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皇女之驸马凶猛》 1.第1章 代父皇教训你 柳荫街并不是京城中的要道,就连正道都不是,只是城南河边上一条不宽的街道,因为婆娑的垂柳而得名;它在京城之中名气却不小,因为这里是京城中最有名的烟花之地。 大白天柳荫街和应天大街的交口处就很热闹,非常的热闹,来了一大群的人。 “这里可是京城最好玩的地方,男人家最爱来的地方,阿凤你还不进去找一找?你的未婚夫就在里面,你只要进去大声喊他的名字就可以了。”天福声音小小的,倒不是她在人前自认低一头才小声说话,而是有些懒,她懒的大声说话。 反正做为公主的她,就算她用的力气再小,那听的人也要把她的话听清楚,不然的话那就是大不敬。 “本宫真得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你们听清楚了,就是那个红袖添香阁,把人给本宫送进去,等回来后本宫重重有赏。”无双公主说完又打个哈欠:“你们要帮着叫一叫阿凤未婚夫的名字,大声叫,要让整条街的人都听到阿凤殿下在找她的——,男人。” 最后两个字她说的极轻,只有极少几个人听到了。 无双是个美人儿。打哈欠就算不用帕子遮着都不会生出丑感来,相反,她打哈欠只会让看到的人想到一个词儿:慵懒。 绝对是夸赞,因为美。太美了,非常的美,就连皇上见到都只能摇摇头吩咐声:不必太拘着她。 天家的女儿需要会琴棋书画吗?天家的女儿需要会女红厨艺吗? 答案当然是:不需要。 因此皇上认为不需要太拘着无双公主,由着她的性子来吧,到了年纪自然会懂事儿。 所以,几年下来无双公主便更慵懒也就更美了。 天福听到无双的话正合心意马上瞪起眼睛来:“还不给本宫把人送进去!”请阿凤进去阿凤不进去就是给脸不要脸,那就硬送好了。 但是无双摆了摆手,她不是阻止天福而是不想让人一拥而上,因为她喜欢慢慢的来:看阿凤脸上越来越紧张的模样,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可是她们口中的阿凤,也就是她们的长姐却没有给无双公主这个机会。 “进去就进去呗,用得着天福公主和无双公主动怒吗?”阿凤看起来是认命了的样子:“正好进去取那个秘方——多去一个地方不要紧吧?”她说完话对身后招手:“牡丹,我们走。” 牡丹咬咬牙道:“殿下,出来的功夫不短了,是不是应该回去了?太后……” 阿凤摆手:“取了秘方再走,很快的。”现在她要说走,铁定会被天福和无双的人押进去的。 自小到大惨痛的经历早已经让她知道,天福想让她去的地方,绝对不是她说不去就能不去的。如果她说话管用也不会被带出宫了:当然,也是她好奇想到宫外瞧瞧,但并不表示她愿意被押进那种地方。 还有一点就是,她今天也不想再退让了,是时候让人知道她阿凤不是一个软柿子,不再是谁想捏都可以捏一捏的人了。 她退让了很多年,今天是她及笄的日子,就算太后忘了、就算皇上忘了,就算宫中所有的人都忘了,可是她依然记得:自今天开始她是个大人了,她绝不会再对人忍让。 今天,她要天下都正视她阿凤的存在,包括她那位父皇陛下。 天福身边的女侍鸾儿忽然发话:“殿下止步。不知道殿下指的是什么秘方,可是养颜的?”她这话可是替主子问得。 和青楼有关的秘方,只会让人想到养颜上去,因为那里的女子最重颜色:没有了颜色就没有了风光,没有了风光她们的这一辈子也就走到了末路。 但是不可否认,青楼里的秘方还是有独到之处的。而对于宫中的人来说,颜色也很重要:在很多的人的眼中,容貌比起性命都重要。 做为一个宫女,在宫中混的如何全看她是否能得主子欢心;想得主子欢心当然要能知道主子的心思,不必主子开口一个眼神你就能知道心意,那才能平步青云。 鸾儿就是这样一个人,自小小的宫人成了天福身边首屈一指的女官,也因此她才会开口问阿凤。 阿凤看也不看她:“秘方便是秘方,岂能轻易示人。”她头也不回,手随便一摆就算是打发了鸾儿,很不把鸾儿放在眼里。 打狗还要看主人啊,不把鸾儿放在眼里,那就是不把天福放在眼中啊。 天福马上大怒:“叫你一声殿下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本宫的人问你话你敢不答?”她对阿凤所说的秘方是有几分相信的,因为阿凤在宫中和小宫人老太监们的关系最好——都是不得势的人,但那些人有时候还真得能知道不少的秘辛。 天福的怒为两重: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是一重怒,被阿凤轻视又是一重怒。 阿凤回头看向她:“我不明白天福公主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否请天福公主为我解释一二——她们称我为殿下有何不妥?” 天福看向阿凤,满脸的不屑:“你自己最清楚了,还要我再说一遍?这里可是有不少朝中勋贵家的千金,我说得她们也听得,只是你的脸上挂得住吗?” 话虽然如此说,她却没有打算放过阿凤:“你也配殿下二字,平白污了这两个字;你问问这里所有的人哪个不知道——你身上流的是什么肮脏的血,你是个什么贼种……” 天福公主是什么人,怒了自然要百倍的奉还,而且她最擅长的就是捏人痛脚;阿凤最大的痛脚当然就是她的出身。 她说的很痛快,完全没有把阿凤当成一回事儿。虽然同是皇帝的女儿,但她是高高在上的天而阿凤却是那卑微的泥土。 转过身去只向柳荫街走了两步的阿凤,听到天福出言辱骂自己突然转过身来,带起来的风把她的裙带吹起老高。 阿凤转身急行,三步并作两步,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天福的面前。 天福没有理会她的回转,就算看到阿凤脸上的怒色她还是没有当回事儿——阿凤在宫里从来什么都不是,就算是怒了又如何? 她继续说下去:“你是个什么贼种,问问这里的勋贵千金们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你也配被人称为殿下,也不想想你是个什么东……” 天福说到勋贵千金们时,天福和无双身后的千金小姐们都吃吃的笑了起来,虽然笑声不大,但她们对阿凤的轻蔑已经溢于言表。 听到笑声天福更为得意,把下巴微微扬了扬,还想继续说下去:不让阿凤无地自容她是不会罢手的。 阿凤看着她的眼睛,脸上的神色忽然平静了下来,但是她一只胳膊就在此时扬起、落下,狠狠的甩了天福一记耳光! 一掌就让天福闭上了嘴巴,使她无法把要说的话再说下去。 阿凤的动作干脆利落,手扬起的飞快,落下时更是快到模糊成一片影子,因而耳光打得又脆又响。 就在天福所称的朝中勋贵们的千金面前,阿凤一掌重重的打在了天福的脸上,打出了一片寂静。 天福是皇家的女儿,身上有着天下最尊贵的血脉,因此自小到大不管她有错没错,无人敢动她一根汗毛;就连皇上都不曾打过她,更何况是他人? 但今天,阿凤这个一直不被天福放在眼中,也一直被天福看不顺眼的人,却当众打了她。天福第一个反应不是大怒,而是怀疑:她真得打了我?天下间有人敢打我? 她是真得不敢相信这天下还有人敢向她动手,要知道她可是天福公主,皇上宠爱的天福公主。她的母妃是宫中位份最高的女子,她的外祖家是朝中的显贵——打她?给她看脸子的人天下间有吗? 她愣住了,可是阿凤打完并没有收回手,抬起指向天福:“我这是在代父皇教训你!”这句话她说得声色俱厉:“你胆敢辱我皇族血脉,你胆敢污父皇的龙血,你何以为人子?!” 她说到这里反手一掌又打天福的脸上,这一掌打的天福身子一歪险些摔倒,比起第一掌来更为用力,也就更加的响亮。 阿凤发现,打人这种事情虽然从来没有做过,但是只要做了第一次,再做第二次的时候就会熟悉很多:如何用力才能打的更重,却让自己的手掌不那么痛——她很快就找到了诀窍。 第二掌打的鸾儿眼冒金花,都忘了去伺候她的主子,在天福快要摔倒的时候扶住天福的人也就不是她了。 鸾儿只知道呆呆的看着阿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肯定是眼花了,肯定是自己眼花了。 阿凤挺了挺身子,也把下巴微微的抬起:“我阿凤虽然没有得封为公主,但我是先皇后与父皇的血脉,你天福现在告诉我,我的血肮脏在哪里,我又哪里是贼种?!” “你们这些人,可听得清楚了?天福说她说的你们也听得,”她两掌打在天福的脸上,此时一眼扫向那些千金大小姐,清冷的眼睛里居然多了一份威势,让众多的勋贵千金们都低下了头:“你们,居然胆敢如此辱我,我要问问你们及你们家族是否有不臣之心?!” “皇家的血脉你们也敢污——在问天福公主之后,我还要问问你们、问问你们家族中的父老,你们这些人的血脉比我这个皇帝的女儿,又高贵干净在哪里?!” 勋贵千金们听到这里扑通一声全跪下了,无一人再敢笑,也无一人再敢站在原地。 2.第2章 生辰贺礼 这些高高在上的,刚刚看热闹看得一脸莫名高兴的千金大小姐们,此时人人都在阿凤面前矮了一头。 原本,她们可是借着天福和无双的势,个个都把眼睛长到了头顶上,没有哪一个肯向阿凤见礼,更没有哪一个正眼看过阿凤。 在天福和无双逼着阿凤进柳荫街的时候,这些人也是人人一脸兴奋,没有一个人为阿凤开口说一句话。 现在阿凤开口问罪,虽然只是一句话,却让她们不寒而栗:不止是她们担不起,她们背后的家族也担不起! 她们跟着天福和无双横行之时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也是人们十几年来都忘了的事情:阿凤再不得皇帝的欢心她也是皇帝的血脉,她再不被人放在眼中,她身上流着的也是皇帝的血! 不管有多少人认为阿凤没有天福和无双尊贵,但她身上的血却和天福无双一样尊贵无比,甚至比天福和无双更尊贵:先皇后是已经仙去,俚却不是被废了,从血脉来说,阿凤比任何一位公主都更为尊贵。 皇上唯一的嫡长女!阿凤的血脉不容任何人抵毁:天福和无双也不可以,她们这些勋贵们的千金更加不可以。 所以,她们只有跪,她们只有认错,她们只有求阿凤的宽恕,请求阿凤明白她们绝对没有轻视阿凤半点的意思。 阿凤长长的吸了口气,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千金们,回头看向牡丹:“现在不那么挤了,呼吸都顺畅不少。”痛快,现在她只有这么一个感觉。 多年来她忍,忍了一天又一天,忍了一年又一年,忍了十几年后今天不忍了:好痛快! 她的这一句话就是甩在众勋贵千金们脸上的巴掌,就如同打在天福脸上的巴掌一样响亮。 不管她们听到阿凤的话后心中有何感想,此时没有阿凤的允许,这些千金们就只能在地上跪着,没有哪一个敢起身,更没有哪一个敢还嘴。 跪在地上的滋味儿可不好受,因为长街可不是她们家,她们膝下就是冰凉的石板没有软垫,跪着就足够让娇养的千金们叫苦不迭:她们何曾受过这等苦? 但她们还不敢叫苦只能乖乖的跪着,还要做出她们是心甘情愿跪在地上的样子来;可是不管她们如何扮柔顺,不多时她们就感觉双腿不是自己的了。 天福挨了两记耳光终于反应了过来,指着阿凤尖叫起来:“你、你敢打……”她终于相信了,脸上的确是在疼,那感觉对她来说真得有些新奇。 阿凤冷冷的看着她打断了她的尖叫:“你还没有答我的话,我是皇上和先皇后的骨肉,天福公主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血就肮脏,为什么我就是贼种?!” “你不说也不要紧,我们可以回宫里慢慢说,也可以去宗庙里细细的说;我想天福公主自幼聪慧,说出这样的话自然能解释的让人心服口服。” “我要问问皇伯祖、皇叔祖们,也要问问太后和父皇,父皇和先皇后所出的我血肮脏在何处,你们姐妹的血又干净在哪里?!”最后一句话几乎是阿凤咆哮出来的。 天福张口结舌一下愣在当地,她真得被吓到了,因为这样的阿凤是她第一次见到。 在天福的印像中,阿凤不是这样的人,至少在今天之前不是,在宫中的阿凤绝对不是这个样子——阿凤住在宫中最安静的地方,那个地方名叫安凤阁;最安静的意思就是最偏僻,最不引人注目,当然也不会让皇帝经常想起。 阿凤是当今皇上的长女。就是长女,不是长公主。因为她自出生就没有被册封过,哪怕她的生母贵为国母皇后。 死掉的国母皇后,在很多的人的眼中也就不算是国母皇后了吧,所以安凤阁的主子在宫中很不起眼。 皇上的其它女儿都被册封为公主了,哪怕是最不得宠、已经有长达七年多不曾见过皇上的张美人——她所出的七公主,也在三岁的时候被封为平安公主。 皇上的嫡长女、先皇后唯一的骨血、安凤阁的主子阿凤直到今年十三岁了,却依然没有得到册封。最正确的说法是,她今天才十三岁。 今天是她的生辰,宫中却没有人记得。 而她的名字,皇上也没有赐下,有的只是先皇后娘娘在诞下她时取的乳名儿:阿凤。 阿凤好像注定在宫中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人,所以她也很安静,安静的就像多年来宫中没有她这么一个人存在:不声不响,不哭不闹。 天福看着阿凤,感觉到陌生。 只有她和无双知道,阿凤并不是没有人注意,至少她们的母妃一直都很关注阿凤,所以她们知道阿凤一直是什么样的人,才会知道今天是阿凤的生日。 是阿凤一个很重要的生日,阿凤十三岁的及笄日。而她本来是想送阿凤一个大礼的——就在今天坏掉阿凤的闺誉,让阿凤成为京城、成为天下的一个笑话。 天家的女儿虽然不像平常女子那样在乎闺誉,但是没有一个好名声也不是好事儿,尤其是对一个没有了生母,还不得皇帝喜欢的天家女儿来说,名声不好那绝对就是件坏事。 就算她无法被退亲,但皇帝肯定会大怒:皇帝讨厌的女儿,到了夫家会如何? 史上那些早早就郁郁而亡的公主们,不是一个两个呢。 可是,阿凤变了,这是天福绝对没有想到的。 永远不声不响,不笑不怒的阿凤居然动手了,而且还声色俱厉的指着她鼻子斥骂:这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每一句都切中要害,让她不敢轻易开口应答。 阿凤没有因为天福不开口就放过她:“天福公主,你说我们要去哪里说个清楚,是去见父皇,还是去见德贵妃?今天就算是去金銮殿,我也要你给一个解释!” 她再次扬手指向天福,却把天福吓得倒退一步:天福认为阿凤又要打人。 天福退后的并不仅仅是一步,而是她的骄傲。所以退了一步后,天福的脸色涨的如同最艳的晚霞一般红。 被当众打了两记耳光再加上她后退一步,天福此时已经怒不可遏了。 她明知阿凤话中的份量,更知道自己被阿凤拿住了话中把柄,可是看看跪了一地的千金大小姐们,再看看微微抬起下巴的阿凤,她感觉自己的脸上又被人抽了十几记大耳光! 她,可是皇上宠爱的天福公主!她的母妃可是宫中现在位份最高的德贵妃,而且她的母妃还掌着宫中的凤印! 说法,要什么说法?天福在刚刚的震惊之后,对自己因为阿凤话中威胁生出来的惧意生出十二分的怒意来:凭什么她阿凤要说法自己就要给她?! 敢打她天福,那真就是活腻了,今天她就要让阿凤知道她天福真正的厉害。 “你们都给本宫滚起来,跪什么跪,她也配你们跪在地上,你们的脸都被你们自己踩到了脚下!”天福先吼了一声千金们,感觉被阿凤踩在脚下的除了这些千金们还有她的脸面。 可是不等她再往下说,她便被身边的无双给拉住了。 无双看着阿凤轻柔的道:“我们都知道阿凤殿下你是先皇后的骨血。”她把“先”字咬的极重,借此提醒阿凤——你就是皇后所出又如何,那个皇后已经死了,死了的皇后是护不了你的! 不要太过猖狂,她和天福的母妃就在宫中,而且太后待她们姐妹可要亲厚太多太多,是你阿凤能相比的吗? “不过是姐妹们间的几句玩笑话,阿凤殿下你何必把个小事弄得天大,还要惊扰到父皇和我们母妃呢?让长辈们生恼生忧生怒,那可都是我们的不孝呢。” 无双不像天福的火爆性子,她认为性子太急只会坏事儿。再说了,做为公主殿下的她们有什么可着急生恼的,她们一句话就可以定人的生死呢,着急生恼也应该是他人而不应该是她这位公主。 尤其是天福的性子点火就着,无双更认为自己要冷静:如此才能让世人知道她无双公主强在何处。 阿凤转开眼睛看向无双:“你闭嘴!”她根本不和无双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不管无双想要大事化小还是想激怒阿凤,阿凤理都不理。 因为她只要捏住一点就好:“牡丹,我们走。现在我们就去宗庙那里问问皇叔祖们,我阿凤能不能当得起人称一声殿下;还要问一问皇叔祖们,我阿凤的血脏在哪里;更要问问皇叔祖们,同为父皇的血脉,为什么我就是贱种!” 无双想息事宁人?那就要有个息事宁人的样子,道歉也没有一句,高高在上用轻飘飘的语气送过来两句话,她阿凤就要抬手放过天福等人?真当她阿凤没有长过过骨头呢。 “阿凤,论年纪你为长,如此这般对我们姐妹,是不是太过了些?”无双见阿凤不买帐,便又拿阿凤的年纪说话。 阿凤的确是皇上最年长的公主,但是天福姐妹从来没有拿她当姐姐来看待,就算是现在无双的语气里又有半点的尊敬吗? “说的也是,”阿凤真得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天福打量她几眼才缓缓的道:“我怎么也是长姐,怎么说也不能和自家妹子当真计较。嗯,天福你只要认个错赔个不是,此事就揭……” 天福气的当即一口口水就啐了过去,只是两人相距太远,没有啐到阿凤的脸上,让她的怒气更是多了三分:“你是哪个的姐姐,呸!本宫哪里有你这个姐姐,你也配!” 阿凤看着她:“你不认我这个姐姐?行,我做长姐的不和你一般见识,放过你便放过你,谁让我年长呢,就高抬贵手放过你又有何……” 天福是什么样的脾气,闻言气得快三佛出世了:“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她气的接连重复了两次,就是因为这句话实在是无礼且无理——她天福是什么人,需要阿凤来放过? “你倒是想的美,放过我?你敢打我,认为你一句放过此事就能揭过了,我告诉你没有完!本宫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放过你!” 3.第3章 给你们点胆气 天福被阿凤的话撩拨的哪里能按捺的住,就算无双再怎么使眼色,再怎么用力的扯她的衣衫,她也都顾不上了:可恶,阿凤太过可恶了,今天她就要教训她,就要让阿凤知道自己倒底是个什么东西? 天福是皇帝的次女——不是皇后所出她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可是她头上还压着一个人,夺去了她长公主的名份! 阿凤算是什么东西,她才应该是长公主!因此,这些年来她最看不顺眼的就是阿凤比她年长,最让她恼火的就是阿凤在名义上还是她的姐姐:她当然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无双知道阿凤是要激怒天福,但是没有想到阿凤居然如此知道天福的脾气,每一句话听上去好像都是在和解,可是句句都击在天福的要害上:天福越听不得什么她阿凤就越说什么。 如此一来天福还能罢手?怒了的天福那是什么也不怕的。 阿凤此时看着无双耸耸肩膀:“你听到了,无双。不是我身为长姐的非要和不懂事的你们的计较,实在是天福她不肯放过我。” 天福就是个不长脑子的,对付起来容易的很。从前,阿凤不作声只是因为她还没有及笄而已。 现在她及笄成年了,便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辱自己。而且,她应该有的,今天她就要拿回来,至少拿回来一点,最重要的一点。 她的生辰众人不是忘了嘛,那么她就来提醒大家一下:她及笄了,而她在今天应得的便不能再让人假装糊涂而不给。 事情,当然要闹的越大越好,闹到她的父皇面前,她可以平平静静的告诉他:今天,我及笄,你答应我母后的不会忘了吧? 十三年了,她在今天要让所有的朝臣们都知道她是当朝的长公主! 是的,今天,她要拿回她长公主的身份来,那是皇帝欠她的,那是朝廷欠她的,欠了十三年之久。 天福,给了她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她真不舍得放弃。要不,怎么对得起天福如此卖力呢——就算这是天福和无双今天送给她的生辰贺礼吧,嗯,她就不客气的笑纳了。 今天,对阿凤来说是个大日子,真正的大日子。只可惜无人记得,或者说是有人故意忽略了,她原本还苦恼如何才能提醒她的父皇,如今天福给她解决了。 听到阿凤一口一个自称长姐,还指名道姓的说她和无双不懂事,天福火气直冲脑门,什么理智、什么规矩全忘掉了。现在,她只想教训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阿凤,她要看到痛哭流涕的阿凤跪在她脚下求饶。 她要让勋贵千金们看着她们所跪的阿凤,是如何在她天福公主的脚下求饶的。只有如此,她才能出一口恶气。 她指着阿凤尖声大叫:“来人,给本宫打,给我狠狠的打!”她自称都吐出了一个“我”字来,是真得被气到了。 阿凤看一眼天福,然后看向天福身边的那些宫人太监:“你们,敢?”说完,她还抖了抖了手。 她的手没有什么特别,但是谁都知道那是一只打了天福的手,所以这样的举动就带出了几分嚣张以及挑衅的意思。 她挑衅的人当然是天福——你的人有那个胆子吗? 宫人太监们真的不敢。 天福和无双是公主,是皇上的女儿,她们和阿凤再怎么样,最终也不过是被骂几句而已;可是他们呢,只是宫里的奴婢,阿凤不管有没有得到册封也不能改变她是皇帝女儿的事实。 从前人们忘了阿凤的身份也就罢了,那个时候阿凤也没有提及,但是今天他们还敢吗? 天家的女儿天家如何待是一回事儿,他们这些奴婢背着人如何待天家的女儿是一回事儿:如果他们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阿凤动手,那便是另外一回事儿。 往小里说,他们都是大不敬,目无皇上罪同谋逆啊;如果往大里说——嘿,他们的人头都不够天家砍的,怕是要加上他们的九族才能平息天家的雷霆之怒。 不是皇帝疼爱阿凤,只因为阿凤身上流着天家的血,只因为阿凤是天家的人:打了阿凤,那就是打了天家的脸,就是打了皇帝的脸。 所以宫人太监们苦着脸看向无双,他们现在只希望无双公主能为他们解围。 无双还没有答话,看到阿凤脸上的轻蔑与那句“你们敢”的天福,见自己身边的人居然真得不敢,气的抬脚就把身边一个小太监踢倒在地上:“你们不动手,本宫马上就赐你们死,赐你们家人死!” 天福说的出就做得到,她这句话绝对不是威胁也不是玩笑,金口玉言,她说的是实情。 无双要说话,天福狠狠的盯着她的眼睛:“你闭嘴,闭嘴!你真是我妹妹就应该和我一起整治这个贱婢。” “给我打,给本宫打,狠狠的、往死里打,一切自有本宫给你们担着,你们怕什么?”天福的声音又高了三分,一面吼一面踢打身边的人:“不打她,你们就死,马上就死。” “她算什么东西,我母妃就在宫中掌凤印,太后是我的祖母还是我的外姑祖母,你们怕什么?打,给我打,有本宫在、有本宫的母妃在、有太后在,谁也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天福如同一个疯子般叫嚷着,哪里有半点天家公主的威仪。 阿凤叹口气:“他们是真得的缺点胆气。”说完她侧移一步,一掌就甩在了无双的脸上;在无双震惊和不明白为什么被打的时候,她反手又给了无双一掌。 阿凤打天福的时候已经让众人要把眼珠子掉地上,看到她又对无双动手,众人只感觉眼前一黑:那个人是阿凤殿下吗? “好姐妹,有难同当嘛。”阿凤打完人抖了抖手才丢给无双一个解释,那神情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嚣张。而嚣张从来都是属于天福姐妹的,此时阿凤比她们更嚣张,因为打过公主的人只有阿凤一个。 打完还能如此的若无其事,还如此的理直气壮,并且看着无双还一脸“你不用谢我”的神色,岂是嚣张可以形容的? 无双一直很冷静,就算天福被打、被激怒成如同一个疯子,完全失去礼仪的时候,她依然还是冷静的,还在观察着阿凤。 这样的阿凤是不一样的,和她以及母妃所认识的阿凤完全不同,她认为有必要重新看待阿凤,更要让母妃知道阿凤的变化:因此,她对阿凤的一言一行都看得极为仔细与认真。 至于天福的发疯,她心中只有一丝不屑,因为她没有想到阿凤还会向自己动手:她可没有向天福那样直接挑衅阿凤。 她自认没有给阿凤打自己的理由。但显然她料错了,今天阿凤可不只是和天福姐妹算帐,更主要的是她有更大的图谋,要的就是把事情闹大。 闹的越大越好,所以阿凤怎么会放过能让自己痛快三分,还能让事情闹到更大的机会呢? 无双没有想到阿凤会打自己,被打后她抚着脸愣了愣,忽然间跳脚叫起来:“打,给本宫往死去打!”她比天福更得宠,被打后更比天福更怒三分——刚刚她能冷静不过因为被打的人不是她罢了。 论起掌掴来,无双和天福都不陌生,但都是她们命身边人掌掴别人的脸——她们自己也不是没动过手,但次数少得可怜,因为打过人后,她们才知道打人自己也会痛的。 所以,打人这种苦差事她们也就不会再亲自动手了,反正身边有那么多的人在,养来是做什么?不就是为她们代劳的嘛。 可是无双怎么熟悉掌掴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被人一掌打在脸上:这和看天福被打完全就是两回事儿。 痛是其次的,最主要的是侮辱:她可是无双公主,居然会被人当众掌掴! “给本宫打,打不死她你们今天就全死在这里,本宫定会让母妃、让太后活剐了你们!”无双是真得气疯了,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动气。 气的她都感觉天和地都旋转起来,气的她头也疼、肚皮也疼:想要安抚自己这些不舒服,最好的良药就是看到阿凤被打个半死,然后她再上去狠狠的踩在阿凤的脸上。 说起来无双都是乖巧的,因为无双向来最听姐姐的话,所以她是个好妹妹,所以不管她和天福闯多大的祸事,最终被责罚的人肯定是天福而不是她无双。 今天她原本还想继续做个好妹妹的,可是被阿凤两掌甩在脸上,她脑子里只有暴怒:什么天福是姐姐全被她抛到了脑后。 如果不是阿凤给了她两掌,无双还会是那个乖巧的公主殿下。 如此一来宫人太监都看向了阿凤,他们不能不动手了:不动手死定了,不止是主辱而仆死,而是自家主子都气疯了;动手的话,有天福和无双在到时真能为他们说句话,他们还能留一条性命。 看到宫人和太监们慢慢逼过来,阿凤完全不在乎的样子:“我就说嘛,需要给你们一点儿胆气的。” 无双听到这句话,和天福一样气到发疯:“打,打,给本宫好好的教训这个贱婢!”她也一脚踢向了身边的人。 4.第4章 我不是美人 天福和无双在盛怒的时候,天下间没有几个人能阻止她们想做的事,当然还是有人能阻止的,但其中不包括她们的母妃德贵妃。 唯有皇上、太后可以阻止天福姐妹,但是他们是绝不可能在此时出现在京城的长街上,因此她们姐妹要让人把阿凤往死里打,也就是无人能拦得住。 而阿凤虽然也是皇帝的女儿,相比起天福和无双来她身边带的人少的可怜:只有一个有牡丹。 听到无双尖叫起来,牡丹的脸色马上变了,一面紧袖口一面紧挨着她的主子阿凤;她知道无双的话比天福更管用,眼前这些逼上来的宫人和太监是真得会下狠手。 她现在脑中唯一所想的只有如何才能护住她的殿下阿凤,最怕就是豁出自己的性命也不能护阿凤的周全。 阿凤此时却满不在乎的和牡丹背靠着背,袖子不但挽好且还束了起来,裙角也提起一角掖好:如果行家在这里,看阿凤此时收拾衣服必然要疑心一件事情,养在深宫里的阿凤是如何会懂这些的——那都是经常动手或是学武之人才会注意那些细节。 瞧瞧那些宫人和太监顶多也就是把袖子撸起露出拳头,哪里会想着把袖子束好,又何曾记得把衣袍提起一角免得妨碍自己腿脚的动作。 牡丹不能看着人真得对阿凤下手,见自家殿下的模样知道劝不了,就算劝得了此时也来不及了;她刚想要开口斥责,想让这些宫人太监们清醒些,至少下手的时候不要太狠时,却听到长街上传来了响声忍不住转头望去。 要知道,今天长长的街道上并没有行人,一个都没有。原因很简单,因为天福公主和无双公主在,这条街上自然不会有闲杂人等。 虽然,天福和无双认为她们这样的出宫叫做偷溜,叫做微服私访。 长街另一端传来的隐隐响声,如同远在天边的闷雷。在京中的长街上怎么会有那样的声响,牡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那样的响声。 不过是几个呼吸间,如闷雷的声音更加明显起来,不但是牡丹注意到了,天福和无双也注意到了。只是天福的反应不太一样,她怒声斥问身边人:“谁那么大胆子敢闯这条长街,你们怎么同京兆尹打的招呼?” 听得阿凤真的真的很想送个白眼过去,连京兆尹都惊动了,天福和无双还能管这次出宫叫溜出来的? 不过,闹到现在这么久了,宫里居然没有人前来,官府那边也没有人前来迎驾:嘿,她的生辰看来并不是没有人记得啊,而天福和无双今天的偷溜出宫也并非是她们的一时兴起。 阿凤没有去看天福和无双,对于那些宫人和太监她并无惧意:他们是被逼上来的,料定他们不敢对自己下杀手的。 说白了,这些太监和宫人都是可怜人,不过是在天福的威逼下过来挨打的。当然了,天福和无双非要看到阿凤被打个半死,那这些人也会真动手。 但阿凤不会给这些人机会的。 阿凤给牡丹一个眼色,众人分神的时候动手打天福的人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她们就跑。不跑的是傻子啊,反正除了天福这个不长脑子的公主,放眼京城谁敢动阿凤一根汗毛? 就连那些隐在暗处的官府中人,不管他们是奉了谁的命令,也绝不敢让阿凤在京城之中出意外的:看着阿凤伤在除天福和无双之外的人手上,他们的人头是真的不想要了。 牡丹的嘴巴微微张开,看着长街的那一头没有回应阿凤的眼神:闷雷般的响声是马蹄声,那声音带出来的气势让人心中只会想起一个词,那就是千军万马。 古怪的是,那么大的声响却整齐化一。一匹马是不会有那么大的声响,可是千万匹马又不会那么整齐。 霎间,所有人的心神都被马蹄声所吸引,连阿凤也不例外:大家都忘了刚刚的事情——太监宫人们当中有人记得,可此时当然要假装忘了。 主子们都忘了,他们还记着打阿凤的事情非要冲过去动手,那他们的脑子肯定是被门夹过。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长街的那一头,连天福都不例外:她完全忘了她还在盛怒之中。 长街的尽头奔过一队骑兵。高头大马、衣甲鲜红的骑兵,他们策马在长街上狂奔而来。 气势如虹。 阿凤在看到那队骑兵后,真正的懂了气势如虹这个词:那队骑兵策马狂奔,给人的感觉人与马都只看着前方,所有拦在他们路上的人与物,都会被他们给踏碎! 事实上,没有人能看清楚骑兵们的脸,可是看到他们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感觉这个世上无人能拦在这队骑兵之前,无人能阻止他们奔向他们的目标。 骑兵却没有因为任何人的心思而有停顿,如同席卷一切的大风,又仿佛是能淹没一切的大潮,眨眼间就到了众人的面前。 “杀!”一声大喝响起,如同炸雷响在众人的耳边。 没有半点的预兆,也没有任何的原因,那些衣甲鲜明的骑兵奔到了天福和无双面前,忽然提缰勒马,齐声大喝并刺出了一枪! 飞奔的马儿整齐长嘶,前腿都扬了起来,而骑兵们的暴喝也如同出自同一人之口,长枪的刺出更是同一个时间:是一队人马,却如同一个人一匹马般。 整齐如一并没有让人生出惊奇来,因为所有的人心神都被这队骑兵所慑:一声大喝、一枪刺出——万夫莫敌! 那枪尖闪着寒光,红色的缨巾在疾刺中飞舞,在天福和无双的眼中化成了火:一团燃烧的、可以要她们性命的、危险至极的火。 天福她们在看到骑兵,到听到大喝声,再到看着长枪的寒光在眼前闪过,也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人能生出反应来。 长枪贴着天福和无双的鬓发刺了过去,发散开了、珠花碎了、钗环坏了:落在地上发出错落而清脆的响声,如同一篇乐曲。 阿凤的眼睛眨了眨:好听呢。 牡丹知道主子的心思,无奈的回主子一个眼神:殿下,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一声大喝,如林般的长枪刺出,然后就是静默。 马儿已经站稳,无一匹马乱动,长枪依然保持着刺出去的模样:贴着天福和无双的两杆长枪一动不动,所有的枪都一动不动。 整条长街都随着骑兵们的静默而安静下来,就连风都静止了。 跪在地上的千金大小姐们虽然没有被长枪弄散长发,却已经吓昏过去好几个!今天阿凤已经要吓破她们的胆子了,但是没有想到在京城之中,居然有人敢用枪刺向公主殿下。 她们受不了这种刺激,当即就晕倒过去。没有吓昏的也摇摇欲坠,她们很明显的感觉到一种冰冷,直浸到她们骨头里的冰冷。 这些长在京城的千金们,和天福、无双一样,她们不知道那种冰冷是杀气;是浴血奋战、驰骋沙场、杀敌无数才凝练出来的杀气——只要长枪一出,杀机便会四溢。 枪,在这些骑兵们的手上如同有了生命,每一杆枪都仿佛长出了眼睛,死死的盯着一个人:它们,是渴望饮仇敌之血的;而仇敌就是握着它们的主人所指的那人。 阿凤和牡丹有默契的看向了那个带队之人。 一身鲜红鲜红的衣甲。 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清楚。可能是阳光的问题,也可能是那衣甲的颜色太过鲜艳刺眼:总之,阿凤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脸。 嗯,他是谁?不知道这样对公主已经犯下谋逆大罪,会被抄家问斩的吗?阿凤的心里生出不忍来:这样的军容如果在边关多好,在京城出现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找死。 对着天福和无双刺出一枪,就算没有伤她们一根头发那都是大罪,要命的大罪啊。 她见天福和无双一直没有说话——相信是吓傻了,如果换作是她是天福,肯定也吓傻了;她没有吓到,只因为那些长枪无一柄是刺向她的。 “收。”一声低沉的低喝响起,如林长枪收回,居然带起了一声长长的破空之音:天福和无双的长发也随之飞扬而起。 阿凤忽然想到:幸亏这条街道被清洗过没有灰尘,不然众马冲过来时呛也要被呛个半死了——就这一点来说,天福和无双通知京兆尹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依然是静,寂静。 无一人说话,天福和无双的眼睛到现在一眨也没有眨,谁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在看人,或者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阿凤只能轻咳两声:“英雄,我不是美人啊。” 阿凤有点自恋的认为,这队骑兵应该是路见不平想英雄救美的,只可惜她不太应景:美人儿是无双公主不是她呵。 唉,有点对不起人的感觉。看,人家费了这么大的劲,而且还是冒着被砍头的危险来救人,但她长的实在不太能配得上这队骑兵的付出:如此英武的一队骑兵很快就要人头落地了。 马上的将领终于转头了,他低下头看着阿凤,四目相对间,阿凤感觉他好像是笑了。但是那鲜红的盔甲遮住他的脸,阿凤并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得笑了。 5.第5章 不要怕 “阿凤殿下?” 马上将领的声音低沉,听上去应该有四五十岁的模样。 阿凤点点头:“你认识我?” 她看起来没有惧意只有好奇,其时心头转着很多个念头——这队人马是哪里来的,目的又为何? 她可不相信真得有人会愿意付出性命来救她:而刚刚要救她也根本不必用长枪指向无双和天福两个人。 在宫中,她早已经学会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陌生的人。 将领摇了摇头:“不。” 他的话就像是天下最宝贵的东西一样,能答一个字的时候他是绝不会多说半个字,答完后也不说话,用脚轻轻一磕他的马儿就到了阿凤的身边。 那匹高大马儿看着阿凤,居然还眨了眨眼睛,然后它又低下头在阿凤身上嗅嗅,还打了一个响鼻。 马的全身都是黑色,油光锃亮的乌黑,全身上下除了肚皮下没有一点杂毛。刚过来的时候,它给阿凤的感觉有点像天福和无双:高高在上。 可是它打完响鼻后,居然低下头在阿凤的胳膊上蹭了蹭,看看她再接着蹭。 阿凤有些茫然:这位将领想做什么,让他的马匹如此对她,算是调戏呢还是调戏呢?对方知道她的身份,过来后不下马行礼,居然让他的马儿来搔扰她? 她在宫中学会了不少的东西,但是没有一样可以让阿凤在此时找到答案:这个将领倒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来到此处是善意还是恶意呢? 牡丹看看马上的将军再看看阿凤,显的很紧张。 因为她全身都动不了:她感觉那些收起来的长枪,此时忽然有一半儿都盯上了自己,只要她的手稍有异动,怕自己立刻就能变成一个大号的长枪刺猬。 她想和自家殿下说几句话,却硬是无法开口。 那将军看也没有看她一眼,但她就是感觉到将军不想她此时插嘴:他不想让她开口,她就真得有些惧意。 但,殿下是她的殿下,相依为命在宫里共同生活了多年的殿下。 她以手肘轻轻碰了碰阿凤,用尽所有的勇气与力气才挤出小小的声音来:“殿下,我向东你向西,拼命……” 西边就是京兆尹的衙门所在,那面比较安全。 而她向东,完全是想吸引这些骑兵,以便她的阿凤殿下可以脱险。 按理说能出现在京城中的兵马,自然不会是什么坏人。可是这队骑兵完全不像守规矩的人,天知道会不会是哪位王府的私兵。 王爷们,嘿,那就是无法无天这个词儿天生的拥有者。 因此,牡丹怎么想,都感觉这队骑兵太危险了,比天福和无双加一起都危险的多。 要跑,牡丹也知道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但是她想京城总是有王法的地方,这些人再怎么狂妄,也不能追着殿下跑吧? 至于她的死活她没有功夫去考虑,只是想着不能让她的殿下受辱;再者,没有人流血只怕这些骑兵们也不会罢手。 阿凤不明白牡丹为什么如此紧张,但是她很清楚自己是跑不掉的,虽然这些人只刺出了一枪,但是她能感觉到那些枪刺出时的可怕。 不过,她莫名的感觉这些人应该不是敌人:“牡丹,镇静。深吸一口气,乖,不会有事的。” “殿下,手,抬起。”将领又开口了。他明明听到阿凤主仆二人的话,却什么反应也没有,仿佛他的所为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阿凤看看他茫然的抬起了手来,马儿居然在她的手心里舔了舔,又在她的脸边打了个响鼻,最后抬头长嘶一声,引得所有马儿跟着一起长嘶。 所有马儿的突然长嘶把天福、无双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就因为这一吓她们终于回神了,两人把目光都放到了将领的身上:没有谁发怒,更没有谁开口。 或许是因为惊吓太过,所以现在胆气还没有回来?反正天福姐妹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上下打量起将领来。 将领弯下腰:“臣,江铭。殿下莫怕。”话音一落他长臂伸出就握住阿凤的手,阿凤就感觉天地有点旋转,回过神来她居然落在马上,就在江铭的身前! 腰上江铭的一只大手刚刚收回,但是腰间传来灼热感觉,让她的脸都飞红了。 所以,她一时间没有对江铭的话有反应——话是听到了,可是脑子却没有去接受那短短的不到十个字。 阿凤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算是强掳?当街抢人,就在京城的长街啊,抢的还是当朝皇帝的女儿?! 比起刚刚骑兵们对天福和无双刺出长枪一事,让阿凤修正了自己对这队骑兵的想法——他们不是疯子,他们完全就是傻子。 不是傻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就在京兆尹那些暗探的眼皮下敢强掳皇帝的女儿走?阿凤还没有被册封为公主,但她依然是不折不扣的皇帝之女啊。 江铭放好阿凤后,抬手对着天福和无双一抱拳——阿凤想也不想对着他的胳膊就咬了下去:因为他抱拳把自己圈在了怀里! 当众轻薄?!真以为阿凤是养在深宫里的小猫啊,就算是猫也是有牙齿的。 可是,阿凤没有咬到。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咬到,反正就是那胳膊在眼前一花,然后她没有咬到,可是自己还是被他圈在怀里。 江铭像是没有发现阿凤刚刚的“攻击”,抱拳的同时开口说话:“两位公主殿下见谅,末将甲胄在身不便全礼,请公主恕罪。” 话完说,他一拉缰绳,马儿再次长嘶:他居然带着阿凤策马离开了! 刚刚阿凤见他同天福和无双见礼,还认为自己是想多了:在京城中出现的军马怎么可能强抢女子,更何况是强抢她这位天家的女儿呢。 可是他真的敢。 阿凤刚还在听江铭说话,琢磨着他自称“末将”,嗯,他刚刚对自己说话的时候自称却是臣:这个男人把自称弄得这么复杂,怕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咦,他说他叫什么来着,江铭?江铭、江铭,好熟悉的名字啊,好像听说过,但是却记不起来了。 “停!”阿凤忽然大叫起来。 6.第6章 更打脸 阿凤大喊“停”的时候并没有真的认为江铭会那么听话的停下来,否则也就不会掳人了,对吧? 但是喊一声是她的权力,喊过之后看江铭的反应会如何,她才能知道自己会有多大的危险。 如同一声令下,江铭跨下的马儿居然止住了脚步,身后那么多的马儿都止住了脚步:就因为阿凤喊了一个字。 江铭没有说话,只是侧了侧身子低头看她,以目光问她:殿下,有什么事儿? 阿凤咳了两声回头,发现牡丹已经吓的落了泪,先对着她轻轻的点头示意自己无事;然后她才看向天福和无双。 她可是注意到了,江铭对两位公主可不怎么尊重,在马上抱拳说什么甲胄在身不能全礼:那都是借口。 就算是甲胄在身又不是在战时,江铭总是可以下马施礼的。 双腿不能跪倒也可以单膝点地;可是江铭就那么大刺刺的交待了一句,连两位公主回话都不等拨马就走。 这个男人,除去他强掳自己上马一事外,所有的行事都很合阿凤的胃口呢。 只喊出一个字来,阿凤的心就放回了肚子里,她现在可以确定江铭不是来害她的。 至于“掳”怕也是她想多了:可能江大将军只是想带她离开这个危险之地——这个想法真得更靠谱一点儿。 阿凤喊停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有什么事情,但是看到对方的眼神,再转头看看身后那么多的将士都在看着自己:如果没有事儿就让这么多人停下来,好像自己就太那个了点儿。 天福忽然大叫起来:“你是哪位将军?”她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马上的红衣将军,根本就没有看到阿凤。 无双没有说话,但她的一双眼睛却盯着阿凤——她的眼中没有惊奇反而带着了然,好像已经知道江铭是谁。 同时,她很恼怒但只是攥紧了拳头,因刚刚将军的一枪已经让她明白此时不宜再生事。 阿凤看到她们再看看那些还呆愣原地的宫人太监们:如果刚刚江铭没有到,自己此时不是跑的如同累坏的狗儿,就是被丢进了柳荫街。 嗯,不管宫里这些年来人们怎么看她阿凤,其实她阿凤真得不是个有很大心胸的人:关于这一点,阿凤认为有必要要让人们知道且谨记。 所以她转了转眼珠指向天福和无双:“把她们,丢进去,成不成?” 阿凤说话的时候不太确定,只是认为江铭如此胆大妄为,想来也不在乎把天福和无双请进柳荫街去。 不过,她也没抱太大希望,凡事习惯靠自己的她,已经琢磨着如何才能让江铭暂时放她下马,然后由她把天福和无双丢进柳荫街:江铭带着人震慑住其它人就好。 江铭看看天福和无双,再看看阿凤笑了一下:阿凤可以确定他笑了,因为他的眼中有笑意,极为明显。 “好。”他说完也没有下令,一磕马腹,马儿就带着他和阿凤转身回到天福和无双面前。 阿凤看着天福和无双:“你们不是来替我找人的嘛,现在我有事在身无法分身,你们就替我进去找一找吧。” 她的话音一落,江铭干脆利落的伸手抓住了天福的衣领,然后无双还没有来得及喝斥时,她就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不过她要幸运的多,并没有摔的多痛,因为有天福在身子下面当肉垫。 阿凤张大了嘴巴,然后转过头来她感觉舌头有点硬:“真、真丢?”她说丢不过是气话,天福和无双的身份在哪里,她要做的只是要把天福和无双逼进柳荫街。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江铭说丢真丢,直接把人抓起抛进了柳荫街中。虽然他丢人的时候注意了,天福落下来的地方是些布匹棉包什么的,和无双两个人谁也没有受伤。 众目睽睽之下,两位公主殿下真得被丢了进去,这可比打脸更打脸啊。 阿凤在宫中委曲求全了多年,此时就算想出口气,也没有想过可以如此的直接。 再说了那是两个大活人,在阿凤看来把两个人举起来丢进去,她可没有这个本事;把人逼进柳荫街就是给天福和无双的教训,也是给全京城的权贵们的一声警告。 江铭看着她点点头:“殿下吩咐的。”他的话很好明白——你说让我把人丢进去嘛,我就丢了,嗯,有什么不对? 后面一句纯粹就是他的目光,他很疑惑的看着阿凤。 阿凤看看在柳荫街上一堆脏衣服里爬出来的天福和无双,当真是心花怒放:“没有什么,就是丢嘛,丢的很对、丢的很好。” 她太满意了。 那些脏衣服都是柳荫街上各青楼里姑娘穿过的,此时堆在一处是因为洗衣的人在收衣服:还没有收完所以就堆放在街边上,反正大白天柳荫街上是没有什么人的。 天福和无双哪里受过这个,爬出来后她们的脸色又青又白:青是气的,白是吓的。 阿凤对着她们摆了摆手:“好好找人啊,找到没找到,你们都可以去找父皇回一声。”她这是在赤裸裸的挑衅啊——你们服不服,不服去找父皇告状吧。 天福和无双还想回话呢,可是不等她们张开嘴,江铭一磕马腹带着阿凤走人了,留给她们的只有一个高大的身影。 无双气的牙真痒:“该死的,该死的,看本宫回去怎么收拾你们这对狗……” “那男人是谁?”天福的声音有点飘:“好、好、好男子气概。” 牡丹看的是胆战心惊,还没有来得及和自家主子说句话,自家主子又被人带走了,她只来得大喊一句:“你,好大的胆子。” 阿凤听到后点点头:“你的胆子真大,不是普通的大。你是不怕死,还是已经疯掉了?” 江铭沉默了一会儿道:“殿下你不知道臣?” 阿凤眨眨眼睛:“我应该知道你?”对江铭的回答和自己的话不沾边也不以为意,反而努力的回想,江铭是谁来着,很熟悉的名字啊,她真得应该知道的;可是,偏就是想不起来。 江铭没有作声,两人的耳边便只有风声。 过了好一会儿,阿凤见他所行路线并非出城,心更是在肚子里安放的妥当,同时琢磨着自己怎么也是皇帝的女儿,“救兵”很快就会到了吧? 唉,要不要提醒他们一声呢,怎么说江铭都救了自己,虽然她不需要人来救。而且,江铭还帮她把天福和无双真得丢进了柳荫街中。 可是提醒了他们,江铭会不会就能放下自己呢? 阿凤纠结的很想敲一敲头:真的,江铭、江铭倒底是谁呢,这个名字她肯定是听过的:如果能想起来,也许就知道是不是要提醒他了。 “殿下,你其实很美。”江铭忽然又说了一句话,就贴在她的耳边。 7.第7章 下马威 贴在阿凤的耳边说话,倒不是江铭有意轻薄,而是马儿奔跑的有点快,不如此怕她听不清楚。 还有,他也没有认为他如此和阿凤说话有什么不妥。 阿凤愣了愣,然后心中生出警觉来:“那个,你不要做傻事儿,不要听人家乱说啊——我,可是有未婚夫的,十多年前就指腹为婚了,是父皇和母后亲定下来的,无人能更改。” 她说完咬了咬牙,心想那些人不会如此无耻吧,她今天成年了,所以就让人掳了她去:娶她也不是没有好处了,定会有某些小人会动心,但是这样的手段实在让她恶心。 如此军容的一支骑兵,带兵之人居然是个登徒子,还是个不长脑子的登徒子?真不知道他怎么把兵练的如此惊人。 江铭闷闷的哼了一声:“殿下的未婚夫,姓什么?” 阿凤闻言知道他是不相信:“姓什么,当然是姓、姓,对了,姓江!他姓江单名一个铭字,一位将军,立了大功的……” 她忽然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天,天,她想起来了,怪不得觉得那个名字如此熟悉,原来、原来那就是她阿凤未婚夫的名字! 怪不得江铭对她说出自己名字后说了一句莫怕,就把她直接扯到马上来了;当着那么多的人面,带着她策马狂奔。 他,就是那个天福带着她来找的人,就是母后当年给她订下的娃娃亲。 虽然他人没有在柳荫街里,不过却也不远。 天福和无双有时候说的话还挺准的,只不过阿凤一向把她们说准的事情评价为:乌鸦嘴。 这次,阿凤也不知道天福和无双是不是乌鸦嘴了,真得不好评价。 江铭一收缰绳,跨下的马儿收蹄站稳,身后的人马也静立下来。他看向阿凤:“臣,江铭。” 他在这个时候又报了一遍自己的名字,还是看着阿凤报的。 阿凤瞪起眼睛来看着他,有些羞意有些恼意,想要发作却又不知道如何发作:刚刚江铭怎么也是帮了她的——她不会用救字的,因为她从来不认为有谁能救她。 这个世上,能救她的人唯有一个,那就是她自己。 羞意更多一些。她一个姑娘家,被大男人圈在怀里共乘一匹马,再被人用一双眼睛盯着看,有几个人能不脸红? 嗯,纯儿那丫头就绝不会脸红。 阿凤的脑中刚闪出这么一个念头来,她就啐了自己一口,这种时候她在想什么啊。 她恼江铭的故意:这男人居然还有小心眼的毛病,不就是忘了他的名字嘛。 可是想一想,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好意思把他的名字天天在心里念上几遍? 再说了,宫里可不是谁家的后花园,她这些年过的真得不容易,否则怎么能长大? 她有未婚夫,可是她的未婚夫又不能帮她,她为什么要记住他? 就是,这本就不是自己的错。 阿凤在心里默默的说服了自己,然后便挺了挺腰。 可是该死的江铭依然在看着她,直直的看着她,眼睛一眨都不眨。 “这是,江府?”阿凤终于还是顶不住了,可又不想弱了自己天家女儿的威仪。 没有被册封她也不能看低了自己,在她的心中她就是那九天之上的凤凰,岂能轻易向人示弱? 转换话题不算示弱,当然不算——阿凤再次说服了自己。 此时谁敢向阿凤指出她是在示弱,她一定会羞恼成怒的重重罚那人:嗯,和江铭对视一个时辰!哼哼。 江铭轻轻的笑了一声,很短促,可还是让阿凤听得清清楚楚。 阿凤也明白他在笑什么,所以心中恼意更甚,脸上的羞意更重,连耳朵后面都红了起来。 不过江铭没有再开口,翻身下马后,单膝点地伸手抬头看着阿凤:“臣,请殿下下马。”这何止是知礼! 阿凤原本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想要发作的话全被他单膝一跪给跪回去了。 他身后所有的骑兵都已经下马,此时齐齐跪倒向她单膝行礼:“末将等,给殿下请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阿凤从来不曾被人如此尊重过,虽然她贵为皇帝的女儿,理应是被人从小跪到大的:可是,她没有。 一来她很少见人,二来那些宫中的妃嫔与外臣命妇们见到她,每一个都高傲的如同开着屏的孔雀:没有谁向她请过安。 江铭初见她时也没有见礼,她都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习惯了。 但是,就算他们之间有婚约,哪怕日后成为夫妻,有一重关系永远在他们的夫妻关系之上,那就是君臣关系:她是君江铭是臣。 所以江铭见了她是要见礼的,只不过她没有想过要如此要求江铭,才会在江铭跪下后有些吃惊。 江铭不但向她见了礼,而且跪在她的马下,让她踩在自己的肩膀上、腿上下马。他,以行动告诉了阿凤,告诉他身后的军中兄弟们——她将是他的妻,她也是他的公主殿下。 他给了她一个皇帝女儿应该有的尊严,就在他们江府的大门前。 阿凤看着马上的江铭一时间眼中有些湿润,她明白他的用意。 她和他今天是初次相见,虽然有个婚约在,但是她阿凤在宫中如何,不用去特意打听都会知道一二的:这样的殿下有几人会在意? 他在意。 两人还没有什么感情,现在他们之间只有一纸婚约的道义,但是他却让世人正视她的身份,自他开始还她应有的尊贵! 吃惊之后是感动,阿凤看着江铭忽然感觉这个男人真的不错,完全忘了刚刚还在心里骂他小心眼来着。 也许,上天待她并没有她认为的那样薄;而她的母后也并非如她所想的那样,没有给她留下一点依仗。 阿凤看了看江府洞开的大门,轻轻的问江铭:“这算是你让我给的——,下马威?” 此时,天福和无双正在回宫的路上,不同的是无双一脸的怒容,可是天福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江铭,就是那个原本说是死在了边关,后来证实他不但活着还立下大功的人?”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她喃喃了一句:“如此英雄人物,阿凤岂能配的上?” 无双终于正眼看向天福:“你,不会是……”她有点不明白,不过是刚刚见到一面。 天福公主什么样的年少才俊没有见过——从来眼睛长在头顶的天福,怎可能会看上江铭? 她话到一半想到那如林的长枪,还有在自己眼前闪过的那火红的枪上红缨,以及那一身鲜艳至极的的盔甲:那个人真得很抢眼呢。 随即她想到自己被阿凤掌掴,又被江铭丢进了柳荫街的脏衣服堆里,她咬牙道:“怎么也要好好的教训阿凤,不能让她爬到……” 她说到这里及时收住口,差点说出那句——爬到本宫的头上去;不,她不会那样说的,她做为乖巧的妹妹只会说:“不能让她爬到姐姐你的头上去!” 8.第8章 代天下谢你 天福听到无双的话用力的点头,咬牙答道:“谁敢爬到本宫的头上去!” 她当然不会让阿凤得意的,而在长街上的事情也不可能就这样就算了。 无双听到天福的话后笑了,很乖巧的笑:“就是,姐姐是谁,那个阿凤又是谁。” 两位公主看到宫门的时候,阿凤和江铭依然还在江府门前:一个在马上,一个在马下。 听到阿凤提到“下马威”三个字,江铭没有作答,只是伸着手等阿凤下马。 他还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阿凤把脚踩上去。 阿凤看一眼江府的大门,江家大门洞开,江家的主子们能到的全到了,因为他们早就知道江铭今天回府,因而都在等他,且等了不短的时候。 再看看江铭身后的将士们,个个单膝点地:她的心微微有些痛。这些人是征战沙场,为国为民立功的人啊,她真得当得起这些人的一跪? 就因为她是皇帝的女儿,便理所应当让这些铁血男儿跪在地上吗?她为他们做过什么,又为天下万民做过什么? 江铭见她有些犹豫,目光闪了闪看着她轻轻的“嗯”了一声:“殿下,请下马。”他催促了一声。 阿凤的犹豫他看到了眼中,其中有对他脸面的考虑,也有对他及将士们的体恤——他忽然对公主这两个字有了不同的认识。 可能,这门亲事真得很不错,嗯,也许会非常的不错?至少现在看来,和阿凤殿下在一起很有趣。 阿凤再瞟一眼江家门前的众人,终于把手伸出去让江铭握住,然后她的脚轻轻的落在了江铭的肩头。 他的心意摆在了面前,她不止是心领更要接受。 在江家人面前接受才是顾全了江铭,不然的话岂不是给江家人话柄,更像是打江铭的脸。 江铭的肩头意料之外的宽与坚硬,可能同他穿着甲胄有关;但,踏上去的感觉,是那样的坚实与可靠,让阿凤的心莫名的踏实了一点。 阿凤翻身下马,下一只脚就落在了江铭的腿上。 他的腿稳稳的就仿佛那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钢铁之物,稳的没有因为阿凤的体重而有半丝的摇晃。 江铭的手也很稳,扶着阿凤给她莫大的安全感,让她十分相信自己绝对不会摔倒。 多年来,她从来没有感到过的安心:在宫中的每一天,她都如履薄冰,何曾品尝过安心的滋味儿? 每一天醒来,她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而每一天的睡去,她在睡梦中都不敢放松半分心神。 因为,她知道在那座广大而冰冷的宫中,她只有自己。 今天,握着江铭的手下了马,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心不再那么孤独:未婚夫不再只是三个字,而是一个人,就在她的身侧。 完全的信任还谈不上,但至少她知道以后的路上她不会再是一个人。 嗯,这个人眼下来看还真得很不错。 江家大门里外已经跪倒一地的人。 江家的人等江铭等了很久,在门前等他的当然是他的兄弟,但现在跪在地上的还有江老夫人等人。 在江铭还没有到江府之前,已经有人来送信:阿凤殿下会与将军一同返家。 在屋里安坐的江老夫人不能再坐下去,只能匆匆换上诰命服饰飞快的赶到大门前:妆容都没有来得及重新整理。 原本江家的老夫人见到阿凤并不跪的,可是江铭跪了,他还早早让人送了信回府表明阿凤的身份。 在宫中阿凤身边没有几个人,江家老夫人可以装作不知道阿凤是谁,现在她还可以再假装不知道阿凤的身份吗? 江家的人一跪,长街上所有的人都知道来了大人物,也都跟着跪在路边跟着江家人之后参差不齐的喊道:给殿下请安! 自今日之后,阿凤殿下便不再只是深宫里的一个不起眼的人,而是被京城民众所知的一位殿下。 这一点对阿凤来说很重要。她的身份没有人能抹去,可是却不被外人所知。 没有人知道,自然也就没有人会有疑问,为什么同为皇帝的女儿,阿凤殿下却不是公主? 阿凤长长的吸了口气,亲手扶起了江铭来:“将军请起。”她对江铭有了一点点的了解,此人绝对不简单,只是他的一跪就有许多的用处。 让江家的人跪了,就是让京城豪门的人正视她阿凤的身份;让长街上的人跪了,百姓们自然会在茶余饭后说起今天的事情:京城中很多人一辈子也见不到几个皇家人! 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有看到过一个,因为天家人的仪仗在,百姓们能看到的只是天家人的车马。 阿凤今天活生生的立在这里,百姓们有兴得见,还有不与人说的? 皇帝的女儿可不是能天天见到的。 被深埋在宫中十几年的阿凤,今天终于站到了京城人的眼前。 从前京城中也有很多人在宫中见过她,却只是当作没有看到。 从今天开始,这些人不能再回避阿凤的身份。 阿凤在今天要的就是这个,她就是要让世人、要让朝臣、要让宫中的人,要让她的父皇知道大楚国还有她这么一位皇帝的女儿,嗯,她还没有被封为公主。 江铭知她且为她开始着手布置,眼下已经开始了:通往册封公主的路,已经在江铭的膝下辅好了。 阿凤长长吸了一口气,敛衣对着江铭轻施一礼,然后阻止江铭还礼。 “将军当得起这一礼。将军浴血沙场才有我及京城中人的安稳生活,这一礼是我谢将军的,也是京城的百姓谢将军的,更是天下人谢将军的。” 她问江铭,你可是让我给一个下马威?这个下马威不是给江铭的,而是江家的。 她虽然对江铭的事情所知不多,但因为她同江家有婚约,所以牡丹等宫人还是很留意江府的事情。 不过深宫之内要打听江府的事情并不容易,加上阿凤和牡丹又不想引人注意,所以她们所知也仅皮毛而已。 也因此她才对江铭问出那么一句话来,就是不太明白江铭为什么要给江家的人下马威:江老夫人是江铭的继母,但是她同时也是江铭的亲姨母,而且江老夫人待江铭据人说是视如己出。 至少,宫中人人都是这样传言的,而江老夫人的贤名也的确是真的。 下马威给了江家,可是江铭那一跪她总不能大刺刺的受了吧?江铭给了她应有的尊重,那她想着应该投桃报李,给江铭应有的尊重。 一拜,就让所有人对阿凤改观,尤其是那些百姓们:这是一位大贤大德的殿下啊! 9.第9章 大叔 阿凤还江铭一礼,同时说出道理来:我不是因为你是我未婚夫才还一礼,而是因为你在边关杀敌报国,我敬重你所以向你一拜。 做为皇帝的女儿,她的言行不仅合体而且很好:她对江铭对江铭身后的那些将士来说,代表的就是皇家,她的一礼就是皇家对他们这些将士的肯定。 守卫边关的将士们,他们要的也就是皇帝与天家的理解。 知道他们的付出,知道他们的血与汗是如何流的——便足够了。 江铭闻言身子一震,抬头认真的看了看阿凤,确定她不是在说套话时,伸手取下头盔来:“臣,为国为皇上,万死不辞。” 他身后的将士们心情激荡,同时低下头:“臣等为国为皇上万死不辞!” 声音还真不小,却没有让百姓们吓到,反倒让他们更喜欢这些将士,也更喜欢阿凤这位殿下。 阿凤本来施完礼站直,还想对江铭身后的将士们说话的,不想看到他的脸后愣了愣——呃,这也长的太、太漂亮了些吧? 倒不是说江铭长的像姑娘家,只一眼谁也无法把那张脸和女子联系在一起,但是你在脑子里能想到的词唯有漂亮二字。 那一霎间,阿凤以为阳光都集中在了那张英俊的过份的脸上,才会让她在心中闪过漂亮两个字。 失神也不过是一下子,她的脸又开始发红。 做为女子,此时众人眼中的阿凤公主,她怎么可以被美色所迷?还有,向来被美色所迷的不都是男人们嘛。 她连忙移开眼睛,放开江铭向前走了一步。 原本她没有打算走上前去的,但是看到江铭的脸后,她不想自己分神才会向前一步:“将士们,请我受一拜。” 她郑重敛衣施礼:“你们在边关洒下热血,我没有看到却知道。这一拜,礼敬那些永远留在了边关的将士们,皇上和天下的百姓们都不会忘了他们。” 她说完话又是一拜: “这一拜,礼敬你们这些百战而回的英雄,没有你们和敌人的舍命相搏,也就没有天下百姓的安居乐业。” 对着将士们,阿凤的小脸严肃的很,每一个字她都说的字正腔圆:是对为了保家卫国死在边关英雄的敬意,也是对这些百战而归壮士的敬重! 阿凤认为,她的大礼,江铭和这些将士们当得。 也是她身为皇帝女儿眼下唯一能给江铭与这些将士们的。 将士们轰然再次跪倒,这次很多人眼眶都已经泛红了:阿凤还礼江铭的时候,将士们已经把阿凤当成了自己人。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堂堂殿下还会对他郑重行礼。 还有什么可说,不管他们经历过什么,在阿凤的两拜后他们认为都值了——汉子们拼命的时候,要的可不是什么功名富贵,他们的付出也不是高官厚禄的回报就可以让他们开心的。 他们要的就是有人懂他们的付出,有人懂那他们死在沙场上的兄弟就没有白死,那他们流的血就没有白流。 江铭对阿凤的认可是因为一纸婚书,而他们对阿凤最初的认可只是因为江铭;现在,他们是真正的认可了阿凤:殿下,是他们的知己,是他们可以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人! “诸位请起,请起。”阿凤再三请将士们起来,然后又请百姓们们起身,才转身看向江府的大门。来了,好像也没有什么道理不进去。 虽然说,她做为江铭的未婚妻,不应该像今天这样来到江家:身边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江铭的一拜,比千百人跟着伺候都让阿凤更有体面。 再说了,她是皇帝的女儿,就算没有仪仗没有人伺候,她的身份也尊贵无比。 江铭立在她的身侧用极轻的声音道:“殿下,你这不是要夺我的军心吧?”这当然是玩笑话,可见他对阿凤所为的认可。 此时他的声音不再是低沉的,一开口就能让人知道是个年轻人,带着年轻人应该有的朝气。嗯,声音还很好听。 阿凤微笑回头看他:“你这样说话不好吗?初见时,我还以为你是四五十岁的大叔呢。” 大叔?江铭看着阿凤的眼睛眯了眯:“嗯,这事儿有机会,可以和殿下好好说道。” 他和那些胡子拉碴的大叔们有半点相像的地方吗?看他衣甲鲜明、又干净到极处,就应该知道他不是个邋里邋遢的大叔。 阿凤眨眨眼无辜的看着他:让你再得意,长的漂亮了不起啊——大叔! 她对自己看江铭失神还真是有点在意,所以她才故意说出大叔两个字来。看到江铭在意,她一下子便开心不少。 一个男人家长的那么漂亮,还让不让女人们活了!阿凤认为她打击江铭也是为女人们出口气。 江铭知道阿凤是故意的,当然也没有忽略掉阿凤眼角的小小得意。 