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慌勿语》 第1章 跑在午夜的小出租 深夜,一辆出租车正在去往郊区的小路上缓缓行驶。 驾车的是一名青年,可这车开的却一点没有年轻人的冲劲儿,匀速5公里蜗牛一般挪着。 不是青年不想飞驰,此刻正是那天降大雾,能见度不到五米。 道边没有路灯,为了不陷进沟里,青年只能尽量将车向路中间开。 并借着车灯那微弱的光,依稀辨别着行进的方向。 青年心中暗叹,好在是这个时间,又赶个大雾天,除他之外,路上绝迹是不会有其它车辆的。 这条路距离黄河很近,每到春季的时候,河边方圆十几公里都会偶尔起雾。 可是 青年的眉头微微蹙起:今儿这雾天着实有些大了,四下望去,天地宛若回归了混沌。 这让他觉得很不吉利,脑中竟依稀闪过不少年幼时,村里老婆婆们讲的那些神叨叨的故事。 原本在傍晚的时候,他便接到了老妈的电话,说村里起了雾,让他早点回家。 可谁想,就在他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却又接了一单大活。 这一来一回,也就到了晚上。 青年打了个呵欠:好困。 高度集中的精神,令他的头微微刺痛起来。 青年有些自暴自弃的想,要不直接找地方睡会算了,否则就这种每小时五公里的速度,都不如他推着车走的快。 可想归想,他还真不敢原地停车。 半夜三更,谁知道在这荒郊野岭会发生什么事。 就在这时,青年的手机响了,狭小的车厢内,手机屏幕闪的耀眼,铃声也显得异常刺耳。 青年打了一个机灵,顿时睡意全无,拿过手机一看竟是自己的母亲。 悄悄吐出一口气,青年点了接听键,之后便听到自己老妈那焦急的声音:“你怎么还没回家!” 青年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的对老妈说道:“下大雾了,车子开不快,估计还要两个小时才能到家。” 一说到这些,青年心中就有气。 最近两年,经济环境越发的好,村里的人都陆续搬去了城里。 就他妈那个老顽固,非说村里的风水好,打死都不愿意离开。 结果今天倒好,短短十几公里的路,竟然要开四个多小时。 听青年说居然还要两个小时才能到家,电话另一边的声音猛然提高:“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将电话拿远了些,青年瞥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间:“11:52”。 对于一个出租车司机来说,其实这时间倒不算晚。 电话那边的声音越发气急败坏:“都说让你早点回来,你就是不听,你知不知道,过了十二点就是中原节” 好不容易哄得自己老娘挂断电话,青年再次撇了撇仪表盘上的时间。 11:59 青年的眉头皱的更紧,太阳穴也一抽一抽的疼:中元节么! 就在这时,车灯忽然在大雾中照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车子越向前开,那轮廓便越清晰,好像是一个身穿红裙的女人。 青年的心脏停跳了一拍,这么晚了怎么可能还有人在这黑漆漆的小路上走。 此时已经过了十二点,母亲提到的中元节如同一个闹钟,在青年脑子里不断响起。 青年下意识的踩住油门,略微加快了速度从那红衣女人身边略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青年总感觉那女人刚刚似乎停下了脚步。 两分钟后,青年吐出一口浊气:那女人似乎并没有追上来。 想到村里老人说见到这样的情况,必须连啐三声并高声斥骂,否则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便会跟着自己回家。 青年当即摇下车窗对着车外连吐三口,并骂了句脏话。 感觉自己应该已经将对方吓住,青年也是悄悄松了口气,抹了把头上的冷汗,随后继续开车向前走。 可没过几分钟,青年便看到了令他腿软的一幕。 只见道路右侧再次出现一个熟悉的红色轮廓,只不过,这次的轮廓却不是一个背影,而是一个侧脸。 那女人不但站在原地不动,甚至还回过头来,似乎是在看着他。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相貌,但青年却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恶意。 脑子里嗡鸣一片,青年再次用力踩下油门呼啸而去。 青年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因为他发现,女人身体的转动幅度似乎比之前更大。 抬眼看了下时间:01:01 青年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竟然在一小时内,遇到了同一个红衣女人三次。 鬼打墙 这三个血粼粼的大字出现在青年脑海中,让青年心里一阵阵发慌,他开始不管不顾的疯狂踩油门。 可随着他车速的加快,那莫如的身影也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青年眼前。 这条路仿佛永远跑不到头,青年只能在迷雾中一次次经过莫如身边。 让他绝望的是,每一次与莫如错身而过,莫如都比上一次回身的幅度更大。 青年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他却能感觉到对方凝视自己的动作。 那女人似乎在笑。 心知自己可能是被脏东西缠住了,脏话像是不要钱一般从青年嘴里接连吐出来,空气中回荡着他撕心裂肺的吼声。 另一边,莫如歪头看着在迷雾中绕了一大圈又转回来的出租车,那黄色的车前灯在大雾中异常明显。 不是,虽然雾大了些,可这人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将自己忽悠瘸了。 莫如嘴角微微挑起,诚然,没有明确的目标,任何生物的本能运动都是圆周。 如果这人的双眼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为自己在周围找到一个标志物。 那这标志物,便会在人脑中形成一个假象,让身体获得错误的信息。 表面上看起来这人似乎非常有方向感,可实际上这人已经迷路,开始凭借本能画圈了。 这也就是老人们经常提到的鬼打墙。 看起来是一直再向前跑,可实际上,呵呵 莫如下意识的将手伸进口袋:难得见到“鬼打墙”的现场版,她觉得自己需要一包瓜子。 第2章 亮在深夜中的灯 原本以为深夜步行回家是件悲惨的事,却不成想竟然让她看了这么个热闹。 谁料,莫如的嘴角才稍稍弯起,便听到青年高声的叫骂。 莫如的脸顿时黑了半截:不会,那个被司机当成标志物的东西,不会就是她自己 如同印证她的想法般,汽车再次从她身边闪过。 