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 第1章 上香 第1章上香 弘道四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才刚十月,就飘起了冰冷的雪花,在夜色中被呼啸的冷风卷着吹向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城东一处宅院挂着雪白灵幡,在寒风细雪之中飞扑飘舞,不时缠上悬在两边的白灯笼,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卫字,犹如飘浮在半空中的磷火,宅内隐隐传来女子幽幽的哭声,在这风雪呼啸的暗夜夜中听来,极是阴森可怖,偶尔有行人经过,下意识加快了脚步,不愿在此多做停留。 “梆!梆!”深沉无尽的夜色中传来两声沉闷的梆响,二更天了,风雪比刚入夜时又大了几分,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脚步声由远及近,三道身影越过重重黑暗来到宅院门口,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的年轻男子,线条清晰的剑眉下是一双冰冷似夜雪的眼眸,一袭玄狐披风覆在他修长挺拔的身躯上。 一名长随模样的人上前扣了扣铜环,不多时,宅内有人来开了门,在眯眼看清了来人后,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你们来做什么?” “六爷听闻卫大人过世,特来上香。”长随的话令门房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他有些不情愿地让开身子,却是连声请都没有。 门房的无礼令长随心中不悦,无奈碍着自家主子来时的吩咐,不能发作,唯有忍了气朝站在门外的男子道:“六爷请。” 被称做六爷的男子举步走了进来,穿过风雪弥漫的庭院来到正堂,这里被布置成了灵堂,香烛灵牌后摆放着棺椁,香烛沉郁薰人,一群人穿着孝衣跪在灵前守夜,一边哭泣一边烧纸,之前听到的哭声就是从此处传出来。 “有客到——”下人一边喊着一边点了三枝香递过去,六爷刚接过,跪在最前面的一名中年妇人倏地冲上去,一把打掉他手里的香烛,厉喝道:“你已经害死老爷了,还来做什么?” 六爷望着双目红肿的妇人,静声道:“我听说卫大人去了,特来送他最后一程。” “送?”卫夫人冷笑连连,指了六爷恨声道:“猫哭耗子假慈悲,要不是你咄咄相逼,非要老爷归还那十几万两欠银,老爷怎么会走上这条绝路,是你害死了老爷,是你!” 面对她的指责斥骂,六爷一言不发,倒是长随看不过眼,开口道:“卫大人亏欠国库,六爷追讨欠银有何不对?” 卫夫人面色狰狞,咬牙道:“是,他没有不对,所有一切都是我家老爷咎由自取,当年先帝巡视山西,老爷就不该接驾,那样就不会有今日之祸!刘业,这件事我绝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告到陛下与太后面前,要你一命偿一命!”夜风挟杂着雪花呼啸而入,吹得烛火剧烈晃动,忽明忽暗。 “放肆!”长随眉心一跳,含怒喝道:“六爷乃是当朝亲王,你怎敢如此无礼!” “亲王就可以草菅人命?亲王就可以忘恩负义吗?”卫夫人迭声追问之余,又死死盯着刘业,恨声道:“当年你初入朝廷当差,是谁悉心教导于你?你去山西治灾,又是谁随你同往,助你安抚灾民,平定暴乱?老爷生前总在我面前称赞,说你实心办差,一心为民,是大梁栋梁之材;可你呢,恩将仇报,为了区区十几万欠银,就将老爷生生逼上绝路,留下我们这群孤儿寡母还有这空荡荡的宅子,你扪心自问,对得起老爷吗?”说到后面,卫夫人忍不住悲声哭了起来。 长随冷声道:“不论卫大人有何原因,他亏欠国库都是不争的事实,你这样说,实在强词夺理;若六爷不敬重卫大人,又岂会一回京就连夜赶上来香。” 刘业扫了长随一眼,喝道:“傅平,退下。” 傅平嘴唇动了动,终是没说什么,低头退至一旁。刘业望着悲泣不止的卫夫人,静静道:“事已至此,夫人再难过也无用,还请节哀,保重身体。” 卫夫人盯了他半晌,忽地吃吃笑了起来,待得止了笑声后,她一字一句道:“我一定会保重,因为我要亲眼看着你死!死!”在晃动不定的烛火下,那张原本端庄温和的容貌狰狞如荒野恶兽,仿佛随时都会择人而噬。 一名同样身披孝衣的女子走过来,扶住她道:“婶母您不要这样,相信叔父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您伤心难过。” 卫夫人望着供在香烛后面的牌位,不住流泪,刘业默默看了她一眼,再次取过香烛祭拜,但这一次,仍然是还没供上就被夺去。 “老爷不要你的香!”卫夫人恨声喊着,尖长的指甲在刘业手背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血痕,鲜血瞬间就从伤口流了下来。 傅平怒视于她,“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伤害六爷!” 另一名长随亦是大惊,指了她道:“你若再不知好歹,现在就禀去顺天府,治你一个伤人之罪。” 卫夫人盯着残留在指甲上的鲜血,眸中是狂热的恨意,令人望而生寒,“你们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否则——只要我一日不死,就一日不会与你们罢休!” 傅平皱一皱眉,轻声道:“六爷,卫夫人怕是疯魔了,不如让奴才禀去顺天府,以伤人之罪先将她关一阵,以免她真做出伤害您的事来。” “罢了。”刘业摇头,缓缓吸了一口气朝卫夫人道:“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给卫大人进香。” “刘业!”卫夫人突然喊道:“你对老爷,究竟有没有愧疚?” 刘业脚步一滞,复又往外走去,什么也没有说。卫夫人垂泪来到棺木前,喃喃道:“老爷,你放心,妾身一定替你报这个仇,杀了这个铁石心肠的人!” 灵堂外,寒风较之前更加凛冽,夹杂着雪花在深沉不见尽头的暗夜中呼啸如龙,令人无端生出一丝绝望。 在刘业一行步出大门之时,身后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六爷留步。” 刘业停下脚步,回头看去,是刚才在灵堂中见过的年轻女子,他微一蹙眉,道:“何事?” 第2章 卫玲珑 第2章卫玲珑 女子顶着漫天风雪来到刘业身边,欠一欠身,温言道:“婶母与叔父成亲三十余载,一直伉俪情深,未有一句争执,如今叔父骤然过逝,婶母伤心过度,一时口不择言说了一些不该的话,我代婶母向六爷赔个不是,还请六爷海涵,不要与婶母计较。” 刘业盯着那张秀丽清雅的脸庞,“如果我说不呢?” 女子淡淡一笑,举目道:“我相信六爷不是计较之人。”说着,她牵过刘业尚在滴血的右手,取出素白的绢帕仔细裹住伤口,随即绕到掌心的地方打了个活结,叮咛道:“伤口虽然不深,但还是要注意一些,别沾水,最好让大夫开些药膏,也能好得快一些。” 刘业目光幽幽地望着她,“你不恨我吗?” 女子摇头道:“这两年天灾频发,国库几次拨银,负担沉重,六爷收缴欠银也是想充盈国库,以免真到关键之时,无银可拨,造成今日这个结果,并非六爷所愿;这一点,我明白,叔父也明白,所以叔父至死都未怪过六爷。” 刘业眸光微动,沉默片刻,他道:“卫大人真的没有怪过我?” “没有。”风雪之中,女子声音并不高亢,却异常肯定,“只是叔父实在凑不足欠银,方才一时想不开,择了这条死路。”顿一顿,她道:“我想求六爷一个恩典。” “说。”刘业说话从来都是短暂简练,从不会说多余的话。 “除了城南一进宅子之外,叔父变卖了所有值钱的田地宅院金银偿还欠银,但还是欠国库许多;叔父这一走,这间宅子是不能住了,如果城南那进再收归国库,婶母与弟妹们就要流落街头,希望六爷开恩,让他们有个依身之处。那些银子……”女子咬一咬细白的贝齿,道:“我会代叔父慢慢归还国库,一年不够就十年,十年不够就二十年,三十年,一定会想法子还清。” 刘业静静听着,风雪绕着他不住打转,令他看起来越发阴寒,不敢靠近,“你叫什么名字?” “卫玲珑。”话音未落,厚重的玄狐披风已是落在她身上,挡住刺骨的寒风,在卫玲珑惊讶的目光中,刘业神情冷漠地道:“外面冷,进去。” “六爷!”直至刘业转身离去,卫玲珑方才回过神来,想起他还没有回答自己,急忙想要追上去,傅平拦住她道:“你说的事情,六爷自会思量,请回。” 卫玲珑无奈地止住脚步,目送刘业的身影渐渐远去,暗暗祈祷他会答应自己刚才的请求。 风雪呼呼不止,越来越多的雪积在地上,每一步落下都会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尽管有灯罩的保护,风灯的光芒依旧微弱得像是随时会熄灭一般,勉强照亮附近。 走了一阵,刘业忽地道:“卫大人还欠了国库多少银子?” 傅平想一想道:“应该还欠了七八万两。”说着,他又道:“卫大人城南的宅子,奴才大概知道一些,三进院落,修整得很不错,应该能卖个两三万两,剩下的就没办法了。” 刘业思忖片刻,道:“把东城外那处庄子卖了,再去户部把明年的俸禄预先支出来,两边加在一起,大概足够补上卫大人的欠银。” 一听这话,傅平顿时急了,“这怎么能行,六爷名下几处庄园,就属于那一处最值钱,卖了的话,府里的收入至少要减三成,还要把明年的俸禄都支了,这……这府里的开销怎么办?” “各处省一些就是了,寻常人家几十两银子不也能过一年吗?明年再不济,也能入几千两。” “话是这么说,但寻常人家不过几口人,咱们府里可是几百号,光是一年的银饷也要几千两,实在不够用啊。”见刘业不语,傅平又道:“这银子是卫大人欠的,六爷又何必强行揽在自己身上。” 另一名长随季安亦道:“可不嘛,看卫夫人刚才的态度,就算六爷您替她还了所有欠银,只怕也不会念您半点好。” “你们知道我做事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刘业冷冷说着,随即眸中掠过一丝内疚,“卫大人走到这一步,多少与我有关。” “既是这样,干脆卖了卫大人在城南的宅子,然后六爷您再补个几万两,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傅平话音未落,刘业冷厉的目光已是横了过来,“什么时候轮到你教我做事了?” 傅平心头一慌,连忙低头请罪,“奴才不敢。” 刘业冷哼一声,道:“照我的吩咐去做,十日,十日后我不想再在户部欠银单子里看到卫公的名字;另外,我不想再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 “奴才遵命。”傅平二人心里皆是一阵叹息,六爷就是这样的性子,看似冷厉无情,其实比谁都重情义,偏他还不许放外传,宁可由着别人误会;入朝当差的这些年,也不知吃了多少亏,被人戳了多少脊梁骨。 一夜风雪,令整个京城白茫茫一片;天亮后,风稍停了一些,雪却下得更大,片片鹅毛大雪不断从阴沉的天空中纷飞落下,一眼望去,是无休无止,不见尽头的落茫。 紫禁城的巍巍宫殿也都覆上了一层银色,朱红宫墙在茫茫大雪之中,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慈宁宫正殿中摆了两个大大的炭盆,上好的银炭在里面无声无息地烧着,不时发出“哔剥”一声轻响,虽然炭火旺盛,却无一丝烟气,蜿蜒了整个慈宁宫的地龙也烧得正旺;任窗外大雪如何纷飞绵密,殿内始终暖洋温暖,春意无边。 朱红雕花长窗下供着几枝含苞待放的黄蜡梅,虽花瓣未绽,香气已是四溢,清幽怡人。 一名湖蓝锦服妇人坐在南向宝座上,凤目半闭,徐徐捻着指尖的翡翠玉珠,这位正是当今天子生母,大梁王朝的太后,虽年过五旬,但因保养得宜,瞧着不过四十许人。一套渤海明珠簪钗,饰在她漆黑如墨的青丝,令她看着愈发高贵雍容。 第3章 慈宁 第3章慈宁 “吱呀——”殿门微启,一名宫女脚步轻缓地走了进来,恭声道:“启禀太后,卫夫人求见。” 站在太后身边的一名中年宫女低声道:“太后,奴婢听说卫大人因为还不出欠银,于昨日悬梁自尽,卫夫人这会儿过来,应该就是为了这事。” 太后睁目扫了一眼殿外隐约可见的人影淡然道:“让她进来。” “是。”在宫中退下后不久,神情憔悴的卫夫人在卫玲珑搀扶下走了进来,一进殿她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泣声道:“求太后为臣妇做主!” 在示意宫人将卫夫人扶起后,太后叹息道:“卫卿的事情,哀家听说了一些,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卫夫人抬起红肿的双目,哽咽道:“老爷是欠了户部银子不假,但那都是当年为接驾先帝所用,无一丝一毫用在己身,可燕王却不由分说追缴,强逼着老爷还清欠银,半点情面也不留。老爷虽说为官几十载,但一直克守己身,除了俸例与每年那点冰炭敬之外,再无其他收入,十几万两,怎么还得出,老爷几次去见燕王,希望可以少还一些,但燕王一口咬死,必须得尽数归还,老爷不堪逼迫,自尽于家中,留下臣妇孤儿寡母,无依无靠。”说罢,她捺不住心头难过,呜咽流泪。 太后叹息一声,“卫大人一生忠烈,落得如此结局,实在令人可惜;这件事确是业儿做得不够妥当,哀家会好生训斥于他。” 卫夫人抹一抹泪,恨声道:“老爷虽非燕王亲手所杀,却是因他而死。”说着,她用力磕头,“臣妇知道太后一向公允,所以斗胆来此,求太后为臣妇,为死去的老爷主持公道。” 跪在后面的卫玲珑暗自忧心,昨夜刘业走后,她劝了卫夫人许久,后者始终不肯罢休,更是天一亮就进宫告状,她拦不住,只能跟过来。 太后戴着赤金护甲的小指微微一动,淡然道:“哀家明白你的心情,只是逝者已矣,不能复生,执着不放,只会令自己痛苦不堪,哀家会请高僧替卫卿颂念经文,让他能够早日往生。” 卫夫人见她避重就轻,急忙道:“大仇一日不报,老爷就一日不能往生!” 中年宫女见她不依不饶,拧眉道:“卫夫人此言未免有些偏颇,卫大人是自尽而亡,何来‘大仇’二字。” 卫夫人神情激动地道:“若非燕王一再相逼,老爷何至于踏上这条不归路!” 宫女嗤声道:“如果卫大人一早还清国库银两,燕王又何必逼他。” “兰珠。”太后喝退宫女,神色沉静地望着髻簪白花的卫夫人,“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燕王倚势逼死朝廷命官,其罪与亲手杀人者无异,更有多名朝廷命官被燕王逼得走投无路,令朝堂不宁,人人自危,恕臣妇直言,一日不惩燕王,大梁一日难安。” 见她说得越来越放肆,兰珠不禁喝道:“满口胡言,还不赶紧闭嘴!” 太后摆一摆手,眉目平静地道:“你想哀家赐死业儿?” 卫夫人咬着森森白牙,一字一句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太后取过一枚橘子徐徐剥着,偌大的殿宇寂静无声,她随手将剥下的橘皮掷入炭盆之中,梅香隐约的殿内多了一股清新之气,“业儿虽是哀家所生,但哀家素来认理不认人,若业儿真犯下杀人罪,不需你说,哀家也会将他押去刑部,依律处死;可是现在……”她抬眸,注目于卫夫人,精光微闪,“你倒说说,业儿犯了大梁哪条律法?” 卫夫人闻言,急急道:“燕王逼死……” 太后打断她,眯眸道:“衙门审案定罪,皆要有人证物证,你又有何证据,证明卫卿是被业儿逼死?只凭你片面之词,就要哀家定一个一品亲王死罪,简直是荒谬!”说到后面,已是暗含雷霆之怒! 卫夫人没想到一直和颜悦色的太后会突然发难,一时怔在了那里,待得回过神来后,她愤然道:“太后这么说,分明就是偏坦燕王,臣妇不服!” “大胆!”太后用力一拍扶手,平顺光滑的衣衫泛起一阵剧烈的波动,似一池被倏然打破平静的湖水,神情肃冷地道:“哀家怜你丧夫心切,不忍苛责,你却得寸进尺,放肆无度,真以为哀家不会治你的罪吗?” 卫玲珑见她大有怪罪之意,急忙膝行上前,叩首道:“婶母并非有意触犯凤颜,还请太后息怒!” 卫夫人并不领情,盯了太后道:“太后是非不分,偏袒循私,就不怕遭天下人指责吗?” 太后扶着兰珠的手起身,缓步来到她身前,一缕缕清寒如刀锋的冰冷在她眸中闪现,“刚才那句话,哀家当没听到,再有下一次,哀家不介意治你一个犯上不敬之罪。”说罢,沉声道:“退下。” 卫夫人狠狠一掐掌心,咬牙道:“若太后不肯主持公道,臣妇……” “不要与哀家说什么长跪慈宁宫不起的话!”太后倏然暴喝,宫中侍从尽皆变色跪下,叩请她息怒。 太后回到宝座前,捡过那枚剥得极为干净的橘子,掷到之前抛了橘皮的炭盆中,在一连串“吱吱”轻响中,原本金黄的橘肉被炭火烤得发黑,汁水不断从里面渗出来,太后冷眼道:“哀家知道你不怕死,但你的孩子呢,他们死了也无所谓吗?” 卫夫人脸庞瞬间雪白,颤声道:“他们与这件事并无关系。” 太后徐徐捻着指尖浑圆翠绿的珠子,凉声道:“有无关系,就看你怎么做了,怎么说他们也是卫卿仅存的骨血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去了黄泉地府,你要怎么向卫卿交待?怎么向卫家列祖列宗交待?” 卫夫人死死咬着牙,是她小看眼前这一位了,能够在宫中屹立不倒,最终成为慈宁宫的主人,又岂会省油的灯。 许久,她终是无可奈何地道:“臣妇告退。” 在她们二人离开后,太后盯着重新合上的殿门,冷声道:“兰珠。” 兰珠神色一动,恭敬地道:“奴婢在。” “传哀家懿旨,让燕王今夜来慈宁宫用膳。” “遵旨。”兰珠答应一声,迅速将话传了下去。 第4章 再无干系 第4章再无干系 慈宁宫外依旧大雪纷飞,几名宫人裹着厚厚的棉衣在那里扫雪,但每每才刚扫净,便又覆了一层薄薄的雪,又要重新扫,周而复始。 “婶母!婶母!”卫玲珑撑伞追着走在前面的卫夫人,好不容易才追上,替她挡住漫天落下的大雪,“雪天路滑,婶母您走慢一些,小心摔着。” 卫夫人一言不发,只是面色阴沉地走着,卫玲珑知道她心情不好,不敢多言,安静跟在她身边,软底绣鞋踩在雪地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怕卫夫人受凉,尽量将伞往卫夫人那边倾斜,自己大半个身子都露在了伞椽外,忍着受一层又一层落在面上、颈上的冰凉。 走了一阵子,卫玲珑察觉到不对劲,疑惑地道:“婶母,这似乎不是出宫的路。” “我知道。”卫夫人简洁地回了一句,脚步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卫玲珑心中升起一丝不安,试探道:“婶母想去哪里?” “养心殿。”听得这三个字,卫玲珑脱口道:“婶母要去见皇上?” “不错。”卫夫人眉目阴寒胜雪,“既然太后不肯替我主持公道,我就去见皇上,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放过刘业这个杀人凶手!” 