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剑笑》 第一章 传说 云端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夫家里,父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他们既不是呼风唤雨的朝中大臣,也不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名流,更不是武艺高强的江湖豪侠,不过好在他们也不是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 他所生长的地方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远离外面的刀光剑影,日子虽然清苦,倒也过得自在。 村子里有一个很古老的传说,每一个少年男子在十七岁之前都会一连几天做同样一个梦,几百年来都是如此。 梦里他们会遇到一个女人,每个人的梦境都不一样,所以每当有人梦见这个女人的时候,就会告诉给村里的其他人,然后大家一起谈论。 几百年下来,已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不成文规矩了。 据说,各种稀奇古怪的梦境都有,但是很少有人能在梦中见到她的脸,或者知道她的名字。 听村里的老人说,以前每隔几十年就会有少年在梦中知道她的名字,还把这个名字告诉给了村里人。 可是在不久之后,从梦里知道她名字的那些少年,在入睡之后就再也没能醒过来,无一例外。 所以到了最后,这个名字已经成了村民记忆中最可怕的噩梦。 村里的大人都害怕自己家的孩子在梦中听到她的名字,盼望着只要能够过了十七岁,就可以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了。 至于这个女子到底是谁,与这个村子有何渊源,无从知晓,也没人愿意去查探。 云端的父亲云成对这些鬼怪之说向来是嗤之以鼻,每当村里人在一起谈论妖魔鬼怪的时候,他就远远地走开,一脸嫌弃。 但他唯独对这个传说深信不疑,因为他曾经也梦到过那个神秘的女人。 云端一直很好奇这个女人到底是谁,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力量能够让这个村子里的人几百年都无法摆脱这样的梦魇。 有时候他甚至能希望早点梦到这个人,虽然他知道这很危险。 但他一直心存侥幸,觉得他不会这么倒霉,成为几十年才能出现的那个可以听到她名字的人。 他的爷爷云川在他出生后不久,找了村子里唯一的,同时也是祖传的一位道士给他算过命,说他大富大贵。 虽然大家从来都不信这个神棍的话,但云端的爷爷奶奶却一直当真,始终坚信他能够走出村子,出人头地,然后给村子带来希望。 这一年,他十六岁。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云成教会他的东西已经很多,家里人很高兴他平平安安的长大了,但忧愁与担心也与日俱增。 十六岁,意味着接下来的这一年里,云端一定会做那个梦,那个让云端害怕而又好奇的梦。 夏日又来了,一年中最酷热难当的季节对于云家村来说反而是最让人喜爱的时节。 云家村常年寒冷异常,只有在夏季的时候才会暖和一些,所以村里的很多习俗都会定在夏季。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镇灵节”,村子里的很多人都会去祠堂参加,据说是为了驱逐邪祟,护佑村民。 云端一向不喜喧闹嘈杂之处,而且他也不相信那个老道士有降妖伏魔的本事,索性就避开人群,一个人在溪边背着云成教给他的诗词歌赋。 远处也有不少没有去参加镇灵节的小孩子在嬉笑玩耍。 但他从小便不与他们接触,故而他们看到了云端也只当他不存在。 云端虽乐得清静,但心中却有一种落寞感,不自禁的停下了背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时,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端儿” 云端心头猛地震动,回过头,只见他的爷爷云川正佝偻着身子,一脸慈祥的看着他。 他很是不解,按照云川的性子,这个时候应该是在镇灵节才是。 于是,云端赶紧过去扶着他,问道:“爷爷,你怎么到这来了?你不是应该在参加镇灵节吗?” 云川不紧不慢的走到一块大石头边,在云端的搀扶下小心地坐下。 他双手紧紧握着拐杖,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皱纹和茧子的双手,心中感慨万千。 他的眉间闪过一丝愁绪,淡淡道:“爷爷老了,镇灵节看了一辈子,也没什么新鲜的,我见你不在,猜到你准是跑到这里来了,故而让你父亲去参加镇灵节,我到这里来看看你。你背书入神,爷爷在身后跟了你这么久你都没发现,爷爷很开心,只是你因为那群小孩子心里不快活,爷爷也看到了。” 云端正要辩解,云川却伸出手拍了拍旁边的石头,示意他坐下,云端只好将到口边的话吞了回去。 云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镇灵节的方向,道:“你父亲当年本可以走出云家村的,虽说外面的世道充满危险,但让他这样一个不甘于平庸的人,在这深山之中终此一生,对他而言更是一种巨大的折磨,只可惜天意弄人,他最终还是留在了这里,你父亲为你取名‘云端’,是希望你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立于云端之上,俯视众生。他没有完成的事,想要交给你去完成,所以从小对你严厉了些,你莫要怪他。” 这些话云川虽然第一次说出来,但云端早已明白这些道理,从小到大他从未违逆过父亲的心意,心里有一丁点的不满也不能说出来。 如今云川的这番话,倒像是给这十多年来的不满给了一个理由,一个可以不去埋怨云成、不去抱怨云成的理由,让云端这十多年来对云成的不满随之消散。 云端警惕地看了看周围,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云川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哈哈笑道:“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好了,你父亲此刻还在镇灵节上,不会过来的,你用不着怕他,再说,就算他听到了,有我在,他也不敢把你怎样!” 云端不禁抽了口冷气,想起来从小到大,云端每次打他骂他的时候,云川总是在一旁静静看着不说话。 他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真要是被云成听见了,又免不了挨一顿毒打。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决定要把心里压抑了许多年,想说而又不敢说的话说出来。 “爷爷,我不想成为父亲要我成为的那种人!” “你说什么?” 云川的语气异常冷峻,原本浑浊的眸子却突然有如鹰隼般发出阵阵精光。 “你知不知道你是你父亲的唯一希望,你要是成不了那样的人,你父亲这一生都不会好过,他可是将他一生的心血都放在你身上了!” 云川一时激动,气息不顺,不住地咳嗽起来,自云端记事以来,云川从来没有对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他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帮云川抚背顺气。 等到云川平静下来了,他才战战兢兢的说到:“爷爷,我不想一个人高高在上,从小到大我没有伙伴,别人家的孩子还在父母怀里被保护着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背四书五经,别人家的孩子可以嬉笑打闹,我却要活的像个大人,我从未想过要逃避我的责任,可我只想过我这个年纪该过的生活!” 云川呆呆的看着云端,似乎没料到在自己眼底下长大的小羊羔会突然之间变得如此难以驯服。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云端的肩膀,然后指了指远方的大山,用一种很惆怅的语气说到:“你看四周的山,看起来很远很远,就是它们将我们云家村世世代代困在了这里,但其实,只要我们走上十天半个月也能走出去。奇怪的是,几百年来仅仅只有一个人走了出去,而且再也没有回来过。很多人试着走出去,可不到几天就回来了,只不过回来的都是尸体,那些尸体支离破碎,惨不忍睹,顺着河流回到村子里。村里的老人说,我们这里的人早已被恶鬼诅咒,一辈子走不出去,那些想出去的人,即便是死了,也要回到这里,不论是肉体还是灵魂,都别想出去。” 云川说完,突然转过身对着云端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你的父亲始终要你学诗词歌赋,还一定要你走出去吗?” 第二章 梦境 关于恶鬼诅咒的这些传说,云端从小就知道,只不过从云川的嘴里说出来,他还是不太敢相信。 他一直不清楚父亲为什么非要他走出去,于是摇了摇头。 云川神秘一笑,转过身朝家里的方向走去,幽幽道:“你以后会知道的,你父亲不会害你,他要你做的,也绝不仅仅只是为了你一个人。” 听了云川的话,云端大为懊恼,云川总是喜欢讲话讲一半,而且他也知道,就算是死缠烂打,也不可能从云川嘴里套出什么话来。 只好跟着云川往回走,不知为何,云川的话让他的心里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看了看四周的大山,郁郁葱葱,陡峭险峻,有的更是耸入云霄。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如何,他仿佛看到了四周的大山里有无数的鬼影向他扑来。 他吓得一身冷汗,转身飞也似地逃离溪边。 云川看着他飞奔的身影,心里有些难受,无力地摇了摇头,叹息道:“该来的,终于要来了,躲不掉的,躲不掉的。” 云端回到家里,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熟悉。 可他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 云川过了一会儿也回到了家里,看到云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淡淡道:“累了?先去屋里歇息,今日的功课就免了,你父亲回来了我再告诉他,去!” 换做平时,他肯定是不敢偷懒的,要是被云成看到了肯定会吃大苦头。 但今天,实在是太过奇怪,他心底里明明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可偏偏又说不出到底不好在哪里。 听了云川的话,他如获大赦,急急忙忙冲进的屋子里,一头倒下。 现在,他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希望醒来的时候,这种异样的感觉就能够消失不见。 迷迷糊糊之间,他仿佛听到了嘈杂的人声,这会儿镇灵节应该是结束了,村民们也散了,各自回家。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外面门被推开的声音,脚步声开始响起。 很快,云成那威严、雄浑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云端!人呢?” 一阵细微的的脚步声向云端的房间靠近,“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马上又合了起来。 脚步声渐远,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说到:“夫君,端儿在歇息,先不要吵醒他。” “哼!这才什么时辰就想着歇息,这样子散漫,何时才能大功告成,叫他起来,不然我就拿鞭子把他抽起来!” 云成的声音明显带着不耐与不满,接着沉默了一阵。 女子拗不过云成,叹了口气,准备叫云端起床。 刚走两步,云川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算了,云成,让他好好休息,十六年了,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 之后发生了些什么,云端就一点也不知道了,他只感觉到脑子里就像一团迷雾,便沉沉睡去。 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嘈杂的人声,而且全部是男子的声音。紧接着,一幅让他一生都无法忘却的画面出现在了他的脑中。 那是一个漆黑寂静的夜晚,月亮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也充满了寒意。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整个大地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银色光芒。 月光下的林间小道上,数十只火把发出的火光让这寒冷的夜晚多了些许暖意。 许多猎户打扮的男子手持火把,在林间快速走动着。 他们有的扛着长矛,有的背着弓箭,有的提着猎刀,脸上的表情有疑惑,有恐惧,有迷茫。 他们快速向前面走着,不时地转过头看看旁边的树林。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中年大汉突然停了下来,身后的人也随之停了下来。 人群中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疑惑道:“五叔,怎么停下来了?” 大汉没有回答,只是伸手从路边的小树上摘了一片树叶,用手指轻轻的捏了捏,然后拿到眼前看了看,淡淡道:“现在是夏天,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这片森林子却是冷的出奇,你们看,这树叶上都有冰了。” 众人闻言,连忙摘取树叶查看,纷纷露出疑惑的神情,其中一个人满是不解,问道:“村子里一直都很冷,你们说,外面会是什么样子?” 所有人都一愣,没有说话,但明显也在担心这个问题。 几百年来都没人走出去过,关于山外面的事情,他们一点都不知道。 领头的大汉叹了口气,道:“其实几百年以前我们村子也和外面相通,村子里的很多东西都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只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子就变得冷起来了,据村子里的老人们说,好像和镇灵节有关。”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突然响起的一阵歌声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歌声空灵澄净,在林间回响,那似乎是一个女子的歌声,曲调悦耳动听,让人如沐春风。 可在这样一个阴冷的夜晚,在这荒山野岭间听到这样的曲子,对这群人来说,无异于催魂夺命的勾魂曲。 所有人都拿起武器,警惕地盯着四周,对于从小打猎的他们来说,敏锐的听觉和超常的视力是必不可少的。 大汉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猛地吼道:“赶快往前跑,不管发生了什么,不要回头,不要停下,只要有一个人能走出去,这次行动就成功了,快!” 说完,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后面的人紧随其后,如发狂的野兽,拼了命的往前方跑去。 歌声还在继续,一群人在黑暗寒冷的森林里拼了命的奔跑。 突然间,火把尽数熄灭,云端的脑海中一片黑暗。但就在此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传入了我的耳中。 “不要走,都回来,都回来啊!” 那声音绝对不是村民发出的,因为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那声音凄惨凌厉,仿佛是地狱里的恶鬼传出来的一样,就在这个恐怖的声音发出之后,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很快,又一幅画面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烈日炎炎,河流两岸充满了无数的哭声,很多人呼天抢地的哭泣着,一些人弯着身子不停地呕吐,还有许多妇人跪倒在地下,一边哭泣一边喊着她们的丈夫和孩子的名字。 一些老人强忍住眼泪,将身旁小孩子的眼睛紧紧捂住。 云端终于看到了河流里的景象,那是他一辈子也忘记不了的一幕。 第三章 女子 许许多多的残肢断臂被河水冲到了岸边,还有很多支离破碎的尸体随着河流往下游漂去,这些都是人的尸体! 从一些相对“完好”尸体上的衣着来看,正是之前的那一批人。 有不少男子试着用竹竿将那些尸体捞回来,却被老人阻止。 “他们被厉鬼所杀,随他们去,若将他们带回来,只怕村里永无宁日啊!” 听了老人的话,那些男子只好愤愤扔掉竹竿,眼里噙着泪,一言不发。 “你们看,那是云成!他还活着!” 声音充满了欣喜与激动,众人惊疑不定,往河流里面看去。 一个年轻的的男子抱着一根木头在河中缓缓漂着,此刻正轻轻用手拍打着水面,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一些别人听不到的话。 岸上的人又惊又喜,几个中年男子不顾污秽,避开尸体,快步冲入河里将他带到岸上。 云成被平铺在岸边的草地上,一时间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他目光呆滞地看了看所有人,突然哭了出来。 “都死了,都死了!” 外面的人一听,又是一片哭声,一个老者让大家静下来,转而对云成道:“你是这么多年第一个能回来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成听到后,停住了哭泣,突然大吼道:“凌楚!凌楚!” 周围的人听到这个名字,吓得全部散开,这个名字在村里一直都是梦魇般的存在,此刻又和村民的惨死联系在一起,让人们更加害怕。 “端儿,起来吃饭!” 云母熟悉的声音响起,脑海中的画面一下子就消失了。 云端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母亲那充满温暖和爱意的脸,我看了看窗外,已经是傍晚了。 他无精打采地走了出去,饭菜已经做好,一家人已经坐在桌子前了。 云端帮他们盛好饭,一家人一如往常一样吃饭。他端起碗,却一点也吃不下去,想起来刚刚做的那个梦,不禁有些后怕。 梦里面那个活下来的年轻男子,无论是从容貌还是名字,都可以确认就是他的父亲云成。 这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吗?可是梦境是那么的真实,就连那个女子的歌声他都能清楚记得,于是他决定找云成问清楚。 于是,他将碗重重放下,家人们都吃了一惊。云成也将碗放下,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他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道:“父亲,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云成重重“哼”了一声,压抑住怒气,道:“我看你是在白日做梦,功课不做,倒头便睡,你倒是自在得很!” 云川老两口还是和以前一样自顾自的吃饭,仿佛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云母则一脸关切地拉了拉云端的衣袖,让他好好吃饭,不要惹云成生气。 换做平时,云端肯定是不敢惹云成生气的,但今天,他心里憋的难受,一定要说出来。 他没有管云母的劝告,慢慢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云成脸色大变,脸上的表情交织着震惊、担忧与无奈,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制止云端。 云川这个时候也放下了碗,面无表情的盯着云端,云端则死死地盯着云成,淡淡问道:“父亲,你是不是出去过?为什么你可以平安无事的回来,而其他人,其他人却……” 想起那些人的惨状,云端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来,他相信那绝对不是梦。 云成的眼角有些湿润,他把头扭向一边,不让云端看见,然后平静下来,道:“你再长大一些就会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那么多村民明知道出村的后果,却还是要拼了性命往外走。” 他顿了顿,想起多年前的经历,愤愤道:“一个人活着,不仅仅只是为了自己而活,就像村子里的其他人,即便在我眼中他们愚昧不堪,但我依然把他们当做亲人。就像那一晚,我摔倒在地上,他们也没抛弃过我一样。” 他仿佛看到了当年发生的那场惨剧,便痛苦的闭上了眼,道:“你可以看一看,到你这一辈,还有人愿意出去吗?村子里的每一个人这一辈子都要生活在恐惧当中。尤其是那些父母,孩子十七岁之前,他们哪一天不是担惊受怕。几百年来的恐惧与压抑,总要有人来改变,我给你取名云端,要你立于云端之上,俯视众生,不是让你压迫它们,而是守护他们。这么多年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会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如果你能走出去,哪怕和上一个人一样不愿意回来,我也无憾了。” 说完,云成端起碗继续吃饭,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饭后还是和以前一样,温习功课之后就上床歇息。 经过了白天的梦,云端到现在仍心有余悸,害怕一闭上眼就会看到那惨不忍睹的一幕。 他睁大眼睛看着屋顶,让自己能够保持清醒,也不知过了多久,困意渐渐袭来,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他依稀记得邻家曾经有一个女孩儿,和他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那个时候父亲对他管教很严,他没有玩伴,因为和她家很近的关系,她成了云端从小到大唯一的一位玩伴。 可惜好景不长,她在不久前出嫁了,更为不幸的是,她刚嫁过去几天,丈夫就暴毙而亡。夫家说她是克夫命,将她赶了回来。 云端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依然如从前那般美丽动人,他甚至对她丈夫的死感到开心,尽管他知道这不厚道。 她也并没有因为丈夫的死和旁人的流言蜚语而郁郁寡欢。 春去秋来,转眼间几年过去,她出落的愈发水灵动人,只是村里再也没人愿意娶她,朝夕相处让云端对她暗生情愫,虽然他知道,迂腐不堪的云成是不会允许他娶她的。 “带我走,离开这里!只要能离开这里,去哪儿都行!” 耳边的一丝凉风让云端猛然惊醒,窗外蛙鸣一片,月光皎洁。 他摸了摸身子,薄衫已被汗水湿透,便坐了起来,也不点灯,回想起刚才的梦境,不禁莞尔。 梦终究是梦,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这样的玩伴,或者说,恋人。 只是那句话太过真实,萦绕在耳边久久不能散去,他长长叹息一声,为梦中的那位女子感到惋惜,喃喃道:“倾国倾城邻家女,二八年华未亡人。” 云端作诗之后,不禁自嘲,自己苦学多年,终究还是派上了用场,信手拈来的诗句,倒颇为通顺。 “谢谢你为我写的诗!” 他的耳边突然出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虽然很轻,但他明显能听出是梦中那女子的声音。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蔓延到了全身,他缓缓转过头,每动一下脖子,都觉得离地狱更近了几分,害怕会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 可是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内心深处的恐惧让他本能地大吼出声,双手不停地挥舞着,想要阻止她的靠近。 也许是他的声音惊动了其他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云端的房间冲了过来。 紧接着房间亮了起来,云端看见父亲披着衣裳提着油灯,一脸惊诧地看着他。 云母冲到他的床边,将衣裳为他披上,又是担忧又是心疼的问道:“端儿,怎么了?” 他看着父亲,说不出话来。 三人就这样沉默着,过了一会儿,云成将油灯放在桌子上,淡淡问到:“你,是不是梦见她了?” 云成的语气很镇静,但云端能听出来他是在努力压抑。 云母听到云成的话,脸色刷地一下变白,转而看着云端,眼睛里满是爱怜与不忍。 她没说话,但云端知道,她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 第四章 凌楚 “是,我梦见她了!” 云端一五一十地答到。 “你见到她的脸了吗?” 云成紧接着问道。 云端突然愣住了,才意识到自始至终他还没见过她的脸。 虽说在梦中她给云端的感觉是一个美人,但是现在云端却记不起她的样子。 梦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是飘渺虚无的,却又让身处其中的人觉得是那么真实,真实到云端好像真的和她度过了很长的岁月,真实到云端真的想要带她走。 看着母亲这么担心,云端满是愧疚,笑着道:“没有,她的名字我也没喊。” 云母顿时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不要害怕,村里的男孩子十七岁之前都会梦到她的,把这几天熬过去就好了,你就当成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梦,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云端点了点头,看了看父亲,突然开口问到:“父亲,我会死吗?” 云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 云母嗔怪道:“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云成却没有任何反应,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提起油灯,淡淡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好生歇息。”然后就招呼母亲离开。 他们走后,房间又是一片漆黑,云端躺在床上,想早点入睡,可是只要一闭眼,就仿佛看到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子在远处等待,不停的喊着“带我走,带我走”。 他努力让自己去想别的东西,可无济于事。 他的脑中不停的浮现着那些画面,渐渐地意识开始模糊,他知道自己是要睡着了,而脑海中的画面也越来越清晰。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那熟悉的歌声再次响起,让云端想起了白天梦境里那些人的惨状。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仍是夜晚,他依旧躺在自己的床上。 可是,那歌声依然在继续!如此动听,恍如天籁,让人从心底里感到愉悦。 歌声似乎比梦里的更为悦耳,又是那么的真切,仿佛唱歌的人就在他的身边一样。 歌声萦绕在他的耳边,更融化了他的内心,他不想去思考这歌声从哪来,索性闭着眼慢慢品味。 过了一会儿,歌声突然断了,愉悦的心情突然变得失落起来。 云端正想要说话,却听到耳边有人在低语,那是她的声音,他很清楚。 “你给我写诗,我唱歌给你听。” 这不是梦!他立马起身燃起油灯,向他的床上看去。 一个身着白色浅衫,长发及腰的妙龄女子此刻正用单手撑着下巴,侧卧在床上笑吟吟的看着他。 她的容貌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为惊艳的一个,弯弯的柳叶眉下,那含情脉脉的双眼似乎透出无限柔情,白净的脸庞略带着红晕,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 云端心跳加速,他只觉得以往见到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与她相提并论,那动人的笑容仿佛可以融化所有的寒冰。 他很久才回过神,想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便深深作了一揖,问道:“姑娘是?” 她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用一种欢快的声音道:“我叫凌楚!你呢?” 这个名字好熟悉,云端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可突然间又想不起来。 少女见云端满脸疑惑,便从床上一跃而起,曼妙的体态令云端呼吸为之一塞。 她似乎没有注意到云端的窘态,几步蹦到云端身边,把脸凑近到云端面前,道:“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贴得很近,说话时的气息让云端的面颊痒痒的,少女身上特有的体香更是让他心旷神怡。 云端从没有与一个陌生女子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看着少女那美若天仙的面孔,他不禁面红耳赤,紧张到连自己的心跳都清晰可闻。 看着她一脸央求的样子,云端实在不忍心拒绝,只是他不可能就这样跟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离开,毕竟他还有家人。 可是他的脑子里却越来越模糊,甚至连家人的样子都已经想不起来,慢慢的,他的脑中什么都不剩下了。 我是谁?我在哪? 云端的脑中一直回响着这句话。 一切都想不起来了,此时此刻,他的脑中只有她的名字,是那么地清晰。 他低头看着地下,发现她没有穿鞋,一双玉足在冰冷的地上冻得发紫,又见她穿的这么单薄。 云端心里一阵心疼,忙从柜子里翻出一件补丁最少的衣服给她穿上,然后郑重道:“我带你走!” 说完,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冲动,云端将她背在背上,不顾一切的朝远方跑去。 背着她,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很冷,他的心里什么都不想,只想着要带她离开。 她静静地趴在云端的背上,又开始唱起那支歌儿。 就这样,云端伴着歌声一直往外面的大山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她突然停住了歌声,幽幽道:“你能不能读些诗歌给我听?” 云端哈哈一笑,一步也不敢停,脑子里涌现起了曾经背过的各种诗书。 于是一边跑,一边将会的背给她听,也不知道背了多少,当云端背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一句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左臂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于是不得不停下来。 此时天已大亮,来时的路已经太远,手臂上疼痛依旧,云端便道:“我们休息一会儿再走!” 她没有说话,云端只好找到一块大石,将她放下,当看到她的脸时,他吓了一跳。 原本美若天仙的脸,如今却满是泪水,云端大为不忍,急忙的问到:“你怎么了?” 她擦了擦眼泪,努力平复心情,然后对云端一笑,这一笑恍如阴霾消散,晴光初现,云端不禁看的呆了。 她恢复到之前的神态,道:“谢谢你,上次落泪好像还是四百多年前。” 云端有些摸不着头脑,四百多年?她是在说胡话吗? 云端正要询问,却发现手臂又疼痛起来,忙卷起袖子,看向痛处,这一看,更是惊骇莫名。 一团黑色的气息在手上缠绕着,恍如活物一般到处游走,所过之处皆是钻心的疼痛。 她拉起我的手,温柔道:“别怕,是我刚才的眼泪滴到你手上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云端半信半疑,将衣袖放下,道:“走,我带你出去!” 她没有动,只是摇了摇头,道:“我是出不去的,几百年都没能出去,和那些村民一样。以前也有人见过我的脸,但他们只想让我留在他们身边,不愿意带我出去,所以最后他们都没能醒过来。” 然后又看了看云端,一脸的委屈与害怕,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犯错了一样,道:“不是我让他们沉睡的,是他们自己愿意在虚幻的梦境里快乐死去,不愿意醒过来一无所有,你父亲当年也给我念了好多诗句,只可惜她也不愿意带我出去,所以我保住了他一命,把他送了回来,你给我念了好多诗句,我很开心,你出去了,还会再回来吗?” 第六章 死别 接下来的十多天,云端就像一个傻子一般重复着同样的事情,那就是一直向前,不敢松懈。 渴了喝几口山间的泉水,饿了摘些野果充饥,累了便稍微歇息一会儿,困了便找个安全的地方打个盹儿,随即又得动身,不敢停留太久。 好在他从小跟着村民打猎,在山里,只要不遇到猛兽,总能有法子活下来。 离村子越远,天气也越发暖和,想起父母、爷爷奶奶,还有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的村民,他心里阵阵伤痛,而更多的时候会想起凌楚。 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就一天的功夫,就因为短短的几个梦,他就要背井离乡,亡命天涯。 想起凌楚,他不禁有些迷茫,毫无疑问,在梦中他是那么的在乎她,可以为了她连性命都不顾。 可梦醒了,云端却不清楚她在他心中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地位。 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这个梦中出现的女子,是否真的存在于这个世上,村子里几百年来的恐惧都是源于她吗?那些无辜死去的村民们也是因为她吗? 他实在无法将村民的惨死和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她黯然落泪时的凄楚和被恶狼带走时的无助,让云端觉得她才是那个该被保护的人,怎么会去害人呢。 想起她落泪时的样子,他突然记起了一件事情。 于是赶快停下,脱掉厚衣服,卷起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臂。 手臂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他清楚地记得,在梦里那里却有一团黑色的气息缠绕着。 “难道真的是梦吗?” 他恍然若失,心里好似突然少了些什么东西,让他觉得无比失落。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树林里传来了细微的响动。 云端从小跟随父亲打猎,很容易就分辨出来那是野兽的脚步。 他慢慢握紧手中的猎刀,将衣裳在脖子上绕了一圈,慢慢转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汗毛直竖,只见无数的恶狼龇牙咧嘴的立于前面,做出要扑上来的姿势。 云端吓得面无人色,也不知道这些畜生从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的,奇怪的是,它们却没有立即扑上来攻击我。 他小心翼翼的缓缓后退,将手中的猎刀握得更紧。 从小在山里长大,他知道在野外遇到猛兽的时候,千万不要背对着它们。 狼群随着云端的后退而一步步逼近,他退一步,它们就逼近一步。 就这样退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一阵流水声传入他的耳中,他心里暗叫不妙,要是后面没路,那就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奇怪的是,狼群突然骚动了起来,在原地来回徘徊,恶狠狠地盯着云端,但却没有继续逼近。 他来不及多想,趁这个间隙,立马转身朝前方奔去。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狼嚎声,紧接着,就是狼群向他狂奔而来的声音。 他暗骂一声,渐渐地感觉到了身后狼群奔跑的声音越来越近。 不一会儿,他看到一条一望无际的大河出现在前方,蔚蓝色的河水不时被微风吹起一阵阵涟漪,水面波光粼粼。 一道仅二人宽、刚好被河水淹过尺许的堤坝横亘在河水中,随着河面一直绵延到视野的尽头,从堤坝上方涌出的河水不停地冲击着堤坝下方的巨石,声音震耳欲聋,激起无数水花。 云端稍微迟疑了下,转头却看见狼群已经离他很近了,一咬牙便快步奔到堤坝处。 一脚踩到堤坝上,小腿被河水淹没,刺骨的寒冷立刻让他打了一个机灵,幸好河水漫过堤坝不多,只能淹到他的小腿附近,只要小心一些,便不会被河水冲走。 听着堤坝下方轰隆隆的水流声,云端顿时心惊肉跳,如果一不小心被河水冲到下面,撞在那些石头上,恐怕是骨断筋折,有死无生。 他又看了看堤坝上方的河水,深不见底,只看了几眼,就觉得头晕目眩,忙收敛心神,慢慢的在堤坝上艰难的挪动着步子。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那种感觉绝对不是来自于狼群,因为狼群带给他的是那种真真切切的恐惧,而这种不祥的感觉说不出来,但又确实存在。 云端害怕湍急的河水会把他冲下堤坝,又害怕狼群追上来,只好一边稳住身体,一边慢慢转过头看向狼群。 只见奔在最前方的几头恶狼已经冲上了堤坝,湍急的河水让它们的速度慢了很多。 狼群数量太多,而狭窄的堤坝无法容许所有的狼通过,许多狼都被堵在岸上,稍微心急一些的恶狼不顾一切的往前冲。 堤坝上顿时乱作一团,不少恶狼被冲下堤坝,撞在下方的巨石上,发出阵阵哀嚎,随即便被河水吞没,云端心里一乐,不禁一阵大笑。 也许是这一笑激怒了狼群,无数的恶狼径直冲入堤坝上方的河水中,在河水中向云端游过来。 云端一下子就慌了,虽然在水中它们弱了很多,但数量如此之多的恶狼对付他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即便不把他咬死,把他挤下堤坝也能让他活不下去。 但他还没来得及逃跑,水中的恶狼却突然胡乱的挣扎起来,然后一个接一个的沉入水中。 云端不禁呆了,按理说狼的水性不至于如此不济。 就在这个时候,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岸上的狼群齐齐发出一阵悲鸣。 接着,无数的手臂从河水中伸出,那些手臂已经被河水泡的发白发涨,上面已经分不清哪些是骨头哪些是皮肉,有一些手臂还托着刚才那些沉入水中的恶狼。 一些还未溺死的恶狼拼命的挣扎着,可是那些看起来瘦弱不堪、毫无生机的手臂却纹丝不动,有一些手指已经深深地插入了恶狼的肉中,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臂流下,使得原本惨白的手臂变得鲜血淋漓。 岸上的狼群来回踱着步子,不时的发出哀嚎,云端突然发现,有一头狼很眼熟,细细一看,发现就是在梦中带走凌楚的那头巨狼。 它立于狼群之前,来回度着步子,恶狠狠地盯着云端,眼角却流出了眼泪。 而就在这一瞬间,刚才还没有动静的人手突然用力的扭动起来,无数的鬼手将水中的恶狼撕成了碎片,整个水面上漂浮着破碎的狼尸,河面被血水染红了一大片,伴随着岸上狼群的哀嚎,云端肚子里一阵翻腾,强忍住要呕吐的冲动。 他终于明白了那些先辈们的死因,心里万分悲痛,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他看到那头流泪的巨狼,才明白父亲时常提起的那句话。 万物可生,万物可死,世事无常,天道永存,因果轮回,不随你我。 是啊,它们既然生在了这个世间,就有活下去的理由,我没有资格去评断它们该不该死。 一念及此,云端心中百感交集,对着岸上的巨狼大声喊道:“我想活下去,你也想活下去,今日我从你的爪子下活了下来,算是我运气好几分,你们别再追了。” 巨狼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仰头长长的嚎叫了一声。 转过身子,却又突然回过头来看了看水中的狼尸,再次哀嚎一声,然后猛地转回头,朝来时的路奔去,狼群也随之离开,顷刻间便跑的没影。 云端看着它们离开,心中多了些许惆怅。 “生命如此短暂,你们又何苦为了我而白白丢掉性命,我自然也不可能为了你们能活下去就让你们吃掉”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有些无奈。 冰冷的河水让他的双脚开始隐隐作痛,他心知不能再这么耽搁下去,忙转过头准备沿着堤坝过河。 可是,刚一转过头,就发现一只血淋淋的人手停留在他的面前,几乎已经快触到了他的脸颊。 那只手臂出奇的长,从河中一直伸到他的面前,却没有立刻攻击他。 云端吓得魂飞魄散,本能的就倒退了两步,却忘记了他是在河堤上,后退的时候一脚踩空,湍急的河水一下子就把他冲下了堤坝。 他还没来得及惊呼,就感觉到全身一阵冰冷,身子天旋地转,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仿佛四肢百骸都被拍碎了一样,他从未感受到如此的痛楚。 如果一直被河水来回冲击撞在这些巨石上,那是云端是肯定活不了的。 他拼尽全力想要抱住一块礁石,可是全身的骨骼就跟碎裂了一般,他想要伸出手,却发现根本连手臂都无法抬起。 这个时候又一个浪头朝他拍来,他只感到呼吸一窒,大口大口的河水呛得他难受至极,身子就如河水中的一片孤叶,随着河水到处飘荡。 他感到前所未有过的绝望与无助,只能听天由命,一想到父母家人还在等他回去,就觉得心有不甘。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朦胧之中,他仿佛看到无数只长约数丈的巨大鬼手从堤坝上面伸出来要来抓他。 他本能的用左手护住自己的头部,惊奇的发现那些鬼手一碰到他的身体,就仿佛遭到雷击一样急速退去。 隐约间他似乎看到左手上有一个发着紫色光芒的印记,想起来那就是梦中凌楚泪水滴落的地方。 只是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其中的缘由了。 他不自觉的闭上了双眼,想要早点结束这痛苦,心中也明白,他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第二章 人皇 紧接着云端听到门被打开,便顺着声音看过去。 只见围着云端的士兵连忙让出了一条路,一个身着青衣,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男子面容俊秀,白净的脸上蓄着一小撮胡须,众军士见到他便齐齐跪下,齐呼:“参见城主!” 男子点了点头,淡淡道:“免礼!” 然后迈着大步,铁青着脸径直走到云端身边。 先是看了看云端,眼中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疑惑,又看了看云端身后的小女孩儿。 然后突然笑了起来,和刚才那个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时,云端听见身后的小女孩儿也咯咯笑起来。 男子蹲下身子,一把将小女孩儿抱起,嗔怪道:“你这丫头,总是调皮,爹爹才和姑姑说一会儿话,你就跑的没了影。” 小女孩儿在中年男子的怀里撒着娇,突然用小手指着云端,道:“爹爹,他心里有鬼!” “啊!” 云端惊呼出口,不知道为什么这小丫头会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不妙的是,他发现周围的人全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在看着他,云端一时不敢说话。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男子突然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轻声道:“小兄弟,小女胡言乱语,不要当真,更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云端还没说话,他又转过头对众军士说道:“你们也听见了?” 众军士齐齐下跪,为首的一个军士道:“城主说的话,属下等听见了,小姐所说的话,属下等没听清!” 男子点点头,道:“吩咐山下的禁军,两个时辰后启程。” 众军士领了命令就快步跑了出去,男子又对云端作了个“请”的姿势,道:“小兄弟,里面请。” 不知为何,云端对这个男子竟有几分惧怕,忙推脱道:“在下只是在寺中养病,有伤在身,还要去找净明大师取药煎服,就不叨扰尊驾了。” 说完就要走,哪知男子突然伸出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左肩。 他想要挣开,却发现男子的手力大无穷,连着挣了好几下,但男子的手就如钢铁一般纹丝不动。 这时男子突然加大了力气,云端一下子疼的龇牙咧嘴,惨叫出声。 他怀中的小姑娘突然焦急的叫道:“爹爹,快放手,有个长头发的大姐姐在心疼他呢!” 云端一头雾水,心说这小姑娘该不会是脑子有病,怎么没有一句正常的话啊。 男子闻言面色陡变,立马便松开了手,一脸狐疑地打量着他。 云端见状正要溜,突然又一个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小兄弟,可否赏个脸到屋内一叙?” 云端闻言,朝声音处望去,只见一个衣着朴素,但全身上下透出一种高贵气质的中年妇人静静的站在门边,笑吟吟的看着他。 云端一看到她,就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亲近感,心想有面前这个男子,跑也跑不掉,干脆就借坡下驴,反正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于是就坏笑着讥讽道:“还是这位婶婶明事理,不会随便就动手动脚。” 面前的男子闻言脸色较为难看,云端心里不由得一乐。 那妇人倒也不生气,还是一脸笑着道:“舍弟得罪之处,我带他给小兄弟赔礼了。” 说完便要欠身行礼,云端微微有些吃惊,没料到他二人竟是姐弟,心说礼数还是不能怠慢,忙一边快步走过去,一边道:“婶婶言重了。” 云端脚下走得飞快,却忘了他的伤势还没完全好,一下子走得太快,马上支撑不住。 眼看就要跌倒在地,他眼前突然一花,感到腰间一紧,就止住了跌倒的趋势。 仔细一看,只见一个身着黑衣,带着黑色面罩,身材娇小的人将他拦腰抱住,看样子是个女人,只不过因为带着面罩的原因看不清面容。 那黑衣人将拐杖递到云端手里,待云端站好后,便单膝向那妇人跪下,道:“参见陛下!” 果然是女人的声音,而且听声音年纪并不大。 但云端更震惊的是,她竟然称呼那中年妇人为陛下。 云家村虽然几百年来与世隔绝,但从先辈们的口中和书籍中还是知道“陛下”的意思,他实在无法相信眼前这妇人竟会是一国之主。 那妇人几步走上前,双手将那黑衣女子扶起,柔声道:“我早就说过了,姚统领不必行此大礼。” 黑衣女子闻言道:“末将领命!” 那妇人走上前来,带着笑意摸了摸小女孩儿的小脸蛋。 这一幕让云端想起了母亲,心中不禁一阵悲伤。 妇人从男子手中接过那小女孩儿,走到云端跟前,道:“小兄弟若是没有别的事,不妨随我们到屋内一叙。” 说罢对那男子道:“小璋,这位小兄弟有伤在身,行动多有不便,你扶他进屋,就当是为你刚才的失礼赔罪。” 她弟弟脸色一变,明显一百个不愿意,正要开口拒绝,但一看到他姐姐那凌厉的眼神,立马就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那妇人抱着小女孩儿走进了屋内,男子看了看黑衣女子,道:“姚统领放心,我来保护陛下。” 黑衣女子点了点头,然后足尖轻轻一点,便跃上了屋顶,一下子消失不见。 云端目惊口呆,原来老人们说的飞檐走壁是真的。 还没等他缓过神,那男子一把将云端拉过,就往屋里带去。 云端嘴里忙不停地喊着“慢些,慢些”,男子却充耳不闻,冷冷一笑,心道:“臭小子,有你好看” 他明显是在拿云端撒气,故意将云端拉了几个趔趄,到了门口的时候才又假装恭恭敬敬的扶着云端慢慢走进去。 云端有苦难言,心里暗骂这老小子狡猾。 第三章 请求 屋内陈设简陋,仅放了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房屋正中写着一个大大的“禅”字。 那妇人此刻正坐在椅子上,抱着小女孩儿不停地逗弄她,不时和那小女孩儿发出阵阵笑声。 男子将云端扶到屋内,就找了张椅子自顾自的坐下,也不管他。 云端淡淡一笑,倒也没指望这个心高气傲的人能扶他坐下。 那妇人看了看云端,又看了看她弟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对着小女孩儿说道:“月儿听话,去扶大哥哥坐下。” 那小女孩儿似乎很听她姑姑的话,就快步走过来扶着云端坐在了一张椅子上,然后又蹦蹦跳跳的跑回到他姑姑那里去。 云端心里一阵暖意升起,不禁对她有了些好感。 妇人拿起桌上的茶壶,斟了一杯茶,然后又笑着对小女孩儿道:“来,给大哥哥端过去,当心烫!” 小女孩儿很听话的端过茶杯,小心翼翼走过来递给云端。 云端忙双手接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端起茶细细的品尝。 小女孩儿回到她姑姑身边,撒娇道:“为什么这个叔叔身边没有脏东西?” 男子闻言,脸色陡变,心里又吃惊又疑惑。 那妇人则不动声色,心中已经确定了此行的目的,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她看了看云端,心中想着“会不会太年轻了。” 云端正在喝茶,听了小女孩儿的话,差点一口喷了出来,心说这小女孩儿真是口无遮拦,我顶多也就大她十岁而已,怎么就成了她叔叔。 妇人一脸无可奈何,看样子这小女孩儿这样调皮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妇人看了看云端,还是用那种非常和蔼温柔的声音道:“我姓孟,单名一个瑶字。” 然后指了指他弟弟,继续道:“这是舍弟,单名一个璋字。” 最后指了指怀中的小女孩儿,道:“这是舍弟的女儿,名寒月,小字阿月,敢问小兄弟贵姓大名?哪里人氏?” 云端想了想,关于村子里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他们的好,就假装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故作茫然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我叫云端,能想起来的事情就是出村的时候大水冲走。” 孟瑶看了看孟璋,脸上依然是笑意盈盈,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就在这个时候,孟寒月突然又大喊了一句,“姑姑,他心里有鬼!” 云端震惊不已,手中的茶杯险些掉落,洒出的茶水烫得他直哆嗦。 孟瑶脸上笑意蓦的消失不见,低头小声对孟寒月道:“阿月,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要把你在大哥哥身上看见的东西告诉别人,知道吗?” 孟寒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孟瑶笑了笑,转而对云端道:“小兄弟,可否愿意随我前往双龙城?” “双龙城是什么地方?” 云端问到 孟瑶不紧不慢道:“双龙城为我人族的都城,从这里往南边七百多里便可到达,小兄弟既然已经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了,不如随我们前往都城,一来医治伤势,二来学些本事,等到日后想起来以前的事情,要想离去,我们也绝不强留。” 说实话,从云家村逃出来后该怎么打算,云端一直都没有头绪,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他才意识到自己是那么渺小。 云端不知道,孟瑶作为一国之君,为何会到这深山小庙,为何刚好又与他相遇,又为何要让他跟他们前往都城。 虽然她一直都在问云端的意见,尊重我的决定。 但云端总感觉她是想要他跟他们走的,他相信这也不应该只是巧合这么简单。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孟瑶给人的那种亲近感,让云端觉得应该相信她。 毕竟她是一国之君,一族之首,也不会对他这个无名小卒有什么恶意,而且他如果需要帮助,那她绝对是最好的人选。 云端心里想完,就问道:“我愿意跟你们在走,还有,我刚才听那个姚统领叫你陛下,你真的是一国之君吗?” 孟瑶听完,会心一笑,道:“几百年前确实有很多有小国,但是小国太多,战乱不已,后来有一位神统一了天下,根据血统和族源分成了四族,我是人族之主,也算得上你说的一国之君。” 孟璋不屑地看了一眼云端,在一旁不冷不热道:“小子你听好了,尊卑有别,以后你要称呼人皇陛下,切莫再婶婶婶婶的乱叫,不然就大祸临头。” 云端听后咋舌不已,孟瑶见状,瞪了她弟弟一眼。 转而对云端说到:“我弟弟为都城城主,你以后见了他,唤他一声城主便可,你在人前叫我陛下,人后叫我婶婶也不打紧。王宫里面繁文缛节太多,等你到了王宫,我再差人教你,只不过小兄弟要答应我一件事,只要小兄弟能够答应,我一定会尽力帮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云端心里暗叫不妙,事情果然没这么简单,但是既然到了这一步,还是先听她说完为好。 于是云端低声道:“陛下请讲。” 孟瑶看了看孟寒月,眼中闪过一丝愁绪,道:“阿月出生的时候出了些变故,从小到大就能够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和舍弟想了无数法子也没能根治,每年都要到寺中请净空方丈为其驱邪,前些日子净明大师差人送信到都城,说是救下了一名少年,那少年身上有一些奇怪的东西,或许能对阿月的病有帮助。” 云端听到这里,知道她说的那个少年就是他,难怪孟瑶要他去都城,原来是为了帮助孟寒月治病。 只不过,云端自己也不明白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孟瑶见他没说话,继续道:“小兄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我要小兄弟做的也不难,只要你能保证无论何时何地,跟在阿月身边,直到她年满十六岁就行。” 云端忙问道:“阿月小姐今年几岁?” 孟瑶还未说话,孟寒月便抢着答道:“我今年八岁!” 看着她那天真可爱的笑脸,云端也开心的笑了笑。 和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儿在一起,倒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而且,能够给她治病,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但转念想到他此行的目的,心里盘算一阵,便有了主意,问道:“陛下有办法对付狼群和恶鬼吗?” 第四章 方丈 孟瑶微微皱眉,然后看了看孟璋。 孟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孟瑶才带着歉意道:“狼群不足为惧,我人族大军尚可对付,只是恶鬼较为棘手,世人皆知我人族在玄术修为上造诣不高,” 孟瑶见云端听完后一脸失望,心中有些着急,心道:“无论如何,得先让他跟我们去都城。” 她思索片刻,道:“云端兄弟也不必灰心,人族就算没办法,那灵族和罗刹族肯定有办法,罗刹族天生就是一切恶鬼的克星,不过他们居住于北边的极寒之地,没有族长罗刹王的命令,他们是不会离开北境的,灵族与我族交好,又是盟友关系,他们应该可以帮忙。” 云端听了孟瑶的话,心里别提多高兴,脸上却不动声色,追问道:“灵族会帮忙吗?” 孟瑶点了点头,道:“你先别急,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等你把以前的事情想起来了,再做打算不迟。” 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就是一个苍老平和的声音。 “陛下,净明求见。” 孟瑶似乎是很重视净明大师,闻言忙把孟寒月放下,道:“大师无需多礼,里面请。” 净明大师慢慢走进屋子,孟璋见屋内没有多的椅子,忙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对净明大师道:“大师请坐。”然后便走到孟瑶身边站着。 净明大师也不客套,便自顾自坐下,看了看云端,笑道:“施主身子恢复的很快,可喜可贺。” 云端正要道谢,坐在椅子上的孟瑶却突然开口对净明大师道:“大师,我向你要一个人如何?” 净明大师并没有半点吃惊,看了看云端,道:“陛下要人,老衲岂有不从之理,只不过这位施主并非我寺中僧人,老衲不敢轻易允诺,还要看施主的决定。” 云端看了看他们,勉强站起身,向净明大师欠身谢道:“大师救命医治之恩,云端永世铭记,他日再报答大师恩情。” 净明大师显然也料到了云端会作出这样的决定,脸上波澜不惊,道:“当今陛下仁德,乃是难得的明君,你跟在陛下身边若能造福天下百姓,也算是功德无量。” 然后站起身对孟瑶道:“陛下,老衲还有些话要对施主交代,可否先让施主随老衲去一个地方?” 孟瑶微微一笑,问道:“可是净空方丈要见这位小兄弟?” 净明点头道:“这位小施主有佛缘,虽非我佛门中人,但既然是从敝寺走出,于情于理,都要见方丈一面。” 孟瑶淡淡一笑,道:“大师说的是,那我们就在山下恭候这位小兄弟的大驾了,我们这就下山,大师不必惊动其他人。” 然后抱起孟寒月,看了云端一眼,对他微微一笑,便大步走出。 孟璋对净明大师行了个礼,抱拳道:“大师恩情,孟璋永世不忘。” 净明大师双手合十,道:“城主言重了,老衲只是做了应做之事而已。” 孟璋便不再说话,再次向净明大师行了个礼,快步向孟瑶追去。 等到他们都走了之后,净明大师才徐徐叹了口气,然后将云端扶了起来,道:“施主且随我来。” 就这样,净明大师在前面带路,云端拄着拐杖在后面慢吞吞的走着,好几次他想要过来搀扶云端,都被云端好意谢绝了。 净明大师很有耐心,每走几步就停下来等云端,大约盏茶功夫过后,他们来到了一间破败的禅房前面。 房门紧闭,周围也见不到其他僧人,庭院中野草繁茂,到处都是掉落的树叶,好像是许久都没人来过一般。 净明大师突然停下,对着里面缓声道:“师兄,小施主到了。” 云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心说净空方丈好歹也是人族的武学泰斗,又是灵恩寺的方丈,怎么会居住在这样一个破败不堪的地方。 他心中正好奇,里面却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小施主姓云?” 云端不敢怠慢,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晚辈云端,见过净空方丈。”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才又响起那苍老的声音。 “小施主将随陛下前往都城,临别之际,老衲有些话要交代于你,小施主可愿听?” 云端收敛心神,道:“方丈请讲,晚辈聆听教诲!” 净空方丈轻轻咳嗽了两声,净明大师焦急的问道:“师兄,你的身体?” 净空方丈淡淡道:“练功不慎,伤了筋脉,过些时日便可痊愈,师弟无需担心。” 净明大师这才放心下来,但脸上仍带有一丝焦虑。 净空方丈顿了顿,道:“伴君如伴虎,人皇陛下虽是一位明君,但朝堂之上,宫廷之内,争权夺利之争自古有之,施主年纪尚浅,涉世未深,切莫参与王族间的权力之争,净明师弟当日救下施主之后,见施主身怀异术,或许能对阿月小姐的奇症有帮助,便自作主张告知了陛下,这才引得陛下来寺中要人,人皇陛下为我族族长,又数次救人族百姓于水火,老衲也不便强留施主,况且阿月小姐从小被奇症所累,老衲与师弟亦不忍心见她继续受苦,也望施主莫要因此而有所不满。” 云端明白他是在因为这件事而自责,忙解释道:“方丈说的哪里话,云端这条命是大师救下的,怎么敢记恨方丈和大师,况且随陛下去都城,也是云端自己的意思,方丈切莫自责。” 净空方丈闻言,轻声叫了声“师弟”。 净明大师应了一声,便转而对云端说到:“施主,且看看你的左臂。” 云端闻言稳住身子,艰难的卷起左臂的衣袖,手臂上除了些许已经结痂的伤疤,并没有异常的地方。 这时,净空方丈突然说到:“施主的左臂有一异物,净明师弟当日将你救下后,见到过施主左臂上的印记,只可惜我二人均不知这印记为何物,但据师弟描述,这个印记似乎暗藏鬼神之力,必不是我人族的印记,依老衲推测,想必是鬼族或罗刹族的印记,施主既是我人族中人,可曾与这二族人有过相处?” 云端正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净明大师却抢先回答到:“师兄,施主受伤过后,已经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了。” 云端满脸狐疑的看着净明大师,净明大师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 然后高声叫道:“姚统领不必担心,待方丈将事情交代清楚,小施主自然便下山。” 云端闻言望向四周的过道和屋顶,并未发现有人。 过了一会儿,净明大师才眉头一舒,轻声道:“人走了。” 说完,里面便传来净空方丈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道:“看来这次受伤不轻,连屋外有人跟踪都无法察觉了。” 净明大师叹了口气,道:“师兄为小施主疗伤的时候,被印记所带的鬼神之力所伤,功力大减,况且姚统领出自潜渊,武功修为深不可测,我也是刚才才发现,小施主既然对陛下谎称失忆,必有原因,若是被姚统领知晓小施主有所隐瞒,怕是对施主不利。” 净空方丈喘着粗气,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小施主左臂上的印记可救人,亦可害人,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千万不要让他人知道,此行是福是祸,全看施主造化,临别之际,老衲有一个故事要告诉给你。” 净明大师的脸色明显一变,眼中闪过些许不安,但随即又平静下来。 云端注意到净明大师的异样,心知这绝不仅仅只是一个故事这么简单,就饶有兴致的说到:“大师请讲。” 净空方丈清了清嗓子,道:“老衲要说的故事发生在罗刹族,罗刹族的族长被称为罗刹王,他们以七位罗刹天为图腾,相传七位罗刹天为世间死者之怨气所化,故不死不灭,能令七位罗刹天全部降临的罗刹王,就会成为真正的神,跳出生死轮回。每当罗刹王成神之时,罗刹族就会成为天下第一大族。几百年前,罗刹族七位罗刹天之中,号令世间鬼魂的罗刹天,幽冥,不知所踪。” 云端听得正入迷,却发现净空方丈的声音戛然而止,忍不住问道:“之后呢?” 净空方丈没有说话,只见净明大师笑了笑,道:“方丈师兄的故事已经讲完了。” 云端不由得一愣,这算哪门子故事,没头没尾的,心里一阵失落,但又不能在他们面前造次,只好勉强笑了笑。 这时候,净明大师看了看屋内,对云端道:“方丈身体抱恙,还需多多休息,小施主早些启程,不可让陛下等候太久。” 云端一想也是,毕竟他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让堂堂人皇陛下等候,传出去怕是大大不妙。 于是对着屋内深深鞠了一躬,道:“云端告辞,两位大师大恩大德,云端他日再报!” 屋内没有回应,净明大师便带着云端离开,穿过几个过道,寺中僧人众多,见到净明大师后纷纷合十行礼,净明大师也一一还礼。 不一会儿便到了灵恩寺的山门,这是云端第一次从外面见到灵恩寺。 果然如人们所言,寺庙建于五龙山的山腰上,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原野,见不到一座山峰。 五龙山就在这广袤的原野上拔地而起,显得格外突兀。 云端站在山门向远方眺望,发现山下的一切显得如此渺小,想到马上要离开这里前往都城,心里既兴奋又忐忑,还有几分不舍。 净明大师看出了云端的心思,安慰道:“人生有时,聚散无常,施主无需悲伤,此行祸福难料,施主要千万小心谨慎才是。” 云端本想再向他道谢,净明大师却突然双手合十,呼了声佛号,道:“姚统领,此间事情已了,山路崎岖,小施主身体不便,就有劳姚统领带小施主下山了。” 第五章 启程 云端忙向四周打探,发现周围除了他和净明大师外并无一人,便顺着净明大师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在他们上方数丈的绝壁上,一株挺拔的青松从岩缝中伸出。 在青松的枝干上似乎有一个什么黑色东西,云端正要定睛细看,却见那黑色的东西蓦的飞起,青松却只微微晃动,耳边响起净明大师的赞叹声。 “好轻功!” 那黑色的东西在岩壁上几个纵跃,离云端越来越近,等稍近的时候云端才看清楚就是之前见到过的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姚统领。 她仿佛就像是一只矫健灵活的鸟儿,脚尖只在岩壁上轻轻一点,便又跃向另一处岩壁,就这样几个来回,很快就落在了净明大师身前。 净明大师看了看我,对姚统领道:“小施主到了都城,还望姚统领多多关照。” 姚统领并未答话,只是行了个抱拳礼,然后径直走向云端。 云端惊叹于她刚才的本领,还未回过神来,只感到身子猛地向前倾。 正要说话,只见她一只手紧紧揽住云端的腰,然后向山下的岩壁纵身跃下。 一瞬间,云端就觉得身子不停往下坠落,想要大声呼喊,却发现猛烈的山风让他根本喘不过气来。 耳边不停传来山风的呼啸声,眼见山崖上的巨石和树木不断地从眼前一闪而过,云端头晕目眩,只好闭上眼睛,双手牢牢地抱住她。 他的脸被山风刮的又疼又冻,只好将头紧紧贴在她的身上。 想着她刚才在绝壁上纵跃的情景,对她的轻功很是自信,所以心中并不十分害怕。 只是这感觉着实不好受,几乎是五脏六腑都被颠了出来。 就这样过了盏茶功夫之后,云端渐渐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只见他们与地面已经很近,周围到处都是披着盔甲的士兵和战马。 他们都在抬头看着云端二人,有的震惊,有的羡慕,有的似乎是在偷笑。 在人群中,云端一眼便看到了孟璋,他骑着一匹异常高大的黑色战马,停在队伍的最前方,很是显眼。 云端看到他似乎在笑,但却好像是那种幸灾乐祸的笑。 云端想起来和他认识的这一点时间里面,他很少露出笑容,即便是笑,也是不怀好意。 一念及此,心里便觉得有些不妙,正在想着该如何应付他,姚统领已经一个纵身稳稳落在了地面。 接着,云端听到姚统领嘴里蹦出了两个字。 “撒手” 声音中透着冷峻与威严,不带一丝情感。 云端这才想起来他还紧紧的抱着她,便连忙松开手。 但他的伤还没痊愈,没有之前的那根拐杖,他根本就站立不住。 一放开姚统领,他就摇摇晃晃地又向姚统领的身上倒过去。 姚统领只轻轻的迈开一小步,便已到了几丈之外,云端一下子就扑在了地上,身上的伤处立时又疼了起来。 他忍不住惨叫出声,周围的士兵顿时哄笑起来。 姚统领木然的看着我,带着面纱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然后转身迈着大步子走进了军营。 云端咬牙忍住疼痛,颤抖着双手撑着地面想要自己站起来,可试了很多次都没有用,心中的愤怒与无助无以复加,他不禁想到,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突然,他看到一双穿着紫色绣花鞋的脚出现在了前面。 看这脚的大小,准是个是个小孩儿,他心里也已经猜到了是谁。 