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品狂妃又娇又飒》 第一章 开局不妙 x是被一桶冰凉彻骨的水浇醒的,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却没睁开眼睛。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死了。 在完成组长吩咐的最后一个任务后,被一起长大的同伴背叛,在她的后脑用枪开了个血窟窿。 她自嘲的笑笑,想她x纵横边境,头号利刃之名令人闻风丧胆,最后竟死在最信任的人手里,还真是滑稽。 可现在这一身叫嚣般的剧痛如此清晰又是怎么回事? 她闭着眼按兵不动,凭借多年的杀手经验迅速判断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双手受制双脚腾空,这是典型的被审讯状态。浑身剧痛,说明她已经受过刑了。屋子里充斥着发霉的味道,可见这是一间长期不见阳光的密室。房中呼吸轻重不一,听起来至少有五个人…… 她心下骂了声歹势! “她没死?”一个公鸭嗓突然说:“鸨妈子只说教训她,可没让咱们弄死这痴傻儿。” 鸨妈子?痴傻? x心中疑惑顿生,她几时成了痴傻?谁又是鸨妈子? 两个陌生的信息足以让她不安,她必须迅速搞清楚当下的状况。 她暗暗沉了一口气,自幼学的伪装课此时派上了用场。 痴傻是吗? “嗯……” 她痛苦的轻哼一声,随即缓缓睁开双眼,木讷又呆滞。 在看清眼前景物那一刻,x惊得瞳孔猛缩,恨不得把眼睛再闭回去,当做自己从来就没醒过! 眼前这五个大汉穿戴十分不俗,不俗到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古代装扮…… 她尼玛是狗血的穿越了?!欺负她没看过网文小说吗,别人家的穿越不是都有“接收原主记忆”这一流程吗?为什么她没有? 可时下的情形容不得她多想,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她心里再疑惑也要先想办法搞清楚状况逃出去再说。 “呜呜,好痛,放开我,我要回家。”她小脸通红眼泪夺眶而出,孩子般的语气甚至还带了点大舌头。 “哟呵,醒了?”公鸭嗓笑得露出一口黄牙,“刚才还只知道哭,现在倒会说话了,可见这顿鞭子有用,”又轻蔑道:“你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还往哪回?” 流放! 她如孩子撒泼般嚎啕大哭,“放开我,这是哪?我好疼,我要回家!” 公鸭嗓果然上套,戏谑道:“这可是个好地方,进了我们丽春院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没有逃出去的一天,何况你还是朝廷下旨充为妓奴的罪臣家眷。不如乖乖听话,也好少受些苦。否则……” x吓的缩瑟了一下,哭喊道:“呜呜,别打我,我要回家,我要找爹爹!” 公鸭嗓被她吼的烦躁,反手狠狠抽了她一鞭子,“给爷闭嘴!还想找你爹?你那获罪的丞相爹,现在想必还在流放的路上!” “啊!”x疼的浑身一哆嗦,杀猪般扯着脖子叫疼,痛哭流涕的求饶:“好痛,大哥哥别打了,饶了我。” 痴傻,丽春院,抄家流放,充为妓奴。 她可以确定自己穿越了! 只是这开局实在不妙。 “大哥,你跟个傻子说那么多做什么,”站在远处的大汉揉了揉小腹下流的道:“有这功夫还不如给兄弟们痛快痛快。” 公鸭嗓也觉得自己浪费口舌,逗狗一般对她戏弄道:“你别哭闹我就放你下来,不止放你下来,还给你好东西吃好不好?” 话音一落,五个大汉猥琐的大笑,有的甚至已经摸上了腰带。 “真的?”她满脸惊喜,随即又楚楚可怜的哽咽道:“可我还是想家想爹爹。” 我见犹怜的小样让五个大汉看的直流口水。 公鸭嗓咽了口唾沫,“你全家获罪,想也没用。如今只有哥哥们疼你,”又诱哄道:“你听话,把我们伺候舒坦,我就陪你去找爹爹。” x心知时机已到,更痴傻几分:“那哥哥快来。” 迫不及待的脸上漾出痴傻的笑意,端详之下竟含着一丝妩媚。 五个大汉被勾的心火旺盛,急不可耐的向她扑来。 公鸭嗓首当其冲,脏手刚要摸上大腿之时,x猛然眯起双眼,凌厉的眼神像淬了血的利刃悍然出鞘! 几息后。 x扔掉已经断裂的绳索,面色冷淡的看着满被打晕的糙汉。 没有一丝留恋,她推门离去。 可刚跑出大门便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雕梁画栋抄手游廊,处处陌生,她到底该往哪跑? 身后已经响起喊打喊杀的高吼:“黎素跑了,快给我追!” 我?黎素? 没时间多想,她拼着浑身剧痛拔腿冲出南面的角门,一头扎进热闹繁华的街市。 七拐八拐跑出一段距离后,新生后的兴奋感逐渐被伤痕累累的体弱给占据,加之地形不熟竟很快被打手们追上来。这次足足二三十人,须臾间,把她团团围住。 为首的大汉咬牙道:“不要脸的臭娘们,连我丽春院的场子也敢逃,今天不给你点厉害瞧瞧,还以为我们兄弟好欺负!” x,不,黎素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神却俞发凌厉,她紧紧攥起颤抖的拳头摆在胸前,是标准的格斗姿势,:“还嫌死得不够?!” 冷淡凶狠,浑不似不久前那个蒙昧的痴傻儿。 打手里不知谁吼了一句:“上,我们一起上,她快不行了!” 黎素弓紧腰身。正准备背水一战,可就在这时,御道上突然响起一声清喝,声音如千年古刹的晨钟般醇厚,却依稀带着锐意,从人群中劈来。 “住手。” 随即有人高喝:“寂皇子叫你们住手,谁敢放肆。” 街上百姓连同打手们听了名号皆为一震,慌乱的跪了下去,虔诚高呼:“拜见寂皇子。” 黎素寻声望去,只见人群之外,那在玉辇上的人双眸沉静,无悲无喜的看过来。 四目相对。黎素破天荒心安了一寸。 安全了吗? 随即晕了过去。 第二章 你来送死的?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艳阳高照,阳光透过棱子照进屋里,刺的黎素微微眯起眼睛,下意识的用胳膊来挡,才发现自己被包的像只粽子。 恰在此时,一个头梳双平鬓的丫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见她醒了便笑道:“黎素姑娘睡了三天终于醒了?刚好把药喝了。” 黎素挑了挑眉却没动作,只用眼睛迅速扫了一圈周围地形,半晌道:“现在是什么朝代?” 小丫鬟一惊,赶紧放下托盘伸出五个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不,不傻了?” 黎素翻了个白眼,这副身体的原主是傻,不是特么瞎好吗?拿只手在眼前晃什么? 她知道多说废话解释,拿起药碗放在鼻间闻了闻道:“小蓟、芦根、茜草、大黄等十几味药,都是止血消肿消炎的,还加了赤灵芝固本培元,真是大手笔。”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目瞪口呆的小丫鬟笑道:“现在我能证明自己不是傻叉了,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朝代了吗?” 小丫鬟瞠目结舌,半晌才回神,磕磕巴巴道:“奴,奴婢怎敢直呼皇帝名讳,只能告诉您奴婢的主子是当今寂王爷,皇姓凌,本国国号苍云。” 黎素一怔,苍云国,凌姓,没听过啊! 正疑惑间,只听门口响起一声清丽的声音,“早听说寂哥哥收留了那个罪臣家的傻子,没想到是真的。” 小丫鬟赶紧起身蹲了个福:“见过澄阳郡主。” 郡主连眼风都没扫她一个,趾高气扬的走到黎素的身边,抬手便打翻了药碗,骂道:“一个罪臣生的痴傻儿,也配喝寂哥哥吩咐的药?还不如跟她那短命的娘一起去死了事!” 黎素淡淡的看了一眼澄阳又瞟了一眼地上的药碗碎片,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澄阳被她这么一看登时怒极,指着她怒喝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没规矩的下贱胚子,还敢这么看我?!别以为装疯卖傻的博寂哥哥同情,我就奈何不了你,王嬷嬷给我狠狠的教训她!” 王嬷嬷好似早已等候多时,听到命令便气势汹汹的冲到黎素面前,抬手就要来打。 可牟足了劲的巴掌却扑了个空。 与此同时,澄阳郡主只觉得颈间一凉,耳边响起如鬼魅一般的声音,“你是活腻了来送死的吗?” 没人看见黎素是什么时候从床上起来的,更没人知道地下的药碗碎片是怎么到了她的手里。 “你,你放肆……” 黎素嗤笑:“放肆?还有更放肆的,你想不想试试?” 她口里这样说着,可心里却把这副身体的祖宗十八代都招呼了一遍。 胳膊腿儿软的像面条一样是什么鬼?提口气起来,差点把胸腔鼓裂,两指夹着碎片像电动小马达一样抖个不停,居然还割伤了指尖?! 这副死样子要是在训练营,绝壁是组长的下酒菜了! 郡主咽了咽唾沫,“你,你别乱来,我母亲可是长公主,若是伤了我,她不会放过你的!” 黎素哈了一声,“好大的来头啊,那就看看是你母亲的动作快,还是我的手快!” 她两指微微用力还未等把碎片割进去,澄阳郡主便杀猪一样嚎叫。 “住手!” 一声惊喝制止了黎素的动作。 这个声音既陌生又熟悉,正是她昏厥前听到的天籁。 她缓缓转头,果然看见一袭白衣的他站在门口。 他神色平淡无悲无喜,缓缓走到她身边不赞同的轻轻拂了一下黎素的衣袖,却四两拨千斤的挑开了黎素的桎梏,黑白分明的眸子淡然的看着她道:“我代郡主为她的冒犯致歉。” 澄阳郡主忙不迭的冲进凌寂怀里,哭诉着告状:“寂哥哥你终于回来啊,这个疯子要杀我!”前一刻还盛气凌人的郡主这一刻却如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凌寂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躲开她的触碰,淡淡道:“莫要任性。既已来了便随我们一同入宫?” 澄阳郡主哭着不依,听了他的话才哽咽道:“我们?还有谁?” 凌寂这才看向黎素,“黎姑娘,皇上听闻姑娘神志骤然清醒,大奇之下招你进宫一观,这便随我去。” 黎素挑了挑眉,下意识的想拒绝。 开玩笑,皇帝老儿当我是猴耍么?还进宫一观? 可又一琢磨,自己如今穿越换了个新壳子,相当于删号重练,人生地不熟之下理应跟当地的头号扛把子搞好关系,便道:“前面带路。” 凌寂微微一愣,随即转身淡然的出了门。 因着黎素有伤在身,一路上都是乘着轿子。她透过窗帘往外看,暗暗记下地形和脱身路线…… 进了宫却让黎素微微诧异,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正中央坐着的老头明黄加身一身富态,而他怀里正揽着一个憔悴的病美人,御座下首男男女女站了十来个,瞧那衣着打扮个个身份不凡,此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她。 黎素微微皱眉,作为暗夜杀手她十分不习惯被万众瞩目。 澄阳郡主对这场面司空见惯,小跑着上前撒娇道:“皇舅舅,几日不见澄阳好想你。” 皇上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顶道:“澄阳最孝顺,深得朕心。” 饶是黎素见惯了人有千面,也不得不夸赞一声澄阳的变脸功夫,当真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这位就是黎丞相的独女黎素?” 听皇上终于点到自己,黎素便从容不迫的答,“是。” 本着国际社交惯例,她勾起公式化微笑,甚至还上前几步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所谓礼多人不怪,她自认此番举动十分上的了台面。 “大胆!见了皇上竟敢不跪,来人先掌嘴二十,之后再拉去宗人府好好上上规矩!”澄阳郡主有这么多人撑腰立马趾高气扬起来。 黎素眉心一跳,本以为自己伸出友谊之手已经足够有诚意,没成想人家要的不只是诚意。 跨越千年的首脑大会面宣告失败。 禁卫军呼呼啦啦的冲了进来,却听皇上宽和的道:“何必跟她一个痴儿计较,都下去。” 澄阳郡主还待再说,却被皇上怀里的病美人打断。 “听说黎丞相这个女儿自幼便是痴傻,今日一见,除了举动古怪些,倒也没什么疯样。” 皇帝怜爱一笑,“前两日传来消息,说黎素当街行凶,好似已经不傻了,所以朕才把她招进宫来,让你们都瞧瞧。” 好几日? 黎素心下警惕,她从未放任过自己在陌生的环境里毫无防备这么久。 皇帝接着问黎素:“你可知道自己是谁?” “黎素。” “可还记得你的身世?” 黎素总结先前套出来的信息,平淡道:“姓黎的老头犯了大罪,一窝子抄家流放,女的充为妓奴伺候爷们。” 话音刚落,满殿众人哄堂大笑。 病美人擦着眼角笑出的眼泪道:“还说不是痴傻,哪有这么说自己亲族的?” 皇上也乐不可支,指着黎素道:“可见传言不可信,朕真是老了,竟相信他们的疯话把她招进宫来。本还想着她一个痴傻都能恢复正常,定是遇到了高人,朕问清楚了好将高人请来给你治病,没想到……” 在大家哄笑中只有凌寂淡然处之,沉稳的站在一旁如世外看客。 “我不是疯子。” 黎素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清楚。 皇帝像逗狗一样戏谑问:“你怎么证明你没疯?” 第三章 我无所不能! 黎素忽然一指病美人道:“我若是治好她,是不是就能证明我的话?” 太子凌御已经笑的头冠都歪了,听闻此言便起哄着边拍手边讥讽道:“哈哈,真是不得了,不止不疯了,还会治病?真真笑死人了。” 殿上皇族公卿纷纷附和,堂皇的大殿上笑嘲一片和市井大街无异。 黎素淡定自若,对他们的羞辱充耳不闻,只扬声道:“失眠盗汗,恶心呕吐,尿频尿少,四肢无力,稍微一动便眩晕,我说的可对?” 在大家还在哄笑的时候,皇上和病美人终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因为黎素说的正是病美人长久以来的症状。 病美人倒抽一口冷气,“你如何知道?” 殿上众人终于觉出不对,闭上嘴惊诧的看着眼前腰杆笔直不卑不亢的女子。 在一片死寂中,黎素微扬下巴,却露出个莫测的笑:“我啊,无所不能!” 皇上一笑,“口气倒不小,”又半信半疑的问:“你当真懂得医术?” “父皇不是真信了她?”太子终于认真起来,皱眉道:“怡妃娘娘久病不愈,就连太医院的国手都束手无策,凭她一个半痴半傻的疯子怎能医好娘娘的病?” 澄阳郡主也急了起来,附和道:“太子哥哥说的没错,我看她是为逃避服刑才信口雌黄,皇舅舅千万别信她,这种妖女就该治她个欺君之罪,拉出去凌迟以儆效尤!” 黎素淡淡瞟了澄阳一眼,寒芒一闪而逝。 澄阳郡主被她看的心头一颤,却仗着人多强撑场面,大喝:“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慢说你是个罪臣之女又妖言惑众,就算是你那犯了罪的爹还在位,凭你的态度我也能治你个大不敬之罪!来人,给我挖去她的眼睛!” 禁卫军气势汹汹的抽出佩刀上前一步,浓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黎素被他们围困在中央不躲不动,她冷眼扫了一圈,心里盘算着若现在翻脸到底有多少胜算? 若以前世的体能,赤手空拳逃出去的几率应该是五五开,要是给她把飞镖那就是七三,如果上天垂怜给她配把416那绝对是九一。 可如今这副烂身体再加上这一身丧到家的伤…… 也是九一,人家九,她一。 她几乎立刻就做出了选择,气势一收,漾出一抹无辜的笑颜问:“皇上不问清楚就要杀人么?”说罢,又咬了咬唇委屈道:“我已是家破人亡的弱女子何须动用这么多人以多欺少?” 比变脸?她还没输过谁! 前世纵横边境呼风唤雨,没有点虚与委蛇与虎谋皮的警觉坟头草早不知道长成什么大森林了。 皇帝眸光闪了闪一抬手,禁卫军领命后退。 澄阳郡主一看登时气怒,拉着皇上的袖子跺脚道:“她满口胡言,皇舅舅怎能信了她的话!慢说她是不是痴傻,就是她费尽心计住进寂王府妄图勾搭寂哥哥这一条就知她包藏祸心了!” 黎素听的一阵好笑,原来这小绿茶翻来覆去的给自己添堵,竟是因为这个。 她转眼去看凌寂,只见他仍旧淡然自若的站在那里,出尘而高洁,好似世间事皆与之无关。 “寂儿,你怎么说?”皇上问。 凌寂终于有了反应,他平静无波的道:“世间万物皆有缘法,黎姑娘神志恢复,可见已还清前世罪业。深陷囹圄尚能脱困,儿臣遇见相救是机缘,如今父皇将她招进宫来,若能治好怡妃娘娘,也是机缘。” 黎素被他一番禅机说的云里雾里,虽不太懂,可还分得出好赖。 果然,皇上立马追问:“寂儿是说她能医好怡妃?” 凌寂垂下眼睑掩盖眸中芳华,淡淡道:“或可一试。” 黎素挑眉看他,他们二人连一句正经话都没说过,这人对自己哪来的自信? 不过皇上能这么重视凌寂说的话,还真是出乎她所料。 “寂哥哥!”澄阳郡主高呼道:“我知道你向来慈悲心善,可这罪妇不是好人,你怎能替她说话!”又转身对皇上撒娇,“皇舅舅,你也不劝劝他。” 皇上安抚性的拍了拍澄阳郡主的手,却对黎素笑道:“说了这么会话黎姑娘累了,来人,上茶。”说着,便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黎素自太监手里接过茶放到嘴边,动作一顿,无奈的笑道:“皇上若想将黎素赐死何须用鹤顶红?也太贵了些。” 皇上被拆穿不怒反笑,“哈哈,果然颇通医术,这样朕便敢把怡妃的病交由你诊治了。” 话音刚落,太子再次开口:“父皇不可,此人乃罪臣之女且全家获罪,如若包藏祸心在娘娘的药里动了手脚,岂不害了娘娘!望父皇三思。” 此话一出,满殿皇室皆跪下劝阻,皇上果然踌躇了起来。 黎素冷笑着看了一圈跪在地上的龙子龙孙,忽然大步走到太子面前,没给众人反应时间,迅猛出手动作干净利落。 太子只觉发髻一松,待看清后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在他眉心中间抵着一个冰凉的硬物,正是他那根发簪! 与此同时,禁卫军唰的一下抽出刀来,刀尖直指黎素。 黎素置若罔闻,只笑的格外客气甜美,语气轻快的好似询问要吃什么甜点,“太子现在觉得我要想杀人还需要那么麻烦吗?” 太子骇的指着她,“你……” 黎素俏皮的歪头一笑,如同豆蔻少女的恶作剧,把簪子往太子手里一放,“嘻嘻开个玩笑。”又娇笑着对禁卫军挥了挥手道:“别紧张,都散了,我若想谁死,你们冲上来也救不及的。” 这话杀伤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她这一手终于惹怒了在场所有人,四公主第一个带头高喝道:“妖女!父皇,此妖女不除定然祸乱皇家,求父皇下旨即刻将她斩首示众,以安臣民之心。” “对,杀了她!” “此妖女罪该凌迟!” 黎素叹了口气,她本想弄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碰面会,谁知道这帮古代老古董步步紧逼,惹的她心火旺盛,一失手玩脱了。 唯有皇帝默不作声,静静与黎素对视。 就在掀翻房盖的声讨中,一个清冽的声音缓缓响起,“父皇,儿臣愿为她作保。” 殿中骤然一静。 黎素猛地转头看向他。 四公主不解道:“皇兄你……” 凌寂依然沉静如水古井无波,说出的话却异常坚定,“若她在救治期间枉顾他人性命,儿臣愿削爵出家以还罪业。” 第四章 天神下凡 澄阳郡主尖叫:“寂哥哥你疯了?!” 黎素凝望着他的眼神复杂,半晌高喝一声:“好!”她霍然转身,穿越后第一次认真的道:“皇上,请允许我医治怡妃,若不能使其痊愈……”她转头看向凌寂,轻笑道:“也不用你做和尚,我赔皇上一命就是。” 凌寂终于转过目光,凝眸于她身上,无喜无嗔,徒留慈悲。 而他此言一出,殿上瞬间炸了锅。 不止皇族公卿,就连皇上都是一惊,“寂儿,你身份特殊怎可随便说这样的话。”随即转头对黎素道:“既然寂儿为你作保,朕便信你一次,不过……” 他沉下脸,“你也看见大家的反对,朕虽应了你却不得不考虑其他人的意见。这样,在你诊治期间朕会派太医院的太医监督,若有差池,即刻下狱……”他顿了顿忽然冷声道:“你可要想好,若行差踏错,下场必然比充为妓奴凄惨百倍,届时可不要说朕没给你机会。” 黎素笑了笑道:“我把命都押上了,皇上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我也有个条件,要是把怡妃娘娘治好了,皇上准备怎么奖赏我?”她歪着头,形容如二八少女般娇憨。 皇上哈哈大笑,指着黎素道:“好个不吃亏的丫头,事还没办就先讨好处,”他略沉吟一下道:“若你真能治好怡妃的顽疾,朕便赦你无罪,脱离奴籍,再不用充妓奴了可好?” 黎素满意的打了个指响,“成交!” “父皇……” 太子还待再劝,却被皇上制止。他紧抿嘴唇,回头深深的望了黎素一眼,杀意弥漫。 黎素恍若未觉,无辜的耸了耸肩,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看向凌寂,只见他眸光低垂,一身清冷的气场出尘又圣洁。 或许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凌寂微微抬眸望向她,只一下便别开目光,淡然的走了出去。 将出了宫门,黎素才觉得出了一身冷汗,混合着裂开的伤口,疼的她牙齿发颤。虽说这条命是白捡的,可也不想这么快就交代出去,好在有惊无险。 “黎姑娘慢走。” 黎素在短暂的意外后笑问:“太子殿下有何指教?” “黎姑娘好手段,轻而易举便博得父皇信任,就连本宫都不得不佩服姑娘的智勇。” 黎素一脸兴味的道:“太子莫不是特意追上来夸我的?” “非也,”太子道:“本王倾慕姑娘才华,已命人在府中备好酒菜,不知姑娘可愿赏脸过府一叙?” 黎素舔了舔唇,无奈的笑了起来。 比起自己千面姿态,这些皇家的人变起脸来也不遑多让。 她看了看已经走远的凌寂,利索的回了两个字:“没空。” 太子笑容一僵,低声道:“往后还要在世道上走,我劝姑娘还是不要树敌为好。就算你治好怡妃脱了奴籍,可皇家要想弄死一个人,比踩死只蚂蚁都简单,何不给自己留条退路,以谋后定?” 黎素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多谢太子提醒。可惜我向来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拿命来还。”她微微抬起目光看向太子的发鬓,云淡风轻的道:“太子的头发乱了,快用簪子梳起来。” 说完便转身离去。 凭着记忆回到寂王府,迈进门槛那一刻浑身软的差点趴在地上。 青竹赶紧过来扶她,“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伤口又疼了?” 黎素心道,疼算个屁,主要是虚!这身体的原主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身体弱成这样,走两步就喘的像风箱一样,简直连狗都不如。 她却没想原主本就是个寻常人,加上连日来的饥饿劳顿,又被打成重伤,身体被她强行调动已是到了极限,外加伤口迸裂失血过多,可不就虚嘛。 青竹心疼的搀扶黎素往房间走。 “凌寂回来了吗?”黎素气喘吁吁的倒在床上问。 青竹边手脚麻利的给她端来药边答:“王爷回来一会了,姑娘快把药喝了。” 黎素吸溜吸溜的喝着,心里吐槽,好你个凌寂,出了宫就不认人,明知她身上有伤还自己先跑了,真不仗义。 不过今天能脱险也全都靠他,穿过来没几天,他已经救了自己两次,若说心里没点触动,那是说谎,尤其今天他倾尽所有的信任。 思及此,她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们这个寂王爷好像跟别的王爷不太一样,我看皇上都要让他几分。” 提起凌寂,青竹骄傲的笑了笑,“姑娘刚醒,恐怕还不知道,我们王爷啊,那是天神下凡!” 黎素一口药差点没喷出来,你就是再拍马屁,也没这么吹嘘的? 青竹赶紧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口里道:“姑娘别不信。听亲眼见过的老人讲,王爷降生时天显异象,宫殿上空汇集五彩祥云,百鸟争鸣,本是快入冬的秋日里,却万花盛开。” “皇上本还担心是妖异之兆,请了在外云游的圆空大师来看,大师道,凡真神入人间天象必呈祥瑞,此子正是西天真神下凡护佑苍云。” 黎素听的“哧”了一声,不屑的道:“我看这啥大师也是个江湖骗子,这种谎话都编的出来。” “姑娘万不可这么说。”青竹道:“圆空大师乃是天下第一高僧,如今已一百二十岁,绝不会打诳语的。” 黎素撇了撇嘴却没说什么,要是放从前,什么高僧啊异象啊,她绝对是不信的,她从小受到的教育除了生就是死。但如今她自己都能大老远的穿过来,可见凡事不可尽言。 “所以凌寂才这么有威望?”难怪皇上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可见此人权倾朝野,但怎么让凌御那么个货做了太子? 青竹一笑,“我们王爷自小钟灵独秀,从不沉溺凡俗种种,一心顿悟礼佛心怀慈悲,若不是身份使然,怕是已经……”她顿了顿继续道:“也正是因为王爷的超脱,所以在皇室和臣民的心中有着超然的地位,虽无俗权却凌驾一切。” 黎素听她说了这么一大堆,终于总结出中心思想:他是全国的信仰,精神依赖。 怪不得她总觉得凌寂不同寻常,剃光了头就是个和尚。 想起那双沉寂又了然一切的眼眸,黎素的心不由得颤了颤。 用完了晚膳已经暮色将近,黎素在屋里躺的嘴里能淡出鸟来。上一世打打杀杀从来也没这么安逸过,骤然闲下来,要电视没电视要手机没手机,简直逼疯人。 她插着双臂吊儿郎当的出屋闲逛,不知不觉走入一片竹林,而在竹林里的八角凉亭下,一抹白色撞入眼眸。 他缓缓转身,月光在他背后汇成银白,好似将整个人都镀了层光晕,仿若神祗,不似真人。 黎素摆了摆手,笑道:“好巧,你也闷得慌?” 凌寂清冷的站在那里,目光悠远仿若叹息的道:“你不该来……” 呃…… 黎素一怔,这是禁区?也没人告诉她啊! “那怎么连个告示牌都没有,至少也该设个护栏提醒一下啊。” 凌寂缓缓转过头,望着她又说一遍:“你不该来。” 黎素盯着他的眼睛疑惑的蹙了蹙眉,半晌眉头一颤,心脏狂跳起来。 他什么意思,他知道了什么?这太诡异了,莫不是果真神人降世,连她是穿越的都能算出来,开天眼了不成? 她紧抿着嘴,慢慢眯起眼睛,一瞬间的杀意如刀锋般射出。 凌寂恍若未觉,仍旧是清冷而悲悯的望着她。 半晌,黎素豁然一笑,“你当我想来?” 她本以为凌寂会说些什么,至少也该问点什么,但都没有。他只是了然的点了点头,再次望向当空明月,与世间隔绝。 黎素陪他站了一会,忽然笑问:“你今天哪来的自信敢为我作保?这无异于一场豪赌,你就不怕赌输了一无所有?” 凌寂先是垂眸,之后又望向她淡然道:“你会让我输吗?” 第五章 都是来学医的? 黎素往石椅上一坐,毫无形象的抬起一只脚踩在身边,手肘松弛的搭在膝盖上漫不经心的道:“那可说不好。” 凌寂别开视线,轻声道:“如此……也无妨。” 黎素一乐:“嘿!还真是视凡俗于无物啊。既然这么超脱何故救我两次?” “苍生皆苦,一念慈悲便可使其生。你踏机缘而来,戾气太重,我救你也是渡你。” 黎素缓缓沉下脸,半晌嗤笑道:“我要你渡?” 凌寂似有些无奈的叹道:“往日种种皆有因果,既已如此,何不趁机偿还罪业?” “罪业?!”黎素脸色阴沉,冷声道:“我何罪之有,还是说你看的出我经历过什么?” “不知。” “不知道就想渡我?”黎素哈哈一笑,站起身来:“看来盛传的寂王爷也不过如此。天色不早了洗洗睡,告辞。” 黎素回到房间草草洗漱一番,便躺在了床上。 不知是不是之前几天睡的太多,今夜竟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迷瞪过去,感觉还没一会便被青竹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 “黎姑娘,该起身了。” 黎素闭着眼睛随手拿起桌上的什么猛地一掷,顿时让青竹收了声。 青竹僵在门口,看着面前扎进门框的簪子不敢再往前一步。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要干嘛,都别打扰老娘睡觉,出去,现在马上!” 黎素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头上。 “可是,可是您该起身进宫给娘娘医病了。” 床上静了一秒,随即床上的人扑棱一下坐了起来,嘴里碎碎念着:“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宫里还一位嗷嗷待哺的病美人呢!” 她迅速起身,穿衣洗脸洁牙一气呵成,衣衫整洁的站在门口时刚好十分钟。 “姑娘,你头发还没梳!”青竹在短暂的目瞪口呆后出言提醒。 黎素一愣,终于反应过来已经不是从前那套零件了。前世为了出任务方便伪装,她的头发一直都是毛寸,出门必备假发。现在不同了,古人这一头长发何止是及腰,俨然已经往膝盖发展了。 她一脸呆滞的说:“我不会。” 青竹忍不住噗嗤一笑,把她拉到梳妆台前坐好,“姑娘稍安勿躁,奴婢给你梳头。” 等上了马车已经半个小时之后了。 黎素踩着点到岗,太监早已在宫门口等候多时,一路引着她来到永和宫。 一进门黎素就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 诚然,皇上作为九五之尊自然说到做到,派太医院的人来监督也无可厚非。 可是,也用不着来这么多人?!这是出动了整个太医院吗? 黎素粗略扫了一眼,少说有十来个。 她学着电视上看过的见礼方式,面带笑容的拱着手按个点头。可太医们自视甚高,趾高气扬的连眼风都不屑扫一个。 黎素走到台阶上,仍然是那副亲和的笑容,说出的话却能把太医们气个倒仰。 “大家都是来学医的?别拘束,我能教你们的,自然不吝赐教。” 打头的干巴瘦老头第一个沉不住气,怒喝:“痴傻妇人口气倒不小,当自己是谁?要不是皇上下令让我们过来,凭你个罪臣家的疯子,能站在这同我们说话?刷恭桶都不配!” 黎素眸光一转,看着老头问:“你哪位?” 老头旁边的中年人接道:“这是我们太医院院首刘大人,痴子还不赶紧过来下跪,哄得我们刘大人高兴,没准就带你回去刷恭桶了。” 太医院的人哄堂大笑。 嘲笑声中黎素神色不变,只是把他们按个扫了一遍,盘算着先给谁放血好。 “吵什么,娘娘正在里头吃药呢,惊着了娘娘,小心你们的脑袋。”大丫鬟从里面走了出来。 太医们一听训斥,马上收了声,直起身子规矩了起来。 大丫鬟这才转头对黎素道:“怎么这时候才来,快随我进去。” 进了内殿便见怡妃侧靠在太妃椅上皱眉喝着什么,见了黎素和善的一笑道:“黎姑娘来了,你先在旁边等等,待我喝完药咱们再开始。” 黎素却几步走到怡妃面前从她手里把药碗拿了过来,道:“不急喝,先让我看看这是什么药。” 她把药碗端到鼻尖细细的闻了闻,蹙了下眉,转头对丫鬟道:“去把药渣拿来。” 丫鬟见娘娘首肯,便丝毫不敢怠慢,片刻就拿来了药渣。 黎素把药渣倒在桌上看了一会,随手把药泼在了地上。 刘院首再次高喝:“痴子,你做什么,犯了疯病不成,竟敢泼我开的药?!” 黎素冷冷一笑,斜眼睨他道:“你开的?拿回家喂母猪去。” 怡妃也疑惑的问:“黎姑娘,你这是……” 黎素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道:“娘娘别见怪,他这方子确实吃不坏人,可也治不了你的病。” “黎姑娘这么笃定?” 黎素嗤笑:“人参、茯苓、川芎、肉桂……十全大补吗?坐月子也经不住这么喝啊!” 刘院首气的浑身乱颤,指着黎素道:“你懂什么!连脉案都没看过就敢驳斥我的药方?娘娘失眠盗汗四肢无力,分明是气血亏损之症,你个小小罪妇,居然敢对本院首指手画脚!” 他双手一拱对怡妃跪下,“娘娘,此罪妇妖言惑众定是因朝廷对她亲族的处决心怀不满,从而报复。臣奏请即刻拿她下狱,严刑拷打之下必然会说实话!” 刘院首身后十几位太医也跟着呼啦啦跪下:“臣附议。” 第六章 被全太医院针对 怡妃经过昨天的事对黎素是没有疑心的,可今日黎素连脉都没号就倒了她的药,心里多少存了点疑影,太医们又言之凿凿的奏请,一时间骑虎难下。 “这……” 正纠结间,门外传来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众人行礼,唯二两个还站直身子的一个是怡妃,一个就是黎素了。 皇上竟没计较,上前揽住怡妃坐到太妃椅上,一番嘘寒问暖后才问黎素:“娘娘的病治的如何了?” 黎素无奈的一摊手,“还没开始治就被您的太医们针对了,商量着怎么处死我好呢。” 皇上一阵失笑,问清了来龙去脉对黎素道:“既然你不认同刘院首的治法,那朕倒要看看你有什么独到见解。”末了还跟了一句:“你可是寂儿保下的人,可不要丢了他的脸啊。” 太医们听闻此言皆是一惊。 寂王爷开口作保? 黎素当仁不让,用两指捏起桌上的药渣捻在手中对跪着的太医缓缓道:“按你们的判断娘娘是气血两亏,可为什么治了这么久还不见起色?是买了假药呢,还是你们断错了症!” 她最后几个字咬的格外重,同时手指微弹,药渣直打刘院首,正中眉心。 刘院首气的满脸通红,一抹脑袋对皇上道:“陛下,臣断的脉案绝对不会出错!” 皇上却恍若未觉,只对黎素道:“那在你看来,娘娘到底是什么病,应该如何治?” 黎素这才走到怡妃身边,抬起她的手腕号脉,后又看了看怡妃的舌苔从容道:“娘娘这是肾衰之症,症状看起来跟血亏很相似,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长久以来娘娘的病算是被这帮庸医耽误了。” 刘院首不服刚要说话,却被皇上一个眼神制止,皇上沉下脸来道:“那依你之见,这什么衰竭症该如何治?” 黎素也不见外,走到书案前坐下提笔就写,嘴里还说:“我先开个方子给娘娘吃,再配合独门针灸术,不出一月便可见效。” 皇上忽然笑道:“口气倒不小。” 黎素放下毛笔吹干纸上的墨迹交给丫鬟。 皇上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把黎素开的药方拿去给刘院首看。 刘院首刚看了两行便大惊失色,高声道:“大胆罪妇,如此配药旷古未闻,竟还加了附子,虎狼之药岂可随便用在娘娘身上?!” 皇上沉声问:“你是说这药方不妥?” 刘院首一个头磕在地上,“大大的不妥啊陛下,且不说附子有毒,便是这几位药的配法就闻所未闻,哪本典籍里也没记载过如此药方。” 皇上看向黎素,眼中已有杀意。 黎素勾起一抹冷笑,淡然自若的道:“人吃五谷生的病便各有不同,针对治病的方子自然越灵活越好,”她不屑的瞟了一眼刘院首,“若什么病都按典籍记载去治,那还要你们这帮大夫干嘛,找个秀才都能当神医了!” 她又转身对皇上道:“陛下,都说我包藏祸心,可凌寂却为我做了保。何况在黎府里的时候我尚痴傻,过往种种都不记得了。如今,我只想摆脱奴籍好生过安稳日子,治好娘娘对我百利无害,我何必自讨苦吃?” 说完,她活动了一下下巴,这古风话说的她牙酸。 皇上盯着她沉吟片刻,黎素甚至能感觉到头顶刮过的冷风,在她刚要准备放弃的时候,终于听到皇上缓缓开口。 “既如此,你便试试。其中利害关系朕昨日已经说过了,你好自为之。”他顿了顿道:“就以一个月为期,若娘娘确见起色,朕便赦你无罪,可若没有起色……” 黎素一笑,“我听凭处置就是。” 太医们听到皇上松口却没有如刚才一般激动,而是露出些许安心的神态来。 娘娘的病他们太医院国手会诊,好几年都没治好,她一个刚清醒的丫头能顶什么用?他们只需要等着看她怎么死就是了。 不一会宫女把煎好的药端了来。 黎素接过药碗道:“闲杂人等回避,这药要配合针灸一起来疗效才会好。” 皇上命太医们在门口跪守,自己带着怡妃进了内殿。 黎素找宫女要了一套银针也跟了进去,她把药碗往怡妃手里递了递,“娘娘趁热喝,出了汗我们马上施针。” 怡妃不疑有他,一口气干了整碗,霎时背后泛起了汗意。 黎素抓紧时机抽出银针手起针落,如同她杀人时一般,动作干净利落毫不迟疑。 刚行针半盏茶的时间,便听太监来报,说太子求见。 皇上不放心爱妃,只命人把太子带到外间见面。 黎素手上不停顿的施着针,耳朵也没闲着,听着外间两人谈话。 “父皇,南边多城遭遇洪涝,百姓们苦不堪言。” 皇上叹了口气,“今年年景不好,如今又遭遇洪水实是苍云之祸。”他默了默,半晌道:“不如让寂儿开坛讲法以求上天庇佑,毕竟他是天选之人,福泽深厚,定能护我苍云周全。” 黎素听的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出了洪水遭了灾,不想着怎么抗洪倒寄希望于凌寂讲法上,还真是思维独特,怎么不直接弄个祭天? “还是不妥,索性让寂儿代朕祭天,方能更显诚意。” 