卫玲珑又急又忧,摇头道:“婶母算了,燕王与皇上一母同胞,他又怎么会下旨诛杀燕王,再说在这件事上,燕王并没有大错!” 卫夫人脚步倏然一停,目光森森地盯着卫玲珑,“刘业害死老爷,这还不是大错?” 卫玲珑叹息道:“我知道婶母一时不能接受叔父的死,但燕王在这件事上,其实没有错,叔父也知道,所以他在遗书中没有怪过燕王一句,叔父之所以自尽,不是恨燕王,而是想用命去抵那笔欠银,让您与绣儿他们能够过得好一些,您怎么就是想不明白呢!” “我想不明白?”卫夫人冷笑连连,下一刻,尖锐恨毒的声音震破漫天飞雪,“我只知道,若不是他逼着不放,老爷不会死,卫府不会家破人亡;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卫玲珑急得顿足,“婶母……” “你的帐我还没与你算呢!”卫夫人横目道:“刚才在慈宁宫中,你明明也在,却是一句都不帮着说,到底刘业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向着他?”不等卫玲珑言语,她又眉目生疑地道:“我记得了,昨夜刘业走后,你也出去过;绣儿说你回来时,身上还多了一件披风,你去见了他,披风是他给你的对不对?” 卫玲珑被她逼得没有办法,只得道:“我是见过燕王,但并无其它,只是请燕王网开一面,留下叔父在城南的宅子,让婶母与绣儿几个有地方栖身。” 卫夫人盯了她半晌,突然泛起一丝森冷的笑意,“如此说来,我还要谢谢你了?” “玲珑不敢,只是想替……”卫玲珑话说到一半,卫夫人突然一掌掴在她脸上,一瞬间,白玉般的脸上浮现出五个触目惊心的通红指印。 卫夫人这一掌掴得极重,卫玲珑眼冒金星,脸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她捂了脸颊满面愕然地望着卫夫人,“婶母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卫夫人寒声道:“我代老爷好好教训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卫玲珑难过而委屈,“我做错了什么?” “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卫夫人姣好的面容扭曲如恶鬼,“你眼见老爷死了,卫府没落,就想着赶紧攀一个高枝,好继续过你的好日子,燕王就是那根高枝!” “不是!”见她误会自己,卫玲珑连忙解释,“我真的只是求燕王留下叔父的宅子,绝无其它,婶母您相信我。” 卫夫人哪里会信她的话,冷哼道:“若只是这样,你怎么会一直帮着刘业说话?”顿一顿,她又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想攀高枝原也没错,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攀刘业那一根。十年前,你父母双亡之时,是谁去汾阳接你,又是谁十年来一直好吃好喝供着你,让你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一应吃穿用度甚至比绣儿他们还要好,这一切的一切,你都忘了吗?” “叔父与婶母对玲珑的恩情,玲珑一辈子都不会忘也不敢忘;但是婶母……叔父已经死了,就算您杀了燕王,叔父也不会活过来,为何不学着放下,让自己好过,也让叔父在天之灵得以安宁!” “你可真是护着刘业,好好好!”卫夫人连说了三个好字,仰天悲声道:“老爷,你睁眼看一看,这就是你疼了一辈子的侄女,你尸骨未寒,她就已经处处帮着仇人说话,把你的仇怨抛之脑后!” 卫玲珑又急又难过,“婶母你……您到底要我怎么说才明白。” “你不必说!”卫夫人面罩寒霜,冷冷盯着她,“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你婶母,我们卫家与你再无干系!” 见她要与自己断绝关系,卫玲珑大惊失色,慌忙跪下道:“婶母息怒,玲珑知错。” 卫夫人面无表情地道:“回府之后,我会让人将你的东西收拾出来,放心,属于你的金银细软,我一样都不会苛扣,你全部都拿走。” 卫玲珑拉着她的衣角,含泪道:“自从叔父从汾阳将玲珑接来后,卫府就是玲珑唯一的家,除了卫府,玲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求婶母不要赶玲珑走,求求你!” 卫夫人怆然一笑,“就算我不赶你,卫府……又还能住多久,终归还是要流落街头。”她自卫玲珑手里攥出衣衫,冷冷道:“总之我不想再看到你!”说罢,她转身冒雪离开,没有回头。 “婶母!”任卫玲珑如何呼喊落泪,卫夫人脚步都不曾有一丝停顿,她伏地痛哭,泪水一滴滴落在雪地中,将积雪融化出一个小小的洞,但很快又被随之落下的雪覆住。 眼见卫夫人身影即将消失在风雪中,卫玲珑抬起冻得近乎麻木的手,抹一抹泪,捡起一旁的伞追了上去,像刚才一样,替卫夫人遮挡着风雪,任卫夫人言语怎样难听,只当没听到,紧紧跟随一旁。 第5章 容妃 第5章容妃 卫夫人见赶不走她,干脆不理会,只顾自己往前走着,风雪连天,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地上又是积满了厚厚的雪,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困难,好不容易走到养心殿,却是殿门紧闭。 有太监走到等在檐下的卫夫人身前,垂目道:“皇上龙体不适,不能召见,夫人请回。” 卫夫人闻言,连忙道:“我有要紧之事禀告陛下,请公公替我再通传一声。” “夫人还是回去。”太监说得虽然客气,却异常坚决,丝毫没有通融的意思。 见太监要离去,卫夫人大急,急忙褪下腕间的玉镯塞到太监手里,“这个玉镯是我当年的嫁妆,翠如碧水,至少值千金之数,请公公通融一下。” 太监眯眼打量着手里镯子,颔首道:“嗯,碧绿通透,无棉无裂,就算放在宫里头也是个好东西,卫夫人当真舍得?” 卫夫人赔笑道:“只要公公喜欢就好。” “咱家倒确实喜欢,不过……”在卫夫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狠狠将镯子砸在地上,“叮”得一声响,这只上好的镯子顿时断成了几截。 不等卫夫人反应过来,他已是冷了脸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贿赂咱家,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看着断成几截的链子,卫夫人又心疼又难过,这只镯子她自出嫁起,就一直戴着,至今二三十载,若非为了老爷之事,她是断断不肯拿出来的,结果却是这样。 她不敢怨怪,反而赔尽了小心,“我不是这个意思,公公……” “行了!”太监冷冷打断,“看在卫大人的份上,这件事咱家不与你计较,赶紧回去。”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赶着卫夫人二人,将她们赶出了殿檐。 一次又一次的碰壁,令卫夫人又气又恼,寂寂半晌,她突然屈膝跪在雪地里,咬牙道:“皇上一日不肯见我,我就在这里一日不起!” 太监沉了脸道:“大胆刁妇,再赖着不走,咱家可真不客气了。” 卫夫人冷声道:“老爷是朝廷二品大员,我亦是皇上亲封的二品诰命夫人,你不过是养心殿一名太监,难道还敢对我用刑吗?” 太监被她呛得说不出话来,诰命夫人虽然只是一个虚衔,但品阶毕竟在那里,除非皇上下旨废黜,否则他还真是不能动刑。 太监无法,狠狠一挥袖子,冷哼道:“你要跪就跪着,看你能跪到什么时候。”说着,他回了耳房,偌大的广场,除了檐下几名太监之外,就只有卫夫人与卫玲珑二人。 卫玲珑替她挡住头顶的雪,劝道:“婶母,皇上明摆着是不肯见您,不如先回去,明日再来。” “你自是巴不得我回去。”卫夫人盯着朱红殿门,咬牙道:“见不到皇上,我绝不走。”说着,她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卫玲珑,“刚才我已经与你说得很明白,你走就是了。” 卫玲珑怎么放心留她一人在宫中,叹息一声,屈膝跪在她身侧,冰凉的积雪濡湿了薄薄的棉衣素服,一层又一层的湿冷渗入双腿之中,伞又撑在卫夫人头顶,她自己全然暴露在风雪之中,上寒下冷,冻得牙齿格格发颤,卫夫人也比她好不了多少,但还是坚持跪着,不肯起身。 雪一点点积起,漫过她们的膝盖,卫玲珑衣上、发上乃至睫毛都覆了一层白白的雪,至于手脚早已冻得冰凉,再这样跪下去,真有可能活活冻死。 两双千层底靴子突然出现在视线中,继而一个好听的声音在这连绵风雪中响起,“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跪在这里?” 卫夫人哆嗦着抬起头,映入眼睑着是一名乘在肩舆上的华服女子,她认得,是容妃,她曾在一次宫宴中见过,虽不是出身名门,却极得皇上恩宠;若她能帮着自己说上一言半句,皇上一定会见自己,想到这里,卫夫人急忙想要说话,无奈跪得太久,连嘴也冻麻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容妃见状,安慰道:“你别急,慢慢说。”顿一顿,她又道:“这里天寒地冻,你们这样跪着,非得冻出毛病来不可,不妨去本宫那里坐一会儿,等暖和了身子再慢慢说。” 卫夫人说不出话来,只能僵硬地点点头,见她答应,容妃唤过跟在一旁的宫人,将她们搀扶起来,一步步挪动僵硬的双脚往她所住的长春宫行去。 一进大殿,便有一股暖气扑面而来,炭盆里燃着通红的银炭,不时发出“滋滋”的轻响。 在她们坐下后,容妃细心地让宫人将炭盆端到她们脚边,又让人去煮了两碗姜茶来,如此半晌,卫夫人与卫玲珑才算缓了过来,也直到这个时候,她们才留意到容妃小腹隆起,竟是怀有龙嗣,看肚子大小应该是怀孕六七个月了,之前因为披着大氅未曾看出来。 容妃抿了一口温热的羊奶,好奇地道:“本宫刚才看望端妃妹妹回来,往常走的那条道积雪未扫,所以取道养心殿前的一条路,结果竟让本宫看到你们二人跪在冰天雪地里,你们这样就不怕冻坏了身子吗?” 卫夫人搓着还有些冰凉的手,涩声道:“臣妇也不想,只是……臣妇实在没办法了。” 容妃打量了她一眼,疑声道:“本宫认得你,你是卫大人的妻子,听说……卫大人刚刚去了,你不在府中料理后事,进宫来做什么?” “臣妇入宫,是想为老爷求一个公道,可是太后偏私,皇上避而不见,臣妇万般无奈之下,方才跪在养心殿前。” “公道?”容妃不解地道:“这话何解,据本宫所知,卫大人似乎是自己想不开自尽身亡,难道是本宫听错了?” “娘娘没有错听,但老爷之所以自尽,完全是被刘业逼迫,他理应一命偿一命!” 容妃默然半晌,颔首道:“本宫大概明白了。”说着,那双盈盈如秋水的眼眸一转,落在卫玲珑身上,“那你呢,又是卫大人什么人?” “民女……” 第6章 等价交换 第6章等价交换 “她原是老爷的侄女,叫卫玲珑,但现在与卫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卫夫人接过话,声音比窗外的雪还要冷上三分。 容妃眸光微微一动,温言道:“本宫虽不知夫人为何事如此动气,但看她刚才肯陪夫人一道跪在养心殿前,便知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都是一家人,别为一些小事伤了和气。” 卫夫人冷声道:“臣妇不敢与一个无情无义之人为伍。” 容妃哂然,对神情落寞的卫玲珑道:“你去偏殿坐一会儿,本宫与夫人说几句话。” “是。”在卫玲珑随宫人离去后,容妃重新望向卫夫人,“本宫瞧她甚是不错,何以夫人对她如此不怠见?” 卫夫人原本就心中苦闷,恨不能找人诉说,这会儿容妃问起,当即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容妃侧耳倾听,待她说完,恍然道:“原来如此,卫玲珑确实做得不该。” “所以娘娘,您说臣妇怎么能够原谅这个忘恩负义的人?” 容妃轻轻叹息一声,“一样米养百样人,有像夫人一样重情的,就有像她一样薄情的,如此寡义之人,不值得夫人难过。” “娘娘说得是。”卫夫人点头道:“臣妇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替老爷讨回他应有的公道,将杀人凶手正法!” “本宫明白,但是……”容妃为难地道:“燕王是太后亲子,皇上亲弟,这道旨意……恕本宫直言,夫人是求不来的;听本宫一句劝,回去,不要再追究。” 卫夫人愤然摇头,“不报此仇,臣妇绝不罢休!”说着,她起身跪下,哽咽道:“臣妾知道娘娘深得陛下恩宠,求娘娘帮帮臣妇,让臣妇见陛下一面。” “夫人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面对容妃的言语,卫夫人伏地垂泪,颤声道:“求娘娘恩典,臣妇实在……无路可走了!” 容妃为难地道:“不是本宫不肯帮,而是本宫清楚,就算让你见到皇上,也无济于事,他是不会处置燕王的。” “不会的,皇上一向公允,定会……定会……”说到后面,她自己也无法继续,伏在地上啜泣不止。 容妃亲自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双眸微红,“你这样子,瞧得本宫心里头也难过,快别哭了。” 卫夫人含泪道:“娘娘……真的没有办法吗?” “你且先别哭了。”容妃递过帕子,待卫夫人拭了泪后,踌躇道:“你是否为了这个仇,可以做任何事?” “是!”卫夫人毫不犹豫地道:“只要能替老爷要回这个公道,就算要臣妇的性命,臣妇也没有半句怨言!” 容妃缓步回到椅前,取过羊奶徐徐饮着,御厨用秘法煮过的羊奶没有一丝膻气,只余一股浓郁的奶香。 在一盏羊奶喝尽后,她接过宫女递来的毛巾拭一拭唇,道:“本宫或有办法帮夫人这个忙。” 这话落在卫夫人耳中,无疑是柳暗花明,迫不及待地道:“不知娘娘有何办法?” 容妃淡淡一笑,捧着平金暖手炉徐徐道:“夫人可有听过‘等价交换’这四个字?” 卫夫人不解地道:“臣妇不知,请娘娘赐教。” “想要得到什么,就得相应付出等同价值的东西,在本宫……”她的声音透出一丝蛊惑之意,“助你达成所愿之前,你要先帮本宫做一件事。” 卫夫人一心想着报复燕王,不假思索地道:“娘娘请说,臣妇一定替娘娘办到。” 容妃盯着她,似笑非笑地道:“本宫听说,齐太医是夫人的叔父是不是?” 卫玲珑在偏殿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等到有人进来,连忙迎上去道:“请问我可以去见我婶母了吗?” 宫女淡然道:“卫夫人刚才已经走了,娘娘命我带你出宫;另外,娘娘让我告诉你,她已经劝过卫夫人了,但卫夫人始终不能释怀,让你凡事忍让一些,等日子久了,卫夫人心里那根刺自然会慢慢消夫。” “我明白了,多谢娘娘。”卫玲珑道了声谢,随宫女出了昭明宫,临出宫门的时候,宫女给了一把伞,倒也能够挡些风雪。 卫府门前依旧是灵幡飘舞,与茫茫白雪一色,份外凄凉,望着匾上偌大的“卫府”二字,卫玲珑眼前浮现出一幕幕的过往,叔父待她的好,她从来没有忘记,所以她才遵从叔父之愿,一次又一次地劝婶母放下对燕王的仇恨,无奈……婶母钻进了死胡同,怎么也听不进去,她真怕,再这样下去,婶母不止会害死自己,还会连累绣儿他们几个,无一幸免。 想到这里,她握紧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行,她一定眼睁睁看着事情恶化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一定——一定要劝说婶母。 卫玲珑深吸一口气,举步走进去,刚走几步,便被门房挡住了去路,“福叔你做什么?” 被称为福叔的门房搓着通红的手,为难道:“夫人吩咐了,说不许侄小姐你再踏进府门一步,小人也是没办法,还请侄小姐见谅。” 卫玲珑想不到卫夫人竟真做得这么绝情,怔怔半天出不了声,这个时候,一名中年仆妇提着两个包袱过来,看到卫玲珑先是叹了口气,递过包袱道:“这是夫人让我收拾的,侄小姐你的体己之物都在里面,拿着。” 卫玲珑没有去接,道:“我要见婶母。” 福叔摇头道:“夫人不会见你的,就算见了,也不会改变心意,侄小姐你还是走,先去外面住一阵子,等夫人气消了再回来。” 仆妇将包袱往她怀里一塞便扭头走了,孤身无依的卫玲珑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无处可去,却又不得不离开。 “侄小姐你快走,别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了。”福叔虽然同情卫玲珑,却不敢违背卫夫人的意思。 “我知道了。”卫玲珑哽咽地点点头,她打开两个包袱看了一番,将装着细软银钱的那一个递给福叔,“替我把这个交给婶母,我看过府里的帐,办过丧事后就没什么余钱了,这里的东西加起来大概值个百来两,虽然不多,但好歹能支撑几日。” 第7章 离府 第7章离府 福叔说什么也不接她递来的包袱,“侄小姐你一人在外,不留点银子傍身怎么办,赶紧拿回去,至于府里……”提及卫府现在的情况,他也不知怎么说,卫公活着的时候,差不多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现在的卫府,就剩下一个空壳子,明日下葬安灵做法事的钱都未必够,更不要说还有这么一大家子要开销。 “我身上还有点碎银子,再说了,我有手有脚的,难道还会饿死吗?”说着,卫玲珑强行将包袱塞了过去。 “那好。”福叔推辞不过,只得收下,暗暗一咬牙,道:“侄小姐你要是实在寻不到落脚的地方,就去城东大步巷巷尾,奴才家就在那里,虽然简陋,但好歹有片瓦遮身,不至于受风吹雨淋。” “我记下了,谢谢福叔。”卫玲珑感激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去,望着她单薄孤寂的背影,福叔不住叹气,侄小姐明明就那么好,怎么夫人偏偏就是容不下她,让她一人孤身流落在外,唉,真是可怜。 在卫玲珑走下最后一个台阶时,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伴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姐姐!姐姐!”