他抿了抿唇,手也紧了紧,因为突然间他的手有点痒,很想很想去捏一捏阿凤的脸。 可是他看看江府门前的人再看看身后的将士们,他只能做罢;但事情当然不会就这样算了,他这人的记忆力向来很好:以后定要和殿下好好的说道。 他看向将士们的时候也就看到了长街上的人们,见百姓们的模样,便知道今天的事情做的太好了。 他与她没有商量,但行事却像是商量过无数次般,做的太完美了。 相信这些百姓们会把今天阿凤殿下的三拜记下,肯定会告诉他人,不多时阿凤殿下的贤名便会传遍京城。 娶妻当到娶贤啊——江铭在心中叹了口气,她的贤名自己当然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才是。 江铭再次看向江家大门,嘿,自己的归来也不知道会让多少人“高兴”到几天无眠了。 他的归来,对江家人来说是多大的惊喜啊。 现在他就要让江家人知道,这份喜倒底在多大。 江铭低下头想对阿凤说请的时候,就看到江府那边膝行过一人,可以说是连滚带爬而且是泪流满面的到了他的面前:“大哥,大哥,真得是你,真得是你回来?!” 10.第10章 何事夜无眠 江铭没有动,垂下头看着抱住自己腿的人。 那人抱着他的腿痛哭流涕,把他的衣袍都弄的一塌糊涂,他却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阿凤不知道此人是谁,但看他惊喜交加到涕泪横流的样子,听他的称呼应该是江铭的弟弟才对。 可是看江铭,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是空的。 对,就是空的。仿佛那张脸只是能工巧匠做出来的面具,上面没有一丝丝的情绪。就连那双注视着脚下之人的眼睛也是空的。 刚刚还有着诸多的情绪的人,忽然间就像是变成泥雕般,静静的、静静的俯视着脚下大哭的人。 无悲、无喜、无怒也无怨。 “大哥,我听到你没有事的消息就高兴坏了,却又不敢相信;直到今天真的看到,我才相信老天真的有眼啊。老天保佑,祖宗保佑,大哥你回来了,你终于回家了。” 抱着江铭的腿,此人哭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阿凤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可是看着那人一直哭下去不太好吧?但是看江铭的模样,让她生出此时不宜开口的感觉。 “我,的确是活着回来了。” 江铭开口了,声音也是空空的,没有起伏没有情绪,比那些学舌的鸟儿都不如——那些鸟儿的声音还带着活泼呢。 他看向江府门前的众人:“我,回来了,活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重复了一遍后,抱着他哭的人不再哭了,也放开了所抱着的江铭的腿。 “江旭,你升官了?” 江铭没有看脚下,他的目光注视的是府上那块匾——侯府。 阿凤知道江家因军功而得封为侯爵,而且是世代相传的侯爷。 但是她不知道那块门匾有什么好看的?京城之中的侯府真心不少,谁的府上都挂着这么一块,顶多就是字体不同罢了。 江铭欠了欠身子伸手相请:“殿下,请。” 他对阿凤说完,先行一步引路,像是不打算再理会他那个弟弟了。 就在江家人脸色变的难堪时,他忽然转头看过去:“阿旭,现在我应该称你为将军,还是应该叫你——,江侯爷?” 江旭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起身擦着脸道:“大哥一路奔波想来很累了,母亲等你良久欢喜的很,备下了很多你爱吃的东西。” “兄长先回家洗去一路风尘,我们兄弟再叙。有太多的事情,弟都要兄长做主的。”江旭的话透着十二分的诚意。 江铭点点头,已经走到了江府门前,看着江老夫人欠身行礼:“母亲,孩儿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阿凤听到他叫那一声母亲,感觉身边的风都凉了三分。 江铭的话没有停顿,几乎是一气呵成: “让母亲多日来担忧是孩儿的不孝,孩儿理应向母亲谢罪。只是孩儿甲胄在身不便叩拜,母亲向来明理必不会责怪孩儿的。” 他话里的刺明晃晃的,就算旁人想假装听不出来都不可能。听得阿凤眼角都抽了抽:她的确是江铭的未婚妻,但她还没有准备好和江家人斗智斗勇呢。 原本,她以为她嫁人后日子就是自己做主了。 可是现在只听江铭的话,她就感觉自己的将来日子“乐子”很大,绝对不会无聊。 公主出嫁当然是有公主府的,但是自太宗要以孝治天下开始,为了显示皇家女儿也识孝道,下嫁的公主是要和公婆们住在一起的。 要么接公婆去公主府,要么公主就入住婆家。 反正公主在哪里住也不会有人敢委屈了公主,因此公主们倒也没有反对,只是苦了那些娶了公主的人家。 公主如果在公主府中起居,那公婆一家人不用天天去叩拜见礼;可是住在一起,每天他们都要给公主请安叩拜。 因为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面,所以公婆就算为长也要先给公主叩头,然后公主再向公婆请安。 当然了,公主是不会跪下的,因为她是公主啊:让她跪的人天下间也唯有那么几个人:太后、皇帝和皇后了。 如果公主的生母不是皇后,她见了自己的生母都不用跪的。跪公婆?那是想要她公婆一家人的性命。 但是太宗皇帝一声令下,谁敢说一句反对?因此直到今时今日,公主们还是和公婆们住在一起:烦恼的不只是公婆一家人,还有公主啊。 她在公主府中多自在,多了一大家子人她也要应对啊,有个不烦? 阿凤虽然还不知道详情,但是只言片语已经足够让她能猜测出自己将来的日子是如何的。 江铭和江家人的关系,好像并不如她所知的那般好呢,而因此她将来的日子也就注定不会平静。 江老夫人笑的一脸慈祥,完全没有听出江铭话中那一根根的刺:“铭儿,你这一路是骑马过来的?天,这不累坏了,快,进府好好洗漱更衣歇一歇。”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可不能再去边关了,母亲真经不起吓了。”她对江铭是嘘寒问暖,转头又一叠声的招呼人准备汤水。 当然,她也没有忘了招呼阿凤,非常恭敬的问了皇上和太后的身体——阿凤也只是随便一答,她哪里能知道? 反正那两个人都活着呢,如果他们有个什么病痛宫里早就翻了天。所以,她猜皇帝和太后这对母子应该很好,非常的好。 江老夫人只是因为儿子承了爵又娶了亲才如此称呼,事实上她的年岁并不大,再加上保养得宜,看上去就像三十左右的妇人。 正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时候,言行之间流露出的风情还真有几分动人之处。 江铭的脸并不冷,面对江老夫人的关怀他忽然笑了一下:“昨天晚上,母亲没有睡好吧?” 阿凤闻言看了一眼江老夫人,才发现果然是,就算是再多的脂粉都没有完全盖住江老夫人眼睛下的青色。 阿凤眨了眨眼睛,这可不是一天没有睡好的模样,怕是有几天没有睡好了。 如果是从前,阿凤会认为江老夫人是高兴长子活着回来了,因此睡不着。 可是想想江铭的话,现在嘛她能断定江老夫人晚上睡不着定是另有原因:如果不是在苦心谋算什么,那就只能是吓得了。 嗯,不会真是吓得吧?阿凤侧头再次看了一眼江老夫人。 11.第11章 家和万事兴 “母亲太过高兴了,每天都是数着日子盼呢,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把大哥盼了回来……”江旭把话接了过去,伸手扶好江老夫人,只是他的话却被人打断了。 江铭收住了脚:“行了,也不用说其它的了,没有意思。这大门也进了,没有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的说法。现在,我就问一句,旭弟是不是现在的江侯爷?” “铭儿,你刚回来有太多的事情还不知道,你先……”江老夫人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但还是努力的维持着笑脸。 江铭笑了,可是那笑容透着冷意:“有什么我是不知道的?旭弟,要不咱们现在就来说一说——是说当日那些伏兵怎么会出现的那么巧呢,还是说一说你是如何在我救下你后,你却忽然间给我一刀?” 阿凤震惊极了,看着江铭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原来,江铭在边关中伏失踪有这样的隐情?那为什么无人报给皇帝知道,无人报给兵部知道? 江旭闻言脸上的惊喜终于消失,看着江铭半晌才道:“大哥,你刚刚回家,大家还没有自高兴中缓过来,你就要给弟弟扣如此大罪名?” “当日中伏我也身受重伤,如果不是有亲兵拼命相救,我早死在那一次的被伏中;大哥,你如此说话,弟弟是真的不懂。” “侯爵是弟弟我接了,可是,那个时候父亲认为大哥你已经为国捐躯,才、才会有这样的决定。弟当然是受之有愧,但君无戏言,此事要从长计议才成,大哥你何必就因此视弟、视家人为仇?” “一个爵位而已,在大哥的眼中就如此重,重过了手足之情,重过了我们一家人的亲情不成?!大哥,你经历的太苦,弟能理解,可是你怎么能说出、说出……” 他一拳击在旁边的树上,树叶落在了他的身上,使他看起来那么的悲伤与无奈。 江铭闻言点点头,然后又点点头:“原来,是我错了。” 江老夫人那里焦急的很:“你们兄弟有什么事好好说话,这是在做什么?旭儿,你大哥为长,到任何时候都是你大哥,教训你几句也罢,误会了你几句也罢——有什么事情是兄弟二人说不清楚的?你发什么脾气。” “还不向你大哥跪下认错!”她对江旭说话口气严厉的很,而对江铭说话的时候柔的就似三月里的春风,那叫一个暖。 她喝斥完江旭又看向江铭:“铭儿,你当真是误会了,爵位是因为兵部说你战死场,朝廷都给了褒奖,我们、我们才会真得认为你不在人世了。” “可是江家不能无人顶门立户啊,你父亲年纪又大了,所以才会上书让你弟继承了爵位。如果我们早知道绝不会如此做的,你是江家的嫡长子,谁也不能夺了你的爵位去。” “现在你回来了,我们坐下好好商量。圣旨都已经明发,爵位的事情我们真得要从长计议,看看……”她急的什么似的,又是搓手又是几次三番的看江铭的脸色,仿佛就怕江铭不高兴。 阿凤听明白了。 原本属于江铭的爵位如今是江旭的了,而且江铭中伏一事有蹊跷——是不是江旭真得砍了江铭一刀,她现在还不好直接断定,但是听江旭和江老夫人说话,她却听得很腻烦。 江铭在沙场失踪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半年,而江老侯爷的年纪也没有到不能带兵的地步:什么事情如此着急要把爵位非给江旭不可? 现在听听,全是人江家的理,所作所为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反而江铭你居然回家就兴师问罪是别有居心——在你心里爵位重过了手足之情,重过了一家人的亲情?! 好大的一顶帽子啊,重的能压死人。 “将军,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阿凤开口了,因为她实在是听不下去:“家和万事兴啊,将军。” 江铭并没有因为江旭和江老夫人的话生气,半点着恼的模样也没有——这让江旭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心。 原本的江铭虽不是火爆脾气,但是在家中却不会掩饰自己的半点情绪,就像眼下他刚回来就要兴师问罪一样。 江旭早就料到了,也有了准备,才会答的那么流利且答了那么一大番话。他认为江铭听到后肯定大怒,可是江铭什么反应也没有,看那神色就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那种被人看透的感觉很糟糕,江旭非常的不舒服。就在此时,他听到了阿凤的话,让他心中生出一分的痛快来。 殿下是你带来的又如何,阿凤殿下就是个废物,嘿,现在你这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哦。 阿凤,在江旭和江家的人的眼中,还是从前那个在宫中不言不语的阿凤;哪怕刚刚她在府前拜了三拜,他们也没有对阿凤有太大的改观。 阿凤在宫中向来行善嘛,对宫人太监中的老弱病残什么的都很照顾,因此对将士们三拜也不是多么出奇的事情。 江老夫人闻言几乎是要流出泪来,一面拿帕子去拭眼睛周围,一面道:“殿下所言极是,殿下所言极是。” 江家人要的就是让江铭认下现在的一切,因为木已成舟,你江铭再折腾就是不对的,就是对不起江家上下所有的人。 至于江家人对不对得起江铭,嘿,这么多年来,江家对江铭那真是太对得起了,谁还会认为江家会对不起江铭呢。 江铭闻言也没有反驳:“殿下说的是。”他居然和江老夫人答的话相差不多,听得江旭嘴角都要抽几抽——阿凤殿下再废物那也是殿下,她说的对与错还能是江家人能反驳的? 因此,阿凤不管说了什么,江铭也只有答对的份儿。这,都是江铭自找的,以为带了阿凤殿下回来,就能压他们母子一头?真是白痴到家了。 阿凤郑重点头:“就是嘛,家和为上,都是一家人,什么你的我的,还不都是江家的?” 江旭痛心疾首般的答道:“殿下教训的是,臣,谢殿下教导。” 他的痛心是因为他的大哥——你怎么如此不懂事,看殿下都这样说了。 都是江家的,也就都是他江旭的,因为他江旭才是现在江家的一家之主,是江府的江侯爷。阿凤的话可谓是说到了江旭的心眼里,他当即就表示了赞同。 江铭没有作声只是看着阿凤。 12.第12章 你的就是我的 江铭对阿凤还称不上了解,因为他们今天才刚刚见面而已。 但他观阿凤的言行绝对不是一个不分是非之人:这些话绝对会有下文,他不作声就是在等阿凤往下说。 还有一点,他和阿凤是未婚夫妻,说白了江家的一切是他的也是阿凤的,如果阿凤真得想要拱手让人,他也没有什么舍不得。 他本就不是为了江家的家财而来,他要的从来不是钱也不是什么爵位。 想要钱财他可以自己赚来,想要爵位他可以自己挣来,继承父祖留下来的东西算什么本事? “江家的是他们的,也是你的。” 阿凤有些娇羞的看一眼江铭,然后转过脸去——在心里谢了谢她的各位姑姑和姑祖母还有天福姐妹,就因为这些公主们的言行豪放,所以她今天的话也就不算什么了:“是你的,将来也就是我们的。” 江铭看到她的脸真红了,耳朵根都红起来,轻轻咳了一下,大拇指和食指不经意的搓了搓,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自己抱着她一路奔过来时,鼻端嗅到的若有若无的香气。 他从来不是一个登徒子,也不是好色之人,但此时他感觉自己有点陌生。 “殿下教训的是。”江铭开口接过话来,为得就是解阿凤之围。倒底是个女孩子,就算是贵为公主,却还是脸皮太薄说不出口来。 他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看到了阿凤的羞意,却也是因为对天福等公主们不了解之故。 “是我的自然就是殿下的。也就是说,他们的就是我们的,而我们的还是我们的。”他看了一眼江旭转头看向阿凤:“殿下所言极合礼法,又合道理,臣受教。” 阿凤原本还在心中啐了自己一口,有什么好害羞的呢?人家也是天家的女儿,个个比男人都胆大,当街调戏书生的都有,瞧自己这点出息。 听到江铭开口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认为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了,刚刚她有点害羞,再怎么身份尊贵,她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有些话她真得不好意思说出来。 只是没有想到,她的心中所想会被江铭说出来,说的一丝也不差,完全合乎她的心意。 听完江铭的话,阿凤差点忍不住要拍两下手,但她在心底还是喝了声彩:好! 江铭所说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那句“他们的就是我们的,而我们的还是我们的”。 阿凤开心过后看向江铭,心里莫名的冒出一个念头:嘿,这个江铭不会是自己肚子里的虫吧,怎么就能说出如此贴合自己心意的话来? 她心里琢磨什么也不影响她开口继续,身为公主岂能因为羞意就住口不言了?让天福她们知道还不笑掉大牙。 “正是如此。”阿凤一开心便把羞意丢到一旁,笑眯眯的道:“将军明理。”她还夸了江铭一句。 听到江铭的话,江旭的脸色已经黑了,如今再听阿凤的赞扬,他真有点要把牙咬碎的冲动。 他上当了。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自己上当了。 江老夫人的脸变化也很快,哪怕是她早已经练的不把心中所想摆在脸上,此时也无法完全的遮住心中心思。 她和儿子辛辛苦苦半辈子,用尽了手段最终就是这样一个结果——我们的就是你们的,而你们的还是你们的?! 还合礼法还有道理了,这分明就是抢,还是明抢,不用一点心思、不用一点手段,大刺刺的伸出手到她们母子面前来——还要他们母子亲手把所有的一切送到人家手心里。 可是,她能不送吗,她敢不送吗? 阿凤的身份摆在那里,她下嫁到江家后,她自然就是一家之主!太宗皇帝让公主要和公婆住在一起尽孝,可是君臣之道依然在,驸马一家人谁敢再说他们才是一家之主,公主是外来的? 那打的可不是公主的脸,那打的是太宗皇帝的脸。因此,公主下嫁当家作主那是自太宗皇帝就如此的:真得很合道理,天下人都认同的道理。 阿凤仿佛没有看到江旭母子精彩的脸色:“父皇赐下来的东西不能算作是江家的,不是我小气啊,实在是礼法所在,相信老夫人最为明理,定不会认为我的话是别有居心。” 不要说是皇帝给自家女儿的嫁妆无人敢染指,就算是平常人家嫁女,那嫁妆也永远都是人家女儿的私财,不算是婆家的公产:此乃礼法也是律法。 所以,阿凤说的理也直气也壮。 江家人那个憋屈啊,可是他们敢说什么:一个字说不好,被阿凤或是江铭捉到把柄,怕就不是什么你们的就是我们的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什么都是皇帝,你人都是皇帝的,人家天家的女儿说你们的就是我的,有错吗? 天家的女儿代表的当然是天家、是皇族、是皇帝本人! 阿凤说到这里很认真看看四周的江家人:“我说话就是有点直,但所说的话都是实实在在的,都是大实在话,你们不要太在意。” 江铭点头:“都是一家人自然不说两家话,殿下何必同臣等外道。” 阿凤闻言很想瞪他一眼,可是众目睽睽之下瞪过去,她感觉不太妥当:被人看到,八成会当成他和江铭在那个啥,反正就是人们所说的打情骂俏之类,她才不要丢那个人呢。 这一笔帐,哼哼,先给他记下了。 江铭咳了几声:“殿下进府良久还没有奉过茶,实在是臣等的不敬。”臣等当然不包括江铭在内,因为他和阿凤一起过来的,不敬的当然只有江家人。 江旭和江老夫人还在转着脑筋想法子,怎么也要把那个什么“他们的就是我们的”推翻啊,吃进嘴里的肉谁也不想吐出来不是。 但是这法子不好想,话一个说不对就会被扣个大帽子、大罪名——你人都是皇帝的,你的所有在天家女儿下嫁后还不能是天家女儿的,天家又不会图谋你们家什么,到时候天家女儿依然会把东西全给她的儿女,而她的儿女还不就是你们江家的儿孙?! 你们江家如此难道是有不臣之心? 还有一点是江家母子心中永远的痛,江铭是江家的长子,嫡长子。 而现在属于江旭的一切,都应该是江家嫡长子江铭的。 13.第13章 跪在脚下 眼下,江家的一切不单单是江铭的,还是阿凤的。 江家的长子和长媳自然就是江家的家主,这个长媳还是皇家的女儿。所以,阿凤说江家的就是她的有什么错? 从法理从情理那都是对的:江家的儿子当然可以分家业,但是长辈在不可以分家,阿凤下嫁后江家还有长辈们说话的余地吗? 阿凤高兴了给江旭他们兄弟一点,那就是公主赏的,不给你们就老实的在江府住着吧,天天看阿凤和江铭的脸色过日子。 原本他们母子还在绞脑汁,就是想怎么才能不摊上罪名还能再把江家握在自己手里。 可是江铭一句不敬就容不得他们再想了,只能老老实实的上前陪罪,然后陪着笑脸相迎阿凤去正厅奉茶。 当然了,江家人现在的笑脸怎么看怎么都像要快哭了。 正厅奉茶只是个借口,不管是阿凤还是江铭都对江家的茶不感兴趣:可是这一杯他们今天是打定主意要让江家人奉的。 奉茶只是个说法,实际上是江家人要在正厅里对着阿凤行大礼:大门那里跪一跪只是迎阿凤进门,进了正厅还要正经的跪拜才算是行正礼。 江铭是如此想的,阿凤也是如此想的,只是他们谁也没有告诉过对方:爵位,嘿,你就是有爵位如何呢,一样还是要跪下去的。 娶了皇帝的女儿那叫侍主,公主爷是君驸马是臣;可是驸马是皇帝的丈夫,在其它人那里身份便又高贵无比。 阿凤存心要给江家人添堵:爵位?江旭你的爵位再高,还能高过阿凤去?阿凤只要成亲,她肯定是要封为公主的——这也是礼法规定的;就算没有册封为公主,江旭你敢不拜,你敢不敬? 现在,阿凤就要让江旭知道,爵位再高也没有用,你夺走了侯爵又如何,还是要跪在她和江铭的脚下行大礼。 进正厅阿凤坐了上坐,然后她笑眯眯的招手:“将军如何又见外了呢,坐在这里才是正理。”她指了指身边,支使江家的人搬了一把椅子过来。 阿凤是故意如此说的,虽然说的时候她的脸有点发烫,但依然还是正经八百的说了:你敢调戏我?来而不往非礼也,莫要认为我是寻常女子,咱同样也是皇家的女儿,胆子可是寻常女子的十倍、百倍有余。 她说完还看了一眼江铭,然后就移开了目光。当然太羞了,一眼她认为示威就足够了,再看下去怕她就要露怯了。 江铭被阿凤看了一眼给看笑了,眼底泛上来的笑意里带着十二分的柔和:还不是在害羞? 阿凤和江铭暗中的“较量”江家人没有发现,他们也没有认为阿凤的话有什么不妥,虽然心里很不舒服。 夫妻一体嘛,所以尽管皇帝比皇后尊贵,但是他们夫妻可以并坐在一起,公主和驸马也是如此。 江铭现在看上去很老实,就像变成了阿凤的提线木偶,阿凤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让坐就老实不客气的坐下了,对江老夫人是看也没有看一眼。 他坐下后还对阿凤还了一眼,就在阿凤偷瞄过来的时候,他还向其眨了眨眼:阿凤的眼睛飞快转开,然后又暗中懊悔的要死——自己为什么要移开眼神呢,凭什么不是他移开?! 阿凤都没有察觉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在江铭这里占上风,反正她就是想:十几年来她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 当然了,这种占上风绝不是要对江铭如何,也不是定要在人前比江铭高上一头。 身为皇帝的女儿,她天生就比天下绝大数儿的人都高了一头——除了在皇帝和几位皇家的长辈们面前,谁还能高过她去? 她可是皇帝的长女,只要出嫁受封那就是长公主,所有公主里最为尊贵的存在。 那种上风只是她与他之间的,与天下任何人都无关。 江铭多年来从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情,总是想逗一逗阿凤:她高兴也罢、微羞或是微恼也罢,他就看得极为开心。 嗯,从前他只对兵书和练武有兴趣,从来没有把心思放在他处。 现在,他也没有发现自己和平常的不同,只是留意着阿凤的反应——比应对江家人还要上心。 阿凤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微恼,她咳了几声看向江老夫人:她只是看过去却没有说话,因为该说的都说过了。 江老夫人马上反应过来,只能整理衣裙上前行礼;坐在阿凤身边的江铭,让她感觉太碍眼了,非常的碍眼。 她从来没有认为她会向江铭弯腰低头,因为她是长辈,不管如何有个孝字在,身为继母的她只能让江铭在她面前低下头弯下腰来。 可是今天她才发现她真得想错了,而且错的很厉害:从此之后,怕是只有她向江铭低头弯腰的份儿了。 阿凤对江家人来说就是君,她代表的是天家是皇帝;而她的夫婿江铭虽然是臣,但因为和她是夫妻自然可以坐在她身边,只要她愿意就是皇帝也不能说什么。 江老夫人再是长辈,顶多能得赐座可以坐到阿凤的下首。这是礼法、这是规矩,说下大天来那也是正儿八经、被天下所有人认可的道理。 阿凤坐了,江铭坐了,没有阿凤的话,江老夫人不但不能坐,还只能上前先叩拜。 不管江老夫人如何安慰自己她拜的人是皇帝,可是令她跪下的人就是高坐在上的阿凤,以及她身边的江铭。 江老夫人施礼之前看看江铭:其它迎娶了公主的人家,至少儿子不会高坐其上,会避到一旁的。 可是江铭像没有看到,而阿凤笑眯眯的看着她就是不免她的礼,那她只能撩衣叩拜如仪。 江老夫人跪下的那一刻,泪水险险的夺眶而出:她努力了多少年,用了多少心机与手段,最终却是她要跪倒在江铭的脚下! 这一刻她把手握的死死的,指甲都深深的刺入了肉里,可是那种痛依然无法让她心口的的沉重减轻半分。 屈辱,无比的屈辱,身为母亲的她在今天却要跪在自己继子的脚下。 看到江老夫人跪下,江旭差点咬破了自己的唇!不止是因为看到自己母亲受辱,还有就是他感觉自己脸上被江旭掴了一记又一记的耳光,打的所有人都能听到,打的所有人都能看到。 他握紧了手,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狂喊:为什么,为什么他当日没有死在那一刀的巨毒之下? 14.第14章 祝贺 江旭为自己当日的霎间犹豫后悔了,因为不是那一点犹豫、不是那一点点的不忍,他那一刀下去肯定能当场要了江铭的性命。 幸好他之前怕自己不敌江铭而在自己的刀上涂了巨毒,又为了保住那巨毒,他甚至是甘受敌军一刀让自己受伤,也没有抽出挎在腰间的刀。 江铭救下了他,同时提醒他手中的枪丢了还有腰间的刀;而他就是趁着江铭再杀身边一个敌军:那敌军正挺枪向自己刺来,江铭为他挡住那个敌军且杀了那个敌军,而他也得到了了机会,一刀斩在了江铭的后背上。 他还是心软了,还是犹豫了,所以江铭才会又回到京城,又站在江府之中,又坐在他江旭的面前,自己却还要跪在其脚下! 在这一刻,他无比的后悔,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没有一刀斩下江铭的头来!如果他那天不心软,那今天他还有他的母亲以及家中所有人都不必受江旭的侮辱。 悔意如同毒蛇一样啃咬着他,让他的身子都颤了起来。但,再悔也不能改变什么,他今天注定就是要跪在江铭的脚下。 哪怕不是为了请罪,哪怕不是为了当日的那一刀,他一样还是要跪——他之所以要斩那一刀,之所以要为刀涂上巨毒,为得就是得到江家、得到爵位,做江家的主人,不必再在江铭面前弯腰低头。 他得到了江家也得到了爵位,也做了江家的主人,可是在江铭回来后,他却要跪在江铭的脚下!他,真得有点受不了。 “旭儿,给殿下见礼。”江老夫人的声音在江旭的耳边响起,让他猛的惊醒过来——他蛰伏了多年才有当日那一刀,今天就算难堪岂能就此放弃? 先过了眼前再说,反正江铭也没有证据,不然的话来的人岂会是阿凤殿下?来的人会是兵部的人。 江旭压下心中的那一股子邪火,上前撩衣跪倒:“给殿下请安。” 阿凤看着他:“只给我请安?你大哥刚刚回来,你们兄弟向来亲厚,虽然因为我的到来你们兄弟不能相叙把臂言欢,但是你就不向你大哥请个安?他,可是九死一生才能归来啊,又为国立下大功当真是可喜可贺。” “你,不为你大哥高兴吗,不向他祝贺一二?” 她看着江旭一脸的微笑:“我不会见怪的,你向你大哥祝贺,我只会高兴。” 她说到这里看了看厅上其它的江家人:“我,最喜欢的就是手足相亲,最高兴看到一家人能和和气气的团聚在一起。江老夫人,你真得是有福之人,得子如江将军是不是感觉是天下最有福的女子之一?” 她的话无异于鞭子落在江老夫人和江旭的脸上、心上,抽的他们疼痛难堪却又不得不做出笑脸来相应。 “殿下所说极是,得儿如此,”江老夫人看向江铭,下面的每一个字都是她用尽力气才能说出口:“臣妾真是再无他求。” 她认为这一辈子都是被江铭所毁。如果不是因为江铭,她又怎么可能做继室,她也是堂堂侍郎家的嫡出姑娘啊。 江旭努力让自己的脸上不会有什么变化,起身后又对着江铭再次施礼:“祝贺大哥。”他那么好的口才,此时除了这四个字外却再也无法多说出一个来。 因为每一个字都化成利箭狠狠的射中自己的心,那个痛比起由江铭来伤他还要更重,让他实在无法再多承受哪怕一点点。 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的向江铭行礼,真真正正的向江铭低下头弯下腰,而不是因为阿凤让江铭沾个便宜。 阿凤没有说什么却用事实让江旭明白,他就算夺了爵位也没有用,他在江家依然无法当家作主。 只要有她和江铭在,江旭这一辈子也不用想出头。那个爵位他得了也是白得,全无半点用处;且,他这一辈子都还是要向从前一样,见到江铭就要行礼如仪。 江铭看着江旭露出他进江府后对江家人的第一次笑容:“旭弟太客气。为兄能建功立业,可以说是全拜旭弟和母亲所赐,说起来旭弟真要祝贺倒不如好好的犒劳自己,还有就是代我好好的谢谢母亲。” 他能有今天真得全因为江旭和其母的谋划。 老天真的是公平的,只是有时候他的公平有些让人承受不了:江铭被江旭砍了一刀后抛下,他杀敌杀到昏死过去,以为自己再无幸理,居然被老兵大虎所救。 大虎家里是开药铺的,居然很有几手医术,不但治好他的伤还清了他的毒:在那种东躲西藏的日子里,绝不是几句话就能让人明白,那些日子大虎和他每天都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 之后他们救下了不少逃出来的将士,然后他们开始有意识的去找那些失散的将士,最终聚起了几千人来。 无食无衣无水无援的时候,他们是如何挣扎过来的,他们又是如何以命相搏才有今天的——都不需要对人讲。 不是因为过去了,只为那是江铭和将士们的回忆,是他们自己用血与汗、用兄弟们的性命换来的今天! 那些浴血的日子不需要对不相干的人讲起,也不需要人敬重或是感概,就连所谓的公道此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他的那些兄弟们活着回来了。 活着的人不但要为自己而活,更要为那些死在回来路上的兄弟们而活。 所以,江铭说他能建功全是拜江旭所赐一点都不假,有老天的保佑,也有他与将士们的努力,可是一切全缘于那一场被背叛的伏击。 江铭的话再次如刀般划开了江旭的心,使江旭脸上的肌肉都动了动,最终江旭还是按下了心中的悔与恨答道:“大哥真得是太客气了。” 说完他再次向阿凤施礼,然后倒退几步避到一旁。因为他实在无法再和江铭多说一个字——再听江铭说下去,他可能无法再表现的若无其事。 谁也无法做到被人打脸,打到吐血还能若无其事。他江旭也不能,尤其是他正意气风发、正春风得意的时候,被人揍成了猪头更是不能真正的保持冷静。 然后是江旭的兄弟们,一一上前跪在地上给阿凤请安:江旭跪下了,江骏跪下了,江敬也跪下了。 江家人都跪倒在阿凤和江铭的脚下,都要叩头得到阿凤的许可才能起身,且还要口中称谢。 谢谢阿凤和江铭让他们跪拜,谢谢阿凤和江铭让他们叩完头后起身。 15.第15章 皇上的意思 阿凤让他们起身也是恩德,包括江老夫人在内,江家的人都要谢恩后才能爬起身来。 这对江家人来说更为难堪。 原本给皇家人行礼没有什么,江家的人哪天都有人要向皇家人叩拜再谢恩起身。 只不过今天有江铭在座,而他们还拜倒在其脚下,称谢的时候他们总感觉是在谢江铭——这让他们感到了十二分的难堪。 阿凤终于端起茶来吃,看着江铭眼底的笑意很明显:这个下马威可满意? 江铭给阿凤递水果:谢过殿下。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可是眼神之中的意思谁也没有领会错半分儿。他与她都能看得懂对方想要说什么,这让他们都有点小小的开心。 同时,他们的眼底都有着小狐狸刚捉到三只鸡的得意,以及满足——嗯,此人不错啊,很合心意。 在之前,阿凤和江铭从来没有遇到一个如此能知自己心意,且和自己心意相通的人。忽然遇上了,心中自然是高兴的,还有就是温暖。 两个都是身边没有亲人环绕的人,此时却在世间遇到了一个知已,且他们还有夫妻名份:上天给的礼物中实在没有比这个更让两人满意的了。 他们,其实都太需要有那么一个人在,永远都在。 哪怕相伴自己的那人不能帮自己什么,可是无论什么时候,不需要回头也能知道会有那么一个人永远伴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 这种感觉,真得太好太好了。 是阿凤多年来想也不敢想的,是江铭多年来以为自己拥有,却在差点丢掉性命后才知道那只是一场梦。 现在,他们有了彼此且心意相通,而且他们还知道可以相信对方。 那么不管将来他们要面对什么,他们两个人都不会有半点的惧意:因为,那个人在。 当然了,阿凤还有着她的小心眼儿,总感觉江铭有那么一点儿“不对眼”,还想着要如何才能占上风。 而江铭依然感觉逗弄阿凤是个让人很开心的事,他都不需要去想就下意识的会去做。 江家的人不但要对阿凤和江铭大礼叩拜,在阿凤和江铭想走的时候,他们还要很隆重把阿凤和江铭给送出府去。 至于江旭和江老夫人原本的打算是一样也没有实现,江铭根本没有留在江府。 江老夫人几夜不眠想到的计划:是用大道理逼住江铭,让他无法再开口说爵位的事情;然后再想法子激怒江铭,让其离开江家另住。 到江铭离开的时候,江老夫人和江旭会再三阻拦江铭离开江府,还会几次三番的去相请江铭回来。 可是他们母子知道江铭的性子,只要他离开了就绝不会再回来,也不会再争江家的一分银子。 江老夫人和江旭却没有想到全盘落空,还在心上多了一重沉沉的顾虑:阿凤所说的江家的就是我的,让他们母子是坐立不安。 现在江铭暂时没有留在江府,但在江家人的心中、眼中都不算是离开江府另住:因为江铭是江家的嫡长子,他想要回来无人能阻止。 何况江铭只是说送阿凤回宫,虽然说今天晚上不必等他,但也没有说要离开江家的话。 最为可怕的是,某一天他江铭和阿凤成亲,他们江家人要一起跪迎阿凤的凤驾。 那个时候,这个江府就真得会易主,再也不会是江旭母子的天下。 “他,怎么就没有死呢?!”江老夫人姣好的面容再也不见一点慈和,脸上的肉因为心中愤恨而扭曲着,哪里还有半点的动人之处:“当初如果他死在了外面,绝没有今天之事。” 也不会再有阿凤的下嫁,而她的儿子也就是江家真正的长子、理所应当的侯爷。现在,不管他们母子如何说、如何做,总感觉背后有人在指指点点。 江旭坐在椅子上一掌狠狠的击在椅子扶手上:“没死又如何,如果真得有凭有据,他早就告到兵部,他人没有回来我们就下了大牢。” “那些亲兵都死了,现在他身边的人,都是那一战之后的逃兵又聚和一处,无人亲眼得见当日的事情,不能为他作证。” “他那个人,嘿,绝对不会让人做伪证的,所以母亲你不用担心。”他握了握拳头:“只是,他回来倒底很麻烦,长子啊,嘿,长子。老头子回来,怕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心思来。” “还有阿凤殿下,再怎么样也是妥妥的公主,到时候哪里还有我们的好日子过?看人脸色过日子,呸,我才不要。” 他抬头看向江老夫人:“母亲何不再进宫,和德贵妃好好的说几句话,我想贵妃也不想阿凤那个殿下得封公主吧?”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阿凤殿下会安然无事?”他揉头:“德贵妃不是说手段很高明的嘛,怎么十几年了连个小孩子也搞不定?如果阿凤殿下早早……” 江旭的胆子再大也没有说下去,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江老夫人:有些话,他还真得不敢说出口来——阿凤早死了也就没有今天的事情。 他不知道今天是阿凤及笄的日子,更不知道这个日子对阿凤、对宫中的很多人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才会认为阿凤将来成亲的某一天会得封为公主,会成为压在他头上的一座山。 因此,他恨不得阿凤死,早早就死在宫中。 江老夫人在儿子的咆哮中忽然沉默了,很久后她才轻轻的道:“旭儿,你行事要多用用脑子,就算宫中有德贵妃可以成为我们的依仗。” “但任何依仗都不能看作是十二分的护身符,更不可能是永远的护身符。德贵妃之所以待我们母子不同,是因为我们母子对德贵妃有用。” “如果我们母子对德贵妃要求的太多,德贵妃怕就不会再对你我母子青眼有加了。所以,自己有用才是最重要的,没有德贵妃了还能有旁人可以做靠山。” 她抬头看向儿子:“所以,凡事你要多用脑子,多指望自己去解决事情,而不是指望着贵人相助。” “至于你说的,在宫里有人能活着其实只有一个原因,也永远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皇上的意思。” 16.第16章 太后的教导 江旭听到母亲的话一时没有明白过来:“皇上的意思,皇上的什么意思?” 江老夫人抬起头来看向儿子:“在宫中能有人平平安安的活下来,活到现在,就是皇上的意思。” 江旭听的眼皮一跳:“母亲你的意思是说,阿凤殿下能活到现在是皇上的……”他没有往下说,是因为不相信。 “那不可能。宫里宫外只要知道阿凤殿下的人,谁不清楚皇上对她从来是不闻不问的?” 江老夫人长长一叹:“有很多的事情我是一个妇道人家不清楚,所以也就无法向你解释清楚。” “但,那是皇上的意思绝不会有假。”她说到这里又叹口气:“再怎么说那也是皇上的骨肉,虎毒不食子啊。” 此时映日宫中德贵妃正阴沉着脸,看着天福和无双说的一句话和江老夫人居然完全的相同:“阿凤,那是皇上不想她死,她阿凤才能活到现在,你们给我记住这句话。” “母妃,你真得看着她如此欺辱本宫?”天福不依的叫起来,对阿凤是恨之入骨了:“不要拿父皇来哄我们,父皇根本就不理会她的,怎么会管她的死活。” 德贵妃哼了一声:“你们懂什么!没有你父皇的意思,她一个小丫头能平安长大?我告诉你们,以后凡事要学着用脑子。在宫里最懂皇上心思的人不是我们,而是那些老太监们。” “这么多年来,宫里虽然对安凤阁有所克扣,但是你们谁见着安凤阁短了吃穿,或是安凤阁的饭菜是馊的、衣服是破的、旧的?” “宫里的那些老太监们心最黑也最狠,要整治人的法子多着呢,可是安凤阁那边这些年来可是太平的紧。” “还有,冯太妃可是一直很关照安凤阁的,你们闹的太出格了,冯太妃真怒了,太后和皇上都要让三分呢。你们也不想一想,冯太妃又凭什么如此关照那个丫头?” 她说到这里烦燥的把帕子丢在一旁:“你们姐妹也不用向我瞪眼睛,也不用到太后那里说什么,因为这些话就是太后告诉本宫的。” “是太后说的,懂了吗?所以本宫这些年来才没有动过那个阿凤一根头发,也没有理会过她——太后说如此就足够了,皇上就会明白,本宫手中的凤印就会一直在。” “事实上,太后的话是对的。皇上多年来对本宫对你们姐妹如何,还用我再说呢?”她再次抓过帕子来。 因为太后总是教她要注意仪态,不要一点小事儿就胡乱发作;太后总对她说,在宫里比的不是谁更狠,而是谁更能忍。 虽然德贵妃并不认同,但是太后的话她还不敢违背。 “行了,阿凤的事情不要再提了。记住,不是不让你们对付阿凤,但是不能伤及她的性命;过格的,不能留下把柄,懂不懂?”德贵妃最后一句话很轻。 她当然不能看着女儿被阿凤欺侮的,更不可能让天福和无双把今天的事情忘掉。 要知道,那可是她德贵妃所出的公主,这天下间就没有人能让天福和无双受半点气。 “本宫去见你父皇,今天的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德贵妃想了想后又吐出一句话来,终于让天福的脸上有了喜色。 天福知道母妃这是要去找父皇告状了:到时候要阿凤好看! 她不把阿凤打个半死,她天福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德贵妃看到天福的喜色,再看看无双天真的双眼忍不住再次叹气:两个孩子还是没有历练过,所以才会在阿凤的手上吃了亏。 不过这也好,正好给了她籍口:那个阿凤永远不会知道,她今天和那个江铭的一闹,会让她失去什么。 德贵妃站起身来唤女官,那个阿凤她不能就此放过,而江铭那小子居然敢对两位公主出枪更是活腻了。 当她这位贵妃也如同那位先皇后死了不成?敢对她的女儿出手,就应该知道会承受皇家的雷霆之怒。 无双看一眼天福:“母妃,您去找父皇要怎么说——您是不是想借江将军……” 天福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母妃,我要你教训的是阿凤,只有阿凤!” 听到无双的话,她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个红色的身影,红到让她的心都开始发烫,发痒。 德贵妃皱起眉头来:“什么只有阿凤。最最可恶的就是一个外臣,居然在明知道你们身份的情形下,敢拿兵器指向你们。” “这是要造反!”她的声音拔高了几声,带出来了几分冷酷来。 她,是绝不可能放过那个江铭的,因为江铭一死阿凤就没有了未婚夫。 没有了未婚夫,那个阿凤要如何出嫁,又如何受封、如何开府建牙? 阿凤她想过出宫建府舒心的日子,问过她德贵妃没有? 德贵妃想到进宫后就被皇后压了一头,如今她的女儿们又被阿凤掌掴。 皇后你再厉害如今也死了,就让你在九泉之下看着我如何修理你的女儿吧,看你能不能再使人来为罚我。 十几年来她因为太后的警告,不敢直接对阿凤如何,但是她也不是什么也没有做。 她努力让人们淡忘了阿凤,如今阿凤却想跳到天福和无双的头上撒欢,嘿,真当她德贵妃也如先皇后一样不在人世了吧。 在宫里,有母亲和没有母亲差别可是很大的——这一点,就是她今儿要教给阿凤的。 天福根本不惧德贵妃,也不理会德贵妃拔高的声音:“母妃,我说了,只找阿凤算帐!” “没有阿凤,那个什么将军也不会对我们姐妹做那些了,后来更是阿凤指使他做的。是阿凤该死,母妃。” 德贵妃看向天福:“你这孩子!” 自己女儿自己当然清楚,所以天福的心思瞒不过德贵妃——但是江铭,不行。 德贵妃为了女儿好,绝不可能允许天福对江铭生出情意来。因此,天福的话更让她坚定了杀心。 “不杀江铭,阿凤怕是要跳出深宫,以后你们见到她都要施礼问安口称长姐——天福,你肯吗?” 知女莫如母,德贵妃知道如何才能让天福转变心意。 17.第17章 赐座 天福听到阿凤会被册封为长公主,一口气直冲脑门想也不想的道:“本宫不肯,她是什么东西,也配做本宫的姐姐?!” 德贵妃轻轻拉起天福的手来:“那就对了。走吧,跟本宫去见你们父皇。记住,到了那里不要多说话。” “一切皆由本宫来说,除非是你们父皇问你话而本宫又不能答的时候,你再开口。但要记住了,委屈,天大的委屈。” 无双在一旁轻轻的补充道:“惊吓。” 德贵妃回眸看一眼小女儿,眼底闪过了欣慰。 如果说两个女儿都像天福这样,她真得会早早累死;幸亏有无双这个乖巧的女儿,不会给她添麻烦,而且还能代她看着天福。 “听到无双的话没有,你们被吓到了,吓坏了,而且很委屈。在京城之中你们差点伤在长枪之下,何止是委屈呢。流泪,知道吗?”德贵妃又叮嘱天福。 天福是最不让她省心的孩子,不多叮嘱几句怕到时候不知道又要给她闹出什么乱子来。 听到德贵妃的话天福的嘴嘟起来:“哪里说落泪就能落泪呢?我是生气不是伤心。” 德贵妃无奈的很:“没有眼泪假装总会吧,低下头小声说话总会吧?”她看向无双:“到时候还要靠你了,无双。你父皇也最宠你。” 无双乖乖的答应,立在天福身侧无比的懂事:“我知道,母妃。” 天福回头瞪一眼无双。 如果不是德贵妃在,她直接送两个大白眼珠子过去了:恶心不恶心啊,用那种声音说话,又不是小孩子了。 德贵妃带着天福和无双赶到御花园的养心阁时,皇帝正坐在御座上看奏折——对于皇帝何时在何处,宫中再没有人比德贵妃更清楚。 皇帝抬头看到德贵妃母女三人笑了,让人赐座:“你们怎么来了?知道朕乏了吗?” 德贵妃还没有开口眼圈就红了,对着皇帝就跪在地上:“妾请皇上为妾做主。” 养心阁四面的窗子都是打开的,阳光洒进阁里,把皇帝的身影拉的有点长,就像他的脸一样。 而同样的阳光也拉长了宫门前人的影子。 看着高高的宫门,江铭看向阿凤:“殿下,你要不要先回……” 阿凤摇头:“这样就好。” 一年也只见那么一两次皇帝,而且是远远的:一年里的节庆日子不少,但是皇上通常都会让人传旨不必阿凤前去祝贺。 因此也只有新年的时候才会见皇帝一次,另外一次就是皇帝的生日,不过也有时候皇帝不见她。 就算是允许她前去,她也远远的被安排在后面:谁让她没有得到册封呢? 盛装打扮随着众人一齐给她的父皇叩头,她想她的父皇从来就没有看到过她。至于盛装,她也只有那么一套衣服,就为了见她的父皇所备的。 而今天,阿凤不想再去换那套又沉重又华丽的衣裙。 平日里的她就是这个样子,所以她就要如此去见她的父皇,要让她的父皇能看清楚她:不只是她的人,还她十三年来所过的日子是什么模样。 “你有什么倚仗?”阿凤看向身边的江铭,很不明白他为什么一路行来如此的心平气和。 那可是天福和无双,不提德贵妃单凭她们是皇帝的女儿,江铭刺出的那一枪就足以让他掉脑袋。 当然了,她是不会让江铭被父皇问罪的。可是,她相信江铭绝不是因为有她在,才会如此的胸有成竹。 江铭眨眨眼睛:“殿下,你能见死不救?” 阿凤微皱眉头:“你,好厚的脸皮。”她差点没有冲口而出一句——我凭什么救你?! 她不会让德贵妃等人害江铭,但江铭如此说话却让她有点气闷。 “我是大叔嘛,大叔自然是有妙计的。”江铭负起双手来,施施然的走了两步回头:“殿下,你不是看我的背影也看得……” 阿凤的脸一下子红了:原来,他真得什么都看到了——知道她看他的脸的看到失神! 可是你看到了也不用说出来吧?阿凤恨恨的瞪过去,却发现江铭早已经回头:一个男人迎着他们两个上来拜倒在地。 是江铭的副将马尚。 阿凤的牙根有点痒,咬了又咬也没有消去多少痒意:可恶的江铭,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马尚小声的对江铭说了几句什么便退到一旁,恭敬的给阿凤和江铭让路。阿凤当着马尚的面儿也不好再和江铭算刚刚的帐,只能目不斜视的走过。 “大叔,你走错路了。”阿凤停下脚步唤江铭,故意用“大叔”两个字来气他。 谁让他那么可恶呢,所以他越是在意大叔两个字她越要故意用大叔称呼他。 江铭没有答话,指了指前面:“有人来了,想必是来请我们的。” 他把我们两个字说的顺口至极,就好像他和她本不是今天才见面,而是自幼长到大的家人般。 一个小太监小跑过来,看到江铭和阿凤先弯下腰去:“皇上在养心阁急召殿下和将军。” 阿凤再有多少话,如今有个带路的小太监也只能全闷到肚子里,偏江铭还在她怒瞪过去时,对她挤了挤眼睛。 何其得意! 阿凤的牙又痒了。 养心阁里静的只有德贵妃的轻泣声,皇帝支着额头坐在御座上,阳光根本照不到他身上,也就让刚刚进来的阿凤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 德贵妃看到阿凤和江铭那叫一个激动:“江铭,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行刺公主,要造反吗?!” 好大的一顶帽子就飞了过来,扣在了还没有来得及向皇上叩拜的江铭头上。 阿凤没有抬头,她低垂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对御座上的那个男人屈了屈膝:“父皇。” 声音倒不算小,只是那声父皇喊的很勉强,勉强到长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来。 皇帝的眼角微动,抬起头看向阿凤,眼神一阵的恍惚:原来,已经十三年了。 殿上安静了下来。 德贵妃瞪着江铭,天福瞪着阿凤,她们母女想把眼前这两人生吞活剥了;而无双看的人却是皇帝。 江铭没有理会德贵妃的话,在阿凤之后向皇帝行君臣大礼:“臣江铭见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的眼睛一转,他看的人是无双:无双的眼睛马上移开了;他才把目光再次落在了阿凤的身上。 “赐座。”他终于开了口,平平静静的语气,听不出他现在的半点心思。 18.第18章 老实人 皇帝开了口那就是圣旨,可是却让太监微微愣了愣:他们不知道皇帝是想给谁赐座。 阿凤行过礼了,江铭也行过了礼:两个人都站着呢,皇帝是想让谁坐啊? 皇帝不说有谁敢问?小太监们只能去看皇帝身侧的张有德张公公。 张有德的眉头一皱,这几个小兔崽子平常看着挺机灵,现在怎么就变成了木头脑袋?他微一瞪眼,几个小太监连忙搬了两个绣凳出来。 德贵妃看到后转头一脸的不相信:“皇上!” 合着她在皇上面前又是哭又是说的闹了半天全是白费功夫——阿凤这个贱婢和江铭这个小子居然还在皇上面前有了座位! 皇帝身子向后靠了过去,半倚半躺在御座上,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德贵妃:“爱妃,怎么了?” 不温不火的语气,就仿佛在同德贵妃说今儿中午咱们吃的素一点怎么样? 德贵妃指着江铭:“他带着一骑人马冲撞天福和无双,而且还对天福和无双出手,长枪就贴着两位公主殿下的头刺过去——这不是目无君上是什么?” “此子有不臣之心,不然绝不会对公主殿下无礼的。”她说到这里扑通跪倒在地上,满眼的泪水:“妾请皇上降罪于他,为天福和无双做主。” “两位公主殿下如何还是小事儿,皇家威严是大事儿啊,皇上。如果此事不降罪,岂不是让人以为皇家可欺?” “长此以往必成大祸啊,皇上。”德贵妃分明是为了私怨,却偏要扯上什么皇族、什么国家。 阿凤并没有皱一下眉头,因为这在宫中是常态,见多了也听惯了。 皇帝轻轻的“哦”了一声:“说的有道理,那依爱妃所见,应该如何处置江铭?” 德贵妃闻言精神一振:“杀一而儆佰!” 皇帝终于抬头看向了江铭。 阿凤也抬起头来,第一次如此清楚的看清楚了自家父亲的脸长什么样子。 那双眼睛?她的心微微一颤,万万想不到她的父皇眼底居然有一抹意味深长:没有怒气,半点怒气也没有。 虽然她和皇帝没有相处过,但她还是一眼就看清楚了皇帝目光里的东西。 “啪”的一声响起,是皇帝把手中的奏折摔在了桌案上:“江铭,你可知罪?!”他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在养心阁中回荡的余音都仿佛带着十二分的怒意。 阿凤还在盯着皇帝,她看的很仔细,皇帝依然没有真正的发怒:他的手很稳,身体很放松。 不管皇帝脸上的神色如何,他的人歪在御座上就让她只有一个感觉:躺的很舒服。 她想了想认为还是先不开口,看看再说。因为,她对她的父皇真得不了解,所知的那点都是听人说的。 而听人说的,有太多都做不得准:江老夫人已经是一例了。 现在关系着江铭的性命,她认为应该更为慎重一点:此时,阿凤根本没有觉察到自己心中的紧张,连她手心里出现的冷汗她都没有发现。 江铭的性命,让她的全身都绷紧了。 江铭抬头看向皇帝,然后垂头抱拳:“臣,不知罪。” 面对皇上的厉喝,他答的如同一碗白开水般的平淡,淡到能让人生出那就是一句废话的感觉。 “不知罪?!”皇帝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江铭:“难道贵妃是在诬你不成?!” 江铭看一眼江贵妃后,看向皇帝依然是那种平静到淡如水的语气:“臣,只是请公主阅兵。” 一句话就让殿上静了霎间。在那么一霎间,养心阁中所有人都愣了,齐齐的看向了江铭,想在他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阿凤看着他的脸,其实真得希望他的脸上现在能长出朵花来,至少比他那句话可有意思多了。 请公主阅兵?! 这是借口吗,这能算是解释吗?江铭不会真得认为这样一句话就能打发掉德贵妃母女吧? 阿凤真得很想伸手去扭江铭的耳朵,然后在他的耳边吼一句:你把天下人都当傻子了吗?! 德贵妃愣了一霎便怒了,声音尖的几乎刺穿了养心阁的屋顶:“你、你再说一遍?!” 她知道江铭会辩解,她想到江铭会掩饰,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江铭会来这么一句:这不是当她德贵妃死了,而是眼中根本没有德贵妃这人啊。 江铭先对身边脸色已经有点发白了阿凤小小声、飞快的道:“我是个很老实的人。” 老实的江铭就很听话的看向德贵妃:“臣,只是请公主阅兵。” 一个字都不差——你让我说一遍我就再说一遍,而且保证说的完全一样。 德贵妃一口气冲到胸口,到嘴边的话都被冲散了:“你、你大胆!” 她是谁,她是皇上的宠妃,太后的侄女,宫中掌管凤印——没有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的人! 十几年来她真得不曾被人如此顶撞过,气的她除了一句大胆外居然找不到第二句话可以说。 江铭看着德贵妃眨了眨眼睛,抱拳:“臣的确胆大,千里杀敌胆小不就能用敌血染战袍。” 他说完后还有心对阿凤递个眼神过去,用口形无声的道:我是个老实人,只会说老实话。 阿凤看到德贵妃嘴唇都气的有点发青,心下当然是痛快的;但是德贵妃是什么人,她比江铭更清楚,也因此她没有心思高兴只余下着急了。 狠狠瞪一眼江铭,她无声的答道:你,想找死吗? 江铭白她一眼: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要知道夫妻相处之道首重信任,殿下你要好好学习了。 阿凤气的伸出脚,在裙子的掩饰下用力的踩了下去;一面踩她还一面瞪着江铭,就是想看他知道痛的模样。 江铭没有一点神色变化,就仿佛在阿凤脚下的那脚趾不是他的般。 阿凤有点泄气,想到他是个将军,还是个杀敌千里才回到京城的将军,自己的这点力气的确不会放在他的眼里。 你给我等着。阿凤还是放了一句狠话给他,然后她就准备开口了。 总不能让德贵妃一直一直的演下去吧,她今天来可不是为了看戏的。 皇帝的眼皮抽了又抽,抽的他身边的张有德心都哆嗦起来——阿凤和江铭这两人当这屋里没有其它人吗,如此的眉来眼去?! 尤其是江铭,要知道皇帝可是他的岳父,可是他呢当着皇帝的面儿向阿凤暗送秋波:你把皇帝放哪儿去了。 “江铭,你对着两位公主、十几位朝中勋贵们的千金出枪,只是为了请公主阅兵?!”皇帝忍无可忍的喝问,这次他真得动了三分的怒。 19.第19章 可知罪? 皇帝真的有点不痛快。 就算自家的女儿早晚是江铭的媳妇,可现在还不是,而且他还是皇帝:江铭你小子不知道岳父看女婿是左看右看都不会看顺眼的吗? 张有德看着江铭,连连送过去几个眼色,让他赶紧跪下吧,再惹皇帝不开心你小子就等着屁股开花吧。 江铭却无动于衷,就像没有看出皇帝的变化来,也没有理会张有德的递过的眼色:“臣,只是请公主阅兵。” 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语气,半点变化也没有。 皇帝瞪着江铭,江铭回视着皇帝,君臣两人大眼瞪着小眼:只是皇帝的眼有点大,而江铭的眼睛有点小罢了。 皇帝瞪的眼睛有点酸了,只得坐起来掩饰自己移开目光:“江铭,你敢说自己没有不臣之心?!” 德贵妃不说话了,她也不让天福说话:现在才是她想要的结果。 皇帝一怒还有江铭的命在?嘿,敢欺辱她所出的公主,那就是江铭这小子半点也不长眼。 “臣,只是请公主阅兵。”江铭的语气依然没有变化,看着皇帝的小眼神也不动——看他的样子,就算是今儿天塌下来他也只有这么一句话。 不管皇帝和德贵妃说什么,他只有一句话答作:臣只是请公主阅兵。 皇帝有点无奈了,他看了一眼德贵妃又看一眼张有德,心说这个江铭的脾气咋就变了呢? 年青人嘛脾气变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可是你江铭变成什么不好,为什么偏生要沾染几分无赖气呢? 这不是在耍无赖是在做什么——你拍桌子也罢,叫破喉咙也好,反正我就是咬定了一句话不放。 从前,江铭是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嗯,除了心眼儿有点少外,实在是没有什么缺点的。 皇帝想到从前那个他让其往南其绝不会往北的江铭,心里更是多了三分的郁闷:还和朕耍上无赖了,真当朕不会治你的罪! 阿凤见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上前一步:“父皇。” 她也没有想到江铭还有这么一面,居然对皇上和德贵妃耍起了无赖来:不过,他的胆色也真得让她很佩服。 可是,她知道德贵妃不是一句话能打发的,所以她还是自己站出来解决吧。 江铭看到阿凤站出来有点不满意:因为德贵妃那里还没有气吐血啊,再让他说上两遍——顶多再两遍,他相信德贵妃非活活的气晕过去不可。 他就是如此打算的,天王老子来问,他也只有一句——我就是请公主阅兵,不行吗?! 这是皇帝来问,所以他才客气的把最后三个字省掉了。 你这样就不对了啊,殿下。他以眼神递过去他的不满,换来的却是阿凤再次的一脚。 江铭的脸上依然没有变化,就连眼神都平静的很,可是他的腿肚子却颤了又颤:那是脚趾啊,痛死我了!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就算痛个半死也不能让人看出来;至少不能让德贵妃等人看到,嗯,等到离开养心阁,他再找阿凤殿下算帐。 脚趾啊,今儿真是对不起了,唉。江铭只能在心里对自己的脚趾道歉,面上当然还是云淡风轻,一派大将风采。 皇帝听到阿凤的一声父皇,在心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抬眼看过去却没有开口:这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清楚阿凤的模样。 长的,好像她的母后啊,太像太像了。 皇帝的心中又闪过一声叹息。 “父皇,女儿今天及笄了。”阿凤平静的看着皇帝,平平静静的说出了她最想要说的这句话。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的语气平静的如同古井的水面。 皇帝轻轻的“嗯”了一声,目光在阿凤的脸上一转飘开了,却没有答阿凤的话。 德贵妃没有想到阿凤开口不是为了江铭求情,而是直接提到了及笄了:她真得很错愕,阿凤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皇上,江铭如此抵赖,眼中哪里有皇上的存在?此人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皇上,岂能再容忍他猖狂下去?!” 德贵妃没有理会阿凤的话,就假装没有听到阿凤的话,只问江铭的罪:江铭死了,阿凤也就不足为虑。 阿凤只要在宫中,那么她就捏在太后和德贵妃的手里,将来阿凤要嫁给谁还不是太后或是德贵妃的一句话? 而太后的话,在德贵妃看来那就是自己的意思,根本没有区别。 阿凤想要什么德贵妃最清楚,所以她偏不接阿凤的话,偏要让阿凤不能得偿所愿。 江铭抱拳:“臣,只是请公主阅兵。” 阿凤一开口他本不想再说公主阅兵的事儿,因为阿凤的事情很重要;可是德贵妃非要送到他手上来,他也就不客气了。 果然江铭一开口德贵妃气的脸色都青了。 阿凤却紧跟着江铭对着德贵妃咆哮道:“我,今天及笄了!” 德贵妃你想装听不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不过阿凤是个知道敬老的人,所以体谅德贵妃是长辈可能耳朵不好使,所以她很用力的吼了一句。 今天,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她及笄,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她拿到她应有的。 一声怒吼,谁也不能再说听不到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当然包括皇帝和德贵妃在内。 皇帝看着阿凤目光有些复杂,而德贵妃的眼中除了惊吓外只有怒火:“阿凤,你在皇上面前如此咆哮可知罪?!” 阿凤微微抬高下巴:“德贵妃,你直呼我的乳名,你可知罪?!” “我为皇后所出,是皇上的血脉,我是本朝最尊贵的皇长女——你一个皇家的妾室,敢直呼我的名字?” 她说完看向皇帝:“父皇,你可记得当年答应过母后的话?” 快刀斩乱麻,只要拿到了她应该得到的,那她便是堂堂的长公主,看谁还敢明目张胆的在她面前张牙舞爪。 “都是阿凤教的,都是阿凤这个贱婢教的,父皇!”天福忽然大叫起来:“不是江将军的错,是阿凤这个贱婢教的江将军。” 20.第20章 我会尽力的 天福的叫声响彻养心阁。 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天福的身上:骂皇帝的女儿是贱婢,还是当着皇帝的面儿骂——天下间真得找不到几个人敢如此做。 皇帝的眼睛微微一收缩,看了一眼天福后他把目光落在了德贵妃的身上。 他的目光很平和,除了带着三分的疑问外,并没有半点的怒气。 可就是这样的一眼,却把德贵妃看出了一身的汗:德贵妃第一次从皇帝身上感觉到可怕两个字。 在她的眼里,在御座上又重新半躺回去的皇帝已经化成猛虎盘距在那里,一双眼睛漫不经心的看看她。 就像老虎在看一只兔子。对老虎来说兔子当然不值得它全心全意的盯着,但是只要兔子有点异动,它肯定一爪子就能拍死兔子。 德贵妃感觉自己就是一只兔子,处在老虎爪子下的兔子。 她入宫十多年了,因为是太后的侄女、皇帝的表妹,所以她在宫中一直顺风顺水。 也就把自家中带来的娇纵脾气变成了娇横,可是皇帝不发话由着她,又有太后在宫里高高的端坐着,谁敢让德贵妃收敛一二? 也因为皇帝一直由着她,德贵妃对皇帝也由开始的感动、感激,慢慢的变成了轻慢——皇帝实在是太好脾气,这一点不止是她德贵妃知道。 满朝文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想而知,在德贵妃的眼中皇帝当然不可怕。 在今天,皇帝只是平和的看了她一眼,却让德贵妃出了一身的冷汗,终于想起太后的话来。 太后不止一次的让德贵妃收敛:“皇帝终究是皇帝,要知道握着你生死的人不是本宫是皇帝。” 但是德贵妃一直认为自己娘家是皇帝的有力臂助:朝中事情都要经过她们韩家点头才能明发旨意,皇帝怎么可能会动她一根头发? 她甚至都知道自己的将来——当然是太后了。 在韩家的支持下,她儿子会成为太子,然后成为皇帝;而她,理所应当就是太后。 今天皇帝的那一眼,不知道为何就让她想到了太后的话,也让她明白了只要皇帝一句话,外面的人就能进来把她拖出去。 这天下倒底是皇帝的天下,韩家再势大也只是皇帝的臣子:而她,并不是全部的韩家,太后是韩家的,而韩家的女孩儿也多的是。 皇帝真的一怒杀了她不算是小事儿,但也算不得多大的事儿。 此时,她也才第一次想起一件事情来,一件明摆着却被她忽略的事情:皇帝是太后的儿子。 有太后在,皇帝杀了她韩家只会再送一个女孩儿进宫。 德贵妃心神失守,冷汗层出不迭的时候,阿凤的声音沉沉的响起:“天福,你骂哪个是贱婢?!” 阿凤一面说一面逼向了天福,一双眼睛怒火四溅。 天福不知为何心中就是一突,马上站起来差点就躲到无双身后:正是这种惧怕让她的怒火再盛三分。 “本宫骂的就是你!你外祖家有不臣之心被贬边关,你认为你高贵在何处吗?呸,说不定你骨头里流的就是谋逆的血!” 阿凤逼到了天福的面前,她先看了一眼无双才对天福道:“好了伤疤忘了痛是不是?打的你不够痛嘛,你还敢再辱我?” “不管我外祖家如何,我是父皇的女儿,就凭这一点这天下间无人能辱我!而我,就是你的长姐,你如此不怕我再教训你?” 无双被阿凤看了一眼看的心里打鼓,再听到阿凤的话便知道阿凤的打算,连忙去拉天福的衣袖:“姐姐,不要……” 天福气的推开无双,不甘示弱的瞪向阿凤:“教训我?你还想再打我?你打啊,你来打我啊,打啊。” 她知道皇帝在,她的母妃在,给阿凤几个胆子阿凤也不会在这里动手的。 