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王爷的天才小医妃》 第一章 穿越 “疼!” 李约棠一睁开眼睛,疼痛感瞬间从四肢百骸传来,不由得发出一声痛呼。 周身是古朴的院落,装饰精致大气,但透着一股子寂寥和冷气,偌大的院子里竟只有她和身边一个婢女。 李约棠还没说话,婢女就赶紧爬起来,小心翼翼的想伸手扶她起来。 “王妃,二小姐实在太过分了,每个月都派人来侮辱您。”婢女浅浅忍着泪,愤愤不平的轻声抱怨。 李约棠缓闭上眼睛,原主的记忆渐渐复苏,她长吐了一口气。 李约棠,玄朝镇国将军独女,自幼随父在外征战,后回京便奉旨嫁给了魏瑾元,却在入门当天就被关进这海棠苑。 原因是性格阴险狠毒,下毒弄瞎了其妹魏如月的眼睛,圣旨也是使了手段得来的。 距被关至今已经整整一年了。 可这些都是真的么? 李约棠觉得脑袋里有些混沌,似乎缺失了某些记忆。 “李约棠呢?快滚出来见我!” 李约棠刚回过神,院子就传来一阵喧嚣,随后少女尖利的声音响起。 “王…王妃,是二小姐……”浅浅的眼底腾起一丝害怕。 “怕什么,来了正好,我要跟她好好算算账!”李约棠眸底闪过一丝寒芒。 自己这一身伤拜她所赐,不讨点利息回来,她咽不下这口气! 听到开门声时魏如月还诧异一下,看清楚李约棠一瘸一拐的惨状又立马笑了起来,“哟,这不是李约棠吗?怎么搞成这幅样子了?” 每个字都带着浓浓的嘲讽。 李约棠扶着门框冷笑:“这不是嫁不出去的二小姐么,怎么,来我这找存在感了?” 魏如月年方十六,却迟迟没有人求亲,这件事一直是她心上的痛。 “你……”魏如月没想到李约棠居然敢这么说自己,一时气结。 以前她不都是唯唯诺诺的讨好自己,就希望自己原谅她,让王爷表哥原谅她吗? 怎么现在这么嚣张了?! 她的眼睛一扫,在看到门口修长的身影时,眼眸一动,立刻弱不禁风的倒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 “垃圾别扔我院子里。”李约棠似笑非笑的盯着魏如月,“我嫌脏。” 魏如月不理,捂着自己的胳膊肘,带着哭腔道,“王嫂,我只是过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你如果不喜欢我来,如月走就是了……” “就是就是,二小姐每个月都来看王妃,却总是被打的一身伤回去。”侍女彩月也跟着义愤填膺的附和。 这都哪跟哪? 就在李约棠等她继续演戏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怎么回事?” 李约棠下意识扭头,只见海棠苑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男人,玉树临风,一身玄袍,冷着一张脸看起来颇有些不近人情。 按着原主的记忆,这就是王爷魏瑾元? 看着魏如月倒在地上,李约棠冷笑一声。 绿茶。 “表哥,表哥是你吗?彩月,还不快把我扶起来!” 魏瑾元的眼眸微扫,触及李约棠时一抹厌恶掠过。 “贱人,你把如月的眼睛弄瞎了还不够,还想动她?”他的手微微捏紧,“看来这一年你并没有好好静思己过。” 对她的惩罚果然还是太轻了。 李约棠杏眸微眯,果然原主的形象太过负面,连盛京出了名的温润君子魏瑾元都这么厌恶她。 只是,魏如月真的瞎了么?刚才明明还看得见。 她指着还在哭哭啼啼的魏如月,反问,“你相信她?” 魏瑾元嗤笑一声,“不然呢?” “好,好得很。”李约棠点点头,“今天本小姐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不知悔改!” “啪”的一声,一巴掌落下,魏如月白嫩的左脸立马肿了起来。 不等魏如月惨叫出声,李约棠又是一拳,推在魏如月腹部。 只可惜身子一动牵扯了伤口,她连平日力气没发挥出来五分之一就收了力道。 魏瑾元眸子一缩,似乎没想到李约棠这么大胆:“你放肆!” 不等他命令,下人一股脑儿扑上来要拉开李约棠。 她现在正是虚弱,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被抓在了伤口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见他们要动李约棠,浅浅猛地抄起扫帚冲了过来,挡在李约棠身前,在空中胡乱地挥舞,“滚开!别碰王妃!滚开!” 看着浅浅害怕却又故作坚强的挡在自己面前,李约棠心中一股暖流,抿了抿唇,强忍着疼站了起来。 “你说谁放肆呢?”李约棠扯了扯嘴角,突然笑了起来。 她挽起袖子,在魏瑾元的眼前露出素白手臂的淤青,又在一片惊呼声中直接脱下衣裳,露出后背上青青紫紫的痕迹。 “魏瑾元,你是王爷,但你更是我夫君,这一年来你可曾关心过我?” “你说魏如月的眼睛是我弄瞎的,有证据么?当初我与她素不相识,为何要弄瞎她?” “你说我圣旨使了手段得来的,难道陛下的心意还能随我?” “我身为镇国将军独女,陛下亲封平阳郡主,却在你魏王府受人随意欺凌。” “魏瑾元,你好一套管下人的手段!” 李约棠字字珠玑,缓缓穿好衣裳,冷厉的眸光一一扫过魏如月及其身后的人,竟是让他们生出了一丝怯意。 “我告诉你,别说打你,便是我现在真的将她眼睛弄瞎,你以为陛下真的会责罚我么?” 她缓缓穿好,冷厉的目光刺向彩月,随后移向魏瑾元:“这就是你的好妹妹魏如月每个月对我干的事。” 魏瑾元的眸色深了深。 疤痕的确不像是造假,只是如月性格温柔贤淑,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吗? 还是李约棠这个毒妇自导自演的? 李约棠也不管魏瑾元到底信不信,继续说下去:“虽然本郡主双亲俱逝,但配你魏王绰绰有余。” 她换了个自称,语气越发寒了起来。 “本郡主会请陛下彻查本郡主这一身伤从何而来,还有魏如月为何失明也要还我清白!” 她的目光笃定不似开玩笑,魏瑾元忽然有些看不透她在做什么了。 只有魏如月的目光闪躲,心里慌了起来。 第二章 手握空间 这一年来的欺凌,已经让她忘记李约棠是圣上亲封的郡主,是镇国将军的独女了。 如果她真的要彻查的话,自己…自己做的那些事,不就都暴露了! 她的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王爷,二小姐她晕了!”彩月也有些心虚,大声的叫喊了起来。 魏瑾元回过神,深深的看了李约棠一眼,随后道:“本王知道了。” 顿了顿,他看向浅浅。 “去请大夫,给王妃看看伤。” 他的确对李约棠印象不好,但她所说也不无道理,他不是偏心之人,向来对事不对人。 今日她所说之事,他皆会去彻查,还她一个公道。 彩月和几个丫鬟扶着魏如月匆忙离开,魏瑾元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却是没有跟着去,转身走向了书房。 强撑着说了那么一些话,李约棠的身子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浅浅赶紧扶着李约棠,又去烧了些水给她擦身子,躺了好半天,这才缓过来。 “郡主,您今天终于像以前的您了。”浅浅对她的称呼也不再是王妃了。 当初郡主在边关性格飒爽,若不是将军他们……小姐也不会回到盛京,被许配给魏王,又遭受这一些事。 浅浅想着想着眼泪就开始掉,她想念边关了。 李约棠的心里也觉得不对劲。 原主的性格刚开始可以说是有些骄傲的,自从边关发生那些事后,她回到盛京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唯唯诺诺了起来,甚至还主动讨好魏如月这个小人物。 能让她转变这么多的,到底是什么原因。 她只觉得记忆缺了一块,难道那就是关键的点吗? 李约棠抿了抿唇,突然脑袋一阵刺痛,再睁眼时脑海里出现了一片很奇怪的地方。 地方很小,约莫只有十几平方,一半是田地一半是仓库。 她走进去仓库里看了一眼,惊诧的发现里面居然存着很多东西。试探性的拿了一本医书,转眼便出现在了她手上。 她一细想,心中有了个隐约的猜测。 也许原主是拥有空间的人! 她把书收起来,揽住了浅浅。 “别哭了,以后我罩着你。”李约棠像是知道浅浅在想什么一样,“等我完成想做的事,就带你回塞南,回咱们的家。” 浅浅擦着眼泪,重重的点头“浅浅相信郡主。” 她们是彼此唯一的家人。 —— “海棠苑那位做什么了?”武陵侯季青临指尖捏着棋子,轻笑着问。 他与魏瑾元自幼长大,极少见他露出这种复杂的表情。 “你说,一个人的性格会骤然转变吗?”魏瑾元问。 这一年来他的确鲜少关注海棠苑,当初不少消息也都是从魏如月口中所得。 今天被她一通反问,他竟是有些无言以对。 季青临沉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除非遇到什么打击,否则极少出现此类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他学过医,魏瑾元对他的话自是相信。简单把事情讲给季青临听,他揉了揉太阳穴。 “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季青临淡定下了一子,有些幸灾乐祸:“没想到向来运筹帷幄的你也有今天。” 当初魏瑾元远赴北匈征讨,正值关键时却被传召回京和从未谋面的人成亲,众人皆传李约棠阴狠歹毒,加上她刚入门魏如月的眼睛便被下毒弄瞎了。 魏如月一口咬定是李约棠所为,他忙于战事,后院之事向来交给魏如月,她就把李约棠幽禁于海棠苑。他信任魏如月,从未起疑。 但今日所见,却是让他开始觉得不对劲。 “查查。”季青临道,“就算魏如月的父母救过你,你也不能让她在后院一手遮天。” 说到魏如月,季青临不露痕迹的皱了皱眉,随后掩去厌恶的神色。 魏瑾元知道他向来讨厌女人,棋子在指尖转了转,落在了棋盘上,眉宇间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艹,让我一下会死吗?”季青临想掀桌。 —— “郡主,外面来了十二个婢女和小厮,说是来海棠苑伺候的。”浅浅在门口轻声喊道,有些不知所措。 当初魏如月把她们关在海棠苑的时候,把所有伺候的人都撤走了,今天怎么忽然又…… 她想不明白。 李约棠知道这是魏瑾元的手笔,缓了一会才道:“那你安排下去干活,以后就不会只有咱们俩了。” 浅浅有些不安,但还是应了一声下去安排。 该来的总会来的,李约棠翻看着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医书,心中默记,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早就知道魏如月不是什么善茬了。 “小姐,人已经安排进去了,只是咱们这样真的有用吗?”彩月轻轻捶着魏如月的腿。 李约棠突然的转变实在让人害怕极了,尤其是那个眼神,像是要吃人。 “怕什么。”魏如月的声音轻轻柔柔,看起来人畜无害,手里死死捏着一朵花,轻笑了起来,“一个没有靠山的破落户而已,那些冠冕堂皇的称号有什么用。” 嘴上说得轻松,但魏如月的心里也没有底。她唯一的仰仗就是魏瑾元,十几年的相处,她不信魏瑾元会不信她。 这就是她唯一的筹码。 —— 伸了个懒腰,李约棠看了看天色,招来浅浅给她梳妆,纤细柔白的手指不自觉的点着桌子。 “郡主,咱们要出门吗?王爷是不让咱们出门的。”浅浅手上的动作不停,声音却越来越小声。 “他拦不住我。”李约棠没有把魏瑾元放在心上。 两人走到门口,果不其然被侍卫拦住。侍卫正欲开口说点什么,就看见一块玉符挡在自己脸上。 “朱雀令在此,如见镇国将军,还不退下!” 朱雀令玉色通体温润,却透着一丝诡异的血色,周边的镶金已经暗沉。 李约棠秀眉一挑,冷厉的眼锋一扫,硬生生逼退了几个侍卫。 侍卫们面面相觑,最后选择退让,看着李约棠的身影远去,几人马上告知了魏瑾元。 浅浅看着浑身散发着寒意的郡主,鼻子一酸,忍不住就想哭。 “郡主。”浅浅轻轻喊了一声,“我想将军和夫人、少爷了。” 李约棠的肩膀一僵:“我会为他们报仇的。” 第三章 将军府 车马很快,加上有朱雀令在手,两人来到镇国将军府并没有花多长时间。 两人站在将军府门前,牌匾依旧干净,百姓们会自发来对将军府进行打扫,虽然知道镇国将军永远也回不来了。 推开熟悉而沉重的大门,一股股回忆涌上心头,家人的音容笑貌冲击着她。 浅浅已经忍不住小声抽泣了起来。 李约棠慢慢走到李成楠和哥哥李约竹最常呆的练武院,旁边的树坑坑洼洼,常年被刀剑所伤。 她摸着一道道伤痕,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 她想起来了,那些所丢失的回忆。 悬风关,自古便是东武国最为险恶之地,偏生又是重关。一年前北漠国突然发兵,李成楠带着李约竹艰难守关,以一挡百,朝廷的援军又迟迟不到。 最后是他们以血肉之躯守住了悬风关,李家军几乎全员覆灭,二十万人只存活两千余人,死伤惨重。 她回来盛京,是父亲的遗愿。 他怀疑北漠国突然出兵,是盛京中有人与帝国勾结,趁黑曜石休整之时突袭。 而他怀疑的人,就是皇帝。 李成楠临死前的那封信,只给了两个选择。 他的第一个选择是回盛京,由皇帝赐婚,安度余生。 而第二个,是回盛京,查清当初的事情,还所有枉死战死的李家军人一个真相。 原主显然选择了第一个,这也难怪她回盛京后处处讨好,原来也不过是守着父亲的遗嘱罢了。 李约棠闭了闭眼,攥紧了手。 现在她要换条路走,也是最难的那条路。 她要查! 当初的李约棠站在塞南最高的山峰上,眼见着李家军所有人浴血奋战,有士气昂扬的壮年人,有仍显青涩的少儿郎,他们都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的安稳奋勇厮杀。 凭什么因为盛京里那些无耻的政客,而牺牲他们宝贵的生命。 她决不允许!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面前一道凌厉的箭风疾驰而来。 李约棠下意识的一闪,堪堪躲过,看向不远处,一对十五岁左右的龙凤胎正对她怒目而视。 “何人擅闯将军府!”少女一身青衫,弓箭仍然捏在手上。 少年手握长剑,几个踏步落在李约棠面前,剑锋直指李约棠。在看到她身上富丽繁复的打扮时,厌恶的撇开眼: “快滚出去,镇国将军府不是你们这些少爷小姐随意嬉闹的地方!” “等等,哥,我觉得她有点眼熟。”少女迟疑的开口。 李约棠沉默的看着他们,记忆里逐渐出现两道熟悉的身影。 “安弟,宁儿,好久不见。” 顾在宁放下弓箭,首先反应了过来:“约棠姐!” 她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李约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约棠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抚的回抱住她:“是我,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顾在安捏紧了长剑,再抬眸时眼底有些怨气:“李约棠,为什么你一回京就躲在王府,为什么不回来将军府,为什么不找我们,你知道我们和唐伯伯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吗!” “我们,我们还以为你死了。”说到最后,顾在安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李约棠顿了顿,道了声歉:“对不起,是我的错,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安抚好两个小朋友,李约棠开始找唐伯伯唐子龙。 他是父亲手下的得力干将,擅用长枪,常领一队骑兵以轻巧偷袭扭转战局。 这一年来她没有听到唐子龙的消息,她还以为与父亲一道战死在悬风关了。 “唐伯伯他生病了,很严重,还躺在床上呢,现在在看书。”顾在宁擦了擦眼泪,开心道,“如果他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李约棠轻轻点头,跟着走到最里面的厢房,里面传出隐隐约约的咳嗽声,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唐伯伯,快看谁来了!”顾在宁移开身子,露出了后面的李约棠。 唐子龙身形佝偻,脸上病态尽显,早已没有了当初战场上的意气风发,须发白了大半。 他略有些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棠儿,是约棠吗?” 李约棠笑了起来,点点头走了过去,拉住唐子龙瘦弱的手。 “唐伯伯,我来看你啦。” 李约棠看着唐子龙有些发青的脸,心中微动。 她学过医,根据症状能判断他得的是急性支气管炎。在现代很好治,只是在这里却是要人命的。 唐子龙的握着她的手不断颤抖,最后长吐一口气,激动道:“总算天不亡李家,不负将军所托,终于找到棠儿了。” 当初悬风关之战,他身为先锋被突袭,受了重伤,李成楠上战场前嘱咐他,如果活着一定要找到李约棠,暗中护她周全。 李约棠知道唐子龙的身体不合适大喜大悲,又安慰了他两句,便哄着他睡了。 “唐伯伯的病请大夫看了吗?”李约棠问。 顾在宁显然也很担心:“请了,只是大夫的药吃了并不管用。” 顾在安显然有些扭捏,刚才他还错怪李约棠不找他们,浅浅跟他说了才知道,原来李约棠也有自己的苦衷。 他想了想,咬牙切齿道:“约棠姐,都是那个狗皇帝的错!唐伯伯一回来就找了他,他根本就不安置唐伯伯,甚至还让人将我们赶出来了!” 这话倒是让李约棠有些意外。 唐子龙怎么说也是功臣,怎么……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当初李家军生还的两千多人,似乎在悬风关之战后便都没了消息。 捏紧了手,李约棠的心里隐约浮起一丝猜测。 “你们按着这个药方给唐伯伯抓药,吃上十天便能好。”李约棠写了一张方子给顾在宁,又拿了些钱给他们,“我还有事先离开,过几天再来找你们。” 她想要验证心中的猜测。 现在,马上。 回到魏王府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一进门,便看到身后跟着她那讨厌婢女的魏如月。 这人惯穿一身白衣,整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 李约棠在心里嗤笑一声,招呼也不打,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赤裸裸地无视掉魏如月的存在。 过去的一年,只有魏如月找她茬,让她吃瘪的份,哪里受过这般委屈。 第四章 针锋相对 昨天在海棠苑的种种仍历历在目,魏如月咽不下这口气。 放在以前,她早就让粗使婆子去动手教训。 可现在她不敢,总觉得李约棠像变了个人,主要还是不想在魏瑾元那里露了破绽。 李约棠这边没走出两步远,背后就传来魏如月带着哭腔的声音。 “嫂嫂!” 她皱眉,不回头都知道魏如月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有事?”她顿住脚步,微微侧脸,不给魏如月什么好脸色。 拜她所赐,昨天晚上李约棠辗转反侧一夜也没能睡实。 无他,身上的淤青钻心的疼。 睡不着,疼得她倒吸凉气的时候,李约棠就下定决心要替原主好好收拾魏如月一番。 这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嫂嫂,我知道你素来不喜如月,可如月只是为了嫂嫂好。嫂嫂你去皇宫中告状的举动,怎么说都不合时宜,旁人说不定会以为表兄他……” 说着,魏如月咬紧下唇,受了天大委屈似的看着李约棠,欲语还休。 难怪守在门口,原来时以为自己进宫告状了。 李约棠最烦拖拖拉拉的,直接简单粗暴,“有屁快放。” 魏如月立马瞪大眼睛,她没想到同为大家闺秀,李约棠居然能说话如此粗俗。 看她不张嘴,李约棠早就不耐烦,“没话就闭嘴。” 说完,李约棠带着同样目瞪口呆的浅浅离开,直接回到海棠苑。 一关上门,浅浅立马抓住李约棠,满脸崇拜,“郡主!你今天可太厉害了!那魏如月都说不出话来!” 李约棠嗤笑,“她算是个什么东西。” 在李家的深仇大恨面前,魏如月简直太微不足道。 可李约棠的忽视,在魏如月看来就是回避。 同样回了院子的魏如月,直接派出去两个人。 “去海棠苑,好生伺候咱们的王妃!” 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李约棠生吞活剥了似的。 那两个婢女很快就混进海棠苑,在海棠苑院子里一顿洒扫,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屋子里,浅浅将自己的手从窗户缝里拿下来,回头对上李约棠笑眯眯的眼睛,义愤填膺道,“郡主!你还笑!魏如月又派人来了!” “什么人啊,能给我们浅浅气成这样?”李约棠伸手掐了一下浅浅的包子脸,语气宠溺地问。 浅浅噘嘴,“就那两个,谁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看她这么说,李约棠就知道那两个人暂时没什么问题。 她懒得去猜,一门心思都放在黑曜石上,想尽快弄清楚李成楠去世的真相! 半个时辰后,浅浅从游廊下走过去,可脚底一滑,整个人狠狠地摔在青石板上,原本便受了伤的后背更是疼痛。 她不明白,这走了数千次的走廊平时都好好的,为何今日会变得如此之滑? 除了受过伤的后辈,头也磕在了柱子上,鲜血淋漓看起来很是可怖。 一声尖叫,让李约棠直接从屋子里跑出来。 看到躺在血泊里的浅浅时,李约棠头一晕,差点没跟着摔在地上。 她连忙跑过去,将浅浅从地上扶起来。 “浅浅,你怎么样?”李约棠一脸心疼地问。 好在这伤口只是看着吓人,没有那么严重,浅浅还算清醒,坐在一旁,忍着头晕道,“郡主,是那两个人……” 李约棠皱眉,看着浅浅方才摔倒的地方,那里颜色明显有些深,她伸手摸一下,一手滑腻。 “是油……”李约棠眸光彻底暗了下去,一转身站起来,准确无误从一圈围观的人中拽出后来的两个婢女,“你们搞的鬼?” 她们刚来,浅浅就出了这档子事,不是她们做的还能是谁? “王妃也不能冤枉人?”那婢女不怕李约棠,伶牙俐齿的顶嘴。 不等李约棠说什么,幕后黑手魏如月不请自来,晃晃悠悠地从外面走进来,“嫂嫂这怎么这么热闹?” 一看见这人李约棠就下意识反胃,没成想这人已经给自己安排好戏份,而配角就是方才的婢女。 二人直挺挺跪在地上,用宁死不屈的气势对魏如月道,“二小姐!奴婢什么都没做,王妃平白无故便怪罪我们!” “天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魏如月一脸惊讶地捂着嘴,“你们可不要胡说,如果嫂嫂去皇宫里告你们的状,我可不能给你做主!” “呵,魏如月,你很闲?”李约棠哪里听不出她在内涵自己之前说要去宫里告御状的事,反唇相讥,“你的人使坏将我的人弄成这样,道歉!” “嫂嫂,做事可要讲究证据。”魏如月一脸笑意,并不觉得内疚,还上前一步,走近浅浅,“不就是一个奴婢?我看看能磕成什么样!” 因为之前的事,浅浅对魏如月有一种下意识的恐惧,她一靠近,浅浅浑身都抑制不住地开始哆嗦。 就在魏如月即将碰到浅浅头上伤口时,李约棠稳准狠地钳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便让她动弹不得。 转手一送,魏如月便顺着力道,不受控制地摔在地上。 细皮嫩肉的,魏如月的手心立马在地上擦破。 可跟浅浅头上的伤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李约棠觉得不够,转手抄起旁边立着的扫把,对着地上的婢女就是一下。 她的力气不小,只听两声惨叫,血液四溅! 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魏如月娇俏的脸上被溅了一脸血,她的手在脸上摩挲两下,更显得有些渗人。 “魏如月,别在我眼皮子底下耍什么花样!不然下次,这就是你的下场!”李约棠扔掉断成两截的扫把,冷着脸道,“赶紧滚!” 她冷冷的说完,转身扶着浅浅就走进卧房。 伸手往背后一掏,就把她之前放在空间里面的金疮药拿了出来。 李约棠倒在浅浅头部的伤口上,眼里都是心疼,之前让她跟着受委屈了,现在她来了,今后一定不会如此! “郡主,你说王爷会不会怪罪我们?”浅浅忍着疼,拉住李约棠衣摆,有些后怕地问道。 第五章 在线互喷 李约棠被浅浅给问的手上动作一下顿住,下一秒她狠狠心将浅浅的手从衣摆上扯下去,语气“凶”起来道,“怕什么怕,天王老子来了,这魏如月我也要打……” 这边狠话话音未落,那边低沉清冷的男声在门口响起,冷酷中带着不怒自威,“李约棠,你要打谁?” “谁?”李约棠立马警觉地往门口看去。 却不小心碰到浅浅头上的伤口,李约棠目光只触及一抹高大黑色的身影便立马收回,一脸歉疚对浅浅道,“对不起浅浅……” 许是来人实在可怕,浅浅都没注意到这一声对不起,而是突然瑟缩起来,“郡主,王爷来了……” 她当然知道! 不等她有所表达,闻讯而来的魏瑾元,便嗤笑一声,“对二小姐横眉冷对,却对一个婢女嘘寒问暖,李约棠,本王应该说你无情还是无礼呢?” “用不着王爷多虑,有这时间,倒不如去教育一下你那不通人语,没有人性的表妹!” 说完,李约棠狠狠地瞪了魏瑾元一眼,“如果没有别的事,王爷可以出去了!” 她刚扶着浅浅进来,那边就立马有人通知魏瑾元这件事,看来这府中到处都是魏如月的人。 原主在这里生活的一年,一定非常艰难。 无缘无故被瞪了一眼的魏瑾元,居然沉默了!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冲过来拧断李约棠的脖子,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她这张熟悉的脸发呆! 在门口候着的暗卫梁暮临暗暗吃惊。 到底是冷漠无情的魏瑾元,发呆也是须臾,片刻后反应过来,脸色阴沉,“动手殴打二小姐,无故处罚下人,对本王无礼,李约棠你可知罪?” 闻声,李约棠一脸不耐烦地看过来,就差问一句“你怎么还没走”。 在魏瑾元脸上捕捉到几分认真后,轮到李约棠嗤笑出声,“魏王,莫非你太长时间没来这海棠苑,糊涂了不成?!” “大胆!”另外一个侍卫,举着刀从另一侧踏入这卧房,举起佩刀,冲着李约棠大喊一声。 给浅浅吓得眼泪都出来了,下意识就要磕头,“对不起王爷……” 膝盖还没碰到地上就被李约棠拎着后脖领一把提起来。 “你没错跪什么跪!”说完,把人挡在身后,李约棠看也不看那侍卫,直视魏瑾元,一字一句,语气紧绷,“这侍卫对本王妃无礼,依王爷之见,应当如何处置?!” 门后的梁暮临和门里的魏瑾元,二人表情神同步,一时间同时凝滞。 魏瑾元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被反将一军! 都是这个蠢货! 魏瑾元横了那侍卫一眼,冷声道,“还不退下领罚?!” “是!”侍卫不甘心地看了李约棠一眼,似乎不明白王爷为什么突然为了这个女人责罚自己,但还是退下去。 等人走了,李约棠这才漫不经心地接上方才的话头,“我是魏王府的王妃,小辈不懂事,我这个做嫂嫂的出手调教一二,有何不可?还是说,王爷心疼了,想亲自调教?” “调教”二字,李约棠咬的很重,并目不转睛地看魏瑾元的表情。 发现魏瑾元始终板着脸,李约棠在心里嗤笑,原来这是魏如月一个人的自导自演,她还以为多两情相悦呢。 “那为何无故责罚侍女?”要不是听说李约棠动手把一个侍女打的头破血流,魏瑾元哪里会这么快过来。 他不过是想看看,昔日里唯唯诺诺的李约棠,是怎么变成别人口中的“凶神恶煞”。 “无故?”李约棠又是一声冷笑,走近魏瑾元,“那王爷怎么不问问为什么,就无故来问责呢?难道在这魏王府,堂堂王妃竟比不得一个侍女?” 不等魏瑾元回答,李约棠夸张地大笑两声,“本郡主知道了,原来是有王爷默许,不然怎么一个下人都能欺负到本郡主头上!” 不知为何,魏瑾元突然觉得李约棠这一声“本郡主”有些刺耳。 难道是不喜欢她和自己泾渭分明? 疯了,真是疯了! 魏瑾元眸光一冷,对自己突如其来的疯狂想法感到懊恼,落在李约棠眼里却成了不耐烦。 她变脸更快,“无事的话,王爷自便,顺便给院子里的人都带走,别留在这里碍眼!” 这次李约棠说完,就再也没开口,回去将浅浅按在软榻上认真地处理伤口。 浅浅哪里敢啊,她胆战心惊地坐在那里,实际上余光一直观察着魏瑾元,生怕他一个生气,再派人将李约棠暴打一顿。 可看了半天,魏瑾元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李约棠说的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浅浅眼睛都瞪大了,这场面不亚于看到世界末日。 半晌,李约棠给浅浅地伤口处理好后,退后半步,语气轻快,同方才跟魏瑾元吵架时判若两人道,“好了。” 浅浅眼睛一酸,眼泪立马下来了,给李约棠都看呆。 “你哭什么啊?”李约棠又好笑又无奈地问。 “郡主,你说王爷会不会报复我们?”浅浅自觉丢人,一边抹眼泪,一边问。 她总觉得魏瑾元不会就这么走了的。 “怎么可能?”李约棠噗嗤一声乐了,没想到浅浅居然在担心这个,“他魏瑾元要是报复我,传出去才丢人呢。” 难不成他还想宠妾灭妻?再说魏如月连个妾都算不上。 看浅浅还哭哭啼啼的,李约棠抬手捏了一把她的包子脸,哄道,“好啦,他不会报复我,还会给咱们换一批下人,放心。” 那边魏瑾元从海棠苑出来,一路走得极快,像是走慢了下一秒李约棠就能从里面追出来跟他互喷。 梁暮临好不容易追上魏瑾元,隐晦地看了后面那十来个下人一眼,为难地问道,“王爷,这些人怎么办?” 魏瑾元没好气道,“这点小事也要问本王?哪来的回哪去!” 那就是送回到魏如月那里的意思了。 “那海棠苑怎么办?”梁暮临问。 魏瑾元瞪他一眼,“怎么,你跟李约棠很熟?” “不敢。”梁暮临连忙低头。 第六章 满腹“委屈” 魏瑾元话虽那么说,但到了书房之后,还是吩咐梁暮临换一批人给李约棠送过去。 看着海棠苑院子里满满当当站着的三十来人,李约棠挑眉看向左手边低眉顺眼的梁暮临。 “怎么?王爷想拆了本郡主这海棠苑?”李约棠冷笑着问。 不知为何,梁暮临居然在李约棠这一眼中,看到了压迫感。 想到现在的李约棠不一样了,他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王爷的意思是,海棠苑缺人手,您挑看得顺眼的留下伺候您。” 李约棠冷哼一声,并不领情,脸一扭,冷声道,“怎么,本郡主在王爷眼里就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哪能呢。”梁暮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这实在是为难这个冷面侍卫了。 他在魏瑾元身边做的都是杀人越货的事,什么时候陪着笑脸来哄过女人了? 更何况这人还不是他惹的! 那边被人扶回卧房的魏如月,脸煞白,靠在软榻上,一双眼睛里都是怨毒。 这个李约棠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变成这样,居然还敢当面顶撞自己!这还不算,这次甚至对一个婢女动手! 这哪里还有之前那个在魏王府仰人鼻息,战战兢兢,只会耗子扛枪窝里横的样子?! 魏如月越想越气,胸口剧烈起伏着,真想时光倒流,将半个时辰之前目中无人的李约棠的脸撕烂! “啪”地一声,魏如月一巴掌拍在矮桌上,“彩月,王爷有没有去处置那个贱人?” 她的语气里面蕴含着过多的怨怼,让彩月也大气不敢出,“二小姐,王爷去是去了……” 彩月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魏如月的脸色,生怕触了霉头。 不成想,魏如月不开心的时候,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魏如月柳眉倒竖,“吞吞吐吐的,赶紧把话说清楚!” 质问彩月的同时,魏如月其实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后果。 无非就是表兄又被那个贱人给糊弄过去,或者是被她告状,自己又失了一城罢了…… 彩月被她吓了一跳,“扑通”就跪在地上,“二小姐息怒,王爷并没有责罚王妃,还,还……” 她咬着下唇,面上是和主子同样的不甘。 魏如月这会儿没工夫看她是不是跟自己同仇敌忾,一脚踢在她肩膀上,语气严厉,“还怎么了!快点说!” 彩月被踢倒在地,肩膀上疼得要命,…却也不敢再有所隐瞒,“王爷还让人把之前您派去的下人都送了回来,又让人送了一批去。” “这回海棠苑就没有您的人了!二小姐,你想想办法啊!” 说完,半晌没听见魏如月的回音,彩月战战兢兢地抬头,就看到魏如月表情狰狞,目光盯着地上不知什么时候爬进来的一只蚂蚁看。 “二小……” 那个“姐”字彩月都没来得及说出来,魏如月“腾”地站起来,一脚踩上去,嘴角溢出一丝诡异的微笑,脚尖不解气似的又碾了两下,“李约棠,跟我斗?” 就在彩月以为魏如月疯了的时候,魏如月又倏地变脸,转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问她,“愣着干嘛?我受了伤,还不给我梳妆打扮,让表兄看看?” 彩月知道了,她没疯,这只不过是原形毕露。 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给魏如月梳妆,让她的气色看起来很憔悴。 插上一根素簪后,彩月收手,脸上露出较为满意的表情,“二小姐,咱们去王爷那?” “走。”魏如月站起身,冷着脸,走路时却已经一瘸一拐。 这边魏瑾元刚进书房,屁股还没坐热,门就让随从给推开。 那人猝不及防对上魏瑾元有些冷的眸光,吓了一个哆嗦,“王爷,王爷……” “何事?”魏瑾元抬眼,连声音都带着不爽。 “二小姐来了,就在门外,说,说让人给做主!”随从不是第一次替魏如月传话了,每次传话都战战兢兢,生怕魏瑾元随时翻脸。 果不其然,一提到魏如月,魏瑾元就眯起眼睛,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那,要不奴才让二小姐回……”随从嗫嚅着建议,还没说完,就被魏瑾元打断。 他突然来了兴趣,想要在这个时候见见魏如月。 “让她进来。”魏瑾元侧对着门口的方向,说话间拿起了桌子上的毛笔,批阅起公文,作出一副忙碌的样子。 魏如月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魏瑾元线条冷硬的侧脸,她哭哭啼啼,抬手按着眼角,故意露出擦破的地方。 “表兄,你可要为如月做主啊!”魏如月走进来,像是站不稳一样,半个身子都靠在彩月身上。 “怎么?”魏瑾元放下毛笔,缓缓抬头,像是他没去过海棠苑,不曾听闻海棠苑的乱子似的。 倒是魏如月,演戏演久了,从善如流,“表兄,嫂子不分青红皂白便对我动手,只因为一个婢女!” “对你动手?”魏瑾元挑眉,“还有这事?” 这倒是没听侍卫说起。 魏如月连忙把手上的伤口露出来,“表兄你看!嫂子大概是看如月的眼睛不大好了,才会如此。” 说着,又抬手捂着眼睛嚎啕大哭起来。 魏瑾元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哭? 不过经魏如月这么一提,魏瑾元倒是想起来了。 她眼睛的确有一段时间是失明状态的,只不过是不是李约棠下的毒,现在看来,还有待考究。 见魏瑾元不搭话,魏如月有些心慌,她将手挪开,看着魏瑾元,一脸惊讶和委屈,“表兄,你不会真的相信她的话?” 还未等魏瑾元解释,魏如月又哭了起来,“罢了罢了,我人微言轻,不如镇国将军的女儿分量足,表兄既然相信她的话,那如月是死是活,也无关紧要了。” 说完,转身拉着彩月就要离开。 一只脚刚踏出书房的门,魏瑾元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 “等一下。” 魏瑾元无奈极了。 这是母亲的外甥女,宝贝得很,若是被人知道在魏王府受了委屈,又免不了一番鸡飞狗跳。 第七章 王妃跑了 魏如月喜从中来,感觉找到了自己在魏瑾元心中的地位,但转过头来时,表情却没有那么开心,还保持着凄凄惨惨的委屈。 “表兄是在担心如月吗?” 站在门外的随从听见这句话之后,冷汗都下来了。 哪能这么问啊? 这不是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送吗? 魏瑾元果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把目光放在随从身上,吩咐道,“听见了没?去请府医过来给二小姐问诊。” “小的这就去。”随从巴不得赶紧远离这是非之地,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 这碍眼的人走了,魏如月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计上心头,故意提起方才的事。 想要让这件事轻飘飘揭过,也得看她魏如月同不同意才是! 魏如月坐在椅子上,美目流转,睫上凝泪,完美得演绎出什么是美女受惊。 “表兄今天没有看到嫂子有多吓人,那么粗的棍子,一下就落在了婢女头上……” 说着说着,魏如月像是受到了二次伤害一般,脸色越来越白。 魏瑾元皱起眉头,那李约棠看着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况且前两天还浑身是伤,怎么可能以一己之力,先是推倒了魏如月,又将那婢女打得皮开肉绽? 面子上不动声色,魏瑾元心里却是对魏如月起了疑心。 “你受惊了。”魏瑾元嘴上说着,抬手给她倒了杯茶,“不如先回院子里休息,府医一会儿就到。” 魏如月这人也是个恋爱脑,一看魏瑾元关心自己,立马找不到北,美滋滋的,要不是彩月在旁边提醒她,这会儿说不定都露馅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表兄你晚膳……” “晚膳不在府中用,有事外出。”魏瑾元语速极快,生怕自己说慢了就被魏如月留下来。 似乎是在魏瑾元眼中看到了警告,魏如月见好就收,脸上笑意不减,一路被彩月扶着回了院子。 等府医来了又走,魏如月看着那人给自己开的药方时,彩月才提醒她,“二小姐,海棠苑的下人……” 原本美滋滋的魏如月,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倏地一变,当即阴沉下来,“怎么不早说?” 去书房一趟,就是为了这个,怎么三言两语就被魏瑾元给打发回来了? 魏如月有些懊恼,但又怕自己引起魏瑾元的怀疑,只好在心里暗暗记恨李约棠。 要不是这个贱人,她何必还要去魏瑾元面前演戏? 话说,这个李约棠为什么会突然性情大变? 之前不是唯唯诺诺,被关在海棠苑一年也不敢吱声么? 魏如月眯起眼睛,“你去给我查查海棠苑到底出了什么事。” “海棠苑不一直在您手下安排吗,哪里会出事?”彩月不懂魏如月这番举动意欲何为。 魏如月斜了她一眼,却不得不承认,的确是在自己手里。 可如果海棠苑里面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足以让李约棠改头换面的事,那难不成之前的懦弱都是装出来的? “去给我查,是人是鬼,都必须给我查出来点什么!”魏如月一拍桌子,一锤定音。 与此同时,海棠苑这边的李约棠,用过晚膳后,拿出朱雀令,一个人坐在窗边,借着月色和油灯微弱的光,打量着。 朱雀令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打造而成,大概是跟在镇魂将军李成楠身边时间过于久远,陪着他冲锋陷阵,浴血而生,久而久之,居然也染上了血色。 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着的诡异的血色,让李约棠不禁多看了几眼。 周身镶着金,看起来贵气,很容易凸显出朱雀令背后象征着的权利是多么的不容亵渎。 李约棠盯着羊脂白玉上工匠一刀一刀刻出来的栩栩如生的凤凰看,只觉得这上面附着的还有镇国将军一家的忠心耿耿。 可,为什么悬风关回来之后,黑曜石部队都受到了这般非人待遇? 李约棠心里挂念着唐子龙的病症,思索着应当怎么找个法子,抓药送去。 看他们还住在破败的将军府,想来也是没什么钱,不然安宁那样爱美的小姑娘,身上的衣服怎么会如此朴素。 想到这里,李约棠又觉得原主过于懦弱。 怎么说也不应当在魏王府偏安一隅,弃父亲当初的部下于不顾,那样多让人寒心! 罢了,如今自己占了人家的身子,那边替她活下去,顺便好好补偿一下,再将李成楠和李约竹的死因,调查个清楚! 她的手不自觉攥成了拳头,在袖子里骨节泛白也浑然不知。 眼看着夜色降临,李约棠翻手收起朱雀令,回头看着坐在不远处的绣墩上补衣服的浅浅,李约棠计上心头。 “浅浅,我要出去一趟。”李约棠道。 “什么?”浅浅抬头,往外看了看,有些为难道,“郡主,天都黑了,王爷他……” 李约棠知道浅浅在顾虑什么,点点头,应道:“嗯,不让他知道。” “那怎么……”浅浅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郡主,你不会是要爬墙?” 看她小脑袋瓜转得这样快,看来原主之前也做过类似的举动? 李约棠点点头,剪水双瞳在夜色中泛着几分妖冶的光,好说歹说,说服了浅浅。 从王府高墙上翻下去,落在巷子里,李约棠拍拍衣服上的灰,心想:魏王府也不过如此。 不成想,她遗忘了一件事。 魏瑾元既然身居高位,又怎么可能只有一群在她眼里形同虚设的府兵而没有暗卫呢? 暗卫训练有素,就算发现了王妃深夜跳墙出府,也没有声张,直接去知会了梁暮临。 梁暮临眉心一跳,这王妃还真是会找事啊…… 看了看坐在书房里批阅公文的魏瑾元,梁暮临想了想,硬着头皮走进去。 “王爷……”梁暮临斟酌着措辞,并且想象王爷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表情会是怎样的震惊。 魏瑾元抬头,也不说话,只是这样看着他。 示意有屁快放。 这可真是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啊。 “王妃她,跑了……”梁暮临咽了咽口水,感觉周身空气突然变冷了。 第八章 气急败坏 这边忐忑不安熄了灯,躲在李约棠卧房里的浅浅,满心祈祷着郡主能赶紧回来。 不成想,还没过去一炷香的时间,海棠苑外便灯火通明! 声音嘈杂,像是有什么人将海棠苑直接包围了似的,给浅浅吓了一个激灵! 这个时候不应该有人过来才是,又怎么会…… 难不成,难不成郡主出魏王府的事被人知道了?! 浅浅蓦地瞪大了眼睛,一双手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后背冷汗直流。 不出她所料,那些人果然是来海棠苑的。 为首的,赫然是白天被李约棠推了一把的魏如月! 浅浅站在窗边,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窗帘后面,心跳如雷。 “二小姐?二小姐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郡主,郡主她……” 浅浅实在是太害怕了,她蹲下来,抱着细节的双腿,哆嗦如抖筛。 那魏如月走过来用得着多长时间?几乎是浅浅蹲下的一瞬间,门就被敲响。 他们在海棠苑外,咣咣地敲着门,魏如月声音很大,语气里还带着焦急。 “嫂子,嫂子,你在吗?快开门啊!王府有刺客进来,你快出来!” 浅浅触电一般从地上猛地弹起来,贴在墙上继续发抖。 几个深呼吸,勉强平复一点后,浅浅歪头,往外面小心翼翼地看上一眼。 如果忽略魏如月脸上志在必得的笑容,浅浅可能真的会以为她在担心李约棠的生死。 可浅浅对海棠苑里面什么情况心知肚明。 明明没有什么刺客,她现在如果带着人进来,只可能抓住李约棠深夜出府,夜不归宿的证据! 郡主说了,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魏如月踏进这卧房半步! 想想李约棠方才出去之前跟自己说的话,再想想将军,夫人和少爷,浅浅突然浑身充满力量,没有那么怕了。 深吸一口气,浅浅拉开门,脸上的表情很是镇定,走到大门口,撤了门栓,直接将门敞开。 “二小姐大半夜的过来,吵醒了王妃,不太好?” 浅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魏如月看,郡主说了,如果想打败一个人,首先不能在她面前露怯。 往常她看都不敢正眼看魏如月,现在却…… 魏如月没想到一个小丫鬟现在都敢跟自己明目张胆地叫嚣,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斜眼看了彩月一下。 彩月立马会意,走过来,抬手对着浅浅就狠狠扇下去。 还没碰到浅浅的脸,就被梁暮临给拦住。 看着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人,浅浅强压下去的恐惧又一下子跑出来。 “梁,梁侍卫,你怎么在这……”浅浅说着,眼睛往人群里找,果然看到了站在魏如月后面,冷着一张脸往这边看的魏瑾元! 完了! 郡主还没回来,若是放魏瑾元进去,郡主岂不是要出事! 人在极度害怕的时候,反而就表现不出来了。 她横着脖子,伸出手,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推了彩月一下。 彩月后退,不小心踩到了魏如月的裙角,连带着魏如月一起,双双趴在地上。 “你!”魏如月气极,没想到一个小丫鬟居然都敢让自己在王爷面前出丑,看她不撕烂浅浅的脸! “来人啊,给我闯进去,我倒要看看,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魏如月的眼睛死死瞪着浅浅,似乎想通过浅浅煞白的脸色看出什么端倪。 “二小姐白日里未经通报便闯了进去,现在被王妃教训过了,却还是要一意孤行吗?”浅浅不卑不亢,就算心都快跳出胸口,也还是咬着牙回视魏如月。 魏如月被人从地上七手八脚地扶起来,听浅浅竟然提起白天自己被李约棠推倒的事,气急败坏地冲上来就要动手。 可还没走出来两步,连浅浅的头发丝都没碰到一缕,就听魏瑾元冷声开口,“够了。” “表兄!”魏如月心有不甘,“这个婢女尊卑不分,既然嫂子没有好好教她,那我今天就……” “刺客还没找到,王妃生死未卜。二小姐等王妃安然无恙之后再教训也不迟。”梁暮临突然开口,打断魏如月的话。 今天晚上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打断,魏如月心里的不满已经累积到了极点,但梁暮临是魏瑾元的贴身侍卫,她也不敢在魏瑾元面前说什么,只得狠狠地剜上一眼。 转头看向海棠苑里面,扬声道,“来人,给我进去!刺客说不定就在里面,如果王妃今天出了三长两短,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有她这句话在这,侍卫哪里还敢站着不动,纷纷举着火把往海棠苑里冲。 浅浅退后两步,张开手臂,横着脖子守在海棠苑门口,“王妃在里面睡觉,并未看到二小姐口中什么刺客!” “让开,耽误了抓刺客,你一个小婢女,担当得起责任吗?”彩月过来,狠狠地推了浅浅一把,恶狠狠问。 浅浅不甘示弱,反手就推了回去,“有没有刺客是否只有二小姐主仆看到过,海棠苑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在此撒野?!” “王爷亲自带队,你居然敢口出狂言?看来还真是王妃疏忽了对你的管教!”彩月仗着自己有魏如月在身后撑腰,拼命地给浅浅扣帽子,一顶接着一顶。 “用不着往我身上扣帽子,不过是看海棠苑式微,人人都想来踩上一脚罢了!”浅浅说这话的同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瞥了魏瑾元一眼。 魏瑾元心头一跳,突然有些好奇这个丫鬟的身份,居然能让李约棠养的这么胆大。 简直跟她一样嚣张跋扈! “大胆!”梁暮临也看不下去了,这丫头口无遮拦,居然都敢内涵王爷? 梁暮临没来得及说出下文,就被一个熟悉的,带着慵懒的女声给打断。 “怎么,谁大胆?” 众人心头一震,下意识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从海棠苑正房里走出来,身上披着一个破破烂烂披风的李约棠。 偏生这人长得明眸皓齿,一身贵气,披风再破,也遮不住她窈窕身姿。 “这么大阵仗,是想拆了我海棠苑?”李约棠盯着魏瑾元,“嗯?王爷?”? 第九章 不一样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魏瑾元居然从李约棠的眼神中看出来了几分压迫感。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他自己给掐灭。 怎么可能? 李约棠那种性子,在海棠苑一年唯唯诺诺默默无闻,又怎么会有这种性格? 魏瑾元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如月说看到了刺客,怕你出事,过来找寻一番。” 魏如月倒是没想到她心心念念的表兄,在自己夫人面前,如此轻易就将自己给卖了。 她一时哽住,差点错过了最佳解释时机。 在触及李约棠冰冷的眼神后,魏如月心里一个激灵,立马回过神来,又是温柔如水的模样,走过来抓住李约棠的手,道: “嫂子,怎么这么大火气,如月也是担心你的安危啊。” 李约棠冷笑一声,也懒得跟魏如月做面子功夫,将自己的手直接抽出来,甩开魏如月,“是吗,怕不是担心我不出事?” “嫂子!”魏如月一副被冤枉了的模样,咬着下唇,眼睛里水汪汪地看着李约棠,“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不信你问表兄,如月……” “行了。”李约棠抬手挡在魏如月面前,转手将浅浅拉到自己身后,又问,“方才我在里面听,你说要教训我的婢女?魏如月,谁给你的胆子?” 魏如月在开口之前,还特意看了魏瑾元一眼,表情有些暗暗地得意,似乎是在对李约棠说,“你的嚣张已经被表兄看见了。” 李约棠还怕这个,也不看魏如月假惺惺,转头就问魏瑾元,“王爷,刺客抓到了?” 魏瑾元一直旁观她们两个女人斗嘴,突然被点名,顿了一下才抬眼看过来,“未曾。” “那就是没有了?”李约棠这个问句并不需要别人回答,问出来也不是想让魏瑾元给答案的,“那就是二小姐谎报了?” “深夜将王爷折腾起来抓一个莫须有的刺客,二小姐,你什么居心啊?” 李约棠上前一步,伸出食指戳在魏如月右边肩膀上,咄咄逼人,“可真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你在王府平日里什么都不做,吟诗作对,王爷却要为朝中事奔波。” “在本郡主面前一口一个心疼表兄,却不知原来是这么心疼的。魏如月,你是不是过得太舒坦了?” “你!”魏如月没想到会让这个女人倒打一耙,她明明接到消息,言之凿凿说李约棠跳出围墙出府去了。 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海棠苑? 难道自己被人耍了? 听着李约棠这番质问,魏瑾元心里突然添了一抹不一样的情绪。 这个女人,是在关心自己? 不,怎么会呢。 她怎么说也是镇国将军的女儿,当年也带兵守城过,知道官吏不易,这不是什么稀奇事。 应当是想起了镇魂将军…… “表兄,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魏如月眼泪不要钱似的砸下来,避重就轻,也不去跟李约棠理论,抓着魏瑾元袖口,哭诉道,“你知道我眼睛不太好,可能看错了。可我也是为了……” “好了,如月也不是故意的。虚惊一场,没有危险最好,散了。”魏瑾元说完,深深地看了李约棠一眼,这才转身带人离开。 梁暮临像是怕魏如月逗留似的,特意退后一步,做了个手势,道,“请,二小姐,天色不早……” “知道了!”魏如月又狠狠瞪了梁暮临一眼,方才离开。 被魏如月记恨上,梁暮临也不在意,仍旧面无表情。 但是站在后面的李约棠,却因此多看了他两眼。 没想到那么不近人情的魏王,身边居然有一个这样“有趣”的侍卫。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空可以拉拢一下…… 等人都走了,浅浅迫不及待地将李约棠拉进去,狠狠将大门在身后关上。 听着“咣”的关门声,浅浅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色煞白,额头上不断往下滴着冷汗。 可给李约棠吓一跳,没想到能把她吓成这样。 “浅浅,不会?”李约棠一脸好笑地去扶浅浅起来。 借着李约棠的力气,浅浅勉强从地上站起来,却还是站不稳。 一双腿软得不行,都恨不得要在地上匍匐前进。 捂着胸口,浅浅嘴唇颤抖着对李约棠道,“郡主,下次你不能再……” “好好好。”李约棠连忙答应下来。 只不过语气有些敷衍,敷衍到被浅浅听了出来,她怀疑李约棠是想说“我错了下次还犯”,可是她没有证据。 安顿好浅浅,李约棠也躺在床榻上,熄了灯,一双眼睛瞪得明亮看着房梁。 她不知道魏瑾元方才临走时看自己那一眼是什么意思,李约棠怀疑魏瑾元知道了什么。 可是他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至于魏如月,李约棠突然唇角勾起,神秘地笑了一下。 慢慢来,不着急,她已经知道了是谁通风报信了。 这边书房里,梁暮临一脸不解地看着魏瑾元,“二小姐是怎么知道王妃她……” 话还没说完,就见魏瑾元瞥了门口一眼,梁暮临立马改口,“难不成二小姐她……” “呵,她那点把戏,不足为惧。” 这个她,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方才梁暮临进来通报李约棠出府消息的时候,魏如月从后面慌慌张张地过来,头发凌乱,看起来很着急。 嘴上还说着什么有刺客之类的话。 这种把戏魏瑾元通常是不放在心上的,这次不知为什么,却站起来,饶有兴趣地陪魏如月演完了这场戏。 直到看到李约棠从海棠苑安然无恙地回来,魏瑾元的兴趣一下子到了顶点。 不光是他,梁暮临也很好奇,那么短的时间,暗卫都确信李约棠已经出去了,她又怎么会出现在海棠苑呢? 难不成有什么分身术? “这个李约棠,有点东西。”魏瑾元突然说道。 这句话在安静的书房里,怎么看都有些突兀。 “王妃看起来,跟以前不一样了。”梁暮临想了想,又补充,“很不一样。” 第十章 深夜到访 说实话,李约棠之前什么样,魏瑾元还真不是很清楚。 她嫁进来一年多,除了拜天地的时候,见过一面,之后魏瑾元都没怎么正眼看过。 鬼迷心窍似的,魏瑾元居然搭话,“是么?” 这回轮到梁暮临多看他一眼了,“王爷也有些不一样了。” “你是不是太闲了?”魏瑾元斜眼看他,这要是都没听出来他在调侃自己,魏王可就白当了。 梁暮临笑了一下,往后躲,“有一说一,王妃身手的确不错。” “嗤。”魏瑾元对李约棠,还是没有什么好感,“雕虫小技。” 深夜,月亮升到树梢上,躲进云层里。微弱的光撒在海棠苑,为地上铺上一层银色的薄雾。 李约棠就在这薄雾中,猫着腰,蹑手蹑脚离开。 她身手的确不错,脚尖一点,轻易爬上墙。 方才出去的那一下,她已经摸清了暗卫吩咐的方位,料想这群人位置也不会差的太远,故而李约棠找了个视线死角,跳了出去。 她不知道的是,又被暗卫给看见了。 这才是真正的,防不胜防。 梁暮临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面露难色。 扭头往书房里看了一眼,都这个点儿了,魏瑾元还在奋笔疾书,也不知道过去告诉他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看梁暮临不说话,暗卫还以为自己多嘴了,小心翼翼问,“难道王妃出去不……” “不,做得好。”梁暮临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盯着。” 说完,仰天叹了口气,在心里感叹一句李约棠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休息后,推开书房的门。 一看梁暮临哭丧个脸,魏瑾元瞬间就猜到怎么回事,脸色也变得微妙,“她跑了?” 梁暮临很是艰难地点了点头,“要派人去跟着吗?” “小心点,别被她发现了。”魏瑾元目光落在宣纸上,若有所思。 这女人费尽心思跑出去,白日里听人说她去了一趟镇国将军府。 难不成是想家了? “仔细一想,王妃其实也挺可怜的。”梁暮临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偏偏魏瑾元还知道他什么意思,“有什么可怜的,能活着,就比那些活不下去的人幸运。” 这么一说,倒也是。梁暮临不可避免地想起这段时日里朝廷上吵闹得最欢的事。 不过就是南方水患成灾,一群政客每天都在批斗这个那个,却连一个最简单的治水的法子都想不出。 那边民不聊生,这边忙着扯皮,王爷整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什么也做不了。 无非就是怕别人觉得他过于殷勤,恶意猜测魏瑾元是不是对这龙椅有什么想法罢了。 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梁暮临目光复杂地看了窗外一眼,“镇国将军一家,都折在悬风关,换来片刻的安宁,却被这群文人政客在口舌中虚度,也不知值还是不值。” 这话说到了魏瑾元心里,他低头不语,良久,方才抬头道,“有什么值不值,人已经没了,该往前看。” 夜黑风高,杀人越货。 一身黑衣的李约棠出了魏王府后,凭着记忆力的地图,一路往镇国将军府跑去。 这具身体底子还是不错,再加上原主会些武功,用起来还算是方便。 起码像现在这样跑,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 轻车熟路地从镇国将军府的墙上翻进去后,李约棠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回自己家为什么也要像做贼一样? 算了,谁让她习惯了。 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李约棠提着自己从药铺买来的药材,找到了顾家兄妹。 “安宁!”李约棠抬手,敲了一下坐在院子里看着煎药,直打瞌睡的顾在宁的头。 顾在宁一抬头就看到李约棠,立马一脸惊喜地抱住她的腰,“约棠姐,你怎么来了?” 把药材扔进顾在宁怀里,“给唐伯伯送药来了。按照我给你的方子煎药,我先进去看看。” 走进去,卧房里还是一股子浓重的药味。 李约棠面不改色,并不觉得这种味道有多难闻,反而是有些心凄。 一代忠臣名将沦落至此,不只是这个国家的不幸,还是单纯这个人不幸。 “唐伯伯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李约棠走过去,坐在顾在安给拿的椅子上,又好好给唐子龙把了一次脉。 这下李约棠更加确定这就是支气管炎,看来先前给开的方子是有用的。 “我这老毛病了。”唐子龙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反倒对李约棠的处境比较担忧,“这么晚还出来,要是被魏王知道了,恐怕要怪罪你。” 知道唐伯伯是怕自己没有娘家在魏王府里受气。李约棠尽管知道他关心的是原主,却还是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忍了又忍,将眼泪硬生生憋回去,李约棠正经脸问,“唐伯伯,我过来是想了解一下悬风关的事。” 前几日过于匆忙,听的也是一知半解。 故而特意今晚到访,想把这件事彻底了解一下,免得到时候复仇都找错对象。 唐子龙被顾在安扶着,靠在床头,咳嗽两声,语气虚弱地给李约棠讲了一下发生悬风关的那场战役。 “将军早就有所准备,和少爷二人里应外合,一人在里一人守外。明明是万无一失的事,却不知道是不是运气的问题,唯一的缺口被敌人发现。” 李约棠听他这么说,心中隐约升起一个猜想。 唐子龙咳嗽两声,借着顾在安的手,喝了口水,继续道,“借着那个缺口,所有布防轻易被撕开,少爷和将军先后战死,城池也被敌人侵占,黑曜石部队所剩无几。” “我这毛病,也是那个时候落下的。捡了条命回来,不成想皇上态度极差,三言两语将我打发出来,半句不提如何安葬将军与少爷。” “还是安哥儿和宁儿跟我一起将将军和……” 说到这里,坚强如唐子龙,也突然哽咽。 李约棠心里不是滋味,只得拍拍他的肩膀,“唐伯伯,这件事是我不孝,未曾亲手安葬爹爹……” “不,将军早就料到了这番情形,他不会怪你。”唐子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第十一章 没一个好东西 “唐伯伯,你说我爹他……”李约棠一脸难以置信。 她其实也想到过这种可能,不然当时也不会有那两封信让原主二选一。 “将军在悬风关一战之前,便有了预感。皇上莫名其的重用,群臣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将军没办法不起疑心。” 唐子龙的支气管炎有些严重,在这样布满灰尘的地方说话,也的确是难为他。 猛烈的咳嗽,打断李约棠的思绪,她连忙站起来,拍拍唐子龙的后背,又从顾在安手里接过茶水喂给他。 一番折腾,这才好了许多。 重新平静下来,唐子龙已经面有倦色,李约棠很识相地站起来告辞,“唐伯伯,明日我再来,你先休息。” 在她即将走出房门时,唐子龙又叫了她一声。 李约棠脚步一顿,回头看他,“怎么了唐伯伯?” “约棠,你父亲希望你远离纷争,既然也选择了这条路,就别再折腾了。我们一把老骨头,死了,也就没人记得这件事了。” 唐子龙眼神哀伤,让李约棠突然又涌起一阵愧疚。 她摇摇头,目光坚定,“身为李家儿女,自当守护一方安宁。我们效忠的不是权力,而是苍生!” 话音刚落,却见那人背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唐子龙又叹了口气,抬头看向窗外的天,“将军,你泉下有知,也应当安心了。” 翌日一早,浅浅从外间床榻上醒来,连忙走进来看。 从昨天晚上她就怕李约棠半夜又偷偷的跑,直到亲眼看见郡主躺在床上,睡得正香,才放下心。 给李约棠梳妆的时候,浅浅脸上带着笑意,“郡主,我昨天晚上还以为你又跑了呢,结果醒来一看,是我在做梦啊。” “是吗?”李约棠有些心虚地笑了两声。 “郡主今天还要出去吗?”浅浅其实心里也比较喜欢回将军府,毕竟那才是郡主真正的家,总比这个处处受制于人的魏王府好的多。 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李约棠已经是魏王妃,总回去一定会落人口实。 这么一看还真是左右为难。 李约棠摇摇头,“不出去,今天在王府。” 总该清理门户。 用过膳,她将魏瑾元送来的侍女全都叫进来,一字排开,数了一下,一共十四个,比之前魏如月送来的还多了两个。 李约棠冷笑一声,这梁暮临还挺会做人。 别问为什么不夸魏瑾元,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费心,能吩咐下去就已经法外开恩了。 “你们都是王爷派来的?”李约棠挑眉,看她们问道。 浅浅就站在李约棠身后,有些紧张地看下她们,心里涌起一种不真实感。 放在一年前,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还有今天,那个时候只想着能活下去,二小姐少欺负自己跟郡主两次就谢天谢地了。 站在最边上的一个,头上的发誓是一朵桂花,看起来比较稳重的侍女开口,“回王妃,奴婢们都是奉王爷的命来伺候王妃的。” “哦?那你们是谁的人?”李约棠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 浅浅不由得点头,这才是她熟悉的郡主,心里有什么直接说,就像当年在边疆守城的日子。 那侍女明显没想到李约棠会直接来这么一记直球,表情有一瞬间凝滞,但看起来也是个聪明人,回答得也很快。 “过来伺候王妃,自然就是王妃的人。” 李约棠对这个答案显然很满意,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海棠苑这么小,也容不下那么多人。” 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转头看向浅浅,“去挑八个人留下和你一起做事。” “郡主,我不会挑人啊。”浅浅一脸为难,看着李约棠犹犹豫豫。 就怕自己挑不好,再把像之前搞鬼的人给误打误撞留下来,那就给郡主添麻烦了。 李约棠眉头一挑,没把浅浅的担忧当回事,“有什么不会的,反正以后是在你手下做事,你看得顺眼就行。” 说完,还真当了个甩手掌柜,起身走向侧室,将茶厅留给浅浅。 见李约棠来真的,浅浅只得硬着头皮上。 选了八个人后,浅浅板着脸道,“既然来了海棠苑,那就好好做事,不要想一些有的没的,不然王妃还是会把你们送走。” 这几个人倒是没有像浅浅预料中的露出什么谄媚的笑容,而是点点头,顺从地出去各司其职。 方才那个领头的则被浅浅带着去找了李约棠。 看着这个侍女,李约棠问道,“叫什么名字?” “桂瑶。” “好,以后你就负责跟浅浅一样的工作,我还有事要找王爷,你带我去。” 李约棠给了浅浅一个眼神,一个人跟桂瑶往书房去。 听说李约棠来的时候,魏瑾元还不信,直到书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有事?”魏瑾元看着身上穿着粗布麻衣的女人,淡定从容地坐在自己对面,半分胆怯也不曾有。 当真有将军之女风范。 “海棠苑什么样子,王爷也看到了,不打算采取什么举动吗?”李约棠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魏瑾元。 魏瑾元想起昨天晚上梁暮临汇报的事,越发觉得面前这个女人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嗤笑一声,“有什么举动?” 李约棠一顿,眸光闪烁,没想到他居然跟自己装傻。 呵,狗男人,一心向着他那个表妹。 “是啊。”李约棠故作忧伤,“原来在王爷心里,本王妃也比不得一个表妹重要。” “果然男人口中的情情爱爱都是假的。” 说着,李约棠眼中带着嗔怪地看了魏瑾元一眼,像是在控诉魏瑾元的“渣男”行为。 “今天有一个表妹就对自己的妻子不闻不问,若是哪天再来一个妹妹,王爷是否还要休妻好腾地方?” 魏瑾元:“……” 虽然听不懂,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他就这样坐着看李约棠的戏精行为,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而他越没有反应,李约棠就越是来劲,“男人都想三妻四妾,没一个好东西!” 第十二章 第一人 这句话终于让魏瑾元的表情出现裂痕,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冷笑一声,“你说什么?” 李约棠抬手,以袖遮面,哭哭啼啼,“我说错了吗王爷,难不成要杀人灭口?你这么凶做什么?” 这还凶?不知道前几天拿圣旨和朱雀令压人的是谁。 魏瑾元一脸无语,“你到底想说什么?” “海棠苑破旧不堪,该找人修了。”李约棠听出来他松口,一秒变脸。 “破旧不堪?”魏瑾元皱眉,这两天去的勤,发现那里的确不应该是一个王妃住的规制。 可是之前魏如月说了安排得妥当…… 魏瑾元眼中闪过这两天他们二人在自己面前起得争执,以及那天看到李约棠的满身伤痕。 突然觉得事情好像不是自己一直以为的那样简单。 李约棠也并非是蛮不讲理,嚣张跋扈的性子,不然凭借她的身手,又怎么会让自己受伤? 看魏瑾元不说话,李约棠一拍桌子,“王爷!这要是被旁人撞见传出去,本王妃倒是不怕了,可你的名声经得起这朝中政客的嘴吗?” “知道自己是王妃了?怎么不继续自称郡主了?”魏瑾元眼中带着玩味地看她。 李约棠一时语塞,没想到这个男人如此小气,居然在一个称呼上计较。 她目光闪躲,之前是想跟魏瑾元撇清关系来着,可眼下的确不是提出这样的想法的时机。 咬咬牙,李约棠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有些讨好意味地道,“王爷,这不是没法子了吗?只许魏如月仗着二小姐的身份在海棠苑作威作福,就不许我用郡主的身份反击了?” “做人怎么说也得一碗水端平。你说是吗王爷?” “伶牙俐齿。”魏瑾元不予置评,只淡淡别开视线,“暮临。” 在门口站着多时的梁暮临立马进来,“在。” “听见王妃什么诉求了?” “听见了。” “交给你了。” “是。” …… 看梁暮临出去,魏瑾元收回视线,重新落在李约棠身上,“你听见了?” 达成所愿的李约棠,见好就收,点头如捣蒜,“听见了。” “出去。”魏瑾元面无表情。 “啊?”李约棠张大嘴,不明所以。 “我说,出去。”魏瑾元又重复一遍。 不敢有二话,李约棠立马离开。 只不过一出书房,李约棠就变脸,看起来生人勿近,“呵,渣男。” 跟在身后的桂瑶半句话也不敢讲,在心里估摸着,这大概是第一个敢跟王爷谈条件的女人。 她一走,魏瑾元就立马把暗卫叫进来,“她昨天出去都做什么了?” 暗卫立马一五一十地汇报,将李约棠跟唐子龙的对话也一字不落地说给魏瑾元听。 最后一个字说完,魏瑾元脸沉如墨,“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暗卫低着头,看不清脸,身上穿着与旁人无差的衣服。 这是方便他隐匿在人群。 不过晚上的时候就会换上夜行衣,轻功不错,落地无声。 “没想到她居然还心有抱负。”魏瑾元语气里带着不屑。 眼下的朝廷,别说她一个将军遗孤,就是他一个王爷,想凭一己之力撼动朝纲,都是不可能的事。 但李约棠那句话,还是触动了他。 效忠的不是权力,而是苍生。 “嗤。”魏瑾元又是一声嘲笑。 说起来何其容易,做起来难如登天,东武国眼下是文人的天下,凭她一个人微言轻的小姑娘,能做什么? 魏瑾元抬手按了按眉心,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会因为李约棠的事烦心。 “吩咐下去,盯紧她。”魏瑾元出发点很简单,李约棠做什么无所谓,别牵扯到魏王府就行。 兰花苑内。 “你说那个贱人去书房找表兄了?”魏如月一拍桌子,瞪着跪在下面低着头回话的小厮问。 这人正是魏瑾元门前偶尔负责通报的小厮。 只是魏瑾元在和暗卫说话的时候就会将他打发走。 故而这人只知道魏瑾元书房里进进出出什么人,并不知道都所为何事。 小厮点头,“奴才亲眼看见的。” “你最好记住自己这句话,不然你那瞎眼的娘,恐怕就没有好日子过了。”魏如月面露狠色,“你先下去。” 小厮握紧了在袖子里的拳头,低眉顺眼地从兰花苑出去,却在心里将魏如月骂了个狗血临头。 “彩月,你去看看海棠苑有什么动静。”魏如月柳眉一竖。 这个贱人以前对表兄避之不及,如今居然主动贴上去,肯定有什么古怪。 难不成,她是去跟表兄说自己坏话了? 放在以前,魏如月肯定不担心,可最近看魏瑾元对李约棠态度,她突然没那么自信了。 一炷香之后,彩月着急忙慌地跑进来,“二小姐二小姐,出事了。” “快说!”魏如月心一沉,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梁暮临带人去给王妃修院子了!”彩月一脸焦急,“您快去看看!” 魏如月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我才是主掌中馈的人,居然越过我直接去找王爷,李约棠还真没把我放在眼里!” 又是狠狠地一拍桌子,魏如月站起来,“走,彩月!随我去看看我这嫂子到底要做什么!” 梁暮临效率很高,魏如月到的时候,这群工匠已经开始动工了。 各司其职,忙得不亦乐乎。 李约棠坐在院子里看书,悠哉悠哉,对魏瑾元的人,她还算是放心。 无他,只是觉得魏瑾元没那个闲心在这上面动手脚。 正思忖着应当从何处着手揭开悬风关谜底,一声刺耳的“嫂子”便将她的思绪打断。 “这么热闹,是在做什么?”魏如月脸上带着笑意,朝着李约棠走过来。 李约棠也不愿意给她面子,“没长眼睛?” 本来魏如月还打算寒暄一二,见她不配合,便索性不继续装了,直接沉着脸问,“李约棠,你什么意思?” “原形毕露了?”李约棠嗤笑,“魏如月,你段位也不过如此嘛,我还以为你能多装一会儿呢。” “别废话!”魏如月脸色阴沉得难看。 第十三章 神仙打架 看着李约棠脸上挑衅的笑容,魏如月也突然冷静下来,几个调息后,脸上也露出虚伪的笑意。 “从你不择手段捧着圣旨嫁进魏王府那天起,我就知道你不是个什么本分之人,没想到你装的还挺彻底。一年多的时间唯唯诺诺,在我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可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装不下去了。在这种时候放弃伪装呢?” 废话,当然是原主被你打得活不下去,本姑娘正好有事要来,不然你以为为什么? 当然这种话李约棠是绝对不会跟魏如月说的。 她眯起眼睛,一脸不耐烦地看着魏如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本王妃没工夫陪你在这耗着。” “好,那我就问问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让表兄答应你修缮海棠苑?!”魏如月就是见不得魏瑾元对别人好。 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李约棠没想到她费了这么半天口舌,居然只是为了这件事,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她,“魏如月,你没吃错药?” 她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尖,“我,魏王妃,你说我怎么能?” 做完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太傻了,放下手,双手环胸,一秒变高冷,“魏如月,人贵有自知之明。之前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我不过是把我应得的拿回来。” “应得的?”魏如月见不得李约棠如此嚣张,原本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人,突然爬上来,还跟你耀武扬威,怎么能忍? “你算计表兄娶你,如果不是那圣旨,你以为魏王妃的位子是谁的?” 她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抬手撕了李约棠这张可恶的嘴脸。 李约棠看出来魏如月很生气,却也不在意,反而觉得很有趣。 还故意耸肩,用特别气人的语气跟魏如月反问,“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二小姐不会以为能是你的?” 说着,她捂着嘴笑起来,“你居然还惦记着王爷?那要不本王妃跟王爷说说,让你嫁进来做妾?反正你也喜欢王爷这么久了,不会在意位分?” 如果是原主,肯定说不出这么多话来挤兑魏如月。 可这是李约棠,自然知道哪里痛往哪里捅刀子的道理。 根本不给魏如月留半分面子。 魏如月脸都绿了,哪有女孩子家的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 更多的还是对李约棠口中的“做妾”二字。 她是喜欢魏瑾元不假,可更想做魏王妃!如果只是一个妾,谁知道她魏如月是谁? 魏如月几乎抓狂,她运用所有忍耐力,才把抓花李约棠脸的想法压下来,伸出右手食指,指着李约棠,“好,你给我等着。” 目送她怒气冲冲的背影,李约棠咧嘴笑了起来,对身后的桂瑶道,“看见了没,下次就这么对付她。免得话太多。一时半会儿都说不完。” 桂瑶感觉被刷新了认知,原来王妃是这样的人。 外面都说她生性暴躁,对待下人动辄打骂,可来的这么几天,发现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王妃还是站远一点,这边灰尘太大。”桂瑶微微一笑,并不搭话。 这才是聪明人,神仙打架,一介凡人凑什么热闹。 当天晚上,李约棠被叫过去一起用晚膳的时候,她就知道肯定是魏如月又说了什么。 浅浅担心得紧,“王妃,王爷突然叫你过去,会不会怪罪你啊?”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替她出过气,告诉她不用低声下气。 可她却还是小心翼翼地行事,李约棠在心里摇摇头,果然这种事急不得。 “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李约棠无所谓,抬脚便出门去。 来到魏如月院子里时,魏瑾元已经到了,端正地坐在那里,看起来很是刚正不阿。 可他身边的魏如月,看起来就心怀不轨了。 整个人都快贴在魏瑾元身上,拿着筷子非要去夹另外一边的菜,胳膊恒越魏瑾元半个身子。 魏瑾元看起来也不喜欢魏如月身上的脂粉气,眉头微微皱起,却好教养地没说什么。 看这一幕李约棠觉得好笑,甚至不想打破。 无他,见魏瑾元吃瘪,实在是不容易。 “来了便坐下。”魏瑾元余光瞥见看热闹的李约棠,像是看到了救星,开口将她也拉入“战局”。 不成想,他这一来,加剧了魏如月的“软骨病”。 这回她身子往魏瑾元一侧倾斜得越发厉害,声音也楚楚动人,“嫂子怎么来得这样晚,是太久没看到表兄,不知道穿哪套好?” 明晃晃的讽刺。 李约棠身上还是白天的那件,淡得都能出水。 世人皆爱美,李约棠却例外,她微微一笑,“是啊,王府中的规制几何,妹妹应当比我清楚得多。看你多光彩照人,真是让人羡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魏王妃。” 这一句,是在报复魏瑾元方才的行为。 魏瑾元表情一滞,不成想李约棠居然这么记仇。 隐晦地看了李约棠一眼,发现小姑娘正在冲自己有些得意地眨眼。 他心跳刹那间漏了一拍,顿觉这丫头果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嫂子说的这是什么话?”魏如月在魏瑾元面前,就没有之前那么狰狞,还在惺惺作态,努力营造一个落落大方的世家小姐形象。 “我说的什么话,妹妹没长耳朵听不清还是听不懂?”李约棠人前人后表里如一,说不惯着魏如月,果然寸步不让。 魏如月没料到李约棠会这样不在意形象,突然有种脸皮厚天下无敌的错觉。 “王妃穿的如此寒酸,如果出门,还当我魏王府苛待你。”魏瑾元目光深沉地看了李约棠一眼。 呵,狗男人,装聋作哑的本事还真有一套。 李约棠心里咬牙切齿,但知道他应当是有话要说,便也只是同样讽刺道,“王爷教训的是,妾身没有二小姐温婉可人,给您丢人了。” 魏如月听的是云里雾里,还当魏瑾元讨厌李约棠,偷着乐呢。 “知道就好。”魏瑾元又是深深一眼。 第十四章 合作愉快 这句话直接点亮了魏如月原本希望渺茫的前方,一下子让整个人都变得明亮起来,在饭桌上看向李约棠的时候,眼神里都多了几分炫耀。 似乎在对她说:看啊,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表兄不还是不喜欢你? 李约棠心里偷着笑,知道魏瑾元这句话说的心不甘情不愿的,便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嘲笑魏如月蠢。 饭吃的差不多,魏如月撒娇也撒够了,这才慢悠悠地提起白天的事。 “海棠苑房屋老化的事,还是如月疏忽了,之前嫂子喜欢清净,不愿意如月去探望,故而如月也不知道原来嫂子过得也没那么好。” “可是嫂子为什么不跟如月说,直接去表兄那里呢?难不成嫂子是想让表兄责怪如月办事不力?” 魏如月挑拨离间可是一把好手,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责任全推到李约棠身上,而她还是那个深明大义,顾全大局的好人。 之前对她的手段,李约棠也有所了解,今天却还是又一次刷新认知。 “妹妹说的哪里的话,魏王府的事情,自然是要跟主人说。”李约棠一脸坦然,在魏如月伤口上撒盐。 听着李约棠说出如此犀利的话,魏瑾元眸光闪烁,看起来有些意外。 只不过这个男人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在场的两个女人哪个也没看出来。 魏如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说出来的话却是柔弱的,“我自幼便与表兄一起,近些年也在魏王府生活,这里就和我的家一样。嫂子口中的自家,难不成将如月排除在外?” “你知道就好。”李约棠笑眯眯,并不吃这套。 小样的,给我下套?你还嫩了点。 魏瑾元听着两个女人斗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他这个表妹,近几年的确非常喜欢往魏王府跑。 每次都住在这里许久,这次时间最长,都快一年了,也没听说要离开的话。 当时李约棠刚嫁进来,还出了那么多事,魏如月眼睛因被人下毒而失明一段时间,魏瑾元找大夫给她问诊,也没赶人离开。 正好王府的中馈无人管,李约棠看起来还是个酒囊饭袋,自然而然就被魏如月接过去。 魏瑾元对后院的事关心不多,只知道有人掌管,也不曾考虑有什么不妥。 眼下看来,不妥的地方多了。 就算是个木头,在魏如月这么长时间,明里暗里的暗示下,都应该知道她什么意思了。 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后院有一个李约棠,已经够了,再多几个,也还是同样的境遇。 至于魏如月,魏瑾元当真不想迎进门。 他目光落在李约棠身上,既然这个女人看起来很有想法,那简单的合作一下,也未尝不可。 借着给李约棠夹菜的动作,魏瑾元突然靠近,语速飞快地在她耳边道,“合作,你可以提一个条件。” 李约棠转头看魏瑾元,领会到他什么意思后,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将他夹的那块肉,在魏如月目眦欲裂的注视下,放进嘴里,还甜甜地对魏瑾元道,“谢谢王爷。” “嗯。”魏瑾元看起来矜持得多,依旧面不改色。 方才魏如月提起来的话题,被魏瑾元这么一打岔,也不好再提起,纵使心有不甘,也只好作罢。 用过膳,李约棠又在魏如月快杀人的目光中,跟魏瑾元一同离开。 两人脚步很自然地走在一起,又很默契地往花园那边去。 这种感觉很奇怪,在此之前,魏瑾元从没想过会和李约棠一起散步,虽然是为了谈合作。 李约棠更觉得奇怪,看起来这个王爷还没蠢到家,知道摆脱魏如月。 各怀心思地坐在凉亭里,李约棠开门见山,“王爷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听听。” “你帮我摆脱魏如月,本王答应你一个条件。”魏瑾元言简意赅。 “一个条件?”李约棠重复一遍。 不得不承认,这是很诱人的。 “合作可以,但是我有几个问题。”李约棠抬手。 魏瑾元见她爽快,挑眉道,“问。” “之后魏如月说我将她的眼睛毒瞎,你就不担心?” 李约棠很好奇这一点。 前两天魏瑾元还对自己一脸不信任,怎么今天就突然要合作? “无凭无据,当时是我妄断了。”魏瑾元知错就改,承认错误也很爽快。 “那你就不怕真是我做的?就这么信任我?”李约棠继续反问。 魏瑾元不点头也不摇头,“镇国将军之女,总该不会是什么宵小之辈。” 李约棠噗嗤就笑了,“魏瑾元,你这个人很有意思,你还记得那天是怎么骂我的?” 魏瑾元皱眉,看她的态度还以为合作在即呢,谁承想居然翻小肠? “之前的事,是本王妄断,你还想本王如何?”魏瑾元目光暗了暗,看起来耐心告罄。 李约棠却浑不在意。 一个条件罢了,能对她现在的生活有什么改善? 不过,她思维一顿,电光火石间想到了黑曜石。 以她一己之力,想找到失散的黑曜石,怕是很难。 但如果有魏瑾元呢? “王爷说笑了,妾身能有什么要求呢。既然王爷知道不是妾身做的,那妾身便高兴了。”李约棠笑了笑,看起来温婉贤淑,让人挑不出错来。 可魏瑾元就是觉得她阴阳怪气,语气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你……”魏瑾元还想说什么,却见李约棠飞快开口。 “好,合作愉快。”李约棠“腾”地起身,“事成之后,王爷不要忘了自己说过什么就好。” 说完,好像地板烫脚,李约棠飞快地离开亭子。 回到海棠苑的时候,李约棠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这魏瑾元不会吃错药了?居然想合作?还是要赶走他这个如花似玉的表妹? “王妃,王妃,你怎么了?”浅浅手里拿着干净的毛巾,看着发呆的李约棠,一脸无奈,“用过膳回来就这样,吃坏了吗?” 李约棠回过神,反应慢半拍地接过毛巾,语出惊人,“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魏瑾元有求于我。”? 第十五章 饿死了 “什么?” 消息太劲爆,浅浅手中的毛巾没拿住,“啪”地掉在地上,正好被从后面进来的桂瑶给看见。 桂瑶走近,把毛巾从地上捡起来递给浅浅,笑着问,“有什么好事,看给浅浅吓得。” 这么自然地说笑,看来也是习惯了海棠苑的生活,李约棠接话,笑眯眯地道,“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说完,也没给浅浅解答,把手伸进水盆里,三下五除二洗完脸就进了被窝。 难得有一件舒心的事,睡觉都睡得异样香甜。 翌日一早,李约棠便被告知等魏瑾元下朝回来一起用早膳。 李约棠当即翻个白眼,这也要做戏? 他魏王下朝回来都快中午了好吗?难道要把她这个大活人活活饿死? 对上浅浅欣喜的目光,李约棠有气无力,“浅浅,去取早膳。” “可是王爷……”乖乖女最不喜欢做的就是为抗命令。 看李约棠这样公然违抗,浅浅有种下一秒就会人头落地的危机感。 “笨啊!等他回来我都饿死了,先吃点垫垫肚子。”李约棠昨天晚上就没吃多少,被魏瑾元夹的那块肉恶心的吃不下。 她半夜就饿了好吗?! 到底还是护主的,一溜烟跑出去,又一溜烟跑回来。 气喘吁吁地站在李约棠面前。 李约棠看傻了,“饭呢?” 浅浅一摊手,“厨房接到通知,说王妃早上和王爷一起用,只做了那边的一份。” “要不王妃,你先吃点瓜子垫垫肚子?”浅浅从袖子里捧出一把不知道从哪顺的瓜子,递到李约棠面前,讨好地笑着。 李约棠快饿晕了,只得接过来,动作晃悠嗑瓜子,一边绝望地盼着魏瑾元早点回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魏瑾元当天回来的时候都快中午了。 一进门,就看到坐在门槛上脸色苍白的李约棠。 “你怎么在这?”魏瑾元脚步一顿,眼皮一掀,目光带着几分惊诧。 这人实在是像个女鬼。 见魏瑾元眼中的惊讶不像是作假,梁暮临在李约棠发火之前,连忙凑近,小声解释道,“王爷,你忘了,上朝之前吩咐过让王妃等你回来一起用早膳的。” 果不其然,魏瑾元的眼底立马带了几分心虚。 也就是李约棠这会儿饿的没力气,不然肯定要站起来理论一番。 看这大个子站那不动了,李约棠张张嘴,声音虚弱地问,“还不开饭吗?” 魏瑾元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在皇宫已经用过了呢? 出于一颗难得怕挨打的心,魏瑾元佯装动怒道,“厨房怎么做事的?不懂变通!” 梁暮临从善如流接话,“是是是,王爷教训的事!” 说完,转头冲着后面跟着的小厮怒吼道,“聋了吗?没听见王妃饿了?赶紧上菜!” 随后,魏瑾元弯腰,亲手将李约棠从地上扶起来,一只胳膊穿过她的腰,把人虚虚圈住让她不至于摔在地上进了屋。 这一幕落在门口的小厮眼里,他眸光闪烁,没一会儿就找了个由头跑出院子。 梁暮临带人从厨房回来的时候,瞥了一眼,见那个位置空着,眸光暗了暗。 “怎么了梁大哥?”后面的小厮见他停了,伸头问。 “小卓呢?”梁暮临背着手,朝着大门的方向抬抬下巴。 身后的那个叫松辰的往那边看了一眼,顿时挠头,“刚才还在那呢,哪去了?不会上茅房去了?” “不管了,进去。”梁暮临收回视线,心里有了计较。 兰花苑。 “什么?”魏如月手里的茶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你说表兄居然和那个贱人一起用膳?” 方才消失的小卓,跪在地上连连点头,“千真万确,奴才看着王爷王妃举止亲昵,不像是之前那么抗拒。” “举止亲昵?”魏如月气得眼球快突出来,“真是给脸不要!” 昨天被气得发抖的感觉又一次笼罩魏如月,“好,好得很!李约棠,非要挑战我,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看魏如月放狠话,小卓面露为难,“二小姐,奴才先回去了,不然一会儿问起来,奴才不好说。” “赶紧滚!”魏如月心情不好,自然迁怒到他身上。 小卓却如获大赦。 只要不在这里跪着,怎么都好,魏如月这个疯婆娘难搞得很! 进魏瑾元院子的时候,小卓探头探脑,看院子里没什么人,松了口气,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 刚站稳,右侧肩膀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小卓回头一看差点没跳起来。 “梁,梁大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小卓惊魂未定,捂着胸口问。 这人怎么走路没声音,像鬼一样? 像是看不出小卓的心虚,梁暮临装作无意地问,“方才,你去哪了?” “小的早上好像吃坏了,去了趟茅房。”小卓羞涩一笑,但还捂着胸口,看来被吓得不轻。 梁暮临也不说话,也不笑,就那么看着小卓。 小卓本就做贼心虚,哪里经得住梁暮临这样盯着,立马心里没底,不断在心里回想自己是不是被人看穿了。 就在他深刻怀疑自己,即将双腿一软跪下来祈求梁暮临别送自己去刑房的时候,梁暮临突然笑了。 他拍了拍小卓的肩膀,“就说你小子命不行,有好东西也消化不了。行了,下午放你假。” 小卓脸上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感觉自己像是捡回了半条命。 “谢谢梁大哥。” 目送梁暮临离开后,小卓身子一歪,靠在大门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像是溺水的人刚爬上岸。 而这边梁暮临进去之后,凑近魏瑾元,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魏瑾元脸色没变,但夹菜的动作一顿。 他收回筷子,对梁暮临道,“先别打草惊蛇。” “好。”梁暮临看了李约棠一眼,见李约棠正狼吞虎咽,而魏瑾元却吃不下什么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他的性格一向沉稳,笑也只是微微勾唇,冲魏瑾元点下头,这才出去。 李约棠坐在一旁,将他们主仆的互动看在眼里,不当回事,因为她真快饿死了。 第十六章 她的计划 吃饱喝足后,李约棠恢复力气,靠在椅子上分神看魏瑾元。 “王爷以为这样演戏就能打消二小姐的积极性?依我看来,二小姐对你的拳拳心意,可是比钻石还真啊。”李约棠捏着帕子,故意逗魏瑾元。 分析是假,实际上是在恶心他,以报复方才的事。 当她李约棠是傻的,看不出来魏瑾元把自己忘在脑后了? 明人不说暗话,既然李约棠看出来,魏瑾元也索性不继续装了,放下筷子也往后一靠,“王妃有什么高见?” “高见谈不上,计划倒是有一份。只是,我不确定王爷是不是在给我下套。”李约棠嘴角的弧度无懈可击,“明里合作,暗里捅刀?” “如果我们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也别谈什么合作了。”魏瑾元并不理会李约棠是否在开玩笑,义正辞严,作风正派。 “王爷怎么动怒呢,这不是在说笑嘛。”李约棠笑了两声,“之前被人陷害怕了,如今我孑然一身,小心些也是应该的。得罪了王爷,还请大人有大量。” “陷害怕了”,“孑然一身”,这两个词用的都别有深意,让魏瑾元不由得多看她一眼,总觉得这女人在暗示自己什么。 可她一脸坦荡,根本看不出什么。 “既如此,那就说说你的计划。”魏瑾元倒也没有真的动怒,只是身居高位久了,不喜欢和别人打太极,尤其是李约棠这种目的性极强的人。 他虽捉摸不透,但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只是相比较起魏如月,她看起来更聪明一些。 “让一个女人对你绝望,那就从一开始,一点希望都不要给。”李约棠看了魏瑾元一眼。摊手,“很显然,已经错过了这个机会。” 魏瑾元:“……” 感觉自己有被内涵。 “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他让自己看起来尽量耐心一点。 这不是自己手下那些糙汉子,虽然在他心里没什么区别。 “我会举办一场宴会,让京中贵女都看看她是何等的灯光,届时王爷出面,狠狠地无视她,让她从天上摔落至泥潭即可。” “没了面子的魏如月,她也就没有底气再面对你咯。” 也没底气在我面前趾高气昂了。 当然,后半句话李约棠没说出来,这种事,彼此心知肚明,没必要挑明了说。 魏瑾元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李约棠,像是想通过她这张脸,窥探出背后的内心,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在戏耍,还是在真心计划。 半晌,李约棠挑眉,率先打破平静,“王爷不说话,可是舍不得?” 她叹口气,低头揉搓着手中粉色的真丝帕子,“也可以理解,你们青梅竹马,日久生情,舍不得也正常。不像我,一进来就被设计在王爷眼中留下个蛇蝎毒妇的形象。” “我李约棠命真苦,哪里比得上二小姐啊,天生富贵的命。自幼和你一起长大,如今连拒绝都舍不得让二小姐伤心……” “行了。”魏瑾元阴沉着脸,“按你说的做。” 李约棠之前看起来也是个傲娇,不肯服软的,怎么还有这样碎嘴子的一面? 魏瑾元黑着脸,坐在那里不说话的样子还挺唬人的。 不过,李约棠可不怕他,更何况目的已经达到,他说不说话都无所谓。 “成交。”李约棠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当天下午,松辰去海棠苑报道。 “王妃,王爷说了,宴会费心费力,让奴才过来供您使唤。”松辰这小子性格不错,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让人看了就没办法冷落。 李约棠点点头,心想魏瑾元那样的冰块,身边居然还有这样性格的随从,还以为都像梁暮临那样苦大仇深的呢。 同一时间,给魏瑾元汇报朝中事宜的梁暮临,狠狠打了个喷嚏,收获魏瑾元嫌弃目光一枚。 “来的正好,桂瑶替我草拟了一份名单,你过来看看,有没有和王爷交好却忘了写上的?”李约棠将手中的宣纸递给松辰。 松辰接过来的时候,还以为李约棠在闹着玩。 以王妃的性格,能把这个宴会举办起来不给王爷丢人,就已经谢天谢地,想帮王爷照顾到幕僚们的情绪?那更是想都不想。 可眼下…… 松辰看李约棠眼底真诚的目光,怎么也怀疑不起来。 看了一遍后,松辰摇摇头,“王妃,没什么不妥的地方,桂瑶记得很全。” “那就好。”李约棠正在按名单写帖子,已经写出来了一些,顺手又递给他,“正好,你把这些送出去。桂瑶一个女孩子,我不放心她在外面跑来跑去,你辛苦一些。” 天啊,这样体贴的话,是从李约棠嘴里讲出来的吗? 天上下红雨了? 松辰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李约棠身后的桂瑶,见桂瑶一脸平静,甚至还在用眼神责怪自己为什么还愣着,他突然悟了。 是他做人过于狭隘。 将帖子打开一看,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跃然纸上,让人光是看这字,就忍不住想象主人应当是如何的闭月羞花。 松辰在心里已经对李约棠刮目相看。 不过,写帖子之前,场地安排这件事上,让李约棠有些为难。 她毕竟是个冒牌货,纵使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却还是有些模糊不清的,对盛京没那么了解,故而也不知道这宴会设在哪里合适。 幸好有桂瑶在,提出魏瑾元在城郊一处庄子里,繁花似锦,重要的是,魏如月还不知道那里。 天助我也,李约棠通知了魏瑾元一声,便敲定下来。 人员名单也搞定了,接下来就是食物和人手安排。 有松辰在,如虎添翼,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李约棠轻松了不少,觉得举办一个宴会,也没什么好费神费力的。 感到轻松的同时,李约棠并没有真的当甩手掌柜,还是发挥了自己现代人的思维优势。 策划了几个小游戏,来帮助众多贵女找乐子。 这样一来,整个宴会看起来绘声绘色,乐趣十足。 第十七章 暴露 看着纸上李约棠画的草图,松辰的嘴巴不自觉张成了“o”型。 李约棠看得好笑,托腮问道,“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这个。”松辰指着套圈的那个道,“跟投壶没什么区别啊。” “你说得对,和投壶的确没什么区别,因为这本来就是根据投壶演变来的。但是,哪有人投壶投得那么准。” “你想啊,京中贵女,各个都是有靠山的。投壶投不中,出了丑,生气了怪罪到本王妃身上,是不是麻烦?” “这样分层设置奖品,套的中,有赏,套不中,没损失,何乐而不为啊?” 看她说的振振有词,松辰还觉得有几分道理,点点头后,指着另外一个,“那这个盲人画象,是什么啊?” “盲人画象,顾名思义,闭着眼睛去画象咯。谁画的位置准,自然是有头彩,画不准,博大家一笑,有何不可?” 李约棠手里拿着一盘瓜子,一边给松辰解释,一边道,“这不比以前吟诗作对有意思多了?” “可,这终究不是什么高雅之乐啊。”松辰皱眉,有所顾忌道,“若是传出去,外面可能会说王妃您不学无术……” “不高雅?好办啊,现场battle就是了,琴棋书画,随便来,这我也有,看第二页。”李约棠不当回事。 开玩笑,她李约棠是什么人,这点小事还能做不好? 自动忽略李约棠嘴里奇奇怪怪的词,松辰翻到第二页,果然看到了经典节目,才艺展示环节。 他不由得点点头,这才像回事嘛。 “那就没问题了,奴才交给工匠们去准备,样式简单,晚膳后应该会完工,届时王妃可以先看看。”松辰体贴道。 “你安排的如此周到,本王妃还有说不的可能吗?”李约棠扬眉,“伸手。” “王妃?”经过一天的相处,松辰看出来了李约棠古灵精怪的本质性格,自然也猜不到她每个动作后面的含义。 “伸手。”李约棠好脾气重复道。 松辰只得抬手,手心朝上,还有些紧张,生怕李约棠往自己手心里放个蟑螂老鼠之类的活物,那样的话,他可能会一跃而起,直接跳上房梁? 片刻后,一堆瓜子,出现在松辰手心里。 当事人也在嗑瓜子,还冲他扬扬下巴,“别客气,吃,赏你的。” 松辰哭笑不得,哪有用瓜子赏下人的?也忒寒酸了点。 偏偏李约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就这还一副肉疼,不愿意割舍的表情呢。 当天晚上,用过晚膳后,果然像松辰说的那样,工匠将她用来娱乐的东西做了出来。 摸着小木头墩子光滑的表面,李约棠不禁感叹,“工匠精神真是厉害啊。” 为了体现出这个木头墩子跟别家的不同,上面居然还特意刻了花纹! 这种主动增加难度的行为,让李约棠佩服不已。 “没问题了,回去睡觉。”李约棠拍拍手,累得不行,忙活一整天,早就想沐浴更衣了。 她下班了,松辰却没有,又带着木头墩子去了书房。 这个点梁暮临还在跟魏瑾元汇报什么事,“南方治水患的款子拨下去了,估计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对于梁暮临语气里浓浓的厌恶,魏瑾元不置可否,“没办法,朝廷堪用之人所剩无几,科举制中腐败官员甚多,考上来的,不是没本事,就是没经验。” 他这话让梁暮临陷入沉默。 的确,朝廷之人,大多不堪重用,而皇上却也不思进取,整日玩乐,又嫉贤妒能,天下不乱都难。 可魏瑾元身为臣子,除了上奏折,也没其他能做的。 如果用力过猛,说不定还会让人觉得他别有用意。 难啊! 看到门口的松辰怀里捧着一个木头墩子进来,二人不约而同地闭嘴,转头问起他,“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这个啊。”松辰脸上笑嘻嘻的,“是王妃设计的,明天宴会要用。” 梁暮临拿过来,放在面前仔细打量一圈,还是觉得除了多了一圈花纹,更光滑了一些,跟外面的木头墩子没什么区别。 “这玩意,怎么用?”梁暮临问出了魏瑾元的心声。 二人探讨地过于认真,谁也没注意到魏瑾元突然专注的眼神。 “梁大哥,这你就不知道了。”松辰嘿嘿一笑,“套圈啊。” 接下来,就是松辰为时一柱香的演讲时间。 经过李约棠的“培训”,松辰的演讲像模像样,这一番下来,绘声绘色,引人入胜。 于是,小卓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个场面…… 三人一字排开,面前放着几个木头墩子,木头墩子上还放着不同的东西,有花瓶,有笔筒。 而他们三个手里还拿着几个圈子,纷纷往那木头墩子上扔。 最后还是梁暮临套中的最多,美滋滋地走过去,把木头墩子上的东西收入囊中。 看得过于认真,都忘了自己进来干什么的,要不是魏瑾元警惕性强,一回头撞见了他,指不定要看热闹到什么时候去。 “王爷!”小卓被魏瑾元那凉嗖嗖的一眼给盯得腿麻,连忙弯腰行礼,“二小姐亲自煮了汤给您送来。” “本王累了,不见。”魏瑾元将手中的圈子一扔,转身走进书房内间。 刚看完他做游戏的小卓:“……” “可……”他还想再说点什么,毕竟见不到魏瑾元,魏如月一生气,遭殃的还是自己。 “王爷说的,你没听见?”梁暮临将那价值连城的笔筒揣进袖子里,冷脸问。 小卓一个哆嗦,哪里还敢再说什么,连连摇头,一边往外跑,一边说,“小的这就去回了二小姐,这就去。” “且慢。”松辰叫住刚跨过门槛的小卓,并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帖子递过去,“王妃明日设宴,在城郊的一个庄子,希望二小姐准时赴宴。” “小的,小的这就去转达。”小卓冷汗都下来了,总觉得他们看出来了什么,不然说话怎么夹枪带棒? 第十八章 变本加厉 他一走,松辰立马就笑了,“梁大哥,这样的差事给他去做,肯定要挨骂。” “挨骂就挨骂。”梁暮临对小卓没什么好脸色,也不愿意多说。 松辰最会看人脸色,便也不再提。 等书房只剩下梁暮临和魏瑾元两个人的时候,魏瑾元这才从内间走出来,冷着脸吩咐,“明日,你派一些暗卫去庄子保护。” “你怀疑有人会刺杀王妃?”梁暮临心一惊。 这可不是小事,明日贵女如此之多,哪个出了事,都很棘手。 “不确定。”魏瑾元皱眉,“最近那帮老头子蠢蠢欲动。” “那是不是咱们上折子的频率,应该再缓一缓?”梁暮临试探着问道。 魏瑾元立马目光凌厉地看了他一眼,“不可能。” 皇帝骄奢淫逸,若是没人提醒,岂不是变本加厉? 南方水患频发,这么多年来都疏于管理,若是从一开始便挑选官吏去,怎么可能会有现在的问题? 看魏瑾元这样坚定,梁暮临只好叹口气妥协,“可,咱们上了这么多折子,真的有用吗?” 这次魏瑾元沉默下来。 折子,并非他一个人在上,所有魏王党的幕僚,大大小小,几乎都在往上递,只不过有的直白,有的委婉。 看来,委婉的没起作用,而直白地却被他当成了指责。 劝谏这种事,自古以来都不是什么好差事。 魏瑾元他既然敢做,就想好了后果,可眼下看来,皇帝似乎已经躺平,而朝野上下,几乎一脉相承。 每个人都躺平的时候,他这个唯一一个不想躺平的人,反倒成了另类,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你说,应当如何?”魏瑾元这也是没什么办法。 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件事,当然没错,可皇帝就是个付不起的阿斗,把魏瑾元累死,看样子也很难能让他有什么崛起的志气。 “悬风关一战,失了城池,镇国将军父子阵亡,皇帝连下葬都不肯,更别提之后镇国将军部下的安顿问题。” “王爷,他这样的做法,得让多少将士寒心啊?这次江南水患,不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他草菅人命,这皇位如果继续坐下去,天下有多少人够供他取乐的?” 梁暮临越说越激动,最后脸红脖子粗,就差拍着桌子说让皇帝自动退位了。 做了这么多年朋友,魏瑾元哪里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当即替他拍了下桌子,冷脸叫醒梁暮临,“行了暮临,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 “我能跟谁去说?”语气里是对那些“肱股之臣”浓浓的鄙夷。 “下去。”魏瑾元坐下来,“我累了。” 书房里面就有床榻,他在这里面歇息的次数比较多,也是方便他批阅公文。 免得忙到太晚还要回其他院子歇息。 夜深人静,书房灯也被他熄灭,魏瑾元捏了捏眉心,回想方才的事。 其实梁暮临也没有说错,这个国家已经千疮百孔,核心已经坏了,再怎么修,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最直接的办法是什么,他心知肚明,只不过不愿意去做罢了。 谁愿意背上一个篡夺皇位的骂名? 百姓可不管你是不是为了他们,只要你这位子来的名不正言不顺,那就是犯了大忌讳。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 兰花苑里。 从小卓递过来那个帖子开始,魏如月就陷入了浓浓不安的情绪之中。 什么庄子?她之前怎么都没听表兄提起过?怎么表兄就直接拨给李约棠来举办宴会了? 这王府的中馈不是在自己手中吗?李约棠有什么权利这样做? 她不敢细想,生怕魏瑾元怀疑自己什么。可种种细节摆在面前,无一不在告诉她,如果没有魏瑾元的支持,这宴会根本就不可能办得起来。 难不成,表兄已经不相信自己了? 她坐在那里,指尖冰凉,另外一只手死死地攥着帖子,上好的宣纸和簪花小楷,在她手里扭曲得面目全非。 “二小姐,别担心了,王妃那个性子,谅她也不敢做什么。估计也就是去书房跪着求求王爷给她个面子,免得这个王妃在别人眼里形同虚设罢了。” 彩月给魏如月按着肩膀,安慰道,“再说了,您不了解别人,还不了解王爷吗?他肯定懒得关注这种事,为了减少麻烦,一定是王妃说什么是什么咯。” 她这番话,实际上根本没有安慰到魏如月什么,反而让她更加焦虑了。 “你不知道李约棠的性子?你看她现在这样,哪里有半分软弱?!”魏如月把帖子往桌子上一拍,“跪着求?亏你说得出来。” 彩月被呵斥,连忙垂手立着,低头挨骂,不敢还口。 但很委屈,心想:我这不是为了安慰你吗? 看魏如月不领情,彩月也会看人脸色,一句话也不敢说。 魏如月赌气重重坐下,脸色很是难看。 其实彩月有一点也没说错,那就是魏瑾元很怕麻烦。 能照着李约棠说的去做,足以显示出这个女人在他心里的分量,早就不像一年前那般轻如鸿毛了。 夜,渐渐深了,有人睡不着觉,就一定有人睡得着。 想到明天是场恶战,李约棠为了保持体力,早早就歇下。 而这边武陵侯府,武陵侯本人季青临刚从画室回来,坐在床榻上,身穿雪白里衣,一头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背后。 从小厮手中接过魏瑾元送来的帖子打开一看,嗤笑一声,将帖子又随手扔在一边。 “这个魏瑾元,果然有事的时候才能想起我来。” 小厮替他把帖子小心收起来,脸上带着熟稔的笑容道,“王爷的性子您还不知道,肯定是明天有什么事了。” “能让他过来找我,难不成是海棠苑那位?”武陵侯手里拿着毛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头发,“难不成又寻死觅活了?” “您还不如直接说是兰花苑的那位又做什么了呢。”小厮最懂武陵侯,笑嘻嘻地接话。 武陵侯抬腿,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去!” 第十九章 斗法 翌日一早,没等李约棠起床,海棠苑里面的人就开始忙活上,一个个比李约棠还要重视这个宴会。 等李约棠起来的时候,一切都准备就绪,衣服也放在一旁,就等她梳妆。 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时,李约棠还有点懵。 要不是桂瑶提醒,都差点忘了今天还有这么一件大事要办。 只不过她起床的时候,有点晕晕乎乎的,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了,就在桂瑶的支配下,洗脸穿衣服,又被按在镜子前面梳妆。 李约棠对服装设计这件事上,还是有一点独到的见解,这件衣服也是在她的意思下完成。 如今的成品,就是李约棠最满意的样子。 黛青色看起来很稳重,能体现出她魏王府王妃的大气,发饰是昨天魏瑾元差人送来的,桂瑶挑了挑,拿了两支样式经典的簪子和步摇插上后,满意地点点头。 “王妃,您看看?”桂瑶收手,往后退了半步。 李约棠抬头,随意看上一眼,却发现挪不开视线。 镜子中这黑眉红唇的女人,真的是她吗?怎么看起来美得有些陌生? 看李约棠愣住,桂瑶问,“怎么,是哪里不对吗王妃?” “不。”李约棠摇摇头,“很好,就这样。王爷呢?先去用膳。” “王爷今日休沐,正等着您过去呢。”经过几天的相处,桂瑶发现李约棠这人不错,看魏瑾元对她不错,也是打心眼里替她高兴。 “确定休沐?”李约棠真是被他昨天给坑怕了。 “当然。”桂瑶忍俊不禁。 松月轩。 李约棠坐在饭厅,一边吃饭,一边随口问道,“昨天魏如月没过来找你闹?” 提起这件事,魏瑾元也觉得有点意思,“没有,不过之前来了一次。” “居然没闹?”李约棠感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是不是转性,突然对你没兴趣了?那你说今天还要继续照着原计划进行吗?” “走一步看一步。”魏瑾元心里也不确定,“见机行事。” 那李约棠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只是出门之前,多看了魏瑾元一眼,在心里摇摇头,感叹这男人就是心软。 实际上,魏瑾元不过是只对自家人心软,在外杀伐果断的魏王,威信是如何树立起来的,在李约棠面前,自然也不需要赘述。 作为主人,她早早来到庄子,却发现此时庄子外面居然已经停着一辆马车。 李约棠嗤笑一声,心里有数,知道谁会在这个时候喧宾夺主。 “王妃……”桂瑶在后面,一脸担心。 她注意到了李约棠阴沉的脸色,怕这个时候进去起冲突。 李约棠却光速变脸,抬手随便摆摆手,笑了一下,“放心,桂瑶,今天我是不会做那么掉身价的事。” 已经给她下好了圈套,若是魏如月执意往里钻,那就谁都怪不得! 目光变得凌厉许多,连步伐都透着果断,像是要去撕碎魏如月。 走进去,果不其然,魏如月正在桥上面指指点点。 “这个放在那里,谁让你们放在这的?进来的人怎么坐着?还有没有规矩?”魏如月语气里带着讽刺,像是说给某个不在场的人听。 “我让放的,妹妹有什么高见啊?”李约棠扶着桂瑶的手,故意晃悠到魏如月面前,眉梢眼角都带着挑衅。 魏如月没料到李约棠会这个时候蹦出来,转身,狠狠地一巴掌扇在彩月脸上,“混账,王妃来了为什么不通报?” 彩月捂着脸,立马跪在地上求饶,“二小姐饶命,奴婢也没看见王妃,不知道王妃是什么时候来的,奴婢还以为王妃会和宾客一起来呢。” 这样的戏码,在这对主仆身上,一定不是第一次出现。 李约棠懒得看她们演戏,却也听出来了话里话外在暗示魏如月才是主人,而她不过是个宾客的意思。 冷笑一声,李约棠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勃然大怒,而是很淡定地道,“是么,王爷把这件事全权交给本王妃来做,如今妹妹来横插一脚,想窃取劳动成果?” “此言差矣,何来窃取这一说?我是魏王府二小姐,做的也不过是分内之事。”魏如月义正辞严,就差说自己要跟魏王府同生死共患难了。 李约棠又是一声嗤笑,嘲讽她不自量力的意思已经表达得淋漓尽致。 更多的她也不想现在表达出来,毕竟有些人是真的蠢。 空有几分小聪明,就以为自己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怎么,二小姐现在打算违抗王爷的命令?”李约棠漫不经心地抬眼,眼神却让魏如月周身一凛! 魏如月心下没底,看李约棠抬出魏瑾元来当挡箭牌压自己,心里的厌恶和嫉妒更甚,“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打着表兄的旗号,在为非作恶呢?” “哦?那你又有什么权利指责我呢?”李约棠用眼角余光,将魏如月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别忘了谁才是魏王妃,而你呢,不过是个嫁不出去赖在魏王府的老姑娘罢了。” 这招屡试不爽,魏如月又一次怒不可遏,“李约棠!魏王府的中馈在我手中,各种调度都需要我来首肯,你说你是魏王妃?也不过是算计来的!” “啊,你提醒我了。”李约棠抬手掩唇,无聊得打了个哈欠,“鸠占鹊巢的日子,好过吗?那就数着日子过。” “鸠占鹊巢”四个字,直接把魏如月气笑了,一双眼睛淬了毒似的,死死盯着李约棠,“记住你说的什么话,我看你有什么底气拿走中馈的大权。” “好啊,那就拭目以待。”李约棠深谙四两拨千斤之道,并不动怒,她越是无所谓,魏如月就越是被气得慌。 说完这句话之后,李约棠转身时,气场已经变了,掷地有声,语气不容拒绝,“方才东西在哪里拿的,都给我放回去,认清楚形势,别等我找你们算账!” “桂瑶,走,去门口迎宾!”李约棠头也不回,和来时一样,悠闲地离开。 徒留魏如月气得嘴唇发紫。 第二十章 你喜欢她? 走了两步之后,李约棠扭头看桂瑶,好脾气地问,“小丫头,你笑什么呢?” “王妃明明自己年纪也不大,却说奴婢是个小丫头。”桂瑶笑嘻嘻的,明显活泼了许多,“刚来的时候还以为要跟在王妃身后过忍气吞声的日子,没想到是我想多了。” “当然,在本大小姐的字典里,就没有忍着两个字。”李约棠故意表现出倨傲的样子,特别傲娇一扭头,往庄子门口去。 她这边一走,那边彩月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自己已经肿起来的半边脸,可怜兮兮地问魏如月,“二小姐,咱们还……” 话都没说完,又是清脆的一巴掌,“啪”地落在脸上,“滚!废物东西!” 彩月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她“扑通”跪在地上,“二小姐息怒!奴婢也不知道……” “闭嘴!”魏如月被她哭得心烦,指着彩月的鼻子尖,狠狠威胁。 彩月果然大气不敢出一声,跪在那里捂着脸,看起来很委屈。 狗仗人势惯了的魏如月,是不会理会一个丫鬟是不是委屈的,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指甲深深地抠进柱子。 目光如炬,似乎要将那几个东西看出个洞来。 见魏如月如此,那几个小厮连忙把刚才挪走的东西挪回来,低着头不敢去看魏如月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彩月看魏如月也没有那么生气了,又紧忙从地上爬起来,“二小姐,你何苦跟一个破落户置气啊?” 说这话的时候,彩月像是做贼一样,一双眼睛在周围紧着打量,生怕被神出鬼没的李约棠给听了去。 王妃打人可狠了,上回被打破头的那个丫鬟到现在还躺在房间里,一动就头晕。 幸亏魏如月这会儿正专心致志地生气,没注意到彩月的举动,不然又要挨打了。 应当是“破落户”三个字取悦了魏如月,让她脸色和缓了一些,“一定是用什么狐媚子手段迷惑表兄,不然怎么可能答应她举办宴会?” 正是因为记得她记得当初捧着圣旨娶李约棠时魏瑾元是多么的生气,魏如月才有这个自信,觉得魏瑾元永远不会喜欢上李约棠。 不然她这一年里,又怎么会这样折腾李约棠? “呵,表兄亲口告诉我之前,李约棠这个贱人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魏如月正是在劝自己,很坚定地道。 彩月立马附和,“对!二小姐,就应该这样!那个破落户肯定是觊觎您受王爷的宠爱,这才主动求王爷的。王爷肯定是看在镇国将军的份上,不然怎么会给她如此恩典?” 这番话说进了魏如月心里,她勾起唇角,看来方才被李约棠带来的怒气一扫而光,“对,那就去让她看看,谁才是魏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说这话的时候,魏如月完全忘记自己的身份试什么。 她不过是表小姐,又不是大小姐,怎么好意思自称女主人? 十六岁还没有一个人上门提亲,自然是有原因的。 郊外武陵侯庄子的茶室内,武陵侯季青临坐在矮桌一边,头发高高束起,身着青色长衫,光着脚,正似笑非笑地看着魏瑾元。 魏瑾元今天穿了白色的长衫,看起来纤尘不染,坐在他对面,指尖把玩着茶杯,若有所思。 “喂,来了这么久,一句话不说?”季青临抬脚踹了一下魏瑾元的腿。 魏瑾元抬眼看过去,没说话,抬手将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这才道,“没什么,出来聊聊。” “聊聊?”季青临被气笑了,“我这么忙,你居然找我出来聊聊?没有正事我可走了。” 嘴上这么说,却没有一点要起身走人的架势。 魏瑾元当然知道他不过是说着玩的,也没当回事,但还是说起了心中的疑虑。 “她,最近变了很多。”魏瑾元看着被季青临随从给重新倒满的茶杯,像是在自说自话。 “谁?海棠苑那位?”季青临问。 魏瑾元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而是回想着这半个月以来李约棠的种种举动。 每一种看起来都不像是之前的李约棠会做出来的事。 可,那人就活生生立在自己面前,就是李约棠,不会有假。 “太真了,我怀疑她之前都是装的。”魏瑾元目光阴沉。 “装的?”季青临过于了解魏瑾元,也凑巧知道海棠苑怎么回事,再加上这次魏瑾元突然邀请自己出来,他调查了一下,知道了李约棠就在附近开宴会的事。 所以,想要猜到魏瑾元说的是什么意思,并不难。 “不像。”他摇摇头。 魏瑾元又看过来,“何出此言?” “一个人,要多大的毅力,才会装一年之久?”季青临嗤笑一声,“当然,兰花苑的那位除外。” 听闻至此,魏瑾元侧目看他。 上次季青临提到魏如月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厌恶。 那是他还以为季青临不喜欢女人,露出这样的神情,不过是生理反射。 可眼下,两次,还有了李约棠做对比,就让魏瑾元突然觉得,季青临好像对魏如月有不小的意见。 “你也讨厌她?”魏瑾元直接问。 明人不说暗话,聪明人之间也不需要挑明那人是谁。 “也?”季青临眼中流露出让魏瑾元觉得莫名其妙的喜悦,“还有谁?” 他目光落在魏瑾元身上,喜悦淡了几分,“总归不是你。” “那是谁?”季青临对这件事很感兴趣,还自己猜测起来,“是李约棠?” 魏瑾元终于发现季青临对李约棠不一样的态度,他面不改色,“你喜欢李约棠?” 这句话算是点了炸药桶,季青临手腕一晃,差点没把茶水直接泼在魏瑾元脸上。 他脸色立即阴沉下来,“啪”地一声,将茶杯落在桌子上,“如果魏王来找我,就是为了这样无趣地试探,那可以离开了。本侯爷没控陪你勾心斗角。” 魏瑾元这人性子直,也没拿季青临当外人,这才直接问。 若是旁人,估计都等不到这个问句,就被杀死了。 第二十一章 大胆武陵侯 意识到自己这个怀疑实在是不应该,他最了解季青临。 季青临向来讨厌女人,又怎么可能喜欢李约棠? 虽然李约棠最近很反常,但在他眼里,还是平平无奇,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若不是魏如月最近过于活跃,他也不会想到跟李约棠合作来杀杀她的锐气。 至于怀疑季青临喜欢自己的王妃,魏瑾元觉得自己一定是脑抽了,不然怎么能问出这样的话呢? 意识到自己错了的魏瑾元,不想因为一个女人影响兄弟之间的友情,又拉不下来脸去哄人,只得抬手给季青临倒了杯茶。 谁知道这次季青临好像真的生气了,直接抬手覆在茶杯口上,让魏瑾元没法倒茶。 魏瑾元动作一顿,表情都跟着凝滞一瞬。 季青临余光注意到魏瑾元的表情反应,心里的怒气消了三分。 本来他也没怎么生气,了解魏瑾元什么脾气,知道魏瑾元能给自己倒茶,是他能做的,最大限度接近于道歉的事了。 可季青临就是想看看,海棠苑的“毒妇”都能“从良”,高高在上的魏王又会不会降临人间。 “青临,是我失言了。”魏瑾元突然道。 鬼知道魏瑾元到底给自己进行了怎样的心里建设,才说出这句话的啊! 孩子气地在心里给李约棠记上一笔后,就忐忑不安地等着季青临的回音。 一秒,两秒…… 时间过的如此漫长,魏瑾元感觉自己从来没这样焦虑过。 就在他以为季青临哄不好了的时候,“噗嗤”一声笑声钻进耳朵。 这回秒变脸的人轮到了魏瑾元,他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后,脸色突然阴沉下来,直接转过头,看也不看季青临一眼。 季青临看魏瑾元这样傲娇,笑得更加厉害了。 “不是,魏瑾元,你惹了我,结果自己还生气?讲不讲理?”他指尖夹着茶杯,好笑又无奈地看着魏瑾元问。 魏瑾元并不回答,用沉默来告诉季青临他的态度。 季青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哎,魏瑾元,我以前以为你不会道歉,刚才那话说的不也行吗?” “滚。”魏瑾元声音沉闷。 看不到魏瑾元表情,季青临自行脑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差点把自己笑晕过去。 “行了行了,咱俩扯平了。”季青临单方面宣布和解,“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想干什么?别说就是找我打发时间啊。” 魏瑾元本来也没怎么生气,不过是被戏耍了之后,面子上挂不住,现在看季青临有翻篇的意思,才又缓和了脸色。 “的确如此。”坦坦荡荡承认。 又差点被季青临泼了茶水。 “魏瑾元,你也太不把我当人了?”季青临又气又笑地问,“你还记得上次我叫你过来下棋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么?” 魏瑾元不信他对李约棠开宴会的事一无所知,知道这人抱怨不过是习惯性的,也没放在心上,“你好吵。” “魏瑾元!”季青临气炸了,“搞清楚,可是你有求于我。” 他这人擅长调节情绪,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便将怒气压了下去。 “不知道我这个时候派人给魏如月透露你就在这里的消息,她会是什么反应?”季青临哗啦一下,将不知何时拿在手里的折扇打开,摇曳多姿地扇着。 看着他手中都跟着花枝乱颤的折扇,魏瑾元被晃悠的有些烦躁,想伸手揍他一顿,又想起来这人不禁打,只好冷笑一声,从言语上击溃“敌人”。 “是么,听闻今日来的世家小姐不少,你的亲事也该有个着落,不如让李约棠把人都带过来给武陵侯过目?”魏瑾元不受威胁,反将一军。 想到那些女人密密麻麻,花枝招展地站在自己面前,她们身上浓重的脂粉气会充斥在整间屋子里,季青临就已经有生理性厌恶了。 他脸色不太好,甚至还带着几分苍白,“魏瑾元,你打住!” “怎么?还贫吗?”魏瑾元耸肩,不把季青临气死不服输似的。 “算你狠。”季青临又狠狠地扇了两下扇子,好像这样做就能把他鼻尖并不存的香气吹散似的。 与此同时,李约棠那边已经热闹起来了。 到了时辰,许多世家小姐都还算准时地出现。 这些人穿的花红柳绿,给李约棠都看花眼了。 诚实的讲,李约棠一个也不认识。 幸好有桂瑶在旁边帮衬着,再加上有帖子,一看就知道谁是谁了。 一番下来,李约棠还算是没有出错。 “那位是孟从欢,孟将军的嫡长女,金贵着呢。”桂瑶小声吐槽。 直到孟从欢紧紧系着披风站在面前,中药味还是若有若无地钻进李约棠鼻子尖,她才知道这“金贵”是什么意思。 这位姑娘,看起来身子骨不太好。 很奇怪,明明是武将之女,却身子这般羸弱? 李约棠素质很高,只是多打量了两眼,便神色无异,面带微笑地目送孟从欢进去。 里面有安排好的侍女,会为各位贵女引路。 她们互相都认识,若是有什么矛盾,松辰也会帮忙贴心调开位置,免得打起来。 所以,李约棠并不担心里面的情况。 当然,还是有一个不安全的因素,那就是魏如月。 可今天这场宴会,不就是她以身作局,引君入瓮吗? 她还怕魏如月闹腾不起来呢。 趁着这会人少,桂瑶连忙贴近李约棠,小声问,“王妃,二小姐真的不知道这次宴会是王爷首肯的吗?” 之前魏如月不是没有张罗过,不过她毕竟不是魏瑾元的亲妹妹,而魏瑾元又不喜欢热闹,故而这宴会,她只能出去参加,从没自己当过东道主。 这次李约棠用了一天时间,就轻飘飘地举办了,魏如月不嫉妒怎么可能呢? 李约棠却浑不在意,“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桂瑶,有个道理你要知道。谁都没有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刚想问李约棠,“你呢,你是不愿意装睡了吗”,门口就又停下来一辆马车,李约棠立马面带笑意走过去,“九公主来啦?”? 第二十二章 你是魏王妃? 九公主,顾名思义,就是当今圣上的第九个女儿。 这人性格类似魏如月,嚣张跋扈,但却是个爱憎分明的。 喜欢在各种宴会上穿梭,如果发现京中哪个贵女举办宴会没有给她下帖子,那么不好意思,你被拉入黑名单了。 当然,这点也是桂瑶告诉她的。 九公主穿着一身和她性格一样炽烈的红色衣裳,手中拿着一把团扇,估计也是下车之前随身的嬷嬷刚塞过来的。 不然以这个小祖宗的性格,让她想起来注意形象这回事,难呐! 一下车,立马表现出对这个庄子极大的兴趣。 都没注意到迎过来的李约棠,睁着大眼睛东瞅瞅西望望,好像要把这个庄子都看一遍才罢休。 身后跟下来的嬷嬷看她这样,一脸抱歉地冲李约棠笑了笑,“魏王妃见笑,九公主小孩子脾气。” 李约棠摆摆手,并不觉得尴尬,而是温婉大方地站着等九公主,脸上带着弧度刚好的微笑,看起来很端庄。 也不怪她这么喜欢,李约棠今天早上刚过来的时候。也觉得这里实在是不错。 依山傍水,在盛京旁边居然能有这样位置不错的房产,看来魏瑾元也是腰缠万贯。 嬷嬷站在那里,一边叫九公主,一边余光打量李约棠,看她这大气的样子,总觉得别人口中说她嚣张跋扈的消息,有些不符实际。 “九公主,九公主,别看了,魏王妃还等着您呢。”嬷嬷叫了九公主两声,语气里带着宠溺。 李约棠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将她们两个的互动收在眼底。看来这个嬷嬷和九公主的关系不错,大概是太后或者是皇上派过去的。 还有可能是九公主的奶娘,不然不会有这种眼神。 那是一种长辈看着调皮但还招人喜欢的晚辈的眼神。 李约棠不会看错的。 在嬷嬷锲而不舍地呼唤下,九公主将庄子打量一圈之后,终于舍得回头了。 身轻如燕,两步跑到嬷嬷身边,动作亲昵地靠在嬷嬷身边,噘着嘴,“嬷嬷,为什么魏王的庄子都比我的宫殿好看?” 嬷嬷伸手点了一下九公主的鼻子尖,道,“殿下的宫殿够漂亮了,别忘了自己今天过来干什么的,人家魏王妃等你半天了。” 九公主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嬷嬷身上起来,朝着李约棠走来的时候,又恢复了嚣张跋扈,目空一切的样子。 双手环胸,眼中带着打量,将李约棠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挑眉,似乎有几分好奇,“你就是魏王妃李约棠?” 嬷嬷一听这个小祖宗出言不逊,生怕她跟人起冲突,跑过来拽了一下九公主的袖子,小声提醒,“殿下。” 李约棠看的有趣,总觉得这就像是一个熊孩子出来,想要捣蛋,却碍于家长在旁边,只能收敛一点,却又不那么甘心。 “见过殿下。”李约棠也没行礼,只是走过去,“我是魏王妃,李约棠。” 看李约棠表现得落落大方,九公主眼底的疑惑更甚,“不对啊,之前本宫也参加过赏花会,怎么听说你不愿意抛头露面,对京中贵女甚是讨厌……” “小祖宗!”嬷嬷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这哪里是能当着别人面说的话啊? 九公主诧异地看了嬷嬷一眼,很奇怪嬷嬷为什么会制止自己,明明也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嬷嬷心惊肉跳地给九公主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九公主虽然不懂,但还是听话,果然不说了,有些不自然道,“你们这有什么好玩的,带本宫去看看。” 看她生硬的转移话题,李约棠还觉得更加好笑了。 嬷嬷没想到李约棠心情完全不受影响,并不把那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好像没听到一样。 引着九公主往凉亭那边走的时候,嬷嬷瞥了一眼,见公主一时半会儿没往这边看,便上前,跟李约棠搭话,道,“王妃不生气吗?” 这回诧异的轮到了李约棠,她看了嬷嬷一眼,又看了看九公主,才恍然大悟,随后收敛起一些笑容,认真思考后,摇摇头,“不生气。” 见嬷嬷不说话,李约棠又笑起来,“嬷嬷不信?” 她还是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李约棠,像是想通过这双眼睛,问出什么真相来。 答案昭然若揭,“那嬷嬷可知道我这一年经历了什么?” “怎么?魏王妃过得不好?”嬷嬷看起来对这个了然于心,没什么吃惊的表现。 李约棠又摇摇头,“谈不上好不好,反正那些谣言对我来说,在那些经历面前,不值一提。这回嬷嬷可信了?” 这信息量有点大,嬷嬷没想到堂堂镇国将军之女,一个郡主,还是捧着圣旨进的魏王府,居然能过成这样。 可看她现在的样子,也不像是能受委屈的。 这真是让人假假真真分不清楚。 算了,别人家的事,管那么多作甚。 嬷嬷歇了心思,又回去亦步亦趋跟在九公主后头,主动结束这个话题。 看她这么一会儿的举止,李约棠心里将这个嬷嬷记在心里,这人有点意思。 把九公主送过来,这人也差不多都来齐了。 有人在这边招待,李约棠也没在意。 这会儿一看,还真让魏如月装出来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但这些人也不是傻子,脸上带着尴尬地笑容跟魏如月寒暄两句,等她过去,立马交头接耳,表情看起来有些嫌弃。 用膝盖想也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李约棠微微一笑,要的就是这种场面。 她和九公主一起走过去,站在众人面前,笑意盈盈,“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咱们就开始。” 没人搭话,面面相觑,像是在想这个时候应该听谁的。 她们都不动,给了魏如月莫大的底气,还以为自己那会儿的“付出”有了收获,立马站起来,端着茶杯,朗声道,“各位姐妹,咱们先去那边赏花?” 还是没有一个人动。 而这个时候,心直口快的九公主发现了不对,她问魏如月,“等下,你是魏王妃?” 第二十三章 聒噪死了 魏如月显然没能领会九公主什么意思,还面带羞涩,摇摇头,“九公主,我是魏如月呀,不是魏王妃。” 蠢货。 李约棠在心里冷笑,吐出这么两个字。 紧接着,作为蠢货的报应就来了。 九公主脸上立马露出毫不掩饰地,嫌弃的表情,指着魏如月,问,“不是魏王妃,那你说什么话?本宫没记错的话,帖子上的名字不是你?” 她们也没想到九公主会毫不留情,当面驳斥魏如月。 但是话糙理不糙啊,她们才幡然醒悟,的确帖子上的落款人名是魏王妃李约棠,不是什么魏如月啊。 魏如月石化在原地,也没想到会有九公主这样不讲武德,有什么不满当面说的人啊! 她脸青一阵白一阵,看起来好不精彩。 “殿下,王爷这个表妹啊,喜欢热闹,年纪也小,不懂事。您就别跟她一般见识,咱们先去赏花。诸位?” 李约棠也不去表忠心拉九公主的手,脸上还只是带着看起来恬淡的微笑,可说话的分量却不一样了。 她拿出了魏王府当家主母的气势,还挺唬人的。 浅浅看李约棠进退有度,崇拜得不行,眼睛里的小星星都快闪瞎桂瑶的眼。 这回场面上的形势再清楚无比,贵女们若是再不知道应该听谁的,那估计也要跟魏如月一样挨骂了。 她们纷纷起身,一个个的脸上带着笑容,恭维着李约棠,“魏王妃今天的这身衣服,看起来就是费了心思的。” “这上面的花纹真好看,是哪家的绣工?” “九公主这一身的颜色也很明亮。” …… 七嘴八舌,簇拥着李约棠和九公主往另外一边去。 反正没有一个是关于魏如月的,她就像是被众人遗忘了,跟在后面,脸色阴沉。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了她多少钱。 魏如月眼中的恨意还不敢表现得过于明显,生怕一会儿有人过来和她搭讪再看到了,回头传出去什么不好听的。 故而,一时之间,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扭曲的奇怪。 彩月跟在旁边,战战兢兢,却也不敢提醒什么。 好在这群人别的不会,粉饰太平却有一手。方才的尴尬,好像全然没发生过,没有一个人提起,只不过也没人跟魏如月说话了。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李约棠这边,她被人群围绕的都快透不过气来。 看着一个个笑颜如花,墙头草一样的人们,李约棠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原主可能至死也没见到过这样的场面。 所以说,人就不能过于懦弱。 时间已经快到中午,李约棠跟松辰吩咐了一声,让他安排上菜后,就张罗着各位坐下。 几张桌子几乎全坐满了,魏如月理所当然地坐在李约棠这张桌子上。 而九公主坐在首位,李约棠坐在她右手边。 坐下来的时候,李约棠还在想魏如月如果过来的话,那她只能坐在九公主左手边。 毕竟能让她喧宾夺主的位置,就剩下那么一个了, 可她还是高估了魏如月的勇气。 刚被九公主怼完,她果然没什么胆子坐过去,而是很委屈似的,坐在了李约棠旁边。 看起来还挺不乐意。 坐在九公主旁边的则变成了孟将军的女儿,孟从欢。 她下来的时候,还掩唇咳嗽两声。 九公主皱眉,却没说什么,转头催起李约棠来,“上菜啊,怎么这么慢。” 知道她没什么恶意,李约棠也没由着她的性子去催后面的人,而是对九公主道,“殿下耐心等待一下。” 从没人对九公主说这样的话,在座的各位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等着暴风雨袭来。 九公主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打了个哈欠,“无聊死了,一会儿你要是不给本宫找点有趣的事,本宫就回去了。” 就这?就这? 不是说好喜怒无常,心直口快吗? 当然,就算眼前的事情让他们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大多数也只是在心里吐槽一下,没有一个会将情绪流于表面。 而反应最大的,还是魏如月。 “李约棠,你不是很有本事吗?没听见九公主无聊了,倒是找点东西解闷啊!”魏如月故意抬杠,目光不善地道。 “多亏了你提醒,不然本王妃还疏忽了呢。”李约棠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魏如月,“之前王爷说过你会唱小曲儿,不如给九公主来一曲?” 唱小曲? 魏如月气得脸通红,万万没想到李约棠居然随口胡诌。 她连忙看向九公主,生怕九公主松口了,真让她唱一段。 可明显是想多了,九公主并没有听小曲儿的癖好,甚至还皱眉,“唱小曲儿?是戏园子里的那种吗?” 李约棠回答的模棱两可,“我也不知道,是王爷说的,不知道是不是记错了。不过,我也不知道妹妹是不想唱,还是真记错了。” 战火一看就要烧过来,魏如月狠狠地剜李约棠一眼,又结结巴巴地跟九公主解释,“不是的殿下,表兄记错了,我不会……” “别说了,你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九公主当着她的面,翻了个白眼。 这次魏如月脸上是彻底挂不住了,她有些心虚地看李约棠一眼,猜想之前自己在参加宴会时,那些诋毁她的话,有没有被她知道。 很显然,李约棠已经知道了,并且在心里记仇了。 “殿下,我……”魏如月觉得如果这次不解释清楚,那她就没有机会解释了。 可是怎么解释呢?不是她说的? 九公主没有耐心,“聒噪死了。” 这四个字像是开关,魏如月立马噤若寒蝉。 桌子上立马死一样的安静,这次没人敢出声来打圆场,生怕也落得跟魏如月一样的待遇。 倒是孟从欢,咳嗽两声之后,对李约棠道,“王妃,我不能吃辣,一会儿摆盘的时候,稍微动一下?” 李约棠点头,“事先吩咐下去了,孟小姐不必多虑。” 随后她又冲一桌子的人示意,“诸位的喜好都一并吩咐下去了,希望大家一会儿吃好喝好。”? 第二十四章 自取其辱 这样一来,方才因为九公主和魏如月而安静下来的桌面,又热闹起来。 众人冲李约棠笑笑,七嘴八舌地称赞魏王妃的周到。 这边庄子里,女人们争奇斗艳,另外一边武陵侯的庄子里,却安静得不行。 偶尔也会传出来几声怒吼,大多也是因为他跟魏瑾元下棋输了。 是的,武陵侯这个老狐狸,唯独在魏瑾元面前,像个孩子。 他的随从落雨,也不知道应当怎么说好了,只得摇摇头,一脸无奈。 内间里,武陵侯坐在竹席上,坐姿放荡不羁,一只手指尖夹着棋子,要落不落的,“哎,魏瑾元,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魏瑾元专注于棋盘,听他问,也没什么表情变化,“不知道。” 是不知道。 梁暮临跟落雨,两个人一左一右守在门口,也没人过去打听。 换句话说,有人过去打听了,只不过没告诉魏瑾元而已。 武陵侯一开口,就喜欢逗魏瑾元,不看他这冷峻的脸上有什么反应不罢休。 故而,方才魏瑾元的回答,肯定不会让他满意。 眉梢一挑,武陵侯好看的桃花眼又眯起来,“不是魏瑾元,你就不怕你宝贝的表妹跟海棠苑那位打起来?” 打起来? 又不是没有过。 可,在这么多人面前,应当不会。 难得看到魏瑾元犹豫,季青临立马抓住这个机会,乘胜追击,“九公主还在呢,你就不怕让皇室的人看了笑话?” 谁知道,魏瑾元那点犹豫,不过是装出来的。 在季青临说完后,他抬眼,问,“说完了?” 季青临摸不清楚魏瑾元的套路,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电光火石间,季青临敏锐地察觉到不可能这么简单,刚要摇头,就已经晚了。 魏瑾元刻薄的声音传来,“说完了就赶紧下棋,你那步已经拖了一盏茶了。” “艹,魏瑾元,你就不能让让我?!”季青临恼羞成怒,站起来,一拂袖,直接将整个棋盘都带翻。 棋子哗啦啦地撒了一地,声音清脆。 而始作俑者站在一边,假装怒气冲冲的模样,还不忘记偷偷瞄上一眼,看棋盘是不是已经没有办法复原。 这人一看自己要输,就耍赖,魏瑾元已经麻木了。 不等魏瑾元说什么,门“嘭”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梁暮临和落雨两个人关切着看过来。 “王爷!” “侯爷!” 梁暮临看了落雨一眼,才转过头问魏瑾元,“王爷出什么事了吗?” 见落雨也在等答案,魏瑾元面无表情,“没什么事,就是武陵侯下棋……” 不等说完,武陵侯又抓起桌子上一块糕点,直接塞进魏瑾元嘴里,堵住他接下来所有的话。 魏瑾元顿时脸黑如墨,可等他想起来要去抓季青临的时候,人已经跑到门口,拉着落雨一溜烟地逃走。 梁暮临一脸为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怪就怪武陵侯不按套路出牌,把他自己给留下。 “那个,王爷……”梁暮临走进来,掏出手帕递给魏瑾元。 魏瑾元没接,这样傲娇的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尴尬?他转过身,将糕点慢条斯理地吃光,才握紧了拳头,“把他花房里的牡丹给本王带走!” “这不合适,侯爷最宝贝牡丹了,眼看着要开花……”梁暮临为了这两个人的友情,可真是操碎了心。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拿牡丹?”魏瑾元斜了梁暮临一眼,不再说话,背着手走出去,步伐都带着杀气。 这边山水行庄里,菜品已经全部上桌,魏如月又像是找到了一个攻击李约棠的点,正在酝酿什么,没有立即说话。 这些东西都是李约棠参考现代的做法,告诉厨娘,让她做出来的结果,看起来很新颖。 李约棠看了一圈,在心里点点头,果然术业有专攻。 自己不过是将想法说给厨娘,厨娘便将这个想法贯彻到底,还添加了一些其他元素,总之色香味俱全。 一向挑剔的九公主,这次都没有说什么,全程低头吃饭,时不时地让人给她夹一点桌子另外一边的菜色。 明明跟孟从欢一样吃不了辣,却还是不亦乐乎。 看着红彤彤的川菜在九公主碗里,李约棠都忍不住眉心直跳。 这要是一会儿给她吃坏肚子了,可就麻烦了。 “殿下,不要贪辣。”李约棠夹了青菜放进九公主碗里,小声劝了一句。 果然提醒了她,九公主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吃的的确有点多。 不由得想起了上次自己拼命吃辣,最后捧着肚子在床榻上打滚的经历,手腕一抖,差点没把碗摔了。 由于之前被九公主怼了,魏如月一直也没敢抬头看九公主这边,就算坐得那么近,也不知道这边的动静。 她刚吃一口川菜,脸突然就阴沉下来,并且立马摔了筷子。 整个花厅里的人,顿时都看过来,鸦雀无声。 “怎么了这是?”李约棠给桂瑶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扭头问魏如月。 旁边那桌的姑娘们看见了,便小声嘟囔,“魏如月又没事找事,我要是魏王妃才不管她呢!” “嘘!”另外一个拉了那人一把,“小点声。这可是魏王的表妹,平时在魏王府指不定怎么找茬呢,没看魏王妃对她也没那么热络吗?” “既然也不喜欢她,怎么不把她嫁出去算了?” “你知道什么?哪里是她不想嫁人,是没有人去提亲好吗?” …… 这几句话,一字不落地飘进魏如月耳朵里,她的脸因为气愤,越来越红,最后将所有的问题都归在李约棠身上。 反应极大,直接站起来,指着那菜问李约棠,“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的安排?真是枉费表兄的信任!那也是人吃的?” 刚将口中的菜咽下去的九公主:“……” 感觉自己好像被内涵了呢。 “魏如月,不想待,就出去。”李约棠没解释,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给她最后一次警告。 若不是早上出门之前魏瑾元交代过,她早就将魏如月羞辱的体无完肤了,那会留到现在? 第二十五章 绿茶之道 对于李约棠的威胁,魏如月感觉特别好笑。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明明前后不过一个月,两个人的地位处境就已经完全置换。 魏如月这人,也不是蠢到家,先前被九公主呛声的两次,已经足够她回过神来调整策略。 而作为一个资深绿茶,最会的,就是哭哭啼啼,用眼泪来博取男人女人的同情。 在她看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愚蠢的。 也只相信眼前看到的。 只见魏如月眨眨眼,泪凝于睫,抬手用袖子轻轻按了按眼角。 就是李约棠,也不得不承认,魏如月长相其实是挑不出错的。 皱皱眉头,就让人升起浓浓的保护欲,觉得她楚楚可怜。 事实证明,魏如月这一套不慌对男人管用,性子直的,除非极度讨厌,本身就对她有厌恶滤镜,一般都会觉得她才是弱势的一方。 “平时在王府欺负我就算了,如月可以忍。可嫂子,你是魏王妃,表兄如此信任你,纵容你,你呢?却让客人吃这种东西?” “不合规矩,弄一些看起来不同的东西,耍一些小聪明,以为别人会夸你?可是最后名声受辱的,只会是表兄!” “如月知道,这样说话嫂子不喜欢听,在王府你对我非打即骂,我可以不说。但今天不一样,就算你把我打死,我也要说!” 李约棠:“……” 这真的让人很混乱。 恶人先告状,贼喊捉贼,也不过如此? 眼看着一群女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得耐人寻味,李约棠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是你自找的,魏如月。 “天啊,看不出来,魏王妃居然对魏如月非打即骂?” “看她哭得那么伤心,应该是真的?” “那要是假的,魏如月得多恶毒啊?” “魏王妃嫁进来一年,却没参加过任何宴会,反倒是魏如月经常出入这样的场所,这件事没她说的那样简单?” …… 当大多数人都不理智的时候,仅存的理智,也会被她们看作是不理智。 若此刻是原主站在这里,怕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做个哑巴,有苦往肚子里咽。 可李约棠不一样,她又不是古代人,思维方式自然也不同。 在新时代见过的绿茶足够多,装可怜的人段位也比魏如月高,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当场反驳才是最有力的。 李约棠从容不迫,居然还笑了一声,笑声有些突兀,让人一度以为她疯了。 可李约棠没疯,非但没疯,还清醒无比。 “魏如月,你如果问心无愧,就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李约棠语气平缓,不疾不徐,没有一点被指责后急于澄清的焦急。 像是在叙述一件客观事实,不带任何主观色彩。 被点名的魏如月,也察觉到不对劲。 这不是李约棠会有的反应,她不应该惊慌失措,急于证明自己清白吗? 管不了那么多,魏如月只能赶紧把场子找回来。 她太懂得什么叫做趁胜追击,趁热打铁。 场上的形势明显已经向着魏如月这边,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放弃辩护。 魏如月吸了吸鼻子,看起来性格坚强,明明已经委屈到不行了,却还是坚持着不肯落泪,“我问心无愧,为何不敢说?” “如果你非要把这些事,一一数清楚,今天这么多人都在这里,我可以陪你。也可以让桂瑶拿纸笔来,一桩桩一件件都写出来,一目了然。” “所以说,魏如月,你敢吗?”李约棠走到魏如月面前,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问道。 不知为何,魏如月居然感觉心颤一下。 这种感觉真是莫名其妙,难不成她还被李约棠给吓着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魏如月横着脖子,看着李约棠,“彩月,去把纸笔都拿来!” 说完这句话后,场上静止了。 就是最喜欢凑热闹的九公主,也坐在一旁,不置一词。 等了半晌,没人拿纸笔过来,李约棠嗤笑一声,“怎么,这是回王府去拿了?” 这一声嘲讽,直接打破了魏如月的心理防线,她脸突然红起来,羞愧难当。 恼羞成怒后,往身边看,扬声叫道,“彩月!彩月!” “小姐,我来了!”彩月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没人说话,但是她们对这番情景,心中都有了计较。 难不成整个山水行庄里,就这一个能用的奴才? 然而更加抓马的情节还在后面呢,彩月被魏如月呼风唤雨地叫过来,却两手空空。 那丫鬟也知道难堪,小声道,“二小姐,奴婢没找到纸笔……” “没找到?”魏如月瞪大眼睛,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时候掉链子。 很快,她的大眼睛里,立马蓄满了泪水,“嫂子,你不喜欢如月,也没必要这么为难我啊?” “怎么,你以为我把东西藏起来了?”李约棠眯起眼睛,直接道破魏如月话外的意思。 狡猾的光从魏如月眼中一闪而过,“嫂子,这可是你说的,如月没有这个意思。” “有没有这个意思你心里清楚,谁是这么幼稚的人,相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李约棠深深地看了魏如月一眼,没有再争辩什么。 转开视线后,李约棠直接叫松辰过来,“去把纸笔拿过来。” 看到松辰鞍前马后的,魏如月眼中又划过恨意。 她怎么不认得这是魏瑾元身边的人? 还是和魏瑾元很亲近的人。 看来表兄心里的天平,已经往李约棠这边倾斜了。可是凭什么呢?她才是跟他青梅竹马的人啊。 李约棠呢?当初进门的时候,魏瑾元不还是很厌恶吗? 这次效率很高,松辰亲自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是文房四宝。 “王妃,笔墨来了。” “嗯。”李约棠点点头,“松辰,你是王爷身边的人,今天说句公道话,本王妃可有藏什么东西?” “不曾。”松辰想也不想就摇头,“东西都在明面上放着,谁知道是不是奴才有了二心。” 话音刚落,彩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抓着魏如月的衣摆,求饶道,“二小姐,奴婢对您忠心耿耿啊!” 第二十六章 唱一出戏 魏如月斜了彩月一眼,第一次觉得这个丫鬟烦人。 不懂看人眼色,经不住挑拨。 她们主仆这么多年,彩月什么性子,她能不清楚?就是再借彩月几个胆子,也不一定敢做什么。 更何况是明目张胆地让魏如月丢脸。 “行了行了,别丢人现眼。”魏如月眼中不耐烦的神色越发浓郁。 一个李约棠就够让她心烦的,死丫头片子居然还在这个时候添乱,看她回去怎么收拾! 彩月才是今天晚上最大的受害者。 先是被松辰三言两语给吓得魂不守舍,现在又被魏如月这一眼盯得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 “怎么样,教训完下人了?”李约棠似笑非笑地看着魏如月,语气凉嗖嗖地问。 “不劳你挂念,还是先想想怎么脱身。”魏如月凑近李约棠,压低声音,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清的声音,咬牙切齿道。 之前一年,李约棠被她关在海棠苑,不得出门半步。 所有的帖子都被她扣下,魏如月自称女主人,作为魏王府的代表,拿着原本属于李约棠的东西,出入各种场所,和人品茶论道。 在享受着原本应该是李约棠才有的待遇的同时,非但没有记着李约棠一点好,居然还四处败坏人家的名声。 硬生生把李约棠形容成一个嚣张跋扈,不屑参与这种宴会的恶毒女人。 至于她? 理所应当地成了一个温婉贤淑,识大体的形象,为了表兄的幸福,牺牲自己嫁人的机会。 实际上呢? 懂得都懂。 “别凑我这么近说话。”李约棠往后退一步,“免得一会儿摔倒了,再说是我推的。” 不等魏如月开口可怜兮兮地辩解什么,李约棠就冷笑着补充,“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用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看着李约棠阴测测的笑容,魏如月脑海里又浮现了那日婢女皮开肉绽的情形,一声惨叫还回荡在耳边,她脸上似乎也沾上了血。 温热的触感,让她那次回去之后干呕了很久。 就像是生理反应一般,熟悉的恶心感又回来了,堵在魏如月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这么多人看着,她当然不会干呕,只能强压下去,惨白着脸,对李约棠道,“不必转移话题,嫂子既然想要撕破脸,那就放马过来。” 她心里没底,那些事自认为做的隐蔽,都是让自己人去动手。 可谁知道有没有第三只眼看到过,如果传出来,一会儿身败名裂的,可就是她了。 对上李约棠笑容不减的面庞后,魏如月心里越发没有把握,总觉得这个女人有什么后手在等着自己。 其实最近的一切都很反常,只不过她自己不愿意承认,要是仔细回想起来,就会发现一切都有迹可循。 “来。”李约棠漫不经心,似乎觉得这件事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坐在那里,随手点了点宣纸,叫道,“松辰过来,替本王妃跟二小姐好好算算。” “都是一家人,算什么算啊,伤了和气。”有会做人的,立马开口,笑嘻嘻地打圆场。 李约棠没说话,魏如月却不干了,形势大好的情况下居然有人这么说?没跑了,一定是李约棠那边的! 她偏偏不让李约棠如意! “伤了和气,怕是有人早就不想和气了!”魏如月指桑骂槐地道。 女人的嫉妒心如此可怕,为了让对方出丑,都不考虑己方胜算到底有多大。 要的就是她丧失理智,等这个人的自信心极度膨胀,觉得整个宇宙都装不下她的时候,就是魏瑾元出场的时候。 在魏如月不注意时,李约棠已经跟桂瑶使了眼色。 桂瑶是个办事利落的,立马就跑去旁边武陵侯那找魏瑾元。 魏瑾元手里拿着杯茶,正站在游廊里和武陵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看桂瑶来了,便示意暗卫放她过来。 “王爷,王妃那边已经吵起来了,看王妃的意思是,再过一炷香的时间,您过去就可以。”桂瑶道。 “一炷香?”武陵侯抓住端倪,一双桃花眼,调侃地看向魏瑾元,“行啊,魏王,原来还真和她联手唱了出戏,我说你怎么突然过来找我。” 没理会季青临的调侃,魏瑾元吩咐下去,“本王一会儿就到。” 等桂瑶走了,武陵侯这才又冲魏瑾元挤挤眼睛,“怎么说啊?这回铁了心要把你这个小表妹给赶出去?” “赶出去?”魏瑾元嗤笑,想起来上次魏如月在书房威胁自己的场面,目光也变得阴冷,“谁有那个本事,山水行庄都直接送他。” 季青临夸张地张大了嘴巴,“不是,她那么难搞?” 魏瑾元看了他一眼,“难不难搞,你随我去看看?” 不说还好,一说,季青临直接飞快退后五六步,连连摆手,“算了算了,你们家务事,我跟着掺和什么。” “没想到堂堂武陵侯,居然怕女人怕成这样。” 风水轮流转,终于也让魏瑾元找到由头来嘲笑武陵侯,自然不会放过。 “你快去,有那个功夫在我这贫,就不怕李约棠吃亏?”武陵侯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下逐客令。 魏瑾元勾勾唇,却没有再说什么,跟梁暮临一前一后往山水行庄走去。 那边的确很“热闹”,刚走到门口,魏瑾元就听见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仔细辨别一下,就会发现,其中居然还有九公主。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群女人,还不把天给捅破了? 魏瑾元心理素质倒是强大,都这种情况了,还是不紧不慢地走进去。 一到花厅,立马就看到了混乱的场面。 很多人围成一团,里面骂骂咧咧的,看样子像是打起来了。 不知谁说了一句“魏王来了”,全场突然静止,外圈人立马让开,给魏瑾元腾出一天通道。 让他刚好看到上一秒还在跟李约棠打架的魏如月,下一秒直接捂着自己的脸,摔在地上。 嘴里还叫唤着,“嫂子,如月也是为你好啊!” 第二十七章 绝情冷漠 又来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几乎不用回头,光是看看魏如月的反应,李约棠就知道谁来了。 况且方才浅浅还喊得那么大声。 “魏如月,你怎么回事?”九公主站在李约棠旁边,方才还拉着李约棠,免得她跟魏如月打得过于激烈。 这会儿看到魏如月突然倒地,一秒变脸,也不拉着李约棠了,有些气愤地指责魏如月,“装什么装啊?” 魏如月知道这件事就算是九公主,也没有那么大权力管东管西,说到底最后能不能幸福,还是看魏瑾元。 她为什么能在魏王府叱咤风云?还不是魏瑾元的默许和信任? 若是在魏瑾元那里失了心,后果严重得很。 硬着头皮,魏如月捂着脸痛呼两声后,红着眼眶,问九公主,“殿下是对我有什么偏见吗?为何第一次见李约棠,便处处帮忙说话?” “明明是李约棠动手在先,殿下却不分青红皂白来质问我,难道是因为我人微言轻?” 这话越说越过分,给九公主扣的帽子也越来越大,到最后,李约棠觉得九公主如果不伸手给魏如月一巴掌,她都看不下去。 “住口。”已经看了一会儿热闹的魏瑾元,突然开口,阴沉着脸,呵斥魏如月。 魏如月听见声音,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立马瞪大眼睛,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滚落,“表兄,嫂子她欺负我。” 嚯,这是豁出来了,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颠倒是非,魏如月怕是以后别想出门了。 “不是那样的……”有个小姑娘小声说道,可还没等她说完,就被同伴给拉了一下立马噤声。 魏瑾元往声音来源方向瞥了一眼,随后不动声色收回视线,问魏如月,“为何?” 不等魏如月说什么,李约棠噗嗤就笑了出来。 这魏瑾元还真是个妥妥的直男,他的小表妹受了委屈告状寻求安慰呢,他非但不关心关心她,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反而问原因? 原来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就会这么凉薄啊。 李约棠却没有觉得寒心,反而觉得痛快。 谁让魏如月对原主做的事人神共愤呢? 魏如月显然也被问懵了,瘫坐在地上,模样狼狈,目光呆滞。 还是彩月,不知怎么,突然开窍,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哭哭啼啼地给魏如月拍打衣服上的灰尘,一边道,“二小姐也是为了王爷好,可王妃她就是不领情,还觉得二小姐在跟她正抢王爷……” “还用本王再问一遍?”魏瑾元无视彩月,有些不耐烦地问魏如月。 魏如月心“咯噔”一下,终于发觉魏瑾元今天态度不对。 但这么多人看着,魏如月不敢露怯,只能拼命粉饰太平,让人觉得她在魏瑾元心里地位和李约棠是不一样的。 “表兄,还能是为何?”魏如月靠在彩月身上,满脸委屈,“你将权力交给她,结果她安排的一塌糊涂,我气不过……” “管你什么事?”魏瑾元又一个致命反问,根本不等魏如月说完话。 话出的一瞬间,魏如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看着魏瑾元,嘴巴一张一合,居然没能发出声音。 良久,魏如月才找回声音,艰难问道,“表兄,你说什么呢?” “本王问,让王妃举办宴会,管你什么事?”说到这里,魏瑾元停顿一下,将魏如月从上打量到下,又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 这次不管魏如月回不回答,听没听懂,魏瑾元直接走向李约棠。 到了李约棠近前,低头抓着她的手,贴心地问,“有没有受伤?” 李约棠故作娇态,将手抽出来,噘着嘴别开脸,“王爷可真有个好妹妹,打不得骂不得,不如回去供起来算了!” “别生气了,教训小辈的有何不可?”魏瑾元将她的手重新握在手里,语气极其温柔。 “咳咳。”又是孟从欢。 打破平静后,李约棠看过去,正好对上孟从欢含笑的双眼。 “王爷王妃伉俪情深,羡煞旁人。”孟从欢笑道。 李约棠没说话,回答的却是魏瑾元,他也不谦虚,还点点头,“孟将军最近身体如何?” “甚好。”孟从欢矜持,即便身娇体弱,也没失了分寸。 “那就好。”魏瑾元收回目光,转头对九公主道,“殿下今日怎么好雅兴?” 到这里,不得不说的就是,九公主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怕两样。 一个是国子监的祭酒,整天之乎者也让她心烦。 另外一个就是魏瑾元,明明年纪相仿,却整日端着高冷严肃的表情,看起来不近人情,比祭酒还难搞。 她还没试过整蛊魏瑾元会是什么后果,可能也不会尝试。 眼下被点名,九公主深吸一口气,拿出自己平时的样子,有些倨傲地抬起下巴,“本宫哪天没有雅兴?” 这句话说的就有点故意呛声魏瑾元的意思了。 她自己说完也有点后悔,立马咳嗽两声,想找补回来。 可魏瑾元却看似浑不在意,居然还笑了两声,声音在他胸腔里发出,似乎都能震到李约棠。 “打扰各位雅兴,继续。”魏瑾元及时开口,又抬手刮了一下李约棠的鼻子尖,语气宠溺,“我就在附近,有事派人去找。” “知道了。”李约棠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回躲,双颊绯红。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两个琴瑟和鸣,谁也插不进去呢。 眼看着魏瑾元交代完这个就要走,魏如月哪里甘心,立马一瘸一拐追过去,不顾形象,直接抬手拽住魏瑾的衣角。 “表兄,你不能走!”魏如月情急之下,居然只说了这么一句。 魏瑾元站住脚步,眼神冰冷的像是在看陌生人,“放手。” 这次魏如月没敢大着胆子任性一次,实在是他眼神过于吓人。 看她松了手,魏瑾元转身就走。 “表兄!”魏如月没想到魏瑾元居然这么不给面子,气急败坏地在后面叫。 没成想,魏瑾元头也不回,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第二十八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魏瑾元一走,气氛又活跃起来。 毕竟王爷都亲自开口了,这群女人也不是不懂事的,若是还不敢说话,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王妃跟王爷感情真好。”一个小姑娘凑过来,亲昵地挽住李约棠胳膊,笑嘻嘻道,“专门过来给王妃撑腰呢。” “大惊小怪。”李约棠嘴上嗔怪着,目光却作羞态,让人一看就是嘴硬。 “是啊,王爷哪里知道您刚才不过是怕表小姐拿筷子说话戳到别人,才去抢的。”浅浅最近也成长的非常快,知道这种场合应该说什么样的话。 “对啊,不像有些人,还趁机动手?”过来巴结李约棠的那个小姑娘特别会捧一踩一,立马冲魏如月挤挤眼睛。 众人会意,见这场面自然知道魏王府究竟是谁当家做主,至于魏如月?跳梁小丑。 也正好给她们提供了跟李约棠亲密交往的跳板。 “是啊,方才我可看见了,表小姐借机对王妃伸手,看来是对王妃积怨已久。”一人手里抬起胳膊挡住脸,小声对李约棠道,“王妃回去可要小心些,万一被她陷害了,说不定都……” 眼看着越说越离谱,李约棠目光平淡地及时叫停,“好了。” “谁是谁非,王爷看得清楚,自是不必多说。魏如月终究是魏家人,我一个外人,也没资格评判什么。”李约棠寥寥两句,将焦点又一次集中在魏如月身上。 但又让人觉得她明事理,不是斤斤计较的。 李约棠自己可能也没想到,这句话居然还给了魏如月希望。 原本背对着众人,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压的抬不起头,心中郁闷的魏如月,在听到她这么说后,居然豁然开朗。 是啊,说到底,她才是魏家人,至于李约棠?不过是个破落户罢了。 表兄和自己一起长大,终究是有情分的,方才不也没把话说死吗? 知道自己贼喊捉贼,表兄也没有说把自己赶出去的话。 那就是还有戏! 只要搞定了表兄,呵,就是再来十个李约棠,也照样不是她对手! 心理素质极其强大的魏如月,居然在短短一炷香之内,就能把心情调节的这么积极向上,也是李约棠没能想到的。 饭才吃饭一半,被打断,现在自然是要继续的。 幸亏当时备菜的时候让人多备了一份。 李约棠拍拍手,让人上来把饭菜换下去。 等桌面上放置的都是新菜后,李约棠这才张罗着各位入座。 “一点家事,别打扰到大家的雅兴,咱们继续。”李约棠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 每个人的情绪都要注意到,还要时刻担心会不会有突发情况。 最重要的是,有魏如月这个定时炸弹在,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关注。 不过,现在都解决了。 看着还站在那里,后背都绷直的魏如月,李约棠想了想,作出无奈的表情,“魏如月,要么留下来继续吃,要么你就先回去,松辰会给你备车。” “呵,用不着你假惺惺。”魏如月猛地转过头。 说完,捏紧了拳头,踩着方才魏瑾元离开的路,气势汹汹地走开。 魏如月的位置,自然有人过来补上,那人拉着李约棠的手坐下,“好了王妃,她这人啊,就这样。” “怎么说?”李约棠眼中带着些许疑惑问道。 那人最喜欢八卦,一看有人问,兴趣就上来了。 “王妃你不经常出来,有所不知,她啊,在外面可没少嘀咕呢。” “哎,颖儿,这样说不太好。”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想要制止她。 那个被叫颖儿的,是礼部尚书之女,孙颖。 对这个人,李约棠之前也没什么印象,就算方才她站在门口一个个迎进来,也还是没记住。 不过,方才就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大声讲话,不怯场,也不怕得罪魏如月,就让李约棠不得不记住她了。 “说,这里没有魏如月,我也不会告诉她的。”李约棠眼中有点犹豫,又像是特别渴望知道真相似的对孙颖道。 九公主和孟从欢两个人坐下来之后,对这样的话题不感冒,便拿起筷子,开始新一轮的试菜。 真不知道李约棠怎么做到的,每一个都看起来这么好吃。 “应当是你刚过门的时候,我设宴,发帖子给魏王府,结果只来了一个,我们就问她魏王妃怎么没来,你猜她怎么说的?” 实在是李约棠太平易近人,在她们面前都不自称“本王妃”,导致孙颖说话的时候,都没办法注意那么多细节。 好在李约棠今天针对的是魏如月,也没放在心上。 李约棠没说话,用眼神告诉孙颖她好奇。 孙颖清了清胖子,继续道,“她说府里新来的这位,脾气大的很,有架子,不愿意来参加这样的宴会。” “当时我们也不知实情,就感觉挺惊讶的。随着之后一年的时间,你也一直没有出现,我们就渐渐以为这是真的。” “我之前身体不大好,而且我父亲的原因,就没有出来。”李约棠随口扯了个慌。 “提起镇国将军,之前家父还说过,他才是东武国最大的忠臣呢。”孟从欢放下筷子,插了一嘴。 “家父的确为了东武国尽心尽力,可天不遂人愿……”李约棠眼眶红了,她吸吸鼻子,抬手用手背胡乱擦了下眼角,又重新露出笑容,“看我,没事提什么这个。” 孙颖连忙拿帕子帮李约棠擦眼泪,“人之常情,我们也很遗憾。” “好了,继续说,”李约棠接过孙颖的帕子,自己按着眼角。 “这一年啊,魏如月在外面没少说你的坏话,昨天接到帖子的时候,我还懵着呢,以为署名错了,可没想到是真的。” “对啊王妃,还是反复确认才来的。” “是呀是呀。” …… 看她们七嘴八舌的,李约棠抱歉的笑了笑,“之前一年也不是故意冷落各位,还请见谅。” “这是自然。”九公主百忙之中,腾出空来插话道。 第二十九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酒足饭饱,当然需要一些娱乐活动。 九公主打了个哈欠,有点犯困,一想到又要投壶什么的,就觉得无趣。 “魏王妃,本宫投壶的本领一般,吟诗作对也不是强项,就不跟你们一起玩了,先回去了。以后有这样的宴会,记得还叫本宫,饭菜不错。” 说完,收回她搭在李约棠肩膀上的手,准备开溜。 还没等她迈出花厅,就被李约棠给从后面叫住。 九公主懊恼地皱眉,背对着李约棠的小脸也跟着皱巴巴的,看起来对这种“娱乐项目”,很是不感冒。 刚想用她的保护色,“蛮不讲理”来对付李约棠,就听见李约棠含着笑意的语气道,“殿下这不就是看不起我了吗?” “怎么说?”九公主转头,总觉得这丫头鬼精灵着,估计不会和那些胭脂俗粉一样,整一些无趣的东西。 一群人对着一片荷花强行作诗的场面,光是想想,就让九公主觉得头皮发麻。 她功课不怎么样,自然对这种事避之不及。 “若是有吟诗作画这一项,那本宫还是回去好了。突然想起来,宫里有点事……” “九公主这个时候推辞,为时过早,先看看再决定也不急。”李约棠也不见外,直接伸手拉住九公主就往凉亭那边去。 凉亭正是她们之前进来的时候,短暂地坐过一会儿的地方。 等她们两个到的时候,其他人早就到了,熙熙攘攘地站在那里,一脸吃惊的看着地上松辰摆好的木头墩子。 看到李约棠走过来,孙颖等人立马把她们两个推到前面去,“可算过来了,这是什么东西啊王妃?快告诉告诉我们。” 都是一群小姑娘,怎么可能不贪玩。 见这种好玩的东西估计都两眼放光。 可谁又能想象得到,这种东西放在几千年以后,夜市地摊上随处可见呢? 对于她们的反应,李约棠很是满意,看九公主也跟着好奇,李约棠便笑着给她们解释,“就是很简单的游戏,玩过投壶的人,应该能猜出来怎么玩。” “我,我来。”一个小姑娘挤出来,伸手凑到李约棠旁边,“我投壶最厉害了。” “对,她投壶厉害,王妃让她试试。”孙颖道。 “好,”李约棠转头看向松辰,松辰立马送过来一沓套圈,“套中上面的东西,东西就归你。如果十个里面中了八个,还有最后的奖品。” “这里面的哪个不是有钱有势的,魏王妃口中的奖品,也没什么吸引力?”跟着九公主来的一个宫女小声对嬷嬷嘀咕道。 嬷嬷看了她一眼,宫女立马闭嘴。 “你个小妮子懂什么?一群小孩子,讨得是个好彩头,难不成还要倾家荡产?”嬷嬷面无表情地训斥完,又转头专心盯着九公主。 生怕一个不理会这个小祖宗就闯祸。 “事先说好啊。”李约棠看着蓄势待发的小姑娘提示,“投壶玩的好,这个可不一定哦。” “魏王妃就看好。”小姑娘笑嘻嘻的,看起来也是个开朗的性格。 话音刚落,小姑娘手里的十个套圈就唰唰唰地扔了出去。 看着散落在地上的十个圈子,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笑声。 “你不是最厉害了吗?怎么回事啊?”孙颖笑得最厉害,指着小姑娘问。 小姑娘自己也没想到居然会一个也没中,目光呆滞一瞬间后,脸爆红,特别不好意思,“我,我这不是失误了吗?颖儿你行你来。” 说完,一把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孙颖给扯过来。 这边笑的晕头转向的孙颖还没反应过来呢,手里就被塞上了十个圈子。 “来。”李约棠挥挥袖子,所有人都停止笑声,伸着脖子往这边看。 “这有什么难的。”孙颖说完,拿出一个套圈,瞄准了最近的一个簪子,直接扔了出去。 套圈在半空中形成一个抛物线,最后碰了簪子一下,滚落在地上。 结果显而易见,没中。 孙颖也不气馁,锲而不舍地把自己的圈子都往那一个簪子上扔。 几个挂在木头墩子上要掉不掉的圈子合起来,倒是把簪子给圈住了。 但是按照比赛规则,还是不算。 一个人不中,可能是巧合,两个人都不中,她们的好奇心一下就上来了。 个个跃跃欲试,也来不及感叹孙颖的执着,都想从李约棠手里拿圈子去套。 离李约棠最近的九公主近水楼台先得月,第一个试。 事实证明,投壶不行的人,套圈不一定就不行。 九公主一圈下来,好歹还中了三个,虽然上面的东西都不怎么之前,是李约棠这段时间自己鼓捣出来的小东西。 胜在精巧。 当时其他国家进贡的琉璃盏,九公主都没看上眼,这会儿手里拿着几个微雕,爱不释手。 值不值钱另说,这可是她的战利品。 “小心拿着。”九公主递给嬷嬷的时候嘱咐道。 嬷嬷接过来后,看着宫女,挑眉,“这回知道了?” “还是魏王妃有办法。”宫女一脸崇拜。 当然有办法,对付熊孩子的办法。 玩了一圈下来,地上全都是圈子,木头墩子上的小礼品也被拿的七七八八,唯一一个套了八个,有资格拿到最后大奖的,居然还是那个体弱多病的孟从欢。 李约棠倒是没有吃惊,也不吝惜这些礼品什么的,随便她们拿。 甚至还在结束的时候,对孙颖道,“下次我还给你备着那个簪子,等你来拿。” 气得孙颖直锤李约棠,觉得她在气自己。 “好了,咱们换个地方,玩下一个游戏。”李约棠拍拍手,对她们道。 有了这个,她们更加期待下来的项目,连孙颖在内,一个也没中的,都等着一雪前耻。 武陵侯庄子里,看着魏瑾元回来,季青临眯着眼睛笑问,“给你家夫人撑腰回来了?” “呵。”魏瑾元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又扔在一旁。 梁暮临走过去替他收起来。 “怎么了你家主子?”季青临挑眉看向梁暮临。 第三十章 眨眼 “方才王爷去旁边庄子,正好看到二小姐跟王妃打架,就去帮王妃说两句。”梁暮临将方才发生的事,言简意赅地说给季青临听。 季青临听完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魏瑾元,问,“是我跟不上你的想法了,还是说你魏王过于敏感?” “你想说什么?”