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府里奔了出来,一头扑进卫玲珑怀里,紧紧攥着她的衣裳,“姐姐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这句话令卫玲珑忍了半天的泪瞬间落了下来,抱着他一顿痛哭,在他后面还有两名发梳双环髻的女,一个瞧着与卫玲珑年纪相仿,另一个则要小一些,大概十二三岁的模样,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他们就是卫公留下的三个孩子,长女卫绣,次女卫萱,幼子卫青,皆与卫玲珑极为要好,尤其是卫青;当年卫夫人生他时难产,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大病一场,断断续续躺了将近两年方才痊愈。 那两年,除了奶娘之外,就属刚刚到卫府的卫玲珑抱得最多,卫青也与她投缘,最喜欢她抱,尤其是生病的时候,只有卫玲珑抱着能止住哭闹。 卫玲珑勉强止了泪,拍着卫青小小的肩膀道:“别哭了,乖!” 卫青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抽泣道:“那姐姐答应我,不要走!” 卫玲珑忍着心里的难过,强笑道:“姐姐没走,只是去办些事情,等办好了就会回来,乖乖在府里等姐姐好不好?” 卫青生气地道:“你骗人,我都听到母亲说的话了,她要赶你走,我去与她说,她还责骂我。”想到刚才挨的训斥,眼泪顿时又冒了出来,一边抹泪一边生气地道:“母亲是坏人!” 卫玲珑连忙捂了他的嘴,“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母亲,婶母……有她自己的苦衷,你不要怪她。再说,姐姐就算不在府里,也能经常来看你啊,还能给你带你喜欢的糖人、泥娃娃。” “不要!”任卫玲珑怎么哄,卫青都不肯放手,僵持了一会儿,他突然顿足道:“姐姐非要走我就跟你一起走!” “胡闹!”卫绣走过来,斥道:“这话要是让母亲听到,非得罚你跪上一夜不可!” 卫青倔强地道:“跪就跪,谁让母亲那么不讲理的。” “你还说。”卫绣瞪了他道:“赶紧进去,别闹了。” 卫青并不肯听她的话,扬着下巴道:“我没有闹,总之姐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青儿。”卫玲珑示意卫绣不要言语,她扶着卫青的肩膀凝声道:“现在叔父不在了,你就是卫家唯一的男儿,要担负起保护婶母还有两个姐姐的责任,你走了,他们怎么办?再说了,你跟我走,我就得照顾你的衣食起居,负担更重了。” 卫青原本坚定的心思被她说得动摇起来,扁着嘴,眼泪汪汪地道:“可是……可是我真的舍不得姐姐。” 卫玲珑又何曾舍得,忍了眼底的涩意道:“我答应你,不会离开京城,只要我一得空就来看你好不好?” 卫青并不情愿,但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能勉强点头,伸出小指,“我们来拉钩。” “好!”卫玲珑摸摸他的脑袋,宠溺的伸出小指勾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拉过钩后,卫青另一只手终于松了开来,依依不舍地退到卫绣身后。 “我们几个都有劝过母亲,可她这会儿正在气头上,等她气消一些我再劝,先委屈堂姐你一阵子。”卫绣内疚的说着,她今年十六,比卫玲珑小一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她五官明丽,很是好看,卫府还未生变的时候,经常有媒婆上门提亲,其中不乏高门大户的人家,卫氏夫妇几经挑选,择了瑞国公家的儿子,约定等卫绣年满十六岁成亲,再过几个月就是卫绣十六周岁的生辰。 两家原本也算门当户对,可现在突然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会否影响到卫绣的亲事,希望瑞国公不是背信弃义之人。 “堂姐,你先去客栈住几天,等我们劝通母亲,你就能回来了。”卫萱前几日刚满十二岁,眉眼还未完全长开,但已经能看出是一个美人胚子了。 卫玲珑笑笑道:“我应付得来,你们不必替我担心。” 卫绣犹豫片刻,褪下腕间的绞丝金镯,“外面什么都要用钱,堂姐你把这个拿到当铺去换了,省了一些应该够用十来天了。” 卫萱也递过来一个相同的镯子,脆声道:“还有我的,也能换些银子,这段日子应该能够劝服母亲了。” 卫玲珑心中感动,哽咽道:“两个傻丫头,我自己没银子吗,还要你们来救济?再说这对镯子是叔父特意找工匠来打给你们的,还刻了名字,我要是拿去典当,叔父非得托梦来骂我不可。” “不会的。”卫绣急急道:“父亲一向通情达理,不会怪堂姐的,等以后手头宽裕一些,再赎回来就是了,快拿着。” 卫玲珑按住卫青的手,不让他摘下自出生起就一直戴在身上的玉佩,“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们不必担心,再说……”她望着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卫府”二字,轻声道:“卫府现在风雨飘摇,后面的路不知要怎么走,你们自己多留点东西傍身,万一有事也好应付一二。” 第8章 责怪 第8章责怪 “堂姐……”不等卫绣说下去,卫玲珑已是道:“天色不早,快进去,我也得去找家客栈落脚。” 见她执意不肯收,卫绣只得作罢,叮嘱道:“寻到落脚的地方,堂姐记得回来说一声,我们也好去找你;还有,明日父亲下葬,他在天有灵,一定希望堂姐你能来送他最后一程。” 卫玲珑点头道:“我知道,明日我一定会来,好了,快进去。” 卫绣等人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府里,卫玲珑最后望一眼关起的朱红大门,带着深深的不舍离开这间住了十年府邸,在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她相信,终有一日,婶母会明白她的苦心,重新接纳她。 冬日的夜,申时未过就已经黑了下来,鹅毛大雪无声飘落,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靠近灯光的地方,才能看到扬扬洒洒的落雪。 黑夜中,一盏风灯悬空往慈宁宫方向飘来,甚是诡异,待得走近了之后,方才发现是有人执着风灯走来,只是天太黑,远远望去不见人影,像是飘浮在半空中一般。 “见过燕王殿下。”宫人伏首跪下,恭敬地向来人行礼。 刘业越过依次跪下行礼的宫人,来到檐下,慈宁宫的大太监李海已经候在那里,瞧见他过来,笑着打了个千儿,“殿下来了,太后正在西暖阁等您呢。” “嗯。”刘业淡淡应了一声,随他入了西暖阁,地龙烧得火热,一进去便有热气扑面而来,在将披风解下递给李海后,朝等在那里的太后拱手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凤体安福。” “起来。”太后慈祥地打量着他,“这天寒地冻的,可有冻着?” 刘业淡淡道:“儿臣习惯了,母后不必担心。” 太后笑一笑,“哀家都忘了,你曾去北疆待过几年,那里终年积雪不化,自是比这里要冷上许多。”说着,她对兰珠道:“上膳。” 待兰珠出去后,她望着在对面落座的刘业道:“你接掌户部也有一阵子了,一切可还都顺坦?” “都还好,母后放心。”刘业的回答,永远都简洁短促,不会说多余的字。 太后徐徐捻着手里浑圆冰冷的翡翠珠子,凉声道:“哀家也想放心,可惜不行啊。” 刘业眉头微微一皱,“母后何出此言?” “今日卫谦的夫人来慈宁宫见哀家,说你逼死卫谦,草菅人命,非要哀家替她主持公道,你可知她要的公道是什么?” 刘业沉默片刻,道:“诛杀儿臣?” 太后沉沉点头“不错,她要你一命偿一命,被哀家赶出去后,又去了养心殿闹事,皇帝没有见她,业儿,你说哀家应该怎么办?” 刘业默默听着,垂首道:“一切听凭母后处置。” 太后叹了口气,“昨日皇帝来请安之时,说起最近因为你四处催缴欠银一事,闹得百官怨气沸腾,朝堂不宁。哀家知道你是想充盈国库,但如此手段,会否过了一些?” 刘业望着一道道经由宫人之手端上来的山珍海味,凝声道:“朝臣问国库借银的习惯久而有之,父皇在位之时,仁慈为怀,一直未曾追缴,百官不仅没有体念君恩,反而变本加厉,前帐未清,后帐又欠,且数额越来越大,之前各地丰收,钱粮充盈,所以未曾有大影响;可近一两年,各地欠收,又天灾频发,国库空虚,若再不追缴欠银,再有大灾,只怕国库无银可拨。”说着,他看向凝眸不语的太后,“母后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让儿臣接管户部。” 太后不接兰珠递来的汤盏,皱眉道:“是,哀家希望你追回欠银,但不是用这样激烈的手段,这一次死了一个卫谦,那下一次,下下一次呢,难道你想逼死所有还不出欠银的大臣吗?” 刘业木然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他们还不出,当初就不该借那么多的银子来贪图享乐,如此也不会有今日的祸事。” “哀家明白你的意思,但法理不外乎人情,有些朝臣借银并非自己贪图享乐,而是为了皇族为了君王;譬如卫谦,他借银的事情,哀家也是知道的,是为了迎接先帝圣驾;业儿,你告诉哀家,他该死吗?” 这会儿功夫,膳食已经上齐了,总共十八道菜,冷盘热碟都有,每一盘都精巧细致,能看得出厨子花了许多心思,连摆盘赔衬的萝卜等物,也都一一雕了花,无奈这会儿坐在膳桌前的二人,都没有动筷的心思。 许久,刘业淡漠的声音在暖阁中响起,“儿臣从来没有想过让卫公死,他……” “可他还是死了!”太后冷冷打断他的话,“而且他的夫人一口咬定是被你逼死,四处告状喊冤。” 窗沿下的错金小鼎里焚着沉水香,轻烟袅袅,悄无声息地渗入暖阁每一个角落,任外面如何扯絮飞绵,滴水成冰,阁中都暖洋馥郁,不见一丝寒意,“儿臣不过是依法催他还清欠银,并没有做错。” “哀家没有说你错!”太后撑着桌子起身,缓步踱到他身侧,痛声道:“打从你头一天入朝当差,哀家就一直告诫你,认真办差是好事,但凡事都要注意一个度,不要做得太过,省得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哀家说了一遍又一遍,可你呢,全都当成了耳旁风,手段一次比一次苛刻。哀家听说卫谦活着的时候,你每日都有派人去登门讨银;业儿,你是皇子,代表着皇族颜面,如此死缠烂磨成与那些个地痞流氓何异?” 刘业跪下道:“儿臣一心只想充盈国库,没有考虑太多,请母后原谅。” 太后垂目盯着他头顶,漠然道:“你是哀家儿子,哀家一定会原谅你,可是卫谦家人呢?还有其他被你逼得走投无路的朝臣,他们会原谅你吗?业儿啊业儿,你什么时候才能学着不这样咄咄逼人?” 面对太后的训斥,刘业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咬一咬牙,终还是忍不住,“他们怎样看待儿臣不要紧,要紧的是户部能够收回欠银。” 第9章 母子嫌隙 第9章母子嫌隙 太后对他的话大为不满,蹙眉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认为自己有错?” “儿臣不敢。”他的答话并不能令太后满意,冷眸道:“只是不敢,而不是知错,看来你还是没将哀家的话听进去。” 太后走到炭盆前,取过一旁的铁钳子拨一拨烧得通红的银炭,“哀家知道你不怕得罪人,当年先帝让你执掌刑部,你就斩了好几个犯了法的公候伯爵,往好了说,这叫禀公执法,不循私情;可要是往坏了说,你知道是什么吗?”她转身,冷冷盯着刘业,“是残杀功臣!” “你斩的那几人,哪一个不曾为我大梁立下汗马功劳;又有哪一个不曾随先帝出生入死,你可知先帝与哀家费了多少力气才将这件事压下来,没有闹大,先帝在位几十年,一直推行仁政,这些年哀家明着暗着劝你多少回,凡事留些余地,不要赶尽杀绝,你但凡有一句听进,今次也不至于闹到这步田地,可偏偏……”太后说到气极处,连连摇头。 夜雪无声,倒是暖阁里燃着的金销硬烛爆了几朵灯花,令得光线又亮了几分,“仁政固然好,但儿臣以为,不该越过朝廷律法,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有错不罚,何以服众?” “那他们之前立下的功绩呢,就被你这么抹了?连将功抵过的机会也不给?” 刘业犹豫片刻,沉声道:“儿臣始终认为功是功,过是过,不该混为一谈,再者他们立下的功绩已经换取了高官厚禄,并没有什么可以拿来抵过的。” “你!”刘业的一再顶撞令太后心气越发不畅,沉下脸质问道:“依着你的话,倒是哀家错了,先帝错了?” 兰珠怕他们母子闹僵,连忙笑着上前打圆场,“太后,这晚膳可都快凉了,还是先用膳。” 太后看也不看她,只盯着刘业道:“哀家问你,户部欠银一事,该如何处置才算妥当?” 刘业知道她想要听什么,但那实在不是他的性子,几经思索,他暗自一咬牙,抬头道:“但凡欠户部银两的,都需在年底之前归还欠银,否则明年俸禄一律扣下,何时偿还欠银何时再发。” 太后没想到自己说了半晌,他竟然还是这样咄咄逼人的回答,一点反悔的意思都没有,一时气得脸庞煞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兰珠在一旁劝道:“太后,殿下还年轻,难免思虑有所不周,您慢慢教他就是了,这会儿还是先用晚膳!” “晚膳?”太后重重一拂广袖,冷声道:“哀家还用得下去吗?” 刘业低头道:“都是儿臣不好,请母后息怒。” 太后冷笑道:“燕王素来公允,事事以律法为先,怎么会不好,倒是哀家多管闲事,自讨没趣。” 刘业知道她动了怒,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宣太后盯了他半晌,忽地道:“年后,皇帝要去泰山封禅,此事关乎皇帝与我大梁国运,最是要紧不过,哀家思来想去,唯有你最适合,所以从明日起,你去礼部监管泰山封禅一事,务必要事事妥当,不可有半点差错,明白吗?” 刘业仰头望着明烛下隐隐透着几丝厌弃之意的宣太后,脸上掠过复杂难言的神情,良久,他低下头,沉沉道:“儿臣明白,请母后放心。” “好。”宣太后漠然应了一声,并不看他,“你跪安。” “是,儿臣告退。”在刘业带着随从退出暖阁后,兰珠上前扶了宣太后坐下,轻声道:“难得与燕王一起用顿晚膳,太后您这又是何必呢?” “何必?”宣太后的冷笑在寂静的暖阁听来,格外刺耳,“这话你该与他去说才是,一样都是哀家肚子里爬出来的,可他与皇帝的性子却是南辕北辙,也不像先帝与哀家,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兰珠有些无奈叹息着,半晌又轻声劝道:“就像奴婢刚才说的,殿下毕竟还年轻,您慢慢教他,总是会好的。” 宣太后连连摇头,“他今年多大,哀家就教了他多少年,你跟了哀家那么多年,最清楚不过。可结果呢?教来教去,他还是那副刻薄寡恩的样子,半点也没学到皇帝的宽厚仁德;好比刚才,哀家说得口都干了,结果呢?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不说,还振振有词,满口歪理,实在是气煞哀家了;早知如此,哀家那会儿就不该让他负责户部。”她越说越气,恨恨一掌拍在膳桌上,吓得宫人又跪了下来去。 兰珠语气婉转地道:“殿下也是想着尽早收回朝臣拖欠的库银,奴婢听说,自从殿下执掌户部以来,借出去的库银已经收回六七成,很是难得呢。” 宣太后扫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什么时候与老六走得这么近了,如此帮着他说话?” 兰珠心中一跳,连忙赔笑道:“奴婢整日在太后面前侍候,哪里有机会与六殿下亲近,奴婢只是不想太后与六殿下母子生疏,所以才帮着说了几句。” 宣太后面色稍缓,摇头道:“整日对着他那张冷冰冰的脸,想热切也难,回想哀家怀他之时吃了那么多苦头,真是枉费辛苦。” 兰珠虽觉得这话对刘业有失公允,但怕又招来她疑心,不敢再多言,重新盛了一碗汤递给宣太后,后者接在手里,抿了一口浓稠的汤汁,道:“册后一事,皇帝有决定了?” 兰珠恭敬地道:“奴婢问了在养心殿侍候的宫人,听说皇上打算谁先诞下皇子,就册谁为后。” 宣太后眉心一跳,冷喝道:“荒唐,皇后地位尊贵,仪同皇帝,执掌东西后宫,若是立得不当,将祸害社稷江山,岂可凭一名什么都不懂的稚子来定夺后位归属,虽说母以子贵,可也该有个度。” 兰珠取过一个扇贝,一边仔细挑着里面雪白的肉一边低低道:“据太医诊断,容妃腹中的龙胎比端妃多了半个月,而且到处在传,说容妃腹中怀的是位皇子;奴婢斗胆猜测,皇上之所以做这样一个决定,应该是想借机册封容妃为后。” 第10章 后位之争 第10章后位之争 宣太后闻言神情越发不悦,“亏得哀家与他说了那么许多,竟然还心向着容妃。” 兰珠将挑出来的贝肉放到宣太后前面的五彩玉碗中,轻声道:“打从容妃伴驾以来,皇上就对她百般宠爱,一步步将她封到了四妃之位,想将后位许以容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而且……皇上这个心思,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说着,她又低低叹了一声,“也是皇后走得早,否则哪有容妃觊觎的份儿。” 宣太后冷声道:“就算皇后走了,后位也轮不到宣门以外的人。” 刘显是宣太后长子,虽说在众皇子中只排第二,但因为他是嫡子,得以被立为太子,并在先帝去世后,继位为帝。 刘显刚成年之时,宣太后就替他择了周氏直系的女子为妻,虽算不上夫妻恩爱,但也相敬如宾,若无意外,刘显登基之后,当册封她为后。可惜此女命薄,在替先帝守灵之时,受了风寒,自此一病不起,勉强拖了一个余月,终归还是在册封之前撒手人寰。虽然刘显追封她为皇后,但中宫之位,终归是空了出来,其中最有机会成为继后的,有两位,一位是深受刘显宠爱的容妃,另一位则是同样出自周氏一族的端妃;巧的是,这两位妃子竟然先后怀上龙胎。 端妃有宣太后这位靠山,位居四妃并不稀奇,可容妃就不同了,她并非出身名门,父亲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五品知府,却得以跃居众秀女之位,与端妃平起平坐。 兰珠蹙眉道:“皇上知道太后心思,不敢明着违逆,所以才用了一个这样的法子,万一容妃真生下一位皇子……” 宣太后冷哼道:“不管他用什么法子,麻雀终归是麻雀,休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皇上那边……”兰珠欲言又止。 宣太后执了金筷,挟起贝肉递到口中细细咀嚼着,这扇贝虽是千里迢迢运过来的,却一路用海水养着,送到御膳房时还是活着,故而滋味鲜美又有嚼劲,在咽下贝肉后,她徐徐道:“哀家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皇上不同老六,他就算一时受了容妃怂恿,不听哀家的话,也不过是暂时的;再说了,容妃那个孩子,生不生得下来,还是个未知之数,你说对吗?” 