黎素:…… 皇上性急说办就办,当下便命人招凌寂入宫面圣。 黎素一套针法走完已是累的一身汗,因为行针时动作不能停顿,所以身上许多细小伤口已经迸出血来,染透了衣衫。 她混不在意的用手指抹了抹,帮睡着的怡妃盖好被子便走了出去。 第七章 神仙王爷的维护 掀开珠帘的一刹那,皇上和太子的目光一起投了过来。 皇上问:“可施完针了?娘娘如何?” 黎素把银针包放在矮几上道:“施完了,娘娘刚睡。” 打从走出来她便感受到来自太子不善的目光,可她刻意忽略,终于逼得太子先开口。 “黎姑娘好大的派头,对本太子视而不见也就罢了,连对皇上都不叩不拜不恭不敬,真真是毫无规矩可言,莫不是仗着有寂王撑腰连尊卑都忘了?” 黎素就知道他要找茬,当下泰然处之,好似刚看见太子一般微笑道:“原来太子也在,恕黎素适才太累,一时眼花没瞅见你。至于对皇上的敬畏……”她转过目光看向皇上,从容道:“小女子以为,恭敬是摆在心中而非做出来给人瞧的。” 皇上宽和一笑,对凌御道:“太子,你跟她一个痴子计较什么。” 说话间凌寂已到了永和宫外,太监通禀后才走了进来。 黎素回头去看,只见他仍是一身月白长袍,如墨长发垂于身后,随着的他的步伐微微飘起,清冷的眸子淡泊又空灵。 “见过父皇。”清澈的声音缓缓响起。 “见过皇兄。”太子转身行礼。 黎素见此挑了挑眉。 看来凌寂在苍云国身份还真是万人之上,从来只论尊卑的古代,到他这居然要太子先给他见礼,而他呢,只是对太子微微颔首,连多个表情都欠奉。 “寂儿,此次招你来是因南方水患一事,朕欲让你代朕开坛祭天为民祈福,你看可好?”皇上直奔主题。 凌寂眼中闪过悲悯之色,还没等开口,皇上便叹了口气道:“朕本也不想打扰你清修,可百姓受苦朕实在于心不忍,旁的事太子都可以办,但天象之事唯有你一人可担此重任……” 凌寂微微颔首,淡淡的说了个“是。” 话题到这就算说完了,凌寂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当下有些冷场,黎素在旁瞧着,看皇上抿着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由觉得这场面有些滑稽。 “你笑什么?” 太子冷冷的声音让她回了神。 黎素转过目光看着太子,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太子如此关注我的一举一动,莫不是看上黎素了?” “你!”太子气怒,可碍于皇上在侧不好发作,只咬牙道:“不知廉耻!” 他顿了顿,忽然对皇上拱手道:“父皇,虽说黎素刚清醒没几日不懂规矩,可以后要给娘娘诊病,总在宫中行走若无体统岂非乱了宫中风气?儿臣提议,将她带回府中让嬷嬷们教导一番,日后也好给娘娘效力。” “这……”皇上看向凌寂问:“寂儿,黎素你是保下的人,你什么意见?” 凌寂终于把目光落在黎素身上,无绪无波的眸子却在她肩颈处凝了一瞬,随即淡然的转过目光,对皇上道:“全凭父皇的意思。儿臣尚有经文未曾念完,这便告退了。” 黎素微微诧异,凌寂这种目下无尘的人怎会在自己肩窝处顿了一下,便低头去看,原来是伤口裂开的血渗在衣衫上。 皇上对他的态度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失礼,颔首道:“那寂儿就先回去,祭天之事待准备好了朕会派人通知你。”又对黎素道:“至于太子所提的事……” 后面的话还没等说,便被凌寂打断。 他好似根本没注意到皇上说了什么,只是低声对黎素道:“青竹已经备好了你治伤的药,这便随我一道出宫。” 黎素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即便拼命压着可还是勾了起来,她转头看向皇上,“陛下?” 皇上也一怔,凌寂适才虽说但凭自己处置,可现下这话分明是表明态度,他假咳了一声掩饰尴尬,随即一挥手道:“那便随寂儿回去。” 待看着二人出了宫门凌御才露出阴狠的神色,对皇上道:“父皇,此等妖女如此胆大妄为若不加以惩戒,皇家颜面何存?” 皇上此时也沉下脸冷凝道:“她突然清醒,朕心里早存了忌惮,可她说能治好怡妃,朕便姑且先纵着她,况且寂儿的态度……”他忽然转头盯着太子问:“你可见过寂儿有如此回护一个人的时候吗?” 太子紧抿嘴唇,半晌道:“没有,就连他生母贤妃薨天之时也未见过皇兄有如此明显的情绪。” “这就是了,”皇上以食指轻轻敲击桌面,缓缓道:“寂儿的态度不得不让朕顾忌。” 凌御眼中闪过一瞬阴鸷,随即诚恳道:“父皇,有句话儿臣憋在心里很久了,今日索性说了。” “你讲。” “皇兄固然是臣民心中的神祗,可他在我苍云地位超然,若照此发展下去……”他抬头瞄了一眼皇上,一字一句道:“恐会危机皇权。” 皇上手指一顿,沉吟道:“他有民心支持,若冒然……” 后面的话他没说,父子俩心照不宣。皇上沉了沉气,挥手道:“此事朕心中有数,你先退下。” 黎素出宫后心情格外的好。彼时阳光正盛,晃的她眼睛半眯起来,歪着头对凌寂笑道:“你这算又救了我一次。我这人恩怨分明,该感谢你。” 凌寂恍若未闻,淡然的走着。 黎素也不介意,配合着他的步伐也走的沉稳,满脸笑意的道:“等我伤好了亲手给你做一桌菜,算是聊表心意。” 她知道这几次凌寂的维护,不是一桌菜就能感谢的,可谁让她只身穿来,连个能表示诚意的物件都无,眼下也只能先付点“利息”。 凌寂却突然顿住脚步转身看她,似悲悯又似规劝的叹息道:“勿再生恶念。” 黎素适才的笑容还停在脸上,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凌寂望着她,眼中有洞悉世事的了然,“我问你,若今日放任你随他回府,明日太子可还能安然出现在朝堂上?”他语气淡然,没有责怪也不是疑问。 黎素缓缓收起笑意,漠然的别开眼。 她承认,当太子提议要带她回府上规矩那一刻,她便想,你若敢让我去,我就敢让你死! 第十章 苍云驰名双标 黎素从凌寂身上移开眼,淡淡看向发难之人,眼中凌厉之色一闪而逝。 众人以为她又要动粗,都做好了防御姿势,怎料她倏然一笑,轻蔑的看着刘院首道:“这简单,听说这勾魂引剧毒无比稀世难求,只要沾上一点就再难回天,现在地上黑血犹在,刘院首若不信,何不舔一口亲自试试?” “你!”刘院首既惊惧又恼怒,忽而眼睛一转冷笑道:“你也说再难回天,若真是此毒,怎得你就能解?用自己的话打自己的脸,真是无耻至极。”他向皇帝磕下头去,“皇上,万不可信妖女之言。” 皇上眸光闪了闪,却沉默不语,只是冷冷的盯着黎素,但凡她不能自圆其说便要将其斩于刀下。 紧张的气氛连凌寂都担忧的蹙起了眉。 黎素吊儿郎当的笑了笑云淡风轻道:“这就是我跟你们这群杂碎的区别,你们想破头都想不出办法来,而我却能解。并且我敢打包票,这世上也只有我黎素的推针过血之法才能解此毒。” 她一字一句的说完,忽然放轻语气问:“刘院首若还想反驳,不如按我说的,舍命尝尝这黑血,看看你们太医院的国手救不救的了你,如果能救,那便是黎素说谎,我束手就擒,如果救不了……” “你就听凭我的处置,我教教你什么叫生不如死!” 刘院首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你!” “好了,”皇上不耐的打断,对黎素道:“既然你说与你无关,可又拿不出证据,让朕如何信你?不如你来揪出下毒之人自证清白,朕也好给大家一个交代。” 黎素心中冷笑,空口白牙污蔑她的时候没要证据,下令杀她的时候没要证据,现在话锋一转到来找她要什么狗屁证据! 还真是苍云驰名双标啊! 她动了动食指,这是她要杀人时的小动作。 正要还嘴,却撞见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那目光有悲悯,有劝诫,但更多的是担忧。 黎素就那么望着,最后叹了口气,罢了。 “好,”她从容的对皇上道:“但在我行事期间,不希望有人出声干扰。” “可以,”皇上道:“朕允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朕必须见血,不是凶手,就是你!” 黎素摆摆手,不耐的道:“不用那么麻烦!”审两个杂碎还用三天?那她也不用混了! 她想都没想,径直来到一个跪着的宫女面前,大刀阔斧的往她对面盘腿一坐,歪着身子以手托腮,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没办法,她本来就虚,加上今天超大运动量又伤口迸裂,早就站不住了,没躺下就算给在座的各位面子了。 她懒洋洋的说:“我向来不喜欢刑讯逼供,所以只跟你玩个游戏,我问你答,语速要快,中间不要有停顿,你地明白?” 宫女身体微微颤抖,怯怯道:“明白。” 黎素满意的点了点头,忽然开口问:“凌寂的袍子什么颜色?” 这问题一出,全场惊呆。 还以为她会问多犀利的问题,没想到竟是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废话! 宫女答:“白色。” “胭脂什么颜色?” “粉色。” 两人一问一答语速极快,转眼十几个关于颜色的问题过去,中间毫无停顿,宫女从开始的紧张到后来根本不过脑子就答。 黎素也问的越来越漫不经心,只是眼睛始终没离开宫女。 “勾魂引什么颜色?” “黑色。”宫女脱口而出。 随即马上反应过来,一脸惊恐的白着脸道:“奴,奴婢猜的。” 满殿哗然。 而黎素毫无反应,还是那副恨不得睡过去的状态,还十分理解般的笑笑:“别紧张,就是个游戏。”而后沉下声音,“那么现在,我们正式开始。” 她换了个姿势,身体微微前倾,双手虚握架着下巴,看上去诚恳又认真。 “你很小就被卖进宫了,宫里的苦累和备受委屈让你几次想要寻死,又没有勇气,就这么暗无天日的活着,却在此时碰上了怡妃。她赏识你,把你带在身边……” “……随着病情加重,她脾气越来越差,甚至会在没人的时候打的你遍体鳞伤,你又过上猪狗不如的日子。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为什么穷人就不能活?为什么要被有权势的人欺辱?你做错了什么?” 黎素眼中充满同情,语气如知心姐姐般疼惜。 “你眼睁睁看着皇上对怡妃的疼爱,你羡慕着也期望着。你这么漂亮,还是花一般的年纪,你也该像怡妃一样享受一切,被捧在手心上呵护。所以当他把那包东西交给你时,你动摇了。” “你不想那么做,却在昨天那顿鞭子之后狠下了心。” 她渐渐收了声,而宫女已经哭的泪流满面痛彻心扉。 黎素轻柔的按在她肩上抚慰,另一只手抬起她的脸,心疼又诚恳的问:“告诉我他是谁,嗯?” 宫女只知道嚎啕大哭,拼命的摇头就是不肯开口。 黎素直起身将她抱在怀里,一下下摸着她的头说:“姑娘,你忍辱了一辈子,活的胆战心惊,终于为自己做了件大事,好样的。人固有一死,但死也不能让拿你当枪使的人逍遥法外对不对?告诉我他是谁?” 宫女泣不成声,忽然喊道:“是御膳房的小福子,是小福子!” 黎素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随即起身对满脸震惊的皇上道:“传小福子。” 皇上半晌才回神,一面命人去传小福子一面让人把宫女先带去角门,最后问道:“你如何知道是她又如何知晓这么多事?” 黎素擦了擦被泪浸湿的手随意道:“猜的。” 皇上被她的手段激起浓厚的兴趣,此时不怒反笑甚至有丝无奈的宠溺:“好好回话。” 黎素耸了下肩,见凌寂也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便勾起嘴角答疑解惑。 “我刚醒没两日,连人都没认全怎么会了解一个宫女?这不过是最基础的审供手段外加一点心理学。” 在场所有人全部一脸懵圈,唯有那云端之人面容柔和,唇边似有笑意。 第十一章 刑讯逼供 “词倒是新鲜,”皇上笑道:“你就别卖关子了。” 黎素感受着身侧那抹清浅的目光,侃侃而谈道:“知道是她不难,案发时她是唯一一个在现场的人,且房中只她一人,所以她的嫌疑最大。至于她的事……” 她看了一眼凌寂,想在他脸上找到好奇的神色,却只看见他淡然的目光和不易察觉的鼓励。 黎素轻轻一笑,随即昂首挺胸,周身气场蓦然一变,严肃、冷静、自信、专业。 “她容貌不出十五岁,能在皇上最爱的妃子身边做贴身丫鬟说明在宫中资历不短,可见很小就被卖进宫……” “……在我问她问题的时候,又从她袖口处无意间露出来的胳膊上发现新旧交叠的伤痕。” “她是宠妃的贴身宫女,敢把她打成这样的只有一人。” 她声音沉稳,眼中睿智烨烨生辉,如明珠璀璨。 “可即使这样也不能说明她就是凶手啊!”李太医反驳。 黎素嗤笑:“你是小妾睡多了连带脑子都喷出去了吗?我问她问题的时候,她不是已经答了吗?”她继续正色道:“而且还有最后一点,她身穿粉红头戴珠翠,比其他丫鬟打扮的都娇艳,可见居心。” 黎素看向皇上,戏谑道:“怕是她就等着圣上垂青呢。” 不等回答又自顾自的解析:“我先是提些无关痛痒关于颜色类的问题让她大脑产生惯性,致使她能脱口而出我要的答案,在她发现失言后惊惧万分之下以共情的姿态摧毁她的心里防线,最后就是诱哄她说出身后之人。” 李太医不屑道:“照你这么说,她身后的人就是一个小太监?可笑!” 黎素气势一收,不屑的瞟了他一眼:“我根本也没指望能从她这挖出什么人,一个冲锋陷阵的小宫女能知道什么。” 话音刚落,小福子就被带了进来。 黎素一反对待宫女的态度,自梳妆台上拿起妆刀蹲在他面前。 小太监一脸苍白抖如筛糠,连脸都不敢抬。 黎素神情冷漠,利落的按住他一只手,“我没兴趣跟你绕弯子,我问你答,答错一遍我便割你一根手指让你自己吃下去,你考虑好再开口。” 她舔了舔唇,眼中有嗜血的热烈,“谁指使你干的。”语气平静,平静到近乎听不出是疑问句。 “您,您说什么我听不……啊!” 撕心的惨叫,让人闻之便泛起冷汗。 而殿中所有人也都被她眼睛都不眨就割人手指的举动惊的瞪大双眼。 黎素淡然的拿起那根割下的手指放在眼前端详,随即单手捏住小福子的下巴把断指塞了进去。 小福子拼命挣扎,“噗”的一下吐了出来,惊骇的哀嚎。 黎素置若罔闻,再次用平静的声音问:“谁,指使你的。” 小福子满地打滚,哀嚎着不答话,却怎么都挣脱不开被按住的手,腿下一片水渍,俨然已经惊痛的失禁。 黎素再次举起手中妆刀猛然向下挥。 “我说!” “黎素!” 两个声音,一个出自小福子,一个是凌寂。 黎素淡淡瞟了凌寂一眼,转而看向小福子,“说!” 小福子疼的汗如雨下,连两腮的肌肉都跟着乱颤,他紧紧的咬住唇,看向御座下方的刘院首,却好像下了狠心一般,用力的闭上眼睛道:“是奴才自己的主意,跟别人无关。” 黎素挑了挑眉,笑道:“你干的?你好大的能耐啊,能进皇室药库偷药引,甚至还能配出勾魂引,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就是我干的!”小福子豁出去了,“我本是死去静妃的贴身奴才,因娘娘得罪怡妃被她用毒药害死了,我是替主报仇!” 黎素哈哈大笑,“好一个忠心的奴才,可你还是没告诉我,勾魂引是哪来的。” “我……我趁库房守门太监不备偷出药引,又溜进藏书阁翻医书查到的。” 黎素冷笑一声,还待再问,却听皇上一声爆喝:“大胆奴才,竟敢谋害皇妃,来人,给朕拉下去五马分尸!” 黎素一愣,“皇上信了?” 皇上怒不可歇,“他自己都承认了,还有什么疑问?连同那个宫女,给朕一起拉下去处死!” 只要碰到怡妃的事,皇帝的理智从来不在线。 黎素目光转向刘院首,只见他既紧张又阴狠的盯着小福子,眼中有威胁之意。 她知道今天是问不出来结果了。 也罢,她做活从来也不需要什么证据。 闹剧落幕,皇帝还坐在龙椅上运气。 黎素道:“皇上,我算自证清白了吗?” 皇上缓了缓气道:“是朕冤枉了你,能揪出下毒之人是你的功劳,但你御前动武不听发落也是欺君之罪,功过相抵这事就过去。以后照旧来给怡妃医病,别忘了你还有个一月之期。” 黎素都快气笑了,合着她都差点在线荷官重新发牌了,又口干舌燥忙活了这半天,最后就回到原点? 她特么劳心劳力折腾了个寂寞是! 可面对这么个昏庸的皇帝,就算再争执下去也无济于事。 黎素垂下眼睑掩住眸中精光,从善如流道:“那皇上就静候佳音。” 说罢便走了出去。 伤口的疼痛让她难得的步伐缓慢,衣裙上多处被血浸透,看起来就像刚从战场上下来。 她再次厌恶的吐槽原主身体,“妈的,还不如只弱鸡!” 忽然鼻尖传来一阵淡淡的檀香,余光扫到那朵月白。 “寂大神仙,有什么指教明天再说。” 她是真的累了,精疲力尽。 “还能走吗?要不要叫人扶你?” “不用。”黎素想都没想就拒绝。 她是累了不是废了。 清浅叹息,“何必逞强,随我一同乘轿辇回去。” 黎素顿住脚步,倏尔转头问道:“凌寂,今次相救也是你所谓的渡吗?” 甘冒风险,惹皇帝恼怒忌惮,就只是渡吗? “是……”凌寂望着她,眼中有大爱众生的慈悲,“渡你看透爱恨嗔痴,去三清净土。” 第十二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黎素呆滞的看了他半晌,最后嘬了嘬牙花子点头道:“玄妙。” 虽然凌寂满口禅机,但多次相救却是事实,黎素嘴上不说,心里承情。故而也没拒绝与他同乘轿辇。 让她没想到的是,堂堂苍云万众敬仰的王爷,轿辇居然这般俭朴。 进了内里,摆设更是简单,一盏清茶,一卷经书。 御道两旁百姓熙熙攘攘,嘈杂的声音却被一顶薄轿阻隔在外,或是有他的地方便会沉静。 他像是游离世俗之外的仙者,稍有不慎便会乘风归去。 眼下他正神色淡然满目柔和的看经,而黎素看着他。 从黎素晕倒前看到他的第一眼起,便怀疑他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人。 彼时他白衣墨发宛如谪仙,遗世而独立的高高在上,似幻非真。 黎素看的入神,突然轿子一停打断了思绪。 她开帘子问:“怎么回事?” 轿夫道:“前面围了一群人,听着好像有人当街斗殴。” 黎素本不欲管这些狗屁倒灶的闲事,她自己都累的发蒙,却突然听见从人群里传来的爆喝,致使她下轿走了过去。 “你个穷酸溅民也敢倒在老子的马边,你知道老子的爹是谁吗?” “你个老不死的穷酸相,你知道爷这马值多少银子?卖了你都买不起一只马蹄!溅货!” 黎素抱着臂,冷眼看着眼前这位衣着华丽的公子哥破口大骂。而在他脚下跪着一个满身补丁一脸尘土的六旬老人。 老人被公子打的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还在跪地苦苦哀求:“少爷高抬贵手,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你的马,求你就放了我,我给您磕头。” 说着就使劲往地上磕,没两下额头便见了血。 黎素眼神渐冷。她下意识的想起前世母亲还活着的时候,有次带她去摆摊,无意中刮了一台名车,那车主眼中的鄙夷和瞧不起,还有趾高气扬侮辱至极的话语。 那厢,贵公子辱骂的不过瘾,指着马道:“你给爷的马磕头道歉,再从它胯间钻过去我就饶你狗命,不然小心爷叫人把你逮起来!” 说着,便挥拳轮向老人,还没打下去,就被一股大力制住了手腕。 黎素面带淡笑,眼中充满鄙夷:“你很嚣张啊?” 公子一愣,随即大怒:“你又是哪来的狗东西,给老子放手!”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而后左脸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围观百姓顿时爆出一声喝彩:“打得好!” 公子都被打傻了,捂着脸道:“你敢打我?你个狗娘养的溅人,你再打一下试试!” 黎素一乐,她八辈子也没听过有人提这种要求,遂道:“试试就试试。” 说罢,便毫不留情的正反抽了这厮十几个大嘴巴,还是老人求情才停了下来。 “好姑娘快别打了,他是镇国公家的公子,咱惹不起。” 黎素看着被自己打的像猪头一样的傻叉笑道:“惹不起?今儿我还就惹了,他能奈我何?” 开玩笑,向来只有别人惹不起她,还没谁是她黎素惹不起的。 公子终于找回神志,挥拳便要揍她,可刚一动就发现手腕还在人家手里攥着,便拼命挣扎起来。 “臭娘们,你给老子松开,看老子不打的你满地找牙!”可无论他怎么挣扎,那攥着他的细手都像钳子般有力。 黎素也没还嘴,只是又给了他一耳光。 公子哀嚎一声,半晌从嘴里吐出一颗牙来。 黎素笑道:“这颗牙是教你说人话。” 公子又怒又怕,指着她威胁道:“溅人,有种你别走,我爹是当朝镇国公,非弄死你不可!” 说话间,他嘴里被打出的血沫子喷到黎素手上。 黎素一阵恶心,厌恶的松开手在他身上抹了抹道:“本姑娘今日累了,没兴趣陪你玩,不过……” 她忽然抓起公子的衣襟警告道:“你给我看清了,今日教训你的是我,与他人无由,若要算账,去寂王府找黎素,本姑娘随时恭候!” 围观群众连带公子在内听完都是一惊。 寂,寂王府? 黎素像丢垃圾似的把公子丢在地上便转身回了轿。 “原来是寂王爷府中的人,怪不得仗义出手。” “寂王爷不愧是神人下凡,就连手下的人都慈悲为怀。” “寂王圣明。” 百姓齐声高呼:“阿弥陀佛。” 黎素一路听下来,满头黑线。 到底是谁路见不平,她不是报了黎素的名号了吗?!怎么最后感激的是凌寂?! 她瞟了一眼略有丝忍俊不禁的白衣人吐槽道,你们心中的神仙分明在轿子里站干岸好不好! 莹白的手指推了推桌上的茶,“累了,喝口茶。” 靠! 黎素气闷的一把拿过茶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这回你得意了,姑奶奶做事,你收民心,哼!” 凌寂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气的鼓了腮的姑娘很可爱,遂话语中便带出几分宠溺:“不以恶小而为之,不以善小而不为。我……很开心。” 黎素不服的“嗤”了一声,“我用你开心?天天渡来渡去的连点人气都没有,再打禅机信不信我强了你!” 凌寂一怔,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窗外,只是目光如春风般柔和。 半晌他道:“明日我开坛祭天,你也来。” 黎素挑了挑眉,邪邪一笑,那样子要多痞有多痞:“你约我啊?” 凌寂再次无奈的叹息,形容神清骨秀,话中似有规劝:“梵音涤清浊,听一些总是好的。” 黎素翻了个白眼,又是禅机。而后转开眼看向窗外,只是嘴角始终挂着连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 回王府后黎素累的连饭都没吃就睡了个昏天黑地,再醒时已月上中天。 青竹一边伺候她用膳一边给她上药:“姑娘也太不爱惜自己了,伤口好不容易结痂,这下又裂开了。” 黎素狼吞虎咽的吃着,嘴里敷衍道:“你当我想啊,还不是这身子不争气。”顿了顿问:“咱们这附近哪有山或河?” 青竹道:“城郊八十里外有座慈云山,高耸入云悬崖峭壁。河却没有,倒是有个湖,那湖很深,每年都有人淹死。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拉个练而已。” 第十三章 横生变故 翌日,黎素难得的没有睡过头早早出了门,打听好路线便直奔天坛。到那时,仪式将将开始。 她找了个离凌寂不太远的地方,窝在人堆里看热闹。 祭天仪式之盛大,除了文武百官还有城中百姓,在队首甚至还看见了太子的身影。 凌寂仍旧一身月白长袍,只不过一头如瀑墨发被紫金冠束起,清俊的容颜凝成天地芳华,清冷如月圣洁彼神,肃穆尊贵中添了一丝王者之气,让人不敢直视。 他一步步迈上台阶,踏月而来,步步生莲。待站于最高处,身后梵钟沉闷响起,声声悠远。 神圣的经文自他口中咏颂而出。 黎素看的痴了,直到祭文结束还未能回神。 凌寂回身接过僧人递来的三炷香,插于鼎内,怎料鼎中忽然着起火来,猛的窜了起一人多高。 千钧一发之际,黎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来不及多想便狂奔了过去。 “你疯了,还不躲开!”她用力将凌寂拉到身后,扯的他一个趔趄。 凌寂也没想到会横生变故,好像还没回神,呢喃道:“怎会这样?” 而此时,下面文武百官和百姓早就乱成一团呼天抢地。 “鼎着火了,上天示警,大不祥啊!” “这是天罚!连寂王都没用了!” “寂王被天厌弃了,这是天怒!完了,苍云要灭国了!” 此时火势已越来越小,好似这把火不是为了伤人,目的就是要败了凌寂天之子的形象,撼动他在臣民心中的神形地位。 黎素眼神一眯,猛地看向下首的太子,而太子却只深深的盯着凌寂。 不能让凌寂就这么被亵渎! 黎素脑子急速运转,忽然猛地回头问侍童:“能不能弄来皂角?” “皂,皂角?”侍童愣了。 “能不能!” “能能。” “还不快去!”黎素大吼。 侍童不敢耽搁,连跑带摔的捧来净手的皂角。 “水!” 等一切齐备,黎素多一句解释都没有,拉着凌寂的手便伸进盆里。 她拼命的搓皂角打沫,全涂在凌寂手上。 “你这是……”凌寂不明所以。 “闭嘴!” 时间很紧急,黎素很恼火。 等凌寂的手上涂了满满的泡沫后,黎素一把抓起凌寂来到鼎前,毫不犹豫的抓着他就往火里伸。 “你……”凌寂的手一顿。 “怕了?”黎素道:“要是不想被毁的你爹都不认识你,就按我说的做!” 凌寂复杂的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把手伸进去。 随着他的动作,黎素沉声高喝:“天降之子,承天之力,神佛齐佑,护我苍云。” 她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所有人安静,纷纷看向祭台。 只见凌寂站在鼎后超然出尘,满目慈悲,随即缓缓抬起火里的手…… 那火从热烈到柔和,缠绕在他骨节分明的指尖,最后汇聚在掌心,如乖顺的气流慢慢变成蓝色。 他托焰而立,神情淡然,而后轻轻一口仙气,青焰尽灭。 这一幕足以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全场鸦雀无声。 他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却不得不信,那如月华之子的寂王仿若神祗,震撼着臣民的灵魂。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虔诚高喝:“寂王神功圣德,苍云万世永昌。” 所有人跟着跪拜下去,万声同轨响彻天地。 黎素终于松了一口气,到现在才发觉后背出了一层汗。 抬眼间对上那对幽深的黑眸,她扯出一个笑脸。 御书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起火?”皇上怒问。 太子抿了抿唇,上前一步道:“或许是天气的原因……” “天气?!朕还没听说过香炉灰会遇风着火!”皇上沉声道:“太子,此次祭天是你一手负责,你倒给朕一个解释!” 太子凌御马上跪在地上,请罪道:“父皇息怒,是儿臣办事不利惹父皇气恼,所有罪责儿臣愿一力承担,好在有惊无险皇兄无事,不然儿臣就是万死也难赎其罪。” 皇上紧抿着嘴角,半晌问:“寂儿,此事你怎么看?” 凌寂还是那身祭天的装束,听到问话才道:“祭天之事已经过去,儿臣恳请父皇以天下苍生为念,下旨救济遭水患地区的百姓。” 他神情悲悯,眼中是深深的痛惜。 皇上一顿,随后叹出一口气:“哎,朕也心疼遭灾百姓,已经下旨拨了粮款。只是你险些遇险,朕怎能不查个究竟?” 听了这半天,黎素终于忍不住了,她深怕凌寂再来个悲天悯人把事就这么含糊过去,赶紧开口道:“其实皇上要查出着火原因有什么难的,左右就是礼部的人办的,把沾过手的都叫来问话就是了。” 说完,她瞪了凌寂一眼,换来他一个无奈的表情。 你能忍,老娘可忍不了。 皇上深以为然,一挥手命太监去传。 没一会,礼部负责祭天的几个官员便齐齐到场。 黎素对皇上道:“皇上可否将此事交给我来问?” 皇上自见过黎素审讯宫女后就对她的手段大感兴趣,此时便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黎素看着地上跪的官员,漫不经心的围着他们边走边道:“这件事闹大了,要有个人出来顶缸。不是尚书就是下面的人,你们商量好由谁送人头了吗?” 官场潜规则就这么被她大咧咧的挑明,不等众人驳斥,她继续道:“我猜这种黑锅尚书大人是不会背的,以尚书大人为首的官也能独善其身,那么就剩下要嘛没背景,要嘛被排挤的人。” 她顿了顿,对太子道:“太子大人,你受累帮我指一下这里面谁最无足轻重?” 凌御一脸阴鸷,冷冷道:“你休要满口胡言,我苍云向来严明,公正不阿,你以为都像你爹一样恶贯满盈?” 黎素勾唇一笑,没理他的指桑骂槐,转头失望的道:“太子殿下不肯说,那么我来猜猜。” 她脚步停在一个青年身前蹲下身,目光灼灼的道:“是你,可对?” 青年一脸诧异,“什么?” 黎素心里好笑,这傻帽都被人卖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便好心提醒道:“你被他们拉出来送人头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十四章 她会读心术? “姑娘的话什么意思?”年轻人一头雾水。 黎素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意外的话,现下你工作区域必定能找出丝布和香油。” 这话虽是说给青年人,可她的目光却直接看向皇帝。 皇上眸光一闪,挥了挥手。自有人领命去查。 礼部尚书刚正不阿的道:“黎姑娘休要信口雌黄,我礼部向来职能严明,虽今次出了意外,却容不得你污蔑本朝官署!” 黎素挑了挑眉,慢悠悠的走到礼部尚书身前。 她打从穿越耳边听的不是叫她妖女就是痴傻,最客气的也是罪臣之女,还第一次听到黎姑娘这么礼貌的称呼。 她看了礼部尚书一会,悠悠道:“尚书大人的意思是承认此事是你所为,愿意一力承担?” “本官绝无做过坑害寂王之事!出现意外,我自然难逃罪责,就算找出行事之人,难道我身为尚书就能全身而退么?本官早做好了被问罪的准备。” 他目光灼然,鼻孔张大,挺起胸口,一身秉公正气。 黎素扫了一圈,摸着下巴呢喃:“还真不是你。” 她又转了两圈,最后停在一个中年人身前,缓缓蹲下身。 中年人低着头,神态平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抬起头来。”黎素道。 中年人缓缓抬起头与之对视,嘴角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黎姑娘。” 嗯,这是个官场老油子,黎素心想。 她漠然的与他互视,殿中安静的能听到窗外的风声。 须臾,黎素忽然开口:“你是听了谁的命令?” 中年人失笑,抚摸了一下手指随后垂在大腿两侧,“黎姑娘这话什么意思?陛下让你查案,难道就是让你如疯狗一般见人就咬?” 黎素面无表情的把他的动作收入眼底,他在紧张并且防备着自己。 她对中年人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目光越发犀利:“你和凌寂有什么过节,谁指使你的!” 听闻此言,中年人左肩一抖,眼睛眨了两下眼球极快的掀了一下右上方,“本官听不懂姑娘在说什么,只知道你无凭无据信口雌黄来污蔑本官,还请皇上为臣做主!”说着,便磕下头去。 黎素眼睛一眯,“你说谎!” 她也转身对皇上道:“陛下不用再查了,此人便是元凶,应即刻拿下查问。” 皇上被她言之凿凿弄的一脸懵圈,“你何如能断定是左司务所为?” 随随便便问了几句话而已,难不成她会读心术? 黎素心中恼火,她总不能说是从左司务的微表情里发现的,说出来也没人信啊! 太子冷笑一声,嘲讽道:“素来听说黎姑娘醒后睿智无比,连怡妃宫中下毒的人都能几个时辰内抓出来,本王还以为多神,今日一见真大开眼界,想必当日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今次就没那么走运了?真是丢人丢到家了,难为父皇还信了你。” 黎素眼睛一眯刚要说话,便见太监拿着一堆东西进来。 “皇上,确实在卫侍郎桌下找到丝布和油。” 皇上眸光一闪,既然找到了,那就说明黎素的手段不是碰运气。 年轻的侍郎惊诧的“啊”了一声。 黎素扯过丝布,随即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被烧的泛黄的半块布一对照,丝毫不差! 她道:“失火那一刻我便觉得有诈,仪式后就留了个心眼查了那鼎,果然在里面发现了还未燃尽的半块布,可只凭布料是蹿不起那么高的火苗的,所以我断定里面浇了油。” 皇上疑惑的问:“你是说有人要害寂儿,可只凭油和布只能燃烧一时并不能伤及他性命,若真想害他何不另做打算?” 黎素冷笑一声,“他当然没蠢到以为在鼎里燃把火就能杀了凌寂,可适逢祭天,若出了着火的差错必会让凌寂大失民心,从而走下神坛动摇根基,这才是最终目的。”她看向凌御,“我说的对不对,太子殿下!” 太子被点名也不惊慌,只诧异道:“卫侍郎竟如此居心叵测,意欲玷污皇兄!” 此时,一直跪在最边缘的礼部官员忽然道:“臣,臣在大典前曾碰见过卫侍郎,当时见他怀里鼓鼓囊囊不知揣着什么便好奇问了问,卫侍郎只道是身体不适多穿了几件衣衫。臣还纳闷生病怎的不找太医,现下却是明白了。” “你胡说!”卫侍郎失声道:“我何曾碰见过你,又何曾有过此番对话!” “卫宜简你还要狡辩么!”凌御呵斥一声,随即严肃的走到殿中对皇上道:“父皇,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卫宜简心怀不轨妄图陷害皇室,实乃大不敬之罪,儿臣请旨即刻捉拿归案。” 话音一落,立时冲进来两个禁卫军作势要抓年轻侍郎。 逢此灭顶之灾,年轻的侍郎只高呼:“臣冤枉!” 正是一团乱时,殿中突然想起一声爆喝:“慢着!” 黎素满眼冷寒,一身强大的气场足以震慑所有人,她说:“赃物是我查出来的,谁敢越过我妄下定论!难不成我最开始的话你们都忘了,卫宜简就因为是被陷害才搜的出这些证据!” 太子不怀好意的笑道:“黎姑娘果然睿智,本王收回之前的话,是本王有眼不识金镶玉,说错了话。能帮父皇找出真凶,黎姑娘功不可没,本王自会向父皇请旨奖赏你。可这卫宜简罪责难逃,来人,抓!” “谁敢!”又是一声断喝。 黎素冷笑:“太子殿下这黑白颠倒偷换概念的本事还真是炉火纯青,我说了,此人冤枉!” 太子有恃无恐的道:“黎姑娘以为凭你一句空口白牙的冤枉就能为他脱罪吗?天真!” 黎素缓缓抬起眼冷凝凌御,眸中锋芒尽显:“我若拿的出证据呢?” 凌御眼神闪了闪,随后一笑:“证据都已经在这了,黎姑娘还要找什么证据?” 黎素勾起嘴角冷声一笑,沉声道:“当然是左司务纵火的证据!” 第十五章 堪比圣母玛利亚 凌御眯起眼睛半晌道:“你与左司务到底有什么恩怨,非要栽赃于他,至他于死地?!” 黎素嗤笑:“栽赃?”她忽然走到左司务面前,冷声问:“我是栽赃你吗?” 左司务苦着一张脸形如丧父,委屈道:“黎姑娘,臣不知哪里得罪了你,竟遭你如此诽谤。我左家世受皇恩,日日铭感于心,就是肝脑涂地也难报皇上之万一,对寂王爷更是虔诚拜服,又怎会起亵渎之心。请陛下明鉴啊!” “说的好!”黎素一口接道:“既然你如此忠心,那为表清白,我要你一双手总不过分!” “你什么意思?” 黎素冷笑,“你马上就会知道。” 她拿起桌边蜡烛,抓起左司务的手就烧了过去。 左司务大骇,奋力抽了出手来惊呼:“你做什么!” “怕了?”黎素端着蜡烛没动,“你不是说自己清白的吗?那为何不敢试?” 左司务已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强自镇定道:“这,这有何意义?” “有何意义?”黎素把蜡烛往桌上一放,“近来多雨,你绝不敢提前埋好油布,必是今早趁人不备动手脚,仪式后又迅速被召见入宫,我笃定你没来得及善后,”她抬高声音一字一句道:“你身上必然有未来得及处理的油渍!” 而浸了油的袖口只要用火一烧便会迅速燎原,与平常燃烧速度绝非一个档次。 左司务脸色煞白,抖着嗓子道:“你,你血口喷人!” 黎素冷笑,“是不是血口喷人试试就知道了!” 说着,又要去拿蜡烛。 太子终于坐不住了,对皇上道:“父皇,黎素如此逼迫在朝官员,实属藐视朝廷,无论真相如何,儿臣建议即刻将其问斩。” 众官:“臣附议。” “她何罪之有,不过奉旨审案罢了。”清冷的声音却透着坚决的维护。 谁都没想到,一直置身事外闭口不言的寂王爷此时竟开口说话。 自己被亵渎未曾发声,御前唇枪舌剑也未曾发声,可黎素被扣上大罪的帽子时却说话了。 黎素一愣,她以为他会一直冷眼看着失态演变,始终抽身世俗之外,却没想到…… 她怔怔的望向他,却没从他眼里看到多余的情绪,只是慈善的凝着她。 可就这一眼以足够撼进黎素的心,让她为之震荡。 她鼻子忽然有些发酸,那是单枪匹马面对风雨突见港湾的感动,也是饥寒交迫偶得一碗热粥的温暖。 