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毒后》 第一章 魂断小西坡 “主子娘娘,太后有请!”李公公说完这句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哀哀地哭了起来。 战兰若颤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就要生了,还是没能躲过去! 亡国那日,她提着裙摆,仓皇地跑出皇宫。鞋子掉了也不管,她不要命地跑,希望可以救下自己的亲人。 等她双脚流着血,艰难地爬到小西坡上时,却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她的亲人们集体上吊自杀了,尸体挂满了小西坡的大树,冷冷的风吹来,尸体在半空中旋转飘荡。 战兰若跌跌撞撞地走着,有的尸体的脚碰到了她的脸,终于她看到了自己一母同胞的小弟弟。 他才三岁,也被人吊死在树上,她颤抖的手去够,可是他被人吊的太高了,她根本就够不着。 她瘫倒在地上,放声大哭,哭到眼睛流出血来,为什么啊,好好的怎么就突然 自从那天起,战兰若就不再惧怕死亡了。 她慢慢走去里间换衣服,神色如常,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环佩声叮当,战兰若回到了李公公面前,李公公眼前一亮,盛装而出的她美如天仙。 战兰若戴着一顶赤金宝石花冠,穿了一身前朝公主的紫色大礼服,眉间用鱼胶粘了一颗珍珠,飘逸出尘如九天玄女。大周以紫为贵。 “主子,这可是大忌讳啊,要杀头的啊!”李公公说话声音都颤抖了。 “李公公,本宫此去本来就是死路一条。”战兰若笑了起来。 “如果不是皇上远征漠北国大半年不回!”李公公凄凉地说“主子怎会落得个如此结局!” 战兰若沉默着。 “主子可有什么话留给皇上?” 战兰若依然沉默着,挺着大肚子,抬脚向殿外走去。 战兰若坐在轿子里,看着帘外熟悉的风景。 前朝大周亡在自己的殿前都指挥使宁世充手里,宁世充建立大正后,没有大兴土木,还是将这里设为皇宫。 窃国也敢陈自己为大正?战兰若脸上露出讥讽之色。 宁世充登基一年就离奇暴毙而亡。他的儿子宁威远,年方十八就登基为帝。 宁威远回来得知自己一尸两命,会伤心吗?战兰若冷笑着想,他悲痛欲绝才好。 太后的慈安宫到了,守门太监拦下了李公公,战兰若没有回头,自顾自挺着大肚子走进了宫门。 大殿里点着安息香,战兰若依然觉得气不够喘。每次见到太后,也就是自己的亲姨母窦凤舞时,战兰若都有这种感觉。 小时候自己也是如此,只要看到姨母窦凤舞,自己就很紧张,本来会做的事也会搞砸。 难道冥冥之中自己就知道,姨母会杀了自己全家? 战兰若思忖着,此刻我却是不会怕你了,战兰若站在大殿中央和太后对视着。 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后依然很年轻。 太后贴身宫女清秋喝道:“见到太后,怎敢不行礼!” 太后看着一身大周公主礼服的战兰若,心神恍惚了一下,仿佛看到了姐姐——前朝皇后窦凤至。 窦凤舞的脸抽了一下,显得异常狰狞。她向清秋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理会这事。 “姨母打算是用刀呢还是用毒呢?”战兰若冷冷地问道。 “你挺着这么大肚子,倒让本宫舍不得了?”窦凤舞看着战兰若的肚子,这个孩子如果是个男孩,那就是皇长子,天生的皇太子! 一个有着前朝皇族血脉的皇太子,窦凤舞摇了摇头!生活总是比那些个话本还要出人意料。 幸好这个时候,自己的痴情儿子宁威远不在京城,不然还真不好处理。 “姨母还有舍不得时候?!”战兰若嘲讽地说。 双方之间恨到深处,无话可说。 “看在你喊了我声姨母的份上,就用毒,给你留个全尸!” 战兰若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大袖里的手抚摸了下肚子,也好,不用再煎熬了,只是小人儿委屈你了。 窦凤舞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孤零零地站在大殿之中。 一会儿清秋来报,战兰若已经服毒自尽了,窦凤舞的手突然顿住了,半响喟然长叹。 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就永远不能停止。 皇帝宁威远远征漠北,历时半年,大胜。终于重创老对手漠北国,将漠北王庭赶到了贝加尔湖那边去了,举国欢腾。 几日前京城守卫就开始黄沙铺地,净水洒街,准备皇帝陛下远征归来的入城仪式。 这一日满街军旗招展,甲胄鲜明的将士列队进入京都受赏,街道旁百姓们欢呼雀跃。 庆功宴上,全军将士论功行赏,文武群臣把酒言欢。皇帝宁威远饶是精力过人,也感觉累到不行。 他没有去皇后宫中,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勤政殿。 就要见到久别的爱人,宁威远不由加快了脚步。离开了很久,勤政殿似乎也没什么变化,香炉里依然燃着自己最爱的松柏香。 “兰若?!”宁威远轻唤道。 珠帘微动,宁威远微笑着转过身,看见了一张苍老的脸,他的微笑凝固在脸上。 “兰若前几日被太后宣去了,还没回来。”总管太监李立低着头回禀道。 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只是不想做那只报丧的鸟。 宁威远乌黑的眉毛紧皱,拔脚就向宫外走去,李立连忙去传轿子。 太后宫门外,小太监恭敬地跪下磕头,颤声回禀,太后已经安置了,还请皇帝陛下明日再来。 李立还想再说什么,那边宁威远早迈步入宫,小太监还想上前拦阻,被李立阴冷的目光一扫,退了下去。 大殿里,端坐的太后微笑地看着自己儿子,“你来了!” 宁威远跪下去行了大礼。 两个人见过礼坐定,宁威远凝视着太后,太后保养的很好,看上去依然美丽。 “母后,兰若在您宫中?” 太后窦凤舞脸上欢喜的神情淡了下去,她还以为久未归家的儿子想自己了。 “我还以为,你要和哀家聊几句,再提那个女人!!”太后淡淡地道。“你尝尝这个云南新贡来普洱,口味很不错呢!” 远远的香味就传了过来,果然好茶! “兰若呢,朕想带她回勤政殿了。” “一个女人值得皇帝这么兴师动众?!”太后将手里的茶碗重重地放在茶几上。 “一个女人原也不值得太后这么兴师动众!”宁威远淡淡地道。 偌大的大殿里,只有母子两个沉默地对坐着。 第二章 天子一怒、生死两茫茫 “战兰若偷窃哀家的金丝累凤衔珠钗,被当场抓住,人赃并获,按宫规处置了。” 宁威远心颤抖了一下,他站起身来,冷冷地问道:“您把她怎么样了,送去浣衣局了?” “那金丝累凤衔珠钗可是哀家的陪嫁之物!” 宁威远手有点抖,他想问又不敢问,怕自己无法面对。 “哀家只是送了她一杯九幽花。”窦凤舞慢慢地说道。 宁威远站在那里,双眼发黑,如坠无底深渊。 “你不想知道结果吗?”太后看着他,很是气恼他为了个女人失魂落魄。 “结果?!”宁威远声音黯然沙哑,“九幽花开,杀身夺魂,您都用了天下至毒了,您还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她是前朝战家的人,九幽花已经是她最好的结局了!” “你是她的亲姨母!你对战英豪发过毒誓,护佑她的周全!” 窦凤至听到宁威远提起,才想起自己曾经发过的毒誓,心里有点懊恼。 “你是不是早把自己发的毒誓都忘了?” “战兰若一定要死!”窦凤至脱口而出。 “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大正早就固若金汤了,你为什么还一定要她死!”宁威远癫狂地大喊。 宁威远暴怒之下内力运转,脚下坚硬的金砖,咔嚓咔嚓裂了开来。他雄浑的内力将地上的裂石激的四处乱射。 窦凤至的身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灰影,双掌画圆,形成了一道屏障,将乱飞的碎石挡了下来。 原来是太后宫中的总管太监柳志。 “太后凤体不容有损,陛下何苦为一个该死的女人伤了母子感情! 宁威远气的脸都黑了,大声厉喝,“栖雷!” 话音还没落,柳志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手里的剑快如闪电,竟将内功不弱的柳志拦腰砍成了两半。 只是一刹那,柳志的话音刚落,他已经被砍成了两半。 柳志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东西,那是自己的下半身。他不敢置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鬼魅的身法。 柳志在太后宫中金砖上辗转挣扎,污血将太后的绣花鞋都染湿了。 他必死无疑,一时半会却是死不了。 “你在哀家宫中杀人!”太后声音尖锐了起来,柳志跟了太后很多年。 栖雷的出现让太后吃了一惊,前朝皇族战家的无影暗卫!宁威远居然有无影暗卫的效忠! 脚上的绣鞋湿透了,冰冷无力的感觉让她窒息,窦凤舞突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件往事。 她盯着自己的儿子,她一直以为宁威远像自己多点。可是此刻他暴怒狰狞的脸,同已经薨逝的宁世充毫无二致。 “太后可以放火,难道不许朕点灯吗?”皇帝的声音里有血,他转身向殿外走去,身影孤单萧索,他终究不能杀了自己的母亲。 大殿外一片漆黑,正是夜最深得时候。宁威远站在那里,一口血涌了上了,他又面无表情地咽了回去。 他的手碰到了长衫外悬挂的香囊,这是兰若送他的。他的手轻轻捻着缎面,眼前浮现出兰若羞红的脸。 香囊里面放了他们各一缕头发打成的同心结,“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一口鲜血缓缓流了下了,将宁威远明黄龙袍上的五爪金龙染的面目狰狞。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 宁威远带着他的虎豹骑,将太监们抛尸的小西坡翻了个底朝天,只找到战兰若的一只绣花凤靴。 那只小羊皮凤靴上绣着战家的族徽,一从恣意绽放的无忧花。 虎豹骑全城侦缉。可是战兰若的尸体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毫无线索。 宁威远在前朝的国寺天清寺,为战兰若修了一座衣冠冢,时时去墓前独坐到天明。 三年后秋,大正王朝建兴十年,都城燕京。 京都郊外的大香山上,枫树红叶漫天。天清寺那座无相白塔,在绿色松涛里露出白色的尖顶。 宁威远将墓碑上的青苔,轻轻扫落。“兰若,我来看你了!” 宁威远头上只戴了一顶金冠,剑眉入鬓,双眸锐利如刀锋,一身黑衣不怒自威。 宁威远坐在墓前,默默地喝着酒,酒是好酒,芳香扑鼻,只是喝的人觉得无比苦涩。 天渐渐黑了,宁威远没有丝毫离去的意思,喝的昏昏沉沉,身边的太监侍卫们噤若寒蝉。 这个时候他的脾气特别不好,没有人想去触霉头。宁威远看着伺候的人,觉得厌烦,挥挥手让他们都走开,自己想静一静。 他头顶上的大树上,同样一身黑衣的赵安安坐在一个大树枝,看着树下。 她今天来天清寺采草药,这里天地灵气聚集,收获颇丰。 她看的可不是那个阴郁的男人,她看的是茶几上一壶美酒。 琉璃酒壶里,淡褐色的酒液发出诱人的香味,百花醉! 她流的口水差点就掉到那个男人的身上了。 她咦了一声,她感应不到这座墓里,有任何魂灵,想来死的久了? 她坐在那里,脚在空中悠悠荡荡。自己意念取物练了很久了,要不要测试一下。 赵安安兴奋了起来,她的水灵双眸渐渐焕发出紫色的光芒。 树下紫檀茶几上的琉璃酒壶,慢慢升空而起。赵安安嘴角弯弯,太棒了!这时候,她的脖子一凉,一根冰冷的绳子掉到了她的脖子上。 啥?赵安安将绳子拿到了眼前,居然是条蛇?!她吓的花容失色,半空中的琉璃酒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砸的粉碎。 正以手支颐的宁威远冷冷地看着一地的碎片! 赵安安心疼的一哆嗦。如此美酒就这么洒了,真是暴殄天物!这时,她手里的绿色的小蛇,毒牙一龇,冲着她就要咬上一口。 赵安安吓的身子后仰,掉下树去,这下惨了! 本以为这下自己要摔得七昏八素了,没想到却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有人当了自己的肉垫! 赵安安睁开眼,看见了一双冷峻幽深的眼眸,正是那个在树下一直喝酒的男人,此刻自己正窝在他的怀里。 赵安安尴尬地笑着,“嘿嘿,不好意思啊!”,她努力挣扎着想站起来。这个男人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酷气息。 宁威远醉眼朦胧,百花醉,花香浓郁极好入口,后劲却是极大。他恼怒的看着怀里的黑衣女子,看着她尴尬地笑容,突然他疑惑地道:“兰若?!” 他凝视着赵安安的紫色双眸,握住碧玉杯的手,骨节发白。 他不确定地俯身仔细看去,他的鼻尖碰到了安安圆润的额头。宁威远叹息了一声, 抱住了赵安安,“兰若,你终于肯见我了?我好想你啊! 宁威远抱着安安絮絮叨叨地说着,“这几年你到哪里去了?扔下我一个人!你知道我有多苦吗?我想你想的都不想活了!” 糟糕,这个男人喝多了,赵安安手里扣着迷药,听着这个酒醉男子的胡言乱语。 “兰若,我们一起去岭南看满山的无忧花可好?”赵安安紧扣着迷药的手渐渐松开了。 情深不寿,听师傅说自己的吻可以让人忘情!要不试试? 赵安安看着醉的不省人事的宁威远,心一横,闭着眼吻上了宁威远的唇! 第三章 人生如梦、春梦了无痕 红墙琉璃瓦的巍峨皇宫,在暗夜里如一只巨大的伏地巨兽。 皇帝宁威远的寝宫深处,一间密室,一盏灯如豆。 宁威远闭目盘腿,端坐在蒲团之上。对面一个黑衣和尚正在低低地诵唱着佛经。密室内莲花台上佛主端坐,法相庄严,嘴角的微笑带着悲悯。 良久,黑衣和尚停了下来。他取出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皇上,这就要开始了。” 宁威远微微点了点头。 黑衣和尚行了一礼,跪着上前拉开了他的衣襟,露出来的胸膛上,疤痕深可见骨、纵横交错。 黑衣和尚将匕首缓缓刺入了他心脏。他胸膛那个位置,疤痕太厚,让锋利的刀锋也停滞了下。 一缕鲜血流了出来,黑衣和尚小心地用银杯接住。 五月的天气,密室门窗紧闭,一丝风也没有。那盏琉璃灯依然闪闪烁烁,似乎随时都会熄灭,看着它,让人的心都揪紧了。 琉璃灯里燃着暗红色的液体,看上去不似普通的灯油,空气弥漫着淡淡的腥味。 黑衣和尚小心翼翼地将银杯中的鲜血,注入了那盏琉璃灯里,看着那微弱的灯火,脸色黯然,微微摇了摇头。 “陛下,娘娘已经薨逝三年了,您一直用心头血,供奉着娘娘的魂灯。” 黑衣和尚小心地看了看宁威远,见他面无表情,踌躇半响说道;“娘娘从未与陛下梦中相见,想来魂魄已远!陛下这样日日取心头血,燃着娘娘的魂灯,又是何苦呢?” 密室里一片寂静,宁威远正想着那日,兰若墓前自己大醉一场。终于看到了兰若! 兰若死了三年,自己一直不曾梦到她。宁威远一直为此事耿耿于怀,兰若不原谅自己吗? 可是这次兰若墓前,自己不仅看见了兰若,还吻了她!那软玉温香在怀的感觉如此真实! 宁威远想的出了神,黑衣和尚面色黯然,默默行了一礼,悄悄地退出了密室。 勤政殿的总管太监李公公伺候着宁威远睡了。 御榻上,宁威远脸色惨白昏沉沉睡去,梦中一滴泪从他清癯的脸颊滑落。 大殿一片寂静,一个单薄的黑影飘了进来。那黑影东瞧瞧、西看看,显见的对皇宫里的一切很是好奇。她从怀里掏出了一束香,点燃了放进了鎏金的博山炉里,一股甜香在空气中弥漫开去。 香气大盛,本就打瞌睡的宫女太监,不由沉沉睡去。 那黑影开始放心大胆地逛了起来。皇宫里富丽堂皇,很多的奇珍异宝让她叹为观止,这皇帝老儿还真是不一般的有钱。 她对这座大殿感觉上非常的熟悉。难道自己身体的原主原来是住在这里? 那黑影飘到了堆满奏章的御书案前,好奇地翻看起来,皇帝老儿天天要看这么多的奏章?这不得过劳死啊! 细碎的声音惊醒了御榻上宁威远,他想一跃而起,却四肢乏力动弹不得。 他闻到了那股奇异的香味心里大惊,侍卫们都哪里去了,居然有人闯入了自己的寝殿! 那黑影兀自在那里嘀嘀咕咕,“我看这些个干嘛,我是来找天元聚魂丹的啊!”那黑影一转身,看到了对面的楠木柜子。 “是这里吗?”那黑影身形单薄,声音温婉悦耳,想来是个女人。 那黑影走到楠木柜前,柜子上面挂了一把精致的铜锁。她拔下头上的发簪,试了试,发现居然是把鲁班锁,顿时泄了气。藏了啥在里面啊,还用上了这么珍贵的锁! 那黑影喃喃道:“钥匙呢?” 那黑影寻寻觅觅转头向御榻而来,她俯身仔细看着宁威远。呦呵,长得可真帅啊,这模样要是在自己那个时代,那不得红透半边天啊。那黑影兀自在那里摇头晃脑。 就着这时,宁威远深厚的内力终于运转完一周天,解了身上的迷药。 他一掌向那个黑影击去,那人没想到自己的迷香之下,床榻上的人居然可以醒转,大惊。 宁威远击出的一掌,掌未至,风已起,掌风将那黑影的面纱吹落。他看见了黑衣人的脸! 电光火石间,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这人居然是自己的爱人战兰若! 他不顾一切地将内力倒转,强行收回的内力,击在他五脏六腑上,他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两个人抱在一起,滚到了御榻深处,宁威远不管不顾地,将那女子搂在怀里,他看着那女子熟悉的眉眼,泪流满面! 他的臣民们一定不会相信,他们心目中的战神宁威远,也会哭的像一个孩子。 他吻着安安的额头,嚎啕大哭,泪水打湿了安安的衣襟。 安安楞在那里半响,没有反应过来,这个高大威武的男人为啥看到自己会哭成这样? 安安挣脱不得,无奈点了他的穴道。毫无防备的宁威远晕了过去,嘴角还流着着血,胸口的衣襟也开始渗出了鲜血。 原来是那日醉酒的男人,安安的心突然有些疼,她轻轻将那男人的乱发理顺,他年纪应该不大,乌发却已经白了一半。 自己的吻应该没有忘情的功效,这个男人依然念念不忘故人。 安安的脸红了起来,这个男人吻自己的时候,自己居然很心动! 为什么啊?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个人啊! 安安呆呆地坐在榻边,想破了头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一个陌生人的吻动了情! 安安离开了勤政殿,深夜,偌大的皇宫寂廖无声。安安身形飘忽,在各个建筑间鬼魅般穿行。 自己去的地方,并不是自己做的主,难道这具身体还留着原主的一缕游魂? 安安叹了口气,没有这具身体,自己这个魂穿而来的也早死了。就由着你。安安信马由缰,跟着自己的身体在皇宫里溜达起来。 安安来到了慈安宫,来到了一间寝室外,镶金嵌玉的榻上,一中年美妇正在酣睡,安安感受到了一种极端的愤怒、怨恨。 冤有头,债有主,想必这位就是欠下血债的正主了,自己住了人家的身体,总得还人情啊。 安安笑咪咪地在卧室花盆里撒了些药粉,一股淡淡的幽香在寝室里弥漫了开来。安安想了想,又多撒了些,发出的誓言总是要应验的,天道罚恶! 第四章 朕要抢亲 宁威远悠悠醒转的时候,阳光已经穿过大殿的窗棂,照到了他的榻前。 他混乱地睁开眼,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榻上,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个梦? 他挣扎着起了床,胸口好痛,昨晚取心头血的伤口裂开了。 他解开衣襟,胸口的伤口被妥帖的包好了,只是处理方式与往日不同。 他颤抖着手取下纱布,将纱布举起闻了闻,纱布上的绿色药膏不是宫里的。绿色的药膏不知道什么配方,却很有效。他的伤口依然流血,红肿却退了。 他怒喝一声:“栖雷!” 一道灰色的身影跪在了他的面前。栖雷是他的无影暗卫。 “知道朕为什么唤你吗?” “知道!” “那你给朕一个解释,你负责朕的安全,那昨晚是怎么回事?” “属下不敢拦啊,属下看的真切,那人真的是公主娘娘啊!属下若出手伤了她,您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啊!”栖雷连连磕头。 宁威远呆呆地坐在床榻之上,佛主垂怜,让兰若复活了吗?那女子在自己怀中的感觉那么真实! 他的手突然碰到了一个硬物。他拿了起来,原来是一枚小小的私章,鸡黄石的,油润润的很是可爱。上面刻着歪歪斜斜的三个字,赵安安! 宁威远将那枚印章深深地握在手心,赵安安?! 太后病了,宣了太医。虽然自三年前,母子间就不太亲厚,但总归是母子。 宁威远见到太后时,吃了一惊。太后保养的一向极好,看上去很是年轻。不知怎的,几日不见,脸上的肉塌陷了下来,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 “太后,这是怎么了?”宁威远眉毛扬起来,看向旁边一脸惶恐的太医。 “小的看了太后的膳食记录,也诊了脉开了方子,可就是止不住。”太医小心地说着。 “止不住什么?”宁威远不耐烦地说着。 “拉肚!”太医有点尴尬地说着,太后这时候还在马桶上坐着呢,疼得腰都直不起来。 “这应该不难治?”宁威远看向太医。 “是啊,可就是止不住!”太医头上冷汗直冒。 那边,太后身边的主事宫女清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宁威远挥挥手屏退了左右。 宁威远等着清秋开口。 清秋犹豫了半天,说道:“太后昨晚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宁威远一时没明白,不是在说拉肚吗。 “太后梦见了,前朝末帝战英豪!然后就开始拉肚了!止不住的那种!” 宁威远心一沉,他知道母亲曾向战英豪许下的毒誓。定会好好照拂战英豪的女儿战兰若,不然肠穿肚烂而死。 宁威远太了解母亲了,她随口许下毒誓,她自己都没当真。如今? 宁威远请来了自己亦师亦友的黑衣和尚,前朝国寺天清寺的住持法华。只不过他现在是有慧和尚。 有慧和尚在太后的寝宫里,慢悠悠走了一圈,在太后寝室的盆花前站定,花盆是紫金砂的,花是名贵的素冠荷鼎兰花。 有慧和尚出了神,突然想起了前朝末帝战英豪,那样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死的却是那样凄惨。 “大师,太后这是怎么了?”清秋的声音有点抖,太后开始拉出血了。 “只是撞了邪祟,待我做了这场法事,过了两日也就不拉了!”有慧和尚双手合十,高唱了一声佛号。 这几日,虎豹骑暗底里四处出动,找回了一堆赵安安,可是没有宁威远要找的人。宁威远郁闷地歪在龙椅上。 “同臣弟去展老财主家喝喜酒,顺便散个心,可好?”宁威远的同胞弟弟宁智深,笑咪咪地说道。 他将一张请柬递到了宁威远眼前。大红泥金的喜帖用了澄心堂最好的纸张。医药惠民局大当家展万丰,那可是是大正朝不折不扣的首富。 过几日就是展万丰的独子,展锦堂的大喜日子,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想不到我们京城四公子中,第一个结婚居然是他!”宁智深感叹道。平时展锦堂那家伙心高气傲,也不知道是何方高人,收了他那颗浪荡的心! 宁威远淡漠地扫了一眼请柬,下一秒他却触电般跳了起来,一把将请柬夺了过来。 他的视线被请柬下方,两枚小小的私印吸引住了,其中一枚印文居然和他手里的那枚一模一样。 歪歪斜斜“赵安安”三个字!宁威远的手有点抖,他终于找到她了,立马他又呆住了。 这是她和展锦堂的婚礼请柬,三日后就要结婚了!那怎么可以,兰若是我的!居然有人同自己抢老婆,那怎么可以!必须抢回来! 宁威远拍案而起,朕要抢亲! 深夜,京城郊外,大香山通往京城的官道两侧,最精锐的虎豹骑近卫军士兵已完成潜伏。 他们穿着黑色的软甲,用油彩涂花了脸,个个动作敏捷、形如鬼魅。他们是大正朝最锋利的刀锋。 清晨,晨钟悠悠响起,山鸟扑拉拉飞起了一大片。远远的山道上,唢呐锣鼓声连天,一队长长的接亲队伍吹吹打打而来。 今天是大正朝,首富之子展锦堂的大喜日子。一大早展锦堂就到了自家的云鹤别院来迎亲。想到多日没见的未婚妻,他线条分明的嘴唇,向上拉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虎豹骑统领龚宁见大红的喜轿已经进入了埋伏圈的中心地带,运内力吹了一声响亮、悠长的口哨。 蒙面的宁威远腾空而起直奔花轿而去,身边的虎豹骑早各自攻向花轿边的护卫。 展锦堂听口哨声起,心里大惊。自己早就委托青帮帮主老顾,拜过了山门。如何还有强人来抢花轿? 展锦堂看见一个黑衣人,伸手去掀喜轿的轿帘,心里大怒。展府的家丁护卫早拔出刀剑,奋起护主。 展锦堂也冲了上来,他平时醉心于医学,武功这一路很是稀松平常,只一招那黑衣人就将他击飞了出去。 武装到牙齿的虎豹骑,完成这次皇帝陛下的抢亲任务,应该是小菜一碟。突然龚宁的眼睛被一道亮光刺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对面的山坡,心里暗道不好。 第五章 抢亲连环杀 龚宁不顾一切的向花轿那边狂奔而去,山谷中已经响起了恐怖的啸叫声,漫天的箭雨已经密密麻麻倾泻而下。 袭击的人是训练有素的强弓手,箭法精准。羽箭入地,箭头都深深没入了地下。 花轿中一身大红嫁衣的安安,早掀了盖头,她惊讶地看着他。安安一身珠光闪烁的红嫁衣,衬托她肌肤如雪、眼眸如星。宁威远看得呆了,他心神恍惚,反应上顿时慢了半拍。 安安听着山谷中凄厉的箭鸣声,自己和这个一脸油彩的男子就要被射成大刺猬了。就在一刹那,安安抱住了宁威远将他拖入了轿中,同时她的脚踩下了轿中的机关,三块拇指厚的铁板咔啦咔啦升起,护住了花轿的三个面。 龚宁杀意大盛,仗着自己轻功卓绝,在山谷中不断腾挪飞跃,向山顶奔去。居然在自家京城遭到这样的绝杀伏击!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不断倒下的虎豹骑士兵和展家的护卫,心里发凉。 敢在京郊摆开如此规模箭阵,大开杀戒的,除太后的宿卫军外,不做第二人想。可是太后为什么调用军队的力量来杀展锦堂呢? 黑色的羽箭力道奇大,有的已经深深扎入了铁板,宁威远听着不停响起的利箭破空之声,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脱身妙计。 安安仔细听着,自己魂穿而来,依然听力异与常人。山坡上伏击的弓箭手中,有一人开始缓慢有力地拉动弓弦。 安安的脸色发白,此人内力充沛,他的箭一出,必然洞穿铁板。自己和这个黑衣人可就串成了糖葫芦。 电光火石间,安安提气狂奔出了花轿。果然,这伙人的目标是自己。密集的箭雨如黑色的毒蛇,如影随形跟着一身红衣的安安而去。 宁威远眸中精光闪烁,一支特别的重箭呼啸着,接近了安安。宁威远情急之下,手臂上的暗弩连发。他准头极好,那支必杀的长箭偏了方向,擦着安安的手臂飞了过去。 山坡上的龚宁,手中的铁鞭砸向那个,依然重弓在手,准备再次瞄准的人。 那人显然是这队人的首领,他的眼眸对上了龚宁狰狞的花脸,愣住了,这油彩花脸是近卫虎豹骑奇袭时的标配,而且他认出了龚宁。 他放弃了继续射击,打了个呼哨,开始收队急速撤离。随着龚宁一起攻到的虎豹骑众人,恨的牙痒痒,跟踪掩杀过去。 龚宁弯腰伸手扒开了一个死人的黑衣,露出了宿卫军的军服。龚宁很是迷惑,宿卫军的所有行动,都会提前报备到军机处,为何自己没有看到有这一个特别行动?难道有人私自调动了宿卫军? 安安停住了脚,山路边一条大河奔腾而过。她的左臂上血流如注,将嫁衣上的金凤染成了火凤凰。 展家的护卫里,一双阴沉的眼正盯着她,此人是宿卫军在展家护卫里的暗桩。他此次接到的任务,就是配合攻击,伺机杀了新娘。 绝好的机会来了,他飞身而起,一脚将毫无防备的安安踢下了大河。追过来的宁威远只来得急抓住安安的衣袖。 他随着安安一起,一起向湍急的大河跌落,手臂上的暗弩连发,将偷袭的护卫射成了马蜂窝。 远处一匹死马身后,站起了一个穿着披风的男子,他拉上了兜帽,面容在阴暗处看不真切,他看着两个人刚才落水的地方,浑身一股肃杀的气息。 急流奔腾的河面上空荡荡的,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安安在冰冷的河水中急速坠落,她心里察觉出了异样,这里的水密度不对,应该比正常的水小了很多。 安安的心冷到了极点,这样的密度,人是无法浮起来的。她在水中努力地想挣脱那个男人,她示意男人松手,何必大家一起死呢?这人内力雄浑,松了手,也许可以绝处逢生。 那男人执拗地不肯放手,一副大家一起死的深情样子,安安无奈随他去了。安安喘不过气了,憋得昏了过去。 安安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是在一个火光幽暗的山洞里,阴间就是这样吗?自己终于死了?安安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好疼! 一个人只穿了件白色中衣,在火堆边烤着几条鱼。自己躺在植物的藤蔓上,身上盖着一件的黑色锦袍。 火光将那人线条明朗的侧颜镀上了一层金色。感受到了安安的凝视,他回头看过来,开心地笑道“兰若,你醒了啊?” 安安皱着眉,困惑地看着宁威远,“我不是兰若啊。” 安安发出的声音暗哑低沉,想来是被河水呛到了。 宁威远深情地凝视着安安,这就是自己的兰若啊,从小一起长大的兰若啊,自己怎么会认错? “我们死了吗?”安安犹豫地问道。 宁威远笑了起来,笑容清澈温暖,安安的心神不由晃了晃。 原来他们两个像秤砣一样直坠河底,河床上沉积着累累的白骨,想来因为水的问题,连尸骨都无法浮上水面。 宁威远一直不停地渡气给安安。这样拖下去,两个人定会淹死在这奇怪的河里。 陡峭的水下河岸上,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洞。他一头钻了进去,左手拖着安安,右手运足内力抠住石壁,艰难地向上爬去。 最后,终于在气绝之前,他们来到了这个山肚中的大洞。 “天无绝人之路!”宁威远在她面前笑的像个孩子。安安觉得自己被他灿烂的笑容,晃花了眼。 安安看着他还在流血的右手,有的手指指甲已经脱落了,用手抠住石壁前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安安看着宁威远,眼睛有点发花,她知道自己发高烧了。她费力地去摸随身携带的锦囊,里面有些备用的药。 “是不是,这个?”宁威远举起了一个锦缎小包。 安安一惊,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裙袍,“你脱了我的衣服?!” “都湿透了,不脱下来烤干,你会生病的!” “全脱了啊!男女授受不亲!”安安有些抓狂。 “我们是夫妻啊!”宁威远笑咪咪地看着安安。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老婆了啊?”安安气极。 “就是你十六岁那年啊!”宁威远认真地说。 第六章 一念之间、血溅三尺 安安气的翻了翻白眼,想再说什么,可是没有一丝力气了。宁威远打开了锦囊,里面用油纸做了防水,幸好这样,里面那些小药丸才得以保住。 安安让宁威远将手伸出来,用锦囊里药水细细涂了,然后又抓了一把五颜六色的小药丸,胡乱塞进宁威远嘴里,她刚才的气还没消。 宁威远笑呵呵地都吃了,没有问安安有没有毒之类的,陪着笑喂安安吃了药。 安安吃了药很快昏睡了过去。宁威远守在她身边,担心地看着安安苍白的脸,她的体质让他很担心。 宿卫军归太后直接指挥。这志在必杀的伏击,太后这是意欲何为呢? 皇宫里,慈安宫中,气氛紧张肃穆,龚宁跪着将黑色的箭呈上。 太后凝视着那黑色的箭,那是宿卫军的配箭,而且还淬了毒。 “皇帝为什么那个时候会出现在哪个地点?”太后窦凤舞问道,自己这个儿子自己越发看不懂了。 “皇帝陛下想去抢亲。”龚宁硬着头皮说道。 “胡闹,好好放着三宫六院,去抢什么亲!”窦凤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国之尊去抢亲? “是的,皇帝陛下亲口告诉属下的!”龚宁面无表情地跪在大殿上。沿着那条大河向下,虎豹骑展开了地毯式搜索,皇帝宁威远踪迹全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窦凤舞召见了宿卫军统领谢大贵,谢大贵一步步走进了太后慈宁宫大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 这次太后却没按平常叫起,劈头扔下了一束黑色的箭,谢大贵连连磕头口称有罪,心里却不知道太后为何扔箭,又是为了何事发怒。 “你给哀家一个解释,宿卫军为何有人私自调动,去暗袭展万丰迎亲的车队?!” “没有啊,臣没有啊!”谢大贵大惑不解,在大殿上叫起冤来。 “还敢狡辩,你看看这些从现场捡回来的箭,你敢说这不是你宿卫军的箭?”太后气的大吼了起来。 “臣真的没有私自”谢大贵话说了一半,突然想起了自己儿子谢小青,顿时心掉进了冰窟窿。 不一会儿,谢小青也跪倒在了慈安宫的大殿上,“孽障,是不是你私自调动了宿卫军?”宿卫军又称谢家军,谢大贵想不起来谁可以瞒过他去调动宿卫军。 “是我!”谢小青倒也干脆,给太后行了一礼,就承认了。 谢大贵气的身子都抖了起来,这是杀头的大罪啊!这不知死活的孽障!谢大贵涕泪交流,磕头都磕出血了。 “是静惠公主吩咐属下去安排的。”谢小青淡淡地说道。 太后大惑不解,静惠公主宁水云是自己宠爱的二女儿,一向温柔贤淑。她出嫁不足一年,驸马、吏部尚书赵义的嫡子赵涵轩,就一病呜呼了。 太后窦凤舞心疼自己的女儿如此不幸,就让她一直孀居在宫中,水云如何会做出如此血腥的事?她不相信! 只是她对谢家这一老一小很信任,谢大贵一个深山里的猎户,靠的就是对太后的忠心,才步步高升做到了宿卫军的统领。 静惠公主受太后的传召,入了大殿。她穿了一身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凤袍的宁水云,袅袅婷婷地拜了下去。 太后窦凤舞看着宁水云温婉的面容,依然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私自调动军队。 “水云,哀家问你,你可有私自调动宿卫军?” 宁水云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谢氏父子,仪态万方地点了点头。 窦凤舞觉得一股血直冲自己的脑门,“这个可是杀头的重罪,你能给哀家一个理由吗?” “母后,女儿只是受不了展锦堂娶别的女人为妻!”宁水云上前来,抓住了窦凤舞的衣袖,摇晃着。三年前,她看见风度翩翩的展锦堂后,就一直念念不忘。 窦凤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私自调动宿卫军,就是想杀了展锦堂?” “那当然不是了!”宁水云娇声说道:“女儿只是想杀了那个妖女赵安安,锦堂只是一时被她迷了心窍,不然他怎会选择一个民女为妻?!” 凤座上的窦凤舞沉默了许久,她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大香山上自己的皇帝儿子想抢亲,自己的女儿想杀了新娘子,结果自己的公主女儿杀了皇帝儿子? 大殿里只有太后和谢大贵两个人,谢大贵依然跪在那里,浓重的暮色已经在大殿里弥漫开去 深夜,身姿挺拔、便装打扮的的谢小青,跟着一个头戴黑色面纱的女子走进了南青赌坊。 那女子走路姿势极好看,有眼力的赌场伙计,殷勤地挑开了门帘迎接贵客。贵宾雅间里,迎门黄花梨的罗汉床茶几上,陈列着雨过天青的青瓷茶具,帷幕轻纱飘扬,富贵典雅。 那女子大喇喇在罗汉床上坐好,谢小青对着伙计说道,“去把你家老板请来!” 伙计一叠声应了,显然这两个人是这里的常客。 南青赌坊深处一个雅致的房间,一个美丽的少妇正轻轻地推着摇篮,摇篮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正酣睡。 “爷,你看宝儿长的好看!”那个少妇讨好地,对着摇篮边站着的另一个高大的青衫男子说道。 “只可惜他不是我的孩儿!” 少妇大惊失色,“爷可不能同奴家开这种玩笑!” “我很讨厌别人骗我!”那高大的青衫男子语气里满是厌憎。 “爷,今天是宝儿满月的好日子,咱们能不谈这些吗?” “怎么?怕了吗?”青衫男子将一张纸扔到了那女子脸上,“你是天香楼的头牌,这是你怀孕那个月的接客单子,自己好好想想这个孩子是谁的!” 那美貌少妇瞄了一眼那张纸,粉脸红了一红,欲待说什么,却突然没了勇气。 “其实你若是找上兵部王尚书,倒是必定成功,为何你会觉得算在我头上更好?” 美貌少妇已经没了退路,心一横,凄楚地看着青衫男子说道:“南郎如何这般肯定这孩儿不是你的?” “你真的想知道吗?”青衫男子阴冷地笑了起来。 这孩子眼睛大大的,容貌清俊,同面前这个青衫男子倒有三分像。说实话美貌少妇自己也搞不清楚,孩子到底是谁的。 美貌少妇正犹疑间,一抬头看见了面前,那位青衫男子容貌仿佛有了变化,她呆呆地看着,继而尖叫了起来,声音凄厉 第七章 困住的魂灵 青衫男子冷冷地看着她,“如今你明白了,可惜你也要死了!” 美貌少妇头直摇,泪水涟涟,她还有那么多的放不下。“求求你,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 青衫男子面无表情,他并没有移动身形,只是做了一个卡住她喉咙的手势。 美貌少妇所有求情的话都被卡在了喉咙里,她的脚渐渐离开了地面,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死死扼住她的咽喉,并将她高高举起。 她痛苦地挣扎着,她的手抓向自己的喉咙,可是那里空空如也。她的指甲深深划开了自己的皮肤,鲜血淋漓。 青衫男子手拧了一下,半空中美貌少妇的脖子发出了咔哒一声轻响,她的脖子断了。 美貌少妇长长的头发垂在脸侧,脖子耷拉着,就这样在空中悬浮着,不时有血滴落在地面上。熟睡中的孩子突然醒了,咿呀咿呀地哭了起来。 这时,有人轻轻敲门,门外响起了伙计的声音,“爷,宁小姐来了,她说要见你。” 有重物坠地的声音,青衫男子打开了房门走了出来,衣衫纹丝不乱,走过正弯腰行礼的伙计身边时,说道:“去,把房间收拾一下。” 伙计瞟了一眼地上横卧的尸体,面色平静地唱了个诺。 