同样的连吐三口,同样高声骂了句脏话。 差点被吐沫喷一脸的莫如:“”我想问候你大爷的身体情况。 莫如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若不是担心被冲出去会被这半疯的司机撞死,她现在真想将这人从车里拖出去暴打一顿。 她明明只是看个热闹而已,却无辜的被人呸了一脸。 青年感觉已经将自己所有的骂人词汇都用上了,此时此刻,他心中满是自责。 小时候,他为什么要活的那么正直。 但凡他能和村里的老人多学些的泼妇吵架的技能,现在也不至于因为贫瘠的词汇量,而被困在这么个倒霉的地方。 不知道是青年第多少次碰到莫如后,他终于放弃了抵抗。 吱嘎一声将车停下来,青年整个人颓废的趴在方向盘上:随便,他已经放弃抵抗了。 由于青年刚刚又吐又骂的一系列动作,因此他左边的车窗并未摇上。 已经彻底崩溃的青年只听到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一只冰凉的手摸上了他的头顶。 那冰凉的触感,让青年浑身一个激灵,当即想要开车逃走。 不行,他还不能死。 可谁想,青年的动作却比莫如慢了半拍,只见莫如飞快抓着青年的头发将他整个脑袋拉了起来。 青年刚想高喊“别吃我”。 可莫如的巴掌却已经呼了上来:“有病你,骂起来没完了是不是。”真把她当成好脾气了是。 青年被打的眼冒金星,他有两个发现。 第一,这红衣女人好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第二,这小姑娘好像不是鬼。 第三,他好像不识数。 第四,能不能别打了,疼。 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再次行驶在公路上。 与之前不同的是,主驾驶位的青年,脸颊肿的如同含了两颗糖,而副驾驶上,则坐着气呼呼的莫如。 还没能从刚刚的恐惧感中走出来,青年小心翼翼的看向莫如:“这鬼打墙是你做的吗,能不能解开,不然我们可能回不了家。” 为了给莫如留面子,那个鬼字青年念得很轻。 因为直到现在,青年都不确定莫如究竟是人还是鬼。 如果是人,为甚会在这个时候,穿着一身红衣满街跑。 莫如先是冷冷看向青年,随后嘴角微微裂开,身体也一点点向青年靠近。 青年再次屏住呼吸,他感觉莫如似乎想要扑上来咬掉他的脑袋。 却不料,莫如只是抓过青年放在储物隔中的手机。 对着青年刷脸解锁,莫如熟练的找出导航界面,选择了自家地址:“走!” 青年:“”你这个鬼打墙解决的这么高科技么! 在导航的指点下,青年很快便离开了刚刚那片打转的区域。 之后,青年就见莫如用书包中翻出手机播出一个号码:“我打上车了,你不用担心,我马上就能回来。” “知道了,你放心,如果司机是坏人,我就打的他满地找牙。” “别担心,我书包里放着锤子。” “没事,你先睡,你心脏不好,回头生病了,还不是我照顾你。” “行了行了,我知道,下次一定不接这么晚的活。” 青年敏锐的捕捉的几个关键字“满地找牙”,“锤子”,“接活”。 这几个字连在一起后,总能让人产生奇怪的联想。 再看看莫如身上的红裙子,青年感觉自己有些想入非非。 他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却感觉脸皮猛然抽痛。 青年顿时回过神来,他终于想起,自己刚刚就差点让莫如打的找不着北 感觉自己应该说些什么,青年便开始没话找话:“姑娘,你在哪里上钟阿不,班啊。” 莫如的眼神瞬间递了过去:“你看不出来我还是学生么!” 青年闻言才想起仔细端详莫如的脸:好,这姑娘的脸确实挺稚嫩的。 莫如相貌普通,可眉宇间总有一股英气,应该是那对宛若雕刻般剑眉的原因,也没有化妆,但皮肤确实一点也没糟践肤若凝脂这个词,稳稳的冷白皮,就是细看眉眼间还都是那少年人的青涩。 这身装扮却着实有点硬,那条大红裙子,直到脚踝,也不知从哪弄来如此正的猪血红,仿佛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的一座灯塔。 可这冷白皮配上一袭红裙,倒为她凭空增添了几分凄厉。 发现司机正用眼角余光偷瞄自己,莫如非常淡定的从背包中掏出一把羊角锤,锤把稳稳的包了不少岁月的老浆,锤头在阴暗的车中透过斑斑锈迹,映出一丝寒芒,只见莫如把锤子放在手里掂了掂。那把羊角锤似乎和她身体融为一体般的和谐,似是经年使用,默契如一。 适当的恐惧感有利于大脑保持清醒。 果然,就在莫如拿出锤子后,青年的身体顿时坐直不少,刚刚准备逗莫如说话的念头瞬间消失。 他现在已经确认莫如不是厉鬼,可他却不确定的莫如是不是坏人。 见到青年识趣的闭嘴,莫如满意的提起唇角:她虽然不是一个崇尚暴力的人,但不得不承认,暴力有时非常好用。 否则,她不知还要花费多少时间去同这人解释,世界上的是没有鬼的。 凌晨二点的时候,汽车终于驶到了莫如家。 此时村子里黑漆漆一片,只有莫如家还亮着灯,倒是方便了青年寻找目的地。 自从进了村子莫如便伸头张望,果然远远便看到坐在大门旁石头上,那个略显佝偻的人影。 莫如从车上下来,向那人快步走去,语气中满是不耐烦:“奶奶,不是说让你早些休息么,怎么还坐在这里,你又看不见。” 坐在门口那人,正是与莫如相依为命的奶奶。 第3章 该报警就得报警 莫奶奶中年时就有眼疾,儿子死后,媳妇也跑了。 在这连番的打击下,她的眼睛彻底瞎了,到现在为止已经有近十年时间。 因此,她并不觉得孙女的话扎心。 听到孙女的声音,莫奶奶原本紧绷的表情倒是松懈不少。 她循着声音走到莫如面前,用一双冻得冰凉的手去摸莫如的脸。 确认自家孙女确实全须全尾的回来后,莫奶奶才对莫如温和的笑道:“我看不见你不要紧,你能看见我就行。” 孙女经常回来的很晚,有她在这等着,孙女才不会觉得害怕。 她的命不好,早年守寡,儿子又早早没了。 等她的眼睛看不见后,家中的生计便落在她这个小孙女身上。 而她能做的,就是在夜晚为孙女点上一盏小灯,给孙女一个念想。 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奶奶都不会改变主意,莫如再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将莫奶奶扶进屋里。 此时雾已经散了不少,青年借着微弱的车灯偷眼看去,却见莫如已经扶着一个老太太站起身来。 直至这时,青年才终于松了口气:看来这姑娘真的不是鬼。 这村子距离他家村子不远,目送莫如进门后,青年便打算驱车离开。 今天晚上他承受的太多,等明天他一定要在家好好休息,哪都不去了。 熟料将莫奶奶送进屋里,莫如竟转过头又向出租车走过来。 青年赶忙踩下刹车,对莫如问道:“还有事。” 却见莫如递了一张卡片过来:“你的情况不适合开车,最好找个僻静的地方休息几个小时,等到大雾散了再走。 