兰珠神色一凛,“太后英明。” 再说刘业那边,退出暖阁后一路踩着将近两寸厚的积雪离开了紫禁城,傅平手里的橘红风灯随着脚步微微晃动。 傅平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黑暗,夜色苍茫,已是看不到紫禁城的影子了,但他知道,紫禁城就伫立在那片黑暗之中,犹如一只沉默的巨兽。 在他收回目光之音,耳边传来季安忿忿不平地声音,“六爷,您为什么要由着太后误解您?” 刘业脚步微微一顿,淡漠的声音在这片天地间响起,“误解什么?” “先帝多年推行仁政,皇上登基之后,也效仿先帝,以仁治国,殊不知仁政之下,吏治败坏,朝中百官贪污受贿者不计其数,借库银不还只是冰山一角罢了;若是由着那些官员胡来,就算大梁根基再深厚,也早晚会被败尽;待到那时,咱们拿什么去抵御外敌?又拿什么来维持太平盛世?太后与皇上只看到盛世繁华的那一面,根本不知底下百姓是何等艰难。”想到自家主子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季安不禁红了眼。 傅平也是心中不平,“六爷,季安说得有理,不能什么黑锅都让您来背,要不是您在刑部的那两年严惩贪官,朝中贪污之风还要猛烈;您明明就是一心为大梁,到了太后眼里,却成了恶人,莫说是六爷您,就连奴才们看着都心寒。” 季安深以为然地道:“就是,再说这逼死卫谦也不是您的本意,您还自己拿俸禄与卖庄子的钱替他补这个亏空呢。六爷,您真该把大梁现在的情况告诉太后与皇上,不能再闷声吃这个亏了。” 刘业侧目道:“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 见刘业丝毫没有将自己二人的劝听进去,季安急得直顿足,“六爷,您还打算忍到什么时候?” “母后训我几句是应该的,没什么好说的,而且……”刘业拂去肩上的落雪,淡然道:“你们知道我从不在意这些虚名。” “可现在……”傅平拉了一拉季安的袖子,低声道:“算了,你又不是不清楚六爷的性子,真要争哪里还会等到现在,再说下去,只会令六爷心里不舒服。” 季安想想也是,叹息道:“我实在是替六爷不值,这一片丹心,不知要到何时才能被太后与皇上知道。” 傅平拍拍他的肩膀,“别想了,不管怎么样,好歹还是有咱明白六爷的苦心呢。” 季平尽管依旧咽不下这口气,却也无可奈何,闷着与傅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风雪中传来女子的哀求声,“老板,您就让我在檐下睡一晚,我保证不会吵到您的。” “不行不行,你万一要是冻死在门口,我这店还要不要做生意,赶紧走!”一个不耐烦的男人声音从依稀的灯光中传来,隐约可以看到他正在驱赶一名女子。 “我身体很好,还有那么多衣裳盖着,不会冻死的,等天一亮我就走,老板您行行好。” 男人连连挥手,“说了不行就不行,赶紧走,再不走我可要赶人了。”灯光中,有一个穿着厚厚棉衣的肥胖妇人走了出来,嗓音尖细而刻薄,“死鬼,让你赶个人怎么赶这么久,是不是看上她了?” 男人似乎很是怕她,连忙道:“你说到哪里去了,是她非得赖在咱们门口不走,你说这要是死在这里,多不吉利,非得坏了咱们生意不可。” “还真是。”妇人打量了一眼,尖笑道:“没地方住吗,不怕,姐姐心善,给你指个好地方,保准你睡得舒舒服服,不必在这里受冻挨饿。”说话间,她已是一把夺过女子覆在身上的黑狐披风,一阵挟着雪花的冷风吹过,令女子不住哆嗦。 第11章 收留 第11章收留 妇人贪婪地抚着柔顺光滑的狐毛,“哟,想不到一个臭要饭的竟有这样好的披风。”顿一顿,她又道:“哼,定是从哪里偷来的。” 女子抱着冰冷的双臂,生气道:“还给我!” “我不报官已是宽待于你了,还敢要回去,不知死活!”妇人一把推开她,紧紧抱着披风不放手,接着又虚笑道:“对了,还没告诉你是什么地方呢,喏,离这里不远,走过去也就一里多地,里面很多与你一样的姑娘,凭你的姿色,混个头牌应该不是难事。” 女子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漠然道:“是啊,我混个头牌不难,可若换了你,连门都迈不进去。” 傅平听着女子的声音耳熟,低头想了一会儿,终于记了起来,“六爷,前面那个好像是卫府那名女子,叫……叫……” “卫玲珑。”刘业早已在他之前认出了女子身份。 “对对对,就是她。”傅平连连点头,转而疑惑地道:“她不是卫公的外甥女吗,怎么沦落到要露宿街头?” 那厢,妇人被卫玲珑激得大怒,伸着又短又胖的手指指着她一顿大骂,临了还拿过一把拿帚与男人一道赶着卫玲珑,像是在赶一只流浪狗。 “把东西还我,我立刻就走。”这对夫妇卑劣的行径令卫玲珑深感不耻,宁可再去寻栖身之处,也不愿继续留在这里。 胖妇人抱紧了披风,喝道:“这里没你的东西,赶紧走!” 傅平听得连连摇头,“见多了无耻,没见过这样无耻的。”说着,他看向刘业,“六爷,可要奴才过去帮她把披风夺回来。” 刘业若有所思,“看看再说。” 卫玲珑被他们联手赶到了雪中,与冻得瑟瑟发抖的身子相反,一股怒火在她体内越烧越旺,她咬一咬青紫的下唇,借着痛楚暂时止住唇齿的颤抖,“你们不还是吗?好。” 卫玲珑冷冷看了一眼招牌上的几个字,“四方酒楼,我记住了,我现在就去告诉燕王,是你们夺了他的衣裳,让他亲自来要!” “你说什么?”胖妇人喝问着,燕王之名在京城无人不知,她当然听说过,只是不明白怎么会从这臭要饭嘴里说出来。 卫玲珑冷笑道:“你也不动脑子,我一个连落脚地方都没有的人,怎么会有这样名贵的玄狐披风,不妨实话告诉你,这披风是燕王殿下心善赐下的,你竟敢夺他的东西,真真是好胆!” 胖妇人吓得白了脸,色厉内荏地道:“你不必在这里吓唬人,凭你也配与燕王搭上关系。” “信不信由你,总之我会把四方酒楼的名字带到,接下来……就看你们的运气了,燕王的脾性你们是知道的。”扫了一眼在灯光中若隐若现的牌匾,卫玲珑冷声道:“看样子,这酒楼是开到头了。” 胖妇人被她说得心里不住打鼓,男人也在一旁絮絮劝着,终是敌不过对“燕王”二字的惧意,把披风往雪地里一扔,恨恨地道:“拿去拿去,就这破玩艺谁稀罕,赶紧给我滚!” 随着“哐铛”一声响,门重重关了起来,卫玲珑自雪地中捡起披风,爱惜地拍去上面的雪花,起身之时,意外看到一双石青银线绣蛟龙的靴子,抬头看去,一张冷俊的面容映入眼睑,“六爷?” 刘业取过她手里的披风,重新覆在她身上,挡住寒风冷雪,一如昨夜那般,“你倒是会拿我做挡箭牌。” 卫玲珑知道他听到了刚才那番话,笑笑道:“若不是抬了六爷出来,他们怎么会肯还披风。” 刘业木然道:“怎么不回卫府?” 卫玲珑神情黯然地道:“婶母对我有些误会,所以……暂时不便回府去住。” 傅平咋舌道:“就算不便回卫府,姑娘您也不能睡在外面啊,至少找个客栈落脚,这外头危险不说,就这天气,在外面待上一夜,不冻死也得冻出毛病来。” 卫玲珑笑笑道:“我底子好,不怕的。” 刘业稍一思索,已是猜到了几分,“因为我?” 卫玲珑苦笑道:“六爷做得没错,是婶母她……一时想不明白,阿欠!阿欠!”她不住地打着喷嚏,裹在黑狐玄风中的身子不住哆嗦。 季安二人瞧着可怜,有心帮她说话,又怕刘业怪罪,不敢出声。 刘业默默片刻,道:“走,先去我府里住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卫玲珑迟疑着未答应,虽说她很想找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暖暖身子,可是婶母……她如果知道自己去过燕王府,怕是误解更深了。 刘业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道:“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 听得这话,卫玲珑放下心来,感激地道:“多谢六爷。” 卫玲珑拖着冻得麻木的双腿一路来到燕王府,她被安排在后院的厢房中,虽说屋里阴冷,也没有炭盆取暖,但总算能够遮风挡雪,比露宿街头好多了。 在卫玲珑努力搓着冻僵的双手取暖时,一名梳着垂髻的丫头走了进来,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手里捧着一个炭盆,上面已经烧了银炭,不时发出丝丝的轻响。 卫玲珑惊讶地道:“你是谁?” 丫头福了一福,“奴婢叫香雪,是六爷安排来侍候姑娘的,这炭盆也是六爷让奴婢拿来的,说是让姑娘取暖用,姑娘有什么缺的也只管与奴婢说。” 卫玲珑心头一暖,微笑道:“六爷有心了。” 香雪看到她双手冻得通红,关切道:“姑娘这一路过来必冻坏了,奴婢这就去打水来。”说着,一阵风似的奔了出去,根本不给卫玲珑说话的机会,后者摇头苦笑,这冻僵的手足不能用热水浸泡,否则会损害血管,看香雪年纪轻轻怕是不懂这些,到时候还得重新打水。 很快,香雪先后端了两盆水进来,令卫玲珑惊讶的是,这两盆水都不热,只是微温而已,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蓄着满满热水的木桶。 香雪替卫玲珑除了鞋袜,让她将冻麻的双脚浸入温水之中,另一盆水则用来浸手,随着温暖的水裹住双手双腿,知觉开始渐渐回来。 第12章 栖身 第12章栖身 香雪盯得很仔细,不时试一下水温,有些凉了,就舀些热水添进去,始终维持在差不多的温度。 卫玲珑望着被水汽蒸红了双颊的香雪,“你怎么知道要用温水,以前遇到过吗?” 香雪一边绞了热毛巾给卫玲珑擦脸,一边笑道:“没有呢,不过奴婢一进府,郭嬷嬷就叮嘱过奴婢,但凡冻僵了手脚,一定不能用热水。” “孙姑姑?” “嗯,孙姑姑是六爷的奶娘,六爷的衣食起居一直都是她在照看,连六爷去北疆那两年,孙姑姑也一直跟着呢。听说北疆那边很冷,一年四季都是冷的,很是艰难,六爷初去的那一阵子,经常被冻伤,郭嬷嬷就是这样用温水替六爷泡手泡脚;后来六爷被调回了京城,虽说这里不像北疆那么冷,可郭嬷嬷还是担心,所以每次有新人入府当差,孙姑姑都会叮嘱好几遍,想不记住也难。”香雪絮絮说了一遍,眨着眼睛好奇地道:“对了,我还不知道姑娘姓什么呢?” 卫玲珑笑笑道:“我姓卫。” “卫姑娘。”香雪甜甜地唤了声,在添了四五次水后,卫玲珑手足的寒意终于被驱散了,重新恢复了血色,不似刚才除了白就是青。 香雪倒了水后,进来把床铺了,“很晚了,姑娘早些睡,奴婢就在隔壁,您有什么事情,只管叫奴婢。” “好。”在香雪出去后,慕千雪走到床榻上躺下,她是真的累了,沾枕不久便沉沉睡去,只是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不时梦到过世的叔父,还有婶母误解责骂,甚至将她东西扔出府邸的情景,枕巾被渐渐濡湿…… 翌日,傅平来见卫玲珑,见她正收拾东西,道:“姑娘现在就准备走吗?” 卫玲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是啊,昨夜已是万般不好意思,如今天色大亮,又自好意思再多叨扰。” “姑娘可有落脚的地方?”傅平的话令卫玲珑手里的动作一顿,须臾已是笑道:“天无绝人之路,总有栖身落脚之处,管事有心了。”说着,她想起一事来,“六爷可在府里,我想去向他辞行。” “六爷一早就去了礼部,怕是要到天黑才能回来。” “礼部?”卫玲珑愕然道:“六爷不是掌管户啊的吗,怎么又多了一个礼部?” 傅平苦笑道:“哪里是多了一个礼部,是太后不让六爷再管着户部,也就是昨夜里的事情。” 卫玲珑心思一转,试探道:“可是因为叔父那件事?” 傅平点点头,“昨夜里太后把六爷叫进宫去好一顿训斥,嫌六爷户部差事办得不够好,卸了这桩差事,改而去礼部负责皇上年后封禅。”说起这事,傅平连连叹息,虽说都是六部之一,可礼部既繁琐又没实权,连工部也比不过,但凡有旁的选择,没人会愿意去礼部。 卫玲珑尽管满心内疚,却也没办法,只能道:“实在是委屈六爷了。” 傅平摇头道:“这些年六爷受得委屈多了去了,也就他心宽忍得下,唉。”说着,他拍一拍脑袋道:“尽顾着说话,倒是把正事给忘了,六爷让我告诉姑娘,若是没什么合适的地方,不妨在这里多住几日。” “可是……”卫玲珑刚说了两个字,傅平已是抢先道:“六爷说了,只是多一口饭而已,没什么打搅不打搅的。” 卫玲珑被他堵得有些哭笑不得,“六爷还说了什么?” “外面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姑娘一人在外,实在不方便,万一再遇到个凶狠不讲理,还不知会出什么事;所以姑娘还是安安心心地住在这里,等什么时候那头气消了,你再搬回去不迟。”说罢,傅平嘿嘿一笑,“这话虽然都是奴才自己说的,但相信也是六爷的意思。” 香雪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番话,迭声道:“是呢,管事说得在理,姑娘还是别走了。” 见卫玲珑迟迟不说话,傅平又道:“姑娘若是走了,奴才实在没法向六爷交待,还请姑娘体谅一二。”他厌恶咄咄相逼的卫夫人,却对卫玲珑印象极好,前夜在卫府说的那番话,可见卫玲珑是个明白事理之人,知道体谅六爷一片苦心,故而极力劝她留下。 见他们一再挽留,一时半会儿也确实寻不到合适的落脚处,卫玲珑思忖半晌,点头道:“那好,等六爷回来,我再去谢他。” 傅平连连答应,“六爷一回来,奴才就让人来告诉姑娘,姑娘有什么需要,也只管让香雪去办。” 卫玲珑感激地道:“多谢傅管事。” “姑娘客气,如果姑娘没别的吩咐,奴才先告退了。”在走到门口时,傅平想起一事来,道:“六爷还让奴才转告姑娘一句话,城南的宅子,他已经与户部说过了,会留给卫夫人他们安身,随时都能搬过去。” 卫玲珑大喜过望,“六爷之恩,玲珑莫齿难忘,叔父欠的那些银子,我一定会想法子偿还。” “不急。”傅平笑一笑,打千退了出去。 接下来几日,卫玲珑一直都住在燕王府中,她让香雪找来一些府里不要的零碎缎子与针线,裁剪成帕子大小,绣上鸳鸯或者各色花卉;她擅于女红,不论绣什么东西,都栩栩如生,极是精致,送了香雪一块绣有梅花的帕子,后者视若珍宝,爱不释手。至于余下的帕子,卫玲珑都仔细收了起来,准备离开燕王府后拿去绣庄寄卖,换些银两。 离开卫府时,她将值钱的东西都给了门房福叔,让他交给婶母,身上只得一点点碎银子,所以她本打算去城隍庙或者一些没人住的破旧宅子暂时栖身,碎银子用来换针线缎子;哪知连着去了好几处,都有乞丐霸占,根本不让她进去,还险些遭人调戏,之后更遇到那对无良夫妇,幸好遇到刘业,否则实在不知怎么办,更是替叔父保留了城南的宅子,让婶母与绣儿他们不至于流落街头。 刘业从来都不是一个刻薄寡恩之人,可惜……有太多的人误解。 与平静无波的燕王府相比,紫禁城这会儿正翻起重重惊涛骇浪,随时都会淹死一大波人。 第13章 早产 第13章早产 夜色下,储秀宫中里宫人来来回回地奔着,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充斥着紧张与害怕,不时有弥漫着热气的水端进内殿,等到端出来时,则变成了触目惊心的鲜红血水。 内殿中不时传出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呻吟,听得人揪心不已,一个腰束玉带,身着宝蓝绣五爪金龙袍子的男子焦灼地坐在椅中,不时看一眼紧闭的殿门,大腹便便的容妃在旁边不住地安慰着,“皇上别急,端妃妹妹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朕昨日来看她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一转眼就早产了,这才七个多月啊。”这名男子正是大梁王朝的皇帝,亦是刘业的兄长,弘道皇帝刘显。 容妃轻抚着他起伏的胸口,柔声道:“七个多月是早了一些,但臣妾听稳婆说,这孩子啊,七活八不活。” 刘显拧眉道:“什么七活八不活?” “就是说同样早产的孩子,七个月比八个月的容易养活,而且端妃妹妹素来与人为善,臣妾相信,上天一定会庇佑他们母子。” 她的劝解令刘显稍稍缓了口气,握一握容妃的手道:“你陪了朕大半夜,又怀着身孕必是累得很,快回去歇着。” “臣妾不累。”容妃抚着隆起的腹部,柔声道:“这孩子想是知道父皇忧心,故而这一晚上都很乖,半点没有闹腾。” “太后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在夜风中响起,刘显与容妃连忙抬眼看去,果见宣太后扶着兰珠的手缓步入内,暗红华衣在身后逶迤如浮云,“参见母后。” “罢了。”宣太后眉心紧蹙,“端妃怎么样了?” 刘显扶着她在椅中坐下,“回母后的话,太医与稳婆还在里面。” 容妃温言道:“端妃妹妹有母后与皇上庇护,一定会没事的。” “没事自是最好。”宣太后淡淡扫了她一眼,望着刘显道:“端妃怎么会突然早产?” “儿子也不清楚,据储秀宫的人说,端妃自晌午过后,就隐隐有些不舒服,只为是月份大了之故,没太在意,哪知越来越不对劲,待到晚膳时分,竟是见了红。” 宣太后恼怒地道:“端妃大意,底下人也都糊涂了吗?” 听得这话,储秀宫的人赶紧跪下请罪,望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宣太后面色阴沉似铁,一字一顿地道:“端妃母子安然便罢,否则哀家将你们全部治罪,一个也休想逃脱。” 刘显连忙道:“母后息怒,谁也想不到事情会这样。” 宣太后瞪了他一眼,冷声道:“哀家还没说你呢,你多少日子没来储秀宫了?你心里还有没有端妃,还有没有她腹中的孩子?” 刘显被她说得一阵尴尬,期期艾艾地道:“最近朝中事情多了一些,所以抽不出空来看望端妃。” 宣太后横了低眉顺目的容妃一眼,冷声道:“到底是朝中事多,还是别有原因,哀家心里清楚得很。”说着,她语重心长地道:“皇帝,哀家与你说过许多次,只有雨露均沾,后宫才能安宁昌盛。” 刘显脸微微一红,借咳嗽掩饰过去,低声道:“儿子知道了,以后会多抽一些时间来端妃这里。”见宣太后仍有不满之色,补充道:“还有其他嫔妃处。” 宣太后这才面色好看一些,颔首道:“皇帝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才好。” “哇……哇……”内殿传来细细的啼哭声,尽管细微,却令所有等在殿外的人精神为之一振,尤其是宣太后,激动地站了起来,“皇帝,你快听,是孩子的声音!” “儿子听到了,果然母子平安!”刘显也是激动不已,他今年已是三十而立,却一直没有皇子,为了这件事,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如今端妃诞下孩子,自是欢喜万分。 人群中,容妃脸色微微发青,身边一名宫女的脸色是不大好看,上前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现在怎么办?” 