魏瑾元来者不善地看着季青临,似乎只要他口中吐出来一句让自己不爽的话,下一秒就会在棋盘上虐他个遍体鳞伤。 “这也没什么啊。”季青临朝着山水行庄的方向抬抬下巴,随后耸肩,“这不正合你心意,演一出戏给魏如月看,好让她死了这份心。” “她最好这样。”魏瑾元咬牙切齿。 “她怎么得罪你家主子了?” 季青临看魏瑾元已经不是单纯对魏如月的感情感到无法回应,而是明晃晃的厌恶,有些不解,却不敢问魏瑾元什么,只能小声问梁暮临。 梁暮临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刚才魏如月过于盛气凌人,对王妃出言不逊? 还是说,是因为魏如月方才大庭广众下拉了他袖子? “二小姐举止过于放肆,不合礼数。”梁暮临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季青临又摸摸下巴,思考的时候,狭长的桃花眼会眯起来,让人很自然就会想到老狐狸这种动物。 “我看不是。”说完,季青临“唰”地将折扇打开,扇了两下,转头问魏瑾元,“怎么说?还用继续在这给你夫人撑腰?” 魏瑾元摇头,“走。” 魏如月方才被他一番羞辱,若是还有理智,还知道廉耻,就应该自行离开,而非留下来自取其辱。 “陪你在这一天,无所事事,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季青临一边摇头晃脑往外走,一边随口抱怨。 这人最喜欢嘴上不饶人,魏瑾元习惯了也就懒得理他。 镇国将军府。 “小妹,我今天出去听人说魏王妃正在郊外举办宴会?”顾在安站在廊檐下,抓着顾在宁的袖子,皱眉道。 顾在宁想到了那天在面前信誓旦旦说会查清楚镇国将军死亡真相的李约棠的脸,下意识摇头,替她辩护,“你听错了,约棠姐忙着调查,怎么会……” 不等她说完,顾在安就立马气汹汹地打断她,“我看未必!” “你怎么能这么说约棠姐?要不是约棠姐送来的药,唐伯伯的病恐怕这会儿还严重呢!”顾在宁到底是小姑娘,不愿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送药?早干什么去了?!”顾在安声音一时控制不住,居然吼了出来。 里面立马传来了唐子龙的咳嗽声,“怎么了安哥儿?宁儿?别吵架,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顾在宁狠狠地瞪了顾在安一眼,“唐伯伯,你别担心,我和我哥闹着玩呢。” “别吵架就行。”唐子龙又咳嗽两声。 他年纪大了,伤筋动骨的就让他极为难受。 之前天天咳嗽,半夜经常会咳嗽醒。 拖着病躯,午夜梦回也时常会想自己活下来到底有什么用。 还不如当初和李将军一起去了算了。 可看看这两个孩子,稚气未脱,唐子龙就觉得自己还不能走。 幸而老天有眼,居然让他等到了李约棠回家的那天。 看来大小姐还没有泯灭良心,知道来看看他们这些老部下。 他哪里不知道将军的死有蹊跷,在李约棠没出现之前,他也想过要去调查,别让将军和少爷死的不明不白。 可拖着病躯,他能做什么?护这对兄妹都是问题! 幸好,幸好,大小姐还是那个能随将军上阵杀敌,巾帼不让须眉的大小姐! 他微笑着进入梦乡。 而这边,被唐子龙说完,顾在宁气得不行,立马拉着顾在安去后花园的假山处。 那里离唐子龙的房间较远,就算顾在安喊破喉咙,唐子龙也不会听到一个字。 “约棠姐没了爹,没了哥哥,李家就剩她一个了,你让她怎么办?”顾在宁双手叉腰,眼眶气得通红。 “怎么办?”顾在安嗤笑一声,“没了父母的人又不止她一个,躲起来偏安一隅的人,也只有她!” “是,顾在安,你也没了父母,可是你还有我。可她呢?约竹哥哥也没了!”顾在宁没想到这样的话居然能从顾在安的嘴里说出来,总觉得这不是自己认识的哥哥。 顾在安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对,但少年意气风发,最不缺的就是冲动。 被妹妹这样当面驳斥,就算没有人看着,他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是吗?那她就在魏王府好好的当她的王妃好了,别来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我们不是她的狗!” 冲着顾在宁吼了一通后,顾在安径直跑开。 留下顾在宁一个人站在原地,眼泪噼里啪啦地掉。 “哥哥怎么变成这样了……” 山水行庄。 玩了一天,从套圈,到盲人画象,再到诗词接龙,李约棠将这群贵女陪得不错。 一群人从早上笑到傍晚,要不是所有环节都结束,再不回去就天黑不安全,这群人估计还要在这一直玩呢。 “下次有机会,我再叫你们过来,别到时候不给面子。”李约棠笑着将孙颖送上车,对依依不舍的她说道。 孙颖点头,“怎么可能不来呢?只要魏王妃有话,我孙颖一定第一个到。” “那就说好了啊。”李约棠摆摆手,看着孙颖放下帘子,才对车夫嘱咐道,“务必把你们家主子安全送到。” 又过了半个时辰,最后一个人,也被李约棠送上车,她才松了口气。 腿一软,要不是有松辰扶着,差点就跪在地上。 “王妃,您可小心着点。这要是摔了,王爷回去估计要扒我的皮。”松辰扶着李约棠在旁边石椅上坐下,笑嘻嘻调侃道。 “嗤。”李约棠不给面子,“你们家王爷才不会呢,就他那个冰山脸,我摔死了他都不会眨眨眼。” 松辰有些不好意思,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是这样。 都怪王妃过分清醒。 在李约棠揉着腿肚子的时候,男人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突然响起。 “你要是摔死了,本王眨眼应该还是会的。” 第三十一章 夜访松月轩 “啊!”李约棠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抑制不住地尖叫后,瘫坐在地上。 她捂着胸口,缓缓回头去看,只见魏瑾元高大的身子,立在自己面前。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走路也没声音?”李约棠被吓得不轻,没有半分背后说人坏话的自觉,反而要先发制人。 魏瑾元无语,被她贼喊捉贼的厚脸皮给惊讶到。 “难道不是你说本王坏话过于入迷才没听见?”魏瑾元反问。 “你撒谎!”李约棠想也不想就大声反驳。 她实在是太生气了,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哪个人会好脾气地跟他有说有笑啊? “魏如月什么时候回去的?”魏瑾元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跟她扯这种事扯不明白,还是说点正事。 李约棠看他生硬地转移话题,没好气回道,“你还能不知道?” 松辰一惊,在心里给李约棠竖了个大拇指。 王妃应当是第一个,敢这么跟王爷说话,当面呛声的人。 魏瑾元:“……” “你疯了?”魏瑾元难以置信地问。 “你才疯了。”李约棠本来就累了一天,这会儿好不容易歇了歇,却被魏瑾元这个不近人情,冷漠至极的家伙给破坏,一肚子气没地方撒。 魏瑾元眯起眼睛看着李约棠,没想到她居然还敢回嘴,一般人在他说第一句的时候,就已经跪地求饶了。 怎么可能还有问有答的? “看什么看啊?没见过美女?”李约棠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朝松辰伸手。 松辰呆若木鸡,一动不动,甚至还想对李约棠说一句,“王妃,您能别在这个时候坑奴才吗?” 忍受着魏瑾元眼睛里刮来的刀子,松辰硬着头皮,无视李约棠。 李约棠皱眉,“松辰,你傻了?过来扶我起来!” 松辰内心:“王妃你不如让我去死。” 后来他都忘了自己那天是怎么不怕死,伸手拉了一下李约棠,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的。 要命的是,魏瑾元就在旁边站着。 等晚上李约棠躺在床榻上时,她就琢磨出来哪里不对劲了。 她下午那么跟魏瑾元说话,他不会记仇? 越想越觉得难受,李约棠总觉得这件事如果今天没解决,她是没办法睡觉了。 一不做,二不休。 李约棠一个翻身,轻松站在地上,三下五除二扯了件外衣套上,又穿好鞋,打开窗就跳了出去。 开玩笑,走门被浅浅看到,肯定又要问东问西,麻烦。 去了趟松月轩,魏瑾元果然在这里。 烛光将他的影子投在窗户上,轮廓看起来都无比硬挺,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这人应当是很正直。 切,谁知道是不是个小气鬼呢。 李约棠撇撇嘴,避开侍卫,从墙上跳下去,敲了敲窗棂。 那人翻书的动作一顿,下一秒伸出两根手指,将窗户推开。 看见李约棠的脸时,还有些诧异,很快又恢复面无表情。 “你怎么来了?”魏瑾元问。 “王爷行行好,往旁边挪挪?”李约棠像个苍蝇一样,猥琐地搓搓手道。 魏瑾元皱眉,“你要干什么?” 李约棠回头,往自己身后看了看,为难道,“妾身穿成这样跑出来找您,若是被人看到了,影响不好?” 听她说,魏瑾元这才注意到李约棠的穿着的确挺……咳咳……随意。 “怎么说你也不该穿成这样半夜跑过来。”魏瑾元皱眉。 看着这个“老古董”又要开始说教,李约棠掏了掏耳朵,也不管别的了,直接伸手,借着那个缝隙,将窗户往里用力推一下。 “吱呀”一声,窗户大开,里面坐着的人全部暴露在李约棠面前。 他居然也只穿着一件里衣?! 不等李约棠捂住眼睛说“非礼勿视”,后面便传来了侍卫的警觉声,“什么声?” 情急之下,李约棠双手在窗台上一撑,直接往里一跳。 这一跳,不要紧,正好跳进了魏瑾元怀里。 故而侍卫过来时,只看到了窗下相拥的二人。 魏瑾元视线凌厉,“滚。” 侍卫连滚带爬,都不敢看那人是王妃还是谁,连忙离开。 等人走了,魏瑾元这才低下头,看着结结实实坐在自己怀里的女人,问道,“你还想坐到什么时候?”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约棠“腾”地站起来,为了表示自己对他没兴趣,还特意往后退了三四步。 魏瑾元:……大可不必。 “你来干什么?”魏瑾元将窗子关上,又整理了一下衣摆,才缓缓抬头,看向几步外的李约棠问。 李约棠都快后悔死了,你说你半夜往人家这里跑什么跑,本来没什么事,被你这一搞都出事了! 看他这次不宰了你! “不说话?”魏瑾元看着她纠结的脸,又问。 “啊?”李约棠惊醒,刚才都没注意魏瑾元跟自己说话了,“我,我说我来看看你睡没睡,你信吗?” 魏瑾元又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李约棠,似乎是在问她,“你看我像傻子吗?” “我知道你不信。”李约棠自暴自弃,“白天我得罪你了,晚上想过来看看你睡没睡,问问你有没有记仇,谁知道……” “住嘴。”魏瑾元不想听情景再现,面无表情打断她后,指着门口的方向道,“滚出去。” “哦,好。”李约棠低着头,刚要打开门出去,就又被魏瑾元给叫住。 “等一下。” “嗯?”李约棠扭头看去。 发现魏瑾元皱着眉,头往窗户那边倾斜着,像是在听什么。 习武之人,听力一般都不会差,而魏瑾元听力尤为出众。 故而,魏如月和彩月刚走到门口,就被他给听到了。 无他,可能原本只有暗卫知道她们两个进来。 但魏如月偏偏要跟彩月说话,又没有将声音压得很低,魏瑾元自然就听到了。 “二小姐,你说王爷睡了吗?” “我怎么知道?” “进去看看,王爷不会真的怪你的。” …… 这个时候她过来干什么? 魏瑾元眉头越皱越紧,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第三十二章 歪心思 “那表兄要是睡了怎么办啊?”魏如月的声音听起来还带着点担心。 这个时候,她们两个人的位置已经距离房门不远,连李约棠都能听见。 她立马瞪大了眼睛,猛地看向窗口,又猛地看向魏瑾元。 好嘛,怪不得让她赶紧滚,原来是想给魏如月腾地方。 谁高都没有魏瑾元高啊! 白天还跟人家凶巴巴的,晚上居然直接私会? 都不用问,光是看看李约棠那深恶痛绝的眼神,魏瑾元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无奈这会儿还不是算账的时候,魏瑾元只能忍着。 他的大脑飞快运转,想要找到一种能让魏如月别进来的办法。 当目光落在李约棠身上的时候,魏瑾元顿悟。 他不是跟李约棠合作了吗?这个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 朝着李约棠勾勾手,魏瑾元用唇形告诉她,“过来。” “what?”李约棠一不小心,都飙出来了。 “呃,我的意思是,你干什么?”李约棠警惕地看着魏瑾元,怀疑这人要杀人灭口。 “过来。”魏瑾元拧眉,一边听这外面的声音,一边催促李约棠。 “哎呀,这怎么还亮着?” 门外传来魏如月一声低呼。 而魏瑾元,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他没继续重复让李约棠过来的话,而是直接冲过去,一把抓住李约棠,将人抱进怀里。 几乎同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出现在门口的魏如月,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们两个人相拥,魏瑾元背对着门口的方向低着头,是在吻李约棠? “表兄!”魏如月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当即惊呼,甚至想要冲过来拉开他们两个。 当冲动占据上风,理智被掩盖的时候,魏如月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魏瑾元几乎一秒抬头。 李约棠也配合默契地睁开眼睛,待魏瑾元转过身后,两人同时用凌厉的目光看向魏如月。 “谁让你进来的?”魏瑾元犀利地问道。 魏如月语塞,看了李约棠一眼后,立马又变得楚楚可怜,“表兄,人家担心你嘛……” “本王不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魏瑾元绷着脸,不去看魏如月。 他没想到这人现在胆子都这么大了,居然敢半夜来松月轩? 真是不敢想象她来要干什么。 李约棠其实不想淌这趟浑水,方才被魏瑾元拉住的时候还猛烈挣扎来着。 只可惜,魏瑾元在她颈侧威胁来着。 圈着怀里的女人,魏瑾元将唇贴在她颈侧,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脉搏跳动。 李约棠不喜欢把自己如此脆弱的部位暴露在别人面前,刚动一下,就听到男人压低了声音说话。 “合作还没有结束,如果这个时候露馅,那就是你单方毁约。” 以上,就是魏瑾元的原话。 李约棠将对魏瑾元的恨意,转化到了魏如月身上,故而这眼神像是要杀人。 魏如月对上一瞬间,就烫人一样地挪开。 面对魏瑾元如此冷漠的回答,魏如月非但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反而觉得这一切都怪李约棠。 “表兄,白日里你如此误会我,如月还生怕你气坏了身子,这才过来探望,却没想到……” 她哽咽着对魏瑾元说,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好像李约棠和魏瑾元在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给李约棠气笑了。 噗嗤一声,李约棠勾唇,“魏如月,你要不要脸?” “表兄,你看她!”魏如月听到李约棠爆粗口的时候,别提多开心了。 这不是让魏瑾元对李约棠死心的绝佳机会吗?! 但为什么表兄的反应不太对呢? “还不滚是吗?”魏瑾元已经很不耐烦。 穿着雪白里衣的魏王就站在面前,长发散落在腰间,一双手骨节分明地背在身后。 在魏如月看来,无论哪个部位,都在向她发出邀请。 邀请她去细细品尝。 如果没有李约棠,今晚与表兄共度良宵的人,就应该是她! 想到这里,魏如月视线都模糊了,“表兄,你怎么能赶如月走呢?” “魏如月,你真是半点脸也不要啊。”李约棠实在忍不下去了,没见过这样毫无底线的人。 之前还以为魏如月是单纯的喜欢,却不成想她居然能做到这步田地。 装绿茶谁不会啊? 对付绿茶,就是让她亲眼看看,她一直费尽心思勾引的人,到底对她什么态度。 李约棠也不跟魏如月争执,直接抱住魏瑾元胳膊,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撒娇,“相公,你看她,这个时候还在这,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听李约棠掐着嗓子说话的声音,魏瑾元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可真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媚啊。 嗓子不舒服地咳嗽一声,勉强将心底的异样压下去,魏瑾元才冲着门口的方向叫道,“都死了么?” 这句话说给谁听的,不言而喻。 话音刚落,七八个人立马跪在门口的地上。 对于这凭空出现的人,魏如月吓死了,脸色煞白,捂着胸口靠在门板上,要多狼狈多狼狈。 跟着一起来的彩月也吓得不轻,主仆两个同款姿势,不同门板,好像看门狗。 “请王爷责罚。”梁暮临道。 “呵,是应该罚!” 魏瑾元瞪了梁暮临一眼后,往彩月的方向抬抬下巴。 梁暮临和一个侍卫立马一边一个将彩月给控制住。 “把她押进刑房。”魏瑾元冷着脸,“作为奴婢,碰到主子头脑不清醒的时候,居然都不劝解一下。” “魏如月不会调教下人,那就送进刑房好好调教。” 彩月一听,那还得了?进了刑房,不死也得脱层皮,立马从地上蹦起来,一边给魏瑾元磕头,一边求情。 “王爷,奴婢没有啊奴婢,都是二小姐自己主张的,奴婢也劝不动。”彩月泪流满面。 说的不过是正常事实,就怕魏王不分青红皂白,就先处置奴婢。 “自己主张的?”魏瑾元抬手,那些人立马也停止动作。 彩月拼命点头,“对,二小姐说了,如果生米煮成熟饭,那李约棠现在的一切就都是她的了。” 第三十三章 识时务者 怀里还搂着李约棠,魏瑾元目光阴鸷地继续审问彩月。 魏如月没想到这个丫头这么不禁问,魏瑾元只不过问了两句,便将她卖出去。 看她回去怎么收拾! “彩月!”魏如月听不下去了,尖叫着她的名字,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彩月闭嘴。 奈何彩月此时惊吓过度,双腿发颤,若没有旁边的两个人架着,估计早就堆在地上了。 对于魏如月的呼唤,彩月一句也没听见,甚至还有点想哭。 二小姐为什么这么想不开,非要晚上来啊? 全然忘记了这里面也有她怂恿的成分。 “表兄,都是彩月这丫头怂恿如月,如月可没有这样的心思!”魏如月扑过来,想抓着魏瑾元的胳膊解释。 还没碰到魏瑾元,他就立马一个转身,完美躲过。 魏如月就没有那么幸运,扑个空后,直接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当她的脸跟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的时候,李约棠特别不厚道地笑出声。 “哟,二小姐这是要做什么啊?行此大礼,本王妃可受不起。”李约棠冷笑一声,往旁边挪了挪,生怕魏如月碰到自己的衣角。 “梁暮临,带下去。”魏瑾元不想纠缠,看也不看魏如月一眼,直接吩咐道。 魏如月知道自己这个表兄到底多么冷漠,如果真把他得罪死了,下场很有可能跟彩月一样。 不过,眼下自己的遭遇,还没有那么不幸。 况且,她不也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不是吗? 于是乎,她趴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表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如月好心好意过来看你,你却这样对我……” “快点!”魏瑾元对魏如月的哭诉置若罔闻,呵斥梁暮临道。 又进来了一个侍卫,接过梁暮临的班,梁暮临又给门外的人使了眼色,立马进来两个人,把魏如月从地上拉起来,直接往外走。 魏如月挣扎着,到底是蚍蜉撼树,没什么威慑力。 可在李约棠看来,这女人认清现实之后,根本没怎么用力挣扎好?那两下就像是在作秀给魏瑾元看。 等梁暮临把垃圾都清理出去,李约棠这才顶着他难以置信的目光,转身对魏瑾元笑了笑,咬牙切齿道,“王爷可别忘了自己说过什么。” “你可以出去了。”魏瑾元背对着李约棠,整理着自己方才弄乱的里衣,头也不回道。 嗤,狗男人,用完就扔,不是你刚才求我帮你的时候了。 有了前车之鉴,李约棠这次长了记性,只腹诽两句,撇撇嘴乖乖离开。 等她出去,魏瑾元这才回头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王爷,王妃过来找您,是说了什么要紧的事?”梁暮临好奇地问。 不问还好,魏瑾元都差点把他给忘了。 这么一说,冷不丁想起来,魏瑾元一秒冷脸,“梁暮临,自己去刑房领罚。” 梁暮临也不敢嬉皮笑脸,将这两个人放进来,他已经犯了大忌讳。 魏瑾元没有直接把他赶出去,就谢天谢地了。 半个时辰后,梁暮临一瘸一拐地回来,站在魏瑾元面前。 见魏瑾元深更半夜,仍旧精神抖擞,不免皱了眉头。 “王爷头痛之症还是很严重?” 魏瑾元摆手,“不碍事。” “自从边疆回来,王爷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这怎么能没事呢?”梁暮临关切道。 魏瑾元明显不想对自己的病多谈,便岔开话题,“江南那边如何?” “新派去的官员也还是和以前一样,贪污腐败,赈灾的银子大多被他们中饱私囊。”梁暮临犹豫,“要不要,派我们的人去?” “你以为他们会用?”魏瑾元斜了梁暮临一眼,“老狐狸现在多疑得很,为了权力,任何人都可以去死。江南那些人算什么,天下人都死绝了,他怕是也不会眨眼……”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魏瑾元突然想起来白天在山水行庄里,和李约棠的对话。 那个小妮子背后说坏话,被逮到之后,还贼喊捉贼? 想想她撅嘴生气的样子,魏瑾元居然还觉得挺顺眼? 魏瑾元立马眨眼,想什么呢,他怕不是有受虐倾向。 再说了,对一个这样蛮不讲理的女人,他有什么感兴趣的! 等了半天也没等来魏瑾元的下文,梁暮临侧目,“王爷,那,要不要和武陵侯再商量……” “先出去,我要睡了。”魏瑾元面无表情,往后一趟,将帷幔一放,拒绝交谈。 他困得实在是突然,搞得梁暮临差点以为自己被针对了。 摸摸鼻子,梁暮临只好出去。 松月轩闹出那么大动静,李约棠已经不指望着浅浅和桂瑶能不知道了。 回到海棠苑,这俩人果然一左一右站在门前,像门神一样。 看到李约棠回来,立马跑过来,“王妃,你去哪了!” 李约棠摸了摸脖子,往天上看,往底下看,就是不敢看她们的眼睛,“天气不错,我出来逛逛。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快回去睡觉。” “王妃去哪里逛了?”浅浅问。 “呃,去院子外面,随便转转。”李约棠尴尬地笑了笑。 “院子外面,是后花园吗?”浅浅眯起眼睛,双手环胸,拿出气势,准备审问李约棠。 李约棠一看她这样,立马怂了,不敢吱声,也不敢继续往下编了。 “怎么不回答啊王妃?半夜不睡觉,穿成这样从窗户跳出去……”浅浅说不下去了,把脸别开。 实在是太生气了,听到外面的动静醒过来的时候,人居然不见了?! 浅浅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还能把人给看丢了。 把桂瑶叫醒之后,两个人围着海棠苑前前后后找了一圈,最后才看到没来得及关的窗子。 兴许这是给自己留的门。 “王妃,大半夜的出去,就算是在王府也不安全。”相比较浅浅,桂瑶就稳重得多,也没有指责,而是很克制地说了一句。 李约棠立马意识到自己错误,心存内疚。 主要是,她也没想到魏如月那个绿茶会突然去松月轩啊! 第三十四章 赶出去 “好了好了,不就是去了趟松月轩嘛。”李约棠走到她们两个中间,一边一个拉住手,“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行了,睡觉。” 浅浅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桂瑶在跟自己使眼色,也只好作罢。 “王妃,下不为例。”浅浅噘着嘴,对李约棠道。 李约棠狂点头,哪能不答应,不然按这个丫头的性格,今天晚上是别想睡觉了,要一直听她啰嗦。 “好好好,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 翌日一早,李约棠被外面的叮咣声给吵醒。 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半夜,她睡了没一会儿就被迫醒来,心情突然就有些不好。 李约棠坐起来揉揉眼睛,“浅浅?” 珠帘碰撞在一起的声音从外间响起,浅浅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盆清水,“王妃醒啦?” “外面干什么呢那么吵?”李约棠皱眉。 浅浅往外看一眼,“外面啊,是王爷要赶魏如月走,已经闹了一早上了。” “什么?”李约棠不自觉瞪大眼睛,“你说魏瑾元要赶魏如月走?” “咳咳。”浅浅可没那么胆子叫魏王大名,也没胆子听别人叫,“王妃,你倒是注意点啊,要是让人听见了……” “我知道了知道了,快说怎么回事?”李约棠往前凑了凑,抓住浅浅端水盆的手,差点把水给晃洒。 浅浅无奈,只能满足她的八卦心,“王爷说她不知分寸,要把人送回去,但是魏如月不干,跪在地上求王爷。” “王爷不见她,魏如月就一直跪在松月轩门口,很多人都在外面看。” “那这声音怎么回事?”李约棠问。 总归不是魏瑾元在松月轩里气得拆房? “是梁大哥带人收拾魏如月的东西,装车呢。”浅浅眼睛亮亮的,“要是她走了,这王府岂不是王妃的天下?” “那倒也是。”李约棠之前还愁着拿回中馈的时候要跟魏如月来一场恶战呢,这要是被魏瑾元直接送走了,岂不是省了很多力气? 可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这件事办不成的预感呢? “洗漱王妃,王爷说了要和你一起用早膳呢。”浅浅一听到魏瑾元要跟李约棠吃饭,就高兴的不行。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她家王妃受宠啊!再也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人了。 翻身农奴把歌唱啊! 可李约棠却笑不出来。 魏瑾元真还是不遗余力地坑她啊。 李约棠严重怀疑,魏瑾元这是在报复自己昨天晚上的事。 可是怎么能呢?她昨天晚上不是帮魏瑾元来着吗? 这人就是这么以德报怨的?! 越想越气,头发还没梳完,李约棠就已经把自己给气成了一只小青蛙。 看着李约棠微微鼓起的两颊,浅浅笑嘻嘻的,“王妃是饿了吗?” 你才饿了! 真想让她正大卡姿兰双眼,好好看看,谁家饿了是这样的! 李约棠生闷气,声音也跟着闷闷的,“没有。” 听出来了李约棠语气里带着不悦,浅浅只好吐了吐舌头,不说了。 到了松月轩,离老远李约棠就看到了跪在门口的魏如月,一边跪着,一边哭诉。 “表兄!表兄!你不能这么对我啊!”魏如月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李约棠听来,居然有些悦耳。 听着听着,李约棠就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了。 这笑声在哭声中,极其突兀,一下就被魏如月的耳朵给精准捕捉到。 她一回头,就看到不远处,站在那里,脸上还带着来不及收回去的幸灾乐祸表情的李约棠? 李约棠这个时候来这干什么? “连你也要过来嘲笑我?”魏如月突然不哭了,站起来,又拿出了要争奇斗艳的气势,“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你说的对啊,阿猫阿狗也想变凤凰,怎么不先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呢?送上门都不要,我要是你,怎么有脸在这?”李约棠反唇相讥。 开玩笑,论嘲讽,谁能说的过她李约棠? 说完,李约棠抬手推开魏如月,“让让,挡路了。” 擦肩而过,一扭一扭地走进松月轩。 步伐耀武扬威,将讽刺发挥到了极致。 她们两个的互动,站在窗边的魏瑾元,尽收眼底。 看见李约棠走进来,魏瑾元挑眉,问,“她怎么说?” “你不看见了吗?”李约棠一耸肩,她有点饿了,没跟魏瑾元算账已经是仁至义尽,想让她再做点什么,那是做梦。 看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漠样,魏瑾元皱眉,坐过来,对李约棠道,“可是你的任务没有完成。” “不是魏瑾元?”李约棠一拍手,大有拍案而起的架势,“你过分了?” 魏瑾元反问,“怎么说?” “前天你是怎么说的,我是不是按照你的意思,举办了赏花宴?尽心尽力一整天,从配菜到娱乐,陪着一群莺莺燕燕一天,累的筋疲力尽不说……” “你晚上怎么对我的?居然还威胁我?利用我第二次,也行,我同意了。然后呢?你看你,干的是什么事?” “她今天走不走,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事情我都做了,一样也没差!” 李约棠说了一堆,口干舌燥,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是不差,但你没有一样达到目的。我不管过程怎么样,只看结果。结果让我不满意,那就是没做。”魏瑾元一本正经。 他才不会被这个女人的歪理邪说给绕进去。 李约棠服了,自己说了这么一大通,居然都是废话。 一个字也没被魏瑾元听进去。 “你怎么回事……”李约棠筷子一扔,觉得自己应该就这个问题好好跟这个甲方掰扯掰扯。 “这是你合作的态度?”魏瑾元高冷的劲又上来了,绷着脸,不近人情。 仔细想想,要是就这么跟魏瑾元翻脸,好像坏处挺多的。 毕竟寄人篱下有诸多不便…… 李约棠小脑袋瓜一转,立马为自己想到了更好的解决方案。 “合作当然可以继续。可是我一穷二白,怎么跟魏如月斗?”李约棠双手一摊,无奈道。 第三十五章 你会医术? 魏瑾元表情一滞,还以为按照她这脾气,肯定会揭竿而起,趁机解除合作事宜。 可谁能想得到,李约棠居然能屈能伸? 不过,他为什么总觉得这小妮子是在趁机敲诈呢? 魏瑾元对着李约棠的眼睛,目不转睛,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心虚之类的微表情,只好承认,这的确是一个让人难堪的窘境。 “缺什么?”魏瑾元语气平淡,透着一种有钱人的漫不经心。 李约棠内心捶胸顿足,她恨啊! 自己没有的东西,在别人看来,居然是那样的轻而易举!凭什么?! 当然,内心戏非常丰富的魏王妃,表面是不会显山露水的。 她朝着魏瑾元眨眨眼,很气人地道,“什么都缺。” “……那就跟松辰说,他会安排。”魏瑾元收回视线,他就多余问! “真的吗?”李约棠突然动起了歪心思。 进魏王府一年,什么也没有,海棠苑要不是她提出来,可能至今都是破破烂烂的。 关键是魏瑾元这个大直男,一点没有帮她改善生存环境的想法。 那可就怪不得李约棠自己中饱私囊了? “嗯。”魏瑾元自动屏蔽外面的哭天抢地,回应了李约棠一声后,端起碗筷准备用早膳。 “那我缺的东西还挺多的。”李约棠被捋顺了毛,这会儿乖的像只猫,端着自己的碗小声道,“我得先跟你说一声,免得到时候你仓库被人搬空了找我算账。” “搬空?”魏瑾元侧目,“你若是能将仓库搬空,我就再给你一仓库。” 嚯,好大的口气! 李约棠在心里拍大腿,早知道多说点好了。 不过心里也在悄悄期待这个仓库里面的东西到底有多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李约棠偷偷笑了一下,捧着饭碗愉快地开始早膳,连自己为魏瑾元吸引火力的事都忽略不计了。 外面的太阳渐渐变毒,夏天的气温还挺高的,魏如月跪在那里求了半天,也没人过来理她,不由得有些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留下。 难道这次做的真的过分了?把表兄给惹生气了? 越想,越心惊胆战,越发觉得自己嫁给他当魏王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眼前的景象正在慢慢变白,天旋地转,魏如月又一阵恶心,只觉得自己好像支撑不住。 她支撑着身子,想站起来,靠在树荫下歇歇,可还没站直身子,整个人就直接脱力,重重摔在地上。 声音不小,守在门口的小卓看见后,立马跑过来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魏如月居然脸色苍白,嘴唇上都没有血色,她晕了过去! “来人啊!来人啊!二小姐晕过去了!”小卓没见过这场面,看起来有些慌乱,只知道大声喊,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率先被吸引过去的就是松辰。 听到声音后,松辰立马跑过来,这么一看,还真晕过去了,刚才看人倒在地上还以为她是装的呢。 “把她抬进去再叫人喊郎中过来,我去告诉王爷。”松辰说完,一溜烟往松月轩里面跑,路过大门口还将两个侍卫叫过来帮小卓抬人。 “王爷。”松辰稳重得多,进来之后也没有大呼小叫。 魏瑾元头也没抬,“外面怎么了?” “二小姐突然晕倒,已经派人去请郎中了。” 松辰看了李约棠一眼,觉得应该小声一点,奈何他发现李约棠也正在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很好奇的样子。 “人呢?”魏瑾元还是漫不经心地问。 “来不及挪开,就在松月轩门房。”松辰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用把她挪走吗?” 魏瑾元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他一眼,随后放下碗筷,“去看看。”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后面凳子挪开的声音,魏瑾元回头一看,李约棠也站起来了,只不过因为动作比较急,一不小心把桌子上的粥给碰洒。 见魏瑾元看过来,李约棠故作镇静,侧身挡住被粥晕脏的地方,道,“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随你。”魏瑾元面无表情,抬脚就走。 看着躺在床榻上,浑身狼狈的魏如月,李约棠用膝盖都能知道她为什么晕倒。 大早上不吃饭,跑到这边又哭又闹,外面还那么热,是个正常人都会晕倒好吗? 李约棠一脸不屑,“低血糖,等她行了给她吃点东西就好了。”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说注射的事,奈何这落后的时代,连吊瓶都不知道是什么,说出来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可谁知道,她这么说也吸引了在场几个人的目光。 “你怎么知道?”魏瑾元问。 李约棠一惊,难道原主不会医术? 她站在那里,使劲回想,也没追溯到任何有关于原主会医术的事。 不由得有些尴尬。 可,会不会医术,魏瑾元又不知道啊! 想通了这一点,李约棠表情放松了许多,“会一点。” “只听说平阳郡主武艺高强,是个巾帼英雄,能上阵杀敌。可没听说过,平阳郡主会医术啊。”魏瑾元凑近李约棠,语气耐人寻味。 “魏王这么说,是不信我?”李约棠双手环胸,“嘴上说着要将人送走,可心里还是担心,怕我乱说耽误治疗?” 她嗤笑一声,接着道,“那王爷这两天,跟我演戏呢?” 魏瑾元看她阴阳怪气,眼皮都没动一下,“你急了。” 我急什么我急了! 李约棠气得牙痒痒,真想动手揍他一顿! “像王爷这样说话不清不楚的,才是问题。”李约棠还是面带微笑,看不出一丝情绪变化。 魏瑾元未置一词,却用目光,明目张胆将李约棠从头到尾打量一番,“肩膀绷紧,颈侧肌肉僵硬,李约棠,你紧张什么?” 李约棠:??! 她这人,越紧张的时候,就越不会表现出来。 例如现在,被魏瑾元挑破后,李约棠突然浑身放松,甚至唇角还能带上一丝微笑,“是吗王爷,紧张也应该是被王爷看的?看的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呢。” 你这么嗲,是想恶心死谁? 第三十六章 酒囊饭袋 对视五秒之后,魏瑾元最终失败,率先移开目光,并且不自然地咳嗽一声。 松辰和小卓二人面面相觑,还是松辰大着胆子,问魏瑾元,“王爷,还用请郎中吗?” “你是不信王妃的医术?”魏瑾元找到出气筒,给松辰埋了个坑后,便自顾自往外走。 “那,王妃,你看……”松辰无奈,只得去问李约棠。 李约棠狠狠地瞪了一眼魏瑾元的背影,看向松辰的时候,满腔怨气还没来得及收,给松辰吓一跳。 下一秒,收放自如的李约棠,表情就恢复了平时的和蔼,不过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她皮笑肉不笑。 “还是把郎中请来,免得二小姐醒了说我在害她。”李约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直接拍屁股走人。 魏瑾元惹出来的锅,还想让她帮忙擦屁股? 想得美! 魏瑾元这边出去之后,梁暮临跟过来问,“王爷,那二小姐的行李……” “送回去。”魏瑾元毫不犹豫道。 “送回兰花苑?”梁暮临问。 “你没长耳朵?”魏瑾元越发觉得自己这个贴身侍卫不好用了,连这点默契都没有。 “……属下知道了。”梁暮临看着魏瑾元高冷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吐槽,在王妃那里吃瘪,也不用在我这发火…… 魏瑾元回到书房之后,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被叫走。 这次来叫他的人,是宫里的公公,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苏公公。 苏公公是个肥头大耳的太监总管,一看平时就不少油水,也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对于这个人,魏瑾元没什么感觉,仅存的印象就是跟皇上一样都是和酒囊饭袋。 “王爷,您快去看看,皇上为了江南水患的事都忙得焦头烂额了!” 听苏公公焦急的语气,魏瑾元动作还是慢条斯理,不疾不徐。 可给苏公公急坏了,“哎哟王爷,您可快点,皇上那边都发火了。” “发火?”魏瑾元抬眼,终于舍得分给苏公公一个眼神,“去治水的又不是本王,发火?” 好歹也是个狐假虎威的太监总管,却被魏瑾元这一眼看得噤若寒蝉,一声不吭。 不是他怂,是魏瑾元的眼神,实在具有压迫感。 将书房桌子上的东西都整理一番,魏瑾元又从后面书架上摸了两个折子扔给苏公公,这才往外走。 苏公公手忙脚乱地接住折子后,屁颠屁颠地跟上。 进了宫,听人说皇上在金銮殿时,魏瑾元还有点惊讶。 没想到除了上朝,还能在金銮殿看见皇上,真是让人觉得惊讶。 魏瑾元走进去的时候,里面两位大臣正在挨骂。 皇上坐在龙椅之上,声音极大地痛批二人,“朕听你们的,让他去了江南,结果呢?结果呢?!” 看来也是骂了有一阵了,魏瑾元进来之后,站在旁边一声不吭地观看。 皇上好像气得不行,站起来,直接将桌角堆成山的奏折猛地扫落在地,噼里啪啦的,好不壮观。 幸亏宫女没有他这么懒惰,让金銮殿一尘不染,不然这会儿惊起的灰尘怕是能把他们几个都埋了。 他弯腰从地上随便抓起来两个奏折,狠狠地扔了下来,“你们睁开眼睛看看,这都是什么?” 那两位大臣魏瑾元也认识,平时在早朝的时候都是昏昏欲睡的类型,可那天说派人去治水的时候,这俩人特别活跃。 活跃的让人觉得很反常。 在他们的极力举荐推销下,皇上终究是相信了,下旨派他们说的那个人去了江南。 这会儿挨骂,也都揣着手低着头,一言不发,默默挨骂。 魏瑾元觉得不是他们不敢辩解,怕是这回手脚没做干净,被人抓住端倪,没办法推脱了。 “赈灾的银子不够?怎么说的出这种话?朕拨了三十万两真金白银去,为何不够?!到底是什么开销这么大?把账本拿来!” 一听要账本,魏瑾元垂着的眸子里划过一抹精光。 难道说皇上这是开窍了,知道勤政了? 而那两个大臣可不这么想,立马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皇上,账本远在江南,送过来也要几天啊!” “那又怎么了?就算十天半个月,也让人给朕松开!朕倒要看看,这银子到底进了谁的腰包!”皇上目光凌厉,看来这次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 旁人遇见这样的场面,怕是早都哆哆嗦嗦,吓得腿软。 可魏瑾元没有,站的笔直,非但不害怕,甚至还在心里分析起来了现在的局势。 通过皇上的三言两语,他几乎就可以拼凑出一个很接近真相的事实。 可能就是这两个大臣不做人,派去江南的也只不过是他们两个的同党,三个人联起手来对赈灾的银子中饱私囊。 一不小心就拿多了,还贪得无厌地向朝廷索要。 江南那边的灾民苦不堪言,也有好的地方官员,将奏折送到了朝廷来,杀了他们三个一个措手不及。 皇上这才发现,那点银子并没有用到正地方,反而几乎都被私吞。 魏瑾元估计皇上生气的原因,也不像是因为银子没用来治水拯救黎民百姓,更像是因为这三十万银子能让他建造几座宫殿。 本以为能破财消灾,让老臣闭嘴,却没想到送羊入虎口。 这是恼羞成怒。 想着想着,魏瑾元嘴角就勾起一抹嘲讽。 那两个大臣还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解释,企图打消皇上要看账本的想法。 “陛下!一来一回这么多天,江南水患不等人,如果耽搁了,损失的是陛下的子民啊!” “怎么?按照你们的意思,朕还要像个冤大头一样拿钱?!”皇上像是一下被戳到了痛脚,气得指着他们鼻子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苏公公连忙跑过去,他肥硕的身子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给皇上扶着坐下后,帮他顺气,并劝道,“陛下,事已至此,咱们还是想想法子怎么弥补。” 一边说,一边冲下面那两个人使眼色。 这点小动作,全被魏瑾元看在眼底。 第三十七章 动了谁的蛋糕 看来苏公公在这场贪污腐败行动里,也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啊。 要不然就是这两位给了苏公公不少好处,才能让苏公公顶着这么大压力,在这个时候替他们说话。 无论是哪种情况,这两位都是血赚。 因为苏公公真的有一种魔力,他一说话,皇上的怒火果然就莫名其妙地被平息下来。 虽然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但怎么说都没有放才的雷霆震怒可怕。 “朕怎么可能消气?三十万银子,就这么没了?一个水花都没有,可真是胆大包天!”皇上又狠狠一拍桌子,表示自己的愤怒。 苏公公疯狂点头来附和皇上,“陛下,这件事很重要,但怎么也不至于这么生气,您要是气坏了,谁还能去给黎民百姓撑腰?” 嗤,这话说的大义凛然,也亏得你说的出口。 魏瑾元感觉自己就是被叫来看戏的。 这几个人就能表演一出情节跌宕起伏的大戏,比专门的戏班子都唱的动听。 魏瑾元冷眼旁观,不置一词。 可他身形高大,气场又强,根本让人没法忽视。 方才他进来的时候皇上就注意到了,只不过那会儿正在气头上,就没分神跟他说话。 这会儿也没有那么生气了,就发现魏瑾元的存在感越发明显。 明明这人一句话没说。 “行了,这些破事,朕都懒得跟你们置气!正好魏王来了,魏王,说说你对江南水患,有什么看法吗?” 皇上主动点名魏瑾元。 来之前魏瑾元就猜到了会是这样,但没有想过他们这么不长脑子。 都说水至清则无鱼,可三十万所剩无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魏瑾元上前一步,先行礼,站直身子后,开口道,“臣以为,江南水患危害一方多年,眼下更是愈演愈烈,如果只派一个人去,无论从哪方面考量,都不大稳妥。” “你的意思是,应该多派几个人?”皇上这次的领悟能力倒是挺强的。 只不过说完之后,又立马愁眉苦脸。 “只是,找到一个愿意去,有才能的人,都已经很难了,让朕再找到几个,实在是有些困难。” “这有何难?”魏瑾元开口之前,还看了那两位大臣一眼。 皇上注意到他的动作后,冷哼道,“魏王有话尽管说,这两个酒囊饭袋给朕找了个无底洞,不把他们打进天牢,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有他这句话,魏瑾元就放心了。 反正是皇上让说的,出了事找皇上理论去呗。 “臣的意思是,多派去几个人,可以集思广益,也可以相互监督。如果实在找不出有才能的人,那就可以随便派两个皇上信得过的,刚正不阿的大臣去。” 魏瑾元一番话说的义正辞严,完全是就事论事。 皇上一听,当即站起来,“哎,这个好。” “听见了吗?!”皇上没好气地冲底下那两个鹌鹑喊,“还不赶紧按魏王说的办!” “鹌鹑”被吼了一嗓子后,哆嗦一下,大着胆子道,“皇上,这恐怕不妥。” “不妥?”皇上的眼睛立马竖起来了,“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不妥!” 看他严阵以待的样子,好像这俩人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扒皮抽筋,新账旧账一起算。 “朝廷本就缺少可用之人,如果这么做的话,就是徒增开销。让两个什么也不懂的官员跟着去,除了多出来一笔开销,也没什么作用。” “如果二位这样想的话,那本王无话可说。”魏瑾元看起来高冷得很,拒绝跟这两个老狐狸扯皮。 “没作用?没作用那三十万怎么回事?”皇上这次被气死了,见不得这两个玩意在自己面前搞鬼,“再废话,就天牢里面待着!听见了没?!” “可是……”那人还想说什么,一抬头却看见苏公公在挤眉弄眼,立马闭嘴低头一条龙。 皇上又盯了他们两眼,看彻底闭嘴后,才转而对魏瑾元道,“这次的事,就交给你去办,你辛苦些。” “不敢。”魏瑾元颔首。 这件事他之前就像接过来,只不过他知道朝中保守派对自己的恶意有多大。 他随随便便一开口,触及的就是保守派的利益,自然被他们不喜。 后来他就学会了隐忍不发,等他们走投无路时,在出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可能这样做,会让百姓忍受一段水深火热,但总比他什么也做不了,一开口就被全盘否定的好。 从金銮殿出来,魏瑾元站在廊檐下抬头看了看这层层楼宇。 身居庙堂之高,却没有一颗忧国忧民的心。 什么时候这个位置成了他们的避难所了? 魏瑾元叹口气,缓缓离开。 他这边一走,那边金銮殿里皇上的目光就变得有些阴鸷。 “苏公公,你说那三十万银子,在哪里?”他盯着底下方才两位大臣站着的位置看。 苏公公怀疑皇上知道了什么,心里一紧,但还是面色如常,“陛下怀疑在哪?” “怕是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皇上嗤笑一声,笑容看起来阴冷。 “殿下是觉得两位大人中饱私囊?”苏公公明知故问。 皇上抬眼看他,“怎么?你觉得朕怀疑错了?” 他哪有那个胆子? 苏公公连忙摇头,“皇上误会了,奴才不过是觉得方才两位大人闪烁其词,可能确有此事罢了。” “呵,老狐狸,什么钱都敢动,也不知道有命贪,是不是有命花!” 一拍桌子,皇上站起来,边往外走,边道,“摆驾后宫,有些时日没去德妃那里了,今儿有空,正好去看看。” 而这边,出了宫门,魏瑾元就被人叫住。 回头看,正是方才的二人。 这两人有话要说,很显然憋了一路。 “王爷,虽然这么说有些以下犯上……” “既然知道以下犯上,那就不要说。”魏瑾元懒得听,打断后,直接上了马车离开。 那二位没想到还可以这样,目瞪口呆地看着魏王府的马车越来越远。 良久才回过神,其中一个脾气暴躁地朝着魏瑾元离开的方向,狠狠忒了一口。 “装什么东西!” 第三十八章 为生民立命 马车上,梁暮临看着正襟危坐的魏瑾元,问,“王爷,您这样就不怕得罪他们?” 魏瑾元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这样的话都懒得睁眼,“怕就不去做了?” 正好把梁暮临问住。 是啊,怕就不去做了?就可以让江南的百姓忍着水患流离失所?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王爷一直以来的作风,梁暮临心里的敬畏又多了几分。 “那咱们现在直接回王府?”梁暮临掀开帘子的一个角,往街边看了看。 “不,去季青临那。” 武陵侯府。 季青临看到魏瑾元进来,就是一阵头疼,总是能想起来上次被他在棋盘上虐的怀疑人生的经历。 奈何人菜瘾大,每次看见魏瑾元,都想跟他再来一盘。 “刚从花房出来,净手之后下一盘。”季青临站在花房门口道。 魏瑾元皱眉,“怪不得一身味道,你最好换件衣服。” “什么味道?”季青临抬起胳膊凑近鼻子,“全是花香啊,那不比莺莺燕燕身上的胭脂俗粉味好闻多了?” “换一身,要不然你就自己跟自己下棋。”魏瑾元表情不变,说出来的话却极其欠揍。 季青临扎着两只手,上面都是土,站在那边“哟呵”一声,笑了,“魏瑾元,你怎么跟个女人一样计较?” “换不换?”魏瑾元不答反问。 “得,换换换。”季青临一点无奈,还带着点咬牙切齿。 去换衣服的时候,都在跟随从落雨抱怨。 “你看看,他魏瑾元凭什么对本侯颐指气使的。不就是一身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本侯要去上朝!”季青临的嘴,巴拉巴拉说起来个没完。 落雨替他更衣,低着头憋笑憋得难受。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也觉得本侯太啰嗦?”武陵侯桃花眼一眯,问道。 落雨抬头,笑嘻嘻地道,“侯爷,王爷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主人,当然要让着客人。” “嗯,这话本侯爱听。”季青临像是一只被顺了毛的猫,顿时心满意足,连废话都少了很多。 等季青临来凉亭找魏瑾元,魏瑾元一抬头,看到花红柳绿的季青临时,差点没气晕过去。 他怀疑这人就是故意的! 不让他穿方才一身花草味的衣服,他就搞了个大红色的衣裳过来,是在公开挑衅吗? 二人自幼相识,魏瑾元自然知道季青临什么性格,八成就是在暗抽抽地报复自己。 “幼稚。”魏瑾元在季青临坐下来的时候,吐出两个字。 季青临动作太大,弄出来的声音也不小,愣是没听清楚魏瑾元在说什么,一脸懵地问,“什么?你说什么?” 魏瑾元嘴角一抽,“无事。” “啊,那就下棋。我最近新学了几招,这次肯定不会输。”武陵侯摩拳擦掌,看起来信心十足。 如果他不是每次都这么说,魏瑾元还真就信了。 “你先来。”魏瑾元道。 免得一会儿输了又找借口。 “对了,我听人说江南赈灾的银子所剩无几,是不是都被人贪了啊?”季青临一边琢磨下在哪里好,一边问魏瑾元。 魏瑾元趁他盯着棋盘目不转睛,便抬眼明目张胆地打量,“你也听说了?” “这么大动静,怎么可能不知道。”季青临嗤笑一声。 他和魏瑾元一样,在朝堂之上,一直保持沉默。 对于去不去江南,让谁去江南,都无所谓的态度。 “那位今天让我进宫。”魏瑾元眼神有些冰冷,落在白色棋子上,像是要把它冰冻起来。 “哦?”武陵侯抬头,并不意外,“猜到了。” “不找你,估计就得找我。但是以我这性子,上午召见,我怕是下午才去。他要是不想听风凉话,那就只能找你。”季青临自顾自分析着。 虽然他人说话吊儿郎当的,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说的对。 朝野上下,最不怕死的应该就是这个了。 这人,要么不说话,要么一说话,气死几个。 敢当众怼皇上,还能说的他哑口无言,觉得很有道理,怕是也只有这个。 一物降一物,嘴皮子特别溜的季青临,在魏瑾元面前,可就没那么大胆子。 “让你去,是不是又想让你给他支招?”季青临满脸不屑。 魏瑾元开口之前,先想到了那两个挨骂的大臣,觉得季青临应当喜欢听这个,“我去的时候,那两个老头子正在挨骂。” “让我猜猜,是不是举荐命官的那两个?” “嗯。”魏瑾元颔首,“被骂的狗血临头,都不忘记辩解。” “那后来呢?” “皇上把委派任务给我,他们两个又想说什么,就又被骂了。” 画面实在是太搞笑,连他这个常年没什么表情的人,都忍不住勾起唇角,觉得有意思。 季青临却没什么感觉,居然没有捧腹大笑,让魏瑾元有些不解。 抬头,正好看到季青临一脸嫌弃看着自己。 “有事?”魏瑾元唇角的弧度变得有些僵硬。 “魏瑾元,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讲的笑话,根本不像笑话?”季青临比他还要费解,“怎么能呢?这么有意思的事,到你嘴里,怎么就这么索然无味呢?” “爱听不听。”魏瑾元恼羞成怒,差点就要拂袖而去。 但是被季青临一把拉住,“哎,正事还没说完呢,你上哪去?” “还有什么事?”魏瑾元眼中透出一丝不耐。 “你还没跟我说你给皇帝提了什么建议。”武陵侯以己度人,“是不是又给他挖坑了?” “给他挖坑?你有几个脑袋够掉的?”魏瑾元冷眼。 这倒是。 皇帝虽然昏庸无道,但却不是无能之人。他可能反应慢一点,但等他回过味来,肯定会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不说这个,我有问题问你,”魏瑾元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李约棠。 “说来听听。” “你说人有没有可能瞬间掌握一项技能?”魏瑾元问,表情也跟着变得很疑惑。 “上次这么问我,还是为了海棠苑那位,这次不会也是……” “正是。” 第三十九章 魏如月发癫 “……她又怎么了?”武陵侯来了兴趣,右手托腮,直接将棋子扔进棋篓里。 明显这件事比下棋更让他觉得有趣。 “你说,人有没有可能在一夜之间,突然就会医术?”魏瑾元这么问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上次浅浅头破血流的场面。 印象里那次他并没有吩咐让郎中过去,因为他去的时候,发现浅浅的伤口已经被处理了。 而且,血也止住了。 可据他所知,那次浅浅伤的不轻,头直接撞在地上,身上还有伤口。 状态却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还是很活泼,只不过是看起来受了惊吓,精神不济。 包扎伤口的手法不错。 处理的也及时。 问题来了,海棠苑什么都缺的情况下,李约棠是用什么给浅浅处理的呢? 看魏瑾元陷入沉思的样子,武陵侯又一脸鄙视,“我的天,魏瑾元?你不会?这种问题也要问我?” “少废话。” 魏瑾元见不得这人嘴贱嘲讽自己的样子,“说正经的。” “这你让我怎么说?我说能你信吗?” 武陵侯一摊手,不干了,“我说你是不是故意寻我开心呢?” 魏瑾元看着他,目光深沉,并不见怒气,而是把自己方才想的事说给季青临听。 “这有什么?人家好歹是个将军之女,随军作战这么多年,战斗经验比我都丰富,会一点包扎手段怎么了?” “战场上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事事都等军医来处理,怕是早都死光了。” 季青临翻了个白眼。 跟魏瑾元下棋从来没赢过,他也就能在这方面找找自信了。 “可是今天早上……”魏瑾元又把魏如月的事说了一遍。 季青临还是不以为意,“低血糖?这还用会医术?有点常识的人就能判断出来好吗?那就是体力不支!” “大早上不吃饭又哭又嚎,换谁谁受得了?那么大热天,让你在外面跪着,你不晕?我算你厉害。” 不得不说,季青临说的有理有据。成功说服魏瑾元,让他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可不妨碍他翻脸不认人,对季青临的冷嘲热讽给予报复。 手执白子,魏瑾元看着他的眼睛道,“正事说完了,下棋。” “下棋倒是行,可我怎么总觉得你对我不怀好意呢?”季青临摸着下巴,一脸疑惑道。 魏瑾元冷笑一声,“你下不下?” “又来,下下下……”季青临唠叨的像个老太婆。 结果用膝盖都能猜得到,就是季青临被魏瑾元杀的又哭又嚎,直说冷血嘛。 魏王府里。 魏瑾元走后没多久,大概两个时辰的样子,魏如月就醒了。 还是她的奴婢彩月守在一旁。 一睁开眼就看到彩月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魏如月就气不打一处来,别开脸不看她。 但还是晚了一步,彩月已经看到她睁眼了。 “小姐,你可吓死我了。”彩月抽抽搭搭的。 “赶紧滚。”魏如月一张口,声音就有些沙哑。 而且,她发现自己居然有气无力的。不由得回想都发生了什么。 她好像是晕倒了,之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魏如月盯着面前这堵墙,又发现被子上散发着一种竹香,和魏瑾元屋子里的一模一样…… 难道说,这是松月轩?! 方才得不耐烦,一点点被喜悦给侵占。 原来表兄还是在乎自己的,看到她晕倒,都让她在松月轩休息,不舍得放出视线…… “小姐,彩月罪该万死,彩月不该出卖二小姐,请二小姐责罚!”彩月跪在床榻前,哭的梨花带雨,一边捶胸顿足,一边哽咽道。 哭哭啼啼的,让本就头晕目眩的魏如月烦不胜烦。 “闭嘴!”魏如月低声呵斥。 奈何声音不大,也被人当成了病猫,命令居然没了平日的威慑力,彩月非但不闭嘴,哭声还越发大了。 这可就是冤枉彩月了,她还真没听见。 “二小姐,老爷来了信,说让您醒了就回去……”彩月小心翼翼的,盯着魏如月后脑勺道。 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关,原本还背对着她的魏如月,突然就把脸转了过来。 一脸惊讶,瞪大眼睛问,“你说什么?爹爹让我回去?!” 她这表情实在是有些吓人,彩月都给吓懵了,还是被她瞪了一眼才回过神,“是,二小姐……” “为什么?爹爹的信在哪?他是怎么说的?你赶紧把事情给我说一遍,一个字都不许落!”魏如月抓着彩月的衣领,把她往床榻的方向拉,活像个索命鬼。 这么看来,在魏如月手底下当差,还真是为难彩月了。 彩月不敢耽搁,她是应该被送进刑房的奴婢,要是二小姐也不要她了,那她就死路一条! 从袖子里连忙摸出一个信封,递到魏如月面前,哆哆嗦嗦道,“二小姐,您息怒,老爷这样做也是为你好。” “给我滚!”拿到了信,彩月就是个废物,魏如月直接将她一推。 别看她生着病,可战斗力还是杠杠的。 瘫坐在地上的瞬间,彩月眼睛里就立刻蓄满了泪水,可是她顾不上哭,生怕错过魏如月一个字。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魏如月指尖冰凉,将信纸抽出来后,一目十行地将本就不长的信给看完,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空了力气,仰面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目光涣散。 信,是魏如月的父亲,也就是魏瑾元的表舅,魏大人写来的: 爱女如月,见信速归,莫要无理取闹。 “见信速归……”魏如月小声嘟囔着,看起来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短短一句话,让她叨咕了四五遍。 叨咕叨咕,就突然发癫似的笑了起来,听着就很疯。 “无理取闹?”魏如月眼泪都笑出来了,看着彩月问,“你听见了吗?我爹居然说我无理取闹?!” 下一秒,眼神立马狠毒起来,表情扭曲,“我才是他的女儿!我要是能嫁给魏瑾元,不是亲上加亲吗?!” “是王爷让人将二小姐你的行礼给送了回去,老爷看到了才……”彩月小声道。 第四十章 杀了你 “你说什么?”魏如月突然收起笑容,又一把抓住彩月的衣领。 彩月显然没看到过魏如月如此可怕的一面,浑身上下都在哆嗦,这一次话都说不完整。 “我说,是,是王爷下令,让人将二小姐的行李,送回了府上。老爷看到了之后,听说很生气,就给二小姐写了这封信……” 听到这里,她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狗屁疼爱,狗屁好感? 如果魏瑾元真的对自己有一丝怜惜,又怎么可能让人在自己昏迷的时候,还是将行李送走? 魏如月猛地撒开彩月,这一次力气果然被人抽干。 “不是这样的。”魏如月突然摇头,“不是这样的。表兄之前对我不是这样的,都是那个贱人,都是李约棠!” 她突然尖叫起来,“都是李约棠!如果没有她,表兄又怎么会这样对我?!都是她挑拨的!” “表兄被她给迷惑了……”魏如月变得神神叨叨的,“一定是这样。只要杀了她就好了,杀了她,杀了她……” “二小姐,二小姐你怎么了啊?”彩月吓得不行,更是没见过魏如月这样的一面。 魏如月突然就像是人格分裂一样,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 可关键是,彩月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魏如月一边说着要杀了李约棠,一边将被子掀开,披头散发地坐起来,鞋也不穿就往外跑。 彩月哪里敢让她就这么出去,连忙跟过去,死命地抱住魏如月腰,不让她出去。 “二小姐!你清醒清醒!”彩月脸因为用力,涨得通红。 “松开!我要去杀了李约棠!”魏如月站在门口,拼命挣扎,要挣脱束缚。 门房的门还开着,守在松月轩大门口的小卓,一回头就看到了这样可怕的一幕。 魏如月披头散发,脸色煞白,穿着一身白色衣服,张牙舞爪地像个索命的女鬼。 如果不是看到了后面的彩月,小卓可能还要猜一下这个女鬼到底是谁。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王爷啊!”彩月拼尽全身力气,冲小卓喊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小卓回过神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王爷不在府上,这个时候找李约棠才是最明智的! 跑到松月轩的时候,松辰正在庭院里和李约棠列清单。 看到小卓着急忙慌跑进来,松辰笔尖一顿,皱眉训斥道,“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冒冒失失的,冲撞了王妃就等着去刑房!” “他应该是有急事?”李约棠插嘴问。 小卓刚被训了,不知道应不应该开口。 犹豫的这一秒钟,又听松辰呵斥道,“聋了?没听见王妃让你说话?还不赶紧说怎么回事?!” 印象里松辰一直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形象,偶尔还会笑嘻嘻的,李约棠还没见过他对谁如此刻薄。 看来这个小卓,有点东西。 这次小卓连忙道,“二小姐醒了,在松月轩门房里,吵吵嚷嚷着,非要跑出来。彩月一个人在拉着她,这会儿好像控制不住了。” “怎么说话呢?二小姐还能魔怔了不成?”松辰又皱着眉训他。 小卓委屈,“你去看看不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你?”松辰“啧”一声,还想说什么,就被李约棠打断。 “行了,别吵,这件事先放一放。我去看看她到底怎么回事。”李约棠摆摆手,示意小卓在前面带路。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魏如月可不就是魔怔了吗? 离老远就能听见她在松月轩里咆哮,在院子里面跑来跑去,嘴里还念叨什么杀人之类的。 松辰一看果然也紧张起来,“王爷要是回来了,恐怕会生气……” 魏瑾元生气?李约棠的小耳朵捕捉到这句话之后,想象了一下魏瑾元回来看到自己废墟一样院子的表情,噗嗤乐了。 心里还在祈祷魏如月卖点力气,赶紧把松月轩从里到外好好拆一遍。 然而事与愿违,身边有一个不折不扣的魏王党,松辰出声,“王妃,您不进去看看?” “啊?”李约棠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过来是干什么的。 刚才光顾着看热闹了。 “啊,这就去。”李约棠尴尬地笑了一下,企图掩饰自己方才幸灾乐祸的表情。 推开松月轩大门的那刻,想是有什么预感,魏如月居然回过头来,猝不及防地跟李约棠对视了! 这一眼给李约棠看的,脑海里只划过六个字。 惊天地!泣鬼神! 二小姐这个形象实在是人神共愤! 没等她回味太多,魏如月下一秒举着不知道从哪里拿的长剑,居然就朝着李约棠扑过来了! 浅浅跟在她身后进来的,看到这场面,妈呀一声,吓得直接瘫倒在地。 李约棠心中一个我草闪过,心想女人果然是这个世界上可怕的生物,晕倒刚醒就能有这么强的战斗力,真不一般! 眼看着这人到了近前,李约棠回头拍了松辰一下,“想什么呢?” 随后,将他推了出去。 电光火石间,松辰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拉住浅浅的后脖领,靠着往后倒的惯性,把人一起扯了出去。 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去救李约棠的时候,就发现大门居然在自己面前关上了! 松辰脸色一变,向来带着笑容的脸,这一次居然阴沉的如此可怕。 浅浅吓坏了,连忙去推大门,“王妃!王妃!” 这边将门关上后,李约棠转头正面迎上魏如月手中的剑。 她一抬脚,直接就架住了剑柄。 幸亏以前练过,要不然这一下还不得韧带拉伤? 魏如月使劲往下压,想用这把剑穿透李约棠的头颅。 不成想李约棠居然还有空来安抚门外的侍女! “别担心,她不能把我怎么样。”说完,李约棠另一只脚也突然抬起,整个人凌空跃起,照着魏如月肩膀来了一下。 这一脚也没用太大力气,但足够让这个大小姐吃痛扔掉武器了。 果然,“咣当”一声,剑落在地上,魏如月捂着肩膀,满脸怨毒,突然大喊,“李约棠,我要杀了你!” 第四十一章 一场闹剧 刚被李约棠安慰的浅浅,听到这句话之后,又满脸恐慌,拼命推着大门,奈何大门被人从里面给别上,光是通过她的力气,根本没办法打开。 “王妃!你开门啊!”浅浅光是看上一眼,就觉得王妃这么柔柔弱弱,肯定打不过二小姐这个悍妇! “愣着干什么!”浅浅回头,冲松辰喊道。 按理来说,她不应该这样。如果不是方才松辰拉了她一把,这会儿估计就被门夹了。 可她一颗心都在李约棠那里了,哪还有空去想这人是不是救了自己。 里面的李约棠,看起来游刃有余的多。 还有空逗魏如月。 彩月在一旁,也被她搞得狼狈不堪,披头散发的。 一身脏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疯婆子。 看到魏如月被李约棠踢了一脚,彩月立马叫喊,“王妃,你不能公报私仇!” “哦?”李约棠动作一顿,施舍给彩月一个眼神。 彩月竟然被看的打了个寒颤。 嗤笑一声,李约棠不再在这个蝼蚁身上分心,专心对付起魏如月。 因为在她被彩月吸引注意力的时候,魏如月居然又眼疾手快地将地上的剑给捡了起来。 这会儿正卷土重来。 松月轩的院子足够大,给了魏如月充分的发挥空间。 “魏如月,我本来还不想跟你动手的,但这是你自找的。”李约棠又笑了一下,笑容看起来意味深长。 彩月不敢多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居然从那笑容中看到了杀意。 此时的魏如月,像是真的疯了那样,举起一把剑,很吃力地朝着李约棠捅过来。 这一下不把李约棠的身体捅穿不罢休似的。 在外人看来万分惊险的一幕,落在李约棠眼里,就像是放了慢动作。 魏如月的每一个动作都自动分解,看起来破绽百出。 李约棠这一次突然有些感谢原主这具身体。 幸亏她在嫁给魏瑾元之前,一直也没忘记操练。 才让她这荒废了一年的身体,动起来之后,还是那么游刃有余。 肌肉记忆是很可怕的,只要有一个熟悉的动作,接下来的举止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再加上李约棠穿越之前,就有一些军体拳的底子,通过这具身体运用起来更是炉火纯青。 一抬手,再一挡,直接将魏如月的胳膊高高扬起。 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拧,伴随着杀猪的叫声,魏如月手上卸了力气,又是“咣当”一声。 李约棠松开魏如月,还不忘记推上一把。 魏如月就像是个脚上不扎的人,明明看起来比李约棠还要壮上一点,却在这个时候如此弱不禁风。 连退几步,魏如月直接摔倒在地上。 也就是这个时候,在松辰的帮助下,浅浅终于把大门给推开,她连忙跑进来,就看到了这难以置信的场面。 同样吃惊的还有松辰。 睡都没说过王妃还有这本事啊…… 李约棠好脾气地给了他们两个半分钟观赏时间才道,“别愣着了,赶紧拿盆水,把她泼醒。” 这次浅浅反应的非常快,一溜烟跑出去,没一会儿就端回来一盆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 李约棠冲魏如月扬扬下巴,“去。” 这也算是公报私仇。 浅浅可算逮到了报复的机会,磨磨牙,端着水盆走近魏如月。 魏如月这会儿还在痛骂李约棠,什么难听骂什么,完全没有大家小姐的样。 “不可以!”彩月跑过来,要去拦住浅浅。 她看出来了浅浅对魏如月积怨已久。 没到近前,就被李约棠给拦住。 她抬脚,绊了彩月一下,人立马飞出去,正好扑到水盆上。 浅浅没端住,水盆也飞了出去,直直奔着魏如月去了。 “哗啦”一声,一盆水,一滴不剩,兜头浇在魏如月身上。 那盆也是一个顶好的配角,直接落在魏如月头上。 “啊!”魏如月尖叫。 “噗嗤”,松辰笑出声。 “嘶。”李约棠没有一点愧疚地冲彩月笑了一下,“这可不怪我。” 彩月一看,她已经没有办法面对清醒过来的魏如月,两眼一翻,战略性地晕了过去。 魏瑾元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他和梁暮临,两个人走进来,看到如此混乱的场面甚至有点怀疑人生。 “走错了?”魏瑾元回头,问梁暮临。 梁暮临缓缓摇头,“不像,你看。” 顺着梁暮临的手指看过去,正好看到笑得前仰后合的李约棠和松辰,还有浅浅。 地上还坐着一个落汤鸡,躺着一个叫花子。 “那不会是二小姐……”梁暮临看清楚魏如月的造型后,想笑还不敢笑,憋得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魏瑾元看过去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阵混乱。 这真的很棘手,起码他不知道怎么跟表舅交代…… 可看到李约棠脸上笑容的那一刻,又突然觉得错在魏如月,这人不像是会没事找事的性格。 “哎,你们回来啦?”李约棠回头看到魏瑾元,立马跑过来,小鸟依人道,“王爷,你都不知道,她要杀我,吓死人了。” “……王妃,你这样真的没有可信度……”梁暮临替魏瑾元说出了心里话。 李约棠却不乐意了,“你是说我在说谎?不信你去问松辰,到底是谁先动的手好了!” 说完,抱着胳膊生闷气。 看着躺在地上的剑,魏瑾元认出来了,那是放在书房墙上的那把,除了魏如月,不会有人会拿。 而将军之女,也绝不会做出将武器丢在地上的事。 答案昭然若揭。 “好了,把二小姐送回房。” 魏瑾元开口终止这场闹剧,不轻不重地看了松辰一眼,松辰立马收敛笑容,乖乖走到他身边。 随后几个人走进书房。 李约棠摸了摸下巴,冲着松辰的背影喊道,“一会儿别忘了过来一趟,清单还没列完呢!” 正在跨门槛的松辰一个趔趄。 这位祖宗还真要把仓库还搬空啊,他上午写字写到手抖,下午还要继续? 看着书房的门在自己面前关上,李约棠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魏如月身上。 她被人扶起来,也清醒过来,但好像是觉得自己听丢脸的,一声不吭。 第四十二章 送走魏如月 看魏如月狼狈的样子,李约棠唏嘘一声,转头去问浅浅,“你怎么样?” 突然被关心的浅浅,受宠若惊,“啊?王妃,浅浅,浅浅没事。倒是王妃,有没有受伤?” 她担心的不行,刚才光顾着笑了,这会想起来,特别愧疚,连忙过来看李约棠。 李约棠由着她将自己从前到后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才无奈地道,“看完了吗?真的没事。” “王妃刚才吓死我了,那么危险居然还把门关上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浅浅一阵后怕,眼泪都出来了。 李约棠最不怕别人无理取闹,最怕别人在自己面前掉眼泪。 看到浅浅眼圈里的泪水时,李约棠吓得手足无措。 “哎呀,你看你,哭什么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李约棠无奈,“别哭了,别哭了。” “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将军和少爷。”浅浅一说完,眼泪像是决堤之水,一下就跑了出来。 李约棠顿时下来。 是啊,如果原主的父亲和哥哥看到方才的场面,也一定会心疼的。 不过,失落的情绪也只是一瞬,李约棠立马抬起头来,脸上又挂起没心没肺的笑容,拍拍浅浅的肩膀,“好了,哭什么哭,让人撞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拉着浅浅的手,李约棠慢慢往回走,还劝她,“人死不能复生,父亲和哥哥都去世了,但是我还活着,能做的也就是替他们活下去,把盛京风华看一遍,再把人间喜怒哀乐都感受一遍。” 她没敢告诉浅浅自己还在怀疑悬风关一战有猫腻,就怕这丫头眼泪又掉下来。 不成想,她安慰的话说的太煽情,让浅浅的眼泪更止不住了。 这下李约棠更手足无措了,“你看看你,怎么还来劲了?” 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李约棠连忙给浅浅擦眼泪,“别哭了,这么大太阳,一会儿中暑了。” 浅浅抽抽搭搭的,话都快说不完整,“王妃,王妃我想将军和少爷他们了。” “他们也在想我们。”李约棠没有再劝,而是目光变的很悠远,抬头叹了口气。 如果浅浅受了什么委屈就想起来将军,想起来李约竹,那她永远都不可能成长。 人在遭遇到危险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想自己曾经呆过的最安全最温暖的地方和人。 她这样做无可厚非,可出了事第一时间应该想的是怎么解决,而不是睡睡睡在这里就好了。 李约棠穿越而来,虽然承继了原主的记忆,但并不代表她能真正做到感同身受。 因为她深刻地知道自己并不属于这个时代,她来这里,也是为了杨旭。 杨旭啊,你现在在哪里呢?过得好不好? 良久,浅浅终于停止了哭泣,也看出来了李约棠的无奈,一边抹眼泪,一边道歉,“对不起王妃,我,我再也不这样了。” “这没什么,可你要知道什么叫控制。”李约棠摆摆手,抬脚在前面走。 那边进了书房的魏瑾元,关上门之后,转头看向松辰。 他少言寡语,故而眼神就是他的“代言人”,一颦一簇都很有威慑力。 看上一眼,松辰就知道他想问什么,立马一五一十把这件事说给他和梁暮临听。 说完后,松辰一摊手,“王爷,就是这样。王妃的武功倒是挺高的,起码两次让这把剑从二小姐手里掉下来。” “武将之女,若是没有一点自保的本事,那才奇怪。”魏瑾元不屑道。 梁暮临看了他一眼,斟酌着开口,“王爷,你是不是对王妃太苛刻了?” 魏瑾元立马斜着眼睛看他,“你在说什么?” 得,这傲娇劲又上来了。 梁暮临立马抬手在嘴上做了一个打叉的动作,退后半步,转身面壁思过。 “你说表舅给魏如月送信过来?”魏瑾元眯起眼睛问。 他这个表舅,跟他其实也没有多亲近。 还是老一辈往来比较密切,到了他这里,要不是从小就把魏如月送过来,估计魏瑾元早就跟他们淡了关系。 眼下这个默不作声的表舅突然送信过来,他还有点好奇这信里是什么内容呢。 “门房的人看了,说是就一句话,让二小姐快点回去。”松辰道。 “知道了。”嘴上这么说,但还皱着眉,若有所思地道,“那就赶紧差人将她送回去,免得魏大人等着急了。” “可是……”松辰刚想说魏如月还病着,这么病歪歪地送回去是不是不太好,就被魏瑾元又盯了一眼,他立马改口,“好的,这就去办。” “明天把书房门口加派两个人看守。”魏瑾元脸色有些阴沉,盯着原本挂着那把剑的墙对梁暮临道。 他最讨厌别人私自动他东西了。 如果说之前魏如月还有可能在这里养病,那现在她动了魏瑾元的东西,就一刻都不可能呆下去了。 “是。”梁暮临分得清脸色,知道这个时候除了答应下来,说别的都是废话。 “对了王爷,去江南的事,你打算怎么做?”梁暮临都替他觉得发愁。 有事了才知道过来找魏瑾元,没事的时候连个屁也不放。 “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先去忙。”魏瑾元说完,坐在书桌前面,没有了动作。 而那边武陵侯府,在魏瑾元走之后,季青临将落雨叫进来。 “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给魏瑾元送过去。”季青临随口吩咐道。 落雨有些犹豫,“侯爷,这都是咱们辛辛苦苦拉拢来的……” “你放心,那次我有事,魏瑾元也会帮我的。”季青临手里拿着酒壶,说话间都是梅子酒的味道,“人嘛,要学着大度一点,有来有往嘛。” “是。”落雨点点头,自知失言,默默退下按照季青临说的去办。 在盛京的某个酒馆包厢里,两个老头子凑在一起,满脸怒气地说着什么。 这两个人,正是在金銮殿被训斥的二位。 “这件事关他魏瑾元何干?非得跳出来多管闲事!”其中一个老头子大声道。 另外一个立马附和,“真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第四十三章 双生子 “皇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魏瑾元来多嘴了?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老头子脸都红了,义愤填膺。 恨不得把魏瑾元千刀万剐似的。 另外一个显然没有这么冲动,知道这么骂也没用。 他看起来淡定得多,“得想个法子,给他使绊子,让他知道我们虽然地位没有他高,倒也不至于任人宰割。” “你说,什么法子!”另外一个莽夫一样的刘大人,对他道。 “依我看。”苏大人捋了一下胡子,一脸高深莫测,对刘大人道,“他能在我们这件事上插手,那我们也可以以牙还牙。” 刘大人生气的表情突然一顿,转头看着苏大人,像是在努力理解他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很快,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你是说,我们在他的人选上动手?” “正是此意。”苏大人点头,“这件事着手去办,看谁能把这件事办好,重重有赏。” “有赏?”刘大人这个守财奴又有些犹豫。 看着这个猪队友,一让他拿什么钱,就像是要了他的命一样,苏大人很嫌弃地大声道,“三十万让你拿出来一点怎么了!你就不怕自己有命赚没命花!” 这声太大,直接给刘大人吓一跳,这老头鼻子下面两撇胡子都跟着抖动。 可能是突然被骂,脸上有点挂不住,到又不可否认苏大人说的对,只好虚张声势,恼羞成怒地道,“我知道了!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苏大人懒得跟他计较,翻了个白眼,“这件事抓紧去做,一定要在魏瑾元的人离开盛京之前办好,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可能是苏大人渲染气氛过于到位,刘大人也不自觉严肃下来,握紧拳头道,“知道了。” 武陵侯那边命令一发出,落雨立马去办,效率还是挺高的。 去礼部看了一圈,最后去了后院不起眼的一个小房子里。 那里是新上任的官员工作的地方。 推开门走进去,里面两个看起来很年轻的人,正为一件事争执。 “按照旧的规制来说,就是应该九层台阶。”其中一个头上绑带是青色的青年,眉眼肃穆,寸步不让道。 另外一个白色绑带的也不甘示弱,指着桌子上的图纸道,“九五之尊的台阶才是拿九来做基数的,不过是个皇子,如果也用九来做基数,皇上怪罪下来,你担得起我担得起?” “可是……” “争论什么呢?”落雨将门仔细关好,走进来插嘴打断他们两个的争执道。 正好被打断的那个有些不甘心,点了点自己手里的古籍,意思是让他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才转过头去看落雨。 “落雨兄?你怎么来了?”他问。 另外一个没和他一样像孩子似的置气,知道落雨来肯定是有正事要做。 他们两个都是武陵侯的人,这次科举新进官员。 虽说不是什么榜眼探花,但也十分有才华。 季青临就是看准这群老头子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不让真正有才学的人大放异彩,才放心地把他们几个塞进来。 不起眼,却又不可或缺。 出身寒苦,受武陵侯资助才能参加科举,凭着这一份知遇之恩,他们也愿意为武陵侯做事。 落雨抬手,虚空向下按了按,“你们两个坐。” 说完,自己搬了把椅子也跟着坐下,“主子有任务。”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落雨兄,侯爷有什么任务?” “这次南方水患频发,百姓民不聊生,生灵涂炭。朝廷上扯皮一个月才派出去的命官不作为,还中饱私囊,贪了赈灾银三十万……” 说到这里,青色绑带的那个倒吸一口凉气。 被白色绑带的青年看了一眼,这才老实下来,继续听落雨说话。 “这件事被陛下知道了,陛下召见魏王,魏王献计后,要加派两个御史去南方监督命官。”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他们两个还不懂什么意思,那就过于迟钝了。 白色绑带的小生叫青玉,性格稳重一些,看出落雨言外之意后,表态道,“落雨兄,我们兄弟两个定当肝脑涂地,不负侯爷信任!” 对于青玉激动人心的发言,落雨并没有露出感动的目光,而是摆摆手道,“青玉,这次侯爷派的人是墨玉。” 两兄弟同时露出疑惑的表情。 还是青玉率先反应过来,“什么?侯爷不是需要两个人吗?” 落雨点头,回答了青玉的疑问,“不错,可你们两个同在礼部,同时作为御史调离,未免过于张扬。墨玉的性格比较张扬,适合去江南大刀阔斧一番。” “至于你。”落雨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侯爷有更加重要的任务给你。” 听闻此言,被委以重任的墨玉高兴的神色也不自觉地严肃下来,跟着仔细谛听。 青玉本就喜怒不形于色,这么一听,也只是微微颔首,“落雨兄,侯爷有什么吩咐?” “作为被留下来的那个人,你需要假装自己不受重用,跟墨玉离心,假装本来是魏王党羽,因此时而对魏王有所不满。” “接下来会有人拉拢你,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 落雨点到即止,对青玉的办事能力还是非常信任的。 青玉这次终于点点头,他就知道武陵侯的每一个决定都不会错。 如果这个任务交给墨玉,看他那么轻狂的性格,还真不一定能做得好。 或许在别人第一次过来拉拢他的时候就露馅了。 但是送他去南方就不一样,那本来就是敌人,处处作对也无可厚非。 反正背后也有魏瑾元和武陵侯撑腰。 “好,遵命。”青玉道。 落雨看向墨玉,眼里带着询问。 墨玉也对这个安排表示满意,南方很危险,他去,总比让青玉去好。 反正他胆子大嘛。 “遵命。”墨玉语气带着雀跃。 落雨分完任务,站起来,又将这里看了一圈,道,“你们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了,珍惜。” 他们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道,“好。” 第四十四章 街角偶遇 落雨深有做一名暗卫的自觉,来无影去无踪,在礼部大院里转了一大圈出来,除了那两兄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来过。 自然也没有一个人亲眼看到落雨的身影。 要派两个人,已经有一个了,接下来就是解决另外一个人选的问题。 站在街角隐蔽的位置,落雨低头冥想片刻,心里很快就有了答案。 他知道要派谁去了。 刚准备离开,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绣楼门口停下来一辆马车。 马车帘子上的图案看起来很眼熟,正是魏王府的。 落雨知道魏瑾元不可能来这种地方,便又多看了几眼。 接着,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闯进耳朵,他微微皱眉,就看到一只手指纤细的玉手掀开帘子,随后一个穿着桃花粉衣裙的女人从里面钻出来。 就是这拥有再淑女不过的长相的人,居然手在车板上随便一撑,就跳了下来。 让旁边刚准备伸手扶人的小厮都无所适从。 那个小厮是松辰,落雨见过。 所以,这个女人就是侯爷口中海棠苑的那位王妃了? 并没有王爷之前嘴上说的那么默默无闻啊,相反性格还挺张扬,看起来很活泼。 他多看了两眼,就见李约棠冲马车里招手,将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叫了下来,随后两个人手拉着手进了绣楼。 再后面发生了什么,落雨也看不清了,他还有任务,不宜久留。 他走之后,正在绣楼里看花样的李约棠,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收敛许多,往绣楼对面的街角看了一眼。 那里早已经空空如也。 桂瑶察觉到李约棠身上突然的警惕,连忙小心问道,“王妃,怎么了?” 李约棠脸上又扬起熟悉的笑容,“没怎么,你看这个好看吗?” 此时躲在绣楼廊檐下的落雨脸上神色晦暗不明,没想到居然能被李约棠发现,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 打定主意回去要禀报季青临好好调查一番的落雨,再次悄无声息地隐去身影离开。 跟在李约棠身后的还有松辰。 他们原本是在写海棠苑要置办的清单,可写着写着李约棠就罢工了。 这位姑奶奶简直就是吸血鬼资本家的完美化身,自己罢工还不允许松辰懈怠。 松辰无奈表示海棠苑缺什么东西,他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姑奶奶几乎是立马就有了主意,提议出去走走,看看就知道缺什么了。 所以,他们才出现在这个地方。 如果不是李约棠,松辰就是再在魏王待十年二十年,也绝对不会来这种地方。 对于女人这种绣花的东西,松辰一窍不通,更别提帮李约棠参谋什么了。 幸好李约棠也看出来了他平庸的审美,也没把希望放在他身上,而是跟桂瑶两个人兴致勃勃地研究哪个好看。 她穿的衣服还是很普通的样式,是之前魏如月主持中馈的时候,给她裁剪的。 李约棠对这方面也没有很强的欲,望,所以也不在意,随便套了一身就出来。 而眼下这身衣服,就体现出了当年魏如月寄托在它身上的作用。 绣楼的一个小丫鬟走过来,刚想问问她们有什么需求,一看到李约棠这穷酸的打扮,立马变了脸色。 正巧李约棠手里拿着一个荷花绣样去问她,“这个适合绣在衣服上么?” 那人拿过来,道,“可以是可以。” 说着,她将李约棠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反问,“你能买得起吗?” 李约棠看惯了人心,立马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 她突然笑了起来,很坦然道,“对啊,我买不起。” 那丫鬟几乎下一秒就要将她给赶出去,可就听李约棠将松辰拉过来,从善如流道,“可他有啊!” 桂瑶简直要给李约棠跪了,真想恳求她下次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大喘气。 但作为李约棠的大丫鬟,目前的任务就是一致对外。 她将李约棠护在身后,在一脸懵的松辰开口前,语气严肃地训斥道,“怎么说话的?把你们家老板娘给我叫出来!” “就这么说话的,怎么了?”那人不屑地看了桂瑶一眼,嗤笑道,“买不起就别碰,这点规矩还不懂?” “买不起?你们就是这样的服务态度?!”桂瑶气坏了,真想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势利眼。 要不是王府的丫鬟不允许在外面跟人打架丢王府的人,桂瑶今天真要好好教训一通。 李约棠第一次看见稳重的桂瑶气成这样,还觉得挺有意思,被人保护的感觉也不错嘛。 她心安理得地站在后面,看桂瑶跟那个人吵架,甚至还有闲心跟松辰道,“这个花样一会儿要两份。对了,男人的衣服上绣什么合适?” 松辰一阵感叹,这个姑奶奶心怎么这么大啊? 两个人吵架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周围的客人都看过来。 就在李约棠想跟桂瑶说保护好嗓子,免得回去嗓子痛时,楼梯上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 声音不大,却很有威慑力。 “怎么这么吵啊?发生什么事了雪琴?” 声音一出,方才还咄咄逼人的势利眼突然就停下来。 李约棠也跟着看过去,就看到了声音的主人。 她应当是个风尘女子,曼妙身姿在红纱下若隐若现引人向往。 两只雪白的胳膊在楼梯房扶手上交叠着,她红唇如火,狐狸眼眯起来的时候很长,倒像是一直真正的狐狸在看你。 柳叶眉又细又长,眉心还有一朵不知道是文是画上去的桃花。 头上的发饰极其简单,只有一跟素玉簪。 李约棠从这往上看,目测那根玉簪的价格绝对有市无价。 通身雪白,却有着像是精心雕刻上去的,用血染成的红色花纹。 那不可能是花纹,因为是不规则的形状。 可就是这不规则,却为玉簪和女人本身平添一股妖冶的味道。 “小姐,你怎么下来了?”那个叫雪琴的,方才还在桂瑶面前趾高气扬,一看到这个女人就立马像老鼠见了猫。 那个女人打了个哈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第四十五章 你没错? 听她这么说,李约棠只觉得这个老板娘清新脱俗。 这么大的产业,这么多的客人,居然让这个小家子气的丫鬟守着,自己反而在睡觉? 是心大,还是钱多啊? 不过,无论是这两种中的任何一个,李约棠都觉得不足为奇,反正从第一眼看来,这就是个奇女子,她做了什么都像是合情合理。 “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雪琴睁大了双眼。 显然在自己吵架的时候忘记了还有个正在楼上睡觉的主人。 李约棠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个女人看,她很想知道,这个女人会不会发火。 让她觉得有意思的是,听雪琴辩解后,那个女人没有说话,反而猝不及防地和她对视了。 像她在李约棠眼中很特别的那样,李约棠在她眼中也是一个特别的角色。 明明身上穿着的桃粉色廉价布料的衣裙,却气质卓然,是在哪里都会发光的样子。 站的笔直,眼睛很漂亮,唇形也很流畅,浑然天成,唔,就是这样。 她在心里描绘着李约棠的模样,又在对方即将被她看毛之前,发出悦耳的笑声,很无厘头。 无视了雪琴的回答,她从楼梯上走下来,目的明确,直奔李约棠。 “这位是?”她在楼梯上发问。 李约棠心里疑惑,总觉得这个女人眼熟,像是在哪见过。 但绝对不可能是她在现代见过的人,应该是原主记忆里的。 按照这种模糊程度,估计也是记错了。 看着女人被松辰挡住去路,隔绝在自己两步之外,李约棠不答反问,“你又是谁?” “你不认得我?”李约棠的话让她笑得更加厉害。 看她大笑时也同样好看的脸,李约棠对这种不知是嘲笑还是友好的笑容一点不都不反感。 但,该有的戒备还是不能少。 “我应该认得你?”李约棠眼中透出疏离,“不过看样子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娘?” 那个女人突然收起笑容,目光却饶有兴趣地盯着李约棠,点点头,“正是。” “那好。”李约棠一把将桂瑶拉到自己身边,指着雪琴道,“你们店,原来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哦?”顺着李约棠的手指,女人看了一眼雪琴,又收回视线,“不知道我的丫鬟怎么惹到这位小姐了?” 李约棠会听人语气,知道这人虽然这么说,但是实际上并没有责怪那个势利眼的意思。 她嗤笑一声,“不是很明显么?不长眼的东西。” 这句不长眼的东西骂了两个人,雪琴方才还战战兢兢,听李约棠这么说,又突然精神起来似的,张牙舞爪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看你一脸穷……” “雪琴,退下。”女人朱唇轻启。 她倒是不会觉得李约棠是个穷人,配得起婢女,还有一个小厮。 如果仔细看,门口那辆马车也是在等她的。 拥有这样配置的人,还能穷到哪去? 光她这一身英姿飒爽,就不可能是小门小户的姑娘。 “正式介绍一下,我是花间绣楼的老板,花想容。这是我的婢女,雪琴。对姑娘多有冒犯,花某在此替她跟您说声抱歉。” 花想容脸上带着一点笑意。 她应当是有什么魔力,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反而觉得她随和。 李约棠看着她的眼睛,“花老板?你替她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接受。” “你别不识好歹!”看着老板娘道歉的雪琴指着李约棠鼻子尖,冲动道。 花想容转头看向雪琴时脸色都变得有些冰冷,“雪琴,用我说第二遍么?” “小姐,我……”雪琴还想说什么,在看到花想容的眼神后,乖乖闭嘴。 看她不说话了,花想容又转回来,笑着问,“那这位小姐想怎么样呢?” “没有人可以为别人的错误买单,当然是她给我和我的侍女道歉。”李约棠看着花想容,脸上神情严肃。 她承认自己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有人冒犯了自己,那一定要找回场子。 桂瑶替自己出头,那她也不能让桂瑶受委屈。 可能是没想到李约棠居然还会带上她这个侍女,蓦地瞪大眼睛,但随后又平和下来,“好。” 话音刚落,她看也不看雪琴,道,“没听见我说什么吗?” 雪琴没想过自己会这么丢脸,小姐居然还让自己给这穷酸的主仆道歉? “小姐,我没错。”雪琴突然道。 “你没错?”李约棠在花想容开口前接话,声音很冷,“你们敞开大门做生意,南来的北往的,谁路过这里,只要是进来买东西的,无论有钱没钱无论长幼美丑,你都得笑着接待。” “方才你看我穿着普通,便觉得我买不起?小姑娘,你还是太嫩了,在我的侍女警告你之后,你非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还觉得自己没错?” “是不是打定主意,觉得就算把我们赶出去,也不会有本事教训你?” 李约棠眯起眼睛,每说一句话就向前一步,此时已经到了雪琴近前。 浓浓的压迫感将她包围,雪琴不自觉退后。 绣楼里鸦雀无声,只能听见李约棠在声声质问。 “如果今天进来的人是九公主,你还能说出你没错?” 李约棠嗤笑一声,将雪琴从上到下打量一遍,“这是你对我做过的事,我现在还给你。” 她刚说完,就响起一阵掌声,十分突兀。 不用找是谁拍的手,李约棠用膝盖都猜得出来。 因为花想容说话了,“说得好。我这婢女啊,就是没教养。” 从来没见过这么说自己人的,就是李约棠都不免愣住一瞬。 “这回小姐可以自我介绍了吗?”花想容问。 “没什么好介绍的,李约棠。”她说完,又问,“那这回花老板可以卖我东西了么?” 此时,楼上下来了几个姑娘,都花枝招展的。 走到人群边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看花间绣楼新到的绣样。” 训练有素,几句话,就将人群疏散。 花想容这才又走到李约棠面前,还是熟悉的笑容道,“当然。” 第四十六章 过分热情 李约棠,谁不认识啊? 那不就是镇国将军李成楠尚且在世的女儿吗? 对于镇国将军,相信没有一个百姓会感到陌生,毕竟到现在都还有人自发去镇国将军府门前清扫。 除了镇国将军之女平阳郡主,李约棠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看李约棠介绍自己的时候并没有加任何前缀,花想容表面不说,实际上心里也对她有些佩服。 虽说不能以貌取人,光凭一身衣服就给人贴上什么标签。 可这也恰恰是最能说明问题的。 说明她在魏王府过得并没有那么好。 过着那样的日子都尚且能保持一身傲骨,怎么能不叫人佩服? 对于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李约棠得过且过,出气了就好,也没必要抓着不放。 她跟花想容有说有笑的,又在绣楼里挑了一些绣样,让松辰交了钱后,对花想容道,“过两日我就能过来取,能完工吗?” “别人保证不了,但如果是你平阳郡主的,那一定能。”花想容道。 李约棠笑了起来,“那就多谢花老板了。” “谢什么,我和郡主一见如故。”说着,花想容将自己手腕上的一串银质手链解下来,递给李约棠,“这个送给郡主,无聊的时候可以过来找花某解闷。” 李约棠接过举起来,放在眼前,看了一眼,又打趣道,“花老板不会见到谁都会送上一根?” “仅此一根,美人值得这个待遇。”花想容故作轻佻,回应李约棠。 惹得李约棠也忍不住大笑两声,二人这才告别。 上了马车,桂瑶就皱眉,一脸担忧地问,“王妃,那花老板对你如此热络,势必有鬼。” “是吗?”李约棠漫不经心道。 她其实不这么认为。 方才交流的时候,李约棠有注意到花想容叫的是郡主,而不是王妃。若是有所图,那也是王妃这个身份含金量比较高。 而且,那种风尘女子,有本事自己开一间绣楼,在盛京独占鳌头,也是有自己的本事。 哪里会图她一穷二白的李约棠什么啊? 不过她不否认桂瑶的担忧是正确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看李约棠也不怎么上心的样子,桂瑶在心里叹口气,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问道,“王妃挑选的那些绣样,是想送给王爷吗?” 给李约棠问的一愣,这可不是送给魏瑾元的。 但是花的是人家的钱,她也不好说别的,只能含糊其辞,“啊,哈哈,我有点困了。” 在外面赶车的松辰也听见了里面的动静,此时展现出和桂瑶前所未有的默契,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将李约棠这反应当成了害羞。 都在心里偷偷表示,原来王妃对王爷还是有感情的,没有被二小姐破坏呀。 夜深人静,书房里还灯火通明。 松辰站在魏瑾元书桌面前,看着还在批阅公文的王爷,汇报李约棠这一天的行程。 最精彩的部分就是在花间绣楼。 在松辰提到花想容将一串银手链送给李约棠的时候,魏瑾元突然抬起头,眼神耐人寻味。 “花想容把手链给了她?”魏瑾元问。 松辰愣住,并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古怪,要说奇怪,还是那个花老板对王妃过分热情。 他点点头,又问,“王爷,有什么问题吗?那个花老板是有身份吗?” “能有什么身份。”梁暮临走过来,哥俩好地搂住松辰的脖子,“你小子倒是清闲得很,陪着王妃到处逛逛,我这一天累个半死。” “你以为我很闲吗?!”松辰控诉,“我今天上午陪王妃写了一上午的清单,脑袋都要想破了,就为了想她海棠苑还缺什么东西。” 看松辰憋屈的表情,这个差事好像真的很难办啊。 “下午又去绣楼……”松辰说到这,突然想起来什么,眼睛都亮了,看着魏瑾元道,“王爷!我想起来了,王妃今天去绣楼还预定了几身男款的绣样。” “男款的?难不成是送给王爷?”梁暮临摸着下巴。 “废话,镇国将军和少爷都没了,除了送给王爷,还能送给谁?”松辰很想一巴掌拍死这个不开窍的梁暮临,“桂瑶问了一嘴,王妃有点不好意思了。” “无趣。”魏瑾元没什么反应,吐出两个字后,低下头继续批阅公文。 实际上心里已经有些不一样情绪。 真的是送给自己的吗? 同一时间,武陵侯府。 落雨办完事回来复命,看着还在自弈的季青临道,“侯爷,已经办好了。” “是吗?”季青临还是懒洋洋的样子,好像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如何啊?” “派了墨玉和兵部的人去,青玉留下来。”落雨道。 季青临思考后点点头,“做得不错,跟魏瑾元说了么?” “还没,今日太晚了,想必魏王已经歇下,属下差人明日送信,一大清早就能看见。” “好。”季青临将指尖的黑子放下,面色凝重,“将破未破,此局难解。” 说完抬头,发现落雨还没走,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季青临不耐道,“有屁快放。” “属下今天看见魏王妃了。”落雨快速道。 “李约棠?”武陵侯抬眼,“在哪看见的?” “在花间绣楼。”落雨想了想,还是说道,“魏王妃穿着朴素,看来过得没那么好。可是精神状态不错……” 听着落雨的措辞,季青临简直要被他给笑死,笑骂着踹了落雨一脚,“多管闲事!” “但是,魏王妃好像武功不错,差点就被她发现了隐身之处。” “废话,人家是武将之女,这不是很正常吗?”季青临极度嫌弃,“有没有事?没事快滚。” 赶走了落雨之后,季青临手里刚拿起一枚白子,想了想又放下。 刚才嘴上跟落雨那么说,但仔细想想,并不尽然。 她终究是女子,又没有挂帅出征。 有这样的警觉性,看起来实力不容小觑。 他又突然想起来上次魏瑾元说的,李约棠会医术的事。 武陵侯同样觉得有蹊跷,可莫名其妙的,他就想为这个女子遮掩一番。 可能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提起来不会被武陵侯厌烦的女人。 第四十七章 谁会忘记? 又是深夜,唐子龙睡着的时候,顾在安又把顾在宁给拉出来。 上次因为顾在安对李约棠出言不逊恶意揣测,顾在宁已经不搭理他好几天了。 兄妹两个生闷气,但让人觉得高兴的是,按着李约棠给的方子跟药材,唐子龙喝了药之后,这是第七天,病情已经好转得很明显了。 晚上睡觉也听不见几声咳嗽了。 顾在宁是真心觉得约棠姐厉害,要是没有约棠姐,之前还以为自己要失去唐伯伯了呢。 被顾在安拉出来之后,顾在宁板着脸,连哥也不叫,不耐烦道,“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小点声,唐伯伯刚睡着!” “我能干什么?”顾在安嗤之以鼻,“今天你的约棠姐又去了花间绣楼。这回你还怎么说?整天吃喝玩乐,将调查的事抛在脑后,说的真好听。” 顾在宁火冒三丈,“顾在安!你有种就再说一遍!” “我再说两遍又能怎么样!我亲眼看见的,谁能说她今天没去?!下车的时候还笑的那么开心!” 是了,他今天上街去给唐子龙抓药的时候,路过花间绣楼,刚好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李约棠。 他从来没觉得李约棠的笑容会这么扎眼。 也没觉得自己原来和约棠姐这么远,远到他们好像不是一起长大的,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好像那个记忆里小时候给他做好吃的的约棠姐不在了。 顾在安其实想过要不要告诉顾在宁,可是如果不告诉,妹妹就一直等。 一直以为李约棠会是他们的救世主,是他们的希望。 可是,他们好像等不到了。 顾在宁还是不信,“你胡说什么呢?约棠姐去绣楼又怎么了,她不是王妃吗?一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回事吗?” 看她这样犟,顾在安气得不行,“你还不信?还替她辩解?几天了,她说过来一趟了吗?!” “你别这么傻行不行!”顾在安声音一点一点变大,“她是去做魏王妃了,我们呢?约竹哥和伯伯怎么办?” 提起这个,顾在宁的眼圈就一点一点地红了起来。 她看着顾在安,又一次被气哭,“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如果约棠姐一直想着复仇的事,你觉得她会开心吗?” “伯伯和约竹哥已经不在了,他们肯定是希望约棠姐能过得好啊!” 看顾在宁哭的这么伤心,顾在安心里有些愧疚,抬手想帮她擦眼泪,但被躲开。 顾在宁用手背胡乱地擦了把眼角,“顾在安,你够了,这种话我不希望再听见。唐伯伯现在身体也好了,就这样生活下去又怎么了?!” 说完,顾在宁头也不回地跑出院子。 顾在安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喃喃自语。 “那是没什么,可是,伯伯和约竹哥就这么被人遗忘了吗?” …… 两日后。 李约棠清早起来,就看见桂瑶脸上有喜色,打了个哈欠,坐在梳妆镜前面看着镜子里背后的桂瑶,问,“有什么好事?怎么开心成这样?” “王妃忘了?”桂瑶一愣,随即道,“今天不是去花间绣楼取衣服的日子吗?” 李约棠又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研究了半宿自己应该怎么寻找黑曜石,睡得有点少,这会儿困得不行。 “啊,原来如此。”李约棠努力让自己的眼睛睁得大一点,“差点忘了,幸好你提醒我。” 用过早膳,李约棠迷迷糊糊地跟着上了马车,坐在马车里的时候,随着车厢的晃动,她越来越困。 最后居然真的睡着了。 停车的时候,桂瑶将帘子掀开一点,对松辰道,“等会儿,王妃睡着了。” 松辰一脸震惊,下意识小声道,“睡着了?” “嗯。”桂瑶缩回去,轻声叫李约棠,“王妃?王妃,醒醒,咱们到了?” 李约棠睡得没那么沉,被桂瑶晃了一下肩膀就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问,“嗯?到了?这么快?” “王妃,昨天晚上睡得不是挺早的吗?怎么还这么困啊?” 这能说实话吗? 李约棠又祭出敷衍大法,“啊,我没困,你怎么说我困了呢?” 桂瑶:“……” 被当做瞎子的桂瑶面无表情,对李约棠道,“咱们下去。” 下去之后,李约棠不拘小节地抻了个懒腰,“空气不错啊。” 说完,走进绣楼。 这次没看见上回那个叫什么雪琴的,而是一个陌生的姑娘。 看起来很热情,“请问是平阳郡主吗?” 李约棠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是啊,我是,来取东西的。” “来,这边请,我们老板娘等您好久啦。”姑娘笑容洋溢,就差伸手拉李约棠上去了。 桂瑶一进来就保持警惕,时时刻刻护在李约棠身边。 只要别人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她一定会叫暗卫进来的。 上楼后,姑娘将李约棠引进二楼尽头的一个房间门口。 敲了敲,姑娘冲里面道,“老板娘,平阳郡主来啦。” 没有回音,那个姑娘皱眉,刚想再敲一下,这门就突然被人从里面给拉开。 花想容出现在门口,这次穿了一身白色薄纱,还是那么性感。 她就没有那么规矩了,一把将李约棠拉进去。 “你可算来了,赶紧看看这衣服怎么样。”花想容指着里面一扇巨大的屏风上挂着的衣服问李约棠。 李约棠看过去,眼睛都花了。 自己那天选了这么多吗? 看到新衣服,她好像都不困了哎。 李约棠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伸手摸了摸,的确都是好料子。比魏如月中饱私囊给自己开小灶做的衣服都好。 “嗯,不错不错,花老板费心了。”李约棠笑嘻嘻的,像个守财奴。 “不是我说,你在王府过得这么差劲吗?”花想容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不过也是,谁看见老娘的衣服不喜欢呢。” “是是是。”李约棠点头,“花老板英明神武,智勇双全,花容月貌……” “行了行了,有你这么夸人的吗?”花想容嗔怪地看了李约棠一眼,又问,“你昨天晚上偷鸡了啊?怎么这么憔悴?” 第四十八章 顺路 “什么啊。”李约棠摆摆手,但眼底的倦色骗不了人,她自己也知道,就没撒谎,“可困死我了。” “在我这睡一会儿?”花想容问。 李约棠转头看了看房间另外一边的床,发现简直不能用豪华两个字来形容了。 看着就是古代版席梦思,不可否认,李约棠心动了。 看她不说话,眼睛里却流露出渴望的神色,花想容十分贴心地推销起来,“我那床,绝无仅有,整个东武国也就这一张。你要是……” 话才说了一半,李约棠就自觉走过去,脱了鞋躺在上面,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花想容,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漂亮了。” “那当然,老娘的美容觉可从来都不少睡。行了,我不打扰你睡觉,把衣裳包起来放外面,你醒了就去拿啊。” 花想容一边叠衣服一边道。 “告诉我的侍女一声,不然她该担心了……” 花想容这床应该是有魔力,躺上不过片刻,李约棠就像是被催眠一样,困得睁不开眼睛。 被迫在外面等的桂瑶担心的不行,看到门开了,刚想张嘴,就见花想容伸出食指竖在唇间,又指指里面,“睡着了。” 桂瑶皱眉,半信半疑地往花想容身后看,却什么也没看见。 看着花想容将门关上后,桂瑶跟在她身边问,“王妃什么时候能醒?” “怎么?你们王府还有什么大局等着她回去主持?”花想容天不怕地不怕地问。 连外人都看出来王妃过得不好,桂瑶突然反思,是不是王爷对王妃过于苛刻。 让王妃居然在别人这里都能放心睡觉,在自己院子却睡不好。 等在楼下的松辰看见只有桂瑶下来,一脸着急地问,“怎么回事?王妃去哪了?” 花想容懒得一个个解释,将衣服递给旁边的侍女,自己就扭着腰去另外一边坐着了。 桂瑶目光隐晦地看了花想容一眼,才对松辰解释道,“王妃在上面睡着了。” “什么?”松辰很明显更加紧张了,“她说什么你就信?” 桂瑶表情凝重,“要不是王妃自己同意,谁也不可能逼迫她。” 这话说的倒也是。 可让王妃随便在别人这里歇息,松辰还是觉得不妥。 他看着桂瑶,有些赌气,“这件事下不为例。” “知道了。”桂瑶其实心里也有一点担心,只不过在人家的地盘,若是人家真想下手,她就算急死也没用。 此时,下了早朝,坐在马车里和梁暮临讨论江南这件事的时候,往外不经意一瞥,刚好看到停在绣楼门口的马车。 王府的马车他不会认错。 听魏瑾元说话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梁暮临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正好也看到了。 他“哎”了一声,“那不是王妃的马车吗?啊,对,王妃今天过来取衣服,昨天晚上松辰说了一嘴。” 说完看魏瑾元还盯着那边看,问道,“王爷,要去接王妃吗?” “有什么好接的。”魏瑾元说完,收回视线。 这一刻,梁暮临一百年不开窍的货,突然就福至心灵,道,“王爷,咱们还是去看看,王妃毕竟给你也做了衣服。” 魏瑾元抬眼看他,三秒钟后,他勉为其难道,“那就去看看。” 下车之前,还在说,“只是顺路。” 梁暮临笑着点头,“对,咱们是顺路。” 绣楼的门口毕竟也就那么大,两辆马车都停过来,就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 奈何,没人认识李约棠,却没人不认识魏瑾元。 哪有人敢大着胆子让魏瑾元去挪车啊? 坐在柜台后面的花想容,看到魏瑾元进来后,嗤笑一声,站起来走近他,“魏王怎么大驾光临?” 梁暮临挠了挠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老板娘语气里带着火药味。 魏瑾元还是高冷着一张脸,环视一周,没看到李约棠,也没看到松辰和桂瑶。 薄唇轻启,纡尊降贵问她,“魏王妃呢?” “哟,您是来找平阳郡主的啊?”花想容又笑了,只不过看起来没有对李约棠的那么和善,而是充满了讽刺。 “在楼上歇着呢。”花想容对魏瑾元态度很差,“也不知道魏王府怎么回事,平阳郡主吃不好睡不好,穿的衣服跟个下人一样。” “困得不行,我就留她在我这歇息了。” 脑袋再笨也该听出来花想容对魏瑾元意见多大了。 梁暮临皱眉,想去问问她什么意思,却看见魏瑾元的手在身侧虚空向下按了按,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只好吃了这哑巴亏。 除了李约棠,从没人在魏瑾元面前说这样的话。 魏瑾元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李约棠有多惨。 他也被迫回忆起来,近期的几次见面,好像李约棠穿的衣服布料花样看起来都俗不可耐。 可为什么那个时候没发现问题呢? 难道是因为全靠一张脸衬托吗? 魏瑾元不禁追溯起出现这种局面的源头。 难道是因为中馈在魏如月手里? 可魏如月身上穿的却没什么问题啊…… 到这里,他要是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过于迟钝了。 看魏瑾元不说话,花想容也没有再说什么。 而这时去了趟茅房的松辰回来了,一看到魏瑾元,恨不得连滚带爬地跑过来。 “王爷,你怎么过来了?”后半句话是问梁暮临的,因为他正歪着头看魏瑾元身后的梁暮临。 梁暮临回答,“王爷下朝顺路过来接王妃。” 松辰立马面露难色,“可王妃正在睡觉呢……” “王爷,那咱们还是先回去?”梁暮临小心翼翼地征求他意见。 魏瑾元刚想说“嗯”,就看见花想容打量过来的眼神。 他又想起来这个女人尖酸刻薄的话,临时改口道,“走什么走,等着。” 倒是要看看魏王府把李约棠苛待成什么样了,居然让他在这里受着一个风尘女子的冷嘲热讽? 二楼尽头房间里,正在睡梦中的李约棠,耳朵一热。 她咕哝了一句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翻个身继续睡。 第四十九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 夜色窜动,周身都是看不清楚的黑色,可能是夜深了,也可能是敌军的旗子。 面前是骑着马的李约竹,他回头看,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棠儿,如果这次哥没回来,记得替哥好好活下去。” 说完,策马扬鞭,头也不回地往前线奔去。 李约棠侧目,就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不能说是“自己”,应该是原主。 原主跪在地上,哭到不能自已,不断地想要挣脱身边两个士兵的束缚,大喊,“哥,我要跟你一起去!哥!” 可惜,李约竹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像是被黑夜吞噬得那么快。 画面一转,天旋地转,李约棠有些头晕,等她适应了之后,发现这是另外一个地方。 不是方才的城门口。 这里是营地前,一群人面色阴沉,脸上都带有悲色,不约而同地往西北方向看。 李约棠皱眉,这又是怎么了? 很快就有人解答了她的疑惑,大军轰轰烈烈地走进来,脚步异常沉重。 而眼前这一切,也算不得什么大军了。 寥寥数百人。 他们之中,围着一个担架,担架之上覆着白布。 是有人死了吗?是谁呢? 李约棠心中有了猜测,但是不愿意承认会是那样。 下一秒,一个男人的身影,走了过去,一只手按在担架上,另外一只手颤抖着将白布掀开。 露出来死者的脸后,他再也忍不住,抱着那人的头放声哭泣,“竹儿!竹儿!” 李约棠心往下沉了一寸,居然真的是李约竹。 悬风关一战,让李成楠父子相继折损。 难道就是自己面前看到的这样? 那面前这人,就是原主的父亲,李成楠了。 “你放心,爹已经让人把棠儿送走了,爹一会儿就给你报仇。” 说完这话的时候,东方泛起鱼肚白,李成楠抹了把脸,从副将手中接过长枪,一脸肃穆,“现在,随我去会会敌军,我东武国儿郎,不胜不归!” “不胜不归!”人群中爆发出强烈的士气。 而这一战的结果,可想而知。 李约棠的心突然跟着一揪一揪的疼。 她又一次站在城楼上,目送着李成楠带领残兵往悬风关前线去,就像是原主每次做的那样,这次她替原主做了。 忽然,山崩地裂! 她脚下一空,整个人跌入万丈深渊! “啊!”李约棠突然坐起来,她看了看皱眉,努力辨识出这里是花想容的卧房,不是悬风关。 脸上有冰凉的感觉,她一抬手,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难道是跟原主共情了? 不管怎样,这个梦,让李约棠坚定了要弄清楚这对父子死去的真相! 鲜衣怒马少年郎,无怨无悔地冲到前线去,却了无生息地回来,就算是毫不相干的人,也会觉得意难平。 更何况她还占用着人家妹妹女儿的身体! 李约棠握紧拳头,发誓,一定要让所有对李家有过不公的人,付出代价! 楼下。 魏瑾元稳如泰山地坐在窗边,手里拿的是梁暮临递过来的一本解闷的书。 只是他如坐针毡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总觉得花想容的眼刀若有若无地飘过来,他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好男不跟女斗。 她是女人,忍着。 就在他源源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时候,一抬眼,便看见了楼梯上缓步下来的女人。 他没有动,目光却移不开。 李约棠这一觉睡得不错,只是眼睛看起来怎么有点红红的? 莫名其妙的,魏瑾元居然忘了自己想训斥李约棠一番了。 都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李约棠才看见魏瑾元。 这人气场真是过于强大,坐在这里给人一种浓重的违和感。 看起来就像是妖精洞里进了一个和尚。 不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这样子,又等了多久? 等会儿,她怎么就把魏瑾元默认成是来找自己的了呢? 万一人家魏王过来就是想给自己做身衣裳呢?谁规定男人不能逛街了? 李约棠这样心理暗示后,笑嘻嘻地下楼,走到魏瑾元身边,问,“王爷怎么来了?” “睡得怎么样?”魏瑾元抬眼看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就算因为这个女人而被花想容嘲讽。 魏瑾元把自己这种心理自动归结于是看在李约棠给自己买衣服的份上。 可李约棠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听到这句话之后,她脑海里就一个声音,“完了”! 这尊大佛还真是过来等自己的啊! 李约棠突然真想问问魏瑾元,我算哪根葱,哪里值得您过来专门等我啊? 她斜着眼睛往后看,冲松辰跟桂瑶两个人挤眉弄眼,咬牙切齿,“这么没规矩,王爷来了都不知道上去把我叫醒,怎么能让王爷等这么久呢?” 桂瑶和松辰二人欲哭无泪,谁也没想到太阳打西边出来,魏瑾元居然没走,反而坐得稳稳当当。 “王妃,王爷下朝顺路过来接您,没想到您在这歇息,现在咱们能回去了吗?”梁暮临问。 李约棠看他,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梁暮临脸上的笑容完全像是装出来的,给人一种其实正在咬牙切齿,不过碍于场合不对而没有发作。 为什么呢?自己在这里睡觉,有什么问题吗?她又没让魏瑾元过来等。 但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人家来接她,她要是还说一些这样没良心的话,就有点伤人了。 “好,衣裳拿好了吗?”李约棠看桂瑶点头后,这才又笑嘻嘻地对魏瑾元道,“王爷,咱们回去?” “嗯。”魏瑾元矜贵地颔首,站起来跟李约棠并肩走出去。 花想容站在柜台后面,双手环胸,目送这两个人出去,脸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小姐,你怎么对平阳郡主这么感兴趣啊?”方才引着李约棠上楼的那个小姑娘,同样看着他们的背影问花想容。 花想容看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抬手敲了一下小姑娘的头,语气故意凶巴巴地道,“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赶紧干活去,不然就把你赶出去!” “你才不会呢。”小姑娘不怕她,笑嘻嘻地嘟囔。 第五十章 送给王爷 下了车,李约棠带着大包小包提着的桂瑶和松辰跟魏瑾元打了声招呼就往海棠苑去了。 梁暮临和魏瑾元站在原地,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同时沉默。 很快,魏瑾元又把目光放在梁暮临身上,询问的意思明显。 被他这么一看,梁暮临立马道,“王爷,兴许是王妃忘了呢,像松辰说的,王妃哪里还有其他能送衣服的男性啊?” 这么说倒也不错。 魏瑾元在心里点点头,半信半疑地收回目光,转身一边往书房走,一边对梁暮临吩咐,“去江南的事这两天就敲定最后细节,如果可以的话先将有关人员秘密送走,其他的之后慢慢完善。” 看他安排的这么着急,梁暮临面色凝重,“王爷是怕刘苏一党暗中做什么?” “怕是会插手。”魏瑾元从来没有忘记被骂的狗血淋头的两个糟老头子。 熟读兵书的他,太知道什么叫做大意失荆州了。 “我之前禀报陛下确定下来的日子是十五,大概在十三的晚上,就送他们离开。” “记住,加派一些暗卫过去。” 魏瑾元一边走一边说,这件事实在是有些棘手,却又不能不做。 “武陵侯派来的人,王爷是确定下来要用了吗?”梁暮临问。 魏瑾元点头,“武陵侯可信,既然能派到我这里,就是有本事的自己人,大可以放心去用。” “那,要不要将玉佩交给他们?” 这玉佩出自杭州魏家的一支,那只支在经商,距离发生水患的苏州不算远,若是有什么危险差人去送信,三天之内一定能到。 之前去和南蛮人交战的时候,魏瑾元路过那里还曾留宿。 交战期间也受过他们的恩惠,那时粮草不够,还是他们差人送了粮草过来。 不然那次九死一生。 从辈分上来算,魏瑾元应该叫他们一声叔父。 至于魏如月那边,只不过是凑巧也姓了魏而已,并非是真正的魏家人。 既然梁暮临提起这个,魏瑾元便犹豫了一瞬,随后点头,“给。” 这两个青年才俊,他就算和礼部兵部疏远,也听说过。 让他们办事,魏瑾元还是很放心的。 给玉佩的一大原因还是因为他们是武陵侯的人,他借用一下,自然是得护得二人周全。 “好。”梁暮临应下,“配备的随从规模大概是几个?” “他们是去治理水患监督命官,又不是皇帝微服私访,你觉得应该配备几个?”魏瑾元觉得这就是废话,看着梁暮临的眼神都带着鄙视。 被鄙视了的梁暮临一阵尴尬,但很快又继续说正经事,“这件事用通知武陵侯吗?” “不用,等人回来了送回去就是。”魏瑾元太了解武陵侯这个人。 他虽然借给自己人手,但不代表他想要蹚浑水。 借人出于人情,别的一概不论。 “那还有其他的事吗?”梁暮临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书房,看着坐在桌前的魏瑾元,大脑努力转动,也在想还有什么欠缺的。 “暂时没有,先去办。”魏瑾元拂拂手,低头专心处理今天送过来的公文。 那边李约棠回了海棠苑,就很兴奋地把每一个包裹都打开。 五颜六色的衣裳铺了整个床榻,看的人都眼花了。 “怎么样?这件好看吗?”李约棠拿起来,在自己身上比划着问桂瑶和浅浅。 浅浅眼冒桃心,“天啊,王妃,实在是太好看了,快点换上给我们看看。” “真的吗?”李约棠笑起来还是很甜美的,但问完就把裙子扔在床榻上,转手拿起另外一件。 那是淡紫色的,是李约棠喜欢的颜色。 之前赏花宴的那件衣服,虽说也不便宜,但总归不是精心制作,大致按着李约棠的尺寸裁剪,时间特别赶。 看起来的确雍容华贵,但经不起细看。 “紫色的怎么样?”李约棠转了一圈,带着裙角上的海棠花都跟着活了一样飘起来。 浅浅和桂瑶连忙去把她按住,“好了王妃,不要转了,我都看花眼啦。” “好,那你们倒是说好不好看啊?”李约棠特别孩子气地噘着嘴。 “好看好看。”她们两个异口同声道。 谁能说不好看啊? 花了重金裁出来的,从绣样到裙子样式,每一件都是李约棠亲自敲定的,几乎就是李约棠设计的整件衣裳。 前两天陪李约棠去绣楼的时候,桂瑶还觉得王妃想法太多,京中贵女的衣裳不都是这么做出来的。 可直到看见实物的这一刻,桂瑶承认自己狭隘了。 的确美得不可方物,无论是绣样的位置,还是袖口收线时的微微改动,都锦上添花。 分明哪个地方都只是小小的改动,可整体看上去,就是很不一样。 “王妃若是开个绣楼,怕是要把花老板的生意都抢了呢。”桂瑶笑着道。 她这么一说,倒是给了李约棠启发。 “我可开不了绣楼。”李约棠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心里已经在想自己跟花想容联手的可能性有多大。 将衣服都试了个遍,李约棠指着其中的几件,对浅浅道,“把这几个包起来放在一边,剩下的收起来。” 余光瞥见地上另外几件衣服,李约棠才想起来,“啊,对了,那几件和它们放在一起。” “放在一起?”桂瑶愣住。 要是说那几件男款的衣服不收起来,她还知道是送王爷的,可这几件王妃的也包起来,是准备送给谁? 难不成是魏如月? 可二小姐已经被王爷送回去了啊。 李约棠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对,放在那就行,我有用,你们不用问了。” 越是这么说,桂瑶的好奇心就越大。 但是出去之前,桂瑶还是提醒李约棠,“王妃今天晚上可以和王爷一起用膳,顺便把东西亲手送给王爷。” 她之前看见魏如月就是这么做的。 不过当时魏瑾元面无表情,让梁暮临收起来了。 但,那应该是人不对,魏如月只是表妹,李约棠可是王妃,是正妻啊。 “知道了知道了。”李约棠眼神躲闪,心虚地胡乱答应下来。 第五十一章 接中馈 桂瑶一出去,李约棠立马松了口气,往床榻上一躺,对浅浅抱怨,“跟魏瑾元用晚膳?还不如杀了我呢。他吃的东西那么清淡,规矩还那么多,每次去我都吃不饱……” 只有这个时候的王妃看起来才真实一点,浅浅笑嘻嘻地说她,“王妃,人家正常就是这么吃饭的呀,二小姐在的时候,细嚼慢咽,只吃一点就饱了呢。” 李约棠一个翻身就从床榻上坐起来,“好啊,你个浅浅,居然敢拿我跟魏如月比,看我不收拾你!” 说着,下床去追浅浅。 浅浅一边笑,一边往外跑。 主仆二人玩闹了好久才停下来,李约棠坐在树下的椅子上,对浅浅吩咐,“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你帮我稳住桂瑶,我回家一趟。” 在她心里,能被称为家的地方,只有镇国将军府。 至于海棠苑,终究有一天是要离开的。 她来这里,是为了寻找杨旭,顺便帮原主报仇。在她的计划里,并不存在和一个王爷结婚生子的项目。 听说她又要半夜离开,浅浅又心惊胆战的,“不是王妃……” 她诚惶诚恐地往周围看了一圈,确定没人偷听,这才压低声音,担心道,“上次都出了那样的事,这次您还敢……” 不等她说完,李约棠就大咧咧地一摆手打断,“担心什么,上次不是有魏如月在么?现在她都已经被送走了,有什么好怕的?而且,我是王妃,她就是在这也得听我的!” 浅浅还是觉得这个决定太草率了,“王妃咱们明天白天回去不行嘛?半夜回去太危险了。” “白天回去恐怕会被有心人看见,在弄清楚一些事情之前,我还不想被人发现。”李约棠脸色严肃起来,“所以,浅浅,我今晚一定要回去一趟。” 关于朱雀令和悬风关的事,她还有要问唐子龙的。 有浅浅在旁边的话,她也不好问。 这姑娘擅长胡思乱想,她现在还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给浅浅答疑。 看李约棠这样坚持,浅浅也只能答应下来,“那王妃要保护好自己。” “真啰嗦。”李约棠站起来,揉了一把浅浅的包子脸,打了个哈欠,往卧房走,“怎么又困了,真奇怪。” 浅浅:“……” 夜色降临的很快,李约棠吃过饭后,在院子里消化食,准备等夜色更浓重一些的时候,就动身。 不知道吹的什么风,松辰居然跑进来,说魏瑾元让她过去一趟。 “你确定王爷这个时候叫我过去?”李约棠总觉得魏瑾元不安什么好心。 而桂瑶意味深长地看她,还将李约棠拉到一边,说,“王妃,你怕不是还没侍寝过?” “侍寝?侍什么寝?”李约棠懵住,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被桂瑶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然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过来? 可也不对…… “侍寝的话,不应该是他过来吗?怎么还让我过去呢?”李约棠把手抽出来,戳了一下桂瑶的额头,嫌弃道,“没事多读书,脑袋里别那么多黄色废料!” 桂瑶捂着自己的额头,想问黄色废料是什么东西。 李约棠决定去会会魏瑾元,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跟着松辰走,发现去的不是书房,而是松月轩。 这条路她熟,只不过上次这么晚过来,发生的事有点难以启齿……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松辰突然停住脚步,“王妃,进去。” 这是茶厅,不是上次她去的魏瑾元卧房。 李约棠心稳了一些,清清嗓子,随后小声问松辰,“你知不知他叫我过来干什么啊?” 松辰一脸高深莫测地摇摇头,嘴角还有点弧度,美滋滋地,对李约棠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还得王妃自己去看。” “行……”李约棠特别勉强地应了一声,心跳又慢慢加快。 整得阴森森的,一点惊喜的端倪都看不出来。 难不成魏瑾元白天等了那么久,突然生气了,要在这里诛杀自己? 还是说,成亲一年多,他意识到魏如月才是真爱,想给自己一纸休书? …… 李约棠站在茶厅门口中间,正是盛夏居然后呢打了个寒颤。 进去之后,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 “这怎么一点也不阳间啊。”李约棠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小声嘟囔道。 没让她等太久,茶厅里很快就来人了。 但还不是一个人。 一群人,密密麻麻的,将偌大的茶厅几乎都挤满了。 李约棠被吓一跳,连忙跑到茶厅正位前站着,“这是干什么啊……” 她看了一眼,发现这里面只有几个是自己眼熟的。 还包括自己才见过的松辰。 “坐。”一个熟悉的男声在旁边响起。 声音过于清冷,让李约棠又大庭广众之下打了个寒颤。 她这个反应给魏瑾元都逗笑了,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本王能吃了你?” “下回能不能别这么吓人……”李约棠小声吐槽着,又坐在椅子上。 魏瑾元走到另外一边椅子上坐下,指着下面的下人打扮的男男女女给李约棠介绍,“魏王府的所有下人都在这里了。” “你是要交代后事了吗……”李约棠幽幽地问。 实在不怪李约棠脑洞大,毕竟茶厅里的气氛太诡异了。 魏瑾元:“……” “你这脑袋里一天都在想什么?”魏瑾元费解地问。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李约棠第一次见魏瑾元说这么多话。 还是没用的话。 “交代什么后事。”魏瑾元斜了她一眼,继续刚才的话道,“魏如月现在走了,中馈落下来,就交给你。本来也应该是交给魏王妃掌管。” “只是没想到魏如月是那样的人,错信了。所以,现在中馈权给你。” “希望之前的事不会再发生。” 魏瑾元说完,将桌子上的账本推到李约棠面前,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李约棠结结实实吃了一惊,她发誓在魏瑾元开口之前,真不知道今天晚上还真有惊喜等着。 第五十二章 是惊喜啊 原来还真是惊喜啊。 怪不得搞得这么神秘。 魏瑾元看李约棠脸上的表情渐渐放松,不禁挑眉,“没有反应,是不愿意?” “没有没有,怎么会不愿意呢。”李约棠连忙把账本抱在怀里,“我又不是魏如月,你就放心,保证以后你吃香的喝辣的。” “……本王不爱吃辣。”魏瑾元开了个玩笑后,发现面前这人的表情居然变得呆若木鸡,不禁询问,“怎么了?” 李约棠动作机械地转过来,看着魏瑾元,有些呆呆地问,“王爷你居然还会开玩笑啊,我一直以为你不知道什么叫笑话呢……” 魏瑾元:……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无语过。 从袖子里拿出仓库的钥匙递给李约棠,魏瑾元真是懒得跟她说话,也变得言简意赅起来,“仓库钥匙。” “那,我还有个问题……”李约棠知道自己刚才好像是把魏瑾元惹不高兴了,但还是小心翼翼地举手。 “说。”魏瑾元盯着李约棠的眼睛,目光深邃,有像是在威胁她,好像李约棠敢说一句废话就把中馈立马收回来似的。 “松辰还能借给我吗?”李约棠脸上陪着笑,“我没要人的意思啊,就是他腿脚挺麻利的。” 主要还是在魏王府说话有威信。 李约棠没那么不自量力地以为自己刚接手就能把上上下下捋明白,让每个人都服服帖帖的。 肯定还会有之前和魏如月一条心的人不服管。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在魏王府时间长,最能代表魏瑾元的人来帮忙啦。 而最合适的人,就是松辰。 当然,梁暮临比他还合适一点,估计魏瑾元不能同意,李约棠也就没说。 魏瑾元两秒钟没说话,李约棠忐忑,还以为魏瑾元要拒绝。 可魏瑾元突然开口,施舍了她一个字,“行。” 不等李约棠讨好地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魏瑾元就站起来,板着脸,对下面的人道,“从今天开始,王妃执掌中馈,该怎么做你们知道,刑房的大门还开着。” 李约棠:“……” 也就是魏瑾元,简单粗暴,一言不合就要把人扔进刑房去。 不是她说,那刑房是人待的地方吗? 魏瑾元讲完,回头看了李约棠一眼,李约棠会意,站起来道,“我就是魏王妃,之前魏如月在的时候怎么安排的我不管,从今天开始,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 “当然,你们可以不听,但王爷也说了,刑房的大门还开着,谁要是想进去喝杯茶,我没意见。” “我就说这么多,咱们来日方长。” 李约棠皮笑肉不笑。 她之前在海棠苑一年多,过得是什么日子? 这群人要是把她放在眼里过,也不可能让原主的身体孱弱成那样。 李约棠才不会天真的以为他们都是被魏如月命令了的。 不过是墙倒众人推罢了。 既然都这么听话的话,那这次换她上来,就看这群人给不给面子了。 不给面子也没问题,抗揍就行。 从松月轩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半夜了。 跟着李约棠去的浅浅,回来之后高兴的手舞足蹈。 看她喜不自胜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执掌中馈的人是她。 “行了,像个傻丫头。”李约棠在门口叫住浅浅,把府库钥匙递给浅浅,“管家明天会过来找我核对账本,这个你先替我收着。” “还有。”李约棠往周围看了看,将浅浅拉到旁边大树下面的阴影里,压低声音道,“别忘了正事,拖住桂瑶。必要情况下,给桂瑶一起拖住魏瑾元。” “王妃,我还是紧张。”浅浅哭丧个脸,“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啊。” “好。”李约棠拍拍她的肩膀,两个人又整理好表情,这才走进去。 进去后,桂瑶正好出来倒水,看到她们两个,忍不住问,“什么好事啊,让浅浅开心成这样?” “王爷把中馈交给王妃掌管了!”浅浅兴高采烈地宣布。 桂瑶露出理应如此的表情,冲李约棠笑着道,“那就恭喜王妃啦,以后魏王府后院就是王妃的天下,咱们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那当然。”李约棠和善地笑了笑,“以后都跟我混,我罩着你们。” 今晚负责守夜的人是浅浅,李约棠老早就说自己要休息,桂瑶没想到这样开心的日子,她居然不庆祝一下,反而睡得这么早。 但那是主子的事情,她也不好置喙,便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吹了灯,一主一仆,两人像是做贼,窃窃私语。 “王妃,你的夜行衣在这。”浅浅从柜子深处拿出来递给李约棠。 李约棠接过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没一会儿,她就穿好了,还把那个装着衣服的包裹系在身上。 “好了,我先走了,机灵点。”李约棠说完,打开后面的窗户,身手利落地跳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李约棠刚到了大街上,王府今天晚上负责巡查的鹰眼暗卫就去禀报了魏瑾元。 “王妃又跑了?”和魏瑾元一起听见暗卫禀报的梁暮临,语气十分吃惊,“王爷不是今天刚把账本给她吗,我还以为能半宿账本呢。” 魏瑾元看起来就淡定得多,毕竟李约棠半夜突然跑出去也不是第一次。 “派人跟着她。”魏瑾元担心的是她的安危,“防止有人趁机对她下手。” “是,王爷。”鹰眼暗卫连忙出去安排。 魏瑾元这是低估了李约棠的实力,人家军体拳打起来还真不一定有多少是对手。 除了鹰眼暗卫,估计也没谁能发现她的行踪。 一路隐蔽地到了镇国将军府。 李约棠还是没走正门,随便找了一堵墙翻进去。 还没走到唐子龙卧房门前,李约棠老远就看到那对龙凤胎。 一左一右,谁也不看谁。 顾在宁擦拭着自己手上的弓箭,顾在安也在精心呵护自己的佩剑。 但是气氛有些不对,都绷着脸,像是闹了什么矛盾。 李约棠轻手轻脚走过去,捡起石子准确扔在顾在安脚下,“小子,干什么呢?” 第五十三章 别太苛刻 脚下突然传来动静,给顾在安吓了一跳,他一抬头发现李约棠穿着一身夜行衣,鬼鬼祟祟地在不远处的树下和自己说话。 他立马冷脸,转过身背对着李约棠,不说一句话。 很明显这是在跟自己闹别扭。 李约棠认真反思一下,也没想出来自己到底哪里惹了这个小祖宗。 倒是顾在宁,看见李约棠后,一脸惊喜地跑过来抱住她,“约棠姐,我好想你呀,你怎么来啦?” 对于软乎乎的小姑娘,李约棠没什么抵抗力,她伸手捏了一下顾在宁的小脸,皱眉,“怎么还瘦了?” 顾在宁笑嘻嘻的,捧着脸,“我才没有呢。约棠姐,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想你了呗,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了。”李约棠一边将身上的包裹拿下来,一边对顾在宁道,“才找到时机出来,不然我早就过来了。” 她这几天一直惦记唐子龙的病,还有他们三个的安顿问题。 顾在宁到底是个小姑娘,整日和顾在安混,也不像话。 而且,他们兄妹都很聪慧,李约棠想把他们送到什么地方去训练一下。 没听到顾在宁说什么,身后倒是传来了一声阴阳怪气。 “嗤,我看是白天忙着逛街,没空过来。” “顾,在,安!”顾在宁比李约棠反应还快,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说完,不等李约棠问问怎么回事,顾在宁就已经扑过去,和顾在安扭打在一起。 说是扭打,实际上是顾在宁单方面欺凌人家。 顾在安还是很有哥哥的担当的。 李约棠一看,那还得了,连忙上前给拉开。 给顾在宁挡在身后,李约棠板着脸,问,“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还跟哥哥打架?真有你的顾在宁!” “他不识好歹,就是要挨打!”顾在宁眼圈通红,但还是倔强地道。 两个谁也不肯低头,李约棠头疼得不行。 只能摆出很严肃的表情,“来,都这么大的人了,动不动就打架,总得给我个理由?什么叫不识好歹,顾在宁你替顾在安说。” 顾在宁怎么肯说呢?让她光是听听顾在安口中说出来这类的话,都能气个半死。 让她给李约棠复述一遍,还不如要了她的命。 看顾在宁支支吾吾,扭扭捏捏的,顾在安看不下去了。 又是嗤笑一声,他横着脖子,很挑衅地看着李约棠道,“我说的,你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也没把复仇当回事?” “举办赏花宴,跟那些达官显贵的女儿妹妹们相处的怎么样?又去逛绣楼,笑得那么开心,料想你也忘得差不多了。” 每句话都说的非常讽刺。 就是李约棠本人听了,也觉得有些不爽的程度。 但也没有要跟一个孩子动怒的程度。 看来自己这两次出门,都被他知道了啊。 问心无愧,李约棠自然也没什么遮掩的。 而且有误会就要解开,李约棠笑了一下,问,“你觉得我开赏花宴是为了混进盛京贵女圈子?” “不然呢?”顾在安都不屑于跟李约棠正眼说话,侧着身子,看起来很是骄矜。 “顾在安,你想死是不是!”顾在宁大叫一声,企图改变顾在安话语中的杀伤力。 李约棠回头看了顾安宁一眼,示意她安静下来。 方才转头跟顾在安解释道,“上次举办赏花宴也是魏瑾元的意思,我们两个联手,把魏如月赶了出去。现在作为回报,魏王府的中馈权在我手里。” “顾在安你知道我跟你说这么多是什么意思吗?” 顾在安没想到一个用来攀比,用来吃喝玩乐的赏花宴,居然还能用来做交易,这里没有立马反驳什么。 李约棠很显然也没说完。 她表情极其严肃。 如果这里有人认识现代的那个李约棠,肯定会知道,这是她搞学术时严谨的态度。 事实证明,不管是什么时候,现代还是古代,李约棠这个表情都很有震慑力。 顾在安老实了很多。 起码是在李约棠的眼皮子底下。 “还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顾在安,你也算是个大人,可以独当一面,照顾唐伯伯,照顾妹妹。但是你不能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别人。” “一件事有没有用,也只有它真正开始奏效时,才会看出来价值。” “你不能对我要求如此苛刻,而且我如果每一件事都向你报备的话。那样会大量缩短我用来做别的事的时间。” “而且,就咱们的关系,你觉得应当是谁应该跟谁报备?” 李约棠又大大咧咧地笑起来,“这件事就这样,我也没有真的责怪你的意思。目前为止,我做了什么,也没办法告诉你。只能说,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约棠姐,你说什么呢,我们肯定相信你!”顾在宁跑过来,一把抱住李约棠的腰。 看到顾在安微不可查地点头后,李约棠这才将顾在宁从自己身上推开。 “顾在宁,站好!”李约棠故意板着脸,就是想教训她。 顾在宁立马不情不愿地站好。 “约棠姐,我怎么了嘛……”顾在宁看起来还挺委屈的。 “跟亲哥哥动手,从小师父就是这么教你们的?”李约棠直接坐在石阶上,“顾在宁,给哥哥道歉。” “可是他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顾在宁还是很倔,横着脖子不肯低头。 “那你也要宽容一些啊。”李约棠摸摸顾在宁的头,“刚教训完他,这回轮到你了,跟哥哥道歉。” 有了上一个被教训过后的惨痛记忆,顾在安在妹妹受训的时候,安静如鸡。 顾在宁知道自己刚才下手是挺狠的,尤其是在顾在安并不挣扎的情况下。 其实哥哥也是爱自己的,他这样想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顾在宁扭扭捏捏的,对顾在安道,“哥,对不起。” “没关系。”顾在安大人有大量,答应下来,两个人冰释前嫌。 李约棠这才将自己买的衣服拿出来。 “这是给你们三个的,自己过来看看。”李约棠张罗道。 第五十四章 到嘴的鸭子 被李约棠调解过后的兄妹两个,虽然还有点扭扭捏捏,但很快就恢复了平日里打打闹闹的状态。 方才还在指责李约棠表里不一的顾在安,看见包裹里那件崭新的衣服后,突然沉默下来。 “不喜欢?”李约棠察觉他的异样,随口问道。 却听顾在安语气犹豫地问道,“约棠姐,你去绣楼是为了给我们裁衣裳啊?” 一听就知道这小子开始内疚了。 抱头痛哭可不是李约棠的风格,她大大咧咧地回答,“想什么呢,我不过是去买衣服的时候,顺便给你和宁儿,还有唐伯伯带了几件而已。” 这个回答一下就冲散了顾在安心中的愧疚,很快又恢复了酷酷的样子,拿起衣裳,有些嫌弃道,“这什么花纹啊约棠姐,丑死了。” 一看那小子就口是心非,紧紧攥着衣服都不松手,生怕谁跟他抢似的。 李约棠懒得理他,没好气道,“丑也给我穿,赶紧去换上看看合不合适!” 顾在安嘴上嘀咕着什么,拿着衣服钻进了旁边的房间里。 那是他第一次来镇国将军府时,李成楠给安排的房间。 他那时年纪尚小,李成楠怕他半夜害怕,便安排在自己房间旁边。 一住,就是十年。 李约棠收回目光,又在脸上扯出一抹笑容,对顾在宁道,“快看看,粉色的喜欢吗?比你哥的好看多了。” 顾在宁被她逗的吃吃地笑,“约棠姐,要是被我哥听见,八成要发脾气呢。” “他敢,看我怎么收拾他。”李约棠拿着衣服往顾在宁身上比划,“真好看。” 试好了衣服,三个人又围坐在一起说话,说到了后半夜,李约棠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下次来不希望看到你们两个吵架,要团结一点,哥哥让着点妹妹。还有,下次不一定什么时候过来,如果有必要,去魏王府找我。” “唐伯伯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再喝三天,药就可以停。” “我先走啦。”李约棠冲他们摆摆手,手脚利落地直接跃上墙头,翻了出去。 回到海棠苑时,一片寂静,只有几只蛐蛐不知道在哪里不眠不休地叫着。 李约棠从后窗翻进去,就看到守在门口直打瞌睡的浅浅。 她走过去,轻轻点了一下浅浅的鼻尖,饶有兴趣地欣赏这个小包子脸的反应。 浅浅皱了皱鼻子,又一个激灵睁开眼,下意识大声道,“王妃睡觉呢!” 李约棠吓了一跳,没想到她反应居然这么大,连忙伸手去捂她的嘴。 “我的小祖宗,你可小点声,别一会儿把桂瑶招来了。”李约棠压低声音,警告浅浅道。 浅浅瞪大眼睛,这才看清楚面前这人是谁。 李约棠确认她不会大喊后,才松开手,心有余悸道,“人不大,嗓门不小,差点没给我吓死。” 浅浅无辜地看着李约棠,细声细语,“还不是王妃回来得太晚了,浅浅都快困死了。不过,小少爷和小小姐怎么样了?” 对那两个孩子,浅浅也是心疼得紧。 毕竟这是她们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挺好的。”李约棠也困得不行,随便回答了两句,就赶紧去休息了。 翌日一早,管家准时到达海棠苑,彼时李约棠还在用早膳。 这老头她倒是不陌生,之前也见过几次,只不过当时中馈在魏如月手里,她没有和这个老头说话而已。 提到魏如月,李约棠倒是很好奇。 她看起来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样子,怎么被送回去几天都这么消停,还是说在酝酿什么更大的阴谋? 算了,只要她不主动找事,李约棠才没有时间去找她麻烦呢。 匆匆用过早膳,李约棠连忙让浅浅拿出账本,跟管家对账。 管家是个老好人,对谁都笑呵呵的,李约棠不想去追究之前他帮着魏如月干过什么,只要今后他不背着自己做什么勾当就行。 “这账啊,我看的头都疼,以后还得你多帮衬。”李约棠笑眯眯地道。 管家连忙摆手,“不难看的,王妃这些事情你都得过目。二小姐之前在的时候,账记得一塌糊涂啊!” 李约棠挑眉,这么一听,管家好像对魏如月有点意见啊。 她直接就笑了,“管家,你就不怕这账在我这里也是一塌糊涂?” “王爷信任王妃,那王妃就一定有本事!”管家岁数大了,佝偻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对李约棠道。 “那咱们就抓紧看看,我有点困了。”李约棠打了个特别不靠谱的哈欠。 管家:“……” 接下来的一小天,他们两个都在对账。 别看这只是区区一个王府,但这账目还真不少。 李约棠看的眼花缭乱,但也没抱怨一句。 这中馈既然接了过来,那就不要扭扭捏捏,不然以后想接过来就难了。 现在有好时机,她还不得抓住机会? 那边听鹰眼暗卫汇报的魏瑾元,脸都绿了。 “你说李约棠把衣服给了那对龙凤胎?”魏瑾元面无表情,声音却能冻死个人。 梁暮临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前两天跟松辰口口声声地说王妃肯定买了衣服要送给他。 结果呢?怪不得王爷左等右等,都没等来,原来是…… 他都不敢去看魏瑾元的脸色,用膝盖想都知道一定很难看。 “是。王爷,王妃跟那对龙凤胎说了半宿的话才回来。”鹰眼暗卫如实禀告。 他可不知道这衣裳有什么不对。 “行了,你出去。”魏瑾元身上的气息突然变得很冷酷,生人勿近。 梁暮临试探地道,“王爷,说不定王妃给您买了,只不过没送过来呢。” “十二件衣裳,她给了那对龙凤胎拿了九件,你看她大费周章一次,只能给自己留了两件?” 说完,都不等梁暮临回答,魏瑾元直接道,“出去,别打扰我看书。” 梁暮临:“……王爷,您消消气。” 没办法,魏瑾元说的有理有据,他根本没办法反驳。 而且,他也觉得魏瑾元说的很对。 去了趟绣楼,还闹得有些不愉快,又怎么可能只留两件呢? 第五十五章 此物最相思 被魏瑾元赶出来之后,梁暮临在心里给松辰狠狠地记上一笔。 要不是这小子以讹传讹,他至于挨骂? 想想刚才魏瑾元身上的冷气,梁暮临都不禁打个寒颤。 松辰这边正跟在李约棠身后去仓库,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天冷了?”他自我怀疑地拢了拢袖口,连忙跟上李约棠的脚步。 被李约棠偶尔想起来的魏如月,此刻躺在魏府床榻上,脸色苍白,眼神却一点没有因为病气而变得柔和。 彩月手里端着汤药,苦口婆心地劝,“小姐,你就把药喝了,姥爷都快担心死了。” “呵……”魏如月冷笑一声,紧接着就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 这下可把彩月给吓坏了,连忙放下碗,手忙脚乱地去拍魏如月的后背帮她顺气。 魏如月并不领情,之前在王府里这个死丫头对自己做的事,她一桩桩都记得。 现在看她战战兢兢的样子,魏如月心里就一阵烦躁。 她用力拨开彩月的手,语气里也带着浓浓的嫌恶,“滚开!我还没告诉爹爹把你赶出去,是想让你滚远点,不是让你来我面前烦我!” 一听这话,彩月立马双膝一软,径直跪在魏如月面前,表情如丧考妣,“小姐!彩月知错了,彩月以后不会了,求求你别赶彩月走!” “听不懂?”魏如月眯起眼睛,越大烦躁,直接撑着病躯坐起来,扯着嗓子冲门外喊道,“来人啊!” 魏府的家丁训练有素,很快就进来两个。 “把她给我拖出去,让她闭上嘴!”魏如月气得发疯,坐在床榻上,指着彩月大声喊。 紧接着彩月就被哭天抢地地给拉出去。 声音越来越远,魏如月一个人在房间里,胸口剧烈起伏很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还记得这个侍女刚来的时候,被她训斥什么都做不好,后来就慢慢适应了。 她在魏王府耀武扬威这么久,彩月可是提供了不少助力呢。 若不是李约棠,也不至于直接折损这么个大将。 都是李约棠…… 魏如月眼神逐渐变得狠毒,整个人都看起来更加阴险。 她的手抓紧了床单,暗自发狠。 李约棠,早晚有一天,我会把自己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回来。至于你,我会把你狠狠地踩在脚下,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可能是有这股气在,魏如月第二天早上气色已经好了很多,魏大人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女儿,听说彩月被赶出来,连忙又派了贴身侍女过去。 用早膳的时候,看着站在旁边好像很机灵的侍女,魏如月尖声问,“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的话,奴婢名唤阿蝶。”叫阿蝶的侍女也不怕生,听魏如月问起就大大方方地回答。 “阿蝶?”魏如月重复一遍,读的十分缓慢,好像是在把这两个字拆开细品一番似的,随即又嗤笑一声,“土死了。” 一般脸皮薄的听到这里,估计早就脸通红,语无伦次,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好了。 可这个阿蝶不一样,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对魏如月笑意盈盈道,“奴婢也这么觉得,那就请小姐赐名给奴婢了。” “倒是个机灵的。”魏如月多看了她一眼,还真仔细想着应该给她一个什么名字好。 半晌,魏如月看着碗里的粥,对她施舍道,“就叫红豆。” 红豆,寄托相思,在卷土重来之前,且将表兄放在心里。 临时改名叫红豆,她自然十分乐意,在了解上一个为什么临时被赶走后,红豆看起来比较谨小慎微。 坚决不能背叛小姐,适当时候也要劝解一下。 但是经过实地考察,红豆觉得自己可能劝不了魏如月。 “王爷应该也十分挂念小姐,所以小姐还是先修养好身体。”红豆嘴巴很甜地说道。 魏如月对这种话比较受用。 她实在是爱惨了魏瑾元,就算被他亲自下令送回来,她也还是觉得李约棠是罪魁祸首,怎么可能会记恨亲爱的表兄呢? “在我这嘴甜没用,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不然你就是下一个彩月。”魏如月看起来高贵冷艳,装作不吃拍马屁这一套的样子。 红豆自然也是看出来了,只不过也装出乖乖听话的样子,“红豆忠心耿耿,小姐说一不二。” 盛京某条巷子里,一个不起眼的宅院中,两个老头子加上一个年轻人碰面了。 正是刘苏一党。 “人已经挑好,按照魏瑾元的意思,明天就回动身。我们的机会就是今天晚上了。”刘大人道。 他身后站着的年轻人,就是这回的天选之子。 苏大人看了一眼,问,“这是从户部调出来的?” 刘大人摇头,“不,直接从户部调人过于明目张胆,这是今年的一名秀才,身份也能掩人耳目。” “你觉得可以就行。”苏大人看起来很放心刘大人的能力,“这件事一定要万无一失。” 跟刘大人交代完,又去跟那个年轻人嘱咐。 “你就是一名随从,在他们面前千万不能表现出什么。等进了江南地界,靠着令牌接上头,你就可以和他相互配合,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动手。” 苏大人表情波澜不惊,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脊背发凉。 那可是两个御史,在他口中居然说杀便杀,跟砍瓜切菜一样草率。 不过既然上了这条贼船,他就没打算轻易下去。 和刘大人同姓的刘秀郑重其事地点头,“后生知道了。” “此地不宜久留,有事派人送信。”说完,苏大人率先离开。 紧接着,刘大人拍了拍刘秀的肩膀,也跟着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刘秀一个人,他表情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原地站了许久,这才也离开这宅院。 魏王府里,梁暮临拿着暗卫刚送来的信,又来了书房。 “按照您的交代,他们两个现在已经出关,而别人却以为明天正式启程。” “密切把控人员变动,审核每个人的身份,可疑人员迅速上报。”魏瑾元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第五十六章 是不是有病 这些小事梁暮临自然会去办好,他过来也是想跟魏瑾元说一些新发现。 “最近京城里来了个新郎中,据说医术高超,不知道王爷要不要把他请过来问诊一下。”梁暮临很关心魏瑾元的毒。 之前去边疆打仗回来,就被人下了毒,现在整夜失眠。 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了,魏瑾元几乎没怎么睡过好觉。 要么是半夜突然惊醒,要么就是压根睡不着。 人不睡觉哪里行呢,偏偏这人还不当回事,梁暮临生怕他熬坏了身子,只能跟着操心,留意有没有什么神医能解毒。 魏瑾元身份敏感,在朝中也多受忌惮,若是被人知晓此事,又不知道会怎么利用。 下令保密后,梁暮临找郎中的事也只能秘密进行。 “不必了。”魏瑾元将手中的公文合上,放在一旁批阅好的一堆公文上,又在左手边拿了一本没批阅的,重新低头奋笔疾书。 梁暮临无声地叹了口气,看起来很是焦急,“属下知道王爷已经不耐烦了,可是万一这次真的有用呢?” “不会有用的,药石无医。”魏瑾元算是心灰意冷。 刚从边疆回来的那一年,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寻找一个郎中,能解毒的郎中。 可是等他都适应了这毒带给他的折磨,也没有一个郎中对着这毒能说一句“能解”之类的话。 不怪魏瑾元不配合,实在是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给了希望又失望的起伏。 看魏瑾元油盐不进的样子,梁暮临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决定先不告诉魏瑾元,自己暗中跟郎中接洽一下,看看应当如何。 就在他设想怎么背着魏瑾元和郎中沟通时,海棠苑里的李约棠闲不住了。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天天和魏如月勾心斗角,处理一些琐碎事务,她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有金手指了。 那就是,随身携带的空间,里面能放无限药材,包括许多这个世界都罕见的珍惜药材。 除了上次给浅浅包扎伤口,以及看出来魏如月低血糖以外,李约棠浑身本事还无处施展呢。 然而她还怕被魏瑾元那个火眼金睛看出什么来,再引起怀疑,目前也只能动不动找个时间偷偷晒晒药材,免得放的久了发霉。 从仓库核对了一番清单回来,李约棠筋疲力尽,却也得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把药材拿出来。 随身空间就这一点好,随便她在哪一掏,立马就能从空间里把自己想要的东西拿出来。 其中自然包括天山雪莲。 这可是稀罕东西,传说能解百毒呢。 李约棠是新世纪的好青年,当然也是相信科学,天山雪莲能解百毒,也不是空穴来风。 它自身“百搭”属性决定的,可以和多种毒素发生强烈化学反应,同时跟人体进行很好的融合,从而为人体提供屏障,将毒素一路“护送”出人体。 只是说起来容易,若是真的应用到实际上,过程怕是要慢上许多,而且也要循序渐进。 人体其实是很脆弱的,若是上来便用这么猛的药,毒素排干净没有不知道,人肯定是受不住了。 是药三分毒,也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 就在她坐在屋顶,悠哉悠哉享受午后阳光,鬼鬼祟祟地晾晒草药时,突然发现不远处书房里跑出来的那个匆忙的身影。 眯起眼睛一看,正是梁暮临。 “这么着急?”李约棠随口说了句,便低下头继续摆弄药材。 她要把它们一根一根地摆放整齐,这样才能均匀地受阳光沐浴,以便保存得更久一点。 那边从书房里跑出来,刚到王府门口的梁暮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又立马转身奔着海棠苑来。 在屋顶发现李约棠的时候,她还在拨弄她那点宝贝东西。 梁暮临虽然不会医术,但也勉强可以辨认那一排东西是什么。 尤其是灵芝,雪莲,谁不认识啊? 不由得又想起来上次魏如月晕倒的事,梁暮临突然有些纳闷,王妃看起来也不像是只会简单包扎的样子啊。 由于梁暮临挡住了阳光,身影直接投在药材上,影响了日光浴,李约棠很快就发现这里有人。 她一身冷汗,袖子一挥,便将东西收进空间。 随即又飞快后退。 等梁暮临反应过来的时候,李约棠人已经在两米开外了,还一脸警惕,好像会随时扑过来。 “王妃。”梁暮临收起那些思绪,冲李约棠颔首,“王爷惦念王妃,前前后后也很是费心,若是王妃有意,可去花间绣楼为王爷裁剪一身衣裳,正好马上就是乞巧节。” “这是魏瑾元让你说的?”李约棠表情更加警惕。 这算什么啊?她都这么穷了,魏瑾元居然还要搜刮? 还有天理吗?! 梁暮临立马摇头,“不是,是属下多嘴,只不过王妃既然对身边人如此关心,却为什么不看看眼前人呢?” 说到这里,梁暮临又立马收了,“王妃若是不喜,只当属下多嘴,属下先告罪。只是属下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等会儿。”李约棠看着梁暮临的脸,突然问道,“魏瑾元是不是有病?” “啊,我不是骂他的意思。我是说,魏瑾元身体是不是不太好?” 李约棠其实那天在海棠苑看到魏瑾元第一眼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他脸色不对。 虽然一直如此,别人也没发现什么,可却逃不过从小就学医的李约棠。 脸色较正常苍白一分,唇色也不大对,最重要的是,他眼睛,看起来很疲惫。 尽管在别人眼里可能是很有威严,而且有震慑力的。 梁暮临被她问的心一“咯噔”,下意识反驳,“哪里的事,王妃看错了,王爷身体好着呢。现在让他上阵杀敌都没问题。” 他的回答其实没有问题,只不过太夸张了,太急于反驳,就会让人觉得很反常,从而推断出他在掩盖什么事实。 李约棠不动声色地将梁暮临的假笑收在眼底,没有继续问什么,若无其事道,“那就是我看错了,你先去忙。” 第五十七章 魏如月的蜕变 梁暮临走之后,李约棠皱起眉头,盯着他的背影脸色不太好。 她不确定梁暮临看到了多少,又会不会声张,总之,她在这个世界里,一定要安然无恙。 因为她必须找到杨旭,她的恋人。 李约棠不知道魏瑾元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古怪,会不会将自己关起来,或者是找什么人来将她解剖,以便更好地看出这其中关窍。 总之,魏瑾元在她眼里,还全部的什么好人。 一个无法鉴别绿茶婊的人,在李约棠这里,一律拉黑名单。 对于魏瑾元联合自己将魏如月赶出去,李约棠也只当他心狠手辣。 毕竟魏如月对其他人都很残酷,唯独对他不同。 能对一个这样心甘情愿付出的人动手,想必魏瑾元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替原主记仇的李约棠,狠狠地朝着松月轩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后,从屋顶爬了下去。 同样心思复杂的,还有刚从海棠苑出来的。 他可以很坚定地说,他绝对没有看错,那一定就是药材,包括稀有灵芝和雪莲,其他的东西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寻常的,只是他不认识而已。 能这么快就将东西收起来,李约棠势必对它们很熟悉。 管家并没有说过李约棠在仓库里拿什么药材的事,那看来这就是李约棠自己的了? 之前在海棠苑过那样的日子,都不曾把东西拿出来,看来李约棠很珍惜啊。 那李约棠会医术的事,是不是也十有八九呢? 只是,梁暮临还有一事不解。 既然会医术,那当初在海棠苑,怎么不见得她处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还是说魏如月下手太狠,根本没法处理? 梁暮临摇了摇头,思绪越来越乱,简直一团乱麻。 不想了,这是王爷的后院,他跟着操什么心。 一眨眼,几日过去,魏如月的病一点点好起来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那个她。 当然,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包括她的狠毒。 已经比以往更甚。 对下人动辄打骂这种事,在魏府屡见不鲜。 新来的这个丫鬟红豆,很懂得利用别人的心理,能让魏如月的凶狠变得出神入化。 也在无形之中培养了魏如月的演技和忍耐力。 毫不夸张的说,魏如月现在已经蜕变了,乍一眼看过去,跟过去很不一样。 明明外貌还是那样,周身的气质却截然不同了。 “让厨子滚过来。”魏如月瞪着眼睛,使劲将手中刚咬了一口的桂花糕掷在地上,“不长眼睛的东西,做的居然这么难吃!” 她这杏眼一瞪,当即就让人觉得这人带着刁蛮的劲儿。 别的丫鬟听了这话,都战战兢兢,直打寒颤,只有红豆,居然还笑了起来。 红豆从魏如月手中将那桂花糕拿了下来,随手扔在鱼塘里,那群红鲤鱼便争着抢着跳出来分吃了。 拿着手帕,红豆又将她的手指仔细擦干净,“主子跟他们置什么气,这东西不好吃,下人去知会一声就是了。” 这个时候红豆和彩月两个人的不同点就看出来了。 此时若是彩月在这里,一定屁颠屁颠跑到厨房去将厨娘叫过来,幸灾乐祸地看着别人挨骂。 那样只会让魏如月更加生气。 然而红豆这样说,鬼使神差的,魏如月还真就不生气了。 她还觉得红豆说的有道理。 自己什么身份,他们什么身份,犯得着置气么?拉低身价! “主子有这个时间啊,还不如想想什么时候回王府合适。”红豆低着头,一边给魏如月擦着手,一边劝。 魏如月被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做了这么多改变,可不就是为了回王府去找表兄吗? “这个啊。”魏如月仔细看了看自己那只手,上面没有一块桂花糕的渣子,让她觉得很满意,“不急,回去的太快,岂不是让表兄觉得我离不开他了?” 这欲擒故纵的把戏,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她知道了原理,却没发现这根本就不适合她。 平时在魏瑾元面前献殷勤,早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哪里用得着欲擒故纵。 到时候恐怕会让人觉得她矫揉造作。 届时,魏瑾元也会更加讨厌她。 “主子,按奴婢来看呢,还是尽快回去,万一王爷已经适应了没有主子的日子,可就麻烦了。再说了,还有王妃在虎视眈眈,王爷识人不精,被王妃骗走了,可就追悔莫及啦。” 摸透了魏如月的脾气后,就会发现,其实她一点都不难伺候。 只要你跟她保持立场一致,再调整说话的方式,不愁魏如月不听你的。 这不,魏如月仔细一琢磨,越发觉得红豆说的对。 随即一拍大腿,“好,晚上爹爹回来我就去跟他说。” 红豆勾唇笑了起来,“奴婢就恭祝主子旗开得胜。” 当天晚上,魏如月在饭桌上,对魏大人是一顿软磨硬泡。 早早就没了娘的魏如月,在魏大人眼里,就是个心肝宝贝。 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供起来。 看她对魏瑾元痴情一片,魏大人也只能厚着脸皮,将当年对魏瑾元的救命之恩又一次提起。 魏王府书房里,魏瑾元拿着魏大人差人送过来的信,冷笑连连。 梁暮临被他笑得发毛,忍不住搓了搓胳膊,问,“王爷,这信上写了什么?” “要我报答救命之恩,怎么不说让我直接娶了魏如月?!”魏瑾元猛地扬声,回手将信纸拍在桌面上,“真当魏王府是收容所,随便什么人都想进来?!” 梁暮临知道魏瑾元就是在发泄而已。 因为他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不然也不会让魏如月在魏王府一待就是十年。 如今都快十七岁了,魏大人也不知道抓点紧给找个人家,都快成老姑娘了。 “王爷,要不还是松口。”梁暮临劝道,“可以让王妃帮忙物色一下夫家,到时候把表小姐嫁出去,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说的也有道理,魏瑾元眯着眼睛。 如果把魏如月嫁出去,那她祸害的可就是别人家,自己不就解放了? 妙哉! 第五十八章 梅开二度 在让魏如月回来的前夕,魏瑾元难得主动来了海棠苑。 当时李约棠正在吃饭,看到他进来,筷子差点没掉地上。 接下来就是拉着脸,老大不愿意地问他,“王爷吃了么?” 魏瑾元有求于人,自然不会对她的态度挑三拣四,点点头,“没有。” “还不快去给王爷添副碗筷?”桂瑶连忙对守门的小丫鬟吩咐道。 将这句话听了去的李约棠用鼻音“哼”了一声,端着自己的碗,往旁边躲了躲,又报复似的狠狠夹了一筷子爱吃的菜,呼噜噜地吃了起来。 完全没有搭理魏瑾元的意思。 该做的都做完了,谁知道他又想干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 小跑着去厨房拿了碗筷回来,丫鬟气喘吁吁地放在桌子上,恭恭敬敬摆好。 看丫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李约棠没好气道,“跑什么跑,有什么可着急的,等一会儿又死不了!” 魏瑾元刚伸出去拿筷子的手一顿:“……” 感觉自己被内涵到。 求人办事的滋味可真不好受,魏瑾元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还要看人脸色,尤其是这个自己从未放在心上的女人。 他斜了李约棠一眼,“明天魏如月回来。” “关我什么事。”李约棠心里冷笑,她一点都不意外,要是魏如月不回来才不对呢。 当初他让人送魏如月回去,闹得那样沸沸扬扬时,她就猜到了肯定不会那么容易的。 现在想法印证了。 她语气过于冷漠,魏瑾元有些忍不下去,额头上青筋直跳,真想出手狠狠地捏住她脖子啊! 这熊熊燃起的杀气,让李约棠也察觉到,为保小命,李约棠连忙满脸堆笑,向黑暗势力低头,“我的意思是,她回不回来,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啊,我知道了。”李约棠给浅浅使了个眼色。 浅浅立马跑进里屋把藏好的仓库钥匙拿了出来。 她接过来放在魏瑾元面前,用我都懂,不用多说的眼神看着魏瑾元,“中馈还要交还是吗,没问题。” 魏瑾元一阵头疼,感觉要是在李约棠这里待上一天,估计会暴毙而亡。 “谁让你交中馈了?”魏瑾元有些不耐烦。 “那王爷是什么意思啊?”李约棠无辜脸。 她还真不知道魏瑾元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不成王爷还想和我联手将人赶出去?且不说举办赏花宴需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我光是想那些玩乐项目,就要想破头了。” “当然,我也不是不愿意帮王爷,实在是劳民伤财,得不偿失啊。” 李约棠讨好地笑了笑,“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 “不用,办法本王已经想好了。”魏瑾元一脸冷漠,真是懒得跟李约棠多交流。 可偏偏这件事没她还不行。 王府里就这么一个女人,别人他还信不过。 他看了梁暮临一眼,梁暮临立马从袖子里拿出花名册递过来。 李约棠一看,嚯,好嘛,你当这是皇帝选秀呢?弄了这么多人? 原来当魏瑾元表妹还有这样的好处, 李约棠有一种冲动,想让魏如月当魏王妃,自己当他表妹的冲动。 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李约棠一脸痴汉相,问,“别告诉我这都是要送给魏如月的……” 真服了。 “你分不清性别?”魏瑾元刚才被李约棠挑衅的现在情绪已经接近崩溃了,说话的语气也越来越不耐烦,“你在这里面,帮忙给她挑选一个合适的夫家。” “你要把魏如月嫁出去?”李约棠突然瞪大眼睛,似乎是在质疑魏瑾元是不是吃错药了。 “不然呢?你有更好的办法?”魏瑾元两个反问,握着筷子的手已经蠢蠢欲动。 “要是能嫁出去,又怎么会留到十六岁?”李约棠眯起眼睛,发现这其中的关键问题,“难道不是她不愿意?” “不愿意所以才来找你!”魏瑾元自诩自制力不错,原来也有把控不住的一天。 若不是眼前这人留着有用,恐怕今天脖子已经断十二次了。 手中的花名册立马成了烫手山芋,李约棠猛地将东西扔出去。 梁暮临眼疾手快,在花名册即将落入魏瑾元头上时,一把接了过来。 在魏瑾元快要杀人的目光中,李约棠嘟囔出声,“这种得罪人的事,我才不干呢。” “你以为这是什么好差事,魏如月压根不想嫁人,那边也未必想娶她。” “合作。”魏瑾元吐出两个字。 “得了。”