心上人周琴,他气愤出手,想要逼瑞成太子离去。 可不想瑞成太子心意已决。 “你没事?”身侧的秦舒轻抚程昕肩头。 程昕摇摇头,她只是觉得很难过。 难过的不止她一人,周琴在听完之后,难过的不能自已。她能理解瑞成太子当时的心情,也能明白皇上对她的执念,可这一切竟造就了悲剧。 “无论如何,瑞成太子之死乃是皇上你一手造成。如今,真相大白,您实在不配在坐这个位置。”温敦海大声道。 程昕侧目,她还是第一次见有这么公然拉皇上下马的臣子。 “所以,皇上想将这皇位传于大皇子啊。” “皇上既不能坐这个位置,那么这太子人选,也由不得他来选!”温敦海拍拍手,外头就传来了振聋发聩的喊声:“来啊,给我上!” 刹那间,外头传来一片厮杀声。 殿内的文武百官一阵惊慌,纷纷朝外头望去。 但见无数身穿铠甲的于禁卫军冲了进来,与楚辰瑾他们留在外面的队伍拼杀了起来。 殿外,大战一触即发,殿内同时也大乱了起来。 温敦海带来的侍卫冲向了皇上,楚辰瑾和秦舒等人立即护着皇上等人后退。 程昕踹开面前一个侍卫,转身拉过温芸娴就跑。 温芸娴却跑向了周琴:“娘娘,您跟我们先走。” 周琴还没从方才的刺激里缓和过来,任由她们拉着向内殿跑去。 “大姐姐!”温蕙敏吓得不轻,一边尖叫,一边追着她们一起跑起来。 “温敦海,你竟公然造反!”皇上被掩护着,边退边怒喝道。 温敦海冷笑一声:“皇上,是你德不配位。如果像你这样害死了瑞成太子的人,都能坐皇上,那么我为何不能?论德才、论品貌,你哪一点比得过我?” 这些年,他越是尽心辅佐,就越是觉得皇上庸庸碌碌。如果不是他们这些股肱之臣,这天楚未必还是如今的模样。 第260章 本王 “温敦海,你狼子野心,枉费朕这么多年待你如此亲厚!” “皇上,您的确对微臣有知遇之恩,微臣这么些年亦是尽心辅佐。可微臣还有诸多抱负未能实现……” 皇上气愤:“朕难道没有给你施展拳脚的机会?自你状元及第,入朝为官以来,朕给了你多大的自由,让你一介布衣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你的野心真就如此之大?” 温敦海深深的看了皇上一眼,道:“皇上,现下说什么都已为时已晚……” 外头的厮杀声逐渐掩盖了内殿的说话声。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内殿,楚辰瑾和秦舒执剑冲在最前面。 这也是程昕第一次见识到秦舒的身手。相较于楚辰瑾杀伐果决、一剑毙命的举动,秦舒的出手稍显灵动,每每出手都出其不意的让对方失去作战能力。 楚辰瑾的人将他们护在了一个内殿一角,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摆开阵势,没有让敌人靠近半步。 “梦妃,你没事?”皇上步履蹒跚的走向周琴。 周琴神情复杂,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他。 皇上心口越来越痛,急急拉过周琴避到一边:“朕有些话要对你说……” “皇上,你放开。” “朕怕今日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皇上哀伤的看着她。 周琴闻言,心一软,抬头看着憔悴如厮的皇上,终是忍不住点头。 二人相携,转入了内殿。 程昕和温芸娴对视一眼,温芸娴道:“让他们说说话,我们谁也别去打扰。” 程昕点头,她隐隐觉得温芸娴这话里有话。 “大姐姐,你看姐姐!”温蕙敏指着不远处的方向。 程昕和温芸娴看了过去。 但见楚誉和温蕙仪趁着大乱,躲开了看着他们的侍卫,拼命的温敦海的方向跑去。 “爹爹!” “仪儿,小心!”温敦海看到温蕙仪身后划过的大刀,惊声提醒。 温蕙仪察觉到后方的危险,本能的拉过身旁的楚誉,只听得一声惨叫,楚誉的左臂被狠狠的砍了一刀。 “你!”楚誉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拿来挡刀。 温蕙仪脸一白,拔腿就跑。 楚誉转身奋力击杀了那名禁卫军,回头就朝温蕙仪追去,他眼底的阴霾令人心惊。 “爹爹,救我!” 温蕙仪吓得面无人色,左躲右闪,终于冲到了温敦海附近。 温敦海让侍卫放温蕙仪进来,她到了安全之处才一下子瘫倒在地。 “三皇子,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隔着侍卫,温敦海命人拦下了楚誉。 “你养的好女儿!”楚誉气的发狂。 “三皇子,你到了现在还没看清楚形势?你若不想死在乱刀之下,就乖乖的站着别动。若是想对仪儿动手,那温某不介意让你死在大皇子他们的乱刀之下!” 