那一眼好似在说,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总是在你身后的。 黎素的心底蓦然升腾出莫名的激荡,她深深的闭上眼,压住心头汹涌的情绪。 再睁眼时已恢复平静,她道:“皇上,凌寂多次救我于危难,我虽顽劣却还懂得感恩二字,如今他被人设计,我又怎能不倾力找出真相。” 皇上好似被闹的有些头疼,声音有些疲惫的道:“难为你还知道报答,既如此便问,只是勿要伤人。” 黎素沉了沉气,淡淡道:“不想被烧也容易,”她看向小太监,“你去拿盆水来。” 在场的谁都不是傻瓜,她要拿水干嘛可想而知,油遇水自然不相融。 左司务指着她哆哆嗦嗦道:“你,你就非跟我过不去吗?” 黎素被他说的一乐,“你这是怕了?方才不还煞有其事的喊冤吗?” “本官被你无凭无据的指责当然冤枉。” 黎素一摊手,“所以我来找证据啊。” 说完,她翻了个白眼,绕来绕去好像特么说了个寂寞。 水端来,黎素用下巴指了一下,“伸。” 左司务咬着牙死死的盯着她不动。 黎素笑笑,“皇上在这看着,你不伸就是心虚,太子为你说话连带着也要遭疑,伸了好歹也算一人做事一人当,你选一个。” 皇上也觉出不对,沉声道了一声:“左卿……” 左司务身子一抖,知道再躲不过,索性一咬牙,狠狠道:“是!是本官做的手脚!” 黎素挑挑眉,没想到他这就认怂了,自己准备的一大串说辞全没用上,大有种一拳头打进棉花里的无聊感,“既然认了,那就说说作案动机。” 她扭头看了眼凌寂,“我想凌寂这人,慈悲的都快赶上圣母玛利亚了,应该不会得罪过你……还是,你受谁指使?” 左司务眼睛闪了闪,紧咬的牙连腮帮子的肉都绷了起来,半晌狠狠道:“没人指使我,我就是看不惯寂王高高在上的样子,想给他个教训!” 黎素也不气恼,还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不说吗?那我只能用自己的办法了,”她缓缓勾起一抹诱人的笑意,轻声道:“相信我,你绝对不会想知道是什么办法。” 左司务惊恐的瞪大眼睛,满脸惨白。黎素审讯小福子的手段早已传遍宫中各处,他身为司务自然早就知道。想到如今也轮到了自己,骇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身体已是肉眼可见的颤抖,看黎素已经缓缓伸出手,惊恐之下忽然爆喝一声:“妖女休想伤我!我就是死也不能落到你的手里!” 说着,就舌根一动。 黎素大惊:“不好,他要自尽!” 可到底迟了一步,等她出手扼住左司务下巴时,他的嘴角已经流出黑血。 黎素一阵懊恼,又特么是这样,小福子被皇上一冲动斩了,没机会查出幕后指使,左司务也自杀。她就不明白,他们这些背后的人到底有什么手段,能让这些人宁愿死都不透露真相。 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 “阿弥陀佛。”叹息般的清吟承载着痛惜不忍的无奈。 皇上疲惫的说:“既然凶手已经查明,人也已经死了,便就此打住。”他转头看向凌御,“太子,此次事故虽然与你无关,可到底是你监管不力,又险些冤了卫侍郎,朕便罚你三月俸禄以做惩戒。” “父皇宽仁,可儿臣勿信人言差点冤死卫侍郎,心中难安,自请罚俸六个月。”太子一脸痛悔。 黎素翻了个白眼,不屑的冷笑一声,这父子俩演戏给猴看,她可没兴趣奉陪。 第十六章 神仙我要勾搭你 “皇上,天也不早了,可怜我一个小女子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口热乎饭,就不多留了。咱明儿见。” 这两句话说的何止是无礼,简直就是轻慢! 礼部的人先是惊讶,之后是吓的恨不得直接钻地缝里,深怕皇上大发雷霆的时候殃及池鱼。 尚书大人更是怒不可歇,刚要开口斥责,却见皇上居然一脸见怪不怪的笑了出来。 “你这丫头,方才还棍子大刀的,一眨眼就叫饿了,是怪朕没给你传膳?” 黎素娇俏的一笑,像是被宠坏的少女,“我怎么敢怪皇上,人家是真的累了嘛。”她嘟着红唇,撒娇不已。 皇上被她缠的没法,只好宠溺的道:“好好,那就回去歇着,明日可别忘了早些去怡妃宫里为她医病。”又对凌寂道:“寂儿今日也累了,一道回去。” 凌寂淡淡称了个是,便率先走了出去。 出了宫两人很久都没说话,直指快上马车黎素才问:“你这是在怪我逼死左司务?” 凌寂抿着唇不答话,只是神情淡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黎素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冲的说:“我这是为你查案,要是别人,我特么管谁死谁活!再说,事情是他做下的,他罪有应得。他不死,难道让卫什么的做替罪羊?!凌寂,你是念经念傻了!” “哎,”凌寂叹了口气,终于看向她,“我无意怪你。” “那你这像死了媳妇似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凌寂对她的用词颇为无奈,却只是别开眼看着远处道:“你性子太薄锋芒太露。就像一柄剑,过刚易折,绝非好事。凡俗种种并非要求于是非对错,看透既超脱。” “行行行,”黎素不耐烦的打断:“又是这老一套,算我多管闲事行了。” 说完,也不上他的轿辇,径直离去。 回了府,黎素美美的泡了个澡,又饱餐一顿,心情才好了起来。 就是嘛,管那个凌寂作甚?他超脱尽管自己超脱去。她黎素可是要享受生活的。 青竹拿着一捆绳子走了进来,犹豫的问:“姑娘,你要这么多绳子干嘛啊?” 黎素拿起两指粗的绳子翻看,漫不经心的道:“不是说了拉链嘛,还问那么多。” “何谓拉链?” 黎素收拾好装束,拿起绳子就出门:“说了你也不懂。” 对于现在这副身体,她早就忍无可忍,誓要练回当初巅峰状态。 一路狂奔,终于来到慈云山山脚下。 她抬头望了望,还真是巍峨耸立。凭她现在想攀岩上去,那就是买机票寻死,可爬山练气却难不倒她。 黎素一口气爬到五百多米,喘的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前世是特工。约莫休息了十分钟,便把绳子拴在腰上,另一头拴在歪长出来的树枝上,纵身一跃便跳了下去…… 再回府时已月挂中天。 她走的很慢,一步一个参着汗合着血的脚印,衣衫已经湿透,骤然一看就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经过竹亭,正见那个缥缈之人站在当中。 黎素挥挥手算做打招呼,脚步没停就往自己院子走。 “去哪了?” 黎素脚步一顿,笑道:“寂王爷,我虽寄居在你王府,可也没卖给你,去哪还要汇报?” 虽然是笑着说,但口气很冲,一听就带着气呢。 凌寂好似被她噎的一怔,半晌没有说话。 黎素也没心情多谈,抬步就要走。 “过来坐坐?” 咦? 这回轮到黎素发愣了,神仙王爷竟会主动邀请她? 拖着近乎麻木的腿挪腾到凉亭,看都没看便坐在地上,大咧咧的问:“嗳?有水么?” 凌寂这才看清楚她的样子,微微皱眉道:“怎的成了这样,你做什么去了,与人打架?” 手里端着清茶递到她手边。 黎素接过来咕哝咕哝不要命似的灌了几大口才道:“与人打架我会成这样?你也太看不起人了。” “那是……” 她打了个水嗝,拿着壶的手搭在膝上,无所谓的道:“锻炼身体,我总不能一直是任人宰割的弱鸡啊。” 凌寂只清清淡淡给出四个字,“执念太重。” 黎素哼笑,“这你可说错了,我如今还有什么执念啊,不过是自保罢了。” 凌寂抿着唇,目光中泛起一丝怜惜,半晌道:“我能护你。” 黎素收起漫不经心的笑,凝视他无悲无喜的眸子,“为何护我?” “渡你。” “为何渡我?” “为苍生。” 黎素一笑,身子向后靠着柱子道:“可惜,相比被保护,我更喜欢自己有能力。” 凌寂叹息一声,如同规劝,“勿要入魔障。” 黎素失笑,忽然倾身贴近他,“何谓魔障?我倒是很好奇,你就从来没有过yu望?” 她越靠越近,近到再不能看清他的眼睛,呼吸可闻。 鼻尖萦绕的是他身上清淡的檀香,目所能及的是线条分明无粉自艳的薄唇。黎素的心漏跳了一拍。 而他也在看着她,晶莹的汗珠坠在一缕细发上,瑶瑶不堪重负颤抖的滴于精致的鼻尖上,最后跌落颈间,划去无法看见的深处…… 凌寂慌乱的别开眼,站起身子看向远处,淡淡道:“修行最要摒弃的便是yu望,我只求十方净土,另塑浮屠。” 黎素却不放过他,跟着站起来,整个人贴去他身边,看起来就像是拥抱一般,“你躲什么?” 凌寂后退一步,还未开口便被黎素截断。 “又要念佛号是?”她道:“凌寂,你若真的心如止水又何必怕我靠近?” “男女有别……” 黎素不等他说完,便吃吃一笑,“在超脱的神仙眼里也有性别之分么?”她再次上前一步,踮起脚近乎耳语的在他耳边轻声道:“凌寂,若我要非拉你这个无欲之仙入红尘不可呢?” 凌寂这次没有躲,只清冷了的站在那任由她贴近,淡淡道:“没有放不下,也不执着,才是超脱。” “你……”黎素刚想再贴近一点,怎料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她死死的闭上眼,却没等来预料的疼痛,而是被抱进一个充满檀香的怀抱。 “还是先回去养好身体。” 清冷的声音竟参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第十七章 皇上,您这是喜脉啊! 黎素懊恼的恨不得把脑袋插地缝里去。整晚都在纠结怎么就跪了呢?怎么就跪了呢!多好的机会啊! 导致她直接在第二天坐在梳妆台前都一脸痴呆相缓不过神。 青竹拿着托盘进来,看她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便笑道:“姑娘可是昨晚累着了?奴婢帮你梳头。” 一提昨晚,黎素立马炸毛,气急败坏的拿起桌上的梳子,破罐子破摔的道:“不用你,今天老娘自己梳。” “你不是不会束发么?” 黎素翻了个白眼,“那你能给我梳个让和尚见了就还俗的造型吗?” “……恐怕不能。” “那就歇着,我自己来。” 黎素拿起梳子,将三千烦恼丝简单的在脑后扎了个马尾,高高的发髻吊在后脑顶部,如墨黑发丝丝缕缕垂在腰间,飒爽又干练。 她既准备捡起前世的体能,就不容自己偷懒。 离进宫还有半个时辰,黎素双手撑地坐起了俯卧撑,没几下便湿透了衣衫。汗水顺着下颚砸在地上,溅出不大的水花,渐渐形成一小滩。 青竹满脸好奇的在旁边看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半晌问:“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98,”黎素喘着粗气:“锻炼身体。” “姑娘醒来后做的事还真是透着新鲜。” 黎素凑足一百五才终于停手,直接坐在地上,拿起青竹递过来的帕子边擦汗边问:“除了外面的药方和宫里的皇家药库,还哪里能抓到药?” 青竹从柜子里给她找了件新衣服出来道:“姑娘病了?想抓药何须去外面那么麻烦,咱们府里就有药库。” “哦?”黎素还真没想到:“王府里怎么会有药库?” 青竹笑道:“咱们王爷慈悲心肠,府里别的没有,救人的药倒是能堆满两间屋子,往年进贡来的珍贵药材,除了宫里的份例,其他的都赏给了王爷。” 黎素一听就乐了,这感情好,刚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她马上起身,利落的换上衣服,一摆头道:“走,去看看。” 凌寂不亏是个真菩萨,黎素一进药库便觉出这人的慈悲心肠。两间大屋子,目测有四五百平米,里面满满当当摆的全是珍稀药材。 黎素简直觉得掉进宝库一般,眼睛都冒绿光。 她随手打开一个箱子,里面的各色灵芝让她直流口水。有些她认识,有些也只在古书上看过,到她前世的时候早已失传。 她捏起一个雪灵芝道:“这一株怕是就要值万金?” 青竹捂着嘴一笑:“王爷常说,药能治病才是它的价值所在,不能用银子衡量的。” 黎素撇撇嘴,已经能想到他说这话时的样子。 在药库里鼓捣一阵,门房的小厮便来催促进宫。黎素把药沫贴进指甲里一些便匆匆入了宫。 怡妃的毒素清了干净,人也醒了过来,除了憔悴些,几乎看不出来有什么毛病,只是还不能起床。 她醒后便知道了自己中毒的事,对黎素又亲近几分,打黎素一进门便又是招呼喝茶又是赏赐东西。 黎素前世虽然是个只听任务的杀手,可自己的小金库也十分可观,加之眼光独到,每每投资必让钱滚钱,所以也算得上是一方富婆。 所以对于怡妃赏的东西本是不屑一顾,可一想到自己目前穷的连三孙子都不如,吃住都是凌寂赞助,还是兴高采烈的收了起来。 才施了针,皇上便下朝既到。进来就问怡妃如何,黎素如实回报。 见皇上脸上略有汗意便端了杯茶递过去,指甲不经意浸了一些在茶汤里。 皇上见她难得乖巧,笑道:“你经过这几次的事到是懂事了许多。”说着,便端起茶喝了一口。 黎素从善如流的笑道:“差点把小命都玩没了,我若再不收敛下次怕是就曝尸荒野了。” 这话颇有怨气,皇上却好似正中下怀,“你知道就好。” 他把茶杯放在桌上,却突然眉头一皱,手也握上了拳。 黎素看出不对,马上问:“皇上怎么了?身体不适?” 皇上捂着胸口,“朕胸口很闷……快,快拿痰盂来。” 太监不敢耽搁,赶紧拿来金痰盂放在皇上脚下。皇上对着痰盂呕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小太监吓的脸都白了,一面给皇上倒茶漱口一面对黎素道:“黎姑娘不是医术高超么,现下陛下身体不适,还不快来诊治。” 黎素也一脸紧张,却不往前挪一步,在原地踌躇道:“我虽懂些医术,可也不是华佗在世,皇上千金贵体,我怎敢冒然诊治,还是让太医院的刘院首来看看,皇上身子向来都是他搭理,什么体质他最清楚。” 小太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叫人去殿外传刘院首。 因着太医们要监督黎素诊病,早在殿门口候着,听到传旨便提着药箱匆匆进来。 他不敢怠慢,跪在地上给皇上号脉。可刚号了一会,便一脸惊诧的瞪大眼睛,好似怀疑自己是不是诊错了,又号了一会。 刘院首的迟迟不决怎么能瞒过皇上的眼睛。 他紧张的问:“朕身子可是有什么不好?” 刘院首一脸不可思议,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顷刻就流下汗珠,他慌忙的用袖子擦了擦,又把手搭在皇上的手腕上,“陛下别急,容臣再诊诊,再诊诊。” 黎素咬着唇,紧张的脸都白了,蹲在皇上身侧屏息等着刘院首的诊断结果,口中急切的道:“刘院首,皇上到底怎么样?您是苍云第一国手,这天下还有您诊不出的病么?您可别吓我。” 她急的气息不稳,连说话都有些哽咽。 刘院首此时却没心思想黎素怎么突然一反常态给他戴起了高帽子,只面色凝重的诊脉。 皇上终于耐心耗尽,一拍桌子怒喝道:“朕到底怎么了,快说!” 刘院首被皇上吼的浑身一颤,狠狠的磕下头去,趴在地上不敢抬起来,哆哆嗦嗦的道:“陛下好像……可能……” 皇上眼睛一眯,“好像?可能?” 刘院首一咬牙,紧紧的闭着眼睛道:“皇上,您这是喜脉啊!” 第十八章 手段 黎素一个口水没咽好喷了出来,随即止不住的咳嗽,抽空还偷偷瞄了一眼皇上的表情。 只见皇上听后一脸茫然,眼中有着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空灵,仿似灵魂出窍。 可只在须臾,他便狠狠拍下桌子,怒喝道:“你放肆!” 刘院首跪在地上抖如筛糠,吓的连句全乎话都说不出来。 外面这么大动静终于惊动了在房里休息的怡妃,她拖着病体强撑着走了出来,“这是怎么了?” 皇上怒不可歇,指着刘院首道:“庸医!庸医!怪不得怡妃的病你治了这么多年都不见起色,开始黎素说你不会诊病朕还不信,今日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院首跪在地上恨不得一头磕死,他家从祖辈就在太医院就职,苍云第一国手的名号早就响彻遍野,母亲更是当今太子的姨母,背景雄厚。如今被皇上如此怒骂,真是连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臣,臣……” 皇上本就身体不适,一怒一急更是难受的连脸都白了,他一指门外的李太医道:“你!过来给朕诊治!” 黎素从眼睫下轻轻一瞟,见那李太医就是当日污蔑她给怡妃下毒的人,便淡然收回目光。 李太医惕惕然的进了殿来,他简直是硬着头皮往里进的,连刘院首都诊不出来的病,他姓李的也没把握啊! 哆哆嗦嗦把手搭上皇帝的手腕,一屋子的屏气凝神的看着他。 李太医刚搭上没一会便惊骇的差点没尿出来。 皇上冷冷道:“你可诊出什么来了?” 李太医慌忙的跪着后退几步,哐哐哐的在地上连磕响头,求饶道:“微臣才疏学浅,实在……实在诊不出。” 如此奇怪的脉象,他说了的话,刘院首的样子在那摆着呢,不说或可有一线生机。 “废物!”皇上怒喝一声:“朕养你们这些太医有什么用!刘院首,枉朕那么倚重你,你,你竟……咳咳咳。” 他气的话都说不上来,加上身体的不适,一时气急攻心,眼见着就要晕厥过去。 怡妃弱不禁风的扑到皇上身侧,担忧的道:“陛下保重身子啊。”她现在也看出来了,太医院这帮人空有虚名,想让他们治病是一万个指望不上,只能倚仗这从痴傻醒来的罪臣之女。 “黎素,还是你来看看,皇上身系社稷,若真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黎素在旁边冷眼瞧了半天,热闹也看够了,可她连日来受的窝囊气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一脸为难,眼中有着委屈的泪花,嚅嗫着唇道:“娘娘,不是我不想诊治,只是前几次但凡我一做什么就被人污蔑居心叵测,几次差点枉死,如今要给皇上诊治,黎素虽然一百个情愿,却也怕再被冤枉……” “谁敢冤枉你!”皇上大喝一声,显然已经动了真怒:“从前是朕识人不明,以后朕只信得过你的医术,看谁还敢置喙,便让他死无全尸!” “可刘院首和李太医好歹是国手,当日言之凿凿……”晶莹的泪滴顺着黎素的脸颊滑落,可怜的仿佛天涯孤女。 皇上冷笑一声:“国手?朕看他们就是沽名钓誉!全是废物!”说着,便把桌上的东西拂了满地。 天子一怒,所有人吓的跪在地上哆嗦,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黎素咬着唇,“那我此身分明了?” “自然分明,朕从来也没怀疑过你。” “那我再做什么,不会是居心叵测了?” “当然,你父亲有罪与你一个女子有何关系。” 黎素这才缓缓走到皇上身边,搭上脉,半晌吁了口气道:“陛下别紧张,您只是最近公务繁忙又担心怡妃忧思过度有些气闷罢了,等我开剂药下去,保证药到病除。” 她走到案前刷刷刷几笔就写了个方子递给太监。 小太监不敢耽搁,赶紧拿去抓药,片刻便端着药跑了回来。 皇上这次再无疑心,想都没想就喝了下去。 说来也怪,随着药汁一点点进入到胃里,他胸闷之感也随着慢慢消退,只半盏茶的时间便恢复如常。 皇上龙心大悦,一面惊诧于黎素的医术,一面更对刘院首几人恨的牙根痒。 “刘院首,你空有太医院首的头衔却无半点本事,沽名钓誉,钻营上位之术,实在是丢了你刘家祖宗的脸,竟能给朕诊出如此荒唐的脉来,朕真恨不得立时处死了你!” 刘院首一脸惨白,他知道事到如今说再多也难逃厄运。可虽然荒唐,但绝不会断错,若连是不是喜脉都断不出,他还不如一头磕死!但现下再辩白只会惹皇上更恼怒,只能忍了这口气,不断磕头求饶。 皇上冷冷的道:“可念在你家世代为皇家尽忠,母亲又是太子的姨母,朕便放你一马。现革了你的院首一职,贬为庶人,从此不得再行医,以医者自居!” 如此便是将刘院首放逐了,从此再不是朝廷命官,而是平民了。 刘院首狠狠磕了一个头领罪,能保下一条命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李太医,你忝居太医副职却没丝毫建树,也随刘院首一道去,贬为庶人!” 李太医哪还敢说什么,只能领旨谢恩,跟刘院首退出殿外。 只是刘院首在迈出门槛前却顿了一下,回头恶毒的看了一眼黎素。 黎素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心道,扳倒你,不费吹灰之力。 当初这帮太医们对她百般看不起,甚至栽赃嫁祸她毒害怡妃一招致命,害得她险些死在禁卫军刀下。虽然小福子到死都没招出谁是幕后主使,但他死前看向刘院首的一眼,却让黎素记忆深刻。 她黎素何曾如此狼狈过?又何曾那么容易善罢甘休过? 想害她,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她当时隐忍不发,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今日稍微用了些手段,让刘院首开出了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脉案,让皇帝大怒。借皇帝的手夺了刘院首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一切。甚至还是从中为自己挣到好处,这便是她的行事作风! 黎素深深的记得,前世组长曾与她说,永远不要得过且过,面对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还不想死,所以只能让别人先下地狱。 第十九章 他喜欢你吗? 从永和宫出来,黎素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刘院首当日等着叫她死的话还没热乎几天,就被她打回原形了,可见想要活的好,非要一刀一枪恩怨分明是正理。 “毒妇!” 黎素挑了挑眉,扭头看到多日不见的澄阳郡主正一脸怨怼的看着她。 她扯开个笑脸,“澄阳郡主这是说我?” “就是说你!”澄阳怒视着她控诉道:“刘院首在太医院供职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差错,偏你来了就出了这么荒唐的错,不是你做手脚还能是谁!” 黎素乐了,插着双臂往树上一靠,“嗯……证据呢?” 澄阳看着她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气得大吼道:“小溅人,你别太得意!早晚有一天我会找出证据,到时候看皇舅舅怎么惩治你!” 黎素看了她半晌,无奈的低头笑笑:“我说澄阳,你被千人宠万人爱的捧着长大,跋扈一点我不怪你,但你在宫中这么多年好歹也要长长脑子,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不就是因为凌寂?” “你闭嘴!就凭你个罪臣之女也配叫我寂哥哥的名字?!” 黎素轻声问:“你喜欢他啊?那他喜欢你吗?”虽然是问句,却毫无疑问之意。 “你!”澄阳气的指着黎素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从小便喜欢凌寂,却总是被凌寂漠视,这件事早就成了她心头的大忌。 黎素舔了舔唇,笑道:“哦,他不喜欢你。你努力了这么多年,他连多看你一眼都不愿意,而我却刚醒就能登堂入室住进寂王府。你要气死了?” 她问的特诚恳,诚恳的让人牙根痒痒。 这句话直接点到了澄阳的筋,她气的大喊一句:“溅人!”劈手就来打黎素。 黎素却一反常态的没反抗,连躲都没躲一下。只是脸上忽然就变了表情。 她一脸委屈的咬着唇,眼角瞬间流下泪来,就像误入禁地的小动物,可怜巴巴的道:“郡主手下留情,黎素错了!” 澄阳的手果然停在半空,倒不是真不忍心打下去,而是被她这瞬间变脸的样子惊的一愣。 黎素脸上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颗颗落下,哭的梨花带雨。她小心翼翼的伸手拉上澄阳的袖子道:“郡主别生气,我是刚醒人糊涂才冒犯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打我了。” 澄阳满是疑惑,她一面被黎素认错的样子激起了心里的得意,一面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黎素还在拉着她的袖子哀求,“郡主放过我,我对寂王爷绝不敢有非分之想的,他前儿还跟我说,其实心里喜欢的是你。” 这一下澄阳什么都来不及想了,惊喜道:“你说真的?寂哥哥真的这么说?” “是啊是啊。他说澄阳郡主最是善良,很中他意。” 澄阳笑的一脸得意,阳光灿烂的收回了手,“我就知道寂哥哥是喜欢我的。”又扬着下巴轻蔑的瞥了一眼黎素道:“小溅人,既然知道寂哥哥喜欢我,那就赶紧从寂王府滚出去,省的本郡主去找他的时候,你在旁边碍眼!” “可是……”黎素一脸为难:“可是我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寂王爷暂时不让我出府呢。” 澄阳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溅人溅命,死了又有什么可惜。不过是寂哥哥发话,那就先住这,但是为保你对寂哥哥生出别的想法,我这里有瓶药,你吃下去我才能安心。” 黎素惊慌的问:“什么……什么药?” 澄阳冷冷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来:“这是刘院首前几日给本宫的药,让本宫找机会下到你的饭里,既然你这么听话我也就不用麻烦了,你自己吃了。” 说着,便把药瓶抛了过去。 黎素单手接住,拔开盖子闻了闻,失声道:“是断子散!我不能吃!” “不吃?那可由不得你!”澄阳一步步走向她,试图把药给她灌下去。 黎素咬着唇,摇头后退,“别,你别过来。” 就在澄阳离黎素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时,黎素嘴唇忽然勾起一抹笑意,单手抓上澄阳的手腕,另一只手拿起瓶子便往她嘴里怼去。 “喜欢灌药啊?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肠倒是歹毒。这断子散吃下去只要动情便会浑身如千只老鼠啃咬一般生不如死,你这么喜欢灌药,不如自己先尝尝这滋味啊。” 澄阳拼命挣扎,捂着嘴“唔唔”的大叫,趁黎素不注意,一口咬在她胳膊上。 黎素没想到堂堂苍云郡主竟学些狗的把戏,一时不查,痛的松开了手。 “你个溅人,竟敢骗我!”澄阳一边怒喊一边往后退。 黎素眼睛扫到澄阳背后的湖泊,便揉着手腕笑道:“我骗你什么?这药难道不是你准备给我喝下去的吗?怎么现在轮到自己就气急败坏了?” 她一步步靠近,嘴角带着坏笑,却让人觉得恐怖。 黎素进一步,澄阳便退一步。 “啊!” “噗通!” 黎素哈哈大笑,蹲在岸上看澄阳扑腾,手里上下抛着药瓶道:“既然不想喝药,那刚好洗洗澡,冲冲你这一身污秽,以后好好做人。” “救……救命!”澄阳在水里浮浮沉沉,双手乱挥。 黎素身影不动,嘴角仍噙着邪邪的笑意,可眼睛里却慢慢凝出嗜血的快意。 忽然,一阵清风从身边刮过,只见一袭白色自她身边闪去,随后水中的澄阳被一股大力拉上了岸,不住的咳嗽。 黎素终于沉下嘴角,缓缓站了起来,冷眼看着凌寂为澄阳拍背。 “可还撑得住?我这就带你去找太医。” 澄阳在生死之间转了一圈,正是惊魂未定,待回过神来看清救自己的是凌寂,马上吓的哭了出来。 “寂哥哥,你终于来了,她要杀我!我差点就看不到你了!” 凌寂看着澄阳沉默了一瞬,半晌道:“走,我带你去太医院。”说着,便扶着她站了起来。 澄阳在他怀里嚎啕大哭,直喊着“害怕”,“她要害我”,“我会不会死”之类的话。 凌寂紧抿着唇,却没有躲开澄阳的靠近,也没有看黎素一眼。 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黎素突然冷声道:“站住!” 第二十章 到底谁是魔 第二十章 到底谁是魔 “就想这么走了?” 黎素打从看到凌寂救澄阳上来便心中有些憋闷,澄阳的哭诉,凌寂的安慰都让她觉得那么刺眼。 听到她不高不低的一声,澄阳顿时吓的尖叫起来,忙不迭的往凌寂怀里更贴了几分,哭道:“你,你还要做什么?”又死死的拽着凌寂的前襟道:“寂哥哥救我。” 凌寂抬起眼眸,缓缓看向黎素。眼神中明晃晃的责备让黎素心头一怒。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凌寂的眼中看见如此直白的情绪。 黎素拿起手中的药瓶放在面前,轻声道:“把药吃了就放了你,否则今天谁也别想走。” “寂哥哥,这是毒药,我不要吃,她要害我。” 凌寂蹙了下眉,似乎发现自己和澄阳的姿势不妥,便从放开澄阳,淡淡站在一旁,可脸色丝毫未变,微冷的凝着黎素:“莫要欺人太甚。” 黎素哈了一声,“欺人太甚?” 若不是她有前世的功底,若不是她懂得如何自保,这瓶药早灌进自己的肚子里了! 怎么试图害人的罪魁祸首成了被欺者,她一个被害人却成了刽子手?还真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啊! 欺人太甚? 黎素面露讥讽:“我便是过分了又何如?” 凌寂垂眉敛目无悲无喜,甚至方才那一瞬间的责备都消失殆尽,冷然的如九天神佛,既悲悯又绝情。 “阿弥陀佛。”清冷的声音逸出一句佛号后再不多看黎素一眼,带着澄阳便要走。 澄阳乖顺的跟在凌寂身侧,却在低头的瞬间向黎素甩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黎素微微眯起眼眸盯着凌寂的背影道:“你既觉得她委屈,何不问问她为何知道这瓶里装的是毒药?她若真无辜,怎能脱口便说出是断子散?” 她沉声一顿,“到底是我冤枉了她,还是根本就是她拿来的这玩意要毒死我!” 凌寂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澄阳。 澄阳一惊,瞪着无辜的眼睛诧异道:“什么,什么断子散,我不知道。寂哥哥,你别听她胡说,我真的不知道。” 黎素冷冷一笑,踱步走到澄阳面前,“不知道?太棒了,既然你咬死这瓶东西与你无关,那我说这里面装的是强身露,本是带给你强身健体的,你喝是不喝?!” 澄阳哑口无言,愣愣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竟一拉凌寂的袖子哭道:“寂哥哥,她如此咄咄逼人,实在是委屈死澄阳了,我们一同长大,你是知道我的,我何曾懂过什么医药,又怎会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断子散?” 不等凌寂做出反应,黎素便道:“是啊,我说了是强身露,”她把药瓶往前递了递:“那你倒是喝啊,可别辜负了我孝敬郡主的一番心意。” “我……我……我不喝!”澄阳看着那瓶药后退,求助的看着凌寂。 凌寂面色冷然。 开始他只是听说刘院首被革职遭贬,便觉或许与黎素有关,未免她如前几次一样被人拖下水,便急匆匆往永和宫去救场,行至半路才反应过来,若是黎素蒙冤,那就不会是刘院首被发落。 他自嘲一笑,世人都说关心则乱,而自己向来一心礼佛无心无情,竟也有关心到乱了方寸的时候。他一面告诫自己这种情绪绝非好事,一面又对黎素的做法有些不满。 虽然他并不知道黎素用什么手段让父皇发落了刘院首,但刘院首的身家背景自己再清楚不过,向来顺风顺水的仕途一遭被贬为庶人,又怎会与这个恩怨分明的异世之魂没关系? 她到底还是学不会心存善念,得饶人处且饶人。一身本事,却手段凌厉。若放任下去,实非苍云之福。自己还是要多留意些为好。 正思量间,便听见传来的求救之声,他不及细想快步过去,远远便见黎素眼中嗜血的笑意,而澄阳正在湖里呼救,眼看就要溺水而亡。 他心头一紧,一种陌生的情绪骤然涌上头顶,似怒非怒,似气非气。 救上澄阳后,即便他不去看,也知道她枉顾人命后也不知悔改的冷然。直到她那声“站住”,让他泛起一股无力和失望。 但他不是傻子,反之还睿智非常,几句话听下来多少也猜出个大概。 见凌寂半晌无声,澄阳又拽了拽他的袖子,可怜兮兮的喊了句:“寂哥哥……” 凌寂淡漠的看了澄阳一眼,随后对黎素道:“是非曲直并非要用人命来填,勿生魔心。” 黎素仰头一笑,随即把药瓶猛的砸进湖里,怒道:“她把这害人的玩意带来逼我吃,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到底谁是魔!” 凌寂看她半晌,叹息一声,话语中隐隐有规劝之意:“她有害人之心所以险些送命,也算得了报应,你……得饶人处且饶人。” 黎素静静的看着他,沉默不语。半晌摇头一笑,“罢了,你多次救我,此次我就给你这个面子放她一马,若再有下回……”她把目光转向澄阳,一字一句道:“便拿命来接受教训。” 澄阳被她的目光吓的一抖,又压不住心里的怒意。她澄阳身为郡主,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谁敢在她面前多说一句,如今被一个痴傻的罪臣之女这么欺负,险些丢了命去,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可眼前显然不是报仇的好时机,宫里争宠那一套她早就了熟于心,便委委屈屈的又要流下泪来,对凌寂道:“寂哥哥,此事到底如何澄阳不想分辨,只是她推我入湖差点淹死,你是亲眼所见的。虽然我身受侮辱差点死了,可寂哥哥慈悲为怀,澄阳又怎能得理不饶人,不如就这么算了。” 黎素听的直发笑,她还真有脸说啊,小小年纪心肠歹毒,可演技和口才倒是一等一的好,三言两语便颠倒黑白,最后好似她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自己一马。 黎素没说话,端看凌寂怎么办。 只见凌寂漠然的后退一步,恰好与澄阳保持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淡淡道:“澄阳,你身份贵重,正该与人为善心存柔慧,实不该起害人之心。需知走正道才能长远。今次之事是警醒也是教训,往后好自为之。” 说罢,便再不多留,大步离去。 第二十二章 宴无好宴 怡妃还没听完便面红耳赤,等黎素讲完,简直羞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能行?本宫怎,怎能做这样的事,实在太伤风败俗了。” 黎素喝了口茶,淡定道:“这有什么,有个词叫解放天性,听过没?你与陛下这么多年夫妻,早就左手摸右手了,不玩点花样怎么留住皇上的身……呃,心。” “可,可也不能,实在太放荡了。本宫做不出来。” 古代人有多保守,黎素用脚趾都能想得到,就是青楼女子也不过就是弹曲唱歌,附庸风雅一番。哪像现代,各种花样各种玩,各种轰趴各种嗨。让端庄的怡妃spy外加半遮半掩半诱惑,着实是有些难为人。 黎素耸了耸肩,“那我就没办法了。” 怡妃脸红的像番茄,又忍不住那点心动,便问:“这样,真的行?” 黎素胸有成竹的笑笑,“行不行试过就知道。就我的经验而言,还没有哪个男子能抵挡住这等手段。” 只不过她用这招的时候,下一步往往就是夺命而已。 “那……那本宫考虑考虑。” 黎素弹弹衣衫站起身来,“嗯,考虑。想好了就跟我说,我再细细教你。” 说完也不管怡妃,径直走出门。 晃晃悠悠的出了宫,心里惦记着回去换身衣服去慈云山训练。通过她不懈的努力,体能已经恢复的颇令人满意。 “黎姑娘。” 黎素回身一看,诧异的挑了挑眉。 “怎么几日不见黎姑娘不认识我了吗?” 黎素笑的一脸玩味:“壳子倒是认识,就是这姿态有点陌生。” 眼前的澄阳一脸温婉的笑意,亲和的就像她俩是好姐妹似的。 “黎姑娘真会说笑,我此次来是想请黎姑娘去府上做客,头几次是我糊涂得罪了姑娘,回府与母亲一说,被母亲狠狠训斥一番,才知自己多不懂事,还请姑娘赏脸过府一叙。” 黎素用食指和中指摩挲着下巴,半眯着眼。心说,我特么要是信你,就删号重练算了。 见黎素不出声,澄阳含笑靠近一步,柔柔道:“姑娘不敢?你放心,我既在宫门口相邀,这么多人看着,断不会有什么坏心思,是真心诚意的想给姑娘赔不是。姑娘若不计较便随我回府吃一顿酒席,好全了我悔过之心。” 黎素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清楚宴无好宴。但她自持本事,一身傲气绝无退缩之理,况且她没白没黑的练了这么久,也想试试自己达到了前世的几成功力。 横竖她在怡妃那挂了号,若真有什么,怡妃自会遣人来寻。再不济,别的不行,想逃跑还没人拦得住她。 遂也附和着一笑:“前方带路。” 澄阳郡主的母亲是皇帝的亲姐姐,也就是苍云的长公主,府邸金碧辉煌自不必说。黎素跟着澄阳一路走一路打量,每到一个新地方就下意识的观察地形,是她潜意识里的职业病。 澄阳把她带到自己的小院,正厅的桌上早已布好了菜。 黎素打眼一扫,还真是诚意十足,精致是必然的,贵重的是食材。 