李约棠毫不犹豫拒绝,“上次就说合作,你还欠我一个人情没用呢,这次又来?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开空头支票。” “李约棠,听着。”魏瑾元突然压低声音,“本王知道你现在在找什么,若是这件事办的好,本王不过一句话的事。” 李约棠心突然一沉,自己暗中调查黑曜石的事,被魏瑾元知道了?! 她突然冷笑,“王爷真当我是泥捏的?不过是小事一桩,有朱雀令在手,召集旧部轻而易举。” “暗中集结军队若是被上面知道了,株连九族。”魏瑾元坐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用眼尾余光将李约棠从上打量到下,“自己作死可以,别连累别人。” 该死的! 李约棠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头,骨节泛白。 她说的没错,暗中集结军队,是要连坐的大罪。 即便黑曜石只剩下那么点人,也足够将她的头,放在狗头铡下面切上十次。 “那王爷又有什么办法帮我?”李约棠咬牙切齿。 “小事一桩。”看李约棠急了,他的心情反倒平静下来,“郡主豢养府兵有什么问题?山水行庄送你。” “哟,王爷出手可真大方。”穷途末路都不忘记抓住机会反咬一口,李约棠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魏瑾元只当没听见她的调侃,“怎么样,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有选择的权利么?”李约棠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魏瑾元,“王爷纡尊降贵给妾身出主意,妾身自然是三拜九叩地答应下来才是。” 第五十九章 归来 这女人真是不讽刺两句不开口啊。 魏瑾元又有些危险地眯起眼睛,“你知道就好。” 说完,低头吃饭,不再跟李约棠说话。 李约棠赌气冒烟地将这顿饭吃完,难得有脾气,也不知道是在做样子给谁看,直接将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面无表情道,“吃完了。” 魏瑾元丝毫不受形象,细嚼慢咽将碗里吃光碗里的东西,走之前还不忘记提醒李约棠,“明天她回来。” “知道了!”李约棠冲着魏瑾元的背影愤愤不平地挥舞着小拳头,看样子气得不轻。 夜深人静,确定不会有人偷听后,浅浅这才借着给李约棠擦头发的机会问起方才的事,王妃,王爷刚才说魏如月明天要回来的事,是真的吗?” 自己这个丫头啊,哪哪都好,就是胆子太小。 之前一年,魏如月给她留下不浅的心理阴影啊。 李约棠微微一笑,从浅浅手里拿过毛巾,转身看着她像小鹿一样的眼睛,认真道;“浅浅,要是一直这么害怕她,你怎么保护我啊?” 被李约棠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浅浅突然羞愧难当,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王妃,我没有害怕,只是问问。” “是吗?”李约棠看破不说破,只是冲着她笑了笑,“白天忙了一天,赶紧去歇着。” 把人都打发走了,李约棠自己坐在椅子上发呆,这次合作明明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一个,为什么总有点提不起精神呢? 想了半晌,她叹了口气,将毛巾随手搭在椅子上,走到床榻边仰面躺了下去,一双眼睛盯着房梁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明显的,李约棠失眠了,一直辗转反侧到东方露出鱼肚白,这才勉强睡着。只是她睡得很轻,外面一点动静就能把她给吵醒。总之,睡得少,直接影响了她第二天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像是锄地一宿。 可惜,身为王妃,她就算困死,也不能随便去睡觉,需要去继续看账本,如果有需要的话,她说不定还得去把仓库打开晾一晾。 反正执掌中馈之前,李约棠也没想到会这么忙。 搞得她都没时间去调查黑曜石的踪迹了,想来还有点麻烦,没有自己的实力就注定了会处处掣肘。 仔细琢磨一下,李约棠决定在找到黑曜石之前先一步培养出来自己的势力,不然都没人为自己办事。 今天有比对账本更重要的事,李约棠提前告诉管家将魏如月的兰花苑收拾出来,又没让人收拾的那么利索,为的就是让她住得不舒服,免得又赖着不走。 看起来魏如月也是归心似箭,李约棠这边刚用过膳,那边松辰就说人已经到门口了。 李约棠放下碗,“既然回来了,就随我去看看,免得到时候王爷说我怠慢了人家。” 松辰:为什么总觉得空气中充斥着一种酸溜溜的味道呢? 到门口一看,嚯,好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魏如月八家都跟着搬过来了。 李约棠站在门口看着热闹,还眯起眼睛看,想着一会应该怎么说才不会显得太突兀。 都怪该死的魏瑾元,每次都让自己来当这个恶人,好人全让他自己给当了,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咬牙切齿地看了一会儿,李约棠最后还是走上前去,拉住魏如月的手,亲密地道,“哟,妹妹,你可算回来了,想死嫂子了。” 看着魏如月眯起来的眼睛,李约棠笑嘻嘻地道,“妹妹这是什么眼神嘛,难道是不信?那妹妹去问问王爷好了,我可整天跟他身边念到呢,估计王爷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魏如月话变少了,看起来沉着冷静了许多,不是之前那个随便说点什么都能勾起怒火的蠢货了。 不过,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在李约棠这里都不过是小丑而已。 原以为回去一趟,收了这样的屈辱,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没想到还是那个一碰到魏瑾元的事就冲动的废物。 见不得李约棠炫耀的她,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勉强,还带着点阴恻恻的感觉,让人看着就觉得瘆得慌。 魏如月回握住李约棠的手,看起来亲密无间道,“来的路上还说呢,肯定是你来接我,我表兄那个人啊,大忙人,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哪能啊,他就是在忙啊,你的事他也得放在第一位。”李约棠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后,就放开魏如月的手,让她一个人站在那里回味。 慢慢想,魏瑾元给的花名册可不薄呢,到时候保管你能挑花眼。 她刚才也注意到了那个生面孔,看起来是个懂规矩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助纣为虐的存在。 这么一看,之前那个还真被赶出去了。 李约棠不免有些幸灾乐祸,活该!谁让她好人不当个彻底,坏人也不坏到底,还敢当着魏如月的面说背叛的话,魏如月不当场杀了她都算她心软。 魏如月没有回味太久就追过来了,只当李约棠那么说是在诓她,仍旧假笑,“嫂子,表兄这次让我回来住,你不会生气?” “我生哪门子气啊,妹妹说的是什么话,以为我这么小心眼?放心,王爷都跟我说了,你这次回来就是借住几天。来的都是客,嫂子一定好好招待你。”她拍了拍魏如月的肩膀,女主人架势拿捏得很到位。 这番话说得简直就是在把魏如月的嫉妒心放在地上反复摩擦,那一刻,她心里翻江倒海,浓浓妒忌险些控制不住地喷薄而出。 她肯定,李约棠一定是故意的,知道她最想要得到什么,最缺什么,便拿什么来刺激自己。 “小姐,咱们还是进去收拾东西,您一会儿不还要去看王爷吗?”一直默不作声的红豆,在魏如月身后提醒道。 就是这么一句话,居然让她的怒火突然平静下来。 魏如月莞尔一笑,“瞧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下次再陪嫂子聊。” 嗤,不就是想说她无关紧要么?李约棠并不吃这套。 第六十章 秘密交易 看魏如月穿着花裙子,像只孔雀一样飘进了兰花苑,李约棠如释重负,脸上的假笑一下就收起来,一下扑在浅浅身上。 像一个大型人偶挂件。 浅浅拖着李约棠艰难地往海棠苑走,一边走,一边问,“王妃,你看到表小姐身边那个丫头了吗?” “唔。”李约棠本来就困,还强打起精神陪魏如月演戏这么半天,她早就有点不耐烦,魏如月终于离开,她也懒得假笑。 “脸生得很呢,从来没见过。”浅浅一个人小声地嘀嘀咕咕,“之前的那个叫什么彩月的,王妃你说她会去哪啊?” “谁知道呢。”李约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更别提有精力回答问题。 她下巴搁在浅浅肩膀上,声音含混不清地又咕噜了一句什么,估计只有她自己知道。 浅浅也不在意,还是对彩月的去向很感兴趣,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是被赶走了,还是被打死了……” 嘀咕了一会儿,在李约棠即将不耐烦时,打住,她无所谓地耸耸肩,“管她呢,谁让她那么讨厌的,咎由自取!” 说完,将李约棠给老老实实扶进去,“王妃,咱们下次还是不要半夜去了,好不好,看把你困的……” 其实这几天,李约棠并非日日去镇国将军府,而是去了花间绣楼找花想容。 第一眼看见她时,李约棠便觉得这个女人与众不同,或许会对自己的事情有帮助。 而现在,她也的确想出来了用什么跟花想容合作。 花想容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跟她交易,自然是要有筹码。 如果问李约棠最大的筹码是什么,恐怕不是武功,也不是谋算,而是她有着新世纪青年的敏锐思维,超脱这个时代的创新。 按照花想容的话来说,花间绣楼销售额其实远不如别人想象的那么乐观,以质取胜,已经行不通了。 他们没有一个在现代叫做设计师的岗位存在,新品研发缓慢,那些回头客,也不过是因为料子一如既往,才留下来。 可这也只是少部分,很快就有不断推出新花样,夺取市场的小店出现。 刚开始花想容还觉得不足为据,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实在太乐观了。 那些小店,像雨后春笋一般涌现,以强势的姿态占领市场。 虱子多了还咬人,就是这个道理。 那天在绣楼看到李约棠自己动手改出来的衣服样式,花想容就动了这方面的心思。 只是她拿不准李约棠有没有这样的想法,经过相处之后,花想容从李约棠的眼睛中,看到了渴望。 没有人会不喜欢钱,也没有人喜欢处处制约的感觉。 所以花想容笃定,李约棠一定会回来找自己。 那是一个夜晚,李约棠灵活地爬上了花想容的阁楼,敲了敲她的闺房。 让李约棠进去之前,花想容还非常警惕地往旁边看了看,压低声音问,“没人跟着?” 李约棠摇头,“没有。” 将窗户在李约棠身后关上,花想容给她倒了杯茶,两人坐下来,各自说出想法,一拍即合。 都是实打实地行动派,接下来进度推进的也是飞快。 敲定了各种细节之后,李约棠回到王府时,已经是后半夜。 只是,这次还真不是为了这件事。 她昨天没睡着,纯属是被魏瑾元给气的! 李约棠打了个哈欠,眼底有些淡淡的青黑,不过被浅浅早上用脂粉很好地遮盖住了。 “白天去太招摇了,而且魏瑾元那个小肚鸡肠的人未必肯。”李约棠真是知道了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顶了人家的身份,就得做这样的事啊。 她不白天出去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理由,那就是怕被暗卫看见。 昨天晚上魏瑾元说那句话之后,李约棠辗转反侧一夜,总觉得哪里不对,后来才想到魏瑾元派人跟着自己的事。 可仔细想想,他没道理派人专门跟着自己,难不成她还能趁魏瑾元不注意,做什么祸国殃民的事? 估计也就是碰巧。 黑曜石的事已经瞒不住了,那和花想容交易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被魏瑾元发现,这是她的底牌。 这次李约棠出去,小心翼翼,还特意趁白天的时候观察了一下暗卫的位置。 又在纸上画出来了暗卫可能藏着的位置,半夜再出门时,李约棠便可以轻易绕过。 魏瑾元都有点不敢相信,以为李约棠这段时间还真安分下来了。 要不是鹰眼暗卫发现了她鬼鬼祟祟的身影,还真以为她“从良”了。 只是经常跟踪李约棠,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目前还有求于人,魏瑾元也不好得寸进尺,只得先撤了暗卫,叫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故而这段时间李约棠的暗中交易,魏瑾元并不知情。 李约棠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睁眼一看,天都快黑了,打了个哈欠,视线立马模糊。 她抬手擦了擦,半靠在床头,慵懒得像只猫,“浅浅,桂瑶?” “哎,王妃。”桂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她随即走了进来,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着对李约棠道,“浅浅被王爷叫过去了,听说表小姐带了礼物来,要送给王妃。” “这点小事高兴成这样?”李约棠眯起眼睛,想说这小妮子是不是太丢人了。 桂瑶连忙摆手,“奴婢在王妃眼里就这么没见过世面吗?还是王爷说,今天北陌国来进贡,皇帝赏了一大批金银首饰下来,让您去挑呢。” “一看您睡着了,就让浅浅去替你挑选了。” 别人可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事,光是这么看,还以为他们两个感情挺好呢。 反正对于她们这样的下人来说,只要主子受宠,那就是好事。 李约棠不忍心让桂瑶太早面对现实,也就没告诉她这其实是魏瑾元在演给魏如月看。 坐直了身子,将腿悬在床榻边上随意地晃了两下,李约棠道,“能有什么好东西,是不是挑花眼了,随我去看看这小财迷。” 桂瑶脸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好嘞!” 第六十一章 逢场作戏 李约棠跟桂瑶两人过来的时候,松月轩院子里人还真就不少。 幸亏是傍晚,暑气没那么盛,不然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还不都得中暑晕过去。 李约棠扶着桂瑶的手,右手上拿着一把小团扇,遮住自己下半张脸,笑眯眯地走过来,“哟,怎么这么热闹呀?” 本来站在一旁听魏如月絮絮叨叨说着话的魏瑾元,都快不耐烦地送客了,听到她的声音,总算是看到了救星。 冰山王爷脸上居然还能出现其他表情呢。 他勾唇,二话不说朝着李约棠走来,直接无视身边的魏如月。 “浅浅说你太困,怎么?昨天晚上没睡好?”魏瑾元主动从桂瑶身边,牵过李约棠的手,一边往放着众多宝物的桌子旁边走,一边贴心询问。 李约棠眸光流转,先后落在这一圈人身上,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后,方才落在魏瑾元脸上。 见魏瑾元又冲自己眨眼睛,不禁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但还是配合着抬手握成拳头,轻轻在魏瑾元肩膀上锤了一下,嗔怪着道,“还不都怪你,昨晚折腾那么晚……” 此话一出,松月轩院子里突然一片安静,死一样的安静。 魏瑾元也没料到李约棠配合得如此到位,看她小女人的娇羞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昨天晚上纠缠得过狠了呢。 两位都是高手,在脸部线条紧绷的魏如月面前,配合的也是天衣无缝。 魏瑾元立马低头认错的架势,小声道,“是,王妃教训的是。” 那一刻,魏如月的眼睛瞪得差点没从眼眶里掉出来。 表兄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呢? 不都是发乎情止乎礼吗?! 她还当表兄对谁都是那个样子呢! 没想到啊! 魏如月咬牙切齿,看着李约棠的眼睛都情不自禁地眯了起来,看起来像是一条毒蛇,狠狠地盯住了猎物。 若不是红豆拉住她的衣袖狠狠扯了一下提醒,她估计还不能发现那两个人正怪异地看着自己呢。 魏如月回过神,连忙换上人畜无害的表情,强行在脸上扯出一抹笑容,“嫂子,你来啦,正说有礼物要送给你呢。” “如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怎么看起来脸色这么差?”李约棠偏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话的功夫也不将手抽出来,两个人的手像是黏在一起一样,手拉着手走到魏如月面前。 李约棠甚至还将手里的团扇递给魏瑾元,方便伸手来探魏如月额头的温度。 而魏如月只要一涉及到魏瑾元,就肯定会失态。她的眼睛像是长在了团扇上,心里的恨意积攒得越发浓厚。 什么时候看见表兄手里拿过这样娘里娘气的东西? 若不是李约棠,若不是她,现在受表兄万般宠爱的人,应当是自己才对! 额头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一触即分,让魏如月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在他们两个面前失态后,终于羞愧难当。 有些装不下去了。 “表嫂说的对,如月的确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魏如月就势靠在红豆身上,勉强宽慰地笑了笑。 “既然这样,那快回去休息,一会儿我吩咐厨房给你炖汤,好好补补,免得落下病根!”李约棠摆摆手,还真让她装出来了关心的样子。 好像那天在松月轩里面跟魏如月大打出手的人,是她孪生妹妹一样。 “你也该好好补补。”魏瑾元将李约棠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柔声道。 若不是魏如月在这,李约棠一定要问问他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说正经的呢。”李约棠轻轻推了一下魏瑾元的胳膊,嘴里嘟嘟囔囔嗔怪着什么。 再看魏瑾元,一脸宠溺低头,满心满眼都是李约棠,根本无暇顾及魏如月是死是活。 魏如月气得几乎要发狂,用尽所有自制力,才勉强控制住自己要扑过去抓花李约棠脸的手。 她迫不及待地转头,生怕被魏瑾元看见那狰狞的表情,随后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从松月轩一溜烟地离开。 她刚一走,两人不约而同地撒开对方的手,往后退了两三步,拉开两米距离。 互相警惕地盯着,生怕对方又占便宜。 周围的空气,又一次安静下来。 良久,还是李约棠率先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她抬手整理一下衣领,冷笑一声,嘲讽道,“没想到王爷还真是演技派,我都差点信了。” 魏瑾元被她这一手先发制人给弄无语了,“不是你先提出来……” “我先提出来?”李约棠眯起眼睛,把蛮不讲理进行到底,“刚睡醒,饭都还没吃上,就跑过来陪你演戏,王爷居然还指责我?” 她又高贵冷艳地笑了一声,“王爷还真是洒脱啊,刚才拉着人家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魏瑾元一脸无语,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妃,王爷正好也没用膳呢,不如一起?”梁暮临急中生智,突然插嘴道。 “听说厨房今天给王爷这里炖了鸽子汤呢。”浅浅在李约棠旁边暗戳戳道。 这小丫头今天在这帮李约棠挑那些首饰,挑得是眼花缭乱,眼界一下就打开了。 这鸽子汤可是好东西啊。 注意到这小妮子拼命给自己使眼色,李约棠憋笑憋得辛苦,但还是故作骄矜道,“那也得看人家欢不欢迎啊,这鸽子汤啊,说不定给谁的呢。” 真是不想听她阴阳怪气了。 魏瑾元眸光暗沉,“行了,要吃饭就进来,废话这么多。” 李约棠见好就收,立马跟进去,进门的时候还回头冲浅浅偷笑。 看着王妃古灵精怪的,两个丫头捂着嘴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你们王妃啊……”梁暮临指了指浅浅,意味深长。 护主的浅浅立马瞪眼睛,“怎么啦?我们家王妃怎么啦?” “没事没事。”梁暮临被吓到了,立马双手举起投降,“王妃好的很,好的很。” 浅浅这才收起她的张牙舞爪,学着李约棠的骄矜,“哼”了一声,跟桂瑶手拉着手进了门。 第六十二章 无功不受禄 一回去,魏如月那边就立刻炸窝来着。 东西摔得到处都是,一看就是最初的那个大小姐脾气,可这回就没有上次那么好运了,因为这次她不是什么名誉女主人,而是一个没什么话语权的客人,还是被人急着打发的那种。 红豆在一旁看着她发火,一言不发,也不像其他下人那样战战兢兢,视魏如月为洪水猛兽。 就只是站着,冷漠的像一个路人。 良久,等魏如月骂累了,屋子里也没什么可砸的,坐下来休息后,红豆这才走过去,给她按着肩膀,问,“小姐,累了?” 魏如月冷哼一声,眼睛里还是恶毒的神色,“该死的李约棠,一大早就过来给我添堵,生怕谁不知道她就是魏王妃似的,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上不得台面!” 别的红豆都可以看这她自欺欺人,但这次的确有点看不下去。 镇国将军,兵马大元帅,满门忠烈,都一年多了,还有人去自发打扫门前,你敢说这是小门小户? 只是主子喜欢欺骗自己,那她也只好当作看不见了。 “主子既然也知道王妃就是在挑衅您,怎么当时还这样控制不住呢?”红豆手上按摩也没停,语气随意,就像是再跟他闲聊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被她这么一说,魏如月也想起来自己当时有多失态,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还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冒失,居然还想找借口。 当然,这件事情里,最让人惊讶的还是魏如月几乎对红豆这个丫鬟言听计从的表现。 只不过其他下人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还觉得有这么一个人能管住她还挺好的,免得她们动不动就挨骂。 “下次小姐如果还是这么冲动的话,奴婢就没有办法保证王爷到底还会不会注意到小姐的与众不同了。”红豆说完的同时,将手从魏如月肩膀上拿了下来,退后站好,好像刚才的劝告,只是魏如月自己的幻想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陷入沉思的魏如月终于整理好思绪。 她觉得红豆说得对,老是这样发脾气,和以前的自己还有什么区别? 既然下定决心,那就让人看到成果才是啊。 松月轩内,李约棠二人酒足饭饱后,又来到院子里,幸好这个时候天还没暗下来,不然李约棠都没有办法清晰看出桌子上摆着的都是什么好东西了。 珍珠项链,耳坠,手链 ,步摇,个顶个的成色好,分量足,设计也很精美,看着就大气。 应该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李约棠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现成的敛财机会,恨不得一头扎进去。 自己拿了左一金右一件的,嘴上还不忘记吩咐浅浅跟桂瑶二人多拿些。 “王爷赏的,不照单全收都是对王爷的厚爱不识抬举,听见没?”李约棠这话一套一套的,听的魏瑾元都麻木了。 “都是你的,又没人跟你抢,急什么?”魏瑾元无奈道。 李约棠主仆三人往口袋里装东西的动作一顿,愣愣地看着魏瑾元,眼中都带着有几分复杂的神色。 “都是我的?”李约棠终于找回声音,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手上还比划着胳膊能到达的最远范围。 魏瑾元难得心情不错,乐意逗她两句,眉眼弯弯笑着点头,“早就说了都送你,怎么?不信本王?” “哪敢啊!”李约棠连忙抬手作揖,“这不是没见过世面吗,让王爷见笑了。” 说完,李约棠却将自己刚才装起来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回去。 桂瑶浅浅二人有样学样,也跟着这么做。 倒是把魏瑾元和梁暮临给看愣了。 “无功不受禄,妾身从王爷这里拿到的好处太多了,再多,怕是就无福消受了。”李约棠笑着解释后,招呼着两个丫鬟一起回了海棠苑。 看着她们三个的背影,魏瑾元第一次认真看,也是第一次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李约棠。 随手赏赐的东西,争着抢着要,一听说都给,却一个也不肯拿了,并不知道是应该说她有原则还是矫情了。 “王妃当真是不大一样。”梁暮临感叹着。 他突然就想起来自己上次在海棠苑看到的奇怪的事,在魏瑾元耳边低语一番后,梁暮临微微站直了身子,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王妃可不是寻常女子,你应付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魏瑾元没有自负地露出什么表情,而是认真考虑起方才梁暮临说的话。 李约棠居然看出来自己中毒了的事,如果这都不是会医术,那很显然就是李约棠再派人调查他,而且一定是什么高手,不然很少有人能调查到他不想让人知道的消息。 可根据情报来看,李约棠势单力薄,不像是有钱有势招集人手的样子。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看来她还真有两把刷子。 应该找个机会试探一下的。 这样想着,魏瑾元对梁暮临吩咐道,“近期盯着点兰花苑,我不想又看见她耍什么花样,至于海棠苑那边,可以先放一放。” “可是王爷,马上又要到十五了,您头疼的毛病又会更严重。如果能确定王妃会医术,不如就让她试试?”梁暮临试探地看着魏瑾元问道。 “暂时不用,十五我回去山水行庄,届时随便找个借口就行了。”魏瑾元看起来不大信任王妃的样子。 这一点梁暮临就不是很理解,明明自己家有那个条件却不用,偏偏要舍近求远,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外面的说不定还没有王妃厉害呢。 不知不觉中,梁暮临居然潜意识里已经自动把李约棠归结为己方阵营了,说话时也是在不自觉的维护她。 意识到这一点,梁暮临差点吓出一身冷汗,难不成那个女人会下降头? 使劲摇了摇头,梁暮临恭恭敬敬地低头,“是。” 回海棠苑的路上,李约棠还在想那天梁暮临突然过来说的莫名其妙的话,说让自己去给魏瑾元买衣服?没吃错药? 第六十三章 十年 难得有一天晚上李约棠没出去,给自己放了个假。 不是因为太累,而是因为这院子里多个人,多了不止一双眼睛,李约棠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谨慎一些,不能太招摇。 若是这点秘密也被魏如月发现,那她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利用,借题发挥。 尤其是她身边来了个狗头军师。 李约棠还不确定这个狗头军师有什么厉害之处,并且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机会会会她。 只是,这个想法短期内是不会付诸实践了,毕竟她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下人。 这样想着,李约棠坐起来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浅浅,今天早上吃什么啊?” “王妃!”浅浅脸色不佳,“您还惦记吃饭呢!表小姐一大早就跑到王爷那里去了!” 对这个消息李约棠见怪不怪,连表情都没舍得变化一下,“天塌下来了不还是要吃饭?” “王妃!”浅浅一跺脚,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还想说什么,就被李约棠打断去了。 “浅浅,你听着啊……”李约棠一边慢悠悠下床,一边对她道,“魏如月去魏瑾元那里我又不会少块肉,可不吃饭,我真的会死,因为我现在就快饿死了!” 成,说来说去,还是绕到吃饭上了。 浅浅知道自己今天是没办法说通李约棠了,只能抬手扶额,认命地出门吩咐其他小丫鬟去厨房给王妃宣膳。 填饱肚子,李约棠这才想起来魏如月,“你说她今天早上去了松月轩?” 浅浅磨牙,“您怎么才想起来啊,表小姐他们肯定都吃完饭了!” “这有什么打紧的?”李约棠奇怪地看了浅浅一眼,“我只是好奇,魏瑾元今天怎么没去上朝?” 她不止一次怀疑这两兄妹联起手来在坑自己,并非是魏瑾元千方百计想赶走魏如月的那样。 只是现在还没有找到证据而已。 她可不知道这两家中间有什么渊源,能让魏瑾元容忍魏如月在他后院兴风作浪。 仍旧以为魏瑾元实际上对魏如月有感情,才对她百般纵容。 这对“狗男女”中间的弯弯绕,她懒得掺和。 浅浅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每七天王爷休沐一次,今天正好是第七天啊。” “什么?他不是刚休沐过一次吗?”李约棠惊讶地抬头,看着浅浅。 好像时间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溜走了一样。 这回浅浅无奈了,“王妃,你昼夜颠倒,忘记时间很正常。你仔细想想自己这一个月跟王爷碰过几次面?” 被她这么一说,李约棠还真认真想了起来,最后只得承认,是她的问题。 “行,那随我去松月轩一趟,正好消化食了。”李约棠决定转移话题。 反正这个问题就是在浪费时间。 她才不愿意承认自己来了三个月,夏天都快过去了,找杨旭这件正事还没有一点进展,除了治好唐子龙的哮喘病以外,几乎没做成一件事呢。 看李约棠主动去找魏瑾元,浅浅喜形于色,以为她终于开窍了,连忙美滋滋地跟上。 松月轩。 浅浅明显是低估了魏如月的厚脸皮,没想到早膳都吃完这么久了,她还在魏瑾元旁边“表兄长表兄短”的。 “表兄,爹爹让我将这个给你拿来。”魏如月手中有一块砚石,看着成色不错,“父亲就是偏心,之前我问他要他都没给我。” “喜欢便拿去。”魏瑾元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只是说话的时候眼睛并不看魏如月。 魏如月并没有觉得魏瑾元在敷衍自己,反而噘着嘴将砚石放在魏瑾元面前,“我才不要呢,要是被爹爹知道了,肯定又要骂我。” “不会的。”魏瑾元看起来就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虽然时不时地回答,但都不怎么走心。 李约棠看了半天热闹,这才晃着腰走进去,直接从魏瑾元面前拿走那块黑乎乎的东西,放在手里把玩。 “王爷,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黑呢?” 明知故问。 魏瑾元表情变化可谓之神速,方才还面无表情,抬头看向李约棠时,却挂上了温柔的神色。 连开口时的语气都是带着宠溺的,“砚石,送给你。” “表兄!”魏如月终究是没忍住,“这可是爹爹送给你的!” “你爹送的?”李约棠多看了她一眼,像是才知道这里坐了个人,“那就是王爷的了,怎么处置就是王爷的事了,你说对吗?” “可是……”魏如月咬着下唇,楚楚可怜地看着魏瑾元,无声地控诉李约棠“暴徒”行为。 魏瑾元并不打算接茬,很不给面子地道,“这块不好,一会儿陪你去书房挑一块好的。” “王爷此话当真?”李约棠笑容明艳,跟魏如月阴沉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魏瑾元点头,“当真。” “那现在就去好不好?”李约棠果断放下砚石,转而拉起魏瑾元的手。 指尖传来温柔触感的那一刻,魏瑾元的心涌过电流一样,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很怪异,从未有过。 他在心里微微皱眉,克制住自己想逃避这种感觉的想法,露出笑容,“好。” 看他们两个这样不把自己带来的东西当回事,魏如月目光突然变得阴鸷。 这时,红豆在她身后不轻不重地咳嗽一声,让她立马回神,收起骇人的目光。 转而声音软绵绵的叫住魏瑾元,“表兄!那可是爹爹送给你的,你不能这样宠溺表嫂!” “为什么?”李约棠歪着头,装作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样子,又道,“羡慕的话,你就找一个夫君呗。” 说完还抬头看向魏瑾元,问,“夫君我说的对不对?” 更怪异了! 魏瑾元点点头,“走。” 一直到离开松月轩,都没回头看魏如月一眼,像那里什么都没有似的。 用几乎杀人的目光送走他们两个,魏如月突然冷笑起来,“想让我找别人当夫君?我喜欢他八年了!他居然想把我许配给别人?!” 魏如月眼看着要歇斯底里,红豆连忙开口,“奴婢认为,王爷王妃二人的恩爱,不像是真的。” 第六十四章 不欢而散 一句话,将魏如月从悬崖边突然拉回来,她满脸的愤怒瞬间消失殆尽,看着红豆,问,“你是说,他们两个是在演戏给我看?”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红豆谨慎地点点头,避免把话说的太死给魏如月太大希望又失望,“二人牵手的动作看起来有些僵硬,而且……” “而且什么你倒是赶紧说啊,可急死我了!”魏如月顾不得这里是谁的地盘,抓着红豆的胳膊就道。 她疯了,红豆还没有。 红豆看了一圈,对魏如月道,“恐怕隔墙有耳,主子还是先回兰花苑。” 反正魏瑾元都走了,她在这待着也没意思了,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回去。 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 红豆把她按在椅子上,分析道,“其实今天早上主子去王爷院子的时候,奴婢就特意差人透露消息给海棠苑。” “王妃一早起来就知道了,可她却没有急着去松月轩,说明她还没有那么在乎王爷。” “一个人如果喜欢另一个人,会有很强的占有欲,可这一点观察了两天,奴婢都没看到,说明这两个人很有可能是在演戏。” 被她这么一说,魏如月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表兄不喜欢李约棠,对不对?” “奴婢觉得应该是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演戏呢?”魏如月又困惑起来。 这个问题有点难,还把红豆给问住了。 她想了一下,有些犹豫地说出自己的猜想,“或许王爷其实是想引起主子的注意呢?” 如果李约棠在这,一定会给她的分析点个赞。 放在现代,实在是准得都不能再准了。 但放在这的话…… 听她这么说,魏如月尖叫一声,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魏如月几乎疯狂了,“表兄其实也是在乎我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看魏如月激动得都语无伦次了,红豆突然不知道自己刚才那样说到底是不是对的。 最后在魏如月如此炽烈的目光中,红豆还是没能说出否定的话。 这边书房里,以拿砚石为借口逃出来的两个人,对坐着。 李约棠目光落在魏瑾元身上,看起来意味深长。 “有什么想问的?”魏瑾元挑眉,问道。 “也没什么好问的,你们不是聊了一个早上么?还以为你能把选人的事说了呢。”李约棠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望。 “无功不受禄,难道不是你的原话?”魏瑾元又问。 你好样的。 李约棠在心里骂了一句,这才重新挂上假笑,道,“王爷教训的是,妾身可记住了,只是,你们关系如此亲近,要是将表小姐给嫁出去,王爷不会不舍得吗?” 魏瑾元看着李约棠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危险,“你以为本王在跟你开玩笑?” 李约棠一耸肩,无所谓魏瑾元生不生气,“王爷从未拿出半分诚意,将人送回去之后又接回来,不是在耍我,是什么?” “你以为我在耍你?”魏瑾元的语气变冷,看起来是有些不悦。 “谁知道是不是,一年前对我不闻不问,巴不得我就那么死在海棠苑的人,难道不是你?”李约棠极其厌恶被人利用。 这次毫不掩饰地将自己心中对魏瑾元的不信任表达了个彻底。 第一次从李约棠口中如此直接听到抱怨的魏瑾元,居然愣住了。 还记得上次看她这么强势,还是在海棠苑。 那时她跟…… 提到这里,魏瑾元怒火也不自觉消散了许多,“本王之前并不知道此事……” “王爷的意思是,将我扔在海棠苑不是你的意思?让魏如月执掌中馈不是你的意思?”李约棠咄咄逼人,“王爷想说以为表小姐单纯可爱,不像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看李约棠越说越激动,魏瑾元突然百口莫辩,“我不知道……” “难道王爷不知道沉默就是纵容?要不是你的纵容,魏如月她敢那么对我?” 李约棠嗤笑一声,憋了这么多天的怒火,终于有机会发泄出来,“说到底,王爷不就是在戏耍我么?” “我李约棠没了爹娘,没有娘家可以依靠,就活该被你们搓圆捏扁,被你们取笑!” “还请王爷以后别说什么合作的事了,在我听来真是可笑至极!” 说完,她转身就走,将书房的门摔得震天响。 浅浅一句话也不敢说,小跑着跟上去。 屋子里就剩下魏瑾元和梁暮临二人。 魏瑾元还一脸震惊坐在那里,怎么也想不到刚才变脸跟翻书一样快的人,会是李约棠。 许久,梁暮临才看着魏瑾元的脸色,试探着问道,“王爷,是不是去跟王妃解释一下?” 没成想,魏瑾元也板着脸,冷笑一声,“她当自己是什么?还想让本王去解释?做梦!” 梁暮临:“……” 也不知道王爷这傲娇的劲儿是跟谁学的。 要是让他说,这件事根本就不怪李约棠,人家这种控诉也是合理的。 就算人家用了手段进王府,成为你的王妃,难道你就可以不闻不问,任由魏如月对她做那样的事? 说自己不知道?那他一年的时间里,问上一嘴是会要他的命,还是会怎么样啊? 不过这种话梁暮临可不敢说,因为他这一年其实也没想起有这么个人来。 当天两人在书房里闹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消息像是想了翅膀一样,小半天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王府。 当然也传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他们两个吵架的人的耳朵里。 那就是魏如月。 如果说之前她对红豆的猜测保持八分信任,那这件事,直接就让她信了十分。 晚膳之前,魏如月都在屋子里试衣服,左一件右一件,欢天喜地。 直接将早上的事抛之脑后。 “红豆,你快帮我看看,这件好看还是那件蓝色的好看?”魏如月脸上美滋滋的,像是过年了。 红豆也觉得这个时候是魏如月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机。 她很诚恳地帮忙参考,“蓝色的那件。” 第六十五章 搞事业 一整天,魏瑾元只要一拿起公文,或者是书,准备看点什么做点什么,李约棠质问的话就会充斥他的脑海里,让他烦躁得很。 刚坐在桌子旁边,看着这些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也没能让魏瑾元的心情缓和半分。 “不吃了,撤下去。”魏瑾元刚说完,就起身往外走。 只有书房,能让他安静下来。 对于这么个工作狂,梁暮临也很无奈,“王爷,您就吃点,中午就没吃……” 还没说完,就被魏瑾元瞪了一眼,“你怎么也婆婆妈妈的?” 梁暮临不敢说话,只好低眉顺眼,温顺地站在一旁,由着魏瑾元找借口发脾气。 “表兄不吃饭怎么能行?”魏如月走进来,表情还是活泼的,故意装作不知道书房发生过什么事,还诧异地问,“难不成是跟表嫂吵架了?” 魏瑾元不看她,冷冷地问,“你怎么来了?” “听说表兄心情不好,如月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看来如月猜对了。”魏如月挑眉,善解人意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表兄?” 魏瑾元听着她甜腻的声音,心情愈发烦躁,甚至有一种想把她赶出去的冲动。 这才是罪魁祸首,不是吗? 为什么李约棠不冲她发火,反而和自己闹? 魏瑾元脸色阴沉的可怕,不听魏如月在说什么,径直从她身边经过。 “表兄,你去哪?不用膳身体会垮的!”魏如月故作焦急地喊着。 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 这是第一次她没有因为魏瑾元的无视而生气。 确认了他们两个感情当真出现嫌隙后,魏如月回到兰花苑,笑了半宿,做什么都是笑眯眯的,难得这样和蔼,像个正常人。 这边海棠苑的李约棠,却吃好喝好,晚膳甚至比平时还多用了一碗。 第三次伸出手让浅浅给添饭时,被拒绝了。 “王妃吃这么多,会积食的。”浅浅不解,不是吵架了吗怎么会胃口大开呢? 难不成王妃是在隐藏情绪? 回家探亲的桂瑶晚上才回来,看着晚膳后,坐在门槛上愁眉苦脸的浅浅,笑了,问,“出什么事了,看把你给愁的。” 还不是王妃的事?”浅浅把白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桂瑶听,最后问,“你说王妃是不是想跟王爷和离啊?” 桂瑶神色一凛,“傻丫头,说什么呢?这话哪能随便说?要是被人听去,王妃可就麻烦了!” 浅浅被她吓唬的一愣一愣的,“啊?不是……” “你说王妃他们两个吵架了?”桂瑶皱眉,她比浅浅年长一些,在王府的时间更长,觉得这里面有古怪,不像是看起来的那样。 “对,王妃怪之前王爷不闻不问,纵容表小姐。”浅浅噘着嘴,其实心里也是怪魏瑾元的。 要不是他,主子怎么会受这样的委屈呢? 可问题又回来了,前一阵子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旧事重提呢? 看浅浅仍旧困惑,桂瑶笑了一声,戳了戳她的额头,“傻丫头,你怎么还不明白啊?王妃这是吃醋啦!” 刚要迈门槛的李约棠身形一晃,差点没把腰闪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极其震惊的语气,“你说什么?!” 桂瑶没料到李约棠会偷听,尴尬地笑了笑,“王妃对王爷之心,天地可鉴……” “打住!”李约棠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对魏瑾元没意思,别胡乱猜了!” 警告之后,李约棠这才又哼着小曲去散步。 看她轻松愉悦,没有半分愁苦的背影,浅浅和桂瑶对视一眼,悲哀地发现,李约棠说的好像是真的! 翌日下午,李约棠寻了个由头,带着浅浅去了花间绣楼。 花想容一看见李约棠,就像是狼看见了肉,恨不得立马扑过来。 “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花想容抓着李约棠的肩膀,从上看到下,“怎么连着三天都不过来看看?” “这不是有你吗?”李约棠笑嘻嘻的,看来跟花想容已经混熟了,“绣楼是你的,我不过是个出主意的,没了我还能不转了?” 花想容放开李约棠,挑眉,“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要不说这人特别呢,一猜一个准。 “能有什么事啊?家里飞来了一只吵人的花孔雀,正愁怎么打发了好呢。”李约棠叹口气,“不说这个,说点开心的。” “营业额怎么样?”李约棠问。 花想容就等她问这句话呢,笑容满面,“这个数。” 她比出来五根手指头。 李约棠侧目,“五百两?” 花想容摇头。 “总不可能是五千两?”李约棠自己都情不自禁拉长音,也在期盼着奇迹出现。 “想什么呢!是半成!”花想容没好气地问,“你到底是对自己多没信心啊?” “这才三天哎!”花想容竖起来的三根手指都快戳到李约棠脸上去了,“三天就能让我的绣楼营业额涨了半成,你可真是活财神!” 李约棠可担不起这个称号,谦虚了一番后,又说到正事上,“现在新颖款式已经有了,按照营业额来看,还比较贴合市场,那就证明可以营销了。” “什么叫营销啊?”花想容经商十余载,自认为在做买卖这方面,还是有点造诣的,可还是听不懂李约棠在说什么。 李约棠忘了这茬,连忙解释,“通过一些手段,扩大影响力,来达到刺激购买的目的。”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做啊?”花想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办法,以前闻所未闻! “张贴广告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们可以找一个代言人呀。”李约棠列举了两个新世纪最常用的手段。 “广什么?你怎么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词,还有那个代言人?什么叫代言人?”花想容在李约棠面前,就像一个求知若渴的孩子。 她也乐的解释,“广告,顾名思义,广而告之。将绣楼的一些促销活动在一张纸上展现出来,贴在别人门口,让他们阅读。” “这还真是个办法啊!你是怎么想出这个办法的?”花想容费解。 第六十六章 必须去 “别管怎么想出来的,好用就行。”实际上还是李约棠没办法解释。 难道她要告诉花想容,你以为想破头都想不出来的东西,不过是我们那个时代随处可见的? 还是说,自己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来自几千年以后的现代文明,你就是我的祖宗? 扯淡吗这不是。 李约棠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解释这看起来匪夷所思,其实不过是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出现的技术问题,所以她便不打算解释了。 随花想容在心里把自己想成一个什么样的神人,无所谓。 只要短期内能达到目标就行。 花想容果然也不是什么婆婆妈妈的性格,看她这样说,索性一拍大腿,什么也不问了,“行,那就按你说的办,利润五五开!” “使不得。”李约棠抬手,掌心朝着花想容,“我充其量就是个顾问,不至于对半分。” “你应得的!”花想容也不是什么吝啬之人,她知道要不是李约棠,自己这绣楼,就是再开上一年,也够呛能将营业额提上去半成。 但李约棠还是那句话,“无功不受禄”。 “不用,三七开,你七我三。”李约棠看起来很公正地继续道,“只要你们把这个落实到位,营业额还会再提。” “这都好办。”花想容现在看李约棠,就像是在看摇钱树一样,两眼放光。 “还有一点。”李约棠忽然就想起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负责接待自己的那个女人,“雪琴是吗?” “提她干什么?”花想容看起来对这人也没什么好气。 “不是要跟你算账,只是警告你,如果想让花间绣楼成为整个东武国最大的绣楼,那样的人就留不得!”李约棠义正辞严。 “你放心,我花想容办事,还不至于看不清,上次是个意外。要是再有下次,我花想容不干了!” 花想容性情中人,被李约棠这么一说,浑身斗志又激发出来。 她晃着手里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不自觉在心里感叹起来。 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充满斗志过了。 一眨眼,她开这个绣楼,都快十年了,时间不等人啊。 见花想容配合,李约棠脸色和缓下来,“你放心,我不会害你。” “不过小妮子,你赚这么多钱,想要干什么啊?”花想容看着李约棠认真的脸庞,突然问道。 她有一个猜测,只是不知道准确与否。 其实她也让人去调查过李约棠,知道镇国将军府家里都什么情况。 难不成,她想重振镇国将军府的威风? 倒不是她看不起李约棠,只是这京城,身不由己。 一个女孩子,做什么都不方便,怕是难于登天啊! 李约棠目光突然变得狠厉,没有正面回答花想容的问题,而是一字一顿道,“不过是想让这天下的不公都颠覆,让一切回到正轨。” 嚯,这可比花想容刚才想的还要…… 花想容盯着李约棠的脸看了许久,才点点头,“有自己想做的就好。” 多余的还是没问,这让李约棠感觉到十分自在。 她们两个在花想容的房间里商量了半天,李约棠伸了个懒腰,“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先这样做着。有问题随时差人去找我就行。” “怎么?这就要走了?”花想容问。 “是啊,还有点事情没做。”李约棠决定再找点事情做。 虽然已经执掌王府中馈,手里有了银子,但她还是不想用魏瑾元的钱,尤其在这个男人装聋作哑的情况下。 经济独立,是一个新世纪女强人的标志! 花间绣楼这边前景乐观,可到底分成还是需要慢慢来,人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就只能抓紧时间再去找点别的赚钱路子。 最近听说京城里开了个琴坊,琴的质量好得不得了,吸引京中贵女扎堆地往那跑。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老板长得帅。 听说是个异邦人,瞳仁的颜色居然是蓝色的。 当然,这个异邦人老板脾气也有些古怪,居然还看客人合不合眼缘,不然是不卖的! 听说到目前为止,还只卖出去了两架琴。 一架是当今太傅,年事已高,却学富五车。 另外一架,是国子监祭酒,师承太傅,才高八斗。 所以很多人都猜,老板会不会只卖给有学问的人? 还是说,只卖给男人? 听着浅浅给自己介绍,李约棠坐在马车里不禁笑了出来。 “王妃,你笑什么呀?”浅浅还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 “营销手段实在是高!”李约棠不得不佩服。 用了两架琴,直接将整个店里的琴身价都给抬了上去,还无形之中赚了一波眼球,吸引关注。 更是方便了抬价。 浅浅听不懂这些话,只能捧着脸说些自己能听懂的,“王妃,咱们的日子好不容易才改善了一点,要不咱们就算了。” “算了?”李约棠冷笑,“浅浅,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说算了,他们就会停手的。” “王妃是说王爷其实也在欺负我们?可是,王爷不是已经把中馈给你了……”浅浅又听不明白了,包子脸都皱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困惑。 看她皱着脸的样子,李约棠笑了笑,拍拍她的小脑袋,道,“听不明白就算了,你只要知道跟着我,有肉吃就行了。” 她知道以自己的能力,现在许什么诺言都没用,都不如拿出实际行动来有用的多,便也不放什么大话。 只要能让自己的人看到希望就行。 她也没什么好求的,只要能保护好身边的人,弄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其他的,就是杨旭了。 想到杨旭,李约棠又突然沉默下来,连笑容看起来都很勉强。 浅浅不知道她怎么了,还以为身体不舒服,连忙抓着她的手问,“王妃!是哪里不舒服那?怎么脸色这样差?” 李约棠回过神,摆摆手,“没什么,告诉松辰计划不变,还是去琴坊。” “要是身体不舒服,咱们就下次……”浅浅嘟囔着。 李约棠打断她,坚定道,“必须去。” 第六十七章 取经 琴坊离的倒是不远,没一会儿松辰就将马车停下,告诉李约棠说到了。 李约棠下车,看着面前这个不大的店铺,有些出乎意料。 她还以为是多么古朴端庄大气的店面呢,没想到和街角的面店没有什么差别。 奇怪的是,就是这样一家店,引得那些达官显贵趋之若鹜。 李约棠决定去取取经,看看能不能受到启发,找到新的财富密码。 还没走近,李约棠就看到那小屋子里挤了不少人,黑压压的,这样热的天气,就不怕中暑? 李约棠压下心里的疑惑,让浅浅跟紧后,走了过去。 站在门口,李约棠将里面的声音听的更加清晰。 “老板,今天卖不卖啊?” “老板!今天卖几个啊?!” …… 诸如此类的询问,让李约棠怀疑的地方是,那个老板居然一言不发。 她踮起脚尖往里面看,只见一个男人,身着异邦服饰,坐在一架古筝前面,背对着人群。 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雪白得让女人都嫉妒。 胳膊上肌肉很发达,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书生气。 头发是微微的自然卷,让没见过这种美男的京中贵女都心驰神往。 “天啊,他都在那里坐了一天,不累吗?”说话的人,是之前在赏花宴就挺活跃的那个小姑娘,孙颖。 李约棠没有开口叫她,仍旧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屋子里的动静。 询问的声音还在继续,感叹老板美貌的声音也在继续,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听起来有些聒噪。 可就是这样的氛围里,那人不动如山。 李约棠不由得感兴趣地多打量了两眼。 此时,外面的马路上,一辆马车慢悠悠地晃过去。 “侯爷,那不是王妃吗?”落雨的声音传了出来。 他坐在车厢里,指着琴坊门口的方向,一惊一乍地对季青临道。 季青临正闭目养神呢,被他这一嗓门差点没给吓得掉地上。 抬脚就给了落雨一下,“臭小子,能不能小点声?” 落雨很委屈,捂着屁股道,“那不是看见王妃了嘛。” “谁?你说李约棠?”季青临扭头,抬手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回眸的李约棠。 当真是活色生香,光是一双眼睛就足以让人神魂颠倒。 只是,这对于季青临来说,仍旧没什么吸引力。 他对李约棠不同,也只是觉得这人性子有趣。 季青临像是烫手一样,突然放下帘子,回头问落雨,“她怎么在这?” 看他这反应,落雨也一脸茫然,“不知道啊。” “废物。”季青临嫌弃地瞪了落雨一眼,又将帘子掀起来看出去。 那边琴坊里,一个人凑到老板耳边,压低声音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老板便有了动作。 “快看,他回头了!” 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的声音,让李约棠不禁抬头又看过去。 这一看,就正好撞进那双蓝色瞳孔里。 那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约棠看,突然勾唇笑了起来。 像是一个拓荒者,在沙漠中走了很久很久,在以为自己几乎要死在这里的时候,突然看到了绿洲一样。 这一笑,更是将众多贵女的魂都勾走了。 李约棠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目光,有些熟悉。 “今天贵客到访,闭门谢客。” 老板说完,这小小的空间里,就发生了不小的骚动。 那一刻,不知为何,李约棠几乎可以肯定,他口中的这个“贵客”,就是自己。 她们都在猜谁才是这个贵客,纷纷回头看。 还是孙颖,眼睛最尖,看到李约棠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还是李约棠,竖起手指在唇间,示意她不要声张。 过了一会儿,老板见李约棠还是不过去,居然直接过来了。 这下李约棠就是想低调,也由不得她了。 “快停下,停下!”季青临冲马车外面喊道。 他的手抓着帘子,眼睛死死地盯着琴坊。 方才他就注意到里面的骚动,这会儿看来,好像跟李约棠有点关系。 “侯爷,皇上还宣咱们进宫呢。”落雨小声提醒。 没成想又挨了一脚,“闭嘴!让他给本侯等着!” 落雨瘪瘪嘴,只好坐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王妃,你什么时候来的?”孙颖旁边的小姑娘,上次也在赏花宴的邀请之列,看到李约棠后,直接惊讶地问道。 李约棠笑了一下,“过来凑个热闹。” 没说自己想买琴,也是个挺聪明的举动,万一空着手出来,也不至于被人说是无才。 “原来王妃也回来这样的地方凑热闹呀。”旁边一个女人,看着有些脸生,正盯着李约棠这张脸酸溜溜地说着什么。 她应该是也看出来了李约棠就是老板的贵客,所以才会心生妒意。 看样子还想指责李约棠一个有夫之妇,出来闲逛呢。 李约棠可不给她这个机会,面带微笑,问道,“你是?” 这就是明晃晃打脸。 你想说东说西,可人家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 孙颖噗嗤就笑了出来,连忙过来扯李约棠的手,“王妃可别跟她一般见识,这人来了五天了,老板看都没看过她一眼呢!” 听着怎么像后宫的嫔妃在争宠呢? 而自己,好像就是那个即将被临幸的幸运儿…… 将这怪异地想法赶紧从脑海里踢出去,李约棠冲孙颖笑了一下,“有空再说。” 孙颖很识趣,连忙松开李约棠,“下次再聊。” 经受着别人眼神的洗礼,琴坊里总算就剩下他们几个人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并不认识阁下?” “当然。”虽然长相很有异邦人的特色,但说话的感觉却跟中原人没什么区别。 “那……”李约棠没继续说下去。 “不知道王妃有没有听说过,我卖琴,只看缘分。”那个鼻梁高挺的男人,眼含笑意地对她道。 “听说过,然后呢?”李约棠看起来有些不解风情地问。 “很明显,王妃就是今天这个有缘人。”男人一耸肩,对李约棠道。 第六十八章 无可用之人 李约棠差点没噗嗤一声笑出来。 虽然她忍住了,但眼角的笑意,还是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那个老板也不恼火,还是用他蓝色的眸子注视着李约棠,又开口,“你不信?” 李约棠一耸肩,“这有什么不信的,要不是老板这几日打出名号,我怕是都不知道这里有个有缘人呢。” 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只想看看这背后到底有什么名堂。 一个异邦人,能在天子脚下,搞出这么大动静来,没有点后台,李约棠是绝对不信的。 尤其是他现在目的性这么强地盯着自己看,李约棠更加坚信,这人恐怕是朝中某个党羽的。 看李约棠阴阳怪气地说话,那老板脾气还是不错,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像是在看着一个猎物。 当然,这种眼神是李约棠不喜欢的。 她皱皱眉,没等再发问,那男人就开口了,一张嘴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在下名叫涂封,来自再北一点的北陌国。”他那双蓝色的眸子,在提到自己的国家时,熠熠生辉。 看起来很自豪。 可惜了,李约棠在心里叹口气,这又不是历史上的盛唐时期,可不是什么大都会。 眼下朝堂混乱,恐怕容不得一个如此嚣张的异邦人了。 “打断一下。”李约棠抬手,“要是阁下只想说这些,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虽然不忙,但有这个时间回去睡大觉不行吗? “别急。”涂封看了随从一眼,那人默默退下。 在这件事上李约棠可没有礼尚往来,浅浅还在一旁站着,浑身戒备,就等着涂封有什么举动,她立马上前替李约棠挨刀呢。 涂封见李约棠没有屏退下人的意思,也只好妥协,“既然郡主是个爽快人,那在下也就不兜圈子了。” “听闻郡主家乡在塞南,有些一望无际的草原,可以策马狂奔肆意大笑。可是,来了这盛京之后,郡主又经历了什么呢?” “先是镇国将军夫人因病去世,又是镇国将军父子兵为国捐躯,现如今郡主自己寄人篱下,整日跟人算计鸡毛蒜皮的小事。” “要我说,郡主这日子过得,怕是不如当初在悬风关跟父兄一同去了呢。” 涂封说着,朝李约棠投来挑衅一笑。 李约棠没反应,浅浅却是没控制住情绪,指着涂封的鼻子尖,上前一步,就要破口大骂,“你!” “退下,浅浅。”李约棠语气里带着施压,眼睛却是盯着涂封。 “王妃,咱们回去,没必要听这个怪人在这里胡说八道!”浅浅气得双眸通红,恨不得撕烂涂封的嘴。 “退下!”李约棠又呵斥一声,这回浅浅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在后面,一声不吭。 门外的马车上,季青临还在目不转睛地观察里面的动静。 看着李约棠背对门口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那憋屈的小侍女,不禁皱眉。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落雨和浅浅同款憋屈,在后面看着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打扰了侯爷雅兴被侯爷又踢一脚。 琴坊里。 李约棠眼中毫无波澜地对上涂封的眼睛,问,“谁派你来的?” 涂封这次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盯着李约棠的脸看了好久,好像没看到他想要的反应,大大的眸子中闪过失望。 “谁派我来的就算郡主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郡主手上无权无势。难不成郡主要告诉魏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魏王现在还跟你冷战” “而且,人家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如花似玉的表妹身上,哪里有空来理会你呢?” “嗤。”李约棠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我没想到,你居然和一个长舌妇没什么两样。” 这句话画风实在是太跳脱,就是涂封,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不过却逗笑了浅浅这个小妮子,她噗嗤一声,在李约棠身后笑了出来。 发现自己失态笑出声后,浅浅耀武扬威地瞪着涂封。 “不管郡主是否承认,这都是事实,不是么?”涂封愣怔过后,又是淡定从容,“不用我说,郡主也应该知道,朝堂上,现在连一个像样的将军都派不出来?” “就算我是细作,又能怎么样呢?贵女啊把我当成座上宾,人人想见我一面,听我抚琴一曲。你觉得他们会不会猜我是细作?” “结果呢?他们肯定是在心里说服自己,就算是细作又能怎么样,法不责众啊。” 涂封笑了起来,笑声尤其刺耳。 李约棠脸色还是不变。 那是她用这二十来年自制力镇压的结果。 诚然,这几个月,她为了黑曜石的事奔走,却不成想东武国状况居然都这么糟糕了。 “这也是东武国的事,北陌国的人,还是夹着尾巴做人。”李约棠用眼角看了他一眼后,“我原以为阁下的琴多惊为天人呢,不成想也不过如此。” “罢了,浅浅,回府。”李约棠装作失望的语气,转身便往外走。 一只脚刚跨过门槛,涂封的声音就又从身后传来。 “郡主就不想知道自己的父兄为何而死么?” 李约棠脚步一顿,随即朗声道,“为国捐躯,死而无憾。” 这次倒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任凭涂封在背后大喊,“原来郡主这么天真!” 马车里的季青临,倒是把李约棠的表情看了个清楚。 千年的狐狸,他一眼就看出来李约棠忍得多辛苦。 “去查查这人。”季青临开口,对落雨道。 落雨还生闷气呢,下意识“啊”了一声,结果就是又收获了侯爷一脚。 “您都偷看多久了,要不就下去打个招呼算了。”落雨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嘟囔道。 “俗不可耐,你懂什么?” 实际上季青临是心虚了,他怕李约棠发现自己在偷看。 况且这是魏瑾元的妻子,他当街打招呼算怎么回事啊? “走,进宫。”季青临放下帘子,坐正身子道。 两辆马车摇摇晃晃擦肩而过时,窗帘摇曳,透过缝隙,刚好可以看到各自马车里坐的端庄的主人。 只是,心思各异。 第六十九章 求救 一回到王府,立刻回到海棠苑。 海棠苑里有一个小书房,可以在里面练字看书,只不过之前李约棠没怎么去。 她忙着别的事,那样的闲情雅致没时间有。 现在却不同,小书房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将一个箱子从书架最上面拎了下来,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灰尘四溅。 李约棠胡乱摆摆手,咳嗽两声之后,终于恢复视线。 她从抽屉里抽出一把匕首,硬生生将这青铜箱子给撬开。 书房里只有她一个人,浅浅在外面把风,应该不会有人找死到白天过来偷听。 所以这里是安全的。 李约棠将箱子里放着的一沓厚厚的纸拿出来,表情凝重,一张一张看了起来。 这大多是书信。 若是原主在这,看到信纸上的笔迹,怕是会直接哭出来。 那是她父兄李成楠和李约竹二人亲手写的。 李约棠面色凝重,每一个字都要反复看上两遍,来琢磨这其中是否有什么深意。 然而他们两个似乎约好了,让她这个小女儿无忧无虑地活下去,信中内容大多是报平安,让她在京不要胡思乱想的,绝口不提战事。 可事情很快就发生转折,并不是一直都这样温情。 战争会无情地掠夺人的生命,就算他是大将军也没用。 李约棠盯着手里这张已经泛黄的信纸,表情渐渐松动。 这或许就是个突破点。 这张信纸上,显示出了很大的不同,李成楠居然将边疆的情况说给原主听,而非是之前的报喜不报忧。 通过简单几行字,李约棠发现那个时候的情况就已经不乐观了。 可李成楠还是镇守着,跟李约竹两个人死死地守着。 就凭这份忠心耿耿,李约棠都觉得那些算计他们的政客,应当死一百次。 这些穿过时光展现在她面前的字句,让李约棠一瞬间跟原主共情,眼眶湿润,鼻子一酸,差点没控制住情绪。 那天都很晚了,李约棠还一直在书房里。 桌面上铺满了信纸,她似乎要把每一个字都看进去背下来,试图从中寻找蛛丝马迹来探寻黑曜石的下落。 父兄已经去世,她不能让这些曾经跟过李家的将士们寒心。 夜深人静,同样点灯熬油的,还有松月轩。 魏瑾元脸色看起来很差,是毒发的表现。 梁暮临寸步不离地守在身侧,就等他毒发时赶紧将郎中熬出来的解药给他吃下去。 是的,这短期解药十分难得,也只能趁着毒发时,才能奏效。 魏瑾元很能忍,明明已经痛的撕心裂肺,他却只是皱着眉,不出声,也不曾失态。 “王爷,王妃说不定有办法,要不然我去把她叫来。”梁暮临见不得魏瑾元遭受这样的痛苦,单膝跪地恳切道。 魏瑾元抬手,尽管难受,但拒绝的干脆,“不。” “王爷!你这是在为难谁?”梁暮临情绪有些失控,“王妃怎么说也是王府的人,只要您不休妻,她就一直很我们是利益共同体!” “您大可以放心,这秘密她没命说出去!” “不。”魏瑾元这次回答得更快。 无论梁暮临怎么说,他就是不同意,差点把梁暮临气个半死。 最后梁暮临都不禁冷笑,“王爷,至于么,到底什么能比你的命还重要?您不就是拉不下来脸吗,觉得那天王妃跟你吵架让你很丢面子!” “大胆!”魏瑾元低声呵斥道。 其实也没什么杀伤力,毕竟他虚弱得能说出一个完整字节都是奢侈。 “王爷,你就再考虑一下!”梁暮临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对他说着。 这次魏瑾元没有再开口,不是他不想拒绝,而是没有力气说话了,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那是钻心的疼痛,从最初的一点,慢慢深入骨髓,刻在灵魂里的疼,让人恨不得自杀来解决这痛苦。 可谁想得到,魏瑾元每个月都要重来一次。 这也是为什么梁暮临眼睛都红了。 他跟着魏瑾元这么多年,那是亲兄弟一样的存在,怎么忍心看着魏瑾元受苦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呢? 这种毒真的丧尽天良,在折磨魏瑾元身体的同时,也在折磨着梁暮临的心理。 眼看着魏瑾元脸色越来越差,最后都坐不住,只能靠在一旁的床头上,整个人缩起来,疼痛无以复加。 最后魏瑾元直接昏迷过去。 梁暮临红着眼睛,将药丸给魏瑾元喂下去,又将他放平后,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最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推开门,吩咐门口的暗卫照顾好魏瑾元,他不回来松月轩不能放进一只苍蝇后,直接往海棠苑去。 听到有人敲门的时候,浅浅差点没给吓死。 谁让这边李约棠也吩咐了让人守门呢? 浅浅不敢开门,只能隔着大门,问,“谁啊?” 梁暮临面色凝重,“浅浅,我是梁暮临,有事找王妃商量,麻烦开门。” 几句话就已经将梁暮临的耐心用光了。 他其实这会儿特别想破门而入。 可他没忘记自己有求于人。 浅浅一听,有些慌乱。 开门还是不开门? 是王爷找王妃,如果王妃去晚了,是不是又要不高兴? 可是如果让他进来,王妃那边没有结束,被发现了怎么办? 左右为难的浅浅,只能结结巴巴地拖延时间,“梁大哥啊,王爷说了是什么事吗?非要晚上说吗?” 梁暮临皱眉,敏锐地听出这其中的不自然,“王妃在做什么?” “王妃已经歇下了。”浅浅故作镇定。 直觉告诉梁暮临,不可能。 这丫头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你能去把王妃叫起来吗,是十万火急的事。”梁暮临贴在门上,尽量压低声音。 这次浅浅还想拒绝,头顶却响起了李约棠的声音,她听起来有些慵懒地问,“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扰人清梦,魏瑾元就是这么吩咐你们做事的?” 说着,将大门打开。 梁暮临猝不及防看到披着外衣的李约棠,心头一跳,随后单膝跪地道,“请王妃救救王爷!” 第七十章 强人所难 看梁暮临行此大礼,李约棠瞳孔地震。 而浅浅反应更为剧烈,直接往后退了两步,好像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 相比之下,看来李约棠还算是镇定了。 她一动不动,也没有说去扶梁暮临,只是这样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道,“魏瑾元要死了么?” 这句话放在平时,梁暮临肯定不会回答,还会觉得王妃嘴太黑,怎么能这么说王爷。 可今天不一样,他知道李约棠问的是什么意思,只能认命地点头,“和王妃想的一样。” 李约棠嗤笑一声,“还记得我上次怎么问你的么?” 她说的是那天在屋顶上,晒草药的时候,问梁暮临的那句。 梁暮临也想起来了,月色下,他脸色苍白得吓人,“王妃,那日是属下不懂事,还忘……” “梁暮临,你看清楚了?”李约棠打断他,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 浅浅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说的是哪天,也不知道梁暮临应该看清楚什么。 可今天晚上的李约棠和梁暮临,就像是建立起共频了一样,无论对方说什么,都能立马明白过来。 就像这一刻,李约棠问出那句话之后,梁暮临的头低得更低了,发出的声音也很艰难,“回王妃,看清楚了。” “不过,王妃,王爷一个人时间太久了,他谁都不信任是很……” 看他急着解释的样子,李约棠又是一声嗤笑,“你们主仆是不是都觉得我傻?” 梁暮临脸色变了,“没有,王妃,属下发誓,绝对没有!” “表小姐接回来这件事,是因为他们是王爷的救命恩人,王爷向来有恩必报,所以才同意的。属下可以以性命担保,王爷绝对不会喜欢表小姐……” 浅浅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她从来没见过这样方寸大乱的梁暮临。 印象里的梁暮临,一直都是镇静的,好像天塌下来都不会露出焦急的表情。 可眼下这急着解释,恨不得立马把心掏出来给李约棠看的他,真的是梁暮临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能让梁暮临变成这样? 事实证明,李约棠生气可不是闹着玩的,她还是冷着脸,第三次打断梁暮临,“行了,你不如把这些话说给魏瑾元听,他还会念着你的好。” 这句话相当于给魏瑾元宣判了死刑,梁暮临心一紧,“王妃!你不能这样!” “我怎么样?”李约棠挑眉,弯腰看着地上的梁暮临,“魏瑾元他耍我一次,我见死不救一次,礼尚往来,怎么?你觉得有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月色太凉薄,没能将人心挡住,那瞬间,梁暮临好像在李约棠眼中看到了杀气。 原来王爷之前给她带来的伤痛这样沉重吗? 梁暮临知道,今天无论自己说什么,李约棠都不会同意救魏瑾元了,不免垂头丧气,从地上站起来。 他隔着夜色看向李约棠,最后道,“王妃,无论如何,王爷也是言不由衷,请您多包含。” “呸,王妃包含他?谁包含王妃啊!”浅浅听不下去了。 虽然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护着王妃准没错! 梁暮临没有和她这个小丫头一般计较,转身往松月轩走。 魏王府的小路在月色下,看起来那么长,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更让人觉得,等在尽头的,就是无尽的黑暗。 不知为何,李约棠心头突然变得沉重。 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告诉她,如果不救魏瑾元,她会后悔一辈子。 李约棠嗤之以鼻,一辈子那么长,谁能说得准? 下一刻,她就叫住了梁暮临。 声音没有那么大,却还是被梁暮临听见了。 她说,“如果我救活了,你们打算怎么谢我?” 梁暮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脚步忽然停住,反应了两三秒后,突然朝着李约棠跑过来。 又一次跪在李约棠面前,“我这条命都是王妃的,定会为王妃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你如果不这么说,我可能还会考虑考虑。”李约棠半打趣似的,对梁暮临道。 梁暮临愣住,有些慌,以为自己被李约棠报复性地耍了。 可看到李约棠披着外衣,穿的那样单薄,背影却坚定无比地往松月轩走,梁暮临才知道自己是小人之心了。 看到脸白的都不像是人,躺在床上的魏瑾元时,李约棠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面色也一点一点凝重起来,皱着眉头给魏瑾元把脉。 男人原本应该炙热的手,这时冷的吓人。 若不是被提醒过,李约棠恐怕会以为他已经西去了。 还有脉搏,不错。 李约棠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可在触及脉象后,她的表情又阴沉下去。 梁暮临就在一旁,看着李约棠的表情变化,心情就像是坐着过山车一样,上去又下来,大起又大落。 半晌,李约棠才将魏瑾元的手放进被子里,转身对梁暮临直言道,“情况很不乐观。” “那,王妃觉得,能不能治?”梁暮临心头压着一块大石头,说话时都觉得难以呼吸。 李约棠拧眉,没给梁暮临确切的答案,只说,“不好说,不能给你百分百把握,但是我会尽力而为。” 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李约棠又问,“他知道你来找我的事吗?先说好啊,要是不配合,就一成的希望都没有。” 梁暮临被她说的一身冷汗,“王妃,您放心,王爷这边我来说。” “行。这个毒有些特殊,我先回去研究研究。”李约棠其实也没有什么头绪。 事发突然,她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把一桌子的东西收拾起来,再随便披件外衣跑出来,装成自己刚睡醒的样子,已经很挑战极限了。 要是让她现场开方子出来,那简直就不叫强人所难了,那叫无理取闹! 还好梁暮临知道今天魏瑾元挺过去就没事了,他也没强留李约棠,只说了句“拜托”,就送客了。 守在门口的浅浅,看到李约棠走出来,连忙去问,“王妃王妃,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第七十一章 刑房领罚 看她这样问,李约棠笑了起来,还在浅浅的目光中,越笑越厉害,笑的直不起来腰。 浅浅懵了,还以为王妃怎么了,吓坏了,连忙过来抓着她的手,摸额头问,“王妃,你是不是生病了啊?” 李约棠躲开她的手,“没事,没事……” 捂着肚子,李约棠站直身子,她还是眼带笑意地看着浅浅。 心里想着,魏瑾元都躺在床上,没有一点战斗力,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又怎么可能欺负自己呢? 还有梁暮临,都恨不得给她做牛做马了,哪里想不开会欺负李约棠呢? 就是李约棠今天在屋子里说让她立刻去死,梁暮临怕是也会英勇就义。 这样想着,李约棠拍了拍浅浅的头,“行了,没人欺负我,咱们回去。” 路上浅浅叽叽喳喳地问,“王妃,梁大哥找你干什么呀?” “能有什么事啊,魏瑾元呗,拉不下来脸跟我道歉,才整了这么一出。”李约棠随口胡说道。 躲在暗处,站在树下的魏如月,捏紧了手上的帕子,目光也变得越来越歹毒。 良久,直到看不见李约棠的背影,红豆才出声,“主子,咱们回去。” 魏如月没动,不知道在固执什么。 “主子,”红豆又叫了她一声,“您怎么知道王妃不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呢?” 这次魏如月没有立马露出笑容,眼睛就没离开那条小路,看起来很是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红豆叹口气,“主子,您既然想要成为魏王妃,那就绝对不能轻易被人算计。王妃她现在很明显是故意说给你听的,你怎么就中招了呢?” 这次魏如月冷笑一声,“故意说给我听的?怕不是他们商量好的,准备再算计我一次。” “难道主子忘了前两天他们吵架的事吗?你看王爷像是能主动道歉的人吗?”红豆苦口婆心地继续劝。 奈何魏如月今晚已经被嫉妒蒙蔽了耳目,无论红豆说什么,怕是都听不进去一个字了。 看出来这一点的红豆,最后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魏如月能来的这么快,是因为她之前在海棠苑附近,安插了人手,如果看李约棠要往松月轩去,就赶紧过来报告。 那个眼线没有辜负她的期望,还真的在今天,海棠苑门口,梁暮临闹出这么大动静的时候,发现了并且告知魏如月。 等她们赶过去的时候,李约棠早就进去了。 魏如月不敢进去,就怕被人发现她手伸得太长。 就只能很是憋屈的,站在大树下,偷偷地观望。 明知道魏瑾元可能出什么事了,却不能问。 魏瑾元是在第二天傍晚醒的。 醒来的时候看着外面光线有些昏暗时,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慌乱。 听见帷幔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后,一直守在门口的梁暮临,就走了进来。 手里端着一碗汤药,看见坐起来的魏瑾元,很是惊喜。 “王爷,快把药喝了。”梁暮临将帷幔系起来,扶着魏瑾元的胳膊,让他能靠在床头。 看着梁暮临的眼睛,魏瑾元迟疑了一下,然后问,“你昨天,去找李约棠了?” 梁暮临没有立马回答,可眼神却出卖了他。 他端起汤药碗递给魏瑾元,“先喝药。” 魏瑾元过于了解梁暮临,只要一个眼神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去接碗的时候,魏瑾元的手特意偏了一寸,那碗瞬间落地,碎片四溅,汤药也滚落到梁暮临的衣摆上。 他一句话没说,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梁暮临。 “王爷,你这是何必呢?”梁暮临眼中没有愧意,他坚持认为自己这次没有做错。 “何必?”魏瑾元冷冷地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梁暮临,本王是不是对你太宽厚了?” 被叫了全名,梁暮临单膝跪地,“属下不敢。” “不敢?本王看没什么是你不敢的,去刑房领罚。”魏瑾元翻个身,躺在床榻上,背对着梁暮临,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后背。 梁暮临知道,魏瑾元是认真的,便没有求饶,出门的时候吩咐其他暗卫再给魏瑾元煮汤药后,便去了刑房。 刑房的人见到梁暮临时,还以为他来这里提审上次的奸细,颇为殷勤地拿出记录簿,放在梁暮临面前,“梁大哥,你看看,这是他这几天说的……” “不。”梁暮临微微一笑,“我是来领罚的。” 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惊恐地问,“你,你说什么?” 从地上爬起来后,揉揉屁股,脸上挤出笑容,“我这人实在,您就别跟我开玩笑了。” “我是认真的。”梁暮临眼中并无埋怨,有的只是释然。 也没觉得魏瑾元这样做多么忘恩负义,也不觉得委屈。 他做了自己应该做的,在这之前就已经料到了结果会是什么。 几乎是梁暮临进了刑房的同时,就有暗卫去找魏瑾元求情。 魏瑾元背对着门口的方向,看也不看,语气冷漠,“本王的规矩是什么你们清楚,若是觉得不公,大可以去刑房陪他。” 那这就是说不通的意思了。 暗卫们平时在梁暮临手下,也没少被他照顾,怎么能忍心看着他受罪? 一个个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最后不知道是谁,突然提起李约棠,“找王妃,王妃一定有办法。” “别了。”另外一个泼冷水,“梁大哥本来就惹了王爷生气,要是再把王妃扯进来,王爷一定打死梁大哥不可!” “问题不就在这么?”一个看起来年长一些的分析道,“我们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就是求情,都不知道怎么说。” 的确,魏瑾元中毒的事,保密措施做得极好,除了个别几个暗卫,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管了,我去找王妃,如果王爷还是执意处置梁大哥,那我就跟他一起死好了。” 说完,这个年轻人,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其他人没有拦着,但心里已经想好了,他们做出的决定没什么不同。 第七十二章 初入刑房 正在翻看医书的李约棠,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不动声色地一边抬头问,一边将书籍整理干净。 “谁啊?” “王妃,是我。”浅浅的声音传来,“王爷的人来找您,说是有要紧的事商量。”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有事要跟我商量?”李约棠奇怪,“不会是梁暮临?” 浅浅认真看了一眼面前这人,又摇摇头,“不是,王妃!” “知道了。”李约棠心里更加奇怪,正好收拾完了东西,便推开门,去看看来者何人。 入目是一个陌生人,李约棠可以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你是?”李约棠问。 那人立马单膝跪地,像昨天晚上梁暮临做的事一样,对李约棠道,“求王妃救救梁大哥!” 李约棠噗嗤一声就笑了。 “你这是干嘛啊?别告诉我梁暮临也要死了。” 那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严肃脸道,“王妃,因为昨天梁大哥私自过来找您,方才被王爷命令去了刑房。” “您要是不救他,就没有人会救他了。” “打住!”李约棠伸手,手心朝外,“可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受不起!” 她看起来有些不悦,“一个两个的都想让我去救人,还真以为我华佗再世?” “还有,道德绑架我没用,就算梁暮临今天真的要死,我不救他,也没有人能指责我什么,包括你。” 感觉自己被冒犯的李约棠,一脸不耐烦。 那人性子很直,没想到自己说句话,就惹怒了李约棠,惊慌失措道,“王妃,如果我……” “闭嘴,再说下去我都恨不得亲自动手了。”李约棠没好气地打断他。 但是那人明显跟梁暮临关系不错,李约棠都这个态度了,还是锲而不舍,“王妃,求你了,就去……” “送客。”李约棠懒得再听,转身就进了卧房,还顺手将门关上。 她靠在门板上,听见浅浅在门外对那人冷冰冰地说,“请,王妃不想见你。” 那人应该是不想走,因为她又听见浅浅用嫌弃的语气道,“能别死缠烂打吗?之前干什么去了,现在知道找我们家王妃了!” 听了一会儿,李约棠就不得不感叹,果然什么人带出来什么兵。 有一个算一个,都跟魏瑾元一样,任凭别人说什么,都哑口无言,好像被人拔过舌头。 李约棠不知道那人到底走没走,反正被他打乱了思绪后,怎么也没办法把注意力集中在医书上。 片刻后,李约棠很是烦躁地将医书扣在桌子上,一边开后窗户,一边抱怨,“上辈子真是欠了你们魏王府的!” 手在窗台上一撑,下一秒人就在窗外了。 她没有刻意隐藏身影,反而大摇大摆地去了刑房。 只不过在半路迷路了。 她还真就没去过魏王府刑房。 茫然四顾,李约棠觉得自己还是原路返回比较好。 就在她摸摸鼻子,准备哪里来的回哪去时,面前出现一人。 那人从天而降,一身黑色,活像个…… “乌鸦!”李约棠脱口而出。 那个特意过来指路的暗卫膝盖一弯,差点给跪了,“王妃,属下是来告诉您,刑房在那边,直走左拐就到了。” 说完,又立刻来无影去无踪地离开。 生怕被人发现是他过来提供的帮助。 李约棠捂着胸口,好半天才缓过来,意识到那不是乌鸦,而是一个大活人。 “嗤,刑房在哪边,你怎么就知道本王妃一定会去刑房,万一我是去找魏瑾元,让他处死梁暮临的呢?”李约棠一边哼唧,一边身体很诚实地往刑房的方向走去。 刑房果然是第二个天牢,还绝无仅有呢。 李约棠看了看,半天才找到这隐蔽的入口。 在地上找一块看起来有些不一样的石头,一脚踩上去,“咔哒”一声,面前的土地就会自动向两边让开。 仔细一看,正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 黑糊糊的,一眼看上去有些渗人。 犹豫再三,李约棠还是决定进去走一遭。 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就当过来长长见识。 进去之后,又是一条狭窄幽长又黑暗潮湿的长廊,墙壁上有烛火,能提供的光明极其有限,甚至连脚下的路都没办法看清。 李约棠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哪里有什么机关让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谁知道是不是巧合,反正李约棠顺利到达长廊尽头,就看到了一道闸。 那是用玄铁打造而成的铁门,铁门有缝隙,可以看清楚里面的状况。 只是一眼,李约棠就对这里产生浓厚的厌恶。 还是那么的黑暗,让人看不到希望,久而久之或许就会自己终结生命。 魏瑾元居然让梁暮临来这里?还真是个不讲情面的人啊。 恨得咬牙切齿,李约棠又往前走了走,碰到了阻碍。 那人发现这刑房里多了个人之后,立刻警觉地抓着佩剑跳起来,挡在李约棠面前,“来者何人,有无王爷玉佩?” “玉佩?”李约棠皱眉,小声嘟囔一句后,才反应过来,那八成就是个通行证一样的存在,她很诚实地摇摇头,“没有。” “没有?那你过来干什么?找死?你是哪个院子的?”那人看起来没有标准暗卫的身高,体型也没有那么高大精壮。 光是看看脸上这凶神恶煞中还透着些许猥琐的表情,李约棠就想给他一巴掌,顺便送他去整容。 “魏瑾元眼光越来越差了,什么人都能在这守大门,笑死。”李约棠盯着那人的脸,嫌恶地嘟囔着。 声音不大,刚好让那人听的真真切切。 他暴跳如雷,觉得自己人格受到侮辱,大喝一声,“拿命来!” 便举着佩剑气势汹汹地朝着李约棠冲过来。 李约棠嗤笑一声,看他这假把式,不足为惧。 随便一个后空翻,就能轻松躲过攻击,落地的时候,伸出脚,出其不意,还能把他踢出几步远。 那个看大门的用看着绝世高手的眼神看着李约棠,十分惊诧地问,“你这是什么功夫!” 第七十三章 制造混乱 这个问题让李约棠差点就脱口而出一句“中国功夫”,好在她控制住了自己,不然又是麻烦。 “功夫不分门派,好用就行。”李约棠说了这么一句极其狂妄的话后,趁着那人不注意,腾空而起,照着他的面门便是一脚,力道之大,简直不像一个女孩子。 被她踢了一脚的守门人,仰面倒在地上。 听他在地上哼唧哼唧的声音,李约棠眼中划过厌恶,随后踏过他的身体,径直走进去。 进去一看,李约棠才知道是自己天真了。 方才那个人,算什么守门人?或许在这群黑衣人里面,他连一个炮灰都算不上。 看着大概二十来人站在面前,还都虎视眈眈的样子,李约棠一瞬间的紧张过去之后,席卷全身的就是一阵比一阵强烈的兴奋。 的确,就是兴奋。 那种未出鞘的剑,闻到了血的味道一样兴奋。 李约棠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叫嚣,在呼唤她动手。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让他们看看你的厉害!” 不,我不能。 李约棠稳稳心神,知道面前这群人,不过是拦路虎,也是听命行事,自己没有必要跟他们为难。 “听好了,现在给我让开,我不为难你们。”李约棠冷着脸,对他们道。 有人认出来了李约棠的身份,诧异地在人群中惊呼道,“王妃?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小石子,在平静的湖面上引起狂风暴雨。 他们突然窃窃私语,转头互相交换眼神,像是都在问“她怎么来了”。 “没听见?”李约棠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有些不耐烦地问。 这句话让他们暂时停止议论,一致看着李约棠。 几个呼吸间,就确定了一出来跟李约棠回话的人选。 “王妃,王爷有令,没有玉佩,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出。” 听起来倒是公事公办,如果他的语气里没有带上一丝轻视的话。 李约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 原主当初嫁给魏瑾元的时候,魏瑾元不也是如此? 魏王府上下一条心,王爷的态度尚且如此,李约棠还奢求谁能对自己恭敬些呢? 想到这里,李约棠眼中的嫌恶更甚,“我管你什么玉佩,今天我势必进去,谁挡?杀谁!” 话音刚落,李约棠一个箭步,便冲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男人面前,并指为刀,朝着他颈后劈过去。 那人反应速度也不慢,侧过头,一下躲过,顺便抬手来挡。 李约棠的手劈在了男人钢铁一样的胳膊上,猛地被弹开,疼得不行。 她却表情都没变一下,目光锐利地抬脚,身形同时矮下去,攻他下盘。 男人一个后空翻,落在李约棠两步远,嘴上求饶,“王妃,无意冒犯,还是别为难我们了。” “这分明是你们在为难我!”李约棠心中满是怨气,非但没有停下,攻势反而越来越猛。 几个回合,方才那些人自动围成一个大圈,中间让出来一块空间,给他们两个做决斗场。 没人敢上手来反击李约棠,尤其是在知道她身份后。 那个被迫和李约棠一对一的男人,苦不堪言。 原以为王妃就是个弱女子,唯唯诺诺,不敢高声语的。 可眼下一看,两个普通男人都不一定比得过她。 他只能一味躲闪,看起来被动死了。 偏偏李约棠看起来很愤怒,没有一点收手的意思,这个原本还很硬气的人,只得求饶。 “王妃,王妃!”那人伸手,一边后退,躲着李约棠,一边叫停,“别打了王妃!再打我就死了!” 李约棠没听过这么简单直白的认输,手上一偏,差点就照着这人眼睛抓过去。 幸好李约棠悬崖勒马及时,在距离他眼睛的几厘米处,硬生生停了下来。 她当即改变方向,一掌拍在旁边的墙壁上。 继承了原主内力的她,这一掌,居然把墙壁拍的凹进去了一个掌印! 旁边的暗卫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好像李约棠背着他们学了什么不得了的功夫似的。 “怎么?”李约棠淡定收回其实已经有些发红的手,藏在袖子里,表面淡定地问。 那人知道自己是惹到了不该惹的,立马单膝跪地。 一看他这举动,李约棠头都大了。 怎么这是暗卫内部的暗号还是什么最高礼节啊?一激动就喜欢给人跪下呢? 还单膝跪地,就差手里捧着花,直接说一句“嫁给我”是吗? 李约棠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表面还是波澜不惊,“这回我能进了么?” 原以为自己怎么说也把他打怕了,可那人回答还是让李约棠窝火,甚至还想骂他一句榆木脑袋。 因为那人很认真地摇了摇头,对李约棠道,“王妃,您只能踏着我们的尸体过去,不然,我们是不会主动让开的。” “呵,还真是魏瑾元的好走狗。”李约棠冷笑了不知道今天的第几次了,反正看起来极度不悦。 见这副表情,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以为李约棠要大开杀戒,他们之间注定免不了一战的时候,李约棠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 他们不知道这是干什么,都忘记应该防备,齐刷刷地盯着李约棠的手,看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李约棠看也不看自己的瓷瓶,眼睛将每个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手上的动作不紧不慢,指尖向上一挑,那瓶塞子就落地。 随后,李约棠抬手,将瓶口对准了一圈暗卫,转身挥舞着胳膊,瓷瓶的药粉一点都没白瞎,全部跑了出来。 “不好!” 一片烟雾中,不知是谁大喊一声。 可是却已经晚了。 这么多人,有免疫力差一些的,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快把他抬出去!” “这里这里!”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 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李约棠最会浑水摸鱼了,直接弯着腰,贴在墙角上,偷偷地趁乱摸进去。 混乱的声音越来越远,李约棠看着这有些阴冷的长廊,就知道自己,第一关算是过了。 第七十四章 怪力少女 进去之后,李约棠径直穿过长廊,这次倒是没什么阻碍,十分顺利到达里面。 这里不是没有暗卫,只不过他们都低头忙着自己的事。 或是审讯犯人奸细,或是打扰牢房,准备迎接下一个住户。 总之各司其职,不像前面那个炮灰一样叽叽喳喳,不说话明天就会死掉似的。 这极大程度上方便李约棠,她几乎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找到了梁暮临所在的牢房。 不知道这群人到底对梁暮临做了什么,李约棠找到他的时候,人就坐在墙角,闭目养神。 而脸上脏兮兮的,穿的也是其他犯人一样的囚服。 先前李约棠还在想,魏瑾元真能舍得让他这么多年的心腹来刑房遭罪? 如今一看,还是自己狭隘了,人家一视同仁,压根不在乎什么心腹不心腹的。 在这里唾弃魏瑾元一百次后,李约棠在确认周围没有危险后,拔出头上的簪子捅进锁眼里,左三下右三下,只听“啪嗒”一声,门锁就被李约棠给撬开了。 她走进去,看着梁暮临,眼里有一丝诧异。 “梁暮临,他们对你动手了?”李约棠这疑问句听起来更像是肯定句。 梁暮临听到这声音,立马睁开眼睛,一看果然是李约棠后,脸上便露出惊诧神色,“王妃,你来这里干什么?快出去!” “有没有良心,我特意过来找你,你居然让我出去?”李约棠瞪大了眼睛,像是要把梁暮临生吞活剥一样。 应该是她的丑态起了作用,梁暮临果然睁开眼睛,一般猜测一般怀疑,长叹一口气后,无奈道,“王妃,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您要是想出去玩,就去别的地方。” “你说什么呢,本王妃特意过来救你,你居然还赶我走?”李约棠就看不惯他跟魏瑾一样,像个闷葫芦,还有点不过脑子。 “您会被连累的,我已经被王爷给罚了。”梁暮临语气里带上了羞愧。 “你后悔吗?”李约棠看着他的眼睛,很是直接地问。 梁暮临同样看着她的眼睛,最后缓慢摇摇头,“我不会后悔。如果昨天的代价是让我去死,我可以毫不犹豫,更何况是这样呢?” “缺心眼!”李约棠狠狠骂了一句,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拉着胳膊道,“跟我走,我倒要去问问魏瑾元,有没有人性!” 梁暮临突然变得十分紧张,不肯走,“使不得王妃,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我怎么进来就怎么带你出去。”李约棠冷着一张脸,看起来不近人情。 实际上了解她的都知道,怕是只有她最好说话了。 正是知道这一点,梁暮临才不想跟李约棠去。 若是让李约棠陪着自己挨骂,那梁暮临可真就后悔死了。 看他抗拒的样子,李约棠就想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她走近梁暮临,嘴上说着话吸引他的注意力,实际上手已经抬起来,在梁暮临刚要察觉的时候,猛地落下。 一掌劈在他颈后,梁暮临就这么晕了过去。 怪力少女一样的李约棠,将梁暮临扶起来,一边找出口,一边嘟嘟囔囔地道,“乖乖跟我出去不就结了,何必折腾呢?” 接下来的事就像是被人安排好一样,她出来的时候,那群人还在跟她撒下的毒气作斗争,没人看得到混乱中多了两个人。 李约棠架着梁暮临,一路走得小心翼翼。 门口的那个炮灰已经不知所踪,反正她这一路顺利得不可思议。 然而事实证明,所有的顺利,都是有人为因素在后面的。 当她找到机关,从刑房里出来,站在土地上时,面前这个男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李约棠看到他的第一眼,愤怒就油然而生,她扭头看了看梁暮临,发现他还闭着眼,就没那么生气了。 如果自己费力救出来的人,联合这个讨厌的男人一起给自己设圈套,那李约棠应该会气得杀人。 看到李约棠杀气腾腾的样子,脸色还有些苍白的魏瑾元,坐在椅子上,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沙漏,对她道,“比我预想的,晚了一会儿。” “哟,怎么着,王爷活过来了?”李约棠嗤笑一声,“忘了自己昨天什么样子了?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一下?” 魏瑾元面无表情,无视李约棠所有冷嘲热讽,自顾自地继续说,“为什么来救他呢,就算在刑房死,他也只听我的话。” “是啊!”李约棠冷笑,将梁暮临放在一旁的地上,直起腰来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瞪着魏瑾元,“你说我这不是费力不讨好吗?王爷多精明啊,宁可死了,也不用低三下四来求合作。” “要我说啊,你这属下,也是蠢得可以。居然想用自己的命来抵你的命。怎么可能呢,王爷,您的命多尊贵啊,他这么一条贱命,怎么敢说出这种话呢?” 几天不见,李约棠阴阳怪气的本事,又有进步了。 魏瑾元承认自己被她说的的确有些无地自容。 可王爷会承认自己怕了吗?怎么会!谁怕了,他魏瑾元都不可能退缩。 “擅自闯进刑房,该当何罪?”魏瑾元又一次无视李约棠所有的话,目光凌厉,透过空气,准确无误落在李约棠身上,颇有压迫感。 李约棠不怕他这眼神,就当他为了树威才用的,故而没什么压力道,“该当何罪?你敢治我的罪?” 在魏瑾元的字典里,还真就不知道“不敢”两个字怎么写。 “来人,王妃擅闯刑房,软禁三个月!”魏瑾元像是被激怒一般,冲左右侍卫喊道。 “嗤。”李约棠不甘示弱,回视魏瑾元,“我说王爷,能不能有点新意?动不动就软禁,可真有你的。” “死到临头嘴硬。”魏瑾元冷冷吐出几个字,起身就要离开。 还没走出两步远,脖子上就是一紧。 他刚要转头,脖子上就传来微凉,尖锐的触感。 李约棠的声音在颈侧传来,她说,“别动。” 第七十五章 突发情况 “王爷!” 护卫惊呼,没料到李约棠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她像是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却速度极快,魏瑾元不过是一个起身加转身,人就已经到了他近前。 那锋利的银簪子,还是前些日子他赏下去的。 现在却抵在他脖子上,当真是极其讽刺。 “怎么,你想杀我?”魏瑾元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转过头去。 同样不肯退让的李约棠,手上动作不变,任由簪子在魏瑾元雪白的颈侧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那食指长的伤口,瞬间鲜血淋漓。 “王爷这不就是看不起人了?”李约棠轻笑一声,看起来俏皮得很,握着簪子的手悄悄加大了力道,差不多也是在施压,她问,“王爷,你知道这里是什么部位吗?如果我再用力一点……” “这里喷出来的血,能落到二十步之外人的脸上,她会瞬间大叫,以为自己毁容了。” “现在,王爷还觉得我不敢吗?”李约棠轻挑眼角,冷冷的询问。 魏瑾元在心里轻嗤,却反手扣住她纤细的腰。 李约棠知道魏瑾元做不出什么杀妻的事,便也没躲。 她表情一滞,不自觉屏住呼吸。 不可能,魏瑾元是个王爷,他就是这个时代的人,这种触感,绝对不会是现代的武器,兴许是其他什么东西呢。 她想低头去看,可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低头,那就是认输。 李约棠就是这样一个人,宁可死,也不能认怂。 “王爷敢吗?”李约棠莞尔一笑,看起来比平时不知道温柔多少倍。 被她这么一问,魏瑾元手上加紧了力道,像是跟李约棠宣战似的。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幼稚的像是小学生。 暗卫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心都在发颤,奈何谁也没有胆子轻举妄动,只能围观。 “那王爷是想看看谁更快吗?按理来说,如果你手中的东西不是热武器,这一下我是不会死的。但如果你让我动手,你必死无疑。” 李约棠眸光流转,看起来无所畏惧。 看她如此笃定,魏瑾元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跟李约棠动手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怎么样,王爷考虑好了吗?”李约棠其实已经看出来了魏瑾元在犹豫,她就是故意要这么问的。 没等到魏瑾元的回答,因为她话音刚落,魏瑾元就趔趄了一下。 脸色苍白得可怕,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 李约棠生怕他这一下再倒扎进去,连忙松手将簪子给扔在地上又回手去扶他。 好在目睹了今天这么多戏剧性场面的暗卫,反应能力还在,看到魏瑾元状态不对,立马扑过来,一左一右,将魏瑾元架起来。 这才避免了魏瑾元大头摔下去的惨状。 李约棠怀疑他是装的,不然怎么不偏不倚挑这个时候晕过去? 看着紧闭双眼的他,李约棠伸手拍了拍他惨白的脸,“魏瑾元?你怎么了?起来杀我啊!” 暗卫:“……” 王妃,大可不必! 接二连三拍了两三下来确定是不是真的晕过去,看魏瑾元真的没反应后,李约棠这才悻悻收手,表情也渐渐浓重。 她没忘记今天之前自己答应梁暮临什么。 “快点,把他抬回去!”李约棠看着已经惊呆了的暗卫,有些越俎代庖地发号施令道。 “赶紧把他平时吃的药找出来,不然他今天出事了都吃不了兜着走!” 被她这么一说,那两个暗卫像是脚底生风,抬着魏瑾元,嗖嗖嗖地就近找了一个门房,确定还算是干净后,直接将他放在上面。 当然,听到外面的动静,刑房里那些演戏的暗卫也跟了过来,还不忘记为梁暮临也找个干净的屋子放下。 李约棠穿过暗卫,走到魏瑾元面前,抬起他的手腕把脉,表情突然变得极其难看。 “他今天到底干什么了?”李约棠扭头问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暗卫。 暗卫愣了一下,也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就按照李约棠问的,仔细回忆起这一天发生的事。 “王爷傍晚才醒,听说那件事之后,就让梁大哥去刑房领罚。中间有人进去求情,王爷情绪不太好,据说还发了火。” “至于其他的,应该就是来刑房找您的事了……”暗卫越说声音越小,也知道这件事放在明面上讲很容易激怒李约棠。 可镇定下来之后的李约棠,就没有那么容易生气了。 她一双眼睛都集中在魏瑾元身上,看着他这张白的有些不自然的脸,心情也很沉重。 脉象实在是太过于诡异,她还不知道应该从哪里下手。 不过用最原始的方法肯定是没错的。 病人短暂休克的时候,最好是要有仪器来监测各项指标,然而这个时代别说仪器了,就是麻药也是找不到的。 李约棠放弃了那些先进时髦的办法,一只手按在魏瑾元颈侧,来感受他的脉搏。 已经没有方才对峙时的强劲有力,看来这毒发作的时候还不能情绪过激。 等一下,难道自己去救梁暮临的事,就这么让他觉得生气? 李约棠心里虽然对魏瑾元的行为不齿,可为了遵守诺言,还是要尽力抢救。 她对这种毒,一无所知,做起事来也是畏手畏脚。 幸好这群暗卫还算是靠谱,没一会儿就把之前一直给魏瑾元配制解药的郎中给找来了。 一个白胡子老头,站在门口,对正在忙活的李约棠,目瞪口呆。 应该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对人抢救的。 李约棠就差心脏起搏了。 “王妃,这位就是之前负责王爷病情的郎中。”暗卫语速极快地说完,将老头推过来,自己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她一转身就看到了这人,眼中立马带了惊喜,连忙道,“来的正好,快说说这毒有没有什么禁忌的?” “不能凉,不能热,也不能情绪激动。”郎中好像也被她的情绪给感染,跟着紧张起来。 李约棠点点头,又发现他说的好像是废话。 “之前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吗?” 第七十六章 你可真行 “之前只要服下短期解药,熬过去这两天就不会有问题了。”郎中的意思很明显,他也没见过,爱莫能助了。 “解药带来了吗?”李约棠没办法,只能从这上面着手。 郎中点头,总算是做了点能帮上忙的事了,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递过来。 李约棠接过,捏一下,发现里面是个药丸,问道,“成分是什么?” “当归,连翘……”郎中将这几味药材给李约棠说了一遍,又紧张地道,“是药三分毒,这解药只能一个月吃一次,不然效果会适得其反。” 李约棠点头,当然不会贸然用药,“有针吗?” 这个时候,只有针灸是快一点的,可惜李约棠之前没用过,自然也没准备过自己的一套针。 而她面前这个郎中,或许医术没有那么高超,但是装备还是比较齐全的。 从药盒子里拿出来一个布包,“这里面是银针。” “知道了。”李约棠拿过来后,直接摊在旁边的桌面上,又让人拿了酒和点燃的油灯过来。 用土办法,李约棠将这银针消毒后,看了郎中一眼,“如果出去的话,把门带好。” 她说完这句话,也没看到郎中挪开一分。 估计这也是暗卫的意思,生怕李约棠对魏瑾元下黑手,这才让这么唯一一个懂行的人留下监工。 李约棠觉得这群人还挺有意思,勾勾唇后,捻起一根针,对着魏瑾元头顶正中间的穴位,猛地落针。 针尖进入头皮一寸,李约棠果断停手,转手拿起下一根。 应该是没见过这么狂野的做派,郎中行医这么多年,也还是看呆了。 而等他反应过来之后,魏瑾元已经快被她扎成一只刺猬了。 “王妃师从何人啊?”郎中颤颤巍巍地,勉强扶住桌边这才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问道。 李约棠眼珠子一转,她可以肯定,这原主一定不会医书,所以这件事上她来发挥的余地有很多。 没了被识破的压力后,李约棠随口胡诌,“当年跟随我爹出征的时候,军队里的一个军医教我的。” 听她这么说,郎中眼中怀疑之情更甚。 没见过,所以不信任。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魏瑾元的脸,就怕王爷在自己面前出什么事。 “想不到王妃还随军出征过,当真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啊!”郎中一边紧张得盯着魏瑾元,一边敷衍李约棠。 李约棠看出来了,嘲讽地撇嘴,却没说什么。 别人对原主这偏见也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要是想让他们改观,也不是一朝一夕的易事。 打破偏见的最好办法就是,不去理会。 除非他们亲眼看见,不然是不会相信的。 也许是命运眷顾,也许是魏瑾元命不该绝,不到一刻钟,他的脸色从苍白真的慢慢恢复到了红润。 郎中激动的差点从地上窜起来,“王妃,你怎么会想到这种办法的,太妙了,太妙了!” 李约棠微微一笑,“祖传秘方,天机不可泄露。” 听她这阴阳怪气,郎中就知道是自己刚才的态度惹怒了她,便缩了脖子,没继续搭讪,而是自己暗戳戳得高兴。 郎中的情绪被振奋了,可李约棠没有,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血液倒流,让毒素哪里来的回哪去。 看起来比较保险,其实也万分凶险。 若是这毒素有一部分是从心脏附近流出来,这么一来,反而将他送了回去。 这是一场豪赌,李约棠赌魏瑾元命好,赌自己手气没那么差,就直接用了这一套针法。 又是一刻钟,度日如年,李约棠的心提到嗓子眼,整个人都紧张得不得了。 然而面子上却看不出什么端倪,光是看着外表,还以为她胜券在握了呢。 再过去一刻钟,李约棠呼吸都不自觉变得漫长了许多,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了最佳抢救机会。 事实证明,老天这一次还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魏瑾元没有咳血,也没有皱眉,脸色也没更差,反而还好起来了。 郎中一拍手,“神了!神了!”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一味药也不用,只靠一套银针就能起死回生的!”郎中激动的不行,直跺脚。 李约棠靠在椅背上,看起来有些疲惫。 也是,施针应该是这套治疗措施里面最费力的一个了。 她需要从头至尾保持高度紧张和专注,若是银针落下去错了半寸,那造成的后果可能是她没办法负责的。 试问,谁会喜欢一个歪嘴的男人当魏王呢? “不用兴奋,一会儿他要是能醒过来,才算是渡劫成功。”李约棠都没什么心情开玩笑。 但是为了这种紧张的情绪不充斥在整间屋子里,李约棠还是开了个冷笑话。 没让她失望,魏瑾元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陌生的环境,魏瑾元眼神一秒警惕。 要不是身体不允许,恐怕还要侧翻身坐起来呢。 正好李约棠在桌子旁边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像是小鸡啄米。 摸了摸颈侧,有布条,看起来她已经给处理过了。 那之前的问题,魏瑾元突然知道了答案。 “李约棠。”魏瑾元盯着她的脸,冷声喊道。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根据晕过去之前的那一瞬感觉来推断,看来李约棠辛苦了。 被他叫了一声,李约棠惊醒,立马左顾右盼,在找发声的东西。 看到睁开眼睛的魏瑾元,李约棠松了口气,随后又提起来一口气。 她走过来,不由分说捉住魏瑾的手腕,力度不小,生怕他突然将手抽回去不配合似的。 那她可是误会了,现在的魏瑾元,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不一定有,又怎么会挣脱呢? 把脉之后,李约棠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将魏瑾元的手放进被子里,语重心长道,“多大点事,至于动怒吗?” “你说你晕过去,吓死多少人?老头都那么大岁数了,还为了你的事,半夜守在外面,我都替你觉得丢人,魏瑾元,你可真行!” 第七十七章 重新合作 违反了命令,反而来指责自己的情况,魏瑾元还真就没见过。 至于“你救了我”这种话,魏瑾元是说不出来的。 毕竟结果显而易见。 说了半天,看魏瑾元没有一点反应,李约棠不禁停下来,愣愣地盯着他的眼睛,半晌才找回声音,“天啊,你不是傻了……” 直到魏瑾元翻了个白眼,李约棠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人不就这幅德行,有话不说,宁可憋在肚子里。 也不怕把自己憋出病来。 礼尚往来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后,李约棠公事公办的语气道,“之前郎中肯定也告诉你了,不能热了不能凉了,还不能动怒。” “千万别说什么是我们的错,我不认啊。” “魏瑾元你今天这种情况,说不是你自找的,没人信。” “所以说,放宽心态,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人家梁暮临也是为你好,不然怎么可能低三下四来求我?” “他因为你一句话,现在还在该死的房子里躺着,身上都是伤。这就是我跟他还不怎么熟,不然一定要以牙还牙,让你也尝尝那是什么滋味。” 李约棠就是个话痨,话匣子一打开,合上就难。 数落魏瑾元半天,可算是转回到了他的病情上,“这毒,到底是在哪里中的?” “怎么,王妃改行了?不去半夜翻墙,改成普度众生了?” “那我可要提醒王妃一句,普度众生可以,但是在我这里没有报酬。” 魏瑾元也来脾气了,躺在那里,表情看着就倔得很。 这人驴脾气,李约棠也清楚,有了前车之鉴后,也不敢主动惹他生气,必要情况下还得顺毛。 “王爷说的是。”李约棠附和。 然而这附和不怎么走心,让魏瑾元更堵了。 “南疆,当时南蛮大败,部落首领带着南疆首领之女来我们营帐求和,当时的酒,是她给倒的。那日之后,我便突然发作。” “当时还不知道是为什么,直到两个时辰之后,已经投降的南疆人卷土重来,说我们已经没了主帅,不足为惧。” “可他不成想,这毒药发作的时间,没那么长,足够我带兵击退他们一次。” 魏瑾元语气很是平淡,就像是在讲一个不相干人的故事。 一想到这种事情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他身上,李约棠就觉得他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呢。 “我这毒,你若是能解,什么愿望,本王都能实现。”魏瑾元对正在浮想联翩的李约棠,说道。 李约棠真真切切一愣,“你这是,同意了?” “死马当活马医。”魏瑾元在心里叹口气,表面装作破罐子破摔的洒脱,实际上心里也没那么好过。 若是不治,他注定会死,不过速度没那么快,毕竟每个月一包解药续命呢。 若是治,他有可能根本不会死,但也有可能突然间就一命呜呼。 这就是单项选择题。 如今看来,魏瑾元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富贵险中求啊。 李约棠赞许地点点头,“王爷将身家性命托付在我身上,那我不做点什么表态,是不是……” “你靠谱点就行。”魏瑾元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从来没在魏瑾元口中听到过这样随意的话,在此之前李约棠一直以为这人不会开玩笑,天生为了处理正事而生。 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回事嘛。 李约棠饶有兴趣地盯着魏瑾元的脸看了看,随后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他面前,“王爷既然说合作,还把自己的命首先交在我手上,那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在取得我的信任吗?” 她问完后,魏瑾元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里包含的信息太多。 不过李约棠还是看出了魏瑾元最想说出来的话。 要不是突然晕倒了,你以为我想取得你的信任? 见好就收,李约棠笑嘻嘻地将这个问题揭过去,“那就讨论下报酬问题。” “你想要什么?”魏瑾元目光直接,问的也是很直白。 “我想要的啊……”李约棠目光一下子悠远起来,像是在透过时空,跟某个看不见的人倾诉,“我想要的不少,就是不知道,王爷能为我做到哪样了。” “那就看本王的命在你眼里值多少了。”魏瑾元闭上眼睛,应该是有些累了,说到一半便终止了话头。 李约棠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看他想睡觉,就过来帮他盖好被子。 出去之前,还不忘记把门窗关好。 折腾了这么大半宿,李约棠终于回到自己的屋子。 一进门,就被人给抱住,随后下巴处传来呜呜的哭声。 李约棠哭笑不得,手抬起来也不是,放下去也不是,就这么无措地悬在半空中,“浅浅,我不就是出去了一会儿吗,你怎么担心成这样?” 听出来她语气里的憋笑,浅浅放开她,退后两步,带着哭腔道,“王妃出去都没有知会一声,那人在门口跪了一下午。” “后来还是松辰过来叫走了他,说王妃已经去了,让他别在这里给人添堵。” “可谁能想到你一出去,大半天都不回来,急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哎呀,我能出什么事呀?”借着昏黄的灯光,李约棠勉强能看清浅浅脸上泛着光的泪痕,便伸出手用帕子帮她擦掉。 “这里是魏王府,我再不济,还是个魏王妃呢,谁也不能对我做什么的,放心。” 浅浅抽噎两声,“可是,可是表小姐还在这,她怎么会……” 这倒是给忘了。 李约棠抬手拍了一下自己脑门,也只是懊恼了一瞬,立马又理直气壮,“你怕什么,魏如月就是个炮灰,你家王妃总不能被她一个表小姐取而代之。” 尤其是在知晓魏瑾元中毒的事,除了那些暗卫,只有自己知道后,李约棠笃定这魏如月,在王府的日子不会太久。 而之前魏瑾元和自己说的要给魏如月找人家嫁出去的事,原来也是真的。 “惹我,我就找人把她嫁了。” 第七十八章 解锁另一面 听李约棠用凶巴巴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后,浅浅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王妃真的吗?” “废话,我说话还有假?”李约棠话锋一转,又拉着浅浅,双手扶着她肩膀,给她转个身,“小祖宗行行好,我就要困死了。” 浅浅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没睡觉,着急地跑进去给铺床,“王妃怎么不早说,看我这脑袋,都给忘了……” 看浅浅一边自责一边给自己铺床,李约棠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眼中带着点点笑意。 这一睡,就是一天,李约棠没想到给魏瑾元施针是那么耗费精气神的事,醒来的时候才感觉恢复了一些。 然而刚醒,李约棠就掀开被子,穿上鞋飞快跑出去。 到门口正好撞上进来的浅浅,浅浅捂着额头退后几步,“王妃,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我去看看魏瑾元。”李约棠着急忙慌地撂下一句就忙着跑了出去。 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浅浅在后面担心地喊,“王妃你慢点!” “知道了!”李约棠头也不回地道。 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到了松月轩,看着被人挪回来的魏瑾元,她松了口气。 看来昨天的针灸是成功的,他现在看起来很有精神。 “感觉怎么样?”李约棠站在床边,低头看着正在喝药的魏瑾元问。 魏瑾元将那黑乎乎的,味道闻着就很难喝的东西,一饮而尽后,将碗递给松辰,回答,“还行。” “哪里有问题都要说,一点不舒服都必须告诉我,不然我没办法针对你的病情来配制解药。” 这也是李约棠唯一担心之处。 这人要强太久,在外人眼里一直是高岭之花,是神仙一样的存在。 他不会生病,没有人的情绪,无论情况怎么样都能泰然处之。 看起来是个为国为民的好王爷,可却不是一个好病人。 果不其然,李约棠说出这样的话之后,魏瑾元表情一滞。 但权衡利弊后,还是极轻地点头。 “梁暮临呢?”李约棠问。 魏瑾元目光还是那么平淡,“在他该在的地方。” 李约棠一听,立马有些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说好了的事,结果还把梁暮临送回刑房?那种地方是人待的吗?!” 被她这样一连串的质问,魏瑾元挑眉,“在你眼里本王就是这么心狠手辣?” 嗤,不然呢? 这个时候要是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那遭殃的不光是自己,可能还有梁暮临。 李约棠只能尴尬地陪笑,选择顺毛,“哪能啊,是我想多了。” “昨天晚上就已经让人送回院子修养去了,你当我是什么草菅人命的?怎么说也跟了我这么多年……” 魏瑾元像个孩子赌气一样,第一次在李约棠面前说了这么多话,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对了,有件事我要请教一下王爷。”李约棠觉得自己如果不把这个话题揭过去,魏瑾元可能还要磨叽更多。 虽然这个词语用在魏瑾元身上不大合适,但此时的魏瑾元,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孩子气。 “说。”魏瑾元停下来,看着她。 “听说最近朝堂之上挺不平静的,那王爷如今身体有恙,皇上还会召见你吗?” “不会。”魏瑾元回答得笃定。 并且,他确定如果自己一年不去,皇上也不一定能想起来有这号人。 除非是江南那边出了事,亦或者是又有人贪了他用来骄奢淫逸的银子。 李约棠点点头,“那就好。只是,王爷以为,这皇上,算是个明君吗?” “何出此言?”魏瑾元多多少少能猜得到怎么回事,若是李成楠父子的死,真的有蹊跷,那李约棠对这皇上的意见估计会很大。 李约棠看着他,心里盘算着这人对皇上忠心不二的可能性有多大。 想想他方才说的话后,李约棠开口,“也没什么事,就是我父亲的旧部下,现在也都从战场上回来了,只是看着生活的也不怎么好,才有感而发罢了。” “过得不好?”魏瑾元故意反问。 鹰眼暗卫之前跟着李约棠去镇国将军府偷听的时候,魏瑾元就知道了唐子龙的事,也顺便抬手将其他人也一并调查了一遍。 随后就毫不意外地发现,那些人都跟唐子龙的境遇差不多,不说穷困潦倒,也是一贫如洗。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现象,可若是放到当今圣上身上,无论多么离谱,魏瑾元感觉自己都能接受。 这人已经不是不按常理出牌了,他完全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宫殿嫔妃数不胜数,金银财宝,足足几个国库堆积如山,他却吝啬到不肯拿出来一些,安抚这些为他卖命的人。 且不说这会让人觉得心寒,光是这种举动,就有些不仁不义。 往年那些人回来,几乎都是加官进爵,没有一个会落下。 活着回来的不说封侯拜相也差不多,不幸去世的,家里人就代为领受,几乎都会为儿女寻个好亲事。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了。 就像是李约棠…… 魏瑾元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床榻边人的身上,且意味深长。 没等到回答,低头一看发现魏瑾元正盯着自己的衣裳发呆,电光火石间,李约棠突然想起来上次梁暮临跟自己说的话。 去花间绣楼给王爷在件衣裳…… 难不成魏瑾元有什么癖好,就喜欢新衣服? 那还跟女生没什么区别。 之前她不想给魏瑾元带,是因为她觉得没必要。 现在再看看,既然已经合作了,为表示自己的诚意,送他一件礼物,也不算什么。 这样想着,李约棠就记在心里,准备下次去花想容那的时候,麻烦她帮忙挑选一件了。 从魏瑾那里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方才郎中又去了,这一个时辰他们两个用来讨论对症下药的问题来着,而且是在魏瑾元面前,为了显示公平公正公开…… 从松月轩出来,李约棠没直接回海棠苑,而是翻墙出了王府,一路往花间绣楼去了。 第七十九章 看上你了 一进门,就被靠在楼梯扶手上嗑瓜子的花想容给瞧见。 不等她说话,花想容又调侃她,“哟,祖宗,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们王府出什么事了,差点带人杀过去。” 每次李约棠都能被她的话给逗笑,这次也不例外。 两天来的阴霾一扫而光,她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在开始工作之前,李约棠将那天琴坊的事给花想容讲了一遍,“你知道那个叫涂封的老板是什么来头吗?” 花想容抬手将耳边碎发别到耳后去,“那个男人啊,我知道,前两天来过,说是裁衣服。但是那目光,我看了还以为他看上我了呢。” 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李约棠一眼,“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是过来打听你的。” 李约棠又“噗嗤”一声笑出来,“哪能啊,他又怎么会知道我经常来这里,肯定还是看上你了。好事将近啊,花老板!” 反过来被打趣的花想容脸上不见恼色,笑意盈盈地对李约棠道,“承你吉言,那人皮相还真不错。” 看她这妖艳的样子,活像一个吸人精气的狐狸精,真不知道是谁先看上了谁。 和这种人做朋友,有一个好处就是,你永远不用担心她会吃亏。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灰溜溜地回去。 “行了,不说那么多没用的,这次带过来了几种样式,你可以看看。”李约棠从怀里摸出几张纸递给花想容。 花想容还保持着靠在楼梯扶手上的姿势,将那几张纸上的花样都看了一遍,“这个海棠花的我喜欢,不过应该绣在哪里呢?” 东武国这个时候的审美还是很统一的,就是将花纹绣在领口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然而这海棠花的样式,李约棠设计的有些偏大,若是放在领口,就会显得太繁复,让人觉得有视觉压力。 听她这么问,李约棠并不意外,也准备好了答案。 “绣在裙角的位置。”李约棠弯腰在自己身上比了一下,“花纹本来体积就大一些,裙角那里留白也多,正适合绣这个。” “可是,我怕她们接受不了。”大胆如花想容也不禁有些担心。 上来就做这么大的变动,实在是没办法让人不担心。 改变不都是循序渐进的吗? 李约棠摇摇头,“这个你放心,只要做出来一个成品,穿在你身上就行。如果有人问你这衣裳有没有多余的,就说没有。” 没有还怎么赚钱啊? 花想容心里疑惑,但没有立刻问出来。 她看着李约棠的眼睛,“之后呢?” “这样坚持三天,如果问你的人越来越多,你再说自己可以勉强试着去做一下。” “记得,第一次做出来的成品,一定不要有太多,造型也不可过于精美。” “这是为了吸引他们之后消费。”李约棠随口解释完,又说道,“再看看其他的。” 花想容听她这么说,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没那么担心了。 她低头继续看下去,就看到一种花的图案,扯到李约棠面前,表情有些困惑,“这个是什么花,怎么从未见过?” 李约棠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正好看到那洁白的百合花。 原来这个时候的东武国还没有百合花是吗? 那更不用提玫瑰了。 李约棠解释,“这是我之前随父亲去边疆的时候,在那里看到的。人们告诉我,那是百合花,很洁白,看起来也美得大气。” “你这是想用胡人的文化来吸引中原人?”花想容有些质疑这个项目的可行性。 半晌后,花想容还是给了李约棠想要的答案,“可以绣,不过绣的时候要劳烦你,去跟着指导一下,免得这群人笨手笨脚地再绣错地方了。” 实际上就是想让她去监工,怎么就不直接说呢? “这都小菜一碟,届时差人来寻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约棠回答得也爽快。 挑选好了绣样之后,李约棠跟花想容坐下来,将桌子上的酒拿起来就喝了一口,当即辣得她红着眼睛藏杯子。 “王爷不像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冷漠,但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善类。” “你且别跟他们计较了。”花想容难得充当一次和事佬,给他们两个调解着。 “你既然算计不过他们,那就敬而远之。” 听着她唠叨,李约棠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自己的妈妈,若是妈妈也在这里,肯定会把什么东西都买给自己的。 “知道了,你一天什么事都要跟着操心,累不累?”李约棠反问,也没指着能得到答案,就主动给她安排这个安排那个,觉得不用这样,就心里难安。 当天聊了很久,最后要走的时候,李约棠突然想起来那件事,便有些害羞得对花想容道,“能帮我裁出来一件衣↑吗?” “什么?”花想容以为自己听错了,耳朵都快伸进李约棠嘴里了问道。 “需要一件男人的衣服,新的,你帮我做一下,如果穿不进去你就完了!” “没有你这样的?”面对李约棠的威胁,花想容哭笑不得,“如实招来,这衣裳到底是准备送给谁的?” “别告诉我是给魏瑾元的啊,他那个没什么水准的,给他了都算糟践了。”花想容愤愤不平道。 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因为自己的精力而愤怒,因为自己的事而开心,其实是很微妙的。 李约棠不会骗花想容,这个问题也只能如实回答,“的确是给魏瑾元的,之前欠了他一个人情,这次还上。” “真的只是人情,而不是别的什么情愫?”花老板这两个问题问的,让人觉得她懂得很多嘛。 “当然!”李约棠就差发毒誓了,“我跟魏瑾元,就是搭伙过日子。这魏瑾元对我什么心思,却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会把我踢出去。” “又怎么会自作多情呢?”李约棠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件事拜托你了花老板,魏王府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第八十一章 真假命官 当时刘秀还想,这下麻烦了,要是等他跑茅房出来,怕是要耽搁不少时间, 结果呢,这人面不改色,吃完一整顿饭之后,还又去喝了点小酒,说什么暖暖身子。 若是普通的米酒也就算了,喝的却是属实辛辣的烧刀子,他这不是在死亡和活着的边界上疯狂弹跳吗? 在他喝进去第二碗的时候,刘秀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心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人怕不是假的? 可怀疑命官是假的,那不就是在说魏瑾元耍花招吗?堂堂王爷,怎么会为了迷惑他这个蝼蚁的视线,而如此大费周章呢? 他坐上前去,给命官胡潜斟酒,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胡大人,咱们还有多久能到江南啊?” 正在喝酒喝的尽兴的胡潜,抬头看了一眼这人,不答反问,“怎么,等不及了?” 刘秀连忙笑笑,“不敢不敢,那地方据说没有一处好地方,奴才怎么会急着想去那里呢?” “那怎么,想家了?”胡潜嗤笑一声,“如今离京城也不过十余天的距离,你大可以原路返回。” “叛主可是死罪啊!”刘秀跪在地上,诚惶诚恐,“是奴才伺候的有差池吗?” “看你那点胆量,真到了江南,第一天就能把你吓死!”胡潜定位清晰,自己就是个粗人,被派来迷惑视线,那就好好利用这个身份,耍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刘秀看到胡潜脸上狂放不羁的笑容后才知道原来是他想多了,扶着桌边从地上站起来时膝盖还有些发软。 “胡大人,小人既然被派来服侍您和另外一位大人,就不会退缩。”刘秀用自以为很坚定的语气道。 殊不知,由于方才的惊吓,他的宣誓看起来底气不足,可笑的很。 胡潜知道差不多了,便放下酒碗,“是吗,那你去给我那匹马,洗洗澡。” 跟刚才的奚落相比,这才算是真正的为难。 整个车队里谁不知道胡潜的那匹马是烈马,除了胡潜以外,没人碰的了? 如今他居然让刘秀去洗马。 刘秀的脸登时就白了。 来之前,刘苏二人谁也没说过会有这样的事啊? 不是说胡潜人虽然粗狂,但很和蔼吗? 这叫和蔼?! “胡大人,您就别开玩笑了。”勉强站直的腿,被他一句话又打回原形。 他脸色苍白,在胡潜眼里简直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 这种人也能被派来当奸细了?刘苏一党是多缺人啊? 心里不屑,面子上也表现得极其明显,“就这点胆量,明天本官就让人给你拿上盘缠,打道回府!” 说完,胡潜再也没有停留,起身头也不回地上楼,留下刘秀在桌边纠结到底是回去被刘苏二人合伙弄死,还是在这被马踢死。 算了,人只有一条命,若是就此回去,必死无疑。 但在这说不定还有一条生路。 给自己做了半个时辰的心里建设后,他还是去了。 楼上一间屋子里,刚上楼的胡潜,和被派来的假青玉,俩人坐在窗边,看着马厩的位置打赌。 “你猜,他会不会去?”“青玉”问道。 胡潜抹了把脸,“他要是长点脑子,就肯定能猜到我是假的,刚才破绽露了那么多,这马洗了也是白洗。” “那就看他聪明不聪明了。”“青玉”微微一笑,抖开手里的扇子,扇了两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夜色中,时不时传来嘶鸣的马厩。 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在胡潜都有些不耐烦,准备回去睡觉时,马厩终于有了动静。 “回来。”“青玉”对着胡潜道。 “这孙子还真来了?”胡潜脸上终于露出几分兴趣。 这人脑袋还真是笨啊。 “这烈马,是从京城里特意寻来的,武陵侯那拿的药粉,只有闻到药粉的味道,它才会安静下来。” 胡潜给“青玉”科普着。 显而易见,没有药粉的情况下,这刘秀很有可能死在马蹄下。 二人眼中没有一丝怜悯,都觉得他就算死在这里,也是罪有应得。 居然敢跟刘苏一党,一起来对付魏王? 有这么个痛苦的死法,也是让他为自己不长眼睛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边客栈里,暗潮汹涌,那边京城却看起来平和得很。 魏瑾元告假没去上朝的这几日,皇帝呢很慈悲地没有召见他。 这让魏瑾元得以安生修养了几日,恢复了些许元气。 李约棠似乎已经找到了一些方法来抑制毒素的蔓延,每日都会给魏瑾元喝很苦的汤药,让魏瑾元一度以为她在报复。 “这里面放了好东西,王爷要是不喝的话,可就糟蹋了。” 这可不是李约棠说谎话,那什么天山雪莲,还有灵芝,反正能够驱毒的,几乎都加进去了。 这个时代的人,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化学反应,但是他们也知道哪几种草药不能放在一起。 否则,效果会适得其反。 可李约棠知道,她手里掌握着高新技术,随身空间也是深不见底,药材要多少有多少。 魏瑾元看了一眼这黑乎乎的汤药,觉得自己除非出现幻觉,不然绝对看不出来这都有什么。 看他用质疑的目光,先是看了看汤药,看了看自己,李约棠噗嗤就笑了,“王爷,难道你是怀疑我在里面下毒?还是怀疑我在偷工减料?” 这倒是没有。 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他明显能感觉到身体这两天轻快许多,精力恢复了,还愁别的吗? 他没说话,将汤药一饮而尽,随后面色很差,将碗扔在一旁,眉头紧锁,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李约棠轻笑一声,“王爷不如吃块蜜饯?” “小孩吃的东西。”魏瑾元别来眼,不肯吃。 李约棠眼中笑意更甚,“王爷这不就是有偏见?不是小孩吃块蜜饯怎么了?” 看着魏瑾元张嘴说话的空当,李约棠抬手将蜜饯塞进他嘴里,成功把剩下来的话都堵了回去。 “这回不苦了。”李约棠眨眨眼,端着碗走了出去。 看着她逆着光的背影,魏瑾元突然觉得这合作,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第八十二章 下次别翻墙 用季青临的人,还会面临一个问题,就是所有信息,季青临那里肯定都会收到一份一样的。 这点魏瑾元倒是不用担心,总归季青临看了不会给别人就是。 武陵侯看着手上的信鸽,将腿上的纸条拿了下来,转手把信鸽递给落雨,“好生喂养,本侯还有事需要它办。” 落雨双手捧着,却没有立马离开,他候在那里,等着季青临的其他吩咐。 打开纸条,江南最近的事情,他全都知道了。 季青临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看来这两个人还真去对了。” “怎么,他们二人在江南已经大展拳脚了?”落雨微微探头,问道。 季青临点头,“是啊,大刀阔斧地改革呢,刚开始说不让青玉去,这回看起来激进的果然墨玉。” 这一点让落雨也很吃惊,他看着季青临,“真的吗,当时说不让青玉去的时候,墨玉还挺不开心的。毕竟他们兄弟两个感情不错。” “是啊。”季青临叹了口气,将纸条扔在油灯上,由落雨点燃火折子将其烧成灰。 “属下留了青玉在京中来唱另外一出戏,估计很快就会唱出名堂来了。”落雨道。 季青临没问,也差不多知道是什么意思,“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 知道他这句什么意思,落雨又道,“就是不知道魏王爷派去的那两个人,能不能把戏演好。” “当然不会演好。”季青临太了解魏瑾元了,“他一定会让人在半路露馅,让刘苏一党的人发现,到时候狗急跳墙,他再一网打尽。” 听他三言两语说完,落雨不禁点头,这的确是魏瑾元会做的事。 他这个人向来喜欢把别人逼得无路可走,再以上位者的姿态出现,让人意识到他们其实一直都在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那以侯爷之见,王爷这么做,是否行之有效?”落雨虚心求教。 季青临这会儿心情不错,也正好闲着,便解答道,“当然有效,你以为魏瑾元是个酒囊饭袋?” “不敢。”落雨低头。 “提起这个,上次让你监视涂封的事,怎么样了?”季青临想起来上次在琴坊门口看见李约棠的事了。 当时的那个琴坊老板,好像还要纠缠,只是被李约棠果断拒绝。 从琴坊出来的时候,李约棠脸上还带有怒色,不知那胡人说了什么,居然能把李约棠惹火。 回来之后,季青临便让落雨安排人去探查消息,看看这个胡人故意接近李约棠,是安了什么心。 很难说得清楚,季青临最讨厌女人,却唯独对李约棠不同。 可说是喜欢,那倒是没有,只是正常的感兴趣。 但为什么会感兴趣,谁也说不清楚原因。 落雨知道自己主子的心思难猜,索性也没有费心去猜测,只是听命行事。 “回侯爷,那人行事谨慎,咱们的人跟了四五天,才发现些许端倪。”落雨表情严肃,“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和他同行的还有其他胡人。” “这人身份特别,是北陌国太子的书童,丞相的嫡次子,才名外露,饱读诗书精通音律……” “行了,让你去调查,不是让你在这宣传的,本侯对琴没兴趣。”季青临没好气地打断落雨道。 落雨摸摸鼻子,悻悻道,“涂封这次高调出现在盛京,估计也是没安好心。属下猜测,应当是北陌国即将到了冬天,日子不好过,今年不愿意给东武国进贡……” “故意来拉拢一些明显遭受不公待遇的人。像是魏王妃,就是他们拉拢的对象之一。” 说到这里,季青临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难看。 这件事他还没有告诉魏瑾元,就是不知道这个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臣,在听说自己的王妃被胡人拉拢后,会是什么反应了。 “继续盯着,不要声张。”季青临对李约棠越发感兴趣。 这女人,还真有两把刷子,居然能让北陌国的太子给盯上。 从侧面是不是也可以看出,她的身世不光符合人家的筛选条件,就是自身本事,也足以值得拉拢? “不告诉魏王吗?侯爷?”落雨看着季青临,试探性地问道。 季青临没有犹豫,很果断地摇头,“暂时不要透露。” 魏王府现在什么情况,他也有所耳闻。 好兄弟的毒有望能解,若是因为这种事情耽误治疗,得不偿失。 当然,季青临也是不想引起别人家庭矛盾。 落雨还是觉得难以理解,但不妨碍他强大的执行力。 此时的王府,魏瑾元躺在床榻上,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用膳的李约棠,突然开口问道,“要不要把顾家兄妹接回来?” 李约棠手上一哆嗦,肉不小心掉在桌子上,又滚落了几圈才停下。 她盯着那块肉,看了两眼,才回过神来跟魏瑾元说话,“啊?不用了。” 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心里慌张死了。 她知道顾家兄妹还活着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可那两个孩子又不是将军府的什么人,只不过是李成楠收养的,存在感很低。 但是魏瑾元为什么会知道,又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难不成他是想要将那两个孩子接过来,时时刻刻放在面前,警告自己,一定不能有什么歪心思,不然会有人替她去死? 李约棠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端着饭碗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她突然很想回头问清楚,问魏瑾元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不信任自己。 可理智还是略胜一筹,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装作无意地问,“怎么了?突然要把他们接过来?” 实际上,魏瑾元说完那句话,也有点后悔,感觉自己这样说,会引起李约棠反感,让她觉得自己别有用心。 听着她努力保持平静,但还是在微微发抖的声音,魏瑾元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随口道,“下次出门别翻墙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魏王府是囚牢。” 李约棠:“……”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是吗? 第八十三章 这“幸福”给你 她尴尬地笑了笑,“王爷真会开玩笑,什么翻墙,妾身不是一直都走正门的吗?” 天地良心,她这两天白天出门的话,肯定都走大门,绝对没有翻墙。 话都这么说了,希望魏瑾元不要不识抬举啊。 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毫不费力,魏瑾元果然没有再提这件事,而是转口问起别的,“我这毒,大概什么时候能解?” 这两天魏瑾元考虑到李约棠的感受,其实并没有主动问起过,而今天这么问,是有要紧的事,需要他出面去处理。 一直在家里休养,总归是不可以就。 “解毒还需要很长时间,目前没有研制出来解药,只能依靠那些简单的办法来尽量延缓遏制毒素蔓延。在这基础上,再用其他的办法,慢慢将毒素驱赶出来。” “你卧床的这两天,是在将之前快速侵占的毒素赶到它原来的位置,而非彻底清除体内。” “不过王爷放心,随时可以行动,解毒的过程不妨碍你做其他事。”李约棠贴心地加上一句。 魏瑾元点点头,在此之前,他也差不多猜到了,应该就是这样的一个过程。 漫长是肯定的,但只要在这期间,不影响他生活就行了。 朝中关系有些紧张,他还要出面去调节,不然这出戏,可能也没办法顺利唱下去。 “那就好。”魏瑾元说完,翻了个身,面朝里面。 却没有立刻入睡。 这才什么时辰,哪里睡得这么早过。他这样躺着,不过是没什么话题跟李约棠聊,想躲个清静罢了。 然而有人就是他天生的克星,根本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哗啦啦的挑珠玉串成的帘子的声音骤然响起,魏瑾元皱起眉头,却没有任何动作。 那扭着水蛇腰,穿得花枝招展的魏如月从外面一进来,就看到正对着门口,吃得大快朵颐的李约棠。 然而饭桌上只有她一个人,让魏如月心心念念的魏瑾元,此刻和衣躺在床榻上,看起来状态不怎么样。 魏如月先是狠狠地瞪了李约棠一眼,下一秒变戏法似的,脸上挂着担忧的神色走过来,“表兄,你怎么就成了这幅样子?!到底发生什么事,怎么会病成这样了?” 说着,魏如月朝着李约棠看过来,目光发狠,像是要把李约棠生吞活剥,“不知道嫂子是怎么照顾王爷的!居然让表哥如此难受,如月也好难受啊。” 看她如丧考妣的表情,李约棠烦不胜烦,原本修炼的忍字诀,在这个时候也不好用了。 “哟,怎么哭成这样了?”李约棠故作惊讶地看着魏如月,“你表兄只是病了不是死了,会好的。” 背对着他们两个的魏瑾元,听了这话眉头一跳,这女人嘴一如既往的黑啊。 魏如月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立马柳眉倒竖,指着李约棠,“你怎么能这么说?表兄平日待我那样好,我现在担心表兄也不行了吗?” ……你等会儿,我什么时候说不行了? 李约棠又一次被魏如月搬弄是非的本事给震惊得瞠目结舌,她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怼比较好。 “当然可以,只是你表兄得的是天花,你还要在这?”李约棠面不改色地问道。 “天花”两个字一出,魏如月吓得脸色都变了,好像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天花可不是小事,那能传染的东西,真的感染了,恐怕会痛不欲生。 据说得过这种病的人,最后基本上都没了。 魏如月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表小姐对王爷的心意,果然是日月可鉴啊!”李约棠大声感叹,生怕某个装睡的人听不见,“要是被王爷知道了,恐怕也会感动的不行。” “既然表小姐来了,那就正好留在这里伺候王爷。”李约棠说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还真像个甩手掌柜。 然而这次求着李约棠留下来的不是别人,而是魏如月。 她脸上还带着泪痕,慌忙叫住李约棠,“嫂子,这个时候你怎么能离开呢?表兄最想见到的人应该是你。” 呸,你就直说你怕感染天花毁容了,到时候魏瑾元不要你得了呗。 “如月你放心,就算你毁容了,到时候我也一定会做主,让王爷娶了你。”李约棠握着她的手,“真情实意”说道。 魏如月硬生生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对李约棠道,“嫂子,娶了你才是表兄最大的福气。你们伉俪情深,真是让人羡慕啊。” 说完,怕李约棠将这份“幸福”分享给她似的,魏如月连忙带人就跑了。 据说那天晚上魏如月回去,将目之所及的东西都毁成碎片了。 说是害怕上面有什么猫腻,回头再让她感染了。 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李约棠在心里冷笑。 砸砸,反正这是他们兰花苑最后一次配置,若是红豆等人恬不知耻地过来要东西,李约棠一定会把他们暴打回去。 还真被他给猜中了。 第二天,魏如月果然催着她的丫鬟去府库里拿东西,将这个变成碎片的东西重新找一份,替补上去。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带着挑好东西念头的红豆进来,看到那么大的锁头时,心里不堪一击。 来之前,魏如月只给了她一把钥匙,让她随便拿。 红豆看了看那硕大的锁头,又看了看这小巧玲珑的钥匙,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插进去之后,她才知道,这压根就不是一套!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李约棠接手中馈之后,将府库的锁头也一并换了。 红豆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给魏如月,魏如月破口大骂,觉得是李约棠抢走了她的位置,抢走了她可以尽情挥霍,中饱私囊的权利。 红豆听着魏如月刺耳的骂声,表情逐渐凝重,最后在魏如月骂累时开口,“主子,这不是很正常吗?如果不换,您才要担心呢。” “说的什么话,她换了才是对我的不尊重!”魏如月不服地道。? 第八十四章 给我做主 “不,主子,这次你得换一种思路来想。”红豆表情严肃,煞有介事道,“你看啊,中馈不在王爷手里,也就意味着王爷不知道换锁的事。” “所以说,并不是王爷在防备主子啊。” 红豆说话的语气,那叫一个语重心长,言辞恳切,给人一种要是不信她就是自己脑袋有问题的错觉。 魏如月这人谁的话都不听,就能听进去红豆的,也是邪门。 听她这么说,魏如月脸色还真就有所缓和,没有方才那么阴狠了。 “那这么说的话……”魏如月想了想,目光落在光秃秃的桌子上,刚刚才缓和表情的脸,立马又阴沉下来,“说这么多,不还是没把东西拿来吗?” 红豆:“……” 说了这么多,魏如月果然还是在纠结有没有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红豆突然发现她这两个月的努力,好像没什么用。 “主子,事情不能这样想。你看啊,既然王爷对你还有旧情,那咱们拿点东西,不是很正常的需求吗?王爷没道理会拒绝的。” 魏如月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跟表兄要?” 红豆极其诚恳地点点头,“对啊主子,你在王爷心里地位非常,你亲自去的话,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要多少有多少?” 人,就是听不得这种好话,魏如月很明显已经有些飘飘然了。 她假装自己在思考,实际上恨不得立马飞到魏瑾元面前去。 “行。”魏如月最后点了头,故作勉强。 随便打发了一个小丫鬟跟着魏如月去松月轩后,红豆便收拾东西,出了府。 这一切都有人来告诉李约棠,她听说红豆出去后,一挑眉,“这个丫鬟有点东西。” 浅浅不解,“王妃,你说她出去干什么啊?会不会只是单纯地去买什么东西啊。” “魏如月怎么可能忍气吞声要自己买,她这会儿不是已经去松月轩问魏瑾元要了吗?” 李约棠目光平淡,并不担心魏瑾元会为了换锁的事来问责。 要是真有这么一出,李约棠觉得魏瑾元会知道后果如何的。 当了这么久的被动者,现在主动权终于回来了。 这两天她也没闲着,从唐子龙口中,也得知了昔日父亲的一些部下如今都在哪里。 她将名单都列出来,准备趁自己清闲的时候,逐一拜访。 既然这个时代对自己不公,那她便要自己讨回公道! 松月轩。 魏瑾元正闭目养神,就被魏如月哭哭啼啼地进来给吵醒。 梁暮临一脸尴尬地拦在门口,“表小姐,你有什么事?等一会儿王爷醒了再给你做主……” “你们跟她都是一伙的!就只有表兄还向着我了!”魏如月说着,又抹起了眼泪,“让开,我要进去找表兄评评理!” 外面的动静不小,魏瑾元睡觉又很轻,很容易就被吵醒。 “暮临,什么事?”魏瑾元睁开眼睛,问。 听到魏瑾元的声音,魏如月耀武扬威地瞪了梁暮临一眼,直接推开他的胳膊,走进去。 一边走,一边哭,“表兄,你可得给如月做主!” 看见魏如月走进来的时候,毫不夸张,魏瑾元感觉自己头痛欲裂。 那应该是一种条件反射,只要魏如月出现在视野里,他就会下意识不耐烦。 因为在他心里,魏如月和麻烦,已经画等号了。 看她哭唧唧的样子,而且自己已经睁开眼睛,如果当着她的面再闭上装睡的话,总归是有些不好。 魏瑾元在心里叹了口气,感叹自己命运的悲哀后,问,“怎么了?” 有了他这句话,魏如月更加了不得了,整个人像是突然爆发了一样,大吼大叫,只是还带着哭腔让人觉得她是个少女,而不是个泼妇。 “表兄,人家不小心把茶杯和花瓶打碎了,想去府库里拿一套新的,可表嫂却如此防备我,居然将锁头都换了!” “这件事啊。”魏瑾元无奈,他还以为什么大事,以为她跟李约棠又打起来了呢。 “是啊表兄!”魏如月擦擦眼泪,“表嫂这样做,未免有些过分了!我不过是去拿一些日常用的东西,都没办法,又不是要去偷什么金银财宝……” “没什么,中馈已经交给王妃来执掌,换锁也是正常的。”魏瑾元很是中肯地说道。 然而女生在这个时候并不喜欢就事论事,她喜欢帮亲不帮理。 可惜了,魏如月这个榆木脑袋,在这里也没弄懂谁才是那个“亲”。 看魏瑾元明显帮着李约棠说话,魏如月眼睛立马就瞪大了。 怎么跟红豆说的不太一样呢?不是说好了,他对自己还有旧情吗? 魏如月愣了一瞬,随后把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肯定是不够可怜,表兄才没有反应的! 她红着眼眶,这次没有张着大嘴哭诉,而是用袖子挡着脸,“表兄,如月知道给你添麻烦了,可是表嫂看起来并不喜欢我,为什么呀?” “是吗?”魏瑾元在心里默默吐槽,那是不喜欢吗?那简直就是再明显不过的厌恶了好吗? 不过这种话魏瑾元是不会说出来的,他还指望着李约棠有朝一日,能动手帮他把魏如月这个“麻烦”给清理掉。 喜欢一个人,是会主动带滤镜的,所有的举动,明明那么冷漠,可落在她眼里,就成了温柔。 魏如月自动理解为魏瑾元还在乎自己的感受后,便哭唧唧地道,“是啊,上次我看见表嫂,她都没有和我打招呼,而且,还把府库的钥匙给换了……” 得了,绕来绕去,还是府库钥匙那点事。 这件事已经交给李约棠处理,那魏瑾元就不会再过问,故而这次魏瑾元也没打算多说什么。 “你想多了。”魏瑾元语气平淡,说完就躺下去,背对着魏如月,“本王乏了,你出去。” 方才还一脸委屈的魏如月,眸光瞬间变得狠厉。 这还是表兄第一次如此直接地下逐令,原来这个贱人在他心里,已经如此不一样了吗?! 魏如月捏紧了拳头,在酝酿些什么。 第八十五章 抓过来 在魏瑾元面前,魏如月无论多么不愉快,都不会表现出来,她宁可隐藏情绪,委屈自己,也要让魏瑾元觉得自己是一个善良大方的人。 故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魏如月硬生生将脾气压了下来,对着魏瑾元的后背,温温柔柔地道,“那如月就先回去了,表兄身体不好,自然是要多加注意才是。” 魏瑾元连个“嗯”都懒得回,闭着眼睛,心里还在催促魏如月赶紧走。 是什么时候呢,开始觉得自己对这个“表妹”产生怀疑,觉得她并非表现出来的那样正常呢? 魏瑾元回想一下就知道答案了。 应当是那次在海棠苑,看到李约棠和浅浅浑身伤痕的时候。 后来在季青临那里也听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之后留心观察了一下,发现果然和自己认为的不大一样…… 算了,想这个干什么,他有今天都不一定有明天的人,任凭她跟李约棠将魏王府掀翻过来,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如果他今天晚上没熬过去,突然没了,那这一切还真就跟他没关系了呢。 这样的想法刚一出来,魏瑾元就立马摇摇头赶了出去,还记得李约棠说过,“病中的人就不要想这些不吉利的东西啦”。 他直接轻笑一声,将这些异样都压在心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站在门口的梁暮临,将所有对话听了进去,并且吩咐松辰一字不落地复述给李约棠听。 松辰接到这个差事的时候,直觉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王爷跟表小姐在一起说话,让王妃知道干什么? 随着梁暮临说的越来越多,表演得越发得心应手后,松辰才意识到,好像没自己想的那么棘手哎。 按照梁暮临的吩咐,松辰把任务完成,站在李约棠面前,细细打量她的表情,看反应如何。 和梁暮临猜测得差不多,李约棠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说,“魏瑾元这个直男,要不是人家对他一往情深,怎么可能……” 后面的话就是不听,松辰也能猜个差一不二了。 “看来这样的话,还真得去绣楼给他做身衣服犒劳一下了。”李约棠没好意思说,这其实不是犒劳,而是赔礼道歉,求和的。 之前误会了魏瑾元和魏如月是一伙的,联手来整治自己的,现在才发现自己当时的想法,是多么的不可理喻,愚不可及。 半夜爬墙的时候,李约棠又想起魏瑾元那天说的话,手一个哆嗦,差点没摔下来。 好在她反应及时,用力在墙上一蹬,整个人轻松跃上墙头。 坐在墙头上,李约棠呼了口气,表示自己还真就委屈。 不走正门,明明是不想给添麻烦啊。 结果在这人眼里,就成了什么不三不四的爱好。 李约棠对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嗤之以鼻。 就算她再怎么嗤之以鼻,也还是挡不住自己要去花间绣楼催工期的事。 花间绣楼。 看到李约棠来,花想容就像是看到了金子,眼睛都亮了。 “祖宗,你怎么又来了?” 不怪花想容吃惊,这李约棠已经七天才来一次了,可昨天刚来过,今天就又过来了。 李约棠摆摆手,大大咧咧道,“我过来随便看看,顺便问问上次让你做的衣服有没有做好?” 花想容咬牙切齿,但还是从柜台后面,拿出来一个布包。 扔在李约棠面前的桌子上后,花想容一脸嫌弃道,“你可真会给我添麻烦,上面几乎都是暗纹,做起来可真麻烦死了。” 李约棠笑嘻嘻的,也不把这话当回事。 反正这人直爽,既然这么说,那就不麻烦。 “我这不还是信得过花老板的手艺嘛。”李约棠摸着衣服的布料,再透过光来分辨上面暗纹的图样,笑容逐渐扩大。 将整件衣服都打量完后,李约棠已经合不拢嘴了。 她好像发现了新的商机。 “花老板,这质量上乘,考虑量产吗?”李约棠直接问道。 跟李约棠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花想容也学会了一些专有名词,像是“考公”,“量产”,“质量”之类的词,也都能听得懂。 花想容果然很嫌弃地抬起袖子,对着李约棠甩了甩,“你可拉到,一件就把我累个半死,还想多来两件?你就是在要我的命!” 看花想容很是抗拒的样子,李约棠越发珍惜自己怀里这衣服。 虽然不是给自己的,但好歹也是给和自己有关的人的。 李约棠心情有些微妙,“花老板,你这个人做朋友真的很够意思。” 花想容不喜欢煽情,一开口就把话题岔过去了,“这两日去琴坊了吗?” 提到那个地方,李约棠的脸色都变了,一脸难以置信地抬头,问,“你是不是,问错了?” 那个叫涂封的胡人,真的是太奇怪了。 而且,朝廷的反应也很奇怪。 任由一个胡人在天子脚下,摆那么兴旺发达的产业? 几乎京中所有的贵女,都去了,在围观,眼巴巴地看着,幻想自己能在众目睽睽下,买走一架琴,那该是何等的风光啊? 这个京城,要是问还有谁没有去过,八成就是花想容自己了。 她这个人,性格泼辣,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怎么凑也不喜欢。 更何况她对音律一无所知,甚至还觉得这东西要是听多了,恐怕会打瞌睡? 这样想着,李约棠笑了一声,“涂封之后来过吗?” 花想容脸一转,“别提他。” 看起来有些别扭,这两个人不会是…… 看着李约棠眯起眼睛的样子,花想容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拍了她肩膀一下后,花想容道,“别胡思乱想,我还不至于跟一个胡人怎么样。” 李约棠收起笑容,“胡人怎么了,你不也是喜欢涂封的眼睛吗?淡蓝色的,多好看啊?” 看李约棠突然这么正式,花想容还有点不适应,她扭了扭身子,选择据理力争,“眼下东武国正在和胡人打仗。” “这种胡人,几乎都是抓起来作为细作来审讯的!” 第八十六章 重聚 看花想容这样严肃的表情,说这样的话,李约棠再也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天啊,没看出来花老板还这么有家国情怀呢?” 花想容轻轻拍她胳膊一下,嗔怪着道,“就你嘴贫,赶紧拿了你的衣服回去!” “别啊,现在走了你就以为我是为了拿衣服才过来的了,我这不是,来看你吗?”李约棠抱着花想容的胳膊,调笑道。 花想容连忙抽回胳膊,翻了个白眼,“可别这么说,郡主这是来拿衣服,顺道看看我。” 镇国将军府。 自从李约棠找到了其他几位部下后,镇国将军府就没有往日的冷落了。 一群昔日里并肩作战的兄弟重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唐子龙的心情愉悦,连病都好得飞快。 之前李约棠给他问诊过,感觉病根也差不多都祛除了,总之这中药的作用还真是强大。 “我这病,就是郡主给我治好的!”唐子龙跟他们显摆。 “切,得了病还耀武扬威的,老唐你怎么回事啊?”旁边一个留着络腮胡,膀大腰圆的男人不以为然道。 这是夏侯将军,夏侯颐。 另外一个看起来像白面书生的,打眼一瞅,就会觉得这是个军师,可实际上人家是副将,上阵杀敌绝不含糊。 这位呢,叫欧阳开。 欧阳开翻了个白眼,对夏侯将军道,“你没听出来人家在跟你炫耀,郡主亲自给他把脉么?” 夏侯将军这才反应过来,抬手一巴掌拍在唐子龙后背上,“你小子可以啊,有福啊!” “可不嘛,咱们走的时候,她还没出阁,一眨眼,都嫁人了。”唐子龙哈哈大笑后,就是随之而来的感慨。 这句感慨,惹得几个大男人一同沉默下来。 “我们老了,不中用了,这种事都得靠郡主了。”夏侯颐有几分落寞道。 “说什么话呢,她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是,咱们这群做叔叔的,能帮衬便帮衬一把,让她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也好啊!”唐子龙一脸正气道。 欧阳开也跟着附和地点点头,“对啊。” “只是,悬风关的事,我心中始终过不去。”夏侯颐突然提起,屋里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压抑起来。 端茶进来的顾在宁,看三个叔叔都沉默了,还以为怎么了,走近一看,发现眼圈好像还有点红,就更加不解了。 “叔叔,你们这是怎么了?”顾在宁小声地问。 夏侯颐和唐子龙两人不约而同别开眼,知道自己肯定说不出完整的话。 想到将军和少爷双双殒命,他们没有一个心中不觉得愤懑不平的。 尤其是听说郡主当年嫁给魏王的时候,婚礼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盛大,没有一个功臣家眷应该有的待遇! 还是欧阳开情绪控制得好一些,他从顾在宁手里把茶接过来,道,“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没吓到你。” 顾在宁很乖地摇摇头,“没有,叔叔,你们是不是想起义父和约竹哥哥啦?” 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一个孩子给猜到,三个大人又不好意思了。 夏侯颐咳嗽一声,有些尴尬地扭头,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塞进去。 倒是欧阳开一个人考虑周全,生怕这孩子触景生情,因为他们三个突如其来的感慨想起那些美好的往事而觉得难过。 他连忙将话题岔开,“宁儿,最近你约棠姐来过吗?” 这三个人里,除了唐子龙,剩下的两位倒是不在这里常住,偶尔也会过来陪陪唐子龙。 多数时间,还是在自己的居所。 故而,对李约棠的行踪也并不清楚。 说起这,顾在宁摇摇头,认真回答道,“约棠姐这五天都没有过来,应该是王府那边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魏王府?能有什么事情,只要不是那个魏王给郡主找麻烦就谢天谢地了。”夏侯颐一脸不屑地说道。 昔日,镇国将军还健在的时候,他们在朝中也是很风光的存在。 对于那个年轻,又沉默寡言的人,其实没什么印象的。 自从听说了李约棠嫁过去之后,过得并不怎么好,这三个人便对魏瑾元的印象陡然恶化,恨不得好好教训一番魏瑾元,让他睁开眼睛看看,李约棠可不是没了娘家人的! 只是这种事情,也只有年轻气盛的人做得出来。 他们不年轻了,也没那个本事了。 若是少爷还在,怕是一定会去讨回公道,将自己的妹妹接回来。 这样想着,他们三个目光撞在一起,又是出奇的默契。 “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情,听约棠姐说,最近正在交接王府的中馈,还挺忙的。”顾在宁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是认真地回答问题。 “好,宁儿,我们知道了,你先出去。”唐子龙道。 将顾在宁打发出去后,夏侯颐第一个抬手抹了把脸,“真是,差点在孩子面前露馅。” “宁儿是个好孩子,不会告诉别人的。”唐子龙捂着胸口,不知道是在劝夏侯颐,还是在劝自己。 “现在也没什么事,就尽量安分一点,给郡主少找麻烦,她一个人在魏王二,处境也挺艰难的。”欧阳开一锤定音,总结了一下后,拍了拍夏侯颐的肩膀。 二人起身告辞,“下次再来聚聚。” 那边李约棠,从花间绣楼里拿了衣服,便立即往魏王府去。 心里还在想着魏瑾元看到这件衣服,会是什么反应,马车就毫无预兆地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李约棠坐在车里,纹丝不动,表情却有些不悦。 怎么能说停就停?马车夫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肯定是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果不其然,浅浅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回来冲李约棠担忧道,“前面横着一辆马车,不知道是想干什么。” 下一秒,马车夫开口,“这是魏王府的马车,前面是谁家的,还是不要冲撞了贵人才好。” 这话说出去,就跟没说一样,对面一动不动,就像是死了一样。 “前面是谁家的?!”马车夫也看出来了对面存心找茬,这次语气中都带了不耐烦。 第八十八章 “好”消息 梁暮临拿出来抖落开,一件黑色的衣裳,出现在魏瑾元面前。 “王爷,是这个。” 魏瑾元方才还阴沉的表情,突然就雨过天晴,可嘴上还不承认,“谁知道又是给谁买的。” 看魏瑾元这傲娇的样子,梁暮临哭笑不得,“王爷以为这能是给谁买的?” 看梁暮临调侃自己,魏瑾元看他一眼,“你伤好了就出来?” 眼看着战火要烧到自己面前,梁暮临连忙硬着头皮道,“王爷,这尺寸分明是个成年男子的,据我所知,顾在安那小子,可没有这么高啊。” “你想说什么?”魏瑾元没好气地问。 “王爷,这就是王妃给你的,你就放心收下!”梁暮临无奈,把衣裳塞进魏瑾元手里,“快好好看看,衣服可真不一般啊。那上面的花纹,从来就没见过这样的……” “行了,看看得了。”魏瑾元将衣裳扔进床榻里面,用身体阻断了梁暮临的视线,又下逐客令。 看他这护短的样子,梁暮临摆摆手,又一次哭笑不得道,“王爷您慢慢欣赏,我就先出去了啊。” “快滚!”魏瑾元恼羞成怒,随手抓了个枕头就扔出去。 可惜他这会儿不比之前,力气也不行,居然让梁暮临完美躲开。 等房间里只有自己后,魏瑾元这才一脸冷漠地将衣裳拿过来放在面前端详。 “呵,最后才想到我,本王还差这么一件衣裳?”魏瑾元傲娇地自言自语,始终不肯承认他有多喜欢这衣裳。 样式其实还是中规中矩,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跳脱。 可能也是考虑到了他出入的场合,应当严肃一点,故而只在一些小细节上来体现自己的小巧思。 魏瑾元从头到尾,一点一点看过去,觉得李约棠一定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不然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子的呢? 每一处针线,每一处花纹和设计,几乎都是魏瑾元中意的样式。 仔细看了一会儿后,魏瑾元突然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居然在这件衣服上花了这么多时间,猛地沉下脸色,将衣裳又扔到一边。 他为什么会这样,难不成是李约棠在衣裳上动了什么手脚? 结果没两分钟,自己又忍不住拿过来接着看。 这样有些精神分裂的人,很难想象到会是魏瑾元。 与此同时,往南方去的那马车车队里。 距离从那间客栈出来,已经过去了半天了。 车队由于某些原因,走走停停,进度严重被拖慢。 又一次中途停下来休息,胡潜这个急性子的人,终于有点不耐烦了。 他靠在马车车厢上,歪着身子,双手环胸,看着人来人往,特别想骂一句娘,就这进度到底什么时候能到江南? 这么多天,他都有点装不下去了。 看着面前端托盘要走过去的假青玉,胡潜挑眉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假青玉抬抬下巴,朝着不远处一辆马车里,表情晦暗不明地道,“那不昨天喂马,被马踢了个半死,现在还躺着等着喝药呢。” “给他喝什么药?病死就是了,敢跟刘苏一党勾结算计王爷,他就应该想到这种后果!”