楚誉捂着受伤的手臂,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再看向不远处的楚辰瑾等人,只觉自己的布局功亏一篑,所有的人手不是被抓起来,就是被堵在外头进不来,眼下只得倚仗温敦海,否则,真会入他所言,被楚辰瑾等人乱刀砍死。 见楚誉不说话,温敦海挥挥手,让侍卫放他进入了包围圈。 “秦舒,再这样下去不行!” “大皇子,再撑片刻,他们就快到了!”秦舒浑身是血,头也不回的说道。 楚辰瑾目光一凛,提剑再次冲杀起来。 “冲啊!”外头传来一阵大鼓的声音,所有的禁卫军听到声音全部都停了下来。 温芸娴蹙眉:“怎么回事?” “好像是止战的意思。”程昕曾听老安国公亲自示范过军营里的鼓语。记得这段鼓点的意思。 “本王护驾来迟!”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由远至近,不多时,一个身穿金色盔甲的中年男子步入金銮殿。 程昕看清楚了此人,只觉他长得和皇上极为相似,只是脸颊上有一道狭长的疤,从眉骨处斜斜的横到了太阳穴,让一张本还俊朗的脸看起来有些恐怖。 她诧异道:“他方才称呼自己什么?” “本王,他是王爷!”温芸娴有些迟疑。 王爷? 程昕回忆,皇上的手足兄弟不多,瑞成太子和她的父王景平王爷已故,哪还有什么王爷? “是四王爷!”温芸娴愕然道。 “四王爷!”程昕同样震惊,她竟忘了当年与姜氏一同谋反的四王爷,还没死,这些年一直关在宗人府,他是怎么出来的? 四王爷这张鲜活的脸,仿佛撕开了尘封的记忆,唤起了大部分朝臣们对他的记忆。 有些曾亲身经历过十几年前宫变的大臣们,脸色瞬间惨白,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四王爷大步走到了大殿中央,环顾四周,道:“怎么,不记得本王了!” 他的语气很轻松,甚至带了一些调侃,仿佛一个阔别许久的老朋友说话的样子。 只是在场的谁也不愿看到他这样的‘老朋友’。 “你们不记得本王没关系,本王记得你们啊。”四王爷笑着笑着,瞬间沉了脸,目光凌厉的扫过众人:“本王记得你们这些老家伙的每一张脸,记得你们当初是如何嘲讽、咒骂本王的!不过你们放心,本王今日尚且没空搭理你们,那些账,咱们日后一笔笔算!” 众人只觉脚底生寒,纷纷退后了一步。 “四皇叔!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操纵的!”楚辰瑾道。 四王爷看向他:“你是阿瑾,哈哈,多年不见,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你可还记得皇叔小时候还抱过你?” “不必套近乎!”楚辰瑾近乎冷漠的看着他,比起皇上来说,他真正的杀父之人便是此人。 “哎,果然,生在皇家,一切的感情最终都会变成如此。”四王爷叹了一口气:“本王与你父王的兄弟之情如此,你我叔侄之情亦如此。” “别跟我提我父王,你不配!”楚辰瑾抬起剑来指着四王爷。 四王爷神情不悦:“本王不配?难道当今皇上就配?本王当年从未想过伤害皇兄,可他呢,为了皇位,竟然亲手杀了皇兄!” 第265章 大局已定 皇上被人保护着,在内殿的最里面,他的眼神从愤怒到急切,又缓缓的平静下来。 他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宫殿内发生的一切,熟悉又陌生,记忆回到了十几年前。 厮杀呐喊,鲜血飞溅,两次的腥风血雨,都来自人群中央的四王爷。不同的是,和十几年前相比,四王爷老了。 即便他表现的再强悍,可时间久了,他因为常年幽禁没有得到很好锻炼的身体,逐渐的开始慢下来了。他的手臂上、肩膀上都挂了彩。 十几年前,四王爷虽是谋逆之人,却没有机会参与动手。十几年之后,他终于拿起了刀,可又能如何? 现在的场上,已经是楚辰瑾、秦舒这些年轻人的天下。 皇上浑身上下绷着的肌肉突然放松下来,转而神情的看向身旁的周秦。 他觉得这个时候,与其担心,不如好好珍惜这为之难得的时光,好好看一看他爱了半生的女子。 周秦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她双手交握,十指紧张到发白。她的眼里全是楚辰瑾,他的攻势凛冽,举止果决,和瑞成太子大相径庭。可他的背影,太像瑞成太子了。 殿外,楚肖晗终于带人攻了进来,在那之后,他的目光就在人群中梭巡。 “父皇,母妃!” 确认他们两人都无事之后,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一路上紧赶慢赶,一改之前的行事作风,忍着恶心杀了许多人。就怕来迟了,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的目光很快就梭巡到了温芸娴的身影。 很好,她安然无恙。温芸娴没有看到他,也留意不到其他人,她的目光永远只追随在楚辰瑾身上。 