云端抬起头一看,只见孟寒月正一脸心疼的看着她,完全没有了平时顽皮的样子。 她慢慢蹲了下来,伸出稚嫩的小手,在云端的嘴角擦了擦。 云端看到她白净的小手上出现了点点血迹,心中一暖,就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用衣袖在嘴上胡乱蹭了蹭,然后对她笑了笑。 她也开心的笑了起来,然后把嘴凑到云端的耳边,轻轻道:“你的痛苦,我和你一起受!” 云端忙将身子向后挪了挪,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因为刚才那声音不是孟寒月的。 声音虽然模糊,但他却清楚的记得,因为那是凌楚的声音! 这一刻,似乎所有的情绪都得到了释放,身体上的疼痛、被人嘲笑的委屈、对故乡和亲人的思念压抑得云端再也坚持不下去,而最折磨他的,就是对凌楚的那种相思之苦,他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从他醒过来到现在,这么久以来,一直都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这么久以来他都没能梦见过她,这么久以来他很少想起她,以至于他连之前的梦境都已经记不清楚。 可是就这一句话,却将他内心的悲苦全部激发出来,梦里的一切一一浮上心头,无法忘却。 这一刻,云端相信她一定是存在的。 不知道哭了多久,他才慢慢止住哭泣,将眼泪擦干,只见周围的士兵全都是一脸悲容,就连孟璋都已经收住了笑容。 这个时候,一个传令兵跑了过来,向孟璋道:“城主,陛下传召。” 孟璋点了点头,对孟寒月道:“阿月,走了!” 孟寒月嘟着小嘴看了看云端,想要将他扶起来,却又拉不动他。 那传令兵见状忙跑过来帮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云端见她一脸着急的样子,便笑道:“地上凉快,我先坐一会儿,你快去见陛下。” 孟寒月好像没有听到,仍然一个劲的把云端往上面提。 那传令兵害怕让孟瑶久等,不好交差,便讨好道:“寒月小姐不用担心,陛下吩咐卑职照顾这位小兄弟,他等会儿也是要面圣的。” 此话一出,军中一片哗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似乎都是在好奇云端为什么会有幸被陛下召见。 孟璋板着一张脸,重重“哼”了一声,众军士立马闭口不言。 孟寒月听了那传令兵的话,脸上出现了之前那熟悉的笑容,两只小手轻轻拧了拧云端的耳朵。 然后蹦蹦跳跳地朝孟璋跑去,孟璋从马背上跳下,一把将孟寒月抱起,一边朝营帐走去,一边大声道:“照顾好这位小兄弟,半个时辰后启程。” 孟寒月趴在孟璋的肩上,不停地朝云端做着鬼脸。 云端笑着看她消失在视野里,心中的愁绪与悲苦被这个小女孩儿的善良可爱感染,消失不见。 众军士听了孟璋的话,便各自散去,那传令兵将云端扶起,道:“小兄弟,陛下召见,但是要先等候一会儿,请随我来。” 然后便扶着云端朝孟璋去的那个营帐慢慢赶过去。 离营帐越近,守卫越森严,传令兵将云端带到营帐之外,道:“陛下与城主在商议要事,小兄弟暂且先候着。” 这个时候,云端突然听到营帐内传来孟瑶的声音,但并不是之前慈祥温和的声音,也不是严肃威严的声音,而是充满了愤怒与责备。 “你贵为都城城主,又是掌管人族兵马的将军,怎么在自己的下属面前如此不懂事?云端小兄弟对阿月的奇症有帮助,我不远千里来到灵恩寺向净明大师要了人,你不感恩图报也就罢了,居然让他在阵前被人耻笑,你我二人在净明大师面前说过的话,一下山便忘得一干二净了吗?倘若净明大师知晓此事,你要我如何交待?” 孟璋一改往常飞扬跋扈的语气,低声道:“姐姐,我知道错了,往后绝不再为难云端兄弟了,你别生气了。” 孟瑶似乎并没有消气,仍是喝道:“你若生在寻常百姓家,可以做一个寻衅生事的市井流氓,你若是生在王公贵族家,可以做一个胡作非为的败家子弟,但是你偏偏生在了孟家,你偏偏是我孟瑶的弟弟,孟家能有今天就我坐在这个位子,如果哪一天,下一任人龙出现了,我孟家该如何自保你有没有想过?我从小便教你谨言慎行,你总是听不进去,你是要带兵打仗的人,这些将士到了战场上都会听你的命令冲锋陷阵,你若如此不明事理,如何能让他们信服?” 云端第一次听到孟瑶说这番话,虽说是为了他鸣不平,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但孟瑶说的话又句句在理,无法反驳。 营帐内安静了一会儿,才再次传来孟瑶那温柔的声音。 “让云端来营帐。” 传令兵闻言,道:“陛下,云端已在帐外侯驾。”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慢慢从里面靠近,帐帘被打开,出来的人却是孟璋。 只见他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然后将云端扶过,对那传令兵道:“你先下去。” 然后就扶着云端朝里面走去,云端心中明了,这一定是孟瑶的意思,不然以他的性子,才不会这么好心的扶我。 一念及此,云端故意将身子向下沉。 孟璋脸色变了变,但并没说什么,只不过他的力气极大,依旧很轻松的将云端带到孟瑶面前。 孟瑶端坐在营帐的最里边,见到云端以后,脸上露出那种让人很舒适的笑容。 姚统领静静的站在她的身侧,从他们进入营帐起,就没见过她有任何举动,仿佛就像是一尊石人一样,又好像是完全看不见我们,脸上依旧看不到喜怒,腰间却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盘成圈的鞭子。 孟寒月则坐在另一边高高的椅子上,一边玩弄自己的小手,一边笑嘻嘻的看着云端和孟璋。 快走到营帐中间时,孟璋靠近云端轻声说了句“礼数莫忘”。 云端只好在孟璋的搀扶下,慢慢跪下。 还未完全跪下,孟瑶就道:“你有伤在身,无需多礼,孟璋,扶云端坐下。” 孟璋闻言又将云端慢慢扶起来,带着他走到一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自己再才走到孟寒月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孟瑶轻轻咳嗽两声,转而对云端道:“之前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舍弟和姚统领礼数不周之处,我已经训斥过了,小兄弟千万不要记恨他们。” 云端看了看孟璋,又看了看姚统领,心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忙惶恐道:“陛下哪里话,姚统领受累带我下山,孟城主又纡尊降贵带我面见陛下,云端怎敢记恨他们。” 孟瑶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孟璋道:“负责护卫的全是孟家的兵士吗?” 孟璋道:“一切都是按照姐姐的吩咐,营帐外护卫的全是孟家的将士,从孩童时便跟在我身边,可以信任。” 孟瑶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见,对姚统领说到:“姚统领,有劳你带阿月下去歇息,我有些话要对云端交代,稍后便启程回都城。” 姚统领应了一声,便带着孟寒月离开了营帐。 第六章 风波 孟瑶将旁人屏退以后,只留下了云端和孟璋在营帐内。 云端见她如此郑重,心里料想接下来的话一定非同小可。 果然,孟瑶收起笑容,郑重道:“云端兄弟,这次回都城,如果有人问起你的来历,你只需告诉他们你是灵恩寺的俗家弟子即可,别的一概不要透露,在宫中,你除了我,舍弟还有阿月,其他任何人都不能信。” 云端想到以前父亲说过的,王族为了争夺权力而手足相残的事情时有发生,所以也理解孟瑶的担心。 但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忙试探着问道:“那姚统领呢?” 孟瑶显然没有考虑到云端会问这个,稍微迟疑了一刻,又看了看孟璋。 孟璋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的摇了摇头。 云端见这个样子,问道:“陛下和城主的意思是,连姚统领也不能信吗?” 孟瑶压低了声音,无奈道:“姚统领的忠心不用怀疑,她身为禁军统领,忠于人皇是职责所在,只不过。” 她顿了顿,又面有难色道:“她忠心的只是人皇,我若是人皇,那自然无需担心,可是……”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云端也听明白了,一旦孟瑶不再是人皇,那么姚统领也就不会再听她的差遣。 一想到王宫内危险重重,云端心里不禁有些害怕,便壮起胆子问孟瑶,“陛下,是有人在觊觎王位吗?” 孟瑶无奈的笑了笑,悠悠道:“这是自然,一族族长,如此大的权力与荣耀,任谁也不会不动心,只不过,如果时机没到,哪怕我不防备他们,他们也抢不走,时机到了,我再怎么防备,也都保不了这个皇位。” 她见云端一脸茫然,便解释道:“人族族长的选定和其他三族不一样,其他三族的族长都是在父子间、兄弟间,或者有血脉关系的人当中选定,而我们人族由于自古以来只有女子才能被龙灵选中成为人龙,并且终身不能嫁人生子,所以王位不可能世袭。” “啊?” 云端听完吃惊不已,不禁惊呼出声,没想到人族的人皇是这样产生的。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一生都得孤身一人,这未免太过于残酷。 云端竟有些替孟瑶感到难过,身为人皇的她风光无限,却注定了要孑然一身。 孟瑶似乎是看出了云端在想什么,坦然一笑,道:“其实人龙一直都在,但人皇并不是,其他三族的几位龙君在被龙灵选中后,会拥有极其强大的功力,所以很容易就能被发现。而人龙被龙灵选中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征兆,所以很多时候人龙无法被发现,也就成不了人皇。很多人被龙灵选中后没有被发现,依旧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当她们死去或者失去处子之身的时候,龙灵就会寻找下一位宿主,我十三岁被龙灵选中,也有幸被发现,成为了人皇,在我之前,人族的大权一直掌握在族中长老手上,我成为人皇之后,孟家势力得以壮大,但也因此得罪了不少族中的权贵,所以不得不谨慎,族中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虽然想看到孟家衰败,但只要我在,他们毕竟不敢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云端心中骇然,道:“难道他们不想有人龙在吗?” 孟瑶笑了笑,心中对这个少年多了些好感,道:“云端,你还小,等你再年长了些就会知道,利益高于一切,对于人族的普通百姓来讲,他们需要一位人皇来保护他们,带领他们走向胜利,可对于族中的一些人,他们并不需要人皇。人族因为血统的缘故,无法在玄术上有很大的造诣,很多人终其一生也只能达到其他三族十多岁的境界,一旦战争爆发,人族根本无力招架,我们只能寻求灵族的庇护,可是,如果你连人龙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去和他们讲条件,人与人之间都得看重利益,更何况是族与族之间的大事。这些道理那些人也懂,只不过他们不在乎,即便战争爆发,他们也不会上战场,哪怕攻破城池,他们也能逃到战争触及不到的地方,留下无辜的百姓和甘愿赴死的士兵。” 云端实在不敢相信,难道一个人或者一个家族的利益,就要以牺牲别人的性命和幸福为代价吗? 万千生灵的生死难道还重不过小小家族的利益吗? 他甚至有些后悔答应孟瑶跟她去那个是非之地,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孟瑶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安慰云端道:“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一定不会有事的,你涉世未深,心境太过单纯,遇到很多事情千万不要冲动,王宫本就是个危险的地方,说实话,若不是为了阿月的病,我也不愿意让你淌这趟浑水。以后的日子,我不会勉强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但是你在人前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和我们的关系,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云端自然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在王宫那种地方,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带来杀身之祸,便点了点头,道:“陛下放心,云端一定谨记您的教诲。” 孟瑶微微颔首,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启程了。” 说罢,示意孟璋带云端出去。 孟璋心领神会,径直朝云端走过来,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 云端还是很害怕他,见他走过来,便讨好似的自觉将手伸了过去。 孟璋明显一愣,然后轻蔑的笑了笑,讥讽道:“你小子还算聪明!” 云端也不敢跟他顶嘴,一脸堆笑,心里却大不服气。 孟璋看云端挺老实,倒也没为难他,将他轻轻扶起来朝账外走去,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轻轻对云端说到:“今天的事情很多人都看到了,如果有人问起,姚统领为何会亲自带你下山,你就告诉他们,因为你是净明大师的弟子,所以姚统领才不敢怠慢,明白吗?” 云端点了点头,又问道:“难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会传到宫中?” 孟璋脚步未停,冷笑道:“他们的耳目遍布各处,这种事情肯定会传到他们耳中,不过,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些耳目全部拔除,一个不留!” 他的语气凶狠可怕,云端偷偷看了他一眼,他眼中透出的那种杀气,让云端心惊肉跳。 现在云端终于知道,孟璋对他已经很客气了。 第七章 马车 到了营帐外面,所有的士兵都在忙碌着收拾行囊和帐篷。 孟璋从旁边叫过来一个士兵,道:“他身体有伤,给他找一辆马车!” 那士兵面有难色,支支吾吾道:“禀城主,这次我们出发时就带了两辆马车,一辆是陛下和阿月小姐的,还有一辆是……” 孟璋眉头紧锁,道:“我知道了,你只管把带他上马车便是,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 那士兵见孟璋如此说了,便从孟璋手中把云端接了过来,朝着外面慢慢走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一辆马车跟前,马车周围站着几个和周围士兵不一样的人。 他们没有披甲带刀,倒是和姚统领的打扮挺像,全都戴着面具。 马车是用两匹黑色骏马拉着的,每一匹马的马背上也坐着一个同样装束的黑衣人,也都戴着面具,看不清长相。 扶着云端的那个士兵怯生生的冲前面的几个黑衣人小声喊到,“几位兄弟,不,妹子,来搭把手,把这位小兄弟扶上去。” 几个黑衣人齐齐看向云端,心中疑惑不已。 虽然他们戴着面具,看不出他们脸上的表情,但云端猜想,他们一定十分好奇他是谁。 其实云端自己也在纳闷,这辆马车的主人会是谁,毕竟连孟璋都没能坐马车,那此人的地位一定非比寻常。 旁边的士兵似乎想和他们套近乎,嬉皮笑脸道:“是这样的,是孟城主吩咐,让这位小兄弟……” “不必说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 云端一听声音便知道是姚统领,心里暗叫不妙。 忙用眼睛瞥了瞥那个士兵,只见他刚才还嬉皮笑脸的,此刻脸色却极为难看。 他张着嘴,可是后面的话却没能发出来。 几个黑衣人连忙行礼,齐呼“见过统领!” 云端听到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很快就到了他的身旁。 姚统领示意几个黑衣人免礼,吩咐道:“将他带进马车。” 随后又对马背上那两人补了句,“赶车的时候慢一点!” 说完就朝孟瑶营帐的方向走了过去,也不管云端等人。 那士兵待到姚统领走远后才松了口气,云端有些好奇,小声问道:“大哥,姚统领很凶吗?你这么怕她!” 那士兵看了几个黑衣人一眼,对云端小声嘀咕道:“那何止是凶啊!除了这几位妹子,其他人靠近这马车都要挨她鞭子呢!” 云端不由咋舌,心说这姚统领好歹也是一个女儿家,为什么如此暴躁。 那士兵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发现几个黑衣人都在看着他,便赶紧闭嘴,把云端轻轻放下靠在马车旁,自己灰溜溜的跑了。 云端听到他一直叫这几位黑衣人妹子,心里猜到她们和姚统领一样都是女子,故而也不想麻烦她们,就自己费力的往马车上爬,然而双手一用力就疼的我龇牙咧嘴。 这时候,云端听到了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显然是没有忍住。 那声音很明显是个女子的声音,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却发现刚才那些黑衣人呆呆的看着他,并没有什么异样。 云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但不知为何,这一下她们全都笑了起来,有两个黑衣人甚至都笑弯了腰,就连马背上的二人也呵呵笑了起来。 她们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着,引得周围的士兵不时朝这边张望。 云端被看的不好意思,便识趣的继续往马车上爬。 就在这个时候,马背上的一个女子身子向前一倾,伸出手,很轻松的就把云端给提了起来放在了马车上,道:“进去坐着,回去的路很颠簸,你可能会很难受,忍着些!” 云端心里不由一暖,感激道:“多谢姑娘,那就有劳姑娘了!” 那女子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也没再理云端,自顾自的和其他几个黑衣女子有说有笑。 云端自嘲的笑了笑,就钻入马车中。 一到里面,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让疲惫的身子为之一振,说不出的轻松与舒服。 他把马车侧面的帘子轻轻的掀了起来,看到周围的士兵已经收拾完毕,整装待发。 这时,一个士兵骑着白色战马从远处飞奔而来,不停的喊着。 “陛下有令,所有兵马返回双龙城,都城卫兵在前,禁军护卫在后,不得有误!” 众士兵闻言,一齐喝了声“得令”,声音震耳欲聋,回荡在这平坦的原野上。 不一会儿,最前方士兵开始勒马前进,后面的士兵紧紧跟着,直到云端前边不远的士兵都开始行动后,前面驾车的那两位黑衣女子也准备出发了。 云端听到刚才那个女子大声的喊了句:“出发了,受不了的时候招呼一声!” 云端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只听到马鞭抽在马屁股上的声音。 骏马吃疼,猛地便向前奔去,云端差点栽了个跟头,本能的惊呼出声,车外随即又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 大军在空旷的原野上快速行进,云端听着耳畔不绝于耳的马蹄声,心情有些复杂,心知此行前途未卜,吉凶难料,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在等待着他。 这是云端十几年来头一次感到迷茫,以往就是再无助再绝望,也能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 而这一次,他完全要被他人摆布,虽然他对孟瑶有好感,直觉让云端相信她不会是个坏人。 但孟瑶作为一族之主,很多时候也会身不由己的。要是哪一天,云端发现她做了他不能容忍的事,他还能继续留在她身边吗?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达双龙城,姚统领自从出发前离开后就再也没来过。 这马车原本是为她准备的,此时却被云端占着,她毕竟是一个女儿家,恐怕也不愿意和云端一起待在马车里,所以没有上车。 云端心里这么想着,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决定把马车让出来,自己到外面去坐着。 但是马车前进的很快,路上又比较颠簸,云端一站起身很容易就会跌倒。 于是就慢腾腾的挪到马车的门边,将帘子掀开,钻了出去。 可是刚一出去,还没看清楚外面的景象,他就感觉到自己撞上了一个什么东西,一下子站立不住,就向马车下面掉下去。 第八章 飞羽 云端的身子止不住的向马车下面掉下去,危难之际,一只有力的手及时将他拉住。 然后用力一拽,他一下子又重新回到了马车上,只不过因为那人力道太大,他是重重摔在了马车上。 云端惊魂未定,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忙朝马车上看过去。 只见姚统领头上的面纱已经摘掉,但还是带着面具,她头发盘成了一圈,呆呆的看着云端。 马车并没有因为刚才的情况而慢下来,云端往两边看了看,发展那几个黑子女子一边策马狂奔,但又不时看向他和姚统领。 云端似乎能感觉到姚统领的怒气,虽然隔着面具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他猜想,她此刻一定很不高兴。 一想到自己麻烦了她那么多次,云端便觉得愧疚难当,忙一脸歉然,老实说到:“多谢姚统领相救,外面风大,你去里面休息。” 她没有任何反应,云端就马上又补了一句,“我在车内待的气闷,在外面透透风也挺好的。” 姚统领这才将目光从云端身上移开,也不和他客气,便弓着身子钻到马车里去了。 云端长长吐出一口气,顿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找了一个可以坐下来的地方,老老实实坐在外面,看着周围的景色,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前面驾车的两位黑衣女子策马扬鞭,英姿飒爽,云端心里着实有些羡慕,便搭话道:“两位姑娘累不累?” 她们二人头也不回,大声说道:“怎么?你要来试试吗?” 云端心里倒是有这个想法,但也知道他现在的身子骨实在是没这个本事。 虽然在村里山上山下跑惯了,各种地形如履平地,但他还从来没有骑过马。 黑衣女子这么一说,他脸色颇为难看,不过好在她们在前面也看不到他。 云端就和她们客套道:“两位姑娘辛苦了,他日若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二位。” 前方两个女子“呵呵”一笑,取笑道:“不打紧,以后咱们可就是伙伴了,有的是机会报答,哈哈哈!” 说完,另外几个女子也笑了起来,云端听的云里雾里的,正在琢磨她们话里的意思,姚统领的声音从车内传来。 “云端,你进来!” 云端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只好战战兢兢的钻到马车里去。 一进去就看到姚统领笔直的坐在里面,云端赶紧找了个在门边,离她稍远的位置坐了下来,低头不敢看她。 等了一会儿,云端还是没有听到她说话,便慢慢抬起头,发现姚统领正呆呆的看着他,和她的目光一接触,他就又胆怯的低下了头。 不知为何,云端对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害怕。 两人沉默了良久,姚统领最终还是说话了。 “你,害怕我?” 不过,这一次的语气和之前的几次完全不一样。 前几次,她的声音总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让人听了就觉得她这个人也是冷冰冰的。 但这一次,竟然有了些许温柔,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话中还带着试探的意味。 云端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吞吞吐吐道:“不,不怕。” 他嘴上说着不怕,脸却羞得通红,不由暗骂自己真没出息。 姚统领也没有继续追问,但语气已不像之前那般冰冷,只听她似有深意的说到:“陛下方才传召我,给我说了,让你在禁军中做事!” 云端终于明白了刚才那女子说的以后有的是机会是什么意思了。 他在禁军中做事,姚统领又是禁军统领,那其实也就是在她手底下做事了。 一想到姚统领那冰冷的性子,云端就觉得后背发凉,但又没办法拒绝。 姚统领并没有看出他的想法,继续往下说到:“禁军最主要的职责是护卫王宫里的王族和大臣,由于人皇陛下的身份特殊,故禁军当中只有女子才能接近陛下的寝宫,阿月小姐平日里住在王宫外面,但陛下每个月都会召她进宫陪驾,你的职责是寸步不离的保护阿月小姐,所以,你也可以出入陛下的寝宫!但有些话,我得提前告诉你。” 既然已成定局,云端也没办法退出了,就示意姚统领继续往下讲。 姚统领非常严肃而认真道:“宫中规矩繁多,切不可冲动行事,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要说,除了阿月小姐和陛下的安危,别的一切事情都与你无关。” 云端点了点头,厚着脸皮问道:“姚统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姚统领微微一怔,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嘴里淡淡蹦出了两个字,“飞羽!” 云端一听这名字,第一感觉便是和她这个人很搭,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陛下有令,安营扎寨,明日启程!” 车外再次传来了传令兵的声音。 姚飞羽眉头微皱,忖道:“陛下为何要在这荒郊野外安营扎寨?再过两个时辰就可以到醉梦城了,若是在此出了变故该如何是好?” 云端心想也是,但转念又想到,这些士兵都已经马不停蹄的行军这么久了,也是该歇息了。 想到这里,云端便壮着胆子说到:“陛下宅心仁厚,体恤士兵,不忍他们累着,况且天色已晚,此时行军多有不便。” 姚飞羽闻言看了看云端,没有再说话,只是大声对外面说到:“原地待命!” 只听骏马长嘶一声,马车便慢慢停了下来。 马车一停稳,姚飞羽便腾地站起,对云端道:“你,夜里就睡马车!” 云端明白她的用意,毕竟她们都是女儿家,他不便和她们一起,便点了点头,将身子往里边挪了挪,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姚飞羽出了马车后,就忙活着让那些黑衣女子安置营帐。 云端在车中呆呆的坐着,正在无聊之际,突然看到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团东西从外面飞了进来。 他眼前一黑,双眼还没还清楚是什么东西,鼻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然后就感觉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压在了他的身上。 第十一章 龙君 值守的士兵见到云端一瘸一拐的从营帐走出来,都是一脸的不解。 其中一个好奇的问道:“小兄弟,白日里你连站都站不稳,怎么一天不到,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云端冲他们笑了笑,装傻道:“我也不知道,兴许是净明大师给的药管用,恢复的比较快。” 那个士兵一脸羡慕,道:“不愧是灵恩寺的俗家弟子啊,平常人连寺门都进不了呢!” 其他几个士兵见状也纷纷起哄,都一个劲的称赞灵恩寺和净明大师。 云端有些不自在,总感觉他们是在故意讨好,便加快了步子离开。 那几个士兵见状连忙跑了过来,伸出手就要来扶他,嘴里说着“你身子还没完全恢复,我们亲自送你回去”之类的话。 云端一边轻轻推开他们,一边好意谢绝道:“各位大哥,我真的没事,就不麻烦你们了。” 可他们根本就不听云端的,坚持要送他回去。 “怎么?没事情做么?” 姚统领那冰冷的声音突然在前方响起。 那几个士兵先是楞了一下,随即便飞快的逃散,再也不管云端。 姚飞羽迈着沉沉的步子从后面走了过来。 云端冲她笑了笑,解释道:“不关我的事,是他们非要送我的!” 姚统领冷冷的“哼”了一声,朝云端走了过来,然后上下打量他一阵,问道:“能走路了?” 云端开心的点了点头,并走了两步给她看。 姚飞羽狐疑的看了云端一眼,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过身朝她自己营帐的方向走去。 云端静静的跟在她的身后,始终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走了一小会儿,她突然停住,转而对云端道:“你靠近些,我有话跟你讲!” 云端没反应过来,很自然的“啊”了一声,以为听错了。 但看到姚统领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便赶紧走了过去。 走到还有两三步的时候,云端步子未停,她突然着急的说了句:“好了,就这么近就够了。” 云端一听,心里就来气,这姚统领也太不尊重人了! 云端嘴上嘟囔了几句,又害怕她听见,忙悄悄的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道她是没听见还是装作没听见,只是自顾自的慢慢走着,小声道:“他们之所以讨好你,是觉得陛下会重用你,只要跟在你身边,就能加官进爵。” 云端自嘲地笑了笑,道:“那他们肯定会失望的,我就是一个穷小子,给不了他们荣华富贵。” 姚飞羽没有说话,云端有些好奇她为何大半夜的突然跑了出来,便问道:“姚统领,你这个时辰还没有歇息吗?” 她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困倦,道:“禁军负责陛下的安危,我一直在陛下的营帐附近守着,看到城主带你进去,便跟过去了。” 云端有些担心她听到了营帐内的谈话,忙道:“陛下就只是吩咐我以后在宫中要谨言慎行,以免招来大祸。” 姚统领淡淡道:“你不用急着解释,我只负责陛下的安危,别的事情我不关心,不该我听的我也不会听,更何况,陛下在营帐内设了结界,外面的人也听不到什么。” 云端暗中松了口气,姚统领突然停了下来,疑惑道:“不过,我好像看到一个黑影从营帐里窜出,他的身法实在太过诡异,其他禁军根本就没发现他,我追了片刻就被他跑掉了。” 然后转头问道:“你当时就在营帐内,有看清楚他是谁吗?” 云端赶紧摇了摇头,道:“没有啊,营帐里面除了陛下、城主就只有阿月小姐和我了,没有别的人。” 姚统领注视了他一会儿,便转身朝自己的营帐走去,没有说话。 二人就这样沉默着,很快就到了她的营帐附近。 云端见此处离的马车也不远,便和她道别,然后回到自己的马车上,沉沉睡去。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云端胡乱的把被子叠好,便钻出了马车,经过昨晚那怪人的帮助,他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几步就跳下马车。 看到周围的士兵都在津津有味的吃着干粮,自己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这时,一个黑衣女子朝我走了过来,递给云端一个馒头,一个炊饼,道:“小弟弟,吃了,别饿着!” 云端一听这声音,就是昨天马背上的那个黑衣女子。 印象中她对云端挺好的,也愿意跟他说话,不像其他女子冷冰冰的。 但她总是叫云端小弟弟,让云端有些不好意思。我心存感激,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多谢姑娘,我叫云端,姑娘以后叫我唤我云端即可,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呵呵一笑,豪爽地说到:“我行傅,单名一个嫣字,” 云端从她手里接过吃的,朝她抱拳道:“多谢傅姑娘!” 傅嫣摆了摆手,笑道:“不打紧,要谢就谢我们统领,是她吩咐让我送吃的给你的,再说了,你坐了她的马车,又睡了她的被褥,得好好谢谢她才是。” 云端随口答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心里想着姚统领和孟璋都是一类人,脾气差,人倒是不坏。 傅嫣见云端接过吃的,便自行离开了。 云端饥不择食,狼吞虎咽的几口就吃了个精光。 不一会儿,众士兵吃饱喝足,孟瑶便下令开拔,大军浩浩荡荡的返回都城。 云端还是继续坐着姚统领的马车,一路上看着外边的风景,倒也自在。 行到午时时分,云端看到远方的山顶上修建着一座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的宫殿。 虽然隔得较远,但云端仍然能感受到那宫殿的气势恢宏。 于是便放下帘子,钻出马车,对着傅嫣叫到:“傅姑娘,那边山顶上的宫殿,你看见了吗?” 傅嫣一边驱赶着骏马,一边回答道:“当然知道,那座山被称为‘炎日山’,那座宫殿被称为‘炎龙殿’,是灵族的炎龙圣君居住的地方。” 云端听到炎龙圣君,想起之前孟瑶说过的灵族的几位龙君,追问道:“炎龙圣君是灵族的,不是该在灵族吗?为什么会居住在人族?” 傅嫣耐心解释道:“人族玄术较差,很少有高手,所以需要寻求灵族的庇护,为了防止心怀不轨的人为非作歹,也为了挑选资质好的人修习玄术,灵族派炎龙圣君守卫人族,有他在,很多恶人便不敢再人族兴风作浪。” 云端一听,顿时对这位炎龙圣君充满了敬佩,因为守卫众生一直是他的信念。 他又问道:“我听陛下提起过,姚统领师出潜渊,潜渊也是灵族的吗?” 傅嫣语气充满了得意,道:“那是自然,灵族潜渊九将的威名名震天下,只有天资卓绝的人,才有机会被选入潜渊,而在潜渊里出类拔萃的人就有机会成为潜渊九将,直接掌管灵族的九大军队之一,潜渊九将归战龙圣君统领,我们姚统领就是潜渊九将之一的莫大将军的弟子。” 云端听了之后,对这些江湖上的传闻愈加好奇,对那些武功高强、扶危济困的大侠充满了向往,不禁感慨出声。 “真希望能去炎龙殿见见那位圣君。” 傅嫣听到云端的话,道:“炎龙圣君行踪飘忽不定,连城主去找他都不一定能见到。” 云端听到傅嫣说的话,心里一阵失落,炎龙圣君贵为灵族圣君,他却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想要见到这位心目中的大英雄,难如登天啊! 但随即又想到另一件事,何必非要见炎龙圣君呢,其他几位龙君想必也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便问道:“除了炎龙圣君,其他龙君呢?” 傅嫣对这些人也很崇拜,并没有因为云端的问题太多而感到厌烦,反而越讲越兴奋。 她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把她能想到的各种奇闻异事通通告诉给云端。 在她的帮助下,云端对村外的世界也终于有了一点了解。 第十二章 醉梦 天下一共有九位龙君,这是几千年前第一位神留下的神谕,人们对此深信不疑,后来第四位神统一了天下之后,根据血统、族源将世人划分为罗刹族、灵族、鬼族和人族。 每一位神都出自于罗刹族,之所以称为神,是因为他跳出了生死轮回,不伤不灭,每当罗刹族产生一位神的时候,罗刹族的力量便空前强大。 但是,神不能娶妻生子,否则就会丧失神力,从古至今,出现的六位神都割舍不下七情六欲,活得最长的一位神,据说活了四百多年,而最短的只活了一百五十多年。 罗刹族的族长被称为‘罗刹王’,为‘邪龙’,并不是每一位罗刹王都能成神,只有当全部罗刹天降临后,才能成神。罗刹族的族人作战勇猛凶悍,是灵族劲敌,但是他们一般都居住在北方的极寒之地,不插手外族的事务。 灵族的族长被称为‘灵帝’,为‘真龙’,除此之外还有‘炎龙’、‘战龙’、‘游龙’和‘隐龙’四位圣君,其中,炎龙圣君护卫人族,战龙圣君统领军队,游龙圣君负责赏罚,隐龙圣君掌管刑狱。 鬼族的族长被称为‘魔尊’,为‘魔龙’,鬼族因为世代居住在南方的毒瘴之地,修行邪术,与世间亡灵为伍,被灵族视为邪魔外道,两族经常发生战争,但多数都是以灵族获胜。 人族的族长被称为‘人皇’,为‘人龙’,世代皆由女子担任,如今的人皇,便是十三岁被选为人龙的孟瑶。 云端听了傅嫣的话,对几位龙君的敬佩之意更深了几分。 但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便疑惑的问道:“可是这才八位圣君啊,还有一位呢?” 傅嫣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我不知道,也没人知道,几千年来就只出现了八位龙君,从来没有人见到过第九位龙君,也无法确定他到底是哪一族。刚开始的时候四族花了很长的时间来寻找剩下的这位龙君,但都没有结果。到了后来也就没人愿意再寻找了,到今时今日,很少有人相信还存在第九位龙君,甚至都怀疑那个神谕是假的。” 云端闻言不禁叹息道:“要是第九位龙君出现在人族该多好,若是多了一位龙君,人族的实力就会壮大很多!” 傅嫣淡淡道:“出现在人族也没用,人族的血脉天生便不适合修习玄术,同样的武功招式,有玄术和没有玄术却是天壤之别,所以人族很少能有高手,即便陛下贵为人龙,天赋、根骨远超过常人,在人族是第一高手,但在灵族面前还是”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另一名黑衣女子便赶紧咳嗽数声止住了她,傅嫣知道自己失言,便不再说话。 云端心里却吃惊不小,孟瑶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样子,没想到却是人族第一高手,不过仔细想来却又在理,她毕竟是被龙灵选中的人龙,光这一点,就是他们这些人一辈子也不可能赶得上的。 他之前一直认为她贵为人皇陛下,一定养尊处优,武功修为不会有什么太高的造诣,现在想来,真是大错特错,看来,人真的的不可貌相啊。 很快,大军就到了人族边境的第一座城池—醉梦城。 云端对这个城池的名字有些好奇,准备有机会了再向人们请教。 大军刚到城池外,他就听到了响彻云霄的锣鼓声和号角声。 云端忙掀开帘子,只见军队早已经停了下来,由于距离孟瑶很远,他看不到她那边的情况,但猜想到应该是城主和城中的大小官员在城外接驾。 过了一会儿,传令兵带来孟瑶的命令。 “全军经醉梦城返回都城,不得有误!” 紧接着,大军便陆陆续续地慢慢朝城中开进。 当马车行到城门附近时,云端掀开帘子,见到一众官员恭恭敬敬的站在道路两侧。 为首的一人身形娇小,身着青色素衣,一根碧绿色的玉簪子穿过白玉冠,将他的头发紧紧固定住。 他的五官精致无比,眉如柳叶,眼若秋波,樱桃小嘴,端庄秀丽,虽不说有倾国倾城之色,却也有出尘脱俗之姿。 马车渐渐靠近,云端便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当经过他身边时,更是将他的容貌看的真真切切。 他虽然一身男子打扮,但云端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个女子,只因她的容貌太过惊艳,让人无法将他和一个男子联系在一起。 这样的容貌,在云端的记忆当中,只有凌楚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一想到凌楚,云端心中便隐隐有一种愧疚感,忙收敛心神,不去看她。 这时候,旁边骑马的一位女子似乎看到了云端的失态,突然小声问了一句:“好看吗?” 云端没来得及细想,张嘴就说了句“好看”。 那女子和另外几个女子顿时笑出了声,云端一时羞得无地自容,便口是心非的争辩道:“一点都不好看。” 谁知情急之下,这句话说的声音很大,外面的人估计也都听到了。 车外那几位黑衣面罩女子见状不妙,一下子便不笑了,并拍马快步上了前去。 云端看向周围,只见站立在两侧的官员都在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有愤怒,有不解,有不屑,而更多的似乎是幸灾乐祸。 他注意到那个男扮女装的女子也在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她杏眼圆睁,咬着嘴唇,双眼死死的盯着云端。 云端心里暗叫不妙,便赶紧放下帘子,把头缩了回来,心里想着要是那那女子追了过来,他该怎么解释。 过了片刻,仍然不见动静,他把帘子掀开,探出头向后望去。 只见那个女子已经恢复到之前的模样,一脸笑意的和周围的人谈笑着,就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云端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感叹道,来人族遇到的女子,除了孟瑶正常一点,其余的不是带着面具,便是女扮男装,一个比一个怪。 可云端不知道,在他身后的那女扮男装的女子正冷笑个不停,对着旁边一名官员道:“查一查这小子的底细,我迟早得把他嘴给缝上。” 进入城中,街上人声鼎沸,人头攒动。 云端一脸新奇的看着窗外,这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见到这么繁华的景象。 大街两旁到处都是商铺和摊位,各种他从没见过,说不出名字的小物件看得他眼花缭乱。 还有酒肆和客栈里里传出来的阵阵香味,让他感到肚子又开始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云端咽了咽口水,只希望大军能行进的慢一点。 人们有的忙着张罗生意,有的忙着挑选货物,而更多的人则是一脸感激和敬佩的看着他们。 云端心中一阵感动,不禁陷入了沉思。 普通老百姓根本就不会那些阴谋诡计,他们只想平平安安的活着,没有战乱对他们来说便是最大的幸福。 所以他能理解孟瑶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也能明白他们对这些士兵的敬佩与感激,因为正是这些士兵不顾生死在守护着他们。 他再次想起了父亲给他取名云端的用意—站在云端,俯视众生,为的不是欺压,而是守护他们。 第十三章 都城 大军出了醉梦城便开始加快了行军速度,一路向西前行。 约摸到日落时分,云端听到周围那几个女子带着欢快和兴奋大声喊道:“终于到了!” 云端忙看向窗外,只见不远处一座雄伟的城池横亘在大军面前,城墙上面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 这时候,一个黑衣女子骑着马很快朝云端这边奔了过来,看了看云端,低声道:“姚统领让我转告你,待在马车里面,不要露面,等到了地方,会有人接你。” 说完,从背后掏出来一个什么东西丢了进来,云端捡起来仔细一看,发现是一个黑色的铁质面具,拿在手里颇有些分量。 那女子淡淡道:“这是统领的意思,戴上这面具,从此以后,不许在人前露出真面目!” 云端大吃一惊,忙问道:“为什么?” 那女子没有说话,而是用白嫩纤细的手指指了指面具上眉心的位置。 云端隔得远看不清楚,便低头看向手中的铁面具,发现面具同样的位置上有一个鼓出来的小字,细细一看发现是个“暗”字,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那女子见云端一脸茫然,道:“禁军中负责执行秘密任务的被称为‘暗卫’,他们的身份不能被别人知道,所以要戴上这个面具。” 云端一听,心里有些不快,便争辩道:“那这面具戴着也没用啊,别有用心的人还是能从你的声音来判断出你的身份!” 只听那女子冷笑一声,道:“那就闭嘴不要说话,如果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可以考虑割了你的舌头!” 那女子的话说完,云端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感情,不像是在说笑。 云端不敢冲撞她,便谄媚地冲她一笑,乖乖的戴上了面具,她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勒马离开。 大军缓缓前进,云端听到前方不时传来“恭迎陛下”的呼喊声,而后安静下来片刻,便听到了喧闹的交谈声、叫卖声和欢笑声。 云端是个喜爱安静的人,通常也都是在僻静的地方一个人待着。 但此刻听到外面喧闹嘈杂的声音,一点也不觉得吵闹,反而觉得城中充满了暖暖的人情味。 听着窗外的声音,他脑海中浮现出一派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的都城景象。 他心里很是向往这样的生活,忍不住就想要掀开帘子,看看人族的都城是个什么样子。 但一想到姚统领的嘱咐和那个女子的狠话,就吓得缩回了手,按捺住心中的好奇,自我安慰道:“算了,反正以后都在都城,有的是机会,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他靠在窗边闭目养神,就这样缓缓前行了盏茶功夫过后,他听到前方的马蹄声越来越轻。 不一会儿,马车外有人轻轻扣了扣车门,道:“云端,到了,出来!” 云端闻言赶紧摸了摸自己的面具有没有戴好,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后,才钻出马车。 出了马车,他才发现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太阳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弯新月躲在云间。 云端向前方望去,发现在浩浩荡荡的大军全都已经不见了,在面前的只有傅嫣她们几个黑衣女子。 一座古朴却又带着华贵,简约却又不失气派的宅邸出现在眼前。 宅子门前的两侧各放着一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石辟邪,它们向前匍匐着身子,铜铃般大小的双眼发出阵阵凶光,似要择人而噬。 宅子门前一共是三级石阶,大门敞开着,门上的一块牌匾上端端正正的写着“将军府”三个烫金大字。 一个身着蓝色长裙的华贵妇人满脸笑意的站在门前,她的身后恭恭敬敬的站着一众仆人和婢女。 这时候,他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我的旁边传来。 “娘亲!” 云端忙看过去,原来阿月的马车也一直停在我的身边,只不过他没注意到而已。 她一路飞快的朝那妇人奔去,那妇人脸上露出宠溺疼爱的笑容,弯腰一把接过阿月,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身后的几名黑衣女子齐齐弯腰行礼道:“拜见将军夫人!” 那女子闻言慢慢将阿月松开,牵着她的小手,对众黑衣女子柔声道:“诸位不必多礼,小女得诸位护送归来,妾身在此谢过。” 说完朝众黑衣女子行了个万福,众黑衣女子受宠若惊,慌忙回礼。 傅嫣抱拳道:“夫人,城主率大军护送陛下回宫了,夜里便能回来,我们也要回宫向姚统领复命了。” 然后看了看云端,对那妇人又道:“这位小兄弟也是禁军,陛下专门派他保护阿月小姐,做阿月小姐的贴身护卫。” 那妇人眼中露出一丝难言的喜悦,打量了云端一阵,点头道:“夫君出发前给我说过他此行的目的,你便是净明大师信中提到的那位少年?” 云端怔了怔,还没想好该如何回答,傅嫣见状,轻轻踢了他一脚,娇嗔道:“夫人问你话呢!发什么呆?” 那妇人笑着冲傅嫣摆了摆手,温柔道:“无妨,小兄弟第一次到将军府,有些怕生也是难免的。” 然后对我柔声道:“妾身李菁,是孟璋的妻子,阿月的母亲,净明大师告知陛下,说小兄弟对阿月的病有帮助,故陛下和外子前往灵恩寺将小兄弟接了过来,阿月的病,劳您费心了!” 说着,便要向云端施礼,云端忙止住她,惶恐道:“夫人言重了,云端定当尽力!” 李菁含笑点了点头,对我们说到:“诸位一路车马劳顿,还请府内歇息,吃些东西。” 傅嫣抱拳道:“夫人好意我等心领了,只不过姚统领吩咐过,阿月小姐回府后,我们就要回宫中复命。” 然后看了云端一眼,继续说到,“云端兄弟以后便以禁军身份留在将军府,保护阿月小姐,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夫人看在姚统领的面子上,多多担待!” 李菁微微一笑,道:“哪里话,云端兄弟对孟家有恩,孟家上下自当报答,还请转告姚统领,云端兄弟在将军府是上宾,绝不会有什么闪失。” 傅嫣点了点头,对云端道:“在将军府要听孟城主和夫人的吩咐,切不可生出祸端,坏了禁军的名声,不然姚统领也保不了你!” 说完,和李菁道别后,便离开将军府。 第十四章 将军府 傅嫣等人走后,剩下云端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原地。 阿月突然冲他做了个鬼脸,调皮道:“你为什么也要戴姚姑姑她们戴的那个东西?” 李菁带着宠溺的对阿月佯嗔道:“阿月,没大没小,以后不许这么没规矩,要叫云端哥哥,知道吗?” 阿月嘟着小嘴,一脸不情愿,道:“不,就叫云端叔叔!” 李菁无奈地对云端笑了笑,道:“云端兄弟,阿月从小被惯坏了,着实调皮,你莫要放在心上。” 云端坦然一笑,道:“夫人言重了,叫什么并不打紧,叔叔就叔叔!” 然后笑嘻嘻的逗阿月,道:“阿月乖,叫叔叔!” 阿月板着脸,重重“哼”了一声,撇着嘴不理云端。 李菁见状,莞尔一笑,对云端做了个“请”的姿势,道:“云端兄弟里面请!” 云端慌忙摆手,恭敬道:“夫人是主,我是客,夫人先请!” 李菁闻言,便不再推辞,转过身对一个白发苍苍,佝偻着身子的老者道:“吩咐下去,早些备好晚宴。” 说完便牵着阿月慢慢朝府内走去,云端则紧紧跟在身后。 云端刚走进府中,就被府中的景象吸引,外面看似朴实无华的宅邸,内里却别有洞天。 一条卵石路从大门口通向府内的小池塘,池塘中间是则一座约两丈的石桥,连接着卵石路的两边。 池水清澈透明,能看到池底的水草和石头,不时有各种各样的鱼儿在中间游来游去。 池塘的两侧是几尊奇形怪状的巨石,在巨石的周围则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里面不时传来欢快的鸟叫声和蝉鸣声。 云端走过石桥,经过庭院,刚走进大厅,李菁便松开阿月的小手,俯下身子,小声吩咐阿月,“阿月,去把门关上。” 阿月呵呵一笑,蹦蹦跳跳的就从云端身边跑了过去,两只小手费力的把沉重的大门给给轻轻关上。 然后跑回李菁身边,抱着李菁的大腿,一脸笑意仰视着李菁,似乎想要得到夸奖。 李菁嫣然一笑,轻轻捏了一下阿月的鼻子,惹得阿月呵呵地笑个不停。 云端看到这一幕,心里一阵感动,但不经意间却看到大厅的最里面挂着的一幅画像。 画像中的的一个人骑着白马,身着银色铠甲,头戴银色铁盔,左手紧握着缰绳,右手提着一把长剑。 而最让云端感到奇怪的是,她的周身似乎缠绕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黄龙,在他的身前,似乎有无数的人在臣服着。 他又仔细看了看画中人,发现他的眉眼竟有些熟悉,便低头想了想,赫然发现这画中人神似孟瑶。 李菁见云端对着画像出神,便不解地问道:“云端,这画可有什么蹊跷?” 云端回过神,问道:“夫人,这画像中的人,可是陛下?” 李菁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正是陛下。” 然后,一脸崇敬的看着画像,似乎是在回忆一件很久远的事情。 “很多年前,鬼族和其他族的高手仗着武艺高强,经常侵犯人族,人族向灵族求救,但每次都被拒绝,理由是人族人龙不在,灵族便没有义务派大军护卫人族,至于江湖上的小打小闹,更没有必要让灵族出面,也就是他们所谓的小打小闹,让人族死伤了无数的人。” 她的语气中透露着无奈和悲愤,但马上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一年,她十三岁,外子和妾身八岁,我们三人来到这双龙城游玩,却阴差阳错的被净空方丈发现了她的人龙之身,震惊了整个人族,距离上一位人龙出现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十多年,人族在这五十多年间受尽了屈辱和欺凌,她的出现,让整个人族看到了希望。她顺理成章的加冕为人皇,之后的第三年,鬼族大军犯境,人族无力阻挡,而灵族也不想插手两族之争,她就孤身一人前往灵族谈判,迫使灵帝遵守几百年前的两族约定。最后,她带着灵族大军赶了回来,鬼族收兵,人族得以安宁。在那以后,人族修建炎龙殿,灵族则派炎龙圣君镇守人族,这才换来了人族这十多年的太平。” 云端听完,对孟瑶的敬佩更深了几分,但心里更多的却是对人族未来的担忧。 依靠灵族的庇护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只有人族自己变得强大,才能在四族里面立足,才能真正的守卫人族的百姓。 可是转念又想到,人族几千年的积弱并不是没有缘由的,无法在玄术上面取得造诣,终究无法真正的强大起来。 想到这里,他心里盼望着什么时候能有一个人可以带领人族走向兴盛,什么时候能有一个人可以终结四族千年的争端。 李菁说完,让云端坐下后,自己才拉着阿月慢慢坐下,看了云端一眼,道:“云端,这里没有外人,就把面具摘掉。虽说暗卫有暗卫的规矩,但你在将军府是贵客,禁军的那些规矩,可以不理会,姚统领若是问起来,妾身和外子便说你在府中都是按着禁军的吩咐行事的。” 云端正觉得这冰冷沉重的铁面具戴着不舒服,李菁这话一说,他如获大赦,二话不说就把面具摘了下来。 就在面具摘下来的那一刻,李菁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疑惑。 李菁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道:“云端兄弟,我们之前可曾见过?” 云端虽然不知道李菁问这个问题的缘由,但也料到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问这种问题,便摇了摇头,一五一十道:“云端在之前并未与夫人有过谋面!夫人为何会如此发问?” 李菁一脸疑惑,道:“妾身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但又完全想不起来。” 云端淡淡一笑,并没有当回事,道:“世间容貌相像的太多了,夫人曾见到过和我长得很像的人,也是有可能的。” 李菁闻言点了点头,微笑道:“你说的有道理,也许是妾身记错了。” 李菁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云端能感觉到,她心里还是没有真正相信云端的话,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关系。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一个老迈的声音,“夫人,晚宴已备好,了尘道长已在厢房等候。” 李菁匆匆应了一声,扬声道:“知道了,你下去!” 然后把视线移向云端,道:“云端,把面具戴上,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第十五章 了尘 云端心里纳闷,不禁有些好奇接下来要见的人会是谁。 他从小性子恬静,不喜欢与生人打交道,但既然李菁这个将军府女主人都已经如此说了,他也不便推辞。 便赶紧起身将门打开,然后静静站立在一旁,让李菁母女先过。 李菁见状,心里对云端赞赏不已,对云端道了声谢,便带着阿月向门外走去,云端则一瘸一拐地紧紧跟在身后。 出了大厅,穿过弄堂,拐了几个弯后,李菁带着云端走进了一间厢房。 以将军府的财力,想必吃穿用度都会非常讲究。 云端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品尝到很多自己从来没吃过的山珍海味,饥肠辘辘的感觉便更加强烈。 他似乎看到了满桌的他说不上名字,但一看就知道无比美味的佳肴,他的鼻子甚至已经闻到了那扑面而来的香味,便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 李菁小心的牵着阿月走到厢房门口,对云端道:“云端小兄弟,妾身略备菜食,还请不要推辞!” 云端假意客气道:“夫人盛情,云端要是拒绝,那就太不识大体了,既然如此,那就叨扰夫人了,夫人先请!” 说着,李菁对云端微微一笑,牵着阿月走了进去。 云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很无礼,便慢慢的跟着。 刚走进屋子,他第一眼便朝厢房中间的桌子上看去,桌子上盛放的菜肴让他大吃一惊,差点叫出声来。 只见一张朱红色的方桌上,简单的放置着几个盘子和瓷碗,盘子里则是一看就让人没有食欲的一些素菜,见不到半点荤腥。 云端心中又是失落又是吃惊,但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堂堂将军府会如此寒酸,难道这就是他们的待客之道吗? 虽说心中疑虑万千,但云端还是努力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一脸笑意的慢慢走过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了其实在桌子旁边还坐了一个人,只不过由于他刚才眼睛全盯在桌子上而没有注意到他。 那人穿着一身绣满了太极图的青色道袍,一头银发用一根古木发簪扎了起来,怀中抱着拂尘,宽大的衣袖几乎快垂到地面,背对着云端他们,笔直的坐在座位上。 李菁带着阿月走过去,冲那道人作了一揖,道:“道长驾临将军府,李菁未能远迎,还望道长莫怪。” 那道人闻言连忙站了起来,转过身向李菁欠了欠身,道:“夫人折煞老身,老身不请自来,叨扰夫人了。” 李菁还没说话,阿月已经开心的叫了一声“了尘师父”。 道人立马开心的笑了起来,宠溺道:“阿月真乖,上一次师父见到你,你才这么高呢!” 说着就用手在自己的腰间比了比。 她的声音略显苍老,但是又中气十足,虽满头银发,但脸上却见不到一点皱纹。 云端无论如何也猜不透她真正的岁数,她慈眉善目的样子再加上她的出尘脱俗的打扮,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李菁似乎对这个道长很是尊重,忙请道长入座,待她落座后自己才慢慢坐下。 云端心中震惊不已,李菁是堂堂都城城主、人族大将军孟璋的结发妻子,更是当今陛下的弟妹,身份之尊贵,恐怕整个人族也没有几个能与之相比。 但她却对这个道长如此重视,可想而知这个道长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云端心中对这个道长的好奇更深了几分。 道长看了看云端,慈祥的问道:“你就是陛下和大将军不远千里从灵恩寺接回来的那个少年?” 云端不知该如何回答,想起孟瑶的嘱咐,不敢被旁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于是看了看李菁。 李菁笑着点了点头,道:“无妨,了尘道长问你话,你回答便是,不要有什么顾虑。” 云端闻言便木讷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这时候,阿月跑了过来,拉我坐在了正对了尘道长的对面,走的时候又调皮地冲云端做了个鬼脸。 李菁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带着歉意道:“云端兄弟一路劳顿,妾身原本是打算为你接风洗尘的,正巧了尘道长驾临将军府,出家人不沾荤腥,后厨便备了素斋,招待不周之处,云兄弟千万不要怪罪。” 云端心中虽有些失落,但想到了尘道长是出家人,确实不能破戒,而自己吃些素斋也没什么影响。 便释然道:“夫人不必如此客气,云端又不是什么富家公子,没那么娇贵,素斋也挺好的。” 了尘道长闻言朝云端点了点头,赞赏道:“少侠年纪虽小,却如此谦让有礼,他日定有一番作为。” 她如此夸云端,云端倒有些不知所措,想到之前李菁都对她如此敬重,心中不敢怠慢,正色道:“道长谬赞,晚辈愧不敢当。” 李菁笑了笑,道:“道长,云兄弟,粗茶淡饭,还请不要嫌弃。” 云端和了尘道长同时朝她道了谢,便不再多话。 由于面具戴着实在不方便,云端就把面具摘了下来。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如何,云端感觉到在他摘下面具的那一刻,了尘道长脸上出现了和之前李菁一样的那种奇怪神色。 只不过一闪即过,难以察觉。 云端也没有多想,便埋头自顾自地享用饭菜。 不得不说,将军府的饭菜还是值得肯定的,几个看似平平常常的素菜,虽然没有油水,却能做出一番别样的美味。 云端实在是有些饿了,也顾不得别的许多,便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起来。 等云端抬起头的时候,发现阿月正笑嘻嘻地盯着他,一双晶莹清澈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他忙看向其他人。 只见李菁已经停下了筷子,笑盈盈的看着他,面前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过。 了尘道长也是慈祥地笑着,面前的饭菜同样也只是动了一点,想必都是因为云端的粗鲁和吃相而停箸不食。 云端一时窘迫不已,忙放下筷子,尴尬的笑了笑,道:“云端失礼,让夫人和道长见笑了!” 李菁抿着嘴笑了笑,道:“云兄弟不必如此见外,妾身到都城这么多年,已经许久未曾见到如此豁达之人了。” 云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问道:“孟城主不回来用饭吗?” 李菁摇了摇头,道:“外子每逢出宫伴驾,回到都城后,都会进宫述职,此刻想必正在宫中陪伴陛下呢。” 云端闻言松了一口气,小声道:“孟城主人还算不错,就是凶的紧,我每次和他见面都会被他捉弄,昨天差点把我摔个半死,要是孟城主回来了,我便找个地方躲起来绝不见他。” 李菁闻言失笑,道:“外子就是这个臭脾气,云兄弟放心,等他回来了,我一定好好说说他,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然后叹了口气,继续道:“别说是你了,就连我也因为他的脾气,跟他置气过很多次。” 她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洋溢着幸福和满足。 云端听完连忙摆了摆手,恳求道:“夫人万万不可,上次陛下让他给我赔礼道歉,他就暗中捉弄我,这次我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夫人要是让他给我赔礼道歉了,他还指不定用什么法子对付我呢!” 李菁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妾身就在此带外子给云兄弟陪个不是,若是以后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云兄弟不要跟他计较。” 说着就要朝云端施礼,云端慌忙站了起来,道:“使不得,云端此后躲着他便是,夫人不必如此。” 一旁的了尘道长见状也赶快将李菁按了下去,道:“夫人不必如此在意,孟城主虽是性子急了些,但为人正直,不屑诡计,慢慢便会改过来的。” 李菁长长地叹息一声,中间有着担忧与无奈。 云端没想到他不经意间的一句玩笑话会带来这么大的反应。 看来,孟璋的坏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时候,了尘道长突然收起了笑容,严肃道:“夫人可否与阿月小姐回避片刻,老身有些话要对云端少侠交代。” 第十九章 信念 云端听了李菁的话,心中更加好奇,了尘道长的武功已是不弱,而孟璋既然能成为都城城主和大将军,武功修为也绝不会低。 但他们二人都从来没能追踪到那个神秘人,可想而知那个神秘人的武功有多高强。 而且此人是敌是友还很难说,若是朋友,那便是一个得力的帮手。 但若是敌人,以他对将军府的熟悉程度,要是心存邪念,那阿月和夫人,甚至是孟璋,都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云端便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李菁点了点头,道:“云护卫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一点妾身也想过,早年也和外子商议过此事,既然我们都没办法制服此人,那就只能另寻高手来帮忙了!” 云端一听便来了兴趣,追问道:“夫人是请了陛下来帮忙吗?” 李菁摇了摇头,道:“陛下虽然是人族第一高手,但是,外子与那人交过手,十招不到便败在他的手下,即便是陛下也不可能有这种实力!” 云端不由得呆住,实在不敢想象,外面的神秘人竟然有如此高的武功,道:“陛下是人族第一高手,此人武功在尚陛下之上,那他便不是人族了?” 李菁点了点头,道:“既然那神秘人不是人族的人,我们自然也要找一位不是人族的人来帮忙。” 云端有些好奇地追问道:“不知道夫人找的这位帮手是?” 李菁淡淡一笑,反问道:“云护卫可曾听说过炎龙殿?” 云端想起回都城的时候见过的那座宫殿,还有傅嫣的话,心头震惊不已,结巴道:“夫人,夫人请的,请的是,灵族的炎龙圣君?” 李菁似乎没料到云端会知道炎龙圣君,一脸吃惊地看着云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点了点头道:“不错,炎龙圣君奉灵帝之命镇守人族,只不过他身份尊贵,外子便求陛下去登门求助。” 云端赶紧问道:“那炎龙圣君答应了吗?” 李菁摇了摇头,道:“并不是炎龙圣君没答应,而是陛下根本就没有去找他,外子去给陛下说这件事的时候,才知道陛下与此人相识,只不过她不能透漏此人的身份,还可以保证他没有恶意。所以,我们也就没再关心此人,但了尘道长一直对他不放心,每次都会像刚才这个样子。” 她说完,又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看了看阿月,轻轻说道:“阿月,以后云护卫就在这屋子里陪着你了,你看可以吗?” 云端听完吓了一大跳,忙对李菁道:“夫人万万不可,阿月小姐身份尊贵,男女有别,我还是在门外守着!” 李菁道:“云护卫有所不知,阿月的病非常古怪,发作时间难以预料,你住在这屋子里,阿月的病想必不会再发作,再说,阿月的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总不能让你一直守在门外。” 她的话虽有道理,但云端还是觉得不妥,毕竟了尘道长给他施静心咒的时候,他便一直以为只是跟在她身边做一个普通的护卫而已。 可如今才知道要跟她同处一室,也难怪了尘道长会如此担心。 云端从小被父亲灌以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自然也明白不能答应李菁,便故作镇定道:“夫人对云端如此信任,云端受宠若惊,只是,此事对阿月小姐的清誉有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我们再怎么小心谨慎,人多嘴杂,恐怕也会传出去,为了阿月小姐的名声,还请夫人收回成命,至于治病的事情,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我答应了!” 耳边传来了阿月那脆生生的声音,云端还以为听错了,忙看向阿月。 却发现阿月一本正经地看着云端,脸上没有任何玩笑的意味,才知道确实是她说出来的。 李菁轻轻抓起阿月的小手,道:“阿月要是不愿意的话,娘也不勉强你,就让云护卫在门外打个地铺也行。” 阿月摇了摇头,脸上布满悲戚,道:“阿月还小,不懂你们大人说的什么流言蜚语,阿月只知道,云端叔叔在,阿月就不会再看见那些怪物。” 说着,扑倒在李菁的怀里,哭着道:“娘,阿月害怕,阿月再也不想看见那些东西了。” 李菁心疼地抱着阿月,含着泪对我道:“云护卫,阿月从小被怪病折磨,好不容易才遇到你能够帮她,妾身也是没有办法了,不然又怎么会出此下策呢?还请云护卫看在阿月还小的份上,答应这件事,你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永生难忘,妾身在此求你了。” 说完,她便真的起身要跪下,云端赶紧将她扶了起来,让她坐回床榻上,心中不禁感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看着她们母女俩如此伤心,云端心中不忍,便下定决心,道:“夫人不必如此,云端只是害怕阿月小姐的名声受损,并非有意推脱,既然阿月小姐和夫人都不怕,云端又岂能畏首畏尾,况且云端也答应了陛下和孟城主,要治好小姐的病,了尘道长也已为我施下了静心咒,请夫人放心,云端一定尽心尽力,护卫好阿月小姐,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李菁听到我已施下静心咒,先是一喜,紧接着又面有愧色道:“让云护卫受委屈了!