水下深洞中不知日月,两个人已经放弃计算时间了。洞里面能烧的枯藤树根也快没有了。 宁威远和安安坐在小小的火堆边,两个人在吃烤鱼。宁威远经常下到水底潜水去抓鱼,所以两个人倒不至于饿肚子。 宁威远将烤好的鱼选了一个大的,递给了安安。那鱼烤的色泽金黄,外焦里嫩,宁威远还细心地抹上了一层盐巴。 很香,安安闻了闻食指大动,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再烤烤,还没熟!” “这样最好吃,再烤,熟是熟了,口感却差了。”宁威远笑着说道,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这样吃,很容易得脑囊虫病!” 宁威远很是奇怪,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病。 “你虽然看不见,事实上生肉里有很多的寄生虫。吃了有虫卵生肉后,虫卵会在肠道中发育成囊尾蚴,然后穿出肠壁,经由血液循环它被带到了大脑,简单地说就是脑袋里长虫子了。”安安解释道。 宁威远听着这一堆他不明白的词,更加糊涂了。只是听说吃了生肉,脑袋里会长虫子,已经很惊悚了。 “很痛苦吗?会死吗?”他皱着眉问道。 “头疼、浑身无力、肢体运动障碍,最严重的是继发癫痫”安安背书一样说了一长串,瞟了一眼将信将疑的宁威远,拉长声音说道,“要不你试试?” 宁威远听的胆战心惊,连忙将手中的鱼,放回烤架重烤。那边安安很辛苦的忍住笑。 安安伤了手臂,宁威远细心将烤好的鱼,拆了刺,将鱼肉递给她。 吃完烤鱼,安安心满意足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很好吃,如果有啤酒就更完美了!” 宁威远看见她粉红的小舌头,腹部突然抽了一下,幸好山洞里火光不亮。“啤酒是什么酒?” “我家乡的一种酒了,加点冰块,就是人间极乐了!”安安向往地说道。 这女子和兰若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她长而卷曲睫毛下,眼眸晶莹灵动,并不是前朝战家标志性的紫眸。 “宿卫军的箭是淬毒的,剧毒!”宁威远问道。 安安翻了翻白眼不想搭理他,自己身中九幽花天下至毒,还有什么能毒死自己呢,自己的血倒是能毒死不少人。 “你刚才在梦中喊了一声小七?” 安安心中一凛,自己居然说梦话了? “是人的名字吗?” 安安看了宁威远一眼,安安眼前浮现出小七苍白的脸,可以在平行空间跳跃的小七,也找不到自己吗? “嗯,我的朋友。”安安笑了起来,手里把玩着宁威远的鹿皮囊。这里面盐巴、火石、常用的药准备的挺全,估计是虎豹骑的军用配置,回头自己也要备个。 宁威远出去潜水寻找出路,沮丧地回来,在火堆边沉沉睡去。虽然在绝境中,他的作息依然很规律。 安安却是早早地醒了,她感觉到有人在她的耳边吹气。 安安苦笑了起来,自己通灵的本领在异世没有消失,而且像是得到了加强。 “你想做什么呢?别老在那里吹气,你不知道你有口臭吗?”安安抱怨道。 那股气息显然吃了一惊,他原本只是恶作剧,这暗无天日的地方,鬼都不来,现在居然有两个大活人! “你们就要死了。”安安听见了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 “不是还没死吗。”安安淡淡地说道。 “小丫头年纪轻轻倒很镇定!”那个声音有了嘉许的意思。 这魂灵被困在这地下水洞中,估计骸骨就在不远的地方,安安看了看四周,火光太弱了,远的地方就看不清了。 “别找了,这地方太过潮湿,早就烂的差不多了。”魂灵叹息着。 “放下执念早早超生不好吗?”安安有如和朋友聊家常。 “我只是放心不下我那孩子!”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何苦呢?” “大道理人人都懂了,今天我们不说这个!就说说你是谁啊,你居然可以听得到我说话!” “我是赵安安啊,我从小就可以和魂灵对话。”安安不由叹了口气,公元2012年自己好像也是因为这个,年纪轻轻就死于车祸。 “这个名字很陌生”,那个声音似乎在思考,“只是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子,我是认得的!” “你认得这个男人?”安安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宁威远,心里有点惊讶。 “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在宁家,算是个好孩子了!”那个声音似乎回忆起什么,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人生何处不相逢。 “你也看着眼熟,只是我这阵子老是忽闪忽闪地,很多事记得不清楚了。” 安安笑了笑:“你怎么死在这里?这条河很是古怪。我会游泳,可是我根本没有办法浮上去。” “这是弱水河,这里一片草叶都浮不起来的。”那个声音开始时有时无了。 这个魂灵存在的太久了,它的波长就要变成一条直线,它就要消失了。 第八章 绝地逢生 “我就要消失了,我好想再看一眼我的儿子、再感觉一下太阳照在肩膀上的温暖!”那个声音无限惆怅。 “如果我,”安安瞥了一眼地上熟睡的宁威远,“如果我们可以逃出这个水洞,我就带你去见你的儿子。” “是吗?只可惜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安安依然安静地坐在地上,她听见那声音,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她只是看着熟睡的宁威远,这个人倒真的是享得了福,吃得了苦,潮湿的岩石地面,糟糕的空气,他还能睡的如此香甜。 “如果你杀了眼前这个男子,我就告诉你一条生路。”那个声音突然说道。 安安抬起了头,诧异地扬了扬眉毛。 “这个人的爹杀了我,父债子偿,理所应当!”那个声音狠厉了起来。 “你是说宁世充吗?”宁世充一代枭雄,杀人如麻,安安倒不奇怪。 “就是那个谋朝篡位、无君无父的恶贼!”那个声音提高了八度,“你现在杀这个人易如反掌。” 安安看着宁威远的沉睡的脸,摇了摇头。 “怎么?舍不得了?”那缕游魂继续蛊惑人心。 “不是,他没有犯死罪,我有杀人的能力,不代表我可以随意杀人。” “这孩子怎么死脑筋呢,想想你如花似玉正值妙龄,就要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泥洞里了!想想老鼠、蜈蚣、蛇这些恶心的东西,在你身体里钻进钻出,小姑娘你不怕吗?” 安安摇了摇头,依然不肯。 “也罢,我告诉你们一条生路,不过你可要带着我!”良久,那个声音沮丧地说道。 “你是一缕游魂,离开这里,应该只是意念的事,为什么要我帮忙?”安安奇怪地说道。 “有人对我的尸体施了符咒,所以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困在这里,不能超脱。”那缕游魂的声音充满了恨意。 幽魂告诉安安,就在这个水洞下面更深的地方,还有一个水洞。那个水洞却是斜斜地向上,通向了水岸。 安安让那魂灵附到自己头上的通灵簪子上,那白玉簪子是师傅送她的,可以用来收集魂灵,也应该可以破了那魂灵的符咒。 宁威远听到安安,想下水和自己一起寻找出路,他表示拒绝。潜水太耗费体力了。但安安一直坚持,他无奈只好答应了。 自己一代帝王,平常都是发号施令的主,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听安安的话呢?宁威远有点头疼。 他们两个深吸了一口气,沿着狭长的通道出了水洞。安安急速下沉,终于她看到了魂灵说的那个水洞,她手臂上一道绳索激射而出。 安安感觉绳索那头的虎爪扑地一声,扎入洞中某处岩壁。那虎爪锋利异常,凿开岩石竟似切豆腐似的。 安安拽住了绳索,进入了那个水洞。宁威远跟着她也进了水洞。他只是不明白,这水下岸壁上密密麻麻的洞口,为何安安选了这个?他们憋气,走不了太远。 水下宁威远握住了安安的手,一手拽着她一手抠着岩壁,努力向上游去。 宁威远抠着岩壁的手,很快就有血流了出来。 他们头顶上方的水开始透出了亮光,两个人都兴奋起来。 就在这时,水洞侧面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两个人顿时控制不住身体,被水流带向旁边的侧洞。 安安心里很是不安,水下如何会有这么大的吸力? 湍急的水流中有很多的骨头,不停地打在两个人的身上,安安心里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她没有丝毫犹豫,按动了手臂上的机关,向头顶最黑的地方射出了虎爪。 上方似乎有什么巨大的活物被射中了,疼的在水里摇头摆尾,搅动的两个人在激荡的水流里旋转起来,安安差点憋不住气呛水。 那可怕的吸引力消失了。头顶是的巨大活物飞快地向他们冲了过来,似乎是一条戴着巨大冠冕的鱼。 宁威远紧紧地抱着安安,险险让过那条大鱼,手忙脚乱地想将虎爪的发射装置从安安的手臂上拽下来。 安安却浑然不觉,依然痴痴地看着那条怪鱼,这种鱼她记得是生活在深海的,它张开大嘴时,嘴部会瞬间形成真空,从而将食物吸到嘴里来。只是如何会在内陆的河流里出现? 怪鱼身上的虎爪拽着安安一起坠向水底,巨大的力道之下,宁威远依然不肯松手。他拔出了腰间那把锋利的匕首狼吻,使劲割下去,绳索终于断了。 潜水时间太长了,宁威远吻着安安渡气给她,一边重新抠着石壁上行。 就在两个人觉得要淹死在这无尽的水洞时,两个人的头冲出了水面,两个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安抚着炸裂的肺。 碧蓝碧蓝的夜空,繁星点点,两个人重见天日的地方是一处山泉,旁边绿树如茵,花儿无声在暗夜里开放。 两个人躺在河岸上喘息良久。 宁威远翻过身来,轻轻在安安唇上印下一吻。 这里其实离河岸并不远,两个人升起了一个巨大的火堆,安静地坐在旁边烤衣服。 巨大的火堆在深夜的山区,特别的显眼。 一辆普通的马车出现在了火堆边,马车车辙印特别的深,赶车的人特别酷。苍白的皮肤,灰色的头发,脸部轮廓深邃分明,有种鬼魅的美。 小七内疚地看着安安,屈膝行了一礼。安安笑着看着小七,小七脸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像个大熊猫,也不知几夜没睡了。 宁威远全心全意地看着安安,她如九天之上独立翱翔的凤凰,让自己目眩神迷。 “斯人已去,魂魄已远,想来兰若已经早早归了极乐!皇帝陛下还请多多保重。”安安诚挚地说道。 宁威远眼睛直直地看着安安,似要把她刻进心里去。 “缘分有深有浅,有始有终。皇帝陛下不要再用心头血,供奉战兰若的魂灯可好?” “你要去哪里?”宁威远拉住她的手,大声问道。 “自然是去京城啊,皇帝陛下,我们还会再见的。”安安微微一笑。 宁威远将手中的匕首狼吻递给了安安,“这把匕首切金断玉,送给你!” 安安看着那把花纹古朴的匕首,很是喜欢,大大方方地接了过来。她看了看宁威远,宁威远才意识到自己还握住她的手!连忙触电似的放开。 小七冷冷地看了宁威远一眼,他不喜欢眼前这个男人。他一紧马缰绳,绝尘而去,只留下宁威远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半响他的身后人喊马嘶,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请罪的声音响彻山谷。他依然痴痴地看着安安马车消失的方向。 第九章 魂灵的诡计 深夜,勤政殿的一间小小偏殿里,宁威远盘腿坐在兰若的床上,手里拿着一个香囊,里面装着他和兰若的同心发结, 兰若真的已经魂消魄散了吗? 可是自己真的能够忘了吗? 那时候兰若还是金尊玉贵的公主,而自己只是殿前都指挥使宁世充家,憨憨的傻小子。 那天心血来潮,两个小屁孩儿一起去爬树抓知了。结果兰若爬到高处掉了下来,摔破了头,自己被父亲那一顿好打! 兰若的额头上留了一道疤,可是安安的额头却是光滑如玉! 宁威远抬起头,望向窗外无垠的夜空,眼神迷茫悲凉! 夜来幽梦忽逢君,小轩窗,正梳妆! 这日下了朝,宁威远换了深紫色便服,长发披垂下来,只用了深紫色的发带拢在脑后。他瘦了很多,却显得很是飘逸出尘。 他坐到书案前,继续看虎豹骑调查处送来的资料。赵安安据说出生于中医世家。三年前以手中祖传的中药方,入股了展万丰的惠民堂。 惠民堂在她的手中连锁经营,分堂遍布天下,触角已经延伸至大正疆域之外。 目前她拥有医药惠民总局一半的股份。 宁威远不禁咋舌,医药惠民总局一半的股份!这是富可敌国? “为何不早点将这些情报给我看?”宁威远问道。 还跪在地上的龚宁,委屈地抬起头,这些经济情报按旧例是不用上报皇帝的。 “最近你为何特别喜欢跪地板啊,起来,别叫外臣看见,以为朕是个暴君!”宁威远瞄了一眼龚宁淡淡地说。 龚宁更委屈了,天啊,这还有天理吗?刚才谁一大早黑脸骂人!要不是自己有眼力,主动跪了,指不定就被拖出去打板子了! “谢大贵和谢小青在宫门口跪两天了,你去传旨,让他们回家收拾收拾,去燕州边军上任。别总跪在那里给朕添堵!” 宁威远早就想动谢大贵了,只是过不了太后那一关,如今一个绝好的机会,他怎肯白白放过。 宁威远瞟了一眼还跪在那里的龚宁。 “属下一直在等陛下的责罚!”龚宁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朕为什么要责罚你,罚你在朕失踪后,不眠不休地寻找朕吗?” 龚宁看着双手依然缠着纱布的宁威远,他声音有点哽咽,他和宁威远是君臣,更是战友,以命相托的那种。 “属下身为陛下的侍卫统领,竟然让陛下身处如此险境,是属下的失职!” “这如何能怪的了你!再不走,朕就让你也滚去边军了!”宁威远看着龚宁急匆匆退出去的身影,嘴角有一丝笑意。 马蹄声得得轻轻地响,安安靠着马车壁睡着了。她的贴身丫鬟珠儿轻轻地给她盖了件毛毯。 安安迷糊间似乎看见了一个蓝色衣衫的男子,身影飘忽。 “我是来向赵堂主告辞的!”那人深深给安安行了一礼。 “你是?”安安疑惑道。 “我是那弱水河底的那缕游魂啊!” “是你啊!”安安见他的身形不停地闪烁,知道这个魂灵就要消散了。 “是啊,托赵堂主的福,白某得以再见天日,再见一次儿子!如此深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能帮到一个游魂,也是一桩善事。 “白某惭愧!”那缕游魂开始吞吞吐吐,最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其实我在弱水河底时,并不知道逃生的路,只是知道那个洞里有条可怕的鱼怪!” 安安有点惊讶。 “我想将你们两个诱到那个地方,让鱼怪吃了你们!没想到你们居然真的逃了出来!”游魂惭愧地低下了头。 安安心里有点发凉,一缕游魂居然险些杀了两个大活人! “白某人不说出来,良心不安!”游魂喃喃地说道,他的身形开始变幻,他试图让安安看到他死前的样子。 在一间阴暗的牢房里,一个穿着蓝色长衫的人被钉在一个巨大的木头十字架上,长钉贯穿了他的手脚。他的头耷拉着,身下已经鲜血成潭。 有一个人上前掀开了他的长衫,安安看到了可怕的一幕!他的双腿、双脚的肉都被人残忍地割掉了,有人千刀万剐了他的下半身。 然而这个人却还有口气,蓝衣人抬起了脸,惨白毫无生气的脸上,两只眼睛悲凉地看着安安。 安安大声尖叫着,从梦中惊醒,全身冷汗涟涟。 “姐姐,你怎么了?”安安身边的丫鬟珠儿惊慌地问道。 “没事,没事,姐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安安长出了一口气,接过珠儿递过来的汗巾擦了擦脸。 珠儿忧心重重地递给安安一盏茶,堂主姐姐的脸色太差了。 堂主姐姐救人无数,却解不了自己身上的毒,珠儿想想又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安安拍了拍珠儿的脸,“小孩子家家的,别总学大人叹气!” 她拔下了头上的通灵簪子,簪子暗沉沉的,没有任何光芒,安安知道那缕游魂已经消散在天地间了。 安安沉默了好久。良久她问道,“我们到哪里了?” 珠儿掀开马车窗帘,窗外人声鼎沸。“姐姐,我们到南青赌坊门口了!” 安安一身白衣,戴着同色的面纱,和珠儿下了马车。她可以感应到小七在平行空间跟随着自己。 安安嘴角浮现出笑意,弱水河的事,小七很是自责。 小七告诉她,那条河附近磁场很紊乱,他无法控制平行空间跳跃。他忧心安安,强行试了一次,居然跳跃到京城的一条臭水沟里! 今天是大正朝南北赌神大对决的第一天。天南地北的人都来了,有人一个月前就出发往京都赶来了。两大赌王,南高进北孙坤,在大正朝那可是妇孺皆知。 这可是南北赌王第一次对决,牵动了无数看客的心! 赌场门口,有的伙计在忙着招呼车驾,有的伙计在兜售两位赌神的签名帖子,安安不禁莞尔,这老板可真会做生意。 赌场门口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色的纸屑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舞狮子的舞得摇头摆尾,到处翻腾跳跃。 第十章 三局定胜负 安安很喜欢这种热闹的场景,不由驻足细看。 一只大红的狮子,粘在安安身边,不停地眨着大大的眼睛,抛媚眼给她。 狮子绕着她翻滚跳跃,情意绵绵的样子,看笑了很多赌客。 安安在面纱后大笑了起来,她认出来了,这只无赖狮子是展锦堂! 狮子靠近了她,盘旋舞蹈,头靠过来,低低说道:“安安,你为什么不回家呢?” 珠儿在旁边认真地驱赶着,这只胆大妄为的狮子!居然敢当众调戏堂主姐姐。只是她没有武功,哪里能抓得到身手敏捷的狮子,气得满面通红。。 安安不再理他,掉头向南青赌坊走去。那只狮子在她的身后作伤心绝望状,倒地开始打滚耍赖。 看客们哄堂大笑,还以为是赌场特意安排的一幕,纷纷鼓掌喝彩! 南青赌坊三楼,那间豪华的贵宾房里,宁水云正冷冷地看着楼下的这一幕,面色如铁,身上的镶钻水红纱裙在风中漫天飞舞。 安安的笑声像根锐利的刺,深深扎入她的心里。 谢小青双臂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他看着临窗而立的宁水云,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抹温柔。 谢小青父子俩马上就要去燕州那荒凉之地,去和漠北国周旋去了。此番军事调动震惊朝野,难道太后终于要交权了? 南青赌坊楼顶挂着一盏巨大的青铜吊灯,华丽古朴,手臂粗的巨烛日夜不息地燃烧。明亮的烛光倾泻下来,将底层的紫檀赌台照的秋毫毕现。 安安坐在堆满松软锦垫的紫檀太师椅上,这个包间离紫檀赌台很近,视野非常好。 展锦堂推开包间的门走了进来,白净的国字脸上,眼眸温柔。他已经卸了舞狮行头,换了一身烟灰色暗连枝牡丹花纹锦袍,儒雅可亲。 “安安,最近你为什么总住在竹园?” “那里离总局近,有时候忙到很晚,方便些。”安安笑着说。 “什么时候回家?” “嗯,我们还没拜过堂。” “这好办,我们两个去海外度个假,顺便拜个堂,好不好!”展锦堂显然对弱水河边的事心有余悸。动用宿卫军去埋伏自己的接亲车队,他心里有隐隐的愤怒。 安安心里想着这是旅游结婚吗?理念倒是挺超前的。 两个人坐在包间里,看着那张巨大的紫檀赌台,荷官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安安,你知道吗?最近朝廷传旨,有意思收购咱家西南片区,几个州县的惠民堂。”展锦堂忧心忡忡地说道。 安安的心沉了沉,那几个州县盛产草药,对于惠民堂整个原料供应体系很重要。朝廷这个时候出手是什么意思,是剑指整个惠民堂? 这个时候,赌坊的伙计满面堆笑着走了进来,双手奉给展锦堂两张名片。 展锦堂看了一眼,从紫檀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安安知道有客到了,展锦堂温柔地看了安安一眼,示意无事。 展锦堂刚走到包间门口,房门就打开了,两位衣饰华贵、身材高大的锦衣男子,走了进来。 展锦堂认得其中那位穿着宝蓝锦袍,那位就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宁智深。他五官分明,嘴角含笑,此刻正用一把折扇轻轻敲打着手心。 展锦堂施了一礼,笑道:“秦王殿下安好!这位是?”展锦堂看着宁智深身后那位着深紫便服的男子,那人只简单地戴了一顶紫金发冠,气度却是不怒而威。 “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宋公子!”宁智深看了皇帝兄长一眼,报了一个公子名号。 “这位就是嫂夫人,大家都是自己人,一起看这百年一遇的盛会如何?”宁智深笑着对安安说道。 本来站起来想走的安安,只得向三人福了一福,又坐了回去。 宁智深和展锦堂聊着赌神大会的趣闻轶事,展锦堂心里记挂惠民堂西南片区的事,不由问道:“秦王殿下,你可知道朝廷为什么要收购惠民局西南片区?你知道那里是我们的原材料采集区!” “我改天帮你问问,估计又是哪个劳什子大臣的提议!我们俩赌一把如何,好久没玩这个了,手痒痒了!”宁智深拿起茶几上的骰盅试了试轻重。 “我那两把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展锦堂笑着喝了口茶。 “那我和嫂夫人赌上一赌如何?”宁智深随口说道。 展锦堂脸上神情变了变,正想找个借口推脱了。 那边安安放下手中的瓜子,取过珠儿手中的毛巾擦过。“小女子倒是愿意奉陪,只是那赌注怕王爷拿不出。” “喔,这天下还有本王拿不出的赌注?”宁智深眉毛扬了扬,笑看着安安。 “我赢了,朝廷不得以任何理由,染指惠民局的西南片区。” “不愧是展锦堂的夫人,这价码开的不错,可是要是你输了呢?”宁智深若有所思地看着安安。 “我若是输了,惠民局的东南片区也任君去取。”安安淡淡地说道。 宁智深鼓掌大笑:“好!妙!展夫人果然不是庸脂俗粉!”宁智深瞟了一眼宁威远,“那本王就同夫人赌上一赌!” 比大小点,小者胜! 三把为胜,双方各赢了一局。到了最后一把了,宁智深笑着将骰盅推到安安面前。 “还是殿下先。”安安笑着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宁智深这次却是一收脸上的笑容,运起了内力,一个骰盅摇的风生水起。 骰盅落地,居然开出了一点,六个一点摞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柱子。 正倒茶的珠儿见了,手里的茶壶险些儿掉到地上。 展锦堂脸色也是变了一变。平常宁智深同自己赌得时候,居然隐藏了自己的真正实力!一个富贵王爷,如此心机深沉! 安安摸了摸茶几上的骰子,她开始摇动骰盅,倾听着骰子在盅里跳跃翻滚! 安安将骰盅放到桌子上,她在倾听最后一颗骰子在空中的轨迹,一朵微笑出现在她的嘴角。 包间里雅雀无声,安安缓缓打开了骰盅。茶几上五颗骰子一点朝上,叠成了一个小柱子,最上面的一颗骰子,一个角落地,有如悬空一样定在那里,却是哪个点都不好算。 第十一章 赌王对决 安安微笑着坐在那里,宁智深却是懊恼地看着那颗一角落地的骰子,面前这个女子的实力超过了他的想像。 “本王愿赌服输,嫂夫人请放心!”宁智深对安安微笑着一拱手。 安安并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她的脸色有点苍白,意念控制骰子耗费心神。 “这是滇地无量山出产的百年普洱,还请两位赏脸品鉴。”展锦堂大喜过望,亲自泡起了普洱茶,那边小厮青叶忙着在小泥炉上烧开水。 宁威远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一身白衣的安安,眉如远山,眸似春水,和兰若很像,世界上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吗? 这时哐啷一声铜锣声响起,原来是南北赌王对决就要开始了。 通道两边,两位赌神同时迈步走向场地中央。两位都是盛名在外,很多人为了一睹赌神真容,几乎将围栏都挤垮了。 南高进身形高大,倜傥风流,一登台就引起了全场欢呼,帅哥自然是人人爱。 北孙坤却是一个不停咳嗽的小老头儿,立在场中央强忍着咳嗽,老脸憋得通红。 两个人冷淡地躬身行了一礼,各自在赌台前就座。这次大会两位的出场费就是每人十两黄金,盘面上的100两黄金筹码归赢家独得,奖金很是丰厚。 另一件包间里的宁水云盯着干瘦的孙坤看了两眼,起身就要离开。 “公主殿下,我们来都来了,赌王对决这个时候离开?!”谢小青心里很是不舍得。 “好,你看,本公主走!”宁水云一甩长袖,兀自走了出去。谢小青无比惋惜的看了一眼赌台,掉头追了出去。 第一局比赛的是牌九,黑色骨牌在荷官的手下旋转腾挪,在强烈的灯光下发出玉石的光泽。 两个人出手矫健在空中抢夺着牌九,这招不仅考较眼光还在比拼内力。 孙坤手中长长的戒尺在空中夺得了一块牌九,高进计算着猛地一挥手中戒尺将那块牌九敲落。孙坤飞快地移动戒尺,在空中重新接到了那块牌九。 高进戒尺再次出击,这次他的戒尺敲在了孙坤志在必得的那块牌九上,瞬间将那块牌九震成了粉末。 孙坤并不慌乱,他冷冷地看了高进一眼,手中的戒尺似乎长了眼睛,稳稳地接住了空中的另外一块牌。 牌定翻牌,孙坤开出了天牌,全场掌声轰然响起,赌神就是赌神。 高进露出一丝笑意,刷地一声抖开泥金折扇,潇洒地摇了两下,开出了自己的牌,居然是至尊宝!。 大家都惊呆了,大张着嘴,都看傻了!孙坤的一张老脸毫无表情,佝偻着身子咳嗽了一声,拱手认输! 第二场赌得是摇骰盅,宁威远不由扭头去看了看安安,这小女子倒是随时给他惊喜。宁威远喝了一口百年普洱,果然好茶,入口芳香丝滑。 这次是高进先手,他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地摇起了骰盅,安安看到了他的耳朵微动,知道他的听力也是非同一般。 果然高进骰盅落地,开出了一点,六个一点摞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柱子。 看客们都欢呼了起来,大家都以为高进必胜,都不太注意老孙坤了。 这些人都没有看过港片《赌神》,安安慨叹了一声,《赌神》果然无人可超越,只是可惜这个高进差了很多。 那边孙坤伸出枯瘦的手拿到了骰盅,摩挲把玩着,人们才想起比赛还没有结束。 孙坤拿起了骰盅,站了起来,耷拉着眼睛睁了开来,精光四射!全场安静了下来,都盯着他,不知他如何应对。 安安却是神情古怪地看着孙坤。就在大家欢呼的时候,她看见孙坤闪电般换了一枚骰子。如今这颗骰子,正发出越来越大的嗡嗡声。 “且慢!”赌场中央响起了清亮的一声喊。原来是安安跳出了包间,跑到了赌台旁边。 全场的焦点都集中到了安安身上,赌场主事见安安是从贵宾包间跳出来的,客气的一拱手问道“贵人,请问意欲何为?” 安安向孙坤深深鞠躬行了一礼,“师傅,这局太过简单了,就让徒弟替您一战!” 全场哗然,谁也不知道北赌神孙坤有一个美女徒弟,孙坤自己也不知道。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高进一眼,又看向安安。 “师傅,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何苦何必?还是让徒弟代您出战!”安安诚心诚意地说道。 “你可有把握?”孙坤淡淡问了安安一句,他不知安安此举何意,却知道安安识破了他的意图。 “师傅多年教诲,想来打败区区一个高进,应该没什么问题!” 安安的话仿佛一滴水掉进了油锅里,全场炸了。高进更是气的脸色都变了。 “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女徒弟?!好,我就同你比这一局,不过,孙坤,她输了可就是你输了!”高进看着孙坤阴阴地说道。 孙坤看着安安趁着全场沸腾的时候,将自己那颗有问题的骰子换了,没奈何,点头说道:“是了,她输了,我认!” “别光说输啊,我赢了,可就是我师父赢了!”安安笑了起来。 高进看着自己掷出的一点,心想我看你如何破我的局? 包间里的宁智深好奇地看着这一场面,好精彩,这次赌神大会果然惊喜不断! 安安站在赌台边,试着摇了摇骰盅,满意的点了点头。南青赌坊一向以豪华着称,赌具也是特别的不计成本。 安安行云流水般地摇起了骰盅,宁威远用内力倾听着骰盅里的声音。他看着安安,她的内力不弱,而兰若却是不会武功的。 安安淡定地摇定放下,全场屏息看她轻轻打开了骰盅,只见五个一点排成的小柱子上,一个一点一半已经被内力震成了粉末,却是半点。 也有人猜到这个办法,但做的却是十分不易! 对面的高进面色如土。他看向孙坤,这个老东西居然留了这么一手!枉费了自己为了拜他为师,委屈求全、夹着尾巴做人的那几年。 在场的人估计没有人可以想到,南高进曾是北孙坤的徒弟! 第十二章 南北赌王的恩怨情仇 在场的人估计没有人可以想到,南高进曾是北孙坤的徒弟! 高进一拱手认输道:“这一局却是在下输了!” 全场掌声如雷,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连个女徒弟都如此厉害! 第三局决胜局比赛麻将,赌台前的安安望向孙坤,老人须发皆白,眉眼间的沧桑如千年冰雪。 孙坤似下定了决心,他决绝地看着高进,“这一局老夫想赌一样东西,不知道高先生愿意否?” “愿听其详。”高进淡淡地说道。 “我愿意与高先生以命相赌!”孙坤说完,全场大惊,没人想到今天的赌神大会却是如此曲折离奇。 安安袖子里那个骰子发出的嗡嗡声越来越大,安安心里好绝望,这是炸弹要爆炸,却没处扔的绝望。这边孙坤又提出了生死赌局,安安心里叹了口气。 赌场主事却是见惯了这种以命相博的事情,并不慌张,他看向孙坤,一拱手道:“孙先生,你可知悉本朝铁律,一方向另一方提出以命相博的邀约,需要对方当事人同意,或者一方有充足的理由提交提刑司同意方可?” “老夫知悉!”孙坤点了点头,“高先生是否愿意与老夫以命相赌,还是老夫将理由呈报提刑司?” 高进握着折扇的手青筋暴起,今天的赌神大会难道是老狐狸的一个局? 高进沉默半响,将折扇在手心敲击着。 一走了之?高进轻功不错。他打量了一下四周,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离开。可是名声呢? 啪地一声,高进合上折扇,微笑着说:“这有何不可?先生有如此雅兴,鄙人应该奉陪才是!” 高进转身低声对小厮说自己要去茅房,小厮带路向台下走去。这边孙坤也说要去,也有一个小厮带着去了。 赌场主事朗声说道:“诸位,两位赌神休息一下,稍后就给大家奉上精彩的对赌!说完一挥手,丝竹声响起,一群盛装的舞姬翩然而至,场内气氛顿时妖娆旖旎起来。 安安却是很不安心,莫不会在茅房就要搏命?一念及此,她不由看向包间,她看向了宁威远。 安安觉得自己不用去寻找,只是凭本能她就可以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 宁威远安慰地看着她,她知道他已经派人去了。 茅房里高进挑开了布帘,透过窗户向外看着,窗户外就是街道,想从这里出去易如反掌。一声巨响,茅房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了,孙坤一掌劈到,高进身手敏捷地躲过。 “这么多年不见,师傅你还是这么脾气火爆!进别人茅房也不敲门,粗鲁!”高进嬉皮笑脸地说道。 “畜生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傅?!”孙坤招招式式都是拼命。 高进并不害怕,孙坤的武功他还不放在眼里。 “有话好好说吗!好歹我也是你女婿吗!”高进轻松地躲避着,他只是想知道什么让孙坤发了疯。 一听此言,孙坤气的泪水长流,“畜生,当场莲心不喜欢你,是我硬逼着她嫁给你!可我没想到你杀了她!” “你这人!话不可乱讲!” “我找到春香了!” “不可能!”高进心中一凛,自己明明砍了她三刀还将尸体抛进了潜江。 孙坤看他如此肯定,心中更肯定了春香的话,眼中要喷出血来,“你是不是砍了她三刀,将她扔进了潜江?!” 高进心中知道事情已经败露,那个贱丫头命真大!高进拉下脸,冷冷地说,“老匹夫你想怎样,你女儿那样无趣的人不适合我!” “当初你为什么求我将莲心嫁给你?” “不然你怎么肯收我为徒?”高进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她天天在家里同我闹,争风吃醋!我娶个小妾,她就要寻死觅活的!” “那你就杀了她!”孙坤大吼,“明明是你的错,到处沾花惹草!” “只是失手!”高进不以为意地说道。 “失手?你将她浑身骨头都打断了,这叫失手?你事后还栽赃春香,说她勾结山上的盗匪,谋财害了莲心的性命!” 孙坤脸都得气的变了形,自己瞎了眼,收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人为徒,还害了独生女儿的性命! “狗贼,拿命来!”孙坤嘶吼道。 两人缠斗在一起,高进起了杀人灭口的念头,内力运转隐隐有风雷声,他觑空一掌打在孙坤的胸口。 孙坤脚步踉跄,口中鲜血狂喷。高进凌空一个窝心脚,正中孙坤的肚腹,孙坤疼哼了一声倒地不起。 他年事已高,风中残烛,那里是高进的对手,被打的顿时晕了过去。 高进狞笑着上前一步,就想再一掌结果了他,一了百了。 “本朝欺师灭祖可是要腰斩的!”背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狭小的茅房里突然出现了形如鬼魅一个人。 高进吓了一跳,不见门开,这个人是如何进来的?自己做的事估计这个人都听到了,高进牙一咬心一横,那就一起杀了。 高进眼中杀意越来越浓,身上衣服鼓起,显见的内力正在催发。 栖雷冷冷地笑了起来,手中长刀胜雪。自己出手,一向不留活口。他快如闪电的长刀过后,高进的头掉了下来,眼睛兀自还睁着,还不相信自己已经身首异处了。 栖雷却转过头,看向一处,他觉得就在自己跳跃出来的平行空间里,有人正看着自己! 栖雷念头一转,已经纵身跳回了平行空间,扭曲的视界里空空荡荡,栖雷有些迷惑,可是刚才的那种感觉如此真实。 难道除了自己还有活着的无影暗卫? 安安回到了包间,看着茶几上的那颗小小的骰子,孙坤想用他来干什么呢? 人类自从在火器上取得巨大的成就,在毒药杀人这一领域就停滞不前。 而眼前的这个时代,毒药制作已经登峰造极,安安对这颗小小的骰子很是忌惮。 安安不敢触碰它,她可以清晰听到,这颗骰子内部发出的嗡嗡声。难道这不是毒药? 一只洁白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将那只骰子捏了起来,凑到眼前细看。原来是宁智深。 “你傻看着这只骰子干什么?”他嘴角挂着一丝讥讽,这女人为什么会怕一只骰子? 也许是手指温度的刺激,安安听到那颗骰子发出的嗡嗡声,更加疯狂!安安的脸白了。 第十三章 重回同福酒馆 茶几边的宁智深看见了安安苍白的脸,感觉到手中的骰子左冲右突,形状开始变化时,他的手顿在空中。 “王爷,我们把骰子轻轻放回茶几好不好?”安安冷静地说道。 宁智深那双手稳定地下移,将那颗骰子放回茶几,这时候赌坊的高楼深处,一声极尖利的哨声短促地响了一下,不注意的人几乎都没听见。 那颗骰子破了,一股黑色的细密的雾钻了出来。 就在这时,宁威远快如闪电地拿起一个骰盅罩住了那颗破了的骰子,有淡淡的黑雾从缝隙出飘了出来。 展锦堂眼疾手快扯下了帷幕,罩在了上面,安安大喊:“放火烧!” 宁智深一把将烧开水的小泥炉倒提了起来,里面的炭火都掉进了帷幕,整个茶几燃烧了起来。 外面有人大喊走水了,顿时赌坊里一片混乱,看客们四散奔逃,差点踩死几个。 几个人忧心忡忡地看着,唯恐大火威势不够,黑雾再次飘出来。宁威远的侍卫统领龚宁冲了进来,提着一大桶水。 宁威远大吼,不要水,要油! 龚宁不明白,却是收住了劲道,没有将水倒进大火里。他想起了赌坊供奉财神的地方,那里点着的长明灯,飞快的跑了出去。 也是龚宁力大,他直接将那只香油缸扛了过来,那油泼在茶几上顿时火焰窜起了老高,安安的这颗心才放了下来。 事后,孙坤醒来告诉龚宁,不能让任何人去碰那颗骰子。骰子里封的是南疆的蛊虫,白骨笑,一旦入体,无药可救! 安安却是听师傅说过南疆的白骨笑。这种蛊虫入体后不断繁殖,渐渐吃光人的躯体血肉,最后进入大脑食脑,过程漫长痛苦。 有人见过蛊虫在骷髅头里飞来飞去,撑开了上下颌,仿佛骷髅头在大笑,阴森可怖宛如死神降临人间,故而得名白骨笑! 师傅说起这种蛊虫,摇头叹息极不喜欢其阴毒,安安当时和师傅打趣,师傅也是用毒的大家。 师傅却是正色道,毒亦有道,我用毒光明正大地杀人,并不折磨人。你有本事你解毒,我用得毒都是可解的。安安还记得师傅说的话。 亲眼看到这等恐怖阴邪的蛊虫飘过来,安安才明白师傅为何不喜这种蛊虫之类的毒物。 宁威远听了龚宁的汇报,陷入了沉思,宁智深却在那里破口大骂,这孙坤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报仇找高进单挑就是了,为啥用这种大规模的杀人武器? 宁威远思忖道,这次智深却是说到点子上了,这种杀人的方法太过复杂和隐秘。养蛊虫盛行于滇地,而北赌神孙坤长年生活在山海关关外,他如何会这种阴邪的杀人方法? 这次赌神大会到现场看的达官贵人极多,如果白骨笑扩散出去,那死的人可海了去了,整个大正朝的正常运作都会受到影响。 他想到了骰子破裂前的那声短促尖利的哨叫,这难道是驱使蛊虫的方法? “你再去问问孙坤,这种杀人方法真的是他自己的主意吗?”宁威远吩咐龚宁道。 展锦堂在惠民堂总局没有找到安安,去了竹园也没见到,思忖着安安才回到京城不久,难道是回了同福酒馆去看老顾去了? 同福酒馆里,安安正忙着和老顾一起酿桂花酒。她细心地用干净棉布,将酒坛子上的水都擦干净了,酿酒最见不到生水。 她只是简单地扎了个丸子头,一身蓝色布裙,裙角都塞在了腰间。脸上粉黛未施,素颜朝天。忙得久了,白玉一样的额头上一层细汗。 珠儿则在旁边忙着挑选桂花。 展锦堂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一幕,不由想起三年前他们初见的情景。嘿嘿,时间过得真快啊,三年都过去了,安安活着回到了京城。 他不由冲着房梁上大喊:“小七,你不会又回到房梁上了!”他和安安初见的时候,小七整天呆在房梁上。 