还有,以后要是再遇上奇怪的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按次收费。” 青年看着手里那张写着“莫如杂事事务所”的名片,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向莫如:“你今年多大。” 莫如的眼睛笑成两个月牙:“十七。”她就是这么年少有为。 听到这个不靠谱的数字,青年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指着自己的手机拒绝道:“不要紧,咱们两个村子很近,我跟着导航走,一会儿就能到家。” 对于青年的拒绝,莫如并不感到愤怒,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真诚:“你确定?” 当人的精神紧绷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脑子里接受的信号,与导航中说的话可是有差别的。 青年对着莫如认真点头:“我确定,我非常确定。” 再遇上突发情况,他一定第一时间报警。 见青年坚持,莫如也不多劝,直接点开手机的收款码:“那就把刚刚账结了。” 既然不能发展成长期客户,那就别打折了。 她也是小本生意,还要赚钱养家。 青年:“”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现实了么! 看着手机上的到账信息,莫如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好困啊,她得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还要去学校上早自习。 出租车已经走远,青年开车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不少。 莫如轻轻的摇头,疲劳驾驶,精神紧张,天气恶劣,估计要不了多久,这人就会再遭遇一次“鬼打墙”。 只可惜她的年龄太小,光从年龄看,不管她说什么都没有人相信。 所以她每次接活后,都会把自己装扮的老气横秋。 生怕别人因为她的年龄,对她产生不信任感。 要知道,对于她的这份兼职,客户的信任可是很重要的。 好在到目前为止,她在客户中的口碑一直很好。 所以现在过来找她的,多半都是回头客。 莫如伸了个懒腰,随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语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她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时间,而是一个能够让人信服的年龄。 否则,她的大学学费就成问题了。 深吸了两口气带着水汽的白雾,莫如长出一口气:其实还是会累呢! 转身走进屋里,莫奶奶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小如,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学。” 莫如应了一声,随后便回了自己屋里。 虽然身体依旧很疲倦,可莫如的精神却依旧很好。 她坐在写字台前,掏出一个记事本,开始记录自己今天发生的事情。 记录,分析,归档,查漏补缺,方便日后查找,这还是父亲留给她的好习惯。 台灯的柔和光线打在莫如脸上,显得她整个人柔和不少。 在她身后,是一摞摞码放整齐的书籍。 没有书架,只是一排小矮桌,将书册与地面隔开。 矮桌上面,密密麻麻的书一直摞到天花板。 一间十几平方的小卧室,有一半都被书册占满。 角落中那一排,则是自祖上传下来的记事本。 可以说,莫家几代人的心血都在这里。 做好纪录后,莫如将记事本收好,记事本放回抽屉中。 总有一天,她的这些笔记也会被归入那摞记事本中,传给子孙后代。 前提是,她得有 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莫如刚准备睡觉,却听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生理上的困倦提醒她应该假装没听见,可想到学费、生活费和奶奶的药费,莫如叹了口气,认命的接起电话。 面对现实,该跪还是要跪啊! 不成想,这电话却是刚刚那个青年司机打过来的。 莫如才刚刚喂了一声,电话对面就传来青年鬼哭狼嚎的声音:“莫大师,怎么办,我刚刚又遇到了鬼打墙。” 莫如的嘴角微微挑起:“你给我发个定位,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送钱的人来了! 谁想,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对面传来更加凄惨的哭声:“你快点过来,我撞到人了!” 莫如:“”撞到人叫我做什么,帮你处理尸体么! 听清了青年在电话中的阐述,莫如默默挂断电话,之后便拨打了报警电话和救护车。 我就能帮你到这了! 没办法,身为杂学世家的唯一传人。 她什么都会,却什么都不精。 所幸她脑子活络,知道如何用自己学到的东西赚钱。 可处理尸体这个项目实在太超纲,当真不在她的业务范围内。 所以,她还是尽一个好市民的责任,报警。 第4章 家学渊源 这场大雾中,似乎发生了不少故事。 第二天一早,莫如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便听外面有人拍门。 同时还有人不断叫着“莫大娘”,似乎是想让莫奶奶出来开门。 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以为是警察上门询问口供。 莫如打个呵欠坐起身,刚想穿衣服下地,却听门外已经传来莫奶奶的脚步声。 门刚打开,便传来了隔壁李婶子的大嗓门:“小如,小如你在家不,快帮我看看我儿子这是怎么了。” 李婶子的声音带着哭腔,似乎是经受了极大的恐惧。 听到李婶子的声音不对,莫如赶忙披了件衣服穿鞋下地。 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动作幅度会不自觉的加大。 奶奶的眼睛看不见,万一被李婶子推门的时候碰到,那她上哪说理去。 莫如起床的动作很利索,刚好在莫奶奶开门的前一秒将人拉到一边。 果然,就听“碰”的一声,沉重的实木大门重重撞在砖石垒的门框上,掉下一层土。 莫如挑挑眉,她说什么来着。 