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徒弟不简单》 第1章 无名小铺 大殷国，西北，覃城东市。 长街繁华，数家店铺坐立两侧，其中有一店铺，打眼看，似与其他无差，可若细看…… 那店虽也挂着匾额，却是无刻字，空白一片。 正值午后，烈阳灼人。 铺外棚子里十来张小桌上，坐满了人，各自聊天，笑声阵阵。 小铺里面，一素白衣裳的女子躺在摇椅之上，手中团扇轻摇，浑身松散。 沈泠，小铺老板，年芳十八，未婚。 同时还是一位穿越者。 说穿越也不恰当，她出生在这个世界，从襁褓婴儿，到娉婷少女，所有的一切，都是亲身经历。 直到三年之前，一场生死危机，觉醒了前世记忆。 本也没什么大事，新的人生，新的生命，活着就好。 可坏就坏在，这个世界的一切，与沈泠前世读过的某一“治愈文”对上了信息。 怎么“治愈”的呢？就是大结局的时候，除了女主，其他所有出过场，露过名的人物，全没了。 沈泠当时便冷汗津津，回忆对照自己的名号，有没有在文里出现过。 还好，文里并没有沈泠这个名字存在；还好，当时的时间节点，处在剧情未开始之前。 沈泠思索几秒之后，做出了个重大决定: 改名……呸，远离剧情，远离所有剧情人物，势必让自己，让自己的名字，不出现在剧情发展之中！ 她卷了铺盖，跑到这座边陲小城，开了家小铺，决定低调做人。 只要苟着，坚持到剧情时间结束，那不就可以百分百避开那坑爹的“出场即死，出名即死”定律？ 这一苟，便是三年。 “沈姐姐！” 一道稚嫩的嗓音，自门口处传来。 沈泠摇扇的动作一停，自摇椅上坐起。 下一秒，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便直直冲了进来。 灰色粗布衣裳，扎着两冲天辫儿，小脸蛋儿上红彤彤的。 “沈姐姐沈姐姐！” 小丫头停在摇椅旁边，抬手，将一只草编的兔子递到沈泠面前，眸子晶亮。 沈泠不禁笑了起来，伸手接过那草编的兔子。 “送给我的？” 小丫头重重点头。 “嗯嗯！” 沈泠捏着兔子仔细瞧了瞧。 “好漂亮的小兔子呀！” 随即，抬手揉了把小丫头的头发，将那朝天辫揉的左摇右晃。 “谢谢二丫！” 小丫头忙摇头，躲开沈泠那故意作怪的手，眼巴巴的望着沈泠。 “故事，沈姐姐，讲故事！” 沈泠放开二丫的朝天辫，转而用两根指头捏住二丫的小脸蛋儿。 “昂，怪不得要送姐姐小兔子，原来是为了听故事啊！” 二丫小脸红红，眼睛眨巴了几下。 “森姐姐，故四！” 沈泠不禁笑眯了眼。 “好好，讲，这就给咱二丫讲……” 话未落，便有一声踌躇的女声出现在旁边。 “沈，沈姑娘，您别理会二丫，这丫头就爱胡闹。要是耽搁了姑娘的事儿，那我这罪过可就大喽……” “没什么事，我这会儿挺闲的。”沈泠笑着转头，看向旁边的妇人，“何婶今儿个来的挺早。” 妇人夫家姓何，二丫的娘，平日里靠卖炊饼过活。 炊饼味道不错，沈泠买的次数多了，一来二去便都熟悉了。 妇人的脸上禁不住露出个笑来。 “今儿个运气好，碰上些赶工回来的，就早早卖完了。” “那挺好。”沈泠点头，示意了下铺外棚子里的桌椅，“何婶坐着歇歇，喝杯凉茶，回去的事儿，先不急。” “昂昂，我知道的姑娘。” 何婶答着，自觉走到外面，拿了杯盏，提了茶壶，给自己满了一杯茶。 沈泠收回目光，向着躺椅旁边挪了挪。 “来小丫头，姐姐给你讲故事！” 说着，伸手将面前站着的二丫抱起，放在了自个儿的旁边。 躺椅很宽，躺两个人不在话下，何况二丫还只是个小孩。 “二丫今天，想听什么故事呢？” 小丫头顿时笑起，仰着头，露出缺了几颗的白牙。 “小兔子，要听小兔子的故事！” “好，就讲个小兔子的故事……” 沈泠眯眼思索，正犹豫着要讲哪个故事，却听一道清亮男声从旁边传来。 “那个，姑娘……” 沈泠思绪一断，转眸望去。 只见几步远处，一俊俏少年站立，脸上写满尴尬。 沈泠眨眨眼，仔细瞧了瞧。 长相不错，唇红齿白，一看便是那富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公子。 这小公子穿着一身青衫，衣着料子、样式，都是上好的那等，就是……皱了些，看上去像泡过水之后又穿在身上晒干了的。 发型也乱了，发髻倾斜，披着的头发都纠在了一起。 总结来说，便是一落难的公子哥。 少年感受到沈泠的打量，轻抿下唇，再次开口。 “姑，姑娘可是，这店的店家？” “是。”沈泠答，“公子是需要买点儿什么吗？” “不，不是！” 沈泠不禁挑眉，“不买东西，那是，有什么其他事？” “……嗯。” 少年点头，转眸望了眼铺外的方向，“请问姑娘，这里是何地？我好像……迷路了。” 哈？迷路？ 沈泠的头顶不禁冒出一串问号，顺带的，也看了眼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么多人不问，跑到这儿问她，沈泠只能说……有眼光！ “这里是覃城东市，这街名叫雁行街，公子是打算去哪儿？” 沈泠一手撑着下巴，笑意盈盈的望着面前少年。 却见少年面露茫然。 “覃城，哪个覃城？” “甘阳郡，最北边儿那个覃城！” “……甘阳郡？殷国？” “对啊！” 沈泠偏头，只觉这少年有些奇奇怪怪的。 问路，是这么个问路法？ 少年沉默，面色一阵青白，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拱手，向着沈泠行了一礼。 “在下江月寒，谢过姑娘。” “无事无事，问个路而已……”等等，叫啥？ “姓江，名月寒？哪个江月寒？” 如果她没有记错，那剧情里，除开女主出场的第一个重要角色，便是叫……江月寒？ “江河月明夜夜寒，姑娘知道我？” 对上了，字也对上了！ 第2章 “东郭先生与狼” 一瞬间，沈泠的小心脏都险些蹦跶出来。 她都跑到这犄角旮旯里，如此低调了，居然还能碰到剧情里的人物？ ……不对。 世界上重名的人那么多，不可能她随便碰上一个江月寒，就是剧情里的江月寒啊！ 而且，剧情的发生地点主要是在邬国，和她目前所在的大殷国，距离那么那么那么……远。 这剧情人物，还能“啪叽”一下，从邬国跳到大殷来？ 不可能不可能！ “姑娘？” 江月寒疑惑望着她。 沈泠回神，逐渐放松下来。 “无事，只是认识个和你同名的人，有些惊讶罢了。” 江月寒恍然，点了点头。 随即转眸，向着屋外望了一眼。 “那个……不知可否，再借姑娘这地歇息会儿。” 沈泠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公子随意。” 小铺设的茶棚，本就是给人歇脚用的，是谁都可。 江月寒轻嗯了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拉过一侧的凳子，随意坐下。 随后望着门外，怔怔出神。 沈泠虽有些奇怪，但最终也没说什么，毕竟不熟。 她回眸，揉了把二丫的头。 “来，小丫头，姐姐今儿个啊，给你讲个……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 “狼？”二丫仰着小脸，“是娘亲口中，二丫不乖就会叼走二丫的狼吗？” “……对，就是那个狼。” 二丫顿时缩了缩脖子。 “二丫一定乖乖的！” “好好，二丫最乖了。”沈泠笑着捏了捏小丫头的脸，随后，将手中的团扇放在身后的柜台上，转而拿了一张红纸，一把剪刀。 红纸一折，剪刀一落，故事，也徐徐展开。 “从前，有个善良的东郭先生。一天，他赶着毛驴，背着一口袋书出门，一只狼跑到他面前，哀求说:‘先生……’” 虽然此江月寒非彼江月寒，但沈泠还是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曾经看过的剧情。 “江月寒”，一个富家小公子，自小锦衣玉食，被家人宠着长大，于是，便养成了一副单纯善良的性子。 基本上每次出门，带足了银两，可回家时，便已经分文不在。 不是用了，而是送了那些街上的乞丐流浪汉。 所幸散去的那些，只是江家财产的皮毛，而其本人，出门的次数算不上多，家里人也便任之由之。 长此下来，那城里的人们，便记下了这位“心善”的江家二公子，凡有什么难处，路上碰一碰，总能得上些好的。 “……看着可怜的狼，东郭先生不忍，便将口袋腾空，让狼啊，钻了进去……” 江月寒的悲剧，或者说死因，源自他一时心善，救了重伤的女主。 彼时，女主被妖魔害了家人不久，独自逃难到城中。 那妖魔，名为噬心，魂体妖魔，或可称诡，可藏于人体，可控人心人形，喜食人魂。 女主遭受大难，心神恍惚，并不知晓，那噬心魔，竟藏于她身，悄然混进了城里。 “……猎人离开之后，东郭先生把狼放了出来。不料，狼却嗥叫着对东郭先生说：‘现在我饿极了，你就再做一次好事，让我吃掉你！’” “呀！” 二丫惊叫一声，一脸怕怕的表情。 沈泠笑着安慰。 “不怕不怕，只是故事而已。” 随后，继续讲述，“……这时，一位老农路过……” 江月寒心善，不仅带女主看了伤买了药，还考虑到她无处可去，将女主安置在江家。 那知当晚，噬心魔控制女主提刀杀人，江家上下几百余口，尽皆身死魂消。 “老农对东郭先生说：‘你对狼讲仁慈，简直太糊涂了。’说罢，抡起锄头，把狼打死了。” “二丫！该走了！” 何婶迈步进门，提来些音量唤道。 “诶诶！” 二丫一边答，一边从躺椅上蹦下去，噔噔噔跑到了何婶跟前。 “娘，娘，二丫乖乖听话，娘跟沈姐姐说，不要狼好不好？二丫要小兔子，要小兔子！” 何婶的表情呆了一瞬，随即苦笑着望向沈泠。 “姑娘你看这……” 沈泠禁不住笑起来，将手中剪刀放在一旁，开口道。 “二丫，记得听你爹娘的话啊，不然，沈姐姐我，就让狼去找你……” “呀！” 二丫一个激灵，急忙跳到自家娘亲的背后，只露出小半张脸对着沈泠的方向，两只眼睛里写满了害怕。 何婶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头。 “沈姑娘，我这就带着二丫回了。” 沈泠点头笑答。 “好。” 何婶牵着二丫的手，走到外边，背起扁担，同女儿说着笑着，渐渐走远，那背影佝着，似有无穷重压，负于肩上…… “姑娘这故事，好生有趣。” 江月寒的声音传来，沈泠收回目光望向他。 “公子有兴趣？” 江月寒偏头，露出个带着羞涩意味的笑。 “听闻世上有仙，亦有妖魔之属。狼能开口人言，想必已成妖物，那东郭先生的口袋能装狼妖……必也不凡！” 沈泠:“……” 这角度，清奇了。 不过，这个世界的确有仙，只是普通人不知，见不到罢了。 世间妖魔肆虐害人，官府便设有修道之人所属部，专职妖魔之事。 据说，那部门掌事之人，已然仙道大成，可称仙人。 思绪一晃而过，沈泠看了眼一脸认真之色的少年，禁不住笑出了声。 “我这故事，不过是说于小儿听的，公子不必较真，听过便忘了！” 江月寒神色一呆，面上逐渐浮起红云。 “不，不好意思……” 沈泠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转移话题。 “公子思考的如何？可是记起确定了自己要去的地方？我可帮公子指个方向。” “不劳烦姑娘，我已知晓该如何去了。”江月寒说着，又是拱手一拜，“今日之事多谢姑娘，我这便离开了。” 沈泠自躺椅上起来，将手中红纸递了过去。 “相逢便是有缘，这东西，便送予公子！” 江月寒犹豫一瞬，还是伸出手接了过去。 展开一看，圆形剪纸之上，有一佝背书生，手中拿着口袋，那口袋开口处，正对着一只呲牙的狼。 栩栩如生，犹若画卷。 江月寒收起剪纸，抬手再拜。 “多谢姑娘！” 沈泠笑着挥手。 “公子慢走。” 江月寒点头，转身，一步迈出门去。 阵阵喧嚣嘈杂声齐入耳，江月寒轻叹一口，顺着街慢慢走远。 约莫走了几十步，便觉脑海一阵昏沉，闭眼睁眼……竟是已，换了地方！ 第3章 救 细雨绵绵，为整个世界蒙上一层朦胧色彩；天色灰沉，映照着同色的湖水，湖面，涟漪四散。 江月寒左右望望，整个人都陷入了困惑之中。 他不是才从那无名小铺出来，身在闹市？怎的一下子，又出现在了池塘边上？ 他再细看，只觉眼前这湖水……十分眼熟。 “嗯？回来了？” 江月寒茫然不已。 大约两个时辰之前，他见一小孩儿落水，赶忙下水救人。 小孩儿没救到，反而是他，莫名其妙出现在了一闹市，一无名小铺门口。 江月寒站在那地儿一个多时辰，一边忧心着落水的小孩儿，一边晒干了身上衣物。 最终，还是遵从内心的声音，走进了那家小铺，从中得到了答案。 他居然从邬国南边的临海郡，一下子蹦去了殷国最北的甘阳郡！ 江月寒再次，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下四周。 不错，的确是他跳水救人的地儿。 那么……这两个时辰的所见所闻，难道只是一场梦？ 愣了一会儿，江月寒突然想到什么，抬起了手。 只见一张剪纸被他捏在手中，正是那店家姑娘送予他的“东郭先生与狼”剪纸图！ “……” 所以，他今儿个经历的这一切，还真的都是真的？ 江月寒望着湖面，神色呆呆，想了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知怎么去的，不知怎么回的，不知为何会发生，不知为何是他，不知……有太多的不知。 江月寒又想了想，决定暂且放弃思考，延后再说。 现在他最该做的，是先回趟家！ 江月寒是落水之后，一跃去了殷国，在这边来看，便是直接消失。 落水失踪，跟遭遇不测，基本上大差不差。 那随着他一起出门的小厮，想必已经将事情告诉了家里，不赶紧回家报个平安，自家爹娘，还有哥哥，得担心成什么样？ 如此想着，江月寒折起手中剪纸，塞入怀中护好，转身向家的方向行进。 小雨簌簌而下，街上的行人不算多，有的也是匆匆行过，江月寒看了眼清冷的街巷，同样加快了脚步。 大约走了半柱香时间，身上便已经湿了。 江月寒一手放在胸口，护着那剪纸不被打湿，一手摸了把脸上雨水，眯眼看路。 却是突然，一道身影从旁边快速冲来，直接与他撞了个满怀。 江月寒趔趄后退两步，皱眉看向来人。 便见一名满身血污，狼狈不堪的少女被撞的坐倒在地，黑色的血污，正混着雨水落在地上。 江月寒一惊，也顾不得计较被撞的事情，俯身询问。 “姑娘，你没事？” 那少女神色空洞，也不说话，眼神虚虚的望了他一眼。 随后眼帘磕上，一个后仰躺倒在地，没了动静。 江月寒一愣，迈步走过去，蹲下身晃了晃少女的肩膀。 “姑娘？姑娘你还好吗？” 少女随着他的力道晃动，毫无反应，显然已是晕厥过去。 江月寒抬眼，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并未有个与少女相熟的人存在，所有的人都是匆匆走开。 或者说，这些路人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但并未有谁有伸出援手的打算。 江月寒轻叹一声，伸手将地上晕厥的少女扶了起来，放在了自己背上。 正想迈步，突然想起了，那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 一瞬过去，江月寒摇头轻笑，迈出了脚步。 东郭先生是救了恶狼，才被其恩将仇报；他救的这，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而已。这两者，如何能相提并论了？ 东郭先生与狼，不过是个故事而已。 江月寒这会儿所在位置，距离江家只剩下两条长街，没走多久，便到了。 此时，江家府门大开，两名小厮站在雨棚下面，左右张望。 眼见着江月寒背负一人走来，两名小厮对视一眼，一个快步迎来，一个转身，跑进了府里。 隐约间，还能听到跑进府中那小厮的高呼: “回来了，小少爷回来了！” 这边的小厮跑到江月寒旁边，上手将他背上的少女接了过去。 “小少爷，让奴才来！” 江月寒点头，动作轻柔的，将少女放在了小厮背上。 “将人安顿好，等下叫个大夫去看看。” “诶，知道了小少爷！”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江家大门，还未再往里走走，便有一群人迎了过来。 最前的，便是自家爹娘和哥哥。 江月寒心头一暖，匆匆走上前去。 奇幻经历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能回到这里，还能见到这些亲爱的人。 …… 深夜，万籁俱集。 经历了白日一场纷乱的江府，完全沉静下来，多数人都已进入了梦乡。 府东，一间普通客房。 那白日里，被江月寒救下的少女平躺在床上，呼吸浅浅。 床边上，一个小丫鬟趴在那里，双眸紧闭，睡得香甜。 忽的，床上少女眉头皱起，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不适。 她时而转头向左，时而向右，不知是身上伤口引发了疼痛，还是梦里……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辗转反侧了一会儿，少女眼帘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却并非是，自然睁眼。 似乎有什么东西，强行撑开了少女的眼皮，拉扯着眼眶四周的皮肤，使她的眼睛，睁到最大程度。 那紧绷的皮肤，仿佛下一秒便会出现裂痕。 而少女的两个眼球，更是呈现出完全的灰白之色，没有一丝黑色。 眼球转动，在屋里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了床边的丫鬟身上。 “嚯嚯……” 微不可查的奇怪声响，自少女的喉间传出，她突然坐起，身体诡异的翻转一圈，变成了四肢着地的模样。 张着口，任由涎水从嘴角流下，神色间，充斥着诡异的兴奋。 她缓缓凑近小丫鬟，张大了嘴。 涎水落在小丫鬟的脸上，小丫鬟终于睡不住了。 “下雨了吗？” 小丫鬟一边天真问着，一边抬头望去。 下一秒，思维停滞。 灰白色的魂体，从小丫鬟的身体里被拉扯出来，凝作一股，进入了少女的口中。 约莫有那么两三秒的功夫，小丫鬟的头“咚”的一声磕在床上，完全没了动静。 而那少女，则是爬下床，晃动着身体，不自然的的站立起来，望向门外的方向…… 第4章 杀戮 “啊！” 一声尖叫掀破黑夜。 江月寒自梦中惊醒，不甚清醒的望了眼尖叫传来的方向。 这大半夜的，发生了什么事？ 他甩甩头，将睡意驱散，起身披好外衣，向着屋外走去。 屋门一开，便感觉到阵阵凉意袭来，隐约，还有些怪怪的味儿。 江月寒左右看看，并未见到什么人。 于是拢了拢衣服，向着之前听到动静的方向走去。 越过一条长廊，视线开阔起来。 只见几人从远处飞奔而来，行动间，满是仓皇失措。 江月寒凝神一看，那奔在最前的，不正是自家大哥吗？ 这……到底怎么了？ 不等江月寒从混乱中理出一条思绪，江大哥已经跑了过来。 “月寒，快走，快走！” 一边说着，一边抓住江月寒的手，带着他跑了起来。 江月寒不得不跟着跑，顺带的，回眸望了一眼后方。 不见任何东西。 “大哥，这是怎么了？” 江月寒问。 江大哥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惊恐之色。 “妖魔，那一定是妖魔！” 妖魔？大哥选择逃命，是因为后方有妖魔？江家出了妖魔？妖魔……真的存在吗？ 江月寒满头雾水，正想问问看，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便听见一阵诡异的“嚯嚯”声。 “来了，它追来了！” 旁边的一名小厮惊恐叫道。 下一秒，便有一道黑影掠过几人头顶，落在了前方的地面上。 江月寒急忙拉着自家大哥停下来，仔细看去。 一名少女歪歪斜斜的站立着，右手握着一把刀，刀上血滴滑落；左臂不自然弯折，似是断了。 她偏着头，表情似有愉悦，纯白的瞳孔里，血滴滑下。 这是一张，江月寒熟悉的脸。 来自白日里他救回的那位姑娘。 “月寒……” 江大哥声音颤抖，身体也在颤抖，显然是怕极了的。 却是依旧坚定的，挡在了江月寒前方。 “快走，你快走，哥挡着它，你跑！” 江月寒还未有动作，旁边的几人便已经转身逃了。 都已经到了这等生死关头，还有谁去顾忌那所谓的主仆身份呢？ 却见前方的少女飘然而起，越过江家兄弟，追向逃命的几人。 手起刀落，惨嚎声起。 几乎同时，江大哥拉着江月寒的手臂，向着相反的方向疯狂逃窜。 江月寒跟着跑，却感觉双腿自己动着，思绪已然脱离了身体。 他终于知道了，出门时闻到的那股奇怪味儿是什么。 那是血！是血腥味！ 究竟杀了多少人，才能有如此浓重的血腥味？ 他究竟救了什么人？又间接的害了多少人？ 为何他只是想救人？却反过来害了人？ 数个问题出现在江月寒的心头，让他浑身冰冷。 死人了啊！ 是他害的！ 如果没有他，没有他将那姑娘，不，那妖魔带回江府，可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不会有一个人死。 他究竟，做了什么…… 各种念头从脑海中闪过，最终化作莫大的悔意。 却是，悔之不及。 “嚯嚯……” 少女的身影再度出现，便在两人前方几米处。 她偏着头，嘴角留着晶莹涎水，灰白无神的双眸望着江家兄弟，似在看着什么美味佳肴。 江大哥脚步一停，甩手将江月寒护到自己身后。 “月，月寒，你跑……” 江大哥颤着声音说完，脚下一动，猛然冲向前方。 “跑啊！” 乍然提高的声音，即是在提醒身后的弟弟，也是在，为自己壮胆。 这一瞬间，他不再怕，只是想拦住前方的妖魔，想让自己的弟弟活着，想担起哥哥该担的责任…… 也可能，并未想那么多。 只是在这一刻，做出了这样的选择罢了。 “哥……” 江月寒恍惚回神，伸手想要拉住自自家哥哥。 却只，抓了个空。 巨大的恐慌涌上心头，江月寒急忙前冲，想要阻止江大哥。 再一次，身体与思绪分离。 身体在奔跑拉扯，思绪……在透过眼睛看着。 看着那少女抬起了刀；看着她一个迈步，挥刀斩下；看着，刀刃落在江大哥的身上…… 鲜血，溅了一脸，江月寒的脚步，也僵在了地上。 江大哥随着刀刃的力道，转动身体，看到了后方跑来的江月寒。 本是释然的神色，全然化作不甘。 他张了张嘴，似想质问江月寒，为何不逃？为何不抓住机会逃走？ 却是，没了力气。 纯白的魂体被拉扯出身体，被少女吸入口中。 江大哥的身体，轰然倒地。 江月寒说不清楚，这一刻的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又该是个怎样的心情。 他连自己的亲大哥，都害死了…… 因为他的一时不忍，因为他自以为是“救人”！ 害得大哥，死了。 死了他的眼前。 该死的人，明明是他才对！ 江月寒抬眼，望向前方的少女，双眸通红。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滥好心，看见有人晕厥便上前去救？为什么他没有像四周所有的路人一样，选择匆匆离开？为什么……就变成了如今模样？ 江月寒低声喃喃，不知是在质问自己，还是质问前方的少女。 “啊！”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江月寒握拳向着少女砸了过去。 自知不敌，也未想活。 “嚯嚯。” 少女偏着头，毫不犹豫的挥出了手中的刀，和对待其他所有人一样，干净利落。 这一刀，比之江月寒的拳头，不知快了多少，几乎瞬间，便靠近了江月寒的脖颈，将要砍入血肉。 突的，一道金红光芒自江月寒的胸口处疾射而出，径直撞在刀刃之上。 “锵！” 仿佛兵刃交接，脆响传来，长刀当即断裂，让那光芒撞成了两半。 江月寒的拳头，也终于砸在了少女脸上。 少女头颅一个后仰，趔趄两步，摔倒在地上。 江月寒欺身而上，一拳接着一拳，砸在少女的脸上。 这一刻，他不想去思考，只想用拳头，用这等方式，发泄满心的悲凉愤恨。 似乎这样，能够让那颗满是悔意的心，好受些许。 而在他的头顶上方，一张红色剪纸画悄然浮立，金红光芒熠熠生辉，神秘莫测。 正是它，为江月寒挡下了致命的一刀！ 第5章 一张剪纸 那少女也是不曾想到，会发生如此意外。 一个普通人，能够克服对妖魔的恐惧，对她出手；一张普普通通的红色剪纸画，能够直接击退她。 这两个原因，使得她一时反应不及，硬生生挨了江月寒许多拳。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 少女喉间不断发出嚯嚯声，身体暴起，将压着她打的江月寒掀飞出去。 随后身体浮起，浑身上下涌现出浓浓黑雾。 她丢弃了手中断刀，双手呈爪，向着地上的江月寒直扑而下。 少女的动作很快，快到江月寒根本来不及反应，可空中的剪纸画，比她更快。 几乎瞬间，便出现在江月寒前方，金红双色闪耀间，少女的身影再度倒飞出去。 光芒刺眼，江月寒下意识的眯眼，思绪回转。 他望着那张保持着折叠形态的红色剪纸画，突然之间，就明白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江月寒苦笑着喃喃。 今日的他，遭遇了两件奇事。 前方的少女一事，是劫；而前往殷国，进了那无名小铺，则是破劫之法。 那店家姑娘的“东郭先生与狼”，哪里是说予小女孩儿听的？分明是说予他听！ 可他呢？即使在救人之时想到了故事，却还是坚持，做了那东郭先生！ 不，他连东郭先生都不如。 因为他害的不只是他自己，还有其他人，甚至是……他的亲人。 江月寒苦笑望天，只觉心灰意冷，眼中色彩逐渐淡去。 如果能用他的死，换回其他所有人的活，他情愿去死，可是，可是…… 人死，何以复生？ 江月寒这边，满心悲痛。 而对面的少女，却并不会因为他的情绪停止行动。 少女的身体漂浮起来，升上空中，身体打直转动，变成直立。 一双灰白的眸子扫过江月寒，随后，落在那张剪纸画上。 正是这东西，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她！ 她，出离的愤怒了。 “嚯嚯！” 低吼声自少女的喉间传出，她身形一动，直冲向空中浮立的剪纸画，两手呈爪，直抓而去。 既然是纸，那便撕碎！ 感受到少女气息将近，那安静浮立的的剪纸画光芒一闪，在空中缓缓展了开。 圆形剪纸上，金色光芒闪烁，一人一狼，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不，不是仿佛。 那佝着身体的“东郭先生”直起了身，攥着自己的口袋，一步迈出，便从那纸上……走了出来。 这突如起来的一幕，让少女疑惑的偏了偏头，但却并未后退。 手爪携风，欲要将眼前的纸人撕碎。 “东郭先生”毫不慌乱，冲着少女，张开了手中口袋。 刹那之间，风云变色。 自那口袋里传出了一股极其强大的吸力，似能吞噬所有。 少女勃然色变，无神的瞳孔之中，甚至隐约出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她终于意识到，这看似普通的剪纸，并不普通。 根本，非她所能力敌！ 少女转身便逃，浑身上下，黑雾弥漫，向着远处奔行。 却见“东郭先生”的纸人脸之上，出现了一抹并不明显的笑容。 口袋的吸力再增，狂风席卷，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下。 少女放声尖叫，身上的黑雾化作无数触手，紧紧抓住地面，以抵抗身后那恐怖的吸力。 却发现，自己离口袋的距离，越来越近。 她的抵抗，毫无作用！ 渐渐的，一个巨大的黑影，被强行拉扯出了少女的身体。 兽形，模样与老鼠相仿，却是更加狰狞，能有两米之高。 那鼠形黑雾使劲扒拉着少女的身体，想要重新钻进去，却是如何，也抵不住后方的吸力。 最终，尖叫着化作一道黑色流光，被吸入了“东郭先生”的口袋。 “东郭先生”将口袋一扎，捏在手中，一个后退，重新回到了剪纸画上。 狂风消散，一片狼藉。 江月寒动了动僵硬的眼球，逐渐寻回思绪。 这剪纸画……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能直接压制妖魔？ 那么，随手裁剪出这张剪纸画的那位店家姑娘…… 那一定是仙？真正的仙人！ 所以能够知晓他将要遭遇的一切；所以特意为他讲了一个故事；所以将这张威力不俗的剪纸画送予他。 ……可能那仙人姑娘，已经料到了他的选择，所以，用这张剪纸画来解决了妖魔。 “噼啪！” 火焰燃烧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江月寒止住思绪，抬眼望去。 便见剪纸画上火光升腾，阵阵哀嚎之声，传了出来。 那声音……同之前的少女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 或者说，这正在被灼烧的，才是真正的妖魔。 大概十来个呼吸的时间过去，哀嚎声开始变弱，最终完全消失。 有数枚白光，自火光中疾射而出，散向四处。 其中一枚，冲入了江大哥的身体之中。 江月寒愣了愣，急忙挪过去，扶起了自家大哥。 “咳……” 一声虚弱的呛咳声随即出现，江大哥的眼皮，慢慢掀开。 在看到江月寒的一瞬间，江大哥表情一急，便想提醒他赶紧离开，却不想，被直接抱了满怀。 “大哥，呜……” 江月寒声音颤抖，眼泪汹涌而下，说句嚎啕大哭，毫不为过。 江大哥呆了一瞬，看向四周，在看到那少女趴在地上没有动静之后，顿时松了口气。 瞧这模样，应是结束了。 弟弟的哭声响在耳边，前胸的伤口疼痛阵阵，江大哥不禁苦笑。 他轻叹一声，抬手拍了拍江月寒的背，艰难地开口安慰。 “没事了，有大哥在，昂？” 江月寒吸了吸鼻子，哭的更凶了。 他险一些，便彻底失去了他的大哥啊！ 却在这时，一阵轻咳声从前方传来。 江月寒一边哭，一双抬起泪眼，望向前方。 便见一道人不好意思的看着他，指了指被他紧抱着的江大哥。 “小公子，你压到这位公子的伤口了。” “……” 江月寒急忙退开，垂头看了一眼。 大哥身上流出的血，都已经渗到了他的衣服上！ “大哥，大哥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江月寒摸了一把泪，伸手抱起江大哥，冲了出去。 几乎同时，剪纸画上火光消散，自觉折好，闪动间，落在了江月寒的身前衣襟里。 看到这一幕的道人，面露惊诧，最终一甩拂尘，跟了上去。 第6章 请姑娘，收我为徒 殷国，甘阳覃城。 沈泠自梦中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起床洗漱一番，整理好衣着形象，便打算出门吃个早餐。 至于什么开店的事……不急不急。 从里间小院里出来，穿过小铺打开店门，炙热的阳光顿时直射而来。 这段时间的天气，基本上日日如此，沈泠眯了眯眼，禁不住开始怀念起前世的一些东西，比如沙冰、比如冰淇淋…… 等改日了，倒是可以做出来尝尝。 一边想着，一边收回目光，迈步跨出门槛。 却见自家门前，坐着一个人。 月白衣裳，少年身形……嗯？这不是昨日的那位江公子吗？ 沈泠张口欲唤，却又觉着有些不对。 开门的动静不小，这人怎的没有丝毫反应？ 想了想，沈泠从侧面绕过去，走到了江月寒的正面。 便见江月寒一手抱膝，侧脸枕着膝盖，双眸紧闭，呼吸清浅，明显是睡着了。 沈泠愣了愣，有些好笑。 这小公子，别是昨日没寻着地方，所以搁她这门口凑合了一晚？若是真，那……好惨一公子。 笑过之后，沈泠伸手晃了晃江月寒的肩膀。 “江公子，醒醒。” 江月寒被晃了一个不稳，惊醒过来。 睁眼看见沈泠，眸光登时亮起，一个猛子站了起来。 沈泠吓了一跳，后退两步后再度失笑。 这年轻人，挺有活力的！ “江公子怎么睡在这里？” 沈泠问。 江月寒的脸上还带着被衣服压出的褶子，用了两秒时间寻回思绪，随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一动作来得突然，街上已经在来往的许多行人纷纷停了脚步，向着这边望来。 沈泠左右看看。 这旁边也没其他人……这江小公子，跪的是她？？？ 沈泠面上的笑容散去，逐渐变的没有表情。 她这个人，有一毛病，情绪激动的时候会面瘫，比如现在。 沈泠暗里掐了一把自己。 嘶，好痛！ 这不是做梦？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沈泠看向引起围观的罪魁祸首，便见江月寒低下头，磕在了地上。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嗯，嗯嗯？ 救命之恩？我做什么了我？ 感受着落在身上的诸多视线，沈泠只觉头皮发麻。 她伸手去扶跪着的江月寒，面无表情的问道。 “公子怕不是搞错了，我并未做过什么救你之事。” 江月寒本想顺着沈泠的手站起，听到这话，便又不动了。 他一脸严肃，神色认真。 “姑娘大恩，月寒没齿难忘！” 沈泠扶人扶了半天，也没能给扶起来，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今天的开门方式，是不是有点问题…… 深吸了口气，沈泠决定暂时不跟江月寒谈这什么救没救的事情。 “江公子先起来。” 江月寒摇头。 “姑娘，跪你，是应该的。” “……” 四周的目光，似乎越来越奇怪了。 沈泠沉默一瞬，站直了身体，声音微微沉下来。 “我救了你？” 江月寒仰头看她，心下不解。 分明是这位沈姑娘提前算到了一切，用故事提醒她他，还留下手段解决了妖魔，怎么这会儿不承认呢？ 想不通，江月寒便决定不想。 点点头答，“是。” 沈泠话语一转。 “那，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江月寒认真答。 “听姑娘的。” 沈泠轻笑。 “那我让你起来，你拉都拉不起？” “……” 江月寒用手撑地站起来，神色间，满是尴尬意味。 “不，不好意思……” 认错的态度倒是积极，沈泠心下暗叹，决定不计较刚才的事，话语一转问道。 “江公子怎的在这儿？莫不是昨日未曾找到回去的路？” 江月寒摇摇头。 “我回去过了，至于来这儿……是来寻姑娘的。” “寻我？”沈泠疑惑，“有什么事？” 江月寒顿时沉默了。 昨日的事情结束之后，他带着自家大哥前去治伤，守在大哥的床前，想了很多。 为何，事情会走到那一步？ 如果没有意外来到这里，接下沈姑娘的剪纸，那结局，又会是怎样？ 世间有妖魔，以前的他不知，也不曾见过，那以后呢？已经只知道真相的他，是不是每日，都得活在对妖魔的恐惧之中？ 最终，他得到了结论。 他得变强，强到无惧任何妖魔；强到可以保护自己的家人；强到……不会不分善恶，将一妖魔带回家中！ 心底的信念逐渐坚定，江月寒深吸口气，“噗通”一声再次跪倒，仰头望着沈泠。 “请姑娘，收我为徒！” 沈泠:？？？ 收徒？这又是哪一回事儿？ 本就未散的行人再度望来，沈泠沉默了。 她面无表情的望着面前的人。 “江公子很爱跪人？” 江月寒一愣，便见沈泠转身走了。 “那就跪着！” 沈泠的脚步算不上快，却走的很稳，全然没有回头的打算。 出门的目的是吃早餐，那么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比如某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落难小公子。 江月寒茫然的望着沈泠走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这位公子。” 一道声音传来，江月寒转头看去。 便见一书生模样的中年忍着笑，晃了晃手中的书。 “沈姑娘不爱惹人注目，公子你这两跪……啧。” 中年没有说下去，却足够江月寒明白后面的意思。 他站起来，冲着中年拱手一礼。 “多谢！” 话落，迈开大步，向着沈泠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个师傅，他一定要拜！ 因是特意在追，所以，只一会儿功夫，江月寒便追上了沈泠的脚步。 沈泠注意到了，没说什么，自顾自走进了一家拉面店。 “呦，沈姑娘来了？才起？” 店家是个胖胖的中年，从板凳上站起，笑问出声。 沈泠当即送去一白眼。 “叔你再这样，迟早失去我这个常客。” 店家毫不在意，撸起袖子走向灶台，“还是跟以前一样？” “对。” 沈泠点点头，随意坐在了板凳上，正想继续与那老板聊聊，却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咕咕”声。 她转眼望去。 只见江月寒捂着胃部，神色尴尬不已。 “……” 这谁家的憨憨？ 第7章 拜师 “叔，再来一碗拉面。” “好嘞！” 店家应了声，一边忙活着，一边用眼神指示了下江月寒，问沈泠道。 “对象？” 沈泠满脸黑线，转眸瞥了一眼江月寒。 只见这货垂着头，一副恨不得找个地缝而钻进去的模样。 至于原因，自然是刚才的咕咕声。 沈泠收回目光，冲着店家反问。 “像吗？” 店家点了点头。 “年龄合适，小公子也是一表人才，怎的不像？” 沈泠好笑不已。 “那你可猜错了，我俩昨日才认识，今儿个，才是见的第二面。” 不说这，单以江月寒的性子，他们之间就没有可能。 爱出风头的人，和她的生活宗旨完全不搭。 店家顿时恍然，转向江月寒道。 “那小公子，你可得加把劲儿了！” 江月寒勉强从尴尬里将自个儿拔出来，听到这话，忙否认道。 “店，店家你误会了！” 他来是拜师的，不是，不是…… 店家呵呵一笑。 “行，不是。” 话虽如此说着，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没有一丝是信了的。 对此，沈泠并不在意。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也不是别人说两句，一段关系就能成了的。 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江月寒道。 “坐着！” “……嗯。” 江月寒答应一声，坐了下来。 正襟危坐，脊背直挺，面上的神色十分严肃。 看的沈泠乐的不行。 “我说江公子，咱们这是吃饭，不是上刑好？” 江月寒脸色一红，急忙放松了身体。 小心的看了沈泠两眼，开口道，“沈姑娘，我想……” “面来喽！” 店家提高的音量，打断了江月寒后面的话。 不得以，他只得暂且将话咽回去，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面上。 当然，也着实是饿了。 一时间，面店里完全安静下来，只有两人吃面的声音，以及那店面忙着收拾的声音。 没用多久，沈泠便将今日份早餐吃下了肚，转头看眼天色。 呀，快到中午了，午餐吃什么？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沈泠起身，打算先付个面钱再仔细想。 却见旁边的江月寒忙忙站起，越过她走向店家。 “我来付钱。” 沈泠掏钱的动作一顿，干脆就停了下来。 这面也不贵，对江月寒这等公子哥来说，九牛一毛，不值提。 所以，爱付就付呗。 店家笑眯眯的抬起头。 “承蒙惠顾，两碗面，二十铜钱。” 江月寒点点头，伸手入怀摸索起来。 左摸摸，右摸摸，最终动作逐渐缓了下来，将手拿出了衣襟。 他转头望向沈泠，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我，我忘……忘拿钱袋了……” “……” 憨憨本憨？ 沈泠嘴角一抽，忍了忍，又忍了忍，最终还是没能忍得住，笑出了声。 她拿出铜钱，走过去递给店家，随后笑着拍了拍江月寒的肩膀。 似乎想说什么，又在最后改变了主意，是吐出两个字来。 “走！” 江月寒下意识的跟着走，满脸尽是绝望之色。 他离拜师成功，似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沈泠一路慢悠悠的走回自家铺子，江月寒也便慢悠悠的跟着。 虽是无话，可两人心里都在各自盘算着。 江月寒想的是，如何能够改变沈泠对他的印象，从而成功拜师。 沈泠，则是在想这三年的日子。 一个人，虽然过的自在，但的确是有些孤独了，所以她才会那般喜欢二丫。 如果真的收个徒弟，有个人在自己身边，那样……也还不错？ 沈泠突然之间，便动摇了。 仔细想想，这位江小公子，虽然憨了点，但性格还是不错的。 谦逊，懂礼貌，长得好……嗯，最后一点很重要。 要不，收？ 心底有了决定，但沈泠并未表现出来，回了铺子，将那零星的货物整了整，便算是开门迎客了。 ……生意一如既往，无人进门。 沈泠坐在躺椅上，喝了一杯茶，才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一旁蹲着装鸵鸟的人身上。 “江公子……” 江月寒一个激灵，抬眼望他，那副神情特别凸显了一个可怜巴巴。 沈泠不禁笑开。 “江公子想要拜我为师？” 江月寒眸光登时亮起，重重点头。 “嗯！” “那江公子，是看上了我哪点？想学什么？” 江月寒一愣，陷入沉思。 想学什么，那自然是成仙之法！ 但，即使未入修炼，他也知晓，这成仙之法分很多种。 其中最出名的，便是道佛两家。 沈姑娘修的什么法，江月寒着实不知，万一答错，岂不是又会惹人不快？ 他唯一见过的，便是那张“东郭先生与狼”剪纸图，那…… “我想，学姑娘的剪纸。” 沈泠望了眼他认真的神色，终于是理清了一切的缘由。 这江小公子，是被昨日她的那张剪纸折服，所以求学来了。 原来如此！ 不过，她的剪纸可真不算什么技术活。 “我并不通剪纸，只是以剪刀为笔，做了副画，江公子，可要学我的画？” 此话一出，江月寒猛然明白过来，沈泠答应了。 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冲着沈泠便磕了头。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沈泠吓了一跳，赶忙看向左右。 哦……这不是在街上，那没事了。 “我叫沈泠，三水沈，三水令泠，记好了？” 江月寒点头。 “记好了。” 于是沈泠继续开口。 “入我门下，有几点需得牢记。” “一、自此行事，需得以‘善’为信，不可为恶。” “二、出门行事，决计不可提为师名讳。” “三……还没想好，想好再告诉你。” “记下了？” 江月寒呆了一瞬，再次点头。 “记下了。” “那就起来，我这没那么多规矩。” 沈泠一边说着，一身伸手去扶。 江月寒顺着站起来，望向沈泠的目光里，满是热切。 “嗯……以前学过画吗？”沈泠问。 江月寒点头。 “学过。” “你去柜台里面，那有纸笔桌案，先画上一副，我看看你的水平。” “是，师傅！” 江月寒听话的去了，沈泠则是一个后仰，躺倒下去。 舒坦！ 阳光明媚，晒的人浑身懒散，没多久，沈泠便昏昏欲睡。 却在这时，一声轻笑传来，伴随着一道轻佻的声音。 “好一个……睡美人！” 第8章 教 睡意被强行打断，沈泠的心情瞬间由晴转阴。 哪儿来的煞笔，扰人清梦？ 睁眼一看，只见一红衣少年站在一旁，折扇半掩面部，露出的挑花眼里，满是笑意。 沈泠深吸了口气，坐起身。 “这位……可听说过一句话？” 红衣少年拿下折扇，笑盈盈的望着她。 “什么话？” “扰人清梦等于谋财害命……”沈泠说着，冷笑了声，“你是自己出去？还是等我动手？” 红衣少年后退两步，做出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随后轻啧了一声。 “美人之美，还是安静时侯，更妙一些。” 沈泠面无表情，抬手一指门口。 “滚！” “别。”红衣少年一打折扇，“本公子是来买东西的，美人也不欢迎？” “买东西啊？” 沈泠反问一声，面无表情的从躺椅上起来。 “行。” 转眼，便看见江月寒拿着一把扫帚，站在旁边。 “……”这是干啥？ 江月寒一脸认真之色。 “师傅，可要动手？” “……”好徒儿啊！ 沈泠伸手，拿过他手中的扫帚，柔声道。 “没事，你继续忙你的。” 红衣少年慢慢止住动作，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对师徒。 都这么大脾气了吗？ 便见沈泠回过头来，“既然想买东西，那边过来。” 说着，走向柜台，停在了柜台前方。 红衣少年跟着过来，开口询问。 “美人这里，卖的都是些什么？” 沈泠靠在柜台上，用下巴指了指货架，“就这些，可有看上的？” 红衣少年打眼一看，只见那货架上摆着些书画手作，总体不超过二十样，说句凄凄惨惨，毫不为过。 红衣少年看了一圈，最终放弃，随意指了一张字问。 “这件怎么卖？” 沈泠回头看了一眼那字，摇头。 “不卖。” 红衣少年呼吸一滞，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摆在货架上的东西，还有不卖的？ 见沈泠一脸拒绝合作的模样，红衣少年最终也没有问出这个问题，转而指向一张画。 “那这张画呢？” 沈泠再度回头，确认了下货物，随后再度摇头。 “也不卖。” 红衣少年:“……” 做生意是这么做的吗？ 他想了想，最终，选择了指向第三件货物。 “美人，这件雕像呢？也不卖？” 沈泠回头确认了一下，随后摇摇头。 “这个卖。” 一说着，一边冲着红衣少年伸出了一个手掌。 “五万两……” 红衣少年一个激灵，眼睛都瞪圆了。 五万两银子，这不抢钱呢的吗这？ 却听沈泠慢悠悠的吐出后面两个字。 “……黄金。” 红衣少年:“……” 见人沉默，沈泠偏了偏头，开口问他。 “怎么？公子不是要买东西？” 红衣少年当即翻了白眼。 说的好像我买得起一样…… 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沈泠，又看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的江月寒，最终，什么都没说，冲两人笑了笑，转头离开了铺子。 被这样一打岔，沈泠也没了继续睡的心思，将手中扫帚放回去，走向柜台里面。 “画的如何了？” 江月寒跟着进去。 “画完了。” 沈泠停下脚步，低头看向案上平铺着的画。 只见一副美人侧卧图跃然纸上，再一细看，哦豁，这美人，不就是我吗？ 沈泠转眸看了眼自家徒弟，只见江月寒一脸单纯，目光期待的望着她。 ……行！ 沈泠收回目光，仔细看了两眼画。 “你觉得自己画的如何？” 江月寒当即垂下头去。 “画技不足，画不出师傅万一风采。” 虽然我承认你这画的确不咋滴，但你既然这样说了的话…… “还不错，至少是认真画了的。”沈泠将画拿起，放在一边，“既然答应教你，那你便仔细学。” 沈泠重新在案上铺开一张白纸。 江月寒当即明白了，上手研墨递笔，一气呵成。 沈泠笑着接过笔，目光落回白纸，身上的气息，随之而变。 “作字作画，并不能只看形，其中的韵，才是重点。你且看我演示一番。能悟多少，悟多少。” 说完，沈泠不再多言，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笔下。 提笔一点，一勾勒，一幅街景图的雏形，便显现出来。 同一时间，江月寒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人出现在一片空间之中。 空间一片纯白，不见任何事物，却又有一股盎然生机，让人身心畅快。 随后，一条长街缓缓出现，然后是房屋、商铺，渐渐的，车马，行人，也出现了，一副街景，从无到出，完全呈现在江月寒的眼睛。 他仿佛身在闹市，成了那诸多行人中的一个。 他向前走着，渐渐沉溺其中。 如此热闹的人间，不若永远待在这里。从此红尘做客，逍遥快活？ 江月寒如此想着。 却是突然，一道声音出现在耳边。 “可，看明白了？” 眼前的场景突的模糊起来，江月寒一个恍惚，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小铺。 他低头看去。 沈泠笔下，正是他刚才所处的那幅街景。 忽然之间，江月寒便明白了。 师傅教他的，并非作画，还是从无到有，一个创造的过程。 这个念头一出现，江月寒便觉脑海一昏一沉。 有无数信息，被塞入了脑海。 大致一看，这是一篇修行之法，如何使用灵力作画，如何……创造。 沈泠等不到反应，转头看向江月寒。 便见其盯着自己手下的画，眼珠子动也不动。 沈泠好笑不已，抬起笔杆，敲在他的额头上。 “回回神啦！” 江月寒反应过来，当即弯腰，冲着沈泠一拜。 “我明白了，师傅！” “明白便好。字画这类东西，需得苦练，方能熬出头，日日不得间断。你且去练习，有何不懂，再来问为师！” “是，师傅！” 江月寒答的乖巧，沈泠顿觉一阵欣慰。 这种乖徒儿，谁不喜欢呢？ 眼见江月寒重新铺开白纸，打算练习沈泠便悄悄走开了。 直到下午时分，沈泠才重新走来。 凑到旁边，打眼一瞧。 一张纸上，只有横竖撇三道长短线。 沈泠沉默一瞬，看向自家的“乖”徒儿。 “徒弟，你闹着玩呢？” 江月寒从纸上收回思绪，面露羞愧之色。 “对不起师傅。” 是他悟性太低，借助功法，用了整整两个时辰，才踏入修行之门，实在太差劲了。 “算了算了。”沈泠摆摆手，“东西收拾了，回去，明日再过来。” “……好的师傅。” 第9章 都是假的！ 是夜，月明星稀。 凉风顺着窗缝儿悄悄滑进屋内，带来一阵冷意。 沈泠在睡梦中拢了拢被子，继续梦乡游荡。 “咔……” 轻微的响动出现，窗户被缓缓推开。 大约推了多半，一抹红影闪烁而入，落地之后，悄悄地关上了窗。 仔细看，正是那白日里来过铺子的红衣少年。 少年关好窗户，转身，放轻脚步走进屋里，慢慢靠近了床边。 沈泠依旧保持着睡姿，双眸禁闭。 少年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翻手间，一把冰蓝色匕首出现在手心里。 少年名叫时恒，乃是修行宗门离恨宗少宗主，一名凤初七阶的修士。 今天早晨，他如同往常一般，在自己的庭院修炼，却不想眼一闭一睁，突然出现在了一街道闹市里。 视线所及之处，有一无名小铺，铺门大开。 同时，心思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这样说:进去，进去那里，你就能得到答案…… 时恒，堂堂修行宗门的少主，他能信吗？ 肯定不信！ 当他是什么好骗的菜鸟吗？ 呵，天真。 人不动，周围的场景突变，一般情况下，只会有两种可能性。 一、幻镜。 二、传送阵。 他自个儿的小院里有什么，自己清楚，不存在传送阵这类东西。 那就只剩下……有人给他套了个幻镜的情况了。 更别说，这人还搞了一出暗示。 什么进去进去……呵！ 真实情况下，谁的心里脑子里会有这种奇怪的声音？ 这不明晃晃的才告诉他，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时恒几乎没怎么费脑子，就想清楚其中关键，并且，没有着急去破除幻镜。 玩呗，这人要玩，那他便陪他玩！ 时恒站起来，整理好自身的形象，随后脚步一迈，冲着那小铺便去了。 一些幻境布置者，习惯在幻境里设置一个自己的角色，由自己扮演，从而增加幻镜的真实性。 心底的提示那么明显，时恒几乎可以肯定，这位幻镜布置者，就在无名小铺里。 一进门，时恒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路走来，遇到的所有人，他都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唯独那躺椅上昏昏欲睡的姑娘，让他有种……发自内心的亲切感。 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时恒扇子一打，上去就耍了流氓……额，这样说自己似乎不太好。 上去，就跟那姑娘来了一场关乎风月的交流。 果然，那姑娘生气了。 时恒当即便开心起来，也不恼那姑娘的态度，继续撩拨。 ……他没想到，这幻境布置者，可以那般心大，一点儿都不严谨。 货架上的东西不卖，唯一一件卖的还要五万两黄金，这在现实中，可能发生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 时恒考虑了那么一瞬，最终决定不拆穿，转身离了小铺。 大半年没有离开过宗门所在的群山，好不容易来趟城里闹市，可不得好好逛逛？ 假的？假的那也热闹呀！ 时恒颠颠的逛着街，用自个儿学来的小幻术:变银术，一个能将石头幻化成银子的法术，买了好些东西。 穿的用的暂且不说，那吃的……啧，简直太真实了！ 无论是色泽还是味道，都有着一股浓浓的异地风情，还有好些，是他以前见都不曾见过的。 时恒逛街逛了爽，整个过程，也就一点比较可惜。 他只能在这条街上行动，其他地方看得到，去不了。 无论是从街头道上走，还是有些商铺联通其他街道的后门，都过不去。 到底是幻境，能够构筑的场景有限，时恒表示可以理解，转头便接着去玩耍了。 街头斗了蛐蛐，茶楼听了戏，还勇斗恶少，救下了一小丫头。 直到天黑，宵禁开始。 没了热闹的地方，时恒也就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心思，打算结束一切。 破除幻镜最简单的方式，是破坏整个幻镜的中心节点，或者说，那件承载幻镜的人或物。 而这个闹市幻镜的重心，无疑便是那家小铺里的那位姑娘。 也便是，眼前这人。 时恒掂了掂手中匕首，觉得是时候结束这场梦了。 于是，抬手，匕首刺下。 预想中的，幻镜破碎并没有出现。 时恒只觉自己一匕首，刺到了空处，忙凝神看去。 什么房间什么床什么姑娘，全都没了，只有茫茫一片白雾白云。 时恒神色一呆，抬眼看向前方。 蔚蓝的天空，一望无际……他，居然出现在了高空？ 这样的念头适才出现，便有一股失重感自脚下传来。 时恒眨了眨眼，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坠落下去，满脑子只剩下了两个念头。 这幻境居然还有第二层？！ 我不会飞啊！ 风声呼啸，时恒仿若一道流星，直坠地面。 一些路过的鸟儿，被这突然的过客打乱了飞行节奏，嘎嘎叫着，抖落一片羽毛。 当然，也有不好惹的鸟儿。 比如，一只燃烧着青色火焰，体长百米的巨鹰。 在时恒路过，打断了它悠闲的进食之后，张口便是一口冲天火焰，笼罩了时恒的身体。 眼前的场景突然变化，时恒抬手捂住自己被刺激过头了的小心脏，喘着气观察四周。 房间，床，姑娘……呼，回来了。 还是这个幻镜深得他心啊！ 时恒用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抬眼望向床上的沈泠，再次握紧了匕首。 虽然他挺喜欢这里的，但到底也只是一个幻镜，假的。 匕首顺势刺下…… 又落空了。 时恒急忙凝神，只见蔚蓝，水流，深海鱼类，这是海，海底？ “咕，咕咚……” 海水随着口鼻涌入，时恒呛了两口水之后，急忙闭气，身体使力，向着上方游动。 不想，一条百米巨鲨自远处游弋而来，巨口一张…… 时恒睁眼，赶忙左右查看。 房间，床，姑娘……呼，回来了！ 身上似乎还残留着那巨鲨口里的粘液，时恒一个激灵，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幻镜第三层？ 不行，不能继续呆了，得赶紧破除幻镜，离开这里！ 时恒撑着软了的双腿，抬起匕首，刺下…… 又空了？？！ 脚下的火山翻滚着红色的岩浆，时恒终于崩溃了。 “还特么有完没完？！” 第10章 完了 沈泠今日醒的比往日早上一些，睁眼间，脑海中迅速闪过昨夜梦境中的一切。 游过天空，入过深海，见了火山……真是，精彩纷呈的一场美梦啊！ 沈泠不觉露出个笑容，拢拢被子打算接着梦，却又觉着没了睡意。 罢，早些起了。 也免得自家徒弟来得早，又在店铺门口等上好大一会儿。 掀开被子坐起身，打眼一瞧屋里，沈泠的笑容突的僵住。 只见床下角落，蹲着一人。 再仔细一瞧，这不昨日那胆大包天的红衣小子吗？ “……” 深夜闯入女子闺房，这这这，劫色？ 加上昨日这小子的言行举止，沈泠突然便有种晚节不保的赶脚。 垂头看了眼自个儿，被子完好，睡衣完好。 呼，幸好。 那么…… 沈泠拿起枕头边放着的木箱，小心的看向红衣少年。 却见他整个人抖成筛子，不断小声念叨着“假的，都是假的”这般的话，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些哭腔。 沈泠默默的打出一个问号，随后抬手，木箱毫不犹豫的落下。 红衣少年抖动的动作一僵，缓缓向前扑倒，额头“咚”的一声撞在地上，没了动静。 “……” 呀，这么容易啊？ 沈泠眨眨眼，放下了手中木箱。 随后思索一瞬，下床，走出屋子，寻了一根麻绳过来。 她慢慢靠近少年，见他确实没有动静，这才伸手，将他翻了个身。 少年从趴着的姿势，变成躺着的姿势。 也方便了沈泠，看到那一脸的泪痕。 配上少年本就称绝的容貌，有种我见犹怜的美感，不过此时的沈泠，无心欣赏。 她左右看了看屋里，脸上闪过一抹茫然之色。 这，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她这个受害人好好的，而少年这个疑似加害人，反倒成了这幅惨烈样子？ 屋内只有两个人，一个她，一个昏迷的少年。 所以，没有人能告诉沈泠答案。 她想了半会儿，发现想不通之后，便暂且放下念头。 上手将红衣少年五花大绑，再三确定了绑的结实与否，然后拖着少年去了外面的铺子，随意丢在了地上。 顺便的，也将铺门打开，好等徒弟来了之后，就能直接进来。 随后，便进去里间洗漱去了。 沈泠离开没一会儿，时恒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先是着急的左右看看，发现并非处在什么绝地险地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泪眼汪汪，神色苦闷，感觉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惨过！ 任谁一晚上时间，经历了百八十次死亡，也会和他是一个状态。 简直是，太可怕了！ 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不过现在，应该是结束了……？ 这里，已经不再是那房间那床那姑娘的场景，天色也已经大亮，应该是结束了。 放松下来的时恒，也注意到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 看上去是根普通绳子，那么…… 时恒催动身上力气，使劲一挣。 没挣开。 他垂眼，有些迷惑的看了一眼绳子。 确实普通呀，就跟宗门食堂捆肉猪的麻绳没什么区别……呸，呸呸！ 时恒一把拍开脑海里那不靠谱的念头，继续使力，想要挣脱束缚。 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开去。 他，时恒，堂堂凤初七阶的修行者，居然挣不开一个普通的绳子。 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所以，这绳子定然不是普通的麻绳，定然是那幻境布置者又开始作妖，给法器上了一层伪装！ 所以呢，这绳子只靠自己，肯定无法挣脱，不如从这铺门里出去，寻个人帮他解开！ 时恒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极了。 调整好姿势，小心翼翼的挪向铺门的位置。 说挪也并不恰当，他用的，是与虫子一般的蠕动。 当然，怎么动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出了门，他就能重获自由。 时恒心存希望，慢慢的爬出了铺门。 小铺的地理位置，其实是很好的，街上的人，一眼便可以看到门口的位置。 所以，在时恒爬出门口的一瞬间，很多人便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下一秒，这些目光逐渐变幻。 “是你！” “啊啊啊啊，你还我银子！” “用石头装银子，你特么真是个人才！” “玛德，还钱！” “……” 时恒呆，愣，随后蠕动着，想要退回小铺之中。 这幻镜，为什么还是连续的呀？ 他那变银术，时效只有六个时辰啊！ 眼看着那些人冲过来，满脸愤怒，双目通红，时恒的脸上不禁浮现出绝望之色。 下一秒，他一边往屋里蠕动，一边紧闭双眸，念叨了起来。 “假的，这是幻境，假的，都是假的……” 一位大婶率先跑了过来，提起手中的汤勺，呼在了时恒的头上。 “假什么假，还钱！” 一声闷疼从脑袋上传到神经，时恒只觉脑瓜子嗡嗡的。 嗡嗡中，他的脑海里突的就出现了一个念头。 除开这小铺的不合理，以及他走不出这条街两点，一个幻镜……真的能够做到如此真实吗？ 这四周所有人的反应，神态，动作，都是那么的自然，他如何观察，都难以发现虚假的痕迹。 那幻镜布置者，既然能将他直接丢入绝地，让他反复体验死亡，又为何设置了这样一个，可以称得上普通的闹市？ 真就，给他玩的吗？ 不概是不能的！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 那些所谓的绝境是才真正的幻境，而他目前所在的这片闹市，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这个结论一出，时恒神色呆滞，连脑袋上的疼痛都顾不上了。 昨儿个一天，他都干了些什么？用变银术买了那么多东西，还调戏人家姑娘，还深夜潜入人家姑娘的闺房，还打算杀了人家！ 当然，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现在被绑起来了，挣脱不了，想跑都跑不掉…… Σ(?д?|||)?? 瞬间，时恒的脑袋一片空白，只有三个字在来回飞。 我完了我完了了完我了完我…… “这是，怎么了？” 洗漱完毕的沈泠走出里间，突然便见着一副即将要发生的群殴现场，当即发出了疑惑的询问。 第12章 赤狐之名 女主在噬心妖魔的控制下，灭了江家满门，才终于清醒，凭借意志力压制噬心，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望着江家满地尸体，女主懊恼且不可置信。 最终，选择了逃离江家，仿佛看不见，便能装作一切都不曾发生。 她逃了整整三个月，从来不敢前往城镇这类人多的地方，唯恐身体里的噬心妖魔出现，再造杀孽。 因是顺着山路漫无目的的行走，三个月后，她无意闯进了一片石林，并且迷了路。 整整三日，滴水未进，女主险些以为自己便要死在那地方，恍惚之中，被人救了下来。 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红发红瞳，手里有一把冰蓝色匕首。 当初沈泠读到这的时候，还吐槽过这人设，红配蓝什么审美？ 可接下来的剧情，让她完全顾不得什么审美不审美的问题。 少年将女主带出石林，指着西方，说那里有路，教她早些离开，便一个人向着东边去了。 可女主，不愿就此离开。 先不说救命之恩在前，那少年的冰蓝匕首，可是能挥出一片冰墙的！他肯定是个修行者。 女主想要压制体内的妖魔，修行，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她一路跟随，冲着东方而去，被那少年警告过一次，还跟丢了人，也不曾放弃。 只要方向是正确的，总能寻到地方不是？ 女主的运气很好，只用了十日时间，便找到，并且加入了那个修行宗门:离恨宗。 她如愿有了修行之法，压制了体内的噬心。 但也就，到此为止。 那一天，女主听从长老的吩咐，将一个盒子送往做宗主所在处。 因听闻自己的救命恩人，便是宗门少宗主，女主开心的去了。 一入洞府，却见着一副……炼狱之景。 无数的人类，妖魔，被束缚在洞府之内，个个满身伤痕，半死不活。 那所谓的宗门宗主，正拿着刀，剖开一名女子的胸膛。 而她心心念念的救命之人，便侍立在旁，脖子上挂着项圈，项圈的另一头，在那宗主的腰上挂着。 此时的少年，与她初见时相比……多了狐耳，狐尾。 女主惊恐万分，转身便逃。 却听那宗主笑着对少年说: “乖孩子，帮爹爹把她带回来。” 少年冲了出来，拦住了逃离的女主，那双赤红的眸子里，唯余空洞。 女主被拖拽回洞府，她哭泣着求饶，却只得了那少年一个炫目的笑。 他笑着说， “不是让你走了吗？” 女主自那话里，听出了哭腔。 她被绑在了洞府，如同这里的其他人一样。 也亲眼见证了，那宗主打开她拿来的盒子，取出一颗妖类心脏，放入了那被剖开胸膛的女子身体。 一瞬间，女主明白了。 什么修行宗门，不过是一层假象，那宗主做的，是制造拥有妖魔之力的人类，是人与妖魔都无从接受的禁忌。 而她，一个凭借意志压制了妖魔的人，就与那送入狼口的羊……毫无区别。 女主在那宗门呆了一月，生不如死，却也，因为引来了因为江家之事，追杀到此的邬国伏妖司。 一场大战，女主活了下来。 再去寻恩人时，只找到一只红色狐狸的尸体。 赤狐，不过是女主不知恩人名姓，立在墓碑上的两字。 …… 呲！ 手中刻刀一滑，落在了手指上，沈泠愣了瞬，放下刻刀，将刻好的木雕转到右手。 正想将手指放在嘴里，却见一条白布落在了自己的指尖。 沈泠抬眼望去。 只见时恒冲着她，露出个谄媚的笑来。 “沈姐姐，我来，我来。” “……” 这怕是个傻子。 沈泠掌着手，任由时恒包扎，抬眼看向门口。 那诸多商家，已经散了个干净。 “东西还完了？” 时恒点点头。 “嗯嗯，完了。” “那行，”沈泠坐起身子，“该算一下咱两的帐了。” 时恒停下动作。 “啊？” “啊什么？你都想杀我了，我还不能追点东西回来？” 时恒沉默一秒，随即继续忙活，继续笑。 “……能，特别能，应该的，沈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沈泠忍俊不禁。 “真的？” “比真金还真。” “那……”沈泠偏头思索一瞬，“就昨个你我之间谈的那桩生意！” 生意？什么生意？ 时恒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沈泠笑着，将右手中的木雕递了过去。 “昨儿个那雕像不适合你，这个给你，记得欠我五万两黄金，昂？” 