房梁上飘下了好大的灰尘,恰好都掉在了展锦堂的头上。展锦堂傻笑了起来。 老顾坐在板凳上咕嘟咕嘟抽着水烟,心里那个乐啊,安安就好比是他的女儿,女儿回家,他能不开心吗! 老顾听说老毒物用了寒石散,来镇安安体内的九幽花毒。那寒石散虎狼之药,但却和九幽花毒相克,暂时保住了安安的小命。 老顾听安安说寒石散的成分,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这是吃药还是服毒呢? 老顾心里明白,老毒物估计也是黔驴技穷。这好比将安安的身体当成战场,两个毒大王在这里拼死搏杀,最终会同归于尽! 安安将保命的百年老山人参当饭吃了,但这样下去总归不是办法,老顾在鞋底上敲了敲水烟,心里叹了口气。 做完了酿酒的准备工作,老顾将安安和展锦堂差去后厨烧水。自己的酿酒秘方,可不能给展家这个臭小子看了去! 展锦堂朝老顾龇了龇牙,谁稀罕啊! 安安来自异世,她压根不会用柴火灶烧水,展锦堂金尊玉贵地长大,连厨房的门都没进过,哪里会这些个粗活? 两个人蹲在灶口,都被熏花了脸,活像灶神灶婆再世。 “安安,老山参吃完了没?新罗那边又运来一批,不用担心啊!” “谢谢你啊!如果没有你”灶火照在安安宝石一样的眼眸上,明明灭灭。 “我们两个之间还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们都是夫妻了!”展锦堂笑眯眯地蹲在灶台前。 “安安,京城里中秋的千灯大会可好看了,那晚可以整宿的看灯喝酒看花姑娘,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哈?” 展锦堂像小狗一样看着安安,就差摇尾巴了。 “好的呀!”安安也很想去凑热闹,去看看异世的风景。 中秋就这样在京城百姓的期盼中到了,前几日,京城街头已经热闹非凡。知名一点的商号都开始在门口搭建各式各样的彩灯。 皇宫门口自然也不例外,异世大陆顶尖的做灯高手此刻都汇聚在大正的京城燕京,整个京城都沉浸在欢乐之中。 第十四章 千灯节、花好灯如昼 皇宫里,皇帝给各宫嫔妃的节赏也赐了下来,皇后上官玉燕明珠一斛,紫金凤冠、五凤金钱玉步摇、并蒂海棠花步摇、金丝圈垂珠耳环各一,其他嫔妃按等级递减。 太后听清秋的禀报,把玩着小儿子宁智深献上的翡翠佛珠手串。这小子倒是费了心,翡翠珠个个如拇指大小,色泽艳绿水头萤润,一颗已是稀罕之物,何况这是十八颗的佛珠手串! “皇帝赐给玉贵人何物?”太后问道。 这个玉贵人父亲是湖州的知州,是贵女当中出身最差的一个。但玉贵人和那位在大正朝无名无份的战兰若有三分的像。 自从宁威远和玉贵人在御花园偶遇后,一直对玉贵人恩宠有加,近日更是日日翻牌,一时间风头无两。 “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有一盏灯别出心裁点。” “什么灯?”太后倒是来了兴致。 “据说是西洋贡来的。灯样子像个大露台,镶金嵌玉的,上面的花啊鸟啊,做的同真的一模一样。妙的是,只要点上灯里的蜡烛,这些个花啊鸟啊,都动起来了!奴才当时也是看呆了!”清秋笑着说。 “皇后又要在宫里砸东西了!”太后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啊?这灯哪里有紫金凤冠、五凤金钱玉步摇这些个贵重啊?!只不过用了些心意罢了。”清秋奇怪地说道。 太后摇了摇头,清秋是自己的陪嫁丫头,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在琢磨人心上却是毫无长进。 这宫里的哪个是缺钱的主?缺的就是那点心意罢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同福酒馆里,新酿的桂花酒香味浓烈。老顾的老姘头何翠儿着人送来的月饼,色泽金黄,上面还印着兔儿、元宝之类,很是应景。 老顾今年很是开心,宝贝闺女回家了。众人酒足饭饱,围坐在方桌边磕着瓜子聊天。 酒馆门外马蹄声刚顿住,门帘一挑,就看到了展锦堂一身青色锦衣、神清气爽地站在了门口。 两人带了珠儿、青叶和老顾打了个招呼,急急忙忙地去了。老顾摇摇头,自顾自又斟了杯酒,岁数大了,就不和年轻人去凑热闹了! “小七啊,要不你下来陪我喝酒,一个人喝酒没意思啊!” “我不想下来,我在房梁上陪你喝。”房梁上小七缥缈的声音传来。 “也好,总比一个人喝酒好!”老顾咂摸着自己酿的桂花酒,絮絮叨叨地和小七说着话。 大街上人声鼎沸,挤得水泄不通,各家各户门口都挂了美丽的花灯,如天上闪亮的银河落到了人间。 特别是那些有名的商号,门口的灯争奇斗艳!经过医药惠民局的时候,几个人仔细看去,几十个琉璃宫灯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惠”字,琉璃宫灯上或写或画出了好些个谜语。 这时候的世界,琉璃还是稀罕物儿,几十个琉璃宫灯蔚为壮观,再加上猜中了还有赏,所以医药惠民局门前人山人海。 珠儿站在马车,远远看去,“踏花归来蝶绕膝?这是啥玩意?”。 “香附!”青叶脱口而出,天天在惠民局,中药名早已烂熟于心。 “这个你还不知道?珠儿姐姐你有点笨啊,还天天跟着两位堂主!”青叶取笑着珠儿,珠儿恼了,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青叶躲不过珠儿,指着远处有两层楼那么高的巨型花灯,说道:“啊,看那边有个大花灯!” 马车上的几个人定睛看去,原来是一个龙凤呈祥的巨型花灯,流光闪烁,龙游的矫健,凤飞的柔婉,扎得活灵活现。 “这是皇宫的花灯!”展锦堂说道。 这里去皇内城看花灯,需要通行令牌。展锦堂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 秦王宁智深很满意他送的翡翠佛珠手串,特意给了他一块令牌,方便去皇宫的城门楼下看花灯。 几个人下了马车,凭着令牌进了内城,安安戴了面纱,面纱挂下一块艳如火焰的红宝石,正好挂在眸光清灵的秀目间。乌黑的长发垂在身后,一身白衣飘飘。 只见巍峨的宫门下,搭建着好多晶莹美丽的花灯。 巨型的花蓝上碧绿的荷叶,粉红的荷花,肥硕的鲤鱼自由自在地游!威风的玉麒麟脚踏祥云,天姿国色的牡丹在暗夜里盛开 一切都如梦如幻,几个人看的呆了。正在此时,贵人们登上了皇城门楼,顿时夜空中百花盛开,焰火啸叫着不断地在夜空绽放。 安安微笑着,看着夜空中烟火,她的四周都是欢乐的人们,她也受到了感染。 她的眼眸不经意间撞上了城门上一个人的深邃眼眸。那人黑衣金冠,背着手如标枪般站在那里。身边的人都离得远远的,仿佛亘古以来那人就那么孤单地站在那里。 两人目光交错,他的视线就再也没有离开安安的眼睛。安安突然很想哭,一颗泪缓缓地落了下来,她的心好疼,难道身体也是有记忆的? “你怎么了?”展锦堂低低地问道。 “没,没怎么,沙子迷了眼。”安安低低说道,“我有点不舒服,我想回去了。” 几个人回到了展府的马车上。城门楼上宁威远,看见安安在汹涌的人群中渐渐消失,忍不住想从城门上一跃而下。 身边一男子迅捷地拉住了他,“皇兄,怎么了?” 宁智深陪着太后才登上城门,就看到宁威远想跳下去,吓了一跳,他闪电般拉住了宁威远。 宁威远瞪了他一眼,再回头看去,哪里还有安安的人影。 宁威远怅然呆立在那里,安安那一滴泪让他心崩神裂,兰若,这一世终是我负了你! 展家的马车到了文津街附近,这里离同福酒馆不远了。一条小河哗啦啦地流淌。远处夜空如墨,烟火朵朵,有着不一样的美。 马车在河边停住了,展锦堂掀开了马车的后门帘,小几上铜香炉里新添了安神的香。 两个人对坐在马车里,享受着舒爽的秋风,展锦堂递给了安安一只香囊,用的是极好的烟青色绉缎做的,显见的花了心思。 “这是医药局里的高手调的香,可以清心助眠。”展锦堂温柔地说道,他知道安安睡眠不好。 他见到了安安,才信了一见倾心这句话。 安安接过香囊比划了半天愣是没系好,展锦堂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安安的心思玲珑,就是手笨了点。 展锦堂拿过香囊,给安安系在了腰间,还端端正正地结了一个如意同心结。 第十五章 宁威远的复仇 皇后上官玉燕站在皇城的城门上,看着天空不停绽放的美丽烟火,心里却是冷到了冰点。宁威远黑衣金冠傲然独立,一如自己初见他的样子,英俊威严如天上的神灵。 可就是自己与他比肩而立的时候,他的心依然离自己如此遥远。时间也无法让他忘却那个女人。那个兰贵人只是有三分像那个贱人,已经被他宠上了天。 满心愤恨的上官玉燕,冷冷地看着城门楼下欢乐的人群,满天艳丽的烟花,在她的眼里也失去了颜色。 上官家族为宁家夺取天下建立了汗马功劳,如果没有自己父亲,宰相上官大石的鼎力相助,宁家哪有那么容易问鼎天下? 昨日,那个兰贵人来请安的时候,得意洋洋地说皇上送的灯如何如何的好。自己当晚就派人毒死她养的波斯猫,扔到了她的床下。 兰贵人歇斯底里的样子真好笑,这一点就受不了?想当初战兰若那个曾经的前朝公主又怎样,宁威远远征漠北,自己还不是将她当众脱裤子打了板子? 上官玉燕冷笑着看着,皇宫那一眼看不到头的楼阁。其实也是满好笑的,满宫的女人像打了鸡血似的往死里掐架,皇帝心里的女人却是个死人。 皇宫这样的地方,你想活着,大不易。 千灯节家宴后,宁威远回到了勤政殿,经过那个小小偏殿的门口,他忍不住又走了进去。 他在千灯节的时候,曾经给兰若亲手做过一盏兔子灯。自己还记得兰若看到似乎是个兔子的灯笼时,楞住了。 宁威远大囧,吞吞吐吐地说这是盏兔子灯,兰若大笑了起来,凑到自己耳边说,“我很喜欢!虽然它看上去更像个狗狗!” 宁威远坐到了床上,他知道这里所有的东西,只要是兰若用过的,宫里都拿去烧掉了,但他依然喜欢坐在这里。 今夜的月亮很圆很大,月光直接照到了兰若的床头,宁威远漫无目的地打量着紧靠着床的那面墙。 他的手指在墙面上滑过,兰若也曾经摸过这个地方吗?看着比别的地方光滑些。 他的手指甲卡在了一个缝隙。他愣住了,试了试,他抽出了一块活动的砖头。 里面似乎有个布包,他好奇地拿了出来,手有点抖。 他不明就里地看着,这小小的布片似乎是个小孩的肚兜,肚兜的右下方绣了一从花。 他将那个布片凑到了眼前,绣花绣的并不好,针脚歪歪扭扭,只是那从花的中心还绣了字,“远”! 他终于看明白,那从花是战家的族徽,无忧花!他呆呆地坐在了那里,如雷轰顶。 今夜,皇帝在那间偏殿的时间格外的久,总管太监李立心里很是不安。他大着胆子走进了那间偏殿,宁威远正闭目盘腿坐在那张床上。 “陛下,夜深了,还请早些安歇,龙体要紧!” 宁威远猛地睁开了眼睛,双目如电,吓的李立打了个寒战。“你还不打算说吗?” “说什么?”李立脸色惨白。 “真相!”宁威远的语气中带着怒气。“你自己拿去看看!” 李立颤抖着手,接过了那个布片,他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 “皇上!”李立不停地叩头。 “说,背叛总要让叛徒亲口说出来,才来的刻骨铭心!”宁威远淡漠地说道。 李立咚咚地叩头,磕的满面鲜血,“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没有护得公主安全,奴才早该以死谢罪!” “说!”宁威远疲惫地说道。他的虎豹骑将皇宫查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查到这个消息,他们还是瞒过了他。 他一直不明白,太后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却在自己就要远征回京的日子,违背誓言,高高举起了屠刀。如果兰若怀孕了,那就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就在陛下回京前一个月,奴才给陛下送了一封信,陛下可曾收到?”李立自知死期将至,反而不再思前顾后。 宁威远细细思忖,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奴才想知道陛下那时的书信官是谁?” “窦建文。”宁威远对这个机密职位非常在意,选用的是自己母家的远房子侄。 李立点点头取出一个虎头签,膝行爬到宁威远前面,双手呈上。宁威远接过细细打量。这个他很熟悉,这是文武大臣向皇帝的书信处发出信件,书信处给的一个凭证。 宁威远看着上面的簪花小楷,看着上面的日期,心知李立所说属实。李立发出了一封信件,可自己确实没有收到。 “继续说。”宁威远说道。 李立颤着声音说道“奴才那封信里禀告陛下,公主怀孕了!公主很害怕,所以她连奴才也没告诉。陛下迟迟没归,肚子掩藏不住了,伺候的宫女发现告诉了奴才。” 宁威远的脸上泪水纵横!太后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一个孩子出生?战宁两家那是怎样的血海深仇啊!她知道自己对兰若的心,一个身上带有前朝皇族血脉的太子?!太后怎么能忍?! “半个月后奴才还没收到陛下回信,正忧心忡忡,太后那边传召。奴才知道没有好事,但也不敢不去啊。到了慈安宫,太后将奴才写给您的信,扔到了奴才脸上!” 泪水和着头上的鲜血,弄花了李立的脸,他却擦也不擦,一直不停地说道,“太后说,您知道了这件事,并回信给她,由她全权处置。奴才并不相信,斗胆请太后出示您的手谕,太后大怒但依然给奴才看了您的信。奴才这才按信上所说,将兰若交给了太后!大错铸成,奴才自知罪无可赦,但终是舍不得自己的狗命,所以奴才一直守口如瓶!” “那封伪旨朕看过,朕不相信你看不出那是禀笔太监钱德的字!” 良久,月光冷清的偏殿里,响起了宁威远淡漠的声音,李立跪在地上颤抖起来。 他拿到伪旨一眼就看出了那不是宁威远的亲笔,那是禀笔太监钱德的字,而钱德一直在宫中并没随军出征。 他只是害怕了,他害怕太后吃人一样的眼神,他害怕太后真的将他老家的亲戚全部杀光,他见识过太后的疯狂。 所以他用毒酒毒杀了保护兰若的影卫,将兰若交给了太后。 李立苦笑了一下,背主之人,还能期盼什么好下场! 李立使劲一咬牙,咬破了毒药胶囊,给他的人说是立死。李立有点茫然地跪在那里,自己死了吗? “朕早让人换了这毒药胶囊,朕顾念着你带大了朕和智深,居然还想免了你的死罪!”宁威远冷冷地说道,“你怕太后,难道你不怕朕吗?” 第十六章 魂灵大会 不久后,已升任江州刺史的书信官窦建文,在自己的官衙被人暗杀。他死前遭受了惨烈酷刑,尸体极其凄惨,让前去验尸的仵作狂吐了一地。 宫中禀笔太监钱德因调戏小宫女被当场杖杀,足足打了两百杖,身体都打烂了,喊都喊不出声音了,才断了气! 同福酒馆坐落在一条不太热闹的街上,只卖一种酒,只卖一个下酒菜、茴香豆。自然生意也不是太好。 安安刚洗过头发,长发披散在身上,穿着已经舒服的兰花布袍,拿了一本医书在看。秋天的太阳穿过窗棂、大门,照了进来,照在安安的身上,很温暖。 安安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很像一只晒太阳的懒猫。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门口,挡住了太阳,安安不由抬起头。南青赌坊的老板南明诚走了进来,高大冷漠。 正从后厨走出来的老顾,正得意地捧着手里的鸡蛋,天气凉快了,他养的鸡总算又开始下蛋了。 “安安,安安啊,你看,那群不务正业的母鸡们,终于开始下蛋了!。” 老顾一抬头看见,南明诚正站在堂屋的正中央,吓了一哆嗦,鸡蛋差点打了。 老顾将鸡蛋放在桌子上,躬身给南明诚行了一礼:“属下见过主上!” 那鸡蛋没放稳当,咕噜咕噜地滚了起来,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碎了。 老顾心疼的老脸抽了抽,却见南明诚依然黑着脸站在那里不言语,这是怎么了?老顾心里嘀咕道。 南明诚,手轻扬,他身后的酒馆大门关上了。安安眉毛扬了扬:提起桌子上的粗瓷大茶壶,到了一碗茶,笑道,“大哥,喝茶!” “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说,你为什么破了南青赌坊的那个局!”南明诚冷着脸在条凳上坐了。 “大哥,我不知道那是你设的局,我还以为是北赌王孙坤。” “我们没有告诉你,你肯定会反对!”南明诚很了解安安。 “大哥,驱使蛊虫的那声哨叫是你发出的?” “是!” “这声音我听的到,他们也听得到的。”安安喝了一口茶。 “我没想到还能有人活着出去。”南明诚冷冷地说道。 “这其中也包括我吗?”安安端着茶碗的手,抖了一下。 “北赌王孙坤上台之前,他已经中了毒,一日的命罢了。我们帮他报了杀女之仇,想来他也不至于出卖我们!”南明诚换了话题。 “如果这种方法成功了,大哥你知道会死多少人吗?”安安情绪激动了起来。 “会比小西坡,那一山的死人多吗?”南明诚手中的茶碗应声碎了。 “那是战家和宁家的恩怨!”安安冷冷地说道。 南明诚大怒,从没有人敢违拗他!他左手做了一个掐的手势,安安顿时喘不过气。 她右手虚空击向南明诚,南明诚冷笑着起来,这还是自己教的。 南明诚右手轻挥化解了安安的攻势。 突然南明诚面前凭空出了一个瘦削苍白的年轻人,小七手中的长刀迅猛无比地砍向南明诚。 南明诚躲都没躲,小七手中的长刀弹了回去,他不能伤南明诚分毫。 “小七,你居然敢背主!”南明诚怒视着小七。原本普通的褐色双眸,渐渐变成了璀璨的紫色,杀意大盛。 那边安安这才喘过气,脖颈处的力道消失了。她扑到了南明诚和小七中间,将小七狠命一推,小七消失在空气中。 “小七还小,求大哥别杀他!”安安死死拽住了南明诚的衣袖。那边老顾急的跳脚。“大主上,小主上,老奴求求你们了,自家人自家人!” 南明诚看着安安的脸,冷静了下来,慢慢地,他眼眸恢复了普通的褐色。 “晚上去天清寺大冢前跪三个时辰!”南明诚背着手走了出去,“别和宁威远腻歪,你有那么多机会杀了他!别以为我不知道!” 半夜大香山,天清寺,荒凉的前朝国寺里。 安安背着个大背篓,一个人在高过头的野草和荒冢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终于到了,偏僻的山坳里,出现了一座巨大荒冢。 宁世充、大正朝的开国皇帝,谋朝篡位之战时,将小西坡上的死尸都拖到了这里,一股脑埋在了一起。 安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休息了好一会儿。 她喘息了片刻,打开了背篓,取出些水果、香烛供在了墓前。 安安叹了口气跪在大冢前。她好难啊,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 “喂,你这跪的姿势不对,你这都跪坐了!” “上次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不喜欢吃桔子,你还带桔子!我要的苹果呢?” “漂亮小姐姐,你在这里自杀,来做我的鬼新娘可好?” “拜托美女,我在这大冢正南偏西一点点,深一丈的地方。上面那个尸体太重了,能帮我移开吗?” 跪在那里的安安,风中凌乱了,又来了,每次都这样!大半夜的,都溜达出来干啥呢? 这么个大冢,得有多少魂灵啊,安安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爆炸了。 安安恶狠狠地拿起一个桔子,扒了皮,塞进嘴里:“都安静些了,要吃苹果的那位,你倒是吃个给我看看啊!” “还有那个说我跪的姿势不对的!哈哈,姐我不跪了,你们能把我咋的?!”安安索性站了起来,“姐去采草药了,跪!跪你个毛线啊!” “我们要告诉大主上!”那群魂灵异口同声地说道。 “哈哈哈!”安安得意地大笑起来,“你们家大主上听不见!你们不会以为,人人都听的见你们说话!”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位女施主安好!”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安安楞了一下,“呦呵,这次和尚魂灵也来了,皇族中有做和尚的?” 安安突然撞到了一个人!安安吓了一跳,定睛看去,远来是个黑衣和尚。 “你,你,你是人还是魂灵啊!大半夜地出了吓人!”安安拍拍胸说道。 “这位女施主,你这话就不对了,明明是你吓到老僧了!”黑衣和尚淡淡地说道。 第十七章 刺杀宁水云 安安仔细看了看黑衣和尚,只见他颌下银须飘飘,身形健壮,双眸炯炯有神,很有些仙风道骨。 “你好,大和尚!”安安不好意思地说道。突然看到一个活人她还有点不习惯了。 黑衣和尚微笑着,双手合十,“女施主,半夜何故到这荒山野岭里来?不怕吗?” “我是来采草药的!”安安朝他晃了晃自己的大背篓,“大和尚,你半夜来这里干嘛?你不怕吗?” “老衲是来看老朋友的。” “老朋友?”安安顺着黑衣和尚的目光看去,原来是那个荒草萋萋的大冢。 “你的朋友?是喜欢吟诗作对的那个,还是”安安话还没说完,一个魂灵在她耳边大吼,“让他滚!我们不想见到他!” 安安捂住耳朵,“吵死了!他们让你滚!” 黑衣和尚楞在那里。 “他们说你是个叛徒!你还是走!”安安很少听到,那群魂灵如此群情激愤。 “带他去那棵大槐树,那里有一窝银环蛇,让蛇咬死他!”一个魂灵恶狠狠地说道,似乎正咬牙切齿。 这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吗? “他们如此恨我吗?”黑衣和尚落寞地说。 “我们还是走!”安安捂住耳朵,一个魂灵正在大吼,让安安毒死黑衣和尚。 转过一个山坳,安安耳边这才消停下来,她长出一口气。 安安蹲了下来开始挖草药,这里有很多曼陀罗花。“大和尚,你从这里一直下山,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谢谢女施主,不过我对这里很熟!” “是吗?”安安挖草药的手顿了顿。 “老衲原来是这天清寺的住持。” “喔,你就是前朝大周的国师了,失敬失敬了!”安安继续挖着曼陀罗花。 “天清寺上山之路种满了曼陀罗花,雨后众花新发,香气随风下临,真有法华重现人世的禅悦!”安安慢悠悠地说道,“那你是法华和尚了?” 黑衣和尚脸上变了变,“女施主年纪不大,却如何知晓这个?天清寺自血杀日那日大火后,早面目全非。” “大冢里的那些个魂灵告诉我的,”安安站了起来,低头看着手里那朵曼陀罗花,那花在夜里香气更是浓郁。“血杀日那天真的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比如这曼陀罗花酒?” “女施主血杀日那时,尚且年幼,如何知晓这么多的事情?”黑衣和尚动了杀心。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安安抬起头看着黑衣和尚,“刚才你不应该告诉我,你曾是这天清寺的住持,让我知道你就是法华。” 安安的眼睛变了,从黑色变成了晶莹的紫色。 黑衣和尚看着,兰花布袍的安安,大惊道:“你是兰若?!你不是三年前被毒死了吗?” “就你可以苟且偷生,别人不可以死而复生?!”安安冷冷地说道。 黑衣和尚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涕泪交流,“公主,公主,求求你杀了我!我对不起先帝啊!” 四周香气大盛,原来的国师法华,现在的有慧和尚,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他想找人倾诉,说一说这么多年,埋在心底的秘密。 清晨,大香山大冢前,有慧和尚被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吵醒了。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他只记得昨晚自己来这里了,可自己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发生了什么?一点也不记得了。 宁智深骑着马经过南青赌坊门口,只见门口车水马龙,赌坊早就恢复了营业。 前几日,他带着龚宁,去看北赌王孙坤的时候,孙坤早已死去多时了。 仵作尸检报告说,孙坤年事已高,高静重伤了他的心脉,死亡无可避免。可是宁智深总觉得有点蹊跷。 他回头对自己的属下老钱说,“不是让南青赌坊暂停营业的吗?” “估计是哪个权贵打了招呼。开赌坊的个个都是黑白通吃,手眼通天的角色!”老钱点头哈腰地说到。 他下了马,带着老钱走进了赌坊,迎面正撞着静惠公主宁水云从里面出来,后面还跟着谢小青。 “皇姐这是要去哪里?” 宁智深利索地行了一礼。宁水云却是应付地打了个招呼,就要走。 “你不是和你父亲一起去燕州换防吗?怎么还在京城?”宁智深拦住谢小青问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多事,我去求了太后,小青母亲身体不好,他不能远行。你把你自己的兵部管好就行了,别整天多管闲事!”宁水云翻了一个白眼,拉了谢小青就走。 宁智深看着他们两人的身影想着什么。虎豹骑报告说,这两个人在赌局开始前就离开了赌坊。 按理说,南北赌王对决,这么精彩的赌局,没理由两个人开赛前离开啊。 宁智深带着老钱跟上了宁水云的马车。 宁水云坐着马车,柳小青骑马跟在后面,溜溜达达出了城门,向大香山去了。 山路越来越狭窄,行人越来越少,宁智深只得远远地跟在后面,免得前面的车马发现了自己。 在破败的天清寺山门前,宁水云身姿优雅地下了马车,已是深秋了,落叶在山门前落了厚厚一层。 突然一棵大树后面,跳出了一个蒙面的人,手中的剑直指宁水云,宁水云吓的娇声叫了起来:“救命!” 她身后的柳小青,大喝一声,“什么人,胆敢行刺公主?!”,他手中的长刀已经架住了刺客袭来的剑,运起内力,将那刺客的剑震飞了出去。 那刺客慌张失措起来,被柳小青一脚踹翻在地,“就这水平?还敢来行刺公主殿下!” 柳小青一把扯下了刺客的蒙面巾,他楞住了,显然他认识这个刺客。 宁水云也看清了那个人,气的大骂了起来:“赵涵亭,你纠缠诽谤本宫也就算了!今天居然行刺本宫!这次就算你父亲赵义,跪在地上求我,我也定不饶你!” 地上那个刺客,看见了宁水云,反而不慌张了,大声说道:“我父亲好歹也曾是你的公爹,你怎能直呼他的名讳!” “我是公主,你哥早死了,别总想攀高枝,还以为驸马啥的!”宁水云冷冷地说道。 “你,你这个荡妇!今天,你就给我说明白,我哥是怎么死的?我哥年纪轻轻,身体健壮,怎么就突然死了?!坊间都传,你看上了小白脸展锦堂,嫌我哥碍事,毒死了他!” 第十八章 佳人总被雨打风吹去 宁水云听赵涵亭指她毒死亲夫,气的暴跳如雷,她抢过马夫手里的马鞭,劈头盖脸抽了赵涵亭一顿。 那赵涵亭倒也硬气,兀自叫骂不绝。 宁水云气极又去抢谢小青手里的长刀,谢小青轻轻摇了摇头。赵涵亭是吏部尚书的儿子,随便就杀了,恐招是非。 谢小青让人捆了赵涵亭,送去提刑司衙门。宁水云站在那里,头上的珠钗也斜了,粉脸通红,线条性感的双唇嘟着。 谢小青伸手将宁水云头上的珠钗扶正,他握住了宁水云的手说“告诉我,水云,你没有毒死赵涵轩!” 宁水云吃了一惊,呆呆地看着谢小青,“干嘛,你放手!”,她恼怒地大喊。 谢小青瘦削的身材挺拔,他依然紧紧抓住宁水云的手腕。 “没有,没有了,我没有毒死赵涵轩!”宁水云气的跳脚,大喊了起来,“放手了,你这个神经病!” 谢小青慢慢放下了宁水云的手,看见宁水云如玉皓腕上深深的指印,心下歉然。 宁水云显然也没了兴致,一甩长长的衣袖,上了马车。马车在天清寺前调转了车头,按原路下山去了。 躲在树林后面的宁智深和老钱,见那群人走的远了,才催马来到天清寺山门前。 汉白玉的台阶蜿蜒向上,红叶漫天飞舞,破败的山门被砸断了一根石柱,倾斜着摇摇欲坠。 宁智深饶有兴趣地看着那群人消失的方向,“刚才你看见了什么?”他问老钱。 “属下什么也没看见啊,这大香山人烟稀少,愈发荒凉了。”老钱打量着苔癣斑驳的石阶,摇头晃脑地感叹道。 天已经黑了,同福酒馆里,拿着一根麻绳在跳绳,她越跳越快,只见绳影都幻化了一张网。 小七躺在屋梁上,手里拿住一个酒壶,往嘴里倒酒,一边数数。“五千了,你累不累啊?!” “晚饭吃的太多了。”安安出了一身透汗,舒服了很多。 “是吗?没觉得啊。别跳了,你鼻子流血了。” 安安听了,停了下来,一摸鼻子果然黏糊糊的。安安仰着头,小七像一阵风,塞给她一条毛巾,又跳回屋梁继续喝酒。 人参吃的太多了,上火。 “对了,那个皇帝老儿派人到竹园,送了丸药给你。” “哪个皇帝老儿?”安安呆了呆。 “就是那个宁威远。”小七显见的和他不对付。 噗嗤一声,安安笑了出来,好,宁威远那个皇帝老儿! 安安用一团棉花塞住了鼻孔。 “小七,你说哪天我突然死了,你怎么?” “那我就去魂灵世界陪你。” “小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啊?!”安安嗔道。 这时候突然一个保镖打扮的人跑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顾爷!” 原来是老顾的老相好,何翠儿的手下。何翠儿的落月楼,在京城中虽然比不上天香楼,但也算名声显赫了。 “你喘口气,慢慢说,老顾一会儿就回来了!”安安让珠儿倒了一碗茶给那人。 那人喘匀了气,急急地讲了起来。 落月楼今天很是热闹,红玉清倌人今天挂牌。 红玉长相清俊,身姿婀娜,头一天挂牌的价钱居然涨到了一百两银子。可把老鸨何翠儿乐坏了。 只听得楼下大堂里,唱价的小厮颤抖着声音,喊出了最新的报价:“一千两银子!” 何翠儿激动地差点没晕过去,这么多的银子,抵得过落月楼一个月的收入了。她连忙对着镜子照了照,喜滋滋地去看看,哪位大爷出手如此阔绰。 何翠儿满脸堆笑进了雅间,只见一个中年管家模样的人,正端坐着喝茶。 “您是?”何翠儿福了一福说道。 “我是镇国公府上的罗管家。刚才我家国公爷骑马经过贵院,看见楼上红玉姑娘的风姿,很是中意。特派我来接人。”那管家气度威严地说道。 清倌人拍卖初夜照例是要站在楼上廊檐下,向各位主顾展示一下容颜、身姿的。 何翠儿的心却一下子落到了谷底,镇国公宁世强,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位高权重。 京城中都盛传,镇国公宁世强有着特殊的癖好。镇国公府后院,偷偷抬出去埋了的小丫头,也不知道有多少。 红玉这丫头命怎么如此苦?何翠儿于心不忍。虽然红玉命苦,被父母卖了做妓女,可也不能如此作践! 何翠儿满面带笑地说到:“红玉那丫头,算命的说她命硬克夫,我是个做生意的,本不想告诉主顾。可是王爷就不同了,小的不敢欺瞒王爷!” “命硬?”管家冷漠地说:“那正好,到我们国公爷那里,就知道她的命有多硬了!” “使不得啊,国公爷那是怎样高贵的人啊!万一有什么闪失,小的怎么担待得起啊?”何翠儿推脱着。 那管家也不多言,阴阴地看了何翠儿一眼,一语不发转身走了。 正当何翠儿庆幸逃过此劫时,一队凶神恶煞的士兵,直接闯了进来,将落月楼砸了个稀巴烂。 何翠儿被人搧了一个大巴掌,脸立马肿了起来,稀里糊涂被人捆了,连着红玉一起被人带走了。 那人说得颠三倒四,安安好不容易听明白了。 她带着小七去镇国公府看看,嘱咐珠儿和那个保镖在酒馆等着老顾。 镇国公府靠近大内皇城,高墙深宅,戒备森严。小七站在树梢上,看着不远处巍峨的皇宫,苍白的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 镇国公府后宅,一个到处都是粉红幔帐的房间。刚被扔进来何姐,努力睁开肿胀的眼,惊疑不定地打量着。 何姐听到身后的响动转头看去。黄花梨的圆桌边,一位身体壮硕的男人,红色锦衣,头上戴着白玉冠正独自一人喝酒。 看这人通身气势,应该是那位镇国公了!何姐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个响头。那人继续给自己倒酒,并不看花姐。 “奴家无礼冒犯了国公爷,还请您见谅!国公爷宽宏大量,还望给落月楼一个机会,奴家定当摆酒给您赔罪。”何姐结结巴巴地说道,全没了平时的伶俐。 何姐年轻时也是一等一的俏佳人,是京城清水河上,风头无两的花魁。 何姐爱上了一位贵家世子,相约为情跑路,在渡口苦苦等候心上人。 结果没等来翩翩公子,却被追来的老鸨打的死去活来,如果不是老顾出手,估计在渡口就见了阎王。 老顾替何姐赎了身,让她主持落月楼。有一次那位贵家世子来落月楼吃花酒,两人擦身而过,只如陌生人。 这公子佳人的游戏,你认真你就输了。 第十九章 镇国公府之龙潭虎穴 何姐阅人无数,可是她依然被眼前壮硕男人吓到了,宁世强自顾自喝酒,浑浊血红的眼睛,不时瞟一眼何姐,何姐颤抖了一下。 “你知道错了?”宁世强阴邪地笑了起来,将桌子上雕龙画凤的大酒壶,推到了何姐面前,“都喝了,一滴都不许留!” 何姐酒量不小,她看着那大酒壶,这得有一斤多了。 何姐心一横,贵人划出道来了,自己这些蝼蚁敢不听吗? 何姐颤巍巍地举起壶,喝了起来。才喝了一口,心中暗自叫苦,这不是贵人们平素爱喝的梨花白、玉壶春之类,而是烈了一倍不止,异域进贡来的冰烈焰! 何姐觉得一道火焰从嘴里一直蔓延到胃里。何姐咕咚咕咚地喝着,她不敢停,不喝得死,喝了自己也得醉死! 酒液顺着口角打湿了何姐的衣襟,她一行眼泪流了下来。宁世强放声大笑,一把将手中的酒杯,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碎瓷片四处飞溅。 何姐倒在地上,她将滚烫的身躯,紧贴在冰冷的地面上,眼里的景物都在摇晃。 她想抠嗓子催吐,但她连举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宁世强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挣扎的何姐,一个老鸨也敢?! 他走进了粉红帷幔深处,一边走,一边脱衣服,兴奋让他的脸扭曲。帷幕尽头一张巨大无比的床上,上好的锦缎床单上蜷缩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孩子,正是落月楼的红玉,她浑身颤抖楚楚可怜。 宁世强的目光掠过红玉身上每一处肌肤,再也忍不住,内力激发,身上余下的衣服碎裂开来。 宁世强势如疯虎冲上了大床,片刻屋里响起了红玉凄厉的惨叫。 镇国公府实在是太大了,小七在平行空间里跟着安安。 安安听到了一个女人凄厉的惨叫。她顺着声音找去。 安安手里的匕首,插入了一个人的胸膛,不期而遇的护院实在太多了,这座国公府这么戒备森严? 这样杀下去,也许自己很快就会被发现了。 “我来给你带路!”有个女人在安安耳边虚弱地说道。 安安猛不丁听见有人说话,吓了一跳,本能地向身后看了。 “你居然可以听得见我说话?!”那个女人又开始说话了,还有点激动。 安安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又来了!能不要这么突然吗? “你去那里想怎样呢?”魂灵问道。 “我想救一人。”安安压低声音说道。 “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那间房子。”那个声音幽幽地说道。“也没有人可以打败那个恶魔。” “不试试就真的没有人,打败那个恶魔了。”安安淡淡地说道。 七转八折走了好久,终于那魂灵说道,“那个飘着粉红纱幔的房间就是了。” 安安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间墙边,房间里一片安静。安安捅破了窗户纸,想看下屋里情况。 “我要走了,这里我不能久待,记得粉红屋子后面有一座没有院门的院子,不要进去。”那个声音越发虚弱,显见的和安安交流费了她太多心神。 突然有人轻轻地咳了一下。 安安心里有点吃惊,这镇国公府里高手还真不少,自己居然没听见这个人的脚步声。 来的护卫应该是个高手,他的太阳穴高高鼓起。 他轻轻叩响了房门,冷漠的长条脸上,有丝无奈。 这个时候来找镇国公?!可是他没有办法,皇帝陛下深夜到访,在前厅坐等镇国公。 有人在敲门,宁世强从云端清醒了过来。他遗憾地发现,自己在极度亢奋中,抓住红玉的头撞向床柱。 如今大床上鲜血四处飞溅,佳人早香消玉殒了。 他意犹未尽,抚摸着红玉稚嫩的身体,无奈敲门声不停地响着。 门外护卫总管赵会宗,轻轻地禀告:“王爷,皇帝陛下到了!”宁世强楞了一下,这个时间? “进来。”宁世强吩咐道,雕工精致的门打开了,一队丫鬟捧着金盆、毛巾、衣服进来伺候他更衣。 丫鬟们一脸木然地忙碌着,对地上躺在一堆呕吐物中的何姐,大床上鲜血淋漓的尸体,视而不见。 护卫前呼后拥,簇拥着宁世强离开了。 房间空空荡荡,人都走光了,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许是对王府的安保很有信心,屋门没有上锁。 安安轻轻推开了门,满屋子粉红纱幕在夜风中飞舞。 血腥味扑鼻而来,她看着破烂娃娃一般,躺在床上的红玉,心里面很疼。 红玉还没有发育,胸部微隆似两个花骨朵儿。她的四肢以奇怪的角度折叠着,显见的都断了。 安安哭了起来,她认识红玉,两个人还一起去采过桂花。 小七的心也很痛,他不由从结界中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安安。远远看去,安安孤单地站在那里,背上一只几乎透明的手轻轻拍着,很有点诡异。 何姐快要醉死了。小七从平行空间里跳了出来,将她的脸向下用手狂拍她的后背,将她口鼻中的呕吐物扣出来。 何姐的脸已经发紫了,显见的呼吸不畅。安安喂了何姐一颗药丸。 小七背着何姐,和安安一起摸到了国公府的高墙边,两人腾空而起,翻过了围墙。 国公府正厅,巨大的沙盘前,皇帝宁威远看着高度仿真的大正山川河流大沙盘,叹为观止:“早知道,叔王这里有这样的好东西,朕早就应该来了。” 宁世强脸色如常,心里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自己这是爽过头了,客厅放着个这么大的一个东西,自己居然给忘了。别人打两个哈哈也就掩饰过去了,偏偏这个小祖宗看见了! 绘制山川河流地图是个费时费力的活计,舆图局到现在没有完成大正疆域一半的绘制。 宁威远细看镇国公府里的大正江山沙盘,制作的细致入微,细节处同宫里的一般无二,只是国公府里的不仅仅是整个大正地图,还包含了邻国同大正接壤的部分,比如漠北国、罗刹国 宁威远站在巨大的、占据了整个国公府大堂的沙盘前,看得慷慨激昂!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这份格局这份心胸,让他对镇国公宁世强刮目相看!