楚肖晗苦笑一声,转而冲向了他的母妃。 在这种时候,母妃更需要他。 楚肖晗所带的援兵到来,给殿内拼死反击的侍卫们,打了一针强心剂。 他们其实快撑不住了,之所以能撑到现在,都是为了在等这一刻。 殿内爆发出一声声呐喊。 “冲啊!” “兄弟们,杀啊!让这群胆敢犯上作乱的逆党知道皇宫不是他们想来就能来的。胆敢来,就留下命来!” “留下命来!” ……… “这天下,人人都想成为皇宫里的主子,他们掌握着天底下最大的权力,过着最享受的生活。他们的一切一切都令人羡慕。” 程昕轻声说着,望着眼前凌乱不堪,却已尘埃落定的大殿,继续道:“可他们同样也是最可怜的,身边永远充斥着背叛、算计、厮杀。” 秦舒丢开手里的剑,握住了程昕的手:“很庆幸,你我都不会成为这里的人。” 程昕转眸一笑:“是啊,我们都不会。” 这时大殿中央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四王爷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是血,他用自己的那柄剑,驻在地上,艰难的撑着自己的身体。 侍卫们团团围着他。 “事到如今,朕只能说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皇上默然道。 四王爷冷笑:“成又如何,败又如何?这个皇位,对于本王来说,从来都不是重点。” “又是这番说词,四弟,你以为朕还会放了你?” 四王爷呵呵一笑:“十几年前,母后不甘这个位置拱手让人,一意孤行。她口口声声说为了本王,可她不过是不舍得大权旁落,她的心里从自始至终都是她自己。 她何曾想过,一旦事败,她的亲儿子将会面临什么,姜氏一族,又会面临怎样的灭顶之灾? 她压根没有考虑过本王!!” 四王爷愤然斥责的话在大殿内响起,这些话,让人感触颇深。尤其是角落里的淑妃。 淑妃侧首看着楚辰瑾,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仿佛另一个姜太后,她做的那些事,就从未考虑到自己的儿子,没有考虑到他到底想不想要。 “晗儿,母妃对不起你。”淑妃难过的哭泣起来。 楚肖晗只是静静的护在淑妃身旁,没有安慰她,也没有说一些原谅的话。 “正是因为如此,朕才没有杀你!”皇上直直的看着四王爷。 其实,四王爷倒有些像如今的楚肖晗,他从前是个闲云野鹤般的性子。因为他知道,他们的父皇深爱着先皇后,皇位也必然会传给瑞成太子。 所以,年轻时的四王爷并没有在朝堂上发挥自己的拳脚,而是去追逐自己的蓝天白云。 可他的蓝天白云,在那场宫变之后,彻底没了。 “又能如何? 姜太后造反,你身为皇子,没能及时阻止,最终还半推半就的入了宫。 既入宫门,不是反贼也成了反贼。 那个时候,所有的大臣都在力谏处死你,就连温敦海也说过,若留下你终有祸患。 是朕还念着我们同宗同脉的那点血脉,每每想起你年少与我们玩闹的样子,朕就下不了这个手。 果然啊,父皇说的对,朕真的不适合这个皇位。” 四王爷征征的看着皇上,眼底有痛色弥漫。 如果说十几年前的那次谋逆,是姜太后的一意孤行。那么十几年后的今天,却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虽然他并非想如母后那般,争夺这个位置。但是他的目的是为了将皇位上的人拉下来。 他要报复! 可事到如今,他要报复谁,又要报复什么? 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四王爷目光扫过一周,看向程昕:“在这么多人之中,本王谁都不负,唯一对不起的,只是景平。他是这些个兄弟之中,与本王关系最好的。可是他的死,本王难辞其咎。” 程昕从人群中走出来,身边的秦舒一直拉着她的手。 “我父王若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很失望。” 四王爷痛苦的闭了眼,再睁眼时,他猛然用剑指着程昕。 秦舒当下闪身,挡在了程昕身前。 四王爷失笑:“你急什么?果然跟你爹一副德性。都是护妻的命。” “总比四王爷什么都没得护要好。” 果然这样让四王爷脸色变得难看。 程昕感叹,秦舒这毒舌的样子,像极了她初见时的样子。 四王爷不再理他,看向程昕:“看在本王与你父王的年少情分上,给本王一个痛快。” 第266章 不会如你所愿 还不等程昕回复,秦舒就开口道:“四王爷,您若是想死,自刎便是。何必还要拉着她?景平王爷若是知道你到了这种时候还要牵扯他的女儿,恐怕不会高兴。” 大殿上的人细细一想,也明白了其中关键。 虽说是成王败寇,四王爷是逆臣,被斩杀在大殿之上,都是他罪有应得。可让谁来动手,谁最终杀了他,这都将会在历史上留下一笔。 如果是将领,那么斩杀逆臣,可以扬名立万,被百姓赞颂。 