五五五呜呜…… 时恒一脸哭丧。 “我，没那么多钱。” “那没事啊，现在没有，以后就有了。”沈泠道，“你一修行者，赚钱不是很容易吗？” “……” 我都不知道修行者赚钱容易，你从哪儿知道的？ 时恒看了看沈泠，最终，没有反驳，颤巍巍的接过了那件木雕。 终究是他做错了事，应该的，应该的……啊，天呐，他从此以后就得过上打工还债的苦日子了吗？不要啊啊啊…… 沈泠无视了时恒一脸灰败之色的脸，垂眼看向自己的指尖。 包扎的还挺好，这小蝴蝶结，可可爱爱的。 “行了，记得早些攒够钱哦！” 时恒捂住疼的一颤一颤的小心脏，艰难点头。 “我，我知道了。”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木雕。 只见一只栩栩如生的狐狸站在自己的手心，九条长尾竖立，仿佛下一秒便要活过来，随风摆动。 好漂亮啊！ 时恒一时看的有些痴了，甚至，隐约觉得尾椎痒痒的…… 不对！ 五万两黄金啊这东西，漂亮顶个什么用？ 时恒抬手便想将这木雕给扔了，手腕伸出收回好几次。 最终，还是没舍得，将木雕放入了储物戒中。 他扒在躺椅边上，眼巴巴的望着沈泠。 “沈姐姐，我能不能先回去一趟啊？你放心，欠你的钱我一定还，就是……” “好的，去！” 沈泠干脆的道。 话一出，反倒是时恒，不自在了。 “你就不怕我走了就不回来了？钱也赖了。” 沈泠随意的摆摆手。 “去去，我相信你会回来。” “……” 行。 时恒不再多说，坚定了努力赚钱的念头，站起身，大步走出了小铺。 他得想想，怎么从殷国，回他邬国老家…… 第13章 所求 时恒离开之后，沈泠便躺平在躺椅上，等着自家徒儿过来。 不想等了又等，也没见着人影，干脆起身，去了书案前。 昨日的两幅画，此时正摆在案上，一副美人侧卧，一副红尘街景，哦，还有一张横竖撇。 沈泠将目光放在美人侧卧图上，摸着下巴思索一瞬，提起了笔。 毕竟是徒儿的第一次作品，修改一下，连同另一副装裱起来！ 笔尖落，凤舞龙飞，不大一会儿，便将画改好了。 沈泠提起一看，感觉应该来个特别的感慨: 卧槽，好美！ 人美，画也美！ 感慨过后，沈泠老脸一红，转头去寻东西，用了大半个时辰，将两画裱好，卷起放着。 抬眼一瞧门口，徒弟依旧没来。 “行。” …… 此刻，被沈泠惦记的江月寒，正在往江家会客厅走去。 今日，江月寒起了个大早，便想去师傅哪里请安，然后继续学习，谁知，竟怎的也无法过去殷国。 江月寒仔细回忆了下，第一次去时，他没能注意，便换了地儿，第二次，则是心有所感，然后便去了。 换句话说，去不去，什么时候去，完全不受他控制…… 江月寒坐在自己的房间，呆了许久，直到小厮过来，说是有客人来，指名寻他，他才恍然大悟。 师傅果真神机妙算，连有人会来人找他这种事都算的到！ 随后便不再纠结，整理了一番，跟着小厮前往江家会客厅。 作为一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江月寒来这里的次数很少，毕竟家里的事，不用他管。 因此，一进门，见着那严阵以待的场面，着实惊了惊。 有几个陌生人，年龄与他差不多，衣着打扮也是尊贵的很。 除此之外，自家父母，二叔二婶还有表哥，居然都在。 江月寒迈步走过来，还未来得及见礼，江二叔便迎了过来。 “好了好了，不用见礼，那些繁文缛节，咱家不兴。” 可这，不是还有外人吗？ 江月寒虽有疑惑，但也不好在外人面前顶撞长辈，停下了见礼的动作。 江二叔拉着江月寒，快步走向那些年轻人，冲着他们露出个谄媚的笑。 “来来，月寒，二叔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啊，可都是京城来的！” 随后，指示这坐在主位的那名紫袍少年介绍道。 “这位呢，是咱们当今太傅的公子，汪永言汪公子！” 又指向其他几人。 “礼部侍郎的公子小姐，屈杰屈公子，屈兰屈小姐……” 江月寒不得已，只好跟着认了一遍人。 等到介绍完毕，江二叔才算是站直了。 “这几位公子小姐过来，是想买月寒你一件东西。二叔我呢，是这个意思昂……” 江二叔话未说完，那上首处的汪永言便一甩扇子，站了起来。 “好了，我来说。” 江二叔当即闭嘴，颇为识趣的让开了位置。 汪永言脸上挂着微笑，走到江月寒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缓缓开口。 “我原以为，江公子只是个普通人，现今一看，原来是位入了境的道友。” 说完，抬手抱拳一拱。 “江道友好！” 江月寒抬手回了礼，随后话语一转，问道。 “不知汪公子，想买我什么东西？” 他这儿，有什么东西能被这些京城来的公子哥儿惦记？ 汪永言扇子一合，开始讲述。 “前日夜里，有一琴心境妖魔混入城中。妖魔名为释心，附身于一少女身上，被江公子你带入了江府，可有此事？” 江月寒点头认下。 按照师傅给予的功法讲述，修士修炼境界，共分七境，于他，只展示了前三境描述。 一为凤初，可疾病不生，身轻体健；二为琴心，可返老还童，明晰自身；三为腾云，可飞行天地，腾云驾雾。 后四者，因是怕修行者好高骛远，道心不安，故而不予显示。 在昨日入境，成为一名凤初境修士之后，江月寒也对照记忆，确定了噬心妖魔的境界。 “那噬心妖魔控制寄体，在江家大开杀戒，最终，是被江公子你用一法器镇压。” 汪永言说着，走过来，抬手搭上了江月寒的肩膀。 “江公子适才入境，修为不高，怕是无法发挥那法器的真正威力，不如让出来，让修为高的人用它，好对付更多更厉害的妖魔，护佑我大邬江山！江公子以为如何？” 江月寒的脸色当即便沉下来。 说的好听，不就是看上了师傅予他的剪纸图吗？ 汪永言看到江月寒的面色变化，笑容不变，话语一转道。 “当然，我们也不可能让江公子你吃亏。” 汪永言看了眼四周，接着道。 “钱财之类的江公子不缺，功法想必也是有了。那这样，我带你进咱大邬伏妖司，如何？一进伏妖司，就相当于我大邬的官，无论是对江公子你，还是整个江家，都有很大好处！” 此话一出，江二叔急忙凑上来。 “对对，月寒，你赶紧答应，这可是为了咱们江家好。” 江月寒面色沉静，瞥来一眼自家二叔，缓缓吐出两个字。 “不卖！” 那剪纸图，是师傅给他第一件东西，同时，也是拯救了他江家一家人的东西，又怎么可能随意发卖？ 汪永言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 “江公子可想清楚，这份买卖做了，咱们就是朋友，带你上京之类，也不是不可能。” 江月寒抬手，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推开，轻笑了一声。 “不好意思，不卖！” 这话一落，场中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那与汪永言一同来的公子小姐纷纷站起，目光紧盯着江月寒。 江二叔当即便慌了，开口呵道。 “江月寒，你要干什么？” 说着上前两步，伸手指着江月寒。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有没有咱们江家，江家的事和你无关是不是？！” 江月寒不禁笑了起来。 “我的东西，卖不卖在我，关二叔你……屁事？” “你……” 江二叔顿时气结，转向旁边坐着的江父。 “大哥，你怎么把月寒教成这幅样子？！” 第14章 战 突然被提到，江父眉角轻扬，接过夫人递来的茶，拨开茶叶轻抿了一口。 “我儿说不卖，那便不卖！” 江二叔顿时急了。 “大哥！” 江父乐呵一笑。 “二弟你想卖，卖你儿子的不就是了？” 江二叔当即傻了眼。 他倒是想卖，那也得他儿子有啊！ 眼见江二叔这里吃了瘪，汪永言不再指望他，望着江月寒道。 “江公子，可想清楚了？” 江月寒开口，目光平静。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好，很好！” 汪永言点点头，向后退了一步，手中扇子抬起，跟着他来的一行人得令，忙上前来，站在他旁边。 “江家众人，与妖魔有所接触，我等伏妖司之人，奉命排查，与妖魔有染之人！” 话落，江二叔忙扑上前去。 “汪公子，汪公子息怒，不至于，不至于这样……” 话未说完，便有一公子哥上前，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扔到了一边。 动作利落，仿佛丢的只是一件不重要的物品。 扔完人，还帮着汪永言拍了拍袖子。 汪永言安然接受这一切，开口吐出两字。 “动手！” 话落，旁边的公子小姐纷纷拿出了自个儿的武器。 刀剑寒光闪烁，厅中的气氛，瞬间变的肃杀起来。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汪永言一打扇子，轻轻晃动。 “要么东西给我，要么……” 他的话只说一半，留一半，留给江月寒自行理会。 却见江月寒目光游离在几人手中刀剑上，完全无视了他的提醒。 汪永言的脸色当即黑沉下去。 他转眸看了眼旁边的人，目光冷然。 几名公子小姐点头，手中武器一挥，向着江月寒便冲了过去。 江月寒目光微凝，打算先退上一退。 却是突然，心有所感。 手指微动间，一支笔出现在手中。 木色笔杆，白色笔毫，还有沾在笔尖的墨，一眼看去，普普通通，可若细看，那笔，似是闪着金光。 与此同时，一名公子哥已经攻到了眼前。 剑光闪烁，直奔江月寒咽喉而来。 江月寒赶忙后撤一步，抬手间，随意挥了下笔。 纯黑的墨色自笔尖甩出，在空中，凝成不规则的形状，仿佛活过来一般，蠕动间，扑在了来人的手上。 那公子哥愣了下。 “什么东西？” 只见那不规则墨迹，顺着他的手迅速延伸，爬上他的胳膊。 公子哥心感不好，急忙用力甩动手臂，却……怎么也甩不掉那墨迹。 不过转瞬，他的整个手臂便被墨迹完全覆盖。 下一秒，墨迹猛然一缩。 “啊！” 公子哥失声尖叫，手中的剑“锵”的一声砸落在地。 江月寒眸光微动，恍惚之间，懂了什么。 提笔，便在空气中挥洒起来。 这一瞬，四周的空气全都成为了画布，仍由江月寒于上，添墨加彩。 “阻止他！” 汪永言冷声喝道。 说完，身形一动，出现在被缚的公子哥旁边，翻手拿出一张符箓，拍了上去。 赤红火焰自符箓上升腾而起，紧缚的黑色墨迹顿时有了变化。 从活力，变得萎靡干涸，最终，化作灰尘散落。 与此同时，其他几人，也已经冲到江月寒跟前。 刀剑自几个方向袭来，江月寒抿唇，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终于，在刀剑砍来之时，左手掐诀，默念咒语，一指点在墨迹之上。 浮空的墨迹当即开始膨胀，化作一只三米高的巨大纯黑色兽形生物，只凭身躯，便挡下了刀剑。 仔细看，似乎是一……犬类生物，姑且称之为狗。 见着墨迹狗发威，挡下敌人，江月寒不禁松了口气，苍白着脸色后退几步，让出战场。 实则，江月寒对这场战斗，心下完全没底。 他昨日才入境，而来的这些公子小姐，每一个都不知修炼了多久，实力都在他之上。 如此对比，谁输谁赢似乎十分明了。 但……他相信自家师傅！ 既然师傅留他在这儿，让他来应对这些人，便说明，他不是没有赢的可能！ 手中的笔，不就是答案？ 在他望了几眼他人刀剑，想着自己赤手空拳，是否输了气势之时，师傅便送来了这支笔！ 师傅……是不是正在看着他？ 江月寒眸色突的亮起，心情飞速转好。 他，有仙子做师傅，都还没骄傲呢，一个太傅之子，骄傲个什么劲儿？ 种种念头，只在转瞬之间。 而前方，那墨迹狗，已经与几位敌人战在了一处。 墨迹狗借着身形巨大，组成特殊，根本无惧砍来的刀剑。 任由兵刃落在身上，激起一滩涟漪，墨滴飞溅，抬起两只前肢，猛然踏落。 那处在正前的公子哥儿一慌，赶忙抬刀抵挡。 却听“咔”的一声，长刀自中间猛然断裂，墨迹狗的两爪，也落在了公子哥儿的身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公子哥儿倒飞出去，砸倒了桌椅，躺在地上，神色萎靡。 不远处躲着的江二叔被吓的不清，扒着墙，整个人瑟瑟发抖，恨不得直接躲进墙里。 当然，这种时候，根本无人管他。 那墨迹狗得了利，当即张开巨口，发生无声的咆哮。 一小姐看到这，感觉是个机会，脚下一个加速，手中长剑直取墨迹狗的脖颈侧面。 却不想，墨迹狗一个转身，抬起了后爪。 “噗！” 同样，吐血倒飞，砸了桌椅。 墨迹狗头颅转着圈儿晃动，显现出几分嘚瑟之意。 几位公子小姐神色严肃，互相使了个眼色，同时暴起，从几个方向一同攻了上去。 墨迹狗摇头的动作一停，突的人立而起，两只前爪快速出击。 “嘭，噗！嘭，噗……” 一阵连续声响，除开汪永言，其他所有公子小姐，皆已倒地，满身狼狈。 墨迹狗再度摇晃起头，两只前肢插在腰上，望着前方的汪永言，一副嚣张的模样。 却是突然，那汪永言的身影一个虚化，消失不见。 墨迹狗停止摇头，转身飞扑。 果真便见，那汪永言手持一把长剑，出现在江月寒身后，持剑挥砍。 而墨迹狗的位置速度，似乎赶不及了…… 第16章 离恨 沈泠直到下午，烈阳焦灼的时候，才等来自家徒弟。 江月寒抱着高高一摞包裹走进铺门，脸都看不清，害的沈泠都没能一时间认出徒弟来。 直到江月寒将东西放在了桌上，喊了一声师傅。 他向着沈泠行了一礼，道。 “抱歉，师傅，我来迟了。” 沈泠状做无所谓的甩了甩手。 “无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发生什么耽搁什么，谁又能控制呢？” 她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惦记徒弟惦记了整整半天时间？ 江月寒听到这话，眸光微亮。 果然，师傅什么都知道！ 却见沈泠抬手指了指桌上的包裹，问他。 “徒弟，你这是搬了什么家当过来？” 江月寒眨眼，伸手拿了最上面的一个包裹，打开。 是几枚小动物形状的糕点。 江月寒走过来，递到沈泠眼前，眼巴巴的望着她。 “给师傅的。” 乖徒儿啊！ 沈泠嘴角不觉扬起，伸手接过糕点捏起一只小猫形状的，沉吟一瞬道。 “这糕点……挺可爱的。” 啊啊啊，好可爱，好萌！ 江月寒收回手，看了眼沈泠指尖的小猫糕点。 “师傅也觉得幼稚吗？我也觉得。” 其实并没有！ 沈泠轻轻一笑。 “觉得幼稚，为何还买？” “是有个人帮我选的。” 有个人……沈泠挑了挑眉，什么人？ “她说，我来见师傅，应该备着礼物，”江月寒停顿一瞬，接着道，“我拜师时并未带来拜师礼，师傅可有什么想要的？” 沈泠笑着摇头，将手中的糕点放在唇边，咬了一口。 “我这，没那么多讲究，这些吃的东西，就不错了。” 江月寒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心下，却是将拜师礼一事记在心里。 “那师傅，我下次再带给你。” “好啊。” 吃的东西的话，好像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得到回答的江月寒满足的笑了，他转眸看了眼案桌的方向，再次开口。 “师傅，我今天应该做什么？” “今天啊……”沈泠终从美食中回了神，“我之后想了一下，昨天你进度不佳，可能是不知道画什么。所以我今早出了趟门，买了几盆花，你便从静物描写开始。” “好的，师傅！” 如此，几日时间匆匆过去。 沈泠的日常，便是开店躺尸，顺便教导徒弟。 生活，轻松满足。 —— 邬国，西江郡，离恨宗群峰。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自丹峰封顶传来，扰了整座山的安宁。 一人打开窗户，探出头，捂着嘴打着哈欠，看了眼旁边的屋子。 果真，邻居也是醒了的。 “第几天了？” “第七天了！” “第几次了？” “上百次了！” “接着睡吗？” “睡。” 两人对视一眼，幽幽一叹，关了窗户，又回去了。 丹峰封顶，峰主殿内。 头发花白的老头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一个不小心扯下了自己最后的几根胡子。 他看了看手，又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泪眼望着向坐在旁边的时恒。 “少宗主啊，咱别折腾了行不？！” 时恒本还面露愧疚，听到这话，顿时摇起了头。 “那不行。” 在经过调查之后，他发现修士来钱最快的一道，便是丹药一道。 他要想凭自己还清了身上的累累负债，学会炼丹，便是第一步。 “赵老，快给我说说，这次又是哪里不对？” 老头默然一瞬，幽幽叹气。 “少宗主啊，你为何非得学着炼丹呢？” 时恒顿时不说话了。 为了啥，为了还钱啊！ 但他不能说。 意外从宗门一蹦去了殷国，还把现实当做幻镜，一通死浪。 这种丢脸的经历，怎么可能说出来？ “行了，行了。今天就到这儿，赵老歇着！” 闻言，赵老头大大的松了口气。 却听时恒接着道。 “我明天再过来。” 赵老头一个白眼翻上了天。 这日子，没法过了！ 时恒没去在意赵老头什么情绪，站起身，整理了下自个儿被炸的灰黑残破的衣袍，转身离开了。 月光如水，时恒扰了行路鹤一窝的安宁，付出了一大把低阶废丹之后，才得以搭乘交通工具，回到自己的住处。 走的近了，远远地便感觉到，小院的禁制被人开启过。 有人在他的小院？ 时恒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一步踏进小院，便见一中年站在院里，抬眼望着天空。 “爹？” 时恒诧异的叫出声。 时父，时景和，离恨宗宗主，整日忙着宗门事宜，时恒上一次见他，还是在几个月前。 时景和听到声音，收回目光看来，在发现是自己的儿子之后，露出温和的微笑。 他抬手冲着时恒招了招，同时开口问道。 “忙着玩什么呢？这会儿才回来。” 时恒快步走上前去。 “这次可不是玩儿，我在跟赵老学习炼丹。” “炼丹？”时景和顿时露出个诧异不可置信的表情，上下打量他一眼，“我儿子转性了？终于知道干正事儿了？” “爹！” 时恒满头黑线。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别人不相信我，你作为我亲爹你也不相信我？ “哈哈，行，想炼丹那就炼丹！”时景和伸手摸了摸时恒的头，“要是缺了什么？便去我那里，直接拿。” “我知道了。” 时恒点点头，乖巧应下。 “对了，明日便是你十六岁的生日了，可有什么想要的？”时景和话语一转，如此问道。 时恒表情一呆。 我生日了？哦……好像是。 都是这些天沉迷炼丹，什么都忘的干净。 他偏头思索了一瞬，神色认真的看向自家爹。 “我仔细想了想，暂时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要不爹，你直接给灵石？” 灵石，是修行者之间的硬通货，一种蕴含灵力的矿物，分上中下三等，比例是1:100:。 按中等来算，一枚灵石等于一千两银子，也便是一百两黄金，五万两黄金，也就是五百中等灵石。 这么一算，似乎也没多少。 也就是时恒这些年的全部家当加起来，只有几十枚中品灵石这样。 ……突然感觉到一阵悲伤。 时景和并不知时恒心里的弯弯绕绕，点点头道。 “行，明儿个你去爹那儿，爹拿给你！” 时恒眸光一亮。 “今天不可以吗？” “行，怎么不行！” 时景和哈哈笑了起来。 “走，爹这就带你过去，正好，还有个惊喜给你！” 第17章 惊喜 时恒的小院，便在离恨宗主峰上，距离宗主住所，并不远。 父子两人走了一路，时恒便嚷嚷了一路。 能被父亲称作惊喜的东西，时恒实在好奇，那是什么？ 奈何时景和的嘴巴实在严，一路走到地儿，都没能给他透露一丝一毫。 进了屋，时恒忙又凑过去。 “爹，现在可以说了？你准备了什么惊喜？” 时景和笑着，语气无奈。 “都已经到了，你还急什么？” 时恒忙摇头。 “不急不急，我不急……” 随后，话语一转继续问。 “所以究竟是什么呀？” 时景和轻哼一声。 “可不能说，惊喜嘛，就得自己来拆才有意思。” “啊……” 时恒当即蔫了下来，却也只那么一瞬，又兴奋起来。 “那爹，惊喜在哪儿？我这就去拆！” 时景和抬手摸了把他的头。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这不是因为，是在爹你跟前嘛！”时恒说着，微微严肃了表情，“在别人面前的时候，我还是很稳重的！” “看样子，我这个爹分量还是有的。” 时景和一边笑说，一边走到正屋的一副异兽咆哮挂画之前，抬手掐诀。 无形法印自指尖迸射而出，落在画纸之上。 刹那之间，阵阵青色波纹泛起，凝聚成一面只容一人通过的门户。 时恒惊讶不已。 “爹你这里，还有这么个地方？” 时景和没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 “走，进去。” “嗯嗯。” 时恒眸光晶亮，脚步加快，直接走进了门户之后。 视线一暗一亮，四周的场景已经发生了变化，从干净整洁的住所，到了一处山洞里。 山洞不大，却有着许多门，通往不知名的地方。 时景和也走了进来，没理会好奇左右顾盼的时恒，率先走向了最左边的那扇门。 时恒急忙跟上。 “爹，爹，这里是你的宝库吗？是不是藏了好多宝贝？” “你猜？” “我猜就是。” “哈哈，那便是！” 走进门，顺着石道走了大约百步，视野边开阔起来。 时恒停下脚步，仔细一看。 居然是一处布置精美的住所，床桌衣柜，应有尽有。 父亲带自己来这儿，做什么？ 时恒满头雾水，先一步向里走了走，便见一人出现在视线之中。 是名女子。 身着素白衣裙，长发挽起，坐在梳妆台前，手肘撑着桌，目光呆呆的望着镜子。 这是谁？ 时恒疑惑的望向自己的父亲，却见时景和退出了住所，站在了通道之内。 时恒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正想开口，却听一声温柔的声音传来。 “你是……？” 时恒回眸，只见那女子，已经回过头来。 熟悉的桃花眼，让时恒猛然一怔。 这女子，与他好像。 不，应该说是，他长得，像这名女子。 一种猜测突然出现在心头，使得时恒心头大震。 他仔细细细的看看，随后回头，望向自家父亲。 “爹，她……她是……” 时景和笑着点了点头。 “如此惊喜，恒儿可还满意？” 时恒懵了。 一时间，感觉思绪很乱，又有莫大的惊喜，充斥了整个心脏。 以前，他不止一次问过父亲，自己的母亲在哪儿？为什么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母亲什么时候回来？ 父亲从来是说，母亲不在宗门，在很远的地方。 他哭闹过，甚至干出过，独自一人下山寻亲的荒唐事儿，闹得整个宗门不得安宁。 后来长大了，明白事儿，便将这份念想藏了起来。 可能，是有什么苦衷，父母才分开！ 父亲不让他想，不让他问，他便不想，不问。 现在…… 是父亲和母亲和好了？所以母亲回来了？ 时恒不知晓，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心情。 这惊喜，真真是好大一个惊喜！ 时恒晕乎乎的望向女子的方向，嘴唇动了动，想唤，又一时没了勇气。 第一次见到母亲，他应该说什么？怎么说？第一次见，他居然是这种，衣衫破烂的形象…… 啊啊啊，他应该换身衣服再来的，应该换上他最好看的衣服；还应该整理发型，用上他舍不得戴的法器簪子；还应该，还应该…… 不，等等，这些他都没有做！ 他已经站在了母亲的面前！ 怎么办怎么办？他应该说点什么，怎么开口才不会突兀？ 百中心思飞转，却无一者能够给他答案。 时恒一时愣在原地。 梳妆台前的女子站起，缓缓走了过来，脸上，满是复杂之色。 “你是……我的孩子吗？” 女子如此问道。 时恒终于将自己从纠结拉扯出来，向前迈了两步，走进女子。 “我，我……嗯。” 女子得到答案，眉眼一弯，露出个温和的笑容。 “你，你叫什么名字？” “时恒……” 时恒缓缓吐出自己的名字，随即深吸了口气，问道。 “娘……你是我娘？是真的……吗？”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颤音，可见紧张到了怎样的程度。 女子笑了一声，抬手摸上他的脸。 “好孩子。” 温热的手指落在脸上，时恒眼皮颤了颤，感觉整个人都僵硬了。 是真的啊，是他的母亲，真的母亲！ 时恒眸色亮起，脸上也不觉多了傻愣愣的笑。 “娘！” 女子目光柔和的望着他。 “嗯，娘在。” 时恒望着她。 “娘，我可以抱你吗？” 女子没答，只是伸出手臂，轻柔的环住了时恒。 时恒眨眨眼，抬起手臂，回抱住女子，力道，从试探的轻，到逐渐加重。 “娘，我好想你……” 女子轻柔的拍了拍他的背。 “娘也想你。” 时恒顿时感觉鼻子酸了起来。 “那娘，娘你怎么才回来，我想你好久好久……” 女子没答，轻轻的拥着他，垂头，靠近了时恒肩膀。 时恒恍然不觉，不断述说着，心底压抑多年的思念。 “我从小，一直在羡慕别人，羡慕他们有娘，现在好了，我也有了。” “娘你是不是与爹和好了？我不想你们再分开了，娘你不走好不好？” “我们一家人一起，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娘，我……” 一个“我”字出口，脖颈上突的传来剧痛，仿佛，被一猛兽张口咬住。 时恒一惊，赶忙想要后退。 却觉拥在身上的手臂，紧紧禁锢住自己…… 第18章 狐影，斗 时恒感觉到一阵恍惚，不真实，偏偏脖子上的疼，在提醒着他，今晚所发生的一切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父亲，带他来到这里，说这女子，是他的母亲。 他信了。 他的……母亲，一边慈祥的与他说着话，一边狠狠的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便跟一场梦一般。 时恒眸光闪烁，用力挣脱了女子的怀抱。 女子咬的太紧，他又执意挣脱，最后的结果便是，左侧脖颈的那一块皮肉，被狠狠撕扯下来。 痛，痛的人想哭，却又觉得，比起心底的情绪，这点痛没什么大不了。 时恒用手捂着脖子，感觉着鲜血顺着指缝流出。 他慢慢的后退，向着父亲所在的通道退了过去。 目光紧盯着女子。 只见那女子上下牙轻磕，动作自然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随后伸手，将嘴周的鲜血抹到嘴里，神色间满是愉悦之色。 她看向时恒，神色温柔。 “乖孩子，不要走啊……” 一边说着，一边迈步走了过来。 “不，你不是！” 时恒摇着头，坚定的否认。 哪里有母亲，会对自己的孩子下这等狠手？ 自己的母亲，绝对，绝对不会是面前的女子，不可能的！ 时恒终于退到了头，想要离开这住所，却觉身后又一堵墙，挡住了他后退的步伐。 时恒回眸，隔着那无形的墙，看向自己的父亲。 “……爹？” 时景和笑着，满脸慈祥之色。 “恒儿，与母亲团聚的感觉，如何啊？” “爹，你在开玩笑？你在骗我是不是？爹你不要闹了，你先放我出去……” 时恒说着说着，声音变的哑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父亲，并未有一丝动容。 他如同往日一般，目光柔和，却从一开始，便将他锁在了这里。 “乖孩子，让娘……再亲亲你，抱抱你……” 感觉的身后的压迫之感，时恒终于放弃，父亲能够打开门户，放他离开的想法。 转身间，拿出了自己的那把冰蓝匕首，反手劈砍过去。 “闭嘴！你才不是我娘！” 利刃逼来，女子不得已后退了两步，神色终于生了变化。 她收敛了脸上欺骗性的柔和，望向时恒的眼神，满是贪婪欲念。 与此同时，一只身有五尾的赤红色狐影，在她的身后浮现而出，狐瞳赤红，大张的嘴边，流着涎水。 时恒的脑海里，突显一段描述。 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时恒可以确定，以前的他并未读过这段话，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其中的意思。 食人，食人……怪不得！ 原来他的父亲带他来这儿，是为了给人加餐啊！ 真是，可笑！ 时恒想笑，却如何也笑不出来。 眼见女子身上突的涌出狐毛，双手变换为狐爪，向着自己抓来，忙握紧匕首，挡下了攻击。 时恒不敢犹豫，翻手间，便从储物袋里翻出符箓，灵力激发砸了过去。 符箓转瞬凝成火球，飞起撞在女子身上，却并未像时恒预料那般，起到作用，而是被一股力量禁锢在女子周身，不得寸进。 时恒运转灵力，加持在手臂上，用力一推，在女子后退的关头，闪身向旁边挪移。 刚才的位置，退无可退，对战斗来说，十分不利。 待站稳脚步，抬手，便是几张符箓扔向女子的方向。 这一瞬，时恒不想思考。 只想打败敌人，活下去。 他不信这女子是他的母亲，所以只有活下去，才能够得到真相。 此次扔出的几张符箓，都属冰系，在空气中凝结冰剑，刺在了女子身上。 只听一阵“哇哇”的哀嚎声，冰剑，居然破了防。 时恒思绪一清，对于怎样取得这样战斗，已经有了想法。 他的实力不如女子，身体强度也是不如，那便只能游斗，用符箓慢慢磨，在确保不被近身的情况下，堆死敌人。 还好，他备的符箓足够。 时恒一边退，一边捏碎几枚丹药，敷在脖子的伤口上。 治愈不可能，但至少，能让他坚持到结束这场战斗。 符箓纷飞，阻挡了女子前进的步伐，也在她的身上，留下了许多伤口。 她张口，口中不断发出婴儿般的“哇哇”声，浑身红光闪烁，却又被压制回体内。 战况，一时焦灼。 也在这时，站在通道里的时景和开了口。 “恒儿你看，你娘她……是不是很美？” 时恒视线不敢离开女子，却还是咬牙反驳。 “她才不是我娘！” 时景和轻轻笑了两声，柔和的表情逐渐变化，呈现出几分癫狂之色。 “你娘，她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了……她完全适应了那颗狐妖的心脏，将之变成了自己的，她掌握了狐妖的力量，能够用来战斗。” “恒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是对的，我总有一天，能够让人类掌握妖魔的力量！” “那时候，人类不用再害怕妖魔，不会随随便便无知无觉的死去，不用再待在这牢笼里！” 他凑近一些，望着时恒和那女子，痴痴的笑了起来。 “恒儿，我离成功不远了，这一天，终于来了！” 时恒甩手扔出几张符箓，阻止女子前进的动作。 同时，也望见了女子脸上，那明显不似人的神态。 这……都是他父亲干的？作品？狐妖心脏？父亲他都做了什么？！ “当然，你娘的完美，还是存在着一点小小的瑕疵。” “她会失控，会控制不了自己，会突然变成没有意识的妖魔……就是这样，就是现在这样！” “不过没关系了！”时景和望向时恒，目光灼热，“我有了你，我的儿子，你一定能够在掌握妖魔之力的情况下，保持人的理智！” “现在，只需要激发你体内，来自你娘的妖魔之力，我便成功了！” 时景和还在喋喋不休，时恒，却是一句都无法入耳。 他？他也是吗？ 被创造出来的，父亲的作品？！ 那这十六年的一切，又算什么？！ 震惊太过，时恒手上的动作也不觉慢了些。 女子抓紧机会，突破冰锥的阻拦，闪身冲向时恒。 双手呈爪，狠狠拍落下来。 第21章 无常之事 “你该死！” 时景和浑身沾满泥土，形象狼狈不堪，望着天上的女子，神色狰狞恐怖。 他抬手，控制配佩剑浮立身前，浑身灵力爆发，一股无形波动，瞬间席卷了整座山峰。 下一秒，风声渐起，耀眼白光自地面升腾，围绕着山峰，形成一座巨大白色法阵。 时景和为何在发现，自己的实力不如对方时，还能那般淡定？ 无非是处于自己的主场，有那制敌之法！ 而现在，便是战局逆转的开始。 时恒震惊的望着那逐渐成型的阵法，紧张的望向女子。 “沈j……前辈，现在怎么办？” 女子以手掩唇，轻轻笑了几声。 “自然是……干他！” 话落，身后九尾摇曳，化作白光，脱离了女子的身体。 围着时恒的那一尾，化作一截白色披肩，护在时恒身上。 一股简短信息涌入脑海，时恒当即恍然，有这披肩辅助，他能够暂时掌握飞行的能力。 时恒深吸了口气，忙望向下方战场。 女子的其他八尾，已经完全幻化成型，八只白狐活灵活现，冲向时景和的方向。 而女子本人，则是提着一把足有一人高的长刀，悠哉悠哉的走向下方。 白狐来势凶猛，时景和冷哼一声，手上掐诀打入身前浮立的佩剑。 刹那之间，一股无形巨力自上而下压迫而来。 时恒反应不及，险些没被这压力压向地面，还好有那披肩自行调整。 而前方的女子，包括那八只白狐，仿佛没有感觉一般，继续着各自的行动。 一尾白狐冲到时景和面前，狐口张开，扑咬向时景和的喉咙。 时景和眸色一闪，控制着身前长剑一个转动。 似有风起，以时景和为中心点，扩散而外。 最强烈的气流，冲向那扑咬而来的白狐。 白狐当即遭了重击，一声悲鸣倒飞而回，浑身灵力飞溅，仿若鲜血一般。 同一时间，其他几位白狐也到了。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招式，只是如同兽类一般的扑，咬，抓。 时景和站着不动，却是在以自身为阵眼，操纵着整个阵法。 阵法之力发挥效用，无形气流在其周身鼓动流窜，将袭来的白狐一一击飞出去。 见到成效，时景和微微眯眼，将注意力放在了女子的身上。 众所周知，狐妖的修为，与狐尾完全挂钩，失去一尾，便将失去一部分修为。 这狐妖主动将狐尾脱离，幻化作战，无疑做了个愚蠢的决定。 时景和不作犹豫，当即出手，身前长剑迅速旋转，一股气流自剑上迸射而出，直冲女子的位置。 女子悠哉的脚步一停，露出个诧异的表情。 “诶？” 她偏着头，轻轻笑开，眸中似有嘲讽。 “你以为，我是弱点啊？” 话落，女子提刀，自下而上随意一挥。 无与伦比的强大刀势，随着长刀飞射而出，气流当即被劈散，湮灭无踪。 而那刀势，则是继续冲锋，向着时景和的位置，飞射而去。 时景和瞳孔微缩，显然是不曾想到，会是如此结果。 能直接劈开阵法全力一击的刀势，时景和实在不敢硬碰，只得收了剑，闪身暴退。 下一秒，女子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绝美的面孔之上，含着名为兴奋的色彩。 “人渣，死你！” 话落，长刀横击，劈在时景和身上。 时景和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被击飞出去，一口鲜血喷出。 他顾不得伤势，急忙握紧佩剑，想要控制阵法御敌。 却听“咔”的一声脆响。 女子跟随而上，长刀刀背拍击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的手腕，断了。 佩剑脱手而出，阵法也因失去控制，突然止住运行。 “啊！” 时景和痛呼，神色扭曲。 承受痛感冲击的思绪，还未有所反应，女子的刀，再度到了。 她闪身出现在时景和的下方，长刀抡圆了，抽击过去。 “咔，嘭！” 时景和身上的防御法器，应声而碎，整个人被击飞，向着天空冲了一段。 他用最后的思绪，调整好身体，勉强滞空。 抬头便见，那女子笑嘻嘻的望着他，长刀再度落下。 “嘭！” “嘭！” “啊……” 拍击的动作，夹杂着惨烈的哀嚎，使人心头颤颤。 时景和每次看到女子，都恨不得让其给自己个痛快，好一死了之。 但没有。 女子用的，是刀背，而非刀刃！ 巨力抽击之下，皮开肉绽，骨头已经碎裂，偏偏未及要害，死不了。 这等折腾，使的时景和牙呲目裂，恨意翻涌。 他强行压制住抽痛的神经，在女子闪身靠近之时，召回了佩剑。 “爆！” 长剑在距离女子两步的位置突然爆炸，火光冲天，席卷了周围一片。 时景和一边喷着血，一边露出个狰狞的笑。 “跟我斗，哈……” 全身上下，剧痛袭来，时景和顿觉一阵气短。 他急促的喘息了几口，催动最后的灵力停在空中。 却见火光消散，完好无损的女子，出现在视线之中。 女子皱着眉，表情显而易见的不开心。 她伸手拂了拂衣袖，抬眼望向时景和，面色转冷。 “你，弄脏我的衣服了！” 时景和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不可能……不可能！” 一边说，一边后退一段，转身便逃。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留下来会死，绝对会死！ 他疯了一般的逃窜。 却听一声嗤笑在耳边响起。 “跑什么呢？” 时景和瞳孔猛缩，汗毛乍立，张口欲要叫嚷，却觉巨痛自肩膀，腿根处传来。 他看到，自己的手臂飞起，两条腿被斩落下方。 “啊啊啊……！” 哀嚎声中，女子再度抽出一刀。 失去四肢的时景和凌空飞起，砸落在地面上，溅起飞扬的尘土。 他大睁的双眼里满是血泪，却还是看到了，那步步走来的时恒。 “嚯嚯……” 时景和大概是想求情，却被鲜血堵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 时恒抬手，冰蓝色匕首落在时景和的心口。 随后抽出，反复刺落。 “去死，去死……” 时恒不断喃喃着，双眸通红，有泪，翻滚而出。 一夜之间，他的母亲死了，他杀的；他的父亲死了，他杀的。 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第22章 温柔 悲痛之感席卷所有思绪，时恒也不知，自己究竟刺了多少下，只知最后，入目一片腥红。 扔了匕首，时恒瘫坐在地，仰起头，目光凝聚夜空。 夜空依旧澄净，与往日并无二般。 只是某些东西，变了，且再难回去。 时恒以手撑地站起身，向着四周望去。 女子已经不在，连同肩上的披肩，消失了个干净。 只留下狼藉的战场，以及一个他。 时恒愣了愣，一时之间，竟有种无措之感。 以后……以后要如何？ 不等他想清楚这个问题，便觉几道气息，突然靠近了过来。 几人落地，环视一圈四周的状况后，将目光放在了时恒的身上。 “哼！终究是妖魔，养不熟！” “时景和居然被反杀了吗？哈哈哈，有趣！有趣！” “小恒儿，我突然对你有兴趣了。” “……” 时恒的目光，从平静，逐渐转化为了失望。 是呢。 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在欺骗自己，他怎么敢去认为，这些曾经的好长辈，会是不知情呢？ 时恒握紧了手中的九尾木雕，目光逐渐坚定。 离恨宗，他还会回来的！ 至少在死之前，他要离恨宗上下，所有参与研究妖魔之力的人，通通下地狱！ “不好，他要逃！” 丹峰赵岳急呼，身形一动飞扑上来。 却见一道纯白光幕在时恒的周身出现，席卷着他，转瞬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点点白光，逐渐消散。 几人的面色，顿时阴沉下来。 “不能让他逃了！” “不说这些年的付出……他本身的意义，更大！” 赵岳冷哼一声。 “发布通缉令，理由……少宗主时恒，虐杀其父，祸乱宗门，已证实被妖魔所控，令，即刻抓铺！” …… 雨夜，偏冷。 沈泠突然睁眼，神色间闪过一抹茫然之色。 用了几秒回过神，拉着被子边儿裹紧自己，扫了眼屋外。 总感觉做了什么奇怪的梦，但又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梦。 真是奇了怪了。 沈泠抚着心口，深呼吸几次，驱散心底的怅然若失。 躺平，闭眼，酝酿睡意。 ……睡不着。 ……总感觉，有个什么事想做，最后没能做成。 ……是什么呢？ “咔！” 窗户边突的传来一声轻响，随后，冷风顺着被推开的窗，吹了进来。 沈泠:“……” 她这屋，难道还有个招贼属性？短短时间之内，被两次闯进来…… “嗒，嗒……” 沾了水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沈泠思索了下，没动。 这时的她，闭着眼，看不到来人是谁，怎么个体型，万一是个什么五大三粗的大汉，就她……不妥妥送菜？ 不如先等等看，来人是个什么路子，想做什么。 脚步声停在了床边，沈泠的手指，也不觉触碰到了食指上的玉环。 却感觉到，被子翘起的边边，被往里压了压。 “……” 沈泠没忍住，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画面当即静止。 时恒缓缓收手，眨巴了下眼睛。 “那个……我……” 沈泠短促的笑了声，问他。 “盖被子啊？” 时恒呆了一瞬，然后缓缓点头。 “……昂。” 你还昂，你还答应？ 沈泠面无表情的望着他，目光冷飕飕的。 却见时恒垂了垂眼，突的俯身，抱住了她。 沈泠:……？ 时恒吸了吸鼻子，声音里突然多了些哭腔。 “什么都没有了……家没了，爹娘也没了，以后要怎么办……” 他本来不想哭，本来已经控制好了情绪。 可在看到沈泠的这一刻，他突然，忍不住了。 沈泠愣了一会儿，这才将注意力放在时恒身上。 衣服被雨冲刷过，但依旧难掩刺鼻的血腥味；身上有伤，特别是脖子上……似乎还在渗血；他哭的很压抑，气音里满是悲戚。 短短半月不见，这少年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泠不知。 但这并不影响她，心软了。 沈泠轻叹了口气，抬手放在时恒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没事了，没事了。” 时恒一怔，眼泪流的更欢了些，手臂，也抱的更紧了些。 沈泠任他抱着，好好哭过了一场。 大约半柱香时间过去，时恒才回过神，注意到自己都干了什么。 他放开手，退开了几步。 “对，对不起。” “没事。” 沈泠笑着摇头，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一边走到屋里的桌子边上，提起茶壶倒茶，一边问道。 “平静了吗？” 时恒缓缓点头。 “嗯。” 沈泠端着茶走回去，将茶杯递给他。 “有什么想说说吗？” 时恒摇摇头，接过了茶杯，随后，神色一愣。 居然，是热茶。 沈泠没注意这些，得了他不想说的答案后，便压下了心底的好奇，走去了一旁的柜子前。 虽然不知具体，但以时恒此时的惨状，还有他哭时透露的信息推测。 这名少年，适才经历了一场惨烈的祸事。 谁愿意，将心中的痛，随意说出来？ 那不是在亲手撕裂伤口，展示给别人看吗？ 她能够理解时恒绝望之际，崩溃到在她面前哭了一场。 也能够理解，时恒不愿同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吐露心事。 沈泠从柜子里取出两个小玉瓶，想了想，又拿了一个，转身走回去。 将小玉瓶一个个递给时恒。 “这个，外敷；这个，内服；这个……恢复灵力的。” 感谢某个闲人，将这些东西塞进了她的行李，时隔三年，居然还真的用上了！ 时恒一一接了，鼻子一酸，又有种哭的冲动。 却见沈泠伸手，拍在了他的肩上，神色认真。 “记得之后，按照市价折算给我！” 时恒瞬间没了眼泪。 “……我知道了。” 沈泠满意点头。 “外敷需要帮忙吗？这个算是赠送的！”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好。”沈泠伸手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向门外走去，“我旁边有空屋，我带你过去，你凑合住一晚，其他事，明天再说。” “……谢谢。” 将时恒安顿好，沈泠放松的回了自己的房间，钻进被窝之后，动作突然停住。 等等，她刚才做了什么？ 一个心软，收留了一个可能身后有着追兵的大麻烦？ 第25章 不对劲 正对上醒来这人的眼，沈泠不觉怔了一瞬，这双眼……意料之中的好看。 只见这人，神色一片空白，纯黑瞳孔里，隐隐偷着些许茫然。 唯独攥着沈泠手腕的手，握的紧紧的。 沈泠试了下，没能抽出手来。 “……不好意思，能先放开吗？” 沈泠礼貌问道。 “我刚才，只是想看一下你的状态，并非对你不利。” 那人愣了下，目光在四周巡视一圈，最终，重新落回沈泠身上。 他放开手，缓缓开口。 “抱歉……” 沈泠转动了下僵硬的手腕，继续问。 “不知这位公子姓甚名谁，可有亲友？我们也好送你回去。” 闻言，躺椅上的人眸中光彩流转，平静的神色里，似是多了什么。 “是姑娘救了我吗？” 是个男声，清冷中夹杂着些许柔软，还挺好听。 沈泠出神一瞬，摇头。 “不……” “姑娘！” 那人打断了她的话。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愿意的！” 沈泠:？？？ “……混小子你说什么？” 时恒一撸袖子冲到了沈泠前方，恶狠狠地望着那人。 “谁特么教你的这种话，你是谁我师傅是谁？你配吗你？我警告你，小子……” “时恒。” 沈泠无奈伸手，拉住了叭叭个不停的时恒。 时恒回头，满脸悲愤。 “师傅，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这咱们能忍？我……” “昂昂，你说的对，是不像话……咱先冷静啊，冷静点……” 沈泠忙忙安抚，顺着薅了把时恒的头发。 时恒身体一僵，慢慢咽回了后面的话，只坚持瞪着躺椅上的人。 那人偏了偏头，表情依旧空白。 “这位公子。” 沈泠解释道，“救你的人并非是我，而是我的徒弟。” 她伸手指示了下站在边上的江月寒。 “是他救了你，感谢什么，也该是对他。” 那人顺着指示看过去，停顿一瞬后，又回过头来，慢悠悠道。 “徒弟孝敬师傅是应该，我将徒弟的恩情报答给师傅，也无大错。姑娘，我愿意的！” 沈泠:？？？ 这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吗？咋，真当自己是宝，你提了我就得收？ 她深深的看了那人一眼。 这张脸，貌似也不是不…… “混小子，你给我滚出去！” 时恒一步上去，就扯住了那人的衣服，想要将之扯下来。 那人忙忙扒住了躺椅，面上浮现出惧怕之色。 “你……你怎么动手……” 沈泠压下心底不该有的可惜，上前拦住了时恒。 “别动手，不至于，不至于昂？” 时恒当即委屈了，巴巴的望着沈泠。 他这不也是为了她好？随随便便冒出来这么个人，就开始觊觎他师傅……他不想还没成功拜师，就多出来个师娘啊！ 沈泠上手，将时恒的手拽开。 “不好意思公子，他性子比较急，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勿怪！” 那人扒着躺椅的手攥的紧紧的，似是怕时恒再来这么一遭。 “没事的，我可以理解，他也是因为在意你……” 时恒顿时炸了。 “你理解个……” “诶诶！” 老张伸手，拉住了时恒，硬生生将他拖出去好几步。 “年轻人，你这么个做事儿法，可不太好！” 时恒回头瞪他，使力打算挣脱。 却不想，一股灵力从老张的手上游弋而来，仿佛绳索般，捆缚在他身上。 “……” 这大夫也是修行之人？！ 时恒的不可置信无人理会。 发现他被拉住之后，沈泠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躺椅上的人。 “公子，行善并非是为图报，我们救你，不过是遇上了，不好放着不管，是不是？” 最后三字，是对江月寒所说。 江月寒点了点头。 “对，我路过，看见了……便做不到视而不见。” “所以！公子不用想着报答，还是以自己做代价来报答。” 沈泠说着，没忍住笑了笑。 那人愣了一会儿，缓缓点了头。 “我知道了姑娘。” “好。” 沈泠走近。 “那现在，公子能否说说你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去？” 这人为何昏迷，原因尚且不清，无奈自己这里的大夫不靠谱，便只能叫人家，回去之后再另请高明。 当然，比起他们这些陌生人，他的亲友，更该了解他的状况。 却见那人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了。” 沈泠一愣。 “什么？” 那人抬眼看着她，神色淡淡。 “我是谁，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还有什么亲人……这些，我全部不记得了。” 听的几人面面相觑。 只有时恒，提声质问。 “那你为何会记得，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的狗屁话？” “我不记得。只是那一瞬间，脑海里出现了那句话，便用上了。” 那人微微笑了起来，望着沈泠的目光，蕴含灼灼光彩。 “可能是因为，一见钟情。” “狗屁！你痴心妄唔……” 老张笑呵呵的捂住了时恒的嘴。 “继续，你们继续。” “……” 老张你是不是不太对劲？ 沈泠沉吟一瞬，继续道。 “这样啊，公子你这种情况，叫做失忆，也叫离魂症，是一种病。” 她转头指了指老张。 “你等下跟着他走，他是大夫，肯定有办法治好你。” “到时候你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就能回家了，可以？” 说完，回头叫人。 “时恒！” 时恒忙挣脱开老张的手。 又感觉到身上束缚的灵力消失，忙几步跑到沈泠跟前。 “帮个忙，给送到老张哪儿去！” “好嘞！” 时恒咬牙吐出两字，目光狠狠。 却不想，他还没来得及动手，那人便眉头一皱，闷哼一声，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随后一个后仰躺倒，眼帘颤动两下，紧紧闭上。 整个人，没了动静。 时恒:……？ “诶呦！” 老张忙冲过来，伸手入袖，掏出一枚小药丸，塞进了那人口中。 “沈姑娘，我说的那魔绛钩吻，并非胡言！” “虽然不知这位公子是如何压制的毒性，但……毒未解，便有毒效。失忆以及昏迷，想必都是这毒造成的！” 沈泠愣愣的看着那昏过去的人。 “所以？” “沈姑娘，人，就暂时留你这儿！”老张道，“我会每日过来，帮他解毒治疗的！” “……” 这老张，肯定不对劲！ 第27章 气 李灵芷思维一滞，仔细看了看。 修士那比之常人要好的视觉告诉她，她没有看错，那花盆，确确实实是个可可爱爱的兔子形状。 “……” 不管是上次那像狗一样的马，还是这次功效强大，却有着可爱兔子花盆的百合，江月寒的画道，都与她所知的画道……略有不同。 李灵芷想着，突的一笑。 有趣的人，配有趣的画，以后的日子，定然有趣。 “江小公子，送我去江上！” 李灵芷提声道。 听到声音的江月寒，将视线从他人身上移回来。 见她面上含笑，笑里夹杂自信，当即明了。 百合长叶交叠编制，迅速延伸，化作一条两米来宽的长道，铺在水面上。 李灵芷手中长枪一转，踏步而上。 长枪左右舞动，竖劈横扫，直刺上撩，一串连招落下，便有数个水鬼当场丧命。 而其他人，有了江月寒这个控场的，不再分神以防被拉扯入水，发挥全力攻击起来。 一方有强援相助，士气大涨；一方受制于环境，又遭遇连挫。 战斗，完全陷入到了一面倒的局势，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等到月亮升起，江面染上了深绿的浊色，战斗便结束了。 江月寒抬手召回百合，任其化作墨色融入画纸，这才伸手卷了画纸，将之放回自己的画质空间。 画质空间，便是师傅第一次教他作画时，他所见到的那片灰色空间。 在他上次接到师傅赐予的画笔后，发现其具备储物功能，用来置放画卷画笔等，十分方便。 “可以啊你！” 一声调侃传来，江月寒左肩一矮，甚至能感觉到一阵火辣的疼。 这得多大劲儿？ 江月寒抬眸，看见了一脸兴奋的李灵芷。 李灵芷眸光晶亮，看着他的目光，仿佛是在看着什么……宝贝？ “我以为你会像上次一样，画兽类来战斗，却不想一朵花，都能有这么大威力！” 说着，她凑近过来。 “江小公子，给我透露一下呗，你是怎么做到的？” 淡淡的腥臭味从面前的女孩身上传来，江月寒默了一瞬，转眸，看向自己的左肩。 深绿色的，如同淤泥一般的水鬼污血…… 江月寒抿唇，缓缓开口。 “我衣服脏了。” 李灵芷:？？？ 江月寒虚眼望着她，质问。 “你拍我干什么？” 李灵芷嘴角的笑容缓缓，缓缓消失不见。 她抬手指着江月寒，气结。 “你……！” 江月寒疑问脸。 “我有说错吗？” “……你没错，江小公子能有什么错？那不得是本郡主的错，弄脏了您江小公子的衣服嘛！” “也别什么其他的了，赔，我回去就准备个十套八套的，送到江小公子府上！” 说着，李灵芷瞪了眼江月寒。 “哼！” 猛一甩头，走开了。 “统计情况，有无死伤！死者收集尸体；伤者做个紧急处理，派人送回城，给医师治疗！” “是，郡主！” 众人答了一声，赶忙按照吩咐行动起来，打扫战场。 然而手下的动作，根本无法阻止他们，向江月寒投去好奇的目光。 这是谁？实力强劲，修炼的还是十分少见的画道？ 最重要的一点，他居然敢这么跟安阳郡主说话？ 江月寒立在原地，双目无神的盯着前方，动也不动，似在发呆。 使得所有好奇，都只能停留在好奇上。 一刻时间过去，战损情况基本统计完毕。 众人正打算打道回府，却听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寻声望去，便将一行人快步赶来。 为首的，这是那太傅之子，汪永言。 “水鬼呢？不是说已经打起来了吗？” 汪永言旁边，一个小眼睛的公子几步走过来，冲着众人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 直到那小眼睛公子再次开口。 “问你们话呢！水鬼呢？！” “……已经结束了。” 一人默然回答。 “啥？” 小眼睛公子满脸惊讶，向前走了几步，看了几眼战场。 “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我们汪公子得到消息，紧赶慢赶的过来，你跟我说打完了？！” 好心回答反被喷了一脸口水的那人向后避了避，翻了个白眼道。 “不然呢？难道要我们留上几个水鬼，用来给你们玩？” 从消息传回城池，到现在战斗结束，统共也就过去了半个时辰。 而从城池到这里，以修行者的脚程，半刻足矣。 安阳郡主与那姓江的公子能够赶来，奠定战局，这什么汪公子……呵！ 若不是惹不起，他都给“呸”的一口痰水吐过去！ 马后炮，充的什么大爷！ 小眼睛公子眼睛一瞪，将只有一条缝的眼，瞪出点黑白来。 “怎么说话呢你？知不知道……” “好了！” 汪永言抬手，出声打断。 小眼睛公子当即止了话，退回汪永言的旁边。 “汪公子，这……” 汪永言并未理会他，而是迈步，走到发呆的江月寒旁边。 “加入伏妖司，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参与为期一月的新人训练，且通过入司测试。” 江月寒回神，神色木然的看向他。 汪永言冷笑一声。 “时间不到，测试也不曾通过，你为何会在这里？” 问的是为何？实际意思也很清楚。 江月寒没有达到要求，不算伏妖司正式成员，不该出现在伏妖司与妖魔的战场上。 江月寒眉头一扬，正想说话，却听一声暴喝传来。 “汪永言！” 李灵芷满脸寒霜的走了过来。 “你好意思质问别人？战斗的时候你人在哪？为何不及时赶来？” 汪永言深深的看了眼江月寒，冲着李灵芷行了一礼，解释道。 “郡主，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处于修炼之中，因此才未能及时赶来。” “哦，修炼呢啊？” 李灵芷冷笑一声。 “所以你汪永言来不了，你跟前的这些人也来不了？还说你汪大公子金贵，修炼都得这么多人陪着？” 汪永言抬眼，还欲解释。 “郡主，我……” “可闭嘴你！” 李灵芷直接打断。 “还质问江月寒？你算什么东西，我的人都敢管？！” “什么伏妖司的新人规矩，规矩到本郡主身上来了？” “本郡主愿意带着江月寒，谁敢说个不字？！” 一连串问题下来，全场鸦雀无声。 汪永言垂着头，袖下的拳头紧握，却又没胆，在此时出言反驳。 气氛一时僵持不下。 却是突然，一道巨大水柱冲出水面，黑红之影随水柱闪身而来，直扑李灵芷…… 第28章 计与计 瞬间，李灵芷汗毛乍立，愤怒的神色迅速转变为失措。 她感知到了来自身后的攻击，想躲，却是已来不及。 只能向前一扑，做一下最后的挣扎。 却觉一股轻柔的力道落在腰上，将她扯到了旁边。 李灵芷诧异转头。 便见江月寒一手搂她，一手扔出了一支木色毛笔。 那毛笔脱手之后，即刻滞空，笔身上光芒大盛，化作一条天埑，挡在了他们与妖魔之间。 攻来的是一只水鬼，比之前他们解决的要大一圈，面容更近人类，瞳孔里，也闪烁着灵光。 能够在出水之后，发挥如此实力，使得凤初巅峰实力的她躲之不及……这水鬼，必然是琴心境妖魔！ 感受着自个儿剧烈的心跳，李灵芷顿时有些后怕。 还好江月寒出手及时，不然……诶，等等！ 李灵芷低头一瞅。 这个姿势，这个距离……李灵芷的脸蛋儿，腾的一下染上了红色。 水鬼一击不中，毫不恋战，转身便将攻势对准了其他人。 赤爪猛抓，身后水柱随之摆动，将几人卷入其中。 也是这时，一道冲天剑光突兀出现，横劈而来。 “大胆！” 一声暴喝落下，一老道，挡在了众人前方。 那卷了人的水柱，当即便被剑光断作两半。 江月寒伸手，接住自己那闪了两闪，失去光华掉落而下的毛笔，抬眼看向战场。 是那位……清玄道长。 只见剑光飞舞，水花迸溅。 一人一水鬼转瞬便撞在一处，在前方大打出手。 清玄道长面色严肃，眉眼间似有怒意，挥出的剑光亦是凛冽。 而那水鬼，则是从一交手就落了下风。 闪身退回江上的同时，召了数枚水柱冲上半空，在凛冽的剑光里，借助水柱挪移闪躲。 处在下风，却也是，避而不战。 江月寒眸光微闪，正想开口说话，却是突然感觉，怀中有什么动了动…… 他垂眼望去。 只见李灵芷俏脸微红，垂着头，一副扭捏之态。 江月寒默默放开了手臂，向旁边退开了一步。 李灵芷一愣，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他，开口说道。 “本郡主原谅你了！” 江月寒表情空白。 “……我做错了什么要你原谅的事吗？” 李灵芷:？？？ 反问完，江月寒还垂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面露嫌弃。 “衣服，被你弄的更脏了。” “……” 李灵芷转身就走，表示不想再跟他多说一个字！ 江月寒表情未变。 转头扫了眼旁边，被妖魔吓傻了的汪永言。 目光平静，无甚意思。 只是这举动，落在汪永言眼中，便并非如此了。 眼见汪永言面色黑沉，瞪着他的表情仿佛吃人一般。 江月寒平静的收回目光，向着李灵芷离开的方向走去。 “郡主，有一件事……” “别跟我说话！” 李灵芷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江月寒毫不在意，继续道。 “郡主说这些水鬼有老大，受高等阶妖魔统领，那为何，在被我们发现之后，那统领不下达逃离的命令，而是……死战？” 李灵芷本已加快了步伐，听到这话，又缓缓停了下来。 他们所在的这条江，名为宁江，通过身后的临波城，再流经一座平原，最终入海。 如此，便导致临波城有着极度发达的水系，对水鬼这类妖魔来说，乃是绝佳的生存之地。 水鬼，妖名含水，在水中实力受益颇大，速度比之同境界的修士，要快很多。 也便是说，只要水鬼想逃，借助其本身的特殊性以及临波城里的发达水系，他们根本做不到全歼这上百只水鬼！ 李灵芷神色逐渐严肃。 “从战斗结束到我们打扫完战场，是有一段时间的。” 江月寒抬眼，看向那只不断闪躲挪移的琴心境水鬼。 “在我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它有很多机会，偏偏……选择了在我们快要离开的时候动手。” 李灵芷抬眼看向战场。 水鬼避战的态度，十分明显。 “它们……似乎是在拖延时间。” 江月寒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与此同时，空中的清玄道长也察觉到了不对，闪身向后，做出将要退走的样子。 那水鬼躲入水柱的动作顿时一停，挥手间，控制着水柱冲向清玄。 算是为数不多的主动攻击。 清玄脸色一沉，挥手一剑劈开水柱，速度猛提，打算退回岸上。 不想下一秒，又一只水鬼冲出水面，挡住了他的退路。 与之前的那只水鬼一样，都是琴心境妖魔。 两只水鬼一前一后对着清玄发动攻击，摆出合围之态。 这一次，不想战的是清玄，想战的，变成了水鬼一方。 清玄左手一个虚抓，又一柄剑出现在手中。 两剑一左一右，在空气中画出奇异的图案，青光映照，仿若仙临。 同一时间，清玄开口吐出两个字。 “郡主！” 李灵芷当即明了，转向临波城的方向，提声喝道。 “所有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城里！” 说完，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江月寒以及其他人急忙跟上。 李灵芷一边奔走，一边继续吩咐。 “回城之后，以原先的队伍编制行动，探查临波城所有水域，如有发现，立刻发信号！” 话落，回眸看了眼江月寒，脚下一动，速度加快。 江月寒眨了眨眼，忙跟了上去。 不过几个呼吸，两人与其他人之间，便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李灵芷速度稍缓，变成了与江月寒并排前行，随即开了口。 “我们并非没有防备。” 江月寒一愣。 “清玄道长一直在，他会保证，琴心境水鬼出现之后，这里所有人的安全。” 江月寒:“……” 换句话说，就算刚才自己不出手救李灵芷，她也不会出事？ “关于水鬼的案子，查到的都是凤初境作乱，所以我们推测，这位水鬼统领的实力，是在琴心境中期，至多，达到了后期。” 李灵芷接着道。 “在宁江发现窝点，想顺藤摸瓜不假，暴露之后，就改成了引蛇出洞。” 江月寒沉默了下，反问。 “不想蛇没引出来，反倒是自己中了水鬼的计？” 李灵芷表情一垮。 “……嗯。” 江月寒一时无言。 只能说，低估了妖魔，高估了自己！ 说话关头，两人已经到了城门口。 一步踏入大门，一声怪异的嗡鸣，也在同时响彻了整座城。 第29章 水月之境 墨绿颜色的水幕，自城墙之外升起，迅速延伸，最终化作半个巨大空心水球，将整个城池笼罩其中。 江月寒当即便感觉到灵力运行一缓，头脑也昏沉了起来。 他甩头清醒了下，抬眼一看。 守城的士兵们，已经一个个倒了下去，生死不知。 李灵芷忙走到一人跟前，俯身查看。 “这水幕阵法，带有精神压迫，普通人承受不住……还有毒，水幕带毒！” 说着，她起身观察一圈。 “水幕覆盖范围大，使得水毒变得稀薄，渗入人体的时间变长，距离完全中毒，还有一段时间。” “我们必须在毒性发作之前，找到源头，解决它！” 李灵芷说完，一边向着城中奔走，一边翻手，拿出了一枚青色玉简，凝神探入。 却不想下一秒，那玉简便整个裂成了两半。 李灵芷的脸色当即沉了下去。 “……怎么？” 江月寒询问。 “这次行动，通知了伏妖司大半凤初境，由琴心后期的清玄道长做底；而临波城内，还留有小半凤初境，以及琴心境的正启道长和宗伏大师。” 李灵芷转眸看他，目光严肃。 “联络符被破坏，这边的情况可能……不容乐观。” 在察觉到水鬼们拖延时间，阻止他们回城之时，他们便明白，那水鬼统领的主要谋划，在临波城中。 抓紧时间赶回，便是想趁着事情还没发生，提前做下应对。 现在看来，已经迟了。 江月寒抬头，看了眼笼罩整座城的墨绿水幕，眸光沉沉。 这城里，有一城百姓，有他认识的熟悉的人，还有，他的家人。 “先去伏妖司驻地。” 江月寒道。 “好。” 李灵芷一个字落下，正想继续前进。 却是突然，一股暴虐的妖气，在城北爆发出来，其中还夹杂着，一股纯正的灵力。 “是宗伏大师！” 李灵芷话语出口的同时，整个人已经闪了出去。 江月寒跟上的同时，凝神，感知起城北的气息。 哪怕是相隔大半座城，依旧能明显感觉到那股妖力的强大。 反观灵力，却是隐隐约约，感知艰难，甚至给人一种，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的感觉。 江月寒的心，当即便沉了下去。 整个伏妖司，三名琴心境的可观战力，一个被拖住，一个不知情况，一个勉力支撑。 如此情况之下，临波城…… 江月寒摇头，暂且将这等念头放到一边。 用了半刻时间不到，两人便到了城北，战斗发生的位置。 奇怪的是，他们能够感知到妖力灵力，能够听到打斗的声音，却是丝毫看不见，战斗的双方。 “这里……” 李灵芷喃喃，目光望向前方。 那是一座府邸大门，门上，写着杨府两个大字。 “杨府……是临海郡知府杨启业的府邸。” 江月寒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李灵芷思索一瞬。 “我们进去！” 江月寒点头，随着李灵芷走入杨府大门。 刹那，眼前的场景完全变换。 …… 大红之色映入眼帘，耳边是隔着一道门的喜庆乐声。 两人左右细看。 这是一间婚房，布置齐整，干净利落，却也难掩简陋破败。 一身简单嫁衣的女子坐在椅子上，垂下头，接着盆中的水面倒影，仔细整理妆容。 女子本身容貌不俗，哪怕此时妆容简单，亦是绝美。 她唇角含笑，眉眼之间，喜色显而易见。 终于从场景变换中回过神来的江月寒两人对视一眼，各自走到了一边。 李灵芷停到墙边，抬手去摸，手指不出意料的穿入了墙壁。 “是幻境！” “嗯。” 江月寒将手从女子的肩膀里收回。 一看女子，依旧在整理她的妆容，完全听不到他与李灵芷的对话。 李灵芷走来，脸色不算好。 “这幻境名为水月之境，能够将一个人的记忆具现出来，是一种高等级幻阵，我破不了，你有没有什么破境之法？” 江月寒摇了摇头。 对于所谓幻境，他所知道的也就这两个字，一个名字而已。 李灵芷沉默一瞬。 “那就只能，跟着幻境走下去了，直到幻镜里的一切结束。” 说话间，屋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红袄的婆子笑着走了进来。 “新娘子可准备好了？新郎官，可是已经等在外面了！” 女子转头，眉眼弯弯。 “好了！” 那婆子笑着走进，拿起放在一旁，只用了红布裁剪的盖头，搭在了女子头上。 “这才叫好了！” 