自己真正小看了他,也许贪财好色只是他的伪装? 第二十章 赌马大会 宁世强看着站在沙盘前,背手思索宁威远,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自己小心隐藏的勃勃野心,没想到此时却露了破绽。 前几日他收到了,手下奇人异士制作的大正全境沙盘。 他叹为观止,日夜站在旁边欣赏。 沙盘太过巨大,运过来的时候分块包装,在国公府的大堂上完成了拼装。 宁世强还没找到妥当的地方,收藏他的宝贝。今晚却不小心给宁威远撞了个正着! “好!很好!国公为朕、为大正朝立大功一件!这江山万里沙盘实在是巧夺天工!” 宁世强心里长叹一声,得,成他的了!宁世强微笑着拱手一礼:“太后寿诞将至,本王粗鄙武夫,备得薄礼恐不入太后法眼!” “国公心怀远大!寿礼也是别出心裁!太后一定非常喜欢。”宁威远清俊的脸上笑容可掬。 宁世强着人奉上茶来,茶香沁人心脾。 “这茶真好,宫里的茶都不及叔王这里的茶香!”宁威远端起茶杯,赞了一声,茶杯碰了碰嘴唇就放了下来。 两人站在沙盘边,讨论了一会罗刹国的情况。两个人都是军事专家,说的倒也投机。 天空泛出了鱼肚白,天就要亮了。一个要留皇帝用早茶,一个说是今晚冷落了番邦公主,要着紧赶回去。 宁世强恭送皇帝陛下到了府宅大门口,龚宁伺候着宁威远上了马,虎豹骑卫队簇拥着宁威远,疾驰而去。 护卫总管赵会宗,站在宁世强身后禀告,刚才后宅里发现死了六个护卫,今晚抓来的那个老鸨,醉的不行了,却失踪了。 宁世强心头无名火起,回头一脚踹翻了一个护卫,急急向后宅走去。 一个手下正在检查尸体,那几个护卫都是被一把锋利异常的匕首,割喉致命。 “这把匕首刃口很奇怪,似乎一半是刀锋,一半是锯齿!”那个手下汇报道。 宁世强思索着,这种奇怪的匕首,自己为什么似乎见过呢? “去查查落月楼的背景。”宁世强命令道。 皇帝很久没有来过镇国公府,破天荒来一趟,自己府里就出了这样的事。 宁世强心里不太舒服,想起被迫做了寿礼的地图沙盘,心里更是怒火中烧。 勤政殿,御书房里,宁威远刚换过衣服,龚宁笑咪咪地说道,“陛下,安安知道了,肯定会对陛下感激涕零的。” 宁威远看了他一眼。 龚宁讪笑地改口说道“赵堂主肯定会感谢陛下的!” 原来后半夜,负责监视国公府的细作来报,赵安安翻墙进了国公府。 龚宁连忙汇报了宁威远,这才有了,皇帝深夜探望自己叔父这温馨一幕。 宁威远心里琢磨着,安安去镇国公府做什么?自己手下几个虎豹骑密探,潜进国公府打探消息,一个都没有活着回来。 小七吹了一长两短的两声口哨,暗夜里一辆马车得得地跑了过来。 京城夜里宵禁,只有宫里的运水车可以畅通无阻 小七和安安两个人费力地将那何姐拖上了马车。失去知觉的人,感觉比平时重了很多。 马车里一股异味扑鼻而来。 小七和安安同时捂着了口鼻,安安含糊地说道“老雷,我记得帮里给你买的差使,是宫里运水!” “是啊!”马车夫老雷坐在车辕边挥动着马鞭。 “可你车里的大粪味简直不能忍啊!”小七嘟哝着。 “昨天老李的马车坏了,就借了我的马车去用。”老雷慢悠悠地说着,安安和小七依然一头雾水,“老李是宫中收马桶的。” 安安和小七黑着脸,捏住鼻子,这味道简直了。 “今天我运的水可是给太后喝的!臭点也好”老雷很是得意,想到太后这么尊贵的人,居然吃了自己的暗亏,他不由沙嘎地轻笑了一声。 京城夜里宵禁,只有宫里的运水车可以畅通无阻。 半个月后,安安和展锦堂一起去了同福酒馆,安安一进门就去看何姐。 她好了很多,只是惊吓过重,精神有点萎靡。 落月楼那边,不时有神秘的江湖人士出没。老顾决定将何姐送出城去。 “京城各个城门都张贴了何姐的画像,说她偷了国公爷的玉佩,正全场通缉何姐呢!”珠儿说道。 老顾淡定地吸他的旱烟,“三年前,虎豹骑和宿卫军同时搜寻小主公,我们不也照样出了城门!” 安安一听不由同情地看着何姐,老顾又要故伎重演了,想当初安安躺在死人棺材底下的夹层里,才出了城门。 那尸体是得了瘟疫的,在家里又停了几天,臭气简直出了三里地都闻到见。 尸水不时透过棺材板渗透下来,滴滴答答,滴到了安安的脸上。偏偏夹层太小了,安安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想擦一下都不行。 后来,尸体的蛆虫都爬到了安安身上。安安吐了出来。要不是老顾及时将她从棺材里拖出来,她就淹死在自己的呕吐物里了。 想想都是泪啊,安安抱了抱何姐,能活着就好。 同福酒馆大堂里,安安正专心致志切着烟丝。展锦堂有点担心她,最近她总忧心忡忡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安,有家馆子的羊肉羹特别好喝,牛肉包子也不错,明早我们去吃好不好?” “好的。”安安心不在焉地答道。 “安安啊,后天是京城一年一度的赌马大会,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好啊” 京郊的练武场,锦旗招展,热闹非凡。听说来访的漠北国王子,也参加了赌马大会。 “展公子也来看赛马会啊!”入口负责守卫的千户长魏庐笑咪咪地过来见礼。 展锦堂示意青叶递过去一个大信封。 “今年赛马会阵仗比往年都大啊!”展锦堂打量着四周说道。 “是啊,是啊,今年的马用的是极品西域天马,长的神俊,跑起来个个都是蹄下生风!”千户长魏庐更加笑容可掬地说道。 展锦堂笑了笑,带着一身男装的安安向练武场里面走去。男装的安安秀眉高挑,很有些英武之气。 展锦堂宠溺地看着她。安安惊讶地看着面前喜气洋洋的人群,赌马会这热闹架势,出乎她的意料。 太热闹了,完全秒杀自己爱豆的演唱会啊。 盛装袅娜的仕女,高冠博带的翩翩公子,铺天盖地的彩旗,守卫的士兵威武潇洒,真正看呆了安安。 第二十一章 赌马会之阴谋 “展公子,你也来了!”一身淡蓝宫装的宁水云拦住了展锦堂。 “原来是公主殿下!”展锦堂笑容可掬地施了一礼。 展锦堂一身天青色的锦袍,眉目俊朗,温润如玉。 宁水云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展锦堂!哪里看的到,旁边一身黑衣男装的安安。 安安乐得自己溜达溜达,坏笑着先走了。展锦堂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的背影,继续和宁水云应酬着。 “最近太后食欲不好,想请展公子入宫给瞧瞧。”宁水云诚恳地说道。 “这个展某人,自当尽心竭力为太后诊治!” 路边盛装的高头大马摆着各种造型,好可惜啊,自己没有手机,不能合影留念。 安安仰头细看着,马,一直是她为之迷醉的动物。骏马身体的线条如此优美,美的不像人间的凡物。 安安忍不住,站到了一匹洁白如云的白马边,比出了一个“v”字,做了一个鬼脸。 不能自拍,就过过干瘾,安安觉得自己好阿q,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旁边一个人,将头伸的老长,惊讶地看着安安的这一番操作。 那人修长的剑眉,刀裁一样的鬓角,英俊的脸庞和宁威远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个的唇厚了点,有了一种特殊的魅惑。 原来是秦王宁智深。 “你这是抽风?”宁智深笑着问道。 安安翻了一个白眼,不理他自已自顾自走远了。 渐渐,安安离开了热闹的人群,来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马厩。一匹一匹的神驹栓在木桩上,旁边堆满了精饲料。 安安停住了脚步,这匹马是她最喜欢的。那匹高头大马四肢修长,乌黑的皮毛油光水滑。此刻它睁着湿润的大眼睛,温柔地看着安安。 安安长久地凝视着它。头仰得久了,安安脚一软向后踉跄了一下。 她正要尖叫,一只手飞快地伸了过来,托住了她后背,原来是宁智深跟了过来。 安安刚想道谢,宁智深将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拉着她一起躲到黑马的后面。 那黑马安安静静地站着,悠然自得地吃着草。 安静的马厩里,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还刻意压低了嗓子。 “这匹玉狮子果然神骏!”原来是宁世强,安安皱了皱眉,心里又是厌憎又是痛恨,自己身体原主认识宁世强? “国公爷好眼力,能跑赢西域天马的,自然只有我们草原上的玉狮子了。”说话的人,口音奇怪,听上去不是中原人士。 “果然能跑得赢西域天马,那我可要重金押上,大赚特赚一笔!”宁世强沙嘎地笑了起来。 “是啊,我们这匹玉狮子包王爷满意!”异域口音的人殷勤地拍着马屁。 “就要开赛了,你们做好了准备了没?”宁世强问道。 “王爷请放心,我们在草原上演练过十次,次次成功!” “那就好。人多眼杂,我先走了。”说完宁世强匆忙走了。 躲在大黑马后面的安安和宁智深对看了一眼,听旁边动静全无,才从大黑马身后走了出来。 “这个老流氓!赛马还作弊!”宁智深呸了一声。 “宁家人本来就是强盗出身!”安安鼻子哼了一声。 “你敢说这话?!不怕掉脑袋?”宁智深神色自若,好奇地看着安安。这女子果然胆大。 宁家人的祖宗本就是落草为寇的山大王。 安安不搭理他,走到玉狮子前面,她的眼睛盯着它的眼睛,玉狮子躁动不安地扬蹄轻嘶。 安安依然看着玉狮子,这马终于安静了下来,两个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 安安的鼻子开始出血,但她似乎没有察觉,一人一马就这样凝望着。 宁智深从怀里掏出一块锦帕,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着。这人好生奇怪,自己流鼻血了也不知道擦一下! 安安终于不再看那匹玉狮子,她神色疲惫,坐在草地上喘息。她刚才进入玉狮子的记忆,耗费了太多心神。 安安翻看了玉狮子面前的饲料,又闻了闻,这些人在饲料里加了一种草,有点类似现代的兴奋剂。 安安走到自己喜欢的大黑马前,轻轻拍了拍它,她转头对宁智深说道,“能借点内力吗?” “我为什么要借内力给你?!我是强盗宁家人!”宁智深翻着白眼,还记着刚才的仇。 “你是不是每日午夜必定惊醒,心悸盗汗几乎站不起来?!”安安笑眯眯地说道。 宁智深脸色发白,像见到鬼似的,“你怎么知道?!” “再有三个月,你的小命就完了,下毒的人挺有耐心的,不过这样你死了后,查起来确实踪迹全无。” “哪个王八蛋居然敢给小爷下毒?!”宁智深气的够呛。 “别废话,一时半会死不了,先借点内力给我。” 宁智深还想说什么,看到安安的神情又咽了回去,他将双掌抵在安安后背穴道处,闭目开始运转内力。 安安看着大黑马的眼睛,手温柔地摸了摸它的额头,眼中光芒大盛。远远看去两人一马被一个朦胧的光环笼罩着。 不远处就是高高的观礼台,绣着各种瑞兽的锦旗满天飞扬,开场的锣鼓正喧天动地地敲打着。 珠儿正焦急地站在观礼台附近,看到两个锦衣公子走了过来,定睛看去,那个黑衣的不正是自家堂主吗? 珠儿几步冲了过去,看见安安脸色苍白,鼻子那里还有没擦干净的血。珠儿狐疑地看着安安身边的蓝色锦衣公子。 宁智深刚才还活蹦乱跳,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听安安说自己居然早就中了毒!他浑身都不得劲,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你什么时候给我解药啊?!”宁智深着急地说道。 安安扶住珠儿的手看着宁智深,“先尽火烧眉毛的来,你带了兵刃没?” 宁智深一时没明白来,“我来看赌马带兵刃做什么?上主观礼台是不能带任何兵刃的。” “皇帝自己可以吗?”安安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是宁威远送她的那把狼吻。“你把这个给他。” 宁智深接过匕首一看,“哇,我哥居然把狼吻给了你!真是见色忘弟!我同他要了几次都不肯给我!” 他一抬头看见,安安带着珠儿已经走了,“别啊,你还没告诉我,啥时候给我药呢!” 第二十二章 赌马会之惊魂 安安走到自家座位时,展锦堂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看到安安顿时松了一口气,刚想问安安到哪里去了。 “我们手里有多少银票?” “随身带的吗?今天想着赌马,带了五万两。”展锦堂答到。 “太少了!赌马台那边接受我们惠民堂的白条吗?”安安看着观礼台上谈笑风生、锦衣华服的天潢贵胄们,淡淡地问到。 展锦堂回头示意青叶去赌马台,想了想,叫住了青叶,自己亲自去了。 赌马台开始唱赌注了。 唱赌注那人内力不弱,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清楚听见他的声音。 …… “礼部尚书李勇,赌踏雪无痕第一,赌注1000两白银!” “兰贵人,赌闪电雷霆第一,赌注500两白银!” …… “镇国公,赌玉狮子第一,”唱赌注那人声调变了变,“赌注50万两白银!” 举座哗然,大正朝全年的财政收入是7000-8000万两白银! 主观礼台上的宁威远一身明黄龙袍,他正在想着什么,听的这个数目,也吃了一惊。 他不由看了看,坐在侧边不远的镇国公宁世强。 宁世强面对着全场各种各样的目光,泰然自若。 唱赌注那人继续唱到,“医药惠民局展锦堂,赌乌云追月第一,”那人几乎是喊了出来,“赌注100万两!” 全场的目光都看向西边观礼台,展锦堂微笑着向大家点头致意。 他旁边的盐商会长谢致和不淡定了,“展老弟好魄力,好儿郎当挥金如土!只是展老弟为什么,买赔率最高的乌云追月啊?” 谢致和脖子上挂着粗粗的大金链子,胖胖的手指上戴了六个戒指,举手投足间金光耀眼、珠光宝气。 展锦堂笑道:“鄙人只是喜欢那匹马,同它有眼缘罢了。” 谢致和失了主意,他不知道该跟注哪一位,思忖了半响,选了镇国公。 开赛的铜锣声响起,11匹骏马狂奔出闸。赛道上顿时马蹄翻飞,响声如雷奔腾而至。 赛马身上的骑手个个身手矫健,身姿轻盈,人马一体如一阵旋风在跑道上刮过。 大约2里路的跑道对于这些神驹来说,不过片刻的功夫。 玉狮子一马当先,就在离终点线还有半里的时候,紧随着它的乌云追月,突然开始加速。 两匹马竟然并驾齐驱了,全场顿时兴奋起来。乌云追月虽是西域天马,但在以往的比赛中成绩平平,并不出色。 唱赌注时,对于马经烂熟于心的老赌客,大大地摇头,都认为展锦堂这次要血本无归了。 当全场的人看到乌云追月突发神勇,全场沸腾了起来。宁世强想到自己的50万两赌注,不由站了起来,双手紧握成拳! 玉狮子背上的骑手,看到这情形,脚狠踢了一下马腹,催马前行。无奈今日,乌云追月神勇异常,只是一刹那,它已经第一个冲过了终点。 乌云追月爆出了今年最大冷门。今年的赌马会果然刺激! 宁世强脸色铁青,自己那50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 到了皇帝陛下牵头马的环节了。每年赌马会,皇帝都会牵着得了第一的马,绕场一圈,以示恩宠。 宁威远带着龚宁走向乌云追月。 乌云追月旁边的玉狮子看见,一身明黄龙袍的宁威远越走越近,躁动不安起来。玉狮子的瞳孔不停地收缩。 玉狮子从小在草原长大,血统高贵。 从它幼小的时候,每天总有一个身穿明黄衣服的人,虐打它。刀刺火烫,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玉狮子对身穿明黄衣服的人极端的痛恨,它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它看到身穿明黄衣袍的人,会发疯狂踢。在看到宁威远之前,它已经踢死了好几个了。 宁威远越走越近,玉狮子越发的不安,宁威远就要牵到乌云追月了。 终于玉狮子长嘶一声,奋起铁蹄向宁威远踢了过来。这一变故来的突然,在场的人都来不及反应。宁威远遇刺无数,这次他也没想到,刺客会是一匹马。 只见乌云追月突然竖立了起来,庞大的身躯将宁威远护在了身后。马场上两匹神驹直立长嘶,独独看不见了皇帝的身影。 众人哗然。直到玉狮子颓然倒地,大家才发现,宁威远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浑身都是马血站在玉狮子旁边。 原来就在那刹那间,宁威远拔出了匕首,准确地刺入了玉狮子脖颈处的颈动脉。 宁世强一边呼喝着护驾,一边死死盯着宁威远手中那把匕首,那一半利刃一半锯齿的奇特匕首。 那天晚上,手下护卫描述这把匕首时,怪不得自己觉得熟悉。原来自己是见过它的,它就是宁威远手里的这把狼吻。 今年的赌马会新闻,迅速地在京城乃至大正朝疆域内传播。 展锦堂成了最大的赢家,狂收白银500万两。首富的财运果然就是好,很多人都懊恼,自己怎么不跟着押乌云追月! 事后展锦堂花重金向赌马台买下了乌云追月。 竹园,赵安安在京城的府邸。安安正卖力地在马厩里给乌云擦洗着皮毛。 她长长的黑发盘在头顶,布裙系在腰间,依依不舍地看着乌云。 “你要是舍不得就别送它回西域了,让它做你的坐骑也挺好。”展锦堂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汗湿的脸,“已经初冬了,你身体不好,别受凉。” 安安披上了披风,看着青叶打理长长的马尾巴。 “我答应它的,它帮我跑赢这场比赛,我帮它赎身,送它回西域家乡。”安安说道。 安安看着乌云湿润的大眼睛,她可以看到乌云对家乡的思念,“人得言而有信,那怕对方只是一只动物。人是万物之灵,但也得尊重这个星球上的其他生命。” 他们的身后有人鼓掌,“赵堂主说的精彩极了,只是星球是什么?” 众人回头看去,蓝色锦袍白玉王冠,笑的魅惑无比的来人,正是秦王宁智深。 众人向他见礼,安安也福了一福。 “免礼,免礼,你刚才说的星球是什么东西?”宁智深好奇地问。 “我们住的这个地方是个球体。” “球体,不可能,我看是一马平川啊!” “孤帆远影碧空尽,你在海边看过远去的船没?那种消失的方式,你琢磨琢磨。”安安笑道。 宁智深想了想,又急急地说道,“咱们先不谈球体的事,你还是先给我解了毒再说。” 第二十三章 乌头奇案 展锦堂听说宁智深中了毒吃了一惊,伸手要给宁智深诊脉。 “中医看病讲究的望闻问切,四诊合参,其实最厉害的是望诊,望而知之谓之神,其次是闻,然后是问,最后才是切。”安安说道。 展锦堂认真地听着。 “秦王爷正当壮年,脸上却发铁灰色,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酸味。我猜他每日午夜必定惊醒,心悸盗汗几乎站不起来,他立刻承认了。这证实了我的猜测。”安安娓娓道来。“秦王爷中的是乌头毒,下毒的人为了抑制毒性,做出秦王爷病死的假象,又加了毒水芹。” 展锦堂细细听着,揣摩着。 宁智深却是怒火中烧。 “秦王爷有什么东西是天天都要吃的?” 宁智深想起,自己从小就喜欢喝鸽子汤,养成了天天喝的习惯。 宁智深铁青着脸,掉头就走,“解药配好了,送我府里。” 展锦堂看着安安,心里面很是佩服。 宁智深带着老钱回到府里,直奔后厨去了。看到自己从小用到大的厨师,老伍子正伏案睡着。 宁智深大怒,胆敢毒杀主子的死奴才!自己念旧的人,一直用着老伍子,要不然就凭他不长进、三脚猫的厨艺,早就被赶出府去了。 自己图什么,不就是图个忠心吗?! 宁智深一脚下去,老伍子从案板上滑落到了地上,全无声息。 老钱觉得不对,上前一看,老伍子双眼睁的老大,舌头伸得长长的,气息早就没了。 “死了?”宁智深楞住了。 老钱到灶台上一看,满满一锅乌头汤,别说一个人了,就是十头牛也毒死了。 老钱同老伍子没事就整两个菜一起喝酒,觉得老伍子不是那种背主求荣之人。老钱以前干过仵作,细细看了老伍子尸体,确认是自杀无疑。 他带着人将老伍子尸体向外运的时候,看到墙根那里,一个人在那里探头探脑。老钱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前走去,路过墙根的时候,却是一个鹞子翻身,将那人压在身下。 别看老钱骨瘦如柴,那个壮汉愣是被他压住,动弹不得。 “小子,你看什么看?”老钱阴阴地问道。 “我就是看热闹!”那人兀自嘴硬。 “鬼才相信你,说,我们都知道你干的事了。” “我没干什么啊,我早上帮人递了一封信给他。”那人惊疑不定地说。 “什么信?”老钱连忙追问,“什么人让你转交的?” “我不认识他。那人在大门口拦住了我,给了一两银子,让我将信交给老伍子。”那个家丁说,“老伍子看了信后脸色不太好,现在又死了,我有点害怕。” 老钱将厨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封信,老伍子将信烧了? 老钱看着锅里的乌头。这么多的乌头,价值不菲,老伍子是从哪里得到这许多致命毒物?老伍子谋杀宁智深,怎么看都没动机啊。 老钱去了竹园,将乌头带给安安检查。 安安细细地看了,让珠儿去取惠民堂的乌头来给老钱看。两个乌头放在了一起,老钱立马看出了不同。 “这种乌头不是大正所产,是漠北那边云金山所产,比中原所产要肥硕很多。”安安解释说。 皇宫内勤政殿里,哭声震天,宁威远揉着太阳穴,头疼不已。 哭的那位是他堂叔的正妻,端王妃。 端王妃哭的是,宁威远赐给他堂叔、端王宁震海一个漠北贵女,圆房那日夜里宁震海离奇死了。 半个月前,漠北国来访的三王子,献上了一个艳丽无双的异域女子,肌肤胜雪,高鼻深目。 宁威远拒收,宫里那一堆的女人,已经让他头疼不已。 当时在场的端王宁震海,却被那异域女子惊人的美貌震撼到了,向宁威远恳求将此女赐给自己。 来访的三王子却是不肯,此女出身漠北国贵族,属意于大正国皇帝,芳心暗许,别人却是不愿意的。 宁震海当场发了脾气,自己是大正朝的皇叔父,身份配不上一个区区漠北国贵女吗? 三王子没有办法,只有答应了。 这漠北国贵女到了端王府,偏生那端王妃是个出了名的醋坛子。将那漠北国贵女关在柴房里,不让端王碰。 这可把端王急的,美人在前,可就是吃不到。 端王和王妃各种谈判,估计他出使安南,谈判边界事宜也没这么上心。 昨天两人终于谈判成功,端王猴急地当晚就和漠北贵女圆了房。 今日日上三竿了,端王的寝室里动静全无,气的端王妃破口大骂,命手下仆妇撞开了门。 等冲到床前,看清状况,可把端王妃吓的魂飞魄散。只见端王双眼圆睁,舌头伸出老长,早已死去多时了。 漠北国的贵女却是赤裸着身子,才被吵醒,不明所以地看着闯进来的端王妃,一脸的茫然。 六神无主的端王妃,捆了那漠北贵女,就跑到宁威远这里来哭了。 这人可是你赐给你叔的,现在人死了,你可得给我一个说法。 端王妃坐在大殿的金砖上,鬓发散乱,哭出了腔调,哭出了新高度。直哭的宁威远一个头两个大,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了。 龚宁带人去勘察了现场,卧室门窗都完好无损,并没有外来人员进入现场的迹象。 宫里的太医奏报说,端王爷的身体也是好的不得了,并没有什么突然死亡的疾病在身。 端王的卧室里就只有端王和漠北贵女两个人了。端王死相可怖,浑身乌黑,但全身没有任何伤口。 大殿里众人齐齐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贵女,那贵女花容失色,乌拉乌拉说着,众人却是一句也不懂! 端王妃冲到了漠北贵女面前,伸手就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打的她倒在地上,半边脸肿起了老高。 “定是你毒死了端王!我千刀万剐了你!”端王妃站在那里大吵大闹。 宫里的新任总管太监林正海,朝宫女主官使了个眼色。 那宫女主官心领神会,带了一群小宫女儿,簇拥着端王妃,半拖半抱将她拖出了勤政殿。 宁威远看着刚走进殿门的宁智深,连忙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他。 人生啊,就是麻烦不断!难不成我一个皇帝也要做个神探吗? 第二十四章 一生所爱 宁智深带着老钱,来到了提刑司,和按察使刘元刚寒暄喝茶去了。老钱带着提刑司的仵作,勘验尸体,确认为乌头中毒而亡。 老钱和提刑司的人在端王府查了个人仰马翻,结果没有丝毫乌头的踪迹。 这就奇了怪了。人是中毒而亡,怎么会找不到毒药呢?端王老了,更加怕死了,府里的饮食护卫方面尤其严格。 漠北国的贵女进府,沐浴更衣都有老妈子丫鬟伺候,随身也没有携带乌头的可能。 宁智深头疼了起来,老钱端了惠民局那边送来的解药,伺候宁智深喝下。 “好苦!”宁智深喝完差点吐出来。老钱变戏法端出一碟蜜饯,谄媚地看着他。 他瞪了老钱一眼,还是塞了一颗蜜饯到嘴里,老钱拍马屁的功夫见长啊。 宁智深吃着蜜饯看着药碗,突然想到了安安。对啊,我可以去找她啊。 已经入冬了,天空里飘着小雪,宁智深到了竹园,护卫说安安在温室里种草药。 宁智深问清了方位,没要护卫带路,自己信步走了过去。竹园种了很多的竹子,在万物肃杀的冬季,依然绿色满院,赏心悦目。 远远地就看见一座透明的房子,整个墙和屋顶都是透明的,里面种植着各种奇花异草、珍稀草药。 宁智深的眼睛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天潢贵胄见多识广,可也没见过这样的房子。 他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到处都是透明的,可是他就是没有找到门。 温室里的珠儿看着宁智深绕着温室打转,感觉好搞笑。她推开了玻璃门,朝着宁智深福了一福,“王爷,您这是做什么呢?” 宁智深这才反应过来,敢情门也是透明的。 宁智深进了温室,觉得热,将身上的斗篷递给了珠儿。这才见到安安正戴着雪帽,坐在软榻上休息,脚边放着花锄。 “你这是好大的手笔啊!宫里的玻璃只舍得拿来做窗户,你这倒好,居然整个屋子都是玻璃的!”宁智深叹为观止。 “以后你们可以向惠民局订购了。”安安笑盈盈地说道。 “惠民局不是做医药的吗?” “惠民局海外分号收购了一间玻璃作坊,这些都是海外运过来的。”安安喝了口茶,“运费实在太贵了,我和锦堂商量过了,打算调那边的工人在京都开玻璃作坊。” “这个主意好,做成了,恐怕比惠民局的生意还要好。”宁智深鼓掌赞叹道。 “医药惠民局的药价定的低,我想用这个来贴补一下。所以建玻璃作坊的事还麻烦王爷同地方上打个招呼。”安安说道。 “这个没问题!”宁智深仰头看着屋顶,“你这房子没用房梁?” “没用房梁,这是钢结构,”安安想了想,改口道:“这是铁结构。”这个时代还没有钢。 安安和宁智深坐在温暖如春的温室里,惬意地捧着手里的茶杯,欣赏着美丽的花草。 “你在这里戴雪帽做什么?” “太晒了,我怕晒黑了!”安安悠悠地说道。 宁智深笑得喷了口里的茶。“大名鼎鼎的赵堂主居然怕晒黑!” “我是堂主,我也是女人啊,女人爱美是天性。”安安笑着说。 两个人慵懒地晒着太阳,有一搭没一搭,“你这花不错,我记得太后宫里也有一盆。” 安安看过去,那是一盆素冠荷鼎兰花,她不由嘿嘿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啊?”宁智深问道。“我说啊,你这个人还是蛮会享福的,弄了这么个透明温室,赏心悦目!” “那是,必须滴啊,说不定哪天眼一闭就死了。”安安信口说道,九幽花毒发的时候,似乎有一只巨手,将自己的五脏六腑生生捏碎了,那份疼也没有几个人可以忍。 宁智深想起了自己中的乌头毒,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宁智深背手站在庭院里,北风吹过,竹林起了波涛,他依然站的笔直。 “我们走。”背后安安说道。 只见安安男装打扮,一身宝蓝锦袍,头上只用白玉冠束住头发,秀丽的眉峰下,睫毛浓密的凤眼水波荡漾。 宁智深不由笑道:“难怪我哥要抢亲!” 安安瞥了一眼他,掉头就要回去。 “别,别,我不说了,陪本王去一趟!”宁智深双手抱拳作了一礼。 安安看了卷宗,提出想见见那位漠北国贵女。 她细细打量着那贵女,伸出一只手握住了贵女的手。她体内的九幽花毒似乎遇到了老朋友,叫嚣了起来。 安安收回了手,叹了口气,居然有人真的做到了。 古代印度有记载,有位帝王善用毒。他在幼女的帐篷外种满了美丽的乌头花,然后在她的床下铺满乌头,最后在她的衣服里撒满乌头粉末。 活下来的女孩子,就成了乌头毒女,同她交媾的男人必死。 这位漠北贵女就是这样的乌头毒女。 那位贵女美丽的脸上都是慌张,碧蓝的大眼睛里都是泪。安安轻轻拍了拍她。漠北贵女乌拉乌拉地说着安安不懂的话。 安安心里可怜她,谁都不愿意被人当作武器。她这世的大哥,为了对付宁威远,也在自己身上下了毒,只是没想到自己是毒理学博士魂穿过来的。 用毒,自己算第二,那就没人第一? 半夜的玻璃温室有点凉,月光如银,倾泻在大地上。安安悠悠吹起了箫,想着吹了首《一生所爱》,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片荒漠、至尊宝那个寂寞的转身。 身后响起了微微的声音,安安缓缓吹完最后一个音,转身回头看着黑暗中的宁威远。 宁威远一身黑衣,在黑暗中高了安安一个头,好闻的松柏香传过来。宁威远想抱她,安安向后退了退,两个人的眼睛对望着。 宁威远和安安两个人躺在软榻上,透过透明的屋顶看夜空中闪亮的星星。这里的星星又大又亮,也许是因为没有污染。 宁威远怕她着凉,将披风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你刚才吹的什么曲子?挺伤感的,也很好听。”宁威远问道。 “《一生所爱》” “曲名也很好。”宁威远拿过安安的箫,吹了起来,他只听过一次,已经记住了整首曲谱。 “你记性真好。”安安有点困了,说的含糊不清。 宁威远吹完了《一生所爱》,安安已经沉入了梦乡。 宁威远抱着睡熟了的安安,望着天上的星星,心里难得的快乐安宁。 第二十五章 血杀日 安安一觉醒来,阳光已经透过温室的玻璃照了进来,特别的温暖。 安安的手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拿起来一看,原来是那把狼吻匕首。她拔出了匕首,锋利的刀锋发出夺目的寒光。 安安咦了一声,刀锋上多出来了四个字,《一生所爱》。宁威远书法笔迹瘦劲很有风骨,这四个字刻的龙飞凤舞、风姿绰约。 安安的脸红了起来。 身上还盖着宁威远的披风,鼻间还留有松柏香味,安安黯然失神,你会是我的一生所爱吗? 漠北国三王子巴雅尔失踪了。使馆里,龚宁气恼地一脚将面前的桌子踢翻。赌马会上发了疯的玉狮子,计划送给皇帝的乌头毒女,都和这位三王子脱不了干系。 冬夜,冷雨凄迷。京城里后半夜宵禁,大街上空荡荡漆黑一片。雨水淋湿的鹅卵石在黑暗中发着微光。一个蒙面人在屋檐的阴影下,躲避着巡夜的宿卫军前行。 几个面无表情的黑衣武士出现在了路口,那蒙面人楞了下,这架势是要灭口? 黑衣武士各亮兵刃,悄无声息地掩杀了过来。 蒙面人哪里是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的对手,不过几个回合,一把长刀划破了他的面巾,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辫发虬髯,正是失踪的漠北国三王子巴雅尔。 正在这个时候,一群满面油彩的兵士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替他挡下了暴风骤雨似的袭击。双方在暗夜里斗成了一团。 巴雅尔靠着一家民居的墙上喘息着,旁边的门突然开了,露出一道门缝。一只手闪电般地伸了过来,一把将他拉进了房间里。 巴雅尔没有言语,看着微光下那个一脸皱纹的老头,原来是青帮的老顾。 巴雅尔通过地下渠道,付了巨额银子,找青帮的人帮他出城。 他们两个原是约好在这条街碰头的,没想到巴雅尔带了这么多的尾巴。 老顾带着巴雅尔来到灶台,揭开灶上的大锅,示意巴雅尔下去。巴雅尔伸头看去,原来是一条地道,曲曲折折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屋外战斗似乎已经结束了,老顾更是心焦,催着巴雅尔下去。 当那一队满面油彩的士兵踹开房门时,屋里早已寂静如初。 太后宫中,地龙烧的温暖如春,太后正和镇国公正喝茶赏梅。清秋在雪地里采了一大枝红梅回来,插在花瓶里,很是喜庆。 窦凤舞去看过了那巨大的江山万里沙盘,见过无数大阵仗的她,依然被震撼到了。没想到酒色之徒会有如此胸襟,窦凤舞不由对宁世强心生警惕。 “如此大好河山,我那皇兄也没享受几天,就这么去了!”宁世强感慨地说。 “是啊,天妒英才!”窦凤舞漠然地说着,她想起宁世充狰狞的脸,喝醉酒的他有严重的暴力倾向。 窦凤舞瞟了宁世强一眼,他府里后院抬出去虐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窦凤舞忍住心中的愤怒,淡淡地说:“先皇仙去很久了,我们依然想念着他。” “先皇仙去今年就满十年了,宫里面是不是要?”宁世充盯着太后说道,眼神有点阴冷。 “有十年了?”窦凤舞有点吃惊,但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来,“宫里已经开始着手大祭事宜了。” “这就好!”宁世强说道。 “镇国公能为大正,做出如此宏大的江山万里图,实在是劳苦功高啊!想来先皇地下有知,一定很欣慰。” “谢太后夸赞!为国尽忠,这是微臣的本分!”宁世强躬身行礼,伏的低低的脸上全是讥讽。 “太后日夜为国操劳,这才是臣等的楷模!先皇地下有知,一定很感谢太后!” 太后窦凤舞在大内御道上缓缓走着,宁世充死了十年了?她停住了脚步,看着熟悉的宫殿,有点恍惚。 大正朝立国后忙着开疆拓土,依然以前朝的皇宫为大内,并没有大兴土木。 眼前是一座荒废了的宫殿,墙头草长得老高。 怎么会走到这里来?自己还以为这座宫殿早就拆了 她看了一眼清秋,清秋打了个哆嗦,您老人家自己走到这里的啊,自己没法拦啊。 窦凤舞仰头看去,残破的牌匾上,依稀可辨几个篆体大字,“关雎宫!”。历史上各位关雎宫的宫主,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情深不寿吗? 自己竟然走到姐姐的寝宫来了。为什么从小到大,姐姐窦凤至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呢? 前朝太后不喜欢窦凤至,可是战英豪依然在百花会上,当着无数盛装贵女的面,将手中的无忧花递给了窦凤至。 那时的战英豪白衣纱冠,玉树临风,真如天上谪仙下凡!自己从小,心心恋恋的梦中情人,就这样成了自己姐夫。 窦凤舞冷漠地看着残破的宫殿,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他们死了那么多年了,当真应验了他们的誓言,生死相随。 窦凤舞想起了血杀日,那个鲜血横流的日子。 血杀日。那日是无忧公主战兰若的十二岁生日。整座皇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殿前都指挥使宁世充,率领着盔明甲亮的宿卫军,在喜庆的人群里来回巡逻守卫。 当宿卫军军士突然举起手中的利刃,向宫里的男女老幼头上砍去的时候,很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血溅当场了。 战英豪看着,手持双鞭攻入勤政殿的宁世充,满面铁青。他刚刚拒绝了亲信大臣的提议,拒绝从暗道中逃出皇宫。 大错已铸成,自己有何面目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朕瞎了眼没有看出你有这等狼子野心!凤至昨晚还说,要把兰若许给你的大儿子!”战英豪凄声说道。 “宰相告诉朕,说你有反心!朕以为他老糊涂了,让他致仕。回乡路上,宰相就离奇死了。”战英豪叹息了一声。 其实有很多迹象表明,宁世充要造反。只是他被他们的发小之情蒙住了眼睛。 这时浑身是血一个宫女冲了进来,跪倒了战英豪的面前。她是皇后窦凤至的贴身宫女茉莉。 茉莉满脸是泪,“陛下,宁世强带兵闯入了皇后宫中,凌辱皇后!皇后她”,茉莉说不下去了。 战英豪身形颤抖了一下,急急地问“皇后怎样了?” 茉莉放声大哭,“皇后已经撞墙自尽了!” 第二十六章 血杀日之书生皇帝 战英豪凄厉地长啸一声,就要冲出勤政殿去和宁世强拼命,双鞭呼啸而至,宁世充拦住了他的去路。 “战英豪,你哪里也不能去。”宁世充狰狞地说,坏事已经做了,就要做绝。 战英豪一代帝王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拔出佩剑直冲了过来。昔日的君臣在大殿上打成一团。宁世充背后的护卫,想一起上,宁世充摆手拒绝了,战英豪的武功他还不放在眼里。。 实力太过悬殊,宁世充是战场上杀人修罗,战英豪却是诗词歌赋无所不精的才子帝王!不过几个回合,战英豪已经伤痕累累,宁世充得意洋洋,猫戏老鼠罢了。 宁世充一鞭击中战英豪的右臂,只听到卡啦一声,他的右臂顿时血肉模糊,白森森的骨头断茬露出来了。 战英豪疼的惨嚎一声。 “这就受不了?我在战场上给你卖命,受过的伤可比这重多了!”宁世充又是一鞭砸到,战英豪就地一滚才勉强躲过。 “小时候,我们两个比试,我要是伤到你,师傅背后总是将我打的满地找牙。今天你也尝尝这滋味!”宁世充狞笑着说,飞溅的鲜血让他无比兴奋。 战英豪心里牵挂着窦凤至,“你想打,先让我去看看凤至,然后再打!” “败军之将,何足言勇。亡国之君,何以立言。她死都死了,去看做甚?待我杀了你,你们两个地下相见!。”宁世充冷笑着说。 战英豪大怒,自己真正瞎了眼,将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当作人生挚友。他紫色的双眸光芒大盛,看着宁世充。 宁世充起初还在冷笑,渐渐他开始觉得不对,他不能掌控自己的身心了。宁世充举起手,不停地狠狠打自己耳光。 战英豪已经控制了宁世充的心神。这种身不由已、言不由衷的感觉,让宁世充惶恐无比。旁边他的亲信察觉出不对,挥舞着兵刃冲上前来。 战英豪左手虚空地一扭,那个的亲信脖子已经被扭断了,哼都没哼出来。 宁世充心下骇然,“西陵战家,神魂血脉!”,这句话居然是真的! 这句话在大周世代流传,真假众说纷纭。 似乎有双手掐住了自己喉咙,将自己举到了半空中!宁世充舌头伸出老长,面色发黑,眼看就要被掐死了。 “阿豪!阿豪!”大殿里响起了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 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女人这样陈呼自己!