若是皇子,也可是护驾有功,大义灭亲。 程昕是景平王爷之女,杀了四王爷。也可是护驾之功,可她又有不同。 “呵呵,难道小公爷是在说她只是一介女流,不配动手杀本王?”四王爷强撑着一口气,冷眼看着对面。 秦舒侧首看着程昕:“昕儿,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 “我知道。”程昕微笑着打断他的话,紧了紧他的手:“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四王爷,秦舒待我很好,他考虑的是我杀了你,将要背负的,而不是看不起我。” 如果是在方才大战之中,程昕趁乱杀了四王爷,那世人是会说她是巾帼不让须眉,是个英雄。可现在的四王爷已是强弩之末,再去杀她,反倒让人觉得她是在争抢功劳。 毕竟,在场有那么多护驾有功的将领,那么多人。四王爷怎么会轮得到她一个‘弱质女流’来斩杀? 程昕能动手,却不会动手。 她看向皇上,道:“四王爷你的生死,只能由皇上决定。” 皇上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这种时候没有被那些莫须有的虚名所诱惑,实属难得。 毕竟,在场的谁都知道。今日斩杀四王爷的人,都会为这场大战划下最后的句话,成为今日之后,被百姓们口口相传的人物。 即便,是个女子,那又如何? “四弟,这一次你又输了。还输的彻底,再无翻身之日。”皇上直直的盯着四王爷,摇着头道:“你死有余辜。” “废话少说,要杀要剐,随你便。”四王爷仰着头,气势不减。 “你不开口求饶,倒是让朕高看你一眼。” “呵,皇家中人,谁也不是孬种。”四王爷调整了站姿,使自己看起来站的更笔直。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最后的一点尊严,说什么也不会丢。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皇上用最平静的语言道:“只是,朕不会杀你。” 此言一出,大殿上一片哗然,那些角落里的大臣们纷纷上前来。 “皇上,不可啊,这逆臣几次三番攻打皇宫,他的罪行罄竹难书啊。处死都是便宜了他,您怎么能不杀他?” “是啊,皇上,当年您仁慈,已经放了他一回……” “你是在怪朕心软,才让你们经历了今日这一劫?”皇上的话,立即让那个大臣白了脸。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想说今日不杀逆臣,无异于放虎归山。皇上三思啊。” 越来越多的大臣跪下劝说。 皇上不为所动,继续道:“杀了他,才是真正的便宜了他。他既然那么不喜欢宗人府,那么朕就送他去那里。” 四王爷猛然抬眸,眼里满是愤怒。 他不怕死,却怕无尽的黑暗,无尽的孤独。 “皇兄,你果然是我们兄弟几个之中最狠的。” 皇上没有说话,而是示意侍卫们动手。 下一刻,却见四王爷忽然拔剑一横,在众侍卫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拔剑自刎。 血光四溅,四王爷的身子旋转,重重倒了下来。 “本王就算是死,也不会如你愿……”说完,四王爷双目一合,身体微触之后,归于平静。 下一刻,皇上突然涨红了脸,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喷出了一口血,大殿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混乱。 …… …… 一场宫变,在罪魁祸首四王爷自刎中落下了帷幕。 京城的混乱很快就稳定下来,街道被清理,店铺重新开张,百姓们渐渐重新游走在街头。 而今日,皇宫中举行了盛大的登基大典。 楚辰瑾,众望所归,继承了大统,成了天楚的新皇。而温芸娴,也被册封为了皇后,将在一月之后举行封后大典。 楚辰瑾上位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肃清姜氏余孽在京城留下的残余势力,以绝后患。 而如温敦海之流的逆臣,也被打入了天牢,等候发落。 皇城里的大小官员都变得尤为忙碌。毕竟从前得罪过新皇的都想趁着这个机会戴罪立功,而没能在第一时间有从龙之功的,也想好好表现一番,再不济也不能在这种时候被对家拉下马。 总之,京城的一切都在发生改变。 而此时,恐怕最闲的就要属秦国公里的程昕。 “收!快收!”程昕看着鱼儿咬住了鱼钩,就激动的让梅染赶紧收线。 虽然那条鱼儿察觉不对,很快就松开了鱼饵,但是梅染还是眼疾手快的用力拽回了鱼线,将鱼钓了上来。 “哈哈,梅染,没想到你钓鱼的本事越来越好了。” “国公爷的鱼也越来越少了。”梅染淡淡道。 