女子似是害羞，低了下头，险一些，便将盖头掉入水盆。 婆子赶忙接住，帮着女子整理好，含着笑，扶起她走出了这间破败婚房。 一出门，便是一阵冷意袭来，树上地上，还铺着些残雪。 女子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却又想到什么，强行抑制了冷意。 穿着同款婚服的青年走来，面上含笑，笑中却有苦意。 “素兰……我来接你了。” 婆子乐呵出声。 “呦，咱这新郎官，都已经等不及了啊！” 场上不多的人，当即笑出了声。 很快，乐声起，一人吹一人打，凑成了简单的礼乐。 新郎带着新娘，从这院出去，没走一会儿，又拐着进了另一个院子。 小孩儿嬉闹，大人笑语，总共三十来人在的婚宴，似是比那盛大全乎的婚宴，更为热闹。 江月寒两人被迫跟着新娘，走完了整个婚宴流程。 然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等到天暗，婚房里燃着的煤油灯几欲熄灭。 屋门，自外推开。 新娘坐在床边，两手紧张的绞在一起，拉长呼吸，以缓解紧张之意。 她听着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面前。 “素……娘子。” 新娘愣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轻“嗯”了声。 她的手被人拉起，那人的温度，便在近前。 新娘垂头，轻轻的推开那人的手。 “应该……先掀盖头的……” 她的声音小小，其中，夹杂着太多羞意。 不想下一秒，整个人便被拥入怀中。 “好素兰，我不想掀盖头，只想抱着你，怎么办？” “……不，不行的。” “可以的！”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向新娘的前襟。 “不……” 新娘忙握住他的手，却觉这手，似十足陌生。 她猛的伸手掀了盖头。 面前之人，不是她的新郎…… 第45章 青禾 时恒茫然的望着那木雕，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不就是小小的走了一下神么？怎么就突然从开始到了结尾？中间的过程呢？哪儿去了？ 沈泠甩了甩木雕，将上面的木屑抖落，看向一旁的二徒弟。 “如何，看懂了几成？” 时恒:“……” 这不是看没看懂的问题，而是过程莫名消失的问题。 没得到回答，沈泠也不在意。 “懂了几成便是几成，毕竟你之前也没接触过这方面，先自己去试试，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再来问我。”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木雕递了过去。 时恒缓慢的接过木雕，起身，一步步走远。 随后拿了新的木块，一个人蹲在角落里，浑身写满了“自闭”两个字。 过程呢？过程呢…… 时恒满脑子都是这三字，却觉脑海中，接受到了的功法缓缓展开。 几个符文蹦了出来，在识海中熠熠生辉。 时恒再低头，看向那件异兽木雕。 突然，便看懂了一些门道。 第一枚符文，是坚韧，加持在木雕之上，能方便接下来的落刀。 第二枚符文，是活性，可以使得木头活起来，变回生长之中的“树木”。 第三枚符文，则是生命…… 时恒逐渐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小铺突的安静下来，沈泠躺平，望着屋外的人来人往，莫名的，生出了些许感慨。 这地方，也渐渐热闹起来了啊…… 却听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很轻，很慢。 沈泠回头一看。 便见那内院躺着的人……赵先生给起了个“青禾”名字的那人，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还苍白着，一步一步，都似踩在棉花上，虚弱的不行。 沈泠忙起了身。 “公子怎么出来了？” 那人笑笑，慢悠悠道。 “沈姑娘，唤我青禾，那位先生说，这个名字适合我。” 沈泠上下看了眼那人。 ……也不知赵先生，是从哪儿得出的这两字。 “赵先生可有说，姓氏用什么？” 沈泠一边问，一边扶着那人坐到了躺椅之上。 “先生说，让我随姑娘姓。” 沈青禾轻轻笑道。 “毕竟是姑娘救了我，随姑娘姓，应该的。” 沈泠偏了偏头。 “要按这么说的话，那你该随我大徒弟姓江才对。” 沈青禾眨眨眼。 “那也是姑娘收留的我啊！” 沈泠愣了下，随后笑开。 “也罢，这名字不过是个暂时用的，等公子寻回记忆，再换回自己的名字便是。” 沈青禾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对了，公……青禾，赵先生是走了吗？你出来这儿，有什么事？” 沈泠问。 “走了，姑娘离开之后不久，便走了。” 沈青禾抬了抬手，又无力放下。 “我这情况，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也差不到哪儿，便让赵先生离开了，至于出来这儿……” 沈青禾垂眼沉默一瞬。 “有些渴了，不知道……有没有水？” “啊，这个……” 沈泠忙站起来，寻找新茶杯。 “抱歉啊，之前你那屋没有住人，便没有备下茶水之类。” 一边说着，一边提起茶壶涮了杯子，重新满上一杯。 走过去，递给沈青禾。 “没事的……”沈青禾接过茶水，温柔笑笑，“也不是姑娘的问题。” 说完，捧着茶杯放在嘴边，将茶水送入口中。 他的动作不大，看上去很是优雅，可茶水下去的速度，却并不慢。 等沈泠回神，那杯茶水，已经全部进了沈青禾的口。 沈泠愣了下。 不禁开始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太怠慢这位客人了？ 顺便的，将不远处的茶壶提起，问道。 “要再来一杯吗？” 沈青禾垂眼，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缓缓将茶杯递了过去。 “……要。” 沈泠不禁笑开。 提着茶壶走过去，满上一杯。 “我的错，居然让你一个病人，渴了这么久。” 沈青禾收手，轻抿着茶水，重复道。 “不是姑娘的错。” 沈泠突觉不对，反问道。 “那是谁的？” 沈青禾喝着茶水，随意的答。 “只是早上的粥，咸了些……” 说着，又突的反应过来，抬眼看向沈泠。 “可能是时公子放的那味滋养灵材，便是偏咸口的……” 沈泠满脸问号。 什么灵材，还能是咸口的？还能咸到一个人渴成这样，不断喝水？ 她放下茶壶，转向角落里的人。 “时恒！” “在！” 沉溺在符文之中的时恒连忙回神，提声答道。 顺便的，也站了起来。 “怎么了师傅？有什么事儿吗？” 却见沈泠严肃着脸。 “早上你端给青禾的那碗粥，是怎么回事儿？” “青禾？谁啊？” 时恒一脸茫然的转头，看到了一旁悠哉喝茶的沈青禾。 他沉默一瞬，看向沈泠。 “那粥……没问题啊，怎么了吗？” 沈泠轻呵一声，反问。 “没问题你停顿什么？” 时恒顿时不说话了。 转头看向一旁的沈青禾，却见其浅笑着，冲他挑了挑眉。 (▼皿▼) 居然告状，是不是玩不起？！ “时恒！” 时恒忙低下头积极认错。 “师傅我错了，我道歉，对不起！” 沈泠:“……” 刚收的徒弟，又不想要了。 —— 江月寒直到五日之后，才忙完手上的事，重新来到小铺里。 习惯性的，带来了好多东西。 沈泠趴在柜台上，张口打了个哈欠。 “忙完了吗？” “完了。” 江月寒将东西一一放好，这才望着沈泠问。 “师傅昨晚没睡好吗？” 沈泠抬了抬眼皮。 “是啊，没睡好。不知道是谁，大晚上的不睡觉，‘叮里哐当’一晚上，好像是在打架，都被吵死了……” 说到最后，沈泠的语气中充满怨念。 “那师傅，你要回去补补觉吗？这里我看着就好。” 江月寒道。 “要，当然要。” 沈泠一边说着，一边起了身，脚下虚浮的向里走。 却见一人，慢悠悠的自里走出来，苍白的脸上，挂着与她同款的疲惫。 “沈姑娘，也没有睡好？” 沈青禾问。 沈泠点头，轻叹一声。 “是啊，那么大动静，谁能睡好？不行了，我要进去再补一觉。” 话落，便见一个脸上挂彩的人，从自家的里院走了进来…… 第46章 木头小人 时恒一边揉着脸，一边走出来，神色间还隐隐带着不爽。 “师傅，我出门给咱们买些早点？今天来不及做了。” 说完，迈步往铺门的方向走。 走了几步，没等到沈泠的回答，顿觉不对，回眸看去。 看见了面无表情的沈泠。 “怎么了师傅？” 沈泠笑了一声，走过去，一手搭在了时恒的肩膀上。 “老二啊，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这幅模样？” “昨晚……” 时恒当即咬牙，余光瞥了眼沈青禾的方向。 “我昨晚跟一混蛋打了一架，师傅你是不知道，我把他揍的有多惨，最后他都求饶了，但是我没放过他，我直接……” “那怎么是你脸上带伤？” 沈泠打断了他的喋喋，如此问道。 时恒顿了下，干笑起来。 “也没受多少伤，就是意外，意外……” “是吗？”沈泠冷笑了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晚上打架，很有活力啊？那正好，……” 沈泠抬手指了指柜台边上放着的一只木头小人道。 “昨个儿教你雕刻的这种小人，先做上一百个！十天时间，我到时候检查！” 说完，走过去拉了把沈青禾。 “走了，回去补觉。” 沈青禾笑着点头。 “好。” 两人一同进了内院，各自回房。 留下满脸问号的时恒，看了看有鼻子有眼的精致小人，发生了疑问。 “为什么啊？” 江月寒轻叹了口气，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傅刚才说，她昨晚没睡好，一直能听见有人在打架。” 时恒表情当即一愣。 “不应该啊，师傅那房间不是带有隔音阵法吗？怎么会……等等！” 时恒皱眉思索一瞬，突然炸了。 迈步便往内院赶。 “沈青禾！你有本事破坏阵法，你有本事跟我再打一架，看我怎么……” “师弟你冷静！” 江月寒随意拉了一把他。 “师傅是进去休息的，别去打扰她了。” 闻言，时恒停下脚步，脸上的怒意却是难消。 “堂堂大男人，居然在暗地里搞小动作，还告状，什么东西！” “对，不是东西。” “你说他是不是太过分了？居然给师傅告状。” “太过分了。” “我就看不惯他这人，从一开始来这就不安好心！” “就是，不安好心。” 时恒沉默一瞬，逐渐冷静下来。 转头看向旁边的人，却见江月寒面色平静的站在一旁。 “……你刚才没继续拉着我啊？” 江月寒眨眨眼。 “没啊！” 时恒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几抹尴尬。 “我那是不跟他计较！” 江月寒点头。 “嗯，对。” 时恒梗着脖子。 “我现在是打不过他，但还有以后，等我修为高了，迟早打回去！” 江月寒继续点头。 “应该的。” 时恒:“……” 你觉不觉得你有些敷衍？ 江月寒并不觉得。 在时恒冷静下来之后，便走到一边，从自己带来的东西里翻出几屉包子。 “吃点东西，这个……正好用来当早点了。” “好。” 时恒走过去，拿起包子塞进口中。 而江月寒，则是看了看他道。 “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 时恒点头。 “是的师兄！” 说完，抬眼看了过去。 双目相对，两人迅速的，从对方眼中确定了什么。 “邬国人？” “嗯。” 话题到此为止，一切，尽在不言。 —— 转眼之间，两月过去。 天色，也从夏日的闷热，踏入秋日的清凉。 这日，邬国，离恨宗所驻群山。 一队身着离恨宗服饰的宗门弟子走在山里，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算好看。 突的，其中一人停了下来，走到一边，随意的坐倒在地。 “都已经找了两个多月，我看啊，人早就跑了！” 最前方的那名领头弟子转过头，瞥了说话的人一眼，面无表情道。 “这片山脉之外，有宗门长老所设的关卡，时恒没有通过，那便是还留在山脉之中。” “说不定是哪位长老看漏了呢？” 那人仰着头道。 “再说了，宗门所有的人一起出动，找了这么久，山脉都快翻了几遍了，要能找见，早找见了！” 领头弟子没再说什么。 转头走过来，停在那人面前，自上而下，看着他。 “起来，继续找！” 那人看了看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手撑地，慢慢站起。 “行行，找，这就找……” 话音未落，突听一阵窸窣声，出现在不远处。 一行人忙警惕起来，转头看向声音来源之处。 便见一只巴掌大的木头小人，僵硬着身体，左摇右摆的走了出来。 普通的木头颜色，有手有脚，有头发有五官，看上去很是精致。 但若细看……四肢的粗细不匀，左右不对称，那脸上的五官，也略略有些不在地方。 “什么东西？” 一人皱眉问道，随手捏了个火球，扔了过去。 “哗啦”一声，木头小人周围的野草燃烧起来，火焰迅速扩散。 可那正面承受了火球的木头小人，却是毫发无伤，一步一晃，继续前进。 一行人顿时严肃了神色。 不怕火的木头，绝非是一般木头，何况这玩意儿……居然能动！ 领头的那弟子抽出长剑，走过去，剑上凝聚灵力，直劈下去。 却见那木头小人猛的蹦起，狠狠撞在了那人的鼻梁上。 瞬间，鼻梁塌陷，鼻血喷涌。 那人脸色一黑，怒骂出声。 “该死！” 手中长剑径直劈砍，剑刃直指木头小人。 木头小人落地躲开这一剑，向后蹦了两蹦，站稳在草丛之中。 下一秒，其木质的身体上，突现赤色光芒，从巴掌大小，迅速扩大，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人高。 等到光芒散去，什么木头小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原地，是一个他们熟悉的人。 “时恒！” 几人惊呼，快速的做好战斗准备，形围堵之势，向着时恒包围过去。 时恒深吸了口气，动了动脚，动了动手，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十分自然的，冲着这一行人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啊！” 领头那人冷哼一声，顶着一脸血，提剑冲击。 “拿下他！” 其他人忙跟上功势，一场战斗，转瞬即发。 第47章 追逃 处在攻击中心的时恒面色平静，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 直到那些人的攻击，到了离他一米左右的位置，才有了动作。 双手一抬，脚下那因为一枚火球燃起的燎原之火，瞬间聚拢而在，凝做两股冲天火柱，围绕在在他的周身，缓慢旋转。 领头之人的长剑挥来，却在撞上火柱的瞬间便被击飞。 他皱了皱眉，反手又是一剑劈下。 却仿佛，斩到的不是虚无的火焰，而是坚硬的石壁，根本无法在上面留下丝毫痕迹。 与此同时，其他人的攻击，也纷纷折损在火柱之外。 时恒轻啧了声，开口。 “好歹都是曾经的同门，咱们寒暄一下，聊聊天不好吗？干嘛打打杀杀的呢？” 话落，周身的两道火柱旋转着扩散开去。 围堵着的众人只觉热浪袭来，不得不后退，躲避出去。 领头人眸光闪烁，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握紧手中长剑，脚下隐晦的向后方挪去。 却不想，没退几步，后背便撞在了一堵冰墙之上。 那人面色一变，转身一剑劈向冰墙，想要打破这道障碍。 “锵！咔！” 仿佛金属交接，手中长剑猝然断裂。 这冰墙，居然比他的灵剑还要坚硬！ 如此结论，让他立刻便确定了心里的想法，不敢再留。 一枚符箓出现在手中，瞬间碎裂，那人的身影，也消失在原地。 时恒摇了摇头，仿佛有些可惜。 “怎么不听话呢？” 他抬起手，展开手心，一只异兽木雕出现在手心之中。 木雕周身，仿若有黑光闪烁，衬的那木质的毛发油光发亮，头顶的独角上，仿佛有一道道光晕，在向外扩散。 “让我看看啊……” 时恒喃喃着，抬眼看去。 只见那些离恨宗弟子，已经纷纷放弃抵抗，夺路而逃。 连他们的小队长都逃了，还留下来做什么，送死吗？ 时恒也不恼，拿着那木雕，对准了那些逃命之人的背影，观察起来。 直到其中一人的背影，让木雕黑光大盛。 身旁的火柱瞬间冲击而出，席卷了一路杂草，将那人的身影，完全吞噬。 随后，火光渐渐消散。 时恒又拿着木雕试了试其他人，不见有什么反应。 于是收了旁边的火柱冰墙，望着一个方向，笑了笑。 笑毕，时恒的身形迅速缩小，又变回了开始的木头小人。 并坠入了一道圆环，消失不见。 …… 王密激发挪移符咒，出现在了几千米之外的地方。 先是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任何人影之后，狠狠松了口气。 却不敢完全放松，身形一动，冲着离恨宗的方向快速掠去。 只有回到了宗门，才是最安全的！ 时恒出现了，这个消息必须送回宗门！ 时恒……必须死！ 种种念头一闪而过，王密不禁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却听，一阵熟悉的窸窣声响起，巴掌大的木头小人，出现在视线之中…… 王密面色大变，抬手之间，再度捏碎一枚挪移符。 几千里之外，王密的身影突然出现，摔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不说一张挪移符的价值多少，每次动用，所耗费的灵力都是巨量。 以他如今凤初境后期的实力……动用两次，已经是极限。 他喘着气，回头看了一眼。 都已经跑了这么远了，那人……不可能再追上来了？ 窸窣……咔咔…… “该死！” 王密目光一狠，拿出了第三张符。 唰…… 符箓发挥作用，带着王密出现在更远的几千里外。 这一次，他不敢逗留。 一边往嘴里扔着回复灵气的丹药，一边冲向远处。 却见一道冰墙突的升起，挡在了他前冲的方向上。 王密喉咙滚动，咽了口中丹药，脚下灵力爆发，顺势转身，冲向另一个方向。 嘭！ 嘭嘭！ 四面冰墙升起，直接截断了他逃离的所有方向。 不，还有上面！ 王密腿一屈一蹬，跳上空中。 却见一人从天儿降，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 “嘭！” 王密的身体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灰尘。 他捂着疼痛异常的胸口，翻了个身，目光之中，满是惊慌。 可那藏在身下的手，却是悄然捏碎了一枚玉符。 时恒仿佛没有察觉一般，悠闲的飘然而落，停在了地面上。 他慢慢走近，脸上还挂着笑。 “怎么不继续逃了？嗯？” 王密咬紧牙关，手脚并用，向后挪动。 “你……少宗主，求你放过我！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放过我……” 时恒笑了下。 “无冤无仇，那倒是真的，毕竟我连你是谁都不记得。” 闻言，王密顿时激动起来，用力点头。 “是是，少宗主你放了我，就当我是了屁，放了……” 时恒笑了一声，蹲下来。 张开手，那异兽木雕再度出现。 其独角上的黑色光晕，比之之前，更亮，更浓。 “你知道这异兽，是什么吗？” 王密看了眼木雕，瞳孔微缩，又颤抖着摇了摇头。 “不，不知道。” “它叫獬豸，一般呢，会出现在府衙的门口，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 时恒偏偏头，露出个温和的笑。 “换句话说，你知道离恨宗在做什么？并且……参与了？” 王密满脸慌乱。 “不，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也没有参与，求你，求你放了我……” “是吗？” 时恒反问。 王密用力点头。 “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相信我，少宗主，你相信我……” 却见时恒收了脸上的笑，一头黑发迅速转红。 “不好意思，我不信。” 剧痛自胸口袭来，王密求饶的声音一顿，低头看去。 便见一只不似人类的爪，穿透了他的胸膛。 跳动猝停心脏，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只手的冰凉…… 时恒抽手，任由王密的尸体倒在地上。 收了四面冰墙，远眺离恨宗的方向。 整个宗门，所有参与了人与妖试验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而现在……只是开始！ 时恒的身形，迅速回缩成木头小人的模样，跳入圆环，消失不见…… 山脉的另一处，一队离恨宗弟子，正按照宗门的命令，满山搜索着时恒的踪影。 突听，一阵窸窣之声…… 第48章 你知不知道 这几日的离恨宗，气氛有些紧张。 因为消失两个多月，他们曾经的少宗主时恒，回来了。 据说，这位少宗主虐杀了他的父亲、离恨宗的宗主，已经证实了与妖魔有染，或者说，已成妖魔。 从两个月多之前，宗门发布通缉令，并且派遣弟子组成队伍追捕时恒开始，几乎所有人的想法，都是通过这件事捞上一笔。 然而如今，已经没有人在有，或者是敢有这种想法。 短短几日，追捕时恒的队伍里，便有几十人折了性命。 不是追捕被反杀，而是……时恒为刀俎，他们为鱼肉的一场杀戮盛宴。 他们甚至不知道，时恒究竟在哪儿，又会在什么时间出现在哪儿？ 只要听到声音，见到一个木头小人，便会有时恒的身影！便是几人命丧黄泉！ 如此妖魔行径，使得众人在确定了通缉令所言真假的同时，也不由惊慌，唯恐下一个死的便是自己。 宗门高层震怒，在提高通缉令奖励的同时，要求所有人都编成队伍，出外寻找时恒的踪影。 并为每个人配置了传讯玉符，以便宗门长老能够得到消息，前往捕杀……那所谓的“猎人”。 可即便如此，宗门弟子依旧被吓破了但，不敢前往。 身亡的是几十个，但同队伍见证了时恒杀人，又侥幸活下来的，却有几百人。 几百人的描述里，时恒来无影去无踪，时而用冰，时而用火，时而……还会化身红发红瞳，有着狐耳狐尾的妖魔形态。 如此，自是恐惧异常。 若非宗门强制要求，铁了心要对付时恒，恐怕根本没有人敢踏出宗门一步！ 此时，离恨宗正门之前。 一队人集结在此，脸上布满愁容。 身着长老服饰的老头面无表情，将传讯玉符一一发放下去。 “记得，一旦发现木头小人，也便是时恒的踪影，即刻捏碎玉符，我等长老会尽快赶过去！” 众人苦着脸答。 “是，长老……” 那长老收手负在身后，开口。 “去！” 众人不得不迈步，慢悠悠的走出了宗门。 却见旁边，一个穿着核心弟子服饰，模样憨憨的青年快步走了出来。 “长老，给我一块！” 长老严肃的神色顿时缓和下来，笑眯眯的望着那青年。 “又打算一个人去？” “对啊！” 青年点点头，笑道。 “长老放心，我一定会尽力搜寻时恒的下落，绝不能让这妖魔再害咱宗门之人！” 长老呵呵笑开。 “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你真的不考虑组个队伍，一起去？” 说着，指了指半天还没走远的小队。 “比如跟着这一队去？” 青年看了那队人一眼，摇头。 “一个人方便啊，何况与他们在一起……那不是耽搁我找人吗？” 长老想了一瞬，无奈点头。 “也对。” 拿起一枚玉符递给青年。 “去，注意安全！” “好的长老！” 眼见着那青年越过他们，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一队人顿时露出看傻子一样的表情。 这人，怕不是急着送死？ …… 时间流逝，转眼之间便到了下午时分。 山脉中的某处，时恒坐在树杈上，手拿一个果子，时不时咬上一口。 直到通过木头小人，找到一只队伍，才随手扔了果子，身形消失不见。 最后一波，干完回家做饭！ 窸窣声响起，那一队人的脸色当即大变。 一边背靠背警惕四周，一边捏碎了手中的传讯玉符。 木头小人自草丛里走出，走着走着，便成了时恒的模样。 在众人紧张的神色中，时恒抬手，伸了个懒腰。 狐耳狐尾，也随之缓缓摆动。 “你们好啊！” 时恒一边招呼，一边慢慢走来。 众人丝毫不敢动弹，甚至有人脚步后撤，已经做好了逃离的准备。 直到时恒距离这一队人，只剩下十步远近。 队伍中，一人突然暴起。 手中大刀上撩，强大的刀势爆发而出，自下而上，劈在了时恒身上。 这一击，不仅速度快，而且威力大，绝非是一个凤初境所能有的发挥。 时恒的身体，当场便被劈成了两半，鲜血喷涌，“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队中的其他人愣了好一会儿，才看向那人。 一人惊呼。 “丁长老？！” 那是一位中年，身上穿着弟子服饰，脸上满是冷意。 丁长老没有理会这些弟子的惊讶，越众而出，走到时恒的尸体旁边，垂眼去看。 随即眉头一皱。 这尸体，看上去很真实，无论是不断流出的血，还是那被劈开处的模样。 但……为何没有闻到血腥味？ 如此疑问适才出现，那地上的尸体突的闪着光芒，迅速缩小，变成了一个裂成两半的木头小人。 “不好！” 丁长老一声惊呼，正想有所动作。 便觉一股巨力落在背上，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扑出去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他不敢耽搁，握紧手中大刀，转身看向敌人。 只见时恒一脸愤怒，两只狐爪上闪烁着火光，冲着他抓落下来。 丁长老忙提刀抵挡。 却听时恒张口骂道。 “老匹夫，居然搞偷袭！” 爪与刀相撞，丁长老只觉一股巨力从刀上传来，胸腔之中当即生出来了痛感，不受控制的后退几步。 但却，不敢将刀拿下。 因为时恒的攻击，从第一爪中了，便不再停。 保持着匀速，一爪接着一爪，攻击而来。 一边攻击，还一边怒骂。 “还偷袭，你大爷的，知不知道我这一个木头小人，要下多少刀，费多大劲？！” “知不知道我那十天是怎么过的？怎么一刀一刀刻下来的？” “知不知道我刻完之后手抖了整整几天？你居然毁了一个！毁了！一个！” 最后一个字落下，丁长老大刀断裂，这个人飞出去撞断了好几棵树，砸在地上，张嘴便是几口鲜血呕出。 眼见着时恒再次冲上来，举起了爪子，丁长老满脸慌张，张口求饶。 “我，我知道了，别打了！” 时恒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他几眼，又看了一眼胸前挂着的獬豸木雕，随后摇了摇头道。 “不，你不知道。” 话落，狐爪穿胸而过。 第49章 余怀 时恒收回手，凝出一团水球，将手上的血迹冲洗干净。 这才慢悠悠的回过了头，将目光放在剩下的离恨宗弟子身上。 没有说话，只一个眼神，便叫这些人齐齐吓破了胆。 有人转身便逃；有人腿一软坐倒在地；也有人脸色灰败，满目绝望。 其中一人不可置信的望着时恒，低声喃喃。 “琴心境……怎么会是琴心境，他才多大……” 时恒听到了，将目光转过去。 随后面露笑容，一步步走近。 “很难信吗？可修为这回事，又不是看的年龄，而是……天赋啊！” 他还算好，毕竟修炼了这么多年。 他那便宜师兄才叫离谱，短短三个月，从一介普通人到突破琴心境……啧，着实恐怖。 那人一见时恒走来，面色顿时一白。 一边向后退，一边颤抖着嘴唇道。 “能不能放过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跟着他们那样做……但是，我没办法，真的没有办法……” 时恒偏了偏头，问他。 “既然知道是错的，为什么还要做？” 那人仿佛想到什么，脸上的惊恐更甚了些。 “我没有办法，不做……就会和那些人一样……我不想变成怪物，我想活着！” 他的眼神突然亮起，仿佛想通了什么，上前一步拉住时恒的胳膊。 “你也不想变成现在这样对不对？你一定能够理解我，我是被逼的，都是他们逼我的！” “是吗？” 时恒平静反问，将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拨开，转而提起胸前挂着的獬豸木雕。 “可是，它不是这样告诉我的啊……” 闻言，那人期待的神色顿时变了，变得疯狂扭曲。 一边后退，一边怒骂。 “时恒！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都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你应该和我们站在一起！” “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得到那些人感激，就是正确的吗？不，他们只会恨你！” “只有宗门，才是他们的容身之处，人类不会接受怪物，绝不呃……” 时恒笑容收敛了些，抬手，直接扼住了那人的脖子。 “我不一定是正确的，所以，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而已。” 说着，时恒手上的力度逐渐加重。 那人用力拽着时恒的手，想要挣脱开去。 可直到脸色红紫，也没能让时恒的手臂动上一动。 他满脸愤恨，用力全力开口。 “时恒，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时恒轻笑了声。 手上用力，直到一声骨裂声响起。 “我不会后悔。” 之前的打斗，以及和这人的对峙，都用了不少时间。 其他的离恨宗弟子，已经基本上不见了踪影。 时恒向四周看了看，放弃了追击的想法。 反正该死的人，迟早得死。 还是回家做饭！ 却是突然，自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找到了！” 时恒转头看去。 是一个陌生的青年，容貌上等……虽然比不上他的万分之一，但也算是个英俊小伙，就是笑的傻了点。 穿着离恨宗弟子服饰。 所以，是来对付他的人！ 时恒眯了眯眼，开始沟通天地间的火灵。 却见那人快步走来，表情严肃。 “少宗主，快，先离开这里！” 话落，一手攥住他的手腕，拉着他便向远离离恨宗的方向飞奔。 时恒愣了下，下意识的跟着走。 便听那人解释道。 “宗门给每个人都配置了传讯玉符，长老很快就会赶过来！” 传讯玉符，时恒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从未在意，甚至是，有意识的让那些人捏碎玉符。 反正他现在用的，是木头小人幻化而成的傀儡体，而非他的本体。 就算没了，也只是花费他一段时间，重新雕刻而已。 要的就是那些长老到处奔波，却拿他毫无办法！ 只是…… 时恒诧异的看着前方的人。 离恨宗里，居然还有着想帮他的人？ 他思索一瞬，开口询问。 “你是谁？” 那人回头，冲着他露出一个憨憨的笑。 “我叫余怀，少宗主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没印象。” “我是一年前入的宗门，那会儿不懂事被人欺负，少宗主你帮过我。” “是吗？” “是，当时你穿着一件黑金色的衣服，腰里挂着透色玉佩，发间别的是根红木簪，我记得很清楚！” 时恒下意识的垂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哦，白色。 这什么人，居然记得他一年前穿的什么配的什么？ “少宗主还是没印象？” 时恒沉默一瞬，答。 “没有。” 余怀轻叹了口气。 “也是，当时的少宗主，主要还是心情不好想揍人，救我……是其次。” 时恒眨眼。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就有印象了。 大概一年前，他还沉浸在某个混蛋编织的美梦里，因为那混蛋不让自己下山，所以……闹别扭。 与那混蛋吵了一架，生着气跑了出去，并巧合的，遇上了几个资深弟子欺负新人弟子。 然后就揍了波人。 “少宗主想起来了？” “……昂。” 余怀当即笑了一声。 “少宗主，你可真……” 时恒挑眉，语气中隐有威胁。 “可真什么？” 余怀默了一瞬，缓缓接了后两个字。 “……可爱。” 时恒满脸问号，抬手甩开了余怀攥在他手腕上的手。 “有病？！” 余怀停下脚步。 “少宗主，这里不安全，我们得走远一些！” 时恒翻个白眼。 “这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说着，以心念沟通，打算直接回去小铺。 却不想，一道无形障碍阻止了他的沟通，傀儡体内的意识，并未回归本体。 时恒再次试了试。 第三次试了试。 “……” 为什么回不去了？ 余怀见他呆愣，再次上手，拽着他开逃。 “我是来报恩的，所以……从现在开始，少宗主的事，便是我的事。” 时恒回神。 脚下动作加快，开始主动逃命。 “你也知道，我当时救你只是其次，所以报恩什么的，没有必要。” 时恒停顿了下，接着道。 “你现在回宗门，什么事儿都没有；跟着我，要面对的可是整个离恨宗的追杀！” 余怀回头，冲着他笑。 “不管初衷是什么，恩便是恩，没有你，我当时便已经死了！” “换句话说，这条命是少宗主救的，那么，就算为了少宗主送出去，也并无不可！” 第50章 我妹妹…… 这世界上，还真有赶着送死的傻子啊？ 时恒如此想着，仔细观察了下余怀的表情。 笑容灿烂，目光诚恳。 ……像是真的。 他再度开口。 “我是认真的，你跟着我，很可能小命不保！” 话落，余怀便接上了。 “我也是认真的，从做出这个决定开始，便没想活着！” 时恒不得不承认，这一瞬间，他是有些感动的。 至少这个人的存在，说明了他的前十六年里，不只存在欺骗。 可是…… “说句实话，我一个人对付离恨宗，见势不好我会逃，并且有办法逃，但如果加上一个你……” 时恒没有说下去，意思却很明显。 余怀眉头轻挑。 “所以，你是在担心我？” “不，我只是不想你白白送死！” 时恒自己用的是傀儡体，若遇上无法应对的危险，大可直接抽离意识，换一具身体。 可这人……一条命，还是别跟自己乱来了。 余怀笑容又深了几分，笑的有些傻。 “谢谢，不过……我有办法！” 时恒当即反问。 “什么办法？” 余怀转头，看向后方。 “什么办法之后再告诉你，现在咱们要做的，是离开这里，选个安全的落脚地！” 话落的瞬间，两人身后，之前时恒与那丁长老战斗的位置，已经多了好几道强大气息。 想来不用多久，便能找到这边来。 “走！” 时恒不再多话，脚下一动冲了出去。 下一秒，一个趔趄，被拽了回来。 他面无表情的垂头，看向攥在手腕上的手。 余怀忙松开手，举到身旁。 “额……不好意思。” 时恒送了他一个白眼，转身，快步飞奔而去。 余怀笑了下，迈步跟上。 …… 时间一转，来到深夜。 一处隐秘的山洞之中，余怀拨弄着手下的火，将穿在树枝上的野兔转了个向，随后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时恒。 “少宗主，你真的不打算吃点吗？” 时恒稳住手中的刻刀，随意瞥了他一眼。 “换个称呼。” 余怀偏头思索了下，又憨憨的笑了起来。 “那……小恒？” 呲！ 刻刀横着划过，在木头块上，留下一道深痕。 时恒一脸迷惑之色。 让换个称呼，就换成了这？ “我跟你不熟！” “可是……我比你大啊，还要大好几岁呢！不这样叫，还能怎么叫？” “……叫名字！” 余怀有些可惜。 “行。” 他拿起野兔，向着时恒递了过去，再次发问。 “那……时恒，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时恒翻手拿出一块新的木头块，低头忙活起来。 “不用，你自己吃！” 他所用的傀儡体，主要功能有幻形和附体两点。 先幻化形象，再由自己的意识附体，从而以最熟悉的状态进行战斗，发挥最大实力。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诸如防御速度之类的基础。 并不存在吃喝这样的功能。 ……也不知道，自己没能回去做饭，师傅那边，是怎么解决晚饭的。 余怀轻叹了口气，将手收了回来。 一手拿着树枝，一手撕下野兔肉，塞进嘴里。 “我没进宗门之前，是个打猎的，父母早亡，家里还有个妹妹。” 说到最后两个字，余怀眉眼一弯，面色柔和了下来。 他抬眼看向时恒。 “我妹妹，和你一样可爱。” 时恒迷惑抬头。 “不好意思，咱能不能不提这两个字？” 余怀眨眼。 “可爱不好吗？” “形容你妹妹可以，形容我，呵呵！” 时恒斜眼看他，满脸写着五个大字:再讲恁死你！ 余怀又觉得可惜了。 “行！” “我不说你，说我妹妹。” 余怀一边吃，一边回忆道。 “我妹妹啊……长的很漂亮，是我们那村儿最好看的小姑娘！” “大眼睛，小鼻子，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个酒窝，特别可爱，与我一起打猎的那几个，都特别羡慕我。” “但是他们……没有妹妹！” 余怀说的开心，神色间，也满是骄傲的意味。 时恒手下一顿，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 一时之间，竟然搞不清楚这人究竟是在说和他打猎的那些人，还是说他。 见着余怀神色兴奋，时恒又没好意思问。 收回目光，继续忙活他的木雕。 余怀吃着野兔肉，话语略微有些含糊。 “那时候，我每天最开心的事情，便是提着猎物满载而归，在家门口见到等我回家的妹妹！” “她会说辛苦了，会接过我手里的猎物，会帮我准备热腾腾的饭菜，哦对，她做的饭特别好吃！” “相比起来……” 余怀用牙摸着干柴的兔肉，面色有些痛苦。 “我就只有把肉弄熟，不生可以吃的程度。” 时恒:“……” 连兔肉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我妹妹啊，还喜欢各种花，我家的书桌上，一直摆着几个瓷瓶，便是她用来放花的地方。” “她每一天都会换，最喜欢放的，是桃花。” “折一枝桃花，插在花瓶之中，花瓣上的露水，随着阳光走进屋子，慢慢化作虚无……” “每当这时，妹妹都会露出笑，笑出酒窝，特别可爱！” 呲！ 刻刀在“可爱”的字音里，再度划过木块。 又失败了一个…… 时恒停下手中动作，抬眼看了过去。 “余怀！” 余怀闻言，转头看他的同时，将手上的烤野兔递了过去。 “你打算吃点了吗？” “不吃。” 时恒面无表情。 “我就想问你一句，有妹妹你是不是特别骄傲？” 余怀毫不犹豫的点头。 “是啊！” 时恒甩手将那废了的木块砸了过去。 “那你能待边上骄傲去吗？这木块可是高阶灵材十方檀木，你害我弄坏了两块！” 余怀端着野兔肉，被那木块砸了个实在。 表情空白了瞬，收回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对不起，打扰你了……我再不说了。” 时恒冷呵一声，收回目光，重新拿了一个木块。 左右看了看，拿起刻刀下了手。 过了那么一会儿，又缓缓开口，声音柔和。 “你妹妹……挺好的。” 只是他没有而已。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他再没有一个血脉亲人。 得到肯定的余怀，又露出了他的憨憨笑容。 “是？妹妹真的是世界上最可……” “闭嘴！” 余怀默默地咽下了后一个字。 行！ 就算不说出来，可爱也是可爱啊！ 第53章 皇子与花船 琴音回荡耳边，沈泠的思绪，却是从享受乍然一蹦，蹦到了……世界原剧情上。 琴，位居四艺之首，素有高雅之称，文人墨客，也爱用琴，说琴。 那本“治愈文”的作者，自然也不例外。 女主经历离恨宗一事，同邬国伏妖司之人前往京城，又因身负浅薄修为，加入了伏妖司。 用了一月余，通过了伏妖司新人试炼，由一些前辈带着，开始做任务。 第一个任务，便是寻找邬国六皇子李辛。 这位皇子，母亲是一位异域小国进贡而来的舞娘，没有娘家势力，也不得皇帝宠爱。 自出生，便被送到丽妃膝下抚养，与亲生母亲的见面次数屈指可数。 然，丽妃本身，也是有着自己的孩子，又如何会对一个养子上心？ 有那宫中传闻，说丽妃见这六皇子容貌似母，便差人教他学舞；又安排宫女，将之扮作女子。 邬国皇帝撞见过一次，却也只是告知丽妃一句莫要过火，便不了了之。 虽然这传闻不知真假，但也足够证明，这位六皇子的不得宠。 但是，皇子终究是皇子，消失整整十几日不见，由不得官家不重视。 女主与队友一同探查线索，最终，从一纨绔弟子处，得了消息。 说见着六皇子上了一艘……花船。 那纨绔公子说这话时，目光中满是轻蔑，甚至调笑了句。 “说不定是六皇子舍不得回来呢？” 不止他，队伍里的其他人，包括女主也是如此以为。 但任务，还是要做的。 一行人前往京都望江之上，问了熟知的船家，却说并未有那纨绔公子所说的……星夜之下，莲花湖上，隐有烛光，披着红纱的花船。 甚至，寻遍所有花船，也未有六皇子的身影。 倒是有一舞女，告诉他们，那红纱花船，只会出现在没有月亮的夜晚。 平日不见，只会出现在特定的时间，事情瞬间变得诡谲。 当然，这也是伏妖司职责所在。 女主几人等了几夜，终于等到了无月之夜，并且顺利的登上了红纱花船。 与其他普通花船一般，有人接待，可以招姑娘献艺等等。 可当众人问起，六皇子之事，花船上的人却答，不曾见过此人。 一夜时间匆匆而过，女主等人却没有任何收获。 天亮，花船谢客，众人只得离去。 可出了花船，却发现少了女主，这才恍然，事儿大了。 这边，女主一个恍惚，队友便已经不见踪影。 再看四周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所有姑娘，都化作骷髅状，模样恐怖，却依旧抚着琴，唱着曲儿，仿佛被一无形之线牵引，身不由己。 女主惊恐异常，想逃，却无路可逃。 那些骷髅一曲唱罢，一同站起，动作整齐划一，跳起了舞。 手脚之上，皆是系着一根银丝，或者说是……琴弦。 在女主不知所措之时，四根琴弦自空中垂落，奔着她的手脚而来。 女主拿出武器与之战斗，三招落败，被那琴弦所控，与那无数骷髅一起，跳起了舞。 女主身体不受控，精神上却保持着清醒。 她看到，一绝色的红衣女子自花船深处走出来。 卷发，杏眼，怀中抱着一把瑶琴。 随后，便在舞蹈中渐渐模糊了意识。 最后一刻，她拼着咬破嘴唇，清醒了瞬。 看见了一袭青衣，一道璀璨剑光…… 女主醒来之后，已是在自己的住处，养伤关头，也得以知晓后续。 那花船，乃是一瑶琴女妖幻化而出，船上诸多骷髅，都是因各种原因，登船的女子。 被夺去容貌血肉，魂魄囚于尸骨，不得解脱。 而六皇子被引诱上船的原因……约莫是长得好，容貌似女，叫那妖怪认错了去。 女主感慨一声，此事便翻了篇。 …… 一曲作罢，少女手指拂过琴弦，缓缓收回。 随后抬眼，期待的望向沈泠。 沈泠端着茶杯轻抿一口热茶，笑着问道。 “姑娘琴艺非凡，想必是学了不少年头？” 少女羞涩一笑。 “母亲自小便教我抚琴。” 放下茶杯，沈泠将目光放在那把琴上，目光里似有怀念。 说起来，她也有许久未曾碰过这东西了。 少女注意到她的目光，眨了眨眼问。 “姐姐要试试吗？” “好啊！” 沈泠放下茶杯，有些跃跃欲试。 少女忙起身让开地方，望着沈泠的目光晶亮。 “今日有幸遇上姐姐，不想还是个同好！” 沈泠站起身，随后的摆了下手。 “算不上算不上，我对音律的研究并不深。” 她走过去，坐在琴前，脑海中不断闪烁起谱子来。 说到琴曲，印象最深的，当属前世那首……凤求凰。 沈泠活动了下手指，将指尖放在琴上，一拨弦，琴声顿起。 少女嘴角挂着笑，正打算自己欣赏，却觉思绪一空。 耳边依旧回荡着琴音，所处的场景，却已全然大变。 她仿佛来到了万米高空，耳边风声呼呼，一棵参天梧桐枝叶摇晃，发出沙沙声响。 有鸟高鸣，她忙忙仰头望去。 却见一凤一凰，追逐飞旋，在空中不停舞动，美轮美奂。 前者走，后者追，热烈的心意仿若泉涌。 后者追，前者走，又似知情意，且推脱。 少女看着看着，便痴了。 试问天下女子，有谁，不想得此热切之爱？ 琴声停了，少女眼前的景象，也消失不踪。 她抬手轻抚胸口，只觉一阵怅然，意犹未尽。 却听一道好听的嗓音传来。 “这琴曲，是给我的吗？” 少女一愣，转眸看去。 只见之前，进去了里院的那美男子立在沈泠对面，一脸认真的道。 “我知道了，我可以的。” 少女眨了眨眼，眸色再度亮起。 女老板现场告白，小娇夫乖觉答应，那么接下来就是…… “去去，你又可以什么呢？边待着去！” 沈青禾偏头，脸上似有委屈。 “不是弹给我的吗？” 沈泠只觉好笑的不行。 “不是！” 怎么她随意弹个曲儿，便成了给他弹的了呢？ 沈青禾垂眼，轻吐了口气。 “……好。” 说完，乖巧的走到一边，自顾自坐着去了。 沈泠收回目光，看向少女。 “一直忘记问了，姑娘怎么称呼？” 少女收敛了神色，俯身一拜。 “林青菀，见过姐姐！” 林青菀啊……嗯，嗯？ 第57章 一个地方 “阿嚏！” 时恒一个喷嚏打出，抽了下鼻子，用手揉了揉。 “怎么了？” 余怀看向他。 时恒摇头。 “没事，继续！” 可能是他家师傅想他了！ 随后，身形一动冲了出去。 “这边，千里之外有一个队伍。” 余怀忙跟上。 “真的没事吗？是不是这些天一直在外面，受了风寒？” 时恒斜眼看他。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修行者？” 都已经到了琴心境，脱离了肉体凡胎，还怎么可能得病？ 余怀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也对，是我忘了。” 随后眉眼一弯，开启了回忆。 “以前我也受过风寒，是妹妹照顾我的，她略通药性，便上山采了草药……” 话未说完，便见旁边的时恒一个加速，冲了出去。 “诶，等等我！” 时恒木着脸，再度加了速度。 他真的是受够了！ 和这个人一起行动，也就短短两天功夫，可听见“妹妹”这两字的次数，已经不下上千次！ 开始的时候，时恒还能听上一听，聊上两句，并且，暗里伤神自己的一无所有。 后来…… 什么妹妹，烦死了啊啊啊！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种炫妹的人存在？描述的一切一切，还叫人有那么一丝丝的……羡慕。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没有…… 他没有一个，爱笑、爱闹、爱花、爱哥哥的可爱妹妹！ 时恒感觉到心酸的同时，还觉得爪子有些发痒。 “时恒，你别走那么急，被发现了怎么办？” 余怀一脸无奈，抬手往两人身上各自扔了张隐踪符。 “到了。” 时恒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余怀。 余怀叹气。 “行，你等等啊！” 他抬眼望向队伍，放开神识，隐秘的探查了一会儿。 “是个外门长老，擅长刀法，不过……我知道怎么劝他。” 说着收回目光，冲着时恒一笑。 “我这就去，你等我信号再动手。” “好。” 时恒点头应下，看着余怀离开，放轻动作跳到一棵树上。 目光，随着那队伍慢慢移动。 两天时间，两人合作解决了十几名离恨宗长老，但……计划的进行，已经开始变得艰难。 长老们又不傻，明知有那么多长老没了命，还会放松警惕。 也就是余怀对这些长老的信息十分了解，每次都换着法引导，才能成功这么多次。 不过，不能再继续了。 等这一次结束，必须要换种方式，或者…… 放在胸口的木牌颤动了下，时恒忙起身，凝神施法，开启这次的猎杀。 火与冰交叉飞扬，尖叫声起，一场战斗突然开始，又很快结束。 “走！” 时恒一把火烧了地上的尸体，闪身冲向另一个方向。 余怀忙跟上去。 “时恒，咱们得换种方式了。” “嗯。”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没有。” “那……要不要寻个地方，休息休息？” 余怀加了些速度，来到与时恒平行的位置。 “从你出现，第一次动手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如休息休息，整理一下这段时间的收获？”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再这样毫无顾忌下去，离恨宗要派出来的，恐怕就是峰主级别……或者说腾云境的人物了。” “我知道了。”时恒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不会动手。” 他还得研究一下，怎么回小铺那边。 余怀笑着迎上去。 “那时恒，你打算去哪里？有没有什么想法，没有的话，我知道一个地方，咱俩可以过去。” 时恒皱眉看他。 “什么时候，我和你变成咱俩了？” 余怀眨眨眼。 “我以为咱俩，现在的关系已经很好了。” “并没有！” 时恒强调一句，闪身冲了出去。 却听身后的人道。 “而且还很有默契，你选的路，正是我要带你去的方向！” 时恒脚步一顿，换了个方向，继续走。 “诶，别啊！时恒你相信我，我说的那个地方很棒的！不仅隐蔽，还能自给自足生活好一段时间。” “棒你就自己去。” “那不能，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啊？” “……” 我跟你去就有意思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决定了不再继续对付离恨宗之人，时恒的前进，逐渐失去了方向感。 这片山脉，实在太广太大了。 他根本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哪里，又是安全之地。 最终，时恒看向了余怀。 中午时分，两人途经一处山谷，时恒站在高处，看了几眼山谷。 距离离恨宗宗门所在地很远，不算大，但林木高耸，郁郁葱葱，隐蔽性很强，是个好地方！ 时恒停了下来。 余怀跟着停下，指着前方道。 “还有一段路，不过不远了，咱们……” “不用了，就这儿！” 时恒打断了他的话，闪身进了面前的山谷。 突觉眼前一花。 睁眼，便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处石林之中。 “……” 余怀走进来，停在时恒旁边，左右看了看，随后惊讶出声。 “哇哦！这山谷……居然还是一处天然阵法？” “看样子是。” 时恒好奇的左右看着，向里走了几步。 随后眉头一皱，回头望向身后。 果然，余怀已经不在。 这天然阵法，是个迷阵？不，应该还夹杂着一些幻阵。 时恒默然一瞬，抬手间，十来个木头小人出现在面前。 随着他眸光闪动。 木头小人依次跳到地上，向着各个方向冲了出去。 而时恒，则是负手，慢悠悠的向前走去。 随着他的前行，四周仿佛一模一样的巨石柱，悄然发生了变化。 直到一步踏出，到了一处空地之上，时恒才停下脚步。 打眼一看，那空地中央的那块大石边上，趴着一名少女。 浑身衣着褴褛，混着泥土，模样十分狼狈。 时恒迈步走过去，偏着头打量了两眼少女，顿时疑惑起来。 居然是个普通人。 可现在这个时间点，整片山脉都被离恨宗封锁，一个普通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而且，不仅进来了，还“好运”的掉进这么一个天然阵法里？ 心有疑虑，时恒对这少女，自然也带上了警惕。 抬起脚，踢了踢那趴着不动的人。 “诶，还活着吗？” 少女的身体随之晃动了下，从那趴着的大石上滑下去，倒在地上，变成了仰躺的姿势。 脸上有土，脸色白的吓人，嘴唇也已经干裂。 时恒愣了下。 居然，有这么惨的吗？ 他思索了一会儿，抬手凝出一条纤细的水流，送入少女的口中。 不过一会儿，那少女便身体一颤，慢慢苏醒过来。 第58章 我妹妹！ 少女睁开眼，目光中犹自带着几分茫然，有些艰难看了看四周，才算是回了神。 她感受到嘴里的湿润，不自觉吞咽了下，抿抿唇，使得干涩苍白的唇瓣染上了些颜色。 随后用手撑着地，坐起来些。 抬眼望向站在一旁的时恒，开口，声音干涩沙哑。 “是公子救了我吗？” 时恒没答，指尖一动，凝聚出一团人头大小的水球。 “还要再来点吗？” 少女舔了下嘴唇，目光发直的望着那水球。 “谢谢。” 话落，几乎是一头，扎进了那水球里。 时恒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往旁边避了避。 这是搁石林里待了多久？可怜成这幅样子？ 他抬头，望了眼这除了石头便只剩下石头的地方，不禁叹了口气。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地方，无异绝地。 出也出不去，吃的喝的没有，只能等死，确实不好受。 过了一会儿，那少女才从水球中抬起脑袋，大喘了几口气，整个人从萎靡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时恒翻手，拿出几枚青色的果子，递了过去。 “要不要吃？” 少女用力点头，双眼之中，隐有泪光。 她伸手接过时恒递来的果子，忙忙塞进嘴里。 并且，含糊不清的道起了谢。 “谢谢公子，谢谢你，谢谢……” 时恒随意的摆了摆手，笑道。 “不用谢，这是小事。” 少女用力咽下嘴里的果肉，仰头看他。 “对公子来说只是小事，对我来说……可是关乎生死的大事，是救命之恩。” 最后四个字一出，时恒唇角的笑顿时僵了一瞬。 一说到救命之恩，他就不可避免的想起师傅身边的某个混蛋！ 就知道玩阴的，哼！ 不过…… 时恒打量了眼面前的少女，开口问道。 “你多大？几岁？” 少女咽了新吃的果肉，冲着他露出一个笑来。 “我叫裘琼，今年十六岁。” 十六，和他一样，不过问题不大。 时恒蹲下身，唇角轻勾。 “既然你都认了这救命之恩，那么……我让你帮个小忙的话，你应该不会介意？” 裘琼愣了下，忙道。 “能帮上恩人的忙，是我的荣幸！” “好！” 时恒轻轻一笑，转身坐在了她的旁边。 “我叫时恒，时间的时，永恒的恒，你嘛……先叫声哥哥我听听。” 裘琼一呆，手中的果子都忘了吃，满脸迷惑之色。 却还是顺着时恒的意思，开了口。 “哥……哥哥？” 时恒沉默一瞬，翻手拿出几颗糖，塞到她的手里。 “吃了！” 裘琼茫然的接过糖，不解的看着他。 便见时恒一脸认真之色。 “你的嗓子太干了，吃个糖润润，然后重新叫。” 裘琼:“……” 用了大约一炷香，无数个“哥哥”落下，时恒终于满意了。 “记得啊，一定要有感情，要可爱，要开心。” 裘琼的脸色有些麻木，双目失神。 “……好，好的。” 时恒忙提醒道。 “绝对不能是这个状态！” 裘琼一个激灵，放轻声音，嗓音清脆道。 “好的哥哥！” 时恒满意点头，翻手，拿出了传讯玉符。 灵力输入，玉符闪动一下，开始散发出淡淡白光。 “时恒？你哪儿去了？我找不见你了！” 余怀的声音自其中传来，带着一些急切。 “我没事，这会儿在一片空地处待着。” “这样啊，没事就好……” 余怀明显松了口气。 “你呢？你现在在哪？” 时恒反问一句，又道。 “如果对阵法没头绪的话，就在原地待着，等我将阵法探查清楚，咱们再汇合。” “你能搞定吗？我这边有些破阵符之类的东西，但好像对这座天然阵法没有作用，阵眼也不知道在哪。” “能搞定，放心。” “好！那我就只能……等小恒来解救了。” 说到后面，余怀的话语里，已经夹杂了些笑意。 时恒当即翻了个白眼。 却没有去纠正他的错误称呼，而是缓缓的，勾起了唇角。 “余怀，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在这里，遇上一个小姑娘，特别可爱！” 时恒说着，转眸看向裘琼。 目光在她的脸上和衣服上转了一圈，顿时，露出了一丝不明显的嫌弃。 翻手拿出一枚青色符箓，拍在了裘琼的身上。 仿佛清风扶过，通体舒畅。 裘琼低头一看，自己身上沾染的泥土污秽，都已经消失，浑身上下干干净净。 若非衣服上，那些划破的缺口还在，她都要以为是一场梦呢…… 不，这就是一场梦，一场美梦！ 将她从绝境中拉起，不过一会儿，便入云端。 一旁，时恒继续道。 “我和她认识了一下，感觉特别投缘，所以一不做二不休，认了妹妹！” 此话一落，余怀那边顿时安静了。 而时恒，还在兴奋的说着。 “来来，叫声哥哥，给咱余哥哥听听！” 裘琼回神。 看着时恒手中的通讯玉符，眨了眨眼道。 “哥哥，对着这个东西说，那个余怀哥哥，可以听得到吗？” 时恒当即便想拍手叫好。 听听咱妹子这话，说的多有水平！ “可以，他听得见！” “哦哦！” 裘琼好似懵懂无知的答了一声，提了提音量。 “余怀哥哥你好！我是裘琼，时恒哥哥的妹妹，你能听到吗？” 一片安静。 裘琼又看向时恒，不解问。 “哥哥，余怀哥哥是不是没听到呀？” 时恒乐得不行，咳嗽一声，压了压笑意。 “余怀，听得到吗？” 一阵安静之后，玉符的那边，传来了一声轻笑。 随后是余怀幽幽的声音。 “时恒你可真……” “真什么？” “……可爱。” 同样的两个字，换做之前，时恒大概率会生气发飙，但这会儿…… 时恒呵呵的笑了起来。 “你说的对，妹妹这种存在，是真的可爱！” “但是也挺可惜，你妹妹没有在你跟前，而我的妹妹……” 时恒用目光示意旁边的裘琼。 裘琼眼角一抽，无奈开口。 “哥哥，我在的！” 时恒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转而继续道。 “不过余怀啊，你也不用太想念，分离是暂时的，重聚虽然遥远，但总有一天会来！” 余怀又轻笑了声。 “那我就，借你吉言喽？” “应该的，应该的！” 这一瞬间，时恒只有一种感觉: 爽！ 第60章 陈纳云 巨大的恐慌、不可置信涌上心头，裘琼腿一软，摔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望着前方。 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之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一具尸体，一块焦炭？ 她该怎么办？该逃吗？可那白光……她逃得掉吗？ 裘琼手脚并用，不断的向后挪动。 仿佛离那尸体远上一点，便能离死亡远上一点。 不想下一秒，后背撞在了什么上面。 裘琼一个激灵，慌张的转过身看去，便见一只完整的时恒站在身后，皱着眉，面色严肃。 “……” 裘琼满头雾水。 抬头看了看时恒，又转过头，看了看那具焦炭尸体，懵了。 “这，这……” 裘琼张嘴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实在是眼前这幕，超出了她的想象。 时恒垂眼看向她。 “事情有变，你等会儿自己躲远一些！” 话落，不顾裘琼，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冲了出去。 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天然阵法是天地之物巧合形成的没错，但既然是阵法，就可以为人所控！ 只要寻到阵眼所在之物，将之炼化，就能通过阵眼，控制整个阵法。 之前他没有多想，只下意识的认为，这处具有天然阵法的山谷，没有其他人。 所以放心的研究阵法，着手破阵。 阵法被破坏，阵法的掌控者也被惊动，并且，在他第二次着手破阵的时候，引动了阵法的攻击手段。 一击击杀！ 如果他用的不是木头小人所做的傀儡，恐怕这会儿，已经小命不保。 不过，虽然换了傀儡入驻，小命得保，但接下来……这阵法的掌控者，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突的，时恒感觉到一股气机锁定在自己身上，周围的石柱，散发出阵阵白光。 完全不敢犹豫，时恒抛出一个木头小人，便将意识转移了过去。 “轰！” 炽热的白光再度将“时恒”吞噬，等到消散，又是一具焦尸。 时恒面色一紧，不禁加快了向前飞掠的速度。 周身，两面冰盾凝聚而出，围绕着他，缓慢转动。 在又一击炽光飞射而来之时，冰盾猛的膨胀变大，并且加快了旋转的速度，硬生生形成了一个圆环。 炽光落在上面，一阵刺啦声，白雾弥漫。 等到炽光散去，两面冰盾，也已经化作水汽，消失不见。 时恒面色严肃，再次召出两面冰盾，护持在侧。 同时，脑海中信息翻涌，加快速度，破解起阵法来。 只要身在阵中，就会陷入敌方的节奏，从而落在下风。 必须从这阵法里出去，才能掌控战斗，取得胜利。 冰盾再次被炽光击溃，不等时恒施法凝聚，又一炽光冲了过来。 光芒消散，又一具焦尸，出现了…… 时恒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用余光瞥了眼身后，面色黑沉。 与离恨宗对上这么多天，他总共才浪费了一个木头小人。 而就在刚刚的短短时间里，已经没了三个！ 时恒感觉到一阵窒息。 甚至想立马把那幕后之人揪出来，给它几个大耳刮子。 不知道他做一个木头小人，有多费劲吗？ 冰盾在周身旋转，等待着炽光的再次攻击。 可这次，不是炽光。 一道闪烁着红光的团扇自天空中飞落，直接击碎冰盾，横向，穿透了时恒的身体。 断成两半的尸体无力摔落在地，时恒的身影，也出现在前方几米处。 他抬眼望向身后，所有的平静都已不在。 “陈纳云！” 空中，一名身着红白相间裙装的女子拿过飞回的团扇，挡在唇边。 “诶呀，以前不是都叫我云姨的吗？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还生分了呢？” 时恒冷笑一声。 “你也配？” “这孩子，都已经叫了十几年了，怎么还谈上这些了。” 陈纳云轻飘飘的白了他一眼。 那表情，与一个真正的长辈没有两样。 也便是如此，才让时恒十六年生活在谎言里，毫无所觉。 时恒深吸了口气，勉强冷静下来。 一边后退，一边寻找逃离的办法。 虽然他很想冲上去打过一场，狠狠发泄心头的郁结之气。 但他也清楚的知道，目前的他，绝不是腾云境界陈纳云的对手。 离恨宗的这些高层，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但不是现在。 突的，那停在空中的人身形一晃，出现在他的面前。 “几个月不见，小恒儿你都不想云姨的吗？干嘛着急离开嘛！” 时恒脸色一变，直觉不妙。 便见面前的陈纳云嘻笑起来。 “不过小恒儿，你走不掉的哦！” 她偏着头，团扇在手中轻轻晃动。 “上次让你离开，是个意外。这一次，云姨可是特地在这天然阵法之外，布了空间封锁阵法！” “云姨我啊，还特意到阵法快启动了，才出来见你呢！” 时恒没说话。 一边加速后退，一边抬手，凝聚火球推了出去。 后退的关头，尝试了下召唤木头小人。 毫无动静。 或者说，只要是殷国小铺里的东西，还是拥有独立空间的储物戒里的东西，他都已经无法动用。 时恒的心，当即便是一沉。 没有足够的木头小人，他便无法像之前那样随意。 现在死了，那便是真的死了。 陈纳云随意挥扇，将面前的火球拍成虚无，莲步轻移，缓缓向前。 “小恒儿试过了吗？呵呵……” “天然阵法不好动，云姨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在山谷之外布下封锁阵法的，怎么能让小恒儿再走了呢？” 说着，陈纳云用团扇拍下手。 “当然了，云姨还得感谢一下小怀怀，将你带到这里来呢！” 时恒脚步一动。 怀？谁？ 陈纳云轻笑着，将目光越过时恒，放在他的身后。 “是不是呀？小怀怀？” 时恒猛的转身看向后方。 只见余怀站在那儿，脸上没了平日里的笑，平静的望着他。 ……是了，这条路，本来就是余怀在带着他走。 哪怕最后，是他自己做决定入的山谷，但……一路走来，从未遇上什么适合躲藏的地方，唯独这一处山谷，完全满足他的要求。 只要看到了，又怎么会放过？ 时恒默然一瞬。 仿佛福灵心至一般，对着余怀，激发了那随自己意识转移，这儿还正挂着胸前的獬豸木雕。 ……黑如墨汁！ 第65章 信任 “余怀，你之前不是让老李头给你打了把剑吗？打好了，我给拿回去放家里了。” “嗯。” 王立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鄙视。 “这饭点都过了，咋的，还赖上人家姑娘了？不想回啊？” 余怀不答。 王立啧啧两声。 “就没见过你这么个人，刚开始对人家姑娘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这会儿……又赖着人家不放！” 余怀转头看他，笑容无奈。 “你误会了，我没有那种意思，我只是……” “行行，你没有！” 王立打断了他的话。 “我相信了，你可别再扯什么，小桃是妖魔之类的话了！” 说完，伸手扯住他的胳膊。 “走，回去帮忙。下午咱把那几张皮子拾掇一下，明儿个去镇上卖！” 余怀随之站了起来，看了眼小桃的屋子，跟着王立离开。 距离他跟小桃达成协议，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他只要有闲暇，便会来这边监视小桃的举动。 ……她真的，在用普通人的方式，与周围的一切相处。 余怀从一开始的警惕，到现在，心下有了动摇。 也许真的如小桃所说，她，是个好妖怪？ 这念头一出，余怀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很。 人与妖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就像人类，不会放弃鸡鸭鱼这等肉类食物；妖，也不会放弃对于他们来说称得上“美味”的人。 这等矛盾，源自生物对食物的本能，谁又愿意，与自己的本能作对？ 可现在，他居然见到了一只，愿意以人类方式生活的桃妖？ 真是……无法想象。 余怀迈步向前。 同时也看着，四周这些日子不算富裕，却又过得红火的村民们。 就算他再不愿承认，小桃与这些村民之间的融洽，都并非虚假。 