声线如此相似,难道凤至没死?! 战英豪狂喜之下,转头看去。 宁世充脖子上的力量消失了,他重重地跌落在地上。战场的残酷历练,让他反应奇快。他捡起地上的一把剑,向战英豪刺去。 战英豪看见了那个女人,那个和窦凤至很像的女人,窦凤舞。 他呆了一呆,感觉胸膛一凉,一把剑已经贯穿了他的胸。 战英豪心知上了当,窦凤舞推搡着大周谢太后走上前了,得意地笑了起来。 宁世充还想再刺战英豪一剑,那股神秘的力量再现,死死掐住了他的喉咙。 窦凤舞楞住了,没想到文质彬彬的书生皇帝,竟如此悍勇。她将手中剑架上了谢太后的脖子。 “你放了宁世充,不然我杀了这个老婆子!”窦凤舞恶狠狠地说。 谢太后平素不喜欢窦家的这对姐妹,平日对窦凤舞没有什么好脸色。今日窦凤舞方觉得出了胸中一口闷气。 谢太后呸地一声吐了口吐沫,喷了窦凤舞一脸。她看着自己儿子,“别答应这个贱人,我一个老太婆死就死了,你快杀了宁世充这个逆贼!” 窦凤舞恶狠狠地看着谢太后,手紧了紧,鲜血从谢太后的脖子上流了出了。 “你那儿子战兰成跑路了,你的心肝宝贝战兰若可没逃掉!今天就算你杀了宁世充,大周也完了。宿卫军早控制了整个京城。宁世充负责军务多年,各路招讨司宣誓效忠宁家的已经过半。”窦凤舞恶狠狠地说道。 大殿外宁世强带着人冲了进来,眼看着自己大哥被掐的就要死了,拿着刀就向战英豪砍了过来。 这时候宁世强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半大孩子。他拿着一把诡异的兵器、残月弯刀,砍向宁世强。 血如泉涌,宁世强勉力想撑住,却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在场的都是宁家宿卫军的精锐,个个武力不弱,但那半大孩子身法诡异,不停地在大殿内空间跳跃、凭空消失。 无影暗卫,一个还没长成的无影暗卫,直杀的大殿里人仰马翻,血花飞舞。 满身是血的半大小子,跪在了战英豪面前哭着说道:“陛下,小七去找了近卫军,营房里都是尸体!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活的,他说国师带人送来了御赐的美酒,大家喝了都晕了过去。然后宿卫军就冲了进来,一阵砍杀,都死了!” 战英豪心中一凛,宁世充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多久? “战英豪,大势已去,你束手就擒。你再不放宁世充,我就杀了这老乞婆。” 窦凤舞砍了谢太后一剑,谢太后倒也硬气,见战英豪为了自己迟迟不杀宁世充,竟瞄准了窦凤舞的剑,一头撞了上去,顿时串成了血葫芦。 战英豪见母亲死在了自己面前,痛苦的脸都扭曲了!自己做皇帝真的好失败,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还连累了自己的至亲至爱。 窦凤舞吃了一惊,见谢太后倒地死了,示意侍卫从外面拖进来一串的公主、王子。 窦凤舞厉看着战英豪喝道:“给我杀!你什么时候放了宁世充,我什么时候停手。”顿时大殿里哭喊声震天响起,昔日的天潢贵胄们都变成了屠宰场的羔羊。 “你发个毒誓,保证你会善待兰若,护佑她的周全!”战英豪紫色的皇袍上,鲜血向下滴落,刚才宁世充那一剑正中了他的要害。 窦凤舞随口起了一个肠穿肚烂的毒誓,战英豪果然还是一个书生,居然还相信誓言这种东西! 战英豪放下手臂,颓然倒地,他已经撑不住了。那股神秘的力量消失了,宁世充咳嗽着,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手中的铁鞭狠狠地打在战英豪的胸膛上。 第二十七章 骷髅将军 战兰若头戴紫色珍珠王冠,穿着华美的淡紫色长裙,上面镶嵌的钻石一闪一闪像天上的银河。 她的星月宫异常的安静,可以听到宫外兵器碰撞的声音,人们哭嚎求救的声音 她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外面的人都是她的兄弟姐妹,她的朋友家人,他们今天是来庆祝自己十二岁生日的。有的还来自遥远的封地。可是为什么外面这么乱?这么吵? 兰若记事以来,皇宫总是秩序井然,和风朗月。今天发生了什么?兰若有很不好的感觉。 她走到了星辰宫门口,宁威远的贴身卫队包围了整个宫殿,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她朝着守门的兵士大喊着,她要出去,兵士歉意地看着她,默不作声,但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她是大周最高贵的公主,怎么有人敢不听自己的话! 她摇撼着士兵,恶狠狠地踢着他,那个士兵岿然不动。她的玉姐姐跑到了门口,苦苦地哀求兰若救救她。 守门的士兵不让她进来,任凭她被那群如狼似虎的士兵拖了去,玉姐姐从来没有哭过那么凶,她的绣花鞋都掉在了宫门口。 玉姐姐大喊大叫,说宁家人造反了,杀了父皇母后! 兰若听了,有如五雷轰顶。 她疯了一样,大哭大闹要出去,要去找自己的母后。没有人理睬她,她的贴身宫女月仙拼命地抱着她。 终于, 她头发散乱满面是泪,晕了过去。 等到她醒过来,已经是深夜了,星辰宫里很是安静,宁威远坐在床头温柔地看着她。他身上穿着重甲,铠甲擦拭过,依然还有血。 兰若啪地一声扇了他一巴掌,听到清脆的掌声两个人都愣住了。他是自己的威远哥哥啊! “你们宁家怎么能这样啊!你们杀了我的父皇母后啊!你对我好居然是为了大周的江山!我真的是瞎了眼!”她疯狂地大喊着。 “对不起,对不起,兰若,我不想这样的!”宁威远扑通一声跪在了战兰若的床前。“我劝过父亲叔叔,可是他们根本不听!”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父亲、叔叔要造反?!”兰若紫色的双眸全都是泪。 宁威远痛苦地摇着头,他早就知道父亲、母亲、叔叔们要造反!可是他姓宁啊!他是宁家人,如果今天逼宫失败,现在灭九族的就是宁家啊! 今天兰若的星辰宫得以保存,那是他和家人艰难谈判的结果,不然兰若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兰若踢打着宁威远,铠甲弄疼了她的脚,她就用手打宁威远。娇身掼养的她,哪里有什么力气,宁威远跪在地上将她抱在怀里,任凭她拳打脚踢。 不久她就没了力气,瘫倒在宁威远怀里,两个人都成了泪人,“我要见我父皇母后一面,求求你!求求你了!” “你吃点东西。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带了你喜欢吃的茯苓糕。”宁威远柔声劝慰着。 宁威远将兰若抱回了床上。 战兰若拿起榻边的点心,悉数扔到了宁威远的脸上。“你走,我不要见到你!” 月仙吓的脸色惨白,连忙抱住了兰若,“宁公子,公主今天受了刺激,您别” 宁威远示意月仙不用紧张,“我先出去,你好好哄公主”,他顿了顿,不知道如何说下去,转身走了出去。 宁威远站在星辰宫门口,整个皇宫漆黑一片,不时传了一声凄厉的惨呼。宁威远叹了一口气,他看着门口的龚宁,自己的卫队长:“你在这儿守着,保护好她!” 天要亮了,勉强入睡的宁威远被人吵醒了,他一睁眼看到了龚宁惶急的脸。 “怎么了?”宁威远一跃而起。 “不好了,公主不见了。我们都以为公主睡着了。见公主半天不动弹,才发现她的被子里只是个大娃娃!”龚宁急的好不容易才把话进清楚。 “各个宫门都查过了?”宁威远问道。 “是的。”龚宁说道。 宁威远突然想起,自己和兰若经常从宫里的玉泉河潜水越过宫墙,偷偷出宫去玩。只是现在是深秋,天气已经很冷了。 宁威远想到这里,不由跳了起来,他带着龚宁飞奔到玉泉河和宫墙交汇的地方,宫墙外有一片湿漉漉印记。 宁威远的心纠在了一起,也不知道她带了干衣服没,这样的天气冷风一吹! 宁威远带拨转了马头,寻迹追踪过去。没有人接应她的痕迹,兰若这是要去哪里呢? 宁威远追踪着她的脚印来到了小西坡。黑沉沉的夜里,小西坡一点灯火也没有,怪树参天,不时传来两声猫头鹰诡异的叫声。 宁威远心里一沉,他知道叔叔宁志强,将战家的老老少少都带到了这里,勒逼着他们自己上吊了断。此刻整座山就是一个大坟场,兰若如果看到了,肯定会疯。 宁威远提气在小西坡急速纵跃,龚宁打着火把,紧紧跟在他身后。宁威远看见荆棘丛上挂的紫色布条,他知道兰若就在附近了。 宁威远顿住了身形,他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被怪物盯上的感觉,他感觉他的毛发都炸开了。周边的空气急遽冷冻,龚宁的手冻得发白,他哆嗦着险些握不住火把。 他们回头看去,别的近卫都没跟上来,龚宁打了个寒战。 黑暗的树林里响起了阴森森地笑声,一阵刺骨的寒风刮过,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位骑着黑豹的将军。 黑豹碧绿的眼眸,幽幽地盯着他们,身上白骨支离,却依然威风凌厉。 将军长着一个骷髅脑袋,脑袋上长着两只惨白的角,仿佛来自地狱的夜煞。骷髅脑袋上的皮肉并没有烂掉,只是风干了,紧贴在头骨上,说不出的诡异。 宁威远看到了兰若,她仿佛失去了知觉,横挂在黑豹背上。她长发拖到了地上,双脚光着,鲜血淋漓。 “兰若!你把兰若怎么了?”宁威远冲了上去,龚宁已经怕的要死了,还是跟上了宁威远。 骷髅将军转过头来,紫色的邪祟眼眸冷冷地看着他们,古怪阴森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宁威远用剑指着骷髅将军。骷髅将军眸中紫色光芒暴涨,宁威远手中的剑一寸一寸化成了灰,消失在风中。 第二十八章 虎豹之争 骷髅将军璀璨紫眸注视着宁威远,催动着白骨黑豹走到了宁威远面前,龚宁早吓晕了过去。 宁威远仿佛听到整座小西坡的魂灵在叫嚣,要杀了自己。他没有退缩,他的眼里只有兰若。 “威远!”骷髅将军旁边渐渐出现了一个图像。那是战英豪,他清俊的容颜依旧,只是全身都变成了黑色。 “臣叩见陛下!”宁威远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你还认我这个如此失败的陛下!”战英豪痛心疾首,“朕昏庸无能、治国无方、无识人之明,导致今日之祸。” 宁威远心里愧疚,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是沉默地跪在那里,骷髅将军举起白骨鬼手,兰若的身体也同时升空而起。 在骷髅将军的注视下,兰若的身体平稳地落到了宁威远的怀里,宁威远将她冰凉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 小西坡无数魂灵再次啸叫。他们无比渴望宁威远的鲜血,宁家反贼的鲜血,一解心头恨。 小西坡无数魂灵,波长渐趋一致,荒林中渐渐响起尖利的啸叫声,逐渐宏大,宁威远的眼睛耳朵口鼻开始流血,继而血流疯狂加速。 骷髅将军振臂一举,一道金色波在空中出现,众魂灵无比愤恨的啸叫声,渐渐消失了。 宁威远满脸是血,无比茫然地,看着空中那道金色的波。 “朕罪责深重,该有此报!威远,你是个好孩子,兰若我就交给你了。”战英豪的音像渐渐消失了,骷髅将军看了宁威远一眼,催动的白骨黑豹腾空而起,消失在小西坡暗无星辰的夜空里。 兰若病了很久,等她清醒过来,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战英豪和窦凤至停灵在前朝国寺天清寺。 只是她很少说话,她经常躺在软榻上凝视着窗外的无忧树。星辰宫外的无忧树都被砍光了,只余下兰若窗前的那一棵。 宁威远已经被封为太子。今晚的家族聚会,不停地有人,来向他这个太子敬酒。 这几日,好多亲戚都被封了王侯,大家都很高兴,喝了很多的酒。 宁威远去敬父亲,被宁世充一把拉到龙座上,“来,来,我们父子两个好好喝几杯。” 宁世充对宁威远的宠爱是有目共睹的。宁威远酒量不错,父子两个喝的酣畅淋漓。 “父皇,儿臣看到宫里很多地方都有黑豹的徽标,这是为什么啊?皇帝的徽标应该是龙啊!”宁威远那夜在小西坡,看到骑着白骨黑豹的骷髅将军,很是震撼!他这才注意到皇宫里很多地方都有黑豹的徽标。 宁世充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这个吗,说来话长!” “儿臣想现在知道!”宁威远笑着说道。 “你这孩子!”宁世充看着已经比自己高的儿子,心情很好,绘声绘色地开始讲述起来。 小时候,宁世充和战英豪,两人同拜当朝武学大宗师康俨为师。他闻鸡起舞不停地苦练,战英豪却忙着弹琴品茶,同漂亮小宫女打情骂俏。 一日午后,风和日丽,师傅正陪着老皇帝聊天,席中的众人一时兴起,讨论两人的武学修为。 众人想让他们两个比试比试,却又怕伤到战英豪。 战英豪身娇肉贵,老皇帝有一大群女儿,却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老皇帝却摸了摸长长的胡子说道,“这有何难!”。他说他可以使出大神通,将两人的魂魄,引到宫中豢养的两只猛兽身上,两只猛兽进行对决。 大家都说这招很好。 战英豪抄着手悠哉悠哉看了一圈,选了一只皮毛打着卷病歪歪的黑豹。太弱了,大家都劝说战英豪换一只猛兽。战英豪却微笑着摸了摸黑豹的头没有说什么。 宁世充选了一头肌肉暴凸眼神冷酷的老虎。 老皇帝闭目嘴里兀自喃喃,宁世充感觉到自己同肉身的分离,很奇特的感觉。 宁世充回头看了一眼紫檀木椅上安详沉睡的自己,心里对老皇帝的忌惮多了几分。 宁世充的魂魄如一道风,进入了老虎的体内。瞬间力量充满了他的全身,他猛地击出了右拳,那只老虎同时迅捷无比地伸出了右前爪,气势逼人。 他很满意,老虎身上强烈的猛兽荷尔蒙的味道,也让他无比兴奋。 战英豪的魂魄和那头黑豹的魂魄,在窃窃私语。 宁世充冷哼了一声,老虎也威严地低吼一声,战英豪就是这样无聊,同一只低贱的野兽有啥好说的。 老皇帝看着他们,挥挥手示意可以开始了。 顿时,草地上急风突起,两只猛兽对峙着,寻找对方的破绽。 老虎猛地腾空跃起,扑向豹子咬向它的咽喉,豹子灵巧地就地一滚避让过去。 老虎一击不中,立马调整了方向,连环猛击过去。 草地上的飞跃腾挪震得场中众人心头砰砰作响,泥土草叶四散飞射。 豹子凌空从老虎的头顶飞跃而过,刚落地,豹子立马对着老虎屁股,就是一口。 老虎吃疼宁世充也顿觉屁股那边火烧火燎。 宁世充狂吼一声,内力灌注在虎爪上向豹子击打过去,豹子身形灵巧地躲避过去。宁世充看出了这是师傅传授的飞燕游龙步法。战英豪倒是把这个练的炉火纯青。 黑豹绿油油的眼睛盯着老虎,两只猛兽缠斗已久,都气喘吁吁累的不轻,连抓带咬身上都负了伤。 老虎猛地凝聚全身气力,瞄准黑豹冲击过去。那黑豹仿佛没了气力,竟没有躲过去,被老虎撞了个肚皮朝天。这是动物搏斗的大忌。。 老虎狞笑着飞身过去,它似乎已经感受到自己的牙齿,沉入黑豹温暖的肚腹,血和肉充满自己口腔的极度快感。 老虎突然感受到剧烈的疼痛。它看到了黑豹锋利的前爪上全是鲜血。 仰面朝天的黑豹开了它的膛,它的五脏六腑淋淋漓漓地撒了一地。 老虎哀嚎了一声趴在地上不动了。坐在紫檀木椅上的宁世充猛地睁开了眼睛,他脸色惨白,大口地喘着气。 师傅拍拍他的肩膀,表扬他分寸拿捏的很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真的输给了战英豪,这个众人眼里的花花公子。 后来,战英豪选择黑豹作为自己的徽标,而宁世充则用老虎做了自己的兵符符节。 第二十九章 空棺疑云 宁威远听完若有所思。 宁世充拍拍宁威远的肩膀,“这次咱们自己做皇帝了,你就不用像父皇这么辛苦,去伺候战兰成那个小王八蛋了。” 宁世充想起了战兰成,脸色一沉说道,“战兰成,还没有找到吗?” 战兰成是战英豪的皇太子。血杀日那天他偷偷溜出宫,宿在天香楼花魁那里,睡过了时辰,没想到却躲过了一劫。 “世强叔正带着人全城搜捕,父皇不用太担心。”宁威远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父皇,过几天就是前朝末帝的头七,我想带兰若去看下。” 宁世充的微笑的脸冷了下来,沉吟了半天说道,“让朕想想再说。” 月仙在兰若黑色的丧服上,罩了件月白长裙,宫里头不准私自服丧,不要说给前朝末帝服丧。 宫门那里有了响动,兰若刚站起来,宁威远已经到了跟前。他穿了一身白色交领锦缎长衫,长衫上绣着数竿青竹。 最近宁威远很忙,来星辰宫的日子也比以前少了。 兰若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月仙连忙跪下给宁威远磕了个头。宁威远握住兰若的手,“兰若,你瘦了!我最近太忙了。” “是啊,你是太忙了,你都在忙着追捕,那些前朝死忠党羽!”兰若冷冷地说。 月仙听得出了一身冷汗,宁威远一时也沉默不语。 “你们今早吃了什么好吃的?”宁威远在找话题。他走到紫檀镶嵌了银丝牡丹花纹的圆桌前,好奇地揭开了盖碗。 月仙想拦,却是没有来得及。 宁威远征住了,盖碗里是冷硬的粗面饼子,宫里面下等宫女也不吃的东西。 宁威远又揭开了几个盖碗,一个碗里放着几个腌萝卜条,都长了霉斑。宁威远捏着盖碗的手颤抖了起来。 他大声地吼道:“来人!” 殿外龚宁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还没站稳,就被宁威远一脚踹了个屁股墩。 “你怎么当差的!”宁威远将粗面饼子劈头砸向龚宁。 龚宁看着精美餐具里的粗面饼子,霉了的腌萝卜条,心里叫苦,自己这是替太后背锅啊!自己哪里想得到,高贵雅致的餐具里居然是粗面饼子? “这样子有多久了?”宁威远气哼哼地问道。 “一直这样。”月仙低头禀道,“如今更是碳也没了,冷的不行。” 宁威远这才注意到,自己刚从户外进来,还没察觉出,星辰宫内冷得像个冰窖。 这就是自己和母亲承诺的善待兰若? 宁威远郁闷地坐在马车里,兰若倚靠在车壁上,透过轿帘看着车外熟悉的京都街道。 宁威远和兰若经常溜出皇宫,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游荡。 两个人一人举着一根糖葫芦儿,头碰头看地上的蚂蚁搬家。两个人一起在茶馆里磕着瓜子,听说书先生眉飞色舞地说古讲今。 宁威远看着兰若清瘦冷漠的样子,自己和兰若是再回不到从前了吗? 郊外的天清寺,一片荒凉,和尚们怕有牵连,都跑的差不多了。 白色的巨大山门也塌了一半。前几日,大正宿卫军和前朝死忠党羽在这里发生了激战,宿卫军动用了大炮。 宁威远扶着兰若沿着山路拾阶而上,。兰若大病初愈,走几步就要休息一下,宁威远伸手去扶,兰若总是打开他的手。 宁威远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兰若终于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趴在冰冷的石阶上,泪如雨下,父皇母后我想你们了! 宁威远打横将兰若抱了起来,兰若一口咬在他的臂膀上,宁威远不管不顾,抱紧她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 兰若狠狠地咬着,鲜血渗透出来,宁威远白色的锦袍红了一大片。 他们两个就这样爬到了天清寺,兰若脸上早哭花了。月仙和龚宁对望了一眼,同时叹了一口气。 天清寺的一间偏殿里,一个巨大的黑色棺木前,供奉着前朝末帝末后的灵位。 白色的经幡在灵位前四处翻飞。供桌上供奉着鲜果糕饼,燃着手臂粗的香烛。 兰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跪着爬到了供桌前磕下头去,双眼哭的肿起老高。她不过才十二岁,一夕之间失国失家,让她如何能接受。 宁威远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同兰若一起磕头。 龚宁吓了一跳,宁威远是新朝的皇太子,去跪前朝末帝末后!让太后知道,她又要发飙。 龚宁连忙守在偏殿门口,不让任何人进来。 突然,偏殿的房梁上,凌空飞下来一个人,手中长剑直指宁威远。宁威远跪在那里,一个翻身让过了这一击。 宁威远和那人战到了一起,两个人似乎对彼此的剑法很熟悉,一时间打的难解难分。 战兰若看着刺客熟悉的身影,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害怕,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龚宁想要大叫,却被宁威远制止了。 刺客的剑法狠辣刁钻,宁威远却胜在内力雄厚,两个人打的难解难分,彼此都认出了对方是谁。 宁威远在宫中陪战兰成,练过无数次剑。 战兰成今天潜入了天清寺,来拜祭父母。听到动静,他一时慌不择路,腾空到了屋梁上躲了起来。 及至看清了是妹妹和宁威远,他心中升起了巨大的杀意。这么好的机会,怎能轻易放过?! 战兰成腾空而出,志在必杀。缠斗良久,战兰成终于明白了宫里的比试,宁威远最多只用了五成的功力。 宁威远尽全力放手一战,他只想给战兰成一个警告,你连我都杀不了,切莫再有别的想法,还是寻路早早逃出京城去。 战兰成心中大怒,他眼见的宁威远一剑刺来,竟不闪不避,一把将旁边白着脸,喊着让两人住手的兰若拽在了胸前。 宁威远大惊失色,撤剑弃攻。战兰成却乘机,如影随形一剑刺到,还好宁威远闪避及时,那一剑只刺中了他的右臂。 龚宁却是护主心切,他轻功卓绝,悄无声息地腾空到了战兰成面前,人到剑到! 战兰成见龚宁的剑尖离自己的胸不过一尺的距离,大惊!身形向后疾退,撞到了身后巨大的棺木。 只听咣朗一声巨响,棺木被撞得歪斜倒地。在场的人看着翻倒倾斜的棺木,惊的目瞪口呆!棺木里空空荡荡,哪里有什么尸首! 第三十章 宫斗 偏殿外响起了近卫军的呼喝之声,战兰成兀自不肯走,兰若狠命地将他向外推。 突然宁威远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鬼魅一样的武士,他手中的长刀挟着冰霜之势,劈头向宁威远劈来。 宁威远从来没见过无影暗卫,初见之下被他的神出鬼没所震慑,一下子竟没了反应。 眼见的宁威远就要被栖雷一刀斩首,战兰若大喊一声,“我不准你杀他!”。这一喊,兰若用了全身的力气,喊得惊心动魄。 战兰成冷笑了起来,栖雷刀下还没有过活人。 栖雷的刀却神奇地定住了,栖雷震惊了,他无法让刀锋再向前一寸。 他惊讶地看着兰若,无影暗卫和主人一旦达成认主契约,永不能违背主人的命令。 可是栖雷已经认主战兰成,那为什么兰若的话他也不能违背呢?难道兰若的层级在战兰成之上? 可是战兰成已经是战家的少主。这说不通啊。 宁威远已经从栖雷的刀下,就地后翻,逃了出来。战兰成恶狠狠地看着栖雷,如此大好杀了反贼的机会就这样错失了。 战兰成气的跺脚,腾身上了房梁,从偏殿高处的窗户穿了出去。殿外的近卫军掩杀了过来,困住了战兰成。 宁威远捂住臂膀,站到了偏殿的门口,大声喊道:“放他走!” 偏殿外顿时安静了下来,战兰成紫色的眼眸看着宁威远,暗运意念,却是没什么用处。 战家族规,成为太子,也就是战家少主的人,才可以习练此种法术,战兰成刚成为太子不久,学的还是皮毛。 “你走,不要留在京城,下次我再看到你,就不会这么客气了。”宁威远心疼兰若,看他用兰若做挡剑牌,心中杀意大起。 “宁家反贼,你们连我父皇母后的遗体都不放过,真正残酷无情、心狠手辣之辈!这件事绝不算完!”战兰成提气纵越而去。 那边兰若扒着空空的棺木,眼神呆滞,久久不语。宁威远心疼地要带她回去。兰若就是不放手,宁威远陪着她守着那空棺,一直到她晕过去。 宁威远回到自己居住的朝阳殿,在偏殿安置了兰若。如果再让兰若一个人住在星辰宫,过不了多久,就被后宫那群恶毒娘们折磨死了。 得知宁威远将兰若迁入了朝阳殿,宁水云开心地跳了起来。她每次去星辰宫都迷醉其中,那镶嵌了无数钻石做成星河的屋顶,那亮晶晶刻着各式花卉纹的琉璃宫灯,如梦似幻。 宁水远兴冲冲地带人去了星辰宫,一进宫门她就看见月仙带着几个宫女,背着几个包袱正走出来。 她一下子来了精神,以前她巴巴地追着月仙屁股后头喊姐姐,现在她是主子了。 宁水云大喇喇站在中间,月仙看着鼻孔朝天的宁水云楞了一下,连忙上前行礼。 “哟,行个万福就完事了?现在我可是静惠公主!来,磕个头先!” 月仙低眉顺目,跪在金砖上,一丝不苟磕了三个头。 宁水云没叫起,让月仙跪在那里。她打量起那几个大包袱,很有兴趣抖开来一看,都是些衣裳首饰之类。 宁水云的眼睛亮了起来,兰若的首饰件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她一件一件地细细看着,眼睛里放出了贪婪的光芒。 她示意身后的宫女,将那个装了首饰的包袱,拎了起来。 “这个可都是我家公主的!”月仙看着急了喊道,“我家公主好歹也是你的表姐啊!” “什么公主?谁认她是表姐了?你居然敢喊那个贱人公主!来人,给我掌嘴!”宁水云双手叉腰,恶狠狠地指着月仙骂道。 几个凶神恶煞地嬷嬷走上前来。这几个前朝的老嬷嬷,以前看到月仙,点头哈腰!如今听到宁水云一声令下,冲上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顿大嘴巴子。 月仙的脸肿的老高,宁水云笑了起来,“传言给你家主子,她这是有我那傻大哥护着呢!让她小心,别落到太后和我手里!她早该去小西坡,和他们战家七大姑八大姨团聚了!” 说完,宁水云将包袱里的衣服,抓起来就用手撕,撕不动的就用脚大力地踩着。 兰若小心地给月仙上药,脸上破皮了,幸好还没破相!兰若心疼的掉下泪来。 “别啊,别啊,您别哭啊,婢子没事的!”月仙笑了起来,只是脸肿的厉害,她诶呦了一声,笑不下去了。 月仙也哭了起来,人,为什么这么喜欢落井下石呢? 兰若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恍若隔世。从一个尊贵无比的公主跌落云端,辗转成泥,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父皇母后的尸身都不知道在哪里,自己连月仙都保护不了,兰若想想又哭了起来。 已是傍晚,镇国公府的花厅,宁威远正背着手看着一株绿色的梅花,。那绿色的梅花在皑皑白雪中,清新淡雅,亭亭然有仙人之姿。 这镇国公府,是旧朝礼部尚书高融的府邸。 高融是前朝的死忠党羽,在大殿上将宁世充骂的狗血喷头,然后撞柱死了。 宁世充就将他的府邸赐给了宁世强做了镇国公府。 远远地一群士兵追着一个少女跑了过来,跑的近了,宁威远才发现是高融的小女儿高迎蕊。 高迎蕊和兰若是手帕交,他们两个自然是认识的,高迎蕊一见是宁威远,连忙躲到了他的背后。 追过来的那队士兵,见是宁威远,知道他是当朝太子,不敢胡来。 “这是怎么了?”宁威远问道。 “宁世强逼我做他的小妾,我不答应,他就要送我去官妓所!”高迎蕊哭着说道。她父亲辱骂当今皇上,她的家族已经获罪,男丁都叛了斩立决,女人都要被送入官妓所为娼。 “呦,大侄子,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镇国公宁世强满面春风地走入了花厅。 宁威远给他行了一礼,“叔王,最近一切可都安好?” “好,好,好的很!”宁世强意得志满。他转头看向高迎蕊,“你这小丫头,本国公看上你,是你的福气,难道你想去官妓所?” 高迎蕊看着满身肌肉虬结,走起路来大地也要抖上一抖的宁世强,吓得直摇头。 “叔王,我那儿的藏书阁缺一个识文断字的宫女,她挺合我眼缘的,要不叔王就将她赏了我。” 宁世强沉吟了一下,“你这个小丫头真不识抬举,你姐已经顺从了我,你们两姐妹一起伺候本国公有什么不好?” 第三十一章 血杀日之国师法华 高迎蕊还是摇头,躲在宁威远的身后凄苦地说:“昨天他同我姐姐说,不同意就杀了我,我姐姐不得已才做了他的小妾!”。 宁威远不语,只是看着宁世强。 “也罢,也罢,女人还不多的是,这个就送给大侄子!”宁世强松了口。 龚宁扶着高迎蕊退了下去。宁世强也摒退了左右。 宁威远这才问道:“叔王,我记得前朝末帝末后的遗体是您负责处置的?” “是啊!”宁世强说道。 “那为什么棺材里是空的呢?” “这,这,这怎么可能?”宁世强挑高了眉毛瞪大了眼睛说道。 宁威远看着宁世强。 “大侄子,来,来,我们坐下来喝茶慢慢说。” 那日勤政殿上,宁世强清醒过来,战英豪已经气绝身忘。大殿外本来晴朗的天空阴云密布,继而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下大雪了。 杀人无数,眉毛都没皱的宁世充,终于露出了一丝畏惧之色。 大雪一直在下,大地一片白茫茫,遮盖了皇宫里无数尸体。宁世充一手拿着双鞭,一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站在勤政殿前,看着满天风雪。 万籁俱寂,天地空茫中,他看着一个人慢悠悠走了过来,那人没有打伞,雪花斜斜地从他身边滑落。 那人一身黑袍,慢悠悠的走着,仿佛不是走在死尸遍地的修罗杀场,而是走在鸟语花香的山间小路上。 原来是大周国师法华,他右手托着的人头骨挖成的托钵,那头骨不知为何已经变成了深邃的黑色。 宁世充和宁世强两人盯着他看,虽然他早就被两人收买了,但两人还是不太相信他。 如果不是他的曼陀花酒,战英豪的黑豹骑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黑豹骑武力值惊人,且对战英豪无比忠心。 国师法华站在那里,从他手中的人头托钵里冉冉升起一条相貌奇异的小蛇。小蛇头生双角眼神邪恶,蛇头漆黑油亮,蛇身却是耀眼夺目的金黄色。 无畏如宁世充、宁世强者也只看了一眼,就脊背发凉。 小蛇嘴里发出了嘶嘶声,一跃而出,轻盈地落在了金砖地上,穿过一地死状凄惨的尸体,毫不犹豫地停在了战英豪的尸体前,嘴里发出的嘶嘶声大盛。 小蛇脖颈部古怪地膨大起来,尾巴尖急剧地抖动着,突然它疾如闪电地窜出,张开大口,露出两个尖利的毒牙,一口咬在了战英豪的手腕上。 黑色的细线从小蛇咬住的地方蔓延开来,直到黑色的细线如蛛网覆盖了尸体的全部,小蛇才松口从尸体上掉落。 小蛇落在地上,失去了起初的灵巧和虎虎威势,软绵绵如草绳,匍匐在金砖地上半天没有动。 国师法华慢悠悠走到尸体旁,怜惜地将小蛇拎了起来,放在了手中的人头托钵中。他的眼睛半点也没有看地上战英豪的尸体。 他来到了宁世充面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行了大礼。宁世充终于微笑了起来。国师法华备受战英豪的推崇,在宫里享有遇皇上、太后不跪的荣宠。 宁世强好奇地问,“大师你这番神操作,是干什么啊?看着有点瘆人。” “西陵战家,神魂血脉,老衲这是想拿战英豪的血来养这条双角王蛇。” 宁世充站在勤政殿前,看着国师法华慢悠悠走出殿外走入漫天大雪中,雪地上一个脚印也没有。 “为何不杀了他?”宁世强已经杀红了眼睛。 宁世充站在巍峨高耸的勤政殿上俯瞰着京都,半响疲惫地说,“杀不得!杀不了!法华是天下的佛教领袖,又归顺了新朝,如何杀?” 宁世强不以为然,杀人还要理由?毋须有! 宁世充站在高高的勤政殿上,看着布局齐整的京城,看着万里河山,并没有感受到预想的狂喜。 勤政殿下,宿卫军已经开始冒雪清理,宫中堆积如山的尸体,大局已定。 宁世强在天清寺偏僻的山坳里,挖了一个大坑,将小西坡上的尸体,一股脑儿都扔了进去。 战英豪和窦凤至的尸体,他却是听了宁世充的旨意,单独安置在了天清寺的偏殿里。 “大侄子,你叔王真的没有动他们两人的尸体啊,我要尸体有啥用?我还嫌晦气呢!”宁世充赌咒发誓地说道。 宁威远的勤政殿里,兰若和月仙跪在地上,窦凤舞坐在龙椅上施施然地喝着茶。 “你且说说威远的胳膊是怎么受的伤?” 兰若沉默无语。 “你不说是,那就一直跪着!别以为你不说哀家就不知道!”窦凤舞重重地将茶盏放回了茶几上。 “柳志,你说说你看到了什么!”柳志是太后窦凤舞宫里的总管太监,在前朝时,他就投靠了窦凤舞。 柳志唱了个诺,他跟着兰若和宁威远去了天清寺,看见了前朝太子战兰成。 “哀家不杀你,留你一条小命,你不思感恩,居然勾结你哥哥暗杀哀家的儿子!哀家怎么放心你在威远身边?还不知道你会使出什么阴毒招数来!”窦凤舞恶狠狠地说。 “父皇母后对宁家恩宠备至,宁家为什么不思感恩?”兰若冷冷地说道,“天下阴毒招数都被姨母使完了,我想不出更加阴毒的了。”。 窦凤舞呆了一呆,昔日温柔爱撒娇的小姑娘,如何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敢辱骂哀家,掌嘴!”窦凤舞冷冷地说道。 两个小太监牢牢抓住了兰若的两个手臂,柳志冷冷地哼一声。以前他因为调戏窦凤至身边的小宫女,被当众脱了裤子打板子,今天可算是大仇得报了。 噼里啪啦,柳志用了全力,打的很狠。兰若一声不吭,硬挺着。她的发髻散了开来,脸高高肿起,嘴角全是血。 月仙在旁边不停地磕着头,凄厉地哀求道:“太后,太后,您大慈大悲,原谅小主子啊!求求您!” 窦凤舞听得嫌烦,一挥手,让人把月仙的嘴堵上了。 窦凤舞高傲地站在那里,直到她看兰若被打的牙掉了两颗,才叫了停。 一下子打死了兰若,她怕宁威远回来发疯。“来人,把这个贱人送去冷宫!” 第三十二章 国师法华的悲伤 宁威远心思重重地回到了朝阳殿。殿内地龙烧的正旺,太监总管李安殷勤地上前,帮他脱下狐皮大氅。 宁威远迈步向偏殿走去。“兰若!”宁威远推开了雕花的殿门,偏殿里空空荡荡。 “兰若去了哪里?”宁威远问道。 李安低下头去,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倒是说话啊!”宁威远怒道。 “刚才太后来过。”李安说道,宁威远转过身,看着李安。 “小主子出言不敬,被太后罚去冷宫了。”李安一时候不知道该怎么陈呼兰若。公主?皇后?皇妃?好像哪个都不合适,终于他想起了月仙称呼兰若为小主子。 宁威远一听,脸色变了,拔腿就向殿外走去。龚宁瞪了李安一眼,“真没用,让你保护个人,你也做不好。” 李安垮着脸,跟着两个人身后。拜托,我一个太监能和太后杠吗?李安心里很委屈。 兰若昏沉沉地躺在冰冷的炕上,她开始发烧了,嘴上起了皮。 她仿佛看到自己在御花园里无忧无虑地奔跑。父皇和母后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和姐妹们在如茵的草地上做游戏。 她格拉格拉地笑着,宁威远跑了过来,她笑着喊道:“威远哥哥,来陪我一起玩!” 宁威远跑到了她的身边,微笑着,兰若刚想去牵他的手,宁威远却突然变了脸,恶狠狠地从身后拔出了一把匕首,猛地向她刺了过来。 兰若大叫着醒来,看到是,从屋顶大洞处,飘飘洒洒落下来的雪花。刚才送她们来的老嬷嬷,故意选了间最破的房子给她们。 兰若楞在那里,不知道哪一个是现实,哪一个是梦幻。 月仙冻得瑟瑟发抖,将所有被子都盖到了兰若身上。兰若却挣扎着,光着脚下了炕,来到了房门口。 门外北风呼啸,兰若猛地拉开了门,雪花打着旋儿扑进了房间。 月仙尖叫着,努力地想把兰若拉回去。兰若却神情木然,光着脚一步一步走进大雪中,父皇母后等等我,孩儿来了。 宁威远看着破败的宫墙,他没想到皇宫还有这样一个凄凉的所在。战英豪心地仁慈,冷宫基本闲置,年久失修屋顶都漏了。 宫门口,谢大贵带着宿卫军,守在那里。他看见宁威远,一躬身说道:“太子,太后口谕,任何人不得进入。” 宁威远心急如焚,一挥手,龚宁带着他的近卫队冲了上来,和宿卫军打在了一起。 谢大贵如鬼随行,依然拦在了宁威远的身前,宁威远几次变化身形,谢大贵依然似笑非笑地站在他面前。 宁威远心下牵挂着兰若,大怒之下,施展出飞燕游龙步,如一条泥鳅一样从谢大贵面前跃进了冷宫。 宁威远在庭院中急跃,在一间破败的房子面前,他看到了雪地上有两个人形的突起。他楞了一下,蹲了下去,开始扒雪。 他一开始都没有认出那个人是兰若,青肿的脸,睁不开的眼睛。等到他终于认出了,那个支离破碎的人居然是兰若时,他暴怒了。 皇后的慈安宫里,窦凤舞和宁世充刚用完晚膳,宁世充看着流水一样不停端上来,撤下去的山珍海味,“每天都这样,你累不累啊?你总说战家骄奢淫靡,朕觉得你要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窦凤舞微笑着就着宫女手里的玫瑰花水漱了口,掩着嘴笑道,“陛下和臣妾为了这一天吃了多少苦,如今这一点算什么啊!” 谢大贵急匆匆地进了宫门,同柳志窃窃私语,柳志一路小跑到了宁世充和窦凤舞面前,跪下行礼道:“陛下,皇后殿下,太子他” “太子殿下怎么了?”宁世充挑眉问道。 “太子殿下带着战兰若,出了正阳门了。”柳志说道。 “这个时辰,宫门应该下匙了啊。”宁世充说道。 “是啊,谢统领说,太子用剑指着守门的宿卫军百户长,才得以出正阳门。” “这是为什么啊,什么事这么着急?!”宁世充看向窦凤舞,“威远为什么要这么做?” “陛下,为什么你要这么问我?又不是我让威远离宫出走的。”窦凤舞有点不满,在宁世充的心里,他儿子做啥都是对的。 “离宫出走,这词新鲜!如果不是你掌嘴兰若,威远哪里会这样?”宁世充淡淡地说道。 窦凤舞一时语塞,宁世充忙得焦头烂额,居然还知道宫里发生的小事。打仗宁世充很在行,处理政务他就头大了,偏偏当皇帝还是政务为多。 “你儿子对战兰若太上心了,你们宁家怎么会出这么一个多情种子呢?”窦凤舞说道。 “多情不好吗?多情未必不丈夫,无情未必真豪杰!难道非要威远像你这样心狠手辣,就好了?!”宁世充斜了窦凤舞一眼。 “哀家心狠手辣?陛下难道不知道,哀家这样是为了谁!”窦凤舞泫然欲泣。 “好了,好了,就这样,这事威远也有错!但你们不许去追他、拦他,他还小,为个女人这样也正常!”宁世充威严地看了一眼窦凤至,一甩袖走了。 柳志站在那里张嘴结舌,皇帝这就走了?不是说好,今晚临幸慈安宫的吗? 天清寺,一间幽深的地下室里,黑衣和尚法华正伏地痛哭,哭的不能自已。 他面前的棺床上,赫然正躺着两具尸体。其中那具男尸浑身漆黑如墨,不知死了多久,却诡异地没有腐烂,栩栩如生仿佛只是沉睡。 旁边那具女尸却已是全烂了,只余下了白骨。 第三十三章 一醉不解千愁 天清寺地下洞窟里,国师法华烂醉如泥。他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上,烈酒在燃烧他的心。 他是个弃婴。天清寺的老住持,在山门的台阶上发现了他。瘦弱不堪的他,看上去像只小猫,身上除了一个破烂的小包被,其他什么也没有。 他喝米汤活了下来,成了天清寺里的一个小沙弥。 一日,法华小沙弥在经堂值夜。他三心二意地敲着木鱼,念着不太懂的经文。 他仰头看着法相庄严的佛主雕像,那雕像上镶嵌无数奇珍异宝,在暗夜里光华闪烁,闪花了他的眼。 好美啊!