程昕嘴角微窒,而后呵呵笑道:“没事的,他也很爱吃。” 正在思考中午的鱼该如何烹饪,湖对面就传来了巧婳的喊声:“夫人,快。老国公和老妇人他们回来了。” “回来了吗?”程昕欣喜,丢下鱼,转身就跑。 “小心啊夫人。路滑。” 因为昨日刚下过雨,所以地上还有些潮湿的积水。只是程昕顾不得那么多,快步跨过了水坑,朝府门的方向走去。[space]等她赶到大门的时候,老国公等人刚从马车上下来。 “爹、娘,你们回来了!”程昕迎了上去,扶住了太夫人。 程昕这般自然而亲昵的举动,让老国公和太夫人心里一阵熨帖,看起来她是真的将他们当成家人了。 太夫人面露喜色,拉着她的手上下仔细打量:“让娘看看,你最近看起来都瘦了……” “哪里有瘦,您就是在千里之外,都时不时给我送来那些好吃的,让人忍不住就吃了那么多,你看我都胖成什么样子了。”说着,程昕还展示性的转了一个圈。 第267章 期待 只是一不小心转的有些猛了,程昕的脑子一阵天旋地转。 “小心。”一旁的秦舒扶住了她。 “没事?” 程昕站稳脚,摇了摇头:“没事。” 话音刚落,腹中一股反胃的感觉涌上心头,程昕当即推开秦舒一阵干呕。 “怎么回事?”秦舒紧张的轻拍她的背。 “快去请大夫。”老国公吩咐下去。 国公夫人打量着程昕的反应,眉宇间隐隐有了猜测。 半盏茶之后,一屋子人满脸惊喜的围着程昕。 程昕惊愕:“有了?” 秦舒在程昕起身之后,一把抱住了她,抱得紧紧的:“昕儿,你没听错,你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 大厅中,人人都在恭喜着秦舒,就连一旁的丫鬟和小厮都趁此不断的祝贺,这消息又如插着翅膀的传遍了整个国公府,上上下下洋溢着一片喜色。 国公府,近来真是喜事连连,老国公死而复生,国公爷护驾有功,如今府上又要添丁了。 只玟棋惨白了脸,她方才还看到程昕和梅染是跑出府门的。方才夫人还差点摔倒! 幸好程昕没事,玟棋后怕,下定决心这段时间要好好看着程昕,不仅是她,还要叮嘱梅染、巧婳,尤其是榛果,毛毛躁躁的,最近还是让她呆在厨房,少在程昕面前晃悠了。 所有人都在欢喜,程昕也跟着欢喜,可心中仍有些不安和局促。 喜悦是巨大的,这个孩子可是她和秦舒爱情的结晶。但是她突然想到在这古代,女子生孩子可是一件风险极高的事情。 秦舒察觉到了程昕的不对劲,当即放开她:“怎么了?” “如果,我不想……是说我还没准备好呢……”程昕组织着措辞,小心翼翼的看着秦舒。 秦舒微怔,眼里有不解和彷徨。反应过来程昕说的话代表什么意思,他眼里满是失落,可即便如此,他也很快做出了决定:“如果你不想,我绝不会强迫你。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再一起迎接他。” 程昕没想到秦舒会说这样的话,要知道在古代,传宗接代是再要紧不过的,没有人会因为女子没有准备好,而主动放弃。 程昕下意识看向了太夫人和老国公。 老国公神色依旧,并没有说话,反倒是太夫人上前拉住了程昕的手:“你别怕,有我们在。” 太夫人也是过来人,能体会程昕这个时候的紧张和害怕,她们也曾害怕过,可没有人这么有勇气说出来。 程昕沉默,她感动于国公府上下对她的好。越是如此,她才越舍不得。 她害怕一旦有个意外,她就要离开这样的家了,一想到这,他心中就一阵抽痛。 再则,好不容易大局已定,一切尘埃落定,他们的生活又回归了平静,她计划了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做,如果有了孩子,好似她就得暂时放下这一切…… “让我想想。”程昕没有让人陪着,转身出了大厅。 …… 时间在指缝间流走,很快,楚辰瑾的登基大典顺利举行。 他的能力有目共睹,朝堂上原本对他有所不满的,在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也都闭上了嘴巴。 毕竟瑞成太子的嫡亲皇子,成为天楚的皇帝,也是名正言顺。 大典举行的非常隆重,从一大早的祭天仪式到入夜的宫宴,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程昕因为身体原因,只在天子巡游的时候外出看了热闹,而其余的都是提前从宫宴里回来的秦舒告诉她的。 “你说,太上皇也出席了宫宴?” 程昕有些意外,想起当时皇上在四王爷死去之后吐血晕厥,情况十分的危急。 太医们使出浑身解数,才得以保住了皇上的命,在那之后十多天,皇上才从鬼门关里彻底回来。只不过他的身体也因此大不如前,多数时候都是躺在床上。 “新皇登基,太上皇就算再难,也会去的。”秦舒轻轻扶着程昕来到床边坐下:“没有什么,比他亲自到场主持大局更让臣子们信服。” “太上皇,的确是良苦用心。那太后呢?”程昕看着秦舒,等着他回答。 