假胡潜跟那个真的一样嫉恶如仇。 若是让胡潜本尊坐在这里,估计也会说出一样的话。 装作是青玉的那个年轻人,摇摇头,无奈,“王爷吩咐过,在他把信传回盛京之前,得保住他的性命,不能轻易死了。” 王爷的话,他倒是必须得听。 假胡潜立马偃旗息鼓,“赶紧去,眼不见心不烦,一会儿叫人把他弄远点,不然我心烦。” 去给刘秀喝药的时候,假青玉坐在马车边上,声音温和道,“伤怎么样了,还是那么疼吗?” 吐了好几口血的刘秀,此时脸色苍白虚弱,还以为自己要不久于人世了。 他躺在马车上,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下意识摇摇头,觉得这人肯定不是来救自己的。 说不定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不方便直接下手,才和那个大人一起想这么个法子。 看破了刘秀的想法后,假青玉笑了一下,“别怕,这药不苦。” 一句话,将气氛转圜过去。 刘秀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疑有他的样子,拿过来皱着眉头,一饮而尽,大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可惜了,这次他们还没想弄死刘秀,这碗药,也是单纯给他续命的而已。 喝了药,几分钟里,刘秀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才发觉自己可能误会人家了。 他面色不佳,却还是强撑着身体,对假青玉道,“多谢大人。” “客气了,你将伤养好再说别的。胡大人那边,本官自会去问责。”假青玉装作跟他同仇敌忾的样子说道。 等他离开,刘秀握紧了手中的纸条。 他看出来了,这两个人都是假的! 只是,昨天为了能继续忍辱负重地留在这里,从而见到真的朝廷命官,便没有露馅,反而顺从了假胡潜那无理的要求。 事实证明,他这苦肉计,还是有用的。 还博取了假青玉的同情,看来还有希望? 现在问题就是,什么时候把这纸条送出去了。 忍着身上的疼痛,刘秀将纸条往袖子里塞了塞。 “怎么样了?”看着假青玉出来,假胡潜凑过去问。 “鱼儿上钩了,接下来耐心等待就好了。”假青玉勾唇,将托盘随手递给旁边的随从,“一会儿需要你配合我演出戏了。” “好说,反正无聊久了,也得找点事情做。”假胡潜流露出对这件事的极大兴趣。 不多时,整个车队里就传开了,说两位大人在客栈里面吵架的事,尤其是“胡大人”,嗓门最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里面给另外一位大人怎么了。 听到这样的风言风语后,刘秀莞尔一笑,虚弱但是得意,“呵,就算有高明的计谋又能怎么样,手下蠢得要死,不还是会功亏一篑?” 自言自语后,刘秀便强撑着身体,出去找了个信鸽,将纸条绑上去,往盛京送信,告诉他们这个离谱的“好”消息。 第九十一章 可笑至极 他这么说,非但没有减少李约棠对这件事的好奇程度,反而让她更想知道了。 “那他到底怎么了啊?”李约棠抓心挠肝的,看起来不弄清楚不会善罢甘休。 一个女人在这种事情上有多难缠,魏瑾元不会不知道,他看着李约棠的眼睛,问,“真的想知道?” 李约棠不假思索,直接点头,“想知道,你就告诉我得了。” “告诉你也行,只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是本王这边的。你要确定自己站队的时候,立场是怎么样的。”魏瑾元眯着眼睛,一字一句。 李约棠刚听见这话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不过第二秒,她就明白过来了。 魏瑾元这个老狐狸,他就是想用这件事情来逼着自己发誓,说是他这边的人。 可是,这有什么呢? 就算她说自己不站在魏瑾元这边,又有什么用? 从给魏瑾元治疗的那一刻开始,或者更早一点,从原主嫁给魏瑾元,成为魏王妃的那一刻开始,她在别人眼中就已经是魏瑾元这一党的就。 见李约棠不说话,魏瑾元也不催促,而是眼角带笑,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候在一旁的松辰听见魏瑾元这么说,在这里给他竖起大拇指。 高,还是王爷高啊,这么点事就算告诉了李约棠又能怎么样,反正编修人也死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而魏瑾元却想到用这个来捆住李约棠。 牛的。 李约棠抬眼,对上他的目光,“说。” “想好了?”魏瑾元对这个回答不意外,而是多此一举地问了一句。 李约棠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她刚才说的不过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嗯。” “说。”魏瑾元看向松辰,给了许可。 松辰声音温和,吐字清晰,看起来对这件事了如指掌。 是了,当时就是他去调查的,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那编修,看着光明磊落,实际上有个外室。外室是扬州瘦马,身份上不得台面。而编修在别人眼中,口碑又很好,就只能把人养在外面,总是过去留宿。” “时间一长,就被编修的娘子给知道了。这正妻身份不一般,且不说人性格就像是母老虎一样,光是娘家的背景,就足以让编修不敢抬小妾进门。” 听到这里,李约棠打断松辰,问道,“那正妻是什么人?” “和您一样。”松辰道。 “也是个郡主?”李约棠吃惊。 不过翰林院一个小小的编修而已,居然就能娶到郡主? 她自己这个平阳郡主还是靠李成楠在疆场驰骋得来的,那那个正妻,又是怎么…… 松辰点点头,“对,她父亲,是国子监祭酒,在朝为官三十载,辅佐两代皇帝,兢兢业业,诲人不倦,从没出过差错。” “国子监祭酒?”李约棠重复一遍,拧眉。 她肯定听谁提过这个,不然怎么会如此熟悉? 几秒钟的样子,电光火石间,李约棠猛地想起来。 是了,可不就是听过。 涂封他在城边上开的那个琴坊,只卖出去两架琴,一架给了太傅,一架就是这国子监祭酒吗? 看李约棠眼中的光亮,松辰跟魏瑾元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了什么事,随后松辰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说。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一次编修又去那瘦马的院子,就被人给撞破。撞破的不是别人,正是祭酒的一个儿子。” “那人现在在礼部,是个四品官。” “这人就是编修正妻的哥哥,他哪里会让妹妹受这种委屈,当时便将那编修打了一顿。当场逼着编修发誓将瘦马送走,这才作罢。” 李约棠一言不发,歪着头,听的认真,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而魏瑾元的目光,就落在她脸上。 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这个女人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呢? 何止是不讨厌,除了她,哪还有第二个人能在他的卧房待这么久,只是为了听个故事? “编修这么多年,在翰林院从来不会与人起争执,看起来就是个老好人,实际上也心中憋着怨气。” “岳父的官阶比他大,但是祭酒这人比较古板,断然做不出在背后做手脚只为了给女婿提官职的事。” “平时在家,被正妻压着,肯定也是满腹不愿意,不然也不会找了个瘦马当成宝。” “那天被正妻的哥哥给打了一顿,心中的怨气也是积攒到了极点,晚上回去,看到毫不知情的正妻,心生怨恨便有了歹念。” 松辰刚查清楚这些事情的时候,其实也感慨过。 只不过后来想想,也就明白了。 他没有掺杂个人情绪,继续把这个故事讲给李约棠听,“将之前在她哥哥那里挨的打,全还了过去。正妻被打,当天晚上就想回娘家。” “编修肯定不会让,她这要是走了,祭酒的那几个哥哥,还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于是便拦着。” “然而正妻的性格是受不了委屈的,说什么都要回去。编修又是哄又是道歉没用,最后不耐烦了,一怒之下,就把人杀了。” “他实际上就是个胆小如鼠的男人,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杀了人之后就后悔了。可人已经死了,他没办法,就又去找了那个瘦马。” “瘦马是精明的人,这么多年辗转在各种富家公子手中,也学了一些手段。她让编修将人分尸处理,留了头,挖了双眼,扔在荒郊野岭。” “还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野狗给吃了,没了眼睛,谁也认不出来了。剩下的肢体,就被他们扔在了池塘里,沉在水底。” 李约棠开口,提问,“这个计划听着是不错,可为什么事情会败露?” 很明显事情已经败露,要不然编修的死法,怎么会跟那祭酒的女儿一样? 松辰看她一眼,道,“因为那瘦马,根本就没有将头扔掉,而是带着去找了祭酒。” “原来是这样。”李约棠不禁觉得这编修可笑得很。 以为是真心以待的人,却反过来为了活命咬他一口。 第九十六章 人如草芥 “奴婢不知道主子想让我说什么。”红豆还是不卑不亢的模样。 魏如月已经彻底厌烦她这副姿态了,一脚踹在肩膀上,红豆身体不受控制往后倒,整个人摔在碎片上。 锋利的瓷片扎进她的后背,背后粉色的衣裳上在晚夏开起了红梅。 疼痛让红豆皱起眉头,却还是不肯求饶,仍旧盯着魏如月的脸,不卑不亢不认错。 这种眼神魏如月实在是太熟悉了,那不就是她每天都想杀死一遍的人脸上的吗? 这种眼神加剧了魏如月的愤怒,她举起一个花瓶,对准红豆的脑袋后,语气凉嗖嗖的,还带着威胁地问道,“红豆,你知错了没?” “红豆对主子忠心耿耿进言献策,何错之有。”红豆横着脖子道。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好啊,好!”魏如月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如魔音入耳,让人脊背发凉,“很好,不肯认错对,你没错对。忠心是?” “那就去死!” 话音刚落,瓷器碎裂开的清脆声在整个房间里回荡。 其他丫鬟都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背都在微微地晃,恨不得把自己藏在地缝里不让魏如月看见。 那瓷瓶不小,魏如月能举起来,已经是她愤怒下的效果了。 然而这样的东西砸在头上,就是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 下一秒,红豆直接仰面倒在碎片上,连一声也没有,人就这样睁着眼睛,没了生息。 有人注意到红豆的异样,大着胆子从地上爬过来,伸出手指来试探她是不是还有呼吸。 手指颤抖着伸过去,两秒钟后,一声尖叫响彻兰花苑。 “啊!她,她死了!”那个丫鬟惊恐万状道。 “死了?”魏如月一脸不耐烦,“死了便死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是了,这才是魏如月的真实反应,这才是真正的。 草芥人命,下人的命不是命,是在她眼里可以随意打杀的存在。 那丫鬟没想到魏如月会说出这样的话,一双眼睛看向她的时候,瞳孔恨不得都在颤抖。 魏如月毫无愧疚之心,“看清楚了没,这就是背叛本小姐的下场,下次还有胆子大的,最好想想她。” 说完,魏如月抬手在面前晃了两下,“晦气死了,赶紧抬走。” 海棠苑。 “杀了?”李约棠一脸惊讶。 浅浅表情沉重地点点头,“是,奴婢方才亲眼看见兰花苑的人抬着一个草席出去。” “你确定那里面就是红豆?”李约棠又不敢相信地追问。 说实话,若不是红豆在为魏如月效命,她怕是还挺喜欢这个小丫头。 看着就是个聪明的。 只可惜,她也不是为魏如月诚心效忠,也没有倒戈的想法。 或者准确的说,她背后,可能另有其人。 “是啊,兰花苑的人都看见了,那么大的花瓶砸下去,脑袋都变形了。”浅浅有些害怕,她也没见过魏如月如此凶残。 居然亲手杀人,还只是让人随意将尸体扔出去。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杀你。”李约棠有心缓解浅浅的恐惧,看着她的小脸调侃道。 可这次小包子脸确实被吓得不轻,说什么都缓解不了,“是啊,王妃不会那样对我们。可在魏如月手下的就惨了。” “你还有空替别人担心呐?”李约棠本来不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是一味地纠结下去,这小丫头可就要茶不饮饭不思了。 “花想容给我拿了两块料子过来让我裁了做衣裳,我这什么也不缺,给你。” 说着,站起来将桌子上的一个包裹递给浅浅。 浅浅受宠若惊,也不敢接,连忙往后退,“这可使不得啊王妃,花老板送给您的,要是知道你给我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那是别人,给你她有什么不高兴的。”李约棠不由分说,拉过浅浅的手就塞在她怀里。 李约棠拍拍手上的灰,“行了,该干嘛干嘛去,我也要忙了。” 听她这么说,浅浅又忍不住勾唇。 王妃还能忙什么啊,肯定就是忙着怎么找以前将军的部下呗。 这件事情上,李约棠倒是没有瞒着浅浅。 能早点找到他们也好,免得到时候他们都在过苦日子。 一个婢女都知道跟着将军上战场,为了国家付出的人,不应该有这样的待遇。 皇帝如何不知? 实际上,李约棠还真就不是去准备这个了。 而是在准备给魏瑾元用的药材配方。 别看她嘴上那么说,实际上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 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不到一天的时间,兰花苑打死了个下人,还是魏如月贴身侍女的事,就传遍了王府。 魏瑾元当然也听说了。 “手段过于残忍,哪里会是个女人做得出来的事?”梁暮临知道魏瑾元对魏如月什么态度,故而在他面前说话也没那么多忌讳。 正好说到了魏瑾元心里话,他冷笑一声,“有其父必有其女,魏大人打得一手好算盘,女儿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一个弱女子。” 梁暮临:怎么弱女子这三个字听起来这么讽刺呢? “魏王府的人可没有嗜血成性的人,让刑房的人出面,不从就让她滚回去。”魏瑾元冷着脸,很显然还在记恨早上的事。 堂堂魏王也是个小气鬼。 梁暮临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那如果魏如月真要去刑房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通知魏大人,让他过来跟着看。”魏瑾元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后,继续道,“他要是心疼,那就领回去,从此以后也别提什么恩情不恩情的。” “早就该这样,这么多年给他们行了多少方便了?”梁暮临好像从来没这么赞同过魏瑾元的决定似的。 “哼。”魏瑾元不再说话,转头侧卧在床榻上,决定把上早朝消耗的元气修养回来。 刑房的人到魏如月面前时,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们有没有搞错,我杀的是自己的奴婢,管你们什么事?”魏如月红着眼睛,看起来就像个女鬼,质问着刑房派出的代表。 第九十七章 固执 “王爷的意思如下。”那人官腔十足,是刑房的一个老油条了,这次大家让他来,也是有理由的。 清了清嗓子,他继续道,“在魏王府就要遵守魏王府的规矩,如果魏小姐觉得自己杀的是自己的婢女,犯不着遵守这个,也可以……” 他拖着长调子,缓缓道,“只要表小姐将自己的东西连同人也一起带走,并且保证再也不踏进魏王府半步,就用不着遵守了。” “当然,刑房也就不会为难你。” “为难我?”魏如月被他逗笑,只是表情有些癫狂,“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跟我为难?” “好啊,不就是想让我搬出去吗?”她还在笑着,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红豆的死,把她那点人的良知,也一起带走了。 “我偏偏不能让你们如意。”魏如月瞪着来人,好像这命令是他下达的,跟她那个表兄没关系似的。 “表小姐肯配合,再好不过。”他一点头,抬手对身后的人道,“走,请表小姐去兄弟们那喝茶。” 魏大人收到信时,人都傻了。 女儿杀了一个婢女,被带进刑房了? 他这上辈子,也进去过一回,为了配合审讯犯人。 那种阴暗潮湿的环境,哪里是他的宝贝女儿受得了的? 而且听说魏瑾元的刑房,比起大理寺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反正很恐怖就是了。 他抬手就在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给小厮都看懵了。 “老爷,你这是干什么啊?”小厮连忙问。 “该死,要不是我把如月送去,哪里用得着受这样的苦?”魏大人也觉得追悔莫及。 “您现在去把人带回来就是了啊。”小厮劝道。 魏大人摆摆手,“不,不行。这个时候把她接回来,肯定是要埋怨我的。这条路既然是她自己选择的,那谁也没权利干涉了。” “话不能这么说啊老爷!”小厮语气焦急,“都说那魏王就是个活阎王,小姐落到他手里还有命活?不死也要脱层皮!” “不会。”魏大人虽然着急,但不至于糊涂,“再怎么说,他魏瑾元还是不敢弄死如月的,不然理亏的就是他。” 听了这样的话反而没有觉得被安慰是怎么回事啊。 小厮不说话了。 人家当爹的都没话说,你一个下人有什么好急的。 听说这父女俩的选择极其默契的时候,魏瑾元没忍住嗤笑出声,“还真是父女俩啊。” 说完,又转头看向梁暮临,“那就告诉刑房的人,该怎么做怎么做,留半条命就行。” “不是王爷,你来真的?”梁暮临皱眉,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第一天认识我?”魏瑾元反问后,便不再说话,转头绷着脸继续看书。 梁暮临在心里叹口气,为魏如月喜欢上这样一个无情的人而感到悲哀。 王爷如果喜欢你,怎么都好,百般纵容都是轻的。 可如果不喜欢你,魏如月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这种小道消息,也能落到李约棠耳朵里,也能看出这妮子不一般。 “真有意思。”李约棠脸上还是明媚的笑容,“父女两个铁了心要留在魏王府,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 看李约棠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样子,浅浅都替魏如月觉得嫉妒,“王妃,那你是没看见王爷对你比对魏如月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对于这种话题,李约棠并不想多聊。 反正她和魏瑾元不过是各取所需,能有多好呢?那也只是为了利益。 “爱怎么样怎么样。”李约棠一脸无所谓。 反正这次是魏瑾元铁了心要整治魏如月,那就看看他能不能成功咯。 只是,用女人的第六感来预判,李约棠觉得够呛。 若是能轻易甩掉,魏如月又怎么可能甘心进刑房? 还真以为刑房是过家家呢? 只是李约棠觉得,魏瑾元不一定会对她动用什么样的刑罚。 别看进去了,说不定出来时,也只是皮外伤。 “我再去问问。”浅浅这个八卦的小姑娘,一转身的功夫就把红豆的事给忘了,转而关心起魏如月会不会在刑房被弄死。 看她这样热衷,李约棠倒也没说什么。 反正好好的,没被这件事影响就行。 看浅浅出去了,李约棠将准备好的药方拿了出来。 这是她这两天灵光一闪时记下来的,不知道是否可行,还得去找那个郎中商议。 这种事可不好做,她还得背着浅浅,趁浅浅不注意的时候写下来。 免得浅浅看到了又要问东问西。 并非是觉得浅浅口风不严,而是怕她想太多。 而且,她心思单纯,想什么事情都很简单。 这里面水太深,怕日后有什么变故,她接受不了。 这样想着,李约棠又把药方叠起来塞进袖子里,往外看了看,确定浅浅不在后,连忙从后窗户翻了出去。 “王妃这方子真是……”那个老郎中笑了笑,没有把话说完。 “怎么了你倒是说啊。”李约棠抓心挠肝,自知在这方面还有欠缺。 她的优势是什么呢,可能就是创新精神,以及取之不尽的各种珍惜药材。 “还真是大胆。”郎中脸上依旧挂着和蔼的笑容,看不见半分不赞同,有的只是对晚辈后生的赞赏。 可这对于李约棠来说没用,她不需要什么赞赏,她需要意见。 “是药的剂量过于大胆,还是说在搭配上有问题?”李约棠皱眉,很认真地提问。 “各方面。”老郎中姓徐,平时李约棠就叫他徐老,这人也是把李约棠当徒弟看,当然是偷偷的。 他主要是怕人家看不上自己这个水平。 “徐老,你说话能不能别几个字几个字蹦,说明白了行不行啊?”李约棠这个急性子,真是受不了了。 “后生,还是得静下心来才行啊。”徐老之前也想过用这其中的药材来试,可是怎么也不敢把这样毒的几种同时用。 就怕药劲太大,反作用让魏瑾元身体吃不消。 而李约棠显然没有这种顾虑,“怕什么,我有灵芝人参给他补着呢。” 第九十九章 巨款 那句话李约棠也就跟桂瑶说说算了,跟上花想容之后,她还是笑着跟往常一样。 “可算分红了,等这一天等好久了。”李约棠摩拳擦掌,看着面前这个箱子道。 花想容看她这样,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你行不行啊,就这么点钱,看给你乐的。” “哎,钱才是好东西,睡会跟钱过不去啊?”李约棠摇头晃脑,说着,也不避讳着桂瑶,直接把箱子打开。 里面摞着真金白银反射的光,差点没把李约棠给晃瞎。 “天啊,是什么这么刺眼?”李约棠一只手挡在眼前,夸张地问道。 花想容乐不可支,“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李约棠,才几百两黄金,你就这么丢人啊?以后还怎么跟我挣大钱?” “挣大钱?”李约棠忽略其他部分,心花怒放地重复,又问,“多少啊?” 花想容忍无可忍,抬手用手里的团扇给了李约棠头顶一下。 打死这个没出息的算了。 再看看桂瑶,比李约棠还要“没出息”,从头到尾,这嘴就没闭上过。 惊讶的都能塞进去个鸡蛋了。 李约棠将箱子递给桂瑶,自己走到花想容旁边,用肩膀蹭了一下花想容的,“涂封来找过你了?” “李约棠,我是不是应该夸你猜的太准啊?”花想容没好气道。 对她这样的语气,李约棠也不恼,继续问道,“那这么说,我就是猜对了?” “猜对什么啊。”花想容面色难看,“他要是真过来找我,我可就谢天谢地了。” “那你这是?”李约棠皱眉,想问问她这么焦躁是因为什么。 “他,就住在我后面,推开窗就能看见的地方。”花想容坐下来,蹙眉,看起来很忧愁。 被情所困最是难缠,李约棠不知道花想容也有坠入爱河的一天。 “既然就住在对面,怎么没想过制造一些偶遇呢?”李约棠觉得在这方面自己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当年杨旭追自己的时候,那些小伎俩,她都想讲给花想容听。 花想容还是那句话,“他是一个胡人,我是中原人,偶遇了能说什么呢?好巧,你居然也在中原?” 这么说的话,是有点尴尬哈。 李约棠通过她这句话,找到了症结所在,“你是不会还觉得胡人不能跟中原人在一起?” “不然呢?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双方又会开战。他这个时候来东武国,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花想容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 李约棠跟着坐在她身边,“既然喜欢,那就别问那么多。” 她想到自己最近收到的莫名其妙的信件,还是没有提起。 李约棠怀疑就是涂封的人做的,将李成楠和李约竹在悬风关的事,不断地提起。 生怕李约棠忘了这冤屈的过往。 只是她没弄清楚,记起来了又怎么了? 能说明什么,能解决什么问题吗? 花想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约棠,“你是王妃啊平阳,居然能说出这种话,要是让人听见,还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 “王妃不也是人么?你既然喜欢,那就是追求。别的就不要问了,什么国家对立,什么奸细,都跟你没关。”李约棠拍了拍花想容的肩膀,“你要想好。” “如果真的喜欢到可以什么都放弃,我绝对支持你。” 实际上,李约棠这句话里也有劝说的成分。 想也知道花想容不会抛弃这么大产业。 这个女人不差钱,却也极其爱钱。 不然不会让李约棠来担当设计顾问。 所以,除非涂封也喜欢花想容,愿意为了她放弃自己在北陌国的一切,无论是声望还是地位,二人才能顺利在一起。 不然的话,在一起了也是孽缘。 所以,总而言之一句话,李约棠并不觉得他们两个简简单单的能在一起。 那么劝花想容,李约棠也是想让她要么不顾一切,要么彻底死心。 像这样每天都在纠结,自我拉扯,到头来只是在折磨自己,对作出决定没有一点帮助。 听她这么说,原本就犹豫的花想容,这下更加犹豫了。 好像即将就面临散尽家财,独自一人跟着那个胡人去北陌国的状况了。 仔细想想,自己当初赚这么多钱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觉得男人没一个靠谱的,而女人要安身立命,就只能选择抓住些什么。 很显然,花想容抓住的,就是钱。 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也觉得自己若是真的跟涂封走,才是本末倒置。 想通了这一点,她脸上的表情都跟着明媚起来了,“让花想容放弃她的钱?那是不可能的。” 李约棠跟着笑了,“你能想通这一点就好。” “若是以后觉得意难平,大可过来找我喝酒。”她说着又拍了拍花想容的肩膀,来安慰这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的爱情。 也是,想想花想容这样骄傲独立的女人能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也就是涂封这种一眼看起来就跟别人不一样,容貌也极其出众,各方面实力都很强的人。 李约棠能确定花想容目前是喜欢涂封中,极其出挑的一个。 可她不能保证时间一长,看惯了胡人女孩的涂封,会不会对花想容感到厌倦。 “好。”花想容脸上看不到一丝痛苦。 只不过是把所有情绪压在心里罢了。 回魏王府的路上,桂瑶怀里死死地抱着那个木盒子。 看她警觉的样子,给李约棠成功逗笑了,“你放下歇一会儿呗,那么沉的东西。” “不,王妃。”桂瑶认真地摇摇头,“我不累。” “也没有多少,再说了,谁会那么不长眼睛过来偷我的东西?”李约棠无奈道。 桂瑶还是很固执地摇摇头,坚持要亲自来扞卫李约棠的财产。 “王妃,这些都是你赚的吗?”桂瑶问出了困扰了她两个时辰的问题。 李约棠笑容扩大,“不然呢,你以为哪来的,偷的?” 桂瑶连忙摇头,“奴婢没有这么认为,奴婢只是想王妃平时也没做什么,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钱。” 第一百零四章 不会害怕 回到魏王府时,李约棠坐在马车上这么久,感觉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她把还迷迷糊糊的桂瑶从车上扶下来,语气责备道,“这么危险,你冲出去干什么?下次就老老实实在车厢里待着。” “王妃要是有危险,奴才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啊。”桂瑶朝着李约棠虚弱地笑了一下。 这两个蠢猪下手还真是狠得要死,一棍子下去,桂瑶现在头痛欲裂。 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李约棠气的想杀人。 “怎么这么蠢啊,我就是个不受宠的王妃,死了就死了,谁又能把你们怎么样?答应我,下次绝对不可以这么做!”李约棠脸色严肃。 桂瑶却不怕她,又笑了一下,她说,“知道了王妃,你也得好好活着才行啊。不然谁保护我们呢?” 一句话说的李约棠眼泪差点就涌出来。 是啊,归根结底,还是她太弱小了,没有办法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让那些在乎自己的人担惊受怕! 李约棠看着桂瑶坚定的眼神,越发认为自己的势力应该尽快培养起来了。 将桂瑶扶进去,又连忙给她按摩一番,李约棠把浅浅叫进来,让她照顾桂瑶,这才连忙去了松月轩。 人已经抓到了,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他到底是谁派来的。 从海棠苑到松月轩这短短一段路,李约棠已经在脑海里预设出好几种答案了。 可能是魏如月。 那两个人的对话她不是没听到,也注意到了口中的“小姐”这个点。 能被人称作什么“小姐”,还和自己有仇的,除了魏如月,李约棠暂时想不到其他人。 还有可能是涂封。 这人第一眼看见时,李约棠就觉得他目的性太强,肯定是有所图。 她不喜欢目的性太强的人,也觉得涂封的眼神侵略性很强,让她反感。 而这个人一定是找自己有什么事,直觉不是好事后,她就一直拒绝见面,对于涂封发来的各种暗示视而不见。 应该是这种漠不关心的行为惹恼了涂封,他才想着用这种办法来强制自己见面? 又或者是魏瑾元的什么仇人。 魏瑾元这段时间被她扣在家里不出门,这群人没有下手的机会。 恰好她又经常出门,总是去花间绣楼,行程也简单得很,刚好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这样一来,他们就决定在李约棠回家的路上下手。 魏王府的鹰眼暗卫过于敏锐,若是设置在李约棠周围过近的位置,可能会被刺客察觉。 经过商议,李约棠决定直接都撤走,反正她自己也有保命的本事,只要鹰眼暗卫能按时找过来就行。 她这样的人,最忌讳把自己的命交在别人手里。 这次却主动提出,让魏瑾元有些惊讶。 “反正我要是死了,你活下去的概率也不太大。”李约棠补上这句话之后,让魏瑾元的心情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有些不舒服。 明明这才是最好的解释,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呢? 魏瑾元在心里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通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魏瑾元一身白衣坐在桌前,抬头看向门口,李约棠正好逆着光走进来。 可能是因为根本没动手,故而看起来并不狼狈。 她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就算刚刚死里逃生,也不会惊慌失措。 不知道的还以为方才先是经历了绑架,又经历了马车失控的人是她那个丫鬟,而她没在场呢。 “吓坏了?”魏瑾元问。 李约棠觉得魏瑾元一定是个睁眼瞎,他哪只眼睛看到自己被吓到了? 这种话李约棠不敢说,只能微微一笑,用渗人的语气道,“没有,多谢王爷关心,这么点小事,还不至于。” “忘了,王妃胆识过人。”魏瑾元面无表情。 好像就是个机器人。 李约棠腹诽道。 “听说有人受伤了?”魏瑾元又问。 “桂瑶。”李约棠脸上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凶狠。 换句话说,是杀气腾腾。 几乎是一瞬间,她身上嗜血的冲动便露了出来。 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原因,魏瑾元居然觉得这样的她,看起来更加顺眼。 “叫郎中了吗?”刚问完,没等李约棠回答,魏瑾元看了她一眼,慢半拍道,“忘了,王妃就是郎中。” “王爷今天早上是不是忘了服药?”李约棠拧眉,一脸狐疑问道。 “何出此言?”魏瑾元总觉得这妮子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不出所料,李约棠下一句就让魏瑾元黑了脸,“要是吃了药,怎么会这么奇怪?感觉像是失智了。” 魏瑾元脸冷下来的一瞬间,李约棠就笑了起来,“这才对嘛,早这样多好,刚才给我吓坏了。” 说着她还夸张地搓了搓胳膊。 ……什么人? 魏瑾元服了,语气绷着,带着些冷意道,“人已经抓住,就关在刑房,要去看看么?” “我去看看,你就别去了。”李约棠站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想起来什么似的,脚步一顿,回头看着魏瑾元解释道,“刑房太阴冷,你这身体吃不消。” 说完,跟着梁暮临两人一前一后往刑房去。 看着李约棠的背影,魏瑾元眸光一点一点加深。 在今天之前,他还想给这个女人点厉害的看看,免得她越来越目中无人。 魏瑾元已经感觉到了,李约棠气焰越来越嚣张,甚至已经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般女人在这种事情面前,都会感到恐惧。 说不好还会哭鼻子。 魏瑾元知道哭对于李约棠来说不太可能,但只要吓吓她就行了,让她长点记性。 奈何,李约棠好像天生少了感知恐惧的那根神经似的,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魏瑾元甚至还从她眼中看到了一点兴奋?? 今天他本来不打算让暗卫到的那么快的,可他不会承认自己后来心软了。 他无法想象别人撕扯李约棠衣服的画面,也不允许别人用脏手来碰自己的人。 他微微低头,将那染了一丝占有的欲,望的眼神藏起来。 良久,笑了一声,听不出是什么意味。 第一百零五章 你是魔鬼 刑房果然和李约棠说的一样,阴冷潮湿。 又因为终日见不到阳光,这里只有烛火来提供照明,但烛火的作用实在有限,整个刑房看起来都黑暗的不行。 上次来救梁暮的时候,李约棠就想过,一个人在这里面住时间长了,就算不挨打不挨骂,每天听着别人痛苦的尖叫声估计也会发疯。 这简直就是在精神上折磨一个人。 这样一想,李约棠觉得魏瑾元越发不简单。 这人能想到挖这样一个用来审讯各种对自己不利,以及对国家不利的人的地方出来,作为刑房,头脑肯定不一般。 他对人性过于了解。 知道人在什么情况下意志是最薄弱,最容易突破的。 李约棠觉得自己以后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魏瑾元。 要是被他关进来,怕是得丢半条命不可。 “王妃看起来有心事。”走在一侧的梁暮临突然开口。 刑房里和她上次来的场景并不相通,没有什么守门人,也没有在第二道关卡上说笑的暗卫。 这里就像是空了一样,安静得奇怪。 梁暮临的声音突然响起,还吓了李约棠一跳。 她眉心一跳才回过神来,“没有,就是再想这人到底是谁派来的。想想我也没得罪谁。” 梁暮临心想,有没有得罪过您一张嘴可说了不算。 他面子上微微一笑,“总有人这样,说不定您无意中做过什么,就让他怀恨于心了。” “谁说不是呢。”李约棠跟梁暮临打着哈哈。 这人能在魏瑾元身边稳如泰山,肯定也跟个人精似的,跟他说太多的话,说不定祖坟埋在哪都能被他套出来。 所以李约棠选择战略性地打哈哈。 还好,梁暮临没有再说什么。 往里走了不知道多远,就在李约棠以为自己都快走到邻居家的地下时,梁暮临终于停住脚步,“就在这。” 说着,他推开面前这厚厚的一扇门,对李约棠道,“王妃,请。” 李约棠点点头,也没客气,抬脚走进去,一边走一边打量。 只可惜,她打量了不到两眼,就被迫中止。 面前这个正在接受审讯的人传出来的痛呼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李约棠一眼认出来,这是那个被桂瑶用簪子抵着脖子威胁过的刺客。 嘴贱得很,说出来的污言秽语让人没耳听。 想想这人还侮辱过桂瑶,李约棠就恨不得把他皮扒下来。 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李约棠一把接过旁边暗卫手里的鞭子拿在手里,却没跟他说话,而是问暗卫,“问出来什么了?” 暗卫摇摇头,低眉顺眼,“回王妃,这小子嘴严得很,什么都不肯说。” “就你?”李约棠回过头,挑眉,看着那刺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其实不太相信的。 毕竟这人看起来也就会点花拳绣腿,而且也不是能吃苦的样子,怎么可能扛得住这样的严刑拷打? 还是说他背后的那个人开价着实让人心动? 这样想着的时候,那人开口了。 已经满是血污的脸上扯开一个笑容,“你就是魏王妃啊,亲自跟我说话?可真是太让人受宠若惊了。” “没人告诉过你,我的耐心有限吗?”李约棠绷着脸,语气凉嗖嗖的,让这本就不暖的刑房温度又低了两度。 “魏王妃,做人要讲理,我们哥俩也没做什么,您看您身上有伤吗?没有对?”那人看起来还挺无奈的,“我们简直碰都没碰您一下,您就把我们抓起来。”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给我们放了。” 看着他故意露出的充满了市侩气息的讨好的笑容,李约棠心里反感的要命,真是恨不得一鞭子下去把他抽死。 可她不能冲动,这人留着还有用,在问出来什么之前,还不能伤及性命。 李约棠想了想,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问道,“魏如月给你们拿了不少钱。”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就算是昏暗中,也看得清晰。 也就没让她错过这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尽管他下一秒就恢复镇定,装傻充愣,“王妃,我这人肚子里实在是没什么墨水,您把话说清楚一点,不然我听不懂,您也觉得恼火不是?” “说清楚?”李约棠冷笑一声,将鞭子扔在地上,反手从袖子里摸出一根针,对准那人的肩膀猛地扎了下去。 那根针细得很,也很锋利。 几乎是一瞬间,就没入体内消失不见。 由于李约棠动作太快,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怎么回事,半边身子就不受控制地麻了。 他像是一个重症肌无力患者,半身不遂地往一边倾斜。 然而他浑身上下都被绳子束缚着,想要随便动弹自然不可能。 就在他往一边倾斜的时候,绳子毫无预兆地突然收紧,把他硬生生给拉回来。 他整个人就这样保持着要倒不倒的尴尬姿势。 别人看着滑稽,只有他自己知道多么煎熬。 那半边身子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这种失控感让人几乎抓狂。 同时不断收紧的绳子勒得他几乎要窒息。 之前在马车上被那个娘们儿给用簪子捅出来的伤口也正在被绳子磨着。 浑身酥酥麻麻,脖子上细密得疼,让他整个人几乎抓狂。 一时之间,他像是着了魔,突然剧烈扭动起来,企图挣脱绳子。 动作过大,力气也不小,晃得木架子吱呀吱呀直响。 站在李约棠身后的梁暮临和另一个暗卫都瞪大了眼睛。 之前这人就死猪不怕开水烫,怎么问怎么打,都没用,一个字不肯说。 问急了,就插科打诨,像个市井混混。 可李约棠只是用针扎了一下,就能让他这般痛苦? 暗卫不自觉抬手捂住肩膀的位置,生怕李约棠觉得他办事不力一会儿回头给他也来一针。 “痛苦吗?”李约棠看着他痛苦的表现,脸上勾起一抹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快意,就像是魔鬼降临。 “你,你是鬼!”那人一边挣扎,一边拼尽力气大声地冲李约棠喊,而且还不断重复,“你是鬼!你就是魔鬼!” 第一百零七章 人的两面 站在她身后的梁暮临看到这反应的时候也是一脸懵。 一般人听说有人花钱绑架自己,第一反应肯定都是气愤。 可李约棠这反应…… 见识过了她审讯的手段之后梁暮临发现自己看见她就有些发怵。 所以他现在也不敢说话,生怕给李约棠惹恼了反手给自己也来一针。 “听见了吗?”李约棠就在梁暮临走神的时候,突然转过头,一脸喜悦地问他。 给梁暮临问的一愣,“什么?” 李约棠有些不满,“啧”了一声后,道,“他说有人花一万两银子来绑架我啊。” 梁暮临哭笑不得,可她说话了也不好不理,“王妃,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啊?” 说完,旁边的暗卫眼神都变了,还偷偷给梁暮临竖了个大拇指。 也是在看到那个大拇指的时候,梁暮临突然反应过来。 他怎么把心里话给问出来了? 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梁暮临抬手就捂住了自己的肩膀,“王妃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一看他这动作,李约棠哪还能不明白他在害怕什么,顿时哭笑不得的人就变成了李约棠。 “不是,你捂着肩膀干什么啊?我还能那么对你不成?”李约棠翻了个白眼,“看你那小胆子。” “我高兴是因为我的命居然值这么多!” 听着她这兴奋的语气,梁暮临满头黑线。 这脑回路实在让人无法恭维。 “是吗,哈哈,那还真是……”梁暮临尴尬地陪着笑了两声,也想不出其他能附和的话了。 “行了,笑不出来就别笑了,真是有够难看的。”李约棠又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对于这人无法t到自己的点而觉得痛心。 杨旭啊,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这个世界的人实在是过于无趣,他们都比不上你。 想想自己在现代世界跟杨旭可以开怀大笑,可以坐在路边一起吃冰淇淋,而杨旭永远会第一时间明白自己意思的日子,李约棠就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她原来已经这么久都没见过杨旭了。 你到底在哪里啊? 她突然就没有审讯下去的兴趣了。“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就闷头往前走。 “哎,王妃,不审了吗?”梁暮临不明所以,在后面问。 “不审了!”李约棠声音听起来闷闷的,看起来情绪不高。 梁暮临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种反应了? 难道说是自己刚才的反应太夸张了,惹得王妃不开心了? 梁暮临突然脊背发凉,王妃不会半夜过来报复自己。 腹诽归腹诽,他还是得追过去。 小步快跑到李约棠身边后,梁暮临问,“王妃,你这是怎么了?” 还真是个大直男,碰到女孩子情绪突然变化,也只会问怎么了。 就不能自己猜猜吗? 李约棠在心里吐槽之后,还是正常回答梁暮临,“我没事,就是突然有点想家了。” 吸了吸鼻子,李约棠从脸上强扯出一抹微笑,“你回去,这种事情魏瑾元没办法亲自过来,还是得辛苦你了。我认得路,自己回去就行了。” 她话都这么说了,梁暮临还是没有真的让她一个人回来。 这刑房里面关的什么人都有,若是让李约棠一个人走再被吓到了,估计魏瑾元能让他过来住半个月。 送李约棠回了松月轩,梁暮临得到魏瑾元首肯后,这才回到刑房去善后。 “听梁暮临说你不开心?”魏瑾元一边给李约棠倒茶一边用余光打量她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路上的时候已经整理好心情了。 可听到魏瑾元这么问时,还是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没事。”李约棠带着哭腔回答魏瑾元。 不说还好,她一这样,傻子才会以为没事。 魏瑾元认认真真地看了李约棠一眼,发现她脸上全是泪水的那一刻,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除了魏如月,他从来没看过哪个女孩在自己面前落泪。 魏如月最擅长哭了,一点小事都会落泪,他看了只觉得厌烦。 可看到印象中无比坚强的李约棠哭泣,他居然会觉得有些慌乱。 “你别哭啊。”魏瑾元连忙放下茶壶去给李约棠找帕子擦眼泪。 李约棠也不回答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落泪。 “难过就哭出来。”魏瑾元像一个孩子,抬手想着是摸摸她的头,还是拍拍后背,纠结半天,最后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哭出来,我不会告诉别人。” 话音刚落,李约棠直接扑进他怀里,头抵在宽阔的胸膛上嚎啕大哭。 哭声撕心裂肺,让人听着都觉得难受。 魏瑾元猜不到会是什么事让李约棠难过成这样。 会是今天绑架的事吗?她突然觉得委屈? 这个想法第一时间就被魏瑾元否定。 不会,李约棠既然亲口答应下来,就不会食言,也不会觉得不妥。 因为她不是那样的人。 说到做到,有大将风范。 那是什么事呢? 魏瑾元一只手斟酌再三,还是放在了她的后背上轻轻拍着。 松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李约棠卧在魏瑾元怀里,而魏瑾元一只手搂着李约棠的画面。 他对上魏瑾元的目光后,立马笑了笑,意味深长,好像知道了什么,随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魏瑾元:“……” 你知道什么了,你进来听我说! 魏瑾元一脸无语地看着松辰退出去,才接上思绪。 方才梁暮临进来的时候,说李约棠想家了,这才有些不开心。 是想镇国将军府了,还是想塞南了? 亦或者是说,她想的是那些人,而非什么地方? 不知道在魏瑾元怀里哭了多久,李约棠抬起头的时候,魏瑾元的衣襟都打湿了。 她抬手擦擦自己的眼泪,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魏瑾元道,“对不起啊王爷,我,我一般不这样的……” “无碍。”魏瑾元接过李约棠慌乱擦着自己衣襟的手帕时,手指触到了她的指尖。 有些凉,凉的他的心都有些酥酥麻麻的,真奇怪。 第一百零八章 格局小了 “啊啊啊!” 海棠苑屋里传来一阵大喊,听起来就很懊恼。 浅浅端着水盆站在门口,看着已经休养好的桂瑶问道,“这是怎么了?” 桂瑶一耸肩,“不知道,一清早起来就这样,一会儿叫厨房准备点蜂蜜水,不然嗓子会哑的。” “是该准备了。”浅浅心里带着狐疑走进去,将水盆放在一边,挂上笑脸将帷幔拢起来挂在床架子上,对李约棠道,“王妃,净面了。” 看到来人,李约棠还吓了一跳,随后就立马扑进浅浅怀里,用极其后悔的语气道,“浅浅,怎么办啊,我丢死人了!” “怎么了啊王妃,有什么丢人的,不就是今天起的晚了一点,王爷那边早膳等你半个时辰了嘛。”浅浅用人畜无害的脸,说出能吓死李约棠的话。 果不其然,听见这句话,李约棠直接尖叫一声,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浅浅!”李约棠没好气,又换上一脸焦虑的表情,抓着头发,“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早在门口的时候,我就告诉您了啊,可是当时您在喊着什么没听见罢了。”浅浅无辜道。 李约棠差点把自己的头发扯断,“行了,别说了,丢死人了!” 她昨天在魏瑾元那里哭过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晚上被人叫醒迷迷糊糊地回到海棠苑,一觉到天亮。 醒来的那一刻,昨天做了什么事突然就都出现在脑海里。 尤其是扑到魏瑾元怀里痛哭的画面,尤为清晰。 李约棠觉得这是自己今年做的最丢人的事没有之一。 魏瑾元也是!怎么回事啊!就不知道给美女留点面子吗?! 李约棠哭丧着一张脸,也没好意思让人继续等下去,用最快的速度梳妆完毕后,连忙去了松月轩。 然而却在松月轩门口的时候,停住了。 浅浅不解地问,“王妃,是什么东西忘拿了吗?” 这句话一下就给李约棠提供了思路,她当时就想拿这个当借口回去找。 可是还没张口,梁暮临的声音就从松月轩里传来。 “王妃来了!” 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李约棠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又要面对魏瑾元了,她有什么脸面啊?昨天鼻涕眼泪都蹭在人家衣服上,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无奈,只能推门进去,还得若无其事地跟他打招呼,“早啊。” “早啊王妃,王爷等你好久了,快进来用膳。”梁暮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对李约棠道。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李约棠总觉得梁暮临这笑容里面带了点嘲讽。 她突然手痒想摸袖子了。 注意到李约棠小动作后,梁暮临立马一脸惊悚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王妃,大早上的,您还没吃饭呢……” 哼,这还差不多! 李约棠傲娇脸一扭头,直接走进去,以胜利者的姿态,看也不看梁暮临一眼。 进去后,就看见魏瑾元坐在桌子旁边,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看。 她可以跟梁暮临耍横摆谱,可面对魏瑾元的时候,又一下打回原形。 李约棠当时就颓了,坐在椅子上,对魏瑾元道,“王爷久等了,用膳。” “你昨天睡得好吗?”魏瑾元看着给自己盛汤的李约棠,突然关心地问道。 李约棠手一抖,汤洒了一桌子。 她一脸尴尬地看着魏瑾元,打着哈哈,“还,还行,挺好的,你呢王爷?” 问完,李约棠就想给自己一嘴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魏瑾元被那不知名字的毒折磨的几乎睡不着,她居然还这么问,简直就是赤裸裸拉仇恨! 李约棠为自己不长脑子的行为感到十分懊恼。 令人惊讶的是,一向对她睚眦必报的魏瑾元,今天居然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反常!实在是太反常了! 李约棠重新拿了碗给魏瑾元盛汤,这次稳了稳心神才开口,“王爷,昨天晚上的事,你就忘了。” 鬼知道这是她鼓足多大的勇气才说出来的! 魏瑾元看起来好像有点吃惊,抬头看她,“嗯?昨天晚上什么事?” 非得让我重新提一遍吗?! 李约棠咬牙切齿,原来魏瑾元没变,还是那个小心眼,刚才没说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看王妃气鼓鼓的样子,魏瑾元不由得轻笑一声,又问,“到底怎么了,你提醒我一句,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 “王爷,做人不能这样。”李约棠决定剑走偏锋,一脸委屈地对魏瑾元控诉。 她这是在对我撒娇? 魏瑾元脑海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让人怪惊讶的。 原来天天喊打喊杀的李约棠,也会撒娇啊…… 魏瑾元脸上笑意更甚,“王妃声音不够软,再来一遍。” 狗男人,居然还得寸进尺?! 李约棠简直要被刷新认知了! 不是说魏瑾元不近女色,这么多年身边除了魏如月这个追求者没有别人吗? 那他是怎么知道声音不够软的?! 参照物是什么?! 李约棠突然不想示弱了,想一拳打爆魏瑾元的头! “王爷,你不能这样欺负我。”李约棠最后还是屈服给命运,一双翦水秋瞳泛着光地看着魏瑾元,简直让人没有招架之力。 “话说清楚。”魏瑾元抬手,“第一,本王真不记得昨天晚上到底什么事,派人把你送回去之后,本王就歇下了。” “第二,是你自己这样的,本王也只是提了个建议,绝对算不得什么欺负。” “第三,本王今天还有事情要跟你说,你确定要一直问下去?” “算你狠!”李约棠在心里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大声喊道。 善于伪装的李约棠面带微笑,将自己的尴尬隐藏得滴水不漏,“王爷教训的是,是妾身太小气了。” “那倒不至于,就是想跟你说说魏如月的事。”魏瑾元摆摆手,拿起筷子给李约棠夹了片苦瓜后,忽略李约棠那张苦大仇深的脸,道,“这件事你是想自己去处理,还是交代下去?” “我用膝盖都能猜出来她什么反应,懒得去。”李约棠有些厌恶地道。 第一百一十章 私人信件 按理来说,应当会一直辅佐才是,怎么会突然对朝事不那么热衷了呢? 难道说,是有什么让他失望了? 可让他失望,到底是什么?帝王的冷漠,还是政客的尔虞我诈? 李约棠对这个朝代了解太少,几乎无从下手。 “欧阳叔叔,你能跟我再说说魏瑾元的事吗?”李约棠坐在椅子上,托着腮问欧阳开。 欧阳开点头,“当然乐意。” 接下来,就是欧阳开给李约棠科普魏瑾元那些光辉历史的时间。 其实也没有多特别,只是魏瑾元那个时候虽然沉默寡言,不愿意多说,但做事却是寸步不让。 若是有人把他惹急了,直接套头打一顿就是了。 他很会,直接把人打的不敢吭声,第二天顶着满头的包看见魏瑾元,也只会绕道走。 当然,也有不长眼睛,想跟魏瑾元硬刚的人,第二天一早直接告御状。 魏瑾元可不怕这个,当即就又打了一顿,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跟魏瑾元叫嚣。 李约棠听了之后笑得合不拢嘴,她怎么也没想到魏瑾元是靠这种办法来征服别人的。 当初还以为他多不讲理才能落得个冷面阎王的称号呢。 “很有意思对?”欧阳开脸上也带着笑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魏王就渐渐疏远了帝王,在朝堂之上也逐渐缩小存在感,看起来像变了个人。” 变了个人? 这四个字,突然就触动了李约棠。 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豁然开朗,思路一下子打开。 只是信息量有点大,让她一时之间没能梳理开来确定这到底是什么。 在镇国将军府和他们聊了很久,李约棠回到王府的时候,也还在惦记这件事。 为什么魏瑾元会性格大变,突然疏远皇帝? 是他突然觉得皇帝烂泥扶不上墙,还是志不在此? 可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若是烂泥扶不上墙,又怎么会一朝一夕,那么久魏瑾元都坚持下来,还会突然心灰意冷? 李约棠在心里否定这个猜测后,渐渐意识到如果这个也不是的话,那她只剩下一个大胆的想法了。 难不成魏瑾元也是穿越而来的? 算了,一定是最近事情太多,压力太大,居然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李约棠自己低头勾起唇角,很是无奈地笑了一下,随后抬头时,表情又恢复如常。 从窗户那轻车熟路地爬进去后,李约棠连忙换了身衣裳躺在床榻上装作从来没出去过的样子。 到了用晚膳的时间,浅浅进来叫她吃饭,李约棠这才揉了揉眼睛爬起来,“什么时辰了?” “太阳都快落山啦!”浅浅一边帮李约棠整理衣服,一边说道,“王妃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没有啊。”李约棠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傻子才信。 浅浅在心里吐槽后,笑着对李约棠道,“那王妃肯定饿了,快去吃饭。” 用晚膳的时候,李约棠特意多用了两碗。 把自己吃的显而易见有些积食,这才拉着浅浅去消化食。 走在花园里,李约棠看着面前越来越看不真切的花朵,又想起来白天在镇国将军府里纠结的问题。 “浅浅,你觉得魏瑾元是个什么样的人?”李约棠看着浅浅,装作无意地问道。 “挺好的啊……”浅浅不知道李约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虽然之前做的有些不对,可好像也可以理解。毕竟魏如月……” “你也觉得他有苦衷?”李约棠挑眉。 浅浅认真地点点头,“是啊王妃,就算王爷真的讨厌我们,又怎么会让别人过来折磨我们呢?以他这样的性格,只可能这辈子都不来见你呀。” 诚然,她一直觉得浅浅是个过分单纯的孩子。 没想到她口中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还有些道理。 李约棠看着她,眉梢眼角都挂上笑意,“原来我们家浅浅已经长大了啊。” “王妃!”浅浅没想到李约棠是在调侃自己,立马有些不好意思了,“奴婢就是瞎说的,您就别放在心上了!” “哎呀,瞎说不瞎说有什么打紧,走了,我累死了,快回去。”李约棠又恢复了平日里谈笑风生的不羁,一边逗着浅浅,一边往海棠苑走。 “王妃!”浅浅力气小,挣脱不开,只能一边往海棠苑小跑,一边道,“王妃,你才走了多远,这么回去肯定会肚子疼的!” “哎呀,无所谓,我壮的跟牛一样!”李约棠不甚在意。 回到海棠苑后,李约棠便又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将镇国将军留给原主的那一盒子信件都拿了出来。 以及另外一箱子的信。 当然,这是李约竹给原主的。 相比较起镇国将军的严父的语气和内容,李约竹这个明显看起来更加宠溺亲切一点,提到战事的内容没有那么多,大多数时间都在鼓励妹妹好好练功,关心妹妹生活状况的。 李约棠之前还觉得私自翻别人的信件不好,哪怕自己是穿越而来,占了原主的身子,也终究不是原主啊。 后来又这样做,也是没办法,她需要调查悬风关的事,来弄清楚真相。 一点头绪都没有的情况下,就只能从现有的一切来着手。 李约棠纠结再三,还是对这些信件下手了。 之前看总觉得那差不多就是一些哥哥关心妹妹,很是正常的话。 李约棠也没多看,过一眼就扔在一边。 这次不一样,她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是自己没看出来,只有原主和李约竹知道的。 她将信件按照时间顺序,一封一封地,和李成楠的对应着摆在一起。 随后就惊喜地发现,这些信,都是同时发出来的。 那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的信,说的可能都是一件事! 通过两个不同的人来叙述,很有可能拼凑出一个完整事件。 李约棠看了好几个时辰,最后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实在是太累了。 这古代怎么就没有个爱迪生赶紧发明电灯啊,再看下去她眼睛都快瞎了好不好?! 第一百一十三章 揭穿 刘秀下楼的时候,“胡潜”和“青玉”二人正在用膳。 饭菜看起来很是丰盛,他们两个坐在那里谈笑风生,脸上都是笑容,气氛轻松愉悦。 他站在楼梯上看了半晌,给自己加油打气,又进行心理暗示,这才鼓足勇气走上前去。 “两位大人正在用膳?”刘秀点头哈腰地问道。 “眼睛干什么用的?”那个假胡潜没好气地道。 刘秀在心里把“胡潜”骂了个狗血临头,表情管理还是很到位,“大人,小的来给您布菜。” “用不着,笨手笨脚的,哪凉快哪待着去。”“胡潜”看起来戾气十足,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厮态度很是一般。 “大人。”刘秀笑嘻嘻的,像是没脾气,“小的来晚了,您别生气。” “哼,我看你是又想去洗马了。”“胡潜”说完,头一扭,看起来傲娇极了。 然而这句话听在刘秀耳朵里,是那么的刺耳。 上次被马踢了一脚,他飞出去好几米远的恐怖场面还历历在目,有时候半夜他都会被这样的噩梦给惊醒。 现在听见这样的话,他只觉得脊背发凉,更加觉得面前这个人,该死! 殊不知,他在“胡潜”的眼里,也是该死的。 就这样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人,居然还算和谐地在一个客栈里住了下来,还在一个车队里相处这么多天。 “明天就进城了,可能就没有这样的好吃好喝,还是抓紧填饱肚子。”旁边“青玉”缓和气氛说道。 “那有什么,之前带兵打仗的时候,什么苦头没吃过?”“胡潜”不屑一顾,又夹起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嚼起来。 刘秀又笑了笑,脸上表情看起来很好说话地接话道,“那也还是带一些的好,大人这样脆弱的肠胃,怕是受不住那么难吃的东西。” “你说什么?”“胡潜”嚼东西的动作一顿,手里还拿着窝窝头,抬头去看刘秀,眼神不善。 刘秀笑容不减,“我说大人的肠胃不好,不是吗?” “谁告诉你的?”“胡潜”直接放下筷子,狐疑地看了看“青玉”,又看着刘秀,追问,“你到底想说什么?有你这么咒老子的?不想活了是不是?” “大人,你这么说小的可就听不懂了,这不是在关心你吗?”刘秀打定主意在“胡潜”面前装一把大尾巴狼,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到底是什么给了他这么大的底气,已经不言而喻。 他以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能把面前这两个人都捏在手心里,这才信心十足,胆子也大了。 你怕什么,一会儿就是他们怕你了! 在来之前,刘秀就不断给自己这样的心理暗示。 看来还是挺成功的。 这样想着,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的“青玉”开口了,“老胡,你先别冲动,听听他什么意思再说。” 盯着“青玉”温润如玉的面庞,刘秀不得不承认,要不是面前这个莽夫,他可能一直进了江南地界,也不会发现面前这人是假的。 无他实在是装得太像了,把“青玉”那温和的性子模仿的惟妙惟肖。 “我什么意思吗?”刘秀轻笑一声,“不敢不敢,大人,小的不过是个喂马的,哪里有什么见解。” “那就把嘴给老子闭上,在这装什么神秘,看你就烦,赶紧滚!”“胡潜”不悦地摆摆手,想像苍蝇一样把面前这人赶走。 可惜了,面前这只“苍蝇”打定主意要让他们两个大吃一惊,今天无论如何是不会走了。 “胡大人,您吃得了辣吗?”刘秀突然问了他们两个一句听起来没头没脑的话。 给“胡潜”问得一愣,“什么能不能吃辣,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老子一个带兵打仗的,什么吃不了?你有话就说,要是再这么神神叨叨的,小心我揍你!” “能吗?”此刻,他脸上的笑容,因为这句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地话,而变得有几分凉嗖嗖的。 “青玉”见了都忍不住颦眉,“你今天是不舒服吗?” “当然了,伺候两位大人这么多天,尽心尽力,到头来却发现不过是一场骗局,放谁心里能舒服啊?你说是,大人?”刘秀看着“青玉”点点头,看起来很是气愤。 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 “青玉”装傻,“怎么说话越来越奇怪了,什么骗局?路程是我们安排的,要做的事也是魏王安排的,哪里会是骗局?” “你们两个啊。”刘秀就静静地看着他在自圆其说,“你们两个不就是摆在我面前的,活生生的骗子吗?” “你踏马没完了是不是?” “嘭”地一声,“胡潜”将碗重重放在桌子上,指着刘秀的鼻子尖怒骂,“你就是这么说话的?看老子今天不打断你的狗腿?!” “且慢。”刘秀往常看见“胡潜”这幅凶狠的样子,就会瑟瑟发抖,腿都会有些站不稳。 可这次却没有,也许是苏大人的那封信给了他勇气,让他更勇敢了一些,总之,他伸出手,手心朝着“胡潜”,叫停了。 “胡潜”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真停了下来,表情依旧凶狠地问道,“怎么,你还有遗言?” “不。”刘秀煞有介事地晃晃脑袋,“留遗言的应该是你们两个。从京城到江南,一共走了十五日,二位大人每天都把自己伪装成另外一个人,是累还是不累啊?” 这番话一出,刘秀得意洋洋地盯着他们两个看,不放过一个表情。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欣赏这两个人情绪失控,脸色苍白,话都说不完整的样子。 只可惜,“胡潜”和“青玉”二人虽然听了他的话,却也只是淡定地对视一眼,还没让他看见。 “你疯了?” 这话是“青玉”说的,他拧眉望向刘秀的眼睛,“是不是吃了毒蘑菇,不然怎么会出幻觉?” “事已至此,大人还要继续装下去吗?青大人的确温润如玉,可您藏在这皮下,不会觉得闷?”刘秀讥讽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谁是小丑 他一说这话,那个“青玉”笑了起来,“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们两个也就不装了。骗你这么多天,其实也挺好玩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坐下来,重新拿起窝窝头吃起来。 看也不看刘秀一眼,好像他是空气。 “嗤,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另外一个男人大大咧咧的,也坐了回去,和“青玉”讨论起这个窝窝头到底是怎么做的,为什么会这么软。 “小张,应该是水加多了。边疆那会儿没水,他们蒸馒头,就很硬。”扮演胡潜的这位禁着鼻子,回想边疆的艰苦生活,“现在想想,也挺有意思。” “当然有意思。”小张夹了一筷子咸菜放在窝窝头上,一口全部吃下,“赵哥,吃饱了就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出发。” “不是,你们这叫什么?”眼看着事情的发展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刘秀人都呆住了,盯着他看的时候,眼睛里全是困惑。 “没事就赶紧滚一边去,看见你就倒胃口。”赵哥还是那么粗鲁,看着刘秀的眼神里充满了厌恶。 “滚一边去?”刘秀嗤笑一声,“这位大人还是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啊,若是我禀报圣上,就说这个偷梁换柱,是你欺君,又不是我。” “怎么,远在盛京还能给你力量?”赵哥“噗嗤”笑了出来,“之前还唯唯诺诺的,现在突然底气这么足?” “让我来猜猜他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告诉你,让你趁着还没进江南,赶紧把我们拿捏在手里,免得进去之后我们和真正的朝廷命官搭上线,你这个漏网之鱼就危险了?” 赵哥之前说话都是很粗鲁的,就跟一个在边关带兵打仗很多年的将军一样。 可这番话说出来,连这个文化人小张都觉得佩服。 刘秀的脸色就在他们两个的注视中,一点点变白。 他们为什么会猜到苏大人给自己写信的内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就是“漏网之鱼”? 难不成,难不成这一切都是魏瑾元预料好的? 自己包括苏大人在内,都被他耍了吗? 看他脸色苍白的程度,小张就知道他差不多明白怎么回事了,看了他一眼,小张才道,“就是苏大人亲自过来,也不一定能把我们怎么样。况且,你发现的太晚了,我们明明都故意露出那么多破绽给你看……” 说着说着,也是觉得这人烂泥扶不上墙,小张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 此时刘秀已经摇摇欲坠,他感觉自己恶心的不行。 好像是有了应激反应,在这种极其情况下,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煎熬,再加上之前被马踢了一脚后留下的病根,刘秀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坐得最近的小张首当其冲,被喷了一身血,手上没来得及吃完的窝窝头上也有。 赵哥皱眉看了刘秀一眼,将小张手中的窝窝头拿下来扔在地上,“真是晦气,以后还怎么吃?” 刘秀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狼狈地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猩红,他瞪着赵哥,“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报应?”赵哥被他说的莫名其妙,“落井下石干坏事的是你们,我为什么会遭报应?如果你现在还没看清是非对错,那你死的都不如江南路边的饿殍有价值。” “你们!”刘秀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睛死死地瞪着他,企图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然而赵哥并不怕这个,跟小张二人双双离去。 没一会儿,就有人进来七手八脚地去抬刘秀。 刘秀还以为他们要把自己扔到乱葬岗去,死亡的恐惧终于战胜了那微不足道的愤怒,他手蹬脚刨地挣扎,“我还没死,你们不能这样!” “你们就不怕回到京城苏大人报复吗?!” “你们就是魔鬼!你们草菅人命!姓魏的,你也是!” …… 起初刘秀挣扎的时候,大家还会伸手去按住他,直到听见他骂魏瑾元,几乎所有人都在第一瞬间收手。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刘秀有些措手不及,他愣了一下,随后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只可惜,还没到门口就被人扯着脚踝给拉了回来。 重新趴在地上,闻着自己的血腥味,刘秀一阵阵恶心。 “胆敢对王爷不敬?”其中一个伙计打扮的男人目光凶狠地看着他,似乎下一秒就要招呼着人扑上来。 可刘秀等了很久,也没等来拳打脚踢的疼痛。他偷偷睁开眼睛,只见那人从怀中摸出一个小药瓶扔在他手边。 “要不是王爷交代过,你还能活着进江南?” 那人说完这句话后,再也没提把他抬走的事,带着人鱼贯而出。 这回轮到刘秀看不明白了…… 盛京,魏王府。 “真的不把顾在宁接进来吗?”魏瑾元在和李约棠一桌子用晚膳的时候,又提了一嘴这个问题。 这次李约棠没有那么抵触了。 她自己也察觉到了,自从上次自己在他怀里哭了一通后,对待魏瑾元的时候,就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李约棠思绪很乱,她不知道这样的情愫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在此之前,她还没有过这种感觉。 那很微妙,让她对魏瑾元说的话都没有以前那种下意识的反感了。 可李约棠不认为这是好事。 这说明她在一点点的失去自我,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这是最忌讳的。 她必须时刻记得自己为什么来这里,自己从哪里来,最后要回到哪里去,才不会迷失自我。 若是不能带杨旭平安回去,那她就失去了来这里的全部意义。 这些暂且不提。 李约棠听到魏瑾元的提议,只是愣了一瞬,就摇摇头,第二次拒绝。 “没必要,宁儿才十二岁,在将军府和在安也是个伴。女孩子照顾人总比男孩子好一些。” 魏瑾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是同意了李约棠的说法,“好,那就等顾在宁大一些再接过来。” 他其实也是好意,毕竟一个小丫头总在那里对她成长也不太好。 第一百一十五章 如你所愿 用完膳,李约棠主动跟魏瑾元说要留下来治疗。 这段时间徐老已经逐渐对李约棠的医术水平放心,也不总过来了。 除非是必要的情况,例如魏瑾元毒发时要不要继续服用解药的时候。 屋子里的人都被梁暮临打发出去,只剩下他们两个。 李约棠和魏瑾元对坐着,突然很想提问。 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魏瑾元笑了一下,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毕竟他下次可能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李约棠体会到他言外之意,和他相视一笑,还是没问出那个煞风景的问题。 无他,屋子里的气氛实在是太好了,她突然不想破坏掉。 管她魏如月去哪了呢,这次就给魏瑾元一点点信任。 这样想着,李约棠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引枕垫在魏瑾元小臂下,手指虚虚搭在他脉搏上面。 没人说话,似乎都在听他有力的脉搏跳动声。 良久,李约棠将手指从魏瑾元手臂上挪开,反问魏瑾元,“不如这次王爷来猜猜?” “应该是好转了,毕竟今天把脉都没有皱眉。往常起码要皱眉一会儿呢。”魏瑾元随口答道,从容的简直不像是他在生病。 “的确是好转了。”李约棠露出明媚的笑容,“王爷再过三日就可以去上朝了,只是情绪波动还是不能太大。” “放心,这么点小事。”魏瑾元倒是不把朝事放在心上。 即便在他眼里,文武百官都是酒囊饭袋。 “那王爷要时时刻刻记得自己这句话才是。”李约棠拿出银针,一边和魏瑾元调笑,一边眼疾手快地扎上去。 针灸还算是魏瑾元能接受的疗法,毕竟这也不怎么痛苦,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就被扎成刺猬了。 听李约棠说这样治疗是最快的办法,那他就只好试试,毕竟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没告诉李约棠的是,魏如月已经被魏大人定了亲,即将在年底的时候嫁到怀乡去。 怀乡离盛京远得很,大概十天的路程,这次魏如月再也不会来他们两个面前惹是生非了。 经过一年多的时间,魏王府里终于抹去了这个女人的身影。 李约棠这边也有一个不能告诉魏瑾元的好消息。 她好像已经找到了追查黑曜石的线索。 这些日子她去镇国将军府挺频繁的,和欧阳开夏侯颐唐子龙三个人聊天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很多细节。 晚上再回来把这些细节拼凑在一起,就成了一条隐藏的线索。 李约棠准备这两天什么时候有空就亲自去追查。 事情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李约棠花钱找的能办事的手下也有了眉目。 花想容那边时刻帮忙留意着,总算是看中了两个。 送到李约棠面前的时候,身上还穿着粗布麻衣,看起来家境贫寒。 也是,要是有那么好的条件,谁用得着出来当奴才啊? “看着倒是挺机灵的。”当时李约棠双手环胸在这二人面前走了一圈,之后就定下来了。 一个叫秋风一个叫春阳,以后就负责打点她在外面的铺子,顺便再跑腿,做些打听小道消息的活计。 李约棠做老板还算是大方,秋风和春阳也愿意在这干活,头磕的都格外得响。 魏瑾元垂眸便能看见面前,低头给自己按摩手指的,一脸认真的李约棠。 这个女人睫毛怎么这么长啊?看着还挺顺眼的。 脸也好小啊,他这么大的手,估计一只手就能盖住她整张脸。 眼睛也好看,淡淡的琥珀色,好像只有她自己有这种瞳孔色。 若是梁暮临知道王爷在想什么,肯定满头黑线。 王爷,琥珀色瞳孔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你对谁上心啊。 李约棠坚信按摩可以帮助疏通经络,而魏瑾元中的毒,就是让他血液凝结,最后行动迟缓,以至于变成一个废人。 研究明白这一点的那天,李约棠心情很是不好。 不管是谁下的毒,心思都实在是太歹毒了。 打不过就可以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让魏瑾元丧失战斗力,再伺机不战而胜? 帮助魏瑾元来了个全身按摩之后,李约棠明显有些疲惫。 魏瑾元想抬手给她倒杯水都做不到,手上胳膊上都被扎满了银针,动弹不得。 “这种事让别人来就可以。”魏瑾元看着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喝水休息的李约棠道。 李约棠喝茶的动作一顿,看他,“你愿意让别人碰你?” 魏瑾元沉默。 就知道他有洁癖,才一直没想着让别人学了来给他按摩。 李约棠翻了个白眼,连自己那点小毛病都不清楚,还想体恤别人?拜托王爷你省省。 “辛苦了。”魏瑾元良久才憋出这么三个字。 “不辛苦,反倒是你,江南那边怎么样了?”早就对这件事有所耳闻,一直也没亲耳听到过什么,现在还有点好奇。 看李约棠满脸八卦,魏瑾元决定念在她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份上,满足她的好奇心。 “进展顺利,墨玉已经控制了刘苏一党的走狗,两只。”魏瑾元云淡风轻,省去了这其中的不少波澜。 例如墨玉和胡潜二人几乎天天被人下毒,之后又被府兵困在客栈里最后只能从狗洞里钻出去逃跑去杭州求助魏家的事。 她是个不甘平庸,也不会自欺欺人的姑娘,但也应该被保护。 这种惊险万分的事,说给她说,不过徒增烦恼。 可李约棠不这样认为,她一听就知道魏瑾元省去了不少内容。 “王爷,是不方便说吗?”李约棠眨眨眼,认真地问道。 “没什么不方便的。”魏瑾元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自然,“没什么特别的。” “是不是墨玉受伤了?”李约棠问。 良久,魏瑾元才目光复杂地“嗯”了一声。 “那怎么办?”李约棠是真的在问他要怎么办,而不是抱怨。 “请了郎中,说是死不了。”魏瑾元说这话的时候,眉心有郁结。 李约棠看得分明,却没有戳破,只是带着几分安抚意味地道,“魏瑾元,都会如你所愿的,信我。” 第一百一十七章 平阳变了 魏瑾元还是估计错了,李约棠何止是心里不舒服,她现在越发想见见这个贵妃娘娘,好好看看,再问问她对这一切是否知情。 也许是看出来了李约棠的想法,魏瑾元只是用余光瞟了一眼,就轻声道,“三思而后行。” 太监这时又装耳聋,笑呵呵地在前面走,也不管自己方才说的话在这二人心中会引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魏瑾元比李约棠还要理智一些。 这个太监一直在皇宫里,为人和善,在众多大臣眼里口碑都不错,他今天特意来接魏王夫妇,又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有待考究。 李约棠点点头,“还有多远才能到啊?” “累了?”魏瑾元表情恢复如常,和她像普通小情侣一样调笑。 李约棠噘着嘴又点点头,“这里太大了,我好害怕呀。” “我在这,你怕什么?”魏瑾元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伸出手去拉住李约棠,把她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在魏瑾元炙热的指尖触碰到手掌的时候,李约棠没想到他真的会拉自己,但还是没有躲,她反握住魏瑾元的手,跟他十指相扣。 至此,魏王夫妇不和的传言不攻自破。 “陛下在御书房等王爷王妃。”太监路过太和殿的时候,对魏瑾元道。 魏瑾元点点头,紧紧拉住手边这个好奇地东张西望的小姑娘,“看什么看,好好走路。” “哎呀,我没见过嘛。”李约棠瘪瘪嘴,看起来有这委屈。 她见过那时已经被保护起来,当成文物的故宫,却没见过如今活生生,扑面而来都是帝王威仪的皇宫。 这才忍不住多看两眼,好歹也是逃票来了一回呢。 魏瑾元看她一眼,在想这个女人真的没有来过皇宫这件事的可信度。 看她好奇程度,的确像是第一次来。 可怎么说身上也有封号,当年封她做平阳郡主的时候,将军夫人没有带她进宫谢恩? 这个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跪在御书房里,二人给坐在龙椅上,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人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免礼。”皇上看起来还是愿意在魏瑾元面前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形象的。 魏瑾元扶着李约棠站起来后,把人护在身后,问,“陛下突然召臣和内子进宫,是出什么事了吗?” “嗯……”男人面露难色,也不过一瞬,转而笑了起来,“你们两个车马劳顿,大老远进来一定累坏了,先坐下喝杯茶。” 说着,也不顾这俩人是什么脸色,就又开始叙旧。 “上次平阳进宫,应该还是祖母召世家小姐去相国寺。”他看着李约棠,目光直白,带着几分探究和顾忌。 李约棠把一个“怕生”的形象表演的淋漓尽致,低着头,像是受训一样,端茶杯的手都在发抖。 声线自然也是抖的,“回皇上,臣女之前发烧烧坏了脑子,许多事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皇上音调陡然增高,像是听说了一件多么不得了的事,“什么时候的是?!” 这语气,像是李约棠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魏瑾元目光阴鸷,抬手用宽大的袖袍挡住李约棠的脸,对皇上道,“陛下为何大动肝火?内子生病也生不得?听这语气,还以为内子在密谋策反呢。” 听他阴阳怪气的语气,皇帝猛然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一脸尴尬地找补,“想起来朕幼时与平阳还经常一处玩,只是后来平阳不常进宫,现在听她生病,觉得惊讶。” “那皇上表达惊讶的方式还真是别致。”魏瑾元冷笑,并不买账。 他这表情给皇帝唬的一愣一愣,懊恼得不行,“平阳到底是什么时候生的病?” “去年。”细微的,带着女人的娇柔的声音,从魏瑾元袖袍后面传来。 “这不像你。”皇帝摇摇头,似乎是在感叹,又或者是在试探,“你从前说话,从不会这般柔和。” “内子不过是在尽一个臣对君的礼节罢了,若是当真大声说话,只怕陛下会觉得失礼。”魏瑾元像是铁了心要跟皇上对着干,他说一句,这边就顶一句。 皇上看不见李约棠正在魏瑾元袖袍后面偷笑的表情,还以为她胆小如鼠,刚想回怼魏瑾元两句找回场子,就听那个小姑娘又开口了。 “平阳如今没了父兄,没了娘家,出门做事自然是要小心些,陛下是九五之尊,要杀要剐一句话,自然不会体会个中心酸。” 李约棠说着说着,还抽泣一声,看起来很伤心。 可魏瑾元挡得严实,谁也不知道这人是在真哭还是假哭。 冷不丁听李约棠说这个,皇上顿觉一种寒意从脚底板窜起,让他感觉脊背发凉。 “是朕失言。”皇上兴致缺缺,又急着粉饰太平,说完这句,就道,“皇后今天早上就念叨着要见见平阳,苏公公,带王妃去。” 苏公公像个鬼一样,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悄无声息地到了李约棠跟前,“请王妃。” 走之前,魏瑾元捏了捏她的手掌,在外人看来像是在给她勇气。 只有李约棠知道,这人是在警告自己别把后宫搅和得鸡飞狗跳。 她这边一走,那边皇上立马就切换了话题。 看着坐在下首的魏瑾元,皇上道,“江南的事朕已经听说了,你打算怎么解释?” “解释?”魏瑾元一脸正直,“臣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皇上咬牙切齿,“什么时候派了两拨人去的,其中一波还是假的?” “不这样,监察御史又怎么能平安抵达为皇效力?”魏瑾元反问。 烦死了,怎么每次这人都有理由? 皇帝突然有些后悔这次把事情交给他去做了。 这简直就是在把功名利禄亲手送给他啊! “那你怎么没事先跟朕报备?”皇帝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臣如何没报备?还记得求圣旨当天,臣是如何说的么?”魏瑾元怎么不知道他在找茬。 一定是刘苏那两个老头子又说什么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洗脑失败 “我知道你才十六岁,之前在家也只是学一些武功,对朝事不了解……”听她说到这里,李约棠也算是听出点苗头来了。 这是想策反李约棠,让她监视魏瑾元,再把情报送过来是吗? 果然这皇宫里,最会的永远是后面的那位。 深居后宫却有这样的计谋,不愧是宫斗第一的选手啊。 她心里将皇后从头到脚都评价了一遍,之后得出一个比较中肯的结论。 这人不蠢,但是有点自负,连试探都是那么浅尝辄止,轻易认定李约棠是蠢货以为能任人拿捏,实际上却并不像她想的那样。 若是李约棠这会儿冲动一些,八成就能当面撕下她的脸皮。 只是来之前有了魏瑾元的警告,李约棠现在做什么都得三思而后行,免得一会儿一个冲动,御林军直接把他们两个都扣在宫里。 这样想着,李约棠将自己眼里的嘲讽隐藏得更深了些,装出乖巧听训的样子,坐在皇后旁边,不置一词。 皇后看她一直不说话,以为她可能是过不了心里那关,又劝道,“本宫都说了,这是为了王爷好。这次王爷的事,惹得朝中许多大臣都不悦,这种事要是多来几次……” 她特意拉长音,最后在李约棠有些惊恐的目光中,满意地继续道,“皇上到时候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他。现在能救他的人,只有你了啊,平阳。” “怎么会呢,王爷那么厉害,哪里需要我来保护啊?”李约棠不解,瞪大眼睛,下意识反驳皇后,“王爷说了,什么都不用我管。” “你傻啊?”皇后发现自己说那么多都白费,气的鼻子都歪了,“他对你这么好,你不得为他着想?” “可是王爷说了,我什么都不做,就是帮他最大的忙了啊。”李约棠一脸茫然。 到这里,皇后总算是舍得好好看看李约棠了。 左看右看,怎么都跟外面的人说的不一样? 不是说这人跟魏瑾元关系一般,之前在海棠苑还一直被魏王的那个表妹给欺负吗? 按理来说,应当是怨恨魏瑾元才对。 怎么会这么听他的话? 魏王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被虐成这样,居然还把魏瑾元的话奉为箴言? “魏王是不想让你担心才这么说的,女人要有自己的分辨能力。如果事事都听男人嘴里的,恐怕一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了。” 皇后娘娘耐心有限,她语气都情不自禁冷了下来。 像是认定李约棠这个傻子听不出来似的。 谁知道李约棠明察秋毫,把她的眼神语气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可刚才娘娘不是还说男人就是天吗?” 被她这样反问,皇后的耐心彻底告罄,脸色都控制不住地阴沉下来,“魏王妃若是一直跟本宫抬杠的话,本宫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娘娘,抬杠是什么意思啊?”李约棠像听不出好赖话,眨眨眼,勤学好问。 皇后发现自己这一拳头就是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让人想发火。 “娘娘息怒。”旁边的宫女连忙从袖子里摸出来一个瓷瓶,从里倒出两颗黑乎乎的药丸塞进皇后口中。 这个药的味道太大,李约棠不用动就闻到了。 她在脑海里仔细分辨着这到底是什么药材制成的,也没错过皇后一点点恢复红润的面庞。 “行了,送客。”皇后靠在软榻上,不知什么时候早就松开了李约棠的手,和刚进门时的热络判若两人。 只是“傻子”怎么看得出来这些呢,李约棠和来的时候一样,给她行礼后,转身出去。 哪知刚出门,就遇见了一个嫔妃打扮的人,身后跟着四五个宫女太监地往坤宁宫里冲。 “娘娘哟,您可慢点,太医都说了您不能走这么快!”宫女和太监小碎步跟在后面,个个一脸焦急地劝着。 “哎呀,我又没有七老八十,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个面容姣好的女人,一边往坤宁宫走,一边道,“姐姐送来这么多东西,我过来看看也是应该的。” 姐姐? 李约棠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把这一行人的互动尽收眼底。 几乎是立刻,她就判断出这人是谁了。 进宫时那个太监口中刚刚被太医诊断出有喜的贵妃娘娘! 骠骑将军的女儿。 那个一年间就从美人晋升到了贵妃的人。 想想那一年原主在做什么呢?正在海棠苑受欺负呢。 能说是她抢走了原主原本应该享有的一切吗? 像那个太监说的,话也不能这么说,缘分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若是原主入宫为妃,也不一定有在魏王府舒服。 好歹魏如月再怎么烦人,她也只是一个人,只要小心些,总归能躲得过去。 可后宫,妃嫔到底多少没人说得清,就是皇上自己,也是记不住的。 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以原主的性格,八成都活不过一个月。 收拾好心情,跟着来时引路的太监,李约棠来到了御花园。 脑海里有些记忆突然显现,这个地方,她之前原来也来过。 那时现在的皇上,也还小,两人像是青梅竹马。 有人欺负那时还是皇子的皇上,李约棠从小习武便出手替他教训了。 不成想,那几个人也是皇子,之后纷纷去告状。 那时的皇后让他们两个罚跪,小小的身影,并肩跪在御花园门口,人来人往的,却跪得异常笔直。 那个时候,他就说,“你放心,迟早有一日我会把他们都踩在脚下的。” 原主当时是怎么说的? 她是不甚在意地别开眼,还是腼腆一笑,对他说“我相信你”? 记忆为什么在这里出现了岔子? 李约棠突然觉得有些头疼,后面的事情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些在原主脑海里都模糊的事情,到她这里又怎么可能全都想得起来? “王妃,陛下和魏王就在前面的凉亭里下棋,奴才就不过去了。”苏公公说完,自己退后,留下李约棠一个人。 她抬手捂着额头,看着不远处凉亭里的两个身影,总觉得有什么在破土而出。 第一百二十一章 深夜遇刺 “怎么就突然这么自信,万一她们两个联起手来对付你,你说怎么办?”魏瑾元坐在桌子的另外一边,第一次没坐那么笔直。 李约棠看他这个坐姿,回想一下自己方才在皇宫里的所作所为,没想到被魏瑾元纳入自己人阵营原来是如此简单。 “你是说皇后跟贵妃联手?”李约棠挑眉问。 “不然?”魏瑾元应当是累了。 和帝王下棋,自然是一件费心费神的事。 可李约棠还是不由得好奇,他不是将帝王杀的片甲不留吗,又怎么会一副凝神太久有些费脑的样子? 这种话她不敢问出来,只能回答魏瑾元方才的问题。 “无论贵妃的孩子能不能生下来,也无论她们两个谁的孩子能当上太子,只要她们两个活着,就不可能联手。”李约棠语气坚定。 “怎么这么肯定?在利益面前,就算不愿意,也还是会短暂的结盟。只有当面对内部矛盾的时候,人才会反目成仇。”魏瑾元冷静分析道。 李约棠不置可否,“这道理的确是对的,可放在她们两个身上不成立。如果你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好,毕竟我才见过贵妃一面。但这就是女人的直觉,皇后肯定会先对付贵妃。” 那天晚上谈话结束以后,魏瑾元自己又单独琢磨,也还是觉得李约棠说的话毫无道理。 可之后发生的事,无一不是在印证“永远不要质疑女人的直觉”这句话的可靠性。 当然,这是后话。 二人都各自有事,谁也没有睡得那么早。李约棠回去后,坐在小书房里,将思绪理清晰,确定以及最近不能亲自去查看黑曜石后,叹了口气。 随着她和魏瑾元关系的深入绑定,面临的问题越来越多,已经不光局限于魏王府这么点了。 这是他们共同的问题,不容小觑。 李约棠也没办法置身事外,她承认“魏王妃”这个身份给她带来了许多便利,那也就必须承担一个王妃应当做的事。 “快要入秋了,再裁几身衣裳去。”李约棠睡着之前,对桂瑶这样说。 桂瑶看着李约棠疲惫的眉眼,答应下来,又帮她盖好被子才退出去。 午夜。 刚刚入眠的魏瑾元,毫无预兆地突然睁开眼睛,跟面前提着刀的人来了个对视,差点没把那人吓死。 “我草……”那人退后两步,好像被魏瑾元的眼神骇住。 魏瑾元没有动作,他一双眼睛盯着那人看,实际上已经将松月轩的情况了解的差不多。 他遇刺了。 那其他地方怎么样了? 他已经无暇顾及,因为下一秒,那男人反应过来之后,提着刀便冲了上来。 一脚踩在干净的被上,立马留下清晰的脚印,魏瑾元有轻微洁癖,目光在那脚印上停留一面,翻身给了那人迎面一击。 侧身躲过砍过来的刀,迅速伸手,往刺客胸膛上来了一下。 “上次没把你们的人杀绝,就是为了今天。”魏瑾元冷笑一声,出手越发狠厉。 此时,松月轩各处都响起了打斗声。 看起来这次来的人还不少。 “主子说了,只要把你杀了,就万事大吉。”那个刺客虽然遮着面,但魏瑾元还是能看清他狰狞扭曲的笑容。 “主子?本王上次没说清楚么,让他洗白了脖子等着,说不定哪天就是死期。” 说完这句话后,魏瑾元的攻势明显猛烈了许多。 招招致命。 李约棠若是在现场,一定会知道上次在刑房门前,魏瑾元其实是…… “魏瑾元!”一声大叫从门口传来。 哦,原来李约棠在现场。 看到只穿着里衣就跑过来的李约棠,魏瑾元眉头一皱,手都有些不稳。 但还是没有分神,全心全意对付面前这人。 看来这次刘苏一党终于肯花钱了,明显和上次的水平不一样啊。 他不回答自己,李约棠也不着急,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他们搏斗。 “咣当”一声刺客的刀被魏瑾元打落,这次二人都赤手空拳,看来更有看点。 她耳朵比一般人还要好一些,但也不够她在海棠苑就能听见这边的动静。 还是半夜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想看看松月轩是否还开着灯。 这一看不要紧,就让她看见刺客了。 大概二十来个人,穿着夜行衣,从院墙翻进来,在王府的屋顶行走,轻功都还不错,几个跳跃人就不见了。 李约棠观察一下,那些人哪里是不见了,是都“降落”在松月轩了! 顾不得那么多,李约棠穿着里衣就跑了出来。 上次欧阳开送给她的那把弩箭可终于有了用处。 偷偷爬到屋顶,对准鬼鬼祟祟的人,“嗖嗖嗖”来了几箭,立马中招,个个捂着腿上的大动脉轻哼出声。 笑话,那可是大动脉,你捂得住? 血像水柱一样喷了出来,越来越多,那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下去,最后被旁边怕因此暴露的同伴给一刀抹了脖子。 二十几个人,倒下三个,还不足以让他们方寸大乱,很快就有人朝着李约棠的方向摸了过来。 这要是就此丧命,李约棠可丢死人了。 抓起屋顶的瓦,“啪啪”两声摔在地上,随后叉腰,气沉丹田地大喊,“来人啊!有刺客!” 梁暮临几乎是立刻就冲了出来,看到一院子的黑衣人时,还有点懵。 再看看屋顶的李约棠,更懵。 暗卫也迅速集结到位,双方立马开始搏斗。 踹下去两个企图偷袭自己的刺客后,李约棠皱眉听了听房中的动静,发现比自己想象的安静多了。 难不成魏瑾元已经…… 李约棠连忙跳下去,一进门就有了方才的场景。 事实说明,魏瑾元这武功着实高超,打的那刺客走投无路,一味退让,找不到反击的空当。 “让我来。”李约棠眼中透着兴奋,也不管魏瑾元同意不同意,直接就跳到他们两个中间,拉了个标准格斗式。 魏瑾元躲开,给她腾出地方,也去了门框那靠着,看李约棠用自己没见过的招式和刺客过招。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听话,别看 李约棠方才在魏瑾元跟那个刺客过的两招里就看出来了,上次他就是在让着自己。 之所以想上来试试,也还是因为这人明显不如魏瑾元,她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打过,距离魏瑾元到底还有多远。 猛然出拳,李约棠发现对面那个男人还有点懵,他估计也没想到还能突然换人。 她粲然一笑,看着对方险险避过,立马转身,抬腿跟上。 一记横踢,速度很快,同时李约棠跳起来。 她觉得这一脚要是踢上去,以自己的力气来看,八成会脑震荡。 但对方没给她这个机会,往后一仰,轻松躲过。 下一秒,对方反击。 幸亏那把刀方才已经被魏瑾元打落,不然这会儿李约棠肯定吃亏。 因为对方很明显擅长使用兵器,现在手里连个趁手的武器都没有,就有点不知所措了。 再加上魏瑾元跟他都打了半天,把他力气消耗一部分,李约棠上来的时候,还算是占优势。 看着对方朝自己的眼睛抓来的手,李约棠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寒意后,再没犹豫,胳膊一抬,架住那人的手,一个假动作,唬的他往左边躲,可李约棠动作很快,立马换脚,正好踹在他肚子上。 一声闷哼,男人往后退了两步,但眼中透着不服气。 “呵,小妞,长得不错,等哥哥啥了所有人再陪你好好玩玩。” 刺客抬手,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水,用猥琐的语气道。 李约棠倒是没什么想法,对付这种人,只要不搭理他就行了。 可魏瑾元不这么想。 这人当着自己的面调戏自己的王妃,简直就是挑战他男人的威严。 他能忍下来就有鬼了! “平阳,下来。”魏瑾元突然开口,叫住正要出击的李约棠。 这是魏瑾元第一次叫自己的封号,李约棠没反应过来,还愣了一下,随后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 “啊?怎么了?”李约棠就是惦记着魏瑾元的伤,嘴上问着,实际上也没下来。 魏瑾元这次可不会由着她性子来,面无表情地重复,“平阳,下来。” “怎么了嘛?”李约棠噘着嘴。 不怪她神经大条,实在是她这人从来不会把这种话放在心上,之前也没人当着杨旭的面这样说,所以李约棠不知道这种话对于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外人面前,李约棠还是会给魏瑾元留面子,不会表现的太强势。 “听话。”魏瑾元脸色缓和几分,没有方才那么强硬,但还是寸步不让。 李约棠狠狠瞪了刺客一眼,这才从那价值不菲的床榻上下来,和魏瑾元换位置。 擦肩而过的时候,李约棠动作很快,借着黑暗的掩护,将一个瓷瓶塞进魏瑾元手里。 魏瑾元极轻地点下头,没有拒绝。 “王爷这是心疼自己的女人了?”那刺客见魏瑾元又回来,嗤笑一声,“没见过打架还用女人帮忙的,果然是王爷,玩的就是不一样。” “废话太多。”魏瑾元冷着脸,动作带风,招招致命地朝着男人扑过去。 男人很快就意识到这跟刚才不一样,每一次躲开都是在与死神擦肩而过。 李约棠也敏锐地察觉到魏瑾元情绪不对劲,但是她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这样密集的攻势,势必会非常消耗体能。 魏瑾元毒还没清,虽说最近正在滋补期,但也不建议做这样耗费体能的事。 他最好在一炷香之内赶紧结束,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次李约棠也眉头紧锁,如果必要的话,她会采取措施来确保魏瑾元的绝对安全。 看了一圈,李约棠发现魏瑾元的佩剑,就挂在门口。 只是方才太黑了,加上着急,她没仔细看。 将剑从墙上摘下来,李约棠直接朝魏瑾元扔过去,“王爷!” 魏瑾元一脚踹在那人的胸口上,随后一个回身,轻松接住。 剑出鞘,寒光乍现,一种嗜血的目光,从魏瑾元眼中划过。 不知为何,李约棠看他提剑的样子,就知道接下来,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一炷香之后,地上的男人浑身伤痕,奄奄一息。 魏瑾元步伐缓慢地从另外一边走过来,用剑的尖端,轻轻一提,就把男人脸上的布扯掉。 露出他本来的面目。 看清他的脸后,魏瑾元还是没有表情,“刘苏派你来的?” “王爷消息果然灵通,的确如此。”他方才被魏瑾元虐的遍体鳞伤,这会儿躺在地上,还是乐天派,准确的说是嘴贱。 “本王比较好奇,他给了你什么,居然心甘情愿地卖命。”魏瑾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人,语气中带了一丝困惑。 “自然是给了别人给不了的,也正好是我们这些蝼蚁一样的人缺的。”说起这个的时候,男人脸上露出对刘苏的崇拜和感激。 这种狂热,李约棠理解不了。 她凑过来,在他伤口上踢了一脚,“你想怎么死?” “我本来想在王妃身上欲仙欲死,但现在恐怕不能了。”男人目光追随着李约棠,在她只穿了雪白里衣的身上贪婪地看着。 魏瑾元眸中闪过厌恶,挡在李约棠前面,阻绝了刺客的视线后,道,“去死。” “怎么,王爷不留我做个证人来……” 话还没说完,魏瑾元的剑就划过男人的喉咙,鲜血从那个不大的口子里流出来。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魏瑾元,像是还有话想说。 至于他要说什么,魏瑾元没兴趣听,也不会有人能听见了。 杀了他之后,魏瑾元把剑扔在早就被踹的快要坏掉的桌子上,转身面对着李约棠,一把捂住她的眼睛。 “不要看。” 李约棠从他这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乖顺地点点头,“不看,那你带我出去。” “好。”魏瑾元小心扶着李约棠往外走。 但没走两步,李约棠就先后撞在桌角和椅子上,十分不便。 魏瑾元眸光一沉,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啊!”李约棠低呼出声,感觉自己悬空了。 “别睁眼。”魏瑾元低声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他生气了 从房间走出来魏瑾元才看见外面是一片什么样的景象。 几乎是在他杀了那个刺客的同时,外面的刺客也被梁暮临和其他暗卫给解决。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人。 魏瑾元简单看了一眼,随后对上梁暮临的视线,“有人受伤么?” 梁暮临点点头又摇头,“伤的不重,一会儿处理一下就行。” “好,你善后。”魏瑾元颔首,抱着李约棠往外走。 梁暮临从后面叫住他,“王爷,今天刺客是王妃先发现的,她是受伤了吗?” 不怪梁暮临这样想,正常没有丧失行动能力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被人抱着? 听他这么问,原本老老实实躺在魏瑾元怀里的李约棠,立马挣扎着要坐起来。 魏瑾元看她一眼,“别动。” 李约棠还闭着眼睛,听到这个有些凉嗖嗖的声音后,立马怂了,又靠在他胸膛上,有些尴尬道,“我很重的,王爷你还是把我先放下来。” 没有回答李约棠,反而瞪了梁暮临一眼,魏瑾元这才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多吃点,你太瘦了。” 留下他身后的梁暮临用见鬼的表情看着他。 想起来不久前还对李约棠冷嘲热讽的样子,现在就这么温柔了? 他也不得不承认,是个男人都会喜欢李约棠这样的,能文能武,有勇有谋,又不矫情。 “看什么看,赶紧该干嘛干嘛去。”梁暮临冲着围观看热闹的暗卫摆摆手,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道,“有伤的去我房间等着,一会儿给你们处理伤口。” 就今天晚上也有一件让他开心的事,训练出来鹰眼暗卫今天没有一个掉队的,成功联手,大获全胜。 只要兄弟不掉队,万事大吉。 那边魏瑾元敲了敲海棠苑的大门,桂瑶立马跑出来开门,就看到魏瑾元怀里的李约棠,那一刻不知是月色的作用,还是怎么,她脸色苍白如纸。 还是魏瑾元解释了一句,“她没事。” 方才松月轩那么大动静谁能听不见? 桂瑶和浅浅发现李约棠不在床上的时候,都差点给吓死。 外面那么乱,她又不敢出去找,就怕王妃只是去了一趟镇国将军府再因为她被魏瑾元发现了。 听他这么说,桂瑶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又长长地舒了口气,连忙让开,“王爷快进来。” 将李约棠放在床榻上,魏瑾元站在她面前,“下次不要这么鲁莽。” 刚被魏瑾元抱进来接受这么多人围观的李约棠,脸颊发烫,特别想装死。 可惜这人还在跟自己说话。 “知,知道了。”李约棠不敢和魏瑾元对视,目光错开,两只手尴尬地抓着身侧的被单。 魏瑾元看着她的小动作笑了一下,“怎么今天没有牙尖嘴利?” 靠,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别人不怼他他就觉得不舒服啊? 被李约棠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了一眼后,魏瑾元这才恢复表情,“行了,你早点睡。” 说完,转身就要走。 还没走出两步,手腕就被人从后面抓住。 魏瑾元脚步一顿,“怎么?” “坐下。”李约棠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语气也是不容拒绝。 “要审问我等天亮了再说,松月轩有事。”魏瑾元语气温和道。 李约棠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那么着急进你房间做什么?坐下,确定你的毒没有发作迹象再走。” 原来是因为担心才不顾自己安危的吗? 魏瑾元看着李约棠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探究,“王妃这么担心我?” “废话,你要是死了,我不就守寡了?”李约棠没好气地呛他一句后,不由分说,直接上手把人拉到桌子旁边,按在椅子上。 又把他胳膊拿上来。 片刻后,李约棠眉头舒展,对魏瑾元道,“很好,没什么问题,可以回去了。” 送走了魏瑾元,李约棠靠在床榻上,想了一下自己到底为什么半夜惊醒来着? 啊,想起来了,是为了皇后的事。 而那边魏瑾元回到松月轩,直接找到梁暮临,冷着脸道,“即刻下令,没有受伤的跟我走。” “去哪?”梁暮临看着他,一脸惊悚。 “去屠了他刘苏两家。”魏瑾元眸子猩红,看起来有些冲动。 梁暮临自然也看出来了,劝道,“这件事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一下没了两个大臣皇上会起疑心的。” “我管他起不起疑心?”魏瑾元嗤笑一声,“连着两次,再不去还礼,恐怕人家要以为咱们看不起呢。” 听着魏瑾元的冷嘲热讽,梁暮临沉默了。 上次魏瑾元着手对付魏如月,给她找了个夫家,并且强迫魏大人答应下来这门亲事后,就暂且放过刘苏。 只是证据一直留着,等他再露出马脚一网打尽。 谁也没想到他们两个现在居然狗急跳墙,直接派这么多人来,当着魏瑾元的面撒野。 梁暮临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便点点头,“好,这就出发。” 几分钟之后,苏府门前灯火通明。 “外面什么动静啊?”跟苏大人一起入眠的大夫人抬头往外看了看,眯着眼睛问道。 苏大人一夜没睡,披着衣服坐在床头,听到她提问,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不关你的事,睡觉。” “老爷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大夫人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说了,睡觉。”苏大人不耐烦地道。 不等大夫人说什么,房门被骗人敲响,小厮急匆匆地跑进来,对苏大人道,“大人,魏王带人将府上包围,指明让您出去。” “什么?”大夫人直接坐起来,一脸吃惊。 苏大人却淡定得多,冷笑一声,“他魏瑾元凭什么?” 小厮自然不能替魏瑾元回答他,只是头低的更低了,“王爷还说,如果您不出去,那他就放火烧了府上。” “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大夫人吓得不行,抓着苏大人的胳膊,一脸惊恐地问道。 这就是做女人的悲哀,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还要为了男人的冲动而买单。 第一百二十四章 屠狗 “老实待着!”苏大人站起来,最后看了大夫人一眼,用恶狠狠的语气呵斥住她后,转身带着小厮出门去。 他走到大门口,已经是后半夜,却在一群火把的照耀下,亮如白昼。 苏大人一眼就看到最前面,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袭白衣的魏瑾元。 那人还是冷着脸,和他平时没区别。 但苏大人还是感觉到,魏瑾元动怒了。 倏地,苏大人就癫狂一样笑了起来,指着魏瑾元道,“王爷,让我来猜猜,你是不是先来的我这里啊?” 魏瑾元一动不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老刘也没想到,我居然会死在他前面。”苏大人哈哈大笑,好像这是什么了不得的笑话。 “唉,上次他们告诉我失败了的时候,我就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来报复我。左等右等,你也不来,江南那边的信我也没收到,仔细推算一下,应该已经被你识破抓起来了。” “没办法,你不来,我就只好去找你。反正事情败露,谁也没好果子吃。杀了你,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苏大人大言不惭,对着魏瑾元滔滔不绝,平时怎么不知道他这么多话? “你以为你派来的虾兵蟹将就能杀了本王?”魏瑾元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这句反问,让苏大人的脸一下就红了。 被气的。 “我花了三万两黄金,让他们取你的项上人头,现在看来,也是失败了。”苏大人死到临头,都还在心疼自己花出去的钱。 这还真是一个标准的守财奴。 魏瑾元不屑地勾唇,“区区三万两黄金就想买了本王的命,那苏大人也着实小气了些。” 这还小气?就这还小气?! 苏大人发现自己好不容易建设的强大心理素质,一下就被魏瑾元给打破。 他这会儿被气得手抖,指着魏瑾元的手指都在晃悠,好像脑梗的前兆。 “你,你,魏瑾元你欺人太甚!”苏大人半天才憋出来这么一句。 “看来你为官二十载,就是再来二十载,也没用。”魏瑾元脸上的嘲讽毫不遮掩,“一个文官,翻来覆去就这两句话,当初入仕时,没少费心思。” 看魏瑾元嘲讽全开的样子,梁暮临在他后面都看呆了。 这怎么跟以前不一样,通常不都是二话没有,直接动手的吗? 现在呢,怎么突然就这么多话? 感觉王爷今天晚上要把自己一年说话的量都用完了。 难道是王爷突然转性,决定节省兵力,直接气死苏大人? 容不得他多想,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苏大人自己就受不了了。 “魏瑾元,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别在这羞辱我,收起你高高在上的样子!”苏大人大手一挥,“别以为我死了你还能活多久,别怪我没提醒你,皇上早就盯上你了!” “这种事,还是不用苏大人操心了,如果这都没看出来,本王还不如自戳双目。”魏瑾元神色淡淡,完全不把苏大人的话放在心上。 而苏大人却震惊了,“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派人去江南?” “你当人人都和你一样?”魏瑾元目光冷了下来,“苏大人,你到死,也没看清啊。” 说完,魏瑾元朝后面摆摆手,梁暮临举起一把小型弩箭,对准苏大人,骤然放箭! “嗖”的一声,箭从魏瑾元耳边飞过,直直地插入苏大人心脏的位置。 他还指着魏瑾元,眼睛突然瞪大。 没人眨眼,都在看着。 苏大人身子一僵,唇间有血渗出来,没过几秒钟,人就倒在了地上。 跟着苏大人出来的那个小厮以一声叫破天的尖叫,打破了平静。 “救命啊!杀人了!” 他连滚带爬地往里面跑,还没等他迈过门槛,便被一支破风而来的箭给钉在原地。 叫声戛然而止,像是一只大雁凌空被射下。 至此,屠了这群人的行动,才算是正式开始。 “动手。”魏瑾元打马往相反的方向走。 那小厮还未来得及闭上的眼睛里,印上他冷漠的剪影。 梁暮临脸色凝重,“王爷,真的要?” 魏瑾元动作一顿,看也不看梁暮临一眼,冷声问,“你第一次做事?” 好了,他明白了。 梁暮临闭了闭眼睛,对旁边的暗卫道,“快去,把姓苏的院子里的人都抓起来,剩下的流放。” 跟在魏瑾元身边这么多年,梁暮临就从来没见过魏瑾元杀过什么无辜的人。 至于为什么抓苏大人院子里的人,也还是怕他们都知道些什么,免得第二天再出乱子。 只要审问之后确定没问题,也都还是会给释放。 释放之后发配去哪里就不一定了。 反正魏瑾元不喜欢和这群讨厌的人呼吸同一片空气,京城是容不下他们的。 这样想着,梁暮临在火光冲天中,抓了人,又一把火将这点燃,随后带人扬长而去。 等他们到了刘大人府上的时候,只看到魏瑾元一脸嫌恶地站在门口,白色的衣衫早已血迹斑斑。 他一只手提着刘大人的头颅,侧脸上有几滴飞溅上去的血,给他整个人平添一抹妖冶。 看到魏瑾元的瞬间,梁暮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两年前。 那个时候他们还在边疆打仗,而魏瑾元就是战无不胜的战神。 从未输过。 只要他带兵,对面势必闻风丧胆,带着人屁股尿流地跑。 那大概是梁暮临过得最快意的日子。 只可惜,好景不长,眼看着战事结束,魏瑾元却中了毒…… 拉回飘远的思绪,梁暮临下马,在魏瑾元面前单膝下跪,“回王爷,事情已经办妥,是否回府?” 魏瑾元将刘大人的头扔在他旁边,抬脚往一旁的骏马处走,背对着他道,“回去。” 在上马离开的时候,魏瑾元又吩咐道,“今晚的事,务必对王妃保密。” “是!”暗卫们像是打了一场胜仗,一个字说的震天响。 又是他一个人先行回去,梁暮临带着人在这边抓人。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松月轩的灯已经熄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怎么看 翌日一早,天不亮,李约棠收拾好东西,在桂瑶和浅浅担心的目光中出门去。 松辰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坐在马车上,看到李约棠出来翻身下来,“王妃,现在出发?” “你怎么赶马车过来了?”李约棠一愣。 松辰被她也说的一愣,“出门不赶马车,难道要步行?” 说着,还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李约棠。 搞的李约棠哭笑不得,“废话,步行到明年去啊?当然是骑马了!赶紧去马厩牵马出来。马车目标太大,咱们这次得低调些。” “王妃,你不会是要带我杀人越货去。”松辰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瞟了李约棠一眼。 李约棠忍无可忍,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你再不去我就自己走了。” “别。”松辰连忙捂着屁股去马厩里牵马。 出城之前,他们两个路过城南,李约棠下马在铺子里拿了自己的东西后,这才头也不回地往城外奔去。 拿着魏瑾元给的令牌,出城也是很顺利。 李约棠路上闲来无事,跟松辰聊了两句,“上次的刺客,王爷怎么处置的?” “是第一次那些吗?”松辰狠狠地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处死了啊。” “那他追查下去了?”李约棠装作无意地问。 松辰哪里不懂她什么意思,很配合地道,“当然啊。当天晚上就通知了魏大人,还特意给表小姐找了个如意郎君。” “找了个什么?”李约棠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意郎君啊。”松辰笑了起来,“王爷牵线,给表小姐找了一个盛京外的人家定亲了。年底就会成亲,到时候表小姐就嫁过去,再也不会来王府了。” 李约棠怎么感觉魏瑾元这举动别有深意呢? 难不成是怕她跟魏如月再打起来? “没想到魏瑾元还有当月老的潜质呢。”李约棠随口道。 她努力压下心底的异样,暗示自己这人就是再正常不过地惩罚魏如月,跟她肯定没关系。 “王爷当时非常生气,还警告魏大人,要是不同意,那就准备好给女儿收尸,他大不了做个背信弃义的人。”松辰一边瞧着李约棠的脸色,一边将真相和盘托出。 这次李约棠没办法再装作不知道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样说? 魏如月绑架的不过是她李约棠,魏瑾元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对待所有下属都是这样的吗? 李约棠不知不觉已经方寸大乱。 “还有那个小卓。”松辰自顾自道,“也被王爷扔进军营去了。” “小卓是谁?”李约棠把自己的注意力强行挪过来。 “王妃贵人多忘事。就是之前那个负责在松月轩看大门的小厮啊。” 松辰笑了一声,“他这人也是拎不清。王爷对待下人已经够好的了,还不知足,吃里扒外,被表小姐收买了。” “被魏如月收买?”李约棠这么吃惊是她没想到魏瑾元手下也有意志不坚定的。 见的暗卫多了,还以为所有人都对魏瑾元忠心耿耿呢。 “是啊,有几次表小姐去,小卓正好当值都没有汇报,搞的王爷措手不及。”松辰对这人看起来很鄙视,“他就算那样给表小姐卖命,人走的时候,也没见表小姐点名把他带走。” “一个人一个活法。”李约棠对这种事不置可否。 被背叛的又不是她,她没资格劝别人大度。 受益的又不是自己,她也没权利替小卓说好话。 李约棠不是个圣母,自然不会觉得所有人都有苦衷,同样也不认为就算有苦衷也可以做这样没底线的事。 李约棠说了一句等于没说的话,松辰看她的眼神反而更加崇拜了。 看啊,这才是正常人啊,这才是真正活的通透的。 “王妃不觉得小卓应该死?”松辰观察着前面的路,发现附近有水源,便提议道,“王妃咱们去让马喝点水。” “好。”李约棠跟松辰站在河边,回答了他方才的问题,“该死吗?如果我是魏瑾元,应该会这么觉得。” “那王妃会怎么处置背叛自己的人呢?”松辰问。 这时秋风吹过,李约棠的头发迎风飘扬,她居然笑了一下,“背叛我吗?背叛是指,极度信任的人,将之间的秘密告诉给别人从而做出不利于己方的事情,产生不利影响。” “你看我孤家寡人,哪里有人可背叛?” 那一刻,不知为何,松辰居然从她这句话里听到了几分落寞。 她的背影,也显得更加孤单。 晚上,他们两个总算是找到了一家客栈。 “进去歇歇。”李约棠提议。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马跑了一天,要是不休息,最先受不了的肯定是它们。 松辰交代店小二给马喂上好的草料后,进去和掌柜的要了两间上房。 “小姐,先休息,一会儿饭菜好了会让人送上去的。”松辰贴心地道。 他还算是聪明,没有当着别人的面叫她王妃。 李约棠满意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早点休息,明天一早继续赶路。” “好。”松辰目送李约棠上楼后,自己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来。 店小二先给他拿了一碗酒和一些牛肉,然后在他面前坐了下来,笑嘻嘻地套近乎,“客官,你们从哪来啊?” 松辰警惕地看他一眼,随后又划过桌子上的牛肉和酒,道,“我没点这个。” 店小二脸上的笑意更甚,“客官,这是小店赠送的。每一位客人都有。” 这种谎话当然骗不了松辰,他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将这客栈观察了一遍。 这里不是没有正在吃饭的客人,桌子上也并没有店小二所说的每个人都有的酒和牛肉。 “不需要。”松辰将酒推开,拒绝了。 店小二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头一次见到送东西还有不要的。 他吃了瘪,没有第一时间再说什么,而是将牛肉和酒都端了回来。 进了厨房后,他给厨子使眼色,“快点,把饭菜做好了叫我。” “知道了。”厨子手中的这把刀,可不像是剁菜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山重水复 随后她不等这人回答,抬脚狠狠地踹在这人身上,正中裆下。 店小二立马疼的哀嚎起来,声音太大,让李约棠有些不爽,她看了松辰一眼,松辰立马抓起旁边桌子上的一个没吃完的馒头把嘴堵上。 声音一下没了。 李约棠满意地点点头,来到第二个店小二面前,道,“我再说一遍,谁派你们来的?” “小姐,没撒谎,真的没人派我们来!我们哥仨在老家活不下去了,来这开了个客栈,想着要是有落单的客人,就打劫点钱。” 店小二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这段时间生意实在是不好做,不然我们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光是打劫点钱财?”李约棠眯起眼睛,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店小二忙不迭地点头,“对,只打劫钱财!” “那你们在我饭菜里下药是什么意思,又想在我随从的饭菜里下药是什么意思!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们的下场比他还要惨。” 顺着李约棠的手指看向旁边那个被踢中命根子的人,发现他居然疼晕过去了! 李约棠到底多狠啊! 松辰都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代入感太强,已经感觉到疼了。 不得不说,她这么一来,还真是好用,这人连忙和盘托出,“饶了我饶了我,我们哥仨只是看小姐长得好看。人来人往的看到个女人不容易,这才起了歹心……” 兴许是感受到了李约棠滔天的怒火,店小二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都听不见了。 李约棠冷笑一声,这次毫不留情,直接抬脚一人给了一下。 客栈里面顿时又多了两只尖叫鸡。 不等李约棠脸上露出不耐的神色,松辰就把他们敲晕了。 “王妃,请责罚。”松辰单膝跪下,对李约棠道。 李约棠错愕,“我罚你干什么?” “属下办事不力让王妃受惊了。”松辰如实回答。 “这事又不怪你,起来。”李约棠弯腰,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上楼去睡觉,晚上记得锁好门。” “还在这吗?”松辰惊讶。 李约棠点头,“不然还能去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晚上赶路的话,外面比这里危险一百倍。” 这倒也是。 松辰还是有些担心,可他也不能跟李约棠睡在一个房间,只能同意,“那王妃有事喊我,我就在隔壁。” 可能这哥仨也没想到,悍妇在把他们打晕之后,还是住进了这个房间。 第二天早上,李约棠下楼的时候,发现那三个人也醒了,看到她不约而同地夹着裆,生怕李约棠再来一下。 李约棠目不斜视地从他们面前过去,径直走进厨房去找吃的。 果然还是开客栈的,菜还新鲜。 李约棠发挥技能,做好了早饭,把目瞪口呆的松辰叫过来一起吃。 松辰连忙摆手,“使不得小姐,这不合规矩。”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快吃好赶路。”李约棠可没那么多事,递给松辰一个馒头之后,自己大快朵颐地吃起来。 一大早上就让他发现这样惊世骇俗的事。 王妃居然还会做饭?! 难道还有什么是她不会做的吗? 松辰没问李约棠怎么会做这个,自己就想好了理由。 人家都能上阵杀敌,做饭又算得了什么? 更加惊悚的是,这饭菜居然还挺好吃?! 李约棠注意到了松辰精彩纷呈的表情,没忍住笑了一下,“好吃就多吃点。” 临走前,松辰看了一眼那脸色苍白的三个人,问李约棠,“小姐,他们三个?” “别忘了他们三个昨天还要杀了你呢。”李约棠说完,抬腿上马,“走了。” 松辰还是觉得李约棠心软。 这要是放作魏瑾元,昨天晚上这仨人就没命了,哪里会留到今天? 还绑在柱子上吹风? 想得美。 松辰看着他们三个,说道,“你们三个还真是幸运。” 哥仨:“???” 面前这人肯定是脑袋有什么病,你被绑在这里,再踢一下试试? 然而他们三个都没有再说话,因为堵在嘴上的馒头,一晚上了,还没掉…… 跑了一上午,中午停下来的时候,李约棠摸出那个地图,放在松辰面前,“看看。” 松辰接过来。 出发之前,魏瑾元跟他提过一嘴李约棠大概是来干什么的,松辰心里有底,自然敢跟着跑。 “这条路,就是现在咱们走的。接下来,应该进山了。”松辰将这地图反复看了两遍,“这座山我还从来没去过。” “这是北疆离京城最近的一条路,只是过于凶险,没什么人走。”李约棠有些烦躁。 要不是昨天晚上被那几个人耽搁了,他们怕是早都到了。 “一会儿分头行动,我去村子里找人带我进山,你去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能容纳一百人左右的院子,还要隐蔽一些的。” “那么大的地方?王妃你要来干什么啊?”松辰问。 “有大用处。”李约棠没有正面回答,说完直接上马,“抓紧时间,不然我怕后天回不去。” 京城现在瞬息万变,就她离开的这四天,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接下来的事就顺利得多,花钱找到了一个当地人带她上山后,松辰跟另外一个人去找符合李约棠设想的院子了。 “老伯,你们经常上山吗?”李约棠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 那人摇摇头,“山上有猛兽,我们村子里的人很少来。不过,总是能听见猛兽的声音。这山太邪门了,据说这上面有战士的亡魂。” “什么?”李约棠皱眉,倒不是害怕这个,只是觉得有蹊跷。 “之前有次我家老婆子腿摔坏了,我上山来采药,那会儿天还没亮,就听见震耳欲聋的呐喊。回来之后,村子里的秀才说那是战士的操练声。” “怎么可能呢,山上连个人都没有,除了鬼,还能是什么?” 李约棠眉头紧锁,“操练声?你在山上听到了操练声?那你看见人了吗?” “没有,上面太邪门了,村子没人进去过。”老伯摇摇头,看起来对这座山很是忌惮。 第一百三十三章 带人回京 有了朱雀令,并且和林教头相认之后,很多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她跟林教头聊了很久,确定陆续这几天就会下山后,李约棠先和林教头在山上一起吃了饭。 看着将士们一个个红着眼眶,跟她说“誓死效忠”的时候,李约棠也感觉到振奋人心,她忍着想哭的冲动,和将士们一起欢呼,一起说笑。 告诉他们自己的计划后,李约棠被人护送着下山。 林教头也跟李约棠一起下来了。 “一会儿就能看见人了。”李约棠跟林教头说,“那是魏瑾元派给我的,武功不错?办事也不错,挺厉害的一个人。” 能被李约棠称作厉害,林教头突然很想看看。 当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白面书生时,林教头眼中也没有任何鄙夷之色。 实在是因为他们营中就有一个欧阳开。 这人就是标准的白面书生长相,实际上武功比谁都厉害。 打起架来,黑曜石里还没有几个是他的对手。 有了这样一个人,他们怎么可能还看不起这种“书生”? “王妃。”松辰走过来,将草帽摘下,看了林教头一眼,问道,“这位就是黑曜石的将军吗?” “将军称不上,我们黑曜石的将军只有镇国将军一个,此后拿着朱雀令的都叫阁主。他们都叫我林教头。”林教头拱了拱手,好脾气地道。 松辰点点头,跟他也拱了拱手,“见过林教头。林教头这段时间受苦了,听说山上有猛兽出没,不知道将士们在山上的日子怎么样?” 他也不是八卦,更不是刻意打听,就是纯粹的寒暄,代表魏瑾元对黑曜石表示关怀。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李约棠打断松辰的话,问道,“让你找的地方怎么样了?” “这边。”松辰将草帽重新扣在脑袋上,往村子的另外一边走。 这个村子里一共也没有几户人家。 也难怪他们对山上所谓的猛兽避之不及。 这要是猛兽真的下山了,这几个人家还不够糟践的。 即便这样,也还是让松辰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 “先前王妃交代先找一个能容纳一百人的院子,找到了,只不过有些破败。方才跟那老伯周旋了一下,找到了屋主,已经买下来了。” 说完,松辰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一张纸,递给李约棠,“这是房契。” 李约棠收好,“之前判断有误,黑曜石还剩下三百多人,只怕你还要再费心去找几个院子。” “这种的肯定是找不到了,整个村子里就这一个。离得还远,视野开阔,前面还有树林作为遮挡。”松辰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不如这样,王妃带回去一些。” “带回去是要带回去的,但不能太多人。”李约棠皱眉,也犯了难。 “王妃,既然这样,不如还让兄弟们在山上住着。那里我们已经收拾好了,兄弟们也都熟悉环境了。”林教头提议。 李约棠思考一番后,折中道,“住可以,毕竟下面也没有那么多地方。可是不能下山的人不会觉得心里不平衡吗?” “这就是你小瞧我们了。”林教头表情严肃起来,“黑曜石纪律严明,无条件服从,面对命令不能有一个不字。” “这样的话,那就按林教头说的办。兵分三路,这个院子放一些,跟我回盛京一些,剩下的还在山上。”李约棠拍案定下。 “明日我启程回京,到时候麻烦林教头挑选出来五十人跟我走。”李约棠说着,又从背包里拿出来一包沉甸甸的东西扔进林教头怀里。 “这是什么?”林教头一脸错愕。 “银子。”李约棠笑了一下,“你们在山上受苦这么久,也应该去享受一下了。这些银子就给林教头保管,让将士们吃点好的。” 多余的自然不用她说,林教头这人精明着呢,怎么可能不会花钱。 回到山上后,林教头才发现,那哪里是一袋银子,分明就是一袋金叶! 他严重怀疑李约棠把镇国将军府给卖了,不然哪来的这么多钱? 第二天中午,准备回去的时候,李约棠果然在村子口看到了等在那里的五十人。 “阁主,我是小池,咱们昨天见过面了。”一个看起来皮肤挺白,笑起来有些阳光的大男孩站在李约棠马前跟她打招呼。 他身后就是被林教头挑选出来的四十九个人。 而这个小池,很显然就是负责这五十人的头儿了。 “好,你们没有马车,只能步行。”李约棠说着,又从包裹里拿出一袋子钱,扔在小池怀里,“这是你们的盘缠,找到差不多的地方去买身衣服。” “到时候我会安排人在盛京外面接你们。” “好,阁主放心。”小池露出一口大白牙,目送着他们两个离开。 没有马,步行过去的确麻烦。 可是一想到等待他们的,将会是全新的天地,一群年轻人又立马充满了干劲。 李约棠和松辰是在离开魏王府的第四天晚上到家的。 她这边一下马,浅浅就连忙得了消息跑过来。 看李约棠风尘仆仆的样子,浅浅眼泪直往下掉。 “哎哟,这是怎么啦?”李约棠被她哭的有点懵,一把搂住小姑娘的肩膀,笑着逗她,“这几天没看见我,想我啦?” “平时怎么没看见你对我感情这么深厚呢?” “王妃胡说!”浅浅一边哭,一边抽泣着道,“浅浅什么时候对王妃不好!” “这也不让我做,那也不让我做,能好就怪了。”李约棠故意气浅浅,语气阴阳怪气。 浅浅果然上钩,立马不哭了,转而控诉李约棠,“王妃总是不守规矩,奴婢当然要提醒您了!” “祖宗,你快小点声。”李约棠连忙来捂她的嘴,“这要是让人听见了,我这名声还要不要了?小丫头片子,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说着,李约棠伸手就去咯吱浅浅,浅浅一边笑一边躲,原本还有些心疼李约棠,现在一扫而空! “王妃饶命啊!”浅浅一边喊一边躲,俩人玩得不亦乐乎。 第一百三十六章 蒙在鼓里 “还有别的事吗?”李约棠接着喝粥。 “也有。”桂瑶这次说的就没有方才那个事情痛快了。 李约棠猜想,应该是这件事严重程度比刚才那个大。 她在心里笑了一下,这个姑娘果然是个聪明人。 也有些佩服魏瑾元,看人还挺准,身边都是这样透精百灵的。 像是松辰,不光办事能力高,情商也很高,让人觉得很舒服。 是幸运,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刚好在自己身边呢? “说。”李约棠也不看桂瑶,免得她脸上正好露出为难的表情。 这是铁了心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事。 也表明了不管是什么样的表情,她都得听听。 应当是李约棠的坚定让桂瑶明白了,她咬咬牙,道,“京兆尹带兵,亲自来了魏王府。” “谁?”李约棠端着碗的手一顿,随后放下来,她好整以暇地看着桂瑶,皱眉,“京兆尹?他来干什么?” 为什么要带兵? 听到这里,李约棠就知道桂瑶为什么支支吾吾了。 分明比上一件事要严重得多好吗?! “是不是魏瑾元出什么事了?”李约棠追问。 她这么紧张的态度,搞得桂瑶也跟着紧张起来。 正好布完菜,桂瑶退后一步,对李约棠道,“是出事了。有刺客进来的那天,王爷从海棠苑离开之后,和梁大哥一起出去了。跟着一起去的,还有很多暗卫。” “你说什么?”李约棠以为自己听错了,“暗卫?他们去干什么了?” “王爷知道是谁派来的人。直接就去了那两个官员的府上,先是杀了人,又抓起来一些人。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之后,一把火点了府邸。” 桂瑶咬着下唇跪在地上,“王妃,王爷杀的都是一些罪有应得的人。” “你说魏瑾元当天晚上就去报复回来了。”李约棠摸着下巴,也没让桂瑶从地上起来,“那他为什么没告诉我呢?” “王爷,王爷不想让王妃担心。听说那天晚上刺客很多,王妃差点出事,王爷一怒之下才……”桂瑶带着哭腔。 这件事整个王府都在保密,结果她没忍住透露给了李约棠,万一被王爷知道,恐怕要送去刑房。 李约棠低头看了她一眼,错愕,“你在地上跪着干什么?我又没说惩罚你,还有,你哭什么?” 桂瑶抓着李约棠的袖子道,“王妃,王爷下令这件事必须瞒着王妃,结果奴婢最快就说出来了,您千万别告诉王爷啊!” “瞒着我?”李约棠很明显没有抓住重点,忽略了这丫头苍白的脸色,问了这么一句。 桂瑶没办法,只能继续解答疑问,“王爷当天晚上就吩咐下去了。至于原因,哪是我们这些下人能猜到的。” 李约棠点点头,“那倒也是。” 她又想了一会儿,也没猜到魏瑾元为什么不想让自己知道,抬手对桂瑶道,“赶紧起来,这地上不凉吗?你也是傻,我不说你就一直跪着?” 桂瑶擦擦眼泪,“王妃仁慈,对待奴婢是极好的,奴婢也不能因此失了规矩。” “哎呀,就爱讲究这些虚礼,一个两个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都这样。”李约棠无奈地摇摇头,“罢了,随你们去。” “不过,那天京兆尹来了之后呢,是想干什么?抓人吗?”李约棠继续问。 桂瑶点点头,“是这样。京兆尹那天来的时候阵仗很大,人来人往的都看见了,没用多久整个京城都知道王爷被带到大理寺询问的事。” “等下。”李约棠突然又抬手叫停,“带到大寺里?他们把魏瑾元带到了大理寺?!” 她的语调以一种特别尖锐地方式上扬,听起来有些骇人。 桂瑶没见过这样的李约棠,也吓了一跳,又在被她看了一眼后连忙回答,“是,王爷去了一趟大理寺。大理寺卿用这件事来讯问王爷,是不是很那件事有关。” “魏瑾元怎么说的?后来怎么了,人什么时候出来的?”李约棠问题一个接一个,恨不得再次穿越,回到魏瑾元被审问的那天。 桂瑶到底就是个奴婢,能知道这件事的大致经过就已经了不得了,哪里知道的那么清晰。 “具体的奴婢不知。”桂瑶低着头。 李约棠看了她一眼,也想到了这茬,叹口气,“真是让人操心。” 这件事带给她的阴郁,一直持续到了中午她在松月轩看到魏瑾元才算是停止。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她走进去,看到魏瑾元正在拿着一个水壶样子的东西给书房门口的几盆花浇水,突然停住脚步。 怕自己的脚步声打破这份美好和安静。 阳光洒下来,落在魏瑾元老天爷都偏爱的侧脸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宛如神明,不容亵渎。 会是他吗? 李约棠想,她的杨旭不会有这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浇完水,魏瑾元抬头,正好看到李约棠,“怎么不进来?” “啊,开了。”李约棠回过神,动作机械地走进去,又像个机器人一样,处处都透着违和感地坐在魏瑾元旁边。 没用上半盏茶的时间,魏瑾元就察觉了李约棠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是不是赶路太辛苦?”魏瑾元关切地问。 李约棠盯着他的脸看,发觉自己这样做有些失礼后连忙挪开目光,“还,还好,你呢,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就那样。听松辰说你已经找到了?”魏瑾元夹菜放在李约棠碗里,随口问道。 “嗯,找到了。还带回来一部分,就这两天的事。”李约棠看起来有些不开心,说话的时候语气也没有之前那么元气满满。 “是不是太累了?吃完回去好好休息,有事交给松辰去做。”魏瑾元又看她一眼,仔细地叮嘱。 李约棠却没有因为这两句关心而好起来,反而更加烦躁。 越烦躁,李约棠就表现得越冷漠,“知道了。” 这已经不是轻微的不对劲了。 魏瑾元觉得她是遇到什么事了,想了想,还是问道,“遇到什么麻烦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无理取闹 他这句最正常不过的关怀,听在李约棠耳朵里是那么的可笑。 她差一点就笑出来了。 过来吃饭的时候特意带着浅浅,不然桂瑶那个丫头肯定会心惊胆战不敢面对魏瑾元。 来之前还在想着别让桂瑶露出什么异常被魏瑾元发现了,却没想到最反常的是自己。 “没事。”李约棠也不看他,自顾自地吃着东西。 若不是她吃东西的动作过于僵硬,而且一味地往自己嘴里填塞,像是个只会执行命令的机器人的话,魏瑾元恐怕就信了。 看着李约棠把自己的嘴塞的满满的,魏瑾元直接伸手把她筷子抢下来,“行了,有事说事,这么糟践自己做什么?” 李约棠把嘴里的东西一股脑硬咽下去后,眼泪都快出来了,她扭头红着眼睛,指着自己的心口,问魏瑾元,“我糟践自己?” 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触到了李约棠的逆鳞,魏瑾元改口也来不及了,况且他本来就是个骄傲的人。 索性直接自暴自弃,“那你自己说刚才是在做什么?惩罚谁?” “我做什么与你有关系吗?”李约棠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就是不明所以的浅浅都给听愣了。 王妃不要命了吗,居然这么跟王爷说话? 可是两个人之前不是都好了吗,怎么现在又…… “李约棠,无理取闹。”魏瑾元盯着她的脸,没有要哄的意思,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对,我无理取闹。” 魏瑾元这句话突然就让李约棠冷静下来了,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没心没肺的表情。 只是说出口的话依旧让人跟着戳心。 “哪有你魏王洒脱啊?让京兆尹亲自上门请的感觉怎么样?也不知道我这一天都在忙活什么呢。给你吃各种药材补,嘴上答应的好好的,那边就不管不顾。”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王爷也是一个喜欢阴奉阳违的人呢?” 守在门口看戏的梁暮临她这一句“阴奉阳违”给说的差点闪了腰。 这可真是神了,第一个敢在魏瑾元面前这么说话的。 然而更加神奇的是,魏瑾元脸上居然没看到什么生气的表情。 仔细辨别一下,居然还能看到几分心虚? 一定是眼花了,这种表情怎么会在魏瑾元脸上出现呢? 梁暮临接着没有形象地趴在门板上,通过那一点缝隙来偷看里面的动静。 不是他八卦,实在是这种年度限定的吵架大戏过于精彩。 “王妃……” 浅浅觉得自己应该劝劝,可一张口就被李约棠给呵斥住。 “住口,有你什么事?!” 这句话不可谓不重,浅浅立马噤声,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 她从来没听见李约棠这样训斥她。 而且还是在别人面前。 到这里,魏瑾元总算是弄清楚李约棠到底怎么了。 原来是听说了那些事,在跟他生气呢。 魏瑾元之前的阴郁一扫而空,甚至还有些开心? 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毕竟王妃气得不轻。 想着怎么哄李约棠的同时,魏瑾元还在纳闷,保密措施都做的那么好了,李约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平阳,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这种事让你知道了,也是让你徒增烦恼。”魏瑾元解释道。 李约棠却不买账,“什么意思?觉得我帮不了你是不是?” 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是,我没爹没娘,没有一个岳家让你……” 越说越离谱,魏瑾元脸越来越黑,最后粗鲁地打断,“平阳!” 李约棠被他叫住,果然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头一扭,啪嗒啪嗒地掉眼泪,却也不看魏瑾元。 明明来之前还那么担心来着。 魏瑾元知道这个时候讲道理李约棠肯定听不进去,他只能另辟蹊径。 “这两天你不在,毒发过一次,当时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魏瑾元声音很低,却刚好一字不落地落进李约棠耳朵里。 浅浅一抬头,正好看到梁暮临在门外张牙舞爪地给她比划着什么。 仔细看了一下,应该是让她出去。 浅浅看了一眼这气氛,知道自己留下来也就是个电灯泡的份,就悄悄退出去,还把门关上了。 听到“毒发”这两个字,李约棠大惊失色,也顾不得自己还在生气,连忙转过来,关切地看着魏瑾元,“怎么还会痛么?不是已经吃了那么多药了吗?” 抓住李约棠在自己身上按来按去查看毒势的手,魏瑾元看着她的眼睛,“我没有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没把你说的话不当回事。” “我知道,你让我看看你……”李约棠说着就要去脱魏瑾元的衣服。 他身上有一根线,是那毒留下的。 若是严重了,线就会蔓延到他的胸口附近。 李约棠曾经猜测这条线一旦到了胸口的位置,魏瑾元应该就一命呜呼了。 这段时间的控制不是没用,起码那条线已经退到了小臂附近。 是的,这条线从右侧手腕上一直往上,能穿过肩膀和锁骨,一直通到胸口。 之前最严重的时候,那条线都到锁骨的位置了。 听徐老的话来说,真是惊险无比。 “好了。”魏瑾元又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强迫她停下来,“我没事了。我想说,那天晚上,刺客对你出言不逊,让我很不舒服。杀了刘苏一党,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我是魏王,京兆尹就是来了,他也只是把我请过去,大理寺那些审讯用的手段没人敢用在我身上的。”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很好。” “别生气了行吗?” 最后一句语气卑微到他自己都觉得不像是自己了。 可他就是说了出来。 李约棠一瞬间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不是方才那种愤怒,也不是担忧。 而是怀念,像是见到了一个很久没见过的人,那种久别重逢的怀念和惊喜。 二人贴的很近,被李约棠用那样的眼神盯着,魏瑾元几次三番以为她就要吻上来了,可最后她什么也没做。 她就只是那样看着,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魏瑾元突然有些好奇,她到底是看到了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第一百四十章 思春了? “哎呀,我当是什么呢。”李约棠把帖子递给浅浅,“原来就是去参加个吟诗会。诗有什么好吟的,这又有什么好聚的?” 她不屑一顾,“一群人凑在一起,难道要比谁读得更有感情吗?” 最后拍案定下,“不去。” “不行!”浅浅和桂瑶异口同声道。 “你们两个是不是要造反啊?”李约棠看着她们俩,“哟呵”一声笑了,“要不你们两个替我去,反正都这么长时间了,她们差不多都忘记我长什么样了。” “这次王妃必须去,而且还要亲自去!”浅浅一脸严肃,按着李约棠的胳膊,好像她不这么做李约棠就逃跑了似的。 “可是我真的没兴趣。”李约棠装可怜,晃了晃浅浅的胳膊,“就不去了,好不好?” 浅浅义正辞严地拒绝了李约棠的请求,“王妃,你再不去,盛京里的人很快就忘了还有你这个魏王妃啦!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你还能不为王爷考虑?” 李约棠这人有个毛病,她自己做什么都无所谓,可一旦牵扯到了别的人,那她就要犹豫几分。 浅浅正是知道李约棠这样,才这么劝她。 桂瑶一看浅浅这么说有戏,立马帮腔道,“浅浅说的对啊王妃,你就算不为了自己想想,也得为这王府想想啊。你要是总闭门不出,人家还以为你对她们有意见呢。” “嗯,我考虑一下……”李约棠松口了,若有所思地道。 “还考虑什么啊王妃,难道在你心里,王爷在朝中的关系和局势,还比不上你不愿意的那两个时辰?”浅浅下了一剂猛药。 果真是药到病除,李约棠果然不再犹豫了。 毕竟浅浅都这么说了,再瞻前顾后下去,未免显得她过于自私。 “好,那准备衣裳。时间在什么时候?”方才匆匆看了一眼,连时间都没注意。 “三天后,王妃有很多时间可以准备呢。”浅浅眉开眼笑,完全不是刚才斥责李约棠不为魏瑾元着想的样子。 李约棠:“……” 她怎么看不出来浅浅这丫头藏着什么心思,只不过看破不说破。 一晃三天就过去了,坐在孙颖家凉亭里,看着这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相互吹捧时,李约棠还在怀疑人生。 自己怎么就这么不坚定,突然答应下来了呢? 打了个哈欠,李约棠目光流转,最后落在凉亭最中间的位置。 这场宴会的主人孙颖正坐在那里和旁边一个打扮很少女的姑娘说话,“哎呀,你看这个簪子多好看,就说适合你,那天还怎么劝也不买。” 那个姑娘笑了一下,哪里不懂孙颖这是什么意思,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我要是买了,哪里能到你的头上啊。” 旁边的人顿时笑作一团。 李约棠眨眨眼,似乎看出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这个孙颖,好像在京中贵女圈里还挺有分量的。 只是,这人之前拼了命地往涂封那里凑,也不知道有没有凑出个所以然来。 跟她们说笑几句后,孙颖起身,主动朝着李约棠这边过来。 李约棠余光瞥见她的身影,有些抗拒。 她还真不喜欢跟别人寒暄,而这个孙颖很明显就是寒暄的老手了,关于天气都能跟你聊上半个时辰。 果不其然,她坐在了李约棠旁边。 也是,怎么说也是魏王妃,孙颖过来也是必须得。 不然被外面知道了她敢冷落魏王妃,还指不定怎么诟病呢。 这女人啊,还真是不好过,一举一动都玩斟酌思量,生怕被有心人看去成了把柄。 孙颖坐下之后,先是看了看周围,这才转头,压低声音问,“王妃,可是买到了琴?” 李约棠在心里冷笑,原来不光她记得上次在涂封那个破琴坊里相遇的事啊。 “没有。”李约棠回答得坦然。 孙颖脸上尽是诧异,“怎么会呢,那天掌柜的明明……” “说的这么笃定,难道之前那两个人也是这么被留下买琴的?”李约棠眯起眼睛,很敏锐地问道。 孙颖连连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听说祭酒和翰林院院长都是半夜去的。” 李约棠在心里冷笑,这个涂封果然别有用心。 即便这样做,也还是没人怀疑这两个两袖清风的肱骨大臣会做什么对朝廷不利的事。 这是什么,在欺负民众的愚昧无知吗? “那天掌柜把人都赶走,我还以为……”孙颖话没说完,有些遗憾地看了李约棠一眼,又转口安慰起来,“好啦,不就是一把琴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魏王那么厉害,回头叫王爷一张嘴,什么好琴弄不到?” 李约棠被她逗笑,“谁告诉你我是去买琴的啦?” “不是去买琴,难道也是去看掌柜的?”孙颖提起这个,双颊立马飞上两坨红晕。 “看什么看啊,我看你是思春了才对。”李约棠伸出右手食指,点了一下孙颖的眉心,“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你啦。” 说完,李约棠捧着茶笑了起来。 孙颖又羞又恼,还不能伸手来咯吱她,免得碰洒了茶水。 正是看准她这份顾忌,李约棠更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还打趣她,“下次记得胭脂涂厚一点哦。” 她俩的打闹在九公主进来之前就停了。 这位祖宗一进来,众位小姐皆起立行礼,唯独李约棠用不着。 她站在旁边,用挑不出什么错的表情看着九公主,免得这祖宗为了一点小事而找茬。 虽然上次在她的赏花宴上,九公主表现得还算友好,帮她怼了魏如月,但李约棠不认为她跟自己多亲近了。 这位情绪捉摸不定,也不是说着玩的。 以李约棠的身份,自然不用在一个公主面前小心翼翼,可像浅浅说的那样,也要为魏瑾元考虑,不要让他难做。 “行了,起来。”九公主的视线在贵女中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李约棠身上,表情缓和了许多。 她连忙跑过来,很自然地坐在李约棠另一边,还看着李约棠问,“你怎么不坐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蹭饭来了 李约棠:“……” 这问的可以。 李约棠笑了笑,坐下之后,发现孙颖还站在那里,拉了她胳膊一下,“坐啊。” “殿下回了帖子,我还以为殿下不会来了。这样突然到访,怎也不先……”孙颖看起来有些尴尬。 几乎是一瞬间,李约棠就知道她在尴尬什么了。 肯定是没准备公主规制的用具。 “怎么,本宫去哪,干什么,还得先跟你报备一下?”九公主被她说的脸色也不好。 李约棠心里叫苦不迭,怎么就让她坐在这里了。 而且,孙颖不一直都情商很高吗,怎么今天偏偏犯这种错误呢? 无奈,她坐在这里,那就只能打圆场,“公主这就是误会了。” “切。”九公主看了孙颖一眼,“本宫不知道这两个月没见,孙小姐就变得这么没有规矩了。”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孙颖就是再不甘心,也得咬唇给九公主赔不是。 “殿下,孙小姐也是怕下人伺候不周才这么说的,毕竟公主规制的器具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啊。”李约棠用她们三个能听见的声音,给九公主解释。 这件事本来就没什么必要,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但她也不是什么圣人,这是在帮孙颖解围,这个女人要是不领情,那她还不如不说。 反正得罪九公主的是孙颖,又不是她。 这么一说,不知是看在李约棠面子上,还是九公主本来就没打算计较,反正脸色缓和了许多,看着也没有方才的咄咄逼人。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九公主说完,也不看孙颖,拉着李约棠开始说话,“再过半个月就是秋狩,你一定会来!” “秋狩?”李约棠有些恍惚。 原来她都来了这么久,一晃都秋天了啊。 原来不分哪个朝代,都有秋狩的传统啊。 李约棠微微一笑,“当然会去。” “我最近新得了一匹马,是邻国进贡的,看着还不错,到时候让你开开眼。”九公主其实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 说话时的神态都透着一种稚气呢。 若不是生在帝王家,哪里用得着这么早熟啊。 李约棠在心里叹口气,面子上却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那到时候殿下别忘了才是。” 三个人里唯一不会骑射的孙颖,自然插不进去话,她自己坐在那里也觉得无趣。 却也不敢走。 方才惹得九公主不开心,要是这会儿一走了之,保不齐这个祖宗会怎么想。 要真把这位得罪彻底了,她在盛京还要不要混下去了? 还是李约棠余光注意到了无所适从的孙颖,笑了一下,“瞧咱们两个,光顾着说话了,都忘了这才是今天的东道主。你快去忙,我跟殿下在这随便坐坐。” 九公主“哼”了一声,没有搭腔,勉强算是同意了。 孙颖如获大赦,感激地看了李约棠一眼后,站起来连忙道,“那我先去那边了,殿下王妃自便。” 看着孙颖离开的背影,九公主又哼了一声,才对李约棠道,“本宫是听说你在这里才过来的,要知道她是这副嘴脸,跪下求本宫,本宫也不会来。” 李约棠被她的耿直闹得哭笑不得,“殿下,方才孙小姐也是好意……” “行了,本宫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就别在我耳边说教了,怎么跟国子监的老头子一样啰嗦?”说着还嫌弃地看她一眼。 李约棠:“……” 俩人又坐在那里天南地北地聊了一会儿,直到用膳的时候才又看见孙颖。 她们两个身份是这里面最高的,九公主自然坐在首位,李约棠贴在她右手边的位置坐下,孙颖就坐在九公主左边。 她其实不太愿意这样坐,比起九公主更愿意挨着李约棠。 可那样的话,李约棠就成了最高位了。 让她松口气的是,九公主好像忘了有孙颖这么个人,一直在跟李约棠聊秋狩的事,甚至还要跟李约棠一决高下。 李约棠也是无奈,自己明明在皇上眼里就是个畏畏缩缩的登不上台面的魏王妃,怎么到九公主眼里就成了能文能武的全能人才了? 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还不得落个欺君之罪? “我其实不太擅长骑射。”李约棠很委婉地道。 偏偏九公主没听出来,她上下打量李约棠一遍,“得了,就你还能不擅长?有你不擅长的吗?” “……殿下,我说认真的。”李约棠用自以为很真挚的眼神看着她,希望能给自己一条生路。 九公主不以为意,“你以为本宫在跟你开玩笑?” 行,你是公主,你说了算。 用过膳,这宴会还没结束。 李约棠看着那些小厮拿出了笔墨纸砚,才想起来,这原来不是赏花宴。 也是,夏天都要过去了,赏什么花。 最近心事太多,让她做什么都有点心不在焉。 吟诗会,对,是这么个名字。 李约棠想起来的一瞬间,又后悔来这了。 然而不止她一个人是懵的,旁边九公主拉了拉她的袖子,一脸不适地问,“这是干嘛呢?” 合着公主你来参加宴会,都不知道人家是干什么的对吗? “公主,你是不是因为看到了名字才不想来的?”李约棠认命地问道。 九公主努力回想一下,很认真地对李约棠点头,“我还以为你用过膳就走了,谁承想你居然没走?” 我也想啊!你以为我不想吗?! 还不是怕就那么走了,让人看起来像吃不上饭被笑话才没走吗? 李约棠这些话注定没办法说出口,因为凭借着九公主的任性程度,绝对不会理解李约棠这种顾虑,说不定还会以为她在矫情。 算了,这种痛只能自己来承受。 李约棠苦笑,“其实,我还挺好奇这个吟诗会,是什么样的……” 九公主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一言难尽,最后看李约棠的时候,甚至还有一点苦涩? “相信本宫,不会多好玩的。现在就跟本宫走,本宫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九公主可以说是在很用心地引诱李约棠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脊背发凉 “八成。”魏瑾元这种事也不敢叫准,万一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直接抢走了太子位呢? 万一皇帝性情大变之后,意识到二皇子能力过大,很有可能把他这个爹也取而代之呢? 这一切都是变数。 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二皇子几年如一日的温和性子。 上朝时站在一边,不争不抢,从不跟人当场争辩。 就算被弹劾,也没有刻意针对过哪位大臣。 待人和气,搞好和大臣的关系,果然不是个傻子能干出来的事。 “那还有两成呢,能是谁?”李约棠追问,看起来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魏瑾元没什么表情,悠悠地道,“不立。” “啧。”李约棠看他一眼,对这个回答有些不满,“怎么能呢?皇上就这一个皇子?” “你是在质疑他的能力?”魏瑾元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李约棠有些猝不及防。 下一秒,她猛的反应过来,这人居然和自己开玩笑! 他居然也会开玩笑! “我又不是他后宫的妃子,我怎么知道他行不行。”李约棠翻个白眼,不去看魏瑾元意味深长的眼神,也不去想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你认识的是几公主?” “九公主啊。”李约棠笑了,还真没听别人这么问过。 几公主? 九公主知道了会偷偷骂人。 “那你还想问吗?”魏瑾元好脾气地补充。 李约棠突然反应过来。 行啊,九公主都有了,那皇帝还能是个不行的? “那其他皇子为什么没有机会呢?”李约棠还是不解。 “皇上年纪也不大,大皇子不满一岁夭折,目前二皇子是唯一一个能出去建府的,剩下的,不是太小,就是不受宠。” 魏瑾元难得说这么多话,却是在讲其他男人。 这要是换成一般男人,怕是早就醋了。 他们两个不同,依靠简单的合作而维系的婚姻,自然没那么多讲究。 李约棠听了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老三,是公主?” 魏瑾元眉心一跳,“是皇子。” “啊,那三皇子多大啊?”李约棠认真地问。 “十四。” “那为什么三皇子不行啊?他是酒囊饭袋吗?”李约棠问的直白,让魏瑾元都差点笑场。 “恰恰相反,三皇子此人和二皇子不相上下,也是学富五车。” “那为什么他不行啊?”李约棠又问。 “他娘在冷宫里。” 一句话,让李约棠也差点以为自己在冷宫。 她脊背发凉,来了这么久,还是在魏王府,对付一个魏如月就以为自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尔虞我诈。 实际上真正的是非之地,是皇宫。 她命不错,没穿成一个妃子,也没穿在冷宫里那位身上,而是在这已经算是太平的魏王府。 魏瑾元再冷漠,也没有帝王冷漠,随便一句话,就能葬送一个女人的全部青春,也能毁掉一个孩子的前程。 “吓到了?”魏瑾元看她突然没了反应,不由得认真盯她一眼,还算体贴地问道。 这就像是一个开关,李约棠一秒回魂,“才没有呢。三皇子的母妃是怎么进冷宫的啊?” “被人拖进去的。”魏瑾元又开了个玩笑,跟平日里的形象相去甚远。 李约棠都快要自动免疫了,她有些急切,抓着魏瑾元的袖子,“是因为什么罪被打入冷宫的啊?” “与他人私通。” 石破天惊! 这轻飘飘的几个字,仿佛让那个在李约棠心里的模糊人影活了过来。 “与谁?”李约棠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在为一个女人感到悲哀,还是因为听到八卦而感觉兴奋。 魏瑾元像是没听出来她的异样,接着吃饭,随口回答,“一个御前侍卫。” “啊,三皇子是皇上的,你不用猜了。” 李约棠的兴趣又好像突然灭了一点。 这男人怎么知道她想问什么呢? “行了,八卦也听的差不多了,吃饭?”魏瑾元觉得好笑,提醒她。 李约棠噘着嘴,猛地想起来自己的顾虑,又对魏瑾元道,“秋狩你有什么安排吗?” 魏瑾元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什么安排?” “像是抢别人风头,打压二皇子,捧起三皇子之类的安排啊,没有吗?”李约棠眨着大眼睛,睫毛也忽闪忽闪的。 她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会让人有一种她眼睛里都是自己的错觉。 魏瑾元咳嗽一声,别开眼,“哪有什么安排。” 李约棠有些失望,“那我怎么办啊?” 反正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困扰她的疑惑,她也要丢给魏瑾元,让他接着困惑。 反正她是想不出来什么办法了。 魏瑾元明白她什么意思,说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天塌下来有人顶着。” “那皇帝要是知道了我在给他弄障眼法,会不会报复我?”李约棠其实不怕什么报复不报复的。 只要不被人抓起来,她就有一百种方法来搞事情。 魏瑾元不大理解她的顾虑,“报复,为什么报复?你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了?” “……那倒没有。”李约棠觉得跟魏瑾元说话真是委屈自己了。 原以为魏瑾元就是个闷葫芦,了解之后才知道,这人嘴黑着呢。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魏瑾元,不然他光看一张嘴就能把人说哭了。 “那你担心什么?”魏瑾元似乎有些嫌弃李约棠的智商,放下碗筷,“本王吃好了,你慢慢吃。” 说完,就自己出去散步去了,完全不管一个人吃饭的李约棠。 孤零零地坐在桌子旁,看着一桌子的菜,李约棠回想,为什么自己会比魏瑾元吃得慢,难道他有什么超能力。 例如,超能吃…… 那边回到皇宫,九公主将小瓷瓶拿在手上掂量掂量后,打开凑在鼻子旁边闻了闻。 是一股很浓重的薄荷味,提神醒脑,果然不错。 方才她还有点困呢,这会儿居然慢慢精神了。 半夜还没睡觉的九公主睁着眼睛,瞪着雕上了花纹的房梁,反思自己那会儿为什么手欠打开了瓶子,又为什么闻了一下。 第一百五十章 他受伤了? 魏瑾元和一个白衣少年是最后出发的。 桂瑶在她身边悄悄提醒道,“这位是三皇子。” 李约棠特意多看了两眼,发现这个少年的确年纪不大,但眉宇间的神色却比方才一马当先冲出去的二皇子沉稳不少。 落在最后出发,要么是像魏瑾元这样对这场狩猎毫无兴趣,要么就是故意收敛锋芒。 无论是哪种,李约棠都觉得这个少年不容小觑。 才十四岁,就能有如此气魄,自然是胆识过人。 想想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没有因此消沉做个闲散王爷,而是努力在不被人忌惮的范围内提升自己,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随着魏瑾元的马在前面树林里消失不见,所有人都出发了,这块场地就又成了女人的天下。 孟从欢走过来,在李约棠旁边站定,“王妃要不要猜一下今年的第一名会是谁?” “二皇子呗。”李约棠兴致缺缺。 孟从欢一耸肩,很显然有相反的意见,“好巧,我觉得有可能是魏王。” “魏瑾元?”李约棠笑了一声,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觉得孟从欢不了解魏瑾元,“不会。” “为什么?”孟从欢不解。 昨天夜宴她看魏瑾元和皇后针锋相对的时候热血沸腾,以为王爷体内的野心觉醒了,容忍不下去这种烂人继续作威作福,要教他们做人了呢。 “不会就是不会。”李约棠知道孟从欢想的是什么。 事实上,就算昨天皇后做的再过分,他今天也不可能去争那个什么第一。 就算是第一又能怎么样?能改变什么?只会让皇后更加忌惮。 说不定还会触碰到她脆弱敏感的神经,让她的行为更加疯狂。 看李约棠这么淡然的神色,孟从欢也跟着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走,聊点别的,这两天快把我闷死了。”李约棠扯开话题,拉着孟从欢的手走到旁边去坐着,“昨天晚上看见九公主了,还真是飒爽英姿。” 方才马上那道火红的身影正是九公主。 她是唯一一个获得准予,可以跟这群男人争锋的姑娘。 也就因为她是九公主才有这样的特权。 “你是不知道,每年九公主势头都特别猛,甚至还能跟一头野猪搏斗呢。”孟从欢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是羡慕的神色。 李约棠看在眼里,越发坚定要套出来孟从欢病情的信念。 “野猪?那她还真是厉害。”李约棠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若是原主在这里,肯定比她还猛。 杀人,可比杀一头猪难多了。 她听着孟从欢在自己耳边提起往年狩猎的事,不禁也跟着热血沸腾,甚至有一种这就上马奔出去的冲动。 好在她还没忘记自己现在的人设。 一个时辰左右,这群人陆陆续续回来。 回来一个,孟从欢就点评一遍。 通过这个,李约棠发现孟从欢真是一针见血。 三言两语就能把这个人的全部概括的差一不二。 “怎么了解的这么透彻啊?”李约棠不禁调侃。 孟从欢一脸坦然,“我若是个男子,不一定会比他们差。” 也是,一群公子哥,花拳绣腿而已。 有的可能拉弓过猛都会觉得胳膊痛呢,还指望着他们有什么好成绩? “话说回来,不知道方不方便问你,你的病?”李约棠很委婉,“我就是好奇,不愿意说也没关系的。” 孟从欢早就看淡了,“我这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小就这样,不能见风。” 说完,她的侍女走过来将一件披风给孟从欢系上。 孟从欢冲李约棠苦涩地笑了笑,“这次秋狩也是对我爹软磨硬泡才得来的。” 看着她强颜欢笑,早就料到自己活不长似的,李约棠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突然拉住孟从欢的手,斟酌着词句,想着应该怎么说。 “从欢,我呢,会一点……” 话说到一半,李约棠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 她连忙回头,只见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而面前出现了一个侍卫。 侍卫身上带血,脸上也出现一道看起来很深的划伤落在下颌线附近。 李约棠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方才光顾着跟孟从欢说话,这才看到大部分人已经回来了,而魏瑾元,没有。 “你说什么?”李约棠转头,眼睛死死盯住侍卫。 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九公主走到李约棠旁边,拍了她的肩膀一下。 从来都是不羁的她,脸上的表情居然也有这凝重。 几乎不用别人说什么,李约棠一瞬间就猜到了。 “魏瑾元出示了对不对?” 她没想到声音居然还如此镇定。 大概也是一种魔力,越慌,看起来就越镇定。 “你别担心,父皇已经派人去救了。” “九公主知道发生什么了吗?”李约棠尽量忽略围绕在自己身上的幸灾乐祸和探究的目光,保持冷静,看着她问道。 只有慢慢变凉的指尖暴露了她心底的慌张。 “我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回来的时候,魏王正在跟一只黑熊……”九公主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不知道怎么才能把魏瑾元浑身是血这种话说出口告诉李约棠。 “我知道了。”李约棠没用她说完,转身之前还不忘记行礼。 “你要去哪?”九公主和孟从欢一左一右拉住她问道。 “我要去找他。”李约棠从来没这么清醒过。 “王妃这个时候过去不是添乱吗?还是说,王妃认为御前侍卫也比不得你?”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都不用回头,李约棠就知道会是多么反感的面孔。 她没回头,看着九公主,话却是对后面的皇后说的,“是,比不得我。” 说完,一把抽出面前那个侍卫的佩剑,翻身上了最近的那匹马,狠狠抽了马屁股一鞭子便速度极快地冲了出去。 “李约棠!”九公主大喊,“你回来!” 李约棠像是没听见,一个回应都没有,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连人带马就消失了。 徒留围场内一群看呆了的人。 皇后盯着李约棠消失的方向,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 不装了么? 第一百五十三章 李约棠的鄙视 皇上发号施令后,侍卫便转身往外走。 在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让众人觉得年度最具有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三匹马突然出现在门口,马背上的三个人,赫然就是魏王夫妇和那个贴身侍卫。 三个人浑身是血,但却活着回来了! 最有意思的是魏王妃,看着柔弱的一个人,手上居然还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只见他们翻身下马,走到皇上皇后跟前,单膝下跪道,“臣误了时辰,请陛下恕罪。” 这个时候谁要是给他们定罪,才是脑袋有病? 皇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表面维持着和煦,甚至还有些担心。 他走过来,亲自把魏瑾元从地上扶起来,“有没有受伤?” 魏瑾元点点头,“一点小伤,不足挂齿。” “传太医!”皇上厉声道。 此时皇后站在距离李约棠两米开外的位置,畏畏缩缩,不敢过来。 她皱着眉头,目光有些忌惮和猜疑地落在李约棠手中那个红通通,血淋淋的东西上,似乎被这个给吓到了。 想起刚才离开的时候,这女人还想拦住自己的事,李约棠心生一计,将东西提起来,往皇后跟前凑了凑,假装看不出她在害怕,道,“娘娘喜欢这个?” 提东西的力气有点大,上面还没滴干的鲜血飞到了皇后脸上,让她直接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没想到这人色厉内荏,只不过是一个熊胆,就把她吓成这样。 宫人连忙将皇后抬起来往营帐那边送。 看着他们这混乱的场面,李约棠面露为难,对皇上道,“请陛下恕罪,臣女还以为娘娘喜欢呢,一个熊胆而已,怎么把皇后不小心吓破胆了呢?” 皇上发誓,这女人最后一句话肯定是在幸灾乐祸! 但他不能发作,相反,还要很大度地摆摆手,“无事。皇后大家闺秀,从未见过血腥场面,一时接受不了,还望理解。” 没见过血腥场面? 她将宫人活活打死的时候,可不是这幅样子。 撒谎,可是要遭雷劈的啊。 