法华还是个孩子,他好奇地走到佛像脚下,抚摸着那一块块、瑰丽如鸽血的红宝石,忍不住扣了一块。 他将红宝石举到眼前,红宝石艳光四射,他无比喜欢。 第二天,还在酣睡的法华,就被如狼似虎的僧兵,从被窝里拎了出来。从他身上搜出了那块红宝石。 经堂佛主雕像,身上每一块宝石,都有专人检查过数的。 天清寺的老住持,是一位对佛主无比虔诚的佛教徒。法华居然敢偷献给佛主的礼物!那是对至尊无上的佛主的亵渎。 老住持高颂佛号,连称罪过,判了法华火刑。 行刑那天,天清寺庭院里,竖起了一个巨大的柴堆,捆在上面的法华已经尿了裤子。 一个僧兵点燃了侵了油的火把。法华不由喊起了妈妈,虽然他从来没有有过妈妈。 “且慢!他犯了什么错要被烧死?”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这个人就是年方弱冠的战英豪。那日他去天清寺为生病的母后诵经。 战英豪亲自向住持求情,免了他的死罪,还让他做了自己在天清寺的替身。 从此以后,法华用心学习佛教经典,夜以继日地苦练天清寺的佛家武功。 法华20岁那年,与身毒国戒日王会晤。戒日王赏识他的才华,决定以法华为论主,在莲叶城召开了佛学辩论大会,有3000个大小乘佛教学者和外道2000人参加。 当时法华讲论,任人问难,但无一人能予诘难。一时法华名震身毒国和中土,被大乘尊为“大乘天”,被小乘尊为“解脱天”,被中土佛教尊为金轮法王。 法华这么不要命地努力,只为了那一句如菩提灌顶的话,“且慢!他犯了什么错要被烧死?”;只为了那个紫眸高鼻,玉树临风的身影;只为了能报答,唯一对自己真心好的人。 如今他视若神明的帝王死了,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死的那样的凄惨。 半年前,法华和战英豪在勤政殿的密室里密谈,青铜嵌金丝的仙鹤香炉里燃着沉香。密室外,黑豹骑重重护卫。 战英豪盘腿坐在软榻上,紫眸精光大盛,良久他长长地叹一声。 “陛下,这次您可推演出不同的结果?”法华的脸上全是焦虑。 战英豪精疲力竭地摇了摇头,“同上次一样。” 法华的心沉到了谷底,同上次一样,岂非还是没有活路,宁世充依然要杀上金殿造反? 战英豪神奇地血脉,让他预见了往后种种,让他预见了宁氏王朝的崛起。 “西陵战家,神魂血脉!我们战氏一族仗着这个天赋异能,逆天改命将大周国祚延长至了300年!” 战英豪英俊的脸上全是悲伤:“战家逆天改命,族人饱受反噬之苦,魂灵困在西陵不得超脱,朕不想再继续了。” “陛下,臣不舍得!臣不能让陛下受此奇耻大辱!”法华脸上全是决绝之色。 “臣号召天下僧众,起兵与宁世充这个狼心狗肺的人,一决死战,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陛下”法华声音哽咽了。 “阿弥陀佛,法华此话差矣,佛家岂能因一己之私让天下生灵涂炭?”战英豪出言开解法华,法华贵为佛家法王,振臂一呼,则天下佛教弟子,争先恐后跟随。 “法华,朕不舍得至亲至爱,试图阻止这件事发生。可是刚才朕顺这个时间线轴推演,看到了更可怕的结局。”战英豪的脸色发青。 “所以朕放弃了,这次朕只能按天命行事,朕不能为了自己的至亲至爱,而置天下生灵于不顾!”战英豪扶起了,跪在地上,痛哭失声地法华。 “如果为一己之私置万民于水火,这样的朕是不值得你追随的。”战英豪看着密室墙上的气势磅礴的大幅画作《江山万里图》,背手而立,身上帝王气势油然而生。 “朕的黑豹骑,全队200人,朕已经同他们每一个人都谈过了,他们都愿意相随朕于地下。”战英豪转身,对法华说道。 “朕想将他们的家人都转移去身毒国,这件事还要麻烦国师。” 大醉的法华嘴里喃喃道:“陛下,我现在明白了,你说你会死而复生,是骗我的,你是怕我和宁世充拼个鱼死网破!” 法华用双角王蛇的神力,保住了战英豪尸体死而不腐,可是他并没有等来战英豪许诺他的复活! 地下洞穴火把的光不停地跳跃着,气氛诡异阴森。末帝和末后的尸体后面,密密麻麻地停放着黑豹骑全队200人的尸体。他们也像战英豪一样全身乌黑,气息全无,却是丝毫没有腐烂,栩栩如生。 第三十四章 幽灵战队 宁世充坐在雕满金龙的御座上,沉默地听着谢大贵的报告。谢大贵在汇报他关于黑豹骑的发现。 谢大贵对战英豪的黑豹骑很是敬畏,能进入黑豹骑,绝对是一个军人的无上荣光。大周的军人都有一个黑豹骑情结。 当年,大周和罗刹国在冰天雪地的贝加尔湖,打的难解难分,战局呈胶着状态。 是神出鬼没的黑豹骑,千里驰援。 当他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雪暴中,如地府厉鬼出现在罗刹国营帐外,正在埋锅做饭的罗刹国军队崩溃了。此一役斩首敌方大元帅罗波茨,奠定了大周和罗刹国十五年的和平局面。 谢大贵很用心地搜集黑豹骑的资料,他想复制出大正的幽灵战队。他惊悚地发现黑豹骑全队200人,他们的家眷全部消失了,无迹可寻。 难道黑豹骑真的是幽灵战队? 黑豹骑是末帝战英豪直属的。宁世充沉默着,他想起了黑豹骑统领戴天澜,这么多年,自己居然没有见过他的真容,所有人都习惯了他的沉默,他的银色面具。 “戴天澜家附近的邻居说,最后一次见到戴家小娘子是半年前。”谢大贵禀告道。 宁世充看着谢大贵收集来的各种情报,战英豪半年前开始在暗中调动,自己是军方大佬,居然毫无察觉。 宁世充心里发冷,战英豪对自己要造反,是有所察觉的。那为什么他会束手就擒? 京都郊外靠近天清寺的一个小镇赵庄,宁威远和战兰若就落脚在这里。小镇小桥流水很是清幽。 宁威远愤而出宫,居然没带什么银子,在他的印象当中,付钱只要喊龚宁就可以了。 龚宁这几天愁的,人都瘦了一圈,拜托各位主子,在这人间处处都要银子的。难道我是印银票的? 这一日一大早,龚宁就奔了当铺,他将自己的佩剑递进了柜台。宁威远身上的东西基本都带龙纹,龚宁不敢当,当铺估计也不敢收。 柜台后面的朝奉抬眼看了看龚宁,再仔细看了看龚宁的佩剑,高声唱道:“破铜烂铁剑一把,当钱300文!” 龚宁听的心头火起,这把剑是宁威远送他的,不说别的,就是剑鞘上镶嵌的宝石,已经价值不菲了。 “你怎么说话呢,我这怎么破铜烂铁剑一把了?”龚宁不高兴地说道。 “这位客官,这可是我们当铺的规矩!入得门来,先打折打到骨折!” 龚宁气的脸发白,这是趁火打劫啊!要不是有了难处,谁来当铺啊。 “这是什么话,小心小爷先打你打到骨折!”龚宁从来没这么憋屈过。 这时候从当铺的后间走出了一个小郎中,年方弱冠,国字脸剑眉星眸,模样很是周正。 当铺的朝奉连忙巴巴地迎了上去,“展小大夫,我家掌柜怎么样了?没有大碍?” “没什么,只是偶感风寒罢了,吃几副药就好了。你们这是?” 龚宁还在气头上,鼻孔哼了一声,没说话。 那个展小大夫拿起了柜台上的剑,看了看:“当真好剑!朝奉你看这样如何?当3000文?一把普通的剑市价最少要3000文呢。如果日后这位兄台不赎回,朝奉你递到我那里去也就是了。” 朝奉瞪了一眼龚宁,心里想着展小大夫的提议,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又卖了展小大夫一个人情,如何不答应。 龚宁不由心生感激,有道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龚宁和展小大夫一起出了当铺的门,日头才升到头顶那里。 小镇很小,两个人一起沿着河岸走着,河边不时有妇人在石阶上,敲开了冰洗衣服,一边洗,一边冻得骂娘。 战兰若的身体时好时坏,龚宁约了展小大夫去客栈瞧瞧。 赵庄虽然小,但因为靠近京城,南来北往的客商在进京之前,总会在这里修整一下,所以小归小,倒也不失繁华。 展小大夫就是这个小镇上唯一的医馆,惠民局老板展万丰的儿子。 这一日展小大夫,展锦堂如约来到了悦来客栈。 客栈的头字号客房有个单独的小院子,龚宁笑着迎了出来,带着展小大夫向侧面一间走去。 月仙垂下了帐帘,展小大夫仔细诊了脉,心里踌躇了一下,对着龚宁说道:“在下诊脉总觉得这位小姐有中毒嫌疑,又不确定,可否容在下望诊一下?” 龚宁吓了一跳,好好的怎么中了毒?他连忙去禀告宁威远。 展小大夫低头在客厅等着,那边月仙扶着战兰若出了内室的门,到了他面前微福了一福。 展锦堂顿时呆住了,人间居然还有这样的神仙女子,美得没有人间烟火气息,紫眸如天上星辰。 展锦堂呆立许久,他十八岁的人生里,头一次为了一个女人,心狂跳不止。 宁威远看着纸上写的砒霜两个字,坐在那里半天没动,手紧紧地握成拳。一直以为自己是太子,可以把兰若保护的很好。如今看了,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 深夜,兰若悠悠醒来,冬夜,屋里燃着火盆,屋外大雪依然在下。展小大夫年纪不大,医术却高明,她喘不上气的感觉消失了。兰若一转头,就看见了趴在床头,熟睡的宁威远。 他的脸紧靠着她的脸,好闻安神的松柏香传来。宁威远一直用这种香囊,从没有换过。 那还是兰若六岁的时候,兰若受凉咳嗽,御医说饮食要清淡。这一清淡,小兰若的零食都没了,她又是一个零食当饭的主。 她哭着同威远哥哥说,自己就要饿死了。 宁威远一听,这怎么行?走,咱们去御膳房,她们不给,我们自己去吃。 御膳房里,两个人紧挨着站在灶台边,吃的那个香甜!小兰若一边吃,一边拍马屁,威远哥哥身上好香!连红烧肉都没有威远哥哥身上的香味好闻! 宁威远以后,就一直用这种松柏香,从没有换过。 他瘦了很多。兰若的手指滑过他的面颊,如果没有这件事,自己是不是已经和威远订婚了? 兰若还记得母后抱着自己,和自己窃窃私语,笑语盈盈聊着宁威远的情景。 世事变化莫测,现在宁家人个个,都是自己杀父杀母的仇人!兰若想到这里,心神激荡,一口血吐了出来。 宁威远惊醒了过来,见她吐血,吓的脸白了,连忙遣月仙去请展小大夫。他抱着兰若,“求求你兰若,你别扔下我!这世间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第三十五章 酒馆伏击,小七的刀 宁威远和龚宁沿着河岸慢慢走着,赵庄是个小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是安静祥和。 不远处酒幡高高挑起,两个人冲着小酒馆走了过去。柜台后的老板看着器宇轩昂的两人,热情地招呼着。 “两位客官,请进请进!小七,上茶!” 一个脸色苍白的小酒保,低着头上了茶水,然后又麻溜地上了一大碟茴香豆。 “你这老板倒是有意思,你怎么知道我们会点茴香豆?”龚宁笑着说道。 “这个客官就有所不知了,小地方店小利薄,人手少忙不过来,下酒菜只有茴香豆。”店老板是一个中年汉子,满脸陪着笑,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花。 龚宁切了一声,什么破店啊!他站起身想走,却看宁威远没有起身离去的意思,只好讪讪地坐了回去。 宁威远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角落里站着的小七。 龚宁扔了一颗茴香豆到嘴里,吃了几口,咦了一声,茴香豆煮的绵软,香料放的很足,倒是意外的很好吃。 宁威远看了龚宁一眼,摇了摇头,小七上了一大坛酒,动作很是轻盈飘忽。 这时候,一个邋遢的云游和尚走进了小酒馆,大大咧咧地在门旁的木桌一坐,“店家倒酒!” 酒店老板楞了一下,连忙满脸堆笑上前倒茶倒酒。那和尚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洗澡了,酸臭的味道传的老远。 龚宁嫌弃地嘟哝了一句,宁威远剑眉微挑,这酒馆越来越有意思了。 和尚倒是好酒量,茴香豆没吃,先自干了两大碗酒。宁威远端起了酒碗,喝了一大口,不由赞了一声,“好酒!” 他没想到在这样的小酒馆,居然能喝到这样的好酒。 老板闻言很开心。“我这酒馆,下酒菜只有茴香豆,酒却是我自己酿的,祖传秘方!”酒馆老板自豪地拍了拍胸脯。 龚宁喝了一口,果然入口醇香绵软,“老板,你有这好手艺,京城也可以去的了。” “是吗?”酒老板很是开心,“听两位口音,京城来的?” “老板,再上一坛酒!”门边那和尚,突然大吼一声。 老板有点不满地看了他一眼,示意小七上酒。 小七走到和尚面前,放下酒坛,恶狠狠地看着他。那和尚只当没看见,继续喝酒。 小酒店门口,蓝色的布门帘一挑,又走进了一个人,原来是展小大夫展锦堂。他手里提着一个酒壶,却是来打酒的。 他看到了龚宁和宁威远,笑着打了个招呼,走到柜台边说道,“蒋老板,我要打两斤酒。” 他看到了酒店老板的脸,吃了一惊,“你是谁?蒋老板哪里去了?” 龚宁听到这话,心向下一沉,伸手就要去腰边拔剑,却拔了个空,这才想起来,剑被自己当了。 宁威远站了起来,袖笼里的匕首已经滑落到了手心。酒保小七不知从哪里,拔出了他的兵刃,却是一把样式奇异的残月弯刀。 那把刀似乎笼罩着一层红色的薄雾,带着淡淡的光晕,仿佛来自地府的索命镰刀。 这边剑拔弩张,那边邋遢和尚依然在狂喝酒,展小大夫吓的脸发白,腿打颤,想跑却不能够了。 那边邋遢和尚,站了起来,提起酒坛直接向嘴里倒,一边感叹道:“有花方酌酒,无月不登楼。三杯通大道,一醉解千愁!” 邋遢和尚将酒坛扔到了地上,碎瓷片到处乱飞,“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听贫僧一言,大家还是化干戈为玉帛!” 小七呸地吐了一声,“别当我没认出来,你这个叛徒!” 邋遢和尚也不言语,“今日有贫僧在,你们不能杀他!”。邋遢和尚看也不看两人一眼,身形飘乎,却已将两人护在了身后。 “这么快就认主子了?”酒馆老板冷冷地说着,双手却已经多了把长刀。 龚宁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呦呵,这两边都当自己这边不存在是。龚宁的将身边的长凳踢向酒馆老板,想着腾空给他一脚,一提内力竟然毫无反应。 龚宁脸色大变,看向宁威远,见他脸色,知道他也着了道。龚宁心中暗暗叫苦。 邋遢和尚冷冷地说道;“两个蠢货,茴香豆里下了药,还拼命吃!” 龚宁气的脸都变成了猪肝色,仔细想想那和尚倒真的一直喝酒,未曾吃过茴香豆。 “少主有令,诛杀伪太子宁威远,你敢不遵?!”小七身如鬼魅,手中的残月弯刀已经攻向了邋遢和尚。 “帝君遗旨,让贫僧护宁威远周全!”邋遢和尚衣袖鼓荡,“阿弥陀佛,你们两人还是走,贫僧不想杀你们!” “放狗屁,法华国师背主求荣,居然还这样振振有词!帝君如何会下这种遗旨!”酒馆老板气的满脸通红,恨的牙痒痒,长刀破空向法华袭来。 “顾将军谋略名动天下,没想到功夫也很好!”法华赞道,袍袖翻飞,已是化解了酒馆老板的攻势。 “不劳秃驴夸奖,你还是拿命来!”酒馆老板的长刀异常沉重,竟似比寻常兵器重上了一倍不止。 法华以一敌二,不见颓势。他转头对两人喝道:“热闹很好看是吗?再不走,惹烦了贫僧,不用他们动手,贫僧先杀了你们两个。” 龚宁气的翻了一个白眼,两人到了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堵住了两人的去路。那人一身青衫,高鼻紫眸,乌黑的长发披在脑后,姿态风流潇洒。 “别走啊,宁威远,好久不见!”战兰成微笑地看着宁威远,仿佛在看一个猎物。 第三十六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宁威远紧握手中匕首,警惕地看着战兰成。 战兰成对着酒馆里缠斗在一起的人,大喝一声:“都住手!” 那边打的性起的三个人,悻悻然停了下来。 “什么都别说,先杀了宁威远,祭奠先皇!”战兰成命令道。 战兰成在外,酒馆老板和小七各拿兵器,攻到了宁威远和龚宁身边。 法华和尚身形如大鹏在空中飞过,将宁威远两人护在身后。“帝君遗旨,你们敢不遵?!” 战兰成勃然大怒,“好你个法华,你是铁了心要坏我们的大事?你用曼陀罗花酒毒杀了黑豹骑,也是帝君遗旨?!” 法华脸色黯然,依然点头称是,“这确实是帝君的旨意。” 酒馆老板气的破口大骂,“你这说的鬼都不信啊!” 酒馆老板和小七缠住了法华,那边战兰成狠狠地看着宁威远,双手一拍,“狼心狗肺之徒,我都懒得和你们说话,拿命来!” 宁威远和龚宁二人内力全失,立刻险象环生。 这时候,门外冲进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气喘吁吁,脚上的鞋也掉了,原来是兰若。 她挡在了宁威远身前,“父皇同我说,你不可以杀他!” “你来干什么,这是我们男人的事情!”宁威远握紧手中匕首,拉过兰若温柔地让她在自己背后别动。 战兰成看着妹妹兰若,大怒道:“你也贪恋荣华富贵,甘心投靠逆臣反贼吗?” “不是的,我刚才午睡梦见父皇了,父皇不让你杀他!”战兰若急得脸都白了,说话都打着结巴。 “一派胡言,父皇如何会维护一个乱臣贼子?!你为了这个小白脸,居然说出这种话来!枉费了父皇母后待你如珠似宝。” 战兰成一掌将此刻毫无内力的宁威远打飞,提气跃到了兰若面前,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兰若跌到了地上,她从地上爬了起来,依然死死拖着战兰成的长袍,不让他去杀宁威远,“大哥!大哥!刚才父皇入我梦中,他不知道为什么浑身漆黑!父皇要我拦住你!” 宁威远看见战兰若被打,怒发冲冠,他扑向了战兰成,腰如盘蛇,脚似立柱,将战兰成扑倒在地。 他狠命地对着战兰成的鼻子就是一拳,顿时战兰成鼻血与眼泪齐飞,脸上顿时五彩斑斓起来。 “兰若是我的女人,你再打她。我终有一天杀了你!”宁威远额头青筋暴起,怒吼道。 战兰成不管不顾,他从云端跌落凡尘,一无所有,都怪眼前这个乱臣贼子! 他紫色的双眸泛起了血色,拔出腰间的长剑,一双手缓缓扬起。他双手合握之中是一截剑柄,只有剑柄不见长剑剑身,但是在北面的墙壁上却隐隐投下一个飘忽的剑影。 他手中的剑竟然是,世间失踪已久,有影无形的名剑《承影》。 战兰成手中长剑直指宁威远,身形飘忽,人剑合一,眨眼间攻到。 宁威远用手中匕首格住剑身,顿住了战兰成的承影,战兰成冷笑一下,内力尽吐。宁威远手中的匕首一点一点断成了两截。 宁威远身形如铁板向后疾速倒去,战兰成手中的剑划破了他的胸襟。 法华浑身内力暴涨,一掌击向酒馆老板,借下击之力,腾空给了小七一脚,将两人震飞了出去。再借势拧身向战兰成攻到。 战兰成心里大惊,没想到法华足不点地,身在半空借力打力,转眼间攻向了三个人。这份轻功和内力已是自己所不能及。 “你敢以下犯上?!”战兰成怒喝法华。 这时酒馆外传来了,铠甲的撞击声、马蹄声,继而士兵急速跑动包围的声音。 酒馆假老板久经沙场,一听就知道有伏击,破口大骂:“宁威远,你这个王八蛋,你居然设了埋伏!” 小酒馆里的人都楞住了,宁威远看向展小大夫。展小大夫正扶着兰若艰难地站起来,他会意地指了指小酒馆后面,“这边有个小门,通向河边!” 战兰成恨恨地看了一眼宁威远,一跺脚带着酒馆假老板和小七,一阵风撤了。 小酒馆狭窄的门,一下子涌进来很多宿卫军,差点就把小小的酒馆撑破了。 谢大贵冲进酒馆看到宁威远,安然无恙,长出了一口气。把太子当诱饵可以,万一诱饵真的被大鱼吃了,那可就是死罪。 谢大贵跪下给宁威远磕头,眼睛却瞄着那,兀自还在晃荡的后门。他看了一眼自己独子,谢小青。 谢小青年纪虽小,却是在军中长大的。他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带着一队人,追了出去。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宁威远问道。 “新朝刚刚开国,皇帝陛下担心太子的安全,让臣暗中尾随太子,以防贼人图谋不轨!”柳大贵一副诚恳的模样。 宁威远恍然大悟!怪不得父皇母后对自己的离宫出走,统统没反应。他们这是把自己当诱饵,想诱杀战兰成。 镇国公宁世强这几日,为了战英豪尸体失踪的事,伤透了脑筋。皇帝下了严旨,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难道战英豪诈死? 这不可能啊,宁世强抓了抓脑袋,自己当时特意上去补了好几刀,补刀这事自己最在行,不可能失手的。 他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天清寺,找不到如何交旨? 一个师爷上前说道:“国公爷,要不咱们找个白骨架子代替就是了,都成白骨了,这还对证个屁啊。” 他白了那个师爷一眼,心里却动摇了。 宁世强提着长刀,回到了偏殿。真正是晦气,尸体也能不见!他在偏殿转悠了一圈,目光落到了殿中棺床上,巨大的黑色棺椁,那棺椁盖子依然斜倒在地上。 他猛地跳到了棺床上,漫无目的的看去,却惊的差点掉下去。 战英豪漆黑的尸体,正安静地躺在棺材里,旁边一个女人白花花的骨架赫然在目。 真正见了鬼了,这个棺材他检查了好多遍,空空如也!这尸体怎么又凭空出现了?怪哉! 尸体就是尸体,就是帅哥的尸体也让人心底生寒、无比恐惧!看着看着宁世强不由打了个哆嗦。战英豪的尸体为什么一点没烂呢?就算天气寒冷,可旁边窦凤至的尸体已经烂的只余白骨了。 第三十七章 夺魂掌印 京城里开始流传战英豪是天神之子,宅心仁厚,所以修成了金刚不坏之身,尸体不腐不朽。 宁世充头有点疼。自己这位前任,死都死了还不忘给自己出难题。文官们想破了脑袋,列出战英豪68条罪状,数落他荒淫失德、横征暴敛种种。 如今这68条罪状刚公诸于天下,就有传言他是天神之子,那自己杀了天神之子算什么呢? 宁世充心烦意乱匆匆结束了朝会,在大内背着手一顿疾走,出了一身大汗才觉得头疼好了些。 不远处就是皇后的慈安宫,他走了过去,那边小太监们早飞奔着去禀告皇后了。 正值初春,庭院里梅花暗香浮动,红艳艳一片如云霞落到了人间,宁世充不由驻足细细看去。 “臣妾接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皇后窦凤舞一袭鹅黄纱裙,上面缀满了光润的珍珠,外面一件白狐披风,显得人格外清新雅致。 宁世充欣赏地看着她,两人在梅树下仰望天空,鸽子在红墙黄瓦的宫城上飞过,鸽哨悠扬。 两个野心家志得意满。 两个人慢慢地走着,来到花园深处,宁世充站定温和地说,“你姐姐和战英豪在天清寺停灵。你看以后怎么办呢?” “陛下是为了战英豪尸体不腐、金刚不坏一事?”窦凤舞扬了扬眉毛,宁世充想到温婉的窦凤至也有这个习惯。 “一把火烧了就是了,臣妾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金刚不坏?”窦凤舞扬了扬手中的绣帕。 宁世充一下子僵在了那里,民间笃信火烧尸体,会让死者魂飞魄散。他定定地看着窦凤舞,这女人的心比自己还狠 昨日番邦贡来的美女丽思,坐在他怀里,用蹩脚的汉话给他讲故事解闷。丽思讲了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宁世充一言不发听完故事,盛怒之下,让人把她拖出去直接杖毙了。可怜丽思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 宁世充觉得自己很像故事里的蛇,战英豪则是那个农夫。 “昨日丽丝那个故事是先讲给你听的对?”宁世充看着窦凤舞美丽的脸庞,冷冷地说道。 窦凤舞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这宫里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耳目吗? 前几日后宫众妃在一起说笑,丽丝青春烂漫,很是惹人怜爱。 丽丝给大家讲家乡的故事,其中就有《农夫与蛇》。众人听了默然无语,窦凤舞却笑着对丽丝说,这个故事特别好,你讲给皇帝陛下听,他肯定会喜欢。 “这招借刀杀人使得好。”宁世充冷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汉白玉砌就的巨大浴池里热气升腾,温泉水柔滑地包裹着他紧绷的身躯。 宁世充醉心于武学,几十年如一日的修炼,让他的身体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名副其实的四块胸肌夺人眼球。 水雾弥漫,他摇晃着晶莹剔透的水晶杯,琥珀般酒液在杯壁上留下了完美的挂壁。 他有点出神,他喜欢烧刀子那样的烈酒,战英豪却喜欢异域进贡来的葡萄酒,葡萄美酒夜光杯! 今晚他鬼神神差地喝了这种酒,他喝了一口,笑了起来,娘们一样的酒! 他面朝下躺在那里,身材健美的女奴,正卖力地按摩着他壮硕的身躯。 宁世充不由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自己前方地面上的一双鲜血淋漓的黑色牛皮快靴。 靴子的两侧都绣着龙和红色无忧花交缠的图案,他喉咙似乎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这是展英豪的靴子! 冷汗瞬间流满了全身,身后的女奴却毫无反应,还在卖力地按摩。他全身不能动了。 勤政殿上战英豪死的时候,他就穿的这双靴子。 宁世充缓缓抬起了头,战英豪活的时候他都敢杀,现在他为什么要怕一个魂灵? 战英豪双目污血长流,散乱的长发在空中飘动,黑色的蛇毒蛛网密密麻麻地缠绕,让他面目全非,不复昔日的清朗俊逸。他看见了宁世充,阴森森地笑了。 他一步一个血脚印走了过来,向着宁世充伸出了乌黑枯干的手。宁世充大惊,他一代枭雄,杀神杀佛杀帝王,此刻却心血上涌,人生第一次晕了过去。 闻讯赶来的皇后窦凤舞大怒,命人将吓得晕死过去的按摩女奴,扔进了狮虎山。 宁世充精壮的背上出现了一个乌黑的掌印。闻讯赶来的老御医,仔细检查了一番,浑身颤抖地说皇上撞了邪祟。 皇后看着黑掌印,脸色铁青。她瞟了一眼老御医,老御医将头低得更低了。战英豪的右手是六指!黑掌印也是右手,也是六指! 第三十八章 谁可以撄其锋芒 窦凤舞去了天清寺,去了那间偏殿。窦凤舞凝视着那黑色的巨大棺椁。姐姐死的时候,是不是恨死了自己? 宁世强强奸了窦凤至!她想到了如天上仙女、纤尘不染的窦凤至,在宁世强一介豪横武夫的身下辗转挣扎,她就感到一阵快意! 让你装!让你楚楚可怜,赢得了所有人的心! 窦凤舞没有丝毫内疚, 柳大贵和法华和尚沉默地站在身后。 “来人,这二人死都死了,还敢去惊扰皇帝陛下,罪大恶极!把他们尸首拖出去烧了!”窦凤舞吼道。 偏殿外已经堆起了巨大的柴火堆。 法华脸色发青,他在袍袖里的手紧握成拳。今日就是杀了窦凤舞,他也断不能眼看着,帝君的尸体受辱。 士兵们将战英豪的尸体从棺里抬了出来,窦凤至的尸体早已白骨化,士兵们粗鲁地将骨头乱扔,收拾到了一个麻袋里。 他们没有察觉,明明是中午,艳阳高照,大殿里却渐渐暗了下来。 有个士兵揉了揉眼睛,大白天咋看不见东西了?昨天休假打了一天一夜的牌九,伤到眼睛了? 大殿里渐渐黑雾弥漫,人们大惊,开始向殿外跑去,殿门就在那里,他们却怎么也跑不过去。 殿外的守卫盔明甲亮,身姿矫健,却仿佛一点都听不见,一点都看不见大殿里异动。 大殿里,震耳欲聋的雷声在人们的耳边炸响,紫色球形闪电满大殿乱窜,殿内的人已经崩溃了。 柳大贵紧紧护住窦凤舞,紧张地四处乱看。大殿里怪异地,响起了急遽的马蹄声,似乎一队骑兵正疾驰而来,。 偏殿的黑雾升腾,空间无限延展,爆响的马蹄声震碎了殿内人的心脏,有些士兵倒地活活吓死了。 一队骑兵出现在窦凤舞面前,黑色的战马嘶鸣不止,马上的士兵黑衣黑甲黑头盔,只露出一双冷酷无比的眼睛,胸甲上一只灵动的黑豹兀自张牙舞爪。 “黑豹骑!”殿内一个人惊恐地大喊一声。 窦凤舞大惊,黑豹骑不是都死了吗! 一位黑甲骑士催马出列,他目光如电,看着柳大贵。柳大贵盯着这人的银色面具,吓得肝胆俱裂。这人他认得,他是黑豹骑统领戴天澜。 屠杀黑豹骑是柳大贵带的队。他们冲进营房的时候,黑豹骑都喝了曼陀罗花酒,失去了反抗能力。那只一场屠杀罢了。 他还特意在戴天澜的尸体上多捅了几刀,让你傲气! 平时戴天澜从来不与人说话,人们都觉得他持圣宠而骄。 自己亲眼看见戴天澜死了,可是面前如幽灵杀神的不是戴天澜又是谁?! 柳大贵用最后一丝力气拔剑出鞘,戴天澜加速冲了过来,手中提着的长刀发出冷冷的光芒! 他的身后黑豹骑全队人马,行动整齐划一,如鬼魅般紧跟在戴天澜身后,开始冲锋。大殿里顿时阴风四起,摄魂夺魄。 窦凤舞已经瘫坐在了地上,她骨子里天生那股狠劲,让她战天破地的劲头消失了。 在这可怖的幽灵战队面前,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 柳大贵曲膝跪在地上,举起手中的长剑。杀气腾腾地黑豹骑疾冲而来,穿过了殿内众人的身体消失在了漫漫黑雾中。 柳大贵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魂灵毕竟还是魂灵,对人构不成杀伤力。 柳大贵狞笑了起来,他站了起来,长剑直指戴天澜。 戴天澜冷酷无情的眼睛里有一丝嘲讽,他调转马头直冲了过来,手中长刀快如鬼魅地劈向柳大贵。 柳大贵本能地避了避,手中的剑刺向戴天澜的胸膛,他的剑洞穿了戴天澜的胸膛。 戴天澜如一阵风穿过,柳大贵冷笑了起来,这是来吓人的? 须臾,他的耳朵边热流涌动,他连忙捂住了脸颊,全是血! 他的手被粘稠的鲜血糊满了。大殿地面上有一只血淋淋的耳朵。柳大贵面如死灰,楞在当场。 窦凤舞回去后病了许久。前朝末帝末后的尸体依旧停在天清寺的偏殿里,无人敢去惊扰。 宫里的宗庙里日夜不停地燃着香火,佛家、道家轮流上阵做法事为帝后祈福。 宁世充的寝宫挂满了避鬼驱邪的物件,他以前胸怀的是万里锦绣河山,那现在他渴望的不过是一夜的安眠。 窦凤舞可以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极度的恐惧和厌倦。他背上的掌印越来越黑,他不停地梦见战英豪。 宁世充处理军国大事,杀伐决断依然睿智,大正王朝平稳地运行着,只是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宁世充是一个不会良心不安的人,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鬼缠身却让他完全变了样子。 夜晚他的寝宫死寂一片,所有的人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行差踏错,引来杀身大锅。被翻了牌子的妃嫔,痛哭失声,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窦凤舞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他,对于一个一言不合,就把你打个半死不活君王,你还能怎样呢? 那日是宁世充的四十岁大寿,阖宫上下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白天宁世充和文武大臣、皇亲国戚把酒言欢,表现的很正常。 晚上,宫里的家宴上,宁世充依然酒壶不离手。他的手开始抖,他的眼睛开始浑浊,他喝的太多了,窦凤舞寻了个理由回了宫。 窦凤舞换了勒死人的大礼服,穿上家常衣服,这才觉得自己喘过气来。光滑柔顺的衣服触碰到她的肌肤,很是舒服。 窦凤舞一回头,看见了宁世充一手拿着酒壶,正斜斜地靠在雕花的月亮门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她的心抖了一下,有着不好的预感。 第三十九章 窦凤舞的半身骷髅 “这杯敬朕的皇后!”宁世充一仰脖子,就着酒壶喝了一大口。窦凤舞笑容明媚,行了一礼,“陛下,别喝了好吗?” “好啊,咱不喝了!”宁世充脚步摇晃着,将手里的酒壶咣当一声扔出好远。 “来人,伺候陛下回宫!”窦凤舞微笑着呼唤护卫。 “这么个好日子,一转眼朕都四十了,朕想和朕的皇后一起度过!”宁世充挥手让护卫退下。 窦凤舞笑容满面,让宫女们伺候着皇帝陛下洗漱更衣,心里很是无奈。 夜深了,慈安宫里很是安静,清秋在轻轻地弹古筝,乐声悠扬。 宁世充坐在茶几前,呆呆地看着正在泡普洱的窦凤舞。窦凤舞嫣然一笑,已经快四十的她依然明眸皓齿。 “这么多年了,死的死了,散的散了,皇后依然美的动人心魄!”宁世充真心地赞道。 “谢陛下夸奖!”窦凤舞嫣然一笑。 “这泡茶的技艺,战英豪教的很好!”宁世充喝了一口,赞叹道。窦凤舞的茶道是跟着姐夫战英豪学的,学的很用心。 “要不我们请他一起来喝杯茶?” “陛下,你就不要吓唬臣妾了,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窦凤舞娇声埋怨道。宁世充今晚的话听得有点瘆人。 “他天天跟着我,只要我一闭眼,他就出现了!” 窦凤舞娇嗔道:“不可能,陛下有九龙护体,邪祟不得近身的。” “这话你也信?真龙天子是杀不死的。我们两个还不是杀了战英豪!” “别说了,大半夜的说这个,怪吓人的。”窦凤舞的手抖了抖,琉璃盏里酒红色的茶汤洒了出来。 宁世充一把抱住了她:“你还会害怕?”宁世从吻着她,撕着她身上的真丝睡衣,没几下就将她扒了个精光,娇贵的布料被他踩在了脚下。 也许是醉酒的缘故,宁世充折腾的动静很大,实质性没几下,就一泄千里了,宁世充在她的床上沉沉睡去。 窦凤舞沐浴后,没有回到卧室,她一个人盘腿坐在外间的软塌上,清秋送了一壶陈皮白菊茶来。 大殿内外万籁俱寂,窦凤舞独自一人慵懒着心神。 陈皮是冈州的最好?陈皮桔色,菊花洁白如雪,泡在琉璃壶很好看。窦凤舞不由想起了一个身穿蓝色交领锦缎长衫的男子,他好像就是冈州人氏。 窦凤舞以手撑头,昏沉沉睡去,清秋替她盖上皮裘,梦中一滴泪从窦凤舞眼角滑落。 宁世充四十大寿后没几天,宁世充派人来请皇后,说是请她欣赏好玩的物事。她找了个理由推脱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宁世充竟然自己来请。 “什么好玩的物事,要巴巴地自己来请?”窦凤舞笑着说,宁世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去了就知道了。” 路越走越偏,宫殿越来越颓败,前面就是暴室。 “我走的累了,可以不去吗?”窦凤舞有些不高兴,这么远,早知道就坐轿子,她带着点撒娇地看向宁世充。 “已经到了。”宁世充说道了。 窦凤舞疑惑地看着这荒草萋萋的地方,皇宫里居然有这样的地方? 宁世充拔脚向暴室里走去,“来,让你看一出好戏!” 窦凤舞狐疑地跟着宁世充向里走去。她身后的清秋也要跟进去伺候。却被暴室门口的护卫拦了下来。清秋焦急地呼喊着:“皇后陛下!” 宁世充看了窦凤舞一眼,“朕劝你一个人进来,这对你,对她都好!” 窦凤舞心狂跳,身体有点抖,手心里全是冷汗,宁世充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窦凤舞慢慢在幽暗的甬道里前进,外面是青天白日,里面却是漆黑一片,几点柔弱的灯火化不开那浓如墨汁的黑。 不远处不是传来某人绝望痛苦的哭嚎,这是地狱吗?窦凤舞感觉她的裙摆已经湿透了,在粗糙的石头地面上拖着。 终于宁世充带他走进了一间石室,灯火幽暗,看不清是什么状况。宁世充双手快速地拍了两下,立马有人点亮了火把,一把,二把,三把 窦凤舞终于看清了,她痴痴呆呆地看着。石室中间地面上,竖起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巨大的铁钉贯穿了一个人的两只手掌,将他牢牢钉在十字架上。 那个人气息全无,象一个人偶挂在那里。窦凤舞看着那人惨白的脸,心快速地下坠,坠入无底深渊。 致命打击总是在你猝不及防时来到。 宁世充满意地看着窦凤舞的表情,室内的军士将火把固定在墙壁,鱼贯走出了石室,将厚重的室门关上。 “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宁世充冷冷地说。 “为什么?为什么?他是无辜的!”窦凤舞激动了起来。 “奸人妻女,淫秽宫廷,他无辜?” 宁世充抓住窦凤舞的高高的发髻,拖着她来到十字架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衣襟大力一撕,将那人的长袍扯成了两半。 那人的下半身露了出来。他的下半身未着寸缕,两条腿上的肉被细细剔了去,连脚也不例外,只余白森森的骨头 窦凤舞凄惨地尖叫起来,那声音同她刚才来的时候听到的叫声别无二致,痛苦绝望。 “怎么了?心疼了?”宁世充将窦凤舞得头狠狠地拽了起来,“看,仔细看!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拜你所赐!” 盛怒中的宁世充一巴掌打过去,窦凤舞整个人都被打飞了起来。她重重地落在坚硬的石头地面,闷哼了一声,嘴角开始流血。 “你杀了他!”窦凤舞的发髻散了开来,她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疯狂地大叫着。 白敬德下半身已成白骨,眼见得活不成了。 第四十章 暴室之天生异赋 宁世充从没见她如此癫狂,他的记忆中窦凤舞总是从容冷静,他更加狂怒。 她这一切不是为了自己,却是为了低贱的护卫。 宁世宁狰狞地一把拽下了白敬德的小腿骨头,那小腿骨上的筋膜还连在大腿骨头上。 行刑的人应该对人体构造无比熟悉,他的刀剔除了所有的肉,却准确地避开了神经、筋膜。 剧烈的疼痛,让白敬德惨叫着醒了过来,他粗重地喘着气,流着血的眼睛看着宁世充和窦凤舞。 他认出了他的皇帝和皇后。 窦凤舞满面的泪水,跪在宁世充的脚下,她的脸已经高高肿了起来,“求求你,求求你,给他一个痛快。” “心疼了?你居然为了一个低贱的护卫来求我!”宁世充暴怒之下,衣衫无风鼓荡。 “他一直是我的侍卫长!”窦凤舞哀求道:“看在我追随陛下,鞍前马后的份上,杀了他” 宁世充冷冷地看着脚下的窦凤舞。“你们如此小心,我依然发现了你们的苟且,我的皇后你不奇怪吗?” 窦凤舞哆嗦着,她知道他冷酷无情,可是他的狠绝依然超出了她的想像。 难道自己身边有宁世充的眼线? “黑掌印那晚,战英豪来找我。”他语气冷漠,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他恭喜我做了皇帝,要送我一件大礼!” “战英豪说他们战家,神的家族并非浪得虚名。战家每代子弟中总有天生灵异的人,可以读心通天、地、人三界!他天生异赋,如果我想要,他可以将此异能送给我做贺礼。” 窦凤舞呆呆地听着,这一切太过耸人听闻,她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我是个很贪心的人,点头答应了。其实我怎么没想想,我杀了战家全族男丁,他怎么会那么好心来恭喜我!”宁世充冷酷的脸上有一丝后悔。 “我醒来,以为那只是一个梦,但我发现我真的可以听到别人心里在想什么了,可以看到魂灵,可以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不可能!”窦凤舞脱口而出,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 “你不相信吗,现在你的肩膀上就有个一个,最近你是不是总腰酸背痛?看了太医也没有用?”宁世充似笑非笑地看着窦凤舞。 “她说她叫小彩,她放的洗澡水太热,烫到了你,你一气之下把她扔进开水锅里烫死了。” 窦凤舞脸色惨白,她猛地伸手向自己肩膀打去,小彩的事没有几个人知道。 “我轻而易举让对手屈服,因为我知道他们所有秘密。但我也越来越不快乐。”宁世充一脸的后悔。 “跪地磕头的大臣,心里正痛骂我谋朝篡位;和我风流快活的女人,娇声喘息,心里却在骂我变态;我身边被魂灵围绕!他们在笑我戴了绿帽子!” 宁威远意味深长地看着窦凤舞。 “不可能,世上怎么有如此诡异的事情!”窦凤舞大喊道,双腿却开始颤栗。 “是吗?”宁威远鬼气森森地笑了起来:“陈皮是冈州的最好!那晚我和你做过后,你在外间想的可是这个?” 窦凤舞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如果宁威远真的可以读心通灵,那自己能骗的了他什么? “你这是想着冈州的陈皮还是想着冈州的白敬德?”宁威远冷冷地问道,琥珀色的眼睛珠子盯着窦凤舞。 窦凤舞崩溃了,她捂住了脑袋大声凄厉地喊叫了起来。 “别欺负一个女人!”挂在十字架上的白敬德断断续续地说道,“有什么让我承担!” 生命的最后关头,白敬德不再自称奴才了,大家其实都是一样的人。 “你就是帝王又如何,还不是被我绿了!”白敬德轻蔑地笑了起来,如此重伤之下,白敬德看上去依然英俊清朗。 宁世充大怒,抓起窦凤舞的长发,将她头拽的仰起来,重重地搧她耳光,不停地搧。 打的极重,直接打落了她的几颗牙齿。 这日宁威远带着胞弟宁智深在练武场射箭。宁智深还小,长得雪白粉嫩,眼睛大大的像两颗黑水晶,一眨眼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宁智深的箭被他射飞了,他养的小狗多多,一溜烟跑出去找。 等到兄弟两个射完箭,也不见多多回来,宁智深小嘴一撇就要哭。宁智深无奈,只好抱着他一路寻过来。 迎面,弟兄两个正遇上了神色紧张的清秋。 清秋见着宁威远,连忙磕头见礼。 “怎么了,清秋姐姐,你是来找我的吗?”宁智深奶声奶气地说道。 “奴婢是想请太子殿下去看看皇后!” 宁威远好看的剑眉挑了挑,他为了兰若,和母后好久不见面了。 “你回禀一下母后,我改天去给她问安。” “不是的,不是这个意思!今天皇帝陛下带皇后去了暴室,奴婢是想请太子殿下去暴室看看!”清秋着急地解释道。 宁威远听了也觉得奇怪,一行人向暴室去了。 来到了暴室外,宁智深眼尖,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的多多。 宁智深挣脱了宁威远的怀抱,小短腿拼命地跑,到了多多跟前,发现那小狗已经死的透透了。 宁威远黑了脸看着守着暴室的宁世强。宁世强是认得小狗多多的。 “大侄子啊,皇帝陛下有令,凡进暴室者杀无赦。多多直冲进来。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啊。”宁世强无可奈何地看着,哭的稀里哗啦,正对自己拳打脚踢的四皇子宁智深。 宁威远知道这个叔叔对自己父亲有一种深深地崇拜。宁世充说向东走三里,那这三里路上有断崖,宁世充也会跳下去,继续走完三里的。 宁威远抱起了哭个不休的宁智深,瞪了一眼宁世强,“四弟,你和龚宁、清秋在这里等着,大哥进去看看好不好?” 宁智深抽噎着说:“不好,我也要进去看看”。 “听话,一会回去大哥给你买糖画!” 宁威远看着破败荒凉的暴室,转过身问道:“母后来暴室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皇帝大哥不让我管这事,只听他们进去的时候,说要给你母亲看什么好玩的东西。”宁世强说道。 这里面有什么好玩的?暴室里现在关押的都是前朝的死忠分子。 宁威远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走到了暴室门口。 宁世强一伸手拦住了他,“大侄子,这可是你皇帝老子的口谕!” 宁威远哪里是吃这一套的人,他一脚踢开了门,这一踢就如踢开了地狱的大门。 幽深漆黑的门内,宛如蟒蛇的大口,一股潮湿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深处还传来了几声凄惨的号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第四十一章 暴室之遽然薨逝 宁威远右脚运起内力,点地腾空而起,从门口几个守卫头上窜了进去。 宁威远在昏暗的长廊里提气急奔,宁世强紧跟在他后面,大喊:“大侄子,你这不是为难叔叔吗?赶快停下来!” 走廊越来越深,看不到尽头,两边都是看上去一模一样的石室,这座暴室本就是依山而建的。 宁威远惶急之下,停住了脚步,父皇为什么带母后来这种阴森的地方? 远远地传来了一个女人凄惨绝望的叫声,宁威远心里一阵恶寒,听上去很像母后的声音,他向那个方向急速奔去。 越靠近那声音听上去更真切了,守门的士兵大喝,“谁?奉圣上口谕,靠近者皆死!” 宁威远身形不停,大喝一声:“我是皇太子宁威远,拦我者诛九族!” 守门的士兵被吓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宁威远已经冲进了石室。 宁威远瞠目结舌地看着石室内,有如地狱现世的一幕。 室内闪烁不定的火把光照下,他的父亲宁世充狰狞可怖,如杀神般站在一具半身骷髅下面。 躺在地上浑身伤痕累累,头肿成猪头的女人,发出的嚎叫声已经不是人的声音了。 宁威远跑到女人身边,那女人一见是他,伸手拽住他的袍角:“威远好孩子,帮母后杀了你父皇,他疯了!你看看他把母后打成什么样子了!” 宁威远怒火中烧,疾步向宁世充走去,魔怔中的宁世充一掌打来,被宁威远躲了过去。 他紧紧扣着父亲的手,“父皇,我是威远啊,你为什么把母后打成那个样子!男人为什么要打女人?” 宁世充浑浊充血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神智,“威远?你是威远?”,他站在那里,面如死灰,不过才四十的他,已经头发白了一半。 “父皇,这是这么了?你和母亲怎么了?”宁世充沉默地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窦凤舞,长长地叹了一声。 挂在十字架上的半身骷髅动了动,宁威远吓了一跳,他以为那是个死人。 “太子殿下,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你母亲!”半身骷髅声音微弱沙噶。 宁威远仔细地看着这个人,大骇,这个半身骷髅居然是白敬德,母亲的侍卫长! 宁世充气的挣脱了宁威远的手,一把将白敬德的另一条白骨腿也扯了下来。白敬德本就是风中残烛,哪里还吃的消这一扯。 白敬德发出一声短促无力的惨叫,眼睛痴痴地看着窦凤舞,头一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地上的窦凤舞惨叫一声,向十字架方向爬过去。 宁世充呆呆地看着,窦凤舞在地上费力地爬向十字架,身后拖着一道长长的血痕。他忍不住狂喷出一口黑血,向后倒去。 宁威远眼疾手快抱住了他,“父皇,父皇,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啊?” 宁世充一代枭雄,横刀立马,风光无限。如今蜷缩在儿子怀里,疲惫虚弱如一老头。 “想我宁世充一代战神,威名远播四海,为了你母亲,为了成全她的野心,杀神杀佛杀君王!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威远我好悔啊!” 宁世充涕泪纵横,宁威远听着悚然心惊,窦凤舞艰难地爬到了十字架下,将地上白敬德的骨头抱在怀里,嚎啕大哭。 跟着冲进来的宁世强,看着一室的血肉横飞,呆在了那里。 宁世充呼吸越来越急促,嘴里一大口黑血吐了出来,宁威远大惊:“父皇,你怎么受伤了?” “威远,我是不成了,我在勤政殿牌匾后面放了遗旨给你!” “不可能,快传御医!”宁威远着急地吼着,让傻了的宁世强去传御医。 “没有用的,战英豪那老妖怪在龙椅上下了毒,我坐上龙椅的那一刻,我就活不成了!”宁世充嘴里的黑血越来越多。 他的脸扭曲着,诡异地笑着,仰头说道:“战英豪,你这个老妖怪,毒死我,你开心了?我们哥俩到地下再好好算算!” 他继续咳嗽吐着血,眼神开始涣散,“威远,威远,你抱紧你父皇,怎么这么冷啊?” 宁威远紧紧地抱着他,坐在满是血污的石头地上,涕泪滂沱。 龚宁追着宁智深冲了进来,小小的宁智深看着面前,如此血腥暴力的场景,尖叫一声向宁威远冲了过来。 这个世界只有宁威远是他最信赖的人。 “大哥,爹爹这是怎么了?”宁智深哭泣着要宁威远抱抱。 宁世充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仔细看了宁智深良久,一掌将宁智深推开。 宁智深一屁股摔在地上,楞了一下,继而大声哭了起来,“母后,父皇他推我!” 那边烂污的地上,窦凤舞抱着白敬德的骨头已经晕了过去。 “威远,我走后,将暴室关押的死囚都放了!你是个好孩子,我打的江山你来坐,我很放心!”宁世充强撑着说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大正王朝都城燕京传出噩耗,继位刚满一年,年方四十的开国皇帝宁世充染恶疾,遽然薨逝,遗旨公传天下。 朕即位以来,海晏河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万邦咸服。皇太子宁威远,人品贵重,甚肖朕躬,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朕欲传大位于太子宁威远。诸皇子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众臣工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 另有两道密旨,一道给了宁威远,一道给了宁世强。满脸悲伤、愤恨的宁世强,接过密旨,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 勤政殿外燃起了巨大的火堆。一身缟素的宁威远,命人将雕龙画凤,历朝历代相传的龙椅,扔进去烧了。 这把龙椅镶嵌了无数奇珍异宝,不明所以的宁世强心疼的直叹气,,恨不得冲上前扣几块下来。 宁威远看着殿外冲天的火光,心思恍惚,为了这把龙椅,死了太多的人。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父亲还会觊觎这荆棘王冠、白骨龙椅吗? 宁氏族长太常正卿,宁威远的老叔公宁野望,颤巍巍出列行了君臣大礼。宁威远亲自下了御座,搀扶他起来。 老叔公欣赏地看了一眼宁威远,提议道:先帝与皇后伉俪情深,如今先帝正当壮年,骤然薨逝,不如请太后相随与地下。 第四十二章 洞房花烛夜 宁威远选了一把宽大的木椅做为新的龙椅,空荡荡硬邦邦,人坐上去四面不靠,很不舒服。 龚宁看得直叹气,坐这种椅子,岂不是自找罪受? 宁威远笔直地坐在龙椅上,大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他看着老叔公,“智深年幼,离不得母后。史上历朝历代,有子嫔妃皆不用生殉,何况是一国之后!不知今日老叔公何出此言?!” “宁智深到底是不是”老叔公摸了摸白胡子,还待要说。 “住口!”宁威远头上青筋暴起,最近发生的一切,让他彻底崩溃。 “智深是朕亲弟,若有人再提此事,朕定不轻饶!再提生殉的人,朕请他先去服侍先帝。”宁威远冷冷地看着心思各异的众人说道。 窦凤舞已经烧糊涂了,自那日后她就神志不清,陷入癫狂的状态。 宁威远斜抱着她,硬灌下一大碗黑乎乎的药汁,命令清秋给她穿外套。清秋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太后这身体如何吃的消通宵守灵。 “你知不知道,不去给先帝守灵的下场?!”宁威远大吼道。 “陛下,你是不是对太后心怀怨怼?”清秋泪如雨下。 “不论她做过什么,太后是朕的母亲,是智深的母亲,她就是负了朕,朕不能负了自己母亲!让两个宫女架着她,去灵堂跪着!”,宁威远说完,转身离去,身影疲惫忧伤。 勤政殿小小的偏殿里,宁智深在兰若怀里睡着了,肉嘟嘟的小脸上全是泪水。 兰若轻轻地擦拭着,叹了口气说“可怜的孩子!” “宫里都传,他是” “别说了,他还只是个孩子,这也不是他的错。”兰若将宁智深放在榻上,小心给他盖好被子。 月仙叹道:“小主子,你怎么不想想自己呢?先帝遗旨出了头七,就让陛下与上官玉燕大婚。” 民间习俗,家里大丧,三年之内不能结婚,要不就百日内举行婚礼。 兰若叹了口气,自己和宁威远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原来以为岁月静好,没想到无忧无虑的日子就这样一去不返了。 “那上官大石真正可恶,他是我们大周的宰相,如今到了大正,他依然是宰相。江山都易了主,这宰相倒成了铁打的!”月仙恨恨地说,“现在想想他那谄媚的嘴脸,真正觉得恶心!” 半夜宁威远在勤政殿外的杏花树下,幽幽地吹着玉箫,一阵夜风吹过,花瓣漫天飞舞。 兰若静静地看着他。 宁威远缓缓地转过身来,兰若眉目如画,一身白色素裙子,乌黑的长发在花瓣雨中飘拂。 “如今我也没有父亲了。”宁威远哀伤地说。 两个人就这样在春天凉意袭人的夜晚,沉默地对望着。兰若转身要走,宁威远一把抓住了她。 “你不想知道,我的父皇是怎么死的吗?”宁威远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恨恨地说。 “你放手啊!我管他是怎么死的!” “我父皇是被你父亲毒死的!你父亲死了,还在龙椅上下了毒!”宁威远大吼道。 宁威远是被宁世充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你知不知道他死的时候有多惨!他已经瘦成了皮包骨了!” “那又怎样!你父亲反叛朝廷,杀了我父皇,你怎么不说说我父皇死的有多惨!你父亲杀了我们战家209口!209条人命啊!” 兰若愤恨地从他手中挣脱了出来,泪流满面地跑了。 宁威远孤独地站在冷清的月光下,仰天大吼。 宫里选了交泰殿做为大婚的新房,虽然是国丧期间,一切从简,大婚该有的仪式步骤,诹吉行,纳彩礼,都是按部就班的。 皇后凤辇,从中门进入中宫,行至太和殿外台阶,上官玉燕的心才定了下来,自己终于做皇后了! 上官玉燕坐在喜床边,头上的凤冠镶满了珍珠宝石,很华美也很沉重。 她偷偷掀开了大红锦缎盖头,打量着洞房。大红泥金的门窗上,雕满了流云百蝠,万福万寿,各种花样,皆是名手雕镂。 大红洒金的纱幔,黄花梨的家具上陈设着雅致的瓷器、玉器,满室的珠光宝气、金碧辉煌。 上官玉燕不由轻笑出声,多年夙愿的得尝!做皇后果然很威风,比自己想象的还体面! 上官玉燕眼睛瞄到身边的侍女,咦,她们怎么都歪在那里睡了? 上官玉燕很生气,不由想喊人,她的头晕了起来,眼睛开始模糊。 等上官玉燕悠悠醒转,侍女们还兀自沉睡,房间中央地上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正背手而立。 “谁?你是谁?”上官玉燕颤抖着声音问。 “你知道我是谁,不然你早尖叫起来了!”那个黑衣男子转过身来,紫眸定定地看着上官玉燕。 “你,你,你怎么能进来皇宫?”上官玉燕脸白了起来。 “我怎么不能进来,这是我家啊!我怎么会进不来。”黑衣男子右手轻扬,扔了一个东西过来,准确地落到了上官玉燕的怀里。 上官玉燕颤抖地手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个同心丝绦,打得细致密实,上面的玉环是羊脂白玉的,油润晶莹。 “你拿这个来做什么?” “自然是给上官大小姐做新婚礼物的!”战兰成淡淡地说道,想着这同心丝绦,是自己17岁生辰时她送的生日礼物。 上官玉燕堂堂相府大小姐,为了能第一个,给自己送上生日祝福,不惜扮成小宫女,一大早就守在自己的朝阳殿外。 时过境迁,如今她却违背了曾经的山盟海誓,做了别人的新娘! “你快走,你现在是皇榜通缉的要犯,有人看见你,你就完了!”上官玉燕急促地说道。 “你这是怕我被抓,还是怕宁威远知道,你已经是” “住口!住口!你再说,我就喊人了!”上官玉燕声音里带了恼怒。 “我只是来看看你!”战兰成得知她与宁威远大婚的消息,很是失落,毕竟两个人是真心相爱。 “谁要你看?”上官玉燕不耐烦地说。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他们有没有苛待你!”战兰成看着熟悉的美丽脸庞,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颊。 上官玉燕啪地一声打落他的手,“我过得很好,我就要母仪天下了。自然好得很。” 她看着战兰成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心里一阵厌烦,这人怎么没一点眼力呢? 第四十三章 前太子的悲伤 战兰成长得很帅,可帅能当饭吃吗?他现在不是太子了,而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自己跟了他,往好了说,一起亡命天涯,往不好了说,一起上断头台! 自己又不是傻子,这么简单的选择题自己不会打算? 战兰成看上官玉燕脸上的神情,心顿时凉了一半,他伸手想抱抱上官玉燕,自己对这个女子是真心的。 宴会上他们两个琴筝合奏,郎才女貌,连父皇都很欣赏。 “别碰我,你知道我有多难吗?你逃的无影无踪,扔下我一个人!我好害怕!”上官玉燕几乎要尖叫出来,想到自己吃的苦,她气的脸都红了。 “你知不知道,你逃走的时候,我怀了四个月的身孕了!”上官玉燕恨恨地说道。 “不可能!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从来没说过!”战兰成吃了一惊。 “我一点反应也没有,肚子大了,我才知道!”上官玉燕气的用拳头砸战兰成。 战兰成呆了一呆,看着上官玉燕苗条的腰身,“孩子呢?” “一个月前生了下来,父亲让扔了。”上官玉燕冷冷地说道。 战兰成刚想问是男孩还是女孩,一听说扔了,顿时呆了! “扔哪里去了,我去找找,兴许有好心人收留。”战兰成急切地说道。 “别去找了,活不了的,父亲怕他被人发现,牵连到相府,命护卫把他扔到无为峰下去了。” 战兰成脸上大变,大香山附近的无为峰壁立千仞,高耸入云,多有小情侣去那里殉情的。 刚出生的婴儿扔下去如何能活? “你为什么不给孩子留条活路啊,就算他碍了你做皇后,你可以把他送到育婴堂!”战兰成暴怒。 “他那双那么大的紫色眼睛,哪家育婴堂敢收!”上官玉燕大喊道。 战兰成听得呆了,他那双那么大的紫色眼睛!他疼得心如刀绞,几乎站立不住! 洞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宁威远穿着大红的喜服,一个人孤单单地站在那里。 他先前来到门口,听到不对,命令龚宁,百米之内任何人不得靠近,只说皇帝陛下讨厌别人听洞房。 那日宁世强怕家族丑闻传出,让兄长蒙羞,杀光了暴室内的全部守卫,洞内血流成河。 宁威远不愿意这幕重演,严令百米之内不许有人。 “没想到今天能听到,如此情深的一幕戏!”宁威远说道。 战兰成看见他更是怒从中来,眼中紫眸精光四射,眼看就要对宁威远大打出手。 “你快走,朕答应了兰若不杀你!但朕万一失手杀了你,怎么办呢。”宁威远脱下身上的大红喜服,扔给了战兰成。 “没想到啊,应该穿这新郎服的人,却是兰成兄你啊!世事果然难料!” 上官玉燕面如死灰,皇后失去贞洁,宁威远现在就可以废后,或者杀了她。 “走,朕依然让你的心上人做皇后!”宁威远低吼道。 上官玉燕猛地抬起头,宁威远这么喜欢自己? “别多想,朕只是需要一个占位置的皇后!” 战兰成伤心绝望地看着上官玉燕,牙一咬掉头出了房门,消失在暗夜里。 上官玉燕和宁威远相对无言,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以前上官玉燕的眼里只有太子战兰成,哪里会理睬一个都指挥使家的公子? 两人和衣而睡,上官玉燕睡在里侧,宁威远睡在床边上,同睡一张床,两个人之间却似隔着万水千山。 空荡荡的天清寺里,越发荒凉破败,到了夜里就更加鬼影幢幢。幽深诡异的地下洞窟里,法华喝的烂醉如泥,醉眼朦胧中,一个高大身形出现在他面前。 “法华,我们对弈一局可好?”是自己熟悉的清朗声音。 “帝君,是你吗?” 法华猛地抬起头,映入他眼帘的是那位脸如冠玉,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 “帝君!帝君!法华愿意相随陛下于九泉!”法华涕泪交流,“帝君,我知道,生而为人,就是受苦!可是你不在这人世,法华已绝了生的念头!” “法华,死很容易,生却需要很大的勇气!未来的路风雨飘摇,你是佛教的法王,当以天下苍生为念,勿要拘泥于小我!”战英豪微笑地看着法华,身影渐渐地散去。 法华大叫着醒来,空荡荡的地下洞穴里,黑豹骑全队200人的干尸,静静地躺在棺床上,整齐地排列成一个圆形。 法华孤单单地坐在这个巨大圆形的中心,刚才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吗? 法华怔怔地看着,地上有一颗晶莹的黑色围棋子,帝君你真的来过! “你这个叛徒!”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地下洞穴,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 原来有人喝的比自己还多,法华苦笑了一下。 “你怎么进来的?” “那些机关设置还是我父皇教你的,这些怎么能拦得住我?”战兰成踉跄着走了过来。 “我今天是来杀你的,你这个叛徒!”战兰成大吼道。 “你喝了那么多酒,坐下来休息会,然后再来杀我!”法华淡淡地说道。 战兰成扑通一声跌坐在法华对面,嘟囔道,“法华,我的孩儿死了!” “你的孩儿?太子殿下你什么时候有孩子了?”法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上官玉燕生的,她为了当皇后,将孩子扔下了无为峰!栖雷在山峰下找到天黑也没有找到尸体。”战兰成说的很是悲伤。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主定会让小小孩儿,早日投胎转世的。”法华闭目为可怜的小小孩儿,念起了往生咒。 “我只是想把小小孩儿的尸骨寻回来,不让豺狼虎豹啃咬,把他送到这里来陪皇爷爷!可是我找不到啊!”战兰成捶胸顿足。 “无为峰壁立千仞,峰下丛林河流密布!就算栖雷天赋异能,下到了峰底,找起来谈何容易!再说又是一个月前的事情。”法华叹道。 “父皇心里只有兰若!为了兰若,他都不准我杀宁威远为他报仇!” “杀你父皇的是宁世充,又不是宁威远!”法华将瘫软在地的战兰成拖到了蒲团上 “帝君怎么会不疼你这个太子呢?你为什么不想想血杀日为什么只有你逃脱了?” 第四十四章 皇上也跪过搓衣板? “太后,太后,您想什么呢。风大了,我们回去!”清秋轻轻地说道。 太冷了,冻得人都站不住了。这关雎宫荒废已久,太后站在这里不言不语,莫不是有什么邪祟近身? 窦凤舞猛地惊醒,回过神来,原来自己还在关雎宫门口发呆。自己是真的老了,不停地回想起过去一幕幕。 宁世充死了十年了,暴室发生的事却仿佛发生在昨天,宁世充和白敬德临死时的眼神交织在一起。让自己夜不能眠。 谢大贵遍寻不着白敬德的尸体,,定是宁世强暗中使的坏,他仗着手里有先皇密诏,打量着自己不敢动他。 我日子不好过,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窦凤舞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上了一直在旁边等候的暖轿。 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慢悠悠地驶过闹市中心,向城门的方向驶去。 赵安安和宁智深坐在马车里,珠儿殷勤地给两人端上茶水。 “刚才有一个妇人,大冬天的,抱着一个孩子在乞讨。”赵安安捂着茶杯暖着手说道,那孩子哭声刺痛了她的心。 这个时代的冬天可真够冷的。沿街商铺屋檐下挂着的巨大的冰凌,在冬日的阳光下,发出冷冷的光芒。 “这天底下可怜人多了去了,你不觉得我也挺可怜的吗?。” “你哪里可怜了,秦王殿下。” 宁智深想起,在御书房里上学时,孤单的自己,总是被打的头破血流。 宁智深苦涩地喝了一大口茶,细细品着,突然他的脸奇怪地扭曲起来。 他一口吐了出来。“你这是什么茶啊?苦死了!” 宁智深看着茶杯里的黑色的液体,“这是毒药吗?” “要是毒药,我肯定做成甜的了。不是啦,只是咖啡罢了。” “咖啡又是什么东西?”他苦着脸说,明显不相信安安的话。 “啊,咖啡就是”安安有点卡壳,“就是一种树的果实。” 宁智深依然一头雾水,不解的看着安安。 “把果实磨成粉,冲上水就成了这个了。”安安补充道。 “你生病了?喝这个干什么?”宁智深看着那黑色的液体。心里嘀咕道,如果是毒药,我要把它带回去作为呈堂证供。 “这个可以提神,有时候我太累了,撑不下去就要喝这个。”安安又喝了一大口,确实很苦,最近自己好吃贪睡胖了好多,不得已改喝清咖了。 “最近变胖了,没让珠儿放糖和牛奶。下次请你喝奶咖,很好喝的。”安安笑盈盈地说道。 宁智深看看安安那小身板,那平平的胸。不屑地咦了一声。这手感!根本没肉啊!大哥原来喜欢这种骨感型? “有时我偶尔回忆起小时候,总觉得见过你。”宁智深试着又喝了一口,苦味后是一种奇异的香味。 “你大哥也觉得我很像他的一位故人,但我不是。”安安挑起车帘看向马车外面,已经到了城门口了。 守城的宿卫军士正在挨个检查出城的车马,青叶下了马车一拱手,递上秦王府的腰牌。 那个宿卫军小头目,傲慢地接过来,一看是秦王府的,再看看那辆普通的马车。 “你这腰牌是假的?” 青叶心领神会的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用衣袖遮着,暗地里递了过去。 那个宿卫军小头目,掂量掂量手中的银子,笑容可掬地放马车出了城门。 宁智深气的不行,贪银子贪成这样?他就要下了马车去和那小头目理论。 “算啦,今天我们还有正事儿要做。整顿军记,也不急于这一时。”安安劝住了他。 蹄声答答,西去的驿道边,马车在一个僻静处停了下来。 众人下了马,青叶利索地从马车底部的夹层里拖出了一个人。那人高鼻深目美艳不可方物,正是前几日在菜市口,被腰斩的乌头毒女。 端王妃强烈要求千刀万剐了乌头毒女。她毒死了自己丈夫,百死不能泄其恨。 但大正朝自宁威远登基,就废除了千刀万剐之刑,权衡之下改成了腰斩。 安安自从见过乌头毒女,一直不能忘记她。可怜她从小就被人当作毒物来养。暗地里同宁智深商量,能不能救救那个可怜的女子。 “这天底下冤枉的人不少,你这是要个个救?”宁智深问道。 “可是这个女子我见过了,我知道了,我放不下她啊!”安安苦恼地说道,不知是可怜这异国女子,还是可怜自己。 自己也是战家的复仇工具? 前几日,法场腰斩的是另外一个女死囚,套了黑头套看不出是谁。验尸官踢了踢血淋淋的两截尸块,就在簿册上签了自己大名。 “你给的银子都给了女死囚的家人,老钱说那女死囚千恩万谢的,她没想到临死了,还能挣一笔银子留给两个幼子!” 宁智深同乌头毒女叽里呱啦说了一气,还不停地用手比划着。乌头毒女盈盈下拜,谢安安的救命之恩。 “她十分感谢你救了她,她叫苏比哈丽,以后你如果去漠北国可以找她!”宁智深翻译道。 “你会说漠北话?”安安好奇地问道。 “我经常去,听也听会了。”宁智深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说漏了嘴,和安安开始说起了别的。 两个人看着惠民局的马车载着苏比哈丽西去,也坐马车返回。 宁智深特别地兴奋,滔滔不绝地讲着。从京城各种流言蜚语,说到自己的囧事。 他绘声绘色地讲着,他一时好奇,偷了父亲枕头底下的春宫册子来看。父亲发现不见了,到处翻找。 宁智深吓的没办法,将春宫册子塞到了哥哥宁威远的枕头底下,害的宁威远跪了好几天搓衣板。 马车里的人都笑的前仰后合,突然想到宁威远是皇帝了,这种事是不是自己不该知道?众人连忙都捂住了快要笑掉的大牙。 “这个时代居然也有搓衣板!”安安大笑着说。 宁智深看着安安如花笑容,一时呆了一呆,为啥今天自己那么话多,连陈年囧事都拿出来说? “没事了,你只是初次喝咖啡,有点兴奋罢了!”安安忍住笑说道。 “喝咖啡还有这效果?!”宁智深想着,嘴角浮出恶作剧的笑意。 “那你得给我多点!我先去给皇兄喝,再去给老钱喝,再去给” 第四十五章 大头宝宝 安安掀开了车帘,虽然是下午,但冬天的白天短,阳光已经很是薄凉。 原来抱着孩子乞讨的妇人早不知去了那儿,安安怅然若失。 送宁智深回了秦王府,安安回头对珠儿说,我们去同福酒馆找老顾去喝酒。 酒馆大堂冷冷清清,安安正自诧异,老顾一挑门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汉子。 老顾回头警惕地看了看空荡荡的大街,将酒馆的大门关上。 酒馆里的众人立刻掩上了口鼻,老顾和那汉子身上散发的味道,险些将大家伙儿熏晕过去。 安安立刻就明白,老顾刚才是去干他的老营生去了。她苦笑了起来。躺在棺材夹层里的滋味可不好受。看这汉子人高马大,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夹层的。 老顾的脸色不好,原本同宿卫军中的内应计划好了今天。 他们这一行出殡的队伍,抬着棺材浩浩荡荡地到了城门附近,眼尖的老顾突然看到城门头上挂出的撤退信号。 这一队出殡的人,只得在街口右拐,折返了回来。 安安趴在酒馆的方桌上,看着手里的一本医书,身后突然有一个人用蹩脚的汉话说道:“”你真美,很像我家乡的神仙雕像!” 安安心里暗自发笑,这种搭讪的方式也太蹩脚了。 她回头看到那个虬髯汉子,披散着湿淋淋、微曲的长发,站在自己身后。这人刚去洗了澡。 安安请他坐下来喝酒,那壮汉豪迈地坐到了方桌的另一侧。 壮汉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方觉得寒气去了些,想来今天在棺材里冻得够呛。 他仔细地打量着安安。由衷地赞叹道:“姑娘,难道你真的是大雪山的仙女吗?”、 安安合上了医书,说道,“请问好汉贵姓大名?你们家乡在哪里啊?” 那壮汉一抱拳说道,“我叫巴雅尔,漠北人氏,我的家乡在力布雪山脚下。请问姑娘?” 原来这个人就是朝廷通缉的漠北国三王子巴雅尔。安安心里有点担心,老顾这单生意有点难做。今天她出城门的时候,就觉得关卡检查比以前严了好多。 “我是赵安安。”安安微笑着说道,“你的家乡肯定很美!” 安安现代去过西藏地区,那里的雪山美得惊人。碧蓝的天空,连绵洁白的雪山,蓝宝石一样的湖泊,让人心胸顿开。 “是啊!”巴雅儿眉飞色舞起来,果然人人都说家乡好。 “力布神山最是灵验,去那里转湖,可以获得无量功德,舍弃痛苦。小仙女如果有缘,不妨去我们那里朝拜神山!”巴雅尔诚心诚意的说道。 安安道了谢,好奇地说道,“你们那里的仙女住在大雪山里吗?” “是啊,夏季才能进入力布雪山,只有最勇猛的勇士才能爬到雪山顶,朝拜那里巨大的神仙雕像!”两个人一人一碗酒,一饮而尽。 “那里的仙女都长得我这样吗?” “有一尊特别的像你。我看到你的第一眼,都以为仙女下凡了。”巴雅尔爽朗地笑道。 第二日,安安又经过了那个路口,这次她看到了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还坐在那里乞讨。 珠儿想着自己去给她点钱,安安却坚持要亲自去。 安安走到了那妇人面前,在她面前的破瓷碗里放了一块碎银子。那妇人吃惊的抬起头,看着安安,激动地连连称谢。 那孩子,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光景,不知得了什么疾病,头大如斗,眼睛只余下一道缝。这么大冷天,破棉袄上都是洞。 安安看着觉得心酸,不由蹲下去,用手抚摸孩子额头,好烫手!“他发烧了,这是我的名帖,你拿着到医药惠民总局去找我。” 那妇人看了安安一眼,敷衍地接过名帖,嘴里还在道着谢。 那孩子昏迷中,小手却拉住安安的衣袖不肯放。 “这孩子也是烧糊涂了,去拉扯贵人的衣裳,不好意思啊!”那妇人利索地打落了孩子的手,孩子咿咿呀呀地大哭起来,含混不清地喊着要妈妈。 安安心疼得皱起了眉毛,看着那妇人雪白细嫩的脖颈,看着她一点老茧也没有的双手,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安安在惠民局坐堂开药方,一直忙到天要黑了,突然想起那个妇人并没有带孩子来看病,心里又是诧异又是愤怒,没有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妈妈。 安安坐着马车来到了路口,天已经黑了,一个行人也没有,路上的积雪泛着冰冷的光。 安安叹了口气,身旁的珠儿劝道:“青叶去打听过了,这妇人经常来这一带乞讨,只是她抱的孩子经常换来换去的。” 安安听了更加忧愁了,心里想着上次怎么不把那妇人拦住,带回惠民堂细细盘问下。 青叶狠狠地剜了珠儿一眼,你就不能等明天查明白再禀告堂主? 当夜,安安换了男装,和老顾一起去了丐帮总部。老顾和丐帮的黄帮主颇有一些交情。 出人意外,丐帮总部在一所清幽的别墅里,庭院里巨大的罗汉松盆景,在皑皑白雪中,绿意盎然,很有些意境。 黄帮主听完老顾说的情况,找来了帮中的掌鉢长老问询。 掌鉢长老问了地点,很准确地说了人名。丐帮中地盘的划分很明确,任何人越界乞讨,一定会被打的手断脚断。 一个衣着齐整的妇人妖娆地走上了大堂,安安一愣神,差点没认出,这就是那要饭妇人。 安安冲上去一把抓住她,孩子呢?那大头孩子呢? 那妇人见一个帅哥突然冲上来,问什么孩子,半天没反应过来。 掌鉢长老解释道:“你这两天抱的那个大头孩子呢?” “自然是还给人家了啊。那又不是我的孩子。”那妇人依然不明白。 安安急怒攻心,啪地一声狠狠打了她一巴掌,“你这恶毒妇人,天天抱着孩子去要饭,你这是拿孩子当道具吗?那孩子病的就要死了!” 掌鉢长老脸上有些不好看了。 “那孩子呢?”黄帮主威严地问道。 “那是我从育婴堂租来的。”那妇人捂着脸结结巴巴地说着,这才看出来,安安就是那豪阔施舍的女子。 “哪家育婴堂?!”安安身上杀意大盛,长发飘拂,眼眸渐渐散发出紫色。 第四十六章 地狱在人间 雪夜中的京都,街上空空荡荡杳无人迹。安安和老顾提气在屋檐墙壁上纵跃,迅速接近烟袋胡同的念慈育婴堂。 老顾脚一滑,差一点从屋檐上掉下去,结界中的小七中跃出来,接住了他,弹指间,他又闪回了异度空间。 烟袋胡同本就偏僻,育婴堂在胡同的尽头,更加的荒凉。远远地看去,几点微弱的灯火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转过弯就是育婴堂了,雪地突然响起了吱吱呀呀的声音,一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拖着一辆平板车迎面而来。 平板车的扶手上挂着一盏气死风灯,就着昏黄的灯光看去,车上装满了黑色的小盒子。 拖车的老头,费力地拖着,车后雪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车辙。 “慢着!”安安喝道。 老顾一听,立马拦住了那辆平板车。 老头长长的眉毛上挂的全是雪,畏畏缩缩的看着他们。 “你这车上装的都是什么?”安安问道。 “都、都、都是尸首。”老头低低地说道。 老顾一听心生疑惑,这黑色的盒子不大,如何能装的下尸首? 他上前一步,解开捆扎的绳索,打开一个黑色的盒子。 一个死去多时,冻得青紫的孩童尸体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孩子骨瘦如柴,死白的眼睛直直地瞪着暗黑的夜空。 老顾大惊,他一口气打开了平板车上全部的黑盒子,一个一个孩子的尸体出现在他的面前,破衣烂衫,死态凄惨恐怖。 有男孩,也有女孩,大的有十几岁了,小的看上去出生没有多久。但是毫无例外,都是皮包骨头,骨瘦如柴。 饶是老顾征战沙场杀人无数,看了也暗自心惊。 老顾长刀出鞘,指着那个老头。老头早吓得腿都软了,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颤声说道:”好汉,我这里,我这里有官府文书的。这些都是病死的孩子!” 老顾拿过那张纸递给安安,怒道:“哪个地方,有这么多病死的孩子,我看这些孩子瘦的都成骷髅架子,这哪里是病死,分明饿死!” 安安看着手里的文书,这是户部发出的。证明经过官医确认,念慈育婴堂的这些孩子得了时症,不治身亡,允许拖出城外安葬。 老顾已经数出平板车上一共有16具孩童的尸体。 “一下子有这么多孩子病死?”安安问道,“你多久来一次?” “老汉大概一个月来一次。把这些孩童的尸体拖到城外左家庄火化。”老头在雪地里不知是冷还是害怕,抖成了筛糠。 “你不奇怪吗?每个月死这么多孩子。”安安冷冷地问道。 “老汉只是把这个当成个营生,如果没有这个生意,老汉就要冻饿而死了。” 老头颤巍巍地站在漫天大雪中,显得很是猥琐、可怜。 老顾在砸育婴堂的大门,整个院子沉寂无声,连一声婴儿的啼哭也没有。 老顾砸的火起,一脚踹开了大门。 院子里几个人提着灯笼,冲了过来,一直冲到安安他们面前。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鼠须汉子,估计起的急了,发髻还是散乱的。 “你们是些什么人,天子脚下,大半夜的,竟然敢擅闯闯民宅!”鼠须汉子厉声大喊道。 安安示意老顾去院子里搜查,几个人骂骂咧咧追着老顾欲要拦阻。 