秦舒摇头:“她肯答应做这个太后,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程昕微叹,听说为了楚辰瑾的声名,周琴打算出家为尼,后半生为皇家祈福度日。楚辰瑾如何劝说她也不肯松口,最后是温芸娴与她谈了一夜,才让周琴改变了心意。 她答应做这个太后,但也仅限于此,后宫里的大小事务她是不会管的,而她的住处依旧是这些年住的那处冷宫。也不让外人打扰她。 “太上皇能好的这么快,也多亏了太后的照顾。”秦舒道。 程昕点头,有些佩服温芸娴,要知道太后,在常人眼中,代表的是后宫的至尊之位,一个女人最大的尊荣。可对于周琴来说,是对瑞成太子那份感情的背叛,她坚持的十几年,就是不想成为太上皇的女人。 可程昕隐约又能理解她们,因为时过境迁,逝去的人永远也不会回来,与其让活着的人难受,还不如放下。 经历了那么多,周琴只希望楚辰瑾一切都好,所以能为他做的,就是成为太后,让他有所依靠。 思及此,程昕微微低头,轻轻抚摸肚子,这大抵就是一个母亲愿意为孩子做的任何妥协。 “等皇后大典结束,太上皇和太后就要搬去京郊的别宫了。”秦舒伸手覆盖住程昕的手:“到时候,你若想去送他们,我带你去。” “好啊,对了,娘说让你有空陪我回趟府,说是世子哥哥和黛丽丝有好消息了。” 秦舒拢过程昕,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声说:“好,以后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程昕嘴角上扬,掩饰不住的笑:“好呀,到时候把娃丢给爹娘他们,我们就去游山玩水。” 秦舒的笑声从头顶传来,但他没说什么,因为他觉得程昕此刻说的轻巧,到时候肯定不舍得那么做。 因为他们的孩子一定聪明可爱,人见人爱。 他有些期待以后和程昕一起面对那个孩子的每一个画面了。 “时候不早了,夫人我们休息。”秦舒小心的抱着程昕,向后倚去。 第268章 封后大典 封后大典的这天,天气格外的晴朗。 程昕和秦舒早早的入了宫,一同去太后住处小坐了片刻之后,才各自分开。秦舒去了新皇处,而程昕则来到了凤仪殿。 凤仪殿内宫女内侍极多,手里端着各样物件,如鱼般进进出去。看着繁忙景象,可程昕打量了片刻,就觉所有人都不慌不忙,一切有条不紊。 “娘娘,国公夫人来了。”大宫女引着程昕入内殿。 内殿里很安静,只有温芸娴一人背对着梳妆镜坐着。听到声音她也没有回头,只是笑对镜子说:“没有想到,真的有这一日。” 她透过镜子,看向程昕。 第一次程昕说来日需要她庇佑的时候,温芸娴连丞相府的困境都尚未摆脱,哪里能想到有朝一日能和楚辰瑾在一起,并且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程昕挥挥手,让宫女离去,而后来到温芸娴身旁坐下,赞叹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绝世容颜。 “这一切都是你们努力得来的,谁让你这么有眼光,选中了个能当皇帝的…” 温芸娴暼了她一眼,打断道:“虽然你说的没错,可我总觉得你知道些什么。” 程昕微微笑,既没有否定,也没有接话,这件事她无从解释。 所幸温芸娴今日也无暇刨根问底。 “方才,我看到温惠敏了。”程昕轻叹:“她瘦了许多,不过看起来很高兴,你原谅她了?”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如今整个温家就只有她和我了。” 温芸娴神情淡淡。 温丞相被发配边疆,秋后上路,而温惠仪和三皇子被贬为庶民,被终身幽禁在了皇陵。 如此,温芸娴才会不再刻意的去计较温惠敏从前的那些是是非非。 丞相府一夜落败,温芸娴却因早早与温丞相划清界限,并未受到牵连,即便朝堂上有微词的,也被楚辰瑾以温芸娴护驾有功而挡回去了。 自此,楚辰瑾这个新皇对皇后的回护之心人人皆知,再无不识相的大臣去触他逆鳞。 “不聊那些了。”温芸娴目光下移,盯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最近身体可好些了?” 程昕怀孕的消息,宫里已经知晓了,温芸娴亲自过府来看望过,还让太医备了许多的补品,只是那日不巧,程昕身体不适,没聊两句就送了客。 “好多了,你放心,今日就算天塌下来,你这封后大典我也要全程陪同,做你幸福的见证者。” 温芸娴失笑:“你也放心,以后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守诺,好好护着你。” “哈哈,有你这话,我以后可是要在皇宫里横着走了。”程昕说着伸手替温芸娴扶正了金钗:“好了,时辰到了,让宫女进来。” 温芸娴点点头,呼吸微紧。 程昕唤了宫女,见她有些紧张,伸手握住了她的。 