阿凤看着她:“你道歉,我做为长姐便不同你一般见识。不然的话……” 天福指着阿凤的鼻子:“贱婢,贱婢,贱婢!我骂你了,你能怎么样?你打我,来啊,打我,来啊,打啊。” 她把头向阿凤探出,还偏了一下头露出自己的左脸来:“我的脸就在这里,你打啊,打啊!” 皇帝只看了德贵妃一眼,便把目光投向了阿凤和天福,却没有想到他的两个女儿连看也不看他。 他听到天福一次又一次的骂阿凤,终于一掌拍在桌案上:“够了!” 和他的怒吼声一起响起的还有“啪啪”两声。 正是阿凤甩在天福脸上的手掌发出来的。 她不但打了天福,而且还打起来没有完,一面打一面数着数儿:“一、二、三……” 皇帝都愣住了。 阿凤是他和皇后唯一的骨血,他并不可能真得把阿凤丢在了脑后,总会听人说一说阿凤的近况。 但是那些话和眼前打人的阿凤一点儿也不沾边儿,就像他听来的那是另外一个人的事情,和阿凤没有半点关系。 阿凤数到了八终于收手。 江铭上前轻扯她,把她拉到了自己的另外一侧站好,同时他递过去一个嘲笑的眼神:你骗人?! 他可是数的清清楚楚,阿凤数一个数儿至少打人两下:数了八下,可是阿凤打的绝对不是八掌。 无双忽然一下子自凳子上跌落,看着阿凤带着哭音道:“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阿凤先瞪了一眼江铭:不服气啊?我高兴怎么数就怎么数。 然后她才看向无双:“我干嘛打你?这屋里的人都听到了,连父皇也听得清清楚楚,是天福一直要求,不是,是哀求我打她。” “虽然说这样的哀求有点匪夷所思,但我看她苦苦的哀求只好顺了她的心如了她的愿。” 阿凤认真的看着无双:“你如果也哀求我的话——虽然打人很痛,但我是你们的姐姐,为了满足你们的愿望,我也会尽力的。” 江铭听得心头一片空明,看着阿凤无声道:无耻。 阿凤回以一眼:彼此彼此,承让承让。 皇帝却完全的愣住了,连在宫中侍候了三位皇帝的张有德张公公都张大了嘴巴看着阿凤。 张有德心里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先皇后有先见之明啊,这婚指的实在是太般配了。 21.第21章 不落人后 江铭和阿凤的“眉来眼去”,这次并没有引来皇帝的不快,因为皇帝现在眼中只有阿凤了。 对于这个直到及笄才站到自己面前的女儿,皇帝发现自己真得一点也不了解她。 而这一点让皇帝的心微微一收缩,然后他把目光移开了。 对于德贵妃和挨了打的天福,他没有看一眼。 皇帝现在微垂着头看自己的手指,就连张有德在这一霎间也不知道皇帝在想些什么了。 无双听到阿凤的话后反而更加害怕了,一边坐在地上利用手脚向皇上靠近,一边哭道:“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阿凤不是强势了嘛,那她成全其,就让阿凤强势到底,强势到父皇的眼睛里。 “我是说真的,”阿凤看着哭泣的无双非常非常认真的道:“如果你有和天福一样的要求,我肯定会尽力的。” “就算再累点,我也会尽力的。”她说到这里掏了掏耳朵:“我会尽最大的力。” 尽最大的力做什么?打人啊,还是打当朝的公主,这感觉真得不是一般的爽。 阿凤看着无双抖了抖手,可是不等她接着说话,德贵妃那里已经尖叫起来:“你、你这个贱婢敢打天福,你敢打……” 皇帝猛的抬起头来:“爱妃,你称阿凤什么?” 没有怒气,声音也不高,如果你不分出三分精神来注意着皇帝,肯定不会听到他开口:因为德贵妃叫的声音太响了。 可是大叫的德贵妃听到了,她听得很清楚,于是吓得身子一软再次跪在地上:“皇上,阿凤殿下当着您的面儿打天福,这是妾的错。” 她转口转的很快,而且先派自己个不是,这也是宫中人说话常用的手段之一。 “是妾没有把阿凤殿下教好,才让她至今也没有半点皇上女儿应有的威仪,真要让人看到或是听说,那就是在打妾的脸。” “也是让皇上脸上无光。妾向皇上请罪,这便带着阿凤殿下回去,定会好好的教……” 阿凤翻了大白眼珠子:“你也配?!” 德贵妃闻言心头那个气呀,恨不得拉过阿凤来,让人把阿凤的脸打烂;可是她出口的话却是:“皇上,是妾的错。” 江铭叹了口气:“贵妃娘娘深明大义,一直在向皇上请罪,皇上您千不看、万不看,看在两位公主殿下的份儿上,还是轻轻责罚一下娘娘吧。” “免得娘娘心中不安,也正好堵住了悠悠众口,不会让人误会了娘娘。”他说完抱拳单膝点地:“臣,为贵妃娘娘求情,请皇上从轻发落。” 阿凤眼睛都没有眨连忙也跟着跪下:“父皇,江将军所言有理,女儿也请父皇从轻发落贵妃娘娘。” 张有德的舌头有点打结了。 他活了一把年纪,在宫中可谓是看尽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 他见的最多的一种人就是无耻之人,且在他的心目中早就有了最无耻的人选。 直到今天,张有德才发觉自己错了,大错而特错。 因为这个世上本就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啊。 这江大将军立了泼天的大功,千里杀敌浴血而归,他一直对其是心存敬仰。 现在,他听到了心中的那一声脆响,是他心目中江铭高大上的形像倒了。 阿凤殿下和江铭将军,咳,这一对儿以后不得了啊。嗯,我应该想一想如何和阿凤殿下拉近些关系了。 张有德的两只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想到这些年来自己对阿凤殿下的“视而不见”,虽然是情非得已,但这事儿谁知道这小两口记不记仇? 看现在两个人的模样,张公公认为他们不但是记仇,而且是很记仇的那种人。 他的大拇指抚过食指:嗯,好像自己得过一把极好的剑,不知道送给江大将军能不能换他为自己说几句好话儿。 天福在一旁听的大怒。 她本来被打的有点头晕,现在终于清醒了自然不能饶过阿凤;她见无双的做为,当即也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阿凤,你是什么居心!本宫的母妃也不过是那么一说,哪里有本宫母妃的错,就是为了你才不得不那么说上几……” 无双连忙拿脚去踢她,连皇帝坐在上面也顾不得了,先要让天福住嘴才可以。 德贵妃更是又急又怒,回头看向天福真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孩子八成是老天送来向自己讨债的吧? 怎么就那么不长脑子,而且还专门给她找麻烦呢? 皇帝看着天福摸了摸下巴,目光温和的很:“天福,你继续说就可以。” 天福见父皇都不阻止她反而鼓励她,哪里还会管无双和德贵妃的目光——在宫里混,皇帝是唯一得罪不起的人。 所以讨皇帝的欢心很重要。 现在她父皇都让她继续说下去,她不说岂不是惹得父皇不开心?因此天福瞪着阿凤恶狠狠的道:“你居然敢说本宫的母妃有错,还要让父皇降罪,嘿,你是傻子吧?” “谁听不出来本宫母妃的话只是随便一说,只是面子上的事儿,说出来好听而已……” 阿凤和江铭直愣愣的看着天福,然后他们齐齐的看向德贵妃,对她投去了十二分的同情之心,还有就是幸灾乐祸的心情。 有天福这么一个女儿,这个德贵妃上一辈子是做过天大的错事吧,不然老天怎么会如此罚她? 江铭眨眨眼看向阿凤:看来不用我们再开口了,应该谢谢天福公主啊;你看,送点什么才好? 阿凤微微嘟起嘴来:要好好想一想,定要送到德贵妃和天福的心里去才成。 ——不把她们母女气个半死,就太过浪费天福今天如此努力的坑害自己母妃啊。 天福对德贵妃都如此的不留情,如此的大义灭亲了,阿凤认为自己定不能落在天福后面,说什么也不能比天福差的太远。 江铭深以为然的点头,结束了他和阿凤再次无声的交谈。 皇帝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张有德的嘴角抽的嘴巴都歪了:江将军和阿凤殿下,你们就不能离开后再卿卿我我吗? 22.第22章 谁的错 天福没有看出阿凤和江铭在用嘴形交谈,只是见阿凤不理会自己而怒道:“你以为你不作声便可以了吗?” “你不会真以为,本宫的母妃不过是嘴巴上说说、根本当不得真的几句话,就能让父皇责罚本宫的母妃吧?你做梦!” 阿凤闻言看了一眼皇帝,先向江铭丢了一句话:大礼,你去想吧,你做主。 送礼这种事情太伤脑子,还是交给江铭吧,反正他是自己的未婚夫嘛。 江铭看着她眨了一下眼睛:大叔脑子不好用。 阿凤看到他回的话翻了个白眼,理都不再理江铭看向皇帝:“父皇,是我在做梦吗?” 张有德差点忍不住要咳一声:这话问的太直白了,可是能怪谁呢,天福公主非要把阿凤殿下推过来,阿凤殿下不说这么一句也就不是阿凤殿下了。 德贵妃呢的确不是真的请罪,她不过是想借请罪的名头,把阿凤弄到自己手里,到时候还不是想如何阿凤都可以? 而请罪的话呢,也是宫中人常用的手段,因为在皇帝面前你摆低了姿态才容易得到皇帝的怜惜。 如果没有你的错,你非说自己有错,皇帝肯定对你心生好感,认为你是个贤良的女子。 如果你有小错,不等皇帝开口你就跪在地上抢天呼地,那皇帝看你已经知道错,当然也就不舍得再重罚。 所以,这种手段很常见,可以说宫中人上自贵妃下到小宫女,无人不会无人不用,就可见这手段是很管用的。 但是,德贵妃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人像江铭这般,真得把她话中的错当成她的错,认真的请皇帝降罪。 这已经不是脑子好不好用的问题,此人实在是个二百五! 遇上江铭和阿凤这样一对二百五加无耻之徒,已经让德贵妃感觉头疼了,却没有想到给她最后重击的人还是她的女儿。 天福言辞凿凿的说,德贵妃的请罪只是随便说一说,根本就没有认错之心。 如此,事情便坏了。 因为世上有一种罪名叫做“欺君之罪”。 皇帝最恨什么,最恨的就是有人骗他;他喜欢的是人人在他面前说的都是实话。 德贵妃刚刚所说的确不是心里话,可是此事人人都知道却不能说出来:你做没有问题,皇帝也明白同时不会降罪。 天福挑明了,皇帝也不一定非要治德贵妃的罪,因为他很清楚那不过是个套话罢了。 再说了德贵妃在教管阿凤一事上没有过错:阿凤根本就不是由她教养:这一点皇帝很清楚。 如果江铭和阿凤说了,皇帝就治德贵妃的罪,那就真是笑话了;而江铭和阿凤的本意也不过是吓一吓德贵妃。 要是天福的那些话由皇帝说出来口,那只会是对德贵妃的警告——你的小心思朕都知道,收好心思乖乖的做你的德贵妃就好。 阿凤不避不让的盯着皇帝的眼睛,等着他开口。 皇威不可测,皇威也不可犯。 在天福开口叫破后,皇帝当然不能再不当作一回事儿了。他转开眼睛看向德贵妃:“可是如天福所说一样?” 德贵妃身子一颤伏低了身子:“妾、妾不敢,妾万万不敢对皇上有半分的不敬。” 自入宫她就不曾如此狼狈过,在皇上面前她从来没有如此的伏低做小过。 阿凤看向天福:“德贵妃所说都是肺腑之言,那天福的话又如何处置呢?” “一般人诬贵妃清白是什么罪过?而天福又是德贵妃所出,亲口污自己的生母,嗯,这又是一重是什么罪过?” 她说完又看向德贵妃:“娘娘你说呢?” 德贵妃的手脚开始一点点的发凉,看着阿凤感觉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她关注阿凤十三年,可是到今天她才知道眼下的阿凤才是真正的阿凤,从前那个懦弱的阿凤居然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但,阿凤是自幼就很懦弱,难道说那个时候的阿凤便知道要掩饰了吗?可是,那个时候的她还是个小孩子啊。 阿凤见德贵妃盯着自己也不答话,便微微弯下腰去:“娘娘,您执掌后宫事务多年,不会连这么平常的罪过也不知道如何责罚吧?” 德贵妃在后宫当中那可是能止儿啼的存在,其雷霆手腕提之就令人色变。 今天,阿凤就把她自己还有天福公主交到她这位后宫的当家手中:你看看,是你领罪责好呢,还是由天福领罪责好? 总之你们母女现在得有一个要领罪的,不是做母亲的你,就是那个做女儿的她。 罪责的大小,由谁来领罚都不在阿凤的手上,全在德贵妃的手里:有些事情也应该让德贵妃堂堂滋味儿,不然她怎么知道被罚之人的心情。 无双听到阿凤的话后,悄悄看一眼江铭,然后往后缩就抱住了桌案的腿:“父皇,救我,救我!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好怕。” 她就仿佛是个被大恶人欺负的小女孩儿,除了叫自己父亲外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再加上无双那张美丽脸上的泪珠儿,当真是我见犹怜,有谁不想为她出头呢? 皇帝揉揉额头,一时间没有开口说话,也不知道他是在等德贵妃的回答,还是在想如何处置眼前的事情。 德贵妃看着阿凤的脸,忽然间想起来,今天她是来告御状的,为什么到现在被问罪的人反而是她和天福呢? 事情为什么就到了这一步呢? 阿凤微笑:“娘娘,您如果不知道的话,那就由我来……” 德贵妃听得心头就是一跳,万不能把自己或是天福交到阿凤的手上,所以她马上开口:“皇上,妾、妾知罪了。” 她在宫中如何的心狠手辣,在天福的面前她也只是个母亲,如何能让天福去领罪责? “皇上,臣妾不应该说些套话来敷衍皇上,请皇上降罪。”她很干脆的认了罪责。 江铭挑起眉头来:“这个罪责,好像不对吧?” 天福看到母妃跪在地上认错,虽然不太明白,但是知道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因此听到江铭的话马上道:“就是,就是,罪名不对。” “皇上,母妃真得不是有意的,您就饶过母妃过,好不好?”她又向皇上撒娇想给德贵妃脱罪。 无双听得真想踹天福一脚,却也只能大哭:“我怕,我好怕,你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希望能吸引父皇的注意力,注意到阿凤刚刚可是打了天福。 23.第23章 不会重罚? 无双认为现在天福应该跪下认错,因为就凭她和天福得到的宠爱,根本不会受什么像样的责罚。 而她和天福受点小责罚,却能让阿凤因为打人的事情受到天大的责罚。 可是天福被打后气的要死,此时却根本不提此事,反而纠缠不清:你被打了哎,为什么不哭呢?! 阿凤拿眼看看无双,任由她在那里哭嚎——她的父皇都没有理会,她暂时就不要去打扰无双的雅兴了。 “罪名真的不对,天福妹妹你难得也有明理的时候。”阿凤笑眯眯的看着天福,她知道天福现在最看不得的就是她的笑容。 她看着天福笑的很甜:“贵妃可真处事公道啊,居然如此的避重就轻,真不知道这偌大的后宫里,有多少冤假错案。” 天福听的跳起来:“你、你当着父皇的面儿打了本宫,如今却还要倒打一耙,你认为父皇看不明白你的心思吗?” 这句话让无双和德贵妃眼前都是一亮,就差拍拍胸口感慨一句:天福终于开窍了。 阿凤却不理会天福的话:“贵妃娘娘,你刚刚张口就是贱婢——我才明白,为什么天福和无双在宫外,会当着那么多么勋贵千金们骂我的血脏!” “娘娘,你教的好公主啊。我,还真得不敢让您来教。”她说完抬起头看向皇帝:“父皇,我今天来的第二件事情就是——” “想问问您,我和天福、无双同为父皇的女儿,为何我的血就是脏的?!” 她没有忘了她的第一件事情,所以才言明她现在问的是第二件事情:那意思就是,父皇啊,您可不要忘我的第一件事情。 您忘了也不打紧,我会记着的,也会提醒您的——总之今天她不拿到应属于自己的是绝不会罢休。 几句话,阿凤就在德贵妃的头上扣了一个千斤重的罪名:天福和无双敢骂我,那都是您教的啊。 皇家无亲情。 这几乎是每朝每代皇家人的写照:有人杀父、有人杀手足,为得就是那把龙椅。 也正因此,所以皇家最忌讳的就是挑拨骨肉的事情:哪个人做了皇帝,不希望看到儿女们相亲相爱互帮互助呢? 没有谁愿意看着儿女们相恨相杀。 所以,挑拨皇家骨肉亲情那是天大的罪名:天福和无双同阿凤是姐妹,而德贵妃相对于皇家的姐妹们来说,那是当然的外人。 挑拨天福、无双怨恨或是轻贱阿凤,就算天福无双是德贵妃所出,那也是不容许的大罪。 皇帝的脸,拉长了。 “可有此事?”这一句话不再是轻飘飘的,话中的重量谁都能听得出来——皇帝他真得动怒了。 德贵妃也顾不得算计阿凤了,如果此事她说不清楚,怕就是太后来了都救不得她。 她连连叩头:“皇上,皇上,妾真得不敢,给妾十个胆子,妾也不敢挑拨天家的骨肉亲情。” “是吗?”皇帝的话又开始飘了:“那你刚刚可是亲口所骂,和天福骂的一模一样啊。” 他说完话看向阿凤,心里琢磨着,自己这个女儿有如此的玲珑心肝?算计起德贵妃来,没有一点的烟火气啊。 如果不是他,换作旁人十有八九会认为阿凤是无意为之,但是他很清楚这是阿凤有意的。 嗯,还有江铭那个臭小子!皇帝想到这里看一眼江铭,眼底分明有着七分的赞赏,可是那三分的讨厌也很明显。 这小子,在朕的面前也如此的、如此的…… 他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最后只能作罢,把一腔的不快瞪向了德贵妃。 皇帝看着德贵妃涕泪交加的脸没有半点的怜惜,他心里所想的只有一个念头:如此谦卑的德贵妃,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了? 好久了,好像和阿凤的年岁一样,那是长到皇帝不愿意去想的日子数。 德贵妃被皇帝一句轻飘飘的话问倒了,她总不能说自己刚刚没有说过吧?可是皇帝的耳朵不聋啊。 无双连忙给她递过眼色去:眼下还是先认错吧,有外祖父和舅父们在,想来父皇也不会重责您的。 德贵妃看看阿凤和江铭,她是真得不甘心,可是也很清楚如果她不认错的话,怕是皇帝真怒了惊动了太后:她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最主要的是,被皇帝所厌的话,那就不止是她的日子难过了。 于是她乖乖的伏在地上:“皇上,妾一时失口绝非有心。儿牵母心啊,皇上,看到天福被打,妾也是一时、一时情急。” “但阿凤殿下是皇上的骨肉,妾的确是错了,甘愿受罚。”她说完重重的叩了三个头。 皇帝没有开口。 江铭有点奇怪的看了一眼皇帝,又转头看向阿凤:我们不开口很正常,皇上为什么也不说话? 要知道,现在就应该皇帝发话了,不然的话接下来要做什么? 阿凤看着皇帝:“父皇,母后在九泉之下肯定也想问问您——我的血脏在何处?” 皇帝抬起头来看着阿凤,那一眼虽然很短却看得很深:有那么一霎间,阿凤以为皇帝的眼珠子变成了黑夜。 “你知道错了?哼。”皇帝的声音带着薄怒:“挑拨骨肉亲情,你想做什么?!阿凤,那是朕与皇后的骨血,凭此就无人能辱她。” “你,在宫中好好的抄写经书吧,正好朕也快到寿辰,就算是给朕祈福。”皇帝前面的话还带着一分的狠厉,现在却显得软绵绵。 无双放下心来,和德贵妃交换了一下眼神,知道大祸已经躲过。 接下来嘛,当然是和阿凤算帐了:不要以为就这样算了,今天不把阿凤打回原形,让其安份的在安凤阁里等着她德贵妃的安排,她德贵妃是不会离开养心阁的。 皇帝的声音透出一股子疲惫劲儿:“把那个贵字去了吧,好好的闭门思过,想想倒底错在了何处。” “没有朕的旨意,近来你哪里也不要去,好好的抄经思过吧。” 此话的意思就是,我不叫你的话,你就乖乖的呆着,不要有事没事就来见朕。 德贵妃惊呆了,她抬头看着皇帝十二分的不解,也十二分的不信:居然、居然把她自贵妃贬成了妃?! 不但无双和天福呆了,阿凤和江铭也呆了——他们看着皇帝同时想到的只有一句话,这还是皇上吗? 24.第24章 定国公 德贵妃母女不敢相信皇帝的处置,因为太重太重了,责罚之重超过了她们的想像。 用一句俗语来说,那就是她们做梦也不敢相信皇帝会如此责罚德贵妃。 因为,那可是德贵妃:她是太后的侄女儿,还是先帝最为倚重的、现在当朝最大世家的韩家的嫡长女。 皇帝声音里的疲惫更重了:“凤印交到六局暂封起来吧。” 他的一句话就夺了德贵妃掌管六宫的权力。 皇帝自皇后仙去后并没有再立后,但后宫不可一日无主,总要有人管理后宫事宜,因此才把凤印交给德贵妃,让她代行皇后之职。 掌管着凤印的德贵妃,虽然没有皇后之名却有着皇后之实,在宫中风头无俩,无论是谁也不敢和德贵妃正面交锋。 就因为她代行皇后之权,手里有着凤印。 相比起夺了德贵妃的贵妃位份来,夺了她掌管后宫的权力,才是最为严重的处罚:在宫中,你有多大的权力就有多大的好处啊。 比如说,德贵妃所出的儿女比其它妃嫔的儿女,和皇帝相处的时间更长,也就更得皇帝的欢心。 还有,德贵妃比宫中其它人更清楚皇帝的行踪等等,所有这一切带给她的好处,是她平日里都没有怎么在意的。 德贵妃认为那是她应该得到的,从来没有想过那些是皇帝的恩典:她是韩家的女儿、太后的侄女儿,自然就应该得到那些。 现在德贵妃失去了凤印,才想到她如果没有凤印,会失去多少的好处。 所有的好处并不是因为她是韩家的女儿,也不是因为她是太后的侄女儿,而是因为她手中有凤印。 凤印,是皇帝给的,现在皇帝收回去了。 德贵妃首先想到的就是宫中人的耻笑,还有从此后要向位份高的嫔妃施礼问安:从前,只有她昂首让人拜的份儿啊。 降罪比想像中还要重的多,重到德贵妃根本忘了叫喊,只知道呆呆的瞧着皇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翻滚:不可能,不可能! 张有德看着德贵妃在心中只有一声叹息,他历经三位皇帝见多了人起起落落,所以并没有什么同情。 此时,他只是很及时的提醒德贵妃:“德妃,领旨谢恩。”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给你好处是皇帝的赏赐,打了你那也是皇帝的赏赐,你都只能恭敬的叩头表示自己的臣服与谢意。 德贵妃终于落下泪来,这次是真正的泪水。 直到此时她才真正的明白太后的话:皇帝才是那个掌握着她生死的人。 一句话可以让她成为后宫之主,一句话也可以让她跌到尘埃,只看皇帝的心情如何。 悔啊,从来没有过的悔,让德贵妃知道自己错的有多厉害。 “皇上——”她哀哀的叫了一声,希望皇帝可以看在十几年的情份上,对她能网开一面。 可是她却忘了,十几年来她在皇帝面前何曾有过温柔,此时又如何能让皇帝想起她的好来而饶过她? 天福傻眼了,她看着皇帝:“父皇,您、您罚错人了,你应该降罪的人是阿凤。是她辱我和无双,也是她让江将军用长枪指向……” 江铭淡淡的道:“臣,只是请公主阅兵。” 一句话让屋里的人都有些郁闷,更有人差点被气个半死:你换句话说能死吗?! 可是江铭全然不知道屋中人的想法,很平淡的说完后见天福看过来,他再次欠身:“臣,只是请公主阅兵。”他还强调了一遍。 只要提及他纵马提枪之事,他便只有这么几个字作答。 阿凤看了他一眼:这人的脸皮咋就这么厚呢? 江铭回看她一眼:殿下,彼此彼此,臣理应还向殿下学习才是。 天福的眼睛却粘到了江铭的脸上,心中所想的只有一句话:他,长的可真好看。 对于江铭说的话她根本没有听进去。也不是,她听了,只是感觉他的声音很好听,至于江铭说了什么,她却根本没有理会。 需要理会吗?江铭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好的;如果江铭有什么错,也定也是旁人的错。 皇帝无奈的看着江铭:“江铭,你是有功于社稷的人,朕——”他拉长了声音,听起来有那么一丝丝的不情愿。 他原本是极高兴江铭能立此大功,凭此他和江铭都能青史留名。但是今天君臣相见,他发现自己对江铭生出了几分不爽来。 不是厌恶,就是左看右看,怎么看江铭都感觉长的不是那么顺他这个皇帝老丈人的眼。 “朕已经命人拟好旨意,原本想等到明日让人去你江府宣读的。”他一摆手:“张有德,你宣旨吧。” 阿凤闻言上前一步:“父皇,这样的旨意还是明发的好。” 不发到江家去实在对不起江家人啊。阿凤才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定要让江家人跪倒听旨,为了江铭受封而跪倒。 皇帝看一眼阿凤:“只是让他听一听,旨意当然还会送到江府,当然要明发,要让天下都知道——” 他看一眼江铭感觉牙有点痒:“都知道江铭这个小子的功劳。” 说的很有点咬牙切齿的滋味儿。 德贵妃母女瞪起眼睛来:什么,她们这里刚受罚,那边江铭就要受赏赐?这脸打的不用这么响吧? “江将军听封。”张有德咳了两声:“因江铭于国有大功,封为定国公。” 定国公?! 阿凤眉头跳了跳,看一眼江铭,这小子升官比自己容易多了:自己到现在了还没有要到应有的公主册封,可是江铭倒一声不响就成定国公了。 江铭跪倒谢恩,很有点喜滋滋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什么老成来,在阿凤看来很有点小人得志的感觉。 轻浮,轻浮了啊——江铭看向阿凤,笑的见牙不见牙,那句轻浮的无声之语铁定不是他的心里话。 阿凤直接不客气丢个白眼过去,如果早知道皇帝如此厚待江铭,他也不必拖着自己去江府给江家人下马威了吧? 有什么得意的,一个定国公罢了,真是眼皮浅的小子,哼哼。 阿凤最后还撇了一下嘴角。她没有和江铭“暗斗”,只是感觉皇帝有点不一样:为什么呢? 25.第25章 你敢指责皇帝 阿凤所知的皇帝是个冷心冷肠,根本不配做父亲的人。 而阿凤听来的皇帝是个好脾气的人,脾气好到凡事和大臣们都能有商有量,也因此才会被韩家左右了朝政——这都是旁人说的。 宫中人对皇帝说的最多的还是他对德贵妃的宠爱,对天福和无双的宠爱,以及对德贵妃所出皇子三皇子的宠爱。 宠爱德贵妃到只要是德贵妃所说,皇帝就没有不允的。 所有的话汇在一起,就表明皇帝是个没有主见,凡事都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而牵着他鼻子的人在外是韩家,在宫中自然便是德贵妃——现在是德妃。 阿凤对皇帝是有怨的,她这些年来过的有多难,就对皇帝有多怨恨。 所以她对皇帝虽然口称父皇,但是每一句话都说的很生硬,听到的人都感觉耳朵有点难受。 可是现在的皇帝重责了德贵妃,而起因好像想来想去都是因为天福和德贵妃的那句“贱婢”。 阿凤眨了眨眼睛,再仔细的看向皇帝,左手扭了扭右手的大拇指:不可能的,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皇帝做事嘛,不就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嘛,所谓的帝王权谋。 很有可能是皇帝如此做有什么深意,但这番深意和她阿凤没有半点关系:如果皇帝真是慈父,又如何会十三年都不理会自己? 皇帝听张有德说完话,他没有去看江铭那个小子:嗯,他不太喜欢看到那个小子的脸。 他在注意着阿凤,看到阿凤眼中的疑惑,也只能在心里深深一叹。 十三年了啊。 时间,过的真快。 不止是阿凤有怀疑,屋里的人都在想皇帝的心思,可是天下最难猜的就是帝王心了。 猜不透皇帝在想些什么,此时就连德贵妃也不敢再开口;她认为,皇帝这是在给她脸子看,还是少说少错的好。 无双见此不再哭了,她整理衣裙站起来:“父皇,德妃有错应该罚,天福有错也应该罚,这才是规矩二字的应有之义。” 皇帝听到后连连点头:“无双懂事。” “父皇,那阿凤错了就不该罚吗?”无双见天福吓到了,根本不敢再开口,她只能自己出头。 “谁的错都要罚,才是规矩二字的公道公平。”她看着皇帝:“阿凤接二连三的出手伤人……” 阿凤打断了她的话:“无双,你不要诬蔑好人。” “第一次我打天福,当时说的清楚明白,是代父皇教训她——父皇也说了,我阿凤任何人也辱不得。我打她就是教她,有什么不对?” 她说到这里看向天福:“第二次打她嘛,是天福自己哀求的,父皇听到了,你无双也听到了吧?” “那我打她有什么错?”阿凤看着无双:“打人这种事情是不对的,但也要分情况看。” “我打人,只会打那些打了她也只能平白受着的人,懂了吗?”她说完还向无双和天福笑了笑。 还有比阿凤更嚣张的吗?我打你打了也是白打,所以我才打你的——她把这话说的太明白了。 天福愤怒的想开口,却再次被德贵妃狠狠一眼给留在了原地不敢作声。 她把自己母妃的位份弄丢了,还把凤印给弄丢了,现在哪里还敢不听话? 皇帝的嘴角抽了抽,想要说什么可是想了想又作罢,居然就当没有听到,看着桌案上的奏折发起呆来。 阿凤走过去给无双整理衣裙,其实只是为了在她耳边道:“我不但是打了你们,而且还在父皇面前打了你们,但你们能如何呢?” 她立起身子时飞快的说了一句:“要不要我给你点胆气?” 阿凤打的人可不只是天福,还有一个无双呢。 无双听到胆气这句话,气直接往上冲:“你——!” 她不是天福,再怒在皇帝面前也不会做出格的事情,所以吐出一个字来后,也只是用眼光狠狠的瞪着阿凤。 阿凤摆了一下手:“你,真无趣,还是天福好玩点儿。” 天福和无双的脸都青了,因为阿凤当打她们姐妹是玩了:这天下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如此的狂妄。 德妃却用目光制止了天福和无双,她知道再开口纠缠只会给自己找麻烦,倒不如老实一会儿。 因为今天的重头戏还没有开始呢。 江铭受封为公又如何,那受封的倒底是江铭不是阿凤啊。只要让阿凤得不到公主的册封,今天她们母女三人就没有白来告御状。 “父皇,在宫中如德妃她们这样的人不是少数,只因为我虽然是父皇和母后的孩儿,却是唯一没有得册封的人。”阿凤干脆把话挑明了,让皇帝避无可避。 她看着皇帝的脸:“我,及笄了。” 皇帝看着她,可是目光却好像落在远处某个点上——他看的人不是阿凤,而是那个他深爱的女子。 “朕当初的确是答应过你母后,在你及笄后就安排你大婚的事情。”他垂下头:“朕记得。” 皇帝的女儿要出嫁,自然要在出嫁前就册封:不要说是皇帝的女儿,就是王爷的女儿也没有要出嫁了没有封号的。 德妃膝行两步:“皇上,妾有话要说。” 她知道皇帝接下来要说什么,她不能让皇帝说出来。 金口玉言啊,如果皇帝真得说了出来,再让皇帝收回旨意便有些难了;何况她现在还是戴罪之身。 “阿凤殿下刚刚及笄而已,要大婚也需要准备些日子,且阿凤殿下还要学不少东西——皇上,您就舍得阿凤殿下现在出嫁,您应该多和阿凤殿下相聚些时日。” “阿凤殿下大婚是大事儿,当然要从长计议。”她看向皇帝:“此事,总也要回太后一声才是。” 她抬出了太后,其实也在提醒皇帝,要册封阿凤皇帝你不问问韩家人的意思? 阿凤并不意外德妃阻拦,她也知道有些话直接说倒不如拐个弯,此时德妃又送上门来了,她阿凤也只能是不客气了。 看着德妃阿凤抿了抿唇:“德妃,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指责父皇吗?” “我在宫中十三年了,父皇又不是不知道有我这个女儿的存在,相聚了十三年还不够吗?” “或者是说,你认为父皇十三年来对我是不闻不问,所以现在趁我要大婚了补偿一下?你是认为父皇心中有愧呢,还是认为我阿凤对父皇心有怨恨?” 26.第26章 该得的 江铭在一旁听的眉头微微皱起,悄悄看了一眼皇帝,想要出口阻拦阿凤,却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有开口。 阿凤就是有怨气的。 可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全天下的人都是这样教儿女的,那意思就是当父母的错了也不是儿女能指责的。 更何况阿凤的父亲还是当今天子,她就算是有再大的怨气,也不能指着皇帝的鼻子问他: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女儿吗?! 但阿凤真得很想问,阿凤也很想说。 不能直着说并不代表不能当着面儿说,完全可以指桑骂槐嘛。 桑就是德妃,那槐自然就是皇帝了。阿凤每一句话都在问德妃,其实话中的意思每一句都是在指着皇帝的鼻子相问: 我在宫中十三年了,父皇你和我这个女儿相聚过一天否? 十三年来你对我不闻不问,你心中可有愧疚吗? 皇帝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紧,可能是天气的缘故的,太干了所以才会紧? 阿凤没有给德妃开口相辩的机会,她的话就像是暴雨般砸在了德妃的头上、皇帝的心上: “或者,你认为是父皇一直不曾册封我,所以才让你们母女骂了我,其错不在你们而在父皇?!” “或者,你是在指责父皇十三年来都没有让人教过我,不论是女红还是读书识字,所以现在我要大婚了,为了皇家的脸面才要我多学一点儿?” “还是说,你认为我十三年来没有吃好喝好睡好,天天吃的就比宫人好那么一点点,要吃点腥荤还要偷摸着给人点东西才能换来——父皇居然不知情,实在是不应该的?” 一桩桩一件件,阿凤数落着德妃,把她十三年来受到的不公都说了出来:“我懂了,你是认为父皇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他错都错了这么多年,现在更不必再改过了,是不是?” “反正已经待我不好,而我现在长大成人,待我好也不会让我忘了那些年的苦,倒不如直接一掌拍在泥地上,让你们母女欺压一辈子的好。” 阿凤忽然扭过头去看向皇帝:“德妃,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敢胆指责父皇,你是长了几个胆子啊?” 她原本只是想说上几句就算了,可是十三年了,有太多的委屈也有太多的怨气,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 说已经说了,阿凤并不后悔:错的那个人不是她阿凤,她为什么不能理直气壮的说完后,再理直气壮的站在这里? 没有脸再在这屋里的人绝不是她阿凤。 为人子女她阿凤没有半点对不住皇帝:就算皇帝年年不见她,自她懂事后就一直向皇帝尽孝心。 她学会女红后,一年四季的衣物她都会做一身给皇帝,包括鞋子与袜子。 她学会厨艺后,总会时不时弄些皇帝喜欢的菜色让人送过去。 ——皇帝用不用是皇帝事情,而做与不做却是她阿凤的事情。 只是,多年来她的孝心没有换来皇帝的哪怕一眼。 她做到了一个女儿应该做的,那么现在说出她这些年来的怨气,她认为没有什么不应该的。 如果皇帝感觉脸上挂不住,那是皇帝的事情:你如果所为对得起天地良心,今天又怎么会难堪。 皇帝直直的看着阿凤,他没有说话,就是用眼睛盯着阿凤。 阿凤回视着皇帝,也不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皇帝。 最终移开目光的人是皇帝,他看向德妃轻轻的道:“你,有何话要辩解?” 无双的手一直握的很紧,听到皇帝的话她的身子一颤,头垂下没有再抬起来。 德妃抬起头来看向皇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皇帝是想让她解释阿凤的指责,还是想让她解释阿凤十三年来为什么日子过的辛苦? 她真得不知道皇帝在问她哪一件,所以她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答错了,事情可真得是可大可小。 天福终于忍不住了,看自己母妃此时没有注意自己,她跳到阿凤的面前指着阿凤的鼻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母妃岂会是那个意思,是你在指责父皇吧?” 无双猛的抬起头来:“阿凤,你不会真得对父皇有如此的怨恨吧?” 这天下是皇帝的,皇宫当然也是皇帝的。 在宫里混最大的要点当然就是不能让皇帝不开心——你敢怨恨皇帝?那你这一辈子就完了。 阿凤没有理会天福和无双,只是看着皇帝:“父皇,您说呢?” 江铭再次拜倒在地上:“臣,请皇上赐下婚期——臣,年岁已经不小,父母年事已高,恳请皇上把婚期赐下的越早越好。” 他可不想看到阿凤和皇帝真得硬碰硬,那对阿凤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儿。 皇帝看向江铭眼角动了动,嘴角也动了动,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因为江铭虽然武艺不错、行军布置更是有将帅之才,但他的年岁实在是不大;还有,江老侯爷和其妻子的头发都是乌黑的,说什么年事已高? 说实话,皇帝认为江老侯爷看上去要比他这个皇帝还显精神呢,江铭居然脸不红气不喘的说他父亲年事已高——借口能不能找个说得过去的? 阿凤看向江铭:“你的事儿一会儿再说,我还有话没有说完呢。” 江铭给阿凤使个眼色:“臣请公主向皇上进言。” 阿凤一直和江铭配合的不错,但是此时她却执拗上来,不肯就着江铭给的台阶下来,反而看向皇帝:“父皇,我及笄了。” 江铭今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臣,只是请公主殿下阅兵。 而阿凤就在不停的说:父皇,我及笄了。 都是让皇帝很头疼的话,可是这两个人是说了一遍又一遍,听得张有德耳朵都要抽筋了。 皇帝依然没有说话。 无双看着阿凤:“你,怨恨父皇已经极为不孝,此时还想要讨封?!” 阿凤把目光放在了无双的脸上:“今天,想要封我为公主要封,不想要封我为公主也要封!” “你、你大逆不道!”无双其实听得心头大喜,可是口里却喝斥起阿凤来——再来再来两句,看父皇把你关到安风阁里一辈子不让你出来。 阿凤撇了撇嘴:“那是我该得的。十三年了,册封的旨意上都满是灰尘了吧?!” 27.第27章 迟了十三年 欠了我十三年,还不应该还给我?! 阿凤的话说的太明白了,那讥讽的意思谁都明白。 德妃松了口气,终于肯在天福和无双搀扶下起身坐下:看来这个阿凤也不成器嘛,倒是太高看了她,把自己吓得不轻。 早知道她会在皇帝面前如此狂妄,她们刚刚就不应该枉做小人,平白让皇帝恶了她。 无双也不再说话,就连天福都幸灾乐祸的看着阿凤,她都知道这下子阿凤是犯了大忌讳。 不管是王爷还是公主,那都是皇帝对儿女的封赏:但,只有皇帝愿意封赏,从来没有人讨要的。 皇帝愿意给是一回事儿,而你硬讨把皇帝当成什么了?要知道,皇帝那可是天之子,是天下万民之主。 就算你是他的女儿,也不能硬逼着皇帝册封你。 “父皇,我等的足够久了。”阿凤看向皇帝,把话说的更加明白——我不会再等下去。 皇帝看着她真的很想问一句:如果朕不册封你,你能怎么办? 倒底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把手在桌案上一拍,声响虽然不大:刚刚他发作德贵妃拍的自己手疼了,所以现在他用的力小了不少。 “你好大的胆子!朕原本见你受了些委屈,想到你早早离开的母后,才会对你多有怜惜,不想你如此的不知好歹,不知孝道!” 他怒了。做为皇帝,做为父亲,他都不可能让人践踏他的尊严,不论对与错都不可以。 江铭想要再叩拜,却被阿凤一手抓住衣领拎起来:“你再说,我就踹你出去!” 江铭有些可怜兮兮的道:“臣是练武之人,皮糙肉厚,殿下你的脚怕是踹不动臣,却会让殿下的脚疼痛。” “嗯,还有可能会受伤。殿下,你要不要再想另外责罚臣的法子?”他小心翼翼的看向阿凤:“或者臣给殿下……” 阿凤听得那个气啊,这个当口你胡搅什么,没有看到那个皇帝发怒了? 她用力把江铭拉到身前:“你,闭嘴。” “臣,从命。”江铭老实的站好,很乖的样子闭上了嘴巴,但是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怎么看也不像是真老实。 皇帝和德妃等人都看得清楚,江铭一身的力气,如果不是他愿意阿凤能拎起他来,还能像拎个小鸡子似的拉过来推过去? 如此一来,皇帝刚刚的发怒就真得没有什么震慑了。 阿凤不再理会江铭瞪向皇帝:“看不惯,就把我也贬出宫去,像贬了我外祖父和舅父们一样。” 皇帝脸色都青了:“你、你——!”他抬起手来,犹豫了一下却没有拍下去——拍轻没有效果,拍重了就太疼。 “给朕滚,给朕滚出去了!”他指着阿凤叫起来:“滚出去。” 德妃母女三人听得那叫一个心旷神怡。 阿凤看着皇帝:“我不会滚,无法遵旨。”她说的很认真。 张有德看得那叫一个急:“阿凤殿下啊,您就走吧,皇上这几天事多本就吃不太下、睡不太着,可真不能……” 阿凤看也不看张有德:“我都十三年了吃不太饱,睡不太稳,还经常做恶梦,不一样长大成人,站到了这里?” “你站到这里就是为了气朕?!”皇帝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可是这些根本吓不到阿凤,而他明明看上去气的要死了,却没有开口发落阿凤。 阿凤不以为意:“想不生气就把欠了我十三年的册封旨意给我,我自然就会走了。” “给她,给她,张有德,敢快给她!”皇帝怒不可遏:“不是看在你母后的份儿上,朕非得……” 他倒底没有说下去,一甩袖子起身走人了。 德妃站起来只来得喊一声:“皇上——”皇帝的人已经走的没有影儿了。 天福和无双都有点傻眼:这就完了?父皇怎么就没有降罪呢。 阿凤看向德妃:“我这事儿还没有完呢,皇上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德妃恶狠狠的瞪她一眼:“天福、无双,我们走。”她气冲冲的离开了,因为她是戴罪之身,回去要抄经书啊。 唉,先去太后那里看看,让太后开口说说情,看皇上能不能饶过自己。 张有德过来先给江铭点了点头——他对江铭实在是有太大的戒心了,已经打定主意绝不会开罪此人。 “殿下,老奴这就给您去取旨意。”他对阿凤从来没有过的恭敬。 阿凤听到后有点吃惊:“真有旨意?” 皇帝的圣旨当然不是随时要随时有的,要由专人拟旨然后专人书写,再快也需要盏茶的时间。 可是阿凤要册封的旨意,皇帝丢下一句给她,张有德就声称要去取圣旨。 “是啊,已经写好十三年了,和殿下的年岁相当啊。”张有德再次弯下腰去:“那是当初皇上答应皇后娘娘的,只是一直没有明发而已。” 江铭吃惊的道:“一道圣旨迟了十三年?你不会是想骗我们年青人不懂事吧,张公公?还是说,嫌我们不懂规矩没有给您银子?” 张有德听得哭笑不得:“老奴哪里敢向公爷和殿下讨赏,更是不敢欺骗公爷和殿下了。” 江铭真不懂规矩的话,他就不会知道应该打点太监,可是他偏又说出来,弄得张有德是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来。 “是皇上的意思,所以旨意一直封存在御书房里。”张有德不敢再和江铭谈银子和规矩的事情,连忙提起正事来:“老奴马上安排,还要请殿下稍待。” 阿凤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话任由江铭带着她离开了养心阁。 江铭看阿凤一路上也不开口,完全没有了刚刚那股子精气神,便轻轻的道:“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 阿凤抬眼看看他没有作声。 “先不说这些了,”江铭看向阿凤:“咱的婚期可不能拖太久……” 阿凤转过身去:“你想自己当家作主?” “殿下不也是想离宫开府吗?”江铭搓了搓手:“彼此帮忙嘛,是不是?” 阿凤沉默了一会儿:“你给多少聘礼,以后咱们俩个在府里谁说算,还有你有没有红颜知已,以后会不会再纳妾……” 江铭也不甘示弱:“殿下,你有多少嫁妆,是你我的银钱合一处,还是各花各的,是住公主府还是住公爷府,我是天天要行君臣大礼,以后生几儿几女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阿凤挽起了袖子,江铭半蹲下,两个四目相对都是恶狠狠的:“居然敢跟我叫板?!” 异口同声,还真得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28.第28章 好人缘 阿凤和江铭虽然还不知道成亲的日期,可是他们都对以后的日子不敢掉以轻心。 两个人都寄人篱下长大,而且都在旁人的手里吃了大亏,所以对将来的日子他们所想都是一样的:以后的日子绝对不能再稀里糊涂的。 可是没有想到对方有着和自己相同的心思,居然还有着诸多的条件,算得上是旗鼓相当。 “钱归你管。”江铭是大男人当然不能太小气。 阿凤闻言小手一挥:“府外的事情你做主。”、 嗯,开头不错,两人同时收势相视一笑,同进抬脚往前走。 阿凤猛的转头:“不许纳妾,外室也不能有。” “好。”江铭痛快,尚公主啊,他有几个胆子纳妾:“夫妻之间不行君臣大礼。” 阿凤点头,两人又是云淡风清抬脚,好像各自都没有其它想法了,可是下一步两个都转头,又是一个四目相对,又是一个杀气四溢。 一路上没有宫人太监敢过于靠近:这两人杀气太重了。 到安凤阁的门外,阿凤吸口气缓缓的道:“今天先到这里吧。” “日后再续继。”江铭知道条件可不是一天能谈好的,他现在打量着安凤阁:“咋也没有人迎出来呢?” 怎么说阿凤到江家,江家可是摆了大阵仗的;可是他这个新科准驸马爷上门,安凤阁里连只鸟也没有飞出一只来? 这也太不把他这个准驸马爷当回事儿了吧?想想以后的夫纲,他决定再和阿凤谈条件时,定要好好的谈一谈这个夫妻尊重的问题。 阿凤白他一眼:“你当我是谁?” 安凤阁的大门终于打开,牡丹自里面冲出来,一下子抱住了阿凤:“殿下,你回来了,你回来就好。” 阿凤安抚牡丹几句让其止了泪,然后牡丹看到了江铭:“他,真是——?” 看来牡丹对江铭的印像很不好。 想想也是,当街把牡丹的主子掳走,能让牡丹对他有好感嘛。 江铭微微欠身:“牡丹是吧?多年来殿下没有牡丹的照顾,怕不会有惊无险的长大,请受我一拜。” 阿凤撇嘴,学我,哼哼。 牡丹却马上笑了,连称不敢,转个脸就对江铭笑脸相迎了,还取出了好茶来招呼江铭,看得阿凤大叹:这日子没法过了。 整个安凤阁里只有牡丹和阿凤主仆二人。 江铭虽然听闻过阿凤的事情,但没有想到阿凤的日子居然艰难的到如此地步:如此,他就更明白了阿凤的怨气。 安凤阁很大,可是主仆二人力气有限,所以能收拾的地方很小,因此院子里杂草和宫花一起竞艳。 大晚上很练人的胆量:荒凉啊,再有个风吹草动,当真能把人的三魂吓跑一个半。 江铭看看院子:“要不要找人收拾一下?” 阿凤摇头:“不必,这样更安全。” 一句话让江铭听得心头微惊也微酸,真想像不出一个女孩子是如何熬过十三年来的:连院子里的杂草也要善加利用来保护自己。 他伸出手去握住阿凤的手,轻轻的对她说:“不知道有没有野兔,有的话打来烤着吃很……” 阿凤一脚狠狠的踩下去,不理会江铭的鬼叫,转身走人吃茶:那么好的茶,牡丹那个小气鬼每次都不舍得拿出来喝。 “殿下大喜,大喜啦——” 长长的声音,拖的很有韵味儿。如果不是公鸭嗓子太过难听,阿凤和江铭还真得愿意打赏来人两个大钱儿。 但是太难听了,没有吓出毛病来,阿凤和江铭认为那是他们两个胆子够大,所以对视一眼决定不给赏银。 来人是个老太监,身上穿着四品的宦官服色,一眼就看出此人在宫中地位不低。 和张有德那个不长胡子的老头儿一样的品阶呢。 江铭不认识,可是阿凤认识。 “肖公公?”阿凤出了门才看到肖有福,因此还真的有点惊讶:“怎么是你来传旨?” 肖公公一笑嘴巴就露风,谁让门牙早早掉了两个呢,可是笑容那可真是透着十二分的真诚:“公主殿下,老奴是在张有德那个老奸人的手里抢来的差事儿。” “公主您守得云开见月明,老奴怎么能不第一个来向公主讨杯喜茶。”他说着话看到了牡丹:“姑娘不要皱眉。” 他笑眯眯的递过去一盒东西:“我可自带了茶。” 牡丹立刻就笑了:“公公太客气了,我这就去烧水。” 对于摆香案接旨的事情,自家主子没有吩咐,牡丹就当没有那么一回事儿。 “可不敢劳烦姑娘……”肖公公笑着又欠了欠身子,对牡丹说不出来的客气。 “牡丹姐姐啊,你给我就成了。公主身边可不能没有人伺候着,再说殿下也离不开姐姐不是?交给我小晨子就成了。”一个小太监在肖公公的身后转出来。 声音那叫一个清那叫一个脆,而且一张小脸不说话就有三分笑意,怎么看都透着喜气,很是讨人喜欢。 “给殿下叩头,恭喜公主殿下!给公爷叩头,恭喜公爷!”小晨子跪下叩头,然后才接了牡丹手里的东西自去烧水了。 江铭有点迷糊的样子看向阿凤。 他不是真的迷糊,只是有点不明白肖公公和小晨子和阿凤是什么关系。 是得了消息来巴结奉承的呢,还是从前阿凤就认识的旧交? 前者他可以不客气的接过圣旨赶出去,后者却要请进屋里好好的吃两杯茶。 阿凤伸手很自然接过了肖公公手中的圣旨,随手就给了身后的牡丹:“看看是什么封号,好听不?” 她只关心好听与否,其它的全不当回事儿。 肖公公依然笑的一脸是花,伸手让阿凤扶着他的胳膊往屋里走:“封号好,那是皇后娘娘亲定的。” 阿凤给江铭一个眼色,示意肖公公算是熟人:“母后定下来的啊?” 她从来不敢小看肖公公,待肖公公比张有德还要客气三分,因为肖公公比张有德在宫里等的时间还要久。 待的久并不算什么本事,肖公公的本事就是见谁都会低人三分:哪怕是新进宫的小宫人,他见了也会弯下腰。 身份高了还能如此待人是一重本事,但他能在宫中平步青云却不只是因为他待人和善,而是因为他人缘极好。 人缘好在很多人的眼中算不得是本事。 在宫中,人缘好有时候也是灾难,因为你怎么知道哪个宫和哪个宫忽然间就看不顺眼了呢? 你又怎么知道哪个主子和哪个主子突然间就结了仇呢? 到时候你是站哪边?站错了是要死人的,可是两边都不帮、两边都不站也会死人的,且死的会更快。 可是肖公公却一直一直活着,好人缘也一直一直好了下来,一年比一年人缘更好:这就是本事了。 29.第29章 以国为封号 肖公公最让阿凤佩服的地方在于,他不是一年两年遇人低三分,而是打进宫起到现在一直如此。 而阿凤在宫中能吃上一口饱饭,可以说得了肖公公不少的关照:在皇宫这个没有半分人情味儿、没有半点人性的地方,肖公公是不多的温暖之一。 肖公公从来在阿凤面前都是执礼甚恭的。 今天阿凤得封为公主,他在阿凤面前施礼问安,同他平日里见到阿凤时一模一样,也和他见到其它的公主们是一模一样。 所以阿凤肯定他肖公公不是在烧冷灶:以举手之劳换她阿凤将来飞黄滕达之时的好处。 江铭对肖公公露出了笑脸来。 他最喜欢的就是会在雪中送炭的人,不过他最讨厌的却不是锦上添花之人。 锦上添花之人也不坏,只要他没有做过落井下石之事就也可以笑脸相迎。 他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大雪之中你最需要炭,他却只是关心百倍的对你说:天太冷了要买点炭啊,不然会冻坏的。 如果有银钱的话,还用得着你来叮嘱去买炭吗——这种人最讨厌。 肖公公看到江铭的笑脸真是受宠若惊,把腰低了又低,表示出自己对江铭的尊敬。 牡丹已经把圣旨打开来看:“殿下,封号是宁国。” 她有点奇怪的把圣旨合上,随便的丢到一旁的桌子上:“宁国公主,宁国公主,倒不难听,只是为什么这个封号这么怪呢。” 肖公公咳了起来,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咳的他弯腰弯的都要以头触到脚了! 江铭连忙让牡丹去扶肖公公,同时看着牡丹道:“封号可不是随便给的,宁国,这两个字实在是很、很……” 他看向阿凤想找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肖公公摆手没有让牡丹扶自己,还不忘向牡丹道谢,然后才道:“本朝也就是太祖和太宗朝的时候封过以国为封号的公主。” 他说到这里看向阿凤:“老奴身子挺好的,只是刚刚喝水呛到了,惊扰到殿下实在是老奴的罪过。” 阿凤摆了摆手:“肖公公你无事就好。”说完她瞪了一眼牡丹,心知是牡丹的话才让肖公公呛到了水。 按说肖公公一辈子是见过风浪的人,牡丹的话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居然能让肖公公失态,还真是有点让人想不清楚。 肖公公一眼就看出了阿凤的意思:“殿下,老奴事先并不知道您的封号,是皇上吩咐了直接把圣旨交到您手里就成。” “刚刚听牡丹的话才知道殿下的封号,尊贵无比啊。”他看向桌上的圣旨:“以国为封号的公主都是有封地的。” “虽然说不能如前朝那样以诸候自居,也不能传给后人,但那块地方真的就是公主所有。钱粮都是公主的,官员也要由公主过目许可才能上任。” “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朝再也没有封过以国为封号的公主。殿下,您是在太祖太宗后的第一位以国为封号的公主殿下,无比尊荣。” 阿凤闻言眨了眨眼睛:“我能到那里开府建牙吗?” 肖公公微一愣后道:“因为一些事情我朝不再封国公主,如今皇上虽然封了殿下为宁国公主,但是倒底要如何还要看皇上的旨意。” “但,只凭封号,殿下已经是无比尊荣。” 牡丹听完后擦了擦嘴角,江铭怀疑她刚刚可能是流了口水:“公公您说了半天,原来并没有实际上的好处。” 阿凤深以为然的点头,只给一个宁国公主的封号,父皇还真得太小气了些:再怎么的也要给个万把两银子吧? 不补偿她一十三年来受的苦,他还真得就是个冷心冷肠的皇帝,哪里是什么父亲了。 “行了,我们倒底拿到了公主的封号不是?”她安抚了牡丹一句,对着肖公公一笑:“有劳公公了。” 说完话她对牡丹使了个眼色,可是牡丹却假装没有看到:如果不是肖公公来,阿凤也不打算给赏银的。 江铭听的在心里大大叹气,实在忍不住了叫过牡丹来小小声道:“那圣旨,可值不少银子呢。” “啥?这个也有人买?”牡丹可不好骗。 江铭用力点头:“当然。现在就算不能发卖,可是日后传给子孙们还是可以的。” 牡丹连忙把圣旨收了起来,小心的收好后转到里屋去:要放到妥当的地方才可以。 肖公公看阿凤的兴致并不高,便转开了话题:“殿下,老奴有件事情想求殿下。” “不敢让殿下为难,您先听老奴说一说,成您就点头,不成的话那就是老奴不懂事,实在是应该向殿下请罚的。” 阿凤知道肖公公向来说话都不会托大,便道:“说来听听。” 肖公公唤小晨子:“殿下,老奴虽然年岁有了,但身子骨还可,想着能不能得殿下允可,近身伺候殿下几年?” 他又指向小晨子:“这小东西虽然有点笨手笨脚,好在没有坏心,老奴想着如果殿下能允可老奴在身前身后伺候,那是不是也能给小晨子一口饭吃。” 江铭把到嘴边的茶拿开了,上上下下打量起肖公公来:他原本认为肖公公是有什么为难之处,想请阿凤这个新晋的宁国公主给他出头撑腰。 却没有想到居然是肖公公带着小徒弟一起投靠:说是小徒弟有点不妥,按着太监们的习惯来说,那小晨子就是肖公公的干儿子。 阿凤也愣了愣,然后看一眼笑眯眯打躬的小晨子道:“肖公公,我不明白。” 肖公公在十几年前,也就是阿凤还没有出世的时候,便不在再宫里伺候贵人:他领的有差事,但却不再哪个宫殿之中当差。 按肖公公在宫中的好人缘来说,宫中很多贵人都很想得肖公公之助,可是肖公公这些年来都避开了。 此时,肖公公要跟着自己:自己能给他什么? 肖公公的笑脸不变,压了压腰道:“老奴老了,就是想着殿下仁厚,或能有给老奴开恩的一天。” 阿凤摇了摇头:“不对。也不要拿小晨子来说话,我知道他在宫中混的不错,好几个新晋贵人都有意要他过去伺候呢。” 在宫中,跟她这个宁国公主,绝不会比跟新晋的贵人们更有前程。 她,就算得封宁国公主,但她在皇帝那里并不得宠。在宫中,所有的喜怒哀乐、富贵荣华,莫不是同皇帝有关。 她阿凤能给肖公公师徒的,其它的贵人都能给;可是其它贵人能给的,她阿凤给不了。 肖公公是个聪明人,按理说不会此时就要来她安凤阁。 30.第30章 一句话足矣 阿凤想知道肖公公的本意。 因为宫中的太监们是最狡猾的人,无利不起早几个字可以说完全就是这群人的写照。 肖公公肯说出那么一番话,定是想在她阿凤的身上得到某种好处。 想在她这里得到好处没有什么,因为没有好处给人,岂会得人相助?被人需要,至少说明自己不是个废物。 比如原来的十三年,阿凤的身边只有一个牡丹,整个皇宫里从无一人前来说要伺候她。 “殿下是明白人。”肖公公笑的更加谦卑,完全不像是一位四品的大太监,更像宫中最低贱的杂役:“老奴认为,殿下就是那九天之上的凤凰。” 他说到这里老脸上的笑容一敛:“请殿下成全。” 按理说,阿凤现在无权无势,要肖公公来伺候应该她去礼贤下士才对,可没有想到肖公公会自己来相求。 阿凤笑了:“这几年来得公公不少帮助,阿凤我是记在心里的。正是因为信得过公公,才会问一句公公。” “我这安凤阁里,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其实真得不需要太多人。”她看着肖公公:“不妨直来直往,大家有什么都说个清楚,不管如何将来还有见面的余地。” 肖公公苦笑起来,他看向江铭见江铭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能咳了一声:“公主,老奴说的原本就是实话,只是没有直说罢了。” “直说了,怕殿下您是不信的。”他说完看向阿凤,一眼就知道阿凤是非听他心中的真正理由不可:“老奴认为,殿下是皇上心中最重的那个人。” “有皇上相佑,殿下就能一直平平安安。您能平平安安,老奴这些伺候您的人,在皇上那里也就有三分的苦劳在,也能平安。” “老奴一把年纪,在宫中可以说是活了一辈子,到如今还能不知道这宫中最贵重的莫过于平安两个字嘛。” 他说完再次弯下腰下:“请殿下成全。” 阿凤听得两个眼珠子差点掉地上:“肖公公,你可没有老到糊涂的份儿上。” 她还是皇帝心中最重的那个人?这句话说出去能让宫中的贵人们笑破肚皮——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肖公公笑着再施一礼:“殿下,老奴所说就是老奴心中所想,是与不是,殿下有殿下的看法,公爷也有公爷的看法。” 江铭看着肖公公:“你是见不得有人闲着是不是?”他晃了一下手中的杯子:“殿下,皇上,以臣想肯定把你放在心上的。” “在宫中哪怕是偏安一角,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啊。”他再次提醒阿凤。 阿凤一撇嘴,偏安于安凤阁中当然不是容易的事情,这些年来她吃了多少苦也唯有她自己清楚。 那个皇帝不要说真的待她好,哪怕是记得有她这个女儿,这些年来她也就不会过得如此辛苦。 她不想再就此事和江铭、肖公公说下去,于是看向江铭:你看如何? 江铭把拿开的茶杯又端到嘴边,轻微的点了一下头:能让一个在宫中混成老油条的太监投诚,足以能让宫中的人三思而后行。 何况,在阿凤大婚离开皇宫之前,她的身边真的需要有人相助。 阿凤原来没有封号被人所欺,如今她有了封号,事实并不会如阿凤所想的那般往好里转变。 原来的阿凤是在暗处,也没有什么能引人注意的地方;可是现在她受封为宁国公主,就已经站到人前。 天下人知道了有她,朝中人知道了有她,也就是说所有那些明着暗着的箭啊枪啊,如今都已经指向了她。 阿凤见江铭点头,心中也就没有半丝的存疑:“以后那就有劳肖公公了。” 收下肖公公的好处是不用说的,她很清楚。 肖公公连忙跪下叩了三个头:“老奴肖有福给殿下请安。”他身后的小晨子也跪了下来叩了三个响头。 阿凤连忙请肖公公起身,不敢在这个老太监面前太过托大:宫里最阴的人就是这些太监们,要害人他们可是眼睛都不用眨就能想出三个主意来! 肖公公起身后吩咐小晨子:“其它的人你出去安排一下,等殿下得闲时自然会见他们。” 他以后就是安凤阁里的大总管。 说起来,所有的公主都没有用一个四品太监当总管的:宫里的四品太监除了肖公公,就只有张有德与吕有寿了。 吕有寿,如今在太后身边当差。 阿凤看着肖有福安排人收拾安凤阁,忽然感觉自己这个宁国公主还真得尊贵无比:就凭肖公公这个大太监,就挺给她长脸的。 “太监呢,老奴这些年来还算练出点识人之能,挑了几个可以用的;只是宫人那边,老奴并无把握,几个人都是宫里指派过来的。”肖公公说这话的时候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阿凤。 他指的宫里自然不会是六局人的安排——明面上是六局的人指派来的,但事实上这些宫人怕都是有主子的人。 “其它人也就罢了,那几个宫人,殿下您看要不要见一见?”肖公公还真是铁了心跟阿凤——他的行李都带了过来,是真的不怕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啊。 阿凤看向牡丹:“你,有的玩儿了。” 牡丹一笑:“我,也当回姑姑过过瘾。”她此时可是安凤阁里一等一的实权人物,就连肖公公也不能相比。 因为陪伴阿凤十三年的情份,可不是任何人与事可以取代的。 肖公公很明白,他连忙让小晨子跟上:“这小子机灵着呢,牡丹你有什么事儿就吩咐他。” 照顾好阿凤是份内事儿,如何照顾好阿凤看重的人,那才是他的本事。 安凤阁再也不是个荒凉的鬼地方,有了肖公公也就没有了能让阿凤操心的事儿,她便送江铭出去。 “你就准备了那么一句话回皇上?”阿凤才不想私下里还称那个人为父皇。 江铭点头:“一句足矣。” 他看着阿凤的眼睛,伸手取下她发边的一朵珠花:半旧的,已经失了光泽的珠花。 “送给我如何?你我早就定下了名份,可是却没有一份定情信物,岂不是有点让人惋惜?” 他话说完也不等阿凤答应,就把珠花放进了袖袋中:“如果管用,一句就可以;如果不管用,就是说千言也是无用。” 江铭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着阿凤道:“因为,所有的一切全在皇上的心意。” “他想让人活,就是一个字也没有他也能让人活;反之,他如果想让人死,你说的再多也逃不过临头一刀。他,可是君临天下的人。” 31.第31章 抚摸 江铭因为摘了阿凤发上的珠花,而把阿凤的头发弄的有一点乱。 他不但没有把头发给阿凤抿好,反而用手指把一缕发绕在了指间,把玩的很有点开心的样子。 阿凤不喜欢有人玩自己的头发,便用手去打他:“放开,拿来。你不要想劝我,全天下没有人比我更明白皇上是不是在意我。” “也不想说什么道理,道理只要讲正反都是它,就看你需要哪一个道理了——此事我早几年就懂了,你少用道理来哄我。” 江铭笑道:“真是小气,我的头发也给你玩好了。”他说着话抓起了阿凤的手。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和阿凤有“肌肤之亲”,但是之前都是有事并非是他有意为之:带她上马,以及和她策马狂奔等等。 不管如何说,总之能让阿凤给自己一个理由,可以不去想江铭是不是太过孟浪了。 可是现在江铭无缘无故抓住了阿凤的手,让阿凤的心头微微一紧脸便红了:和之前两人的接触带来的感觉可不同。 江铭看到阿凤的脸红了,居然还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的道:“好滑。” 阿凤本来就害羞了,可是想想江铭和她是未婚的夫妻,好像牵牵手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她如果因此斥责江铭,是不是显得自己太过小事化大? 没成想在她还在左思右想时,江铭居然在她的耳边吹了一口热气,那股气自她的耳旁吹过,穿过脖子还有一些钻进了她的衣服中。 热。 不知道为什么一口气而已,却让阿凤感觉到了酷暑的热。 再听到他那句调笑,阿凤想也不想抬手就打了过去:她对江铭没有恼恨,起手打人是羞恼自然不会用太大的力气。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轻轻的一抬胳膊头自然的微微一偏,耳垂就碰上了江铭的唇! 江铭原本只是逗弄阿凤,感觉阿凤微微生气动恼的时候,是那么的鲜活可爱:不说不笑时候的阿凤,仿佛肩膀上压着千斤重担般。 老成的让他心头发涩,他不喜欢。他喜欢阿凤笑,喜欢阿凤把心里的感觉直接的表达出来,而不需要压抑。 可以对天起誓,他真的不是要轻薄阿凤。 那片耳垂本来就在他的眼前,在阳光下泛着一点点晶莹的光,皮肤半透明似的,如宝如玉。江铭自己很清楚,他看到那片耳垂的时候,心真得有点痒。 他是将军自制力极为不错,因此心动归心动,他还是打算说完话就抬头:接下来就是看阿凤微恼的神色。 却在他将要抬头时,那片在他眼中可爱到极点的耳垂,没有一丝预兆的贴到了他的唇。 软。 滑。 甜。 …… 那么一霎间,他的心中闪过了很多很多的感觉,他自己都说不清楚那倒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真得很美好,非常的美好。 美好的他心更痒了,美好到他忍不住在那片温润要离开时,居然想再凑过去。 