澄阳一副主人家做派,笑道:“鄙舍简陋黎姑娘别嫌弃,快坐。” 黎素从善如流的坐下,笑道:“你这要是简陋,那寂王府就只能说窘迫了。”她举手投足自如无比,好似完全没有芥蒂,如老朋友一般与澄阳说笑,耳朵却没闲着。 门外三点钟方向两个丫鬟在往水盆里倒水,六点钟方向走过来一个人,脚步虚浮没有武功,听脚步快慢应该是小厮。再远一些,院中黄鹂叫的正欢,丫鬟们说说笑笑在讲什么有趣的事。 另有几声粗浅不一的呼吸…… 黎素眸光闪了闪,如若无常般与之说笑。 澄阳谦虚道:“怎么敢这么说,寂哥哥超然于世,这些俗物自然是不能入眼的。” 说着便拿起酒壶给黎素倒满了酒。 “姑娘尝尝,这是二十年的状元红,看可还能入口?”好像又怕黎素怀疑,便自顾自的也满了一杯,一口喝了罢,还给她展示了下杯底。 黎素的目光从澄阳转到面前的这杯酒,脑子却高速运转。 澄阳跟自己隔着一个桌子的距离,目测一米之距。若自己突然犯难,可以在半秒内挟制住她。出门,带着人绕过回廊奔到人工湖边需要十五分钟,在此期间必然会招来府里侍卫。 她手里有澄阳,侍卫不敢轻举妄动但逃跑速度必然会慢下来。从回廊对峙到大门,至少要二十分钟,那么就是说她从现在开始挟持人质到街上逃之夭夭,四十分钟足够了……也还可以。 澄阳见她半晌不动,便体贴的笑道:“黎姑娘是不相信我的诚意吗?”她从桌布下拿出一根银针扎进酒里,半晌拿出来给黎素看,“无毒的。” 黎素笑笑,什么也没说端起酒一口干了。 澄阳赞赏道:“黎姑娘好魄力。” 放下了酒杯又给黎素布菜,“小厨房的清蒸熊掌很是美味,黎姑娘尝尝。” 她像是受了什么人提点一般,每给黎素夹一道菜必然自己先吃一口,以示无毒。 黎素挑了挑眉,随即也吃了下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既然澄阳这么开诚布公,如果不是想害她,那就是有事相求,她很有耐心,等着看澄阳耍什么花样。 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澄阳仍旧是一副要和好的样子,丝毫没透露出此番相邀的重点,倒叫黎素纳闷了。 等菜品撤下去,黎素才闻到这屋子里似有若无的香气。 澄阳好似心有所感,笑道:“我一个小女子,就喜欢闺房香气扑鼻,黎姑娘别见怪。” 她这话也说得过去,黎素不置可否的道:“不见怪不见怪。只是饭也吃完了,天也不早了,郡主的悔意我已经充分感受到了,这就先回去了,我们改日再见。” 说着便学电视上的样子,一拱手起身便要出门。 澄阳娇娇一笑,好整以暇的道:“你以为你还走的出这个门吗?” 第二十三章 防不胜防 黎素人已经走到门口,闻言便微微侧头笑道:“郡主哪里话,我黎素想走,还有人能拦得住不成?” 不等澄阳说话,她继续道:“就凭你房顶的四个侍卫?” 澄阳一惊,诧异道:“你,你知道?” 黎素一笑,“没这点成算,我怎么敢来赴郡主的宴?” 澄阳此时才露出真面目,咬着牙狠狠的道:“你识破了又如何,今日既进了我的府里,就别想再竖着出去!”她对门口大喝一声:“王嬷嬷关门!” 话音一落,房门应声而关,房顶的四个侍卫也落在澄阳面前,手里举着剑一副严阵以待的姿势。 黎素嘴角仍旧噙着笑意,连姿势都没变,只淡淡道:“你以为凭这几个人就擒的住我?” 澄阳冷冷道:“光凭这几个人当然不能,可你喝了我的软筋散,就算大罗神仙也别想逃出去!” 黎素一脸恍然大悟状,“你是说粘在筷子上那点粉末?”她挤出一个假笑:“抱歉,我来前服了自制的百毒解,你那什么散的,怕是发挥不了作用。” “溅人果然狡猾!”澄阳冷冷一笑:“多亏刘院首技高一筹,他算出你或许有所防备,特让我点上这香以备不时之需。” 黎素挑了挑眉,“被贬为庶人的刘院首在你府上?可我既然短时间内百毒不侵,就算你把香当烟花放也没用啊。” 澄阳道:“拜你所赐,刘院首自被贬斥后一直在我府里养着,就等着什么时候报得大仇,好在没让我们等太久。”她忽然得意一笑:“你那百毒解或许百毒不侵,可若不是毒呢?” 不是毒?黎素蹙了下眉。 见她如此,澄阳更是得意,有恃无恐的往椅子上一坐,端起茶轻轻的啜了一口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胸口发闷浑身发热,随便动一动都双腿发软战栗?” 黎素紧抿嘴唇,没有说话。因为澄阳说的很对,她从方才就觉得自己不大对,身上热的不正常,但没放在心上,以为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粗喘了一口气,额头已隐隐出现汗意。 如此反应,不用澄阳说,她都能想到,这确实不是中毒的反应…… 这尼玛是中了媚药了! 操! 澄阳哈哈大笑,乐的前仰后合,指着黎素道:“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你不是自诩医术高明吗?你那解药就算防百毒,可未必会防媚药!哈哈哈,看你脸红的,好笑,太好笑了。” 黎素微微眯起眼睛,趁她还有理智,必须赶紧逃出去。 她扫了一眼澄阳,想都没想就抬脚狠狠踹向大门。 “给我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四个侍卫听到命令,全向门口冲来。 怎料黎素此举只是虚晃一枪,在侍卫快要到近前的时候猛地腾身而起,踩着旁边的凳子借力跃过侍卫,直扑澄阳而去! 拿下澄阳几乎不废吹灰之力,只在须臾见两指就扣上了澄阳的咽喉。 她呼吸渐重,方才那番动作激起的摩擦,让黎素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澄阳没想到这种情况下,黎素还能将她反制,瞬间吓的白了脸,颤声道:“你,你想做什么?” 黎素甩了甩额头上的汗,哑声道:“干什么?当然是借你一用,助我出去。” 澄阳咽了下唾沫,“你出不去的,我府里侍卫众多,你便是挟持我也打不过他们。” 黎素冷笑一声,呼出的气都是热的,“出不去?那就先让你下地狱!” 说完,便对着四个侍卫大喝:“让开!” 侍卫们一脸肃然,举着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没了主意。 黎素两指猛的用力,掐的澄阳眼前一花,拼命拍打她的手。 她贴在澄阳耳边低声道:“乖,叫他们让开,否则咱们一起死。” 澄阳险些窒息,连舌头都伸了出来,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让……咳咳,让开。” 侍卫果然让出一条路。 黎素双膝发软,将身体大半重量压在澄阳身上,却仍艰难的推着她走了出去。 澄阳能感觉到黎素已经是强弩之末,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叫侍卫把她拿下,只能拼命对着黎素的手又打又挠。 黎素受了痛,反倒找回些力气,不由得在澄阳耳边道:“我劝你老实点,就算我瘫在这,掐死你也绰绰有余。” 世外的境遇远比室内更糟。长公主府的侍卫几乎倾巢而出,将她们二人团团围住。 额头的汗滴进眼里,让黎素的眼前一片模糊,她费力的扫了一圈,在这种情况下,心里竟还能打趣的想,还真特么是大阵仗啊,除了拿刀的,居然还有拉弓的。 尼玛,这是把她当敌方水晶推了吗?! 身体的热度不断升腾,血液像奔流的浪潮,让她越发无力,她对澄阳说:“再挠我两下,越使劲越好。” 没办法,她扣着澄阳已经用力全部力气,另一只手若想在身上弄点疼痛出来,凭现在的软劲,估计就跟挠痒痒差不多。 就连扣着澄阳的手,都快撑不住了…… 她这一松,澄阳顿时喘过了气,虽然还逃不出黎素的桎梏,却能完整的说出话来。她对侍卫大喝:“都给我上,她不行了!” 黎素眼神一厉,狠狠咬了下舌尖,抓着澄阳猛地向前方扑去。 她把澄阳挡在身前,以此做盾,抬腿踹向攻来的侍卫。侍卫们有所忌惮,自然不敢下死手,打斗间,竟让她连续踹倒三个人还夺了把剑。 可她的目的不是打架,只要稍有空隙便往门口奔去。 黎素盯着出去的方位,但凡有侍卫来砍,她便把澄阳挡过去,惹的澄阳尖叫不止。 快了,就快到了。只要出了这道门,外面就是热闹的街道,她总能有办法混入其中,逃出生天的。 她不由得再次狠狠咬了下嘴唇,锥心的痛楚和满口腥甜的血液,让她恢复些理智,沉了口气,奋力向门冲去。 在最后踹翻了一个侍卫后,长公主府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而千钧一发之际,后颈却骤然一阵剧痛,随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二十五章 你还是来了 小侍卫见她闭起了眼睛一动不动,除了抗不住媚药的劲生理发抖以外,真像是个死人一般,便稍稍放下心来,半晌后做完心理建设就一针扎了进去。 黎素骤然蹙起了眉,死死咬着牙关,心里不断回想上课的情形。 “……疼痛分很多种,割肉、剜眼、断骨,这些都是常见的刑讯手法。对抗这些不仅需要强大的意志力也需要一些技巧,比如你的思想和灵魂,最高耐受手法就是肉体水深火热,灵魂泰然处之……” 彼时她刚被注射了一支特制的制痛针,耐苦如她都恨不得一头撞死了事,却还要分出精力来听组长讲课,甚至要回答审讯师高超技巧下的各种问题。一堂课下来,二十几个人最后只活下来三个,没熬过去或者被审讯师骗出真话的当场就被处死了。 比起当时的苦,现在这几根针实在算不得什么,只是加上药的作用,触感出奇的敏感,扰的她有些心烦意乱。 小侍卫在开始的惊恐后慢慢恢复到正常状态,手脚也越发利落起来。三十根针很快扎进去,剩下的就是……空气中莫名的安静。 所谓上刑,要的就是施暴者面目狰狞,受刑者撕心裂肺的过程。 然而此时,刑是上完了,受刑者除了紧闭牙关和眼睛之外就像睡死过去了似的,留下施暴者一脸呆滞……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窗外一只乌鸦飞过,“嘎嘎嘎……” 黎素缓缓睁开眼睛,虚弱的问:“完了?” 小侍卫呆呆的点了点头:“完了。” “嗯,歇着。”黎素吁出一口气。 不得不说刘院首确实有两把刷子,这媚药制的很是成功。在经历了如此酷刑后,仍旧没有散药。 黎素浑身发烫,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疼痛感一过麻酥感紧跟着涌了上来。她双眼模糊,依稀辨认着面前侍卫的样子,却迷蒙间眼前换了个人。 那一身圣洁的白袍如丝墨发,无悲无喜的双眸,都让她恨不得将之撕碎玷污他的清白,让他失态,随自己沉沦。 她想知道,在清冷的神姿之下,是不是也会露出渴求的表情,会不会因摩擦的欢愉蹙起俊眉,一脸陶醉…… 脑中的画面让她口干舌燥,奔流的血液好似忽然掀起惊涛骇浪,让她险些就轻吟出声。 “你,你怎么了?”小侍卫被她忽然情迷的表情弄的一愣。 虽然只是一句话,却叫黎素瞬间从幻觉中清醒。她喉咙动了动,半晌粗喘着道:“要嘛给我滚远点,要嘛再上点别的刑。” 小侍卫一脸惊恐,火烧屁股的跑到门口,做了这么久的上刑手,还是第一次听到被施暴者要求上刑的。 他一溜烟的跑出去复命。 半晌,澄阳随着小侍卫进来,看清黎素的情况后,不由得心里的愤怒更重。没想到这臭女人居然这么能扛,十指连心之苦都能忍过去,剩下那些鞭子什么的就更别班门弄斧了。 难道真的没办法治她了? 澄阳一步步向黎素走去,还没到近前便听到不正常的粗喘声。她得意一笑,计上心来,“真是硬骨头,这样都弄不垮你。” 黎素听着她的声音就像隔着一堵墙似的远,耳膜鼓涨着传来狂乱的心跳声。她知道澄阳就在眼前,便微微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这还要多谢郡主手下留情。” 澄阳居然也没气恼,还不怀好意的笑道:“别急着谢我,既然你不怕上刑,那我们就换个玩法。刘院首给我的媚药还有很多,丢了也是浪费,不如都用在你身上,等你闻足个三日,我再找些壮汉来一解你的‘燃眉之急’,到时你就是下溅的残花败柳,看你还有什么脸留在寂哥哥身边!” 她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差点喊了起来。 黎素本是迷离的眼忽然迸发出慑人的凛冽,冷冷的射向澄阳。 澄阳却没再看,大笑着走了出去,临出门前吩咐侍卫:“把香点上,门窗都锁好。” 黎素闭上眼缓缓靠在墙上。 侮辱,自然也是作为杀手的必修课,只是她成绩突出,做活利落,从来没沦落到需要尝试这个。 她拼命让自己静下心,一遍遍复习上课时组长讲的要领。 三天……不,用不了三天,最迟后天怡妃就会发现她失踪,她只要忍过两天就好。 熟悉的香气飘进鼻尖,甜腻中带着诱惑的味道。她静静的呼吸,浅入深出。 血液无休止的翻腾,像是要涌出身体奔流到海,想被抚慰的身体哪怕是一阵风吹过都能激起别样的感觉。身上的汗水从毛孔中涌出形成汗滴,顺着肌理蜿蜒而下,所过之处的感觉让她恨不得哼出声来,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脚下滩出水圈。 黎素喉头无意识的滑动,血管鼓噪着在额头崩起青筋。空气中除了香气逐渐多了丝血腥味。她的鼻孔和嘴角分别流出一道血痕。 鼻孔是因气血太过血管爆裂而至,嘴角则是因为她自咬的。 精神过分迷离,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她不是以此来抵抗媚药,只是过分难捱下情不自禁的动作。 如此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好似被沸腾的血液带进巨浪大海,卷进滔天的漩涡,火烧般的炙热快要将她燃尽那刻,突然被抱进一个清凉的所在。 不知是谁隔着千山万水在她耳边说:“黎素,你还好么?” 黎素终于放开伤痕累累的唇,轻轻逸出一声低吟:“嗯……”随即从虎口处传来一阵剧痛,她蓦地皱起眉。 新鲜的空气鱼贯而入,冲散了那甜腻的香气。 她睁开模糊的双眼,依稀看见一抹白色,虚弱的问了一句:“……谁?” 冰凉的手指拂上她的额头,半晌后她觉得自己被抱了起来,听到一个清澈的声音道:“我带你回家。” 黎素拼命让眼睛聚焦,从那抹白色缓缓而上,对上那双担忧又心疼的眸子,叹息般的艰难吐出一句:“……凌……寂,你……还是来了……” 第二十七章 过血解药 过分沙哑的声音,让黎素险些认不出是凌寂的声音。 “你……在过血排毒?”她自己的声音也哑的不似本人。 凌寂蹙着眉,紧闭双目,像是在拼命克制着陌生的感受,更像是怕一张嘴就泄露出不合时宜的声音。 黎素身体里的毒素已经被凌寂过了大半,痛苦消退理智也随之回归。她缓缓躺了回去,哑声问:“你不是在南边处理水患么,怎么突然跑回来救我的?” 见凌寂不说话,便笑了笑,似感慨般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安静,静心。” 听到凌寂的话,黎素便不再开口,只深深的望着他。 她知道此药药性有多强劲,那灼心的折磨就连她这种百炼成钢的毅力都险些神志不清,要不是凌寂来救,她恐怕忍到神志不清。 可凌寂,虽状态能看出在忍受莫大的痛苦,却仍能安稳的坐着,甚至条理清晰的说话,不失态不越轨,可见臣民对他的崇拜不无道理,确实是超脱大成者,黎素不由心生赞赏。 但这种毒素一味隐忍,将全部心神积于压制并非好事,若说点什么让他分心不知会不会好受些。 黎素压着心头翻滚的热浪,没话找话道:“你在念什么?” 意料之中的等不到回答。 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自问自答,“我看是清心咒?” “欠你的人情越来越多,看来还真要先请顿饭做利息了。” “你怎么收到消息知道我被囚禁的?别是在我身上装了gps?” “嘶……不过你是什么型血啊,别输错了,会死人的。” 黎素不经大脑的乱扯,眼睛始终盯着凌寂,随着血液一点点交换,凌寂的眉头越皱越紧,汗也流的越来越快。 她忽然划过一丝情绪,像是谁在心头拧了一把,不疼却酸的发颤。 “不然你再给我过回来,已经歇了这么长时间,我还可以再扛一扛的。”说完自己都笑了,当是吃葡萄么,不想咽再吐出来。 果然,凌寂斥了一声:“安静!”随即又几不可闻的低语道:“不要打扰我。” 黎素蓦然收了声音,沉默的看着他。 她知道凌寂此刻不是厌烦,而是药入血液之下的反应。那汹涌的折磨,排山倒海的热浪如惊涛骇浪般拖着人进地狱之门,她随便的一句话一个气息波动带给他的都是非人的考验。 他要用多强大的毅力和信念才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 这个人,在不求回报之下,多次救她于危难。 他说要渡她…… 可渡她什么呢? 她很想问,你到底是在渡我,还是在撩我! 她黎素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不亏不欠,而如今,却欠足了他!这……该怎么还? 她真怕欠到最后,还无可还,连自己都搭进去。 黎素眸光闪动,忽然坐起身,盯着他认真道:“凌寂,你救我多次,这次也是因为我才让你遭这么大罪,这本该是我受的苦。不如,就让我帮你解了。” 她微微俯过身缓缓靠近,好闻的檀香丝丝缕缕钻进鼻尖。 不知是不是身体里残留着余毒起了作用,心脏乱了节奏的疯狂跳动,好似要从胸腔蹦出来。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在暗室时产生的幻觉,那抹纯洁的白成了最为动人的颜色…… “躺好!”凌寂断喝一声:“离我远点!” 黎素身子顿住,没后撤也没更进一步,目光从他们相连的手腕看向凌寂紧抿的唇,哑着嗓子缓缓道:“不用我解吗?” 凌寂始终闭着眼睛,微微侧开头躲避她的气息,清心咒越念越快。 “凌寂……”她喉咙滑动了一下,“我知道你一心修行,圣洁无比。可这只是解毒而已……” 黎素说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个蛊惑人心的巫婆,拉着神佛下地狱,卑劣又无耻。而她自己也过不了自己那关。 纵然她前世见惯了各种场面,可对于此事却丝毫未曾沾染。如今让她主动去要求,简直难堪至极。 凌寂紧蹙着眉,连清心咒都念的断断续续。连黎素不甚清楚的双眸都能看见他在微微颤抖。 黎素清楚的知道,他在忍受折磨,在用意志和身体抗衡,而这一切都因她所起。 “凌寂……”她低声念了他的名字。 深浓的夜色烘托出暧昧的气息,半开的窗棂忽然吹进一缕清风,熄灭烛火带走房间仅存的光亮。 刹那间的漆黑,像是把房间圈出一块脱离三界的无方禁地。这里没有对错,没有是非,没有原则,所剩的只有彼此,一个中毒已深,一个身留残余。 “凌寂。”黎素又叫了一次,用自由的那只手颤抖的拂上凌寂相连那只手的手背。 凌寂呼吸蓦然一重,与她相连的手猛地攥起拳来,腕间鲜血倏地迸了出来。 “黎素,”他沙哑的声音像是被磨砺过,狠狠道:“别再挑衅我,躺回去!” 终于停下的清心咒,让房中陷入沉寂,徒留清浅不一的呼吸,使氛围更加粘腻。 黎素滑动了下喉咙,撑着勇气把他握的更紧。 坚实有力的小臂,跟凌寂清冷的性情产生强烈的反差,让人难以相信这是属于他的,而此时肌肉紧绷如铁,昭示着无穷的力量和克制。 凌寂胸膛剧烈起伏,猛然抬起另一只手抓住黎素的手指,企图掰开。 手掌带着非比寻常的温度,烫的黎素心尖一颤,而被毒素渗透的血液,好似一股电流击的人眼前发晕。 黎素一个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而抓着她手的凌寂因为太过僵硬,也被她带的倒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再回神时已是近在咫尺。 黎素紧张的心如擂鼓,还有耳边来自凌寂沉重的呼吸。 黎素抬起轻颤的手按在凌寂的肩膀上,不知是要推拒还是想抱的更紧。 迷离间,下巴蓦然被滚烫的手抬起,同时双唇被落下狠狠一吻…… 第三十章 虚与委蛇 对于上山的事黎素并没着急,反正跑不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怡妃此次及时给凌寂传信,这份人情她是记着的,第二日便早早进宫。 怡妃见她来了,赶紧迎了出来,关切道:“怎么不在府中多休息两天?身体可好了?” 黎素笑道:“多亏娘娘出手搭救,现下已经没大碍了。” “你也是,明知那澄阳郡主与你不睦,做什么还要赴她的约。” 黎素微微一笑,走到殿中等丫鬟倒了茶抿了一口才道:“是我大意了,本以为在这皇宫大内诸多眼睛看着,她便是有坏心思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使出来。失策失策。” 怡妃眼睛左看右看,又屏退了左右才道:“你才将醒,恐怕还不知道宫里这里面的事。她母亲长公主是皇上嫡亲的姐姐,是皇太后的亲女儿,关系自然比旁的更亲厚些,做起事来也更随性。” 黎素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那现下发生这事,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他老人家是什么意思啊?” 怡妃看了她一眼,有些为难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缓缓道:“本宫屏退左右也是因为这个。陛下知道你向来恩怨分明,可长公主为此都求到了太后那里,皇上也不好再说什么。” 见黎素只是微笑着不说话,怡妃便只好继续硬着头皮讲下去:“黎姑娘,本宫知道这次的事你受了大委屈。可澄阳毕竟是长公主之女,如今又被寂儿打了府里的人,这无疑是在长公主脸上抽了一巴掌,也算是为你报了仇,不如……就算了。” 算了? 黎素心里冷笑一声,好哇,她被囚在暗室又灌药又上刑,就因为是皇族亲戚,便这轻描淡写的算了? 她十指指尖还痛着呢! 她凝出一个深以为然的笑意,柔顺的道:“娘娘说的是,皇上的面子小女子不可能不顾,既然陛下都发话了,我当然不再计较。” 怡妃好似没想到这么快就说通了,微微诧异一番后,拍着黎素的手道:“人人都说你性子刚硬,真真是活打了嘴。我们黎姑娘,实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既然话都说开了,那不如本宫办个小宴,把澄阳也请过来,你们两个握手言和如何?” 她口中试探的语气,黎素听的明明白白。 说到底,怡妃就是个说客,这番话想必是皇上授意。既然是皇上授意,那报仇之事走明路怕是行不通了…… 黎素心中不屑的一笑,但脸上却体谅的笑着,点头道:“正该如此。我早就想跟郡主解除误会了,当日去她府上本也是抱着这层意思。如今有娘娘从中调和,实在是再好不过。” 怡妃像是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这么说本宫就放心了。原还担心你这性子必然要大闹一番,现下看来是本宫将你看轻了。” 大闹一番? 她是有仇必报,可她不是傻! 皇上都发话让她不要计较了,她没必要顶风作案。 至于报仇的事……自然另有打算。 黎素捏着茶盖一下下挂着杯里的浮沫笑道:“黎素虽莽撞,却也不是不晓情理之人。且郡主虽然跋扈些,也对我做了不好的事,不过是因为年纪还小的缘故,本心不坏。” 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不仅卖了个人情给皇上和怡妃,还为自己博了个贤良的美名。 她把自己说的牙酸,强忍着心里的反感继续道:“只是郡主一向目下无尘,若是不肯言和,岂非辜负了娘娘的美意?不如也把皇上请过来,有陛下坐镇想必郡主也会给几分薄面的。” 怡妃开怀,“甚好甚好。那就今日,本宫早已命人备下膳食,等皇上下了朝便过来。” 说着,便牵着黎素的手往外殿走。 黎素笑容不变,可心里却是另番景象。 原来早有准备,他们是笃定了自己会答应吗? 她脚步一顿,忽然低声问道:“我很好奇,如果我不言和,娘娘是打算怎么做?” 说完便不顾怡妃的怔愣,大步走了出去。 漏刻滴答滴答的提醒着时间涓涓流过。 黎素坐在外殿跟怡妃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好似刚才那句话根本就没说过。聊的那叫一开怀,那叫一毫无芥蒂。 须臾,宫女禀报澄阳来了。 怡妃忙站起来跌声道:“快请。” 黎素也随之站了起来。既然是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郡主来了,她怎么还有坐着的道理。 只是她打眼看去,这澄阳几日未见,好似憔悴了许多。虽被脸上的妆遮住了,可黎素是干什么的,这点化妆技术还瞒不过她的眼睛。 澄阳面对怡妃还算有礼,不远不近的说着客套话,却眼风都没扫给黎素一个,完全视她于无物。 黎素也不计较,从椅子上站起来后一直也没坐下,不是给澄阳添茶就是为澄阳布置甜点。乍一看还真像是放下身段来诚恳讲和的架势。 初始澄阳还不习惯,惊诧的嘴里险些能塞进个鸡蛋,却在片刻后故作冷静自持,冷冷的别过脸去。 将将到了午膳的时辰,皇上终于下了朝来到永和宫。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由得一阵诧异。 怡妃笑道:“陛下也没想到,黎姑娘竟然如此通情达理,最开始臣妾也吃了一惊呢。” 皇上哈哈一笑,夸道:“几日不见,这丫头果然懂事不少,看来吃亏还是有好处的,这不,受了教训马上就知道天高地厚了。” 黎素温婉一笑,附和着说:“皇上说的没错,以前我行事鲁莽,做了好些惹陛下不快的事,还连累了寂王爷从中调和。如今也算得上是吃一堑长一智。” 皇上大为惊讶,这种话要是放在以前,绝不可能从黎素嘴里说出来,这小妮子就是拼了命不要,也得给自己讨回公道。现在转变这么快,不会有诈? 黎素当然知道皇上有疑心,她也不急,该做什么做什么。 饭菜早已备好,几人刚刚坐下,黎素就拿着酒壶给自己斟满了酒站起身来。 第三十三章 大胆妖孽 狂风冽冽,越往山上爬越冷。 慈云山山势陡峭,黎素整个人如壁虎般贴爬在峭壁上,艰难上行。衣衫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拍打在腿上。 原本通往山顶有一条狭窄的小路供人通行,可黎素为了练体能自然不会走常规路线。此时,她身上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一个抓不稳就是万劫不复。 她停在半山腰喘息,往下瞄了一眼,已经爬了三分之二,这种高度就算是个专业攀岩的估计都能吓的掉下去。黎素紧咬牙关抬头看了看剩下的高度,准备一鼓作气。 心脏越跳越快,随着身体攀高氧气也越加稀薄,这是正常的高原反应。 黎素紧紧抓着头顶的石尖,脚下骤然给力,喉中爆出一声清喝。身后踩过的石面哗啦啦掉了下去。 她四肢无力,放挺一般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终于上来了。 半晌,她活动活动手脚慢慢站了起来。不需要寻路就能看见前方巍峨伫立的慈云寺。 寺庙建在山顶,层台累榭飞阁流丹,高严肃穆,两侧飞镂插空直入云霄,寺中淼淼香火升腾,神圣而不可及。 黎素走到寺前,跟洒扫的小沙弥打听道:“小和尚,寂王爷可在此处?” 小沙弥一怔,还从来没人这么直不隆冬的叫他小和尚,好歹也会称一声小师父,可他也没计较,脆生生答道:“施主可是来拜佛的?” 黎素翻了个白眼,强调道:“我是来找凌寂的,他可是在这修行?” 小沙弥瞪着纯净的眼睛道:“可此处是寺庙并非官府问询处,施主怎的来这找人?” 黎素嘬了嘬牙花子,这小和尚莫不是念经念傻了,连普通话都听不明白了?还是凌寂在此地根本就没亮过身份? 想到此,她换了个问法:“最近可有人来闭关?” 小沙弥道:“有啊,我玄寂师叔前几日将将回寺。” 玄寂?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凌寂咯。没想到他一个地儿一个身份,慈云寺的人居然不知道他是王爷,还真是超脱的很呐。 黎素道:“那你便带我去见见这个玄寂。” “这可不行,”小沙弥道:“玄寂师叔潜心礼佛正是将要大成之时,每日除了跟住持谈论佛法便是独自诵经,不见外人的。” 黎素一笑,“我不是外人,你带我去便是。” 嘴都亲过了,还能说是外人么? 小沙弥被她缠的没法,只好答应进去通禀一声。 片刻又哒哒哒的跑回来,道:“我师叔说了,不见。” 黎素一挑眉,不见? 她没再纠缠,与小沙弥道了别便走了开去。 围着慈云寺走了半圈,忽然停步打量了一眼围墙边的歪脖子树,想都没想腾身而起,只在须臾间便悄然落地。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冷笑,你说不见就不见?跟谁俩呢?! 不费吹灰之力的翻过庙墙,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庙里十分安静,除了浓重的烧香味扑入鼻尖,便只剩远处悠悠传来的诵经声。 黎素绕过正殿,沿着小路向后院走,穿过一个月亮门,眼前豁然开朗。 青青翠绿的草地环绕着蜿蜒曲折的鹅卵石小路,路的尽头竟延至小溪,溪畔绿茵垂柳拂风而动,很有一番诗情画意。而在垂柳下两侧便是座八角凉亭。 八角凉亭里,此时正站着一位月白长袍之人面山而立,在他身旁则坐着一位身披袈裟的白须老僧。 黎素淡淡叫了一声:“凌寂。” 那人闻言猛地转过身,愕然道:“你怎么来了?” 黎素一笑,“你许久未回府,我一个寄居客不来找找,岂非显得太没眼色?” 她走到凉亭里,看着石桌上摆着的半局残棋,随即拿起旁边的茶壶对着嘴便喝了起来。 凌寂微微蹙起眉,劝诫道:“圆空大师面前不可放肆。” 大师慈爱一笑,摆了摆手道:“不必拘礼,黎姑娘生性率直,肯如此不见外也是好事。” 黎素像是刚看见这老头一般,转头饶有兴致的问道:“你就是圆空?听说你是得道高僧,甚是神通。” “贫僧法号圆空,至于神通……呵呵,坊间传言不可信,黎姑娘切勿道听途说。” 不管是不是自谦之语,黎素都深以为然,她自来熟的往石凳上一坐,附和道:“我也觉得传的太神了些。你若真是有神通,怎会看不出我的来历。” 要是看得出她的来历,怎么也该给点反应?她这异世之魂往好听了说叫穿越,说的难听点那就是借尸还魂。 他一得道高僧歹着这个机会,还不赶紧祭出法宝把她收于金钵之下,再不济也该喊一句:大胆妖孽! 可这老和尚,仙风道骨倒是有了,但眉宇间慈眉善目,态度和蔼可亲,哪点像看出她“真身”的样子? 黎素暗暗撇了撇嘴,心道还不如凌寂,好歹人家开场就来了句云山雾罩的:你不该来。 老和尚被她不恭不敬的话一怼也不生气,慢慢的呷了口茶,大有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气度,缓缓道出几个词:“后世、武器、横死。” 他语气清淡,就像是在阐述黑色和白色。可随着他这一字一顿的话,黎素却渐渐收回漫不经心,眼神从散漫变犀利。 她来自于后世,死前做的事就是一把所向披靡的武器,而来自同伴的那一枪正应了横死荒野之语。 黎素瞳孔猛地一缩,死死的盯着圆空,一时间煞气四溢。 凌寂看的一惊,忙道:“黎素!” 黎素紧抿着唇,随即缓缓的闭了下眼,再睁开时若无其事的扫了凌寂一眼道:“紧张什么,我不过是看的专心了些。” 而对于这半刻钟之内的转变,圆空大师好似恍然未觉,始终淡然自若的品茗观棋。 凌寂默了默,半晌拱手道:“大师勿怪,她并无恶意。” 圆空呵呵一笑,竟似打趣般回道:“王爷言重了,佛家讲求四大皆空,贫僧礼佛多年怎会计较这些凡俗小事?倒是王爷你,一向出尘淡然,怎么今日却为黎姑娘打起圆场了?” 第三十五章 吃饭天大 观真院只是慈云寺独僻出来的一处院落,庭院很大却无过多装饰,甫一进院便能看见三进的禅房。 中间的屋子亮着蜡烛,昏黄的烛光透过窗子折射出窗前人的剪影。即便在看不到容貌的情况下,黎素也不得不承认,光凭这副挺拔的身姿,凌寂也堪称当世美男子。 还未走近便听从屋中传来的经珠轮转和弥弥梵音。 黎素不通佛学,对经文更是无感,却不知为什么此刻听凌寂用低沉和独有的醇厚声音念起,觉得分外的悦耳。 她敲了敲门,随着手指落下,诵经声也一断。 “谁?”清浅却无情感。 “我,黎素。” “……何事?” 黎素翻了白眼,凶巴巴的道:“我要吃饭!” “……伙房在前山。” 黎素讪讪的道:“伙房关火了。” “……那找我又能作甚?” 黎素一掐腰,打定主意耍赖:“喂!这是你地盘,我又是来找到你才饿肚子的,你不能不管?” 屋里的人好似叹了口气,半晌道:“前殿或许还有撤下来的贡品点心,你不妨去找找看。” “嘿!我说你个凌寂,我大老远来的,你就拿点糕点打发我啊?且不说咱们患难与共……” “砰”一下,大门豁然打开。 黎素把后半句小声的说完:“……也算至交。” 凌寂一脸无奈的看着她:“想吃什么?” “咦?”黎素惊喜的瞪大眼睛:“想吃什么都有?” “此处不比府里,你若真饿,我可以帮你弄些清淡的斋饭。” “那也行啊!”黎素高兴不已,“先来盘蛋炒饭。” 凌寂冷漠干脆的道:“无蛋。” “呃……”黎素一呆,她知道这是寺庙,所以没说要吃什么鸡鸭鱼肉,只是没想到连鸡蛋都无。 她想了想道:“那就……芝麻卷、金丝糕、再来个葡萄蜜饯?” 凌寂无奈的揉了揉眉心道:“这里是慈云寺。” 黎素抻着脖子一脸探究的好奇,“所以?” “没有这些。” “我去,那你还让我点什么啊,随便做几样填饱肚子不就行了。” 凌寂无语,半晌道:“随我来。” 黎素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片刻便随他来到一处小厨房。她靠在门框上抱着双臂打量,“这是你私人小灶?” 凌寂没回话,只手脚利落的从柜子里拿出一捆白菜,又从米缸里舀出半碗米来放锅里煮上,随即把白菜片片分开,扔进另一个煮开水的锅里。 黎素看的目瞪口呆,不由得问道:“你会煮饭?!” 不是!没记错的话这位是当朝王爷?!还是位大名鼎鼎地位超然的王爷,居然会自己煮饭?! 古代不都奉行什么君子远庖厨吗? 凌寂仍旧不语,盯着锅出神。 黎素在旁看着,只觉得他这一身清冷的白衣加上独有的圣洁气质,跟厨房这种地方着实有些违和。 见他不说话,便走近几步,用脚踢了踢他的鞋帮问:“喂,你今儿是怎么了?往常虽说也是高岭一枝花,可也没像今天这么沉默啊,在山上念经念傻了?” 凌寂默了默道:“你来山上找我所为何事?” 黎素身子一顿,随即别看目光看向炉灶,若无其事的道:“刚来的时候不就说了,找你回府啊。” “我回不回府与你何干?” 黎素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高声道:“我说凌寂,你别不识好歹啊。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我好心好意来寻你,爬那个非人的攀岩,好不容易来到山顶,你居然不见我!你说,到底是何居心?” 她不是不想把话挑明,只是那个晚上的事,对他们二人来说都是讳莫如深的话题。她想与凌寂有一场深谈,而此时明显不是好时机,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的虚张声势。 凌寂静静的凝着锅,淡漠的道:“为何寻我?” 黎素看了他半晌,好似连空气都凝固了,在凌寂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她倏尔一笑道:“寻你回去吃饭啊。”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请。” 凌寂转头看她,“为何请我吃饭?” 黎素又恢复吊儿郎当的状态,转身靠在灶台上,面对凌寂道:“我早不就说了要付你点‘利息’,你不会以为我开的是空头支票?” 凌寂没计较她话里“空头支票”的意思,只淡漠回道:“不必。” 黎素慢慢沉下脸,“必不必的是你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你可以把多次相救当成顺手,甚至跟救阿猫阿狗没区别,但我黎素却不喜欢欠人情,这饭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开玩笑,她黎素难得肯放低姿态给人做回饭,他凌寂居然不领情? 哼!管你领不领情,反正她自己心安理得便是了。 锅里的水咕噜噜的冒着泡,白菜一片片的浮在上面翻滚,凌寂却置若罔闻,只盯着她道:“我不过是要渡你,之前种种皆是自愿,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黎素没理他,用下巴指了指锅,道:“喏,水开了。” 凌寂收回视线,自沸水里捞出菜叶,在上面点了一些麻油和各种调料,又从另一个锅里装出一碗米饭摆在桌上道:“不是饿了吗,吃。” 黎素撇了撇嘴,嘟囔道:“大老远来的,就给吃菜叶子,这和吃草有什么区别?真拿我当兔子养啊。” 