其实妾身第一眼见到云护卫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陛下的安排了,只不过还是不敢相信,你与阿月非亲非故,却愿意施下静心咒,光是这份恩情,妾身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报答。” 云端将面具慢慢取下,淡淡一笑,道:“夫人言重了,我愿意施下静心咒,原因有三。” 李菁温柔地笑了笑,道:“愿闻其详。” 云端从旁边拉过一张凳子,慢慢坐下,道:“云端历经磨难到了人族,若不是净明大师相救,早已是一具枯骨,净明大师临行前嘱咐过,一切听陛下的吩咐,此为其一;陛下乃人族族长,为人族百姓呕心沥血,孟城主护国有功,都是人族的大英雄。云端文不能笔惊四座,武不能安邦定国,但既然作为人族的子民,也当为陛下出一份力,这是其二;阿月小姐自小被怪病缠身,受尽折磨,让云端想起一个人,一个立誓要救却救不了的人,若连阿月小姐也帮不了的话,那一定会抱憾终身,所以,这一次,云端不想再有遗憾,这是其三。” 李菁闻言点了点头,夸道:“云护卫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不俗的见解,他日定会有不凡的成就。” 云端苦笑道:“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穷小子,有幸得陛下和孟城主赏识,已是不易,至于功名利禄,云端不敢奢求。” 这是他的真心话,云成一生都盼着入仕,所以从小就对他格外严厉。 他不让云端与同龄人结交,是怕他随波逐流。可是,这却让云端养成了恬淡不争的性子。 而且,在这些日子里,他渐渐地发现,以前父亲让他做的很多事情,他从内心里其实都是抗拒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因为对父亲的恐惧与害怕,连他自己都以为那些是他该做的。 而一旦离开了他的身边,多年的压抑得到释放后,他才知道,什么是他想要的。 但是,父亲告诉他要守卫众生,这个信念他一直没有怀疑过。 只不过父亲是希望他能够拜将封侯,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来守卫众生。 而云端自己,则希望用他自己喜欢的方式来坚持他的信念。 功名利禄于他,不过是过眼云烟,孟瑶和孟璋哪怕许诺再多,也不见得会有他真正想要的。 既然现在还无法守卫众生,那就从守卫阿月开始。 第二十一章 交心 从阿月的闺房出来后,云端慢悠悠地绕到李菁说的那个亭子附近。 那座凉亭修建在池塘的中间,东西两个方向各有一些搭在池中的石墩子通往凉亭。 池水在月光下显得波光粼粼,不时微风拂过,掀起阵阵涟漪。 云端缓缓呼出一口气,强自镇定心神,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看那间隔不宽但也不窄的石墩,心说应该能跨过去。 于是,就慢慢的晃了过去,到跟前才发现,这石墩子之间的距离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宽,便一脚一脚小心翼翼地跨了过去,不一会儿就到了亭子中间。 亭子中间是几个石凳和一张石桌,他找了个石凳坐下,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等孟璋过来。 盏茶功夫过后,他就听到了有脚步声传来,便朝脚步声望去。 只见孟璋正迈着悠闲的步子,已经走到石墩的中间。 孟璋见到云端后,便就快了脚步,很快到了云端身前。 云端赶紧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说话,孟璋便道:“不必那么客气。” 说着,便找了个位子自顾自地坐下。 云端倒也乐得如此,就不再和他客套,慢慢地坐下。 孟璋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桌子,笑道:“稍等片刻,我听夫人说,了尘道长来过,下人做的全是素菜,怕是不合云护卫口味,便叫人备了些酒菜,我们边喝边聊。” 云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了摸脑袋。 孟璋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是不喜欢戴这面具,便取下来,在将军府可以不用戴着。” 云端闻言便将面具取了下来,放在一旁。 不一会儿,那个佝偻老者便衬着一个木质托盘上来,上面放着几碟小菜和一壶酒。 那老者将酒菜摆放好后,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孟璋温言道:“刘叔你先下去,有事我再叫你。” 老者闻言,便躬身告退。 待刘叔走后,孟璋一边拿着酒壶给我斟酒,一边笑着问道:“云护卫酒量如何?” 云端其实并没喝过酒,云成对他管教严厉,说喝酒误事,从来不让他沾一滴。 但是为了不露馅,便硬着头皮答到:“以前的事,记不清了,好像是喝过一些。” 孟璋豪爽一笑,也不和云端客套,直接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喝完之后,又给自己斟满一杯,看了云端一眼,又看了看云端面前的酒,道:“云护卫,酒可是好东西,尝尝!” 云端不好拒绝,便学着他的样子,端起一杯酒全部倒入嘴中,立刻就感觉到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灼热感,直至内脏。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他被呛得不停咳嗽,连眼泪都快被呛出来了。 孟璋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道:“看来你是第一次喝酒,” 顿了顿,又给云端满上了一杯。 “酒,得慢慢喝。” 云端嘴里满是酒味,只感觉到面颊火热,脑袋晕乎乎的。 看着孟璋又给他斟满的一杯酒,心中恐惧不已,又不好意思不喝。 他慢慢伸出手,正打算豁出去把这杯酒喝了。 孟璋的手却已经提前伸了过来,把酒端到他自己的面前,一口喝掉。 孟璋见云端一脸不解,道:“喝酒伤身,你年纪还小,还是少喝的好,而且你和阿月共处一室,我也不敢让你喝多。” 孟璋喝完第二杯酒,慢慢将酒杯放下,眉间满是愁绪,重重叹了口气,苦笑道:“上一次这么喝酒,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云端心中好奇,想到孟瑶对她很严厉,问道:“是陛下不准城主饮酒吗?” 他摇了摇头,道:“姐姐劝我少喝,并没有不准我喝酒,只不过,找不到一起喝酒的人,一个人喝酒没意思。” 孟璋看了云端一眼,问道:“你是不是好奇,贵为大将军,为什么会连一起喝酒的人都没有?” 云端老实的点了点头。 孟璋淡淡一笑,道:“宫中居心叵测的小人太多,我要时刻保持清醒,提防着他们,人族安宁了十多年,那些达官贵人已经习惯安逸,早已忘记了他们今天的好日子是我姐姐打拼出来的。既然没了外患,他们自然就不想有人压着他们,孟家一丁点过错,他们都不会放过,十多年了,我越来越能感觉到,孟家处在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他们在等待时机,一个可以彻底摧毁孟家的时机。” 云端听完,暗中为孟家担心,问道:“那陛下和您,就没有应对之策吗?” 孟璋冷笑道:“当然有,想要对付我孟家,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换做我以前的性子,我早就把这群酒囊饭袋给宰了。” 他的眼神中透露着凌厉的凶光,但马上就温柔下来。 “但自从有了阿月,就不得不顾虑许多了,眼看身边可以信任的人越来越少,纵然我天不怕地不怕,也开始担心起来,我自己死了便死了,可是一想到姐姐、夫人还有阿月的命运,就觉得害怕。尤其是阿月,她还那么小,不该承受这么多的,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病,我已经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了。” 云端看到他眼角渗出了泪水,心中也是一阵凄凉。 王宫里面的争权夺利,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残酷许多,便问道:“城主连夫人都不信吗?” 孟璋闻言一怔,然后端起一杯酒,一口喝掉,道:“我和她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结发十年,若连她都信不过,那还能相信睡呢?只不过她终究是一介女流,又是一个母亲,许多事情关心则乱,我害怕她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所以很多事情不告诉她,她也不问,再说了,阿月怪病缠身,她照顾阿月已经很累了,这些事关生死存亡的大事,告诉她了只会让她担心不安。” 云端一想,觉得确实很有道理,对孟璋又多了几分好感。 便不顾孟璋阻拦,强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城主,我敬你!” 说完,捧着酒杯一饮而尽。 孟璋似乎有些意外,看向云端的眼神很复杂,良久才大笑道:“哈哈哈!痛快!痛快!我之前还觉得你小子是个榆木脑袋,还故意捉弄了你好几次,今晚才发现你小子是块好材料,你若是早生几年,我便和你结拜为兄弟,哈哈哈!” 云端听完咋舌不已,不过倒也十分开心。 孟璋是真正的性情中人,敢爱敢恨,看似冷漠不近人情的外表下,实则有一颗火热的心,尤其是对待家人的那种赤诚,让云端从心底里敬佩他。 一壶酒很快就喝完了,孟璋意犹未尽地砸砸嘴,然后看了看云端,道:“今夜之后,你就是孟家的人,孟家的生死存亡,你也有份!” 云端问道:“城主为何会相信一个刚认识几天的外人?” 孟璋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阿月是我的命,也是我姐姐的命,既然我们把阿月的命交到你手上了,那自然就应该相信你,而且我相信我姐姐不会看错人,好了,你先回去休息!阿月调皮的紧,你多让着她些。” 云端一看天色确实不早了,便匆匆向孟璋告别,回到阿月的房间。 刚走进房间,就发现阿月的床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面可以拉伸的的彩雕屏风。 屏风似乎是用红木制成,四周精雕细刻着许多小图案,而中间则是用丝巾绣着的一条龙,和之前画中孟瑶身上的那条龙一样,心中猜到,这应该是人龙的龙灵。 在屏风的前面,原本放着桌子椅子的地方,此刻摆放着的是一张三尺来宽的小床,上面放着被褥枕头等等。 云端以为李菁还在陪着阿月,便轻轻叫了一声“夫人”。 里面却传来了阿月娇滴滴的声音。 “娘亲刚走,你就睡外面那张床了!不过我要跟你说清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过来,不然我就在爹爹面前告状!” 云端笑道:“阿月小姐放心,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云端知道这些道理!” 阿月轻轻“嗯”了一声,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还有,你要是夜里打呼噜,吵的我睡不着,或是把我吵醒了的话,我可是会用果子丢你的!” 说完,云端就看到一个什么小东西从那头飞了过来,便伸出手接过,拿到手里一看,才发现是个橘子。 云端觉得挺好玩儿,打趣道:“阿月小姐喜欢吃橘子吗?” 阿月咯咯直笑,道:“才不是呢!橘子专门用来丢你的,本来我想用没剥壳的栗子,但是娘说那东西丢人很疼,怕你受伤,就给我换成了橘子。” 云端哭笑不得,呆在原地,直到阿月说了一句“我要歇息了,你吹灯。” 云端才回过神来,便赶紧将油灯吹灭,只脱了鞋袜便草草入睡。 第二十二章 孤月 这是云端十七年来头一次睡在女子的闺房之内,如果凌楚那一次不算的话,这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女子共处一室。 那淡淡的香味扰的云端久久无法入眠,只好闭着眼睛不去想别的事情。 这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个东西掉在了他的身上。 云端害怕惊吓到阿月,就慢腾腾地用手一寸寸的摸了过去。 那东西手掌大小,入手冰凉,软软的,云端拿到鼻尖嗅了嗅,赫然便是一个橘子。 他马上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阿月这丫头当真调皮。 但云端没打算拆穿她,便把橘子轻轻放到一边,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他眼睛刚闭上一会儿,突然就感觉到额头被一个东西砸中,一阵痛感传来,他本能的叫出了声,好在声音不大。 云端听到阿月的偷笑声,心里气不打一出来,又不好发作,就故意装作很生气,严肃道:“阿月,别闹了,快点睡觉。” “哦!” 屏风那头传来阿月的声音,声音中似乎有些不开心。 云端心头一软,柔声道:“白天赶了一天的路,你一点也不困吗?” 阿月见我跟云端说话,立马就来了兴致,兴奋道:“不困啊,我现在好想出去看月亮!” 云端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阿月话音刚落,还没等云端开口,她就问道:“你能陪我出去看月亮吗?我一个人害怕。” 她的声音中带着渴求和可怜,云端原本想拒绝,但话到嘴边还是没忍心说出来,就揉了揉双眼,道:“好,那我在屋子外面等你。” 说完,就穿好鞋袜,慢慢摸索到油灯附近,将油灯点燃,便朝屋外走了出去。 门一打开,立马就感觉到一阵凉风吹来。 云端不禁打了个寒颤,对着里面轻轻喊了句:“阿月,多穿些,外面冷。” 他在屋子外面站了一会儿,就听到脚步声传来。 回头一看,只见阿月正迈着欢快的步子蹦蹦跳跳地过来,娇小的身躯上多了一件厚厚的貂裘披风,手里提着油灯。 她的脸上布满了喜悦,没有丝毫困倦。 云端不由得羡慕起来,还是小孩子好,不用担心很多事情,可以天真任性的活着。 阿月走到云端面前,眨了眨大眼睛,把手中的油灯递到云端手里,然后慢慢朝院子走过去。 云端没有办法,便接过油灯,紧紧跟在身后,做阿月的贴身护卫,这还只是开端,以后阿月指不定还会有什么鬼主意。想到这里,云端就觉得头疼不已。 二人走到院子里,在一块巨石前面停了下来。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四周除了蝉鸣声偶尔的鸟叫声,听不到任何声音。 将军府每间房子上都挂着灯,倒是颇为明亮。 阿月抬头看了看巨石,又转过身看了看云端,撒娇道:“我想爬到上面去看月亮。” 云端有些吃惊,不知道阿月为什么要爬上去,而且巨石很高,就连云端身体完好时,想爬上去也要费些功夫,何况他现在还有伤在身。 眼前这个八岁的小女孩儿更是不可能,想到这些,他一时忘记了说话。 阿月看了看云端的双腿,想到云端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闷闷不乐道:“算了,我们回去。” 云端很少见到阿月这样子沮丧,就想让阿月开心起来,想了想,道:“来,我帮你上去。” 说完,就把油灯放在地上,然后托着阿月的腰,把她举了起来。 阿月又惊又喜,忙用手抓着石头。 等她双手抓稳后,云端慢慢蹲下身子,道:“阿月,踩在我的肩膀上,慢一点,不要急!” 阿月闻言,双脚踩在了云端的肩上,小手稳稳地抓住石头,有些害怕掉下去。 云端忍着腿脚的疼痛,慢慢站起身子,让阿月往上面爬。 阿月很快就抓住另一处石头,脚上用力一蹬。 云端微微后仰,只感到肩头一轻,就看到阿月已经爬上了巨石的中间,坐在上面,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云端松了口气,满足地冲阿月笑了笑。 阿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感慨道:“很少能看到月亮啊!” 云端有些好奇,道:“月亮不是很常见吗?” 阿月苦笑道:“是很常见,只不过我不常见罢了,爹爹和娘亲怕我犯病,一到晚上就让我躲在被子里,哪里也不准去。” 云端看了看阿月,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对自由的向往和渴望,便宽慰道:“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让你做一个正常人,以前不能做的,以后都能做。” 阿月低下头,呆呆地看着云端,突然说道:“你很像一个人。” 云端呆了呆,笑着追问道:“哦,我像谁?肯定不会像你爹爹!” 阿月闻言板着脸,生气道:“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却想占人家便宜,明早我就给爹爹告你的状!” 云端见她生气,忙哄她开心,“是我错了,我不该逗你,好了,你说,我像谁?” 阿月见云端认错,这才平静下来,认真道:“想不起来了,但一定在哪里见过,等哪天想起来了我再告诉你!” 云端听到阿月的话,想起来李菁曾经也这样说过,觉得准是她们见到了同一个和云端相貌相像的人,便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他突然想起来孟璋的话,便问道:“将军府有高手吗?” 阿月疑惑的看着云端,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云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你爹不是说过要给我找个师父,教我功夫吗?我想知道,会是哪一位。” 阿月仰起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爹爹不是说过了吗,让你从最基本的拳脚功夫开始练,这些东西,我娘都可以教你,你要高手干嘛?以前爹爹练武功的时候,娘亲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欲速则不达,你不用太着急。” 云端一听,觉得阿月说的很有道理,心中不禁对这个八岁的小姑娘刮目相看。 阿月突然带着些许悲伤,道:“其实,我是害怕你功夫练好了就走了!” 云端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莫名的心酸与惆怅,便安慰道:“放心,你的病没有治好,我就一直留在你身边。” 第二十三章 少城主 阿月感激地冲云端一笑,然后抬头看着月亮,问道:“你说,月亮里面真的会有人吗?” 云端已有些困倦,懒洋洋地靠在巨石上,有气无力地说到:“应该是有的。” 说完,打了个呵欠,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阿月双手撑着下巴,轻轻道:“听娘说,月亮里面住着个仙女。” 云端笑了笑,打趣道:“是啊,这个仙女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而且每天都有我们这些人在仰望着她,可真让人羡慕呢。” 阿月呆呆地看着月亮,慢慢说到:“可是,她一个人在月亮里面,也会孤单的?” 她的声音中带着惆怅与无奈,云端只是淡淡地一笑,没有说话,心里觉得阿月想的有点多。 阿月见云端不说话,喃喃道:“就像姑姑一样!” 云端本来笑着的脸,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 他支起身子,走到阿月跟前,有些担心地看着阿月。 阿月静静地看着天上,眼里泪珠闪动,身子一动也不动,完全不像平时的性子。 云端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阿月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懂事的多。 云端心中不忍,便故意岔开话题,道:“阿月,不早了,该回去歇息了。” 阿月闻言用小手擦了擦眼睛,然后眼里恢复了平日里的神采。 她狡黠地冲云端一笑,道:“你接住我,别把我摔着了。” 云端张开双臂,笑道:“放心,你跳下来,我一定能接住你。” 阿月慢慢从巨石上站了起来,看着底下的云端,心里有些害怕,犹豫再三,最后闭上眼睛一跃而下。 马上就感觉到云端那有力的手臂将她抱住,她睁开双眼,看见云端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云端脸上虽然笑着,心里却后怕不已。 虽然那巨石不高,而且阿月也很轻,但自己的腿脚还没恢复,刚才那一下差点就把他压倒,自己皮糙肉厚,在地上擦破点皮倒没什么。 可阿月金枝玉叶,细皮嫩肉的,要是留下点疤痕,孟璋非把他生吞活剥了不可。 他把阿月慢慢放下,一边提起油灯,讨好道:“阿月小姐,我们可以回去了?” 阿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眨了眨眼,思索了一阵,道:“好,我也有些累了。” 云端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出发,阿月却突然转过身,一脸歉意地说到:“对不起,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云端见阿月这个样子,便追问道:“什么事?你说说看!” 阿月看了看云端,小声道:“明天有个人会到家里来做客,这个人和你有过节,你要当心点。而且她武功和地位也很高,连爹爹都要对她礼让三分呢!” 云端有些不知所措,想到阿月说的这个人这么厉害,害怕道:“不会,我到人族的这段时间,之前都是待在灵恩寺的,离开灵恩寺也才几天,不可能得罪什么大人物啊,阿月,你快告诉叔叔,到底是哪个大人物,我明天先躲着。” 阿月见云端这么胆小,“噗嗤”一口笑了出来,道:“白天我和姑姑在醉梦城的时候,禁军告诉姑姑,说你说了不该说的话,把醉梦城的少城主给得罪了” 云端听到醉梦城,便仔细地回想起白天的事情,猛然间想起了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便支支吾吾地问道:“该不会是那个女扮男装的人?” 云端话问完,心里也担心被自己说中,便看向阿月,希望阿月能够否定我的猜测。 只见阿月连连点了点头,幸灾乐祸道:“让你乱说,还当着那么多人乱说!” 云端有些哭笑不得,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就是随口说说,没有别的意思。” 阿月板着脸,认真道:“随口说说也不行啊,我听姑姑说,少城主是姚姑姑的师妹,又是醉梦城城主的千金,你当着那么多人面前说她不好看,要不是你坐在姚姑姑的马车里面,估计她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云端觉得自己有些委屈,当时真的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才无心说出口,谁知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他见阿月转过身往回走,便叹了口气,跟在身后,道:“陛下当时还说了什么?” 阿月一边走着,一边道:“姑姑说不用担心,少城主不会把你怎么样,顶多就揍你一顿而已。” 云端听完呆在当场,想起来姚飞羽那冷若冰霜的性子,再想想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心头担心不已。 便快步跟上阿月,问道:“她和姚统领谁要大一点?还有,她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女扮男装?” 阿月闻言再度转过身,坏笑道:“你明天给我买冰糖葫芦,我就告诉你。” 云端此时焦急不已,一听是这么简单的事,就随口答应,道:“好好好,我明天给你买冰糖葫芦,你快告诉我。” 阿月满足地笑了笑,转过身慢慢道:“少城主名肖千羽,是灵族潜渊九将之一莫大将军的小徒弟,姚姑姑是她大师姐,至于她为什么女扮男装,我就不知道了,好像是因为少城主从小就姿色出众,莫大将军认为红颜祸水,怕她的美貌会给她带来祸端,就让她一副男子打扮。” 云端听完,道:“这个莫大将军也是个怪人,大徒弟姚飞羽整日带个面具,冷冰冰的,小徒弟肖千羽女扮男装,不知道他的二徒弟是什么样子?” 阿月听完,乐道:“你就逞口舌之快,看你明天怎么办!” 云端一听便慌了起来,陪笑道:“阿月你可以帮我啊,我可不想被她揍,她武功高强,若是不小心把我打死了,可就没人给你买冰糖葫芦了!” 阿月呵呵一笑,道:“好,看在冰糖葫芦的份上,明天我就帮你,你到时候乖乖躲起来,不要被他撞见就是了。” 云端感激的笑了笑,马上答应下来。 二人走了片刻便到了阿月的闺房,云端站在门口,让阿月先进屋,自己则站在门外。 等阿月在里面轻轻喊了一声,他才借着油灯微弱的光亮摸到床边,倒头便睡。 刚睡下,似乎又有些不放心,就对阿月喊道:“不许再调皮了啊!” 阿月在屏风那头不耐烦的“嗯”了一声,不再答话,云端这才放心睡去。 第一章 出游 云端从小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父亲为了让他用功读书,每天早上都会把他从被窝里面揪出来。 如果第二天早上有什么事情的话,他就会一直记在心里,到那个时间就会醒过来。 为了不让阿月起床的时候难堪,他在入睡前就已经想好了第二日要早些起床。 所以当云端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他见天色尚早,索性就睁着眼睛看着房梁,等困意全无了才慢慢起身穿好鞋袜,轻手轻脚地走了出门。 他轻轻关上房门,然后吸了一口气,清晨的空气让他神清气爽。 将军府静悄悄的,偶尔有早起的仆人说话的声音。 云端感觉到身上的伤恢复的很快,他走到离阿月房间较远的地方,轻轻地跳了跳,发觉双腿已不再疼痛。 大喜之下,便加重力道,一下子蹦的老高,跳了下来,也只是传来微微的疼痛感。 云端喜出望外,折磨自己如此之久的伤痛终于好的差不多了。 久病初愈,云端格外高兴,就快步跑到池水边,看了看自己,发觉面具没带。 就赶紧跑到阿月的房间,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把面具拿上,又慢慢地走出房间。 云端毕竟才十七岁,还是少年心性,早起无人,便觉得有些无聊,就戴好面具在府中闲逛,逛着逛着就逛到了府门出。 刘叔此刻正慢悠悠地朝大门走去,看到戴着面具的云端,心中有些好奇,就远远地招呼了声:“云护卫,这么早便起了啊?” 云端听到声音,一看是刘叔,就快步跑了过去,笑道:“睡不着,索性就起来了,刘叔你也起的这么早啊!” 刘叔哈哈笑道:“人老了,到了早上就睡不着了,这不,还得守门呢!” 云端看了看站在门边的几个守卫,疑惑道:“不是有人在看着吗?您老岁数大了,该多歇歇才是。” 刘叔忙摆了摆手,道:“云护卫有所不知,将军府的大门,每日打开的时间都不一样,将军和夫人通常都只在头一晚告诉老奴,老奴第二早再按这个时间开门。” 云端挠了挠头,不解道:“啊?开个门还有这么多讲究吗?” 刘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这开门的时间,里头学问可大着呢,云护卫在将军府待久了就知道了!” 云端闻言也不再追问,便走过去两步,小声道:“那刘叔,你看我现在出去可以吗?” 刘叔狐疑地打量了云端一眼,道:“云护卫这个时辰出去是为何?” 云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从小就在山里长大,没见过世面,这不想出去看看吗?还有,已经答应了阿月,要给她买糖葫芦的!” 刘叔叔笑呵呵道:“原来如此,这好办,不过云护卫出去了,这大门就得关上,要进来的话,就得等一个时辰后大门打开。” 云端看了看天色,便点头道:“云端明白,有劳刘叔了。” 刘叔笑着点了点头,便带着云端朝大门处走去。 那几个带着兵器的守卫一脸戒备地看着云端,当看到他的面具的时候,齐齐弓下身子。 云端见状,笑着对刘叔道:“刘叔,您老辈分很高了?这些大哥见到你都要行礼。” 刘叔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一个糟老头子,哪有这等面子,他们是在给你行礼呢!” 云端吃了一惊,不禁呆住,问道:“给我行礼?刘叔你别打趣晚辈了,晚辈何德何能,能让将军府的守卫行礼。” 刘叔一边走一边道:“你的面具就已经有这个资格了!” 云端恍然大悟,又问道:“这个面具有这么重要,要是随便有人打造一个,冒充禁军怎么办?” 刘叔笑道:“冒充暗卫,几个人有这个胆子,而且,暗卫还有别的信物可以证明身份,到时候姚统领会给你的。” 云端点了点头,跟着刘叔走到大门边,对那几个守卫笑道:“几位大哥辛苦了。” 那几个守卫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刘叔对那几个守卫小声道:“这位是云护卫,阿月小姐的贴身护卫,现在要出去执行公务,你们几个先把门打开。” 守卫闻言,便几人合力,才将沉沉的大门打开一条缝。 云端冲他们笑了笑,忙钻了出去,几步跑到府外。 刘叔则在后面喊道:“云护卫若是遇到麻烦了,就报将军府的名号。” 云端头兴高采烈地往外面走着,头也不回的答道:“知道了,刘叔放心,城主压实问起来,就说我马上回来。” 将军府修建在都城的南边,离王宫很近,附近不时有巡逻的士兵,他们见到云端,都会微微欠身行礼。 云端初时还会笑着给他们抱拳回礼,后来见的多了,便只微微点头。 他初到都城,人生地不熟,便胡乱走了一阵,听到不远处有些许微弱的人语声,就快步走了过去。 等他走到一条大街上的时候,只见街道两旁已经聚满了人。 他们当中很多是普通的农民打扮,大多都背着背篓,挑着箩筐,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和水果,还有一些商贩打扮的人在细细地挑选着货物,吆喝声、还价声、交谈声,让寂静的清晨多了些许生气。 云端边走边看,搜寻着自己心目中的感兴趣的东西。 这时候,一个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突然谄笑着朝云端这边走了过来。 云端远远看见这人,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厌烦,便赶紧朝旁边走去。 谁知那男子见云端变了方向,也赶紧变了方向,直接小跑了起来,很快就到了云端身旁。 男子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一双三角眼笑眯眯地看着云端。 他心中思索了一会便打定主意,讨好道:“哟,暗卫大人居然大驾早市,实在是稀客,不知大人有何需要,小人愿意效劳。” 云端很少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原本就木讷的他,此时更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便怯生生的道:“你是谁?我又不认识你!” 那男子一听云端的声音带着胆怯,又如此年轻,不由皱了皱眉,阴笑道:“暗卫大人,您这面具,恐怕不是自己的?” 第三章 糖葫芦 肖千羽让云端牵过马后,便自顾自的往早市的另一端走去。 云端见肖千羽走的方向,忙叫道:“少城主,将军府往这边走,你走反了。” 肖千羽回过头,道:“将军府我去的多了,比你熟。” 云端驻足不前,道:“可是我刚从将军府出来啊,明明是这个方向。”说完还往来时的路指了指。 肖千羽淡淡一笑,道:“谁说我要去将军府了,现在还早呢,过会儿再去也不迟,你乖乖的跟着就是了,我又不会吃了你。” 云端心知拗不过她,便牵着马远远跟在身后,不敢离她太近,肖千羽倒也无所谓,就任云端远远跟在后面。 肖千羽虽然来过都城多次,但是大早上到都城还是头一次,更是第一次亲自到早市来,便觉得有些新奇,便沿着街道一路看。 看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东西,多是蔬菜,粮食,水果之类的。 她不由得有些失望起来,叹道:“应该晚市再来看看,应该会有不少好东西!” 走了一阵,突然发现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小,刚开始还没在意,但走到最后,已经完全听不见了,便皱着眉头转过身去看云端。 回头一看,后面已经没有了云端的影子,肖千羽心中生气,暗骂一声,便站在原地,在人群中四处搜寻。 肖千羽从小习武,又在灵族修习过玄术,视力远超常人,她在人群中搜寻了一阵,便看到了远处那熟悉的马儿,云端自然也站在旁边,只不过呆在原地不动。 她颇为恼怒,想大声叫他过来,但又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而且两人距离也较远,云端不会玄术,就算自己喊了,他也不一定能听见。 肖千羽恨恨地哼了一声,快步朝云端走去,待走到离云端不远的地方的时候,发现云端还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按捺住心中的怒气,努力忍下想用鞭子抽云端的冲动。 肖千羽几步走上前,正要开口喝骂云端,却发现他目光呆滞,死死地盯着路边的一个什么东西,她心中好奇,便顺着云端的目光看去。 只见在路边坐着一个须发尽白的老头,他手里正拿着一根竹棍,竹棍上面绑着几圈稻草,上面插满了糖葫芦。 肖千羽先是楞住,然后又不敢相信地看了看云端,确定他的目光是定格在糖葫芦上的,便没好气地用鞭子用力在他肩头戳了一下。 云端这才回过神,转过头看到肖千羽,傻笑道:“少城主,你也要买糖葫芦啊?” 肖千羽翻了他一个白眼,感情他还不知道她是专门为了他折返回来的,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云端不知道肖千羽为什么问这个,便老实答道:“十七,少城主为何问这个?” 肖千羽冷笑道:“那可巧的紧,我前几天刚过完十七岁的生辰,比你小。” 云端听完更加糊涂,小声嘀咕道:“我虚岁十七,还没到十七呢!” “你!” 肖千羽俏脸涨得通红,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击云端。 云端见肖千羽面色不善,忙低头看着地面,不敢与她对视。 肖千羽好不容易才把这口气咽了下去,讥讽道:“你都十七岁了,还要吃这种东西?” 云端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要吃,是阿月小姐要吃,我答应了她今天要给她买糖葫芦。” 肖千羽闻言一怔,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脸色不由得缓和了下来,淡淡道:“那你倒是买啊,杵在这里干嘛?” 云端习惯性地挠了挠头,有些难为情,支支吾吾道:“少城主,我,我,我没钱。” 说到最后,声音小的就跟蚊子叫一般。 肖千羽有些哭笑不得,竟不自禁地笑出声,云端原本低着的头垂得更低了。 肖千羽叹了口气,柔声道:“好了,你把头抬起来,戴着个破面具,脸红了别人也看不见,你怕什么。” 云端一听,似乎有些道理,就把头抬了起来。 肖千羽看了看那个老头,发现老头正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们二人。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云端道:“你买,我给你付钱。” 云端忙道:“那怎么行,不能让少城主掏钱。” 肖千羽马上来气,翻脸道:“你到底要还是不要?不要我们就走了,别在这里耽误老人家做生意。” 云端见状,只好点了点头,道:“要,要,那就多谢少城主了,云端日后一定还给您。” 肖千羽没好气道:“得了,我才不稀罕呢,”转而又对那老头道,“老人家,这人的钱,我付了。” 云端闻言一喜,仔细地看了看,从那竹棍上拔出一串个头最大、个数最多的糖葫芦。 肖千羽白了他一眼,从腰间掏出一个钱袋,在手里掂了掂。 然后慢慢蹲下,把里面白花花的几块银锭全部倒在了老头面前,却把钱袋放回了腰间,道:“把你手上的糖葫芦全部卖给他,这些银子够了?” 那老头看到这么多银子,眼睛发亮,忙连连道:“当然够,当然够。” 说完,利落地站起身一把把手中的竹棍硬塞给云端,云端忙松开缰绳,才接住竹棍。 老头很快的把地上的银子抓起来放到怀里,生怕肖千羽会反悔。 肖千羽笑了笑,便招呼惊骇莫名地云端往前面走。 走了几步,云端突然叫住了肖千羽,把刚才拔出的那串糖葫芦递给肖千羽,道:“少城主,给你的!” 肖千羽有些不屑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糖葫芦,道:“这东西,我七岁之后就不吃了,要吃你自己吃!” 云端讨了个没趣,但还是没有收回手,道:“少城主你就尝一个,这可是用你的钱买的,你不吃的话,我实在是不好意思。” 肖千羽呆了呆,看向云端的眼神有些复杂,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看着云端被面具遮住的脸,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糖葫芦,发现居然无法开口拒绝,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接了过来。 她忙转过身,有些慌张道:“我是看一只手抱着一捆,另一只手又拿着这串糖葫芦,怕你牵马不方便,才勉为其难接下来的,你不要有别的意思。” 云端一愣,问道:“还会有什么别的意思?” 肖千羽没有回答他,只是快速向前走了几步,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糖葫芦。 她从七岁后就再没碰过这东西,父亲和师父都把她当成一个男孩子看待,不准她吃这些东西。 她苦笑了一下,然后轻轻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 甜! 久违的感觉传入口中,更涌进了心头。 她会心一笑,只觉得好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那么陌生,却又那么熟悉。 第七章 劝酒 云端见肖千羽真的生气了,忙低头喝茶,大气也不敢出。 李菁莞尔一笑,忙充当和事佬,道:“少城主不要生气,云护卫没有别的意思。” 肖千羽这才闷哼一声,慢慢坐了下来,但还是恨恨地盯着云端。 李菁对孟璋道:“饭菜已经备好,有什么话,咱们饭后再说。” 孟璋点了点头,道:“少城主,云护卫,将军府已备下早宴,还请一同赴宴,切勿推辞!” 肖千羽抱拳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云端本就是将军府的人,所以也没有和孟璋客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孟璋抱起阿月走在前面,李菁则示意肖千羽先行一步,然后故意走在后面,靠近云端道:“云护卫,等会儿切莫失了礼数。” 云端想起来自己上一次在李菁和了尘道长面前的失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夫人放心,云端一定不会再像上次一样了。” 李菁抿嘴一笑,边走边道:“云护卫是真性情,倒可不必压抑,只是在人前需要多注意几分,”然后看了看他的面具,道:“以后在将军府,可以不用戴着暗卫铁面。” 云端闻言点了点头,将面具摘了下来,在他的心里,对这暗卫铁面颇有些抵触,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就这样一个冷冰冰的面具,就能够把他带进权力与阴谋的漩涡之中。 很快就到了另一个屋子,云端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香味,他不停地咽了咽口水,若不是考虑到李菁的交代,他可能都要一下子冲进去了。 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许多是云端从未见过的,他便多看了几眼,阿月在一旁看见了,娇笑个不停,弄得云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众人按主宾落座后,孟璋举起酒杯,对众人道:“区区薄酒,还望包涵,这杯酒,孟璋敬两位贵客。” 肖千羽没有任何迟疑,很豪爽地端起酒杯,谢道:“多谢大将军款待!” 云端看着面前的酒,心中有些犯难,不知道喝还是不喝。 孟璋见状,笑道:“云护卫不会喝酒,那便以茶代酒。” 云端脸上一喜,正要开口道谢,肖千羽却坏笑道:“那怎么行,大将军的酒,岂有不喝之理,而且云护卫七尺男儿,不喝酒怎么能行呢?来,我给你满上。” 说完,便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站起身来,也不管云端愿不愿意,提起酒壶就把云端的酒杯给斟满,一边斟酒,一边道:“放心,将军府多的是好酒,这壶喝完了,大将军再给你换上一壶。” 孟璋放下酒杯,努力憋住笑,幸灾乐祸的看着云端,心道:“这小子连着得罪少城主几次,以后又要在她手底下习武,怕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他又看了看李菁,二人相视一笑,都明白肖千羽这回是吃定了云端,便也不再说话。 云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肖千羽的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自己若是不喝这酒,一是驳了孟璋的面子,二是会被肖千羽轻视。 权衡再三,他还是勉为其难的端起酒杯,强颜欢笑道:“少城主说的是,这酒云端一定得喝。” 肖千羽阴谋得逞,满足地笑了笑,别有深意地冲孟璋举杯,道:“大将军,请!” 孟璋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肖千羽也豪爽的一口喝完,完全不像是一个女子。 她喝完了杯中的酒,就一脸笑意地盯着云端,脸上的笑意越发狡黠。 云端没办法,正在犹疑之际,李菁淡淡一笑,道:“云护卫不胜酒力,还是不要勉强,这杯酒妾身代劳了。” 说完就要来拿云端面前的酒杯,云端和肖千羽齐齐一惊,孟璋却欣慰地点了点头,一脸赞赏。 云端再不敢迟疑,忙拿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下子全部倒入口中,喉咙里那熟悉的火辣辣的感觉再次传来,口中浓浓的酒味让他直犯恶心。 李菁因为云端的举动而呆住,手停在一半忘记收回。 云端忙喝了一口茶,冲淡了口中的酒味,对李菁道:“夫人好意,云端心领了,只不过这酒,云端必须得喝!” 肖千羽微微一怔,随即眼珠一动,一个鬼主意油然而生。 她赶紧又给云端斟满一杯酒,一本正经道:“云护卫在将军府,承蒙大将军和夫人照顾,要好好谢谢才是!” 孟璋已经明白了肖千羽的用意,忙准备劝云端不要当真。 云端却老实地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对孟璋道:“孟城主,这杯酒云端敬你。” 孟璋无法,只好举起酒杯,正要和云端一起喝,肖千羽却止住二人。 “且慢!” 几人满脸狐疑,一齐看着肖千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肖千羽假意责怪云端道:“云护卫,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大将军和夫人是主人,你是客人,你要先喝上三杯,以示敬意!” 孟璋面色陡变,微微有些不乐,沉声道:“少城主,云护卫不会喝酒,这样子不太合适?” 肖千羽当做没看到孟璋的脸色,依旧嬉皮笑脸。 云端见孟璋脸色不太好看,忙附和道:“少城主说的是,云端先干为敬。” 说完,把杯中的酒一口气喝完,又连着倒了两杯,都是一饮而尽。 孟璋心中不忍,又有些愧意,便冲李菁使了个眼色。 李菁一看孟璋的眼色,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正要开口劝住云端。 云端却又满上了一杯,转而对李菁道:“夫人,云端敬你!” 说完,又是三杯,一口气喝完。 李菁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看向孟璋,希望他能拿主意。 孟璋此时心里也有些好奇,不知道云端为何要这么听肖千羽的话,他酒量不好,喝不了这么多酒的。 肖千羽一向玩世不恭,此刻也一脸严肃,她原本只是想捉弄一下云端,谁知云端如此老实听话。他是将军府的贵客,真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自己也逃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她有些后悔,正要告诉云端已经喝的够多了。 谁知云端突然转过身朝自己抱拳道:“感谢少城主在早市替我解围,日后习武,就有劳少城主多多费心了!” 说着,又开始给自己倒酒。 孟璋和肖千羽还有李菁都吃惊不小,以为云端是喝醉了在逞强。 可云端除了面颊通红外,并没有任何喝醉的迹象。 但是,肖千羽注意到了一个异样的地方,云端的左臂正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气息。 第十一章 审讯 云端淡淡一笑,道:“云端自然相信夫人,夫人不必担心,我这就跟傅姑娘过去。” 傅嫣提醒道:“云护卫,不要忘了暗卫铁面。” 云端这才想起随身带着的面具,便赶紧戴在脸上。 肖千羽和云端向李菁道别后,便跟着傅嫣朝将军府外面走去。 刚出将军府的大门,肖千羽便问道:“傅姐姐,死了一个商部的官员,为何会牵连到云护卫?那个将军府的丫鬟又是怎么回事?” 傅嫣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听商部的人说,李朋早上和云护卫起了冲突之后,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被人杀了,有人怀疑和云护卫有关。” 云端正要辩解,肖千羽却伸出手止住了他,问道:“是商部的人咬着不放吗?” 傅嫣道:“这倒是没有,但是大将军为了证明此事与云护卫无关,就让我把云护卫带过去,给商部的人说清楚,免得他们在背地里说将军府包庇凶手。” 众人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便到了一座宅子前面。 宅子高贵气派,外面站满了士兵和官府的人。 一个眼尖的商部官员远远便看见了三人,忙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对肖千羽恭敬道:“少城主,大将军和姚统领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请随我来。” 肖千羽淡淡点了点头,便带着二人,跟着那官员快步朝里面走去。 越往里走,肖千羽的脸色便越凝重,因为她已经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而且越来越重。 云端见肖千羽这么严肃,便大气也不敢出,紧紧跟在身后。 那官员走到门外,朝里面通报道:“大将军,姚统领,少城主和云护卫到了。” 说完,又对肖千羽道:“少城主,里面就是凶案现场,卑职就不进去了,”他看了看云端,小声提醒道:“听大将军说云护卫不是习武之人,可得做好准备。” 肖千羽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便看了看云端,道:“敢进去吗?” 云端心中惴惴不安,但又不能临阵脱逃,便硬着头皮道:“没关系,我胆子大!” 肖千羽笑了笑,似乎不怎么相信云端的话。 她大步走到屋子里,发现孟璋和姚飞羽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地下,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个人,正是黄锦年。 他们三人都齐齐盯着地面,肖千羽便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地上躺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男子正是李朋,他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但伤口却似乎不是利器所伤,更像是被灼伤的痕迹,有的地方已经皮翻肉烂,有的伤口则已经漆黑一片,让人一看便觉得触目惊心。 肖千羽心中疑惑,忙看向另外一具女尸。 那女尸端端正正的躺在地上,双手放在胸前,全身上下却没有一处伤口,脸上也见不到痛苦的表情,若不是提前知道这人已经死了,肖千羽甚至觉得她只是睡着了。 肖千羽心中已经猜到,这便是将军府失踪的那个叫小荷的侍女。 云端走进屋后也看到了地下的两具尸体,他并没有被吓到,因为在梦中还有在那条大河堤上发生的事情远比这个要残忍的多。 他只是觉得有些心酸,上午还和自己纠缠的人,转眼便惨死在自己的家中,而那名叫小荷的侍女,自己还曾在阿月身边见过她几次,她和自己差不多大,如今却变成了一具躺在地上的冰冷尸体。 孟璋看不见云端的表情,但看到他没有任何慌乱与害怕,心中大加赞赏,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对黄锦年道:“黄大人,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如何?” 黄锦年连忙答应道:“是是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下官这就带大将军去大厅内歇息。”说完,便带着几人往屋外走去。 云端想的入迷,呆呆地站在原地,全然没注意到众人已经离开。 肖千羽走出屋外,见云端不在身边,忙回过头查看,见云端一动不动。 她心中有些不快,跑回去轻轻推了云端一把,喝到:“你发什么呆呢?” 云端回过神来看了看肖千羽,道:“我总觉得这里有一种让人透不过气的感觉。” 肖千羽白了他一眼,道:“胡思乱想什么呢,不过你倒是挺出乎我意料的,我还以为你会吓得尿裤子呢!” 云端有些不好意思,善意提醒道:“少城主,你是女儿家,说话可不能这么粗鲁。” 肖千羽闻言一怔,愣了一下。 云端以为她要发脾气,忙道歉道:“云端失言,请少城主不要当真。” 肖千羽却忍俊不禁笑了出来,她看了云端一眼,没有说话,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依旧是那种玩世不恭的口气道:“好了,快走,大将军他们还等着呢。” 她话刚说完,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因为她不经意间看见了云端的衣服上,在左肩有一个小小的破洞。 她快速靠近云端,严肃道:“站着别动!”然后,眼睛几乎是贴在了云端的肩膀上细细观察,最后淡淡道:“把外面的衣服脱了。” 云端一惊,问道:“为什么啊?” 肖千羽不客气道:“叫你脱你就脱,哪来的这么多废话?难不成要我帮你?” 云端心中百思不解,不知道为何肖千羽变脸会这么快,又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但又不敢拒绝,好在里面还穿了一件汗衫,不至于在人前失礼,便慢腾腾地把外衣脱了下来。 肖千羽待云端脱下外衣,一把从他手中抢过,随便叠成一团,便往外走,也不管云端。 云端也不敢问,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他们到了大厅的时候,其他人早已经坐好。 众人见云端的外衣在肖千羽手里,脸上均是一脸震惊与不解。 姚飞羽脸上戴着面具,虽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也紧紧盯着肖千羽,似乎想知道些什么。 肖千羽被他们看的浑身不自在,便赶紧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云端想到自己和这个案子有关系,为了不让孟璋为难,便自觉站在大厅中央等着商部的人来盘问。 孟璋坐在主位,对黄锦年道:“黄大人,让云护卫坐下来说话,不过分?” 黄锦年忙赔笑道:“大将军言重了,云护卫只是来说明情况的,又不是受审,当然可以坐下。” 孟璋淡淡一笑,对云端道:“云护卫,这位是商部的漕运大臣黄锦年黄大人,奉商部首臣蔡大人的命令调查这件案子,若你有什么知情的,一定要如实告诉黄大人,不能有任何隐瞒,明白吗?” 云端答道:“云端明白。”说完,便找了个位子坐下。 孟璋对黄锦年道:“黄大人,两名死者,一名是商部的人,一名是我将军府的人,但既然是在李大人府中出的事,有两件事,孟某实在是想不明白,还请黄大人告知。” 黄锦年心中暗道不妙,道:“大将军请问,下官知无不尽。” 孟璋见黄锦年答应下来,便扫视了屋子一眼,道:“李大人生前掌管的是早市,以他的官职,是住不了这么大的宅邸的,我来之前,还特地查了他的俸禄,以他的俸禄,也买不起这座宅子,而且这座宅子除了他自己外仅有一名管家,连他的家人都不知道,黄大人难道不好奇?” 黄锦年心道:“好你个孟璋,居然反咬我们一口,”但脸上还是惶恐道:“这宅子下官也是今天才知晓,大将军放心,下官一定禀报蔡大人,如果这座宅子当真是李大人贪赃枉法得来的,商部一定不会姑息。” 孟璋点头道:“如此甚好,还有一件事孟某不明白,我方才问过管家了,他说我将军府的侍女小荷经常出入这座宅子,但我却从不知道小荷与李大人相识,莫不是,李大人暗中对我将军府有什么想法?” 黄锦年心中叫苦不迭,暗里将李朋骂了无数遍,商部好不容易在将军府安插的一个眼线,却被这个蠢才给暴露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道:“这一点下官也无从得知,但大将军尽可放心,李大人哪怕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将军府图谋不轨。” 孟璋满意地点了点头,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道:“我的话问完了,黄大人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开口,云护卫一定不会说假话的。” 黄锦年被孟璋摆了个下马威,也心知不能得罪云端,便一脸笑意的对云端道:“云护卫这是第一次到都城?此前可曾来过都城或是认识都城的人?” 云端摇了摇头,道:“我这是第一次到都城来,除了大将军、姚统领和少城主等人,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了。” 黄锦年低头沉思一会儿,问道:“那云护卫可会玄术?” 云端还没回答,肖千羽便接道:“他手无缚鸡之力,哪会什么玄术。” 姚飞羽见肖千羽帮云端出头,忙轻声说道:“千羽,不得无礼!” 肖千羽撇了撇嘴,不服气道:“我说的是实话。” 黄锦年忙劝道:“姚统领不必当真,少城主也是为了云护卫的清白。” 肖千羽一下就急了,大声道:“他的清白关我屁事,我才不在乎。” 黄锦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姚飞羽呵斥道:“千羽,你给我闭嘴!” 云端不知道这师姐妹两人,好好的为什么就突然闹成这个样子,正要当和事老,却看见孟璋正对自己使眼色,似乎是叫自己不要插手。 云端恍然大悟,感情她俩这是在唱苦肉计,和稀泥呢! 第十二章 起疑 黄锦年也是一脸不解,但她们一个贵为禁军统领,一个贵为少城主,虽说是师姐妹,但在一起久了,针锋相对也是难免的。 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漕运官员,一个都不敢得罪,便打定主意,早点问完算了。 一念及此,他忙谄笑道:“二位不必动怒,下官只是随便问问。” 说完,他又问到云端,“云护卫今日和李大人相争后,一直在将军府吗?” 云端点了点头道:“离开早市后,我一直与少城主在一起,之后便回了将军府,大将军和夫人还有少城主都可以作证。” 黄锦年对孟璋道:“大将军,云护卫不会武功,不可能是凶手,而且也有不在场的证明,这件事就算了,大将军公务繁忙,也不用为这件案子操心。” 孟璋不悦道:“黄大人的意思是,这件案子不查了吗?那我将军府的人平白无故的被杀害,又是在你商部官员的宅子里,总得给我一个交代!” 黄锦年忙道:“不会不会,这件案子,商部一定会查下去,也一定会抓到凶手,给大将军一个答复。” 孟璋这才淡淡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孟某就不打搅了,云护卫可以回将军府了?” 黄锦年连忙站了起来,道:“那是自然,下官恭送大将军!” 孟璋摆了摆手,道:“不必了,黄大人还是多放点心思在案子上,早日抓到凶手!” 说完,便大步朝外走去,另外几个人与黄锦年道别后,便赶紧跟上孟璋。 孟璋等人行了一程,已到将军府外。 这时候,一路无话的肖千羽突然一把抓住姚飞羽的手,娇笑道:“师姐,我刚才戏演得不错?” 姚飞羽轻轻甩开她的手,温和道:“就你机灵!” 孟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姚统领和少城主配合默契,真是让孟某大开眼界,黄锦年那老小子估计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呢。” 说完,他又对云端道:“姚统领和少城主可是为了帮你才故意那么做的,你明白?” 云端也觉得有趣,笑道:“云端明白,谢过二位了!” 几人一进将军府,刚走到院子,肖千羽就停下来对云端道:“老老实实在这站着,没我的命令,不许离开!” 云端愕然道:“啊?还要晒啊!” 肖千羽板着脸道:“怎么?你不想练武功了?” 云端忙摇摇头,将身子站的笔直,问道:“那少城主能不能把衣服还给我?我就这一件汗衫,湿透了不太好看。” 肖千羽没好气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 说完也不管他,便直接走进了大厅。 孟璋见肖千羽走进来,问道:“云护卫呢?” 肖千羽把云端的衣服放在桌子上,坐下道:“让他在院子里晒着呢,练练他的体力和毅力。” 孟璋不再多问,对李菁道:“阿月呢?” 李菁笑道:“阿月在睡觉呢,你放心。” 孟璋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道:“今天发生的案子有些蹊跷,所以把大家叫过来商讨一下,听听大家的见解。” 姚飞羽首先说到:“商部向来是锱铢必较,只要能跟军部扯上一点关系,他们绝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可是这次,发生了命案,他们却只派一个小小的漕运大臣来查,实在是让人费解。” 肖千羽点头道:“而且黄锦年似乎也想快点结案,不愿意查下去。” 孟璋疑惑道:“我们见过现场,李朋身上的伤口不是兵器利刃造成的,而是灼伤,而且这灼伤的痕迹很奇怪。” 肖千羽不解,问道:“有何奇怪之处?” 姚飞羽答道:“你来之前,我们已经检查过李朋的尸身了,寻常火器或者刑具造成的灼伤只能烧毁皮肉,但他的伤口之下,连骨头都已经烧成灰了。” 肖千羽面色陡变,嘴里吐出两个字:“玄术!” 姚飞羽点了点头,道:“只有玄术才能造成这种伤口,商部之所以不愿意追查,可能也是因为凶手不好惹。” 孟璋补充道:“小荷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仵作验过尸,没有查出死因。但我和姚统领看出来了,她是中毒而死的,这种毒无色无味,服下后没有任何痛苦,睡着了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 李菁心头微痛,悲戚道:“小荷还那么年轻,究竟是什么人要加害她?” 孟璋忙安慰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李朋的管家说了,小荷经常出入李朋的宅子,我们之前一直怀疑将军府有商部的内应,应该就是她了。” 李菁一脸震惊,道:“小荷跟在我身边那么久了,从未出过差错,你确定她是商部的人吗?” 孟璋道:“如你所说,她在你身边那么久从未出过任何差错,这本身就不正常,何况,人是可以被收买的,对了,小荷还有家人吗?” 李菁想了一会儿,道:“听她说起过,好像在乡下还有亲人。” 孟璋叹息道:“吩咐刘叔,商部的人如果方便了,去李府把小荷的尸体带回来,厚葬了,给一笔银子送到她家里去,主仆一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李菁点了点头,道:“我稍后便吩咐刘叔去办。” 肖千羽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孟璋跟前把云端的衣服递给他,道:“这是在小荷失踪的地方发现的,夫人让她给云端准备衣物,但最后人不见了,只剩下这件衣服。” 孟璋心知有蹊跷,便把衣服打开细细察看,突然,脸上的疑惑更加浓了几分。 他一言不发,把衣服又递给了姚飞羽。 姚飞羽见孟璋表情凝重,便赶紧接过衣服,仔细看了起来,当看到左肩上的那个小破洞时,她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她把衣服放在桌子上,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李菁不解,便赶紧过去拿起衣服看了起来,虽然也发现了那个破洞,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孟璋示意她先坐下来,然后道:“小荷是被凶手从将军府劫持到李府的,李朋身上的伤口是被玄术灼伤,云护卫这件衣服上的破洞,也有火烧过的痕迹。” 他看了看李菁,道:“将军府周围有军部的密探,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进入将军府,更别提从将军府劫人,李朋身上的伤口,还有这衣服上面的痕迹,说明凶手极有可能是外族的人,因为人族有这等玄术的没有几个人,他们不可能同时动商部和将军府的人。” 孟璋顿了顿,道:“距离都城最近的一位外族高手,便是炎龙圣君,而且,他是火灵之身,炎龙之息是可以焚毁万物的。” 姚飞羽腾地站起,道:“这不可能,炎龙圣君从不轻易杀人,更不会对人族动手,光凭灼伤痕迹这一点就怀疑他,未免太牵强了。” 肖千羽忙焦急地劝道:“师姐!” 姚飞羽这才注意到自己失态了,忙对孟璋道:“大将军恕罪!只不过,炎龙圣君身份之尊贵,仅次于灵帝,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怀疑他,若是传到灵族那边,后果不堪设想。” 孟璋叹气道:“我知道你和少城主师出灵族,不愿意怀疑炎龙圣君,炎龙圣君对我族有恩,我也不想怀疑他,我答应你们,此事绝不声张,但我一定会追查下去,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李朋和小荷的死,一定和云护卫有关系。” 姚飞羽慢慢平静下来,问道:“云护卫的身世,需要我再去查一下吗?” 孟璋习惯性地敲了敲桌子,沉声道:“嗯,这件事情需要你多费心,陛下和我答应过要帮他的!” 姚飞羽点了点头,道:“将军若是没事的话,卑职先告退了!” 孟璋似乎有些累了,道:“夫人,送一下姚统领。” 李菁正要起身,姚飞羽道:“夫人留步!” 姚飞羽转过身,刚走出两步,孟璋却叫住了她。 “姚统领,有件事,孟某需要提醒你一下,灵族的族规是不容置疑的,千百年来有人挑战过,但也付出了很惨重的代价,姚统领是聪明人,应该不会做傻事!” 姚统领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步子不由得停了下来。 孟璋的话,让她心中的伤痛更重了几分。 这几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备受煎熬,这也是她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成为禁军统领的原因,因为面具下,人们无法看到她的悲伤。 李菁心有不悦,轻轻斥责孟璋:“将军!” 孟璋其实心中也替姚飞羽感到伤心,但他不得不把话说清楚。 肖千羽一脸关切地走向姚飞羽,眼中泪光闪动,柔声道:“师姐。” 剩下的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几年来,她已经劝过她无数次了,但从来都没用。 姚飞羽看了看这个小自己七岁的小师妹,柔声道:“师姐没事,你在将军府,要多听大将军的话!” 说完,便赶紧快步朝外面走去。 姚飞羽走后,李菁瞪了孟璋一眼,责怪道:“你为什么又要提起这件事?” 孟璋淡淡道:“我也不想提,但是长痛不如短痛,她又不是铁打的,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第十四章 遇刺 肖千羽说完那番奇怪的话,便趴在桌子上醉倒了。 孟璋叹了口气,吩咐李菁道:“夫人,你带少城主去歇息。” 李菁闻言点点头,然后站起身,向肖千羽走去。 云端赶紧让开一条路,身后的刘叔恳求道:“将军,让丫鬟带少城主过去就行了,不必让夫人这么劳累。” 李菁闻言解释道:“少城主戒心很重,丫鬟近不了她的身的。” 她轻轻将肖千羽架了起来,然后小声道:“少城主,你喝醉了,先去歇息。” 肖千羽耷拉着脑袋,浑身无力地压在李菁肩上,嘴里胡乱地说着些听不清的话。 李菁费力地将肖千羽往她的房间带去,孟璋赶紧吩咐两个丫鬟,“你们跟过去,帮帮夫人。” 阿月也跳下凳子,央求道:“爹爹,我也去。” 孟璋笑着答应道:“嗯嗯,去,不能给娘和少城主添麻烦,明白吗?” 阿月乖巧地点了点头,走过云端身边时,对云端笑了笑,然后飞一般地追李菁。 孟璋担心道:“阿月你慢点跑,当心摔着。” 阿月装作没听见,孟璋带着笑意,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云端见酒桌上转瞬间就只剩他和孟璋二人,想起肖千羽刚才的样子,好奇地问道:“大将军,少城主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喝了这么多酒。” 孟璋叹道:“怪我不好,不该在他面前提起老城主的。” 云端问道:“老城主是她的父亲,为什么提到她的父亲,她反而会这个样子?” 孟璋喝了一杯酒,道:“你以后会明白的,老城主一直想要个儿子延续香火,但却只有少城主一个女儿,故对她颇为严厉,而且,听传言说,老城主不怎么喜欢她,很小就把她送到了灵族。” 云端心中不禁有些替肖千羽感到难过,她平时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却原来也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心酸。 他想起云成对他的要求,便觉得二人同病相怜,但云成虽然严厉,却从未不喜欢过自己。 这么一看,肖千羽甚至比他还要惨。 他心中感慨不已,看来每一个人,无论在人前多么风光,在背后也有属于自己的悲伤。 而且这种悲伤大多数时候还不能找人倾诉,孟瑶如此,孟璋如此,肖千羽也如此。 孟璋见云端表情凝重,笑着安慰道:“不要想太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也一定会遇到些坎坷的,来,干杯!” 云端一想也是,便不再想那么多,端起酒杯和孟璋喝了个痛快。 夜晚,云端呆呆地坐在屋檐下看着天上的星星出神。 阿月跟着李菁去了肖千羽那里后还没回来,他便坐在这里静静地等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此前并没有喝过酒,这几次喝酒,每一次都喝的不少,但却从来没有醉过,也没有任何不适。 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他转过头,只见李菁牵着阿月的手走了过来。 她一脸倦色,但一看到云端后,脸上便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阿月则一如往常,洋溢着天真灿烂的笑意。 李菁把阿月带到云端身旁,道:“时辰不早了,我把阿月带在身边怕她犯病,就交给你了。” 云端点了点头,问道:“少城主怎么样了?” 李菁叹了口气,道:“没什么事了,就只是心里不太舒畅,醉一下也好,不然憋着也难受,我再陪她一会儿,等她睡着了我就走。” 说完,对阿月道:“你早点睡,不准调皮听到没有?” 阿月听话地点了点头,就走进了房间。 云端则继续坐着,对李菁道:“夫人先去忙,我等阿月收拾好了便休息。” 