如果没有闪过来的那一掌,他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他能不能控制的住自己。 江铭忽然感觉到今天衣服穿的有点多,好像衣服也有点重,让他百炼成钢的身子居然有点累了:他喘息的有点急。 只有在练武后,他才会呼吸急促起来。 阿凤的手掌向他飞过来,他当然感觉的到。其实,那一只白嫩的手掌,他轻轻抬起胳膊就能挡住。 或是微微一侧头就能躲过:练武之人,又在千军万马之中冲杀出来的人,岂会轻易被人打个正着? 可是江铭没有躲闪,也没有格挡,也没有抬头,任由那只小手落在了他的——脸上! 都没有什么响声。因为阿凤根本没有想过真的用力,何况耳垂贴到江铭唇上时,她就感觉自己心中忽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烧的她手也软脚也软,那用出来的一分力气也消失了。 可是身上最热的地方不是她的心,而是她的耳垂,就仿佛是被火灼了一下,但偏又不是痛的感觉,传到心里便只是麻麻的。 男人的脸是打不得的。 这句话是很多人都知道,尤其是女子们更是清楚:可以和男人吵,也可以和男人闹,甚至可以和男人大打出手。 只是,不能打男人的脸。 阿凤打完后手也忘了收回来,心里一片模糊:有因为耳垂带来的麻痒感觉,还有打在江铭脸上的震惊。 江铭的眼睛微微亮了。 那只小手柔若无骨,说她在打自己不如说只是抚摸了他一下:痛?不,不,他只是感觉脸上好舒服。 他轻轻的对着阿凤的耳朵又吹了一口气,这次是真的吹气:刚刚阿凤感觉的热气不过是他说话带出来的。 吹完后他在阿凤的耳边轻轻的道:“殿下,我是不介意您抚摸臣的脸,可是青天白日的,是不是不太好?” 阿凤惊呼一声“啊”,连忙把手在江铭的脸上收了回来。 实在是太丢脸了,打人就是打人嘛,打的痛不痛先放一边,打完后把手放在人家脸上算怎么回事儿? 就算那张脸长得很漂亮,可是她也不能如此丢人啊。她,可是当朝的长公主呢。 接连后退几步,她才敢看向江铭:其实如果可以不看最好,但是连看也不敢看就太弱了她宁国公主的身份。 “你、你做什么?!”本来是想说一句很能体现她公主殿下尊严的话,可是出口却是平常女子都会说的话。 而且显得她气势好弱。话一出,阿凤就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真是丢脸到家了。 江铭摊开手:“殿下,您摸也摸过了,不会想用这么一句话就对臣不负责任吧?” 阿凤听的柳眉倒坚,一脚踢出去:“你,还敢说。” 江铭依然没躲,任由阿凤踢到了身上;他还真得怕自己身子练武练的太硬,被阿凤踢到骨头什么的,让阿凤的脚太痛,故意把肉多的地方迎向阿凤的脚。 “殿下,您不是想杀人灭口吧?”他摆着双手:“臣发誓绝不会乱说,不会见人就说的,只要殿下肯负责任就好。” “要知道臣可是守身如玉多年……” 阿凤见他不躲便知道他是故意如此,心中气恼依然可是手下不知何故就轻了许多,最终发现自己踢也罢,打也好,对江铭来说只是抓痒而已。 她伸手就扭住了江铭的耳朵:“江铭!” “臣,在!”江铭弯下腰,以便阿凤扭他耳朵时可以不用费力:“殿下抚摸臣的耳朵一事,臣也不会乱说一个字。” 32.第32章 纯儿 虽然看起来阿凤是那个占上风的人,因为被打的人是江铭嘛。 可是阿凤却被气的直跺脚,就算再扭几次耳朵她也不能消去心头的恼火;最终也只能放开了江铭的耳朵。 江铭揉揉耳朵:“殿下,臣有一事要请殿下允许。”他指了一下耳朵:“臣脸皮比较厚,殿下以后尽管打就可以,但是耳朵还是不要扭了。” “臣怎么也是个男人家,以后被人看出端倪来,臣实在不想对人说是猫儿抓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连忙退开几步:“殿下,这是臣的条件之一!” “不允。”阿凤恶狠狠的盯着江铭:“我的条件就是,我要扭你左边的耳朵时,你还要记得把右边的也准备好。”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一个追一个逃,阳光下阿凤的心第一次在宫中飞扬起来:不再阴郁,也不再气闷。 有的只是痛快与开心。 快到宫门时,江铭站下了,阿凤也不再追。 “殿下,您今天怕是还有不少事情。”他过去又牵起阿凤的手来,牵的那么自然,就好像他牵阿凤的手牵了多年一样。 就仿佛他在牵自己手一样,只不过他耳后微微的红意,让人知道他很清楚那不是在牵他自己的手。 “这是臣自己做的玩意儿,有什么事情殿下只要一拉这根线把它丢向天空,臣便尽快赶到殿下的身边。” 阿凤本来又想打人的,听到他的话接过小东西来看了看,和她见过的烟花有那么一点像,只是这个更小巧些。 她把东西收了起来:“在宫里,他们都有分寸的。”她知道自己倒底是皇帝的长女,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对她下手。 “你,”阿凤歪头看着他:“给我说实话,你刚刚是不是故意借给我东西牵我的手?” 她说着话手在袖中微微一动,感觉手心手背上有那个人手上的温度:那只大手,很厚实,很暖;有点硬,但是握起她的手时心中就莫名的踏实。 江铭咧了咧嘴,看看左右,见有侍卫们在不远处,他还是退了两步才道:“殿下,您不能总这么聪明的,有时候糊涂点好。” 他说完如同兔子一样窜了出去,看得侍卫们都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人人都按住了刀柄。 阿凤反应过来时,江铭已经到了宫门处,回身向阿凤挥了挥手,才转过身去背负起双手,拿出他公爷的派头来:一步三摇的向宫外行去。 阿凤看的有些好笑,轻轻一啐:“看走路好像小老头儿一样,哼哼,小人得意。” “那是驸马爷?”清清淡淡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来。 阿凤脸虽然又红了起来,却没有吃惊模样,转身看过去:“纯儿,你怎么在这里?” “德妃去给太后请安了,我只能出来了。”纯儿看着阿凤:“你脸红什么?” 阿凤一跺脚:“你看出来就非要说出来吗?” 纯儿神色没有什么变化:“看来你和他很合的来,这很好。” 她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不管是看到阿凤脸红还是跺脚,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宫中人都知道,她们纯郡主从来就是如此,任何事情也不会让纯郡主的脸上出现太大的神色变化。 “对了,我是来找你的。”纯儿说到这里眼底闪过一丝有趣:“天福正在凤宁宫门大闹呢。” 凤宁宫是历代皇后的居所。 因为阿凤的母后死后皇帝再没有立后,所以凤宁宫并没有主人。不过偶尔皇帝会宿在凤宁宫里,所以凤宁宫一直有人收拾打扫。 但平常无事是无人会去凤宁宫的,因为不论是皇上还是太后,都不太喜欢人们在凤宁宫里转悠。 阿凤翻个白眼:“闹就闹呗,左右不过是一处院子,我母后人都不在了,她就算拆了凤宁宫,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德妃去给太后请安?那是去告状才对。 只是这次用的手段也太让阿凤瞧不上,可不像是太后和德妃商量出来的计策:她们不会认为凤宁宫会让她很在意吧? 纯儿看着她微笑:“我说的大闹你可能没有听明白,她是要在凤宁宫那里吊颈。” 阿凤终于站住了,先看了看纯儿,然后琢磨了一会儿,认为就算天福真得上吊了,纯儿这人怕也不会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来。 她有点无奈的看着纯儿:“那可是你表姐。” “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有什么可着急的。”纯儿的神色还是平平静静的,即没有愤慨也没有鄙夷:“天福那人,你是知道的。” “不看到你,她的头伸不进白绫里。她都死不了,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纯儿看着阿凤:“我倒是有点担心你。” 她说着担心可是在她的脸上可看不出来。 阿凤早知她的脾气,听她开口就知道她是真的担心:“担心有什么用,你在太后面前再得宠,也不能护我多少。” “嗯,先去看看吧。”她抿了抿唇:“虽然她的死活我不在意,可是我不想让她利用我仙去多年的母后,更不能让她往我母后身上泼脏水。” 她吩咐纯儿身边的太监去安凤阁送信儿——纯儿的人她信得过。 阿凤偏头看纯儿:“你,要不要过去?还是回太后那里……” “不回去,太闷了。”纯儿摇头:“那个德妃见了我不会说其它的,只会巴拉巴拉的说三皇子的好。” 阿凤笑了:“太后和德妃可都有那个意思,你八成是跑不了的。” 她不为纯儿担心,因为纯儿是个很有办法的人;不然的话,这些年来她寄居的太后宫中,却一直不曾让太后为她和三皇子赐婚。 纯儿瞪一眼阿凤,可是脸上还是淡淡的:“我去看热闹,看人家这次怎么修理你。休想我到时候会心软。” 在宫中人人都说纯郡主是个人冷心也冷的人,但阿凤知道纯郡主是个心很软很软的人。 当年,就是因为看到阿凤馋的想吃点心而得不到,她偷偷的给阿凤送去,两人才成为了朋友。 阿凤哼了一声:“有本事你就不要救我,看我被人折磨好了。” 纯儿平平的答道:“不救就不救。”她不是斗嘴只是说事实。虽然她不一定能做到,但是现在她真得只是说心中所想。 她从来不和人斗嘴,有话都是直来直去的说。 阿凤摇摇头不再和纯儿斗嘴了,每次斗嘴都会因为纯儿的不配合而让人心生挫折:没有人能和纯儿斗嘴斗赢。 33.第33章 气势 纯儿和阿凤走的不慢,不多时就到了凤宁宫外,转过墙角看到的是一大群人。 “你可没有说天福在凤宁宫外。”阿凤瞪一眼纯儿:“你故意的吧?” 纯儿看着她很无辜:“有什么区别?”在凤宁宫里和在凤宁宫外有不同嘛,反正天福要利用的就是已经去世多年的皇后。 然后达到对付阿凤的目的。 阿凤再次叹气,和纯儿在一起她也只能叹气:“都一样,都一样,我的小姑奶奶,是我不应该问你的。” 那当然不一样的。在凤宁宫里面,此事闹的再大所知的人也是有限的,可是如今只怕宫中已经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了。 虽然宫中的贵人们一个也没有来,但并不表示她们现在并不知情:谁知道这些围在凤宁宫外的这些宫人们,哪个是贵人们的眼线呢。 纯儿眨了眨眼睛:“你不会那么天真吧,她们既然要闹,怎么可能会在凤宁宫里闹?” 她说完白一眼阿凤:“现在看你的了,我要和你划清界线才可以,免得一会儿又被训。” 阿凤也送了纯儿一个大白眼珠子,却没有马上到跟前去,她在等安凤阁的人来。 天福要大闹肯定不会是一个人来,再说那边许多的人,却没有一个会帮阿凤。 独自一人去闯,阿凤那不是在害自己而是在害纯儿:纯儿那就是个心软嘴硬的货,阿凤知道只要自己吃亏,纯儿铁定会挺身而出。 等了一小会儿,她等来的却不是牡丹,而是肖公公。 肖公公身后只带了两个小太监,阿凤如今还叫不出名字来。 “怎么是公公你来了?”阿凤有点吃惊,看看肖公公身后:“牡丹那里有事儿绊住了?” 肖公公欠身,一张永远带笑的脸上满是恭敬谦卑:“殿下放心,我们那里一切都好。” 他说的是“我们”,然后他抬头张望了下凤宁宫那边:“来的人不少啊,殿下。既然该来不该来的都来了,老奴就伺候殿下过去吧?” 他说着话伸出手去,示意阿凤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 在宫中,不管年岁大小,贵人们还有公主们,都习惯性的用手扶着身边宫人或是太监的手走路。 倒不是他们真需要扶着人才能走路,那是一种排场罢了。 阿凤没有那样的习惯,因为她从前只有牡丹一个人,安凤阁里又没有客人,情同姐妹的主仆二人哪里要讲究这些排场? 但是肖公公是在宫中混了多年的老人儿,自然明白很多时候一个排场对于人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那是一种气势。而今日天福大闹,阿凤要如何平息此事肖公公不知道,但他很清楚要如何让阿凤出场,才能让所有人不敢轻慢了新鲜出炉的宁国公主。 阿凤看看肖公公那一脸的皱纹,不是很想扶着肖公公的胳膊过去:她不是不需要人来扶的,可是肖公公在这里伺候到那边,弯着腰伸着胳膊就实在太累了些。 肖公公看一眼纯儿低声道:“公主,这就是老奴特意赶过来的用意。” 纯儿看着肖公公一叹:“这宫里除了太后和皇上,也只有阿凤你身边有个四品的太监服侍。” 身份的尊贵有时候还真就需要表面上的东西,尤其是在身边净是些以表面来度人的小人时。 阿凤向肖公公点了点头:“有劳公公了。” 她还真得没有想到肖公公会为她做到如此地步:来到安凤阁是一回事儿,死心踏地的为她阿凤做事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肖公公进了安凤阁也并不一定就是阿凤的人,因为贵人们可以收买他,反而能让他的身价又增长不少。 可是肖公公显然没有那种打算,他在此时站出来就等于是向宫中所有的人表明:他从此就是安凤阁的人。 扶着肖公公的阿凤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在肖公公的提醒下不紧不慢:用纯儿的话来说,居然当真走出了贵气来。 凤宁宫外本来热闹非凡,有大喊的,还有那大哭的,就如同闹市一般。 但是有人不经意转头间看到了阿凤,揉揉眼后看清楚阿凤扶着的人是肖公公后,她连忙碰了碰身边的人。 一个接一个的人回过头来,看着阿凤主仆步步行来,就好像每一步都踩中了一个人的嘴巴,不多时已经变的安静下来。 不需要阿凤开口,也没有等阿凤走到近前,所有的人都看向了阿凤,也自觉的闭上嘴巴。 这是,肖公公的作用。 天福本来还在抓住白绫大叫着不要活了,感觉到身边的异样她也回头,看到阿凤主仆时嘴巴都张开了。 阿凤此时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尊贵的,所有人都想起了阿凤是皇后所出的事实:宫中除了太后和皇上外,阿凤是最尊贵的那个人! 肖公公都没有说一个字,就让人们正视了阿凤的身份。 阿凤走到人群外,感觉到肖公公的胳膊一顿她便止住了脚步,微笑着环视一眼众人:“在宫中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你们,都去找各自的姑姑、掌事领罚吧。以后若再有此事,本宫必不会再如此轻饶你等。” 她说本宫的时候,感觉有点别扭,但倒底身份不同了,她总要习惯的。 “宫里,是有规矩的地方。”阿凤轻言慢语,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有那么一点重——说给天福听的。 天福终于自震惊中醒过来,看向肖公公她依然不相信眼睛所看到的:“肖公公,你这是为何?” 肖公公连忙欠身施礼,一脸的笑容看上去恭谨异常:“回公主的话儿,老奴如今是安凤阁的掌事,伺候我们宁国公主出来走一走。” 他说完还不忘再次欠一下腰,怎么看都没有半点的不敬,更不用提什么敌意了。 仿佛天福就是他的主子般,看上去和待阿凤没有半点的不一样。 天福的声音猛的拔高:“你去了安凤阁?!” 德妃还是贵妃、还执常凤印的时候,不止一次想请肖公公到三皇子身边伺候,可是肖公公却推脱了。 后来,德妃就想先借天福和无双的名义把肖公公拉到自己身边:公主和朝中是无关的,免得肖公公也想多了。 可是肖公公还是拒绝了。 现在,他却伺候在那个阿凤的身边! 34.第34章 软刀子 天福感觉自己的脸上又被阿凤甩了一记耳光,同时被甩了耳光的还有她的母妃、她的兄弟、她的妹妹! “你为什么要伺候她,我回头向父皇请求,肖公公你到我……”她一下子忘了自己还在寻死中,居然说什么回头去找皇帝的话。 纯儿听的拿帕子遮了遮脸,因为有这样的表妹,她感觉自己好丢人。 肖公公这次干脆单膝跪到了地上:“老奴谢殿下的厚爱,但是老奴已经是安凤阁的人,便永远都是安凤阁的人。” “原本,就是老奴去求了我们宁国公主,得公主恩赏老奴才能留下的,如今岂敢再生他念?那不止是背主而且不忠。” 他说到这里双膝都跪下了:“老奴虽然没有什么见识,但忠义两个字还是识得。请公主成全。” 肖公公说完郑重其事的叩了一个头。 对天福公主他不可谓不恭敬,简直可以说恭敬到了骨子里;可是每一句话中的骨头却又明晃晃的,硌的天福心中怒火升腾,也咯的众人眼皮直颤。 ——我肖有福是求了宁国公主才得以伺候她的,那是恩德,我要好好的报恩。 天福听完肖公公的话,感觉自己再次被阿凤的耳光扇成了猪头! 她们母女好言相请,还许以重利,肖公公却理都不理;如今他说什么去求人家收留,那不是打脸是什么? 天福瞪着肖公公,脸色都青的不能再青了,可是一肚子的火气硬是发作不出来。 因为肖公公就跪在那里,从头到尾可以说对她执礼甚恭:四品的大太监,就算在太后和皇帝面前都有三分的薄面——能不让他们跪的时候便不会让他们跪了。 如今四品的大太监就跪在她面前,又是感恩谢她又是请求的,她如果发作的话怕是无人能服。 旁人也就罢了。 四品的大太监在宫里徒子徒孙的一大群,她就算贵为公主如果肖有福无错而受罚,怕是以后在宫中的风评好不了。 更何况是肖有福这个人缘极好的大太监呢?怕她一声令下,这里就能跪到一片求情的,到时候她岂不是更难堪。 天福倒不是脑子好用了,只是原来有人就是想得肖公公之助而被拒绝,从而对肖公公怀恨再心,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那人闹了个灰头土脸。 且,还被皇上好一番责骂。 她忽然想起了肖公公在宫中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是和肖公公不太对付的张有德起的:软刀子。 再软的刀子那也是刀子,是刀子当然能伤人,甚至是能杀人。 这句话当然不是天福这位娇纵的公主殿下能想出来的,这是三皇子对她说过的话,让她不要去找肖公公的麻烦。 如今,天福是真的领教了肖公公这把软刀子的利害:他很软,软到可以跪下,可是那刀刃依然锋利的很,伤的她见了血她却还发作不得。 天福哼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可是倒底咽不下这口气去,她又补上一句:“你,要自毁前程,旁人也救不得你。” 肖公公却像完全听不出来天福的威胁,依然老老实实的磕完头才起身:“老奴谢谢殿下的成全,老奴谢谢殿下的体谅。” 阿凤已经看得入神了。她得肖公公之助有些年头了,但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肖公公能让人气个半死。 她咳了一声想要开口,因为肖公公真得年事已高,在宫中从来没有真正开罪过什么人,如今为了她让天福记恨上:阿凤可不想肖公公无法善终。 肖公公的手段很强,但他倒底只是个太监。 可是肖公公却再次扶住阿凤的胳膊:“殿下,咱们现在回去?”他阻止了阿凤开口,就是拒绝了阿凤把此事牵到身上。 因为他最清楚,就算阿凤不开口,此事天福也会记阿凤一笔帐的;而阿凤开了口,也不过是让天福更记恨阿凤,却不会让天福放过自己。 宫里的恩怨情仇从来不是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事情,大半都是一个宫里对另外一个宫里。 习惯,也就好了。 至于开罪人嘛,肖公公看着阿凤微微一笑,眼角的皱纹更深,深的仿佛能夹死蚊子。 蚊子,肖公公还真的没有杀过一只,但是人嘛——在宫里人缘再好的人,也不可能不开罪人,更不可能没有仇敌。 因为很多时候宫里的恩怨是无缘无故的:或者因为你的主子和他的主子不对眼儿,也或者就是因为他认为你有可能拦了他的路等等。 不一而足。 还是那句话,习惯也就好了:所以肖公公在宫里几乎没有什么活着的仇敌,所以他才是宫里人缘最好的一个人。 所以,肖公公暗示阿凤:他肖有福并不怕开罪人。 天福听到肖有福的话,才想起她今天来凤宁宫的目的——刚刚被阿凤出现的气势所夺,她就只顾着较劲儿,想把肖公公拉到自己这边。 反倒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 因此她抢在阿凤之前开了口。眼睛一闭,天福张嘴就嚎道:“皇后娘娘啊,我是没法活了,我嘴笨有道理也讲不清楚,只能去九泉之下去问问你了。” “希望皇后娘娘你能给我一个公道啊,我实在实在是被人逼的没法活了。” 她从来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泪水是没有的,也只能是闭着眼睛了;至于寻死的哭诉,她翻来覆去也只有一句话:我没法活了。 天福一面说话,一面去系垂在凤宁宫门前的白绫,要系起来才能把头放进去,才能吊劲颈死在凤宁宫这儿。 纯儿叹口气:“表姐,您都系了小半个时辰,是不是不会打好看的如意结?” 她真的很想说句:要不要我来帮你? 但是想想两人倒底是表姐妹,看在太后的份儿上,她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阿凤听到纯儿的话才知道天福在凤宁宫已经磨蹭了小半个时辰,看看那根长长的白绫,她轻轻一叹:多好的东西,真是给糟踏了。 如果拿来做个小衣什么的,夏天穿在身上那真的很凉爽啊:这绫儿可是贡品,绝对不会粘在身上的。 对天福的话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说句实话,这里如此多的人,如果天福真能死的成,这些人也就不用活了。 所以,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35.第35章 千夫所指 阿凤不担心,可是其它人却担心无比,不止是天福身边的人。 天福当然不是来寻死的,她要的只是让阿凤低头认错,当着众儿的面儿承认阿凤欺辱了她。 为了让阿凤认错,她才会来到凤宁宫,才会搬出早已经死去多年的皇后娘娘。 天福相信,阿凤为了皇后也不会任她在这里吊颈的,所以阿凤今天只能认错,别无他法。 此时她又是哭又是叫,可是却没有等来她想要的结果,而且看阿凤一脸的不以为然,天福的心头火气就拱了出来。 “皇后娘娘啊,您早早的走了,也没有好好的教教我们这些女儿,如今我被人辱,其它人只会说是皇后娘娘的错啊。” “您走的这么早,今时今日还要被人指责,我实在是不忍。可是我也没有法子,除了一死明志,到九泉之下听皇后您的教诲外,还能怎么办呢?” 天福的话就是在说,阿凤你欺负我就是有娘生没娘教,你今天不认错,世人就会骂皇后娘娘。 要知道当年皇后娘娘可是气急才生病,因为刚生下阿凤来所以才会血崩而亡:她的族人都被贬至边关苦寒之地,她怎么能不急? 因此,皇后在朝中、在民间的名声并不怎么好。如今她的女儿阿凤再在凤宁宫门前逼的天福吊颈,可想而知让人对皇后又是如何的评价了。 阿凤微微皱起眉头来,对天福口口声声的叫皇后娘娘很不高兴。 她的母后已经仙去多年,不管她现在做什么都和她的母后无关,可是天福却偏要拿皇后娘娘说事儿——哪个做儿女的能容忍? 皇后仙去了,如今就算天福哭下大天来,皇后也不能开口说一句话,自然也就无法分辩一两句。 所有的话全由着天福来说了,再加上今天养心阁的事情,宫中知情的人极少。 此时阿凤身边不但有了肖公公,而且还得封为宁国公主:宫中人都知道阿凤不得皇上欢心,她为什么一天之间就翻身? 虽然众人都不知情,但是人们可以自己猜测。而猜测多半带着恶意,因为阿凤多年在宫中不声不响的,大半的人都对阿凤算不上恭敬。 所以没有人希望阿凤忽然间就飞上枝头。再有,宫中太多的人都不喜欢有个人得了好运,一下子就成了人上人:除非那个人是自己。 不是自己得了好运,当然也就不会给出他们的祝福来。 太监宫人们看看天福再看看阿凤,不用说也要偏向天福很多:就算德妃现在不再是贵妃,可是太后还在呢。 何况多年来天福得皇帝的宠爱,人人都是有眼睛看到的,此时难道不帮天福还要帮阿凤吗? 人们的心,有时候并不是公正的。尤其还有人在兴风作浪——婉儿扑通一下子跪倒在阿凤的脚下,一下子就连叩了三个响头。 “殿下,您就认个错吧,我们公主的性子就是急些,只要您认个错她便不会再生出死意来。” “殿下啊,您可是我们公主殿下的长姐,只是认个错就能救下我们公主来,您必定不能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殿下,皇后娘娘九泉之下的英灵,也不想看到我们公主有个万一,何况这里还是凤宁宫,殿下您也不想这里的清净受扰吧?” “就算不为了我们公主,殿下啊,为了皇后娘娘,您身为皇后娘娘的唯一的公主,也不能让凤宁宫里出现人间惨剧啊。“ 婉儿是越说越痛哭,哭的伏在地上不停的叩头。 阿凤看着她一时没有作声,婉儿话中的骨头她听得明白:不救天福的话,她做为姐姐就是狠心、就是见死不救,且,还对皇后不孝。 婉儿再次叩头,磕的额头已经是青紫一片:“殿下,求您了,只要您说一句话,只要您哄我们公主一声,只要你认个错,我们公主就会得救的。” “我们公主性子就是有点急,只要殿下您哄一哄我们公主,便能救下我们公主啊。奴婢是实在没有法子了,只能求殿下。” “如果我们公主真的有个万一,不要说皇后娘娘的天上之灵不会安宁,太后和皇上也会十二分的伤心。” “殿下,为了太后、为了皇上,为了皇后娘娘,您就去给我们殿下认个错吧?” 婉儿见还是说不动阿凤,居然连太后和皇上都搬了出来:你阿凤殿下不救人,对太后和皇上那就是大不孝——能看着长辈们伤心吗? 阿凤抿了抿嘴,看向天福还在那里又是跺脚又是向皇后哭诉,就是没有把头伸进那条系好的白绫里。 天福一直在注意着阿凤,看到她依然没有过来向自己认错,她一咬牙大叫道:“皇后啊,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堂堂公主被人辱骂、殴打,还能活下吗?” 她说着话就想把头伸进白绫里,自有人死死的拉着她。 婉儿急的向着四周叩起头来:“大家一起求求宁国公主殿下,求殿下救救我们公主。” 忽拉一下子跪倒了一片人,大家都求阿凤救一救天福:不就是认个错哄哄天福嘛,阿凤殿下如果真得不去救人,就实在是太过份了。 一句话就能救下一条性命,那还是阿凤殿下的妹妹呢——没有理由不救的嘛。 何况这里凤宁宫,惊扰到皇后的英灵,惊动了皇上和太后,那实在就是阿凤殿下不顾大局:不就是说一句话,就能大事化小嘛。 所有人的话都是让阿凤前去认错,没有人认为阿凤不应该认错,人人都能说出一箩筐的大道理来。 却没有人一个人想过,阿凤倒底有没有错,而天福和阿凤间又发生过什么。 肖公公咳了一声,阿凤却对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事情是冲她来的,当然要由她来解决。她不是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但是天福所为犯了她的底线。 天福千不该、万不该拿她的母后来说事儿。 阿凤想到了安凤阁的一些东西:那都是她的母后留给她的——有七八套小小的衣服、鞋袜,那都是皇后亲手所做。 虽然她没有见过皇后一面,也不记得皇后长什么样子,更没有她和皇后之间的回忆。 但是,阿凤知道她的母后很疼爱她,非常非常的疼爱她。 不能伴在她身边看她成大成人,不是她母后的错。 36.第36章 劝不了 肖公公没有察觉到阿凤心思已经飘开了,因为他这些年来对阿凤只是暗中相助,并没有真的和阿凤有什么来往。 就算肖有福有颗七窍的心,也不能对阿凤有很深的了解。 纯儿却是知道阿凤的,只一眼便知道宁国公主殿下不知道又去想什么了,她轻轻一咳后微微提声:“表姐,你可不能寻短见啊——” 她的声音高是高了些,但她又没有用太大的力气:纯郡主从来不会用尽力气的大叫,因为没有事情值得她那么做。 但因为纯儿的声音还是平平的,虽然是在让天福不要寻死,还特意在最后一个字上拉长了声音,但是没有半点的感情。 所以很怪,非常的怪。在一片热闹的相劝阿凤去救天福的声音中,纯儿的声音太过特别,以至于所有的人都能清楚听到她的话。 阿凤更是不可能不注意到纯儿那特别的声音,没有好气的瞪过去一眼:你多少有点焦急的意思好不好,就算是装也要装出三分来吧? 纯儿耸耸肩膀:已经很着急了呀。 阿凤也只能再次翻个白眼儿,她是拿纯儿没有办法的;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能拿纯儿有办法。 这个孩子可能是被吓的太过了,所以胆子已经大到没有边了,还是说胆子早就吓没了? 阿凤连忙把自己思绪拉回来,告诫自己:此时可不能想那些有的没的的事情。 母后的名声,有她在就无人能辱半分,更无人能利用她的母后做事——谁也不能。 她定要让人知道这一点,且还要深记这一点。 阿凤抬头看向天福,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叹一句:唉,真是可惜了半匹好白绫啊。 她依然认为天福太过浪费了。好在牡丹不在,不然的话牡丹肯定会心疼到流血:就算拿来做双袜子,也比挂到宫门上吊颈强啊。 要吊颈的话绳子就很好了,为什么非要用白绫呢。 再次在心中抱怨了一声,阿凤扶着肖公公的手微一用力,示意肖公公和她一起往前走去,在距天福四五步的地方止住了脚步。 婉儿见终于逼动了阿凤,便连忙叩谢阿凤,同时也是示意众人不要再开口了。 接下她们就要听阿凤殿下如何认错。 天福也看到了阿凤过来,她的心中便乐开了花:当然不是阿凤认一句错就能让她罢手的,岂能那么便宜阿凤? 阿凤只要开了口,想再丢下她天福不管那便不可能了:有婉儿还有那一堆的人,相信阿凤只能继续认错。 而且还要认错认的诚心诚意才好——到时候她便在太后、在父皇那里有话说了。、 哼哼,和我天福斗,看我不玩死你阿凤。 天福心里琢磨着坏点子,可是嘴巴里更是不离皇后娘娘半句了。 现在她更是把事情说明白,就是说阿凤欺辱了她,而皇后娘娘做为她和阿凤的母后,此时就应该给她天福做主。 皇后死了如何能做主?她不管,反正皇后娘娘不能给她一个公道,她就去九泉之下见皇后娘娘讨个说法。 “天福,你真要死?”阿凤一直等到天福闭上嘴巴才开口,声音并不大,看她的意思也知道她根本不在乎天福会如何。 天福听的很清楚,一来众人都闭上了嘴巴,二来她是支着耳朵听阿凤说话。 她可不想错过阿凤认错的每一个字。 “我当然是要死!你反正是要逼死我的,又在这里装什么好人?”天福听到阿凤的话后,当然要大声肯定自己是绝对不想活了。 除非皇后给我一个公道,也就是你阿凤向我认错。 太监和宫人们跪在地上没有起来,因为阿凤没有理会他们,而天福现在可没有心思叫他们起来,所以他们只能跪在地上听。 不过他们并不是很在乎天福如何,他们更想知道阿凤会如何应对,然后想看看天福会不会真的把头放进那个她亲手系好的白绫里。 宫中寂寞啊,能有点热闹真得不容易,还是两位公主殿下相争的戏码,争的如此光明正大才能让他们有幸一饱耳福。 阿凤拿眼认真的瞧瞧天福,轻轻一拍肖公公的胳膊:“唉,好死不如歹活着,天福你怎么如此想不开呢。” “就是,就是。公主殿下您还是要三思的,要想一想皇上、想一想太后,再想一想德妃娘娘。”肖公公一副急的不行的模样,急的就要在原地连转三个圈了。 也就是转三个圈儿,他半点上前拉扯天福的意思也没有:“三思啊,三思。” 天福越听越怒,这哪里是来劝她的,半点真心诚意都没有:“本宫有法活吗,啊?你们说本宫有法活吗,我朝公主有哪一个被人打了后,打人那个能无事的?” “本宫是被你阿凤逼的,你还有脸说这种风凉话!” 她不习惯于自称我,但刚刚她不得不自称为我,因为先皇后就算是死了,那也是她天福名义上的母后。 她还不敢当众对先皇后有所有不敬。 “我被你打,被你辱,本宫还怎么活,你说我怎么活得下去?”她大哭大叫道,虽然没有泪水可是她的愤怒却不假。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要让阿凤认错,让阿凤承认打她是打错了,辱她是大错。 阿凤认过错赔过不是,她便不死了。可是接下来嘛,嘿,就是阿凤要被问罪了。 阿凤倒真能沉的住气,就算被天福吼了,她依然只是叹口气:“天福,你真的要死,非死不可?当真是死意已决,谁也阻拦不了你?” 天福要听可不是这样的废话:“我当然要死,因为被辱了哪里有脸再活下去?谁也阻止不了我,就算能拦我一次也不能拦我十次。” “我今天就要死在凤宁宫这里,就要死在皇后的面前,就是要让仙去的皇后给我评个理儿!” 阿凤听完后看看左右:“唉,你们说这是怎么说得,天福居然就是要寻死,非死不可。唉,唉,你们都听到了。” “我劝也劝了,天福你也不听,那我只好用强的了……” “谁敢?”天福大叫起来:“哪个敢过来拦我,我就赐他一家死罪!我今天就要皇后娘娘给我个公道。” 阿凤看向肖公公:“看来是劝不了。” “是啊,一心寻死的人,自然是无人能劝。”肖公公叹着气,很是焦急担心的看着天福。 阿凤叹口气:“也阻止不了。” 肖公公连连点头:“这里的人都听清楚了天福公主殿下的旨意,相信大家真得无法阻止。” 阿凤再叹口气:“看来也只有一件事情可以做了。” 37.第37章 太伤心 听到阿凤的话,肖公公欠了欠身:“请殿下吩咐。” “德妃娘娘待老奴一向恩重,天福公主殿下待老奴也是极好,老奴现在很想能报答德妃娘娘和天福公主。” “殿下有什么事情就吩咐老奴吧,能为天福殿下做点什么,老奴心里会好过的多。” 他是安凤阁的大总管,阿凤的事情当然就是他最重要的任务,自然要好好的办妥当。 不过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好像他是德妃的大总管般。 “唉,帮你们天福公主一把,送她一程吧。”阿凤愁容满面,就差要落下泪来:“要不,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帮她。” “想来天福自幼就要什么有什么,最不喜有人逆了她的心思。天福是我的妹妹,她最后的心愿我岂能不不满足呢?” “身为长姐,这是我的责任啊。”阿凤说完又长长的一叹:“就算被人误会,我也要帮天福的。” 肖公公接话接的不紧不慢:“殿下的心意,大家都是明白的。殿下向来心软,又最疼爱姐妹们,老天爷都是清楚的。” 阿凤根本不理会已经不哭不叫、不再说非死不可的天福:“唉,我现在伤心的很,手脚无力;可是天福妹妹的最后心愿,我怎么也要完成。” “肖公公,你带着人帮一帮你们天福公主吧。”她说着话以袖子掩面,声音都有些发颤:“我现在已经伤心的说不出话来了,你们快点吧,不然本宫就要晕过去了。” “太伤心了,本宫实在是太伤心了,这心都碎了。” 众人听的目瞪口呆:宁国公主啊,您这也算是说不出话来了,您说的还算少吗? 就连向来脸上只有平静的纯郡主,听到这里嘴角都微微一抽:想不到阿凤你居然如此、如此的…… 她居然想不出一个词来形容阿凤,最终只能作罢。 阿凤话里的意思震的众人身子都是一软,哪里还敢再开口说话?半句话也不敢说啊,天知道新晋的宁国公主是不是想借此事立威。 天福公主肯定不会有事的,向来宫中主子们相争,最终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伺候的人? 所以,现在众人都怕阿凤会一时“看上他们”,都紧紧的闭上了嘴巴:凤宁宫前一下子就鸦雀无声了。 阿凤再不得皇上和太后的欢心,她如今也是宁国公主了。 拿天福这些人能不能如何如何一下无人知道,但是肯定能把他们这些伺候人的如何好多下。 肖公公的声音在此地无声时,就越发显得响亮了:“是,殿下。殿下放心,老奴一定让天福公主殿下完成最后的心愿。” “好,好,你实在是有心了。本宫想不论是德妃还是天福,她们都会记得我们主仆的一番好。”阿凤的话接的那叫一个快,听在众人的耳中就像是生怕天福一个反悔不再吊颈了。 “本宫实在太伤心了,唉,记得给我母后摆份供品,让她在九泉之下多照顾天福。” “唉,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女儿不孝啊,倒是天福是个有孝心的,居然要下去陪母后。”她说到这里好像是太感动了,“哽咽”了好一阵子才能把话接着说下去: “母后以后有天福相陪,相信一定会很开心的。只是想到天福就要天人永隔,本宫这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本宫太伤心了,真得是心碎了,呜呜,天福,母后一定会好好的疼爱你,你实在是太有孝心了。” 阿凤才不理会天福说了什么,也不理会婉儿说了什么,更不会在意那些起哄的太监和宫人说了什么。 如果她理会了、在意了,那就是上了天福的当,要被天福牵着鼻子走。 她不喜欢被人左右,所以她要用自己的法子来打破天福所设的计谋,要让天福这些人跟着她的步子走。 逼她阿凤认错?当她阿凤是傻子嘛,她才不会认错呢。 阿凤最喜欢的法子就是快刀斩乱麻,管你是什么复杂的情况,不去想那些,直接一刀劈出,劈乱了对方的阵脚,一切就解决了。 所以,天福你不是要死嘛,一句一句的喊着自己死意已决,那好,我就成全你:这一刀劈的天福是眼冒金星! 天福到凤宁宫来闹,当然不是她想出来的主意。 是德妃的主意,太后的默许:不管阿凤对皇后有没有亲情在,只凭皇后是阿凤的母亲,她们认为阿凤肯定会上钩的。 如果天福在太后宫门前吊颈,阿凤眼皮都不会抬,更不用想她会抬脚去看热闹了。 这一点,德妃算准了。只是可惜的很,她只算准了这么一点,根本没有算准阿凤的应对。 阿凤是在意,阿凤却不会让步:德妃也为阿凤想过应对之策,但是她认为就算是自己是阿凤,也唯有先低头认错再说其它。 因为天福死与不死不是重点,而是阿凤眼睁睁看着天福吊颈那才是大错:相比起来,还是认个错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德妃想错了,是因为她是德妃而不是阿凤。 天福瞪起大眼睛来还是很精神的,只是此时她瞪大眼睛却不是为了让人注意到她比无双漂亮的地方。 她难以置信阿凤过来居然不是劝她不要死,而是要帮她快点去死! 虽然她知道阿凤很讨厌她,就像她很讨厌阿凤一样:但她绝不会青天白日之下,当着众人的面儿对阿凤说——你快点去死吧。 太直接了,这不符合宫中人做事的风格。 宫里人当然是什么样的都有,但是大家做起事都有一点:那就是表面上要亲亲热热,捅刀子嘛自然要在暗地里。 “你——!”天福不相信阿凤真得会让她去死,所以她现在只是愤怒,指着阿凤的鼻子想要骂什么。 可是一个字吐出口来,她却发现自己什么也骂不出来:要怎么骂呢? 要寻死的人是她自己,总不能说她没有要死的心吧?骂阿凤见死不救,可是阿凤刚刚还真得劝了她几句。 还有,天福当然记得自己刚刚多么大声的确定自己是死意已决,谁拦她死她就让谁死! 阿凤放下胳膊看向天福:“天福啊,你、你一路走好。我、真的是太伤心了,无法看着你上路,你、你就安心的去吧。” 唉,那个画面太美,我阿凤是真的不忍直视啊!嗯,多少有那么一点可惜。 38.第38章 倚仗 阿凤一句又一句的我太伤心了,听得纯郡主脸上的平静差点就裂开了:说实话,没有人相信阿凤在伤心。 可是阿凤硬是说自己伤心,也没有人敢在此时指出阿凤那微颤的身躯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她太过高兴了。 就如同天福硬是说自己死意已决,试问宫中会有几人相信天福活腻了呢?但是无人会指出来,大家还要陪着一起演戏苦苦相劝。 肖公公特意跟来就有他的打算,听到阿凤的话自然就知道她的用意,在天福指着阿凤说了一个“你”字后,他便知道应该快点动手。 肖有德今天六十了,虽然身子还很强健,但力气活儿当然不必他亲自动手。 他大手一挥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便冲了过去,一人加起天福的一只胳膊来,把天福的头就往白绫里套。 白绫摇来晃去的,当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把人头放进去。 肖公公叹口气,摇着头颤着身子往前走:“小兔崽子们,让你们做点事情怎么就做不好,还非要公公我搭把手呢?” 纯郡主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天福和肖公公等人,脸上也没有惊惧,连奇怪的神色也没有,就那么平平静静的看着。 和她平日里经常坐在亭子里瞧水里的鱼儿一样,眼神里除了平静你找不出其它半点的东西来。 她压根儿就不相信天福会真寻死,现在嘛,她也压根儿不相信阿凤会真得把天福弄死。 反正不会死的事情,有什么值的大惊小怪的? 阿凤一面喃喃的念叨个不停:“本宫太伤心了,本宫心都碎了”,一面不时偷偷的看一眼天福那边——她还真不舍得不看。 只是她那偷偷的行为落在众人的眼中,那哪里是偷偷的啊? 那么多人在,阿凤又只是以衣袖遮住自己的脸,她要偷偷的看就要把衣袖拿开一点才可以:谁都带着眼睛来的,岂能看不到? 但是宫里的公主们、贵人们经常都是这样的“玩儿”:就如天福和无双偷溜出宫却要通知府尹一样。 公主和贵人们如果真得认为自己是在偷偷的行事,那宫人和太监们当然要当作他们没有看到。 这一点,阿凤是知道的。从前只有她配合别人“偷偷的行事”,现在她却可以也来这么一手。 天福没有想到宫中真有人敢对自己下手,要知道她是谁?!太后不止是她的祖母,还是姑祖母,而她的母妃…… 反正每次有意外发生,天福总会在心里念叨一回,也没有什么新意就是了。 她的双臂根本动弹不得,而脚离开地面上后也只能踢踹而已:她的力气真得不算大。 所以当两个小太监不理会时,她根本就没有其它法子能挣开;再听到肖公公的话,她七魄吓的飞跑四个。 天福当即就大叫起来:“救驾,救驾!”她可不想莫名其妙死在这里。 如果她真得死在今天,肯定是千百年来死的最窝囊的公主,没有之一。 婉儿马上爬起来,其它天福的人也不再跪在地上装作无事人了,人人都向天福冲去! 不用肖公公吩咐,也不用阿凤开口,两个架着天福的小太监马上把天福放下,就跑到肖公公的身边。 天福,被婉儿带着人护在了中间——他们人人都瞪着一双大眼睛,对阿凤等人很有点虎视眈眈的味道。 阿凤把袖子放了下来,看着天福微微一笑:“我说妹妹,在宫里就算我们这些金枝玉叶,也不是什么玩笑都能开得。” “你说你没事到凤宁宫假装吊颈,这事儿真得那么好玩儿?” 她没有说定要去回父皇,但是人人都猜到阿凤不会就此放下此事,肯定会让天福对今天所为付出代价。 天福盯着阿凤,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想到刚刚那在眼前晃来晃去的白绫,心里还有点毛毛的感觉。 但是她现在清醒过来,认定的第一件事情那就是阿凤在吓她,根本就不可能真的让人把她送进白绫里吊死。 她可是皇上宠爱的公主。就算不是皇上宠爱的公主,死在了阿凤面前,还是由阿凤命人送了那公主一程,阿凤也要偿命的。 皇家的人性命贵重无比,杀上几个人根本不必抵命的,但是如果所杀同样也是皇家的人,那结果就是律法里所说的:王子犯法与民同罪。 天福想明白了心也就定了下来,知道自己又把事情弄坏了:无双那小妮子又要笑她! 她咬一咬牙,一脚踹在她身前的婉儿身上,把婉儿踹的扑在了前面宫人身上,两人齐齐的摔倒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啃泥。 “好一个狗儿啃泥,真正的狗儿啃泥呢,少见少见,开眼开眼。”阿凤还不忘在婉儿的心中撒把盐。 她看着天福笑的越发得意:“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可是你天福最忠心的——” 她没有吐出那个狗字来,但是所有的人都能猜到她没有吐出口的字是什么。 天福不理会阿凤的挑衅,想起母妃和无双的叮嘱:阿凤会想法子激怒你,你只要打定主意不理她,一心一意吊颈,那最后跪在地上的人只能是阿凤。 因此天福决定还是继续下去,不然的话她岂不是白折腾一番,而且看到阿凤那张得意的脸,她就心里很难受。 怎么也要让阿凤跪下,怎么也要让阿凤认错,怎么也要看阿凤被降罪:为此,她愿意做任何事。 天福吼了起来:“滚,滚开!本宫说过什么,谁再敢过来阻止本宫,本宫就要他一家人的性命!绝无戏言。” “本宫死意已决,因为阿凤辱我打我,阿凤还蒙骗了父皇,我没有其它法子,只能在这里求皇后娘娘了。” 她悲叹一声,伸手握住了白绫。当然了,她还没有忘了看阿凤一眼:我真要死了,你看着办吧。 天福知道阿凤不会看着她死,这是她最大倚仗。 阿凤闻言长长的悲呼一声:“天福啊,你怎么又想不开了呢?你这次是真的想不开了?” 天福盯着阿凤的眼睛恶狠狠的道:“是!”她就是不相信阿凤真敢让人把她吊死这里。 所以她只是说死却并不把头套进白绫,就是逼阿凤选择:阿凤没有选择,只要不想她真死,就只能选择跪下来。 她以她的性命,阿凤仇敌的性命来逼阿凤跪下认错;只要想一想,天福就感觉心中是无比的痛快。 39.第39章 你还有财钱没有交待 天福瞪大眼睛瞧着阿凤,眼底也有着十二分的得意。 她知道阿凤除了跪下也只能跪下,所以她如何不得意? 阿凤再次悲呼着以袖掩面:“天福啊,这就是你最后的心愿了?就是想去见皇后娘娘,就是打定主意非死不可?” 天福鄙夷的很,同样的把戏再来两次有意思吗?第一次她会怕是不知道,现在她可不会再怕了。 “本宫死意已决!除非是……”天福要把让阿凤跪下认错的想法说出来,想快点结束。 因为她累了。 娇生惯养的公主殿下折腾到现在,已经到了极限:她感觉自己的背也酸、腰也酸,只想在自己喜欢的软塌上躺下来。 再吃点自己喜欢的瓜果或是点心,喝点自己喜欢的香茶,在宫人的伺候下小睡片刻养养神。 可不想再在这里和阿凤耗,唉,实在是太累了,非常的累。 阿凤却打断了她的话:“好吧,好吧,谁让我这人就是心软呢。肖公公,你还不让人帮你们天福殿下一把?” “大家都代本宫送你们天福殿下吧,本宫实在是太伤心了,唉,手足一场,我哪里舍得天福你离开啊——” 纯郡主叹了口气,在天福再次答她死意已决时,她就知道天福今天是纯粹找抽啊:第一次上当还情有可原,你同样的当上两次有意思吗? 肖公公一挥手,他身后的两个小太监奔过去又架起了天福来。 天福这次没有怕,她的眼睛还盯着阿凤:来啊,你来啊,真把本宫的头套进白绫里! 她是在挑衅,因为她知道阿凤不会真的要她的命,因此她要活活气死阿凤,让阿凤明白已经无法吓到她了。 可是阿凤的衣袖没有拿下来,只是不停的说着:“本宫喘不过气来了,太伤心,啊,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待天福呢?” 这关老天什么事儿?纯儿真想给阿凤一个大大的白眼珠子:从前就没有发现阿凤这人如此、如此的厚脸皮呢? 天福还在继续看着阿凤:“本宫就是要去见皇后娘娘,只有如此才能为本宫自己讨一个公道!” “皇后娘娘知道宁国公主你如此,也定会伤心的!宁国公主,本宫就是死意已决,没有公道还来,本宫绝不苟活于世。” 肖公公的一张老脸出现在她的眼睛里:“殿下,你可还有遗言要交待?”他的手里拿着那条被天福自己系好的白绫。 天福的心不争气的一跳,在肖公公的那张满是恭谨与悲伤的脸上,她莫名的看出来一道寒意,直透她的心底。 但是她立刻就镇定下来:“本宫的遗言就是,定要讨回一个公道,不能让人辱了皇后娘娘的名声。” 肖公公点点头,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悲伤:“殿下,你放心吧,一路走好。” 他说完白绫就套到天福的头上,此时却听到阿凤叫道:“且慢!” 天福的心一下子就落回肚子里:就知道死阿凤不会真得让她死,现在没有咒念了吧,现在你要跪在我脚下了吧? 阿凤走到天福面前,很温柔的给她整理一下衣裙,然后把白绫自肖公公的手里接过来:“我的好妹妹要去伺候母后,怎么也要由我这个做长姐的来送其上路才对。” “天福,你一路上不要走的太慢,不要让母后久等啊。”她说完白绫干脆利落的往天福头上一套。 同时她对两个小太监道:“放开你们天福殿下!” 天福感觉脖子上一紧,然后她人就悬空了。 事实上天福距离地面也就有一个手掌的长度,但是她无论如何挣扎也够不到地面,所以那一点点的距离就可能是阴阳相隔。 天福感觉无法呼吸了,用力用双手去抓白绫,想让自己的脖子离开白绫能喘口气。 可是她折腾的太久哪里还有那么大的力气?就算她没有折腾前,凭她的气力可能也无法用两只胳膊就能撑起她的体重来。 她虽然体态不算胖,但很匀称:也就是说身上很能藏肉。看上去不胖的她,事实上还真得不算轻。 越挣扎天福感觉越难受,脖子那里火辣辣的疼,而胸腹间就如同要炸开般:那种难受是她生平没有感觉过的。 阿凤哀哀的哭诉了一会儿,忽然让人把天福架起来:“天福,你真的是去意已决,非要见母后不可?” 她揉了揉半点眼泪没有的眼睛:“唉,我太伤心了,实在是不舍得你,才会半途中来打扰你,再确认一下。” 天福哪里有功夫理会她,先努力的喘了好几口气才感觉好受多了。 喘完气看到阿凤还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她想到刚刚自己难受的差点就死掉,张嘴就啐向阿凤。 阿凤早有准备头一闪就躲开了,反而在她身后的婉儿受了天福的一啐:一脸的口水啊。 婉儿其实就是想问问自家主子主意:真的还要再继续下去,还是把阿凤这些人打上一顿? 她刚刚在忍不住招呼要救人时,阿凤居然让人把天福抱了起来,才让她没有轻举妄动。 天福死死的盯着阿凤:“你还真得敢?” 阿凤看着她哀哀的道:“你可要三思啊,母后其实不想你的,依我看你还是在太后和父皇面前先尽孝,母后那里晚去几年也没有关系的。” 天福咬咬牙,想想刚刚那难受的感觉,她真得不甘心就这样认输:“你真的敢?!” 她不相信阿凤真得敢要她的性命,所以她还凭着最后的一口气死撑。 同时她给婉儿很严厉的一眼,示意绝不能由她带着人来救自己,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阿凤叹口气:“那就再挂上吧。”说的那叫一个勉强,可是她的动作很快,白绫一下子就套上了天福的头。 天福又悬空了。 这次的感觉更难受,不多时连眼前都开始闪金星,感觉那死亡已经很近很近了。 天福,真的怕了。 就在她认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暗骂婉儿怎么还不来救自己时候,她又被人架住:得救了。 “你还有没有要交待的?我想你刚刚太匆忙,定会忘了点什么——比如你的私财什么的,是不是告诉给我一声,也好让我给你做个安排?”阿凤很诚恳。 天福喘气太急都咳了起来,却还是拿眼瞪向阿凤,现在她真的想要杀了阿凤:居然真的想杀自己,还要打算自己的钱财?! 40.第40章 替你求情 天福如果能开口的话,她也不会破口大骂的,因为她实在是不想再被挂上去了。 吊颈,真不是个好滋味儿,实在实在是太难受了:就算她原本不是做戏,真的想一心寻死现如今尝过滋味后,也会决定好好活下去。 瞪向阿凤只是一时气愤,也是想向阿凤命人放下她来。可是她忘了一点,阿凤不是无双,无法猜中她心里的所想。 所以她一瞪眼,阿凤连忙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又在半途打扰你。这就送你上路,路上走快点儿啊。” 她把白绫微微拿高:“这次,我发誓再不会打扰你,定要让你一路走远。” 说完话阿凤就又把白绫向天福头上套去——天福也顾不得喘粗气了,大叫道:“不,不!” 天福是真得真得不想再尝那个滋味儿,真得无法再坚持了:哪怕她现在还是认定阿凤不会真的要她性命,她也不想再继续了。 婉儿听到主子的话,马上带人冲过来,在两个小太监的手里把天福抢了过去,又是捶背又是揉胸的好一番折腾,才让天福把气喘匀了。 阿凤也不急,被婉儿等人挤到一旁也没有问罪那些宫人太监,反而和纯儿并肩站在一处。 纯郡主看着那些忙乱中的人:“你想,一会儿天福会如何收场?” 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她一句也没有问,什么阿凤你好大的胆子之类的,她更不会说出来。 反正都发生的事情,再说那些不是废话吗?所以她更关心天福如何收场,因为经过这么一闹,天福再也无法说出自寻短见的话来。 阿凤一歪嘴角:“她总有法子的。”说完后她扬声道:“天福,还要不要去见母后啊,如果你想的话,我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这次连肖公公都低下头咳了两声,更不用说其它听到这话的人了。 天福那里一掌甩在了婉儿的脸上:“滚开,没有用的东西!”她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便发作到了自己身边人的身上。 她哪里是想打婉儿,最想打的人是阿凤才对。 阿凤鼓了鼓掌:“你们还不让开,你们天福公主殿下看到你们就生气呢,是不是想你们一个个都家家灭门?” “唉,你们这些人啊,怎么敢逆了你们主子的心意!”她叹口气走到天福面前:“他们不懂事,天福你何必同他们一般见识呢,是不是?” “有什么话尽管对我说就是,想死我肯定会帮忙,不要和一帮蠢才置气嘛。他们,不懂你的心。” 阿凤笑咪咪的:“怎么样,如果想去见母后,我可以让人把白绫收紧一些,离地面再高些,保证万无一失。” “嗯,他们这些人不懂你的心思,居然不听你的吩咐,连他们家人的性命也不顾——你不用担心,我让人把他们绑起来就是。” “有你在,我想他们不会反抗,也不会抗命的。绑紧了他们,这次肯定能送你上路去见母后。” 天福一把推开阿凤:“谁要去见皇后?你要见你去死好了,我才不要死!” 阿凤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还要去死,不死不成吗?那我……” “本宫不要死,本宫不会死,你死本宫也会活的好好的。谁在敢动本宫一根汗毛,本宫就让父皇灭了他的满门!”天福打断了阿凤的话,大声嘶喊起来了。 她真的怕被阿凤几句话逼住,到时候被强架起来送上白绫:她绝对不要再被挂上去,绝对不要。 阿凤看着她:“你吵嚷什么嘛,还发这么大的脾气。不是你一心要求死,何止于让我劳累半天?” “真是的。你知道不知道打扰了母后的安宁,父皇和太后会不高兴的?你啊你,你这次祸真闯大了,还不赶快去请罪?” 阿凤看着她一脸的焦急:“我陪你去吧,先去太后那里,只要太后能原谅了你,父皇那里也就有人替你说情了。” 她上前拉起天福就走:“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天福挣了几挣都没有挣开:“你放开我,放开我!请罪我自己会去,用不着你假好心。”她心里已经慌了,因为有阿凤跟着,太后岂会轻易饶过她? 皇后仙去多年那也是皇后,就算是德妃的主意,太后也默许了:可是事情真的摆上台面,太后为了皇家的脸面,也要责罚天福的。 如果阿凤不跟着天福,天福去见太后那才真的不会受罚,反而会得到德妃和太后的安慰,然后还会替她想法子善后。 现在阿凤拉着她去见太后,怕是太后那里也刚刚得知消息,怎么可能想出法子护住她呢? 阿凤却不肯放过天福,定要陪她去见太后为她求情:她是不是真的去求情,大家肚子里都是清楚的。 纯郡主上前碰了碰阿凤:“你真的要去?” 太后不喜欢阿凤,所以十三年来她从来没有让阿凤进过她的慈安宫。 阿凤认真的点头:“啊,不能让天福被罚的太重嘛,虽然那是凤宁宫,虽然那是我母后的寝宫。” “再说,我受封后也理应给太后请安的,并在一起吧。”她拖一把天福:“走快一点儿。” 婉儿被打后,天福身边的人又想凑过来又怕凑过来,再加上肖公公不时的看他们一眼:他们便只能跟在后面,没有胆子上前救天福。 天福心乱了,想的已经不是如何挣脱阿凤,而是这样到了慈安宫后她会如何:怎么才能让阿凤不去慈安宫呢? “本宫,本宫错了。”她小小声的开口。 她知道阿凤就是想找太后和德妃要说法,因此她想自己认了错,消了阿凤的火气,阿凤也就会放过她。 今天吃亏已经吃定了,天福并没有想放过阿凤,但是总要先过了眼前这一关才能再说他日如何。 真让阿凤去慈安宫大闹,太后肯定不会放过她,而她的母妃和太后也会颜面尽失。 太后和德妃,是天福在宫中横行无忌的底牌:关于这一点她可是不糊涂的。所以,她不能让阿凤去见太后。 阿凤去见太后必不是只想让她天福受罚,而是要让太后和德妃给她一个公道——天福不是没有脑子,只是她很少用罢了。 不用脑子横行宫中多年,她为什么还要用脑子呢?今天她也是迫不得已,又关系着太后,才让她不得不动一动她生锈了的脑袋瓜儿。 阿凤看着她止住脚步:“你知道错了?那你说说你错在何处?” 天福知道阿凤不会轻易放过她,轻轻一咬唇:“我不应该去凤宁宫大闹,更不应该提到皇后娘娘……” “哦?”阿凤拉起她接着走:“很快就到了,天福你放心,我定会为你求情的。你小不懂事,我不会同你计较,做为长姐一定会护你一二。” 天福知道阿凤要听什么,怒气冲冲的用力拉住阿凤:“是我不对,我不该拿死来要胁你向我认错,更不该拿皇后娘娘来要胁你。” “我错了,全是我的错了。这总行了吧?”天福从来没有如此向人低过头,说到最后她几乎是用吼的。 41.第41章 好人不好做 天福感觉无比的委屈,心中无比的难过,所以吼完“我错了”三个字后,泪水便落了下来。 她并不想在阿凤面前哭泣,因为泪水在她看来就是示弱,而在阿凤面前落泪让她认为那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可是,泪水就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就因为她在阿凤面前认了错。 阿凤好像被吓一跳,扶着肖公公连退了好几步,还伸手把纯郡主给拦下了:“先别过去,说不定天福会打人的。” 天福的性子之坏在宫中那是无人不知的,所以阿凤的话不是无的放矢,纯郡主当然不会以身相试,很乖巧的听话也站住了。 天福看着阿凤:“够了没有?行了没有?”她如此问只是因为她无法再留下来,只想快点离开,快点回去找她的母妃哭诉。 她真得不想再看到阿凤的脸,一眼也不想看到。 天福,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也真得从没有向谁认过错:就算是在皇帝面前,她也是撒娇耍赖而不肯直承其错的。 今天,她却不得不在人前向阿凤认错,对天福来说打击有点太大了。何况,她刚刚还被阿凤挂在了白绫上差点死掉——可是认错的人不是阿凤却是她天福。 如此一想,天福真想找块豆腐撞一撞! 阿凤眨了眨眼睛:“呃,当然可以了。你不要再吼了——嗯,那个我能问一句吗,天福你确定你不是在发脾气而是在道歉?” 她看向纯郡主很无辜的模样,还不忘拍一拍胸口表示自己被吓到了:“听你的话吧有点像是道歉,可是看你的样子,我却感觉你像要吃人。” 纯郡主扭过脸去:“咦,你看天上的那朵云,像不像——”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不算早了,太阳西斜天上的云也就不白了。只是,今天的云真心不多,抬头也只能看到那么两三朵。 不能说是两三朵,顶多算是两三条:都是成条状的,像什么?什么也不像,因为淡淡的,丝丝缕缕的,连根布条也不像。 阿凤很认真的看着郡主:“纯儿,像什么?” 纯郡主收回目光:“像云呗。”脸也不红气也不喘,就好像她转话题根本就不生硬一般。 天福在一旁听着却怒气更重:“道歉,我是在道歉,宁国公主殿下,可以了吗?我可以离开了吗?” 她已经道歉了,现在不想再起事端,而且她还要给太后和母妃送信儿,同时还要让她们想个法子整治阿凤。 今天她所受到的一切委屈,都要十倍百倍的收回来。她天福以她的性命为誓,一定要让阿凤百倍的品尝她今日之苦、之痛、之委屈。 阿凤点点头:“如果你认为那些算是道歉的话——我实在是看不出来也听不出来,可是谁让我为长呢?” “你说是道歉便是道歉吧,我自然不会同你一般计较。你要走当然可以啊,就算不那么大吼大叫的要吃人般,也可以离开的。” “在宫里,谁敢拦着你天福,不要说其它人,我做为长姐第一个便不会放过她。” 又是长姐!天福握紧了拳头深呼吸,然后再握紧了拳头再次深呼吸:不能再让阿凤捉到把柄,她还是当那句长姐是阿凤在放屁好了。 天福没有再开口,因为她现在真得不想再多说一个字,转过身她就走,走的飞快。 要离阿凤越远越好,在不能让阿凤跪在她脚下前,她是绝对绝对不想再看阿凤一眼,也不想听到阿凤的声音。 阿凤扶着肖公公的手:“唉,还不是小孩子,毛毛燥燥的,走那么快做什么?” 肖公公笑的老脸更显老了三分:“可不是,反正都要往慈安宫去,天福殿下等等殿下一起走,还能一路上做个伴儿,岂不是更好?” “到了慈安宫里……”他还在说下去,可是天福那里因为冲的太急,听到此话时脚一下子踩到了裙子,险险就跌在地上。 肖公公却仿佛没有看到手忙脚忙扶住天福的那群人:“一起到慈安宫,有殿下和郡主殿下在,也好给天福殿下美言几句,免得太后动怒再伤了凤体不是。” 他慢条斯理的说完,还向纯郡主欠了欠身子,送上一张笑脸:肖公公任何时候都不会忘子主仆之分。 纯郡主歪了歪嘴:“随便你们主仆吧。” 她并不想掺和今天的事情,但是却不用向人分说此事,到时候她置身事外就是了。 天福那里已经转过了身子:“我已经赔过不是了!” 她几乎把身边人的耳朵都吼聋掉了,可见她有多么的气恼:她都认过错了,阿凤怎么还要抓住不放? 真就是太欺负人,真就是太不讲道理了。 只是天福又在何时同人讲过道理,又认为什么时候自己的所为是欺负人呢?她向来认为那只是玩笑罢了。 阿凤乖乖的点头,乖乖的答道:“是,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肖公公也欠身赔上笑脸:“老奴也听到了,殿下的话老奴一个字也没有忘。” “那你们还到慈安宫去做什么?!”天福都要被气死了,胸口的感觉和被挂在白绫上的时候有那么几分相似——痛啊。 阿凤叹口气:“天福,你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 肖公公生怕天福听不明白阿凤的话,所以很恭敬的向天福解释道:“天福公主殿下,您道不道歉,和我们殿下要不要去慈安宫,好像无关吧?” 他说完还很诚恳的、很小心的、大大的赔上一个笑脸又问了一句:“无关的,对吧,殿下?” 天福感觉胸口闷的快要炸开了,脑子里都被闷的发热了:“你、你……”她指着阿凤却没有说出话来。 纯郡主看她可怜,只能好心替她解围:“天福表姐,太后是你的祖母也是阿凤的祖母啊,她要去慈安宫,不需要你的同意啊。” “走吧,走吧,不要再说了。”她是真心认为天福再说下去也是吃亏,也改变不了什么。 倒不如直接就去慈安宫,还能节省她不少时间:在路上磨蹭这么久,足够她看好几页书的。 书,可比什么天福好看多了。 不管她是为什么开口,但她自认还是为天福着想,为天福好的。 可是话落在天福的耳中却不一样了:这不分明和阿凤联手对付自己嘛——什么叫做去慈安宫不用她天福同意?! “你个无父无母的东西,顶着郡主名儿就认为是皇家的人了,你不过是……”天福指着纯郡主骂了起来。 42.第42章 错在我 天福再不骂人她就要活活的气晕过去,但是她今天又不想再被阿凤捉到痛脚,所以纯郡主的话终于让她有了发泄的人。 “你不过是韩家的女儿,不要当自己真的千娇玉贵,有什么了不起?你们韩家的女儿再金贵,那也只能给我这个公主洗脚!” 阿凤闻言鼓起了掌来:“好,好,骂得好,骂的霸气无比。” 纯郡主也只是看了一眼阿凤,并没有对天福生气。她从来就不知道生气是什么滋味儿。 “这,也不生气?”阿凤鼓完掌看向她:“你还是个活人吧?” 纯郡主拍开阿凤探向自己额头的手:“为什么要生气,她又没有说错什么。” 阿凤就算自认为已经足够了解纯儿,却还是被她的话弄的一愣:“她没有说错什么?!” “对啊。”纯郡主很平静的向阿凤解释,她不会生气的同时耐心还很不错,可以同阿凤说道理说上半天也不会烦的:“我本就无父无母了嘛。” 她说到这里摊开双掌:“我也的确不是皇家的血脉,郡主是太后封的,但说是顶着也没有什么错啊。” “至于韩家的女儿也真的不金贵,和你们公主比起来哪里金贵了?如果天福真的命我给她洗脚——” 阿凤瞪着她:“纯儿,你真看书把脑子看坏了。” 