话虽如此,可动作丝毫不见停滞,坐凳子上就开始往嘴里塞。 不知是太饿的缘故还是凌寂手艺惊人,简简单单的水煮白菜居然味道还不错。 凌寂在旁静静的等着,背身站在门边望着天边明月。 等黎素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才抬步要走。 黎素赶紧追了过去,“喂,那你跟不跟我回去啊?” 凌寂神色淡然,一双无悲无喜的眸子在黑夜的反衬下,显得越发璀璨几分,“我尚有功课未作完,作完自然会回府。” 黎素心里嗤了一声,什么功课?不过就是因为跟自己……啊?发生了点……咳咳,尴尬的事,面壁思过而已,还说的那么好听。 “行,既然你要做功课,那我就在这等,等你几时念完了经,几时我们一同下山。” 第三十八章 我估摸是看上你了 “黎素,一念善起,天堂已生,一念恶起,地狱已现。我并非为她开脱,只是为你好。” 黎素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捏着酒杯在桌上转,发出“倏倏”的声音,不刺耳却有些磨人。 酒意上了头,被晚风一吹更醉了几分,半晌,她喝了杯中酒,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尘埃落定般道:“可我还是不能放过她。” 看凌寂赞同的蹙起眉还想说什么,便笑着截了话:“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不让她那么痛苦。” 凌寂叹了口气,站起来缓缓走向竹亭边看向远处,“万勿多添罪业。因果循环总有天定。” 黎素嗤之以鼻,笑道:“天定?老天爷要是那么闲,世上也就没那么多冤假错案了。” 她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再谈,便道:“行了,好好的一餐饭让你搅合了,我被迫听了一晚上禅机,你也让我歇歇,就是上吊也得让人喘口气不是?” 酒喝到尽处,黎素索性把酒杯一扔,抬起酒坛豪迈的灌了几口。浓烈的酒香弥漫满口,烧着喉一路滑进胃里,泛起一个酒嗝。 她粗鲁的用袖子擦了擦嘴,高喝一声:“爽!”随即晃晃悠悠站直身,试图走到凌寂身侧,岂料两腿一软,眼看着就往地上摔。 凌寂几时出手将她扶好,免了她“五体投地”之苦。 黎素皱着眉嘀咕:“又特么差点跪下,这脸算是丢完了。” 凌寂扶着她的胳膊有些僵硬,无奈的道:“你醉了。” “唔……谁醉了?”黎素不服的道:“看不起人啊?想当年姑娘我喝遍全组无敌手,什么红酒洋酒鸡尾酒,随便招呼……” 为证明自己的话,她一把推开凌寂,可脚下踉跄着打了个绊子,又要往地上摔。 恍惚间被一股大力拉起,随即檀香扑鼻。 黎素醉眼朦胧的看着眼前那么白,傻笑道:“凌寂,我总是想,你没事站在这到底在看什么?呵呵……嗝,是真的被景致吸引,还是故意装的出尘范儿,好叫人望尘莫及。” 凌寂垂目看着她,浓重的酒香自她樱桃小口中悠悠泛出,莹白的肌肤在月光的衬托下好似镀上一层光晕,灵动的眼睛此时深醉半醒的迷离。平时的嚣张锐利收之殆尽,剩下的是软软的一团靠在他怀里。 他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上下滑动了下喉结,不自然的别开目光。 “凌寂……凌寂。” 她无意识的呢喃,像是困惑又像是感叹,“凌寂……别在渡我了,行不行?” “凌寂……这份恩情我该怎么还?” “凌寂……随我入红尘?” “凌寂……我估摸是看上你了。” 凌寂猛地转过头看她,眼神复杂。 月朗星稀,晚风轻拂。不知过了多久,凌寂终于哑声喊了一句:“来人。” 下人们匆匆跑了过来,凌寂把黎素轻轻交给丫鬟,道:“姑娘喝醉了,扶她回去,再准备些解酒汤备着。” 等那抹身影在下人们的簇拥下渐渐远去,凌寂才觉得从手臂到胸膛僵硬的发疼,他紧抿着唇,久久而立。 深夜寅时,床上熟睡的人蓦然睁开眼睛,眼中毫无醉意,锐利非常。 她坐起身,皱眉揉了揉太阳穴。看来还是托大了,没想到古代这酒劲这么大,才喝了不到两坛就倒了。 醒神了片刻便利落的下床,拿起桌上的醒酒汤大口灌了下去。 扫了眼漏刻的时间,从柜子最下层拿出准备好的行头匆匆换上,直接绕过角门蹿了出去。 风越发大了起来,吹的树枝沙沙作响,卷起落叶翻飞。 寂静的夜将整座城市陷进沉睡之中,无人知道有个人疾行而过,如鬼魅般融入浓重的黑暗中。 黎素停在一座府的后身,打量了一眼围墙的高度,忽然腾身而起,几个瞬息间便站在了墙上,随即毫不停留,提气一跃连踏几处瓦片,最后落在一处屋子的房顶,所过之处悄然无声。 她沉下气息,让呼吸与心跳一致,整个人如老僧入定般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在计算着时间。 在今日行动前,她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踩点、观察、地形、路线,都在她脑子里。 暗杀,本就是她拿手好戏。 寅时一刻一过,长公主府侍卫换防结束。 黎素却没急着下去,闭着眼睛如雕塑了一般。她摸着脉搏数了十五下,随即豁然睁开双眼,身子如灵猫般蹿了出去,落地时轻的连一片落叶都未曾激起。 守夜的丫鬟靠在床角睡的直点头,黎素看了一眼便绕了开去。 她走到床头,抽出背后用布裹着的刀,以刀尖撩开床幔,看着床上熟睡的澄阳郡主,眼中狠厉之色尽显,却在动手前停了一下。 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眸骤然闯入脑海,让她不自知的犹豫了一瞬。 半晌,她无奈的一笑,摇头挥去脑中的劝诫,却也对原本的报复计划失了兴趣。 黎素看着床上的人,心道:你该感谢有个好哥哥为你说情,他如此慈悲心肠,我生受他大恩,不能至他的话于不顾。但活罪可免死罪难逃,我便给你个痛快。 想罢,她再不犹豫,眼中杀意淬然迸出,手起刀落,悍然割下澄阳的头颅。 而澄阳在前一秒还陷在美梦之中,后一秒便尸首分家,连死都毫无所觉。 收割人命,向来是黎素的看家本事。澄阳的尸体安然躺在床上,除了脖子上被切断的缝隙和喷出来的一床血之外,连头的位置都没变一下,若不仔细看,简直与睡着的人一般无二。 黎素做完活,再不多留。利落的收好刀,几步奔到窗前,顺着半开的窗子揉身蹿了出去。 一场行动,五天的准备,两刻钟的暗俯沉潜,一秒钟的格杀,行云流水干练而缜密,走时甚至连守夜的丫鬟都没半点察觉。 这简直就像一幕暗杀艺术!若放在前世,想必组长又会老怀安慰的请她喝茶了。 她一路疾行来到训练的湖泊,脱下夜行衣点火烧毁,又把刀扔进湖里毁灭证据,神不知鬼不觉。 做完这一切才回到王府,躺回床上,没用片刻便熟睡过去。 第三十九章 事发 翌日晨起,黎素被青竹迷迷糊糊的叫起了床,听她在耳边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 她就纳闷了,怎么青竹总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 黎素认命般由她伺候着洗漱,感觉自己就像只提线木偶。 “姑娘你说好不好笑,今儿早上,厨房的王伙夫疾驰火燎的说丢了把剁骨刀,满天满地的找也没找见,给他气的站在伙房门口破口大骂,说谁缺了八辈德,连菜刀都偷,也不怕掉地上砍着自己那根棍。” 黎素闭着眼睛坐在梳妆台前,懒洋洋的“嗯”了一声,随即缓缓睁开眼问:“之后呢?” 青竹帮她梳好发髻,笑道:“之后?之后自然是不了了之,我们大伙还打趣他,也就他个王伙夫把菜刀当宝贝,那东西谁偷啊,就算拿出去卖又能换得几个钱。” 黎素哼笑,嘀咕道:“他怕是要失望了,没棍。” 今天是给怡妃复诊的日子,黎素匆匆吃了口早饭便进了宫。 正赶上皇上休沐停朝,三个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黎素负责耍宝,那两位负责笑。 说了没一会,就打外面匆匆进来一个小太监。 “皇上,不好了,澄阳郡主……郡主她……” 皇上皱起眉,不耐烦道:“她怎么了?” “郡主她去了……” “什么?!”皇上惊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去了?!” 小太监吓的赶紧跪了下去,磕头道:“请圣上节哀,郡主确实去了。方才长公主府的奴婢传的话,说晨起时丫鬟发现的。现在长公主哭的已经昏过去了。” “死了?”皇上不可置信的又说一遍。 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了。前些日子见还蹦蹦跳跳的侄女,今天就没了,没病没灾的,搁谁都无法相信。 “怎么死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 小太监浑身发抖,哆哆嗦嗦的说:“是,是被人一刀斩首,整个头都……”他不敢再说下去,把脑袋贴在地砖上,深怕皇上一个怒极,让他给郡主陪葬。 皇上眼中惊疑不定,忽而一拍桌子,怒喝道:“大胆!” 龙颜大怒之下,连怡妃都吓的跪了下去。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连郡主都敢下手?!让大理寺去查,若是抓不出凶手,朕要你们一同陪葬!” 小太监汗如雨下,答道:“大理寺的人已经在长公主府上了,皇上,皇上切勿动怒,要保重龙体啊。” 怡妃也劝道:“陛下消消气,切莫伤心太过。江山社稷可都指望着您呢。” 皇上紧抿着嘴,半晌道:“到底是谁?谁跟澄阳有这么大仇,要置她于死地,还是以这么残忍的方式!”他阴狠的目光缓缓移到黎素身上。 黎素从小太监传来消息之后,始终缄默不语,垂下眼睛听着。此时感觉到皇上如刀锋般的逼视,才马上有了反应。 她惊的倒吸一口气,瞪大眼睛高呼道:“陛下不会以为是我?小女冤枉啊!”说着,便跪了下去。 皇上眯起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澄阳虽然跋扈些,却不至于招致杀身之祸,而近来与她有过结的只你一人,也只有你,有这个本事杀她!你倒是说说,让朕怎么不怀疑?” 黎素惊恐的咬着唇,瞬间泪如雨下,哽咽道:“冤枉啊,我虽与郡主有些不快,却也在陛下的授意之下和解了。这些日子以来,难道皇上看不出小女的悔过之心?皇上九五之尊,不能因为毫无证据的事,就栽赃到我身上啊!” 她惊恐的浑身发抖,娇俏的小脸吓的发白。 怡妃在旁看着很是不忍心,跟着劝道:“陛下,自从和解宴之后,黎姑娘的一言一行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何况她治好了臣妾的顽疾又实心办事,对皇室的忠心可谓感召日月。再说,她如今已经脱了奴籍,深得陛下和臣妾的欢心,前途一片大好,实在没有必要惹这种祸事啊,陛下。” 黎素见皇上仍旧阴晴不定的看着自己,虽没说什么,态度却明显松动,便再接再厉道:“皇上,您且细想,满宫的人都知道我与郡主有误会,若郡主出事,我首当其中第一个被怀疑。如此愚蠢又明显的招祸之举,我怎么会做?就算我心有不甘,也不会傻到此时下手。” 皇上终于收回目光,却仍旧冷冷的道:“若不是你,还能有谁?” 黎素咬了咬唇道:“是谁,我目前还想不出来。只不过此人谋杀郡主手段之阴狠,又顺势嫁祸在我身上,恶毒之心昭然若揭。黎素恳请皇上彻查,还死者一个安宁,还我一个公道!” “好!”皇上道:“既然你说自己是清白的,那就随朕一起到长公主府走一趟,你敢吗?” 黎素:“小女求之不得。” 此时的长公主府已经一片悲惨景象,甫一入门便见搭好的灵堂。 听闻皇帝亲临,府中诸人全部跪在门前接驾。为首的便是皇帝的姐姐,苍云长公主。 “陛下,你可要为阳儿做主啊!” 见到皇上,长公主仪态全失,哭嚎着扑到皇帝脚下。 皇帝扶起她,一脸哀痛的道:“皇姐节哀,朕一定彻查凶手还澄阳公道。” 长公主泣不成声,余光看到黎素先是一愣,随即知道此女是谁,便张牙舞爪的向她冲来:“是你!都是你个溅胚子!一定是你害我阳儿,我要你给我女儿偿命!” 黎素往后一躲,无辜又可怜的看着皇上,“陛下……” 皇上皱着眉挥了挥手,命人把长公主拉开,好言劝道:“皇姐别冲动,黎素虽与澄阳有过结,却也没证据指明是她做的,还是先等大理寺查实后再说。” “陛下!”长公主不可置信的高声道:“就是她杀了阳儿,还要什么证据!您是被她蒙蔽了吗?” 皇上眉峰皱的更紧,显然已是动了气,不耐的道:“皇姐慎言!朕念你痛失爱女不与你计较,真相与否朕自会命人去查。难道皇姐是想胡乱定罪?!” 长公主看到皇上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心中一惊,深知自己此话已经大大冒犯圣威,赶紧改口道:“是,本宫太过伤心了口不择言,陛下千万赎罪。” 皇上淡淡的“嗯”了一声道:“澄阳尸体停在何处?带朕去看看。” 第四十章 协同办案 第四十章 协同办案 黎素一路上都能感到来自长公主要吃人的目光,好在没一会长公主便被下人叫去前厅待客。 跟着皇上来到澄阳的院落,此时已经站满了人。 黎素粗粗扫了一眼,有大理寺的、太医院的还有刑部。 果然是郡主枉死,来的人还真全。 皇上不欲干扰他们,便挥挥手让众人各忙各事,带着黎素坐在门外。 “吴卿,大理寺可查出什么了吗?”皇上道。 那位姓吴的官马上行礼答话:“臣无能,目前还未有进展,庄大人正在里头验尸。” “废物!” 皇上怒斥一声,惹得百官惶恐。过会好似又反应过来,就算一气之下把人全杀了问罪,也对澄阳的案子于事无补,便强压住火气冷声道:“凶手如此嚣张,在公主府中入府杀人。你们若是查不出来个结果,这官也就都不必当了!” 众人一边惕惕然的请罪,一边沉痛的表决心,发誓不破案便自绝殿前,才勉强抚平皇上的怒气。 就在这一片愁云惨淡、严肃悲伤的氛围里,从郡主屋中传出一声十分不和谐的赞叹。 “啧啧,杨兄,你来看看。就这切口,这刀功,怎么也得是练了几百条人命的刽子手!” 房中默了默,半晌道:“庄少卿慎言,不可对郡主尸身无理。” “愚弟就是赞叹一番。上回查刘尚书家的案子,瞧您手下那仵作剖个尸,割的支毛翘脚像块破布片子。你再瞧瞧人家这手艺,切口整齐干净,连皮带骨一刀砍下,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带突的,赶紧叫人来学着点。” 黎素在外面听得五味杂陈,一边感叹这神经病大致是不分古代现代,如此严肃悲痛的情况下,还有人敢拿澄阳的尸身打趣,实在是作死都不想投胎。一边又觉得这人很是“识货”,不由得泛出些许惺惺相惜的诡异之感。 奇怪的是,他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一门之隔的所有人听清了,可皇上除了皱起眉外,居然没什么反应,倒也让人跌碎眼镜了。 好歹也该吼句:大胆,放肆,拉出去斩了之类的标配套词? 黎素偷偷瞄了眼皇上……确实是没什么多余表现。 就在她喃喃称奇时,只听皇上叫了她一声。 “黎素,你不是说自己无辜吗?既然如此,朕便命你协同大理寺一同查案,捉拿真凶。如若查出来,便还你清白。如若不然……” 后面的话皇上没说,可黎素心里清清楚楚。 要是没查出来,这顶凶手的帽子就要扣在自己头上。 当然,她是“实至名归”不能算扣帽子。 黎素沉重的点了点头,“陛下放心,黎素定当竭尽所能。” 说完,便推开澄阳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屋里人不多,只有四人。两个穿着太医院服侍的正撅着腚墙角窗台的查看,碰上粉末状的东西就点起来闻嗅一番,想来是在找迷药之类的证据。 另一位的官袍不认识,严肃的站在床边在翻找些什么。而在他身边站着一位身穿粉袍的漂亮男子,正满眼兴奋的盯着澄阳脖子上的切口细看。 听到开门声,几人都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动作定格。 黎素握拳放在嘴边,掩饰性的咳了一声道:“各位大人不必紧张,我是奉命来一同办案的,嗯……都该干嘛干嘛。” 见几人仍是看着她,好像没反应过来一般,便只好把手举在胸前,鼓舞道:“动起来!动起来!” 定格的几人这才有了动作,纷纷不屑的别开眼去,把她当空气。 唯有那粉袍之人眼中浮上笑意,开口道:“黎姑娘醒后还真是不同寻常,快来帮本官看看郡主这切口,可有什么线索?” 黎素此时才算正眼看了看骚粉,第一印象就是:漂亮! 没错,漂亮这个词不适用于男人。但此人面若桃花风流倜傥,一身粉袍跟他气质衬的相得益彰。不娘炮,不阴柔,只有惊艳! 黎素挑了挑眉,心道,这便是刚才发出不合时宜赞叹声那神经病?还真是高调的别致啊。 出入丧葬场合办案,不穿官服也就罢了,居然穿了一身骚粉! 不知道的还以为来逛青楼呢! 他这幅形容是想气死谁? 果然不是正常人。 不过好在黎素也不是什么正常人,走到床前粗略的扫了一眼澄阳的尸身,便抱着臂沉默不语,看着另外几个人忙活。 其实有什么好看的,这断头就是她干的。 “黎姑娘可看出什么了?”骚粉饶有兴致的问。 黎素瞟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曾。” 那人夸张的往后一靠,大呼:“不会!黎姑娘在短时间内名声已经传遍宫里宫外,怎会对小小的一个断头尸毫无见解?” 黎素瞪了他一眼。名声传遍?说的好像多光荣似的! 她从醒来便连翻“惹祸”,宫里宫外的传言不用想都知道多糟糕,亏他能把反话说的这么真诚。 “你是?” 骚粉似是而非的一笑,看着黎素问:“姓庄。” 黎素哼笑,果然是神经病,我问的是官职,谁问你姓什么了?你就算姓五行之外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那位庄公子又道:“既然黎姑娘不肯指教,那不如听听本官的愚见如何?” 不等黎素开口,他便自顾自的讲了起来:“郡主殁于昨晚丑时到寅时之间,刀口从左至右,切口均匀干净,郡主尸身无挣扎痕迹,面无痛色,可见无论是凶手还是杀人手法,都是身经百战。” 他语气不疾不徐,自信而肯定,最后也用了陈述句,可目光却从澄阳身上滑到黎素脸上,似有深意的问道:“黎姑娘对此可有看法?” 这骚粉每说一句,黎素心里就越发对他正视一下,直到他问出最后一句,黎素终于缓缓拉开一个笑容,对他伸出拇指道:“牛叉,神探狄仁杰。” 骚粉一怔,“谁?” 黎素不多做解释,只是把目光投到澄阳的断颈处问道:“结论呢?庄大人说了这么多不会就只是阐述?” 骚粉伸出两指夹住床头的白帕子拂在澄阳面上,盖棺定论道:“本官初步怀疑凶手职业刺客。” 黎素看着他,拉起嘴角越发深浓的笑意。 第四十一章 五雷轰顶 黎素打了个指响,中肯道:“分析的没错。” 听着外面皇上起驾回宫,她勉强放下心来。 好歹现在事态发展对自己并无太多不利的地方。她早在行事前便想好事发的种种可能性,被皇上怀疑是其中一种,还好有惊无险。至于奉旨办案…… 她不由得看向骚粉,这个人是意外。 看上去不靠谱到几千年后都没这么个奇葩,实则嗅觉敏锐洞察力超强,是个既有其外也有其中的危险人物。 黎素笑笑,感叹还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离远点为妙。 皇帝一走,气压明显提高了好几个档,效率也随之提升。 澄阳的尸身不能总这么晾着,外面灵堂都设好了,随时等着下葬。办案官员最后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遗漏的,便让人准备给郡主下葬了。 黎素像个置身事外之人停留了半人,趁人不注意便出了长公主府。 刚走出去没几步便被后边的声音叫住。 “黎姑娘留步。” 黎素转身看着匆匆追来的骚粉,心道,还有完没完了,莫不是真抓到她什么把柄了不成,这么揪着不放? 她不动声色的道:“庄公子有何见教?” 骚粉未语现笑,“素素,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哎? 黎素愕然的瞪大眼睛,我该认识你吗?听着话头怎么好像很熟的样纸…… 素素…… 她搓了搓身上泛起的鸡皮疙瘩,道:“你是?” 骚粉理解般的笑了笑,只是眼中有些许失落之色,“也是,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傻妞,如今醒了自是都不记得了。” “呃……”黎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骚粉失落了须臾,便拱手道:“无妨,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在下庄太师之子庄文卿,皇子伴读,现就职于大理寺,是大理寺少卿。家父与黎伯伯是同窗好友,黎伯伯之事……我们全家都很惋惜。” 他语气慢慢低沉,一脸沉痛,“奈何我家人微言轻没能帮上忙。”又叹了口气,随即激动的看着黎素道:“好在你还无事,甚至醒了,真是老天有眼。作为青梅竹马的我,真是开心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青梅竹马?! 黎素被他这一套360度无缝衔接的情绪起落砸了个满脸蒙圈,磕磕巴巴的道:“呃……失敬失敬。” 庄文卿沉浸在感慨中的情绪瞬间破功,噗嗤一笑道:“失什么敬啊,咱们青梅竹马,自小便相识,哪用的着那么见外。我还记得你小腿上有块粉红胎记呢。” 黎素嘶了一声,暗忖此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分寸和不合时宜?古代的男女大防别是个空架子?! 照这身体本主的家世背景,即便是个傻子也绝对被照料的很好,别说露个小腿,就是脚指头都不能让外人见啊!庄文卿这厮不仅看见了,还直莫瞪眼的讲了出来。 她要真是古代人,现在就该哭爹还娘的上吊已表清白了! 可她毕竟不是古代人,被人知道个小腿有胎记也不至于壮烈求死,遂只好嗤笑一声,佯装正义凌然的道:“庄公子慎言!我以后可还要嫁人的。” 庄文卿一展手中折扇,在胸前忽扇,端得是琼枝玉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一笑道:“这有何可避,大不了以后我娶你便是。反正你我青梅竹马,凑成一对也不失为一段佳话,甚妙甚妙。” 黎素像看个疯子似的看他,妙你个西伯利亚绿毛龟啊你妙! 哪就要嫁你啊,哪就佳话啦?! 还没半刻的功夫就强调了好几次青梅竹马,这是要作甚?! 黎素一脸费解的看他:“你这不是在撩我?” “撩?” “就是勾搭。” “正是!” 他说的正气凛然,认真无比。 黎素心里狠狠的卧了个槽!这是假流氓碰上真痞子,五体投地啊。 她伸出大拇哥为他点了个赞,由衷的道了一句:“有种,佩服!” 庄文卿谦虚的低了下头,“见笑。” 黎素对他已经无语了,不耐的道:“庄公子要是没正经事我就先走了,咱们回头大理寺见。” 说完便转身加快了脚步。 “哎哎,”庄文卿紧跑两步抓上她的衣摆道:“素素别急着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黎素猛地一回头,皱眉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怒道:“放开!” 庄文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不妥,像被烫了似的倏地抽回自己的爪子,尴尬的说:“小生一时着急,冒、冒犯了。” 说完还悄悄瞄了一眼黎素的脸色。这一眼,纯真中带着不为人知的几分羞涩,羞涩中还透着含蓄无辜的委屈。 黎素简直目瞪口呆,心里再次卧了个大槽! 这尼玛一副被轻薄了的样子是什么鬼?!刚才大言不惭说她小腿有胎记的登徒子难道不是他么?!现在这出又羞又臊的玩意还是个人吗?! 黎素片刻间就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由衷的道了一句:“公子,收了神通!” 庄文卿眼中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清了清喉咙道:“素素,现下正好到了午膳时分,不如我们去前面的酒楼边用膳边详谈如何?” 黎素简直一分钟都不想跟这神经病多呆,抬腿就走,“没空!” “素素……” 黎素又一转身,盯着他怒道:“不许叫素素!” “素……黎……哎,我打小就这么叫你,何以现在就生分了?” “说了不许就不许!再叫一句,小心我打的你满地找牙!”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此时却直了直腰杆,挺胸抬头道:“为了你我的竹马情,就算你打我,我也不会妥协的!素素,我不信你会如此狠心。” “你!”黎素气极,举起拳头便要揍他。 庄文卿不躲不避,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黎素这一拳到底没敲下去。 她身上背着澄阳的事还没解决,要再当街打了当朝大理寺少卿处境就更乱了。 何况这小神经病瞧着是玉树临风,可她早就感觉出来此人气息虚浮,是个久病之人,要是一不小心被她一拳头敲死了,还真有点于心不忍。 第四十八章 往事 庄文卿若无其事的笑道:“有所指倒不至于,不过素素确实该感谢我才是。” 黎素挑了挑眉梢:“我感谢你什么?” 庄文卿放下筷子,拿起茶杯抿了口茶道:“今日小生被姑娘逼的,不得不拿出那布条,与圣上奏陈之下多次为寂王府解围,难道当不得素素一句感谢吗?” 黎素眼中光芒一闪,“你为寂王府解什么围了?” 庄文卿听了此话,隔空点了点她道:“你啊,没良心。我如此落力周旋,你竟不领情。” 黎素垂下目光,也不装傻了,直白道:“那是因为寂王府本就清白。” 庄文卿一笑,拿着茶杯在指尖转来转去,“寂王府是清白,可你呢?” 黎素终于放下筷子,往椅背上一靠,轻轻点着桌面问:“你想说什么?” 庄文卿抬起他那双桃花眼,望着她道:“素素别急,小生并无恶意。只是想在能力范围内,帮助一二。” 黎素舔了舔唇,一时拿捏不好是索性承认了把话挑明呢,还是继续与他云山雾罩的聊下去。 半晌她道:“我只是奉旨协同办案,应该没什么事需要劳动大理寺少卿帮助的。” 庄文卿一笑,用茶盖一下下抹着杯里的茶沫道:“素素还是信不过我。小生的诚心感召日月,否则也不会殿前周旋,带大家一次次从寂王府转移视线,扩怀疑范围。” 黎素深深的打量他,沉默不语。 “哎……”庄文卿往后一靠,抬起双臂横放在椅背上,一副开诚布公的姿态,“看来不说出点真东西,素素是不会相信在下了。” 黎素一乐,这么一会功夫他都换了好几个自称了。 公子,大人,小生,在下。 这人怎么这么贫呢。 黎素吊儿郎当的拿起茶杯呷了一口道:“那就别藏着掖着啦,我只给你三句话的机会。” 庄文卿斜眼睨她,“素素就这么绝情?” 黎素伸出一根手指:“一。” “我可是带着诚意来的……” “二。” “长公主府的那把火,是我叫人放的。” “s……什么?!”黎素一愣,硬生生把那个三咽下去一半。 庄文卿被她的样子逗的一乐,重复道:“我说,长公主府的那把火,”他指了指自己,“我叫人放的。不知这么说,可否博得素素信任?” 黎素微微眯起眼睛:“为什么?” “你是问为什么这么做,还是问为什么帮你?” “废话,”黎素白了他一眼,呵斥道:“这俩不一个意思吗?” 庄文卿笑道:“这么说,素素是承认郡主是你动的手了?” 黎素沉下脸,冷冷的道:“你诈我?” 顷刻间,自她眼中迸发出强大的杀气。 “不不不,”庄文卿赶紧摆手道:“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在下都已经给你透底了,你要再没点实话,也太不够诚意了。” 黎素不为所动,仍是冷然道:“现在你知道了,之后呢?” 庄文卿笑了笑,随后不知怎的,竟止不住的咳了起来。 黎素看了他半晌,最后无奈的帮他续上了茶,推到面前道:“和口茶压压,你这身子也是个赔钱货,得钱治了。” 庄文卿喝了两口,渐渐止了咳嗽道:“素素果然是神医再世,只看了两眼便知道小生身子不好。” 黎素道:“别废话,回答问题。” 庄文卿笑道:“之后还能怎样,自然是帮你。” “为何要帮我?” “小生不是说过吗,谁让咱俩是青梅竹马呢……” 黎素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你给我适可而止,这说正事呢!” 庄文卿双手摊开,开诚布公的样子,“我这样像开玩笑吗?” 黎素眯起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庄文卿摇头,无奈的道:“确实是因为青梅竹马的情义和……家父与黎伯伯同窗一场之情。” 向来四六不靠的人,眼中竟浮现一丝认真,让黎素都不免动摇。 “真的?我却很好奇到底是多深的交情,才能使得你居然可以为我做出此等瞒天过海之事。我杀的可是个郡主,不是母猪。” 庄文卿哈哈一笑,“素素,我发现你,太有趣了。怎么你醒后竟是这个样子?到底随了谁啊?黎伯伯和伯母可都是严谨的人啊。” 黎素敲了敲桌子,“说正事!” “好好,说正事。”庄文卿笑的歇了好一会,等心绪平静了才道:“你刚醒恐怕还不知道。当年家父和黎伯伯并称苍云双贤,只这个称号,你就该知道,他们是多好的情谊。” 黎素没做声,她是真不知道!鬼才知道! 庄文卿道:“因着这层关系,我自小便经常随父亲到黎府上玩,所以我说与你的青梅竹马,也不完全是逗你。只不过你小时候心智尚不健全,除了会流着口水找我要糖吃,也没什么交情了。” 黎素翻了个白眼。 “只是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即便没有交流也是当做妹妹一样看待的,何况你长得有这么……嗯,标致。” 黎素只好再敲了敲桌子,提醒道:“说正题!” 庄文卿从善如流的一笑,“好,说正题。” 他渐渐收起玩世不恭的笑意,沉声道:“当黎伯伯的事爆发后,家父无论如何是不信的,还给陛下上了奏疏,企图为黎伯伯洗脱冤屈,奈何皇帝盛怒,又有太子推波助澜,最终石沉大海。” 黎素皱眉道:“这里面还有凌御的事?” 对于原主家中的一切,她始终都置身事外,觉得这个家世给她带来的除了诟病就是指摘,她的种种坎坷也归结于丞相父亲的获罪。现下听来,好似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庄文卿笑了笑,“你不会以为只皇上一人就有那么大决心铲除一位朝堂重臣?”他叹了口气,“陛下……你醒后应该也看出来了,是个……亲和之人。” 黎素笑了,这人用词还真是恰当。亲和之人?就是个昏君! 她见到皇上第一面的时候,虽非正式场合,却也是当着文武百官,就堂而皇之的带着怡妃上殿。之后,更是除了上朝之外,日日都守在永和宫。 亲和? 亲和大发了简直! 第六十二章 感谢捐助 黎素不是没见过钱,恰恰相反,她前世游走在各大顶尖富豪之间,早已对钱没什么概念,而她自己也是颇有积蓄。 可如今却不同,她穿来古代,除了走了狗屎运被凌寂捡回来之外,便无任何依靠和家私傍身。她就像始终活在饥一顿饱一顿的贫民窟里一般,朝不保夕,毫无安全感。而这唯一能依靠的王爷,还是个一穷二白的光杆司令,这剧情就更惊悚几分了。 现下骤然知道凌寂十几年的财产只进不出,简直就像瞬间坐了云霄飞车直接升天。 虽然这钱也不是她的,虽然连凌寂愿不愿成为她的依靠,都没有把握。但黎素还是开心着,犹如全部都是自己的一般。 管家带着他们进去,一个个打开箱子。那黄橙橙金灿灿的耀眼之光,让黎素恨不得睡在上面。 她流着口水瞻仰了一圈,最后嘿嘿的对凌寂道:“寂王爷,现在可以借我一些银钱买材料了?” 凌寂淡然的看了一眼四周,漫不经心的道:“何须谈借,若有需要,你随便来取便是。” “随、随便来取?!”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过惊讶,惹的凌寂忍俊不禁,道:“我一向不好此道,这些银钱放着也是占个房间,你若能用出去便再好不过。”说着,便转身对管家道:“李伯,把钥匙给黎姑娘。” 凌寂心大,没想到他的管家也没心没肺,就这么连个磕巴都没打便把这锁着巨额财产的钥匙交到了黎素手里。 黎素小心的捧过这把沉甸甸的钥匙,要不是那点作为最拉风杀手的称号撑着,差点就要泪洒现场。 她含泪看着钥匙,眼神缱绻而缠绵。 半晌,她抬头对凌寂道:“你不会是钓鱼执|法,骗我上套的?” 凌寂明显没懂黎素说的什么却知道那个“骗”字的意思,蹙眉道:“钥匙既给你了,便是你的。我不打诳语。” 黎素把钥匙紧紧握在掌心,重重的点了点头,恳切的道:“感谢你,感谢王爷对我的们贫困家庭的捐助,我一定会记着你的好,长大以后好好报效苍云的。” 这本是一个她胡乱说的梗,没想到凌寂竟认真的看着她道:“不必你有什么作为,只要你心存善念平安喜乐,便够了。” 黎素一怔,随即噗嗤笑了出来,“你还真是随时随地的渡我啊,行,看在你这么大方的份上,我尽量。” 之前的种种奇葩表现,不过是她闲来无事变换着玩的。谁让咱是千面杀手呢。 她把钥匙收好,在出了银库并再三确认锁好门后,对凌寂道:“我不会乱动你的钱的。” 凌寂淡然的道:“我从未将这些视为是我的东西,所以也无所谓乱动。这些黄白之物还不及一滴水,一片叶有勃勃生机。你尽可放心大胆支配。” 黎素自心里升起一股由衷的钦佩,感叹道:“果然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典范。更是壕无人性的时代缩写!” “我要回去作今天的课业,你也入宫忙去。” 黎素点了点头,又不忘提醒他道:“那得了空一起吃饭啊。” “好。” 凌寂先行走了几步,好似又想到什么,便停下来转身看着她道:“那些坠饰,若有喜欢的,也可取来佩戴,不必拘谨。” 黎素本来都被一屋子金银冲昏了头脑,要不是凌寂提醒,她都快忘了,却还是心头泛起甜意,笑道:“好,我知道了。回见凌寂。” 她嘴角噙着笑意,时不时的哼上两句小曲,心情无比灿烂。 金子银子凌寂视如无物,可那些收藏却真真是他的心头好,临行前还能不忘叮嘱她喜欢就拿去,确实足够她开心个很久。 怀着这种老娘最有钱,老娘最幸福,老娘最张狂的心态挺行抬头的晃进了宫。 甫一进永和宫的门,便见皇上和怡妃亲亲热热的腻在一起。 黎素掩饰性的假咳了几声,提醒两位老夫老妻,本姑娘来了。 这两声果然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怡妃笑道:“黎姑娘来了?本宫正跟陛下说起你呢。” 黎素心中腹诽,说我个屁,你俩就是在亲亲我我里说起我的? 面上却是亲热的惊喜道:“真的啊,都说我什么了?” 皇上截了话头,道:“说给你找师父的事。这么多天过去了,你可有什么人选吗?” 要说这事黎素还真放在心上了,可最近实在是忙着料理澄阳的事,一时还没腾出空来。 皇上见她答不上来,便道:“既然你不知选谁好,那不如朕来帮你挑一个?” 黎素赶紧撒娇道:“陛下,您可是答应过我,让我自己挑的,可不能食言啊。” 皇上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你这丫头,平时见你行事,杀伐果决毫不拖泥带水,怎的在选师父上头这么啰嗦了?” 黎素赖皮的一笑,“人家这不是忙嘛,”又娇嗔的道:“还不都怪您,先是给娘娘诊病,后又因着郡主的事查凶手,哪有时间好好挑啊。” 皇上失笑,“合着你举棋不定,倒是朕的错了。臭丫头,越发顽皮。” 第六十三章 哪不正经了? 黎素心情好,也不介意跟皇上这么虚与委蛇的拉近关系,便俏皮一笑:“谁叫陛下疼我呢,我便是顽皮些也没人敢置喙的。” 皇上指着她对怡妃道:“你瞧瞧这孩子,古灵精怪的倒与你年轻的时候很相似。” 怡妃附和道:“是呢,臣妾也很觉得她贴心的很呢。” 皇上煞有其事的对黎素道:“寻师父的事,你快些决定,朕再给你三日时间,若届时还挑不出中意的,朕便给你亲自指了。” “好好好,我听话还不成?”黎素笑嘻嘻的道:“您就等消息,我呀,保准找个如同父亲一般疼的师父给您看。” 三人又说说笑笑聊了一阵,黎素便退出宫来。 刚出宫门,便见也往外走的那坨骚粉。 “哟,今儿怕是睡好了?这么红光满面的。” 黎素上前拉着他便往酒楼走,“来的正好,我刚好找你有事,咱聚英阁去,我请客。” “别别别,别拽我,我自己走。”庄文卿从她爪子里抽出袖子,“什么事啊这么急?” “到了再说。” 庄文卿嘀咕道:“这么神秘?” 两人匆匆来到聚英阁,熟门熟路的直奔庄文卿的包间。 黎素大刀阔斧的往椅子上一坐,道:“小二,把你们这的拿手好菜给姑娘全上一遍。” 自从他俩第一次来点了一桌“满汉全席”外,其他时候都是随便点几样草草了事,她早就馋了。 庄文卿“嚯”的一声道:“够阔气的啊!” 聚英阁之所以称之为京城第一号酒楼,不仅是因为菜品味道鲜美,环境优雅,服务周到,更是因为让人望尘莫及的价位。即便是庄文卿这种世代重臣之子,也不敢日日都点全了。 黎素得意道:“说的没错,姑娘我今天发了笔横财。平日都是你请我,今天我也请请你。” 庄文卿一乐,“我说你怎么悄默声的非把我拽这来说呢,原来是财不露白啊!”