李约棠微微皱眉,低头,用带着哭腔的语气道,“都是臣女的错。” “好了,陛下说不怪你就是不怪你,别怕。”魏瑾元大手揽住她的肩膀,哄了哄,“不哭啊。” “只是,魏王妃为什么要把熊胆带回来?”皇上终于问出这个别人也想知道答案的疑问了。 众人都竖起耳朵,生怕错过哪句话。 李约棠抬手,擦擦眼泪,“在战场上,为了记录将士们杀敌的数目,都会把死在刀下的敌军左耳朵割下来。这熊的两只耳朵早就不知道掉在哪里,臣女只好挖出熊胆了。” 这话一出,谁还听不出来她什么意思? 这就是明摆着告诉你,黑熊被她杀了! 魏瑾元看着张口就来的李约棠,眉梢忍不住带上一丝笑意,在那挖熊胆的时候,不还说是药材呢吗? 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战利品了? 有心人自然能从她这几句话里听出来不同的意思。 第一,我是镇国将军的女儿,曾经上过战场,你们皇室不要太欺负人。 第二,这熊是我们魏王府的人杀的,和你们狗屁御前侍卫没有任何关系。 第三,皇后胆子怎么那么小啊?一个区区熊胆就能把她吓成那样? 听出来这么多层意思的人们,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看李约棠的眼神也变得越发意味深长。 “好了,今天的事,朕一定会彻查到底,看看到底是谁要对魏王下手!真是目中无人无法无天!”皇上脸色也很难看,他很聪明,直接说出这样的话,让人觉得他是在表达对那个幕后黑手的愤怒。 可实际上呢? 谁知道呢。 几乎是一回到营帐,魏瑾元就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不由自主地俯身。 一旁的李约棠一把扶住他的胳膊,脸色很是凝重,看着地上那暗黑色的血一言不发。 倒是魏瑾元,借着李约棠的力气直起身子后,还笑了笑。 下巴上还沾着血,唇间却勾起一抹摄人心魄的弧度。 那一刻李约棠觉得他一定是疯了,都这幅鬼样子了,怎么还会笑得出来? “别担心了。”魏瑾元语气有些讨好。 李约棠目光又变得复杂。 他为什么这样说? 她又什么时候说自己在生气了? “你先坐下。”李约棠一只手扶着魏瑾元,另外一只手把椅子拉过来。 魏瑾元还是很顺从地坐了下来,但目光却没离开李约棠的脸。 之前在森林里,李约棠的表现实在是把他惊讶到了。 且不说李约棠用了什么手段将那头熊给制服,总之她是做到了。 那个将三个男人都给伤了的熊居然被她斩杀,光这一点,就足以让魏瑾元觉得惊艳。 看着她还云淡风轻的侧脸,魏瑾元突然意识到,这几个月里李约棠的变化到底有多大。 事实上,无论从哪个层面上来看,她的变化都是让人喜闻乐见的。 起码是他乐意看到的。 “你受伤了?”魏瑾元问。 李约棠摇摇头,她怎么会受伤,方才搏斗的时候很小心的。 “下次别这样做了。”魏瑾元很认真地道。 李约棠突然有点没办法直视魏瑾元这灼热的眼神,她下意识低头,“你要是死了,我也没办法活下去的。” 说完这句话,李约棠就想给自己一个嘴巴,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净说这种让人觉得有歧义的话! 值得庆幸的是,这种情况下,魏瑾元倒是没有理解错。 “话虽这么说,要是死在一头畜生手下,岂不是亏大了?”魏瑾元不容玩笑的眼神告诉李约棠,他是在很严肃的讨论这个问题。 “哎呀,你干嘛搞得那么严肃啊?”李约棠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你也别害怕,我看了一眼,吐出来的都是带兵毒的。之前还想着怎么排出来呢,现在省事了。” 魏瑾元顿时哭笑不得,“那我这还因祸得福了?” 说出来都觉得离谱。 李约棠一耸肩,“先处理一下伤口。” 魏瑾元很熟练地将自己的外衣半褪。 很显然,谁也没指望着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的太医。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人设崩了 在森林里看到魏瑾元第一眼的时候,李约棠就知道,他肯定伤得不轻。 可真实看到他背上的伤口时,她还是结结实实被震惊了。 那个二人来高的黑熊可真不是吃素的,估计是魏瑾元一下没躲开,被黑熊一爪子挥在后背上,鲜血淋漓,皮肉外翻,着实骇人。 看她倒吸一口凉气,魏瑾元笑了一下,“怎么样,我还有救吗?” 李约棠没好气地拍他没受伤的地方一下,翻个白眼,道,“准备后事。” 魏瑾元笑意更甚,“别啊,李朗中不是妙手回春,快把我救回来啊。”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怕死呢?”李约棠也来劲了,歪着头看他,“都让你后退了,还不听话,要逞能?” 看她阴阳怪气的样子,魏瑾元在心里默念道“来了”,这是要跟他算账了。 就知道那件事不会这么轻易地过去。 魏瑾元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哪有男人躲在女人背后的?” “你躲不得,就让三皇子躲?还把人先送走了,以前怎么没看你这么深明大义呢?”李约棠这会儿简直就是个炮仗,谁点她,她就炸谁。 魏瑾元从没见识过这种阵仗,看她铁了心要数落自己,魏瑾元只好乖乖闭嘴,立正挨打。 他不说话了,李约棠自己也觉得没劲,又看他两眼这才抬手清理伤口。 “盒子里有金疮药,帮我涂上。”魏瑾元背对着李约棠道。 李约棠在心里翻个白眼,心想这个时候要是没有药,那让她的空间脸往哪搁? 也没理会魏瑾元的话,在袖子里凭空一掏,就拿出来了适合清洗伤口的药水。 “忍着点。”说完,眼疾手快地把药水往他伤口上一洒,就听魏瑾元闷哼一声。 而伤口处此时也在往外吐着白沫,看来这黑熊的熊掌还真是够脏的。 “你涂了什么在上面?”魏瑾元皱眉,忍着疼问道。 李约棠不说话,而是拿出纱布,将白沫擦干净,看着伤口上的颜色是健康的粉红色后,这才又掏出一瓶自制金疮药。 这是药粉,她抖抖手腕,白色的药粉就均匀地落在伤口的每一处位置。 魏瑾元不知道这女人是不是在报复自己,为什么这么疼啊?! 一个大男人,他也不好意思喊疼,就只能咬紧牙关,绷着脸忍着。 看他背部肌肉紧绷,李约棠“啧”一声,“放松点。” 魏瑾元的脸简直黑得不能再黑了。 这么疼的情况下,她居然还让他放松点? 你是魔鬼? 这简直就是钝刀子割肉,真真是折磨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漫长的过程终于结束了,魏瑾元也是满头大汗。 李约棠正面看着他的脸,又抬手用手帕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不出五天,伤口就会痊愈得差不多,这几天不能沾水。” 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而且,五天之内就能好的差不多,那这么疼也是值了。 “多谢。” 谢你不顾危险去救我。 谢你替我处理伤口。 “比起这句,我更想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和那头熊遇上的。”李约棠双手环胸,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她往后一靠,坐在床榻的另外一边。 两人各自占据床榻的一边,气氛有些微妙。 只不过李约棠此时的心情不佳,自然也没想那么多。 “当时是在追一头鹿,就跑进了森林深处,紧接着就听见一阵熊啸,当时想着不如就离开,但……” 魏瑾元眉头紧皱。 “但怎么?”李约棠身体不由自主前倾,追问道。 “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三皇子一个人在面对那畜生。” 不光是魏瑾元,李约棠也跟着皱起眉头。 这哪里是开玩笑的事,肯定有猫腻啊。 三皇子这人,她方才也见过了,绝对不会是陷害别人的料子,而且能为了冷宫里的母妃这么多年不争不抢收敛锋芒,断是做不出主动挑衅黑熊的举动。 那么答案似乎就只有一个了。 李约棠有些不确定地看向魏瑾元,“你觉得会是谁?” 她伸出两根手指,在魏瑾元面前晃了晃。 而后魏瑾元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不确定,但很有可能。” 说到这里,李约棠“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这不就是明摆着欺负人吗?”李约棠脸色很差,“人都退让成什么程度了?还真是贪得无厌。” 魏瑾元看她对二皇子如此反感,不由得笑了一下,他怎么看不出来李约棠这是在为他受伤的事不爽呢? “一个猜测而已,不一定真的是他。”魏瑾元还算是客观地提醒了一句。 不过说跟没说没什么区别,总之李约棠听不进去就是了。 “嗤,我不管,他跟皇后,我都要报复。”李约棠目光阴鸷,看起来有些许可怕。 但魏瑾元不怕,反而觉得这样的她有一种别样的可爱。 “报复的还不够?”魏瑾元眼角带笑问她,“今天不都把人吓晕过去了?” “这算什么?”李约棠又是一声冷笑,“跟你身上的伤比起来,这才哪到哪?既然敢动我的人,那就做好承受报复的准备呗。” 最后一句话说的十分气人。 而且不讲理。 你要报复人家,让人家怎么做好准备? “不过今天这一战,你是装不下去了。”魏瑾元突然看着李约棠的脸,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一边说。 李约棠听他这么说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真是把人设崩的彻底。 之前还唯唯诺诺,连个蟑螂都能吓死的人,今天居然敢徒手挖熊胆,还敢单枪匹马去森林深处救人? 她脸上的表情有一丝慌乱,“那怎么办?” 问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又自暴自弃似的往后一靠,“算了,大不了不演了,也让他们看看老娘的厉害,免得总想着拿捏我。” 拿捏你?姑奶奶,别人是活够了吗,谁还能拿捏你啊? 这种话魏瑾元没说出口,他还赞许地点点头,“是,有本王在,怕什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这也有利? 好在这小姑娘也知道一大早上就哭会影响一整天运气的说法,不一会儿自己就平复下来心情了。 她擦擦眼泪,对李约棠道,“王妃,你做这样危险的事情的时候,能不能想想自己?” 李约棠哪敢有别的话,点点头,连连保证道,“下次不会了。” 其实浅浅知道,上一次她也是这么说的,可听她这样保证,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王爷一大早上就出去了,走的时候吩咐不要叫醒王妃。”浅浅抹抹眼泪,对李约棠道。 李约棠疑惑,“去哪了知道吗?” “听说是去了二皇子那里。”浅浅跟她一样,在海棠苑被软禁了大概一年的时间,同样的孤陋寡闻,对许多事情都不了解。 李约棠皱眉,这个二皇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昨天的事情她怀疑这小子肯定有份。 虽然不确定到底是主谋还是从犯,总之一定不会是清白的。 看她的表情,浅浅有些后怕地问,“王妃,王爷去那不会有什么危险?” 一句话把李约棠成功逗笑。 “想什么呢,这么多人,他就算是想要做点什么,也得看看场合。我们倒是不怕,就是不知道他怕不怕自己到手的鸭子飞了。” 轻蔑地嗤笑一声,李约棠站起来,将手中的书扣在梳妆台上,转身往外走。 “王妃你要去哪?”浅浅追在后面问。 “去三皇子那看看。”李约棠随口回答。 刚出了营帐,这句话就被人听了去。 那个侍卫眸光一闪,当即低下头去,努力缩小存在感。 李约棠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左手边这个侍卫有什么异样,而是看着右边的那个问,“你是新来的吗?怎么这么眼生?” 这句话给左手边的那个侍卫问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一会儿被这么问了怎么说?御前侍卫统一调派? 还是说,他本来就是魏王府的? 真是糊涂了,他不就是御前侍卫负责把守魏王营帐的吗?人真是越活越回去,居然还被一句话给问懵了。关键是,人家还没问你。 丢死人了。 这样想着,李约棠也没等到那个人回答就离开了。 他们两个莫名其妙地对视一眼后,又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合着你这么问一句,就是想诈一下是吗?想看看到底有什么人会心虚? 李约棠走了之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侍卫突然捂着肚子,面露痛苦地弯下腰。 对面那个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了?” “我这肚子痛,得去方便一下。”他龇牙咧嘴地说完,又道,“你一个人辛苦一点啊,我先去了,不行了,真是……” 看着他还在碎碎念的背影,左边侍卫挠挠头,指着和他离开方向相反的地方,喃喃道,“茅厕不是在这边吗?” 听到小厮说李约棠来了的时候,三皇子还有点震惊。 这人昨天让人送药过来就算了,今天居然还亲自来? 这真是让他有些难做啊…… 在他以为李约棠会不会借机提什么要求的时候,李约棠这边表示很冤枉,她明明就是过来看看三皇子身上的伤有没有处理好的。 为了避嫌,李约棠把松辰也给叫过来了。 走进去后,李约棠看向那个躺在床榻上的人,微笑着道,“三殿下,感觉如何?” “多亏了王妃的药,今天已经好很多了。”三皇子微微动了一下胳膊,发现早就没有那么疼了,不由得眼前一亮。 李约棠的药这么好用?! “昨天我们家王爷伤得厉害,我就在营帐里给他包扎,实在是走不开才让侍女送东西过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处理好。” 李约棠有些担忧,但是表现得恰到好处,看起来一点都不做作。 “今天正好把我这个属下带过来,他包扎伤口的技术还不错,三皇子可以让他试试。” 秉持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李约棠冲松辰摆摆手,示意他往前一点。 看着这个书生打扮的人,三皇子却没有任何犹豫,“本宫本来也有这个打算,但是看到王妃先提出来,那本宫就敬谢不敏了。” “这都随便,别抢我的人就行。”李约棠摆摆手,不甚在意道。 她这么一句还算随便的话,却是同时让身边的两个男人增长了自信。 松辰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还能成为李约棠口中的“我的人”。 被护短的感觉,怎么说呢?总之很爽就是了。 “这是自然。”三皇子觉得这个女人很不一样。 情商很高,说什么样的话都能接得上。 看起来洒脱其实又非常有原则,她有自己的规矩,也是用那样的规矩把自己束缚起来。 原以为这样的人,肯定看起来就是死气沉沉的,却没想到李约棠异常有活力。 在接话的同时,她也清楚自己什么样的话不能接。 聊天的时候,她也在小心翼翼地躲着可能雷到三皇子的点。 也就是这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做事态度,直接就让三皇子觉得自己有被重视。 松辰得到首肯,上前一步,把三皇子伤口上的伤都露出来。 恐怕就是昨天晚上那个小厮包扎的时候手法不够娴熟,除了让他更加痛苦以外,似乎没什么其他的作用。 看魏瑾元疼成那样,李约棠当时就在想,要是三皇子痛不欲生,那应该怎么办呢? 不过今天看上一眼,着三皇子还算懂事,李约棠心里那点忐忑也都没了。 “就说魏王府里都是人才,当时本宫还不怎么信呢,怎么就没想到还真让他们说对了。” “王妃会武功,也会医术……”三皇子顿了一下,又问,“还有什么是王妃不会的吗?” 李约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松辰的手上动作看,生怕哪里搞错了就把三皇子给惹恼了。 闻言,李约棠笑了一声,“三殿下严重了,哪里那么夸张。我不会的东西有很多,但只要是对魏王府有利的,都会试着去做就是了。” “那昨天去救魏王,也是因为对魏王府有利?” 三皇子突然盯着李约棠的眼睛,不无冒犯地问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 马有问题 三个人在围场附近散了一会儿步,孟从欢就主动离开。 她看出来了,自己就是个如假包换的电灯泡,人家两个人好的不行,自己跑过来打扰算什么? 李约棠看着孟从欢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眼神,无奈地笑了一下,“想什么呢?” “你们两个聊,我爹找我还有事,就先回去啦。”孟从欢摆摆手,连忙走了。 这丫头,分明没有一个人过来叫她,却说她爹有事找她…… “慢走。”魏瑾元微微颔首。 看着孟从欢的背影,李约棠表情又变得没那么轻松了。 注意到她的变化,魏瑾元转头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李约棠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道,“还在想她的病。” 听这话,魏瑾元没忍住笑了一下,“人家都没跟你求助,你还这么操心?” “这姑娘是个好人。” 多了,李约棠就没再说了。 她觉得孟从欢人不错,还想和她一直当朋友。 而她的朋友,她一定要拉一把的。 如果她什么也不会,肯定不会多忧虑。可她就会这一门本事,总不能见死不救。 “那这么说,我在你眼里,也是个好人?”魏瑾元直接类比道。 李约棠失笑,这人怎么就跟个孩子一样啊,明明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却还要拉在一起说。 幸好魏瑾元也没纠结,随口一提而已,没等来李约棠的回答也不气馁,笑着摇摇头,“走,带你去骑马。” “不是说了不……”李约棠美眸瞪起,对自顾自往马厩走的魏瑾元道。 话没说完,就看魏瑾元摆摆手,“骑马是给别人看的。不然他们还以为本王应该缠绵病榻了呢。” 李约棠:“……” 她算是看出来了。 无论自己说什么,魏瑾元总有自己的理由。 她也不好再拒绝什么,毕竟人家大小也是个王爷,连皇帝见了都觉得忌惮的存在,她说太多,就显得有些不把人家当回事了。 用余光注意到默默跟上来,表情还有些不服气的李约棠,魏瑾元有些得意地勾起唇角。 走了一段路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笑了。 到底在笑什么呢?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 魏瑾元感觉自己碰见李约棠之后,就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尤其是李约棠发生转变的这半年多。 难道,这种事情也会传染? 魏瑾元的脸色蓦地冷了下来,又恢复平时的不易近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李约棠顾着琢磨孟从欢的事,也没注意到魏瑾元突然的变脸,不然还得想这人是不是有什么病,怎么风一阵雨一阵的。 到了马厩,魏瑾元给她挑了一匹马,雪白的,还很温顺的。 “这匹马是本王养在这里的,送你了,取个名字。”魏瑾元拍了拍马的脖子,对李约棠道。 李约棠突然就想起来了现代的富二代。 人家是送辆车,送套房。 放在魏瑾元身上,送你一匹马。 李约棠抽了抽嘴角后,摆摆手,“我有一匹马就行,不用破费。” 兴许是第一次听见有叫魏瑾元不用破费,跟着来的松辰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立马就收获了李约棠的眼神。 松辰有些尴尬地收回笑容,解释道,“王妃,不用替王爷省钱的,这种马王爷有很多。而且,这是之前就准备好要送给你的。” “之前就准备好的?”李约棠更疑惑了。 难道说在秋狩之前,魏瑾元就已经在想着要送自己一匹马? 为什么? 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让自己去做,而这就是报酬? “去骑马。”魏瑾元在松辰开口之前,对李约棠道。 李约棠也不好再问下去,免得显得像自己是一个神经过敏人士,接受不了别人一点好意一样。 骑马的时候,就像魏瑾元说的那样,他自己并没有策马狂奔,而是慢悠悠地在一边散步。 而松辰则和李约棠一起,两个人骑得飞快。 感受风在自己耳边掠过,李约棠的血液好像都跟着在沸腾。 “王妃,骑得太快了。”松辰脸上也洋溢着笑容,但还是有些担忧。 他一个男子都没有李约棠骑得快,难道是他这匹马没有李约棠贵的缘故? “怕什么,在我们塞南,都是骑这么快的!”李约棠说完,又扬起手上的鞭子狠狠落下。 她身下的马嘶鸣一声,突然加速。 风掠过的速度越来越快,她骑在马背上还什么都没察觉。 什么塞南都这么骑不过是李约棠随口编出来的。 她又没有去过塞南。 松辰的马果然被落在后面,而且距离越来越大,导致松辰则有感觉有些不对。 “王妃!” 他语气焦急地喊了她一声。 可是丰声呼啸,李约棠压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则只是看到松辰的嘴巴一张一合。 仅凭自己听见的几个音节不足以拼凑出松辰那句话的全部,李约棠也放弃思考,还以为他累了,摆摆手,“那你先回去。” 等她转过来,发现自己在跑马场上跑得也足够远之后,也想往回赶赶。 可她很快就发现一件让人毛骨悚然的事! 这匹马,怎么赶,都不听她的。 只顾着往前跑,横冲直撞,连方向感都没了! 李约棠脸色骤变,她也看出来了这匹马有问题! 此时骑马在远处散步的魏瑾元,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看李约棠把松辰落下那么远,不由得皱眉。 那匹马他是清楚的,性情温顺,耐力很强,爆发力虽然也很惊人,但是也不会把松辰落这么远! 等他看清李约棠的动作之后,就百分百确定那匹马出问题了! 这一刻,也顾不得身上的伤,魏瑾元纵马去追。 马一撒开蹄子跑起来,坐在马背上的人动作的幅度就会变大。 每一次举起鞭子再落下,都在撕扯着魏瑾元后背上的伤口。 这点疼痛让他越发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李约棠一定不能出事。 那一刻,他满脑子就剩下这一个念头。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要命了? 跑马场上也有其他的人在骑马,刚开始都各玩各的,也没多少人看到李约棠这边。 但在魏瑾元往那边跑的时候,动静就突然变得大了。 那些人的视线挪过来,就发现李约棠的异样。 那匹马,看起来,好像是受惊了。 松辰才是最无力的那个。 在距离拉大的时候,他就知道有点不妙,所以他努力在往前面追赶,可是那匹马就跟吃了疯牛肉一样,骚起来不要命。 偏偏李约棠还什么都没发现,在马上居然还在笑? 松辰拼命地叫她,然而这人还只是摆摆手? 事已至此,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因为李约棠听不见。 他只好努力让自己的马追上去,以便在李约棠发现马不对劲的时候赶紧跳过来。 眼看着那匹马方向都反了,居然往回冲? 松辰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跟着变得疯狂。 由于速度太快,松辰调头的时候废了点力气,等他转过来,李约棠那匹马早就跑远了。 好不容易追回来的距离就这么没了,松辰真是无力。 他放弃了,靠自己肯定是追不回来了。 “来人啊!”松辰冲着附近的侍卫道,“王妃的马受惊了,赶紧拦住!” 一听这话,那些侍卫还算是效率高,一个个上马迅速朝着李约棠飞奔而去。 一瞬间,有一种上战场的错觉。 她一个人在前面,后面大批人马在追。 马蹄声如春雷阵阵,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李约棠使劲拽缰绳,可这匹马就是不理她。 对于骑马这件事,李约棠的经验还是少得可怜。 她还没什么应对马受惊的技巧,就只能干着急。 不知道跑了多久,李约棠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下,他的声音居然还是准确无误地插入进来。 “别怕,手给我。” 那个声音对她说道。 李约棠抬头,就看到魏瑾元像是从天而降一样,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自己旁边。 他的那匹马是黑色的,明明也没有受惊,却还是和她得跑的一样快。 难道这就是马和马之间的区别吗? “手给我。”在李约棠发呆的时候,魏瑾元又重复一遍。 这次李约棠突然回过神,朝着魏瑾元伸出手。 可距离还是有些远,她没办法碰到看似近在咫尺的魏瑾元的指尖。 眼看着马就要冲到前面的栅栏上,若是到了那里,李约棠也一定要受伤的。 魏瑾元目光一紧,就势要从马上站起来。 看清楚他的动机之后,李约棠几乎是有些慌乱地开口阻止,“魏瑾元!不行!” 魏瑾元动作一顿,“又不行?” 李约棠疯了,这人在这种时候还要开玩笑? “没时间了。”魏瑾元不管她的反应,微微侧身,要整个人一跃而上。 可李约棠比他动作还要快,在马镫上用力一踩,李约棠借力跳起来。 接下来的动作就很默契了,她往魏瑾元那边扑过去。 魏瑾元一伸手就捞住她纤细的腰,有力的胳膊把她往怀里一带。 这么一来,李约棠直接稳稳坐在马背上。 而那匹受惊的马就没李约棠这么幸运了。 它没命似的往栅栏那里冲过去。 栅栏又高,又结实,哪里是一匹马就能撞倒的。 那些侍卫也挺及时,在马即将撞第二下的时候,把它拉住了。 之后的事李约棠就不知道了。 她只知道自己坐在魏瑾元怀里,被他捂着眼睛带走,不知道去哪。 反正等马停下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马厩前面了。 力气好像都用光了,李约棠坐在马背上,发觉自己有些腿软。 肯定没办法直接跳下去,但让魏瑾元抱下去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这个男人刚才接自己的时候,肯定扯到了后背的伤口。 若是再来这么一下,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李约棠正为难着,身后的男人在马背上一跃而下,站定后,冲她伸出手,“跳。” “我能下去。”李约棠咬着下唇。 “下来。”魏瑾元没说别的。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李约棠在逞强。 方才从马背上跳起来的动作估计把她所有勇气都消耗光了,这会儿缓过来了,估计吓得不轻。 轻轻晃动一下自己的腿,李约棠很尴尬地发现那里酸软,不像是自己的了。 总不能一直在马背上坐着,李约棠一咬牙,只好闭着眼睛跳下去。 摔死就摔死。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她跌进熟悉的温热宽阔的胸膛里,一抬头,就撞进魏瑾元深邃的眸子里。 “王爷……”李约棠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为何居然也变得有些松软。 该死,她不是想撒娇啊! 换做其他男人这会儿肯定都低头吻上来了。 而魏瑾元也有这样的冲冲。 无他,实在是李约棠受了惊后仍旧澄澈的眸子激起他的保护欲。 而且,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李约棠实在是美得很。 娇艳的红唇引人注目,像是在盛情邀请他去品尝。 让魏瑾元从这样的冲动上抽离的,还是后背上传来的钻心的痛感。 李约棠没想到魏瑾元会接住自己,明明她都往旁边跳了的。 很显然,这明显还给魏瑾元增加了难度。 看魏瑾元脸色有些苍白,李约棠就觉得大事不妙。 她抓着魏瑾元衣襟,很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几个呼吸后,魏瑾元将那痛感硬生生压下去一些,强忍着对李约棠摇摇头,“无事。” 怎么可能没事? 李约棠都闻着血腥味了! 要不是他今天穿了这件玄色的袍子,后背怕是早就鲜血淋漓了! 可恶,偏偏她这个时候站不稳! 李约棠往后仰,把重心后挪,免得压到魏瑾元。 但魏瑾元接下来的动作更让她吃惊。 这人直接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天旋地转的那一刻,李约棠感觉不是自己疯了,那就是他疯了。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李约棠没敢用力,只是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胸膛。 魏瑾元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女人,眼神似乎在问她:放你下来自己能走? 而后大步流星地朝着营帐走过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欲盖弥彰 那一刻,窝在魏瑾元怀里的李约棠,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生怕自己一个用力,让本来就忍到极限的魏瑾元,直接破功。 给李约棠放在床榻上后,魏瑾元转头对闻讯而来,身上也带着伤的梁暮临,吩咐道,“传太医。” 而这次也没用魏瑾元废话,在听说了跑马场的动静之后,皇上那边也直接下了命令,找个太医过来。 不过,这个太医究竟是过来看病的,还是过来刺探虚实的,就不得而知了。 太医进了营帐的时候,李约棠正在关心魏瑾元身上的伤。 一看他进来,由于两个人的距离拉的特别紧,突然分开又有些欲盖弥彰,李约棠就只好将计就计,借势扑倒在魏瑾元怀里,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来。 在外人看来,她就是刚受了惊吓,这会儿还心有余悸。 其实当事人李约棠本人也有些懵。 她明明是虚虚地靠在魏瑾元怀里,生怕让他感受到压力,压根没用力。 可这个人为什么把自己搂的这么紧? 难道是怕露馅吗? 嗯,一定是这样。 善于自己说服自己的李约棠,很快就入戏,擦了擦眼睛,带着哭腔道,“吓死我了。” 魏瑾元也很配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别怕,我在这呢。” 那一瞬间,太医觉得之后就不应该在这。 他是听错了吗? 冷面阎王魏瑾元,居然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开玩笑?这人真的是魏瑾元吗?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来,昨天也是自己来这里。 当时奉皇上之命,随便给魏瑾元号了一下脉,也没怎么用心,敷衍了几句,留下两瓶金疮药之后,就走了。 也不知道伤口是谁给处理的。 仔细回想一下,他还有点心虚。 万一伤口发炎溃烂,日后真有个三长两短,魏瑾元会不会过来找自己算账呢? 当时为什么这么胆大,还不是想着,左右不过是一点皮外伤,魏瑾元那么厉害,又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宫里的太医,肯定都有自己的府医。 可人算不如天算,命运兜兜转转,又让他来到了魏瑾元面前。 “王爷王妃。”太医有些尴尬地站在他们两个面前,开口道。 魏瑾元一个眼刀过来,把太医钉在原地。 他只感觉脊背发凉,却也不能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只好尴尬地道,“皇上听闻王妃在跑马场受惊,让臣过来看看。” 魏瑾元轻蔑一笑,当着太医的面,毫不留情。 太医脸色当场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站在那里有些无地自容。 他知道,魏瑾元就是在报复自己昨天的行为。 可他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人家没问,他这样自报家门,显得很奇怪不说,还会间接把皇上卖出去。 别人他倒可以酌情得罪,可得罪了皇上,他还有命活? 让太医一个人站在那里哆哆嗦嗦半天之后,李约棠这才擦擦眼泪,从魏瑾元怀里抬起头,道,“我没事,你回去。反正你们太医院的水平我也信不着。” “……王妃。”太医脸上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起来苦涩极了,“昨天的事情,的确是臣做得不对……” “医术不行就是不行,和做的对不对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昨天不行,今天就可以吗?”李约棠说着最气人的话,却用很无辜的表情看着人家。 根本让太医没办法反驳。 怎么反驳? 太医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有气无力。 “行了,你可以出去了。”魏瑾元摆摆手,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若是说李约棠在指责,太医尚可能对付两句。 可眼下魏瑾元都发话了,他若是再不出去,那就是在挑战魏瑾元的权威。 等待他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下场。 这次太医连忙低头认错,随后逃也似的跑出去。 看着剧烈晃动的门帘子,李约棠哭笑不得,从魏瑾元怀里退出来,“看你把他吓的。” “自作自受。”魏瑾元冷哼一声。 “得了,赶紧上来,我看看你的伤。”李约棠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对魏瑾元道。 魏瑾元还没在白天和李约棠躺在一张床上过,那一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根子突然就红了。 看魏瑾元犹豫,李约棠还挺心急,连忙伸手去拍他,“快点啊!” 出了那样的事,他的后背接二连三地受到打击,也不知道裂开成什么样了。 将他的衣服褪下来,李约棠一看,就立马皱眉。 鲜血已经把纱布染红。 实际上,那衣裳上面也有一些,只不过因为是黑色的,看起来没那么明显。 纱布都被浸透,可想而知二次伤害到底有多重。 再看看自己,一点伤都没有,李约棠不自觉地有些内疚。 若不是自己去骑马,骑得那么快也不至于给他们添了麻烦,还让魏瑾元…… “我没事。”魏瑾元像是料到了李约棠在想什么,当即出口安抚道。 李约棠拆纱布的动作一顿,随后轻轻吸了吸鼻子,“魏瑾元,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回轮到魏瑾元沉默下来。 他其实也在心里问自己这个问题,为什么对李约棠这么好,明明不过是各取所需。 可那一刻,他的脑袋里为什么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李约棠千万不能受伤? 魏瑾元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乐于奉献的人。 起码面对有着这样微妙关系的人。 可他还是做了。 原来有一种情愫,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地在心里滋生了吗? 难道已经到了能够左右他判断的程度了? 魏瑾元自觉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下意识想要回避。 可那人灼灼目光盯着后背,让他如坐针毡,似乎不给出一个合理的回答,不光她今天不会接受,自己也过不去这关。 半晌,魏瑾元终于开口,道,“你若是受伤了,我岂不是没人管了?” 语气很平静,就是在叙述一个客观事实。 让人没办法从他的这句话里找到什么破绽从而反驳。 李约棠突然就笑了,“是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瞬间感动 她这一声轻笑,让魏瑾元有些头皮发麻。 “嗯。”魏瑾元压下心里的异样,回答道。 “我还以为王爷爱上我了,能为我奋不顾身呢。”李约棠自嘲似的笑了一声。 但很显然,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可魏瑾元就没那么轻松了。 他从这句话里,听出来了别的意思。 难不成她在暗示自己什么? 也是一声轻笑,魏瑾元迫使自己用轻松的语气道,“放心,不会。” 明明魏瑾元没回答的时候,自己还没这么难受。 可他一说完,身体里好像就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李约棠整个人都变得别扭。 是一种莫名的失落。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魏瑾元的回答也是那个问题的完美答案,可她就是觉得失落,同时还觉得有一点生气。 李约棠自己也知道这种情绪有点无理取闹,故而也没什么反应,表情不变,自己不动声色地把情绪憋回去。 一种不可言说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逐渐变得浓郁。 李约棠只想赶紧把他的伤口处理好,以便自己快些逃离这让人窒息的空间。 一时之间,两人无话。无形之中,让气氛变得越发死亡。 不过很快李约棠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因为她发现魏瑾元的伤口有些不太对。 “嘶。”李约棠看清楚后,倒吸一口凉气。 魏瑾元微微侧头,“怎么了?” “不好说。”李约棠不是故意吊着魏瑾元的胃口,而是这种情况她还真没怎么见过。 裂开的方式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伤口受到重创,裂开的时候,也只能是在原有的形状上扩大范围。 可魏瑾元这个不是,居然还横生枝节了。 “有人偷袭你吗?”李约棠问道。 魏瑾元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而后摇摇头,“没有。” “除了在跑马场,没人偷袭过你?”李约棠还是不信。 她无法用科学的方式来解释这种现象。 而且这样的状况,如果解释不清楚的话,就会面临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那就是,伤口很有可能在里面开始溃烂。 如果非要这么解释的话,那问题就大了很多。 这次魏瑾元回答得很笃定,“没有。” “麻烦了。”李约棠到底是年纪小一些,她有什么说什么,对魏瑾元道,“可能是毒素在发挥作用。” “作用?”魏瑾元诧异。 他对这种事情了解的还是很少。 “之前你一直好好的,现在突然收到重创,相当于打破了体内的平衡。毒素可能有些溢出来,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说这么多,也都是李约棠自己的猜测。因为她也没办法给这件事情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有现代仪器,她做什么都只能凭着感觉来。 “有办法解决吗?”魏瑾元语气听起来还是不疾不徐的。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中毒的到底是谁。 李约棠不敢说自己现在一点头绪没有。 这么说的话,她让魏瑾元怎么想?等死吗? 以前毒素只不过是在体内,还没有真正影响到表面。 可现在不同了,这就像是一颗种子即将破土,马上就要在这光滑,整洁的大地上添一抹裂痕,如何不叫人恐慌? 李约棠咬咬牙,“会有办法的。”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魏瑾元反而开口安慰起李约棠来。 他哪里感觉不到李约棠的紧张?这人指尖都是冰凉的,肯定也被吓得不轻。 感动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他说完那句话,李约棠眼泪就滴落下来。 直接落在魏瑾元的后背上。 魏瑾元猛地回头,就发现李约棠哭了,连忙笨拙地去拿方才脱衣服时放在一边的手帕。 “别哭。”他一边安慰,一边把忍着后背上的疼,把手帕递给李约棠。 李约棠没接,眼泪却止不住了。 噼里啪啦地掉。 魏瑾元没想到自己越安慰,她哭得越厉害,一时之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左右为难。 终于,李约棠哭够了,把手帕拿过来,擦了擦已经通红的眼睛后,看着魏瑾元无奈的表情,凶巴巴地道,“看什么看,以后少说这样的话。” 魏瑾元:“???” 他就安慰了两句,后劲这么足吗? 李约棠也没想到自己最近居然这么爱哭,两句话不对付,就会落泪。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难不成,这个时代对自己影响这么大,居然都能把人的性格给改变。 把眼泪擦干,李约棠接着手上的动作,道,“昨天的药水还有么?” 这人变脸比翻书还要快,上一秒还在掉眼泪,下一秒就又恢复如常了。 而且,刚刚中毒的人是他好不好,要哭也是他哭? “有,在那边的盒子里。”魏瑾元回手指了一下李约棠白天用来梳妆的那面镜子。 李约棠走过去,在镜子后面摸出来两个瓶子,正是自己昨天给魏瑾元用的那个。 “忍着点。”李约棠手法熟练地把药水撒上去。 这次白色的沫子比昨天多很多。 李约棠目光一紧,发觉事情果然有些不妙。 白色的沫子变多了说明什么?说明这里肯定是有毒素存在的。 至于是什么,不言而喻。 这种药水也只是暂时地把表面的毒素给清除,对里面的起不到太大作用。 李约棠在心里叹口气,得想个更好的办法解决一下了。 疼痛感比起前一天有增无减,他脸色惨白得吓人,额头上不断渗出细密的汗,没一会儿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李约棠这里也不敢松懈,眼睛紧紧盯着伤口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反应。 很快,白色的沫子没有要增加的意思,李约棠仔细端详一下,拿出纱布擦干净后,用了第二瓶药。 这是药粉,撒上去就行了。 起码在魏瑾元心里是这样的。 只是,他不知道,李约棠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把药粉掉包了。 从空间里偷梁换柱,拿出另外一瓶有特效的药粉来,成功替换这一瓶。 这瓶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不会让人的伤口好得很快。 也是方便观察。 第一百六十五章 拿自己做实验 在她想出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李约棠不太希望这个伤口愈合。 因为一旦可以有办法通过这个伤口,将毒素尽数排出,而那时伤口痊愈,就意味着李约棠要开刀了。 如果真的那样做,李约棠不知道魏瑾元能不能接受。 就算他能接受,那这个手术的风险也很大。 这样的时代注定没有办法提供一个无菌环境,而且,手术需要的许多器具,这里也是没有的。 再就是缝合伤口的时候,做不到无痕,将来拆线肯定会在后背留下一条长长的蜈蚣一样的疤痕。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李约棠并不想让他本来就遍布伤痕的后背,再添上一条。 药粉上做的这点改动,魏瑾元并不知道,李约棠自己偷偷做的。 她希望自己能快点研究出来办法,不然两天之后,无论结果如何,都必须把药换回来。 给他重新包扎好,李约棠退后一点,跟魏瑾元坦白道,“你的毒,我可能要换一种办法来解。” 上次在森林被黑熊拍了一掌后,魏瑾元把郁结在胸的许多毒素都一起吐了出来。 这次只剩下一些少量的了,处理起来也没那么麻烦。 面前这个人每次都会跟自己讲病情的现状,让他也能直观地感受到是不是在好转。 现在偶尔也会有点失眠以外,他大多数时间睡得都还挺好。 魏瑾元毫不犹豫地就点头,“可以。” 他这么爽快,李约棠也有些惊讶,“都不问问我换成了什么?” “这种事我又不懂,你看着来。”魏瑾元将自己的衣裳穿好,重新侧卧在床榻上,“有些倦了,你睡吗?” 奇怪,本来还挺精神的,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困了。 李约棠打了个哈欠,躺在床榻的里侧,盖上被子叮嘱他一句“别压到伤口”,就翻身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也都没什么有意思的,可能是黑熊和跑马场的事把他们都吓到了,也没什么人愿意出去狩猎。 看大家兴致缺缺的,皇上也难得通情达理一次,提前了回宫的日子。 也就是今天。 李约棠坐在床榻上,看着忙着收拾东西的浅浅,插嘴道,“别忘了把那黑熊胆带回去。” 浅浅动作一顿,抬起头,瞪大眼睛,像是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道,“王妃,你说什么?” “熊胆啊。”李约棠还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 等她看清浅浅的表情后,才明白过来。 笑了一下道,“那是王爷拿回来的,也是一味药材。” 一说是魏瑾元拿回来的,浅浅表情就没有那么惊恐了。 她刚才还想呢,李约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了,居然能把熊胆挖出来? 虽然表情缓和了一些,但她还是没有那个胆量能去拿着血淋淋的一坨东西。 浅浅只好坦白,“王妃,能不能让别人拿啊?” 李约棠点头,明白她害怕,“行,一会儿你跟梁暮临说一声。” 说完,她背过身去,琢磨自己最近配出来的两种药。 “怎么了?”魏瑾元皇上那里确定好了回去的事宜后回来,一进门就看到李约棠背对着自己。 还以为她不开心了。 李约棠连忙把那两个药瓶收起来放在空间里,转头对魏瑾元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没事啊,你那边结束了?” 魏瑾元点点头,“东西收拾好了就可以先离开。” 这是作为病人的特权,用不着跟着大部队一起走。 李约棠一听,也轻松了许多,还有闲心催浅浅和桂瑶快点拾掇。 回到盛京,李约棠一进门,连忙就去找了徐老。 徐老也没想到李约棠进门第一件事是来自己这里。 正在喝酒的他,端着酒杯的手都有点不稳,差点没撒出来。 “王妃这么快就回来了?”徐老的语气带着怀疑。 好像李约棠是偷着跑回来的的似的。 李约棠:“……出了点事,提前结束了。我来找徐老呢,是有件事要说。” 徐老立马正色,“王妃请讲。” 听李约棠说完自己的想法后,徐老沉思片刻,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可是没有实验过,直接在王爷身上用,会有点危险。”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实验过?”李约棠微微一笑。 看她这神秘的笑容,徐老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眼睛立马瞪大,像是在看着一个怪物一样,,“你,你在自己身上做实验?!” “说那么大声做什么,让别人听见还以为我疯了呢。”李约棠不以为意。 可徐老不这么想,他差点没忍住给李约棠的头来一下。 “你怎么能,怎么能在自己身上……”徐老被气得不行,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李约棠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原本还想给他看看自己用过药粉的伤口,眼下看来,还是不看得好。 谁知道徐老压根没想让她躲开,语气凶巴巴地道,“伤哪了?拿出来我看看!” 这丫头能在自己身上动手,肯定是方便的位置,总不会是在后背之类的地方。 李约棠悻悻地笑了一下,“这个就……” “别废话!”徐老太生气了,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居然有朝一日,用这样的语气跟王妃说话。 好像不要命了。 而李约棠也没在意这些细节,只是觉得有人关心自己,本来就是一件让人暖心的事。 又怎么会去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看徐老的表情,李约棠就知道自己不给他看是不行了,只好抬手,把左胳膊的袖子拉上去,露出在臂弯处的伤口。 已经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了,因为伤口长得很好,已经透露出痊愈的迹象。 “都做了什么?”徐老耐着性子问。 他无法想象这个小姑娘在别人狩猎的时候,一个人躲在营帐里,拿着刀子忍着疼,在自己的手臂上动手。 “放了一些寻常的毒,又用了这个药粉清洗,试了一下,清洗的还是挺干净的。”李约棠语气轻松。 实际上,这过程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要干净利落地在胳膊上划上一刀,再看着毒药侵蚀自己的血肉。 这过程中的辛酸,不言而喻。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内力? 徐老也不是什么婆婆妈妈的人,在看到第一眼心疼之后,就决定不让李约棠的实验才做。 “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徐老问。 李约棠表情也恢复正经,“有。刚开始接触毒药的时候,皮肤会发生不同程度的溃烂。不过这都是由毒药的量决定的。” “用了你自创的那个清洁药水之后呢?”徐老一边琢磨,一边问道。 药水这个词,还是在李约棠这里学的。 之前都只有熬中药这一说,也听说过有人可以把中药熬制成药丸的形式,只是都很少。 没成想,李约棠居然能直接来个药水。 刚开始徐老还接受不了,觉得药水也就是熬出来的中药汤罢了。 可后来看李约棠的演示,徐老就知道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药水是高浓度的,可以长久保存的,有特定功能的中药汤。 这么说也不是很准确。 因为中药汤一般来讲都是黑糊糊的,可李约棠这个,是透明的,看起来和普通的水没什么区别。 李约棠曾经想过要不要直接把自己这个药水命名为消毒水,这样叫起来也方便一点。 后来想了想又没有,因为她觉得说到消毒水,她第一时间想起来的是那刺鼻的,医院到处都充斥着的味道。 现在这样叫虽然麻烦了一点,但好歹听到的时候,能首先反应过来。 “这个也不一定,看毒药的性质,以及毒药的用量。” 看她这样熟练地说,徐老又忍不住去想这死丫头到底在自己的胳膊上都做了什么。 还特意在臂弯处动手,应该也是怕王爷看见。 也是,如果让王爷看见了,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我听的差不多了。”徐老点点头,“你的意思是,把毒素逼到表面上来,让其集中在这个伤口上,而后用药水清洗,再用你特效的药粉来愈合?” 看来也是有人懂自己的嘛。 李约棠有些开心,唇角都忍不住勾起一个可爱的弧度,“对,就是这样。只是还没想到怎么才能把他的毒素逼到表面来。” “这个好办。”到底还是多年行医,这方面立马就能想到对应的方法。 “这样,你先用你平时的方法来疏通筋络,再给他来一碗药,让毒药发作,找两个内力深厚的人把毒素硬逼出来就可以了。” 说起来轻松,听着可就不那么回事了。 李约棠知道,每一步肯定都很凶险,一不小心就会让魏瑾元命悬一线。 可她也知道,这样做才是最保险的。 确保毒素很快就逼出来,免得魏瑾元背上的伤口长时间不愈合再出其他的问题,也保证了最少的人知道这件事。 事实上,治疗的时间拖的越长,被发现的几率也就越高。 每次都要把人屏退,只有李约棠和魏瑾元两个人在房间里。 他们虽然可以用这样的身份来遮掩一二,但长此以往,别人终究会发现不对。 “好。”李约棠还有一点犹豫的。 疏通筋络倒是可以,让毒发作也可以,只有最后一样,那两个内力深厚的人,去哪里找? 这又不是什么玄幻世界,到处都是修真的人,随便拽过来两个就有内力…… 李约棠看他,问,“内力,是什么啊?” 这已经是李约棠把自己的怀疑降到最低,最委婉的说法了。 尽管如此,徐老还是白了她一眼。 “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徐老就像是在看着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徒弟,“亏你还是习武之人。” 看他这样说,李约棠心里就有底了。 既然内力不是很难得的东西,那自己说不定也有呢。 徐老当然不知道李约棠在这样想,还认真地给她解释,“习武之人,都有一股子丹田气。所谓气沉丹田,你感受一下,就能探到那里是不是很充沛。” 按着徐老说的,李约棠也感受了一下,那里好像还真的很丰满。 那这么说,她是不是也有内力了呀? 看来原主还挺厉害,起码习武这方面,是有底子的。 好歹是弄懂了内力是什么,以及自己也有内力后,李约棠这才满意地离开。 她这边一走,那边徐老就开始一个人唉声叹气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碰上了什么难缠的事。 实际上,徐老只是觉得,自己有生之年,能遇见一个这样可畏的后生,为了爱情可以这样大胆的人,而感慨罢了。 再就是,一直困扰他的难题,居然在几个月,就给解决了。 是的,到这里,基本上魏瑾元的毒,就已经迎刃而解了。 回到海棠苑,李约棠才发现自己书房里的书信,都堆起一座小山了。 李约棠顿时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拿起来看了看,发现除了秋风和春阳两个人送来的,还有唐子龙他们的。 看来黑曜石那边进展还算顺利。 其实李约棠也挺担心的。 毕竟五十来号人,虽说在郊区的别庄里,但怎么说都有点难以遮掩。 李约棠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如果被人发现了,她应该怎么解释他们的身份。 后来想了想,大不了就破罐子破摔,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她就一口咬定,都是自己的下人,别人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拿起最上面的信封,李约棠拆开一看,是秋风写来的。 最近铺子的开支多了很多,但幸好收入也不错,才没有出现亏损的状况,只不过之前赚的也花出去了。 就在李约棠疑惑为什么出现这种状况的时候,她注意到信纸下面有一个花名册。 上面都是人名,李约棠仔细一看抬头,原来是李成楠将军的部下。 她不是说了么,不愿意回来的,可以拿一些抚恤金。 这上面的人名密密麻麻,看来不愿意回来的,还挺多。 多就多。 李约棠也能理解他们。 都过去这么久了,好不容易从悬风关死里逃生回来,终于过上了稳定的日子,谁还愿意去冲锋陷阵,拿命博前程么? 这张花名册从侧面也反应了一件事。 当年并不是全军覆没,也活下来了很多人。 第一百七十章 给他的 来之前,甚至在设计出来这张白鹤图的时候,李约棠就已经想到了花想容会是什么反应。 所以在看到花想容一脸震惊的时候,李约棠也没有觉得尴尬,反而很坦然。 这是她自己的一点私心,或者是说,也是她这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用来表示感谢,或者是关心的工具。 不知道别人这一刻是怎么想的,反正花想容是觉得李约棠疯了。 “不是,秋狩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人给你灌迷魂汤了?”花想容一脸费解地问。 李约棠还是战术性地尴尬笑笑,“没有,你别想那么多。” “我怎么能不想那么多?”花想容看到的哪里是什么白鹤图,分明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花想容深呼吸几下,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一些,才又对李约棠问道,“平阳,你实话实说,是不是不缺钱了?” 这话问的,李约棠答案只可能是那一个啊。 “缺。”李约棠感觉自己回答的极其坚定,“谁不缺钱我都不可能不缺。” “那怎么就把钱拒之门外了呢?”花想容又换上一脸狐疑。 李约棠无奈,看来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花想容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本来这个白鹤图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但仔细想想,日后也会用得到,毕竟整个盛京,最会做衣裳的,就是这里了。 “想给魏瑾元。”李约棠一句话,差点没把花想容“劈”死。 就好像平地惊雷,震耳欲聋。 花想容一瞬间有些恍惚。 “你说什么?”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约棠很认真,又重复,“我说我想给魏瑾元。” “为什么?”花想容正色问道。 那个王爷对平阳到底好不好,花想容觉得自己已经看了个七七八八。 明明在秋狩之前,平阳对他的态度还只是公事公办。 虽然是夫妻,但也没有那么熟稔。 平阳为他设计衣裳,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像是这样,直接放弃大批量的钱财,把这个图案专属于魏瑾元一个人的事情,花想容还没见李约棠做过。 哦,不对,今天见过了。 “没有为什么。”李约棠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和善。 这是自己的合作伙伴,没有她这个媒介,自己也不会日进斗金。 所以,对于这样的人,李约棠还是愿意给予几分包容的。 花想容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没有边界感,她转而说起了别的,没再提这事。 “你想没想过把你店铺迁过来?” “迁过来?”李约棠歪头,“我看在那还挺好的。” “最近模仿我们花间绣楼的太多了,只是都做的不太像。也有那种做出来的衣裳客人不满意,不给钱的。” “我就想着,要不就把这个低价处理一下?左右生意都是要包出去的,不如就肥水不流外人田。” 花想容朝着李约棠抛了个媚眼,像是在问她听懂了没。 李约棠大概懂了什么意思,就相当于现代断号处理的一些东西。只不过她这个不是断号,而是根本就不合适。 能买的,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卖花间绣楼的处理产品,李约棠想了一下,觉得不大可行。 “不行。这里租金贵,花间的衣裳万一没有那么多,就会面临亏损。我是赚钱的,不是赔钱的。” 李约棠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致使拒绝都显得那么理智。 刚听她拒绝,花想容还有点难受,但听她这么简单一分析,滑翔伞就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了。 这么点破事,也值得人家兴师动众地搬家一次? “也是。”花想容又扇两下扇子,“那我再想想办法。” 其实这一批衣服,也不是个小数目,如果能处理,那也是一种进项,总比倒搭钱好多了。 李约棠不想搬店铺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现在店铺的位置,有些偏僻得正好。 没在朱雀大街,也没在玄武大街,而是在两条街交叉中的一个小胡同里面。 靠近城门,方便观察这些人有没有异样的举动,好及时告诉李约棠。 而且,这不光光是一家店铺。 它更多得肩负起了一个情报中转站的责任。 给那些人发放抚恤金也是通过这里。 还有,李约棠往外拿钱的时候,都是直接走这边的账。 那里是个绝佳的保存秘密的地方,正常人要是查,一般情况下也很难想到那里。 两人各怀心事地在一楼坐了一会儿,看李约棠茶水也喝的差不多了,花想容这才起身道,“走,去我房间。” 桂瑶在门口就自觉停步,没到一盏茶的时间,李约棠就会从里面出来。 要不说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李约棠怀里又抱着一个箱子。而这个箱子明显看起来和上次的没什么区别。 大了一圈,抱在李约棠怀里,像是巨大的玩偶一样。 李约棠很明显也有些吃力。 看桂瑶在目瞪口呆,王妃你确定这不是什么在秀。 “看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搭把手?”李约棠咬牙切齿地对桂瑶道。 桂瑶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过去跟李约棠一起抬着这个贵重的盒子。 花想容应当也是知道什么叫做财不外露,没有在容器上就贯彻大富大贵的宗旨,而是用了普普通通的木头箱子。 桂瑶不由得想起来上次的事。 也是从这里回去,她不过是好奇地看了两眼,就突然发生变故。 这次桂瑶决定,说什么也不看它一眼,爱多少多少,爱有什么有什么。 上了马车之后,桂瑶也是坚决贯彻自己的原则,目不斜视。 坐在那里像是石头人一样,不仔细观察,你都不知道她的眼睛有没有眨过。 李约棠看了都不由得噗嗤一笑,“桂瑶你干嘛呢,这样坐着不累吗?” 桂瑶摇摇头,一脸坚定地表示,“王妃你放心,这次肯定不会有刺客!” 上回有刺客来,她居然后知后觉才发现,而那个时候李约棠都晕倒了! 看她这样坚定,李约棠噗嗤一声,笑了,“这次不会有了。” 因为这次没有鱼要钓。 第一百七十一章 王妃亲切 就这样,捧着一箱重重的金银财宝回了王府。 一进门,李约棠连忙就让松辰过来帮忙。 桂瑶还有点不愿意撒手。 李约棠看着她直笑,“桂瑶,你一个人拿不动,快让松辰帮忙分担一下。” 桂瑶当然知道自己拿不动,但是她还是不愿意就这么让松辰给拿走了。 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正面看到这么多钱。 但是桂瑶不能表现得那么丢人,她松手,大大方方承认,“这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有点走不动了。” 李约棠笑着表示,“放心,下次会比这个还多。” 等松辰走远了,李约棠这才对桂瑶道,“今天在绣楼的事情不用跟王爷讲。” 桂瑶跟人精似的,一点就透,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立马点点头,“我知道了王妃,不会说的。” “那就好。”李约棠欣慰地微笑,“明天还有个地方你要陪我去,今天早点睡。” 桂瑶觉得有些奇怪。 明明她和浅浅都是大丫鬟,为什么李约棠这两天做什么都要她陪着去。 心里疑惑,表面却没有表现出来,乖巧地点点头,“好。” 进海棠苑的时候,浅浅正瞪大眼睛看着松辰放在地上的那个木箱。 发现李约棠进来了,浅浅立马跑过来,指着那箱子问,“王妃,你不会是把将军府给卖了?” 这小姑娘倒是知道李约棠那些营生,只是没想到会这样一本万利。 李约棠哭笑不得,伸出食指戳了戳浅浅的额头,一脸无奈地问道,“你这脑袋里都在想什么?我疯了,把将军府卖了,我爹都要从棺材里爬出来!” 这话倒是没错。 浅浅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太多了吗……” “这还多?”李约棠摇摇头,一副无可救药的样子看着浅浅,“你知道这得多少心血?算了,你不知道,你个小丫头就知道吃。” 没办法,就算浅浅只知道吃,她也得惯着。 这丫头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不多的,能共同拥有关于镇国将军府记忆的人了。 那一年的日子如此难熬,她都没有离开,仍旧是忍受着皮肉之苦陪伴左右。 光是这份情义,李约棠都不可能将她赶出去。 被李约棠说中了心事的浅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王妃,你能不能别揭我短,这么多人看着呢……” “现在知道害羞啦?”李约棠捏了一下她的包子脸,“赶紧,去里面挑个喜欢的。” 这句话比那一箱子的东西还让浅浅觉得惊讶。 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反应,看着李约棠,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快去啊!”李约棠拍了一下她的胳膊。 浅浅这才反应过来,又怕李约棠反悔似的,欢天喜地地跑过去。 含笑看了一眼这丫头之后,李约棠又扭头,看着同样呆愣的松辰跟桂瑶道,“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我们也有份吗?”桂瑶把松辰的心事也一同问了出来。 李约棠立马板着脸,“这什么意思,都是在我这里做事的,我李约棠还会给你们区别对待?我是那种人吗?” 松辰连忙摇头,“不是不是,王妃仁厚大量,让我们受宠若惊了。” 听着这人夸自己,李约棠立马眉开眼笑,“行了,别废话了,快点。一会儿被别人看见了我才要哭呢。” 看她这样有说有笑的,松辰和桂瑶才越发觉得这人是活生生的,和他们很亲切的,不是那样高高在上的。 确定自己果真没有跟错主子之后,两人也加入了挑东西的行列。 没一会儿,三个人就不挑好了。 一个个心满意足地站在李约棠面前。 李约棠看他们笑得这么开心,还以为是挑到了什么好东西,打眼一看,居然就是不值钱的银簪子,松辰手里是一块成色算不上好的玉佩。 李约棠:“……” 她忍不住扪心自问,自己平时是不是对他们太苛刻了,怎么这种好事面前都畏手畏脚的? 气不打一处来的李约棠,上前一步,一手一个,把他们手里的东西都抢下来。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李约棠这是什么意思,还以为她反悔了。 尤其是浅浅,包子脸都皱起来了。 李约棠又好气又好笑,“赶紧去重新甜,再拿这样的破玩意,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用恶狠狠的语气说完,李约棠又“哼”一声,把那三样东西揣进袖子里,往里屋走,一边走一边道,“这东西我没收了。” 看李约棠走进里屋后,这三个人才互相对视一眼。 桂瑶看着李约棠消失的地方,有些茫然道,“王妃对咱们也太好了。” 松辰赞同地点头,“居然还让咱们自己上去挑东西。” 那箱子就这么放在地上,这房间里只有他们仨。 那该是何等的信任,都没出来看着。 浅浅嘴巴张张合合,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想说什么呢? 王妃一直这么好? 还用说吗?这分明是有目共睹的事。 最后还是这个小乐天派最先动手,去换了一个点翠的簪子,比方才那个素簪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挑完自己的,还帮桂瑶物色起来。 也亏得是花想容,给报酬的时候,不给拿银票,而是拿了这种硬通货。 不然李约棠怎么办?一人一张银票? 坐在里屋喝茶的李约棠,听着他们三个的欢声笑语,唇角也忍不住勾起一个开心的弧度。 翌日,在看到别庄的五十号黑衣人的时候,桂瑶明白了为什么王妃让自己而不是浅浅来了。 这是以前镇国将军的部下,若是浅浅看见了,会激动的痛哭流涕。 这些时日欧阳开和夏侯颐二人一直在这里担任教头,帮忙训练。 李约棠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看到他们在练功,站在高处一直看完才下来。 “来了啊大侄女!”夏侯颐不拘小节地拍了一下李约棠的肩膀。 若不是之前习武身子骨也挺硬朗,这会儿怕是受不住夏侯颐这两掌。 李约棠面不改色地笑了笑,目光落在黑曜石身上,道,“二位伯伯果然是宝刀未老。”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个承诺 听她夸自己,夏侯颐和欧阳开二人同时有些不好意思,都摆摆手。 欧阳开道,“还是他们自律,看来这一年来一直也没有间断操练,不然我们两个也无法恢复他们平时的五成。” 一听这话就知道欧阳开在谦虚。 就算战士自己知道上进,若是没有一个名师指点好方向,无论怎么努力,成效都是有限的。 李约棠自然是不吝夸赞,好话不要钱地往外抛,把这俩人砸的晕头转向。 这俩人特别不好意思,笑的也是合不拢嘴。 从战场上回来之后,这两位昔日的将军没有受到朝廷的重用,甚至一步一步被架空削权,直到现在,在一个无关紧要的职位上尸位素餐。 李约棠现在就相当于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让他们找到了当年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的感觉。 看着这群黑曜石的将士,他们两个都觉得热血沸腾。 回想起了自己当年抵御番邦,把守边关的日子。 李约棠看着这群汗流浃背的少年郎,也是很欣慰的。 她的计划已经迈出去第一步了,接下来的事情也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这一次李约棠没有在这里训话。 毕竟他们已经有了教头,凡事都有纪律。 但李约棠还是说了一句。 这是承诺,不是训话,不是立威。 “我知道你们可能在想,将军和少爷都不在了,我这个女人又能做什么。但是我想说,无论你在想什么,能跟我来这里,不离不弃,这辈子都是我李约棠尊重尊敬的。” “可能我没有办法带你们重回战场,但是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需要你们去做。不要觉得这是屈才,因为谁也说不准日后这些事情会发挥什么作用。” “我能给你们的承诺就是,黑曜石不会被用来做坏事。” 她说完,深深鞠一躬,这才从高处下来,跟欧阳开和夏侯颐往前厅走。 路上李约棠有些担心地问,“欧阳叔叔,你们两位现在成天在这,那朝廷的事……” 夏侯颐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随意地摇摇头,“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我们两个有办法。反正不会让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就是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约棠面露难色,“若是因为黑曜石的事让你们二位难办,想必父亲在世也不会开心的。” 欧阳开拍了拍李约棠肩膀,“大侄女,我们两个这把老骨头了,谁还能惦记什么呢?实话说,朝廷我已经伺候够了,以后谁愿意伺候谁就去,我欧阳开不奉陪了。” “欧阳叔叔,你这是……”李约棠心里有个猜测,但是不敢肯定。 欧阳开对上她的目光,在她复杂又担心的眼神中缓缓点头。 李约棠立马有些焦急地道,“欧阳叔叔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这样做太危险了!” “哎,大侄女。”夏侯颐接话,“你这就是太瞧得起我们两个了。已经是闲人一个,朝廷巴不得我们俩卸甲归田呢,现在我们主动乞骸骨,皇上指不定怎么偷着笑呢。” 李约棠看着他们两个,眼神很挣扎。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对的。 刚开始觉得他们可能也很想念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这才让他们来做这个。 也是想着兼职,偶尔有空就过来。 可谁知道,这俩人直接常驻了。 还一起闷声干大事,趁着她在秋狩的时候,一起辞职了? 李约棠现在生怕有心人发现黑曜石的下落。 这么多人在这里,还有兵器,训练有素。 若是被发现了,没有他们两个在这里,李约棠就可以说这是自己的下人,再不堪也可以说是自己豢养的男宠。 可夏侯颐他们两个一来,若是东窗事发,那只能被扣一个谋逆罪的帽子。 以他们两个的脾气,若是出了事,肯定不会牵扯到别人。 李约棠怕的就是这个。 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就这样看着他们,心乱如麻。 看出她的挣扎后,欧阳开道,“平阳,这是我们待了几十年的地方,这也是我们从小看大的孩子。放到别人手里,我们也不放心。” “这样做,也是想着找点事,免得日子太无聊。你知道吗,在被调走去礼部的时候,我们两个多绝望。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带兵打仗的日子一去不回了。” “可你来了,跟我们说还可以发挥余热。” 欧阳开笑了,眼睛有些红,“这是我们喜欢做的事情,不会觉得累。” 看他们两个铁了心这样干,而且官都辞了,她还能怎么办? 只能平复自己的情绪呗。 李约棠几个深呼吸,把马上就要出现在眼眶里的泪水给憋了回去,“那你们一定要小心,有什么事让人去盛京找我。” “这就对了嘛。”夏侯颐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安慰别人的唯一方式就是拍拍肩膀。 可惜,这种安慰,李约棠能接受的程度也有限。 她没忍住咳嗽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躲开夏侯颐的大掌,走进前厅坐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枯燥无味。 她拿出一个账本,来跟欧阳开对账。 黑曜石刚过来,自然也没什么好记的。 所以写在本子上的,都是关于黑曜石的吃穿用度。 一些所需的物资,李约棠都一样一样记下来,回头采买后再送过来。 由于黑曜石的身份特殊,他们也不能让人知道,就只能偷偷摸摸的。 还得想想对出来的暗号是什么。 处理完这么多事,李约棠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夏侯颐听不进去这些枯燥的事,早在半个时辰前就跑了。 正想着怎么跟欧阳开告辞时,李约棠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欧阳叔叔,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教你。”李约棠将账本收起来转手递给桂瑶。 “你说。”欧阳开喝了口茶,说了这么久,也是口渴。 “怎么看一个人的内力是不是雄厚啊?”李约棠对这个问题还挺上心的。 “怎么突然想问这个?”欧阳开许久没听见这样的问题,乍一听还觉得有点意思。 第一百七十三章 恐怖如斯 “突然想到就问了。”李约棠看了桂瑶一眼,想了想还是没说出让她先出去的话,转头对欧阳开问道,“内力雄厚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啊。”欧阳开被她给逗笑了,“内力雄厚的人,可能是健步如飞,能轻功卓越,能力挽狂澜,也可能只是一个白面书生。” 方才李约棠还不知道欧阳开为什么笑,现在听他一说,李约棠才发觉是自己用词过于匮乏,让人发笑。 人呢你是什么样的,千人千面,什么样子的都有,这个问题真的要回答出来,才是难为人呢。 “但是一般情况下你说的那种,应该都是轻功特别好,或者是耐力特别强。不一定会面面俱到,但是总有一样精通的。” “当然,也有可能他这人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各方面发挥的都很均衡,找不到薄弱点。总之,内力能练到一定程度,那就不是什么花拳绣腿了。” 这一点李约棠倒是清楚,她点点头,追问道,“大概多久能练出来雄厚的内力啊?” “因人而异。”欧阳开表情恢复严肃,“就有那种人,对功夫很有天赋,年纪轻轻,内力就比那些练了二十年的人还要深厚。也有不在行的,坚持了三十年,也很薄弱。” “那,我呢?”李约棠终于问出来了这个问题。 欧阳开目光正式地落在她身上,从上到下,很认真地打量。 不是那种长辈对晚辈充满关爱的打量。 也不是男人对女人充斥着探究的打量。 更不是领导对下属挑错式的打量。 而是那种一个前辈对后生的打量。 他想知道李约棠的内力如何。 看了半晌,欧阳开收回视线。 他感觉自己可能是在浪费时间,因为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个大侄女皮肤白皙,一看就不是那种天天泡在训练场的人。 手指纤细,和那些提惯了剑,握惯了弓的人满手老茧不一样。 可,怎么说她都不应该是一个没什么内力的花瓶。 这小丫头的功夫小时候是镇国将军李成楠亲自教的。 才十几岁就能跟着上阵杀敌。 李约竹那小子的伸手欧阳开倒是见识过,虽然稚嫩,但是胜在了出奇制胜。 处处创新,不拘泥于规格,才会在战场上屡建奇功。 李成楠的他也见识过,那是让敌军闻风丧胆的存在,又怎么回事酒囊饭袋。 唯独这个小丫头,她今年才十六岁。 她上战场的时候,好巧不巧,欧阳开在别处,没能亲眼见识到。 现在说起来,欧阳开也是不大相信一个小姑娘上阵能做什么。 但都说虎父无犬子,李成楠既然能如此凶猛,他的女儿怎么说也不应该是个柔弱的。 抛开别的不谈,光是李约棠亲自去找回黑曜石,就足以让欧阳开佩服。 一介女流,自保都难,她却又分出精力来帮衬别人,属实不易。 但是提起内力,欧阳开就犯了难。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丫头不会差。 想了想,欧阳开灵光一现,想起来一个办法。 他给自己和李约棠的茶杯都倒满了茶水,放在桌子上,让李约棠看。 李约棠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也安静看着。 “这样,你把所有内力都提起来,凝在你最常用的那只手上,狠狠地在桌子上拍一掌,看看这个茶杯有什么反应。” 李约棠恍然大悟。 她知道了。 这和现代娱乐圈测试那些歌手能上多少高音的原理一样。 声音具有穿透力,厉害的可以震碎杯子。 内力也一样,那是一种丝丝入扣的力量,虽然无形,却比有形的还要有力。 李约棠也不太懂怎么运力,只好想着当年自己上大学时,体育老师教太极时说的话。 靠着那么点记忆,李约棠有些笨拙地五指并拢,先是在丹田处,掌心朝上,面色不变地暗自用力。 等她感觉自己丹田里有什么在往上走后,李约棠又提手,在提至胸前的时候,猛地外翻! 不过是电光火石间,慧眼都没看清李约棠接下来的动作,就听一声充满力量的“嘭”。 紧接着,她连忙去看桌子。 就发现那茶碗应声而碎。 一个茶杯,碎成了七八块,里面的茶水全撒了出来。 看着被淹湿的桌面,欧阳开沉默了。 他想错了,这个小丫头哪里是不行,她简直是太行了! 若是她不行,恐怕没有可以的了。 才十六岁,就恐怖如斯,居然能轻而易举将杯子震碎。 偏偏这个小丫头还不自知,眨眨眼睛,在欧阳开和桂瑶的震惊中,问道,“哎?这是行还是不行啊?” 欧阳开沉默了一会儿后,冲李约棠竖起了大拇指。 李约棠不理解,“欧阳叔叔,你快给我说说啊。”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不是已经摆在那里了吗? 你这么厉害!还给别人活路吗? 欧阳开可以肯定的是,那黑曜石里,现在能打得过李约棠的,应当是所剩无几了。 “你这两年以来可曾有一天荒废过?”欧阳开问。 这回轮到她沉默了,半晌,李约棠有些心虚地看了桂瑶一眼,硬着头皮点点头,“一年多没练过了。” “???”欧阳开感觉自己被刷新了认知。 这是什么样的天赋异禀? 荒废了一年多,居然还能做到这种地步? 那若是没有荒废呢? 欧阳开不敢继续想下去,他怕自己怀疑这几十年来到底是不是走错了路。 “没什么好说的,你这内力着实深厚,比那些练了二十年的人都厉害。”欧阳开实话实说道。 他也不怕李约棠膨胀,反正这丫头有膨胀的资本。 李约棠可不知足。 她这样的就算深厚了? 那别人的呢?是什么样子的? 李约棠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 欧阳开被她这个笑容看的发毛,心里有些慌慌的,“你这丫头又打什么主意呢?” 李约棠甜甜一笑,“欧阳叔叔,你给我看看你的呗。” “……我的有什么好看的。”欧阳开有些别扭地道。 “你就给我看看嘛欧阳叔叔,得有比较我才知道我差在哪里了呀。”李约棠撒娇。 第一百七十五章 风险概率 听她这么一说,徐老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在诓自己。 可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了。 这丫头没有说谎。 哪里能是说谎呢。 简简单单拍一下桌子,什么人能把茶杯给震碎呢? 在李约棠看来就是,徐老的表情一瞬间有些茫然,茫然之后,就缓和了许多。 虽然看起来还是要吃人的那种,但总比刚才要动手强多了。 抓住机会,李约棠连忙接着道,“这是我今天出去找人问了之后测试内力的方法。” “找的什么人?居然教你这么损的办法。”徐老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看着桌子上的茶水,李约棠又沉默了。 她一时不知道应该附和还是反驳。 附和就不必了,反驳搞不好还要挨打。 李约棠只好自然跳过这个话题,“经过测试,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你有内力呗。”徐老没好气地道。 这老头其实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想着自己新换的茶具居然被李约棠给打碎了就气不打一处来,回答的时候也很敷衍。 李约棠:“……” 你赢了。 “说明我的内力也是很深厚的!”李约棠不甘心地道。 “然后呢?”徐老看她,“别告诉我你还想亲自给王爷传输内力。” 被说中了心事的李约棠又一次沉默下来。 最近突然沉默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加起来比以前一年的都要多。 李约棠忽略徐老语气里的不自量力,笑着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啊?” 他缺,她有,这不正好吗? 徐老终于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差点没被李约棠气死。 “你是猪脑袋吗?”徐老可真是把李约棠当成自己徒弟来看了。 要不然面对着王妃,他是怎么也不敢这么说话的。 李约棠自然知道,也不会因为这么点细枝末节的事计较。 难得有人这样和自己说话,李约棠想起爷爷,还觉得挺亲切。 “怎么说?”李约棠不怕死地问。 徐老觉得自己这一刻真是气冲天灵盖,怕是要被活活气死了。 “真傻还是假傻?你忘了王爷身上的毒还有多少残余了?是你一个人的内力就能解决的吗?” 这倒是实话。 李约棠听了之后,也只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很乐天派地回答,“有什么的啊?” “合着我刚才说那么多,都白说了是吗?”徐老火冒三丈。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李约棠歪头。 年轻就是好啊,身上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对这个世界无所畏惧。 徐老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老了,不理解年轻人的想法了。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总之你一个人做是很危险的。最起码还要再找一个。”徐老绷着脸,不苟言笑道。 李约棠知道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只好点点头,“可以,那就按照你说的来。” 虽然这小妮子同意了,但是徐老也看出来了,她心里其实是不服气的。 晚膳李约棠是在魏瑾元那里用的。 两个人坐在一桌上,李约棠咬着筷子,看着魏瑾元的侧脸,突然道,“王爷,有些事要跟你讲。” “嗯,说。”魏瑾元放下筷子,看着李约棠的眼睛。 这人实在是太礼貌了。 跟你说话的时候看着你的眼睛,用行动告诉你他在听。 原以为魏瑾元一边吃饭一边听就行,现在看他这样,李约棠突然就紧张了。 看李约棠没反应了,魏瑾元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不说了?” 李约棠回过神,兵荒马乱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对魏瑾元道,“啊,是这样的。” “你身上的毒,我想到了另外一种解决方法。上次跟你提了一嘴,就是这个。” “什么样的解决方法?”魏瑾元其实也不懂。 但是他愿意听李约棠说这些。 好像这样做就能感觉到这个女人为了自己的事在多努力。 “有一件事我得先坦白。”李约棠又紧张起来了。 她在桌子下面抓了抓自己的衣裳。 “你后背的伤,有没有觉得奇怪?”李约棠问。 魏瑾元想了一下,摇摇头,随后又有些不确定地问,“这几天好像一点也没有好转,是你做了什么吗?” 果然这个男人就是人精! 他有什么不懂得?! 被抓包的李约棠,尴尬地笑了笑,“是。就是为了现在这个,我需要通过那个伤口把你体内余毒排净。” “嗯,继续。”魏瑾元知道不会那么简单的。 “在这一切之前,我需要疏通你的筋络。第二步,你得喝下一碗药,来让你体内的余毒发作。也就是让它变得汹涌起来。到时候我们再趁机把余毒都逼出来。” “之后的步骤就简单的多了,你应该也知道。就是普通的处理伤口的方式,把毒从伤口上清理干净,再用药让它愈合。” 魏瑾元听的很认真,期间也没有问什么问题。 他也知道,说起来轻松,只怕到时候坐起来要比这个惊险万分。 李约棠觉得一个不告诉病人风险概率的医生,不是一个好医生。 她斟酌了一下词句,道,“这样就很危险。” “除了第一步,接下来的每一步几乎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服药让毒发作,这其中的痛苦就不必多说了,魏瑾元自己都领教过无数次。 他后背的伤口就在后心的位置,没人能够保证在逼出毒素的时候,毒素会乖乖地顺着设计好的路线出来。 万一走错了,跑到心脏的位置,那等待魏瑾元的,只有一命呜呼。 魏瑾元脸色如常,没有因为李约棠的风险概率而变得凝重。 半晌,他才轻轻点头,“那就那么办。” 李约棠没想到魏瑾元会这样爽快。 她还有点不敢相信。 都做好了给魏瑾元做心里疏通的准备。 然而没派上用场。 看李约棠有些吃惊地看自己,魏瑾元难得勾唇,“怎么?王妃不觉得自己的病人会接受治疗?” 这句话给李约棠成功逗笑,只是笑容中透着心虚。 她还真是这么以为的。 只不过不能说就是了。 “没有没有,哪能呢。不过王爷当心,我会尽我所能降低风险的。”李约棠拍着胸脯保证。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迷惑对手 下朝的时候,大臣都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叽叽咕咕,不用听也知道说的是这次生辰大典。 皇帝过生辰,之前也不是没有过。 那是五年之前。 当时皇帝说这样做实在是劳民伤财,除了炫耀没什么用处,就免去了三年一办的规矩,直接改为五年。 今年正好是第五年。 皇上生辰还有一个月,那个时候差不多入冬了,操办起来也有些考验人。 花花草草什么的早都枯黄一片。 即便这样,也还得花重金,从南方往这边运。 这些花花草草侍弄起来更是耗费心血,一个个娇贵得很,磕碰不得,冷不得,热不得。 总之,就要像照顾一个孩童一样来照顾它。 这种事情不在魏瑾元的考虑范围。 他是直接管理兵部的,只要安排好四国使臣在盛京期间的安保问题就可以。 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魏瑾元本来就是带兵打仗的人,防御部署什么的还是手到擒来。 跟礼部多少有些业务交叉的季青临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可怜兮兮地凑过来,苦着一张脸,好像丢了几千两银票似的。 “有病找平阳去。”魏瑾元伸出一根手指抵着季青临试图靠过来的肩膀道。 这句话说的实在是顺理成章,以至于他一时半会儿都没发现这里面有什么不对。 季青临用一种见色忘友的眼神看着魏瑾元,有些幽怨,像是个被抛弃的原配。 “魏王,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季青临挠挠自己的下巴,决定找回场子。 从来都是自己调侃魏瑾元的份,什么时候轮到魏瑾元把他调侃的说不出话来了? 今天要是不给魏瑾元点颜色瞧瞧,这人恐怕以为他武陵侯怕了! 魏瑾元可不知道季青临这么戏精的内心,也不知道这人憋着什么坏,摇摇头,“不知道。” 反正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是了。 “你就像个负心汉!”季青临毫无心理负担地说道。 声音不大,倒是没人听得见。 当然,不包括魏瑾元。 他眸光一闪,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随之而变得阴沉。 “你说什么?”他偏头来看季青临,就像一只在磨牙的狼,盯上了雪白的绵羊。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季青临觉得自己那一刻就是待宰的羔羊! 好在大丈夫能屈能伸,季青临立马换上谄媚的笑容,“我说着玩的,你不会生气了?” 魏瑾元:“……” 此时别人的议论声从前后左右都飘了过来。 “哎,又睡不了好觉了。” “睡觉?你居然还想着睡觉?能回家就不错了!” “真是的,每年都……” “嘘!你不怕死啊!” ……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绝于耳。 魏瑾元从来不愿意听别人抱怨,给季青临使了个眼色,二人就同时加快脚步,把那些叽叽歪歪的礼部人甩在身后。 上了马车后,又同时选择去了迎风楼。 这可能就是好兄弟之间的默契。都知道对方有话要说,就选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坐在包厢里的季青临,像是高位截瘫患者一样,瘫在椅子上。 用魏瑾元的话来说就是“坐没坐样”。 皇宫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层禁制。 只要进了那个范围里,他就要压制着心里的不满和本性。 可是现在禁制解除,他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一个慵懒的,特立独行的武陵侯,就出现在魏瑾元面前。 “你看他长得那个苦瓜脸,怎么好意思办呢?”季青临费解地问。 魏瑾元默然。 人家又不是因为自己长得好看,让四国使臣过来欣赏的。 “单纯显摆国力财力?”季青临又一次发问。 魏瑾元还是不答话。 这种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啊。 远了不说,就一个月前的江南水患,前前后后试探了多少人,却发现偌大的朝廷,居然连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 光这一点,皇帝到底想跟人家外国使臣显摆什么? “冬天快到了。”魏瑾元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 是万里无云的,空旷辽阔的。 却不是炎热的。 秋高气爽,连微风送来的都是阵阵凉意。 秋天来了,来很久了。 再过一个月,就是万众瞩目的冬天。 每一个冬天都不会平淡。 因为那个时候北方的游牧民族,像是北陌国这种以部落聚集而建立起的国家,就会另寻出路。 对于他们来说,出路就是转嫁危机。 通过骚扰边境的百姓,来把自己的拮据转嫁给他们。 几乎每年那个时候,朝廷都要点兵前去御敌。 想起北陌国,就不得不想起李成楠。 往年都是他去那里,现如今,李成楠李约竹父子战死沙场,朝廷只能换人。 “他不蠢。” 只是有些天真。 魏瑾元看着桌子,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季青临一秒会意,冷笑一声,“看来他自己也知道无可用之人,想通过这么愚蠢的办法来震慑四国。” 魏瑾元的脸上无法露出一丝笑意。 他不知道是感到悲哀,还是应该愤懑。 偌大的东武国,居然找不到一个可用之才? 现在需要用歌舞升平来迷惑敌人了吗? 季青临又是一声嗤笑,“这样也好,他如果能成功,今年冬天就不用去北边了。”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玩世不恭的侯爷,都尝过边关的风沙。 “就算要去,也不会是我们。”魏瑾元语气笃定。 “不好说。”季青临可没那么乐观,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到时候真没人,你还能眼睁睁看着百姓死于铁蹄下?” 魏瑾元目光发狠,“他不是很器重贵妃的父亲么?” 这提醒了季青临,他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对啊,还有他呢,怎么差点给忘了!” 兴奋过后,就是谋算。 “要是有他,就不需要别人了。这样咱们两个还能腾出手去做别的。”季青临这人,的确是挺闲散的。 让他去边疆受苦,吃沙子喝西北风,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可若是去做些别的,就不会让他如此抵触。 魏瑾元知道自己这个朋友什么毛病,想了一下,道,“最近多关注一下二皇子。” 第一百七十八章 武陵侯的威风 上次狩猎场的事季青临也知道,他当时也在围场里,因为懒得争什么,也不喜欢这种四处骑马追逐猎物,打了两只兔子就早早回来了。 后来出了那样的事,他第一个就怀疑到了二皇子头上。 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证实罢了。 现在看魏瑾元提起他,就忍不住眉心一跳,想起了那件事,“有证据了吗?” 魏瑾元摇头,“暂时还没,你先盯住他。” 季青临早就想收拾这个伪善人了,现在看魏瑾元和自己想法不谋而合后,表现得很积极,“怎么说,我去收集证据?” “能收集最好,收集不到,就重点关注他跟那些外国使臣的接触。” 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子是黑不见底的。 一眼望去,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可季青临终究不是旁人,他几乎是片刻,就知道了魏瑾元说的什么意思。 他瞪大眼睛,“你是说,二皇子他?” 说着,指了指北边。 魏瑾元摇头,“还不确定,只是个猜测,但可能有六成。” 对一些人来说,通敌叛国的可能性是百分之零。 可一个国家口碑最好,最受皇帝喜爱,极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人,通敌叛国的可能性居然高达六成?! 这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季青临的心情了。 那很复杂,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 如果这件事坐实了,那么很多事情的真相,就变得触目惊心。 或许很多人的死,都会变得不值一提,都会变得很戏剧性。 魏瑾元知道这个消息很难消化,他当时想到这层的时候,心里也很难受。 只不过他跟二皇子的关系本来也不亲厚,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跟皇室也逐渐疏远。 故而在得出这样猜测的时候,魏瑾元心情平复的很快。 事实证明,能做好朋友都是有原因的。 季青临很快就整理好心情,点点头,“行,要是他有这种嫌疑,那一定会有证据的。” “辛苦。”魏瑾元举杯。 二人以茶代酒,在这乱世之中,聊表心意。 季青临是个侯爷,并没有真正掌管什么部,业务却涉猎很广。 这次就没那么幸运了。 和礼部有多处交叉,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忙活的。 这就意味着休沐日,魏瑾元可以在家歇息,季青临却要到处奔波。 接下来的这一个月,果然如很多人料想的那样,兵荒马乱。 很多礼部的大臣几乎没回过家,整日在礼部忙活。 很多事情需要参照规制来。 史书上和一些书上都有记载,他们需要一一翻阅,来确保万无一失。 太和殿里的装饰,因为图案问题,就被否定了三次。 后来还是礼部的尚书忍无可忍,直接端着所有花样去找了皇上,这才算完。 诸如此类能把人气的抓狂的小事很多很多。 季青临本来就脾气不好,眼下被这些琐事缠身,肉眼可见得暴躁起来。 “修路!修路!”季青临一掌拍在桌子上,忍无可忍,“说了几遍了?!” 下面那几个人跟鹌鹑似的,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别看侯爷平时嘻嘻哈哈,发起火来可真不是吹的。 这条路是进入盛京必经的,早在准备之初,季青临就提过很多次,必须去修。 这群人最擅长的就是推卸责任,互相扯皮,没有一个干活的。 已经过去了十五日,季青临亲自去看,发现那里还是满目疮痍,终于是怒火中烧,直接杀来了礼部。 礼部大气不敢出,可心里还在嘀咕。 “这明明是工部的事,为什么跑我们这里来发火啊?还不是看我们礼部好欺负?” 不知道是谁,小声嘟囔出口。 季青临耳朵尖,立马就听了去。 他本来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色,立马就降了下去。 速度很快,几乎就是一瞬间。 他整个人瞬间冷了下来,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透着彻骨的冷漠。 “怎么?觉得本侯爷多管闲事了?”季青临目光准确锁定那个碎嘴的人,问道。 那人没想到自己说的那么小声,居然也被他给听到了,立马摇头,“侯爷你听错了……” 季青临突然大笑几声,“好啊,一个个,都很好。” 这完全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居然还敢这么说话? 季青临站起来,走到那人面前,抬脚,狠狠踹在他胸口上。 力道很大,这人直接被踹飞到了门口。 “嘭”的一声,是他脊背撞在门槛上的声音。 方才还打算交头接耳的人们,这一刻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终于学会了什么叫做安静。 季青临脸色是出乎意料的阴鸷。 “看见了?”他语气凉嗖嗖地问。 没人敢问他什么意思,都点头如捣蒜,“看见了看见了。” “再有犯者,押解天牢听候发落。”季青临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别人的反应,径直出了礼部的议事厅。 在路过门槛的那个废物时,也不曾有半分犹豫,抬脚就跨了过去。 有了季青临这么一出,之后的事情就变得有效率多了。 也没什么人扯皮,该做的事都利落做好,用不着废话。 魏瑾元听说季青临这件事后,特意拿了两壶酒去武陵侯府慰问。 已经是半夜三更,难得季青临还没睡。 看到魏瑾元过来,季青临笑了,“这么晚过来找我,海棠苑那位没和你闹?” 这可说到了魏瑾元心里。 他是偷偷出来的,没敢让李约棠知道。 因为那人让他这几天睡得很早。 可睡得早,那个时候季青临又没回来。 魏瑾元只好半夜偷跑出来。 没想到一家之主有一天也沦落到偷跑这条路了。 梁暮临看自家王爷沉默,忍俊不禁。 “听说你的丰功伟绩了。”魏瑾元言简意赅。 季青临不自然地咳嗽一声。 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事。 那天之后,不管走到哪里,这群匹夫都对他唯唯诺诺的,生怕他一个不爽再来一脚。 季青临心里直翻白眼。 他这人怎么就暴力成这样? “这群人的确欠缺整治,你这样做是对的。”魏瑾元说完,给季青临的杯子满上,“该做什么就去做,有事找我。” 第一百七十九章 撕扯煎熬 那天晚上魏瑾元几杯酒下肚,也有些微醺。 “这肯定不是一个正确的朝代。”季青临酒量不错,这个时候还很清明。 他把酒当风,看着天上那轮圆月,声音清朗。 魏瑾元听到了,也听进去了。 那一刻,他眼中划过一抹痛苦,只是速度太快,而季青临顾着感慨也没注意到。 “是啊,不正确。”魏瑾元声音低沉,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他早就应该知道的。 皇帝嫉贤妒能,整日沉浸在美酒和美人中,不理朝政。 就是上朝,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坐在那里昏昏欲睡半个时辰,在听到旁边苏公公的一声咳嗽之后,睁开眼睛拍拍屁股走人。 而这群吵的厉害的文官武将,也作鸟兽散了。 有时候魏瑾元都会恍惚,这样的场面,似乎也在告诉他,没希望的,他心里幻想的都没用。 曾经那个开明的君主,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昏庸无度的人。 入朝为官也有许多年头,从刚开始的少年意气,到现在的避而不谈,没人知道这其中经历了什么,也没人懂得魏瑾元的煎熬。 似乎所有人都闭目塞听,对皇帝的异常视而不见。 总有趋炎附势之人,无论皇上怎样奢靡,都会大肆赞扬。 这样违背内心的话,魏瑾元说不出口。 多次反抗无果,最后他选择了什么? 选择了退让。 既然人人闭目塞听,那也不愁多他一个。 故而,世人只见魏王和武陵侯二人收敛锋芒,不再在皇帝跟前上奏弹劾,也不再关心国事。 可有意思的是,每次皇帝退无可退,觉得手足无措的时候,还是会去找这个他曾经很器重的男人。 坊间有许多关于魏王曾经杀伐果断的传说,可似乎也真的只是传说而已。 毕竟再也没人亲眼看见魏瑾元在朝堂之上和那些奸佞之臣唇枪舌战。 什么叫做舌战群儒?当年魏瑾元才十八岁,鲜衣怒马少年郎,正是意气风发的好时候,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哪里看得惯这群人尸位素餐,光凭着一张嘴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上奏的时候,一群人还不把这个少年放在眼里。 可谁也没想到,就是他一个人,以尚且单薄的身躯立在朝堂之上,无所畏惧,眼中有光,迎战众多政客。 而那个时候,皇上也是赏识他的,欣赏这难得的忠臣。 那会儿皇上尚且还会护着这个不太懂人情世故,不知道自己这刚正不阿的性格会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的少年郎。 可现在呢?魏瑾元懒得开口。 反正说了也不会有人听,还会惹得许多人不快,而再也没人护着他了。 收回思绪,微风吹过,魏瑾元的眼眶里有些凉嗖嗖的。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的眼眶居然有些湿润。 可这个男人擅长隐藏情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放下杯子,魏瑾元站起来,拍了季青临肩膀一下,什么也没说,沉默着从武陵侯府离开。 他回到松月轩的时候,还很警惕地四处观察,发现没有熟悉的身影之后,松了口气,但却有些莫名失落。 就好像这里本应该有个人的,可她没来。 一言不发地走进卧室,关上门之前,魏瑾元回头看着梁暮临,道,“回去休息,今日之事不要告诉王妃。” “自然。”梁暮临挑眉。 似乎是在调侃魏瑾元对他的不信任。 关上门后,魏瑾元一边脱外衣,一边往里屋走。 正脱到一半,看到坐在里屋桌子旁边那个白衣少女,魏瑾元手一抖,目光一凛,直接将衣服化为刀片,横着朝那黑暗中看不清脸的少女脸上削去。 那人身手不凡,腰肢也柔软,随意后仰便轻松躲过。 在衣裳划过后,又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上蹦下来,足尖在地上轻点,整个人身轻如燕,朝着魏瑾元的胸口掏来。 魏瑾元不讶异她能躲得过自己的攻击,同时也更加谨慎。 在少女即将触碰到时,他猛一侧身,和少女即将擦肩而过时,伸手抓住她的肩膀。 可少女又瞬间化作一条蛇,从他指尖溜走,让他抓了个空。 一招不成,魏瑾元立马抬脚,试图从半路拦截将她扣在怀里。 但少女速度很快,几乎在他抬腿的那刹,人就已经过去了。 巨大的惯性促使她往地上栽去,但她手掌率先触地。 一个四两拨千斤,轻松卸了浑身重力,在地上向上翻滚一圈,随后单膝跪地,轻巧起身。 魏瑾元没有再动手,因为他看清楚了面前这人到底是谁。 除了李约棠,谁还能在暗卫的眼皮子底下完好无损地走进这间屋子? 李约棠看他不动手了,还有些诧异,歪着头问他,“王爷怎么不继续了?难得看到这样的对手,还有些兴奋。” 她的确很兴奋,黑暗中,唯独她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魏瑾元喉结上下滚动一下,从她眸子上移开视线,“你怎么来了?” 一开口,声音都是不由自主的心虚。 然而血液都在奔腾的少女又怎么会注意到他这微不可查的异常呢? “我听到了声音啊,好像墙上的瓷碎片被人动了。所以我就爬起来,一看,发现真的有人逃出去。想着过来告诉王爷,不成想,原来这人,就是王爷啊。” 李约棠脸上笑嘻嘻的,没有一丝不悦。 可魏瑾元却在她的笑容中看到了许多信息。 像是责骂,像是质问,又像是失望。 无论是哪一种,魏瑾元都很确信,此刻自己并不想听见。 可这又是证明李约棠担心自己的论据。 一时之间,魏瑾元内心百感交集,他以为自己已经毒发,不然怎么会如此撕扯煎熬。 “王爷,怎么不说话?”李约棠声音甜腻地发问。 不,不对,这不是她的声音。 可眸子分明如出一辙。 不,这就是李约棠! 除了李约棠,没人会这样无所畏惧地同他讲话。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黑暗中,他凝视着少女唇角上那抹有些嘲讽的弧度。 下一刻,他吻了上去。 第一百八十章 醒来吧 李约棠的唇上传来柔软又微凉的触感时,她整个人都僵住。 瞪大眼睛,看着面前骤然放大的深邃眸子,她似乎被蛊惑。 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推开魏瑾元,就那样没有反应。 这种没有拒绝,对于一个有些不理智,甚至还有着酒劲的男人来说,无异于盛情邀请。 魏瑾元抬手遮住李约棠的眼睛,好听的声音也在李约棠耳边炸响。 “笨蛋,闭眼。” 他应该是妖怪,不然怎么会这样魅惑人心呢? 上次这样跟人接吻,是什么时候了? 这个问题在李约棠脑海里浮现的事,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找回了理智,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伸手推上魏瑾元的肩膀。 一个用力,人就像纸片一样往后倒。 李约棠重新呼吸新鲜空气,大口大口喘着气,像是即将溺死的鱼回到了水中。 都忘记了去扶住面前这个直挺挺往下倒的男人。 一声轻响,男人的头磕在地上。 李约棠的气也喘匀了,方才注意到面前这人不见了。 一低头,发现魏瑾元躺在地上的时候,李约棠又瞪大了眼睛。 “魏瑾元!” 她蹲下去。 说起来可笑,她还以为魏瑾元是装的。 伸手猛地给了他一巴掌,“登徒子!臭流氓!” 她实在不是什么弱柳扶风的姑娘,这一巴掌也很用力,几乎是立刻,魏瑾元的脸上就浮现五指印。 左脸肿胀起来,红红的,一看就是被人打了。 挨了这一巴掌后魏瑾元也没什么睁眼来斥责她的迹象,李约棠这才有些慌乱。 “你还真晕过去了啊?”李约棠声音无措。 “哎!”她又伸出手指去戳了戳魏瑾元的肩膀。 可这人就是没有一点动静。 李约棠终于信了,魏瑾元居然被自己给推晕了。 号脉之后,李约棠发现魏瑾元就是方才搏斗的时候过于紧张,再加上今晚还喝了酒,酒劲上来了,就昏睡过去了。 “可真有你的。”李约棠翻了个白眼,认命地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刚一动,这人就又摔在地上。 李约棠可以用自己的声誉来表示,这可不是她蓄意报复。 而是…… 王妃才不会承认自己是被吻的腿软呢! “来人!”李约棠只好求助。 幸好暗卫还挺靠谱,一听声音连忙推门进来。 点燃蜡烛,看到地上的魏瑾元,暗卫都给吓坏了。 但还是素质极高,连忙把王爷从地上扶起来送到了床榻上躺好。 梁暮临来的时候,就看到李约棠穿着一身里衣,身上披着魏瑾元的外衣,坐在床榻旁。 走近一看,王妃脸上好像还有一抹不是很正常的红晕。 比起李约棠脸上的,魏瑾元就更不正常了! 那五指印是怎么回事?! 梁暮临惊了,看了看魏瑾元,又看了看李约棠,欲言又止。 李约棠料到了魏瑾元会说什么,立马矢口否认,“有话别乱说啊,没有证据的事不许张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威慑起了作用,梁暮临果然闭了嘴。 因为他看见李约棠唇角破了。 至于为什么脸上挨了一巴掌,也就解释的通了。 “王妃,王爷他……”梁暮临斟酌着词句,生怕惹得李约棠炸毛。 李约棠没好气道,“死不了,喝多了!” 梁暮临脑袋“嗡”一下。 就说半夜翻墙出去这件事不靠谱,王妃果然发现了! 梁暮临有些埋怨地看了床上紧闭双眼的魏瑾元一眼,决定自己也要不靠谱一回。 “那,王妃还有什么吩咐吗?” 李约棠果然还没从方才的事情中走出来,说话语气也很冲,无差别的针对。 “没有!别在我面前晃悠!” “好。”梁暮临求之不得,连忙就溜了出去,还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不知道在魏瑾元床榻前坐了多久,李约棠终于有了动静。 叹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将屋子里的蜡烛逐一熄灭,留下床榻旁边一盏,让她可以看清魏瑾元后,才坐下来。 有些癔症似的,抚上自己的唇,李约棠脑海里鬼使神差地浮现起方才的画面。 男人的薄唇很漂亮,覆在自己唇角的时候,是柔软的,是温柔的。 也是,心动的。 这一点,李约棠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 这份心动,她认为是独属于杨旭的。 她也一直觉得,只有杨旭才能唤醒自己的春心萌动。 可现在有另外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男人,用这样的方式,让她不知沉睡了多久的心脏突然跳动。 李约棠如何能不慌乱? 如何能不慌张? “你是吗?”李约棠看着魏瑾元的脸,目光有些贪恋地自上而下,一遍一遍,描绘着他的眉眼。 明明是两种风格的长相,那一刻却还是和自己心底的形象重合。 你是他,一定是。 李约棠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笃定,她像是被鬼神附体,突然站起来,盯着他近乎完美的唇,最后义无反顾地覆上去。 一如方才魏瑾元的冲动。 这是倾注了爱意的吻,希望神话在这一刻应验在她身上,让她消失的爱人睁眼,重现。 直到她起身,这人也没有睁眼的意思。 有些失落,但她知道,从科学的角度来说,魏瑾元这个时候肯定不会醒过来。 一个饮了酒,头又受了轻微撞击的人,几乎都是在第二天醒来的。 “真羡慕你,可以一觉睡过去,什么都不想。” 她就没那么幸运了,作为清醒的人,要将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地播放,反复凌迟,反复心动。 夜深了,月亮悄悄躲进云层里,像一个害羞的少女,用薄纱将自己的身体遮住,阻挡爱人炙热的视线。 翌日一早,几乎是凌晨,魏瑾元就因为体内十年如一日养成的生物钟而生理性睁眼。 这一动,他就发现自己头痛欲裂。 “嘶。”魏瑾元难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声就把刚睡着的李约棠给吵醒。 她微微一动,魏瑾元立马就看到了趴在自己手边的人。 魏瑾元连忙不敢动了,僵在那里,像块石头。 第一百八十一章 你个负心汉 李约棠睡得本来就轻,被他惊醒后,还有些迷糊。 虽然后来魏瑾元及时止住动作,但还是没能再睡过去。 过了一会儿,李约棠缓缓抬头,揉揉眼睛,就对上了魏瑾元澄澈又深不见底的双眼。 “嘭”的一声,烟花在李约棠脑海里炸响,大脑一片空白。 她忘记了怎么反应,呆愣着,看魏瑾元的眼睛,像是被人定住。 魏瑾元不知道李约棠怎么了,被看得有些发毛,又隐约想起自己昨天偷跑出去跟季青临喝酒,不由得有些心虚。 他咳嗽一声,低下头去,率先错开视线。 李约棠也被他点醒,连忙躲开视线,“啊,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我……” 不等李约棠说完,魏瑾元语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昨天怎么了,为什么头疼?” “……你不记得了?”李约棠看着他的眼睛,单刀直入,毫不避讳。 魏瑾元被她这样质问的目光给看得不舒服,可他搜刮了一下记忆,又发现关于昨天晚上从武陵侯府回来后的部分少得可怜。 实在是难以回答李约棠这个问题。 魏瑾元只能用自己听起来最礼貌的语气,问道,“我应该记得什么?” 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 李约棠“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神变得凌厉和难以置信。 不敢相信,这人居然一觉醒来,忘了自己昨天晚上做的混账事?! 李约棠只留下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个字,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禽兽!” 她这样说。 魏瑾元可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李约棠这无名火从哪来,又为什么冲自己发。 直觉她这样离开,肯定没自己好果子吃,刚想下地去拦住他,可一动头疼得就跟去了半条命一样。 无奈,魏瑾元只能躺在床榻上,皱眉看着门口。 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是自己忘了的? 李约棠走了没一会儿,梁暮临从门口进来,发现屋子里就魏瑾元一个,“噗嗤”就笑了,“王妃走了?” 这四个字说的实在是意味深长。 他的笑容也充满了八卦气息,让魏瑾元本就不是很清明的脑子更加疑惑。 “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问,他面前的梁暮临,立马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愣。 半晌,魏瑾元有些不耐烦,“有话直说!” “不是。”梁暮临还没从这句话带给他的震惊中走出来,语速有些慢,“王爷,你忘了?” “你倒是说本王该记得什么啊!”魏瑾元耐心都在李约棠身上用光了。 梁暮临彻底缓过来了,他目光有些谴责,不加掩饰地看着魏瑾元,“你啊你,王爷,这次不是我说你,你是真的太过分了!” 魏瑾元:“???” 突然被说成负心汉的魏瑾元,仍旧是一脸莫名其妙。 自己昨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事,怎么就这么十恶不赦了? “那件事,很重要吗?”魏瑾元语气试探地问道。 梁暮临表情更加夸张。不过随后他就看开了。 “忘了这件事也不怪你,毕竟王爷昨天晚上喝的有点多。”梁暮临语气很是宽容。 可不知为何,魏瑾元一点没觉得被安慰到,反而后背更加凉嗖嗖了。 梁暮临也很为难,自家王爷和王妃两人闹矛盾,又是王爷有错在先,王妃闹脾气是理所应当的事。 他夹在中间,帮李约棠不是,帮魏瑾元也不是。 可真是进退维谷。 那怎么办呢? 梁暮临觉得,二人这么多年的情意,总不能袖手旁观,叹口气,道,“王爷,你照下镜子。” 魏瑾元勃然大怒,“我照什么镜子?!” 他怀疑是自己最近过于随和,竟然让他们觉得自己不会生气了。 冷着脸的魏瑾元固然可怕,但怎么说也吓不到梁暮临。 梁暮临知道他怒火的后面,是一颗有些傲娇的内心。 “王爷,我说的是认真的,你去照照镜子,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什么了。” 梁暮临语气诚恳,让魏瑾元无法拒绝。 也是,谁都可能调侃自己,唯独梁暮临不会。 忍着头痛,魏瑾元走到梳妆镜前,立马就看到左脸上,经过一夜已经平复下来许多,但还是红着的手掌印。 怒火几乎在眨眼间就把魏瑾元笼罩。 覆在椅子把手上的手,一个用力,差点没把木头给捏断。 “怎么回事?”魏瑾元压抑着滔天怒火,问梁暮临。 梁暮临被他的反应给惊到,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对的。 只是梁暮临仍不死心,“王爷,你看了这个就没想起来什么吗?” “到底是谁干的?!”魏瑾元语气很冷。 像是要知道是谁,就把这人杀了。 梁暮临看着镜子里的魏瑾元,知道这人是没救了。 继续猜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赶紧告诉他,少走点弯路。 听梁暮临说出他自己拼凑出来的真相时,魏瑾元其实是不信的。 可脑海里随之而来的碎片的画面,又让他陷入沉思。 难道说,自己真的吻了李约棠? 那李约棠这么生气也是有原因的。 毕竟这个巴掌印可以佐证很多事。 今天早上她应该也是想和自己算账,又在发现他不记得后,那么生气。 这一切似乎都说得通。 两个男人同时陷入沉思。 半晌,魏瑾元咬牙挺住头痛欲裂的感觉,对梁暮临道,“给本王梳洗。” “王爷,你都这样了,今天就告假。”梁暮临看着魏瑾元有些苍白的脸道。 魏瑾元义正辞严拒绝,“不行。若是不去,他们定然会有所行动,不能让人知道我昨天去了哪里。” 然而事实证明,女人永远是刀子嘴豆腐心。 在魏瑾元出发的前一刻,松辰端着一碗汤走过来,“王爷,这是王妃给您煮的,喝了能减缓头痛。” 其实这句话还有下半句。 “让他喝了赶紧滚!” 但松辰这人,又怎么了能说得出口呢? 魏瑾元不曾犹豫,将这热乎乎的醒酒汤一饮而尽后,把碗还给松辰,“告诉王妃,本王下朝回来会去寻她。” 第一百八十五章 新人笑旧人哭 有着同样经历,甚至看着贵妃比自己当年势头还要猛,皇后如何不生气? 说是生气,更贴切的是一种嫉妒。 看着贵妃,就像是在看着曾经的自己。 多么相似啊,几乎都是在同一时间有了孩子。 可她的孩子呢? 生他的时候,就大出血,那到底多惊险,皇后到现在都还记得。 两天两夜,那孩子整整折腾了她两天两夜。 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在了产房时,那个接生的婆子说恭喜,是个小皇子? 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 差点晕死过去的皇后,又因为这一句话突然清醒。 把孩子抱在怀里时是多么的满足,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那个时候就想,什么皇后,什么权势,她都不要了,只要孩子平安就好。 当时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应该是他那和自己相似的眉眼。 后来皇后的确也是这样做的,对后宫没那么严加掌控,整日扑在照顾孩子上。 连喂养都恨不得自己亲自喂,就怕有人下毒来害死她的孩子。 这样的担心其实也不无道理。 因为她怀孕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嫔妃给下了毒,导致孩子生出来就有些先天不足。 直到三岁才表现出很明显的痴傻。 在太医确诊的那一刻,皇后差点没死掉。 再一次醒过来,皇后的脸色都是阴沉可怖的。 她的孩子,居然是个傻子?! 她的孩子怎么会是傻子?! 她的孩子那么可爱,还会走路呢,都会自己吃饭了,又怎么会…… 眼泪都哭干了,皇后也没想出来到底是谁害了自己。 后来她不再去查,因为她知道了,整个后宫,每个人都是凶手。 那个痴傻的孩子最后没有活过四岁。 那年冬天死去了,皇后早就没有了眼泪,她像个没有感情的人,把孩子亲手埋在黄陵里。 从皇陵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 其实她在那次问诊后,就已经变了,只不过变本加厉起来。 少言寡语,却心狠手辣。 任何一个嫔妃都别想从她手底下安全地把孩子生出来。 只有在大皇子出生的那两年里,先后落地的二皇子和三皇子成功躲过一劫活了下来。 此后,皇上几年间都不曾见过一个儿子。 皇后这样机关算尽,难道就没有漏网之鱼吗? 当然有啊。 若是背着她悄悄生下来,女孩就罢了,男孩? 定然是活不过四岁。 她儿子都没有长命,别人的又凭什么百岁?! 后来还是皇上发现了,那个时候二人之间的旧情早就淡了许多。 但一看到这个曾经的太子妃,为自己提供助力的女人,皇上又心软了。 他在她面前落泪,近乎卑微地祈求她放过孩子,有什么不满的,他来受着。 可皇后也是爱过皇上的,又怎么会下得去手。 那之后,后宫里的小皇子才越来越多。 说起来,这也不过是这两年的事。 毕竟那些小皇子最大的现在才六岁。 可皇后为什么时隔七年又重新动手了呢? 是触景生情吗? 应该是。 皇上在知道这件事幕后黑手是皇后之后,差点没气死。 “皇上的确很生气。”梁暮临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魏瑾元嗤笑一声,“生气?” 他突然觉得这件事非常嘲讽。 不是觉得贵妃腹中孩子的命就不是命,而是在想,江南水患,边疆敌军入侵,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会死人的? 死了那么多的黎民百姓,就不是人命了? 那个时候怎么没看到皇上他老人家震怒? 甚至在得知自己的钱可能打水漂之后,他的反应都大过得知死了很多人。 魏瑾元表情很冷。 这也是他最直观的感受帝王薄情的一刻。 不过他也没有维持太久那样的表情。 很快魏瑾元就调整好了情绪,坐在椅子上,抬眸望着梁暮临,“之前听平阳说过,皇后似乎有什么病症,你去太医院查查。” 听他这么说,梁暮临表情有些奇怪。 魏瑾元注意到了,也问了出来,“怎么?” “王妃是怎么看出来的?”梁暮临问。 他很疑惑这一点。 皇后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让李约棠给号脉的人啊。 难不成李约棠医术已经如此高超,光是凭借一个人的面相,就能感知出来这人的病症了吗? 魏瑾元看了梁暮临一眼,似乎有些鄙视。 “平阳去的时候,正好碰到皇后在服药,闻到了味道。” 语气有些自豪,不禁让梁暮临感到疑惑。 又不是你看出来的,你自豪什么呢? 不过这种话他不敢说。 “那也太厉害了。”梁暮临还是觉得李约棠不是一般人。 “尽快去查,要抢在宫里那位动手之前掌握局势。”魏瑾元表情有些凝重。 让梁暮临有一种错觉。 或许,这次贵妃小产,难道就是一个契机。 而通过魏瑾元的反应来看,这个契机似乎又是双向的。 那就看看谁能把握住。 此时的紫禁城里。 贵妃娘娘的宫里。 皇上搂着脸色苍白,披头散发,但哭起来仍旧楚楚可怜的女人,柔声安慰,“别哭了,孩子我们还会有的。” “陛下,我昨天梦见他都会叫我娘了。他说他不想离开我,我发现他长得和陛下的眉眼一模一样……” 说到一半,贵妃娘娘就说不下去了,又埋头哭起来。 女人在这个时候果然是最脆弱的。 她肩膀一抽一抽的,单薄的身子就像是雨里的浮萍,起起伏伏,不堪一击。 皇上叹口气,把人搂在怀里,让她可以靠在胸膛上。 一边抚摸着她的后背,在她头顶上道,“不哭,朕答应你,这件事一定不会就这么结束。” 贵妃听见这句话,从他怀里抬起头,眼泪还在睫毛上挂着呢,我见犹怜地问道,“陛下,你说的是真的吗?” “君无戏言。”皇上说完,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好好调养。” 看着贵妃入睡后,皇上这才起身离开。 往外走的时候,皇上对苏公公吩咐道,“去坤宁宫。” “摆驾坤宁宫!”苏公公像个扩音器一样,把这句话大声重复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两小无猜也终离 听见外面一声高过一声的“参见皇上”时,正在喝茶的皇后手一顿,但还是放在唇边呷了一口,方才放下。 等她慢条斯理做完这动作,那明黄色的身影已经走入她的视野范围。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还是优雅,举手投足都透着大家闺秀才有的庄重。 曾经他还会尊重这份优雅,认为这样的一个女人,总不至于把事情做得太绝。 可无论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都在告诉他,你瞎了! 皇上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地上的皇后就是个摆件,直接坐在椅子上。 没让起来,她自然只能跪着。 到底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心疼了,知道皇后娘娘膝盖有伤,这样跪着肯定受不住。 刚想说什么,就碰见苏公公的视线。 苏公公使了个眼色,她就只能闭嘴后退。 新茶上来,皇上不紧不慢地端起来喝了一口,而后笑了,“你还挺会享受。” 这句话里到底有多少嘲讽就不得而知了。 “陛下抬举,这不还是恩典。”皇后平时着面前的摆设,就是不看他,维持着自己母仪天下的威仪。 对,就是这份高傲。 可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苏媛,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能把你怎么样?”皇上突然连名带姓地称呼皇后。 这一声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得一愣。 这可是不曾有过的。 两个人之前也不是没闹过这么僵,但皇上多少还是会给皇后留面子。 而当事人却没别人这么大反应。 她第一反应就是……笑了?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感谢陛下居然还记得我叫什么啊?”皇后越笑越厉害,最后几近癫狂。 皇上就这么坐在高位上,对皇后的疯癫面无表情。 “苏媛,七年前的事,你若是没忘,就应当知道我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全然不管自己说出来的话会引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而且,他已经在自称“我”,而不是“朕”,足以让人觉得脊背发凉。 皇后脊背很直,“这我当然没忘。我儿子,你的大皇子,死在一场高热中。从他出生起,高热不断,太医说是先天不足,说他能活下来也注定一生痴傻。” 很奇怪,她在说这些的时候,皇上眼中,居然还能看到痛苦的神色。 “皇上,你可真是仁慈,你所有的仁慈都给了别人,唯独没有给我,也没有给你那个大皇子。” 皇上眼中闪过后悔,也闪过不甘,似乎想辩解什么,可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他抬手,胡乱抹了把脸,“这也不该是你残害贵妃肚子里孩子的理由。” “不是吗?这不是理由吗?”皇后突然歪头看他,一脸天真。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初见。 他们是在国子监认识的。 那个时候这个会拳脚功夫的小姑娘扒在国子监门框上偷看他。 被夫子抓到了还振振有词,“都说太子在这里,我倒要来看看太子是怎样的天仙。” 那个时候她脸上的神色也是这样的无邪。 可,这么多年过去,他再愚蠢也知道什么叫做物是人非。 那到底是什么,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了今天这步呢? 没人说得清楚。 “我看着她,就看到了当年的我。皇上,你知道我多嫉妒吗?” 皇后又笑了,只是这一次笑起来的时候,一滴晶莹剔透的泪从脸上滑落。 “她凭什么啊?比我年轻,比我貌美,还要得到你的喜欢?” “这些就够了,难道还要让我亲眼看着她生下来一个健康的孩子?” “太子哥哥,你这样对我,未免太残忍了!” 最后一句话,皇后已经歇斯底里。 时空错乱,面前这人还是当年那个抓着她的手,对她说永远不会负她的少年郎。 但他们中间又像是隔着一层雾,无论她怎么努力都看不清这个人。 这些往事,把皇上也拉回到了尚且青涩的岁月,但也只是让他觉得时光匆匆而已,像皇后这样彻底把自己留在那里。他做不到。 比起那些,他更希望把自己留在这里,留在这个更能好好享受,有酒有美人的时候。 “念在四国使臣即将抵达盛京,国中不可无国母,皇后残害皇室子嗣一事又过于恶劣,即日起软禁。但准许在皇上生辰那日出席太和殿。” 苏公公宣旨后,仍旧是笑着,将皇后从地上扶起来,“娘娘,这结果您也算满意了。” 方才还痛哭流涕的皇后,闻言冷笑一声,“哼,这男人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心硬。” “皇上变了,老奴都跟你说了很多次了。”苏公公说完这句话之后,对皇后又道,“娘娘,您还是好自为之,别折腾了。” “不折腾?”皇后的脸冷了,“怎么可能呢?他和小贱人都没死,本宫又怎么能甘心?” 苏公公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叹口气,从坤宁宫离开。 自己丢了个孩子才换来皇后软禁? 贵妃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就是他说的?”贵妃差点把手里的帕子绞碎。 小宫女连忙来安抚,“娘娘,您现在可不能动怒。皇后怎么说也有母家支撑,陛下若是贸然动她,势必会引得苏家不满。” 这么说倒也是。 贵妃冷笑,“那他这是嫌弃我爹战功不够多?一个懦夫而已,如今朝堂上已无可用之人,人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强弩之末,偏偏他还自信得很,真是可笑。” 小宫女没法接话,只好闭嘴。 一晃,盛京第一才女选拔赛就开始了。 李约棠那天闲来无事,出去转转,就正好转到选拔赛现场。 这可真是热闹得很。 一群马车把前面堵得水泄不通,李约棠只好下车。 也是走过去才发现居然是这个活动。 桂瑶那天停了魏瑾元的话后,就一直在反思,觉得自己说那样的话太蠢,并且身体力行什么叫做知错就改。 “王妃,这没什么好看的,哗众取宠罢了,咱们还是快点过去。”桂瑶拉着李约棠的胳膊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过眼云烟 李约棠被她这个反应给逗笑了,“干嘛啊,不就是看看嘛。” “没什么好看的王妃。”桂瑶其实也是怕那些姑娘的闲言碎语刺激了李约棠。 自家王妃战斗力惊人,这要是一个忍不住上去把人揍一顿,等她回去,王爷可能真的要送刑房了。 李约棠就是这样的人,你让我去,我就不去。 你不让我去?哎,那我还偏要看看! 逆反心理一旦产生,那就是来势汹汹。 今天就是有五个桂瑶,肯定也拦不住她。 所以李约棠出现在比赛现场,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这不是魏王妃吗?她怎么来了?” “不会觉得自己也能竞争这个?” “也不知道当时魏王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若不是她舔着脸让魏王娶,魏王又怎么能答应呢?”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个鄙视的眼神。 李约棠早就习以为常,更准确的说是这具身体早就习惯了。 原主到底承受了多少这样的打量,李约棠不知道,但现在也能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了。 好在她心理素质不错,这群人虽然闲言碎语不断,但她视而不见,只是看着面前的表演。 这人是孙颖,一身嫩粉色的罗裙,在台上抚琴。 前面有几个老妇人,穿的都端庄的很,看起来就是这次的评委了。 是不是京中第一才女,原来就是这几个人说了算啊。 李约棠把环境观察的差不多后,又转头来看孙颖。 很显然,台上的孙颖还没意识到李约棠的到来。 她还算自信,抚琴的动作流畅,音也很准,只是缺了些真情实感,听起来有些功利性,完全是为了完美而完美。 果不其然,在李约棠腹诽后,那几个老妇人对视一眼,都表示她一般。 技术在线,缺了些诚意。 下台的时候看到李约棠过来,孙颖也顾不得懊恼,目光立马躲闪起来,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李约棠的事现在觉得心虚。 李约棠没再追过去看,移开视线专心看下一个人。 这是一支舞,身段不错,腰肢也柔软,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假。 像是一个机器做出来的笑容。 分毫不差,就是少了许多人情味。 至于舞蹈本身,功夫也有些不到家,那是最基本的功底都不太扎实。 被老妇人们一顿批评,下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虽然觉得她们也没什么资格代表最高水准,但李约棠不得不承认的是,她们的点评都很准。 接二连三,几乎每个人上去都会被批评一通,最后又垂头丧气地下来。 经过李约棠的时候还要狠狠咒骂一句,只是声音很小,李约棠一点没听见。 不然按她脾气,那肯定是要头破血流的。 很快,这群人就都表演过了。 那老妇人也没找到她们认为的才女,不禁有些失望。 这时,不知是谁开口,声音阴阳怪气,而且直奔着李约棠。 “魏王妃不是还没上去过吗?早就听说魏王妃才貌双绝,这么点事对她来说肯定手到擒来啊。” “对啊对啊!” 附和的,都是那些被李约棠亲眼目睹不配拿到称号的人。 李约棠大概能感受到她们是什么心理,故而也不生气,只是觉得愚蠢。 在不清楚敌人实力时就这样挑衅,果然是最愚蠢的人才能做出的事。 那几个老妇人也没想到李约棠会在这里。 她们年岁大了,没去秋狩,也对这些闲言碎语不感兴趣。 看到李约棠在下面的时候,听说这就是魏王妃,不禁露出好奇的目光。 李约棠和她们对视,善意一笑,突然觉得上去露一手,才是对她们的尊重。 说完,李约棠冲松辰要来佩剑,径直走上台,万众瞩目。 没有自我介绍,没有一句废话,李约棠脚尖在地上轻点三下。 几乎是第三下落地时,她手腕一转,这把剑就猛地提起。 看她有所动作那刻,下面的人脸色都是一变,没想到李约棠还真的敢上去。 那几个老妇人却是觉得惊喜。 莺歌燕舞早就看的腻了,就是要有一个这样特立独行的形式来唤醒大家的热情。 没人觉得她是花拳绣腿,因为那是对镇国将军的不尊重。 虎父无犬女。 在李约棠表演结束后,那几个老妇人心中的共同想法。 “魏王妃会舞剑,真是闻所未闻。”其中一个面相和善的夫人道。 “了解一个人的方式应该是亲自接触,而不是听信传说。”李约棠微微一笑。 这句话说的对极了。 直接讽刺了在座的所有人。 “是镇国将军亲自教的吗?”另外一个看起来性格直爽的老妇人问。 李约棠脸上的笑容变得很满足,“家父还没来得及教,是自学。” 自学,能成这样,果真是天纵奇才。 “这次两个名额。”老妇人说完,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表情有些勉强。 为什么觉得勉强? 因为她们觉得只有一个符合要求,找到另外一个太难。 最后没有办法,选了孙颖的古筝。 回魏王府的时候,李约棠走路都有点轻飘飘的。 没成想当面打脸居然这么爽啊,当时那些女人的表情可真是让她觉得暗爽。 “王妃,你怎么还上去了?”桂瑶跟在身后不解地问。 李约棠回头看她一眼,脸上仍有笑意,“那几个夫人让我想起了爹爹。” 爹爹也会用那样严厉又慈爱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是在和她们对视的时候,李约棠记忆里首先涌出来的画面。 “那王妃还真的打算去宴会上……”桂瑶有些担心。 那天晚膳上王爷都那么说了,若是王妃真的去了,两个人会不会吵架啊? “去什么去,我哪来的时间?”李约棠回答的干脆,“离开的时候我就跟她们说了,换人了。” 至于替补的那个会是什么心情,就不得而知了。 一瞬间,桂瑶觉得自己简直要被王妃给迷死了。 怎么就有这样的人,不做作,又厉害,还把那些功名利禄都视为粪土? 看侍女眼中的星星,李约棠连忙摆手,“该干嘛干嘛去,我还有正事要干呢!” “王妃别是又在研究奇怪的东西?” 第一百八十九章 恼羞成怒 魏瑾元忍俊不禁,他知道说的是谁。 “忍忍。” 两个字飘进李约棠耳朵里,让她的唇角不由自主勾起。 以前怎么没发现王爷还有这样有趣的一面呢? 皇上走到首位旁边站好,这才面向众人。 众人立马站起来,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崇拜和微笑,看得李约棠不由得嘴角抽搐。 好在这次皇上发表致辞的环节没有那么长,说了几句还算是振奋人心的话后,就让众人落座了。 音乐响起,李约棠回头瞄了一眼,发现还是古典音乐团靠谱,那么多乐器都有固定的人在演奏。 多,却不杂。 合在一起莫名得和谐。 这场宴会的第一个环节就是献礼。 先是一些大臣。 众人都看着端上去的礼物,竖起耳朵倾听会是谁的名字。 果真有人不惜散尽家财来求一件宝物,让自己能在这个环节脱颖而出。 若是能博得皇上的青睐倒还好,可一旦失败,可真是人财两空。 李约棠发现好几样宝贝都入不了皇帝的眼后,不禁替他着急。 “怎么不识货啊?”她语气有些焦急地小声嘟囔。 被魏瑾元给听到,这人眼角都带上了笑意,“嗯,他不识货。” “就知道那些金银珠宝,俗不俗啊?”李约棠一脸嫌弃,“文人墨画才是王道行吗?” 看来魏瑾元也比较认可,他又微微颔首。 到魏瑾元后,是松辰上去的。 这个白面书生一样秀气的小生端着托盘上去,背挺得很直,脸上没什么笑意,看来应当是魏瑾元吩咐他这样做的。 只见松辰走到中间站定,掷地有声道,“魏王魏王妃祝陛下寿与天齐,海晏河清,坐拥太平盛世。这幅魏王亲自动笔,魏王妃题字的海晏河清图,呈上。” 说着,和苏公公两个人,一人一边,将画幅展开。 随着二人的动作,一幅不亚于清明上河图的画卷,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约棠亲眼见过这幅画,那个时候就在感叹魏瑾元功底了得,每个芝麻大的人都有自己特有的表情,而且不会重样! 可真是国宝级的。 这幅画很明显画的就是东武国的国土,形状一模一样。 但如果仔细看看,还会发现魏瑾元画的时候把其他四个国家也囊括进来。 在老范这里的时候,就有人不乐意了。 南圻国的人站起来,一脸不满地道,“臣可能是孤陋寡闻,但还想问上一句,为什么王爷的海晏河清图里还有我南圻国的国土?” “是啊!我北陌国也在里面!”向来崇尚武力的北陌国人也一拍桌子,气势汹汹地问道。 紧跟着声讨的还有西丘国。 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好像今天魏瑾元不给个说法他们就以死相逼。 再看看漩涡中心的魏瑾元,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正和手边的魏王妃说着什么,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别人何时见魏瑾元这样温柔过? 那些贵女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说了半天发现人家压根没打算搭理他们的四国使臣,看起来更加生气了。 “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声巨响,连皇上都看不下去了。 这时魏瑾元才像是听见了,微微侧脸,蹙眉,“有事?” 这才是高手! 两个字差点把这二十来人都气晕过去。 李约棠轻轻咳嗽一声,她还是听了几句,就复述给魏瑾元听。 魏瑾元这才恍然大悟地看向他们,面色也随即改变,似乎有些鄙视他们。 他嗤笑一声,不加掩饰地问道,“原来都是这么狭隘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王爷!你不要欺人太甚!” “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今天是陛下的生辰,魏王这出所欲为何可真是惹人遐思啊!” …… 这类指责魏瑾元的声音不绝如缕,可魏瑾元却满不在乎。 他仍旧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甚至没有动怒。 当这些话没有办法让他的情绪产生一点变化的时候,那真正觉得害怕的反倒是话语的发出者。 因为他们除了这样,没有其他方式来攻击别人了。 眼看着这群人说的越来越离谱,几乎是联合起来离间君臣关系,皇上阴沉着脸,猛地一拍桌子。 正如来之前魏瑾元跟李约棠说的那样,在外人面前,皇上并没有说他一个不字,反而是冲着那些使臣没有好脸色。 “怎么?朕还没走,诸位就如此放肆,目中无人,肆意诋毁我朝王爷?还是说,东武国国力衰弱,让你们觉得可以随便欺负了?!” 一连着几个问句,没有一个是好回答的。 几乎一句一个坑。 谁若是贸然开口,肯定要被开刀。 能代表国家来出使东武,当然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 没有一个人说话。 都没想到皇上没有掉进陷阱里,反而还拆穿了他们的真面目。 一时之间,宴会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也就是这时,李约棠轻笑一声,笑声如同银铃短暂地响了一瞬,随即就收声让人浮想联翩。 但光是这么一声,就足以吸引视线。 那些使臣一看,这不是魏王妃吗? 他们不敢顶撞皇上,还不敢说你了? “不知道魏王妃是在笑什么?” “是觉得魏王做得对,还是在耻笑我们出丑?” “什么时候男人说话女人也可以插嘴了?!” “真是无法无天!没有规矩!” …… 他们疯了一样把自己在皇上那里受的委屈都发泄到李约棠这里。 骂声过于激烈,引得李约棠笑的更加厉害了。 这就像是一个跷跷板,那些人的骂声也越发激烈。 以至于在座的东武国女人都听不下去。 这哪里是在说李约棠,这就是不给东武国面子啊! 让李约棠惊讶的是,这一刻,原本还在内斗的各位,居然同仇敌忾起来了。 当然,这都比不得她身边这个男人来的冲击力大。 方才那些人说他的时候,他都不曾有半分不满。 而他们大肆攻击李约棠时,魏瑾元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浑身都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 也就是在他这样的气息下,李约棠的笑声突然停住。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什么真相 这话问的真是欠揍。 李约棠真想站起来指着他们鼻子说,“对,就是你们不配!你知道就好!” 只是那样做有些失礼,为了维持矜贵,李约棠决定先静观其变。 苏公公解释道,“魏王妃对这个没兴趣。” “没兴趣?是对这个没兴趣,还是对给皇上献舞没兴趣啊?”北陌国那人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问道。 李约棠看着他这张让人厌恶的脸,想起来他为什么会这么针对自己了。 因为悬风关一战,李成楠和李约竹均殒命于北陌国人之手。 看来他们也知道这件事,特意在她伤口上撒盐。 想让保家卫国的将军的女儿来为他们这种人歌舞升平? 李约棠心里止不住冷笑,你还真是抬举自己。 “你们北陌国的人都是酒囊饭袋吗?怎么派了这个嘴碎的出来?”李约棠一脸不屑地问。 不屑中还透着一点小女孩的骄矜。 魏瑾元摸摸她的头,目光也很宠溺。 最要命的是皇上,听见李约棠这么说话也没有开口制止。 那就是默许。 被说成是“碎嘴子”的那人,目光立马阴鸷,盯着李约棠时像是在看猎物。 很快,魏瑾元抬手把人扣在怀里,挡住他不加掩饰的目光。 “都说北地寒冷不适合生存,看来的确如此。当一个人只顾着如何活下去,自然会忽视其他的,例如礼数,例如教养。” 魏瑾元几句话说得漫不经心,却是让皇上笑了起来。 李约棠在他怀里都忍不住想坐起来鼓掌。 拉踩还是你有一套啊魏瑾元! 一场宴会因为这群使臣的不甘示弱,你来我往几次三番后,竟然也生出许多趣味。 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尾声。 皇上因为有这对夫妇,这个生辰过得别提多开心了,从头到尾笑得合不拢嘴。 他这么开心,坐在旁边的皇后就没那么快乐了。 这人一直瞪着李约棠,像是要把她身上盯出个窟窿来。 散场之后,李约棠和魏瑾元手拉手往宫门处走。 一直也没怎么吃东西的李约棠,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几乎是被魏瑾元拖着走。 “我走不动了。”李约棠泄了力气,耍无赖道。 魏瑾元一脸无奈,“回去才有的吃。” 这小姑娘怕宫里的膳食被动过,怎么也不肯碰。 李约棠摇头,“我走不动了,我快饿死了。” 没办法,魏瑾元只好上前,把人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回走。 李约棠突然悬空还吓了一跳,生怕被人看见。 但看了一圈发现附近太黑没人看得清后,这才放松下来。 缩在魏瑾元怀里,看起来小巧玲珑的。 不过,是不是进展太快了…… 窝在人家怀里的李约棠,一个人在黑暗中,忍不住红了脸。 坤宁宫。 一回去,皇后就忍不住把宫女递过来的杯子摔个稀烂。 “该死!”皇后很是失态,大声咒骂。 宫女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扑通”跪下来,拼命求饶。 “该死!该死的李约棠!” 皇后一掌拍在桌子上,“该死!” 反反复复就这么一个词,也不说为什么,让除了跟着她去的宫女以外,都摸不着头脑。 一直谩骂到了半夜,皇后的愤怒才勉强平复下来。 “娘娘您何必跟一个小门小户的人置气呢?”大宫女一边给皇后按摩手,一边劝道。 “在这出尽风头,可真不错啊!”皇后阴阳怪气地说着,眼神里都是嫉恨。 大宫女低着头没看到她可怖的目光,还道,“就是之前没有这样的机会,现在才努力展现。娘娘既然看出来了,就没必要跟她一般见识。” “而且,那群人不是一时半会儿还不离开吗,到时候有她好果子吃。” 这句话提醒了皇后,她眼中有光,“是啊,不着急!” 此时北陌国使臣居住的房间里,气氛却是剑拔弩张。 “太子殿下的人还没有找到?” 说话的这位正是方才宴会上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李约棠的那个。 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摇摇头,“听说太子殿下的人在这名声大噪,可属下找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了。” “你是说他跑了?”使臣眯起眼睛,抓着椅子的扶手,“这涂封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不错,使臣正是皇上的人。 北陌国皇帝已经知道了太子派遣手下来东武国招兵买马的事。 这次派使臣过来,也是暗中布置了拔出钉子的任务。 若是让太子成功收拢人才,日后对他肯定是一大威胁。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算是亲父子,这不也是互相防备着么? “若是不能成功拔出钉子,回去你我都得死!”使臣目光发狠。 暗卫低下头,“属下定将全力以赴。” 海棠苑。 李约棠坐在书房里把玩着一个纸团。 让她有些出乎意料。 那北陌国太子的人居然还没走? 最近明明都没听说什么关于他的事了啊。 还是说,只是换了个地方藏起来,还在酝酿什么阴谋? 这封信,正是涂封的人送来的。 意思很明确,还是拉拢李约棠。 尤其是在今天宴会上使臣出言羞辱她的情节,也在信上被提及。 这涂封很会心理战术,直接表示,若是李约棠肯合作助太子一臂之力,到时候无论是谁,敢羞辱李约棠?一定会用性命来付出代价。 这个承诺还不算,他说还要告诉李约棠关于悬风关的真相。 若是李约棠想听,那就要在明天晚上独身一人前往北郊城隍庙。 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一直都不觉得父兄的死会是单纯的技不如人。 后来查到的蛛丝马迹也说明朝中有人刻意泄露了情报。 现在涂封又说这样的话。 真相已经昭然若揭,只是不知道这背后的黑手,究竟是哪位“高人”。 玩弄江山于股掌之间,把人命当儿戏,深藏不露,冷血又老谋深算。 每一个标签都在引诱李约棠去探查。 把纸团扔在烛灯里,“啪”的一声,灯芯着得更热烈,火苗吞噬了整个纸团的时候,李约棠做出了决定。 她要去看个究竟。 第一百九十二章 狐假虎威 “大人,她会来吗?”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男人在黑暗中,看着那个烛光下脸色晦暗不明的人问道。 涂封微微侧头,看着他,目光坚定,“会。” 那个暗卫不知道涂封哪里来的自信,可是他认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不准过。 犹豫了一下,暗卫还是决定相信涂封。 “那,大人咱们还需要做什么吗?” 涂封摇头,“不,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把真相告诉给她就行。你想,当一个人知道自己父兄以命来护的人反过来却是害死他们的凶手,他会怎么做?” “当然是报仇了。”暗卫不假思索道。 涂封打了个响指,“对。报仇,李约棠那样性格的人,怎么可能不报仇呢?” “可是,他要是知道咱们和魏王妃接触,会不会生气啊?”暗卫有些担忧地问。 涂封笑了,笑声听起来很是轻蔑,好像压根没把那个人放在眼里一样。 “生气了又怎么样?一个废物罢了,就算能成为太子也是酒囊饭袋。上次都那么帮他,结果呢?连个人都杀不死,真不知道留着有什么用。” 他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都是厌恶。 “若不是魏王半路杀出来,惊蛰应当是会死在黑熊手下的。”暗卫认真道。 他口中的惊蛰,正是三皇子。 上次差点被黑熊给害死的那位。 “废物就是废物,再辩解有什么用,不也是掩盖不了他没办成事情的事实?”涂封已经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继续道,“不过这件事也还是有用的。” 暗卫侧耳倾听,想听听看他口中这有用的事情是什么。 “若不是后来李约棠来了,我还不知道她居然有这本事。” 正说着,他摸着下巴,脸上终于露出笑意,似乎已经看到了李约棠归顺北陌国太子的情景。 “可是大人,这样一个身手好的女人若是真的去了殿下身边,有二心,想对殿下做点什么的话,咱们岂不是……” 暗卫拧眉。 涂封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摆摆手,打断他的话,道,“你当殿下身边的人都是吃干饭的?” “且不说这一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道理你还不懂?若是防备的过于明显,不反而会激起她的逆反心理?” 说到这里,涂封止住话头,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道,“行了,她若是不同意归顺现在说这些都没用。” 暗卫也知道他说的对,只好闭嘴退下。 北陌国使臣全城搜索的人,此刻正住在酒楼里,还是最好的那个房间,舒适得很。 大隐隐于市。 涂封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舒服地眯起眼睛,他才不会亏待自己呢。想来,那群老头子现在住在皇宫里,那处处都是规矩,也正好整治一下他们倚老卖老的脾气。 夜深了。 翌日一早,又是一些活动,针对这些使臣的。 皇上平时治理国家没表现出来的才能,这一刻展示得淋漓尽致。 还好,这次只用男人去,李约棠可以在家里睡个懒觉。 魏瑾元大清早就穿戴整齐地出发了。 去训练场的时候,三皇子都已经到了。 两个男人一打照面,互相点个头目光便立马错开。 魏瑾元自然走到季青临身边,“你今天来得倒是积极。” 这话一说,季青临立马扭头看他,还哭丧个脸,“你能不能别打趣我了?”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季青临脸上的黑眼圈真是挺重。 “一夜未睡?” “也不知道谁那么损,居然在酒里放了东西,昨天晚上回去我就失眠了。”季青临一脸愤恨,手在袖子里握紧,看样子气得不轻。 明明是一件应该觉得悲伤的事,魏瑾元偏偏笑出声来。 气得季青临差点没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憋回去。 看他实在是过分憔悴,魏瑾元道,“一会儿和我回去让平阳给你看看。” 魏瑾元觉得他对李约棠还挺特别的,若是让她来问诊,季青临总不会有太大反应? 一直也没正式见过李约棠的季青临,在听到这个提议后,还是犹豫了一下。 半晌,才点点头。 他考虑到这其中可能有什么不该说的,若是被他人知道,可能会打草惊蛇。 而李约棠不一样,已经是魏瑾元一党了,总不会宣扬出去。 没让众人等太久,那些使臣也陆陆续续在宫人的引领下出现在训练场。 一个个身上都穿着干练的服装,看起来也打算今天酣畅淋漓地玩一场。 最后出现的是二皇子。 他和西丘国的使臣一边说话,一边走来。 二皇子脸上还挂着笑意,看起来聊得很愉快。 他们的互动被其他使臣看在眼里,目中皆有诧异和忌惮的神色。 东武国国土面积最大,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其他国家的人还以为东武国繁荣昌盛,谁知道这里面还有那么多弯弯绕。 看到这个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和西丘国居然聊的这么开心,当然会心里犯嘀咕。 这很有可能是他们要结盟的信号。 “雨水脑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季青临在魏瑾元耳边小声嘟囔着,语气很是纳闷。 魏瑾元脸上也带着冷笑,“小孩子过家家,谁能当真。” “也是。”季青临一耸肩,“到现在都没当上太子,我看他是悬了。” “文武百官也没想象中那么看好他。”魏瑾元眼中划过一抹厌恶。 “我寻思也是呢,要不然他不早都飘起来了?”季青临表现得就直白许多,毫不掩饰地一声嗤笑,“还真以为皇后全心全意帮他呢?” 皇后虽然是看着他长大的人,但怎么说也不是亲生的,人家若是真全力以赴助他,早在几年前就当上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估计也是看出来这一点,二皇子这几年和皇后关系越来越疏远,总归没有小时候那么亲近了。 走到众人面前,二皇子这才冲西丘国的使臣微微一笑。 后者抬手作揖,走到下面和其他国家使臣站在一起。 清了清嗓子,二皇子道,“父皇昨日多饮几杯,今日本宫替父皇招待各位。” 第一百九十三章 小孩子把戏 和魏瑾元预想的一样,他面上依旧平淡。 可其他人就没这么沉得住气了。 二皇子一党不禁露出笑容,仿佛二皇子现在不是在主持一个小活动,而是已经登上大宝,龙袍加身了。 其他党羽就没有那么开心,一个个沉不住气的都在下面交换眼神,眼中都有防备。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皇上究竟还是器重他的,不然这种事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过三皇子? 同样猜忌的目光也落在三皇子身上。 有的惋惜,有的幸灾乐祸…… 二皇子很是享受这种目光。 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站的位置足够高才会引起争议,再看看三皇子,他就更加满意了。 享受够了,他这才继续说道,“今天把大家叫到训练场来,也是想玩一种游戏,蹴鞠。” “不就是打马球吗?”季青临凉嗖嗖地在魏瑾元旁边道。 魏瑾元看他一眼,还是忍不住想笑。 你看这人平时在女人面前就紧张发抖,但在男人面前就正好相反。 全天下的男人没有他不敢怼的。 说了一大堆,二皇子又亲自给人分了组,这才亲自上场带人活动起来。 魏瑾元和季青临自然在一组。 因为众所周知,武陵侯这人分组如果不和魏王在一起,必定是消极怠战。 可今天明明已经在一个组,却还是有气无力,明明轻而易举挡过去的球,动作慢半拍给人放过去了。 幸好魏王战斗力一如既往地强,一个人可以当两个人用。 每次都能正好把季青临的失误给弥补回来。 这也直接导致魏瑾元运动量过大,没一会儿就汗流浃背。 这段时间李约棠疏通筋络的治疗见效了,魏瑾元这会儿只觉得通体舒畅,好像有一股暖流在全身蔓延。 连带着身子也跟着轻巧起来,做动作的时候也没那么僵硬,比平时更加迅猛。 一时之间,魏瑾元几乎是全场最引人注目的一个。 二皇子就在这一组,眼看着自己的风头都被魏瑾元抢了,一直和煦的笑容都僵硬了几分。 仗着球离得远,而季青临近在咫尺,二皇子唇角一勾,阴阳怪气道,“武陵侯怕不是昨天玩得太猛,今天怎么力不从心呢?” 小兔崽子,还敢嘲讽我是? 本来就莫名其妙被人下药,再加上睡眠不足还要在这里陪这群孙子打球而心里不爽,这会儿二皇子还不怕死地撞上来,季青临身上的火一下就被点燃了。 “那二殿下是怎么了?无病无灾的,怎么也跟得了软骨病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跳舞呢。”季青临没有躲闪,直直地看着二皇子的眼睛讥讽。 二皇子也不是没和人这样怼过,只是一般人要么都碍于他的身份选择忍气吞声,要么就是骂得隐晦,二人相互内涵几句就算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直白的。 季青临是第一个。 孤陋寡闻的二皇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脸色有些难看。 到底是年纪轻,都忘记收敛起眼中阴鸷的目光。 好巧不巧,一个球正好打过来,冲着二皇子飞过去。 可二皇子却毫无反应,直接被另外一队的人给拦下,随后配合默契,直接进球。 直到耳边响起欢呼声,二皇子才如梦初醒。 他看着对方进球了,刚想恭喜,就发现他们都在看自己。 良久,二皇子被看得几乎发火。 但他还是隐忍蛰伏,脸上挂上熟悉的笑容,道,“抱歉,刚才想起一件事,走神了。” “二殿下,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刚才脸色那么难看。”旁边一个幕僚关心道。 他这会儿最需要的就是赶紧无视这段,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有。”他警告地看了那人一眼,转过来时心里不禁有些懊恼。 方才传球的人到底是谁这么没有眼色,若不是他,自己怎么可能出丑呢? 二皇子转头去寻那个传球的人,便这样猝不及防地跟魏瑾元对上视线。 看着魏瑾元的动作,毫无疑问,那个球,就是他传过来的。 再看看旁边幸灾乐祸的季青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两个就是一伙的! “二殿下要是不舒服还是赶紧传太医看看,可别落下病根啊。”季青临忍俊不禁地道。 有那么一瞬间,二皇子特想袖子一拉,跟季青临互殴一顿。 但他不能。 二皇子,太子候选人这个身份,就已经把他给框住了。 注定很多事情他不能做,也注定了很多事都要忍着。 旁边不明所以的四国使臣还在看着,二皇子只能哑巴吃黄连,还得对季青临笑着道,“多谢侯爷关心,本宫无事,继续。” 这场马球又打了一个时辰才停下。 下马时众人都是大汗淋漓。 季青临和魏瑾元一边往旁边换衣服的厢房走,一边破口大骂。 “小兔崽子,还欺负到他爷爷头上来了,可真惯的他!” 骂到一半,不知想到了什么,季青临又“噗嗤”一声笑出来,拍魏瑾元肩膀一下,道,“多亏了你!” “你是没看着,他后来眼睛都要喷火了!也让这群孙子看看他的真面目,就这种人还能当皇上?猪都能上树好吗?!” 魏瑾元无奈地摇摇头。 季青临这人真是哪哪都好,是个有才的人,能力也强,然而就是脾气不好。 别人若是惹了他,那就做好被他骂哭的准备。 一直骂骂咧咧地到沐浴更衣结束后,他这才算消停。 正好是午膳,二皇子又在宫中设宴。 没办法,他们又留下来用膳。 这次二皇子学得精了许多,没有再故意过来招惹季青临,也见识过了魏瑾元的狠厉,自然也是不敢有小动作。 一顿饭吃的还算是舒坦。 魏瑾元和季青临两个人不去搭话,闭目塞听,远离那些人拍马屁的圈子,专注于面前这张桌子。 就在他们以为这顿饭能如此简单结束的时候,皇上居然来了。 那个苏公公扶着他的胳膊,皇上脚步虚浮,倒真让他装出来一副宿醉的样子。 魏瑾元黑眸如墨地盯着那明黄色的身影,倒要看看有什么花样。 第一百九十四章 脱敏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皇上一说话,就给人一种提前打好稿子,上台之前还特意背了一遍的错觉。 没办法,话实在是太流利太官方了。 每次都能把人说的在不耐烦的边缘来回横跳,也是一种本事。 这次也不例外。 季青临因为熬夜,脾气突然变得更加暴躁。 方才二皇子惹了他都被报复回去了,现在耐心更是岌岌可危。 听着皇上絮絮叨叨地说那么多废话,季青临感觉自己很快就要忍不住跳起来骂人了。 在他以为自己真忍不住的时候,突然有人打断了皇上。 那让人厌烦的声音戛然而止。 “陛下,二哥似乎不太舒服。” 说话的人,正是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惊蛰,三皇子。 皇上说话被打断,这会儿表情也有些难看,但碍于这么多人在不好发作,只好装出父慈子孝来。 他怕自己看向三皇子的时候忍不住,就直接去看二皇子。 二皇子果然脸色很是难看地坐在那里,一只手还在按着小腹的位置。 皇上被他这反应吓一跳,连忙问,“水儿,你怎么样?传太医!” 二皇子脸都青了,却还是不忘记陪皇上演戏。 他声音很轻地道,“父皇不要担心,儿臣,儿臣没事。” “传太医!” 此起彼伏的声音轻易盖过二皇子逞能的声音,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感想。 皇上没能听见这感动东武国的声音,也顾不上完成演讲,连忙走过来,一脸焦急地看着。 是的,就那么看着。 象征性的站起来的魏瑾元和季青临,看到皇上的动作后差点没憋住笑。 看来这皇帝也没那么喜欢二皇子嘛。 趁乱,他们两个连忙离开这里。 反正有这么一出,饭肯定吃不成了,还不如赶紧走,谁知道留下来还有什么奇葩的事情会发生。 晚上暗卫就送信回来,说二皇子只是吃了相克的两种食物起反应了而已。 季青临坐在李约棠书房差点没笑死。 “你朋友一直都这么不太能控制情绪吗?”李约棠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季青临,小声问道。 魏瑾元看他一眼,从来没觉得这人这么丢人过。 他点点头,“可能脑子有什么问题,你帮他看看。” 一直都知道这人是魏瑾元的好朋友,有什么事魏瑾元都喜欢去他那里。 现在才终于看到本人。 “见过武陵侯。”李约棠道。 季青临连忙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点头,“魏王妃别来无恙。” “侯爷有什么症状吗?”李约棠坐下来问道。 听说他不近女色,李约棠就没有直接号脉。 听着她轻柔的嗓音,季青临也不由得放松了许多。 “昨夜在太和殿多饮了几杯,喝的时候没注意有什么不对,回府之后就睡不着。眼睛特别兴奋,怎么也闭不上。” 季青临自己都觉得好笑,说着说着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一刻魏瑾元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没想到季青临还知道什么叫做不好意思。 李约棠点点头。 其实也没办法判断究竟是加进去了什么。 含有咖啡嘤的东西会让人兴奋。 可这个时候,哪里有咖啡豆啊? 等会儿,含有咖啡嘤的东西,好像不只是咖啡豆。 李约棠猛地瞪大眼睛,“你有没有出现什么幻觉?” 季青临被她这巨大的反应吓一跳,下意识往回缩。 缩到一半才悻悻停下,认真回想昨天晚上的经历后,有些不确定地点头,“好像是出现了幻觉。” 魏瑾元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但还是耐着性子问,“看到什么了?” “看到我奶娘了。”季青临也后知后觉意识到哪里不对,脸色跟着变得难看起来。 奶娘早就去世很多年了,怎么还能看到呢? 他刚开始没在意,还以为那只是梦,可这就是矛盾的地方,昨天晚上并没有睡觉,又怎么会做梦? 李约棠基本上知道这是什么了。 “不用担心,量应该不大,只要保证今后不再接触就行了。”李约棠说着,从药箱里拿出银针,“还是针灸。” 季青临连忙往后躲,“那个,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给我开个方子。” 李约棠看了魏瑾元一眼,魏瑾元摇摇头,她只好勾唇,无奈道,“喝药也只是辅助性的,只有针灸能根除,不然侯爷还想天天晚上看见奶娘?” 这句话可是问道季青临心里去了。 谁愿意大晚上天天看见一个死人啊? 就算他跟奶娘的关系再好,也禁不住这么考验啊。 季青临摇摇头,但还是有些为难,“真的没有了吗?” 李约棠摇头,“没有了,侯爷要么针灸,要么就……” “好了好了,针灸,针灸。”季青临只好妥协。 李约棠看了魏瑾元一眼,发现这人给自己偷偷竖大拇指,不禁莞尔。 这人还真是面冷心热。 脱掉上衣的时候,季青临还一脸委屈,看着魏瑾元问,“魏瑾元,你不会走?” 李约棠:“……” 怎么好像画风不对呢? 他在担心什么?难道魏瑾元不在这里,她就会对他上下其手吗? 魏瑾元也是头疼,伸手捏了捏眉心,“不走。” 季青临这才放心下来,视死如归地对李约棠道,“来。” 李约棠:“……侯爷,你得放松下来,不然扎不进去。” 经过一番周折,好歹是把季青临扎成了一只刺猬。 而经过这一次,季青临也发现,女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她袖口是淡淡的海棠味,而不是刺鼻的胭脂味。 不知道是不是海棠香催眠,还是说本来睡眠缺失的他容易困,季青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酒里加的是什么?”魏瑾元问。 李约棠也没瞒着,看了刚睡着的季青临一眼,对魏瑾元道,“是罂粟花。” “罂粟?”魏瑾元疑惑。 这个时候的人还不知道那东西是怎样的可怕。 想了想,李约棠在袖子里掏了一把,从空间里拿出一支干了的罂粟花,放在魏瑾元面前,“这就是罂粟花。” 魏瑾元端详着面前这支花。 干了都尚且如此美丽,很难说盛开的时候会是怎样的绝色。 可这样的绝色居然有毒。 第一百九十六章 找不到家 去别庄之前,李约棠特意去了镇国将军府一趟。 正赶上唐子龙在授课,这兄妹二人坐在凉亭里摇头晃脑地背书。 看到李约棠来,眼睛都亮了,像两只小兔子一样跑过来,一左一右地拉着李约棠胳膊问,“约棠姐姐最近怎么不来呀,是在忙什么呢?” 看着只要不学习,做什么都有兴趣的两人,唐子龙无奈。 李约棠笑了笑,摸摸他们两个的头,“最近学得怎么样了?我可是特意求了唐伯伯留下教你们,可不要辜负我呀。” 顾在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约棠姐姐,在宁会好好学的。” 这个小乖乖女一直都不让人操心,李约棠也是信她的。 但另外一个就没这么省心了。 “约棠姐,我不想学之乎者也了!”顾在安声音很大地说道。 看来这个想法在他心中酝酿很久了。 李约棠没有绷着脸训斥他,也没赞同他的决定,而是问道,“为什么?” 一下把顾在安给问住了。 不想学了就是不想学了,怎么还要说出个为什么来呢? 顾在安抓耳挠腮半天,才磕磕巴巴地挤出来一个理由,“我想上战场杀敌!” “上战场杀敌?”李约棠突然笑了,像是在看着一个胡闹的孩子。 他被李约棠笑的脸通红,“哎呀!约棠姐你笑什么!” “我笑你无知。”李约棠骤然收起笑意,一脸严肃,还有些不近人情。 “你知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以为这样做很酷?这样做就意味着长大了?知不知道在我眼里,在唐伯伯眼里还可笑的很!” “你以为你这样上战场就能立军功出人头地了?!”李约棠冷笑一声,“把战略部署图给你你都不会看!” “我!”顾在安有些不服气,想反驳李约棠什么,可在碰到李约棠吓人的眼神后,就不由自主地闭嘴。 “你觉得我说错了?那你把孙子兵法第五页第三段背给我听!龙门阵的破解方法也说来听听!” 李约棠一直是温声细语,很有耐心的大姐姐。 今天突然换了个人似的,直接在这毛头小子面前爆发了。 掷地有声的质问把唐子龙都听的一愣一愣的。 半晌也没听到顾在安的回答,李约棠这才继续开口,只是声音里都透着冷意。 “没人会一直容忍你长大,你只能在有限的耐心里尽快长大。这样的话我希望是最后一次听,别让我对你失望。” 说完,李约棠不再看他,转身跟唐子龙笑了一下,“唐伯伯,咱们先去前厅。” 二人前后离开,留下梗着脖子站在原地,还有这不服气的顾在安。 顾在宁看看李约棠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顾在安,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哥哥,你……”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笑,留下来看我的笑话?!” 顾在安突然大吼道。 话还没说完的顾在宁被吓了一跳,愣在原地,很快眼眶就红了,带着哭腔道,“你怎么这么凶啊!又不是我说你!再说约棠姐姐说错了吗!” “孙子兵法昨天唐伯伯就已经讲过了,你都没有认真听!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说完,顾在宁揉着眼睛飞快地跑开。 看着顾在宁离开的方向,顾在安表情有些松动。 真的是他不识好歹吗? 前厅。 李约棠喝着暗卫沏的茶,对唐子龙道,“唐伯伯,教他们两个辛苦你了。” 唐子龙摆手,“我都废人一个了,要不是你给我找点事做,这会儿就白吃饭呢。” “千万别这么说唐伯伯。”李约棠叹口气,“那孩子也太不听话了。