那么……他也该放下成见了。 余怀暗自做了决定。 …… 村子距离小镇距离不近，余怀两人日出离开，日落才是回转。 远远的，便见村落炊烟袅袅。 “早晨咱们走的时候，我有让小桃留饭，这会儿赶过去，正好！” 王立说着，疲惫的脚步都加快了许多。 倒是余怀，一边向前，一边皱起了眉头。 提目远眺，在看见村子上空有桃花飞扬之时，勃然色变。 他伸手，拍了下王立的肩膀，声音冰冷。 “你留在这里，别过去！” 说完，身形一动跃上空中，脚下铁剑浮现，带着他直冲村子中央的位置。 王立本还疑惑。 想问上一问，怎么了？ 下一秒便看见，余怀脚踩铁剑，“唰”的一下子飞走了。 王立的思绪空洞了一瞬，随后，眼前快速闪过此前之事。 全身骨头断裂，却能奇迹般的活下来；在他询问以前之事时，避而不答；以及余怀说过……小桃是妖。 王立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扔了手上的东西，迈开大步跑向村子。 这边，余怀御剑到了村中。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袭粉衣，显出妖魔形态的小桃。 第二眼看到的，是一地尸体。 余怀表情呆滞的一一看过去。 全部……都是熟悉的面孔。 这个，昨儿个还与他打过招呼，那个，今早走前还碰上过，还有其他人…… 余怀眼眶一红，愤怒乍然升起，几要吞噬理智。 愤怒中，又掺杂着满满的懊悔。 为何他要离开？为何在明知道妖魔存在的情况下还要离开？为何要……去相信一个妖魔？ 如果他今日没有走，而是留下了，那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这整个村子里，只剩下一个他，一个妖魔。 “呀，余哥哥回来啦？” 少女轻快的声音传来，小桃脚步轻移，到了余怀的跟前。 她开心的笑着，一对酒窝深深，可爱的紧。 “余哥哥，满意你看到的吗？” 余怀冷哼一声，浑身灵力爆炸，翻手一掌拍向小桃。 小桃身形虚化，使得这一掌拍在了空处。 再出现时，一头长发全然化作树枝，在空中飞舞抽打。 而余怀，则是落在地面，将那柄铁剑，紧握在右手之中。 小桃仰着下巴，自上而下俯视余怀，眼神中充满不屑。 “怎么？如此美妙的场景，余哥哥你还不满意？” 剑光呼啸，切开空气，直指小桃所在的位置。 树枝聚拢而来，挡在小桃身前。 不想那剑光太过锋利，直接劈开了树枝构成的盾。 小桃面色一惊，忙抬手，挡下这弱了几成的剑光。 剑光消散，小桃垂头看了眼手上的伤口，神色顿时扭曲起来。 “臭修士，你这是找死！” 桃花纷纷扬扬，化作一条粉色长绫，划破空气，席卷而去。 长绫划过的地方，一切都被那看似柔软的桃花切碎。 树木，石头，尸体……最终，冲向了余怀。 余怀神色不变，手中掐诀，使得铁剑漂浮在身上。 “四时，玄英。” 有风起，以余怀，以及他身前的铁剑为中心，扩散向四周。 冷风席卷之处，天色苍白，有雪凭空凝结。 那一道桃花长绫，在这突现的寒冷天色之中染上寒霜，动作变得迟缓。 最终，在余怀身前几米之处停下。 所有桃花，都被冻结在一起，变成了一道冰棱。 “怎么会……？” 小桃不可置信的望着这一幕，瞪大了双眼，喃喃出声。 随后目光一狠，闪身冲了过去。 一头的树枝完全伸展，其上桃花盛开，那花瓣的边缘，甚至在反着光。 在靠近余怀十米之后，树枝划破空气，砸向站立的余怀。 余怀抬眼，口中鲜血不要钱的涌出来。 “妖魔，我就不该信你！” 剑意自他身上爆炸，冰冷的，白色的，竟是直接凝作了实质。 随着余怀一声落下，剑意呼啸着冲向四周。 地面被掀开，掀上天空的石块被切碎，然后，与那诸多树枝相撞。 金属交接之声传来，僵持一瞬，那树枝便被碾碎。 “啊啊啊！” 惊叫声自小桃的口中传出，她伸手，将那诸多树枝召回，白皙的皮肤，逐渐转化为粗糙的褐色树皮。 她木色的脸上满是惶恐，挥手凝聚花瓣，拍向余怀，转身便逃。 不想下一秒。 那剑意已经席卷而来，将她笼罩在了其中。 木屑纷扬，绿色汁液挥洒，这整个桃妖，竟是被剑意……直接碾碎了！ 第71章 沁音 本来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房间，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还一脸理所当然的跟你说话，你会是什么反应？ 林青菀的小脑袋瓜里快速的闪过这一场长串，随后，目光停留在闯进来这人的脸上。 看上去有十三四岁。 是个很好看，很清秀的弟弟。 居然还带着点婴儿肥。 林青菀眨眨眼，露出了一个可以称得上亲切的笑。 “小公子，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这人本是站在一边，听到这话，上前一些，凑近林青菀。 “没有走错。我是听到你的琴声，才过来的。” 林青菀一呆。 “啊？” 琴声？说的难道是刚才这一首……这根本不能称为一首的曲儿？ 不等林青菀想明白，这人又往前凑了凑。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林青菀完全没在意他说了什么，瞪大了眼，看着这人晶莹白嫩的皮肤。 心底，不可控制的冒出了某些话本中的画面。 这弟弟…… “你在想什么？” 询问声传来，林青菀的目光，也不由的对上了这人的眼。 一片纯净之色。 林青菀表情一肃，赶紧将心底的某些画面拍到犄角旮旯里。 不行不行，太过分了！ “那个……我并不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就是听别人弹过，记下了而已。” 这人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抹失望之色。 往后退开，可惜的叹了口气。 “这样啊……” 林青菀顿时感觉到了不忍，甚至想立马告诉他答案。 可惜她不知道。 她并未问过沈泠，这曲儿叫什么名字，只猜测……可能有鸟！有两只鸟！ 林青菀动了动唇，没敢将这种无厘头的猜测说出口。 便见这人轻飘飘的，走到了自己的对面，垂眼望着她的琴。 不，不是走，是飘！ 这弟弟的衣衫下面，似乎没有腿！ 林青菀揉了揉眼，再三看了看。 真的没腿！ （ΩДΩ） 一瞬间，林青菀心跳加速，整个身体都软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 鬼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她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儿啊！ “你能不能，再弹一次？” 面前的人……鬼发问。 林青菀手一抖，用力摇头。 弹是不可能弹的，完全不可能，现在她只想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林青菀转头。 又看到了被钉起来的窗户，以及有人看守的大门。 “……” 不，等等，这个鬼，是在不惊动外面护卫的情况下进来的？ 那是不是可以…… 林青菀眸色亮起，转眸，紧盯着对面的鬼。 “小公子，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她伸手指了指外面，压低声音。 “我想从这里出去，你能不能，在不惊动外面这些人的情况下，带我出去？” 这鬼眨了眨眼，点头。 “可以。” 林青菀当即兴奋起来。 她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她自己逃不了，这不还有一只神奇的鬼弟弟嘛！ 什么嫁人，什么左丞府，都见鬼去哈哈……这话是不是哪里不对？ 算了，这不重要！ 林青菀站起来，扒拉着琴打算收拾东西，从这儿逃离。 不想被那鬼伸手，按下了琴。 “我带你出去，你再弹弹刚才那曲子。” “没问题！” 林青菀继续扒拉着琴。 “等你带着我从这儿离开了，咱们找个安全的地方，你想听多少次，我就弹多少次，怎么样？” 那鬼不答，手，依旧按在琴上。 林青菀对上他的眼，看了好一会儿。 ……什么都看不出。 “行！” 现在的情况是，她有求于鬼，那么先满足鬼的要求，也是有必要的。 林青菀重新坐了下去，抬手，搭在琴弦上。 琴声再次响起，比之前一次要顺畅很多。 不想没弹几个音，便被面前的鬼打断了。 “不对不对，这里，听起来有点问题……” 林青菀，垂眸思索一瞬，指尖拨动琴弦。 “这样？” “嗯，这次合适了！” 于是林青菀继续弹，没过去几个音，又被打断。 “这里也不对！” 林青菀皱着眉，拨了拨琴弦。 试了几次，找到了感觉。 “这样？” “嗯，对！” 一人一鬼，一个弹，一个听，逐渐沉浸在曲子的研究里。 直到屋外天色亮起，琴声才停了下来。 “好了！” 林青菀眸子晶亮，兴奋的望着面前的琴。 “虽然还比不上沈姐姐弹的，但已经可以完整弹下去了！” 她抬眼看向面前的鬼弟弟，却见其身体，在逐渐变淡。 那鬼，也是注意到了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抱歉，我要走了。” 林青菀一愣，感觉有点不对。 曲子搞完了，接下来不应该是，这只鬼带着自己从这里逃出去吗？ 咋，这鬼难道还想自己一只鬼走？ 便见这鬼的身体快速变淡，渐渐地，已经看不清。 只有声音，还留了下来。 “我叫沁音，你记着！” “别啊！” 林青菀猛的蹦了起来。 “你走了我怎么办？你答应我带我走的啊！你你你……” 阳光照进了屋子，带着清晨的冷意。 林青菀神色呆滞的，望着这间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屋子。 抽了抽鼻子，有种想哭的冲动。 得，又没走的了。 逃婚就这么难吗？碰上个人不靠谱，碰上个鬼也不靠谱！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林青菀仰头，望着天花板，神色悲伤。 但也只悲伤一小会儿，便逐渐转化为坚定。 每个话本里的主角，都得经历各种各样的磨难，只是被困出不去，根本算不来什么！ 她林青菀，必将与命运斗争到底，将所有不公，踩在脚下！ 所以现在！ ……她选择补觉。 林青菀张口打了个哈欠，转身向着里屋的床走了过去。 养精蓄锐，才好继续接下来的斗争嘛！ 如此，又是几天过去。 沁音再未出现过，林青菀也不再期待有谁能从天而降拯救自己。 而是悄咪咪的，寻找着机会。 从窗户走，已经不可能了，但是门外的守卫这块儿，还是有法可想的。 因为她这段时间的乖巧，守卫比之之前，松懈了一些。 每到深夜，都只有一个人看着屋门，以防她逃出去。 而这些人里，有那么一个，每次看守，都是靠着大门，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里…… 第73章 脸 感受到背后的阴冷气息，听着那柔和恐怖的声音，林青菀汗毛倒竖，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想起来，曾经不知道在哪儿看过或者听过的一个故事。 故事中的鬼会问你“你有见过我的头吗”这样的问题，而你无论回答是或者否，都会被摘去头颅。 虽然目前遭遇的这个情况和故事不大一样，但是，很像啊！ 林青菀大致做了个了猜测。 可能现在她遇到的这个鬼，本身比较爱美？才将故事里的头，改成了脸？ “我的脸，在你这儿？” 询问声再度传来。 林青菀脸色当即一木。 所以说…… 她继续跑路不好吗为什么要手贱回过头去给这玩意儿一板子？ 什么叫太岁头上动土，说的可能就是她这种行为了。 林青菀的心底浮现出名为懊悔的情绪。 下一秒，转身，端着琴就抡了过去。 “去你的，什么丑八怪还敢惦记姑奶奶的脸，你配吗？” 裹着琴的包袱，再度陷了进去。 林青菀脸上浮现出惊恐，一副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模样。 一边往回拽着包袱，一边抬脚踹了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一时激动，你老大人有大量，别计较啊！” 包袱被拽下来，那东西的半边泥巴脸，也被砸成了平整的大饼。 看的林青菀一愣。 “娘嘞，更丑了啊！” 说完，转身跑路。 那东西抬手，用指尖小心的摸了摸脸，随后整个暴怒起来。 “脸，脸……” 林青菀听到了，边跑边开口。 “好的，我知道了，砸倒你的脸是我不对，但也有你的问题，你丑到我了知道吗？” “当然，长得丑也不是你自己的问题，这种东西你自己也决定不了，但咱们，不能出来吓人知道？” “哦，对了，你是泥巴捏的，这个问题在你身上不是问题，听我的，以后不要自己动手，找个会捏泥巴的，嫁了……” “啊啊啊，闭嘴！” 尖利刺耳的嚎叫声从身后传来。 随后，便是一坨泥巴落在背上，黏住了她，使得她无法继续向前。 林青菀神色惊慌，腿一软，险些没跪倒在地上。 却见，那东西突的出现在面前，两只泥巴捏成的手抬起，冲着她的脸上伸来。 “脸，脸……” 泥土的臭味扑面而来，林青菀往后一躲，脸上出去了显而易见的嫌弃之色。 端起怀里的琴，一下接着一下砸了过去。 “脸什么脸，这是姑奶奶我的脸，你敢碰一下试试！” 噗噗…… 一连串的声响传来，泥巴鬼的手，被这琴砸的完全变了形。 甚至，左手臂直接被砸断，掉落在地上，变成了一滩。 林青菀瞳孔震动。 等等，她这琴板子，好像有点厉害啊？居然连这泥巴鬼都能砸。 那么…… “丑东西，去死你！” 林青菀端着琴板子就是一顿猛拍，越拍，越是兴奋。 果然，她林青菀是有着主角命的，这种情况下都死不了，还能反杀，那可不就是…… 琴，突然之间就拽不回了。 林青菀寻回理智，仔细一看。 她的琴板子，被禁锢在了这泥巴鬼的身体里。 泥巴鬼面色狰狞，一边用身体控制住琴的那一头，一边冲着林青菀的脸，伸出了手。 “给我，给我……” 林青菀默了一瞬。 果然是想要她的脸，但是…… “不给，你不配！” 说完，用尽全力一拉，将琴硬生生从泥巴鬼的身体里扯了出来。 随后转身，手脚并用的跑了起来。 虽然这么打，是很解恨没错，但看这玩意儿的样子……恐怕泥巴并非本体。 所以哪怕她一直动手，将这玩意儿从人形拍成一坨泥巴，也可能只是让这玩意儿生生气。 毕竟，拍平了的泥巴，还能重新捏起来啊！ 对于这样的结果，林青菀也不意外。 她，不过一个普通人，手里拿的，也不过一把普通琴。 真要对鬼怪造成什么伤害，那才是奇了怪呢！ 还是抓住机会，赶紧跑！ 林青菀径直冲了出去，却是突然感觉到，头顶的月光，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她抬头去看。 只见一坨泥巴，带着无数泥巴触手，从天上落了下来。 “……” 林青菀表情呆滞的迈着步，却是，没能逃过这一扑。 泥巴当头，罩了一脸一身，林青菀的脚步，慢慢停止了。 “呕……好臭……” 身上的泥巴蠕动着，从她的身上滑下去，重新凝聚在一处。 却也有着一部分，变作绳子一般，将她捆了住。 林青菀一边干呕，一边不断挣扎，拼尽全力，终于挣脱开了身上的泥巴绳索。 “……” 这泥巴鬼，貌似好像大概，有点弱？ 林青菀的脑袋里，快速的闪过这样的念头。 随之，又转化为了另一个。 再弱的鬼，也不是她一个普通人就能对付的啊！ 林青菀扒拉开了身上的泥绳儿，再次转身，夺路而逃。 这一次，那泥巴鬼，似乎没有跟上来。 即便如此，林青菀也不敢停留，拼尽全力，往前跑着。 可渐渐地，她感觉到了一些不对。 从开始到现在，除了刚才她回头跑了一段，其他时候，都在往一个方向跑。 这条湖岸，究竟有多长，这么久还没能跑过去？ 难道说……她跑着跑着，搞错了方向，看似是跑的直线，其实，是绕着湖岸炮成了曲线？ 不等林青菀想明白，身后，再度出现了泥巴鬼的声音。 奇怪的是，这次，它没有叫什么脸不脸的。 而是声音急切。 “不能，不能……” 林青菀不敢细想什么不能，而是加快了速度。 难道还能有什么，比身后追着的这只想要她脸皮的鬼，更可怕的东西？ 那铁定是不能的。 她就算运气再差，也不能一晚上遇两次鬼？ 却见前方，湖岸边上，停着一艘布置着红纱，好看异常的船。 船头上，一个模样慈祥的老伯，正站在上方，摆动着缆绳。 林青菀目光一亮，急忙跑了过去。 “老伯，老伯救命！” 那老伯听到声音，抬起了头，望见了跑来的林青菀，以及那后方的泥巴鬼。 顿时大惊失色。 “快快，姑娘赶紧跑！” 林青菀一咬牙，几步跑过去，跳到了船上。 老伯当即松开了缆绳。 船，离岸了。 第74章 鬼船 林青菀瘫坐在地板上，拍着胸口，让心脏的跳动平缓了些，这才感觉到一阵后怕。 太恐怖了，那泥巴鬼居然想要她的脸！ 肯定是她长得太好看了，才让这么个玩意儿给盯上的，真是……不幸呐！ “姑娘，你还好吗？” 站在一旁的老伯同样一脸后怕。 林青菀回神，眸子转动一下，慢悠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将手中的琴拿好，放轻动作，整理了下身上的衣着。 弓腰，道谢。 “谢谢老伯！” 老伯忙伸手去扶。 “别，用不着啊姑娘，用不着。” 林青菀直起身，目光真挚。 “若不是老伯您，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老伯呵呵一笑。 “运气，都是运气。” 笑完，话语一转道。 “姑娘接下来打算如何？要不……便在这船上歇上一晚，等明儿个了再离开？” 林青菀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面前的老伯。 “谢谢老伯，但是……您能不能，把我送到岸的另一边？或者其他地方，只要远离这处湖岸，都可以的。” 老伯脸上出现了一抹疑惑之色。 打量了两眼林青菀的衣着打扮，随后恍然笑答。 “行，姑娘你先进去歇会儿，等我将船停在岸边了，再唤你出来！” 林青菀冲着老伯行了一礼，脸上笑意柔和。 “谢谢老伯！” “不用不用，姑娘进去！” 那老伯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船头。 林青菀垂眼，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向里边走去。 没迈出几步，又突的停下。 抬眼，看着面前这装潢华美，体型巨大的楼船，陷入沉思。 那老伯，是怎么一个人，让这玩意儿离开岸边的？ 林青菀张着小口，回头望向船头。 那老伯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林青菀的心底，突然升起一死不好的预感。 她不会真的倒霉到这种程度，一个晚上遇两次鬼？ 应该……不至于？ 夜风袭来，一阵凉意，自脚底一下子窜到了头顶。 林青菀抱紧怀里的琴，双腿又软了。 左右看了看，船上空无一人，顿时不知是该害怕，还是该庆幸了。 怕的是无人，庆幸的，是无鬼。 暗暗的吞了口唾沫，林青菀往后退了退，决定还是先不进去的好。 如果这船真的能在岸边停下，那她就抓住机会离开；如果不能……这秋天的湖水，虽然有些冷，但都到了这种时候，也顾不上了。 林青菀这样想着，转身，向着船板的边缘慢慢挪步。 却是突然，阵阵欢快的笑语声，自船楼里传了出来。 一道彩色长绫飘飞出来，缠绕在了林青菀的腰上。 直接拽起她，飞向里面。 同一时间，各色各样的女子声音混杂在一起的奇怪声音传来。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 林青菀:！！！ 我果然有这么倒霉吗？ 彩绫的速度过快，林青菀的脑海里，只闪过这般念头，下一秒，已经落在了船楼里的地板上。 她满脸惊慌，抬头去看。 便见四周围着许多美貌的女子，个个身着轻纱薄衣，姿态万千。 面容含笑，眼波流转，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 林青菀整个人都呆了。 这……这是个花船？ 这些玩意儿是人是鬼？ 她怎么就一下子，才出虎穴，又入了狼窟呢？ 林青菀拖着自个儿疲软的腿，向左挪动了一段，众女子的目光也随她移动，动作统一，连神态都是一模一样。 她再往右挪，还是同样的结果。 林青菀僵着脸，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那个……对不住啊，我可能走错地方了，各位不要在意，我这就走，这就走……” 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外的方向跑。 众女的目光，依旧集中在她的身上，随着她的移动，慢慢转动。 直到她靠近大门，打算直接冲出去的时候。 这些静止不动的女子，终于动了。 其中两个飘飞而来，停在了门的两边，想来只要她想走，便会被直接拦截住。 更多的女子，则是落在了林青菀的四周。 林青菀僵硬着脖子，左右看了看。 冲着众女，轻轻笑开。 “各位姐姐，我这只是进错了门，也算不上什么冒犯，姐姐们，就不要跟妹妹我计较了？” 无人回答，每个人，都只是站在地上，笑望着她。 “妹妹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同姐姐们道个歉，对不住，行不行？” “我明白，我来这儿肯定不受姐姐们的欢迎，咱们换个别人来，好不好？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见外面有个老……帅气的公子。” “我出去叫他进来，让他赔诸位姐姐们玩，怎么样啊？” 林青菀保持着笑，一边说着，一边迈开步，想要从众女之间穿过去。 不想一步还没落实，肩膀上，便搭上了一只手。 “啊啊啊！” 林青菀大叫一声，转身，举着手里的琴便砸了过去。 只听“哐”的一声巨响，伸手的那女子，直接被砸的向后趔趄，一个站立不稳，倒了下去。 还顺带的，将旁边的几名女子也撞到在地。 林青菀一脸狠色，端着琴，对着周围众人转了一圈。 “跟你们好好说话，非是不听，怎么，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心姑奶奶的板子，懂？” 话说的不错，如果语气没有颤抖，可能效果会更好一些。 林青菀颤着手，警惕的盯着四周的女子。 渐渐的，发现了不对。 这些女子，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同伴的倒地，依旧保持着笑，紧盯着她。 便仿佛木偶一般。 林青菀眸光闪烁，一边警惕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将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 如果是木偶，那就一定会有控制木偶的存在…… 说不定这个存在，可以沟通。 只要将事情讲明白，它大概也许可能会让自己走呵呵呵呵……再小的可能性，那也是可能啊！ 林青菀目光一路扫过，最终，停在了一处，摆着菜肴酒席的桌上。 或者是，桌后椅子上坐着的那人身上。 目光惊诧，不可置信的出了声。 “六皇子？” 虽然她对六皇子不熟悉，上次也只是在晚上匆匆见过一面。 但这张脸实在长得对胃口，忘不……被破坏了逃婚这件事的仇恨太大，根本忘不掉！ 第83章 这不是……一把琴吗 纪贞怡望着面前娇俏的少女，动了动唇，最终，没有选择继续刚才的话题。 她垂眸一瞬，仿佛想起什么一般，将怀中的琴，向前捧去。 “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 少女直起身，偏了偏头，笑容深深。 “你知道，这把琴要如何用吗？” 纪贞怡祈求的目光一怔，轻轻摇了下头。 随后继续求。 “求你了！只要你救他，让我怎样都好，怎样都好！” 少女伸手，将没了弦的琴身接过去，另一只手，轻抚琴身。 仿佛感叹一般，轻声说道。 “也是好久没用了呢……” 话落，黑色魂体已经到了她的身后，双只大手握在一起，自上而下，猛砸下来。 少女转身，用手中的琴，抵在了双拳砸落的方向上。 纪贞怡当即便被吓傻，瞪大了眼，惊恐的叫出了声。 “不！” 却听“咔咔咔”的一阵身响，那琴身，在少女手中快速变化，竟是……化作了一把木质的大剑。 剑身之上，浮起淡淡青光，凝成了一层似有似无的薄膜。 黑色魂体的双拳，狠狠砸在青膜之上。 青膜快速颤动，便将传来的巨力完全抵消，琴身……或者说剑身，毫无损坏。 纪贞怡惊恐的叫喊一滞，突的停止，脑海里，禁不住浮现出了少女刚才的问话。 这把琴……是如此用法？ 同样的疑惑，也出现在林青菀两人的心中。 只是那边的少女，没心思回答他们的疑问。 在挡下黑色魂体一击之后，少女后脚后撤一步，身体呈弧线，猛的飞起，一脚，踹在了黑色魂体的下巴处。 动作的时候，嘴里还发出来一声轻喝。 “嘿，呀！” 黑色魂体随之飞起，巨大的身躯向后，倒在了地上。 将整个船都砸的上下晃动起来。 它一边张嘴嘶吼，一边操纵着笨拙的身体，想要站起来。 却见那少女浮在空中，将手中的琴……不，大剑的剑尖，对准了它。 黑色魂体冲着少女便是一声嘶吼。 却见少女偏着头，冲它调皮的眨了眨眼。 随后，抬了下手中的剑。 嘴里还发出了拟声词。 “嘭！” 剑尖之上，三枚木质的飞刀迸射而出，两枚射入了黑色魂体的双眼，一枚，刺进了它的喉咙。 “吼！” 巨大的痛呼自黑色魂体的嘴里传出，它捂着双眼，不断翻滚。 林青菀在摇晃中抓住了旁边的李辛，稳住了身体。 一脸茫然之色。 “那不是一把剑吗？不对……那不是一把琴吗？” 还是一把成精的琴！ 李辛抓着不知何时裂开洞的地板，以防两人被摇晃的船甩远。 虚着眼，瞪了林青菀一眼。 说的好像他知道为啥一把琴能变成剑里面还有暗器似的！ 黑色魂体滚了一会儿，挣扎着爬了起来，两只大手，冲着少女所在的位置拍了过去。 少女表情轻松。 空着的手，握住了木质大剑的剑柄，向后一扯，扯出来一把细剑。 大剑抬起，挡住了黑色魂体的大手，细剑自下而上，劈了过去。 黑色大手脱离了手腕，飞起，砸落。 黑色魂体的惨嚎声，再度响起。 少女身形一动，飞掠到黑色魂体的大脸之前。 手中细剑，连续挥落。 “砍一下！劈一下！削死你！哼哼哼哼！” 少女口中随意哼着调子，一剑一剑，将黑色魂体劈成了碎块。 那脱离黑色魂体的部分，竟然慢慢的开始消散。 黑色魂体奋力挣扎，想要将少女从空中拍落。 却被少女借着身体娇小，灵活的躲了开去。 随后，继续挥舞细剑。 不多时，黑色魂体的半个身体，都被砍落在地，化作虚无。 少女轻叹一声，仿佛砍累了一般，收了细剑。 一手端着木剑，一手，从剑锷处向着剑尖猛的一扯。 四根纤细的铁线被扯了出来，随着少女手一甩。 铁线飞舞，落在了黑色魂体的身体上，紧紧勾进皮肉。 少女扯着铁线，上下左右甩了一会儿，使之在黑色魂体上交错。 随后抬起大剑，在铁线上面轻轻一拍。 黑色魂体完全分裂，成了无数碎块，随后慢慢消散。 只有一块黑色的球状晶体，被留了下来。 “呼！” 少女抬手，擦了把并不存在的汗水，手一动，那大剑，又重新变回了琴的模样。 依旧无弦。 她拿着琴，脚步一动，出现在了那块黑晶球体的旁边。 俯身靠近，眉眼含笑。 “感觉怎么样，舒不舒服呀？” 黑晶球体一个颤动，自其中，浮现出一张脸来。 是个男子，半张脸罩在黑布之下，能看到的半张脸上，满是冷汗。 “你！” 他咬牙吐出了一个字，声音颤抖不已。 少女嘻嘻笑了两声，目光中，隐有冷光。 “做一个幕后黑手，是不是很爽啊？躲在暗处，用精神分身控制别人在前面冲锋陷阵，自己……等着收获胜利果实？” 说完，不等那边的男子回答，自个儿偏了偏头，沉吟起来。 “嗯……好像是挺爽。” “不过这种事情嘛，自己做来肯定开心，但如果成了局中人，就很不开心了啦！” 男子脸皮抽动，用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声音。 恶狠狠道。 “我记住你了！” 少女笑了一声。 “的确应该记住我……” 她突的伸手，手掌穿进黑晶球体，也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紧紧攥住了男子的脖子。 “记得进地府之后，同阎王爷说一句，是我……杀的你哦！” 话落，手上猛的用力。 男子失声大叫，整个人化作黑雾，想要挣脱少女的手掌。 却是，怎么也挣脱不开。 一声骨裂声响起，男子最后扑腾了两下，终于没了动静。 少女哼哼两声，一脸不屑的收回了手，随意一脚，将那黑晶球体踩成粉末。 站直身体，一手叉腰。 “呵，腊鸡！” 说完，又立马恢复了开心的模样，抱着琴，回到了纪贞怡的面前。 蹲下来，一手撑着下巴，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盯着纪贞怡。 “你有罪。” 纪贞怡恍然一瞬，改变姿势，冲着少女跪了下来。 俯身，额头“嘭”的一声撞在了地上。 “我可以死，但我求求你，救救沁音，救救他！” “他是无辜的……我所有的罪，所有的恶，都与他无关。” “所以，请你……救他！” 第85章 散 林青菀抱紧怀中一完整一残破的琴，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失声叫道。 “我不会水啊！” 李辛回眸看她。 “破琴扔了，我带着你。” 林青菀一惊，往后一躲。 “我不！这琴是我从小用到大的，有感情的！哪里是说扔就能扔的？！” “那扔另一把？” 李辛转眸，目光隐隐透着凶意。 “不行啊殿下！冤有头债有主，那女鬼已经没了，你别把气撒在沁音身上！” 李辛伸手，脱下了身上的外袍。 “带你一个已经很费劲了，你还想带着两把琴，呵……” 他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身上的伤处，顿时传来一阵痛意。 ……别说带着琴，便是只带着林青菀一个，想上岸都难。 林青菀纠结了一瞬，将自己那把残破的琴放在了船上。 “永别了，我的朋友……” “赶紧。” 李辛拉了把林青菀，让其趴在自个儿背上，深吸口气，一跃，跳进了水里。 冰冷的湖水顿时席卷而来，林青菀抱紧怀中的琴，小心的扒着李辛。 花船的位置，已经离岸不知多远，李辛只能按照记忆，向着来时的方向游动。 却觉身上的力气，消失了有些快。 ……还是太勉强了。 本就有伤，还想带着个累赘。 突的，李辛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顺着他的腿卷了上来。 李辛皱眉，伸手拉住林青菀的胳膊，防止两人分开，转头，借着月光看去。 居然是一团……泥？ 下一秒，那泥上，浮现出一张简陋的人脸。 “别……别动，带你们……上岸。” 李辛眯眼。 这东西，很明显也是妖魔，妖魔的话……能信吗？ 却觉背上的人动了动。 “是你！” 林青菀惊喜道。 “我想起来了，你之前是不是想提醒我，不要上船？” 泥巴鬼控制着泥巴涌动，将两人拖上水面。 慢悠悠的解释道。 “我，我上去过，被沁音放，放下了船……运气不好，溺水，死，死了……” 林青菀一时无言。 这也是个倒霉催的！ 泥巴鬼游在水下，托着两人，向岸边行去。 “那，女，女鬼是不是，死了？” “嗯，没了。” 林青菀答着，思绪一瞬间回到之前，沁音伤心欲绝的模样。 轻叹了口气。 “都结束了，以后，世界上再不会有这艘船。” “那，那就好……” 泥巴鬼轻叹了口气。 “我，也能放，放心离开。” 林青菀反应了一会儿，惊讶道。 “你当时吓我，难道是想我离开这里？不要上那艘船？” “嗯……是。” “那你为什么还对我出手？” “你，你骂我，骂我丑……还打，打我！” 林青菀顿时尴尬了。 当时，是有些被吓到，所以激动了一点点…… “那个，对不起啊！” 林青菀歉意的道。 “没，没关系，本来，也不，不好看。” 说话间，泥巴鬼已经到了岸边。 两人忙起身，跳到岸上。 那泥巴鬼在水中幻化，慢慢的，将自己捏成人形。 不想下一秒，又突的散开，重新成了一团泥巴。 “我……要走了。” 泥巴在水中化开，将周围清澈的湖水染成浊色。 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女，出现在水面上，眉眼如画，笑意盈盈。 李辛目光一动。 “你是崔尚书家的女儿？崔忻乐？” 白衣少女惊讶的看了看他，随后笑着点头。 “嗯，是的。” 她伸手，自剩下的泥土里，摸出了一个白色的玉佩。 向前，递给林青菀。 “能不能，帮……帮我把玉佩，交给我爹娘？顺便带，带句话……” 崔忻乐偏头，眉眼弯弯。 “女儿不孝，先一步去了，等来世……再做爹娘的女儿……” 话落，她的身影如烟一般，随风而逝。 林青菀忙伸手接住那掉落的白色玉佩，紧紧握住。 “好，我记下了。” 场上一片安静，没有崔忻乐的回应，怕是，已经离开。 林青菀怔愣了一瞬，突的有些恍惚。 这一晚，发生了好多事啊…… 她深深吸气，吐气，拿好东西，转头去看旁边的……患难之友。 李辛已经走了。 林青菀忙转身跟了上去。 “殿下，殿下等等我！” 李辛加快了脚步。 “事情已经结束，你回你家，我回我家，以后，再无干系！” “别啊！” 林青菀追上去。 “咱两这一晚，已经能算的上过命的交情了？怎么就再无干系了？” 李辛脚步一停，转头看她。 “想有关系啊？也行！你先记清楚，我和贺允武没有关……” “不行！” 林青菀坚定的答。 李辛冷呵一声，一甩袖子，加快脚步走了。 留下林青菀站在原地，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纠结了好一会儿，回神，李辛已经走远。 林青菀只得放弃。 还是做她自己的事儿……等等，她是不是还在逃婚？ “在这儿！找到了！” “快快！” 林青菀转头一看。 是林家的人。 ……完了。 —— 沈泠突的自梦中醒来，四处看了看，神色略略茫然。 怎么突然醒了？ 难道是白天睡太饱？ 她拽了拽被子，换了个睡姿，闭上眼，开始酝酿睡意。 ……睡不着。 这个场景，好像什么时候发生过？ 沈泠随意想着，起身，从床上下来，披了件外衣，向着屋外走去。 伸手搭上门，还未拉开，一直安静的院子，突然响起了打斗声。 沈泠:“……” 又有人闯她小院儿？ 沈泠一皱眉，便打算拉开屋门。 却听外面，传来了一声闷哼。 这声音……时恒？ 沈泠满脸黑线，没急着开门，而是将耳朵凑过去，凝神去听。 “你大爷的……下手也太狠了你！” 的确是时恒的声音。 他似乎是摔倒了，又爬了起来。 “再来！” 话落，刀剑相接的声音传来。 只听“锵锵咻”几声，随后是“嘭”的一声闷响，再是一声痛呼。 沈泠眉头一皱，“唰”的一下拉开了大门。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玩意儿，在她的小院儿里对她的徒弟下手！ 屋门打开，沈泠还未来得及看清院中的场景。 便见一人冲着自己飞了过来。 沈泠顺手一接，低头一看。 “……” 沈青禾？ 第89章 有问题 中年满脸怒火，硬接了老张一拳，冲着时恒的方向闪身冲去。 老张忙伸手去拦，不想中年身形虚化一瞬，躲开了他的抓。 身形闪动之间，已经出现在了时恒的面前。 并且，手上燃火，一掌拍下。 火焰瞬间席卷了时恒的身体，将他整个人烧成焦炭。 中年的双眸中闪过快意，反手提起卓年，扔向自己的后方。 老张面色大变，冲上前，一脚踹开中年，伸手接住了时恒的尸体。 “嘭！” 烧成焦炭的尸体，直接在他的手中断裂，然后化作黑灰，散落一地。 老张的眼，瞬间便红了。 他这是，让沈泠的徒弟死在了他的面前？！ 想想前一秒，时恒还在与他斗嘴……老张咬牙，浑身灵力暴动。 他转眸看向中年，那目光，仿佛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他的失职，就先用敌人的血来洗…… “艹，吓死我了！” 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老张一愣，转头去看。 便见一只完好无损的时恒，拍着胸口，一脸后怕。 老张整张脸都写着不解茫然。 “你小子没死？！” 时恒瞪着他。 “你就这么想我死？” “……” 老张突然就有种，一腔情义喂了狗的愤慨感。 他咬了咬牙，深深吸气。 忍，他忍！ “我说老张你不行啊，说好的把人拦住呢？” 时恒表情痛苦。 刚才，他可是用上了这些天新晋改良的木头小人，才得以躲过中年的攻击。 这种木头小人，他才雕刻了十来个！ 这一下子就没了一个！他……心疼啊！ 老张:“……” 我忍你个仙人板板锤！ 转身，一拳轰向了瞪着时恒一脸震惊的中年。 中年抬手接招，脸色黑沉。 不只老张没想到，他也没想到，明明已经被杀死了的人，为何又活了过来？ 他一边抵挡着老张的攻击，一边将目光看向那一堆黑灰。 这是……木头？替身傀儡？ 中年目光一凝，顺着老张的力道后退一段，身形虚化。 下一秒，再度出现在时恒的面前，一掌拍下。 他就不信，这小子还能有更多的替身傀儡！ 火焰扑面而来，时恒刚想扔出木头小人，将自己的真身换位过去。 便见老张出现在自己的前方，抬手挡下了中年的一击。 老张面色冷凝。 “一次已经是我的问题，还想再来一次？呵！” 他的眸子里，突然出现了碧色光彩。 口中默念了什么，双掌向前，拍击过去。 四周的木系灵力暴动，随着老张收手，两个巨大的木掌凝聚出来。 向着中年的位置，碾压而去。 地板被掀开，四周的空间，都仿佛被这两掌笼罩在内，脱离不得。 中年想躲，却发现这一击，自己无法躲掉，只能选择正面应下。 当即严肃了神色，抬手凝聚火掌，拍了过去。 不想，他的火掌落在木掌上，并未如同所料一般，将之击碎或者燃烧殆尽。 而是，消弭无踪！ 仿佛被吞噬了一般。 中年咬牙，一边后退，一边一掌接着一掌拍击过去。 愣是连续挥了一百多掌，才将老张的这一击抵消。 他的面色微微苍白，看向老张的方向。 却见他，再度抬起了手。 中年面色变了。 脚步后撤，抓起一处被自己护在后方的卓年，腾空而起。 灵力凝聚在脚下，向着远处快速飞掠而去。 老张冷哼一声，正想追上去。 却听赵先生平静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老张，穷寇莫追！” 老张顿了下，决定无视听到的这句话，闪身冲到了空中。 不想赵先生出现在前方，面色严肃。 老张一愣，面色也变了。 “有问题？！” 赵先生没答。 只与他对视一眼，便落回了地面上，目光在四周扫视一圈。 先是将那巨大的牙豚身体收起，随后一挥手，一股无形波动，席卷了所有围观之人。 这些人的脸色空白了一瞬，突的，变得茫然起来。 “我怎么在这里？” “诶，我不是在摆摊……啊啊啊，我的摊位啊！” “啊呀这地是怎么回事儿？” 纷乱之中，赵先生示意江月寒两人进铺子。 老张思索了会儿，也跟着走了进去。 小铺里，沈泠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茶杯，面上没有表情。 但几人都能够感知到，沈泠周身的气息，不算柔和。 “师傅……” 时恒小心翼翼的叫道。 “嗯。” 沈泠答了一声，将茶杯放在了面前的桌上。 起身，向里边走去。 “既然事情结束了，那我……进去休息一会儿。” 时恒张了张口，想说话，却又突然不知，该说点什么。 等到沈泠的身影消失在小铺，时恒转身，看向老张以及那赵先生。 “你们刚才说的有问题，是什么问题？” 江月寒亦是好奇的望过去。 赵先生思索了一瞬，冲着两人露出个个笑。 “没什么问题，你们无需在意，继续忙你们的！” 说完，转身搭上老张的肩膀。 “走，去老杨那儿喝一盅！” 老张愣了下，随后点头。 “行，喝就喝！” 两人勾着肩搭着背，除了小铺，留下时恒两人，面面相觑。 “这后面肯定有事儿！” 时恒坚定的道。 江月寒思索一瞬，猜测。 “不让我们知道，是不是因为，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没有资格？” 时恒有些泄气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哼哼两声。 “我最讨厌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了！” 江月寒默然，坐在了一边。 “刚才那对父子，是冲着师傅来的，而这两位前辈，应该也与师傅有关，至少是处在同一边！” “嗯。” 时恒点头。 “这两货知道师傅很多事，我之前试过……什么话都没套出来。” “这些并不重要。” 江月寒说着，又站了起来 “只要我们实力足够了，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 说完，向着桌案的方向走去。 时恒愣了愣，思索一瞬，也起了身，准备继续奋斗。 反正……师傅都没说什么，肯定是心里有数的啊！ 他家师傅，全知全能，厉害的不要不要的，哪能连这么点小事情都搞不定？ 师傅不出手，肯定是有着她自己的理由！ 而他们这些徒弟该做的，就是抓紧机会学习师傅教的知识，好好修炼，争取有一天，能帮上师傅的忙！ 时恒想通这些，心情都变好了许多，开开心心的，跑去寻摸他的木头块了。 第95章 夜游 听完李灵芷的讲述，江月寒肯定了心底猜测的同时，也不由生出些慌张不安的情绪。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父亲做出这般决定？居然从那么久之前，就开始谋划着送走自己？ 还有，那会儿听到的，父亲让大哥走时，大哥所说的话…… 江月寒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那个，江月寒。” 李灵芷有些纠结的道。 “你要生我的气，没关系，的确是我做的不对，但是咱们之间……还可以做朋友？” 江月寒回过神来。 “我没有生气。” 李灵芷眨眨眼，有些不信。 “真的么？” 江月寒看着她那么几秒，换了话题。 “所以之前我问你，你为何不说实话？” “额。” 李灵芷有些尴尬。 “伯父没有当着你的面说，而是私下找我，不就是不想让你知道么……” 她抬眼看着面前的少年，突然想起那天，她从江父哪里了解到的江月寒。 嗯…… 江月寒很好，他的父母，大哥，也都很好。 “好，我知道了。” 江月寒点点头，转身。 “打扰你了，你继续睡，我这便走了。” 李灵芷:“……” 就，就走了啊？ 突然之间，心情有些复杂了呢……不，等等。 “江月寒！” 李灵芷出声唤住他，翻手间，拿出那块身份铭牌，递了过去。 “这个东西除了证明身份，还有传讯等作用，我已经在其中记了我的铭牌印记，只要用神识触碰，我这边就能收到消息。”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见江月寒望着她的手没动，又往前递了递。 “只是暂时的，之后再给你换。” 江月寒伸手接了。 “谢谢。” 随后，顺着窗户便离开了。 李灵芷收回手，脸上的平静终于崩了。 她拉扯着身上的被子走到镜子跟前，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形象。 被子，衣服，头发，全都乱糟糟的。 李灵芷吸了吸鼻子，欲哭无泪。 她的形象啊…… “郡主！” 一道声音自屋外传来，李灵芷迅速平复了情绪。 “怎么了？” “清玄道长让我来告诉郡主一声，有一些修士，进城来了。” …… 今晚的夜，有些黑沉。 乌云不知何时飘来，遮住了零散的星光。 江月寒走在街上，脚步缓慢。 刚从李灵芷那里出来的时候，他想要冲回家，询问父亲还有大哥，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走了一段之后，又犹豫了。 他们，真的会愿意告诉自己真相吗？ 在明知道他已经修炼，并且有一个厉害的师傅之后，他们，依旧选择了让他走。 为什么？ 除了家里遇上的事，并非凡人层面。 而且敌人的实力，比之他告诉父亲的，自己有个腾云境的师傅更高之外，他想不到别的。 可，江家不是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家吗？为何还会有这样的敌人？ 江月寒想不通，甚至，产生了些对前半生的茫然。 以前的自己，是不是太过依赖家里？依赖父亲大哥？ 所以……才会对这些仇人之事，一无所知？ 肯定是。 长不大，不懂事…… 原来这才是他。 江月寒叹了口气，仰头看向天空。 却是不想，目光正对上了，一个穿着黑红衣衫，飞掠而过的男子的眼。 江月寒神色空白。 那男子则是怔愣一瞬后，转而扑了下来。 手上长刀，寒光凛冽。 几条藤条自江月寒的衣衫下凭空生出，快速生长。 最终，在他的前方交织起来，挡下了男子的刀。 江月寒后知后觉的回神，目光一动，那藤条再次动了起来，顺着刀缠绕上去，冲着男子冲去。 男子一惊，手上用力，想要将自己的刀抽出来。 试了两次，抽不出来，而那藤条，已经到了近前。 男子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刀，向后退出去一段。 望着江月寒的目光，有些诧异。 随后轻哼一声，抬手挥了下。 瞬间，便有七八个穿着同款服饰的人冲了出来。 隐约将江月寒围困在其中。 江月寒神色空白，思维一时半会儿没转过弯了。 他不就是走个路吗？怎么突然之间……就落到被围困的地步了？这些人，谁啊？ 四周的人并未给他想清楚这些的机会。 在那失了刀的男子抬手下令之后，纷纷向着江月寒攻了过来。 江月寒默然一瞬，翻手间，拿出了几张画卷，随意抛到空中。 画卷展开，数不清的黑色荆棘，自画中生长出来，如同无数黑色长蛇，冲入人群之中。 这般场景，来的太过突然。 对面的众人皆是一怔，出手抵挡的动作，都不禁慢了些。 其中几人，更是被荆棘划破了衣服。 但是，无人受伤。 注意到这点，江月寒空白的神色间，多了些凝重。 这些人，都是琴心境！ 临江城的伏妖司，都只有两个琴心境界的修士，其中一个，还在之前的水鬼事件里殉了职。 这一行人……哪儿来的？ 来这儿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此两个问题出现在江月寒的心头，随即，他便不可控制的，想到了自己家…… 随意走在街上撞上自家仇人的可能性很小很小，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对？ 江月寒眸光闪动，指挥着飞舞的荆棘，随意攻击着对面的一行人。 同时，脚踩的长靴上，黑色的藤条活了过来，悄悄的钻入地面。 江月寒深吸了口气，将攻击的荆棘向回收了些。 “我不过是路过这里，无意打扰诸位，你等出手便是杀招，未免，过了？” 对面一行人攻击的动作不停，对江月寒的话，更是充耳不闻。 江月寒皱了皱眉，再次问道。 “诸位，这是非得取我性命不可？” 一道剑光扑面而来，带着呼呼风声，冷意侵袭。 江月寒衣衫上的藤条忙蔓延过去，将之前收缴的那柄刀卷着，对上了飞来的剑光。 剑光碰到刀刃，瞬间，便将刀刃劈出了一道缺口。 挥剑的人与那刀的主人俱是一愣，随后，身上气势升腾。 “结阵，抓紧时间解决了他，不要耽搁正事！” 第96章 你不该回来 随着那人话落，几人身上的气势突变，身形闪动间，改变了位置。 等到站定之事，扔出武器浮立在身前，手上快速掐诀。 光芒自刀剑上浮现而出，闪烁着各自的色彩。 又在众人整齐的一声轻喝声中，所有光芒变得统一，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线，将之联结在了一起。 都是同一境界的人，江月寒以一敌多，本就落了下乘，如今又遇上这等合击之技，情况不容乐观。 之前失刀的那名男子，站在战阵的主攻位上，面色冷凝，紧盯着江月寒。 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到慌张绝望之色。 却只看到了一片平静。 他皱了皱眉，有种不好的感觉。 正想借战阵之力动手，却觉脚下的地砖，被什么东西掀了开。 纤细的黑色藤条破开地砖，迅捷的刺破衣襟，划破皮肤。 男子忙在脚下凝聚灵力，冲着那黑色藤条一脚踩下。 黑色藤条瞬间没了动静。 但他的灵力运转，却是凝滞了起来。 “不好，是毒！” 男子惊呼一声，忙看向其他人。 不仅他没有躲过黑色藤条的突然攻击，其他人，同样没有躲过。 毒素影响到灵力运转，战阵，亦是瞬间崩塌。 江月寒望着这一幕，轻轻挑了下眉。 这些琴心境，是不是有些假了？怎么连这点敏锐度都没有？ 疑惑只存在了一瞬，便被江月寒抛到脑后。 他手指转动，将笔召了出来，随意在空中一甩。 墨色在空中凝结，随后迅速涨大，不过瞬间，便化成了一条十几米长的巨蟒。 黑色，灰白色，将整个巨蟒勾勒的惟妙惟肖。 它的身躯甩动，猛然睁开了眼。 两个瞳孔呈现金色，如同两个灯笼一般，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江月寒将衣衫上，鞋面上的藤条收回。 这才看向四周面色惶恐的众人，轻声开口。 “既然诸位如此坚决，非得取我性命，那我反过来，要你们的命……没意见？” 巨蟒随着他的话音猛然冲出，大口张开，将最近的一人吞了进去。 其他人神色大变，再顾不得什么战斗，转身便逃。 一个敌人，使用的手段如何，通过所持兵器，是能够推测出一二的。 但像江月寒这种，站着不动，既不掐诀也不念决，凭空召出藤条对敌的，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且……还能召出巨蟒这等庞然大物！ 黑色藤条的毒素已经让他们的灵力运转不畅，再以这种状况来对上压迫力十足的巨蟒。 那不就是……等着被杀？ 没有人想死，所以都在这等情况之下，选择了逃。 而且是向着各个方向逃。 巨蟒只有一个，只要分开逃，总能有几人活下去不是？ 看透了这些人的想法，江月寒轻哼了声，甩手间，几滴墨点落在了巨蟒的身上。 巨蟒随之闭眼，身形分裂开，变成了无数个一米长短的小蛇。 随后，按照逃离的人数，分做小队伍追了过去。 一声声惨叫自空中传来，江月寒充耳不闻，收了笔以及头顶的画卷。 脚下一动，用上最快的速度，向着江家赶了过去。 很快便冲到了靠近江家的街巷。 并且，感觉到了江家之内肆虐的灵力波动。 果真出事了。 江月寒抿唇，速度再增，只用了几息时间，便冲到了江家之中，战斗发生的位置。 强横的灵力波动横扫而来，江月寒凝聚灵力抵挡。 同时，也将整个战场的情况纳入眼中。 天空之中，上百个穿着黑红服饰的琴心境修士挥动武器，向着下方攻击。 法术符箓，剑气刀气。 混乱无比。 一个枯藤一般，勉强能看出人形的老者站在院中。 身上的枯藤在空中结成大网，阻挡着来自天上的攻击。 自己的父母，大哥，便被那老人护持在网下。 空中的人注意到了江月寒的存在。 无人指挥，其中几个自觉的冲过来，围住江月寒。 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江月寒默然一瞬，挥手间，之前召出的小蛇自身后冲出，分散开攻向众人。 自己则是身形一动，冲向了那张大网。 那枯藤老者转动头颅，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一瞬，慢悠悠的抬起了手。 大网自觉的分开一人通行的位置，又在江月寒冲进来之后，迅速合上。 “月寒！” 江大哥忙冲上来，颤抖着手查看他的情况。 “没，没事？” “我没事。” 江月寒一脸凝重。 “大哥你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江月寒也不再纠结顾忌什么。 先搞清楚一切，然后……想办法解决它！ 却见江大哥神色一怔，面上，浮现出些绝望之色来。 “你不该回来！” 江父的声音自旁边传来。 江月寒转头看向他。 “我不该回来？难道就应该按照你的吩咐，跟着李灵芷逃去京都？放下你们不管不顾？” 话音一落，声音突然之间，便带上了哽咽。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等我知道真相，却什么都无法挽回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他吸了下鼻子，还是没忍住，流下了泪来。 “我也是江家的人，干什么要被你们蒙在鼓里，被迫接受这些……你们觉得的‘为我好’？” “什么都不告诉我，瞒着我，还找别人一起骗我……” 江月寒很想忍着不哭，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眼泪的决堤。 “你……都知道了？” 江父如此问着，随后，禁不住叹了口气。 而江大哥，则是伸手用衣袖去擦江月寒的眼泪。 “好了好了，不哭了，是我们错了好不好？不要哭昂？” 江月寒抽噎着，拉着大哥的袖子擦了把眼泪鼻涕，勉强控制住情绪。 “我刚刚，去找了郡主。” “我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咱们家，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敌人吗？” 江父又是沉沉一叹。 抬眸，望向前方的老者。 “千松，还可以吗？” 老者并未回头，轻轻的点了下头。 江父这才看向自己的小儿子，犹豫了瞬道。 “我本来想，在这些人来之前，让你跟着郡主走，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第153章 有误会 时恒，以及江月寒两人，与那猫妖的接触不算多。 一是白天交过手，二是从赖军口中听说。 白日里交手交的匆忙，是黑猫妖主动动的手……说不定，是有什么理由才动手？ 至于赖军所说的话……虽然以他当时的表现不太可能说谎，但万一呢？ 万一是特意做出来的那副样子，欺骗他和师兄呢？ 还有就是，今晚，黑猫妖对一个人类女动手了…… 时恒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确定，究竟什么才是真相。 神识转到黑猫妖那边，发现她已经放弃了突破木头小人的封锁，盘膝坐在雾中，恢复起了伤势。 时恒默然一瞬，收回神识。 “你姐姐，对你们很好？” “那是自然！” 少女认真的答。 “我们这些小妖怪，要么是在人类的城市里成的妖精，要么是在山里成了妖精，又不会隐藏自己。” “若是没有姐姐救我们，将我们带到这里，怕是如今，早就已经死掉了。” “只有姐姐不嫌弃我们弱小，还会教我们修炼，叫我们说人话。”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了。” 认真听着讲述的时恒，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 小白白从舒服中回神，听到少女的讲述。 转了个身，躺倒在时恒的怀里。 用两只前爪抱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皮上。 “就是就是，姐姐最好了！” 时恒好笑的望着这小狐狸。 “最好，是怎么个好？” 小白白抱紧他的手，偏着头想了想，回答道。 “最好，就是特别好，特别特别好！比人类好多了！” “人类只会把我关在笼子里，打我，还不给吃的。” “姐姐把我带到这里来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挨过饿了！”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 拉着时恒的手，盖到自己的脸上。 “虽然我才来这里十几天，但是，姐姐真的是好姐姐！” 果然是有误会嘛…… 时恒这样想着，将黑猫妖那边的木头小人收了回来。 一手轻挠着小狐狸的下巴，一手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 也不知是什么茶叶，喝起来，有种淡淡的清香。 黑猫妖没用多久，便走了进来。 看模样是经过调息，恢复了一部分伤势。 她擦去了血迹，催动气血，使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糟糕。 这才出现在小妖怪们的面前。 小妖怪们忙围了上去，一个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时恒转眼去看。 看着那黑猫妖耐心的听着小妖怪们说话，脸上的神色，十分温柔。 时恒等了大约半炷香时间，黑猫妖才从小妖怪们的围堵中脱开身。 迈步走进屋子里。 她的神色平静，似乎并不意外时恒会出现在这里。 而是对一旁的少女道。 “朝颜，你先出去，看着小妖们。” 少女点头。 “好的。” 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来。 将视线放在小白白的身上。 “公子……” 时恒摇了摇头，随手在小白白的周身，设下隔音阵。 “睡着了，就让它在我这待着。” 朝颜顿了顿，看向那黑猫妖。 黑猫妖摆了摆手，她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屋子。 黑猫妖迈步，缓缓走到时恒对面，坐在了椅子上。 到了这会儿，她也不在维持状态。 脸上迅速染上苍白，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时恒等她缓了一会儿，状态平复下来。 这才开口道。 “你是特意引我来这儿？” 黑猫妖看着他，笑了起来。 “那又如何？现在……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时恒眯了眯眼。 “你就如此笃定，我在见到这些小妖怪之后，就会放弃对你的追杀？” 黑猫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用肯定的语气道。 “你是妖！” 时恒默然一瞬，反问。 “所以呢？” “同为妖族，你不可能会对这些无知的小妖怪动手，所以我放心你来这里！” 黑猫妖平静的道。 “至于杀我……呐，现在的你我，不是已经坐在一个桌子上了么？” 于是，时恒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端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转而问道。 “白日，你为何一言不发就动手？” “这不是重点。” 黑猫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撑着桌子，站起来，靠近时恒。 “我想知道，你身为一个妖族，为什么会和一个人类修士搅合在一起？” “妖族和人类的仇，是永远不可能调和的！” “你不在妖族，而是在人类城市，难道是想背叛妖族吗？” 妖族…… 时恒在心底重复了这两个字。 然后发现，自己并不想，讨论有关这点的任何事情。 “我如何行事，是我的事情，倒是你……为何杀人？” “杀人？那杜家小姐？” 黑猫妖说着，抬手捂着脸，呵呵的笑了起来。 “她杀我同族，我只是想报仇，不应该吗？” “你没有亲眼见过，又怎么会知道，我那同族被折磨成了什么模样？它连死，都死的不安生！” 时恒动了动唇，没有说出反驳的话。 人的命，猫的命，其实都是一样的。 黑猫妖因为同族之死报仇杀人，倒也，说不出什么错处。 他沉默了一会儿，换了话题。 “你为何会掺和进人类的贩奴团队里？” 黑猫妖闻言，唇角勾起，露出个笑。 “人类，能通过贩卖兽类，赚取银钱，我为什么，不能做同样的事情？” “更何况……我只是给了他们比市价多一点的银钱，他们就乐意为我做事，出卖自己的同族。” “换句话说，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可能，是他们自己，做下的那些恶事！” 这道理，听起来是没错。 但时恒……有些不能接受。 他紧皱着眉头。 “他们送来的那些人呢？你半年接收一次……还有，每个月一个的小孩儿！” “人，自然是卖去了其他地方，毕竟我这里，还有许多小妖要养，至于小孩儿……” 黑猫妖直起身，露出个不理解的笑容。 仿佛是，对时恒的不理解。 “你身为妖，难道没有尝过，人类的滋味？” 时恒脑中的那根弦，当即便崩断了。 吃人…… 他一直都知道妖魔食人，但……但当这件事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还是……难以接受。 第154章 善恶 受到巨大震撼的时恒，冷着脸从椅子上站起，下意识调动灵力。 却觉体内的灵力滞涩，仿佛被什么禁锢了一般。 随后，四肢传来了一阵无力感，脑袋，也出现了一种眩晕。 因为无力，怀中抱着的小狐狸掉落下去，在空中惊醒，调整姿势落了地。 一双狐目之中，满是茫然。 时恒瞪大了眼，望着面前的黑猫妖。 便见其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浅淡的，带有深意的笑容。 “姐姐。” 之前离开屋子的少女从外面走来，停在黑猫妖的旁边，目光平静的望着时恒。 时恒默然一瞬，目光下移，落在桌上的茶杯上。 “毒？” 他再抬头看向那少女，突然之间，明白了。 朝颜，也称牵牛，本就是一种有毒的植物。 修成妖之后，在毒之一道上的天赋，自不会低。 也是他因为外面的小妖怪们，放松了警惕。 这才着了道。 时恒眯眼，强行提气，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没用的。” 少女道。 这一刻的她，没有了之前的柔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诡谲之气。 “噬生丹，无色，有清香味，能够吞噬灵气……以及生命力。” 眼见着时恒的神色越来越难看，那黑猫妖接着道。 “这毒，对于妖族来说，没有作用，所以我才会让朝颜给你。” “现在看来，你并不是真正的妖族！” 说着，她深吸口气，闭了闭眼。 语气中，夹杂着一些叹息。 “也是，哪个妖族，会亲近人类，对自己的同族出手呢？” 听到这，时恒也是恢复了些理智。 有些不以为然的轻笑了声。 谁愿意，当这什么劳子的妖？ 如果能够选择，他情愿不出生在离恨宗，哪怕一生，都只能成为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也好过…… 时恒垂了垂眼，再抬眸中，强行提了灵气。 两个木头小人被他扔出。 在空中幻化，涨大成为成人大小，手中持刀。 随后，时恒一声令下，木头小人挥舞长刀，向着黑猫妖扑杀过去。 黑猫妖面带微笑，动也不动。 旁边的朝颜抬手，长藤，绿叶，紫色花朵，混在一起结成网，挡下了两个木头人。 见此，时恒目光一沉。 本体的实力受制，这召唤出的木头小人，实力也被压制。 仅一个琴心初期的朝颜妖，就完全抵住了他的攻击。 思绪飞转，时恒已经有了退意。 一边用神识控制着两个木头小人继续发动攻击，一边拖着沉重的步子退出了这间屋子。 却觉身后，传来一道风声。 时恒急忙幻化形态，一爪拍向身后。 因为中了毒，这一击，只能算得上是他巅峰力量的一半。 但也足够，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挡回去。 时恒收手，凝神去看。 ……是一只半妖形态的灰狼，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 被他击飞之后，被另一只半妖接住。 落地，冲着他呲牙咧嘴。 而在这狼妖的旁边，其他的小妖怪们，也纷纷冲着他展露出敌意。 他们的脸上，再没了之前的懵懂天真，全部变成了一副凶恶的模样。 甚至，有些小妖的嘴边，流下明显的涎水。 “等等，等等！” 小白白终于从双方的行为中，明白了一些事情。 向着时恒的方向追了两步，又回头望向黑猫妖的方向。 “姐姐，你们这是做什么？” “他是和我们一样的妖怪呀，小白白能够感觉得到，他和小白白一样。” “为什么要跟他打架？” 黑猫妖在朝颜的保护下，冲着小白白伸出了手。 “小白白乖，过来姐姐这里，今天呀，姐姐教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妖族！” 小白白不解。 “合格，我就是狐妖啊，为什么要合格？” 黑猫妖笑着摇头。 “你还小，不懂，所以，姐姐要教你啊！等你学过了，便明白了。” 小白白依旧懵懂。 看了看她，又回头看向被包围着的时恒。 “那姐姐，你们不打架可以吗？” “是不是因为不合格，就要被打？那那……姐姐也教他好不好？” 黑猫妖眯了眯眼。 “小白白过来，他……已经教不会了。” 小白白左右看了看两方人，随后仿佛做了决定一般。 几步，跑到时恒的脚下。 伸手爪子，拉了拉他的衣服。 “姐姐说要学，才能成为合格的妖，你也学好不好？小白白不想你们打架。” 时恒默然。 垂下目光，看向脚边的小狐狸。 随后唇角勾起，露出个笑容。 “如果我说，你姐姐在骗你，你相信吗？” 小狐狸忙忙摇头。 “不会的不会的！姐姐是好姐姐，怎么会骗我！” 时恒的笑，当即便收敛了些。 教会它如何做一个妖族，怎么教？ 结合之前他与黑猫妖的话题，只有一个可能。 时恒抬眼，看向前方的小妖怪们。 这些小妖……都吃人啊！ 所以，为何会说妖魔与人类的矛盾，不可调节呢？ 因为食物。 普通野兽，上了人类的餐桌。 人类，又在妖魔的食谱上。 有几个人，几只妖，能够摆脱这种……本能？ 师傅说，入她门下，需以“善”为念，不可为恶。 那么，什么是真正是善，什么，又是真正是恶？ 有绝对的善恶吗？ 就像黑猫妖，对人出手，吃人，却也会收养小妖，会为同族的死悲伤，为同族报仇。 站在人类的立场上，她是恶；站在小妖的立场上，或者，站在那只死去的猫的立场上，她就是善，就是对的。 而他呢？ 他吃肉，主动猎杀妖兽，也杀过妖魔，杀过人。 他是恶吗？ 可是……他从未想过为恶。 思绪纷乱，难以寻到头绪，而四周的小妖们，已经扑了上来。 时恒下意识的出手，将两只扑来的妖拍飞，眼前的色彩，有些昏沉。 