纯儿不以为意:“看书才不会看傻人呢——她让我洗脚的话,我想了又想也没有想到不给她洗的道理。” 阿凤拍了一下额头:“肖公公,以后出门记得看看日子,肯定是今天我们出门的方式不对。” 肖公公不是听得很明白,但大概意思还是懂的:“是的,殿下。” 他对纯郡主又躬身施礼:“郡主,您不要同我们殿下一样啊,她只是说个玩笑话儿。” 宫里的人都知道纯郡主和阿凤是朋友,还是挺要好的朋友,就连太后也无法让纯郡主离阿凤远一点儿。 所以肖有福认为自己很有必要对纯郡主尊敬再尊敬。 纯郡主只是一笑摇摇头,示意自己不会和阿凤一般见识的:“阿凤,你不要玩笑了——我为什么要生气,你还没有答我。” 阿凤看看她终于败下阵来:“我输给你了,你放过我吧,郡主殿下!” 纯郡主再看一眼天福:“本来就是嘛,她是我表姐,我和她之间她又是君,她让洗脚我当然就要为她洗脚啊。” 她还在很认真的讨论此事。 天福听的那叫一个烦燥。从前她就很讨厌纯儿这个表妹,所以尽量不同她说话,直到今天她才知道纯儿真正有多么的令人讨厌。 就算她不恨纯儿,就为了让纯儿不再开口说话,她都很想很想让纯儿去死。 那个死纯儿是在讥讽她吧,还用那么平静的语气,再配上云淡风清的神色,嘿,那真是不把她天福放在眼中啊。 真以为有太后撑腰了不起啊! 天福咬了半天牙,却没有开口让人向纯郡主动手,只因为她知道一动纯郡主,就算是她父皇来了,太后也不会轻饶她。 所以,有太后撑腰真得了不起,了不起到横行宫中的天福也不敢轻举妄动。 天福只能狠狠的瞪一眼纯郡主,希望自己的目光可以化成刀子,把纯郡主的心捅上几个洞。 “我,不许你们去慈安宫!”她只能蛮横的叫起来,尝试着把事情带回原本应该在的点上。 “我都赔过不是了,你阿凤就算今天贵为宁国公主,也不能欺人太甚啊。”她再生气也不能掩盖掉她的底气不足。 阿凤叹口气:“你去请安,我也去请安,有什么不可?何况我还是为你好,要为你求个情什么的。” 她扶起肖公公的手来:“咱们走吧,都这个时辰了,不快一点儿可能赶不上慈安宫的晚膳了。” “我,还真得有点饿了呢。”这句话是真的。 纯郡主听了也道:“我也饿了。”吃饭是大事儿啊,她马上拉起阿凤来就走,那真叫一阵风:“晚了,真赶不上晚膳就糟糕了。” “今天晚上可有我最爱吃的炸虾丸,要知道现在可不是吃虾的季节,不是我央求了好久可不会有这道菜的。” “晚了,那菜就会失了真味,就要热着才好吃。”她一面说一面吸了吸口水,因为再不吸就真得会流出来。 天福听到后感觉纯郡主就是故意的:这个时候一道菜比她天福还重要? 天下间就没有这样的道理,所以就是纯郡主为了恶心她故意这样说,表示她纯郡主半点也看不上她天福。 她刚要怒吼纯郡主,就看到肖公公不知道自哪里变出一个袖珍的小盒子,打开居然是点心。 “两位殿下,先吃一点掂掂,怕到慈安宫里不能马上用膳的。”他说着话又不知道在哪里取出两块白净的帕子递过去。 公主殿下就算是掂一下肚子,尽管将就也不能不擦手就吃东西啊。 如果真让公主殿下没有擦一下手就吃东西,那就是伺候的人不尽心、不尽职,那就是大罪。 肖公公是个很尽心的人,所以他不仅给阿凤准备好了帕子,还有纯郡主的。 接着他把点心奉上:看上去盒子不大,里面居然有足足八块点心之多!还真得够给阿凤、纯郡主掂一下肚子的。 肖有福这个人曾得过先帝一句评语:他做的到才会说,说出来的就一定做的到。 接着他居然还掏出一个小水袋,外面还套着两层锦袋,然后他又取出一个杯子来:“只能委屈殿下直接用水袋了,老奴伺候的不好还请殿下降罪。” 他有两块帕子却没有两个杯子,所以只能让自家的公主用水袋喝水,那是他没有伺候好,绝对没有其它理由。 向来,肖公公都不会有其它的理由。 这也是他经常教徒弟的道理:这个世上我们能管得了的只有自己,并不能真的让其它事、其它人都听自己的。 所以,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好,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自己没有做好。 肖公公不止一次的对徒弟正色强调:绝对不要找其它人的原因,就是自己没有做好。如此,你才不会错下一次,如此你才能在宫中长久的活下来。 43.第43章 只分两种 肖公公教徒弟凡事只找自己的错,小晨子也很委屈的问过:“为什么呢,因为明明就有事情不是我错了,是旁人……” 肖公公当时就没有让他把话说完:“因为我们是奴才,是最最低贱的、伺候人的奴才,我们的性命不在自己手里。” “生杀予夺的人在宫中比比皆是,可能今天还是同我们一样的奴才,明天却就成了枝头的凤凰。” “所以想要活命,就要记住我们是奴才,是奴才除了把事情做好外没有其它可以保命的法子——贵人们可不会为我们这些人浪费时间分谁对谁错。” “对贵人们而言,我们只分两种,一种是有用的,而另外一种是没有用的。你认为,哪一种会活的长一点?” 想要做有用的人,自然就要找自身的错,不管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只要和自己有那么一点关系,哪怕是自己是路过呢,也要想一想——是我的话要如何做到主子满意。 肖公公没有看小晨子:“记住,宫里的贵人们不会想知道我们为什么做到了,或是如何才能做好,他们只关心在他们需要的时候,我们能做到让他们满意。” “主子们不满意了,那我们也就离死不远了。所以,不管是谁的错,我们要时时记住那是我的错,是错就要改。” “改了就会让主子们满意,主子们满意了我们的小命也就保住了。没有道理,在宫里以后永远不要和人提什么道理两个字。” “我们,没有资格和人讲道理。在宫中,道理两个字,嘿嘿。”他没有再说下去,小晨子也没有再问。 从此小晨子再也没有问过肖公公:为什么不是自己错还要自省还要改过,他只是努力的让自己不再犯错。 阿凤并不知道肖公公的想法,看到肖公公不停的拿出东西来很惊奇:“天啊,肖公公,你是不是会仙法?” 她一面取过水袋来一面看向肖公公瘦削的身体,实在不明白他如何能随身带着这些零碎,又如何能不影响他的行动。 “这样你还说伺候的不好,我都不知道这宫里还有谁能比你做的更好。”她喝完水把水袋还给肖公公:“真的,肖公公,你已经做的很好。” 肖公公笑着躬身谢过阿凤的夸奖,但他不会因为阿凤的夸赞就不再小心仔细,在宫中多年他早已经知道夸奖不能救他的性命。 只有他的小心仔细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纯郡主也喝完了水,对肖公公的本事居然生出些许兴趣来,脸上的神色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变化。 天福已经等的怒火冲天:她在这里要和阿凤、纯郡主理论,她们两个人居然丢下她不理会,去吃什么点心! 只是阿凤打不得,至少是今天打不得:天福自知自己有了把柄在阿凤手中,而这个把柄还会让太后、自己的母妃颜面扫地。 阿凤去慈安宫肯定是去问罪的,到时候太后责罚她一回事儿,太后的脸面那才是大事儿。 至于纯郡主她更是不能招惹,骂上几句只要太后听不到还可以,如果动了纯郡主一根汗毛,她都会被太后狠狠的责罚。 只怕还会失去太后的欢心。 天福一肚子的怒火,却在想来想去后只能发作向肖公公。 肖公公身后还有安凤的阁人,就算是今儿才到安凤阁的人那也是阿凤的人:但天福不会和那几个小太监计较。 失身份啊。所以,伺候阿凤和纯郡主太过周全的肖公公,就成了天福的眼中钉。 “你个奴才,居然敢不把本宫放在眼中!”天福一挥手:“给我打!” 打不得主子还打不得奴才嘛。天福恨的牙根痒啊,不给阿凤点厉害,她还真的认为在宫里无人能治她了。 你就算成了宁国公主又如何,就算得人相助又如何,你阿凤能保的住自己,还能保的住伺候你的人吗? 婉儿闻言也不吩咐他人,自己挽了袖子上前:因为在柳荫街那里就让天福对她不满了,刚刚凤宁宫外又出了差错。 虽然她自认不是她的错,可是主子认为是你的错那便是你的错。所以,婉儿知道自己需要好好的表现,才能让天福重新宠信于她。 打肖公公无疑就是个机会。 肖公公听到天福要打人,他居然把腰弯下去:“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气坏了凤体就是老奴的大罪,百死莫赎。” “殿下一怒老奴本应该自罚的,可是如今老奴是有主的人了,老奴的脸打个稀烂只要让殿下息火,那就是老奴的造化——只是,现在老奴的脸打不得。”、 他抬头看向走过来的婉儿:“老奴不值什么,但是老奴却不能让主子受辱。” 此时天福要打的人不是肖有福而是阿凤,这一点老太监很清楚。所以,他可以做低伏小,但是眼下他却不能向天福叩头认错,更可不能抬手给自己两记耳光。 他的脸不值什么,可是阿凤的脸却不能让人打。 婉儿瞪着一双眼睛:“你还打不得了?你是说我们殿下打不得你?你好大的胆子……” 阿凤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拳头就砸中了婉儿的鼻子:“依本宫看,你才是好大的胆子!” 天福没有想到阿凤会不顾身份出手。 原本阿凤亲自出手打人也就罢了,反正那个时候阿凤身边也没有什么人,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封号。 可是现在阿凤是堂堂的宁国公主,按照宫中公主、皇子们默认的规矩,他们之间再相争也不会亲自动手。 大跌身份啊。 “你、你居然打我的人?!”天福指着阿凤也不知道是气阿凤再次让她颜面扫地,还是气阿凤丢了身为公主的尊荣。 阿凤抖了抖手:“我打她是看得起她的,这是真心话。” 天福气的大叫:“那我让人打肖有福这个老东西也是看得起他喽,看谁敢拦……” “那不一样。”阿凤很认真的向天福解释:“我的手可是打过公主的,她一个小小的宫人,能得我一拳,那是多么大的荣耀。” 她举起手来晃了晃:“天福,你不会是忘了吧?就是这只手打的你嘛,如今婉儿能得这只手赏一拳,那可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份。” 44.第44章 孝心 纯郡主却等的极不耐烦了。 她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那是指大多数情形下,有一种情形是例外的:吃饭的时候或是有纯郡主想吃或是爱吃的东西之时。 纯郡主的耐心真的是很有限、很有限。如果阿凤不是她在宫中真正看重的朋友,几乎是当作家人的朋友,她可能连等也不等就走人了。 天下间有什么能比吃饭更重要?书都说嘛,民以食为天——吃饭皇帝大! 所以天福因为阿凤的话气的眼前一黑时,她拉起阿凤的手来就走:“哪有许多的废话,再不快点就真得让菜凉了。” 天福那里一口气还没有换过来,婉儿等人正拍背的、揉胸的给她顺气:阿凤的话太气人了,还故意把手晃一晃——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天福如果真得不记得,又如何会去凤宁宫大闹。可是她还真得无法答一句本宫记得,所以除了把自己气的不轻外,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正好就要顺过这口气来时,她就听到了纯郡主的话:还是吃,还是吃,在纯郡主那个丫头的眼中,吃饭比她天福公主重要百倍。 天福想要怒斥纯郡主的,她也不可能放阿凤和纯郡主过去,可是她现在却有心无力:气都没有喘匀呢,话都说不出来,哪里能喝斥人? 而婉儿等人看她气的唇青脸白的模样,自然担心她会有个好歹:到时候婉儿等人死都无法让德妃消气的。 所以,婉儿等人也没有去拦阿凤和纯郡主。 纯郡主想到虾丸的滋味儿,嘴巴里的口水都要流出来,当然不希望有人拦住她和阿凤了:她自己走天福当然不会拦她,可她还真不能丢下阿凤。 为什么?不为什么,纯郡主不想丢下阿凤就是不想丢下而已,用她的话来讲就是,那来那么多的道理。 因此纯郡主拉着阿凤向一旁走去,踏过了宫中人精心种植、仔细照顾,长的极好的花花草草——如此不在天福身边过去,也免得再生事端。 天福看着纯郡主拉着阿凤飞奔,伸出一只胳膊努力想要让人去拦住她们,可是婉儿等人见她脸色更为难堪,更为担心哪里还能顾得上其它? 婉儿都让人去请御医了,就是怕天福再有个三长两短的,她真担不起那个罪责。 于是,天福眼睁睁看着阿凤自不远处走了过去,还看到阿凤跑过去后转过身来招的手:她一口痰冲了上来,两眼一翻真的气晕过去了。 被阿凤也被她身边的这些笨人! 阿凤被纯郡主牵着手一路小跑就到了慈安宫,然后纯郡主才回头看了看:“她们还挺快。” 天福一群人的身影已经能看到了。 阿凤抿了抿唇:“我还以为她会气晕呢,看来天福的心胸还是挺大的嘛。”所以,她要再接再厉才可以。 纯郡主白了她一眼:“有天大的事情,也要等用过膳再说。” 阿凤叹几口气:“我倒是可以答应你,只怕不是人人都能体会你的焦急。”她看向宫里迎出来的大宫人麻姑:“麻烦姑姑了,请回禀太后,宁国公主特来向太后请安请训。” 麻姑看一眼纯郡主头上的微汗:“你啊,也不怕风一吹着了凉。” 一面用帕子给纯郡主拭汗,她一面才答阿凤的话:“太后正准备用膳,公主您还是改天吧。” “这两天太后的胃口不太好,本就吃的不多,所以用膳的时候喜静,公主是有孝心,当然能明白。” 她说话的时候还没有忘扫一眼肖公公。 肖公公看着她微微一笑:“有些日子没有见了,麻姑风采依旧啊。” 麻姑却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没有理会肖公公。 阿凤抿了抿唇,又看了看麻姑,最终她上前一步,伸出两只手搭在麻姑的肩膀上:“麻烦你说话的时候看着我。” 她盯着麻姑的眼睛:“你,是不是瞧不上我,或者换句话来说,你是不是眼中没有我这个宁国公主?” “只是我想知道,这是你的意思呢,还是太后的意思?” 阿凤知道麻姑就算是太后身边最得用的人,那也不能改变麻姑的身份——麻姑就算是宫中品阶最高的女官儿,那也是伺候皇家人的奴才。 敢如此冷淡无礼,只能说太后如今怕是正在恼火上,压根儿就不想见阿凤。 可是,那又如何呢?出来的人倒底不是太后,一个麻姑阿凤根本不想浪费时间,所以直接问到了她的脸上。 麻姑是宫中的老人儿,虽然对阿凤的举止没有防备,但很快定下心神也有应答之策。 可是阿凤却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收回双手手看着她:“倒是我问错了,不管是不是太后的意思,如今只能是你的意思。” “是你的意思那就是你的错——敢对宁国公主如此无礼,你这个女官儿当到头了吧?来人,把她送去问心院里,看看应该如何发落。” 问心院几乎不算是在宫里。 这个地方和浣衣院一样,都算是后宫但都不在宫中:两处地方都只是有一条专门甬道和宫中相连罢了。 两个地方却都没有门通向宫外,那里的人想要离开便只能入宫。 浣衣院是责罚有罪宫人的地方,而问心院却给宫人和太监定罪责大小的地方:一般情形下,他们管的只是小宫人、小太监,都没有在哪宫哪院当差的人。 跟了主子的人,对与错自有他们的主子发落,也就不用他们来问罪定是非了。 阿凤却把一个四品阶的女官送去问心院——问心院名义最大的总管太监也不过是四品,兼的。 真正主事的人也不过是个六品的太监头儿,他敢处置麻姑吗? 肖公公笑眯眯的上前相请:“麻姑,这边请,由我来亲自送你过去吧。” 麻姑冷冷一笑:“我……” 阿凤看着她:“你认为还能由得你吗?” 她冷下脸来盯着麻姑:“你可知已经是死罪吗?太后乃是我的亲祖母,做孙女的向祖母晨婚定省那是大礼,你居然敢拦,是安了什么心?” “而且你是太后身边的得用之人,一言一行都会让宫中人认为那是太后的意思——你如此阻拦我,难道是想让人误会太后对我厌恶至极吗?” “太后母仪天下,谁人不知太后是极慈悲的人,你如此败坏太后名声,挑拨骨肉亲情——我身为宁国公主当然不能坐视而不理。” “夺了你四品的官阶,贬你为普通宫人送去问心院好好定罪,正是为了警示她人,还慈安宫一个清宁。这也是我做为太后孙女应尽的孝心。” 45.第45章 生而知之? 麻姑听到阿凤的话才真正的惊呆了。 她知道阿凤不是在针对她,正是因为知道她才感觉到惊心动魄:阿凤不管如何对待德妃母女,那都不会让她有什么奇怪的。 阿凤身上的血脉注定了,她天生就比德妃母女要高贵,所以她在及笄之日发作,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对太后,阿凤居然也如此的不留半点余地:太后不过是给了她小小的脸色,她就马上还以颜色! 那可是太后啊。 太后当然知道阿凤来了,也知道阿凤被封了宁国公主,再加上德妃被贬,天福和无双被打,她自然心里很不痛快。 第一重不痛快是对儿子的。她不喜欢死掉的那个皇后,因此也就不喜欢阿凤,这一点她从来没有瞒着儿子。 可是她的儿子当初依然违背了她的心意,没有迎娶韩家女儿为后,而是立了那个讨厌的女人! 如今,皇帝再次无视了她这个母后,还是册封了那个女人的女儿为公主——这本就在意料之中,太后也没有想过不让皇帝册封。 但是宁国两个字还是让太后特别的不痛快,特别的恩宠那是皇帝要表达的什么意思? 是对韩家的使脸子,还是在对她这个母后使脸子? 韩家为了皇帝死了多少人,又为了皇帝这些年来劳心劳力,可是皇帝居然如此伤韩家的心。 伤了忠臣的心,那可是做皇帝的大忌啊。 第二重不痛快是因为阿凤。 她就是讨厌这个孩子。不是因为阿凤做过什么,就算阿凤做的太多,在她的眼中也只是错的更多罢了。 她非常讨厌先皇后,此时就算人已经死了,她却将这份讨厌加到了阿凤的身上。 就因为她不痛快,所以才会默许了德妃所说的计谋,其实也不过是她想让皇帝明白一点:她这个做母后的怒了。 她的怒,主要就是皇帝不相信自己人。在太后看来,这天下再也没有比韩家更可以相信的人,再也没有比韩家更忠于皇帝的人。 可是皇帝却不太相信这一点。 虽然皇帝不相信,但知子莫如母啊,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说出来的。 却没有料到,阿凤居然敢那么对天福,这让太后更加的不痛快,也就生了真正的怒火来。 但,她也知道天福所为是站不住脚的,更清楚阿凤是来做什么:她为什么要给阿凤质问自己的机会,不过一个小孩子她完全可以不用理会的。 所以,她打发了麻姑出来应对。麻姑是最知道她心思的人,自然能把事情处置的让她满意。 麻姑所为的确很合太后的心思:就是要给阿凤个没脸,就是要让宫中人知道,她这个太后非常的不喜欢阿凤。 但是太后绝对没有想到,阿凤会当即就反击。 太后在宫里那是万人之上,没有人在她的头上:先皇不再后,皇帝登基,她在宫里已经说一不二,人人给她的只有笑脸。 她早已经习惯了宫中所有人要看她的脸子。今天,她踢到了铁板。 阿凤盯着麻姑的眼睛:“你很吃惊啊。是不相信我会处置你,还是不相信我居然敢……”她说着话瞧了一眼慈安宫。 麻姑看阿凤的目光变了:“殿下……” “你不必说了。你当知道我本就不在意你,所以你说什么也无用。在你出来对我漠视,要把我的尊严踩在脚下的时候,就应该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阿凤依然不让她开口。 “我不迁怒,可是却不会姑息。”这句话阿凤说的理直气壮。 麻姑咽了一口口水,她在宫中见识过的人很多,知道今天是自己错了:她不应该用那样的法子。 本来,她可以好好的说话,让阿凤知道她的苦衷,再劝阿凤给太后点时间:事情就不会是眼前的结果。 可是,她偏用了一个最错的法子。 “殿下,奴婢也只是个宫婢而已。”她想辩解两句,因为她不想去问心院。 太后肯定能保她毫毛无伤,但她不想丢那个人。在宫中久了,又岂会没有对头仇家? 她现在年纪大了,已经远没有年青时候的勇气与胆子:能有今天,她付出的太多太多了,为了保住她今日的地位,她同样付出了太多太多。 所以她那句话就是讨饶了,表明不管她做了什么,都不是她的本心,不是她想要向对阿凤不敬。 阿凤笑了,她看一眼不言不语的纯郡主,回头看向麻姑:“不要说的那么可怜。你是宫中的老人啊,有什么门道是你不知道的?” “刚刚你好像只说了几句话,只是没有向我叩头行礼,只是不让我去见太后——就如你所说不是你的本意。” “可是你知道宫中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很清楚你如此做给那些人传递了什么信息。你今天能把我的尊严踩在脚下,依仗的是太后,那明日就会有很多人争着把我踩到脚下。” “那些人的目的便复杂了,也有人向像太后示好的,也有人可能就是看我不顺眼的,总之,你所为就是暗示宫里的人,我阿凤还可以像以前那样欺侮。” 她说到这里伸手拍了拍麻姑的肩膀:“说的不对,应该是要比从前更狠的欺侮我,最好是把踩到泥地里,最好是陷害的我永无翻身之时。” “你很聪明,但这宫里有傻子吗?你在害我的时候没有手软,在此时却又奢望我能心软,是不是你这些年跟着太后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她不会放过麻姑的,不止因为麻姑是太后的人,更因为麻姑在害她。 宫中嘛,很多时候害人都是无声无息的,让人死了都不知道应该怪谁:就像今天麻姑的所为。 阿凤如果刚刚就那么转身离开了,那她就会陷入宫中的争斗中,在她看来会是莫名其少的争斗。 如果她没有看破麻姑的心思,那她到死也不会知道一切是麻姑的所为。 麻姑的脸色发白了:“不可能,不可能的。” 人有早慧不假,但是没有人生而就能短道;在宫中的门道在多了,所以没有人教的话,阿凤是不可能知道如此之多。 这个教可不是肖公公到了安凤阁,阿凤就能什么都知道了;教,是需要时间的。 可是阿凤这些年来并没有得到宫中任何人的教导,这一点麻姑是确信的;因为宫中不会有人敢教阿凤的。 如果不是皇帝稍稍表露出了那么一点意思,肖有福那个混蛋还会继续在暗中卖好,却也不敢胡乱教阿凤的。 46.第46章 舅舅 阿凤见麻姑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微一皱眉头:“你不用想什么有的没的,今儿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其实你也不会真得受什么罪,你我都很清楚,太后肯定不会让你在问心院待久了。” 麻姑终于垂下了头。她就算是在德贵妃面前都没有低下过头,哪怕是面对皇帝,她因为伺候太后的关系,都有着三分的体面。 此时,她那颗看似高贵的头也低了下来。 “殿下,那老奴就先去招呼麻姑了。”肖公公施过礼后,转身请麻姑走。 麻姑恨恨的瞪肖公公一眼:“你想做什么,这干你什么事儿,居然要劳动你送我去问心院。” 肖公公笑嘻嘻的:“麻姑你可能不知道吧?今儿我领了安凤阁的大总管之职外,还领了问心院的监察之职,送你正是理所应当。” 这句话惊到的可不只是麻姑了,还有阿凤。 阿凤不知道肖有福在送圣旨来之前,居然还得了那么一个差事:虽然阿凤不清楚问心院原本的监察是谁,但她能肯定不是肖有福。 肖有福早前在宫中以身体不太好的理由,推掉了不少差事,倒让很多人喜出望外:权力谁不喜欢,有人不要可是有更多的人要抢啊。 按肖公公的近些年来的所为,他不应该会主动去讨差事才对。 肖公公看着麻姑脸上的震惊:“我特意讨来的差事,你不知道我可是……”想到他给张有德的那两幅字画,心疼的他舌头都有点不利落了。 “就是想着,可能麻姑你会用的着问心院,我早早准备好了。”他说完伸手:“请吧。” 阿凤看着肖公公和麻姑,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肯定有点什么过节。 麻姑回头看向阿凤:“殿下,就算如此,您又如何能进得了慈安宫?” 没有太后的旨意,阿凤乱闯那也是不大不小的罪名儿,至少也够打一顿手心的。 肖公公一笑:“你就不要劳心了。谁说我们殿下非要进慈安宫不可呢,你不都说太后正在用膳嘛,我们殿下可以改天再来。” 他说完看了一眼远处:“来了。” 麻姑想看看是什么来了,可是肖公公没有给她时间,带着人押着她走了。 阿凤和纯郡主顺着肖公公的目光看过去,见到的是一飞快行走的太监。在宫中奔跑的也只有公主和皇子们。 贵人们要自重身份,岂能奔跑而弄乱自己的头发,万一就在那个时候见到皇帝,岂不是让皇帝看不到她最好的一面? 而宫人和太监们当然也不能飞奔,他们只能脚不沾地的飞快的走的:可以快但不可以出声,更不能撞到任何人。 宫里,可是有规矩的地方,如果人人有点事就放足狂奔,那实在是不像样子。 看清楚来人是小晨子后,阿凤看向纯郡主:“你去吃你的虾丸吧,我八成不用进慈安宫了。” 纯郡主也没有多问,只留一句:“你早说,让我等的嘴巴里都要生出火泡来,急死我了。” 她转身就走,提起裙子那叫跑的一个快。 小晨子不能跑却也不慢,不多时就到了近前:“殿下,有客,贵客。”他好像生怕阿凤会不回去的一样:“是殿下您的舅父。” 阿凤听的有点恍惚。 她知道自己母亲死了,可是母亲的家族还在。被贬是事实,但是人人都还活在世上,可是多年来无一人前来探望。 就连信也不曾有过一封,更不用提什么逢年过节时的礼物:外祖家在她十三年的生活中完全的不存在。 她几乎都要忘了在这个世上,她还有一帮亲人在。 想到这里阿凤笑了笑,笑的温柔而平静:因为她想到了她的另外一群亲人——皇家人。 皇族的人都是她阿凤的血脉至亲,可是十三年来他们也像是不存在于世,不管是叔伯还是平辈,都不曾来看过她一眼。 亲人?那真的是太遥远的名词。 阿凤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那些远在天外的亲人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肖有福看来早就知道,但他没有说;就好像肖有福能猜到阿凤会来慈安宫大闹一样,他也没有相劝。 有些事情是劝不了的。 但是却可以把人牵绊住。 “殿下,您的舅父大人说,他是来送东西,一样是先皇后所留,一样是殿下的外祖父给您的生辰贺礼。” 阿凤又笑了笑,还是那样的温婉:贺礼?真是难得,她今天还能收到贺礼。 母后留给她的东西呵,那当然要留下。 想到太后对母后的讨厌,阿凤不想有什么波折,当即就决定回去:让太后知道母后留给自己的有东西,怕是她会要先过目的。 就不给她看,哼哼,让你闭门不出。 阿凤转身走了,慈安宫里不少人都松了口气,只有太后的脸色十分的不好:“马上去请皇帝!” 安凤阁还是静悄悄的。 可是阿凤只是离开转了一圈再回来,院中的杂草已经清的差不多,虽然花草不多,但也有那么几分人气,不再鬼气森森。 人多了不少,可是就像没有人一样:比起阿凤和牡丹两个人时还要静。 因为牡丹和阿凤的嗓门都不小,时常能听到她们的说笑声儿;可是此时,安凤阁里静的一丝声音都没有。 阿凤叹口气,这和宫中其它地方一个样了。 进门就看到一个男人背着手立在窗前,侧脸上映着晚霞,却依然无法点亮他的脸。 三络长须,一头半白头发,一条洗的有点发白的黑色发带,还有那一身干净但看的出有些年头的衣袍:说他是先皇后的弟弟,有谁会相信?! 阿凤也有点吃惊,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怨气就少了一些——看的出来外祖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听到声响,沐三老爷回过身来,看到阿凤眼中闪过一抹激动,然后飞快的消失:快的让阿凤都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看到了。 沐三老爷撩衣跪倒:“臣沐文端见过宁国公主,恭祝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他的声音有点颤。 阿凤听到他有点不伦不类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才上前扶起沐文端来:“舅舅无须多礼。” 有些事情是做不的假的。 虽然阿凤是第一次见沐文端,但是她莫名就是感觉到他很可亲。 也许,这么多年来外祖家没有音信是有苦衷的。她这样对自己说,所以才能开口称沐三老爷一句舅舅。 沐文端听的身子一颤,眼眶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所以不敢抬头看向阿凤:“臣,谢过殿下。” 47.第47章 有缘人 阿凤相让舅舅入座,沐文端却没有坐下。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臣进京是为了向皇上述职,今天已经得了旨意明天一早就要回去。” “臣前来向殿下道贺,只是、只是……”他说到这里终于抬起头来:“殿下,先皇后天上有知,定能含笑了。” 泪水还是忍不住流下来,却被他马上以袖子擦掉:“请殿下恕罪,臣近年来眼睛不太好,见风喜流泪。” 阿凤看的心头酸涩,分明就感觉到沐文端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可是他偏就是硬生生的压住不说。 “舅舅,用过膳再出宫……”她忽然就很想和舅舅说说话。 原本她只是对外祖家有怨念,可是一见之下她才发觉外祖家的日子很艰难:她的三舅父今年也不过是三十出头,却已经早生华发。 她不想和舅舅互吐苦水,也不想和舅舅一起骂谁之错,只是想问问外祖父与外祖母可好,家中的人一切都好吗? 还想要和舅舅说一说母后的事情,说说母后小时候的事情。 阿凤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之下就让她消掉了对外祖父家的怨意:是三舅父那显老的面容,还是三舅父那双满是感情的眼睛? 她说不清楚,可是她真的不怨不恨了,真得只是想和舅父说一说话,就说一说家常。 沐文端看着阿凤,注视了好一会儿,仿佛要把阿凤印在眸子里:“殿下,臣奉了旨意要立时出宫。” 他说完后轻轻摇头示意阿凤不要说话:“臣也只是来给殿下送点东西,聊表一下心意。” 他说着话把一个锦袋拿出来,大手抚过锦袋后他才交给阿凤:“这是你母亲在我考入太学后,给我绣的。” “里面有两样东西,镯子是臣及家人送给殿下的一点心意。”他说完躬身施礼,然后直起身来又看了阿凤好半晌才轻轻的道:“臣,告退了。” 他的不舍,他的不放心,他的牵挂与他对阿凤的心疼,全在那一眼当中。 沐文端咬了咬牙,猛的转过身去向门外就走,背影有点僵直:他没有回头,就那样一步一步走出了阿凤的视线。 阿凤的眼睛有些模糊,和舅舅相见才不过几句话,舅舅便离开了。 她想留下舅舅却不能留,因为舅舅说了,那是皇帝的旨意:她可以不怕父皇,可是舅舅不是一个人,他的背后是一大家子的人,所以不能违背皇帝的命令。 阿凤有太多的话相问,却没有问出一个字来,就在舅舅要走时,她也无法开口:一开口,她怕自己就会落下泪来。 舅舅的苦衷是什么,她不知道,但是舅舅的小心她却看得极分明。 沐文端的暗示她也看到了,所以她没有说一个字,接过锦袋来看着自己的舅舅离开了:从头到尾连盏茶的功夫都没有。 阿凤缓缓的坐下来,忽然想起了母后的死和外祖家的获罪:说是对皇上大不敬——可是却没有说做过什么大不敬的事情。 母后的死是不是另有隐情?想到宫中这些年来无人对她提及先皇后,人人都回避提到先皇后。 她原本以为是自己不得皇帝欢心,所以才没有人想对她多说话;此时想想,她才感觉可能事出另有因。 牡丹轻轻的进来给阿凤了一盏茶:“殿下,天色已经晚了,要不要掌灯。” 阿凤点了点头,打开了手中的袋子——她和牡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不管如何都要开心些。 因为不管发生了什么,日子总要过下去。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为什么不能开心点呢? 不开心,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倒不如开心点更容易想到法子应对。 锦袋里只有一个镯子,一个成色并不是很好的玉镯。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阿凤拿出镯子来,把袋子翻转也没有其它的东西,里面也没有写着字。 想到进宫的东西都要经过搜检的,阿凤叹口气感觉自己太幼稚了些:如果袋里面写着字,这些东西也就不会落在自己手上。 可是舅舅说有母亲留给自己的东西,难道就是这个锦袋?阿凤看着锦袋,想着沐文端的话有点出神: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 “殿下可是有点伤心?”肖公公把烛花剪掉,轻轻的开了口:“沐家这些年实在不易——不给殿下只言片语,怕的也是给殿下招祸吧?” “殿下及笄,先皇后留有遗旨,您是要在今年大婚的;沐家没有表示,反而好像他们心虚,好像他们故意如此只为掩饰什么。” “但是向殿下道贺,一点东西都不送说不过去,可是送的东西贵重了会落入他人眼中,不定又生出多少事端来。” “东西要少,可是殿下的身份,又不能随便什么东西都能当任何贺礼的。”肖有福看向那枚镯子:“老奴曾经见过,还听先皇后说起过这镯子。” 阿凤抬起头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肖有德脸上的笑比白天时浅了很多,可是在灯下看着却带着三分的慈祥,看阿凤就像是在看自家的小孙女儿: “老奴回来一会儿了。这镯子是沐家的传家宝,是助沐家崛起的宝贝。”他又看一眼那镯子:“当年,就是沐家一位祖奶奶,带着沐家走出了小山村,走进了小镇,又走进了大城,最终来到了京城。” “沐家的这位祖奶奶在沐家那就是天,到今天也是如此,因为沐家的发达全是源于她。” “也是老人家在弥留之际说镯子是宝贝,要等有缘人;还说她能带着沐家到京城,成为当世大族也是因为有这枚镯子。” 阿凤听的不只是入神,而且脸色都变了。 肖有福的脸在烛光的摇动中时明时暗:“先皇后在的时候,沐家夫人进宫带着这镯子,所以老奴才见过。” “可是自沐家那位老祖奶奶之后,沐家弃商从文世代为官,却再也没有人发现镯子有什么宝贝之处。” “先皇后也没有发现,还叹了一句她也不是有缘人。”肖公公说到这里看向阿凤:“依老奴这点浅薄心思来想,这怕是沐家能拿出来最有心意,却又最不会让人借此事生事端的东西了。” 阿凤拿起镯子来把玩:“有缘人?”她的眼神里多了些东西,就算是肖公公也完全看不懂。 48.第48章 前辈 肖公公只能试探着答道:“老奴也只是听先皇后说了几句,至于什么是有缘人,老奴也不清楚。” 他只是想让阿凤知道沐家的难处——不是沐家想得到阿凤的帮助,相反,沐家一直所做就是保护阿凤。 太后和韩家一直盯沐家盯的很紧很紧,因此沐家才不敢对阿凤表现出关心来:那只会让有心人对阿凤起恶念。 就让某些有心人认为沐家已经怕了,就让他们认为沐家人心已经死了,如今只是想苟活于这个世上吧。 可是阿凤的及笄沐家不能不来,不来反而会让有心人起疑;来了,但是那礼物不能让人抓住半点话柄——太贵重或是太多都会是错。 因为沐家是戴罪之人,他们岂能有太贵重的东西,且也不能让人认为他们还是很重视阿凤的。 他们就是想让人认为,他们不过是因为阿凤是皇后的女儿,有皇后的遗命在不得不送点东西。 而东西也不能太过寒酸,不然的话就显得他们太不把公主殿下当回事儿了:那就是不把皇族放在眼中啊。 所以,这个祖传的镯子太合适不过了——他们无法告诉阿凤这些,只能让人代传话。 阿凤摇了摇头:“嗯,我知道了。公公,我有件事情能不能问一问你?” 肖公公连忙点头:“当然了,殿下。” “沐家,也就是我的外祖一家,我母后的家族,他们怕的人是不是韩氏一族?”她的声音在烛花的摇晃中,好像都变得飘忽起来。 肖公公的腰更弯了:“殿下,您都知道了又何必再问老奴。” 他顿了顿后又抬起头来,一双老眼中不见半点的混浊:“殿下,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阿凤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笑了:“饿了呢,传膳。”她知道肖公公的话中是什么意思——您现在知道也不能做什么,否则只会引祸上身。 不但不能做什么,还不能让人知道你已经知道了。 韩家啊,阿凤记下了。 用过膳后她没有留人伺候,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把玩镯子:有缘人,什么样的才算是有缘人呢? 她想了想起身拉过针线小筐,找出一根针来扎破了手指,滴了几滴血在镯子上:如果先皇后没有骗肖公公的话,那她这么做就有意义。 阿凤看着镯子上的血,过了好一会儿她笑起来,自己再想些什么!看书有时候真能看傻了。 睡了睡了。 她随便把镯子丢在了枕旁,躺下后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咦,这是哪里? 一汪潭水,清沏见底,干净的连条鱼儿都没有。 潭边只有一块大大的长条平整的湖石,湖石上有一个包袱。 阿凤走过去坐下来,漫不经心的打开包袱,她的心思还在想自己这是在哪里,有没有危险之类的。 可是包袱打开的霎间她就傻眼了:一套白色的运动衣,嫩黄的双条在裤子的两边、上衣的衣领和衣袖上。 还有一双运动鞋,也是白色的。 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的衣服了,虽然款式有点老,可是阿凤抱起来时就像是见到了最亲最亲的人! 泪水再次奔涌而出,她认为再也见不到的东西,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想家啊。在宫的时间越长她越家,想她的电脑也想她的苹果手机,可是回家无路,她只能独自一人坚强的在宫里长大。 麻姑曾经认为世上没有生而知之的人,可是阿凤就是生而知之的人:只是她当时太小太小了,所听来的东西真心不多。 而她,也不敢让人知道她听得懂也记得住。 因为人们对于新事物如果不能理解的话,就会归到妖孽一类里,就算是在她原本的时代,很多成年人对年青人看不惯还会骂一句妖孽呢。 可是这里成年人对妖孽没有那么宽容了,他们如果把某人定为妖孽,只会想法子毁掉他,免得他再带来不可知的灾祸。 不可知的,永远都是最可怕的。 而害怕能让人做出很多疯狂的举动来,所以真实的历史上把人烧死并不是一句笑谈,那是实事上存在的惨剧。 流过泪后,她想穿一穿运动衣:只为了那一点想家的念头。 衣物是M号的,她穿着正好。 手自然的挺向衣袋,却发现里面有东西,掏出来是两张写满字的纸。看完,阿凤才知道了这个镯子还有沐家老祖奶奶的来历。 她和阿凤一样,有一个共同的、已经回不去的故乡。 镯子是沐家老祖奶奶的奶奶给的,她死于车祸再醒来时,就来到了这个时空,手上就有那个镯子。 之后她嫁入沐家,利用镯子中那一潭水让沐家成了大地主,然后成为大粮商。 阿凤看向那一潭水,才明白自己在哪里:看书没有看傻人的。 有缘人,沐家老祖奶奶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阿凤现在猜,可能是要像自己和沐家祖奶奶那样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才可以。 阿凤环顾四顾,没有屋子也没有田地,也没有任何的动物或是人。 这里只有一潭水和一块大石头:石头也就相当于二米的床一样大:书上说的可不是这样的,但凡得到一只神奇的镯子,里面可没有如此寒酸的。 据她的前辈说,潭里的水除了能让农作物长势好无虫病害,能增产外,就是对皮肤有好处:不能治病。 这是阿凤的前辈在信里特别提到的。 潭里可以养鱼,但是养不了几条且长的很慢,且吃起来和平常的鱼一个样儿,没有一点特别之处。 阿凤想前辈一定是个很理智的人:发现潭里的鱼和外面的鱼一个样,便一条也不养了。 养着玩儿也行嘛,不然这里面就自己一个人,实在实在是太无趣了些。 阿凤猜到了镯子用途,可是却没有猜到它的寒酸。不过再寒酸这也是阿凤的镯子,也是阿凤的空间:小是小了点,作用也没有多大,但那也是阿凤的东西。 有点用处就是好的,至少可以藏点东西——地方不大,藏不了多少东西的:潭边和大石头边的地方加起来,也没有多大。 阿凤忽然感觉头有点痛,眨了眨眼睛她回到床上,只是她身上所穿不是宫装而是那身白色的运作装! 她感觉自己好累,就像是两天没有合过眼了。 抬头发现窗外已经发白,知道天快亮了。她拿起镯子想要再进去,却无论也进不去。 阿凤只能先把衣服换下来,拿着衣服有点犯难:她身为公主身边的东西牡丹没有不知道的,而她的寝宫里也没有任何隐秘之处是牡丹不知道的。 这身运动装放在哪里合适呢?如果能放进镯子里的大石头上就好了。 她这样想过,手中的运作衣就不见了——她人进不去了,可是东西却还能送进去。 阿凤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49.第49章 我来闻闻 阿凤再醒过来时,床前聚着不少人。 江铭的脸是第一个出现在她的眼中,然后牡丹的脸出现了:“殿下,你好了,你好了?” 阿凤点点头,感觉自己没有哪里不好,嗯,就是好渴也好饿啊。 江铭的脸再次出现,这次阿凤发现了,是他挤开了牡丹——想来刚刚是牡丹挤开了他。 “殿下,御医在外面候着呢,让不让……”江铭目光里的担心是十成十的。 阿凤抬起手来有气无力的道:“水,水呢?” 江铭一伸手,肖公公就放在他手上一壶水,阿凤就着他的水就喝了起来,喝的整整一壶她才道:“有吃的没有,饿死我了。” “殿下,你一边吃着一边让御医们请请脉如何?”江铭见她如此忧色更重,不知道阿凤这是得了什么怪病。 莫名的晕倒在寝宫里,御医们来了后也诊不出什么毛病来,只说心神所耗太大,劳累过度应该多休息云云。 江铭差点认为这些御医们被人收买了,不过后来听了肖公公的话,才明白心神所耗太大是因为什么。 他认为阿凤是见到舅舅太过激动,晚上所虑太多,所以才会如此。 阿凤点了点头,御医进来请过脉后,发现阿凤身体没有不妥,便开了一付调养的方子。 江铭直接把御医送了出去,半晌才回来,和肖公公四目相对时微一点头,表示他已经让御医知道什么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了。 让韩家人此时知道阿凤在见过舅舅后病倒,绝对不会是好事儿:如果联想到先皇后那个时候的事儿,怕韩家人容不得阿凤了。 阿凤没有想到会闹出如此大的乱子来,吃饱后好好的安抚了一番众人,又问江铭:“你好像知道我母后的什么事儿——要不你去封御医的嘴巴做什么?” “你认为有谁会对我不利吗?”她问的很随意,连看江铭一眼就没有。 江铭打了一个哈哈:“哪个敢动殿下您,还要问问臣的长枪。御医那里嘛,总是要打点的,也算不上封口了。” “你睡了一天一夜,倒是有意料之外的收获。太后那里把麻姑真的处置了,就依你的话发,麻姑已经被送去了浣衣局。” 他看着阿凤:“皇上为你的病发作了一通,太后才发落了麻姑,而德妃的位份也没有动——原本太后已经向皇上求了情。” 江铭看了一眼窗外:“无双和天福都被太后斥责了,听说一整天都跟在太后身边诵经什么的,要好好的修身养性。” 阿凤听了看着江铭的眼睛不动:“你认为这样转开话题,就能应付过我的问题吗?” 江铭迎着阿凤的眼睛好一会儿,然后缓缓的坐在床头的椅子上:“殿下,不是臣有意要隐瞒什么,只是臣认为有些事情还是由皇上来亲口告诉您为好。” “我,或是其它人都不便开口,也不能开这个口。倒底我们所知道的都是道听途说,而只有皇上才是真正知情的人。” “尤其是我,最不想就是看到殿下因猜测而左右的判断。”他很诚恳的道:“殿下,世上最不应该有的伤害就是因为误会而来。” 江铭说到这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下了头声音有点深沉:“还有一点,殿下,世上的感情两个字都不是钢筋铜骨,哪怕是亲情,如果伤害多了也会变薄的。” “虽然,那不是我们的所愿。我真得不想殿下你有一天生出这样的悔意来,所以当年的事情,臣真得无法向你说什么。” 阿凤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笑道:“也是。当时你也就比我大上一点点,怎么可能会知道什么呢?” “倒真得被人与事给乱了心神。”她叹口气坐起来:“太后那里的事情还真是意外,不过并不是我占了便宜,而是太后和德妃占了十足的便宜。” “天福敢大闹凤宁宫,没有太后的默许可能吗?而大闹过后,面对父皇的怒火天福怕是不会有好结果,所以太后才把她带在了身边。” “说什么罚,事实上护住了天福。”她坐到床边用脚丫去勾鞋子,连勾了几次都没有勾到。 江铭很自然的弯下腰拿起鞋子要,要给阿凤穿上。 阿凤脸一下子红了,连连摇头:“给我就就可以了。”给人伺候穿鞋不是没有,但是一个大男人给自己穿鞋——想想自己的脚丫会被对方握住,阿凤就感觉吸进胸口的气都是滚烫的。 江铭没有把鞋子交出去:“我从前经常给我弟弟们穿鞋,在妹妹的小时候,鞋子也是我常给她们穿。” “他们总是调皮,鞋了不是脱了不穿,就是踩掉了。”他想到从前在他眼中十二分幸福的家,眼底还是闪过了伤心。 曾经,那里是他这一生守侯的地方,那里的人是他这一辈子愿意用性命来守候而无怨无悔。 可是,一切都是泡影,在他最疼爱的弟弟向他背后砍了一刀时,泡影终归化成了虚无。 他在生死线上挣扎时,有过多少个夜晚在梦中醒来,都希望砍向他的那一刀只是梦。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底的伤痛,不论男女。所以,他能理解阿凤此时的心情。 阿凤感觉到他的心情低落,伸出去的手空着收了回来,看着他一时没有作声:这个男人自尸山血海中归来,世人看到了他的荣耀却没有看到他的苦难。 而江铭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 江铭的手握住了阿凤的脚,不大的脚丫在江铭的大手里正好一握,只露出小而可爱的脚趾端。 阿凤不是光着脚的,她穿着布袜呢。可是她的感觉却让她又看了一眼脚上的白袜:那只大手有点热,而他大手上的那些茧子就好像贴在她的脚丫上。 并没有硌到她,反而让她感觉到有那么一点点麻苏苏,又有一点点痒痒的。 江铭抓住阿凤的脚时才忽然醒过来,感觉自己这样做有点孟浪了。但是放下的话,却真的十足不舍。 大拇指不受他控制的在阿凤脚面上来回抚摸着,隔着那一层布感受着细滑:“呀,也不知道你洗没洗脚、臭不臭就给你穿鞋。” “你才臭!”阿凤脸红红的,脚上的麻痒传到了身上,让她感觉力气都在减小:可能睡的时间太久了吧。 江铭挑起一条眉毛来:“不臭吗?那我来闻一闻。”他的眼睛贼亮贼亮的,盯的阿凤心头一阵乱跳。 50.第50章 太后有请 阿凤抬脚就要踹的时候,江铭却把鞋子飞快的给阿凤套上,并没有真的把阿凤的脚丫放到鼻端。 倒不是他改变了主意,只是看到阿凤一脸的羞意,知道再玩闹下去阿凤说不定真得会着恼。 还有,他认为逗弄阿凤是一回事儿,但真得轻薄了阿凤便不好,那是一个度:和名份无关,和他们两个相互间的感情和了解有关。 因为,他和阿凤注定会是相陪彼此一辈子的人:先皇后发过旨意的,此事不可能更改。 阿凤见他老实的放下自己穿好鞋子的脚,心头松了一大口的气,却还是有点小小的羞恼,因此就瞪了江铭几眼。 江铭被瞪的很无辜,睁着一双眼睛:“殿下,你不是在怪为臣只说不练吧?” 阿凤闻言一脚就踹了过去,当然也没有用多少的力气,却还是踹在了江铭的胸口:今天的江铭没有穿盔甲,单薄的衣衫能让人轻易感觉到他的体温。 除了体温,还有那衣衫下坚硬却又富于弹性的肌肉,和女子是完全的不同。 阿凤只是一脚“踹”过去,脚踩到他的胸口上,就感觉到了力量两个字。力量是含而不露的,很能给人安全感。 江铭没有躲,甚至他的手还握着阿凤的脚踝,任由她踹在自己身上:逗弄阿凤的一个度就是,有时候定要让阿凤打中自己。 不然的话,阿凤真得恼了或是羞了,那还不是他要真正的着急? 他喜欢逗弄阿凤可不是欺负阿凤,不过他并不介意被阿凤给欺负。所以阿凤要打他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躲。 阿凤霎间有点失神,如果不是衣衫下微微的温热,她都要怀疑江铭是不是穿了内甲:那是肉吗? 她的目光落在江铭的胸口上,忽然间想扯开看看。没有其它的意思,她只是想看看江铭衣衫下有没有内甲罢了。 江铭看着她笑了,那笑容落在阿凤的眼中自然只有欠揍两个字:“殿下,你可还满意?” 阿凤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什么?”她说话的时候就把脚收了回来。 江铭多少有点失望,感觉其实刚刚那个姿势很不错:阿凤不穿鞋子的脚踩在自己身上时,他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来——他真得应该成亲了。 就是非常非常的想成亲了。 “殿下,您是不是对臣的……”江铭坏坏的笑着瞄了一眼胸口:“还很满意?” 阿凤闻言抓起枕头就砸了过去:“你、你!” 江铭笑着坐倒在地上,却没有让阿凤的脚落在旁处;虽然现在天气很热,但是地上脏且有点凉。 对于再次被打他半点也不介意,还很有点高兴。 因为阿凤手边有的东西可不只是枕头,还有小小一柄玉如意。可是阿凤却没有用硬硬的如意砸过来。 江铭心里甜的好像阿凤不是在打他,而是给他吃了一斤蜜糖:还有比发现自己欢喜的人,和自己有着差不多的心意更让人高兴的吗? 江铭就算逃得性命、就算立下泼天大功时,也没有如此的高兴。 因为,那个时候他失去了家人。所有的家人都不再是家人,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他逃得了性命却发现这个世上只余他自己了。 现在,他有了阿凤。 他确信,阿凤会和他一起到老,有他们自己的儿女,有他们自己的家。 就算坐在地上,也不影响他给阿凤穿鞋子。 “殿——”屋外忽然传来声音,阿凤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收脚,因为她不想让人看到江铭给她穿鞋子。 “不要进来!”阿凤的声音太急都有点点的变声。 江铭感觉到阿凤要收脚,却微微用力没有放开她,老神在在的给她穿鞋:“进来,进来,快点进来。” 说完他给阿凤一个眼色低低的道:“你不让人进来也不怕人会误会?进来就进来嘛,我们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阿凤真有点情急了:“那你快起来……” 江铭抬头看着她笑了,不再是坏坏的笑,那笑容里有着暖意,非常的暖也非常的真:“阿凤,这没有什么。” 他第一次唤了阿凤的名字。 按规矩来说本是违礼法的,但是阿凤却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一个说不要进来,一个说进来吧——门外的肖公公虽然在宫中呆了多年,心思可谓是极通透的,却还是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 小晨子看着肖公公:“咱们,进还是不进?” 肖公公没有作声,他转头看向牡丹,就是想牡丹跟了阿凤许多年,应该知道此时如何做的。 牡丹用力的摇头再摇头,开什么玩笑,殿下和她是相依为命,但从来没有如此说过话。 而且,从前殿下身边也没有男人啊,如今准驸马爷在里面,她哪里知道应该进呢还是不进呢? “刚刚出来可是公公的意思。”她把问题又丢给了肖公公——你让我们离开的,如今你拿个主意吧。 小晨子身边冒出一个人头:“小的想,听公爷的话比较好。” 肖公公回头:“小柱子?那你来说说吧。” “殿下在公爷开口后没有再说话是其一,其二,我们这些人当然是以殿下为主,但是公爷是板上钉钉的驸马爷,咱们为了殿下好也要表面上以公爷为主。”小柱子的口齿伶俐的很。 听的肖公公点点头:“好。你以后和小晨子一起吧。”这便是提拔了小柱子。 他向牡丹一示意,和牡丹两人一齐把屋门推开了:“殿下,公爷。” 行过礼后,肖公公很简单的道明来明:“太后那里来了旨意,请殿下和公爷去慈安宫见驾。” 阿凤听得挑了挑眉头:“她要见我?”只是她说此话时脸有点红,所以也就没有半分的怒意或是不满。 江铭还在她脚下坐着正给她穿鞋呢,她哪里可能若无其事? 阿凤也不敢正眼去瞧牡丹等人,只好努力去想和太后有关的事情:前儿她要见太后,太后却说什么也不肯相见。 如今她昏睡了一下,太后就改了主意?如果当真太后在意她,也不会在任她在宫中自生自灭十三年。 江铭用袖子扫了扫阿凤的鞋面,在肖公公等人各种的偷瞄中,施施然在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袍:“看,大家都不会认为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不论是牡丹还是肖公公,大家的神色很如常嘛。”他说完还向众人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不就是穿双鞋子嘛。” 肖公公就算已经见怪不怪了,还是被他的话弄的脸上笑容僵了一下。 至于牡丹的眼角都快抽搐出毛病来了,可是她可不会明明白白的说:她看到江铭亲自给殿下穿鞋,心中有多么的惊讶。 “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不在于他在妻子面前要威风无比,而在于他是不是个能建功立业的好男儿。”江铭看向阿凤:“我给你天天穿鞋,上阵杀敌时也不会手软。” 他立下的大功也无人能够无视——谁能说他江铭不是大丈夫! 51.第51章 胆儿小 肖公公听的嘴角都想抽搐:现在好像不是应该说这些的时候,他刚刚开口回事的时候声音太小了,所以江大公爷没有听到? 太后那里等着见人呢,殿下也不着急,江铭还说了好一番不相干的话。 肖公公和牡丹对视一眼,两人都认为江铭就算是给殿下穿了鞋子,这事儿就算让人知道有点那个啥:可是又有几个人敢嚼舌头呢? 这事儿,完全可以不必提嘛。 他们没有开口也没有反应,就是很清楚的知道那些话,江大公爷可不是要说给他们听得,那是特意开解他们殿下的。 肖公公是什么人?那是在宫中成了精的老公公,现在还能猜不出来阿凤为什么不让他们进来嘛。 江铭看着阿凤温柔的道:“这本就没有什么丢人的。” 做丈夫的打妻子那才叫丢人,真要把门关起来不要让人知道——男人家只能在家中耍威风,那不叫男人那叫窝囊废。 因为男人在外面被人瞧不起,所以才要在家里找回他做为所谓男人的颜面来:妻儿都弱小嘛,他的拳头对付妻儿是完全不用担心自己打不过。 阿凤抿了抿嘴唇,看看肖公公等人悄悄瞪他一眼。 心里是知道江铭为自己好,可是也不用讲上一番道理吧?而且,她还是认为应该给江铭应有的脸面。 打了自己男人的脸,那就是打自己的脸。只有那些愚蠢的妇人才会以打自己男人的脸沾沾自喜,仿佛如此就能让世人知道她是如何的尊贵、如何的了不起。 还有,人家待自己好三分,阿凤就要回五分的。江铭如此待她,她也不能只为自己着想不是。 “太后那里,”她被江铭的话弄的更羞了,却没有恼,由着心底甜到嘴巴里:“我先过去吧?” 她只是想把话题带到正事儿上,免的江铭再说下去:被肖公公等人听到,多不好意思? 江铭微笑着伸出手去:“由臣来陪殿下过去。” 只要是当着人的面儿,他便不会唤阿凤的名字:那是对阿凤的尊重,能让所有看到的人,因他就不敢再对阿凤生出轻慢之心来。 所以规矩两个字,他在人前会做个十足。 阿凤看看他没有再说话,伸手搭在了江铭的胳膊上,但脸上还是又红了一分:倒底是未婚夫妻嘛。 江铭微一欠身:“殿下,请注意脚下。” 肖公公等人只能让到一旁,看着江铭和阿凤自面前走过。 牡丹有点小小的失落,看着阿凤和江铭的背影都愣住了,一时间没有抬脚跟上去。 在她的眼中,那两个身影之侧根本没有旁人可以上前的余地:从前是她和殿下相依为命,以后,殿下可能不再需要她了。 肖公公咳了几声:“殿下是长情之人,而且,你也不想看到殿下始终是一个人吧?” 牡丹的脸一红,谢过了肖公公的提醒,打起精神跟了上去:她只是小小的嫉妒江铭,居然才出现就夺走了她在殿下心目中的位置。 但是肖公公的话是对的,江铭待殿下还真得不错,殿下得此人相陪一生,相信先皇后定会在天上含笑。 慈安宫里永远都是安安静静的,因为太后喜静。 再静也并不表示没有人。 见到太后,阿凤还是吃了一惊:今天慈安宫的人,也有点太多了吧? 皇帝在,贵妃在,妃子们在。 公主们也差不多都在。 如果皇子们也来了,就可以在这里吃一顿团圆饭了。阿凤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对于如此大的排场,她并没有生出惧意来。 正相反,她心中的斗志越发的高昂:太后和德妃你们还想做什么,尽管放马过来吧? 对于皇帝阿凤看也没有看一眼,就连施礼也是草草的,那一声父皇叫的勉强不说而且声音小到连身边的江铭都几乎没有听清楚。 宁国公主这个身份的好处显出来了。 阿凤给太后、皇帝见过礼后,对贵妃都不用理会,径直坐到了皇帝的下首:贵妃也要靠边站。 礼法上的确是如此的,就连天福和无双这些公主们,都比宫中的妃子身份高贵:贵妃再贵你也是皇帝的妾侍啊,怎么能同皇帝的儿女相比。 可事实上,因为妃子们是皇帝的枕边人,公主们——尤其是皇帝的同辈的公主们待皇帝的妃子们客气的紧。 因为皇帝对手足的亲情能有多厚:一个人有十几甚至是几十个姐妹,有几个甚至是几十个兄弟——你还能有多少手足情? 手足情有,但肯定有厚有薄。那么宫中妃子们在皇帝耳边吹的枕头风也就有了很多的作用。 所以,贵妃和公主都是分两边坐的,刻意避开上下尊卑的死板礼法。 比如阿凤坐下之前的位次,贤贵妃就坐在皇帝的下首,而是德妃就坐在太后的下首:德妃原本应该坐在贤贵妃的下首才对。 可是阿凤如此一座,贤贵妃就必须要往后让一让,她一让不要紧,德妃那边的脸上便不好看起来:她若高高端坐在贵妃之上,那实在就说不过去了。 德妃狠狠的瞪向要坐下的阿凤,认为这是阿凤在故意扫她的脸面。 她还真得想太多了,阿凤也只是刚刚做了几天的宁国公主,十三年来在安凤阁悄无声息的活着,哪里会想到一座位还有那么多的讲究? 阿凤是真得不知也真得没有去想,只是认为她身为宁国公主应该坐在这里,那便坐下就是。 直到她坐好抬头看到德妃站了起来,一脸的通红、双目中透着委屈时,她才忽然看了看自己下首的贤贵妃。 此事,贤贵妃如果提醒一句的话,阿凤就会知道;不过,她也不会因为德妃就要委屈自己。 她身份的尊贵可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还关系着她早早过世的母后:她往下一坐客气了,那置她母后于何处? 是不是她阿凤也认为皇后没有什么了不起,所以自认为低人一头?就算她和德妃无怨无仇,她也不会退让的。 阿凤迎上德妃的目光微微一笑,转头看了看天福和无双,看到天福那喷火眼睛、无双隐着恶意的笑容,她招手叫江铭:“你过来吧,我胆子小,手都发凉。” “我真得有点害怕,被人如此盯着看,恶狠狠的想吃人吗?”她看着江铭:“你就坐在这里好不好?” 她说着话看向太后和皇帝:“我昏睡刚醒不久,现在心里就是慌慌的,江公爷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还能安心些。” “就给江公爷在这里安个座,行不行?”她楚楚可怜的看着太后。 看着阿凤的眼睛,太后的脸有点发青。 52.第52章 我也不活了 太后本就没有想过要给阿凤好脸子看。 因为阿凤打了她疼爱的天福和无双,还害得德妃由贵妃降为妃,还逼的她不得不责罚德妃和天福、无双。 为此她和皇帝很是生了气,可是皇帝这次却硬气的很,就算当着她这个母后的面还一样喝斥了德妃。 太后也不能在天福大闹凤宁宫的事情上说什么,只好由她开口发落德妃母女,算是给皇帝一个交待。 她只是不明白,皇帝儿子这是要做什么: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违拗过自己半点意思。 对皇帝生气,就算贵为太后也不能拿皇帝真的如何;何况那可是她亲生的儿子,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不是因为她的儿子登基为帝,她岂会是太后? 所以太后就想给阿凤个脸子,就想把火气撒到阿凤的身上,就当着她皇帝儿子的面儿,以便让她儿子知道,她这个太后生气着恼了。 可是没有想到,阿凤一来就打了德妃的脸。 那就是在打她这个太后的脸啊。因为宫中谁不知道德妃是她的亲侄女?不然的话,贤贵妃为什么会相让德妃呢? 可是阿凤却根本不予理会,直接就坐了下去,让德妃根本无法自处:德妃坐在自己身边,那就是她的默许。 这个阿凤,好大的肚子,也根本没有把她这个皇祖母放在眼里。 皇帝看着阿凤的脸色:“御医说没有什么大碍,可是你也要自己在意,有什么不妥马上宣御医瞧瞧。” “赐江铭座。”他对阿凤说话的时候虽然算不上和风细雨,但还算平和。 给江铭赐座的时候,他看向江铭眼中分明有着莫名的不痛快:这小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皇帝在太后之前开口,更让太后的脸色不好看: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发生。 太后甚至有点怀疑,皇帝这是受了什么人的挑拨。如果让她找到那个人,肯定要扒了那个人的皮! 她的儿子向来孝顺听话,对她是百依百顺。 这是太后最为骄傲的事情。 也是韩家得以成为第一世家的根本。 “你、你还扶着江公爵的手进来,不害羞!”天福的眼珠子都要红了,终于忍不住把心中的嫉恨吐了出来。 太后又弄了一肚子的火,可是有点看不懂她的皇帝儿子,所以再生气她也没有发作出来。 她可不想母子成仇:多年前皇后的事情,她很清楚自己是伤了儿子的心。 现在听到天福开口,她拿起茶来轻啜没有喝止,那就是默许了天福对阿凤的指责。 无双连忙站起来:“父皇,皇姐,”她对着阿凤一礼,生平头一次称阿凤为姐:“天福只是口快绝无恶意。” “也是为了皇姐好,更是为了我们姐妹们的体面、天家的体面。”她看了一眼江铭:“外臣岂能如此接近……” 她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可是那意思很明白了——你阿凤好不要脸,让一个男人如此接近你。 阿凤还没有开口,江铭那里已经“扑通”跪倒在地上:“臣罪该万死。” 天福见江铭跪下了,张口就道:“这事儿错不在……” 无双一把就把天福按倒在椅子上:“这事儿错在谁,有太后和父皇在呢,哪里有我们说话的余地?” 她把错字咬的极重。只要认定阿凤和江铭是有错的,那么余下就是如何炮制这两个人。 无双打量了一下江铭,不得不承认此人长的还不错;再侧脸看一眼天福,见天福看江铭看的目不转睛,她心里忽然就动了动。 也许,江铭真得很不错。 太后放下了茶盏,抢在皇帝之前道:“你也知道自己有罪?” 江铭连连叩头:“臣罪该万死——首罪臣和宁国公主殿下不应该有先皇后的赐婚,次罪臣不应该好好的照顾生病的宁国公主殿下,以能尽到为臣的义务。” “三罪,臣不应该保护宁国公主殿下,四罪,臣不应该……” 太后听得大怒:“闭嘴!你如此也算是照顾?她是不能走还是……” “儿臣有罪,罪该万死。”阿凤忽然哭着跪在地上:“儿臣首罪不应该是皇后和父皇的女儿,次罪不应该大病昏睡至今,三罪不应该大病后还要人照顾。” 她一面说一面走到贤贵妃的面前,伸手就把她拉起,把她腰间的丝绦给扯了下来,接着也不给贤贵妃开口机会,回头又扯下了天福和无双的丝绦。 她把三根丝绦系在一处,丢给江铭道:“我最大罪过就是不应该出生,让太后看到看不到的就心里不痛快。” “其罪当诛啊,你帮我一把。” 江铭接过丝绦:“臣不敢。”他说着话好像是被丝绦烫到了,抖手一丢就那丝绦就挂到了一侧的宫梁上:“殿下万万不要如此,殿下三思,是臣该死。” 阿凤已经走过去把丝绦系起来:“太后,我就尽我最大的孝心——您不要看到我、不想看到我,那我便去找我母后。” 一哭二闹三上吊罢了,谁不会? 你们让天福去大闹我母后的寝宫,就没有想到会有报应吧?今儿,我阿凤就要大闹慈安宫,让你们也尝尝这个滋味儿。 