容妃朝她使了一个噤声的眼神,随即已是换上满面欢喜之色,走到宣太后二人身前,有些吃力地伏下身去,“母后大喜,皇上大喜!” “确是大喜!”刘业高兴地不断抚掌,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紧闭的殿门,若非产房血腥不祥,他早已经奔了进去,这个孩子对他实在太重要,一定——一定要是个皇子! 刘业没有叫起,容妃不敢起身,勉力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与笑容,在她快要维持不住的时候,刘业终于想了起来,正要亲自扶起,察觉到两道冰冷的目光正盯着自己,他知道是宣太后,只得收回手,道:“起来。” “多谢皇上。”容妃忍着心里的不悦,谢恩起身,这个时候,内殿门终于开了,稳婆抱着裹了大红襁褓的孩子走了出来,这会儿孩子已经止住了哭泣,安静地躺在稳婆怀里。 刘显疾步迎上去,紧张地道:“是男是女?” 不知为何,稳婆脸色在烛光下青得渗人,简直犹如僵尸一般,在“咯咯”的打战声中道:“启……启禀皇上,是位皇……皇子!” “好!好!”刘显语气欢喜得几乎要飞起来,迫不及待地伸手道:“快让朕抱抱,快!” 面对他的言语,稳婆不仅没有将孩子递过去,反而抱得更紧,害怕、惊恐、慌张、绝望,一一掠过她脸庞,最终定格在恐慌的表情,继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慌声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她的举动与言语令刘显生出不祥之感,一把夺过孩子,那是一个小如猫崽的婴孩,头还没有常人的拳头大,上面还残留着血污,浑身皮肤都呈现一种诡异的青紫色,双眼紧紧闭着。 刘显颤抖地伸出食指抵在孩子鼻下,下一刻,他如遭电击一般地收了回来,面色惨白如纸。 宣太后瞧着不对,连忙道:“皇帝,孩子怎么了?” 刘显僵硬地转动着脖子,双唇微微哆嗦,许久方才挤出几个字来,“孩子……死了……” 宣太后眼前一阵发黑,兰珠赶紧扶住,“太后小心。” 待得稍稍缓过来一些后,宣太后疾步上前,夺过刘显怀里的孩子,孩子皮肤还是暖的,但无论宣太后如何拍打呼唤都不曾睁眼。 第14章 死胎 第14章死胎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宣太后喃喃念着,无法接受这个孩子,良久,她目光倏然落在稳婆身上,目中射出透骨的寒意,“哀家明明听到孩子的哭声,为什么又……又……”后面那个“死”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稳婆早已吓得慌了神,听到她责问,立时跪了下去,连连道:“不关奴婢的事,真不关奴婢的事情,求太后饶命!饶命!” 宣太后忍着心中阵阵杀意,寒声道:“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稳婆战战兢兢地道:“小皇子刚出生的时候,确实是……是活的,但实在太小,发育不全,哭了几声便……便没气了。”说罢,她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宣太后脸庞阴沉得似要滴下水来,她一心盼着端妃诞下皇子,继位为后,讽刺的是,端妃真的生了一个皇子,却生而即死。 容妃一边扶住大受打击的刘显,一边关切地道:“端妃妹妹怎么样了?” 随稳婆一道跪在地上的齐太医颤声道:“回娘娘的话,端妃娘娘除了因为身子虚弱昏迷未醒之外,并无大碍,只是皇子……实在是保不住了。” 容妃轻舒一口气,握着刘显的手安慰道:“皇上别太难过了,虽然这个孩子与您无缘,但端妃妹妹还年轻,以后一定能再为皇上诞下子嗣。” 刘显哽咽道:“朕知道,朕只是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就成这样了。” 宣太后眼底闪过狐疑的幽光,盯了齐太医道:“端妃为何会突然早产?” 齐太医惶恐道:“臣也不清楚,臣到的时候,端妃娘娘胎气已经非常不稳,而后更是破了羊水,无法继续保胎。” 宣太后冷笑连连,“你是负责端妃龙胎的,这会儿出了事,你与哀家说不清楚,既是这样,要你还有何用?” 杀意如一片片刀刃,刮得齐太医浑身剧痛,哭丧着脸道:“臣昨日替端妃娘娘诊脉时还是好好的,娘娘还说臣之前呈上去的保胎丹很好,又让臣拿了一些去,实在不知为何会突然这样。” 容妃眸光微微一闪,插话道:“会不会是妹妹今日不小心磕了碰了又或者走多了路,从而引动胎气早产?” 一听这话,重华殿的宫人皆是拼命摇头,其中一个胆大些的宫人颤声道:“主子自从怀了龙胎后,一直很小心,平日里只在储秀宫里走走,昨儿个也是,磕了碰了更是没有。” 宣太后面容深沉地道:“龙胎不会无缘无故没了,既不是外力,那就是内因。去,将端妃今日用过服过的东西全部取来,一样都不许拉了;另外,把江太医与李太医都召来。”她垂目望着怀里那张青紫的小脸,痛惜而恼怒,一字一字地道:“哀家的皇长孙绝不能就这样白白死了。” 孩子的夭折令刘显有些恍惚,目中好一会儿才凝起焦距,“母后怀疑……有人加害?” 宣太后冷冷扫了容妃一眼,漠然道:“是否有人加害,查过就知道了!”刘显有言在先,谁先诞下皇子就册封谁为皇后,如今端妃的孩子死了,最大的受益者无疑就是容妃。 很快,端妃所有用过吃过的东西都呈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只有三顿剩下的膳食因为已经倒掉,而无法取来;但宣太后召来的小厨房的几名御厨,一一单独询问,回答皆是一致,应该没什么可疑。 在御厨退下后,江李二位太医开始一一检查食物,有宣太后的话在,他们查得很仔细,江太医检查,李太医负责复查。 一样样查去并无异常,待得查到一盒褐色药刃时,江太医脸色微微一变,与李太医窃窃私语,在掰开药丸各自尝了一些后,双双点头,神色郑重地来到宣太后面前,“太后,这药丸有问题。” 宣太后尚未言语,齐太医已是急急道:“不可能,这是我为端妃娘娘制作的安胎丸,用的皆是安胎固气的药材,怎么可能有问题。” 容妃亦道:“这药端妃妹妹一直在服用,也曾给了本宫几颗,一直都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问题?” 宣太后没有理会他们二人,盯着江、李二人道:“什么问题?” 李太医沉声道:“启禀太后,制作这药丸的药材并非像齐太医所言的安胎固气,而是恰恰相反。” “相反?”宣太后挑一挑长眉,冷声道:“你是说滑胎?” “不错,此药丸含有川穹、生蒲黄、赤芍、丹参以及红花,每一味药都有活血之效,尤其是生蒲黄与红花,更有收缩子宫的作用;平常这些药都是用来……用来……” 宣太后面色阴冷地接过话,“用来堕胎的是吗?” “太后英明。”李太医连忙躬身,随后道:“这药丸一颗的份量就足够滑胎,如果端妃娘娘服用过此药,那么早产就不奇怪了。” 刘显大怒,恨恨一拍扶手,朝已经吓得呆若木鸡的齐太医喝道:“齐明,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下药加害端妃母子!” 齐太医浑身一哆嗦,回过神来,急急爬到刘显脚前,磕头喊冤,“不关臣的事情,臣没有做过,臣冤枉!冤枉!” 刘显恨恨一脚踹在他肩上,厉声道:“说,为什么用这等阴毒手段加害朕的孩子?是朕还是端妃得罪了你齐太医?” “臣真的没有做过,没有啊!”齐太医吓得眼泪鼻涕一起下来,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辛苦做出来的安胎药就成了堕胎药,勉强想了一会儿,终于让他想到一条辩解的理由,急急道:“皇上,这药端妃娘娘已经服用将近一个月,若真有问题,怎么会现在才显露出来?” 宣太后取过李太医捧在手里的锦盒,冷声道:“你刚才说,昨日端妃让你再拿一些安胎药丸,就是这一盒了?”在齐太医点头后,她又道:“换而言之……端妃今日是第一次服用这盒药。” 听到这话,齐太医刚刚有些收敛的冷汗顿时如浆水一般涌了出来,是啊,这盒药丸是新呈上去的,之前的药没问题,不代表这次也没问题。 第15章 催立皇后 第15章催立皇后 此时,有储秀宫的宫人小声道:“主子今日服药的时候,确曾说过,这药味与之前不同,主子以为是齐太医改了药方,哪知道……” 宣太后冷笑道:“他确实改了药方,而且还改得很彻底!” “不是!臣没有,臣真是冤枉的!”齐太医不知该如何辩解,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冤,可惜,根本没人相信。 刘显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盼得的皇子死在他手里,就恨不得生啖其肉,面色铁青地道:“有胆子做,怎么没胆子认啊?” “臣真是冤枉的,求皇上明鉴,太后明鉴啊。”齐太医呜呼哀嚎,发髻也磕散了,披头散发,涕泪横流,瞧着好不可怜。 “冤枉?”刘显冷笑连连,唤过贴身内监,声音冰冷地道:“把他押去慎刑司里,什么时候招了,什么时候带他来见朕,告诉慎刑司管事,怎么用刑都行,就是不要让他死了,否则让他提头来见!” “奴才遵旨。”内监刚要下去,宣太后忽地道:“慢着。” 刘显只道她要阻止自己责罚齐太医,忿忿道:“母后,这个家伙狗胆包天,祸害端妃母子,断不能轻饶。” 宣太后淡淡道:“当然不能饶,但皇帝以为,凭他一人,有胆子谋害皇妃与皇长子吗?”在刘显愣神之际,她来到齐太医身前,冷声道:“是谁指使的你?” 齐太医现在真是有冤说不出,老泪纵横地道:“臣真的没有加害端妃娘娘,更没有人指使臣,求太后明查啊!” 宣太后绕着他缓步走了一圈,凉声道:“你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当清楚慎刑司是什么地方,一旦进了那里,不死也得脱层皮;齐明,你都一把年纪了,真要去那里走上一圈吗?哀家应承你,只要你老老实实交待了,哀家一定免你皮肉之苦,更可保全你的性命。” 齐太医哭丧着脸道:“臣真的是不知道啊!” 他的一再否认,令宣太后眸色一冷,“既然你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哀家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说着,她扬声对候在一旁的宫人道:“将他押去慎刑司,一定要让他供出幕后指使者。” 齐太医被强行拖了下去,喊冤声渐渐远去,最终消散的夜风中,容妃摇头叹息,“竟然对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下此毒手,真是造孽,端妃妹妹醒了之后,不知要有多伤心;皇上,您可一定要审个清楚明白,还端妃妹妹与孩子一个公道。”说着,她垂目抚着隆起的腹部,黯然道:“也不知臣妾腹中这个孩子能不能……” “一定能。”刘显打断她的话,抚一抚容妃的肩膀道:“你陪了一夜也累了,回去歇着,不要多想,咱们的孩子一定能平傅平安出生。” 在容妃走后,刘显望着眉目沉冷的宣太后,“母后,您也回去,这里有儿子照看着就行了。” 宣太后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道:“端妃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大用,让太医他们照看,哀家也正好有几句话要与你说。” “是。”刘显答应一声,恭敬地扶了宣太后往慈宁宫行去。夜色深深,纵横交错的树影在月光照耀下投落在银白的雪地上,乍一眼望去,犹如鬼魅伸展的手臂,令人不自觉的生出一丝惧意。 “啊!啊啊!”一群乌鸦振翅飞过,落下几根黑色的羽毛,在大梁,乌鸦被奉为神鸟,谁若驱赶,必招来大祸。所以在紫禁城里,没人敢驱赶乌鸦,反而每天会有专门的宫人在广场上给成群结队的乌鸦喂食。 刘显抬头望了望乌鸦飞过的上空,想要寻找乌鸦的身影,但只见一片墨色,哪来乌鸦的影子? 不见神鸟,加之方才发生的事情,刘显有种不祥的感觉萦绕心头。 宫人们往火炉里加了些银碳,地龙烧的更火,吐出的暖气溢满整个暖阁。 宣太后坐在暖榻上,兰珠接过宫女递来的热茶,奉到她手中,一杯清香热茶不仅能取暖,更能提神。 茶也送到了刘显身边的茶几上,他伸手端起茶盏,原本打算轻啜一口,可茶杯送到了唇边又被放了下来,实在是没有那种喝茶的心情。 暖阁里温暖如春,可不安的心情让他感觉犹如身处三伏暑天,郁热沉闷。 他不安地看了看宣太后,心里即期盼着她有话快说,却又害怕说些他不想听的话。 宣太后悠悠地抿了几口茶水后,将茶盏放在岸上,凤目转向刘显。 刘显立即收回目光,正襟危坐,强颜微笑道:“母后可是有话对儿子说?” 宣太后垂目把玩着左手手腕上的玉镯,低吟道:“哀家听闻,皇帝欲将先诞下龙子的妃子立为皇后,可有此事?” 原来是为了立后之事,刘显心里多少有些底细了,“儿子是这么说过……” “说过就好,那皇上准备什么时候立端妃为后?” 刘显一怔,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为什么是端妃?” 宣太后欲让端妃为后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了,虽然他不讨厌端妃,但他更喜爱容妃。一个皇帝若不能给予自己心爱的女人最高的荣宠,那他就不配做皇帝。 更何况,现如今朝中大事大多都已被宣太后插手,一应大事最后都要经她定夺,刘显早有不满,无奈不敢道出。如今这立后之事太后也有插手,未免有些过了。 宣太后徐徐道:“虽说端妃的皇儿早夭,但那是被奸人所害,端妃无过。她确实是第一个诞下皇子的,正如皇帝所言,你看端妃不合适吗?” 刘显额头上冒出了汗珠,脑海里满地急寻推诿之词,“母后,儿臣当时只是戏言。立后乃国之大体,岂能以儿臣之戏言而定。” 宣太后肃然正色,一字一句地说:“皇帝,君无戏言!” 外面是天寒地冻的,刘显却满头大汗,他虽强作镇定,但岂能逃过宣太后的锐眼? 知子莫如母,刘显打得什么心思,宣太后心里一清二楚。 看着刘显心急如焚的模样,宣太后心里甚是不悦,想不到这个平日里最听话的儿子,如今为了一个女人要忤逆她的意思。 第16章 飞鱼卫 第16章飞鱼卫 刘显终于想到了推诿之法,立即道:“母后,端妃刚出了这档子事儿,儿子又心痛如刀绞,立后之事,容请儿臣心绪平复之后再做决议。” “嗯……”虽知刘显是故意推托,但宣太后还是点头赞成了。她也不想将儿子逼得太紧,“时候不早了,皇帝回去歇着。” 刘显心里窃喜,立刻起身,拱手一拜,“儿臣告退。” 说罢,转身即去。 走出了慈宁宫,抬头望着夜空,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只觉得全身上下无比轻松。 火盆里燃着明黄色的火焰,火光照出了一张阴冷的脸,脸上也是阴鸷的笑容。别人痛苦的表情、呻吟对他而言是一种享受。 “大人,他晕过去了。”慎刑司的宫人朝严方拱手禀告。 严方冷笑道:“让李太医去看看,可别让他丢了性命。” “是。” 不多时,李太医救醒了齐太医,看着昔日同僚被打得皮开肉绽,生不如死的模样,李太医也于心不忍。趁着救治之时便劝道:“齐太医,你还是招了。虽然死罪难免,但也不至于受这般苦呀。” 齐太医却笑了,咧开的嘴里满是鲜血,一片殷红,“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我招什么?不如教教我怎么招?” 李太医只当他还是嘴硬,想保护幕后主谋,因此无奈叹息,摇头而去。 慎刑司管事严方踱步来到齐太医面前,狞笑道:“齐太医,你知道关公刮骨疗毒的故事?” 听闻此言,齐太医神色骤变,已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即便是受住了严刑拷打,他也惧怕严方想做的事情。 “严方!做人留一线,事情做得太狠,会有报应的!”他用尽所有力气,颤声道。 严方狂笑起来,笑得肆无忌惮、笑得恣意妄为,“你怕了,那就如实招供,虽然咱家会少了一点乐趣。” “呸!”齐太医含了一口血,喷到了严方的脸上。 严方的眼睛渐渐放大,瞳孔却渐渐变小。被喷了这一口血非但没让他生气,反而让他更加兴奋,像极了嗜血的鬼怪。 舔了舔唇边的血,他咬牙道:“把咱家的东西拿来!” 清晨,一缕阳光斜照进房间里,阳光带来的温暖可比地龙的热气要舒适得多。 宣太后起的很早,宫女正为她梳头。 “太后,您的秀发还是那么柔顺乌黑,令人好生羡慕。”梳头的宫女笑着说,每天说上一两句讨好太后的话,对她而言已是家常便饭。每次说完,太后都会很高兴,有时还会给她一点赏赐。 但今日有点不对劲儿,她瞟见铜镜里那张姣好的面容上是一副漠然的表情。于是她不敢再说话了,低着头认真梳头,小心翼翼,生怕弄断了太后一根头发。 就在这时候,主事太监李海迈着轻轻的步子走了进来,“奴才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面不改色,淡淡道:“齐明招了?” “没有,但严方查到了一些线索,也不知这与本案是否有关系。”李海停了停,想看太后的反应,但没听到动静,便继续说下去,“这齐太医是卫夫人的叔父,卫夫人前日曾去拜访过他,并跟齐太医询问过关于安胎的事情。” 经他这一说,想到卫夫人或因她不肯治罪燕王而怀恨报复,宣太后愤然而怒,眼神如刀,“传旨,将齐氏一门捉拿回来问案!” 天色微明,时才破晓,淡淡的阳光洒在燕王府众多阁宇的屋顶上,积雪泛白,闪闪的似发了光。 马蹄声踏醒了清晨的宁静,刘业骑马归来。每日一早天未亮时,他便会骑马到外头兜一圈,是为醒神,更为了反省昨日诸事。 对他而言,清冷的早晨最能使人头脑清醒,此时思索诸事再适宜不过了。下了马,将缰绳交于下人牵马去安置,他快步进入府门。 从外归来,正殿里依旧冷清,与外头无异。 因为适应了这寒冷,府中平时也不点碳炉。燕王平时就沉默寡言,王府又冷冰冰的,所以平时根本不会有访客上门。 朝中私下里多有议论,说燕王舍不得那些碳火,为人吝赏,薄恩寡义。 傅平听说后不悦,曾建议把炉子点起来,让王府多些热气,多请些官员来府中作客,熟络关系,以便往后办事也好说话。 刘业却说道:“我这府门也不是为无聊访客而开的,他们有要事自会来,无要事也图个清静,何须在乎他人想法。” 傅平知他固执,便在也不劝。 堂中已备了清淡早膳,清粥还冒着白雾。刘业将披风交于傅平,坐下用膳,他拿起白馒头咬了一口,嚼了嚼,忽然想到一事,便问:“卫姑娘用何早膳?” 傅平笑道:“六爷放心,卫姑娘的早膳必然要精细一些。” 刘业继续喝粥,他是担心卫玲珑吃得和他一样,粗茶淡饭他是吃惯的了,怕卫玲珑受了委屈,故而问下。好在傅平知他意思,给卫玲珑准备的早膳要丰富许多。 刘业吃饭很快,他不想把时间花在吃饭上。刚吃完,便要起身前往礼部,这时儿,门房进来通报,“六爷,宫里来人了。” 