却听一声清脆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走开！” 小狐狸蹦起来，挥舞着小爪子，将一只小猫妖拍走。 然后落在他的前方，冲着小妖们呲牙。 “他是好妖怪，和小白白一样！你们不许对他出手。” 时恒看着，突然没忍住笑了起来。 太傻了。 明明此时的战况，无论实力还是数量，他都处在完全的下风。 却还是站在了他的前面，只因为……觉得自己是个好妖？ ……太傻了！ 第180章 雾妖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天色转暗，街上的行人比之之前，已是少了许多。 很多，都是脚步匆匆，赶着回家或是怎的。 可随着凌云几步迈出。 白色浓雾乍然升起，将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隐隐绰绰。 行人突然之间消失不见，四周的建筑，也是模糊不清。 只以单纯的眼力向前望去，目光所及最远，也就五米距离。 基本上，看不清什么了。 凌云左右看了看，面上闪过慌乱之色，前进的脚步也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而小鸟，轻啧一声，将注意力放在了后方的裘琼身上。 看情况，这是要图穷匕见啊！ 却见裘琼几步抱来，手中长剑出鞘，神色严肃。 “这雾，是怎么回事？” 小鸟愣神一瞬。 裘琼，已经是盯着它，目光渐渐危险起来。 “是不是你？！” 话落，长剑抬起，冲着凌云的头顶直刺而来。 凌云一惊，忙护着头顶的小鸟躲出去几步。 紧张道。 “不，不是它！” 裘琼长剑刺空，抿了抿唇道。 “公子，这里的妖魔可只有它一个，不是它是谁？” 听到这话，小鸟终于是回了神。 偏了偏头，对于面前的这名少女，兴趣大增。 它能够感知到，周围雾气中所包含的妖力。 却明显不是来自于面前的少女。 那么，摆在它面前的这一切，有了两个可能性。 一，它真的误会了这位名叫裘琼的少女，她接近凌云没有目的，只是对妖魔有恨。 二，这少女背后的人，与妖魔有关，或者就是妖魔，如此才能够出动妖魔与之做戏。 前者还好，后者的话，事情好像有些大条了。 小鸟不由得严肃起来。 望着裘琼眼中的杀意，用平静的口气道。 “小丫头，我可没有那么大力气，能召唤出这等程度的妖雾。” “你要是不想死，最好将注意力放在四周，以免被妖雾里藏着的妖怪偷袭！” “当然，你如果是看准了我杀，那也没办法……” 小鸟轻轻笑了两声。 “我不介意帮你收尸的！” 话落，凌云伸手，将头上的小鸟接到手中。 一只手拖着，另一只手挡在前方护好。 “姑娘……不是它。” 望着坚持的凌云，裘琼眸光闪烁了会儿。 转身，目光紧盯着其他方向。 这幅态度，便是放弃了继续针对小鸟。 凌云松了口气，摸了摸手心里小鸟的头，不自觉的露出个笑。 却是突然，一道风声自后方响起。 一团白雾，快速冲向凌云的后心。 “青樾！” “公子小心！” 前一声是小鸟的轻喝，后一声，则是裘琼的提醒。 玄色长剑凭空浮现，凌云下意识的抬起右手接住。 反身，一剑劈出。 剑光凌冽，冲入白雾之中。 下一秒，一声明显的惨叫声在雾中浮现，一片血光喷撒而下。 裘琼的剑慢了一步，却还是到了。 可这一次，剑光劈入白雾，却不见有何反应。 小鸟刚想开口说什么，便觉一股粘稠的力量落在身上，席卷着它，想要将他扯出凌云的手心。 小鸟表情一肃。 一边催动魂力抵御这股力量，一边将部分注意力，放在了裘琼的身上。 裘琼神色认真，警惕的望着前方。 根本没有给它一分注意。 难道说……真的是它想多了？这小丫头，居然是个好的？ 此时的近况，并未给它细想这些的机会。 小鸟只是走神一瞬，便伸出翅膀，搭在了凌云的指尖。 “小云子，听我的。” 凌云愣愣的点头。 随后，眸中出现了一抹恍然之色，手中长剑抬起。 只听一声剑鸣，凌云的周身，突然出现了很多细碎的剑影。 围绕的他不停旋转，形成了一个，剑影组成的盾。 这盾，还是防的四面。 几乎下一秒，小鸟便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那股拉扯力消失不见。 它偏了偏头，给了凌云提示。 随后，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在裘琼的身上。 裘琼注意到了凌云的出招，神色有些错愕。 看了看被握在凌云手中的青樾，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 握着剑柄的手，不由紧了紧。 再抬起头时，目光里，已满是坚定之色。 这副表现，将一个追求剑道的少女形象，刻画的足足的。 小鸟都忍不住有些感动了。 下一秒，凌云身形一动冲了出去。 因为速度太快，带起了猎猎风声，小鸟一个不稳，摔倒在凌云的左手心里。 立刻，便顾不得想其他。 用两个小翅膀紧紧的抱住凌云的手指，伏低身体，以避免被直接吹飞出去。 凌云一手持剑，斩落在某处。 一个浑身散发着白雾的不明妖类随之现出身形。 一声凄厉惨叫之后，便在剑光中化作了虚无。 只有鲜血撒了一地。 境界实力的差距，可见一斑。 周围的茫茫白雾开始消散，凌云，也从刚才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他眨了眨眼，目光在地上的血迹，以及自己的右手中转了一圈。 一惊，放开手中的剑。 玄色长剑轻鸣一声，便渐渐隐去身形。 小鸟舒了口气，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在凌云的左手心里站好。 这才有精力注意凌云的状况。 在看到他茫然后怕的表情之后，忙抬起翅膀拍了拍他的手指。 “没事没事，一个不知好歹的小妖，灭了就灭了！” 凌云脸色有些白，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避开地上的血迹。 却见，那血迹，联同四周不断消散的白雾一起，慢慢不见。 街上重新出现了行人，行色匆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裘琼几步走上前来，神色认真。 “公子……” 凌云回眸看去。 便见裘琼咬了咬牙，抱拳道。 “公子，是我误会了你的妖宠，对不起！” 凌云忙摆了摆手，不好意思的。 “没，没事。” 话虽如此说着，手上，确实将小鸟带着，靠近了自己的方向。 却见裘琼再近一步，认真道。 “公子剑道造诣不凡，刚才我有幸得见，佩服不已。” “不知公子可否……教我如何使剑？” 她抿了抿唇。 “若是公子不愿给予师徒之名，还请公子，许我跟在身边！” 裘琼抱拳躬身。 “愿为公子差遣！” 第181章 有心，无力 面对裘琼的这等请求之言，凌云反应了一会儿之后，急忙开口拒绝。 “不，不好……姑娘你……” 话未说完，便被裘琼开口打断。 她直接屈膝，冲着凌云半跪在地。 “还请公子成全。” 凌云忙上手，将人用力扶起。 许是有些急切，他下意识地用上了灵力，将不愿起身的人，给托了起来。 裘琼被迫站直身体，表情险些绷不住。 张口想要说话。 却见扶起她的凌云一个转身，跑了。 “……” 这一切，发生的有些迅速。 还在探查周围有无其他妖魔的小鸟回神，一个不忍笑了出来。 凌云这货，是傻了，但也没完全傻。 知道听谁的话，知道什么事情，是不能答应的。 经历了刚才的雾妖，小鸟的确有些相信裘琼的无辜。 但只是有些。 反正对这小丫头，它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既然这样，那就赶紧的。 一拍两散，各走各路。 这样想着，小鸟用翅膀尖对上凌云的指尖，将一道信息送了进去。 凌云愣了一瞬之后，脚步不停，暗自催动了灵力。 身后，裘琼追着追着，突觉眼神一花，紧盯着的背影，便已经消失不见。 她急忙加快速度，追上前去。 却是根本找不见，凌云的身影所在。 裘琼不得不停下脚步，向着四周查看。 没有。 …… 借用秘法直接出现在城中的另一处，凌云左右看看，不见裘琼的身影。 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胸脯。 小鸟也不由得放松下来，扑腾着翅膀飞到凌云的肩膀上。 用一种调侃的语气道。 “这么漂亮一小姑娘，要做你的徒弟呐，怎么不收？” 凌云顿时严肃了表情。 “我，不会，教不了。” 随后，又有些纠结。 “她好像，很坚定……教不了，不能答应。” 小鸟顿时有些错愕。 居然是因为这么个理由，所以才转身跑的？ 倒是，意外的简单呢！ 小鸟不由得笑了几声，翅膀一挥。 “走走，寻个客栈去。” “嗯嗯！” 凌云眸色晶亮，开心的迈出了步子。 他已经很累了，现在只想有一张床，躺倒下去。 索性，没了裘琼打搅，又不像之前那般执着于伏白域内的客栈。 不过一会儿，凌云便找到了一家不错的地儿。 几步走进大门，说明了来意。 又在小鸟的指导下，寻出了剑柄之上附带空间里的银钱。 凌云拿好小二递来的钥匙，走向楼上。 还未上的了楼梯，便见二楼的楼梯口处，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被向下推搡着。 老太太背着一个包裹，身体佝偻。 整个人急都不行。 “小哥，小哥你行行好，别赶我走……我是真的，无处去了啊！” 一身短打的青年两手叉腰。 “嘿，你这老太太！” “我还不好啊？收了你通铺的钱，让你住的大单间。” “你没钱，要缓缓……我这也缓了几个月！” 青年说着，收了手，抱拳道。 “老太太，你也给我行行好，昂？” “我这地儿是做生意的，让你白住了这么些天，够份了？” “我也不要你给什么银子，你出去，把房间腾出来，让我做生意，好吗？” “可是……这，这我……” 老太太急着开了个口，却是半天，都没能说出后面的话。 最终，垂下了头，沉沉的叹了口气。 “对不起啊小哥，给您添麻烦了。” 闻言，青年的脸上闪过一些不忍，又撇过头去不看，硬起了心肠。 有心，却是无力。 那老太太拄着木拐，慢悠悠的从楼上往下走。 凌云抿了抿唇，提步走了上去。 “那个……我，我有钱，你让她……住……” 一边说，一边掏出一些碎银，几锭完整的金银元宝。 越过老太太，递向上方的青年。 青年愣了愣，几步从上面走下来。 “这位公子，可是与这大娘认识？” 凌云笑着摇头。 “不，不认识。” “那为何……” “她，没地方去。” 青年张了张嘴，随后叹了口气。 伸手，从凌云的手中拿起了几块碎银。 “这些就够了，住着……” 说着，先一步转身去了楼上。 想了想又回过头来。 “大娘，以后吃饭跟我们一块，别出去讨了。” 随后，便脚步匆匆，离开了这里。 那老太太眼中含泪，冲着青年离开的方向弯下了腰。 “谢谢，谢谢小哥……” 随后，又转向凌云这边。 “谢谢公子，谢谢！” 凌云不好意思的垂了垂眼。 伸手，扶住了老太太的胳膊。 “我，也要上去……送，送你。” 老太太语气哽咽，伸手摸了把眼泪。 一边随着凌云的力道，向着楼梯上迈步，一边哽咽道。 “公子，你是个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话落，却听一道不同于凌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哎呦，可别了。” “那些因为好心坏事的人，可是不在少数。” 老太太哽咽的声音一停，转头看向小鸟，被吓了一跳。 缓了一会儿才问。 “这……是公子养的鹦鹉啊？” “嗯。” 凌云点头，目光亮亮。 “它很，聪明。” 小鸟顿时骄傲的扬起了头。 老太太一见，也是没了伤心的感觉，夸奖道。 “是真的！比我家小子养的那只，可聪明多了！” 此话一出，小鸟顿时发现不对的地方。 它仔细看了看这老太太。 问道。 “大娘啊，看你这身上的衣着，不像是没钱的人家，怎么落到了这地步？” 老太太终于在凌云的搀扶下，重新回到了二楼。 听了小鸟的话，摇头，幽幽叹气。 “运气不好，带来的银子，被小偷摸去了。” “那你的儿孙呢？怎么不见？” 老太太拄着拐杖，再次叹了口气。 “他们不同意我来这儿，说啊……” 老太太站直了些身子，表情装着严肃起来，仿佛是在学着谁。 “要去，就一个人去！死在外面了，看谁给你收尸！” 小鸟顿时有些无言。 所以，这老太太就真的一个人跑出来了？ 那么问题来了，该说她是有坚持呢？还是不听话呢？ “我啊……没有几天好活了，就想来这儿了一个念想。” 老太太喃喃着，随后，看向凌云。 “公子你是京都之人，那，那……可认识一个，叫何英毅的？” 第207章 入梦 沈泠是个普通人，这点毫无疑问。 在三年多之前刚醒来，知道自己以前有修为，又因为意外而失去修为时。 沈泠其实是有尝试过重新修炼的。 结果不如人意。 灵力被纳入身体，然后又散了出去。 尝试多次之后，沈泠认命了。 现在的她，只能依靠一些符箓搭配，用法器上储存的灵力激发，才能暂时的，做一个假修士。 所以，她十分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的普通人身份。 来到覃城是临时决定，选择这条街是临时决定，选择这家铺子，同样是临时决定。 所以，这间她住了三年的铺子，也应该是间普通铺子才对。 那是什么时候，这间铺子居然有了“穿越”的功能？居然能够从这里连接到别处！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 她刚想着要去找小福宝，这铺子大门就准确的连接到了小福宝的位置。 那是不是说…… 沈泠紧盯着小铺大门，心里默念起来。 稹王府稹王府稹王府…… 十几遍念过去，也没见这铺子的大门有什么动静。 她还在这里，前方，依旧是覃城的街道。 沈泠回过神，不由得囧了起来。 果然，什么铺子成精了的猜测，忒不靠谱…… 这次经历，就当做是场意外！ 沈泠迅速的将此事定了论，重新躺回了自己的躺椅。 手，也是重新塞回了袖筒之中。 沈青禾全程目睹了她的行为，有些疑惑，但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问…… 于是，也便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坐回了火炉旁。 街上人来人往，沈泠看着看着，突然有些困了。 眼睛，慢慢合上。 —— “稹王，还继续吗？” 陌生的声音传来，沈泠愣了愣，凝神去看四周的场景。 这是一处战场。 无数的尸体躺在地上，红黑两色，淹没了其他色彩。 滚滚硝烟之中，“她”手中持着一把一人高的长刀，站在空中。 一瞬间，沈泠就明白了。 她这是又做梦了，又回到了曾经的记忆里。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看呗！ “继续！” “她”冷声说道，拖着手中长刀，向着前方飞去。 “这是机会，夺回此方界域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好！” 之前的那道声音答。 沈泠凝神，去看那人的相貌。 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硬朗的脸上有着一道刀疤，两个手中，握着两个巨大的斧头。 这汉子回答了“她”之后，抬起了右手中的大斧。 随即，滚滚声浪，迅速传遍整个战场。 “将士们！现在！是我们夺回此方界域的最好时机！”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一举拿下界域！” “将妖魔，赶出去！” 最后的三个字，在战场上回荡。 随后，便是许多的应和声。 “赶出去！” 无数声音叠加在一起，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直插云霄。 那战场边缘，侥幸留存的一些妖魔，直接被吓破了胆。 甚至，有些丢了武器，急匆匆的往远处逃。 可不等逃出去多远，就被后面追上来的修士挥手斩杀。 “她”一人在前，迅速飞行。 身后，持斧汉子随之；再后，则是上千跟来的其他修士。 有十几人凭空飞行，更多的，则是脚下踩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神色肃然。 这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势。 却无一人，展露出畏惧的姿态。 渐渐地，“她”带着所有的修士，离开了战场，到了一处荒芜的地界。 黑色天幕遮挡了光线，大地焦黑，千里不见一根花草。 而在这整片荒无地界的中央，一座漆黑的山峰耸立大地。 峰顶，已入云霄。 “她”靠近了漆黑山峰，右手，已经握住了长刀刀柄。 下一秒，漆黑的能量从山峰之上爆发出来，向着众修士的方向，冲击而来。 她举起了手中长刀。 将之举过头顶，然后，一刀斩落。 这一刀看上去平平无奇。 只有一道白色的，不带任何华丽姿态的刀光，从刀上飞了出去。 可就是这看上去普通的一道刀光，却是直接劈开了，冲击来的黑色能量。 然后继续向前，落在了漆黑山峰之上。 约莫着一息过去，山体炸裂，无数山石溅向四方。 “吼！” 一声龙吼从山上传出。 “她”握紧了长刀，一个闪身，便已到千里之外。 而那山上，亦是冲出了一只通体漆黑的魔龙。 这魔龙，身长千米，整个头，有一座小山那么大。 与之相比，“她”的身形，是那般渺小。 魔龙一出现，便张开巨口，一口龙息吐向了“她”。 “她”举刀在身前。 刀身劈开龙息，闪身向前，一脚，踹向魔龙的上颚。 魔龙随之变招，一爪拍了过来。 “她”提刀挡下。 一用力，刀光纵横，竟是直接切开了魔龙的龙爪。 刀光继续奔着魔龙身体而去。 魔龙咆哮一声，浑身黑色火焰席卷，向着“她”冲击而来。 “她”没有躲。 或者说，身后有着其他的人类修士，躲不得。 长刀挥舞，万千刀光闪烁，寒意侵袭，将“她”面前的一片空间，都变成了雪白的颜色。 魔龙带着一身的火，冲击在雪白的刀光上。 龙血喷洒，可魔龙的一双竖瞳，却是亮了起来。 “她”的面色苍白，身体在空中摇摇欲坠。 “吼！” 魔龙咆哮一声，终于冲破了刀光的封锁，一口黑焰吐向“她”。 “她”打起了精神，提刀上前，与魔龙战在了一处。 刀与爪碰撞，灵气与魔气汹涌，动静巨大，无人敢于靠近。 也是这时，各色的妖魔从山中冲了出来，向着人类修士发起了攻击。 妖魔的数量更多，比之人类要多上一倍。 依旧无人退缩。 他们不顾身上的伤势，奋力挥动着武器。 眼中的情绪，叫做势死无悔。 所幸，这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 上空的“她”，终究还是，没有让他们失望。 魔龙的头颅被斩下，巨大的身躯落在地上，砸出了一条深沟。 “她”一手提着龙头，一手拿刀，冲进了战场之中。 以一人之力，扭转了处于劣势的战局。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挂在了山头，将要落下。 整个漆黑山峰之上，只剩下了不到千人。 持斧大汉一斧砍杀了最后一只妖魔，抬起了手。 脸上，终于有了笑。 “我们，胜利了！” 第208章 黑色墙壁 四周是来自人类修士的欢呼声，“她”望着，神色柔和下来。 唇角勾起，绝美的容颜，仿佛天地都为之黯然。 沈泠并没有这个自觉。 一边感受不属于现在的自己的疲惫身体、开心情绪，一边为这一场战斗而动容。 沈泠一直知道，世上有妖魔。 可，作为一个普通人待在覃城整整三年时间，从未遇上过，也便渐渐的满足于安逸的现状。 如今，直面这人类与妖魔的战斗，才恍然明白。 她所拥有的平静生活，不过是因为，有人挡在前面。 英雄们将妖魔挡在人类的疆域之外，撑起了保护伞，这才换来，更多普通人的安稳生活。 这个世界的残酷，就这样突然的，展现在了沈泠的面前。 沈泠一时之间，心绪复杂。 可随着“她”的走动，又不由得产生了另一个想法。 以前的自己，居然担任着如此重要的角色？ 她……上战场？保护人类？英雄？ 沈泠茫然了那么一瞬，突然之间产生了些羞愧的情绪。 与以前的自己相比，现在的自己，也忒捞了点…… 沈泠的复杂情绪，并没有影响到“她”。 毕竟，这梦境终究只是，复制展现曾经所发生过的一切。 众修士欢呼过后，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治疗伤员的，自行席地恢复的，整理战场的，一个个被安排的井然有条。 而“她”，则是带着十几个修为高的，飞向漆黑山峰，走进了妖魔驻地。 这漆黑山峰，自外面看去，并未有什么不妥。 走进去却会发现，整个山峰，都已经被掏空了。 里面的道路错综复杂，一条一条，通往不知名的地方。 “她”思索了瞬，命令跟着自己来的十几个人，分成几队，分别进行探索。 随后，便选了最中间的一条路，向里走了进去。 四周并没有遇到什么妖魔，似乎是在之前，都被魔龙召唤上了战场。 沈泠略微一想，便明白了。 这场梦是从一场大战的结尾开始的，她所见到的，不过是大战之后的清扫之战。 妖魔的大军，应该早在之前便已经被灭。 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小部分。 魔龙看出了“她”的虚弱，于是召集了剩下的这小部分，打算趁机……夺回胜利的果实。 还好，“她”撑住了。 带着修士们取得了胜利。 沈泠心中感慨，甚至不由得开始佩服“她”。 只是，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便被另一个念头所覆盖。 ……我佩服我自己，是不是有点不要脸？ 不不！ 现在的自己和以前的自己世不一样的滴，可以佩服，没有问题！ 啧啧，我真棒！ 怀着莫名的骄傲，沈泠看着“她”，一直选择居中的那条路，走了下去。 最终，到达了一面墙壁之前。 墙壁呈现黑色，上面隐隐闪烁着幽光，在这昏暗的洞穴里并不明显。 也便是“她”的修为高，所以才看得清。 “她”凝眉看着墙壁，神识延伸过去。 不想，竟是被那黑色的墙壁挡了回来。 “她”面露疑惑，仔细去看墙壁。 黑色的墙壁之上，遍布着许许多多的破坏痕迹，很多痕迹上甚至带着还未散去的妖力魔力。 可想而知，驻扎在此处的妖魔们，尝试过破开这墙壁，但最终，全部无功而返。 “她”起了兴趣。 握紧了手中的刀，凝神，冲着墙壁一刀斩了过去。 这一刀，仿佛是落在了水中。 分明中了，却并未取得效果，反倒是被“水”所吸纳，包围。 给人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她”皱了皱眉，正想收刀。 却觉一股力道，突然从墙壁上传到了自己的刀上。 巨力袭来，她向后趔趄了几步。 再看面前的黑色墙壁。 神色已经不复之前的平静。 墙壁上传来的巨力，正是她之前用刀砍在墙壁上的力。 这墙，吸收了她的攻击，并将之返还了回来。 如此，倒也能够想明白，为何那些妖魔驻守此地许久，也没能破开这道墙壁了。 “她”放弃了继续对付这面墙壁，收了刀，重新走上前去。 抬起手，指尖缓缓靠近墙壁。 却见“她”的指尖，直接陷入了这面黑色墙壁。 然后，径直穿透过去。 “她”愣了愣，仔细感受了下自己的手。 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她”思索了一会儿，将手臂也伸了进去，然后是，身体。 可能“她”想错了，妖魔不是破不开这面墙壁，而是没有必要？ “她”整个人，完全穿过了黑色墙壁。 眼前一片黑暗，便是以“她”的修为，也是什么也看不清。 寂静之中，只有自己的心跳声足够清晰。 “她”抬起手，在掌心里凝聚出一团火焰。 火光燃起，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这是一处狭小的石室。 破败腐朽，灰尘遍布。 “她”愣了愣，沈泠，也是不由得思索了起来。 之前攻击时觉得妖魔进不来，走进来时觉得妖魔进来过，现在看，还是没能进来。 所以说，“她”是第一个造访此处的人？ “她”环视了一圈石室。 十分简单普通。 唯独墙壁，包括上下在内整整六面，都是她进来时所接触的那种黑色材质。 “她”目光转动，最终将视线放在了石室的中心位置。 那里有一个灰色的蒲团，蒲团上，是一枚被灰尘覆盖的蛋。 “她”迈步走近。 还未有动作，那蛋，突的裂开了一条细缝。 “她”惊了惊，长刀在手，警惕望着。 不想那蛋，只动了这一下，便再没了动静。 “她”停在原地许久，才迈步靠近过去。 一步迈出，汹涌的妖魔之力，突然自蛋壳中爆发出来。 “她”急忙凝聚灵力阻挡。 再看那蛋，壳上裂缝一点点变大，更多的裂缝出现。 一副将要破壳的模样。 “她”神色凝重，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见此，沈泠也明白了。 还未出生，便已经有了如此强大的妖魔之力，若是出生了……必然会成为人类的一场灾难！ 所以，必须趁此机会……解决它！ “她”不再犹豫，一个前冲，一刀狠狠斩落。 却又在刀刃即将落在蛋壳上的时候，停了下来。 因为“她”看到，一只属于人类婴儿的小手，从蛋壳中……伸了出来。 第211章 禁忌与神 心底无数思绪闪过，最终，又一齐被压下。 沈泠回神，看向面前目光中带着隐隐期待的陈裁。 想了想，坐了起来。 “我没有掌握什么禁忌，也救不了小福宝。” 陈裁的眼神瞬间暗淡下去，嘴唇颤抖。 却还是有些不想放弃。 “沈姑娘……” 不等他说完，沈泠已经抬手打断。 “如你所见，如今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修为。” “你说我触碰了禁忌，可能如今这情况……便是触碰禁忌的后果！” “我不怪你带着目的接近，毕竟是为了孩子，父母对孩子的爱，我懂。” “我也挺喜欢小福宝，他是个好孩子。” “但是……” 沈泠停顿了下来，沉沉叹了口气。 “抱歉，我真的不知，如何能救他。” 陈裁张了张嘴，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沈泠没有必要骗他。 所以……他的孩子，是真的无人能救了。 陈裁的神态，转瞬之间便呈现出了几分老态。 苍老，迟暮，也是无能为力的绝望。 最终，陈裁也只是俯身，冲着沈泠躬身一拜。 “谢谢沈姑娘，我……回去了。” “嗯。” 沈泠闷声答。 在没有办法解决根本的情况下，陪伴，是最温柔的方式。 沈泠看着陈裁，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铺子。 苟着背，慢慢离开。 心里，仿佛压了一块大石，让人喘不过气来。 被当做最后的希望，却只是一个，虚假的希望。 沈泠躺下去，闭上了眼。 放轻呼吸来平复情绪。 却觉，一只略微冰凉的手，覆在了自己的手上。 有点凉，却又……莫名的暖。 沈泠想了想，干脆没有去管。 就这样平静的待着。 心情，渐渐平复。 然后她感觉，手背上的手动了动，换了个方向，握住了她的手。 将她的手翻了过来，掌心向上。 一个带着余热的东西，被放在了手心里。 沈泠沉默了一会儿，睁开眼看了过去。 果然是……红薯。 见她睁眼，沈青禾垂眸，露出个小羞涩的表情。 “沈姑娘要不要，尝尝看？” “……” 沈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从陈裁进来到现在，这个人一直在旁边站着，也看了全程。 就……只关心他的红薯了？ 沈泠心思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 坐起来，凑近了一些问道。 “他所说的禁忌，是什么？” 沈青禾眨眨眼。 然后低头，就视线放在了红薯上面。 沈泠沉默了一瞬，将红薯拿住，随意的剥开表皮。 沈青禾唇角勾起笑容。 “禁忌，只是一个统称，其中，包括天道，包括规则，也包括命运等……” 他停了停，神色柔和。 “就像我和你的相遇，便如同命运的馈赠，美好，让人欲罢不能……” 沈泠面无表情的咬了一口红薯。 十分光棍的忽略了他后面的话，继续问道。 “天绝之体，怎么解决？” “解决不了。” 沈青禾答，随后话语一转道。 “不过……沈姑娘要不要猜一猜，为何之前那老头明知陈福宝是天绝之体，还打算夺舍他？” 沈泠一愣，将嘴里的红薯咽了下去。 “为什么？” 沈青禾眨了眨眼。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 “红薯好吃吗？” “……嗯，还不错。” 沈青禾笑眯了眼，看上去十分开心。 “那沈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刚才你的梦里，是不是有我？” 沈泠表情僵硬了。 梦？这个……这…… 沈青禾没有等来回答，却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抬了抬手臂，有些想扑过去，拥抱沈泠。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传说，掌握了禁忌的人，便不再是人，而是……神。” “陈福宝与你关系近，那老头选择陈福宝，只是为了通过你，接触禁忌。” “他真正想要夺舍的，不是陈福宝，而是你。” 那老头，真正盯上的，是她的身体？ 沈泠手指用力，一个不小心就将手中的红薯，捏的变了形。 还是下脚太轻了！ 让他死的这么快，真是便宜他了！ “泠泠……” 沈青禾的声音传来。 沈泠一个激灵，看了过去。 怎么突然……用这个称呼？ 便见沈青禾的眼神，似在望着她，也似乎，在通过她，望着什么。 眼看他唇瓣张开，还打算说什么。 沈泠急忙出声打断。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沈青禾回过神，笑着点了头。 “有啊！” 沈泠大惊。 这个世界上，除了妖魔以及修仙的，居然真的有神？ 那那…… “是谁？” 在沈泠期待的目光中，沈青禾抬手指向了他自己。 “我。” 沈泠沉默。 沈青禾也没有在说话。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沈泠败下阵来。 “别闹，好好说话！” 沈青禾眨眨眼，将手指转了个方向，指向沈泠。 “那就是你……” 沈泠沉默了一会儿，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胡扯。 “天绝之体，怎么解决？” 这一次，沈青禾没有在第一时间就给出否定的答案。 语气中带着些轻蔑。 “如果他愿意以人身，修成妖魔，天绝之体，根本就不算什么问题！” 以人身，成妖魔。 沈泠动了动嘴唇，瞬间就没了继续问下去的意思。 如果答案是这个。 她不相信，以前的那些天绝之体没有尝试过；也不信，陈裁会不知道。 那么，便是选择的问题了。 “沈姑娘……” 沈泠面无表情的抬眸。 便见沈青禾的眼中，盛着快要溢出来的……某种情绪。 “我很开心。” 沈青禾道。 沈泠眼皮一跳。 “开心什么？” “你梦中有我，也便是心中有我。” 那倒不是。 她也就是重新感受了一遍曾经的某些场景，找回了不多的记忆。 只是恰巧，这些记忆都与沈青禾有关。 望着面前的人，沈泠心底暗叹了一声。 抬起手中的红薯，一口咬下。 转眸看向铺子之外，干脆的转移了话题。 “也不知道，老大这些天在忙什么，还有老三……我还等着给她考试呢！” 沈青禾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外面。 “不知道，不过……应该快回来了……” 邬国京都的火，快烧起来了。 第212章 活着的画 江月寒在伏妖司驻地待了半个多月，对修炼之事，丝毫不敢放松。 因为有了一个不知名敌人的存在，江月寒这段时间的修炼重点，不在境界，而在手段。 只有熟悉了自己的力量，能将之发挥出来，那才是真正的掌握。 因此，当李灵芷来到小院，敲门无果干脆自己开了门之后，就看到了一个无比凌乱的小院。 到处都是纸，有被揉成一团的，有被撕碎的，有被风卷起，挂在屋檐上的…… 李灵芷忍住猛跳的眼角，找着空隙落脚，走进了屋子里。 然后便看见了，坐在桌案之前，沉浸在创作世界里，蓬头垢脸，只穿着一件里衣的江月寒。 李灵芷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一瞬，随后转移开，看向了屋子其他地方。 忽略掉到处扔着的纸，无论是墙还是屋顶，还是屋子里的一些摆设物件，全都不可避免的，染上了墨汁。 虽然这些东西对于李灵芷来说，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可是……她还是有种窒息的感觉。 江月寒，是怎么在短短十几天之内，将一个好好的屋子院子破坏成这副模样的？ 李灵芷沉默的收了目光，看向了某个罪魁祸首。 却发现，江月寒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目光专注，手中的毛笔在纸上迅速划过。 李灵芷叹了口气。 最终没有选择出声，小心的走过去，停在了桌案边。 低头一看，随后便是一愣。 桌上摆着的纸，隐隐散发着幽然白光，江月寒手中的笔，也给人一种灵动的感觉。 还有笔尖上沾着的，散发着清香的墨。 一切，都显得不凡。 而最不凡的，当属这三者结合在一起，由江月寒动手，所绘出的这一副画。 森林，草地，万兽奔腾。 那具有压迫感的气势扑面而来，使得李灵芷不自觉的放轻了呼吸。 她看着看着，突然有种感觉。 这画上的一切，似乎……活过来了。 树枝摇曳，草木香起。 万兽的咆哮声，在耳边震响，让人不自觉的头脑发懵。 ……不对，不是似乎。 李灵芷咬了下嘴唇，让自己清醒过来。 再看那画，画中的一切，真的活了过来！ 所有的野兽，都在向前奔袭，草地被践踏，草屑飞溅，一片狼藉…… 也不对！ 李灵芷抬手揉了揉眼，再看。 这画，真的就只是一幅画，所有的一切，都被定格在一个瞬间。 没有奔袭，没有践踏。 万兽保持着一个姿势，静立不动。 这…… 李灵芷有点凌乱。 这幅画，到底是定格的还是活动的？ 不等他想明白，江月寒带着惊诧疑惑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 “郡主？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灵芷沉默了瞬，将视线从画上移走。 “……刚来。” 江月寒看了看她，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画。 随后伸手，将画卷了起来。 十分迅速的收回了自个儿的画境空间之中。 这幅急切的样子，看到李灵芷额角直跳。 我又不是来偷你画的，这么紧张做什么？ “郡主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江月寒问。 李灵芷收回思绪，点头。 “对，有点事。” 看着江月寒等待的神色，李灵芷垂眸，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这才道。 “我觉得，你这副模样，不太适合商量事儿！” 江月寒呆了瞬，低下头，也看到了自己的不妥。 “不好意思，郡主等等，我这就收拾一下。” 话落，也不管李灵芷，一边往里边走，一边扒下了自个儿的衣服。 他的动作十分随意，也十分迅捷。 这就导致了，李灵芷还未来的及移开目光，就看到了江月寒无意漏出的肩背。 这一瞬间，理智告诉李灵芷，应该移开目光。 理智没撑住，下一秒便被踹远了。 再然后，李灵芷强行扯回了理智。 转身，几步冲出了屋子。 “我在外面等。” 江月寒动作停了一下，回头，看了眼她的背影。 无声的笑了下，抬手掐诀。 水流迅速流过全身，冲走灰尘的同时，也将连日的疲惫一同带走。 江月寒换上干净的衣服，拿了簪子束好发，这才迈步，走向院子。 想了想，抬手间，一张纸飞出掌心，展开后，化作一个扫帚。 江月寒抬手在扫帚上一点，扫帚便自个儿动了起来。 扫帚头划过的地方，一片干净。 无论是废纸，还是墨汁，都被无形的力量，直接化作虚无。 江月寒一步跨出屋子，便见李灵芷坐在院里的石椅上，怔怔出神。 忽略掉被自己祸祸的不成样子的院落，江月寒走过去，坐在了对面。 “郡主，现在可以说了。” 李灵芷回神，看向江月寒。 却觉眼前，不可控制的浮现出刚才那……咳！ “是这样。” 李灵芷将目光下移，放在面前的石桌上。 “成为伏妖司弟子，享受特权和福利的同时，还需要完成司里所发布的一些任务。” “我之前前往临海郡，便是接了任务之后去的。” “而为了防止，一些人只能好处不办事，伏妖司对于每个成员所做的任务数量，是有要求的。” 话到这儿，江月寒便明白了。 他加入伏妖司，已经有一段时间。 可直到现在为止，一次任务都没有做过。 这在伏妖司，是不合规矩的。 江月寒想了想问。 “对任务，伏妖司怎么要求的？” “加入伏妖司的前三个月，没有任务要求，从第四个月开始，需要每个月完成一个任务。” 李灵芷解释道。 “这个任务，需要自己去任务大厅进行选择，选择的难度，不得超过自己的实力范围。” “也就是说……只要你想，随便选个最简单的任务，都是可以的。” 江月寒又疑惑起来。 因为不想有人不劳而获，所以设定任务要求。 又为何，给了“随意选择”这么大一个漏洞？ 那岂不是，无论琴心腾云，都可以选择完成凤初境任务，然后继续拿好处？ 看出了他的疑惑，李灵芷继续解释。 “任务的难度，是和奖励挂钩的。” “伏妖司给的，只能勉强维持修士的修行，想变强，就得自己努力，去获取更多的资源。” “当然还有一点，高等级任务不多，每个人都分，分不过来……” 第217章 寻妖 告别庄长，一队人向庄子的西边走去。 一走远，元一雯便忍不住了。 “叫人带路，他自己带不了吗？还不是怕死！” 李灵芷转头给了她一个眼刀。 “换你是个普通人，明知山里有妖魔，你敢去？” 元一雯轻哼一声。 “有我们在，怎么也不会让他受伤，有什么好怕的！” “你知道自己厉害，那庄长又不知道。” 李灵芷说着，灵力运到腿上。 “好了，加快速度！” 元一雯撇嘴，不再说话。 虽然无人带路，但已经得了方向，一队人很快便到了村子西头。 再向外千米距离，便看到了庄长口中的小河。 小河五米不到，几人随意一跃，便跳了过去。 小河这边，草木旺盛。 不过向前一小段距离，这草，便已经到了小腿处。 江月寒一边走，一边眯眼望向前方的山峰。 看上去，并无什么不妥。 甚至根本察觉不到妖魔的气息。 李灵芷希望有人带路，也是知道，这妖魔在山中，不好寻。 有来过的人指明具体位置，对于他们来说，更为方便。 只是现在……还是得费力寻了。 江月寒这样想着，脚步加快走到前方，李灵芷的旁边。 将神识整个散开，凝神注意前方的动静。 山是荒山，树高，草也高。 江月寒看了看，停了下脚步。 “用飞的！” 走地上，恐怕还得费力除草，开出一条路来。 李灵芷点点头。 拿出自己的枪，控制变大，轻巧一跃，落在了上面。 抬头，望向山峰顶。 “应当不会是近处，得往深里找找。” 一边说，一边控制着长枪降低，打算带人。 “我带！” 江月寒说着，挥手拿出了一张空白画卷。 灵力送入之后，画卷迅速变大，看上去，便如同一个毯子一般。 画卷落下，等待着几人站上来。 秦天磊轻啧一声，不由赞叹出声。 “江兄御使的这法器……倒是别致的很！” 随后，毫不客气的一步迈了上来。 “麻烦江公子了。” 元一雯第二个上来，冲着江月寒，露出个灿烂的笑。 “不用客气。” 江月寒对两人笑笑。 等安岳上来，便看向了自家师妹。 凌云手中，小鸟摆了摆翅膀。 “这边，我们来！” 话落，拍了拍凌云指尖。 凌云接受到小鸟传来的信息，召出了一把普通铁剑。 御剑飞起，拉着林青菀站了上去。 随后，冲着江月寒展露出了灿烂的笑。 江月寒有些担心。 “可以吗？” 凌云重重点头。 “可以的！” “那……小心些。” 江月寒说着，御使画卷飞起，同时，留了几分注意在凌云那边。 凌云的情况他也知道，完全失了记忆，说话常识，还是跟着沈青禾才学不久。 虽然不知他为何有了修为，但总归让人不放心。 ……等等！ 修为？凌云有修为，那他是什么实力？ 同是修行者，同是用剑，同名……这这…… “我先去前方探路！” 李灵芷的声音传来。 江月寒回过神。 点头给了回应，便又看了凌云一眼。 用的不是本来相貌，他能认出来是根据气息神态。 如果不是云剑仙，又何必改换相貌？ “……” 有点扯了，之后问问师妹！ 江月寒强行收回神思，一边控制画卷绕着山峰飞行，一边查探着山峰上的情况。 到底已经是腾云境的实力，很快，江月寒便寻到了妖魔气息所在。 是在山腰处，因为树木茂盛，暂且看不清具体有什么。 而通过查探出来的妖魔气息，可以确定，敌人之中，没有超过凤初上境的存在。 他没有选择声张，而是继续控制画卷，绕山峰飞行，并逐渐接近那处地点。 在距离差不离，是琴心能够发现的范围之后。 才转眸看过去。 “在哪里！” 飞在上方的李灵芷一听，急忙调转方向，率先冲了过去。 距离逼近，江月寒也是逐渐，用神识看到了下方的场景。 那是一片黑色的坟地，森森白骨遍布，人的，兽的……有些整个露出来，有些，则是半截埋在土里。 白骨之上，有淡淡的魔气萦绕，但都静静的待着，没有动。 思索间，李灵芷已经先一步，落了下去。 她立在一棵树的树梢上，长枪握在手中，凝神查看。 等到江月寒等人落下来，便开口道。 “看样子，这个任务和报上来的描述没有差别。” “那就快点解决，去下一处！” 秦天磊说着，便从画卷上跳了下去。 就在他落地的瞬间，地上的那些白骨，突然有了动静。 完全裸露的，按照生前的习惯，各自站了起来。 半截埋在土里的，则是用手爪，将自己从土里拔了出来。 白骨大致有几百架，这样一起动起来，一眼看上去，着实有些恐怖。 但其所表现出的实力，实在不高。 元一雯和安岳随之落了下去，各自拿出了武器。 元一雯的是剑，安岳的，则是一面巨大的盾牌。 两人配合，加一个持枪的李灵芷，直接冲入了白骨群中。 而秦天磊，则是自觉退到后方，翻手几枚符箓，扔进白骨群中。 可以看得出，这四个人，是惯常配合的。 江月寒没有下去，扔出一张画卷激发。 数根黑色荆棘从画中冲出，冲向白骨。 林青菀也没下去，拿出自己的琴，指尖拨过。 便有数个红莲，出现在白骨之中，轰然炸裂。 战斗一触即发，并且迅速的，占据了上风。 凌云左看看，右看看，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 只有他没有动手诶…… 他下意识的想拔出自己的剑，却被小鸟一翅膀拍在了手上。 同时，小鸟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记得，你的那把剑，暂时不能出现在人前！” 凌云茫然。 “为什么？” “为了不暴露身份啊傻子！” 随后，小鸟话一转道。 “你先别急着动手，我看这里……似乎有些不对！” 不对？ 凌云低头，睁大了眼去看。 除了白骨骷髅，也没有其他东西啊…… 等等！ 凌云的目光，突然之间，落在了白骨下方的土地上。 这地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第236章 鬼骸 听到小鸟的话，凌云不由得露出了惊惧的神色。 而小鸟，还在继续诉说。 “虽然我并非是大邬的人，但一城被灭这么大的事情，还是知道的。” “据说当时，有一名为食尸的晖阳境妖魔，不知用了什么方式，越过妖魔战场，来到了主世界。” “在远阳城躲了整整三年，布下了一座大阵，打算借此，突破第五境，乾元之境。” 小鸟幽幽叹了口气。 “当时的远阳城，还是一座大城，整整十万人口，都被卷入了那个大阵之中。” “等到附近几座城察觉到不对，派人前去查看。” “城中尸横遍野，已经没有了一个活着的生命！” 凌云不由放轻了呼吸。 一城人全部都死了，那种场面，光是想想便让人觉得窒息。 不过…… “食，食尸？” “对！” 小鸟肯定的答。 “布下那座大阵的妖魔是食尸，按照推测，若是那一城尸体都被其吞食下去，突破乾元便是板上钉钉！” “但是……他失败了。” “在大阵发挥威力，将整座城的生命全部屠杀之后，出现了意外。” “一城之人的巨大怨气，催生了一个妖魔，一只新的妖魔！” “那个妖魔，刚生出来的便拥有晖阳的实力！” “因为自身的力量与整座城池的生命息息相关，所以借助远阳城，反过来控制了那座大阵。” “食尸被大阵反噬重伤，又对上了，这个一出生对它满心怨恨的妖魔，最终，陨落在了远阳城！” “而那个新生妖魔，却是不知何时，自行去了妖魔域，并在接下来的一百年里突破乾元，成了妖魔七大将之一。” “其名……鬼骸！” 最后这两个字落下，小鸟便停下了讲述。 而凌云，也是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老婆婆。 好一会儿才文。 “她……是鬼骸？” “不知。” 小鸟答。 “鬼骸，怨气成魔，历来都是以男子的形象出现，每次出现，又会伴随着滔天的怨气，如同乌云一般。” “所以，鬼骸所在的地方，天空昏暗，不见日月！” 凌云深吸口气，抬头看向天空。 虽然不是晴天，但也没有到乌云遮空蔽日的程度。 “那就……不是鬼骸？” 小鸟沉吟了一会儿，开口。 “我不知道。” “我无法在这老婆婆的身上，看出什么问题来，但她的身上，绝对是有问题的。”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鬼骸实力再进，已经能够控制自己周身的异象，从而将自己伪装成了这副模样？” “我，确定不了。” 不确定啊…… 凌云一边想着，一边看了眼被自己扶着，步履艰难的老婆婆。 从心而论，他希望不是。 “为今之计，只能先将这老婆婆带回去，放在身边盯着。” “万一真的是鬼骸，那就只能……” “真到了那时候，你记得，一定要按照我的吩咐做！” 凌云眨眨眼。 “我……我吗？” “对，你！” “这整个京都，只有你，有能力对付鬼骸！” “只有你，能护的住这京都上下，几十万人！” 小鸟的声音很坚定。 可凌云，却只感觉到了慌张。 他他……真的行吗？ 即使到了现在，他还不能，自如的说话；好些东西，见到了也不认识；而妖魔……打架…… 这许多思绪从脑海中飘过，最终，定格在了小鸟之前所讲的，关于远阳城的故事上。 妖魔……很可怕，很坏。 所以，一定不能让京都也变得像远阳城一样！ 一定，要保护好这里的所有人！ 凌云的心，逐渐坚定。 这里距离六皇子府，并不是很远，所以很快便到了地方。 府门前的门卫一见凌云，急忙走来。 “朱公子，交给奴才！” “没，没事。” 凌云摇头拒绝。 随后，冲着门卫露出个笑来。 “能不能……找个，休息的地方？” 门卫不得已收回了搀扶的手，点头道。 “朱公子不用客气，跟奴才来便是！” 说完，门卫率先迈步，向着府内走去。 凌云跟着迈步。 不想，被他搀扶着的老婆婆停下了脚步。 “公，公子啊，那六皇子……” “哦，是这样啊，大娘！” 小鸟接口说道。 “我们先给你安排一个地方休息一会儿，然后便去找六皇子。” “等六皇子同意了，我们再找你过去。” “毕竟是一朝皇子嘛，你想见，也得问过人家，人家同意了才行，你说是不？” 老婆婆听了，脸上不由得出现了一抹失望之色。 “这样啊……” 随后，又勉强笑起来。 “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 小鸟说完，用翅膀拍了下凌云。 “走，先进去。” 在门卫的领路下，凌云将老婆婆带到了府中的客房。 将人安置在房间里，又差人安排了吃食，这才离开。 离开之后，凌云向外走了一段。 慢慢的停下了脚步。 “要，去找六皇子吗？” “不用，那只是个借口。” 小鸟随意道。 “你不是要找厨娘，帮江小子和林丫头做吃食吗？去！” “……哦，好！” 凌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眸色亮起，开心的应了。 转身，向着厨房的方向走。 只是，他还没有走出去几步，便被叫停了。 “等等！” 小鸟突然蹦了起来伸出翅膀，只向了旁边的一个院落。 “这里……不对劲！” 凌云茫然。 “什么？” 小鸟没有对他的茫然做出解释，而是扑腾着翅膀，向远处飞了飞。 拦住一个路过的侍女，指向这边问道。 “六皇子府上的客房里，都住了些什么人？” 侍女愣了下。 看了眼这边站着的凌云，便做出了回答。 “殿下府上的客房，平日里并没有人在，这段时间，倒是住进了一位客卿。” “客卿……” 小鸟沉吟一瞬。 “你去寻你们殿下，让他过来一趟……尽快！” “啊？” 侍女茫然脸。 “啊什么啊，赶紧去，耽误了事情，你负责？” “……哦，哦哦！” 侍女忙忙点头，顾不得其他，转身，向着一个方向跑去。 小鸟则是扑腾翅膀，飞回来，落在了凌云的头上。 凌云想要抬头看一下小鸟，又在最后停住了动作。 支着头问。 “这里……又怎么了？” “这里啊，有只妖！” 第237章 兄台你好，兄台再见！ 又是妖？ 凌云愣了一下，随后便严肃了神色，目光紧盯着那个小院。 已经是做好了，只要小鸟开口，他就立即动手的准备！ 小鸟一见，有些好笑的挥动翅膀，拍了拍他的额头。 “不用紧张！” “听那侍女的话，这只妖也不是第一天住进府里了。” “要想动手，早动手了，那儿会等到现在？” “……哦。” 凌云答，慢慢放松了下来。 又想到什么，开口询问。 “你刚才，那么着急……” “既然发现了，总得让这府邸的主人知道，才好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哦……” 凌云点头。 “这是只什么妖呀？” “妖气不强，应该只是一个小妖，但具体是什么种族，还看不清。” “哦哦！” 凌云再次点头。 “那……” 小鸟愿意解答，凌云便一个个的，将心头的不解说了出来。 两人一问一答，气氛倒也融洽。 直到，一个身着绿衫的青年，提着一个包裹，从他们盯上的那个小院里走了出来。 凌云将又一个疑问咽了回去，看向面前的青年。 那青年也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青年露出了个尴尬的笑。 “兄台你好！兄台怎么称呼？兄台可是六殿下的客人？兄台气质不凡，想必就是了！那么兄台……可否当做没有看见在下？” 凌云几次张口想要做出回答，都被这人打断。 一时之间，憋的有些脸红。 好一会儿才寻回自己的声音。 忽略了前面的几个问题，打算针对最后一句话做出回答。 “我……” 一个字出口，对面的青年再次开了口。 “兄台可是默认了？那么谢谢兄台！兄台忙着，在下先离开了！” 说完，绿衫青年一笑，将包裹甩在背上，迈步便走！ 小鸟看不下去了，主动出声。 “你，站住！” “兄台还有什么指教？” 绿衫青年脚下动作不停，只回过了头，一边走一边说。 “兄台，萍水相逢，何必相识？你就当没见过我这个人，散了散了，昂？” “那不行！” 小鸟笑了一声道。 “你要么停下，要么……我就张口喊人了！” “诶呦，别啊！” 绿衫青年转了个向，几步跑回来，停在了凌云的面前。 一脸苦相的道。 “咱没必要，没必要昂？” 小鸟又是笑了两声。 绿衫青年一听，神色呆滞一瞬。 逐渐反应过来，说话的并非凌云，而是他头顶的这只……鹦鹉。 他看了看凌云，又抬眼看了看小鸟。 “兄台高啊！能训出这样一只鹦鹉，想必废了不少力？” “我懂！鹦鹉嘛，经常就是你教它的话它不说，你不教它的话它是叭叭直说。” “所以兄台并没有喊人的意思，是不是？我就说啊，兄台这气度，啧啧……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呢？” “兄台！在下还有急事，这便走了，兄台再见啊！” 凌云:(=°Д°=) 根，根本插不进去话！ 眼看着绿衫青年转身便走，凌云一急，便伸出了手。 十分不小心的，抓住了绿山青年的后衣领。 嗯，不小心的！ (?′?`?) 绿衫青年被拽回来，神色发苦。 虚着眼看了回来。 “我说兄台，你这……是怎么个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 小鸟摆动翅膀。 “刚才问了一下侍女，你是这府上的客卿。这背上包裹……是打算去哪里？” “额……没打算，没打算。” 绿衫青年有些心虚的笑了起来。 “就是衣服破了，出去找个铺子修补一下。” “是吗？” 小鸟反问。 “是啊！” 绿衫青年重重点头。 “不然兄台以为呢？总不能是这府上待不下去了所以决定跑路哈哈哈……” 笑到一半，绿衫青年的笑声僵住了。 他缓缓收了笑，睁大了眼睛望着凌云。 凌云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对视一会儿之后，绿衫青年败退。 垂头，叹气。 “兄台啊，不是我想走，而是这六皇子府，我实在待不下去了！” “从我踏入京都的那一刻，我便发誓，一定要做出一份事业来！” “我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收集信息，最终决定，来到这六皇子府……” 绿衫青年抬头，面上，浮现出复杂之色。 “当朝皇上，乃是一代明君，所有人都这么说，但是……他这生儿子的水平，着实不怎么的。” “就说现今争斗的几个。大皇子，也就是太子，没点自己主见，事事都被皇后宗族把着！” “三皇子，能力倒也有，但都在勾心斗角上，整一小心眼，没一点点大局观！” “八皇子倒是还行，但和太子一样，母族势力摆弄着。” “我思前想后，最终，来到了六皇子府上。” “倒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主要是感觉。” “但咱们的六皇子呢？朝中的事儿一概不管，整天窝在府里，跟个小姑娘玩！” “咱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天天待那花园里……我是真看不下去了！” “我再有心，再有能力，也架不住主子不干事啊！” “我真的，我待不下去了！我要走！我要……” 话到这儿，突听，一道幽幽的女声传来。 “小姑娘，说我吗？” 绿衫青年急忙转头。 便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李辛林青菀两人。 他轻“嘶”了声，甩开了凌云的手，将那包裹藏在了身后。 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来。 “呦，殿下怎么有空过来了？还有林姑娘，今儿个不忙啊？” 林青菀眯眼看着他，唇角勾起。 “这不是好玩的玩够了，所以出来逛逛嘛！” 绿衫青年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啊……那么林姑娘，殿下，你们逛着，玩着！” “我这有件衣服破了，我出门，寻个地儿补一下，就不打扰您二人的闲情雅致了！” “你们，玩开心啊！” 话落，脚步一迈就打算开溜。 李辛面无表情的，冲着跟在身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点头，带着小厮上前，将绿衫青年堵了住。 绿衫青年面色一苦，小心的看向李辛。 “这，殿下……” 李辛轻笑了声，正打算开口。 却听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何，何英毅！你！你……” 第238章 找人的与…… 苍老的声音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一同吸引了过去。 众人转头一看，便见一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拄着拐杖，一步一晃，小跑了过来。 而她的目标，却是那名跑路不成的绿衫青年。 小鸟蹲在凌云的头顶，向左看看那老太太，向右看看那绿衫青年，轻啧一声，有些感叹。 这两妖魔，居然还是有关系的不成？ 老太太跑来，在绿衫青年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佝着背，凑近过去，仔细瞧了瞧。 脸上闪过激动之色，可随后，又很快冷静了下来。 老太太冲着绿衫青年露出一个笑容，语气很好的问道。 “小伙子，你是不是，姓何啊？” 绿衫青年有些懵逼的看着这老太太。 他刚才，好像已经听到了，这老太太叫了他的名字，难道是听错了？ 应该就是听错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反问道。 “是姓何，怎么，大娘你认识我？” 老太太冲着他笑了起来。 “不认识。不过啊，你长得特别像我的一个故人。” “我那故人啊，也是姓何，名叫何英毅，比我大一岁，年轻的时候呀，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你可认识啊？” “又或者……小伙子你家里，可有这样一个人？” 老太太的神色间带着期待，浑浊的双眸，也仿佛有了光彩。 绿衫青年沉默了。 好一会儿才开口问。 “我说大娘，你是不是记混了什么？” “我家里并没有一个叫何英毅的人，反倒是我，我叫何英毅！” “英才的英，毅力的毅！” 青年的语气坚定，表情亦是坚定。 老太太听了，愣了一愣，面上浮现出了困惑不解。 “这……不应该啊……” 她想了想，再次问道。 “小伙子，你今年多大？哪个地方的人？家里面……家里面几口人啊？” 绿衫青年再度沉默了。 换了个姿势站着，面上带上了些不耐。 “我说大娘，这些东西都算是我的私事，您这追着问……不太好？” 老太太的脸上，浮现出一些尴尬之色。 苟着腰道歉。 “对不住啊小伙子，我只是找那个人，找了很久，所以，有些激动了……对不住，对不住！” 青年见到老太太这副样子，也不好再追究什么。 叹了口气。 “也没什么大事儿……不过大娘，你找的那个人，我是真不认识。” “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恰巧叫了一个名字，也不是不可能……” “主要是，大娘你找的那个何英毅，年龄和我对不上，我家里，也并没有这么个长辈。” 青年露出了个不好意思的笑。 “所以大娘，您再去别处找找？” “我，我知道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神色间是控制不住的失落。 用了一会儿时间，缓和了情绪。 老太太这才注意到周围还有几个人。 想到这里是皇子府，她突然有些无措，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只能将视线投向了熟识的凌云，勉强露出了笑来。 小鸟偏偏头，从凌云的头上飞起来。 对着李辛道。 “这大娘，是我们带回来的。” “你也听到了，她是来京都找人的。我想着，你毕竟是个皇子，能够发动的力量够大。” “比起这大娘一个人在外面瞎找，肯定会方便很多。” “就看你，能不能给帮这个忙？” 说话的同时，小鸟也在暗中沟通了李辛的神识。 “这老太太有问题，答应下来，稳住她！” 有问题？ 李辛目光一厉，转眸扫了一眼那老太太。 也顺带的，看到了绿衫青年。 刚才报信的那名侍女说，这个被他留下的客卿，也是有问题的。 李辛沉思一瞬，心底有了计较。 冲着那满目希翼望着他的老太太点了点头。 “可以！” 老太太当即便激动了起来，苟着背，冲着李辛弯腰拜了拜。 “谢谢，谢谢皇子殿下……谢谢……” “不用。” 李辛摆手，礼貌的说了一句，随后又道。 “既然是找人，总得知道一些基本信息，您，大致说一说？” 老太太急忙点头，面露感激之色，冲着李辛笑了笑。 这才开口说道。 “我要找的人，他叫何英毅，比我大一岁，今年，有整整八十岁了！” “他原来，是远阳城外小林村的人，十六岁那年离开家，来京都这儿赶考。” “一走啊，便再没有回去家……” 在老太太说到远阳城的时候，李辛的神色便有了变化。 他可不记得，大邬之中有这么一座城。 更别说这城下面的一个村子了。 老太太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继续说道。 “到现在，我已经有……六十四年，没有他的消息了。” “至于他的长相……” 老太太转向一旁的绿衫青年。 “与这位小伙子一样，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李辛将目光转向站在老太太旁边的绿衫青年。 却见其瞪大了眼，嘴唇开合，欲言又止。 李辛沉默一瞬，道。 “有什么话，直接说！” 得到首肯，绿山青年也不憋着了。 十分懵逼的道。 “这大娘说的人，怎么这么像我？可我真的不认识她啊！” 李辛眯了眯眼，开口询问。 “你是小林村来的？” 青年点头。 “是啊！” “今年多大？” “二十……还有一个多月到二十。” 绿衫青年道。 “我离开小林村之后，不小心遇上了山匪，给抓了去。” “在哪里耽搁了几年，不久之前才逃出来！” 老太太面露惊异，也顾不得其他，出声反问。 “你的生日，可是在腊月十二？” “对呀！” 青年答完，看着面前的老太太。 声音突然颤抖起来。 “大娘……你不，不会是……是，叫林妍？” 老太太动了动嘴唇，有话，却是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只是点了下头。 “对，我是林妍……” 此话一落，场上便安静了。 老太太一脸复杂。 青年一脸呆滞。 旁边的几人，亦是被这发展惊到无话可说。 最终，是李辛先反应了过来。 “看样子，这人也不用找了……咱们，进屋慢慢谈？” 第244章 妖魔与人 何英毅心神恍惚，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极不真实。 一个不差，脚下一绊，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这一动静，引来了诸多的目光。 当即，便有一只豹妖自座位上站起，随意的走出来。 “虎三，你的嘴下，居然还能留下血食来？” 豹妖几步走到了何英毅的跟前，嘴角涎水流下。 何英毅慌忙爬起，向后闪躲。 豹妖嗤笑一声，直接张开了大口。 腥气扑面而来，何英毅第二次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 下一秒，虎妖一爪子将豹妖拍飞了出去。 “这人，可不是与你做血食的！” 豹妖飞出去，摔倒在地上，滚了几滚。 翻身站起时，神色间已经充满了戾气。 可看了看那虎妖，豹妖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只狠狠瞪了何英毅一眼，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处。 虎妖这才回头看向何英毅，轻笑一声道。 “走！” 何英毅很想不听，可不跟着这虎妖，他恐怕……活不过今日。 何英毅站了起来，迈着绵远的双腿，跟了上去。 一路从宴会中央走过。 咀嚼声，吞咽声，涌入鼻腔的血腥之气。 何英毅嘴唇颤动，也许，是想感叹个什么，却是不敢。 他终究，只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 虎妖带着何英毅，离开了宴会，前往了一处山洞之中。 山洞前有人把守，虎妖幻化成了一个健壮的汉子，才迈步走进。 山洞向里百米距离，视线豁然开朗。 洞顶开阔，洞中是一片瑰丽的奇石之景。 洞中央的巨大玉石之上，有一异兽侧卧，闭目而歇。 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 一眼望去，只觉见了山岳，竟是难以估测其高大。 何英毅心生震撼，亦是控制不住的，更加多了恐惧。 虎妖并没有注意何英毅怎样，迈步走到那异兽之前，俯身，做了一个不伦不类的人类之礼。 “老大，读书人，我给您找来了！” 闻言，异兽眼眸颤动，逐渐睁开了眼睛。 目光扫过虎妖，随后便放在了何英毅的身上。 竹卢可以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势压制了过来。 何英毅直接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它很担心，但又……什么都做不到。 下一秒，几页纸张自异兽的方向飘飞过来，落在了何英毅的面前。 “读与我听。” 何英毅总算是知道了，自己因何保了一命。 可对妖魔的恐惧，却使得他，一时未有动作。 虎妖冷哼一声，走了过来。 “机会我给了，你若是不要……那我再去掳一个便是！” 何英毅不想死。 所以他犹豫再三，还是伸手，将那页纸拿了过来。 纸张入手，便知不是普通纸张。 而其上的内容，却是更加……疯狂。 何英毅一字一句的读着，竹卢也得以听到。 那是一张契约，人类与妖魔之间的契约。 这太和境中，大妖蜚以及其下妖魔，会为一方势力名为“风魔”的人类提供力量。 而“风魔”，则要听从妖魔之令，为其在人间行事。 这是，一场交易。 何英毅活了下来，在大妖蜚跟前，专职读信写信。 也因此，得以知晓了许多，“风魔”与妖魔的合作讯息。 无事做时，何英毅便会待在自己的那个小房间里，发呆沉默。 竹卢看着，急着。 它想要尽快提升实力，想要拥有，能够将主人带出这魔窟的力量。 可是…… 太慢了。 竹卢逐渐发现，自己的实力提升，慢的可怕。 保守估计，他需要百年时间，才能够勉强修成妖身。 竹卢知道，这恐怕……是天赋所限。 一个普普通通的扇子，能够拥有意识已经不易。 其他妖魔的强横天赋，它根本没有。 可是，主人不能不救。 即便是用上再多时间，付出再多的努力，只要能救的了主人……便都不算什么。 …… 转眼之间，四年时间匆匆而过。 如今的何英毅，已经心态平和，除了在大妖蜚跟前，做那读信写信的事宜。 时不时，还会在这太和境中转上一转。 刚开始的时候，虎妖会派出小妖，看管着他。 多次以后，便也放心让他随意走动了。 