发现自己的动作太大,差点伤到莫奶奶,李婶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可很快,这尴尬就变成了焦虑:“小如,还好你在家,你快上婶子家看看,我家云帅的魂丢了,婶子在村子里喊了两个多小时都没用,你快帮婶子找找。” 说话间,李婶子便要去拉莫如的胳膊。 莫如向后退了一步,躲开李婶子伸过来的大手:“婶儿,你家云帅今年十五了。” 开什么玩笑,李婶子常年干农活,可是能徒手掰柴火的主,就她这细胳膊细腿的,哪能禁得住这人一捏。 听了莫如的话,李婶子下意识的点头,倒是再没伸手去抓莫如:“对,十五了。” 又被莫如带着节奏说了几乎话,不如不觉间,李婶子的情绪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 莫如将身上的扣子系好,对莫奶奶交代了句:“奶奶,我去李婶子家看看,马上就回来,你别做太多东西,我想配着你腌的酱菜喝稀饭。” 莫奶奶生性刚强,若什么都不让她做,反而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因此,莫如总会像是同正常人说话一般,对莫奶奶提出要求。 听到有孙女爱吃的东西,莫奶奶笑的非常开心:“好嘞,我这就去熬粥。” 见莫奶奶转身向屋里走,莫如转身看着李婶子腼腆一笑:“婶儿,咱们去看云帅!” 说到儿子,李婶子刚刚才平复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对着莫如连连点头:“快,快跟我去看看云帅,这孩子昨晚在雾里走迷了路,今天早上才到家,谁知道刚进门就一头栽到地上,等我把人扶起来后,就发现他的魂没了,我家就这一个独苗苗” 莫如一边听一边点头,眼中的鼓励让李婶子燥郁的心再次安静下来。 这老莫家祖孙三辈都是有本事的,用村里文化人的词来形容,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下知鸡毛蒜皮。 不管什么事,只要问他家人准没错。 时间一长,村里人若是遇上些诡异的事情,也会找他家人帮忙解释。 原本以为他们莫家人会觉得这种事很为难,却没想到,他们做的竟然比那些所谓的大师还要好。 即使莫家人说他们用的是啥子科学,可莫大师这个名头,却在几个村里悄悄传开了。 只是莫家人虽然好,但他们的命却不好。 老莫大师和莫大师都没有活过四十岁,用个好听的词来说就是英年早逝。 莫大师的媳妇见家里没有了劳动力,勉强守了半年寡,便连跑带颠的嫁人去了。 从那之后,莫家就只剩下瞎眼的莫老太和她的小孙女莫如。 众人原本以为,莫家祖孙迟早都要靠村里人的接济过日子。 却不成想,当初才九岁的小莫如,竟似模似样的挨家敲开了大家的门。 她的意图并不是讨饭,而是一本正经的告诉村里人,她爸爸和爷爷会的东西,她都会。 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她。 看着莫如小大人般的懂事模样,大家是又好笑又心酸。 明白这祖孙俩并不是打算吃白食后,众人也是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努力就好。 地里讨生活不容易,他们的日子都紧巴巴的,若是没孩子的家庭领养莫如这个孩子也就算了,反正莫如自己有房子,将来不愁嫁妆。 可莫老太怎么办,他们都不缺妈,还是一个看不见东西的妈。 现在见莫如愿意肩负起一个家庭的重担,众人在安心之余也愿意给莫如一些帮助。 有些事情反正都是要找人做的,倒不如让莫如试试,毕竟莫如说了,效果不好不收钱。 若是莫如说的不对,他们也不过多花费些时间和精力。 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莫如果然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同她父亲和爷爷一样的厉害。 在莫如点出的位置挖井,能打出距离地面位置最近,且存水量丰富的泉眼。 按照莫如告诉他们的时间播种,绝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他们需要的天气。 村里的女人找莫如讨论食谱。 村里的男人找莫如研究天气变化,有时候,还会拿回一两个神秘的药方 村里的老人,则让莫如帮忙选墓地,或者是解决那些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情。 对此,莫如也曾三令五申的强调,自己用的是科学技术手段,她是杂学家的后裔。 然并卵,遇到问题就找小莫大师的名头,已经彻底传遍的十里八乡的女人圈。 发现自己的生意竟然就这么做起来的莫如,果断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杂学家后裔的名头又不能当饭吃,如果只是扣上一个小莫大师的帽子,就能让她和奶奶吃饱穿暖。 那么,她可以! 第5章 发狂 就这样一边说话,一边走到李婶子家。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可李婶子家里却依旧拉着窗帘。 左邻右舍有人悄悄探出头向这边张望,却在看到李婶子和莫如的身影后,匆忙将头缩回去。 同莫如家一样,李婶子家的院子里规规整整的种着各种青菜。 只是这些菜似乎都被踩踏过,蔫歪歪的趴在地上。 刚进入堂屋,莫如便听云帅房间里传出如同野兽一般的咕噜声。 莫如疑惑的看向李婶子:“不是说丢了魂么!” 怎么听起来像是失心疯的一样。 李婶子的眼神有些躲闪:“刚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我就帮他喊了两小时的魂,结果太阳刚一出来,他就开始发狂。” 说话间,李婶子撸起自己的袖子,似乎在回忆什么让她恐惧的事情:“他那两只手就像是爪子一样,嘴里滴滴答答的流着口水,把我和他奶都咬了。” 由于常年下地劳作,李婶子的皮肤晒得黑红,几道泛白的血檩子和带着血痕的牙印已经微微肿起,在她胳膊上显得触目惊心。 可李婶子现在却顾不得疼不疼的事,只担心儿子昨晚究竟出了什么事,还能不能治好。 她们一家都没什么文化,赚的都是辛苦钱。 他们只希望自家的独苗苗能够好好读书,将来有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倘若儿子有个三长两短的,这让她还怎么活。 屋中还在不断传出儿子如同野兽般的嘶吼,李婶子的眼泪开始噼里啪啦往下掉,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呢! 听到李婶子的哭声,云家二老和云大叔也纷纷走了出来。 莫如挨个同几个长辈打了招呼,随后悄悄咧嘴:看来这战况有些凄惨啊! 只见云家二老的脸上脖子上都是牙印,尤其是云奶奶,两边的脸颊也被抓了两把。 