李菁道:“练了一天,你也累了,多注意休息。” 说完,慢慢朝肖千羽的房间走去。 云端等了一会儿,才站起来走到门边轻轻叩了叩门,问道:“阿月,你好了没?” 阿月在房间里轻轻“嗯”了一声,云端这才推开门进去。 桌子上的一盏油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芒,好在阿月的闺房不大,倒也勉强能看清屋子里的摆设。 云端小心翼翼走过去,把油灯拿到自己的床边,然后还是照旧只脱了鞋袜,吹灯入睡。 他白天晒了一天,好在涂了孟璋给的药膏,那又痛又痒的感觉才好了很多。 他确实有些累了,便闭上双眼,盖好被子准备入睡。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他一直听到屏风那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便揉了揉眼睛,问道:“阿月,睡不着吗?” 阿月“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云端耐心地问道:“为什么睡不着?” 阿月悠悠道:“想起千羽姐姐,就睡不着,觉得她好可怜!” 云端来了兴趣,索性也不睡了,追问道:“为什么会觉得她可怜?她可是堂堂少城主,禁军统领的小师妹。” 阿月道:“刚才她喝醉了,说了好多酒话,边说边哭,哭的可伤心了,她说老城主嫌她是女儿身,从小就不喜欢她,宁愿把她堂兄留在身边,也不让她这个女儿跟着他。” 云端叹了口气,安慰道:“老城主不喜欢她,她不是还有师父和师兄师姐吗?总有人对她好的,你不要担心。” 阿月却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姚姑姑更可怜呢!爹爹说她在灵族和一个灵族人私定终身,结果灵族的族规不允许灵族男子与人族女子通婚,她心里放不下那个人,就回到人族当了禁军统领,到现在还孤零零地一个人。” 云端吃惊不小,他从来不知道姚飞羽还有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为姚飞羽感到伤心,更为灵族的族规而愤怒。 云端愤愤道:“为什么灵族族规不让灵族男子与人族女子通婚?” 阿月似乎听出了云端的语气中带着愤怒,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道:“好像是因为人族的血脉不能修习玄术,灵族为了保证血统的纯正,不准族中男子与人族女子通婚,以免后代受影响。” 云端生气道:“这是什么混账族规,灵族号称天下第一大族,眼光怎会如此狭隘?姚统领好歹也是师出灵族,武功修为在灵族恐怕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 他顿了顿,又道:“难道姚统领就甘愿这么忍气吞声吗?要是我,一定会争取,才不管别人怎么阻拦。” 屏风那头久久没有说话,不一会儿便传来了阿月沉稳的呼吸声。 云端兀自叹了口气,心中总觉得有些难受,但偏偏又没有办法。 他和姚飞羽虽然相处不久,但以他对姚飞羽的了解,如此冷冰冰的一个人,内心应该会非常倔强要强。 但她居然能够接受这样的命运,可想而知灵族的族规是多么摧残人性。 云端越想越心烦,便扯过被子蒙在头上,沉沉睡去。 而就在他入睡后不久,在月光下,窗户上浮现出了一个影子。 那似乎是一个人的影子,一头长发时不时随风飘扬,在窗外静静的站了很久,才慢慢离开。 云端猛地睁开双眼,支起身子看着窗户,可窗户上什么都没有。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如何,他在睡梦中总感觉到方才有人站在外面。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倒在床上继续睡觉。 而就在此刻,那影子却又出现在了窗外,并且透过窗户的缝隙直勾勾地盯着云端。 她的眼中充满了血丝,瞳仁已变成了血红色,满是怨毒地看着云端,又看了看挡住阿月的屏风,嘴里不停地发出嘶嘶声。 “嘎吱”一声,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身穿大红色嫁衣,看不清样貌的女人披头散发,赤着脚慢慢朝云端靠近。 她走到云端身前,看了看云端,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然后又看了看隔在云端和阿月中间的屏风。 她伸出苍白的手,慢慢将屏风移开,看见睡的正香的阿月,脸上的笑容更加狰狞。 这时候,她突然听到一阵破空声,便本能地挥手拨开。 只听“哐当”一声,油灯便掉在了地上。 阿月被惊醒,正要转过身子,就听到云端焦急的吼道:“阿月,不要睁眼!” 云端飞一般扑到了阿月的床前,将阿月挡在身后。 他的脸上也是一脸惊恐,额头上的汗珠子不住地渗出。 他刚才发觉到有异动,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这个“人”,猜到她会对阿月不利,就直接拿起身旁的油灯砸了过去。 那女人突然狞笑出声,仿佛是夜半鬼哭一般,阿月吓得身子不住地颤抖,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 只因云端护在身前,她才感觉到有一丝心安。 云端就这样和那女人对峙了片刻,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阿月,尽量拖到孟璋等人赶过来。 但他心中害怕,万一孟璋等人还不知道这里的事,这女人既然能够穿破重重守卫到阿月的闺房,仅凭自己是对付不了她的。 想到这里,他突然用尽全身气力大喊出声:“来人啊!有刺客!快来人啊!” 那女人的笑容蓦地消失,一脸凶狠地便朝云端扑了过去。 云端不会武功,本能的就想躲开,但阿月就在身后,一旦躲开,那阿月势必就会遭她的毒手。 他没办法,只好用双手护住自己的头。 那女人双手一接触到云端的手臂,便如遭雷击一般缩了回来,她又惊又怒的看着云端,再也不敢上前。 这时候,许多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守卫的声音也不断响起。 “快,保护大小姐。” “守住大门和围墙,不要让他走了。” 那女人一脸不甘地对云端怒喝一声,转身飞一般冲出大门。 刚离开大门,一股刚劲勇猛的内力便传来,只见孟璋一脸愤怒的一掌打了过来。 她慌忙接招,仍被震退数丈。 李菁一脸担心地跑向闺房里面,孟璋则一个纵身跃到女人身前,冷冷道:“束手就擒,饶你不死!” 那女人突然阴险地笑了起来。 孟璋先是一阵疑惑,紧接着周围的守卫一个个地倒了下来。 他大惊道:“有毒,屏住呼吸!” 但为时已晚,他只感觉到头重脚轻,身子不住地摇晃起来,饶是他功力深厚,也使不出任何力气。 女人面露凶光,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往孟璋的脖子上刺去。 她速度太快,孟璋中了毒,根本就来不及躲闪。 这时候,突然一道黑影重重地打在了匕首上。 那女人只觉得手上一阵剧痛,连匕首都握不住,掉在了地上。 她恨恨地看过去,只见肖千羽手中拿着鞭子快步赶了过来,刚才的匕首就是被她打掉的,也因此救了孟璋一命。 肖千羽几步赶了过来,将孟璋带到屋檐下坐下,然后便去和那女人缠斗。 那女人身形虽然很快,但肖千羽仗着鞭子的优势,始终将她拦在一丈开外。 她越战越心急,瞥了一眼孟璋,发现他正在运功逼毒,心知一旦被他把毒逼出来,自己肯定是走不掉了。 就在分神之际,她感到手臂上一怔彻骨地疼痛,已经挨了肖千羽一鞭。 她不敢再留下来,借势身形一遁,便立在了墙头,恨恨道:“今夜少城主所赐,他日定当加倍奉还。” 肖千羽见她轻功很好,又看了一眼孟璋和地上的守卫,便不想再追。 那女人正要逃走,突然,她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源源不断的从上方传来。 她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感觉,即便是孟璋的武功远胜过她,也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原本昏暗的将军府此刻却亮如白昼,她看到肖千羽还有孟璋都是一脸震惊。 她便慢慢回过头朝天上看去,心中多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当她看到天空中的景象时,她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 一个全身上下被火焰包裹住的“人”,背上背着一柄同样满是火焰的长枪。 他没有借助任何外力,凌空站在半空中,一头巨大的火龙在他身旁盘旋,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只想起了四个字。 “炎龙圣君!” 第十六章 寒露 云端有些吃惊,不敢相信姚飞羽的话,忙推脱道:“姚统领,我才到将军府几天,就当守卫统领,这恐怕不合适。” 姚飞羽解释道:“你不用拒绝,这是陛下的意思。” 周围隔得近的几个守卫听到了姚飞羽的话,都是一脸羡慕,不知道自己何时才有立功高升的机会。 云端见是孟瑶的意思,也不好再推辞,只好接受。 姚飞羽看了看女刺客的尸体,吩咐道:“带走,把血迹清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脏东西,免得惊吓到阿月小姐。” 这时候,李菁走了过来,见到姚统领,笑道:“姚统领受累了。” 姚飞羽微一躬身,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是飞羽失职,才让刺客有机可趁,万幸阿月小姐没事,不然,飞羽就成了大罪人了。” 李菁坦然道:“姚统领无需自责,觊觎将军府的人何其之多,又如何防的过来,何况这次来的是鬼族的人。” 她看到一些禁军正将尸体抬走,便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姚统领摇了摇头,道:“这个卑职不清楚,陛下只吩咐卑职把尸体带回去。” 李菁点点头,不再追问。 姚飞羽等地面清理干净后,抱拳道:“卑职告退!” 李菁笑道:“姚统领慢走。” 姚飞羽带着禁军走后,将军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没有昨晚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将军府多了很多的守卫,他们提醒着云端,昨晚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 肖千羽不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一连几日都在院子里的烈日下晒着。 李菁和孟璋多次劝他不必这么用功,他也都一一谢绝。 几日过后,正是午时过后不久,云端用过饭后便如往常一样站在烈日下。 远处的几个守卫原本在小声交谈着,突然恭敬地喊了一声“少城主”。 云端忙一眼看去,只见肖千羽一头汗水,脸上依旧是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 她的右手抱着一个长约三尺的黑色匣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云端忙站的笔直,生怕被肖千羽一顿臭骂。 肖千羽在老远就看到云端,先是一愣,然后快步朝他走了过去。 她几步走到云端跟前,见云端和几日前相比黑了许多,忍不住噗嗤一笑,问道:“你这是干嘛?” 云端憨厚地笑了笑,道:“少城主走的匆忙,又没有吩咐我该做些什么,我见少城主不在,就照你之前的吩咐,多晒晒太阳。” 肖千羽欣慰地笑了笑,道:“呆子,晒一两天就行了,哪有天天晒的道理,你看你都黑成什么样了。” 她说完,自顾自地走到屋檐下的阴凉处,看云端没有跟过来,不悦道:“你过来啊,还要我请你不成。” 云端忙“哦”了一声,擦了擦汗,赶快跑了过去。 肖千羽把抱着的匣子用双手托住,递给云端,道:“接住了。” 云端虽然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又害怕被肖千羽凶,就没有问。 他见肖千羽很轻松地把拿匣子托住,自己便也伸出双手接过。 谁知那黑色的匣子沉重异常,肖千羽手一松,云端只觉得一股大力压来,根本就托不住,往地上坠下。 眼看匣子就要掉在地上,肖千羽情急之中忙弓下身子,伸出手将匣子给托住,但也不小心碰到了云端的手。 云端一接触到肖千羽的手指,就感觉到一阵温滑细嫩的触感,不禁心神荡漾。 他慌忙将手抽出,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脚下不稳,向后连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 肖千羽并没有什么反应,问道:“怎么了?晒出毛病了吗?” 云端喘了喘粗气,摇头道:“不知道,就刚才突然就觉得头晕站立不住。” 肖千羽看了他脸上的面具,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小声问道:“你见过了尘道长吗?” 云端点了点头,有些诧异地问道:“见过了,少城主怎么突然问这个?” 肖千羽口是心非道:“没什么,就随口问问而已。” 她说完,抱着匣子走到大厅里面,将匣子放在桌上,然后自己走到旁边,找了张椅子坐下,懒懒道:“打开看看。” 云端跟着走进大厅,闻言走到桌子旁,慢慢把匣子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两柄银白色的四棱锏,那双锏长约二尺多一点,锏把前有八卦形状的铜护盘,锏身呈四棱形,锏尖较锏身尖锐,但和刀剑想必,依旧平缓许多。 云端当即明白肖千羽回醉梦城是为了帮他拿这套双锏,他心中感动之余,更加想要试试这武器,能让肖千羽亲自回醉梦城,这双锏一定不是凡品。 他伸出微微有些颤抖的右手,握住锏把,拿锏把传来的冰凉感立刻让他抖了个机灵。 肖千羽看了看他别在腰间的暗卫令牌,淡淡一笑,道:“这双锏名为寒露,据传是用采自北境极寒之地的玄铁,在寒露当天制成,比你暗卫令牌的精金还要沉重得多,以你现在的功力,应该是拿不动的。” 云端听后,不服气道:“我才不信,双锏我拿不动,一支我还是能拿动的。” 肖千羽不再说话,一边喝茶,一边看戏似的看着云端。 云端手上猛地用力,原以为会把寒露拿起来,却发现寒露只是往上面微微抬了抬。 他继续使劲,寒露也只是往上面抬了几分,始终没能离开匣子。 肖千羽看在眼里,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像云端这样又倔又呆的人了。 云端额头上汗珠直冒,手上青筋暴起,却始终无法将寒露拿起,他一连试了好几次,连手掌都有些生疼,手臂都开始发酸,却还是没有成功。 肖千羽见他还要再试,便讥讽道:“你要不要换一只手试试?” 云端一听觉得有道理,就重重呼出一口气,把左手伸了出去。 肖千羽忍俊不禁,笑了起来,道:“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你就这点力气,换哪只手不都一样吗?” 云端闻言呆住,一想肖千羽说的也对,可事到如今,也没办法回头了,要是把手缩了回来,肖千羽一定会笑话他。 他下定决心,还是和之前一样猛地一用力,寒露立马就在他的带动下离开了匣子。 云端吃惊不已,更令他惊讶的是,寒露在他的左手上似乎并没有多少分量,完全不像刚才右手拿的时候那么沉重。 他左手拿着寒露,胡乱地舞了几圈,发现寒露在他手中就像是一根寻常的木棍一样灵活自如。 肖千羽惊讶的合不拢嘴,端在嘴边的茶始终没有喝下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云端甚至是怀疑这两柄寒露质地不一样,便轻轻将左手的寒露放在桌子上,尝试着用右手去拿动。 可右手一握住寒露,却无论如何也拿不起来。 他心里更加吃惊,便试着用左手拿匣子中的另一柄寒露,心说不会这柄也只有左手能拿起来。 他的左手握住锏把,只轻轻一用力,就将寒露拿了起来,他又照着刚才的步骤,把这柄寒露放在桌上,准备用右手去尝试。 肖千羽早已经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淡淡道:“不用试了,两柄寒露的形状、质地和重量一模一样,不是寒露的问题。” 云端更加不解,问道:“既然不是寒露的问题,那难道是我的问题吗?可是这说不通啊,两只手即便会在力气上有一些区别,但也不可能相差如此之大啊!” 肖千羽面色凝重,没有回答云端的问题,因为连她自己也无法弄清楚这中间的缘由。 她沉默了一会,突然站起身快步走向云端,不由分说,一把将云端的左手拉了起来,细细查看。 云端从小家教甚严,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把手抽回去。 肖千羽却严肃道:“别动!” 云端见肖千羽眉头紧锁,又没有一点笑意,便不敢违逆她的心意,乖乖地任她拉着自己的手。 这时候,李菁端着茶具走到大厅门口,一走进大门,就看到大厅内一幅“暧昧”的场景。 她原本笑盈盈的脸顿时僵住,但转瞬间似乎又明白了什么,心里一阵欢喜,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她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间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假装没看见,轻轻咳嗽了两声。 大厅里的二人听到声音,同时将手抽了回来,各自赶快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掩饰自己的慌张。 云端带着面具,所以李菁看不到他的表情。 肖千羽则脸颊羞得通红,她心知李菁一定是误会了,想要解释,可话一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害怕一解释便是欲盖弥彰,索性低着头不说话,心中慌乱不已。 李菁认识肖千羽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肖千羽脸红,心中觉得好笑,但偏偏又不能表现出来,以她对肖千羽的了解,即便是二人真的有什么关系,她也不会承认的。 李菁装作若无其事的给二人奉茶,然后看到了桌子上的双锏,惊道:“少城主,这双锏可是寒露?” 肖千羽忙收敛心神,道:“夫人好眼力,这双锏正是寒露。” 李菁会心一笑,别有深意地对云端道:“少城主不辞辛劳,专程回醉梦城为云护卫取回寒露,云护卫可不要辜负了少城主的一片苦心啊。” 云端似乎也察觉到了李菁话里有话,忙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云端一定好好习武,不辜负少城主的教导之恩。” 肖千羽白了云端一眼,忙岔开话题道:“你知道这几日为什么要你在烈日下暴晒吗?” 云端摇了摇头,他也一直想知道原因,他只知道习武需要强身健体,从来没听过要晒太阳。 肖千羽欲言又止,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出来。 她看了看李菁,道:“夫人也已经看出来了?” 李菁笑道:“妾身玄术不精,自然是看不出来的,不过将军告诉过妾身,说少城主让云护卫晒太阳的原因。” 肖千羽点点头,对云端道:“你身上阴气太重。” 第二十四章 惊变 翌日清晨,将军府众人早早用过早点,便在孟璋的安排下准备动身前往青石城。 临行前,孟璋把将军府的一切事宜交给了刘叔,嘱咐道:“我和夫人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将军府上下交给你打理,若是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可到军部找杨副将或者姚统领,明白吗?” 刘叔点点头,道:“大将军放心,老奴一定不会让将军府出任何事情。” 孟璋这才放下心来,带着众人走到府外,对阿月道:“你和娘坐马车,要是累了就告诉娘,好不好?” 阿月开心地点了点头,在李菁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被护在中间,四周都是几个穿着寻常百姓衣服的士兵,孟璋则在马车的正前方,肖千羽和云端在他的左右两侧。 孟璋见云端的那匹马精神抖擞,心中大为赞叹,道:“云护卫这匹马从何处得来?” 云端道:“昨日去商部马场骑马,蔡公子送的。” 孟璋一脸疑惑,旋即又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肖千羽一眼,笑着没有说话。 青石城在都城南方,两城相距不过大半日路程,孟璋担心路上颠簸,故一直骑得很慢,到达青石城的时候,已是黄昏。 孟璋等人进入城中直奔城主府,路上见到了不少游行闹事的队伍,官差只能拦着他们,却不敢对他们动手。 肖千羽忙看了看孟璋,见他铁青着脸,轻声道:“规模如此浩大,参与人数如此之多,看来政部的人花了不少力气。” 孟璋没说话,心中在思量着对策,街上已经这么多人,城主府必定只会更多。 果然不出所料,孟璋等人到了城主府的时候,外围的百姓已经将城主府围的水泄不通。 孟璋不得不停了下来,他看了看肖千羽。 肖千羽明白他的意思,连忙退后几步,护在了马车前面。 孟璋见那些人群情激愤,一边喊着“孟家滚出青石城”,一边朝里面丢石头烂菜。 他强忍住怒气,大吼道:“都给我闭嘴!”声音带上了内劲,一下子就将众人的声音盖了下去。 众人忙慌慌张张地转过头,见到孟璋,都是一脸疑惑。 其中一个人突然叫出了声,“他是大将军孟璋,人皇陛下的亲弟弟。” 众人一听,纷纷害怕起来,毕竟孟璋的威名在人族流传甚广,而在百姓心中,比他威名更甚的是他的凶名。 人族的人,都知道大将军孟璋是一个杀伐果断,性情暴烈的军人,他曾以雷霆之势诛杀叛族大臣满门,又曾带着人族的士兵打到了鬼族的边境。 可以说,在人族士兵的心中,他是神一般的存在。 而且他与孟瑶有一个很大的区别,那就是他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去完成,只要可以杀的人他绝不会手软,不管对方是男士是女,是老人还是小孩。 这也是他得罪许多人,却依然能在军部屹立不倒的原因,没有人愿意去招惹一个疯子,尤其是这种做事不计后果的疯子。 众人一听到他是孟璋,又见他脸上阴晴不定,一时也不敢说话,只是忐忑不安地看着孟璋。 孟璋扫视了他们一眼,冷冷道:“围攻城主府,意同叛族,轻者流放千里,重者抄家灭门,你们还不走吗?” 众人又惊又怕,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其中一个人喊道:“大将军,孟城主搜刮民脂民膏,贪赃枉法,你可得替我们做主啊。” 孟璋闻言看了那人一眼,眼神中满是杀气,那人只觉得脊背发凉,连忙把头垂了下去。 众人见状纷纷附和道:“是啊,大将军,你可得替我们做主啊。” 孟璋一字一句道:“是非黑白,我自会查明,若孟城主真的违犯了族规,哪怕他是孟家的人,我也会按族规论处,绝不姑息,但案子还未查明之前,若是有人想趁机犯上作乱,孟璋在此保证,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众人一听孟璋的语气中带着威胁,便再也不敢吱声,相互看了一眼,便慢慢散了开来。 刚才说话的那男子见状,还要准备叫众人留下,可是话刚到嘴边,看到孟璋那杀气凛凛的眼神,心中害怕,忙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赶紧跟着众人离开。 孟璋见那男子走开,轻蔑地一笑,轻轻道了一声“小五。” 身后的一名士兵便应声道:“属下明白。”然后下马朝那人跟了过去。 城主府的守卫见周围的百姓散去,终于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个人快步朝府内跑去。 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只见为首的一个男子年过半百,须发已有些花白,他身着青色长袍,脚穿平底布鞋,头上戴着一顶乌纱帽,脸上已有不少皱纹。 他快步走到府外,看到孟璋,眼里笑意渐浓,便要躬身行礼。 孟璋忙一把扶住他,笑道:“叔父行此大礼,折煞侄儿了。” 说完,转身对马车方向道:“夫人,快带阿月见过叔父。” 李菁在马车中听到孟璋的声音,忙带着阿月下了马车,欠身道:“李菁见过叔父。” 阿月笑盈盈地叫道:“叔公好!” 孟老城主一脸笑意,道:“好,好,两年没见阿月,阿月都长这么高了。” 孟璋道:“叔父,我们里面说。” 孟老城主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道:“瞧我这人,年纪大了,越来越糊涂了,里面请。” 说完,就带着众人进了城主府。 孟璋边走边对孟老城主道:“李菁和阿月累了一天了,烦请叔父先找个屋子让她们歇息会儿。” 孟老城主心下明了,忙吩咐几个丫鬟将李菁和阿月带到一边,自己则继续领着几人去往大厅。 到了大厅,众人依主宾之位坐好后,孟老城主率先发问:“小璋,你这次到青石城来,不只是探望我这么简单?” 孟璋笑道:“侄儿许久未曾拜访叔父,阿月也有些想念您老人家,所以便过来了,只不过,顺道处理些小事。” 孟老城主叹了口气,道:“小事?这事情可一点也不小啊,稍有不慎,就会激起民愤,后果不堪设想,背后布局的人知道我们不敢派兵镇压,所以才肆无忌惮,煽动城中百姓闹事。” 孟璋道:“原来叔父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背后有人捣鬼。” 孟老城主感慨道:“我好歹做了十多年的城主,自然清楚这件事不可能那么简单,青石城是从鬼族手中夺回来的,城中百姓虽然沾染了鬼族的一些恶习,但绝不敢聚众闹事,更不敢围攻将军府,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孟璋冷笑道:“百姓无知,只要把背后的人找出来就好了。” 肖千羽问道:“可是大将军你刚到这里就露面了,那些人若是更加谨慎,岂不是更加难以把他们找出来了?” 孟璋道:“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来了,他们越慌,就越容易出错,我们就越容易查案,这招叫做敲山震虎,引蛇出洞。” 孟老城主点了点头,看了看肖千羽和云端,又看了看站在大厅外的几个士兵,疑惑道:“可是,你就带了这么几个人,能把案子查清楚吗?能够挑起这种事端,背后的势力一定非同小可。少城主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只不过这位?” 他见云端戴着暗卫铁面,心说既然是暗卫,武功修为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但还是带着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云端一阵。 孟璋一笑,道:“叔父,云护卫不会武功。” “啊?” 孟老城主一惊,道:“暗卫居然不会武功?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小璋你把他带在身边的用意是?” 孟璋没有回答他,只是对云端道:“云护卫,把你的兵器拿给我叔父看一下。” 云端闻言,从背后取下寒露,递到孟老城主手上,由于他的右手拿不动寒露,故此行他只带了一柄寒露在身上。 孟老城主一眼看到寒露,先是微微一怔,然后伸出手接过,当云端松开手的那一刹那,他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往下沉。 他忙运起内力,才将寒露接住,一脸震惊道:“寒露?” 孟璋点了点头,道:“云护卫不会武功,却能拿起寒露,叔父明白我的意思?” 孟老城主不可置信地看了肖千羽一眼,见她面无表情,便把寒露交回云端手中,笑道:“不会武功还能拿起寒露,看来云护卫的天赋非比寻常,若是勤加修习,他日必成大器。” 云端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取回寒露坐回原处。 孟璋继续道:“青石城还有暗卫营在,我和少城主会带着暗卫营行动,夫人和阿月,就有劳叔父了,还有一件事。” 孟璋说完,小声道:“云护卫可以治阿月的病,有劳叔父在阿月的房间增设一张床和一面屏风。” 孟老城主先是一惊,随后笑道:“小璋,你带云护卫来,是有些谜题想要找到答案?” 孟璋笑道:“叔父猜的不错,侄儿到青石城的第三件事,便是想从叔父这里,找到云护卫身上的答案。” 第二十五章 逼供 云端一听和自己有关,忙坐的笔直,细细听着。 孟璋对云端道:“云护卫你有所不知,我叔父在人族虽然算不上一等一的高手,但他对玄术的研究和对四族秘闻的了解,整个人族无人能出其右,你身上的谜题,也许会在我叔父这里找到答案。” 孟老城主轻捻胡须,思索了一会儿,道:“阿月的病是被鬼族的邪术所害,按你说的,云护卫能够治阿月的病,那云护卫身上必然是有可以克制鬼族的东西,世上能够克制鬼族的,除了武功高强的人外,只有罗刹族了,云护卫莫不是和罗刹族有什么关系?” 肖千羽闻言,面色陡变,用一种难以描述地神情盯着云端。 孟璋却摇了摇头,道:“我和姐姐都观察过了,云护卫确实是人族人,体内也察觉不到任何罗刹族的气息。” 孟老城主疑惑道:“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他体内的罗刹族气息被某位高人封住了,一般人是察觉不出来的。” 肖千羽不知为何,总觉得十分不舒坦,道:“云护卫体内有没有罗刹族的气息,这一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治阿月小姐的病,这就够了。” 孟老城主听肖千羽话中带刺,忙笑道:“少城主说得有理,只不过事关重大,我们还是弄清楚更好,你也知道,人族得灵族庇护,才能不被鬼族侵犯,但罗刹族和鬼族是他们的死敌,若是知道我们和罗刹族的人有关系,到时候灵族怪罪下来,可不是小事啊。” 孟璋见状,对孟老城主道:“叔父放心,云护卫绝不是罗刹族的人,他对孟家,对人族也绝无二心,侄儿可以向你保证,若没有云护卫,恐怕阿月今日就不会站在您面前了。” 孟老城主眉头微皱,问道:“你是说前几日鬼族刺客在将军府行刺一事?” 孟璋点头,道:“叔父也知道此事?” 孟老城主淡淡一笑,道:“此事连炎龙圣君都惊动了,人族上上下下早已传遍,云护卫在鬼族刺客面前毫不畏惧,老朽佩服。” 云端忙解释道:“其实我当时也很害怕的,但没办法,不能让阿月出事,只好硬着头皮冲上去了。” 孟老城主见云端丝毫不居功自傲,不由得在心中对云端的赞叹不已,又问道:“云护卫在见到陛下和大将军之前,可还曾认识过什么奇怪的人?” 云端想了想,摇头道:“以前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但好像只有净空大师和净明大师,没有什么奇怪的人了。” 孟老城主疑惑道:“这就怪了。” 云端突然想起来那个奇怪的梦,换做以前他一定不会说出来,但他也一直被那个梦困扰,他无比迫切地想知道那个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老城主的见识,说不定能解开这个谜题。 想到这里,他鼓起勇气说到:“老城主,其实,我还遇到过一个女子。” 孟老城主饶有兴致地问道:“哦?什么样的女子?” 云端回想起凌楚的温柔与善良,心中多了无限暖意,语气也不由得温柔了起来,“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子,她笑起来很美,哭起来让人心碎,我答应了要带她走,却没能做到,答应了她要回去,也没有做到。” 肖千羽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戚与不悦,孟璋却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异常。 孟老城主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这女子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云端正要回答,突然有一个人从外面跑了进来,正是之前离开的那个小五。 孟璋腾地站起,道:“叔父,我和少城主去见一个人,云护卫就有劳你陪一下了。” 说完,带着肖千羽还有小五以及外面的几个士兵出了城主府。 天色已渐渐昏暗了下来,众人在城中的街道七拐八拐,最后在小五的带领下,走到一座破损不堪的土地庙停了下来。 小五躬身道:“大将军,你要的人就在里面。” 孟璋吩咐几名士兵站在外面放哨,自己则带着肖千羽和小五走了进去。 土地庙年久失修,平时无人踏足,到处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破败的庙里布满了蛛网。 孟璋和肖千羽小心翼翼地走到已经裂成几块的土地像面前,见到神像面前的地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被五花大绑绑了起来,嘴里塞着布条,正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明显是刚被殴打过。 此人正是方才在城主府门前向孟璋伸冤的那名男子,他脸上原本惊慌害怕的表情,在见到孟璋后更加明显。 孟璋见状,问小五道:“你打过他?” 小五笑了笑,道:“这家伙路上不老实,被我揍了一顿。” 孟璋点点头,不再说话,转而看了看地上那人,道:“把他弄起来,我有话问他。” 小五闻言将他扶了起来靠在神像上,伸出手把他口中的布条拿掉,凶道:“老实点,不然有你好看。” 那人心惊胆战的看着前面几个人,声音颤抖道:“大,大将军,我之前情急之下冒犯了您,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小人。” 孟璋冷笑道:“你不必在这里装疯卖傻,我为什么把你抓到这里来,你心里清楚得很,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了,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要是有半句假话,你知道后果的。” 那人还欲争辩,但一看到孟璋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就不自觉的蔫了下来。 孟璋冷冷问道:“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那人心中叫苦,害怕说出口会招来杀身之祸,但眼前的孟璋又太过精明,根本糊弄不过去,权衡之下,他还是决定先把眼前的祸端躲过去,老实答道:“的确有人指使小人,但小人从未见过他们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啊。” 肖千羽思索片刻,道:“大将军,他不像在撒谎,这么重要的事情,背后的人不会轻易暴露身份的。” 孟璋点点头,又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一五一十的交代,我还会考虑保你活命,否则的话,就算我不杀你,你背后的人也不会放过你。” 那男子赶紧低头想了一会,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道:“大将军,我知道老城主贪污受贿的内情。” 孟璋淡淡吐出一个字,“说!” 那男子理清思绪,道:“城中百姓暴动,是因为他们怀疑暗卫杀人报复,而暗卫营又是老城主调来的,究其起因还是出在老城主这里,青石城的人都知道是老城主私下收受了一个玉匣子,被人揭发了,才会有之后的事情。” 孟璋道:“这些情报,青石城的人都知道,你就告诉我这些,凭什么觉得我会饶你一命?” 那人忙补充道:“因为那东西就是从我这里得来的,这也是那些人为什么找上我的原因,我也不想做这种事,但那群人威胁我,不做的话就要我的命,我也是被逼的啊。” 孟璋打量了他一阵,疑惑道:“据传那玉匣子价值不菲,看你这模样,也不像是富家子弟,哪来的玉匣子?” 那人苦笑道:“我要是有那玉匣子,也不至于过得如此狼狈了,玉匣子不是我的,但玉匣子里面的东西却是我的,别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大将军还是去问孟老城主。” 孟璋仔细揣摩了一阵那男子的话,觉得不像是假话,便吩咐小五,“看在他也是被人胁迫的份上,把他带到城主府,保住他一条命。 肖千羽担心道:“可他要是失踪了,城中百姓会不会又和上次那个失踪的人一样,说被大将军报复灭口?即便城中百姓没有发觉,但幕后黑手若是发现他不见了,一定会知晓我们在查案,这岂不就打草惊蛇了。” 地上那人听了肖千羽的话,害怕孟璋不管自己,忙一把抱住孟璋的脚,求饶道:“大将军你可得救救我啊,要是落到那群人手里,我一定是活不了了,他们连城主府和暗卫营都敢算计,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呢?” 孟璋看了看地上那人,道:“少城主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啊,这样,我派人暗中保护他,兴许他背后的人还没发现我们与他见过面,就算是知道了,要杀他灭口,我们正好也可以把人抓起来,你意下如何?” 肖千羽点了点,内心佩服孟璋心思缜密,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孟璋对地上那人道:“要想活命,就当做今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别人要是问起你脸上的伤,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人听到孟璋派人保护自己,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忙回到:“知道,走路的时候不小心磕碰到了。” 孟璋“嗯”了一声,径直走了出去,对外面的两个士兵说到:“你们两个保护他的安全,暗中行事,切不可被人发现,如果有人与他接触,先不要插手,除非有人想杀他,明白吗?” 两名士兵闻言抱拳道:“属下领命。” 第二十六章 重逢 孟璋等人风风火火地赶回城主府,到了大厅内,孟老城主正在和云端聊天。 他见到孟璋的脸色不太对,问道:“小璋,发生了什么事?” 孟璋叹息一声,最终还是问道:“叔父,你能告诉侄儿,那玉匣子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吗?” 孟老城主先是一愣,然后苦笑道:“看来你还是知道了。” 孟璋道:“叔父你对金银钱财,古玩字画这类东西向来不感兴趣,但却收下了那玉匣子,想必一定是玉匣子里面的东西对你很重要。” 孟老城主满是后悔,摇头叹息,道:“叔父一时糊涂,铸成了大错啊,青石城中有一位富豪,平时欺行霸市,横行乡里,那玉匣子便是他是送给我的。” 孟璋问道:“既然是横行乡里的祸害,为什么不早些处置?” 孟老城主无奈道:“我也想处置他,为民除害,只不过,他与商部的大臣走得近,要想处置他,谈何容易啊。百姓敢怒不敢言,但被欺压多年,忍无可忍,便要我出面主持公道,既是民心所向,我自然推拖不得,也不顾商部的人施压,最终将他抓到城主府,打了一顿板子,罚没了些银两赔给百姓,以平民愤。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可不久之后,那富豪突然差人送来一个玉匣子,我原本想退回去,却又忍不住想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就把那玉匣子打开看了一眼,可” 后面的话,孟老城主没有说出来,只是一边懊恼地叹息,一边不住地跺着脚。 孟璋问道:“玉匣子中是什么东西?” 孟老城主叹道:“玉匣子中是半本秘籍,你也知道我对古书典籍浸淫已久,多年前偶然间得到半本秘籍,这些年费了不少功夫寻找另外半本残卷,一直没能找到,那富豪不知从何处打听到我在找那半本秘籍,更不知从何处将那半本秘籍找到了,我当时心想,半本残卷,也算不得行贿,本打算将残卷收下,第二日将那玉匣子还回去,谁知第二日那富商便纠结多人,说我向他索贿,那玉匣子就是证据。” 肖千羽眉头紧锁,问道:“老城主就没有矢口否认吗?” 孟老城主摇头道:“那玉匣子老夫确实是收了,自然不能否认,可是城中百姓根本就不听老夫解释,认定了我与那富商沆瀣一气,日日将城主府围的水泄不通,老夫又不敢派兵镇压,今日若不是小璋到了这里,只怕府内的物资都快供给不上了。” 孟璋皱眉问道:“那是怎样的一本秘籍?” 孟老城主道:“不过是一本修习玄术的秘籍罢了,人族大多数人不能修习玄术,所以也没人在意,但我一直想把这本秘籍找齐。” 孟璋更加疑惑,问道:“市面上修习玄术的秘籍多的是,叔父为何偏偏对这一本如此重视?” 孟老城主似有得色,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市面上秘籍虽多,但都是灵族的,所记载的修习方法也都是根据灵族人的筋脉和天赋来写的,而我要找的那本秘籍,乃是根据人族的筋脉和天赋撰写,更适合人族修习,人族虽不能修习玄术,但是总有一两个天赋异禀的人,若是让他们根据这本秘籍来修习玄术,一定会事半功倍。” 他说完,看了看云端,道:“我看云护卫就非常适合这本秘籍。” 孟璋笑了笑,道:“我昨日接到了暗卫营的急报,他们已经找到了背后操纵的人。” 孟老城主面色陡变,问道:“是谁?” 孟璋警惕的看了看周围,道:“政部首臣的侄子。” 孟老城主一脸愁容,道:“这就不好办了,没有证据,我们不敢随意定罪,即便是证据确凿,想要抓人,也是难得很啊。” 云端问道:“为什么证据确凿了还不能抓人?” 孟老城主解释道:“云护卫你刚到都城不久,还不知道人族内部权力的构成,人族的官僚网络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在陛下即位之前,人族的权力全被世家大族把持,陛下即位之后,收回了军部的权力,对这些势力打压了不少,他们才有所收敛,但要想将他们连根拔起,就势必会引来内乱,受苦的终究还是人族的百姓和士兵,陛下投鼠忌器,所以很多时候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情牵涉到了政部首臣的侄子,很有可能连政部首臣都参与进来了,要是把脸皮撕破,可能会酿成大祸。” 孟璋重重一拍桌子,愤愤道:“姐姐就是太过心慈手软,才会被他们捏住软肋,照我的意思,不破不立,要想建立一个全新的人族,就必须把这群跳梁小丑尽数铲除,一点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军权在我手里,我一天之内就能把他们绳之以法。” 孟老城主忙劝道:“小璋,不可胡言乱语,商部和政部已经把持大权多年,岂是一朝一夕就能说铲除就铲除的,再说了,得民心者得天下,现今的人族,无论是百姓还是士兵,都不想发生战争,你若是率先挑起战争,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士兵们也会倒戈相向。” 孟璋气的握紧了拳头,愤愤不平地敲了一下桌子,不再言语。 肖千羽见状,忙说到:“当务之急是解城主府和暗卫营之围,我们已经派人将那带头闹事的人控制住,还需要找到两个人才能让案子水落石出,一个人是那名富商,一个人则是失踪的那个人,无论是死是活,都需要找出来。” 孟老城主道:“这两个人我已经请暗卫营的人开始找了,那个富商已经找到,背后指使的人便是从他口中逼问出来的,他是商部的人,政部倒是不敢把他怎么样,只是那个失踪的百姓,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时候,一个仆人慢慢走了进来,道:“城主,晚宴已按您的吩咐备好。” 孟老城主吩咐道:“你去请将军夫人和大小姐。” 云端原本坐在位子上听着他们说话。突然间,他感到一种压抑感,压迫得他无法呼吸,忙用手按住自己的心脏。 肖千羽听见云端呼吸急促,似乎不太对劲,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 孟璋和孟老城主闻言也发现云端的异常,孟璋快步走过去,将他的面具取下,只见他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地吓人。 云端喘着粗气道:“外面,外面有东西。” 孟璋等人齐齐一惊,还没来得及发问,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守卫们慌乱的声音,似乎是“拦住它。” 外面乱作一团,声音嘈杂无比,守卫们惊惧害怕的声音和一种类似野兽咆哮的声音夹杂在一块。 孟璋担心地看着云端,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忙运功为其调理内息。 肖千羽把腰间的鞭子拿了出来,护在孟璋身侧,警惕地看着大厅外面。 突然间,一个庞然大物从院子中扑了进来,她只感到眼前一花,鼻尖闻到一股血腥味,连地面也震动了起来。 一头浑身血污,高大无比的恶狼龇牙咧嘴地匍匐在肖千羽前方,铜铃般大小的血红双眼,满带着凶意,恶狠狠地盯着云端。 云端瞥道这头恶狼,只觉得肝胆俱裂,因为这头恶狼正是在数月之前,云端逃离云家村的时候,追击他的那头恶狼。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头恶狼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河里的鬼手难道也没能拦住他它?它又是如何追到了这里? 孟璋见了这头恶狼,心中也是吃惊不小,他又见云端脸上布满了惊恐,便试探着问道:“这就是你之前口中所说的那头恶狼吗?” 云端害怕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点了点头。 肖千羽见这头恶狼如此凶悍,正要动手,却听见门外传来一个柔和熟悉的声音。 “千羽,且慢!” 肖千羽等人看过去,只见一名身穿大红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慢慢走了过来,他英俊的脸上带着温文如玉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名白衣女子,那白衣女子一头长发披在身后,随风飘扬,一双赤脚没有穿鞋,静静站在原地,出尘脱俗,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尤其是她那倾国倾城的美貌,就连肖千羽都有些看得呆了,心中竟有些许酸意。 她愣了一愣,慌忙弯下身子,恭声道:“千羽见过炎龙圣君。” 炎龙圣君温和一笑,道:“无需多礼。” 身旁的那头恶狼一改之前的凶相,居然温柔地走到炎龙圣君身前,老老实实地趴了下来。 孟璋和孟老城主心中吃惊,也慌忙行礼,却发现云端一声不吭,孟璋担心云端失礼,忙准备提醒他。 他一看云端,却发现云端表情呆滞,呆呆地看着大厅外的那名白衣赤足女子。 孟璋虽然也知道那女子有着国色天香的姿容,但她既然与炎龙圣君同行,必然与炎龙圣君的关系非同一般,云端这样失礼地盯着她看,即便是炎龙圣君性子温和不计较,可人族的脸面就丢尽了。 他心中叫苦,正要呵斥云端,却听到那女子温和可亲的声音。 “我来找你了。” 声音中带着喜悦,满足与幸福。 第二十七章 无言 孟璋等人俱是一惊,发觉云端原本呆滞的脸上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他和那白衣女子互相注视着对方,眼神中满是柔情。 肖千羽心里一酸,没来由的一阵心痛,好像心底一下子少了些什么东西,可又偏偏说不上来。 炎龙圣君看了看云端,笑道:“你就是云端?我听凌姑娘提起过你。” 云端感觉刚才的那种压迫感已经消失不见了,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他实在不敢相信,居然能见到自己心目中仰慕了许久的炎龙圣君,更不敢相信的是,那个他心心念念许久的女子居然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慌忙站起身,恭声道:“见过炎龙圣君。” 炎龙圣君柔声道:“小兄弟无需多礼。” 孟老城主忙对炎龙圣君道:“圣君请上座!” 炎龙圣君谢道:“多谢孟城主好意,炎照此行乃是送凌姑娘与云兄弟重逢,使命已经完成,炎照便不再叨扰各位了。” 他说完,转身朝着凌楚躬身道:“凌姑娘,炎照先告辞了,还请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凌楚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依然一脸笑意看着云端。 炎龙圣君对孟老城主和孟璋道:“炎照叨扰各位,实在是过意不去,特奉上一物,作为赔罪,还望大将军和老城主能够笑纳。” 孟璋和孟老城主一脸疑惑,不知道炎龙圣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头恶狼听了炎龙圣君的话,飞快地冲了出去,很快就叼了一个什么东西回来。 二人细细一看,只见恶狼将嘴里那东西狠狠地丢在地上,那东西发出一声惨叫,原来是一个人。 那人身着平常百姓的衣物,此刻脸上布满了惊恐与慌张。 孟老城主大怒道:“混账东西,你居然还活着!”说完就要用脚去踹他,那人一边求饶,慌忙逃窜。 孟璋一把拉住孟老城主,劝道:“叔父,稍安勿躁,此人到底是谁?” 孟老城主气不打一处来,道:“前几日就是他聚众闹事,还故意与暗卫营起冲突,随后又消失不见,我还当他是被杀人灭口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 炎龙圣君笑道:“炎照奉灵帝之命镇守人族,按理说不该插手人族事务,但青石城尚有不少鬼族余孽,故平日里炎照也多有留意,此人前几日与贵族暗卫起了冲突,夜里又遭人追杀,炎照一时心软便救下了,现交由大将军处置。” 孟璋心中感激,道:“炎龙圣君帮了人族的大忙,孟璋在此谢过。” 炎龙圣君谦虚道:“举手之劳,大将军太客气了,炎龙殿有事情需要炎某处理,今日便不叨扰了,请留步。” 说完,伸出手在那头恶狼的头上摸了摸,那头恶狼则眯着眼,老实地任他抚摸,完全看不见之前的凶相。 炎龙圣君离去后,云端呆立在当场,他想过无数和凌楚重逢的场景,却从未料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再相见,他甚至以为,自己今生再也无法见到她。 现场的气氛有些微妙,孟璋不自觉地看了看肖千羽,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怒,好像并不关心眼前的一切。 孟老城主毕竟年岁大,见过世面,忙对凌楚说到:“这位姑娘,里面请。” 凌楚温柔地冲他一笑,然后慢慢走到大厅,坐到云端身旁,低声道:“你不是在做梦,我真的来找你了。” 云端毕竟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见到凌楚,心中有些慌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还有那些恶狼,它们和炎龙圣君是什么关系?” 凌楚柔声道:“炎照找到了我,把我救了出来,至于那些狼,本来就是炎家世代豢养的灵兽。” 孟璋看出了些门道,问道:“云护卫,这就是你说的那名女子吗?” 云端双颊泛红,点头道:“正是。” 孟璋忙追问凌楚,道:“据云护卫所说,他与凌姑娘相识后,便能治小女的病,那凌姑娘可有办法根治小女的怪病?” 凌楚笑道:“没什么难处,但是需要些时日,而且还需要两件特别的东西。” 孟璋问道:“需要什么东西,我立马派人去找。” 凌楚道:“大将军不必心急,这两件东西并不难,凌楚稍后再告诉大将军。” 李菁带着阿月走进大厅,看到云端身边坐着一个貌美无双的女子,不禁有些好奇,走到孟璋身边,低声问道:“这位姑娘是?” 孟璋只是满含深意地冲李菁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李菁自然明白孟璋的意思,就拉着阿月的小手准备坐下,却发现阿月呆呆地站着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凌楚。 凌楚笑着看了看阿月,柔声道:“阿月小姐,我们终于见面了。” 阿月突然咯咯直笑,乖巧道:“大姐姐好。” 孟璋问道:“凌姑娘见过小女?” 凌楚摇摇头,道:“似曾相识。” 孟老城主见时辰不早,便吩咐守卫将地上那人带走,道:“诸位,晚宴已备好,还请随老夫赴宴。” 凌楚却突然对孟璋道:“大将军,夫人,请留步。” 孟璋夫妻二人同时停住,孟璋见凌楚如此郑重,便对肖千羽道:“少城主,有劳你先带阿月过去,我随后便到。” 待众人走后,孟璋才问道:“凌姑娘将我和夫人留下,有何要事?” 凌楚看了看屋外,确定屋外没有人后,才低声说道:“方才我说过,治好阿月小姐的病,需要两件东西,那两件东西,便是阿月小姐父母的鲜血,所需不多,一滴即可。” 孟璋大喜,道:“这个好办,我和夫人现在就可以取血为阿月治病。” 凌楚摇摇头,慢慢道:“大将军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要的是,阿月小姐亲生父母的鲜血。” 孟璋和李菁闻言面色陡变,李菁面色不善地走到门边将大门关上,孟璋则下意识地握紧佩刀。 他冷冷道:“凌姑娘,孟某知道你在云护卫心中地位非常重要,也知道你与炎龙圣君关系不一般,但是,这种玩笑可不能随便开。” 凌楚没有丝毫害怕,脸上依旧是那种暖暖的笑意,她轻声道:“大将军不必否认,事关阿月小姐的怪病,凌楚绝不会乱说,也绝不会告诉给其他人,包括云端。” 孟璋握着刀的手才慢慢松开,冷冷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凌楚笑了笑,道:“我有我的办法,大将军放心,天底下能够一眼看出来的人,只有两个,除了我,还有一人是罗刹王。” 孟璋心中的担心减轻了一些,又问道:“凌姑娘,你是罗刹族的人?” 凌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云端是人族人,我便是人族人。” 孟璋与李菁对视一眼,会心一笑,道:“凌姑娘的意思,孟某明白了,凌姑娘还请一同赴宴。” 李菁见凌楚一双玉足站在冷冰冰的地上,不禁有些心疼,便道:“凌姑娘稍等。” 然后就推开门离去,不一会儿便拿了一双白色的的绣鞋过来,关心道:“凌姑娘试试,也不知道合不合脚,不合适的话我再去换。” 凌楚笑着接过,穿在脚上,不大不小,正好合适,谢道:“谢夫人。” 三人赶到厢房时,众人已经坐下,李菁见云端旁边的位子没人,便让凌楚坐在云端的旁边。 席间,众人有说有笑,肖千羽却一句话也不说,平时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她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 云端则全程红着脸,每次无意间瞥道身旁的凌楚,就把头埋得更低,心中的喜悦无以复加。 凌楚很安静地吃着些素菜,时不时地看一眼身旁的云端,眼中笑意盈盈,柔情似水。 肖千羽很快吃完,便一言不发的放下碗筷,离席而去。 李菁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叹息一声,眉间多了些许愁色,见孟璋对自己使眼色,才赶紧给阿月夹菜,来掩饰自己的担忧。 饭后,云端静静走到院子中间,凌楚则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云端心中百感交集,他有很多问题想要从凌楚这里得到答案,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呆呆地站着不动,看着天上刚刚升起的新月。 凌楚走到他身旁,并肩站在他的身边,一句话不说,也看着天上的月亮。 她的内心恬静无比,几百年了,她终于又能重见天日,再也不用日夜受那无尽的煎熬,再也不用绝望的等待着那个人的回来。 她嘴角露出满足的微笑,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小自己几百岁的“小孩子”,他才十七岁,而自己已经活了几百年,早已见过了沧海桑田。 凌楚坚信,自己将陪着他一起成长,尽管她的容貌已经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二岁那一年。 她清楚的记得,那一年,飞来横祸,亲人好友全都离自己远去。 也是在那一年,那个男人走进了她的生命当中,让她相信这世间还有最美好的事物。 但是,她也忘不了,那个男人辜负了她,无情囚禁了她四百多年,让她在这漫长的四百多年里,日日夜夜,肝肠寸断。 此刻,站在这个人的身边,即便是相对无言,她也依旧能感到他内心的炽热。 第二十八章 情深 两人沉默良久,云端率先打破沉静,问道:“凌楚,你是怎么认识炎龙圣君的?” 凌楚似乎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笑道:“我几百年没出去过,炎照才二十多岁,怎么可能认识他呢?” 云端一想也是,尴尬一笑,道:“看方才的情形,你们似乎相识。” 凌楚眼神中闪过一丝悲伤,随即又恢复自然,云淡风轻道:“我与他的先祖相识,他作为晚辈,对我敬重一些也是应该的。” 云端开心一笑,道:“那可真要谢谢他了,不然,以我的本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你救出来。” 凌楚心中一暖,道:“你有那份心就够了,我就算相隔万里,也能感受到你的心意。” 云端毕竟还小,闻言双颊晕红,好似想起了什么,忙急切地问道:“对了,狼群走了,那我的家人还有云家村的村民能出来了吗?” 凌楚见他太过激动,忙轻轻抓住他的手,安慰道:“你不要急,狼群虽被炎龙圣君带走了,但河中的鬼手还在,那鬼手是鬼族设下的禁制,如果贸然除去,会被鬼族的人知晓,炎龙圣君和我的约定便是,他救我出来,但我不能把云家村和我身上的秘密告诉给别人,连你也不行,不过你放心,炎龙圣君向我保证过,他不会驱逐鬼手,但也不会阻拦你。” 云端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只要他们没事就行,终有一天我会把他们救出来的。” 凌楚似乎有些辛酸,道:“云端,其实他们生活在那里挺好的,我走了,他们再也不会做那个梦,和外面的刀光剑影比起来,云家村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了。” 云端一听有理,又发觉她的语气中似乎带着淡淡的悲伤,便笑着问道:“那你呢?你是想在这里还是在云家村?” 凌楚突然间笑得很灿烂,道:“我几百年来想出去,倒不是讨厌云家村,只是因为不想再受那种折磨,可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有你在,即便是身处炼狱,我也不怕,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云端心中的感动难以言表,不枉他这么久以来对她的思念,他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一定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二人双手紧握,在院中站了许久,眼见天色越来越晚,已到了入睡的时候。 凌楚柔声道:“你去歇息,你身上的静心咒,我已经帮你解了,从今天开始,我陪着阿月小姐,你以后也就不用戴着那面具了。” 她见云端眉眼间有些许担心,坦言道:“放心,有我在,阿月小姐不会有事的。” 云端不舍地看着她,有些担心地问道:“我会不会一觉醒来就看不见你了?” 凌楚抿嘴一笑,只觉得跟吃了蜜一样甜,道:“不会的,你放心好了,只要你不赶我走,没有人可以让我离开。” 云端憨憨一笑,便开心地去找孟老城主,让他给自己安排一间屋子。 凌楚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最终不见,突然轻轻道:“姑娘,云端走了,你有什么话,不妨现身直说。” 她话刚说完,肖千羽便出现在了一边的屋顶上,她几步跃到凌楚身前,上下打量她一阵,道:“我刚才听你跟云端说,你活了几百年?” 凌楚淡淡一笑,道:“是的,只不过我知道,姑娘你不会相信。” 肖千羽面无表情,道:“我当然不相信,世间再长寿的人,也只不过能活一百多岁,能活几百年的,除了罗刹族的神,天底下不可能再有第二人,而且你这容貌,也只有云端才会相信你的话。” 凌楚并没有辩解,淡淡道:“云端信我的,那就够了,别人信不信,我并不在乎,何况,我也不愿意别人知道这件事。” 肖千羽逼问道:“那你来找云端,是为了什么?” 凌楚答道:“不为什么,我想陪着他,就来找他了。” 肖千羽不好再继续追问,便还了一个问题问道:“孟老城主说云端身上有罗刹族的气息,似乎是与你接触之后才有的,所以,你是罗刹族吗?” 凌楚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大将军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给姑娘你的也是同样的答案,云端是人族人,我便是人族人,对于一个活了几百年的人来说,除了记忆,以前的一切早都不复存在,我现在只剩云端,除了他,别的一切我都不关心。” 肖千羽心中感慨不已,虽不是完全相信她的话,但对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不堪的女子多了几分钦佩,道:“云端能有你这个红颜知己,是他的福分。” 凌楚摇摇头,道:“能遇到他,是我的福分,我想过,如果在这之前没有遇到他,炎龙圣君或许就永远找不到我,即便是找到我,把我救了出来,我的心也早就死了,万幸我在之前就已经遇到了他。” 肖千羽不停地苦笑,转过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心中感叹,自己为什么不会那么幸运。 凌楚看着她落寞的身影,无奈地叹息一声,朝阿月的房间走了过去。 她走到门外,从窗户看到屋内一片光明,便轻轻推开房门。 只见李菁坐在阿月的床头,正在给阿月讲故事,她见凌楚走了进来,微微一怔,疑惑道:“凌姑娘,云护卫呢?” 凌楚温柔一笑,道:“云端身上的静心咒已经解除,不能再与阿月小姐同处一室,不过夫人放心,以后我代替他陪着阿月小姐,不会让阿月小姐出事的。” 李菁从孟璋那里知道,云端身上的罗刹族气息来自凌楚,那么凌楚也一定可以治好阿月的病。 想到这里,李菁便不再担心,只是有些不解的问道:“静心咒号称只有施咒之人才能解除,凌姑娘是如何帮云护卫解掉的?” 凌楚笑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符咒铭文,阵法禁制,也都是如此。” 李菁不懂这些东西,彬彬有礼地笑了笑,然后对阿月道:“要听大姐姐的话,不许调皮,不许任性,知道吗?” 阿月点点头,问道:“明早可以睡懒床吗?” 李菁宠溺道:“可以,你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明天不用出去,你可以好好睡个够。” 她说完,站起身对凌楚道:“有劳凌姑娘了。” 凌楚道:“夫人不必客气,这都是凌楚该做的。” 李菁走后,凌楚走到屏风前面的床榻前坐下,用手抚摸着柔软的被褥,眼角一滴泪无声落下。 在云家村地底下的陵墓中,她被冰冷的锁链捆缚了几百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日日夜夜,备受煎熬。 身体上的煎熬远远比不上内心的痛苦,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愤怒,再后来就成了绝望。 阿月见凌楚眼角有泪,小声问道:“大姐姐,你怎么了?” 凌楚忙擦干眼泪,又露出那熟悉的笑容,道:“姐姐没事,只是太开心了。” 她说完,忙把油灯吹灭,不让阿月看见自己的窘态,然后脱去鞋袜外衣入睡。 阿月突然间好奇地问道:“大姐姐,你是喜欢云端叔叔吗?” 凌楚躺在床上,莞尔道:“阿月你还小,不懂什么是喜欢。” 阿月忙争辩道:“不,阿月明白,爹爹说了,心里时时刻刻想着一个人,想和他在一起,想要保护他,就是喜欢。” 凌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好了,那就依你,算是喜欢。” 这是凌楚四百多年来,睡过的第一个好觉,她终于不用再受肉体和灵魂上的煎熬,即便是云端不在身边,她依然能感受到他的真心。 第二日,凌楚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内已经一片明亮,阿月的床头传来沉稳有规律的呼吸声。 她估摸着天应该刚亮没多久,便穿好鞋袜衣服,然后会心一笑,因为她感受到了云端的气息。 凌楚轻轻打开门,见云端果然拿着寒露在院子中舞来舞去,她慢慢走过去,静静地看着他。 云端注意到凌楚走了过来,便停了下来,憨厚地笑了起来。 凌楚看了看他手中的寒露,道:“你的左臂上有我留下的印记,虽然被别人封印了起来,但对你修习玄术还是有很大帮助,以你现在的修为和体格,还不能同时拥有两个印记,等你修为起来了,我再帮你。” 云端快步跑过来,问道:“凌楚你会玄术吗?” 凌楚摇了摇头,道:“我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虽然不会玄术,但可以帮你。” 云端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不修习玄术呢?” 凌楚笑着用衣袖擦了擦云端额头的汗珠,小声道:“我体内有些东西不受我的控制,修习玄术恐怕会带来大祸,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本事越大,对普通人的威胁也就越大,所以我干脆就不习武。” 云端似懂非懂你地点点头,然后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不习武也没关系,有我保护你就成。”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 肖千羽冷冰冰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第八十五章 倒戈 林蒿见状也急了,大声对着周围的人吼道:“你们竟敢违抗军令,难道也想背叛人族吗?我告诉你们,你们若是成为了叛徒,你们的家人将世代背负骂名,你们死了之后不能埋回人族,连名字都不会有。” 人族的许多士兵听到林蒿的话之后都有些害怕起来,他们大多数人都极为重视名誉和气节,没有人愿意背上叛族这种罪名。 先前跟随云端的那群士兵倒是一点也不害怕,他们知道外面的士兵被林蒿的话给吓住了,便大声道:“你们不要听林蒿的鬼话,他既不是人皇,也不是军部首臣,根本就没有资格定你们的罪,站在你们面前的就是我们人族的圣君,你们应该听他的命令。”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 林蒿见势不妙,便扯着嗓子大声道:“笑话,他都没有腾龙,凭什么被称为圣君,难道就凭孟瑶的一面之词?一个叛族罪人的话,你们也愿意相信吗?” 他的话被士兵们传到了整个军阵,一时间军阵当中有愿意相信云端的,也有相信林蒿的。 林蒿知道要是再这么拖下去,只怕会再生变故,便叫过来一位将领,下令道:“传我命令,全力捉拿孟氏余孽,胆敢有阻拦者,与孟氏余孽同罪,格杀勿论。” 那将领得了林蒿的命令,便开始下令军队对孟瑶等人发起进攻,听到命令的士兵也都准备对孟瑶等人动手,一名骑兵绕到云端身后,趁云端分神之际,举起长矛就朝云端刺去,而他旁边的一名骑兵突然一脚将他从马上踢了下来,跑到云端身边,举起长矛大吼道:“兄弟们,誓死护卫我们人族的圣君。” 一石激起千层浪,军阵中许多士兵慷慨激昂,也都跟着那人吼了起来,然后拼了命的往前挤到了云端所在的圈子外面。 很快,云端跟孟瑶等人就被围在了圈子的最里面,加入云端这一方阵营的士兵越来越多,他们死死地将云端等人护在里面,将手中的兵器转向了另一方。 局势突变,林蒿又气又怕,气急败坏地骂着那些加入云端阵营的士兵,一边下令进攻,一边却又退向安全的地方,以免被误伤。 尽管有许多士兵加入了云端这边的阵营,但和林蒿那边的士兵人数相比还是少了许多,也许连他们的三成都不到,但云端已经觉得很欣慰了。 易江湖等鬼族人被围在圈子里面,不由得担心了起来,他们虽然武功高强,但面对着几千名盛怒之下的人族士兵,依旧没有任何胜算。易江湖老奸巨猾,眼珠一转,便计上心来,故意讥讽道:“怎么?人多欺负人少么?人族果然都是些无胆的怂包,有本事的就单打独斗啊。” 云端看了看周围的人,然后问孟瑶道:“陛下,你还能战吗?” 孟瑶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笑道:“易江湖我来对付,你和小璋对付其他人。” 