他煞有其事的凑近黎素,压低声音道:“说说,怎么发的财啊,也带兄弟一个。” 黎素故作神秘的一笑,“这个嘛,就不能告诉你了。”随即身子往后一靠,道:“不过我今日找你并非为了这事,是要问你件正经事。” 庄文卿风流倜傥的一笑:“哟,咱俩几时谈的不是正经事了?你说说,咱们什么时候……不正经了?” 黎素拿起桌上擦手的帕子就甩他脸上,“让你臭贫!” 庄文卿哈哈一笑,也靠在椅背上道:“说,什么事?” 黎素道:“你跟我说说,在朝中世代有地位人脉遍布苍云的门阀都有谁?” 庄文卿一愣,他还真没想到黎素是找他说这个,“你知道这些干嘛?” 黎素嘶了一声:“让你说就说,哪那么多废话!” 庄文卿拗不过她,斟酌了半晌道:“苍云建国几百年,朝中世代有言有权的人不在少数。你至少要给我说个方向,我才好给你顺着路线告诉你。” 黎素也不隐瞒,坦诚道:“皇上说我欠规矩,想给我在朝中找个师父好好教导一番,我想着与其让他胡乱指个人不如我自己选个合适的,这不就来问问你嘛。” 庄文卿松了口气,“嗨,我当什么事呢,就这啊?不就师父嘛,搞得像要选夫君似的,这把我紧张的。” 黎素拍了下他的手背道:“又臭贫,就算是我选夫君,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啊?”庄文卿大惊小怪的道:“我眼巴巴的在这等着呢,你没瞧见啊?” 黎素不耐烦的怼他:“去去去,说正经的呢,快给我讲讲。” 庄文卿道:“找师父你还费那么大劲干嘛?我们家现成的就有一位啊,太子太师,够教你了?” 黎素想都没想便道:“不行,换一家。” “为什么不行啊?我家要家世有家世,要背景有背景,家父的学生那是各位皇子,在朝中的人脉也是盘根错节。哪就没入的了你黎姑娘的眼啊?” 黎素皱眉道:“我说不行就不行,换一个!” “我说你这挑大白菜呢还怎么着?” 黎素没奈何的笑笑,服软道:“算我求你了成不成?您仔细与我讲讲,庄大人……庄公子?庄才子?庄美男?” 庄文卿冷冷的瞟她一眼,“叫夫君!” “啊呸!” 庄文卿也忍不住一乐,“那叫声哥来听听,叫的好了我就考虑给你讲。” 黎素清了清喉咙,捏着鼻子极其假的唤了一声:“哥……” 庄文卿立马打了个冷颤,“哎哟天呐,你快歇了。我说,我说还不行?” 黎素嗤笑一声,“早这样不就完了?” 庄文卿收起嬉皮笑脸的态度,思忖了一下道:“若说只是想找个靠山,朝中这几位阁老,你拜谁都保你一辈子没人敢惹,可若说有用之人嘛,那就要另说了。” 他道:“按你的优势,我先说武将,本朝历来重文轻武,所以传到咱们这代,当朝第一武将便也只剩镇国公展家一家了。” 黎素蹙眉道:“镇国公?展红昭她家?” 第一百零五章 给剑算算命 十五像是被她激励了一般,握着拳保证道:“姑娘放心,我一定不叫你失望。” 黎素讪讪地挥了挥手,示意他跪安。自己走到桌前开始吃早餐。饭后又拿着金贵无比的几枚飞刀和被她带回的那柄剑找到研发队。 进去便把东西往桌上一摔,指着剑道:“这玩意谁能看出有什么玄妙?蛛丝马迹的线索也行。” 005拿起剑细细的端详一番,嘴里喃喃道:“铁是好铁,只不过这样的剑但凡是个武林大派或者朝廷衙门都可能有……” 这剑实在太过普通,005一时半会没看出什么来。 黎素像个残疾一样往椅子上一瘫,问道:“剑柄呢?” 005向后招了招手,叫过来一人:“鲁班,你过来看看。” 黎素一口心头血差点没喷出来! 鲁班?亏他敢取这么牛叉闪闪的代号! 鲁班拿起剑看了半晌,随即又闭上眼睛,用手指慢慢摩挲。 黎素一脸怀疑,甚至有点嫌弃的看着他问:“这干嘛呢?要给剑算算命吗?” 005比划一个禁声的手势,黎素便不情不愿的闭上嘴。心道:这么灵异吗?还真会算命不成! 半晌,鲁班睁开眼,笃定的道:“此蒯缑用的是上等蜡绳,已经被使用者用了三年以上,虽有磨损却依旧结实,能用的起这么好蜡绳的人,再配上剑身的好铁,我估摸是皇亲贵胄麾下的将领或者……死士!” “卧槽!”黎素大喝一声,瞬间直起身子,两眼放光的道:“还真会算命啊?!这都被你摸出来了?” 鲁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小的自小给大户家做防身兵器,练得就是这一手。让您见笑了。” 黎素佩服的五体投地,赶紧摇头道:“不贱不贱,人才啊!”她又看了看剑,问道:“那你可能看出这出自谁的府上?” 鲁班犯了难,皱眉道:“这个小人看不出来,寻常官宦人家都会做这样的剑给府中侍卫或者死士用,想细分怕是难。” 黎素追问:“那就没有点其他线索?这些官宦不是最喜欢在武器上留下什么记号,来显示与众不同么?” 鲁班拿起剑柄的头仔细看了看,又摸了半晌,缓缓摇头道:“没有,但是由此可以断定,使这把剑的人必定是死士而非侍卫。因为只有死士才需要抹平所有记号,做到不留线索。” 黎素脑中急速运转,嘴里不由自主的喃喃出声:“那什么人府中会养死士呢?” 005忽然接道:“本朝公侯以上权贵皆可养暗卫。” 黎素目光一厉,心中已经有了七八成猜想。她先把这个猜测放到一边,又指着飞刀道:“这玩意,谁能照原样给我做出来?” 005先是不经意的瞟了几眼飞刀,随即两眼放光,近乎虔诚的捧起一枚,赞叹道:“好铁!好手艺!” 黎素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说重点!” 005不错眼珠地盯着刀身,把它捧到黎素面前道:“组长,开眼!这可是赤星玄铁!您瞧这成色,黑色乌哑纯正,舞动间隐隐有赤红流动,工艺精妙,可见打造者功力深厚。是不世出的好刀啊!” 黎素嫌弃的推开他的手腕,吐槽道:“说就说,比划什么,你再划着我。那这玩意,你们队能做出来吗?” 005一脸为难:“做是做的出来,就是材料难寻。要知道这赤星玄铁……” “行行行,”黎素赶紧打断他:“就是说同样工艺的能做出来相似的是?” 005肯定的道:“这个您放心,咱队不缺手艺人,就拿我来说,我师承……” “打住!”黎素刚发现她的005队长是个话痨,“那就先做几把出来,就算不能做成黑色,也弄几个重量手感都一样的给我备用。” 反正她不能次次点了人之后再回去“舔包”? 005连连点头。 从研发队出来,黎素照旧巡视了她的烂菜叶子一圈,发现各个技能在线,功力过关,便心安理得的准备回去休息,却在不经意间瞟到展红昭跟伙房的师傅聊着什么。 黎素眼神闪烁不定,半晌,高声唤了一声:“红昭,你跟我来一下。” 展红昭神色一僵,随后展开笑颜,蹦蹦跳跳地向她跑来。 黎素将她带到不远处的山坡上,刚好可以远离人群。之后便一语不发,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勾出一丝笑意。 展红昭被她看的发毛,瞪着无辜的眼磕磕巴巴的道:“黎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黎素靠在树上淡淡的看她,眼神中掺杂着些许审视的意味。半晌道:“昨日,我心情不好,说了许多重话,你别介意。” 展红昭闻之,瞬间松了一口气,脆生生的道:“哎,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姐姐千万别放在心上,昭儿哪会这般小气,早就忘了。” 她形容纯真,好似真的没介怀一般。 黎素眼睛始终没离开展红昭的身上,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若是放在从前,黎素肯定丝毫不过心的就信了,可就在连番遇到两次刺杀和听到庄文卿带来的消息之后,让她不得不多留心几分。 像是印证她的猜测一般,展红昭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一如往昔的可爱大方,可却在说完后双手插臂在胸前,身子微微后撤了一点。 这是典型的防范微动作! 黎素不动声色地望着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缓缓道:“我昨天遇刺了。” 展红昭马上换上关心的样子,担忧道:“我昨晚就发现姐姐伤的不轻,现下肩膀可好了吗?”说着又咬了咬唇道:“这地方都是男子,粗手粗脚的,不然就让昭儿留下,照顾你换药?” 黎素低头微微一笑,摩挲着下巴问:“我有说过伤在哪了吗?” 展红昭表情一僵,眼睛左右乱看,吭吭哧哧道:“昭儿、昭儿只是猜测。” 黎素点了点头,赞叹道:“昭儿好聪明啊,连伤在哪都能猜出个大致位置,那你不妨帮我猜猜,刺杀我的人到底是谁呢?” 第一百零八章 我不会原谅你 黎素微眯起眼睛,冰冷的杀气弥漫而出。 展红昭忽然胆怯起来,她清楚的感受到,她是真的会杀她!随即,眼神不自觉的像黎素身后瞟去。 黎素恍若未觉。 不是她不够淡定,是身体里的毒实在奇怪,她通晓各种古医药,从未遇到这种毒素。她醒后便通查了一遍身体,却什么都没发现,就像这毒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她甚至割破了手指取了滴心头血,都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这个认知让她慌了神。向来自诩医术无双的她,居然也会栽了,还栽的抓不着头绪! 而且还偏偏赶到要与敌对战的要紧关头! 到现在她才开始无比怀念现代的各种检测手段,要是能给她台仪器,她保证不出一小时就能分析出血液样本。 妈的! 展红昭本是紧张的整个人都僵硬了,却在须臾间哭的更为凄惨,嘴里小声啜泣着:“你怕了吗?” 黎素沉下一口气,手上骤然用力,展红昭瞬间满脸涨红,拍打着她的手,试图逃出桎梏。 “住手!” 随着一声惊喝,雄浑的劲气也骤然而至。 黎素猝不及防,瞬间被弹出去一米开外。胸口的闷痛一下发作开来,激的她眼前一花。 她强压下涌上喉头的腥甜,冷眼看着凌寂扶起“劫后余生”的展红昭,沉默不语。 凌寂关切的问展红昭:“可有受伤?要不要去看看军医?” 展红昭如惊弓之鸟的躲在凌寂怀里,连咳带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寂哥哥,好疼,昭儿的脖子好疼啊。” 凌寂看了一眼展红昭的脖子,上面的红痕让他瞬间冷了脸。 “黎素,为何出手伤人?” 近乎质问的语气,让黎素瞬间气血翻涌,还没等说话,便听展红昭哭诉道:“是、是昭儿不好,黎姐姐叫昭儿来这里问话、不知道昭儿哪句话答、答错了,竟让姐姐动了大气,这才教训了昭儿一下,寂哥哥别生气。” 黎素面无表情的看着展红昭演戏,将话导向另一层意思。 凌寂转身看她,眼神中的冷漠像是他们从来都不曾相识,“是这样吗?” 黎素怒意升腾,灵魂的狂暴像是能毁天灭地,可身体却无比冷静,她挑衅的回视:“是,又怎样?” “孽障!”凌寂大喝一声:“你执迷不悟!” 黎素紧紧捏着拳站在原地。 凌寂,你会跟我动手吗? 你会不会,因为她,跟我动手! 展红昭哭的梨花带雨,像是被凌寂忽然的暴怒吓到了,双手抓着他的胳膊道:“寂哥哥别生气,是昭儿不好,是昭儿惹黎姐姐生气。你千万别怪她。” 黎素的视线如带着锋刃一般缓缓移到展红昭身上,那是审判者看蝼蚁的眼神。 到现在你还能演的这么全……可老娘却没心情再看了! 展红昭还拉着凌寂喋喋不休的劝着:“是昭儿该打,寂哥哥千万别错怪姐姐,虽然昭儿差点死了,但、但昭儿不怕受些委屈的……” “你踏马给我闭嘴!”黎素忽然暴起,两步冲到展鸿展身前,抬手便是一拳。 堪比教科书般凌厉的拳风骤然而至,吓的展红昭尖叫一声,瞬间捂上了脸。 电光火石间,雄浑的劲气猛然爆发,将黎素整个人震飞至半空,随即如断线的风筝般砸落在地,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向后划出几十米。 被她咬牙咽下的鲜血终于冲出喉咙,在眼前形成一道水雾。耳边响起一阵嗡鸣声,刺的她差点叫出来。 她撑着地面,几次试图直起身,却都徒然倒下…… 凌寂也像是被自己的举动惊到了一般,不可置信的看着右手,怔愣的瞪大了眼。 黎素猛喘着粗气,像是跟较劲般不肯认输,一次次跌落,一次次撑起自己。胳膊软绵的使不上力,受伤的地方迸出鲜血,温热的顺着胳膊流到地上,染红了落叶。全身都在颤抖,冷汗涌出打湿了衣衫。 马上就能站起来了,抖动的双肩像是做着最后的挣扎。 “呀!” 她终于爆喝一声,将自己撑了起来。 凌寂像是被这一声大吼惊醒,撒白着脸色大步跑到黎素身旁,伸手想要去扶她:“你怎么样?” “滚!”黎素咬着牙怒喝,像躲什么脏东西般侧身一让,却再次摔倒在地。 “我……”凌寂惊慌失措的看着她,心头猛然痛了一下。就像是有人拿着针连根扎了进去。 他一下蹲下身,将黎素抱了起来,慌乱的道:“我、我带你去找军医。” 黎素要抬起手推开他,却被胸口再次涌上来的痛楚激的眼前发黑,唇边再次逸出鲜血。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只来得及用近乎听不到的声音呢喃道:“凌寂,我不会原谅你……” 小到被风一吹就散了的音量,却让凌寂身子一僵,心脏疼的像是要滴出血。 他苍白着脸,紧紧抱着黎素,猛然冲向军医帐篷。 —— 黎素像是陷入了光怪陆离的幻境,无边的黑暗吞没了自己。她拼命的跑,试图找一条出路,哪怕是一束昏暗的光也好,只要能给她指一条路。 忽然,自她脚边燃起熊熊烈火,像是要焚毁天地般将她烧在其中,她拼命的挣扎,却怎么都逃不出牢笼。力气一点点枯竭,灼烧的痛楚自心头蔓延至全身。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死了的时候,又顷刻陷入冰川。万里冰封将她困在其中,身体冷得麻木,牙齿不自觉的打颤,眼睫浮上冰霜,渐渐爬满全身,连血液都冻住了。 “小杂种,不想死就给我吃下去!” 她看着眼前发了霉的半个馒头,咬着唇不肯张嘴。就在刚才,这个馒头还在一条野狗的嘴里! 头皮传来剧痛,脑袋被迫扬了起来,带着厚茧的大掌毫不留情的打了她一耳光,嘴角霎时流出了血,耳畔响起嗡鸣声。 “不吃?!不吃就等死!” 别,别逼我。我不想死,求求你,别这么对我! “x,这是你第一次出任务,若是失败了,你知道会面对什么!” 不,我不想杀人!别让我杀人! 那喷在脸上的血还温热,那身体刚刚还能说会笑! 第一百零九章 钝痛 可她怎么都逃不开,像是陷入了个怪圈。她拼命的逃,却隔着迷雾清晰的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x,边境第一杀手的位置,也该让我坐坐了。” 003冷漠的眼,不怀好意的坏笑,还有顶在后脑的枪! “嘭!” 好痛……撕心裂肺的剧痛穿透了颅骨毁灭了大脑。她看见自己的头像爆开的西瓜般四分五裂。 我死了……她想,终于结束了,好累。 可面前却出现一个身影,他清冷如仙,端坐在云端。悲悯又淡漠的眼俯瞰众生。 忽然,他眸光一冷,“黎素,你无可救药!” 黎素心脏划过一阵钝痛,却倔强的不肯认输。 忽然,白衣人怒喝一声:“孽障!” 声音震耳欲聋,响彻山谷,带着回音在她耳畔久久不去。 “我不会原谅你……” 她不住的呢喃:“我不会原谅你,凌寂。” “黎素,醒醒!” 黎素猛然睁开双眼,如未回魂般直愣愣的看着房顶。 半晌,她睫毛颤了颤,又缓缓闭上。 是梦呵…… “黎素,你觉得哪里不好?我这就去叫军医。” 床边的人紧张到慌乱,快步冲出帐篷,半晌又带着人冲了回来。 “快给她看看。” 须臾,三根手指搭在手腕上。一个苍老的声音轻轻的问:“组长,你可觉得哪里不妥?” 黎素缓缓睁开眼,已经恢复神智。她摇了摇头,刚想说话,却觉得喉咙火烧般的疼痛。 一杯温茶递到唇边,浓郁的檀香靠近,像是要抱起她。 黎素冷漠的别开眼,却伸出颤抖的手要接过茶杯。 “我扶着你。” 黎素连看都不想看一下,闭上眼明确表示拒绝的态度。 十五道:“王爷,给我。” 他自凌寂手中接过茶,不经意的碰到了冰凉的指尖。 十五低下头,走到黎素床边,从后面将她扶了起来,心疼道:“姑娘,喝点茶云润润喉。” 黎素轻啜了一口,却不慎呛了一下,撕心裂肺的咳嗽。 军医马上制止道:“组长太久没喝水,喉咙不适应,还是先沾一点润唇。” 十五小心翼翼的讲黎素放平,拿了一条干净的帕子沾了温茶,点在黎素的唇上。 黎素觉得自己好了一点,试探着开口道:“我睡了多久?” 沙哑的声音像是被砂石磨砺过,每一个字的发出好似都能震裂脆弱的伤口。 军医道:“组长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 黎素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又强忍着不适道:“都出去,我想再睡会。” 帐篷里静了一瞬,半晌军医道:“那组长歇着,等会药熬好了我再送过来。”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走了出去,黎素听出来只有两个人。 鼻尖浓郁的檀木香犹在,可她却没心思再理了。 她侧着头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了。 “黎素……”低沉的语气饱含内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是我冲动了。我没想过会是这样……” 是怎样? 黎素不禁想,是没想到自己身体这么不堪一击还是没想到展红昭这么有心计? 若是前者,她倒是想说,是不是她强大就可以随意出手?是不是她坚韧就以为她真的不怕伤? 若是后者……黎素嗤笑一声,要足够信任,又怎会被人误导钻了空子? 所以,即便想到了又怎样呢? 一室压抑的安静。 凌寂在说过那几句话后便再也不出声,只是执拗的守在她床边不肯离去。 半晌,十五掀开帘子端药进来。 看着凌寂苍白的脸色,忽然一阵不忍,劝道:“王爷,您已经守了三天三夜,还是先回去休息。” 凌寂却置若罔闻,问道:“药煎好了吗?给我。” “不用。” 床上闭目的人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不容否定的拒绝。 凌寂身子一僵,伸在半空的手陡然垂下。 十五抿了抿唇,如法炮制的扶起她,将药送到她的唇边。 黎素清楚喉咙的状态,不敢大幅度吞咽,只能一点点润进去。 这碗药喝的格外慢。 凌寂见她这么痛苦,只觉得心脏像是被谁捏了一把,绞的呼吸一窒。 铺天盖地的内疚和后悔,如浪潮般要把他淹没。 他怎么会……怎么就对她动了手! 那么想维护她,拼劲力气想要给她安稳,却最终竟是自己的手伤她至深。 凌寂用力的闭了下眼睛,恨不得给自己一掌! 药碗终于见了底,黎素像完成了什么大工程一般吁出一口气。 十五将她放平,轻声问:“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军医说,若是您饿了,可以少喝一些稀粥。” 黎素感受了一下身体。除了四肢无力和喉咙剧痛之外,并没什么不适之处。想必那要命的毒又消散了。 她点了点头。 饭是一定要吃的。开拔的日子近在眼前,若自己倒了,她手下着千把来人也就废了。 没一会,十五便端来了一碗像是米糊一样的粥,又在床上给她支了个矮几,方便她吃饭。 黎素看了看矮几,用眼神示意。 十五解释道:“后勤队考虑到姑娘可能醒来后下床不方便,便做了这个,总算能派上用场。” 黎素点了点头。 十五弯腰站在床边,一勺勺的喂着她。 一炷香的时间后,终于结束了“艰难的战争”。 凌寂始终站在旁边看着,紧蹙的眉再没松过。每过一分钟,心中就更疼一寸。 一切事了,黎素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终于在醒后第一次看向凌寂,那憔悴苍白的俊颜都让她心里再无法掀起什么波动。 “你回去。” 凌寂抬起满是红血丝的眼道:“我照顾你。” 黎素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在这我没法休息。有什么话,等我好了再说。” 这一整句话说完,她又是一阵咳嗽。 凌寂再也无法坚持,攥拳的手爆出青筋,微微颤抖。 他沉默的站了片刻,低沉的声音道:“好,我就守在门外,有事就叫我。” 说完,便走了出去。 黎素缓缓抬眸看着他的背影。 一向宛如谪仙的人此时竟步伐颓唐。 她不由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眸。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材小用 黎素叹了口气:“检阅就检阅,反正就这千把来人。即便不成,我也有办法带到阳川郡去。” 庄文卿先给她透了个底:“御林军是我苍云最后一道防线,说是全精英也不为过。但具体有多少本事,我一个书生是看不出来。但是就我晌午瞧着你手下这帮人,想赢应该不难。” 黎素嗤笑一声:“你当我傻么?把家底亮出来给太子看?走个过场而已,还能把看家本事展现出来吗?” 庄文卿警告她,“你可别轻敌。” 黎素一挥手,“那不能够,正好趁此机会让我试试‘刀’,打磨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耍耍了。” 庄文卿抿了抿唇,沉默了半晌,贴近她耳边小声道:“你只管顾好自己这摊事,展红昭我自会想办法料理,你别分神。” “不用,”黎素不假思索的拒绝:“这事我定要亲自动手!” 庄文卿蹙眉反驳:“你动什么手?你身体这个样子,又要训练又要应付检阅,哪还有时间动手?就算你可以等回来之后再办,届时时局的风向不知又是如何,你觉得还有动手的余地?” 黎素冷冷一笑,小声道:“你以为我会等到打完仗?”她顿了顿,志在必得的道:“杀她还用看时局吗?” 庄文卿紧张的抓住她的手腕:“你别冲动!你当镇国公府的侍卫是摆设?他好歹是本朝唯一武将,府中侍卫暗卫不计其数,凭你一个人,怎么杀!” 他缓了缓语气,劝道:“你放心,在你回来前,我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可好?” 黎素想起那两次遇袭,眼中光芒一闪,“我当然知道镇国公府不好闯。这事你被管了!” “不行!”庄文卿压低声音轻斥道:“你要是敢乱来,小心我告诉寂王爷!” 黎素刚要反驳,却听一阵打帘声,随即便传来清冷的声音:“黎素。” 庄文卿和黎素同时闭嘴,对视一眼后拉开距离。 凌寂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语气比平时更冷了几分,“药好了,起来喝了。” “唔……”黎素发出个鼻音,磨磨蹭蹭的坐了起来,接过药碗刚要喝,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怎么还要喝药啊?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她低头闻了闻,好家伙,全是大补啊,有几味更是求都求不来的圣药。 “不是?!连上百年的人参都用了?!谁这么败家啊!当我是要死的人来补吗?” 凌寂不疾不徐的走到桌前坐下,一边提起笔准备抄经一边道:“你身中奇毒,如今虽已解了却大伤元气,正该好好滋补一番。这一百五十年的人参是我命十五回府取来的,若不想糟蹋了,便全喝了。” “什、什么?!”黎素瞪大了眼睛惊诧高呼:“你让人回府里拿的?!咱药库里的?!” “没错。” “我去!”黎素哀嚎一声:“你懂不懂行啊!就这颗参的价值,救个半死人都够了,你居然拿来给我喝?!太败家了!虽说你身为王爷家大业大,可也没这么糟践东西的啊!” 她端着碗,眼珠子差点没掉到药汤里,恨不得有什么仙法把这颗参复原。 她磨了磨牙道:“不行,药库的钥匙不能在放你那了,我怕等打完仗回来,家都被你败光了!” 凌寂执笔的手一顿,从进门就淡漠的脸忽然柔和了几分,轻声道:“你把药喝了,我便将钥匙交给你。” 黎素痛心疾首的看着药汤,咬了咬牙道:“好,我喝!”紧接着就悲痛欲绝的道:“真是暴殄天物啊!你这是在煮鹤焚琴!牛嚼牡丹!挥霍无度!壕无人性!” 说罢,一口气便干了整碗药,末了还唧唧嘴,瞧那意思,就差把碗舔干净了。 她把药碗往前一伸,粗声粗气的道:“钥匙!” 凌寂放下笔,嘴角勾起清浅的笑意,接过了碗,又自腰间拆下一枚钥匙交到她掌心,“这下可放心了?” 黎素狠狠的瞪他一眼,随即觉得鼻子痒痒的不行,便伸手揉了揉,这一揉不要紧,竟直接揉出血来。 庄文卿看了这半晌,终于插上了话,笑着打趣道:“素素,你是见到王爷微笑,所以流鼻血了吗?” 黎素盯着两管鼻血,满头黑线的看着他道:“我这是补的好不好!” 甭管这个大乌龙的插曲多么可笑,也不管凌寂对于给她补身子这件事是不是用力过猛,但结果确实出人意料的好,才到下午,黎素就能活蹦乱跳的下床了。 没办法,时间紧任务重,也没功夫让她休息了。 她将所有人召集到空地上,先是检查了一番组员这几天的训练成果,之后又传达了一下皇帝陛下要来检阅的诉求,得到了组员们呆若木鸡的回应。 黎素嘬着牙花子问:“你们这是什么反应?” 001悄悄举起了手,一脸为难的道:“组长,我可不可以不参加。” 自他之后,接二连三的有人举手,到最后所有组员都道:“我们不想参加。” 黎素嘶了一声:“怎么个意思?给你们在圣上面前个表现的机会都不要?想造反是?” 002一扭头,倔强的道:“我们是上阵杀敌的,不是唱大戏的,没义务对阵给谁看!要看热闹,叫008他们队去。” 008立马不乐意了,一抖手指,怒道:“002,你少埋汰人,你们行动队高贵,我们曲艺队也不是花架子!要杀敌,我们也不比你们差多少!” 黎素听的脑门直突突,拿起008队里击鼓的小锤子就敲了两声,怒道:“都特么给我闭嘴!吵什么吵,逛大街啊!” 所有人终于安静下来。 黎素冲004一扬下巴,“你说,跟御林军对阵,辱没你们了吗?” 004作为弓弩队队长,却天生一副上不得台面的害羞相。黎素本以为叫他回答,好歹能得个不上不下的答案。 谁知这厮突然就有了骨气,嚅嗫了唇半晌,为难的道:“组长,让我们跟御林军比较……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谁派来的? 不同于阳川郡的落魄,郡守府格外豪华巍峨。进了门便小桥流水,绿荫成林。虽比不得京城的达官贵人府邸,但在这个地界,绝对是奢华建筑了。 黎素边走心里边冷笑。 郡守将她带进一处厢房,房里除了床和桌子椅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丫鬟送上一壶茶摆在郡守面前。郡守端着高官的款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给自己斟茶,嘴上慢条斯理的问:“是谁派你来的啊?是纳兰濯还是京城的人?” 黎素挑了挑眉。 这屋里跟她以前的帐篷差不多,这椅子既是被郡守坐了,那意思就是让她站着回话。 她不以为然的一笑,一手撑着桌子,两腿高高抬起,利落的盘腿坐在桌子上,与郡守来了个居高临下的面对面。 “纳兰濯是谁?” 郡守一愣,好半天没回过神,他就是想破脑袋都没想到会有女子有如此“不拘小节”的举动。 “你、放肆!” 黎素不耐烦的摆摆手:“别放肆放五的了,这就咱俩,就是真打起来你也不是对手,赶紧说正题。” 郡守阴狠一笑,“你以为进来了我郡守府,会那么容易放你出去吗?” 黎素挤出个机械的假笑:“我不想跟你互放狠话浪费时间,能不能出去咱们各凭本事。现在可以说正题了吗?” “你……”郡守被她噎的差点没撅过去,哆哆嗦嗦的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黎素又问一遍:“纳兰濯是谁?” 郡守终于找到了底气,一甩袖子,“哼,连纳兰濯都不认识,想必是京城派来的人了。哪个衙门的啊?” 黎素挑了挑眉,试探道:“我要说是镇国公授命的呢?” 郡守嗤笑一声,笃定道:“不可能。” “为何?” 郡守身子微微靠在椅背上,成竹在胸的捋着胡须道:“想必你还不知道本官的来头?” 黎素漫不经心的提起茶壶喝了一口,道:“知道,展家人的亲戚。” 郡守得意的晃了晃脑袋,“既然知道还敢说是镇国公府派你来的,胆子不小!” 黎素一笑,又道:“不过开个玩笑,其实我是太子殿下派来的。” “真的?”郡守一惊,“所谓何事?” 黎素单手撑着下巴,懒洋洋的看着他:“打仗啊。让我击退冥月国的军队,把他们打的屁滚尿流。” “不可能!”郡守竖起眉毛,浑浊的老眼滴溜溜的乱转。 黎素眸光闪了闪,若无其事的问:“怎么就不可能?” “太子殿下向来主和,怎会突然派你来?就算是真的,怎么没人提前通知我!” 黎素鄙夷的瞟了他一眼,讥讽道:“莫非你是天王老子,什么事都要让你知道?” 郡守狠狠的一拍桌子,震的黎素差点从桌子上蹦起来。 “本官贵为一方郡守,又是镇国公的襟兄弟,有动兵之事怎会不先通知我一声!你这丫头满口胡言,快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黎素一愕,“襟兄弟?展红昭的舅舅?” 这尼玛不是远亲啊,冤家路窄也不是这么个窄法?! 刚灭了人家外甥女,转头连个心理建设都没来得及做就碰见人家老舅! 郡守也错愕了一下,“你认识昭儿?” 黎素深深的点了两下头,“认识的都不能再认识了。”连她血啥滋味都差点尝一口。 呕…… 快把自己想吐了。 她这反应惹的郡守狐疑了起来,试探问:“莫非,你真是镇国公派来的?” 黎素一个没绷住差点乐出声来,缓了缓情绪道:“甭管我哪来的,你知道我是苍云人就行。” “那你来此有何目的?” 黎素一耸肩,两手支着身后散漫道:“不都告诉你了是来打仗吗?” 郡守冷哼一声:“没有镇国公府密令,没有太子的手谕,本官不会帮你!打仗?我苍云向来以和为贵,从来只有议和一途,打什么仗!” 黎素摩挲了一下额头,缓缓抬起眼眸,一刹那的犀利如把利剑直插郡守眼底,“帮不帮我可由不得你。不如你先告诉我,纳兰濯跟你是什么关系!” 这个姓她在苍云从未听过,若她猜的没错,一定是冥月国的人。 而冥月国的人居然能从苍云郡守的口里如此淡定的问出来,其中有什么猫腻可想而知。 至于这个人是谁,有什么背景,在此次的战斗中站什么席位,她自己会派人去查。 “放肆!”郡守气怒道:“别以为你是京城派来的人本官就要让你几分,你如此不恭不敬的与本官说话,本官现在就能以通敌之罪将你看押起来!” 黎素舔了舔嘴角,眯眼审视他,半晌淡淡的道:“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我便是在皇上面前也是这么说话。既然你不想说自己跟纳兰濯的关系,那我就只好自己去查了!” 郡守被她气的发抖,噎了半天才道:“你查?口气不小!只要本官不配合你,你在这阳川郡就什么都做不了!” 黎素淡定自若的看着他气的火冲脑门,像个局外人一样平心静气的道:“你有九房小妾全部住在后院,昨晚你想留宿九号客房,奈何靓女抵死反抗,险些自尽在你面前,遂改去了八号。八号虽不及九号新鲜,但也是可人疼的很,你激动的一晚上没下马,今早是靠着补药直起的身。我说的可对?” 郡守大吃一惊,“你、你怎么会知道?!” 黎素置若罔闻,继续道:“你原配夫人死了,现在这个是续弦,却也人老珠黄,你为了跟冥月国更好的套近乎,准备用杀死原配的办法杀死现在这位,办法简单,就是投毒。” 她边说着边心里狠狠吐槽,001到底给她探了什么破消息!除了这郡守府的武装力量就是这种七大姑八大姨扯闲篇的八卦!她说出来都嫌丢人! 郡守已经惊的合不上嘴,结结巴巴道:“你、你血口喷人!” 黎素冷冷一笑:“我血口喷人?那就在说点别的。比如你每年贪墨朝廷多少银子,跟冥月国暗通曲款之下谋了多少利,你家藏银子的地方在何处,以及……所有的密信往来收在哪里。” 第一百四十六章 狗血了 黎素直到回了阳川郡都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把自己卖了的。 诚然,纳兰濯这小子长得是人模狗样的。家世……嗯,人家那背景是天字一号的。手里还有些权利,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以后称霸冥月指日可待。 简直就是明晃晃的钻石王老五。 可这是重点吗? 她是要以自己为饵联姻不错,可本以为随便找个纳兰濯手下的忠臣小辈走个形式也就算了,怎么说三说四最后却成王妃了?!还特么是敌国的! 这性质就变了啊!从联姻变成和亲了,这不扯吗?! 想起临走前纳兰濯一脸深情的道:“黎姑娘大才,若随便找个小人物婚娶实在委屈了,不如就嫁于本王做王妃,光明正大的成亲方对得起姑娘的倾国倾城之貌。你放心,本王并未娶亲,可以直接以迎娶正妃之礼向贵国皇帝递聘书,一应礼节绝不会亏待姑娘。” 她当时说了什么? 哦,她当时说:“这就是个假的,是个合作的纽带,咱不用玩这么大?” 纳兰濯却说:“本王希望有一天能变成真的。” 黎素猛然把自己摔在床上,抓心挠肺的满床乱滚。 这尼玛算怎么回事啊?!要是让师父知道她一仗没打,倒先把自己卖了,还不劈了她!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十五看她满床乱滚,担忧的问。 黎素苦脸朝天,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道:“我完了,我死了。我这就去死一死算了。” “姑娘,你可不能想不开啊!到底遇见什么事了,您跟我说说,我虽帮不上忙,却可以修书一封给阁老,让他老人家想办法。你,你可千万别吓我啊!” 十五从来没见过她这么不淡定,吓的都快哭了。 “别啊!”黎素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这事你千万不能跟我师父说!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十五吓的连连后退,咽了口唾沫道:“我、我不说。那姑娘你、你到底怎么了啊?您别吓唬我啊,外面还一堆人等着您呢。” 黎素想起回来时几个队长关心的样子,顿时觉得一团乱。使劲的揉了揉头发,仰天大嚎:“让我死了!我不想活了!” 门被一脚踹开,吴老鬼堵着门口道:“什么事要死要活的?可是冥月国那杂碎给你下毒了?别怕,让老夫看看。” 说着,便要来给黎素号脉。 黎素烦躁的一抽手,怒道:“你就别添乱了,我好着呢!”随即轰道:“出去出去,都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十五扛不住她的威压,哆哆嗦嗦的走了出去。 吴老鬼却不怕她,吼回去:“瞧你那点出息!遇到什么事了,跟老夫说说,实在不行老夫帮你毒死那帮龟孙!” 黎素生无可恋的道:“要能一毒解决我还用你么!” 她心烦意乱,一堆话堵在心里,算来算去也就吴老鬼能说上两句,便道:“我怕是要嫁给纳兰濯了。” “啥玩意?!”吴老鬼惊的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你不要桃花眼了?” 嗯? 黎素脑筋一转,无奈道:“我跟庄文卿什么事都没有,你少瞎琢磨。” “那、那寂王爷呢?” 凌寂…… 黎素顿时觉得更烦了,狠狠的瞪吴老鬼一眼,“你会不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滚蛋滚蛋,不跟你说了。” 吴老鬼赶紧坐好,哄道:“你说你说,我这回绝对不打断了。” 黎素“啪”一下捂上眼睛,深出了口浊气才道:“我此次去见纳兰濯一来是为探探他的底,二来是想搅黄郡守跟他的合作。既然想联姻,也未必就是郡守才行。可队里满打满算就我一个女的,纳兰濯看起来也不想好龙阳的样子,所以只好自己上。” “我只要把合作搅黄,再借力打力搞垮郡守,也算还了一方清明。本来这就是个手段,就算真要联姻找个小官嫁了换他个安心就成,掀不起什么风浪,只要我这场仗打赢了,再把那小子宰了,所有事迎刃而解。” “反正我不在乎名声,倘若能因为这层关系再探点消息出来,不是一举两得么!可谁想到纳兰濯那厮居然要娶我,还要明媒正娶,给皇上递国书!这尼玛就狗血了啊!” 她说的乱七八糟语无伦次,吴老鬼反应老半天才明白过来,半晌道:“所以,你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卖了?” “可以这么说。” 吴老鬼也傻眼了,“那你打算怎么办啊?真要嫁过去不成?” “放屁!”黎素一下弹了起来,在房中插着腰来回踱步:“老娘还没想过嫁人呢,就凭他?哼!想吃我这块嫩的流水的花骨朵,也不怕崩了他一口牙!” “那你不联姻之前打的算盘不都白费了?” 黎素道:“好在我先稳住了他,不给皇上去国书,事情还有的转圜。大不了,老娘毁约直接开战!郡守那王霸羔子要是敢联合太子给我下绊子,老娘就拿ak47把他们全突突了!” 吴老鬼听的云山雾罩,半晌道:“要不,我还是下把药直接将纳兰濯那小子毒死算了。” 黎素冷哼一声,吼道:“能毒死我还不毒?!死了一个纳兰濯还有王霸濯,霸王濯,冥月国的人多了,你能都毒死啊?!” “哎……”吴老鬼叹了口气,“实在不行,你就想开点,嫁了。