唯一情况好些的就是云大叔,只在脖子上有两条淡粉色的抓痕,现在已经淡的快看不出来了。 打量过这一家的模样,莫如将脸侧的乱发别在耳朵后面:有意思。 见到莫如后,云奶奶未语泪先流,一边捂着脸哭嚎,一边拍打云叔叔的后背:“之前我就说让他们去找你过来,可他们不听,非要自己叫魂,也不知是把什么孤魂野鬼叫过来了,我可怜的帅帅啊” 伴随着莫奶奶的哭嚎声,云帅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撞得咚咚作响,而那如同野兽的嘶吼声也越来越大。 云奶奶吓得向后退了两步,随后又开始哭嚎:“我的帅帅啊” 莫如转头看向李婶子:“婶,平日里云帅犯错的时候,都是你打他,还是云叔叔打他。” 李婶子被莫如这没来由的一句话问的一愣:“是他爸,都是他爸,发起脾气来往死里打孩子。” 说到这,李婶子恨恨的看向云叔:“刚刚也是他把孩子锁进屋里的。” 云叔的脸上满是内疚,却还在给自己辩解:“他像鬼上身一样乱抓乱咬,不把他锁起来怎么办。” 云叔的话音刚落,云奶奶的拳头就再次锤了过来:“你还敢说,你就这么把门锁了,帅帅要是在屋里伤到自己怎么办,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死心眼的。” 伴随着云奶奶的斥骂声,云帅撞门的声音也越发的重,似乎随时有可能从门里冲出来。 莫如嘴角微微一挑:间歇性癔症么,这可不大像。 心里有了盘算,莫如转头对李婶子交代道:“婶子,村头二花婶家刚生了个大胖小子,麻烦您拿家里最大的碗去讨碗童子尿回来。” 知道莫如这是接了活,李婶子连忙点头:“好好好,我马上就去。” 说罢,便在橱柜中找出平日里自家盛饭的碗。 谁料莫如却摆手制止,用手比划了一个直径25的圆:“婶儿,要最大的碗。” 李婶子先是一愣,随后便取出自家平日里用来分稀饭的大海碗,看着莫如讷讷的说道:“这要尿到什么时候去啊!” 莫如对着李婶子咧嘴一笑:“什么时候接满了,您什么时候回来,这东西很重要,关系到云帅以后还会不会犯病。” 童子尿也叫童便,味咸,性寒,能滋阴降火、凉血散瘀。 关键是,能解毒。 看到莫如脸上那自信的笑容,李婶子忙不迭的点头:“你放心,婶子一定接满了再回来。” 实在不行,她就待在二花家等二花孙子慢慢尿呗。 目送李婶子匆匆远去,莫如转头看向云大叔:“叔,你知道我的规矩。” 云大叔忙不迭的点头:“你放心,在你叫我们进去之前,我们谁都不会去干扰你。” 说完话后,云叔紧张的直搓手:“小如,小帅这病能治好不。” 虽然平日里对儿子总是横眉立目,有时候还会动手。 可他心里对儿子的疼爱,丝毫不亚于媳妇,他只是望子成龙心切罢了。 莫如伸手将长头发在脑后完成一个揪揪,随后对云叔安抚的笑着:“放心叔,只要你们不往里闯,我就能保证还你们一个健康的云帅。” 云叔连忙点头,拉着自家爹妈往外走,同时还不忘对莫如交代:“小如,我现在就把你爷奶带出去,你放心,我们谁都不往里闯。” 云爷爷同云叔一样心志坚定,被云叔拉了一把后,也不用儿子拖拽,便自顾自的披上衣服往外走。 云奶奶倒是想留下来听听动静,可惜与她统一战线,且身强力壮的儿媳妇不在,她根本挣脱不住儿子的钳制,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儿子往外走。 见云家人都出了屋子,莫如掂了掂云叔刚刚交给她的钥匙,再看向被云帅撞的咚咚作响的房门:开工了! 第6章 心狠手黑 等到云家几口人都走到大门外,莫如环视四周,随后拿起了云大叔放在墙角的铁锨。 不慌不忙扭下铁锨上的固定螺丝,三两下将铁锨头踢掉。 莫如掂了掂手中的一米长的圆润木棍,已然是盘的包浆发亮,心中叹了一句:不错,很润。 云帅的门口上挂着一把小小锁头,房内像是哪有一点关着人的模样,侧耳倾听,一股子野兽般的气势隔着门冲出来。 门也是被撞的咚咚作响,门框上的灰尘噗噗啦啦下落,房顶的瓦,跟着和谐的共振着。 认真听过房间中的动静,莫如给自己调整好位置。 一手举着棍子,另一只手则用钥匙去开锁。 一声开锁的脆响过后,房间中的云帅似乎安静了一瞬。 莫如用手指轻轻挑开锁鼻,而后,她发现门把手被人从里面缓缓转动,而门也被人从里面慢慢拉开。 门轴似乎很久没有上过油,开门时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再加上那如同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咕噜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莫如脸上的笑意更浓,就在云帅一条腿踏出房门时,莫如对着他的肚子一棒子打了过去。 云帅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人偷袭,身体向后一仰,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看着云帅怔楞的模样,莫如彻底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直接丢下自己手中的木棍,快步蹿到云帅背后,一把扯住云帅半长的头发。 云帅吃痛,发出痛苦的吼叫,莫如确实嫌弃的直撇嘴:小王八蛋,也不知道多久没洗头了。 等在大门外的云家三口,显然也听到了云帅的吼叫声。 云奶奶心里一急,当即就想往屋里冲:“小如一个女娃娃,也不知道能不能行,我得进去帮帮她。” 想到以前的人都说,在对待鬼上身时,如果操作不当,有可能会被附身的鬼将宿主的灵魂拽走,云奶奶心中就止不住的害怕。 她的帅帅叫的这么凄惨,千万别出什么事,她家可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啊。 见老娘不管不顾的便要往屋里冲,云大叔刚忙将人拦住:“妈,你就别跟着添乱了,既然是你让叫小如来的,那你能不能听她的。” 云奶奶用力在云大叔身上拍了几下:“谁添乱了,我是要进去帮忙的,不然就小如一个女娃娃家,怎么制得住帅帅一个半大小子。” 云大叔虽然挨了打,却还是拦在莫奶奶身前:“小如说了,在她叫咱们之前,谁都不能进去,不然就害了帅帅。” 云奶奶被儿子的死心眼气的不轻,整个身体剧烈的颤抖,儿媳妇怎么还不回来,她连个帮手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直蹲在旁边抽烟的云爷爷忽然不耐烦的喊了声:“行了,有折腾的时间,不如跟我去地里看看。” 说完话,云爷爷站起身,将手中的烟头在鞋底掐灭:“你去不去。” 云奶奶显然还是有些畏惧自己这个话少的老伴,见云爷爷转身要走,只讷讷对自家老伴咕哝:“我不去,我要留下陪帅帅。” 云爷爷哼了一声,对着云大叔交代了句:“看好你妈,别让她往里闯。” 