毕竟这太和境乃是区别于主世界的异空间，一个普通的人类，不知晓开门之法，又如何逃的出去？ 也正因为，这份轻视和不在意。 何英毅寻到机会，装作小妖，跟着那采买的小队，离开了太和境。 他还有未完成的事，还有等待着他的人。 又如何能够，将一生都耗在这妖魔的巢穴之中？ 何英毅的逃跑很果断，即便是竹卢，也是惊叹于他的决定。 那可是……妖魔巢穴！ 里面数以千计的妖魔，随便一个，都可以取了何英毅这个普通人的兴明。 在此种情况之下，他还是选择了逃。 并且，成功了。 在离开太和境之后，何英毅匆匆忙忙，一路疯逃。 跑出了那个山林，跑过了数座山头，跑了不知多久，才停下来。 竹卢为他感到高兴，可随之，心底那种不好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是了，那是妖魔，又如何能没有几个追踪的手段？ 何况那虎妖，可是在何英毅的身上，留下过手段！ 何英毅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遮掩气息，遮掩逃窜痕迹的方法！ 那些妖魔，肯定会追上来！ 竹卢很怕。 那些妖魔如果追上来的话，绝对不会放过何英毅。 巨大的恐惧席卷了他的心智，竹卢拼尽全力，堵上自己修出的意志，才将一段信息，送入了何英毅的脑海之中。 “逃，不要停……进城……会有，人类修士……” 这断断续续的一句话说完，竹卢便感觉，自己数年的努力，全部不在了。 现在的他，已经做不到晃动身体。 它感觉一阵意识昏沉，却不敢睡过去。 强撑着，陪伴着自己的主人。 何英毅虽然不知道，这话来自哪里，却也能够感觉到其中的善意。 于是，不顾无力的身体，再度向前迈步。 他丝毫不敢停，从一座山中跑出去。 终于见到了人烟。 那是一个小山村。 有村子，就证明他离城市不远了，进城，他必须进城。 何英毅慌张的绕过村子，继续向前。 不想，却有一队山匪，自村子里冲了出来…… 第245章 无力回天 山匪驱马而来，何英毅大惊之下，想要躲避开去。 可身上的气力已经去了大半，又如何跑得过骑马的？ 不过几个呼吸，便被追上，围堵在了其中。 “呦，从哪儿来啊？” 为首的山匪将长刀磕在肩膀上，语气调笑。 何英毅缓了缓火辣的喉咙，才试探的开口。 “各位爷，我只是一介流民，逃难到此，还请各位爷……绕我一命……” 他的姿态放的很低。 山匪，是不讲理的，而他，不想死。 “饶你，也不是不行！” 为首的山匪咧开嘴，冲着他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 “银子留下，你就能走！” 银子…… 何英毅的脸色，当即白了起来。 在妖魔窟中呆了整整四年，他又哪里有银子？ 他看了看周围的山匪，有些绝望。 却还是试探的问。 “爷……我这，逃难来了，身上，着实没有钱财……” “没有？” 那为首的山匪笑容一收，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没有银子，你跟我说个屁！” 说完，驱马转身。 随意对手下摆了摆手。 “杀了！” 长刀冲着自己砍了过来，何英毅慌张闪躲。 躲过了面前的一刀，却是没有躲过，身后的一刀。 何英毅摔倒在地上，后背的疼痛袭来，叫他浑身颤抖。 一个山匪下马，伸手在他的身上摸索一番。 随后起身，冲着那为首的山匪道。 “老大，一个子儿都没有！” 为首山匪眉头一皱，鄙夷的看了眼挣扎着想要起身的何英毅。 “穷鬼……” 说完，一拍马背，向着远处而去。 其他的山匪，亦是跟随而去。 鲜血，从何英毅的背上流淌而下，他挣扎了一会儿，眼前发黑，全身的热量，都在流逝。 良久，何英毅停止了挣扎。 泪水从眼角滚落在地。 竹卢感觉到很悲伤。 也有充斥了满心的愧疚懊悔。 它以为，主人的危机是来自于身后的妖魔。 却原来，是这些山匪吗？ 那如果……他没有提醒主人，主人没有拼尽全力的跑到这里，不是，就会避开这一队山匪？ 避开死亡？ 它不是要救主人吗？为什么最后，反倒害了主人？ 是它的错，它的错…… 悲伤懊悔充斥了竹卢的内心，然后，它似乎，听到了主人内心的呼喊。 “为何？为何？” “我都已经从妖魔的手中，活了下来，却要死在人类的刀下？” “我不甘心！” “我还没有做到，父亲期望的功成名就，还没有……娶了妍妹妹……” “他们，他们还在等着我，我不想死……不想……” 没有人，可以安然的迎接死亡。 何况，是还有着许多牵挂的人？ 何英毅眼中的光彩，最终还是一点点的，散去了。 临了，他的心底，浮现了一些画面。 他见到了何父何母，冲着他们磕头，说着不孝。 见到了林妍，拥抱了她，说着对不起。 直到某一刻，画面消失，一切都消失了。 竹卢感觉着何英毅逐渐冷下去的身体，有些想哭。 可是，他哭不出。 一把扇子……又哪里有泪可流？ 竹卢的意识，逐渐淡了。 它知道，自己也要死了。 倒也罢了，跟着主人一起去了，在地府中，也算重逢。 ……哦，扇子。 它是死物。 没有进入地府的资格。 临了，竹卢看到了，虎妖带人追来，在何英毅的尸体前停了一会儿。 然后，转身离开。 —— 六皇子的的一片废墟之中，所有的人，妖，俱是沉默。 这可，不是一个好故事。 竹卢抿着唇，祈求的看着鬼骸。 “我，是在无意识中修成的人身，因为最后看到了主人的内心，得了主人的记忆……便将自己，当做主人了。” “我忘记了那妖魔之事，以及主人的死因……或者说，是潜意识的，将之藏了起来。” “远阳城不在了，主人的父母也不在了，林妍……好歹还留了一分意识。” “我想，将主人最后，想告诉林妍的话，告诉她。” “所以，求你……” 鬼骸沉默的看着他。 几秒过去，黑光闪烁，原地，已经没有了鬼骸的存在。 只有一个，白发苍苍，泪流满面的老人。 竹卢笑着走上去，很认真的，拥抱了她。 “我不是主人，但此时顶着的壳子，还算是主人。” “请你，不要在意……” 林妍不答，只有眼泪不断流下。 于是，这“何英毅”开口道。 “对不起……” “我好想回去，好想再见见你，再抱抱你，再和你一起读书……可是，对不起，我回不去了。” “谢谢你的喜欢，可是我……做不了你的良人。” “我死了，你要好好的。” “找个喜欢的人，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可不能找个，好看，却没有本事的，要找……对你好的！” “林妍，对不起……” 最后一个音落下，“何英毅”的身形突然淡去，只有一把普通的折扇，无力摔落在地。 林妍捂着脸，再也抑制不住，大哭了起来。 原来，不是辜负，而是无力回天。 悲戚的哭声中，林妍的身上，逐渐浮现出了白光，然后渐渐的，融成了一团纯粹的灵体。 林青菀眨了眨眼睛，胡乱抹了把眼角的泪水。 两个人，都不在了。 却都放不下对方。 于是，借助两个妖魔的存在，心与心，时隔两百多年，重聚在了一起。 他的话，她听到了。 她的寻找，也有了结果。 也……还好。 李辛伸手，将一个干净的帕子随意糊在了林青菀的脸上。 想了想，对着她道。 “感情，并非儿戏，你可懂了？” 林青菀一把擦着眼泪，一边点头。 “嗯！” 这种爱情，太让人感动了！ 她一定会努力，不让六皇子和贺将军落的个悲伤的结局！ 李辛:(?_?) 感觉你并没有懂。 这边，鬼骸的身形重新出现。 那团浮立的白光，便渐渐向着他的身体内融去。 他抬了抬手，感觉到逐渐自如的力量，却是莫名的，开心不起来。 “纯灵之魂……你的核心居然是这玩意儿？！” 小鸟惊讶的声音传来。 鬼骸一愣，急忙伸手扒拉住那团白光。 一边警惕的看着凌云这边，一边加快了融合的速度。 我的！想都别想！ 第254章 说说 随着沈泠的话音落下，手中的刀也向着裘琼劈砍下去。 这一刀，没有任何华丽附着，十分普通。 却在落在裘琼身上之后，如同劈砍在空气中一般，直接穿透了她的身体。 似乎，刀落的地方，并没有一个人类的存在。 下一秒，沈泠安然收刀。 裘琼脸上的狰狞逐渐凝滞，身上的所有妖魔气息如潮水般退去，直到一丝不剩。 那个不知名的存在，在这一刀之下，被迫离开了这具身体。 此时的裘琼，只是她自己。 而这，却是裘琼无法接受的。 她脚步不稳的向后趔趄，望着沈泠的目光中满是惊恐。 “不，不……” 她嘴唇颤抖。 突的转身，拔腿便跑。 ……她被放弃了。 ……这个人要杀她。 ……她不想死，她不要死。 快逃！ 短时间的思考，由不得她想太多，计较太多。 所以最终，只有一个选择。 可是…… 刀光从身后亮起，转瞬之间，便已经来到了她的身侧，从旁边劈了过去。 是，偏了吗？ 寒气萦绕，裘琼心里一片冰冷。 这一击偏了，下一击呢？ 她还能不能好运的躲过？ 答案，大概是不能。 裘琼满心惊恐，甚至有种，身体被冻结的感觉。 不……不是感觉。 在发现自己已经迈不出脚步之后，裘琼僵硬着脖子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腰部以下，已经与大地一起，被刀光所冻结。 裘琼恍惚明白了。 不是攻击偏了，而是留手了。 是后面这人，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取了她的命。 裘琼很怕，又不可避免的，生出了一丝希望。 所以，在沈泠慢悠悠的走到她的面前，将手中的刀随手插在地上时。 裘琼开了口。 “我……我错了，我……我是被控制的！” 她很快，便为自己找到了开脱的借口。 “是那个妖魔找上来的……我不想答应，可是我没有办法……” “他就在我的身体里，如果我不按照他说的做，我就会死！” “是他，是他控制了我的身体，就像刚才那样……” 她满脸泪痕，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甚至伸出手，想要拉一拉沈泠的衣角。 距离不够，抓了个空，便只能无力垂落。 “你相信我，那些事情……都不是我想做的。” “都是他，是那个妖魔，是他在逼我！” “相信我，求求你相信我……” 裘琼流着眼泪，不断重复着这些话语，诉说着自己的无辜。 沈泠，只是安静看着。 直到裘琼哭诉声渐歇。 才偏了偏头，控制地上的冰层升起，凝聚出了一把椅子。 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既然你打算说这些，那我，便与你仔细说说。” 沈泠面上含笑，一手撑在了下巴上。 “我时间够，便从开始说！” “你身为裘家家主庶女，一个没有修炼天赋的人，在十岁那年，便被赶出了长生域。” “辗转间，被一对农家夫妇收养。” “农家夫妇在收养你三年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害怕农家夫妇的好，被那个孩子夺去，所以，选择了将那个孩子推入河中。” “还是在……冬天。” 听到沈泠的讲述，裘琼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惊慌之色。 随后，又急忙摇头。 “我没有，不是我，我……” 冰霜凝结，如果一条绸带，封住了裘琼的嘴。 沈泠这才慢悠悠的举起了一根手指。 “这是第一条人命！” “那对夫妇失去了孩子，只当是意外，将更多的感情，倾注在了你的身上。” “然后，在今年的四月，你……杀了他们。” “那个时候，那狗东西便已经找上了你。” “你们进行了交易，你要的，是能够修炼，是回到裘家让某些人后悔，是人族第一人的身份，他要的……” 沈泠停顿一瞬，笑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话语一转道。 “说来，你为什么要杀那对夫妻呢？又为什么，要求那狗东西将整个村庄屠了？” 裘琼只是摇头，似乎是在否认自己做过这些事情。 可她眼中的惊慌，无措，又在不经意间，表明着另一个答案。 “我有个猜测啊……” 沈泠便仿佛是与人聊天一般，十分随意的道。 “你想成为人族第一，所以你在乎身份。” “在农家待过的事实，让你感觉到自卑，你害怕被人嘲笑，害怕别人……说你当过乞丐，做过农家女。” “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所有知情人灭口，是不是？” 裘琼依旧摇头。 沈泠也没想过，她会干脆承认。 继续说道。 “这里，是一个村子，三百一十口人命！” “然后，你前往了临江城，一为江家的钱，二为江家……所拥有的那株千味草。” “你和那狗东西的布置，失败了，只能放弃计划，逃离临江城。” “并在另一座城里，灭了一家富商。” “原因，一为钱，二是那家少爷随口骂了你一声！” “这家，一百五十八口人！” 沈泠偏头，沉吟了一瞬。 看了眼自己竖起的一根手指，以及蜷缩着的剩下四根手指。 默默地收了手。 失策了，别说一只手了，十只手都表示不过来！ “这就已经有几百个人，在你的要求下，被那狗东西杀了。” 裘琼流着泪，喉咙间，发出含糊的声音。 似乎是在辩解。 沈泠没理会。 “你一路向西，走了三个月，路上零零散散，杀了几个与你交恶的人。” “到了离恨宗地界，打算通过离恨少宗主混进去，偷窃一样东西……虽然在那少宗主身上出现了意外，但东西到手了。” “那东西，让你拥有了修炼的资格，从而，得以来到京都，加入伏妖司。” “至于来到京都之后……” 沈泠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 “找林青菀亲娘，给了她那五个钉子的大师是你！” “同样的钉子手段，也被用在了凌云的身上，那才是试验之后的完整版！” “妖魔那边想控制凌云，从而控制伏妖司，而你，想得到‘平步青云’的机会。” “凌云身上的布置，少了最后一步才能完全激活，你多次尝试未果。” “所以，才会有京都的这场妖魔入侵之战！” 第255章 祂 按剧情说。 原剧情中的凌云，很惨很惨。 各种受伤，各种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到最后命也没了，所有的一切都用来成就了裘琼。 一个正常人，或者说，一个稍微有点脑子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答案只有一个，凌云所有的行为，并并非出自他自身的意愿。 他，早就成了妖魔的傀儡。 傀儡的想法，又有谁会在意呢？ 在原本的剧情中，是没有这场“妖魔聚集，入侵京都”的戏份的。 因为凌云已经被控制，他们完全可以通过凌云这位伏妖司司主，慢慢图谋，慢慢渗透。 直到完全掌握伏妖司，掌握整个邬国。 再更进一步，掌握人族的话语权。 原本的结局里，妖魔成功了。 裘琼，这个妖魔的合作者，成为了人族最有话语权的存在。 至于那场人族与妖魔大战……说句作秀，才算合适。 不过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凌云身边有了小鸟，不再像原剧情那般，别人随意的一点好，便被骗的团团转。 裘琼尝试多次未果。 妖魔那边便也只能，制造乱局，来达成目的。 所以此时的京都…… 思绪略略跑远了一瞬，又被沈泠扯了回来。 她看着面前放弃了摇头否认，满脸绝望的人。 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当然了，这些，全部都是以你为主角，所看到的事情。” “咱们稍稍往大一点说……你猜，为何是你？” “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何妖魔偏偏选择与你合作？你，到底有什么特殊？” 这几个问题，成功将裘琼的注意吸引了。 也可能，沈泠所问的，恰恰便是裘琼之前所怀疑过的。 裘琼看着沈泠，等待着答案。 却见沈泠站起，将那冰椅收了起来。 右手拔起那插在地上的长刀，左手抬起，指尖轻触裘琼的眉心。 裘琼瞳孔随之紧缩，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的身上，一股奇异的灰色力量涌现出现，困住她的冰晶直接破碎。 沈泠笑着后退了两步，长刀挥动，直接削过了裘琼的脖颈。 随后划破虚空，将手中的刀甩了进去。 她自己，则是身形幻化，变作一张普普通通的画，随风飘落。 裘琼的头颅，离开了她的脖子。 可她的脸上，却是出现了离奇的愤怒。 张口，发出了震撼天地的男音。 “背叛神的存在，都得死，都得死啊啊啊啊！” 下一秒，天空中雷霆乍响，恐怖的气势降临在这片区域。 无数雷霆如同雨水一般洒落下来，劈在裘琼尸体之上。 几乎瞬间，便将之劈成了飞灰。 可随之，却有一个巨人虚影，出现在天地之间。 那是一个男子，身着一件布满繁复纹路的灰色长袍，长发之间，仿佛有无数张脸藏在其中。 一脸看去，便是教人心神动荡，欲念滋生。 巨人抬眼望向天空。 怒目，抬起拳头，轰出了一拳。 这一拳，竟是切切实实的砸在了无形天空之上。 天穹，随之破碎。 如同瓷器一般，裂成无数的碎块，掉入黑色的混沌之中。 到最后，只留下一个巨大的黑色空洞。 巨人满脸愤怒，再次握紧了拳头。 “偷窃者……” 这震撼的声音穿入天际，终于，引出了变故。 一只金色的手从黑洞中伸出，向着巨人压了下来。 巨人的拳头狠狠砸在那金手之上，却不想……这可以轰破天穹的一击，没有撼动那金手分毫！ 金手狠狠压下，巨人的虚影不得不用双手去抵挡。 可祂，只抵挡了一瞬，双臂便完全炸开。 那金手继续向下，直到整个巨人在手掌之下，湮灭无形。 巨人完全消失了。 金手，亦是缓缓收回了黑洞之中。 一道视线透过黑洞，不断地扫视着这片区域。 直到金色的能量飞扬，将黑洞渐渐恢复成天空的模样。 视线，才是消失不见。 …… 京都皇宫，某个宫殿，某个房间。 红莲琴凭空出现，落在了林青菀的面前。 林青菀愣了愣，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沁音的身影，一边发着抖，一边从琴中飘出来。 才反应过来，这是师傅打完了，将琴送回来了。 所以…… “沁音，我师傅呢？” 林青菀问。 沁音满脸恍惚，僵硬着脖子转头看向林青菀。 牙齿打着颤道。 “林林林……青青……” 林青菀沉默一瞬，开口打断了他。 “好了好了，先不说了，你先休息休息。” 这副样子，沁音究竟跟着自家师傅，经历了些什么？ “哦哦哦……” 沁音一边答，一边飘过来，凑到林青菀跟前。 伸手颤抖的手，拽住了她的衣角。 大睁着眼，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 林青菀有心开口安慰，可想了想，又将话咽了下去。 还是让沁音先缓一缓。 也让她，把伤势恢复了。 不然连胳膊都抬不起来，还怎么安慰人？ 林青菀闭眼，继续调动丹药的效果，同时，也留了一分注意力在沁音的身上。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林青菀睁开眼，抬起手臂尝试了一下。 高等级丹药的效果果然强大，骨头碎了都能这么快恢复过来！ 林青菀感叹了声，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旁边的沁音身上。 沁音的神色还有些呆，正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青菀抬手，拍了拍他攥住自己衣角的手。 “现在，有好点了吗？” 沁音回神，看向她。 慢悠悠的点了点头。 随后便主动开了口。 “沈泠主人杀了裘琼，便离开了……” “那张画，也就是……沈泠主人的分身，被毁了。” “我见到了……” 沁音话未说完，又抖了抖身体，将后面的话强行咽了下去。 其他的……不能说了。 林青菀皱眉。 “分身被毁，那师傅会不会受到影响？” 沁音摇头。 “不，不会，沈泠主人很强的！” 林青菀思索一瞬，郑重点头。 “也是！” 她家师傅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被区区妖魔和一个裘琼影响到？ 不可能不可能！ 林青菀一脸骄傲的站了起来，拍了拍沁音的肩膀道。 “你今天辛苦了，回去好好歇歇！我去外面战场……” 话未落，整个宫殿，突然晃动了起来。 第256章 战场 林青菀身形晃动一瞬之后，急忙稳住身体。 随后，目光惊惧的望向宫殿之外的方向。 这么大动静，究竟发生了什么？ 惊讶过后，林青菀急忙回神，让沁音回到红莲琴中，自己脚下飞掠，冲出了宫殿。 抬眼一看，便见一巨大的白牛，出现在皇宫之外。 说是白牛，也不尽然。 其巨大的牛头之上，只有一只眼睛，庞大的身躯之后，则是有着一条蛇尾的存在。 身高千米，一眼看去恐怖之极。 林青菀认不出这妖魔，却也明白一件事情。 这白牛妖，必不能是友方。 就在她震撼之时，这在皇宫之外的那白牛妖魔，抬头发出了一声怒吼。 “哞！” 怒吼声出，林青菀当即便感觉到，一股绝强的气势盘旋在头顶，让人呼吸困难。 耳边一阵嗡鸣，气血翻滚。 这一声，却是直接使得一些凤初境的伏妖司弟子受了伤。 有的口鼻涌血，有的已经昏迷了过去。 这妖魔，究竟有多强？ 林青菀的心头不由蒙上一层阴霾，但这，并未影响她向前迈出脚步。 白牛妖魔的确非是她所能对付的，但前方的战场上，还有潮水一般的低阶妖魔，以及那些人族背叛者！ 此时的她伤势已复，又怎能继续躲避下去？ 林青菀一边向前赶路，一边分出注意力，关注白牛妖魔所在的方向。 只见皇宫深处，四名人类修士化虹而起，挡在了战场之前。 强大的气势，从那四名修士的身上爆发出来，成掎角之势，隐隐将白牛妖魔堵在其中。 林青菀当即便感觉，头顶压着的气势一清，消失不见。 可虽然如此，四名修士与那白牛妖魔之间的差距，依旧一眼得见。 四名修士兵器在手，浑身戒备。 白牛妖魔却满是淡然。 就在这凝重的气氛之下，开口，发出了震雷一般的声音。 “人类，交出天策！我饶你们不死！” 天策？什么东西？ 林青菀迷惑间，前方四名修士中的一个，已经开了口。 “妖魔休要猖狂！” 那是个持刀的健壮汉子。 话落的瞬间，手中的大刀已经举了起来，刀尖直指白牛妖魔。 “此为我大邬国都，伏妖司所在，若不速速退去，必拿你项上牛头！” 此话说的气势十足，可林青菀的心，却是不由得沉了沉。 这是战场！ 是妖魔入侵！ 整个京都，已经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妖魔的爪下。 怎么能……放下这诸多血债，开口便是劝妖魔离开？ 只有一个可能。 修士这边，并没有抵挡这白牛妖魔的有生力量。 打不过，所以尝试，看能不能让妖魔退去。 可……可能吗？ “哼！” 白牛冷哼一声。 “凭你四人，便想阻我？” 话落，前蹄扬起，重重的踏在了地上。 瞬间地动山摇。 与林青菀之前在宫殿中感受到的动静，一模一样。 前方四人见此，不再寄希望于妖魔主动退去。 浑身灵力暴动，向着那白牛妖魔便攻了过去。 其中，一紫袍青年挥手撒出一片火海，冷声说道。 “拖住！等司主回来！” “是！” 其余三人齐声应答，身形闪烁之间，已经冲着白牛妖魔砍杀了过去。 白牛妖魔嗤笑。 身上白光浮动，其间似有金戈之气。 直接无视了周身化作的一片火海，巨大的牛头扬起落下。 便见牛角中间，有金箭浮现，向着几人疾射而去。 “等？可笑！” “那所谓的云剑仙，怕是已经身死魂灭！” “你等既不愿配合，便……都去死！” 话落，白牛妖魔抬起前蹄，重重踏在了地上。 随后调整方向，向着一人冲击而去。 巨大的身形仿佛山岳，威势极其惊人。 已经接近战场的林青菀顿时便感觉到，那被四位修士连手消弥的压力感，再度出现了！ 这四位修士，展现的气势比之江月寒师兄要强上很多，应是越过一个大境，为晖阳境。 而四人联手，也没有把握对付的白牛妖魔，恐怕是晖阳之上……乾元之境。 思索间，那白牛妖魔已经接近在了之前那持刀的健壮汉子。 汉子若是爆发速度，能够躲开，偏他身后，有着许多伏妖司弟子。 只能选择了硬抗。 防御之法作防，攻击之法攻向白牛妖魔以延缓其冲击之势。 其他三人，也是纷纷使出攻击之法，以打断白牛的冲击。 但……于事无补。 那白牛顶着四个人的攻击，一头冲撞在健壮汉子的防御盾上。 只被阻了一瞬，便越过防御，狠狠地撞在了健壮汉子的身上。 健壮汉子只来得及将手中的刀挡在在牛角捅来的方向，便觉一股大力涌来，整个人被掀飞了出去。 他禁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张口喷出鲜血。 同时，手中的刀发出一声不堪承受的脆响，裂成了两截。 只一击，一个冲撞，便基本上废了人类这方的一名修士。 这种实力……恐怕并非一般的乾元境！ 这个事实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觉心中发寒。 此时的京都，乾元境的修士，只有一个云剑仙。 偏偏之前的那妖魔，也是乾元。 云剑仙那方的战场，还没有个结果，这第二个乾元，又出现在了这里…… 难道说，今日的他们，注定了逃不过一死？ 绝望，瞬间蔓延了全场。 不断冲击的妖魔潮见此，加大了冲击的频率，每个妖魔的神色间，都带着异样的狂热。 也包括，那些身上散发着妖魔气息的黑袍人类。 那健壮汉子注意到下方的战场，眸光闪烁。 强行稳住了被撞飞的身体，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 从几百米之外疾飞而回。 翻手拿出一把完好的刀，向着白牛劈出了一片刀气。 白牛催动周身的白光挡下攻击，眸中满是不屑。 “便这点威力？” 健壮汉子仿若未闻，手中大刀举起，引得四周狂风舞动。 他眸光坚定。 “我入修行之门，是为斩妖除魔！入伏妖司，是为护佑天下！” “区区一条薄命，换一个妖魔不亏，换两个妖魔血赚！” “换你这死牛身上一块肉，便是下了地府，也能称得一声英雄！” “死牛，接你爷爷一刀！” 第257章 破局之法 大刀之上，狂风卷积。 随着健壮汉子的挥刀，化作一道狂风之刃，狠狠劈向白牛妖魔。 这一击，看上去威力不俗。 可健壮汉子却知，这一刀……恐怕无法伤不到白牛妖魔。 差距太大了。 白牛妖魔从开始，便没有使出全力，而是如同戏耍一般，在与他四人战斗！ 但是……他不能退缩。 即便已经受了重伤，也绝不能退！ 战场之上，最为忌讳的便是露怯。 一人露怯，会引得无数人恐惧。 一旦恐惧蔓延，绝望蔓延，这场战斗的结果，便基本注定。 所以，他必须顶上来。 做好一个带头者应该做的事情！ 思绪飞转间，刀，终于落在了白牛妖魔的身上。 几乎同时，其他三名修士，纷纷使出了大范围招式。 各种灵力混杂在一起，使得白牛妖魔的周身，混乱一片。 白牛仰头发出“哞”的吼叫，浑身上下，白光闪烁。 更是刺的人无法直视。 修为不够的人，已经是看不清上方发生的这场战斗。 但是，他们已经清楚的感受到了，健壮汉子的决心！ 便如健壮汉子所说，他们迈入修行之门的那一刻，便已经做好了和妖魔战斗的准备！ 与妖魔战斗，为人类而战！ 怎能退缩？ 几乎瞬间，所有的伏妖司修士，都是红了眼。 谁还没有一点血性？ 谁还没有一份坚持？ 谁还没有，一些必须守护的东西？ 战，没有第二个选择！ 上方，一场乱战，在白牛妖魔与四人之间展开。 飞沙走石，遮天蔽日。 下方，人类、妖魔，全部杀红了眼。 抛弃了对死亡的恐惧，便是受伤，也要凭着最后的力气，带走一个敌人。 这，便是战场！ 林青菀心中震撼莫名。 也顾不得寻找江月寒，寻找自己所在的小队。 随着一些重新进入战场的人，补上了一块快要被妖魔突破的位置。 红莲琴化作赤红色的长刀，随着她，一同冲入了妖魔群中。 每一刀，都能够带走一个妖魔的性命。 很快，便有琴心的妖魔盯上她，隐在妖魔群中摸了过来。 张开大口，直扑林青菀左侧。 “小心！” 一个不认识的青年提醒一声，提剑劈向那妖魔。 青年是凤初巅峰的实力，这一剑威力不大，却稍微阻止了一下那妖魔的扑杀。 林青菀随之越过青年，提刀砍向那妖魔。 妖魔怒吼一声，毫不畏惧的冲了上来。 两者当即战在了一处。 而那青年，已经转身，去冲杀其他妖魔。 这，也是正是战场的缩影。 不认识的人，在此刻成了相携的战友，一同对敌。 喊杀声，怒吼声，灵力魔力爆炸之声，不绝于耳。 到处都是鲜血尸体。 人类的，妖魔的，在地上随意横着。 惨烈莫名！ 战场偏东的位置。 江月寒站在城墙之上，数个画卷在周身浮动。 他前方的战场，无数黑色荆棘翻滚，不断带走妖魔。 亦有姿态万千的花朵，为人类修士加持状态，救援受伤的人，将之带回战场之后。 从战争开始到现在，不断维持着这种大范围的施法，偶尔，还需要应对冲过来想解决他的高阶妖魔。 江月寒的灵力状态已经不是很好，脸上，也带上了苍白的颜色。 但若只是这些，他能坚持。 江月寒担心的，是这场战争的结果。 他抬头，看了眼那四个苦苦支撑的晖阳修士，又看了眼，那状态依旧保持巅峰的白牛妖魔。 心下默然。 伏妖司的指挥众人，将希望放在了凌云的身上。 在他们看来，伏妖司司主、云剑仙凌云，一定能够解决之前那个强大的妖魔。 只要他们坚持下去，等到凌云回来，就能够看到胜利。 但，这些人不知道，如今的凌云……失忆了。 他无法发挥鼎盛的实力，甚至可能，敌不过那个妖魔。 这场等待，希望渺茫。 江月寒抬手，指挥盘绕在自己身边，被重绘出来的木青龙拦下一个偷袭的妖魔。 视线扬起，再度放在了那白牛妖魔的身上。 这妖魔，不知为何没有认真。 而等它认真起来，这场战斗的结果，恐怕便要注定。 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 这样的结果，只是想想，江月寒便觉得难以接受。 他还有家人，他死了，他的父母，哥哥，都会伤心难过。 同理，这战场上的所有人都有家人，他们死了，他们的家人……如何接受？ 还有那些普通人。 伏妖司是通过阵法将普通人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但这所谓的安全，只是相对而言。 当这里的修士战败，作为胜利方的妖魔，会大发慈悲的放过，那些只用一点精力就能找到的基本到了嘴边的“血食”？ 不会！ 一旦战败，这整个京都，无数人类，都会死！ 江月寒不由得咬住了下唇，心中烦闷不已。 同时，还有浓重的无力感。 如果，他足够强，有和师傅一样强的实力…… 哪怕不如师傅，只有师傅的一部分实力，也不会，如此无力？ 师傅……也不知现在何处？ 这个念头一出，江月寒突然感觉，脑袋中被塞进了什么。 “……” 说师傅师傅就到。 江月寒收回目光，只留了荆棘画卷以及花园之景。 其他的所有画卷，都被他收了起来。 深吸口气，调整状态。 将一张画，扔向了空中。 画卷受到指引，飞停在战场中央，迅速变大，直到有百米长时，才停止了变化。 然后，徐徐展开。 百米长的画卷，虽然不大，但也不小。 在出现的瞬间，便引起了无数修士无数妖魔的关注。 白牛妖魔本还是放松的姿态，一见那画卷，心头，便涌上了一股莫名的危机之感。 来自乾元境的直觉告诉它，不能让这个画卷展开！ 庞大的气势从身上爆发，踏空而起，向着画卷的方向直冲而去。 周围四人察觉到这点，当然不能如它所愿。 各种手段频出，力图阻挡白牛妖魔靠近画卷。 这些手段的威力，白牛的确不放在心上，可前冲的速度，还是被影响到了。 而那画卷，展开的速度突然加快。 几乎瞬间，便有一片简单的街景，出现在众人眼前。 街上有道路，有店铺，但没有行人车马。 有的，只是一个……杀气腾腾的修士军队！ 第258章 援军 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之中，一名邋遢的剑修打头，冲出了画卷。 他操控着身下的剑，晃晃悠悠，脸上带着红晕。 一副酒醉之态。 白牛妖魔目光一狠，冲破私人的封锁，一头，撞向了那邋遢剑修。 剑修眯着眼打量，随后浮空站立，一脚，将身下的剑踹了出去。 剑光呼啸，似有白金光芒闪耀。 后发先至，狠狠地刺入了白牛妖魔的头颅之中。 “哞！” 白牛妖魔被这一剑的巨大力道，击的退出去数米。 但却是，借助妖魔肉体的强大，将那飞剑的力道消弭。 使之穿入头颅两个指节之后，便再难深入。 白牛妖魔稳住身体，望向那邋遢剑修的目光中，满是惊疑之色。 “你是……沈帛！” 邋遢剑修深吸口气，目光中的迷离，清晰了一些。 “昂，是你爷爷我，怎么滴？” 白牛妖魔默然，眼神闪烁。 随后浑身散射出白光，一个转身，向着远处飞窜出去。 竟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逃！ 沈帛轻嗤一声，手中的剑握紧，恐怖的气势转瞬铺散到整个战场。 “是这样啊，援军，已经带来了！” “现在，所有人！全力诛杀妖魔，记得不要放走任何一个！” “务必！杀干净！昂？” 话落，身形如虹，迅速追着白牛妖魔去了。 沈帛与白牛妖魔的交流，并没有用太长时间。 而随着两者一逃一追，迅速远离战场。 那画卷中的其他人，也已经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打头的，是三名看上去普通衣衫的中年。 其身上气势，却是晖阳无疑。 三中年身后，上千修士排成队列。 从那画卷中冲出，随后便以十人为一队，迅速的散向整个战场。 之前的战场，是妖魔占据优势。 现在，有了这些援军的加入，以及那妖魔领头的败逃，整个战局，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不过瞬间，妖魔一方士气大减，已经完全没了斗志。 许多妖魔惊叫着，向远处逃窜。 而不论是伏妖司的弟子，还是这些新加入战场的修士，全部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追着妖魔便杀了过去。 一时刀光剑影，灵力乱飞。 那带队的三名中年，并未加入战局。 其中两人，向着那空中浮立的，四名伏妖司高层飞去。 其中一人，则是一个飞掠，就到了江月寒的旁边。 抬手搭在他的后背上，灵力迅速涌入。 “诶呦，你急啥急？慢慢来那四个老家伙顶的住啊！这么个压榨自己作甚？真的是……” 抱怨之后，又担心的问道。 “怎么样？还好吗？” 江月寒斜着眼瞥了瞥老张，又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全力运转吸收，来自背后的灵力。 现在他的感觉…… 不好，特别不好！ 伏妖司的四名晖阳境修士，的确能够暂时拦住那白牛妖魔，但会不会因此受伤，甚至死亡……便不好说了。 何况其中一个，已经是重伤状态。 而这里是战场，每一刻，都有着生命逝去。 他既然是改变这场战局的关键，那么，早一秒展开画卷……或者说打通空间通道，便能让更多人，免去死亡。 如何选择，自不用多说。 但…… 他以为尽全力展开画卷，灵力被抽调出去，只会是个灵力枯竭的后果。 哪想灵力完全枯竭也没抵住，画卷吞噬了部分精力，才得以展开。 然后…… 江月寒握紧拳头，控制住想要用手扶住后腰的冲动。 保持着面无表情。 吸气，呼气…… 诶嘛完球了腰子好疼这还能补回来嘛补不回来怎么办…… 不要啊他还年轻还没有成亲还没…… “江月寒！” 李灵芷脱离战场，冲到他的面前，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你……还好？” 虽是问句，但李灵芷，已经看出来了江月寒的不妥。 面色苍白，神色萎靡，一副随时都会晕厥过去的模样。 哪能是好的？ 却见江月寒面无表情的望着她，身体挺直。 “还好。” “……” 你放屁！ 李灵芷沉默的望着他。 江月寒便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形象，应该十分不佳。 于是解释了一句。 “只是灵力枯竭。” “……真的吗？” “真的！” 李灵芷再次沉默了。 两人便这样互相对视，一个满脸认真，一个满目怀疑。 老张挑眉看了看两人，随后恍然大悟。 男人嘛，他懂！ 于是暗中加大了灵力的输出，以确保江月寒的状态。 江月寒:“……” 倒也不必。 这些被老张送入体内的灵力吸纳之后，只缓解了灵力枯竭引起的筋脉干疼。 对于腰子，没有效果。 艹，不会真的补不回来了不要啊…… “江月寒，这画卷，还需要你维持吗？” 李灵芷转眸看了眼画卷的方向，出声询问。 “不用。” 江月寒淡定的答。 “那好，我带你先去里面歇歇，缓一缓。” 说着，走上前，伸手去扶江月寒的手臂。 刚一接触，便感觉到了江月寒的僵硬。 江月寒急忙避开了她的手，一脸认真的道。 “你去对付妖魔，我这里有……这位前辈在。” 李灵芷看了看自己的手，再度狐疑的看过去。 “真的没事？” “没有！” “……” 李灵芷不理解了。 受伤了就受伤了，有什么不能说的，这样强撑着……等等！ 李灵芷突然感觉，江月寒的这幅萎靡样子有些熟悉。 京都的某些纨绔弟子，就是这幅样子的，至于原因…… 李灵芷突然脸一红，低下头。 冲着老张抱拳道。 “麻烦前辈照顾了！” 话落，转身想走。 又强行止住了自己的脚步，抬手指向皇宫内的一个方向。 “轩德殿，暂时用作伏妖司指挥地点，前辈可以先……带他过去休息。” 老张忍住想笑的冲动，点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 “麻烦前辈了！” 李灵芷再度抱拳，然后转身，拿着枪便冲进了妖魔群里。 老张收回目光，看向旁边的人。 “呦，被发现了！” 江月寒一个冷冽的目光扫了过去，咬牙切齿。 还用你提醒我吗？！ 老张不忍了，直接笑了出来。 “没事，没事啊？等这边事儿结束了，我给你张罗些补品，保持不会留下隐患，我保证！” “……闭嘴！”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第262章 小孩吵架 面对鬼骸的叫嚣，凌云眼眶一红，翻手召出了自己的剑。 提着就打算冲上去。 沈泠被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将人拽住。 “好了好了，冷静一下！” 沈泠的力道并不强，只是普通人的水平。 凌云感觉的到，他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挣脱。 但如果那样做了……可能会伤到沈泠。 凌云强行停住脚步，咬着嘴唇，委屈不已。 而鬼骸，一见此种情况，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嘲讽。 “对，就这样，听话一点，别脸皮不要的缠着我主子叫娘！” 凌云一听，又急了。 将手中的剑举起，愤愤不已。 “你，你才不要脸，抢我娘……” “滚，别乱叫！” “魂淡……” “……” 两人你来我往，开始了争辩。 偏偏有沈泠沈青禾两边各自拽着一个，到不了一处。 也就避免了再次发生斗殴事件。 沈泠看着面前的“小孩吵架”，表情着实有些精彩。 她算是看懂了。 这两，整半天在争沈青禾啊？ 那么问题来了。 关系这种东西，是可以并存的。 并不是说，沈青禾做了凌云的“娘”，就做不了这个人的主子了。 既然可以并存，和和美美客客气气不好吗？ 有什么好争的？ 凌云情况特殊，失忆之后重新认识世界，所以对教导他的沈青禾有着极强的依赖性。 并且，行事说话都与小孩子一般。 一时想不通耍个孩子气，还算可以理解。 那剩下这个……这是个正常的成年人？ 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居然能因为这么个没有意义的事情，与另一个人不断争辩？甚至大打出手？ 还是说，这个也不正常？ 沈泠逐渐向着鬼骸，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鬼骸毫无所觉。 瞪着凌云，嘴里叭叭的说着。 沈泠沉默一瞬，又将视线投向了罪魁祸首。 沈青禾一脸麻木。 接收到沈泠的目光后，叹了口气。 望向了提在手里的人。 鬼骸只觉一股寒意从侧后方落在身上，理智瞬间回归。 闭上嘴巴，小心翼翼的道。 “主，主子……” 沈青禾面无表情。 “回去。” “……不要啊！” 鬼骸一个转身，拽住了沈青禾的衣袖。 “主子，大事未成，您一直待在这种地方怎么能行？” “除了我，其他人也都在等你啊！” “你说过的，要带领我们……” 不等他说完，沈青禾突然松开了抓着其后领的手。 鬼骸一个屁股墩摔在地上。 还想说什么。 却听沈青禾道。 “不行我送你回去？” 鬼骸更急了。 “主子……” 这一次，是凌云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不行，不可以！” 凌云死死瞪着鬼骸。 “你不许，不许让娘……师娘跟你走！” “师娘是要跟师傅傅在一起的！” “不能走！” 沈泠:？？？ 倒也不必哦！ 却见沈青禾突然柔和了神色，唇角，似乎带上了笑。 “对，说的好！” 沈泠:？？？ 沈青禾这突然的转变，不仅让沈泠愣住了，鬼骸也懵了。 他好似才从凌云的话中，搞清楚沈青禾在这儿的原因。 “唰”的一下转头看向沈泠。 一个激灵，面露恐惧。 随后又看向沈青禾。 “主子，这不能啊……” 沈青禾抬手一挥，一个黑色的空洞出现在鬼骸的身后。 随着沈青禾一脚踹出，鬼骸带着一脸问号，消失在了小院里。 沈泠:“……” 她沉默的看着身上隐约散发着开心意味的沈青禾。 放开了拽着凌云的手。 凌云眨巴了一下眼睛，左右看了看两人。 小心的向着旁边挪了下步子。 安静待在一旁。 沈泠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随后开口问。 “听刚才那人的话……是你的下属？” “……是。” 沈青禾顺势坐到对面，想了想，没有否认。 他失没失忆，沈泠早就看出来了，在有些事情上，没必要装。 “他叫鬼骸，之前力量失控的时候，被我救过。” “哦哦！” 沈泠点点头。 随后微眯起眼，话语一转道。 “他刚才说大事未成，你跟前，是有事情需要做的对？” “没有。” 沈泠只当没有听见，微笑道。 “他说除了他，还有很多人在等你，你不用回去吗？” “不用。” 沈泠继续当没听见。 “我看你现在这样子，失忆的状况也好的差不多了，也就没必要在我这儿继续待了？” “没有好！” 沈青禾一脸认真。 有些事情不用装，有些……至少不能让沈泠找到理由把他打发了！ “我记起来的只是部分，还有许多重要的东西不记得。” “以现在这种情况回去，很可能……会遇到危险。” “你别看刚才那人表现的忠心，拥有力量的人，哪个没有野心？” 他抿唇，神色间带上了些可怜。 “沈姑娘如此心善，真的忍心，我回去，然后被那些人联手欺负么？” 我挺忍心的！ 沈泠很想这么答。 但理智告诉她，就算她答了，这个人也会找到其他理由留下来。 没必要浪费口舌。 于是转眸，将视线投向凌云。 凌云满脸乖巧。 与前面跟鬼骸争执的时候，判若两人。 “凌云啊……” 沈泠语气幽幽。 “我觉得，我需要跟你商量一下，这个称呼的问题。” “好的，师傅傅！” 凌云认真点头。 沈泠思索一瞬，伸手指向对面的沈青禾。 “首先一点，这是个男的，你叫他娘，是不对的。” 沈青禾当即插口道。 “所以，我让他叫我师娘了。” 沈泠眼角一抽。 实在没忍住问他。 “叫你师娘，叫我师傅……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沈青禾垂眼，神色间似有羞涩。 “沈姑娘说是什么关系，便是什么关系。” “……我和你没有关系！” 沈泠加重了语气，随后便放弃了纠结这个。 重点，是凌云对她的称呼。 “凌云，你我并非师徒关系，师傅这个称呼……还是不要叫了。” 凌云一愣，有些委屈起来。 “可是，师傅傅教我编小鸟了……只有师傅才会教徒弟！” 沈泠有些好笑。 “教个小玩意儿罢了，不用那么计较，昂？” 凌云神色一黯，不由咬住了下唇。 随后，余光扫到沈青禾，福灵心至，开口道。 “那我知道了，以后要叫爹爹！” 沈泠:？？？ 第282章 师姐师妹 确定了“并非悲剧”这一点，沈泠顿时轻松起来。 稍稍遗憾了一下没有瓜子这种追剧神剧，便接着看了。 虽然刚开始闹了些不愉快，但到底都是些入世不深的少年，一次聚餐之后，便将那点不愉快忘了干净。 各自排了辈，关系亲近不少。 而随着接下来一起修炼，上课，切磋，便更是亲近。 如果说，还有什么产生摩擦的地方。 约莫着便是，实力的攀比以及……女孩子。 “沈师弟，我白天去校外，买的吃食多了，送你一些？” 长相明艳的师姐将几个包裹递了过来，笑看着沈青禾道。 沈青禾正读着一本书，听到声音，慢悠悠的抬起头来。 “谢谢，不过不用。” 平静的说完拒绝的话，沈青禾便又垂下了头去。 那师姐神色微黯，却不气馁。 笑了笑，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他面前的石桌上。 “主要是买多了，吃不了！沈师弟还是拿着！” 说完，好像是怕沈青禾拒绝一样，急忙后退了几步，转身便走。 “我还有事，沈师弟之后见！” 等到这位师姐跑远，傅言安迈步凑了过去。 伸手拿起了一个包裹，上手拆开。 一点也不客气。 “诶呦，今儿个还有肉啊！” 惊叹之后，转身便去招呼其他两人。 “来来来，分了分了！” 王毓嫌弃的瞪了他一眼，这才看向沈青禾。 有些感叹的开口说道。 “这是今天的第三个了。” 沈青禾放在书上的手一顿，然后继续翻。 傅言安当即插口。 “前天可是来了整整七个呢！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一边说，一边撕下一块肉，塞进了口中。 “你别说，有老四在，咱们这一天天的，各种零嘴不断，我感觉我都要胖了！” 王毓无语。 “白吃别人的东西，你还挺骄傲？” “反正老四也不在意，是，青禾宝贝？” 傅言安一边说，一边凑过来。 沈青禾终于从书中抬起了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傅言安。 傅言安腆着脸笑，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 于是沈青禾便继续看书了。 傅言安顿时感觉嘴里的肉不香了。 “我说你，能不能有点脾气？这以后一个人的话，不得被欺负死？你得支棱起来！” “吃你的肉！” 王毓撕下一块肉塞进了他的口中，一个白眼送了过去。 张屹看着两人的互动，笑的开怀。 随后将目光转向沈青禾，有些感慨的道。 “话说回来，咱们老四这魅力，还真是夸张啊！” “没法纸。” 傅言安嚼着肉，有些含糊的接口。 “换我是女孩儿，我也忍不住，长的是真好啊！” “可惜我不是……” 傅言安感慨着，随后话语一转，有些兴奋的道。 “我说老四，你真的不是女扮男装的吗？如果是的话……”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王毓再次阻止了他的话，只觉，无比的累。 他为什么想不通，要跟这货成为友人呢？ 迟早得被这张嘴害了！ 这边正闹着，却听院外，传来了一道女声。 “请问，沈师兄在么……” “第四个了。” 傅言安啧啧两声，急忙向坐去了旁边。 王毓无奈，打开了小院的禁制，让来人能够进来。 这一看，又是个漂亮的师妹，又是带着东西来的。 随着他退开，那漂亮师妹便走进了院落，带着笑到了沈青禾旁边。 沈泠仔细打量了两眼这少女。 是第一次来，姿色上乘，比之前那个师姐好看一些。 不过性子有些腼腆，没前一个放的开。 沈泠一边想着，一边感慨了声。 不愧是自家崽啊，一入学就成了风云人物！ 就是有点太木了，跟人家妹子话都不仔细说。 不太好！ 思索间，便见沈青禾合上了手中的手，看向了面前的漂亮师妹。 “师妹，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沈泠沉默一瞬，有点不淡定了。 咋，看上这个了？ 崽啊，你还小……还小！ 面前的师妹闻言，顿时红了脸，有些害羞的垂了垂头。 “当然可以……师兄你说。” 沈青禾翻手，将一个小的储物袋递了过去。 师妹疑惑的看着他。 便听沈青禾道。 “帮我散播个消息，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啊？” “啊？” 两声惊叹，前一声出资师妹的口中，后一声则是出自傅言安口中。 沈青禾继续道。 “这储物袋中的，是报酬。” 那师妹大睁着眼，仔细的看了看他的神色。 看不出什么。 想了想，将那储物袋接了过去。 便又开口问道。 “沈师兄，我可以问问……是谁吗？” 沈青禾沉吟，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 傅言安便凑了过来。 “我说老四，咱不能为了拒绝别人，便撒这种谎啊！” “的确，现在来找你的，水平不怎么，你看不上眼。” “那万一有个对眼的，你不就错过了吗？” 旁边的小师妹:？？？ 我还在这儿啊！ 不过有一点得承认，撒谎这件事，是没必要的！ 却听沈青禾平静的道。 “我没撒谎。” 傅言安愣了一瞬，一掌拍在了桌上，神色郑重。 “谁？” 沈青禾偏了偏头，问他。 “你知道稹王吗？” 话落，小院中突然之间陷入了安静之中。 又在几秒之后，突然爆发。 “沈青禾你胆子也太大了，什么人都敢肖想？稹王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笑死我了哈哈……” “沈师兄……你这个谎撒的，一点水平都没有。” “老四，现实一点！” 听着这十分一致的看丧话。 沈青禾依旧淡定。 “实不相瞒，我，稹王的童养夫！再过上几年，我们就成亲了！” 众人一愣，随后又笑了起来。 “我才发现，老四你居然还是个幽默的人啊！哈哈哈！” 傅言安笑的开怀。 却听沈青禾道。 “那天，你不是见了送我的那个人？她就是稹王。” “她曾经在圣院待过一段时间，你打开学子玉简，可以找到她的画像。” “对比一下，不就能确定真假了？” 傅言安的笑，逐渐消失在嘴角，翻手拿出玉简，便打算找找看。 却是突然，一道攻击自外面，轰击在了院落的禁制护盾之上。 第314章 埋伏 对江月寒的话，李辛摇了摇头道。 “该说谢谢的是我。” “我和青菀过来这里，本就是为我的事情，不想遇上妖魔……” 他停顿了一瞬，抬手抱拳。 “接下来，还得麻烦师兄了。” 林青菀:！！！ 我师兄！那是我师兄！乱乱，叫什么…… 她在心底惊叫，却是根本没有勇气，直接说出来。 于是，头更低了。 江月寒倒是平静，特别是在发现自己师妹没有反驳之后，更加平然。 回以微笑道。 “帮师妹的忙，应该的。” 林青菀:？？？ 不是帮六殿下的么，怎么就成她的……嗯？ Σ(っ°Д°;)っ 师兄你别接受的这么快啊啊啊！ 林青菀心底抓狂，表面上却依旧不敢说话。 小心的当着她的“背景”，致力于让所有人都忽略她。 凌云眨眨眼，又凑近了小蝴蝶。 小声询问。 “师姐这样，真的没事吗？” “……没事儿，你放宽心。” 诸白安慰到，随后想了想，又继续说了一句。 “即便是有事，也是好事。” 于是凌云更加茫然了。 看向林青菀，表情困惑中带着些呆。 诸白瞅了一眼，便没忍住，以翅膀遮脸。 完了。 以前的云剑仙，知情而无情，是个高岭之花，十分难摘。 现在的凌小云，情是什么已经不知道了。 跟个傻子一样，恐怕一不小心，便被人给摘了。 它还是行行好，看着点！ 于是伸出翅膀，拍了拍凌云的侧脸。 “诶，傻子……凌小云你听好，以后遇上什么不对劲的人，一定要离远一些，知道吗？” 凌云收回视线。 思索一瞬问它。 “师姐有不对劲吗？” 诸白默然一瞬，改变了吩咐的方向。 “以后，遇上不断对你好的女孩子，除了你师傅你师姐，其他的都要给我说，听到了吗？” 凌云眨了眨眼。 “哦哦！” 虽然还是不理解，但他相信小蝴蝶！ 之前林青菀与李辛，本就没有离开田府多远。 几句话的功夫，四人便已经到了大门之前。 江月寒率先迈步走去。 毛笔在手，随意一甩，便有墨汁挥洒出去，将这府邸的阵法，划开了一道容人进入的豁口。 之前送出去的飞鸟，已经带给了他足够的信息。 这阵法威力很强，他全力出手是可以破开的。 但他不能。 这座占地巨大的府邸，所处的位置很妙，四周有着很多普通人的住宅，商铺等等，普通人便更多了。 破阵简单，破阵之后所造成的后果，可没那么容易解决。 所以，他们只能入阵。 敌人是可以借助阵法对付他们，但他，可是带着……伏妖司司主来的。 江月寒根本不惧。 四人依次通过豁口，踏足了田府之中，后方的阵法豁口，便迅速复原。 而前方，惨绿色的烟雾弥漫，地上已经布满了脓液。 一眼看起，让人产生了种种不适之感。 眼看着，那绿色的脓液，已经要蔓延到几人的脚下。 李辛皱了皱眉道。 “这毒，对普通人是致命的！” 那阵法，是有敌人在控制。 若是因为他们，敌人选择不再隐藏，将这毒放出去。 必然会造成严重的伤亡。 江月寒也是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随后翻手，拿出了一个葫芦。 打开塞子，熟悉的药香弥漫出来。 李辛直接愣住。 这不是刚才他吃的那种解毒丹吗？ 那般，效果不凡，可以解腾云妖魔毒素的丹药……用葫芦装？ 他不太理解。 但脑海里，却是莫名的冒出了一个信息。 听说伏白域近来新开了一家店铺，其中的丹药，效果比之其他店铺的同种丹药，药效更强。 听说那家店铺还设了符箓板块，但还未正式开售。 但有人运气好，得到了一两张赠品……效果也强。 李辛有种直觉。 那间店铺和面前的林青菀师兄，有着必然联系。 作为堂堂涉天阁阁主的亲传弟子，擅占卜之人，这种强烈的直觉，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李辛有点沉默。 下意识的想到，在连接林青菀精神时，看到的……她觉得她不是他的良人，她不配什么的…… 呵，不配的是他…… 思绪飞转间，前方的江月寒已经动了手。 倒出一把丹药，用灵力震碎。 手一扬，便有风来，席卷着丹药粉末，飞向了全场。 与之接触到的惨绿雾气迅速消退，而等粉末落在地上，那些脓液瞬间干涸，从幽绿色，变成了黑色。 最终，化作了一片普通的泥土。 视线所及，豁然开朗。 也让四人，看到了借助绿雾埋伏着的敌人。 一只浑身呈土黄的狗妖，正吐着舌头；一只蛇妖，整个身体缠绕在树上；一只鹰妖，展开翅膀在上空盘旋。 这三只妖魔，并没有想到雾气会散的如此之快。 也让它们，直接暴露了。 愣神一瞬之后，眸中凶光闪烁，向着四人冲杀而来。 那鹰妖速度最快，翅膀收到身后，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扑前方的江月寒。 狗妖紧随其后，四肢着地，甩着舌头跑过来。 蛇妖最慢，但它口中的毒液，却是先其他两妖一步，飞射而来。 江月寒轻哼一声，甩手，扔出了一张画卷。 画卷并未停在空中，而是展开之后，向下，贴合在了地面上。 仿佛与地面融合在了一起，里外，都是黑色的土地。 这个过程，用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不长，但敌人已经到了。 林青菀红莲琴在手，琴音流淌，火焰扑洒出去。 凌云则是转头去看小蝴蝶，神色紧张。 不想下一秒，那贴合在地面上的画卷之中，一些奇异的植物冒了出来，迅速生长。 一个巨大的红绿双色蘑菇跳起来，挡在了几人身前，将那蛇妖的毒液挡住。 一些长满尖刺的树枝飞速生长，直接缠上了三只妖魔。 以几人所在的角度向前看，便仿佛，看到了一片蕴藏着神秘的黑色森林。 林青菀停下了抚动琴弦，以免自己的火，影响到江月寒的植物。 ……虽然好像也影响不到。 主要是，这个战场似乎并不要她出力。 三个腾云实力的妖魔在森林中挣扎，却根本逃不过，那无处不在的尖刺树枝！ 第315章 地下 不过几个呼吸，三只妖魔，都已经在那森林中，失去了生机。 李辛将施展的瞳术停下，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江月寒。 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说点什么。 在他眼中，需要技巧，并且认真对待才能解决的敌人，居然如此轻易便被解决了。 这边是，实力压制吗？ 可明明双方都是腾云境界，江月寒还是一对三……怎么就如此轻易的取胜了呢？ 继林青菀的修行速度之后，他又一次被打击到了。 正沉默着，却听江月寒道。 “直接过去，我已经找到他们的位置……” 说着停顿一瞬，将那地上的画卷收起。 “敌人通过阵法，已经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我们需要抓紧时间。” 说完话，脚下一动，率先向着前方奔去。 这阵法带有禁空的效果。 想要避免这种效果，只能破坏阵法。 但为了不影响到府邸周围的普通人，引起关注，这阵法，暂时不能破。 所幸这府邸占地巨大只是相对而言，以他们的速度，很快便能抵达目的地。 其他三人自然没有意见，跟上了江月寒的脚步。 为了方便，几人是走的房顶。 辗转腾移间，可以看到地上有着许多的普通人。 他们仰头看着飞跃而过的人，发出阵阵惊呼。 根本不知道，自己生活的这座府邸，竟是一座妖魔之窟。 不过一会儿时间，几人便到了一处院落之中。 江月寒一跃而下，身形闪烁间，冲向了院落中的房间大门。 一掌拍出，大门破碎。 浓郁的妖气，也自其中迅速扩散出来。 与妖气混在一起的，还有血腥味。 几人走进屋门，视线所及，光线隐晦，显得十分黯淡。 仿佛有什么东西，将外面的阳光阻隔，使之无法照进这块地域。 但是，依靠修士强大的视力，几人还是看清了。 整个房间的墙壁、地面，以及屋顶，都被染上了一层厚厚的血痂，已经凝固，所以是黑色。 但依旧有着人血的味道，从中透露出来。 江月寒的脸色白了一瞬，随后，目中染上了怒意。 究竟是害了多少人，才将这房间，变成如此模样？ 他的视线移动，放在了房间中央的地上。 那里有着一块大洞，通向不知名之处。 江月寒毫不犹豫，直接跳了进去。 林青菀迈步打算跟上。 可想了想，想了又想，才用“十分平常”的态度看向李辛，询问道。 “我带着你？” 李辛有些诧异她能这么快恢复过来，好笑之余，又有些放松。 将一切挑明，其实是他有些急了。 那些话说完之后，有些后悔，但已经收不回了。 所以他有些担心，林青菀因此疏远。 现在看……还好。 望着林青菀逐渐飘忽的目光，李辛笑起来。 “谢谢青……” 一个“菀”字还没有出口，林青菀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抓住他的肩膀，带着他跳进了地上的大洞之中。 站在后面的凌云默然转头。 “真的，真的没事吗？” “唉……” 诸白沉沉的叹了口气。 他也不知，为什么他和凌云两个单身多年的单身……帅哥，非得在这看其他年轻小辈搞暧昧。 有没有考虑过大龄帅哥的痛，嗯？ 见这小蝴蝶只是叹气，不发一言，凌云有些慌了。 “我，我师姐……” “相信我，你师姐没事。” 诸白道。 “这些事情……等之后了我再教你。” “先跟着下去，免得他们遇上对付不了的。” 凌云还想再问，想了想，又觉得后面这事比较重要。 于是一步迈了出去。 另一边，江月寒在下落一段时间之后，便感觉到了地面的接近。 向着下方轰出一拳，减缓降落之势的同时，也是为探明下方可能埋伏着的敌人。 拳势落在地上，并未感觉到有妖魔的存在。 江月寒安然落在地上。 心下，不由生了疑惑。 已经知道了他们在赶过来，敌人居然没有做下防御？ 是自信他们即便来了也能解决？还是怎样？ 江月寒先是向着旁边避了下，为师妹师弟腾出降落的位置。 随后便将视线，投向前方交叉的数个甬道入口。 也许埋伏，是在这里面？ 思索间，林青菀与李辛两人也落了下来。 刚落地，林青菀便松开了手，凑到自家师兄跟前。 望着前方的数个甬道，皱起了眉。 “京都下方，居然还有如此地方？” 京都，是人类的地界。 大邬伏妖司的人，也多是在此行动，居然没有人发现这座妖魔之窟？ “自上面看，自然是发现不了什么不妥。” “府中的人都是普通人，阵法由人控制，随时可以关闭隐藏，修士即便路过，也不会对这样的一座府邸产生好奇。” “若非你们今日有意入府，明显带着目的，恐怕也不会遭遇到抵抗……” 江月寒说着，停了下来。 似是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 林青菀有些疑惑的看过去。 便听来到她旁边的李辛说道。 “也可能，是这府中的敌人早就知道了我要来，早就准备好了在此解决我，所以放弃了继续隐藏。” 是他小看了这件事情。 以为这件事，是普通人之间，后妃之间的事，至多加一个朝堂。 现在看，修士妖魔……牵扯甚大。 想想也是，若真的只是普通事，皇帝又怎么会躲在幕后，让他，来做这个探路的棋子？ 思索间，凌云也落了下来。 但在诸白的指示下，他浮在空中，没有完全落地。 诸白站在凌云的头顶，神识迅速的扫过四周。 随后轻啧一声道。 “大意了啊！” 话音落，脚下的地面，突然晃了起来。 前方的甬道入口闭合，四周的墙壁，如同活过来一般，开始蠕动。 若仔细看，便能发现那墙壁，竟是呈现一种浅红色，如同血肉。 几人都被这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 随后，便是将目光投向懂的那个。 凌云瞪大了眼，看着随着墙壁蠕动，逐渐渗透出来的黄色液体，伸手将头顶的小蝴蝶捏了下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诸白倒是平静，在他的手上调整了一个姿势，才开口道。 “也没什么，就是我们自己跳进了妖魔的嘴里罢了。” 第316章 绝对实力 妖魔嘴里？那这里就是…… 几人的面色齐齐变化，又不由得生出吐槽的欲望。 这叫罢了？ 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无所谓？ 看着包括凌云，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起来。 诸白翅膀颤动，笑了几声。 “我说你们，这样就已经接受不了了吗？” “和妖魔的战斗没那么简单，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出现，只是被吞下去就受不了，那还怎么通过拉逃出……” “啪！” 小蝴蝶被一巴掌拍成一张薄薄的草叶，后面的话也被迫停住。 但几人，已经是理解了他的意思，面色更加难看。 不过难看归难看，理智上，还是认可诸白所言…… 就是，不太能接受。 凌云张开手掌，看了下变成草叶的小蝴蝶，稍稍有些心虚。 然后，自怀中掏出一只草编的兔子，给诸白换了过去。 诸白用了一个呼吸，便掌握了新身体。 人立而起，前爪指着凌云。 “凌云你大爷的，你你你……！” 凌云手掌重新做出合拢的动作，诸白的话顿时就说不下去了。 罢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等他借凌云之手炼制好人身，重新变成人，他一定……！ “对，对不起，我有点急了……” 凌云磕绊的声音传来。 “就是……你不要说那种事，好恶心……” 诸白:“……” 罢了。 是他嘴欠。 见一人一“兔子”不再说话，江月寒才开口道。 “这黄色液体，有腐蚀性……应该是这妖魔要开始消化了。” 说着，他抬头看向上方。 在四周开始动荡的时候，上方的洞口便已经合拢，之前的甬道也是消失不见。 现在的他们，便是处在了一个密闭的空间之中。 收回目光，江月寒望着凌云手上的小兔子问。 “出全力的话，能不能直接破开？” 诸白偏了偏头道。 “这里也在那阵法的笼罩范围之内，无法升空，便无法突上去破开出口。” “而若是攻击四周，这妖魔的皮肉之外都是土石，破开了也不好上去。” “何况这妖魔既然敢用这种方式迷惑别人进入它的身体，便是不怕来自内部的攻击。” 江月寒当即皱起了眉头。 若是按照这样，现在的他们，岂不是无法破局了？ 不，还有之前看到的甬道。 江月寒按照记忆，将视线投向墙壁一处。 虽然那甬道已经闭合，但试一试总没错，万一，能破开一条道呢？ 就是……它们现在所处，是妖魔的身体内部，刚才所见到的那些甬道，会不会也是？ 可别，进去就走深了…… 诸白看到了他的注视，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兴奋。 “要不你试一试？” 江月寒:“……” 师弟那一巴掌拍的真不冤枉。 凌云缓缓伸手，捏在了诸白的兔耳朵上。 诸白抬起前爪拍开了他的手指。 “想法没错，在这种境况中，只有勇于尝试，才能找到出路。” “不过别忘了，你们这儿还有个真大佬！”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花招都是虚的。” 诸白一边说，一边屈腿跳跃到了凌云的肩膀上，送了一道信息过去。 “来，凌云，向上出一剑，直接将这妖魔和外面的阵法一起劈了！然后咱们就可以出去了。” “……哦。” 凌云慢悠悠的答道。 还没有从这突然的转折里回过神。 只是身体，却已经下意识的动了起来，拿出自己的剑，挥出了脑海中的招式。 蓝色的光芒，瞬间充斥几人的视线。 剑光呼啸，向着上方飞射而去。 剑光经过的地方，这妖魔的身体内壁，直接染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蠕动停止，然后，逐渐没了动静。 等到蓝光消散，众人便感觉到，感知中的禁空效果，完全消失了。 却听诸白突然开口。 “凌云！” 凌云得令，身形化作流光，猛的冲向上方，转眼便看不到了。 江月寒急忙跟上。 林青菀，也是“勉为其难”的带上了李辛。 等到三人飞出洞口，重新回到那个屋子里。 便看到了凌云的剑下，压着一个女子。 女子大约二十几岁模样，穿着一件华丽的紫衣，脸上，却是有着土黄色的鳞片。 见到这女子的瞬间，李辛心头一动，目光，突然变的可怕。 那早在落地之后，便自觉挂在了他腰间的竹卢动了起来。 折扇顶，正指着那名女子。 那女子也是看到了李辛的情绪转变，唇角勾起，轻嗤一声。 身体扭曲，如水球一般涨大，然后猛的爆开。 黄色的液体向着四周溅射，凌云一剑挥出，寒光涌动，将这一切都封在了蓝色的冰层之中。 但那女子的身影，却是已经不见。 李辛心下焦急，下意识迈步向前。 却见凌云的剑脱手而出，飞射向墙壁的位置。 鲜红的血液涌出，女子的身影，被迫显现。 