那小子要权有权要钱有钱,想必也亏待不了你。” 黎素满脸黑线,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他:“你到底是哪头的?” 吴老鬼嗤了一声:“老夫哪头的都不是,我就知道这事要让你师父知道,你就等着被逐出师门!” 黎素只觉得被几万只羊驼万驼奔腾。 不过事已至此,再烦也不能真去死一死,只能见招拆招了! 值得庆幸的是事情大方向还是按照自己设定的在走,虽然小方向明显已经偏出十万八千里了。 她连夜召集所有队长开会,直至黎明破晓才放人回去休息。 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也不可能包得住火。不几日,消息便不知道被谁传回了京城…… 第三百八十二章 抢救 大师纹丝不动。 领队的蹙起眉,小心翼翼的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失声高呼道:“大师圆寂了!” 将士们随之惊呼! 领队断然道:“快,把大师送回慈云寺。” —— 黎素一手抱着凌寂一手抓着凌耀,还以为要在时空裂缝穿梭很久,没想到只眨眼间便摔在地上。 睁眼的一瞬间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不是别处,正是她从小长大的训练营。 黎素没时间回忆过去,抓着惊呆的凌耀和没有生命特征的凌寂往手术室奔去。 沿途碰见曾经的队友,无不惊起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x……是x!” “她不是死了很多年了吗?!” “鬼呀!” 任凭他们怎么喊,黎素都置若罔闻。匆忙的脚步被陡然拦了下来,一个人挡在她面前。 “你是人是鬼?” 黎素头都没抬,把凌耀往他怀里一扔便道:“003我没时间跟你解释,把他给我看好了,之后进手术室来帮我!” 说罢,绕开003踹开手术室的大门。 黎素将凌寂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插上各种管子,心电图亮了起来,“滴滴”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还有生命特征!谢天谢地,凌寂还没死! 她按响墙上的电话,“3号手术室速来主刀和助理医师。” 即便知道凌寂暂时没死,但生命体征微弱,黎素紧张的大滴大滴的汗往下掉,整个人都微微颤抖。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这样不行,她拿不稳手术刀的。 须臾,门被人推开,003抱着胳膊靠在门上,上下打量黎素,半晌道:“我猜你没死,但你是去哪游了一圈?” 黎素斜眼看了他一下,冷言道:“我没兴趣计较你杀我的事,你也别挑我正急的时候叙旧,有时间就赶紧滚来帮我,这人要是死了,我让整个训练营都没好日子过。” “得,你收了神通,”003懒洋洋的走过来,夺过她的手术刀,一边做准备工作一边道:“我这训练营可经不起你x的折腾。” 他接过黎素手里的工作,“赶紧换身衣服去,虽然你穿古装也倾国倾城,但这是手术室,你要不想床上这位被细菌感染而死,就把自己拾掇干净再进来。” 黎素对003的医术是十分放心的,出门前趴在凌寂耳边轻声道:“我去去就回,等着我。” 说罢,在他脸上轻轻落下一吻,把003看的直凸眼珠子。 熟门熟路的回到自己房间,发现一切都没变,没想到003接手后居然还留着她的屋子。 打开柜门,各色行动服侍引入眼帘,寻常衣服少的只有几件挂在角落里。她拿出浴衣走进浴室,宽大的按摩浴缸让她瞬间就摆脱一身疲惫。但她没时间感受曾经的美好,只匆匆洗了一下便走了出来。 凌寂生死未卜,她可没心情在这磨蹭。随便找了身衣服套上,再次回到手术室的时候,003已经开始手术了。 一屋子的助理医生见到她似见了鬼一般,只碍于003坐镇才没夺门而出。 003抽空看了她一眼,调侃道:“你带回来这位伤的可不轻啊,外伤内伤咱们训练营都能治,只是他体内隐隐流窜的气流我可是没办法,见都没见过。” 黎素知道那是凌寂的内力,便道:“你只把人救活就好,若是救不活,我的血债和他的账全算你头上,两条命,你想好怎么赔我。” 其实从刚才测凌寂生命体征的时候,黎素就知道凌寂会活过来的,他那刀插的够深,但离心脏还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险险保下一条命,若是他扎正了,便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 003懒散一笑,“你可别吓我,万一我手一哆嗦割坏他哪个血管,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黎素蹲着身,目光紧紧的盯着凌寂,伸出手眷恋的拨弄他额头上的一缕湿发,轻声道:“凌寂,你千万要挺过来,你还有我,还有凌泽,就算是到了阎王面前也要打翻地府跑回来,知道吗?” 003手上不停,动作专业又利落,闻言不由问道:“这人是谁?” 黎素连眼神都没转一下,“我老公。” 003险些没笑出来,不可置信道:“你老公?难得你也有动了凡心的时候,我当你冷血无情呢!想当年005那么追你,最后不还是被你无情的拒绝?搞得到现在还单身呢,真是害人不浅。” 他抬眼打量了下凌寂,“这哥们长得是不错,就是放在娱乐圈也是神颜般的存在,没想到你是颜控啊?” “滚!”她下意识的讨厌别人把凌寂跟那些靠脸吃饭的人摆在一起,“少把他跟那些人混在一起,那是对他的亵渎!” “行行行,我不说了行。” 003好脾气的不再开口,专心为凌寂手术,而黎素始终在身边守着,必要的时候还做做副手。 手术进行了四个多小时,在夜幕降临的时候终于息了手术室的灯。 003呼出一口气,“先推进icu,挺过了今晚就脱离危险期了。” 护士们挂好吊水便推着床走出去,黎素刚要跟着,便被003拽了回来,“你就这么跟他去?总要先看看组长去?” 黎素道:“他还在昏迷,我暂时没心思跟组长叙旧,你替我跟组长告个罪。” “那你带回来的另一个人呢?” 黎素蓦然想到凌耀,问道:“你把他关在哪了?可有绑了手脚?”凌耀这厮也是个会武功的,若是不锁好估计这屋里没什么能困得住他。 003散漫的道:“咱这你又不是不了解,哪有那么多空房关他啊,我只好把他暂时安排到审讯室了,手脚是没捆,但给他锁在电击床上了。这你也不能怪我待客不周……” “很好,”黎素打断他,“先锁着,每个10分钟电击一次,等我忙完再来处置。” 说完,便追着凌寂的床跑了开去。 003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死而复生吗?有趣! 第三百九十四章 组长和陛下被怪物吞掉了 凌寂失笑,“我自然知道它的危险,见识过它的威力,以后若再起争端苍云应该高枕无忧了。” 黎素认同的点了点头,靠在箱子上冲大黄蜂抬了抬下巴道:“若是照此下去,苍云平稳个几百年没问题,就怕下面的继承人不争气。” 她想起北宋的徽钦二帝,想起明朝后期那几个炼丹当木匠的,不由得升起狡兔死走狗烹的恐惧。 凌寂道:“那就不告诉他们有这些东西,咱们只管把羊脂玉代代相传,立下旨意非亡国之危不可用,如此便好了。” 黎素赞同的点了点头,“包括咱们儿子都不能带他进来,至于其他的东西……” 她扫了一眼自己采购的现代化,“倒是没关系,什么空调啊,汽车啊,按摩床啊,咱都搬出去。” “随你。” 俩人清点了一下手里的货才出了空间。 第二天黎素二话没说就把她心爱的布加迪开了出来,吓得白府众人吱哇乱叫,大呼见到了怪兽。 她悠然一笑,开启翅膀般的车门道:“说的没错,你们不都说凌寂是神仙吗?这就是他的坐骑!” 说罢,对凌寂挑了挑眉道:“上来把神仙,小女子带你出去兜兜风。” 凌寂无奈的笑了笑,熟练的上车坐好并系上了安全带。 黎素一脚油门,布加迪愤怒的哼哼一声,一溜烟蹿了出去。 行驶在街上的情况也差不多,所有的百姓被吓的人仰马翻,他们从来没见过铁盒子的怪物,恐惧的缩在角落。 黎素好笑的按了两下喇叭,手肘搭在车窗上道:“大家别怕,这东西不伤人,是你们陛下的坐骑,温顺的很。” 见百姓们毫无反应,依然惊恐的望着她,没办法只好把凌寂祭出来。 凌寂被她怂恿的没办法,从车上站起身,敞篷的车床看看到他的腰,配上一身白衣更显得玉树临风。 他淡然道:“众位百姓切勿惊慌,此物从不伤人。” 简单的一句话打破了繁华街的沉默,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分明黎素说的意思跟他差不多,却得不来任何一个回应,而凌寂不过站起来随便复述了一下,便平息了人们的惊恐。 黎素不屑的撇了撇嘴,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她边开边止不住的赞赏,“这没有红绿灯,没有车辆行人的地方实在是太好了,想怎么开怎么开。”说着,随手开启了广播。 然而,除了找不到频道的刺刺拉拉声再无其他,黎素无奈的抿了下唇,从储存箱里找出b。 半晌,舒缓的钢琴曲自音响中传来,黎素对世界名曲造诣不高,但也听出这是闻名世界的《梦中的婚礼》,不由得跟着哼上了两句。 凌寂听了半晌,问道:“这是什么乐器?” “钢琴,你穿过去时没机会带你去听交响乐,组长又是个爱国学的人,组里自然没有钢琴所以也没机会听。” 凌寂点了点头,“音调不错。” 黎素笑道:“这可是现代传播最广的乐器之一,可惜没带一台过来,我还会弹呢!” 凌寂倏尔一笑,宠溺道:“我的素儿实在是样样精通。” 黎素骄傲的道:“那是啊,干我们这行的没有好底子怎么行,出任务的时候当然要扮什么像什么,你当人人都能做啊。” 凌寂默了默,须臾道:“我到希望你什么都不懂,这样也就不用受那么多苦。” 黎素释然一笑,安慰道:“算是上天的锤炼,若不是从地狱里爬出来,怎么有机会见到天堂?组长若不那么狠,我也不会学得一身技巧,虽然是杀人技巧,可好歹还能帮你平定个天下不是?” 凌寂深深的望着她,倏尔倾身在她脸颊落下一吻,“我情愿不要这万里江山,只望你无忧无虑的过完一生。” 黎素心头像抹了蜜一般,笑道:“现在不就好了,能与你在一起被你疼爱,以后再没有苦日子。” 她开的车速飞快,没一会便到了军营。 守卫军看到这么个庞然大物,吓得赶紧提起红缨枪,严阵以待。 黎素把手伸出去摆了摆道:“别紧张,是你们组长我!” 守军本来还能硬挺着跟布加迪对峙,见到自己组长却瞬间哭了出来,“组、组长,您被怪物吞进去了?!” “啊?”黎素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另一个守军道:“真的被吞了,还有陛下!你们看见了吗,陛下也在旁边!” “是啊是啊!快,快通知行动组!” 黎素和凌寂对视一眼,好笑的乐了出来,刚要解释便见002从营内冲了出来,手中还拿着寒光剑。 他冷凝的瞪视着布加迪,确认了组长和陛下确实在怪物“腹中”,便冷冷道:“大胆妖孽,敢欺君犯上,你可知腹中的乃是真龙天子!” 说罢,他微微眯起眼睛,抬起右手对空中打了个手势。 黎素一惊,大喝道:“不好!” 话音刚落,无数的弓箭向他们疾驰而来,冲天的幕布像是要把布加迪吞噬。 黎素赶紧升起车顶棚,猛打方向盘后退,匆忙间失手按住了喇叭,布加迪“滴滴”的叫了起来。 002眼中光芒一闪,兴奋的道:“老四别停,这怪物也怕疼,箭羽对它有用!” 空中的弓弩射瞬间凌厉了起来,夹带着呼啸的风声,铺天盖地的直奔黎素而去! 噼里啪啦的钢铁敲击声,震的黎素差点没吐出来,怒喝道:“卧槽!002你是傻x吗?没看见组长我在倒车?!再特么攻击我,小心我开车撞过去了!” 须臾,弓弩声越来越小,黎素还在疑惑她在车里喊话他们都能听见了?这是在她车里装监控了吗? 然而,下一秒她就变了脸色。棚顶上窸窸窣窣的声音犹如什么东西在上面爬过。黎素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急做出反应,只见001手拿钢刀一下下拼命划她的挡风玻璃! 黎素大吼一声:“你这个败家玩意,给我住手!!” 她忍无可忍,推开车门冲下去,提溜起001的后脖子就拽留下来,一顿猛踢。 第四百章 指婚 轻舟一惊,竟直接跪了下去,“奴婢只是猜想,娘娘提议的人自然不会是庸碌之辈,奴婢与他并不相熟,娘娘千万别误会。” 黎素错愕了一下,“你怎么这么紧张,我不就是问问吗?” 轻舟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奴婢是伺候娘娘的人,从不曾与外臣有任何联系,还请娘娘明察。” 黎素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封建王朝的古代,虽然凌寂对她万般宠爱随着她玩闹,可别人却不敢如此,人言可畏,内臣结交外臣,这放哪朝哪代都是砍头的大罪。 轻舟身为黎素身边的掌事大宫女,更知道里面的严重性,怎敢认下与栾言和相识? 黎素默了默,半晌道:“是我孟浪了,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不要放在心上,快起来。” “奴婢不敢,奴婢当不起娘娘的道歉。” 黎素一蹙眉,“怎么,你还要跟我发脾气不成?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吗,赶紧起来!” 轻舟一看黎素生气了,再不敢推诿,低头站了起来。 黎素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品行高洁身家清白,必不会跟栾大人有什么牵扯,只不过你们都是老乡,若他去了阳川郡就相当于发配了,且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自然就想到你会不会也想念家乡。” 轻舟试探的看着她,小声道:“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分……” 黎素不耐烦的一挥手:“面子话就别说了,我只问你想不想家。” 轻舟抿了抿唇,“想的。” “好,”黎素打了个指响,“你年纪也不小了,我作为主子不能不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想,栾大人尚未娶妻,且你们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我瞧着正合适,如今栾大人就要去阳川郡上任了,我只问你,你愿意同他一起去吗?” 轻舟一怔,随即小脸瞬间红了起来,眼里明明写着激动,却硬生生的拒绝,“奴婢不愿意。” “哦?”这倒是出乎黎素的预料,“为何?嫌他只做个郡守官职太低?” “奴婢万万不敢有这个意思,”轻舟恳切道:“奴婢只是一介宫女,如何敢挑朝廷命官?栾大人人品贵重,与我成婚是委屈了他。” 黎素皱着眉,心里升起不满。 这带着她来回绕花园是什么意思?他俩人明明已经成为“好朋友”了,现在跟她说配不配的问题? 她这分明是不想说实话! 黎素喝道:“你最好跟我实话实说,欺君也是大罪。” 轻舟一惊,再次跪了下去,不敢再隐瞒,“奴婢,奴婢是舍不得娘娘!” 说着,竟红了眼眶哽咽了起来,“娘娘虽然与陛下恩爱,子女在身边,但终究不能没个贴心的人伺候。小怜小月前两天都相继嫁了人,若奴婢再走,娘娘身边哪还有可用之人?奴婢不走,奴婢一辈子守着娘娘。” 黎素听的鼻子泛酸,眼睛也不由得红了起来。 确实,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始终是轻舟伺候在身旁,两人之间的感情无比深厚,轻舟未把她当过主子,她自己也从未将轻舟看做下人。从她救起轻舟那一天起,这姑娘是真真做到了当初的誓言,当牛做马的肯为她做任何事。 轻舟不舍得,难道她就舍得吗? 但她不能自私,不能让轻舟跟她在宫里耗成老姑娘,即便再不舍,也要为她将来打算。 黎素吸了吸鼻子,“别以为自己多重要呢,我身边等着献殷勤的多了,何至于就缺你一个?你赶紧嫁了,天天在我面前晃,看着都审美疲劳了。” 轻舟不气反笑,俏皮的道:“娘娘也知道奴婢在您身边多年,您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么,同样的招用多了就没用了。” 黎素但凡想对谁好,总是习惯别扭的反着来,轻舟已经被她摸的透透的了。 黎素无奈一笑,调侃道:“看,连使个招你都能看出来,还有什么乐趣?”说罢,又诚恳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但我要老公有老公,要孩子有孩子,这就是我的家,我在这过的多好,你比我还清楚,实在是不必为我担心的。” 她把茶杯放回桌上,走到轻舟面前,伸出双手将她拉了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总守在我身边也不像话,栾大人是难得的青年才俊,我瞧着你们很配,你若是不怕吃苦,我就让陛下把你指给他,以后你们夫妻和睦便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有凌寂的指婚,轻舟应该会风光些? 轻舟红着眼眶,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哽咽道:“可、可奴婢舍不得你。” 黎素笑了笑,开解道:“有什么舍不得的?以后若是想我就回来看看,”她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递到轻舟手上,“你拿着这个,以后想进宫守卫不会拦的,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吗?” “可……” “别可了,”黎素打断她,“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只告诉你一条,发现了好的绝不要放手,天下之大,能遇上真爱不容易,好好把握。” 她拍了拍轻舟的手。 轻舟已经泪流满面,却哽着嗓子不知道说什么。 黎素道:“就这么定了,赶在他上任前就把你们的婚事办了,在京中办,我给你出嫁妆。”她思忖了一下道:“这身份也要抬一抬,怎么说人家也是个郡守,官职不低,你嫁过去总要匹配些好。” 黎素倒是没什么门当户对的观念,但古代人有啊!现在这个时代都讲求门当户对,若轻舟身份太弱,在婆家难免要低人一等。 她想了半晌,忽然转头问凌寂:“我认轻舟做个义妹可好?” 凌寂淡然一笑,“随你,你开心就好。” 黎素抽了抽嘴角,这话要是放在现代,擎等着挨打呢,可在凌寂身上却是完全的纵容。 她回头对轻舟道:“我认你做义妹,出嫁时已郡主之位下嫁,如此便可风光大嫁了。” 轻舟被这好消息砸的半天没缓过神来,喃喃的道:“这……这怎么使得?” 黎素心满意足的道:“怎么使不得,你就安心待嫁!” 第四百零一章 成婚 轻舟感动的热泪盈眶,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 黎素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从前过的苦,我帮不上你什么,以后希望是条光明大道,栾言和那个人看起来很是靠谱,想必以后必不会亏待你,安心的去,有本宫做后盾,亮他们家也不会给你委屈受。” “奴婢、奴婢一辈子都感念娘娘的好……” “快别说这些了,回去准备准备,这两天你帮我寻摸一个靠谱的人,跟她交接一下就可以安心待嫁了。” 轻舟被黎素红着眼睛打发了出去,临走还依依不舍的回头张望。 黎素坐回桌边,若无其事的吃了起来,只有凌寂看出她眼眶微微发红。 “不舍得吗?” 黎素低头爬着米饭,轻轻的点了点头,最后终是放下筷子,感叹道:“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放谁身上都不会好受?当初我们一同经历那么多,如今说别离就别离了,连轻舟都嫁人了。” 凌寂默了默,轻轻握住她的手:“人世间缘起则聚,缘灭则散,该看开些。还有我和孩子陪在你身旁。” 黎素吸了吸鼻子,“还好有你们陪着,否则我留在现代都不想回来了。” 凌寂盈盈一笑,“只是咱们家里也太冷清了些,只有泽儿和暖儿两个孩子,我们是不是该努力努力,为他们添个弟弟妹妹?” 黎素立马从悲伤的情绪了抽了出来,怪叫道:“还生?两个还不够?” 她脑筋一转,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问道:“是不是大臣又上折子催生了?” 凌寂笑了笑,“他们上折子不错,但我们也确实该多添几位孩儿,凌家如今只剩一脉,皇室凋零总不是好事。” 黎素嫌弃的撇了撇嘴,“没想到你还在意这个?老古董!” 生孩子她到是没什么问题,本身就是爱热闹的性子,多几个娃娃宫里更喜庆些,只是因为祖宗家法继承宗庙,她心里总是有些别扭。 凌寂无奈道:“我何尝是这个意思,不过是想跟你儿女成群而已。” 小暖儿适时助攻,“要弟弟。” 凌泽竟也加入进来,期待的道:“要妹妹!母后,你给我们生个妹妹?” 黎素一脸哀怨的道:“哎哟喂,一个要弟弟一个要妹妹,我听谁的?” 两个宝宝到底是孩子,竟真的就这个问题展开了严肃的探讨。 倒是凌寂不置可否的笑道:“男女都好,你几时给我再生一个?” 黎素瞪了他一眼,“反正不是你生,当然都好。” 凌寂看了孩子们一眼,随即凑到她耳畔小声道:“可我前期也是付出很多努力的。” “你!”黎素小脸一红,娇嗔道:“你不正经。” 凌寂闷笑两声,沉默不语。 —— 黎素说到做到,第二天便认轻舟做了义妹,封为嘉和郡主,随即就忙开了。先是拨人去栾言和的小院打扫一番,又派人回寂王府修整。轻舟没有娘家人,又不能从宫中出嫁,黎素想了想只好让她从寂王府走,也算象征身份。 一切准备妥当,便开启了轰轰烈烈的婚礼仪式。 黎素出手阔绰,给轻舟准备了三十八台的嫁妆,前十个箱子里的东西样样精美价值连城,后面二十八个全是金银。 她道,“别说我俗,珍宝千好万好没有银子来的实在,你嫁过去留些私房,以后他若是对你不好或是娶小妾了,你便拿着钱出来单过,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这道理就像现代一般,与其送些口红衣服的不合心意,还不如直接转账,拿了钱爱买什么买什么。 只不过栾言和在一旁听的眉头直皱,这婚还没结呢,先想着怎么离了。 曲乐队伍热热闹闹的从寂王府出发,一路穿过大街小巷,连吆喝再撒糖的,弄得如状元游街一般。 这两年苍云休养生息,百姓们的日子越来越好了,寻常的糖果小吃根本不放在心上,不过是图个好彩头。 栾言和接上轻舟一路从寂王府到了皇宫,先跟黎素拜别,最后才接到自己的小院中。 黎素换了寻常装扮,带着两个孩子跑出来参加宴席。 栾言和在京中还算有几个同僚能撑场面,而轻舟却孤身一人,娘家这面多少显得有些冷情。 可黎素是谁啊,她怎么会让自己的妹妹结婚没人捧场? 一个电话把几位队长叫了过来,顺便每个人还带着好几个得力干将。 001一进院就笑道:“组长,您这么火急火燎叫我们来就是为了吃酒席啊,我们正打高尔夫呢!” 黎素一巴掌拍他头上,“就知道玩,你们前两天开乐透,把004收下那孩子都输尿裤子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赶紧把银子还回去,那孩子家里条件不好,想着参军领了军饷糊口,你们倒好,忽悠人家孩子斗地主,还是个人吗?” 001委屈的揉了揉脑袋:“我们当时也是缺人,不然寻常都不带他的。反正您说什么是什么,我回头就把银子送过去还不行?” 一低头看见了两位小主子,赶紧堆起笑脸给兄妹俩请安。 “小的给皇子殿下和公主请安。” 凌泽小大人般板着脸道:“嗯,起。” 凌暖倒是古灵精怪的笑道:“1叔叔,又被母后骂了?” 001疼爱的笑道:“是啊是啊,1叔叔做错事,被你母后教训了。” 小凌暖捂着嘴偷笑。 001直起身凑到黎素身侧道:“组长,我说咱这大皇子可越长越像陛下了,连这性情都十乘十。” 说起这个黎素就犯愁,嘬着牙花子道:“谁说不是呢,这么小就一点调皮劲都没有,以后还不长成个冰山啊?” 001嘿嘿一笑,“您别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 黎素斜眼看他一眼,道:“听说你媳妇年后也要生了?吴老鬼诊出是男是女没?” 001眉飞色舞的道:“肯定是儿子啊,那还有跑?我001是谁啊!” “德行!”黎素啐了一口:“你可要对人家姑娘好些啊,人家跟了你那么多年,好好的青春年华都浪费在你身上了。” 第四百零二章 谁是谁老婆 001这个媳妇可不是他自己讨的,而是人家姑娘跟的。 这事说来话长,当初001跟着黎素翻山越岭打天下的时候,有一次会战,001作为先锋部队首领必然要每到一个地方,便率先去观察地形和情况。 那次刚巧他进了一个村子,村子受战火的荼毒已经破败不堪,百姓们跑的跑死的死,剩下些走不了的老弱妇孺勉强活着。冥月国打到此时已经弹尽粮绝,士兵们几天没有吃过饱饭,进了村子便一通烧杀抢掠。 这个村子经历了几波洗劫,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可冥月国后来的将士却不能饿着肚子,竟露出凶悍的本性,打算把未满十四岁的孩子宰了,当肉吃。 001虽然也是苦人家出身,可何曾见到过人吃人的景象,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村子里孩子哭婆婆叫,一时间成了人间地狱。 001越看越气不过,居然不顾侦察队的守则,领着手下的人冲进村庄,把冥月国的畜生啥之殆尽。 而他正是在此次行动中救了未来的媳妇。 这姑娘当时才12岁,早被冥月的畜生们吓的丢了魂一般,直到001从别人手底下救下她才堪堪回神,有了意识后第一个看见的便是001那张怒发冲冠的脸,从而便认定001是她的救命恩人,走到哪跟到哪。 她随着他翻山越岭,战火中也未退却一步,为001洗衣煮饭,把宿舍里打扫的格外干净。 001本没放在心上,甚至几次都赶女孩走,但女孩也是个有脾气的,甭管你怎么说,反正就是跟定你了。 001没办法,只能养在身边,全军营的人都知道侦查组组长有个如花般娇俏的小丫鬟。 随着日子越来越久,女孩的心思也藏不住了,找个了机会跟001表白。 001先是愣了很久,随即像是见鬼般问她是不是表白错了人,开玩笑他001这辈子从没想过能被姑娘看上。 小姑娘坚决的很,一口咬定救命之恩必须以身相许。 谁都以为这事是乐见其成的,001一个糙汉子能白捡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还不赶紧把喜事办起来?就连黎素都准备为他置办房子了。 可出人意料的是,001居然拒绝了。 有次喝多了,黎素问他怎么一直想娶媳妇,这媳妇送到跟前了反倒拒绝了? 001的答案是,自己天天水里来火里去,不知道几时就挂了,若真找了个这么如花似玉的老婆,万一有个什么,她可怎么办?何况,她比自己小那么多,这不是害人家姑娘嘛! 黎素没想到001油滑的外表下竟藏着一颗如此有担当的心,想想也是,当初自己被002背叛,也是001的反应最大,这人看着糙,实则细腻的很。 她默了默半晌没说出话来,她没办法承诺他你一定不会死,也没办法保证这场仗最后就会胜。最后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如发誓一般道:“我会尽全力保全大家,减少伤亡。” 黎素做到了自己的承诺,大战得胜后第一件事便是犒赏三军。 可001还是为答应姑娘的请求,黎素在旁边看着干着急,恨不得给他下个药把俩人关屋里,生米煮成熟饭算了。可感情的事,别人在使劲也没用,也只能顺其自然。 终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小姑娘被军中另一个人看上,穷追猛打之下,小丫头羞的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001控制不住脾气,找上门与那人打了几回,可但凡能在黎素手下混出来的都没有吃素的,001擅长隐匿刺探,可拳脚上的功夫却差一些,俩人堪堪打个平手。 到此时,他在意识到自己早就喜欢上了跟在身旁的小姑娘,当天晚上就闯进姑娘的屋子里求婚。 终身大事定了下来不算,好事一件连着一件,刚成婚没一年媳妇就怀上了孩子,吴老鬼一诊脉竟还是个儿子,这可把001乐坏了,见天的变着法哄媳妇开心,把他会的那些油嘴滑舌都用上了。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的001走到哪都带着一股喜庆劲。 他嘿嘿一乐,“组长放心,就算我把自己剁了都不会让媳妇受半点委屈。” 黎素道:“算你识相。” 001四周看了看,问道:“002呢?最近怎么没见着他?” 黎素牵着俩孩子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道:“齐将军最近事忙,好像是研究出了一个什么新的城防部署,今儿就不来了。” 001一唧嘴,“要说我们哥几个,就002最有正事了,不光事业上加官进爵,就连生孩子都赶超在我们前边。前儿个我那口子去她家看弟妹,听说下个月就是临产期了。” 黎素白他一眼,“那你倒是努力啊,你瞧瞧002,人家三年抱俩,你呢?好几年了就抱了一个,还没落地!” 001没皮没脸的笑道:“那也比您强啊,十来年了不也就抱了俩?” 黎素一怒,抬手就抽了过去,不把这皮猴打的吱哇乱叫绝不收手。 这几年里她手下的人接连都成了亲,002和004的娃娃都满地跑了,不由得让她欣慰,可就一样让她糟心,便是007。 这小子不是没有桃花运,是桃花运太盛,还都是烂桃花! 好,这么说不严谨,不算是烂桃花,只不过按现在的话讲就是走耽美路线。 007身条妖娆,一把好嗓子惊艳全场,歌舞乐器手到擒来,能勾到人黎素不吃惊,吃惊的是怎么都是男的呢! 对此007的态度是顺其自然,管他男女只要有爱加持,只要是人类物种什么都行。 黎素惊叹于他的宽广博爱,不由得赞叹道:“果然是搞艺术的人,思想就是开房哈。” 007借用黎素发的曲谱上的一句歌词道:“原谅我这一生狂放不羁爱自由呢。” 黎素抽了抽嘴角,决定听之任之。 这一放手可倒好,人家007果真给他找了个男的回来! 当他把那人领到自己面前时,黎素都惊了,这么有型,这么帅的肌肉型小哥哥,是007的老婆?! 谁是谁老婆啊! 第四百零三章 吃酒 黎素记得自己当时颤巍巍的问:“007你真的想好就这么……弯了?你对得起自己响当当的代号吗?” 007妖娆的一扭水蛇腰,“人家也没说过自己是直的啊!” 黎素问:“那、那你以后老了怎么办,就不要个孩子?” 不是她迂腐,实在是这几个队长对她老说太重要,这个时代又没有试管,007现在瞧着身子不错,可跟着打仗下来的人,谁还没点顽疾,两个都是参军的人,老了可怎么办哟! 黎素真是跟着操碎了心。 然而007却十分想的开,洒脱的道:“首先,我和他都有不菲的俸禄,您也不会亏待我们?我们俩买个小院,雇一群人伺候,老不老的有什么要紧?便是走不动路瘫在床上,也不愁吃不上饭。再说,哥几个全结了婚,谁的孩子都跟我们亲的一样,老了还愁没人管么?” 黎素听完,无奈的点了点头,评价道:“难为你这么想得开。” 如此,这俩人的事就算是过了正路了,实打实的官方认可。 “组长!” 正想着,黎素便听见身后有人开心的叫她。 她硬着头皮转头,果然对上007一脸面犯桃花的笑意,和身旁那个沉稳干练肌肉男沉稳的眼神。 黎素扯开一个笑迎了上去,“来了?怎么的到的这么晚?” 007羞赧的推了肌肉男一把,娇嗔的道:“还不是他,在房里磨磨蹭蹭的不肯放人,不然我早就到了。” 黎素抽了抽嘴角,脑中不由得脑补出各种画面。 磨磨蹭蹭,不肯放人…… “哎哟,组长你想什么呢,脸都红成熟螃蟹了!” 黎素清了清嗓子,“没、没想什么。” 007挑眉一笑,凑近她道:“您不会是想些不该想的?” 黎素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正经的很,什么都没想。” 007噗嗤一笑,“您想错啦,他是在房中研究老五新研制的冰雷,自己研究不算还拉着我一起,这才来晚了。” 黎素长舒出一口气,拍着胸脯道:“冰、冰雷啊?!害!我还以为,嗯……咳咳。” 007玩味的笑道:“您以为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黎素尴尬的赶紧别开脸,一指旁边那桌道:“赶紧去找001他们,都在打头那桌等你呢。” 007这人比001强的地方就是见好就收,知道组长下不来台,便顺坡下驴找几个哥们去了。 “母后,7叔身边的男子与他关系真好。”凌泽忽然开口。 黎素看了儿子一眼,发现凌泽的目光竟盯着俩人不放,瞬间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把儿子抱起来,正色道:“不许看!他们那样是少数,再说人家无牵无挂,你家里可是有皇位等着你继承的,不能学他们!” 凌泽茫然的眨了眨眼,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么紧张,“何以不能学?这么兄友弟恭的好兄弟,儿臣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黎素长长出了口气,终于把心放到肚子里。 原来是羡慕兄弟情啊,还好还好,这把她吓的。 “母后,我也想要弟弟。” 黎素看了凌泽一眼,坏心眼的道:“想要弟弟不想要妹妹了?你可想好了啊,这历朝历代兄弟之间为了争夺皇位可都是杀的你死我活,你就不怕我再生一个出来跟你争皇位?” 凌泽眼眸澄澈透亮,眉宇间尽是凌寂的影子,心如止水的道:“这有何可争的?那位置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哪有当个闲散王爷潇洒?母后若是能生个弟弟出来与我争,我高兴还来不及,若他想要,儿臣拱手想让便是。” 黎素吐槽了一句:“你还真大度。” 三个人被请到主桌,黎素左右一看,嘿,全认识! 庄文卿坐在左手边,看见她来便似笑非笑的道:“哟,皇后娘娘出来放风了?” 黎素不耐烦的怼他:“滚蛋,还不快帮我抱一个。” 庄文卿柔和一笑,对凌暖拍了拍手道:“公主殿下,来让微臣抱抱。” 黎素无语问苍天,这都什么称呼啊。 右边坐的刚好是白锦书,顺手接过凌泽抱在怀里,笑道:“师妹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阵了,在门口跟组员们说了几句话。” 她看了一眼桌上人的排场,不由得赞叹:“栾言和可以啊,来京这几年结交的竟都是朝中数一数二的大臣,真难为他到如今还是小小的六品。” 白锦书笑道:“这要数庄大人的功劳。” “哦?”黎素好奇的问他:“庄文卿跟栾言和什么关系?!” 没办法,谁叫她队里就出了一队男男相恋呢,也不能怪她精神紧张。 庄文卿白了她一眼,“想什么呢,我与栾大人在阳川郡便相识,深知他的品行,知道他进京来便央求父亲提拔一二罢了。至于这些官员,”他所谓的一摆手,“有机会就介绍介绍咯,都在官场走,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黎素这才想起来,庄文卿曾经是阳川郡的郡守,自然跟栾言和相熟。 她点头道:“可惜,刚搭上的人脉以后都用不上了,阳川郡那地方地势险要,进去了一辈子都难出来。” 庄文卿垂头笑道:“这又何妨,栾大人又不介意,那是他心之所向。现下又娶了娇妻,更是心无牵挂了。” “但愿如此。” 吉时已到,新人入场,先是拜了天地,后又拜了黎素,最后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一套千百年不变的流程,黎素每次参与都心怀感动。 半晌,栾言和从房中出来,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每桌轮着敬酒,首先便是黎素这桌。 他端着杯,眼中还有微微的湿意,“娘娘,您是我的大恩人,没有您,阳川郡不会有现在的太平日子,百姓们也不会安居乐业,是您和陛下打下了这片江山,还黎民一片乐土。” 黎素摆了摆手,笑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咱就别说这些了。” “不,我要说,”栾言和嗓子哽了一下,接着道:“没有您也没有我栾言和的今天,若不是您当初劝我用功读书以后考个功名,我哪会有今日的风光,我还要替轻舟谢谢您,救命之恩,我夫妻俩涌泉相报。” 