之后便背着手离开了。 云大叔一脸崇拜的望着云爷爷的背影:在这个家,他爸就是绝对的权威。 有了云爷爷的话,云奶奶也不敢再闹,只伸长了脖子向院子里张望。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在远处停下。 越野车司机有些紧张的转过头看向坐在身后少年:“老板。” 听说他这个小老板,能看到正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因此少年忽然命令他停车的行为,让他感觉非常不安。 听到司机带着颤音的话,脸色苍白的少年紧紧抿着没有血色的唇:“没事,只是想看看热闹。”感受点人气。 顿了顿,少年继续说道:“等把我送到地方,你就开车回去,让老刘换个人过来!” 害怕他的人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增加一个。 老刘是少年的管家,听了少年不留情面的话,司机顿时明白,是自己刚刚的行为引得少年不快。 他张张嘴刚想解释什么,可最后还是闭了嘴。 算了,他确实害怕这个阴森森的小老板,听说对方还是个死了一户口本的天煞孤星。 不待在对方身边,说不定还是好事。 之后,车中再没有了声响,少年死气沉沉的双眼隔着车窗看向外面:那个老太太怎么不吵了。 他喜欢看别人吵架,喜欢那种热闹的感觉,因为那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屋子里 被莫如从身后扯住头发的云帅,正在奋力挣扎,他的身体后倾,双手奋力向上挥舞,想要去抓莫如的手。 谁知却被莫如找准机会,用膝盖拼命去顶他的腋窝。 刚开始的时候,云帅还能继续如野兽一般嘶吼,嘴中泛着白沫,眼仁翻白,看着真真一股子恶相。 可渐渐的,他的声音中竟带上一丝哭腔:“莫如姐,我好了,你别打了!” 见云帅似乎恢复了正常,莫如却依旧没停下动作:“不行,你鬼上身这么严重,我要不治好你,怎么对得起你妈给我的工钱。” 说话间,莫如专门挑云帅腋窝,膝窝,这些很痛却不会留下伤痕的地方打。 小王八蛋,没事找事是,就是欠修理。 云帅被莫如打的叫苦不迭,他是真的知道错了。 他真应该见好就收的,要不也不会把狼召回家。 在大人眼中,莫如又乖又懂事,可他们这些挨过揍的都知道,这人是坏到骨子里了。 小时候,听大人说莫如的妈妈不要她了,他们这些皮小子便跑去欺负她。 刚开始的时候,莫如经常被他们气的哇哇直哭。 可渐渐的,他们发现莫如变了。 为了报复他们,莫如会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设下陷阱,然后忽然跳出来偷袭他们。 他们人多,莫如却只有自己。 因此最初的几次,莫如总是被他们打的很惨,然后带着一身伤去他们家告状。 莫如无父无母,家里只有一个瞎眼奶奶,为了不落下一个欺负孩子的罪名,他们通常都会被家长打的很惨。 不过,这还不算完。 家里告完状后,莫如还会去他们学校,幼儿园,挨个班级找他们老师告状。 第7章 成长的代价 被莫如用圆溜溜眼睛望着的老师,顿时开始自责,是不是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这才教出了欺负小姑娘的学生。 于是,对这几个熊孩子的教育也更加严苛。 不但在班级点名批评,甚至还叫来了孩子们的家长。 面对老师的责备,家长们更加无地自容。 为了证明确实不是自己教唆的孩子,他们回去后,更是加倍修理这些不省心的熊玩儿。 莫如用自己的一身伤,换来了他们被家长和老师的轮番磋磨。 而那时,他这莫如姐才刚刚6岁。 若只是被修理一次也到罢了,可偏偏是被老师和家长的轮番折磨。 感觉自己受了委屈,他们自然要去找莫如寻仇。 反正他们人多力量大,不愁给不了莫如教训。 一来二去的,莫如打架的水平也练了出来。 莫如懂得在战斗中汲取经验,对于她来说,每一次打架都是一种的成长。 虽然这种无师自通让莫如的技战术水平提高,但是却并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老师教斗技,所以莫如除了打架路数野到不行,神似疯狗拳,也没有什么战斗规则可言,哪疼打哪 而他们这些脑子不好使的,则只是用蛮力横冲直撞 如果只是打架输了,他们顶多是觉得自己技不如人,大不了以后不再招惹莫如。 可问题是,莫如是个既能做到当场报仇,又非常记仇的人。 就算是打赢了,回去后也一样的告状。 揍他们的时候从不留情,无差别流哪里疼打哪里,却一点伤痕都不会留下。 关键是还会在老师和家长面前讨巧,人前人后两张皮的模样看得他们不寒而栗。 就像是现在 当时他爸妈说要去请莫如过来的时候,他就觉得担心。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 想着大人们都对鬼魂十分敬畏,如果能得到莫如的盖章定论,那他以后的日子不但能好过不少,说不定还能借机锤莫如两下。 莫如可是他们这群孩子的童年噩梦,他这要是成功了,将来在小伙伴面前也能抬得起头来。 可现实和想象却是两道平行线。 还没等他向莫如扑过去,便被莫如打倒在地。 察觉莫如丝毫没有停手的迹象,云帅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姐,你放了我,我好了!” 莫如呵呵一笑,冷冷的说话声如毒蛇般钻进云帅耳朵里:“别介,鬼上身哪有这么容易好,姐现在就帮你去去根。” 所谓鬼上身的精神失常,不过就是间歇性癔症的一种表现形式。 发作时,患者会将自己带入曾经听过的恐怖故事或看过的电视电影,并将自己幻想成里面的人物。 有时候还会攻击身边的人。 可云帅的情况,却和间歇性癔症八竿子打不着,他就是吃饱了撑的吓唬人,以便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样的熊孩子不多锤两拳,简直对不起早早被叫起来的自己。 听到去根两个字,云帅下意识并拢双腿:“姐,我知道错了,我没病,我都是装的。” 看到云帅的动作,莫如微微挑眉,她好像知道云帅为什么要装鬼上身了。 心里虽然清明,可莫如嘴里却还是拒绝道:“不行,你越是这么说,就越说明鬼还没走,姐不能白拿你家的钱。” 云帅的眼泪都出来了,所以说他不喜欢和莫如打交道。 拿了他家的钱,还要打他,他几乎能想象的到,等一下自家爸妈还要感恩戴德的将莫如送出门。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云帅的眼泪糊了一脸,他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被莫如拽下来了:“姐,我错了,我再不敢了,我真的是装的。” 感觉自己有些累,莫如终于松开抓着云帅头皮的手,顺手在云帅衣服上:“错哪了!” 