刘业微微点头,门房便去将来人传了进来。 “拜见燕王殿下。”传旨的小宫人拜伏在地,十分谦卑,“皇上召王爷入宫议事。” 大清早就派人前来传召,想来定是要紧的事情,刘业立刻叫人备马进宫。 行至途中,忽见一队黑衣人马气势汹汹的直面而来。 他们身着统一的飞鱼服,腰间玉带上配长刀一柄,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严厉的模样。 若是三岁小孩见了,都会被吓得哇哇大哭。 这些人,便是太后的亲属禁卫,号称“飞鱼卫”。 飞鱼长刀,闻风断魂! 这些人做事雷厉风行,并且只听从太后调遣,只对太后负责。他们品级不高,但朝廷大员见到他们,也得礼让三分。但凡见到他们出行,官轿也得避让。 刘业微一簇眉,飞鱼卫极少出动,除非是宫里出了大事,并且是有太后有关的事情。 莫非皇上召我进宫,与太后有关?细思时,飞鱼卫已行至眼前。 第17章 梅花开 第17章梅花开 “六爷……”傅平出言提醒,好让刘业避让。 刘业正要退到一边时,却有人叫住了他,“六哥!” 叫他的人是靖王刘瑞,亦是飞鱼卫大都统,在诸位皇子中排行老七。 刘业颔首示礼,待要下马。刘瑞立即道:“六哥不必下马!”随后他吩咐下属先行,自己骑马来到刘业身边说话。 “六哥不问我要去做什么吗?”他以为刘业会问的。 “我不该问的。”刘业淡然道,飞鱼卫的公务,任何人都是无权过问的。 “六哥何必跟我太过见外。” “我不想坏了规矩。” 刘瑞是个守得住秘密的人,但对刘业例外,因为对他而言,刘业就如同胞长兄一般,虽然他们并非一母所出。 “宫里出了大事……”刘业没问,他便自言自语似的说道,“端妃娘娘被人下堕胎药,昨夜早产,生下一个死婴。”说到这里,他特意瞄了刘业一眼,想看看刘业是什么反应,但见刘业面色平静如水,好像根本没听见他再说什么。 “我先去忙了,完事后找你饮酒!”刘瑞有些气馁的说着。 凌厉的马蹄声踏碎了清晨的宁静,令人心中不安。冷风拂面,已习惯了寒冷的刘业也不禁感到些许寒意,于是就紧了紧披风。 可是,寒意未去。 天色又暗了几分,原是阴云浮现,似乎又要下雪了。 宫灯敞亮,薄薄的人影在墙上来来回回的移动。 刘显背负双手,低头锁眉,满面愁容,在殿中来回的踱步。 常侍太监汪平也低着身子,但目光却随着皇帝来回移动,以便能及时窥视到皇帝想做的事情。 “燕王怎么还没来?”刘显不耐烦地问。 “陛下稍安勿躁,燕王快到了。”汪平立即说。 这时,殿外传来了“燕王觐见”的声音。 刘显等不及了,立刻迎了出去。刘业见他亲自来迎,连忙下跪行礼。 “臣弟拜见……” “免礼免礼……” 刘显急忙将他拉起来,“你怎么来的这么晚?” 刘业疑惑地道:“皇上有何吩咐?” “太后要朕立端妃为后,你说该怎么办?”刘显眉头紧皱,头疼地似要炸开了一般。 急召我前来,竟是为了这琐碎事情。刘业心里有所不满,但面上一如往常。 提到立后之事,他便想起了奶娘的谆谆教诲——但凡后宫诸事,切莫涉身其中。思及此处,他拱手道:“立后之事,臣弟不敢妄言。” 刘显有些不悦地道:“老六,你点子最多,这事儿你可不能不管。这样,你去帮朕在太后面前说说话。” “太后前些日子才训斥过臣弟,只怕不会听臣弟所说。” “朕知道她不会听你的,但劝的人多了,她就不得不再考虑考虑,你说对不?” 刘业明白了,刘显这是要拿他当箭靶子,他很清楚若是参与到后宫纷争,将会有麻烦不断。所以,他坚持不涉及其中,“立后乃陛下家事,恕臣弟无能为力。” 刘显神色骤变,严肃道:“刘业,你当真不帮朕的忙?” 刘业低眉垂眼,颔首作揖道:“臣弟无能,请皇上治罪。” “你……”刘显气涨了脸,指着刘业,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能拂袖背身,咬牙道,“退下!” 刘业听得出来,刘显的语气中尽是不满,好似警告说“你好自为之”。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改变态度,他相信奶娘的教诲,毕竟这天下间,最不可能害他的人,只有他的奶娘。 阴沉的天空又下起了雪,雪花飘飘洒洒,悠悠扬扬。 下雪的日子里,寒冷的天气似乎连声音都给冻结了,天地间安安静静的一片。 卫玲珑刚刚醒来,秀发披肩及腰,身子只着一件单衣。但她竟打着赤足下地,步子轻盈的来到窗边,伸出秀手,一把将窗户推开。 飕…… 一阵冷风扑面而来,迷得卫玲珑闭上了眼睛。冷风席卷着片片雪花,飞向屋里,一些落在了她的脸上,转瞬即化,冰冰凉凉的。 好似,还有一股淡淡的芬芳…… 卫玲珑不禁打了个寒噤,适应了顷刻间的寒冷后,她睁开了眼睛。 眼前,院落间那几丛梅花已经绽放,迎风招展。 看着一片素白中的点点金黄,不禁让人想起一句诗来: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卫玲珑的心情先是喜悦,继而渐渐归于平静。梅花香自苦寒来,她相信卫府一定能度过这次难关,自己也将可以回到卫府。 “哈欠!”想着想着,不觉间感到一阵寒凉。正要关上窗户时,香雪打廊下经过,见了卫玲珑这般模样,连忙惊呼:“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卫玲珑窘迫地笑了笑,大冬天里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大开的窗户前,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她立刻关上了窗户,回去穿上衣服。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小姐,快开门!”香雪似乎是以为她有事情想不开,声音里透着慌张。 穿好衣服后,卫玲珑立刻去打开了门,微笑着面对香雪,“早呀!” 香雪绕着她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 “怎么了?”卫玲珑纳闷道。 香雪又抬起手,将手背贴到卫玲珑雪白的额头上。她也纳闷了,“没烧着呀?” 卫玲珑知道香雪是在担心她,心里很是感激,“我没事儿。” “那你刚才……” “只是看见梅花开了,有些兴奋而已。” “小姐喜欢梅花?” “嗯。” “不如这样,等小姐用膳之后,我带小姐到梅园走走?” “梅园?” “对的,就在不远处。说来也巧了,六爷也喜欢梅花,所以在那园子里种满了梅花,现在应该都已开放了。” 不知为何,香雪后面的话卫玲珑听得不清楚,只记得“六爷也喜欢梅花”这一句,而且听了这句话后,心里暖洋洋的。 卫玲珑的早膳确实比刘业的要丰盛,粥是肉粥,鸡蛋,羊奶,还有一些简单的下饭菜。 这样的早膳她已吃了几日,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 堂堂亲王的早膳,居然如此简单。她还不知道,刘业吃得更简单。不过这份简单,却很有味道。 第18章 带走 第18章带走 “呯呯呯!”燕王府外传来叩门声,门房快步赶去开门,以为是刘业回来了。 门开了,门房怔住了,因为外面的人不是刘业,要说不是刘业就怔住也不至于,但他看到的是飞鱼卫。 任何人都不会想让飞鱼卫上门拜访的。 “你们……你们想怎样……”门房讷讷地说。 “找个人。”刘瑞道。由于是燕王的府邸,所以他才回答,以示礼敬,若是别家,早就大步流星地走进去。 是“走”而不是“闯”,因为至今还没有人敢阻拦他们。 “六、六爷出去了……” “我知道。”刘瑞微微一笑,笑容带着几分邪气。话音刚落,他便带人走了进去。果然,无人阻拦。 季安正打长廊经过,见了这些飞鱼卫,连忙迎了上去。在刘瑞面前福了一福,拜道:“拜见七爷……” “原来是你。”刘瑞和刘业吃过几回酒,季安就在旁伺候,因此他认得。 “王爷出去没回来。”季安笑道,面上虽有笑意,心里已紧张得不行。 “我没找六哥。”刘瑞道。 “那小的能帮得上忙吗?”季安心里松了一口气。 “是不是有个叫卫玲珑的女子住在府上?” 飞鱼卫找卫姑娘作甚?季安脑子飞转,他记得六爷吩咐过要好生照顾卫玲珑,被飞鱼卫找上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儿,于是便想着怎么在不说谎的情况下支开飞鱼卫。 “我自己去找。”说着刘瑞便要进去,意外看到两名女子并肩而出。 卫玲珑和香雪也注意到了门口的情况,两人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着刘瑞,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刘瑞走到了卫玲珑面前,打量了一眼道:“你就是卫玲珑姑娘?” “正是。”卫玲珑点了点头。 刘瑞扬了扬嘴角,他的直觉总不会错的,“请姑娘随我走一趟。” “去哪?”卫玲珑不安地问。 “仪鸾司。” 仪鸾司原本是掌管皇帝出巡、宴享、亲祠郊庙以及宫廷供帐的。后来宣太后成立了只对她专门负责的飞鱼卫之后,仪鸾司就成了飞鱼卫的理事之所。 仪鸾司有个好听的名字,所以司里的装饰自然也不差。 卫玲珑现在坐在暖阁里,阁里十分温暖,非常安静,待久了会让人忘了外面还是大冬天。 手里的茶杯渐渐的凉了,还是没有人进来和卫玲珑说一句话。卫玲珑愈发的不安,如坐针毡。 她终于坐不住了,将茶杯往几上一搁,便起身去开门。但门从外面锁上了,她拉不开也推不开。于是便拍门大喊:“来人啊,有没有人啊!” 这时,她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刘瑞走了进来,他微笑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们开始。” “开始?开始什么?” “你请坐下,我有话问你。” 卫玲珑忽然不想听他的话,总感觉他有一种令人不安的气场,阴森森的,令人不寒而栗。 但最终卫玲珑还是坐下了,因为她清楚自己没有反抗刘瑞的资格。 “你和卫夫人是什么关系?” “卫夫人……你是说我婶母?”卫玲珑更加不安,急着问道,“她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了。”刘瑞语气还好,但眼里却有一种威逼的神色,“她去哪里了?” 卫玲珑想到婶母定是出事了,心急如焚,哪里还能配合刘瑞,“她到底出什么事了?” 刘瑞抿了抿嘴,“你是真不知道呢,还是装糊涂?” 卫玲珑根本没在意他在说什么,心里自顾自地分析齐氏可能出现的状况:婶母又进宫,惹怒了太后,太后要惩罚她…… 她越想越心焦,喝问道:“婶母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刘瑞怔住了,没想到自己被人反客为主了。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敢对他以这种语气说话。但他却未生气,反而觉得卫玲珑是个有意思的人。 “卫夫人畏罪潜逃了。” 当卫玲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湖里,冻得失去了知觉。 刘瑞看她发愣,就给她倒了一杯茶,想让她平静下来。 卫玲珑很快就平静下来,因为她不相信婶母会犯罪。而且,她还不知道婶母犯了什么罪就自己吓自己,实在是很愚蠢。想到这点,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我婶母犯了什么罪?” “昨天夜里端妃娘娘早产,皇子夭折了,经调查,这与卫夫人有关。” 卫玲珑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事,心急道:“端妃娘娘滑胎,与我婶母有何关系?” 刘瑞缓缓道:“端妃娘娘是吃了齐太医的安胎药才小产,齐太医的安胎药被人动过手脚,这个人便是卫夫人。” “你有何凭证?” “端妃娘娘滑胎前三天,卫夫人去找过齐太医,并问齐太医关于安胎的事情。齐太医拿了他研制的安胎药给卫夫人看,期间他曾离开过一小会儿,那段时间里,足够卫夫人将安胎药与堕胎药调包了。” 卫玲珑震惊不已,她低下了头,不知所措。 “不可能的,婶母与端妃娘娘无冤无仇,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她为何要害端妃娘娘!”她又抬起了头,质问刘瑞,为自己仅有的那一点辩白找到理直气壮的理由。 而她的理由,在刘瑞这里根本就站不住脚。 “卫夫人为了卫大人的死来求太后做主。太后秉公处理让她心怀不满,于是便用此等下三滥的手段来报复太后……” “噗!” “你胡说,婶母不是这样的人!”一杯茶水泼到了刘瑞脸上。茶杯在卫玲珑手里,她已站起,眼里满是怒火! 虽然她没有证据,但她依旧相信自己的婶母不会做出谋害她人的事情。 当年她无依无靠时,是叔父婶母收养了她,并且这些年来对她一直是视如己出。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害人? “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心怀怨恨的人。”刘瑞淡淡地说。他没有因卫玲珑的无礼而生气,拿出手帕擦拭去脸上的茶渍后,又露出了笑容,“好了,你现在该告诉我她在哪里了?她是不是无辜的人,只有找到人才能查清楚。我保证,若她是清白的,我一定会还她清白。你不是也相信她是清白的吗?” 第19章 阶下囚 第19章阶下囚 卫玲珑眼里闪过一丝动容,忽然觉得刘瑞其实并没有那么讨厌,倒是自己一时冲动做了鲁莽的事情,实在是过意不去。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卫玲珑又坐了下来,低下了头,“三天前,我就被她赶出了卫府……” “那她会去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好好想想,她可能会去的地方。带着家人应该是走不远的……” 这话又提醒了卫玲珑,令她越发伤心难过,不禁落泪。 刘瑞皱了一下眉头,无奈苦笑。 就在这时,外头传话进来,“都统大人,太后召见。” “你就先在此休息休息,顺便想想,我会叫人安排你的住处。”说完,他便起身离去。 雪已经停了,阳光露出了云层,普照大地,但却没有带来一丝温暖。风仍在呼啸,树枝上的积雪被吹落,散成一片片飘零在地。 刘瑞看着漂亮的雪,晶莹的反光令他恍惚看到了卫玲珑的影子。他闭上眼睛猛地摇了摇头,自嘲道:“我怎么会看上这种女子呢?” 继续向慈宁宫走去,走了两步忽然又很在意一件事情——卫玲珑为什么会在六哥的府上呢? 他思考着这个问题的种种可能,不觉间便到了慈宁宫。 “齐氏怎么说,她招供了吗?”宣太后伸出双手烤火,小指上的赤金护甲在火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变幻着各种颜色。 她似乎认定了飞鱼卫已捉到了齐氏,毕竟飞鱼卫办事从未失手。 “儿臣向母后请罪!”刘瑞跪下后,就没敢站起来,此时也只低着头,不敢看太后一眼。 “没拿着人?”宣太后有些难以置信,但看了刘瑞的情况,似乎是如此。 “儿臣去到卫府时,卫府已人去楼空。” “一个人都没有?” “不,还找到一个。卫夫人的侄女,名叫卫玲珑。” “卫玲珑?”宣太后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却记不起来了。那些小人物的名字,她也确实没有必要去记。 “审问过卫玲珑没有?” “正在审理当中。” “结果呢?” “还没有……”刘瑞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即补充道,“不过请母后放心,儿臣会……” “你做得够好了。”话虽如此,谁都能听得出来太后很失望,“接下来把卫玲珑交给严方。” 刘瑞一惊,“母后!” “不必多说了,退下!” 刘瑞咬咬牙,不甘心地道:“诺!” 地上的雪已被季安踩化了一大片,上面全是泥雪印子。他在宫门外来回踱步,冷得直呼寒气。阳光已现,但他仍然愁云满面。 终于,刘业的身影出现在了西侧门口。他立刻跑过去,却被严肃而且不友好的卫兵用长枪拦住。他只能挥手大喊:“六爷!六爷!” 刘业注意到了他,辞别了礼部侍郎,快步向外走去。 礼部侍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刘业喝退卫兵,问道。 “六爷,出事儿了,卫玲珑姑娘不知为何被飞鱼卫的人给带走了!” 刘业一听,立刻转身,向宫里走去。 礼部侍郎见他又走了回来,只道他又要来指责,心里叫苦不迭。却没想,刘业从他身边快步走过,一声不响,仅留下一阵冷风,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仪鸾司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也不是什么人都敢进的地方。刘业进来了,门卫们待要阻拦问清来由,但见刘业面色凝重,便不敢阻拦,只是急忙通知刘瑞。 刘瑞坐在暖阁里,之前卫玲珑坐的位置上。桌上的茶杯还没有收拾,杯子里还有一些卫玲珑没喝完的茶。 他看着那杯茶,心里有种失落感。忽然他竟拿了起来,把剩下的茶喝完,还舔了舔嘴。 一下属匆忙而入,“都统大人,燕王来了!”话音未落,刘业就出现在了眼前。 刘瑞露出笑容,迎了上去,“六哥,你怎么来了?” “卫玲珑呢?”刘业语气虽然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但眼里已有不怒自威之色。这种神态,外人看不到,但和他说话的人却能感觉的到,那是一种种难以抗拒的震慑力。 阴暗、寒冷。空气中还带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 卫玲珑胃里翻腾着,几乎欲吐。 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摇身一变成了阶下囚。命令是太后下的,现在她已变成了包庇罪犯的犯人,与罪犯同罪。 卫玲珑很想醒过来,如果这是噩梦的话…… “吱吱吱!” 墙角好像有老鼠,卫玲珑吓得蜷缩到门后,她很怕,但没有发出一点哭泣声,因为她不想再这些人面前示弱。 黑暗处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很沉,在长廊里回响着,渐渐接近。 卫玲珑离开了门口,躲到了可能有老鼠经过的墙角。比起那接近的脚步声,老鼠已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一盏昏黄的灯出现在门前,灯光映照出一张蜡黄干枯的脸。一对毒蛇一般的眼睛立刻落在了卫玲珑身上。 “挺标致的美人儿,可惜啊,今晚或许就变成鬼咯。”那人笑道,声音似从地下传上来的一般,极其瘆人。 