人族士兵闻言,在没有得到林蒿的命令下,不约而同的向后方退了很远,林蒿一方阵营的士兵全都到了灵族那一个方向,防止孟瑶她们突然逃走,而支持云端的便站在了他们的对面。 此时此刻,他们同仇敌忾,心中只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他们暂时放下了武器,眼睛注视着云端等人,无论是哪一方的士兵,他们都希望云端等人能获胜。 林蒿见状大怒,正要训斥他们,他身边的那名将领忙小声劝道:“林大人,众怒犯不得,当心士兵们哗变,现在云端和孟瑶等人是代替人族出战鬼族,这关乎到人族的尊严,林大人若是阻止的话,恐怕会引起他们的不满。” 林蒿知道那人说的有道理,只能强压住心头的怒火,愤愤地“哼”了一声。 易江湖看了看云端这边的人,又看了看自己这一方的人,心里暗自思索,云端这一边武功最高的是圣玄境下品的孟瑶,而自己已是圣玄境中品,孟瑶原本武功就不如自己,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受了不少的伤。除去孟瑶之外,目前还有一战之力的也就是云端和孟璋,他们一个太玄境中品,一个太玄境上品,而自己这一边的三长老则是圣玄境中品,云端和孟璋加起来也不是三长老的对手。 想到这里,易江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奸笑道:“鬼族这边,老夫和三长老出战,不知道你们人族,除了孟瑶还有谁敢出战?” 他话音刚落,云端便挺身而出,大声道:“云端愿意领教鬼族长老的高招。” 云端的话说完,人族士兵顿时喝了一声彩,纷纷为云端呐喊助威。 孟璋却小声喝道:“云端,你疯了吗?你武功不如我,老老实实在后面待着,我来会会他们。” 易江湖已经听到了孟璋的话,一脸不屑道:“你们两个倒也不必谦让,一起上,姑且让你们占些便宜好了。” 他说着,又大笑着对三长老道:“三长老以一敌二,委屈您了。” 三长老哈哈一笑,完全没有将云端和孟璋放在眼里,大笑道:“不委屈,两个和一个也没什么区别,哈哈哈。” 人族士兵见鬼族二人如此自大,一时间又羞又怒,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将鬼族人剁成肉泥,但众人有言在先,不得干涉他们“切磋”,是以只能压抑住怒气,将希望寄托在云端等人身上,希望他们能够为人族争一口气。 云端看了看三长老,冷冷道:“对付你这种小喽啰,又何用大将军出手,我是将军府的护卫,由我来对付你就够了。” 他不顾孟璋反对,对孟璋道:“大将军你有伤在身,就由我来代你出战。” 易江湖大喜,道:“不过老夫可要先把话说清楚,这场比试既分胜负,也决生死,不死不休,诸位没有异议?” 孟瑶看了看云端,小声对云端道:“死在鬼族人手上,总比死在自己人手上要好,只是你这孩子为什么非要跟着来送死呢?” 云端笑了笑,答道:“陛下为何笃定我们会输?何不往好处想,万一我们胜了,我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孟瑶摇了摇头,道:“易江湖虽然贪生怕死,但绝非等闲之辈,我就算全盛时也敌不过他,而三长老可以和许破大将军交手数百回合不败,实力也绝对在我之上,你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你听我的话,等会儿一旦处于下风,立马逃走,有人族的士兵为你掩护,他们抓不住你。” 云端脸上依旧没有一丝惧色,他虽然不知道体内的罗刹之力,全部觉醒后的功力达到了什么程度,但从他夜里一招击败文鸢来看,他料定自己有和三长老一战的实力,是以他才有恃无恐,笑道:“我若是逃了,人族的脸就丢尽了,事已至此,不得不战了。” 他说完,取下自己的双锏,朝着鬼族人抱拳道:“人族云端,请赐教。” 易江湖和三长老对视一眼,然后一齐出手,一人攻向孟瑶,一人攻向云端。 孟瑶功力原本就不如易江湖,又已经被人族的军队耗去了许多体力,再加上身上多处受伤,起初的十几招还能勉强接住,之后便渐渐处于下风。 反观云端这边,两人拆解了二十多招,依然分不出高下,三长老越到后面越是心惊,他敢断定云端绝不止太玄境中品,不然绝不可能接住自己这么多招。 三长老趁着打斗的间隙看了看四周的人族士兵,他们有的为云端助威,有的惊得合不拢嘴。 他越想越气,自己好歹是堂堂的鬼族长老,倘若连一个黄毛小子都拿不下,岂不是白白让人笑掉大牙。 想到这里,三长老出招更加凌厉阴狠,每一招都直逼云端的要害之处,但无论自己怎么进攻,长剑始终无法靠近云端,而在此时,一旁的孟瑶却因为躲闪不及中了易江湖一爪,手臂上顿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伤口,人族士兵中也传出了一阵惊呼。 云端心中着急,时刻留意着孟瑶。 三长老久攻不下,心中愈加烦闷,见云端被一旁的打斗分神,冷笑着不停地发出进攻,但依旧被云端的招式化解掉。 他心中惊讶更深,云端的那些招式其实并没有什么神奇之处,但他每次都能化解掉自己的攻势,是因为他深厚的内力和绝快的反应速度,如果只是招式的神奇,倒还不足为虑,但如果仅仅只是以内力来对抗自己的话,那云端的实力一定不在自己之下。 易江湖见三长老迟迟拿不下云端,心里面虽然疑惑,但他更想速战速决,便想着尽快杀死或者重伤孟瑶,然后再出手对付云端。 于是,易江湖出手再也不留情,对孟瑶出手也是招招致命,将孟瑶逼得节节败退,他瞥到孟瑶的一个破绽,然后一爪攻去。 易江湖心中得意至极,因为这一爪孟瑶决计是躲不掉的,而孟瑶一旦中了这一爪,一定会命丧当场。 第八十六章 腾龙 孟瑶避无可避,眼见就要死在易江湖的手上,易江湖也因此得意的笑了起来。可一副双锏突然从一旁斜穿了过来,正好击打在自己的右手上。 易江湖只觉得右手一阵钻心的疼痛,心中震惊不已。 孟瑶得以缓过神来,一转攻势,长剑再度刺了过来。易江湖大骇之下,不得不收回右手,飘然后退到一旁,一脸震惊的看着胸前血红一片的云端。 周围的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替云端和孟瑶捏了一把汗。 原来是云端见孟瑶躲不过易江湖的那一招,只能拼死逼退三长老,然后用双锏挡住了易江湖的那一击,而三长老则趁此功夫一剑朝云端刺去。 云端看到三长老的那一剑刺来,但无暇他顾,只能硬生生接住了那一剑。他的肩头被三长老的长剑刺穿,血如泉涌,很快将自己的衣裳染红了一大片,而云端在易江湖后退之时,双锏回撤,再度逼退三长老。 只在眨眼功夫之间,云端救下孟瑶,孟瑶逼退易江湖,三长老重伤云端,云端又逼退三长老,这一切变故来得太快,在场的众人都惊得呆了,一句话也不说出来。 易江湖心中的惊骇更是难以言表,云端能够和三长老战成平手,那云端的实力,想必也已经达到了圣玄境中品。 可身为人龙的孟瑶也不过是圣玄境下品而已,云端不过就是人族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达到这种境界的。更为可怕的是,他能够在与三长老的交手当中将三长老击退,救下孟瑶,还能在受伤之后再度击退三长老,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已经要强过三长老了。 易江湖想起孟瑶说过的话,又想起之前人族士兵口中的传言,他原本完全不相信云端会是第九位龙君,但到了这一刻,他不得不相信了。云端还没有腾龙,就已经达到了圣玄境中品,要是等到他成为真正的圣君,那一定会后患无穷。 想到这些,他与三长老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杀机,他们的想法出奇的一致,那就是绝不能让云端活着。 云端运功将穴道封住,血才慢慢止住,孟瑶知道刚才如果不是云端帮自己,自己已经死在了易江湖的手上,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他也不会受伤。 孟瑶一边扶住云端,一边着急的问道:“云端,没事?” 云端笑了笑,道:“陛下不用担心,这点伤,伤不了我,我没事的。” 孟瑶见他这个时候还在逞强,嗔怪道:“还在嘴硬,都伤成这样了还没事。” 云端还是一脸笑意,道:“陛下,我真的没事,不信你看。” 他说完,慢慢转过身不让易江湖等人看见,然后拉开衣服,将肩头露了出来。 孟瑶定睛看去,只见云端被剑刺过的那个伤口血已经止住,而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孟瑶又惊又喜,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端将衣服整理好,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感觉伤口处一点也不疼了。” 易江湖冷冷道:“胜负未分,我们的比试还没结束呢,孟瑶,云端,你们当心了。” 他说完,与三长老一同朝二人攻去。这一次,是由易江湖对付云端,三长老对付孟瑶。 易江湖虽然和三长老同属圣玄境中品,但武功却要高出他不少,所以他出手对付云端的时候,云端一直是处于下风的。易江湖虽然料到要费一些功夫才能制服云端,但没想到两人拆解了四五十招,还是拿不下云端,不由得老脸通红。 不过另一边的孟瑶渐渐敌不过三长老,云端只能一边防着易江湖,一边还要替孟瑶分担攻势,渐渐地赶到力不从心,不经意间便已中了易江湖的几招,身上血迹斑斑。 每拖一刻,易江湖心中的惊骇就更甚几分,云端中了三长老的一剑还能如此神勇,这人到底还是个人吗?反观鬼族的这一辈年轻人当中,却没有几个能拿得出手,不由得又起了几分爱才之心,只可惜云端是人族人,又是自己的死敌,他不得不下死手。 又斗了半个时辰之后,孟瑶和云端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双双落败。 孟瑶遍体鳞伤,满脸鲜血,和往日里那个庄严华贵的人皇陛下有着天壤之别。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靠着长剑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立,诸葛长鸣和孟璋看在眼里,悲痛欲绝,但又偏偏不能插手。 云端因为帮着孟瑶挡了许多攻势,是以伤的比孟瑶还要严重的多,仅剑伤就已经多达二十多处,每一处虽不致命,但也着实伤的不轻。 鬼族人见胜负已分,得意地大叫了起来。 人族众人则一片沉默,不忍再看。他们都知道,云端和孟瑶为了人族的尊严,能与鬼族长老鏖战如此之久,这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易江湖和三长老二人趁胜追击,下定决心要除掉云端,在这个时候,云端在他们眼中的威胁已经超过了孟瑶。 人族支持云端的那些士兵,见云端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知道鬼族长老一定会下杀手,便再也不顾什么规矩,一拥而上将身负重伤的云端和孟瑶抢了过去,然后带着剩下的人准备拼死突围。 易江湖眼看煮熟的鸭子就要飞掉了,一时间怒不可遏,一边追向云端,一边大吼道:“林大人,你们人族就这么不讲规矩吗?” 林蒿见云端等人已经被人族的士兵救下,心中也有些发慌,便对着自己的士兵下令道:“来人,抓住云端和孟氏族人,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他说完,又下令道:“不可伤了鬼族长老,否则鬼族问起罪来,你我都逃不了干系。” 原本还想观望的士兵接到军令,不得不开始堵截、围攻云端这一方的士兵,上万名士兵厮杀在一起,军阵中混乱一片,整个战场上都充斥着号角声、战鼓声喊杀声以及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士兵们已经杀红了眼,双方人数悬殊,虽然云端那一方的士兵,已经完全被牢牢围在了里面,他们甚至已经没有了突围的可能,但仍旧将云端等人死死地护在最里边。 易江湖在人群中穿梭,始终在寻找机会对云端发动致命一击,原本胆小怕死的他,在这一刻面对着上万的士兵居然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有了林蒿的命令,人族的军队知道,伤了他们之后会是什么后果,所以人族士兵虽然对鬼族人恨之入骨,却也只能看着他们在军阵里撒野。 孟瑶被孟璋背在背上,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留了出来。她不是害怕,而是心痛。 她在位二十多年,为了不让士兵们因战祸而丧命,外和鬼族、灵族斡旋,避免战争;内与政部、商部周旋,委曲求全。甚至为了能让人族安宁,她放任商部和政部壮大,与自己为敌,她将整个孟家的生死安危做赌注,也不愿以武力独掌大权。 可结果是,孟家覆灭,人族的战争还是没能避免,看着战场上同室操戈的人族士兵,孟瑶心痛难言。她不忍心再看着这么多人因自己而白白死去,她不知道自己的死能不能换来和平,但她只能选择试一试了。 孟瑶突然拔出长剑架在脖子上,准备一死了之。 诸葛长鸣见状,眼泪都急了出来,大呼道:“阿瑶,别冲动!” 孟瑶眼中含泪,对着诸葛长鸣笑道:“我从未后悔过能和你有这段情,只可惜我们照顾不了阿月,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了。” 她说完,又对孟璋道:“小璋,是姐姐害了你,姐姐对不起你。” 孟璋听到他们的话,知道孟瑶要做傻事,忙大哭道:“姐姐,你要做什么?” 他大喊着将孟瑶从背上甩了下来,试图去夺剑,可孟瑶的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随时都可以自尽。 孟璋和诸葛长鸣吓得一步也不敢靠近,孟瑶正想对着云端说最后几句话,却突然发现了云端有些不对劲。 只见原本已经站不稳的云端,不知道何时已经摆脱了背他的人,他两眼无神地盯着战场上倒在地上的死尸,口中不停地喃喃道:“死人,死人,死人。” 孟瑶以为,这是云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战场搏杀被吓傻了,便关切道:“云端,你怎么了?” 云端并没有回答,口中依旧是不停地念着“死人”。 孟璋趁孟瑶注意着云端,一把将孟瑶的剑夺了过来,然后紧紧抱住孟瑶,不让她做傻事。 孟瑶却没有任何反抗,只是看着云端道:“云端这是怎么了?” 诸葛长鸣和孟璋之前一直盯着孟瑶,并没有发现云端的异常,这时才反应过来,一齐看向云端。 周围的十几名士兵也都被云端怪异的举动给惊得呆了,而就在这是,在所有人疑惑不解之时,易江湖已经飞身赶到云端身后,对着云端的头部,用尽了全部内力一掌击去,众人来不及阻拦,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呼。 眼看云端就要被击中,他嘴里却突然停止了说话,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便听到易江湖撕心裂肺的惨叫。 众人完全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云端依旧呆立在原地,手里则拿着一只血淋淋的断臂,断口并不齐整,完全不是利刃所伤,更像是被巨力扯断的异样,而易江湖则捂着自己的左臂在地上翻滚,哀嚎不已。 准确的说,他捂着的是自己的左肩,因为他自肩部以下的手臂已经不翼而飞,触目惊心的创口处血流不止,他们都知道,易江湖消失的左臂就在云端的手里。 在场的没有一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恐怕就连易江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能够在瞬间将圣玄境中品高手的手臂硬生生的扯断,这是何等的恐怖。 原本已经摸到云端附近的三长老,和另外几名鬼族人也准备对云端动手,但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之后,只觉得后背发凉,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尤其是三长老,他有些后怕的看了看自己的双臂,确认自己的双臂还在自己的身上,才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趁没有被云端发觉,蹑手蹑脚地远离云端这个怪物。 剩下几个鬼族人见二长老被重伤,三长老偷偷逃命,自然也不敢停留。他们甚至连躺在地上惨叫的易江湖都不想管,灰溜溜的离开。 云端在众人震惊和害怕的目光注视下呆立了一阵,然后突然丢掉了手里的寒露双锏和断臂,看了看众人,乌黑明亮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生机,孟瑶有一种知觉,她甚至不能从云端身上感受到一丝活人的气息。 诸葛长鸣看在眼里,又是担心又是心痛,便准备走向云端叫醒他,但立马被孟瑶拉了回来,眼前的这个云端,只是一个外表和云端一模一样的怪物而已,她也不敢相信云端会变成这样。 云端突然走向孟瑶,这让孟璋和诸葛长鸣感受到了极大的不安,他们二人不约而同的护在了孟瑶身前。 孟瑶却突然推开二人,笑着说到:“我相信云端不会伤害我的。” 云端脚步没有停留,走到了孟瑶身前,然后停了下来,空洞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东西。他停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突然又迈开了步子,继续向前走去。然而,身边的所有人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全都被惊呆了。 只见云端的双脚已经全部离开了地面,而且云端每迈出一步,他就会往上面升上几分,仿佛他的脚下有一架所有人看不见的无形阶梯一般。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奇观,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等怪异的事情,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停止了厮杀,全都仰起头看着云端。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见多识广的诸葛长鸣也无法理解。 云端一步一步凌空向天上走去,在距离地面十多丈距离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 众人正在惊叹之际,突然从云端身上,散发出了一道道耀眼的光芒。那些光芒刺的众人睁不开眼睛,纷纷将眼睛闭上。而就在此时,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从上空传来。 当所有人听到这声龙吟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看到什么,他们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睁开了双眼,只见在战场上的上空,在云端的身侧,一条巨大的、狰狞的银色巨龙绕着云端不停地飞舞着,它所发出的龙吟响彻了整个大地。 所有人都看的呆了,好似已经忘记了他们来这里做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做什么,无数的人族士兵眼里饱含着泪水,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云端和他的那条银色巨龙。 孟瑶最先朝云端跪下,大喊道:“参见圣君。” 这一句话,就像是给无数人族士兵心中的迷茫,给了一个答案,他们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不管是先前攻击他的,还是支持他的,无数的人族士兵朝着云端跪下,“参见圣君”的喊声久久在大地上回荡。 孤云城外,灵族的军队纷纷朝龙吟声传来的那个方向张望,即便相隔如此之远,那震耳欲聋的龙吟声仍旧清晰可闻。 刘豹快步走到长孙寒的账外,恭声道:“圣君,这声音是?” 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声音中却透露着一丝神秘,难以把玩的意味。 “人族的圣君降世了,看来,我们该去道喜了。” 刘豹闻言起身告辞,道:“末将明白了。” 孤云城的城楼之上,罗曲一脸笑意,对着他的几个兄弟道:“我很好奇,第九位龙君会是怎样的一位圣君。” 孟悔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道:“跟二哥你一样,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圣君。” 罗曲白了他一眼,没有再理他,转而看了看身边的凌楚,笑道:“凌姑娘,恭喜你,觅得良人。” 凌楚看着远方,只是微微一笑,淡淡道:“我知道他可以做到的。” 第一章 即位 云端在睡梦之中,似乎总是听到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着,就像是他被鬼奴关在忠义会龙狱里时,听到的那个声音,只不过他始终没有听清,那个女子对他说了什么。 突然间,他只感到自己的脸上一阵疼痛,那声音蓦地消失,也将他从睡梦中拉回到了现世。 云端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肖千羽,她看到云端醒来,似乎很是新奇,立马向旁边招了招手,笑道:“我就说嘛,一耳光就扇醒了,你们还不信。” 他忘记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道肖千羽为什么会在身旁,便问道:“少城主,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肖千羽嘿嘿笑了笑,道:“不光我在,还有好多老熟人都来了呢。” 云端闻言立马朝外面看去,只见在床下还有许多人,他们或坐或站,见云端醒来后,纷纷将目光转到云端身上。 孟瑶和孟璋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还能看到些许的伤痕,诸葛长鸣脸上的气色好了许多,也终于有了些笑容,一脸关切的看着云端。 除了他们,还有蔡商君、肖老城主、孟老城主、罗曲等人,云端在众人里面搜索凌楚的身影,却没有看到凌楚,他心中有些着急,便立马想要从床上冲下。 肖千羽猜到了云端在找什么,一把将云端给按了回去,不悦道:“你猴急什么啊,凌楚守了你几天几夜,也该好好歇着了,她刚睡下来,你就别再去吵她了。” 云端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又想起肖千羽的话,大惊道:“我已经睡了几天几夜了?” 他似乎不敢相信相信肖千羽的话,又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罗曲笑了笑,道:“自然是在我的孤云城了。” 云端惊呼出声,疑惑道:“我不是应该在战场上的吗?” 他看着孟瑶和孟璋,又问道:“孟家已经逃掉了吗?为什么还会回到孤云城?” 孟瑶看了看其他人,又有些担心的看了云端一眼,小声问道:“云端,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云端闻言努力回忆起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他所能记起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人族士兵的自相残杀,之后的事情他就再也没有一点印象。 孟瑶见状笑了笑,柔声道:“不记得了也不打紧,你先好好歇着,剩下的事我们之后再谈。” 云端点了点头,又问道:“肖老城主和孟老城主为何也赶到孤云城了?” 肖千羽冲着云端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然后使劲在他肩头拍了一掌,坏笑道:“还不都是因为你,你现在的身份可非同一般,要是出了闪失可没人担待得起,所以我爹和孟伯伯他们跑了这么远,专程是来迎接你回人族的。” 云端正想要开口问肖千羽话里的意思,肖老城主却板着一张脸,严肃道:“千羽,不可对圣君造次。” 肖千羽闻言不甘心地“哦”了一声,慢慢走到了蔡商君的身旁。 罗曲看了看众人,对云端道:“云兄弟,你若是觉着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不妨到议事厅来一趟,我们有事等着你商量。” 他说完,对着众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带着众人离开了房间。 云端还记得自己那一日受了很重的伤,便扒开了自己的衣服查看伤势。一看之下,身上并无一处伤痕,他又惊又喜,急于知道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便立马穿戴整齐,拿起放在床头的寒露,大步朝城主府内的议事厅走去。 他刚走进议事厅,就看到了一个戴着枷锁和脚镣的人,跪在大厅中间,那人头发凌乱,虽然背对着云端,但云端一看到他的衣服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云端转而又看了看大厅里的其他人,发现除了刚才的那几人之外还多了几人,居然是围攻云端等人的鬼族人,易江湖和三长老也在里面。 罗曲是孤云城城主,所以坐在主位,人族人和鬼族人分坐于两侧,云端见孟璋身边还有一个空位,便笑着朝那里奔去。 到了那位子前边,他正要坐上去,孟璋却伸出手拦住了他,笑道:“这个位子不是给你准备的,你如今的身份不一样了,不能坐在这里了。” 云端呆了一呆,很奇怪的问道:“那我应该坐在哪里?” 孟璋指了指孟瑶里边的那个位子,道:“那里才是你该坐的位子。” 云端一眼望去,只见孟瑶里边还空着一个位子,他知道按照规矩的话,那个位子是人族身份地位最高的人才能坐的。 孟瑶虽然已经不是人皇,但今日在场的人族众人都是孟家的亲信,按理说孟瑶仍然有资格坐在那个位子上,自己坐上去的话就是坏了规矩。 云端正要开口拒绝,孟瑶却笑着对他招了招手,笑道:“小璋说的没错,这个位子只有你能坐,不要再推辞了。” 他见孟瑶都已经说了这种话,知道不能再拒绝,只好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那位子前坐了下去,但总觉得十分不自在,也就是在刚坐下的那一刻,他看清了跪在地下那人的真面目,正是前几日率军围攻云端等人的林蒿。只是眼前的林蒿,全然没有了前几日的神采,一张老脸上满是憔悴。 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云端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戴着暗卫铁面的人大步走了进来,她没有任何停留,一路走向云端,在云端面前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单膝跪地道:“禁军统领姚飞羽,参见圣君。” 云端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尴尬的笑了笑,红着脸说到:“姚统领,我不是什么圣君,你不必如此,被士兵们尊为圣君,那只是为了救陛下的权宜之计而已。” 姚飞羽闻言将头转向孟瑶,疑惑的问道:“圣君还不知道?” 孟瑶含笑点了点头,道:“圣君刚醒,之前发生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姚统领不妨先坐下来,族内的事情稍后再议。” 姚飞羽闻言,便走到孟璋身边的那个空位坐了下来,没人知道她面具下会是什么表情。 罗曲见状,命人为众人奉茶,随后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林蒿和坐在一旁的鬼族人,道:“人族圣君现世,这是天大的喜事,按理说罗曲本不该将圣君留在城内,只因罗曲心中有几个疑问,一直找不到答案,所以才将诸位留下,如今圣君醒了,我们也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个清楚了。” 云端发现罗曲的话说完之后,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纵使他再傻再笨,也能知道罗曲口中所说的圣君就是自己,只不过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成为圣君的。 云端只好硬着头皮问道:“二爷想知道什么?” 罗曲笑了笑,道:“当日发生的事情,云兄弟一点也不记得了吗?我曾听孟瑶陛下提起过,你在腾龙之前举止怪异,嘴里一直喊着‘死人’,这是什么原因?” 云端的脑海里,关于这一段记忆是完全空白的,但一听到“死人”这两个字,脑海中好像突然闪过了一幅画面,他闭着眼睛细细会议那副画面,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看到了死人,很多很多的死人,他们所有人都在叫一个名字——幽冥。” 众人闻言面色陡变,罗曲强压住心中的震惊,表面上不动声色,强行岔开话题道:“罗某最为不解的就是,拦住孟瑶陛下去路的那伙蒙面人,他们到底是谁?” 孟瑶听到那伙蒙面人,只觉得心中有些愤怒,若不是他们插手,自己一行人一定成功脱险,也就不会有后面的战争,人族的伤亡也不会如此惨重。 罗曲看了看易江湖,问道:“不知道这伙人是不是贵族的高手?” 易江湖少了一只手臂,脸上阴骘更甚,冷冷道:“若那伙蒙面人是我鬼族人,他们就不止是拖延住孟瑶这么简单了。” 罗曲一听有理,便不再追问,虽然他心里的疑惑没有得到解决,但他知道就算继续追问下去也没有接过。 他又看了看易江湖,问道:“罗某受人族所托,特来调停人族和贵族的恩怨,易长老被人族圣君所伤,丢了一只手臂,见了魔尊,不会带兵报复?” 易江湖强忍愤怒,头也不抬道:“哪里话,老夫不知死活,冒犯了圣君,圣君宽宏大量,只要了老夫一条胳膊,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老夫怎敢记恨圣君。” 罗曲点了点头,道:“鬼族两位长老和另外几位高手围攻人族圣君,按理说当是死罪,圣君仁义,看在魔尊的面子上,不计较各位的过失,但诸葛长鸣是圣君的师尊,自然是不能交给贵族了,易长老不妨先带兵回到鬼族,将此事禀告给魔尊,魔尊若是有别的想法,再告诉给人族不迟,如何?” 易江湖看着一脸无辜的云端,顿时怒火万丈,但云端此时已经贵为圣君,自己不得不向他低头,只好忍气吞声道:“二爷说的是,那我等就不叨扰二爷了。” 罗曲也不挽留他们,淡淡道:“诸位慢走,我五弟在城主府外,送诸位出城,罗某要事在身,就不送了。” 易江湖冷笑一声,一边带着鬼族众人向罗曲请辞,一边还不忘对着云端躬身行礼,道:“圣君保重,老夫他日再来拜访圣君。” 他说完,带着鬼族众人大步离开了议事厅。 等到鬼族人一走,肖千羽就松了一口气,道:“他们可算是走了,有他们在,我总感觉浑身不自在。” 罗曲见大厅只剩下人族众人,就站起身向众人道:“人族的私事,罗某就不插手了,鬼族的军队一撤,长孙寒势必也要回灵族了,罗某去送送他,诸位请自便。” 他说着,走到云端身旁,小声道:“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成为圣君,等罗某回来后,再为你大摆宴席。” 罗曲话说完,便一路大笑着朝城主府外走去,议事厅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人族众人。 肖老城主看了看林蒿,便上前朝云端躬身道:“圣君,如今您是人族的族长,人族上下全都听您的差遣。” 云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肖老城主,只觉得头疼不已,他看了看身边的孟瑶,眼神里满是求救。 孟瑶看出云端的意思,笑了笑,道:“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虽然现在坐在这里,但终究还是戴罪之身,你才是人族的圣君,该怎么做,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云端为难道:“可是我不知道这圣君该怎么当啊,而且我对这些官场的是,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姚飞羽闻言陡然站了起来,义正言辞道:“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的责任,不管你有没有兴趣,这都是你该挑起的担子,没有理由逃避,别人也帮不了你。” 云端被姚飞羽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他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只不过能不能懂和能不能做到是完全不一样的性质。 他思索一阵,立马来了主意,问道:“你们说我是圣君,那我的命令,你们都必须得听,对不对?”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最终还是由姚飞羽说到:“只要不违背人族族规,不危害人族社稷,不为祸人族百姓,不辱没人族尊严,我们都会唯你马首是瞻。” 云端笑了笑,得意了起来,道:“既然如此,那我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赦免孟氏族人的罪行,这个命令你们听还是不听?” 众人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又相互看了一阵,孟瑶虽然心中感激,但还是无奈的笑了笑,道:“云端,你在这个时候还能想到孟家,我很感动,真的。但是作为圣君,不能只凭自己的意愿做决定。孟家的罪行能不能被饶恕,你说了不算,在做的诸位说了也不算,只有人族的百姓答应了,这才能算数。身为圣君,你每做出的一个决定,心里最先应该想到的,就是人族的百姓,只有这样,你才能得民心。” 第七章 两仪 蔡商君笑了笑,道:“这次去灵族还有二十多日的路程,路途遥远颠簸,圣君若是不急着到灵族,不妨把速度放慢些。” 云端这才想起来蔡商君不会武功,便一脸歉意道:“哎呀,对不住,我忘了蔡兄不会武功,这一路颠簸,让蔡兄受累了。” 蔡商君忙道:“圣君误会了,我倒是没什么,但是千羽现在的身子,如果长途颠簸,我怕她会受不了。” 云端皱眉问道:“少城主的身子到底怎么了?” 蔡商君犹豫了片刻,有些不好意思道:“千羽前些日子有些不适,我找来大夫给她诊脉,大夫说。” 他支支吾吾半天,红着脸始终没能将后面的话接着说出来。 云端着急道:“大夫说了什么?” 蔡商君憋红了脸,结结巴巴道:“大,大夫说,说千羽有身孕了。” “啊?” 云端忍不住大声惊呼出声,蔡商君忙吓得一把捂住了云端,急道:“你小点儿声,千羽不准我告诉别人呢。” 云端忙点了点头,蔡商君这才把手拿开,轻轻把帘子拉开一条缝,好在没有看到肖千羽跑回来胖揍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蔡商君靠在马车上,见云端一脸震惊,笑了笑道:“我听到的时候,也不敢相信,我没想到,我这辈子不仅有幸娶到了她,还能和她一起有自己的孩子。” 云端也为他感到高兴,道:“你要是早告诉我的话,就算少城主打死我,我也不会让她跟来的。”他顿了顿,又问道,“肖老城主知道这件事情吗?” 蔡商君摇了摇头,道:“他老人家要是知道千羽有身孕了,定然是不会放她到灵族去的。” 云端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感叹道:“时间过得这块,转眼间你们就要为人父母了。” 蔡商君点了点头,又突然问云端道:“你和凌姑娘呢?成亲这么久了,也该有点动静了?” 云端脸一红,忙把脸转向一边不看蔡商君,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从来就没关心过这些事儿,倒是我娘催得紧。” 蔡商君一脸坏笑,身子往云端身边靠了靠,小声道:“那你可得多关心凌姑娘,也许她已经有了,只不过面皮薄,不好意思告诉你呢。” 云端闻言一怔,笑了笑,挠头道:“这,不可能。” 蔡商君见状嗔怪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凌姑娘面皮薄不好意思说,你一个大男人要自己去问啊。” 云端见蔡商君似乎还要高谈阔论,立马逃出马车,然后叫过一名禁军,吩咐道:“你去前面告诉夏统领,脚程放慢些,只要能在约定的日子赶到灵族就行,一路上尽量多歇歇。” 距离约定的日子还有许久,云端便让众人白天赶路,夜里安营扎寨。就这样行了十多日,中间也遇到了几间驿站和一些岗哨。 灵族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座岗哨,这些岗哨归属战龙圣君统领,一旦发现敌人,就会立刻鸣炮预警。 每个岗哨少则几十人,多则几百人,值守的卫兵每隔一个月便更换一次,一是怕他们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呆久了心生怨气,二也是防止他们对当地熟悉了而变得懈怠。 因为有这些岗哨和驿站的存在,云端等一行人的补给倒是不存在困难,到了第十六日,沿途的居民和集镇也变得多了起来,这些灵族人一见到人族的王旗,便欢呼雀跃起来,有的人甚至会跟随着使团队伍走出很远。 云端已经站在了马车之外,他看着那些热情的灵族人,心里微微有些感动,问道:“灵族人一向如此好客吗?” 肖千羽闻言探出一个脑袋,道:“他们可没你想的那么好,当年陛下第一次来灵族的时候,一路上还被灵族人捉弄了许多呢,至于这一次为什么变得这么客气,兴许是你上一次归还了灵族的那三百里平原,他们记得你的好罢了。” 她说完,又朝四周张望一阵,面色有些凝重了起来,道:“再过半日,就到玄机观的属地了,你自己当心一些。” 云端知道肖千羽华丽的意思,便点了点头,但心中的疑虑更甚。玄机观是修道之人,自己又与青竹道长相识,按理说玄机观不会找自己麻烦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肖千羽却对玄机观如此警惕。 他正发着呆,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了几声清啸,他忙抬头望去,只见在头顶盘旋着几只黑白相间的鹤,它们躯干的羽毛洁白如雪,翅膀和尾部的羽毛则是黑色的,和云端平日里见到的那些画里的仙鹤一样。 肖千羽解释道:“这是玄机观养的鹤,用来打探消息的,看来玄机观已经有人盯上你喽。” 云端听她的口气好像是幸灾乐祸一般,问道:“我和灵族人本就接触不多,玄机观的人,我只认识一个青竹道长,而且我们关系还挺好的,你就别卖关子了,玄机观里到底谁要找我麻烦?” 肖千羽嘟着嘴奸笑着不说话,然后指了指头上的那几只鹤,道:“别乱想了,你是人族的圣君,就算玄机道长出手,也不见得能对付你呢,这几只鹤不过就是寻常的巡视罢了,没有针对我们。” 云端闻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块石子,然后看准了天上的鹤,很随意地便弹射了出去,只听那几只鹤惊叫一阵,阵型顿时乱了,其中体型较其他鹤小一些的一只鹤,从身上掉下来几片羽毛之后,便再也不敢停留,一路朝着东边飞去。 肖千羽看着云端一脸得意的样子,忍不住骂道:“你找死啊你,你就不怕玄机观的人怪到你头上吗?她正愁找不到借口对付你呢。” 云端一点也不害怕,嬉皮笑脸道:“我就是逗它们玩玩儿,要是真的下了杀心,它们还能飞走吗?我现在倒真的急着想见见那位,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你这么放在心上。” 肖千羽哼了一声,道:“过了半日进入玄机观的属地,还要再赶上五天的路,才能到玄机观,到时候你就能见着她了。” 使团又行了五日,这一次巡视的鹤倒是少了许多,基本上只是从云端等人的头顶掠过之后便匆匆飞走,路上见到的道士明显多了起来。 玄机观位于一座名为“道宗山”的道教名山的山顶之上,在道宗山的山脚下,有一个规模颇大的城池,名为“两仪城”。 据传两仪城是由玄机观的开山祖师监工督造的,迄今已有八百多年,是灵族有名的道教圣城,又被成为“仙道府”。 两仪城造型十分奇特,由于一面背靠道宗山,另一面被大河阻断,仅仅只有中间狭窄的一段可以通行,故城池修建为浑圆状,在城内还有一道弯曲的城墙将城池隔开,宛如一个太极图形。 云端等人行至城门前,一些身着道服,头戴道巾,拿着拂尘的道士来到前面,先是问明来由,在查验了使团的文牒之后,才放云端等人从右侧的城门通行。 肖千羽见云端一脸新奇,便笑着问道:“呆子,你知道两仪城如此修建的原因吗?” 云端摇了摇头,小声道:“不知道,但是好端端的一座城池被隔成两半,没有什么好处啊。” 肖千羽白了他一眼,嘲讽道:“你懂什么,这城池名为两仪城,本就是根据太极的奥理修建而成,两仪既然有阴阳,城池自然也有阴阳了。” 云端注意到,那道将城池一分为二的城墙,其实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城门,不时会有人从那些城门通过,便道:“奥理什么的我不懂,我只知道这样子平白无故加重了百姓出行的难度。” 肖千羽笑了笑,耐心解释道:“两仪城建城之时,这一片土地还不是玄机观的属地,所以才用城墙隔开,分城而治,一面称为‘阴城’,一面称为‘阳城’。后来玄机观实力壮大,整个属地都归玄机观管辖,但是这城墙一直没有拆掉,因为啊。” 她说着,偷笑一阵,又道:“阴城里全是女子居住,阳城里全是男子居住,白日里可以走动,但到了夜间必须得回到各自的城内,不然的话是会被责罚的,我们现在所在的便是阳城。” 云端听到这两仪城还有这种规矩,不由得笑出了声,问道:“男女分开住?这是什么怪规矩,那这两仪城内,岂不是全是没有婚嫁的男女?” 肖千羽点了点头,道:“玄机观的属地之内,是由道教掌权的,只有真正一心修道的才能进入两仪城修炼,然后再登上道宗山,拜入玄机观,成为玄机观的弟子。这道城墙就是为了阻断他们的凡心。” 她说完,又道:“不过啊,女子多了阴气重,男子多了阳气重,玄机观为了阴阳调和,在阴城的鱼眼之处,放了一件至刚至阳之物,在阳城的鱼眼之处,放了一件至寒至阴之物。采阴补阳,擢阳养阴,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云端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肖千羽叹了口气,道:“这些话,黑豆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我就算不想记得也难了。” 云端一眼望去,果然街上全是些男道士,很少能看到女道姑。就在众人行军之际,前方的使团突然停了下来,云端拉住马,便看到夏统领从前方奔了回来。 夏统领虽然带着面具,但声音中透露着些许着急,道:“禀圣君,玄机观的首席大弟子青竹道长在前方恭候,请圣君移驾。” 云端闻言一喜,点头道:“你们先出城,在城外等我,我随后就到。” 肖千羽的马车驶过云端时,却听肖千羽小声叮嘱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见势不妙赶紧逃。” 云端闻言一愣,想要细问,但肖千羽的马车已经前行到了人群之中,便轻轻拍着马往前方赶去,很快便看到了伫立在人群里的青竹。 青竹还是几年前的那身道士装扮,模样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云端一眼便认出了他,快步赶到他身边,下马抱拳道:“青竹道长,别来无恙。” 青竹朝云端微一躬身,笑道:“贫道见过圣君。” 云端忙拍了他一把,笑道:“我们可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青竹笑了笑,也不再客套,道:“贫道想请圣君去见一个人,不知道圣君方不方便?” 云端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他想起来肖千羽对自己的叮嘱,猜到了青竹要带他去见的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肖千羽口中的那个不好惹的人,便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道:“你也看到了,使团的人都还在城外等着我呢,道长若是不急的话,我们改日再见也是可以的。” 他说完就想朝后面退去,但是青竹已经用拂尘拦住了云端,笑道:“贫道自知非圣君敌手,拦不住圣君,贫道也实话告诉圣君,并非贫道要带圣君见她,而是她要见圣君,还请圣君不要推辞。” 云端见状,只好叹了口气,道:“我跟你去可以,可你得先告诉我,那人是谁。” 青竹一边领着云端穿过城墙中间的城门进了阴城,一边道:“等见了面,自然就会知道。” 他们二人从阳城到了阴城,一瞬间便被无数的道姑“包围”,云端目不斜视,只管跟着青竹。反而是那些女道姑,不时的对云端二人笑个不停。 云端有些窘迫道:“道长,你们的这些女弟子,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青竹笑了笑,道:“圣君不必吃惊,这些女弟子虽一心修道,但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之人。” 二人在阴城走了盏茶功夫,终于在一个简陋的屋子前停了下来,青竹对着云端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到了,圣君请。” 云端也不客气,大步走了进去,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屋里的一名道姑。 那道姑看起来和云端差不多的年纪,身着青色道服,绾着道髻,手里抱着一只鹤,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云端。 第九章 追贼 云端和青竹两人慢慢走出城,使团的一干人等早已在城外等候,青竹见状,便对云端道:“两仪城内多是玄机观的修士,不便留宿,圣君可再往前行上一个时辰,在日落之前定能赶到仙鹤城。” 云端谢过青竹,与他道别之后,便骑着马,率领着大队人马朝青竹所说的仙鹤城行去。 肖千羽从马车的小窗里探出脑袋,见云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幸灾乐祸道:“呆子,是不是被那小道士给教训了?” 云端摇了摇头,道:“她倒是没说什么特别难听的话,我只是担心我们这一次的安危,若早知道会有这么多事,我就不带你和凌楚过来了。” 肖千羽闻言,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忙正色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到了城内再说。”他说着,又问道,“这座仙鹤城也是玄机观的属地吗?” 肖千羽点了点头,道:“过了仙鹤城,就是灵族王城的属地了,明日天黑前就能赶到玄光城。” 云端见天色马上就要黑了下来,便命令所有人快马加鞭赶往仙鹤城。不到一个时辰,云端等人便赶到了仙鹤城外,仙鹤城因在城外塑有一尊巨大的仙鹤石像而得名。 云端见守城的士兵已经城门给关上,便自己上前与那些守兵交谈了片刻,守兵得知是人族的使团,立马将所有人迎到了城中,并为云端等人安排进了驿馆,其余的禁军和士兵则临时住在城内守军的军营里边。 由于连日来长途跋涉,众人草草吃了些东西后,便都早早入睡。到了夜半时分,云端突然被驿馆外喧闹的声音给吵醒,他陡然睁开双眼,只见窗外似乎有许许多多的人,举着火把在来回跑动。 他轻手轻脚的下床穿好了衣服,然后为凌楚盖好被子,便想要出去看一看。 云端刚转过身,就被凌楚拉住了衣角,云端笑了笑,也不点灯,道:“你先睡着,我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很快就回来。” 凌楚这才慢慢松了手,轻轻地“嗯”了一声。 云端快步走到驿馆之外,只见许多驿馆的卫兵,正在驿馆内搜查着什么东西,有的大喊着“抓贼”,有的大喊着“抓刺客”。 他随手抓过来一个卫兵,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卫兵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有人潜入驿馆偷盗。” 云端正要追问,突然见到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窜到了屋顶之上,消失在黑夜之中,而周围的卫兵似乎都没有发现。 云端虽然看在眼里,但这里是灵族,自己不能轻举妄动,见状便放开那名卫兵,转身朝屋里走去。 这时,云端却突然见到肖千羽光着脚,披头散发地屋内冲了出来,她对着云端声嘶力竭地大声喊道:“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云端来不及多问,便纵身跃上屋顶,朝着那黑影逃窜的方向一路追去。 那黑影奇快无比,有时从屋顶跳下,遁迹于街道巷陌,有时又突然跃上屋顶树梢,如履平地。即便云端如今武功大成,一时间也追不上他,只能勉强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在城内兜兜转转,月光之下,一个逃,一个追,始终保持在三丈左右的距离。 云端心中惊骇莫名,虽说灵族高手如云,但是能够把自己甩在身后的应该也没几个,而且这人既然有这么高强的武功,又怎么会在夜里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很快,两人就已经到了城楼前,城楼上的士兵见此情形,立即鸣钟示警,许许多多的守兵都聚集到城楼上,张弓搭箭,随着那将官的一声令下,无数的箭矢朝着那黑影飞去,云端并不担心自己会被误伤,只是害怕那些守兵会因为自己而有所顾虑,便飘然退到一边。 城楼上的守兵都是在军队里选出的精兵,个个要么身经百战,要么苦练多年,他们射出的每一箭,都有裂石穿甲的本事。 那黑影身在半空,无处躲避,顿时就被无数的箭矢笼罩,眼见那黑影就会被射成刺猬,云端见状,忍不住叹息一声。 却只见寒光一闪,那黑影不知从何处拔出一柄三尺长剑,只随手一阵挥舞,漫天的箭矢要么被扫飞,要么断为数截,而这一套拔剑、挥剑的动作,几乎是在一瞬间完成,漫天的箭矢被他的剑气扫开,而此时他仍在半空,尚未落地,云端看到那柄长剑,只觉得在哪里见到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众守兵也被这天人之姿惊得呆了,那黑影并不迟疑,立刻窜上城楼,就朝城外灵族的方向奔去,云端自然不能就这么轻易放他走了,立马运功追了上去。众守兵原本还想再来一阵箭雨,但被将官给喝止住,大喝道:“不可鲁莽,那是人族的圣君,要是误伤了他,你我可担待不起,速速禀告城主。” 云端终究是被那阵箭雨耽搁了些功夫,眼看那黑衣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知道再这么追下去也没有意义,正想要停止追逐,那黑影却突然停了下来。 云端见状便快速赶到前面,在距离他黑衣人一丈开外时停了下来,对着那黑衣人的背影道:“阁下武功高强,若要继续逃走,在下一定是追不上的。” 那黑衣人闻言突然一阵大笑,道:“小友,你倒是谦虚得很,不错不错。” 云端一听到那声音,再一看他手里的长剑,顿时便想起了这人是谁,立马朝那黑衣人躬身抱拳道:“晚辈云端,见过古前辈。” 黑衣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然后转过身来,将黑色面巾扯掉,在月光之下露出了一张虽有皱纹,但颇为秀气的脸,正是古安民。 古安民一脸笑意地看着云端,豪爽道:“云端小友,你如今是圣君,按照规矩,该古某向你见礼才是。” 云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前辈说笑了,晚辈不过是运气好上几分而已,并不敢自傲。” 古安民闻言赞赏着点了点头,道:“嗯,谦虚是好事,也不能过分谦虚,第九龙君从未出现过,你能成为圣君,这可不只是光靠运气就能达到的,作为人族,你能到这个境界,已经是亘古未有过的奇才了。” 云端笑了笑,便又问道:“前辈为何这身打扮?少城主为何又要抓前辈?” 古安民笑了笑,道:“千羽丫头要抓的可不是古某,古某得知你要到仙鹤城了,便这身打扮,专程来见云端小友,谁知误打误撞,正好撞上一小贼,在千羽丫头的房里偷东西,古某便当了回君子,把东西抢了回来,却被千羽那小丫头当成贼了。” 云端闻言问道:“那贼人呢?” 古安民毫不在意道:“被他跑了。” 云端吃惊不小,道:“能够从前辈手里逃脱,此人武功定然十分高强。” 古安民闻言嗔怪道:“若不是你小子搅局,说不定古某已经追上他了。”他见云端一脸尴尬,便随手从怀里取出一件东西,丢给了云端。 云端一把接在手里,细细一看,竟然是一串佛珠,便问道:“这就是那贼人从少城主屋里偷的东西?” 古安民点了点头,突然道:“古某观小友方才的轻功已经不俗,可愿陪古某切磋一二。” 云端先是一愣,随即忙摆手道:“晚辈三脚猫的功夫,怎敢在前辈面前献丑,还是算了。” 古安民并不饶过云端,将自己的剑轻轻一甩,缺见剑鞘中飞出两把一模一样的长剑,道:“切磋而已,点到为止,你没带兵器,古某便借你一剑。” 他说完,也不管云端同不同意,便强塞给云端一柄长剑,却将自己的长剑归入剑鞘,笑道:“古某的剑出鞘便要见血,小友若是能够逼古某出剑,这双剑便送给小友了。” 古安民外号青衣剑神,在剑法上的造诣,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是仅次于灵帝的剑客,云端知道他不出剑也并非是轻视自己,便只好同意道:“那晚辈就得罪了。” 云端说完,便一边想着脑海中记得的那些剑法,一边朝古安民攻去。 古安民并不还击,只是一味地闪躲,偶尔也会用剑鞘来挡住云端的剑,并不时出言指点云端一二。 两人拆解了三十多招,云端始终没能逼出古安民的剑,只觉得脸上羞愧难当,突然向后跳出几步,哀求道:“前辈,不比了,不比了,前辈的剑法天下第一,晚辈的剑法天下倒数第一,再比下去就是自取其辱了。” 古安民哈哈大笑,道:“灵帝的剑法远胜于古某,我可不敢称剑法天下第一,不过小友的剑法倒确实有些毛病,灵巧有余,杀意不足,你若是剑客的话。那你的剑定然是杀不了人的。” 云端“恬不知耻”地笑了笑,将长剑归还给古安民,道:“剑是凶器,晚辈用双锏,本就不是为了杀人的。” 古安民心中不知为何,涌上了一阵感动,感叹道:“古某好生羡慕小友,可以不用为了杀人而习武,古某乃是一穷酸儒生,本该有‘仁’心,提笔写遍这天下趣事,奈何世事无常,不得已弃笔提剑。” 他说完,看了一眼云端,道:“听说诸葛长鸣收你做了徒弟?” 云端点点头,答应道:“晚辈愚钝,承蒙师尊不嫌弃,收做唯一一个弟子。” 古安民故作十分不屑道:“他倒是捡了个大便宜。” 云端也不好做声,只好问道:“前辈今夜找云端,所为何事?” 古安民这才想起正事,忙一脸歉然道:“瞧我这记性,一看到小友就技痒,忘了正事,灵帝闭关,小友想必也知道了?” 云端点了点头,道:“路上听人提起过。” 古安民叹了口气,道:“灵帝原本是想与圣君商定两族盟约,如今突然闭关,族内大小事务皆由战龙圣君操持,小友初到灵族,古某自然要来提个醒,接下来的话,小友可要记住了。” 云端闻言谢道:“多谢前辈好意,晚辈一定牢记在心。” 古安民脸上多了一分冷峻,道:“战龙圣君长孙寒为灵族鞠躬尽瘁,古某只是灵帝身边的一名仆人,不该对他妄加评断,但小友既然到了灵族,战龙圣君定会想尽办法拉拢,小友可要做好准备。” 云端不解道:“晚辈是人族人,对战龙圣君又有什么作用?” 古安民叹息道:“灵帝膝下无子,百年之后,帝位必由战龙圣君或游龙圣君接任,战龙圣君若想继任帝位,必然要取得灵帝的信任。” 他说完,又道:“两族盟约,关系到两族的命运,战龙圣君若是趁此机会拉拢了小友,日后在商定盟约时,灵帝若是想要些好处,小友一定会看在战龙圣君的面子上做些让步的。” 云端闻言立马否定道:“前辈错了,晚辈虽是人族圣君,但事关人族利益,晚辈绝不会因私废公。” 古安民淡淡“嗯”了一声,又道:“其实这次商定盟约只是幌子,战龙圣君好战,一向穷兵黩武,鬼族边境的士兵多年来被他打的是苦不堪言,听到战龙圣君的名字就望风而逃。灵帝年事已高,总想着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证明他比以前的灵帝更加圣明。战龙圣君自然想借此机会讨好灵帝。” 云端问道:“惊天动地的大事?是什么?” 古安民笑了笑,道:“族内太平,灵帝就把目光放到外族去了,若能一统天下,那灵帝自然会名垂万古,功盖千秋。” 云端闻言一惊,道:“一统天下?灵帝想征讨其他三族?” 古安民淡淡道:“灵族和人族是盟友,自然不会征讨人族,鬼族败在灵族手里多次,灵帝也未将其放在心上,只有北境的罗刹族,一直没有被灵族征讨过。” 云端只觉得冷汗直流,问道:“就算灵帝想征讨罗刹族,可这和晚辈有什么关系?” 第十三章 囚龙 沈傲颜慢慢恢复平静,又问道:“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罗衡点了点头,道:“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长孙寒在灵族根深蒂固,势力太大,如果贸然行事,势必会打草惊蛇。” 沈傲颜思考片刻,问道:“长孙寒手底下有潜渊九将,还有最为精锐的潜渊军,还掌握着灵族数量最多的军队,我们拿什么跟他争?” 罗衡笑了笑,道:“圣女无需担心,罗某自有办法,夜深了,圣女请回。” 沈傲颜见状,正想要离开,却又突然开口问道:“炎照会出事吗?” 罗衡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马摇头笑道:“炎照可能会吃些苦头,但绝不会有性命之虞,圣女只管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就是了。” 沈傲颜这才点了点头,出了内堂,跟着众侍卫和侍女回到了王宫内。 之后的日子里很是平静,云端等人住在行宫内,倒也没有什么人来打扰。 十多天过后,云端和凌楚带着阿月和云帆出门游玩,街上人来人往,加上有两个小孩子一路上不停地说着话,让云端觉得不像在行宫里那么闷。 走着走着,原本蹦蹦跳跳的云帆,突然老实了下来,然后学着大人的模样,作揖行礼道:“见过二小姐。” 云端顺着云帆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在人群中站着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容貌极美,一头及腰的长发用绿色丝巾捆了起来。 她身穿一件绿色长裙,眉如柳叶,面若桃花,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云端几人,在她的手里还牵着一个和云帆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小男孩儿。 那女子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而又对云端躬身道:“见过圣君。” 云端心中猜测此人就是长孙寒的小女儿长孙怀蕊,虽然想起了肖千羽的话要当心她,但众目睽睽之下,不能太过失礼,便微微颔首道:“二小姐不必多礼。” 他顿了顿又问道:“二小姐与在下是第一次见面,为何会认得在下?” 长孙怀蕊嫣然笑道:“怀蕊早听说圣君的威名,那日圣君进城之时,怀蕊有幸见过圣君一面,家父每每提起圣君之时,也是无比赞赏。” 云端谦虚道:“二小姐谬赞了,战龙圣君抬爱,云端受宠若惊。” 长孙怀蕊看了看云端身旁的凌楚和阿月,笑着问道:“这两位想必就是夫人和阿月公主了?” 凌楚闻言便对长孙怀蕊微微颔首致意,报以一笑。 云端看着长孙怀蕊手里牵着的那个小男孩儿,知道他就是长孙怀蕊的儿子,只不过长孙怀蕊未婚先孕,长孙寒为了遮羞,对外宣称这是他大女儿的儿子,长孙怀蕊也就变成了这孩子的小姨。 那小男孩儿似乎很害怕生人,躲在长孙怀蕊的身后,一脸胆怯地看着云端他们,只有在看到云帆的时候脸上才会露出些笑容。 长孙怀蕊对云帆笑了笑,道:“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到家里来玩儿?辰儿一个人在家里无聊的紧呢,就想着你能过来陪陪他。” 云帆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了云端一眼,云端见状便笑道:“帆儿今日功课多得很,我又在教他武功,他一时半会儿只怕是抽不开身来了。” 长孙怀蕊似乎没有怀疑云端在撒谎,道:“那就等帆儿有空了再说。” 她说完,又对云端说到:“圣君什么时候有空了,不妨到长孙府坐坐,家父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云端抱拳道:“那是自然,请转告战龙圣君,云端日后一定登门拜访。” 长孙怀蕊说罢,便带着那小男孩儿与云端作别,然后各自走开。 等长孙怀蕊刚走不远,阿月就拉着云端小声说到:“那个女人是坏女人,你不要和她说话。” 云端不觉好笑,问道:“你才来灵族多久?就知道别人是好人是坏人了?再说了,就算是坏人,你也不能这么说,你是人族的公主,可不能不识礼数。” 阿月根本不听云端的那些说教,道:“那坏女人几次到炎府找炎大哥,每一次她来了之后,炎大哥都会心烦很久很久,炎大哥说了,她心眼儿太多,叫我不要学她。” 云端闻言没有说话,小声问凌楚道:“你看得出来二小姐的心思吗?” 凌楚摇了摇头,道:“看她说话行事,倒是十分得体,至于心里想着什么,我就无从得知了。” 云端见状,便也不再去想长孙怀蕊,继续在街上闲逛,却突然听到云帆小声道:“爹爹,狼叔来了。” 云端闻言转过身,只见狼刑急匆匆地朝自己跑来,便等他到了跟前,才问道:“狼大哥,什么事这么着急?” 狼刑喘着粗气道:“主公,游龙圣君在行宫等你回去,说是有要事必须见你。” 云端皱眉道:“游龙圣君罗源?我与他并不认识,又听说他向来愤世嫉俗,怎么会突然要见我?” 狼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道:“主公若是不想见他,我就回去说没找到主公,把他打发掉好了。” 云端淡淡道:“那倒不必,这里是灵族,说到底还是他的地盘,他若是真想找我,我躲得过今天,也躲不过明天。” 他说完,又吩咐狼刑道:“你留下来保护夫人和阿月他们,我先回去。” 云端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又对凌楚道:“难得出来一次,你们多走走,不要去人少的地方。” 凌楚心中暖暖的,点头笑道:“知道了,你快去,有狼大哥在,我们没事的。” 云端“嗯”了一声,便快步朝行宫赶了回去。等他到了行宫之外时,已经有不少罗源的卫兵在门前候着,那些卫兵见到云端,立马躬身行礼。 云端微微颔首,便朝里面走去,刚进院子,就看到罗源在百无聊赖地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云端几步走上前,问道:“阁下可是游龙圣君?” 罗源闻言转过身,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一阵云端,好一会儿之后才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又略带着取笑意味似的对云端道:“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云端也毫不客气,道:“彼此彼此,游龙圣君会和我心目中的那个人也有很大区别。” 罗源也不生气,反而还有些高兴了起来,道:“有意思,我开始有些喜欢你了,难怪我二哥会和你走的这么近,他的眼光可不是一般的高,很多人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云端原以为罗源会很恨罗曲,但听罗曲的口气,话语中似乎没有一点恨意,问道:“你,不恨二爷?” 罗源突然一副很吃惊的表情,问道:“他是我二哥,我为什么要恨他?” 云端一想罗源说的话,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转念又觉得不对,问道:“他反出灵族,害的你们罗家受到牵连,你不恨他?” 罗源哈哈一笑,道:“灵族的那些狗屁族规,本来就虚伪至极,若不是圣君之位后继无人,我也早就反了。” 他说完,顿了顿又道:“况且以我罗家在灵族的势力,就算是沈长风,也不敢随随便便招惹罗家。” 罗源的这番话惊世骇俗,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云端听完咋舌不已,忙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圣君还是谨言慎行为妙,当心隔墙有耳。” 罗源满不在乎地慢慢朝前方走着,道:“很多人对族规不满,只不过没人有我二哥那么大的胆子和魄力,放着圣君不做,反出灵族。” 云端还是觉得罗源的话有些不可信,道:“二爷抛弃妻女,圣君也不恨他吗?” 罗源闻言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云端,云端被他盯得浑身难受,好在罗源很快又将目光移到了别处,道:“他和我二嫂的婚事,本就是家族联姻,再说了,他们夫妻俩的事情,哪轮到我一个做弟弟的去管。” 云端突然想到大爷,便鼓起勇气问道:“那大爷的双腿呢?他们都说二爷反出灵族时,误伤了大爷,才导致大爷成了现今这个样子,圣君如果还说不恨二爷,未免太假了。” 罗源脸上的笑意陡然消散,眼里也满是恨意,他似乎很不愿提起这件事情,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良久才慢慢睁开双眼,一脸沉重道:“有时候你听到的,或者你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相。” 他说完,长长的吐了口气,脸上又恢复了先前那玩世不恭的样子,道:“言归正传,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帮我。” 云端疑惑道:“帮你?我一个人族人,能帮你什么?” 罗源笑了笑,道:“这你就错了,在这个时候,恰恰是外族人更能帮上忙,不然长孙寒为什么想要拉拢你?” 云端道:“你还是先说说,要我帮你什么,我再决定要不要帮你。” 罗源郑重道:“我需要你帮我夺得灵帝之位。” 云端突然间觉得罗源的话十分好笑,道:“圣君未免太高估云端了,我出发前,陛下千叮万嘱过,不许掺和灵族的权力之争,炎龙圣君临走前也告诫过云端,不能插手你和长孙寒的争斗,所以,请恕云端不能从命了。” 罗源笑了笑,一点也不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云端会这么回答,便笑道:“你也不必急着给我答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见几个人,你见到他们了,或许会收回你前面说的话。” 云端立马追问道:“什么地方?” 罗源邪魅一笑,道:“一个掩埋真相的地方。” 他说完,也不管云端答没答应,就径直朝外面走去,边走边大声道:“相信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云端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跟着罗源去他口中所说的那个掩埋真相的地方。 罗源早已经为云端备好了马匹,他一点也不避讳,带着大队人马直接朝城南而去。 他们出发的时候是辰时一刻,一路向南行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郊外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在这中间,他们只有午时的时候,才停下来吃了些东西。 云端见越往城南,人烟就越稀少,便小声问道:“这是通往战骑营的路吗?为什么如此荒凉?” 罗源便耐心解释道:“战骑营是灵族的边军,常年抵御鬼族,偶尔也会到这些地方来练兵,所以人烟荒芜也是正常的,你再忍着些,很快便到了。” 众人又行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进入了一道峡谷,而让云端惊奇的是,这道峡谷里居然有许多穿戴盔甲的士兵在守卫,而且岗哨极为严密。 罗源脸上颇有些得意,道:“你应该知道,我这个游龙圣君是做什么的。” 云端点了点头,道:“战龙圣君掌管潜渊军,带兵征战;炎龙圣君守卫人族;隐龙圣君主赏罚,游龙圣君主刑狱。” 罗源拍了拍手,赞叹道:“看来你对我们灵族知道的不少啊,不错,这里便是灵族人闻风丧胆的囚龙谷,之所以被称为囚龙谷,是因为这里防守极为严密,就算龙君被关了进去,也只能听天由命。” 