阿凤可不是天福,她说要死就要死,搬了椅子就要过去吊颈。 太后大怒:“不要拦她,让她死,哀家看她如何个死法。”她没有想到阿凤会来这样一招,分明就是在向她还以脸色啊。 她才不相信阿凤会真得去寻死,所以也用阿凤的法子,不让人去阻止阿凤。 可是她能管得住旁人却管不住江铭,她一声令下江铭就扑了过去,却正好把阿凤脚下的椅子扑开。 江铭吓坏了,上前抱住阿凤的双腿:“殿下,殿下,你万万不能如此啊。” 阿凤没有被丝绦伤到半点,因为椅子离开的同时,她就被江铭抱住了:抱的法子很重要——往下抱还是往上举。 江铭是微微的往上举,让阿凤看上去丝绦就在她的脖子上,其实她呼吸顺畅的很。 这就是有个功夫高的未婚夫的好处,如果是一般人就算能举起来,可是分寸间的掌握绝对没有如此妙。 皇帝站了起来:“还不把宁国公主救下来!”他是真的怒了,脸色都已经铁青。 阿凤却在那里大叫:“不许救,谁也不许救,太后不喜我,我不如早早的去了算了也是向太后尽了孝心!” 真的吊了颈还能说话?阿凤不但话说的顺溜而且底气十足啊,听得太后脸色青中开始透白了。 皇帝微一皱眉头,看看江铭再看看阿凤,感觉头开始痛了:这两个孩子就不能让朕省点心?哪怕给朕点脸面也成啊——装的像点成不成?! 他回头看向太后:“母后,阿凤在宫中十三年来吃了太多的苦,误会了母后也是有的。” “儿臣向母后代她赔个不是。”他说完深深一礼。 他一施礼,扑通通一下子就跪倒了一屋子——皇帝都施礼了,谁还敢坐着或是站着?跪吧,一起跪吧——陪皇帝一起向太后施礼。 其中真心没有几个人是为了阿凤跪下的,还有德妃母女这样的,恨不得阿凤现在就死:可是,她们却不得不跪。 53.第53章 真话 太后气的连拍自己胸口几下,才顺过了气来。 皇帝这是在逼她开口! 只要她开口那个该死的阿凤就不用再寻死觅活了:那个阿凤有半点要死的意思吗?人都吊了上去,还能说那么多的话?! 可是她能和阿凤一般见识嘛,真得能和阿凤硬碰硬下去吗?太后有太后心虚的地方,所以她再生气,一时间也没有说出话来。 “阿凤也是因为没有母亲在身边教导,才会生出许多的误会来。母后,您是清楚的。”皇帝抬起头来看向太后,一双眼睛平平静静。 太后倒吸一口凉气,感觉那口气冰凉的像三冬腊月里吸进去的寒气,一直冲到了她的心里。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她感觉远远的好像有闷雷之声响起,震的她眼睛都有点发花,怎么努力也无法把儿子的脸看清楚。 太后的眼睛是不好用了,可是太后的脑子没有停,不过是几个呼吸间,她便转过了好多念头: 皇后是死了,可是皇帝这么多年来就是不肯再立后,哪怕是自己再如何的相逼,皇帝也没有松过口。 还有,朝中自有一帮老臣和皇后娘家交情颇深,他们对阿凤这位长公主可没有忘掉。 之所以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把话说到她面前,除了她是太后外,就因为阿凤还好好的活着。 如果阿凤有个三长两短,那些老臣们会如何?太后想到这里眉头都拧到了一处——韩家再是第一世家,也惹不起那些人的。 那些人可是立国的功臣,而且手里都有着兵权,在军中的威望更是不用说。 韩家和那些人真正的撕破脸,皇帝肯定会站到老臣那一边去,对于韩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太后的眼皮垂了下来,再想一想老臣和皇帝们要彻查当年的事情,嘿,那才真的是场大祸。 还有,宁国公主真的大病后在她这里寻死:不管死与活,只要她不好好的安抚阿凤,那些老臣们会不会借此生事儿? 倒底,她还是理亏的,因为亏待了阿凤十三年。 从前,那些老臣们大半还在外,这几年全都回了京,当真发难她这个太后的脸面怕是要扫地了。 想来想去,最为主要的就是皇帝的态度:如果有皇帝挡在她前面,天塌下来也不用她着急的。 可是现在皇帝的态度明摆着,她如果再坚持…… 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太后看向阿凤那里一拍桌子:“你们这些奴才,哀家心疼长孙女才骂上两声儿,你们却当了真?” “连哀家的心思都听不出来,还要你们何用!”她不能发作皇帝,此时也不想对阿凤说什么,便只好对慈安宫的宫人太监们发作了。 因为麻姑如今还在浣衣院里洗衣服,所以慈安宫的人听到太后的怒斥,吓得是三魂飞了两魂半,争先恐后的冲了过去。 江铭才不会给人可乘之机:虽然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人下黑手,但他不想冒这个险。 所以在他的几声惊呼之下,那丝绦居然就断裂开,阿凤也就“得救”了。 皇帝看着太后的眼睛缓缓的道:“谢母后。” 太后咬着后槽牙才能说出话来:“阿凤是哀家的第一个孙辈人,哀家岂能不心疼?还用得着皇帝如此相求——皇帝如此,哀家这心里……” 她说着话拍了拍胸口,意思自己很受伤。 皇帝欠了欠身子:“母后今天把话向宫中的人说明白,向阿凤说明白,也就不会再有这种误会了。” “母后疼爱阿凤的心,儿臣知道,只是阿凤不知道,宫中人也不知道。”他说完再次施礼:“儿臣代阿凤谢母后的赏。” 你疼爱宁国公主,行啊,那就表示表示吧。 太后盯着皇帝好半晌,她有那么一霎间怀疑皇帝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否则岂能对自己如此相逼? 只要她今天对在坐的各位说出她对阿凤有多么的疼爱,再赏给阿凤东西——疼爱是假的在座的人都明白,可是谁也不敢再当成假的来看。 也就是说,以后谁再敢对阿凤有半点放肆,再敢对阿凤有点不敬,或是算计阿凤让阿凤捉到把柄,那首先要过的一关就是太后这里。 太后如果不重重的处罚那些人,那就是在她打自己的脸:你说的话没有人放在心上,那岂不是根本就没有把太后放在眼里? 赏东西,嘿,这个皇帝儿子的心眼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如此的厉害? 她只要承认自己真正疼爱阿凤,那第一次赏给阿凤的东西——还是在阿凤大病初愈之后,是在阿凤得封宁国公主之后赏赐,她给的东西太轻了她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 可是贵重的东西,她又怎么舍得给阿凤呢?那都是她留给自己最亲爱的皇孙、孙女儿、外孙和外孙女的。 皇帝还是平平静静的看着太后:“凤宁宫那里,母后当年答应过后儿臣,永远不会有人去打扰那里的清净。” 太后闻言盯着皇帝的眼睛半晌,终于转了头去——想不到儿子还在记恨此事。 她原本还在奇怪皇帝怎么会为那个阿凤撑腰,原来也不过是找个由头罢了。说起来,那天自己也是被气到了,不然也不会由着天福胡闹。 她心里松了一下,想了想不得不看向阿凤:“你这孩子不要再哭了,谁告诉你哀家不疼爱你,不要见到你了?” “哀家最疼爱你了,只是这些年来因为你外祖家的事情,哀家不好把你捧到油锅里去——对你太过疼爱,反而是害了你。” 她说这些倒真是脸也不红气也不喘:“哀家给你留着好东西呢,就等着你及笄的时候给你。” “来人,取哀家珍藏的那一匣宝贝来,那可是哀家给最疼爱的孙女备下的东西。” 太后说话的时候牙都在疼,疼的她抽气抽的嘴角都有点歪。 她还是说了句真话:“给最疼爱的孙女备下的东西”,最疼爱的孙女指的不是阿凤而是无双罢了。 太后给无双和天福都备下了东西,也给皇帝看过。此时,她最悔的怕就是给皇帝看过——皇帝知道她备下了些什么好东西,更清楚哪一匣是最好的。 54.第54章 真正用意 太后取出给无双的东西来,存了和皇帝赌气的意思:你因为一个死了的人让哀家不痛快,那哀家就让你看看哀家的诚意。 一来她是真得不想和皇帝儿子生份了,所以拿出好东西来有向皇帝服软的意思;再者她就是让皇帝知道她现在很不快。 皇帝闻言施礼:“母后总是疼儿子的。” 他这是告诉太后,你看在儿子的份儿也不能再让人去凤宁宫闹了,不管那人是对是错都是儿子放在心上的人。 再就是字面的意思,他做为儿子是知道母亲疼儿子的,也算是给太后低了头。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皇帝重新落座: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情就过去了。 德妃看的眼睛干涩的难受,恨不得拼命揉上几揉:太后用得着如此待皇帝吗?一个孝字压下去,皇帝还能把太后怎么样了不成? 实在不行,就像那次一样,太后躺就说病了,可偏不见皇帝还不让御医请脉——皇帝最终还不是乖乖的就范? 她几次想开口都被无双给阻止了,只能偏过脸去生闷气。 贤贵妃一直不声不响,眼光都没有移动过,以一种再标准不过的姿势坐着:皇帝和太后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曾有过多余的表情。 阿凤没有多看德妃一眼,倒是对贤贵妃看了可不是一眼:能在德妃之后成为贵妃,这位贤贵妃必定有过人之处。 再娴静也不过是表面的功夫罢了,如果没有些手腕,不要说做贵妃了,怕是在德妃的手里连骨头都留不下整根的。 东西很快就送了来,由宫人抱在怀中放到了太后面前的桌案上。 匣子便不是很普通的东西,黄梨木在宫中也算不得多好的东西,但是上面的雕工一看就不是出自平常人之手。 一个匣子就如此的用心,那匣子里的东西也就不言而喻了。在座的不少妃子和公主们都露出羡慕之色来:嫉妒只能留在心里,不能带在脸上来。 天福不会嫉妒,因为她知道除了无双外,没有任何一人可以取代她在太后心里的位子。但是她看到那个匣子后却脸色大变。 她看了一眼太后,理也不理德妃递过来的目光的,冲过去就把匣子抱在了怀里:“这是我……”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放开了匣子,然后半蹲下仔细的看了看才转头看向无双:“这是你的那只。” 太后给她们准备的东西她们当然看过,也很清楚匣子上面雕刻的花样是什么:太后有两个匣子,只花样有些不同。 这个不同,天福和无双都是知道的。 无双闻言看看太后,走过去拉起天福的手来:“姐姐又在胡说了,那是太后给皇姐的东西。” 她低垂的目光却泛起一层泪光来——里面有好几样东西,都是她费尽心思哄的太后高兴才给了她。 就算是天福和三皇子都没有自太后那里讨出来,可想她为此用了多少的心思。 现在,她几年的努力都白费了: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其它人的东西,还是那个一直被她当作脚下泥的人。 可是,她比天福更清楚,慈安宫里再宝贵的东西也比不过太后的欢心。所以,她虽然很不甘、很不甘;很不舍、非常的不舍,却还是拉了天福就走。 她不可以在此时多说什么:只要让太后能看到她眼中的委屈与泪光便可以了。 太后看到了,心中就是一痛。要知道无双可是太后的开心果,是太后的心尖子啊,看到无双那无比懂事,又无比委屈的眼睛,太后真的很想很想让人把阿凤拖出去。 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让人把东西送到阿凤面前。 天福此时挣开无双的手:“你的东西哦,不要说姐姐不帮你。”她看向阿凤:“你只要开口,姐姐就帮你……” 阿凤和江铭对天福前后两次的话都没有反应,仿佛压根儿就没有听到般,高兴的接过东西谢过了太后。 有好处就先接着呗,况且看无双和天福也知道她们多在乎匣子里东西:凭此阿凤也要定了这些东西。 不必说什么质问太后的话——质问有什么意思,大家谁还不明白太后的话多么的言不由衷吗? 无双没有作声回身走到座位旁缓缓的坐了下去,然后她抬头看向阿凤笑笑,笑的极为柔美。 无双是个美人儿,不笑都很美了,现在又笑的如此美,当真是一见就能令人心醉。 阿凤没有醉,因为她很清楚无双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虽然人人看到她在看自己,事实上她很清楚,无双正在看江铭。 江铭也没有醉,在无双笑到最美的时候他把匣子打开,在里面拿起一支凤钗来给阿凤戴在了头上。 有些时候真得不便开口说什么,所以江铭便用行动告诉无双:我现在就是在打你的脸。 无双的太阳穴突突的痛,但是她的眼睛也只是微眯起来,笑容里的暖意更盛:“误会解开了就好,皇姐以后千万不要再如此了。” “不知道的,还要以为皇姐是不孝呢。”她没有给阿凤开口的机会,因为她原本就不是要和阿凤斗嘴:“太后,您请皇姐来有什么事儿,怎么还不说?” 太后闻言脸上的神色终于好转了,看向阿凤笑的也很慈祥:“阿凤啊,你母后人走的早,当时下旨的时候便病的不轻。” “为你选夫婿当然是你母后为你着想,但人选嘛却有点欠考虑。”她说着话看向皇帝:“当日,哀家并不知道皇后的意思。” 她做为阿凤的皇祖母,阿凤的婚事她当然有权说话。 皇帝淡淡的扫一眼江铭:“江家这小子,还不错。”他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过得去”改成了“还不错”。 “哀家不是那个意思,”太后看着阿凤微笑:“哀家知道江铭是个不错的孩子,只是江家不太同意这门亲事呢。” 她叹口气:“虽然说有旨意,但我们天家从来没有硬嫁女儿的道理,对吧?不然岂不是委屈了我们阿凤?” 说到这里她迎着皇帝的目光:“哀家想再给阿凤找个更好的、更相配的人,也正好能让皇后放心。” “不然,阿凤这样嫁过去,皇后有知也会深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她看向阿凤:“你母后是极疼爱你的,必不会想看到你受半点委屈。” 太后说到这里轻轻叹气:“皇后的心意就是哀家的心意,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所以,江家的婚事就作……” 55.第55章 糟踏 太后的话还没有说完,江铭的脸就黑了。 他被家中至亲之人背叛,千里杀敌逃出生天,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发现自幼定亲的殿下居然如此的合乎心意,想到自己就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时,太后忽然道:这婚事作罢了! 老天不可能如此待他——江铭认认真真的问了自己一句,认认真真的想了那么一个呼吸,便认定了此事。 原因很简单,一个呼吸间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那老天怎么可能如此玩他。 不是老天在玩他,那就是有人在动手脚:江家不同意?嘿,咋就没有人知会过他一声呢,还真把他当个死人来看待啊。 阿凤的脸直接就绿了。 她母后的旨意太后说废就废?!问过她阿凤没有——没有啊,那凭什么太后就能自说自话。 如果再找另外一个男人,那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宫建府,开始她希望的自主生活? 还有,江铭这人她认为还是很不错的,让她放弃的话,不用摸着良心说话:阿凤现在就能感觉到心里的不痛快。 非常的不痛快。 “不行。”阿凤扶了扶江铭给自己戴好的凤钗,看着太后打断了她的话:“太后,你想让母后的旨意废掉不可以。” 她说到这里看一眼天福收回目光:“还有,太后您老人家想废了母后的旨意,那不知道江铭要给谁做驸马?” 阿凤问的很直接,非常的直接,直接到众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们都能猜到怎么回事儿,但没有准备有人会把此事摆到明面上来说。 江铭看着太后:“臣刚入学不久时,就学过一句话——忠臣不事二主。臣不才但大义不敢忘了。” 他说的正气凛然,然后话锋一转:“嗯,那个,不知道太后的旨意是……”他的目光向公主们那边扫过去。 众人先听他那么一说,都认为事情要闹僵,却没有想到这小子半点骨头也没有,于是不少人认为江铭和天福还真是不错的一对儿。 无双迎上江铭的目光站起来:“江公爷风采无双,京城谁不知道江公爷年少有为?太后——”她把声音拖的极长极长。 阿凤微微有些吃惊,她认为是天福的意思,却没有想到无双会站出来。 天福哼了一声:“阿凤,你还想不要脸的上赶着江家吗?不要忘你的身份。”她说完看向江铭温柔笑了笑:“江将军如此人物,岂能被你糟踏?” 江铭上下看了看天福,又看了一眼无双:“殿下的意思,臣有点不明白——用殿下的话来说,臣不能被宁国公主殿下糟蹋,只能被天福殿下或是无双殿下糟踏?” 天福的脸色一变,德妃站起来喝道:“好大的胆子,还不给我跪……” 阿凤上前一步看着德妃:“你好大的胆子,有太后和父皇在,你居然在这里大呼小叫——你的眼中可还有太后和父皇吗?” 太后看到皇帝脸拉长了,马上开口喝道:“江铭,你还真以为……” 江铭马上跪倒,跪的很干脆,只是嘴巴里的话却不那么让人痛快了:“太后息怒,臣该死。” “请太后明示臣错在何处,臣愿意请死罪。”他说完还向太后叩了几个头。 太后盯着江铭半晌也没有开口,真要辩此事的话,怎么辩都是对天福和无双不利。 如果江铭只是普通臣子,太后早已经让人把江铭拖出去打个半死了:你当你是什么,居然还敢如此不敬公主! 可是江铭不是普通的臣子,如今朝中正在商议他立功之事:他捉了南蛮国两个皇子,仅有的两个皇子。 南蛮的老皇帝身体不太好,要再生儿子的话自时间和身体上来考虑,都不太可能。 所以,捉到的不止是两个皇子还是南蛮国的痛脚,如今要商量着和南蛮和谈:哪里是什么和谈,而是要逼着南蛮国拿出足够的诚意来把他们的皇子赎回去。 如此大功才能封江铭为公爵啊。 此时南蛮国那边可能还没有得到消息呢,现在就让江铭有个万一,那和谈怎么进行——南蛮人都是一条筋,极认死理的。 比如说,他们只对抓住自己的人低头,所以在他们的眼中江铭是胜利者,是他们现在的主人。 和谈当然要由江铭出面,如果江铭不在了,那南蛮国的人就认为两个皇子没有主人,而上朝天国自然也就没有了真正能够打败他们的人。 南蛮和自认上朝天国的大楚国交战多年,对大楚国来说当真是有点吃不消了:此时江铭能立此功,于朝中百官还有百姓们来说,那都是天大的功臣。 怎么赏都不过份,若是此时动了江铭一根汗毛,肯定会被千人指万人骂——就算是太后和皇帝也是同样的,肯定会被骂昏君的。 所以,太后瞪着江铭半晌却不能当真发作他半分,因为她不想被人骂斩杀功臣。 江铭却不知道太后的难处,抬起头来再次诚恳至极的道:“太后,是天福公主殿下说宁国公主殿下是糟踏臣——臣不敢对皇上、对太后,对公主不敬的。” “因此臣想要问清楚天福公主殿下的意思,只能借天福公主殿下的话来相问。臣实在不知道哪一句话说的不对,还请太后教臣。” “臣愿朝闻道而夕死,谢太后恩典。”他才不会怕太后,盯着太后的眼睛那叫一个诚心实意。 就好像非常想要学会写一个生字的小孩子样,除了诚心诚意的请教外,还有三分的虔诚在。 太后的脸快要和阿凤一样绿了:先有一个阿凤对她不恭不敬,现在还多了一个江铭——她现在是真得不明白,天福倒底看上他哪里好了? 她瞪向天福,却发现天福的一双眼睛全粘在江铭的身上了:仿佛只要这么看着就能让天福极为高兴。 阿凤淡淡的道:“原来如此,江铭指婚给我就是糟踏了。儿臣问太后和父皇,儿臣为什么就糟踏了江铭,而她们姐妹们就不是?” “太后听到后如此大怒,看来就是为江铭所说的糟踏——这两个字显然不能用在天福和无双身上。那儿臣就只能再问一句,为什么又凭什么?!” 皇帝轻轻一叹看向天福,嘴里的话却是对德妃说的:“你给朕教的好女儿!糟踏,嘿,用的好,用的真好!” 德妃听到皇帝的话知道自己又惨了——天福当真就是她的克星啊!她也只能跪下请罪。 “依朕看,你的德行为妃还是有点吃力了。”皇帝却只给了德妃这么一句凉透人心的话。 为妃有点吃力,那是让她做嫔还是做个更低位份的美人之类的?!德妃感觉头顶上连响了十几声雷——震的她都快晕过去了。 56.第56章 你们说了算 德妃除了震惊还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落到如此田地? 她自入宫开始,就算有皇后在的时候,这宫里也是她的天下:皇帝那个时候还会让皇后相让自己三分呢。 今天她也没有做什么啊,真的没有做什么,就连话也没有多说,咋就连妃位也保不住了呢? 她这几天日夜所思就是如何才能再回到贵妃的位子上去,如何才能再重掌凤印。 德妃茫然的看向太后,想着这两天和太后的商议,此时倒霉的人理应是那个阿凤才对。 “父皇,你偏心……”天福听到皇帝的话,看着皇帝就哭了出来。 她的母妃如果连妃子也不是了,那她和无双在其它公主面前,如何还能高高的仰起头来? 想想那些公主们会或明或暗的讽刺她,天福就感觉天要塌了。 她最委屈的就是,向来最疼爱她的父皇,为什么这几天要如此待她的母妃,如此待自己呢? 太后却比德妃和天福都清楚,很明白德妃为什么要被再贬,因此她不能再让天福说下去:这个时候当然是说的越多错的就是会越多。 那个江铭不但不是好孩子,而且心思也好像在阿凤的身上,此人根本不可能和天福在一起的。 不是江铭的话,德妃如何又会被皇帝发落呢?此子,当真是心肠坏透了。 太后心中心怒,面上却不显露,只是及时开口打断了天福的话:“天福,你怎么说话呢?口无遮掩的,哀家教过你多少次,你为什么就是说话不用用心呢?” “明明没有恶意,偏就让人听着极生气。还不给哀家退下去抄经?今天抄不足十张,晚膳你便不用让人传了。” 她深知天福的性子,知道让她去向阿凤认错绝无可能,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乱子来,所以干脆直接打发了。 天福还要说话,却在太后含怒一瞪之下委屈无比的离开了。 她走时还不忘看向江铭:“将军,你不要被她迷了心志,要知道她什么也不是,哪里能配的上将军?” 说完她递给江铭一个笑容:“今天事毕,请将军过来,本宫有几句话要对将军说。”不相处如何有感情? 她自问什么都比阿凤强,只要和江铭相处后,江铭自然什么知道谁好谁坏,到时候他还会记得阿凤是谁?! 无双没有再开口,对于天福所做的蠢事她也没有再阻拦——让人们都以为是天福要抢阿凤的夫婿挺好的。 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江铭,琢磨着如果有朝一日,阿凤和天福发现江铭要成为自己的驸马爷…… 只是想一想,就让无双心里好一阵子的激动。 所以,此事她一定要达成。 无双轻移到太后的身边,给太后端起茶来:“您也有些累了吧,凤体最为重要,要不要改天再说?” 太后很欣慰的看着无双,心知这个孙女儿没有白疼:“是有点累了。不过哀家也经不起再折腾一次。” 她看向皇帝:“就因为皇后不在了,阿凤的大婚更要用心才是。人选,哀家认为还是多几个为好。” 也不给江铭开口的机会,她的话说的飞快,远不像她这个年纪能做到的:“江铭也算一个,哀家就是想给阿凤选个最好的。” “最终江铭如果最好,哀家也不会反对。”她说到这里喝了一口茶:“皇帝,你看可好?”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人不可无信,何况君无戏言。当年皇后的旨意是朕看过且同意的,出尔反尔让天下臣民如何看朕?” 太后长长一叹:“奈何江家不同意,哪里还有我们……” “就这样吧,哀家也累了。”太后不再和皇帝说话,自然更不会理会阿凤和江铭,起身扶着人就要走。 江铭开口了:“臣不敢做无信之人,臣也不敢对太后不敬,只是有一事臣要禀明皇上和太后。” “臣在请南蛮的两位皇子来京城游玩时,曾对他们表明臣的皇家身份——否则他们也不会乖乖的前来,怕是在路上已经自尽了。” “南蛮人嘛脑子不灵光,认为只有皇家的人才可以俘虏他们。臣自幼就知先皇后的旨意,所以当时臣便以宁国公主驸马的身份请了他们前来。” “如今不知道臣是遵太后的旨好,还是……”他说完看了一眼太后,又看一眼皇帝,那意思就是你们说了算。 江铭是不紧也不慢,半点也看不出着急来,也没有要抗太后旨意的模样,比最乖的孩子还要听话三分。 皇帝的眉头动了动,看着江铭很想很想拉过来扭住他的耳朵问一句:你能不能和朕好好的说话? 还一副由我们做主的模样——你都对外宣称你是宁国公主的驸马了,大楚还能把他再另外指个公主吗? 大楚是真心丢不起那个人,因为大楚的公主可不是菜市场的大白菜,可以随便送人还买一赠一。 太后看着江铭,感觉自己真的没有看错他半分,这小子当真不是好人。 “哼!”她冷冷的盯了江铭一眼,才看向阿凤:“那你的大婚也不能太过着急了,这些日子也多和朝中勋贵子弟们走动来往,多认识几个人总没有坏处。” 她依然没有完全的松口,还是打算要给阿凤另外找个驸马。 江铭是不好,太后并不想依着天福的意思把此人给天福做驸马;可是江铭的功劳很大,又手握兵权,她岂能放心让阿凤招这样一个驸马? 因此,她是无论如何也要阻止阿凤和江铭的。 一句话说完,太后想到今天折腾到现在,赔了一匣子宝贝不说,还让德妃再次被贬;可是她的目的却没有达到,哪还能有好心情? 皇帝闻言点点头:“就依母后。”他抬眼看向江铭:“先皇后的旨意当然不变。” 江铭高高的应了一声:“臣遵旨。臣一切全凭太后和皇上做主。” 就连阿凤都有点看不过去,悄悄的看了他两眼,怎么也看不出那张脸皮厚在何处?唉,算了,回头捏一捏说不定就能知道他脸皮有多厚了。 还全凭太后做主——你倒真是敢说,是想把太后活活气晕在这里吗? 阿凤看向太后,心里琢磨着太后气晕的后果,最终还是很遗憾的把嘴巴闭上了:唉,真是太可惜了。 57.第57章 猛人姓鲁(上) 太后走了,皇帝也走了。 德妃被贬为嫔,回去要忙的事情很多:她要搬家了,不能再独占一处宫院,且还不能再住正殿。 无双走时经过江铭的身边,欠了欠身子:“是姐姐的不是,本宫代姐姐向将军赔不是了。”一句话说完,水汪汪的大眼睛便红了一圈。 不过她也没有再说什么,一礼之后扶着宫人,如风拂弱柳般一步三摇的走掉了:那个伤心的小模样当真是让人心碎。 无双不是天福,她才不会直接让太后指婚,也不会当着江铭的面儿明着和阿凤一较短长:未来的日子还多着呢,她并不着急。 都走了,阿凤和江铭自然也就离开慈安宫。 江铭提出去御花园走一走,说湖中的鱼味道不错,可以亲自烤来给阿凤吃。 阿凤闻言眼睛就亮了:“你也吃过?我这些年可没有少吃,还有园子里的锦鸡什么的,那个味道也很好的。” “走啊,走啊。”提起御花园里的鱼与锦鸡,阿凤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想想这些年来就是指着御花园吃不用银子的肉,阿凤心里对那些鱼啊鸡啊心里满是感恩:“多亏了它们啊,只是越来越不好捉了。” “原来都傻乎乎的,有人靠近鱼啊鸡啊就围过来,随便拿个篮子之类的就能捉到鱼、伸手就能捉到锦鸡。” “现在,它们居然有点认识我和牡丹了。”阿凤抿抿嘴:“总要用点心才能捉到——你知道在哪里烤又舒服又不会被人发现吗?” 江铭左右瞄瞄:“放心吧,有我在绝不会让人发现的。要知道我可是在敌人腹地生活了几十天呢,一天三顿饭都要吃热的,也没有被人发现一次。” 两个人还真是一拍既和,赶了身后伺候的人就去祸害御花园里的鱼和锦鸡了。 “其实吧,我认为那鹿已经足够肥了……”阿凤吞下一口口水。从前她和牡丹力小只能看着鹿流口水,今天有了江铭嘛,嘿嘿。 不过小半个时辰后,阿凤就捧着鱼儿吃的直呼烫,却怎么也不肯住嘴:好吃啊。 原来鱼可以烤的如此美味,从前她和牡丹实在是太可怜了;当然了,她不打算告诉江铭她弄的东西有多么的“特别”。 反正,她和牡丹两个人都长大成人了,而且两人多年来都没有生过病,所以再特别的食物只要不会变成毒药那就还过得去。 “还有吗,给我一条。”一身嫩黄的衣衫,一条嫩绿的长鞭盘在右手上,女子长的极为英气。 阿凤从来没有见过女人家如此的精神,精神到能让人一眼忽略她的长相。 女子长的很不错,比起天福要好看不少,比起无双嘛:阿凤撇了撇嘴,无可比的地方。 江铭在地上挖了挖,又掏出一个泥包来:“你不嫌脏就吃吧。” 然后他转头对阿凤道:“没有无双漂亮。”他看阿凤盯着人家的脸看,自然知道阿凤在想些什么。 他不感到奇怪,因为他认为这很正常嘛:阿凤的心思有什么难猜的? “也不如你好看。”他还不忘加上一句,同时伸手把阿凤嘴角的残渣抚掉。 阿凤瞪他一眼才对女子道:“坐我这边。” 女子拍开泥包后看看阿凤:“我坐那边,殿下不会怪罪我?那可是不敬。”她居然知道阿凤是谁:“我姓鲁。” 江铭不吃了抬头看她,看的很仔细:“你就是鲁大、大侠啊?”他分明是临时改口:“幸会幸会——你进宫做什么?” 鲁姑娘一面吃鱼一面道:“来找郑小侯爷的。”一句话的功夫她居然把鱼吃的只剩鱼头和一条鱼刺了。 阿凤看得那叫一个佩服:“你怎么做到的?” 鲁姑娘笑着丢下鱼刺:“还有吗?多吃点一会儿才有力气。” “你是来行刺的?”阿凤不太确定的打量鲁姑娘,心下思量着,如果这位鲁大侠是来行刺太后的,她是给人家指路好呢,还是指路好呢? 鲁姑娘自己动手挖出鱼来:“殿下您玩笑了,我是来打人的。”她说的很正经,谁都能听得出来她不是在开玩笑。 就如阿凤说她是来行刺的是玩笑话一样,大家都听得出来。 “打人?”阿凤不吃了,仔细的看着鲁姑娘:“你能告诉我你想打谁吗?”自从见识过江铭请天福和无双阅兵后,她发现皇家的子女也不像听来的那样没有人敢碰。 鲁姑娘一拍手上的鞭子:“打那个该死的郑小侯子。”她把鱼刺又丢在了地上,问也不问自己又挖出一块泥包来。 拍开就有香气飘散,她一吸就惊喜道:“不只是有鱼啊,这是鹿肉!” 阿凤看着她真心佩服:“你还真是行家。你打那个小侯爷是为什么,他招惹你了?要不要我为你出头?” 她很有点喜欢鲁姓的姑娘,不过那话也就是随便一说,因为她还不清小侯爷是什么人呢。 江铭很好心的及时开口:“鲁姑娘是鲁老郡王的长孙女,鲁王府里的明珠;郑小侯爷嘛,那是郑老郡王的独孙,和鲁姑娘自幼指腹为婚。” “你打未婚夫啊,这个好,我来帮你。”阿凤乐了。 可是她的话引来江铭的白眼:“殿下,臣不明白您的话,可否能解释一二给为臣听?”什么叫做打未婚好啊,他怎么听着都有点别扭呢。 鲁姑娘有点奇怪的看向阿凤:“您不知道?太后今儿着人给各勋贵府里送了信,说是宫中的宁国公主到了大婚的年纪,要各府子弟的八字合一合。” 江铭把手里半条鱼丢掉了,转过脸去小声道:“老而不死谓之贼。” 鲁姑娘权当没有听到:“那个郑小侯子一听说,居然就进宫要见太后,说什么也要做个驸马。” 阿凤听不明白了:“你们不是有婚约?” 鲁姑娘哼了哼:“他自小到大就打不过我,所以一直都发誓终究有一天能让我心服口服的跪在地上。” “所以,他要来做驸马,就是为了要让你跪他一跪?”阿凤看着鲁姑娘想了想,按捺不住好奇心:“那个我能不能问一问,自小到大你让他跪了多少次?” 多大的怨念才能让小侯爷如此决绝啊——做驸马?嘿,朝中只要有点头脑的,都不会想要成为她阿凤的驸马。 鲁姑娘的脸色更不好看,狠狠的咬了一口鹿肉,就像是在咬某人的感觉,那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看上去很有点刀光剑影的意思。 “他就是身上痒欠揍了。”这句话更是说的恶狠狠的。 58.第58章 猛人姓鲁(下) 鲁姑娘的话说完又继续猛吃肉,看那架势今天有废了小侯爷的意思。 阿凤看向江铭,见他老神在在的模样便知道他不担心——他认识鲁姑娘,看来也是认识那个郑小侯爷的。 她以目光问:那个小侯爷会武吗? 大楚开国后分封有功之臣,有一些人劳苦功高被太祖封为世袭的王爵:只是一代降一爵。因此,朝中有一些老郡王,那都是真正的功臣之后——他们也曾经为国杀敌。 这样的老王爷,就算是皇家的亲王们见了也要客气的施礼称一声老人家。 阿凤才会因为小侯爷是独孙问江铭一句,生怕再真得让鲁姑娘闻出祸事来:看鲁姑娘的模样她真的火了。 就因为鲁姑娘太过生气,所以阿凤也就没有好意思再生气了。按理说,此事和她有关,她也有理由着恼的。 江铭微微一笑:“相当于我手下的副将。” 阿凤眨了眨眼睛,确定他不是在说笑后才看向鲁姑娘——这姑娘猛啊! 江铭手下的人阿凤可是知道一二的,副将的身手比江铭差一些,但那也是以一敌百之人:小侯子这样的身手还能被鲁姑娘打的多年来都抬不起头。 这姑娘幸亏是早定亲了,不然的话还真得不好找婆家啊:谁也不敢娶啊。 想想啊,夫妻二人免不了要吵个架拌个嘴,做丈夫的刚大吼两嗓子,小妻子伸手就把丈夫丢到了门外——咳,这日子还真得需要点技巧。 阿凤看着鲁姑娘把鹿肉当作小侯爷来咬,托起腮来:“你把他打伤了,或是打成重伤了怎么办?要知道,那可是郑老郡王的独孙,也是你的未婚夫呢。” 江铭深以为然的点头:“就是就是,姑娘要三思为好。” 鲁大姑娘头也不抬再咬一口肉发泄怒气:“不怕。我祖父就怕我出手没有轻重,所以从我会打人开始,就开了医馆。” “现在我们家的医馆不只是京城最大的,也是我们大楚最多的,不要说我们大楚的小镇子,就连南蛮啊、孤竹什么的都有我们家的医馆。” “我们医馆医术那可是响当当的,因为祖父把宫中所有致休的御医都请到了医馆里授徒;还在南蛮、孤竹、北齐等国请了不少的名医、御医什么的。” “所以我只管打,打个半死不活就丢给我们家的那些老御医们,救个差不多的时候我再接着打,一直打到他服为止。” 鲁大姑娘再次恶狠狠的咬下肉来,恶狠狠的用牙咀嚼着肉:“殿下你不用担心,以后也不会让他有个意外的。” 阿凤听到这里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接口了,是应该夸鲁大郡王有远见呢,还是顺着鲁姑娘说她终于想通了——以后当然是指鲁姑娘成亲之后。 “所有的医馆,还有那些家中请来授徒的名医、老御医们,以后都是我的妆奁。我们绝对可以白头偕老的。” 阿凤的嘴巴张开了,看着鲁姑娘半晌才道:“我想,小侯爷以后肯定不会纳妾的。” 和小侯爷没有多大的关系,这样的主母有哪个不怕死的敢爬小侯爷的床啊?这姐们,何止是猛啊。 她眨了眨眼睛,猛的一把抱住鲁姑娘:“那个,我感觉和你一见如故,不如今天就结拜做姐妹吧。” 啊?啊——!江铭正听的津津有味,正偷偷看阿凤被惊到的那张小脸,忽然间就听到阿凤嘴里吐出来的那句话。 就算是江铭心思千转,脑盘也一霎间打结,完全猜不到阿凤这是想到何处去了。 鲁姑娘显然也没有想到,抬头看着阿凤张着嘴巴,好像被阿凤给吓到了:谁听到公主要和自己结拜,都会吓一跳的。 “你看,你吃了我两条鱼,又吃了三块鹿肉呢,你好意思不和我结拜吗?”阿凤努力的想说服鲁姑娘。 鲁姑娘差点把手里的鹿丢出去——吃点东西就要结拜?宁国公主那十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这些东西怕是公主殿下吃过最好的东西了吧? 唉,早知道不吃了,吃了居然有这么大的后果。 阿凤看着她眼睛眨了眨:“母后早逝,我独自在宫里长大,从来没有手足姐妹相伴。今天看到姐姐心里就是无比的亲近,来嘛,咱们就结拜啦。” 阿凤拉着鲁姑娘就跪在地上:“从此以后咱们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有祸同当怕是时常都有,有福同享——鲁姑娘看着阿凤,心想这个怕是太难了,宁国公主想要有福真要过五关斩六将才可以。 “那个,我吃的东西可不可以用银钱相抵?”鲁姑娘终于开口了,只是话里的意思有点弱。 阿凤看着她眼圈红了起来:“姐姐是嫌弃我?” “不,不,当然不是!能和殿下结拜,那是臣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鲁姑娘差点被阿凤吓死——嫌弃?谁敢说嫌弃堂堂公主啊,还是一位国字号的公主殿下。 阿凤的眼睛都雾蒙蒙起来:“那姐姐是不愿意和我结拜?” 鲁姑娘看看自己丢掉的鱼刺,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两条鱼、三块鹿肉就给买走了:回去祖父会不会又骂自己没有带脑子出门? 可是看着可怜兮兮的宁国公主,她还真得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因为宁国公主眼看就要哭倒在她怀里了! “我没有说不结拜啊,我真没有说不。”鲁姑娘武功的确很好,就算和江铭相比江铭也比不过她——比武和上阵杀敌是不同的。 可惜的是,鲁姑娘的心肠很软,而且头脑和她的功夫相比高低差的比较远。 江铭嘴里的肉掉到了地上:“那个鲁大壮,你就不再三思……” “你不高兴我有个姐姐?!”阿凤的眼睛眯起来,盯的江铭心头直发毛——千军万马中杀出来都不带改色的江大将军,此时心头却在一个劲儿打鼓。 “你叫我什么?!”鲁姑娘胳膊的鞭子啪一下子就落在了地上。 江铭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说,你们这样结拜是不是草率些,至少也让我给你们准备一下那个香烛之类的。” 一个阿凤如果怒了,江铭自认就有点那个啥了,以后阿凤还多了一个姐姐,那他这个驸马爷将来的日子可真有点那个啥了。 是不是自己也应该去找个结拜哥哥呢?江铭第一次没有敢逗弄阿凤,成了一个真正的老实孩子。 59.第59章 两个小弟 一拜天地,二拜各自家中的祖宗长辈,然后再来个对拜,好,礼成! 江铭看着阿凤拉着鲁姑娘正正经经的叩了头,他真是有泪欲流却不敢流,心里那叫一个苦! 为毛今天要到御花园里来,为毛今天非要烤鱼和烤肉?江铭想来想去,感觉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便很想很想掐掐自己的脸。 阿凤和鲁姑娘站了起来了,各自拍了拍衣裙。 “殿下妹妹,咱们都是结拜姐妹了,那个小侯子你就知道怎么办了吧?”天下间就没有真正的傻人,鲁大姑娘粗中也有细,结拜也有她的心思。 阿凤痛快的很:“那是妹妹的姐夫啊,姐姐尽管放心。”她抱着鲁姑娘笑的很甜,看以后谁敢再欺负她! 再欺负她宁国公主,鲁姑娘不但是管打还管治伤,治完伤还管着再打,直到那人心服口服为止——这个调调,阿凤喜欢,太喜欢了。 鲁姑娘任由阿凤抱着自己的胳膊:“那个,六妞儿,你以后给我小心点儿,如果敢欺负殿下,就想想我手中的鞭子。” 阿凤一下子就忘了刚刚抱上的粗鞭子,放开鲁姑娘看向江铭:“六妞儿?!” 鲁姑娘不以为意:“他没有说吧,就知道。小时候我们几个经常见面,他自小就长的俊,比我们姑娘家还俊——我们有五个姑娘,所以都管他叫六妞儿。” 江铭板起脸来转过身去:“嗯,那个啥,也不知道郑大胖儿求没求的太后同意。说起来有件事情刚刚忘了告诉你,今天太后很想重新给宁国公主赐婚的。” “只是因为没有合试的人,最终才作罢的。”他咳了一声:“这功夫,可真的不小了。” 鲁姑娘一跺脚:“自小就你小子奸,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吓唬人。”嘴里说的狠,可是她脚下却很快,倒也没有忘了给阿凤留一句:“这两天我来接殿下去我府里认亲。” 她是认真的。 不管当时结拜的时候是不是高兴,既然已经结拜那她就会认真对待。 阿凤挥了挥手:“我会的。姐姐,鞭子甩的响点儿就成,雷声要大雨点就小点吧。”她是为了新认的姐姐着想啊。 江铭等到阿凤回身才笑道:“找个姐姐,你是怕什么?” 阿凤皱鼻子:“怕你呗。”她才不会说呢。 江铭也不问了,拉起她的手来:“带上那些肉,我们去看人去。”他被鲁大壮给伤了自尊心,所以很需要疗伤的。 因此,他决定带阿凤去一个地方。 阿凤看着他笑起来:“你还真得怕姐姐啊?”她叫姐姐叫的很顺口,全因为鲁姑娘最后一句认亲的话。 她在朝中没有半个亲人,这一点鲁姑娘肯定是知道的。结拜也不过是个托词,只是想借此和鲁姑娘拉近些关系,她却没有想过要借助鲁王府什么的。 可是鲁姑娘还真是实在,居然当真认下了她这个公主妹妹;那她当然也要认真的待鲁姑娘才是。 阿凤有点暗喜:会不会是自己人品太好了,所以随便想找个姐姐,老天就给了她一个如此好的人。 再次出宫,阿凤的心情当然不同了,很有兴趣的东张西望,对街道两旁的人都看个不停。 “看什么呢?”江铭又找回逗弄阿凤的心情:“我在这里呢,是不是假装看外面,其实在偷偷的瞧我?” 阿凤白他一眼:“外面,太好了。”她托起下巴来,看着路边那些人:“这里是活的,路是活的、树是活的,人是活的,就连这城也变成了活的。” “宫里,全是死的,不管你走到哪里全是死气沉沉的,没有半点的人气人味。”阿凤叹口气:“我喜欢外面。” 她说到这里转过头来:“我们定要早点成亲才成。”她没有脸红,因为这是正经事儿。 江铭看了看她叫停了马车,叫过卖糖葫芦的来买了一支:“尝尝吧。”他没有问,但是可以确定阿凤没有吃过。 东西并不值什么,但阿凤过去的十三年太过空白,空白到寂寞——对大人来说寂寞都不好熬,而一个孩子是如何挺到了今天? 江铭知道开口说什么也不能真正的安慰阿凤,才会买点小东西给阿凤:不只是看,而是能让她接触到,实实在在的把她想要的拥在怀中。 阿凤高兴的接过来,咬了一口后笑起来:“好吃。”她吃的不是一支糖葫芦,她吃的是一种十三年来宫中从来没有的味道。 眯着眼睛她把一根糖葫芦吃到了目的地,而江铭就安静的看着她吃,没有再逗弄她:有时候,静静的相伴就已经足够。 “驿馆?”阿凤扶着江铭的手下车,看到大门上的字有点奇怪:“到这里来做什么?” 江铭一笑牵起阿凤的手来就走,阿凤想要挣脱的,可是想想谁也不认识自己和江铭——他们又没有在自己身上贴上标签,牵就牵吧。 她也喜欢被江铭牵着手的感觉,那一只大手牵起她的小手来,真的让她很有一点家中的感觉:从此后好像再也不用担心什么。 “公爷大喜啊,小的给公爷请安了。”有人迎了出来,一眼就认出了江铭。 阿凤没有想到江铭会和驿馆的人如此相熟,便想把手抽回来时,江铭却指着她笑道:“你小五子也有眼拙的时候,居然有真神不拜。” 小五子闻言心头一惊,但他没有马上跪下,反而欠身让路相请江铭和阿凤入内。 一进屋里小五子就跪下了连叩了七八个响头,什么有眼不识泰山之类的话,就如同不费口水般喷涌而出。 阿凤第一次见这样的人,还真得好好看了他几眼,才让他起身出去。 转过屏风就看到两个黑塔般的大汉立在那里,不用细瞧也知道不是大楚之人。 两个大汉见到江铭和阿凤就跪了下去,一连叩了三个响头才直起上身:“大哥,小弟实在是想你了。你把我们带在身边好不好,这里好闷。” 阿凤看了看他们再看向江铭:这是南蛮的两个皇子? 江铭微一点头,才看向两个大汉:“起来吧,再忍一忍,你们的使团很快就会到。” 他说着话坐了下来,两个大汉对视一眼无奈的很,可是手下却不慢,一个马上去倒水,一个已经把两手放在了江铭的肩膀上,给他轻按起来! 让两个皇子给他倒茶端水、捶背捏腿?!阿凤看着江铭那个小人得志的模样,送给了他两个大大的白眼儿。 “大哥,你如果把这个姑娘赏给我做第十九个老婆,我就不回南蛮了。”头圆圆的南蛮大皇子开口了,一双眼睛盯着阿凤眼冒绿光。 60.第60章 传说中的冷宫 江铭一脚踹在大皇子的屁股上:“赏你个头。这是大楚的宁国公主,你们还不跪下?” 他说完话向阿凤深施一礼:“臣的错。殿下叮嘱不要对人提及您的身份,却险些让殿下受辱……” 阿凤摆了摆手,刚要开口却见南蛮大皇子阿鲁齐爬过来,伸出头来就在自己鞋子上亲了一下。 如果不是江铭给了她一个眼色,她差点要踢阿鲁齐一脚。 “俘奴阿鲁齐见过未来主母。”阿鲁齐亲过阿凤的鞋子后,就爬到了一旁。 他的弟弟达巴齐也跪在地上亲吻了阿凤的鞋尖,同样是口称俘奴见过未来主母。 江铭在他们都亲吻完阿凤的鞋尖后才让他们起身:“你们乖一点啊,谁乖就让谁留下来做质子,不乖的就让他回国做皇帝。” 阿鲁齐和达巴齐听了连连大呼自己才是最乖的,为此争吵起来差一点动手,连江铭和阿凤离开都没有发觉。 阿凤出来后还有点不相信:“他们都愿意留下来做质子,为什么?” “他们那边太苦了。一年里大半时间都是寒冬,所吃所穿都太过单一粗糙;人住的地方,咳,这么说吧,平常人家比狗窝都不如。”江铭歪一歪嘴。 “我回京的时候故意走的不快,带着他们游玩吃喝,一路走到京城他们所思所想就是不再回去了——当个皇帝也没有在这里做质子好啊。” “因为就算是做皇帝也要经常冲锋陷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杀了。尤其是冬季吃的东西不够时,很容易就会引发暴乱。” “他们的京城,也不是那么的平安无事。蛮人嘛,有的是力气食量又大,偏生那个地方不产粮,所以没有战事才怪了。” 江铭说到这里忍不住叹气:“如果他们有足够吃的东西,也就不会年年都来叩关了。”叩关是文人们弄出来的词儿,其实就是人家打过来了。 阿凤偏了偏头:“那叫我来做什么?” 江铭握住阿凤的手:“臣,实在是有点不放心了。” “蛮人很重信诺,只要他们承认了你的身份,那你永远都是他们的主母——哪怕他们当中有一个成为了皇帝,你依然是他的主母,他还是你的俘奴。” “如此,当真有一日臣不在殿下的身边,或是臣又去了边关镇守,凭此也能让有些人心生忌惮,不敢对殿下妄下杀手。” “蛮人是绝不会允许他们皇帝的主母被人所害。不管是真的在乎还是假的在乎,为了他们的名声和传统,他们肯定要带兵来复仇。” “谁也担不起轻启战端的罪名儿。”江铭偏过脸去:“是臣……,如果不然的话,臣是真真得不想借外力的,还是敌国之力。” 阿凤听的满心感动:“能收两个皇子做奴,多好的事儿啊,你现在才带我来。” “对了,”她见江铭没有笑:“你倒底在担心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江铭拍了拍她的头:“瞒你什么?就算是瞒了你,你还能知道?瞒着你的事儿可多了,城外我就有十八九个外室呢。” 阿凤恼的一拳就捶了过去。 此时,慈安宫中,太后正和郑老郡王说话。 “唉,鲁家的丫头太不像话了,哀家一定要让鲁府好好的管教管教她。”太后看向郑老郡王:“你们两府的亲事当年也不过是一句话,就这么一个孙子,你也真舍得。” 郑老郡王支着耳朵在听,此时连忙起身道:“太后言重了,臣没有不舍。臣的九个儿子两个女儿、女婿战死沙场,那是他们为国为君尽忠,是为将的本份。” “太后至今还记得他们,就是他们的荣幸。臣没有不舍,武死战是本份,本份。”他说完还再次弯了弯腰,却差点闪着腰而摔倒,还多亏了身边的宫人手疾眼快。 太后连忙让人扶他坐下来:“你不要再站起来说话,哀家当然记得他们。就是记得,哀家才想着不能委屈了我们传宗不是?” 郑老郡王的老脸都笑成一朵花了:“是啊,成亲可不就能传宗接代了。老臣和鲁家老头儿商量了,只是那个老头儿有点倔,嫁妆给的那么多不是在打老臣的脸吗?” “我们老郑家也不差钱啊,肯定也不会委屈了他们家的姑娘,您说是不是,太后……”他罗里罗嗦的往下说,扯来扯去全是他和鲁老郡王商议儿孙们亲事的吵闹。 太后听的很不耐烦,却又不得不压下性子来,一次又一次的提高音量,可是郑老郡王已经八十的高龄,每次都答非所问:谈了足有两个时辰,全都是鸡同鸭讲。 最终太后还是让人送了郑老郡王离开,气的差点把最爱的杯盏摔在地上:“老匹夫,倚老卖老,一个天天早上能舞半个时辰的长枪,能举起八十斤石锁的人会是聋子?!” “装,哀家看你能装的几时?!” 阿凤回到宫中用过晚膳就睡下了,却在三更时分又悄悄起床,一个人偷偷溜出了安凤阁。 并非是无人发现,只是因为牡丹的阻止,并没有人跟上阿凤。 阿凤沿着宫中一条不起眼的小径,在御花园里转了好几个弯儿,才在竹林外停下来。 竹林的另一端就是一处宫院,只是相比起其它地方的宫院来破旧很多:这里是传说中的冷宫。 阿凤左右看了看才走进竹林,在一块大石旁看到一个人便扑过去抱住她:“姑姑可是等的心急了?” 被阿凤抱住的人是个妇人,面容姣好,年龄看不出来,一头的乌发随便的披在后背。 一身衣裙很平常,颜色也是素淡的绿色,在竹林里如果不是知道此处有人,真得不会发现她。 “在冷宫里的人要么太心急死了、疯了,要么就是极有耐心的熬着,一日复一日,天天都是一样的。你说李姑姑我在这里伺候多年,如果没有点耐心还成?”李女官看着阿凤一笑。 轻轻推开她扶她坐下,自大石旁拿出了一些东西来,有点心也有水果还有汤水。 阿凤有点内疚:“前两天我病了,所以才没有来,却累姑姑天天备下这些东西……” 冷宫可不是其它地方,这里的东西很金贵的,所以李女官能给阿凤拿出这些东西来,温度还刚刚好,可见她是真的用了心,也天天准备才会在此时拿出来。 李女官摇摇头:“这两天如何?你及笄了,相信有人会再也等不下去,你可还能应付的得来?” “不想着了人的道,就永远也不要着急。不着恼不生气就不会失了本心,如此才能看得清楚,才能知道如何反击。” 原来,阿凤不是生而知之,是有一位老师在教她。 61.第61章 争食的鱼 李女官一边说着话一边摸了摸阿凤的额头,然后又把阿凤拉到身边仔细的看了又看。 阿凤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所说的病,便也由着她,轻声细语的把这几天的事情向李女官说了说。 李女官是她在小时候就认识的,对她的帮助一直很大,而且李女官从来不说什么关心的话:明明很关心她,嘴巴上却一个字也不说。 她饿了,李女官会给她弄吃的,却不会问她饿厉害吗、想吃什么之类的:不过李女官的厨艺不错,弄出来的东西都很合阿凤的口味。 阿凤感觉把事情都说的差不多了,却发现李女官看着她抿嘴笑,便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东西?” 李女官偏头看向阿凤旁边的竹子:“阿凤,也长大了。” 那一声叹息里有着满足也有着遗憾,复杂到阿凤也不知道李女官那句话算不算抱怨。 “我长大了不好吗?”阿凤看着李女官:“我现在是宁国公主了,可以让姑姑去安凤阁,不用再守在冷宫里……” 李女官笑着打断她:“如果我真得想离开,这么多年来会一直在这吗?旁人都感觉冷宫不好,只因为她们没有发现冷宫这里的美。” 阿凤不能赞同:“有什么美的?”她还真得看不出来,这片竹林除了夏季外,给人的感觉太过阴寒了。 李女官拉过阿凤的手来:“你给我说一说那位新晋的江公爷吧,是个有趣的人。” 阿凤的脸微微一红:“说他做什么?姑姑你真得不想离开?” “不离开。”见阿凤非常的失望,且眼中还有着担心,李女官知道她是想让自己日子舒服些:“至少现在还不成。” 她抚了抚阿凤的头发:“你刚刚说了他那么多都不害羞,现在却害羞了?”取笑了阿凤后,把话题带开了,不想阿凤再提。 阿凤明白李女官是铁了心不肯离开,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拣着有趣的事情同李女官说,希望她的脸上能多见到些笑容。 她认识李女官多年,可是李女官的脸上极少有笑容:只在见到她的时候能看到浅浅的笑。 李女官看着阿凤仔细听着阿凤说话,不管阿凤说什么她都听很认真,仿佛阿凤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唱歌。 直到李女官看着阿凤把一碗热汤喝完,才直起身子来:“好了,时辰不早了。” 每次见到李女官都是这样的,阿凤倒不觉得奇怪,只是有些舍不得:原本她认为可以和李姑姑朝夕相处了,到了她可以回报李姑姑的时候,却没有想到李姑姑不答应。 “太后是个糊涂的心思,但还说不定能醒过来,且她倒底会念几分血脉之情;至于德嫔嘛,还是原来那句话,不会是大祸害。”李女官的声音沉静下来: “可也因为她没有多长脑子,又依仗太后和韩家不肯多用脑子,所以她能给你的伤害有可能会无限大。一定一定不能轻敌。” 见到阿凤微笑她正色道:“我知道说过很多次,就是因为重要才要每次都提醒你。” “肖有福那个人信得过,就和牡丹一样信得过,你不用犹疑。鲁家的姑娘应该是个不错的,她无父无母的也挺可怜,你也记得多帮帮她。” “除了鲁家,郑小侯爷家也信得过。你万一有什么急事可以向他们直说,他们会助你。” “江家的事情你和江公爷商量来着,那孩子比你心眼儿多,遇事你多听他的。”李女官说到这里看向阿凤:“贤贵妃,你以后要多注意了。” “我早已经向你说过贤贵妃的,如今她已经到了你的面前,已经向你动手了——她向来都是那样的人,你要仔细些应对。” “德嫔和她比起来,嘿,就是个脾气坏的小孩子罢了。”抚摸着阿凤的手,李女官长叹一声:“我无法离开这里,所以接下来你还要自己面对。” “现在不同从前,从前你无名无份,如今你不但成了宁国公主而且大婚就在眼前,某些人再也不会按捺的住。” “你舅父他们有他们的难处,你不必怪他们;可是从无往来,所以日后如果有什么你外祖家的人来,或是送信来都不要轻信。” “人心啊,总是最难懂的。”李女官站起来,给阿凤整理了披风:“去吧。” 阿凤看着李女官:“真的不……” “现在还不成。如果我真去了安凤阁,只会害了你;再忍一忍、等一等,等到我可以离开的时候,我肯定会离开的。”李女官轻轻一拍阿凤的肩膀:“走吧。” “还记得我的话吗?走的时候不要回头,有泪的时候应该笑出来。” 阿凤答应一声,再看一眼李女官终于离开了,她没有回头也没有把担心什么的挂在脸上,就仿佛是睡不着溜出来玩,现在是玩累的模样。 李女官予阿凤来说是个很特别的人,多年来在她身边亦师亦友,教会了她太多东西。 如果没有李女官,可能宫中现在也不会有阿凤了。 哪怕她刚出生便已经懂事,依然不足以在宫中自保:从前她会的东西,对她的帮助并不大。 宫中的事情还是宫里的人最为清楚。 回到安凤阁牡丹给她开的门,肖公公就立在廊下,却没有人问阿凤一句,只是伺候着她进屋睡下。 第二天日上三竿肖有福才让人把阿凤叫醒。 鲁郡王府送来了贴子,要请她过去玩儿:是她刚认下的姐姐来请她的,阿凤岂能不答应。 高兴的准备了一下,她便带着人赶往了鲁郡王府。 阿凤不知道的是,她刚刚离开宫门,宫里很多人都知道了她出宫的事情。 慈安宫里太后放下长长旱烟杆:“出去了,是去鲁王府的?”见身边的人肯定回答后,她轻轻一敲桌子:“好。那你们去吧,哀家这两天睡的不好,让御医过来瞧瞧吧。” 太后请御医的消息当然瞒不过德嫔,但她并没有担心,却还是急急的更衣前去问安,临去时还叮嘱无双看好天福:“今天阿凤出宫了,你们两个谁也不许离开这个门一步,听到没有?” 天福很不满,可是在德嫔的目光注视下还是点了点头。 无双很不解:“那还是女儿的主意,为什么……” “这是太后的意思。”德嫔交待一句就离开了,没有再多给无双一个字,让无双很是郁闷。 就好像大厨做了一道新菜色,自己知道是非常美味的,却一口不能尝,连味道也嗅不到:心里那叫一个难受。 德嫔还没有进慈安宫呢,贤贵妃就已经坐在了御花园里喂鱼了:“本宫最喜欢的那条鱼,今儿怎么就不见了?” 她也只是随便一说,并没有要追究下去的意思:“盯的紧一些,不要让人起疑心。但是,千万不要动手。” “哪一方吃了亏,你们再……”她说完话又丢出一把鱼食,看着鱼儿争食轻轻一叹:“唉,人又何尝不是争食的鱼啊,也不知道谁更可怜些。” 62.第62章 诵经解难 宫中有动静的还不止这些,御书房门前的张有德正和安凤阁的小太监说话:在远远路过的人看来,那是张有德正在责罚小太监。 最终小太监也是一脸泪水的离开,脸上那只红红的掌印谁都能看得清楚。 而安凤阁的小太监被责打的事情,自然也瞒不过人;只是大家的心思都在阿凤的身上,谁也没有留意此事罢了。 阿凤一路顺顺利利的来到了鲁郡王府,就连赶车的太监都有点奇怪:今天的路太顺了,原本要穿过京城最繁华的闹市,还认为要耽搁不少功夫呢。 却没有想到今天没有半点不顺,畅行无阻的让他差点认为走错了路。 鲁郡王府里张灯结彩,贺客盎门:他们居然广发请柬,把宁国公主和鲁大姑娘结拜的事情当作正经的喜事来操办。 阿凤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再瞧瞧车上带来的东西——虽然她对鲁郡王府来说是君,不用送什么东西的。 但是做为君上是要赏赐的,就那点东西面对这样的场面,就算阿凤很不在意这些表面的东西,还是感觉有点拿不出手去。 最主要的是,到时候丢人的不是她宁国公主一个人,还有鲁郡王府相陪。 鲁大姑娘早已经接到消息,独自带着人迎出来,看到阿凤的模样倒没有惊奇:“为什么要悄悄的啊,今儿可是……” 阿凤咳了几声:“我想还是悄悄的进去吧。”唉,她如果知道鲁郡王府如此做,早该和江铭商量商量的。 她没有什么家当,可是江铭那家伙应该有不少银钱吧?只凭他捉了人家两个皇子,身边的银子就不会少了。 他的不就是自己的嘛,咳,咳,早晚是自己的嘛,不用和他客气的。 鲁大姑娘拉着她就走:“那就先进来吧——祖父的意思也是不惊动那些客人,到时候让他们都到齐了,由专人唱着行礼会让你更尊贵。” “跟我去玩儿,今天可来了不少人呢。”她大大咧咧的和遇到的人打着招呼,同时不忘向阿凤说遇到的人是哪个哪个。 说着说着她笑了起来:“刚刚那个知道是谁吗?柳荫街上的事情吓病不少大小姐,那个就是其中一个的兄长。” “托你的福,今天那些府邸可是不少都送了厚礼,相信是想托我们向你说好话的。”她拍拍阿凤的手:“我祖父说了,今天这些宾客们送的东西,全是给你的见面礼。” 鲁大姑娘从来不脸红的脸上居然有了不好意思:“那个,殿下你不要生气啊,我祖父那人就是个小气鬼,可是又死要面子,才会想出这样法子给你凑见面礼。” 阿凤不以为意:“很好啊,真的很好。”有银钱就成,而且她真心认为这法子不错,以后自己有机会也要大宴宾客。 园子里早已经有了很多人,男男女女都有,都是朝中大员或是勋贵们的子女:这样的机会本就是给他们个认识的机会。 大家年纪相仿,总能找到和自己脾气相投的伙伴,所以每个人都玩的很开心。 阿凤当然也是如此,身边围着不少人有说有笑,不多时便和新认识的人相熟起来,仿佛是相交几年的老朋友一样了。 鲁大姑娘不多时被人拖到一旁去了:她的朋友多,不时就有人来叫她,就算她想照顾阿凤,也身不由己的东奔西走。 “殿下,你要不要——?”新近认识的李侍郎的嫡次女李仙儿轻轻的在阿凤耳边问了一句,然后她的脸就红的如同煮熟的虾子。 李仙儿很爱脸红,但性子柔和从来不和人争,所以人人都不讨厌她。 阿凤喝了不少茶水,再加上吃了一些水果,还真得有点那个意思:“你知道在哪里?” 李仙儿点点头,阿凤就和李仙儿向园子深处走去;而她们身后跟着两个人贴身伺候的人。 可是到了地方却人满为患,李仙儿和阿凤都有些着急,还是李仙儿的贴身丫头出了个主意:找个僻静没有人的地方解决好了。 人有三急也没有办法。 阿凤虽然认为有点不妥,但真的太急了些,看到李仙儿也憋的难受便点了头,一行四人又转个方向离开,专挑人少的地方去。 在走到湖尽头的时候,终于不再有人过来,李仙儿和阿凤便留下伺候的人把风,她们急急的去假山后。 好痛快! 在憋了好久之后,那感觉真正的如释重负。阿凤睁开眼睛后有点迷茫,脑中唯一的印像还是那个太痛快的感觉。 这是哪里?阿凤隐隐的听到有人声,感觉身子有点僵硬的她左右转了转头,发现四周很暗。 伸手想撑起身子的她,一掌按下去发现居然按在了一个人身上:光溜溜、热乎乎的人! 阿凤心头一惊迷糊就完全的消散,马上坐起来才发现胸口好凉——自己的衣服呢?! 她伸手去摸,身边的确有衣服,先整理自己身上的中衣,然后拿起衣服来穿上却感觉好奇怪:太肥大了! 这就应是自己的衣裙。 阿凤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不会是好事儿:李姑姑叮嘱自己要小心,她在宫中万事小心,却在鲁郡王府里中了招! 但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还是先穿好衣裙离开这里再说其它。 她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不去想牡丹在哪里,把衣服拿到有光线的地方一看:是男人的衣服! 阿凤的脸色青了,她没有回头看也知道刚刚那个人是个男子。 正在此时那个男人居然还打呼噜来,打的那叫一个响。 就在阿凤脸色发绿找衣裙的时候,宫中的太后眯着眼睛和德嫔说话:“无双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机太深了,怕不是有福之相。” 德嫔知道太后话中的意思:“太后您还为什么老臣在生恼?那个郑老郡王天天装聋作哑,可是只要你碰到它郑王府的利益,他的身手好到可以在狮子大街杀个三进三出!” “还有那个鲁老郡王,他耳不聋眼不花的,又是个精明擅算计的,岂能不知道阿凤的事情?他不但让他那个宝贝的孙女和阿凤结什么拜,还大宴宾客,这不是打……” 打太后的脸,这几个字就是德嫔也不敢总说,所以她看看太后接着往下说:“给他们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还有,鲁王府和郑王府可都是铁了心保那个皇后的人。” 太后的脸色舒展开了:“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哀家总有些不忍,作孽啊,和哀家一起去诵几遍经文给他们两家消消难吧。” 德嫔的嘴角露出了笑意——如果她知道此时她的两个女儿都乔装到了鲁郡王府中,她怕也就笑不出来了。 63.第63章 拉仇恨 太后诵经的时候,皇上正在拍桌子:“怎么会这样?!” 张有德跪在地上:“是老奴的罪过,是老奴误了皇上的大事儿。” “怎么会让一个小太监看到、听到?为什么不能把他弄出安凤阁,为什么你还要放他离开?”皇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张有德叩头不止:“皇上,那是肖有德的人,还是刚刚就得了殿下青眼的人——老奴想要把人弄出来,可是就怕殿下生出误会来啊。” “殿下生出误会肯定会找老奴算帐,依着殿下的脾气肯定要大闹,老奴被打一顿那是罪有应得,但怕就怕会让人生出疑心来……” 他抬头看向皇帝:“岂不是更对殿下不好?” 阿凤的脾气的确不好,被张有德说中了:她一掌就甩在打呼的男人脸上,不过反震之力让她差点痛呼出声。 男人居然醒都没醒,只是挥了挥胳膊如同赶苍蝇一样想把阿凤赶开,然后翻了一个身接着睡! 阿凤真没有想到有人会在冰凉的青石上睡得如此香:“你是猪啊。”她只是小声的抱怨一句,却没有想到那男人打不醒,一句轻声抱怨就让他坐了起来。 “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男人瞪着一双大眼睛怒气冲冲。 阿凤如果不是着急要离开肯定被他气笑了——就算她十三年中最受气的年月里,也没有人敢指着她骂你全家都是猪。 她的全家人有点多,从上往下数有太后、有皇上、有皇子、有公主、有王爷、有贵妃…… 骂太后和皇上是猪?阿凤真得很佩服这位仁兄。 “猪,猪,猪招你们惹你们了,没事就拿猪来骂人。你们才是猪,全家都是猪,你们家的亲戚们也都是猪!”男人的火气不但没有消,而且还有愈来愈厉害的趋势。 阿凤哼了一声:“你最好是闭上嘴巴。” 她在心里想,真要整治这个男人倒简单,想个法子让他把此时的话再大骂一遍就可以:她家的亲戚,嘿,那个不好意思的很——有点多啊。 太后娘家是皇家的亲戚,贵妃们的娘家也是皇家的亲戚,还有公主们的婆家,王爷的岳父大人家…… 阿凤有点恶心的想,怕是整个朝中真正有权有势的都和皇家沾亲带故。 这个胖男人一句话就得罪了所有的权贵们,就凭他拉仇恨的本事,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阿凤没有心思和胖男人多说,现在她只想找回衣裙,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绝对绝对不能让人看到她衣衫不整的和个男人在一起! 所以,她用很平静的语气回了男人一句话::“你看到我衣服没有?” 只要天没有塌下来,在阿凤看来,那任何事情都不比找到自己的衣服更重要。 胖男人闻言大眼睛眨了眨,然后迟钝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全身抖起来,那层肥肉就算阿凤只是眼角的余光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那叫一个波涛汹涌。 再然后,两粒豆大的眼泪就自胖男人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滚了出来! 胖男人的眼泪滚出来的时候,阿凤本来没有看到:她哪里会好意思盯着一个不穿衣服的男人死瞧? 可是胖男人还吸了吸鼻子,发出了“嘤嘤”之声,听的阿凤有点奇怪才扫过去一眼。 