不过经过今天这一出,估计能消停几天。” “在安那孩子很看重脸面,你今天这么说他,估计能发愤图强。”唐子龙道。 “但愿如此。”李约棠也不知道他什么样。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她肯定是不喜欢的。 “对了唐伯伯,还有一件事。” “你说。” “悬风关那场战役,据我所知,我爹爹的兵马明明比敌军还要多上许多,而且那里易守难攻,又怎么会……” 到底是刻骨铭心的回忆,每次说到这里,李约棠都说不下去。 唐子龙知道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也跟着沉默下来。 但还是道,“当时很乱,我们部署的很多关卡都被人给破了,换上了敌军……” 从那出来,李约棠耳边一直回荡唐子龙的话。 她脸色很难看,像是吃了死苍蝇一样恶心。 原来真的有人泄露了情报,把部署图卖给了敌军。 李约棠突然不敢去陵园了,她怕自己不敢面对那墓碑上的字。 她又要如何告诉他们,你们拼死拼活保护的人出卖了你们? 多年戎马,终究只是他人的工具吗? 开疆拓土的时候,你是镇国将军。 维系和平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是,只有变成一抔黄土才能满足他们可笑的贪念? 李约棠坐在马车里,她把自己的脸埋在胳膊间,心情十分郁闷。 在外面赶车的松辰,这会儿也有点拿不准主意了。 没听错的话,王妃是让他去陵园。 镇国将军和少爷都在那里。 王妃心情看起来很不好啊,要不要把王爷叫过来? 万一出点什么事,他岂不是要挨骂? 松辰想了半天,才在陵园门口,趁李约棠不注意,给暗卫比了个手势。 已经是深秋,天气有些冷。 下车的时候松辰递给她一件披风。 李约棠拿过来披上,却还是觉得冷。 那是由内而外的冷。 让人心寒啊。 她站在墓碑前面,心情很复杂,还没说话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爹爹,哥哥。”李约棠不知道怎么张开的嘴,眼泪顺着脸颊落进嘴里,是苦涩的味道。 李约棠那一刻好像跟原主共情了。 她无法在原主的记忆里去寻找关于这两位的痕迹,怕自己忍不住会嚎啕大哭。 “我好想你们啊。”李约棠说完这句话,已经是泣不成声。 她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腿,像个小孩一样把自己缩在一起。 就像是找不到家的孩子,只会站在原地等家人来接。 第二百章 真是可笑 李约棠感觉那会儿自己的牙齿都在发颤。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还能强行保持声音的平静。 “别废话。” 看她还是这样强硬,涂封“啧啧”两声,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还以为自己能看到李约棠失态的模样呢。 看美人发疯,可是一件有趣的事。 只可惜,这人自制力过于强大,今天或许看不到了。 “是二皇子。”涂封说着又笑起来。 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李约棠眼中闪过不耐之色。 就在她要开口催促的时候,涂封慢慢收起笑声,只是脸上还挂着笑意,“雨水?你们东武国的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 李约棠没兴趣追究皇帝是不是脑子有病居然用节气来给儿子女儿取名。 她只想知道后续。 单是一个二皇子,还不足以让她去怀疑。 说什么都是需要证据的。 没有证据,那就是在瞎编。光凭一张嘴,说谁是谁就是,岂不是没什么意思? “惊蛰和谷雨倒还是不错,这个雨水就未免有点敷衍。” 涂封直摇头。 “若是这么多废话的话,我就先走了,没兴趣陪你在这浪费时间。”李约棠说完,转身就走。 还没走到门口,涂封的声音就在身后慢悠悠地响起。 “魏王妃别急着走嘛,话还没说完,你走的这样快,怎么能听到有趣的部分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涂封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这位女战神为太子殿下南征北战的画面,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李约棠没有听他的,步子也没停下来。 涂封看她这样不懂情趣,只好来个猛的把她吸引住。 “还有你们皇帝的份。” 这句话果然分量很足,一下就叫住了李约棠。 她猛地停下来,转过来,有些震惊,“你说什么?” 一个国家的皇帝居然联合其他国家一起来陷害自己的将军? 对方到底出了什么条件,让他这样无法拒绝?可以诱惑到他牺牲自己的大将军?! “对,你没听错,就是皇帝也有份。”涂封对李约棠现在的反应很满意。 “当时我们在京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太子殿下也很震惊,没想到四皇子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根据我们调查得来的消息,雨水是第一个跟四皇子接触的人。当时四皇子开出的条件就是,事成之后他可以出兵帮助二皇子夺嫡。” 这倒是在李约棠意料之中。 上次见过,虽然人人都觉得二皇子谦逊有礼,可她看上一眼就看出来他是很阴暗的。 眼中的光不对。 一个人常年心里有事,想的都是一些阴暗的事,气质自然也会随之改变。 这样想着,李约棠就觉得这是二皇子能做出来的事。 尤其是在了解二皇子的事之后,越发觉得他这个人对皇位有一种执念。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是他爹挡住了他继承大统的步伐,都很有可能会不留情地铲除。 可是,那皇上为什么也要参与? 这一点过于匪夷所思,若是涂封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就会觉得之前的也是他编出来的。 涂封没有辜负她的期望,道,“你可能不知道当时镇国将军的威望到底有多高。只要提到他的名号,北陌国的将士就不敢出战,你想想呢。” 涂封这倒不像是在说谎。 他没必要贬低自己国家的人啊。 “功高盖主这个词你应该也听说过。而你们皇帝呢,还正好就是个嫉贤妒能的人。相信这一点你也能看出来。” “皇帝生怕镇国将军在民间威望过高从而对皇位产生威胁。或许更早一点,皇帝就已经对镇国将军产生顾忌了。” “正好四皇子向皇室抛出合作的橄榄枝,皇帝也决定接住。他可能也没想到雨水已经捷足先登,还以为自己是第一个。” “他将悬风关方圆一百里的地盘,全都作为报酬,只求虎威将军能在战场上成功除掉镇国将军。” 至此,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有都摆在面前! 就这样一个国家!皇帝皇子争先恐后地和敌国合作,只求除掉能开疆拓土,立下汗马功劳的人。 真是可笑至极! 李约棠也笑了出来,她笑声很大,在这个破旧的城隍庙中显得格外突兀。 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涂封还是被她给吓了一跳。 好巧不巧,外面突然打起了闪电。 刺眼的亮光一闪而过,刚好让他看清李约棠已经有些扭曲的笑容。 涂封眼中不禁多了几分警惕。 尽管如此,涂封还是要对李约棠最后的想法推上一把。 “怎么样,在听了这样的真相之后,王妃还是决定偏安一隅,在魏王府里当自己的魏王妃?” “太子殿下给王妃开出的条件就是,只要你来,虎威将军留给你亲手处置。而且,只要你专心辅佐太子殿下,里应外合,到时候取了皇帝和雨水的项上人头,还不是很简单?” 涂封十分懂得怎么抓一个人的心思。 李约棠也不得不承认,他开出来的条件十分诱惑。 因为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干,只想杀人。想亲自把那些联合起来对父兄下手的人,都杀死。 她没办法亲眼看着这些人活得好好的。 不知道笑了多久,久到两颊都觉得酸痛,她才慢慢停下来。 只是眼神中依旧充满痛苦和愤恨。 涂封也不催她,就这么耐心地等着。 他觉得这很正常,这样惊世骇俗的信息当然需要时间来消化了。 可李约棠还是很厉害的,很快就消化了。 整个人的表情最后也平静下来,看向涂封时,眼中却没了戒备。 涂封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涂公子,你说我今天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就不能活着回去了呀?”李约棠露出无辜的表情问道。 她是京城绝色,涂封一早就知道。 现在看她利用自己的容貌优势,涂封目光忍不住暗了暗。 很诱惑,但还不足以让他动心。 他喜欢的是花间绣楼老板那样的妖娆身段。 “怎么会?”他轻笑一声。 第二百零二章 为之战斗 李约棠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侍卫的刀刃,往旁边推了推,“靠的这么近,一会儿失手把我弄死怎么办?回去谁能跟你们殿下交代?” 这女人说话实在是过于理直气壮,一时之间侍卫有点搞不清到底应不应该信她的。 看侍卫犹豫了,李约棠趁热打铁,又道,“反正你们也杀不了我,还不如赶紧客客气气的,一会儿打起来还能躲着点你们。” 这句话可算是说到马蹄子上去了,侍卫脸色立马就变了一下,拿着刀的手紧了紧,面色冷若冰霜,好像是在对李约棠说“别废话”。 本来也没打算说动他们两个,李约棠撇撇嘴,注意力又集中在挑拨涂封和这个侍卫首领上。 “涂公子,这人现在就这样,以后还不得给你添更多的麻烦?我是不可能归顺你们了,但这人你可不能放过啊。” 听她说话,暗卫首领转过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吩咐其他人道,“动手!” “我看谁敢!”涂封猛然呵斥道。 原本都迈出一步的侍卫,立马僵住。 二主同时发号施令,命令还是相反的,到底听谁的啊? “涂封,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暗卫首领一脸不可思议地抓着涂封的衣领质问。 涂封拂开他的手,冷着脸整理衣襟,“太子殿下的命令无条件遵守,加入的时候这些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明明知道这个人如果放走,那就是放虎归山!你鬼迷心窍!” “注意你的言辞!”涂封又是一声呵斥,“最好想好了在说话!别出来丢太子殿下的脸!” “咱们两个到底谁在给太子殿下添麻烦?!”暗卫首领这个心智尚且不是很成熟的人经不起刺激,被涂封这么一说,立马就激动起来,恨不得跟涂封动手。 “我是你的上级,现在我命令你放了李约棠,你要抗命吗?”涂封不再跟这个人争吵,因为他发现了这人的智商有问题,现在跟他说就是浪费口舌。 “我……”暗卫首领原本还理直气壮,可一听到涂封说“抗命”,胆子又缩小了。 他先前还有自信可以说服太子,让太子理解他先斩后奏的决定。 但面前这个人,暗卫首领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打动他。 而且,抗命是诛九族的罪,若是就这么动手,只怕他也没好果子吃。 给太子殿下做事固然重要,但只有活下去才能做事啊。 看他眼中的功利性缓和下来,涂封讥讽地勾起唇角,“看来你还没有蠢到家。” 说完,给那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这才放开李约棠。 恢复自由的李约棠,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摸到一丝血迹,不禁嗔怪地看向那侍卫。 “真是野蛮,也不知道轻一点。” 要是被魏瑾元看到了,肯定要追问缘由。 今天的事李约棠可不敢让魏瑾元知道,搞不好自己也讨不到好处。 李约棠看了涂封一眼,“多谢涂公子?” 她尾音上扬,明显就是在讥讽涂封,说他们北陌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涂封自知理亏,只能道歉,“王妃多多担待,他日一定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就不必了,以后这种事还是少点,而且你也该好好整治下人了。”李约棠意有所指地看了暗卫首领一眼,这才头也不回地走到树边,解下来一匹马,策马离开。 让李约棠更没想到的是,她刚跑出去不到五百米,就又发生变故。 这里是京郊,四周荒凉,没有人家,漆黑一片的情况下,只管加快速度赶紧离开这里就好。 可跑着跑着,她的马就像是前腿绊住什么东西似的,直接往前倾。 随后的事情就更加坐实她的猜测。 马直挺挺跪在地上,李约棠受到惯性影响,整个人都往前扑去。 也幸好她反应快,身手也不错,直接就着惯性,在地上一个前滚翻,化解了这力道,半跪在地上。 李约棠眼中的戒备达到了顶点。 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又是哪里来的绊马索? 像是为了解释李约棠的怀疑,四周突然出现亮光。 李约棠眯起眼睛看过去,就看到一个个火把,在半空中漂浮着往自己这边来。 “跑!” 她脑海里只剩下这么一个字了。 想也不想,李约棠起身用轻功转身就全力凭着本能逃跑。 那火把突然扩散,像是早就预料到了李约棠的动作,她面前也出现了很多火把,呈一个包围状往这边来。 而她就是这个圆圈的中心点。 一种天罗地网,无处可逃的深深无助感笼罩着李约棠。 她被迫停下来,却也没有放弃。 观察着周围的状况,努力分辨着到底哪里是最薄弱的,靠着蛮力是有机会冲出去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发现了一处。 那里脚步的声音最稀疏而且火把的数目最少。 说明什么? 说明这里的人可能是最有话语权的,也说不定是功夫最厉害的。 但她没时间去计算这个,只能殊死一搏。 像方才逃跑那样,李约棠再一次凭借着强大的本能,直接朝着那边扑过去。 像利刃出鞘,又像是一只豹子的冲刺。 无论是哪种,都不适合来形容一个女孩子。可这一瞬间,除了这个,没有更贴切的。 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能做到的事情已经远远超乎别人对“女性”这个词的认知。 就是被她当做目标的那部分人也不免得产生恐慌。 很快,他们扭打在一起。 人太多了,李约棠要躲着不断挥舞过来的火把,还要躲着不知道是哪里刺过来的剑。 之前一直阴沉沉的天,现在也终于落雨。 豆大的雨点拼命地砸下来,没一会儿李约棠的头发都被打湿。 她的视线也受到影响。 这不是个好的信号。 李约棠没有空闲去辨认这又是谁的人,只能拼尽全力为自己撕开一个缺口,或者是把时间拖得久一点,希望有人能发现不对来救她。 第二种想法有些可笑,但她没办法,这可能是她为之战斗下去的动力。 第二百零三章 像个怪物,是个怪物 不知道她打了多久,动作已经明显慢了下来。 而对方很快就抓住这个空当,一个听着有些耳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早就听说魏王妃身手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也难怪一个个都急着拉拢,这样的人若是稍加培养,定是栋梁之才啊。” 这语气很明显是在含笑。 李约棠脑袋很乱,但动作却很清晰,她面无表情,眼神都没因为这段话而发生什么变化。 人太多了。 握着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一把长剑,使出浑身解数来照着来人的要害刺下去。 惨叫声此起彼伏,可她停不下来。 这些人要她死,她若是不这么做,那就真的要去死。 李约棠自问做不到坦然赴死。 “好了,停下。” 那个声音又说道。 停下?谁停下?我吗?不可能。 李约棠目光坚定,不把这句话放在眼里。 但很明显,有人放在眼里。 面前的人突然都停了下来,不再攻击李约棠。 李约棠已经气喘吁吁,身上暗色的衣裙也被不知道谁刺过来的剑给割的破破烂烂。 她什么都顾不上。 警惕地盯了一圈,发现这群人没有再扑上来的意思,这才转身去看那个一直在说话的人。 李约棠怎么也没想到,她和雨水第一次正面交锋,居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面前这个翩翩白衣,坐在步撵上,由四个壮汉抬着,有专门的两个少女跪在上面一左一右给他打着伞的男人,就是二皇子。 当真是奢靡至极。 “二皇子?”李约棠笑了,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嘲讽得很,“怎么,上次我坏了你的好事,现在找我报复来了?” 二皇子像是被她这句话逗笑了,阴柔的脸上绽开一个笑容,他摇摇头,“王妃这么说可就是冤枉我了。还要多谢王妃救了本宫的弟弟呢。” 隔着雨幕,李约棠看着不远处那个并不真切的脸。 无论如何她也不相信这种人会是在感谢自己。 “是吗,那倒是我孤陋寡闻了,不知道感谢还有这种方式。”李约棠已经撕破脸了,不想跟他再废话。 二皇子却不这么想。 “本宫还想问一句,王妃在这里,魏王知道吗?”二皇子表情八卦。 李约棠目光一紧,打蛇打七寸,她十分确定这人就是故意过来抓自己的。 这人说不定也是跟涂封那边的人通了气。 不然涂封怎么那么坚定要放自己走呢? 电光火石间,李约棠什么都明白过来,这一切前因后果都能串联起来。 涂封为什么那么笃定放自己走? 首先的猜测,北陌国太子真的有命令,他不敢威朗命令。 要么就是不想亲手杀了她,从而被魏王盯上。 众所周知,魏王手里还有兵权,那支精英队伍一个顶十个,真要是拉出来开战,很难在他手上讨到什么好处。 北陌国目前还不适合继续打仗。 所以还是轻易不能惹魏瑾元。 那这份怒火就交给二皇子。 他们打起来也只是内部消耗,对于北陌国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没理由不支持。 想到方才涂封态度如此坚决,李约棠突然觉得可笑至极。 这种男人城府太深了。 若是今天她能活着回去,肯定不会让花想容惦记了,这种人不靠谱! “二皇子兴师动众,只是为了来看我一个小女子?那可真是委屈二皇子了。”李约棠脸上扯出一个充满血腥的笑容。 她脸上沾着不知道谁的鲜血,看起来很是渗人。 这个时候闪电出现,李约棠脸上的笑容越发可怖。 二皇子身边没怎么见识过世面的宫女吓了一跳,尖叫一声,像看到鬼了一样。 给李约棠逗笑了,她脸上有些扭曲的笑容扩大,再加上身上也全是血迹,给人一种从地狱里刚爬出来的厉鬼既视感。 二皇子的耳膜猝不及防被震了一下,很是不悦,抬脚就把发出尖叫的那个宫女从步撵上踹下去。 步撵一人高,就这样侧着身子,毫无防备地从上面摔下来,宫女的肩膀先着地。 从她轻哼的程度,可以判断出伤的不浅,应该是骨折了。 可是,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资自身难保了啊。 二皇子很是矫情地掏了掏耳朵,“聒噪。” 说完,又转头来看李约棠,笑起来,“王妃这模样真是讨人喜欢。魏王就是活阎王,你现在就是厉鬼,真是绝配。” 能这样当着李约棠面,毫无忌惮说魏瑾元,看来二皇子手上有他觉得可以抵挡魏瑾元的筹码了。 李约棠没有搭话而是在思忖那个筹码到底是什么。 “你们愣着干什么,快去给王妃打伞啊。”二皇子又道,“若是有什么损失,看本宫不要了你们的命。” 听着这句话,李约棠突然知道二皇子身上那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她没穿越之前,曾经跟着导师的团队去过一家精神病医院,在那里看到了一个很特别的案例。 患者是个小男孩,大概十二岁的样子。 他不像是常规的精神病患者会不定时发作,大吵大闹,哭着喊着。 这些歇斯底里发泄情绪的症状,他都没有。 他一直是阴沉着的状态,不合群,独自一人坐在花园的长椅上,背对着他们,穿着病号服的身影看起来极其单薄。 导师当时给他们介绍这个患者的情况时说,“小男孩从小没有母亲,只有一个酗酒的父亲,他和父亲生活在一起,上学开始就被不同程度的霸凌。” 简单说就是稍微有点力气的人都会过来欺负他。 而那个酗酒的父亲非但不会给这个孩子出头,还会把他当成出气筒,动辄拳打脚踢肆意谩骂。 这个小孩就是在一个不折不扣的泥潭中成长起来的。 首次发现那个小男孩不对劲,是在他十一岁的时候。 有人提到了他的母亲,并且引起全班哄笑。 小男孩阴沉着脸站起来,抓着凳子抡在那人头上。 那个哗众取宠的孩子的头顿时血流如注。 后来人人都说他是个怪物。 而他也越来越像个怪物。 第二百零四章 接她回家 后来社区找到了医院,医院把男孩给隔离起来。 而那个时候小男孩已经成长的有些可怕了。 仅仅一年时间,他就眼中无光,看到的尽是荒凉。 任何惹他的人,都会被不同程度的报复。 甚至高年级的学生也不敢惹他。 当时导师就说这个小男孩,或许更早的时候眼中就已经没了光。 李约棠那会儿还在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呢?是在第一次被人欺负回家却发现没有任何人可以保护自己的时候吗? 还是说在一次次隐忍,一次次被伤害中。 还是说,在自己心里最温暖的部分被别人的脏手触碰时。 这一切早都无从得知,他们只能选择对小男孩进行心理治疗。 而小男孩早就把自己武装成一个铜墙铁壁,没有一个人能轻易撬开缝隙。 思绪拉回到面前这个看着也很病态的二皇子雨水身上,李约棠觉得他的病,还没有那个小男孩的严重。 他也是经历了一些事,严重程度或许和小男孩差不多。 但他很幸运,皇上虽然昏庸无道,但从没有对他这个儿子下手。 皇后虽然不是他的母妃,可对他也不差。 在这样一个对比起来已经很有利的成长环境下,二皇子还是把自己长成了一个歪瓜裂枣,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李约棠那个时候还很同情小男孩,现在却对雨水没有一点同情。 她觉得这一切是自作自受。 根据医学上来看,二皇子现在的行为,也就是十岁的小男孩的行为。 为了遮挡心中的脆弱,选择用强硬的一面来当障眼法。 李约棠看透这一点后,突然就笑出声了。 一个人如果真的放松下来是能看出来的。 二皇子很明显感受到面前这人盯着自己看了几秒钟之后,就突然卸下浑身警惕。 他突然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李约棠这么自信不会受到伤害。 “你来之前和魏王通过气了?”二皇子身子前倾,不顾自己肩膀可能被雨淋湿。 浑身早就湿透的李约棠对上他探究的视线,在大雨中开口,“怎么?二殿下怕了?” “呵。”二皇子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指着自己的鼻子尖,问,“你说本宫怕了?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通常情况下一个人越强调什么,就越在乎什么。很明显,二殿下,你怕魏王。” 李约棠抬手抹了把脸。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突然扎进二皇子的某个穴位,打开了他的开关一样,方才还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人,顿时像刺猬一样,竖起浑身的刺。 他被李约棠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李约棠,你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这句话极其嘲讽。 可李约棠东不在乎。 这会儿二皇子话越多反应越激烈,就说明他越生气越在乎。 “不是么?那二殿下怎么生气了?你当我胡说的就好了。” 李约棠一耸肩,暴雨中,天地间,这样一个柔弱的身影看起来居然那么不容忽视。 “我很好奇,你害怕魏王什么呢二殿下?那么多人,你只是怕魏王,难道说他小时候对你做过什么?” 最后一句完全是李约棠瞎猜的。 按照魏瑾元那性格,小时候估计也是狂拽的类型,怎么会跟二皇子产生交集。 可就是这么一句无心的话,又一次切中要点,二皇子像热锅上的蚂蚁,差点直接从步撵上跳下来。 这一刻在李约棠眼里,二皇子不如那个十二岁的孩子沉得住气。 虽然他才十四岁。 “二殿下,你可真失败。”李约棠感慨地摇摇头,不要并不再说话。 这么多人都在听他的,他完全可以对李约棠的挑衅一笑置之,然后让人把她带走,而不是任由她说那么多。 他没这样做,就说明他心智还是不够成熟。 跟一个小孩对峙,她怕什么呢? 原本死路一条,李约棠现在好像看到了希望。 与此同时。 处理好公务准备去睡觉的魏瑾元,在走出书房的时候,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白天二皇子差人来递话。 说的什么来着? 提到了李约棠! 魏瑾元在想起来对话的全部内容之后,心像是突然漏了一拍,有些慌。 梁暮临发现他的异常,还以为病症犯了,连忙问,“王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回去躺下,9王妃交代了……” “不。”魏瑾元抬手,“赶紧去海棠苑看看平阳在不在。” 梁暮临不知道魏瑾元所言何意,诧异地看他,“王爷,是不是很不舒服?” 不然怎么会要找王妃呢? 魏瑾元皱眉,他心里的慌乱越来越明显,“赶紧去看!” 这下梁暮临也不再磨叽,连忙让人去了。 去的时候回话的人是浅浅,这个大丫鬟说王妃已经睡着了。 若不是松辰听出来浅浅语气不对,可能还被这对主仆蒙在鼓里。 最后松辰带人破门而入,看着空空如也的床榻,脸色一变,立马回去告诉魏瑾元。 此时魏瑾元脸色已经极度难看,坐在椅子上,额头上有细汗渗出,在忍着极大的痛苦。 听了松辰的话后,魏瑾元“腾”地站起来,“赶紧带人去找暗卫!” 他从来没这么庆幸自己没有撤走最后一批暗卫。 将屋顶的鹰眼暗卫叫来,一打听,李约棠居然朝着城隍庙的方向去了。 魏瑾元越发觉得二皇子的那句话里有深意。 他不敢再想是不是陷阱,就是陷阱,他也得跳进去把李约棠举上来。 但梁暮临不同意。 “你在这里,我去把徐老叫来,王妃交给我。”梁暮临板着脸。 魏瑾元想都不想就拒绝,“不行。” 梁暮临语气强硬,“王爷!你这幅样子怎么去?!王妃若是看到你这样,肯定会生气的。” 魏瑾元不知道李约棠会不会生气,他只知道自己不去,很有可能连李约棠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那个女人他了解。 若是真的落进二皇子手里面临被利用的可能,宁可牺牲自己,也不肯成为他的软肋的。 “我必须,亲自接她回家。”魏瑾元看着梁暮临的眼睛,语气同样不容拒绝。 第二百零七章 护短 “王妃,小心着凉。” 梁暮临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说实话李约棠是有点失望的。 可已经有人过来,就谢天谢地,李约棠哪里敢奢求别的? 兴许是看出来李约棠眼中的片刻落寞,梁暮临道,“王爷似乎发病了,脸色苍白,状况很不好。” 李约棠心“咯噔”一下,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方才就若隐若现觉得忘了的那件很重要的事是什么。 从魏王府出来的时候,李约棠就知道那碗药今天回彻底见效,魏瑾元身上余毒也会彻底爆发。 她掐算好了时间,从城隍庙回来应该正好能赶得上。 可没想到居然会节外生枝。 二皇子消耗了她太多时间,也让她措手不及,居然一紧张把魏瑾元的事抛诸脑后了! 李约棠眼中升起浓浓的担忧,“他现在怎么样?你让他一个人在松月轩躺着?!” 看她情绪过于激动,梁暮临道,“没有,离开之前差人去寻了徐老过去。现在王妃还是好好想想等王爷醒过来怎么解释。” 李约棠:“……我会解释的。” 有梁暮临在,那些消耗掉李约棠体力,杀也杀不完的人,早就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没费多少力气就解决了。 眼下只剩这最后一个人。 被四个壮汉给摔在地上的二皇子。 梁暮临扶着李约棠,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看着缩成一团,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二皇子。 李约棠问他,“二殿下,如今谁是刀俎谁是鱼肉?”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居然也配跟本宫说话?!李约棠,总有一天本宫会亲自杀了你的!”二皇子知道他们不会杀了自己,就肆无忌惮地谩骂李约棠。 打不过,就只剩下一张嘴还保持着不屈不挠的精神。 “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了你?”李约棠眯着眼睛,透露出危险的信号。 站在她旁边的梁暮临不禁皱眉,这种感觉怎么有些熟悉?就像是,就像是魏瑾元一样! 难不成这俩人生活在一起太久了,居然都开始同化了? 二皇子梗着脖子。 雨渐渐小了,李约棠头顶传来的“噼里啪啦”也没那么响亮了。 但二皇子的形象已经被影响到了。 就只是那样穿着雪白色袍子,身上都是脏污,看起来别扭极了。 二皇子自己也觉得别扭极了。 他皱着眉,把这气全都撒在李约棠身上。 “没想到你在魏王心里分量还真够重。”二皇子嗤笑一声,“人人都说你配不上倾城绝色魏王。你难道就没有半分反思?” “能让他兴师动众地过来救人,本宫还真是没看错你啊。” 说着,居然还挑衅似的,朝着李约棠露出一个笑容。 李约棠无视,继续道,“让一个人毫无痛苦的死去很难,但是让一个人充满痛苦却死不了,就有些难。” 说着,她又粲然一笑,从袖子里凭空摸出一瓶药放在二皇子面前,同样挑衅道,“不好意思,很是不巧,我这里就正好有一份。看看二殿下喜欢哪种,作为未来的太子,通通满足你。” 李约棠越发觉得自己以后开个医馆,每次来自己这里捧场的除了这二皇子,怕就是还有其他人。 二皇子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得寸进尺,居然还敢把这种东西放在他面前,不想活了吗?… 然而这句话一问,很多人在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殒命了,哪里会活到现在。 “李约棠!”二皇子气得浑身发抖。 半晌都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怼上一句,他还在想自己这件事转圜的余地。 只是很显然,梁暮临这边根本没打算配合过。 若不是这个该死的人,这会儿王妃早就回去了,又怎么会让王爷那么痛苦?! 梁暮临越想越生气,最后直接对二皇子道,“今天这件事不会到此结束的,二殿下你自己都做了什么心知肚明,总会一笔一笔算回来的!” 这听起来更像是威胁。 “那就拭目以待咯。”二皇子不知道是盲目自信,还是有恃无恐,到现在居然都没有学会怎么好好说话。 梁暮临被二皇子满不在乎的态度给气得不轻,抬脚就踹在二皇子胸口上。 到底是长时间习武的人,这一脚力气可是不小,直接把二皇子踹飞出去,又重重落地这才算完。 落地的时候声音不小,李约棠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血腥暴力。 可是她不会阻止,这是二皇子罪有应得。 二皇子五脏六腑好像都被摔碎了,趴在地上一脸难以置信,指着梁暮临,“你居然敢动我?” “再有一句废话,直接乱棍打死。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梁暮临平时就是过于沉默,一旦毒舌起来还是让人招架不住的。 他语言极其犀利,精准打击,然后别人不敢出声。 半晌,梁暮临这才和李约棠一起往马车那边走。 马车里还烘着,在冰凉的雨夜,着实是难得。 梁暮临很有绅士风度,想的也比较周全,把东西送到马车上,又叮嘱李约棠一句不要穿湿着的衣服。 很快速度换好衣服,李约棠这才躺在马车上,又一次开始惦记这两个没什么文化背景长相的人。 二皇子居然做得出来这种事,就没想过会有今天真热的一面啊。 咬牙切齿的李约棠,恨不得把二皇子扒皮抽筋,可偏偏这人身份特殊,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硬生生忍着。 好不容易到了魏王府,李约棠赶紧把所有的的想法都抛在脑后,火急火燎地往里跑,一边跑一边问,“王爷在哪?” 真由没睡着的侍卫来给李约棠指条明路。 “在松月轩卧房。”侍卫如实回答。 尽管他在卧房,李约棠还是惦记的不行,迫不及待地往那边狂奔过去。 当时那些人看着她出现的时候都惊讶了。 说是人多,其实也就是松辰跟徐老,两个人寸步不离,就这样应付魏瑾元身上的毒。 等她气喘吁吁的跑过去的时候,徐老像是看到了救星,反应很是激烈。 第二百一十三章 雨水落,惊蛰出 对于她要去安慰花想容的事,桂瑶也不太赞成。 但李约棠还是来了。 她敲了敲门,没人应。 桂瑶有些担心,“花老板会不会不在?” 李约棠了解她,这个时候她只有在这里才有安全感。而这也是她和爱人告别的地方,她会固执地在这里,守着最后的温度。 她没说话,又敲了敲门。 依旧是没人开门。 桂瑶又担心得不行,“花老板会不会想不开啊?” 李约棠又摇头。 花想容不是那样的人。 有什么大风大浪挺不过去至于拿自己的命来当儿戏? 况且若是这么做,为什么不跟涂封一走了之? 她又敲门,就一直敲。 花想容不开门,她就不停止。 一下接着一下,声音均匀而有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约棠感觉自己的胳膊都有些酸软后,门终于在面前开了。 一看到是李约棠,花想容脸上她熟悉的露出了笑容,“你怎么过来了?我在楼上睡觉呢。” 李约棠假装没看见她脸上的泪痕,一边往里走,一边道,“见过了?” 三个字,让强装无事的花想容沉默下来。 李约棠自顾自往里走,又让桂瑶把门关上,将风雨都拦在门外。 “哭,这里又没有别人。” 她转过身,朝着花想容张开怀抱。 不过是一个动作,让勉强平复下来的花想容又一次泪流满面。 眼泪怎么也流不净,而且越来越多。 她一头扎进李约棠怀里。 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朋友怀抱这么宽敞呢? 就这样站着听花想容哭了半个时辰,李约棠这才把自己的手帕递过去,“擦擦。” 二人坐在椅子上,花想容一脸嗔怪地看着李约棠,“都怪你,让我哭什么嘛,妆都花了。” 李约棠嫌弃的紧鼻子,“你的妆早就花了好吗?” “人家本来都好了!你非得敲门进来!”花想容看起来又恢复了,居然还有心思跟李约棠斗嘴了。 李约棠翻了个白眼,“敲半天门也不给我开,我还以为咱俩友谊也走到尽头了呢。” 上次说这个话题的时候,看花想容已经在学着戒掉涂封时,就隐隐觉得会有今天这么一出。 果然,还是来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打击对于她来说多久能调节过来。 花想容不甘示弱,也翻个白眼,“人家都知道走窗户,就你一个人乖乖等着开门。” 看着还没关上的窗户,李约棠有些心疼花想容。 这样一个人,毫无道理地闯入她的世界,带走了她的心,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何不让人难过? “别对我露出那副表情啊!”花想容拍了李约棠胳膊一下,“我刚好你别过来招我。” 李约棠失笑,“今天是我告诉魏瑾元他在迎风楼的。” “别说那个。”花想容摆摆手,“他肯定也是做了什么坏事了,而且光是他北陌国奸细的身份,就算不是你们过来抓人,肯定也有其他人的。” 看她想的这么开,李约棠就越发心疼她。 不能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这样痛苦的事情,却因为过于清醒,发现没有一个可以恨的人。 若是愚昧无知,一味怨恨谁,那样也好,起码不会这样心痛。 “喝点酒。”李约棠提议。 “你说的。”花想容看她一眼,不等回答,就立马上楼,下来的时候手里拎着四五坛酒摆在两人中间。 “喝,今天不醉不归!” 半夜魏瑾元过来接人的时候,李约棠已经醉的不知今夕何夕了。 看着拉着花想容袖子哭的梨花带雨的李约棠,魏瑾元沉默了。 花想容却清醒得很。 看到魏瑾元过来,连忙把自己袖子扯出来,又把人往他怀里一推,“赶紧带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男人死了。” 活得好好的李约棠的男人:“……” “平阳很担心你。”魏瑾元将李约棠打横抱起,离开之前对花想容道。 花想容笑了一下,唇角的弧度都带着苦涩,“你好好照顾她。” 走出花间绣楼之前,魏瑾元又回头看了一眼。 发现花想容对着那不曾关上的窗户举杯,眼角滚落一滴硕大的眼泪。 宿醉的后果就是头痛,非常疼,头痛欲裂。 李约棠睁开眼睛,还没坐起来,只是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就让她疼得怀疑人生。 掐着点似的,桂瑶端着一碗汤走进来,“徐老给王妃开的,快趁热喝了。” 肯定是醒酒汤。 李约棠就着桂瑶的手一饮而尽后,问,“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看她这明显喝断片之后的迷茫,桂瑶忍俊不禁,“是王爷把您带回来的呀,您不记得了吗?” 李约棠对于昨晚的事情一概不知,只知道自己一边喝酒一边劝花想容,结果把自己给劝哭了…… 真是太丢人了! 她恨不得穿越到昨天,抓着多嘴跟花想容说要喝酒的自己一顿毒打,让自己清醒过来,就这点酒量,怎么好意思跟人家喝酒呢?! 可惜,没有后悔药。 李约棠只能灰溜溜地爬起来,让桂瑶伺候着洗漱。 至于为什么不多躺一会儿,还是因为她想起来自己约好了今天晚上去给南艺问诊。 只要四国使臣还在,宴会就不会停。 这几天魏瑾元已经参加了好几个,现在有些不耐烦。 而坐立不安的人是西丘国的使臣。 总觉得这魏王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大对,难不成上次的事情被他发现了? 不对啊,当时做的那么隐蔽,而且不也没闹大吗? 如今没了二皇子出来当主持人,这种差事就落在了皇上自己身上。 他又想偷懒,所以最后一直不被重视的三皇子惊蛰,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 皇上就算再不愿意,也得用他。 没办法,得力助手作死把自己作没了,他现在手边无可用之人。 而魏瑾元一看就不像是能听他安排的,要是哪句话说错了说不定还会有苦头吃,皇上可不愿意找不自在。 在这样的心理作祟下,惊蛰不可避免地出现在众人视野里,而且还很频繁。 “你成长的很快。”魏瑾元看着他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蒙蔽 从南艺那里出来天都黑了。 站在门口,看着迎风楼对面的花间绣楼,魏瑾元主动问李约棠,“不去看看你朋友?” 想必还是在记着上次花想容特意跑过来痛骂他的事,又碍于这人跟李约棠关系很好,不好说什么,只能别扭着不说她的名字。 李约棠看的分明,对于魏瑾元这点小傲娇也觉得很有意思。 虽然近在咫尺,但李约棠还是摇摇头,“不去了,昨天刚见过,她现在应该还忙着呢。” 的确,从外面看花间绣楼里灯火通明,看着就很热闹。 一个女人能把这么大个绣楼撑起来,也着实让人佩服。 “最近有什么变化吗?”李约棠问。 魏瑾元知道她指的应该是朝廷这方面,有私心不太想告诉她那些麻烦事,但她不是一个经不起波浪的人。 “还好。”魏瑾元简单说了一下三皇子的现状。 李约棠抬头看他,“那惊蛰会取代雨水吗?” 对于这个人,李约棠还是有些好感的,起码这个人的人品是值得信任的。 尽管生活环境让他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但三皇子的抗争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能隐忍,为了母妃在冷宫的日子好过一些,一直在隐忍不发,甘心当背景板。 现在皇后被软禁,二皇子被幽禁,终生不得出来半步,他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出人头地之日。 守得云开见月明。 但事实并不是如此。 皇上对他还有忌惮,现在让他做的事情也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只有那种非要让一个皇子去的情况下,才会让三皇子去。 然而仅仅是这样,三皇子也还是不可避免地活跃起来,让众人慢慢知道这个三皇子原来不是个死人。 “不会。”魏瑾元垂眸,“他和雨水不一样。” “难道光是看背景出身就可以完全否定一个人吗?”李约棠不解。 她眼中似乎还有些愤怒。 魏瑾元不想因为这个话题和她吵架,但如果不解释清楚她心里一定会觉得自己在敷衍。 没办法,魏瑾元只能道,“他这些年被磋磨得太狠,雨水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打压他,几乎是把他能跟外人接触的机会都给抹杀。所以,这些年下来,他们差的还不只是出身。” 听了他的话,李约棠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明明这件事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可她就是下意识觉得这个世界对于三皇子来说很不公平。 她突然有些疲惫,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而是靠在魏瑾元身上撒娇道,“我们回去,有点困了。” “好。”魏瑾元对她可谓百依百顺,立马就把人抱在怀里。 说是困了,李约棠在车上也没有睡着,就是窝在魏瑾元怀里发呆。 魏瑾元见她没睡,就提起方才在迎风楼的事。 “看你对南艺的样子,应当会是个好母亲。” 这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亲眼看见的。 她对南艺那么耐心,又对三皇子那样担忧,有一个母亲应当有的样子。 他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让怀里明显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李约棠突然坐起来,一脸震惊地回头看他,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魏瑾元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哪里说错了,居然让李约棠这么大反应。 但还是重复了一遍,“感觉你会是一个好母亲。” 这一次,像是一个重重的石锤,一下落在李约棠心上,将她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心,砸的七零八落。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怀疑过自己的判断。 也越发觉得面前这个好不容易熟悉起来的人,又突然变得陌生。 看她愣在那里,魏瑾元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他的声音把她游离的思绪拉拢回来,李约棠脸上扯出一个很牵强的笑容,若无其事道,“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直觉告诉魏瑾元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不然这人反应也不会这么大。 可李约棠的脾气他最清楚不过,犟得很,若是自己不想说,怎么问都没用。 无奈之下,魏瑾元只好妥协,“如果有事一定要和我说。” 李约棠有些潦草地点点头,然后就像是逃避什么似的躺下闭上眼睛装睡。 心里太多事,百感交集之下,她居然还真的睡着了。 但在下车的时候魏瑾元伸手要把她抱下去时,李约棠突然惊醒,一脸惶恐地看着朝着自己伸出手的魏瑾元,像是在看什么歹人。 魏瑾元也没想到简单一个动作能把她吓成这样,还以为是做噩梦了,连忙安抚,“别怕,是我。” 这句话不说正好,一说,李约棠立马又瑟缩着躲开他的视线。 太奇怪了! 魏瑾元忍不住皱眉,不顾她的躲避,抬手抚上她的额头,“也没有发热,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看他和往常一样关心自己,没有因为她的反常而有什么变化,李约棠就不可避免地愧疚起来。 若是真的判断错了,那跟魏瑾元又有什么关系,不还是自己的问题吗?这样迁怒于一个无辜的人,她又是什么好人? 这样想着,李约棠又逼迫自己来接受魏瑾元的关心。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对于魏瑾元的亲近,早就习惯了。 这又让她开始怀疑自己。 夜深人静躺在床榻上,她也在反思,到底是从哪里出了问题。 杨旭早就跟自己说过,他是个不孕主义者,意思就是不会要孩子,选择丁克。 她也同意了,虽然她内心渴望有那么一个孩子能叫自己“妈妈”。 但是为了杨旭,她还是选择妥协,因为她觉得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行,他们是相爱的。 可是,魏瑾元方才居然那样说…… 杨旭是从来不会提关于孩子的事,因为他的目标始终是明确的,他的人生规划中没有关于孩子这一项。 李约棠很快又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那就是,她从来没有问过魏瑾元是不是杨旭,也没有问过他有没有认出来自己是谁。 难道是爱情过于甜美,都能把她的内心给蒙蔽,让她忽略了根本吗? 第二百一十八章 结梁子 这个晚上李约棠注定彻夜难眠,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而且越发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 这样重要的问题怎么就能在一开始忽略了呢? 后来仔细想想,发现果然还是太心急了。 来这里大半年,一点进展都没有的时候,便学着转变思路,想着把目光放在自己身边人上,在想有没有可能老天的安排是很巧妙的? 也就是这样微妙的想法,让她忘记了那些问题。 不过,万一魏瑾元就是杨旭,他也看出来了自己是谁,只不过没想提,而在这个时代的生活让他也逐渐改变看法,想要有一个圆满的家庭呢? 这些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李约棠觉得自己不能一锤定音,直接否定所有。 直到天亮,她才决定要试探魏瑾元一下,若是他能给出自己心中的答案,那他就是杨旭,一切都是自己多虑。 浅浅好像也知道她睡得晚似的,并没有很早就进来叫醒她。 而魏瑾元因着昨天马车上李约棠突然的生疏,大早上满腹心事去上朝,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从四国使臣抵达盛京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天,这是第一次上早朝。 一上来讨论的就是一件大事,关于江南水患引起的 皇上在上面叫了他两声都没有反应。 三皇子在一旁看不下去,小声提醒了一句,魏瑾元这才反应过来。 他抬头对上皇上的眼睛,“陛下请讲。” 分明是一句最简单不过的回答,听起来也很平常,可皇上还是如鲠在喉。 这个该死的魏王就知道给自己添堵,人都站在这里心里居然还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难道没有听见刚才在问谁愿意去处理这件事吗? 皇上怀疑这人就是故意过来给自己找不自在的。 而且,请讲?你不应该说请吩咐? 真是无时无刻不太提醒自己应该忌惮这个王爷啊! 皇上心里都快恨死了,表面却还是不能说什么。 上次他逼得自己不得不把二皇子终生幽禁,已经让自己和文武百官清醒地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可怕。 作为回报,皇上这次绞尽脑汁想出来一个好办法来挫挫他的锐气。 秉持着情绪不上脸的原则,皇上对他微笑着,露出一副很关心的样子,道,“爱卿这样忧国忧民,朕看在心里甚是欣慰,若是诸位爱卿都有魏王这样为民谋利的心思,朕何苦这样忧愁。” “思来想去,朕也还是觉得这个差事交给魏王,朕最放心了。而且正好魏王也有这样的想法,真是一拍即合。” “难道这就是君臣之间的默契吗?” 皇上说着说着,自己都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看着笑容在脸上逐渐扩大的皇上,魏瑾元在心里嗤笑。 他早就预料到了江南之行迟早会落到自己头上,却没想到皇上会用这样厚颜无耻的行为强加于身。 因此,虽然不排斥这份差事,但心里还是对皇帝觉得不屑和反感。 “遵命。”魏瑾元语气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别人也没办法因为他这句话而判断出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皇上也没有看出来。 明明奸计得逞,可是为什么现在突然高兴不起来了呢? 这样想着,皇上笑容也收敛起来,故作沉重道,“这次拨款十万白银,希望爱卿能彻底解决江南灾荒之事。” 拨款十万两白银? 这句话像是一个小石头落进了原本还很平静的池塘里,一下引起了轩然大波。 诸位大臣立马交头接耳。 上次治理水患就用去了三十万两黄金,还是魏瑾元杀了刘苏一党的主谋,又用计唬住了江南贪污的命官这才追回款子。 而现在皇上居然只给了这么一点金银,便让他去赈济灾民? 江南到底有多少人?谁心里能没有数。 他这么一来就是明摆着在给魏瑾元难堪了。 而且也是明摆着给魏瑾元设置陷阱,要是他就这么钻进去了,可真就着了皇上的道了。 只怕十万两白银都用光了还没解决灾荒的那天,就是皇上冲他下手的时机。 “圣旨还没下,臣还有拒绝的机会。”魏瑾元毫不退让,抬头对上皇上的眼睛,同样很有压迫感。 坐在高处的皇上这一刻觉得自己没什么优势,只要魏瑾元散发出威严,他就像是跪在魏瑾元面前一样压力山大。 其他人显然也是没想到魏瑾元能来这么一出。 而且,有这个胆量跟皇上正面刚的,他应该也就是头一个。 皇上也被他这波操作给镇住,一时之间居然没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怎么办。 半晌,朝堂上一直是死一样安静的气氛,让他不得不回过神来。 情绪不上脸。 在心里又默念了两遍,皇上这才重新开口,“爱卿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是。”魏瑾元果然是最刚的,直言直语,没想着给他打太极的机会。 皇上一梗,但还是很快表示自己很大度地道,“那正好,趁着还没有出发,有什么问题就说出来,诸位爱卿都在,进言献策替魏王把问题解决。” 果然是老狐狸。 三言两语就把除了魏瑾元以外的人都划归在他自己那边,搞的魏瑾元和所有人都对立了一样。 魏瑾元看出来他的意图,在心里冷笑一声,说道,“十万两白银不够。” “这……”皇上面露难色,“丞相正好也在这里,你跟魏王说国库的情况。” 丞相是个中年男人,最近像是经历了什么打击一样,胡子都有些花白。 看向魏瑾元的时候眼睛都快喷火了。 很少愿意有人惹魏瑾元,甚至都在怕被魏瑾元盯上。 这丞相也是很有勇气。 魏瑾元当然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怒气,仔细想了想,自己和这个人好像也没有什么过节。 不对,他女儿是不是叫徐珊珊来着? 电光火石间,魏瑾元豁然开朗,想到了症结所在。 那个徐珊珊之前不是都正跟二皇子接触,甚至有风声放出来说他们二人要结秦晋之好。 现在看来,二皇子被幽禁,这份亲事也就此作罢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没有真爱 李约棠当然知道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不然怎么会没日没夜的工作。 这短短几天,她就快把自己给榨干了。灵感像是被抽干,她强迫自己不停地往外输出,让自己来创造出各种新鲜的东西。 而且为了能够赚更多的钱,她现在也不追求什么标新立异了,能迎合大众审美,赚更多的钱就行。 李约棠扯起唇角笑了一下,看着花想容有几分无奈地道,“没办法,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魏瑾元无计可施。这段时间你就帮帮忙,赶紧把这些东西都卖出去,卖的钱越多越好。” “瞧瞧,瞧瞧。”花想容听不下去了,站起来,绕着李约棠一圈细细打量,嘴里还“啧啧”个不停。 李约棠不知道她又想说什么,反正自己现在有求于人,只能先闭嘴。 最后她在李约棠面前站定,双手环胸,下巴抬起,看着李约棠的时候眼神里都带着不可思议以及高傲。 那像是一只天鹅,不肯低下她高傲的头颅一般。 “李约棠,你还真是痴情。”花想容连名带姓地叫她。 这个时候,李约棠劝自己最好不要说话。 事实证明,她这样想是完全正确的。 因为花想容很快就长篇大论起来,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李约棠。 “你自己好好想想,嫁给魏瑾元之后你都得到了什么?是名还是利?他对你怎么样,你又付出了多少?” “之前来我这里的时候,你是什么样子?你自己可能不记得,但是我永远记得。” 若不是那个时候李约棠表现出来过人的才能,花想容怕是还不会对她另眼相看。 “可是现在呢?你看看你自己又是什么样子?居然为了钱而压低自己的标准。” 花想容闭了闭眼睛,像是在忍耐什么,拿起桌子上的那些绣样,挑出来一张放在李约棠眼前,问道,“你看这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抬眼一看,发现是一对鸳鸯,图案也没什么新意,是传统的鸳鸯戏水,只不过她画功了得,而且桂瑶的女工技术也不错,还是那么一对鸳鸯,在她的纸上看起来就异常生动活泼。 好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即便如此,花想容也还是没办法忍耐。 这是什么?之前李约棠手中出来的东西,就不会有这样的俗物。 即便是一些花花草草,看起来也十分标新立异,什么鸳鸯戏水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你是不是以为我没看见?” 其实若不是李约棠后来那样放低姿态恳求她,她也不会这么恼火。 这个独立女性,自己独立了几乎一辈子,尤其见不得别的女人也卑躬屈膝的,尤其是为了男人。 什么真爱不真爱的,涂封爱她,她也爱涂封,可后来结果是什么? 谁也不愿意为了对方放弃自己的一切。 那说到底就还是没有那么爱。 经过那件事之后,花想容就越发觉得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真爱。 又怎么会允许面前这个好朋友泥足深陷呢? 李约棠看着这张图,自知理亏,的确是凑数扔进去的。 被花想容这样大庭广众地拿出来,虽然花间绣楼此时也没什么人,她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对不起。”李约棠低头小声道。 花想容没有因为她这句道歉而缓和情绪,反而更加生气了。 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经历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一般。 她抬手指着李约棠,话都有些说不完整。 没想到自己几句话就能给花想容这么大刺激,一时之间李约棠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也不好跟花想容闹得太僵,毕竟这人也是自己的好朋友。 “阿容,你冷静冷静。”李约棠觉得她现在有些偏激了。 能做到今天这地步,有今天这样的成就,花想容肯定不是有脾气就发的人,在李约棠说这话的时候,她也意识到了自己今天情绪上的不对劲。 借着这台阶,她坐在椅子上,摆摆手,没再说话。 趁着她深呼吸的功夫,李约棠把桌子上的绣样都收拾收拾,回手连忙递给花想容的一个店员。 那个小丫头很机灵,连忙接过去,还冲着李约棠偷偷摆手。 半晌,花想容总算是缓过来了,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没关系。”李约棠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戳到了花想容愤怒的点,但朋友之间不就是互相包容吗? “可是,你想好了?”花想容是不太赞成李约棠去跟着魏瑾元蹚浑水的。 她想得很简单也很直接,这件事情是谁揽下来的那就谁去做。而且,人家既然嫁给你,又何必跟你受这份罪? 可李约棠不这么想。 他们是夫妻,是命运共同体,魏瑾元现在孤立无援,若是她也不帮,那置魏瑾元何地? 所以再对上花想容的眼睛时,李约棠目光很是坚定,语气也带着不容置疑,“对,无论江南这趟是刀山火海,我都给他去看看。” 别人的事,花想容最后也没有办法置喙,只是拍了拍李约棠的肩膀,“需要帮忙就找我,我什么也没有,但还是有点小钱。” 这可就是花老板的凡尔赛了。 花间绣楼的老板富得流油,是整个盛京的商人都眼红的对象,每年过来提亲的人门槛都要踏破,冲着的都是她的钱,就这样她居然还只说有点“小钱”? 李约棠笑了一下,没把她的玩笑话放在心上,随口应付,“好啊,那到时候花老板可得记着自己今天说了什么。” 到底都是小姑娘,凑在一起嘻嘻哈哈没一会儿就把方才的不开心都忘了。 一直在花想容这里待到晚上吃完饭李约棠才想起身回去。 花想容还不太愿意放人,“那你什么时候再过来啊?” “怎么也要等这段时间忙完的。”李约棠心里装着事,跟花想容随便说了两句就回去了。 回魏王府的路上她还在想那件事。 下车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拨开帘子,朝着她伸出手,李约棠都未曾发现有什么不对。 第二百三十五章 背叛? 魏瑾元把披风解下来递给身后的梁暮临,梁暮临接过来熟练地挂在另外一间房里的钩子上,还把火盆挪过来一些。 他要把衣服给烘得温暖一些,这样一会儿魏瑾元出去穿的时候也是暖着的。 做完下人必做的事情后,梁暮临又回到主屋。 二人正坐在一起,脸上都挂着浅浅的笑意吃饭。 李约棠主动说起自己今天去孟府的事。 “孟从欢可能是有些怀疑我的医术。”李约棠有些不大高兴,看着魏瑾元控诉,“她居然觉得我不行?” 魏瑾元也惊讶,“是吗?” 不过他也能理解孟从欢的心理,毕竟跟李约棠认识这么久,她都没有表现出来一点关于会岐黄之术的苗头。 若不是那天梁暮临趁着他昏迷,把李约棠给叫过来,先斩后奏,他怕是也不知道李约棠这么厉害。 放下碗筷,魏瑾元抬手,神色认真地摸了摸李约棠的头,“不生气,是她有眼无珠。” 李约棠喜欢被当成小朋友这样对待,虽然这具身体的主人今年也不过十六岁。 她很是受用地眯起眼睛,随后又道,“不过我还是很厉害的,就算她拒绝了,我也已经说服她了。”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孟大将军怕是不会同意的。”魏瑾元提醒她。 别人可能不知道孟大将军什么性格,魏瑾元却是一清二楚的。 孟大将军对这个女儿到底有多好,魏瑾元心里差不多有数。 他不像是一个会把女儿交给一个并不知根知底的人手里的人。 所以李约棠就算说服了孟从欢,其实也证明不了什么。 “我知道啊。”李约棠表情有些黯淡。 她倒不是在逞强,也不是为了避免尴尬而乱说的,而是真的为了这件事有所准备。 在此之前她就把什么都计划好了。 事无巨细。 难道还能把孟大将军的反应给漏了吗?怎么可能呢。 “他不会轻易同意的,这就需要孟从欢来和他抗争。孟大将军或许还以为我有利可图呢。”李约棠嗤笑一声,不知道是在恶心这世道,还是对孟大将军的性子觉得不爽。 若不是该死的皇上非让魏瑾元做些事情,哪至于让他们夫妻两个成为众矢之的,半夜睡觉都睡不踏实,想的都是明天应该怎么才能抓住更多的贪官。 看李约棠有心理准备,他稍微放心了,“明天就去吗?” 李约棠点头,“我和从欢约好了时间,如果不去的话她会失望的。” “那好。”魏瑾元给她夹菜放进碗里,又道,“孟大将军明天可能想要跟你谈谈。别怕,实话实说就好,反正他就算再放肆,也不会让你做不想做的事。” 李约棠苦笑,“哪里是他不让我做,能反过来就好了。” “没事,他也是个讲理的人。必要时候通知我,我会帮你的。”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李约棠勾起唇角,笑得很是幸福。 这多事之秋,李约棠能不麻烦魏瑾元出面,就尽量不麻烦他,免得到时候落到有心人的眼里,被他们借题发挥。 夫妻两个都很忙碌,能坐在一起吃晚饭已经是极限,饭桌一撤,二人立马归位,该忙自己的就忙自己的。 反正到了睡觉的时间李约棠一定会去找魏瑾元地。 这样的日子也着实很忙碌,很充实,同样也很累。 好在左右也没几天了。 翌日一早,李约棠用过早膳,在跟孟从欢约定的时间抵达目的地。 从马车上下来,负责去接李约棠的还是昨天那个小侍女。 小怡在心里疯狂翻白眼,要不是这人,孟府何苦会鸡飞狗跳,将军能和小姐吵得不可开交? 可是怎么说人家身份在哪里摆着,你若是不把她放在眼里,那你就等着被收拾,反正人家地位比你高。 强行挤出来一个笑容,小怡走过来,对李约棠行礼,“见过王妃。” 昨天就是这个人,今天还是,李约棠不显山不露水,却早就给这边摸透了。 到底还是段位比较低劣,居然连李约棠表情什么意思都看不懂,自然就错过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可不一样的是,李约棠把她看得透透的。 肩膀有些不自觉地颤抖,让人觉得她好像是一个人在撒谎。 仔细想想她也没说什么,也没什么好撒谎的。 李约棠笑了一下,看起来很和善,“孟从欢呢?” “小姐在房间里,但是将军说要先和王妃见一面,他在书房等您。”小怡低下头,不敢去看李约棠似笑非笑的眼睛。 昨天刚被孟从欢给训斥过,小怡现在瑟瑟缩缩的,生怕被孟从欢发现自己在给将军做事。 李约棠也敏锐地发现了端倪。 这人明明是孟从欢院子里的,现在怎么还替孟大将军做事? 如果孟大将军想要和自己见面,那过来请人的,总归不应该是她。 “你不是孟从欢院子里的么?”李约棠直接问道。 她可不想自己的朋友也经历了什么背叛。 不成想,还真就让她给猜中了,这人成分果然不单纯。 被点破了,小怡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重复一遍,“王妃,将军在书房等您。” 李约棠皱眉,“我和将军没什么好说的,而且已经跟欢欢约好了,难不成你们要强制我去做什么?” 女人的身份很高,光是眯着眼睛向你施压,你就会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威严。 小怡有一种要给她跪下的冲动,但好歹是忍住了,“将军吩咐奴婢引您过去,还希望王妃能够配合一二,不要为难奴婢。” “哟,你还怕为难?”李约棠像是听到了什么搞笑的笑话一样,“哟呵”一声就笑了起来,笑容和笑声极其嘲讽。 “你这么做,欢欢知道吗?还是说,我亲自去跟欢欢说一声?”李约棠看她,居高临下,眼里带着审视。 唯独看不见轻蔑。 她很少回发自内心地看不起一个人,除非这个人把她惹得很生气。 但如果那个人不那么卑劣,她还是会选择尊重。 第二百三十六章 说服 “王妃,奴婢说了,是将军请您过去,和奴婢没什么关系。”小怡硬着头皮,对李约棠说着这些翻来覆去的话。 “孟大将军怎么突然有兴趣见我了?既然是欢欢的父亲,那自然是要见一面的。至于你的问题,等我回来再说。” 李约棠轻笑一声,不打算再听这个侍女的车轱辘话,抬脚朝着里面走过去。 进书房之前,李约棠还在想这个将军到底长什么样子。 之前在宴会上应该是见过的,但可能是当时人太多了,她现在居然没什么印象。 这人会不会看起来很凶啊? 李约棠心里还真有点忐忑不安。 但是很快就克服了,因为她推开门,进去,发现孟大将军并没有那么凶神恶煞的人。 “魏王妃,别来无恙。”孟大将军站在她面前,打招呼。 按理来说李约棠的地位是比他高一些的,孟大将军见到李约棠应当行礼,可是孟从欢都不曾行礼,这人还是个小辈,孟大将军这个直男有些抹不开面子。 好在李约棠还算是善解人意,很快就发现他的为难,主动道,“孟大将军何必拘礼,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看她这么说,孟大将军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对她的印象分也不由得提升了许多。 坐下来后,孟大将军像是无意地提起方才在门口的事,“难道是下人过于冒犯,在下听说方才王妃并不愿意过来?” “都有,反正不愿意过来不是假的。”李约棠很坦荡地就承认了。 孟大将军都想好了这个人会是怎么的滑头,会怎么巧舌如簧,唯独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么直接。 这倒是让孟大将军有点不会说话了。 “……能问问王妃为什么吗?”孟大将军问道。 李约棠一耸肩,“当然可以。” “我之前是跟孟从欢约好了,今天还会过来,到时候就是正式问诊。治疗的东西我都带了,可是你却半路把我弄到这里来说这些没用的东西,我当然不会愿意过来。” 孟大将军突然觉得魏瑾元对李约棠一定很好,不然这人的脾气怎么会这么大。 真是语出惊人。 居然敢当面说孟大将军说的是“无用的东西”,小祖宗你可真是不想活了。 “昨天从欢回来之后就很开心,觉得自己的病能治得好,还觉得她以后有骑马的机会。”孟大将军说到这里忍不住抬手抹了把脸。 他眼眶都红了,看起来女儿的病还是他的心结。 “那孟大将军知不知道,我现在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江南的灾民还在等着我们去赈灾。孟大将军如果一直说这些没用的,那我可就告辞了。” 说着,李约棠真的要站起来。 孟大将军连忙摆手,示意李约棠坐下来,别这么冲动。 重新坐下来之后,李约棠看着他,“孟大将军有什么顾虑可以说了。” “之前从没听说过王妃会医术,怎么现在突然能……”孟大将军欲言又止,说到最后声音都小得听不见了。 李约棠还是通过他的只言片语明白了他想说什么,解释道,“我的医术是之前和队里的一个老军医学的。” “那人现在在哪里?”孟大将军目的性很强地问道。 李约棠心想,我哪里去给你找个老军医的地址?这分明就是她编出来的一个人。 “去世了。当年和我爹的部队一起在悬风关丧命。”李约棠脸色微沉,让自己看起来悲伤严肃一些。 实际上用不着刻意装,只要她提起来这件事,原主的身体就会条件反射似的悲伤起来。 孟大将军也没成想自己说了这么一句话,还踩雷了。 他顿时有些尴尬,“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 李约棠很大度地摇头,“没事,孟大将军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快点。” 她一直表现出来很着急的样子,无形之中也影响了孟大将军。 他方才还以为自己会很淡定,跟这个晚辈后生好好的讨论一下,劝她没有那个能力就不要去揽活。 可李约棠焦虑的氛围,直接影响了他,让他不由得加快了说话的速度,也不知道在急什么。 “你觉得自己能胜任欢欢的病情?”孟大将军有些不太相信。 “那么多郎中都束手无策,你怎么就觉得自己是特殊的那个?”孟大将军找回理智,问了很犀利的一个问题。 李约棠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回避的打算,“因为我比他们新。” 的确很新。 她就是从一个很新的地方来的,有些现代的思维,也有现代人的眼光。 反正比这里的那些老古董都要大胆一些。 这些话李约棠没法说,她只能把这些话转变成孟大将军能听得懂,相对能接受的方式说出来。 听她说完,孟大将军不可否认,自己也有些心动了。 那么多的郎中,每一个看过了都说这病不可能治愈,只是靠着药物勉强维持着,而且有可能活不过二十五岁。 这个二十五岁的诅咒,让孟大将军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 以至于他现在更加宝贝孟从欢。 他听完李约棠说的话,坐在那里低着头沉思了许久。 这一次李约棠没有催促他,知道要给这个人一个消化的时间。 过了一会儿,孟大将军抬起头,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下定决心,对李约棠道,“那就拜托王妃了,如果小女的病有幸能好起来,孟某愿意肝脑涂地。” “如果以后有机会需要孟大将军的帮助,那我一定会提出来,希望到时候孟大将军也记得自己说的话。”李约棠没有扭捏着说什么不需要之类的话。 她这个人很直接,有什么就说什么。 我不是毫无目的地帮助你,我有求于你,希望你到时候也能记得, 谈话很快就结束了,李约棠站起来,在孟大将军的目送下去了孟从欢的院子。 她去的时候,孟从欢还有些抑郁,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脸上没有一点笑模样。 “欢欢。”李约棠站在几步远之外叫她。 孟从欢一抬头,就看到了李约棠。 第二百三十七章 针灸 “你怎么来了?”孟从欢还有点不真实,看见李约棠时,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我怎么不能来,你忘了我们约定好了?”李约棠笑起来,还往孟从欢那边走了走。 看她脸上的笑容不像是方才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孟从欢一下子有些叫不准她到底有没有被爹爹叫过去问话过。 “你方才过来的时候,没发生什么事吗?”孟从欢怕自己直说的话,会引起李约棠的反感。 一旦爹爹真的没有和李约棠面谈,而自己说了,李约棠正好介意这件事,就会变得很麻烦。 李约棠知道她的顾虑,看着小姑娘红通通的眼睛也知道她这会儿心里肯定不好受,就选择避开这个话题,“没有呀,怎么了?” 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孟从欢自己都有些懵。 难不成一夜之间,爹爹突然转性了,不拦着了? 不可能。 孟大将军什么性格别人不清楚,她这个做女儿的还能不知道? 孟从欢心里犯嘀咕,又盯着李约棠的脸看,在想到底是谁在说谎。 “那你跟王爷说了吗?”孟从欢没忘记自己现在接受治疗是在耽误李约棠的时间,她马上就要去江南了,还不是越多时间准备越好。 眼看着没有几天了,这人还分出时间来给自己治病,孟从欢知道她是把自己当真朋友看待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越发觉得亏欠。 “说了,他没有意见。欢欢你记住,病能不能治,什么时候能治好,都取决于你自己的意愿。如果你心情不错,一直保持乐观,自然好的也快。” 李约棠苦口婆心道。 她不想在这个关头让任何人影响到孟从欢的情绪,像是她说的那样,一个人的身体状况如何,当然和自己关系最密切了。 当这个人自己都不想好的时候,那任何人都无计可施。 孟从欢被她这么一说,突然就有些羞愧。 她这个局外人都如此坚定,而最应该坚定的自己却一直这样反复犹豫。 就在昨天晚上她还在想要不就算了,左右父亲不同意,搞不好还会恶化他们的关系,平阳遇到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因为自己再增添难度。 可今天一看到李约棠,孟从欢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到底多么狭隘。 她那样大度,什么都不在乎,就为了给自己治病,可自己却反复衡量得失,着实不应该。 孟从欢微红着脸,点头,小声道,“平阳,谢谢你。” “还没开始呢,等有效果了你再说这样的话也不迟。”李约棠语气轻松,不像是刚从跟孟大将军谈话那么严肃的氛围中出来的人。 孟从欢也迷惑了。 但很快注意力就被李约棠给吸引走。 “我开始了。”李约棠擅长使用银针,在她的领域内,世界上没有什么病是针灸会一点作用都起不到的。 孟从欢有些紧张,“平阳,我需要做什么吗?” 看她身体紧绷的状态,李约棠在心里笑了一声,而后摇头,“坐着就行。” 打发了几个人在门口守着,李约棠和孟从欢在内室里,她让孟从欢衣衫半褪,露出两个雪白的肩头以及线条柔和的肩颈等着施针。 难以想象,孟从欢经历过的郎中可能比太医院的太医人数还要多,却从来都没见过谁用这个。 故而在李约棠抽出一根银针,在阳光下泛着银色的光时,孟从欢不可避免地有些发抖。 李约棠哭笑不得,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脖子,“搞什么呢,我还没动你。” 小姑娘立马羞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头低得更低了,喃喃道,“我害怕……” 奇了怪了,骑马都不怕,居然怕针灸? “怕什么,想想以后就能骑马了,你还这样害怕吗?”李约棠语气平淡,不把她这点恐惧放在心上,“那么多人都能骑马,就你不能,滋味好受吗?” 当然不好受。 孟从欢心情有些失落,果然不说话了,可身体却没有放松下来。 施针的人也不着急,手里还捏着那根银针,若无其事地跟孟从欢继续说,“如果过程顺利的话,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就已经可以去骑马了。” 对这件事情异常敏感的孟从欢立马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词。 整个人一下就兴奋起来,“你说什么?明年?” 说着还激动地要转过身来,但是被李约棠一下给推回去。 孟从欢这才克制着自己的喜悦之情,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身体不再抖动,但是肩膀却因为喜悦而微微颤抖。 “别忘了这都是有条件的,如果你配合,当然就可以做到。”李约棠漫不经心地把这句话给补充上去后,微凉的指尖触上她光滑的皮肤。 从颈后,到左肩膀,她指尖未曾抬起,一直在上面流连。 孟从欢的感官在那一刻好像都变得很敏锐,她能感觉到李约棠的手指温度是低的,甚至能感觉到李约棠的脉搏在血液里跳动的频率。 李约棠抚摸过的地方带上一片颤栗。 不得不说,孟从欢这一刻身心是愉悦的。 看着时机差不多了,李约棠这才抬手稳准狠地把第一根针扎在了孟从欢的颈后。 那是颈后正中央的位置,只有熟练的人才能敏锐找到这中央的穴位。 脖领自古以来一直都是人身上最复杂最邪门的部位,上面明明也没有太多的穴位,可一个不小心,人就可能被一根针给弄瘫。 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随即痛感消失,孟从欢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她瞪大眼睛,猛地回头,发现李约棠指尖空了,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你你,你是不是……”孟从欢被吓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是啊。”李约棠坦荡承认,“就在刚才,怎么样孟小姐,还满意吗?还怕疼吗?”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被扎了一针,孟从欢要是还觉得疼和不可思议,那就有些刻意了。 “还好,好像没有那么疼哎。”孟从欢摸着自己的胳膊,暗戳戳地对李约棠道。 第二百三十八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万事开头难,头一旦开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李约棠没费什么力气就把该扎的地方都给落针了。 再看看孟从欢的反应,发现还挺不错,没有想象中的脸色惨白身上冒虚汗的情况。 “你很适合针灸,而且这种方法会加快你治疗的进程,明天来的时候不要再浪费一点时间了。”李约棠用老方法给孟从欢按摩,一边按,一边说道。 孟从欢感觉针灸带给自己的体验是不错的,她现在身子上暖洋洋的,像是血管被热水烫过一样。 能带给自己这么舒服体验的,怕是只有她一个人了。 这还是没有按摩的情况下,现在有了按摩,孟从欢的体验更是升级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李约棠不愧是会医术的人,手法都是这么的专业,好像没一下都刚好捏在了她的舒服点上。 被伺候得很是舒适的孟从欢,心里还在想,这和李约棠说的也对不上啊,她当时不是说会很痛苦的吗? 殊不知这一天,真就是她整个治疗过程里最幸福的一天了。 “这个给你。”李约棠按摩完毕,站起来之前从空间里掏出来的一个药浴会用到的材料包。 她扔给孟从欢,“回头自己记得泡药浴,给你的药材自己守好。” 孟从欢这会儿舒服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就索性闭上眼睛,反正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事情值得她去惦念。 她靠在床榻上,懒洋洋地发出声音,“明天什么时候过来,我好留出时间等你。” “还是这个时间,如果有事我会让人过来通知你。”李约棠赶紧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她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从孟府出来,李约棠没有回魏王府,而是去了别庄。 那里黑曜石住的看起来还不错,一群人凑在一起每天说说笑笑。因为有欧阳开和夏侯颐两个人在这看着,一个个的身体素质和格斗技巧看起来也有一个质的飞跃。 她马上就要离开盛京,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哪里能关注得到黑曜石的状况。 所以李约棠能做的,也就是尽可能在临走之前,赶紧把所有事情安排好。如果有突发事件又应该怎么面对。 总而言之,李约棠追求的就是自己即使不在附近,天高皇帝远,你也应当多读书自律。 听说李约棠来了,欧阳开和夏侯颐俩人立马又往他她那边走,惹得黑曜石的人也总是会忍不住往这面看。 “欧阳叔叔,夏侯叔叔。”李约棠连忙跑过去,和他们站在一起,笑眯眯地问,“最近有没有什么事呀?” “没什么事,倒是你,听说有些不大对,是那个皇帝又给你们找麻烦了吗?”欧阳开到底是比夏侯颐细腻许多,说出来的话也让人觉得莫名熨帖。 “不用担心,这种小事我和魏瑾元还是应付得来的。倒是你这里,有什么缺的这两天一定要赶紧说,因为我马上就要去江南赈灾了。” 李约棠是一个报喜不报忧的性格,在他们面前也尽量避重就轻,说一些轻松的话题,反正怎么扯都不会往糟心方面去说。 “你们确定没有问题?”欧阳开说实话其实是不信的,看李约棠这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就知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欧阳叔叔,你这是不信任我咯?”李约棠调皮地一眨眼,“这么点小事我要是都应付不好的话,那我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面前这两个男人和自己的父亲年纪实在是相似,做什么也都喜欢用父辈的眼光来看。 李约棠也总是听得很认真,甚至还在想,如果李成楠当初没有死,他现在是不是也会说这样的话? 不,不会的。 如果李成楠还活着,他就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冷面阎王。 李约棠不知不觉眼眶居然都有点湿润了,她笑了笑,冲他们两个挤眉弄眼一番后,又道,“我的话你们还能不信?两位叔叔,你们可要好好想想哦。” 这人一向靠谱,不然他们两个也不会脑袋一热就把官辞了,挤破脑袋想要给李约棠打下手。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李约棠第一眼的时候,他们就觉得这人有当年镇国将军的风范,有可能会让黑曜石部队发扬光大。 “行了行了,你这丫头,有事快说。”夏侯颐被她看得有些脊背发凉,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觉得凉嗖嗖的。 有些不耐地说完这句话后,胳膊就被李约棠给捧住。 实际上就是她两只手抓住了夏侯颐两边的袖子,在别人看来动作就有点亲昵了,可明眼人才知道,这是普通的社交距离。 因此,李约棠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过分,她像个小女儿一样撒娇,“夏侯叔叔,你就帮帮忙。” 没办法,没有一个人能挺得过她的哭泣。 只是这人不哭,也是不好对付的。 给别庄的生活物品都准备完了,李约棠这才往回去。 很快就到了魏王府,李约棠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拼命旋转的陀螺,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不是在忙着核对魏府中馈的账单,就是在忙着准备药材。 那么多的瓶瓶罐罐,不知道的根本分不清里面装的都是什么,日后会在什么情况下派上用场。 “王爷呢?”李约棠每次从马车上下来,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 过来接李约棠的是浅浅,她看了一眼李约棠身后的桂瑶,在桂瑶微微颔首后,才道,“王爷还在书房里,王妃要过去看看吗?” “不往枪口上撞了,明明那么主动。” 这句话就像是给他们定性了一样,让李约棠突然觉得自己是有利可图。 “不去了。”李约棠勉强得笑了一下,婉拒了就行呗。 哪成想,这人居然不好好在书房里待着,居然出现在这里。 浅浅也不知道魏瑾元什么时候出来的,看到魏瑾元身影的时候也给吓了一跳。 “不想见我?”魏瑾元似笑非笑地双手环胸,靠在马车上问道。 李约棠也没想到他会过来,又立马笑了起来,“你干嘛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不舍得 “怎么样,孟小姐的病还能治?”魏瑾元昨天和她简单聊了两句,并没有就这个话题说太多。 魏瑾元这会儿心疼她,把人拉进怀里,一边揽着她的肩膀往书房走,一边随口问道。 “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她这个病并没有想象中的恶劣,就是比较容易表现出来。有的病实际上有十分,表现出来的却只有五分,但是有的病实际上五分,表现出来却有十分。” “而孟从欢很显然就是后者。” 在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李约棠不可否认自己的心情是十分愉悦的。 这其中也有运气的可能性存在。 她都准备好大干一场了,结果孟从欢给她省事了。 “那就提前预祝魏王妃得偿所愿了?”魏瑾元在她唇角轻轻落下一个吻,“别让自己太累了,听说你这几天睡得都很晚。” 李约棠一脸夸张,“什么跟什么啊,我怎么可能睡得晚?” “是是是,你睡得最早了。”魏瑾元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忤逆她的意思,便率先松口,一边妥协着退让下来,一边对李约棠道,“晚上不能陪你吃饭了,自己吃可以吗?” 说实话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李约棠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到心里空了一块。 但为了不让魏瑾元担心,李约棠毫不犹豫点头,“你忙的话也要记得吃饭,不用惦记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当天晚上,魏瑾元果然不在魏王府。 守着一桌子菜,李约棠还是味同嚼蜡。 半晌,李约棠把浅浅叫过来。 “以后我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告诉厨房不用准备这么多,一半就够了。” 浅浅不知道李约棠想的是什么,还以为她对另外一半菜色不满意,想问,却见李约棠再次开口。 “如今风口浪尖上,一点小事被捉住了都会大做文章,我懒得跟她们斗嘴,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约棠语气里都透着疲惫。 浅浅那一刻突然就觉得很愤怒。 凭什么啊?那些人一张嘴就可以随便给别人定罪,而真正做事的人忙碌了这么久,却连成果都要被抢走? “别傻愣着了,坐下陪我吃饭。”李约棠觉得在这种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的世界里,一个人吃饭却没有下菜的电视剧时,最应该做的就应该是找人聊天。 可周围全都是仆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总觉得别扭得很。 但要是一个坐着,一个跪着,岂不是更加奇怪? 浅浅被她这句话给吓到了,连忙摆手,像是洪水猛兽一样避之不及,“王妃折煞奴婢了,您快自己用膳。” “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连你都不愿意陪我?”李约棠像是小情绪上来了一样,噘着嘴撒娇。 浅浅明明也是个小姑娘,却要在比自己表现得还要幼稚的李约棠面前成熟起来。 “王妃这不合规矩。”浅浅不辜负李约棠曾经的溺爱,立马义正辞严地回绝了李约棠。 李约棠心里越发空落落的,总觉得自己身边不坐下来一个人,这顿饭绝对没有办法吃好, 她像是产生了一种严重的空虚,端着碗筷沉思,实际上就是在发呆。 浅浅见李约棠半晌不说话,就是盯着一处发呆,不免得有些害怕,生怕李约棠有点什么病。 “王妃,王妃?”浅浅凑到她面前,摆摆手,“饭菜一会儿凉了。” 回过神来,李约棠看她一眼,皱着眉道,“你就陪我吃。” 不然我都没有食欲了。 后半句话李约棠没有说出来。 她不擅长把自己脆弱的一面给别人看,通常展现出来的都是很坚强的一面。 浅浅怎么看不出李约棠的隐忍,想着自己的主子也是怪可怜的,便只好大着胆子坐下来,拿着另外一副碗筷,战战兢兢,“那奴婢就……” 话还没说完,碗里就被扔下来一块肉,随之而来的是李约棠带着一点雀跃的催促,“赶紧吃饭。” 浅浅没和主子在一个桌子上吃过饭,眼下被这样对待,顿时受宠若惊,立马道,“谢谢王妃。” 其他人也惊呆了,没成想坐在李约棠旁边的人居然是浅浅。 都说海棠苑这下人的待遇不错,原来是这么好啊! 一瞬间,海棠苑的竞争好像又变得激烈起来。 这样平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眨眼间就到了要出发去江南的那天。 因为早就准备好了,早上起来也不过是让下人把行李搬到马车上去。 马上就要出发了,魏瑾元还是有些不放心,“平阳你还是留在盛京,江南那边……” 李约棠想都不想就打断他,“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养了外室?” 一句话给魏瑾元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种脏水可不能随便倒啊,他连忙否认,“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李约棠紧了紧自己的披风领口,看着魏瑾元问。 魏瑾元眯起眼睛,解释起来,“江南山高水远,这一趟肯定是舟车劳顿,你会受不了的。在盛京等我回来,” 他到底舍不得李约棠受苦。 可李约棠一点都不想跟他分开。 “你就不怕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有人欺负我?”李约棠一脸难以置信地问道。 魏瑾元摇摇头,“我跟季青临打过招呼,有事情找他就行。” “那要是皇上想杀我怎么办?”李约棠没办法,只能胡说八道起来。 她发现了,只要自己不说的严重一些这男人就意识不到自己的心意。 魏瑾元果然沉默下来。 他的确没有想过这方面,只是问题来了,“皇上为什么要杀你?” “看我厉害,免得给你当助力呗。”李约棠随口胡诌。 魏瑾元想了想,居然觉得有几分道理,“我把兵符给你,有五万军队可以保护你。” “你疯了?”李约棠结结实实吃了一惊,这人现在真是交心交底。 兵符那么重要的东西居然都敢随便给人? 李约棠皱眉,“那你呢?万一流民反抗,当地官府勾结,你又要怎么办?” 这个魏瑾元但是没有想过。 第二百四十章 出发 李约棠瞪他一眼,“我又不是泥做的,怎么就吃不了苦了,看不起谁呢?” 傲娇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气得先上了马车,不再搭理魏瑾元。 他早就知道劝说李约棠留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万一她就同意了呢? 魏瑾元是真的见不得自己的女人受苦。 江南情况紧急,前几天墨玉和胡潜二人传信回来,说是当地已经快产生暴乱,官府不作为,县令八成是要随时跑路,已经不允许乐观看待了。 一个小地方尚且如此,很难说其他地方会是什么样。 一旦那些流民都结窜在一起,规模打起来,那就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了。 这次去江南,赈灾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及时镇压可能会发生的那些暴乱。 不是为了给皇帝分忧,而是为了减轻压力。 他不想自己逼宫那天前有狼后有虎。 他这种人就喜欢万全之策,只有事情全部掌握在自己手里才会安心。 隔着帘子,魏瑾元看了一眼马车,在心里叹了口气。 没想到还是保护不了自己喜欢的人。 既然她愿意跟着自己,那也好,就用命做保,死也要自己死在她前面。 就在他们这边出发的同一天,四国使臣也陆续离开盛京。 南圻国使臣团队里。 南艺坐在马车里,车厢摇摇晃晃让他昏昏欲睡。 一大清早就被随从给叫醒,随着使臣车队出发。 明明是个皇子,好歹是这群人里面身份地位最高的,结果他却处处掣肘,好像他才是奴隶。 就算是马车,也是这个车队最后面的那一辆。 他就像是个累赘。 南艺却早就对这种待遇习以为常了,这一次当然也没放在心上。 晚上在客栈门口停下来,南艺被随从叫下来,他发现车外面有几个老头子特意没进去,好像是在等自己。 算了,怎么会等自己呢?肯定是旅程漫长无趣,等着羞辱自己呢。 南艺在心里嗤笑一声,装作没看见往里走,刚擦肩而过,就听老头子在后面阴阳怪气。 “哟,我们小殿下的身体能受得住吗?” “硬撑着呗,不然能怎么办?回去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难不成还要因为他一个人拖慢进度?” “快别这么说,回头二殿下会生气的。” “切,要不是二殿下谁想带上他啊?” …… 这几个老头子一点不把南艺放在眼里,好像他就是空气,就是故意带过来取笑的对象。 从头到尾,他连皇宫都没进去,东武国皇帝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因为生病一直被这群老头子给拒之门外。 来了一趟,一直在酒楼里面歇着,若不是后面魏王妃毛遂自荐给他问诊,怕是要病歪歪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去。 就在昨天晚上,魏王和魏王妃还深夜到访。 拿了一大堆稀缺的药材,还给他准备了接下来的治疗方案带回去。治疗方案一直到他痊愈那一刻,可谓是极其详细。 保姆级的教程都出了,要是还不照着做,那岂不是病得不轻? 不仅如此,昨天晚上魏王妃还给了他一些建议。 “暂时不要透露出你病情好转的事实。因为使臣里面不一定有人乐意见得这种状况。所以在摸清楚谁害得你之前,不要暴露。” “另外,上次有人借你的名义给我们东武国的武陵侯投毒,险些扩大事态,幸好及时控制住。事实也已经查明,和你没有关系,是西丘国的人,想借刀杀人。” “不知道你有没有理清楚这其中的关系,西丘国和你们太子有所勾结。之所以借刀杀人,也是想借着你,来除掉你哥。” 李约棠的话说的很直白,没有一点铺垫。 她那时争分夺秒,能跟南艺解释这件事已经是她的极限。 好在南艺虽然身体弱,脑袋总不至于过于愚钝,还是听明白了的。 只是这里面的信息量实在是有点大,他需要时间来消化。 消化了一天,南艺才接受自己所在的车队里居然有西丘国通敌的人。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南艺咬牙切齿,观察了一天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 可是这人隐藏的实在是太深了,南艺到底还是没看出来什么端倪。 不过他不在乎,没关系,回南圻国的旅程还有一个月,足够他发现到底是谁心怀不轨。 眼下,他还需要应付这几个老头子的冷嘲热讽。 虽然很想怼回去,但他没忘记自己还要演戏。 按照之前的身体状况,他现在应该是虚弱得随时都会晕过去才对。 南艺果然如此,靠在随从身上,煞白着脸,“几位大人还真是老当益壮,父皇有你们这样的肱骨大臣,还真是幸运。看来几位还能辅佐父皇三十年。” 说完,特意咳嗽几声,咳嗽得惊天动地,唾沫飞溅,给几个老头子吓坏了,生怕被传染上,连忙捂着口鼻一脸嫌弃地离开。 世界都跟着清净下来。 南艺等他们走远了这才站直了身子,“什么东西。” 随从偷着笑,“看来魏王妃给的药还是有效果的,小殿下身体果然变好了许多。” 这一点南艺本人也无法反驳,他点点头,“的确,” 只是不知道这人对自己这样好,到底是在图什么。 南圻国弹丸之地,没有东武国物产丰富,也没有北陌国的人那样彪悍,他又是个不受重视的小皇子,能活几天都不一定,又能为她做什么呢? 直到现在,南艺都没弄清楚。 同样也上路的李约棠,一路上表现得很是兴奋。 她来到这边这么久,还从没走过这么远,也想看看这个时候的江南是什么样子的。 一个充满古色古香的江南,是怎样让人移不开视线的。 “不累吗?”魏瑾元拉着李约棠的手上客栈楼上,问道。 李约棠蹦蹦跳跳的,看起来还是活力十足,“不累呀。” “饿不饿?”魏瑾元像是在照顾小朋友一样询问她。 李约棠摇头,“不饿,我想出去转转。” 这边明显是一个小镇,但是跟盛京离得不远,风土人情其实也差不多,但李约棠还是觉得新鲜。 第二百四十一章 小事三两件 “吃完饭再出去转。”魏瑾元这回没由着她的性子来。 这里可比不得盛京,晚上哪里有灯火通明的样子,方才路过的时候他注意看了一下,方圆几十里估计也就这一间客栈。 李约棠出去转转?估计只能看到黑暗中的街道了。 被拒绝后李约棠有些不大乐意,眨着大眼睛看他,“怎么了嘛,你是不是太累了呀?” 魏瑾元:“……” 真是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异常兴奋的女人解释。 他对上李约棠充满期待的目光无奈地笑了一下,“外面都是黑的,出去也没什么转的。” 听他这么说,李约棠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现代世界,没有那么多霓虹灯可以给照明,这里也不过是和其他小镇复制粘贴一样的,没有灯红酒绿的酒,也没有豪华大气的商场,更没有那些充满烟火气二十四小时开门的小馆子。 总而言之,都是她天真了,得意忘形,忘记自己今夕何夕了。 失落就是一瞬间的事,李约棠眼中的光一下子灭了,她脸上的笑容都透着勉强的意味,“是吗,那我们还是回去歇着。” 魏瑾元看出来了她的不开心,心里自然也没那么好受,连忙安慰,“到南方,那里比较繁华,到时候陪你去转转。” 到南方还有最起码十天,可魏瑾元既然这样说,就肯定不会食言,而且这也是他能给自己最大的陪伴了。 李约棠不是无理取闹的人,点点头,一脸开心,“好啊,那你到时候不要忘了哦。” 说完,主动去拉着魏瑾元的手,蹦蹦跳跳往楼上去。 刚进客房没一会儿,店小二就过来敲门。 为了看起来不是那么张扬,魏瑾元特意没让梁暮临站在门口一直守着,也没有其他暗卫在明面上,基本都在各自房间里。 能有人过来敲门,就意味着肯定是正常人。 魏瑾元去开门,身影结结实实地挡住店小二的视线,屋里什么摆设他都看不见。 店小二佝偻着身子,抬头看魏瑾元,见他冷着张脸,心都跟着“咯噔”一下,看来是个不好伺候的客人。 但小二在这方圆几十里唯一的客栈呆的时间长了,也学会了见人说人话的本事,不管魏瑾元怎么冷着脸,依旧是笑脸相迎。 “哟,客官,没有什么想吃的吗,咱们店里有……” 没等店小二滔滔不绝地介绍完,魏瑾元等不及地问道,“有松鼠鳜鱼吗?” 店小二愣住一瞬,随后立马反应过来,“有,当然有,这可是我们这里的招牌菜,客官您看……” “其他拿手的都上一份。”魏瑾元不擅长应付这种话多的人,尤其是无辜人。 他不能开口赶人,又不能一脸不耐烦的,因为那样看起来很不礼貌。 总的来说,魏瑾元是李约棠在这里见到很少不会仗势欺人的人了。 他跟店小二说话的时候,李约棠就靠在床榻上听着。 眼见着店小二还滔滔不绝,李约棠噗嗤笑了一声,知道魏瑾元很快就要忍不住了,而店小二明显是飘了,居然没看出来,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又听了两耳朵,李约棠确定如果这个时候店小二还不闭嘴,那他就会面对暴风雨后,连忙从屏风后面出来。 “辛苦了,我们没有其他的需求,有的话会找你的。”李约棠笑意盈盈地说着,右手还在背后抓着魏瑾元的袖子,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但魏瑾元不愿意让李约棠和其他人单独相处,就是一个店小二也不行,莫名的固执,站在那里不走。 李约棠心里咬牙,面子上还没有变化,和店小二和煦道,“退下。” 店小二只在李约棠进来的时候看到过她一面,这会儿正面对上,他才意识到这个女人到底好看到了什么程度。 是天仙下凡。 在这本来就逼仄的空间里,身上像是拢上了一层光,让人不敢直视。 店小二在她面前自惭形秽,突然哑巴了。 若不是魏瑾元身上的低气压过于明显,想让他快点离开的想法过于强烈,可能还没办法感染店小二。 总之,店小二惊醒过来,看着魏瑾元要杀人的眼神,这才哆嗦着离开。 门在李约棠面前关上,随后她人就被一个黑色的身影给推上了门板。 那人有好好控制力道,没有撞疼她。 随后她的下巴就被两根手指给捏住,那人的力道很大,让她不得不抬起头来。 李约棠不知道魏瑾元又抽什么风,一脸无奈,“怎么了嘛?” 她知道自己一旦这样说话,魏瑾元就会丧失抵抗力。 果不其然,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魏瑾元手指力道松了很多,他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你方才怎么跟他说了那么久的话?” 李约棠:“???” 她才说了两句话好不好? 李约棠这次真是哭笑不得,被这个男人的不讲理给气笑了,“我哪有啊?” “有。”魏瑾元声音低沉,具有穿透力,像是覆在她耳边说的一样,能准确地砸在人心上。 李约棠感觉自己的心脏被蛊惑,跳动的频率和他的语速一样。 “两句话哎?”李约棠无奈,伸出两根手指给魏瑾元比划一下,“就两句话,他不就出去了嘛。” 自知理亏的魏瑾元,没有在这个上面继续纠缠,但是他又不甘心,于是转而问道,“那你为什么对他笑?” 这次李约棠更是一头雾水。 王爷你在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冲他笑……等会儿,好像真的有。 可是,那不是因为魏瑾元吗?她觉得和店小二交涉的魏瑾元过分可爱,这才没忍住笑起来的,怎么就这也能被他抓住? 李约棠不服气,“你这是在质问我咯?” 魏瑾元点头,很是诚实,“对,我看不惯你对别人笑。” 我谢谢你这么诚实啊。 李约棠在心里翻白眼,却不觉得他多烦,这人明显是在占有欲在作祟。 男人都是这样的,这个时候只有顺着他的意思来,他才会放过你,不然就会没完没了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暴乱的可能 面前的男人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若是一言不发,显得就更加可疑了。 且不说他会不会怀疑自己不是真正的魏王妃,李约棠就怕他怀疑自己是为了跟店小二搭讪才想出来这么个蹩脚的借口。 若是被他这样想,那李约棠才是真的冤啊。 半晌,李约棠硬着头皮撒谎,“小时候在塞南,家里有一个嬷嬷是蜀地的人,一路逃荒过去,她能做一手好菜,其中还是麻婆豆腐最好吃。” 为了配合自己的谎言,李约棠还装出一副回忆往事的表情。 语气也变得很缥缈,好像真有这么个人似的。 “后来爹爹升迁,被调到京中,嬷嬷不愿意跟着过来就主动离开,我就再也没吃过麻婆豆腐了。” 李约棠语气中都带着怀念。 解释完,李约棠还有点心虚,这个男人眼光毒辣,若是被他看出来自己在撒谎,那事情可就严重起来了。 在她还忐忑不安的时候,一只大手落在她的头顶,动作温柔地抚摸两下后,有人说话,“没事,以后我陪你去吃。” 成了! 李约棠心里窃喜,面子上却不敢露出什么端倪来,“不用麻烦啦,现在能吃到我就很开心了。” 表现得像是一个极其容易满足的小孩子,就会让人更加想要保护你。 这是李约棠总结出来的对付魏瑾元的方法。 这次也收获了期待中的反应。 魏瑾元很爽快地道,“那回来的时候把厨子请到王府去。” “真的可以吗?”李约棠其实心里也隐隐期待着,见魏瑾元主动说出来,更加开心了。 看她笑得开心不像是装的,而且没有提要把店小二一并带着,魏瑾元心里的不爽烟消云散,点头,郑重其事道,“对,是真的。” “魏瑾元,你对我也太好了!”李约棠开心的手舞足蹈。 没见过这么容易满足的人,魏瑾元心都软了,一想到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能对她好了,他就越发心疼李约棠。 甚至还觉得方才自己故意冷落她的行为有些缺德。 李约棠倒是不知道自己编出来的借口给魏瑾元这么大触动,她正端着碗筷吃的酣畅淋漓。 翌日一早启程继续赶路,李约棠发现魏瑾元比自己起得很早,被子在自己身上盖得严严实实,很明显是有人做的。 他起这么早干什么去? 李约棠揉揉眼睛,听见窗外有动静,她赤着脚下地走过去推开窗,就看到魏瑾元在客栈后面的院子里练功。 她从没见过魏瑾元练功。 其实魏瑾元每天都会这样,只不过之前在王府的时候二人不住在一个院子里,魏瑾元起的又很早,去上朝之前都会在院子里练一会儿。 怪不得这个男人身材这么好,一招一式都充满了力量。 李约棠看得入迷,趴在窗台上看了半天,久到魏瑾元都注意到她了。 一抬头,就看到二楼窗户上的那个小脑袋。 魏瑾元那一瞬间感觉自己这辈子,只能和这个女人度过了。 随便什么人都不可能再带给自己的心动了。 他的心已经认准了李约棠,也只有她会让面不改色的人一次又一次的红了耳朵。 出发之前,魏瑾元收到了一封信,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 李约棠坐在他身边吃饭,小声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本来不想让她因为这点事和自己一起担心的,但一想到她会胡思乱想,魏瑾元还是说了,“江南那边更严重了。” “流民多了?”李约棠问。 魏瑾元摇摇头,“不止。” 她的心就“咯噔”一下,难道是自己预想的事情发生了吗? 生怕自己乌鸦嘴,李约棠都不敢提那两个字,只是问,“那是怎么了?” “墨玉说流民可能有要集结暴乱。”魏瑾元表情这一刻变得异常冷静。 这么短的时间足够他消化这个消息,也够他平复心情。 李约棠心理素质没有他那么强大,这个消息给她骇住,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还是魏瑾元宽慰她,“没事的,赈灾的银子很快就会到了,流民一旦有了安抚就会冷静下来。” “但愿如此。”李约棠嗫嚅着。 因为水患而产生的流民到底有多少,没人数得清,只知道那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 这么多人凑在一起,简直就是个军队。 即使这个军队没有什么可靠的武器,没有铠甲,甚至吃不上饭。 一旦有人在其中煽动怂恿,那他们很快就会集结起来。 每天都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人,意志力是很强大的,只要有活下去的可能,他们就会抓住希望不择手段。 或许会有人觉得这是不符合道义的,会遭到唾弃的。 可在权衡之下,他们就会发现,被唾弃又能怎么样,难道被饿死就比现在的结果好多少吗? 他们倒是可以慷慨赴死了,可那些孩子呢?他们的子孙后代呢?难道也要跟着一起去死吗? 当所有光脚的人凑在一起,该害怕的就是这群穿鞋的人。 李约棠很显然就是想到了这样可怕的后果,表情看着有些难看。 “会没事的。”魏瑾元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这件事明显影响了李约棠的心情,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没有了之前那种游山玩水的新鲜感,整日忧心忡忡,甚至还和魏瑾元分开坐两辆马车。 也就是这件事情提醒了李约棠,她不能存有侥幸心理,一旦真的产生瘟疫,那么她将面临的就是比军队还要可怕一百倍的后果。 瘟疫能杀人于无形。 而现在并没有可以百搭的解药,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又这么落后,研制出来针对性的解药肯定都过去很久了。 所以,李约棠只能打好提前量,在这个时候抓紧时间,弄出来一些药存着,方便到时候随意应变。 刚分开坐的第一天,魏瑾元就很不适应,还以为这个女人厌烦自己了,心情还挺失落。 但晚上李约棠下车的时候,身上一股浓重的药味就让他什么都明白了。 她不是厌烦自己了,而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陪自己战斗。 第二百四十四章 早睡 这几天李约棠把自己关在马车上,很少下车,因为她在研制一种新的解药,大概能解百毒的那种。 其实在她那个时代已经有人弄出来了差不多的,只是她来这边匆忙没想到穿越还会有一个buff。 要不然肯定要带一些的。 她之前有幸接触过那个药,只不过接触不深,现在只能靠着回忆来一点点想起那个药的成分。 就算这样,她也还是差了几味药材。 李约棠这两天把自己逼得紧,整天在马车上冥思苦想,猜那她没想起来下来的几个到底是什么。 幸亏空间里面地方足够大,也能让她源源不断地从里面拿出各种药材来试错。 魏瑾元本身也不是吝啬的人,之前在知道她会医术后,就告诉了她王府有一个专门存放各种药材的地方。 那个地方魏如月并不知道,她是第一个知道的女人。 这次出来李约棠也没客气,从里面拿了不少东西出来。 这会儿几乎都堆在这辆马车的车厢里。 想着既然自己已经掌握着魏王府的中馈权,对这些药材自然也是拥有支配权的,如今大敌当前,情况紧急,只有安全度过这段时间,才有可能继续做别的。 若是这件事没有处理好,怕是麻烦就大了。 下了马车,魏瑾元亲自过来接李约棠,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十指相扣往客栈里去。 住店的问题梁暮临都给办好了,他们两个过来直接就能住。 魏瑾元问她,“累不累?” 就那样板着坐上一天,怎么可能不累,李约棠现在腰酸背痛,好像出去干了一天农活。 但是她知道魏瑾元也不轻松,肯定都在处理各种江南发过来的信件。 所以李约棠想着不让他担心,就撒了谎,“不累,我今天都没怎么弄,一直躺着来着。” “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事情也许没那么严重。”魏瑾元心疼她,明知道这种可能性也存在,却还是不舍得让她太辛苦。 与此同时已经放话出去征集有意愿过来赈灾的郎中。 在这个时代还真的就有志愿者一样的存在。 虽然没有名和利,但是皇上权利很大,中央集权制的国家,他一句话,全国的人力财力物力都往一个地方调用的,有时候还是挺方便的。 在得知朝廷动向后,就有人自发前往江南。 这些人大多数是郎中。 还是那些行走江湖,悬壶济世的郎中。 “我知道分寸,你也别太累了。”李约棠反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 这个男人为了江南的事,已经几夜没有睡好了。 李约棠现在最看重的就是他的睡眠质量,因为这是判断毒素有没有清理干净的表现。 这几天魏瑾元就算熬夜也是在李约棠睡着之后偷偷起来,不敢让她知道。 可实际上呢,李约棠哪里不知道。 她睡得很浅,有一点声音都会立马睁眼,魏瑾元起床去桌子旁边批阅公文那么大的声响,怎么可能吵不到? 只不过她看出来了,也明白过来,就算自己反对,魏瑾元也不会有所改变,他只会做得更加隐蔽。 李约棠觉得没必要把魏瑾元逼得那么紧。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他如果不被任命为巡察使,又何必吃这样的苦。 这男人非池中之物,有着远大志向的,眼前的小事也都是在为以后的事情铺路,不会白费的。 用过晚膳,李约棠看着要褪去外衣的魏瑾元准备上床睡觉,表情一言难尽。 魏瑾元看到之后笑了一下,“怎么了?” “你别上来了,天天脱完还得穿,我都替你觉得累。”李约棠一脸无奈。 听她这么说的时候,魏瑾元的心都“咯噔”一下,怎么就被她知道了呢? 但目前看来她这个反应还算是正常,没有哭着喊着上来阻挠自己。 魏瑾元不自禁地觉得有些心虚,他点点头,“那你先去睡?” “你什么时候睡?”李约棠抓着他的袖子,语气强硬,大有一副你不说我不放人的架势。 “大概两个时辰之后。”魏瑾元这还是往少了说。 他现在要处理的事情就跟皇上的奏折差不多数量,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事情,暗卫都会搜集过来让他处理。 魏瑾元这也算是变着法地掌管着整个国家。 一个合格的君主,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魏瑾元现在虽然还没当上,但是作息时间已经调整的差不多了。 “你不睡觉?”李约棠没有要跟他吵架的意思,只是在真诚地讲道理。 一个晚上的休息时间用现代计算法,也就顶多九个小时,他现在直接砍掉了一半,只剩下五个小时。 “笨了?我又不用去上朝。”魏瑾元提起这个还挺自豪。 李约棠不以为然,“那你就起得晚了?” 那倒没有。 每天练功,是雷打不动的一项活动,他肯定会早早起来去练功场。 现在旅途中多有不便,魏瑾元找不到一个固定的地方能让自己每天早上练功,没办法就只好去客栈的院子里。 “既然起的不晚,那为什么要睡的晚?”李约棠的问题过于犀利,看起来像是一个女魔头。 这下着实是把魏瑾元给问住了,他就有卯劲冥思苦想,随后尴尬地笑了笑,决定打马虎眼,“我会早点睡得,你先睡觉,看你困得。” 说着,抬手要过来把床上的帷幔给解开挡住李约棠的视线。 李约棠这会儿也没了睡意,就眨着大眼睛魏瑾元,这边也不松手。 他不肯被挡住视线,因为那样就没有办法确定李约棠到底有没有睡着。 半天,魏瑾元也没执拗过李约棠。 她说:“魏瑾元,你最好不要熬太久的夜。” 魏瑾元连连点头,“快睡。” 结果当天晚上魏瑾元还是没有那么早就睡,因为公文数量繁多。 每天在马车上他都会批出来一些的奏折让它原路返回。 大多数都是需要批阅的,而且搞不好上面又不是什么简单的话,暗卫就得马不停蹄地给送出去。 反正一圈下来,没有一个人是轻松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终将强大 从盛京出发的第十天,李约棠一行人抵达了皖南一带,这一路上走的几乎都是内陆地区,所以温度差别异常明显。 光是坐在马车上,李约棠就能感觉到车内温度在慢慢升高。 她倒是可以忍受,毕竟之前也经常去南方玩,对那里的环境还是很熟悉的。 再看看魏瑾元,也没有那么痛苦。想想之前,魏瑾元不也是去南边打过仗。 只是李约棠难以想象,将士们要穿着厚重的铠甲,在这样的烈日炎炎下,举着手里的武器,朝着对方奔去冲锋陷阵。 这个问题困扰李约棠许久,有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她问了出来。 魏瑾元夹菜的筷子一顿,随即拐了个弯,夹起了别的菜放进碗里后,给她解释,“南疆将士们穿的铠甲和北疆的不一样,北疆那边天气寒冷,铠甲自然也是厚重的。而南疆不同,几乎都是软甲。” “又因为南疆人善用毒,生存环境没有北疆那么残酷,所以体型上也是不如北疆人魁梧。这一点在南艺身上你就能看得出来。” 李约棠不信这个,“南艺那不是特殊嘛,要不是有人给他下毒,哪里会病成这个样子。” 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让魏瑾元明白,不要调侃她的病人。 魏瑾元沉默一瞬后,躲开这个话题说起别的,“一会儿吃完饭可以去换衣裳了,之前准备夏天的衣裳都让人备着了。” “真的吗?”李约棠睁大眼睛,觉得很惊喜。 这一点是她粗心大意给忽略了的,没想到魏瑾元这么周全,居然还记得。 魏瑾元点头,“快吃,那边情况一直没有好转,接下来的几天要抓紧时间赶路了。” 听闻这个消息,李约棠表情也严肃起来,“需要我和你先走一步吗?” 魏瑾元摆手,“不用,只要稍微加快速度就可以。” 就算是需要先走,那他也不会让李约棠跟自己风餐露宿啊。 一个糙男人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地为席天为被都能睡,小姑娘行吗?就算行,他也舍不得。 “那好。”李约棠继续闷头吃饭。 与此同时,也往南方去的,是另外一个车队,也就是南圻国的车队。 南艺坐在车上百无聊赖,随着温度的升高,他能感觉到自己离家越来越近。 可是,那个地方也能叫做家吗? 他冷笑一声,并不作判断。 这几天那几个使臣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仿佛他们才是皇子,而自己只不过是他们的玩物,供他们取乐用的东西似的。 南艺不太开心,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在好转,似乎又没有那么生气了。 因为他可以想象得到那些人在发现他的健康后会是怎样的惊讶。 没想到,一个都快要死的人,你们以为不会活着回来的人,一个被你们都嗤之以鼻,怎么也不肯去的地方,居然有神明救了他一命。 南艺想到李约棠那温柔的面庞,突然心里一软,感觉有什么被触动了。 那是她的救命恩人呀。 那天她从迎风楼出去之后,南艺派人去调查过关于李约棠的消息,也知道她全家都丧命于北陌国人之手,不由得心疼许多。 但很快他就嗤笑一声,嘲笑自己有什么资格。 自己又好到哪去了,哪里有什么资格来心疼别人?明明自己才是朝不保夕的那个。 是啊,软弱注定保护不了任何一个你想保护的人,也包括自己。 下了车,随从在他身边小声道,“小殿下现在的脸色越来越好了,看来魏王妃的药还是管用的。” “那当然。”南艺提起这个脸上都是自豪之色,“她说了会见效,不会骗人的。” 随从在他这语气中发现了端倪,并且觉得这是好的征兆。 小殿下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并不愿意和其他人交往。那些皇子公主碰见他,除了欺负还是欺负,哪里有好脸色看,也就是二殿下。 二殿下跟小殿下同胞兄弟,亲如手足,处处照拂着小殿下。 但他也很忙,十天半个月不能来一趟,小殿下几乎每天都眼巴巴地等着。 那个时候小殿下对什么事情都恹恹的,提不起兴趣。 现在看来,那个魏王妃在治好了他身体病的同时,也治好了他心里的病。 起码小殿下愿意敞开心扉去接受别人了。 “小殿下对魏王妃似乎有些不同。”他小声说。 南艺身体一僵,立马否认,“说什么呢,那是救命恩人。” 随从自知失言,连忙道,“殿下说的是,魏王妃是救命恩人,应当不同。是奴才愚钝。” 南艺本来也没因为这件事情生气,看他这样诚惶诚恐地给自己道歉,反而觉得不自在,“行了行了,让别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车队因为有南艺,就算再不乐意,他们还是要走走停停,免得这个小皇子真的死在路上。 使臣对此也是满腹牢骚,对南艺也就越发恶语相向。 “什么东西,整个车队的人都在等他,要不是有他,早就到了好吗?” “你就忍忍,怎么说也是小皇子,皇上儿子死了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话虽这么说,可是他这好一天坏一天的,谁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 …… 到底怎么回事?谁也摸不清楚。 因为临行前,考虑到他的身份特殊,李约棠给了他一颗药丸,说是服下之后,无论他的身体多好,那些庸医也只能觉得他离死不远。 这不是正合南艺的意? 南艺差点笑出来,有了这颗药在,那不是如虎添翼? 他有时候装的也不那么到位,偶尔会表现得状态不错,面色也红润起来。 给那帮老头子吓得不行,还以为药失效了,连忙派人过来号脉,得到的结果却和以前一样。 最后他们只能把南艺偶尔健康的瞬间归结为:回光返照。 今天,南艺又一次“回光返照”,在车下散步,那些老头子因为他嘀嘀咕咕。 他能听得见,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好了的附带赠品,听力也跟着好了起来。 不过他只是冷笑,那些人的话,已经伤害不到他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杀鸡儆猴 不知道是不是李约棠影响了他,南艺现在没有之前那么小心翼翼了。 那个时候,他胆小如鼠,身为皇子整日被那些大臣欺负,冷嘲热讽,却不敢反抗。 随着队伍带来的太医,也不会尽心尽力地给看病,每次都是糊弄了事。 不然他也不会病成那个样子。 而现在呢,南艺可不想那么多了。 左右南圻国不过是个弹丸之地,就算自己日后被流放,也不会出京城多远。 倒不如趁这个机会,抓紧时间,赶紧帮助哥哥把皇位夺下来,不然他们两个以后可没有好日子过了。 这样想着,南艺走路也昂首挺胸起来,看着也很有气势。 进客栈时,有人想伸脚来绊他一下,来发泄一下这几天的不平。 然而刚伸出来就被南艺给看到,南艺目不斜视,直接踩了上去。 怎么说也是个十四岁的男性,而且他还用了八成的力气,怎么都不会轻的。 不出所料,这人立马疼得大叫起来。 众人目光立马集中过来,看他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捧着自己的脚跳来跳去。 这人立马恼羞成怒,指着南艺的鼻子尖,口不择言,劈头盖脸就骂了起来,“你个病秧子敢踩我,信不信一会儿就弄死你?”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其他人都在看好戏。 他们几乎已经想象到了,这个命不久矣的小皇子肯定会像以前一样,低头道歉。 不成想,这次可没有如他们的意。 南艺缓缓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开口轻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一会儿就弄死你!看什么看!该死的东西!还不赶紧给我的脚道歉!” 那人显然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还把脚伸到了南艺面前,等着他低头呢。 “听清了吗?”南艺没有理他,而是转头问自己的随从。 随从点头,他也很愤怒,大声道,“礼部侍郎苏平对小殿下出言不逊,视皇家威仪于无物,杖责三十!” “你说什么?”礼部侍郎苏平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随后又大笑起来,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 “他说要杖责我三十?你们听见了吗?”苏平指着自己的鼻子尖,几乎癫狂地看着周围看热闹的那群人问道。 众人面色各异,猜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但毫不例外的应当还是他们觉得小殿下变了。 可能会有人和苏平一样觉得可笑,南艺唯唯诺诺惯了,怎么会突然硬气起来,以及,他凭什么硬气?谁给的权利? 皇帝都不管,把人扔到了东武国来受辱,他自己却还没放弃站起来? 看着一只蝼蚁在地上不断尝试爬起,着实有趣。 南艺坦然接受他们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探究的眼神,他目不斜视地看着苏平,轻声开口,“你聋了?” 方才还以为那个不知深浅的随从开口已经是极限了,没成想南艺居然还有胆子张嘴。 苏平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他看着南艺,目光逐渐阴狠,缓慢问道,“你说什么?” 这次南艺没有再跟他重复什么,只是转身向旁边的随从道,“听见了吗,苏大人是个聋子,不用管,直接上刑。” “你说什么?!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皇子了是不是?!”苏平大声怒吼,感觉自己被一个如此懦弱的人给羞辱了,脸色异常难看。 南艺当做看不见,板着脸,并不看他。 目光凌厉扫视一周,那些人当真被他的视线给吓到,却又不由得差异,这种人怎么会有这样的魄力? 还是说方才只是错觉? 就这样想着,又忍不住多看了苏平几眼。 他们发现苏平被南艺无视之后越发的上蹿下跳,好像是恨不得伸手上去撕碎南艺一样。 与之相比,一直被他们嘲笑的南艺却身姿挺拔,冷着脸,让人会莫名其妙地想到东武国的魏王魏瑾元。 南艺身上怎么会有魏瑾元的影子?这次毫不犹豫,所有人都归结为看错了。 苏平指着南艺的鼻子尖破口大骂的样子,实在是过于丑陋,怎么看都觉得有失风度。 就是平时和他一起羞辱,取笑南艺的人也这样觉得。 他这样好面子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住这个,气的跳脚。 随从也很给力,听到南艺的命令后,立马厉声道,“听见殿下的话了?还不上来动手?!” 这一嗓子可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很快他们就觉得荒唐。 这个车队里怎么会有人听他的话呢?不然南艺怎么会忍到今天才发火?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们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从客栈外面走过来,还有和他们穿着一样衣服的人,在他们身边走过去。 不多时,苏平就被一左一右给抓住胳膊。 苏平察觉到后,要不大惊失色,随即而来的就是更盛的怒火,他没想到南艺还真敢这么做。 比苏平更震惊的还有那些看热闹的。 他们发现过来帮南艺的人,就是一直蛰伏在自己身边的人。 他们也在朝中为官,只不过一直以来默默无闻,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可今天一看,哪里是那样的,他们分明就是有心人安插进去的。 不然以他们的资质又是怎么顺理成章加入使臣队伍的? 更可怕的是,在此之前谁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可能性。 他们在身边不出声,却把这些人的丑态都收在眼底。 只等着小殿下一声令下。 苏平被牵制住后,立马挣扎起来,像是泼妇一样。可是胳膊扭不过大腿,他到底只是个文官,来抓着他的人却是膀大腰圆的,力量悬殊,正常人看上一眼就知道结果。 “南艺,你疯了是不是?!”苏平到现在都没有看清楚状况。 光是凭借着南艺那点胆子,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局面? 分明是南艺背后有人撑腰。 而今天,他也很不幸,就是要被南艺杀鸡儆猴。 “开始。”南艺把苏平辱骂自己的话都视而不见,一脸随意地发号施令。 话音刚落,一人扯过客栈的椅子,另外二人把他直接按在上面。 第二百四十七章 士可杀不可辱 接着,杀猪一样的叫声就在整个客栈里面响起。 客栈里这个时候不止他们车队的客人在,还有其他人。 那些人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一个个面带笑容,看的不亦说乎。 南艺无所谓,反正他又不是挨打的那个,有什么好觉得丢脸的? 可苏平不行啊,这个人视面子大过天,让他丢脸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同时他又是个懦弱的人,外强中干,只能和别人同流合污来显示出自己的地位与身份。 南艺也就是看中了他这样的性格,才会选择在他身上开刀。 事实证明,苏平也是活该,事已至此仍然嘴硬。好像就算被打死了,他也不会把南艺一样。 不过这一点不在南艺考虑范围内,苏平嘴硬?那就多打几下好了。人都是怕疼的,他很明显也不是什么意志力强大的人,很快就会松口的。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板子打在肉上的声音混着苏平的尖叫声,场面看起来都有些血腥。 可那些使臣却没有一个敢离开的,脚都像是被粘住了一样,站在那里,木着脸看。 实际上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人人自危,还在反省自己平时到底说没说过南艺的坏话。 要是有说过的,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 到什么时候都不缺那些不会反省自己的人。这些人把欺负人为乐趣,就算被惩罚了,有一天因为这件事付出代价,你去问他后悔不后悔,他的答案还会是不后悔。 因为他们压根不觉得自己是错的,他们还觉得是自己是正确的。 “殿下,我错了!” 这句话的声音很大,苏平几乎是用了全部力气吼出来的。 然而南艺并不想因为他这被动的忏悔流原谅他什么,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那些人没有收到命令,自然不会停下来,甚至一下比一下重。 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交替着,一下接一下,速度均匀地落在他的身上,可以看到袍子的下半部分颜色都变深了。 可以想象得到衣裳之下是怎样的血肉模糊。 苏平一声接一声,嗓子都跟着嘶哑地喊着,“殿下,我错了!我该死!我不应该对你出言不逊!” 如果这么轻易就能原谅一个人,那要那些法律来做什么? 南艺活了十四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扬眉吐气过。 好像自己这么多年受的委屈都一起找到了发泄口。 原来以牙还牙的感觉是这么爽的呀? 南艺甚至还想眯起眼睛笑一下。 但那样看着有点不太严肃,南艺想了想还是没做。 半晌,三十大板终于打完了,两个男人都累得不行。 苏平也早就昏死过去。 南艺懒洋洋地抬眼看过去,“以后该怎么做,你们清楚,不用本宫多说。” 说完,抬脚便往楼上去。 店小二也是精的,知道这里谁做主,立马跟过来,“哟大人,您的房间在这边!” 引去的自然是上房。 上房数量本来就有限,他们也没打算克扣本来就属于南艺的待遇,但还有几个官阶比较高的也会住在上房。 可今天来了这么一出,那些人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住在第二等的。 当天晚上,关上门后,随从一脸惊喜对南艺道,“殿下,那些人都吓得不轻,不敢住上房了!” 南艺这会儿正坐在床榻上发呆,听到随从的话,反应也有点慢。 他慢吞吞地抬起头,“是么?本来不就应该本宫住上房么?什么时候一群大臣的规制也能和皇子一样了?看来这群人还真有给别人当儿子的瘾。” 说着,他嗤笑一声,脱掉鞋袜,平躺在床榻上。 果然是上房,连床榻都不是一般的舒服,整个人像是陷进去了一样,真想一直躺在上面醒不过来。 随从还沉浸在今天南艺一句话震慑全场的帅气中不能自拔。 “殿下你当时都没看见,他们吓得啊,大气都不敢出。”随从幸灾乐祸道。 南艺倒是不觉得他们真的会害怕,顶多就是想着枪打出头鸟,不想在这个时候出手而已。 他没有搭话也不影响随从滔滔不绝。 “殿下,二殿下一直给您保护,您之前怎么不用啊?”这是他最诧异的地方。 在今天之前,也一直提示南艺,他可以在受到委屈的时候,调用二殿下特意给安排的人手。 可那个时候南艺都视而不见。 包括从南圻国去东武国的路上,都病成那个样子,一度以为自己活不下去的时候,南艺也不曾调用。 而现在眼看着都要到南圻国,回到大本营了,发作了。 随从不是很理解。 南艺也没指望着他能理解,想着这人对自己忠心耿耿,还是解释道,“有些事情不能忍了。” 来之前谁知道他是死是活,不过就是一些屈辱,忍一忍就过去了。 如果调用了哥哥给自己准备的人,万一回头自己没挺住去了,那还给哥哥留下了定时炸弹。 毕竟这件事是太子准备的,二皇子如果被发现插手了,皇上那边也不好交代。 至于现在为什么又想开了,不想继续受委屈了,还不是李约棠? 这个女人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让他能够活下去,让他知道自己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是今天晚上睡着都不知道自己明天能不能醒的过来了。 他自然不要窝囊着活下去。 而且,他还有那样疼爱自己的哥哥。哥哥不像他是个将死之人,哥哥有一番抱负需要去施展。 既然自己能活下去,不如好好还了哥哥的情,以自己的能力,能为他做点什么都好。 也就是最近他才想明白,这些人费尽心思折辱自己,何尝不是在变着法的羞辱哥哥? 有些事情可以忍,但是有些事情真的忍不了。 他要反击,让他们都看看,羞辱一个人的后果是什么。 听南艺解释完了,随从一脸震惊,没想到小殿下背负了这么多。 他从小就在南艺身边伺候,看着南艺被各种人欺负,也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都觉得看不下去。 不成想,南艺心里也一直都记得。 第二百四十八章 这里有问题 南艺对随从一脸复杂的表情笑了起来,“这么看着本宫做什么,奔波劳累一天,你不去休息?” 随从觉得殿下哪里不一样了,总觉得经过今天这一出,殿下肯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郁郁寡欢,无欲无求了。 不知为何,他也跟着干劲十足,这会儿精力充沛,还很兴奋。那些疲惫都被他扔到脑后去,甚至还想拽着南艺听他给自己规划未来。 看出来他小脑袋里的想法之后,南艺失笑,“行了,我短时间内死不了,什么时候说都来得及。” “呸呸呸!”随从觉得晦气,立马道,“殿下说什么呢!这样的话哪能随便说?!” 被教育了,南艺一耸肩,“行了,睡觉去,我累了。” 即便体质有所改善,他还是会比平常人弱一点,只是不会像之前那样一场大病都能要半条命了。 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察觉到,这段时间路上停下来中途休息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如果有人聪明一些的话,肯定会去想想为什么。 南艺不愿意去想到底有没有这个聪明人,他的眼皮子在打架,支撑不住了。 几乎是随从出去的瞬间,他就跌入梦境。 比起他们这边的剑拔弩张,李约棠车队这边看起来还很和谐。 毕竟这里的主人公只有她和魏瑾元。 只要她和魏瑾元不产生什么矛盾,就一切都好,不会有需要针锋相对的时候。 最近李约棠的药物研究也有了些进展,只是如何保存成了问题。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热,她那些纯天然的草药汁也是不太好保存的。 李约棠绞尽脑汁,想多做一些出来,到时候一去就可以用。 可是这个时代没有防腐剂的技术,她对这方面又涉猎太浅,只能想其他的办法。 那么问题就来了,其他的办法应该是什么。 李约棠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里,这几天越发郁郁寡欢,坐在马车上不愿意下去。 艳阳高照,车队在树林里停下,魏瑾元看到桂瑶在马车旁边一脸为难,立马会意,“不下来?” 桂瑶点头,“王妃说她有点忙。” 魏瑾元知道她在忙什么,也知道她遇到了什么样的问题。 可惜他这个“全能”先生,能在其他方面给李约棠帮助,唯独在这上面无计可施。 帮不到李约棠,不代表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走过去,不由分说将帘子掀上去,里面愁眉苦脸的小女人立马出现在自己面前。 魏瑾元看着她,语气不容拒绝道,“下来。” “我不去。”李约棠有些烦躁,甚至已经熟悉了自己马车上这紧张的气氛。 “下来。”魏瑾元又重复一遍。 “我不!”李约棠也来了脾气,甚至为了表达自己的态度,居然还往后缩了缩。 这可是触了魏瑾元的逆鳞,男人沉着脸,直接上了马车,钻进去,一把抓住女人的两只胳膊,把人硬拽了下来。 李约棠在魏瑾元面前就是没脾气的。 方才借着心里的那股气还敢对峙两句,现在她一句都说不出来。 在他面前完全就是待宰的羔羊,温婉柔弱。 就是桂瑶都不由得诧异,怎么王妃在其他人和在魏瑾元面前,就像是两个人呢?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魔力? 拽着李约棠的手,魏瑾元和她一起在树林里散步。 “别把自己逼得太紧。”魏瑾元又用熟悉的话来宽慰李约棠。 当着魏瑾元的面,李约棠答应的好好的,甚至还表示出来自己并没有多紧张的姿态。 然而一上车,回到自己的小天地,她就是另外一幅面孔。 紧张兮兮,还很焦虑。 魏瑾元知道这小姑娘不会善罢甘休,一脸无奈地把人拉到面前,跟她面对面,“你听见我在说什么了吗?” 李约棠怔愣,难道自己腹诽被他听见了? 不是…… 魏瑾元并没有听见,他要说的也不是那个。 “你好好休息才是对我的帮助,别把自己弄得太累。如果你累倒了,那谁来照顾我?” 这句话如果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李约棠可能会嗤之以鼻,可是从魏瑾元这里听到,她就会觉得理所应当。 这就是爱情,爱情使人双标。 李约棠点点头,她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下来,这个男人会变得难缠。 “好好好,我照顾你,那你也不要太累了。” 就算被魏瑾元这样警告,回到马车上,李约棠又满面愁容。 她现在有大把的时间来制作这些药物,一旦抵达江南,她就得立马投入救治,没有时间研发了。 当务之急就是想出来一个可以保鲜的法子。 如果草药汁变质了,那就跟过期的药物一样,非但不能给人治病,还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副作用。 李约棠对病人一定负责,她对这方面把控的也很严格。 苦思冥想也没有结果,李约棠最后决定跟自己和解。 她就是想不出来,不过没有问题,她还是要继续研发,争取做出来一个更加便捷的配方,这样到时候就算不能保鲜,随时随地也可以做出来想要的解药。 夜晚,马车停在客栈门口,魏瑾元和她走进去,发现这客栈里的气氛不同寻常。 店小二还是很热情,第一时间迎过来问这问那,和他交涉的也还是梁暮临。 梁暮临道,“你们客栈还剩下多少房间?” 店小二:“……这位客官,我们小店还有三十六个房间,其中上房一间,剩下的都是……” “可以,我们都要了。”梁暮临说着,把一袋银子扔到了店小二的怀里,“准备饭菜,要快。” 对陌生人说话,梁暮临一向如此简洁。 可店小二却愣住了,他并不是之前那些聪明伶俐的,可以立马记住梁暮临方才说的话,甚至还要反应一会儿。 梁暮临却不耐烦了,“听明白了没?” 他的声音可能过于严肃,给店小二吓了一跳,连忙点头,“记住了记住了,客官这边请……” 李约棠还在看热闹,魏瑾元就低头,在她耳边叮嘱一句,“这里有问题,小心点。”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不对劲 就算魏瑾元不提醒,李约棠也看出来了这其中的古怪之处。 这家客栈位置比较偏,但却算是方圆百里唯一能落脚的地方,客人不会少。 按理来说店小二应当十分聪明伶俐才是,毕竟赶路的都是一群行走江湖的,脾气不是很好,肯定有受不了他的。 然而这个店小二却在这里待的如此安稳,没有一点改变的意思,让人不注意到都不行。 李约棠悄悄握紧了魏瑾元的手,小声道,“别怕哦,有危险我保护你。” 魏瑾元被她的可爱给取悦到,微微勾唇点头,“好,你保护我。” 安排房间的时候出了问题。 那店小二好不容易搞明白了要几间房,都谁住之后,开始分配钥匙。 分配给魏瑾元的那把钥匙,看起来和其他的都不太一样。 对此,店小二的解释是:上房嘛,肯定要好一些,我们平时为了区分,就是把钥匙做成不一样的。 这个解释倒是可以接受,可他不知道,面前这个高冷男人身边的女人,是个狗鼻子。 李约棠看第一眼的时候,还没看出来什么特别的。 等魏瑾元把钥匙转交给她手上的时候,问题就出现了。 她感觉鼻子尖飘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气味。 和草药长时间一起接触,李约棠对那些气味很是敏感,她首先以为是店小二身上的味道,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如果是店小二,方才她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应该闻到了不会现在才有,而且那么轻淡。 那么这个载着香味的物体,一定是很小的。 再想想自己方才就接了一把钥匙,很难不把目光集中过来。 李约棠当着店小二的面,把钥匙举起来,凑近鼻子,轻轻嗅了一下,随后脸上绽开一个笑容,在店小二紧张的目光中,道,“好香呀。” 店小二肉眼可见地松懈下来,冷汗差点顺着后背直接流下来。 表情凝滞了一瞬后,店小二道,“是的,客官识货,这把钥匙是灵魂特制的,从那家出来的这样的锁几乎全都是带着特别的味道的。” 李约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啊……” 看她没再发表什么意见,店小二转而对魏瑾元道,“这位客官,小的送您上去?” “不用。”魏瑾元和之前一样拒绝了,“告诉我在哪就可以。” “我们客栈有点复杂,说起来客官可能不太明白,还是小的送您上去。”店小二一脸讨好地道。 实际上就是婉拒了魏瑾元在这客栈自由活动的打算。 魏瑾元怎么听不出来,就算这人话说的再周全,还是明白过来,他的脸色当即阴沉下来,并不避讳店小二,因为就是做给他看的。 “我说不用。”魏瑾元又重复一遍,语气已经有些僵硬。 店小二也听出来了,因为他肉眼可见得在害怕,肩膀都在微微颤抖,李约棠一眼就看出来了,可是她没有说破。 她就要看看这个店小二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即便如此,店小二还是不退步,抬头僵硬着笑容冲魏瑾元道,“客官,说起来您可能不信,咱们的客栈还真就……” “还用我说第三遍?”魏瑾元已经不耐烦,若是店小二再废话,他的手八成就抬起来落在店小二头上了。 轻松往旁边拧一下,这人立马就会死掉。 生和死,只看这人是否识趣。 店小二看起来还是没有明白过来魏瑾元怎么突然这么严肃,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他对自己的危险一无所知。 还是李约棠看不下去了,抓紧了魏瑾元的手,免得这男人不按常理出牌贸然动手,随后她冷着一张脸,极度不耐烦地道,“说完了吗?!” 店小二一个激灵。 比起魏瑾元的暗中发火,威胁和暗示,李约棠这就是明示了。 女人声音很是尖利,突然响起,给店小二吓了一跳。 “我跟你说,我累一天了,要是再废话,别怪姑奶奶我不客气!”说完,李约棠气冲冲地就转身要走。 魏瑾元很是配合,一把就给人拉进怀里,轻声哄着,“好了,一会儿就带你去。” 他抬头,看着店小二,目光阴鸷,不掩饰身上的杀气,最后一次开口问道,“房间在哪?” “在,在二楼右转尽头的那间……”店小二这次可吓得不轻,声音都在颤抖,颤颤巍巍地说道。 魏瑾元不再看他,拉着李约棠转身就走。 上了二楼,二人不约而同地放轻了步伐,屏息凝视,观察着周伟到底有什么异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像是死过人。 一上来,就感到毛骨悚然。 李约棠不由得握紧了魏瑾元的手,另一只手也在袖口里悄悄握住了几根银针。 只要有什么危险,她立马就能将银针飞射出去。 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他们已经产生了戒心,李约棠并没有在门上留下什么记号。 让他们两个有些失望的是,这层楼,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而这二层楼跟店小二说的差不多,就像是个筒子楼,居然要转弯几次才能找得到那间上房。 虽然什么也没有发生,可真正坐在这间比较舒适的上房里时,李约棠还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看她不安的样子,魏瑾元轻声安慰道,“别怕,我在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李约棠当然知道,只是她觉得哪里有问题,这种感觉从进这个客栈开始,这种感觉就一直笼罩着她,到现在也没有消除。 这个客栈一定有问题,目前还只知道那个店小二有问题而已,其他一概不知。 这种感觉让她很棘手,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她皱着眉,并不想做别的事情,可是如果不做,这一晚就这么过去了。 还是抓紧时间,先睡上一觉,歇息一会儿,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叹了口气,她站起来,对魏瑾元道,“一会儿饭菜就送上来了,跟店小二不要说太多的话,保持冷淡就可以了。” 她可以肯定,这个店小二就是刺探情报的角色。 第二百五十章 无名尸体 热水送上来的时候,倒是另外一个人来的,这个面孔陌生,魏瑾元对任何人都是冷淡的态度,除了李约棠,没人会让他突然热络。 “放下。”魏瑾元随便指了一个地方,让那人把木桶放下。 那人没有之前的店小二强行热情,看起来更木讷,一双眼睛却不动声色地将整个房间的改动收在眼底。 他们就是这个客栈的人,哪里不知道这间上房里是什么布局。 一双眼睛不老实到处看,看的也只是他们两个到底都做了什么,或者说是有没有发现什么。 魏瑾元把他的动静都看在眼里,却一句话没说,假装不知道。 看够了之后,他出去,还把门带上。 他这边刚走,那边李约棠就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怎么样,方才那人是个练家子?”李约棠漫不经心地问道。 魏瑾元点头,“被你猜对了。” “哪里用得着猜测,刻意放轻走路的声音,不就是不想让人发现么?他的眼神和一般人都不一样?” 这是问句,李约棠方才在屏风后面没有轻举妄动,当真没有看见其人真面目。 “是,应当是比方才那个厉害一些。”嘴上这么说着,在魏瑾元这里都是不足为惧的。 小鱼小虾,还不够他出手的。 身边这个深藏不露的女人热身都不一定够用呢。 魏瑾元对李约棠就是有着这样非同一样的自信。 “没事,暂且不用担心。”李约棠摆摆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个屋子里有话语权的。 最重要的是,另外一个人并不觉得她这样有什么不对,甚至还很赞同。 一直以来他都是出主意布局的那个人,现在有人愿意做这样的事,他也乐得轻松,反正他的女人有这样的本事,别人也羡慕不来。 李约棠沐浴之前,魏瑾元亲自将整个房间都检查一番,就发现这里有些地方不大对。 屏风后面的那点空间里,上面的板子似乎不太牢固。 魏瑾元没等李约棠把椅子搬来,就随手拿起桌子上果盘里的一个干果,直接弹了上去。 榛子在碰到板子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声音,魏瑾元眸光一闪,对李约棠微微摇头。 拎着凳子在旁边等着的李约棠见状,不动声色地后退,离开那块区域。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确认她站在的地方足够安全后,魏瑾元把那凳子扯过来,站上去,用他手里的那把剑,直直地插了上去。 那块板子比魏瑾元想象中的还要脆弱,被他这么一击,直接穿透过去。 他的剑畅通无阻。 魏瑾元皱着眉头,又用力往旁边横劈过去,也是没什么阻碍。 这样重复了四下,那块板子直接让魏瑾元给打开了。 一块正方形的木板被他从棚顶摘下来。 就在他拿下来的同时,一股气味在这里突然蔓延开。 对气味敏感的李约棠下意识皱眉,她连忙捂住口鼻。 魏瑾元把板子扔在一边,做了同样的动作。 二人的衣服早就被李约棠处理过,现在袖口上浓浓的海棠香都出自她的手。 这海棠香并非单纯的海棠做成,而是经过药物加工,加了一些解药在上面,只要闻了就可以神清气爽。 离开魏王府之前,李约棠就这样告诉过魏瑾元,所以方才他才会立马这样做。 “上面是什么?”李约棠好受了一些,抬头看过去。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黑洞洞的一片,并不能准确分辨出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 魏瑾元却看得清晰,甚至还有些触目惊心。 他没想到这里居然是这幅光景。 眼前的一幕引起他深深地不适,魏瑾元皱紧眉头,脸色不太好看。 从椅子上下来,魏瑾元拉住好奇凑过去的李约棠,忍住不适感,艰难开口,“是死人。” “什么?!”李约棠的表情立马严肃起来,一个小小的客栈居然还能发生如此命案?! 那板子如此之薄,肯定也不是楼上的地板,而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夹层。 若不是对这里很了解,又怎么会把人藏在这里? 一切似乎都得到了解释。 之前那个送热水进来的男人为什么谨慎地打量着这里,他在害怕什么?都有了答案。 “人是他们杀的。”魏瑾元语气肯定地说道。 “那人死了多久了?”李约棠问。 “大概十天。”魏瑾元真后悔自己这么贸然看上一眼。 死人他也见过不少,可是像这样恶心人的,还是第一次见过。 放置了十天,身上早都爬满了蛆虫,黑色的腐烂的印记早都让他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人。况且魏瑾元还不想碰他。 “那一定有问题。”李约棠脸色也不好看,她虽然没看到尸体什么样子,却能从魏瑾元的表现中猜测出来一二。 就在这时,走廊里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二人顾不得脸色是否难看,心理是否不适,对视一眼,立马想办法将这东西给补上。 幸好剑很锋利,切过的口子是不大的,如果不仔细看也判断不出是不是经历过什么。 魏瑾元站在椅子上立马把板子安了上去。 李约棠在他下来之后,就要把那椅子送回去,还没等她拽过去,门就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 眼看着椅子上的脚印就要暴露出来,魏瑾元当即坐了下去,一把将李约棠拉到自己腿上坐下。 李约棠反应也很快,很是配合地把头抵在他的额头上,和他贴得很紧,气氛看起来也暧昧得很。 因为本来就准备洗澡,李约棠衣带解开一些,此刻坐在魏瑾元怀里,被人撞见,脸也红了起来。 端着一大托盘的饭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暧昧刺激的一幕。 他愣住了,都忘记了自己肩膀上的东西多沉。 就在他目不转睛的时候,魏瑾元要杀人的目光直直地冲着他去了。 被这样看上一眼,店小二吓得不轻,连忙躲开视线,心虚地道,“客官,这是您的饭菜。” “滚!”魏瑾元声音低沉,听起来像是被坏了好事而感到不悦。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还有一个! 这间客栈,今天晚上是住不了了。 魏瑾元有些愧疚地抓住李约棠冰凉的指尖,道,“委屈你今天去马车里过夜。” “马车里也不错。”李约棠不以为然,“那接下来的事你处理,我先去换件衣服。” 方才杀出重围的时候,不知道谁的血都飞溅在她衣裳上,这会儿看起来鲜血淋漓,有些骇人。 她从客栈出来,走到马车旁边时,被桂瑶看到,桂瑶一脸担心,走近一看一声尖叫,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我没事,别叫了。”李约棠哭笑不得,抬手拍了拍桂瑶的肩膀。 桂瑶没被她这句话给安慰到,哭丧着一张脸,“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这客栈挺古怪的,应该是藏了一群杀人越货之徒。”李约棠初步判断应当是这样。 不然这群人怎么会因为一具尸体就狗急跳墙呢? “不过这么沉不住气,想来也不是什么技术高超之人。”李约棠嗤之以鼻。 桂瑶可没有这样的闲心,居然还判断起这群人厉不厉害了。 她抓着李约棠的手,用自己都出汗了的手心来暖暖李约棠指尖几乎不像是人的温度。 “我的小祖宗下次这么危险的事你能不能躲远点?王爷不是不会武功,他也可以保护你的!” 桂瑶知道魏瑾元身手不凡,也是真的心疼李约棠才会这么说。 换个人,都说不出这样的话。 李约棠自然清楚,方才明明没什么事的经历,现在被桂瑶这么一安慰,顿时觉得忍不下去了。 她眼眶有些湿润,看着桂瑶,小声道,“我有点害怕。” 难得听到她哽咽的声音,桂瑶心都化了,一把给人搂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不怕不怕啊,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李约棠小声抽噎起来。 她发现自己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居然杀了人。 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可她还是会觉得触目惊心。 甚至连带着觉得面前都是血腥味。 桂瑶看李约棠哭得越来越伤心,她心里也不好受,连忙哄她,“不怕不怕,都过去了,王爷就在里面呢,没有危险了,这样的事不会发生第二次。” 过了一会儿,李约棠好不容易把紧绷着的情绪给缓和下来,她抽噎两声后,总算是不哭了。 桂瑶哄了她半天,这会儿也松了口气。 “我是不是特别讨厌?”李约棠抽抽搭搭的,一边给自己擦眼泪,一边问道。 这怎么可能有肯定的回答? “不,王妃你很勇敢,如果是我和浅浅,怕是早就吓晕过去了,怎么还会帮王爷杀敌呢?” 这句安慰极其有用,因为李约棠立马找到了主心骨。 她为自己夺人性命的行为找到了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 方才情况紧急,而且人山人海,暗卫都进不去,那个时候只有她和魏瑾元相依为命。 他们就是彼此的后背,誓死要守护对方。 为了保护魏瑾元,她只能不断举起手中的武器来搏斗。 半晌,李约棠终于被哄好了,她上了马车换身衣服,下来后问,“浅浅呢?” “在另外一辆马车上,已经睡着了。”桂瑶小声道。 她就像是一个大姐姐,把每一件事都处理得很明白,每个人都能有自己的地方。 也都能得到同样的关爱。 “怎么在马车里睡觉?”李约棠皱眉。 方才不是都开了房间,这会儿应该在房间里才对。 “是这样的,房间不够了,我和浅浅决定在马车上凑合一宿。那些暗卫整天赶路,也很累的。”桂瑶解释道。 她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李约棠深信不疑。 而浅浅那个小姑娘,平时虽然矫情了一点,但也是个心思单纯善良的人,听桂瑶这么说肯定会同意把房间让出来。 这次就是她这份善良,救了她一命。 不然方才那样大声的打斗,她肯定要跑出去看,这一看,刀剑无眼,指不定就会误伤她。 幸好这孩子没有在客栈里面。 李约棠握着桂瑶的手,从来没这么感谢过一个人。 “你救了浅浅。”她毫不夸张地说。 桂瑶却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连忙摆手,“不敢不敢,我就是嘴巴快,还连累着浅浅跟我一起睡马车。” “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今天所有人都没有地方睡。”李约棠说完,又道,“我去里面看看,一会儿浅浅要是醒了,别让她跟着去。” 里面尸山血海的场面还是别让她看了,不然会有心理阴影。 浅浅那么爱哭,这会儿还正忙着,她哭了谁有空去安慰? 桂瑶其实是羡慕浅浅的,主子居然记得她怕什么,还会亲自叮嘱。 再想想这小妮子之前陪李约棠在海棠苑也有过一年苦日子,就又觉得她配得上主子给的任何好。 重新走进客栈,李约棠发现这里面已经变了天了。 魏瑾元很明显掌握了主动,他就坐在一楼大厅正中间,正对着门的位置。 李约棠一进来就看到他。 男人身上披着黑色绣着白色仙鹤的披风,白皙的脸不会显得娘,只会让人觉得他越发贵气。 这披风上的白鹤,是李约棠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在他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魏瑾元就喜欢得紧,恨不得天天用。 这次来江南,居然也带上了。 而且他这会儿居然还披在身上。 明明南方的晚上也没有那么冷。 可王爷的事,别人最好少管,不然王爷生气的时候可是很可怕的哦。 梁暮临手底下按着一个还在苦苦求饶的男人,那人也是店小二打扮,可李约棠却没见过。 “王爷,这是找到的唯一活口。” “其他人呢?” “都死了。” “都死了?” “不!还有一个!”那人声音十分凄厉,突然插入他们的话题。 魏瑾元挑眉,却不说话。 “那个人在哪?”梁暮临低头,看着他问道。 与此同时,手上还在用力,把人抓的更紧,在心理上给他施压,暗示他是绝对逃不掉的。 “如果我说了,你们能留我一条活口吗?”男人小声问。 第二百五十三章 客栈命案 梁暮临没有立马回答他,而是抬头看了魏瑾元一眼。 魏瑾元表情不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是,是……”这人支支吾吾,一副不肯多说的样子。 不知道到底是不想说,还是根本就不清楚。 “我给你三个数,如果说不出来,你也不用活了。”梁暮临声音如同地狱传来的催命符一样响起。 那店小二打扮模样的人,狠狠地哆嗦了一下,他声泪俱下,“我也是冤枉的啊!大人!” “其他一概不理,先说说那个人怎么回事。”梁暮临表现得很是没有耐烦。 通常情况下,这样还真的很有用。 他会让人觉得这人不好惹,如果真有什么值得交换的信息这个时候不拿出来,那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一旦这么想,那人立马道,“我说我说!那是个女人!是原来客栈老板的女儿,他们看着好看就给留下了!” “他们?”梁暮临眯起眼睛,果断发现华点。 “我!是我!”自知骗不过梁暮临,他也放弃挣扎,连忙改口。 听他这么说,梁暮临直接一脚踢在他胸口上,这人立马倒在地上,疼得喊了起来。 “人现在在哪?”梁暮临问。 “在,在……”他捂着胸口,支支吾吾。 这次梁暮临可以确定他是真的不想说。 “不说?”梁暮临眯起眼睛又问一遍,表现得很明显,如果他不说,自己有一百种方法让他说。 很显然,那人也知道这一点,不敢再打哈哈,只能忍疼问道,“你能确定不杀我吗?” “看你配合不配合。”梁暮临反正没把话说死。 那人却以为自己得到了免死金牌,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不成想,刚爬到一半,又让人狠狠地给踢了一脚重新趴在地上。 “人在哪?” “我给你们带路,哎哟,哎哟……”他哭喊起来。 “我再问你一遍,人在哪?!”梁暮临语气发狠。 从头到尾,李约棠都站在门口看着,不曾走进去。 在那人说之前客栈掌柜的小女儿还活着的时候,李约棠表情就不自觉凝重起来。 一个小姑娘,在这群恶棍手里会遭到怎样的待遇,无法想象。 尤其面前这人肉眼可见地滑头,看着就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小姑娘落在他的手里,只怕会生不如死。 可楼上那个夹层里的尸体又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谁? 梁暮临对那个人的威逼还是有用的,起码让他认清现实,如果他一直不说,立马就会死,但如果说了好好配合,说不定还真能活下来。 “在,在马厩下面的密室里!” 他像是做出了多大的决心一样,歇斯底里。 声音听着像是破锣,让李约棠不禁皱眉。 “把他嘴堵上。”李约棠终于开口,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来几个人跟我走一趟,我去看看。” “平阳,你不要去。”魏瑾元叫住她。 这个地方到处都透着一种古怪,他不想让李约棠脱离自己的视线,哪怕一秒钟。 方才她去换衣服已经是极限。 李约棠朝他粲然一笑,“别担心,没人能把我怎么样的。” 话虽这么说,可魏瑾元不可能不担心。 他站起来,走到李约棠旁边,不由分说就拉起她的手,“走。” 人已经走出去了,可身后的人不动了。 魏瑾元一脸诧异回头看她,“怎么不走了?” “王爷,这边还有这么多事呢,我和梁暮临去,不会有事的。”李约棠无奈地笑了笑。 这边还这么一大摊子的事,如果魏瑾元分心出去,其他的地方就处理不好。 总之,李约棠现在信任的人很少,希望魏瑾元能留下来主持大局。 魏瑾元懂得她的意思,这也是没办法。 他默然几秒后,松开李约棠,“那注意安全。” “放心。”李约棠讨好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这才跟着梁暮临一前一后出去。 那个马厩的位置梁暮临比较清楚,因为不放心,安置马匹的时候他跟着一个马夫过去看了看。 当时怎么就没发现这里有个密室呢? 李约棠走过去,举着手里的火把低头看了看,又和梁暮临一人一边到处踩了踩,最终还是在一堆草料下面找到了玄机。 声音不一样。 这里很明显有一块板子,而且下面是空心的。 “梁大哥,这边!”李约棠扬声。 话音刚落,下面立马响起了一阵“呜呜”声。 是女人的声音! 李约棠更加确信这里面有人,她催促道,“快点打开。” 暗卫一脸为难抬头,“王妃,这里锁住了。” “什么?”李约棠瞪大眼睛,暗卫让开,她蹲下去看,果然发现了一把锁头。 “该死的!”李约棠咒骂一声,直起身子,“让开。” 说着,她举起手中的佩剑,朝着锁头稍微细一些的地方,猛地劈了下去。 不愧是削铁如泥,那里整整齐齐地断裂开。 暗卫也没有啰嗦,立马将木板抬起来。 一个密闭狭窄的空间顿时出现在李约棠面前。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脏兮兮的女孩,双目对视,李约棠率先移开视线。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这个女孩下场一定不会太好,但真实看到这样的场面时,李约棠还是被惊到了。 就像上房夹层里那个面目全非的尸体让魏瑾元感到不适一样,她胃里翻涌,有呕吐的冲动。 梁暮临眼疾手快,一把给李约棠拉到自己身后,以身体挡住她的视线,而后低头看上一眼,对暗卫道,“去把她弄上来。” 魏瑾元看到她的时候,也沉默了。 这已经不能说是不是个人了,身体的每个部位都还存在,可是缺不不在原来应该在的位置。 双腿扭曲变形,很显然是被重物敲击过的,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歪在一边。 她的十根手指悉数失踪,光秃秃的手掌瘫在那。 只有脸可以称得上是完好无损的。 大概是那双澄澈的眼睛,让这个歹徒没舍得动手,亦或者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动手。 第二百五十四章 谜底? 从看到夹层尸体的那一刻起,魏瑾元就对这群人残忍的手法有了一定的了解。 在看到这个少女的时候,他眼中也只是闪过不忍,再没有其他不适的状况出现。 只是,能把一个活人弄成这样,看起来他们的心里状况也是惨不忍睹,当时和李约棠将他们全部诛杀也是正确的选择。 “能说话么?”魏瑾元问。 李约棠被梁暮临拦在门外,免得她再出现什么过激表现。 那个女孩疼得不行,亦或者是被关在密室里那么久没有看到人,冷不丁看到这么多陌生人而感到害怕,总之就是一直在发抖。 被魏瑾元问话后也只是呜咽一声,随后就指着自己的喉咙使劲摇头。 “说不出来?”魏瑾元会意,问道。 这次没等她说话,之前被押在一旁的男人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指着那个小姑娘破口大骂,“你怎么说谎呢?!你分明会说话,昨天还在说!你不是说你饿了吗?” 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别说是那个已经不成人样的姑娘,就是站在门口的李约棠都给吓了一跳。 只是那个姑娘比李约棠反映强烈很多,一直发出“呜呜”的声音,往后面躲。 只可惜,她四肢都用不上力,只能像个虫子一样在地上蠕动。 总之场面看起来很是骇人。 眼窝子浅的当然见不得,但是这群人哪里是一般人,都冷着脸,没有表情,对面前这堪称戏剧性的一幕没有想法。 李约棠觉得之所以能做到这种程度,只能是见过比这还抓马的。 只是她见识短浅,没能见过比这还惊悚离奇的。 不用魏瑾元说话就有人过去按住那个男人,经过方才的审讯,这个男人说他叫赵老六,十七八岁的时候就跟着这么一伙人了。 赵老六被按在地上后,还是不安分,他看起来异常气愤,指着那个掌柜的女儿大声喊道,“你自己想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谎是能看出来的!臭娘们儿!”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梁暮临扭头看了李约棠一眼,怕她因为这句话而冲进去对赵老六做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李约棠很是平静,就站在那里,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安静得听着。 好像没听见那句话似的。 梁暮临不由得多看她两眼,看来王妃比他想象中得还要厉害许多。 “行了。”魏瑾元懒得听他们在这你来我往,冷着脸说了一声,赵老六吓得立马闭嘴。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里谁说话算,也知道讨价还价绝对不应该是跟这个身上有杀气的男人。 “到底怎么回事?”魏瑾元皱眉,目光直直地看向那个女人,“不能说话?” 那个女人瑟缩着抬起头,对魏瑾元摇摇头。 李约棠站在门口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可以看到她一头长发很是柔顺,是她会羡慕的发质。 身上的衣服也都粘在一起,看着十分邋遢。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说她衣衫不整,毕竟这样的遭遇,还能活着已经是医学奇迹。 “不能说话。”魏瑾元重复一遍,却不是问句,目光在赵老六和她身上来回打量,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气氛一度凝滞,让赵老六和这个女人察觉到了危险。 半晌,魏瑾元目光重新定焦在那个女人身上,语气冰冷,问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这句话听起来很客观,不带什么情绪,也没有偏袒她的意思。 掌柜的女儿很显然是听出来了,她发觉大事不妙,眼珠子不安地转了转,随即哭了出来。 两行眼泪突然出现在她脸上,让她本来就澄澈的双眼,一下子变得更加晶莹。 如果忽略她的身体,只看这张脸,还真是我见犹怜的类型,男人看见了都会觉得心生欢喜,由衷地想要保护她。 这女人也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似的,很着急,呜咽着半天,却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看起来很无辜,就像是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这样的认知一旦产生,那么她在别人眼里,就是受害者的形象。 第一印象很重要,所以她一直在自己的长相和残破的身体来博取其他人的同情。 今日若是对簿公堂,这会儿情形必定已经往她这方面偏了。 可是,好死不死的,这人是魏瑾元。 他坐在那里,仍旧面无表情,让人猜不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对于她的惨状,魏瑾元熟视无睹,转而问向赵老六。 “事情真相是什么?”魏瑾元看着他,眸色黝黑,无形之中在告诉他“我只想听真话”。 赵老六也是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来了这么一出,这会儿气的咬牙切齿,可算能说话了,自然会抓住这个机会。 他的语速很快,生怕自己说到一半就被那个该死的女人给打断。 “那天老大带着我们来到这个客栈,在这之前我们已经盯着这里很久了。这是附近唯一一家,生意也不错。主要是掌柜的看着就很有钱。”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们老大听说他有个漂亮的女儿,想要娶过来做夫人。那天只是提亲,没想到掌柜怎么也不同意。” “我们老大就以为他看不上我们,一气之下将掌柜就给杀了。之后老大就带着人在客栈里面到处找人,怎么也找不到,后来还是我发现的……” “等下。”魏瑾元抬手,“你发现的?” “对。”赵老六一脸诚恳。 魏瑾元点点头,没说对也没说不对,“继续。” 赵老六吸了吸鼻子,继续道,“发现她之后,我就知道为什么掌柜不舍得把她嫁给我们老大了。因为根本没法嫁!” “这人生下来就是个畸形!” 赵老六十分气愤,似乎又回到了那天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 说到这里,掌柜的女儿开始发疯一样要扑过来想打断赵老六的话。 暗卫就在旁边,哪里会由得她胡来,轻而易举就给拦住。 趴在暗卫的长枪上,那人还不罢休,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 方才无辜的形象不复存在。 第二百五十六章 将计就计 看不到,自然不明白李约棠说的是什么意思。 可李约棠这么说,本来也不是让她自己看。 其他人看了,瞬间反应过来为什么说,说谎的人是她了。 这头发如此柔顺干净,哪里会是一个长期被囚禁的人有的?! 肯定是被精心梳洗过! 根据她说的,自从这群强盗占领了客栈之后,她就被关起来了,而且还遭受着虐待,那么是谁给她洗的头发? 难道是她自己? 不像是啊。 通常情况下,人都会被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殊不知有时候障眼法也会蒙蔽他们。 “赵老六对你不像是你自己说的那样?”李约棠眯着眼睛问她。 小舞心跳漏了一拍,她从没见过这样洞悉一切的目光,好像要把她内心的想法都给看出来似的。 “夫人,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小舞又红了眼眶,看起来楚楚可怜,尤其是她瘫坐在地上,而李约棠高高站着。 这样的高度差就在心理上给人一种李约棠在欺凌小舞的感觉。 同样的,在高度上也会让人觉得李约棠是一个不知民间疾苦的上位者,而小舞就是千千万万平民百姓的代表,一下子就会引起共鸣。 只是她不知道,在这里,所有人都是李约棠这边的,不会有人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来指责李约棠什么。 而且,魏瑾元是李约棠坚定不移的拥护者,她怎么挑拨都是没用的。 看出来了小舞的打算后,李约棠决定将计就计,毕竟这个女人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好对付。 她转身,在小舞看不见的地方,冲魏瑾元眨眨眼。 魏瑾元会意,微挑眉头算是回应。 “有什么听不懂的,还是说我说的不是人话?”李约棠不吃她这套,尤其看不上一个人两句话不对付就哭哭哒哒的。 这就是她们两个的不同,小舞抓住李约棠这一点不屑,把自己受害者的处境演绎的淋漓尽致,她倔强地不让眼泪流出来。 仰头看着李约棠道,“夫人,我说的句句属实,如果您觉得我人微言轻,是在说谎,那我也没办法,小舞只有一条命,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这就开始威胁上了? 李约棠在心里嗤笑,果然是急于求成。 一旦过于功利,她的目的性就会显得特别突出,别人不注意到都难。 李约棠背对着魏瑾元,背在身后的手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可以说话了。 “没人会要你的命,把话说清楚。”魏瑾元开口道。 这句话还是冷冰冰的,听起来像是在给小舞撑腰。 小舞以为魏瑾元上套了,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这个男人看起来没那么好搞定,她还需要双重保险,多试探一下总是没错的。 “夫人这样质问小舞,莫不是觉得小舞拖着这样的身体还能算计什么?”小舞看起来不卑不亢,直直地跟李约棠对视,像是在抗拒着不公的命运。 “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当然清楚,就算现在否认,我也会抓住咩的把柄。”李约棠话故意说得很重,就是为了方便她发挥。 小舞果然不辜负她的期望,抓住了这机会,带着哭腔道,“夫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小舞心机多?还是说我一直在图谋什么?我的父亲都没了,这个世界上没人会相信我也是正常。” 说到后来,她像是认命了一样,低下头,抽噎着道,“反正我就该被遭人唾弃,因为我像个怪物,从小到大都是。” “你不用装可怜……”李约棠表现出和大多数直女一样的行为,指着小舞的鼻子尖,语气很冲。 她没说完就被人给打断。 那人声音清冷,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好了,平阳你退下。” “王爷?!”