云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罗源的话似有深意,便有些忐忑地看了看罗源,却正好撞上了罗源的目光。 罗曲也许是看出了云端的心思,顿时大笑起来,道:“你不要想那么多,我若当真想要把你抓进去,也不会选择到了这里才动手,再说了,我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对你动手,退一万步说,你是我二哥的朋友,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也不会为难你的。” 云端心中竟开始对这个罗源有了些许好感,终于觉得他和二爷的性格还是有相像之处的。 罗源一路上慢慢策马前行,时而开怀大笑,时而放声大吼,有时候竟然还会唱出小曲儿,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笑到最后,却又叹了口气,感慨道:“小时候,我们三兄弟,就是经常到这里来玩的,只可惜,后来二哥走了,大哥的腿也废了,只有我一个人会到这里来了。” 第十四章 囚犯 罗源说话的时候望着远方出神,眼神里面满是寂寥和忧伤,云端看着罗源,他的忧伤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很快又恢复了自然,对着云端道:“我二哥反出灵族,沈长风原本想趁此机会削弱我罗家的实力,但是,你知道为什么他最后不得不放过我二哥吗?” 云端思索一阵,问道:“是因为追魂录吗?” 罗源摇了摇头,道:“追魂录只是对外的一个借口,骗一骗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而已,沈长风再怎么也是灵帝,我二哥若是刺杀他,就算成功了,也会成为灵族的公敌。” 云端不解,问道:“二爷反出灵族,让灵帝颜面丢尽,还有什么能让灵帝放过二爷?” 罗源笑了笑,并不直接回答云端的问题,转而问道:“我二哥还有几个结拜兄弟,你是知道的?” 云端点了点头,问道:“这和灵帝有什么关系?” 罗源道:“他的那几个兄弟,都是出自战骑营。” 他说完,看了一眼云端,又道:“而且他们的大哥,正好就是战骑营的营帅,灵帝虽然想对我二哥赶尽杀绝,但是战骑营是灵族的边军,一旦战骑营也反叛,灵族必定会大乱,沈长风害怕鬼族趁虚而入,只能选择放过我二哥。” 云端看了看周围不少的守兵,小声道:“你在这里说这些话,就不怕有人告密吗?” 罗源毫不在乎地笑了笑,道:“进了囚龙谷,都是我罗家的死忠,就算沈长风到了这里,也没办法命令他们。”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峡谷中最为狭窄的隘口,这个地方只能容许一人一马依次通过,两侧是笔直的山崖,罗源告诉云端,在山顶上设有许多岗哨,有明哨也有暗哨,明哨里边有重兵把守,暗哨则是由一些武功高强的高手担任,他们每个人的实力都不在太玄境上品之下。 云端等人过了好一会儿才通过那个隘口,从隘口进入之后,一眼望去全是守兵,他们下马步行了一阵,逐渐到了尽头。 尽头处是一面光滑的绝壁,再也见不到其他入口,罗源则领着云端走到那绝壁前,对那几个守兵说了几句,那几个守兵便快速跑开,消失在了云端的视野之中。 过了片刻之后,云端只感到脚底下一阵剧烈的晃动,耳边还传来了阵阵机括转动的声音,前方的地面突然裂开了一条缝,在昏暗的峡谷之中,里面竟散发着阵阵光芒,宛如一个张开巨口的怪物,似要择人而噬。 罗源当先走上前去,然后看了云端一眼,示意云端跟上。 云端便走到那裂缝前,然后伸着脑袋往下面看去,只能看到里面有着很强的光,但却看不到具体的情况。 他正要问罗源这裂缝是怎么一回事,却感到身旁一阵风起,罗源已经从这裂缝跳了下去,云端本能的想要伸手抓住他,但罗源下坠的速度极快,云端没能够着罗源,正在惊疑之际,又听到罗源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愣着干什么,跳下来啊。” 云端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骂罗源这人是个疯子,然后也咬了咬牙从裂缝跳了下去。 在下坠的过程中,他明显的感觉到,下面的空间越来越宽敞,顶部的裂缝仅仅六尺见方,而云端一直往下,却没有一次擦碰到石壁。 云端的耳边不停地传来呼啸的风声,而底下的光芒也越来越明亮,他也渐渐看到了罗源模糊的身影。等云端快到地底的时候,他运起内力,然后轻轻地坠落在地。他一到地底,便好奇地睁大双眼,看着周遭的一切。 只见离地面如此遥远的地底,竟然明亮如白昼。到处都是燃烧着的火把,还有四处走动巡逻的士兵,在四周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凿出了许多石洞,在石洞之外的栈道上,布满了强弩箭阵。 云端不由得惊呼道:“我的天哪,这都是人工修建的吗?简直是鬼斧神工啊。” 罗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这地底的空间是原本就有的,只不过历代游龙圣君,都对这里做了些改动,石壁上的石洞全都是人开凿出来的,栈道也是后来修建的,不仅如此,每两个相邻的石洞,在内部都有一条通道贯通,即便外面的栈道被毁,石洞里的守兵,依旧可以很快支援到其他地方。” 他说完,抬头看了看头顶不远处的一个铁笼,那铁笼大概四尺见方,由几根手腕粗细的铁链吊在空中。 罗源指着那铁笼对云端道:“这里距离地面百丈有余,只有这个铁笼子可以下来,而且这铁笼,只有押送囚犯和送饭进来时,才会打开,一次最多只能搭载五人,除此之外,再无进来的通道,若是没有这笼子,也只有绝顶高手才能平安下落到谷底。”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这些火把都在剧毒里浸泡过,一旦点燃,整个地牢都会被毒气笼罩,每隔一个时辰,都必须服用一枚解药,否则必定毒发身亡。” 罗源说完,见云端一脸惊慌,笑道:“你和我都是圣君,早就百毒不侵了,不必担心。” 他说着,又开始得意道:“就算囚龙谷失守,敌人也没办法攻入地牢,而且地底和石洞里堆满了硝石、炸药,一旦地牢失守,大不了点燃炸药,同归于尽。” 云端震惊害怕之余,又问道:“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罗源淡淡一笑,道:“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囚龙谷的地牢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所以关在这里面的人,要么是穷凶极恶的大恶人,要么就是身份地位极其重要的人,只有关在这里,才没人能把他们救出去。” 他说完,带着云端快步朝前方走去,边走边道:“这里面的人,大都骨头很硬,所以我会经常敲打敲打他们,你若是觉得残忍,还是装作没有看见的好。” 两人一直往地牢最里面走去,一路不停地传来囚犯们的凄厉的惨叫声、痛苦的求饶声和恶毒的咒骂声,云端听在耳朵里,不由得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尽量不去看牢房里的惨象。 罗源早已习惯了这一切,他嘴角上扬,脸上洋溢着笑容,不时地朝两边张望一阵,看着牢房里的那些囚犯,他的心情反而愉悦了很多。 云端跟着罗源走了许久还是没有到地方,几次都忍不住想要问罗源还有多久到,但每次一看到罗源那带着邪气的笑意时,又只能选择把话给吞了回去。 走着走着,罗源突然在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然后看着牢房里的人,淡淡道:“到了。” 云端见罗源布满笑意的脸,突然阴沉了下来,便也走了过去。但是,一靠近那牢房,鼻尖就闻到了一股粪便的恶臭。他忙捏住鼻子,慢慢靠了过去,在见到牢房里的景象的时候,不由得心底阵阵发寒。 只见原本就不算宽敞的牢房里,竟有不少人歪七倒八地躺在地上、靠在墙上。云端大致数了一下,里面一共是六个人,个个蓬头垢面,衣不蔽体。他们目光呆滞,呆呆地看着牢房前的二人。 罗源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轻轻地把牢门的锁链摇晃了几下,牢房里面的几人,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突然间变得狂躁了起来,其中四个人猛地朝另外两个人扑了过去,被扑倒的两人顿时发出阵阵尖叫。 云端一听到那尖叫声,只觉得血气翻涌,无边的怒意涌了上来,他听得很清楚,那声音明显是女子的声音,而那四人正对那两名女子进行欺辱,而罗源仿佛早就已经知道,他并没有阻止,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云端已到圣玄境顶峰,早已可以御气,手里的寒露立马现了出来,猛地攻向罗源。 罗源察觉到了云端的举动,但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转向云端,没有一点害怕。 寒露在距离罗源喉咙,只有一寸距离的时候才止住,云端怒吼道:“停下!放人!” 罗源慢慢摇了摇头,依旧坏笑着道:“很抱歉,我不能那么做。” 云端将寒露又往前刺了一分,道:“罗源,不要逼我。” 罗源看着云端眼里的恨意与怒意,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又晃动了那锁链一阵,牢里的几人瞬间又安静了下来,重新躺倒在地上,先前被欺辱的那两名女子,逃命一般地躲到了角落,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云端慢慢收回寒露,问道:“我以为你和二爷一样,虽然愤世嫉俗,玩世不恭,但好歹也算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竟如此龌龊不堪。” 罗源并不反驳,反问道:“我早就告诉过你,凡是关进这里的人,没有几个是无辜的,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们是谁吗?” 云端根本就不想听罗源解释,道:“就算他们罪有应得,也不该用这种方式折磨他们,这里面还有女人,你于心何忍?” 罗源淡淡“哼”了一声,道:“你错了,整个地牢里面的囚犯,只有这里面的四个男人是无辜的,而你所想要救的这两个女人,她们专门偷盗刚出生的婴儿,将这些婴儿炼制成干尸,修炼邪功,死在她们手里的婴儿不计其数,灵族前前后后,派出八十多高手捉拿他们二人,最后全部折在她二人手里,最后还是隐龙圣君,追了她们两天,才把她们抓住,废了武功送到了囚龙谷。” 他说完,又逼问道:“云端,你以为你看到的善恶,就一定是对的吗?你眼中的善恶,只是你的恻隐之心在作祟而已,好听一点叫做悲天悯人,难听一些就是妇人之仁。” 云端被罗源的一番话,说的毫无还口之力,他知道自己刚才确实冲动了,但又不好意思向罗源道歉,便又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见他们?然后再教我这些道理?” 罗源淡淡问道:“你就不关心这四个男人的身份吗?” 云端摇了摇头,想也不想就答道:“一点也不关心。” 罗源突然说到:“前不久,我带圣女也来看过了,你知道吗?圣女可以为了这四个人,帮助我对付沈长风。” 云端大惊,能够让沈傲颜,对付自己自己的亲生父亲,这四个人的身份一定不一般,想到这里,云端也顾不得会不会被罗源讥讽,问道:“他们到底是谁?” 罗源面无表情道:“他们都是圣女的叔叔、伯伯,也有可能是圣女的父亲。”他说完,又补充道:“亲生的。” 云端一听,立马道:“不可能,灵帝一生无子,老了才有圣女这么一个女儿,这些人不可能是灵帝的儿子,圣女也绝不可能是他们的女儿。” 罗源叹息道:“我来告诉你真相,沈长风表面上是个正人君子,实则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他一生风流债无数,每每抛弃了那些女人之后,便会利用自己的势力,把事情摆平。说是摆平,其实就是杀人灭口罢了,如果女人有孕在身,他就会让女人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把女人杀掉,留下孩子。” 他说完,眼里多了些狠厉,又看着云端,道:“你以为这些孩子能活下来吗?只要这些孩子的资质差,一出生就会被杀掉,只有资质好的的,才能活下来。” 罗源说着,逼问道:“你知道执行灭口任务的是谁吗?” 云端心中慌乱,如果罗源所说的是真的话,那这件事情,灵帝一定只会安排自己绝对信任的人去完成,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想到了那个人,是他绝对敬重的那个人。 他只觉得心中的信念都在崩塌,颤抖着声音问道:“是二爷吗?” 罗源笑着点了点头,答道:“你猜的不错,执行灭口任务的,正是我二哥,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二哥于死地的原因,我二哥反出灵族,一是因为他爱的那个女子,更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不想再错下去了。” 第十六章 北境 炎照一人一马离开玄光城,行了一日之后,才到普灵寺境内,这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午时了。 他刚到“佛城”,就见到一名身穿大红色袈裟的僧人,立在城门之外。 那僧人等炎照到了身前,微微合十道:“阿弥陀佛,圣君驾临,苦如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炎照见状,立马下马,抱拳道:“大师客气了,炎某只是路过宝地,并没有别的事,大师不必理会炎某。” 苦如大师闻言,眉头微皱,他一听到“路过”两个字,似乎猜到了什么,小声问道:“圣君要去罗刹族?” 炎照也不打算隐瞒,点了点头。 苦如大师叹了口气,问:“灵帝是要和罗刹族开战了吗?” 炎照并没有直接回答苦如大师的提问,只是回头看了看灵族王城的方向,眉间有一种难言的苦涩,道:“开战与否,还有许多变数,大师切莫对旁人提起。” 苦如大师双手合十,悲叹道:“众生皆苦,何必执着,灵帝若是一心北上,到时候两族交战,生灵涂炭,两族无辜百姓,又有何错呢?” 炎照没有回答苦如大师,这个问题他也问了自己很多遍,只可惜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发一语,只朝着苦如大师微微躬身见礼,便翻身上马,一路向北而去。 四十多天转眼就过去了,此时已经是农历七月份,一年当中最热的几个月之一。 然而,在遥远的北境,到处都被冰雪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中,炎照孤独地在雪地里行进,到了北境之后,青草越来越少,他如果继续带着那匹马,马儿迟早会饿死。即便最后靠着冰原里极少的苔藓活了下来,也绝对熬不过这彻骨的寒冷,最后他只能选择将马儿放掉,任它一路逃回南方。 炎照是先天火灵之身,又是炎龙圣君,自然不害怕北境的寒冷,加上他辟谷之术也已经修炼到极致,偶尔在冰原里抓住一只野狐,就能够撑上个四五天。 寒冷和饥饿并没有让炎照感受到绝望,真正让他从心底里害怕的是,这无边无际的冰原和死一般的寂静。越往北方,白天的时间就越长,他眼里看到的除了白雪还是白雪,以至于到最后,他只能通过天上的星辰来分辨方向、计算时间。 在行到第四十八日的时候,炎照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象。在前方不远处,似乎有几个庞然大物在快速朝自己奔来。 炎照一边朝着那庞然大物大步走去,一边凝神戒备。等到了近处时,才发现那些奔跑着的是十多头白色的巨熊。巨熊们也突然止住了步子,对着炎照咆哮不停。 炎照并未将这些巨熊放在眼里,他的耳边清晰地听到巨熊身后传来了一阵轻轻跳跃的声音。 很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便突然出现在了最前方那头巨熊的背上。 那女子大概二十来岁,身穿着厚厚的貂皮长袍,圆圆的脸蛋冻得通红,雪白的长发拧成了两只辫子,眼睛下面画着几道红色的印记,给人一种彪悍之感。 炎照见到是一名女子之后,心里的戒备放松了几分,微微笑道:“敢问姑娘,此处是何处地界?” 那女子呆呆地看了炎照一阵,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冲着炎照嘿嘿一笑,道:“这里是罗刹族飞雪宫的地界,外乡人,你是从南方来的吗?” 女子的声音充满着好奇与欢快,炎照许久没有与人交谈过,闻言只觉得格外亲切,心情也变得十分愉悦,点头道:“在下正是从南方赶来,打扰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女子忙摆了摆手,慌忙道:“不打扰,不打扰。”她说完,转动着大眼睛打量着炎照,突然好奇地问道:“我听爹爹和爷爷说,南方和北方不一样,但是我不信,他们都没去过南方,一定是骗我的,你是从南方过来的,一定知道南方是什么样子,你能不能告诉我,南方是个什么样子?” 炎照心中泛起一阵怜意,罗刹族的族人世代居住在北境,许多人这一生都没有见过南方的艳阳高照,他不想欺骗女子,便笑着点了点头,道:“你爹爹和爷爷说的没错,南方和北方,完全不一样。” 那女子闻言,眼睛里充满了喜悦和惊奇的光芒,她灵活地在巨熊背上转了一圈,然后又稳稳地落在了地上,一路欢笑着朝炎照跑了过来。 炎照淡淡一笑,他已经看到了女子藏在衣袖里的匕首,但并没有躲开,反而迈着步子朝那女子走去。 女子奔到炎照身前,然后双手负在身后,又对着炎照嘻嘻一笑,欢喜道:“外乡人,你给我说说南方和北方有什么不一样,好不好?” 炎照点了点头,道:“好,我们边走边说。” 他说完,当先向前走去。可是刚走了几步,就感到脖子上一阵凉意,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只见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已经从后面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紧接着,就传来女子的娇笑声。“哈哈哈,抓住你了,外乡人!把你抓回去给爷爷,爷爷一定会夸我的。” 女子脸上满是得意和欣喜,心中已经乐开了花。 炎照无奈地笑了笑,并没有一点害怕与吃惊,温和笑道:“南方一年有四季,春天的时候,许多漂亮的花儿都会开放,漫山遍野的桃花和梨花,红色的、白色的、紫色的,各种各样颜色和形状的花儿都有。” 女子见炎照的性命被自己捏在手里,不仅没有一点害怕,反而还真的从容自若地讲起了南方的景象。她原本想给炎照吃些苦头,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但听到炎照的话之后,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画卷,一幅他曾经想过无数次却从没有见过的画卷。 她的匕首慢慢松了一些,但还是板着脸,嘟着嘴,故意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继续说,本小姐心情好了,说不定就把你放了。” fp 第十八章 飞雪 炎照见女子一脸为难,便坦然笑了笑,道:“既然凌老前辈不愿意见外人,在下也不好强求姑娘了。” 女子听了炎照的话,本想客气一番,她话尚未说出,炎照却又突然开口道:“凌老前辈不方便,那就只能劳烦姑娘,带我去见见飞雪宫的宫主了。” “啊?” 女子闻言吃了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炎照,打量了炎照一阵子之后,才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见我们的宫主?” 炎照随口答道:“我有些问题,一直都想不清楚,想要从她那里求证。” 女子立马摇了摇头,皱眉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我们宫主很讨厌你们南方人的,你要是见到了她,一定会吃苦头的。” 炎照微微一笑,虽然他知道,女子不让她去见飞雪宫的宫主,只是出于善意的提醒,但炎照还是很感激,道:“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我这一次到罗刹族来,很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见凌宫主。” 女子微微一怔,又道:“你如果非要去的话,我劝你还是先把你剩下的事情做完了,回来的时候再去见我们宫主。” 炎照有些不解,问道:“早几天和晚几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有。”女子大声说到,“你要是先去见了我们宫主,也许剩下的事情就完成不了了。” 炎照闻言,心中微微一颤,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默默地看向远方,眼中多了一丝悲戚,淡淡道:“如果我继续往北方走,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倒不如先见见你们的宫主,了却一桩心事。” 女子闻言,脸色大变,惊道:“什么?你还要往北方走?” 炎照将眼中的悲戚慢慢收回,脸上重新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和镇静,他看着一脸震惊的女子,点头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往北方去的。” 女子明显有些担心炎照的安危,劝道:“越往北方越不安全,就算是飞雪宫的人,也不敢随意往北方去,你知道神佛殿吗?他们心狠手辣,就算你能躲得过神佛殿,也不可能躲得过罗刹王的。” 炎照笑了笑,问道:“我与姑娘初次相见,姑娘为何如此关心在下?” 女子听了炎照的话,洁白如雪的脸颊顿时一片绯红,立马解释道:“你可不要多想啊,我只是见你从南方跑这么远,赶到这里来,不想看着你白白送命罢了。” 她说完,顿了顿又道:“而且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南方人,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坏人,为什么非要送死呢?” 炎照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继续迈着步子朝北方走去,女子见状赶紧追了上去,拦在了炎照的身前,道:“你如果一定要见我们宫主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但是到了飞雪宫,你要听我的话,不然你一定活不下来的。” 她说完,也不管炎照答不答应,丝毫不顾忌男女之别,拉着炎照跑到那些巨熊身边,然后灵巧地翻上巨熊,回过头来让炎照赶紧跟上。 炎照迟疑了片刻,最终也向前迈出步子准备骑上巨熊,谁知炎照刚伸手准备触碰巨熊的时候,原本温顺的巨熊突然咆哮一声,猛地扑向炎照。 炎照察觉到不妙,身形一动便已在数丈之外,那巨熊一扑落空,又咆哮着准备朝炎照冲过去。 女子见状飞身落到巨熊背上,伸出手在巨熊的脑袋上轻轻地拍打了几下,板着一张脸嗔骂道:“让你调皮,让你调皮。” 巨熊一下子便老实了下来,耷拉着脑袋,就像是犯错了的小孩子一样。炎照在一旁看着,暗暗称奇。 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脸歉然道:“对不住啊,我们北境的雪熊凶得很,你是生人,它才会对你发脾气的。” 炎照笑道:“无妨,南方的许多野兽都被驯服的没了灵气,我倒是许久未曾见到如此凶猛的野兽了。” 女子笑了笑,又道:“你再上来,这次它不敢再调皮了。” 炎照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有劳姑娘带路,在下跟得上。” 女子见炎照推辞,也没有再继续强求,又问道:“不要姑娘姑娘的叫着了,怪别扭的,我姓凌,单名一个彦字,你叫什么名字?” 炎照笑道:“我叫炎照。” 女子闻言思索了片刻,有些疑惑道:“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可是又想不起来了。” 她说着说着,也不再想,转过身驱赶着巨熊,朝飞雪宫的方向赶去。 凌彦行了一阵,害怕炎照跟丢,便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炎照就跟在几丈之后,身形灵巧飞快,在雪地中没有丝毫不便。 她每一次回过头的时候,炎照总是在身后不远处,不由得有些好奇。 “看来他的武功远远在我之上,可是,刚才为什么不反抗呢?” 越往北方,天就黑的越晚,炎照一直在心中算着时辰,两人行了几个时辰之后,已经是酉时三刻,很快就要到了戌时,但天色依旧没有完全黑下来,直到戌时一刻,巨熊的速度才终于放慢。 女子手指着前方,一脸兴奋道:“外乡人,飞雪宫到了。” 炎照闻言朝前方看去,只见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冰川上,赫然便矗立着一座巍峨雄壮的宫殿。 那宫殿在暮色中显得十分朦胧,只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轮廓,在炎照的记忆当中,只有灵族和人族的王宫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同时,他也发现了,就在前方不远处,有两个人,一前一后朝自己这边走来。 前面的中年妇人,一袭蓝色绫罗长裙,身披着厚厚的貂裘披风。 在她身后的是一名老者,那老者手里提着一柄大刀,那双紧盯着炎照的眼睛里,满是杀意。 凌彦见到二人,飞快地从巨熊身上跳了下来,朝二人奔了过去。 她一把扑到妇人的怀里,撒娇道:“姑姑,你怎么来了?” 妇人笑了笑,道:“还不是专程过来接你的。” 凌彦嘻嘻一笑,然后松开妇人,朝着老者躬身道:“凌爷爷。” 老者看着凌彦天真无邪的笑容,眼中的杀意立刻消散,温和笑道:“老奴见过彦少主。” 妇人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炎照,朝着炎照微微欠身道:“炎龙圣君驾临飞雪宫,妾身这厢有礼了。” 炎照淡淡笑着,朝着妇人回了个礼,谦恭道:“凌宫主,凌老前辈,炎照不请自来,叨扰之处,还望海涵。” 那妇人正是罗刹族两大势力之一的飞雪宫现任宫主凌霜,她身后的那名老者,自然也就是凌家的家奴,圣玄三圣之首的凌术。 第二十章 罗刹王 第二十章 炎照与凌霜等人分开之后,又孤身一人踏上了北上的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也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到底是对是错。 离开飞雪宫之后,又是一片毫无生机的茫茫雪地,他强忍着孤独与寒冷,一步一步向北方行去,直到第十五日,才终于又遇到了一个人。 那人身穿着厚厚的熊皮长袍,盘膝坐在冰面上,戴着一个竹制斗笠,所以看不清他的长相。 在他身前不远处是一个冰窟窿,他一只手紧握着鱼竿,在冰面上垂钓,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酒壶,不时地喝上一小口。 炎照没有察觉到那人身上的灵气,便放下戒备朝他走去,但还未完靠近,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他一眼望去,只见前方是一处巨大的湖泊,只结着很薄的一层冰,别说是人,就算是一只小动物,也会让冰面破裂。 眼前的这人可以如此淡定的坐在冰面上,可见玄术之高强。若只是在冰面上站立,炎照也能很轻易地做到。 但炎照最为担心的是,眼前这人武功玄术如此之高,自己却不能发现他身上的灵气,可见他的实力一定非同凡响。 炎照淡淡一笑,他知道自己的行踪终于暴露了,眼前这人一定就是罗刹族派来围堵自己的,既然是敌非友,炎照也就不再客气。 他站在那人身后,对着那人微微抱拳,道“在下灵族炎照,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渔翁”刚喝下一口酒,听到炎照的话之后,似乎是吃了一惊,被呛得咳嗽个不停,好半天才平复下来。 他把斗笠摘下放在一旁,然后提着酒壶,慢慢地站了起来,转过身来面对着炎照,一脸笑意地看着炎照。 只见渔翁两鬓的头发已有些斑白,脸上也有淡淡的皱纹分布,乍一看就和一个普通的中年人没什么区别,但炎照一看到他的眼神之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关于这个人的身份,炎照也已经猜到了几分。 他的眼神似乎有一种摄魂夺魄的力量,炎照只与他对视了一眼,就觉得心神恍惚,只能立刻镇定心神,才回过神来。 中年男人脸上的笑意很和蔼,朝着炎照微微颔首,笑道“炎龙圣君驾临罗刹族,应该支会柳某一声的,柳某也好派人亲自迎接圣君。” 炎照闻言,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躬身抱拳行礼道“炎照见过罗刹王。” 罗刹王哈哈一笑,道“圣君此行的目的,柳某已经知晓,若是不介意,不妨与柳某结伴同行如何?” 炎照点了点头,谢道“恭敬不如从命,有劳前辈了。” 柳无虞很随意地摆了摆手,然后捡起地上的酒壶,抛给了炎照,豪爽道“越往北境越冷,圣君虽然武功高强,但没必要白白浪费灵气,喝口酒,暖暖身子。” 炎照一手接过酒壶,正要仰头喝酒,却又听到柳无虞扯着嗓子喊到,“圣君就不怕柳某在酒中下毒吗?” 炎照没有回答,仰着头喝了一口酒,那酒一入喉咙,炎照只觉得喉咙有如一阵火烧,随即身上就开始暖和了起来。 “炎某已是龙灵之体,早已百毒不侵,况且,堂堂罗刹王,也不屑用这种手段来对付客人。”炎照说完,又把酒壶丢给了柳无虞。 柳无虞将鱼竿随手丢掉,慢慢走到炎照身边,然后领着炎照朝北方缓缓行去。 两人走了小半个时辰,柳无虞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炎照,淡淡问道“炎照,你的名声很好,就算在罗刹族,也有很多人知道你,说实话,我是真的不想为难你,只不过,我身为罗刹族的族长,是决不能放任你在罗刹族走下去的。” 柳无虞说完,又道“你回灵族去,就当没来过罗刹族。” 炎照并没有畏惧,淡淡道“我和前辈阵营不同,立场不同,免不了会有一战,炎照自知不是前辈的对手,但既然受命来到这里,就不能无功而返。” 柳无虞闻言叹了口气,无奈道“看来你的朋友说的没错,你来罗刹族,就是来求死的。” “我的朋友?”炎照眉头微皱,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突然写满了震惊,“前辈可否告知,这个朋友到底是谁?” 柳无虞摇了摇头,道“我和他有交易,自然是不会透露他的身份的。” 炎照面色陡变,追问道“交易?他是灵族的人?” 柳无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将身上的熊皮大衣裹得更紧了一些,淡淡道“他要我留你的性命,作为交易,他会告诉我幽冥罗刹天的下落。” 他见炎照一脸惊骇,又补充道“飞雪宫毕竟为罗刹族立下汗马功劳,况且凌家一向看重骨肉亲情,换做是我,我也会选择瞒而不报,我是个重情分的人,绝不会对飞雪宫动手,但是幽冥罗刹天,我是必须要带走的,你的先祖把幽冥罗刹天藏了几百年,我绝不会再让你把他藏起来的。” 炎照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表,随之而来的是担忧和害怕,他万万没想到,柳无虞竟然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 想到这里,炎照不禁为云端和凌楚担心了起来,而最让他不明白的是,柳无虞口中的那个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秘密,又为什么会与柳无虞做这个交易。 炎照问道“就只是这么简单?” “当然不会,”柳无虞笑着摇了摇头,又说到,“你那个朋友精明得很,当然不会只有这一个要求。” “那你这交易可不划算。” “划算得很,能够找到幽冥罗刹天,区区两个要求又算得了什么。” 柳无虞见炎照不说话,劝道“沈长风老糊涂了,居然想着北上进攻罗刹族,你进入北境这么久,也看到了北境的样子,灵族的军队要想进攻罗刹族,只怕还到不了飞雪宫,就会先死掉一半人。罗刹族从未想过要与灵族为敌,即便是在鼎盛时期也没有这个野心,只可惜灵帝不明白这个道理。” 。 第二十一章 炎火珠 灵帝沈长风闭关之后,灵族大小事务全部交由战龙圣君长孙寒定夺,罗家兄弟自然不会让长孙寒顺心如意,一边假意听从长孙寒的差遣,一边却在暗中动用自己的势力与长孙寒对抗,给长孙寒找了不少麻烦。 长孙寒虽然知道罗家兄弟暗中与自己作对,但一来碍于罗家在灵族的庞大势力,一旦与罗家撕破脸皮,自己也讨不了好,长孙寒是一个聪明且谨慎的人,绝不会在这个紧要关头节外生枝,二来罗家也没有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因此,对于罗家的那些小动作,长孙寒便装作不知。 凌楚怀有身孕的消息,在一个多月之后终于传回了人族,人族上下,举族欢庆,都在期待着这位千年难遇的龙君,再为人族增添新的希望。 而云端自从跟着罗源前往囚龙谷之后,对灵族和灵帝都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罗刹无情、鬼族无义、人族无胆、灵族无惧,这些话流传甚广。 有着天下第一大族之称的灵族,素来以勇猛、正义而闻名于世,灵族多次帮助人族脱离危难,再加上有炎照、姚飞羽和甘青羽等人的缘故,云端对灵族一向是敬重有加。 灵帝沈长风作为灵族的族长,一直是天下侠士心中的神,可云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务必敬重和佩服的那个人,居然是个贪恋权力、心狠手辣的无耻之徒。 云端也终于明白,争权夺利是人的本性使然,无论是在人族、鬼族还是灵族,这些都不可避免,他始终牢记着将临行前孟瑶的叮嘱始,绝不插手灵族的权力之争。但他也明白,自从踏进灵族土地的那一天起,自己就已经卷入了这场争斗,他只是这场棋局的一颗棋子,除非分出胜负,否则,绝不可能抽身。 一连几日,云端总是魂不守舍、心神不宁。凌楚看在眼里,猜到了是和罗家有关,但还是没有追问,她知道,云端也一定不希望自己为他担忧。 这一日,阿月和云帆在院中玩耍,云端则陪在凌楚身边,看着院中两个小孩子无忧无虑地嬉笑,云端只觉得无比羡慕。 凌楚的心思何等细腻,立马就看透了云端的想法,她冲云端微微一笑,安慰道:“没关系,总有一天会过上这种日子的。” 云端一听到凌楚的话,只觉得眼睛发酸,心中一种愧疚感油然而生,他当初答应过凌楚,不再理会这些俗世里的恩怨纠葛,可他最终没能信守承诺。 凌楚看出云端有话要说,只温柔一笑,摇了摇头,让云端那些刚到嘴边的话,不得不咽了回去。 她脸上并没有任何波澜,依然如平日里美丽动人,含情脉脉地盯着云端道:“我是你的妻子,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只要你想去做的,你都可以去做,不要担心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但你一定要答应我一点,无论如何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哪怕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经历过这么多风风雨雨,云端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畏首畏尾的少年,但在凌楚这里,他始终像个小孩子一样,无论自己想什么,都瞒不过凌楚。 云端露出一个坚毅、和煦的笑容,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站着,胜过千言万语。 这时候,狼刑迈着大步子走了过来,他先是冲两个小孩子粗犷一笑,然后对云端道:“主公,甘公子求见。” 云端一听到甘青羽来了,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便对凌楚说到:“我去接甘大哥。” 凌楚笑着点点头,目送云端出去后,才走到两个小孩子前面,她半蹲下身子,伸出手摸了摸云帆的脸颊,爱怜地问道:“帆儿,阿月姐姐对你好不好?” 云帆毕竟是小孩子,一点也不懂得含蓄,听到凌楚这么问,小脑袋忙点个不停。 阿月则一脸绯红,虽然不知道凌楚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娇嗔道:“凌楚姐姐,我只当帆儿是小弟弟,你问这个做什么?” 凌楚见阿月一脸娇羞的样子,心情大好,不禁感慨道:“时间过的真快,几年的时间,我们古灵精怪的阿月小姐,也有大人模样了呢。” 她侧过头看了看身旁的狼刑,犹豫了片刻后,小声道:“狼大哥,有件事情要辛苦您和雪阳了。” 狼刑听到凌楚的话,忙惶恐道:“夫人,我的这条命都是主公给的,夫人要是有什么吩咐,我一定照办。” 凌楚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两个小孩子。 “我希望狼大哥和雪阳,能够带着阿月和帆儿离开灵族,回到人族去。” 凌楚话刚说完,云帆当即哭闹了起来,阿月也是一脸不解,问道:“为什么要单独送我们回去,凌楚姐姐还有云端叔叔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凌楚一边温柔地替云帆擦干眼泪,一边笑着解释道:“我和云端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等事情办完了就回去找你们。” 阿月立马回道:“那就等你们事情办完了,我们再一起回去,反正这一次你们别想把我甩掉。” 云帆眼里噙着泪,盯着凌楚说不出话来,他虽然年幼,但在刘豹、肖千羽和云端的教导之下,已经明白了很多道理,就连看向凌楚的眼神,也是异常坚定。 凌楚看着云帆和阿月,心中不忍,但还是笑着劝道:“阿月,帆儿,你们要听话,云端在灵族势单力薄,你们要是留在灵族,他就没办法放手去做那些大事,只有你们回到了人族,他才能安心做事。” 阿月一脸委屈,想必是猜到了云端要做的事很危险,为了不让云帆害怕,也为了不给云端添麻烦,她只好答应下来,问道:“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凌楚见阿月突然间这么懂事,心中感动,道:“我是他的妻子,做妻子的,当然要陪在丈夫身边,再说了。” 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笑盈盈道:“再说了,回人族的路途太远,我现在身子不好,没办法长途跋涉,等我身子养好了,就和云端一起回来。” 凌楚说完,又特别对阿月道:“你的父母,还有舅舅和舅母,都在盼着你回去,你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 阿月闻言,心中难受至极,一把扑向凌楚,抱着凌楚大哭了起来。云帆原本已经止住了哭泣,见阿月如此,只觉得悲上心头,又哭了起来。 凌楚抱着两个小孩,强颜欢笑道:“狼大哥,有劳你了。” 狼刑是个粗人,但看到眼前这一幕,也不禁眼眶微湿,听到凌楚的话,他赶紧收敛心神,郑重道:“夫人放心,我一定安全护送阿月小姐和小少爷回到人族。” 凌楚点了点头,又意味深长道:“雪阳是个好姑娘,狼大哥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 狼刑心头震动不已,一向不善言辞的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凌楚的话。 凌楚笑了笑,对三人道:“行李我一早就让雪阳收拾好了,你们夜里出发,避开耳目,走的时候就不要和云端道别了,他是重情义的人,如果看到你们离开,他会伤心的。” 站在暗处的云端和甘青羽,早已经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甘青羽看着云端眼睛有些发红,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凌楚的安排是对的,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危险,如果处理不好,就算你是圣君,也没办法全身而退,早点让他们离开,也是好事。他们在这里虽然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危,但毕竟多一个人留在这里,你的软肋也就多一些。” 云端点了点头,道:“黑豆,这些道理我都明白,你不用安慰我,只可惜,凌楚还要待在这虎狼之地。” 甘青羽淡淡笑道:“放心,以你的身份和威名,没人敢打凌楚的主意,长孙寒虽算不上君子,但也绝不是那种会用凌楚来要挟你的人。而且以长孙寒在灵族的影响力,如果他不想凌楚离开灵族,凌楚是万万走不掉的。” 云端叹了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转而问甘青羽:“黑豆,你今天来找我,除了要让我把阿月和帆儿送回人族,应该还有别的事?”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甘青羽淡淡一笑,叹了口气说到。 云端看着甘青羽脸上的笑意,却也发现了他眉间隐藏着的一丝无奈与焦虑,忙正色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甘青羽并未回答云端的问题,只是慢慢地从怀中取出一个东西递给了云端。 云端一脸疑惑地接过那东西,立刻就感到一股灼热的气息从那东西中传来,令人呼吸一窒,他忙运起内劲将那股灼热气息压制住,定睛一看,那东西却是一枚巴掌大小的珠子。 那珠子通体火红,晶体剔透,隐约还能看见内部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火焰,如活物般缓缓飘动,随着那丝火焰的缓缓飘动,一股股灼热的气息也向外散发着。 云端从未见过这珠子,便将目光投到甘青羽身上。 甘青羽似乎是猜到了云端心中所想,淡淡道:“这是炎龙殿世代相传的‘炎火珠’,每一位炎龙圣君在继任之后,都会将自己的一丝精魄注入其中,炎龙圣君生命力越强,这珠内的火焰便越强盛,反之,炎龙圣君生命力越弱,这珠内的火焰便越微弱。” 望着炎火珠内部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火焰,即便镇定如云端,也免不了面色大变,炎照的实力他自然清楚,放眼整个灵族,能够与他战成平手的人屈指可数,而能够胜过他的人,除了灵帝沈长风,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人。 可看着炎火珠那微弱的火焰,很明显炎照如今的状态不容乐观,想到这里,云端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愈加强烈。实力如此之高的炎照,在进入罗刹族后,显然是遇到了极大的麻烦。 甘青羽平日里总是洋溢着笑容的脸上,此刻愁云密布,云端知道他和炎照的关系非同一般,只好安慰道:“你也不要太过担心,炎龙圣君的本事你也是知道的,就算罗刹族高手如云,但要想留住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甘青羽苦笑道:“寻常罗刹族的高手,我倒是不担心,但我父亲数月前外出游历时,无意中听到了罗刹王已经出关的消息,若是罗刹王出手的话,炎照大哥必然会有危险。” 听到“罗刹王”三个字,云端竟然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过的恐惧感涌入心头,他比谁都清楚,一旦罗刹王知道,消失了几百年的幽冥罗刹天就在凌楚身上时,以罗刹王对成神的执念,他是绝对不会放过凌楚的,虽然还不清楚罗刹王的实力有多强,但毫无疑问,就凭着刚进入圣玄境的自己,绝对不可能是这位令天下人谈之色变的罗刹王的对手。 一念及此,原本还沉浸在即将成为父亲喜悦之中的云端,却不得不为这一家子的未来担心起来。 他明白,罗刹王终有一天会发现凌楚,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要想保护凌楚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自己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云端努力平复心情,然后试探性地问了问甘青羽,“炎龙圣君远在罗刹族,就算遇到了什么麻烦,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以他在灵族的地位,即便是罗刹王,也不敢轻易对他下狠手,你倒是不用太担心,你今天来找我,应该还有别的事情。” 听了云端的话,甘青羽不由得一愣,随即尴尬地笑了笑,支支吾吾道:“没别的事情了,你不要瞎想,我是担心炎照大哥的安危,顺便也过来提醒你,凌楚的身份虽然没多少人人知晓,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为了你们的安危,你要早做打算了。” 他说完,顿了顿又说道:“你是人族人,按理说不该插手灵族的事务,但如今灵族这摊浑水已成定局,如果不能让他清澈起来,最后污染的可绝不仅仅只是灵族。” 第二十二章 诡影 云端听了甘青羽的话,那许久未曾出现过的忧虑再次萦绕在心头,久久挥散不去。 成为人族的圣君之后,云端无欲无求,既没有那种逐鹿天下的野心,也没有争名逐利的执念,他心中不过两愿而已,一愿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长相厮守,生死不离,二愿护卫人族百姓,保苍生平安。 若是这两个愿望不得不选择一个的话,他定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实现那第一个愿望,在他心中,凌楚的地位高于一切,守卫众生固然重要,但若连自己心爱之人都守护不了,又谈何守卫天下众生。 看着狼刑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之后,凌楚久久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脸上那极美的笑颜却显得愈加苦涩。 云端看在眼里,只觉得心中酸楚无比,他转而冲着甘青羽微微一笑,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甘青羽回以一笑,伸出手拍了拍云端的肩膀,也没有说一句话,然后很自然地转身离开。 云端待甘青羽走后,便快步走到凌楚身边。 听得脚步声响起,凌楚侧过头看向云端,美眸里无限爱意,脸上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 云端走到她身边,轻轻地为她擦干眼泪,柔声道:“放心,过不了多久就会重逢的。” 冰天雪地里,一老一少两个人慢慢悠悠的行进着,老者从腰间取下一个银色酒壶,仰头猛地喝了一大口,这酒一进肚中,顿时一股暖意从身上传来。 老者砸砸嘴,美美的回味了一番,然后看了看身旁那温温如玉的男子,随即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酒壶,沉默了片刻后,将酒壶扔给那男子。 “炎照,北境寒冷,喝口酒暖暖身子。”老者那豪爽的声音响起。 炎照一把接过酒壶,却没有立即饮下,只是看了看身后的路,眉间有些诧异,道:“前辈这是在往南走?不回罗刹族了吗?” “老夫在罗刹族待了一辈子,也该到外面去走走了,外面你比我熟,就烦劳你帮我带路了。”柳无风哈哈一笑,云淡风轻道。 炎照眉头一皱,脸上少有的出现了一抹愁色,问道:“前辈所说的外面,是指的哪个外面?” 柳无风也不理会炎照,将身上的貂裘长袍裹紧了一点,然后大步向前走去,好一会儿才传来他那雄浑有力的声音。 “随意走走而已,炎照小友就权当是陪我这糟老头子游山玩水罢了,到时候老夫定然会给小友一笔不错的酬劳。” “老夫并非强人所难之人,小友若是不愿意,老夫觉不强求,我二人就在此分道扬镳,你继续完成你来罗刹族的任务,老夫便一个人出去闯一闯,不过,老夫有句话奉劝小友,我这笔酬劳,绝对会让小友满意。”柳无风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柳无风的身影渐渐模糊,炎照呆呆地看了看手中的酒壶,又望了望柳无风远去的方向,心中一阵茫然,饶是聪慧如他,也不明白柳无风到底有什么目的。 虽说柳无风的实力高出炎照太多,而且两人在各自族内的身份皆是非同一般,以两族剑拔弩张的关系,两人见面必然是生死大敌,不死不休。 可柳无风自始至终都没有对炎照动手,甚至两人的关系根本不像敌人,更像是忘年之交,炎照在柳无风那里没有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甚至感觉到柳无风根本就没有对他设防,这让炎照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对柳无风出手。 但炎照最终还是没有出手,一来炎照对偷袭之举极为不齿,二来他也清楚,以柳无风的实力,自己先发难的话,不是明智之举。 权衡再三之后,炎照一边将酒壶封好,一边朝着柳无风的方向急掠而去。 两人就这般在罗刹族行进了四五日之后,终于到了一处积雪较少的地带,炎照也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地方比之前到过的地方暖和很多。 柳无风突然停下,看了炎照一眼,悠悠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炎照这一路来,对周边的风景和地形倒没怎么放在心上,以柳无风的性格,绝不会无缘无故地问这么一句话。 炎照并没有急着回答柳无风,而是仔细地看了看周边的地形,他们所处的地带,只是一处极为普通的山地,在罗刹族随处可见。 但不知为何,炎照却隐隐感觉到周围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息,这种气息说不上来,但却有如此真切,他立即将目光转移到了柳无风身上,可柳无风却跟没事人一样,饶有兴致地看着炎照。 炎照知道这种气息不是从柳无风身上发出的,便凝神感应,片刻之后,终于感受到了那气息的来自于前方不远处。 他快步朝前方走去,越往前走,那股异样的气息就越强烈,而随着他的不断靠近,一个约十丈见方的深坑出现在眼前。 那深坑看似很普通,炎照站在深坑边缘,一眼就能看到坑底那凌乱的巨石堆,但让炎照大为震撼的是,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暗气息缓缓在坑内飘动,隐隐还能从那股黑暗气息中看到模糊的人影。 那黑暗气息时而飘落谷底,时而窜上天空,但只要一到达坑顶,就会立马离开,就像是遭受到了什么痛苦一般。 炎照静静地看着这诡异的情景,直觉告诉他,这黑暗气息定然是不祥之物,但却有感觉到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接触过这种气息,他努力回想,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接触过。 柳无风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到了炎照身旁,似乎是猜到了炎照心中所想,便叹息一声,道:“你一定很想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说起来,他和你炎家渊源颇深,若不是你炎家先祖将幽冥罗刹天封印四百多年,这下面的东西也不会留到今日。” 炎照心头猛地一震,这个秘密他看的很重,一旦被外人知道,炎家先祖的声誉必然会受损,而作为受害者的凌楚,也会再深陷危险,而如今,这个秘密不知道为什么刚好又被最危险的那个人所知晓。 这一刻,炎照下定决心,为了炎家的声誉,也为了凌楚的安危,他必须得站出来,去直面这个这个世间最危险的人物,哪怕是以卵击石,他也必须得尝试。 第二十三章 幽冥 柳无风的一席话,让炎照明白,这深坑中的黑色诡影,与幽冥罗刹天有着很大的关系,更让炎照害怕的是,柳无风已经知道了幽冥罗刹天是被炎家藏匿了四百多年,柳无风既然能够知道这件事,那想必也已经知道了凌楚的存在。 炎照生性恬静,无欲无求,对人也始终是一片和气,遇事也是波澜不惊,但他心中有两件事,是他这一生中的逆鳞,一是姚飞羽,二是炎家声誉。 所以,在柳无风道出这诡影由来之后,炎照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便催动内力,炽热的火焰陡然从体内涌出,形成一条赤色的火龙缠绕在炎照身上,一柄充斥着火焰的荒火炎龙枪凌空出现,那枪上的火焰似是活物一般,不停地涌向枪尖。 炎照的炎龙之力陡然迸发,周边的温度猛然升高,厚厚的积雪瞬间便融化了许多,紧接着又在火焰的炙烤下化作蒸腾的雾气缓缓上升。 那原本在坑顶盘旋着的诡影,在炎照释放出炎龙之力的瞬间,便猛地窜到了坑底,似乎对炎照的火焰极为忌惮。 柳无风眉头微微一皱,望着已被火焰包裹住的炎照,脸色也凝重了起来,平日里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郑重道:“炎家的炎龙之力果然名不虚传,但炎照小友也不必要如此大动肝火。” 炎照慢慢将荒火炎龙枪抬起,指向柳无风,从火焰中中传来炎照那低沉却满带杀气的声音,“炎家声誉不可毁,幽冥罗刹天必不能交还于你,若前辈非要与炎照为敌,炎照即便是豁出这条性命,也不会让前辈如愿。” “唉,你如今的玄术已进入天玄境,放眼整个天下,能够与你匹敌的人屈指可数,即便是老夫,想要将你拿下,也需要付出不小代价,念你这一身本领修炼不易,况且你是炎家独子,倘若真出了什么意外,你炎家的香火就断了,老夫无意与炎家为敌,只要你不阻拦老夫,我以罗刹王的名义向你保证,四百多年前的事不会声张出去,你炎家的声誉不会受损,罗刹族也不会怪罪你炎家封印幽冥罗刹天。”柳无风叹了口气,幽幽道。 炎家封印幽冥罗刹天四百多年,使得罗刹族历代罗刹王均不能成神,若是换做别的罗刹族人,绝对不可能忍下这口气。但柳无风知道,罗刹族与灵族大战即将爆发,在这个紧要关头与炎照为敌,绝不是明智之举,是以不愿意与炎照起纠纷。 炎照听得柳无风的话,倒是大感意外,没想到他居然能够不计较炎家藏匿幽冥罗刹天,但即便如此,炎照的长枪还是没有放下,杀气也没有减淡。 “炎照相信前辈是个言而有信之人,炎家先祖藏匿罗刹天数百年,错在炎家,炎照愿代先祖受罚,愿听前辈发落,”炎照说话,话锋却是突然一转,“但幽冥罗刹天绝不能交还,前辈若是要执意收回幽冥罗刹天,那便请先收下炎照的尸体。” 柳无风无奈一笑,摇头叹息数声,淡淡笑道:“老夫若真想与你动手,早在初次见面时就动手了,又何必等到今日,你我之间并不存在什么恩怨,幽冥罗刹天本就是我族所有,炎家将其藏匿数百年,如今罗刹族将其收回,也算是物归原主,为了一个本就不属于你炎家的人,你连命都不要了吗?” 他说完,笑容渐渐消失,又道:“而且据我所知,你心仪之人是人族姚飞羽,幽冥罗刹天本就与你没什么关系,为了她和我拼命,值得吗?” 炎照轻哼一声,道:“炎家所犯之错,炎照自会偿还,但幽冥罗刹天因我炎家先祖,受苦四百多年,炎家有愧与她,炎照护她,一来是赎罪,二来也是不忍看前辈拆散这对神仙眷侣。” “小友这意思,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柳无风试探性地问到。 “炎家声誉与幽冥罗刹天,炎照一定会用性命守护,除此之外,再无余地!”炎照的语气异常坚决。 柳无风听后,突然一阵大笑,笑声中夹杂着敬佩、自嘲与无奈,但唯独没有愤怒。笑声过后,柳无风突然大声道:“没想到啊,炎家倒是出了你这么有种的后辈,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他说完,突然拍了拍手掌,道:“好了,戏都落幕了,你们几个都出来。” 听闻柳无风的话,炎照心中一惊,他忙用玄术感知周围,却没有发现半个人影与人的气息,但听柳无风这话,很明显周围有人藏着。 柳无风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慢慢响起,炎照又惊又疑,忙顺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当看到走来的几人时,心中的惊骇更是难以言表。 当先一人是一名女子,体态丰腴,身着紫色绣袍,脸上笑意盈盈,显得风情万种,看年纪虽然已过不惑之年,但其容貌绝美,丝毫不输年轻少女,反而多了一丝妩媚。 在她身后跟着一名老者,老者年事已高,白须白发,但脸上神气十足,并无一点老态,气息平稳有力,走起路来也是健步如飞,身后一把血色大刀看起来颇为骇人。 炎照一见到这两人,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凌霜宫主,凌老前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凌霜冲着炎照妩媚一笑,并未回答炎照,而是走向柳无风,先按照罗刹族礼节,对着柳无风跪下行礼,凌术见状,虽有些不愿,但见到凌霜如此,也只好跪下行礼。 但二人还未跪下,就感觉到一股磅礴无比的气势朝二人涌来,将两人半跪下的身子给扶了起来。 柳无风淡淡一笑,道:“凌宫主和凌长老身份尊贵,可不必对本王行此大礼。”罗刹族人出现之后,柳无风的自称也是改变了。 凌霜见状,便躬着身子,恭敬道:“飞雪宫宫主凌霜,携家奴凌术,见过罗刹王。”凌术老脸上看不到任何波澜,也跟着躬身行礼,但却不发一语。 柳无风淡淡的点了点头,冲着炎照道:“你们既然认识了,那本王就不再为你们引荐了。” 炎照看到凌霜二人,诧异道:“凌宫主,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凌霜笑了笑,道:“前几日便接到罗刹王的传信,让我们在这里等着,没想到等来了炎龙圣君。” 炎照听完,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柳无风安排好的,以炎照的实力,凌霜二人隐藏在这里没有被他发现,想来一定是罗刹王利用玄术将他们的气息给掩盖住了。 柳无风似乎是猜到了炎照的想法,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对着凌霜慢慢道:“刚才的情形凌宫主也看到了,炎家将幽冥罗刹天囚禁数百年,对凌家虽有不可饶恕的罪过,但看在炎照拼死也要守护幽冥罗刹天的份上,这笔恩怨,应该是可以一笔勾销了。” 柳无风的话,再次让炎照杀意暴涨,先前的话,顶多只能证明柳无风知道炎家和幽冥罗刹天的关系,但现在的话,显然他已经知道了幽冥罗刹天就是凌家的人,那想必,凌楚的身份他也已经知道了。 让炎照意外的是,凌霜二人在听了柳无风的话之后,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和震惊,反而是一脸平淡,仿佛对于这个结果,他们早就料到了一般。 对于凌霜二人的表现,柳无风似乎也并没有在意,他自顾自地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没有丝毫天下至尊的样子。 “本王知道凌家的家规,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家族大于天’,本王传信让你们到这里的时候,想必你们就已经猜到,本王知道幽冥罗刹天是你们凌家人,”柳无风顿了顿又道,“凌家在罗刹族势力颇深,对罗刹族的功劳本王也是记在心里,以本王对你们的了解,你们宁可背叛本王,也不会把幽冥罗刹天交于本王。” 凌霜脸上笑意不减,语气温柔但却坚决,“此处是上一任幽冥罗刹天诞生之地,王上传信凌家在此接驾的时候,凌家就已经猜到,家族的秘密定然守不住了。王上贵为罗刹族族长,所有罗刹族人都是王上的臣民,飞雪宫虽在罗刹族屹立千年不倒,实力强劲,但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全族,必然是毫无胜算。” 柳无风点了点头,道:“可是你们还是要孤注一掷,与本王为敌?” 凌霜笑了笑,道:“没办法,家族大于天,更何况,这一次要守护的还是我凌家先祖,凌家若是弃先祖不顾,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整个家族的身家性命,换一个本该在几百年前就死去的人,孰轻孰重,凌宫主掂量好了吗?”柳无风的话语中,既有惋惜,也有劝诫,还有威胁。 “先祖大于天!”凌霜短短的一句话,却是把之前的家族大于天换成了先祖大于天,这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 望着凌霜脸上决绝、坚毅的神情,柳无风心中竟隐隐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良久后,柳无风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道:“既然凌宫主执意如此,那本王也不再废话了。世人皆说‘罗刹无情’,可本王并非无情之人,凌家对罗刹族劳苦功高,本王亦不忍看你凌家覆灭,幽冥罗刹天对于本王来说,并非不可舍弃。” 此话一出,在场的另外三人都是一惊,即便镇定如凌霜,也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本王对成神并不敢兴趣,幽冥罗刹天消失数百年,对我罗刹族也并无影响,本王原本也无意追查幽冥罗刹天下落,只因灵族有意对我罗刹族进军,为保罗刹族无虞,本王才有意成神,若是你们三人能答应本王三个条件,本王便不再插手此事。” 炎照闻言,手中长枪慢慢放下,周身火焰蓦地消失,随即与凌霜对视一眼,见到凌霜微微点头后,便恭声道:“前辈请讲。” “此事根源在于灵族有意北伐挑起两族战争,罗刹族素来无吞并天下的野心,但若他族来犯,罗刹族也绝不退让半步,你们若能保证灵族不北伐,本王自然不会对幽冥罗刹天有什么想法。” 凌霜闻言,将目光转移到炎照身上,毕竟灵族内部的事务,她身为外人也无法插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炎照身上。 炎照看着凌霜那希冀和满怀期待的眼神,沉默了片刻,他深知这场战争是一场不义之战,但做这个决定的,却是沈长风和长孙寒这两个在灵族最有权势的人物,他也明白想要组织这场战争有多苦难。 但如果不阻止这场战争的话,不仅无数的人会死于战争,就连炎家的声誉、凌家的性命和凌楚的安危都保不住。 思索再三之后,炎照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前辈放心,炎照一定会尽力阻止这场战争。” 柳无风见状也不废话,紧接着道:“幽冥罗刹天是我族罗刹王成神的必要条件,同时也有许多外族人对幽冥罗刹天觊觎已久,只不过他们没那个胆子出手争夺,但如今幽冥罗刹天身处灵族那虎狼之地,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危,本王虽不愿强行将幽冥罗刹天收回,但也绝不允许灵族人对幽冥罗刹天有所进犯,既然你们能让本王放弃将她收回,那你们便保护好她,否则,本王还是会出手。” 凌霜闻言点了点头,道:“王上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先祖,待她生产完毕,再送她离开灵族,只要离开了灵族,她就不会再有危险?” 柳无风听了凌霜的话,眼中精光陡盛,脸上满是震惊,大惊失色道:“你说什么?她有身孕了?” 凌霜虽不愿让柳无风知道这件事,但毕竟纸包不住火,只能点头承认。 柳无风闻言失神落魄般喃喃道:“看来这都是命啊,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看她的造化了,这也是我罗刹族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啊。” 炎照闻言大为不解,看到柳无风如此失态,他猜到了凌楚怀有身孕这件事绝对非同小可,追问道:“凌姑娘怀有身孕,会对罗刹族带来什么后果?” 第二十四章 精魄 凌霜无奈叹息一声,满是焦虑道:“先祖被幽冥罗刹天选中之时,还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之后又离开罗刹族,被封印了数百年,对于幽冥罗刹天,想必她也不是完全了解。” 她说完,朝着深坑中看了一眼,悠悠道:“相传在太古之初,因天地际遇,诞生了许多神明,在经过诸神之战以及岁月更替后,留下的神明越来越少,最后剩下的九位神明被世人尊为‘罗刹天’,第一位让九位罗刹天同时选中的人,拥有了不老不死和通天彻地的能力之后,被世人尊称为神,这位神后来根据世人的血脉,将天下人分成了罗刹族、灵族、鬼族和人族,而拥有罗刹天血脉的先民,便是后来的罗刹族人。” 凌霜顿了顿又道:“有机会得到罗刹天的选中,这在整个罗刹族都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在罗刹族的历史里,历代被罗刹天选中的人,最后都会为了罗刹王的成神大业而自愿将体内的罗刹之力献祭给罗刹王。” 炎照听完,心中泛起一阵不安的感觉,皱眉问道:“献祭了罗刹之力的人会怎样?” 凌霜并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眼柳无风,然后才缓缓道:“献祭出罗刹之力的人,会失去因为罗刹之力而带来的异能,自身倒不会有什么损伤,罗刹族人为了感激他们的大义,必定不会亏待他们,所以他们的一生多半都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后代子孙也能够得到福荫。” “可先祖已经活了四百多年,幽冥罗刹天赋予她的异能是永生,如果她献祭出幽冥之力的话。”凌霜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口,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炎照自然是听懂了凌霜话里的意思,忍不住问道:“可是这与凌姑娘怀有身孕有什么关系?” 凌霜朝前方走了几步,然后指着深坑内那团诡影,道:“上一任幽冥罗刹天是在这里降临的,凌楚先祖想必当年也是无意中经过这里,然后被幽冥罗刹天选中,这坑中的黑影是原本是幽冥罗刹天留下的一丝精魄,几百年来吸取天地之灵气,竟已有化成人形的趋势。” 她说完,见炎照仍是一脸迷茫,便又补充道:“先祖身上的幽冥罗刹天少了一丝精魄,也正是缺少的这一缕精魄,注定了她身上的幽冥罗刹天并不完整,这原本对她本身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但一旦先祖有了身孕,这个麻烦就会越来越明显,因为成亲之后,一部分幽冥之力已经转移到了云端身上,有身孕之后,剩下的幽冥之力又会慢慢转移到婴儿体内,在先祖生产之时,便是体内幽冥罗刹天的力量最为微弱之时。先祖数百年来不老不死,靠的便是这幽冥之力,一旦孩子出生,以这极为脆弱的幽冥之力,想要支撑先祖活下去,怕是极为困难。” 炎照听完,心情无比沉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方才强作镇定地问了句,“事关凌姑娘的安危,可有什么解决之法?” 凌霜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为了防止幽冥罗刹天的精魄出逃,也为了防止有些心怀不轨之人对这缕精魄有歪主意,所以历任罗刹王都会对她设下禁制,在她化为人形之前,不能离开这个地方,但幽冥罗刹天的精魄却因吸收了这些禁制上的力量,反而成长的更快。倘若她真的化成了人形,那她和先祖身上的幽冥罗刹天,是谁献祭给谁还不一定呢,我们不敢冒这个险,唯一的办法,便是趁她还未化作人形之前,将生产前的先祖带到这里。” 说到这里,凌霜面有难色地看了看炎照,道:“只不过先祖身在灵族,因为云端的关系,必然会在各方势力的监视之下,想要将先祖带到罗刹族,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这件事就交给我,说到底也是因我炎家而起,当年炎家先祖带她离开罗刹族,也该由我炎家带她回来。”炎照一脸平静,但语气却极为坚定。 凌霜原本就是想让炎照帮忙把凌楚带回罗刹族,但听到炎照主动承诺下来,一时间还是颇为感动,心中对炎照又多了几分佩服,道:“炎照圣君既然愿意帮忙,妾身便在此代凌家谢过了,我凌家也会派人暗中行动,到了灵族,还望圣君多多照应些。” 