一眼,就让阿凤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那一眼看的阿凤手就是一颤,也正是那一眼,让阿凤看到了自己的衣裙:她都没有伸过手去取衣服,反而抱着自己抚摸双臂。 她身上的鸡皮疙瘩是起了一层又一层,很有屈出不穷的意思。 阿凤转过头去哼道:“丢人不丢人!”一面说话她一面伸出手去拿自己的衣服。 一个大男人你哭什么,而且阿凤也只是问了他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声音还小的只有两个人听到:阿凤不相信会吓到他。 那男人见阿凤伸出手来,吓得向后一躲:“你、你干什么?!” 受惊的模样好比吓到的小兔子。如果是个小姑娘如此,阿凤当真也就心软了,可是那么一个胖大的男人家…… 阿凤没有好气的道:“你认为我要干什么?”她本来心中很担心,也很焦急的,现在被胖男人搅的担心少了很多,替代成了恼火。 如果不是在这里,如果不是衣衫不整,她真的很想一脚踹在那张胖脸上问问他:我一个女子能对你做什么?! 男人却颤着身子抱着自己,用无比委屈的声音道:“你、你哪里也不能去,你要跟我回去解释,一定要跟我回去解释。” “你不去我就死定了。我的清白啊,我守身如玉啊……”大男人说着说着眼泪更多了,抱着自己的胸口就像个被坏人那个啥了的小姑娘。 只是他太胖了,所以就算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也没有引来阿凤的同情心:恶心倒是有的。 阿凤很无奈,看着一个胖到可以拆成两个自己的男人,她除了无奈也只有无奈了。 现在还是离开这里最重要,所以阿凤只能长长吸气,压下心中的恼火努力平静的和男人说正经事儿,不去理会他的胡言乱语。 因为她的衣裙就在那个男人身边,不好好的和男人说,怕男人再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比如惊叫一声什么的,那才真要了阿凤的命。 “你把衣服给我好不好?或者,你想这样等人进来,还是想这样和我离开?” 阿凤也没有好心情同他讲道理,现在她没有打人也没有质问男人,已经是她最大的忍耐程度了:不是不做,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 一面说话她一面侧耳细听,人声又远离了,最终没有了声响——这让阿凤稍稍安心一点儿,但她知道时间不多。 男人闻言终于转头看了看身体两边,居然先把自己的衣服拿过来抱在胸前,好像阿凤真得会把如何一样——看得阿凤眼角抽了又抽。 不是想着外面随时会有人来,阿凤真得很想很想用他的大胖脸来止止自己的手痒。 “不许再骂我是猪,你再骂的话就等于骂你们全家、你们家所有的亲戚都是猪。听到没有?” “还有,你要跟我去解释,必须要好好的解释。听到没有?” 看来男人最在意的就是这两件事情了,尤其是最后所提到的解释,他的声音都沉重无比。 阿凤翻个白眼给他:“你再骂我全家,你会后悔的,悔到肠子都青了。”她不能理解胖男人为什么到现在了还不忘拉仇恨。 看来,胖男人对仇恨可能是真爱。 64.第64章 没想好事儿 胖男人听到阿凤的话没有在意,只是喃喃了一句:“这天下还没有我不敢骂的人。” “你能不能快点,一会儿真有人过来——你让我去解释什么也晚了,我全身是嘴只怕也说不清楚。”阿凤那个急啊,不明白胖男人为啥有这样的自信。 要知道,这里可是京城! 什么是京城,那就是走路碰倒个人都有可能是王爷;随便爬个墙头,进去都可能是公主府的后园子! 在京城谁敢说没有他不敢骂的人?除了太后外,阿凤想不出第二个人来——皇帝再利害也不能骂太后不是? 胖男人听到阿凤的话居然吓的话都不成流了:“是、是。不、不能让人看到,千万、千千万、千千万万不能让人看到。” 他说着说着又哭了,这次的哭音儿更严重。不过他没有忘了阿凤的话,用大手抹了一把鼻涕就去抓阿凤的衣裙。 阿凤差点跳起来,低喝一声:“你住手!”那是给她拿衣服吗,那是用她的衣服擦他的那一手鼻涕。 想想就恶心啊,阿凤摆摆手:“呕——,你让一让,让一让,我自己来取就好。” 阿凤的话还没有说完,胖男人就不哭了,直愣愣的挺着脖子低着头看自己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很幽怨的开口:“你、你想吓死我啊?!” 阿凤都要抓狂了:“你滚到一边去!”实在是没法和胖男人沟通,她也不想和胖男人再多说了,再说怕自己会被气炸。 “你们女人都不可理喻——你要衣服拿给你拿居然还被骂,真是不可理喻。”胖男人倒还算听话,真得往旁边靠了靠。 只是,他对女人好像有着天生的恨意,把不可理喻说了不下十次,听得阿凤真的很想回头给他一巴掌。 她一位堂堂的公主啊,居然衣衫不整的和他同处一个黑暗之中,让人知道了怎么看她这位公主殿下?! 最最重要的一点,她还是有未婚夫的人,而且眼下她正在和太后、皇上争取大婚的日子:多关键的当口啊。 被太后知道了今天的事情,太后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直接下旨赐婚了,阿凤就算是哭死也没有办法反对——谁让她和别人生米做成了熟饭呢? 一下子省了太后多少心思。 虽然,阿凤现在也不清楚自己是生米还不是熟饭,可是她很清楚只要太后知道此事,肯定会咬定她已经是熟饭。 咦——,阿凤全身一冷,想到这个不会是太后或是德嫔、天福她们弄出来的吧? 她只是遇到了人有三急,和人出来那个啥的,怎么就会和胖男人到了这个地方?还有,牡丹呢,那可是个大活人,她不见了牡丹肯定会找的。 只是现在牡丹不知道她的情形,真得让鲁大姑娘带着人搜起来,那不是帮她而成了害她啊。 阿凤的心沉了下去:“快点,再晚了就什么也不用解释了。” 她也不知道胖男人要向谁解释,但胖男人很在意解释的事情,所以她便拿来催促胖男人。 今天这事儿让阿凤窝了一肚子的火:就算她不是公主她是个普通女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哭的人不应该是她吗? 就因为你大男人长的胖就可以先哭了,就可以先委屈了?! 还有啊,如果、如果让江铭知道的话,江铭会如何看她——阿凤的心下不自禁就是一慌。 她一慌衣服就越发穿不利落,怎么弄也弄不好,硬是生生的急出了一身的汗。 阿凤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公主,向来都是自己穿衣的,可是此时裙子就是穿不好,让她心中更是烦燥起来。 “你的衣带系错了,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阿凤的耳边响起来:“这么大了连个衣服也不会穿,唉。” 大手接过了阿凤手中的衣服,很麻利的给阿凤把裙子系好了。 阿凤的声音立时就结巴了:“江、江铭?”她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想到此人,他就真的出现了,比鬼怪还要吓人。 江铭叹口气:“你怎么一副见鬼的模样……”他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一声轻轻的鬼叫给打断了。 “六妞儿啊,你可要为……”那个胖大的男人动作却不慢,一下子就扑过来抱住了江铭的腿。 江铭老实不客气一脚就把人踹开了,给阿凤继续整理衣裙,最后居然自怀里掏出一把梳子来给阿凤梳起了头来! 阿凤有种快要疯的感觉: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倒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在害她;那个胖男人是谁,江铭为什么会出现? 还有,江铭为什么会找到这里,又为什么会随身有把梳子呢——他可是大男人! “嘘,不要说话,有人来了。”江铭忽然用一根手指按在了阿凤的唇上,另外一只胳膊伸出来把阿凤抱进了自己的怀中。 那个男人又爬了回来,再接再厉的去抱江铭的大腿。 这次江铭没有给他机会,不等他抱住自己就给了他一脚,把人踢了出去。 果然有隐隐的响声传来,阿凤乖乖的依在江铭的怀中,想要问他可是怕人听到不敢开口,便想了想用手指在他的胸口写字:来的人是找我的吗? 江铭只感觉到阿凤的手指在自己的胸口上轻轻的划来又划去,划的他胸口冒出了火来:一点星火就点燃了全身的热力——他差点哼了出来。 有点恼怒的握住胸口的小手,暗示阿凤不要再动了:他把下巴抵在阿凤的头上,嗅着阿凤的发香,心头的火热不但无减反而更盛。 阿凤被江铭抱的太紧有点不舒服,便扭动了一下身子。 柔软的身子磨擦过坚如石温如玉的男人之躯:江铭忽然感觉自己肯定上一辈子铁定做过对不起阿凤的事情,不然她怎么会在这一世如此折磨自己呢? 人声终于再次远去。 “你怎么了?”阿凤感觉江铭的呼吸不对劲儿,而且身体也微微的屈起来,有意的和她拉开了一点距离后,又微侧着身子贴过来:“你这是做什么?” 江铭咳了一声还没有开口,那个男人又过来了:“他啊,他现在没有想好事儿……” 这次,他被踹的更重,也就飞出去更远了。 “本来就没有好事儿,还能想什么好事儿。我也没有想好事儿。”阿凤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谁在害我,想害我什么?” 65.第65章 几个意思 阿凤很不明白江铭为什么要发脾气:“他知道你小时候的那个名字,和你应该是认识的吧?” “他还没有说明白呢,你就打人。”她心里有点慌乱,不知道江铭发作是不是因为她和胖男人衣衫不整、两人独处在这里破地方的关系。 所以,她的话有点心虚。 江铭对她后面的话都没有听到,只听到了阿凤所说的那句“我也没有想好事儿”:更热了,太热了,热的他很想很想把衣服扯掉。 不过那都是正常的反应,他的理智还在:“我是认识他,一个臭胖子而已。你可以把他当成一头肥猪,叫他一声肥猪就是看得起他了。” “你才是肥猪,你们全家都是肥猪!”胖男人还没有爬回来,声音却早到了一步,语气里的愤怒阿凤太熟悉了。 那是多么大的怨念啊。 阿凤终于明白胖男人为什么对猪这个字如此敏感了,看来此人自小就没有少被江铭等人欺负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他刚刚骂我全家都是猪。”她轻轻的告诉江铭对方拉仇恨的事情。 江铭没有理会胖男人,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职阿凤穿上:“你不用担心,也不用恨肥猪。” “肥猪除了笨点外,人还是很好的。他绝对没有做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你要相信我。”他在阿凤的耳边轻轻的说这几句话。 “更不要想多了,相信我。你还是你,今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接下来,就交给我好不好?” 阿凤闻言心下一松的同时,心头生出了无数的疑问来——江铭就如此的相信那个胖大的男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点酸酸的:江铭没有误会什么、也没有怀疑什么,原本她应该松口气也应该高兴的。 但是她的心情就是有点低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好像空了,有什么东西随着那口气自心底溜走了一样。 “你,就那么相信他?”阿凤还是把心中的不快说了出来,也因为不明白。 江铭忙着给阿凤系衣带:“嗯,他是我兄弟。” 胖子接口道:“是兄弟就不要再叫我肥猪,我告诉你,我真会翻脸的。” 系好了衣带江铭也不理会胖子,把阿凤抱进怀里:“自小玩到大的兄弟,我当然是相信他的,因为我很了解他。” “他很怕女子,绝对不会和一个女子单独呆在一起;这只是其一。” 他的声音微微的冷下来:“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我在王府里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醉的人事不省,根本怎么叫也叫不醒,推醒了说上一句话他伏桌子上接着睡。” 江铭哼了几声:“而我离开他去找你,因为女孩子们太多,所以想绕开人,不想却没有找到你。” “等我在园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你,却发现有一个女子自后园深处走出来,脸色很紧张,且有人自一旁藏起来等她。” “见她过来拉她到一边说话,所问的就是事情成了吗?然后便带着那女子离开了,而等着女子的就是韩家的次子。” 江铭的语气越发的冰冷起来:“我心知有些不好,便先往这边赶过来,却不想发现有一些人也往这里来,先用了点手段把人引开了。” “可是那些人里好像有人有意要引人过来,所以那些人走开不久又回转,我不得以再次用手段把人引开。” “才会来的晚了一些,让你受惊了。”他看着阿凤的眼睛:“吓到没有?” 阿凤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倒底是有点怕的。”她看一眼那个胖大的男人:“我的衣衫被人……” “不是我,绝对不是我!”胖大男人指天誓日:“我发誓,以我们全家人来发誓。不过,六妞儿啊,你们这样也不怕宁国公主知道后把她给——” 他说着话用手在脖子上一划,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六妞儿,兄弟真不敢相信你还是风流种子。” “可是话说回来啊,你这可真得不对,如果让鲁大壮知道了,你就等着挨鞭子吧。”他说到这里嘿嘿笑了,很有几分幸灾乐祸。 “你如果不想娶宁国公主可以明说,如果就是想娶这位姑娘,你也应该和皇上好好说——你什么也不说就这么做了,这很不地道。” 他说完看向阿凤:“姑娘,你不要被六妞儿的脸给骗了,他做的这事儿很不地道。” 阿凤看着他:“你不担心了?现在,我们应该先离开这里才对吧?” “有六妞儿在有什么可担心的?”大胖子双只手一握:“倒霉的肯定是旁人,我只等着看戏然后分好处就成了。” 江铭看着胖子:“郑小侯爷,你还不跪下?” 阿凤听到江铭这句话,终于知道胖子是谁了。想想鲁大姑娘那么好的样貌,再看看大胖子,她忽然很同情鲁大姑娘了。 就算鲁大姑娘有点那个啥,可是郑小侯爷也实在太胖了,而且很不像个男人,太委屈了鲁大姑娘。 郑小侯爷腆了腆肚子:“你疯了,六妞儿?让小爷我给你下跪——”他忽然有点发虚的向四处扫了扫,压低声音道:“是不是鲁大壮跟来了?” 他原本说话就压着声音,现在声音更小了,且还带着颤音儿,像是随时会吓哭的模样。 阿凤真得不忍心再看他那张胖脸,转过头去再次哀叹鲁大姑娘一朵好好的鲜花,插在了郑小侯子这堆那个啥上面。 江铭挑了挑眉毛,咳了两声,手臂微微一紧才放开了阿凤——放开前他的那个不舍阿凤感觉的太清楚了。 “臣江铭,见过宁国公主殿下。”他正儿八经的施起礼来。 郑小侯爷的嘴巴张大了,然后看看江铭再看看阿凤,过了好半天才有点口吃的道:“这、这是宁国公主殿下?” 阿凤咳了两声,看江铭一直不曾焦急,心知他心里是有数的,也就不急着离开:“郑小侯爷,你不知本宫是谁无礼也就罢,现在还不拜是几个意思?” 郑小侯爷扑通一声跪下了! 阿凤吓了一跳,其实她的话也不过是个玩笑,只是想逗一逗郑小侯爷,完全没有想过要让郑小侯爷给自己跪下。 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看在鲁大姑娘那个姐姐的面子上,郑小侯爷见了阿凤也不必多礼了。 “殿下啊,臣该死,臣真得不知道是殿下凤驾!”郑小侯爷举起手掌来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66.第66章 有点意思 郑小侯爷下手当真狠,这一巴掌如果落在脸上,肯定能让他的半边脸肿起来。 不是他真得不心疼自己,只是想想自己做的、说的话,他现在真得很想一头撞死在这里。 他全身只穿了底裤和宁国公主同处黑暗之中,而且宁国公主也是衣衫不整:他还被宁国公主的准驸马、他从小的兄弟给捉个正着。 怪不得刚刚江铭对他那么大的火气呢,换谁火气能小得了?可是郑小侯爷是有苦也说不出啊:他根本就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就是喝了两杯茶,然后就感觉困倦的不行,好像在之前见过江铭,但现在他也想不清楚了;再清醒过来就是在这里,而且是被人骂了一声猪。 他最最听不得就是猪字了。有人骂他的祖宗十八代,也没有骂他一声猪能让他更愤怒的。 但今天最最要命的事情就是,他居然张嘴就骂宁国公主一家都是猪:那就是把太后骂了,把皇帝也骂了,把满朝的皇家亲王和公主们都骂了! 这两桩事情加一起,他就是有一百颗头都不够皇帝砍的。 所以他当机立断马上就给阿凤跪下了,抬手就要给自己两记狠狠的耳光,打成个猪头让阿凤消消气,说不定能看在他六妞兄弟的份儿上饶过他。 江铭一脚把他踹倒了:“起来,你起来。你一个未来的姐夫见自家的姨妹,用得着行这么大的礼吗?” 郑小侯爷身子一倒,他的手也就打空了。 阿凤也连忙道:“郑小侯爷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本来你我就是被人算计了,至于一些无心之语,我早就忘掉了。” 郑小侯爷听到阿凤说话捶了好几次地:“殿下,您张口闭口就是我啊我的,如果你早早一开口就说本宫,我就是有十八个胆子也不敢乱说话啊。” 他说完爬了起来,可是忽然间身子一颤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就跪在阿凤的脚下。 把阿凤又惊了一下:“你这是做什么?我不称本宫是因为不习惯,做宁国公主也没有几天,你多多见谅吧。” 江铭听的真想摇头,不知道阿凤和郑小侯爷聊的什么天儿:“他不是怪你这个跪下的,他是怕鲁大壮。” 最了解兄弟的人当然就是自家的兄弟了,所以江铭的话一句就说中了郑小侯爷的心事。 郑小侯爷就差眼泪汪汪了:“殿下,殿下,你一会儿可要给鲁大壮,不、不,是鲁大姑娘说清楚,一定要说个清楚。” 江铭又用脚踹他:“你总怪人家打你,你说你就长了一身挨捧的骨头——还不起来!”他拉起郑小侯爷来:“你喝过酒没有?” 郑小侯爷真的要哭了:“我真的没有喝,一口也没有喝啊。你知道,我酒量不好,所以再想喝也要得到允许啊。” “今儿是什么日子,她可是千叮万嘱了我——还有,我还在反省期呢,哪里还敢逆了她的半点意思?” “不要说是酒了,就是那些点心啊什么的,只要是用酒做的我都没有吃一点。除了茶我没有喝过其它的东西,这件事我可以用我儿子发誓。” 江铭看向阿凤:“他没有喝酒可是一身的酒味儿,还好像醉的不省人事。”他摸了摸下巴:“这事儿,还真得有点意思。” 阿凤只对江铭道:“那个引我出来的人是李侍郎的千金李仙儿。” “李侍郎今年年初就仙去了,现在家中是由他的夫人和其长子做主。”郑小侯爷的胖手搓了搓:“李侍朗可是个清流啊。” 江铭哼了一声:“李大公子的那个官儿,可是用了不少银子才补上的。”老子是清流,可是儿子不争气。 他看一眼郑小侯爷:“热坏了吧,看你一头的汗。” 胖子怕热啊,这个鬼地方又不通风,郑小侯爷折腾到现在那当真一身都是汗。 “可不是嘛,哥。”郑小侯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快点走吧,离开这里再去找那些人算帐。还有,记得给鲁大壮解释啊,你们的话她肯定信的。” 江铭一把拉住他:“你热我是知道的,可还是要委屈你在这里留一会儿。我送公主殿下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他们都把台子搭好了,咱们就粉墨登场串个戏呗。”他的眼睛眯起来——敢算计他的未婚妻,那真的就是没有长眼睛。 不长眼睛的人就要给他们把眼睛按上,不然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撞在铁板上把小命送了。 江铭认为这是在做好事儿,是他好心好意的想要救那些人的性命。 “咱是玩到什么程度?”郑小侯爷的精神头马上来了:“半死不活还是死活不论?” 江铭看一眼郑小侯爷,再看一眼阿凤:“如果来的人不是我,殿下和你将来会是半死不活,还是死活不论呢?” 郑小侯爷闻言看了一眼阿凤,然后连忙扭过脸去:“哥,有一点我要说清楚,我眼神不好,再加上吓得不轻,殿下太凶了。” “唉,要不能和鲁大壮成姐妹?这里又这么暗,殿下身上还穿着中衣呢,所以我什么也没有看到,真的。” 江铭听得那个气啊,一脚踹过去:“中衣你都看在眼里,还敢再说出来,是不是真得认为我不会计较啊?” “我、我只是不想殿下多想,才会容你到现在。我让你说,我让你说!”他上前就去抓郑小侯爷。 阿凤看着两个人追打,撇了撇嘴唇:这不是在意的嘛。 不过郑小侯爷胖是胖了点,但是身手还真不错,尤其身法那滑溜的很,江铭追到现在也只打了他两三拳而已。 郑小侯爷根本就不是绣花枕头。阿凤想起江铭对郑小侯爷的评价:他的身手可以和江铭身边的副将相比,现在阿凤信了。 只是怎么也无法把眼前的胖男人和刚刚那个落泪的男人放到一起,阿凤就很好奇,鲁姐姐倒底看上郑小侯爷什么了? 郑小侯爷怕她但是却不想娶她,还想着进宫求太后赐婚:鲁姐姐还去捉人,他不高兴就算了呗,鲁姐姐真的找不到更好的男人吗? 最终江铭追烦了,也是着急把阿凤送到安全的地方去:“牡丹被人迷到了,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醒了过来,,只是迷迷糊糊的记不清发生了什么。” 他正要送人出去,郑小侯爷那时来了一句:“对了,我喝茶的时候记得看到了无双和天福两位殿下,她们都做了男装。” 67.第67章 泥鳅王 “这么重要的事儿你现在才说?!”江铭瞪过去,很想再踹一脚。 阿凤想了想:“如果真的是太后和德嫔她们的话,天福和无双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才对。” 让天福和无双出现在鲁王府里,正大光明的来都会让人疑心她们来做什么——她们和阿凤的不和无人不知了。 更何况还是改了男装乔装进来,如果阿凤有点什么事情再被人发现她们,不让生疑都难啊。 德嫔不长脑子,可是太后并不是一个蠢人啊。 郑小侯爷摇了摇头:“她们多年来横行惯了,对很多事情都会想当然。比如她们认为自己乔装了,没有人能认出她们来。” “其实每次她们改成男装,大家都一眼看穿了,只是谁也不好更不敢揭穿,所以便只好陪着她们演戏。” 阿凤想到柳荫街的那天,天福和无双可是认为那叫偷溜出宫,也就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她叹气只是认为天福和无双有时候的所为,实在是拉低整个公主的智力平均值。 江铭让郑小侯爷等在山洞里,然后他带着阿凤离开了。 郑小侯爷热的不成,现在阿凤又不在,一会儿回来的江铭是他一起长大的兄弟,所以他干脆脱下外衣来躺下。 大青石上凉凉的,让他感觉舒服不少,时间微微一长他居然又有了困意,打了几个哈欠便睡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就听到一声大喊:“这里,这里有人!” 听到有人大叫,郑小侯爷就醒了过来,左右一看没有发现江铭,便猜他可能被什么事绊住了。 不过这里有他一个人也足够了。郑小侯爷的眼睛一转,伸手抓过地上的衣衫并没有穿上,反而用两只手撑开,撑到最大挡在身前。 他还找了一个夹角立在那里,肥大的衣服和夹角之间形成了一个不小的空间,除了郑小侯爷外,足足可以再站一个人。 “不要进来,谁也不准进来!”郑小侯爷胖是胖动作很快,也不过是呼吸间他就准备停当了,还在准备的时候不忘惊慌的大叫。 他越不叫人进来,外面的人就更想进去了。 此处是个大大的假山,在它不远处还有一处假山,就是李仙儿和阿凤解决三急的地方。 大假山已经接近王府园子的长墙了:无事的时候,此处可以让王府的人驻足看看府外的平民之乐;如果有事,此处就是一处居高临下防护王府的要地。 大假山的腹中有不小的空洞,如果有事的时候正好可以放些箭矢之类东西;此时,当然没有什么东西了。 外面的人听到郑小侯爷的大叫,便有人叫道:“快,快进去,贼一定就在里面,不要让他再跑了。” 人们也就跟着一涌而入。 山腹之中无光线,也只有洞口透进来的光才没有让山腹中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不知道是谁居然带了火把,居然还能算好时间点燃,人们眼前一花然后就把山腹之中看了一个清清楚楚。 山腹之中修整过,地面还是很平滑的。 一目了然的地方,郑小侯爷又胖的惊人,想让人不发现他也太难了:他还撑着他那粉蓝的外袍,就像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就在那里。 “不许你们进来,你们耳聋了不成!”郑小侯爷第一时间就怒吼起来——第一时间就是在火把亮起,人们正好看到的他的时候。 他的怒吼是因为他很不高兴。 首先,那火把映映花了郑小侯爷的眼睛,还有当然就是这些人居然敢不听他的话:他虽然早猜到了没有人会听话的,但这并不影响他因此而生气。 纨绔小侯爷的想法总是和常人不一样的。 郑小侯爷不高兴了就会打人——他可是名震京城的纨绔代表,当然要把纨绔的精神发扬光大。 所以他喝完后问也不问来人是谁,又是来做什么的,一脚飞起在墙壁上一踹,胖大的身子就飞了起来。 肥大的外袍却没有被他丢在身后,因为他的身形肥大,所以飞起来的一刻并没有人看到他身后的情形。 等到能看清的时候,火把灭了。 接下来就听到一声声清脆至极的“啪啪”声,到最后才响起了人们的痛叫声:郑小侯爷打的太快,所以就显得被打之人反应的慢了点。 江铭曾经就说过,纨绔不可怕,可是功夫很厉害的纨绔就很可怕了——比如郑小侯爷。 打完了人,郑小侯爷又回到了夹角处,先把落在地上的外袍拣起来再撑好:“滚出去!” “大胆小贼,不但偷了东西还敢打人,真以为鲁王府……”有人在黑暗中喝骂。 可是他刚提到鲁王府就有人打断了他:“我们鲁王府是不会放过贼人的,也不会怕了任何人。” “但我们鲁王府也不会冤了任何人。刚刚那是李府的管家带着火把吧,还请再点起来,如此才好分辩。” “贵府在我们王府丢了东西,我们王府自然会帮着寻找,但还请李府管家口下留德。就算是官府问案,无凭无据问也不问的时候就定人的罪啊。” 听这说话的人应该就是鲁王府的人,而且他还特意点明了喝骂之人的身份,同时言明那火把也和自己王府没有半点干系。 而鲁王府的人之所以会和李府的人在一起,是因为李府的人在王府里丢了东西了——连事由都交待明白了,而且对郑小侯爷说话还是很客气的。 甚至话里话外多有偏帮:此时,鲁王府的人应该已经认出了郑小侯爷来。 虽然说很多贵人穿着衣服很好认,脱了衣服一眼之下还真得很难确定,但郑小侯却真的是例外。 那么肥胖的一个人,除了郑小侯爷外,整个京城的权贵当中再无第二个;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郑小侯爷可是他们王府的准姑爷,岂能认错。 而鲁王府并非是向郑小侯爷买好,更不是向郑王府买好;而是鲁王府的人一眼认出了郑小侯爷来,相信李府的人也不会认不出。 认出来了人还敢如此大呼小叫,鲁王府的人当即就生出了疑问,自然二话不说先回护自己人,同时向郑小侯爷送信又不会被李府的人捉到把柄。 鲁王府,果然是滑溜溜的很,就像他们老郡王一样:所以鲁老郡王有个绰号叫泥鳅王。 68.第68章 好眼力 郑小侯爷听明白了,听到有李府的人,当即明白不用再在人群里找出这么一个人来了,也不怕那人会跑了。 跑的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啊,是不是,李侍郎府在哪里他郑小侯爷一打听就能带人打上门去。 “什么捉贼,你们知道我是谁?!”他还是要装模作样一番的。 火把在此时又亮了起来——郑小侯爷也猜到了,因为李府的人带着人来捉贼为的是什么,为得其实是捉奸啊。 没有火把看不到人怎么捉奸?所以火把比什么都重要,李府的人肯定要把火把再点燃的。 火把一亮,郑小侯爷看着趴了一地的人马上高兴起来:“这就对了,小侯爷我就不相信,还有人居然敢让小候爷我抬起头来看他。” “说吧,你们是打算自己滚出去,还是被小侯爷我给打出去。”他看了看通向外面的地方,江铭还没有出现,但他并没有什么担心的。 因为自小到大的交情让他对江铭无比的信任。所以,他认为自己眼下应该做的就是好好的招呼这些人。 原本江铭想和他在这里等着把那个引着一群人来找阿凤之人找出来,这是郑小侯爷和江铭、阿凤商量过的。 只不过现在只余郑小侯爷一人,但是那个要找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 找到人不算什么,最主要的就是要在这人身上找到答案:事情透着的古怪可不只是他和阿凤会莫名出现在这里,还有牡丹昏迷在地上却只有她一个人在。 阿凤说了,牡丹身边还有一个李府的丫环才对,那丫环去了哪里? 还有,牡丹昏迷的地方并不难以发现,而且她所中的迷药很轻,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显然迷昏她的人也希望她能快点醒过来。 牡丹醒了发现主子不见了,会做什么?是个人都会想到的,到时候一闹人们满王府找人,却发现阿凤和郑小侯爷在山腹之中幽会,嘿! 现在,就算阿凤离开了,不管是谁在算计阿凤计策也落空了,可是那些下手的人是谁呢?他们绝对不会跳出来承认的。 只要他们看到阿凤好端端的出现,那么他们肯定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江铭和阿凤绝不会就此放过那些人,所以定要想法子引出那些人来才成;因此,见到郑小侯爷的人是不可以再离开这里。 一来防他们当中有人去报信,说此处只有郑小侯爷一个人了,被那些人得知计策失败;二来也要防其中有某些别有居心的人在。 在京城中,谁能保证自己府中的人全是自己人?谁在其它府里没有安插过人,又有谁清楚的知道自己府里被谁安插了哪些人呢——这是京城的游戏,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郑小侯爷盯着眼前的人,李府的人是跳了出来,可是不可能只有一个李府和韩家动手:他的茶可是鲁王府的人递给他的。 只是当时他没有在意,想不起那个给他递茶的人是谁了。 所以,鲁王府人也不是十二分的可信。 捉了李府的人问供当然简单,但是谁知道他所说是真还是假呢,又有多少没有说,或者是他自己胡编乱造了些什么呢? 倒不如引他自己不知不觉说出来为好——他说要把人打出去是假话,现在谁要敢离开,郑小侯爷肯定一掌就把人拍在地上,让他好好的睡上一觉。 “原来是郑小侯爷在这里。”李府的男仆爬起来眼珠转了转。 他还真的是李府的管家,新近上任的,可是用了不少的心思,才能博得李家大夫人的欢心成为李府的管家。 从前,他也只是李府的小管事罢了。但就算是在以前,他也能一眼认出郑小侯爷来:此人的大名比起好多的皇子来都更震耳欲聋。 他听到郑小侯爷自称侯爷,再说认不出来那就是找打了。 不过他的眼睛几次瞄向郑小侯爷的衣袍——那后面遮住的除了郑小侯爷外,还有谁呢? 他也不知道也不清楚,但他的任务就是要知道那个人是谁,还要让众人都知道那个人是谁才成。 完事,城外的那处庄子就是他的了,还有夫人身边那个千娇百媚的大丫头也会成为他的人。 想到这里李府大管家的心热乎起来:“侯爷,让小的伺候您。” 他假装很狗腿、很巴结的过去,要给郑小侯爷穿上衣服:其实只是想看看郑小侯爷身后的人是谁——他能确定一定有人,不然郑小侯爷为嘛要撑着衣袍? 郑小侯爷一脚就把人踢了出去:“滚开,爷不用你来伺候。都给爷滚出去,滚的远远的,一个人也不许留下,也不许在附近,有多远就滚多远!” 他喝斥的越厉害,听的李府大管家心头就更热了:只要能让人知道郑小侯爷身后的人是谁,那庄子、那丫头就是自己的。 而郑小侯爷的话无疑更是向他证实了身后有人,而且肯定是个女子。 李府大管家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要捉人家郑小侯爷的奸,但这和他没有关系,只要把事情办完就可以了。 “小侯爷,你身后是什么人?!来人,来人,有刺客,保护小侯爷啊。”李府大管家眼珠子一转就有了馊主意。 张开大嘴他这么一喊,还真的能惊动很多人。 洞里的鲁家人看鬼一样看着李府大管家,实在不清楚他是哪一只眼睛看到郑小侯爷身后有人的。 可是他们多少也有疑心:首先,郑小侯爷衣衫不整,其次到现在了郑小侯爷还在撑着那件衣衫。 鲁府的人看着郑小侯爷心里在犯嘀咕,不会是自家大姑娘和小侯爷又想出什么新花样了吧? 如果搅了他们大姑娘的兴致,嘿嘿,他们也就不用过日子了。 鲁府的人当中不少人闻言不但没有往前冲,反而各自犹豫着退后了几步;也有那人往前冲的,还有站在原地不动的。 不过,这已经足以让郑小侯爷把人分的清清楚楚了。冲过来的人,郑小侯爷不客气的每人一脚,都踹的倒在地上起不来身。 洞外的人也进来了,有鲁府的人也有李府的人:李府的人都不由分说往前冲,要去保护小侯爷。 鲁府的人当中大半都有点不知所措,极少几个人跟着一起往前冲,而还有一些人手忙脚乱的人想把人拉住。 洞中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是女人,是个女人!”有李家的人大叫起来。 李府大管家不想功劳被人抢走:“的确是个女人!” “什么女人?”韩家的人终于到了,而领头的人居然是韩家的二公子,现在没有爵位只是在衙门里领了个散职。 他很快就到了郑小侯爷的面前:“郑兄,你这是——”他忽然看向郑小侯爷的身后:“公、公主殿下?!” 不等其它人有反应,韩家二公子居然扑通一声跪倒在郑小侯爷的脚下:“臣不知道公主殿下在此,惊了凤驾罪该万死,请殿下恕罪。” 洞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了。 “好眼力,都是好眼力啊。”郑小侯爷阴测测的答了一句。 69.第69章 躲不掉 郑小侯爷看着跪在脚下的韩家二公子:“你的眼睛,长的很好啊——哪里有什么公主殿下?!你开玩笑也要知道规矩,公主二字岂能随便挂在嘴边。” 韩家二公子看着自己的膝盖,想着他在韩家就对人跪来跪去,今天终于跪到了郑小侯爷与宁国公主的面前。 那么,以后他也就不用再见人就跪了。 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很多:他是庶出之子,亲生母亲只是个丫头,就算他成年了依然没有被抬起姨娘。 就此可以知道他父亲是如何的不把他们母子放在心上了。更为可恨的是,嫡母娘家势大不说,他的长兄是嫡子却没有半点不争气,他想要出头那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他的父亲本就只是韩家三房的次子,本就不是很得韩家家主的青眼:倒是近几年因为他的兄长,让他的父亲在家主面前很是得了几次夸奖。 他原以为这一辈子就要看人脸色过日子,却没有想到能有这样的一个机会——只要能把事情办好,那以后他在家主面前也能说上话了。 嫡母和父亲还能像原来那样待他吗? 至于郑小侯爷的话,韩二公子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宁国公主殿下,是臣冲撞了殿下,请殿下恕臣无心之过。” 他这次不但再次请罪,还把公主殿下的封号叫了出来。 洞内的人们脸色都变了,不管是李家的人还是鲁家的人,大家齐齐看着韩家的人,很想把这些人一口吞下去! 他们都没有看到郑小侯爷身后的人,应该说他们都不知道郑小侯爷身后有没有人——除了李府大管家还有一个李侍朗长子的长随外,旁人都不知内情。 可是就连李府大管和那个长随,此时也脸色大变。捉奸没有什么,但是要捉公主的奸,那真的就是活腻了。 他们真的不知道郑小侯爷会在这里和什么人在一起,他们只是认为自家主子想拿郑小侯爷的短处。 只要捉到郑小侯爷同女子在一起,那么鲁家大姑娘肯定能把郑小侯爷打个半死不活。 现在,他们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快要离开自己的脖子,马上要和自己说再见了。 捉到郑小侯爷和旁人在一起那是郑小侯爷倒霉,但是捉到公主殿下和郑小侯爷在一起,不管最后是谁倒霉,他们这些人每一个都不用活命了。 公主的脸面那就是皇家的脸面啊,这个脸能丢吗?不能丢啊,那就只能让他们这些亲眼看到的人丢脑袋了。 郑小侯爷盯着韩家二公子:“你想好再给我说话,不要以为你姓韩,本侯爷就不敢踹你。”他是有正经的爵位在身,还真得不把韩家这位二公子放在眼中。 郑小侯爷的祖父是郡王,他的父亲便是公爷,等到郑王爷老了请旨郑小侯爷的兄长才能是侯爷。 可是他的父亲没有等到儿子长大,也没有等到郑老郡王请旨,就战死在沙场。 然后郑小侯爷的兄长陪着皇上微服的时候,为了保护皇上居然被刺客杀了,引来了朝廷极大的震动。 再然后,郑小侯爷早早被封为侯爷,得到爵位时他也不过才五岁而已。因为前面的兄长也得封为侯爷,所以人们平常都称他为小侯爷。 以示对那个救皇上而死的郑侯爷的尊重——朝中的人都很清楚,郑小侯爷这一辈子的爵位绝不止于侯爷,就凭他父、他兄的功劳,等到老郡王仙去时,他最少也会晋一级为公爷。 至于韩家二公子,他这一辈子就算是累死,也就是能做个侍郎之类的官儿:封爵?他是做梦也不用想了。 大楚重军功,而韩家本就不是军伍世家,说白了其实依靠太后才成了当世豪门:韩家二公子又是个只读过几年书的人,庶子封爵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韩家再势大,能封爵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不可能韩家满门都是侯爷。 所以郑小侯爷还真不是在吓唬韩二公子,他所说的打可不是一脚一拳的事,怎么也要让韩二公子躺在床上几个月的。 甚至可能会废了韩二公子的胳膊腿,反正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郑老郡王是多么的爱重他这个独孙。 韩二公子咬了咬牙:“小侯爷,我是在向宁国公主殿下请罪,只要殿下饶过我,我自然会退出去。” “如果殿下不肯饶过我,那我只能在这里向公主殿下谢罪,这是为臣之道。不知道郑侯爷你对我如此做有什么不满?” 他说着抬起头来看着郑小侯爷,一脸的鄙夷。 他最最瞧不起的人就是郑小侯爷了,如果不是有个好祖宗,不是有个好父亲、好兄长,他会是侯爷?! 韩二公子自认自己什么都比郑小侯爷强,但却投错肚皮,才会自幼就矮了郑小侯爷这等含着金匙出生的人不知道多少头。 他今天还用怕郑小侯爷吗?他敢和任何人打赌,郑小侯爷今天不敢动粗:宁国公主在他身后呢,他敢打那自己就敢大喊出声。 到时候就等着所有鲁王府的客人们,都到这里来看看宁国公主和你郑小侯爷现在的模样。 郑小侯爷一言不发,等他把话说完一脚就踹中了他的鼻子:不偏不倚,踹的韩二公子痛叫声中鼻血长流。 这一脚,踹的足够狠。 鲁家的人看到后眼睛都要直了,看看郑小侯爷的身后——看来事情是千真万确的,郑小侯爷这是不想活了吗? 进宫求旨赐婚不成,就先把生米煮成熟饭?自家大姑娘铁定会杀了郑小侯爷的。 韩二公子没有想到郑小侯爷此时居然还敢打他,不过他也不在乎了,当时用尽力气大叫起来:“郑小侯爷,你还敢打我?” “你对宁国公主殿下如此就是不敬,对鲁大姑娘就是不忠,陷自己祖父失信就是不孝,你还有脸活在世上!” “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你还、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不跪下向宁国公主殿下请罪,还敢……” 他是一边喊一边向后跑,话还没有说完已经出了洞口,却没有想到他刚要转身希望让洞外的人看清楚他的伤,迎接他的却是一脚。 一脚又中韩二公子的嘴巴,这次他的牙齿直接掉了好几个下来,当即痛的差点晕过去,再也无法喊出一个字来。 “你在胡说什么?”随之一声娇斥响起,韩二公子的脸上又挨了两记耳光。 韩二公子完全被打晕了,眼前除了金星乱闪外就是金星乱闪,哪里还能看得清楚眼前的人或是物? 他看不清楚也不影响旁人动手,两记耳光后就又是一脚他人就飞向洞中,正好落在洞口处。 韩二公子痛的叫都叫不出来了,哼哼着想要爬起来,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总算把事情办完了,也总算是逃出了毒打自己之人的手心。 他虽然被打的飞了出来、摔的重了点,但那人就不能再对自己又是打又是踹的了,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如此他也可以喘口气同时呼救,鲁王府中的宾客们总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打死的。 可是他想错了。 在他刚刚爬起身来,还没有站直的时候,身上就“啪啪”挨上了鞭子,一下接一下就像是暴雨抽打在他身上,根本就没有躲开的可能。 70.第70章 手足情深 鞭子如同毒蛇般,落在韩二公子的身上就要生生的咬下他的一块肉来才能作罢:所以每一鞭子都让他痛到骨头里。 韩二公子叫不出来了,痛到每每感到就要晕死过去时,下一鞭子就能让他重新清醒过来。 他就在昏死的边缘挣扎着,直到此时他才感觉他所重视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 是不是能得到父亲的重视,是不是能得到家主的赏识,是不是能让嫡母拿自己当个人,是不是能让自己在韩家挺起腰杆来:和现在的痛相比真得是一点都不重要。 韩二公子感觉自己就要死了,马上就要痛死了,可是下一鞭子的到来却又让他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还没有死、还不会死。 这种感觉真的还不如死了的好。 他终于伏在地上大叫求饶:“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鞭子却没有停下来,一鞭接着一鞭仿佛正打在兴头上,根本不愿意就此收手。 一个女声冷冷的开口,话语穿过了如同暴雨的鞭打让韩二公子听的无比清晰:“你错了?那你说说自己错在何处?” 她的声音冷但却不急不徐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从容悠悠的来到了韩二公子的耳朵里:“你说你错了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人了,说清楚了再饶过你也不迟。” “放心吧,你一定不会死的。”这个女子当然就是鲁家大姑娘了:“我打人打了这么多年,有打残的绝对没有打死的。” “我这个人向来的规矩就是不只管打个半死,而且肯定要包管你不会是个半活。多重的伤我们家医馆也能治,你尽管放心。” 她的话还真不少,可是半点也不耽搁她手中的鞭子挥舞;而且她说一个字的功夫就能落下两三鞭子,这让韩二公子真得想先撞死得了。 他终于知道来人是谁了,满京城之中如此说话的女子唯有一人,那就是京中最有名的女魔头鲁大姑娘鲁柔柔。 不要说是他这个韩家的庶子,就是韩家长房长孙到了,鲁大姑娘要打人肯定不会犹豫半点儿的。 韩二公子知道在此人的手下讨不了好,她说要听他说完才能住手,那就肯定会听他才住手的。 “我错了,我不该冒犯……”他的声音比起杀猪时的猪叫声还要难听。 “这是在做什么?”一个男人走过来,其它的人很自觉的两边分开给其让出道路:“是谁惹了我们柔柔姐姐生气?” “是韩家的啊。”此人长的脸如满月,眼若星辰,一双眼眸黑漆漆的极有精神——只一眼就能让人生出好感来。 除了阿凤。 因为此人长的和天福、无双有六七分的相似。他,就是三皇子,天福和无双的同胞兄长。 他也只是比阿凤小了一点点而已。 三皇子的话音一落,他身后转出一个人来,看到韩二公子后皱起眉头来:“果然是。” 他对着鲁大姑娘深施一礼:“他有什么冲撞了鲁姑娘的地方,我在这里向姑娘赔罪了。” 此人也姓韩。 可是同韩二公子相比,他就是那天上的太阳,韩二公子只能算是地上的灰尘:韩家长房长孙韩斌。 就算是韩大公子来了,和韩斌也是无法相比的:韩大公子虽是嫡出,但他只是韩家三房的,而韩斌虽然只排老四却是长房的。 如今韩家的家主就是长房的老太爷,他的嫡亲孙子不是韩家其它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但是,就他施了礼,还有三皇子在前开口,鲁大姑娘却根本理也不理,继续鞭打韩二公子。 三皇子脸上的笑容依然温暖:“柔柔姐姐当真生气了,斌表哥,你想要让柔柔姐姐息怒怕是不易。” 他仿佛并不在意鲁大姑娘对他的忽视,反而还向韩斌说起了玩笑话:对被打的韩二公子是看也没有看。 鲁大姑娘忽然间就住手了。 刚刚不住手只是不想给三皇子和韩斌面子,如今她住手就是因为知道韩二公子不会在她鞭子下吐出实情来。 在韩斌和三皇子面前,韩二公子敢说什么?三皇子和韩斌也不会允许韩二公子开口道出什么话来,倒不如省些力气为好。 反正,她把人打了,也把人引了出来,接下来就不是单用鞭子就可以解决的。 韩斌已经笑着再向鲁大姑娘施礼,却没有想到鲁大姑娘直接转过身子去,弄得他很有点尴尬,也只能摸摸鼻子道:“看来鲁姑娘是真的生气了,连我也受了池鱼之殃。” 假山之外已经是里外三层的人,大家都是京城之中数的上人家的公子、姑娘,哪一个不是人精儿? 此时三皇子和韩斌出现谁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是三皇子二人偏做出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来,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韩家势大啊。 刚刚韩二公子可要开口说话了,不是三皇子和韩斌的话,此时大家都已经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斌此时已经瞪向地上的韩二公子,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二哥,你是怎么让鲁姑娘生了气?!” 虽然口称二哥,但语气完完全全的高高在上,哪里有半点弟弟对兄长的敬爱之意。 韩二公子已经疼的两眼发黑,但对韩斌的话却不敢不答:“我哪里敢惹鲁大姑娘生气,被打一顿我也正莫名其妙呢。” 三皇子居然都来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今天事情不顺利的话,他应该如何做。 韩二公子此时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今天的差事会落在自己身上:这哪里是机会,分明就是一把刀啊。 他晃了晃头,挣扎着坐起来看过去,在韩斌的身侧看到他的兄长韩皓——可是他就算明白了又如何? 韩二公子终于知道,自己在韩家人的眼中什么也不是,就连性命也低贱的如同园子里的野草,踩倒或是割掉没有人会生出半点的怜惜来。 韩斌和韩皓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因为韩二公子的不开口;两人对视一眼,韩皓上前两步就到了弟弟面前,伸手一掌打在了弟弟的脸上。 “倒底有什么事情惹的鲁姑娘生气?倒底是对是错,你说出来大家自有分辩,如此便是你自认有错,我们也不知道你错在何处。”韩皓的一双眼睛里全是冷意。 “不知道你错在何处,我们如何向鲁姑娘赔不是,又如何让你改过?!”他的话表面上没有半点的不对。 但只要深知内情的人,都明白这是在催韩二公子赶快把洞中的事情说出来——如果不说出来的话,众人怎么能知道洞中的玄妙? “好一个兄弟情深啊。”纯郡主不知道何时到了,一面说一面行到了鲁大姑娘的身边,看着韩家兄弟的目光平静的很,没有半点的讥讽。 就好像那一句兄弟情深不是她纯儿所说一样。 71.第71章 给臣女做主 韩皓和韩斌齐齐抬头,看到纯郡主后都皱了皱眉头:“姐姐。” 纯郡主比他们兄弟都年长,和他们是真正的血脉至亲。 “不要叫我姐姐,我怕的很。”纯儿的眼神和语气平静的很,因为她自认就是在说一件事实而已:“和你们是兄弟姐妹实在是很危险的。” 她并没有生气,也不是要为韩二公子出头,就是实话实说而已。所以,她的语气才会平静到如同和人打招呼一样。 看不惯是有的,所以她才会忍不住开口;说出实话来会让韩斌和韩皓心生恨意她也知道,甚至到让韩家的家主震怒她也清楚。 鲁大姑娘看着纯郡主:“你呀,明明不食人间烟火了,就闭上嘴巴什么也不说岂不是更好?你自己是知道的,唉。” 最后一句话就是指韩家对纯儿刚刚的话会极为不满,一定会对太后说的。 纯儿回视着鲁大姑娘,平静的神色没有一点变化:“那又如何?” 无人能再夺走她什么了。 她的父母手足都已经不在世上,至于所谓的郡主身份她根本不在乎,太后的宠爱?嘿,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至于韩家的人,不说他们所为能不能为世人所容,至少这么多年来待她没有半点的情份。 韩家是韩家,她是她。韩家的人没有当她是亲人,她也从来没有认为韩府是自己家。 纯儿很清楚,韩家再怒也不可能自她这里拿走半点她在意的东西:她的性命她也不在意,如果真有一死去和父母团聚当真不是坏事儿。 最起码,不用再看着韩家人造孽,那也是一种解脱。 鲁大姑娘牵起她的手来握了握没有再说话。多年相识,她很清楚纯儿的心结不是几句话能解开的。 韩斌没有作声,只是拿眼盯着韩二公子:此时你不开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韩二公子自己也知道应该自己说话了,因为这种时候他不说话兄长和四弟如何能解围? “我只是带着人游玩,听到这边有响动过来瞧瞧,就在山洞中发现一堆人围着郑小侯爷。”他吸了一口气,因为想到了鲁大姑娘的鞭子。 郑小侯爷可是鲁大姑娘的未婚夫啊。 “郑小侯爷衣衫不整,我便以为他在贪玩便上前和他玩笑,却不想在他身后、在他身后发现了……” 韩二公子虽然很清楚自己应该如何做,但是把自己的性命押上相赌,他真得没有那么大的勇气。 所以说到关键的地方,他犹豫了、他害怕了,也就说不下去了。 韩皓几乎要踢他,最最关键的地方你不说出来有什么用?!他却没有再动手打人,反而解下自己外袍来给韩二公子披上。 “兄长真得不知道,如此听来你只是被迁怒了,此事兄长定会和鲁王府讨个公道。”他此时一副疼爱弟弟的好兄长模样。 韩二公子的身子却抖了拌,自小到大他太清楚自己这个兄长,明白他如此做是什么意思:如果他再有什么犹豫或是不能让兄长满意,倒霉的人绝不会只是自己。 他在韩家还有挂念的人,那便是生养他的可怜女人——旁人还能叫亲生母亲一句姨娘,他却什么也不能叫,如果真要叫也只能唤其名字。 “我真的不是有心的,而且洞中那么多的人,我也没有多想,只是想和郑小侯爷开个玩笑罢了。”韩二公子不得不打精神来,不为自己也要为生他的那个可怜女人继续下去。 “如果我早知道郑小侯爷身后藏了一个人,还是宁国公主殿下的话,我、我哪里敢上前玩笑!” 韩二公子的声音都颤了,这次是因为怕:“一见之下我便马上跪下叩头向殿下见礼,却被郑小侯爷给打了出来。” “然后、然后就被鲁姑娘打了,我真的莫名其妙。”他的声音是越说越小,因为周围的人都渐渐安静下来,他不知不沉的也跟着声音小了许多。 众人再也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听到宁国公主四个字,还和郑小侯爷连在一起。 不用人再深说谁能不明白呢?在洞中,郑小侯爷衣衫不整还打人,宁国公主藏在他身后:嘿,嘿,这两个人还真的胆儿大。 话说回来,宁国公主不是刚和鲁大姑娘结拜为姐妹吗?他们就是为了贺此事而来——如果说两姐妹为江铭反目他们不奇怪,为郑小侯爷那头肥猪?! 众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了。 一掌落在了韩二公子的脸上,打人却是刚刚还一脸疼爱弟弟的韩皓:“你胡说八道什么?!公主殿下的清白和小侯爷的清白岂是可以乱辱的?!” 他打完人连连向四周的人抱拳:“舍弟不懂事,大家多多担待,今天事情听过就算,千万不要有什么闲言碎语传了出去。” “那舍弟就是万死也难恕其罪了。”他说完又深施一礼:“我在这里代表韩府谢谢诸位了。” 纯儿拍起手掌来:“好一个兄长,好一个明事理、顾大局的男儿。” 她的喝彩声并不大,语气又是一惯的平静,如果不是四周太静还真不一定有太多的人听到。 但是现在所有的人都听清楚了。 众人有点后悔过来看热闹了:有些热闹可以看,有些热闹那真的会惹祸上身。 三皇子摇头叹气:“真就是不懂事。回去告诉外祖父一声,要好好的管教了——皇长姐的清白岂是能乱辱的?!” “都随我进去看个究竟,以正我皇长姐的清白。到时候,还要表兄回去言明,定要严惩。” 韩斌和韩皓已经跪倒在地上:“臣等定会上书请罪。” 他们反倒成了好人,做坏事的唯有韩二公子一个。嘿,这戏唱的,还真的有意思。 “啪”一声脆响落在地上,带起了黄色的尘土、还有碎掉的草屑,呛的韩家兄弟连连咳了好几声。 三皇子虽然没有咳,但是被尘土和草屑弄脏了衣袍心里极为不痛快,所以看着出鞭子的鲁大姑娘没有作声:敢在他身边甩一鞭子,这鲁大姑娘的胆儿还真是太肥了些。 “进去看可以,但出来后对我就没有个交待?”鲁大姑娘的脸色是铁青的:“还请三殿下给臣女做主。” 72.第72章 见证 三皇子等到的不是鲁大姑娘的道歉,脸色倒没有显出难看来:“不知道柔柔姐姐想让我如何为你做主?” 当朝几个年长的皇子中,三皇子向来以贤良著称:就算他是韩家的外甥,却还是得到了朝中很多人的赞赏。 此时,看到他和鲁大姑娘的对答,就能看出他的脾气有多么的好。 “到时候由我来发落!”鲁柔柔的目光恶狠狠的盯着韩家兄弟:“如果他们所言是真,哼哼;如果他们所言是假,哼哼。” 她也没有说要如何,只是哼了两声便作罢。 三皇子苦笑起来:“好,好,到时候定让柔柔姐姐出口气好不好?”无非就是打人嘛,反正有一个韩二公子在,还有里面的郑小侯爷呢,足够鲁柔柔出气了。 “现在,都随我进去看看吧。”他看了一眼众人,虽然目光温和语气也是相商,但没有人此时会转身离开的。 不管心中多么的不情愿,大家还是跟在三皇子身后进了山腹中。 郑小侯爷还在撑着他的外袍,可是他上身没有穿衣服,肩膀上的肥肉在火光中闪着油汪汪的光,让刚刚进来的人一眼就知道什么叫做衣衫不整了。 三皇子看着郑小侯爷的模样苦笑着摇头:“你啊你,看到我还要这个模样,连个礼也不见吗?” 郑小侯爷的肥脸上出现了紧张,鼻尖上都有了汗水:“三殿下,那个臣有些不便,还要请殿下恕罪。” 他说着话低下了头,因为此时鲁大姑娘走到了前面。 “他们这些人说你身后是宁国公主妹妹,你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是还是不是?”鲁大姑娘的鞭子在洞中甩的呼呼作响。 不时便有人被误伤而呼痛,就连三皇子和韩家兄弟的头上也有风声闪过:他们也怕,可是看到鲁大姑娘那圆睁的眼睛,谁也没有开口。 此时谁都能看出鲁大姑娘动了真火,哪个开口不是送上门挨打嘛。 鲁大姑娘打了谁肯定会白打,那个鲁老郡王可是个护犊子的主儿,曾因为一位王爷被打和太后对峙了一个时辰,然后带着毫发无伤的鲁大姑娘离开了。 自此以后,所有皇家的人都知道应该避开鲁家的大姑娘,至少不能因为自己的错被打:打了也会白打,太后和皇上都不会为他们出头。 郑小侯爷就像被人踩了脚一样尖叫起来,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的尖叫声,无人会相信男人也能尖叫到如此程度。 “什么,什么?!你们居然、居然相信了?!要知道我郑小侯爷是什么名声,啊,我是什么名声,我从来都是一个君子!” “知道什么叫君子嘛,君子不欺暗室啊,你们居然说出那样的话来不脸红吗?!” 他声嘶力竭的大叫着,表白着自己是如何的好名声,而今天所有的好名声都毁了,这一切一定要有人负责任,一定要给他一个交待。 被踩了尾巴的猫都没有现在郑小侯爷激动。 “啊,你们这些居心叵测的人,你们不还我清白的名声,不恢复我往日的美名,我给你们没完!” 他说的唾沫横飞,却就是不提宁国公国殿下一个字;都气的跳起脚来了,却就是不肯放下撑着的衣袍。 三皇子和韩家兄弟任他大吵大嚷,等到他不说话韩皓才道:“是与不是都是空口白话,郑兄你为何不穿上外袍,一来免得在三殿下面前失礼,二来正好可以给自己正名啊。” “穿衣袍?!”郑小侯爷尖叫起来:“你什么意思,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呗。” 鲁姑娘看着他:“你身后有没有人?!” “没、没有。”郑小侯爷的眼光飘向了旁边。 三皇子的眉头皱起来:“你的身后倒底有没有人?!”他现在放下心来,韩家二公子虽然不成器,但今天的事情还做的不错。 郑小侯爷的目光继续飘:“没有。” “当真没有?”韩皓看着郑小侯爷:“没有,你为什么不过来见礼呢?不会你身后藏着个美人儿,怕被鲁姑娘看到吧?” 他一开口了,身后便有人跟着起哄:“侯爷身后有美人儿吧?” 郑小侯爷忽然抬头:“你们谁说我背后有人的?敢不敢同我赌性命——如果我背后真的有女子,那我就以死谢罪。” “没、没有的话,你们就以死谢罪!”他的话说的有点结巴,怎么听都有点心虚。 鲁大姑娘用鞭子一拍手掌:“行,就这么说定了。他们这些人——”她用指一个一个指过去:“李府的,韩府的,还有三殿下,他们都和你赌了!” 被点到的人齐齐瞪向鲁大姑娘,心说你怎么不拿自己的性命来赌,为什么要代我们答应? “你们说他的身后是宁国公主殿下,这话又不是我说的。要么你们信他的话都滚,不滚我就拿鞭子相送。” 鲁大姑娘烦燥的很:“要么你们就相信他们的话,就和他赌上一赌。本来就不关我的事情,我就等着结果等着打人!” 她说完又甩了一下鞭子,风声在众人头顶呼啸而过,让众人背后都有点发凉。 郑小侯爷看三皇子等人都不答话便叫道:“你们不敢赌都滚出去,等着宫里下旨来问罪吧。” 他的话让众人心头一凛,该说与不该说的刚刚都已经说了,此时不把宁国公主自郑小侯爷身后弄出来,那他们当真就会被冤死。 李府的人咬咬牙:“好,我们和郑小侯爷你赌了!我,也不是吓大的。”李家公子的眼珠子都有点泛红。 赌上的何止是他一个人的性命,还有李府全部人的前程和将来。 韩斌看了看韩皓,两人齐齐看向韩二公子:你还不开口,难道要等我们说话不成? 郑小侯爷却在此时大叫道:“那你们韩家赌不赌,敢不敢赌,不要让那个什么二公子开口,他在你们韩家算个鸟啊。” “要赌,韩家二爷和四爷你们两个开口!三殿下,你的意思呢?”他盯向三皇子:“如果三皇子相信我的话,还请您为臣做主,拿下这些胡言乱语坏臣清白的人。” 三皇子想了想一笑:“什么赌不赌的,我在这里做个见证好了。” “好,我们赌了。”韩斌和韩皓听到三皇子的话,只得开口应下了郑小侯爷的话。 不过因为郑小侯爷不停相逼,连三皇子都敢相逼,韩家兄弟认为那是郑小侯爷狗急要跳墙了。 认定郑小侯爷是想通过相逼让他们这些人离开,以便让他和阿凤离开这里。 这应该是郑小侯爷最后的手段了,是困兽之举罢了。 73.第73章 那边是哪边 鲁姑娘此时又甩了一下鞭子,不过这次鞭子却是自郑小侯爷的头顶飞过:“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郑小侯爷左看看右看看,惊慌失措的模样逃不过任何人的眼睛:“那你们先退出去,退出去……” 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来,韩家兄弟笑了,知道郑小侯爷再也没有手段可用,同时十二分的确定人就在郑小侯爷的背后。 此时,当然就应该到图穷匕现的时候,只是韩家兄弟不会上前动手:他们给李家公子和韩二公子使了一个眼色。 有人会替他们上前推开郑小侯爷,到时候真相就大白于眼前。嗯,不能再笑了,要好好的想一想震惊的样子,不能让人一时看出破绽来。 李公子带着人,他自己扶着韩二公子一起上前:“郑侯爷,你这样对三殿下太不敬了,还是把衣袍穿好吧。” 他们现在有持无恐了,在三皇子面前郑小侯爷还敢再打人不成? 郑小侯爷的眼珠都要瞪出来:“你们敢过来试一试,小爷把你们打扁信不信?!滚,滚开!” 他看向三皇子:“你们是认定了我背后有人,还是宁国公主殿下是不是?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居然如此败坏我的名声,这事儿我定会回皇上。” 没有人在意他说什么,大家都关心他背后那个火光照不进的夹角里藏着的人。 郑小侯爷忽然飞身而进,把李公子狠狠的踹在地上,又把韩二公子的头夹在胳膊下:“行,我让你们看,让你们看个清楚行不行?!” 他离开了夹角,他也丢下了外袍。 外袍就丢在地上,夹角那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连只小虫子也没有。如果硬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郑小侯爷立的地方有点湿:他太热了,汗水流的有点多。 洞中一下子静了下来,然后就是粗重的呼吸声,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所有人都认定郑小侯爷身后是宁国公主了。 所以大家都在想,一会儿郑小侯爷抵挡不住,宁国公主出来的时候,他们应该怎么做——却没有人想过,如果郑小侯爷身后没有人应该怎么做。 三皇子的脸一下子就铁青了,额头的青筋霎间就出现了,弯弯曲曲的盘绕着:三皇子一下子自和善之人变成了狰狞的恶人。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处夹角,脑中回想着的是郑小侯爷刚刚的每一句话:他发现自己被人耍了。 原本他是猎人,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才是猎物,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猪物。 恼怒、羞愤等等的情绪不一而足,不断的冲击的他的脑子,让他的双拳握起又松开,松开再握紧。 三皇子很想很想在郑小侯爷的鼻子打上一拳。 这是自他真正懂事,想要去坐那一把天下最大的椅子后,第一次生出要亲自打人的念头来。 李家人懵了,韩家人也懵了:他们没有想到那么有把握的事情怎么就会有意外——煮熟的鸭子也能飞了? 他们都不知道哪里出错了,所以现在他们除了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夹角外,都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反应。 这个时候,江铭在亭子里已经醉的差不多了,衣衫半敞着,手里拿着酒壶正和人调笑。 “小兄弟,以后在京中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来找我。”他大手一挥,身上那粉红色的外袍就飞舞起来:“有我在京城兄弟你就横着走。” 坐在他面前的小兄弟就是易装的天福公主,正托着下巴看着和平日里完全不同的江铭,眼里都快要淌出蜜来。 “兄长,你醉了。”她站起来去扶江铭,却不想让江铭把她的胳膊给拉住了。 江铭大笑:“我才没有醉。兄弟是累了吧,走,我带你去找个地方再喝,今儿咱们兄弟投缘,定要喝个痛快才可以。” 