卫玲珑瑟瑟发抖,冷汗不由自主地冒出,汗湿了脊背。 两名小太监打开了门,走了进来,上来就要拿卫玲珑。 “你们要干什么!”卫玲珑慌张道。 “当然是带你去问案了。”严方冷笑道。 “放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卫玲珑挣扎着,虽然这是徒劳的。但一个女孩子若是拼了命的去反抗,想要对付她的人也得吃些亏。 两名狱卒,一个被卫玲珑踢了下体,一个被咬伤了手。最后两人合力,才按住卫玲珑。 严方看的很有兴致,笑道:“有趣!有趣!” 火炉里燃烧的火焰,并未给刑堂带来温暖,反而给人带来了阵阵刺骨的寒意。因为它照亮了整个刑堂,令各种刑具、发黑的血迹、以及塞满稻草的人皮呈现眼前。其中最可怕的还是严方那张诡笑的脸。 “卫姑娘,咱家是个很惜时的人,所以请你好好配合咱家,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不是?” “你想问我婶母去哪了?我也不知道……真的,我没说谎,我真的不知道……”卫玲珑倍感无助,她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人相信她。 第20章 用刑 第20章用刑 “唉……再告诉你一件事儿……”严方笑容诡谲,“咱家可不是怜香惜玉之人!” 卫玲珑还是那句话,她什么都不知道。但现在她说什么都没有用,失望让她渐渐归于平静,恐惧慢慢消失。能说的都说了,再说无益,索性就不说了。 犯人居然不害怕了,这让严方有些受不了了。他最喜欢看犯人们恐惧害怕的模样,尤其是像卫玲珑这样漂亮的女子。他想要慢慢的折磨她,好好欣赏她惶恐的表情,听她痛苦的哀嚎,这些视觉和听觉能给他带来莫大的快感。 但现在卫玲珑不害怕了,他皱起了眉头,忽然又兴奋起来。 面对有骨气的犯人,才有征服的快感。 “最后问你一次,齐氏藏身何处?” 卫玲珑不语。 严方眼里闪着精光,“好呀,你不说,我就只能用刑了,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来人,上夹棍!” 卫玲珑可不想平白无故就让他们动刑,她忽然站了起来,向门口奔去。 严方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胆子逃跑,厉喝道:“抓住她!” 门口两名小太监立刻向她扑过去,玲珑机灵的避开,倒是那两名小太监避让不及撞到了一块儿去。 但很快有更多的人围了上来,卫玲珑一边躲避,一边将顺手能拿到的东西向狱卒们扔过去。甚至还推翻了一个火炉,惊了众人一身冷汗。 她手里拿着一根烧红的铁烙,四处挥舞,人不敢近。 严方面露怒色,豁然纵身而起,一个翻身落在了卫玲珑身后。卫玲珑察觉到身后不妙,立即挥棒过去。严方略一下蹲,避开了铁烙,紧跟着欺身而上,一手击落卫玲珑手里的铁烙,一手掐住了卫玲珑的脖子,将她整个人举了起来。 卫玲珑双脚离地,几乎窒息。 慌乱之下,她已不知所措,只想着掰开严方的手。但严方手重,她根本动不了。 很快,她渐渐失去了力气,视野开始模糊…… 濮…… 一盆冷水浇到了头上,卫玲珑心里一个寒噤,缓缓睁开了眼睛。 火光仍在,刑堂仍在,严方仍盯着她看,就像盯着一份可口的点心,但她却动弹不得。 她的手脚被绑在一根十字柱上,指节之间已经套入了夹棍。恐慌又袭上了她的心头,但更多的是愤怒!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严方阴笑道,“齐氏在哪儿?” “你过来我告诉你。” “你要招了?”严方有些惊讶,甚至还有些失望,卫玲珑这么容易就招了的话,可就一点乐趣也没有了。 他起身来到卫玲珑面前,问道:“齐氏在哪?” 卫玲珑道:“在太原府。” 严方看向下属,准备令人去报知太后。忽而觉得不太对劲儿,回头又问卫玲珑,“太原府距京师那么远,她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到了那儿?” 卫玲珑蔑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严方脸色一沉,“你说谎。” “是否说谎你不去查怎么知道?” “我现在正在查。来人,用刑!” 卫玲珑咬牙,她不想发出一点儿声音,因为那会显得自己软弱。但十指连心,这夹棍一夹起来,就如将心脏放在锅里煎儿似的,她终是没能忍住,惨叫起来,声音听着撕心裂肺的。 严方咧嘴而笑,“我这还有成千上万种法子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再不如实招来,这身细嫩的皮肉可就全都烂掉了。” “你屈打成招……你不得好死……啊——” 纵然慎刑司地处宫中幽处,卫玲珑的惨叫声依旧能透墙而出,传向外边,凄厉惨绝。 慎刑司附近的宫人闻之均毛骨悚然,怛然失色。 刘业神色凝重,眼里带着肃杀的寒意,正如外面的寒风一样。他所过之处,慎刑司的宫人们纷纷下跪,不敢作声。他大步流星,衣袂带出了风,因为他听见了卫玲珑的声音。 终于缓了一口气,地面上有一滩水渍,那是卫玲珑落下的汗水。她喘着粗气,脸色惨白,三魂七魄已丢了一半。 “滋味如何?”严方笑问。 卫玲珑无力回答,但她仍用充满憎恨的目光看着他。 “看来你还挺能熬的嘛,接下来换两只脚。” 卫玲珑打了个哆嗦,小卒们已在她的小腿上了上了夹棍。 就在这时,一小卒匆忙而入,来到严方身旁,附耳说了些话。严方听后,下令暂且动手,然后便离开了。 “奴才参见燕王殿下。”才到刑堂门前,严方就撞见了刘业,不得不慌忙下跪行礼。刘业瞟了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进入刑堂。 严方立即起身,追到他身边,“王爷,此地污浊,王爷万金之躯何故来此呢?” 刘业根本没听他说话,目光落在了卫玲珑身上。 霎那间,他的脸上出现了愠怒。 卫玲珑看着刘业,忍耐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把人给我放下!”刘业命令道。 “殿下,这可是人犯……”严方提醒道。 “人犯?”刘业又恢复了平常的冷峻,“她犯了何事?” “包庇谋害端妃娘娘的齐氏。” 刘业冷冷道:“从齐氏去找齐太医,直至端妃娘娘不幸小产,这段时间内,她一直在燕王府,根本就不知道齐氏所做的事情,更不知齐氏的去向。你说她包庇,从何说起呢?” “这……”严方面露难色。 “放人。” 严方为难的笑了笑,“殿下言之有理,不过,是太后命奴才审问卫玲珑,王爷想要把人带走,可有太后的准许?” “太后那边我自会去说,你放人便是。”刘业已不怒自威。 “殿下,您这样奴才很难向太后交代。”严方表面上恭敬,心里却仗着有太后撑腰,所以不想给刘业情面。 “若本王一定要带人走呢?” “王爷,请三思。” 别说三思,刘业连想不想,便上去解开绑着卫玲珑的手脚的绳子,见到卫玲珑血肉模糊的十根手指,神色一凛,似乎有一根刺刺进了心里。 绳子解开后,卫玲珑如同断线的风筝,倒在刘业怀里。眼泪虽然还在流,但她露出了微笑,那种终于可以安心的微笑。继而,她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第21章 救人 第21章救人 刘业立即抱起卫玲珑,向外面走去。经过严方身边时,他还特意看了严方一眼,其眼神意味深长。 严方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到手的猎物就这么被人带走了,他心里也非常不甘。这件事情,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慈宁宫中,严方跪伏在地,额头紧贴着地,。他已向宣太后禀告了燕王擅自带走卫玲珑之事,正等着太后发话。 宣太后将银筷搁在玉架上,兰珠立即送上一杯香茶,她喝了一口香茶漱口,另一宫女立即将一口盆盂递到面前。宣太后将漱口茶吞到盆盂里,拿起丝巾轻轻擦了擦嘴,“燕王走时,说了什么吗?” “他说他会亲自来向太后说明此事。” “哀家自有主意,跪安。” “太后……”严方没想到宣太后对此事如此轻描淡写,心有不甘。 “还有事?”宣太后的眼神令严方一慌,不敢再说话,低头退出了慈宁宫。 车马穿过积雪的道路,车厢里有些颠簸,轱辘声如在耳畔。 卫玲珑缓缓睁开了眼睛。身子是暖和的,因为刘业的外衣裹在她的身上。她依偎在刘业的怀里。 他们不过仅有数面之缘,仅是普通朋友,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现在就坐得这般近,实在有些不合适。 卫玲珑想要坐直,无奈身子一动手上就是一阵刺痛,痛得她倒吸冷气。 “你还是不要乱动比较好。”刘业目视前方,淡淡地说。 卫玲珑虽觉得不好意思,但并不排斥躺在刘业温暖的怀里,甚至,她还有那么一点点期盼路途更长一些。 “谢谢。” “为何要谢?” “王爷救了我,自然要谢谢。” “你是在我府上被带走的,我自是护你周全。 静默片刻,卫玲珑回想起事情,很是担心齐氏以及卫绣他们几个,“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了。” 刘业觉得此事很不简单,既然涉及到了端妃,想是后宫的纷争。如今他违背太后意愿救了卫玲珑,只怕这一回是避不开这后宫纷乱了。 回到王府,刘业便叫府里的大夫来给卫玲珑处理伤势。大夫姓明,府里的人都叫她明姨。听香雪说明姨的医术十分高明,不比宫里的太医差。 明姨看了卫玲珑的手指,说道:“幸好没伤到骨头,我这儿正好些治疗外伤的膏药,一会儿让香雪给你涂上,两日一换,不得沾水,半个月后,包还你十根嫩葱般的手指。” “谢明姨。” “不过,一会儿你得忍着点,清理伤口会很疼的。” “嗯。”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药酒洒在手指上时,卫玲珑还是疼得面色发青。 明姨看着心疼,“这些人真是畜生,对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能下得了这么狠毒的手。” 卫玲珑疼得差点就晕了过去,过了盏茶时间,疼痛才有所减缓。香雪拿来了药膏给卫玲珑涂上,涂上之后的感觉冰冰凉凉的,疼痛立刻减轻不少。 “小姐,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没那么疼了。” “明姨的药真的很神奇。” “嗯。对了,王爷呢?” “王爷好像又出去了,他就是个大忙人,极少在府里闲着。太后对他很倚重呢,可是又嫌弃他办事太较真。” “你懂得还挺多的嘛。”卫玲珑笑道,忽然她神色担忧。心想刘业这会儿是不是又进宫见太后去了呢? 之前见过太后,卫玲珑看她仪态端庄,说话有理有据,心里对她颇有好感。但经历了今日之苦,她对太后的好感已荡然无存了。太后竟是如此蛮不讲理,刘业进宫会不会受罚呢? 香雪眨着大眼睛道:“小姐是不是在担心六爷?” “嗯。”被香雪看出了心思,生怕她会误会,卫玲珑赶紧解释说,“我担心太后会责罚他。因为我的事情……所以我才会担心。” “六爷会有办法的,小姐不用担心。”香雪笑道。 慈宁宫的庭院已被飞雪铺上了薄薄的一层积雪,像毯子一样。风吹落了几丛石竹上的雪,露出墨绿色的竹叶,翡翠一般十分惹眼。在天地都被白雪染白的环境里,只有它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颜色。这便是宣太后喜欢石竹的原因,因为她的性格,也正如石竹一般。 外边天寒地冻的,可宣太后却要去散步,“冬日仅有梅花可赏,梅亦有不畏风雪的品格,世人多爱之,但哀家却没种植梅花,你知道为什么吗?” 兰珠恭敬地道:“奴婢不晓得。” “因为梅花的生命是短暂的,而石竹不一样,它四季长青。” 当一个人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之后,又怎会不去想如何能长久拥有呢?石竹长青,寄寓了宣太后渴望长寿,甚至长生的想法。 兰珠伺候了她那么多年,心中自然有数,只是太后从未提起,她更不敢说。 专职通禀消息的宫人踮着脚,踩着细碎的脚步来到了宣太后面前。 “启禀太后,燕王求见。” 宣太后若有所思,片刻后道:“带他到这儿来。” “诺。” 宫人退下后,兰珠道:“太后,若要议事不妨到殿里,这儿凉。” 周围一片雪色,还有微风阵阵,着实很凉,宣太后却微笑道:“无妨。” 不多时,刘业来到了宣太后面前,下跪参见,“儿臣来向太后请罪。” 他就跪在雪地上,不顾地面冰冷。 “你也知道自己犯错了?”宣太后依然面带微笑,但这笑比不笑要可怕得多。 宣太后笑与不笑,对刘业来说都一样,“齐氏的事情与卫玲珑无关,还请太后明察。” “你这意思是指哀家错了?” 刘业没有回答,有时候不说话不是否认,而是默认。 “业儿,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哀家也敢指责。”宣太后依旧笑着,但眼里已是没了一丝笑意。 刘业还是无话可说。对就对,错就是错,即便是太后,是他生母亦如此。 宣太后敛了笑容,拂袖离去,兰珠紧随而去,在经过刘业身边是,投下一个同情的目光。 风不定,寒意不止。虽有阳光,但在寒风的肆虐,阳光孱弱无助,丝毫没有半点暖意。 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刘业还跪在花园里,身子一动未动,表情也一层不变。他本事一潭静水,如今像是封了冰。远远望去,更似石雕一般。 第22章 回卫府 第22章回卫府 刘业跪了半个时辰,宣太后也立了半个时辰,透过镂空的窗花,看着刘业。毕竟是自己的孩子,看着他受苦受罪,心疼是在所难免的。 “他跪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多了。” “唉……” 宣太后轻叹一口气,“让燕王退下。” 宫人来到刘业身边,与他说了太后的懿旨。刘业向着大殿方向作揖一拜,方才起身离去。无论何时,他对太后都满怀敬意。 宣太后看在眼里,心里动容,吩咐兰珠道:“去告诉靖王,让他继续追查齐氏的下落,至于那个卫玲珑,既然此事与她无关,就不要浪费时间在她身上了。” “是。”兰珠领旨,自去安排了。 宣太后注视着刘业远去的背影,一些往事在脑海里浮现,眼里不经意间出现了些许泪意。 刘业回到燕王府,季安便像见了救星一样,“六爷,您终于回来了。” “又怎么了?” “卫姑娘,闹着要去卫府看看,小人怎么劝都没用。” 刘业二话不说,便往后院走去,长廊里,恰好遇见了正走来的卫玲珑。 香雪紧跟在她身边,皱着眉头,一脸苦恼,看到刘业赶紧唤了声“六爷”。 “王爷。”卫玲珑低头行礼,像是被抓了错的学生。 刘业盯着她道:“伤好了?” “谢王爷关心,玲珑的伤势已无大碍。”她每根手指上都缠着绷带,伤好没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那就是没好,该好生回去歇着。” “王爷。”玲珑鼓起勇气抬起了头,“不查清楚卫府发生了了什么事,玲珑无法安心养伤。” 刘业凝视着她的双眸,却不说话。 卫玲珑以为他的意思是这里是燕王府,所以她要听话。可卫玲珑素来不喜束缚,便说道:“卫玲珑也给王爷带来了诸多麻烦,实在是过意不去。一会儿我便收拾东西离开,另投他处……” “我同你去。”未等卫玲珑话音落,刘业就又解释道:“同你去卫府。” 玲珑一怔,旋即露出感激之色,“嗯。” 黄昏,夕阳的余晖斜照在卫府的大门上,反射出惨淡的光。 才过几日,卫府就没了往日的艳丽,好似一副褪了色的老画。 大门上贴着两条顺天府的封条,字迹和印泥倒是挺显眼的。 刘业骑马来到了卫府门前,马车在他后面徐徐驶着。 香雪将车窗的窗帘掀起一角,透过小窗户,卫玲珑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家门。寂落的卫府令她悲从中来,眸中隐含泪光。 “王爷,久等了。” 循声看去,一位官差带着两名下属骑马而来。来的是顺天府的巡检常平,他得到上司的命令,说是燕王要进卫府找东西,让他来开门。 常平等人来到刘业跟前,下马行礼。刘业话不多说,叫他开门。 正门有封条不能动,常平将刘业等人带到了后院偏门,令下属开门,请刘业入内。 常平腆笑道:“不知王爷要到府里找什么东西?” 刘业未作理会,不是他看不起常平,而是他本来就话不多。 常平有些自讨没趣,但也没在意。 香雪扶着卫玲珑下了车,常平的目光落在了卫玲珑身上,眼神有些玩味儿。 卫府里,支起的灵幡还未取下,迎着寒风飘动。黄昏下,整个卫府阴气森森。 正堂里亮起了灯,原本放置遗体的棺椁已经不见了,但周围还有落着些冥钱。灵台上,香烛已灭。卫玲珑看着不忍,便要将香烛点上。香雪看她手上不方便,便为代劳。 刘业在正堂里缓步绕行,目光四处打量观察。 “王爷要找什么,小的也来帮忙。”常平说。 刘业盯了他一眼,道:“你,有你们都好好找一找。” 傅平二人相互看了一眼,疑惑地道:“找什么?” 常平虽然没说话,但也是一样的意思。 “可疑的……不,是特别的东西。” “是!” 卫玲珑在卫公的灵牌前虔诚祈祷,祈求他在天之灵保佑齐氏母子傅平无事。祈祷完了后,她看到刘业在观察大堂的周围,便上去询问他再找什么。 “找她们离开卫府的原因。”刘业道。 卫玲珑也觉得卫府的人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十分蹊跷,这也是她坚持要回来看看的原因。 “有发现吗?” “没有。” 嗙啷! 一衙役在寻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一个大花瓶,花瓶碎成了片。刘业循声看去,那衙役慌忙跪下求饶。 但刘业却为看他,目光是落在了地上的花瓶碎片上。碎的只是一个花瓶而已,但地上的碎片实在是太多了。再仔细一看,这种装饰的花瓶在案台左右应该各有一个,现在左边的花瓶碎了,可右边的花瓶却不见了。 “花瓶应该有两个的!”卫玲珑也瞧出了端倪。 花瓶确实有两个,右边的那个早已破碎,碎片被藏在了左边的花瓶里,仔细一翻那堆碎片,有些碎片竟带着血迹…… 卫玲珑顾不得手疼,想要去翻那堆碎片,刘业拦住了她,摇了摇头。常平也觉得这堆碎片不对劲儿,亲自在碎片里翻看,发现了更多的沾有碎片的血迹。 这些沾有血迹的碎片是怎么一回事呢? 莫非是谁不小心打碎了右边的花瓶,划破了手脚? 但是,这些血迹也太多了,单单只是划破手脚的话,不可能流下这么多血。 卫府一定发生了什么危险的事情。 卫玲珑察觉到了这一点,担心到害怕,害怕到发抖。 “你叫常平对?”刘业问。 常平吃了一惊,连忙道:“是。” “回去告诉府尹,让他重新好好查一查卫府,一处地方也不要漏了!” “遵命!” 夜幕降临,星月都已被浓云隐没。寒风依旧呼啸不止,空旷的街道上鲜有行人。偶尔能见到一两辆装饰华贵的马车,不知是那家富公子又去约会相好了。 