炎照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旁的柳无风脸上倒是看不出喜怒,只是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幅卷轴,抛给了炎照。 炎照一把将卷轴接过,并未打开,而是一脸狐疑地看向柳无风。 柳无风淡淡一笑,道:“长孙寒派你到罗刹族来打探军情,你如果就这么空手回去了,肯定是没办法交差的,以你的身份,他虽然不敢把你怎么样,但若是借此为由头,在沈长风面前参你一本的话,对你后面的行动也有所不利。这卷轴是我罗刹族的地图,各个城池要塞,以及守将兵马都一一标注在里面。” 他看了一眼炎照,见炎照眼中有些犹疑,立马猜到了炎照心中所想,笑道:“炎照小友大可放心,本王一生光明磊落,绝不会给你一幅假地图骗灵族上当。虽然古语有云,‘兵不厌诈’,但没有人比长孙寒更明白这个道理,在他面前耍这些心机的话,倒是班门弄斧,贻笑方家了。他贵为天下兵道至尊,这地图他一看便知真假,本王若是给他一幅假地图,也必然瞒不过他。” 炎照心思被揭穿,脸上有些不自然,但以他恬淡的性子,倒也没有十分在意,又是敬佩又是疑惑道:“前辈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到灵族手上,就不怕两族开战的时候,对罗刹族不利吗?” 柳无风大大咧咧一笑,道:“这地图中所标注的罗刹族兵力,既没有隐藏实力,也没有夸大其词,沈长风和长孙寒虽好大喜功,但也不至于为了所谓的功绩强行出兵北伐,我相信他们看了这卷地图之后,也该冷静冷静了。沈长风想北伐罗刹族,成千古未有之霸业,那也必须得有这个实力才行。” 柳无风说完,话锋突然一转,又问道:“凌楚的丈夫,名叫云端?本王听说他是人族的第二位圣君,也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天下第九位圣君?” 见炎照点了点头之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紧接着又问了句,“实力如何?” 炎照略有思索,道:“晚辈并未见到云兄弟出手,但听传言,他在腾龙之时,曾一招重伤鬼族二长老易江湖,实力想必已至圣玄境中品。” 柳无风闻言,竟有些小小的吃惊,有些不相信道:“易江湖虽只是个二流角色,但已是圣玄境中品的境界,云端能一招将其重伤,至少也该是圣玄境上品才对。” 炎照见状便解释道:“晚辈曾打听过此事,易江湖当时怀有轻敌之心,是以才被云端一招重伤。而且,玄术境界仅仅只是依靠内力的强弱划分的,云端体内有罗刹之力,又是魔尊诸葛长鸣的唯一弟子,修炼有鬼族至高心法阴鬼咒,还修炼有人族至高心法圣王功,是以内力充沛,但却因为心善,没有修习多少威力强劲的外门武功,若是单比拼内力的话,自然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但真正与人较量之时,也许会吃亏。” 他不想让云山的事情被别人知道,所以故意将云山为云端传功的事情隐瞒了下来,实际上云端体内还有着灵族的内力。 柳无风闻言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不假,凡进入圣玄境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圣玄境后,一个品阶的差距便是天壤之别,但以往品阶低者胜过品阶高者的也有不少,古安民也曾一剑敌退过甘慕闲。但云端小小年纪年纪能有此际遇和修为,倒也确实是个天才,本王对他越来越有兴趣了,只可惜以本王的身份,不能离开罗刹族。小友这次回到灵族之后,还请将我的一句话转告给他。” 炎照微微躬身抱拳,道:“前辈请讲,晚辈一定将前辈的教诲转告给云兄弟。” 柳无风随意甩了甩手,道:“教诲谈不上,你只需要告诉他,幽冥罗刹天是我罗刹族的图腾,按理本王是一定要收回的,但看在凌家的面子上,本王就不拆散他们了。但那未出生的孩子,体内有一半是我罗刹族的血脉,也算半个罗刹族人,他若是想保护妻小周全,光凭他圣君的身份还不够,得拿出些真本事来。” 炎照点了点头,答应道:“前辈的话,晚辈一定带到。” 柳无风点了点头,转而对凌霜道:“凌家对罗刹族的忠心,本王从未有过半点怀疑,本王也尊重你们家族的组训。但本王还是要提醒你们一句,倘若灵族真的打进来了,飞雪宫可是罗刹族第一道防线,到时候可不要掉以轻心了。”说完,也不再理会众人,转过身慢悠悠的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 凌霜和凌术对着柳无风离去的方向重重行了一礼,决然道:“王上大义,飞雪宫铭记于心,万死难报王上大恩,绝不会让灵族军队进入罗刹族半步。” 待柳无风的身影消失在三人视线中之后,凌霜这才笑着对炎照道:“炎照圣君上次走的过于匆忙了些,还未到飞雪宫做客。圣君千金之躯,在罗刹族风餐露宿如此之久,受了不少罪,不妨随妾身到飞雪宫聚上一聚,也好让飞雪宫一尽地主之谊。” 也许是因为炎照先前的举动,凌霜的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脸上的笑意也是从心底里发出。 炎照略一思索,笑问道:“炎照造访罗刹族,按理说本该拜访飞雪宫,只是一来凌楚姑娘的事情一天也耽搁不得,炎照急着回灵族;二来,凌楚姑娘被我炎家囚禁数百年,想必凌家族人对我凌家是恨之入骨,炎照此时到飞雪宫,只怕有些不合适,凌宫主如此聪慧,必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仍然坚持让炎照进飞雪宫,看来还有别的事情要交代?” 凌霜嫣然一笑,也不再遮掩,道:“炎照圣君快人快语,那妾身也就不藏着掖着了,适才妾身说过,将凌楚先祖带回罗刹族一事非同小可,这中间还需要圣君的帮忙,但我飞雪宫也不能坐视不理。所以,飞雪宫也要派人随圣君到灵族,暗中行事。” 炎照眉头微微一皱,不动声色道:“凌宫主信不过炎照?” “圣君言重了,”凌霜笑了笑道,“这件事难度不小,飞雪宫怎忍心让圣君一个人扛着,况且,先祖身在虎狼之地,身边多个人照顾着,妾身也放心一点。” 炎照脸上平静,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微微笑道:“凌宫主考虑周全,只不过罗刹族人进入灵族,很快便会被察觉,如此一来,对事情反而不利。” 凌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圣君说的是,所以妾身这次派出的人,并不是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老手和高手,若是一个不知名的晚辈随圣君一起回去,应该不会让人起疑?” 炎照点了点头,心中虽觉得多一个人回去必然会多一些麻烦,但只要不是像凌术那种大人物,自己应该都能应付过去,是以也没有反对。 凌霜见状笑的更开心了一些,道:“正是因为跟随圣君回灵族的人初入江湖,对罗刹族之外的事情一概不知,需要圣君一路多加照顾,所以才需要到飞雪宫内详谈。” 炎照闻言,也不再推辞,将卷轴收入怀中,抱拳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凌霜正要动身,炎照却突然叫住了她。 “凌宫主请留步,炎照还有一事不明。” 凌霜有些不解地看向炎照,见炎照一脸凝重,知道他接下来说的事情一定非同小可,便道:“圣君请说。” 炎照见状,道:“凌楚姑娘是幽冥罗刹天,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但罗刹王是却知道了,凌宫主不好奇吗?” 第220章 御兽 凌霜听了炎照的话,脸上并未有任何吃惊,似乎是早已料到炎照会问这个问题,冷静道:“即便圣君不问,我也会问圣君的,这个秘密知道的人屈指可数,罗刹王就算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得知。” 炎照点了点头,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道:“我与罗刹王初见的那一日,他便告诉我,有人和他做了一笔交易。” “交易?”凌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难道这个交易,就是幽冥罗刹天的下落?” 炎照点头,淡淡道:“凌宫主猜得没错,通过这笔交易,罗刹王知道了幽冥罗刹天的下落。” 凌霜看了一眼炎照,略有些好奇地笑了笑,问到:“我很好奇,告密的那个人,从罗刹王手里交易到了什么。” “我的命,”炎照说着,见凌霜与凌术一脸的不可置信,便有补充了句,“罗刹王说了,那个人是我的朋友,他把秘密告诉给罗刹王,罗刹王就答应留我一命,让我平安回到灵族。” 一旁从未开口说话的凌术突然笑了笑,笑声中却满是不屑与愤怒,然后冷哼了一声,怒喝道:“我就知道你们灵族人信不过。” 凌霜见状,赶紧制止凌术,“凌叔叔,炎照圣君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我相信这件事情与他无关。” 凌术闻言,脸上的怒气这才慢慢消散了些,但又觉得拉不下脸皮给炎照赔不是,只好一甩长袖,闷哼一声,板着一张脸不去看炎照。 凌霜看到凌术这个样子,一时忍俊不禁笑出声来,缓缓朝炎照道:“凌叔叔性子急,圣君不要介意。适才圣君说言,妾身已经明白了,只不过这人愿意用幽冥罗刹天的下落来换取圣君的平安,想必与圣君关系匪浅,圣君可有怀疑的人。” 炎照没有任何迟疑地摇了摇头,沉吟道:“炎某虽有不少好友,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过寥寥几人,这几日,我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是谁做的这个交易。” 凌霜缓缓呼出一口气,道:“好在罗刹王没有成神的执念,这个人既然如此看重圣君的性命,必定不会是圣君的仇敌,万幸他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给灵族人,不然的话,以灵族对罗刹族的忌惮,一定不会放过先祖。” 炎照点头表示赞成,道:“这件事情,待我回到灵族后,会彻查此事,一定不会再让人威胁到凌楚姑娘的安危。” 凌霜点点头,对炎照道:“妾身略备了些薄酒,还请圣君飞雪宫内一叙。” 炎照抬头看了看远方灵族的方向,转而又看了看深坑内那已渐成人形的幽冥诡影,然后点了点头,跟着凌霜与凌术朝飞雪宫的方向行去。 在万里无云的蓝天下,一大队人马在浩瀚无垠的草原上快速行进着,马蹄声响,尘土飞扬。 这队人马约莫二三十人,每个人都穿戴者银色铠甲,带着刀剑斧枪等各式兵器,其中几人手里扛着一杆绣着“火红色凤凰”的战旗。 四族里,罗刹族以罗刹天为图腾,灵族以龙为图腾,鬼族以玄龟为图腾,人族因人皇为女子的原因,以凤凰为图腾,而在四族之外的孤云城则以麒麟为图腾。 这几面绣着凤凰的战旗正是人族的战棋,一行人则是数月前随云端从人族前往灵族的人族将士。 在人群中,一辆由两匹马拉着的马车格外显眼,在马车外,一个身着褐色短衣,面容冷峻的独臂男子紧紧握着手中的缰绳,正是狼刑。 狼刑一脸警惕,脸上没有半点笑容,时不时地往四周眺望,见没有什么异样,心里才稍稍放心了些。他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但因为是云端的亲随,是以人族的士兵都将他视作这次归途的领头人。 其中一名模样稍显稚嫩的士兵,见狼刑始终一脸警惕,忍不住说到:“狼大哥,这里是灵族的地界,寻常的土匪强盗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实力高强的人物,也不会没有这个眼力见,敢来打劫人族的宫主和圣君的儿子,你不用这么紧张的。” 狼刑听了那士兵的话,并没有搭理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他清楚地记得临行前凌楚的担忧,以他对凌楚的了解,此行绝不可能顺利,毕竟,有人不想让他们离开灵族。 那士兵讨了个没趣,也知道平日里狼刑就不爱说话,是以倒也没往心里去,尴尬地笑了笑之后就不再多话。 这时候,马车的帘子突然被掀起一角,只见雪阳从里面探出个脑袋,她望了望马车外的景色之后,又看了看将身子蹦的笔直的狼刑,有些担心的问道:“狼大哥,是不是有什么意外?” 狼刑听到雪阳话里的担忧,猜到她应该是听到了刚才那士兵的话,便轻轻摇了摇头,虽没有转过身,但说话的语气却比平日柔和了些,“没什么事,你放心。主公和夫人将小公主和少主的安危都交到我的手里,若真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没办法向主公交代,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雪阳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帘子,回到马车内,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阿月和云帆,只见云帆正在打着盹儿,口水都从嘴角流了下来,阿月则一脸调皮地盯着云帆坏笑着,忍住不笑出声来。 看着这一幕,雪阳心里只觉得无比的舒适,轻轻道:“还是小孩子好啊,没有那么多烦恼和心事。” 阿月听到雪阳的话,转过头冲雪阳嘻嘻一笑,有些不服气道:“才不是呢,小孩子也有烦恼的,只是你们大人不知道而已。” 雪阳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睛。这些日子她和阿月已经很熟悉了,虽说阿月是人族公主,但在云端面前却始终是个小女孩儿,没有一点公主的架子,是以她也没有特别在意她这个人族公主的身份。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猛地停了下来,阿月和云帆飞快地朝前方甩了出去,幸亏雪阳这段时间跟着云端学了些防身的功夫,她赶忙稳住身子,将两个孩子给抱住,这才没让两个孩子飞出车外。 云帆从睡梦中惊醒,一脸茫然地看着阿月和雪阳,阿月同样也是一脸茫然,只有雪阳是如临大敌般,脸色不太好看。 紧接着,车外刀剑出鞘的声音响了起来,随着一声“保护公主和少爷”的声音响起,阵阵散乱的马蹄声也迅速向马车靠近。 雪阳紧紧护住阿月和云帆,透过帘子的缝隙朝外望去,只见马车已经被人族士兵给团团围住,狼刑的手里已不是马车的缰绳,而是那支可以御狼的骨笛。 在人群正前方不远处,似乎有几个人影正在慢慢靠近,在距离人群两三丈距离地方才停了下来。 来者一共四人,清一色地穿着黑色斗篷,将全身罩在里面,脸上则带着略显狰狞的佛门金刚面具。 狼刑握紧手中骨笛,心中一阵不安的感觉袭来,他分明一直观察着这周围方圆的一举一动,以他的听觉和视觉,方圆一里地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可自己根本就没有感受到这几人的气息,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光凭这一点,狼刑就可以断定,这几人的实力远高于自己。 想到这里,狼刑对着那几人沉声道:“不知道诸位是何方神圣,我等途径此地,无意叨扰,还望诸位行个方便,放我等过去。” 那几人相互望了一眼,低声交谈了一阵之后,其中一人走了出来,用一种沙哑无比的声音对着狼刑说到,“我家主人想请诸位做客,还望诸位莫要推辞。” 狼刑借势问道:“敢问你家主人名号?” 那人似乎没料到狼刑会问这个,呆了一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后面一人一把将他拉到后面,转而用一个同样沙哑无比的声音大声道:“我家主人说了,不能告诉你们,等你们到了地方,见了我家主人就知道了,我家主人还说了,只要你们不反抗,我们就不会伤害你们。” 狼刑冷笑一声,道:“阁下盛情相邀,本不该拒绝,只是我们有要事在身,耽搁不得,恕难从命了。” 那人听了之后也不生气,反而哈哈一笑,大大咧咧道:“你们有急事?那好,那我们就不留你们了,下次碰到了再请你们。” 此话一出,人族士兵全都吃了一惊,连狼刑都有些不敢相信。 那人见到狼刑等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了,忙摆了摆手,解释道:“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哎哟!”,那人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屁股一痛,紧接着就一个趔趄往前方扑了过去,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屁股上的一个脚印,伸出手拍了拍,然后冲着后方就骂道:“哪个混蛋踢得老子?” “蠢货!滚开。”突如其来的一个女子声音从后面那三个人中传来,一听到那女子的声音,刚才还在骂人的那个人顿时就蔫了下来,低垂着脑袋慢慢走到几个人中间。 很快,一个同样穿着黑色斗篷,带着佛门金刚面具的人走上前几步,对着狼刑道:“我家主人的意思是,你们可以走,但马车内的两个小孩儿必须得留下,只要小孩儿跟我们走,我们保证不伤害你们。” 这人的声音就是刚才的那个女子声音,声音婉转清亮,但音色却不似女子声音那般柔和,反倒是多了一种刚强。 狼刑缓缓地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问道:“你们既然知道马车里面是两个小孩儿,那就应该知道他们的身份?” 黑衣人点了点头,道:“那是当然,人族的小公主和云端圣君的义子,我们几个就是专门为了他们来的。” 狼刑慢慢将骨笛拿了出来,道:“阁下既然知道小公主和小少爷的身份,就应该知晓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你们敢打他们的主意,就不怕引火烧身吗?” 黑衣人脸上看不出喜怒,沉默一阵之后,缓缓道:“这个就不劳阁下担心了。” 她说完,又看了一眼狼刑手中的骨笛,冷冷道:“我知道你能够御狼,但我向你保证,你就算把这破笛子吹开花儿,也不会有一头狼敢出现在这里。” 话音刚落,她突然朝着狼刑迈出一步,而就是这一小步,立刻就让狼刑这边的军马躁动不安起来,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不停地嘶鸣着。 狼刑心中吃惊不已,诸葛长鸣曾告诉过他,御兽之术分三品。 下品御兽术乃是‘以声御兽’,或模仿其天敌的声音令其恐惧,或模仿其同类令其跟随,以此达到御兽的目的。 中品御兽术乃是‘以术御兽’,这个‘术’指的便是玄术,但凡玄术高超者,皆可以用内力驱使野兽。 上品御兽术极为少见,被称为‘以气御兽’,这种御兽术是没办法学到或者传授的,能够掌握这种御兽术的人,要么是先天的万兽臣服体质,要么便是后天机遇使血脉得到改变。能够以气御兽的人,即便没有一丝内力,不用任何举动,也能够号令万兽,这等体质可以说是万中无一。 狼刑并未从那人身上发现半点内力,也没见他发出任何声音,但从马群的表现来看,这应该就是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上品御兽术,也难怪她能够如此肯定,自己的御狼术在她面前不会有用。 他生平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御兽,在被诸葛长鸣救下指点后,他的御狼术更加精进了不少,但和眼前这个人比起来,他的御狼术实在拿不出手。 狼刑武功稀松平常,没有了御狼术,自己这一行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想到阿月和云帆的安危,狼刑头上的汗珠开始不停地滚下。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狼刑的窘态,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得意了起来,戏谑道:“乖乖交人。” 第221章 龙神殿 狼刑冷哼一声,没有丝毫退让,骨笛指向黑衣人,扬声道:“放马过来,我倒想看看,你能有多大的本事。”人族士兵闻言,也全都把各自的兵器拿了出来,护住马车,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那黑衣人闻言叹息一声,无奈道:“既然你们执意寻死,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都是各为其主而已,到了下面,可不要告我们的状。” 她话说完,又往前跨了一大步,人族众人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涌了上来,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冲了出来,但在这股无形的压力之下,根本站立不稳,眼看着就要坠下马车。 黑衣人一见到那个身影,立马停了下来,将内力散去,众人这才恢复如常,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狼刑感觉到身后有异,立马纵身后跃,一把将那娇小的身躯扶稳,看清楚那身影之后,才恭敬道:“阿月公主,外面危险,你先到里面去,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和小少爷有事的。” 阿月冲着狼刑暖暖一笑,并没有回到马车里面,而是站直了身子,望着那几个黑衣人,清澈明亮的眼眸中满是坚毅与决绝,没有一点害怕。 最前方的那个黑衣人见到阿月之后,不知为何,竟从心中生出一种敬畏感,她微微躬身,抱拳道:“阿月公主,在下奉命接公主殿下和小少爷到敝府做客,还请阿月公主和小少爷移驾。” 阿月看了看说话的那个黑衣人,心底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小手突然指着那黑衣人,一本正经道:“你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那肯定也知道我云端叔叔了,你如果敢劫持我们,我云端叔叔不会放过你们的。” 黑衣人先是一愣,随即轻笑一声,道:“云端圣君的威名,在下自然是听说过,但在下此番是奉命接二位,云端圣君怪罪下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在下以性命保证,公主殿下和小少爷只要跟我们走,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事。” 阿月闻言,俏脸一寒,冷冷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你们不就是想用我和云帆弟弟来要挟云端叔叔吗?告诉你们,我云端叔叔早就料到会有人对我们图谋不轨,一早就安排了高手暗中保护我们,你们要是识相的话,赶快离开,我云端叔叔一向宅心仁厚,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的。” 几个黑衣人闻言顿时一阵大笑,那名女子则强忍住笑意,笑嘻嘻问道:“哦?看来云端圣君考虑的十分周到嘛,敢问公主殿下,这执行护送任务的高手,是哪一位?不妨说出来听听,兴许在下还认识呢。” 阿月听到这话,一时呆了呆,然后在脑海里思索自己知道的那些灵族高手,但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哪一个合适。 就在这个时候,云帆那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了出来。“阿月姐姐,这里是玄机观的地方,青竹道长和爹爹关系要好,用青竹道长吓吓他们。” 云帆应该是怕那伙黑衣人听到,是以说话的声音细如蚊蝇,但只见那黑衣人耳朵微微一动,然后又笑了一声,道:“小少爷好计谋啊,想用玄机观首徒来吓唬我们,只可惜,我们胆子大得很,光凭青竹道长,还吓不倒我们。” 阿月听到这话,知道自己的小把戏已经被黑衣人看穿,一时间又气又急,忍不住连着跺了跺脚,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黑衣人。 黑衣人见状也不再客气,正要向前走去,却突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一个极为清脆冰冷的声音传来。 “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劫持人族公主和圣君义子,你们胆子确实是大得很,难怪连我玄机观首徒也镇不住你们。” 这个声音一响起,在场所有人无不吃惊,众人听那声音明显是来自于阿月身边,但在阿月身边除了人族众人外,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黑衣人听到“玄机观”三个字,心中暗道不妙,她明白,对方能够一直隐藏在人族的队伍里而不被自己发现,实力明显要远远高出自己,一念及此,她忙收敛心神,说话的口气也谦恭了起来。 “不知是玄机观的哪位前辈驾临,在下并非有意诋毁玄机观,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前辈莫要怪罪。” 黑衣人话音刚落,就见到在阿月身旁一丈距离不到之处,一阵雾气突然出现,在那雾气消散之后,一个身着青色道袍,挽着道髻,一手提着拂尘,一手结着法印的道姑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道姑的身材细长高挑,面容也十分俊美,给人一种超凡脱俗、出尘绝艳的感觉,年纪约莫在二十出头的样子,但脸上却无半点稚嫩之气。 “云隐!”黑衣人看清那道姑的模样后,惊呼出声。 那道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然后冲着那黑衣人淡淡道:“你既然识得我玄机观云隐秘术,想必也知道我是谁了。” 黑衣人心中叫苦不迭,只好躬身抱拳道:“见过晓玉道长。” 晓玉微微点了点头,道:“适才阿月公主和小少爷所言不假,云端圣君托我师侄护送他们回人族,我青竹师侄有要事脱不开身,便由贫道代劳了。” 黑衣人闻言一惊,心中半信半疑,犹豫了一阵之后,突然一咬牙,道:“晓玉道长,说起来我们还算是一家人,还望晓玉道长能够不要插手此事,否则,不但我们教不了差,晓玉道长也会受到连累的。” 晓玉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叹了口气,道:“正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我才插手此事救你们性命,如果我不出面,你刚才再往前踏出一步,定会身首异处,你们想要回去交差,那也得有命回去才对。” 黑衣人心中迷惑,正要发问,却见到晓玉一改先前的倨傲,朝着远方大声道:“前辈,剩下的路,便由晓玉护送了,还望前辈看在我舅舅的面子上,饶过他们这一次。” 晓玉的声音夹带了内力,传出去很远很远。 很快,一个雄浑有力、苍老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若有下次,定斩不饶!” 听到这个声音,几个黑衣人冷汗不停地流下,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原来除了晓玉,竟然还有一个绝顶高手在暗中保护人族众人,如果晓玉没有出面阻止的话,自己一行人恐怕早就没了命了,想到这里,他们只觉得后怕不已。 那苍老的声音消失后不久,晓玉这才对着几个黑衣人道:“回去之后,告诉你们主子,这事情瞒不过云端圣君,让他亲自到云端圣君面前请罪,倘若云端圣君将此事告到灵帝那里,别说是你们,就连我舅舅都会受到牵连。” 黑衣众人这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嚣张气焰,不停地点着头,等晓玉吩咐完之后,才逃命般地离开了这个差点丢掉性命的地方。 待黑衣众人离开之后,晓玉这才转过身,见到阿月之后,她脸上的神色稍微柔和了些,抱着拂尘微微躬身道:“贫道晓玉,见过公主殿下。” 阿月心中感谢晓玉出面解围,便笑着对晓玉道:“道长客气了,若不是道长出面,我们今天只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晓玉笑着摇了摇头,道:“即便贫道不出面,有那位前辈在,公主殿下也不会有事。” 阿月心中不解,一脸疑惑地问道:“道长说的那位前辈是?” 晓玉笑了笑,道:“贫道能隐隐感觉到他的那股真气,已经到了圣玄境上品了,在灵族除了几位圣君之外,能有这种本事的,估计只有古安民前辈了。” “剑神!”听到晓玉提到古安民的名字,狼刑忍不住惊呼出声。 阿月倒是对这些江湖上的大人物了解不多,但在心里还是把这位“恩人”的名字记了下来,她开心一笑,道:“云端那家伙,总算还知道派人保护我们,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就放心我们这么几个人回来。” 晓玉看了看远方,道:“再往前行半日,就是两仪城了,大伙可以在城内歇息一日再上路。” 阿月很懂事地点了点头,道:“晓玉姐姐要不到马车里面坐一坐?反正接下来的日子我们都要一起。” 晓玉听到阿月叫自己姐姐,脸上笑了笑,道:“好,贫道就不推辞了。” 一进入马车,就看到云帆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好笑,便打趣道:“肖千羽那丫头倒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胡闹,居然把刘家小少爷送给云端当义子。” 云帆听到晓玉的话之后,故作老成地起身对着晓玉鞠了一躬,奶声奶气道:“云帆见过晓玉道长。” 晓玉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冲着云帆点了点头,柔声道:“我与你师父,还有甘青羽师伯从小便认识,你若是不介意,叫我一声姑姑也是可以的。” 云帆看了阿月一眼,然后挨到雪阳身旁坐下,突然开口问道:“听晓玉姑姑刚才的话,方才劫持我们的那些黑衣人和晓玉姑姑认识?” 晓玉闻言也不遮掩,点头道:“谈不上认识,今日劫持你们的是龙神殿的势力,他们虽然是我舅舅的人,但我相信,这次行动应该是龙神殿自作主张,我舅舅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做这种蠢事的。” 她顿了顿又道:“龙神殿的人前两日就到了两仪城,这自然瞒不过玄机观的眼线,我师父得知你们回人族会经过两仪城,猜到了他们是想劫持你们,便吩咐我前来解围,一来我身上有长孙家的血,龙神殿的人也不敢对我太造次,二来我也确实有事要去人族一趟,正好和你们一起同行。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古安民前辈居然跟在身后做护卫。原本想着,古前辈出手的话,我就不用出手了。但奇怪的是,我感受到了古前辈的杀意,一向儒雅随和的古前辈居然动了杀心,我如果不出手的话,只怕他们几个全都要命丧古前辈的剑下了。” 云帆听完,看了晓玉一眼,道:“我猜晓玉姑姑并不是要去人族,而是要去孤云城。” 晓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心中却暗暗称奇,云帆年纪虽小,但心智却极为成熟,宛如一个“小大人”一般,假以时日,在云端的教导下,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云帆毕竟还是小孩儿,见晓玉不再说话,自己也就不再追问,转而看向雪阳,问道:“爹爹和娘亲什么时候回来?” 雪阳心中一阵苦涩,这个问题她实在是答不上来,阿月见状,拍了拍云帆的小脑袋,安慰道:“放心,等我们回到人族了,他们就会回来的。” 晓玉正在出神,听到这话之后,突然来了兴致,低声问道:“你不想你的亲生父母吗?” 云帆闻言,眼里噙着泪,好一会儿才带着哭腔道:“爹爹从小就告诉我,我必须要离开刘家,才能保住刘家所有人的性命,从我出生开始,就注定是要被送给别人的,爹爹怕时间久了舍不得将我送人,平日里根本就不见我。” 晓玉无奈叹息一声,闭目养神,自顾自地喃喃道:“都说天底下没有不疼爱子女的父母,可还是有那么铁石心肠的父母。” 想到自己的遭遇,晓玉心中只觉得心头一阵难受,云帆至少还在亲生父亲身边待了几年,就算被送人,他也还有一个疼他爱他的义父。 可自己从一出生就没见过那人,她小时候打心底里怨他恨他,可长大了之后,又总觉得恨不起来。 原本以为这一辈子也不会再和那个抛弃妻女的负心汉有任何瓜葛,但二十多年了,自己终究还是忍不住去找他。 晓玉不知道,自己和他之时会是怎样一种情景,她从来没想过,也从来没敢想过。 第222章 父女 灵族战龙圣君长孙寒府内,长孙寒面色阴沉的坐在大厅主位,一只手端着酒杯在嘴边把玩着,却没有真正的喝一口,他不时地瞥一眼大厅下面坐着的其他人,眼中的神色极为复杂。 在大厅两侧坐着五六人,脸色全都极为难看,他们有的低垂着脑袋盯着地面,完全不敢抬头,有的则是看向长孙寒,希望从长孙寒口中得出一个结果,但只要和长孙寒那冰冷的目光一接触,就立马将视线转到一旁,丝毫不敢与之对视。 就这样沉默了盏茶功夫过后,坐在右边第一个位子上的男子,先是看了看其他几人,又看了长孙寒一眼,终于是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岳父大人,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们鲁莽了,下面的手下不懂事,我也已经责罚过了,至于晓玉说的让我们亲自去给云端赔罪,依小婿之见,还是免了。”男子见长孙寒没有回话,便又接着说到。 “龙神殿毕竟是灵族的大势力,灵族人也都知道龙神殿是依附于您的,云端的身份就算再尊贵,可这里也不是人族。倘若传了出去,让族人知道了,不止龙神殿威名受损,岳父大人您脸上也无光啊。” 长孙寒闻言,慢慢将酒杯放下,冷冷地“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嫌弃鄙夷之色,他看了刚才那说话的男子一眼,寒声道:“子道啊,你以往可未曾让我失望过,可为何年龄长了几岁,见识却越发短浅了?” 被叫做“子道”的男子姓关,正是灵族四大势力之一龙神殿的少主关子道,也是长孙寒的大女婿。 关子道听到长孙寒的话,面皮不禁一红,有些不服气道:“岳父教训的是,但要小婿亲自去给云端赔罪,小婿可拉不下这个脸。” 长孙寒闻言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幽幽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以后还要如何成大事。云端的身份非同小可,他归还了灵族的三百里草原,整个灵族上下都欠着他的人情,灵帝闭关之前特意嘱咐过我,让我万不可怠慢了他。你倒是会给我闯祸,居然敢劫持人族公主和他的义子。别的不说,那云帆虽为云端义子,但毕竟是刘豹的亲儿子,那刘豹发起疯来什么样,你不会不知道?这个时候你居然还在关心那所谓的脸面,你该关心的是你脖子上的脑袋。” 关子道见长孙寒越说越气,心中多了些害怕,道:“岳父,我们也只是想把那两个小孩儿请到龙神殿而已,也不可能伤害他们两个的,小婿再怎么糊涂,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长孙寒死死地盯着关子道,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沉声道:“请?你到现在还说是请他们做客?你这是劫持人族公主和圣君义子!事情闹大了那就是两族纷争。你别忘了,刘豹虽然是我的部下,但灵帝可是他的亲姑父,动他儿子,你有几颗脑袋!我费劲心机拉拢云端,全都被你这混账小子给搅黄了。” 大厅里的众人都是龙神殿的人,听到关子道被长孙寒骂了一顿,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关子道心中虽不高兴,但也知道长孙寒说的话没有危言耸听,只好任由长孙寒数落,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 长孙寒骂了关子道之后,心中愈发心烦与郁闷,只觉得疲累无比,便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懒懒的对众人挥了挥手,有气无力道:“算了,事已至此,再怪你们也没用了,你们下去,这件事我来善后。” 关子道众人闻言如释重负,站起身朝长孙寒行了一礼,恭声道:“岳父早些歇息,小婿先告退了。” 说完,带着众人离开大厅,刚转身走了几步,就听到长孙寒那慵懒却又带着威严的声音传来,“这里是灵族都城,不是龙神殿的地盘,你们都老实点,不要胡作非为,要是被罗家的人抓住把柄,我可不会费力区搭救你们。” 关子道闻言轻轻“嗯”了一声,便带着人赶快离开了大厅,心中却对长孙寒后面交代的话不以为然。他知道,他这个岳父最是喜欢护犊子,只要自己没有闯下滔天大祸,他就不会不管自己。 众人离开大厅之后,偌大的大厅里就只剩长孙寒一人,在外人眼里,他是灵族高高在上的战龙圣君,权势滔天,他跺一跺脚,整个灵族都会颤动。可地位再高,身份再尊贵,在面对灵族这波诡云谲的局势时,他依然会感觉到疲于应对。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只见一个身着白色绣裙,划着淡妆的美丽女子慢慢走向到长孙寒身旁,她伸出手拿过桌上的酒杯,然后拿到鼻尖闻了闻,然后会心一笑,又慢慢将酒杯放下。 长孙寒并未睁开双眼,只是略有些疲惫的说了句“你来了。” 女子笑了笑,关切道:“父亲还在为姐夫的事情发愁?” “哎,烂泥扶不上墙啊。”长孙寒叹了口气,无奈道,“当年子道在同辈里是数一数二的人才,我才将你姐姐嫁给了他,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他就变得鲁莽冲动、目中无人了,以后我要是百年归老,长孙家交到他的手里,我实在是不放心。” 长孙寒说完,终于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儿,脸上的疲态也少了些,怜爱道:“怀蕊,为父就你姐姐和你两个女儿,你姐姐向来不喜权力之争,你又是个女儿身,若你是个男儿身,我这圣君之位传给你,长孙家我也就一点不担心了。” 长孙怀蕊眉间闪过一丝苦涩,笑道:“怀蕊虽是女儿身,可自认不比那些男儿差,他们能够做的事情,女儿能做,他们不能做到的事情,女儿也能做到。” 长孙寒看着长孙怀蕊,无奈摇头道:“你若是在人族,那必定是你的天下,论心智谋略,人族女皇陛下都不见得能够胜过你,只可惜你生在灵族,白白埋没了你的才能。” 长孙怀蕊一点也不悲戚,道:“女儿从小到大都只是在向父亲证明,女儿虽不是男儿身,但不管父亲在还是不在,长孙家照样能够在女儿手中发扬光大下去。” 她说完,顿了顿又道:“即便女儿没办法做到,辰儿也有办法做到。” 长孙寒听到“辰儿”两个字的时候,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心软与不忍,道:“为父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已经是颇为自责与愧疚了,辰儿还小,你当真也要让他走上你这条路吗?” “生在长孙家,这是他逃避不了的责任。”长孙怀蕊眼中满是坚毅,一字一句道。 “可是他姓关。”长孙寒淡淡说着。 长孙怀蕊微微一笑,将桌上的酒杯端起来递给长孙寒,待长孙寒接过一饮而尽后,才意味深长地说着,“姓长孙还是姓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心向着长孙家就行,就和罗晓玉和长孙晓玉是一个道理。” 提起晓玉,长孙寒的脸上又多了一丝愁绪,道:“这丫头性子倔,倒是随她父母,她这次护送人族一行人回人族,实则是为了去见罗曲,你知道?” 长孙怀蕊为长孙寒拿回酒杯,道:“女儿知道,不过这并不重要,灵族这盘棋,输赢只在灵族人手中,孤云城改变不了胜负的走向。” 她说完,看了长孙寒一眼,虽没有说话,但眼中带有些乞求。 “为父很少看到你会有这种眼神,说说,有什么事情是连你都解决不了的。”长孙寒笑着对长孙怀蕊说到。 “这一次云端来灵族,肖千羽也跟着来了,那夜在仙鹤城,我派人去肖千羽的房里寻那东西,本来已经得手,谁知半路杀出个黑衣人,那东西也被那黑衣人抢了过去。”长孙怀蕊有些不安道。 长孙寒闻言眉头微皱,淡淡问道:“你派的是谁去的?” “姜回谷。” 长孙寒闻言,又继续问道:“身份可曾泄露?那黑衣人用的是什么武功?使的是什么兵器?” 面对着长孙寒的一连串问题,长孙怀蕊直接摇了摇头,道:“身份倒是没被发现,不过据姜回谷所说,那黑衣人身法快的出奇,使的武功也全都是灵族的一些基本功夫,并未使用兵器。” 听到长孙怀蕊的回答,长孙寒的脸上也出现了一抹凝重,沉声道:“姜回谷的功力是圣玄境下品,那黑衣人能从他的手里把那东西抢走,功力必然在他之上,使用基本功夫,不用兵器,看来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灵族圣玄境的高手不在少数,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办法查出此人是谁。”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而问道:“会不会是云端?” “不会是云端,姜回谷看到云端也在追逐那名黑衣人,若不是云端出手阻碍了那名黑衣人,只怕姜回谷就被那黑衣人擒住了。”长孙怀蕊一口否定道。 长孙寒脸上的凝重并没有就此消散,又问道:“之后呢?可曾再去打探过?” 长孙怀蕊点了点头,道:“之后我又吩咐姜回谷暗中区肖千羽的房间查探过,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东西。” 长孙寒闻言慢慢站起身子,缓缓道:“这件事情是件麻烦事儿,那黑衣人的来历十分神秘,是敌是友也说不准,不过东西被抢走了也好,光凭那东西,也没人查得出来什么,只要不在肖千羽手里就行。” 他说完,正要慢慢离开,长孙怀蕊却又突然叫住了他。 “父亲,您说那东西会不会还在肖千羽,或者云端的手里,毕竟发生了那晚的事情,那东西要是还在他们手上,他们一定会把它藏起来的。”长孙怀蕊的语气中透露除了一丝焦急与担忧。 长孙寒闻言,转过头看了一眼长孙怀蕊,安慰道:“那黑衣人的来历不简单,既然会从姜回谷手中把那东西抢走,想来一定是知道那东西的来历,他若是和云端相识的话,姜回谷也不可能从肖千羽那里把东西偷出来。看来那东西还在黑衣人手里。” 他说完,又专门加重了语气,叮嘱道:“就算你们怀疑东西还在肖千羽和云端手里,也不要贸然行动了,这次龙神殿的闯的祸,已经把云端得罪了,你们若是再敢去招惹人家,只怕到时候不好收场。这云端我见过几次,虽然行事低调,谦恭有礼,但实力深不可测,至少也有圣玄境中品的功力,你们若是贸然去招惹他,只怕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长孙寒看着自己的小女儿,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语气也柔和了些,爱怜道:“你做事一向稳重,为父从不担心。但在这件事情上,你有些太过紧张了,记住‘关心则乱’这个道理,与其花费这么多功夫在那东西上做文章,不如让那个人多想想,怎么把嫌疑撇干净,就算最后查到他身上,他也能顺利脱身。” 长孙怀蕊闻言,缓缓点了点头,恳求道:“父亲,这件事情是女儿的错,不管他的事。请您无论如何要答应女儿,不管最后是什么结局,一定要保住他,包括他的性命和名声,哪怕是牺牲女儿。” 长孙寒看着长孙怀蕊眼中若隐若现的泪水,心中一阵不忍,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长孙怀蕊的脸颊,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错既然已经铸成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犯下的罪,就算是活着,这世间对他来说也是阿鼻地狱,保不保他,对他而言,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可是对女儿意义,只要他能好好的,女儿便认了,”长孙怀蕊带着哭腔道,“父亲,您还在恨他吗?可这都是女儿一手促成的,根本就不怪他。” 长孙寒脸上突然凶狠了起来,阴恻恻道:“因为他,我一向成熟稳重的女儿这一辈子都要担惊受怕。因为他,一个女人一辈子注定要被人指指点点。因为他,你的一生都难以心安,却还要把他的罪归结到你身上,是他该下地狱,而不是你替他下地狱。女儿啊,你要为父如何不恨他!” 第223章 身不由己 长孙寒贵为灵族战龙圣君,除了灵帝沈长风之外,在整个灵族没有人比他的权力更大,几位圣君当中,由于炎照和甘慕闲无心权力之争,事实上能够与他争锋的仅仅只有游龙圣君罗源而已,可以说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作为掌管灵族军队的兵马大元帅,长孙寒一向奉行的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在属下和士兵的面前,他必须拥有绝对的权威,这样才能令手下的人信服。 在外人眼中,长孙寒工于心计,城府极深,就算是面对着抛弃自己亲妹妹的罗曲,他也依然能够若无其事,谈笑风生。 但这一刻,在自己的女儿面前,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上一次动怒还是在什么时候。 长孙怀蕊也被长孙寒的怒火惊得呆了,好一会儿才回复心绪,满怀愧意道:“女儿从小到大都听父亲的话,只要是父亲吩咐的,不管女儿喜欢还是不喜欢,女儿都会照做,只因在女儿心中,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这一次,女儿没有听父亲的话,大错已经铸成,只希望父亲能够让女儿任性这一次,原谅女儿这一次。” 长孙寒闻言不忍再看长孙怀蕊,叹息一声,惆怅道:“或许是为父的错,不该让你插手灵族与家族的争斗,你若是像你大姐一样,相夫教子该有多好,至少不必为了某些人担惊受怕。” 长孙怀蕊微微一笑,坚决道:“女儿不后悔,即便时光重来,女儿还是会选择任性一次,还是会选择他。” 长孙寒也笑了笑,道:“不后悔就好,不愧是我长孙寒的女儿,长孙家的人,从来不做后悔的事情,既然都到了这一步,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说完,突然冲着大厅外喊了句,“来人,备马。” 长孙怀蕊眉头微皱,问道:“这么晚了,父亲还要出去?” 长孙寒将衣裳简单地整理了一番之后,无奈道:“龙神殿闯下的祸,总该要有人来善后的,子道心高气傲,让他去给云端赔罪,反而容易出乱子,女婿闯了祸,岳父出面也是情理之中的。况且,有些事情,也该和他好好谈一谈了。” 长孙怀蕊看了一眼大厅外,道:“可是已经这么晚了,父亲还去云端府上,是否有些失礼?” 长孙寒的脸色颇为凝重,道:“为父去的不是云端那里,说实话,我是真不想去找那个人。” 长孙怀蕊听到这话,心中已经大致猜出来了长孙寒所说的那个人是谁,便只好对长孙寒道:“去找他,真的有用吗?他那脾气可是又臭又硬,就算是父亲你亲自去了,他也不见得会给面子。” “就算不给我面子,那我也得去他那里一趟,他那人是迂腐了一些,但还没到不近人情那个地步。”长孙寒一边朝着大厅外面走去,一边说到。 他出了大厅,走到府门外,门外已经有一个穿着褐色丝绸短衫的老年仆人,牵着一匹白色骏马,恭敬地站立在一旁。 老仆人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布满了道道皱纹, 那骏马通体雪白,较寻常所见的马匹要高出不少,腰背滚圆,四肢粗壮,体格极为壮硕,如铜铃般大小的双目炯炯有神,任谁人都能看得出这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宝马。 白马一见到长孙寒,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就突然开始挣扎了起来,想要往长孙寒的方向奔去。 那仆人似乎早已料到这骏马的举动,紧紧地握住缰绳,任凭那马儿如何挣扎,自己的身子就如一座山岳般巍然不动,那马儿挣扎了片刻依然不得自由,竟挣扎的更为剧烈。 长孙寒见状一笑,大步走了过来,从老仆人手里接过缰绳,在那白马的头上轻轻拍了拍,那白马立刻便安静了下来。 老仆人抬头看了看天色,疑惑道:“夜已深了,主人这个时候外出,需不需要带上些护卫?” 他话刚说完,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自嘲道:“是老奴糊涂了,主人出行从不需要带护卫的,也没人有那个胆子,有那个本事对主人出手。” 长孙寒笑着摇了摇头,打趣道:“老爷子年纪越大,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往日里可没见你这么胆小过。” 老仆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息道:“人老了,不中用了啊。” 长孙寒见老仆人脸上多了些悲戚,这才安慰道:“徐叔叔,这些话以后莫要再说了,你是府里的老人,不管到哪一天,我都记得你对长孙家的功劳。” 他说完,便直接翻身上马,朝南方策马行去,一路途径不少街市,到了南城门处。守城的士兵见到长孙寒之后也不敢拦他,打开城门放行。 就这样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过后,长孙寒在都城外的一处山脚之下停下时,已是夜里子时,他将白马随意地留在原地,自己则慢慢的朝山上行去。 此时虽是深夜,但长孙寒所在的山脚却点燃着不少油灯,格外明亮,他顺着地上的青石阶梯,一步一步慢慢朝山上走去,石阶每隔九级就会出现一盏油灯,长孙寒在心底默默地记着这些油灯的数量,当心里记到第一百八十盏油灯时,一个身着青衣,背负长剑,手里拿着一卷书籍的男子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长孙寒见到青衣男子,淡淡一笑,微微躬身道:“长孙寒见过古前辈。” 青衣男子正是灵族的青衣剑神古安民,不过今夜古安民的打扮与平日里不太一样,他的一头略带花白的长发不再用玉簪束住,而是随意的披散在身后。 听到长孙寒的声音,原本坐在石阶之上的古安民抬头看了长孙寒一眼,随即又慢慢垂下头,慵懒道:“圣君千金之躯,老夫只是灵帝的一个奴才而已,圣君不必对老夫如此客气。” 古安民的话虽如此说,但话语中却满是不忿,甚至都没有站起身,连正眼也没有再瞧长孙寒一眼。 长孙寒对古安民的言行并没有在意,还是谦恭道:“老师还在生学生的气?” 古安民闻言冷哼一声,讥讽道:“老夫身份卑贱,可不敢当圣君的老师,让旁人知道了,辱没了圣君的威名。” 长孙寒苦涩一笑,道:“老师授业解惑之恩,学生一直铭记在心,从未敢忘。学生知道,这些年来所作所为辜负了老师的教导,老师怪罪学生,也是应该的。” 古安民一边在油灯下翻阅着书籍,一边毫不在意道:“圣君今夜到这里来,不只是为了和老夫说这些废话?若是没有别的事,圣君还是请回,灵帝在此闭关,需要清净,倘若惊扰了灵帝,你我可担待不起。” 长孙寒抬头看了一眼古安民身后那由无数盏油灯组成的“火龙”,无奈叹息一声,道:“学生心中有个疑惑,苦思不得其解,故深夜到此,还请老师为学生解惑。” 古安民闻言,正在翻阅书籍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抬头看了一眼长孙寒,犹豫片刻后,终于将手中的书籍合了起来,放在身旁,道:“你是想问云端的事?” 长孙寒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好半天才终于鼓起勇气,道:“学生想知道,三十年前的旧事。” 此话一出,古安民原本慵懒无神的双眼顿时充满了杀意,他盯着长孙寒,冷冷道:“三十年前的旧事,那是上一辈的恩怨,不该你这个小辈来过问。” 长孙寒苦笑了一阵,道:“老师,我记得你曾教导我,大丈夫行于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以老师的一身傲骨,却甘愿为灵帝做那些脏事,即便老师身不由己,但这件事终归是因为长孙家而起,事关学生的身生父母,难道老师就打算隐瞒一辈子吗?” 古安民面无表情道:“老夫还是那句话,上一辈的恩怨,不该你这个小辈来过问,老夫曾断剑立誓,绝不将这个秘密告诉给任何人,你要想探寻当年的真相,便从别处想办法,老夫没有一个字可以告诉你。” 长孙寒对古安民的回答并无一点意外,笑问道:“即便老师不说,学生这些年也没有闲着,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让学生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两仪城内的阴阳鱼眼内,到底藏着什么东西,江湖上各种猜测,但从来没有任何人可以确定。老师是当年那件事的亲身经历者,不会不知道那下面埋藏的秘密?” 他见古安民不说话,又接着道:“老师作为灵帝的心腹,只听命于灵帝,就算人族的云端圣君身份再怎么尊贵,也绝无可能会让老师亲自护送人族公主和他的义子回人族,况且灵帝闭关之时,老师负责保护灵帝的安全,老师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为了两个小孩儿离开灵族。但据学生所知,老师不仅暗中跟在那两个小孩儿身后,还对龙神殿的人动了杀心,这可不是老师的一贯作风啊,学生猜测,那两个小孩儿应该就是解开三十年前那个秘密的钥匙。” 古安民叹了口气,道:“含玉啊,以你的心智和手段,灵族终究是会交到你的手上的,何必还要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呢。老夫相信,龙神殿劫持孟寒月和云帆的事情绝非你的授意,但龙神殿既然这么做了,多半也是因为你曾在他们面前提起过这件事,如今他们两个都已安然回到人族,你就算知道他们是解开那个秘密的钥匙,又还能如何呢?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了,老是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下,终究是苦了自己。” 长孙寒听到古安民叫出自己的小名,心中不由得一阵暖意升起,笑道:“老师,放眼整个天下,能够作为解开这个秘密的钥匙的,似乎只有孟寒月和云帆了,但他们已经回到了人族。老师你说,云端那未出生的孩子,是不是也能成为这把钥匙呢?” 古安民闻言惊立而起,一把将身后长剑取下,但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拔剑,他看着长孙寒那令人生寒的笑容,只觉得无比悲凉与失望,苦笑一阵后又将长剑收了回去。 “学生猜测,老师并没有把龙神殿劫人的事情告诉给云端,一来云端并没有要老师护送,老师暗中跟在身后,恐怕也会让人生疑。二来,想解开三十年前那个秘密的,可不止学生一人,学生与罗家虽明争暗斗,但他们比学生更想知道三十年前的真相,老师若是把这事告诉给了云端,那云端在灵族就真的再无立足之地了。”长孙寒看着古安民,幽幽道。 古安民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灵帝闭关的地方,道:“云端和你们不一样,他如果知道你们在打他那未出生孩子的主意,只怕不会放过你们,到时候你们不见得会讨到便宜。” 长孙寒脸上笑意渐渐消失,冲着古安民鞠了一躬,恭声道:“学生自有分寸,不到万不得已也绝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他说完,便转身朝山下走去,但是刚走了几步,又停下身子,回过头问古安民,“老师,你是否很欣赏云端?” 古安民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道:“他和你年少的时候一样,也和老夫年轻的时候一样,看到他,我就想到了我们。” 长孙寒很久都没见到古安民露出过这种发自心底的笑意了,不由得也有些神往起来,感慨道:“我倒是羡慕他,我也想活成他那样的人,只可惜,一旦陷入了这权力的漩涡之中,就身不由己了,他最终也免不了要成为像我们这样的人。 他说完,扬长而去,再也没有停留。 等的长孙寒走得远了,古安民才取下背负的长剑,狂笑道:“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好一个身不由己啊,哈哈哈。” 古安民口中不停地重复着这几句话,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整个山里都回荡着古安民那满是苦楚、不甘与无奈地笑声。 长孙寒在山脚下听到了古安民那近乎疯狂的笑声,也跟着无奈地吐出了句“身不由己”,便骑上马儿朝来时的路赶回去。 第224章 伏击 不知不觉间,云端来到灵族已经快两个月了,作为人族圣君,灵族一直将他视作上宾,但他也知道,只要灵帝不出关,自己就没办法从灵族的明争暗斗中全身而退。 闲来无事的时候,云端也会修习玄术功法,但大多数时间都是陪在凌楚身旁,看着凌楚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云端既感到高兴与幸福,同时心中的忧虑也越来越明显,作为丈夫,作为父亲,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这一日,他主动离开了灵族为他安排好的行宫,而是孤身一人去了罗源的府上。在路上,许多灵族百姓的目光始终集中在云端身上,但云端知道,这里面有不少人都不是真正的灵族平民,而是负责打探消息、监视行踪的线人。 这些线人分属于各个不同的势力,对灵族的各种人物和事情进行监视,也并非仅仅只是针对云端。 想到这里,云端也懒得和他们计较,他没有掩饰行踪,径直朝罗源的府上赶去。到了罗府门外,守卫一见到云端,并未向府内通传,而是直接将云端迎到了府内。 云端也不和他们客气,在守卫的带领下很快就到了一所偏房内,在偏房门口处,罗衡坐在木制轮椅上,一脸笑意地看着云端。 罗衡待云端走的近了之后,笑嘻嘻地问了句,“看圣君心事重重的样子,想来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云端点了点头,道:“晚辈确实有一件事情不清楚,所以想来请教大爷,都说大爷是灵族的智囊,一定可以帮晚辈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罗衡谦虚地笑了笑,意味深长道:“能让圣君如此着急的事情,想来不是件小事,只怕是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我这就吩咐下人备酒,咱们一边喝,一边谈。” 云端一向不喜欢饮酒,听到罗衡的话之后,原本想拒绝,但一看到罗衡脸上的笑意,就总觉得他还有什么别的目的,以他对罗衡的了解,罗衡不会在云端如此着急的时候还来劝酒,他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他的理由。 一念及此,云端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心底里也想着看罗衡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罗衡冲着身后的一位小童笑了笑,道:“俊儿,这位是人族的云端圣君,他曾在孤云城待过一段时间,有关你伯父的的消息,等圣君有闲暇了,你可以请教圣君。” 云端听到罗恒的话,便细细的打量着罗衡身后的那个十岁左右,穿着青色锦缎貂裘,透着几分贵气,长得眉清目秀的小童。 那小童看起来才十岁的样子,但眉眼间却显得十分老成,从罗衡对他的称呼以及他的穿着打扮来看,这个被称作“俊儿”的小童身份定然不凡。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平淡,听到罗衡对云端的介绍之后,他的脸上才露出了些许笑意,对着云端作揖道:“晚辈梁俊,见过云端圣君。” 云端听到这小童姓梁,他的伯父又和孤云城有关,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便冲他微微一笑,道:“你是三爷的侄儿?” 梁俊笑着点了点头,答应道:“伯父当年离开孤云城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这些年家父一直非常记挂伯父,只可惜不得相见,圣君改日有空的话,家父一定到府上拜访。” 云端点了点头,笑道:“那就恭候大驾了,关于三爷的消息,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们。” 梁俊谢过云端之后,一边将罗衡慢慢推进屋内,一边将云端迎了进去。 随后,梁俊十分熟练地吩咐下人将酒菜备好后,自己则恭恭敬敬地站立在罗衡身旁。 罗衡却没有急着饮酒,倒是一本正经地问云端,“进了这扇门,便是罗家的客人。圣君有什么不清楚的事情都可以问罗某,罗某虽是一介废人,但灵族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是知道一点。” 云端看了罗衡身后的梁俊一眼,略微迟疑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罗衡何等聪明,一见到云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猜到了缘由,笑道:“圣君放心,俊儿年纪虽小,但知道什么听得,什么听不得,也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云端听到这话,当下也不再客套,脸色凝重道:“不瞒前辈,晚辈这段时间在灵族呆的久了,静下心来后,突然想起来数月之前发生的一件事情。” “什么样的事情?” 罗衡见云端如此严肃,猜到事情一定不简单,脸色同样凝重地问到。 云端回忆起数月前发生的那件事,神色黯然道:“孟瑶陛下和我师父诸葛长鸣的关系被世人知晓后,孟家遭到鬼族和人族军队的围剿。晚辈当时还未腾龙,曾护送孟瑶陛下前往孤云城避难,因为有二爷庇护的缘故,鬼族和人族军队都没敢攻城。” “后来孟家为了不拖累孤云城,便秘密离开孤云城逃往灵族,但奇怪的是,路上却被一伙神秘的黑衣人伏击,也正是因为他们的伏击,让鬼族和人族的军队追到了孟家。” 罗衡听完,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发觉了事情的蹊跷之处,但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云端继续往下说。 云端见状接着说到,“陛下和我师父在位多年,树敌甚多,有仇家伏击他们倒也没什么奇怪,但那一晚的计划绝对保密,孟家出逃的路线也极为隐秘,但那伙黑衣人却能够在路上伏击,一定是提前知道了消息,但是我们排查了所有的知情者,没有人有那个能力和动机。最为奇怪的是,那伙黑衣人对孟家只围而不伤,等人族和鬼族军队到了之后,他们又神秘消失了。” 罗衡思索片刻,道:“围而不伤?那看来他们和孟家并没有太大的仇怨,否则一定会痛下杀手,如此说来的话必定不是鬼族的人,会不会是人族的人?” 云端立马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是人族的人,那些黑衣人各个武功高强,那日我虽不在场,但事后听陛下提起过,那伙黑衣人中有三人功力不在陛下之下,人族绝没有这样的高手。” 罗衡轻轻点了点头,沉吟道:“人皇陛下功力已至圣玄境,你说的那伙黑衣人功力不弱于人皇陛下,看来也都是圣玄境的高手,既然不可能是鬼族和人族的人,罗刹族的人又不会出现在那里,那就只能是我灵族的人了。” 罗衡刚说完,又带着疑惑的口气轻轻“咦”了一声,道:“这就奇怪了,据我所知,孟瑶陛下和诸葛长鸣在位的这十多年里,一直主张的休养生息,鬼族这些年来并未和我灵族有过大的争端,孟瑶陛下更是灵族的盟友,虽说那时已不是人皇,但灵族不至于派人伏击。” 云端叹了口气,道:“这正是晚辈一直不明白的地方,圣玄境的高手虽然不多,但据晚辈所听到的,灵族圣玄境的高手也有数十位,这还不算上那些隐世不出的高人,想要把当日那伙黑衣人找出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罗衡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思索片刻后问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圣君突然想要追查这件事,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变故?” 云端淡淡一笑,道:“那倒没有,只不过突然间想起了这件事,就觉得不该就这么算了,那伙黑衣人既然对陛下和我师父出手,虽没有伤他们,但说起来毕竟也算是敌人,晚辈现在身处灵族,我在明,他们在暗,如果他们也打算对我出手的话,那我所处的局面必然大大不利。” “而且,我有一位故人在那一晚死在鬼族人手中,如果没有那伙人伏击的话,她一定能够安然离开人族,如果没有那伙人的伏击,孟家也一定早早地逃到了灵族,也就不会有后面的大战,也就不会死那么多人。所以,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也为了还活着的我,我一定要把这伙人找出来。” 云端说完这话,一向温和平静的他,脸上露出了少有的阴鸷与冷峻,罗衡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决绝与坚毅,心中不自觉地就浮现出当年那个意气风华却又特立独行的少年的模样。 那模样虽已渐渐模糊,但每当他记起这那少年人的模样之后,心中总会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感动和温暖,而之后又是无尽的失落与惋惜。 罗衡看着云端,会心一笑道:“我承认,在某些方面,你和我二弟的性格有些像,难怪我二弟那么愤世嫉俗的一个人,也会如此看重你,你说的这个事情,我会暗中调查,但以我的能力可能还帮不了你,我向你推荐一个人,只要他肯答应帮忙,不说一定能找出那伙黑衣人,但也绝对可以给你一个交代。” 云端听完心中疑惑更甚,他来灵族时间也不短了,关于罗家几兄弟的各种传闻他听到过很多,但最后得出的结论却出奇的一致,罗家大爷善谋,他的人脉极广,并且拥有着一套自己的情报组织,这个组织在整个灵族都非常神秘,也是罗家与灵帝和长孙寒抗衡的重要筹码之一。二爷善武,曾有天下第一杀手的凶名,再加上他嫉恶如仇,不怕惹事,任何人都不敢轻易去招惹这个真正的煞星。 相较于罗衡和罗曲,罗家的三爷罗源在江湖上的各种传闻倒是少得很,在他两位兄长的光芒照耀下,罗源明显有些暗淡。 但自从罗曲反出灵族,罗衡自废双腿之后,整个罗家的担子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而那时他还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而已。 罗衡当年为了让沈长风放过罗曲,不惜自废双腿,这件事传到灵族人耳朵里,却变成了罗曲为了反出灵族,竟不顾手足亲情将其亲生大哥的双腿废掉,使他成了一个废人。 罗恒罗衡成为废人,罗曲失去圣君之位,反出灵族过后,罗家进入了前所未有过的黑暗时期,本来在灵族呼风唤雨的罗家突然间就好似要就此消亡了一般,他们一边要应对灵帝和长孙寒,一边还要提防仇家的寻仇。 但最终,罗家还是挺过了那段艰难时期,并且在罗源的带领下,重新回到了罗家鼎盛时期的实力。 江湖上关于罗源的传闻很少,没有人知道这个世家少爷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历练与磨难,才能有这样的能力与魄力重振家族,并且成为灵族内少有的敢正面和长孙寒抗衡的人。 但人们绝对不会相信,这样的一个人会是一个普通人,能让灵帝和长孙寒都忌惮几分的人物,绝不会是一个无名之辈。 云端之所以想到找罗衡帮忙,也是考虑到他的情报组织能够帮到自己,但没想到从罗衡口中得出,居然还有另外一个更合适的人。 想到这里,云端心中的好奇心越来越重,问道:“晚辈对灵族认知有限,大爷口中的那位大人物,晚辈实在是没有听说过,不知道大爷说的是哪一位前辈?” 罗衡笑了笑,道:“圣君今日来的正巧,刚好我说的那一位人物今日就在府上,圣君若是不介意的话,罗某就把人请过来。” 云端喜出望外,原以为就算罗衡把这人的身份告诉给了他,他也要花功夫去寻访,没想到刚好就能够在这里遇上,这倒是为自己省去了不少功夫。 罗衡见云端脸上的笑意,便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便小声地吩咐了梁俊几句。 