拉着天福就走,还对跟上来的人大呼小叫:“你们做什么,我们兄弟吃酒你们跟着做甚,扫兴。” 天福马上瞪起眼睛来:“就是扫兴,给本、本公子滚的远远的。” 天福和江铭进了厢房的时候,无双正和人划拳:她的赌兴不小,此时小脸全是红光,因为她面前堆了老大一堆银票。 银子不算什么,主要是赢了就高兴啊。无双就是喜欢赢,所以她很喜欢赌,只是在宫中没有多少机会罢了。 赌的高兴了就免不了大喊,喊的多了就会口渴,她一杯又一杯的灌着水,等到再要喝时身边的人也没有及时送上来。 旁边有人递过去茶:“这里有,小兄弟。快押,快点押,让他输的脱裤子求饶。” 无双拿过杯子来一饮而尽,把杯子丢到一旁:“你们把这些拿到一边去,在这里摆着碍事了。” 她带在身边的人不多,因为刚刚天福遇到江铭非要和其喝酒,她就把人多半留在了天福那边。 一来是看着江铭,二来也是看着天福:那个江铭在是她的之前,不能是任何人的。 因此她让人把面前的银票、珠宝、金银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弄走,两个人都要动手才可以。 看看桌子周围的人非富即贵,都是京城权贵中的熟面孔,无双的人也就放心的去收拾那些钱物。 等到她们再回来,却发现赌局已经结束,可是她们的无双公主殿下却不见了! 她们问了好几个人,大家都说刚刚那个小公子——人们都知道那是公主殿下,但是无双偏认为自己是公子,大家谁敢扫她的兴? 因此大家都以小公子相称,都假装没有认出她来:她和一个穿着青竹叶天青色衣衫的人到那边去了。 那边是哪里?无双的人都快要哭了:那边是一个方向,可是鲁王府可真不算小,人们所指的那边可是有太多的屋子、太多的地方了。 无双的人不敢擅自去找鲁家的人帮忙,便一人去人们所指的那边寻无双,另外一人去找天福拿主意。 原本跟着无双的人并没有太过着急,因为还有天福公主在呢,只要找到她就可以有人手了:一个鲁王府而已,很快就能把人找到。 她们都认为自家的主子无双公主应该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所以才会到现在也没有现身。 因为无双原本就是为了有趣之事才来的。 74.第74章 给出的交待 无双的人并不是很焦急的去找天福时,鲁大姑娘的鞭子已经举了起来。 郑小侯爷在地上跳的那叫一个欢:“你们当本侯爷是什么人啊,是什么人?不知道本侯爷洁身自爱,对未婚妻一心一意吗?!” “还敢提到宁国公主殿下,你们是什么心思,啊,是什么心思?!”他指着三皇子等人的鼻子骂的口水四溅:“你们居心叵测啊。” “不要多说什么没有用的,一来就奔到这山腹中,来了就有人喊什么看到本侯爷身后有人——本侯爷身后有你大爷个头!” “一个两个,个个都睁着眼睛说瞎话儿,说的那叫一个有鼻子有眼儿,说什么见到了宁国公主殿下在本侯爷身后。” “你们现在都给本侯爷滚出来,你们给本侯爷说一说,哪只眼睛看到宁国公主在本侯爷身后的,啊?” “明明没有人在,偏生说有人,还非要提及公主殿下,嘿,本侯爷善良的猜想一下,你们这是想害宁国公主殿下啊,是不是?!” 没有人作声,就连三皇子也没有开口说话。因为前面把事情做的太绝了,如今他们就算是想分辩,也无从解释起。 如果有人在,就算不是阿凤此时他们也有话说,大可说看错了或是看走了眼;可是郑小侯爷身后什么也没有,此事他们再说什么有人能信? 眼前的人不说,皇上会信吗?只要皇上不信,他们此时说什么也是白说。 就凭三皇子等人对郑小侯爷及郑老郡王的了解:他们祖孙理亏,他们还要闹到皇上和太后那里硬搅三分理呢;他们不理亏的话,他们祖孙不咬下你一块肉来他们不姓郑! 按下来,谁按得住? 那个郑老郡王当真是无人惹的起,反正三皇子只要想一想就感觉头很疼。 “哈,你们敢如此辱郑侯爷,是不是认为本姑娘的人好欺负啊?”鲁大姑娘的脸冷的比最狠毒的后娘看到继子还要冷三分。 郑小侯爷连忙点头:“就是,他们就是认为我好欺负啊。他们欺负我也不算什么,可是他们哪里把你放在眼里了?”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是不是?我可是你的人,可是他们欺起来眼都不带眨的……” 纯郡主咳了一声:“说反了,她是你郑小侯爷的人。” 郑小侯爷居然在百忙之中还有时间回纯郡主一句:“没有反,我就是她的人,这一辈都是,跑不掉了。” 说到后来他都快要哭了,眼圈是真的红了。 纯郡主无奈的看着他:“去找他们算帐吧,不用理我。” “我耍赖她打人,现在没有我的事儿了。”郑小侯爷拿起衣袍来擦汗:“向来如此的,最后就是看要谈个什么价码了。” 他眨了眨眼睛,眯起的小眼睛一下子就变大了:“怎么着都能够吃几顿好的。这些人的肉多嫩,一刀下去定要多削点下来才是正理。” 鲁姑娘的鞭子向着李家公子和韩家人就招呼过去了,没有半分的客气。 一条鞭子打几个,居然个个都不落空,也没有人躲的开:这手功夫如果不是练了多年,还真得没有如此纯熟。 三皇子的脸上挂不住了:“柔柔姐姐,韩家兄弟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被人所骗……” 鲁大姑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过去:“三殿下刚说过要给臣女做主的,说由臣女说了算。” 三皇子闻言脸上一呆:“此时皇长姐不在此处,事情要细细的查起——”可是他今天的话就注定说不全。 鲁大姑娘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刚刚进来前就想好了,如果他们所说为实,那我就打断他们的腿出气——谁让他们不悄悄告诉我,而让我丢人的?” “如果此事为假,那我就打断他们的腿再打断他们肋骨,让他们长点记性。京城之中他们能欺负的人多了去,但不包抱我以及我的人!” 说白了就是,不管结果如何,她大姑娘已经打定主意打人了:是也打不是也打。 三皇子有点怒了:“哪有这样的道理,柔柔姐你便是不讲道理了。” “谁告诉你我会讲道理了,我今天不高兴就不讲道理。”鲁大姑娘一鞭子就抽在了韩皓的脸上:“今天是宁国公主和我结拜相庆的日子,这些人想做什么?” “三殿下,有些事情真的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是不是?打或是不打,臣女就听三殿下一句话,您说吧。” 三皇子被气的脸板了起来,看着韩家兄弟大呼小叫,他哼道:“你住手吧,韩家肯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也会给皇长姐一个交待的。”他知道阿凤不在这里,但很清楚此事如果阿凤不能满意,那韩家兄弟就不会被放过。 鲁姑娘还真听话的收了鞭子,伸出手相让三皇子,那意思就是:三殿下你给交待吧。 三皇子看向韩斌和韩皓:“此事,你们韩家是如何被人利用的,定要查个清楚明白,不然父皇那里不怪罪你们,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他一直认为韩家的表兄可以助自己的,没有想到两兄弟居然如此蠢,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却不自知,还连累了自己。 韩皓闻言,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痛的倒吸一口凉气:他破相了。 这一切全是拜他的弟弟所赐。如果他亲爱的弟弟能把事情做好,此时他和四弟岂会在三殿下面前丢人? 他听到三皇子的话知道三皇子生气了,而且此事定要有个解决,还不能让事情闹大再牵连到韩家。 不过是一霎间,韩皓心中便有了计较,上前一把捉住韩二公子的脖子:“你为什么要如此做,为什么要害公主殿下还要害郑侯爷,要害我们整个韩家?!” 状如疯子的他把韩二公子吓得不轻:韩二公子知道自己不会有好结果了,因为此事不成定要有人出来背黑锅。 可是他没有想到兄长会如此,把他吓得一时间没有开口说话。 “好啊,我们韩家生你养你,你却因为生母之事怀恨在心,居然要害我们韩家——不忠不孝之人如何以立于天地之间?!”韩皓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袖中滑出一柄匕首狠狠的插在了韩二公子的胸前。 韩二公子的眼睛突了出来,嗓子里咯咯了几声后道:“不、不……” 韩皓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手上用力把匕首拔了出来,鲜血飞溅的同时韩二公子就死在了当场。 韩二公子被韩皓****匕首的霎间,一直在旁边胡说八道的郑小侯爷却突然飞身而起,把鲁大姑娘抱进了怀中。 血,溅到了郑小侯爷的背上,但是鲁大姑娘却根本没有看到韩二公子死前的一幕:那种情景女孩子不看也罢。 75.第75章 忠君爱国的人 没有人想要韩二公子死。 所以当韩二公子死的时候,人们在鲜血的刺激下,都忘了三皇子还在,不少人发出尖叫声转身就要走:是被韩二的死吓到了,还是被一身是血的韩皓吓到了,谁也说不清楚。 但没有人还想要再留下来,谁也不想看到韩二死后依然张开的眼睛。 韩二死不瞑目。 他自出生就不得父亲的欢心,因为他只是一场醉酒后的意外;所以他自懂事开始,一直所想都是能得父亲正眼相看。 其实,他只是想得到父亲的一个笑容,一句轻轻的肯定。但是他努力了很多年,最终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也没有得到他父亲的回眸。 或者对于他那个父亲而言,他的离世是上天的怜悯:终于能让他忘掉当年那一天晚上的的放纵,也终于不用再承受妻子及其家人那满含不赞同的目光。 韩二解脱了,他的父亲也解脱了。 只是那个生了韩二,多年来生活中只有韩二的可怜女子却失去了一切——对于母亲来说,孩子就是她的全部。 不过,谁会在乎一个婢女的伤心与眼泪呢?所以,韩皓下手的时候没有半点的迟疑,也没有生出半点的愧疚来。 是韩二不上进,是韩二办不好差事,而他韩皓出手是为了保全韩家。 郑小侯爷的大手轻轻的拍着鲁姑娘的背:“没事了,没事了。”只是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韩皓手中的匕首。 在洞中人们惊慌失措后他依然不动,直到人流开始冲撞三皇子,直到人流开始把韩家兄弟分开。 那个一身是血的韩皓太好辩认了,不只是那一身的血醒目,还因为无人敢接近他。 “保护三殿下!”郑小侯爷忽然大叫一声:“小心凶器!” 韩皓杀掉弟弟的时候心头并没有慌张,那些血喷到他脸上,才让他微微生出些恶心来。 可是人们随之而来的尖叫,却让他心头生出点不好的预感来:他好像做错了点什么,但是什么呢,他又一下子想不起来。 他原本还想抬头看向鲁大姑娘,问她一句这样的交待可足够的,却在人们争向涌向外面的时候无法问出口了。 韩皓开始寻找他的四弟,想和他交换一下意见:接下来怎么办? 交待是足够了,一条韩家人的性命,堵上的可不止是鲁王府的嘴:李家的人可是听从他们韩家的安排才来的,事败李家肯定也会向韩家讨说法。 这个说法同样不好给——答应李家的事情已经不能做到,因为只韩二一人背黑锅是不可能的,李家也要有人做出牺牲来。 李家付出许多,却无法得到好处:韩家不可能再帮李家了,因为经过此事皇帝那里肯定不会再想看到李家人——李家人怎么会甘心? 但是现在李家想必不敢再多说什么,一条韩家人的性命就是足够的解释。 可是,并不是给了交待此事就算完了,他们兄弟要如何脱身,又要如何让此事和三皇子并点关系关系也没有才是重中之重。 尤其是三皇子,绝对不能让皇帝认为三皇子同此事相关联。 抬眼望去,他终于找到了四弟,也找到了正被四弟扶着被人流推着向外的三皇子。 韩皓见四弟和三皇子已经走的足够远,便想跟上去,在出洞之前找到一个法子,甚至有可以应对的说辞。 这一切来的太快,他和四弟根本没有预料,所以也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如何应对,只能随便机应变。 他往前一走,人流就涌向外面的越快,他也就追的越快:很快就要到三皇子的身前了。 韩皓和韩斌与三皇子可算是自幼一起长大,就算是进宫见三皇子都不用见礼,所以他此时也没有想太多。 但是他忘了,此时不是从前:从前他和韩斌就算不是两手空空,手里的东西也绝对不是一把匕首。 更加不可能是一把还在滴着血的匕首。 韩皓当然没有想要行刺三皇子,因为韩家将来的富贵全在三皇子的身上;但是他现在的模样,再加上手里紧握的匕首,落在旁人的眼中很难不起警惕。 所以,当他快要赶到三皇子的身边时,身后挨了重重的一脚被踹的扑倒在地上。 而他手上的匕首也被人“踢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被踢飞的,还是怎么被弄飞的,反正他手一痛就松开了,匕首便脱手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方向有点不对,就像他扑倒的方向一样,都是直直的奔向三皇子:他的痛呼与三皇子、韩斌的惊呼同时响起。 然后韩皓就被重重的踩在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自然无法看到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知道自己撞到了一个人。眼下他趴在地上只盼着那个被撞到的人不是三皇子。 有古人说过,人的一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而韩皓今天就是那十之八九的一个,因为他的愿望落空了。 被撞的仰面跌倒的就是三皇子,而被三皇子拉倒在地上的是韩斌。自出生到现在,高贵的韩家四公子、韩家长房长孙就没有如此的狼狈过。 三皇子和韩斌倒在地上的一霎间都已经怒极,因为他们感觉如果不是郑小侯爷飞身踹向韩皓的话,他们也不会被韩皓撞到。 可是这种事情真得不太好说:哪怕韩皓、三皇子与韩斌倒在地上的位置有些奇怪——韩皓把人撞倒的,按理说他应该倒在三皇子的身上才对。 可是韩皓牢牢的被人踩在地上,而三皇子和韩斌就倒在他的不远处。 仅凭此就算让六扇门的破案高手来,也不能断定那就是郑小侯爷故意所为:那把匕首就贴着三皇子的脸飞出去。 如果不是三皇子摔倒在地上,匕首就会插在他身上。 你说是郑小侯爷故意把你撞倒的?那也是为了救你的小命啊。至于韩斌嘛,他的耳朵被匕首割伤了。 郑小侯爷踩住了人就直直的盯着三皇子和韩斌看,发现三皇子只是头发被削断了一大缕,韩斌只是小伤后,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可惜。 “护驾,护驾,保护三殿下!快,快!”他可是忠臣良将之后,他可是忠君爱国之人,所以他没有忘了在此时喊出代表他一腔热血的话语来。 76.第76章 表哥表妹 一条长鞭自郑小侯爷的身边飞出,居然卷住了飞出去的匕首,把它带回了韩皓的身边。 匕首落在青石上发出“叮”的一声,让什么也没有看到的韩皓心中松了一口气:至少没有伤到人,不是? 郑小侯爷继续大叫:“快去保护三殿下!”这句话是对他身边的鲁大姑娘叫的,因为鲁大姑娘正盯着他呢。 盯的郑小侯爷腿肚子有点发软,所以赶快来了一招声东击西。 “刺客捉到一个,要小心那些同党,一个也不能放走。大家不要乱跑,不然一会儿禁军到你们府中把你们当作同党捉到诏狱里,可不要喊冤啊。”他扯着嗓子大叫。 一半是吓唬旁人,一半也是为了引开鲁大姑娘的注意力。 听到郑小侯爷的话,很多人都跑的更快了:他们是不敢就这样回去,因为鲁王府里有礼单,知道有谁此时在府中。 但他们可以离的远一点儿,至少可以和亲朋故旧们商量一下,千万可不要把祸事引到自家身上。 有忠君爱国的郑小侯爷在,没有“同党”能跑掉:鲁大姑娘的鞭子一甩,鲁王府的人就把李家和韩家的人都围了起来。 鲁王府是以军功起家,是以军功延续着他们的铁血传奇——这种人家的男仆们岂能等闲视之,那都是一些伤残老兵、或是老兵的子侄们。 在鲁王府里,男仆们本就是保家护院的一员,平常就有人操练他们;李家人和韩家人对上他们,真不够他们练拳脚的,很快就老实下来。 郑小侯爷又是一脚把韩皓踢晕过去,才走过去相扶三皇子:“殿下受惊了,谁能想到韩皓狼子野心,伴随殿下身边还带着凶器呢?” “好在臣和鲁大姑娘身手不错,见机不晚,不然的话实在不敢想像啊。”他老实不客气的夸了自己和鲁大姑娘几句。 鲁大姑娘此时也不多话,由着郑小侯爷去胡说八道——纯儿终于看明白了,原来这两人就是一个耍赖一个管打,鲁大姑娘除了打人外是什么也不理会。 这个时候,伺候无双公主的两个装扮成小厮的宫人:一个听说了三殿下遇刺的事情,吓得是花容失色。 另一个终于确定她们的天福公主殿下也不见了——两位公主都找不到了,还有人遇刺,她们就是有一百条命都不够赔啊。 越想越怕的两个人,在商量后不但没有主意,反而心中的恐惧却越来越大,最终决定去找鲁家的人。 她们找不到鲁家的家人,因为王府里现在太忙乱了,一时间根本找不到王府的管家,更不用说那些主子们了。 无奈之下她们拉住一个鲁王府的下人就说出无双的身份来,然后那个男仆吓得脸色发白,扯开嗓子就叫了一声:公主殿下不见了,快找啊——! “不是一位殿下,还有天福公主殿下。”宫人吓得眼泪是流也流不完。 那男仆闻言抖了抖唇:“快,快,是无双公主还有天福公主不见了,她们肖装进府无人知道,大家快去找啊——!” 然后,鲁王府中越发慌乱,不多时,几乎所有的鲁家下人们都奔走起来,一面奔跑一面大叫:“殿下,无双殿下!” “公主,天福公主殿下,无双公主殿下,你们在哪里啊——” 彻彻底底把鲁王府闹了一个底朝天。 最初大叫的那个鲁家男仆转身进了一处厢房,进去换过衣服后伸个懒腰出来:再也不是小厮了。 他拉住一位脸色发白的公子哥:“出了什么事儿?” “三皇子殿下遇刺了,天福和无双两位公主殿下不见了!祸事,这下真的是祸事了。”那位公子哥吓得都要魂不附体了:“江公爷啊,你可要为我说句话,这些事情和我绝对无关。” 江铭眨眨眼睛点点头:“好,好。那快去帮忙啊。”他放开公子哥快步走开,喃喃的道:“遇刺了?这小肥猪也太能闹了,这不是要扒韩家的一层皮嘛。” 他嘀咕归嘀咕,却没有打算要过去看看的意思,反而东张西望的开始找人,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在胡乱奔走的人群里发现了那两个宫人。 江铭转了转眼珠,在地上拣起了一块石子,击向一边厢房的打开的窗子。 窗子受击落下发出不小的声响,引的众人注意:那两个宫人所扮的小厮一眼就看到了门角夹的就是自家主子的手帕。 两个宫人急急的冲过去,打开房门就冲了进去:“殿——”没有了下面的字,两个人的声音就像被人硬生生的掐住了脖子般,声音消失的很突兀。 江铭在人群里尖声叫了一句:“三皇子殿下遇刺,公主殿下不会有什么不测吧,大家一起去救驾啊。” 原本人们就有已经跟进去的,此时更多的人跟着往里涌:因为进去的人都活着,在门外的人都看得清楚,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大叫或是说话。 直愣愣的站在房里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房门可禁不起许多人挤,终于轰然倒地,带起了一片灰尘的同时,也让人们看清楚了房里的情形。 天福只着中衣,布袜一只握在她的手里,一只丢在床下,白嫩的脚丫搭在一只大脚丫上,显出强烈的对比。 而她的头就放在一人的胸前,那人上身没有穿衣服,胳膊搂着天福,大手还放在了天福的胸前! 那人,还是个男人,一个油头粉面的、穿着粉红色底裤的大男人! 如果天福和这个男人是夫妻,这个睡相还真得很甜蜜:只要不让人看到。可是,她如今还没有出阁,就如此衣衫不整的和男人相拥而眠,实在、实在是…… 屋里屋外的人都张大了嘴巴,脑袋已经有点不够用了:刚刚那边园子的假山里,有人非说宁国公主在和郑小侯爷幽会。 事实上人家郑小侯爷就是一个人在。可是转个眼的功夫,他们还真的发现一位公主殿下在幽会,只不过那个男人不是郑小侯爷罢了。 那个男人满朝权贵们没有几个不认识的,那是京中最有名的四大公子之首:韩狂生。 江铭在门外咳了一声:“看什么看,大家厚道点儿,这有什么好看的,表哥表妹的,哈,是吧,大家都懂的。” 他说完又咳了两声,在人们的注视下站的极为挺拔,就仿佛他是当今天下最厚道的人般:很有点骄傲的意思。 77.第77章 大胆 人们原本是有点顾虑的,还是震惊的有点过头的,此时听到江铭的话,再看看屋里的情形,都张开嘴巴开始说话了。 大楚的公主殿下和自家的表哥要如何如何,谁也管不着。再说了,大楚自开国到现在,还真就出过几个风流公主。 此时多一个天福又能如何?倒是有些权贵家的公子哥们在心里掂量:什么时候可能也会轮到自己吧? 做驸马有的是人不高兴,但是和公主幽会来一场欢爱,还是有不少风流公子哥是极想的:一亲公主芳泽,嘿,那滋味何止一个爽字了得。 要知道公主可是最尊贵的女子,能和公主有鱼水之欢且还不用一家子都伺候公主,这样“好事儿”还真让有些人心头发热。 当然了,此时谁也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大家也不敢指责公主殿下什么,但对韩狂生便没有那么客气了。 韩狂生是韩家二房的人,父亲早就没有了,母亲也是抱着牌位进的门——他是过继的。 二房在韩家自然是最没落的,但是韩狂生偏生就在京城闯出了偌大的名头:以狂出名。 他有狂的本钱:姓韩,还是韩家正经嫡出的爷,再有他有几分才气。 韩狂生除了狂外,最为出名的就是色字了。他很好色,青楼勾栏所在几乎是他的第二个家。 他可不是韩二公子那样的人,在韩家家主的眼中,他甚至比韩皓更重要那么一点点:韩狂生的脑子好用嘛。 韩狂生在京城混出偌大的名头,可不是为了好玩儿,自然是为了韩家:只凭他交到的那些人,韩家也有意无意之间多出好几个盟友来。 他今天不是故意不和韩皓等人在一起,他从来都不和三皇子等人混在一起,以示他狂生二字的份量。 但,今天他出现在鲁王府中,便让江铭生出一丝的疑问来:这里有什么好事能让韩狂生流连的? 直到三皇子等人因假山那边的动静赶过去时,江铭才确定韩狂生是来做什么:三皇子和韩家人赶过去是韩狂生授意的。 韩狂生才是今天所有之事的谋划者,且他还要在这里控制全局。 江铭看着韩狂生那张英俊不凡的脸笑了笑:希望自己送上的大礼,韩狂生能喜欢——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江铭当然不能让韩狂生两手空空离开。 众人的喧哗声终于惊醒了床上的一对鸳鸯。 天福公主殿下很不高兴,她在睡下的时候最讨厌有人吵嚷:这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来呀,把人给本宫绑了堵嘴打!”她都懒的睁开眼睛,然后想伸个懒腰翻个身再接着睡。 她完全忘了自己身了在何处,还以为是在她的寝宫中。 只是翻身的时候,她感觉到不对:身边好像有人? “无双,你又来闹,自己去睡不好吗?这天多热!”她喃喃的小声抱怨着抬起头来,睁开眼睛看到的却不是无双那张漂亮的小脸。 她还没有完全睡醒:“狂生啊,你来了,事情办好了?”她说完打个哈欠:“你让本宫赏你什么开口就是……” 话还没说完,她终于醒过来了,看看韩狂生的脸,再看看他的精赤的上身,再瞧瞧的自己的身上:他,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床上?! 天福转过头来,终于看到了屋里屋外的那些人,自然也发现在人群中的江铭。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一直在和江铭喝酒,然后江铭就带自己到厢房里接着喝,喝着喝着——后面的事情她不记得了! 她完完全全的不记得了。 倒是床下面扔了一地的衣服都是她眼熟的,除了她的衣服外,那件粉色的男子外袍她是绝对忘不掉的:可是,那应该穿在江铭的身上才对。 为什么在床上的人是韩狂生,而站在门外的人是江铭?!天福下意识的感觉自己可能被骗了,可是却又想不明白、也说不清楚自己怎么被骗。 除了和江铭喝酒之外,她什么也不记得了。其实现在她仔细去想,都感觉江铭的脸有些模模糊糊的。 “公主?”韩狂生看着天福的脸,感觉自己就是在梦中。 不是在梦里,他怎么可能和天福同睡一张床?虽然他心中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不是天福而是无双,但这样的艳福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公主,臣什么赏赐也不要,臣只要公主能多看臣两眼就好。”他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眼前的人让他认为自己就是在梦里。 在梦里,他已经无数次和无双在一起情意绵绵;当然,在梦里,他偶尔也会和天福起颠龙倒凤——公主嘛,只这两个字就能让韩狂生心中生出太多的绮念来。 江铭也没有想到天福和韩狂生醒过来后,没有尖叫也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在众人面前很有点缠绵的意思——赏你点什么这句话实在问的太好。 而韩狂生也答的太好了:如此的一问一答,再让人们相信他们不是在幽会——谁信? “那个,散了,散了哈。”江铭拍了拍手掌,继续做他的厚道人:“公主殿下要、要……,我们这些人应该回避,回避。”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向床上的天福躬下了身子:“臣,见过天福公主殿下。” 礼不可废啊。臣子见到公主岂能不行礼,所以江铭对天福拜了下去。 众人此时才想起来,对啊,他们还没有向公主殿下施礼问安呢;也有人在心里想,这个时候行礼合适吗? 可是大半的人都拜了下去,少数的人也就只能跟着拜下去。 天福的脸,涨的通红。 她自小就被人跪来跪去、拜来拜去,可谓是习惯成自然,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感觉:理所当然啊。 但是,被人拜到今天她还是第一次恼羞到要杀人——如果人数不是众多,如果不是这些人都是朝中大员或是勋贵们的子侄儿女,她真的很想很想杀人灭口。 天福可不是会把怒气放在肚子里的人,所以她一脚就把韩狂生踹下了床:“你,大胆!” 韩狂生被踹下床后,头撞在地上生疼生疼的,却让他一直昏昏沉沉的头清醒了起来:于是他发现在屋里站了不少人,而门早已经不见了。 他的脸霎间就白了,盯着众人脱口而出:“你们,大胆!” 江铭马上跪倒在地上:“臣,向殿下请罪!臣等绝非故意为之,实在是无心之举。” 78.第78章 刚刚好 江铭一个头接一个头的往下叩去:“臣等请殿下恕罪,臣等只是担心殿下安危。” 他这么一跪一叩头,众人愣了愣看看韩狂生,便有人跟着也跪了下去:怎么说发现公主和男人在床上,那也是个不大不小的罪过。 谁让人家是公主殿下呢,她能做丢人的事情,可是他们这些人却不能看更不能说。 也有听出了江铭话中的意思:韩狂生一句大胆,江铭就跪下了,口口声声的请罪谁都听的到——你请的是什么罪? 那罪过不就是公主和韩狂生在一张床上嘛。这一跪就把事情敲死了。 当然,也不能怪江铭,是那个韩狂生的一句大胆把事情敲死的:什么叫大胆?!你韩狂生所为才真正的大胆好不好? 众人有迟疑的也有无奈的,反正最终大家都跪下了,向公主殿下请罪。 天福的脸紫了,被气的。她骂韩狂生是恼到了极点,所以想也不想一脚把人踹下了床,但是韩狂生平常很机灵的,今天怎么就如此的呆蠢? 她真得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眼前的事情,如果无双在可能会有法子的:可是无双呢,为什么现在还没有过来。 “江、江公爷,”天福看向了江铭,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江铭骗了她:“你不是和本宫在一起喝酒吗?” 她想让江铭解释一下,然后把事情弄明白。不然的话,她要如何回宫,要如何向皇上、向太后交待眼下的事情? 更何况,她和韩狂生的一幕落在了江铭的眼中,这会让江铭如何看待她? 天福真就是心乱如麻。 江铭很痛快的点头:“是的,殿下。在鲁王府中,臣和殿下偶遇,当时臣并不知道那是殿下,因为谈得来便和殿下喝了几杯。” 他说到这里看向韩狂生:“只是后来韩家公子过来,说和公主是旧识有事要商谈,臣便只好离开。” 他承认了和天福喝酒的事情,让天福的心情更为糟糕:如果江铭不承认,她还会认为可能是江铭骗了她。 但是现在看来骗了她的人不是江铭,不然的话此时江铭为什么还要承认和自己喝过酒? “臣想,可能是公主吃醉了酒才要小睡一会儿。臣等这就叫人过来伺候。”江铭叩头起身,转身就要离开。 事情已经成了,接下来就不用他了。 头疼的人会是太后,会是韩家,会是那个德嫔。 而韩狂生嘛,也不用江铭出手动他一根头发,想来韩家很愿意代替江铭狠狠的教训韩狂生。 韩狂生这一辈子,完了。 江铭在心里琢磨了很久,认为天福不会下嫁给韩狂生:皇帝那里不会同意的。 韩狂生大叫起来:“不对,我、我……”他的头还在痛,感觉到事情不对,可是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而且还要顾虑到天福的体面,有些话他是不可以说的,所以他开口也只说了四个字。 天福恨恨的道:“闭嘴!” 没有人理会天福和韩狂生说了什么,甚至是江铭关于喝酒的事情也没有人相信:不过是公主殿下想找回点体面罢了。 他们这些人自然要配合着演戏,至于事实如何大家心知肚明。 “无双呢,快去把无双找来!”天福没有半点主意,想到回宫要面对太后和皇帝心里就越发慌乱,想到自己的妹妹——找到无双让她给想个法子。 江铭立刻答应下来:“臣等领旨,马上去找无双公主殿下。”他不但应了下来,还替在场的许多人一起应了下来。 众人心里如何骂不知道,但是人人都得开口应天福一句,继续去找无双。 “本宫的人呢?”天福终于想起跟在自己身边的人来。 她是公主,一句话说完自有人会跑断了腿:人很快就找到了,只是让人们更加的无语——那些宫人们东倒西歪的醉倒了,而和她们醉倒在一起的两个人都是韩狂生的人。 还有什么可说的? 自然是韩狂生要和公主殿下幽会,所以才会让自己的人去灌公主的人喝酒,最后就成这个样子。 如果不是那两个不懂事的宫人,也没有人会发现天福公主偷溜进来和韩狂生幽会的。 “只能说是天意了。”江铭很无辜的摊开双手:“就是我们有点倒霉,成了被祸及的池鱼。” 众人都叹了口气,不过也没有什么人真正的担心:错不在他们,且这么一大群人,就算是皇帝和太后想要压下此事,也不可能真得对众人做点什么。 不过大家也要小心,祸从口出啊。这事儿看过就算了,反正只要以后自己不会成为天福的驸马就可以。 无双这次并不难找,找到天福的宫人不久后,就在园子里冬天才会用来赏雪的暖阁中找到了无双。 无双同样是衣衫不整——并不是人们闯进了暖阁,而是暖阁的门窗全都打开了,众人远远就能看到暖阁里的情形。 暖阁的确很偏僻,今天又是个好天气热的秀,门窗打开倒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暖阁里的情形让众人的脸上都闪过古怪,大家都转过头去,然后倒退几步转身走了。 没有人留下来,虽然男子们心中所想是能留下来再多看两眼,可是他们也就顶多偷看几眼。 暖阁里,无双的衣衫同样不整齐,同她在一起的人同样衣衫凌乱、所穿极少,也在同无双相拥而眠。 只是和无双在一起的不是男人,而是女子。有那眼尖的女孩子们一眼就认出,在无双身后抱着她的女子是李侍郎府上的姑娘李仙儿。 还有一个女子因为背对着大家,所以没有人看到她的脸不知道她是谁,但是那个曼妙的身躯却让很多的公子哥儿心头一片火热。 无双公主的身上穿的还是男装,头发束的也是男人的发式:在这种情形下,就真得让人生出许多的暇想来。 江铭此时抬头看到三皇子等人气急败坏的赶过来,在心里道了一句“来的刚刚好”。 三皇子身后跟着的人也不少,除了李家的人还有韩家的人,郑小侯爷和鲁大姑娘自然也带着鲁家人跟了过来。 他们,正好要自暖阁这边走过来——三皇子原意是不想惊动任何人,就此悄悄离开鲁王府的。 这条路也是鲁大姑娘指明的,却不想在这里有许多的人在等着他。此时再退回去已经不成,三皇子自己也不清楚是又中了计,还是真的巧合了。 79.第79章 打脸 三皇子先看到了一群人,然后转过几棵大树才看了暖阁。 他的注意力都在江铭那群人身上,心里猜想着会发生什么事情:刚刚的事情已经足够麻烦了,他是真的不希望再有事情发生。 郑小侯爷,当真是可恶的到极点,也无赖到极点。 想到刚刚他为了脱身,和郑小侯爷的交涉,三皇子就真的很想很想抽出刀来斩下郑小侯爷的头来。 嗯,没有如此做不是他身上没有带刀,而是他很清楚自己打不过郑小侯爷,更何况还有一个鲁大姑娘在。 除此之外,他也招惹不起鲁王府和郑王府两家:真把郑小侯爷杀了,招惹的不只是两家王府了,那些老郡王们怕会群起而攻之。 不要说他这个皇子了,就是皇帝和太后面对那一群老头儿都会头疼的。 因此三皇子心头恨极也只能转头看向郑小侯爷:“不是说这条路上没有人吗?”这句话,他都不敢问鲁大姑娘。 鲁大姑娘是不讲理的人,一句不合她就会打人的,就算他是皇子那也先打过了再说。 郑小侯爷却张大了嘴巴指着暖阁,一脸见鬼的模样:“那、那……”他说着话脸就转开了,一副不忍直视的神情。 三皇子终于看到了暖阁里的情形,当时就站在那里石化了:他一直在担心自己,所以没有想过那群人出现在这里是和自己无关的。 还有,他不知道无双会在鲁王府里。 今天太后曾经明令天福和无双留在宫中,所以他才会完全没有准备——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百匹马踩过一样,除了轰隆隆的声响外什么也没有了。 他的大脑从来没有如此的空白过,真的没有。盯着暖阁里的情形,看着那一屋子的春色,他是唯一心中只有冰冷之感的人。 “仙、仙儿?!”李大公子也看向了暖阁,也就看到了自己的妹妹,震惊之下脱口叫出他妹子的闺名儿。 这下子就算是没有认出李仙儿的人也知道李仙儿在暖阁里了。李大公子叫完后才醒悟过来,真的很想很想给自己一记耳光。 此时一个人排众而出,自江铭那群人向三皇子等人走过去,到了三皇子脚下跪下施礼。 此人姓孙,父亲也是侍郎,同李侍郎是多年的好友。 孙大公子给三皇子叩完头后,起身对着李大公子抱拳深施一礼:“今天我代家父向李府正式提出退亲,李家姑娘是小弟我高攀不上,还请李兄多多见谅。” 他说完再施一礼:“随后家父就会使人把信物交还给贵府,还请李兄查收。”他说完再次向三皇子施礼,然后转身就向府外走去。 孙大公子的脸涨红涨红的,此地他是无法再停留片刻了。 发现了李仙儿的时候,孙大公子就已经想退婚了,只是想等回府后悄悄到李府退亲,也算是全了李家的人脸面,给李侍郎留一点体面。 但是没有想到李大公子当众叫出了李仙儿的名字来,孙大公子再厚道也无法让孙府、让自己的亲人沦为京城的笑柄,因此当众就提出了退亲。 无奈之举也无法洗去他今天心头的耻辱,所以他只能一走了之。 李大公子被牵进诬宁国公主的事情里,又被郑小侯爷一口咬定他同刺杀三皇子的事情有关:他已经头大如斗。 如今被孙大公子当众退婚,他的脸上再次被甩了一个响亮的耳光,打的他眼前一阵又一阵的发黑。 他却根本不知道发应该怎么做。当初他攀上韩家,就是想借韩家能平步青云,为此他还去游说孙侍郎。 原本前途一片光明,却在今天全毁了。李大公子很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宁国公主应该在山洞里的啊。 他看着妹妹李仙儿,脑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大,最终他大叫起来:“宁国公主应该在山洞里的,郑小侯爷应该就和她在一起,就像暖阁这样在一起!” “为什么没有在?明明仙儿引了宁国公主过去的,明明仙儿的帕子上有迷香的,明明已经把宁国公主迷晕了,明明把宁国公主放进了山洞里。” 他张开双臂大叫起来:“为什么会不在,仙儿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李大公子是真的想不明白,他一直一直在想,可是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 “哪个在叫本宫?”阿凤和两个姑娘带着宫人侍女走了出来。 她走出来的地方就在三皇子和江铭那群人的中间。那条小路不起眼,再加上暖阁里情形太过惊人,所以众人都没有发现这条小路。 “这么多人?!”鲁二小姐用帕子捂住了嘴巴:“姐姐,这是怎么……”她发现暖阁里的情形,连忙用帕子捂住了眼睛。 李大公子看到阿凤后,一双眼睛里疯狂更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应该在山洞里。怎么会在这里,这不可能,不可能!” 鲁二小姐的眉头皱了起来,看向李大公子还不忘用帕子遮住暖阁的方向:“你在胡说什么,公主殿下当然在这里啊,我们姐妹一直陪着公主和家中的长辈们叙话。” 江铭自人群中走出来,向阿凤施礼,又和鲁家两位姑娘见了礼后,便立到了阿凤的身后。 他的目光和三皇子远远的相撞在一起,谁也没有避开:有些事情人们看到的是一回事儿,真正的情形他和三皇子都很清楚。 原本应该衣衫凌乱和郑小侯爷在一起的阿凤,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人前,而且有人相陪;衣衫不整的人却是无双,在暖阁中如今还没有惊醒过来。 满盘皆输,而且输的这样惨——三皇子恨恨的盯着江铭,他从来没有遇到如此猛烈、不留一点余地的反击。 要知道,他是皇子,无双那可是公主!江铭是什么,他只是个臣子,他凭什么敢如此对他、如此对无双?! 三皇子知道自己无法离开了,不要说是偷偷的,就算是想正大光明离开,也要带上无双此时,他还不知道天福那边的事情,却已经气的全身发抖。 他很明白江铭目光里的东西,不管是他在山洞中发生的事情,还是暖阁中的事情,那都是江铭狠狠扇在他三皇子和无双脸上的耳光。 而且江铭不介意让三皇子知道,打了他们尊贵无比的脸的人是他江铭:这一点尤其让人生气。 80.第80章 帮你挖坑 三皇子和无双他们兄妹多年来与人相争,也不是没有输过。但是,除了那两个人外,其它的人从来没有敢如此直接的反击过。 大多的情形都是自己没有受伤害就算了:拿阿凤的事情来说,按照常理来说,江铭只是臣子、阿凤无权无势,他们今天应该逃脱就算完了。 可是阿凤脱身了,她和江铭却没有就此罢手,直接把一个又一个牵扯其中的人丢进了陷井——那本是他们给阿凤准备的陷井。 三皇子迎着江铭的目光,想到天福的话心里那个恨啊,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天福会对这样一个人死心塌地。 如果不是因为天福,今天的事情岂会不谋算江铭?如今就因为让江铭置身事外,才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李大公子还在疯狂的大叫,指着阿凤诉说着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理由。虽然他说的话颠三倒四,可是人们还是听了一个大概。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的有些微妙起来,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又退:这可是皇子、公主们的“游戏”,谁也不想神仙打架误伤到自己。 鲁大小姐一直盯着三皇子身边的人,所以无人敢对李大公子下手:有江铭在,有郑小侯爷,还有一个鲁大姑娘及一大群的鲁王府的人在——这个时候想对李大公子下手,那才真是不打自招了。 如果能一击毙命,三皇子是真的不介意自己身边的人出手,因为李大公子疯狂之下胡乱说话,此事怕是瞒不过他父皇的耳目了。 可是他很清楚做不到。做不到还要做,那就只会落人把柄,他才咬着牙当作没有听到李大公子的胡言乱语,任他在那里大叫。 “宁国公主殿下今天是来认亲的。当然是我们高攀了,但蒙殿下不弃,我们这些人也就高攀了。”鲁二姑娘长的娇小的多,可是声音却半点也小:“此时有人口口声声如此说话——” 她的眼珠一转:“还牵扯到郑小侯爷,姐姐,这事儿您要不问个清楚明白,咱们家对不住宁国公主殿下不说,我们姐妹们的脸……”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对着阿凤深深一蹲:“殿下,是我们的不是,今儿疏忽才让阿狗阿猫也溜了进来。” “几声狗呔不要污了殿下的耳朵就好。”她转过身去看向李大公子:“殿下应该在那里,还是由李仙儿引过去的,嘿!” “这可真就是不打自招了。”鲁大姑娘的脸拉的要多长有多长:“我就奇怪,为什么一个又一个睁眼说瞎话,明明没有一个人却非要说宁国公主在那里。” “原来,是你们这帮小人的算计!”她抬了抬手,长鞭在空中飞舞,自李大公子的头上连着响了三声,把李大公子吓得趴在地上再也不敢乱动。 阿凤对鲁二姑娘一笑:“二妹妹说哪里话,都是一家人,不要被几只小狗小猫坏了我们的兴致。” 她说完抬头看向三皇子:“皇弟,你是没有看到姐姐我吗?” 三皇子不得不上前给阿凤见礼,阿凤坦然受了并没有还礼:“你怎么会在什么山洞里?” “皇长姐,您这话小弟不明白。不过山洞里的事情,皇长姐应该比小弟更明白才是。”三皇子盯着阿凤:“刚刚李大公子说李仙儿姑娘陪着皇长姐,此事应该不是一人所见。” 他都快气疯了。 自幼到大他被人骂过阿猫阿狗吗?现在这些人左一句右一句的骂,最终阿凤居然还不打算放过他——已经让他和无双如此丢脸,可以说体面全无,还要面对父皇的怒火。 可是阿凤依然不放过他,还要问他山洞里的事情,还想把所有的事情扣在他的头上! 计策是无双想出来的,但他是知情且赞成的,并且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还亲自来鲁王府来盯着。 可是,阿凤他们已经赢了,如今还要咄咄逼人,是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没有还手之力?那好,大家就一拍两散谁也不要想得到好了。 阿凤看着他微笑:“皇弟咬牙切齿的做什么,明明一张漂亮的脸,如此却难看了许多。要知道相由心生,你总这样只怕以后会毁掉你那好看的脸。” 她不紧不慢、如同调笑般的语气让三皇子把牙又咬了三遍。 “皇弟,李仙儿姑娘的确是陪过我,不过她因为那个什么,人有三急嘛,正好鲁二姑娘来相请,我便自去见鲁王妃等长辈。”阿凤笑吟吟的:“李仙儿姑娘和我在一起的确有很多人看到,但那又有什么呢?” 三皇子盯着阿凤的脸:“皇长姐推的倒是干净,但是李大公子说了李仙儿姑娘身上可是有迷香的!” “皇长姐难道不是中了迷香,然后被人抬进了山洞,之后醒过来后发现和郑小侯爷在一起——郑小侯爷在皇长姐面前衣衫不整颇有失仪,所以他才让皇长姐先离开一步。” “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要做出一副有人在身后的样子来,以致于引了多人上当?”他看着阿凤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自其中透出来的目光如同刀光一样锋利:“皇长姐这身衣群好像也不是出宫时所穿吧?” 他的目光一转,看向了牡丹:“就连皇长姐身边的宫人,衣裙都换了呢。小弟不得不往坏处想,是不是皇长姐和身后的宫人都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衣衫破碎或是脏污不能穿用了?” 三皇子当真是豁出去了,所以他是句句话都说到了要害处,引得众人悄悄打量阿凤。 阿凤和牡丹的确是换过衣裙,而且知道她原本在园子里和人玩闹,看到她原本衣裙的人本就不在少数。 “皇弟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说我在山洞之中衣裙坏掉了?”阿凤看着三皇子,想着纯儿的模样,努力做出她那般的平静来,却发现好难。 最终阿凤做罢,玩味的看着自己的三皇弟,虽然她和他不是一个母亲所出,但却是同一个父亲。 原本就是血脉相连的手足,此时对方却视她如杀父的仇人,不除之而不能快意。 “三皇弟的话应该不至于说完了吧,如果一位当朝的公主真的……”她歪了歪嘴角:“不知道三皇弟认为应该如何做才对呢?” 她这是代天福问的,可是三皇子却不知道: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天福那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 这个陷井不是事先挖好的,是三皇子自己非要挖一个,阿凤也就勉为其难的帮了他一把。 81.第81章 想请殿下阅兵 江铭一句话都没有说,只管立在阿凤身后,就仿佛他是阿凤的一道影子。 在众人面前,他要给足阿凤的体面。因为现在的阿凤需要,那么他现在就不要表现什么男子汉大丈夫那一套。 阿凤是成为了宁国公主,而这个宁国公主能不能得到众人真正的尊重,便要看阿凤如何做了:阿凤身边人的言行对阿凤很重要的。 所以,江铭定要在人前做到君臣有别——他如果轻慢了阿凤,阿凤不在意可是其他人会如何想,又会如何做? 还有,此时事情已经算是了结了,事情就摆在众人的面前,就算三皇子再舌灿莲花,也不能改变即有的事实: 第一,阿凤的确不在山洞中; 第二,三皇子被刺杀是众人亲眼目睹; 第三,天福和韩狂生睡在一张床上也是众人亲眼所见; 第四,无双如此安睡在暖阁中,还没有放开怀中所抱的美人儿; 现在还有第五件事情,那就是三皇子对阿凤的咄咄逼人:如果三皇子自己不跳出,只要他能沉得住气,那么谋算阿凤的事情还真得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指认是三皇子所为。 可是,三皇子非要跳出来,根本经不得一点点的激将。 江铭有些无聊的用脚尖踢了踢脚边青草:唉,还是太年青了啊,唉,还是没有经过历练啊,不然这样小小的激将岂能有作用? 三皇子当然不知道江铭正在因为对手太弱而生出无聊感来:“皇长姐,你如此相问可是承认你去过山洞了?” 阿凤看向趴在地上的李大公子,见他眼神清醒知道他并不是真得疯了,不过是刚刚的打击太大失控了而已。 “皇弟,你这样问让皇姐说什么好呢?先有李仙儿姑娘牵涉其中,后有李大公子吐露实情——皇姐我如果答了,李侍郎这一家子最轻最轻也要全族从军了吧?”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笑:“皇弟,你还没有答皇姐的话呢。你不答皇姐的话,可是不把皇姐放在眼中?” 三皇子盯着阿凤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如果有公主殿下在山洞中和郑小侯爷衣衫不整的相处,如今也唯三条路可走了。” “如果公主殿下和郑小侯爷是情投意合,便回宫请旨赐婚就是;如果公主殿下不想下嫁郑小侯爷,出了这样的事情总要为父皇想一想,相伴青灯古佛为父皇祈福也算是尽孝道。” 三皇子的语气低沉:“第三路皇弟便不忍言了,但只要是忠贞女子、只要心中有羞耻二字的,也唯有……” “唉,虽然有些让人伤心,但也是唯一洗清自己罪过的法子,也不枉人称一声公主殿下。” 他说完盯着阿凤:“皇长姐问了,皇弟也说了,只是皇弟不知道皇姐所问是何意——皇弟也想问一声,如果皇姐真的在那个山洞中,皇姐会选哪一条路?!” 一阵风声轻轻的吹过,然后才是一道尖锐的破风声响起,江铭的手中的不知何时多了一截木棍。 木棍上还带着枝叶,一看就是刚刚才折下来的。 三皇子并没有受伤,但是耳朵却疼的要命:那木棍就贴着他的耳朵飞过。 “你——!”他又惊又惧又怒,指着江铭想要大喝,可是一个字喝出就被江铭冷冷的目光打断。 他的确是自出生就高高在上,他也的确是身具尊贵的血脉,所以养出一身的威势来。 但江铭身上所带的却不是威势,而是杀机:在战场之上百战凝练而出,他的目光锁定之人,便是他枪上之魂。 三皇子在宫中娇养出来的威势如何能同江铭的杀机相比?所以,三皇子一字喝出便被夺了气势,后面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臣正在练一种新兵器、新招式,正想请三殿下品鉴。”江铭看着三皇子语气平且淡:“他日,臣也想请殿下阅兵。” 三皇子当然听过江铭所谓的阅兵的话,此时听到此话却没有气愤只有一阵心寒:此人动了杀心。 如果他答一句可以,他能十二分的肯定江铭肯定会再次出招,就不知道接下来他会疼在何处了。 还有,他知道这是警告,如果他再敢对阿凤出言不敬,江铭真的会请“阅兵”:那不是阅兵,那是真正的杀机。 他从来没有感觉到死亡离自己是如此之近。就算他再对自己说这里是京城,这里是鲁王府,在这里江铭绝对不敢真正杀了他这个皇子。 但是,他依然胆寒,因为他在江铭的眼中没有看到半点的波动,那种沉静不只是决心,更是决断。 他,不敢冒这个险。不要说杀了他,就算江铭废掉他一个胳膊或是一条腿,他也就和那张龙椅失之交臂了:皇帝有好几个儿子,绝不会把天下交给一个残废。 就算到时候江铭被斩九段,也不能让他再四肢健全。 他是最为金贵的玉碗,而江铭顶多就是个上好的瓷碗:江铭不要命可以,但他却不想被伤到一点点。 不值。 三皇子的脸色有点点的发青,这次是吓的,他被江铭眼中坚定的神色吓的。 所以他偏过了脸去:“皇弟对皇长姐绝没有半分不敬,皇弟也只是说如果。”他补上了一句。 这句话一出他的气势当然就矮了不少,可是不补上这一句,他的心就要跳出嗓子眼了。 阿凤淡淡的一笑:“既然是如果的事情,当然就是假的,是假的自然不用我去费那个精神想没有的事儿。” 她看向暖阁:“皇弟,你在这里对皇姐喋不休,皇姐却真得有些恼怒——你实在是不懂事,如果让父皇知道当真要好好的罚你。” 三皇子被训的一下子愣住了,心想这是哪跟哪,我和你还没有说出个谁是谁非呢,你摆出长姐的架势来,我就能服了你? “无双是你的妹妹,你是怎么做兄长的。这里如此多的人,到现在了你可曾让人去叫醒无双——置我们皇家的颜面于何地,置你皇妹无双的体面与名声于何地?!” “你,你真的要气死我了!”阿凤一拍双手:“本来,我想着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我不便多说什么,却没有想到你如此的冷血。” “牡丹,还不去伺候你们无双殿下?!”她说着话又看向鲁二姑娘:“还要麻烦二妹妹。” 三皇子的脸通红,涨的他感觉自己脸上已经燃起熊熊大火,那个热! 82.第82章 你可信得过 三皇子不是有意的,他当真不是放着无双不管。 他看到无双的时候太过震惊,之后江铭出现、李大公子的发狂,阿凤的步步紧逼,让他原本就失守的心神再次乱成一团麻。 他只想着不能被江铭和阿凤占尽上风,想着定要让阿凤颜面扫地,让阿凤再也无法和江铭成亲,让阿凤再次只能低下头做人。 却真的忘了无双还没有人去照顾,他一生气压根儿就忘了这件事情! 牡丹领命带着人进了暖阁,窗子先被关上了,可是暖阁中的声音还是能传出来的:众人都支起了耳朵来——看不到的时候屋里的情形更能引人好奇心。 “你怎么在这里,你主子呢?滚——!”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牡丹的痛呼声随即传了出来。 “李仙儿你、你怎么在这里?”无双的声音急急的,一听就是惊慌之下没有了真正的主意:“解忧,你做什么,放尊重些!你把手给本宫拿开……” “无双,闭嘴!”三皇子不得不喝斥道,因为他不开口,无双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 暖阁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然后牡丹再次痛呼一声自门里滚了出来,同时跑出来的还有鲁家的丫头们。 窗子被推开了一个,无双呆呆的立在窗前看着外面:在窗子不远处立着三皇子、江铭、阿凤…… 无双眼前一黑人就软倒在地上:她还没有看到三皇子身后不远处的那一群人,以及江铭所带来的那一群人呢。 自有人进去救无双,三皇子的脸已经全黑了:现在,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他一直比较疼爱无双的,因为天福只会给他闯祸,只有无双能帮他一些:可是没有想到无双也只是个绣花枕头,平常看着还行到了事上完全不能帮他。 “皇姐教训的是。”三皇子不得不抱拳弯下腰下向阿凤认错——为了他同胞妹妹,他要向阿凤认错! 想想就憋气啊。因为他很清楚无双为什么会在暖阁中,他更清楚阿凤才不会为无双着想:可是,阿凤的话没有半点错,句句都是为无双着想,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就是他这个做兄长的不对嘛。 “皇长姐,纸里是包不住火的,您到没到过山洞真以为能瞒的过人?您说您没有去过,有谁能为你做证?”三皇子看着阿凤,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了。 他是巴不得能冒出火来,好能把阿凤烧成灰,就再也不用看这张让他无比生气的脸。 “郑小侯爷不能为证,鲁二姑娘也不能为证——你说鲁二姑娘接了你去见鲁家长辈,请问是几时的事情,又是鲁家哪几个人伺候着?” 三皇子看了一眼鲁二姑娘:“当时,皇长姐你身边又有谁在伺候着?一路上又有哪些人看到了你们?” “到正院上房去见鲁王妃等长辈,你们不会走偏僻小路,总不会说一路上都没有人见过你们吧?” 他看着阿凤:“今天,鲁王府里可是高朋满座,鲁王妃那里也定有贵客在——皇长姐,相信您的话一定有人为证,是不是?” 三皇子很相信一句话: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只要有人肯细细的查,那么假的便只能是假的。 他坚信阿凤是去过山洞的,因为李大公子等人都安排了,都明确的把人丢了进去,还把阿凤的衣裙剥了下来。 所以阿凤的话他是半个字也不相信:假的就一定有漏洞。 阿凤当时离开山洞时衣衫不整,妆容也乱成一团,肯定不会在人前露面:她不管在哪里换的衣裙,之前绝不会让人看到她。 所以想找人证说看到阿凤衣衫不整是不可能,但阿凤的话却无法证实——无人看到她和鲁二姑娘去见鲁王妃,那阿凤的话就是假的。 即便就是有人看到了,时间上也对不起来的。阿凤和李仙儿离开,如果按阿凤所说她没有去山洞而和鲁二姑娘去见鲁王妃了,那时辰肯定要靠前。 但事实上阿凤再见鲁王妃时肯定换过了衣裙、整理了妆容,那这么一耽搁她和鲁二姑娘去见王妃的时间肯定要晚很多。 三皇子相信自己定能找到证据证实阿凤和郑小侯爷在山洞里。就算无人看到他们在一起做了什么,但是人人能看到郑小侯爷衣衫不整了,再加上阿凤换过衣裙,也就不用再多说。 结果是一样,只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三皇子咬着牙盯着阿凤,但,只要拿掉阿凤就可以,不然的话……;他想到这里打个冷战,移开目光不敢再看阿凤也没有让自己再想下去。 “皇长姐,真金不怕火炼,相信你一定不会避而不谈的,定能给小弟、给大家解惑。”三皇子说到这里看向鲁大姑娘:“你也要给鲁大姑娘一个解释才对。” “姐妹啊,最忌就是猜疑了,对吧?皇长姐,小弟这也是为皇长姐好,免得日后您再和鲁大姑娘因今日之事生份了。” “只要有人能看到就可以,有谁能站出来为宁国公主为证的——这里的人已经占了今天宾客的八成之多,看到的人站出来说一声。” 三皇子看向了周围的人,看到无一人站出来,他心下自是得意的。 “皇长姐,看来无人……” “老身为宁国公主殿下为证,不知道三殿下信不信的过?”一个有点粗哑的声音传过来,人群自中间自动分开让路显出一位老妇人来。 老妇人头上只挽了一个头髻,用头巾包了包;身上也是粗布的衣裙,全身上下只有手中握着拐杖显出了她的身份。 那是一把多半人高的铜棍,手经常抓握的地方亮晶晶的,闪着如同黄金一样的光芒。 “郑老王妃。”三皇子也不得不欠了欠身子向老妇人行礼。 老妇人没有还礼,只是瞪着三皇子:“老身为宁国公主殿下为证,三殿下可信得过?”她居然是郑小侯爷的祖母! 她说完目光在周围一转就看到了郑小侯爷,眼睛马上眯起来:“你,过来。” 郑小侯爷完全没有了嚣张样子,低着头,几乎是一步一蹭走到了鲁大姑娘的身边:他好像不敢过去的样子。 83.第83章 祖母凶猛 郑小侯爷也不敢看自己祖母:“祖、祖母。”他见到鲁大姑娘也没有吓成这个模样,如今吓得好像话都不会说了。 鲁大姑娘看看郑老王妃很想说话,可是她最终也低下头没有开口:阿凤看的清清楚楚,鲁大姑娘好像也有点惧怕。 郑老王妃阿凤刚刚见过了,很和气慈详的老人家,非常的爽朗,那个大笑声就让阿凤对其很有好感:完全不是那种高高在上、高贵冷淡的王妃模样。 这样一位老人家为什么把两个小混世魔王吓成这个样子?阿凤真得不明白,所以他看向了江铭,却发现江铭的脸色也有点不自然。 她眨了眨眼睛,用目光问:你在害怕? 江铭扭过了脸去,好像是不屑于回答,可是他的两只手却一直不停的搓来搓去——见太后和皇帝的时候他也没有紧张过啊。 听到郑小侯爷的话,郑老王妃的眼睛猛的瞪大了:“被谁欺负了?那个欺负你的人呢?”她的眼睛扫了一圈周围的人。 周围的人有一些都把身子缩了缩,这些都是有些年纪的人;而那些年青人都和阿凤一样,看着郑老王妃一脸的不解。 “就、就在这里。”郑小侯爷抬手就指向了三皇子。 郑老王妃手中当作拐杖的铜棍“忽”一下子就奔向郑小侯爷的头:“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又弱了我们郑家的气势是不是?” “告诉你过多少次,你被打成什么样是一回事,只要你把那欺负你的人打的更狠就可以。可是瞧瞧你,都是这副样子了,可是欺负你的人呢,毫发无伤!” “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叔叔们,还有你那早走一步的大哥?!啊,你怎么对得起你祖父和我这么多年来的教养,啊?!你怎么对得起你吃下去的十几年的饭,啊……” 阿凤的嘴巴张开差点合不上,如果不是江铭轻轻拍了拍她,她真得合不上嘴巴:还有这样教孩子的?! 郑小侯爷没有变成京城一霸,应该说幸亏有他的天敌鲁大姑娘在啊:皇子也要照打才可以,不打就要被自己家长辈修理,这家教可真是太猛了。 什么叫做欺负你的人毫发无伤,那可是皇帝的儿子,难道还能打他个头皮血流不成?阿凤翻个白眼的同时,却发现江铭握起了拳头,看样子很像要去打人。 她吓了一跳,拉了一把江铭,还没有说话呢,就听郑老王妃又吼向了鲁大姑娘:“你说你啊,让你好好的管教他这个混小子,可不是让你把他管成受气包。” “更不是让你们两个都成受气包!”郑老王妃骂起未来的孙媳妇没有半点客气:“你们加起来,这京城有谁能打过你们,说,有谁能打过你们?!” “谁能打得过你们,你们打输了那就是学艺不精,那就不是你们的错——打了你们小的自还有我们这些老的!” 阿凤的下巴差一点掉地上:她刚刚认为郑老王妃就很猛了,没有想到那只是一般般,瞧这句话才真正的威风八面——打了小的还有老的。 她看着江铭,想着鲁大姑娘和江铭这些人就在郑老王妃的教导下:曾经是怎样的日子啊? 不过,她发现她一点儿也不讨厌郑老王妃,反而更喜欢她了。 “我们到时候自会打趴下那不脸的以大欺小的人,然后再好好的教你们、操练你们,务必让你们成为京城中首屈一指的打架能手——只有你们打人,没有人打你们!” “你们说,你们今天是不是错,是不是大错特错了?!” 郑老王妃说完眼珠子一转就到了江铭的身上:“小六,小六,你说你当上公爷是不是胆儿小了,向来你们几个只有占光的,什么时候被人弄到灰头土脸过?” “我是怎么教你们的?啊,你们几个小兔崽子的啊?有人欺负你们就要狠狠的还回去,不用管其它的,只要你们赢了就有赏。” “其它的那都是我们来想的,你们只管给我打、只管给我狠狠的还击,不只是不能吃亏还要占些便宜才是对的。” 江铭连忙上前欠身,却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乖的那个模样就像谁家的小花猫。 阿凤看的眼角直抽抽,这还是江铭吗?! “还有,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最大的不是,知道是什么吗?只要有人敢打你们媳妇的主意,你们应该怎么样?!” “说,我都是怎么教你们的,不记得了吗?!”郑老王妃的大嗓门吼的阿凤耳朵都有点嗡嗡作响了。 江铭和郑小侯爷连忙挺了挺腰大声道:“打死他们,拼死也要弄死他们!” 阿凤闻言看向鲁大姑娘,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如此乖巧的听训了,原来郑老王妃是真的很疼爱这个孙媳妇的:只是疼爱的方式稍稍与众不同罢了。 “是哪个,说,是哪个?!”伴着这声大吼的是一道凌厉的风声,然后就见到一个老妇人提着半人高的大刀落在郑老王妃的身边:“我们孩子吃亏了?!” “是哪一个,是哪一个敢让我们的孩子吃亏的?!”她一边吼一边挥舞着大刀,那沉重的大刀在她手里就像是小孩子们手里的轻巧玩具——舞成了一团花。 阿凤的下巴这次没有掉下来,却也合不上去了:这人她也认识,是鲁老王妃。 刚刚这位鲁老王妃可是一脸的笑容,说话举止那都是一个王妃应有的范儿:说话的声音都不高,笑的时候更是带着十二分的慈爱。 这样一位老太太转个眼就变成了眼前的凶猛之人,阿凤还真得有点转不过脑筋来。 三皇子头上的冷汗都要流下来了。 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两位王妃了,在宫里宫外两位王妃都是礼数十足,而且时常还会给他弄点民间的新鲜玩意儿。 就算是做梦,三皇子也没有想过两位老王妃会齐齐怒目瞪着他,那一刀一棍就像随时会落下来:他一定就不怀疑这一点。 “我们是太久不活动了,除了京中的有点年纪的人,年青人都把我们当成老废物了,所以才敢欺负我们的孩儿!”郑老王妃的大刀不舞,她拿刀一点三皇子:“是不是这个样子?” 这两个祖母没有最凶猛只有更凶猛,怪不得鲁大姑娘与郑小侯爷会那么横行无忌。 84.第84章 上架了唠叨两句 二月在创世写了三本书,还是第一次写感言,不是二月不想和看书的朋友们聊天,只因为二月嘴笨,实在是不擅长:既不会卖萌,也不会搞笑,所以就藏拙了。 二月不会说,便把所有的心思用在书中,把对朋友们支持的感激都用在写书上,努力把故事写的好点、再好点,以此来报答朋友们的相伴相随与支持! 第三本书也要上架了,二月在书评区看到了朋友们的留言:催更的,打赏的,还有希望本文不上架的——二月知道这都是朋友们对二月的厚爱。 所以二月便在上架之际和朋友聊两句,都是心里话,只是依然不会卖萌,仍然不会搞笑,有的就是二月的一份赤诚。 二月是全职写手,上有老下也有小,码字的收入还真就是我们这个小家很重要的收入,所以上架真的是无奈之举。 朋友们订阅也不过是块儿八角的,在夏天也就是一支平常的雪糕,在秋冬也就是半杯热饮,但对二月来说那却是意义非凡的: 首先,二月要靠它来养自己、养家,解决现实中的生存问题;还有,那也是朋友们对二月最大的认可与喜爱,是二月码字最大的动力! 二月在这里拜谢大家一直对阿凤、江铭的喜欢,拜谢大家对此书的一路相随,今天本书就要上架了:谢谢大家的喜欢。 二月同时也请求大家,请继续支持,二月不会让喜欢此文的朋友们失望,阿凤和江铭也不会让朋友们失望! 再次感谢大家,二月会更努力的:文中相见,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