李约棠转身,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魏瑾元,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尖,“你居然为了这么个女人,让我闭嘴?” 小舞很容易就猜出来了李约棠什么身份。 她既然叫那个男人王爷,而那个男人还和她很亲密,其他人对她也很恭敬,那她是王妃无疑。 之前她还在猜测这个王爷对她是不是很疼爱,现在一看,也不过如此。 小舞心里窃喜,面子上不动声色。 “听不见?”魏瑾元故意反问。 李约棠气得不轻,狠狠地瞪了小舞一眼,又看着魏瑾元道,“王爷,你不要被她这个狐狸精给迷惑了!” “住口!”魏瑾元猛地呵斥她,“你看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像什么样子?!” “我不像样子?那你让我做什么王妃?!”李约棠歇斯底里地吼了这么一句,胸口剧烈起伏着。 “王爷王妃,你们不要因为我吵架。小舞命贱得很,死了也不足为惜,千万不要因为我而坏了和气。”小舞声音柔柔弱弱地响起,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调解他们。 殊不知,无形之中分明就是在男人眼中形成了对比。 她会让人觉得她是懂事的那个,而李约棠就是不懂事,无理取闹的一方。 李约棠吼了她一句,“住嘴!关你什么事!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本王妃说话的时候插嘴了?!” 以身份压人,这是犯了大忌讳。 她故意把这个错误暴露在小舞面前,也是给小舞下了最后通牒。 若是现在还没有露出明显的破绽,那她也装不下去了。 事实证明,她的所有猜测都是正确的。 小舞果不其然踏入陷阱。 因为魏瑾元又一次呵斥了她,把关系好这个假象毫不犹豫地撕破。 小舞差点没憋住直接笑出来。 她微微低头,装出委屈的样子,但又哽咽着劝架。 仔细想想,这人也是愚蠢得很。 满屋子都是人,为什么就她一个人在劝架?难道其他人都没有长嘴,都不会说话? 这一次李约棠装作忍无可忍的样子,直接走了出去,甚至在路过梁暮临得时候,声音很冷,把气撒在他身上,大声喝道,“让开!” 梁暮临一脸无辜,抬手揉了揉鼻子,不明白为什么遭受无妄之灾。 第二百五十七章 你装的 李约棠出去就像是一个信号,让小舞嗅到了机会的味道。 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能够抓住这个机会,说不定能一飞冲天。 若是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取而代之。 没人知道这个只剩下一张脸能看的女人心里有多么黑暗的想法,只知道她把魏王妃给气跑了。 众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假的。如果是真的,那遭殃的就是王爷,总之这件事和他们没关系。 有着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企业文化的魏王府上上下下,这会儿正人人自危,总之不要在王妃面前表现出偏袒王爷,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李约棠出去,魏瑾元看着门口的方向,有些嫌恶地皱眉,语气也是同样的不耐烦,“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王妃也是着急破案。”梁暮临哪里敢在这个时候不向着李约棠说话,除非他不想活了。 魏瑾元却没有搭话,而是转头看着地上的小舞,安抚道,“你不用怕,王妃平时还是很温柔的。” 小舞抽抽搭搭地抬头,“王爷,王妃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 什么时候轮得着一个外人来劝他要不要生自己妻子的气了呢? 魏瑾元看出来这是个什么人,面上的棱角看着也更锋利了。 “但是不如小舞姑娘善解人意。”魏瑾元忍着心里的不适,摇摇头,看起来很是无奈。 “王爷千万不要这样觉得,小舞除了一张嘴以外,其他没有一个地方能入王爷的眼,您说这样的话就是在折煞奴家。” 小舞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那现在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魏瑾元一秒都不想多聊。 这人不光是身体上有残疾,甚至心理都不健康。 魏瑾元看着面前的地面,甚至不愿意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和李约棠相比,众生都变得索然无趣。 小舞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尚且以为局势都在自己掌控之中,谈吐时也放松了许多。 只不过依然没有一句真话。 “你那头发谁给你梳洗的?”魏瑾元听不下去她的谎话连篇,果断发问。 小舞愣了一下后,眼中闪过一丝狠毒,那个女人还是起作用了是吗? “是赵老六给我梳洗的不假,可她虐待我也是事实啊!谁知道他和那个土匪头子是不是一样心理有问题!一会儿对我好,一会儿又疯狂殴打我!”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又像是为了逃避什么,一说到这里,小舞的表情就变得十分狰狞,几近癫狂。 可魏瑾元这一次不想安抚她,他想听一些真的东西。 “是么,那说说他是怎么虐待你的。”魏瑾元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往后靠,微微扬起下巴。 从小舞的角度来看,他的下颌线很完美,这个男人身上的贵气让她产生浓浓的征服欲。 她甚至看不上李约棠,觉得那个女人终究还是过于单纯,两句话的功夫就能败下阵来,配不上王爷。 而且,她方才叫李约棠的时候,一直叫的都是“夫人”而非王妃,说明她也是野心勃勃,在见到魏瑾元第一眼,就不承认他会有其他王妃。 对于这种不自量力的人,李约棠通常都付之一笑。 爱做白日梦的人有很多,又不是人人都能梦想成真。 她并没有真的出去,只不过是转身在屋后又绕了回来。 魏瑾元身后的窗户被打开一个缝隙,通过这个缝隙,李约棠可以把屋子里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也能通过魏瑾元的语气来判断他的心情。 若不是很了解他这个人,怕是还听不出他语气里微妙的变化。 他说完那句话后,李约棠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人还真是不屑虚与委蛇啊。 虽然和小舞设想的并不一样,但总归是被幻想给蒙蔽了双眼。 魏瑾元什么都不做,她就能脑补出来一出大戏。 就连李约棠也佩服她,居然能对着魏瑾元这张冷脸说出来这么多话,情绪还这么富有层次感。 “刚开始只是不给我吃饭,后来就对我拳打脚踢。如你们所见,我身上新伤旧伤都有。头发是赵老六给我洗的,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莫名其妙的变得温柔,我还以为他转性了,没想到只是在惦记我爹的财产。” “没办法,我只能用我之前藏好的东西来骗他。” “停。”魏瑾元抬手,“你说那些东西是你之前藏起来的?怎么藏起来的?” “他们来这之前,我们客栈有一个店小二,和我从小一起长大,许多事情都是他替我去做的。我还有一副轮椅,他会推着我去散步。” “然而这群土匪一来,连唯一一个不嫌弃我的人都被他们给杀了!” 小舞目光发狠,像是要杀人一样看向赵老六。 赵老六被这眼神给吓得一激灵。 随即连忙反驳,“我们是杀了一个店小二不假,可根本不知道那是她的……” 辩解已经没什么用了,因为他也知道,按照当时他老大的愤怒,就算清楚这店小二和掌柜女儿的关系,只怕也只会杀之而后快。 他的沉默,无形之中替小舞完成了辩解,她又一次占据了道德高地。 李约棠在窗外皱眉,这人怎么这么蠢?看来那个土匪头子也是够愚蠢的,不然不会收他进来。 “打住。”魏瑾元听不下去了,越听越离谱。 “你能站起来,对?头发也不一定是赵老六给你洗的,实际上是你自己洗的。”魏瑾元真是忍不下去了,直接拆穿她。 不光是小舞,在场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甚至还有些惊悚。 一个人到底多厉害。才能把自己伪装成这样? 没人知道。 小舞自然是不承认,“王爷,你怎么能这么说奴家,奴家命如草芥……” “不用说废话,你是能站起来的。”魏瑾元这次很肯定。 他早就知道有一种能力,叫做缩骨功,而小舞这种和那个原理应该大差不差。 故而看到的时候,他一直心存怀疑。 随着事情逐渐露出水面,疑点也越来越多,魏瑾元这才可以肯定。 第二百五十八章 接近真相 小舞一脸震惊地看着魏瑾元,愣怔在原地,一时之间让人以为她好像没听清王爷在说什么。 再看看一旁的赵老六,他似乎不觉得魏瑾元这是在帮他说话,反而认为魏瑾元说的过于荒唐。 他甚至还张大嘴巴,一开一合,半晌才道,“这位大人,不会,她那个腿,不想是假的……” 若不是梁暮临瞪了他一眼,还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小舞的仇人还是他的同伙。 没人听赵老六说什么,尽管他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 魏瑾元这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舞,就像是在看一个骗子,一个已经漏洞百出,却还是在强行完成表演的骗子。 小舞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幻想了一晚上,想让魏瑾元眼睛里都是自己的愿望,居然这么快就达成了。 如果他不那么怀疑自己,眼神里没有充满恶意,小舞可能会开心很多。 “你说什么呢王爷?”小舞表情很是幻灭,仿佛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却笑不出来,“我都这样了,你居然还在怀疑我吗王爷?” 魏瑾元耐心真的告罄,他站起来,走到小舞面前,冷着脸,目光阴鸷低头看着她这张还算是有姿色的脸。 “事到如今,这么戳破你还不满足?想让他们把你衣服扒下来,看看里面是什么?” 他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小舞也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从头到尾这个男人压根就没同情过自己哪怕一秒钟。 即便自己以这样不堪的形象出现,他也是保持客观,甚至没有觉得那个“施暴者”是残忍的。 她突然大笑起来,很是突兀。 窗外的李约棠都给吓了一跳,差点一翻身跳进来。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是吗?”小舞脸上还带着泪水,可表情却已经狠毒起来。 她看着魏瑾元的眼神中都带着几分挑衅。 似乎只要在他面前,把自己最阴暗的一面表现出来,魏瑾元就能对她另眼相待似的。 正说着,屋子里就响起让人牙酸的“咔咔”声,仔细一看,发现地上的小舞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把自己的腿扭回来。 这种状态下,以这种变态的姿势扭曲的胳膊,的确是使不上力气的,但是她的腿却能自己扭回来。 真是让人吃惊。 这次李约棠也没有再暗中观察,她手在窗户上用力一撑,一垫脚人就翻过来了。 她站在魏瑾元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舞,场面一度很奇怪。 “咔咔”的关节扭动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唯独李约棠看得如痴如醉。 她真没见过这种人,居然还有这样的“特异功能”。 看来小舞这么做也很熟练了,她没用多久就把自己的身体彻底恢复正常。 这一次她站起来,李约棠发现她和自己差不多高。 身材也是没得挑。 可这样一个妙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你不疼吗?”李约棠问了一个自己特别感兴趣的问题。 暗卫也不得不佩服李约棠:王妃你是真的勇啊,没看人家都要用眼神杀你了吗? 不出所料,小舞并不打算回答李约棠。 从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小舞就对她有一种由内而外的厌恶。 她不回答,李约棠也没有继续问,毕竟是别人的隐私,不说也不会给她造成什么困扰。 可魏瑾元不太乐意,居然有人无视李约棠?那可不行。 “没听见?”魏瑾元第一次仗势欺人。大概就是现在了。 方才还梗着脖子的小舞,因为他这一句话,居然直接落泪。 连李约棠都给看呆了。 原来一个人的眼泪也是能这么方便的啊。 怪不得刚才说哭就哭,像是心里藏了一堆事。 “听见了!”小舞歇斯底里。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激动。 明明刚才在魏瑾元面前还是那么柔弱的一个人,这会儿却不要形象,在魏瑾元面前破罐子破摔了。 可能也只有李约棠这会儿能懂得她的心思。 女人嘛,就见不得自己喜欢的男人对其他女人偏爱。 无论你是第几次见面,也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只要喜欢上了他,嫉妒就会蒙蔽你的双眼,让你变成另外一个人。 小舞这里可能没那么夸张,她这样阴暗扭曲的心理状态,也是之前不如意的生活养成的。 魏瑾元皱眉,他不习惯别人对自己大吼大叫,更何况面前这人还什么都不是。 “来人,教她规矩。”魏瑾元不像是在开玩笑,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甚至都没有在看小舞。 也是在身体力行让她知道,她什么都不是,没资格发脾气。 小舞没想到魏瑾元居然这么绝情,“好啊,把我弄死好了!” 暗卫都上来了,又被李约棠给看了一眼示意退下。 李约棠挡在魏瑾元面前,和小舞对视,“和我聊聊。”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小舞并不吃她这套,甚至还很不给面子。 李约棠却不生气,只当她是孩子气。 小舞不说话也不耽误她自说自话。 “你讨厌我,对?”李约棠直白地问道。 小舞冷哼一声算作回答。 那答案就是肯定的。 有人不满意了,魏瑾元上前一步,似乎要做什么,幸亏李约棠眼疾手快,在他出手之前,准确捉住他的大掌,二人十指相扣,这才算完。 “你喜欢他。”李约棠肯定地道,“你觉得我不配在他面前,你以前也喜欢过这样的人。” 在说前面那些话的时候,小舞始终板着一张脸,不死不活,有些欠揍。 直到李约棠说到那句话,她的表情开始松动。 李约棠却像是没看见一样,继续道,“当时那个人和他一样,对你爱答不理,你就心理扭曲,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博得他的关注。让我猜猜结果是什么,他一定很害怕?” “所以你失望了,你决定杀了他。杀了每一个对你眼中带走恐惧的人。” 说到这里,小舞的目光已经变得阴狠,她盯着李约棠看,似乎在说“只要你敢说下去,我就把你也杀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奇人 通常人都会被这种眼神给威慑到,但李约棠不会。 她见过太多想杀自己的人了,现在甚至都已经习惯了。 “这一个屋子里,只有他,没有被你吓到。”李约棠指着魏瑾元,坚定道。 “别说了!”小舞突然爆发,冲李约棠大喊大叫。 李约棠不为所动,“所以你觉得他很可靠,起码比你当时喜欢的那个人可靠得多,他让你觉得可以托付,所以你快速迷恋上他。对?” “我让你别说了!”小舞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就朝着李约棠扑过来。 直到她爆发的这一刻,李约棠才看到她的指甲是多么的锋利。 那根本不是指甲,是用刀片安装在上面,充当指甲的东西。 看起来里面暗藏玄机。 李约棠目光一凛,和魏瑾元同时往后退。 二人一跃,就立马出现在离小舞两米远的位置。 而魏瑾元这么一躲,也收获了小舞眼底的恨意。 “原来你和他没什么不一样,你们都该死!”小舞咬牙切齿,又一次扑上来。 在她动了的那一刻,暗卫也跟着动了起来,暗卫人多,他们将她团团围住,两面夹击,不打算给这个人活路。 可李约棠却不觉得轻松,这人一定是有什么暗招,她怎么会老老实实在这跟一群人单打独斗。 当架势拉开,攻势发起时,李约棠才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做无影手。 这人的速度很快,手上功夫让人应接不暇。 一群训练有素的暗卫在她手上也讨不着什么好处。 相反,她却看起来游刃有余得多。 李约棠可以肯定的是,那锋利的刀片上,一定涂了毒,任何被它划破皮肤的,很可能都要死。 李约棠目光一紧,顿时紧张起来,从腰间拔出佩剑,冲着暗卫大喝一声,“让开!” 暗卫不明所以,却也真的让开了一个通道。 李约棠就在这个通道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魏瑾元抓住她之前,直接冲了进去加入战斗。 “都退后!”李约棠一边抬手用剑挡住她长长的指甲,一边呵斥那些暗卫。 暗卫哪里敢,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王妃一个人面临危险,更何况王爷还在旁边看着。 魏瑾元却看出来了李约棠的意图,冷声道,“退下。” 这群人这才给她们两个留出空地来。 过了几招,魏瑾元发现她还是没在这个疯女人手下讨到什么好处,就不再观战,拿了佩剑也加入进来。 夫妻二人,一边一个,以夹击姿势朝她发动攻势。 她只有两只手,挥舞的范围也有限,总不可能两只手都如右手那么灵活。 不那么灵活的一只手,就在这个时候抓住了机会,贴近了她。 小舞发觉一边有了破绽想要修补,就疏忽了另外一边。就这样,二人抓住机会,两剑合拢,朝着小舞的腰夹过来。 如果她不立马停手,那么她就会被这两把无比锋利的剑给拦腰折断。 在他们两个以为到此结束的时候,小舞突然后仰,以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姿势,弯折过去。 身体重心贴着魏瑾元那边的剑向后压,明明眼看着就要贴上,却还是留着那么一点缝隙贴不上。 她本身腰肢就很柔软,这么一来就更加纤细,就势往后一仰,人直接翻折过去。 就像是一根筷子,直接被人折断。 李约棠从没见过一个人能把自己对折,今天在小舞身上看到了。 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躲开这一波攻击之后,小舞又卷土重来,朝着李约棠的脸抓过来。 她是发了狠的。 凭什么都是女人,李约棠却比自己过得好,还得到这样男人的偏爱? 还真以为她没反应过来那会儿他们两个在演戏吗? 她两只手都朝着李约棠挥舞过来,看似忽略了背后,魏瑾元长剑一提,尖端就对准了小舞的后心,要给她来个贯穿。 可在距离她还有大概二十厘米时,小舞左胳膊直接朝后抓过来,灵活的像是一条蛇,让你忍不住发问:人的胳膊还能做到这样呢? 她的指甲果然有用,丝丝入扣地缠住了魏瑾元的佩剑,把它绞在里面,让佩剑无法前进半分。 而这一过程中,她根本都没回头。 恐怖的令人头皮发麻。 李约棠这边却取得了进展,她看出来了小舞对于魏瑾元还是心有不忍,也可以说她是分身乏术,两只手毕竟没办法同时杀死两个强者。 趁着小舞略有分心,李约棠从袖子里变戏法一样地掏出一个瓶子。 这个瓶子是她的改良版,压根用不着伸手去扒塞子,只要一晃动,它就会因为压力,从里面将塞子顶出来。 李约棠动作极快,抬手在她面前用力一晃。 小舞还以为她要攻击自己,立马抬手去挡。 药粉哗啦啦撒下来,迷惑小舞视线同时,也落了她一手。 李约棠抬脚朝着小舞的肚子用力踹了一脚。 这下她怎么也没躲开。 李约棠力气不小,而小舞体重却很轻,这么一来,整个人直接朝后面飞过去,势不可挡。 并没有发生什么英雄救美的情节,她也没有落入美男的怀抱中,因为美男对她避之不及。 重重地摔在地上,她直接吐出来一大口血,场面一度骇人。 “服吗?”李约棠走到她面前,用剑尖挑起她的下巴,趾高气扬地问道。 摧毁一个人的自尊心,就要这样做。 很明显,李约棠学到了精髓。 “哼,以多敌寡,算什么东西。”小舞偏开头,不看李约棠的眼睛。 “怎么,这个时候不以弱示人了?我看你不是挺喜欢装无辜的吗?怎么还突然转性了?”李约棠冷嘲热讽的本事也不是吹的。 要是她真想嘲讽一个人,大概率会把那人直接逼哭。 到现在李约棠也没懂为什么小舞会想到这个方法来恶心别人。 是心理真的有问题,不然也做不到这个程度。 “关你什么事?”小舞头也不抬地道。 “是啊,不关我的事。那看了这个,不知道还关不关我的事。”李约棠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信封。 第二百六十章 我来殉你 像之前李约棠戳中她的心事一样,这封信比她之前说的话还要厉害,一下子就打进了小舞的心理,她疯了! 一跃而起,不顾李约棠手里的剑多锋利。 由于速度足够快,李约棠甚至没及时把剑挪开。 小舞的脸就这么被剑划破了皮肤。 可她却一点都不在意,任由鲜血在她脸上流淌。 她像是疯了一样来李约棠手中抢那封信,李约棠早有准备,往后一扬手,信就到了魏瑾元手里。 小舞自然是落了空。 她这个时候要是再去抓,那就显得十分滑稽,很像是跳梁小丑。 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顾虑,从而停下动作,避免被人当成笑柄。 可小舞没有,她这一瞬间固执得像个孩子,一边说着“还给我”,一边发了狠地去抢。 魏瑾元本来也没打算躲,就由着她从自己指尖捉到了信的一角。 可他也没忘记这个女人对李约棠出言不逊的事,没有松开手。 小舞用力一扯,以为自己能从魏瑾元手中拿回来,不成想却一撕两半。 听到“撕拉”的一声时,小舞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像是被按住了定格键,低头看着手中那一半,良久没有动作。 李约棠也没想到魏瑾元会不松手。 她以为他是好奇这封信里到底什么内容,抬头看他,以为他会在看另外一半。 谁承想,魏瑾元居然也在看她,两人猝不及防对视后,魏瑾元居然调皮地眨了眨眼! 李约棠彻底明白这人怎么回事了。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而这场闹剧的最终受害者,小舞,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直接瘫在地上。 她面如死灰,没有之前那么剧烈的挣扎了,整个人都在透露着放弃反抗的信号。 李约棠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一整个晚上,差不多因为这一个女人,所有人都没睡一个好觉,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现在能给我们讲讲怎么回事么?” 这回,小舞没再反抗。 她握着那半截信,语调低沉,“我娘是这十里八村最美的姑娘,她是被我爹给强暴的……” 故事一开始,就是一个透露人性阴暗面的样子。 也正是她这么一说,李约棠才知道自己只猜对了极小的部分。 小舞的娘生下她之后,小舞就见证了一个不爱自己相公的女人日子的悲惨。 她娘整日挨打挨骂,那张脸也早就不像出嫁时的花容月貌。 小舞放在土匪头子身上的故事是真的,只不过主人公换了。 那个时候,小舞看着她娘的关节每次被她爹给重击,迅速变形。 与此同时,小舞也出落得亭亭玉立, 那会儿才几岁,小舞的娘就看出来自己这个女儿以后一定会因为这张脸招致灾祸。 她不知道在哪里求来的药,能让人骨头变得柔软而方便扭曲。 这一身本事,也就是这么学来的。 同时,小舞也极度痛恨她这个爹,偷偷练功夫。 由于这本来就是个客栈,人来人往的,什么身份的都有,她就缠着那些看起来会武功的人教她。 机缘巧合下,有人送了她一副手指盔甲,又随便教了教,小舞十年如一日偷偷练习,居然就这样熟练了。 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小舞慢慢长大,一直在寻找机会杀了她爹。 小舞的娘死在一个冬天,她发现女儿装残疾骗过了这个男人的眼睛之后,就放心了,终于忍受不住自尽。 她死后,小舞心如死灰,在想杀了她爹的时候,被人拦住。拦住她的人是一个少年郎。 那大雪纷飞,小舞打算在夜里动手,却被他拉到了庭院里看雪。 少年郎在这停留了一夜,对她说,“小舞,你很美,像雪一样美,我不希望你手上沾着鲜血。” 少女总是喜欢一夜之间恋上一个人,而后对这个人念念不忘一辈子。 鬼使神差的,她答应下来,又和那个少年郎在屋顶看了一夜的雪。 那之后,小舞再也没提过要杀人的事。而少年郎在第二天就走了。 留了地址后,少年郎对小舞说他会回来,却再也没回来。 而小舞决定去找他,决定在杀了她爹之后。 已经答应了心上人,她自然不会亲自动手,就等着时机,做一个局,把他编织进去。 客栈老板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的消息,也是她自己透露给赵老六的老大的。 “我故意去他面前露了两次面,他居然就动心了。”小舞像是在说一个笑话一样,轻笑一声。 仔细看她眼中却没有笑意,冷得很。 赵老六情绪激动,指着小舞的鼻子尖骂,“臭婆娘,我就知道这里有问题!我说老大怎么突然非要过来!都是你害死了我大哥!” “要不是他自己没有自制力,又怎么会被我欺骗?”小舞斜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赵老六被她吓到,骂骂咧咧地闭了嘴。 如愿以偿杀了她爹之后,小舞就想着怎么逃,还没等她月黑风高逃跑,就看到了熟悉的人。 那天来这里的客人,是之前和她心上人的同行人。 她没看到心上人,连忙去问,却得知那少年郎被这附近的土匪给劫持,誓死不肯将自己负责护送的镖让与土匪,被那人给杀害。 只留给了她一封信。 信是他们在少年郎的荷包里找到的,说是要在下次相见的时候提亲。 小舞伤心欲绝,立马又得知,这人就是那个被她利用的人。 也就是赵老六的老大。 她当时仰天大笑,笑造化弄人,笑命运不公。 可是,以她自己能力,杀了这么多土匪还是有困难,只能借助别人的力量。 多方打听,才知道最近会有贵人从盛京而来,往江南去,说不定会途径这里。 小舞觉得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于是,才有了今天的一幕。 她抓着半截信封站起来,猛地扯开自己的衣服,那里面赫然是如火的嫁衣。 “萧郎,我来殉你!” 说完,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火折子,朝李约棠那边狠狠地扔过去。 魏瑾元眼疾手快,立马给人拉到一边。 火折子落地,立马点起了大火。 李约棠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这地上居然洒的全是火油。 第二百六十一章 财宝就在这里 火油遇见明火,一拍即合,“蹭”地一下,火就燃起来了。 “快点抓住那个人!”李约棠突然发现有一个很可疑的身影,她指着那个方向大声道。 这分明是有人在帮助小舞,不然凭着她自己那点能耐,怎么可能在一群人围观的情况下掩人耳目呢? 这么多的火油,现在还只是洒在地上,若是集中起来,怕是非把这片地方都夷为平地不可。 :“快走!”梁暮临站在门口,位置在火场的外围,准确来说并不危险。 然而魏瑾元和李约棠,却都在里面。 这火油以小舞为中心,五六米为半径,一个圆形,正好把这么多人都圈在里头。 小舞一身火红的嫁衣,高昂着头,火光映在她脸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却没有人有心思在这个时候去欣赏。 大家都忙着逃命。 魏瑾元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这么点火势,他用轻功就出去了。 怕就怕暗卫出去的不及时。 火很快就要舔上房梁,等房梁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这场灾难才刚刚开始。 李约棠对视一眼,分别去催促暗卫们赶紧出去。 幸好方才没让桂瑶跟浅浅进来,要不然这会儿就麻烦了。 都是有武功的人,跑起来也没什么难度,不一会儿就都出去了。 火场里此刻只剩下三个人,魏瑾元夫妻,加上纵火犯小舞。 “现在出去还来得及。”李约棠走过去,抓住她的胳膊语气焦急道。 小舞在火光中回头,她在笑,“我为什么要出去,萧郎在等我呢,我马上就会见到他了。” “你醒醒!”李约棠使劲晃了晃她的肩膀,“他已经死了!” “我知道啊。”一滴泪水从小舞眼角流下,“我知道他离开了啊,这不是去找他了吗?” “走。”魏瑾元握住李约棠的手,把她从小舞身边拉回来,“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是啊,她早就没有活下去的打算了,就算今天救她出去,明天可能就会用别的方法自杀。 但李约棠还是没办法从容的面对一个人的死亡。 这时,“卡擦”一声,房梁断裂的声音猛然在屋子里响起。 如此清脆又突兀的声音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们两个都抓住了对方的手,奋力起跳。 重物下坠的速度也很快,他们前脚刚离开那个地方,房梁就准确砸了下来。 二人侥幸逃过一劫,早就甘心赴死的小舞就没那么好运了。 可从某一种层面上来说,小舞也是幸运的。 起码她是这里唯一一个得偿所愿的。 杀了她那个不是人的爹,又借魏瑾元之手,杀了那个害死她心上人的土匪头子,最后又放了把火烧死自己。 从头到尾,除了自己,她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手上也没有鲜血。 就连死去的时候,都是那么的美丽。 站在熊熊燃起的客栈门前,李约棠和魏瑾元两人十指相扣,都握得很紧。 方才得危险让他们两个意识到这绝对不是松开对方的好时机。 李约棠目光很是复杂,“他们应该在一起了。” 不信鬼神的她,第一次觉得,那个萧郎应该会在黄泉路上接小舞一段路。 “别看了,回去。”魏瑾元见不得她这么感叹。 尤其是这种惨烈的场面。 一场大火,把小舞同那些土匪的尸体一同掩盖,空气中甚至都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种环境很容易引起人的心理不适,他拽了李约棠一下,意在催促。 谁知李约棠却躲开了,她正色道,“说什么呢,走什么走。” 眼看着天都快亮了,这个时候不赶紧往下走找到下一个客栈来休息,难不成还要在这里观礼? 这样的话魏瑾元肯定不敢当着李约棠的面说,他只会用疑惑的目光看李约棠,无声询问。 李约棠看他一眼,解释道,“你没听她说什么吗?” 不知道魏瑾元有没有注意到,反正李约棠的注意点一直都是集中在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存在的宝物上的。 既然能吸引土匪头子和赵老六两人,肯定不会是少数。 提起赵老六,李约棠猛地转身,朝着不远处一棵大树后狠狠地质问,“谁?!” 她话音刚落,就有暗卫迅速过去,把人从那后面拎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赵老六。 赵老六身上一股浓重的火油味,很显然就是方才那个纵火犯。 之前光顾着跟小舞周旋,众人都忽略了这个贪生怕死之辈。 现在再看,他怕是也早就跟小舞串通好了,不然怎么会配合得这样默契。 “你帮她杀人?”李约棠准确抓住事情的重点问道。 赵老六被她如此直白的话给问的脸红,恼羞成怒地否认,“什么杀人!我这是在帮她!” “哦?帮她去死?”李约棠无情拆穿赵老六虚伪的面孔,“她给你了什么好处,还是你有什么秘密是她必须死才能保守的?” “我有什么秘密?!”赵老六看不惯李约棠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差破口大骂起来,“你胡乱猜什么,还真以为猜的准怎么着?” “那就去死。”李约棠轻声说完,抬手用自己那把佩剑对准了他的眉心。 这一晚,李约棠手中的佩剑第一次出鞘,却意外得和它的主人磨合的很好。 不等李约棠动手,赵老六就哭天抢地地跪在地上求饶。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上一次看到赵老六这样,还是在半个时辰之前。 李约棠看不惯这样贪生怕死之人,也见不得他看人下菜碟,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诛杀。 可她想了半天也还是没动手,因为她心里清楚,小舞一定给了他什么不得拒绝的好处。 然而这个人并不想说出来,任凭李约棠如何威胁,他都不肯松口,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李约棠最后也差不多确认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后,直接抬手抹了他的脖子。 她淡定转身,看着魏瑾元道,“让人下去找找,那些财宝一定就在这里。” 她语气笃定,让人不自觉想要信服。 第二百六十三章 快痊愈了 他这句话却给南浔说愣了。 没有在第一时间接上话。 南艺还以为自己说错了,有些奇怪地看了南浔一眼,结果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哥哥看过来的同样奇怪的目光。 一下子就让他笑了出来。 “怎么突然这么看我?”南艺笑着问。 他在哥哥面前永远都是个天真的小孩,因为有南浔在,就一切都有办法,他什么都不用考虑。 可是,从东武国回来,面对自己一天比一天好的身体,南艺突然不想那么浑浑噩噩下去了。 整日躲在哥哥身后固然可以活得无忧无虑,可南浔呢?谁来保护他? 南艺觉得自己不能再自私下去了。 南浔觉得奇怪,怎么出去这一趟回来,弟弟好像变了个人。 不光没有日渐憔悴,反而焕发新生似的。 以前他在南艺面前说要去教训别人的话,南艺都会咳嗽两声,然后劝他放弃。 “我没事的哥哥,没有必要因为我来得罪他们。” 这样的话,南浔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每次听都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弱小,不能再强大一点,让所有人都害怕,都不敢开惹他的弟弟呢? 而现在,他突然不说了。 南浔心境有些微妙的变化,“小艺,你出去一趟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兄弟两个之间没有秘密,南艺立马就把李约棠的事讲了一遍。 但南浔听了之后,脸上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高兴,反而皱起眉头。 “哥哥……”南艺叫了他一声,想问他又怎么了。 还没说出来,就被抓住手腕,只见南浔一脸凝重冲外面喊道,“快去传太医!” 南艺不明所以,“怎么了哥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看他这天真的弟弟,这个时候居然还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能随便接受别人的药,万一把你吃坏了呢?”南浔很是担心,用责备的语气说道。 南艺却不这么觉得,“哥你不用这么紧张,魏王妃是好人,她的药我都吃了半个多月了,没有问题的。” “吃了这么久?!”南浔反应更大了,“你小时候我怎么教你的,怎么一点都没学进去?” 这次可是把南浔气坏了。 “哥哥!我当然学进去了,也知道魏王妃不会骗我才放心让她给我问诊的。你就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问题的。” 很显然,他在南浔眼里还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孩,他说了这么多,南浔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还是看南艺也着急了,他才有些敷衍地答应两声,心里还是在等太医过来。 看出这一点后,南艺索性也不费口舌了,坐在那一个人生闷气。 很快,太医就过来了,在南浔的注视下,诚惶诚恐地给南艺号脉。 半晌,他才颤颤巍巍抬起手指,对南浔道,“回二殿下,小殿下身体好多了,看来这体虚之症得到了改善。” “哼。”南艺孩子气地来了这么一声,转过身去不看南浔。 南浔很紧张,继续问,“没有中毒之类的吗?” 太医摇摇头,“没有没有,这一点臣不敢隐瞒。只是不知道小殿下用了什么方子,居然能好得这么快。” 果然是庸医,连李约棠的方子都看不出来,看来自己找的这个人还是厉害的。 这样想着,他就在心里得意起来。 南浔那边不放心地问了太医几句后,总算是接受了弟弟没有中毒,身体也在好转的事实。 看着太医走了,屋子里就剩他们两个了,南浔这才苦口婆心道,“小艺,不是哥哥太大惊小怪,是……” “我知道。”南艺这次没有顶撞,也没有不开心,很干脆得就认错,让南浔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到这里,南浔就越发得好奇,到底这一趟都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南艺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但不管怎么说,目前看起来这种改变是在往好的方向的。 “那你跟我说说魏王和魏王妃的事。”南浔决定不去说那些容易产生争议的话题,转而问起自己关心的。 在今天之前,南浔也知道魏瑾元这人,那个冷面王爷据说在东武国的朝廷上话语权很大,是个很有头脑,值得忌惮的存在。 他的妻子李约棠倒是没听说过,但要是提起她爹李成楠,那南浔就知道了。 李成楠和李约竹父子两个南征北战,为东武国立下汗马功劳,上阵父子兵,实力卓越,他也听说过。 都说虎父无犬子,那女儿也应当差不多。 被南艺添油加醋地形容一番之后,南浔觉得李约棠就是个什么都会的女强人。 能治疗各种疑难杂症,还能源源不断地想出赚钱的方法,当然还不算上她貌美如花多才多艺这一项。 南浔可不是天真的小孩,他皱眉,“真有你说的这么神?” “当然!”南艺重重点头,“给我号脉之后,立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听到这里,南浔紧张起来,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 希望这人不要信口开河。 “说我的病不是天生的,而是小时候被人陷害了。” 南艺眨眼,一脸疑问,“是真的吗哥哥?” 看来他在路上已经消化了这个信息,不然这会儿怎么能这么淡定呢? 有了李约棠的铺垫,南浔相信这个时候自己说出来,应该也不会刺激到南艺。 他缓缓点头,“的确如此。” “那你知道是谁吗?”南艺问道。 这他不可能告诉南艺,深仇大恨还是他来背负比较好,弟弟么,只要快乐长大就行了。 “不知道。”南浔一脸愧疚,“当初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给你落下了病根。要是当时我回去得快一点就好了,不至于让你受这么多苦。” 南艺听不得哥哥这样说,他连忙摇头,“这件事怎么能怪你呢,都是那些歹人见不得我活下来。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了,只要按时服药,坚持两个月,我的病就会彻底痊愈。” 说这话的时候,南艺满心满眼都是对李约棠的信任。 李约棠说的话在他心里奉若神祗。 第二百六十四章 兄友弟恭 两兄弟在南艺的殿里一直聊天,南艺对这个哥哥可以说是无话不谈,毕竟这人从小看着自己长大,自己什么样子,除了母妃,也只有他知道。 来这边之前,南浔就知道了在盛京发生的事情。 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当时他还在担心南艺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但是还好,索性看到的是一个健康的弟弟,也算是了了他一件心事。 “只要你能健康,其他都无所谓。”南浔很明确变态。 南艺很是感动,但是他这一次决定不将自己的感谢用言语表达出来。 因为言语实在是过于廉价,除了会让人短暂地产生心理上的愉悦以外,还能有什么作用?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帮助南浔早日登基,此后自己何去何从,都无所谓。 甚至南艺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将来南浔登基之后,容不下自己,自己慨然赴死还是流放他处,都没问题。 前半生接受的好太多了,他已经足够了。 “哥,你有什么计划吗?”南艺眼睛亮晶晶。 在东武国的迎风楼里时,南艺就看出来了,魏瑾元一定是要夺取皇位的。 这个男人能在迎风楼出入,而且毫不畏惧别人的目光,光是这一点,就足以看出他并不把皇室放在眼里。 有着这样睥睨天下的魄力的人,又怎么可能甘心居于人下? 南艺虽然小,但是该读的书也都读了,只不过被南浔保护的好,没有像惊蛰那样孤立无援被迫成长。 他还是会看人的。 起码在魏瑾元这里,他相信自己没有看走眼。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应该怎么强大自己,怎么去帮助南浔。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也算是有所心得。 “这么说,你是有什么计划了?”南浔看得出自己弟弟心里想法,这小子能这么问,就说明心里差不多有底。 被他这么一问,南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我们可以让他们内乱。” “怎么个内乱法,说来听听。”南浔是比南艺沉稳很多的。 他是被迫成长的角色,上面有需要自己去争气的母妃,下面还有什么也不会,急需治疗的体弱多病的弟弟,他除了迅速成长,别无他法。 就是这样,南浔一步一步,走进皇上的视野,成为除了太子以外,第二个能让他另眼相待的存在。 获得了许多便利的同时,他也付出了代价。 被太子盯上不是什么舒服的事,那人阴险歹毒,眼睛里容不下其他人。 南浔早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刚开始的时候南浔的经验还不多,身边也没有什么谋士,被太子暗算的次数不少。 但他从来都不说,给弟弟留下的永远都是可靠的背影。 那时的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得到弟弟的帮助。 “他不是一直很倚重那些大臣吗?只要条件足够或者用一些伎俩,那些人立马就能背信弃义。” 南艺眨眼,看起来还是有些天真。 这种办法既然能被南艺想到,南浔当然也想过。 可是他没有做,那就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看南浔不说话,南艺心里没底,小心翼翼地问道,“哥,我是不是太傻了呀?” 听他这么说自己,南浔抬起头笑着摇头,“怎么会,只是在想弟弟长大了,再也不是哭着要糖吃的小孩了。” 南艺目光坚毅,闪闪发光,“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再拖你后腿了,这些年一个人辛苦了。” “好,哥哥等着。”南浔微微一笑,“继续说说?”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离间计嘛,可以去调查一下,看看他们中间有什么矛盾点,如果能够找到,利用起来就会很轻松。” “看似坚固的感情,一定也有破碎的那个点,所以不用担心,都会迎刃而解。” 说完这句,他看着南浔,说出了南浔意料之中的一句话,“哥,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办。” 南浔当然会拒绝,这事听起来轻松,实际上一点都不容易。 如果失败了,就会引起太子的注意。而且太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会费尽心思把事情给闹到皇上面前。 皇上最讨厌皇子拉帮结派,最喜欢看的就是兄友弟恭的局面。 可能跟他是杀父弑兄上位的原因有关,总之,只要看到其中一个有残害手足的倾向,那就一定会勃然大怒。 到时候他生气了,这人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如果是他自己来做,皇上在下旨处罚的时候,尚且还有轻拿轻放的可能性。 但如果是南艺,那基本就可以判死刑了。 “不行,你还没有经验,去做些别的事情。我安排你进吏部,先去那边磨练磨练。” 南浔果然是南浔,就算拒绝了,也不会让人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可南艺不是别人,不是对他有所企图,想从他这里拿走什么的人。 故而他一眼看出南浔的顾虑,他游说道,“哥,这种事情你派谁去能放心?” 可是把南浔给问住了,他愣了一下,还真没反应过来自己能派谁。 其实也不是不放心,就是身边人手有限,各司其职,突然把一个给调出去,这一个庞大的机器就像是缺了一环,怎么看都不舒服。 抓住南浔愣住的这么两秒钟,南艺趁热打铁,“看,你不放心。我就是你的不二人选,一直不学无术,在别人眼里就是个酒囊饭袋,他们不会对我戒备过严。” “所以,这种事情由我来做,最为合适。就算有一天事情败露,我也能推得一干二净,毕竟父皇不喜爱我,你一求情,他还是会认为我是个玩物,就算放了也未尝不可。” 事情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听南艺在这自黑,南浔心里还是不舒服。 “小艺,别这么说自己。”南浔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起来不太开心。 南艺懂得他这种心情,很快就粲然一笑,“行了,不用心疼我,养了我这么久,该用就得用啊。”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南浔,还是他自己做了什么决定,最后他还是点了头。 第二百六十五章 护弟狂魔 虽然南艺一行人去了一趟东武国也没带回来什么好东西或者好消息,但该有的仪式感,皇上还是准备出来了。 在皇宫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按理来说,南艺是这群人里面身份地位最高的一个,奖赏也应当是最丰厚的,可皇上不喜欢他,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他最近也越来越不想掩盖,当众就敷衍起来。 在提到南艺名字的时候,也是一带而过,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安抚赞赏几句。 南艺倒是早就适应了,这种被忽略的感觉其实也没什么,只要你不在意,就没办法伤害到你。 但南浔不行,他自己视若珍宝的亲人,却被这样对待。 握着酒杯的手都不自觉用力,手背上青筋因为用力而若隐若现。 太子就坐在他旁边,看到他的反应后,勾唇轻笑一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厉害又怎么样,有个拖后腿的弟弟,还不是功亏一篑?” “那也比四目无亲好得多。”南浔没有阴阳怪气,语气语速甚至声音都是正常说话的样子。 看起来就没有被他刻意的话给刺激到。 他越是这么沉稳,这么处变不惊,太子就越是生气。 从生下来他就要什么有什么,也得益于老太爷赏给的智力,小时候就聪明的不行,再加上母妃出身给力,直接就封了太子,母妃也直接成了皇后。 那开始,他们母子二人就像是乘了东风,势如破竹,在南圻国开始了风生水起的日子。 一个负责清扫后宫,另外一个负责在朝堂之上收买人心。 太子的母妃也是个聪明人,当了皇后,掌管凤印,清理六宫时,并没有雷霆手段,而是钝刀子割肉,采用一些实际上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让那些嫔妃自己就受不了,想办法解决性命。 这样一来,她自己不杀一个人,却省了很多麻烦。 傻白甜似的的皇上,不明所以,发现后宫少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收获了一个井然有序的后宫,再加上新封的皇后是这样的知书达理,顿时感觉自己提前享受了天伦之乐。 赏赐不断的同时,太子这边的日子也跟着好过。 一个朝廷的大臣中如果能有那么一个愿意进言献策的忠臣,就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事情了。 然而现实中更多的时候,一个都没有。 多的都是秦桧那样的奸佞小人。 只不过表现得那样明显的,也还是少数。更多的人,都喜欢在心里想想,然后做一个墙头草随风倒的人。 当时看到皇后势大,太子地位跟着水涨船高的时候,那些大臣就在心动。 再加上太子也是个人精,立马将这种心理加以引诱,众多大臣就纷纷靠拢过来。 一时之间,太子隐隐占据了绝对优胜的地位。 如果皇帝一直对太子看重,还对皇后很好,他们应该也会相安无事到老,等皇上自然死亡,太子再上位。 事实上,皇上一直也没发现自己的枕边人是什么本质,自己看重的儿子揣着什么样的心思。 可让这一切发生变动的,都是现在坐在自己旁边的这个,永远波澜不惊的南浔。 太子还记得南浔当初是什么样子。 在私塾先生授课的时候,永远都坐在一个角落里,不争不抢,私塾先生偶尔问他几个问题,他也只说自己愚钝没有什么见解。 后来有一天就变了。 他这人开始锋芒毕露,私塾先生问问题的时候,他会主动回答,并且进退得宜谈吐文雅,内容也是恢弘大气,不容小觑。 那个时候太子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能是优秀惯了,偶尔看到这么一个还算是有脑子的人,第一反应居然是有趣,而不是怎么把他扼杀在萌芽期。 也就是他这么不经意间的粗心大意,就酝酿出了现在的局面。 从自己要什么有什么,独占鳌头开始,到了现在被人平分秋色,最好的东西都要一分为二,自己只能得到其中一部分,太子是最难以接受的那个。 他恨不得把南浔掏心挖肝,看看这个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怎么能算计到自己头上。 可皇后不允许。 皇后当时的劝诫现在还历历在目。 她说,“你是什么出身,他是什么出身?怎么能跟一个小家子气的人置气?当你生气的时候,你就是自降身份。你父皇喜欢恢弘大气的,别让他觉得你小心眼。” 就是这么一场劝告,让太子在皇上面前愣是装出了毫不在意,甚至还有些开心的假象。 “是吗,听说他这次去东武国,连人家的宴会都没上去,还真是丢人。” 太子知道自己不能在皇上面前表现出来情绪,但在南浔面前却可以。 左右不过是一些负面情绪罢了,南浔就算告诉给皇上,皇上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事实上,南浔本来也没打算告诉给谁。 打小报告可不是他的风格。 这件事本来就让南浔生气,没想到他居然还敢这样堂而皇之地提出来,南浔真是恨不得给他剥皮抽筋,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要不是想着南艺用不了多久就会痊愈,他怕是拳头都要挥到太子脸上了。 “难为太子殿下这样关心我的弟弟,不知道还以为你才是小艺的哥哥呢。” 太子假笑一声,“真是有意思,除非瞎了,不然别人怎么会这么觉得?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是我说错了。”南浔干脆认错,“太子这样的智商,实在没办法和小艺的相提并论。” 有这么一个护弟狂魔,太子能在他这里讨到什么好处就奇怪了。 秉持着一个护短的原则,南浔对南艺无条件偏爱。 弟弟什么样他怎么说都可以,但太子只要敢多说一句,那就等着挨喷。 你不是喜欢在口头上占便宜吗?那回头就让你感受到什么叫做设身处地的占便宜。 反正南浔总会有办法让太子失去点什么。 实际上,他也挺喜欢看太子被气的跳脚,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样子,也真是可爱得紧。 第二百六十六章 乌鸦嘴 从那个可怕的客栈出来的第二天,二人的作息才算是调节回去了。 因为那天很幸运,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客栈,经过检查后发现还算正常,就停下来休息。 大概休整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侍卫暗卫奴才等人都休整的差不多,看着精力充沛了,这才重新出发。 已经进入江北地界,很快就要到了江南。 按照魏瑾元估算的,明天一天,后天中午差不多就能进入江南地界。 李约棠对地理形状没什么太多的了解,看到魏瑾元胸有成竹她就放心了,说明不会走丢就是了。 而这里开始,她就已经陆续能看到变化。 中原地区绝对不会有,而这里到处都是的东西,不光是风景,是花鸟鱼虫,还有难民。 这个时候还不叫做难民。 李约棠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民不聊生的场面,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能亲眼看到,还能感受到电影主角的那种心酸无力。 越是这样,她就越发有动力,紧迫感也越来越强烈,她恨不得赶紧把万能的解药研究出来,让每个人都喝上一份。 这样他们就不会被那些疾病给侵犯。 当然这也是她自己美好的愿望。 愿望实现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她要做的还有很多。 一天没下马车,恨不得吃饭都忘了,李约棠眼睛里只有面前的工作台。 那是工匠在出发之前,特意给她在马车上定制的,经过李约棠自己的设计,看起来很好用还牢固的台子。 上面有很多凹进去的小槽,可以正好把那些杯子之类的东西固定住,免得路况不平而东倒西歪。 李约棠还参照着现代厨房里面墙上用来挂一些勺子铲子之类东西的那个架子,给工匠画了个图纸,照着图纸,他们还真就给做了出来。 现在放李约棠的各种工具,也是好用的很。 就算再好用,李约棠一天不下车也还是不行。 魏瑾元又亲自去逮人。 这小女人当然不同意,甚至还装出生气的样子想来吓唬魏瑾元,可王爷什么时候害怕过? 关系的亲密让魏瑾元越发了解李约棠,无缘无故又怎么会生气?那就肯定是装出来的。 既然没有真的生气,那他也就可以大胆一些。 抓着胳膊,魏瑾元轻而易举把她整个人拉进怀里,随后就给抱下车。 李约棠害羞的不行,在魏瑾元怀里通红着脸,轻轻拍他胸膛,“那么多人看着呢。” “没人敢看。”魏瑾元不以为意,也没有要把她放下的意思。 在怀里掂了掂,魏瑾元皱眉,看着李约棠问出一个困扰他很多天的疑问,“是不是瘦了?怎么轻了这么多?” 李约棠:“……” 这难道不是一件应该高兴的事情吗?为什么魏瑾元看着苦大仇深,恨不得一夜之间让自己胖回去? 有些不同脑回路的两个人,相顾无言。 看着魏瑾元坚定的眼神,半晌,李约棠决定错开这个话题,“哎,这边的天气怎么这么热,你有没有感觉头晕?” 一看她职业病犯了,下一句应该就是要给自己号脉。 魏瑾元把人抱得更紧了,别开眼,采用了一种鸡同鸭讲的办法,来躲过李约棠的问诊环节,“后天就能进江南,到时候墨玉会过来接咱们。” 提起墨玉,李约棠注意力成功被带走,她立马好奇地问,“墨玉就是季青临的人是吗?” “是。”魏瑾元没刻意跟李约棠提起过他们之间的关系,这都是李约棠靠着只言片语自己拼凑出来的结论。 所以说她还是很聪明的。 “那边很贫瘠,明天进城,有什么要买的,赶紧去买。”魏瑾元单身这么久,接触女人的东西少之又少,故而只能这样对李约棠说。 李约棠知道他的意思,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什么娘娘,还没娇气成那样。就算买不到,大不了就不用了呀。走之前管家给我装了很多东西呢,肯定都够用的。” 看她极力把自己跟“娇气”两个字撇开的迫切的模样,魏瑾元忍俊不禁。 是啊,他的女人一直都不娇气,是他想让李约棠娇气一点。 如果李约棠能一直都不长大保持天真,那才是他魏瑾元的成功。 “好好好。”魏瑾元把人放在地上,拉着她的手去旁边的大树下面坐着,随口说起了这两天送过来的信件内容。 关于事态越发严重的事,魏瑾元还没有跟李约棠提,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李约棠又不是傻子,魏瑾元这么明显不提她最关心的,她怎么看不出来。 这人不说,那她就自己问好了。 “江南那边怎么样了,流民多吗?有没有大规模发生死人事件?”李约棠探头探脑的,在他身边也不安分。 魏瑾元按住她不老实的小脑袋,摇摇头,“不严重,墨玉说现在还算是稳定,只是去的时候就要把钱都换成粮食。” 这一点倒是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有先见之明,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通过各种当铺把那些金银珠宝换成了银票,又去买了大量的粮食,这才放心出发。 在盛京出发之前,魏瑾元钦点了许多侍卫一路护送,那时在朝堂之上还有人弹劾过他排场过于铺张。 但都被魏瑾元给怼了回去。 要是那些人跟了过来,真想让她们睁开眼睛看看,这还叫铺张? 粮食车队过于庞大,现在几乎是一个人看一辆车。 也幸亏魏瑾元选的都是会赶车的人,不然现在光拉粮食就是一大难题。 越是要靠近江南流民中心,李约棠就越是不安。 他们现在人手不够,保护的强度也没有从盛京出发时强,所以这个时候一旦有外敌入侵,那他们就会变得异常被动。 万一粮食有了损失,那才真是叫做功亏一篑。 然而有时候,你越怕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 在现代,有人说这叫做墨菲定律。 但是在这里,尚且不知道什么叫做墨菲定律的人们,把这个解释为,“乌鸦嘴”。 李约棠:“……” 第二百六十七章 掠夺和杀戮 她刚跟魏瑾元说完自己的顾虑,被安抚之后,车队重新出发。 各自上了马车,李约棠又全身心投入了解药的研制之中,心无旁骛。 桂瑶和浅浅二人在另外一辆马车上,就在她的后面,有一个暗卫负责赶车。 松辰就在李约棠这辆车上,负责李约棠的安危。 至于梁暮临,当然在魏瑾元那里。二人关系绑定这么多年,保护魏瑾元的安全,几乎成了梁暮临一生的追求,以及最重要的事。 从他们休息的地方出发不到半个时辰,在经过一片茂密森林的时候,在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上,他们被伏击了。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尚且在闭目养神的魏瑾元,突然睁开眼睛。 梁暮临在外面,看的最为直观。 一群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人,手里拎着刀,看起来很是猥琐,正朝着车队包围过来。 他们人数很多,跟这边相比只多不少。 一时之间,有些棘手。 不怕癞蛤蟆,就怕癞蛤蟆太多,你躲不过来。 梁暮临把情况汇报给魏瑾元,魏瑾元皱眉,“重点保护粮食。” “好。”梁暮临说完,从马车上站起来,抽出自己的佩剑,去前面交涉。 那个看起来还算是个领头人物的男人,就站在他们车队所在小路的正中央,一脸傲气,脸上还带着刀疤,大概是有过一个或者是滑稽,或者是豪迈的故事。 这会儿没人跟他讲故事,梁暮临只想让他赶紧滚蛋。 “这位公子,有什么事么?”梁暮临不卑不亢。 没有拿出自己魏王府第一侍卫的优越感,也没有过度地讨好这位。 总之说出来的话让人觉得刚刚好。 可如果有人铁了心找你的茬,就算你做得再好,他也还是能找出错来。 那人听了梁暮临的话,十分粗鄙地笑了起来,很是放肆,没把梁暮临放在眼里。 很显然他不知道面前这个身材高大,穿着却不错的男人有着一把拧断他脖子的实力。 鼠目寸光的他只能看到梁暮临那看着就价值不菲的佩剑。 一边笑,那人一边捂着肚子,一脸鄙夷地问梁暮临,“公子?你看我像哪家的公子?” 梁暮临:“……你想做什么?” 跟这种人废话简直就是他做过最烂的决定了。 现在意识到也还不算晚。 “什么事?”男人停住自己的笑声。 很诡异的是,他停止的同时,其他在跟着捡笑的人也很迅速地停了下来。 方才还充斥着此起彼伏的笑声的森林,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梁暮临的心往下沉了一寸。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场面。 因为这就说明这群人是训练有素的,比起一直没有秩序,各自为政的队伍,梁暮临更不想遇见井然有条的。 后者当然不好对付。 起码前者他还可以敷衍地用一种离间的办法,来让这群人互相怀疑,最后分崩离析。 但是对上后者,这些基本上就白费。 他们都是隶属关系,还谈什么互相信任。 “你问我想干什么?”男人指着自己的鼻子里,重复了一遍梁暮临的问题,看起来很是挑衅。 梁暮临不说话,眸光幽深地盯着他看。 “我要做什么不是很显然了吗?”男人一摊手,目光从每一辆装着粮食的车上掠过,意思十分明显。 “恕难从命。”梁暮临道。 男人又夸张地笑了起来,“谁跟你商量了?” 说完,他瞬间收起自己脸上的表情,严肃道,“来人啊,给我动手!” 梁暮临立马举起自己的佩剑朝着这个男人冲过去。 吃的不错的男人其实是个胖子,看起来脑满肠肥,大腹便便的,被梁暮临这么一针对,跑掉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事实上,他根本没跑出去超过两步,就被梁暮临从后心捅了一剑,贯穿整个身躯。 鲜血缓慢通过伤口流出。 他瞪着眼睛低头,看着从自己身上穿过的这把剑的顶部,嘴巴一张一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梁暮临毫不犹豫,把剑从他身上抽出来,男人就趴在了地上,很快停止心跳。 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很快他身下的地面就被染红了。 这像是一个祭品,让人看到活下去和死亡之间离得就是这么近,一念之间,人就已经归西了。 可,如果他们不选择拼搏一下,迟早都会被饿死。 众人的斗志没有因为一个人的死都得到改变,反而让他们越发疯狂。 人都冲上来的那一刻,每一个侍卫看起来都不轻松。 就算他们都不会武功,但架不住数量多啊,杀也杀不完,怎么看都过于难缠。 好在他们不光有一些侍卫,还有武功超群的暗卫。 暗卫速度很快,来无影去无踪,几乎一刀一个,所到之处尸体连片。 很快他们就让那群土匪产生恐慌,他们都有些犹豫。 而那些已经杀红眼的,却不可能冷静下来了。 握着不太完整的刀,他们也在努力为了自己活下去而战斗。 只是战斗的质量很低,也不太值得。 局势很快就变得一边倒起来,梁暮临看在眼里,在想要不要就此叫停,免得死更多的人。 对方却立刻做出了决定,有一个很瘦小的男人,把他挂在脖子上的哨子给吹响了。 很明显,这就是他们传递的信号,至于意味着什么,梁暮临并不理解。 直觉告诉梁暮临,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这片森林里,很快就出现了更多的人,数量比方才的那些人还要多上一倍, 他们手无寸铁,却个个凶神恶煞,目光落在粮食车上的时候,虎视眈眈,有一种很强的掠夺感。 这可大事不妙。 方才人数还算是理想,现在就是人间炼狱。 要是把他们都杀了,那整个森林里躺着的都都是尸体,跟地狱有什么区别。 最重要的是,他们手无寸铁,你没办法怀疑他是土匪,还是流民集结在一起形成的寻找食物的队伍。 梁暮临左右为难,求救似的看向了马车。 “住手。”魏瑾元心有灵犀似的,从马车里走出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 规矩就是规矩 可就算只是把人给打晕了,也不是这么回事啊。 李约棠看到这密密麻麻的人头时,心都凉了半截。 这得什么时候能弄完啊 她阴沉着脸,站出来,用自己前段时间在盛京好不容易搜罗出来,又经过改造的那把火油枪。 李约棠是一个理工生,对一些机械制造原理还是挺懂的,自然在这方面也有一些常识和天赋。就算后来去学了医,她也没有荒废自己曾经学过的知识。 故而在给那些工匠讲述火油枪的原理时,她也是井井有条的,安排得很是顺利,每一步骤几乎都有详细的讲解。 那些工匠一度以为李约棠曾经做过这样的武器,不然怎么会这么熟练。 说实话,李约棠还真就没做过。 她这人也就在这里勇敢一些,在现代的时候,也只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 若不是杨旭突然消失,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勇气来做这样穿越的事。 火油枪被李约棠扣下扳机,一发特制的,经过李约棠设计的子弹从里面飞出来,惯性很强,直接往上冲。 子弹在天空中炸响那一刻发出的巨大的声音给很多人都吓到了,众人纷纷停手看过来。 就看到那个穿着淡绿色衣裙,模样也惊为天人的姑娘站在马车之前,和魏瑾元的姿势几乎同步。 她眉心印着一丝不耐烦,好像在说谁惹我就弄死谁。 接二连三出来搅局的人有些频繁,那个首领一脸不乐意, “男人说话女人把嘴闭上,什么时候有你插嘴的份了?!” 被呵斥了这么一句后,李约棠感觉自己真是被刷新三观了。 一直都听人说古时候的封建思想,那会儿还觉得跟自己很遥远,起码男尊女卑的事情没有在自己身上发生。 当时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被打脸。 有一天她居然也会被一个男人指着鼻子尖说“闭嘴”。 李约棠差点就被气笑了。 这算是个什么东西啊?王爷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就拿根鸡毛充令箭了? 同时觉得不爽的人,不光是李约棠自己,还有魏瑾元。 那些暗卫听见这样的话,也是心生不悦。 立马就有人直接踢翻了面前这个还在发愣的人,这才得以脱身。 然而这脱身闹出来的动静可是不小。 众人发现自己居然被一个女人给耍了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愤怒,可仔细想想,她也没有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还是不足为惧的。 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要为自己当时的行为付出很严重的代价。 魏瑾元又一次拔出自己那把佩剑,面如冰霜,朝着说话的男人就冲了过去。 他会轻功,那些普通人什么也不会,甚至都抓不住他逃跑的证据。故而,这把剑给首领穿透,一剑封喉时,李约棠一点意外都没有。 “这就是嘴贱的下场。”李约棠不觉得惋惜,反而觉得魏瑾元做的很对。 毕竟他要是不去做,这会儿杀人的就是李约棠了。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理智的人,只是忍耐限度比一般人强大一些,要是忍不下去了,第一件事也就是硬钢。 接二连三的死了两个首领了,不知道这一次又要跳出来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里没让李约棠和魏瑾元失望,来的这个人,总算是穿着打扮像个样子了。 其实也是为难他了,在这样的生存环境里,居然还能领到这么多东西,他已经尽其所能了。 李约棠不喜欢见风使舵,那就证明一旦你就是污点证人,用不着你怎么办?所以说,她应该还是呼吁各位早点把法条看上一眼。 “你想要什么?这次能好好说话了?”李约棠眼中透着不耐烦,确没有任何鄙夷之色。 她一直都是一个就事论事的角色,第一次要因为一个人的形象而改变自己说话的语气,说出来还真是笑掉大牙。 那人身上都是血,不难猜出他刚才在哪里。 看着这个人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跟前,李约棠心里一阵阵发毛。 不远处的魏瑾元看了,立马就要过来。 李约棠还想看看他在使什么花招,悄悄冲魏瑾元一摆手,拒绝了他要过来的意思。 她自己正面和他相遇。 在走到李约棠所在那辆马车还有几步远的位置,那人终于停下,给李约棠行了个礼,看起来没那么标准,但总归是文绉绉的,让人觉得心情愉悦。 “这位夫人,不知道何方高人,只是想问一句,这粮食要运到哪里去。”这人说话很是客气。 让人不自觉就很是受用。 李约棠感觉自己的心情都有变好许多。 “我们这种事情都是保密的。”李约棠还没有傻到家,怎么会乖乖的就把自己要做的事情透露出来呢? 而这位并不打算放过李约棠,又给她加了个更加犀利的问题。“难道你们还觉得现在在这片土地上,还有什么秘密能比人命还不值钱。” 李约棠当然听得出来这是反策划,而且有一句话还是在讽刺自己。 可就算知道他在讽刺自己,你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正确的。 眼看着这片土地上民不聊生,谁还有心思来谈论这些附庸风雅的事情呢? 什么秘密不秘密的,能活下去才是王道。 一时之间,李约棠觉得自己好像被说服了。 若是今天就她自己在这里,肯定被这人两句话给问的骨头都不剩。 但是今天不一样,她不是一个人。 魏瑾元听到这个男人咄咄逼人的问题后,咳嗽了一声。脚尖一点直接从那个马车上飞跃过来,落在了李约棠身边。 他的大手自然拉住李约棠,手臂微微用力,把人往自己身后扯了扯。 这次是他跟那个新一个头领来正面交锋。 “规矩就是规矩,有的话不能说,就是不能说,找什么借口都没有用。人之所以能和动物区分开,就是因为守规矩。” 梁暮临看出来了魏瑾元的不屑,于是在他之前开口,和那个首领针锋相对道。 首领深深地看了梁暮临一眼,而后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是文雅,不像是之前那个粗鲁,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第二百七十章 我们认识? 半晌,这个头领终于笑够了,他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抬头看着梁暮临,一字一句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人都要活不下去了,还要讲究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摊手,“也是,你们这群养尊处优的人,又怎么会理解这种活不下去的痛苦呢?” 梁暮临不用抬头都知道,王爷的脸色肯定不好看。 这人可比刚才的那两个难缠多了。 “直说你想做什么就行了,不用废话。”魏瑾元把话头接过去,看起来冷酷无情地说道。 那人看了他一眼,还是方才那个问题重复道,“你们的粮食到底要运到哪里去?” 李约棠觉得他既然这样执着于这个问题,应该也是有他的道理。 这样一直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人数明显更多,而如果这边无休止的杀戮,也只能换来人间炼狱一般的场面,什么好处都得不到,还浪费时间。 那如果通过讲道理,让他们退让几步?是不是也是皆大欢喜呢? 这个时候,她就只能是抱有侥幸心理,在心里期盼着万一这群人是什么正义使者,听说他们的粮食要运到江南流民最多的地方去后,就自动让开。 李约棠用她询问的目光看向了魏瑾元,眼神说明一切。 魏瑾元握紧了她的手,没有回答,而是对那个男人道,“你只是想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这群人的命可以不要,但你的目标必须达到,我说对了么?” 通过这简单两句话,李约棠明白了魏瑾元的意思。 他连“本王”都不用了,一口一个“我”,说明他压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对于男人提出的问题,他也没有任何给解答的意思。 既然他不同意,李约棠也不可能自作主张把来意都透露出去,她只能站在魏瑾元的身后,支持他的决定。 看魏瑾元不配合,那个首领又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随后耸肩,道,“那这就没有办法了,既然你们说不出来一个让我们可以放过你们的理由,那就没有必要继续谈下去了。” 说完,他两根手指弯曲放在唇边,吹了个很响的口哨。 这就是个信号,那群人听了这个声音,立马化身猛兽,不要命地冲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们的战斗力好像更强了一些。 眼看着这些暗卫越来越力不从心,李约棠只能利用自己的能力了。 从空间里源源不断地掏出二十来瓶药粉,她都放在自己袖子里。 很快袖子里就满了,她一狠心,抬手就全都飞了出去。 曾经被李约棠告诫,并且配合的暗卫们,在看到这些白色瓷瓶的时候,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奋力跃起,用自己的武器把这个瓷瓶给打碎。 瓶子碎了,药粉从里面飞洒出来。轻盈的粉末,有一点空气流通都可以把它带走。 很快,这些药粉就被人们吸进了自己的气管里。 这当然不是什么普通的药粉,而是她特意研究出来,可以放倒一个人的特效药。 事先吃过解药的人,不受这样药粉的影响。但是这群像猛兽一样,没有头脑只会往前冲送死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在那么多药品里,李约棠一直对特效药有所研究。根据那种原理研制出来的药粉,见效也是非常快的。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这些人就已经手脚发软,站不住了。 暗卫们在药粉的作用下如虎添翼。如鱼得水。对付这群软脚虾,他们还是行家呢。 一手一个,准确无误地劈在他们后颈上,很快就都给放倒了。 现在唯一清醒的人,就是方才和他们谈判的那个首领。他一个人立在这么多歪七扭八的人身上,目光晦暗不明,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李约棠扬声问道。 可能是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只是这样看着李约棠,并不发声。 魏瑾元总觉得这个人哪里怪怪的,好像对李约棠格外热情。 热情这个词形容起来又好像是不太对,总之他好像面对李约棠的时候,话就多了许多。 而看到李约棠显示出这样的能力后,又表现得很是触动。 给人一种他和李约棠早就认识的错觉。 可看李约棠这种种反应,魏瑾元唯一可以确定的事,那就是李约棠不认得这个男人。 就算曾经认识,现在也没有想起来。 这是能让魏瑾元觉得宽慰的事。 出于占有·欲,魏瑾元又往李约棠前面站了站,把她娇小的身躯用自己的彻底挡住,隔绝其他人的视线。 “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我夫人胆子小,也不适合跟说不明白话的人交流。” 魏瑾元可真是毒舌,一句话给那个首领搞得有些下不来台。 但李约棠却不为他担心,只觉得这个天下迟早都是魏瑾元的。 在听到“我夫人”这三个字的时候,那个首领好像眸光更深了一点。 魏瑾元这会儿确定以及肯定,这人肯定是见过李约棠。 不然就是见过和她长得差不多的人,现在看错了。 可第二种说法说服魏瑾元自己都难,更何况别人了。 但给他这种自欺欺人可能的,又何尝不是李约棠呢? 如果说她是装的,那装的也太像了? 魏瑾元不信她是装的,觉得李约棠是真的不认识这个人。 “你是不是认识我?”李约棠在魏瑾元胡思乱想的时候,居然直接把这个疑惑问了出来。 魏瑾元心下一惊,没有阻止,而是竖起耳朵,听听他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的女人还会认识这样的男人? 听了这个问题,那个男人突然笑了。 李约棠莫名觉得熟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个熟悉的笑容。 方才这人不是没有笑过,只是她觉得过于阴森,从心里排斥这样的情绪。 可现在这个笑容却不同于方才的任何一个,看起来是那么的单纯阳光,天真无邪。 一定在哪见过。 第二百七十一章 重逢 魏瑾元看着两个人的反应,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次开口,男人的声音没有方才的低沉,听着反而要年轻得多。 他那双眼睛盯着李约棠,里面不是仇恨,也不是讥讽,只是心疼。 “你怎么把我忘了呢小棠?” 一句话,像是个开关一样,电光火石间,李约棠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片段,都是一个陌生男性的脸。 而仔细看看,她很惊讶地发现,面前这人的面孔,和她想到的,莫名其妙重合在一起。 难道,他们是一个人?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呢? 李约棠虽然没有把原主的记忆全部继承过来,但是她可以通过一言半语来推测。 从脑海中闪过的那些片段来看,他们认识的时候年龄一定不会太大。 根据原主一家的经历来看,原主是在十二岁时才举家搬迁到盛京,落户镇国将军府。 那么他们应该就是在来盛京之前认识的。 那这么说来,他们应该还是发小。 从小一起长大,彼此关系也没有分的那么明确,就一直在一起玩。 根据原主脑海里的那些信息,李约棠能得出来的结论有限。 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两个人肯定是认识的。至于他们的关系怎么样,也无从得知。 要是人就是他,脑海里闪过的片段,不过是一些碎片化的,根本不能连成片。 若是根据一些碎片化的片段来猜测整件事情,那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李约棠皱眉,看着他问道,“我们认识?” “你忘了。”那人说话很笃定。 这也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若是她还记得,那可能才会有意思起来。 “你既然记得,就不要卖关子了,快点说。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闲的没事还要出来劫道。” 梁暮临语气不善,不知道是看没看出来李约棠的困扰,还是说了看出来了也没把她当回事,反正困扰的不是自己。 他这样严厉的语气,第一个不同意的就是魏瑾元。 分明是李约棠在和他说话,梁暮临却突然搞出这样一副很不爽的表情,很明显就不折磨死。 “梁暮临!”魏瑾元厉声呵斥他。 被点名的那人抬头看了魏瑾元一眼,在他眼睛里看到一个护妻狂魔。 “我是你……”那人看着李约棠的眼睛,刚开了个头,就立马闭嘴了。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李约棠可真是抓心挠肝。 李约棠一直都是一个八卦的人,看看他把话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殊不知这个人也是意识到了,两个人如今不是一个世界的了。 当初她离开可能就是一个信号,预示着今后他们会处在不同的位置。 如今再次相逢,这截然不同的身份,让他清醒意识到,自己没有资格再跟别人提起自己曾经认识过一个好看的小女孩了。 “没有关系。”他低下自己一直昂扬的头颅,透露着一种浓浓的羡慕气息。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呢? 李约棠当然不会相信的了,他方才既然回答了,那这背后就一定有什么故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突然开始痛恨自己这不争气的脑子,居然忘掉了这样的事情。 好在,她虽然不记得,但眼神却不会出卖人。 一定有什么。 她不肯善罢甘休,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不顾魏瑾元的阻拦,直接走到那个男人面前,甚至还抬手拽了他的袖子。 在魏瑾元看来,这人的衣服,不,不光是衣服,甚至整个人都是脏兮兮的,不可以碰的。 可他的女人就这么碰上去了,魏瑾元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那两句话起了作用。 “我们曾经认识,就在这里或者是更远一点的塞南,对不对?” 她的眼睛太过渴望,一时之间竟然不能让人回答出个“不对”来。 男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甚至还有些贪婪地盯着李约棠的面庞看,想记住她这一刻的表情,记住她的眼神。 没得到回答,李约棠有些不满,立刻催促,“是不是?” 半晌,他在煎熬下,点了头,“是。” 李约棠一拍手,还回头有些炫耀地对魏瑾元道,“看,我多聪明,真让我给猜出来啦。” “嗯,很厉害。”魏瑾元微微颔首。 两个人的互动被男人看在眼里,他觉得李约棠一定很幸福。 因为这人明明看起来那么冷冰冰,不近人情,对其他人也是那样,可唯独对李约棠是例外。 做一个被人宠大的小公主,一定是幸福的,他可以看得出来,现在的李约棠,和当年在塞南的李约棠,没有什么不一样。 爱情可以抚平一切伤痛,就算家人接二连三离开,她至少还有魏瑾元。 李约棠开心过了转头来看他,注意到他在强撑着什么,连忙意识到自己忘了给他吃解药。 这边手忙脚乱地从空间里拿出一瓶解药,倒出来一粒送到他唇边,却发现他怎么也不肯张嘴。 李约棠有些急了,“张嘴啊,你要是不吃一会儿就晕过去了。” 男人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皮肤都变得黝黑,可非但不让人觉得丑,反而更踏实了些。 不然一开始,她怎么就会觉得这个人很难对付呢? “吃啊,我还有话问你呢。”李约棠更着急了,解药往他唇边一推,大有一副你不张嘴,我就硬塞进去的架势。 还好,这次男人没有拒绝,乖乖吃了进去。 只不过他没敢就着李约棠的手吃,不是对魏瑾元要杀人的目光打怵,而是怕自己离开之后,那人因为这样的人而对她不好。 “你现在怎么成这样了?”李约棠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二人同样来自塞南,他成了流民,那塞南是不是也遭遇了灭顶之灾? 魏瑾元同样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对面前这人似乎也有了模模糊糊的印象,当初镇国将军一家有个极好的邻居,是经商的,家里那个小少爷可能就是面前这人!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缓慢开口,不知不觉,他的目光里带了一丝隐忍。 第二百七十二章 人性之恶 听他自己说,他叫洛唐,是李约棠小时候的邻居。 那个时候李家还在塞南,而他跟李约竹年纪相仿,二人也是意气风发,从小玩到大。 在他眼里,李约棠就像是妹妹,他家虽然很富裕,但却没有那么多的子女,因为他爹很疼他娘,而他娘又身娇体弱,这一生也只生下来这么一个儿子。 洛唐作为家里唯一的继承人,打小就被他爹娇生惯养,可他娘却不是什么盲目溺爱孩子的人,一直严格要求他。 故而在他小时候,世界是反过来的。 慈父严母。 故而在看到李约棠家的情况时,还觉得有些稀奇。 两家父母关系也很好,他小时候经常跑到李家这边来玩。 那会儿李成楠尚且不是大将军,还只是个先锋,驻扎在塞南。 他从小跟李家兄妹一起骑马,一起玩耍,跟李约竹一起听夫子上课,总之关系亲如真兄妹。 后来李成楠立功,被提拔到盛京,离开时他还拉着李家兄妹的手说要常联系。 可没想到短短两年,昔日好友李约竹居然战死沙场,而他这个妹妹也失去了联系。 那会儿洛唐还在想要进京,把李约棠接回来。 她一个女孩在那里肯定过得很艰难。 在他心里,李约棠就是他的亲妹妹,接过来当做洛家女儿王养着,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没问题。 可还没等他出发,塞南有一次性遭遇灭顶之灾。 连绵不断的大雨先是将河流灌满,接着又冲毁堤坝,朝着村庄浩浩荡荡地过来。 他家尚且在镇里,受到冲击还没那么快。就在他们以为怎么也不可能把镇里都给冲毁时,大雨仍然在下个不停。 短短几日,村里的流民就涌了进来。 他们以前一直受到李家和洛家的接济,这一次也是直接过来寻求帮助。 可这时离家已经离开,只剩这洛家了。 洛唐的爹还是善良的,自作主张打开了府库拿出粮食来赈灾。 施粥几日后,其他地方的人很快就知道了这边有人在做好事,过来这里就能活下去的消息,于是人就越来越多。 就算再有钱,再富裕,在只出不进的情况下也总有枯竭的一天。 况且本来两个人来承担的责任,突然落到一个人肩膀上时。 已经开始帮家里做事的洛唐,眼睁睁看着这群人贪得无厌,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洛家的恩惠,甚至还觉得洛家小气。 殊不知每天晚上,洛老爷跟夫人都睡不着,二人在计算着家里的钱财还能抵挡多少时日。 随着流民人数越来越多,洛家终于不堪重负,洛老爷如实地把自己的情况告诉给了他们,收获的却是冷嘲热讽,以及冷眼相待。 “开什么玩笑呢洛老爷,你经商多年,家里能没有点底子?是不是不想给我们了啊?” “我就说这两天的粥怎么越来越稀了,原来是洛老爷不想给我们了。害,当初还觉得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呢。” …… 难道说,就都是这样狼心狗肺的,没有一点好的声音了? 也有。 可那些人后果是什么呢?被更多的人排挤,甚至还有人跟踪他们,觉得他们既然能为洛家说好话,那就肯定是收到了什么好处。 事实上,有什么好处呢? 连洛家受宠的小少爷吃的都是窝窝头。 那段时日对于洛唐来说,实在是太绝望了。 灰蒙蒙的天,面前神色各异的人,那一刻洛唐觉得地狱,可能也就是这幅光景。 能让洛家后来家破人亡的,还不只是这群狼心狗肺的流民,还有官府。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官府自然也是听说了。 他们那边兴修水利工程,大肆敛财,第一个就找到了洛家。 洛唐清楚记得那些人丑陋的嘴脸。 曾经见过他们在酒楼里吃吃喝喝,口中都是“不花钱”,“不花白不花”,“左右都是朝廷的钱”…… 洛唐当然知道爹爹就算拿了钱,肯定也不是用在了所谓的水利工程上,而是进了这群素位尸餐的人的腰包。 一个孩子都懂得的道理,洛老爷自然也懂。 这群人也不光就今年过来了,每年其实都来,打着各种各样的名义来收钱。 那当时的洛老爷给了吗?给了。 别看他们嘴脸很是难看,但实际上他若是给你使绊子,你还真就跨不过去。 为了让生意好做,赚更多的钱,洛老爷每年都拿出一部分钱来给他们,打点上下,以求来年行个方便。 今年这种情况下,他们又来了。 这次不是洛老爷硬气了不想给,实在是拿不出来了。 而且,他们这次还狮子大开口,一要就是几十万两。 合府上下,能拿出来的也就不超过二十万两。 而这些钱,洛老爷怎么都不会动的,那是他给洛唐准备的。 若是哪天这塞南待不下去了,就赶紧逃,离开这地狱,去盛京,找到李约棠。 那二十万足够他们两个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直到后来洛老爷被那些流民给害死,也没忘记嘱咐洛唐。 看着流民在官府的怂恿下,义愤填膺,自以为正义使者,降临在洛家时,洛唐以为自己看到了魔鬼。 他们眼睛通红,形容枯槁,面目犁黑,到处寻找洛老爷的行踪。 在看到洛老爷后,便如猛兽一般冲上来,居然就那样把洛老爷给一人一拳打死了。 洛唐躲在角落里,看着那些人却连收尸都做不到。 因为他们穷途末路,居然饥不择食到吃人肉。 那一幕仍然印在洛唐的脑子里,一想起来,他就心如刀绞。 而他娘,早在开始收容流民时,就心力交瘁,没两个月人就去了。 这下洛唐成了孤儿。 他心中悲愤,怎么也不可能就这么放过这些人。 找到当地土匪,那群人粗鄙不堪,整天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洛唐忍着心里的恨意,毛遂自荐,成了这土匪的军师。 他又说服这土匪收留那些杀了他父亲的流民,整日洗脑,就等今天。 说到这里,洛唐突然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叠好的黑黢黢的布。 第二百七十三章 把自己困住 看着眼眶通红的李约棠,他把布交在了她的手上。 李约棠不明所以,“这是什么啊唐哥哥?” 放在今天之前,魏瑾元要是听见李约棠这么叫其他人,怕是要气昏头。 可这人是洛唐,是李约棠的发小,看着她长大的人,对于李约棠来说可能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能和她一起回忆往事的存在了。 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他比自己早一点介入李约棠的生活,在她心里有抹不去的痕迹。 可,问题来了,李约棠怎么不记得他了呢? 这大概只有李约棠自己能知道,除非她自己想起来,不然谁也没办法弄清楚了。 “打开看看。”可能是压力导致的,也可能是仇恨,总之洛唐的声音不再像是以前那样充满着少年的样子。 李约棠听他说话低沉的声音都觉得的揪心。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遭受这一切的人是自己,或者是原主,李约棠不觉得自己会有这样的能力。 他居然能以一己之力,给这些人洗脑,在这个时候为洛老爷报仇。 她这一刻很是佩服。 李约棠从来都不是一个正义的化身,她觉得以暴制暴或许听起来很残忍,也不像是斯文的人会做的事,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很管用。 如果洛唐没像今天这样做,而是留下来,教化那些贪得无厌的人,或许他都不可能逃出塞南。 她这一瞬间,似乎也是原主的内心在作祟,居然有些悲伤。 眼眶湿润着,她低头打开那块布。 就这样,看到了一沓银票。 都用不着数,李约棠知道一定是那二十万两银子。 “小棠,我是个罪人,没办法好好活下去了。但是你不一样,你很善良,一定要活下去。”洛唐这次再也没有顾忌,直接握住李约棠的手,隔着她柔软的手掌,将那银票紧紧握住。 就像是在握着他在人世间最后一点期待和挂念。 李约棠明显感觉到他的力气越来越小,手指也越来越凉,抬头一看,发现洛唐不知何时,居然在七窍流血。 “哥!”李约棠这一声,撕心裂肺,跨越时空,和原主的重合在一起。 洛唐强行抬眼去看她,露出一个笑容,声音很轻,也很艰难,一字一句,尤其郑重,“一定要快乐啊。” 话音刚落,他人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往后落下。 李约棠跪在地上,扶住他的肩膀,泪流满面。 “哥,你别走,你别走!”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悲伤,好像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再也没有亲人了一样。 后来她才知道,原主真的没有了。 这一次,她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整个李家和洛家,只有她一个人了。 李约棠从来没有这样内疚过,因为占了原主的身体。 若不是自己,原主起码能和洛唐好好道别,一定第一眼就能认出来,而不是像自己这样,浪费了相认的时间。 后来她又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有固定的发展路线。 如果今天还是原主在这,那她可能没有机会走入魏瑾元的内心,也不会跟他同行来这。 而魏瑾元的毒,也不会有解,或许在折磨他几年之后,就和他人一起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每个人的遇见个错过,都会发生不同的故事,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特定的情节。 若是一开始你没有把握住,那之后的发展自然也会脱离掌控。 蝴蝶效应会让每一个故事的结局都不相同。 从那个树林离开后,魏瑾元了解到原来在他们出发之前,那些土匪就已经让洛唐设法杀死,剩下的只有几个无关紧要的,也就是跟他一起出现在森林里的那些。 那天,李约棠不顾魏瑾元的阻拦,拿出药水,将那些人都杀死。 面对魏瑾元不理解的目光,李约棠表情有些冷漠。 桂瑶也没想到王妃居然会杀了那么多人。 那么多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在小心翼翼提出自己的疑问时,李约棠正坐在一家客栈的卧房里,手里握着那块脏兮兮的布,头也不抬,语气淡漠,“觉得我残忍?” “也……没有了王妃,就是觉得他们可能也是被人怂恿……” 李约棠并不想听她的解释,直接道,“跟洛唐相比,起码他们没有死的那么痛苦,不是么?” 说完,她把那块布放进袖子里,起身将桂瑶赶了出去。 当夜,二人分房而睡。 魏瑾元就在李约棠的隔壁,面容有些愁苦。 他不知道这个人对李约棠的触动会这么大,也没想到这种事会让他们两个的关系突然变得疏远。 只不过是几个时辰,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就一夜之间回到了一年前。 “王爷,王妃今天所作所为已经让人保密,不会传出去的,别担心了。”梁暮临拍了拍魏瑾元的肩膀,安慰道。 魏瑾元担心的不是这个。 就算全世界都说李约棠是个杀人如麻的魔头,也不妨碍魏瑾元爱她。 他担心的是李约棠把自己困住。 是的,凭李约棠的性格,能让她觉得困扰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她会用独有的道德底线,把自己牢牢束缚。 “我只是担心她过不了心里那关。”魏瑾元声音很低,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梁暮临的确也没有听懂,不知道李约棠有什么过不了的关,明明整个人看起来遗世独立,我行我素。 不过转念一想,李约棠的底线跟别人也不太一样,或许这种事情,她表面不会表现出来,实际上背地里也在觉得煎熬罢了。 “那王爷不如去劝一劝,本来那些人也是死有余辜。”梁暮临一耸肩。 这一点他们倒是观点一致。 只不过让他觉得无奈的是另外一件事,魏瑾元苦笑,“她现在根本不想跟我说话。” 梁暮临惊讶,“什么?还有这事?” 他还以为二人的关系早就亲密无间了呢。 魏瑾元摇摇头,抹了把脸,“行了,你先去休息,我再想想办法。” “明天就进入江南地界了,要有心理准备。”梁暮临走之前拍了拍魏瑾元的肩膀,提醒道。 第二百七十四章 和解 当天夜里,魏瑾元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之后,终于选择敲开李约棠的门。 同样的,李约棠也没有睡觉。 看到来人是魏瑾元后,板着脸往回走,“这么晚王爷不睡觉过来干什么?” 见李约棠还是这幅硬邦邦的态度,魏瑾元灵机一动,捂着自己的胸口,表情隐忍道,“方才这里有些疼痛,想过来问问你……” 在听到上半句的时候,李约棠就忍不下去了,立马转头一脸担心地扶住魏瑾元,指尖触碰到他胸口的位置,小心翼翼,“是这里吗?” 看,你还是喜欢我的。 魏瑾元不擅长在李约棠面前演戏,很快就被她给发现了。 这人立马触电似的抬手要收回去。 可还没离开,就被魏瑾元给准确抓住,人也牢牢搂在怀里不得动弹。 李约棠表情带着不耐烦地道,“王爷不睡觉我也要睡了,没时间陪你……” 话还没说完,唇就被封住。 男人的吻是那样的温柔虔诚,像是在对一件稀世珍宝。 开始李约棠还有些抗拒,可随着这个吻逐渐加深,她还是坦然接受不再反抗。 确定李约棠不会再那样对自己后,魏瑾元这才抬头放过她。 “平阳,我很担心你。”魏瑾元皱眉,看着李约棠的双眸,“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说说呢?” 李约棠有些躲闪,其实是不好意思了。 白天那样对魏瑾元,现在却还要他来哄自己,李约棠也发现自己有点不讲理了。 魏瑾元知道他在别扭什么,抬起她的下巴,和她对视,一字一句道,“你在我面前无理取闹可以,我全盘接受,但你不能不理我。” 一句话,直接让李约棠破防了。 早就忍回去的眼泪,又一次不听话地跑了出来。 李约棠没想到自己居然在魏瑾元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抱着她哄了好久,这才把情绪平静下来。 二人坐在床榻上谈心。 说了很久,李约棠才平复下来。 “我以为你会觉得我太不近人情,可在我看来那些人的确该死。”李约棠坦白道。 魏瑾元其实有些受伤,他没想到自己平时对李约棠的爱还不够,不足以让她觉得自己是无条件站在她这一边的。 心疼地拉住李约棠的手,大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两下,魏瑾元道,“平阳,今后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是你的后盾,无论对错,后果我和你一起承担。” 这句话,让李约棠明白了当时魏瑾元的想法,也知道是自己对他的信任不够,不由得愧疚许多。 实际上,不理他的时候,李约棠内心又何尝不在煎熬呢? 她一直在心里反复问自己,要不要去跟魏瑾元谈谈,跟他道歉。 可想到洛唐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惨状,李约棠又没有办法说出自己是错的。 那些人先后害死了洛家一家人,有什么颜面还活在世上? 跟洛唐相认的时候,李约棠脑海里的一个念头就是,他们两个没什么不同,都是没有家的孩子。 可那时,她心里也有一丝安慰,至少他们可以相依为命。 然而洛唐的死,天地之间没有她的一席之地的空旷个茫然,又一次将她笼罩。 故而她才会放声大哭。 把话说开之后,二人相依而眠。 翌日一早桂瑶发现魏瑾元和李约棠在一个房间里时,眼睛都不由得瞪大了。 有些忐忑地去伺候李约棠时,发现王妃冲自己笑了一下,桂瑶这才放下心来。 当天中午,车队进入江南,顺利跟墨玉派来的人对接上。 在衙门府安顿下来李约棠才看到这个一直跟魏瑾元通信的人。 身躯高大,腰背挺拔,面容坚毅,的确是个成大事的形象。 “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们了。”李约棠微微颔首。 墨玉连忙摆手,他以前是个急性子,在和胡潜一起做事后,就慢慢变得沉稳了许多。 因为某种程度上,胡潜比他还要鲁莽。 人一沉稳下来,处理事情也就事事周全了。 和李约棠客套几句之后,就跟魏瑾元讨论起了最近的形势。 她挪动挪动,发现自己哪里都还好,就也闲不住,让人带自己去最近的流民处看看。 李约棠始终惦记着疫病的问题,要是这里真的兴起了这个,恐怕情况只会越发棘手。 虽然这一路上,他们收获颇丰,原本准备的钱袋子也膨胀了许多,但李约棠还是要精打细算。 一旦有了传染病,那药材将会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在流民处附近,李约棠就感觉到这里的气息很不一般。 里面住着的人,可能跟之前被她杀死的差不多,也可能是截然不同的存在,李约棠其实心情很忐忑。 进去之前,李约棠就吩咐了不要跟别人透露自己的身份,因此就算大摇大摆进去,也只是被人当成了有钱人家的小姐多看了两眼。 那群人并没有其他的举动。 一边走,李约棠一边留意这里的状况。 她发现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峻,虽然没看到什么传染病的迹象,但这些流民个个面黄肌瘦,都是严重的营养不良,很难说没有其他的病症。 浅浅跟在她身边,亦步亦趋,对这里有些恐惧。 忍着不适,陪李约棠在里面走了一圈之后,出来就对着街角吐个不停。 看她小脸煞白,还忍不住反胃的样子,李约棠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别怕,这不是出来了吗?” 浅浅深呼吸,然后问道,“王妃,那他们真的得了瘟疫吗?” “没有。”李约棠想了想,还是没说的那么绝对,“我有八成的可能性,应该没有。” 浅浅这才放心了一些,“那这么多人,怎么管啊?” 这也是李约棠一直在和魏瑾元考虑的问题。 流民之前的家没了,第一件事就是帮他们重建家园。 江南这边不比中原,人口较为密集,目前还没办法确定哪里适合安顿他们。 但他们也是吸取了洛家的教训,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一直给他们钱财,终究不是办法,归根结底还是要让他们自己生产创造财富。 第二百七十五章 先帝驾崩 来江南的第二天,二人就投入了工作中。 魏瑾元早出晚归,李约棠几乎看不到他人影,只有晚上就寝时,这人才会出现在身边。 之前魏瑾元还怕吵到她睡觉,不肯和她在一个房间里睡,还是李约棠强行撒娇装生气,这才说通了他。 事实上,哪里会吵到李约棠,她白天累得不行,早就歇下,等魏瑾元回来的时候都睡沉了,压根不知道今夕何夕,通常是无意识地被人搂进怀里,接着又沉沉睡去。 事情其实也没有那么顺利,但架不住魏瑾元有能力,很多事情在他这里都有相应的解决办法。 而他也是个有魄力的人,一切想要找麻烦的,早都被暗中解决。 很快,就拥有了一批拥护他的人,这些百姓对魏瑾元的能力无比信服,就算有人质疑,也会立马怼回去。 同样的,李约棠也没闲着,在衙门府打开大门,公开坐诊。 无偿看病。 每天病人络绎不绝,从衙门口一直能排到镇子的另外一头。 与此同时,西丘国和南圻国的人在东武国勾结的消息,也被魏瑾元安排的人给传了过去。 南圻国这边,太子因为这件事而惹得皇上震怒,直接被软禁。 西丘国那头使臣也被处罚,只不过轻拿轻放,毕竟是损人利己的事,他们从来都乐意见得。 不同的是,南圻国那边有南浔在添油加醋,各种偷换概念,最后让皇上觉得如果不敲山震虎,很有可能再现李成楠将军的惨案。 朝廷的大臣跟他国之人勾结,陷害忠良。 太子被软禁时,南艺这边也加快速度,一直在笼络人心。 他从小就在观察其他人,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这一套,准确抓住其他人的心理,利用自己手头的资源来加以诱惑,很快就策反了许多太子党。 太子为了避人耳目,在软禁期间也没有和那些幕僚联系的过于频繁,故而也没发现有什么变化。 总之,等他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天。 碰巧这时南圻国赶上百年难得一遇的严寒天气,皇上年事已高,身体状况让人担忧,居然就这么病倒了。 原本南艺还在担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连东风都有了。 这件事就像是一条导火的索,直接将南浔和太子之间的斗争从暗潮汹涌,变成了明面上的。 老皇帝的病来势汹汹,一下就病倒在床榻上,后宫嫔妃都抢着去照顾,生怕自己到时候被送去陪葬。 前朝的男人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太子这边一直提防着南浔,生怕被他捷足先登,忙着联络自己的那些幕僚,每天早出晚回,忙的不亦乐乎。 看他那紧张的莽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要登基了。 再看看南浔这边,也看不出有多紧张,两兄弟每天悠哉悠哉,光在老皇帝面前尽孝了。 当然,尽孝的人只有南浔。 其实看他对南艺的态度,南浔也不愿意去侍疾,恨不得这人立马就在眼前死掉。 可二人都不是冲动的类型,仔细想想也知道不去不行,就忍着心里的不开心去了。 太子一看,就更加着急。 真心为他好的幕僚其实也在给他出主意,让他抓紧时间将局势稳定下来,不然按照南浔去老皇帝面前露脸的次数,搞不好皇帝会临时觉得南浔更可靠,心一软就把皇位传给了他。 本来太子就是个容易暴躁的人,听到这样的的建议之后,就更加闲不住了。 他也跟着往皇上那里跑,整日表现得自己很尽心竭力,在皇帝面前拼命表现自己,就差直接为自己拉票了。 殊不知,人家南浔压根没把讨好皇帝这事放在眼里。 当你准备足够充分的时候,就用不着为了一点风吹草动而觉得恐慌。 很不巧,南浔他们就准备的很充分。 皇帝最后还是没撑过十天,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咽气了。 太子问皇帝身边的太监,想知道有没有圣旨,只看那个太监摇头意思是什么也没有。 太子立马就绷不住了,连忙低头,他怕自己脸上的笑容被人看见。 没有圣旨,没有指定皇位是谁的,那按照传统来说,不就是他这个太子的么? 发丧那天,太子一脸悲痛面对各位大臣的安慰。 南浔和南艺两兄弟也是披麻戴孝,在旁边站定并不作声。 皇帝这边尸骨未寒若是直接发动宫变只怕会让人诟病,早就敲定了细节决定再等一天。 下葬之后,立马就在路上逼宫夺嫡,到时候太子只能是瓮中之鳖。 “父皇走的实在是匆忙,本宫还有很多事情都处理不好,想着多学两年,可是上天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本宫。” 说着,太子还抬起手在眼角抹了两下,像是真的在为了皇上的死而感到悲痛似的。 南浔在心里嗤笑,面子上去的不动声色,甚至还在配合太子,递过来一方帕子,“皇弟不要伤了身体,不然父皇在天之灵也会担心的。” 接过帕子,太子在心里呵斥他。 “真不会说话,居然诅咒我?” 在大局面前,他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引起南浔的注意,更何况只是腹诽,任由他在心里骂又能怎么样,左右不会少块肉。 翌日一早,一行人就出发,护送着灵柩去皇陵。 太子发现南艺不在的时候,还问了一嘴。 南浔回答道,“小艺身体欠佳,感染风寒,昨天晚上又悲伤过度晕了过去,现在还没有醒。” 太子微微皱眉,有些不悦。 这是给先帝下葬,居然都不来?但转念一想,这人晕过去了,又不是主动不过来的,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感慨万千道,“千万要注意身体,父皇虽然去了,但肯定不希望我们伤心过度。” “皇弟说的是。”南浔微微颔首。 不知为何,从这一刻开始,太子就变得有些心神不宁,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觉得要出事。 在出城的时候,城门那里人太多,导致队伍行进缓慢,太子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脸焦躁不安,却又不好催促,只能忍着。 第二百七十六章 装傻! 骑在高头大马上,太子绷着脸,却总是左顾右盼,让人一看就觉得他有些浮躁。 去的时候,一路上还是很顺利的,他担心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 可这非但没让太子安下心来,反而更加疑神疑鬼。 南艺晕倒这件事也一直反复在他脑海里浮现。 怎么会这么突然就晕倒了? 悲伤过度?怎么可能呢?父皇对他不是一直都不怎么样吗?看不出来这人居然对父皇有这么深的感情啊。 还是说,就是装的不想来送这最后一程? 亦或者是说,他在害怕,怕自己这边登基了以后没有他好果子吃。 太子跪在皇陵前面,想了很多很多,关于南艺为什么不来,晕倒到底是真的假的,反正有那么多的猜想,唯独没有南艺举兵造反这一件。 在他看来,就算是举兵造反,也只可能是南浔做得出来的事情,放在唯唯诺诺惯了的南艺身上,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就是刻板印象和过于自信,害了他。 南艺此时集结了部队,正往皇陵这边赶过来。 按照原定的计划,在他们从皇陵回来,走过半个小时路程时就应该相遇的,可是南艺耽搁了一会儿。 还是在镇压后宫的时候出了问题。 留下来的几个妃嫔听说南艺这边造反,立马都惊惶万状。 没想到曾经如履薄冰,存在感很低的小殿下居然有这样的胆子。最重要的是,她们在太子身上都押了宝,若是太子不能成功登基,她们活着的希望又一次渺茫了。 为了自己能活下去,这群人居然天真的来攻击南艺。 还愚蠢地以为南艺仍旧是之前那个弱不禁风的人,实际上,他现在和普通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虽然在一些特殊的天气里还是容易得风寒,但比起之前,好太多太多。 南艺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他觉得这样就够了,再多的话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在和这群人交涉的时候,身边也是有侍卫的,南艺根本用不着动手就有人替他解决麻烦。 看着被侍卫一左一右给架住的几个女人,南艺嗤笑一声,坐在椅子上,语气缓慢而高贵,“看来你们还是容不下我。” 嫔妃死死地盯着南艺,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呸,先帝容不下你就对了!” “哦?你们觉得他是对的?”南艺很感兴趣地笑了一下,看起来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我母妃也一直受你们欺负。在你们眼里,所有不如你们的,是不是都应该死呀?” 这句话他问得特别轻,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可此时的屋子里落针可闻,他的声音飘进几个女人的耳朵里,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还没认清现实吗?”南艺也不想跟她们废话,“那就好好想想,我要去迎接你们的新皇了。” 这边往回走的队伍里,太子有些不安地在马上扭了两下,斟酌半晌,压低声音问南浔,“南艺到底是真晕还是假晕?” “殿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南浔眯起眼睛,没有正面回答太子的问题。 “回答我的问题!”太子看起来很着急。 南浔很享受他这份着急,不以为意地勾唇,“怎么,殿下难道是良心发现想要给小艺找个太医去看看了?” 这就是在讽刺他的人之前在东武国给南艺下药,还不让太医去看的事情。 从这句话开始,太子的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 他确定以及肯定,南浔是在记仇,看起来不报复回来不罢休。 也就是这句话,让太子觉得南艺就是假晕,一定是在密谋什么事情。 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来人!”太子再也坐不住,指着南浔道,“给本宫把他抓起来!” 御前侍卫一听,有些畏手畏脚,“殿下,这是洵王殿下啊……” “本宫还能不知道他是谁?!让你们抓就抓!不然今天杀的人就是你!”太子暴怒,不听劝阻,指着南浔语气嚣张,虽然是在对侍卫说话。 被他这样骂,御前侍卫当然没有更多的话了,往南浔那边走,要把他从马上拉下来。 南浔又不是吃素的,怎么会被他们这点小阵仗就给吓到,淡定从容地拂开这两个侍卫的手之后,问道,“父皇在的时候最讲究的就是证据,不知道皇弟现在在用什么证据来抓人呢?” 一起来皇陵参加下葬的,不光是他们皇室的人,还有诸位大臣。 听见他们两个这边的动静后,就都伸头看了过来。 太子十分注重自己在其他人眼里会是什么样子,被看了之后,也没办法用跟南浔两个人说话时的硬气语气了。 只好伪装自己在道德高地,指责南浔道,“洵王对皇陵出口不敬,软禁十日好好想想。” “出口不敬?”南浔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总这样幼稚的借口,差点就给气笑了,“那不知道殿下哪里来的证据说本王出口不敬?还是说,你能复述一遍?” 证据肯定没有,让他复述一遍那出口不敬的人不就成了他了吗? 太子还没傻成这样,并不去搭茬,而是接着道,“事已至此,父皇已经离开,你这么对他没有必要。” 说话的时候眼中还都是压抑着的情绪,看起来深情脉脉,不知道的还以为南浔误入歧途了。 别人会被他蒙蔽,但南浔不会。 跟太子过招久了,他也总结出来规律了,这个时候就一直反问,反问到太子无话可说时,他就自己闭嘴了。 “为什么本王听不懂殿下在讲什么?”南浔一脸诧异,煞有介事地问。 太子就怕他这样的反应,来之前就准备好了自己要说的话。 “因为你在装傻!”太子忍不住大声回复他,“自己说过的话现在不敢承认了?” “殿下应该也是悲伤过度。”南浔猜测,“火气这么大,可是要伤肝的。” 太子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跟南浔干一仗,还不是这人说话滴水不漏,让他想见缝插针的机会都没有。 第二百七十八章 尘埃暂且落定 直到太子吼出那句话,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片死寂。 他自己很快也发现了不对劲,环顾四周,就发现众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好像他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样。 仔细想想,这句话也的确容易引起歧义,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本宫的意思是,一个老太监怎么可能去杀父皇。”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觉得人家老,觉得不可能,像方才太子殿下说的,拿出证据啊?” 南浔现在也不叫他“皇弟”了,口口声声“太子殿下”,强调身份,你就是个太子,不是皇上,也不可能成为皇上了。 而在太子听来,南浔这样改变称呼,就是在嘲讽自己。 他嘲讽的明明白白。 “那你说,李公公杀了父皇想做什么?”太子发现自己就是说不过南浔。 这人好像专门学过这方面的技能似的,让人恼火。 “依我看来,就是方才太子殿下说的。毕竟,他们朝夕相处,李公公看着父皇是如何的风光,自然心里会产生不满。而人一旦觉得不满,那就是一切贪婪的开始。” “那是你!”太子毫不犹豫地吼了回来,声音很大,脸红脖子粗,指着南浔的鼻子尖,就差直接说他意图谋反了。 南浔不是一个会跟人毫无风度吵架的人,就算被太子这样冒犯,也只是一耸肩,看起来有些无奈。 可这不代表南艺也什么都不在乎。 他猛地转身,跟骑在马上的太子对视,一字一句道,“那按照殿下说的意思,李公公也是被利用了?这样来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有人想得到皇位,让跟父皇走的最近的人来下手,神不知鬼不觉。” 话音刚落,南艺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令牌,直接道,“来人,将反贼南冶拿下!” 这次没人犹豫,他带来的那些人立马上前。 南冶,也就是太子殿下吓坏了,这群穿着黑色铠甲的人,他也听说过。 那是从他爷爷辈开始,就一直在筹划的私兵,身手高超,几乎是精英,看令牌行事。谁拿了令牌,谁就是他们的主人,他们就会全力以赴为这个人做事。 可,为什么这块令牌在南艺手里? “来人,保护太子!”幕僚大声喊道。 御前侍卫立马挡在南冶前面。 两边兵戎相见,顿时乱成一团。 大臣们在这混乱之中纷纷逃命,一时之间这场面滑稽得令人发笑。 南浔从马上下来,站在南艺身边,问,“怎么去了那么久?出什么事了?” 不得不佩服南浔料事如神,可不就是出事了吗。 将后宫那两个想杀了自己的嫔妃的事说给哥哥后,南艺一摊手,“要不是我身体好了许多,这下只怕是凶多吉少。” 南浔可没有南艺那样好的脾气,目光阴鸷,“是哪个?现在在哪里?” “先处理这边,我的事不急。”南艺摆摆手。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得多,成功捉住太子,南浔让人将圣旨打开,在众人面前一一过目。 说是过目,其实拿的时候转得飞快,根本没有几个人能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不过,形势已经一目了然,谁在这个时候质疑南浔,谁才是真的不要命了。 三天之后,反贼南冶被困于冷宫,先帝所有妃嫔因着对德王刺杀之罪,皆被新帝南浔给处死。 新官上任三把火,南浔将全国政权统一在自己手里后,又颁布了几项法令来改善自己还是皇子时发现的官场弊端。 推行新的法令一般都会受到阻止,而这阻力基本上都来自顽固势力。 可现在的南圻国这种情况却很少很少,实在是因为德王南艺,是新帝的拥护者,他手里的军队整天在京都里巡逻,不允许任何反动势力存在。 不到一个月,全国上下几乎都被他给理顺了,新帝亲政后也没发现什么不和谐的声音。 “小艺,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南浔坐在后花园桥上的亭子里,给南艺倒了杯酒,真心实意道。 南艺自觉自己受不起哥哥这句“辛苦”,自己小时候的状况可比现在棘手多了,那时南浔都没想过放弃自己,他现在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明月高悬,凉亭里兄弟俩把酒言欢,半辈子似乎就这么一晃过去了。 在南圻国朝廷上天翻地覆的同时,东武国江南的灾荒问题也被魏瑾元处理得差不多了。 这两个人一内一外,将整个江南的问题处理得很好,几个月的时间就都安排好了。 魏瑾元在江南各个区域考察一番,划出来很多没人却适合人居住生存的地方,用来给这些灾民重建家园。 那些通过各种渠道收集起来的银子,都让魏瑾元充分利用,没有一味地分发,而是通过重建家园时雇佣报酬的形式分到了每个人的手上。 让他们知道,这世界上从来没有的午餐,既然想要生存下去,那就只能利用自己身上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 而劳动力,则是其中最容易利用的。 处理好了这些的同时,李约棠那边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从魏王府带来的药材不要钱地发下去,喝上之后几乎都药到病除,有效防止了瘟疫的产生。 总之,五个月之间将这些事情处理的如此完美,实在是不可思议。 这五个月里,二人几乎没有一天闲着的,整天都见不上一面,明明在同一个地方,倒像是分隔两地。 可累的时候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人在陪自己战斗,就会立马觉得干劲十足。 年关将至,这注定是一个回不去的年,二人也没急着赶回去。 反正她已经没有牵挂了,顾家兄妹有唐子龙的陪护,想来过年也不会孤单。 而魏瑾元对亲情本来就有些淡漠,再加上父母也去得早,在这过年也没人管。 毕竟是出来完成公务,只要皇帝没有发话,他在这里待上一辈子也不会有人管得着。 他们两个也正好把这边的事情收尾,只等过完年启程回京。 半年了,京城不知变成什么样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平阳事事如愿 新年很快就到了,李约棠给墨玉等人都做了一身新衣服,坐在一张桌子上吃年夜饭。 每个人都笑呵呵的。 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这里,李约棠也都是第一次在南方过年。 南方对于她来说,一直有点神秘,毕竟是一个不同的环境,也在想着什么时候能亲眼看看这边过新年会是什么样。 现在也算是实现愿望了。 “既然过年了,那咱们就每个人都许下一个新年愿望。”李约棠到底是现代人,花里胡哨的东西一点不少。 对于他来说,这也算是很有意义的仪式感,多一些这样的仪式感也没什么不好的。 一桌子人,李约棠眼睛里带着期待,看了一圈,“从谁开始呢?” 梁暮临自告奋勇,“希望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看不出来梁大哥还胸怀天下呢?”李约棠笑了一下,忍不住打趣道。 被她这么一说,梁暮临大大方方地笑了起来,“这样你和王爷也用不着东奔西跑了。生灵涂炭的结果不会好的,上天会降下责罚。这么多年东武国南征北战,带去了不少灾难,今年这一切,应当就是责罚。” 说到后来,梁暮临表情明显凝重了许多。 “就算是责罚,也有我和魏瑾元顶着呢,再说现在不也已经处理好了吗?放宽心梁大哥。”李约棠伸手拍了拍坐在自己右手边的梁暮临。 说完,她又看向梁暮临右手边的那个人,“墨玉,怎么样,你的愿望是什么?” 提起这个,墨玉表情也变得有几分惆怅,“我和我哥已经一年没见到了。那就希望我哥在盛京好好的,等我回去看看他有没有升官。” “如果升官了,你要奖励青玉什么吗?”李约棠知道这两兄弟,来江南之前机缘巧合也见过青玉一面。 那是个谦谦君子,就算你当面辱骂他,也不会和你恶言相向的儒雅之人。 而面前这个墨玉,李约棠第一眼看到就知道他和他哥肯定不希望。 就算现在已经收敛了许多,她还是依稀辨认出他之前的心高气傲和少年意气。 “奖励?”墨玉笑了,“我怎么可能奖励他。给狗皇帝做事尽心竭力,不要命了?要是升官了,我惩罚他还差不多。” 李约棠:“……” 这么一看,皇上还真是不得人心,不然怎么把墨玉气成这样。 “好了好了,大过年的,提他做什么,晦气。”李约棠连忙打圆场,将话题揭过去。 轮到了胡潜,他这个人就简单许多,只是想阖家团圆,没有更多的战事。 松辰和桂瑶等人,都是一些很平凡,却是每个人都希望的事情。 说了一圈,整个饭桌上就剩他们夫妻两个还没说了。 李约棠和魏瑾元对视一眼,自己先笑了起来,“那我说?” 魏瑾元点头,这种小事他一直都让着这小妮子。 “那我希望……”刚开了个头,李约棠就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认真许愿。 众人没听到李约棠的愿望,笑嘻嘻地说她,“王妃这不合规矩啊,怎么到自己就不说了呢?” 听了一圈愿望的李约棠立马打哈哈,“我这个愿望比较特殊,如果说出来就不灵了。” 不好逼迫一个小姑娘,他们还能放过另外一个? 梁暮临和松辰墨玉等人立马起哄,“那王爷这个肯定没那么特殊了?你们怎么也得让我们也听听,不然不公平。” 秉持着公平起见的魏瑾元,没有扭捏,很自然地就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平阳事事如愿。” 简简单单六个字,让李约棠突然就眼眶湿润。 眼看着气氛变得暧昧感动起来,墨玉连忙道,“哎王妃,大过年的可不能掉眼泪,不然王爷的愿望也不灵了。” 可能是他这句话给李约棠吓到了,眼泪还真的硬生生憋了回去。 在饭桌下面悄悄拉住魏瑾元的手,小声道,“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魏瑾元?” “不对你好对谁好?”魏瑾元看了这个小傻瓜一眼,夹起她爱吃的菜放进碗里。 事实证明,不用进宫去做一些面子功夫的年,过起来还是十分舒坦的。 事情都有人做,这个时候也没有那么多需要问诊的人,李约棠还是闲下来了。 南方这个时候阳光还算是充足,空气湿润,比起中原的寒冬,更舒服一些。 整天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李约棠感觉自己已经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 过了正月十五,他们也启程回京了。 江南这边的事情彻底结束,收尾工作也圆满完成,连同墨玉等人,他们一起回京。 历时二十三天,一行人终于进京了。 魏瑾元在江南的所作所为被传到了百姓耳朵里,他们回来这天,万人空巷。 几乎所有人都去城门处迎接他们的回归。 看到这样盛大的场面,李约棠也是隐隐吃惊,没想到魏瑾元群众基础居然这么好。 更让她惊讶的是,居然还有人说她是活菩萨,妙手回春。 从来没想过在这个时代留下姓名的人,机缘巧合地被世人记住,并且口口相传,这其中的震撼和满足不可言说。 百姓很有素质,让出来了一条正好能让马车通过的路,同时他们又能通过窗户看见里面的人长什么样子,可真是妙极了。 接受人民群众目光的一路洗礼后,李约棠总算是回到了魏王府。 躺在熟悉的床榻上,李约棠累得不行,衣服都没换就沉沉睡去。 她是被花想容给吵醒的。 听说她回来了花想容立马把店关了马不停蹄跑过来,“你瘦了。” 这是她跟李约棠说的第一句话,说着还伸手捏了捏李约棠仍旧皮肤细腻的脸。 李约棠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哼唧一声,“你怎么来了?” “小没良心的,这不是过来看看你。”花想容嗔怪得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出门在外,没受欺负?” 李约棠感觉这就是自己的娘家人,不然怎么会关心这个呢? 她摇摇头,微笑着回答,“当然没有啦。” 第二百八十章 不后悔 李约棠进城的时候是中午,被花想容吵醒是在傍晚。 当天晚上李约棠强烈要求花想容在自己院子里住下,两人畅谈,无话不聊,很快她就知道了自己走的这么长时间里,盛京都发生了什么。 听说皇帝越发喜怒无常,对后宫的嫔妃都敬而远之,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对谷雨严格起来,把九公主送到了国子监去。 谷雨那样性格的人,怎么可能老老实实上学,当然是把国子监搅和得不得安生。 皇帝又受不住那些大臣上书让九公主离开国子监,最后只好松口,让九公主单独上课。 这一单独,那就指不定什么时候能看到人影了。 也不知道九公主在干什么,在哪里贪玩,反正总是抓不到人影。 换成一般的皇子,早就因为偷跑出去被处罚了,也就是谷雨,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不是那么严重也就当不知道了。 至于三皇子惊蛰,现在也是越来越出色了。 朝堂之前现在就这么一个适龄又聪慧的皇子,虽然心有芥蒂,但皇帝没办法,就算做戏给别人看,也得稍微表现得器重他一些。 而从小就在夹缝中艰难生存的惊蛰,最清楚应该怎么抓住机会。 他生而不易,自然懂得怎么让自己活得更好。 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他强迫自己去锻炼去接触。 来自自我的逼迫也是很管用的,起码他现在越发出色,对很多事情都游刃有余。 朝中支持他的人也越来越多。 而且,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想想之前的二皇子,他们就觉得这个三皇子比那个优秀太多,更适合当储君了。 可追根究底,惊蛰能当储君的可能性还是微乎其微。 母亲出身低微,又是那样的丑事,皇上秉持着家丑不可外扬的理念,也不会让三皇子再好了。 现在这个程度就刚刚好,让人觉得他不计前嫌,没有因为他娘的事情迁怒于一个孩子,看起来很大度。 更何况,现在四皇子五皇子等人也在慢慢长大,母家又虎视眈眈。 这样一来就更不可能让三皇子当储君了。 说到这里,二人对视一眼后,同时叹气。 李约棠还是觉得这个世界很不公平,“惊蛰明明比任何人都优秀,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注定要埋没。” “这个时代不就是这样,他还是男人,女人呢?女人不注定就是男人的附属品吗?”花想容拍了拍李约棠的手背,示意她放宽心。 李约棠知道花想容活得多么不容易,也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要强了。 谁说女人就必须依附着男人才能活下去?她花想容就是不靠男人,也一样过得很好,甚至比那些臭男人都好! “这些年有没有想过要放弃?”李约棠真心实意发问。 在她那个时代,女性都在追求独立,像花想容这样的早就不是异类,甚至还是其他女人羡慕的对象。 怎么会有人在背后说那样的人的坏话呢? 可时代和时代终究不一样,每个时期都有相应的社会环境。 花想容生在这里,就意味着她这一辈子可能都要活在别人的异样眼光里。 好在她自己早就看清了。别人怎么看都无所谓,因为他们大多数都是在妒忌。 一辈子有那么两个能懂自己的就够了。 她很幸运,遇见了李约棠,一拍即合。 “放弃?这怎么可能放弃呢。”花想容回答得很坚定,也和她每次面临选择时的心态一样。 “既然选了这条路就不会后悔,哪怕很难。” 是啊,既然选了就不要后悔。 翌日一早,李约棠很早就起床,是被魏瑾元叫醒的。 他特意过来提醒李约棠今天要进宫。 被人吻醒的时候,李约棠还一脸懵,看着面前放大的这张熟悉的帅脸,她半天才反应过来。 “梳洗,用过早膳要进宫了。”魏瑾元伸手把人抱坐起来,温柔地提醒道。 李约棠顿时哀嚎一声,“能不能不去啊?” “不行哦。”魏瑾元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转身道,“我先出去了。” 明明两个人已经确定关系了,却还是迟迟没有坦诚相见过。 明明在之前那个时代,两个人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可李约棠在这还是觉得羞涩。 可能是两个人一直没有相互确定身份。 这件事她琢磨有一段时间了,打定主意要找个机会打破这层壁垒,彼此相认,回到她舒服的状态。 进宫的路上她还在想这件事,故而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魏瑾元以为她没睡醒,把人搂在怀里,“睡。” “……王爷。”李约棠笑了起来,“我都睡了那么久了,早就不困了。” “那你在想什么?”魏瑾元看她眼睛。 李约棠不敢跟他对视,生怕自己忍不住,现在就跟他说那些事,只好垂眸,“我在想皇帝变成什么样了,会不会比上次还不客气。” 这纯粹是李约棠自己胡乱编的借口。 就算是上次,皇帝也没有对他们不客气,把她当成傻子的人是皇后。 而皇后被终身幽禁在坤宁宫,这次估计也见不到了? “他不敢。”魏瑾元很肯定得道。 李约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他会不会对你产生戒备?” 怎么说他离开得都够久了,若是真的在筹划谋反,也筹划得万无一失了。 “会。”同样的,没有犹豫,魏瑾元就回答出来了。 这是一件很肯定很明显的事,皇上哪里是现在,之前也一直在警惕着他啊。 生怕他功高盖主,却还是让他去做这样的事。 想来昨天城门发生的事估计早就传到了他耳朵里了,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皇上有没有睡得着。 这样想着,李约棠还觉得挺解气的,忍不住笑起来,“这就是活该。” 魏瑾元配合得点头,满脸宠溺。 马车在午门停下,两个人从马车上下来,手拉着手往里面慢慢走着。 给他们二位引路的还是上次那个太监,距离第一次看到,好像是发福了不少,看来宫中的伙食还不错啊。 第二百八十一章 赐婚 “近日宫中可有什么变故?”魏瑾元拉着李约棠的手,走在宫闱中,漫不经心地问走在前面的老太监。 老太监级别没有苏公公那么高,但差不多也是大内副总管的级别。 平时洒扫的事情根本用不着他伸手,在皇上跟前侍候也轮不着他去,故而做的都是一些在诸位大臣面前露脸,赚好的活计。 听见魏瑾元的问题,老太监脚步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走,嘴上却道,“有啊,不知道王爷想要听哪方面的?” 魏瑾元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了别的事情,“南圻国的事皇上听说了吗?” 这就是明知故问,那么大事怎么可能没听说? 老太监知道魏瑾元什么意思,在心里笑了笑,回答道,“陛下当然听说了,为此忧心忡忡了一段时间,生怕南圻国新帝发动战争扩大疆土。” “当年东武国吞并人家南圻国那么多的土地,现在心虚也是应该的。”魏瑾元语气平淡得说道。 好像他不是东武国的人,这一切和他都没什么关系似的。 老太监可没有魏瑾元这种胆子随意讨论,光是听魏瑾元自己说都吓得有些脚软,他连忙道,“王爷还是别折煞老奴了,老奴年岁大了,恳请王爷体恤一二。” “公公说笑了。”李约棠接话,把话题揭过去,“王爷就是关心陛下的安危,这才多说了两句。” 老太监心想这王妃可不傻,睁眼睛说瞎话的功夫了得,你从哪里听出来这是在关心皇上安危的? 不过这样的话他也不敢说出来,只能陪着笑。 到了御书房门口,老太监没有进去,而是朝里面示意,“请王爷王妃,陛下就在里面等二位呢。” 魏瑾元微微颔首,和李约棠一起走进去。 一见面,皇上就表现得十分热络,又像是那个忧国忧民的君主,抓着魏瑾元问东问西,再三确认江南的流民都安置好了不会一路北上后,这才放松下来。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皇上尴尬地笑了一下,坐直身子,“这次爱卿立了大功了,想要什么想好了没?” 李约棠听到这话,心里一咯噔,觉得皇上应该是预料到了什么。 她的脊背不知不觉都挺得更直了些,这是紧张的时候会有的表现。 “想要徐丞相的女儿许配给三殿下。”魏瑾元直接说道。 这个之前了没有听魏瑾元说过,李约棠自己都不自觉支起耳朵,想听听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申请赐婚这件事,李约棠其实是不赞同的。 凭什么人家徐珊珊就只能是皇室子弟的配偶,她怎么就不能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呢? 而且,惊蛰知道自己要被赐婚了吗?万一他有心上人呢? 越想下去,李约棠就越发他这么做实在是太鲁莽了,忍不住在皇上看不见的地方扯了扯他的袖子。 魏瑾元并不回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皇上的,像是通过那个部位能窥见皇上心里的想法。 徐丞相的女儿就是徐珊珊,之前是他准备赐婚给自己二儿子雨水的,可是雨水却不争气,出了那样的事。 徐丞相是一个趋炎附势的人,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太子,日后再做皇后,这样他们徐家的命运会从此改写。 现在雨水被监禁着,怎么说都不可能跟徐珊珊成亲了。 那之前都放出风声,说徐珊珊是准二皇子的正妻,最后却…… 这件事对她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明显去他们家议亲的人少了,几乎没有了。 怎么说人家也是差点就成为皇家儿媳妇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配得上? 李约棠突然不是很理解魏瑾元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皇上脸上的表情很明显也因为他这句话而变得僵硬。 良久,他开口问道,“不知道爱卿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徐丞相哪里惹到了爱卿吗?” 这也是李约棠想知道的问题。 如果没有深仇大恨,何必插手人家女儿的婚事。 “徐丞相的确惹到我了,不过更重要的是三殿下。如今二殿下已经被终生监禁,那么适龄的就只剩下三殿下。” “三殿下为人出色,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臣虽不在盛京,却也听说了关于三殿下的事,私以为若是日后想扶持三殿下,不如让他露出自己的气势来。” 魏瑾元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但那眼神又让人觉得他没在开玩笑。 看皇上又一次不说话,魏瑾元觉得自己应该给他下一剂猛药,免得优柔寡断,成不了大事。 “陛下,你觉得呢?还是说,陛下觉得三殿下也不行。只是,臣想问问,到底是哪里觉得三殿下不行?”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根本不给他什么思考的时间,让他开始焦虑。 把自己的诉求提出来后,魏瑾元好整以暇,就等他回答了。 果然,在提到这种事情,皇上永远是比别人还要慢半拍的。 但他同时也在利用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把一些事情都想明白了。 “爱卿有想法就是好的,”皇上点点头,转口又道,“这个时候那里面的人攀比什么?” 依旧是避而不答,让魏瑾元有些恼火。 他这样做很明显就是在暗示别人在逃避什么。而人都是有猎奇心理的,他既然不让你看,你就疯狂往下面看。 他越是支支吾吾,躲躲闪闪,魏瑾元就越是觉得恼火,恨不得立马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好青年。 魏瑾元和李约棠两个人表情都是同步的,一眨不眨地盯着皇上看。 可惜,通过皇上这张脸,他们发现不了任何情绪。 这也是这大半年来,皇上在紫禁城里看来也是有长劲的,起码看起来没有那么笨蛋了。 “不知道对于这件事情,陛下考虑的怎么样了。”魏瑾元还在抓着这个不放。 存了心不给皇帝打哈哈的机会,让他要么一鼓作气同意下来,要么就赶紧放出风声说徐珊珊跟他们皇家无关。 第二百八十三章 左右为难 语气笃定,让皇帝都不得不怀疑什么。 可这一丝怀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转瞬即逝,让他没有抓住。 面前这女人也吸吸鼻子,平静下来心情,甚至还露出一个笑容,“抱歉陛下,方才情绪有些失控,也是想到了一位故人。” 皇帝摇摇头,“不碍事,用膳。” 坐在二人中间的魏瑾元,明显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太乱了,他居然不知道从哪开始来思考。 出于对李约棠的信任,他什么也没有问,出宫的时候还是熟稔地去拉她的手。 可这一次居然被她下意识躲开了。 魏瑾元看她一脸惊惶的模样,连忙去问,“怎么了?” 她也发觉自己太大惊小怪了,连忙露出一个笑容,安抚道,“没事没事,就是在想些事情,有些入迷。” 这一次魏瑾元拉住她的手,她没有躲,可心里却不太舒服。 “王爷。”李约棠坐在马车上,看着旁边的男人,问道,“皇上本名叫什么啊?” “杨旭。”魏瑾元正在看手里的一本书,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说完半晌都没得到李约棠的回应,他抬头皱眉看过去,“怎么了?” 李约棠连忙从嘴角扯出一抹弧度,若无其事道,“没事啊,我就是随便问问。” 太奇怪了。 魏瑾元看着李约棠脸上有些僵硬的表情,这样想。 从饭桌上开始,她就变得这么奇怪。 到底是怎么了。 哪里出了问题? 魏瑾元注定思考不出一个结果,毕竟发生在李约棠身上的事情过于匪夷所思,不是这个时代的他能接受的事情。 李约棠问完那个问题后就自顾自靠在车厢上,目光落在窗外飞快后退的街道上却不对焦。 说明她在想别的事情。 她早就该想到的,为什么不能早一点问这个问题?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了? 这就像是一个开关,听到皇帝的名字后,李约棠想起了很多之前自己都没有注意过的细节。 第一次见到皇上的时候,他就问了自己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情,那会儿她还以为原主跟皇帝二人是青梅竹马,直接说不记得,还表现得那样愚蠢。 那个时候杨旭一定是听见了这个名字,才会多问两句。 又是看她装傻充愣,才以为她只是简单的重名,就放弃了继续问下去。 原来从那个时候就错过了相认的机会啊。 可,魏瑾元又要怎么办? 李约棠在心里问自己。 她目光隐晦地瞥了他一眼,肠子都快悔青了。 为什么当初那样草率地就确定了他才是自己苦苦寻找的杨旭? 李约棠现在恨不得穿回去,给自己一巴掌,为什么不能再耐心一点?为什么? 现在这个局面,她又要怎么跟魏瑾元解释,说自己认错人了? 依魏瑾元的性格,只怕是要杀人了。 李约棠想着自己现在到底受了魏瑾元多少恩惠,只觉得自己完了,怎么也还不清了。 可他们之间又只是这点恩惠的关系吗? 这一年的朝夕相处,在江南的这半年相依为命,做彼此的依靠,每天相拥而眠,又同吃同住,早就不是轻易割舍的关系了好吗? 正想着入迷,李约棠突然被人晃了一下。 她回过神来,一脸惊恐。 就发现魏瑾元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心里一“咯噔”,难不成他看出什么来了? “我……”李约棠刚想先发制人开口解释什么,就看见魏瑾元抬手抓住自己的手腕,用力一拉,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到了魏瑾元怀里。 “怎么了王爷?”李约棠彻底搞不懂怎么回事了。 魏瑾元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有些闷闷的,“平阳,别离开我。” 这句话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李约棠还没反应过来,话已经脱口而出了,“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魏瑾元手上的力道轻了许多,他松开李约棠,看着她的眼睛一脸关切,“你刚才在想什么,脸色很难看。” “我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李约棠决定忘记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紧张兮兮地问道。 魏瑾元摇头,“没有,只是……” 这欲言又止,直接让李约棠抓狂,“我真的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了吗?” “是不是宫里的膳食下毒了,怎么从那开始你就怪怪的?”魏瑾元实话实说,直接问道。 李约棠心跳都漏了一拍,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吗?” 难道自己真的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李约棠啊李约棠,你可真是蠢到家了,为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啊?! “是。”魏瑾元很诚实,“是皇上说了什么让你觉得不舒服吗?不用放在心上,左右他的话也不值一提。” “那是因为你们没人听他好好说话!”李约棠又一次脱口而出。 说完的一瞬间她就后悔了。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魏瑾元的脸色,努力找补道,“那个,我的意思是,他说话还挺有趣的,如果不在乎内容的话……” 越说越乱,她现在恨不得给自己一刀,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魏瑾元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看着李约棠,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外星人,很明显没有被她这么两句颠三倒四的话给糊弄过去。 就在李约棠紧张的不行,试图想到其他办法来挽救一下的时候,魏瑾元突然挪开视线,身上可怕的气势也尽数收敛,“那倒是。” 说着,他姿态放松地往后靠了靠,抬手摸摸李约棠的头发,“一会儿回去让郎中给你号脉,看看到底怎么了,最近的状态都不太对。”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可言语间都是对李约棠满满的关心,让李约棠越发愧疚。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不长脑子,居然能说出那样的话呢? 在心里训斥自己一番后,李约棠终于放松下来,勉强让自己以平常无异的姿态来面对他。 “我没事,可能是太累了,歇歇就好了。”她强颜欢笑道。 第二百八十四章 你怎么看出来的 回到海棠苑,李约棠把自己关在书房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到底有几个问题摆在眼前,又应该怎么解决? 很明显,就是跟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抉择。 李约棠不知道杨旭有没有认出自己来,但是她心里对杨旭还是有信心的,或者说是对他们患难与共的感情有信心。 如果杨旭认出自己来,无论如何都会和自己在一起。 哪怕她现在是魏王妃,也会想方设法让自己去他身边。 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那一刻的李约棠就是那样笃定。 若是这时的她有哪怕是一丝犹豫,后来在面对杨旭的选择时,也不会那样撕心裂肺的痛苦。 当然,这都是后话。 李约棠想完了杨旭,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男人的面容,是魏瑾元。 她知道自己最放不下的人就是魏瑾元,这一刻她在心里谴责自己,为什么朝三暮四,为什么能认错。 不逃避的性格让她这一刻备受煎熬,她不得不正视自己对魏瑾元的感情,也让她自己明白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原来她早就喜欢上了魏瑾元。 不过,应该也只是对杨旭的喜欢转嫁到了他身上,要不是以为他就是杨旭,又怎么放任自己的感情呢? 这样说服自己后,李约棠感觉身心愉悦。 太好了,解决了一个麻烦。 那接下来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李约棠抬手用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魏府,又在另外一边写下皇宫两个字。 分别画上一条竖线。 两条平行的线,中间就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那一刻李约棠的目光很是坚定,就算这中间是天堑,就算是与世界为敌,她也要跨越过去站在杨旭的身边。 打定主意后,李约棠确认了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一件事。 那就是和杨旭相认,目前还只是她自己单方面的臆想,她没有告诉杨旭呢。 如果这件事两个人一起做,那难度肯定没有这么大。 接下来的几天,李约棠都抓心挠肝地想办法,她发现真是越想做什么就越做不成什么。 明明之前宫里宴会不断,现在却什么也没有了。 想见皇上一面怎么就这么难呢? 李约棠有些懊恼,一连几天都闷闷不乐。 用膳的时候魏瑾元给她夹菜后,语气若无其事地问道,“最近怎么不高兴?” “啊?”李约棠刚还对着饭碗发呆,被他这么一问,有些慌张地扯出一抹笑容,“没有啊,我挺开心的。” 看她这样,魏瑾元眼底的心疼就更加深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唇角,看着她装不下去了,才道,“平阳,在我这里你永远不用伪装自己,如果不开心就说出来。” 似乎是这句话起了作用,李约棠肩膀都突然跟着耷拉下来,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垂头丧气的架势。 “可能是太累了。”李约棠还是用这个说辞来敷衍魏瑾元。 “是不是有什么麻烦?”魏瑾元问。 那一刻李约棠险些以为魏瑾元会读心术,不然怎么一说一个准。 她也清楚,如果自己跟魏瑾元说了想进宫的事,他一定会答应。 可问题就是,李约棠不想利用一个男人,来见另外一个男人。 这对魏瑾元来说根本不公平。 “我能有什么麻烦呀?”李约棠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不过就是闲的没事罢了。” 那天后来又说了什么,李约棠已经记不太清了,只知道第二天下午,宫里就下帖子,说贵妃邀请诸位贵女去宫里赏月。 赏月倒是李约棠第一次听到,没想到古代人没有娱乐活动的时候,居然就自己创造出来这么多的借口找乐子。 放在往常,李约棠肯定是不乐意去的,但这次不一样。 看着李约棠手里的帖子,魏瑾元道,“去花老板那里裁衣裳。” 李约棠当时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没发现魏瑾元这句话有什么不对,笑嘻嘻地答应下来,把帖子交给桂瑶后,带着浅浅就兴冲冲去了花间绣楼。 在挑选衣裳花样的时候,花想容就在旁边看着,突然摸着下巴感叹道,“怎么感觉你这么高兴呢?” 李约棠翻找着绣样的手顿住,收起笑容问道,“胡说,我哪有。” “你有没有我还能看不出来?”花想容不以为意,又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用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着她,问道,“你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李约棠又低头继续挑选,随口回答。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高兴呢?头一次啊,是不是跟那个贵妃娘娘很合得来?我警告你啊,你要是跟她好,也不许送她绣样。” 花想容一脸精明地对李约棠道。 李约棠失笑,“我哪有跟她好,连那个贵妃长什么样子我都快忘了。” “那不就更奇怪了?”花想容成功抓住重点,看着李约棠分析,“你以前不喜欢去,现在居然因为一个赏月的宴会而喜不自胜,实在是奇怪。” 说着说着,花想容就看着李约棠的脸,自己无声琢磨起来。 半晌,她终于说出让李约棠心惊胆战额的一句话。 “宫里有你想见的人。” 石破天惊! 李约棠感觉自己从来没这么胆战心惊过。 她像是被镇住一样,直接石化在原地,半晌才平复下来心情,转头看着花想容,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不是直接否认,也不是打趣笑骂她胡说八道,而是一本正经地这样问。 花想容那一刻就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还真有你想见的人?是个男人?” 看她这样严阵以待的样子,花想容用膝盖都能猜出来。 可猜出来之后,她才觉得棘手,替李约棠觉得棘手。 “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自己当初嫁给魏王?现在怎么办,他可不是一个眼睛里容得下沙子的主。” 比起花想容的慌张,李约棠看起来就沉稳得多,她早就想好了后果。 而她也清楚,魏瑾元对谁动手都不可能对自己动手。 “我看他占有,欲挺强的,你要是真的被他发现,估计会……”花想容住口,她不想危言耸听。 第二百八十五章 舆论支持 这一点也提醒了李约棠,她这段时间被魏瑾元照顾的太好了,一直理所应当地承受着他的好,却忘记了如果让他落空会是什么后果。 她不觉得魏瑾元是一个病娇的人,甚至还觉得他很理智。 他允许自己为了洛唐而哭,允许自己和其他男人有说有笑,虽然都是在正常交往范围内。 但这份尊重还是让李约棠觉得魏瑾元是一个共度余生的不二之选。 听了花想容的话,李约棠陷入沉思。 万一这段时间她看魏瑾元正常,只是因为她带着看杨旭的滤镜呢?万一魏瑾元在自己面前只是伪装出来的呢? 她没有办法想象魏瑾元还有阴暗的一面。 就像是不允许自己心目中的神明被侵染。 好巧不巧,正好翻到了海棠的绣样,李约棠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暗示,她声音沉着地对花想容道,“别担心,我有分寸。” 这一点花想容深信不疑,她自然是有分寸的,不然怎么会步步为营,联合魏瑾元将陷害她父亲的二皇子雨水给送进冷宫幽禁。 可花想容不知道李约棠这点分寸感到底能好用到什么时候。 万一这个姑娘突然被冲昏了头脑,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那才是麻烦大了。 “你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花想容没好气地伸出食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平时看你老老实实的,一来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她看着李约棠,心想这也就是自己的朋友,换成随便其他人,她的态度只怕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李约棠笑了笑,她知道就算自己不说,花想容也会替自己保密的,故而也没什么心理负担,“这种感觉很奇妙,但我确信他就是我的归宿。” 看李约棠坚定不移地想要和那个不知名的男人在一起的样子,花想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老实交代,那人到底是谁?” 进宫才能见到的人,还是个男人,难不成是太医? 不对,随便找个借口都能把太医叫过来,她又何苦非得亲自跑一趟。 难不成是侍卫? 更扯了。 李约棠平时那里会有机会和什么侍卫产生关系,连近距离接触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那就是身居高位的人了,不然她怎么确定自己去了就真的能见到? 那就只剩下皇子和皇上了。 二皇子总归不可能,那是她的杀父仇人,不手刃了都是仁慈,又怎么会丧心病狂地爱慕? 那就是其他人了。 宫里适龄的皇子只剩下三皇子。 皇上又看起来比她大了十几岁的样子,看着也不太可能。 答案似乎只有一个。 花想容意味深长地看着李约棠,“没想到啊。” “嗯?”李约棠不知道她脑子里又蹦出来什么歪心思,有些疑惑,“想出什么了?” 光是看她这副表情,就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居然喜欢比自己小的?”花想容这句虽然是问句,但是听语气却是十分笃定。 看来她确信李约棠爱慕的人就是三皇子惊蛰了。 二人十分没有默契。 李约棠还以为她看出来了自己的目标是谁,不然不会是这样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道,“真爱不分年龄。”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在心里觉得不服。 明明在现代她和杨旭也是同龄人好吗,都是穿越惹的祸,让人觉得他们两个没有以前那么搭了。 在心里愤愤不平后,李约棠转念又释然了。 也好,幸亏他的位置足够高,足以让他什么也不做就活下来,不然自己还真的要好找。 要不是那顿饭,可能自己都跟着魏瑾元逼宫了,也没认出来。 花想容看她一脸痴汉相,嫌弃地摆摆手,“行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别到时候玩火自焚。” 说完,她在心里开始琢磨李约棠到底看上了惊蛰什么。 虽然说那小子模样脾气都是上乘,可出身终究是没有魏王高。 魏王年纪轻轻就手握重兵,身居高位,魄力也不是三皇子能比拟的。 虽然说三皇子也不差,而且现在看着也有往好的方向发展。 日后说不定也有继承大统的可能性。 若是魏瑾元不逼宫篡位,假以时日,惊蛰倒是真有可能成为东武国的君主。 问题这不就来了,魏瑾元为什么不逼宫? 难道因为爱李约棠吗? 花想容并不觉得他是一个会被儿女情长捆住手脚的人。 再说,那时李约棠都已经离开他了,面对一个背叛自己的女人,又有什么理由觉得魏瑾元会手软? 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一条死路。 花想容越发觉得李约棠希望渺茫。 她和自己比起来,似乎也没强到哪去。 虽然有爱人在身边,但在一起的可能性不还是微乎其微。 她要是一意孤行非要跟惊蛰在一起,东武国的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两个给淹死。 那种场面想想都觉得可怕。 花想容决定要说点别的转移注意力。 “你们走的这半年,北陌国也出事了。”言简意赅,一句话就能勾起李约棠的兴趣。 “是不是王朝更替?”李约棠其实也不觉得奇怪了。 毕竟南圻国刚刚经历这样的事。 花想容点点头,“的确如此,北陌国皇帝忌惮太子势大,想要动手削弱一番,引起太子不满,带人逼宫夺嫡,将皇上软禁,于年初登基。” 一年之初,万物之始,可能也是想讨一个好兆头。 可谋权篡位得来的皇位,又是一个好兆头就能保佑的吗? 也不尽然。 但李约棠关心的明显是另外一件事,“那国子监祭酒和太傅等人没做什么吗?” “怎么可能不做?”花想容嗤笑一声,“写了檄文,大肆赞扬太子行为,说是北陌国皇帝嗜血好杀,总是下令侵占我国边境,而新帝则心软仁慈得多,这篡位就是替天行道。” “总之,被他们两个这么一搞,还真就没几个人骂太子的,居然还觉得他做的对。” 这匪夷所思的事情对于花想容来说很难懂,但李约棠却轻而易举明白。 第二百八十六章 他还活着 李约棠放下手中的绣样,坐下来给花想容分析道,“你看啊,你在这件事之前,觉得太傅跟国子监祭酒是什么样的人?” 花想容认真回答,“挺正直的,不说两袖清风,这一辈子也没什么污点吗?” “那如果是平头百姓听了他们的话,会怎么想?”李约棠又问。 “觉得他说的对,毕竟他们什么都不在乎,应该也没什么东西能把他们两个收买。”花想容若有所思。 她似乎明白什么了,可又不太明白。 “对啊,一切都清楚了。”李约棠一摊手。 “不对。”花想容皱眉,“既然没什么能收买他们的,那他们这么做是干什么?难不成涂封还有这能耐?” 看她说起涂封这个名字时还是有所迟疑的样子,李约棠就知道花想容没那么轻易放下他。 有些无奈,但还是实话实说,“涂封的确没有那个本事,但如果这个人在世界上还有怨气呢?” “怨气?”花想容好像又懂了一些。 毕竟是花间绣楼的老板娘,每天这里人来人往,闲言碎语很多,她能听到什么都不足为奇。 很久之前也有人说过关于他们两个的事情,只不过一个是老头子,一个是冷面男人,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吸引力,所以花想容对此并不热衷,转头就忘了。 现在听李约棠提起,花想容脑海里又若隐若现地有了些印象。 “难道他们对这个朝廷已经灰心了?”花想容问。 李约棠微微颔首,这的确就是真相。 只有真正能在涂封那个琴坊里买走琴的人,才是他真正收买了的。 还记得之前几次见涂封,他虽然表现出拉拢自己的意思,却没有任何要送自己琴或者是售卖那琴的意图。 李约棠猜想,应当是他也看出来了固定在自己身上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不至于让他冒险。 更明显的一件事是,这次国子监祭酒和太傅两个人都商量好了似的一起做这样的事,她有理由相信那架琴在其中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眼看着北陌国那边的舆论在这里一边倒,李约棠才不得不感叹,涂封这个男人果然是聪明绝顶的。 看中了就算是东武国的皇帝,出兵也得看百姓意愿这点。 这就是从源头上解决了北陌国皇帝翻盘的可能性。 他以自己的能力,肯定没办法跟太子抗衡,不然太子心里没底也不会发动政变。 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一定会向邻国求助。 且不说北陌国跟东武国关系如何,光是他们在宴席上的表现,就让东武国皇帝有些不悦。 现在居然还想低三下四过来求助? 真是美得你,什么好处都让你得了。 李约棠知道杨旭一定会毫不犹豫拒绝,毕竟百姓请愿的那种局面一旦出现,就会异常棘手。 听李约棠给这件事分析得如此透彻,花想容不禁佩服地鼓掌,“平阳,你不入仕真是可惜了。” 先不说东武国有没有女官这一说,就算有,李约棠也不会加入队伍。 朝廷已经从根源开始坏了。 其实从一开始的喜悦到现在,李约棠已经逐渐冷静下来。 她发现横在自己跟杨旭之间的已经不只是魏王府和紫禁城的这条路,也不是魏瑾元和其他什么人,而是他们自己。 李约棠没忘记那天在城隍庙里涂封跟自己说的话,也没忘记原主死了父兄的惨痛。 若是杨旭对这件事有参与,那她可能真的要郑重考虑。 同时,李约棠也在心里劝自己,万一杨旭来得晚,那个决定是原来的皇帝做的呢?而他过来的时候木已成舟,没有办法挽救了呢? 这也是有可能的。 李约棠就这样怀揣着侥幸心理,冲花想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你要往好的地方想一想,这不就证明涂封还好好活着呢吗?” “谁关心他是不是还活着?”花想容翻了个白眼,关切的心思欲盖弥彰。 李约棠只得点头哄这个傲娇的女人,“是是是,我们老板娘才不担心呢,他死了又能……唔?” 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捂住,李约棠眨眨眼,不解地看向花想容。 花想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脸“唰”得就红了,支支吾吾道,“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死不死的,还没出正月呢,不吉利。” “哦?”李约棠拉长音,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是不吉利呀?” “烦死你了!”花想容脸红得都能滴出水来了,轻轻推了一下这个讨厌鬼的肩膀,转过身去。 看这人真被子里逗急了,李约棠连忙改口,“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帮我想想到底哪个花样更好看一点。” “谁要管你。”嘴上这么说着,花想容还是转过身来帮她一张一张地看。 看了半天,有些心烦意乱地将绣样扔在桌子上,“哎呀,这都是什么东西,我那新做出来一件衣裳,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李约棠也不客气,跟在花想容身后就往楼上去,一边走,一边语气雀跃道,“让我看看花老板又有什么好东西了。” “你可小点声,要是被别人听见了就麻烦了。”花想容这件是新品,还打算明天挂在下面,现在既然李约棠要穿,那就只能先紧着她来。 看到花想容口中的那件衣裳的时候,李约棠发现自己的词汇量居然如此匮乏,想不出一个更合适的词来形容它带给自己的震撼。 花想容这一次很大胆,采用了纯丝绸编织的材料,不再是往常那种若隐若现的风格,而是宝蓝色的紧身裙,将女性的曲线一览无遗。 光是看着这曲线,就让人好奇里面的风光。 偏偏布料一点不透,让人什么也看不见。 李约棠看见的第一眼,就觉得跟旗袍很像。 可是没有那样的盘扣。 在这样的丝绸布料上,她居然还绣上了朵朵祥云。 见李约棠的表情,花想容就知道自己这新品明天是没办法展出了。 “快给你拿去,我可跟你说了,这样式花间绣楼专有啊。” 第二百八十七章 我来见你 宴会那天很快就来了,李约棠一大清早就穿上那件衣裳,坐上马车往宫里去了。 还想亲自送她的魏瑾元,刚从松月轩出来就听人说王妃走了。 桂瑶说完抬头小心翼翼地觑着魏瑾元的脸色,“可能是太着急了才没跟王爷说一声的。” 见状,魏瑾元很平静地点头,“知道了。” 说完,转身若无其事地回了松月轩。 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几天李约棠一直在躲着自己。 想把人抓住问个清楚,却又找不到人,就算找到了,总也不能当面问她为什么疏远自己。 这不是他的性格。 可对方是李约棠,他就会方寸大乱。 一进松月轩,梁暮临就迫不及待地问他,“王爷,王妃最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没有。”魏瑾元很冷漠,不想跟别人分享她的喜怒哀乐。 梁暮临知道他这个毛病,这么多年的兄弟也不是白当的,假装没听见他的回答,继续道,“以前王妃也不喜欢去宫里参加这些七七八八的宴会,这次怎么这么积极?” “不知道。”魏瑾元自己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可是他现在很无力,就好像看着这个人在一点一点远离自己,而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 “王爷,贵妃突然设宴,怕不是有什么阴谋?”梁暮临突然一脸警惕地问道。 魏瑾元还是摇头,“应该不会。” 目前他功劳这么大,而李约棠在百姓中口碑也好,如果李约棠在参加宫宴的时候出了什么事,百姓当然会第一反应是宫里的人下手。 皇上应当还不会为了杀一个李约棠而惹出这么大动静。 但其他心思可能也有。 “平阳看不惯那个贵妃。”魏瑾元想起来这么一茬,声音不大,对梁暮临道。 听清之后,梁暮临更担心了,“那事情就更奇怪了。王妃既然看不惯这个贵妃娘娘,又怎么这么有兴致?” 魏瑾元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他又不傻,很快就能分析出来问题所在,可就算分子出来了又能怎么样,他能去质问李约棠吗?他有这个勇气吗? 看魏瑾元不说话,梁暮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一脸不忍,道,“王爷,你也别太伤心了,王妃可能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了……” 李约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魏瑾元不知道,他觉得自己才是这段感情中泥足深陷的人。 离不开对方的人从来都不是李约棠,而是自己。 魏瑾元微微颔首,“知道了,回去。” 说完,一言不发地走进书房,一呆就是一天。 而这边李约棠进宫之后,在宫人的引领下早早就到了贵妃的宫里。 贵妃看到李约棠来的这么早也很讶异,她还以为自己得到了魏王妃的青睐。 但她也不是愚蠢的,怎么可能和一个只见过一两面,连话都没说过的人就产生多么深厚的感情呢? 她心存戒备,面上却笑容不减,对李约棠热情道,“王妃来的这么早,御花园那边还没备出来呢。” 李约棠也发现自己有点太积极了,赏月是晚上的事,她却上午就来了,落在别人眼里肯定很奇怪。 一碰到杨旭的事,她就会方寸大乱。 李约棠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后,冲贵妃尴尬地笑了笑,“我要去九公主那边坐坐,但是想着先过来认认路。” 这倒也是说得通。 贵妃知道九公主就这么一个朋友,听她说要去找谷雨,也没起疑心。 反正皇后就那么一个还安然无恙,并且受宠的孩子了,一个女娃,怎么也掀不起波澜。 就算有魏王府的帮助又不可能称霸,不足挂齿。 她笑了笑,看起来很优雅,“谷雨那孩子今天听说有宴会,怎么也不肯去上课,现在在宫里闹呢,你去看看也好。” 正愁找不到借口离开呢,简直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李约棠连忙点头,在贵妃指派的宫女带领下去了九公主那边。 她去的时候,谷雨还在屋子里闹,声音很大,看起来是很厌学了。 听到宫人通报的时候还不敢相信,看向门口的时候眼睛瞪老大,不知道的还以为看见鬼了。 “怎么看见我就这么惊讶吗?”李约棠看她那滑稽的表情,失笑问道。 九公主立马一脸傲娇扭头,“谁要看你啊。” “是是是,是我想殿下了,这才上赶着过来看看。”李约棠最知道怎么对付一个傲娇女了。 只要顺着她的话来说,把她的毛摸顺了,自然就老实了。 “哼。”九公主很显然心情不错,随后就松口转头看着李约棠,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呀?别告诉我你来这么早是为了晚上的赏月?” “赏月有什么好看的,这不是想跟殿下说说话。”李约棠身上还披着厚重的披风。 花想容的那件衣服虽然美不胜收,但这会儿盛京还料峭春寒,只穿那么一件怕是会感染风寒。 可系上披风在铺满了地龙的屋子里,不一会儿就热得不行。 看李约棠脸上有薄汗,九公主很贴心给自己身边贴身宫女使眼色,“还不快去帮王妃把披风解下来?” 浅浅一听,连忙伸手,在宫女碰到李约棠的前一秒,帮她解开了扣子。 李约棠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额角,笑着道,“还是殿下挂念我。” “我是不想你热死在我这里,不然我可不好跟魏王交代,他那么凶,只怕是要把我也弄死。” 说着,九公主居然还缩了缩脖子,看起来对魏瑾元还是恐惧的。 头一次看到有谁能把九公主给震慑住,本来是一件挺新鲜的事,但因为对象是魏瑾元,李约棠突然沉默下来。 那种撕扯的感觉又出现了,让她很是不舒服。 九公主神经大条,没意识到哪里不对,让人把自己最近搜罗的好东西一股脑儿翻出来堆在李约棠面前,一一展示。 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李约棠,敷衍得露出笑容,心里还在想怎么才能找个借口去见杨旭。 杨旭现在的身份,相见还真是有一定困难呢。 第二百八十八章 拼命偶遇 过了一会儿,九公主说累了,也发现李约棠有些心不在焉,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宫女在旁边看着下巴都快惊掉了。 九公主什么时候这么温声细语地跟人说过话?要是有人不听她讲话,放在以前早就动手了,现在居然还问她是不是累了?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头一次见到这样阵仗的宫人个个偷瞄着李约棠,想看看这个魏王妃到底是何方神圣,不然能把九公主给降住。 李约棠摇摇头,“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了。” “瞎说,我怎么没听说你有什么事。就是江南赈灾的事情太琐碎了,看给你累的。”九公主一脸心疼,说完,转头冲宫女勾勾手。 宫女会意,走过来,福身道,“殿下。” “还记得本宫的那根红参吗?一会儿拿给魏王妃。还有一些补药来着,上次父皇给我的那些,都给她拿上。” 九公主特别豪气地道。 主子这么大气,下人却心疼上了。 她一脸犹豫,小心翼翼地看了李约棠一眼,随后压低声音,在九公主耳边小声道,“殿下,真的要给吗?那可是西丘国进贡来的红参,一共就三根。” 