她的嘴角带着血，目光死死的盯着凌云的方向。 诸白笑了声道。 “我只是试试，看能不能等到人来……没想到，你这么耐不住。” 教育小朋友们不是重点，借此等敌人来查看才是重点。 但它，也只是想试试。 毕竟若换做是它，肯定会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出来查看。 运气不错，敌人心急了。 他啧啧两声，转头看向李辛。 “想问什么问，这一剑，保证她跑不了。” 李辛沉默一瞬，点头道。 “谢谢！” 随后迈步，走到了那女子之前。 “你是如兰，曾经在淑嫔跟前做事，你真正的主子，是丽妃。” 这话，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那女子不答，抬起两只手，伸向插在身上的剑。 似乎是想将之拔下来。 哪想只是靠近，便有冰冷的剑光肆虐而出，将她的两只手，搅的鲜血淋漓。 她满脸冷汗，却硬是撑住，没有叫出声来。 李辛继续开口。 “你与他人一起，害死我娘，有淑嫔的意思，也有丽妃的意思。” “在她们看来，在你看来，杀一个敌对的妃子……微不足道。” 最后四个字落下，那女子挣扎的动作突然停下。 抬眸，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 “是呢，微不足道……” “所以我和你娘一样，只是想活着，活成怎样都没关系，只想活着。” “可是……天不许啊……” 第323章 桥下 听着那杂役激昂的声音，柏文的表情不由怪异了起来。 天赋命运，这种东西若是那么容易改，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苦命人了。 “兄弟，你别不信！” “我与你说啊，咱们丹峰里，那个被峰主收做弟子的柳良，知道吗？” “曾经的他，也是一名杂役弟子，就是因为进了这里，才得以改变命运！一举，成了一名炙手可热的天才！” 他搓了搓手，满脸兴奋。 “今天我们进去，明天我们出来，便可能是下一个柳良！” 说完，又看向柏文道。 “整个离恨宗，只有咱们丹峰的杂役弟子，拥有这种改变天赋命运的机会！” “听兄弟一句，进去之后好好把握，好好表现！” “说不定下一个柳良，就是你啊！” 柏文面色更怪了。 虽然但是……他还是觉得里面有问题。 今天下午，长老过来说，杂役调度下来，他不用再继续扫台阶了。 为了改变自己五个月来，为了完成任务吃睡都在台阶上的现状，才跟着来的。 对这位兄弟口中的这些，他是一个字儿也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他是一个字儿也不敢信！ 思考了那么一瞬，柏文迈步，靠近前方的那名长老。 “长老，我突然觉得，扫台阶也挺好的，要不我……就还是回去？” 那长老向前的脚步停也不停。 站在柏文这边的内门弟子却是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柏文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却觉肩膀一阵酸痛，直接失了力气。 那内门弟子面无表情，拖着他继续向前。 看到这一幕的另一名杂役轻嗤一声，目光中多了些鄙夷。 “改变命运的机会都不要，傻子吗？” 柏文已经没心思再去注意他说了什么。 调动身体里不多的灵力，挣扎着想要摆脱肩膀上的手。 “放开！” 他的实力太低了。 如此的挣扎，只引来了那内门弟子更大力气的钳制。 柏文脸色一白，感觉自己的肩膀都仿佛碎了。 他根本挣脱不了！ 一行人逐渐接近了大门，柏文的目光中，也不由多了一股绝望之色。 改变天赋命运？ 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他的确不满足于现状，但他想要的，是靠自己的努力去得到。 而不是这种，被别人施舍，逼迫，去用不知道是什么的手段来改变！ 但现在的情况……无论他如何，也改变不了接下来的一切。 铁墙上的门户被打开。 一行人走了进去。 瞬间，视线黯淡了下来。 四周只有微弱的烛光，将前路照亮。 那是一座桥，从这一头通向黑暗中，桥的两边……烛光照不到，也便看不到。 只有腐臭的气息，从下方传来。 时恒两人同时飞起，越过了桥两边的扶手。 调动本体的部分实力之后，得以看清了桥下。 无数的尸体堆积，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有人的，也有妖魔的。 河水从这一边流向另一边，冲刷着那无数的尸体，已经浑浊，呈现出血的黑色。 腐臭的味道，充斥其中。 有食腐的老鼠，蝙蝠，苍蝇等等，在其中徘徊，撕扯着碎肉。 仿佛，是一场狂欢。 两人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余怀才开口，有些干巴的道。 “你为我做的这分身，倒也挺符合此地……” 说着说着，声音又低了下去。 来此之前，两人都没有想过，才进门，便会是如此冲击。 余怀收了从本体引过来的力量。 “带来的留影符给我几个，我下去记录，你跟着柏文，先向里面走。” 时恒回神。 摇了摇头，摆动翅膀向下飞。 “我去记录，你跟着他们。” 余怀下意识地跟上，用几条节肢抱住了时恒。 时恒沉默的回头。 便见一直巨大的苍蝇头对着自己…… 于是飞起一脚将之踹开，通过神识，语气生硬。 “不要靠近我。” 余怀有些委屈。 “这不是你做给我的么……” 时恒顿时噎住。 好嘛，恶心别人没恶心到，反倒是自个儿中了招。 ……但要他承认，不存在的！ 时恒一言不发，转头便向下飞去。 却觉一根小小的树枝伸过来，缠在了他的腰上，再一次阻止了他。 时恒回头看去。 余怀顶着个苍蝇身体，语气倒是平静。 “我去？” 在这么远的距离看，都能感觉到不适，飞下去靠近……他有些担心时恒。 时恒用手掰来了腰上的树枝，没好气道。 “别小瞧人！” “你去给我把柏文跟好，要是跟丢了……呵！” 话音落，人已经冲了下去。 余怀停在哪里一会儿，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追上那几人，落在了柏文的头顶。 再怎么说，这小子也在之前，给了他们关键性的消息。 算是有了交情，也可以当作是人情。 那便不能看着他，真的出个什么事情了。 一行人逐渐走远。 另一边的时恒，控制留影石漂浮在自己旁边，记录着下方的一切。 凑的近了，许多东西，便都看的清楚。 时恒忍着强烈的不适，大致看过去，逐渐发现了一些东西。 这些尸体，很多，都像是炸开的。 自里向外炸裂，于是身体大半都没了，小半留存下来，被随意丢在此处。 时恒一边飞掠一边看，甚至，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而这条河，一眼看不到尽头。 身边的留影符，在记录了一会儿之后，便闪了两闪，黯淡下去。 时恒回神，将这记录完毕的留影符收起，转身，向着桥的另一头飞去。 却是突然，一团血色向着他的方向砸来。 时恒调动一部分力量，向着旁边躲开，随后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长着蝙蝠翅膀，浑身干瘪的女子倒挂在桥下面。 红色的眼瞳紧盯着他的方向，血色光团在手上凝聚。 时恒面色微沉。 木雕分身能不被柏文等人发现，是因为他在雕刻时加了隐身符文。 与隐身符箓一样，这东西，只是让别人看不到，注意不到，而不是本身不存在。 蝙蝠妖……正好克制这种效果！ 时恒思索间，那蝙蝠女子已经将手中的血色光团砸了过来。 同时脱离了桥，扇动翅膀，一只蝙蝠爪子向着他抓了过来。 第324章 麻木 时恒向后避开了这一击。 收了从本体那边调动的力量，依靠翅膀，向着上方飞了一段。 这次行动，最主要的就是隐蔽。 现在被发现了……只好试试看，能不能糊弄过去。 时恒一边飞，一边看着那蝙蝠妖的方向。 蝙蝠妖的视线依旧在随着他动。 一爪落空之后，迅速改变方向，向着他追击过来。 时恒召出另一个木雕小人，直接让其出现在桥上。 神识一动，从这边的木雕换到了桥上的木雕里。 空掉的木雕，依旧在按照他之前的动作向上飞。 那蝙蝠妖一个飞掠，一爪拍了过来。 被撤去防御的木雕，直接在这一爪之下成了碎块。 蝙蝠妖扇动翅膀，看着落向下方的碎块，偏了偏头，似是有些疑惑。 过了一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便放弃了思考，飞到桥下，重新挂了上去。 张嘴打了个哈欠，双眼合上。 不过一会儿，呼吸便平缓了起来。 时恒并不确定这是不是糊弄过去了，便停在那里，等了一会儿。 没发现蝙蝠妖还有其他动静，才松了口气。 放缓速度，向着前方飞去。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一直到他飞到桥的尽头，也没见到蝙蝠妖有所动作。 时恒松了口气，加快速度，飞离了这里。 虽然那只小苍蝇木雕，是余怀在使用。 但到底是出自他手，通过其确定位置，从而得出正确的路线，还是能做到的。 桥后面又是一道门。 同样只容一人通过。 时恒扇动翅膀飞过，并未感受到任何探查的气机。 想来也是。 前面的那许多探查手段，加上这只守门的蝙蝠，已经基本上，能够排查出所有来人。 若他不是用的木雕分身，而是真身进来，恐怕此时已经开打了。 时恒一边感叹，一边继续向里。 同时，也不由得的心思凝重。 时景和也有着一处试验之地，他进去过，也知道了里面的状况。 有探查有防护，也有守门的，但根本没有这里这么夸张。 都是试验，一个宗主一个峰主，明明前者的权利更大，怎么现在看，后者……才是调动资源更多的那个？ 听前面的那杂役所说，整个离恨宗，只有丹峰，拥有“改变”他们命运的机会。 丹峰，赵岳…… 时恒心底有了些猜测，但并不敢随意下结论。 而眼前，已经逐渐出现光线。 不似之前的微弱烛光，这里很是明亮。 无数明珠被镶嵌在墙壁，以及屋顶上，将里面的一切，照的清清楚楚。 一个宽阔的广场上，来来往着许多人，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有着些妖魔的特征。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麻木的表情，又都不是可控制的，带上了一些兽性。 比如……一只浑身长着黄色毛发的人，正张着血盆大口，吞食着盘中的生肉。 周围的人看到了，但也只是看着，或者看了一眼之后便不在意了。 似乎，已经习惯。 他们是人，也……不再是人。 时恒有着沉默。 他记得，无论是时景和，还是陈纳云，都在说试验未完成，都将他看作试验成功的“希望”。 那这里呢？这些人算什么？ 赵岳……恐怕已经和离恨宗的其他人，完全分作两方。 他这边，已经有了成果。 扇动翅膀，沿着余怀走过的路向里走，同时也用上了新的留影符。 用了一会儿时间，便穿过了这处广场，到了尽头。 前方，有着十来个通道。 通道口有灵力凝成的屏障，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虽然时恒所用的分身很小，但穿过这种屏障，一定会被发现。 正犹豫着，突然感受到，背后传来了一阵骚动。 时恒转头去看。 只见一个长着兔子耳朵，十岁模样的小女孩，在地上翻滚，口中不断发出痛呼声。 旁边的人一脸冷漠的向着远处躲开，留出一块空地。 然后便站在那儿，看着中间痛苦的女孩儿。 时恒下意识的向前了一段，不想下一秒便看到…… 那女孩儿的身体开始膨胀，不过瞬间，便涨大成了一个球状。 然后“嘭”的一声，炸了。 鲜血，断臂。 无人动容。 所有人都平静地望着这一幕，安静等待。 不过一会儿，时恒身后的一条通道被打开，一个身着离恨宗外门弟子服饰，提着木桶的少年走了出来。 走到那一片狼藉跟前，俯身收拾了还算完整的部分，塞进木桶，走向了另一边的门户。 时恒盯着那地上的血迹，看着其，在地上阵法的作用下，慢慢被吸收，慢慢变得干净。 便收了目光，飞进了因为少年走出来，而暂时开启的屏障。 柏文那边有余怀在，应该不会有问题。 他么……便换一条路，进去看一看真相。 如此想着，时恒通过苍蝇木雕，送了一道信息过去。 “若是真遇上了什么事，想动手，便动手！” 如果早一点动手，能够救下这里面还有救的那些人……便是成为通缉犯，背上罪行，又有何妨？ 调动本体的灵力，向内飞速前行。 穿过长廊之后，是一个宽阔的明亮空间。 空间里，有行动的离恨宗弟子，有许多摆放整齐的石制平台，也有很多，躺上平台上的普通人。 说是普通人也不尽然，其中，是有着一部分拥有修为的人。 但要么是实力不高，要么是重伤的状态。 时恒拿出两张留影符，使之自行收录这里的场景。 便向前飞行，靠近了一个身上未有妖魔特征的人。 那是一个……男孩。 男孩躺在平台上，双手双脚，都被灵力索束缚着。 他睁大着眼，不断哭泣。 “呜呜，爹，娘……我不贪玩了，我听话，我想回家呜哇……” 旁边的两名离恨宗弟子完全无视了他的哭诉。 一个人弯腰，用一只手按住男孩，一只手掰开小男孩儿的嘴巴。 另一个人，将手中的一小碗，呈现黑色的浓稠液体，向男孩嘴里倒去。 时恒抬手，一道灵力送出去，将那碗液体打翻，阻止了小男孩喝下。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现在不动手，不去阻止……他念头不通达！ 第325章 不等了 这突然的动静，吓了那弟子一跳，一时愣在那儿，没有动作。 反倒是另一人，迅速反应过来，将目光向着时恒的方向。 “谁？！” 时恒看着那脸上满是后怕，偏头躲开离恨弟子的手，闭紧嘴巴的小男孩儿。 笑了笑，扔出一只自己刻的狐狸木雕，将神识转移了过去。 狐狸木雕本是有巴掌大小，在他入驻之后迅速涨大。 不过瞬间，便长成了一只正常大小的狐狸，身上毛发随风而动，已经是活了过来。 时恒一个跳跃，落在了那出声的弟子旁边，一爪子过去，直接拍塌了他的胸骨。 那弟子的目光，还没有从他之前现出身形的地方挪回来。 便已经向后飞了出去。 张口吐出鲜血，落地的瞬间，气息便开始迅速消失。 这突然的一幕，吸引了四周所有的注意。 那些离恨弟子愤愤拿出武器，向着时恒围堵过来。 神色严肃，做好了战斗准备。 时恒站在男孩旁边，神色平静的看着这一幕，没有急着动手。 稍微等了一会儿，便有一个身着长老服饰的人，迈着缓慢的步子走进了包围圈。 他眯着眼，毫不客气地打量了两眼时恒。 随后冷笑一声。 “居然还有主动送上门来的，一起上！拿下之后，直接送去池子！” 四周的弟子闻言，齐声应是，向着时恒便攻了过来。 时恒转头，向后看了一眼。 那小男孩儿自然也注意到了攻击过来的修士，脸上再度浮现去惊恐之色。 他轻叹了口气。 体内妖力涌动，在小男孩儿的周身，凝聚出一道火焰护盾。 一爪子拍向了最近的一个离恨弟子。 能出现在这个地方的离恨弟子，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时恒并未调用本体的妖力灵力，只依靠这木雕的坚硬程度，以及力量去对敌。 一爪接着一爪，每一下，都能夺去一个人的性命。 鲜血染在了他的身上，但混在红色的皮毛里，根本看不出。 时恒也不在意。 只有这种拳拳到肉的战斗方式，才能让他感受到，没那么压抑。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离恨宗的可恶程度，已经足够了解。 可直到亲眼看到，才明白，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些人。 他甚至开始有些想不通。 怎么会有人，能做到这一步？ 那沉重的恶，便不怕遭了报应，死后下地狱吗？ 可能……是真的不怕。 “妖魔，看剑！” 一声大喝从侧面传来，凌冽的剑意飞来，落在了身上。 木雕的一边身体，被劈开了一个小口，开裂了些。 但并没有鲜血流出。 不是本体，自然不会有血，有疼痛感。 时恒转头，看向那之前嚣张，刚才一剑之后又开始有了恐惧的长老。 身形如闪电一般冲了过去，一爪，拍在了那长老的头上。 嘭！ 头颅炸裂。 时恒不顾那无力倒下的尸体，转身，冰冷的目光扫视场上。 那些离恨宗弟子依旧紧握着武器，却已经没有了冲上来的勇气。 警惕的望着时恒，不敢有所动作。 时恒深吸了口气，没有再上去冲杀。 神思一动，便有上百只野兽木雕出现在场中，迅速的幻化成了真实的野兽模样。 随着时恒一道命令过去，这些野兽一齐动了起来。 冲着离恨弟子扑杀过去。 那些人本是十分警惕，看到敌人只是放出了这些看上去十分普通的野兽，便又有了勇气。 拿起了武器开始抵挡。 哪想……战斗在下一刻，直接进入了一面倒的趋势。 百来只野兽，每一个，都拥有着强大的力量。 几乎……堪比腾云。 不过一会儿时间，时恒的周围，便铺满了尸体。 那些被束缚在平台上的人，有几个修为在身的，全力挣脱了灵力索，站了起来。 看着时恒的目光中满是震撼，却也有着恐惧。 时恒并不理会，又一道命令下去，这百只野兽，便各自分开，向着两边的墙壁冲撞了过去。 之前看到的，有十来个通道。 每一个的后面，都可能是这种状况。 他等不了伏妖司，等不了公布所谓的真相，也不想再去谋划什么……等赵岳登上高位再动手。 这些人活着一天，都是这个世界的悲哀！ “轰！轰！” 墙壁被冲破，战斗的声响从两边传来。 时恒迈步，继续向前。 这条路还没有完，他还想看看，后面会有什么。 不想没走几步，突然感觉到身后，出现了一抹空间波动。 时恒急忙回头。 便看到空气被撕开一条口子，凌云带着一脸的茫然摔了出来。 眼看着他直愣愣的往地上摔，时恒急忙冲过去，用身体接住了他。 凌云回神。 脸一红，有些窘迫。 从他的身上下去，站稳之后，小声说道。 “谢，谢谢二师兄……” “不用。” 时恒的语气还有些生硬，深吸口气，调整之后问道。 “你怎么过来了？” 凌云伸手，将一个空白画卷递向他。 随后开口。 “这是大师兄给的，说是对二师兄有帮助。” “师娘送我过来的，他还，让我告诉二师兄……” “让你去里面，在里面的血池里，找一个东西……” 里面是血池？ 时恒疑惑了一瞬，又问。 “找什么东西？” 凌云眨了眨眼，随后茫然摇头。 “师娘没说……” 时恒沉默一瞬，斜眼看他。 “就沈青禾那倒霉玩意儿，你别一口一个师……” “绑！” 一记拳头自虚空中探出，砸在时恒的脸上。 时恒整个身体失去平衡，向着旁边飞出去，狠狠砸在了墙壁上。 墙壁“轰”的一声倒塌，碎石落下，将他整个覆盖。 凌云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 直到一声闷哼从土堆下传来，才回过神，几步跑过去，拨开土石，将下面的狐狸拉出来。 “二，二师兄，你没事？” 时恒身体瘫软，脑袋还有点不清楚。 甩了甩头，反应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然后张口便骂。 “沈青……” 凌云赶忙伸手，捏住了他的狐狸嘴。 在时恒怒意难平的目光中，小心的道。 “二师兄……师娘可能还在……” 时恒一滞，不得不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仰头，神色悲伤。 为什么被欺负的总是他…… 第327章 神邸 这一瞬间，时恒懵了。 是谁？谁换了他的身体？能不能当个人？啊？ 震惊与悲愤一同涌上心头，时恒催动力量，打算出去再说。 可念头一转…… 都已经下来了，上去也已经不干净了，要不就，找？ 这一个念头一出，便迅速变得坚定。 时恒调动力量，凝聚出一层紧贴身体的护盾，隔绝了四周的浑浊鲜血。 随后展开神识，在这满池子尸体里，寻找起来。 寻找，也就意味着必须看清周围的所有。 哪怕此时封闭了五感，只是用神识去“看”，也依旧能够感觉到阵阵不适。 时恒甚至生出了一个念头…… 沈青禾那个混蛋，不会是借机报复他？ 怎么会有东xz在这种地方？ 却是突然，时恒感知到。 正下方的位置，似乎有什么……吸引着他的东西。 时恒沉默了一瞬，换了方向，向着下方冲了过去。 一直向下，游过了几百米距离，神识开始震动。 那吸引着他的东西，突然动了起来，几乎瞬间，便冲到了他的面前。 其上光芒震动，搅的四周的血，一阵翻滚。 时恒的神识，无法探查出那东西是什么。 只能看到一片吸引着他的光芒。 于是犹豫一瞬，将手伸了过去。 在手指触碰到之后，他终于，“看”清楚了。 那是一枚断指，有一个人的小臂那么大，青白色，其上，有着与之前那门上相似的花纹。 也在他触碰到的瞬间，那断指停止了散发光芒。 化作一抹流光，从他的手指上，流进了他的身体。 刹那之间，无数讯息涌入了他的脑海。 …… 最古老的世界，是一片混沌。 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光……时间长河流逝，虚无一成不变。 直到某一刻，混沌之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黑色石头。 石头很小，很不起眼。 但却神奇的，不断吸附着四周的混沌能量。 它一点点吸收，一点点长大。 期间，被混沌中的一些死物撞碎过，也被一些奇特的生物吞食过。 每一次磨难，都会不得已恢复成最开始的状态。 又从未放弃了。 失去了，便重新开始吸纳能量，重新长大。 如此重复了很多很多次后，它终于顺利的，成长到了可以自保的程度。 它已经，不再是一颗石头，而是一片……巨大的混沌能量体。 它还在不断的吸纳能量，直到能量饱和，再也是长不大为止。 体内所蕴藏的能量开始躁动，崩塌，重组。 一片天地成型，清气上升，浊气下降，天地之间……也生出了第一种存在，神邸。 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外型，从出生的一刻，便得到了来自世界的唯一指令: 建造这个世界。 神邸们开始思考，开始在这个世界，落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一位神邸用全部力量，凝聚了一个巨大的阳火之球，为世间带来了光明。 从此，拥有阳之权柄。 一位神邸参照学习，凝聚了一个巨大的阴水之球，填补了阳神空缺的光。 从此，拥有阴之权柄。 一位神邸望着空空如也的大地，催生了斑斓的植物。 从此，掌握自然权柄。 一位神邸看着自己，创造了各种姿态的动物。 从此，掌握兽之权柄。 …… 天地逐渐被填补，到处都是新生，光怪陆离。 神邸们慈祥的看着这个拥有自己笔墨的世界，看着自己的造物，蓬勃生长。 隐在幕后，维系着自己的权柄。 时间，难以计数。 天地间万物蓬勃，逐渐生了文明，有了崇拜。 拜神，成为万物共同的，获取力量的手段。 神，爱自己的造物。 于是赐下力量。 力量，又催生野心，于是战斗……爆发了。 时间，让一切都变的空洞。 神邸高高在上，曾经的慈祥也逐渐消退。 祂们拥有思维，也便拥有私心。 比如，看不得自己的造物被践踏，见不得自己的权柄，逐渐变小。 战争，由万物而起，牵扯了一场，神之战斗。 世界，在各种权柄的碰撞中分崩离析，几欲崩塌。 等到神邸们从疯狂中清醒，所有的造物，都已经濒临灭绝。 神邸们开始反思，后悔，然后分成了两派。 一方，觉得神邸高高在上，所有的造物，都该听从神邸的安排；若是脱离掌控，那便毁灭，从头再来。 也便是……毁掉乱局，重开天地。 一方，觉得神邸应当放开权柄，将权柄还给天地，让天地，形成自我运作的规律；造物出自我手，却已是，造物本身。 也是……维持现有，修复天地。 两方神邸各执一词，互不服气。 又不敢全盘出手，唯恐继续打下去……世界完全崩坏。 于是退于幕后，借各自的造物，进行了一场对弈。 恶神一方，以妖魔为主；善神一方，以人族为主。 战争牵扯万族，也包含了，天地间所有的造物。 战争持续千万年，善神一方，已经完全占据了优势，便等最后一战，奠定最后的胜利。 恶神一方，终于坐不住。 撕毁了约定，主动投身战场，于是……神之战再度开启。 于造物来说，善神的理念，才是他们想要的。 所以，主动与恶神相抗，搏取他们想要的未来。 这一场战争，最终还是打崩了世界。 主世界退化，妖魔界出现，无数次生世界出现。 无数神邸陨落，权柄旁落，无数造物因此灭亡。 最终，善神一方赢了。 但也输了。 在所有神邸因战斗而力竭之时，一个神邸，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祂名命运。 祂吸纳了无数陨落神邸的权柄。 从一开始，便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最后这一刻。 神之权柄的集合，让它拥有了无敌的力量。 祂杀了所有的神，掠夺了所有的权柄。 成了世间唯一的神邸。 祂用权柄，更改了世界，将“神”的概念，从造物的意念中祛除。 从此，世间再没有神。 只有……无上天道。 祂，即是天道。 祂告诉天下，告诉万物，天道至公，天道无私。 却于暗中，操纵一切。 直到，那些陨落的神，以造物的方式，在这个世界重生，一场被划定好的命运轮盘……开始滚动。 第328章 造化 时恒回过神，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明了。 刚才进入他身体的那节断指，是兽神遗物，拥有造化之功。 在那场诸神陨落之战中，落在此地，形成了一个蕴含造化之力的水池。 离恨宗第一任宗主发现之后，在此定居并建立宗门，通过多年的发展，将离恨宗建设成了如此模样。 那第一任宗主姓纪，只将这池水的秘密，告诉了自己的后代。 大约百年之前，纪家后代纪长青，因为本身天赋不显，比不过他人，被剥夺了宗主之位。 他不甘心，于是走上了邪路。 妖魔的力量，与池水的造化之力通过特殊方式融合，便能让人体接受妖魔之力。 但当其中的造化之力耗尽，这种融合又会，完全崩盘。 开始的时候，纪长青只是在自己身上试验，也取得了成果。 以人身，掌控了妖魔的力量，拥有了腾云境实力。 可还不等他夺回宗主之位，副作用便爆发了。 他只能暂且放下争权夺势，将主要精力，放在解决问题上。 他的行为，间接影响到了整个离恨宗，使得曾经的一个修士宗门，逐渐聚积起了一群疯子。 纪长青从未出现在人前，隐居幕后，只在关键的时候插手离恨宗之事。 逐渐的，将自己与离恨宗分开，成了两派。 离恨宗的其他人也在研究同一件事，但没有这池水，便永远差那一点。 这也是之前时恒所了解的。 大约六十多年前，纪长青发现，只是在自己身上进行试验，根本无法解决问题。 于是将主意打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进入人世，通过手段，一手建立起京都纪家。 表面上是一代将军，暗里，总是在用百姓，进行各种试验。 他为隐藏身份而成亲生的女儿……还曾成了皇后。 事情还是败露了，伏妖司出手，纪家被灭。 但离恨宗这个根基还在，他换了名字，换了相貌，低调多年之后，再次进入了官场。 只有成为高官，才能将那些失踪之事，轻易掩盖。 多年时间，他已经用这池水，造出了一股强大的势力。 所有被改造出来的存在，都受他所控制。 但直到现在，他还是没能解决自己身上的隐患。 只能填补造化之力。 要不然，便是难以承受的反噬。 而这点，也是所有被改造之人所面临的问题。 时恒吸收了断指，也便通过断指，看清了造化之力所造成的一切。 六十几年时间，被通过手段改造的人类，足有几十万。 现在还活着的，不到一万之数。 而纪长青百年都未解决的问题，则是因为……造化，是神的力量。 时恒向上，浮出血池。 灵力在身上转动了一圈，将所有的血污都清理干净。 仰头看着上方。 造化之力出自断指，而掌握了断指的他，只要一个念头，便能够收回所有散出去的造化之力。 一个念头，便是近一万人的死亡。 也是这件事情的结局。 沈青禾让他先来血池，便是知道了这个解决问题的简单方式。 但若是用这个方式…… 时恒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 属于神邸的力量，迅速掠过了整个邬国。 离恨宗丹峰，许多弟子只觉身体一空，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那些早已适应了的妖魔力量，开始暴动。 几乎瞬间，便将他们的身体破坏掉。 他们哀嚎着，被这股曾经以为的“改变命运”的力量，夺去了生机。 鲜血，成为整个山峰的主色调。 而同样的变化，也发生在邬国的某些地方。 京都，某处华丽的庭院之内，纪长青正拿着刀，一脸兴奋地在一具身体上施为。 突觉身体一空，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脸上多了惶恐之色，张口喃喃。 “不，不可能，不！” 嘭！ 他的身体炸成一片血雾，撒在那平台上，已经死去的尸体上。 当然，也有一些人，在这种变化中走向了好的一面。 黑色的浓稠液体，从他们的口中吐出来，妖魔化的部分迅速褪去，再次，变回了人的状态。 但也只是，少部分罢了。 总的来说，这一刻的邬国，到处骚乱不止。 而在离恨宗这边。 时恒一个闪身，离开了离恨宗，出现在山脉中的某处。 抬头望向天空。 漆黑色的乌云，转瞬覆盖了方圆千米范围。 一只巨眼在乌云中睁开，眼瞳颤动，怒火显而易见。 时恒偏头笑起来。 声音穿透云层，去了不知名的地方。 “啧，好久不见？” 话落的瞬间，万千雷霆直贯而下。 时恒闭上了眼，整个身体虚化一瞬，开始变大。 不过瞬间，一个有着野兽特征，人立而起，足有千丈之高的巨人，便出现在了天地间。 抬起手，将那所有的雷霆挡下。 随后一拳，轰向了那只巨眼。 也不见巨眼有所动作。 无形之风吹拂而下，几乎瞬间，便将巨人的手瓦解。 然后是整个身体。 等到那巨人整个化为流沙，消失不见。 整个地面，已经化为了焦黑之色，没有任何生命留存。 巨眼瞳孔转动，不断在地面上扫视。 在确定，没有刚才那道身影的存在之后，缓缓阖上。 乌云散去，天空又恢复了平静。 若是不看地面上的一篇狼藉，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 小铺之中。 时恒的身形出现在院子里，紧张的拍着胸脯，一副后怕不已的模样。 沈泠一脸木然的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二徒弟，满脑子问号。 却见下一秒，时恒猛的扑过来。 “师傅啊！” 沈泠抬手抵住来人的脸，险而又险的抵住了被拥抱的后果。 “有事说事！” 时恒眨巴着眼，一脸委屈之色。 “我刚得罪了一个可怕的家伙，能在小铺里躲一段时间么……” 沈泠斜眼。 “我什么时候不让你住了？” 时恒笑起来，顺势抱住了沈泠的手臂。 “师傅你最好了……” 话未说完，突然感觉后颈上，传来一股力量，将他拖向后方。 时恒木然转头。 果然，看到了沈青禾。 那么…… 作为一个曾经的神邸，现在拿回一部分权柄的神邸，他不信，他还打不过一个沈青禾！ 第329章 醒来 看着突然之间斗志昂扬的时恒，沈青禾扬了下眉角。 无形的气机在暗中相撞。 下一秒，时恒表情一呆，收起了所有嚣张。 “对不起，打扰了，可不可以放开我的衣领？” 沈青禾偏头。 “我看你刚才的表情，怎么？想和我切磋？” “不不不，没有没有！” 时恒急忙摇头。 “我怎么能跟师娘您争呢？我孝敬您都来不及！” “是吗？” “是的是的，您看我认真的表情。” “呵！” 沈青禾轻嗤一声，松开了手。 时恒立即向着旁边挪动，看上去十足小心。 沈泠:“……” 这二徒弟，吃错药了？ “泠泠……” “滚！” “好嘞！” 看着自觉走到一旁墙角面壁的某人，时恒惊呆了。 以前倒还罢了，他不知道。 现在…… 诶，有点骨气啊！ 不要丢咱们世界的脸啊！ 可看了眼那一脸平静的自家师傅，又默默将这念头收了。 罢了罢了，自家人，丢脸便丢脸…… …… 此时，离恨宗。 无数人一齐死亡的画面，使得整个宗门，都陷入了死寂之中。 余怀收手的同时，也注意到了凌云的到来。 他思索一瞬，没有选择靠过去，转身，向着深处走去。 直觉告诉他，刚才发生的这一切，和时恒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他有点担心，得去看看。 “等等！” 一道叫声传来，余怀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回头，目光越过一脸天真的凌云，落在了他头顶的那只草编兔子上面。 看了两眼之后，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睁大。 “你……” 一个字出，大地震动。 西方的位置，恐怖的雷霆声响彻，连这里的灵力，也被影响到了。 余怀心有不解，刚皱起眉。 却觉一股寒气，从前方袭来。 抬眼去看。 凌云的周身，恐怖的冷意凝结，脸上的天真之色，也是消失不见。 等到西方的震动停止，凌云也已经恢复了平静。 只是，有什么不同了。 余怀沉默了瞬，抱拳道。 “云剑仙！” 凌云垂了垂眼。 “嗯。” 余怀起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头顶的草编兔子。 控制不住的投去了同情之色。 却听凌云道。 “时恒离开了，不用找。” 余怀回神。 “为何？” “会有危险。” 凌云回答的干脆。 余怀顿时严肃了神色。 时恒会有危险，那他…… “放心，用不了多久，他会回来。” 凌云淡然的声音传来，好像是在，安慰？ 余怀诧异抬头。 云剑仙……是这个样子的吗？ 随后便看到，凌云伸手，将头顶装死的某只草编兔子拿了下来。 手指力量一个没控制住，一只编兔子变成了一只扁兔子。 凌云攥住了手掌。 “我也走了。” 余怀愣了一下。 “……昂。” 看着凌云闪身飞向空中，余怀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是认识凌云的。 在妖魔战场上。 正因为认识，所以明白。 凌云的“冷”，是那种不会与人好好说话的“冷”。 除开必须的命令，平日里，可能你说几百句，也换不来一句回答。 怎么现在，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还有诸白…… 想到某人醉酒之时哭着透露给他的某些事情。 他只能说，节哀。 收了这许多思绪。 余怀望了一眼深处，轻叹了口气。 两个人一起来的，回去的时候只剩下他一个，这算什么事儿啊！ 忧伤之中，头顶的建筑，阵法，一齐被掀开。 离恨宗还活着的几个峰主，出现在了视线里。 余怀思索一瞬。 虽然不知道时恒什么时候回来，但拿下离恨宗，当做礼物送他……应该没问题？ 他笑了笑。 又一场战斗，在此地爆发。 …… 凌云离开离恨宗之后，踏空而行，向着东边的方向飞去。 诸白保持着沉默。 不敢出声，十分小心的，从凌云的掌心向外挪。 一点，又一点，又双…… 凌云将手瘫开在身前，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扁平的兔子。 诸白动作停住。 “咳……” 轻咳一声，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便小心的挪动身体，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凌云面无表情的放下手，继续飞行。 草编的兔子小心的待在他的手心里，一动也不敢动。 心里，却已经是泪流满面。 如此，飞行了一天一夜。 凌云在一个小村子上方停下。 此时天色刚亮，小村子也从睡梦中醒来，一些村民赶早出门。 三三两两聊着天，笑着，走向田地的方向。 凌云站在天上，看了一会儿，没有选择落下去。 而他手中的兔子，却是缩的更紧了。 凌云并不说话，又向前飞行了一段，走入了一个山谷之中。 就在迈入的瞬间，空间转换。 他带着诸白，出现在了一处赤地。 大地干涸，天空呈现灰色，空间中没有任何生命，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 死寂，是此地唯一的色调。 凌云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赤红色土地，微微失神。 一会儿之后，收回神思，盘膝坐在了地上。 翻手，一个炉子出现在他的前方。 随意将那草编的兔子放在旁边，闭眼调息。 诸白看了看他，小心的用爪子扯动身体，将自己拉起来，不至于太扁。 至少可以活动。 随后，又小心的偷瞄了几眼调息的凌云。 小心的向着旁边挪动。 一步，两步，三…… “哗！” 幽蓝色的火焰，突然在凌云的掌心燃起。 他并未睁眼，也并未说话。 诸白满心苦涩，两步挪回原本的位置，瘫坐下去。 几乎同时，凌云手中的火焰，熄灭了。 诸白:“……” 走也不让走，话也一句不说，想干嘛？到底想干嘛！啊？ 诸白心底叫嚣，表面上却又不敢有丝毫异动。 当着他乖巧的兔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诸白的煎熬之中，凌云终于有了动静。 手中火焰升腾，然后缓缓抬起了手。 在诸白忍不住要逃的时候，凌云将掌心的火，扔在了炉子下面。 幽蓝色火焰安静燃烧，诸白愣住，有些失神的，看着那火将炉子暖热。 沉默了一会儿，开口。 “凌云，我……” “哗！” 幽蓝色的火突然大盛，一些火苗溅了出来。 诸白急忙躲开，并且闭上了嘴巴。 不让说话就不让说嘛……动什么手啊真的是…… 第330章 一个人 诸白安静下来之后，凌云拿出一些灵材，放进了炉子之中。 幽蓝色火焰安静燃烧，映着他的瞳孔，也让他微微失神。 醒来，其实早就可以。 只是他本身不愿。 他有些贪恋……这种可以什么都不顾的天真。 凌云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活，会添上这些。 有了家人，还找回了……一个自以为永远找不回的朋友。 但天真，总是短暂。 小孩会长大，他，也不能一直沉浸在这种美好之中。 还有许多的事，等着他。 比如伏妖司……比如，一个需要解决的盗贼。 但即便是醒来，也总归比以前好。 以前…… 凌云的余光，不自觉的落在了旁边那兔子的身上。 又在被发现之前，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 —— 凌云自小，便是一个人。 母亲是逃难而来，据说是得罪了人，从别国过来。 逃到这个小村子里，将他丢下之后，当夜便死了。 收养他的那户人家，只是因为母亲临死给予的银钱，才勉强养着他。 那户人家，有着自己的孩子，还有着将自己孩子培养成才的宏愿。 对他，只是因为怕被村里人戳脊梁骨，说什么拿了别人的钱，却不做事，才没有狠心丢掉。 因此，从来算不上好。 太小的记忆他没有，只知从四五岁起，便开始帮着家里做活。 从来没有吃饱过，也从来没有一件不破的衣服。 这里的冬天很冷。 有些时候，便是空着肚子，躲在房间角落，抱紧自己取暖。 其实……也没什么。 从一开始接受的便是这些，所以不会觉得不对，不会感到难过，不会哭。 只是在某些时候，会有期望。 期望自己，可以与别的孩子一样……可期望的同时，又知道不可能。 便从来只是想想。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年。 在他七岁的时候，村子里搬来了一家人。 一个母亲，一个男孩。 便如同村民所讲，他来这个村子时一样。 但总归是有不同的。 他的母亲不在了，他寄人篱下。 那个男孩……他的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有些时候，又会很强硬。 在村长的安排下，这一对母子住在了他家的隔壁。 那时候的他，不觉得自己会与这突然搬来的邻居扯上关系。 便是沉默的，继续着他的生活。 那天，是个秋夜。 他不小心打碎了碗，被打骂了一顿，赶出了屋门。 若无意外，得在外面睡上一晚了。 他习惯的走到干草堆放的地方，躺了下去。 刚闭上眼，便听到了询问声。 “诶，你躺这里，不会冷吗？” 他睁眼去看。 见一个男孩瞪大了眼，扒在栅栏那一边，好奇的看着他。 于是摇了摇头。 “还好。” 男孩偏了偏头，将手通过栅栏伸了进来。 “手给我。” 他不解，也没有动手。 男孩便整个贴在栅栏上，将手按在了他的手上。 随后提了音量。 “骗人！这么冰，还说不冷！” 他低头去看。 自己的手，瘦而小，染了黑的锅底，还干裂了口子。 男孩的手，白白胖胖……很暖和。 然后男孩收回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诶，你从里面出来！” 他没有动。 不解的望着男孩。 男孩站起身体，冲着他招手。 “出来呀，你看我干什么？” 鬼使神差的，他起身，走出了那个院子。 男孩几步跑过来，拉着他，走进了旁边的院子。 又，进了门。 男孩的母亲背对着门坐在桌边，一个人吃着饭。 听见有响动，笑了一声道。 “不是离家出走吗？去啊，回来做什么？” 男孩偏头，冷哼一声。 也不说话，拉着他过去，坐在了其母亲的对面。 对着他道。 “呐，旁边有凳子，坐着！” 他有些局促。 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在家的时候，他从来没有上桌吃过饭。 何况这是别人家。 男孩见他不动，跳下凳子，推着他向后。 似是以为这样，他就能坐上去了。 可惜，他身高不够，推着推着，便连同后面的凳子，一起摔倒了。 男孩看着他，一脸“怎么会这样”的表情。 男孩母亲，却是笑出了声。 他自己翻身爬起来，将那凳子扶好，推回原位，便又，不知道做什么了。 男孩又凑过来，拉着他。 “你上去坐，咱们一起吃饭，吃了就暖和了。” 他不敢，视线投向了男孩母亲。 她温柔的笑。 “坐着吃，正好今儿个做多了。” 他开口，说。 “谢谢，我不……” “要我抱你坐上凳子吗？” 她打断了他拒绝的话，如此说道。 他急忙摇头，转身向外面走。 “我，我还有事……” 不想，男孩拉住了他，死死的拉住。 “不行！我听到了，他们让你晚上睡外面，外面那么冷，你会冻死的！” 他尝试将被拽住的胳膊抽出来。 没抽出来。 于是回头，冲着男孩解释。 “不会冻死……” 话未落，一只手落在了头上。 他转头去看。 男孩的母亲正温柔的看着他，她问。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那一刻，他想……原来母亲，是这个样子的。 “凌，凌云……” “那我叫你小云，好吗？” 说完，也不等他同意，便用手将他托起，放在了凳子上。 男孩急忙坐回自己的位置，拿了自己那边摆放的空碗，笨拙的盛了汤。 “来，小云，喝汤！” 他……可能是没有抵得住，这种期待已久的温柔，加上肚子空空，便顺从了。 男孩一直看着他，直到他不好意思的将空了的碗放下。 不想，男孩将那碗夺过去，重新盛好后，又摆在他的面前。 “我叫诸白，以后，你要叫我白哥哥，知道吗？” 说完想了想，又道。 “不行，你现在就叫！” 他喝了人家的汤，很不好意思，所以，开口叫了。 “白哥。” “不是哥，是哥哥！” “白哥。” “不是……是哥哥，白哥哥！” “嗯，白哥。” 男孩的话卡住，在其母亲的嘲笑声中，愤愤的一拍桌子。 “白哥就白哥，我告诉你，你叫了这一声，之后就是我诸白罩的了！” “这一片，谁要是敢欺负你，就告诉我！” “我帮你揍他！” 第331章 梦想 那一天，凌云吃了人生第一次热乎饭，穿上了第一件没有破的衣服，也是第一次，睡在暖和的被窝里。 无论是诸白，还是他的母亲，都很好很好。 但凌云知道，这种好，只是短暂的。 第二日，他早早起了，回家去做他需要完成的活计。 “婶子”起的早，起来之后，看到了他身上的新衣服。 发了火。 “凌云，我养你这么大，你学点什么不好，学那溜子偷东西？ “说？从哪儿偷来的衣服？！” “我是缺了你吃的还是缺了你穿的？你居然坏我杜家名声？！” 他想解释。 “是，隔壁白姨给的……” “给的？！” 杜婶子提了音量，拿起竹条抽了过来。 “你是什么东西，人家要给你新衣服穿？偷的便是偷的，好意思找借口？！我今儿个非得让你长长记性！” 凌云抱住头，蹲着没动。 被打的次数多了，便会明白，跑，解决不了问题。 你反抗了，只会迎来更重的毒打。 不如硬挨。 等打的那个气消了，也便会停手了。 只是，他有点心疼，身上的这件衣服……要是被打破了，怎么办？ 早知道该换下的。 竹条抽的很疼，但早就习惯。 凌云等待着结束。 却听隔壁，传来白姨的声音。 “诶诶，干什么呢？小孩子下那么重的手！” 杜婶子抽打的动作停下，迅速的恢复了笑脸。 “是吴妹子啊，没事儿，没什么事儿，就是孩子不听话，教训教训。” 随后扔了竹条道。 “我刚才就是被气到了，没事儿，妹子你回屋！” 凌云偷偷去看。 杜婶子，总会有合适的理由。 所以一般这种时候，被劝阻的人都会识趣的走开。 白姨没有动，躲在白姨身后，只露出个眼睛的诸白也没有动。 白姨笑着道。 “咱两家之间，就隔着几步的距离，什么话，不想听也听见了。” “小云的衣服，还真就是我给的！” “你这事情都不搞清楚，便一口一个偷字，直接动手……真是让我开了眼。” 杜婶子的脸色顿时僵硬起来。 而白姨，则是继续道。 “你在乎名声，就自个儿把事儿做好，深秋让孩子睡外面，啧……” “听村长说，你儿子进了私塾，在跟先生认字？正好，我赶明儿也得送我这小子过去。” “那时候可得让我家小子与哪里的小孩们都说说，他娘，是怎么个是非不分的！” 杜婶子气极。 “你……这是我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白姨叹了口气。 “没办法，我这人，就喜欢管管闲事，喜欢将看到的事儿……说给别人听。” 杜婶子脸色难看，但也似乎是被这话震住，没了胆子。 冷哼一声之后，转身回了屋里。 凌云缓缓站起来。 第一件事情，是看身上的衣服。 没有破，于是松了口气。 走过去道谢。 “谢谢白姨……” 白姨摸了摸他的头。 “疼吗？” 他摇头。 白姨轻叹了口气，随后道。 “以后遇上这种事情，就大声叫，白姨给你做主！” 话落，手向后伸，将躲在她后面的诸白拽了出来。 诸白满脸拒绝。 “别，我还没洗脸！” 白姨笑起来。 “今儿你也做的不错，知道找大人帮忙，下次也要这样，知道吗？” 凌云这才将视线转过去。 原来是这样…… “谢谢白哥！” 诸白抬手抓了把他那凌乱的头发，嘿嘿一笑。 “说好了要罩着你的！” …… 杜家两口子，对名声的看重，只排在他们儿子后面。 所以从那次起，凌云的日子好过了一些。 虽然还是吃不饱，没有新衣服穿，但至少，不用再睡院子了。 诸白经常跑过来找他，或者是为了给他东西，或者是为了玩。 在做完活之后，他也愿意跟着。 去河边，去小林子里，去田边等等，大多数，都是在两家门外的那处空地。 诸白有一个梦想。 成为江湖上的大高手。 所以经常的，拿个树枝比划。 还要让他也拿着。 然后煞有其事的讲，剑，是怎么样的，剑，应该怎么握，应该怎么耍。 某些时候……还喜欢扮演一个剑客。 “来来来，小云，今天轮到我当坏人，咱们从……抢民女开始。” “你先当民女，然后是剑客，你记下啊！” 诸白拉着他，走到一棵树跟前。 让他靠着树，抬手，一只手按在他的侧边。 脸上带笑。 “小妞，长的不错呀，要不要跟着小爷？当小爷的人？” 第一次这样的时候，凌云问过。 ‘为什么要这样。’ 诸白说。 ‘不知道，那上面就是这样的。’ 之后，凌云便顺从了。 “快快，该你说话了。” 凌云并无表情，声音很小。 “呀，救命救命，好怕好怕。” 于是，诸白一边往他的手中塞了树枝，一边笑起来。 “哈、哈、哈，你叫呀，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凌云习惯的换了角色，走到一旁，从手中的树枝指着诸白。 “放开那个女孩子。” “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 “哈、哈，吴家一条街，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是谁？” “你是谁，我也不需要知道！” 于是一场“刀光剑影”开启，两个小孩拿着树枝，来回比划。 累了，便坐在石头上休息。 “小云，我告诉你，以后，我一定要当一个大侠。” “用我手中的剑，那个什么……哦，对，荡尽天下不平之事！”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他那时不懂，只是习惯性点头。 “好。”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兄弟两个，要一起……嗯，仗剑，天涯！” “好。” “来来，把你的剑拿起来，跟我做这个姿势，咱们重新说一次。” “哦哦。” “来来，一二，说！” “仗剑，天涯！” “仗剑，天涯。” 小的时候，愿望总是美好而天真。 …… 那样平静而快乐的日子，过了三年，在十岁那边结束。 那一天，很平常。 诸白约好了与他第二日去后山，他也期待着。 却在第二天，看到了那小院里，数十具尸体。 白姨……是其中一个。 第332章 离村 凌云习惯早起，出了屋子便闻到了不对的气味，凑过去看。 满目血红。 他不知，那十来个陌生人，是哪儿来的，是为何而来。 脑中一片空白，凑过去接近了白姨。 白姨身上，有着数十道伤口，最严重的，是胸口的那一道贯穿伤。 她半靠在栅栏上，脸上，还有担忧。 凌云伸手过去。 一片冰冷，已经没了气息。 白姨死了。 便与他那，完全没有印象的母亲一样，去世了。 凌云呆了一会儿，想到了诸白。 白姨不在了，诸白呢？他在哪里？他还……好吗？ 凌云紧张的站起来。 到处寻找诸白的身影。 屋里没有，院子里没有。 于是他满村子的跑，将所有可能的地方全部找遍，找了整整一天。 还是，毫无所获。 他担心之余，又不由得生了庆幸。 他没有看到诸白像白姨一样冰冷的躺在地上，那便是……还活着。 定然是活着的！ 只是离开了，他见不到了而已。 凌云站在村头，望着外面的天空，突然之间，有了离开这里的冲动。 可能，那般想是有些不对。 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些温暖，好不容易才有了朋友。 不想被丢下，想跟上他的脚。 ……他不知道，那个方向，才能跟上去。 最终，选择他夕阳中，走向了家的方向。 隔壁院里的尸体，还横在那里。 村民们躲在远处看，其间掺杂着窃窃私语。 他们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等场面，所以畏惧，不敢上前。 听说，村长已经报了官，但官府的人来看过之后，很快又离开了。 说这事他们管不了，得往上报。 上面的人什么时候来？ 也说不知。 凌云重新进了院子，看到白姨的尸体，被不知谁推到了。 他走过去，将白姨扶起，小心的放在了背上。 村民皆是缄默。 杜婶子从家里冲出来，即畏惧不敢靠近，又训斥。 “你做什么？这是你该管的事儿吗？” 凌云明白的。 杜婶子不是担心他，而是觉得，掺和进这种事情，会影响到杜家，影响到他的儿子。 明白不代表迎合。 白姨对他那么那么好，他怎么能，看着她的尸体，一直被丢在这里？ 十岁的他，身形依旧瘦小，背着一个大人，有些困难。 亏得习惯做活，有一把子力气，才不至于摔了。 他不说话，背着尸体出了院子，往后山走。 杜婶子更是气恼。 “你现在走了，就别回我家！” “我算是看明白了，比起养你多年的我和老杜，这姓吴的才是你亲人，是？” “那就跟死人去过，看她能不能养的住你！” 杜婶子还说了什么，他没有细听。 倒是觉得……不用回杜家了，也挺好。 便这般，一个人背着尸体进了山，寻了合适的位置，挖了坑，埋了尸，立了碑。 山上的夜，很安静。 他待着待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那是夏夜。 但不知为何，曾经习惯了冰冷的他，竟是在第二日，发起了热。 脑中一片浆糊，思绪不清，浑身没有力气。 有种，快要死了的感觉。 他待在坟前，看着已经挂在半空的太阳，对着碑磕了几个头。 起身，往山中走去。 不想回村子。 也不知方向。 所以随意走着，想着无论哪个方向，总会寻到出路。 还有……诸白的敌人找来，他便是走，想必也不会走大路的。 说不定，便是这个方向呢？ …… 他虽然发了热，但还能保持着一定理智。 所以坚定了一个方向，一直走，寻找着前方的道路。 不想……路没找到，反倒是跌进了另一个世界。 那是一个，火的世界。 地面会烫脚，火焰经常凭空出现，即便是兽类，也是红色的，带着火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到了这里，可举目四望，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 身上的无力感，在这种灼热的环境中，更加严重。 他寻了个大石头，躲在后面，昏昏沉沉。 某一刻，心里突然生了预警。 转眸去看，一只一米长的火蜥蜴，正对着他。 凌云慌张闪躲。 却发现，自己被盯上了。 他，成了这蜥蜴看中的食物。 换做以前，说不得凌云便接受了这种结果。 可是……他还想，再见一见那个离开的人。 他用咬破嘴唇的方式，让自己清醒一些，与那火蜥蜴对峙。 拼着手臂受伤，用地上抓来的土糊了火蜥蜴的眼睛。 用石头砸了不知道多少次，才得以，更改了猎物与猎人的角色。 肚子空空，嘴唇干裂。 便将那火蜥蜴撕开，喝了血，吃了肉。 血是烫的，肉也是，却又都是生的，带着化不开的腥气。 可他，并没有选择。 也还好。 那肉中，是蕴含灵气的，被身体下意识的吸收，保住了他的性命。 他缓过一些力气，便起了身，开始寻找离开的路。 这一找……是整整五年。 每一日，不是在走，便是在与火属魔兽战斗。 也经常遇上打不过的，各种逃窜。 食物只有魔兽肉，水源只有魔兽的血。 一直，很勉强的活着。 五年之后，他走到了那世界的中心，见到了一座冰雕的宫殿。 也是奇异，整个世界到处都是火，唯独这方圆一里之内，是冰天雪地。 曾经厌恶的冬天，厌恶的雪，厌恶的冷，居然有一天，会成为他渴望的。 他是跑过去，扑进雪中的。 用手扒拉着雪，填进嘴里，感受着雪花化开。 好久好久，才回过神来。 抱着最后的期待，走进了那座冰雪宫殿。 宫殿之中，一片空旷，只有中心处，有着一把冰雪椅子。 他慢慢靠近，还有些犹豫。 那椅子飘了过来，自己调转方向，将他接住。 坐在上面的瞬间，无数讯息涌现。 那是……一个神的传承。 他在椅子上了做了三个月，用三个月的时间，拥有了腾云的修为。 然后宫殿崩塌，那片冰雪天地，消失不见。 神的记忆隐去，只留下等待之言。 从此，他只记得，自己是得了机缘，一个好运的修士。 离了这真正的火的世界，进了伏妖司，一步步，坐上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位置。 也见到了，那个惦记的人。 第333章 重逢与…… 凌云，是在妖魔战场上见到的诸白。 彼时，两人都已经长大，曾经的影子很难找到。 但不知为何，还是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一眼认出。 那一瞬间，他是欢喜的。 想走上去，道一道这许久的离别，却不想……诸白避开了他。 他可以看得出，诸白也认出了他。 但诸白，选择了不认。 他的性子本就偏冷，遇到这明显的拒绝，自是不好意思再追上去。 相认一事，便从此耽搁下来。 他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诸白现在的身份。 修行界中，有五大剑修家族，分别占据着五大界域。 排名第一的，是四时域，余家四时剑；与之交好的，是排名第三灵通域，诸家魔剑。 诸白……是诸家家主遗失后寻回的独子，天赋惊人，有当代剑魔之称。 他有了新的好友，余家余怀，同样，是个天才。 凌云经常能够看到，那两人一起行动。 战斗，亦或是喝酒吃肉。 而每一次，他尝试去接近，都会被不着痕迹的避开。 几次之后他也便懂了。 这个少时的伙伴，并不想与自己相认。 他已经不是，那个小山村里满口大侠之梦的小孩儿，而是一个顶级修行家族的继承人。 这两者之间，隔着很远很远。 凌云放弃了去靠近。 继续他一个人的修行，一个人的战斗，不知不觉之前，走上了指挥的位子。 他没有任何背景，只是一个人。 所以有很多，不服气他的。 经常是表面上顺从，背地里各种编排。 其实他并不在意这些。 只要这些人，在战场上不意气用事，不违抗军令，便怎样都可以。 只是被说上几句闲话，有什么呢？ 可有一天，他突然发现这种现象消失了。 底下的那些人，不知为何，突然之间服气了，不再说这说那。 他去了解…… 发现是诸白带着余怀，两个人将所有说闲话的，全部揍了一遍。 于是这些人以为，他的后面，站着两大剑修家族，不敢再不服气。 既然不想相认，又为何，要做这多余的事情？ 他去了诸家专属的那块地界，随着指引，到了诸白屋外。 还没进门，就听到一阵惨嚎。 以及余怀骂骂咧咧的声音。 “一个大男人，能不能有点骨气，哭什么哭！” 诸白鼻音很重。 “换你被别人砍上十几刀试试！” “那你倒是别去啊，人家凌云都没有说什么，你倒好，上赶着去出头……别嚎了，你爹我听的心烦！” “出头怎么了？我还做错了吗？一个个那死样，凌云跟前屁都不敢放，私底下……卧槽，你轻点！” “重了？呵，忍着！” “呜……” 是了，诸白与余怀两人，的确天才，但其他的那些，也都是凭着实力，才坐到如今的位子上的。 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 压下所有的不服气……可想而知，付出了多少。 凌云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推开那一扇门。 他不知道，诸白有没有做好，与他相认的准备。 但却知道……诸白，不会想他看见，他因为疼而哭出来的场面。 小时候便是。 砸伤了手指，憋着不哭，等分开了，一个人抱着手指抹眼泪。 他知道，不去拆穿，便是最好的。 至于相认……时间还久，总会有那么一天。 回去之后，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便差了人，送了伤药过去。 不想当晚，诸白便闯了进来。 “凌云，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我揍那些人，不是给你出头，而是我诸少爷，看不惯那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做派！” “我是为我自己，打的这场架！” 看样子，还是不认。 凌云点头，给了答复。 “嗯。” 诸白愣住，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才又开口。 “那个……谢谢你的伤药啊！” “嗯。” “我还有事，我走了。” “嗯。” 诸白离开了。 也从那天起，不再刻意躲着他，反而经常带着余怀过来。 不提曾经。 他们，是新认识的战友。 ……也挺好。 知道了诸白还在，知道了他好好的，知道了他实现了他的梦想，拿着剑站在人族之前。 便足够了。 …… 凌云的实力，在年轻一辈里，是顶尖的，除了一个稹王，其他的，都比不过。 又是在妖魔战场这个立功之地。 于是长久下来，便被人冠上了云剑仙之名。 他并没有觉得，这个名头有多好，但总被人叫着，也便习惯了。 他是后来才知道，这个名字，是诸白散播开的。 还与余怀说过…… “他是剑仙，我是剑魔，听起来是不是很搭？” 搭不搭的不知，仙与魔的敌对，却是从古至今的。 所以……在有些时候被气极了，他便提剑砍过去。 战场之上，也因此传出了他两不合的消息。 还说，两人是因为稹王不合。 是什么两男争一女的戏份，说的有鼻子有眼。 稹王不在乎，他也不在意，只有诸白，将事情放在心上。 口口声声。 “和稹王啊，我不配，还得是咱们云剑仙！” 甚至联合他人，来撮合他和稹王。 这种事候，他是不用动手的。 稹王下手，比他要黑很多。 那一段时光……虽然对战妖魔很难，但过得很开心。 他也以为，以后，也会是这样的。 ……可是没有。 那一次，人族这边刚夺回一个界域，前方的探子回报，下一个界域不知为何，妖魔没有做下布置。 甚至，不见妖魔大军的影子。 他们商量之后，决定派一队人过去，大军，隐藏起来，跟在后面。 一旦发现有埋伏，便集体压上去。 妖魔敢用一个空域作为勾引，就要做好，再失一域的准备。 他们考虑了方方面面，甚至连妖魔打算从后面包抄都想到，做了安排。 却没想到，问题，出现界域本身上。 诸白带着人走进去的时候，界域……崩塌了。 明明之前没有检测到界域有问题，明明做了那么多的准备，明明……他心底不想诸白去做这个诱饵。 只是他信了自己的判断，信了自己的准备，信了诸白“不会有事”的保证。 便眼睁睁看着，空间崩塌成一片虚无，诸白掉入乱流，消失不见。 第334章 不怨 凌云自小到大，从来没有过所谓的自己的梦想。 只是努力活着，顺其自然。 唯独一点……对拥有了的东西，无比珍视，恐惧失去。 可世界，不会为一个人维持现状。 变故随时都在，没发生在自己身边时，还能当做没有；发生在自己身边，便是天塌。 凌云记得，自己是跟着冲了进去的。 空间乱流胡乱砸在身上，瞬间，便让人感觉离死不远。 然后，有人拽住了他，将他扯了回去。 附着在身上，还未消散的空间波动，不断破坏着他的身体。 他只保持了片刻清醒，便昏迷过去。 再次醒来，是许多天后。 稹王救了他。 他恍恍惚惚的寻找诸白，却被告知……那人，不在了。 他离开了。 他又被落下了。 凌云在家养伤，想了很多很多，最终，也没下定决心，跟着诸白以及白姨一起去了。 他这一身实力，还算有着用武之地。 那便努力为人族战，直到某一天，死在战场上。 就好。 —— 凌云收回神思。 望着面前燃烧的蓝色火焰，又往炉子里加了其他一些零材，继续炼制。 他曾经，带着一股狠劲与妖魔对敌。 想着，什么时候死在战场上，便算个不错的结局。 他没死成。 还在稹王的带领之下，将妖魔暂时赶回了妖魔域，奠定了人类的胜利。 云剑仙，伏妖司司主…… 这些称呼，位子，重新为他添了责任。 便也勉强，活到了如今。 ……他没有想过，自己还有再见到诸白的一天。 他还是这么混不吝，张口闭口没个好话。 但凌云，挺开心的。 没有什么，比诸白还活在世上，更好的了。 余光中，那草编的兔子缓缓的，向后挪动着 看上去是非常想离开了。 凌云有些好笑。 这个人……他失去了两次，好不容易寻回，又怎么可能狠心去怨？ 诸白在想什么，其实他也猜得到。 一是，诸白从来没有承认过小时候的事情，心有愧疚。 二是，他前往那一界域之前，拍着胸脯向他保证过会回来，愧疚更甚。 这个人，又特别的别扭。 怎么也不愿将话说开，总是在躲。 偏偏躲的同时，又爱从暗处，弥补那些个愧疚。 凌云大半注意都在前方的炉子上，以保证炼制的顺利。 剩下的那部分，便全部放在旁边的草编兔子上。 一直注意着，等着他离远了，觉得自己能逃的了了……才转头看过去。 “你去哪里？” 清冷的嗓音落下，诸白动作一僵，手脚随意活动起来，装作不经意的模样。 “没，没去哪里啊，这不是在这儿吗？” 凌云偏了偏头，视线在他的身上流转一圈，放在了之前他待的位置，停了停之后，又看了回去。 虽然没有任何话，但其中的意思，很是明显。 诸白尴尬的笑了两声。 手脚并用爬了回来，重新坐好。 随后用两只前爪，在那长长的耳朵扯下来，挡住了自己的脸。 看上去，有些小自闭。 他不说话，凌云也不主动开口，继续炼制炉中的东西。 而诸白，三番两次逃跑无果，终于是放弃了。 一会儿之后，便自个儿躺了下去，摆出爱怎么怎么的样子。 空旷的世界中一片安静。 很快，便是七日时间悄然而过。 凌云终于收了掌心的火，略作调息之后，打开了前方的炉子。 一具完整的人身，在淡蓝色的灵力包裹中沉浮不定。 是个英武的青年，剑眉皓目，身形挺直。 就是没穿衣服，稍稍有些辣眼。 旁边的草编兔子，还在睡梦当中，身体歪在地上，一动不动。 凌云伸脚过去，踢了一下。 巴掌大小的草编兔子，直接在这一脚下直线飞起，砸在地上滚了几个。 “谁？谁！” 诸白醒来的第一件事，是警惕周围。 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处境。 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看向凌云。 随后，望着那炉子中的身体，整个呆住了。 他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还是可以认出来的。 所以，凌云带他来到这，用了七天时间，是在为他重塑身体？ 诸白心绪复杂。 甚至感觉，自己真是太魂淡了…… 凌云见他醒来，也不多话。 打开炉子，用灵力将那身体拿出来，轻轻放在了兔子的面前。 诸白盯着身体，沉默了一会儿。 开口说道。 “谢谢！” 凌云不答。 于是诸白不再多话，控制魂魄从那草编兔子上面出来，一个猛子扎进了这具新的身体里。 其他的事情，便等他掌控了这具身体，再来说！ 那身体平躺在地上，看上去并无动静。 距离真正动起来，还差不少时间。 凌云便将视线收了回来，将炉子收了，盘膝坐着，视线飘在天空上。 记忆寻回了，以后……怕是不能再用原来的相处模式对师傅他们，哪，又该是怎样？ 凌云的脑海里，不由得闪过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 随后忍不住的红了脸。 太傻了。 明明他小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 只是失去了记忆，重新活了一次，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还是说…… 如果他不是在出生时失去了母亲，如果他也有着一个完整的家，如果收养他的人是一对温和的像师傅师娘一样的夫妻…… 他也会如其他孩子一样，拥有天真快乐的童年？ 