梁俊点了点头之后,便一路小跑离开了屋内,等梁俊走了之后,罗衡又笑着对云端说到,“我给你推荐的这个人虽然性子古怪,而且脾气还大,不怎么好相处,但本事那确实没的说,不过我也要提前告诉圣君,他一般可不做亏本的生意,要想让他帮忙,圣君只怕要付出点什么东西才行。” 云端听到前几句的时候倒是一脸笑意,毕竟真正有本事的人有些怪脾气也是正常的,而且他性格一向随和,也能忍耐,是以倒没有担心。 但是听到后面几句话的时候,云端就觉得有些不太妙了,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求人办事真的没那么简单啊。 第225章 华麟 过了片刻功夫,只听到门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急促地靠近,然后只见门突然被推开,梁俊一溜烟飞快地冲了进来,一下子跑到了罗衡身后站着,一脸怒气地盯着门外。 云端见一向成熟稳重的梁俊居然也有如此失礼的时候,不由得有些不解,他用一种复杂的申请看向罗衡,罗衡则笑着摇了摇头,并未说话。紧接着,一个极为清亮的男子声音门外传来。 “小屁孩儿,你跑什么啊,我又不欺负你。”声音中夹杂着欢笑与调皮,还有一丝丝戏谑的意味。 梁俊听到门外男子的声音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强咬着嘴唇,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罗衡见状笑了笑,低声问梁俊道:“他又捉弄你了?” 梁俊依旧铁青着脸,愤愤地“哼”了一声,罗衡见状笑意更浓,惹得梁俊更加生气。 云端心中好奇,静静地盯着门口处,他想看看,罗衡口中的这个人物到底是何方神圣。 很快,在云端的注视下,一个身穿淡青色长袍,头戴紫色方巾,脚穿黑色长靴的的男子跌跌撞撞地从门外“闪”了进来。 这人刚一进屋,一股浓烈的酒味就从他身上传了出来,云端闻到那股刺鼻的酒味儿,微微有些不适,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细细地打量着这人。 只见那人约莫在三十岁出头的年纪,醉眼迷离却又仿佛透露着几分精明,酒后通红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他的模样长得颇为俊美,在云端见过的男子当中也是数一数二,这让云端都不禁有些自惭形秽了。 那人右手握着一柄墨色折扇,在大厅摇摇晃晃,嘴里嘟囔个不停,不时地想要朝梁俊的方向靠近,但很快又因步子不稳而向后倒了回去,每当他靠近几分,梁俊的脸上就会多一分惊惧。 云端有些不敢相信,罗衡口中所说的大人物,就是面前这个看起来醉醺醺的酒鬼,但转念一想,灵族高手众多,越是放浪形骸,不修边幅的人,也许本事越高。 想到这里,他冲着罗衡微微一笑,彬彬有礼道:“大爷所说的那位能够帮晚辈忙的人,便是这位兄台吗?” 罗衡笑着点了点头,道:“原本以为圣君来的正巧,谁知这小子在我府上偷了酒喝,醉成这个样子。 他顿了顿又道,“这小子名叫华麟,嗜酒如命,但偏偏酒量又差得很,圣君今日要是想问什么消息的话,只怕是问不出来了。” 云端看了看那瘫坐在地上的华麟,有些哭笑不得,对罗衡道:“没关系,晚辈改日再问也是可以的。” 他说完,又对罗衡道:“这位兄台到底是什么来历,晚辈到灵族时间也不短了,但是他的名号却是第一次听说。” 罗衡看了一眼华麟,道:“华麟在灵族的身份比较特殊,一般人并不愿意提起他,圣君没有听说他的名字倒也不奇怪。” 云端听完罗衡的话,心中对这个叫做华麟的男子更加好奇,问道:“他的身份如何特殊?” 罗衡脸色渐渐地变得凝重了起来,沉默了片刻之后,并额米有回答云端的话,而是反问道:“圣君可曾听说过龙神殿?” 云端点了点头,如实回答道:“晚辈曾听少城主提起过龙神殿,他们是灵族外域的四大势力之一,灵族东边的陆地和海域是他们的势力范围,因为现任龙神殿少主是战龙圣君的女婿,所以他们也听命于战龙圣君。” 他刚说完,又觉得有些不解,疑惑道:“大爷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罗衡看了一眼华麟,道:“凡是生在龙神殿的人,与生俱来便有着一种令旁人惊羡的能力,那就是御兽,即便体内没有丝毫内力,也可以令万兽臣服,就像这世间的怨灵和邪祟,本能的惧怕罗刹族人一样。” 云端听到罗刹族人四个字的时候,脸上透出了一种不自然的神色,但转瞬间就恢复了正常,可就是在这一瞬间,云端敏锐地感觉到,原本喝的醉醺醺的华麟,眼中却突然透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狡黠。 他猛地将目光转移到华麟身上,却发觉华麟半睁着双眼,他的眼眸明亮有神,可在云端看来,那双眼眸仿佛就是漆黑、无底的深渊,看不透那深渊中到底隐藏着什么,而就在云端注视着华麟的时候,华麟同样似笑非笑的看着云端。 两人就这么彼此注视着,身在一旁的罗衡和梁俊似乎也发现了两人的异状,脸色同样变得凝重了起来,梁俊原本满是气愤的脸上多了些焦急,他正要出声,但立马被罗衡制止。 房间内出奇的安静,除了华麟醉酒之后重重的喘息声外,整个房间都听不到别的声音,就这样僵持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之后,突然传来一声略带痛苦的痛呼声,那声音虽然并不凄厉,但也将罗衡和梁俊吓了一跳。 二人回过神来,冲着声音的来处一眼望去,只见原本瘫坐在地上的华麟,这时候却换成了一种跪趴着的姿势。 他双腿跪在地上,身子向前弯曲,双手撑在地上,头埋得极低,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二人可以确定,刚才那声音就是从他的口中发出来的。 反观云端这边,只见他依旧是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脸上一副人畜无害甚至还有些无辜的样子,但嘴角却毫不掩饰地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 “早就听说鬼族的至高心法阴鬼咒玄妙无比,号称能夺人精血,摄人心魄,只是可惜没有机会见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就连华麟这小子也在你手里吃了亏,看来圣君是得到了诸葛长鸣的真传了。”罗衡满是赞叹的点了点头说到。 云端对于罗衡能够看出自己的内功心法并不意外,谦虚道:“大爷谬赞了,晚辈只是得了师父三分功力而已,和师父比起来,晚辈这点微末道行是完全不够看的。” 罗衡听完淡淡笑了笑,冲着跪趴在地上的华麟讥讽道:“你这小子,早就告诉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让你收敛一点你偏是不听,今日遇到圣君,也该你吃这个苦头。” 华麟听了罗衡的话之后,身体猛地抽搐了一阵,然后跟没事人一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冲着罗衡嘻嘻一笑,大大咧咧道:“老小子也不用笑话我,小爷技不如人,输就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说完,慢慢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去,然后瘫软地靠在椅背上,对着云端道:“少年郎本事不错,听说诸葛长鸣收你做了关门弟子,看你刚才的功力,倒是没有丢他的脸。” 云端见华麟并未对刚才的芥蒂放在心上,心中对这个颇为豪爽的男子多了几分好感,笑道:“兄台承让了。” 华麟听完,冲着云端摆了摆手,醉醺醺道:“哎,辈分乱了,若要按年纪来的话,你应该是我孙子辈的。” 云端听完一惊,见华麟也不像是在占便宜的样子,就一脸疑惑地看向罗衡。 罗衡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这小子倒是没说谎,他的样子虽才而立之年,但实则已有一百多岁。” 他说完,见云端一脸不信,便又耐心解释道:“适才罗某提起龙神殿,便是因为华麟这小子与龙神殿渊源颇深,龙神殿的人天生便可御兽,是以在境内豢养了诸多灵兽凶兽,有一些灵兽在机缘巧合之下便能化作人形。” 云端听了罗衡的话,吃惊不小,看了华麟一眼,不敢置信道:“前辈的意思是,华麟便是灵兽所化?” 罗衡点了点头,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在世上活得久了,吸收了天地山川灵气和日月星辰精华,都可化为人形。只不过想要化为人形,少则数百年,多则上千年,还需要有足够的机缘,华麟这小子福缘不浅,虽只活了百余年,却化作了人形,这在世间可是极为罕见的。” 云端注意到,罗衡说这些话的时候,华麟的脸上不仅没有半分欣喜与骄傲,反而紧闭着双眼,像是十分难过一样。 罗衡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叹了口气,惋惜道:“不过这种福缘带给他的却是痛苦与灾难,龙神殿的人看中了他的灵力,一心想将他炼化为凶兽,甚至想将他活活祭祀给龙神殿的殿主,也多亏他命大,最终从龙神殿里逃了出来。” 云端知道华麟的身份之后,不由自主的想起来黄纱的母亲也是由灵石化为人形,之后才有了甘青羽和黄纱,他心中多了些怜悯,问道:“晚辈没料错的话,华麟是为了躲避龙神殿的追捕,才在罗家避难的。” 罗衡点了点头,道:“龙神殿在灵族的势力不小,再加上有长孙寒作为靠山,在灵族也没有几个人敢招惹他们,他们用尽手段追捕华麟,最后是在隐龙圣君的帮助下,华麟才投到了罗家,龙神殿虽然势大,但还没那个胆子公然与我罗家叫板,再加上这件事有隐龙圣君在中间斡旋,龙神殿最后也就放弃了对华麟的追捕。” 云端没想到一向不喜欢插手他人争斗的甘慕闲会出面管这件事情,但转念一想,甘慕闲的妻子也是灵石化形,他出面救下华麟,多半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罗衡笑道:“华麟自小在龙神殿长大,从小受尽欺辱与虐待,是以性子古怪,信不过旁人,但却帮了我不少大忙,他是灵兽所化,是以能够与各类飞禽走流,罗家的情报来源也正是靠他。” “我不过是和你们做了一笔交易而已,你们保护我不被龙神殿追杀,我帮你们收集情报,大家各取所需而已,老小子你可别想多了,如果哪天罗家失势了,我可不会跟你们一起等死。”华麟眼睛也不睁开,懒洋洋的说到。 罗衡倒也不生气,只是笑着对华麟道:“圣君今天到这里来,是要查一件事情,以你的本事,应该能帮上忙。” “不帮,我可没闲工夫管别人的事情。”华麟想也没想,一口回绝道。 罗衡见状,不慌不忙道:“这可由不得你,你如果不帮这个忙的话,我就把黑豆叫过来,圣君和黑豆可是好兄弟,到时候黑豆在隐龙圣君面前告你一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华麟一听到这话,吓得立马将身子坐的笔直,一时间只觉得醉意全无,酒已醒了大半,他突然堆起笑脸,冲着罗衡笑道:“你这老小子,我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他说完,也不管罗衡,转而对云端道:“帮忙是可以的,不过你得先说说看有什么报酬,就算罗衡那老小子说的是真的,你和黑豆是好兄弟,但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没有好处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云端听完,思索了片刻,道:“晚辈一贫如洗,实在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如这样,前辈若是有什么心仪的东西,不妨告诉晚辈,或许晚辈能够想些办法。” 华麟白了一眼云端,没好气道:“你能弄到的东西,小爷我自己也可以弄到,一般的东西还入不得小爷我的眼。听说你是用的锏,如果真有诚意的话,拿你身后的双锏来换,如何?” 他的话一说完,不仅是云端,就连罗衡也大吃了一惊,他铁青着脸,冲着华麟喝道:“你这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你可知道这双锏的来历?告诉你,肖千羽也在这玄光城中,要让她知道你打这寒露双锏的主意,非拆了你这把老骨头不可。” 华麟见罗衡有些不高兴,顿时就蔫了下来,略有些委屈和不甘心道:“肖千羽那小丫头片子仗着是黑豆的小师妹,小时候在黑豆面前可没少找我麻烦,我这不是想把寒露骗到手,然后寻寻她的晦气嘛,又不是真的想要他的双锏。” 云端笑了笑,道:“这寒露双锏是万万不能拿来和前辈交换的,不然少城主知道了,我也就完了。” 华麟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正在失落之间,却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双眼放光,狡黠道:“有一件东西,你一定愿意和我换。” 第226章 秘闻 云端听到华麟的话之后,心头疑惑更甚,也不知道华麟为何会如此笃定自己会和他做这笔交易,思索片刻后,朗声道:“不瞒先生,这件事情的真相对晚辈确实很重要,只不过晚辈身在灵族,确实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他说完,顿了顿又道:“寒露双锏是少城主赠给晚辈的,晚辈自然也不敢把他交给先生。” 华麟慢慢坐直了身子,脸上那吊儿郎当的笑容渐渐消失,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一本正经道:“我听说你曾和黑豆去过鬼族禁地?” 听到鬼族禁地四个字,云端的心突然颤抖了一下,虽说当时自己一行人暗闯鬼族禁地并不是什么绝密的行动,按说也不至于被这么多人知道。 转念一想,华麟既然是罗家的情报头子,想必这些事也瞒不了他,至于黄纱的事情,且不说他知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了,以他和甘家的关系,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祸端。 云端把这些道理想通之后,心中的担忧便少了许多,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华麟见状,淡淡笑道:“听闻鬼族的禁地有一种圣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我还听说,这种圣药最后是你得到了,二爷夫人脸上的伤,还有鬼族圣女脸上的伤,都被这种圣药治好了。” 云端闻言点了点头,道:“不错,晚辈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三枚圣药,如今还留有一枚带在身上,只不过这圣药也并非如先生说的这般神奇,活死人肉白骨这种传言,只是夸大其词而已。” 华麟笑了笑,眼神中充满了渴望,伸长脑袋道:“我当然知道那圣药并非传言中的那么神奇,如果真的可以活死人肉白骨,那至少也要是神仙才能够造的出来的东西,不过我正好需要这颗圣药,小家伙你要是愿意把剩下的那颗圣药给我的话,别说是这件事了,就算是谢寻春的死,我也能帮你查一查。” 云端闻言神色大变,镇定心神后,才试探性地问到:“前辈也觉得谢寻春的死有蹊跷?” 华麟神色傲然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谢寻春那小子我也见过几面,虽说是个纨绔子弟,喜欢拈花惹草,但也还没那个胆子去招惹长孙怀蕊,灵族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只不过后来谢寻春不明不白的死了,也就没人再关心这件事情了。” 他说完,又有些谨慎地往屋外瞄了一眼,突然小声说道:“不过这件事情牵扯极深,你也知道我是从龙神殿跑出来的,如今又帮着罗家和长孙寒作对,长孙家的人早就对我恨之入骨,我如果再帮着你查这件事,只怕是危险的很啊。不光是我,就算是你也讨不了好果子吃,你本来就和罗家走得近,现在又突然插手这事儿,以长孙寒在灵族的势力,他要是想对付你的话,你还真没什么办法。” 云端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多了些顾虑,但脸上却没有丝毫异样,反而还云淡风轻般笑了笑,问道:“前辈既然知道调查这件事情的危险,那为什么还要提出来呢?” 华麟慢慢站起身,大大咧咧道:“那圣药虽没有传言中的那么神奇,但也算得上是世间少有的好东西,更关键的是,我确实非常需要它,调查那伙神秘人来交换这颗圣药,对你来说实在是有些吃亏了,我毕竟是上了年岁的人,也不能白白占你便宜,思来想去,不如就再帮你一个忙。” 云端对眼前这个灵兽所化的人多了几分敬佩,便从身上将随身佩戴的一个香囊抛给华麟,道:“前辈所需要的圣药,就在这里面了,这两件事的真相对晚辈来说,同样很重要,不然的话晚辈也不会让前辈以身犯险,后面的事情,还要靠前辈多操心了。” 华麟一把将香囊接在手中,也没有打开查看,直接就揣进了兜里,点头赞叹道:“你这后生倒也爽快,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都舍得,但话可要说在前头,我帮你查真相的时候,遇到危险了你可得帮我解决。” 云端爽快一笑,答应道:“那是自然。” 云端话说完,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而对罗衡道:“晚辈对灵族的有些事情颇有些好奇,大爷若是不嫌晚辈叨扰的话,可否告知晚辈一二?” 罗衡淡淡一笑,道:“圣君想知道的事情,必然不是什么小事,罗某若是知道的话,一定告诉圣君。” 云端见状冲罗衡躬身作谢,犹豫了片刻后,才下定决心问了一个问题。 “晚辈对青衣剑神古安民有些好奇,但坊间传言多有不实,所以想请教大爷。” 罗衡眉头微皱,神色凝重道:“古安民这个人很危险,圣君还是不要对他太过好奇为妙。” 云端一听到这话,心中的好奇反而更多了些,他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罗衡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悠悠道:“罢了罢了,圣君既然想知道,那罗某就把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你,不过罗某还是要奉劝圣君一句,尽量不要和这个人有瓜葛,否则会引火上身的。” 罗衡话说完,见云端仍是一脸急切,只能慢慢回忆起往事,娓娓道来。 “古安民在灵族的身份虽然卑微,但辈分却极高,他是我父亲那一辈的人物,他早年的事迹,如今在灵族已经没几个人知道了,我也是听我父亲提起过的。古安民并非什么世家公子,他从一出生便是长孙家的奴仆。” “长孙寒的家族?”云端听到罗衡的话之后,只觉得无比震惊,一时忍不住惊呼出声,他无论如何也没料到,数次提醒自己提防长孙寒的古安民,竟然是长孙家的人。 罗衡见云端一脸震惊,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点了点头,道:“不错,古安民正是出生在长孙寒所在的长孙家,虽然他如今对长孙寒不怎么待见,但他还算得上是长孙寒的半个师父。” 第227章 书生 听到罗衡道出古安民的出身,云端一时间竟因为过度震惊而呆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置信地吐出一口气,喃喃道:“实在是想不到,古前辈和战龙圣君居然还有这层关系。” 罗衡见云端颇有些有趣,脸上露出了一种意味深长的笑意,幽幽道:“圣君为什么对古安民这么感兴趣了?他可是个危险的人物。” 云端憨憨一笑,思索了片刻,支支吾吾道:“晚辈与古前辈见过几面,觉得他说的有些话十分有见地,而且晚辈向来就对江湖上的大人物感兴趣,所以就想问一问。” 罗衡不疑有他,只是颇有些好奇道:“灵族这么多大人物,比古安民更加神秘的隐士高人大有人在,圣君为何独独对他感兴趣?” 他的声音与之前的温和平淡不同,更像是在逼问云端,这不仅让梁俊的小脸上多了一丝担忧,就连一直看起来什么都不关心的华麟,脸上也多了些诧异的神色。 云端听了罗衡的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就猜到了罗衡是在担心自己与古安民走的太近,毕竟古安民与罗家的关系也不怎么样,严格意义上来说更像是对手,所以罗衡多问了几句,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想清楚这层关系后,云端心中虽微微有些不舒服,但脸上倒也没有流露出丝毫不快,十分自然地笑了笑道:“晚辈在灵族待了这么久,听说了不少关于灵族那些大人物的事迹,至于那些隐士高人,晚辈是一点都不了解,所以也无从问起,在晚辈认识的人当中,只有古安民前辈的事迹颇为神秘,民间关于他的传闻也少的可怜,所以才想从大爷这里打听一些消息,若是让大爷为难了,晚辈在此给大爷陪个罪。” 罗衡见状先是爽朗一笑,然后连连拍了拍大腿,颇有些懊恼道:“古安民和我罗家的关系也十分特殊,一时情急唐突了些,失礼之处,还请圣君不要怪罪。” 他说完看了看云端,见云端一脸笑意,便也不再介意,将话锋一转,细细的将古安民的事情告诉给了云端。 “说起古安民,那就不得不提起长孙寒的祖父长孙长难,长孙长难是那一代的传奇人物,带领着灵族的军队把鬼族打的节节败退,鬼族的实力也是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恢复到鼎盛时期。长孙长难在征战过程中,俘虏了不少鬼族人,这其中自然也不乏鬼族的平民,长孙长难将他们抓到灵族作为奴隶,一来是发泄灵族人的仇恨,二来是为了震慑鬼族军队。灵族和鬼族交战多年,死伤无数,灵族虽大获全胜,但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是以灵族人都极为痛恨这些鬼族的奴隶,对他们的打压无所不用其极。” 说起这些,罗衡的脸上明显有些悲戚,他叹了一口气,道:“我在年幼时,灵族还有不少鬼族的奴隶,我亲眼见到过他们的日子,可谓是苦不堪言啊。” 云端听完,也觉得有些不忍,愤愤道:“两族交战,战场上的死伤自然是无可避免,可是将无辜的平民收为奴隶,任意压榨欺凌,还是有些过于残忍了。” 罗衡点了点头,继续道:“两族停战之后,鬼族人要求长孙长难,释放被俘虏的平民回鬼族,长孙长难则以不能放虎归山为由,一直没有答应。” 云端闻言有些好奇,问道:“不应该啊,鬼族被灵族打的元气大伤,这些奴隶也没多大的本事,构不成什么威胁,以灵族的实力,还不至于会害怕他们。” “哎,你这小子脑子不太灵光,不知道是该说你傻呢,还是说你太单纯。”罗衡尚未答话,华麟就已经面带讥讽地冲着云端,毫不客气的说到。 云端一听,知道华麟的性子,倒也不生气,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华麟见云端脾气居然这么好,一时间也不好再这么放肆下去,便收起那吊儿郎当的姿态,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还是我来告诉你原因。” “人总是自私的,鬼族奴隶被抓到灵族后,就像牲口一样任人贩卖,这些奴隶吃得少,干得多,而且又不被灵族的族规保护,既可以当苦力,还能做出气筒,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啊,灵族人见了这么个大便宜,自然不会把他们放回鬼族。像长孙长难那种大人物,也许不会如市井小民那般靠这些奴隶满足自己那肮脏卑鄙的龌龊心理,但他既然作为灵族的战龙圣君,自然要考虑到民心向背,若是真的将鬼族奴隶放回鬼族,得罪的就不只是一两个灵族人这么简单。” 华麟说着,幽幽叹了口气,又道:“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龙神殿的那帮畜生豢养灵兽,美其名曰‘御兽’,实际上还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已,没有人愿意成为被别人圈养的玩物,也没有人愿意做奴隶。兽也好,人也罢,都不该被别人关在笼子里,踩在脚底下。古安民当年太过天真,总想着靠一个人的力量去抗衡人们心中的私念,结果呢,他的族人倒是获救了,我的族人死伤殆尽。” 云端注意到,华麟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明显有着抑制不住的悲伤,说到最后,华麟的双眼已经红了。 华麟注意到云端在盯着自己,忙强颜欢笑,噌的一下立了起来,强作镇定道:“我还有事,你们先忙,改天我会到你的行宫去找你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朝门外走去,不再理会众人。 等华麟离开后,罗衡才满是惋惜的叹了口气,云端见状,猜出了一些端倪,小声问道:“华麟和古安民有恩怨?” 罗衡慢慢摇了摇头,道:“恩怨倒是没有,但他们之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瓜葛的,想必你也已经猜到了,古安民就是鬼族奴隶的后代,不过他的运气已经算是非常好了。他的父亲在长孙府为奴,长孙府毕竟是世家,对待鬼族奴隶倒也说得过去。他的母亲也是长孙府上的一名丫鬟,与他父亲私定终身,那名丫鬟在怀胎数月之后,为防止被人发现,从长孙府离开。但是像长孙长难这种大人物,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这件事情最终也败露了。长孙长难对自己府上的人多少还是有点情分的,在灵帝面前保住了他们夫妻二人,待古安民出生后,才按照族规将二人处死。” 云端听完,无奈道:“我倒是没想到,像长孙长难这种征战沙场,手里人命无数的人,居然会在灵帝面前为了两个家奴求情。更没想到的是,堂堂战龙圣君,居然还保不住两个家奴。” 罗衡也叹了口气,道:“在灵族的族规里,与外族通婚一直以来都是重罪,别说是两个家奴了,当年炎照深得灵帝器重,就因为与姚飞羽相恋,结果姚飞羽被遣回人族,炎照也落得个远离灵族,镇守人族的下场。” 云端一想到炎照与姚飞羽,又想到甘慕闲,只觉得心里对这灵族的族规无比厌恶,但偏偏又拿他没办法,只好愤愤地哼了一声,然后平复心绪,对罗衡道:“后面的事情呢?古安民能够成为剑圣,想来中间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罗衡点了点头,继续道:“也许是因为长孙长难的夫人有身孕在身,所以他不想再造杀孽,但两名家奴触犯族规,他最终只把两名家奴的孩子保了下来,不久之后,长孙长难的儿子也出生了,也就是长孙寒的父亲长孙观,因为古安民只比长孙观大上几个月,所以长孙长难就让古安民做了长孙观的陪读,说白了也就是个贴身的随从。因为古安民是鬼族之后,在长孙府内虽然没人在意他的身份,但只要离开长孙府,还是有不少人会暗中对其下手。长孙观这人不像长孙长难那样有着逐鹿天下的野心,他所爱好的事情只有一样。” 说到这里,罗衡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笑着对云端道:“圣君不妨猜猜,这位未来的战龙圣君,所爱好的是何物?” 云端一听,思索片刻后,试探性的问道:“难道是读书?” “哈哈哈,圣君果然聪敏过人啊。”罗衡忍不住对云端大加赞叹。 云端被罗衡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老实道:“我看古安民前辈总是一副书生打扮,猜到他多半也是受了长孙观的影响。” 罗衡点了点头,兴致勃勃地说道:“长孙观对领兵作战、舞刀弄剑全然没有一点兴趣,唯一的爱好便是读书,甚至还扬言要做天下第一文豪,要知道战龙圣君世代都掌管灵族军队,偏偏这位圣君对执掌军权一点兴趣没有。更让人称奇的是,长孙观在十三岁时,以一篇‘八马赋’技压群雄,让多少文坛大家甘拜下风。在仅十九岁时,就已取得了灵族的最高功名,被称为‘文宗’,在长孙观之前,最年轻的一位文宗也是在不惑之年才取得如此成就。之后,长孙观离开长孙家,带着古安民在玄机观的地域内开设了一个私塾,长孙家未来的家主,灵族未来的战龙圣君居然在荒野僻静之处做了一个教书先生,这件事情在灵族可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啊。” 云端听完,只觉得热血澎湃,心中对这位前辈无比敬佩。 罗衡也许是看见了云端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道:“这家私塾现在还在开着,圣君若是有空了不妨去看看。” 罗衡说着,脸上的笑意渐渐被愁云掩盖,慢慢道:“古安民与长孙观虽名为主仆,实则情同手足。古安民跟在长孙观身边久了,渐渐的也成了一个书生,而且文思敏捷,才华横溢,丝毫不亚于世家大族的那些公子哥。但他体内终究留着鬼族人的血,当时还有许多的鬼族奴隶在灵族受苦,那都是他的族人,是以这个柔弱书生心中也怀揣着理想,但以他的能力想要拯救他的族人,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这个理想注定不能实现,而无法实现的理想,最后只能成为执念。” “长孙长难英年早逝,长孙观继任战龙圣君之位,娶妻后生下一子,取名长孙寒,小字含玉,据说这个名字还是古安民给取的,长孙寒从小便在私塾长大,称古安民为老师。偶然的一次,古安民去往龙神殿,见到龙神殿的人以豢养灵兽为乐,也许是想到自己的族人在灵族做奴隶,心中不忍,便依仗自己与长孙观的交情,劝告神龙殿的人将灵兽放生,谁知神龙殿的人根本就不把一个教书的战龙圣君放在眼里,更别提古安民是一个随从的身份了,竟当着他的面将数千灵兽斩杀殆尽,这数千灵兽,正好就是华麟所在的族群。” 云端听完,又气又怒,忍不住狠狠地拍打了一下椅子,咬牙切齿道:“好狠的神龙殿,难怪华麟会对古前辈有成见,可是,这也不怪古前辈啊。” 罗衡淡淡一笑,道:“这确实不是古安民的错,所以华麟对古安民倒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但事有因果,你想让华麟完全不放在心上,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古安民的心境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以往所信奉的一切全都成了虚妄,他也明白了,他手里的圣贤书拯救不了他的族人,所以他离开了长孙观。为了消除古安民的执念,长孙观在三十多岁的时候,第一次拿起了长孙家世代相传的神弓‘逐月’,这也意味着长孙观真正的将灵族的军队握在了自己的手里。长孙观执掌灵族军队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整个灵族的鬼族奴隶全都放回了鬼族,这是连他父亲都不敢做的事情,可他一个柔弱书生居然做到了。他把那个私塾交给了他最钟爱的学生,彻底告别了他的书生身份。” “后来,长孙观离奇死亡,整个灵族大为震动,但始终没人知道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古安民再一次出现在灵族的时候,已经是长孙观死后的第五年,那个时候他手里拿着的已经不是书了,从此,灵帝身边就多了一位青衣剑神。” 云端听完,感慨道:“古前辈消失的这几年,长孙观为他做了不少事情,释放鬼族奴隶这件事情,确实需要足够的勇气才能做到,古前辈能够有这样一位挚友,实在是幸事。” 罗衡点了点头,道:“我方才跟你提起过,长孙观在生前开设的那所私塾,到现在还开着,圣君有空了可以去看看。” 云端正要答应,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严肃的问道:“晚辈在来灵族之前,曾听闻二爷的结拜大哥就是一位普通的教书先生。可是上一次在囚龙谷,三爷却说二爷的结拜大哥是战骑营的营帅,这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罗衡听了云端的话,并没有吃惊,只是有些狡猾的笑了笑,道:“这中间的缘由说来话长,圣君日后如果见到我二弟了,可以亲自问问我二弟,他一定会告诉你的。” 第228章 俗人 云端知道没办法从罗衡口中套话,便也不再追问,一想到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正寻思着寻个理由告退,罗衡却突然开口搭话。 “夫人近来身体可好?” 云端也不遮掩,笑答道:“凌楚一切都好,有劳大爷费心了。” 罗衡听完点了点头,似有深意道:“夫人有身孕在身,腹中胎儿牵动着天下局势,切记要多加看护,莫要让有心人有机可乘。” 云端听完眉头微皱,知道罗衡话里有话,沉思了片刻,小声问道:“晚辈愚钝,不明白大爷话里的意思,难道是大爷知道什么消息了?若是如此,还请大爷明示。” 罗衡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罗某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有真凭实据,当不得真,圣君身在灵族,势单力薄,自当小心行事,可千万不要招惹灵族的大人物。” 云端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就明白了罗衡话里的意思,满脸坚毅,一字一句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件事情晚辈必须得查下去。” 罗衡听完云端的话,似乎有些不理解,淡淡问道:“人都已经死了,再去追查又有什么意义呢,倘若因为追查这件事情,连累了还活着的人,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云端淡淡一笑,问道:“大爷就对云端这么没信心吗?” 罗衡笑着摇了摇头,道:“并非罗某小看圣君,但圣君所查之事,背后牵扯的势力非同小可,即便是我罗家,也不敢轻易与之为敌。” 他的话说到一半,看了看云端,又继续补充道:“圣君来灵族也有一段时日了,想必也知道灵族的形势,灵族各种势力错综复杂,注定是个是非之地,圣君夫人如今有身孕在身,不宜长途跋涉,再加上灵帝闭关未出,圣君只怕要在灵族停留许久,为了圣君的安危着想,罗某还是奉劝圣君,不要插手那件案子,至少现在不要插手。” 云端听完罗衡的话,也知道他说的话绝非危言耸听,一面谢过罗衡,一面问道:“那大爷能否告知晚辈,究竟是哪些人想对晚辈不利?” 罗衡摇了摇头,淡淡道:“圣君身份尊贵,又有大恩于灵族,是以不会有人主动与圣君为敌,但若是圣君继续追查下去,牵扯出了背后的大人物,只怕会有些麻烦。” “圣君想必知道,普灵寺的势力在灵族极其庞大,虽说他们都是空门之人,但并非所有人都信奉不杀生之道,普灵寺的三位圣僧当中,光‘罪僧’就有两位。” 云端是头一次听到“罪僧”这个名号,不由得有些好奇,正要开口询问,罗衡却已经猜到了云端要问什么,微微笑道:“佛门弟子以杀生为大罪,但普灵寺有一部分弟子是可以杀生的,这些人造了杀孽,是大罪之身,故自称罪僧。” 罗衡见云端听得兴起,笑了笑又道:“但并非所有罪僧都造有杀孽,普灵寺的方丈不管有无杀孽,都被称为罪僧,圣君猜猜这是为何?” 云端稍微思索一阵,心中已有答案,道:“佛门弟子造下杀孽,身为方丈自然也有罪在身。” 罗衡点了点头,道:“罪僧大多实力高强,三大圣僧中的两位罪僧实力虽只是圣玄境下品巅峰,但所修习的功法颇为玄妙,实力不在圣玄境之下,不可小觑,圣君若是遇到他们二位,一定不能轻敌。” 云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嘲道:“晚辈在人族之时,见到太玄境的高手就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情,腾龙之后,有幸踏入圣玄境,心中已是无比满足。没想到来到灵族之后,遍地都是圣玄境的高手,这实在是让晚辈汗颜啊。” 罗衡闻言也是哈哈一笑,豪爽道:“圣君不要妄自菲薄,人族血脉修炼玄术极为困难,圣君能够进入圣玄境,已经是无数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了。况且,圣玄境亦有强弱之分,当今世上,能够与九位圣君匹敌的圣玄境高手,除了圣玄三圣,恐怕也找不出几个人了。” 梁俊听完之后,面无表情地在一旁小声嘟囔了一句,“那得要除去人皇陛下。” 云端耳力甚好,梁俊的话自然没能逃过他的耳朵,只好尴尬地笑了笑,罗衡则狠狠地瞪了梁俊一眼,赶紧朝云端赔不是。 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外面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很快就停在了屋门外。 紧接着,一个略显阴沉的男子声音在门外响起,“大爷,战龙圣君差人送来天字号密件,兹事体大,还请大爷定夺。” 罗衡闻言,脸上的笑意并未消失,一脸狐疑道:“长孙寒与我罗家已多年未有往来,怎么突然之间来这出。” 他说完,对着梁俊小声吩咐了几句,梁俊就小跑着出了门,很快将一封信笺拿了进来。 罗衡很娴熟地将信笺打开,满脸狐疑地看了起来,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地消失,眉头隐隐有些愁色。 云端见状,很识趣地站了起来,抱拳作揖道:“大爷公务繁忙,晚辈就不叨扰了,改日再来拜会大爷。” 罗衡却伸出手作挽留状,沉声道:“圣君还请留步,长孙寒信中所提及之事,与圣君也有关系。” 云端闻言,心中一阵迷惑,同时隐约觉得有些不妙,只好重新坐下,看看长孙寒的信中到底说了些什么。 罗衡将信笺读完之后,交给梁俊递到云端手里,云端一把接过,仔细地看了起来,看到最后只觉得一头雾水,问道:“长孙寒信中所提到的泉眼,到底是什么地方?” 罗衡并没有急着回答云端的话,而是吩咐梁俊从一旁的桌上拿过纸笔,在纸上草草画了几笔,然后再由梁俊递给云端。 云端接过纸张,看到白纸上赫然画着一个太极图案,一下子就想到了初到灵族时经过的两仪城,试探性的问道:“长孙寒信中所提到泉眼,就是两仪城的两处天井?” 罗衡点了点头,道:“两仪城是玄机观祖师依据太极的奥秘修建,供俗家弟子修行,两处泉眼据说也大有玄机,只是从未有人探寻过,原因嘛当然是玄机观有重重高手守卫着,一般人也接近不了。” 云端听完,又问道:“长孙寒与罗家既然多年未有往来,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和罗家约定一同探寻阴阳泉眼,而且还特地叮嘱要把晚辈给带上。” 罗衡同样是一脸不解,疑惑道:“莫非是为了追查长孙观的死因?据说当年长孙观也是带着一众高手去了一趟两仪城,回来时却只剩下他一人,之后不久便神秘死亡,在灵族掀起了轩然大波,但最后也没有人能够查出来线索,长孙寒身为人子,想必也是为了弄清当年的真相。” 云端听了罗衡的话,只觉得有些不安,道:“长孙观身为战龙圣君,位高权重,尚且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背后的真相一定是我们承受不了的。” 罗衡闻言确实无所谓的笑了笑,道:“当年坊间传闻,长孙观的死和灵帝脱不了干系,但后来古安民回到灵族之后,一直跟在灵帝身旁,以古安民和长孙观的关系,如果长孙观的死真的和灵帝有关的话,古安民早就和灵帝拼命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关系,从来没有人把长孙观的死归结在灵帝头上。” 云端听后叹息一声,道:“只是晚辈实在不理解,长孙寒就算要调查他父亲的死因,为何又偏偏要拉上罗家和晚辈,晚辈该不该答应长孙寒的请求?” 罗衡淡淡道:“长孙寒信中所求之事,你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背后想必凶险无比,有罗家和圣君保驾,危险也要小得多,但圣君为灵族贵客,长孙寒也不能强迫圣君,至于答应与否,全看圣君决定。” 云端闻言,淡淡点了点头,随即道:“灵族这团水深得很,晚辈决定了,还是不要蹚这趟浑水为妙。” 两人正事谈完,又寒暄一阵之后,云端才向罗衡告别。 出了罗府,云端径直朝住处赶了回去,距府门外尚有数十步距离时,便远远看到一名男子对着自己淡淡一笑,正是青衣剑神古安民。 古安民还是穿着往日里那袭略显破烂的青色长袍,一头长发颇为凌乱,在微风的吹拂下更多了几分穷困潦倒的感觉,但他的笑容却像是暖阳一般让人如沐春风,分外温暖。 不知为何,云端每一次见到古安民总觉得分外亲切,也许是自己也从小饱读诗书的关系,让云端有一种如觅知音的感觉。 尤其是从罗衡那里知道了古安民的身世之后,云端对古安民更多了几分敬意,对他的遭遇也多了几分怜悯,才明白他也并非是一个不可触碰的人。 云端对古安民回以一笑,然后两人很默契地往街边的一处酒馆走去。 这处临街的酒馆生意火爆,到处都充斥着客人们的嬉笑声和交谈声,酒馆老板和伙计四处奔走着,匆匆问过二人需要些什么酒菜之后就下去招呼,是以并没有注意到二人的身份,周围眼尖的客人看到二人之后,兴许是迫于古安民在灵族的威望,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古安民也不理会他们,趁着酒菜还没端上来,轻轻取下背负的长剑放在桌上,笑道:“老夫与你颇为投缘,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前几次总是没有机会,今日巧得很,正好一起喝上几杯。” 云端知道古安民豪爽,当下也不推辞,笑道:“晚辈只是没想到,前辈素来喜爱清净,也会到这种喧闹的地方来。” 古安民很自然地扫视了周围人一眼,道:“老夫年少时,曾跟随一挚友,游历名山大川,遍访酒肆青楼,雅的俗的都见过。老夫那挚友更是以俗人自居,每每拉着老夫到这酒馆里饮酒作乐,偶尔酒醉之后便会与人起口角,甚至动拳头。那时老夫尚不会玄术,老夫那挚友亦是手无缚鸡之力,每每与人争斗,总是被揍得鼻青脸肿。” 古安民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十分沉醉,年少时的情景又一一浮现在眼前,嘴里不自觉的吟诵道:“放八马于东海之滨兮,化长鲸浮游万里;观日暮于西山之崖兮,望苍生太平千年。” 邻桌的几人听到古安民的吟诵之后,脸上顿时布满了敬意,若不是顾虑古安民的身份,只怕是要端起酒杯朝古安民敬酒了。 云端听闻古安民吟诵,问道:“这就是八马赋吗?” 古安民颇为自傲地点了点头,道:“小友既然知道八马赋,可知道何为八马?” 云端闻言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打趣道:“晚辈见识短浅,还请前辈教诲。” 古安民哈哈一笑,一本正经道:“孺子可教也,八马赋中的八马,一为权欲,二为贪欲,三为色欲,四为杀欲,五为名欲,六为情欲,七为知欲,八为生欲,也便是俗世中的八种欲望,能驾驭这八马,便能驰骋天下,能放下这八马,便能遨游天地,生死不惊。若世人皆能放下八马,世间也就不会再有纷争,天下大同也不再是幻想了。” 他说完,看了云端一眼,问了句:“这八马,小友能驾驭几何?” 云端微微一笑,道:“晚辈入了这俗世,注定是俗人一个,免不了俗,只求不被八马拖累,未曾奢望驾驭八马,放下八马。” 古安民闻言又是哈哈笑道:“小友所言,深得我心,既然入了这俗世,自然是免不了俗的,既然如此,那我们这两个俗人就干脆就喝他个不醉不归,也算得上是臭味相投了,哈哈哈。” 他话说完,见店老板远远地端着酒菜不敢上前来,便大声吼了句,“小家伙,既然开门做生意,何必要畏畏缩缩的,当年令尊开这家店的时候,就算是灵帝在这里被揍了,他也不会管。” 店老板闻言这才壮着胆子把酒菜送到二人的桌上,然后赶紧一溜烟跑开。 古安民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拿起酒壶给二人的酒杯斟满酒,正端起酒杯想要说话,旁边的一位中年汉子突然也端起酒杯,对着二人道:“小人粗人一个,不会讲什么客套话,但刚才听到剑神大人所言,只觉得句句在理,换做昨日或是明日,小人自然不敢打扰二位大人雅兴,但今日斗胆,与二位大人共饮一杯,还望二位大人成全。” 他话说完,店内所有人竟都一一站起,端着酒杯对着二人,眼里全是真诚。 古安民在这一刹那竟然呆住了,他看着这些市井小民那热诚迫切的眼神,突然间竟觉得十分熟悉起来,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洒脱不羁的少年模样。 他看了云端一眼,然后大声道:“好,今日没有人族圣君,也没有青衣剑神,有的只是一群俗人,俗人与俗人今天便要大醉一场。” 第229章 磨剑 云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早,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身边,却没有感觉到有人在身旁,便猛然一惊,从床上惊坐而起,扫视了一下周边,才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凌楚正在梳妆台前翻弄着些什么东西。 凌楚听到动静,也被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向云端。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紧接着就是云端有些憨憨地笑了笑,凌楚却是少有的板着一张脸,看着云端的的眼神里满是幽怨。 云端心中暗道不妙,很快就猜到了缘由,看着凌楚的眼神也有些躲闪,宛如一个做错了事的孩童一般。 他嘿嘿一笑,支支吾吾道:“昨日和古前辈聊的兴起,喝多了些,让你受累了。” 凌楚脸色不见好转,嗔怒道:“喝酒倒是小事,可是你为何在家门口喝了酒却不着家,若不是少城主带人把你扛了回来,还不知道你要跑到哪里去呢。” 云端一听也是愕然,全然不记得昨天喝醉之后发生了些什么事,只好赶紧认错,语气诚恳道:“你是知道我的,我平日里滴酒不沾,就算不得不喝,也会用内力把酒劲压下去不会喝醉,可昨天难得见古前辈那么高兴,如果用内力压着酒劲,未免对古前辈有些不敬了,所以就干脆放开了喝,没成想就喝醉了。” 他说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我昨天喝醉之后,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凌楚轻轻地“哼”了一声,脸上的神色终于是缓和了下来,端着一杯醒酒茶递到云端手里,温柔道:“先把这个喝了。” 等云端一口喝完之后,凌楚才接回杯子,坐在云端床边,略带些无奈的口气说到:“你和古前辈喝醉之后,两个人搀着非要去两仪城,还好你就在家门口喝的酒,门外的守卫看到你了,要把你带回来,但是拉不动你们二人,最后还是少城主出面把你给扛回来的。” 凌楚说着说着,竟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嗔怪地看了一眼云端,幸灾乐祸道:“少城主听说你喝醉了,不顾有孕在身,硬是把你给扛了回来。当时门口围了好多人看热闹,全都在笑话你,甚至还有人叫你‘醉龙圣君’。” “这个称号要是传回人族,陛下非得亲自带兵把我抓回去不可。”云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又觉得颇为有趣,忍不住也跟着凌楚笑了起来。 过了片刻,才想起一件事情,问道:“对了,古前辈呢?” 凌楚见状也不再和云端开玩笑,叹了口气道:“古前辈可比你好多了,你是少城主扛回来的,他倒是跟在你后面就进来了,他毕竟是前辈,我们也不敢怠慢,就留他在府里住了一晚。” 云端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又问道:“古前辈喝醉酒后没给你们添麻烦?” 凌楚摇了摇头,笑道:“古前辈可比你老实多了,一到房里吩咐了一句‘老夫乏了,你们不必理会老夫’,然后倒头就睡,一晚上没听到动静。” 她说完这句话,突然有些警惕地回头看了屋外一眼,小声对云端道:“少城主还担心古前辈喝酒喝出事了,夜里放心不下还专门查看了一番,你猜看到了什么?” 云端听的正入迷,听到凌楚突然卖关子,不觉有些失望,正要开口求凌楚告诉他,而凌楚看到云端满脸写着焦急,只觉得傻乎乎的颇为可爱,一时间没忍住呵呵笑个不停。 云端看着凌楚那动人的笑容,只觉得无比的幸福,一时间竟看的呆了。 凌楚笑了一阵,大概是注意到了云端那满怀柔情的双目,凌楚俏脸忍不住羞红一片,忙将视线转移到一旁,娇羞道:“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云端毕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儿,也不会说那些讨凌楚喜欢的话,只好笑着摇了摇头,柔声道:“好好好,我不盯着你看了,你快告诉我。” 凌楚虽没有听到云端对自己说过那些甜言蜜语,但心中却感到无比满足与幸福,当下也不再卖关子,一本正经对云端道:“古前辈梦游的时候到处找东西。” 云端有些不解,问道:“少城主有看到古前辈再找什么东西吗?” 凌楚点了点头,道:“看到了,古前辈最后从守卫的房间里找出来一把剑。” 云端听到这话,顿时一头雾水,问道:“守卫的剑?古前辈自己的双剑没带在身上吗?” 凌楚摇了摇头,无奈道:“所以说古前辈是确实喝醉了嘛,他被称作青衣剑神,喝醉酒之后就连自己的双剑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一个没有剑的剑神,说出去都没人敢相信。” 她说着看了云端一眼,又说道:“不过最奇怪的是,古前辈居然梦游时拿着那把剑跑到厨房里磨剑去了,当时少城主还很是担心,要是古前辈喝醉之后,梦游之中拿着剑狂性大发的话,这个府里可没人制得住他。不过好在古前辈最后又把剑放了回去,之后少城主就安排人盯着,自己回去歇息去了,少城主一大早就过来把这个事情告诉给我了,据守卫的消息,古前辈把剑放回去后就一直睡着再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云端听完也是咋舌不已,他没想到古安民居然把双剑都给弄丢了,至于梦游什么的他倒不是很好奇。 他慢慢下床,在凌楚的帮助下更衣洗漱,看到梳妆台上的针线布料时,不由得有些好奇,道:“你怎么开始做针线活了,这些事情交给丫鬟们做就可以了。” 凌楚会心一笑,道:“这些事情还是我亲自做比较好。” 云端先是一愣,随即看到了摆放在一边的一个鞋子,那鞋子只有几寸长,一看便是婴儿所穿的鞋子,上面还用金色丝线绣着一个小老虎,显得十分可爱。云端恍然间就明白了,但是一想到自己还身在灵族这个是非之地,就不由得有些担忧,为了不让凌楚也担心,他只好不表现出来,笑道:“等孩子出生了,我们就回人族。” 凌楚笑着点头,道:“我昨日还在和少城主商量孩子的名字来着,但是想了好多名字,总觉得都不满意。” 云端笑了笑,双眼看着窗外,仿佛透过这层窗纸就看到了血雨腥风的江湖,同时也看到了其乐融融的家园,不禁感慨道:“不急,时间还长着呢,我们有很长的时间给他取名字,要是在他出生之后还没想好,那就先叫他小云端或者小凌楚,等什么时候把名字想好了再给他取名字,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考虑。” 等云端穿戴整齐,梳洗完毕之后,二人才离开房间,一出门就看到屋外院中的假山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着一身灰色布衣,略带些斑白的长发胡乱的披在身后,高大的身躯微微有些佝偻。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远方,正是古安民。 古安民听到云端二人出门后,便从假山上一跃而下,右手提着一件有些破烂的青色长衣,笑着对云端道:“云端小友,你可终于醒了。” 云端哈哈一笑,有些惭愧道:“晚辈不胜酒力,让前辈见笑了。” 古安民十分开心,笑道:“喝酒就是要如此才能喝的痛快,用玄术压着酒劲虽然不会喝醉,但却失了喝酒的本意。” 他说完顿了顿又道:“昨日酒楼里的那些酒客,若是你我二人用上玄术,他们自然不是我们的对手,但若用了玄术,倒显得看不起他们了。不过惭愧啊,你我二人酒量都属下乘,最后居然被那伙人给喝趴下了,老夫方才听说,昨日那几人逢人便吹嘘自己喝酒赢过了人族圣君和青衣剑神,甚至还有人给你取了个外号叫醉龙圣君,倒是有趣。” 古安民话说完,朝凌楚作揖道:“老夫昨日醉酒,一时唐突,给夫人添麻烦了。” 凌楚回礼道:“前辈言重了,古前辈能驾临寒舍,可是令寒舍蓬荜生辉了。” 古安民笑了笑,将青色长衣披在身上,十分识相地对云端说到:“老夫已用过茶点,小友与夫人可先去吃些东西,事后老夫还有些事情要与小友详谈,还望夫人海涵。” 云端和凌楚见状也不再客套,各自对古安民行了一礼后就径直离开。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古安民微微叹了口气,无奈道:“如此一对良人,若是就这么散了,老夫于心何忍啊。” 云端与凌楚一路上有说有笑地朝厨房赶去,正巧就碰到了肖千羽和蔡商君,肖千羽一看到云端,顿时就没好气,不顾蔡商君的阻拦,撸起袖子就要过来收拾云端。 云端见肖千羽已渐渐隆起的小腹,又见她那颇为骇人的气势,一时间竟有些害怕,但又不好躲在凌楚身后,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着。 肖千羽如一阵风般奔向云端,在距离云端身前一尺距离的时候才停住,对着云端重重哼了一声,凶道:“你以后要是再敢在外面喝的醉醺醺的,我就替凌楚收拾你,这次把你扛回来,下一次就把你扔井里面。” 她说完,作势往院子的那口深井指了一指。 云端望着院子中的那口深井,突然间就想到了两仪城,喃喃道:“两仪城的井。” “啊?” 肖千羽听到云端的话,先是愣了一愣,紧接着就气势汹汹道:“好小子,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把你扔到两仪城的井里去是?好呀,姑奶奶今天就顺了你的意。” 她说完就真的要过来抓云端,云端见状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向后退了好几步,嬉皮笑脸道:“好了好了,我认错了,再也不敢了,下次要是再敢喝醉,不劳少城主动手,我自己往井里跳。” 肖千羽一听,怒气丝毫不减,“你还敢有下次?” 云端心中叫苦,忙赔笑改口道:“没有下次了,没有下次了。” 肖千羽听到云端这话,这才把握起的拳头放了下来,然后转身就对蔡商君凶道:“还有你,你要是敢喝酒了不着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蔡商君立马拍了拍胸脯,一身正气道:“千羽你要相信我,酒这种害人东西我早就戒了,现在的我可是滴酒不沾,一闻到酒味儿就直犯恶心。” 他说完,对着云端挤眉弄眼,“语重心长”地说道:“云端,你也不要喝酒了,我知道你事情多忙得很,有时候不得不喝酒,但凌楚现在怀有身孕,你要在身边多陪陪她,再怎么也不能喝醉啊,退一万步说,就算喝醉了也必须要回家嘛,怎么能往外面跑呢。” 云端没好气地白了蔡商君一眼,连连点头称是。 肖千羽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如“变脸”一般笑着拉住凌楚的手,温柔地说到:“凌楚,昨天府里的丫鬟们教会了我一个新的鞋样,你要不要去我那里看看?” 凌楚有些错愕地看了云端一眼,然后有些为难道:“先不了,我和云端还空着肚子呢。” 肖千羽不由分说的拉住凌楚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边走还边说道:“哎,我房间里有茶点,要是没有喜欢吃的,我再让厨房送些过来就是。” “放心,云端饿一顿死不了,谁叫他喝的这么醉,饿他一顿让他找个教训”。 两人渐渐远去,隔了许久还听到肖千羽的声音。 等肖千羽和凌楚终于在视野里消失了,云端才和蔡商君将各自的目光收回,然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有什么事情吗?” 两人说话前的神情都极为平淡,全然没有前一刻那种嬉皮笑脸的样子,但话说出后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云端懒洋洋的靠在柱子上,打了个呵欠,道:“你和少城主有意把凌楚支开,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说说看。” 蔡商君点了点头,看向云端的眼神略带些担忧,道:“原本没什么事情,但刚才看你出神,就想着问一下。云端,我们几个人在一起相处这么久了,对彼此也都算了解的比较透彻了,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呢。” 云端闻言哈哈一笑,打趣道:“你和少城主到底是两口子啊,我就不小心说错了话,你们两个不商量都能想到一块儿去,着实令人羡慕。” 第234章 蒸鲤鱼 云端心乱如麻,对古安民的话将信将疑,虽不知道古安民是真的有办法,还是只是在安慰自己,但到了这个节骨眼,他也只能选择相信古安民了,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 古安民理解云端的心情,叹了口气,以一个长辈的口吻和蔼说到:“你应该知道关心则乱这个道理,越在这个时候,你越要沉着冷静,千万不要乱了分寸。当下最紧要的,还是先提升你的境界,不然面对灵族的众多高手,你绝无胜算。” 云端听了古安民的话,慢慢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前辈说的是,敢问前辈,以晚辈如今的实力,在灵族排名如何?” 古安民闻言,思索了好一阵子,才慢悠悠说了出来。 “你是人族圣君,早已被龙灵选中,实力自然要高出许多人。你的玄术境界是圣玄境中品,单从境界来看,整个灵族能够高过你的不过区区十来人。” 云端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忙追问道:“这十来人都是哪些高手啊?” 古安民见云端脸上的愁绪少了许多,不由得心情也好了几分,笑道:“灵族除了灵帝是天玄境中品以外,其他的几位圣君都是圣玄境上品,个个都要胜出你许多。” 他话说完,又道:“你虽是圣玄境中品,但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因为玄术境界并不能代表真正的实力。除了九龙圣君之外,其他人能够进入圣玄境都是奢望,想要在圣玄境的基础上提升更是难如登天,我从修习玄术开始,连破数境,因为有灵帝和剑殇残魂的帮助,我进入圣玄境只用了九年的时间,但是从圣玄境下品突破到中品却是在三年前才做到,用了整整十二年的时间,而在这三年间,我能察觉到自己的玄术境界再也没有什么精进,想来这辈子就只能止步圣玄境中品了。” 古安民说完,不待云端说话,立马又继续说到:“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要让你知道除了龙君以外的人,想要突破到圣玄境有多难,所以每一个突破到圣玄境的人,实力全都不可小觑,你日后若是遇到他们,也好有个准备。” 云端明白古安民说这些话的用意,点了点头,道:“前辈的教诲,晚辈记住了,晚辈还有一件事情请教,当今天下,圣玄境高手都有哪些,实力究竟如何?” 古安民笑了笑,无奈道:“这些你该去问罗衡才是,他是灵族的情报头子,知道的肯定比我多,但你既然问了,我就把知道的告诉给你。当今天下,突破到天玄境的只有两人,也就是罗刹王柳无风和灵帝沈长风,之所以敢这么肯定,是因为天玄境的高手在出现和陨灭之时,上天都会降下异象。圣玄境的高手,虽谈不上多,但有些隐士高人并未在江湖上现身,所以没办法知道确切的人数,据罗衡曾经的调查来看,不过二十多人而已。” “依老夫之见,这圣玄境的二十多人可分为五等,第一等的当属炎照和长孙寒,他二人已是圣玄境上品巅峰,假以时日有望突破至天玄境。第二等里面有罗曲和罗刹族的凌术,罗曲曾是天下第一杀手,在龙灵未废之前,二十五岁就已到了圣玄境上品,龙灵被废之后跌落至圣玄境中品,但仍旧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罗刹族的凌术号称是龙君之下第一人,他没有被龙灵选中,实力却比一些龙君还要强,故被尊为圣玄三圣之首,你师父诸葛长鸣本也在这一等,但龙灵被夺之后,武功又被废,已跌至圣玄境以下,是以如今不在此等。第三等里面的人可就不少了,游龙圣君罗源、隐龙圣君甘慕闲、鬼族的魔龙圣君诸葛长亭和大长老何以安,还有玄机观的掌门玄机道长、战骑营的营帅、普灵寺的佛首、潜渊九将中的许破。第四等便是你所在的这一等了,除了你以外,还有普灵寺的三大神僧、龙神殿的殿主、潜渊九将当中的刘豹、鬼族的易江湖等人,圣玄境第五等的人,实力都不如你,不必太过担心,不提也罢。” 云端听了古安民的话,暗暗将这些人的名字都记在了心上,但又追问道:“前辈的实力在那一等?” 古安民会心一笑,道:“世人尊我为圣玄三圣,实力赶不上凌术,但勉强可以和何以安战个平手,在圣玄境第三等。” 古安民说完,又接着前面的话题说到:“我跟你提起的这些人,都是圣玄境的高手,个个都有非同寻常的本领。但圣玄境以下的高手也不可小觑,千万不要单凭自己的境界就掉以轻心,即便是那些圣玄境以下的江湖人士,有时候也能让你阴沟里翻船。你是圣君,寻常毒药对你早已不起任何作用,但若遇到用毒的高手,那就要小心了。还有,你心思单纯,若当真陷入了江湖的争斗,只怕会吃亏,这一点,你倒是可以学学普灵寺的罪僧。” 云端一时间有些疑惑,好奇道:“普灵寺的罪僧,就是可以杀生的僧人吗?为什么要学他们?” 古安民解释道:“出家人讲究慈悲为怀,不能杀生,但普灵寺的罪僧却信奉一个道理,那就是除掉一个罪大恶极之人,可以解救无数人脱离苦海,是以他们称杀生为除魔。罪僧同样心怀慈悲,但对罪恶之人却从不心慈手软。随心剑道的要义与此也有异曲同工之处,该拔剑的时候就绝不要犹豫。” 他说完,看了看远方,幽幽道:“灵族这潭浑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清澈下来啊。老夫的话也说完了,你且回去。阴阳泉眼的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待时机成熟了,老夫就会来找你的。” 古安民的脸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又恢复到了平日里的冰冷与高傲,与先前和云端交谈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云端知道古安民就是这样一个怪人,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便朝着古安民作了一揖,言辞诚恳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铭记于心,那晚辈先告退了。” 古安民点了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看着云端慢慢离开,心中百感交集。 等的云端走远了,他脸上的神情慢慢变得冰冷,突然开口说到:“你来了这么久了,听够了么?”声音中似乎带着不快。 “前辈莫要生气,晚辈这不也是刚到么,你和云端说的话,我也没听清楚。”一个略带着欢快的年轻男子声音从古安民的身后传来。 古安民闻言慢慢转过身,只见一个手里提着食盒的年轻男子一脸笑意地站在不远处的巷道里,竟是游龙圣君罗源。 罗源见古安民一脸不高兴地看着自己,嘿嘿一笑道:“前辈消消气,我这也是给我大哥捎吃的,碰巧经过这里,也不是故意打算偷听的。” 古安民冷哼一声,道:“这里是长孙寒的地方,你平日里从不经过此处,怎么偏偏今天就碰巧从这里经过了?既然是碰巧经过,为何要藏身暗处,隐藏气息?你罗家的耳目还当真是名不虚传啊,就连老夫出行也被盯着。” 罗源见古安民戳穿自己的谎言,并没有觉得很意外,也并不打算再争辩,还是笑嘻嘻地说到:“前辈和圣君都是两位大人物,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认识,就算我不安插眼线,也会有人知道你们的行踪的。” 古安民似乎对罗源没有好感,不耐道:“既然跟过来了,有什么话就直说,老夫也懒得和你拐弯抹角地绕圈子。” 罗源闻言将手中食盒提到眼前,然后轻轻打开了一条缝,用手指在缝隙中探了探,然后才满意地将食盒给盖上,点了点头,道:“我二哥在灵族的时候,总是喜欢吃城东老吴家的蒸鲤鱼。小时候我不明白,府上的山珍海味如此之多,为什么我二哥就对这蒸鲤鱼如此情有独钟。” “够了!”一向儒雅随和的古安民,突然大声吼了出来,脸上满是愤怒。 罗源却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似乎没听见古安民的话一般,笑道:“前辈在灵族待了这么久,想必也一定吃过老吴家的蒸鲤鱼?这条蒸鲤鱼可是吴老太爷为了我大哥亲自下厨做的,要不前辈帮忙尝尝,这味道是否还和多年前的一样?” 他说着,就拿起食盒作势要递给古安民。 古安民见罗曲想要把食盒递给自己,猛地向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有愤怒变成了惊惧。 罗源见状将食盒收回,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忧愁与无奈,他叹了口气惋惜道:“既然前辈对这鱼不感兴趣,那晚辈就不强求了。哎,我和大哥在灵族能够尝到吴老太爷的手艺,也不知道我二哥在孤云城会不会想起这蒸鲤鱼的味道,前辈您说,我二哥还有机会尝到这蒸鲤鱼吗?” 他说完,一脸真诚地看着古安民,似乎很想从古安民的口中知道答案。 古安民看着罗源,又想起了多年前在学堂里读书的罗曲,犹豫了片刻,道:“只要灵族没有战事,百姓安居乐业,罗曲就有机会再尝到这蒸鲤鱼的滋味。” 罗源闻言,脸上的愁绪消失,开心道:“有前辈这句话,晚辈就放心了,只是吴老太爷年事已高,也不知道我二哥能不能等到那天。” 古安民面无表情,淡淡道:“有你们兄弟二人在灵族运筹帷幄,这一天想来也不远了。你刚才说,吴老太爷年纪大了,想必店里的生意早就交给后辈打理了,一般人没那个口福吃到最正宗的蒸鲤鱼。云端和你二哥有交情,倒不妨让吴老太爷给云端也做一条蒸鲤鱼尝尝味道,也算是招待你二哥的朋友了。吴老太爷和你罗家关系如此要好,想来也不会拒绝。” 罗源会心一笑,点头道:“前辈既然这么说了,晚辈一定照办。” 他说完,再次将食盒打开,用手指探了探,略带些焦急道:“哎呀,晚辈只顾着说话,忘记这蒸鲤鱼只能在出锅后一刻食用最为美味了,再不回去只怕要挨我大哥的骂了。今日实在是不方便,改日再来拜访前辈。” 古安民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管罗源,自顾自转身离开。 二人分别后,古安民眉头紧锁,他一生性情恬淡,乐观自在,很少有如此忧愁烦恼的时候。走着走着,他回头看了看刚才罗源所在的那条巷道,仰起头喃喃道:“同为圣玄境中品,罗曲藏身暗处,你却无法察觉,不知道这后面的路,你能否走的过去啊。” 云端在回去的路上,同样也是忧心忡忡,除了凌楚的安危以外,他似乎还有别的烦心事,就这样心神不宁的走了一小会儿,就快要到住所附近时,却突然听到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云端老祖!”女子的声音清脆甜美,一听就能猜出来是个少女。 云端闻言转过身,只见一个身着白色绫罗长裙,头戴一顶白色貂皮帽,扎着麻花辫的的妙龄少女正笑盈盈地站立在身前。 少女身材高挑,虽是少女体态,但尽显婀娜,面容姣好,雪一般的肌肤吹弹可破,脸上的笑容让人心醉,不少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会多看几眼。 云端自然没有心思关注这些,她细细打量了面前这个叫自己名字的的少女,印象中似乎从未见过。 “云端老祖!”那少女见云端一脸疑惑,突然又开口叫了一声。 云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他,明显有些不敢相信,他往周围看了一圈,然后又指着自己,一脸惊愕道:“姑娘,你是在叫我吗?” 那少女忙点了点头,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道:“对,就是叫你,云端老祖。” 云端闻言更加疑惑,不敢置信道:“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叫云端,但不是你说的什么老祖。” 少女闻言,脸上明显有些焦急,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旁边一阵阵欢呼,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云端兄弟,好久不见了。” 云端循着声音一眼望去,见到那人之后,心中又是吃惊又是高兴,忙微微躬身,谦逊道:“云端见过炎龙圣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