黎素被他说的鼻子泛酸,“报答就不用了,把这份心用在百姓上,只要你把阳川郡治理好,便不枉费我的提拔之意。” 第四百零四章 庄公子的亲事 栾言和重重的点了两下头,“我喝三杯,您随意。” 说罢,咚咚咚连喝了三杯酒,一抹嘴又给自己倒上第四杯,举到庄文卿面前。 一番言辞恳切的感激之后,两人纷纷举起酒对饮三杯。 等庄文卿坐下,黎素才悄声的在他耳边道:“你不是喝酒过敏吗?” 庄文卿也侧着头在她耳边道:“谁告诉你我喝的是酒了?” 黎素翻了个白眼,她说这厮怎么喝的这么痛快,搞了半天是茶啊?! 宴席热热闹闹的办到了晚上,大家都喝多了,黎素也有些晕,勾着嘴角痴痴的笑着,孩子们早被嬷嬷抱了下去,她便放开手脚的乐呵。 晕沉沉的头往庄文卿的肩膀上一搭,忽然问道:“听说太师给你说亲了?” 庄文卿笑道:“没有的事。” “呸!还想瞒我,我都听说了,是不是娶杨阁老家的小姐?” 庄文卿默了默,半晌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黎素傻呵呵的笑道:“好事啊,杨阁老在朝中树大根深,家族盘根错节,你们结合实在是双赢,再屹立个两代没问题。” 庄文卿呵呵一笑,“所以你也觉得我们何事?” 黎素沉默了一瞬,半晌道:“文卿,泽儿都五岁了。” 后面的话她想不用再说了,他应该会懂。 庄文卿哑然道:“那又如何?我庄文卿潇洒人间,何时在乎过这些?” 黎素刚想开口劝,却被庄文卿打住。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叹了口气道:“你别以为我还在傻傻的等你,当初确实动了守你一世的心思,可这么多年你过的那样好,生活美满儿女承欢膝下,我还有什么不能放手的?” 他转头正色的对黎素道:“如今,我只当你是亲人,是知己,妹妹。” 黎素放下一颗心,释然的笑道:“那就好,那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杨阁老的闺女不错啊!” 庄文卿妖孽的嗤笑一声,“怎么,你幸福美满,我就要通过媒人说亲吗?我就不配也找个自己喜欢的?” “配配配!”黎素连连点头,“那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寻摸寻摸?” 庄文卿一声嗤笑,不屑的道:“我要自己碰,等你介绍?黄花菜都凉了。” 黎素一挑眉,“这么说你已经有钟意的人了?” 庄文卿像是想到什么,眼中闪过粲然的笑意,“算是,碰见个小辣椒。” 黎素瞬间被调动起了极大的兴趣,撞着他的肩膀道:“快说说,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庄文卿斜斜的扫了她一眼,“你那么激动做什么,这个我一定会抓在手里,不让她溜掉。” 黎素抽了抽嘴角,难不成他还以为自己会抢么? 她是荤素不忌了点,可取向上从来别偏过,庄文卿这副捂在怀里的样子,给谁看?! “嘁,爱说不说,我就不信你能捂一辈子!” “先等等,现在还没个眉目,等有消息了第一个就告诉你。” 黎素梗着脖子,啐道:“稀罕!” 一顿喜宴终于在宫里来人催促黎素回宫的时候结束了。 宫女们簇拥着黎素上了凤驾,两个孩子也由两个奶娘接了回去。 她迷迷糊糊的上了辇,还没坐稳就脚下一软摔了下去。 预料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只有浓郁的冷香紧紧环绕。 黎素揉了揉迷蒙的眼,问:“你怎么来了?” 凌寂颦着眉,不满的道:“怎么喝了这么多?当心身子。” “唔……”黎素从他怀里坐起来,嘀咕道:“今天高兴便多喝了几杯,你还没说怎么有时间来接我?” 正常这个时辰,他都在御书房处理公务。 凌寂叹了口气,“你出来一天,我若不来接你,晚上还不一定能不能等到你回宫,只好亲自来抓人了。” 黎素痴痴一笑,如若无骨的倒进他的怀里道:“嘻嘻,你真了解我,我差一点就想跟001他们去玩了。” 凌寂无奈,像看着调皮的孩子般谆谆劝道:“现下与曾经不同,你那些属下也都已成家立业,怎可带着他们乱玩?” 黎素默了默,忽而叹息道:“是啊,不比从前了,002的二胎都快出生了。” 凌寂拿起桌上的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你最近怎么总是感叹,可是有什么心事?” 黎素道:“我能有什么心事,不过是玩的没从前开心了,身边的人也都成家立业了,一时有些不爽罢了。” 凌寂闷声一笑,把她拥在怀里道:“我看你是没新鲜事了,觉得无聊了?” 黎素嘿嘿一笑,“还是你最懂我,可不就是闲的长毛了嘛。” 凌寂疼爱的吻了吻她的脸颊,“谁说没事做?上次说的事就可以提上日程,只要十个月一过,你马上就有新的‘伙伴’了。” 黎素咬着唇,把头埋在他胸口上,闷声道:“你就知道让我生宝宝,怎么不想想把我当成宝宝来对待?” 凌寂失笑道:“我何尝不疼爱你了,始终都当你是掌中宝的。” “那你还叫不叫我生了?” 凌寂无奈,“你不喜欢就不生,只是……” “只是什么?” 凌寂压在她耳畔低声道:“宝宝可以不生,可云雨不可辜负。” “你!”黎素羞赧的娇嗔道:“色胚!” 凌寂身子微微前倾,把她压在木板和自己之间,哑声道:“你是我的妻,我也只愿与你共赴巫山云雨,怎地就不正经了?” “你,你!”黎素你个半天没说出来,她总不能说,你每晚生龙活虎的像个能量满溢的巨人一般,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凌寂却不等她指控,侧低着头寻找那片温软。 “我爱你,素儿。”最后一个音节消失在唇边。 黎素情不自禁的环抱着他优雅的颈项沉醉其中。 车轮滚滚向前,掩盖住里面的旖旎风光,唯有路边的花儿竞相绽放,妖娆多姿的展示着自己最美的时刻。 待凤驾停住时,所有宫人都静默等候,他们秉承着皇后娘娘的教导,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眼观鼻,鼻观心。 心里却不由得生出一股念想,有个爱人在侧才是岁月静好。 第四百零五章 你胆子也太大了 待002的宝宝嗷嗷落地之时,庄文卿的恋爱也谈的差不多了。 黎素从002的府中看完宝宝出来,天色已经大暗了。她在街上闲逛着,一时不想回宫。 熙熙攘攘的道路和人群再不会让她生出陌生感,她早已认定这才是她的家,看到凌寂治下的百姓脸上充满干劲和笑意,她便由衷的感到幸福。 “麻烦让一下。” 黎素往旁边侧了侧身,抬头一看竟不自觉的走到了聚英阁。 这地方第一次来还是庄文卿带着她的。犹记得当时两人刚刚相识不久,在这边吃边聊,竟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第二次却是她拿了凌寂的银子说要请客,岂料人来了,银子没带,最后还是庄文卿请的。 那声素素好似还萦绕在耳边,亲近一如当年。 她抬腿迈了进去,小二十年如一日的热情,上来先是笑眯眯的鞠了一躬,“客官几位?” “一位二楼来个包间。” “好嘞!”小二直起腰吼了一嗓子:“二楼包间,一位客人嘞!” 黎素会心一笑,举步上了楼。 甫一上二楼,迎面就撞到一个人身上。 “抱歉抱歉,我没……” 黎素只觉得目所能及处竟看到那抹熟悉的骚粉…… 她顺着衣袍看上去,果然看到那张妖孽的笑脸。 “哎哟,低头找什么呢,这么大个活人都没看见?” 慵懒的语气,让黎素的面部表情从抱歉瞬间变成痞子。 她嗤笑道:“找银子啊,看看今天的钱带没带足。” 他好像也想到了什么,笑道:“那带足了吗?再让我请可就不像样了啊!” 黎素颠了颠腰间的钱袋,豪气的道:“够给你把聚英阁包下来,走着!” 进了包间,小二适时的递上菜单。 庄文卿比黎素还大方呢,连打都不打开,胳膊一挥阔绰道:“不用看了,什么贵重上什么!” 待小二一脸喜庆的走出去,黎素才道:“你这是吃冤家呢?你吃的完这么多吗?” 庄文卿戏谑道:“吃不完我可以带走啊,怎么,我请你这么多回,难得你出把血,还不让我宰个大的?” “宰宰,能把我今天带出来的银子花完,算你本事。” 黎素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两个人分别倒好茶,“你怎么有时间来了,不用陪小女友谈恋爱吗?” 庄文卿一挑眉,“那你怎么有时间来了?不用在家哄孩子么?” “哈!”黎素无奈的笑笑,“庄文卿,你几时能成熟一点,打从认识你就一副妖孽的样儿,这么多年过去竟一点长进没有。” 庄文卿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耸了耸肩,“我就这副性子了,想庄重也庄重不起来。” 黎素呷了个茶打趣道:“小时候庄太师没少打你?” 庄文卿风情万种的一笑,“父亲虽刻板,但对我这个独子还是宠爱的,再说,父亲一打我,我就往你家里跑,黎伯伯总不会干看着。” 他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淡笑,眼神中带着缥缈的回忆。 黎素愧疚一笑,“看来你对黎丞相的感情比我对他的都深。” 庄文卿道:“不能这么说,他健在的时候你还弱智,等你机灵了黎伯伯已经与世长辞了。” 黎素抽了抽嘴角,觉得庄文卿在骂人,但她没有证据。 恰在此时,小二带着一群人鱼贯而入,把菜品一碟碟的摆了上来。 黎素早知道其中的规矩,拿出一锭碎银子随手一抛。 小二身姿灵巧的蹦起来,刚好被两个手掌夹住,“二号包间有赏嘞!” 吆喝完便带着人出去,顺便还帮带上了门。 黎素听着他吆喝,脸上也不自觉露出笑意,“这地方真好,连小二都那么有活力。” 庄文卿拿起筷子品菜,“是陛下领导的好,否则再大的干劲也用不出来。” 黎素给自己倒了杯酒,“那咱们就先喝一杯,为现在的太平盛世。” 庄文卿敷衍的端杯跟她碰了一下,咕咚咚灌了口茶。 黎素也不介意,一边吃着菜一边关切的问,“捂的那么严实的姑娘,现在可以带到人前了?” 提起这个,庄文卿未语先笑,“自是可以,过几天求父亲去她家提亲。” “是哪家小姐?” “还没问。” “噗!”黎素一口酒喷了出来,怪叫道:“你不是?都要提亲了都没问问人家是哪户小姐?” 庄文卿白了她一眼,理直气壮的道:“我娶的是她,又不是她背后的门楣,问那么多做什么?何况……”他妖孽的笑道:“这世上能与我庄家门当户对的人也不多了?我贸贸然去问了,万一把人家吓着怎么办?” 黎素抽了抽嘴角,“大哥,你还有没有点自谦的态度了,说的好像我儿子似的。” “少占我便宜啊!”庄文卿眼睛一眯。 黎素赶紧摆手,“没有没有,就事论事。” 她儿子确实是普天之下没有门当户对的人啊,她绝没有骂人的意思。 庄文卿却沉默不语,看着她的眼神慢慢转变,最后竟成了匪夷所思。 黎素被他瞧的直发毛,往后撤了撤身道:“怎么了?看什么呢?” 庄文卿嘬着牙花子道:“我就没想明白,陛下那么清冷高贵的人,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呢,简直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嘛!” 黎素瞪他一眼,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警告道:“你少没事找事啊,我怎么就上不得台面了,我上台面的时候不知道多庄重!我跟他不配,难道跟你配?” 庄文卿不疼不痒,甚至还张开双臂道:“来呀,我这不是一直等你吗?” “嗤!”黎素不屑的啐了他一口,“若是以前你说这个话没准我还相信,现在?我还不知道你吗,但凡看重便是一心一意,如今你跟那小辣椒玩的那么好,还有心思逗我,小心我知道了是哪家的小姐,把你的丑事都宣扬出去!” “哈,我怕吗?”他忽然收起笑意,半真半假的道:“她知道你。” “啊?!你胆子也太大了!” 果真是时过境迁,两个人现在都能拿曾经那一段被喜欢过的岁月若无其事的说笑了。 第四百零六章 给我看看小辣椒 庄文卿笑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她既喜欢我便该接受我的全部,我既喜欢她也该对她没有隐瞒,何况……”他戏谑的一笑,“怎么说也是我的第一次啊!” “我去!”黎素一惊,“你可别乱说啊,好像咱俩怎么样了似的!” 庄文卿瞬间变脸,换上一副娇艳欲滴的模样,哀愁的眼神把人看的心肝直颤,“就是你始乱终弃,说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果你却抛弃我,同别人在了一起,这叫我还怎么相信感情!” 黎素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演,早知道他是千人千面,却没想到能演的这么丝丝入扣,感觉自己简直欠了他张电影票! “不是,你这么的,就不怕别人误会?” 庄文卿一噘嘴,娇嗔的如十几岁的小正太,胡搅蛮缠道:“我怕什么,你个负心之人都不怕人知道,我被抛弃的还有什么放不开?!” 黎素脑瓜仁直疼,认怂道:“行行行,大圣收了神通,我错了还不成?” 庄文卿神色一转,再次回到风情万种的样子,斜眼看着她道:“认输了?” “认输认输!”黎素边吃菜边道:“那她说了些什么?” 庄文卿垂眸一笑,“她说如此奇特的女子,很想结交一番。” 黎素噗嗤一乐,“结交我?那好啊,我正愁没朋友的,轻舟一嫁人我就更每个说心里话的了,等你那媳妇过门后,让她多去后宫走走,没准还能成了好姐妹呢。” “可别,”这回是庄文卿怕了,“你一个人闹天脑地就算了,别带着她胡来,她那性子,不点火都能自己燃烧几百里,再加上你,咱京城非得鸡飞狗跳不可。再说,你就算闹翻了天也有陛下给你兜着底,我家那小辣椒要闯祸,我可没那么大本事给她善后。” “什么话呢,说的我好像母夜叉似的。” 不过听庄文卿的形容,她对这神神秘秘的姑娘还真激起了兴趣,不由得用肩头撞了撞庄文卿的胳膊,“哎?改天带出来给我见见,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嘛,我身为你最知心的朋友,看一眼不过分?!” 庄文卿笑了笑,“你怎么比我还心急?” “我这是关心你!”黎素忽然一吼,让庄文卿直接愣住了。 黎素调整了一下语气,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我这是关心你,庄文卿,我这辈子在乎的人不多,你算一个,我打仗你去做后援,我被追杀你帮我安顿后方,我出事你从未冷眼旁观过,你娶妻这种终身大事我就不能问问吗?” 庄文卿怔然的看着她,虽未说话心里却大受震撼。 黎素拿起酒杯一口干了进去,手指无意识的转着杯子,眼睛落在手上,叹了口气道:“我能不过问吗?我希望你过的好,希望能找到一个真的疼你,爱你,愿意与你一辈子无论贫穷富有都不离不弃的人,文卿,我需要见见她,我要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是否足够配的上你。” 庄文卿眨了眨眼,驱散眼中的雾气,转眼看向别处,半晌道:“我知道了,”随即又倏尔一笑,“能得素素如此用心,即便不是男女之爱,文卿也值得了。” “说的什么傻话,”黎素笑了笑道:“是我霸道了,其实你感情的事我又何必跟着管那么多,不过是有些不放心罢了。” 庄文卿道:“不放心好,哈哈,行,明天我就带她出来,咱们还在这相见,如何?” 黎素一挑眉,“我见她又不是见你,你来干嘛!” “怎么个意思?”庄文卿费解的道:“难不成你让她自己来,把我甩开不成?” “怎么不成?”黎素说的理所当然,“我只是想见见那姑娘,你……”她一脸嫌弃的道:“哪凉快哪呆着去,你只要把人给我糊弄到这来就算完成任务。” 庄文卿心里没底,试探的道:“你不会是想直接把人卖了?” 黎素哈哈一笑,“我若说是呢?” “那我可非跟着不可了,我倒要看看哪个人牙子那么大胆,敢买我庄府的少夫人!” “德行!” 说完了这一宗,两人又聊了许久,其中多少往事历历在目,再被拿出来,只当做笑谈。 窗外月朗星稀,映照出窗子上两个人的影子,男的风流倜傥琼枝玉树,女的容姿倾城艳压群芳,只道是把酒一醉,共庆患难知己。 —— 翌日早上,黎素吃完了饭便命人把002叫来。 她已经好些日子没传召002进宫了,最后一次还是有行动的时候,时隔几年,如今再传召,让002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他迅速放下手中的公务匆忙的进了宫。 “组长,可是有行动?” “有!” 002面容一肃,拱手道:“听凭组长调配。” 黎素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虽然脸色十分正式,可这做派实在是太吊儿郎当了点。 她没说话,只用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002。 在这几个队长里,002是最齐头整脸的,当初就是一脸憨厚老实的样儿骗了她的信任。从前她只关心他们的训练和行动,对于长相从来没留心过,直到天下太平,黎素才发现002竟是个帅的!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因为身居高位又是武将,一身肌肉的好身材就不用说了,便连气质都提高了不知道几个档,真真是自带气场威武不凡。 黎素昨天琢磨了一早上,到底派谁跟着好,在几个可靠的亲信里扒拉来扒拉去,也就002能拿得出手,遂吃完了早餐就急急的命人把他传召过来。 002见组长半天没说话,心不由得一沉再沉,看来定然是有大事发生了,不然组长不会踌躇这么久都不下令。 正想着,便听黎素开了口。 她没直接说重点,而是从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问起,“刚出生的宝宝还健康?缺什么短什么吗?” 002一愣,半天没转过弯来,只能下意识的回答:“托组长的福,都好。” 黎素点了点头,一副体恤下属的样儿,笑道:“有什么缺的就跟我说,我有什么都能给你们。” 002额头冒出一滴冷汗,他把头垂的更低:“劳组长记挂,真的都好。” 第四百零七章 浪漫求爱双人套餐 黎素又问:“那……你跟夫人还很恩爱?有没有什么矛盾,或者婆媳矛盾?” 002都被问傻了,抽了抽嘴角道:“没有……”他终于忍不住了,直言道:“组长有什么话就直说,若是这次任务十分艰难,为了苍云属下就是刀枪火海也不怕的,亲眷也不会拖后腿,他们只会支持我。” 黎素尴尬的挠了挠头。 不是她想绕弯子,实在是让一个家庭美满儿女成双的爷们出去“用计”有点忒龌龊了点,但她又找不到别人,只能让002硬着头皮上了。 “唔……没那么严重,”她思忖了一下措辞,道:“你虽然是行动组的组长,但侦查组的专业也是学过的,这几年没忘了?” 002眸光闪了闪,眼中的疑惑转瞬即逝,“没忘。” 黎素连连点头,“没忘就好,我现在有个任务交给你……” —— 聚英阁,一楼大厅。 002坐在椅子上东挪挪西蹭蹭,一脸为难的道:“组长,咱们这样不好?” 黎素斥道:“怎么不好了,就是让你施展一下美男计勾搭个毛还没长全的小姑娘,你怕什么!” 002往窗外看了看,小心翼翼的道:“家中娘子还等着我回去吃饭,若是被她知道……” “呸!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你踏踏实实给我坐着!” 002憨厚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赧然之意,挠了挠头道:“伪装这事,您该让001出马啊!” 黎素嗤笑一声,“你要是想让那姑娘吓掉下巴就找001,就他那份尊荣,也就只能靠英雄救美娶上媳妇了,换个人都成不了亲。” 倒不是说001多丑,只不过女子倾慕男子,第一印象便是风度、身高、气质。 001这几样,哪样也不沾啊! 风度就先不说了,一双精明的眼睛,不用相处都知道是个能算计的,身高……黎素目测,顶天172,气质……那狡猾的狐狸能有个屁的气质! “那您也不该……” “闭嘴!”黎素终于让他说烦了,怒道:“这是命令!” 在组里,只要“命令”俩字一出,就是刀山火海也得上啊! 002咬了咬牙,一脸英勇就义慷慨赴死的表情。 黎素盯着门口的眼睛突然一亮,用胳膊肘怼了怼002,“来了来了,就那个穿红衣服的!” 002一哆嗦,眼神如刀般射去门口那位红衣姑娘身上。 黎素一惊,赶紧悄悄怼了他一下,这不是要施展美男计,简直就是要杀人啊! 002狠狠的闭了下眼睛,沉住气。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带着儒雅的笑容,身居上位者的气场勃然而出。 他拿起一杯茶站了起来,沉稳的向门口走去,当快接近红衣姑娘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忽然踉跄一下,险些摔了下去,而手中的茶也恰好泼到了红衣姑娘的身上。 黎素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随即暗暗的一拍掌心,“卧槽!太厉害了!002组长没白疼你!” 红衣姑娘先是一惊,下意识的伸手要扶一把,之后只觉得小腿一烫,赶紧擦身上的茶水。 “抱歉抱歉,是在下冒失了,撞到了姑娘实在对不起。” 红衣姑娘摆了摆手道:“不用不用,你也是不小心的,”她愁眉苦脸的盯着裙子道:“这可怎么办啊,我等下还要会朋友呢!” 002倏尔一笑,礼贤下士的道:“若姑娘不嫌弃,在下在楼上有个常年的包间,不如去那处理一下?” 小姑娘十分机灵,等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了他半晌,却也没说同意不同意。 002儒雅的勾起笑意,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随她打量。 小姑娘半晌道:“好,那你叫伙计递上快干帕子来,我要擦一擦。” 002微微颔首,余光却瞧见之前做的位置上,组长早就不见了人影。 黎素早早便在二楼开好了房,这个包间是聚英阁最华丽的套房,堪称古代版的唯爱屁中屁,她潜藏在房梁上,一眼望去能把房间看的个彻彻底底。 须臾,小丫头率先走了进来,连看都没看包间一眼始终低着头看自己的裙子。 随后002跟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块帕子,“姑娘,用这个擦?” 小姑娘结果帕子,咬着唇拼命擦裙子上的水渍,又听002道:“姑娘独自来到聚英阁可是用餐?方才听闻姑娘要会朋友,但聚英阁生意好,寻常想订个包间要提前好几天置喙,若是不嫌弃不如就在我这用餐?” 小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他的颜值和风度没半点反应,低头继续擦裙子,嘴上知礼的拒绝道:“谢公子好心,不必了,不是什么要紧的聚会,不用非要在包间,只要关系够好在街头啃馒头也是使得的。” 002赶紧顺杆爬:“姑娘心胸竟如此通透,齐某见识了,不知可否与姑娘结交,做个朋友?” 这用词,这气度,哪能看出来是个一天私塾都没上过的武将啊! 黎素在心中呐喊,不亏是我训练出来的徒弟!! 小丫头抬起脸怪怪的看了他一下道:“你这人不知道什么是男女大防吗?一面之缘而已,连认识都算不上就来谈结交……公子僭越了!” 002眉峰一跳,别人不知道,黎素却一清二楚,002这是紧张了,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了! 她攥起拳头,手里出了一层汗,心道,002你给老娘顶住啊!千万别怂,别拉胯! 002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果然面不改色的一笑,“是齐某孟浪了,姑娘别见怪,我只是好意。” “好意用错地方就是分不清亲疏,你这样的人啊,很难结交到好朋友的。” 她口齿利落,说出的话是半点面子都不给人留。 不怪庄文卿说她是小辣椒,还真是够味啊,张嘴就呛人,辣人一鼻子血! 002额头的青筋跳了跳,眼看就要破功,正在此时,门口响起了小二的声音。 “公子,您定的‘浪漫求爱双人套餐’已经备齐,现在上菜吗?” 黎素一听,心下叫了个糟,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这回可塌房了! 第四百零八章 我决定喜欢她 002明显也傻了! 这个环节本来是黎素设计的。 她做了严谨的规划图,她觉得俩人聊到这个时间还没谈崩,那应该就是有的看了,戏开头了,这姑娘也基本pass了。 但她不会随便给一个人下定论,何况还是庄文卿看上的姑娘,所以她弄了个最后“惊喜”! 只要姑娘在这个环节不出错,那还是有待商榷的。 谁知,谁知事态竟然这么发展,闹了个无比大的乌龙! 002到底是行动组出身,能表演到现在这地步已经算是对得起黎素的训练了,此时他卡在那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倒是小姑娘先发了话,“你约的人快到了?这菜名倒是新奇,那你用膳,我走了。” 002一惊,抬手就拦,他可没忘黎素下的死命令,“使出浑身解数给我把她拿下!” 现下饭菜刚送来她就要走,明显没有完成组长的嘱托。 而他002到任何时候,哪怕把命搭进去也不能完不成任务! “等、等一下。” 小丫头脸色已经不好看了,淡漠的问:“你想做什么?” 002额头的汗都流下来了,却还是保持风度道:“饭、饭来了,不如一起吃?” 他实在想不到朗朗乾坤之下拦着一个姑娘不让走,还能说什么! 黎素一口心头血都快喷出来,这是什么开场词啊?!有他这么说话的吗? 可见,她行动组里是有多少未开化的清纯少男啊,即便结婚生子,那也是响当当的纯情款! 小姑娘跟黎素的感觉明显踩在了一个节奏上,她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002道:“我为何跟你一起吃,你是犯了痴症了吗?” 002紧抿了两下唇道:“我、我没约别人,这餐饭就是为了你准备的。” 黎素觉得简直是一口大钟砸在头上,满脑子嗡嗡叫。 小姑娘更是如此,怪叫道:“你有病?!”说罢,狠狠的挥起手打开002的胳膊。 而002是个训练有素的人,是个战斗素质过硬的人,更是所有组员里战斗意识最强的人。 他带着任务出来,满脑子都是执行命令,在如此严阵以待的状态下与他动手,是十分不明智的。 002下意识的格挡,出手如电猛地抓住小姑娘的手腕,狠狠一拉,抬手就要来个过肩摔,却在要摔的一刹那明白过来,这个……不!能!摔! 他就这么撅着屁股顿在那,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然而小丫头却顺脚有了反应,叫道:“你敢动粗?!当天下没王法了吗?!” 002也知道自己冲动了,赶紧松开手,垂着眼睛任她骂。 小丫头的小嘴喋喋不休,“看你人模狗样的,居然做出登徒子之事,实在是丢了男人的脸!”她大眼珠一转,“哦,我知道了,怕是你在门口撞我那一下就是蓄谋已久的?!之后把我骗到这里来,弄个什么双人餐的,想哄骗我?!” 002在她的攻势下终于破功了,一脸尴尬的道:“没、我觉没这个意思,姑、姑娘别误会!” “误会?!”小丫头一叉腰,“那你方才不让我走还出水打我,难道是我的幻觉不成?” “我、我那是一时情急……” “情急就能对女人动手,还拦着不让走,可见是平日里做惯了的,”小丫头越说越气,一把拉起002的袖子道:“走!跟我去见官,别以为欺负了民女就能逃罪,我今天非给你个教训不可。” “别、别!”002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在聚英阁丢人就丢人了,可要是到了官府,那里面的大官可都是同僚啊!这要是传出去,他以后还在见人?! 002心里不禁哀嚎道,组长哎,你可害死我了! 屋里两个人正在纠缠不休之时,包厢的门被人打开了。 “哟,这是干什么呢,这么激烈?” 小姑娘看着来了个美艳无双的女子顿时愣了一下,茫然的道:“你又是谁?” 黎素微微一笑,“想知道我是谁?你先放开他。” 小丫头慢慢眯起眼睛,“你跟他是一伙的?” “没错!”黎素也不怕承认,找了个椅子坐下,淡定自若的道:“他今天做的全是我授意,你有什么气可以找我撒。” “你?!”小丫头果然放开002,两步走到黎素面前道:“你一个女子,拦下我做什么?莫不是……”她上下打量了黎素一眼道:“你是人牙子?!” 说罢,还自己小声嘀咕一句,“怎么现在捞偏门的都靠容貌了吗?” 黎素噗嗤一乐,说道:“你放心,我就算做人牙子也是这苍云最有势力的。” 闻言002在旁边偷着抿嘴笑。 “胡说!”小丫头横眉冷对,怒道:“你这话含沙射影,诋毁当今圣上,我要去官府告发你!” 黎素一挑眉,“哦?小姑娘年纪不大,倒是很忠于君上嘛!” “那是自然!”她骄傲的扬起头,“古往今来只有陛下当属旷世明君,不仅平定的天下连百姓也过上了富足的生活,还有皇后娘娘,那才是天下第一奇女子,她的事迹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说着,她不屑的白了黎素一眼,“你一个人牙子懂什么?!” 黎素被这一通马屁拍的身心舒畅,决定喜欢这个小丫头! “你就这么喜欢当今的皇上皇后?” 小丫头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道:“这世间有谁不对皇上皇后歌功颂德,便是最坏的大坏蛋也要赞一句皇上皇后英明神武,你居然问出这种话,可见无知到了极点!” 她一拍胸脯:“若是有幸,我必然要去见见皇后娘娘的,她就是我的偶像。” 黎素哈哈大笑,半晌道:“想认识皇后还用有幸吗?机会这不就来了?” 小丫头茫然的道:“你什么意思?” 002适时提醒,“快见礼,这位就是我苍云的皇后。” 小丫头不可置信的道:“你、你是皇后娘娘?” 黎素悠然一笑,“如假包换!” 说罢,又转头对002道:“这小丫头我很喜欢,庄文卿的眼光不错,他们这婚事我同意啦!” 第四百零九章 落幕 小丫头目瞪口呆的道:“你、你真是皇后?你认识文卿?” 黎素笑道:“当然,不认识他我又何须今天玩这么一手?瞧把我们002累的。” 小丫头还是没反应过来,“所以……所以方才的一切都是假的?” “没错,就为试试你对庄文卿是不是真心。” 黎素笑眯眯的站起身,哥俩好的搭着小姑娘的肩膀道:“你别介意啊,我实在是担心庄文卿的婚事才出此下策,特意测测你是什么样的人,别生气,你们的婚事,我同意了。就算庄家老爷子有问题也不怕,如此可算赔罪了?” 小丫头红着脸,嚅嗫着唇道:“谁说、谁说我要嫁他了。” “哟哟,”黎素笑道:“瞧着害羞的样儿,还说不嫁啊?” 说着,她伸长脖子向外喊道:“还不进来,小心媳妇跟人跑了!” 庄文卿一身骚粉,手中不离附庸风雅的扇子,边扇边走了进来,笑道:“你要是再出这种馊主意,我可就要翻脸了。” 黎素赶紧赔了个笑脸,“我错了还不行,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我一心为你的份上,就饶了我。” 庄文卿走到小姑娘身边,牵起她的手道:“算你识趣,知道及时停手。” 黎素笑道:“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试探?” 庄文卿妖孽的一笑,“就你那花花肠子,不用猜我都知道。”说罢,转头轻声问小姑娘,“我说认识皇后,这回信了?” 小丫头这时候才算反应过来,红着脸道:“没想到你还真认识。” 后面的时间几个人为了点的菜不浪费,便吃了一顿4人餐的“浪漫套装”。 —— 庄文卿的婚事既然皇后娘娘首肯了,那别人就算再不满也不敢说个不字。庄老太师本来是不满意的,但到了问名的环节,一看姑娘的家世,瞬间笑开了花。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原本要许配给庄文卿的杨阁老幼女杨采儿。 如此算是皆大欢喜,小夫妻自由恋爱,家长们又都乐见其成,便很快举办了婚礼。 这场婚礼因为皇后的加入,办的格外排场,可谓是盛况空前。黎素翻遍了内务府选出十几箱的奇珍异宝,又偷偷摸摸进空间里选了一大天,最后搬出来一个大箱子。 凌寂看了一眼,不由得笑了,实在是那她没办法。 她送的不是什么高端东西,却着实是高科技的产物,正是当日被她不屑一顾扔地下不可描述之物,她还特地在里面标注了每一样的用法! 热热闹闹的婚礼闹了一天一夜。 黎素的心情也如同婚礼般,在喧哗的氛围中归于平静。 她站在山峰之巅,看着层峦叠嶂云山起伏,不由得露出会心一笑。 “在想什么?” 肩膀上被人温柔的披上披风,“小心着凉。” 黎素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自己心头的人,轻声问:“你怎么来了?不用批折子了?” 凌寂舒出一口气,笑道:“朝政是处理不完的,因此疏忽了你和孩子们就是本末倒置了。” 黎素笑道:“孩子们呢?” “睡了。” 凌寂伸手轻柔的拂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他也睡了?” 黎素幸福的点了点头,把手与他放在一起,交叠着摸着还未出世的宝宝。 半晌道:“能遇见你真好。” 凌寂温暖一笑,回道:“没错过你,真好。” 黎素放松自己,靠在他的肩上,不知怎的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问道:“若有来生,你还愿与我一起共赴红尘吗?” 凌寂爱恋的侧头吻了吻她,“来生,生生世世,我都是要与你一起的。” “那说好了?” “嗯,”凌寂望着湛蓝的天空,柔和的眸子蕴含着不易察觉的认真,“上苍若真有所感,希望满天神佛可以听到我的呼唤,我凌寂愿永生永世与黎素相恋,永不分开。” 黎素紧了紧握着他的手,温婉的笑着,与他一同看着天空。 半晌,她忽然一笑,“下一世,你可不要修禅了,少些苦多些甜可好?” 凌寂微微挑眉,“那下一世你不要做杀手了好不好,少些伤害多些悠闲。” 黎素鼻尖泛起酸意,却开心的笑了出来,“好啊。” 山风缓缓吹来,吹起她和他的发丝在空中缠绕,随即纠纠缠缠割不断,剪不断。 凌寂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为她挡去寒冷只留一片温暖,“我只愿来世我们生在寻常人家,彼此相邻,当我会走时便认识你,阴天为你遮雨,艳阳为你挡风,护着你长大,与你一同成长,最后娶你为妻。” “好啊,”黎素幸福的道:“我想你一定是个儒雅的秀才,在镇上的私塾教书,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回到家里我能给你准备一桌饭菜,不需要奢靡,温饱就好。” 凌寂附和着道:“还有生几个如泽儿暖儿一样可爱的宝宝,教养他们长大,承欢膝下。” 黎素吸了吸鼻子,“那你只做个秀才恐怕不行,养孩子多费钱的,怎么也要是个举人。” “举人?”凌寂闷声一笑,“那我可要努力了,苍云的举人要求太严格了。” 身为苍云的皇帝,居然说出这种话,惹得黎素不由得娇笑起来。 太阳缓缓落下了西山,取而代之的是月亮应和着光芒渐渐升起,璀璨的光芒照亮黑暗,也点亮了漫天星斗。 就如同他们这一生,从相识、相知到相爱,无论遇到何等困境都不曾放开彼此的手。 星随月动,她随他行。 有的人刀头舔血叱咤风云,有的人心如止水缥缈如仙,却终敌不过宿命的安排,将两个完全不同轨道的人牵引在一起。 从此不离不弃,一起走过光辉岁月,看过烽火狼烟,成就一段瑰丽的神话,书写一笔灿烂的历史。 仿若一颗外来星辰闯入宁静的缝隙,掀起惊涛骇浪改变生命的轨迹,最后归于平静,缔造盛世。 —— 她缓缓合上书,对身边的孩子道:“故事讲完了,宝贝们是不是该睡觉了?” “那奶奶还没说娘娘肚子里的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 一头白发却风韵犹存的老婆婆宠溺的点了一下小男孩的鼻子,宠溺道:“自然是男孩了。” 另一个宝贝问,“那孩子可爱么?” 老婆婆看着她,颇有深意的道:“可爱,他的孩子们更可爱。” “宝宝又生了宝宝?” “是啊,宝宝也生宝宝了。” 不知为什么,老婆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竟隐隐含着一丝感慨。 “太上皇驾到!” 闻言孩子们开心的叫了起来,“皇爷爷来啦!” 老婆婆眯着眼睛远远看去,只见那抹白衣依然如初,丰神俊朗的容颜并未因为岁月的洗涤而改变,除了头发跟自己一般花白,竟全如初见时的模样。 他沉稳的走到她身边,眼中的爱恋一如往昔:“素儿,累了?我们休息。” 老婆婆将手放在他的掌心,温柔的笑道:“是啊,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