安安腾空而起,如一只大鸟,轻盈的落在他们面前。 “你们居然敢搜查官办的育婴堂!我们这里是慈善机构,你们怎么能这么胡来!”鼠须汉子急道。 “你是谁?”安安问道。 “我是这里的主事,姓孙!”鼠须汉子冷哼道,“识相点就赶快滚,在京都做生意,背后怎么可能没有点靠山!我说出来保准吓得你喊我爷爷!” “孙主事,原来开育婴堂,在你眼里是做生意?!”安安冷冷地说道,“你看看大门口那是什么?” 那孙主事回头看向大门口,大门敞开着,外面一辆装满黑盒子的平板车,孤零零的停在雪地里。 孙主事脸色大变,向站在他身后的几个护卫,使了一个眼色,想杀人灭口。 老顾一连打开了几个房门,里面陈设简单,粗布的被褥倒还整洁,有的孩子还在沉睡,有的醒了,揉着眼睛,懵懂的看着老顾。 一个房间放了很多木头摇篮,一个老妈子正在给一个婴儿换尿布。 一个房间里堆满了打着官府印记的米面粮油 看上去,就像一个正常的育婴堂。 老顾向安安摇了摇头,示意他没找到大头宝宝。 安安转头看向孙主事,“你租给丐帮许琴的那个大头宝宝在哪里?” 孙主事听得安安提到许琴,阴阴地笑了起来,听上去很像猫头鹰的叫声。“你居然知道我们育婴堂这么多的秘密!知道秘密越多的人,通常死的越快,你知道吗?” “你这所宅子,我在外面目测过大约长17丈,宽17丈,如今我进来,宽却只有10丈!通向那个院子的房门在哪里?”安安喝问道。 “哪里还有什么院子?”孙主事狡辩道。 老顾身形暴起,一把沉重的长刀已经架在了孙主事的脖子上,“说!”老顾厉喝道。 长刀的刀口锋利异常,孙主事脖子扭了一下,就觉得一股热热的液体流了下来,心里大骇。 他的眼睛瞄到了站在自己对面的亲信,那人正冲着他挤眉弄眼,似乎让他告诉安安通道在那里。 他突然明白了,连忙举手投降道;“好汉,别,别,我带你们去就是了。” 原来暗门在一个房间的床后面,他们将床推开,按动了机关,墙壁的一半突然滑动,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墙体内。 一个普通的院子出现在他们面前,漆黑没有一点灯火,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勉强可以遮挡一些风雪的屋檐下,躺着,坐着,一些衣不蔽体的小小的人儿。有的半天动一下,有的在地上缓慢地爬着。 院子里空地上,有几个小小的骷髅头,露出了积雪。 地狱在人间。 第四十七章 法术的反噬 安安看着阴森的院子里,心里一片悲凉。她旁边的孙主事想乘机溜走。一把长刀拦住了他。 他回头看去,老顾冷冷地看着他,示意他先进院子。 孙主事吓得脸都白了,双手直摇。 “你们把这些孩子,扔到这个院子里干什么?”安安问道。 “送到育婴堂的孩子,有的身染重病,养不活的,所以老板命令我们把这些孩子送到这个院子里来,任他们自生自灭。”孙主事颤抖的声音说。 老顾手中的刀鞘,重重地打在孙主事身上,“你们这帮畜生!这还是人干的事情吗?老实说,你们还干了些什么?”老顾看到院子里凄惨景象,气的满脸通红。 老顾用手里的长刀,逼着孙主事向院子里走了一步,院子里面阴寒之气渐浓。 老顾盯着孙主事的眼睛,逼着他往院子里继续走。 “求求你们,不要,不要啊,这个院子是老板用来供奉邪灵的!” 安安心里牵挂着大头宝宝,提气向院子里跃去,一股黑气腾空而起,向她疾冲而来。 安安双掌向黑气拍去,黑气落到了她面前,渐渐聚拢幻化成一个婴儿模样,他乌黑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孩儿。 仔细看去,那全无气息的小孩儿正是安安牵挂的大头宝宝!安安双眸紫光大盛,她试图和这个黑婴儿说话。 可是这个黑婴儿死的时候太小,根本就不会说话。黑婴儿这番腾挪似乎让它很饿,它张开没牙的嘴咬向大头宝宝,想吮吸大头宝宝的血。 小七突然出现在黑婴儿身边,一把抢过大头宝宝,闪身回了结界。黑婴儿一口咬了个空,气的乌拉乌拉地哭了起来。 黑婴儿的哭声仿佛是召唤魔咒,院子里一个孩童开始眼神呆滞地爬向黑婴儿,竟似要主动去给黑婴儿吸血。 老顾长刀劈向黑婴儿,那黑婴儿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长刀,杀人如砍瓜切菜的长刀竟然定在了空中。 安安内力尽吐,她头上的通灵簪发出碧绿的光芒,召唤着黑婴儿。黑婴儿身形渐渐散开,向通灵簪飘去。 黑婴儿大急,它开始乌拉乌拉地哭泣, 暗无一点灯火的院子里,一间房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绣满福寿花样锦缎长袍,白胖得中年汉子出现在安安面前。 “这就是我们王老板。”孙主事喊了起来。 那白胖的中年汉子痴呆地向安安直直地走了过来,脸色铁灰。 一步一步,王老板突然诡异地拔地而起,凌空下击安安,安安双掌拍去,却发现内力突然消失了。 安安的心一沉,一口血喷了出来,她头上的通灵簪顿时暗淡了下去,难道九幽花毒提前发作了? 空中的王老板狰狞地笑着,空气炸裂,栖雷跳出了结界,手中的幻影刀劈向王老板。 王老板以人类无法做到的诡异角度,避过栖雷这快捷无比的一刀,继续攻向安安。 站在墙头的一个黑色身影,见机极快,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出,射向疯魔了的王老板,同时身形向安安飘落,抱住了向后倒去的安安。 长剑插王老板的大腿上,王老板跌落在雪地上。那边黑婴儿失去了通灵簪的约束,乌拉乌拉地大哭起来,魔音大起。 这次黑婴儿用了它的全部魔力,院子里死去、活着的孩童皆直直地站了起来,纵跳着向安安这边攻到。 一时老顾、栖雷那边形势危急起来,他们手中的刀都无法砍向一个孩子,老顾更是被一个婴儿僵尸咬了一口,伤口流出的血都是黑色的。 那黑色的身影原来是宁威远,他今晚去竹园看望安安,却扑了空,这才和栖雷两人跟踪而来。 安安将宁威远的手掌放在自己背上,两人心意相通,宁威远浑厚的内力,通过气海穴源源不断地注入了安安体内。 安安头上的通灵簪精光四射,黑婴儿哭声渐渐微弱,身形涣散,向通灵簪飘去,最终完全消失在通灵簪里。 满院子跳跃的,活着的、死了的孩童,一下子跌落在雪地上。 小七也突然跳出了结界,他发现怀里的大头宝宝身形开始飘忽,连忙跃了出来。 栖雷突然看见结界跳出一个人,吓了一跳,难道这个世界还有同自己一样的无影暗卫? 等到他看清小七的脸,不由脱口而出:“栖电,是你?你没死?” 小七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将大头宝宝递给老顾抱着,自己却消失在结界里。 栖雷连忙也跃进了结界,追小七而去。 那王老板也恢复了神志,他并没有害怕,反而如释重负。他扑通一声跪在雪地上,疯狂地喃喃自语。 原来王老板起初只是一个王伙计,他的主人把他当狗一样看待,经常把他打到不能自理。 没想到主人又看中了他的老婆,当着他的面,强要了他老婆。 他愤而求助于一位异域巫师。他小时候无意中救过巫师的命。 巫师说,他可以做法杀了主人,替他报仇。并且可以让他暴富、有权有钱,但法术需要孩童的血肉供奉。 巫师劝他,法术一旦施展,将终身跟随、不死不休。 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结果,如他所愿,他的主人遍体生了毒疮,烂透了,才哀嚎而死。主人没有孩子,生前留下遗嘱,将巨额家产都送给了他。 他做什么生意都顺利无比。他做棺材生意,结果那年城里发了瘟疫,他赚的盆满钵满。 他做大青叶、板蓝根、连翘、草河车等等药材生意,结果那年风寒大流行,官府都来购买他手里的药材! 他唯一的烦恼就是他供奉的邪神,胃口越来越大,他去哪里找那么多孩童的血肉来供奉它? 结果,他就买通了官府,获得了这家育婴堂的经营权。 一时,王老板风光无两!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可是正如那巫师警告他的一样,行巫术就如骑白虎,不知什么时候白虎就会回头咬你一口。 王老板美女金钱都不缺,唯有子息异常艰难,好不容易生下来,却是夭折的居多。 好不容易,一个小妾生的一个儿子,平平安安长到了六岁,生的粉雕玉琢,聪慧异常。 王老板爱如掌上明珠,到哪里都把他带着。这日王老板到念慈育婴堂视察,在账房和孙主事说事情。 等到想起宝贝儿子,却哪里也找不到了。一个不知道育婴堂秘密的保镖说道,看到小少爷呆呆地去了一间房子。 王老板心里顿时有不好的预感,保镖带他去了那间房子,果然就是有秘门的那间,王老板大叫着冲了进去。 可是什么都迟了,他的宝贝儿子完好无损地趴在地上,却只余下了皮囊,黑婴儿吸干了他的血。 第四十八章 萌宝现世 王老板的身上,渐渐出现了一个一个的烂洞。法术的反噬,让他痛苦无比,他知道他就要像他的主人那样,浑身溃烂而死。 他一点也没有惧怕死亡,他已经生无可恋。也许魂灵的世界里,他可以与爱子重逢。 王老板跪在雪地里,疯狂的大笑着,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长命锁,那是他儿子留给他的念想。 虎豹骑在育婴堂的地下,挖出了一百多具孩童尸体,现场凄惨无比,有些将孩子送到念慈育婴堂的人家,哭的呼天抢地! 这一血腥残忍的案件震动朝野。 刑部能吏日夜侦办,在第一时间,将结案的卷宗呈送宁威远御览。 卷宗中痛斥王老板王忠,将朝廷配发育婴堂的粮食,转手倒卖,牟取暴利。 虐待饿死婴童,供奉邪神,罪行耸人听闻,人神共愤,其罪当诛。鉴于王忠已经暴病而亡,特将其名下产业全部收归国库,一众妻妾充入官妓。 宁威远阴沉着脸看着刑部侍郎窦刚。窦刚跪在那里,不敢抬头看他。 “出了事,死人头上是最好推卸责任的是?” “王忠此人确实是心地恶毒之人,对襁褓中的孩子做出此等毒辣之事,实应该千刀万剐了他。”窦刚义愤填膺道。 “朕的话你是听不懂吗?朕来问你,开设育婴堂要求有行业经历,并且被官府评定为良好,才可入选。王忠根本不符合条件,为什么户部让他中标?” 窦刚沉默无语。 “朕再问你,户部每月签发的运尸许可,官员没有察觉有异吗?就这么闭着眼睛发?”宁威远气的将卷宗扔到了地上。 “朕再问你,那个官医你们去查了吗?他的良心给狗吃了?”宁威远越说越激动,整天说什么海晏河清,民众安居乐业,如今可是啪啪打脸。 “那个巫师呢?邪教蛊毒本朝大忌,你在卷宗中只字不提,这是何故?你居然告诉朕,你已经结案了!” 窦刚浑身颤抖起来,这些查起来可要得罪一大批人。 “去,再查,你要是查不出来,这个刑部侍郎你也不用当了!”宁威远脸红脖子粗大喝道。 竹园里,安安躺在玻璃花房的软榻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最近每次九幽花毒毒发,靠着宁威远深厚的内力,自己都平安度过了。 安安心里叹了口气,依赖一个人,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小七则被栖雷烦到不行,两个人不时在玻璃花房里闪现闪退。安安已经习惯了,只当没看见,悠然自得地看她的书。 展锦堂给老顾清洗包扎了伤口,尸毒倒是有现成的解药,只是老顾要受些罪罢了。 展锦堂烦恼的是那个大头宝宝,他的脑积水相当的严重。给大头宝宝喝的中药,只能暂时缓解他的病情。 一个月后,展锦堂的烦恼就变成了大家的烦恼。大头宝宝的病好了很多,虽然头还是很大,但是整个人都清醒精神了。 一个精神精力旺盛的三四岁男孩,正是狗都嫌的年纪。 “堂主姐姐,我喊你妈妈好不好?” “不好,我还没结婚呢,有你这么大的儿子,我铁定嫁不出去了。” “有我了,你为什么还要出嫁呢?” 咦,这话听上去很有道理哦。 “堂主姐姐,那我喊你安安好不好?” 安安翻了个大白眼给他。 “那就是不好喽。”大头宝宝拉长声音说到。 “你不是已经叫我堂主姐姐了吗?就叫这个。”安安放下手中的书,笑着说道。 “咦,你在吃什么呢?”安安这才注意到,大头宝宝嘴巴里鼓鼓囔囔的。 大头宝宝到了竹园,估计是饿怕了,每次都要吃到吐。所以安安限制了他的饭量。 “我在吃胡萝卜呀!”大头宝宝啃得越发带劲了。 安安把它啃剩的半截拿过来一看,原来是自己熬汤的人参,也不知道这大头宝宝如何找到的。 珠儿怕这小家伙吃吐了,把他屋里的糕点都藏了起来。 “你个小猪!小心别又吃吐了,跟我去园子里走走,多运动运动对你有好处。” 春天的夜晚,空气里都带着花香,迎春开的热烈,杏花开的飘逸。 大头宝宝在前面,小短腿跑的飞快,一会儿跑去看金鱼缸里的金鱼,一会儿跑去摘花,没一个消停的时候。 他一阵风地跑了回来,手小心翼翼的举着。 “堂主姐姐,快看,这是什么?” 安安看着他的小手心,里面一个黑色的蝌蚪正在扭来扭去。 “你没有见过吗?这是小蝌蚪。” “好可爱,我从来没有见过,育婴堂不让我们出门的。”大头宝宝开心的跺着小脚。 安安带着他,去把小蝌蚪放回水里,心里觉得他很是可怜。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我们总是大头大头地叫你,都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花卷!” 安安不由笑了出来,“那你是不是有朋友叫馒头呀?” “你怎么知道,我真的有一个朋友叫馒头耶,可惜他早就死了。”花卷突然不高兴了起来。 安安抱起了他,摸了摸他的大脑袋,“别伤心了,这些事儿都过去了,有大姐姐在,一切都会好的!” 前面的花径上出现了一个人,一身立蟒白的长袍,正背手含笑而立。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大一小。 “你这身体还抱着他!让他自己走就是了,他已经是小男子汉啦!”宁威远很是心疼安安。 花卷努力睁大眼睛,来回看着两人,他的眼睛依然很是肿胀。 “那陛下叔叔抱抱我呗。”花卷奶声奶气地说道,向宁威远伸出了小手。 宁威远看着那白白嫩嫩的小手,不忍心拒绝,犹豫了半响,还是将花卷抱入了怀中。 那软嫩的小身躯在他的怀里,扭来扭去,终于找到了舒服的位置,窝在了宁威远的怀里。 宁威远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犹如抱了一个易碎的花瓶。 背后跟随的龚宁很辛苦地忍住笑,宁威远称孤道寡惯了,孤绝的性子,肯抱这个大头宝宝,让龚宁大跌眼镜。 “陛下叔叔,你很喜欢我的堂主姐姐吗?”花卷在“我的”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堂主姐姐是朕的!”宁威远逗他道。 “不对,不对,堂主姐姐是我的!”花卷的大头,摇的好像一个拨浪鼓。 安安的脸红了起来。她打岔道,“花卷喊我堂主姐姐,却喊你陛下叔叔,这辈分”安安笑的眉毛弯弯。 我有这么老吗?宁威远一头黑线。 夜深了,花卷沉沉睡去,居然还打起了小呼噜。 宁威远和安安听得笑了起来。 “安安,你说花卷这病能治好吗?” “展大哥开的方子,倒是有些效力,他的颅脑压力小了一点,但想治好”安安叹了口气。 花卷的脑积水很严重,需要外科手术。脑部的神经和血管非常的多,就是在现代,手术的风险也会比较大。 安安忧心忡忡地,握着花卷的小手,很是心疼。 第四十九章 宝宝通灵 安安最近天天和小花卷腻在一起,一大一小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这晚安安在哄小花卷睡觉,“堂主姐姐,你会把我送回去吗?” “送回哪里?育婴堂吗?不会啊,你那么乖,那么可爱,我可舍不得!”安安捏了他的小鼻子。 “快睡,不早了。”安安替他拉了拉被子。 小花卷捏着安安的衣袖不肯放,害怕自己睡着了,这一切的美好又消失了,自己又回到了那阴森可怖的育婴堂。 小花卷终于睡着了。安安抽回了自己衣袖,叹了一口气,这么小的孩子,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 一个人走了进来,高大英俊,异常的冷漠,正是南青赌坊的老板南明诚。 “大哥,今天你怎么有时间来这里?”安安问道。 “你还记得你大哥,你不去南青赌坊,那自然只能我来找你。”南明诚冷冷地说道。 南明诚只是战兰成的一个身份,他的身份有很多,在京城里他就是黑白通吃、手眼通天的赌王南明诚。 几年前他在小西坡独自晃荡,喝酒浇愁,无意中撞见宫中的太监,半夜来埋尸体。 白天的小西坡,林高草密,荒冢、白骨遍地。半夜那就更加鬼影幢幢,凄凉恐怖如阴曹地府。 几个小太监,胆子都吓破了,再听见战兰成模仿的独狼哀嚎,哪里还呆得住。 几个人慌里慌张地挖了个浅坑,将尸体扔了进去,飞也似的走了。 战兰成刨开土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妹妹兰若。 兰若当时一口气也没了,战兰成哪里舍得,将自己随身带的解毒丸,塞进了兰若的嘴里。 就算兰若痴迷于宁威远,可她依然是自己钟爱的妹妹。 天可怜,兰若缓了过来,有了气息。虽然兰若醒来后,坚陈自己是赵安安。 赵安安一个如此陌生的名字!战兰成也只当兰若被九幽花毒,毒坏了脑子,自己和妹妹一起长大,如何会认错人。 毕竟,服了九幽花剧毒,还能活过来的,也就她一人而已。 战兰成看着床上睡着了的大头花卷儿,一言不发。 兄妹两人对坐在茶桌边,喝茶。 安安有点不安,宁威远要是来了,两个杀神撞到一起,那可是要了自己的命了。 “你不用担心,宫里的眼线禀报,今晚宁威远宴请番邦使团,这个点他到不了这里。”战兰成冷冷地说道。 “大哥,我们去海外!那里天高海阔,不比这里时刻压抑着,活在仇恨中的好?”安安说道。 “你忘了父皇母后的血海深仇吗?他们宁家乱臣贼子,可是杀了我们战家209口!”战兰成激动起来,“你忘了,你大哥不能忘!” 安安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战兰成对自己总归有救命之恩。 要不是他及时将自己挖出来,自己刚魂穿过来就被活埋了,想想还真挺惨的。 战兰成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药包推了过来。安安并没有拿手去触碰,只是看着战兰成。 “我知道你自己解了你身体里的合欢情蛊,没想过师傅把你教的这么好,这次你要是再坏了我的好事,我就杀了这个大头小怪物!” 安安看着战兰成,沉默不语。 半夜月光如水,卧室里,安安正侧卧在床上酣睡。一个小小的身影,偷偷摸摸溜了进来。 他一步一步靠近了安安,垫起小脚尖,看见安安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他犹豫了很久,将他胖胖的小手,伸向安安发髻上的通灵簪。 那通灵簪发出暗暗的绿色光芒。 当那只胖胖的小手,就要碰到簪子的时候,安安翻身坐起,握住了那只手。 “你想干什么?”安安看着慌张失措的花卷儿,尽量把语气放的很温柔。 安安将花卷儿抱在了怀里,“你怎么半夜不睡,跑到我这里来拿这根簪子?” “是他叫我来的。”花卷儿奶声奶气的说道。 “是谁呀?谁叫我们家花卷来的呀?”安安问到。 花卷儿指了指安安头上的通灵簪子,“是住在里面的,那个宝宝叫我来的!他说他想回家了。” 安安心里暗暗吃惊。 “你说的那个宝宝,是不是长得很黑的那个?” “是啊,堂主姐姐怎么知道?” “你可以跟他说话?”安安问道。 “是啊,我们在育婴堂里就是好朋友。” 安安的脸色越来越严肃。 花卷儿回忆着说道,“那天我看到,老板家少爷到育婴堂里来玩,我最讨厌他啦,他杀了馒头。” “他怎么会杀了馒头?”安安问道。 “他说馒头撞到他,弄疼他了!他一脚就把馒头踢进了水塘,还不许馒头上来,馒头就死了!”花卷儿的眼睛里都是悲伤。 “我去同黑宝宝说了,黑宝宝就杀了他。”花卷儿低下了眼睛,不敢看安安。 “花卷儿,你是不是看到的人,有时候别人看不见?” “是啊,堂主姐姐,你真聪明!我可以看见黑宝宝,可是他们都看不见。” 安安心里在计算,通灵的自己,捡到一个宝宝,也是通灵的,这个概率有多大? 宫中一个秘密的地道里,一个女人正在那里焦急的等待着。地道里传来了脚步声,那个女人惊喜的站了起来。 一身黑衣的战兰成,出现在了那个女人面前,她开心的扑入了他的怀里。 不料战兰成突然给了她一记耳光,那个女人被打蒙了,呆呆地看着战兰成,不知道为什么。 烛光照到了那个女人脸上。原来是太后的贴身侍女清秋! “你跟我说,兰若服下九幽花后,早产下了一个大头孩子,你把他溺死了,是不是?!”战兰成大吼道。 清秋心虚的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可是我今天在安安那里,看到了那个孩子,他还活着!” “不可能!我不想造孽,就把那孩子送到了念慈育婴堂。”清秋连忙辩解到。 “安安就是在那个念慈育婴堂,发现这个大头宝宝的!” 清秋结结巴巴说道,“太子殿下,这孩子好歹也是……” “住口!我绝不允许这样一个杂种,活在这个世上!”战兰成大吼道,额头上青筋暴起。 第五十章 幽灵认主 五月的大香山,繁花似锦,黑色的凤尾蝶,在空中来回翻飞,花卷儿追着凤尾蝶,笑声清脆悦耳,洒满了长长的山路。 老顾正盘腿坐在末帝末后灵位前诵经祈祷,听到孩童的笑声,不由迎出了殿门。 “真是难得,大师居然来迎接我们。”安安不由打趣他道。 认识他好几年了,他总是一副郁郁寡欢,苦大仇深的样子。 法华注视着,花卷儿明媚的笑容,不由向他伸出了手。花卷儿蹦蹦跳跳地跑上前,自然而然地挽住了法华的手。 “你们两个认识?”安安好奇地问道。 “没有啊,我只是喜欢这个和尚叔叔!” 花卷儿对法华一见钟情。 他像牛皮糖一样粘着法华,缠着他带着自己在天清寺里,到处玩耍。 一向冷漠孤傲的法华,居然甘心当他的玩伴,这也看呆了安安和珠儿。 安安和珠儿来到了偏殿,仔细打扫了一下,将随身带来的糕点水果摆上了供桌。 她在供桌上的熏香炉里,放了一块自己调的香,“孩儿听法华说,您喜欢龙涎香。所以我前些日子调了一个,还加了点我喜欢的松柏香,希望您喜欢。” 自己住了人家女儿的身体,尽个孝道也是应该的。 法华带了花卷儿回到了偏殿门口,看见安安正诚心诚意地祷告,不由摸着自己的长胡子点点头,很是安慰。 花卷儿玩的满头都是汗,冲进来扑了安安一个满怀,“堂主姐姐,我饿了!” 安安连忙让珠儿去取点心,为了今天的出游。安安特意烤了面包,做了三明治。花卷儿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喊着好吃。 她突然想起什么,有点心虚的看着法华。这个时代,面包和三明治,应该都是没有的。 法华却只是微笑着看着她,伸手拿了一个面包吃了起来。 安安索性又从自己带的水壶里,倒了一杯咖啡,递给了法华。“大师,你没有觉得花卷儿的与众不同吗?” “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法华倒是喜欢这种清咖。 “我指的是花卷儿,”安安顿了一下,“是个通灵宝宝。” 法华愣住了,手里的咖啡洒了一地。 珠儿连忙过来收拾。 “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大师,这个时代通灵的人很多吗?”安安说出了心里的困惑。 “怎么可能,就是在神的家族,通灵的也是凤毛麟角。”法华困惑地看着花卷儿。 这时珠儿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说花卷儿不见了。她已经让跟来的护卫找了一遍,前前后后都找不到。 巨大的偏殿里空空荡荡,这孩子能跑哪里去呢?法华心里一动,不由来到巨大棺椁的后面。 这座偏殿依山而建,殿后就是巨大的山体。此刻,棺椁后面的山墙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洞,阴冷的气息向外溢出。。 法华进出地下洞穴的入口,被打开了。 还有什么是熊孩子找不到的东西呢?法华和安安面面相觑。 安安更是惊疑,法华从来没有带她去过那里。 安安嘱咐珠儿守在偏殿里,不让人靠近。自己和法华深入地下洞穴去寻找花卷儿。 地道幽深曲折,异常的安静,相隔很远,石壁上才有一个气死风灯。安安不由担心起来,花卷儿会不会害怕到晕过去? 安安来到了地下洞穴的大厅,她看着巨大的,黑色棺材组成的巨大圆形矩阵,惊讶的发不出声音。 她失魂落魄地,行走在黑色的棺材中间。每一个棺材里都躺着一个栩栩如生、死去的武士。 在巨大的圆形矩阵的后面,数目庞大的,黑色骏马的干尸,又围成了一个更大的圆形矩阵。 安安屏住呼吸,静悄悄地走着,生怕惊醒这些面目如生的干尸。 终于,安安来到了圆形矩阵的中心,仿佛空中传来了什么声音,她仰头向洞顶看去。 洞顶霞光万道,流云飞卷,无数火红的无忧花从洞顶飘落下来。无忧花那是在战家的徽记。 安安一动不动,看着无忧花如雨,飘飘洒洒从天而降。 一朵无忧花飘落了她的额头,迅速的融入进去,在安安洁白光润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红色的印记。 满洞异声大作,黑色的棺材不停地晃动,早已死去的骏马在地上挣扎,扬蹄长嘶,似乎就要站起来。 法华跪倒在地,双手合十,不停的祷告。 巨大的响动,惊醒了睡着了的花卷儿。原来花卷儿吃饱了,百无聊赖,在偏殿里到处探索。 他无意中碰到了机关,打开了洞口。他好奇地在洞口探头探脑,里面灯火星星点点,花卷儿鬼使神差地走了下来。 看到了这些棺材和马匹,他并没有害怕。初生牛犊不怕虎,估计也是不怕鬼的。 他吃得太饱,玩的又累了,一会儿就趴在一个棺材上睡着了。 他一脸懵逼的站了起来,茫然间看见了法华,连忙撒开小短腿向他奔去。 法华将他抱起来,两个人一起看着矩阵中间的安安,此刻的她被一股圣洁的白光笼罩着,眉心一个朱砂般的红痣,看上去更加安详美丽。 巨大的响动过后,一支威武的幽灵战队,出现在了地下大厅里。他们黑衣黑甲、黑色的头盔,胸甲上一只张牙舞爪的黑豹活灵活现。 马蹄声清脆,一匹马越过了众人,站在了安安面前。 马上的人,脸上银色的面罩雕满了曼珠沙华,诡异的地狱之花在他的脸上蔓延,手中一把沉重锋利的长刀拖在身后。 那人在安安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下,右手成拳举在胸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前朝军礼。 他仰头看向安安,地下洞穴里响起了他沙嘎有力的话语,“黑豹骑统领戴天澜叩见主人!” 黑豹骑全队两百人生殉战英豪于地下,就为了这一天被新主唤醒,成为她的幽灵战队,护佑她成为通灵王者。 花卷儿全无小孩子应有的惧色,他拍着小手笑着说道,“和尚叔叔,这人问什么喊堂主姐姐叫主人?” 法华大惊,呆站在那里,这一幕太过震撼。他没想到,先帝选定的继承人居然安安。 第五十一章 神武堡之变 安安在回去的路上,心思重重,马车轻轻摇晃,花卷儿早打起了小猫呼噜,连珠儿都昏昏欲睡了。 丛山连绵,又下起了雨,狭窄的官道上顿时泥浆四溅。 对面从京城方向一队人马狂奔而来,远远看去,铁蹄与泥浆齐飞。 青叶连忙令马车下到道边避让。 安安掀开轿帘,这是哪路人马啊?去的这么急。 骑兵疾驰而过,泥浆险险就要喷了安安一脸。 突然马队猛勒缰绳,众兵士急停下来,顿时人仰马翻。 一名银盔银甲的将军纵马来到了安安的马车前,掀开了银色的头盔,冲着安安嘿嘿一乐,却原来是秦王宁智深。 “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安安说道。 “紧急情况!边境神武堡那里,一种怪病蔓延,先是人的肋下鼓起一个大包,片刻立死,当地人说这是疙瘩瘟。”宁智深喊道,雨下的越发大了。 “一个小县城,患病的人居然十有四、五成了。还又有吐血的,一家几口都死绝了。”宁智深忧心忡忡。 “你去干什么,你又不懂医术!” “皇兄已经加派了医官,还有让县衙开仓放粮了。但是当地人开始抢劫强奸、杀人放火了,我带军队去弹压一下,全权负责防疫事宜!”宁智深一拱手就要告辞而去。 “等等,你刚才说有人吐血而死,太像我记忆中的那种传染病了!这种病是飞沫传染的!十分凶险,要戴口罩,不然你们也会被传染上的!”安安看着那队骑兵,年轻稚气的脸庞,不由大声喊道! “口罩是什么?”宁智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们的头盔面罩不要摘下来,里面再塞进一层纱布!也许管用!我回去收拾一下也会去,在我到之前,你不要进神武堡!封城!所有人不许进出。”安安噼里啪啦说完,依然很不放心。 “知道了!”宁智深说道,女人就是啰嗦。 “你保证在我到之前,你不能进神武堡!” “好啦,不用担心,我保证。”宁智深扔了一块腰牌给安安,潇洒地调转马头,带着众将士,狂奔而去。 …… …… 马车在展府门前停下,这一代是京都的富豪区,大门修的一个比一个豪华气派。 在花厅,安安正好碰见了展老爷展万丰,他是个仁厚之人,一直很喜欢安安。只是对安安耽误他抱孙子,颇有微词。 安安走进了展锦堂的兰园,小厮见了,连忙要进去通报。安安示意不必了,急匆匆地走了进去。 展锦堂正在喝酒,英俊的脸上满是郁闷。旁边他的表妹,李英儿正殷勤地倒着酒。 安安咳嗽了一声,他抬头看去,连忙站了起来。“安安你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好让我去接你呀!” 安安将情况大致同他说了一下,展锦堂也眉头紧锁,“这种瘟疫很是凶险!要不我去,你留在京中指挥调度。” 旁边的李英儿,见他只顾着和安安说话,幽怨的走了过来,恶狠狠的瞪了安安一眼,“锦堂,我们说好了,明天去郊外赏花,我等你哟!” 展锦堂喝的有点多,完全不记得,刚才自己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安安顾不得这些,“锦堂,对付这种瘟疫,你的经验没我多。医药惠民总局离不开你,我不能拿你去冒险。” “还有我将花卷儿和小七都留给你。”安安已经开始筹划旅途中的一切。 最近,窦凤舞夜里总是做梦。这次她梦到了战英豪,他骑着他的战马,浑身黑色盔甲,向着她猛冲而来,她可以感受到他刻骨的恨意。 是啊,血杀日那天,自己杀了战家209口,这真是血海深仇啊。 战英豪冲到了自己面前,他的剑就要刺入自己胸膛了,窦凤舞一抬头,面前的那张脸却变成了宁世充狰狞的样子。 她大叫了起来,宁世充抓住她的发髻,将她的头狠狠地撞向地面。她惨叫着,求饶着,再一转念,眼前的那个人又幻化成了宁世强那阴冷的脸。 宁世强阴森地看着她,冷冷地笑了起来,他要给他哥哥报仇! 窦凤舞尖叫着醒来,浑身都被汗湿透了,正伏案小憩的清秋惊醒了,连忙伺候着她更衣起床。 勤政殿里,宁威远刚刚下朝,总管太监林正海来报,太后来了,宁威远连忙迎了出去。 宁威远看着坐在上方的窦凤舞,原来他以为有的人真的可以不老的,比如自己的母后。 但是他现在发现,没有人可以对抗大自然的法则。 “母后,还请多多保重。” “那你不要气我才好!” “不知朕哪里气到母后了?”宁威远恭敬地问道。 “今天,皇帝让秦王去了瘟疫之地?” “母后消息真灵通!神武堡瘟疫有愈演愈烈之势,众大臣纷纷举荐了秦王去巡查。”宁威远喝了一口茶。 “皇帝知不知道,此次神武堡瘟疫,染上者无一例外都死了?” “知道。” “众大臣纷纷举荐了秦王,这里的众大臣,是宁世强为首的?”窦凤舞的手有点抖。 “是的。” 窦凤舞手里的茶杯扔到了地上,名贵的雨过天青茶盏碎成了无数碎片。 “皇帝这是让你亲弟弟去送死吗?!”窦凤舞大吼道。 宁威远看着一地的碎片,半响,对林正海说道:“太后累了,送太后回宫。” 安安回到同福客栈找老顾辞行。 “你这次去神武堡没有同大主公报备,恐他回来责罚你。”老顾很是担心。 “我去赌坊找过大哥,他不在。”安安耸耸肩一脸的无奈。 正在角落里卷烟叶的巴雅尔抬起头来,“神武堡?那里离我的家乡不远,我可以给你带路!”他期待地看着安安。 安安想了想,自己确实需要一个向导,又可以帮到老顾,点点头答应了。 安安走的时候,花卷儿正在展府客房里睡得香甜,安安仔细将花卷儿每天要吃的药交代给珠儿。 这几日花卷儿总说头疼,安安很是担心。 “堂主,你都交代了不下十遍了,您放心了!展堂主在,花卷儿没事的。”珠儿笑着说道。 安安叹口气,离开这个花卷儿,咋这么掏心挖肺呢? 天才亮,安安一行人已经出现在永宁门,这是燕京西边的一座城门。 守城的宿卫军开始盘查进出的行人车马。 安安一身男装骑在马上,背后的护卫将巴雅尔围在了中间。 巴雅尔虽然乔装打扮过了,但不能仔细审视,毕竟他那辫发虬髯标识度太高。 安安出示了秦王府的通关腰牌,宿卫军仍狐疑地一个一个的搜查着。 宿卫军的小头目盯着易容后的巴雅尔,正要说什么,后面有人高声喊了起来。 第五十二章 花魁娘子 城门口的众人向后看去,原来是御前侍卫统领龚宁,一身锦衣晃花了宿卫军小头目的眼。 他连忙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挥挥手让眼前这批人赶紧走,别耽误了自己拍马屁。 安安带着众人沉默地出了城门,青山叠翠,群山连绵,蜿蜒的官道消失在天的尽头。 龚宁跟了上来,向安安一拱手,奉上一个黑色的小锦囊:“赵堂主赵兄,我家主上很是不放心,此去凶险异常,还请多多珍重。” 龚宁担心地看着安安身后的护卫,这些人看上去武力值平庸的很。安安笑着一拱手,掉转马头,纵马狂奔而去。 傍晚时分,已经出了京都地界。一天的颠簸下来,安安的大腿内侧和屁股已经磨烂了,她疼的脸色惨白。 来自21世纪的自己,身骄肉贵,哪里吃过这样的苦楚!仔细算算今天一天才跑了150里,神武堡离京城有800里! 安安心里在哀嚎! 巴雅尔见安安半天不下马,询问地看着她,安安无奈地苦笑起来。巴雅尔明白了,一把轻松地将安安抱下了马。 他们停在一家驿站外面,一排乱石堆砌而成的房子,简单的篱笆围了一个院子,高高的旗杆上挂了一串红灯笼。 巴雅尔将安安扶进了院子,让她坐到院子里的石碾子上。 他们为了赶路,天快黑透了才停下来。正是初夏,众人的衣服都湿透了粘在身上,都是又累又饿。 “哎呦,有贵客到了!”女人娇媚的声音响起,院子里的众人都吃了一惊,这声音太好听了。 一个红衣红鞋的女人,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五官精致,身材婀娜,纤纤玉手上涂着红色的蔻丹。 大家看的都傻了,这样的女人,不应该出现在这儿啊。 青叶上前问道:“这位大姐,这里可是驿站?” “我看上去有这么老吗?这里当然是驿站了,没看见灯笼上写着字呢。”红衣女人不高兴了。 “驿站为什么会有女人?”青叶好奇地问道。 “我家男人是这里的驿丞,我是来帮忙的。你当我愿意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啊!”红人女人哀怨道。 乌黑的夜空中,一只鸟飞过,一坨东西掉在了那女人头上。那女人哎呦一声,伸手摸去,原来是一泡鸟屎,气的那女人边骂边去水井边打水去了。 院子里的众人不由笑了起来,大家开始忙活各自手中的事情,一天下来,大家都累的够呛。 那女人在厨房里一顿张罗,卤牛肉薄薄的切了片,配了酒,主食是一大锅面片汤,味道倒挺不错。她的几个伙计则忙着烧水,喂马,安排着床铺。 青叶看着酒肉踌躇了一下,大家伙都想喝酒解乏,但这荒山野岭的,古怪的驿站,总觉得哪里不对。 安安示意他无妨,众人才开始大碗朵颐。 夜深了,几间石头房子里,鼾声此起彼伏。几个守夜轮值的,在院子里守着一盏风灯,抽着旱烟唠嗑。 安安点了熏香,闭眼盘腿坐在炕上,山区里夜凉如水,暑热倒是解了不少。 她刚才给自己涂了药膏,心里特别想念现代的高铁、飞机,800里路,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儿,如今自己这个跋山涉水呀! 她手心里躺着一个黑色的锦囊,那是宁威远给她的,她打开来一看,是一只黄金怪兽,眼睛镶嵌着黑色的宝石,劈为两半,一半像老虎,一半像豹子,骑缝错金刻铭文,“持符者,如朕亲临,行大正兵马之权!” 这是大正朝的兵符! …… …… 夜深了,连外面守夜的几人,都闭目打起了瞌睡。 红衣女人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安安的房间,开始翻检她的行李。 她翻出了一件安安的内衣,她的手指揉捏着小衣,布料真不错,款式是京城的最新款吗?她一边翻一边嘴里还嘟囔着。 她呵呵掩口轻笑了起来,这小官儿出远门,还带着相好的小衣,真是一个多情种子。 她回头看一下安安,瞬间笑容凝固在脸上,安安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怎么还醒着,居然没有被药倒?!”红衣女人十分的吃惊。 “你这种蒙汗药太蹩脚了,不过你的面片汤还真的很好吃。我明明知道你下了药,居然还把它吃完了。”安安戏谑地望着她。 “”你,你这个臭小子!”红衣美人气的粉脸通红,仓啷一声拔出了身上的匕首。 “祸福无门,唯人所招。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林红玉,你动手之前先考虑清楚。” “臭小子,你怎么知道我叫林红玉?”红衣美人惊讶的看着安安。 “这个还用问吗?你今年约摸二十七八的样子,京都口音,长得美艳无双,言行举止不似良家女子。”安安慵懒地说道,一天下来,她也有点些累了。 “这和你知道我的名字有什么关系?” “你这样的美貌,放在京城也是天香楼的头牌。天香楼里专门有一个房间,悬挂了历任花魁的肖像。爱穿红衣的只有一位,叫林红玉。是不是很简单?”安安笑道。 “你既然知道了我的名字,就一定要死。”红衣美人冷冷地说道。 “说的好像一开始,你打算放过我似的。”安安冷哼了一声,“爪利如锋利眼似铃,平原捉兔称高情。无端窜向青云外,不得君王臂上擎。” 红衣美人惊的后退了几步,扑通一声坐到了炕上,喃喃自语地念了一遍诗,神情茫然,这是自己多年前写的一首诗。 时光飞逝,要不是面前这个臭小子提起,自己肯定想不起来。 半响她才缓过神来,疑惑地看着安安,“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居然知道我写的这首诗。你是何居心?” 寂静的山林里,突然响起了凄厉的啸叫声,半空中箭矢如流星,向着山脚下的石头房子倾泻而来。 可怜院子当中,几个守夜的人,睡梦之中就已经被射成刺猬。 红衣美人已经麻木了,今天发生的,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再发生什么,她都不意外了。 安安依然盘腿坐在炕上。静静地听着屋外箭飞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