应当是。 想到师傅他们，凌云眯起了眼，神色间冷气消退。 虽然，曾经无法改变。 但他也阴差阳错，得到了曾经没有的东西。 还寻回了诸白。 很满足了。 “啊～” 一道舒爽的叹气声，从一旁传来。 凌云转头去看。 诸白已经控制身体坐了起来，正在左右活动着手臂，习惯着这具新的身体。 凌云翻手，拿出了一套衣装，递了过去。 诸白咧嘴笑开。 “谢谢！” 一边将衣服拿过去，站起身往身上套，一边道。 “凌云你太好了，我是越来越觉得，你这个兄弟交的值！” “又强大又细心，还对我这么好！” “得亏我不是女孩子，不然，我当场沦陷！” 凌云平静的看着他将衣服穿好，蹦了几蹦，习惯了人身。 随后站起来，抽出了剑。 真的，他不怨。 就是手痒。 第335章 回 下午时分，凌云带着鼻青眼肿的诸白，离开了那个世界。 随后御剑升空，向着京都的方向赶去。 气流迎面而来，扑打在身上，凌云略微失神，想着之后的事情。 蹲在他身后的诸白，在风中打了个哆嗦，面色苦闷。 以前，他对怎么将事情说开这一件事，一直很苦恼。 又害怕事情说开之后，凌云责怪他的逃避，从此与他绝交。 所以一直拖到掉入那空间乱流，也没能将想说的话说出口。 他万万没有想过，有一天，竟是凌云用剑架在他脖子上，逼他承认…… 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所以这一次，没有再继续纠结，干脆的认了。 但为什么…… 认了之后还是挨了一顿毒打？ 他下意识地抬手，触碰自己的脸。 一阵痛意袭来，他的表情都有些不受控制的扭曲起来。 缓了一缓，转头看向凌云的背影。 却觉强风袭来，整张脸瞬间便麻木了。 诸白急忙收回视线，调整了一下姿势，蹲在凌云后面。 依靠凌云，挡住扑来的狂风。 现在的他，虽然重新拥有了一具人身，但曾经的那些修为，都已经失去了。 这具身体，只是普通人的身体。 需要重新修炼，才能够在某一天，成为原本的他。 所以…… 凡人身体的他，扛不住这种高空的冷。 诸白小心的伸出手去，有心提醒一下凌云。 又在下一秒没了勇气。 算了算了。 一点风，一点冷罢了。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总不至于冻死在这儿。 正想着，却是突然感觉到，风消失了。 他抬眼去看。 凌云依旧保持着原样，没有改变，却是用灵力在前方架起了护盾，挡住了风。 诸白愣了一愣。 随后便禁不住的生出了几分感动。 这个人，真的是太好了啊！ 还没有感动完，突然听到凌云平静的声音。 “我加速了。” 话音落，诸白整个身子向旁边倒去。 他面色一变，急忙伸手，身体前扑，紧紧的抱着凌云的大腿。 再看四周。 景象迅速远去，已经变成了一片模糊的蓝白色。 可见速度之快。 换做以前的他，这种速度还真不算什么，但现在不一样了啊！ 他就一普通凡人…… 所以凌云刚才展开护盾，不是察觉到了他的欲言又止，而是害怕这种速度，直接让他过去了是？ “……” 行的呢。 一顿打还不消气，怎么变得这么小心眼，一点都没有小时候的可爱。 凌云转头看来，深色平静。 “你在想什么？” “没有没有！我有什么好想的，这不是看风景呢么哈哈……” “是吗？” “是的！” 凌云看了看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转头继续向前。 想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是……离开。 …… 飞剑的速度极快，两人在第二日一早，便从邬国的西部，一路赶到了京都。 入了伏白域，飞剑横穿而过。 一些早起的，或者才忙活结束的修士抬头看到，俱是大惊。 “云剑仙回来了？” “这个剑就是云剑仙的剑，我见过几次！” “以云剑仙的实力，已经不用御剑便可以踏空飞行，现在却御了剑，难道就为了带着剑上那人？” 此话一落，四周一片哗然。 “不会？云剑仙的剑上，什么时候还有过其他人？” “但也不可能每个人都看错了？别说只有我看到了，后面那个是抱着云剑仙的？” “我也看到了……但好像是个男的！” “的确是个男的。” “……那没事儿，散了散了。” 在一路的惊讶与平静中，凌云控制剑，落在了伏妖司大门之前。 顿时，便有人自里面迎了出来。 是一个慈眉善目，穿着道袍的中年人。 “我的娘嘞，可算是回来了！” 凌云没有管这一脸苦相的人，转头去看。 诸白两个手臂紧抱着他的大腿，身体也靠着。 姿势很别扭，睡的倒是十足的香。 普通人的身体，还需要睡眠来恢复体力。 凌云动了动腿，希望这货醒来。 哪想诸白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便没了反应。 于是沉默了一瞬之后，抬脚踹了过去。 “诶，我……” 诸白摔倒，又很快爬起。 瞪向那打扰他清梦的恶人。 却见，一双清冷的眸子正对着他，其中，没有丝毫波动。 诸白立马换了表情，展露笑脸。 “这么快就到了啊……” 凌云没有理会他，转身，向着伏妖司内走去。 诸白撇了下嘴，有些不爽，但还是迈步，跟上了凌云的脚步。 凌云全程无话，倒是那旁边的中年，喋喋不休的埋怨着。 问凌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久不回，上次露了个面，又不见了是在做什么。 哪怕凌云根本没有回答他的问话，也依旧问的欢实。 一直到几人避开了人群，凌云才开口道。 “召集一下各处，有事说。” “什么事？” “妖魔要有动静了。” 中年向前的脚步停下，表情严肃起来。 看了眼凌云平静无波的神色，转身便走。 “我这就去通知。” 中年身形一动，直接用上灵力，离开了这里。 诸白这才反应过来，跟上继续向前的凌云。 “妖魔有动静？我怎么不知道？” 从凌云恢复记忆的那一刻起到现在，两人一直在一起，他怎么没有发现问题？ 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接触到与妖魔战场与关的任何事，凌云是从哪儿得出的结论？ 凌云直视前方，脚下的步子丝毫未变。 “你自然不知道。” 要有动静的不是妖魔，而是这场人与妖魔之战，一定会被挑起。 他在寻回神之记忆后，为何自封记忆？ 因为一旦动用神之力量，暴露自己拿回了部分权柄，那窃贼，一定会不惜代价动手。 就像时恒所经历的那样。 窃贼虽然用计，掌握了全部神之权柄，却也因此，受到了世界本身的制衡，不能随心所欲的使用力量。 所以才有了……一场名为命运的大戏。 据他所知，这场大戏的实施者，是在妖魔那边。 而经历了邪念之神与兽之神邸的暴露，盗贼……不可能还稳得住。 祂一定会借助实施者，将全盘计划推出，直到消灭所有的复苏神邸。 那么……又有什么，比战场上的死亡，更加合理，更加轻易？ 第336章 报恩 诸白还很认真的等着凌云的解释，哪想这人一句话之后，又闭上了嘴。 顿时一阵无言。 深吸了口气之后又凑上去。 “你倒是接着说啊，我不知道，然后呢？” 凌云终于回了头。 “就算接下来要有事，也和你没什么关系。” 诸白呆住。 好像……是这样。 他没修为了，就算要打，他也上不去战场。 “虽然没有关系，但是我好奇啊！” 凌云转头，拐了个弯，走进了一处阵法密室之中。 只留下了两个字。 “忍着。” 后面的事，不只是人与妖魔之间，还有神与神之间。 他无法保证，最后的结局是好的。 时间太早，复苏的神邸……大多还未寻回自己的权柄。 在这种情况下开战，最后的结局，大概率是成为命运之下失落的棋子。 但他们也并非完全没有胜算。 命运……最怕变数。 他们在复苏之前抓住了一个变数，又在如今，找到了另一个变数。 这，便是命运之线被撼动，走到了如今的原因。 他不确定，变数能不能改变结果。 但他势必，要去争一个他想要的结果。 …… 覃城，小铺。 沈泠靠在柜台上，看着某个抱着碗的和尚，以及桌上空了十数个的碗。 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下。 一段时间不见，这小和尚……饭量见长啊！ 她是不久前才从后院出来。 看到二徒弟在招待这上门的小和尚，便待这儿看了看。 然后便看到小和尚一口气吃了十几碗饭。 ……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吃过饭了，才会变成如此模样。 正感慨着。 却见三生放下碗筷，满足的叹了口气。 转头，对一旁的时恒道。 “施主手艺超绝，小僧佩服，佩服！” “是吗？” 时恒反问，随后来了兴趣。 “那你仔细说说，怎么个绝法？” “这个嘛……” 三生沉吟一瞬。 “人间美味，至真至纯；吃一口口有余香，几日不绝……” “咳咳！真的吗？” 时恒有点不好意思。 却见三生一脸认真。 “真的！出家人不打诳语！” 沈泠:“……” 别的和尚说这话她信，这一个，得了快！ 摇了摇头，沈泠迈步走了过去。 “你们和尚说谎，是不是会下那个什么……拔舌地狱？你就不怕？” 三生面带微笑，转头看向她。 “佛祖会谅解的。” “是吗？” “佛祖也知变通。” 解析一下便是，吃了别人十几碗饭，说不好吃，可能会挨打。 何况本来就是美味，所以夸张了一些，没什么问题。 沈泠打量了两眼三生，禁不住有了兴趣。 一个会“变通”的和尚，很有趣不是吗？ 却见三生站起来，双十合十，冲着她一拜。 “施主，有段时间不见了。” “起来干什么？坐着。” 沈泠拉过一个椅子坐下去，笑了笑道。 却见三生身形笔直，站着没动，也没有说话。 一双清澈的眼，紧紧盯着她。 沈泠向后靠在椅背上，偏着头看过去。 “三生小师傅，这是……怎么个意思？” 三生收了目光，又是一拜。 “施主，小僧此次前来，是为报恩。” 沈泠默然一瞬，开口问道。 “报谁的恩？什么恩？” “报施主赐饭，赐水，赐衣之恩。” “……我觉得这是小事，并不需要报恩。” “小僧觉得，需要。” 沈泠看了看他，莫名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还是开口问了下去。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报这恩情？” 三生笑容和善。 “自然是留在施主跟前，侍奉左右，为施主排忧解……” “打住！” 沈泠急忙开口打断。 感觉自己就不应该出后院，更不该上前来搭话。 “我说小和尚，你自己想想，你这话，合适吗？” 一个和尚，说要留在她跟前……这年头的和尚，都整这么花的吗？ 就算是为报恩……报恩需要做到这份上？ 不合适就！ 于是不等三生作答，便继续道。 “这么说，我，不需要你的报恩。” “你呢……饭也吃过了，水也吃过了，就打哪来，回哪去，昂？” “要是实在无处去，寻个寺院比我这儿好；若是真惦记恩情，便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说话的同时，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打算走人。 却见三生挡在了她的面前，又是一拜。 “施主，小僧之言有失稳妥，是小僧的错，还请施主见谅！” 沈泠停下脚步。 看着他不语。 三生垂了垂眼道。 “报恩，是小僧想做之事。”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想求一求施主。” 沈泠思索一瞬。 虽然被这和尚留在跟前报恩的言论吓到了，但真论起来……人小和尚只是想报恩，真不算什么错处。 于是沈泠问道。 “什么事儿？” 三生抬眸看她，神色间带着些楚楚可怜。 “小僧不久之前，灭了释国的佛音寺，现在在被整个释国的佛修追杀，无处去了，施主可以收留小僧吗？” 沈泠:？？？ 这个和尚刚才说了个啥？ 她缓缓抬手，放在耳朵上，尝试性的摸了摸。 她耳朵出问题了？ 三生眨眼。 “施主，您的耳朵没有问题。” 沈泠沉默。 放下了捏着耳朵的手，缓缓转头，看向自家二徒弟。 “老二啊……” “诶，师傅我在。” 沈泠面无表情。 “人你是怎么迎进来的，就怎么送过去。” 被一国修士追杀，跑到她这儿来……这个事情的严重性，超乎想象！ 先不管谁对谁错。 就算三生的对的一方……这件事情她也兜不住啊！ 她就一普通人，弱小可怜又无助，为什么会搅合进这种事情里面？ 沈泠心里很苦。 眼见着二徒弟站着没动，心里更苦了。 是，以前的她是个大佬。 但现在的她，即没有实力，又只找回了和沈青禾有关的记忆。 她真的兜不住这许多事儿啊！ 却听二徒弟道。 “师傅，我刚才与三生聊过了，他已经掌握了佛音寺的罪证。” “但那些佛修不听他的，见面就上手打杀，他为了不伤人，才选择了过来这里。” “所以这件事不需要师傅做什么，让老张几个出个面，就能解决了。” 沈泠:“……” 哦，这样，那没事了。 第337章 指令 不久之后，时恒和三生两人离开了小铺，去找老张。 沈泠面带微笑，坐在门口看着两人走远。 慢慢的，感觉到了不对。 虽然这件事情，的确不需要自己多少力，但是……为什么要自己这边出力呢？ 她和这三生小和尚，也就两面之缘？根本不熟啊！ 还有！ 三生小和尚两次来这儿，见到的她都只是一个开铺子的普通人。 怎么就笃定她能够帮到他？然后就过来寻求帮助了？ 这不河里！ 沈泠陷入沉思。 逐渐发现了盲点。 今儿个一天，她一直都在后院待着。 直到刚才出来，见到了二徒弟和三生小和尚。 所以她并不能确定，这两个人呆在这儿，究竟谈了多长时间！ 所以…… 三生来的时候，其实没有很多想法，只是逃难，二徒弟听说了她的事情，主动揽了事儿，暴露了她，从而引起了后面这些事儿！ 这样说就合理了。 肯定是这样！ 总不能是她虎躯一震，王霸之气震服了小和尚，然后小和尚就来了？ 不合理就！ “……” 几个徒弟都是第二面就缠上来拜师，也挺不合理的。 沈泠叹了口气，一手撑在了下巴上。 逐渐放弃了思考。 万事万物都有其规律所在，想不通，只是因为你不了解。 她相信二徒弟，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其他的……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沈泠逐渐放空了自己。 却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些许冷气泄露过来。 沈泠一边转头看回去，一边问。 “回来了？” “嗯！” 沈青禾答了一声。 一手修长的手，捏着一只小白花，递到了沈泠的面前。 “泠泠，送你的。” 语气中，带着些许羞涩。 沈泠:“……” 她就不该大意，让沈青禾知道了自己醒来的事情。 这一天天的……不得消停啊！ 心下吐着槽，手上却是习惯性的接过了那小白花。 也是瞬间，白色的小花上，绽放出绚丽的色彩，有光点从上面迸射而出，如同一个小型烟花一般。 而随着光点飞向四周，整个屋子，迅速的变得梦幻起来。 鼻尖花香萦绕，说不出具体是什么香，但却让人头脑一清，浑身舒坦。 “泠泠，好看吗？” 沈青禾握紧了她的手，柔声问道。 沈泠偏头。 “你是不是对好看有什么误解？” 沈青禾面上的笑顿时僵住了。 “不，不好看吗？” 这次的语气，带着些许委屈。 沈泠斜眼看向他。 “你说呢？” 沈青禾不说话了。 有些蔫蔫的垂着头，满脸丧气，还有着些小委屈。 这段时间，每次出去他都会琢磨的寻个礼物带回来。 却没有一次，让泠泠满意。 有点受打击了。 沈泠摇摇头，带着一脸嫌弃站了起来。 “回来了就歇着，正好，看着点店，我回屋了。” “……哦。” 沈泠淡定的走回屋子。 随后，脸上嫌弃的表情融化，带上了点点笑意。 走到桌前，寻了个小瓶子，将小白花放在里面，摆上了桌。 不大的桌子上，还有十数个新奇的小玩意儿。 都挺好看。 当然了，将这些东西摆在这儿，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就是挺欣慰的。 孩子虽然有叛逆，不懂事儿的时候，但总得来说，还是惦记着老母亲的。 知道寻着新奇的东西来讨老母亲的欢心，就挺棒！ 所以没什么其他的意思。 …… 平静的生活转瞬即逝，眨眼便是几个月后。 气温逐渐升高，已经逼近了夏日。 这几个月中，人族各处的修士，全部都动了起来。 云剑仙所提供的消息是一点，妖魔战场上探查到的妖魔动静是另一点。 所以，即便是对云剑仙所说有疑虑的人，也在之后的一个个消息里，无法继续淡定。 先是由大修士领头，将自己管辖的区域内的妖魔进行了清查清理。 随后集结修士，分批次前往妖魔战场，时刻做好应战的准备。 但似乎，妖魔那一边，也察觉到了人类的动静。 开始试探了几次之后，便没了动静。 看上去，像是被人类的行动震慑住，放弃了进攻一般。 但战争……一旦决定打响，又如何会轻易放弃？ 妖魔不动，人类也不动。 都在等待着……某个时机的到来。 江月寒也随着伏妖司的集结，一同前往了妖魔战场。 但在中途，却接到指令，要他前往一个名为长生域，查一件事。 长生域，江月寒不会不熟悉。 那里的掌控者是裘家！ 江家，以及他父母悲剧的制造者！ 他本来没有想过，会这么早前往长生域，但既然……有事前往。 便过去看看。 现在就报了家仇，他不敢保证。 但既然过去了，肯定要看看仇家是什么样子，顺便，暗里动动手，添添火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江月寒便没有细究这个命令为何会巧合的落在他的头上。 欣然接了。 本来是打算一个人去，李灵芷不知怎的知道了，跟了上来。 于是，就出现了现在这一幕。 “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的界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设下关卡不让进的界域！” “上百个进入的传送点全部关闭，只留下了这处，还安排了人来把关？！” “怎么，你们长生域就特殊？就高高在上？我们这些散修不配进是不是？” 李灵芷一身男子装扮，右手搭在剑柄上，怒目望着前方的人。 那人面无表情，身形挺直。 “如今情况特殊，我长生域，也是为了防止妖魔混入，影响到人族未来！” “情况特殊没错，但也没见其他域摆出这种阵势！” 李灵芷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那人冷笑一声。 “其他界域，和我长生域能一样吗？” “所有人都知道，我长生域，是排名第一的丹道界域，战场上的丹药，一半出自本域。” “若是不严格把关，让妖魔混进去，引出灾事，这战场战局，必然会因此而被影响！” 随后话语一转。 “倒是你们……有什么急事非得现在进入长生域？” “如此鬼祟之态，莫不是混进人族界域，打算搞破坏的妖魔？！” 第338章 入狱 守卫之人刻意在妖魔两字上加重了语气，当即便有人转移视线，向着这边看来。 李灵芷笑了一声。 “我是妖魔？呵，我看你们长生域才是有鬼！” “人与妖魔的战斗自古有之，怎么以前不见你们摆这种架势？” “偏偏这次，以这等冠冕堂皇的理由禁止他人进入……可说不得，是不是在域中藏匿妖魔！” 江月寒两人此次来的目的，便是与此有关。 一月之前，长生域突然关闭了进入的传送阵，只在此处，留下一个严格的进域关卡。 当时便有人对此提出异议，许多需要进出界域的修士联合一处，来此抗议长生域所为。 哪想……长生域竟以雷霆之势，直接打杀几人，将事情压了下去。 联合的修士多为散修，人心不齐，所谓的抗议也便迅速散了。 但也有人不忿，将事情捅到圣庭之前。 结果……圣庭站在了长生域一边。 用的，同样是长生域备战妖魔战场的理由。 那前往圣庭的人，当场便被安了罪，下了狱，至今不曾出来。 至于之后，这件事情又是怎么个发展，让伏妖司决定插上一手……江月寒便不清楚了。 指令，只是让他混进去，查清楚长生域究竟在做什么！ 思索间，四周的那些守卫，已经在与李灵芷争辩的那个守卫的示意下，向着两人围了过来。 李灵芷面上还保持着愤怒的表情，脚下已经是后撤了半步，随时做好躲避的准备。 那守卫见自己人已经过来，神色间的嚣张更甚。 “挑衅，污蔑，即便不是妖魔，也绝不干净！来啊……” 见守卫抬起了手。 江月寒一步上去，将李灵芷扯了回去。 “道友，不至于如此。” “我这老弟只是有急事，所以语气冲了一些，还望见谅。” “我们已经知道了，长生域对战场特别重要，我们不进了，不进了……” 说话的同时，江月寒的脸上带上了苦涩。 守卫当即便冷笑了声。 “拿下！” 李灵芷看了看江月寒，又看了看那些守卫。 逐渐明白了。 抽出自己的剑，浑身灵力激荡，表现出凤初巅峰的实力来。 “好嘛，现在还打算以势压人！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江月寒转身，装作拉人的模样。 “老弟，少说一点！” “我知道你忧心你爹娘，但这种情况你也看到了，咱们进不去啊……” “所以，咱们赶紧走！” 李灵芷根本不听，举着剑便向前冲。 “我不管，今日，这长生域我一定要进！” 江月寒“手一滑”，没能拉住人。 使得李灵芷冲了上去。 那几位守卫也是纷纷展露出了自己的境界。 竟然……都是琴心。 李灵芷一个回合都没有撑住，便被人按住，夺去了剑。 江月寒满脸急色，几步上去。 语气凄苦。 “老弟啊，你咋这想不通呢……” 说话的同时，不着痕迹的卸掉了守卫劈来的刀剑。 伸手抱住了李灵芷，控制住了她的动作。 “放开！” 李灵芷立马开始挣扎。 江月寒“死死”抱着，抬头，用一张哭丧脸对着几名守卫。 “各位大人，我们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一边说，一边摘下自己挂在腰间，作为迷惑的储物袋，递了过去。 “求求各位大人手下留情，留我们一条小命！” “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几名守卫对视一眼之后，便各自收了武器。 由其中一人，将那储物袋拿了过去。 “算你识相！” 江月寒腆着脸笑。 抱着李灵芷站起，似乎是打算向外走。 却听那守卫道。 “留你们一命没有问题，但如今是关键时期……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人物！” “拿下！送牢里去！” 听到这话，江月寒顿时露出了震惊呆滞的表情。 “不不，大人，大人……” 几名守卫直接无视了他的急切，上手便将人按住。 李灵芷也未能逃的过。 但比之江月寒脸上的“苦”，她则依旧是一副不忿的样子。 不过，也似乎是认清了现实，没有再继续叫嚣了。 哪想，一名守卫将手伸过来，一把，拽去了她腰上挂着的储物袋。 李灵芷呆了一瞬，忍不住道。 “你们……！” “老弟，命重要，命重要啊……” 两人一个顺从，一个挣扎，但还是“抵不过”守卫的武力镇压。 很快，便被带离了这里，走进了后方的建筑之中。 江月寒一边维持着凄苦的人设，一边观察四周。 果真，这座建筑里，已经只剩下长生域的守卫了。 他的任务，是探查清楚长生域中的情况。 那么第一步，便是想办法混进去。 根据过来之后拿到的消息。 这一个月来，能够通过关卡，进入长生域的，只有两拨人。 一是长生域内几个丹药世家的人，二是圣庭之人。 前者不用说，后者，却是以监察的名义进去的。 出来之后便告诉其他人，长生域的做法，是为我人族。 以圣庭的影响力，信的人不在少数，也压下了大多数想要进入长生域的修士。 剩下那部分修士，便开始琢磨怎么混进去。 有装作世家弟子的，有装作圣庭之人的，更有装作守卫的，但无一例外，全部都被揭穿，当场安上各种罪名，丢了小命。 这便说明，守卫看的，并不只是身份，还有什么重要凭证。 在不知道凭证是什么的情况下，依靠冒充身份进去，行不通。 除此之外，便是想要通过付出，换取进门的机会的。 只是……东西收了，门没能进得去，还成了阶下囚。 这牢，更是临时搭建，不在长生域内。 江月寒来之前，并没有想好要怎么混进去。 包括放任李灵芷上去理论，也是想着情况不对便立刻走人的。 但在刚才……他感受到了。 这些守卫的身体之内，有着一股特殊的气息。 那是由千味草为辅料，炼制的一种丹符。 名为追命，可以用作控制他人。 这是小叔告诉他的。 裘家用千味草炼制的各种功能的丹药，他都从小叔哪里，得到了详细的信息。 他有理由怀疑，所谓的凭证，便是这种丹符。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了。 第341章 联系 江月寒面上保持着平静的状态，手指却是不自觉的曲了一下。 随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那长老看了看他，轻嘶一声。 “你是不是那个……张大勇？” 江月寒一愣，随后迅速调整状态。 展露出一个憨实的笑容，点头说道。 “对对，是我！上次在王长老哪儿做过事，没想到长老还记得我！” “哦……” 长老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错不错，好好干！” 随后便越过他，去看下一个人了。 江月寒脸上保持着憨厚讨好的笑，心下，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和李灵芷看了一遍顶替之人的记忆。 不然现在已经露馅了。 等到一队人全部审查完毕，长老摆了摆手。 “行了，都回去休息！” 话落，便转身走了。 长老走了，这些人也没了继续站在这儿的理由，队伍散开，各自拖着疲惫的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江月寒转头看了李灵芷一眼，暗里送了讯息。 “等我找你！” 随后便装作无意地收回了目光，向着记忆中的房间走去。 这个队伍里，有一个与他住处接近的。 所以江月寒并没有选择现在便离开，回去屋子，等了大概一炷香时间。 此时的月亮已经走到了正中，星星稀少，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种清冷的色彩。 江月寒悄悄摸出了屋子，前往李灵芷所在。 不想，才走出了几步，便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气机。 他转头看向西面的方向。 按照张大勇的记忆，那里是裘家的中心区域。 别说他们这些下人，便是一般的裘家弟子，也不被允许进入。 江月寒皱了皱眉。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 若是说，与裘家有什么联系……便是上一辈，以及上上一辈的事。 裘家的中心区域，莫不是藏着什么，从江家夺去的东西？ 江月寒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但再想一想，自家父母在救小叔的时候，也来过裘家。 他们并没有提及此事，也并没有说过，江家被夺去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如果真的有，不至于一句都不提。 但是除了江家与裘家的联系，他又实在想不到，裘家会存在着什么与他有关东西。 江月寒站在原处，沉思了几秒之后，决定暂且将此事压下。 裘家的中心区域，怎么想都不是现在他能进去的。 而他身上，还带着任务。 江月寒深吸了口气，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转身向李灵芷的位置走。 却是突然，感觉到了头脑一清，一些莫名的联系，出现在了他的心头。 另一边，是一个……不，是好几个，带着莫名力量的存在。 那种力量，江月寒从未见过，但普一接触，便能感觉到一种熟悉之感。 同时，还会有种……宏大、神秘、无边无际的感觉。 如果说，灵力可以让人类，感觉到超脱，感觉到自己与天地相融。 那么这股力量，便是无所不能，掌控整个天地。 ……为何他会觉得，自己，也拥有这股力量？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后，便是那几个存在传来的念头。 “离开……” “远离这里……如果还想继续存世……” “不，不……救救我们，救救我……” “哈哈……渎神者……人类！该死，都该死……” “输了，满盘皆输……” 这些念头实在太过杂乱，江月寒听了半天，也没能从中理出个头绪来。 甚至，听着这些吵吵，有种烦躁的感觉。 他皱起眉，下意识的拒绝。 于是这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不见。 耳边，重新恢复了寂静。 江月寒没有忍住，又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随后收回视线，身形闪烁之间，便到了李灵芷所在的位置。 李灵芷正急切的等待着，感觉到他的到来。 便出了房间，几步到了他的跟前。 嘴唇轻动，一道讯息送入了江月寒的脑海。 “接下来什么计划？” 江月寒想了想，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一边拉着人走，一边回道。 “先从裘家出去，查看外面的情况，进行实况记录，然后看情况。” “如何查得到深的东西便查，查不到的话，就算了。” “进入长生域的路只有一条，出去的也是，所以，最好是在三日之后，以这个身份离开。” 李灵芷点头，表示明白。 随后又提醒道。 “你我顶替的这两人，基本可以看作是裘家的死士，不会轻易离开裘家。” “所以等离开裘家之后，需要换个身份行事。” “长生域是个大域，人口不少，换的新身份可以随意，等三天之后，再换回来就是。” 江月寒思索一瞬，也的确如此。 于是点点头。 “好。” 接下来，两人无话。 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向着东边的方向摸黑前行。 裘家身为一个大家族，自然是有着夜间的巡逻队伍。 基本上，每隔五百米的距离，便会有一支五人小队来回巡逻。 江月寒拉着李灵芷，小心的向前走着。 大约避过了七八个巡逻队伍，才得以到达了裘家的边界。 散发着淡淡橙色光芒的阵法线条，绘制在地上。 虽然并未以护盾的形式呈现，但两人都明白，只要接触，便一定会被发现，甚至是受到阵法的攻击！ 江月寒皱起眉头，一时有些抓瞎。 一般来说，这种家族或者宗门式的阵法，基本上都可以比拟势力最高战力，甚至是有所超出。 毕竟布阵，也要看布置之人的实力，布置所用的原材料。 裘家，基本可以确定，有乾元镜的修士存在，这阵法……想来也相差无多了。 江月寒腾云的实力，想悄无声息的从这阵法中出去。 可以说，完全没有可能。 “只是短距离的话，我这有件东西可以。” 李灵芷翻手，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圆环。 将之递到了江月寒的手上。 江月寒神识一扫，便明白了这法器的用处。 于是转头道。 “谢谢！” 李灵芷笑笑。 “不用谢，抓紧时间激活了，咱们出去！” 江月寒点头，灵力送入之后，将那圆环向前一扔。 圆环随之变大，成了可容一人通过的大小，中间，呈现一片白色。 然后，另一道一模一样的圆环，出现在了阵法之外…… 第342章 崩坏的世界 江月寒看了一眼里外的两个光圈，随后将注意力，放在了中间的阵法线条上。 线条保持原状，并未有所变化。 李灵芷拿出的这件法器，能够打通一条区别于此空间的通道，因此，能够避开这个空间内的阵法。 “我先过去。” 江月寒转头对李灵芷道。 随后先一步，走入了光圈之中。 虽然对法器的效果有信心，但裘家，不可小觑。 一边凝神关注着那地上的阵法线条，一边向前。 视线转换，他从另一个光圈走出去。 打眼一看，整个人怔在原地。 阵法之内的李灵芷，看着他突然凝重的背影，心生疑惑。 江月寒，看到了什么？ 她想了想，跟着走进了光圈之中。 等到踏出光圈，鼻尖，便传来了阵阵焦糊的味道。 大地焦黑，不见其他颜色，而天空……竟是开裂，出现了无数缝隙。 有灰色的乱流流淌而出，冲击着地面上的一切，荒凉破败，几乎看不到人类的存在。 这末日一般的景象，让李灵芷完全怔愣在原地。 好一会儿才寻回自己的声音。 “这……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从阵法里向外看时，一切都是正常的。 有花有草的大地，远处伫立的屋子……哪怕是因为夜晚，并未有行人，也绝不是这等末日之景。 听到声音，江月寒才是回了神。 却感觉声音卡在喉间，什么话也说不出。 整个界域，除了阵法之内，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崩坏。 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类的下场，显而易见。 两人进来之前，在外面见过那些，因为长生域封闭而不得进的修士们。 他们满脸愁容，在附近安营扎寨，等待着事情结束，关卡开放，等待着进入长生域。 可能是为回家，可能是为亲人朋友，可能…… 这些可能，全部没了。 江月寒抬头，望着那崩裂的天空。 如此可怕的灾难，什么实力的修士才能够做到？或者说，此景，究竟是不是人为？ 江月寒更倾向于，否定的答案。 他迈步向前，神识散开，仔细的观察着地面的一片焦黑。 有雷属力量留存，很强，强到江月寒能从这残留的几丝丝力量中，感觉到煌煌天威。 也便是…… 天穹之上落了雷，将大地上的一切都扫平，所有生命消逝，整个界域，也由此崩坏。 这样的猜测十分大胆，但此时的江月寒，只能想到如此答案。 随着而来的，还有另一个问题。 整个世界都崩坏了，为何偏偏裘家地界完好无损？ 他们在这场天灾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是幸存者？还是一切的开端？ ……如果是前者，他们大可将消息送出去。 毕竟天灾么，人在其中，又能起到怎样的作用？ 但，他们没有。 裘家，或者说，所有的，在裘家地域里存活下来的那些人，以强硬手段将真相藏了起来！ 这样的做法，无法让人不怀疑。 江月寒眸色沉沉。 却觉右肩上，放上来一只手。 李灵芷的声音，随之传来。 “这个消息，一定要带出去，不只是为那些苦苦等待的人，还为……将裘家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 “隐瞒消息，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人族，容不下此等祸害同族的存在！所有的参与者，都必须死！” 江月寒沉吟一瞬，缓缓回过头。 “这件事情的参与者，不只裘家。” 这一个月，除了裘家的人进入长生域，还有一个重要的势力存在。 两者之间，达成了怎样的共识，究竟在谋划着什么事情？ 他们，全然不知。 李灵芷愣了一瞬，目光中，逐渐生了冷意。 “圣庭！” 人族，主世界有四国联盟，次生世界有界域联盟。 两者之上，人族地位最为推崇的一大势力，便是圣庭。 可以说，基本上所有的人族修士都将圣庭视作人族的权威，人族遭遇大难的最后保障。 圣庭……也一直是以此自居。 可是现在。 一个界域的崩塌，无数人的死亡，没有等了圣庭的主持正义，只等来了，其与罪魁祸首的同流合污。 这样的答案，让人心寒。 李灵芷咬紧牙关，有心想说点什么。 却又，感觉到一阵无力。 圣庭能够有那般高的地位，与他们的实力分不开。 世间大多数修士，都以进入圣庭为目标，所以圣庭，从来不缺少强大的修士。 加上圣庭，只有在审判裁决之时，才会出动内部的修士，损耗，几乎可以算作没有。 这长久的岁月里，圣庭……究竟积攒下了怎样的实力，谁也不知道。 也便是，人族所有的势力，都不敢与之为敌罢了。 那么……就算他两人将消息送出去，人族的某些势力，真的会信？ 还是说因为惧怕，信了，也只当不信？ 想的越多，李灵芷的心思，便越加沉重。 突然，江月寒转身向后，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扯到了他的后方。 李灵芷转身看去。 一个身穿祭祀袍的老人，拄着拐杖站在那里，神色间，带着悲悯之色。 那祭祀袍……属于圣庭。 李灵芷面色微变，身上的灵力调动了起来。 却觉手臂上的手，握的用力了一些，压住了她动手的欲望。 对面的那老人见到这幕，轻轻笑了起来。 语气中带着感慨。 “年轻啊……真的很好。” 江月寒神色严肃，毛笔已经悄然出现在了指尖。 那老人注意到了这点，却并未有所动作。 依旧笑眯眯的。 “两位小友如何称呼？是哪家的天才弟子啊？” 两人并未答话。 于是那老人叹了口气，向前迈出了脚步。 “刚才注意到这边有动静，我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跑了出来。” “却没有想到，竟是两个从外域而来的客……” 说话的同时，他向前走了大约五步，江月寒两人，也是退了同样的距离。 老人停下了脚步。 脸上浮现出感慨之色。 “在裘家那特殊的分辨法下，还能混进来，你们两个的本事，让老头子我都有些自愧不如啊！” 随后话语一转。 “所以……两位小友，可有加入圣庭的想法？” 第348章 巽奇 那位乾元镜的修士张口吐出鲜血，整个人的状态，迅速的萎靡下去。 战力的差距太大了。 他拼尽全力的招式，敌人只是稍作活动，便破了。 无力感，夹杂着虚脱之感，他却已经，顾不得这些。 抬眼看向那还在不断吸纳血迹的漩涡，双眸中闪过绝望。 他们错了。 错在随意判定了妖魔贸然发动战斗的原因，没有去深究后面的深意。 这漩涡，究竟是什么妖法，他不清楚。 但以其吸收血液的速度，变大的速度，以及魔将之首巽奇亲自下场护持来看。 这妖法绝不简单。 等到其成型，人类这边，必定会遭受沉重打击。 偏偏这时候，稹王不在，云剑仙也不知去了那里。 其他的修士……对上巽奇根本没有把握，便别说越过他去阻止漩涡继续运转了。 他的思绪飞速转动，同时，拼尽最后的力气倒飞而回。 巽奇见他退却，并未追击。 仿佛根本不将他放在眼中，转了个身，直接在那漩涡之前蹲坐下去。 摆明了守护的态度。 一名晖阳修士急忙迎上去，将退回来的人扶住。 乾元修士转眸，攥住了扶着他那人的手臂。 “圣庭之人呢？去请！” 圣庭，身为人族最强的势力，最后的保证。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插手战场之事，但像此次这种重要的战争，也是会派遣实力强大的修士前来坐镇。 此次来的，便是一个实力比他强的乾元。 到了这一刻，他只能将希望，放在这最后的保证上。 必须阻止那妖法漩涡，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却见，旁边众人神色怪异起来。 随后由一人开口道。 “顾将军……圣庭的侯长老，在昨夜便回去了，说是，圣庭有事……” “圣庭有什么事？多大事？比和妖魔的战斗更大？” 顾将军一个气急，气血翻滚，身上的气势更弱了一层。 但却怒目圆睁，明显被气的不轻。 “这……不知……” 回答的人满脸冷汗。 “昨夜，战场的将士们还在拼死奋战，他不说出力，竟然因为一点事情离开战场？！” 顾将军话落，其他人皆是沉默。 却有一双手持刀的修士，突然抬起了头。 “顾将军，我这便去！即便是死，也要阻止妖法继续下去！” “我也去！” “为人族战，虽死无悔！” 一众晖阳境修士愤愤出声，眼中战意昂扬，向着漩涡的方向便冲。 顾将军急忙出声。 “回来！” 众修士被迫停住了脚步。 顾将军目光沉沉。 “巽奇什么实力，你们什么实力，上去做什么，送死吗？！” 众人再度沉默。 顾将军呵斥之后，低头看了眼下方的战场。 所有的战士，都在全力奋战，阻挡着妖魔的冲击。 偶尔抬头看来，目光中满是希翼。 他们坚持着，等待着这边的战局取的成果。 顾将军收回目光，推开扶着他的那人，摸出一枚白色的丹药，往口中塞。 “我去！” 眼见着丹药将要落入口中，一只手伸过来，挡住了他。 凌云面色平静，压下他的手道。 “辛苦了。” 话音落，收手，转而放在他的背上，送了一道神力过去。 燃烧神魂，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代价，顾将军能坚持到现在，是因为他在动手之前，用了一种延缓伤害的秘法。 在此时战场只有他一名乾元的情况下，他不敢倒下。 神力涌入体内，顾将军的脸色好了一些。 随后，冷然开口。 “云剑仙，必须尽快阻止那妖法！” 凌云点头。 “好。” 话落，身形飘飞向前，长剑也是出现在了手中。 见到他出现，巽奇抬起了虎头目光闪烁。 随后冷嗤一声问道。 “魔傀钉的滋味，怎么样啊？” 凌云前行的动作停了下来，隔着几百米远望着巽奇，缓缓提起了手中的剑。 巽奇轻哼一声，恢复成站立的姿态，双翼展开，目光凶恶起来。 “三十年前，你削去我两翼一肢，可有想过，会有这一天？嗯？” 话落，也不顾凌云冷凝不变的神色，放声笑了起来。 “我险些便成功了，险些便将你，变成了我的一条狗，险一些！” “都是那人类不争气，一点小小的事情都做不好！都是她！” 它的声音尖利，翻滚着浓重的恨意，浑身的气势，也是飞速提升。 凌云偏了偏头，轻声开口。 “险一些，你对自己的失败，感觉很开心？” 巽奇一噎，随后冷哼。 “无论你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你今日的结局！” 它站在漩涡之前，高仰着头颅，声音狂热。 “待我魔神复苏，便是你人类灭族之时，我妖魔，必将统一整个世界，万族，都将以我为尊！” 凌云皱了皱眉，手中的剑上，寒意凝聚。 “聒噪。” 巽奇冷笑一声，踏空向前，迎击了过来。 “云剑仙？呵，你根本不知道，魔神的强大！” “……蠢货。” 凌云没忍住，给出了第二个评价。 随后长剑横甩，一道剑光迸射而出。 淡蓝色的光芒凝聚成一条线，将整个天地一分为二。 黑色，从那蓝线边缘蔓延开来，世界之外的气息涌现，又在下一秒，被蓝线吞噬。 巽奇的脸上，还带着狂热和兴奋，还在向前狂奔。 然后，连反应都没有，便被这蓝线掠过了四肢。 它顺着惯性向前了一段，然后才发现……自己的四肢，没了知觉。 巽奇愣了愣，向下望去。 看到了血淋淋的，从根部断裂的四个伤口，以及那落在后方，停留一瞬后，掉落向地面的四只虎腿。 不可置信染上它的虎脸。 它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凌云，口中喃喃。 “不，这不可能……” 话音落，第二道蓝线飞掠而来。 它的虎头飞起，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自己失去了四肢，又失去了双翼的，光秃秃的身体。 一瞬间，悔意涌上心头。 它不该冲上来，应该等待的，等待魔神复苏。 只有魔神，才能带领他走向世界之巅。 魔神，对，魔神……巽奇用最后的意念，去沟通魔神。 魔神……拒绝了它的沟通。 它被放弃了。 就像它，放弃裘琼一样。 巽奇的生息，在这一刻彻底散尽。 而其身后的妖法漩涡，也是终于，完成了。 第349章 通道 漩涡停止转动，有恐怖的气势降临。 所有的战斗，都在这一瞬停止，无论是人还是妖魔，都不由得生出了一种无力之感。 强大，不可企及。 这是他们唯一的感受。 凌云望着漩涡的中心，缓缓开口，声音传向了交战的整个战场。 “所有人类，用最快的速度撤出战场，离开这个世界。” 他的声音平静，听上去并未有焦急之意，但所有的人，都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 随后，将领率先反应，招呼着人族战士，向后退却。 也是这时，一只长着九头，浑身漆黑的巨鸟自妖魔后方飞掠而出。 正是七将之一，妖魔鬼车。 它仰天一声长啸，吸引了注意，随口开口道。 “所有妖魔，听本将之命，追！” 鬼车的神色间，带着无法抑制的兴奋。 “魔神降临，这是妖魔大兴之势！是我们打败人族，一血前耻的最好时机！” “追！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 话音未落，天空中黑云凝聚，一人出现在其上空，一脚，将鬼车踹向了地面。 恐怖的力道，使得鬼车整个砸落，镶在了地面上。 鬼骸目光鄙夷。 “什么傻子玩意儿！” 不说其他，就凌云……一个两剑斩了巽奇的人还站在那里，这货是怎么敢出头的？ 还魔神？ 呵，不过是编出来，哄骗造物帮祂做事的名头罢了。 真正的魔神……谁知道还在哪个犄角旮旯受罪呢！ 他清了下嗓子，声音覆盖了全场。 “不想死的，尽快撤出此域！” 人类这边，已经在组织下，迅速的向后撤离。 妖魔一边，则是站在原地，根本不知该怎么做。 鬼车、鬼骸两者，都是妖魔一族的大将，却给了完全相反的两个命令。 究竟听谁，不听谁？听了这个的，是不是会得罪另一个？哪一方，又是真正正确的？ 见此，鬼骸的脸有点黑。 看着从地上，将自己拔出来的鬼车，挥手便是一掌拍落下去。 黑气凝聚成巨大的手掌，狠狠轰在了鬼车的身上。 “唳！” 九声惨烈而齐整的鸟叫传遍战场，妖魔一族，瞬间有了决断。 如潮水一般退向后方。 也不是害怕什么，主要是觉得……鬼骸大将说的对！ 鬼骸满意了，脚下凭空踏出一步，出现在了凌云跟前。 打量了他两眼，轻嘶一声。 “一段时间不见，这是记忆找回来了？” 凌云理都不理，目光紧盯着漩涡。 虽然，巽奇是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布置的一切，但漩涡成型，幕后之人的目的便达到了。 这处强行以造物之血开启的通道，已经连通了天外的某处。 所以，是偷窃者忍不住，打算真身下场了？ 也该是如此。 以魔神为名，操控妖魔的计划失败；以天道为名，引导圣庭灭神的计划也失败。 急，意料之中。 思索间，那漩涡转动的速度一缓，几根手指，缓缓露了出来。 凌云眸光闪烁，回眸，看了眼还在紧急撤退的敌人，手中的剑，乍然亮起寒光。 一道剑光劈砍而出，整个天地，在一瞬间踏入冬的领域。 那是极致的寒冷，一切的存在，都到了被冻结的边缘。 仿佛下一秒，便会陷入永恒的冰冻之中。 偏偏这一切，都被阻挡在千米高空之上，下方的人与妖魔，一丝影响都没有。 有人抬头，看到了那剑光，脸上，不由自主的出现了震撼之色。 战场上过，修士妖魔的战斗见过，但这种……整个天地都随一人而动的场景，着实是第一次见。 不过虽然震撼，但他们脚下的速度并不慢。 这种程度的战斗，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程度。 不跑快点，小命无了怎么办？ 妖魔一方，也是同样的想法。 眼看着两方迅速集结，已经撤出去了大半，最后方的，也通过传送阵，有序撤离此域。 凌云的剑光，终于到达了漩涡之中。 蓝白色冰霜，覆盖了整个漩涡，也包括那几根，从漩涡中伸出的手指。 那手指停止了向前，一时被禁锢在了那里。 然后，一声冷哼从漩涡那头传出。 不屑，高高在上，却也有着……几分怒意。 那手掌开始活动，中指上的冰霜，首先开始掉落。 然后是食指，无名指，小指……终于，那只手一个抖动，抖落了所有冰霜。 迅捷的向前了一段。 凌云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反手又是一道剑光。 那手，便再次被冻结了。 接下来，同样的场景交替发生了几次。 直到那巨大的手掌整个越过漩涡，人类与妖魔两方，全部离开了这个世界。 凌云不再挥出剑光，悬立空中，看着那手之后，漩涡通道趋于稳定，于是直接冲出来的巨人。 整个身躯高达万米，裸露的皮肤上，绘制着血色的纹路。 有浓郁的血气，从那纹路中透出，蕴含着令人胆颤的气息。 凌云有些可惜。 穿越通道过来的，只是融合了血之权柄的一道分身，而不是欺骗者本身。 这就让他的安排，一时之间落了空。 不过问题不大。 干掉这分身，活动一下拳脚，也并无问题。 巨人借着高度，俯视前方的凌云鬼骸两者，面无表情的抬起了如同山岳一般的巨掌，向下狠狠拍来。 鬼骸活动了一下脖子，浑身怨气翻滚。 正打算出手，却见一道红光从下方飞射而上，与那巨手撞击在了一处。 凝神去看…… 林青菀举着自己的拳头，与那巨人轰了一记。 恐怖的力量波动，将四周的空间，轰成了一块块碎片。 黑色，由此向着四周不断蔓延。 下一秒，林青菀落下了一段，而那巨人，也是被轰的手掌向上飞起。 竟是不相上下。 鬼骸催动怨气的动作一停，转头看向一旁的凌云。 “她一个能成吗？” 凌云握紧剑，身形一动便冲了上去。 虽未说话，但答案，似乎是十分的明显。 鬼骸也便不再说话，身形虚化，直接化作了一团浓重的黑雾。 跟上了凌云的脚步。 一场大战，在这空了的界域之中，迅速展开！ 第350章 血之巨人 那巨人，完全是在依靠身体强度作战。 手脚每一次活动，都会引得天地震动，仿佛随时都会崩塌成一片虚无。 凌云鬼骸两人，分别位处左右两侧。 一边是无穷无尽的冰雪，一边则是沉重压抑的怨气，仿佛将整个天地分成了两个。 但却并不冲突，相互配合，冲击着中间的巨人。 而林青菀，则是那个正面与巨人战斗的。 浑身上下，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红光，连同手中的长刀，都被包裹在内。 哪怕依旧是正常人的体型大小，每一击所造成的威力，却丝毫不弱于巨人。 巨人，是用拳脚，撼动触碰之处的空间，而林青菀所造成的空间震动，则是由点即面。 看上去，她的刀只落在了一处很小的地方，却有剧烈的空间动荡，从那处，蔓延向整个攻击轨迹。 几个呼吸的时间，林青菀与巨人已经进行了上千次的交锋。 每一次，都是实打实的碰撞，以纯粹的力量相较高下。 不过……在这多次的碰撞之下，林青菀的攻击速度，逐渐有些跟不上了。 神邸的复苏之法，是通过转生这一途径。 而转生，也就意味着新的身体，新的生命。 即便是觉醒了，拿回了自己的权柄，也需要用时间，让新的身体熟悉权柄的力量，从而发挥实力。 她醒来还不到一日，身体素质实在没功夫提升。 此时能够发挥战力，是以权柄之力护在周身，在体外凝结了一层“盔甲”，才能暂时拥有和敌人相较的实力。 但这种方式，并不能长久。 与身体素质一般，醒了，并不代表完全掌握了权柄。 虽然祂们曾是创造权柄的那个，但时间隔了太久，这些权柄又是落入敌人之手，被其掌握。 他们使用权柄，便相当于在动别人手中握紧的东西。 所以会引来关注。 当然，作为法则的创造者，祂们拥有更高的掌控权，可以将之重新夺回，但需要时间。 这个夺取的过程，已经惊动了敌人，能不能坚持到夺回法则的那一刻，并合力围剿敌人，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林青菀才醒，不知其他神邸做到了哪一步，心里十分没底。 不过，此时并非考虑这些的时候。 在发现自己有些跟不上之上，林青菀开始有意识的向后退，将主攻的位置，交给其他两人。 这两个醒的比她早，找回的力量，也应当更强一些。 但应该……是比不过这巨人所拥有。 他们的权柄，还未完全拿回，所以不齐全。 这巨人，却是敌人以完整的血之权柄凝练，只看这点……他们处在弱势的一方。 三人围攻，也只是有希望胜而已。 林青菀顿时更忧愁了。 浑身力量凝集，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红色长绫，一刀劈在了巨人的左脖颈处。 巨人的两只手，正顾着其他两人，便是硬挺着，挨了这一刀。 刀刃上所散发的恐怖气息，将巨人脖颈处的空间崩成黑色碎片。 但对巨人来说，这刀，只是堪堪破了他的皮肤。 下一秒，其皮肤上的血色纹路抖动，竟是……突然活了过来！ 林青菀手中的刀一转，双手紧握刀柄，浑身红光大盛，屏息向着左上的方向划了过去。 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巨人的脖颈向下颚的一道，撕出了一条口子。 血色喷涌，如同一场雨一般，撒向大地。 巨人的头偏了一偏，随后落回来，血光闪烁，似是开始了愈合。 而那之前活动起来的纹路，则是已经脱离了巨人的身体，到达了林青菀的周身。 迅速的形成了一个圆球，将林青菀困在其中，每一条纹路的前端，都化作锋利的箭头状。 停顿一瞬之后，狠狠刺下。 凌云见到这一幕，顿时心头一紧。 剑上的寒光猛然一跳，似乎是要飞涨，又在下一秒，被生生压了下去。 因为林青菀的身影，出现在了纹路围堵之外，又是一刀，砍在了巨人的伤口处。 巨人脖子上，那一道砍入了头颅四分之一的伤口，本已经在愈合，在这一击之下，又向里深陷了一截。 它仰头怒吼，收回左手拍向林青菀。 那些脱离了的纹路，也一同攻击而来。 林青菀不得不向后退却，躲开了那恐怖的巨掌。 但身上的红光，已经淡的快要看不见。 两击之力，基本上，拼了她拿回的所有力量，只留了一成用作逃命。 对接下来的战斗，却是帮不上什么了。 拍击的动作，使得巨人的身体转动了一些，伤口的位置，对上了鬼骸的方向。 下一秒，浓重的黑云直扑而下。 仿佛有无数的冤魂，在其中哀嚎，向着前方伸出了手。 在靠近巨人之后，疯狂的撕扯抓挠，甚至是张口去咬。 林青菀的刀，砍的干脆，造成的伤口也是十分齐整。 而鬼骸这边……便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巨人的脖颈上，趴着无数的冤魂，密密麻麻。 它们将撕咬下来的血肉吞下，如同蝗虫过境，不断向前推进。 巨人再度嘶吼，攻击的动作，开始慌乱。 这分身造的仓促，力量足够，智慧与经验却是不足。 巨人慌张的召回纹路，使之分做一个个单体，攻击着附着在伤口上的冤魂。 可这所谓的冤魂……不过是用怨念凝结而出，并非真正的魂。 一个灭了，有两个补上，两个没了，有更多的补上。 只要黑云不散，这场蚕食便不会停止。 而鬼骸所选择的主要的进攻点，是林青菀之前砍出来的伤口。 那黑云，已经完全钻了进去，从里面，不断加深着巨人的伤势。 巨人已经停止了攻击，全身的血色纹路全部活了过来，清理着伤口处的黑云。 而随着血色纹路的行动，他巨大的身体，开始缩小了。 血之权柄，以血为力量之源，是依附于造物的次等权柄。 要发挥力量，便要拥有足够的血。 当其自行分裂产生的血，不足以维持时，则需要自外界补充。 之前战场上的血，全部被用来完成了这具分身。 此时的地面，红色已经全部消失，包括哪些尸体，都被抽的干干净净。 凌云和鬼骸让人与妖魔撤离此界，也有考虑到这个方面。 断绝敌人得到补充的可能性！ 巨人一边祛除伤口的黑云，一边焦急着扫视着地面。 然后，目光停下了。 所有的人与妖魔都撤了，除了某只被镶入地面的九头鸟。 第351章 胜 九头鸟鬼车处在一堆干瘪的尸体中，很懵，很乱。 他们，不是在跟人类大战吗？ 妖将巽奇说服众妖魔大将，设下秘法打算全歼人族；秘法成功了，巽风死了；他虽然不知巽奇全部的谋划，但是接手指挥，带领妖魔夺取胜利…… 这没问题？ 那为什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呢？ 人族撤了，妖魔跑了，整个世界，沦为了魔神与云剑仙、鬼骸、一个不认识的人族女子的战场？ 最重要的一点！ 魔神便不说了，好歹名字带着个神字，其他三位是怎么回事？ 说好的这个世界的修行顶点，是乾元境呢？ 云剑仙一直都强，他踏过界限可以理解……那个一直不出众的鬼骸是怎么肥事儿？ 你这么厉害干嘛整天装的跟个普通妖魔一样，还主张什么狗屁的和平…… 鬼车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世界观也有些崩。 不过现在…… 最最最重要，特别重要的一件事，那魔神为什么冲他来了？！ 危险！ 莫名的，这两个字出现在鬼车的心底。 它拖着自个儿断裂的翅膀，以及两个断掉的脖子，两只鸟爪飞快抛地，疯狂逃窜。 然而，之前鬼骸的两击，已经让他身受重伤。 刚才的大战中，又被余波所波及道，重伤更重。 更别说，全盛时期的他都不一定能够逃过。 那巨人一个迈步，便已经越过他，挡在了前方。 鬼车不得已停下脚步，望着那仰头也看不到面容的巨人，满脑子只剩下了几个字。 吾命休矣！ 巨人怒吼着弯曲身体，以手掌对着鬼车的方向。 瞬间，鬼车便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活动起来，开始翻滚，不受控制。 然后，有黑云袭来，将他包裹在内，扯向了天空之中。 血液的翻滚，也随之停止。 直到黑云停止了飞行，鬼车转头，看到了旁边化出人形的鬼骸。 瞬间，十八个眼睛里，都有泪凝聚。 他吸了吸鼻子。 “谢谢，谢谢……我现在明白了，你说对的，和平才是正确的！” 鬼骸斜眼。 “刚才让走的时候，为何不走？” 这个问题一出，鬼车顿时委屈起来。 “嵌的太深，拔不出来……” 鬼骸:“……” 哦，我的。 两人对话的功夫，那巨人已经抬起手掌，向着这边抓了过来。 却听一声清越剑鸣。 蓝色的冰层从巨人的脚下开始蔓延，迅速上升，直到将其整个冻结。 万米的冰雕，在天地间伫立，冷意蔓延。 一道剑光，自巨人的脖颈划过。 瞬间，天地被分割成了两半，黑色的线条从中央出现，虚无涌入。 咔！ 巨人的头颅随着冰层一同断裂，脱离了身体，滑动一段之后，落向大地。 凌云看着那头身分离的巨人身体，却是并未收起手上的剑，依旧紧握剑柄保持着警惕的姿态。 下一秒，巨人的身体开始分崩离析。 所有的血肉，全部化作浓郁的红色，血腥之气，眨眼便充斥了整个天地。 鲜血翻涌，化作一条千米粗的长蛇，扑向鬼车的位置。 鬼车瞪大了眼，慌忙向后退。 旁边的鬼骸见状，一巴掌拍在了其中一个鸟头之上。 “别动！” 话落，身形虚化，留下一部分黑云护持在鬼车跟前，其他部分，整个扑向那鲜血巨蛇。 同时，凌云也持剑冲了过来。 手中的剑每一次挥动，都会将那鲜血长蛇斩断，伤口中坚冰覆盖，消磨着两边的鲜血。 随后，这些鲜血挣扎着重合，恢复长蛇的姿态，但已经被消磨掉的鲜血，回不来了。 而鲜血长蛇前进的方向。 黑云形成一张厚重的大网，阻止长蛇突破。 长蛇的每一次撞击，又会有冤魂从大网中凝聚而来，撕扯抓咬。 那些被扯下来的部分，又被黑云大网吞噬，成了黑云的养料。 如此，时间飞速流逝。 在凌云和鬼骸的不断消磨之下，那鲜血长蛇，从万米长的体型，逐渐变成了千米。 气息奄奄，已经逐渐没了战斗的意志。 试探性的，想要向远处逃窜。 凌云两人自不会任其逃了。 鬼骸催动黑云，将之围困其中，凌云挥动长剑，将之整个冻结成了一块冰雕。 随后，一剑敲落，冰雕破碎。 变成了无数掉落的冰渣。 这次冰渣，又在下落的过程中，化作了血水，落入大地。 一切，落下帷幕。 因为力竭而没有参与后续战斗的林青菀，抬头望着四周。 这个界域，已经毁了。 虚空乱流涌入，想必不用多久，所有的一切便会消失。 她叹了口气。 虽然，这场战斗胜利了，但她根本高兴不起来。 这只是一个，刚拥有出生意识，无法完全发挥血之权柄的分身，便已经打的如此艰难。 那么……对上那个拥有全部神邸权柄，活了不知计年的存在，又该如何？ 他们，真的能赢吗？ 还是说，这只是一场无力的挣扎？ 林青菀又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师姐。” 凌云落下来，停在旁边唤了一声。 林青菀转头看他，眨了眨眼。 “你想起来了，就不用这么叫了？” 凌云摇头。 却是并未对这个问题做出解答，话语一转道。 “师姐，你回去一趟！” 回去……哦对！ 还有师傅。 林青菀忙点头。 “好的，我这就去！” 说完看着凌云，确定了这边再不用做什么之后，身影直接消失。 …… 小铺之中。 沈泠正摆弄着一个小物件，三徒弟突然，凭空出现在了旁边。 她惊了一惊，面无表情的看了过去。 林青菀有些尴尬的笑起来，凑近上来。 “师傅～” 一边叫，一边挽住了沈泠的手臂。 沈泠恢复过来，翻了个白眼道。 “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吗？去去，边儿去！” 林青菀无奈退开。 看向自家师傅，竟是又沉浸在了手中的小物件上。 所以，师弟让自己过来，是做什么？ 正想着，沈泠突然抬头看来。 “对了，你二师兄他们在后院，你过去！” “哦哦，知道了师傅！” 林青菀并未多想，转身去往后院。 自门内一步踏出，空间转换，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长河。 第352章 声音 这条长河之中，并没有水，只有无穷无尽的光。 他们自河的一头来，争先恐后的向着前方奔腾，拉出一条条光尾。 一眼望去，只觉震撼莫名。 林青菀呆愣的看着长河，良久才回过神来，狠狠地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河，也不是河。 而是时间，奔腾不息，永远不会停止的时间，属于这个世界的时间。 它存在也不存在，看得到也看不到。 只是以扭曲的概念，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而出现的原因…… 林青菀转移视线，看向河流中央。 一尾赤金色的鱼儿，在河中翻滚游荡，时而顺流冲下，时而逆流往上。 它的周身，莹莹微光闪烁，美轮美奂。 然后，它转眸，看向了林青菀。 一眼之后，收回视线，重新开始了它的徜徉。 林青菀懂了。 这条时间长河，是借由师傅的力量展现而出。 她帮助时间凝聚成灵，也与时间达成了交易。 复苏的神邸，每一个都拥有了一次进入时间的权利。 可以从这里，抓取自己丢失的权柄，从而，一步迈向全盛状态。 师弟的目的，便是让她来这儿一趟！ 林青菀恍然之余，也不由得感慨起来。 不愧是师傅，时间都可以搞得定，太厉害了！ 而且，这样一来，她最担心的问题，便得到了解决。 胜利的希望，似乎出现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后便顾不得了。 一些细小的光点脱离了前方的长河，在她的周身凝聚。 一幕幕景象浮现，她身上的气息，也逐渐凝实。 …… 人族与妖魔之战，只持续了极短时间，便落下帷幕。 听说，妖魔召出了魔神；听说，双方交战的那个世界，在当日便毁了；听说，云剑仙一人，独占魔神与两大鬼将，之后安然回归…… 修士们知道的不多，但也庆幸，大多数将士都撤出了那个被毁的世界，魔神也被挡下。 修行界的气氛依旧焦灼，忧心着妖魔卷土从来。 可是…… 等了几月，没等到妖魔的动静，反倒是另一个消息，在修行界迅速传开。 长生域封禁，是因为其中几大家族与圣庭联合，研究禁忌，惹得天道发怒，降下天罚。 整个界域上亿人族死亡，界域，也在之后崩塌。 这个消息，还贴心的配上了长生域崩塌之前域中的景象。 裂开的天空，灰色的乱流，依旧……被雷霆洗过的大地。 只需一眼，便知真相如何。 消息刚开始，只是出现在一部分底层修士的口中。 他们不会在公开的场合讲，而是说予自己的朋友，还特别强调，不可宣扬，要烂在肚子里。 问为何？便是唉声叹气，说什么……那可是圣庭啊！ 人言，从来都不是一两句强调，便可以制止的。 人类，又从来不会缺少逆反心理。 许多东西，越是压的彻底，便越是反弹的厉害。 消息迅速的传开。 从圣庭研究禁忌惹怒天道，害长生域毁灭，一路上升到，圣庭惹得天地震怒、祸及人族、人族被天道抛弃、人族要毁灭了等等！ 于是，一场压抑的怒气，在人族之中蔓延。 因为消息是自下而上，一步步传播的。 所以等到圣庭发现不对，以雷霆手段出手制止，杀了人之后，迎来了全人族的反扑。 “为死去的长生域上亿人族讨回公道”“人类不需要一个祸害人族的‘守护者’”“圣庭必须付出代价”…… 诸如此类的被小心藏着的声音一齐爆发，反抗联盟，也便顺理成章。 无数修士加入，讨伐圣庭之事，很快落实。 而等到联盟到达了圣庭所在圣域之前，却是发现…… 路，被断了。 李灵芷恍惚的走进房间，神色间，还带着些不真实。 她抬头，看向站在桌子后面安静作画的江月寒。 看上去，是一个温润的小公子……为什么心辣么黑呢？ 几月之前，她被踹出长生域，反应了一会儿之后，一边哭一边逃，一边为他悲伤一边想着一定要将消息送出去。 然后哭着哭着，逃着逃着，江月寒便出现了。 当时…… 反正她没将人当成幻象也没有抱着人哭更没有踹着人骂混蛋！ 江月寒说，那个圣庭的老头已经死了，裘家的人也没了，接下来，他们有一个重要任务: 如何在圣庭千万年的积压之下，让民众相信真相，从而推翻圣庭！ 刚开始，江月寒让她找底层修士传播消息，又给了压制消息的命令，她一直都是不解的。 既然要将消息放出去，又为何要去压制？ 可几个月过去，她发现，江月寒如此做法，比单纯的放出消息，要有用的多。 如果一开始直接散播消息，不等群情激奋，圣庭便会出手，压制一切对他们的不利。 而如此压制一把，让火苗暗中蔓延之后，反倒让圣庭失去了压制的最好时机。 等他们发现，人族的声音，已经压不住了。 圣庭只能选择缩回壳中，不作解释，不见来人。 但即便如此，圣庭的名，也已经完全臭了！ 就算此时有人出手灭了圣庭，众人，也只会拍手叫好！ 李灵芷之前所担心的，有势力不看真相，选择站在圣庭一边，在这种群情激奋的情况下，根本不会发生。 因为一旦站在圣庭那边，迎来的便是全人族的声讨。 他们不敢。 于是，事情便发展成了如今的模样。 一切顺理成章，但也莫名可怖。 李灵芷不自觉的放轻脚步，慢慢靠近。 ……自从亲眼见证了并参与了圣庭之事的实施之后，她总觉得她会被卖，而且是卖了之后还替人家数钱那种。 江月寒的注意力，似乎都在桌上，并未注意到她。 李灵芷松了口气，走到一边小心站着，等着江月寒作画结束。 甚至，没敢凑近去看画上的内容。 这一等，便是一炷香时间。 江月寒收笔，站直了身体。 指尖在画纸上轻轻抚过，随后提起画纸，对着旁边的人。 “好看吗？” 李灵芷愣了一下，抬眸看去。 画上，是……她？ 江月寒为什么会画她？他在想什么？难道说…… 李灵芷思绪一偏，红云染上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