两人相视一笑。 片刻,温芸娴随凤撵前往正殿与楚辰瑾回合,封后仪式 有条不紊进行。 直到亲眼看到温芸娴接过了后印,接受了文武百官及命妇们的参拜,程昕才彻彻底底的放下了心中大石,她走到这一步,也着实不容易。 “小书,你说,这算不算完成了我的任务?”程昕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忐忑,因为她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 脑海里没有声音传来,任凭程昕如何呼唤,小书也没有回应。 “小书?”程昕轻轻呢喃。 “哈哈,想我了吗?”小书的声音突然从耳边想起。 程昕惊喜万分:“你总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功成身退了。” “哈哈,我怎么能不告而别,我可是你完成本书任务的大功臣。” “这么说,你是真的要离开了?”程昕心中一痛。 虽然和小书素未谋面,可某种意思上来说,它是自己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一个朋友。 “哎呀,你别难过嘛,常言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完成了本书剧情,让温芸娴成了皇后,我就算功德圆满,自然要回总部接受嘉奖。哎,对了,差点忘了,我可不是跟你来告别的,是给你发奖励的。”小书喋喋不休的说着。 对此,程昕兴致缺缺。 直到“生命值不受限制”这几个字入了耳帘,程昕才惊呼:“你是说我长生不老?” 小书噎住:“你可真敢想。” “那你是说——” “是你以后不用再担惊受怕,不会再有生命倒计时。至于你能活多久,全靠你命数。” 程昕翻了个白眼:“这本就不该是奖励,是系统限制了我的生命值。如今只算是将一切归还我。” “那,那你想如何?”小书有些语塞。 “你再想想,真的就这点奖励?”事情上,程昕对这个生命值奖励已然非常满意,从此以后她可以安心的和秦舒在一起。不过,依她对小书的了解,它肯定只说了一半。 果然,小书继续道:“咳咳,我这不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你打断了吗?系统奖励你一世荣华富贵,与所爱白头偕老。” 前半句,程昕还想吐槽,她如今已经是国公夫人了,荣华富贵已是囊中之物,可听到后半句她的双眸都亮了。 与所爱白头偕老,这也是变像的告诉她,她和秦舒都会长命百岁。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程昕眉眼弯弯:“多谢小书,不过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把我还未结算的奖励,都换成武力值。” 她总还是想过把女侠瘾。 “这个简单。”小书应下而后很快,程昕的数据就发生了变化,武力值到了她想要的阶段。 程昕试了试身手,果然身轻如燕,举止灵活到惊人。 此举,倒把一旁的秦舒和梅染给吓了一跳。 他们习惯了程昕偶尔的自言自语,却不想她一言不合就跳跃起来,两人连忙将程昕从桌子上拉了下来。 程昕忙歉然的安抚两人,而后对小书倒谢,只是这回,小书再也没了回应。 程昕有片刻怅然,而后是释然。 她想,小书也一定不希望她们的告别是难过的,就让一切如往常一样,小书只是静静的离开,而她也永远不和小书说再见。 第269章 大结局 新皇登基,雷霆般处理了一批宫变中的乱臣贼子,让朝堂上空出诸多位置。于是,当年便增开了一介恩科,及第者如云,一时间充斥朝野,让整个朝堂焕然一新。 这期间,国公秦舒不再避讳朝堂,与二王爷秦肖晗一同为国效力,成了新皇楚辰瑾的左膀右臂。三人立志要让天楚百姓皆安,再无内外纷争。 这日晨起,朝堂上却不见秦舒身影,楚辰瑾疑惑,询问一旁内侍:“秦国公数月来勤勉,未有一日缺席朝堂,今日怎不见他人?” 内侍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他也事先没有得到消息。 倒是刚从殿外步入的楚肖晗道:“皇上,方才国公府的下人拦下了秦国公的马车,是国公夫人临盆在即。秦国公先行回府,特来让臣弟来告罪。” 此言一出,朝堂上下一阵骚动。 秦国公秦舒年纪轻轻,却是出了名的爱妻如命,与当今皇上可谓不遑多让,如今夫人临盆,他更是直接连朝都不来上了。 楚辰瑾缺丝毫没有怪罪,连忙道:“国公夫人临盆乃是要事,快,传宫中年太医,卫太医速速前往。” 说罢,楚辰瑾起身摆手:“今日早朝到此作罢,各位爱卿且散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皇弟,你陪朕一同前往国公府。” “是。”