恢复自由的云帅只觉自己浑身都疼,尤其是头皮上肿了一大片。 只他虽然遭了罪,偏偏身上的一点伤都看不出来, 就连肿胀明显的头皮都藏在头发里面,让他想找人告状都做不到。 不过就算找人告状也没有用,谁让莫如姐是来给他“驱邪”的。 他几乎能想象的到,当家里人看到自己“痊愈”后,会多么感谢莫如。 越想越觉得自己憋屈,悲从中来的云帅刚想嚎啕大哭,却听莫如的冷笑声再次传进他耳朵里:“知道自己错哪了么!” 云帅语气一滞,竟有些面对教导主任的无措感,好半天后才讷讷的说道:“我不该骗人。” 莫如姐心狠手黑,他觉得自己确实应该乖一点。 昨天开学,他爸给了他钱交学费,可被小伙伴一撺掇,他便逃了学。 手里有一大笔钱的他,十分豪气的请大家吃饭,打游戏,看电影。 等他恢复清醒后,交学费的钱已经花的干干净净。 知道回去后一定会被毒打,云帅忽然想起的下雾天容易中邪的事。 于是,便在中元节这天演了一出鬼上身的戏码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么的后悔。 听了云帅的话,莫如摇头:“不对,是你不应该犯蠢。” 她今天之所以会直接动手,是因为只第一眼,她便已经确认云帅这是在装疯。 间歇性癔症发作时,患者的精神会非常亢奋,还会对身边的人无差别流攻击。 尤其是身体强壮,对他们构成威胁的男性,会成为他们主要的攻击对象。 可瞧瞧这熊孩子做的事。 最疼他的云奶奶和李婶子,都被抓的满脸花。 而身体最强壮的云大叔,只在脖子上留下两条淡淡的抓痕。 这摆明就是欺软怕硬,害怕打急了云大叔还手。 就算当真要装野兽,也应该是用指甲挠门,而不是用身体撞门。 哪怕云帅意思意思挠上两下,莫如也不会这么快发现不对之处。 所以说,学渣就是学渣,装鬼都装不像。 见云帅一脸茫然,似乎还搞不清状况的模样,莫如身体前倾,伸手在云帅脸上轻轻拍了两下:“下次装鬼之前,先准备好钱,如果价码合适,姐可以教你。” 客户,要从娃娃抓起。 被拍的一脸懵的云帅:“”这是不是就是俗称的吃完原告吃被告。 ------------------------------------- 谢谢从不服来战那边过来支持朕的小伙伴们,么么哒。 这两个女主的性格不大一样。 靳青是一瓶老白干,入口辛辣,喝完了还上头。 而莫如则是一本书,能让你读出人心险恶 第8章 莫家祖孙的聊天 莫如的时间掐的很好,当她出门的时候,刚好看到李婶子抱着大海碗回来。 碗中淡黄色的液体盛的很满,李婶子端的很仔细,生怕东西撒出来。 见到莫如出来,李婶子脸上有些紧张:“小如,我听里面没有动静了,帅帅怎么样,能治好不。” 看见等在屋外的云家长辈,莫如一改之前的凶悍模样,对着李婶子乖巧点头:“好了婶子。” 见李婶子惊喜的表情,莫如继续说道:“婶子,你回来的正好,云帅虽然已经安静了,但精神还很脆弱,你现在赶紧把这碗童子尿灌他喝下去,马上就能好,记得,一滴都不能洒。” 李婶子听得连连点头,手中的大海碗被她紧紧捧着,犹如抱着儿子的救命稻草。 云奶奶闻言也赶紧抓着云大叔往屋里走:“快点,我们去帮忙按着帅帅。” 见这一家人着急模样,莫如又大声补了句:“婶子,以后帅帅要是再鬼上身,不用找我,直接灌一碗下去,马上就能好,童子尿能解毒。” 尤其是心毒 既然敢借着鬼上身打爹骂娘,这心毒可不是一两天能板正的。 不过,她倒是愿意帮云大叔开个头。 见云家人一边应声,一边急匆匆往屋里走,莫如也不再多话,只是静静走到房子的拐角,背倚着云家外墙墙壁休息。 当听到院子中传来云帅鬼哭狼嚎的哭声时,莫如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 伸手将头上的揪揪重新绑成马尾,莫如慢悠悠的向自己家走:听到云帅过得不好,她就放心了。 今天的空气,真好啊! 车中,脸色苍白的少年钟离焱微微扯动嘴角:这女生,很凶。 就在这时,莫如刚刚站着的墙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只有半只脑袋的女人,她嘴边滴滴答答的流着血,此时正歪头对着远处车里的少年发出狞笑。 钟离焱当即将视线移开,对司机吩咐道:“我们走。” 那些东西又跟来了么! 于此同时,钟离焱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你又看到了,是么。” 钟离焱侧头看向坐在身边的那个朋克打扮,一脸烟熏妆的男孩,轻轻说了句:“不关你事。” 男孩耸耸肩,脸上的笑更加猖狂:“你不应该跟我说话的,你把司机吓坏了,他回去一定会让其他人远远的躲开你,哈哈哈哈” 朋克男孩一边说话,一边笑的前仰后合。 钟离焱刚想再说话,却见两只长着漆黑长指甲的手,正从男孩后背缓缓向上附在男孩肩膀上。 随后,一个七窍流血的女人脸渐渐从男孩背后露了出来,其实钟离焱因为女人的长发遮挡并没有看清她的整张脸,但这脸上血流下的痕迹看,这几个窍一个没漏,流的匀称。 男孩依旧无知无觉的放声大笑,而那女人则趴在男孩的头顶,一双爪子般的手紧紧箍住男孩的脸。 血顺着女人的脸滴答滴答的流到男孩脸上,满脸是血的朋克男孩笑的更加开心。 钟离焱的厌烦别过脸,却在后视镜中看到司机惊恐脸。 见钟离焱看向自己,司机的声音中有些惊恐:“老板,您刚刚在和谁说话!” 车里不是就只有他和钟离焱两个人么,可刚刚小老板的表情,车里面的人好像还不少。 司机的声音让钟离焱彻底回过神来,他紧紧地闭上眼睛:“没事,我们走!” 司机颤巍巍的启动汽车,他想安慰钟离焱两句,可喉咙却干涩的厉害。 钟离焱耳边再次传来朋克男孩猖狂的笑声:“钟离焱,你看你多可怜,所有人都害怕你,讨厌你,你为什么还活着。” 似乎被戳到了痛处,钟离焱猛地睁开眼,却刚好和刚刚那七窍流血的女人脸对上。 不是什么时候,那女人的脸已经贴到他面前,这次长发散开,钟离焱看了个清楚。 两个人正鼻尖对鼻尖的对视着。 女人似乎对自己造成的效果非常满意,见钟离焱盯着自己看,女人的嘴角缓缓裂开,似乎是想给钟离焱一个大大的微笑,鲜血却顺着她的下巴哗啦啦的流了出来。 钟离焱直接伸手,对着女人的脑袋打了过去:“滚!” 司机吱嘎一声踩下了刹车,他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老、老板,您在说什么啊!”老板究竟在让谁滚。 这个老板太邪门,他不干了,等把人送到地方,他马上就辞职。 钱在哪都能赚,可命就只有一条,看小老板的表情,这车里的东西着实不少,他真的能平安回去么! 朋克少年已经笑的跌坐在地上:“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多难看,他一定以为你疯了,哈哈哈” 钟离焱默默的闭上眼睛,任凭朋克少年在自己耳边发出犹如魔音般的大笑。 所有人都死了,为什么只有他还活着。 他为什么要这么痛苦的活着。 莫如回家时,莫奶奶已经做好了饭。 