被她提醒了的九公主狠狠地瞪她一眼,“本宫说话不好用了是吗?怎么?听不懂?” 这人一发起脾气来,那就是气场全开,看起来有些骇人。 李约棠耳力过人,把那宫女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再听听九公主的回答,就哭笑不得。 “殿下,那些东西魏王府都有,您快留着。到时候没了我再过来拿嘛。”李约棠知道自己如果直接拒绝,那九公主肯定会觉得没面子,那就只能拐弯抹角带撒娇了。 别人撒娇她或许不会听,但李约棠对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自信的,毕竟这人对自己很不一样。 九公主听了,也没有生气,但也没有同意。 她拍了拍李约棠的手背,语气不容拒绝,“别搞那些有的没的,你们魏王府的药材都拿到江南去了,你以为我不知道?父皇也没说给你们什么奖赏,这就算我替他给你的。” 这一番话说的李约棠差点落泪。 居然还有这么一个人知道她在江南是多么的窘迫。 要不是有空间里的那些药材,恐怕难以撑过这半年。 王府带去的药材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每天都有几百的病人,李约棠很早就去,很晚回来,真是忙的六神无主。 可那个时候比她还忙的人,是魏瑾元。 这人组织流民去修缮房屋,监督水利工程的加固,几乎每个地方都有他的身影。 但那个时候无论怎么累,只要一想到有这样一个人陪自己并肩作战,就觉得什么都能挺过去了。 可现在…… 李约棠不敢继续想下去,她怕自己会愧疚而死。 但不管怎么样,有些事情还是要弄清楚的。首先,她要见到杨旭。 看九公主这样强势,李约棠也没有不识抬举,只好照单全收。 不去考虑自己一会儿离开的时候会带走多少东西,李约棠全心全意想办法,关于怎么才能名正言顺地见到皇帝。 在房间里坐得足够久,九公主早就觉得闷了,对李约棠提议道,“要不咱们去御花园转转?” “不太好,贵妃好像安排人了在那准备晚上的赏月。”李约棠道。 九公主点点头,脸色有些烦躁,“真是服了,每次都搞一些毫无用处的宴会,除了花钱以外还能得到什么?” 看谷雨对这个宴会如此厌烦,李约棠不禁有些好奇,“不知道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宴会?” 这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九公主看着她,眼睛亮晶晶地道,“就你上次办的那个就行。” 这一说,李约棠也想起来自己去年还是办过一次宴会的。 当时是为了赶走魏如月。 转眼魏如月嫁人都半年多了,时间过去得还真是快啊。 “那可是限量款。”李约棠眨眨眼。 这不是她瞎说的,那是她办的第一个,应该也是最后一个。 从此以后,她可能再也没有立场和身份来办什么宴会。 九公主听懂了,眼中划过一抹失望,不过很快她就找到了新的话题,抓着李约棠的胳膊问,“那么好玩的游戏你是怎么想到的啊?” “……偶然见到别人玩过一次,就偷偷记了下来。”李约棠只能这么胡诌。 没办法,总不能说“我们那边到处都是这种游戏,比这还有意思的是扎气球,你们这破地方没有气球”? 九公主很显然是想到了李约棠曾经跟着军队走南闯北,应当是在那个时候见到的。 于是脸上羡慕的神色更加明显了。 “殿下还有其他地方能转转吗?”李约棠主动继续方才的话题。 她看出来了,自己在这里再坐两个时辰估计也见不到杨旭,还不如出去走走,万一就开了个偶遇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李约棠努力引导九公主,想让她突然醒悟,提议带自己去金銮殿御书房之类的地方。 九公主不负众望,果然很快想出了一个地方。 她一脸惊喜地看着李约棠,语气神秘地问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不知道你敢不敢去。” “这有什么不敢的?”李约棠还以为她要说的跟自己想的是一个地方呢,眼中也露出期待得目光。 “那就跟我来。”九公主说完,率先往外面跑。 宫女跟在后面手里拿着披风拼命的追,一边追一边喊,“殿下慢点!快把披风系上,会感染风寒的!” 可能是“感染风寒”吓到了九公主,跑得飞快的九公主居然真的停下来,让人把披风系好,凑过来拉住李约棠的手,带着她一起在这宫闱中狂奔。 在谷雨的后面看着她的侧脸,李约棠心里又划过一抹愧疚。 若是这个傻丫头知道自己一直惦记得都是她的父皇,会不会恨死自己了? 这样的事情,很显然也瞒不了多久。 李约棠不禁有些犹豫,自己这样孤注一掷,到底是不是对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惊蛰的寝宫 不知道跑了多久,久到李约棠的腿都有点酸了,甚至肺里的氧气都快消耗光了的时候,九公主终于停下来了。 转头看了李约棠一眼,发现她气喘吁吁,满脸通红,有些嫌弃道,“你这体力也不太好啊?才这么点路就不行了?” 李约棠可没有该死的胜负欲,一只手扶着墙喘气,另外一只手连忙冲九公主有气无力地挥了挥,“不行了,殿下,这太累了。” “真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上阵杀敌的。”九公主一耸肩,心直口快道。 她这样说当然不是真的在嘲笑李约棠,李约棠也能听出来她没有恶意,索性也没往心里去。 等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了,李约棠这才四下打量起来。 这是一个很陌生的宫殿,如果不是九公主带自己过来,恐怕她很难会发现这里。 “这是哪里啊?” 李约棠虽然跑得很累,但记路的本事还是在的,她可以肯定,这个地方对于整个皇宫来说都是比较偏僻的地方了。 而且看起来也没那么精美。 只是院子里很干净,让人看得出来这里是有人住的。 九公主一脸自豪,“这是我三哥的寝宫啊。” “咳咳!”李约棠被她这句话给呛到,咳嗽得惊天动地,好像要把肺也跟着咳出来。 前者很明显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还觉得李约棠这样实在是夸张,皱皱鼻子,“能不能别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丢死人了。” 给殿下丢人了的李约棠,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还是很震惊地问道,“你说这里是哪?” “是我三哥的寝宫啊,你们不是见过吗?就在秋狩的围场上!”九公主有些急了,不允许自己的朋友不认识自己最敬重的三哥。 李约棠当然知道她三哥是谁,只是震惊九公主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 “谷雨,你想啊,这里是你三哥的寝宫,你三哥现在还没有婚配,咱们两个过来是不是不太合适啊?”李约棠拉着她的袖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九公主才没那么容易被她说服呢,吸了吸被冻红的鼻子道,“我三哥的寝宫,我想来就来,合不合适我自己知道,看谁敢说我什么,我把他嘴撕开!” 嚯,这可真够暴力的。 李约棠正欲接着劝两句,一个清冷的男声就凭空插进来,问道,“在说什么?” 这声音真是太熟悉了,她头皮一麻,刚想转头去看,就见谷雨挣脱了自己的手,欢天喜地地跑过去,连语气都透着撒娇,“三哥!” 李约棠转身的时候正好看到九公主想要一下扑进惊蛰的怀里,而惊蛰直接一根手指戳在她额头上,把人硬生生推开,“好好说话。” 这一幕也是震惊了李约棠。 九公主才比惊蛰小上那么几个月,却跟个孩子一样,放在别人家都是要定亲的了,也就是在皇家,养的跟个五岁孩子似的。 没有抱到惊蛰,九公主也没有气馁,笑了笑,指着李约棠道,“平阳过来找我玩,实在没地方去了,就把她带到这来了。” 说着,九公主又像一只猫似的,轻轻抓了一下惊蛰的衣角,语气有些祈求道,“三哥,你就替我招待招待嘛。” 这一幕本来就够奇怪的了。 李约棠从知道九公主把自己带来惊蛰的寝宫开始,就觉得面前这一切过于匪夷所思了。 明明九公主跟二皇子雨水二人才是兄妹,按理来说他们两个的关系也应该更加亲厚才对。 二皇子被魏瑾元弹劾后被终身软禁,九公主不记恨自己就算了,怎么还如此亲切? 而且,她居然还和作为二皇子竞争对手的三皇子惊蛰这样亲密,看起来更像是一对亲兄妹?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李约棠还是头一次看到九公主对谁这么讨好。据说皇上对上九公主都觉得头疼呢。 更让李约棠惊讶的是,面对九公主的撒娇,惊蛰居然也没有拒绝。 他表情有些无奈,还带着宠溺,伸手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就会给我找事。” 说完,转头对李约棠道,“不知道王妃过来,有失远迎。谷雨这孩子没规矩,怠慢了王妃,王妃勿怪。” “三殿下客气了。”李约棠跟九公主私下怎么打闹都行,要是扯到惊蛰这里,还是得规规矩矩的。 九公主却看不得这两个人这样多礼,大大咧咧道,“哎呀,你们两个这么多规矩做什么,都是自己人。” 这句“自己人”,让李约棠突然有些心虚。 在不知道皇上身份的时候,她或许还觉得自己和惊蛰的目标一致。 可现在知道了皇上就是杨旭之后,她真的没办法帮着别人去对付自己的爱人。 这个让自己用尽一切办法,不惜代价跟着来到这个时代的男人。 她找了这么久,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找到了。 可能看出来了李约棠有些尴尬,惊蛰瞪了谷雨一眼,谷雨受到威胁,立马闭嘴。 “王妃进来坐坐,寝宫简陋比不得魏王府,请王妃莫要见笑。”惊蛰抬手,做出“请”的手势。 李约棠知道自己要是进去了才是不合规矩,她连忙后退两步,笑着道,“已经给三殿下添麻烦了,怎么好意思进去叨扰。三殿下客气了。” 被三皇子瞪了之后九公主就不敢多嘴了,想拉李约棠进来,又怕她走了之后三哥找自己算账,又不想让李约棠就这么走了。 一时之间,她居然还有些撕扯煎熬。 为了结束九公主的煎熬,李约棠粲然一笑,指着御花园的方向道,“天色不早了,贵妃恐怕已经在等我了,下次王爷如果也来,一定厚着脸皮蹭三殿下一杯茶。” “王妃这是哪里的话,您对我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三皇子真心实意道。 李约棠还是个懂得分寸的人,要是在这里停留久了,恐怕也会让贵妃起疑心,她不再多说,起身离开。 让走出几步远,就听到身后九公主被揪着教训的声音。 三皇子声音温和,却威力不小。 第二百九十一章 都给我住口 李约棠到御花园的时候,赏月宴早就开始很久了。 她一过来,被众星捧月的贵妃娘娘还是一眼就看到她了。 被宫女扶着,扭着那妖娆的水蛇腰的贵妃,笑意盈盈地走到她面前,“谷雨这孩子也没个分寸,这边都开始了,怎么才把你放过来呀?” 说完,还往她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任何人后,贵妃眼中划过一抹失落,但随即就笑起来,“谷雨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本宫也是知道的。” 无缘无故躺枪的九公主本人,坐在惊蛰的书房里,对着一桌子的字帖打了个喷嚏。 另一张桌子后面的惊蛰抬头看她一眼,“快写。” 九公主揉了揉鼻子,一脸委屈,“三哥,你就让我出去玩会儿,这字帖有什么好写的,我又不是不识字……” 谷雨话没说完,被惊蛰瞪了一眼后,理亏地闭嘴。 那边御花园里,因为来晚了而成功收获所有人注意的李约棠,站在贵妃面前,浑身不自在。 “没有,是我迷路了。”李约棠实话实说道。 “迷路了?”贵妃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对。但转头一想,这宫里几乎都长成一个样子,不在这里生活的人会迷路也是正常的。 “九公主也是的。怎么就不知道派个人把王妃送回来呢?” 说着,贵妃拉起她的手,态度热络,“不提这个了,快来。” 李约棠因为心里有事,疲于应对贵妃的客套和热情,应声的时候也都有些敷衍,总之心不在焉的。 贵妃像个人精似的,早就看出来李约棠不对劲。 大上午就过来了,明明宴会下午才开始。 来的时候也有些魂不守舍的,人明明在眼前,又让人觉得不在眼前。 出去转了一圈之后,又失魂落魄的。 很难不让人好奇她出去的这么一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趁着李约棠不注意,贵妃给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立马微微颔首会意,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御花园。 用不了一会儿,王妃在皇宫里碰到了什么,就都清晰了。 又不是正月十五,月亮没有那么大,可看起来还是很饱满,光是一个月牙都让人挪不开视线。 自古以来,对月作诗一直是文人墨客的强项,似乎只要他们一抬头,看了月亮一眼,就能立马写出来几篇脍炙人口的诗词来。 现在正看着月亮的李约棠,却体会不到那种文艺的气息,她满脑子都是方才的画面。 她在杨旭怀里,听他叫自己“小棠”,听他哄自己不要哭。 一切都那么真实,却又美好的让人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这会儿李约棠就像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左边有左边的想法,右边有右边的想法,哪一边都不能束缚住对方。 贵妃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反应,最后声音居然吸引了其他人。 众人纷纷看过来,见李约棠自己呆愣坐在那里,没有一点反应,不由得议论纷纷。 她们围成一圈,看着她,好像李约棠是什么值得参观的动物一样。 半晌,发现空气过于安静的时候,李约棠才回过神来。 一抬眼就看到这样的场面,还给自己吓了一跳。 “娘娘,怎么了?”李约棠故作淡定问。 实际上心里翻江倒海,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贵妃也是个会装好人的,立马若无其事地挽住她的手,亲热道,“方才叫了王妃好几声王妃也没答应,给我吓坏了,还说要不要给王妃请太医来看看呢。” “王妃自己不就是活菩萨,怎么不能给自己看看什么病呢?”有人幸灾乐祸说道。 李约棠脸一白,想解释什么,话头就被贵妃再度夺走,她语气还是那样亲密,像是在为李约棠辩解一般,道,“没听说过医者不自医吗?” “这段时间风头可都给王妃出够了,也没人跟着去江南看看到底是不是这样的。”又有人开口。 这群人一张嘴,那必定是要奚落李约棠。 怎么说也有看不惯她的,而京中的这群人最擅长的不就是捧高踩低。 眼看李约棠今天有些不在状态,居然就被她们抓住空当给奚落起来。 她手在袖子里握紧拳头,想反驳什么,却不知从哪开始。 “说的就是,王妃可是风光无两,哪像我们这群人啊,要什么没什么,还整天喜欢做白日梦。我看王妃不是在发呆,而是压根不想搭理我们。” 这话就过于阴阳怪气,直接将李约棠推到了贵妃的对立面。 恰巧这时贵妃的那个宫女也回来了,覆在她耳边悄悄说完了那些话后,表情晦暗不明地退到一旁。 贵妃就胜券在握似的,又装上了好人。 实际上说出来的话每次都很毒。 李约棠真是恨不得把她嘴缝起来,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女人这么能叭叭。 “你们不要这样说,王妃应当也是被皇上训斥了而觉得委屈。” 贵妃语出惊人道。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李约棠的神色,明显看到李约棠的脸色煞白后,心中无比畅快。 果然宫中到处都是眼线,李约棠现在只能庆幸当时自己遇见杨旭的地方有些偏僻,天色也已经给暗,别人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 不然那种事情传出来,可能比现在还要难听一百倍。 一听这个,众人更加起劲了。 既然皇上都能训斥这个妇人家,那肯定是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便都忘了自己的身份,跟着数落起李约棠,好像李约棠做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 “都给我住口。” 一个听起来就带着些泼辣意味的声音响起,分贝很高,听着就很突兀。 也正是因为足够突兀,她这么一说,众人还真的闭嘴。 只不过都在左顾右盼,想看看说话这么嚣张的是何许人也。 这时,一直在角落里的孟从欢站了起来。 原来方才那人是她。 看到孟从欢的时候,不光是李约棠愣住了。连贵妃都有些惊讶。 不怪她们少见多怪,实在是以前的孟从欢存在感过于薄弱。 除了李约棠,几乎没有朋友。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他的人 安静就那么一小会儿,等人都反应过来了,孟从欢就会毫无招架之力。 李约棠知道她什么性格。 只是这样看着,她面色红润了许多,看来自己的药方还是管用了的。 出乎李约棠意料的是,孟从欢很快就占据了主导地位,站在凉亭的中央,火光映在她脸上,平添一抹厉色。 “说这话的时候怎么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 她一张嘴,语言犀利,直接精准扎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说白了不就是羡慕嫉妒恨? “一面巴结这个,另一面还要惦记另外一个,什么好处都让你们占着。”孟从欢一脸鄙夷,在神色各异的女人中,鹤立鸡群。 而格格不入的代价就是,被这群人群起而攻之。 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 “孟大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巴结谁了?我们不过是在替贵妃打抱不平!” “就是!” “贵妃娘娘第一次开宴会,魏王妃就来的这样晚?怕不是在存心给娘娘找不自在。” “皇上肯定也是因为她这样才训斥她的!” …… 事实证明,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 这么多张嘴凑在一起,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李约棠已经放弃抵抗了,更多的是无力抵抗。 她心里藏着能引起轩然大波的事情,光是埋葬好这个秘密就已经花费她很大的精力,很难再分神来回击了。 “哦?张家小姐?”孟从欢开始精准打击,“当初魏王南下发起捐款的时候,你父亲怎么说的?说没有钱。转头就穿金戴银坐在这里,张大人知道自己的钱都被女儿用来装饰自己了吗?” “你!你!”被点名的脸通红,指着孟从欢,“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看她理屈词穷,孟从欢又换了一个对象,正是方才跟着说的最欢的一位,“李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你爹都已经被查出来在陛下诞辰宴上贪污,现在你怎么还敢出来呢?是不是想让魏王接着查?” “你是什么东西!”李小姐气的跳脚,口不择言道,“魏王又不是你的人,怎么你说查就能查?” “是啊,魏王又不是我的人。”孟从欢笑了一声,嘲笑的意味极其明显,目光落在李约棠身上,话却是回答那个李小姐的,“可她是啊。” “别开玩笑了,从来就没见魏王听过谁的话,不过是一个丢脸的女人罢了,你以为魏王会蠢到去听她的话?!” 孟从欢可能也没料到这魏瑾元居然还是李小姐的梦中情人。 看李小姐面目全非的样子,她忍俊不禁。 但李约棠的状态更让她担心,怎么都被说成这样了,还一点反应没有? 不等孟从欢说话,一道清冷的男声在这个时候插进话题。 “是吗,那本王还真是蠢了。” 众人的目光像是商量好了,瞬间看向凉亭的另外一边。 就看到黑暗中,一个男人踏月而来,身形高大,腰背笔挺,锋利的下颌线在月光下显得更加不近人情。 就是这样一个宛若谪仙的男人,居然亲自过来,只为给他自己的女人出头。 不知谁说了一句,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给魏瑾元行礼问好的声音不绝于耳。 魏瑾元只觉得她们吵闹,微微皱眉,就叫所有人都闭了嘴。 在安静中,他走到李约棠面前,看着她眼底的不可思议,不禁想笑,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她鼻子尖,宠溺道,“谁欺负你了?” 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明明家长没来的时候,很坚强,一直忍着不哭,直到家长问了一句怎么了。 李约棠眼泪登时就出来了,她近乎狼狈地投入魏瑾元怀抱,环住他脖颈的一瞬间,充满他霸道的气息包围住李约棠。 她从未觉得如此安心,那是杨旭的怀抱都无法给自己的。 为什么? 看李约棠委屈成这个样子,魏瑾元目光阴鸷,将人打横抱起后,猛地转身,目光从每一个人身上掠过,将她们的面容都记下后,魏瑾元对孟从欢道谢,“有劳孟小姐,天黑路滑,送你一程。” 孟从欢没扭捏,反正自己留下来也没必要,大大方方地就要跟着离开。 他们这边刚离开不久,贵妃自觉很没面子,将众女遣散,一个人坐在凉亭里,百无聊赖。 实际上满脸阴狠,在考虑要怎么报复回来。 “皇上吉祥。” “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还在收拾这里的下人很多,众人此起彼伏地问好声惊醒了贵妃。 她从凉亭里走出去,就看到那明黄色的身影往自己这边来。 脸上扯出一抹笑容,连忙迎过去,“见过皇上。” 杨旭抬手把人扶起来,装作无意地问道,“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不提还好,一提贵妃就更生气了。 “都怪该死的李约棠!”贵妃发现自己表情有些阴狠,而且皇上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太对,连忙收敛起来道,“魏王妃不知道怎么,像中了邪一样,心不在焉的,跟她说话也不理。” “她们就忍不住说了魏王妃两句,魏王妃就生气了,将这里搅和成这样。魏王也过来跟着掺和,甚至还放狠话。” 贵妃哭哭啼啼地说着,还一边偷看皇上的反应。 “放狠话?你倒是说说,魏王怎么放狠话的?”皇上看起来很有耐心。 贵妃却觉得大事不妙。 通常情况下皇上不应该已经温声细语来哄自己了吗?怎么今天的重点有点偏移呢? 而且,那句话也是她为了颠倒是非才说出来的,上哪去找什么狠话说给皇上听啊? 她一刻不开口,皇上就一直盯着她看,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贵妃急得不行,只能道,“大意就是谁也跑不了,敢欺负他的人,就都得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这么说的话,杨旭倒是信了几分。 这是魏瑾元的风格。 殊不知,这也是贵妃半真半假说出来的。 “那你们又是怎么说李约棠的?”皇上好整以暇,看起来对这件事很有兴趣。 第二百九十三章 什么时候来的? 贵妃发现皇上的脸色好像没有那么难看了,就以为他大概还是讨厌魏王的。 对,一定是讨厌的! 魏王几乎功高盖主!如果放任魏王下去,皇位就会有危险,皇上如果脑子正常,就不可能不讨厌魏瑾元。 而李约棠?那不就是魏瑾元的妻子,跟他同流合污的人么? 想来魏瑾元许多阴谋诡计都有李约棠的身影,被这样一个女人算计过了,他要是不傻,就不会对这个女人另眼相待。 可,同时贵妃又不得不多想。 李约棠再怎么说,也还是个女人,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的脸的确不是随便谁都能比得上的,也很有胆识。 万一皇上就对她有些心动呢? 贵妃一时有些摸不准皇上到底是什么想法,妄图揣测圣意也是很严重的罪名,她只能凭着直觉道,“说她德不配位,配不上魏王。还说……” 说到一半,她抬头,小心翼翼看了皇上一眼。 皇上立马发现她的小动作,语气平淡,“说下去,她们还说什么了?” “说……”贵妃一咬牙,想着反正今天人那么多,若是真要怪罪,谁都逃不掉,有什么不敢说的,硬着头皮道,“说不过是沽名钓誉,什么菩萨心肠妙手回春都是魏王给她打出来的名声,她实际上就是个心肠坏透了的女人。” “啪”地一声,贵妃的脸狠狠挨了皇上一下。 贵妃整个人被掀翻在地,她瘫在地上。看着皇上,一只手捂着自己火辣辣疼的脸,一脸难以置信,“陛下,你这是……” “她们说的?”杨旭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女人,眯起眼睛,“你说的。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沽名钓誉?那让你名声扫地又如何?” “陛下,你这是在替李约棠说话?”这是比皇上突然动手打她还让她觉得可怕的一件事。 杨旭不觉得自己的立场有什么问题,冷哼一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在贵妃听来,那就只有“是”了,皇上居然承认了。 “那可是魏王的女人!”贵妃瞪着眼睛,看着皇上,像是在警告什么。 杨旭突然大笑起来,他自己的女人,难道还要顾及着别人? 开什么玩笑? “你在教朕?”皇上指着自己的鼻子尖,表情有些癫狂,看她的时候,眼角虽然带着笑意,但眼底却清冷一片,几乎把她冰封。 后知后觉听出来什么的贵妃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有多危险,但她不服。 明明自己为了皇上都丢了一个孩子,而李约棠什么都没做,甚至还给他添麻烦,跟他处处作对,怎么就能让他另眼相待?! “为什么?她到底给陛下下了什么蛊,陛下为什么还要对她有所青睐?”贵妃捂着自己右边脸,一脸不甘。 “为什么?”杨旭抬头,看了看夜空,今晚的月色的确很美,星星很少,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低声道,“因为她找了我很久啊。” 贵妃当然听不懂,可也不会有人给她解答了。 杨旭走之前一眼都没看她,径直对身旁的苏公公吩咐道,“贵妃毫无规律,目中无人,出言顶撞朕,禁足反省,直到反省认错了为止。” 这是一个很开放式的期限,贵妃有没有认错,哪里是她自己说了算的。 若是杨旭不应允,她还是得被禁足。 “皇上!”贵妃声嘶力竭地在他身后喊他,可杨旭走的很坚决,头都没回一下。 苏公公走过去,还是一脸的和善,只不过这一次眼中似乎带了些怜悯。 生性高傲的贵妃又怎么会接受自己被一个老太监给同情的事实,狠狠地忒了他一口,“本宫还没落魄到需要苏公公来施舍什么。” 在宫中这么多年,类似的白眼苏公公遇到不少,现在都麻木了。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心理承受能力自然也越来越强。 故而在贵妃说出那样的话的时候,他没什么反应,笑容依旧,“娘娘,还是快快回宫,免得陛下看到娘娘后勃然大怒。” 这就是在公然拿皇帝威胁了。 贵妃听出来了,当场就想给他一个耳光让他醒醒,可身边的宫女到底没有失去理智,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好声好气地对苏公公道,“我们娘娘气昏了头,苏公公麻烦了。” 给台阶就下,这也是苏公公处事的原则。 他眯着眼睛,点点头,“不碍事。” 那边李约棠被魏瑾元抱上马车后,就窝在他怀里,像一只慵懒又粘人的猫。 魏瑾元看她又恢复熟悉的样子,哭笑不得。抬手揉了揉她的颈侧,问,“委屈了?” 李约棠吸吸鼻子,她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活该被别人厌弃的存在,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明明方才还跟杨旭那样,转头就对魏瑾元投怀送抱。 真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李约棠在心里把自己狠狠地骂了一顿后,悄悄地抬头,看魏瑾元的眼睛,“王爷,如果哪天我做了什么背叛你的事,你会不会杀了我?”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自己的脖子上横着一只手。 那人的手轻而易举握住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似乎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扭断。 但他没这么做,只是俯视着李约棠的眼睛,问,“是像这样吗?” 李约棠没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不会。”魏瑾元把手移开,他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不会有逃跑的机会。罚你永远在我身边,死生不论。” 这句话就像是钉子一样,钉在李约棠心里,让她顿时无法呼吸。 她知道,这男人说的不是假话,如果有那么一天,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可,除了无法呼吸以外,她似乎没觉得厌恶? 直到这一刻,李约棠才确定自己跟杨旭已经不是单纯想在一起就能在一起的关系了,而且,他们之间有很多事情都需要来算算。 现在冷静下来,她才想起来贵妃小产的事。 算了算日期,贵妃应当是在自己来之前的三个月左右怀的,那杨旭呢?什么时候来的? 第二百九十四章 平阳,过来 “王爷,你为什么跟皇上突然关系恶化了呀?”李约棠歪头,第一次把这个问题问出来。 魏瑾元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既然想知道,告诉她也无妨。 “因为他变了。”魏瑾元沉声道。 像是一下回到了那个时候。 刚开始只是觉得皇帝看起来怪怪的,沉默寡言,很少发表什么言论,明明他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 而后,在他提出意见的时候,皇上居然表现得很是反感,甚至还因此和魏瑾元冷战。 魏瑾元这才确定皇上变了。 起初他还很保守,之后就放飞自我,开始寻欢作乐,沉浸在美酒和美人中。 “那大概是什么时候呀?”李约棠问这句的时候,心都揪起来了。 魏瑾元现在的回答,直接就能决定杨旭在自己这里的生死。 对于感情,她也不是一个能揉沙子的人,若是杨旭一开始就背叛了自己,那她做的那么多努力,岂不都成了笑话? “你嫁进来的半年前。”魏瑾元清楚记得。 那会儿关系路很僵硬,因为赐婚,他和皇上还有些龃龉。 在李约棠嫁进来半年后,魏瑾元也不是那么记仇的人,知道皇上也有自己的苦衷后,心中的怨恨就少了很多。 或者说,他其实没有原谅皇上,只不过把那些怨恨都转移到了李约棠一个人身上。 想想自己当时对她的态度,让她吃了那么多苦,魏瑾元现在还是很愧疚。 李约棠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心都凉了半截。 原来,杨旭三妻四妾,佳丽三千的日子过了这么久啊。 那么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原主父兄的事! 李约棠不觉得魏瑾元会骗自己,那么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杨旭在这件事上也有份! 她突然开始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当天夜里,李约棠睁着眼睛,想了一宿,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李约棠做好决定,她要当面质问杨旭。 就算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杨旭,说他做了坏事,十恶不赦,李约棠也还是要亲自问问他。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撞南墙不回头。 相认之后的好处可能就是再也不用自己单方面处心积虑制造偶遇了。 皇上差人给她送了信,约她在迎风楼里叙旧。 李约棠回绝了,表示迎风口并不安全,把地点改到了花间绣楼。 花想容是她的人,她更能放心一些。 在这种小事上,杨旭倒是对她百依百顺,不过是个地方,只要能见面就行。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出现在花间绣楼的时候,花想容感觉自己三观被刷新了。 她把李约棠拉到一边,问她,“你是不是疯了?” “你知道他是谁?”李约棠反问。 花想容本来不知道,但是她认得三皇子长什么样,看这人也不是三皇子,那就猜得到他是谁了。 “你以为所有人都是魏瑾元?被你当成傻子糊弄呢?”花想容终于说了一句公道话。 李约棠苦笑,“王爷还不知道。” “不,平阳,有人不拆穿你,不是因为他没看出来,而是因为不愿意。”花想容这话说的很笃定。 李约棠心也不由得开始打鼓,但她去意已决,并且已经做好决定,今天可能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不会有下次了。”李约棠没办法跟花想容解释那么多,只能这样说。 花想容也不是问东问西的性格,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小心些。” 心事重重地上楼后,李约棠在花想容卧房旁边的那个房间里找到了杨旭。 一看到她,杨旭就立马站起来,想过来拉她的手。 李约棠躲开,态度冷淡坐下来,给彼此都倒了一杯茶,“我有事要问你。” 杨旭看她这反常的态度,心里也犯嘀咕,但还是点头,“你说。” “李约棠父兄的死,有没有你的份?”李约棠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他。 不容许他有任何回避。 杨旭心“咯噔”一下,下意识解释,“小棠,你听我说,他们两个当时……” “那就是有。”李约棠迅速打断他,“下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碰过其他人?” “小棠,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在这个位置,如果我不碰他们会以为我很奇怪,万一穿帮了一切都完了!” 杨旭紧张的不行,手心都在出汗。 听到这里,李约棠心已经死了,但她还有很多话想问。 “那魏瑾元呢?你对他到底做了什么?!”李约棠一拍桌子站起来。 由于声音巨大,导致她没能听见楼下的动静。 楼下的花想容都快急死了,怎么好端端的魏瑾元突然来了? 还直接就问她李约棠在哪。 眼看着瞒不住了,花想容把屋子里最大的花瓶给推倒了想着给她点提示让她赶紧想办法。 魏瑾元的心从来没这么乱过。 昨天把李约棠从宫里接回来时,他就闻到了李约棠身上不属于她的味道,但还秉持着信她的想法,没有多问。 今天季青临突然传信来,说看到平阳跟皇上先后进了花间绣楼? 魏瑾元当时还在劝自己说那应该只是巧合。 可这点自欺欺人没有维持多久,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就忍不住了。 他要见到李约棠,不然他会发疯。 “嘭”的一声,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给踹开,魏瑾元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屋子里两个人的眼里。 在魏瑾元看来,这样的画面实在刺眼。 李约棠被皇上紧紧抱在怀里,二人一脸震惊,好像他才是那个多余的。 “你怎么来了?”李约棠脱口而出。 她特意选的这里,怕的就是这个。 一边问,她一边使劲挣扎,想推开杨旭的手。 方才她说要跟杨旭断绝关系时,杨旭不同意,便过来拉住了她。 没成想居然被魏瑾元看到了。 魏瑾元嗤笑一声,目光阴冷,表情却冷漠得很,“平阳,我说没说过,不会允许你离开我?” “你当自己是什么人?!”杨旭松开李约棠,指着他的鼻子尖质问。 “平阳,过来。”魏瑾元无视杨旭,盯着李约棠道。 第二百九十五章 我不属于这里 魏瑾元话音刚落,李约棠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拉住。 不用抬头看她都知道是谁。 想都不想,李约棠直接就挣脱了,一步一步,往魏瑾元那边走。 杨旭从身后猛地抱住李约棠,语气近乎祈求,“小棠,不要走!你不能再离开我!” 李约棠眼泪“唰”地就流下来。 这泪水在魏瑾元眼中看来是那样的刺眼。 怎么就这么舍不得,值得你如此落泪? 魏瑾元微微皱眉,眼睛却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李约棠,似乎这样看着她,她就会冲到自己面前。 事实上,李约棠也是这样做的。 她一边哭,一边用力挣脱杨旭的怀抱,带着哭腔道,“杨旭,是你先离开我的。” 这句话像是开关,将杨旭直接钉在原地,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煞白,再也没有动作。 魏瑾元拧紧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他将已经到了自己面前,泣不成声的李约棠一把拉进怀里,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对她道,“憋回去,不许为了他哭。” 语气霸道。 李约棠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她手忙脚乱,不断擦着脸上怎么也流不完似的眼泪,哭哭啼啼地对魏瑾元道,“对,对不起,我,我停不下来呀……” 语气别提多委屈。 那一刻魏瑾元心也跟着拧起来,明明自己的女人在为了别人而哭,可他还是没办法生她的气。 在开门看到那样一幕的时候,魏瑾元眼中有毁天灭地的戾气。 可在李约棠一步一步缓慢但坚定地走向自己的时候,魏瑾元又突然没了脾气。 魏瑾元在心里痛恨自己如此没有出息,可他另一方面又甘之如饴。 “最后一次。”魏瑾元低头,把她脸上的泪水仔细用帕子温柔地擦干,咬牙切齿对她说道,“李约棠,你给我记住了。” 听他这样说,李约棠躁动不安的心,突然就安静下来。 她睁着大眼睛看魏瑾元,像个洋娃娃。 给李约棠眼泪擦干后,这才抬头看着面前那个已经输了的男人。 魏瑾元嗤笑一声,他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完呢。 他没兴趣在杨旭面前耀武扬威,因为他从来没把李约棠当成过自己的战利品。 这是他的女人,他要用一辈子来心疼的人。 “不知道陛下还有夺人所好的癖好。”魏瑾元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看起来像是在嘲笑杨旭的不自量力。 鬼知道在李约棠走过来的前一刻,他其实也没有底,他也不确定李约棠到底是不是会过来。 原来在这份感情中,他们两个的位置一直都是不对等的啊。 但无所谓了,就算自己只一味的付出,而李约棠什么都不做,他也心甘情愿。 因为她选择了自己,没有选择别人。 杨旭冷冷地看着魏瑾元,这是男人之间的一场无声的较量,他在李约棠面前如何都可以,但在魏瑾元面前绝对不行。 直起腰板,杨旭努力把自己方才的样子抛诸脑后,对魏瑾元冷笑一声,“怎么?魏王不知道先来后到?” “那看起来,好像是我这个后到的胜出了。”魏瑾元一挑眉,心情很是放松。 可李约棠的心情已经不足以支撑继续听下去了,即便知道这是杨旭欠魏瑾元的,不管魏瑾元如何嘲讽他,都是杨旭应该受的。 她微微皱眉,心脏疼的不能呼吸。 刚放弃了自己前半生最爱的人,又有几个人能好过呢? 很神奇的是,她刚表现出一点痛苦的样子,就立马被魏瑾元感知。 他紧紧拥住李约棠,就像不这么做她立马就会消失一样,低头紧张兮兮地问道,“平阳,你怎么样?” “我没事。”李约棠不想让他担心,露出一个很是虚弱的笑容,想要安慰他。 然而结果只是适得其反,魏瑾元更加担心了,直接将他打横抱起,懒得再跟杨旭阴阳怪气什么,转身就把人抱走了。 回到魏王府,李约棠被他放在床榻上,看魏瑾元要转身离开,吓得不轻,连忙起身拉住他的袖子,“别走。” 魏瑾元回头,一脸无奈,“我去给你倒杯茶。” 李约棠不信,倔强地不肯松手。 没办法,魏瑾元只能给梁暮临使眼色,他坐下来把李约棠的小手紧紧握在手心里,“别怕,我不走。” 听他这么说,李约棠这才放心下来,慢慢泄了力气,躺在床榻上,看起来很疲惫。 也是,情绪起伏那么大,累也是正常的。 二人就这样一躺一坐,谁也不开口。 过了一会儿,李约棠觉得不对,主动勾了勾他的手心,问道,“你不问问我吗?” “问什么?”魏瑾元好像还有些诧异。 “问我和杨旭……”李约棠不小心把他的名字直接说了出来,还有些后悔。 魏瑾元像个人精似的,说不定就能从这么一个小细节中猜测到什么。 “是很奇怪。”魏瑾元没回避,直接点头道,“我派人查过你,你和他以前并没有交集。” 说到这里,就足够让李约棠明白他的疑惑到底都是什么了。 李约棠心一紧,真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这要怎么解释? 李约棠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既然他们两个在一起,那迟早都要有坦诚相告的一天,她不想自己都七老八十了,还对魏瑾元有所隐瞒。 可魏瑾元不知道她心里藏着什么事,只觉得奇怪,这一切看起来都莫名其妙的。 一咬牙,既然早晚都得说,那就现在说了。 “王爷,其实我不是真正的李约棠。”她拉着魏瑾元袖子的另外一只手都不自觉地用力。 魏瑾元挑眉,“嗯?” 这怎么像是绕口令似的。 李约棠就知道他理解不了,“……我其实是另外一个时空的人,我也叫李约棠。那个时代很先进,什么都能做到。例如,随随便便就能害死人的风寒,在我们那里只需要吃两粒药就好了。” “继续。”魏瑾元接受能力好像还挺强,居然主动推进。 “嗯……”李约棠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表情,继续道,“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一出好戏 “杨旭?”魏瑾元问。 李约棠心里其实是挺震惊的,没想到他接受能力如此惊人,明明自己还没说什么。 可转念一想,看看自己在花间绣楼和杨旭所作所为,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 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蠢后,李约棠继续说道,“他其实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就穿到了皇上身上。” “那就解释的通了。”魏瑾元若有所思道。 “什么?”轮到李约棠听不懂他说什么了。 “那就解释的通为什么你们两个都性情大变了。”魏瑾元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回避,认真地回答道。 在今天这件事之前,他当然也想过,可后来在一起了,便等着她自己想说的时候再说。 眼下就是她想说的那个时机。 李约棠默默点头,随后开口,“是那样的。” “那你之前,是不是把我当成了杨旭?”魏瑾元又一针见血地抓住事情的重点。 她其实想魏瑾元从来不会考虑这个问题,那样她就可以一直隐瞒下去,好像他们从来没有什么误会。 可李约棠知道,自己没有权利欺骗。 于是,她缓缓点头,“是。” 一瞬间,她似乎在魏瑾元眼中看到了狼狈,听到这个回答,魏瑾元“腾”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原来他还是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在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还是会抑制不住地难过啊。 可他刚走到门口就被人从后面环住腰,小姑娘的胳膊很紧,很用力,带着哭腔在背后对他祈求道,“魏瑾元,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这一刻魏瑾元很是痛恨自己的没出息。 居然没有勇气来拒绝李约棠的每一个要求。 他不知何时居然对着她的脸,难以说出一个“不”字。 她一滴眼泪就能让自己丢盔弃甲。 “放开。”魏瑾元声音硬邦邦地对李约棠说道。 鬼知道这么两个字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 李约棠这一次居然没有那么坚持,浑身泄了力气,果然真的松开了。 “对不起。” 话音刚落,她泣不成声。 魏瑾元听见哭声,转头看她,满眼都是心疼。 你让我自己走,那你怎么办? 这么笨,怎么就不知道出口挽留一下? 看她蹲在地上,把自己缩成一团,魏瑾元心都跟着软的一塌糊涂。 “为什么不再留留我?” 他问。 带着哭腔,李约棠哽咽着回答,“你走,我知道我不配你原谅了。” 魏瑾元无奈,把她从地上抱起来,“你不跟我走,我怎么走?” 给人重新放在床榻上后,魏瑾元自己先败下阵来,对她道,“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能不能多挽留一句?” 说完魏瑾元就自己跟自己生气,怎么把自己的位置放得这么卑微? 明明他也是不可一世的好吗? 好在这一次李约棠没让他失望,重重点头,带着鼻音道,“好,那你不能再离开我了。” 怎么听起来好像还是自己做错了呢? 那边杨旭回到皇宫之后,脸色阴沉得不行。 苏公公迎过来,“陛下,这次出去见平阳郡主怎么样?” 话音刚落,人也倒在地上。 他是被人踢了一脚。 而罪魁祸首还好好地站着,居高临下,目光阴鸷看着他警告道,“她的名字也是你能提的?” 一看就是结果不尽人意,不然怎么会戾气这么重? 苏公公连滚带爬地跪起来求饶,“陛下饶命,是老奴多嘴了,是老奴不自量力了。” 杨旭心里乱糟糟的,恨极了魏瑾元,在他看来就是这人抢走了自己的女人。 他们结仇了,而且不共戴天! 这样想着,杨旭很是愤怒地骂道,“该死的魏瑾元,迟早有一天要把你的脑袋割下来挂在城楼上!” 这么几句话都被苏公公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夜深人静时,他就去了皇后正在被软禁的宫里。 看到他来,皇后身边的人还挺热络地迎过来,“苏公公,这次有没有带什么好东西过来啊?” 苏公公今天摔了那么一下之后浑身都疼,心里正烦着,对那宫女不太客气地呸了一声,“赶紧起开。” “让他进来。”皇后的声音也从寝宫里传出来。 苏公公狠狠瞪了这个碍事的丫头一眼,连忙走进去。 进去之后,对着已经落魄但余威犹在的皇后,苏公公把最近杨旭身上发生的事都讲了一遍。 皇后听了忍不住冷笑,“看不出来他们两个居然还能有如此龌龊的关系,真是令人恶心。” 听着她这样说皇上,苏公公脸上闪过一丝快意,“娘娘布局这么久,也是时候开始动手了。” “的确。”她缓缓点头,看来很赞同苏公公的意见。 “不如这一次就由老奴来为娘娘指明动手的时机。”苏公公自告奋勇。 皇后点了点头,她这段时间在冷宫里受折磨,才知道之前惊蛰的母妃过得是什么日子。 想来这皇帝也着实薄情,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这三皇子就不是他的种,就这样防备着。 一点也不怕三皇子成长起来将他也一并收拾了。 “凡事小心。”皇后说完,抬手指了指窗外,意思是他可以出去了。 翌日一早上朝,皇上不明原因勃然大怒,将魏王痛批一顿,语气痛心疾首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而魏王这次居然没有隐忍不发,在朝堂之前和皇上公然叫板,他一字一句直说皇帝是昏君的事实,震慑住朝臣。 被这样说哪里能忍,皇上那一刻就差从龙椅上拍案而起,像是要下来跟魏瑾元真刀真枪地厮杀一番。 魏瑾元今天的所作所为也是让人大跌眼镜。 季青临暗中叫好,他一直觉得这样隐忍不发过于憋屈。难道自己的兄弟终于想通了,要公开撕破脸了? 转念一想,怕是昨天的事给了他刺激。 不过也是,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的女人和其他人私会啊?一定是因此迁怒于皇帝,这才不甘示弱的。 有幸猜到内幕的季青临,好整以暇,准备看戏。 这可是一出好戏。 第二百九十七章 鸡飞狗跳 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这次皇上就是在存心找茬。 明明江南的事解决的如此圆满,却还要鸡蛋里挑骨头。 可让人觉得奇怪绝不是他突然的发作,而是他为什么敢突然发作。 明明之前就算对魏瑾元有再多不满,也只是隐忍不发的,现在突然转性了?还是说有其他可以倚仗的对象,能对魏瑾元有一战之力了? 这些他们都不知道。 “江南百姓那么多,你却单独划拨出来一块地给流民?你知道这样会对江南的生产造成多大的影响吗?!”杨旭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指着魏瑾元的鼻子尖,痛心疾首。 他也知道自己这话听起来还是过于无病呻的吟,可是没办法,魏瑾元把江南那件事处理的太好了,就算他自己亲自去,也很难想到更好的办法。 没成想,杨旭这一番言论,居然还真有附和的。 朝中早有大臣跟魏瑾元不对付,觉得他这一次的江南之行行事过于张扬,在百姓中口碑太好,加上李约棠,二人简直就要在江南登基了。 他做的这么好,到时候江南百姓很有可能只认魏王不认君王。 不过魏瑾元本就是意气风发少年郎,做了就是做了,本来也不打怵皇上的怒火。 “那不知道陛下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不如说来听听,这么多人,大家一起听听。”魏瑾元这一次没有惜字如金。 他看出来了,杨旭现在就是在胡搅蛮缠。 而且通过李约棠昨天的坦白,他已经知道了真相,面前这人又不是真正的皇上。 放在以前他可能还有几分顾虑,毕竟那个皇上还算是个明君,虽说比较好战,但也是知道体恤臣民的君王。 可现在这个,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昏庸无度,烂泥扶不上墙。 魏瑾元不想给他什么面子,张口就怼了回去。 杨旭没想到他现在已经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份了,可能是皇位坐久了,居然真的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再一次拍桌子,指着魏瑾元道,“魏王出口不逊,公堂之上敢顶撞朕?你是不是觉得这天下都在你手里,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魏瑾元在心里冷笑,觉得杨旭就是跳梁小丑,现在居然还敢披着这身皮叫嚣? 还真是不怕被拆穿? 魏瑾元其实也想了,如果能够直接拆穿他,那才是比逼宫更好的办法,不用一兵一卒,轻易就能把他赶下来。 可是这件事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自己都用了一个晚上才消化好这件事,更何况别人? 如此怪力乱神的东西,说出来他们只怕是会觉得自己疯了。 更何况,或许皇上这幅样子,才让他们觉得满意呢? 万一有人就乐意见得皇上这不理朝政的样子呢? 魏瑾元不敢深想,只能老老实实按部就班,按照计划来,找准机会,一击毙命。 “朕想出来什么好的办法有什么用?去那里的人是你,问题是你为什么没有想出来!”杨旭脑袋转的还是很快的。 没有直接被魏瑾元带坑里。 毕竟他对如何安置流民的确一窍不通。 以前在自己的时代,看着那些权谋小说,看那些名着还没什么感觉,直到自己亲自坐在皇位上。 原来当皇帝是这样难的事情,他需要早早就起来批奏折,不熬夜根本批不完。 刚开始他还会试着去做一做,可时间一长,他就想了,既然老天让自己成为皇帝,那还批什么奏折,有这样好的条件,怎么不抓紧时间,及时享乐?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场面。 魏瑾元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嗤笑一声,“真的是这样吗?” “魏王好大的胆子!” 说这话的不是杨旭,声音是从朝臣的队伍中发出来的。 大多数人还是害怕魏瑾元的,纷纷躲避着他的视线,并且把身后那个说话的人给让出来。 这人就猝不及防地暴露在魏瑾元眼前。 在暗中说话倒还是有点勇气,一旦跟魏瑾元正面刚,他就没那个胆子了。 可这么多人看着,他要是服软了,岂不太丢脸? 为了不让自己丢脸,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来,迎着活阎王的目光,呵斥道,“这可是当今圣上!你说话是什么态度?这样不把圣上放在眼里,野心昭昭啊!” “你又是什么东西?” 说这话的也不是魏瑾元,而是永远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后的季青临。 武陵侯其人在那些朝臣口中是能不惹就不惹的对象,毕竟他嘴巴之毒能将一个彪莽大汉给骂哭的。 本来那人单枪匹马对上魏瑾元就足够腿脚发软了,现在又多了个季青临,那是能直接倒在地上的状态。 “武陵侯说话放尊重点!”他的声音明显都已经在发抖。 “你说什么?”季青临直接笑出声来,从来没见过这样又怂又勇的。 “我说……”他艰难地吞了口水,想要鼓起勇气再重复一遍,却发现身体有自我保护机制,居然怎么也不能发声。 杨旭刚开始看他出来的时候,还想着自己有同盟军了,心里还一暖,现在看他这怂样,得了还不如自己上。 又是一拍桌子,杨旭厉声打断季青临的质问,直接道,“武陵侯你又出来跟着凑什么热闹?!” 被点名了,季青临转身一拱手,“陛下,这人对魏王出口不敬,乱了身份,臣不过是出来提醒他一番。” “退下!”杨旭就见不得别人替魏瑾元说话,要不是精力有限,他真想同样治治季青临。 要是弄死季青临,魏瑾元就少了一条胳膊。 独臂的魏瑾元,还有什么可怕的? 但迫在眉睫的事情是赶紧把李约棠弄回来,他只能放弃这一条路径。 “臣遵命。”季青临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想在这早朝就逼得杨旭狗急跳墙,于是顺坡下驴,转身又回去了。 经过这么一番鸡飞狗跳,杨旭真是心累到不行,“退朝!” 说完这两个字,立马阴沉着脸走出去,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像是着急赶命。 第二百九十八章 让他死? 下了朝,他们两个自然一起走。 季青临用肩膀撞了一下魏瑾元的,问道,“怎么样了?” 魏瑾元知道他在问什么,但是装傻,一脸冷漠,“什么怎么样了?” “你就跟我装!”季青临咬牙切齿,“上回那事,怎么解决了?” “解决?”魏瑾元冷笑一声,“当然是他败了。” 听他这种发言,季青临恨铁不成钢地摇头,“你怎么能这么说?” “那怎么说?”魏瑾元转头来,目光幽幽地盯着他,“武陵侯有什么高见?” 一句话就能给他捧的找不到北,季青临美滋滋道,“平阳一看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女人,自我意识那么强,你要是把她当成附属品,那反而会让她远离你。” “我从来没把她当附属品。”魏瑾元道。 这句辩解在季青临这里形同虚设,武陵侯这个还是对女人敬而远之的人,谈起御妻之术居然还头头是道。 一时之间魏瑾元也不知道是听还是不听。 说他没有道理,还觉得他在侃侃而谈,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要是说他有道理,可仔细一听,哪一条都用不上。 魏瑾元就当他在废话练习,走得很是高冷,也不发表什么意见,让季青临自说自话。 等季青临说累了,俩人也到了迎风楼。 通过迎风楼二楼包间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对面花间绣楼里还在忙碌的花想容。 魏瑾元目光一暗,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把梁暮临从外面叫进来,扔给他一个钱袋子。 “哎,别给我买酒啊,我现在戒了。”季青临连忙摆手,打断魏瑾元道。 魏瑾元看他一眼,来了兴趣,“怎么?嗜酒如命的武陵侯居然还要戒酒?太阳打西边出来?” 不光是魏瑾元觉得有意思,梁暮临也跟着笑起来,“侯爷,您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这可是问到季青临心里了。 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季青临表情看起来还几分落寞,道,“别提了,上回那罂粟花不就是他们在酒里下的吗?我想了,要是我不喝酒,他们怎么会有得逞的机会?” 看他这愤愤不平的表情,看来上次的事情对他的冲击还挺大。 魏瑾元笑了,“西丘国的人都回去了,应该没人往你酒里下毒了。” “去去去,你走这么长时间我滴酒未沾,别在这打消我积极性!”季青临没好气地说完,背过身去不看他们俩。 见季青临来真的,魏瑾元又不是狐朋狗友,自然是支持他的,便也没继续打趣,转头说起正事。 “给花老板买个一样的花瓶送过去。”魏瑾元道。 梁暮临震惊了,“王爷,你说什么?” “我说的不清楚?”魏瑾元斜他一眼,“怎么说也是为了平阳好。” 简直是刷新三观,梁暮临也来了脾气,把钱袋子往桌子上一扣,道,“我不去。那花想容明显就是个拉皮条的!” “梁暮临!”魏瑾元急了,呵斥道。 梁暮临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但看起来还是不后悔,“就算你罚我我也要说!” “还说什么是王妃的朋友?那怎么不在王妃做那样事情的时候劝劝呢?还给她提供地方?这跟拉皮条有什么区别?” “果真是我太纵容你们了,连规矩都忘了,你还知道她是王妃。”魏瑾元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季青临没想到一转头的功夫,这主仆就吵起来了,听着他们你来我往,也大致拼凑出来个真相,连忙起来劝架。 “行了行了,人家梁暮临不也是为了你好,不然谁说这样的话。”季青临拍拍魏瑾元肩膀,示意他算了。 魏瑾元这宠妻无度的,哪里听得进去,板着脸,“亏得当初平阳还那么对他,真是喂了狗了。” 这句话就像是按到了梁暮临的哑穴,立马闭嘴。 “赶紧去。”魏瑾元把钱袋子往他怀里一扔,语气不容拒绝。 这次梁暮临倒是没再扔回来,可还是不情不愿。 “行了,他又没让你去死,买个花瓶有什么买不了的?不行让落雨跟你一起去,大男人扭扭捏捏的,不会是看上卖花瓶的了?” 季青临调节矛盾的小能手,两句话就给梁暮临安抚好了,并且亲手把人从包间推出去。 重新坐下来后,季青临看着魏瑾元,叹口气,“你们啊。” “别提。”魏瑾元作为胜利者,其实没什么不能提的,主要还是想给李约棠留点面子。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不想让他的人被诟病。 “那你想好了什么时候动手了吗?”季青临只能言归正传。 “原本想等到春祭时动手,但看他现在的样子,估计也不想活到那个时候。”魏瑾元沉着脸。 “你还真打算杀了他?”季青临忍不住看他。 “不然呢?”魏瑾元反问。 季青临一脸无语,“你要是真把他杀了,那你在平阳那里就是个心胸狭隘的人。她会觉得你还是在对那件事情耿耿于怀,余生想起来还是会内疚。” “难道你想让李约棠一辈子都在愧疚中度过吗?” 这可是问到魏瑾元心里了。 他突然沉默下来,气势也弱了许多,没有方才的杀气。 “那也不可能看着他好好的活着。”魏瑾元倔强地说道。 季青临没好气地又瞪他一眼,“那你是出气还是要王妃?” 魏瑾元没说话,冷着脸坐那,像块石头。 可给季青临气坏了,烂泥扶不上墙! “那近期也没有什么好的时机了。”季青临决定说点别的,不然自己能被气死。 “没有就让他有。”魏瑾元目光变得阴狠起来,看着茶杯里漂浮着的茶叶。 “现在贵妃已经被软禁,皇宫在冷宫,后宫之中能说上话的人很少了。”季青临道。 这是提醒了魏瑾元,“皇后怎么会坐以待毙?” 如今只不过是关入了冷宫,又不是废后,就说明杨旭要皇后的母家有用。 这个废物不靠别人还是不行。 “那就让皇后出来。”魏瑾元语气轻飘飘的,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第二百九十九章 等皇后动手 “王爷,你说着玩呢?”季青临几乎崩溃,“已经在冷宫了,你看哪个冷宫里的还能出来?” “她是皇后。”魏瑾元言简意赅。 季青临真是恨死他了,多说两句话能要他的命?! 什么叫她是皇后?难道自己已经白痴到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了吗? 看季青临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魏瑾元因为纠结要不要杀杨旭而变得阴冷的脸色也不由得缓和了许多。 他解释道,“别忘了她是怎么当上皇后的。” 季青临当然没…… “她爹!”季青临声音猛地抬高,“户部侍郎果然威力不减当年啊。” 可不就是不减当年吗,不然怎么还会让人念念不忘呢? 杨旭敢把皇后打入冷宫,却不敢真的剥夺了她的后位,足以说明户部侍郎带给他的心理压力到底多大了。 这样想着,季青临眼前一亮,看向魏瑾元,恍然大悟,“皇后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她一定会找准时机为她的孩子报仇。那么,到时候就可以趁虚而入,一举夺下皇位,将他们赶尽杀绝。” 方才还说魏瑾元心胸狭隘,季青临这会儿自己就忍不住把所有人都一网打尽了。 魏瑾元并没有拆穿他,只是笑笑,对他的推断表示赞同,“的确如此,不过有一点要说。” “你说。”季青临现在已经沉浸在动手逼宫的刺激中了,对魏瑾元的发言表示很期待。 “皇后不会轻易动手,需要做点什么来刺激她一下。这很简单,因为她一直在等我们这边动手,然后再火上浇油,趁机杀了杨旭和她记恨的人。” 魏瑾元的分析不是毫无根据,因为皇后的确会这样做。 她打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他们也都见识过皇后孩子死去时的歇斯底里,知道这个女人迟早有一天会爆发。 不知道皇后有没有发现现在的皇上已经跟以前的那个不一样了。 可,一不一样,或许也不重要了,毕竟她的世界只剩下了复仇这一件事,只要最后死去的人是皇上,是顶着那张脸的那个人就行。 其他的,谁会在意呢? 季青临方才还兴奋的血液现在也慢慢地冷静下来,因为他知道魏瑾元分析的是对的。 “皇后不是个愚蠢的人,要是想糊弄住她,不容易。”季青临看着魏瑾元,目光有几分凝重。 能让武陵侯觉得难办,这件事才有挑战性,他忽然笑了起来,给季青临笑得背后发毛,忍不住叫停,“你笑什么啊?” “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魏瑾元一摊手,问他。 季青临又沉默下来。 这个朝代的确和魏瑾元说的一样,不是正确的。 百姓水深火热,朝臣却在趋炎附势,大肆敛财,中饱私囊。 皇帝不理朝政,整天嫉贤妒能,想着怎么才能巩固权利,把天下都牢牢攥在手里。 后宫皇后一心复仇,面目狰狞,早已不是当年母仪天下的端庄大气。 其余嫔妃为了争得一人青睐,头破血流,各种腌臜手段层出不穷,人命贱如草芥,随随便便就残害,而后却又装出在乎的模样用来嫁祸。 魏瑾元在这一片混乱中,只觉得的恶心。 如此虚伪,若是一开始就不在乎,又何必装出这样菩萨心肠?好像天下人的死活在他眼里当真如此重要似的。 不过,就快结束了,就快结束了。 等到皇后动手那一天,这场闹剧也就拉开序幕了。 二人在迎风楼里密谋许久,直到天色昏暗才各自回去。 季青临临走之前,还在抱怨魏瑾元小气,怎么就不舍得花钱请他吃一顿。 魏瑾元回答得如此坦荡,“要陪平阳用膳。” 好好好,你有温香软玉,你了不起。 真是多嘴问这么一句。 季青临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愤愤离开。 魏王府。 魏瑾元回去的时候,李约棠还在她小小的制药房里鼓捣着什么。 她做实验的时候从来不喜欢别人打扰,魏瑾元也很尊重她,不管自己是不是例外。 站在门外,透过门上的缝隙看着她专注的身影,魏瑾元心里从来没这么满足过。 原来喜欢的人在身边,是这样的感觉呀。 可能是他的影子在门框上看着实在是太明显了,李约棠还是发现他的存在。 正好是实验也差不多接近尾声,李约棠就放下手中的器皿,收拾收拾,而后一脸无奈地出现在魏瑾元面前。 魏瑾元看着她唇角的笑意,不禁问,“你结束啦?” “不然呢?你还要在这里站多久?”李约棠握住他的手,嗔怪道,“下次进去等,冬天这么冷。” 男人的手冰凉,又生怕冰到她,还在往后缩。 可给李约棠气到了,很是霸道,用力把他的手拉进袖子里,两只手给他暖着,“真傻!” 魏瑾元点点头,“嗯,真傻。” 呆里呆气的样子,又把李约棠给逗笑了,“你是傻子吗?我在说你呢。” “你说的都对。”魏瑾元不回避,目光坚定。 李约棠彻底没脾气了。 坐在饭桌旁边,魏瑾元手里还握着一个汤婆子,被李约棠勒令手暖之前不允许吃饭。 从外面风尘仆仆进来的梁暮临,看到魏瑾元手里握着个只有女人才会用的东西的时候,惊讶得差点下巴脱臼。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李约棠让的,不然依魏瑾元的性子,就是冷死也不会动这东西。 “事情办妥了?”魏瑾元问他。 表情淡然,已经看不出是之前的阴沉了。 “办妥了。”梁暮临也艰难迈过心里这关。 因为他看到了花想容是个什么人了。 果然老板娘的高情商不是一般人能学得来的。 看着他送来的花瓶,花想容当时惊讶的不行,“我就说,怎么可能看错人呢?” 之后又让人给梁暮临端茶送水。 一个侍卫而已,能受到这样的待遇,梁暮临尽管已经习惯了,但还是会觉得心里一暖。 这也从侧面看出,李约棠没在她面前表现出任何对自己的鄙夷,不然今天受到的待遇都不会是这样周到。 第三百零二章 王妃息怒 小宫女听她这么一说,哭得更加厉害了,抱着皇后日渐单薄的身体,伤心的不行。 “娘娘,怎么就到了今天这地步?” “没办法的事。”皇后又叹了口气。 的确是没办法的事,许多因素叠加在一起,一起把这事情的走向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每个人都在这车轮上,随之向前,谁也不例外。 与此同时,户部侍郎的府中。 大夫人从皇后进了冷宫开始,就整天哭哭啼啼,心疼自己的女儿。 户部侍郎又何尝不心疼?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还送进宫去,早知道拼了这条老命也得把女儿留下,起码没那么多事。 一想到当年他那个长得白白胖胖招人喜欢的外孙的事,户部侍郎的火就一下燃起来了。 “我这女儿命苦啊。”大夫人自己看着天,就突然抹起眼泪了。 户部侍郎不爱看女人总是哭天抹泪,可没办法,这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为的又是女儿,他只能忍着,耐着性子去哄。 半年多了,一直如此,户部侍郎渐渐也有些不耐烦。 “行了,别哭了。”户部侍郎坐在大夫人旁边,脸色有些不耐。 大夫人视线模糊,顾着擦眼泪,也没注意到他什么表情,只是埋怨,“什么也不能为女儿做,哭一哭还不行了?” “就快出来了。”户部侍郎说道。 眼见着皇上越来越疯狂,每天都在朝堂之上跟魏瑾元大吵一架,而后不欢而散,他们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魏瑾元的耐心越来越少,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等皇上彻底把魏瑾元激怒,那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户部侍郎他们这才猜测魏瑾元应该是等不到春祭了,或许会更早一些。 那他们这边也得抓紧机会,趁乱杀掉皇上,在魏瑾元面前卖个好,争取到时候保全自己。 是的,杨旭的命已经被安排好了,他们料定了魏瑾元一定会赢,届时只需要拿着杨旭的头颅当投名状就可以。 想来魏瑾元不会拒绝他们。 “什么就快了?”大夫人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听得云里雾里的。 “女儿就快出来了,你别整天掉眼泪,晦气!”户部侍郎心里很乱,没工夫来安抚她,又忍不住抱怨一句。 大夫人被这个消息给震惊到,也没心思去想户部侍郎刚才是不是跟自己态度不好,直接抓着他的袖子问,“你说的是真的吗?女儿真的要出来了?” “不然呢?你以为皇帝真敢动她?”他对这一点还是很自信的。 在他们分享着这份喜悦的时候,魏瑾元那边也在抓紧时间排兵布阵。 倒是不用从遥远的地方调兵遣将,手里的那支重兵就足够围剿皇宫了。 只是没有地方安置他们。 之前都驻扎在固定的地方,但现在魏瑾元即将用兵,若是现调,肯定来不及,那就只能找个地方把他们先安置下来。 这可不是什么难事,魏瑾元还没忘自己问杨旭要了什么。 那么多的别庄,足够他们住下来了。 即便有一些还是没办法住下,也无所谓,反正大多数都在这里就行。 解决完了这一问题,魏瑾元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口气,而后对季青临吩咐道,“操练不能停,让他们继续。” “这点包在我身上,只是你确定到时候平阳能骗过皇后的眼睛?”季青临心存疑问。 “我相信她。”魏瑾元回答得也很坚定。 季青临没什么好说的了,一摊手,“那就没问题了。” “好,万事小心。”魏瑾元把用来调兵的孤狼符递给季青临,“想好了这件事结束之后做什么了吗?” “咱俩这关系,你不给我个王爷当当?”季青临没个正形地问。 这一点就算季青临不说,他也会做到。 可被季青临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那他就明白了,他是无心朝政的。 “怎么?给你个王爷不满意?那你想要什么地方做封地?”魏瑾元索性也跟他一起侃大山。 兄弟凑在一起如果不能开玩笑,那将毫无乐趣。 “你要是这么问我的话,那我就要岭南那边。有山有水,果真不错。”季青临好像已经在岭南了,居然还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别怪我没警告你,到时候晒黑了可别回来找我,我怕我认不出来。” 说完这句,二人笑作一团。 这边李约棠自己在家,迎来了一位客人。 九公主其人和她身上穿的衣服颜色一样热烈,像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就进来了,反正整个魏王府也没几个人敢拦住她。 松辰胆子还是大的,挡在李约棠制药房的门前,对九公主客客气气道,“九殿下,现在王妃正忙着,您不能进去。” 还是第一次听见谁跟自己说“不能”做什么,谷雨一脸新鲜,“你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 松辰:“……九殿下,王妃吩咐过,任何人不能在这个时候进去,您也不例外。” “好嘛,不进就不进,本宫在外面等就好了。”九公主居然意外好说话。 可把松辰吓一跳,还以为她转性了。 “劳烦九殿下了。”松辰微微颔首,而后继续板着脸守在门前。 等李约棠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九公主无聊的都睡着了。 松辰生怕九公主在这着凉,把自己的披风给她盖上,又站在上风向为她挡风。 李约棠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松辰脸跟雪一样白地站在那里。 “松辰,是不是感染风寒了?怎么脸这么白?”李约棠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把扯过他的手腕号脉。 “赶紧去煎一副药喝了!”李约棠脸色很难看,“真是不要命了!” 她声音不低,给九公主都吵醒了。 谷雨揉揉眼睛,发现自己身上有一件披风,再看看松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真是,怎么给我了,冻坏了怎么办?”九公主也一脸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李约棠脸色难看被吓到了。 松辰默默无言,把披风接过来系上,“王妃息怒。” 第三百零三章 爱莫能助 倒也不是因为松辰这样体贴地照顾九公主而觉得愤怒,李约棠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一个老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居然这样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她有些心疼罢了。 “行了。”李约棠懒得跟他理论,摆摆手,“赶紧去喝药去,找浅浅,让她给你煎药。” 松辰也感觉自己现在有些头昏脑涨,知道大意不得,连忙离开。 等他走了,九公主这才跟李约棠说上话。 “你们家的侍卫还挺周到。”九公主摸着鼻子道。 李约棠看她一眼,同样没好气地教训道,“怎么不去房间里睡?在这睡不会着凉吗?” 当然会着凉了。 就是懒嘛。 九公主被教训了,悻悻道,“我也没想到会睡着,还不是你出来的太晚了。” “下次看我没出来就去我卧房等着。”李约棠把她的手拉过来,发现也有些冷,连忙让旁边一个丫鬟去厨房煮姜茶送过来。 “我可不喝姜茶,那难喝死了。”九公主捏着鼻子,连忙往旁边躲。 她跑的再快也不可能从李约棠手中逃掉。 这人习武的,反应力和速度都是非常人所能及,稍微一用力,就把她给抓回来。 “老实点。”李约棠说完,把人领进卧房里。 卧房里铺满了地龙,这会儿暖烘烘的,让人进来就不想走。 李约棠把披风解下来挂在一边,又回手把九公主的接过来。 “你自己随便找地方坐坐。”李约棠挂披风的时候对她道。 九公主来过她的卧房,但此刻见了还是觉得她的命,实在是太好了。 魏王那个冷冰冰的男人,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看着屋子里的布置,随便一个花瓶都价值连城,九公主发现自己在宫里好像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李约棠问。 “上次嘛。”谷雨有些不好意思地提起来,“我不知道你回去的时候迷路了,贵妃她们还因此笑话你一顿,从欢都跟我说了。” “那件事啊。”她不说,李约棠自己都快不记得了,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 九公主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李约棠的表情,她是来赔罪的,“你没生我气吗?” “关你什么事啊?”李约棠这倒不是生气,而是觉得莫名其妙,“又不是你奚落我,我生你什么气?” 看她这样哭笑不得,谷雨心里的内疚越发明显,“要不是我拉着你去三哥的寝宫,你也不会迷路,还是我和三哥照顾不周,没派人送你回去……” “行了行了。”李约棠听不得别人碎碎念,已经过去的事情她也不太喜欢回忆,毕竟只会增加自己的伤痛。 “我又没说怪你,看你这胆战心惊的样子。堂堂九公主什么时候这样畏手畏脚了?”李约棠不禁打趣道。 “我没有。”谷雨苍白的辩解着。 “好了,还有其他事吗?”李约棠总觉得就这么一件不起眼的事,不太值得谷雨亲自跑一趟。而且,这件事都发生好几天了,怎么才想着过来? 肯定是把这件事当借口,另有深意。 谷雨没说话,眼神却告诉李约棠,她有。 “那就说呗,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李约棠也是跟谷雨混熟了,现在恨不得性格翻转,谷雨成了扭扭捏捏的那个。 可能也是意识到自己的确不太大方,谷雨有些不好意思,一咬牙,道,“是我三哥的事。” “三殿下有什么事?”李约棠觉得就算有什么事,谷雨也就是个传话筒而已。 “我想问问,你们是不是已经打算逼宫了?”谷雨这句话是硬着头皮问出来的。 因为从古至今,没人会把这种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说,都是心照不宣的。 看魏瑾元在朝堂之上如此意气风发,甚至还有一些狂妄,谷雨隐隐约约有这样的感觉。 毕竟,他在把自己往一条万劫不复的路上推。 之所以说万劫不复,是他没有退路。 如果不逼宫篡位,那留给他的或许只有诛九族这一项。 皇上根本不可能留着这样一个心腹大患,一定会铲除异己。 魏瑾元很显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一定会逼宫。 李约棠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在这一刻充满了警惕,“九殿下,三殿下来之前没告诉过你说话也是讲求技巧的吗?你这样问,那我只能回答你在污蔑了。” 在说话这方面,九公主果然不是李约棠的对手,两句话就怼回去,让她无从下手了。 “平阳!”九公主有些急,她明明不是想跟李约棠做对的。 “你想说什么?”李约棠没忘记九公主还是养在皇后名下的女儿,若是她此番前来,为的是皇后娘娘,那的确需要小心应对。 “我想说的是,三哥绝对不会有跟魏王为敌的想法,逼宫时三哥也会祝你们一臂之力,只是希望之后能放我们兄妹一条生路。” 谷雨说完这些话,便一脸恳求地看着李约棠,生怕她一开口就拒绝了自己。 这倒是出乎李约棠意料,原来三皇子真的无心皇位? 是真的无心,还是无能为力呢? 经过几次相处,虽然交情不深,但她能体会到这位殿下,比起二殿下只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人处世都是杀伐果断的,爱憎分明,不见他为了什么而虚与委蛇过。 除了之前的韬光养晦,也是为了他那同样在冷宫中的母妃。 能有些样的忍耐力,肯定不是一般人。 “不知道九殿下来魏王府的事,三殿下知道吗?”李约棠目光从窗户处收回,正视谷雨,问道。 谷雨有些心虚,她其实是偷跑出来的。 虽然是个公主,但行动也没有那么方便,只是最近父皇很忙,顾不上管她,她就趁机溜了出来。 “不知道。”谷雨老老实实回答。 “那看来三殿下已经知道了。”李约棠说完指了指门外。 谷雨大惊失色,“腾”地站起来,往李约棠身后躲,“你快帮帮我,三哥会骂死我的。” “爱莫能助了,九殿下。”李约棠似笑非笑,冲门外道,“进来三殿下。” 第三百零四章 三哥不见了 她话音刚落,一道男声在门外响起,“得罪了魏王妃。” 随后,在谷雨的惊恐万状中,李约棠卧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一张脸也随之出现在面前。 “谷雨,你好大的胆子。”惊蛰进来先是说了这么一句,而后就再也没看她,转过头给李约棠赔不是,“谷雨年纪小,给魏王妃添麻烦了,现在带她离开。” “三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李约棠连连摆手,“我和九殿下怎么说也是朋友,有什么麻烦不麻烦之说,只是九殿下为人过于直白,这一点三殿下还应该多费心才是。” “魏王妃说的是,本宫回去就严加管教。”三皇子说完,便一拱手,“那先告辞了。” “我送二位殿下。”李约棠起身,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意,把谷雨和惊蛰一同送出去。 这边从魏王府刚出来,那边谷雨就哭丧个脸抱怨,“你来得这么快干什么啊?” “难道还让你继续在这丢我的脸?”三皇子没想到九公主现在都愚蠢但这个程度了,语气里都带着不解。 偏偏九公主还觉得自己是在为他好,心里委屈的不行。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啊?还不是你处境太危险!要是魏瑾元真的逼宫,你觉得他能留你一条活路吗?” “那你去找李约棠就能留我一条命了?”惊蛰没好气地回她。 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做事都如此天真,让人实在是难以接受。 又不是没接受过教育,怎么做事一点头脑都没有? 惊蛰也是愁的不行,看着她都不知道从哪开始数落起来好了。 这句话是给九公主问住了,想想方才李约棠的态度,她心里就堵得慌。 不是说好了是朋友吗?怎么让她帮自己一个忙都不行么? 或许是看出来了九公主脸上的怨恨,惊蛰无奈解释道,“你们关系好归关系好,又不是我跟她关系好,她不答应你也是正常的。你之前对魏瑾元就尊敬了?还不是一样出言不逊?” “好都是相互的,你对她什么样,那就别指望着她做的能比你好。” 惊蛰早就看透了人性,现在唯一头疼的就是谷雨。 他可以肯定,若是魏瑾元成功,谷雨也绝对能活下去。 但那个时候如果自己已经没了,那谁来教她这些道理呢? 谷雨很显然不知道他有什么顾虑,还沉浸在自己的愤怒当中。她生气的时候,是听不进去别人在说什么的。 “谷雨,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惊蛰下车之前,无奈地问她。 当然没有得到回答,因为谷雨一脸不快,直接跳下车离开。 连背影看着都那么倔,油盐不进。 “真是……”惊蛰叹口气,摇摇头,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现在杨旭像是疯了一样,要集结所有部队,看起来也是为了抵挡魏瑾元。 可那些人都守在各个要塞,一旦撤回来,很有可能让外邦人趁虚而入。 他当然不想腹背受敌,却也不想就这样任人宰割。 如果不撤回来,那他就一个结果,被魏瑾元弄死。 可如果把军队搬回来,那他或许还有一战之力,能跟魏瑾元搏一搏。 在心里挣扎之后,杨旭打定主意,江山可以再打回来,但命只有一条,自己要是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他自己也能感觉到魏瑾元在步步紧逼,当务之急就是快点让他们班师回朝。 如果晚了,那就真完了。 让谁去送信呢?杨旭考虑了很久,最后才决定让惊蛰去。 他就这么一个能用的儿子了,虽然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 但他只能去做,因为他的母妃还握在自己手里,如果不想那个女人死了,惊蛰就只能老老实实的。 车马已经备好,惊蛰即将启程,这次也是抽空去把捣乱的谷雨给抓回来。 杨旭知道自己的便宜女儿对这个小子到底多护着,自然是不敢让她知道的,不然还不得闹着跟着去? 拦着是不一定的,跟着去却是肯定的。 杨旭怎么说也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如何看着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去边疆风吹日晒? 他和惊蛰约好了,这件事必须瞒着,等九公主发现的时候惊蛰已经到了边疆,就算再不同意也没办法了。 在宫前骑马离开前,惊蛰回头深深地看了这层层叠叠的楼宇,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他还是会回来的,只不过到时候不是凯旋而归,也不是以皇子身份。 估计,他只是回来受降的。 九公主是在三天后发现惊蛰不见了的,她这几天一直在生气,其实也不是气惊蛰的不识好歹,而是在气自己的愚蠢,怎么净知道添麻烦,从来不会帮他减轻什么负担。 终于拉下脸来去找惊蛰时,却发现这宫殿都空了。 她蒙了,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连忙拉了个人来问,一问才知道惊蛰都走了三天。 早在那天她顾着生气,不听惊蛰的话,从马车上跳下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好离开了。 去哪了? 谷雨满脑子都是这个疑问。 宫人当然回答不上来。 这是绝密的事情,只有极少数的知情人。 她一看问不出来,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直觉这件事或许跟皇帝有关。 碰巧杨旭这边刚下朝,又是跟魏瑾元唇枪舌战的一天,这会儿说的口干舌燥,看到谷雨端着茶,还挺乖巧的样子,不由得惊诧。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这小祖宗知道孝敬她父皇了? 杨旭把茶端过来,喝了一口,放在一边,好整以暇问,“最近功课怎么样?有时间来找朕了?” 方才小姑娘一直低着头,他还没看清怎么回事。 现在一抬头,杨旭才看到她通红的眼睛。 坏了! 杨旭一阵懊恼,怎么这才第三天就瞒不住了?底下这群废物,连个小孩都糊弄不住! “乖乖,这怎么还哭了?受什么委屈了?”杨旭装傻问道。 “父皇,三哥不见了。”谷雨抓着自己的衣角,看起来乖巧又无助。 第三百零五章 快了,快了 “谁不见了?惊蛰?他去哪了?”杨旭表现得很是惊讶,看着谷雨,眼中还带着难以置信,“怪不得这几天没看到人,原来也不在寝宫?” “父皇也不知道三哥去哪了吗?”谷雨揉揉眼睛,小声问道。 杨旭摇摇头,说谎也是脸不红的,“不知道,他寝宫的人来禀报,说是最近感染了风寒,没办法上朝。朕给他放了假,让他好生休息,还想着什么时候过去看看呢。” “父皇,你就别骗我了,三哥到底被你派去哪了?”谷雨也不是个傻的,从一开始就没相信杨旭的话。 看着杨旭在自己面前表演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杨旭是个二十多岁奔三十的人,这辈子外形看起来还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怎么会被一个小姑娘诈出来什么。 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谷雨,问,“小九,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朕在骗你?父皇什么时候骗过你?” 父皇的确没有骗过谷雨,可问题是面前这人压根就不是她父皇呀。 杨旭在心里狡猾地想着,另一方面还在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想出来一个合理的借口来说服谷雨。 这小姑娘有多倔强他是见识过的,无论如何不能让她犯浑。 若是事情走到那一步,只怕是更麻烦了。 听他这么说,谷雨好像还信了几分,但还是半信半疑地问道,“父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让儿臣知道?三哥都够可怜了,你能不能让儿臣去做?” 这是在为他求情? 杨旭的脸色变得有些差,难道自己在谷雨眼里就是一个专门去难为人的作风? 转念一想,杨旭突然就不气了,毕竟自己就这么做了啊。 谷雨说的也没错。 但在九公主面前还是要装得像那么回事。 他瞪她一眼,看起来有些心碎,“小九,你就是这么想父皇的吗?难为父皇这一片苦心了。” 不可否认,无论皇上对惊蛰怎么样,对自己始终是好的。 他那么宠溺自己,任何东西都挑好的送到自己面前,谁都有资格去质疑他,唯独谷雨没有。 被这样的道德底线给束缚住的谷雨,一瞬间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 “小九,父皇都准备好了药材让人给他送去,又怎么会骗你呢?你是朕的孩子,惊蛰也是啊,他是男孩子平时要做的事情很多,不假。” “可这也是对他的历练啊。他如果什么事情都要躲在女人身后,那将来这天下还怎么交到他手里?” 听杨旭提起皇位,谷雨的表情终于松动一些。 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很快她就越发紧张起来。 因为她从杨旭这句话里听到了一种暗示。 好像杨旭已经打定主意要让惊蛰成为一个炮灰,并且铁了心要拉着惊蛰站在魏瑾元对面,与整个魏王党为敌。 谷雨对魏王的实力并不是很了解,却也知道那是很可怕的存在。 若是他们那边铁了心要逼宫,惊蛰只会死的更惨。 这一刻,她看向杨旭的目光都是充满了畏惧,像是在看一个怪兽。 人怎么能坏成这样呢? “父皇,儿臣身体不太舒服,先回去了。”九公主站起来,很仓促地说道。 杨旭却突然拉住她,让她没办法直接离开。 “父皇,还有什么事吗?”九公主胆战心惊地回头,却不敢跟杨旭对视。 “没什么事,袖子这里有褶皱,回去让嬷嬷给你好好熨平。”杨旭替她拉了拉住口,而后放手,一脸平常道。 九公主紧张的背后都在冒汗,听她这么说,这才松懈下来。 “那儿臣先回去了。”她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这次顺利离开。 她一走,苏公公才从后面出现。 “陛下,九殿下长大了。”他眯着眼睛,像是在感慨什么。 杨旭却摆摆手,“还是个小孩子,连自己的表情都不会控制,哪个小孩长大了是这样的?” 苏公公乐呵呵的,“但总归不是说什么信什么的时候了。” “那倒也是。”杨旭靠在椅子上,感慨道,“不好糊弄了啊。” “若是殿下知道陛下在欺骗她,会不会一气之下出走?”苏公公问。 杨旭心想你不才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人吗?过来问我做什么? 但还是故作高深道,“说不准。若是被她知道了惊蛰的去向,很可能单枪匹马追过去。这条路上危险重重,你们最近加派人手看着她,别让她犯傻。” 说完,又摇头晃脑地感叹起来,“为人父母就是累,孩子也不让人省心。” 苏公公心想,也就一个九公主是你上心的。 换成其他皇子公主,无非就是夸赞两句,要么就是一年都想不起来看上一眼。 那些在皇上眼里查无此人的皇子,可能跟当初的三皇子也差不多。 不闻不问,不关心,不理会。 想来他们也是不怎么幸福的。 苏公公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有时候也只是会在皇后面前说两句,再多就没有了。 伴君如伴虎,能在皇帝身边十年如一日,靠的还是安分守己,以及眼力见。 “最近魏王那里有什么动静?”杨旭觉得很疲惫,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问道。 “最近异动很大,像是在筹备着什么。”苏公公说得很是保守。 不过也是猜测而已。 在皇后那里都没说上来,怎么可能到皇上这里就什么都知道了。 不过是根据现在的形势,推测出来皇上最害怕什么事,然后给他施加心理压力罢了。 很显然,这招成功了。 因为杨旭害怕了。 他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捏着眉心的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苏公公不禁在心里感叹自己的视力真好,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能看清这么细节的。 “快了,快了。”杨旭只能安慰自己,“惊蛰那边最迟十天之后也就到了。” 先派了骑兵赶回来,还能不快? 只是…… “恐怕三殿下不会乖乖配合。”苏公公提醒。 杨旭冷哼一声,“这可由不得他,大孝子的母妃还在冷宫里呢。” 第三百零六章 自由身 “难道陛下打算对娘娘动手了?”苏公公有些惊讶地问道。 杨旭抬眼看他,“如果朕没记错的话,那人已经被贬为庶人,又如何能叫娘娘?” “老奴失言,请陛下息怒。”苏公公装出惶恐地表情,给自己一个耳光。 杨旭的表情这才和缓了一些,继续那个话题道,“一个女人罢了,既然做出那样龌龊的事情,又怎么好意思活着?如果是朕,早就一头撞死。” “陛下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苏公公连忙道。 又看他一眼,杨旭表情很是无语,“又不是真的,紧张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天下未定,朕还没到大难临头那天。” 看你这么自信,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天死? 苏公公心里嗤笑,但在他面前却未表现出分毫,只是道,“陛下寿与天齐,是被上天庇护的,肯定不会轻易受到冲击。” 这样的怪力乱神的事情,杨旭并不相信,但谁又能拒绝吉祥话呢?尤其是这么顺耳的。 他笑了一下,“行了,你也就嘴上功夫厉害一些。若是让你去找谷雨,只怕是要被赶的屁滚尿流了。” 你还有脸说? 苏公公在心里鄙夷他,要不是他没把孩子教好,谷雨能是现在这样? 对下人非打即骂,看谁不顺眼就跟谁硬刚,许多大臣都被她给羞辱过,却碍于年龄和身份只能忍气吞声。 说是不跟她一般见识,谁又能真的咽下这口气呢? 也算是报应,他的女儿,尤其害怕他的死对头,魏瑾元。 虽说之前敢在魏瑾元面前语气霸道,但听说最后还是要找补回来。 现在居然还和魏瑾元的娘子,李约棠,成为了好朋友,真是把皇上的脸放在地上狠狠地摩擦啊。 苏公公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有趣的很,差点直接笑出声来。 “陛下说的是,九殿下的确是女中豪杰,不是一般人能企及的。”看不惯你,我还不能恭维你了吗? 什么叫做捧杀? 苏公公十年如一日做的事情就是这个。 杨旭被他哄得服服帖帖,半分脾气都没有,整个人身心愉悦。 跟魏瑾元吵架时的愤怒,糊弄九公主时的不耐烦和紧张,这会儿一扫而空。 那边谷雨却没有这样会说话的宫人,只能自己去寻求线索。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宫这么大,一定会有人知道惊蛰到底去了哪里。 她决定开展地毯式搜索。 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惊蛰去了哪里,暂时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就意味着她还有时间去找到惊蛰,把他藏起来。 几乎是谷雨在皇宫里秘密打探惊蛰行踪的第一天,魏瑾元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梁暮临知道惊蛰在哪,看九公主打听的这样吃力,不禁哭笑不得,“王爷,咱们要不要给她提供什么消息?” “你当消息都是大风刮来的?”魏瑾元抬头瞥他一眼,“况且就这样告诉她,你以为她会信?” 这说的倒是真的,眼下魏瑾元是有可能颠覆整个皇室政权的人,九公主肯定会觉得他们有什么阴谋。 “那不然就不告诉她了?”梁暮临问。 当然还是逃不过被鄙视。 魏瑾元感觉梁暮临最近智商有些下降,不禁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怎么问这样愚蠢的问题?” 梁暮临突然沉默,眼神也变得躲闪起来,不跟魏瑾元对视,干脆认错,“王爷息怒。” “息怒?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这么蠢,以后吃亏的是那家姑娘,又不是我。”魏瑾元也学会了阴阳怪气。 难道武陵侯就不能教别人点好的吗?怎么这样高冷的王爷都学会了阴阳怪气说话? 受害者梁暮临,在心里默默控诉。 还是不敢就这个话题搭茬。 他没想到,就算自己不搭茬,魏瑾元也还是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是哪家的姑娘?”魏瑾元问。 “王爷你说什么?”梁暮临觉得自己如果装傻,魏瑾元就会觉得自己愚蠢,而不会继续询问下去。 “以你的行踪,能接触到的姑娘很有限,我猜猜是谁。”魏瑾元不理梁暮临,就算他不说,也差不多能猜出来。 “之前让你给户部侍郎透露过线索,户部侍郎的小女儿年龄差不多,但还是有些幼稚。你应该不喜欢那样的。” “那就是上次宫中宴会,让你送孟从欢回去。难道是孟从欢?” 魏瑾元说完,越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不由得睁大眼睛看他,“可以啊,居然敢对孟大将军的女儿下手,到时候孟大将军找你算账我可不会管。” 梁暮临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没说,魏瑾元就如此轻易地猜出来了。 “不过用不着孟大将军,在他来之前,平阳就会过来找你理论。”魏瑾元一副看热闹的姿态看着梁暮临,表情似笑非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王爷……”梁暮临觉得他说的很对,自己还没过王妃这关呢。 不等他说出来,魏瑾元就抬手,拒绝道,“打住,我是不会管的,你一个人挨骂就好了,别连累我。” “王爷……”梁暮临没想到兄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没想到王爷居然是这种人,“你不能放弃我。” “有什么好处?”魏瑾元松口问道。 “那是我娶亲用的。”梁暮临严防死守。 魏瑾元服了,“梁暮临,本王平时亏待你了?怎么抠搜成这样?太丢人!” “难不成王爷想要的另有其物?”梁暮临问他。 魏瑾元回答得干脆,“没有。” 梁暮临:“……” “钱,都是次要的。想让我替你挨骂,那就得拿出诚意,我只帮我自己的兄弟。”魏瑾元悠悠道。 梁暮临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苦笑,“不是早就签了卖身契,王爷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挺满意的,就是怕你不满意。”魏瑾元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扔到梁暮临面前,“这是你小时候进府的时候签的,现在还你。” 梁暮临拿来一看,正是那卖身契。 卖身契给你,从此你是自由身。 第三百零七章 一言为定 “你说什么?”李约棠感觉自己被震惊到。 难道是她过于沉浸在杨旭的事情里,都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吗? 原来自己的好姐妹和梁暮临都好了这么久,她居然才知道! 李约棠眼睛瞪得大大的,和魏瑾元刚开始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是一样的反应。 面对李约棠的吃惊,魏瑾元没忍住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一脸宠溺道,“我已经说了梁暮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你说他干嘛?”李约棠皱眉,像是在看一个老古董一样看着魏瑾元,“你难不成还要包办梁大哥的婚姻?还是说你有什么妹妹想嫁给他?” 这可是误解魏瑾元了,他一脸冤枉,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反正我觉得从欢和他在一起挺好的。”李约棠消化的还挺快,居然都反过来帮梁暮临说话了。 而这个替她说话的人,却成了“坏人”。 “你不觉得吗?”李约棠歪头看他,没得到回应,还以为魏瑾元不赞同自己的说法,又开始给他分析,“你想啊,京中那些公子哥,玩世不恭又蠢得要死,还很花心,一个个恨不得三妻四妾,不当皇帝都可惜了。” “但是梁暮临就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魏瑾元不信邪。 他倒是想听听自己的娘子会给梁暮临什么评价。 “起码不会三妻四妾。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才够忠诚。”李约棠说着又看向魏瑾元,凶巴巴地问道,“你听见了吗?” “一直都只有你一个。”魏瑾元当然知道她什么意思,拉住手后放在自己的胸口处,很贴心地继续道,“这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在这里永久居住。” 这算什么?表白吗? 不是说好了不善言辞,也不太喜欢这样肉麻表达的吗?怎么突然搞得这么深情啊? 李约棠有些不适应,但还是感动的不行,都顾不上继续说梁暮临的话题了,直接扑进魏瑾元怀里,牢牢搂住他的脖子,在额头上虔诚地印下一个吻。 “我也是。” 原本主仆二人还以为李约棠知道这件事怎么也得不高兴,要跟梁暮临兴师问罪呢。 毕竟她和孟从欢关系那么好。 但很明显,梁暮临妄自菲薄了。 他自己明明也是一个很好的人,李约棠把孟从欢托付给他,当然是很放心的。 “以后从欢就可以骑马了,正好梁大哥什么都会,他们两个会很幸福的。”李约棠一脸羡慕。 魏瑾元看她这个表情,不由得沉默了。 真想问一句:你不幸福吗? 但是他不敢。 忍气吞声的魏王,这会儿只能默默附和,但也不敢说的声太大了,免得李约棠又反咬一口。 感慨半天,李约棠这才想起来问别的,她看起来有些担忧,问道,“上次去孟府,孟大将军可是极其宠溺从欢的。虽然我们都觉得梁大哥是好人,但万一孟大将军觉得梁大哥出身低怎么办?” “那就先不要让他知道。”魏瑾元这人是很有主意的。 早在告诉李约棠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应对方法。 李约棠听不懂他什么意思,也不觉得这件事是等等就会有所改变的。 对上她疑惑的眼神,魏瑾元解释道,“等天下易主了,封梁暮临一个侯爷就是了。” 李约棠恍然大悟,随后又开始打趣他,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笑嘻嘻地道,“怎么才给你兄弟一个侯爷啊?怎么说也得让他当王爷啊。” “梁暮临自己说了不想当王爷,再说了,他要是王爷,那岂不是和我平起平坐了?”魏瑾元很配合李约棠,同样开玩笑地说道。 “平起平坐怎么啦,要不怎么知道你们两个是好兄弟呢?”李约棠撇撇嘴,又跟魏瑾元调笑了两句,这才说起别的。 “我已经想好怎么给皇后演一出好戏了。你们那边怎么样啦?” “一切顺利。”魏瑾元很少和她谈起那些兵荒马乱的事情,在他看来男人就是要顶天立地,就是要保护女人。 让李约棠去搞定皇后已经是无奈之举了。 “展开讲讲。”李约棠哪里满足他只说这么一点,立马抓了抓他的袖口。 眼看着绣上去的白鹤都快被她抓的脱线了,魏瑾元连忙把衣服从她的手中解救出来。 “就之前和你说的那样啊,都很顺利。兵马都安置在别庄里,杨旭也想不到自己送出来的东西有一天会被这么用。” 魏瑾元多说了两句。 之前一直都对“杨旭”这两个字,以及这个人避而不谈,生怕李约棠会产生不快。 方才提起时,他也在仔细观察李约棠的神色,生怕她因此而情绪低落。 但目前看来,她只在听到那两个字的一瞬间有一点恍惚,之后就恢复如初。 魏瑾元也没指望着李约棠能和自己一样因为这个笑出来。 毕竟他们两个曾经感情那样好。 若是李约棠今天能对他毫不留情,那魏瑾元自己也会打怵。那恰恰说明李约棠并不是一个绝情的人,但这个心软的人却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只要这样魏瑾元就满足了。 “别一天教育我的时候振振有词回头到自己身上就松懈了。”李约棠靠在他的胸膛上,叮嘱道,“保护好自己,我再也没办法面对失去爱人的场面了。” 已经知道李约棠是从哪里来的,也知道他们的过往了,魏瑾元这会儿也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魏瑾元知道,如果自己死了,别人的生活还是会继续,但李约棠的不会。 她这样多愁善感的姑娘,一定会不开心很久的。 魏瑾元舍不得看她日渐消瘦下去,那就在心里发了狠,一定会赢。 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抬手伸出小拇指勾住李约棠的那个,跟她许诺道,“好,一言为定,活着回来。” 还是有些幼稚的李约棠,因为这个小举动,居然真的安心了不少。 她又往魏瑾元怀里缩了缩,道,“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想去塞南看看。” 即便那里已经满目疮痍,物是人非。 第三百零八章 买卖 这是惊蛰从皇宫离开的第五天,谷雨急得团团转。 她不敢相信自己这两天居然一无所获,整个宫里居然没有一个宫人知道惊蛰去哪里了。 或者说他们其实知道只是不愿意告诉自己。 谷雨不敢去想这些可能,一遍一遍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惊蛰不会有事的。 现在父皇跟魏王对峙归对峙,总归没到兵戎相见的那一步。 若是真的到了那步田地,父皇更不可能对惊蛰下手,一定会留他一条命的。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又怎么可能帮着外人呢? 这种想法只是谷雨自己的,并不代表惊蛰。 实际上,惊蛰也在纠结自己会帮谁。但想了想,皇帝对母妃的态度,以及这些年母妃在冷宫里受的苦,惊蛰就觉得自己如果帮皇帝的话,那他这一辈子都对不起母妃。 要是去帮魏王,惊蛰觉得自己其实挺乐意的。 可这个妹妹怎么办?她对皇帝肯定不会有自己那样的深仇大恨。 就算皇帝对自己有一百个一万个不好,对谷雨却是没得挑。 在九公主心里,皇帝一定扮演着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 若是自己就这样帮着外人除了他,肯定会给九公主心里留下阴影。 进退为难。 惊蛰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缩头乌龟。 他逃避了。 谁让皇帝亲手把这个机会送到了他手上呢? 惊蛰觉得自己不用才是愚蠢到家了。 所以他接了这个差事,怕母妃被迫害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也还是不想亲自面对皇帝被杀的场面,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安慰九公主。 他也是想要了皇帝命的人啊。 九公主这边都快急死了,坐在房间里闷闷不乐,砸东西已经没有办法消解她心中的愤怒了。 惊蛰到底去哪了?谁能知道啊? 宫人小声安慰,“三殿下身手那样好,不会有事的,殿下就放心。” 她倒是想放心,可眼下这样乱的世道,又怎么能放心的下? 这时,外面有人跌跌撞撞跑进来,脸上还带着焦急。 一进来就跪在谷雨面前。 谷雨心一“咯噔”,立马站起来,问,“是不是有消息了?” “嗯!”那人点头如捣蒜。 “快说!”谷雨心急如焚,一次次的失望,却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提起希望。 “外面来了个人,说是知道三殿下的下落,奴才问了一嘴他不肯说,说是要见了殿下才能说。”那人语速很快,也知道事情紧急,不敢耽误主子的时间。 “什么人?”谷雨身边的大宫女问。 不等他答话,谷雨做了主,“快点把那人叫进来!” “殿下不可以!”大宫女连忙拦着。 “什么不可以?”谷雨急得不行,直接反驳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皇宫!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锦衣卫的眼睛不如你?” 本意倒不是想数落这个大宫女,可九公主为人一向如此,着急的时候就会口不择言。 她觉得自己说的话也有些过了,可没办法,没时间补救了。 被谷雨说完,大宫女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进来通报的小太监也很识时务,连忙跑出去把那人给叫了进来。 他一进来,谷雨就认出来了,这人不是武陵侯身边的小厮吗?怎么跑这来了? “见过殿下,殿下最近是不是忧思过重?要不去找魏王妃抓一副药。”落雨提议。 他胆子很大,可能是被季青临传染的,居然也有点季青临那玩世不恭的架势。 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故意装出来的。 为了拿着个情报在谷雨这里换取好处,故意这样做。 就是看准了谷雨这时有求于人,绝对不会轻易喊打喊杀。 的确,谷雨被拿捏住了。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惊蛰的安危,哪怕这人今天开口让自己下跪,恐怕谷雨也会毫不犹豫。 “你知道三哥的下落?”谷雨直奔主题问道。 看她果真这样挂念,落雨也没有继续寒暄下去,只是道,“殿下既然如此挂念,那看来这个消息对于殿下来说,出价多少都不算高了。” 到这里,谷雨总算是明白面前这个人是什么来意了。 放在以前,谷雨肯定会说他是在趁火打劫,顺便再嘲讽季青临一番,问问他季青临是不是最近缺钱了。 可现在她真的很缺,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你,你尽管开价。”谷雨艰难道。 “殿下居然这样大方,那不知三千两黄金怎么样?”落雨语气轻快地问道。 “你这是狮子大张口!”谷雨的大宫女突然骂道。 落雨一摊手,看起来很是欠揍,意思是,我就是了,你能把我怎么办? “天底下没有的的午餐,殿下需要消息,我这边需要钱,各取所需,有何不可?”落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季青临一样正常。 “三千两黄金,你知道殿下每个月的月例才多少钱两?!”大宫女这辈子可能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居然被他一张嘴,空口白牙就给要走了? 谷雨一直不说话,只是盯着落雨的脸看,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其实在思考着什么。 眼底的神色也很挣扎,像是在考虑要不要同意落雨这个条件。 “怎么说也是个公主,又怎么会这点都拿不出来?”落雨心想,我都给你讨价还价的余地了,怎么不张嘴呢? “再说了,今天若是送给殿下,殿下如何又能相信呢?总归,物以稀为贵,价格越高越珍惜。怎么样殿下?殿下犹豫一分,三殿下可能就要离危险更近一分。” 这些话好像刻在落雨的血液里了,他居然张口就来,无比顺滑。 可能是他的话触动了谷雨,也可能是谷雨终于在心里盘算好了。 她终于抬眼,目光重新聚焦,道,“成交,三千两黄金。” “若是没有,用些珠宝来抵扣也是可以的。”落雨“善解人意”道。 因为这句话,他差点没被大宫女在身上瞪出两个窟窿来,真想拿扫把给他赶出去! 第三百零九章 北疆 落雨也没成想九公主居然还都不还一下价,直接就同意了三千两黄金。 他还想着九公主是不是发达了,怎么皇室都这么有钱吗? 转头一看,哪呢?九公主面露难色,分明是拿不出来那么多。 或者说,九公主手里珠宝比较多,没那么多真金白银呢? 这样想着,落雨就说了这么一句极其欠揍的话。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大宫女看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落雨耸了耸肩,表示那就没办法了。 既然这是好意你又不听,那就不怪我了。 谷雨脸色挺纠结的,一方面在疯狂担心惊蛰的安危,另一方面又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却又拉不下来那个脸请求他们来宽绰自己几天。 可,人就站在这里,如果你不给出一个解决办法,到底是直接给钱,还是说打个欠条,人是不可能轻易离开的。 谷雨知道季青临什么德行,这人虽然不近女色,却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若是你不给出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案,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谷雨的手在袖子里又握紧了一些,转头下定决心似的,对大宫女道,“去,把本宫的仓库打开。” 这么多年各宫妃子送过来的礼也不少,皇上给的赏赐也多,林林总总加起来,肯定不止那些。 只是她对这些东西没有一个准确的估价,这会儿只能捡着贵的往外拿,生怕落雨一个不乐意就不说了。 九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什么时候这样伏低做小讨好过谁? 大宫女看的眼泪直掉,想劝,又直觉自己劝不动她。 但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九公主把自己的好东西都给了贼人。 一咬牙,硬着头皮道,“殿下,真的要开仓库吗?” 言外之意就是,那里那么多好东西,万一让他看到了,再临时加价怎么办? 一看,九公主好像没有这样的担心,她表情已经很淡定了,又像是急昏了头,冲她又重复一遍,“打开仓库。” 大宫女知道自己要是再说下去。那就是在外人面前不给主子面子,那是要被杖毙的罪责,即便这皇室即将颠覆,她还是个奴才,到什么时候都只有服从的份。 纵使心疼,那也得有个度,谁让那是主子的钱财,又不是她的,就算不给别人,也决计不可能落入她的口袋。 除了乖乖打开仓库的门,按着谷雨的吩咐往外拿,别无他法。 落雨觉得自己做到这份上已经够了,能敲诈九公主这个公认的小霸王的,估计也就魏王和武陵侯二人合伙做得出来。 多的话倒是一句没说,只是抱着手臂站在那里看着。 然而话已经说出去了,就算他什么也不做,这个恶人也已经做定了。 看着地上的东西已经很大一堆了,大宫女心疼的不行,索性直接停手,恶声恶气地问道,“行了?这些怎么着也比三千两黄金多了!” “再拿些。”谷雨在落雨开口之前,面无表情道。 “殿下!”大宫女没想到自家主子居然向着外人说话,一跺脚,语气撒娇,里面还带着一点点的不赞成。 但是这个度拿捏得很好,正好反衬出谷雨还是个很大方的人。 “就算赠送给这位公子的,以后少不了要打交道,权当本宫替三殿下交下了这位朋友。”谷雨朱红的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让落雨都忍不住刮目相看。 原来一个人在没有倚靠的时候,成长是这样的迅速。 以前惊蛰在的时候,九公主不就是一个被捧在手心里,没人敢惹的小祖宗吗? 现在居然还能说出这样周全的话? 更让人觉得惊讶的是,她居然还想要结交落雨这样身份的人? 不光是大宫女,就是落雨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很想拱手跟谷雨说受不得受不得,可是今天他的人设就是一个季青临翻版,一个同样厚脸皮的人。 就只能硬生生受了九公主这一句,他拱拱手,“多谢殿下抬爱。” 这样说着,却没有开口让大宫女搬东西的动作停下来的意思。 又拿了几个古董花瓶,以及一个翡翠的屏风摆件出来后,落雨这才叫停。 “感谢殿下配合,也多谢这位姐姐。”落雨一副财迷样,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在九公主面前晃了晃。 九公主伸手欲拿,却被落雨“嗖”地一下,动作极快地躲开。 她的手抓了个空,便不再动,脸上也不见愠色,居然反倒微笑了起来。 “公子,钱已经拿出来,不知你这是何意?” 落雨“哎”了一声,意思是九公主不太懂行。 他指了指地上的东西,道,“我虽然人能混进来,但是这东西可是带不走,在东西彻底归属于侯爷范围内之前,是不会告诉九殿下的,还望殿下体谅。” 这么说倒也是能说得通。 谷雨点点头,“这倒是本宫的不周全,来人啊。” 她一开口,立马有锦衣卫出来,手里拿着刀,冲九公主单膝下跪,“全凭殿下吩咐。” “把这些东西替这位公子运出午门去。”说到这里,九公主微微转头看着落雨,眼中已经有受制于人的恨意了,但还是压抑着,问他,“送到午门,公子就有门路了?” “那当然,还是多谢殿下了。”落雨忽略背后的寒意,挠挠头,看起来有些轻佻。 到底是锦衣卫,不会对九公主的事情指指点点。 也不会过多怀疑什么。 九公主跟着运东西的车走到了午门处,亲自扣住落雨的手腕,手上微微用力,带着威胁地语气,问道,“公子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已经在殿下袖口里了。”落雨无辜脸,“殿下不信可以自行查看。” 话音刚落,谷雨手上一空,这人已经化作泥鳅,直接跃上马车,用力一挥鞭,马车如同离弦之箭,速度很快地冲出去。 大宫女心下一惊,“殿下!” 这边谷雨已经在袖口里摸到东西了,是那张纸。 拿出来一看,上面赫然几个大字。 “北疆。” 原来去了这里,怪不得到处找不到。 第三百一十一章 担心谷雨 那边宫里,一清早,大宫女就去发现九公主并不在床榻上的时候,差点没吓个半死。 她掀开帷幔的一角,之后又整个打开,发现里面放着的是人形的床褥,分明是九公主的杰作! 大宫女脸色煞白,心里还存了侥幸,转头去找。 在看到大敞四开的窗户时,终于死心了。 “来人啊!九殿下不见了!” 一声尖叫从九公主的卧房传出去,没到一炷香的时间,皇上就知道了。 早朝刚下,杨旭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人就怒气冲冲地走进了九公主住的朱雀宫。 朱雀宫里所有宫人都跪在院子里,没人敢直视皇帝,各个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脊背发凉,身体发抖,畏畏缩缩的样子实在不堪入目。 他们知道,九公主若是还活着,估计对他们来说也就是照顾不周,顶多就是一顿皮肉之苦。 可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凭借着她在皇帝心里的地位,杨旭对她的宠溺程度,只怕是会活埋了朱雀宫的一众宫人,来为她陪葬。 有这样的想法,发抖也已经不奇怪了。 杨旭很明显是生气的,脸色都很难看。 “谁先说?”他声音冷淡,不自觉带着帝王的威压,一开口便让众人的头无形之中压得更低了。 没人开口,他们都在害怕,枪打出头鸟,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今天只怕会是被杀鸡儆猴。 大宫女回头看了一圈,也只能她来说。 “回陛下……” 人是她发现不见的,昨天最后一个见到九公主的人也是她。 怎么算她都是躲不掉的那个。 杨旭不大记得谁,看她上来畏畏缩缩地开口,便问,“你又是谁?” 这会儿没人笑话她,只觉得不被皇帝记住才可能活的更久。 “回陛下的话,奴婢是九殿下身边的大宫女。”大宫女低着头,声音都在发抖。 “那你就来说说,小九到底去了哪里?”杨旭看着她,不知哪里来的预感,总觉得这个丫鬟肯定知道什么。 “回避下的话,九殿下可能,可能去了北面。”大宫女说完,直接磕头,“奴婢所言只是猜测!” 像是在表示对九公主的忠心一样,她还加了这么一句。 一句“北面”,立马让杨旭变了脸色。 他目光立马变得锐利,“你说什么?北面?” 当时和惊蛰约定的事情是绝对保密的,只要自己绝对保密,能告诉她的人就几乎不存在。 除非,有另外一股势力在偷偷地给九公主提供信息。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杨旭当即派人出去寻找,“等小九回来再跟你们算账!” 放下狠话后,杨旭怒气冲冲离开。 北边到底是什么样的世道,杨旭不知道,他赌不起。 这个小姑娘一直活泼可爱,他既然占用了皇帝的身体,那能替他做的,就只有继续疼爱九公主。 把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养大,让她能一直无忧无虑下去。 然而现在这个小姑娘有危险了,杨旭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听到锦衣卫疯狂追九公主的消息时,李约棠和魏瑾元二人都挺惊讶的。 若是皇帝从未变过,那对九公主这样紧张还能有情可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但这个人是杨旭。 “杨旭为什么对谷雨这样紧张?”李约棠看着魏瑾元,不解地问。 “会不会是他喜欢……”魏瑾元没有说完。 毕竟猜测杨旭的事情,魏瑾元还是不太能说得出口,尤其是当着李约棠的面。 但李约棠已经能面不改色了,她果断否认,“不会,杨旭不是那样的人。” 魏瑾元一摊手,表示那自己就不知道了。 “我想,他应该是像我一样。”李约棠脸色凝重,“既然占用了别人的身体,替他活下去,皇上做不好,能做的就只有保护好谷雨了。” 魏瑾元知道她口中的“像我一样”是什么意思。 她替李家报了仇,大概就是口中的报恩。 他点点头,表示对李约棠的赞同,而后又道,“可以放心的是,杨旭的锦衣卫应当是追不上谷雨的。” 根据暗卫传来的消息,这会儿人差不多已经过了山海关,人正在往北边追惊蛰。 惊蛰那边其实也没有走太远,大概再有三天也就追上了。 “只怕这一路风餐露宿,谷雨不会习惯。”到底还是谷雨的好朋友,李约棠有些担心道。 “能过下去就可以了,这份辛苦她迟早要吃。”魏瑾元看的就比较开。 与其说看得开,不如说魏瑾元除了李约棠,对其他女人一概不在乎。 许是看出来这个男人骨子里的慵懒,李约棠没有拆穿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知道她的马会不会累死了。万一累死了,又要去哪里找马?如果遇到了咱们上次遇见的那个客栈,只怕是惨了。” “平阳。”魏瑾元拉住她的手指,把自己的掌心温度传递给她,“不会到处都有坏人的,如果遇见了也是她的命。你要知道,九公主并非你想的那样柔弱。” “以前她在盛京叱咤风云,不过是大家都敢怒不敢言罢了,没人和她计较。可若是出去了,被人盯上了,那人又不知道她什么身份,可如何是好?” 李约棠像一个操心的老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突然出去闯荡,在家里担心罢了。 “那你还信不过王府暗卫吗?”魏瑾元问她。 信得过,当然信得过。 可就算信得过,不还是会担心吗? “别怕,无论怎么样都是她的命数。再说了,那天落雨回来不也告诉你了吗,谷雨看起来成熟了许多。被敲诈一番居然没有直接动怒。” 说起来这个魏瑾元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不像是九公主的一贯作风。 任人勒索?只怕是她自己勒索别人。 这样想着,李约棠的心终于放下来一些,“罢了,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如今送走了九公主,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她可以专心等待对付即将重出江湖的皇后了。 摸摸李约棠的头,他赞同道,“这样才对。” 第三百一十二章 危机四伏 杨旭的人到底也没追上九公主。 一连着几天过去,传回来的消息都不是杨旭想要听到的,他人也慢慢变得焦躁起来。 起初还会觉得坐立不安,但随着时间推移,九公主在外面的时间越长,杨旭就越能咂摸出这件事不对味来。 苏公公就立在一旁,杨旭冷不丁道,“为什么?” 刚还在打瞌睡呢,一听这话,苏公公吓一跳。 “陛下,您说什么?” 他现在有点恍惚。 “肯定有人在帮谷雨,那给她透露消息的人,为什么在惊蛰走了第四天才想起来告诉她?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 “这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在等什么?” 虽说年纪大了,苏公公脑袋却是一点没退化,居然还好用。 轻易就跟上了杨旭的思路。 其实在刚听说九公主追到北面去的时候,苏公公心里也在盘算着这个问题。 那时杨旭光顾着找人,压根没想到这一茬。 又怕说出来让杨旭觉得自己太冷血,好像完全不关心公主死活,苏公公只好什么都不说。 现在这个蠢货已经自己反应过来了,可真是不容易。 苏公公难得没有笑眯眯的,可能也是害怕自己被杨旭下令拖出去杖毙。 “或许是在盘算着怎么把九公主和三殿下一起送出去。”他语气很轻,像是没有重量一般落进杨旭的耳朵里。 杨旭立马就被这句话给吸引住。 他怎么想都觉得很有道理。 最巧妙的是,他并没有加上主语,可能也是觉得这个乱世之中,谁都有可能。 “那你的意思是……”杨旭看着他,并不把话说下去。 苏公公自然接话,“可能这贼人为的就是让九公主远离皇城势力范围,更靠近北边一些,更靠近三殿下一些。” “若是第一天就告诉九殿下了三殿下的去向,只怕是会撒泼滚打跟上去,到时候以三殿下的性格,恐怕也只是会给九公主送回来。到时候宫里一定会严加防守,那个时候九公主再想出去,一定难于登天。” “恰好就要等到这个时机,陛下觉得殿下肯定不知道三殿下的去向,不会贸然跑出去,就没有派那么多人去保护九公主。” “而这个时候,三殿下一路轻装上阵,人也走出很远了。两兄妹不会汇合,却也是两边不靠,正好在路上。” “正好在路上。”杨旭重复一遍这句话,深觉这其中另有玄机。 “到底什么人会这样做?小九虽然霸道了些,却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杀惊蛰的话,倒是能想到人选。” “陛下心中觉得谁像?”苏公公问。 杨旭抬眼看他,“谁都有可能。雨水,魏王,或者说是北陌国的杀手。” “的确如此。”苏公公这一刻像是军师一样,给杨旭讲述着,“不过二殿下如今式微,没什么能耐翻身了,他的可能性不大。” 三股势力中的一个已经没什么可能性,可以排除了,那就反向说明其他两个可能性大些。 “魏王若是想要杀了三殿下,也不是全无可能。反之,他的可能性很大。陛下现在也没有一个正好年龄的皇子,除了三殿下以外。” “他要是将三殿下给杀了,那么到时候陛下若是没了,宫里就后继无人,他魏王登上宝座也未尝不可。更何况江南一事让他出尽风头,在百姓心中怕是早就有了一席之地。” “所以,魏王极有可能是幕后主使。” “那北陌国呢?他们又怎么会过来凑热闹?”说白了,杨旭其实就是看不起北陌国的蛮人,总觉得他们就像是没开化一样,只知道烧杀抢掠,和原始人没什么区别,只知道用肌肉思考。 苏公公自觉这皇帝要当到头了,这种问题都能问出来,还用一个太监来解答,传出去指不定要怎么丢人呢。 偏偏皇帝不觉得丢人,还用求知若渴的眼神盯着你,好像不听到满意的答案不会善罢甘休似的。 苏公公无奈之下只能继续解释下去。 “北陌国眼下不是内乱刚刚轻易,新帝就是之前的太子。这人之前派了亲信来我东武国,大摇大摆在街头设琴坊,明着说是在卖琴,寻找有缘人。实际上就是在策反朝臣,为将来的内乱做准备。” 这件事情杨旭也只是一知半解,没想到还真有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天子脚下居然就敢这样做。 “据说当时找的人很多,包括魏王妃在内。只是真正从那人手里拿到了琴的只有国子监祭酒和太傅二人。” 杨旭要是还没猜出来这琴代表什么,只怕是真蠢得无药可救。 “原来太傅和祭酒二位早就存了二心。”杨旭气的牙痒痒,偏偏还不能说什么。 这样尴尬的时期,不知道哪个人会起到不可磨灭的作用。 想想自己忍气吞声,杨旭就气恼得不行。 “若不是他们二位给提供的声势,只怕是新帝登基就会被百姓骂到体无完肤,就算赢了也不风光。” 苏公公像是一个百事通,说了这么多话有些口渴,在帝前又不好意思要茶,只能吞口口水,继续道,“北陌国环境寒冷,不容易生长作物,每年口粮少得可怜,一到冬天日子就难过了。” “眼下虽然是春天,可任谁都看得出这东武国即将变天了。北陌国新帝为了冬天打算,这时趁机杀了三皇子,届时在魏王面前卖个好,说不定到时候能从魏王手下讨个生活。” “即便胜的不是魏王,是陛下您,他也可以让陛下接下来的十年,都没有真正可以信赖的人。” “总之,如果这些事情是北陌国新帝做出来的,那这人不容小觑。” 这么一番分析,杨旭被吓得不轻,果真是危机四伏。 “那,小九不会安全了。”杨旭得出来这么一个惊人的事实。 “不,若是魏王做的,九殿下只会安全得多。”苏公公停了一下,喘了口气,解释道,“九殿下和王妃交情甚笃,如果落进了王妃手里,魏王轻易不会伤她性命。” “你怎么能确定?”杨旭信不过魏瑾元。 第三百一十四章 破釜沉舟 长孙皇后当然知道苏富贵不会有害人之心,他这样做无非也是想让自己看看父亲的字迹。 可,这样一个小举动,着实危害无穷。 他在宫里侍候十多年了,这样的低级错误着实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 “行了。”长孙皇后并无责罚他的心思,一拂手,免了苏富贵的礼,“反正事成以后你我都是鬼魂一个,有什么恕不恕罪的?” 这句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苏富贵觉得自己反正也没几天活头了,世事如此,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了。 长孙一族决定破釜沉舟,就是一人一刀,也要把皇帝送进地狱去。 杨旭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直还是很敬重,不过是因为二皇子缘故一起打入冷宫的皇后居然有这样歹毒的想法。 原来自己已经被盯住了。 他还以为自己的敌人只有魏瑾元一个呢,只要把这个人解决了,江山就暂时巩固在手中了。 御花园喝多了的皇上,直接酣睡过去,怎么也醒不来。 从冷宫回来的苏公公看到杨旭趴在那冰凉的石桌上不省人事,顿觉头疼。 连忙把锦衣卫叫过来,“快,把陛下送回去,若是着了凉,你们谁都保不住自己的脑袋!” 苏富贵语气听着严厉,实际上也没有别人看起来的那么着急。 现在冻不死他,春祭之前也是要死的,若是今天死了,那大家都省事了,三皇子直接承继皇位登基就是了。 问题就是,这么点小风小浪,根本不足以取走他的性命。 一旁给杨旭撑伞的小宫女笑嘻嘻凑到苏富贵跟前,“苏公公平时最疼我们了,就算皇上发怒,也一定会替我们求情的。” 这小姑娘年纪小,苏富贵看她活泼可爱,也提点过几句。 看她这样说,苏富贵也难得笑了起来,这么多天的阴霾似乎都跟着轻了不少,“杂家老头子一个,自身难保呢,怎么给你们求情?” 小宫娥知道苏富贵也在打趣,露齿而笑,“苏公公就知道吓唬我们,到时候你才舍不得看着我们被陛下杖毙呢。” “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让陛下听见了,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你掉的。”苏富贵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后,又重新板着脸去了前面。 在苏富贵看不见的地方,小宫娥冲着他的背影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还以为在苏公公的指点下,迟早会成为大内有威望的一位姑姑呢。 完全没想到她的苏公公连什么时候死都算好了。 五日后,冷宫里的皇后早早就睁眼,她发现自己精气神比起前几日都好了不少,想来是想起自己还有机会,有点回光返照的意思了。 那边早朝上,魏瑾元刚来,就发觉这气氛有些不对。 他特意打量了户部尚书长孙大人一眼,看他仍旧是不苟言笑的模样,不禁在心里感叹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当年皇后被二皇子连累一并进了冷宫的时候,朝廷之上一片哗然,也不见他有什么表情变化。 如今即将用力把女儿从那深渊中拉出来,也还是如此淡然。 魏瑾元猜想,也只能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心死了。 一个人心死了,那就是行尸走肉,潮起潮落,月圆月亏都和他没有关系。 可怜的杨旭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走进来时也绷着脸,先是瞪了魏瑾元一眼,随后坐在龙椅上。 被瞪了一眼的魏瑾元不禁觉得好笑,忍不住可怜起他来。 这个天真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有本启奏,无本……” 退朝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工部的人就出列,跪在下面,带着大义凛然,以及随时慷慨赴死的气势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曰!”杨旭被这人突兀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不禁跟着严肃起来。 工部负责的一直都是盛京大大小小的各种工事,能让他这么激动的,想来也是什么大事。 “城南昨夜突然燃起大火,烧了一片民宅,若不是疏通及时,只怕是要出现什么惨案!之前臣就禀报过关于城南民宅侵占的事情,可陛下一直没有表态,如今险些酿成大祸,只怕朝廷不给出一个解决方案,难以服众。” 工部尚书人就跪在下面,手中的象牙箸高高举过头顶,大有一副你不给个说法,我就不起来的打算。 杨旭被人恭恭敬敬地给侍奉的心气高了许多,很久没看到过这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敢逼着自己来给个说法的人了。 火气蹭一下就起来了。 他一拍桌子,“民宅起火,你来问朕要说法?朕当年封你做工部尚书为的是有一天你来问朕要说法?!好大的胆子啊!” 天子发怒,谁都得下跪。 以魏瑾元为首,众人都突然跪下,动作整齐划一,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事了。 工部尚书也是个烈性的汉子,怎么会被杨旭这一番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只在重复他自己有多尊贵的话给吓到。 虽然场面吓人,但他的判断还是很理智的。 “陛下,您生气,您为什么生气?今天烧的不是那些达官显贵的私宅,自然不会有人觉得这件事多大。可事情就是发生了,现在那么多人都流离失所,众人推诿,没人愿意出来担责,生气又有什么用?” 杨旭发现他就是不给自己的面子,这会儿脸上有些挂不住。 “你好大的胆子!”有人站出来,指着工部尚书喷了起来,“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不是你的下属,这是当今圣上!你的礼仪学到哪里去了!” “臣所言句句属实,陛下若是只生气,却给不出一个解决办法,只怕会是了民心。”工部尚书梗着脖子,油盐不进。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杨旭再也忍不下去,站起来指着工部尚书的鼻子尖,怒斥道,“以下犯上,该罚!” 锦衣卫立马上前,一左一右就要拿住工部尚书,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人拖出去。 “且慢。”魏瑾元开口,站出来,打断了锦衣卫的动作。 第三百一十五章 烂摊子 杨旭一看出来的人是魏瑾元,一脸不耐烦,压根没打算听他的。 可今天他要是一意孤行,真不给魏瑾元面子,打了魏瑾元的脸,那就算是彻底撕破脸,事态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那些保皇党还是害怕了,生怕杨旭不过大脑全凭意气便顶撞了魏瑾元。 “王爷,工部尚书今天这是昏了头,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视天家皇权为无物,按东武国律法绝对该罚,难道王爷还想替他辩解几分?” 说话的人是内阁的一位元老,资历挺高,平时为人看起来也挺公允。 总的来说就是比较会做人,不像杨旭那样不会做人把人都得罪光了。 按理来说,谁跟他打交道都是要给两分脸面的。 可他打错了算盘,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是魏瑾元,而不是其他人。 阎王一开口自然就是催命,哪有被一个小鬼左右的道理。 “入朝为官,是为了什么?为了名为了利?若是这样的话,看来次辅大人的确做到了。”魏瑾元嗤笑一声,眼角都带着轻蔑。 这是赤裸裸地嘲讽,不给次辅大人一点面子。 次辅大人几时被人这样当众羞辱过,这会儿只觉得百般难堪。 他又不是皇上,被工部尚书那样顶撞还能斥责以下犯上。 说他的人好死不死是魏瑾元,是东武国的异姓王魏王!他如何说得出“以下犯上”这四个字? 既然说不出,那就只能生受了。 被这样说完,还得恭恭敬敬地拱手道,“王爷这是冤枉在下了,在下入朝为官几十载,从未做过争权夺利之事!” “那大人倒是说说入朝为官几十载为了什么?为了有朝一日为了百姓说话却被说成以下犯上,说成不知深浅?!”魏瑾元每说一句,语气都要加重一分,最后竟然说的次辅大人面红耳赤,很是羞愧。 这是指桑骂槐! 杨旭当然听懂了! 他受不了这气,这要是在和李约棠相认之前,也许也就受了,只要魏瑾元不指着自己的鼻子尖骂上来,他就还能苟且偷生。 可眼下,这简直就是为了尊严而战,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受了这样的窝囊气。 “魏瑾元!”当朝直呼魏王姓名,这是在今天之前从未有过的。 魏瑾元等的就是这一刻,当杨旭的怒火达到顶峰,已经分不清其他事情的时候,户部侍郎就可以趁虚而入了。 “敢跟朕这样说话,你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杨旭怒目而视。 “脑袋?臣当然要得。只是,陛下说什么臣怎么听不懂呢?臣方才只是在和次辅大人说话,为什么就得罪陛下了呢?难道陛下要将臣同尚书大人一样责罚?” 魏瑾元眼中带着不屑,就是吃准了杨旭不敢真的动自己,这才放肆地挑衅他。 那边户部尚书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冷眼旁观,为的就是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突然进攻,然后得到想要的结果。 今天这件事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成功。 若是没有得到皇上首肯,只怕是还要再往后拖一拖。 作壁上观这么久,户部尚书在魏瑾元说完的瞬间,眸光忽闪,就是现在! 他从地上站起来,走出一步,在魏瑾元的右边跪下去,看起来和魏瑾元针锋相对道,“方才魏王所言句句都是在指桑骂槐!随便一个都能听得出来,难道魏王还要在这插科打诨吗?!” 可算有一个明着替自己说话的了,杨旭心里一阵感动,低头一看才发现这人是长孙大人。 他冷不丁想起这长孙大人的女儿还被自己扔在后宫不闻不问呢。 “尚书大人空口无凭,本王方才就是在说次辅大人,怎么了?这样明着构陷本王,只怕长孙大人才是其心可诛!”魏瑾元今天一改风格,看起来寸步不退,非要给这黑的说成白的。 杨旭一看魏瑾元这样嘴硬,只恨不能动手把他的舌头拔下来,“魏王今天这样不把朕放在眼里,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陛下着实冤枉。而且已经偏题了,为什么不解决一下火烧民宅的问题么?若是这把火是什么有心人放的?今天只是一些不起眼的民宅,明天就是皇宫呢?” 魏瑾元最擅长蛊惑人心,他说话的时候整个人的气息都是不一样的,反正就会让人不自觉去想要信服他。 可杨旭现在看他怎么看怎么讨厌,又如何听得进去。 若是他今天能够好好听魏瑾元说的话,就会知道这个时候赶紧把话头拽回来才是正确的选择。 可他没有,甚至还对魏瑾元穷追不舍,那落在其他大臣眼里,就是对工部尚书提出来的这件事心虚。 他没有好的解决办法,而且还心胸狭隘,只关注自己的权力握的紧不紧,而不关心百姓的死活。 一个不关心百姓的君主,迟早会失了民心。 更要命的是,杨旭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那他在朝中实际上的支持者并没有很多。 倔强留下来的那些人可能也是想着怎么说也是皇上,根正苗红,只有跟着名正言顺的帝王才是正道。 但他们没看到,这东武国朝廷已经从根本上开始烂了,只有另起炉灶才能改变现有状况。 那种沉疴绝对不是随便修补一番就能好的。 杨旭骂了多久,魏瑾元就在下面跪了多久,他这人其实很有韧性,这个时候绝对沉得住气。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皇上骂魏瑾元的过程中,一直没人说话,整个朝堂之上一片死寂,只能听见杨旭滔滔不绝地骂声。 骂到后来杨旭自己都有些打怵判断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由得就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不骂了。 看他停下来了,魏瑾元抬头冲他意味不明地勾唇。 那一刻,杨旭感觉下面跪着的就是魔鬼,他冲自己露出了真面目,是那样的疯狂。 这种场面居然都笑得出来,哪里还是什么正常人? “内阁负责这次民宅的事,退朝!户部尚书来一趟御书房,朕有要事商议。”杨旭自觉无趣,说完便急冲冲地走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重出江湖 下朝后,季青临又跟魏瑾元凑到一起去,如今这样的局势,他们两个也不避什么嫌,直接大大方方以实际行动告诉别人,我们两个就是一伙的! 天大的事情到了季青临这里都能打趣,他撞了一下魏瑾元的胳膊,笑着说,“可真有你的,明里暗里把这个狗东西给骂了一顿,真是太解气了!” “他活该。”魏瑾元气质清冷。 自己都不能亲手了解这狗皇帝的性命了,骂两句还不行? 反正又不会有人告诉李约棠。 就算告诉了,那又怎么样,反正她站在自己这一边。 “不过,今天之后,皇后怕是就要出来了。”季青临有了几分正形道。 魏瑾元点头表示同意,“这是一定的。” 在今天之前他就料到了长孙大人会有这样的打算,今天也是故意配合他才这样惹怒皇帝,为的就是让长孙大人有机会能走近皇上。 现在看来,长孙大人还是个很精明的人。 “那长孙大人可得好好谢谢你。”季青临又恢复了之前那样玩世不恭的模样。 魏瑾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倒是没说什么。 那边御书房里,杨旭一进去就开始发脾气,将魏瑾元骂了个狗血淋头还不算完,特别想杀了这人来解气。 骂了一会儿,苏富贵咳嗽两声,提醒道,“陛下,户部尚书长孙大人来了。” 杨旭点点头,正在气头上,闻言也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请进来。” 等长孙大人进来时,杨旭已经坐下,面上风平浪静,看不出方才在朝堂之上吃了那么大亏。 看到长孙大人挺直着脊背,走进来,杨旭打量了一下他,发现长孙大人头发已经花白,面上沧桑,不禁有些许愧疚。 当时二皇子做那样的事,其实也是得了自己的首肯,之前又想杀人灭口,跟长孙皇后又没有什么关系。 她不过是无辜被牵连罢了。 可怜长孙大人要尝这种痛失爱女的感觉,只怕是一夜白发。 长孙大人走进来,给杨旭行了礼,每一步看着都合乎礼仪,越发显示出这个老人的无奈。 他像是不知道杨旭叫他过来干什么,所有动作看着都那么谨慎,让人抓不到错处。 “长孙大人快快请起。”杨旭于心不忍,连忙让苏富贵把人给扶起来。 又赐了座,杨旭这才斟酌着提起自己的想法,“长孙大人有没有想自己的女儿?” 他其实不太会说话,起码在这群人精似的大臣中显得,尤其不会说话。 一开口,就直接戳了户部尚书大人的心窝子,苏富贵在旁边龇牙咧嘴,真是没眼看。 可就是长孙大人心理素质高,不为所动,只是微微颔首,“想的,为人父母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只是婉儿她做错了事,应该受罚,臣没有异议。” 看看!看看!这才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大臣应该说的话! 杨旭方才被魏瑾元和工部尚书伤透了的心,这会儿居然感受到一股暖流涌过,好像被治愈了许多。 “这事说起来朕也有责任,当初被雨水那个逆子气昏了头,居然连着皇后也一同打压进去。却是忘了想着养不教,父之过,这件事哪能只罚皇后一人呢,朕也是缺了对雨水的教养啊!” 这话让他说的慷慨激昂,给人一种他想要痛改前非的错觉。 若不是知道他就是块朽木,今天长孙大人只怕是要被他给说服了。 想想自己那个外孙,再想想婉儿,长孙大人此刻只怕不能将他生吞活剥,又怎么会被这流于表面的温情给打动?! 心中百转千回,长孙大人最后也只是劝了劝眼眶都红了的皇上,“陛下不要过于自责。前朝事情这样多且琐碎,哪里是皇上一个人就能处理得过来的。婉儿身为一国之母,理性为皇上分忧,她没做到就该受罚。” 杨旭听着只觉得自己心里很是熨帖,不成想每一个字都是扎向长孙大人心上的刀子。 长孙大人没有显露出来,这才是强大的伪装者。 “大半年过去了,冷宫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现在想来也是阴冷不堪,婉儿该受的也都受完了,应当把人放出来了。只是不要伤了长孙大人的心才是。” 好人坏人都让你一个人当了,让别人来说什么? 看他这两头都不想得罪的样子,长孙大人都忍不住在心里嗤笑。 虽然已经知道他是烂泥扶不上墙,但每一次看见还是会刷新自己对“烂泥”的认知,真是有趣。 闻言,长孙大人直接跪下,等的就是这一句话,不然今天怎么会冒险开罪魏王呢? 他也是老泪纵横,“臣怎么有脸面来怨恨皇上,臣只能怪自己没有教养好婉儿才让她犯了错。如今皇上愿意再给婉儿一个机会,让她以一国之母的身份重回后宫,已经是对整个长孙家最大的殊荣了。” 看长孙大人这样说,杨旭只觉得自己好像被突然架了起来,不上不下的。 明明方才还没说要不要让这长孙婉儿继续当皇后,可长孙大人这样的话已经说出来了,他只能同意。 不然就是伤了老臣的心,戏耍老臣。 左右将长孙婉儿打入冷宫的时候,也没说要不要废后,现在把人放出来,恢复原来的身份也是正常。 不用别人劝,自己就把自己安慰好了的杨旭,亲自下来给长孙大人扶起来,“爱卿不怨怼朕,朕才是要感激涕零。长孙大人这样拎得清的人已经不多了,只盼望着长孙大人以后能保持今天这样。” “这是自然。”长孙大人红着眼眶,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浊泪,作势又要一拜,但被杨旭眼疾手快给拉住。 “爱卿年岁已高,千万要保住身体才是。”说完,杨旭转头冲着还愣在一旁的苏富贵喊道,“蠢货,还不赶紧带人去把皇后接回来!” 苏富贵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点头哈腰道,“皇上息怒,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等他带人去冷宫的时候,皇后已经穿戴整齐,等在门后了。 看着冷宫的大门在面前缓缓打开,她笑起来。 第三百一十七章 虎纹琵琶 皇后长孙婉儿从冷宫中被皇上接出来的消息,没用上几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盛京。 各家凑在一起,直觉这盛京的水又浑浊了许多,让人越大看不清。 皇上到底是想做什么?这个时候放皇后出来,难道是想要拉拢户部侍郎长孙大人? 难道长孙大人不会因着这些事情对皇上心生怨怼? 这一切都是问题,却谁也解答不出来里。 他们不知道长孙一族在谋划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其实也是在为某个人无形之中扫清了障碍。 听闻这个消息后,李约棠坐下来,对魏瑾元道,“你算的分毫不差。” “那是自然。”魏瑾元难得不客气道。 看他这样,李约棠原本还有些沉重的心情也忽然跟着晴朗起来,他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明明事情很棘手,但在他眼里却像是什么都有办法解决似的。 守得云开见月明。 总会有那么一天,毕竟事在人为嘛。 李约棠想了想,又有些紧张起来,“大概明天晚上,最迟后天,皇后一定会设宴,这是她重出江湖的第一顿饭,一定要把各家给震慑住,让他们知道无论过去的一年她在哪里,长孙婉儿都是长孙婉儿,权力仍旧只在她手里。” 这一点魏瑾元倒是肯定的。 “的确,长孙婉儿行事风格你也知晓,她能忍,却也不能忍。”魏瑾元其实很少跟这样的妇人家打交道,即便她身份尊贵。 但是关于皇后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不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的确。”李约棠也很赞同他说的这一点,那皇后能为了她儿子的事情,隐忍不发四五年,却在第一次和自己见面时便面露鄙夷之色,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所以说这人很矛盾。 矛盾的人,就要按照情况来具体对待。 她准备了两套说辞,总归有一套能用得上。 天还没黑,魏王府就收到了宫里太监送来的帖子,和他们两个猜得分毫不差,正是皇后的。 不同于贵妃娘娘无病去呻的吟的赏月宴,这场宴会单纯的多,就是给她接风洗尘,恭喜皇后接下来还能在后宫叱咤风云。 既然是道喜,那就一定要准备礼物。 准备什么呢?皇后天生凤女,又怎么能送些俗气的东西,肯定要与众不同,越贵气越好。 贵重的头面,摆件,药材,无论是什么,魏王府一样不缺,可李约棠这一次不想送这些寻常人都拿得出来的。 既然是要蛊惑,那便拿出能给皇后点暗示的东西。 这么一想,她当天便去魏王府的府库里寻了一样东西。 只是找了半天,她也没找到,不禁有些懊恼。 明天晚上就是这宴席,她若是找不到,那就失了先机。 听说李约棠在找送给皇后的贺礼,魏瑾元停下手上的事就连忙过来帮着找。 一打听,才知道要边疆特色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只要足够有特色就行。 那还不如送一把虎纹琵琶。 闻言,李约棠眼中有惊喜之色,“真的有吗?” 那可是好东西啊。 魏瑾元点头,带着李约棠去了另外一个院子。 走进院子里,李约棠才发觉自己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多,居然都不知道王府居然还有这么个院子。 看起来虽然不起眼,里面放着的东西却一样比一样值钱。 魏瑾元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李约棠要的虎纹琵琶,递给她后,道,“这是早年间出去征战时买回来的,一直也没人弹,便放置在这,琴弦估计都涩了。” 她抱在怀里,随意地拨了几下,听着声音还行,便冲他点点头,“尚可。反正就算送给皇后,她也不一定能看得上眼。”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长孙婉儿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哪里会被一把虎纹琵琶就给收买。 等第二天下午,李约棠早早梳妆完毕,由魏瑾元亲自送到午门外。 下车之前,魏瑾元拉着她好好亲了一口,有些不愿意放她下去。 李约棠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就怕自己这次进宫又跟杨旭见面。 男人果然到什么时候都有危机感。 看他这样子,李约棠哭笑不得,主动在他眼睛上落下一吻,随后保证道,“放心,就算他来找我,我也会躲着他的。” “他若是欺辱你,尽管告诉我,我踏平他这紫禁城!”魏瑾元抓着李约棠的手腕,郑重其事道。 听他这语气,李约棠也不认为他是在吹牛,便连忙点了头,“好了,再待下去别人该起疑了,我先走了。” 放人进宫后,魏瑾元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午门外站了一会儿,他看着这层层叠叠的楼宇,直觉在这里待久了人都会疯癫。 梁暮临注意到魏瑾元深沉的目光,便问,“王爷不愿意当这天下共主?” “一国之主便已经够累,又何止天下共主。”魏瑾元年龄才二十出头,都不到二十五岁,却有这样老气横秋的话语,总让人不容小觑。 一句话而已,梁暮临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只问,“那王妃愿意将这凤位拱手让人吗?” 这是问到点子上了。 他魏瑾元能做自己的主,能控制自己的欲,望,不去惦记这皇位,可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王妃行吗? 连问都不问人家的意见,就自己决定了?这对得起李约棠吗? 若是今天李约棠去做别的事情倒还好,偏偏她是去游说皇后,叫魏瑾元一时之间没办法回答梁暮临的问题。 看他为难,梁暮临也没追问下去,只是道,“人人都觉得王爷对王妃极其宠爱,实际上王妃又不是事事在以王爷马首是瞻?王爷说要为自己而战,王妃便一往无前。只是,王爷是否也得问问,王妃到底有没有自己的打算呢?” 她有自己的打算吗? 魏瑾元在心里问自己,意外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一个答案来。 她是为了帮自己,还是为了当皇后? 魏瑾元说不出来,却知道一点,无论如何,李约棠是爱自己的。 只要这份爱还在,那么无论她想做什么,魏瑾元都会全力支持。 第三百一十八章 演戏 在上次贵妃的赏月宴之后,还是孟从欢第一次和李约棠见面。 那场宴会散了之后,孟从欢就一直惦记着李约棠的情况,几次三番从梁暮临那里打听,得到的都是好消息,她却不信,总觉得梁暮临报喜不报忧。 还好有今天这场宴会,让她能亲自过来看看李约棠。 从她进来时,孟从欢的眼睛便盯上了她,想着找个机会过去。 谁知道压根不用找,上次宴会上她把几乎所有人都给得罪了,那些贵女既不愿意和李约棠坐在一起,又不愿意跟自己攀谈,总之她们两个难兄难弟,同病相怜。 孟从欢看场面如此,也就不装了,直接走过去拉住李约棠的手,和她大大方方地坐在了皇后旁边的一张桌子处。 “平阳,上次怎么回事?你还好?”那次孟从欢就看出来了李约棠的状态不对,但是魏瑾元在场,她也没多问。 可下让她逮到机会了。 这种事情说起来怎么听都有几分尴尬,李约棠想搪塞过去,却见孟从欢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很显然不打算让自己就这么糊弄过去。 既然没办法糊弄,那就说了实话? 怎么可能。 事情那样匪夷所思,也只有魏瑾元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消化,其他任何人李约棠都不敢说。 她说不准这些人会怎么看自己,万一他们害怕了怎么办?那到时候反而会影响感情。 况且,她又不是真正朝三暮四的人,只是因为找错了人才会有这样尴尬的局面罢了。 李约棠余光瞥见皇后正在拉着一个小姑娘说着什么,感觉她肯定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样专注,一定是留了一只耳朵在自己这边。 她在心里微微一笑,想到了对策。 既然他们都觉得自己在孟从欢面前说的肯定都是肺腑之言,李约棠行动的可操作性就越大。 “没什么,只是家里来了塞南的人,想起了曾经的事,忍不住失态了而已。”李约棠故作惆怅。 孟从欢一听,心都跟着一紧,语气都不禁和缓了许多,“怎么突然来了塞南的人?是曾经将军府的熟识吗?” 在回答孟从欢这个问题之前,李约棠颇有顾虑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才点头,“是爹爹曾经的部下。” 说到这个,孟从欢也知道利害关系,没有继续大着嗓门说,也跟着压低声音,“难道是带回了什么关于将军的消息?” 将军都死了两年多了,哪里还有什么消息能带回? 李约棠苦笑一声,“是另有谋划。” “当年悬风关的事情查清楚了吗?”孟从欢问。 李约棠心中不禁对孟从欢赞不绝口,可真是好闺蜜,每一句都能恰到好处地问到点子上,问到旁边皇后的心里去。 如李约棠所料,皇后其实一直在偷听她们说话,看她们两个故意压低声音,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零星听见几个词,什么“塞南”,又什么“部下”,还有“悬风关”,她便觉察到有些不对劲。 难不成魏瑾元那边已经动起来了? 可父亲送进来的信上却没有关于那些的只言片语啊? 皇后不敢赌,他们长孙一族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要是失败了,那事情就大了。 宫宴开始,京中贵女轮番上阵,给皇后献礼,每一个都不是俗物。 到了李约棠这里,她冲浅浅勾勾手,浅浅立马把那个大盒子给端上来,送到皇后身边的宫女手上。 那宫女接过去,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打开看,见里面是一把虎纹琵琶,倒吸一口凉气。 早就对这个盒子瞩目的众人,看到这东西的真容时,也是神色各异。 看来这魏王还真是财大气粗,一把有价无市的虎纹琵琶也能随便送人了。 给她们看的可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皇后也没想到李约棠会送自己这样贵重的东西,有些惊讶,便道,“魏王妃实在是破费了,本宫很喜欢。” “娘娘喜欢就好,还是时机合适,不然在昨天之前,我也没得来这琵琶呢。”李约棠像是情绪不高,说话的声音也是闷闷的。 她始终垂眸,不跟皇后对视。 曾经被李约棠扮猪吃老虎诓骗过一次,皇后就长了记性,万万不能相信她的表面功夫。 可有时候信不信又不是她自己就能决定的。 李约棠演技实在是太真了,她不得不信。 虎纹琵琶是大漠才有的东西,可前些年就听说过镇国将军的将军夫人是弹琵琶的好手,镇国将军为了讨她的欢心,特意搜罗了这极其贵重的虎纹琵琶。 后来李家进京,虎纹琵琶就被将军夫人给留在了塞南的府中,替自己守着这个家。 那时皇后听说这样的消息时,还觉得将军夫人就是穷矫情,那样好的东西,不带在身上? 现在虎纹琵琶就在自己面前,皇后不得不怀疑这到底是怎么来的。 是谁从塞南带过来的?总归不是李约棠自己回去取的。 结合自己方才偷听来的消息,皇后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李约棠联合镇国将军曾经的部下,和魏瑾元联手,只怕是异动将起! 晚上这顿饭,因着这虎纹琵琶,皇后吃的是心不在焉。 她越是心不在焉,李约棠就越是开心。 这就说明自己的演技还是很逼真的。 当天晚上回去,李约棠就通知黑曜石,让他们去镇国将军府里驻扎下来。 早在一个月之前,李约棠就已经把黑曜石的人都集结在了盛京。 杨旭当时因着江南赈灾有功,给魏瑾元划拨了那么多别庄,如今全都派上用场,每一个都满了人,可真是物尽其用。 今天晚上把人叫到镇国将军府去,也是为了迷惑皇后的视线。 晚间,宴席已经散了两个时辰了,皇后多吃了两杯酒,却怎么也睡不着,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旁边有宫女给按着太阳穴。 出去打探消息的苏富贵很快就进来了。 他跪在地上,说话时声音都在跟着抖。 看他这衰样,皇后心里鄙夷,“出什么事了你这般惶恐?难不成还是天要塌下来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兵变 苏富贵当大内总管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如今表现得却像是要亡国了似的。 皇后心里鄙夷也实属正常。 他给皇后磕了个头,道,“娘娘,镇国将军府里亮如白昼,曾经李家的黑曜石部队回来了,正在操练呐!” 这一声,把皇后也给吓住了,她立马瞪了眼睛做起来,“你说什么?” “娘娘!异动起了!”苏富贵又磕了个头。 此时整个坤宁宫的人跪了一地,皇后坐在软榻上,却不看他们,只是抬头看天。 这国,已经走到尽头了! 这般想着,皇后却没有感慨太久,她连夜让人给户部尚书送信,翌日一早便要行动。 他们绝对不能落在后面,这一次必须先杀了皇上才是。 当天晚上,镇国将军府里闹出来的动静很大,里面传出来的操练声也如同轰雷。 邻里百姓半夜都听了去,第二天都在说镇国将军一家在天有灵,看不惯这皇帝,看不惯尸位素餐的人,带着自己的部队从地狱杀回来了。 这支地狱之师,短短一个清晨便震惊朝野内外。 魏瑾元去上朝,亲眼目睹了下面的人口诛笔伐皇上的过程。 此时,皇后在后宫受着各妃嫔的请安,对嫔妃小声讨论地狱之师的事情,充耳不闻。 是啊,朝廷气数将尽,早就引起众怒,人神共愤! 皇后假装听不见,但实际上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打响了。 其他嫔妃以为她刚从冷宫出来,对着后宫还没有什么把握才不讲话的。殊不知,皇后娘娘已经把住了她们每个人的命门。 前朝的人因着这事吵得不可开交,有人说是天降异象,是在暗示着什么。 可有的人不这么觉得,觉得就是人为的,有人在装神弄鬼。 只有昨夜真的斗胆去看了的人才知道,哪里有什么装神弄鬼,黑曜石就是回来了,没有主动去吓任何人,却把每一个人都吓住了。 这件事怎么看都觉得滑稽。 杨旭当然知道黑曜石的事,刚来的时候就有人说起,定下来要联同北陌国的将军杀了李成楠父子时,他也把黑曜石考虑在内了。 当年那两千人的精锐之师,经过哪一场战役,现在只剩下几百人。 当时派了很多人去围追堵截,可那几百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说不见就不见了。 怎么也找不到。 现在又突然出来了?没有人在背后操控,杨旭是不信的。 然而这就是一个信号,无论他们怎么想,逼宫和守宫这场战争,已经打响了。 “只怕是有心人在看着。”杨旭叫停他们的争吵后,冷笑着说了这么一句,眼睛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魏瑾元。 户部尚书也立马跟着附和,“魏王要做乱臣贼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皇上一再容忍,今日也只怕要忍痛缉拿了!” 这正和杨旭的意。 “空手抓人,证据呢?”魏王党的人立马跳出来反驳。 “还要什么证据?李约棠是魏王的妻子,镇国将军府里豢养私兵,怎么说都是诛九族的死罪!就是李约棠!也得跟着杀头!” 户部尚书言辞慷慨地说道。 一听要给李约棠也杀头,杨旭突然犹豫了,他本意就是杀了魏瑾元,夺回李约棠,可没有让她也跟着死啊! “爱卿激动了些,这事还未查明,需要再从长计议……”杨旭畏畏缩缩道。 长孙大人已经把想说的说出来了,又怎么会因为杨旭的这句话而改呢? 他就是要把李约棠拖下水,把杨旭不可告人的心思公之于众,再借题发挥,突然发难,取了他的人头。 故而在他这样说的时候,户部侍郎并没有听进去,而是厉声继续道,“来人啊,将魏王拿下!” 这一嗓子,震惊了整个朝堂的人,各个都转头看他,以为他疯了。 却没成想,那锦衣卫还真就冲了进来,一左一右要将魏瑾元拿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是杨旭想再保李约棠,也得先杀了孟从欢才行。 情急之下,他都忘记了锦衣卫只听皇上的号令,而户部尚书却轻易把他们叫了来的事实。 “为王屡次一下份上,这次又豢养私兵,被发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给朕拿下!”杨旭之前没有的魄力,今天像是一下就被户部尚书激发出来了似的,拍着桌子道。 话音刚落,锦衣卫像是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谁也没成想,这兵戎相见的如此之快。 他们很快就到了魏瑾元近前。 大臣们见状,早就退开自顾不暇。而锦衣卫各个身手不凡,他们把魏瑾元围在中间,像是要做困兽之斗。 被围住的人反而不怕,他嗤笑一声,“先前夫人不让本王动手,凡事亲力亲为,你们是不是就忘了本王是什么角色?” 话音刚落,魏瑾元劈手便朝着面前的人的脖颈伸过去。 他的手法很快,来无影去无踪,让人猜不透他下一秒会伸向哪里。 锦衣卫的喉咙轻易被他握在手里,用力一捏,让人听了就牙酸的骨头碎裂声突然响起,那锦衣卫便歪头倒在了地上。 杀了第一个人,之后就从善如流了许多。 这个魔头不在乎自己身上沾了多少鲜血,他只在乎能不能赢。 成王败寇,他不会成为寇。 发起这场战争的户部尚书却早就趁乱摸到了皇帝身边,他颇为顾忌地看了一眼乱成一团的锦衣卫和大臣,扶着杨旭道,“皇上先出去避避。” 杨旭不疑有他,就跟着走了。 谁知道越走越偏。 走了很久才发现不对,“爱卿,咱们这是去哪里啊?” “送你去陪我的外孙啊。”户部尚书突然笑得一脸阴森。 杨旭一听,坏了!这死老头是要弄死自己啊! 他连忙呼救,可惜却没人来应。 转身一看苏富贵,苏富贵也挺着肚子眯着眼睛笑道,“陛下,请。” 他自信了这么久,都没发现身边到底是狗还是狼。 想跑,却被这两个人架着走。 最后来到了坤宁宫前面。 进去后,杨旭闻着血腥味抬头,发现那些嫔妃各个七窍流血,倒在椅子上,死了。 第三百二十章 愿为郡主马前卒 这是谁的杰作,不言而喻。 杨旭万万没想到放出来了一条毒蛇。 而这条蛇也没打算放过他。 听着皇后说着那些往事,杨旭突然大喊,自己不是皇帝,自己只是一个穿越来的。 可皇后不信,觉得他在装疯卖傻。 这时,窗户外出现了许多人影,随即窗外就响起了打斗声。 杨旭知道这是自己的援兵,可为什么会有打斗声,难道皇后他们也安排了后手? 看他心不在焉,皇后立马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头正过来,看着自己的眼睛,继续道,“皇上如今在想什么?” “在想你们死到临头了。”杨旭突然表情狰狞。 话音刚落,那些人冲了进来。 很明显都是锦衣卫。 派到边疆去接重兵的惊蛰迟迟不回来,杨旭也没急,可见是早有准备。 他从南方又调了一些来解燃眉之急,早就预料到了惊蛰会拖延时间。 现在不光是锦衣卫在战斗。 “你们长孙一族今天彻底亡了,若是不想让朕对你们赶尽杀绝,就赶紧放手。”杨旭底气来了。 皇后满不在乎,猛地拔出头上锋利的簪子,朝着杨旭的胸口狠狠扎了下去。 “该死!”皇后怒骂。 杨旭求生欲没这么强过,立马往旁边一躲,硬是让这簪子扎在了自己左肋上。 皇后还没说下一句,人就被锦衣卫的绣春刀给捅了个对穿。 再看看旁边的户部尚书和苏富贵,皆是如此。 忍着疼,杨旭连忙又去了前面,他要看着魏瑾元同样死在面前。 左肋处还在流血,杨旭却无暇顾及,赶到前面却发现这里一片狼藉,锦衣卫都倒在地上,那些大臣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羊群,被魏瑾元这头狼给赶在了一个角落里。 锦衣卫都死了,魏瑾元身后站着的正是他手中的重兵。 杨旭心凉了半截,“你想谋反?” “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魏瑾元脸上还有飞溅上去的血滴,他这一刻更像是阎王爷了。 “那今天就看看是你的头硬,还是我的刀快。”杨旭眼中起了杀意,朝着魏瑾元下令,“杀!” 两军兵戎相见,一时之间整个金銮殿里都是兵器碰撞的声音。 眼看着锦衣卫要败了,外面突然传来了马蹄声。 杨旭面露喜色,援兵到了! 可还没等援兵将领走进来,声音便停了下来,随后在杨旭期盼的目光中,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手提着一个头颅走了进来。 “皇上的援兵都已经清理掉了,这一次您还有什么后手?”李约棠朝着他,露出一个让他觉得极其陌生的笑容,像是地狱里摇曳生姿的彼岸花。 阎王爷配彼岸花,真是再合适不过。 这一次,杨旭是再也没有后手了! 他左肋处突然疼得撕心裂肺,他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像是在向魏瑾元俯首称臣。 “皇上这一拜,本王可是受不住。”魏瑾元将李约棠手中的头颅扔到杨旭面前,戏谑了一句后,从怀里掏出帕子给她擦着手,还问,“有没有受伤?” “乌合之众罢了,还伤不到我。”李约棠这句话答得很是狂妄。 魏瑾元却笑了起来。 他就喜欢狂妄的。 没人理会地上疼的蜷缩起来的皇帝,都在看魏瑾元,这是今天的阎王爷,他若是要你死,你必须死。 寻常刀伤怎么会有钻心挖骨的疼,肯定是簪子上有毒! “小棠!快救我!小棠!”杨旭口不择言地喊了起来。 她会医术,别人不知,杨旭却一清二楚。 他也知道,若是李约棠不救,那他今天就会死在这里。 听到这样的声音,李约棠走过去,差看了一眼后,摇头,“这是皇后娘娘家的毒,无解。” 不消片刻,杨旭就真的咽气了。 皇上死的这样容易,反而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然而首辅等人却没失了魂,朝着魏瑾元跪下,很识时务地道,“恭迎圣上!” 内阁的人先服了,其他大臣还有什么坚持下去的必要? 魏瑾元却没打算登基,连忙用眼神将各位吓住,他们摸不透魏瑾元的心思,不敢轻举妄动。 “本王被皇帝压迫多年,不能蒙受不白冤屈,就只能靠自己来洗刷。如今皇帝驾崩,山河仍在,杨家的血缘也还在,那这天下依然还是他们杨家的。” 说完,魏瑾元朝着门外拱手,“恭迎陛下回宫!” 见状,众人虽不明所以,却也跟着做。 一看,走进来的人正是已经多天不见的惊蛰。 惊蛰没想到自己不废一兵一卒,却已经坐拥天下了,表情都是木怔的。 听到如山般的呼唤,也只觉是在梦中。 不,不是梦,他在梦里从不会这样想。 他想托词,想要将皇位给魏瑾元,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次受之有愧。 可看着魏瑾元的眼神,惊蛰就知道,他肯定不会留下来。 那这江山,就落在了自己手里。 不过两个时辰,这江山就换了共主。 登基之后,杨旭在宫外给九公主建府,让她出去住,又给梁暮临封了侯爷,成功堵住孟大将军的嘴。 想着给李约棠封个公主,又想起来人家有封号,他这公主也不过是个不值钱的封号而已,人家不稀罕,就只好作罢。 掌了朝政后,惊蛰才知道这有多不容易,可杨旭身死的事就在昨天似的,他只能勤勉。 不过三年,被杨旭一己之力败坏的东武国,居然像是焕发生机似的,活了过来。 不管是那一方面,都比从前好了太多。 早就回了塞南的李约棠,此刻穿着自己新做的衣服跑出来,在书房找到魏瑾元,进去就问,“好看吗?” 魏瑾元将刚收到的信递给李约棠,夸赞道,“夫人穿什么都美的。” 得了想要的回答,李约棠很是满意,把信接过来问,“这是什么?” “花老板传来的,说是羡慕你了,想成家。”魏瑾元言简意赅。 李约棠问,“还是涂封?” “对。”魏瑾元点头。 “那好办啊,等东武国吞并了北陌国,大可以让花想容十里红妆。”李约棠不以为意。 “北方战事吃紧,惊蛰很愁。”魏瑾元又道。 “那怎么说?魏王要重出江湖了?”李约棠挑眉问他。 “不,让季青临去。”魏瑾元果断拒绝。 李约棠笑起来,绕到桌子那边去坐在魏瑾元身上,对他道,“魏王,你这辈子,只能为我而战。” “好,愿为郡主马前卒。”他勾唇一笑,只觉山河落日,大漠残阳都失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