楚肖晗应下。 两人还未出大殿,外面就传来了温芸娴的声音:“皇上,臣妾也要去。” “芸娴,你还怀有身孕,如何能……” ??温芸娴打断楚辰瑾的话:“臣妾不管,臣妾答应过程昕,这一日无论如何都要在她身边陪着。” ??楚辰瑾也知温芸娴与程昕关系非同寻常,见她挺着六个月大肚子,神态坚定,显然是去意已决,只得仔细护着,命马车走的又平又稳。 ??楚肖晗目光平和的望着两人相携的背影,眉宇舒展,一抹轻笑从嘴角溢出。 ??楚辰瑾待温芸娴极好,比他有过之无不及,眼见温芸娴眼中的幸福一日胜过一日,他便真的觉得可以放下了。 如此甚好。 心上之人有属于她的幸福,而自己也能安心的踏上前往江南巡游的路了。也许再过几年,他也能寻得属于他的那一位。 …… 国内府内人满为患,如楚辰瑾、楚肖晗等被老国公接应在前厅喝茶。 跟着新皇来的大臣们,也都陆陆续续的入了国公府。不仅如此还特意让各自有过生育经验的夫人前来。 一时间前厅内院皆热闹不凡。 程昕房门外围了一群人,太夫人、三王妃以及温芸娴等人,皆神色紧张。 楚卓和黛丽丝塞外一行,不但成功让楚卓解了陈年积毒,也让二人情投意合,回了京城便请旨赐婚,成了神仙美眷。 如今已是世子妃的黛丽丝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倚靠在世子程卓怀中,忐忑道:“没想到生孩子这么可怕,早知道……都怪你。” 楚卓无奈,搂着黛丽丝安抚道:“都怪为夫,为夫恨不得自己来——” 黛丽丝连忙用手捂住了楚卓的嘴:“我知你心意,你这话还是留着以后再说。” 楚卓不再言语,只是将黛丽丝拥得更紧了。 秦舒正对着房门来回踱步,听着里面程昕压抑着的痛苦喊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又一声惨叫响起,秦舒忍不住冲了过去,却被挡在门外的梅染、纹棋拦下。 “国公,里面是产房,您可不能进去。” “让开!”秦舒焦急,顾不得那么许多。 ?纹棋等人见此,望向不远处的太夫人。 太夫人上前,安抚道:“舒儿,你不要着急。稳婆说了,昕儿这胎像极稳,没什么大问题。再则,这里还有这么多太医在。你就别进去添乱了。” 此时的秦舒哪里听得进这些,他只知道此时的程昕极为痛苦,她需要自己陪在身边。 “秦舒!”里面突然传来程昕一声大喊。 秦舒神色一紧,当即什么也顾不得推开阻挡的几人,推开房门就冲了进去。 与此同时,房间里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啼。秦舒一怔,愣在了原地。 很快,一个丰腴的稳婆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走了出来,脸上堆满了笑意:“恭喜国公,恭喜——” 话音未落,她便觉得眼前一花,有一道黑影从她身边闪过,紧接着是一群人涌了进去。 “昕儿,你受苦了?” ?“夫人,您没事……” ?秦舒扑到床边,紧握着程昕的手。程昕有些虚弱,脸色苍白的可怕,但精神尚好,看着近在咫尺的秦舒,以及他身后的一众丫鬟,还有扶着肚子挤进来的温芸娴,不由轻笑:“我没事,对了,你们看到我孩子了吗?” 秦舒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有让人把孩子抱进来。 稳婆失笑,还算没被忽略彻底,连忙抱着孩子回了房间,将孩子小心放在程昕身旁,继续方才还未说完的话。 “恭喜国公,恭喜夫人,小世子生得白白胖胖,端是可爱……” 不等她说完,纹棋等人就一拥而上,挤开媒婆,争相打量襁褓中的孩子。 程昕侧首,看着小小的人儿,心满意足,视线上移,与秦舒的在空中相撞。 他的目光满是柔情,浓浓的喜悦和怜惜都在里面。 程昕心中划过暖流,觉得这份辛苦并没有白费,她拥有了和秦舒爱的结晶。 “我们叫他小。”程昕早就想好了这个小名。虽然小书不在了,可是她会永远记得和它一起度过的这段岁月。 “好。”秦舒满口答应。这个名字他在程昕的梦中听到过许多回:“不过夫人,你让为夫和小书以后如何区你分叫的是谁?” 小舒和小书! 程昕闻言一乐:“我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不过这不是问题,以后我只叫你夫君。” “好,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秦舒低头,与程昕双额相抵。 “咳咳,你们俩,能不能别把我们当透明人?”温芸娴在后头揶揄不已。 程昕和秦舒回过神来,顿时脸红,引得室内一群哄笑。 …… 小书含泪缓缓合上了书本的扉页,将幸福永远定格。 “程昕,秦舒,祝你们幸福。”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