莫如的成绩好,又是走读生,因此不用上早自习。 她只要八点钟赶到学校就好。 学校离她们村不过五公里的路,骑上自行车半小时就到了。 现在刚刚六点,她还有很多时间。 莫奶奶将粥和咸菜都端上桌子:“小如啊,时间还来得及,你慢慢吃。” 虽然知道奶奶看不见,但莫如还是乖乖的点头:“我知道了奶奶,你也赶紧吃。” 莫奶奶一边低头喝粥,一边同莫如聊天:“小如,云帅那边什么情况,真是癔症么,这么小的孩子,癔症可不好治。” 年轻时,莫奶奶便是莫爷爷的好帮手,他们一直坚持同一个信念:那就是,世界上没有用科学解释不了的问题,只有还没被领悟到的科学知识。 等莫爷爷死后,莫奶奶又将这个信念传给了儿子和孙女。 莫如从不忌讳与奶奶谈工作,喝了一大口粥,莫如对莫奶奶回道:“那小子就是自己找事,装鬼上身在家里折腾,您放心,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喷香的米粥配着爽口的酱菜,吃的人全身上下都是暖暖的,莫如的双眼笑成了两湾月牙。 莫奶奶叹了口气:“挑肉厚的地方打,可别把人打坏了。”孩子这东西,有的时候还是得用棍子教育。 莫如笑着点头:“您放心,我下手有数。” 第9章 莫奶奶的小乐子 听到孙女自信的话,莫奶奶点点头,而后也不多问,只默默的低头喝粥。 老云家的人都挺好,就是对孩子心太软,若继续这样下去,将来有他们的苦头吃。 刚吃完饭,便听到隔壁李婶子的敲门声。 知道对方是来送钱的,莫如赶忙开门将人迎进来。 果然向莫如想的那样,李婶子一脸喜气的对莫如竖起了大拇指:“小如,你就是厉害,帅帅的毛病彻底好了,不但能认出人来,还赌咒发誓的说,自己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说这鬼上身,咋还能帮助孩子上进呢!” 听了李婶子的话,莫如脸上的笑更加真诚:“鬼上身不能帮孩子上进,但童子尿可以。”童子尿可以解毒,顺便让人置自省己身。 李婶子闻言一愣,刚想追问,却见莫奶奶忽然站起身:“桂芝还没吃,我去给你拿只碗,你喝口粥。” 李婶子的全名叫李桂芝,此时见到莫奶奶起身要给自己盛饭,李婶子赶忙站起身往外走。 她的目的可是送钱,又不是蹭饭的。 刚走到门口,李婶子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事,转头看向莫如。 她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看见莫如身后的莫奶奶时止住话头,对着莫如一阵挤眉弄眼。 见莫如似乎没看懂自己的意思,李婶子急的挥着双手对莫如比划几下,随后用口型说道:“你妈。” 莫如笑的眉眼弯弯,对李婶子点点头:“婶子慢走。” 她很确定,李婶子刚刚绝对不是在骂她。 知道莫如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李婶子对着莫如应承几声,之后便快步离开了。 莫如看着李婶子走远的背影,笑眯眯的对莫奶奶说道:“家里难得来个客人,您撵她做什么!” 明知道李婶子是个好面子的,却偏偏要请人喝粥,这的不摆明就是打算撵人家走么。 莫奶奶的手指,顺着莫如的说话声,准确的点上了莫如的额头:“坏丫头,为什么要说那些凌磨两可的话,他们会当真的。” 云家人将云帅的学习看的很重,倘若他们真信了童子尿的话,云帅那孩子以后就不用活了。 为了防止莫奶奶戳个空,莫如也不躲避,只是笑着握住莫奶奶的手:“就云帅那种熊孩子,不下点死手怎么能教回来。” 莫奶奶无奈的摇头:“不要做多余的事。”云帅毕竟只是个孩子。 莫如轻轻的摇了摇莫奶奶的手:“这不是已经将人送走了么!” 知道莫如并不打算听自己的话,云奶奶摇摇头:“你桂芝婶子刚刚同你说什么了!” 莫如并不意外,莫奶奶发现了她刚刚与桂芝婶的互动:“您又知道了。” 她奶奶虽然眼盲,却比那些眼大漏神的人活的通透。 莫奶奶认真的对莫如解释:“不要只用眼睛看东西,而是要用心认真观察并感受周遭情况。 人在大幅度动作的时候,会引起气流的变化,我虽然看不见,但是却能清楚捕捉到气流的波动,还有” 莫奶奶的声音顿了顿,竟是难得的多了些嫌弃:“你桂芝婶上火了,口气很重。” 她给不了孙女太多,只能将自己会的东西交给孙女。 见到莫奶奶难得的郁闷模样,莫如拉着莫奶奶的手轻轻摇了摇:“李婶子说,管云心同志过来了,她这次又想要什么。” 说到管云心三个字时,莫如的声音微微加重,竟是带上了一丝咬牙切齿。 因为,这人是她妈。 莫如六岁那年,她爸因工伤丢了性命。 消息传回来,她妈管云心同志当即抓着她冲向她爸单位,连哭带嚎的同单位要了一大笔抚恤金。 之后便丢下她和奶奶,拿着钱马不停蹄的改了嫁。 一年后,莫如便多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之后这十年中,发现莫奶奶和莫如不但没饿死,反而将日子过了起来。 管云心也开始频繁上门,每次的主旨都是要钱、要物、要东西、要房子,就是不要莫如。 管云心声称是莫家亏欠了她,若不是嫁给了莫如他爸那个短命鬼,她也不会寡妇再嫁又走一家,变成被人看不起的二婚头。 感觉自己占了理的管云心,口口声声要莫奶奶补偿她,一哭就是几个小时,赖在屋里就不走。 每次都是等莫如放学后去叫村长,将事情往大了闹,这事才算完。 对于这个不贴心的女儿,管云心非常厌恶,有时看着她那双眼睛,甚至还有些恐惧。 时间一长,管云心也学精了,开始对莫奶奶进行怀柔政策,专挑莫如不再的时候上门。 听了莫如不耐烦的语气,莫奶奶的声音中满是无奈:“那毕竟是你妈。” 身为母亲,管云心应该是莫如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怎么也不应该闹成现在这样。 只要一想到管云心的德行,莫如就想翻白眼,一点也不客气的对莫奶奶问道:“她又惦记上什么了,还是忽悠你卖房子,把钱给她炒股票。” 知道自己遮掩不住,莫奶奶叹了口气:“她说你弟弟再过两年就要上初中,想给他找两本书看看。” 莫如了然的哦了一声:“她开什么车来的。”原来是发现她老莫家的藏书值钱了。 虽然惊讶于孙女对前儿媳如此通透的了解,莫奶奶还是如实回答:“皮卡。” 莫如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果然是心狠手辣的管云心女士,这是打算将她老莫家藏书一窝端了啊! 再次握了握莫奶奶的手,莫如诚心的提出建议:“要不您就换一个解闷的方式。” 她奶奶可不是什么软弱可欺的小老太太,她一次次放管云心进门的唯一原因,应该就是太闷了,想给自己找点热闹。 否则如何解释,管云心这么多年一直坚信她能从莫家再捞一笔,却丁点便宜都没占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