自从刘显登基继位之后,大梁便开始盛行奢靡之风,人人互相攀比,比财富、比势力,而礼仪已渐渐被人忽视,民风不古。 第23章 煮酒 第23章煮酒 刘业对此十分担忧,故而以身作则,出行从来都是轻装简从。他平时极少坐马车,他的马车也比不了京城那些贵公子的豪华。 看着经过眼前的那两辆马车,刘业内心十分失望。虽然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势单力薄,但他仍然想改变现状。要改变现状,就得从立定规矩开始,人们就是漠视了规矩,才会无所顾忌。 因此,他在任何职位上都兢兢业业,不近人情,正因为这样,才会逼死了卫谦,虽然卫谦并不怪他,但他心中有愧。 看过卫府的情况后,卫玲珑恍若失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进了马车。坐了一会儿,她觉得闷得慌,便叫香雪打开了车窗,结果一抬眼便看到了心重重重的刘业。 “王爷在想什么?” “没有。”刘业回过神来,淡淡说着。 “卫府的事情,谢王爷。”话音未落,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是有两辆马车迎面并驾而来,对方嚷着叫刘业让道,趾高气昂的。 “路这么宽,你们不知道打边儿过么?”傅平不悦,鄙夷地说道。 “你这破车也敢叫老子走边儿?快滚开,否则老子掀了你这破车!”对方叫嚣着。 “你来掀掀试试?”傅平冷笑说,“知不知道这是谁的车?” 卫玲珑看着刘业,只想知道他会怎么处理此事。就目前看来,刘业似乎不想管这事儿。 卫玲珑觉得这位王爷心也太大了,现在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竟还能沉得住气。有时候她觉得,刘业一点都不像王爷。 “那你可知道老子的车里坐的是什么人?”对方哂笑道,很看不起刘业的马车。 “不管是什么人,今儿都要倒大霉了!”话不是傅平说的,声音来自侧方。 一骑马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对方见到,顿时变得惶惶不安。 驾车的,随从们,甚至连车里的人都离开了马车,在那人面前跪了下来,瑟瑟发抖。 “六哥,你看要如何处置他们?”刘瑞问道。 燕王! 他们终于知道自己冲撞了一位怎样的人物,慌忙磕头求饶,傅平见他们那副狼狈样,甚是得意。 “让他们都回家去,今后夜里不得出门。”刘业说。 卫玲珑听了,禁不住想笑,便以袖掩口。忽见刘业正看着她,连忙低下头。 那些人如获大赦一般,不停磕头谢恩。 “还不快滚!”刘瑞这一喝,他们立刻夹起尾巴,一溜烟的没影了。 “六哥,你出门也该有些威仪嘛,免得总遇上这些有眼无珠的人。”刘瑞提议道。 “你来找我?”刘业道。 “先前不是说了要找你喝酒吗?”刘瑞回答时,眼睛却看向了卫玲珑。 燕王府。 暖阁里点了火炉,炉上煮酒正热,酒香四溢。 刘瑞凑近一闻,闭眼深吸一口,十分享受。 酒很好,很香,但刘业今夜却不喝酒。自斟自饮的刘瑞只觉得自讨没趣,他不是为了喝酒才来的,是有事想和刘业说,等着刘业问他是什么事情,偏偏刘业就是不问。 刘瑞不耐烦了,苦笑道:“你知道我来不止是喝酒的。” 刘业点了头。 “那你怎么不问是什么事?” “我不问你就不说?” 刘瑞确实想这样。 “你不想说有何必要来?” 刘业的话让刘瑞懵了一脸,叹息一声后,说出了来意,“太后命我追查卫夫人的下落,可我现在没有一点头绪,六哥你看我该如何是好?” 身为飞鱼卫的大统领,刘瑞为宣太后执行了多次任务,每次任务都能圆满完成,从而深得太后器重。但事实是,他的功劳里,有一大半要归刘业。在执行任务时,刘业帮了他不少的忙,而且都很关键。 “你可以去一趟顺天府,找一个叫常平的巡检。”刘业说。 “找他干嘛?”刘瑞愣道。 刘业不愿多说,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刘瑞苦笑摇头,很无奈地道:“六哥,你真是惜字如金啊。” 他说完这句也就知趣地站了起来,告辞离去,“谢谢你的好酒。” 夜色更深。 风总算是停歇了,夜空中也露出了几点寒星。 卫玲珑从卫府回来后就忧心忡忡,以至于到了现在都未能入睡。 “小姐,已经很晚了。”香雪努力睁着沉重的眼皮,劝说卫玲珑该入睡了。 卫玲珑轻扯嘴角,微笑道:“你累了一天了,倦了的话先去歇着,我在坐会儿,困了便去睡。” “嗯……那好,有事情小姐叫我,我就在这儿睡了。” “好的。” 过了盏茶时间,卫玲珑依旧没有睡意。 听着外面风声不大了,索性便披上玄狐披风,轻轻开了门,走出屋子。屋外清冷的空气让人又精神了几分。 燕王府的规模只算是中规中矩,不过在卫玲珑看来也算是很大了。 偌大的王府并非灯火交织,只在需要的地方亮着一些灯,莹莹灯火与大户人家的灯火辉煌自是不可比的。但王府里萦绕着一股沉静之气,身处期间,内心会感觉到踏实、祥和。 沿着长廊随心而行,不觉间卫玲珑来到了另一处阁楼。穿过圆形的拱门,竟是一处花园。原来她进来的地方是这处阁楼的后院。 花园布置得很精心,一盏盏掩映在花丛间的石灯散发着淡淡的光,宛如夜空中的星。抬眼看去,主阁里还亮着灯。 是什么人住在这里呢?能有独阁独院的人,想来是为尊贵的人…… 难道——是燕王妃? 在燕王府住了也有天了,卫玲珑从来没听过关于燕王妃的任何事情。 难不成燕王还没有王妃? 她认为不太可能,身在皇家,大都早已成家。 即便真有王妃也当是理所当然,既然是理所当然,那她为什么会有堵心的感觉? 虽然……这种感觉并不强烈。 “什么人?”既然是王妃的住处,卫玲珑便觉得不该打扰,正要回头离去时,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卫玲珑停下脚步,循声看去,一个丫鬟提灯走来。 第24章 孙姑姑 第24章孙姑姑 卫玲珑略一欠身,“我不小心走到这里来了,若有叨扰之处还请见谅,我现在就走。” “你是卫玲珑姑娘?”丫鬟试探的问着,在得到确切的回答后,她面上露出了笑意,“孙姑姑一直说想要见你呢。此刻她也未曾入眠,这样,你随我来。” 卫玲珑从香雪那里听过孙姑姑的名字,是刘业的奶娘,后者待她十分敬重,犹如亲母一般,这处院落,便是孙姑姑的起居之所。眼前这个丫环是侍候孙姑姑的,叫阿柳。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王妃的寝阁呢。”卫玲珑无意中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阿柳“扑哧”一声掩嘴而笑,“姑娘说什么呢,咱们六爷还没有王妃呢。” 卫玲珑微微低下头,以掩饰自己的羞涩。得知刘业没有王妃,她竟有些高兴,真是莫名其妙,试探道:“王爷为什么还没有王妃?” “六爷早年就投身军旅,又在北疆待了几年,因此为能成家。不过我倒是听说六爷曾有一位喜欢的姑娘,但他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我就不知道了。” 卫玲珑有些失落,但很快又安慰自己,她与燕王只是一时交集,燕王是否有王妃,与她并无干系。 终于来到了阁里,卫玲珑被安排暂且在大堂等候,阿柳入暖阁通报。 没多久,她又走了出来,笑道:“卫姑娘,姑姑有请。” 卫玲珑点了点头,回以一笑,进入暖阁。 暖阁里温暖如春,一位身穿浅褐色外衣、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端坐在软榻上,身边立着一个丫鬟。 老夫人神态雍容,气质华贵,看着不像是一般奶娘。若没有阿柳的告知,卫玲珑一定会将她误认为是燕王的母妃。 “卫玲珑见过孙姑姑。” “你就是卫玲珑啊,常听燕王提到你。”孙姑姑面露微笑,虽然看着卫玲珑,眼眸却无神;原来,她竟是个盲人。 寡言少语的燕王竟然会经常提起她? 卫玲珑感觉到非常意外。 她讷讷的笑了笑,“不可能,燕王可是惜字如金的人。” 孙姑姑笑道:“别看他表面冷冰冰的,其实他内心深处呀,流淌着热血呢。大梁那么多国事,他恨不得全包揽下来,每日里忙的连歇息时间都没有。” 她顿了顿,又叹息道:“可是,朝廷里那些人,没一个记得他的功劳。就连太后……唉……不提也罢。” “燕王的好,总会有人记住的。”卫玲珑急忙说。 孙姑姑微笑着点了点头,不再提燕王的事。 她让卫玲珑坐下,吩咐阿柳送上茶水,然后便和卫玲珑聊了起来,说的正是卫玲珑的身世。 正说话间,丫鬟来报,“燕王来了。” 卫玲珑听了就想要回避,孙姑姑说不必,卫玲珑就只好留下。 刘业走了进来,见到卫玲珑在场颇感意外,只是面上瞧不出来罢了。 卫玲珑和孙姑姑已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刘业行礼。 刘业连忙道:“奶娘为何突然这般见外,不必行礼。”他早已与孙姑姑说过以后都不用向他行礼的。 孙姑姑道:“在外人面前,我还是要像个奶娘才行。” 卫玲珑一怔,孙姑姑嘴里说的外人,指的不正是她么? 刘业道:“卫姑娘又不是外人。” 卫玲珑又是一怔,抬眼看向刘业。 她想知道刘业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从刘业平静的面色上,她得不到任何信息。也许,刘业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卫姑娘不是外人?”孙姑姑问了卫玲珑也想问的话。 看似无意,实则有心。 “卫姑娘乃是卫公侄女,卫公如同我师,现在卫府出了事,我自然要照顾她的。”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卫玲珑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凉意。 孙姑姑问起他晚上到来的来意,刘业只说来跟她道安寝的。 “时间确实也不早了。”孙姑姑说,“老身乏了,六爷,卫姑娘,若是没别的事了,你们也早点回去歇息。” 两人告退,离开了孙姑姑的住处,走在长廊里,安静笼罩着他们。 “怎么还不睡?”刘业忽然问道。 卫玲珑惊了一下,连忙道:“睡不着。” “因为卫府的事情?” 卫玲珑点了点头。 “卫府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明天就会有结果了。” “叔父和卫萱她们还好好的,对吗?” 卫玲珑期望着一个安慰的回答,然而,刘业却什么都不说。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卫玲珑怅然若失。 再说常平那边,与刘业分别,也离开了卫府后,就立刻前往顺天府尹府上求见,结果府尹外出赴约去了,不在府里。 常平好说歹说才从顺天府的人嘴里打听到府尹大去了春风楼。 春风楼是靖安城里有名的酒楼,顺天府尹与几位同僚友人相聚在此饮酒作乐。 随从向他禀告常平求见,他却不想被打扰,拒之不见。 常平无奈,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刘瑞容突然来了,带上常平径直走进雅间里。赵府尹等人见到刘瑞,脸色骤变,连忙下跪行礼。 “赵府尹真是有闲情逸致呀。”刘瑞冷笑道。 “下官不敢……”赵府尹颤声道。 “快给我起来。” “谢王爷。”赵府尹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不安地立着。 “常平,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你想做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便是。” “是。” 常平暗自欣喜,随即告诉赵府尹,要派人清查卫府。 顺天府的大批人马很快聚集到了卫府,火把照亮了卫府的每一个角落。 官差们带上了铲子、铁揪、簸箕等工具,因为常平需要他们掘地三尺,寻找卫府发生过争斗的痕迹。 经过一个时辰的搜索,终于有了发现,“大人,在厨房发现了一条密道,密道里还有血迹。” 在卫府厨房发现的密道直通城内的静心观。 静心观是一个小道观,常平抓住了静心观观主,经审问,得知卫夫人齐氏在三天前的夜里突然从密道来到他这里,请他救命。 第25章 不知所踪 第25章不知所踪 “卫夫人说有人追杀她们,请求贫道救命。静心观是卫公资助所建,卫公对贫道亦有恩情,故而贫道立即送她们母子出城。”黄观主道。 “那她们去了哪里?”刘瑞急着知道齐氏的下落。 “去哪里贫道就不清楚了,出城之后,贫道就与她们分别了,也没多问。” “卫夫人有没有说追杀她们的是什么人?” “她也不知道。” 经过一夜的调查,刘瑞掌握的线索就只有这么多。天一亮,他便立刻去慈宁宫向宣太后禀报。 宣太后听闻,闭目深思,卫齐氏将堕胎药混入齐太医给端妃准备的安胎药里,致使端妃滑胎。 端妃小产,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容妃。 该不会—— 齐氏所为就是容妃指使。 然后容妃在派人去卫府杀人灭口。 这一切都串联得起来,只是还没有证据。若齐氏是受容妃所使,她们必然会有接触。 “瑞儿,你去查一查,端妃小产前几天内,容妃是否和齐氏有过接触。” “诺。” 皇宫是宣太后的皇宫,所以这条线索很快就查清了。 “齐氏来向太后告燕王罪状那一天,容妃娘娘将她请到了自家寝宫里,齐氏在那里待了有一阵子。”刘瑞禀告道。 宣太后面有愠色,沉声道:“来人,传容妃。” 容妃正在寝宫里看着绣工们裁制衣服,这些衣服当然不是给她穿的,而是为她即将出生的孩子准备的。 绣工们原本是要裁制男女皆可的衣服,但容妃认定自己怀的是个龙子,要求他们做出来的只能是男孩的衣服。 这时,慈宁宫的人来传旨了。 容妃听了面不改色,早有人给她通风报信,告诉她飞鱼卫已经查到了齐氏一家差点被人灭口的事情。 说到这事儿,她还怒气难消,若是底下人办事得力,杀了齐氏,她今日也不会被太后叫去。 “公公稍候,本宫去换件衣服。” “娘娘请便。” 容妃回到卧室,便唤宫女花蕊去通知皇上。 她换了一身暖色棉服后,就随慈宁宫管事太监前往慈宁宫。 烧红的地龙吐出一阵阵热气,西暖阁里温暖如春。阁里十分安静,只有碳炉里的银碳偶尔发出一些“吡吡”的声响。 宣太后面色凝重,目光落在炉子里,那红色的炭火像是染红了她的双眸。 “太后,容妃娘娘到了。” 宣太后点了一下头,不一会儿,容妃就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容妃挺着大肚子,行礼不便,但还是下跪行了礼。 宣太后一颗一颗的拨动手上的串珠,对容妃视而不见。她不发话,容妃就得一直跪着。 容妃知道太后是故意为难她,她已有对策,面上娥眉颤动,双手捧着隆起的腹部,装出一副不适的样子。 兰珠见状,便附到太后耳边,小声道:“太后,容妃娘娘好像身子不适。” 宣太后微微抬眸,便叫容妃免礼平身,令人给她赐座。这可不是她疼惜容妃,而是疼惜容妃肚子里的孩子。 容妃答谢,心里得意了几分,“不知太后召见臣妾,有何吩咐?” 宣太后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你曾和齐氏见过面,对不对?” 容妃假意寻思了一会儿,才说道:“是的,臣妾见她跪在养心殿外头,怕她冻坏了,便请她到长春宫歇息。” “你可知害得端妃滑胎的假安胎药,就是齐氏塞给齐太医的?” 容妃作出惶恐的模样,“太后怀疑是臣妾指使齐氏加害端妃?” 宣太后神色凛然,“难道不是吗?” 容妃从位置上站起,又到殿中跪下,“臣妾冤枉,请太后明查。” 她心知太后没有证据,根本不惧。再者自己现在身怀六甲,太后绝不敢为难她。 果然,宣太后的心思全被容妃料到了。 “你先起来,哀家也没说是你做的,只是怀疑而已。你若真是清白的,又何惧之有?” 这话还有另一层意思:我就怀疑是你了,你最好乞求老天别让我找到证据。 这么明显的警告,容妃当然明白。她眼泪流了下来,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 “太后若不相信臣妾,臣妾不敢起来。”太后要为难她,她也要为难太后。 岂料宣太后狠下心来:“那你就跪着。” 容妃心头一冷,没想到太后可以这么狠心,连她将要出生的孙子都不顾了。 好在这时候,皇上驾到。 刘显进了殿,见容妃跪着,连忙上去将她扶起。 问出了什么事情,容妃只是哭哭啼啼,什么也不说。 再看到母后面带愠色,刘显就从中调解。 宣太后不想听他废话,便令他带着容妃退下。 两人告退,兰珠松了一口气,试探道:“太后,容妃娘娘临盆在即,还是多担待些。毕竟,那也是陛下的孩子呀。” 宣太后目有怒意,自言自语道:“就算她诞下的是个龙子,也休想成为皇后!” 燕王府。 桌案上堆砌起来大堆书籍,是有关前往泰山路上的地理资料,以及沿途州府的疏志。 皇帝出行,保证皇帝的安全可是头等大事,刘业是个严谨的人,所以他要杜绝一切危险发生。 季安走了进来,小声道:“六爷,常平求见。” 常平此时到来,想是对卫府的调查有了结果。 他合上地方志,让季安去通知卫玲珑到会客厅,一同听听常平是怎么说的。 卫玲珑急忙赶到了会客厅,见了常平立刻上去询问情况。 刘业让香雪先扶她坐好,然后才让常平说话。 常平将有人要杀齐氏一家被人追杀灭口的事情说了出来,卫玲珑听了如坠深渊,心里落空,不寒而栗。 “现在朝廷已经向各府州下发了通缉令,要求搜捕齐氏。” “他们会有危险吗?”卫玲珑急忙问。 “不会。”刘业道,语气肯定。 太后要查清齐氏是受何人指使,就要留活口,现在怕只怕杀手也在找她们。 至于这一点,刘业没有说出来,说出来卫玲珑也帮不上忙,反而只会更加担心。 第26章 离开 第26章离开 虽然能确定齐氏以及卫绣、卫萱、卫青他们暂时不会有危险,但卫玲珑仍然放心不下,并打算亲自去寻找她们。 “要找到她们,只怕不容易。”香雪说。 “不容易也要找。”卫玲珑很坚定。 “小姐可知她们的去处,要从哪里找起?” 卫玲珑面有难色,她也不知道齐氏会去哪里,只想从京城开始,向着山西方向一路找过去。 她舅舅卫谦曾在山西任知府,山西有很多人脉,婶母很可能会去那里。 “你能想到的,朝廷也能想到,她们若是去了山西,只怕现在已被找到了。”刘业知道了,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你说她们会去哪里?”卫玲珑求助的眼神看着他。 刘业却又不说话了。 卫玲珑好不容易想到一个方向,就被刘业简单的否定了。 她便寄希望在刘业身上,以为刘业能给一个好的主意,不想得到的却是漠然。 或许是最近伤心过度,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怒从心起,斥道:“刘业!你要是不想帮忙就不要说话!” 香雪、傅平、季安都怔住了,都没想到卫玲珑敢用这种口气与燕王说话。 话说出去后,卫玲珑就觉得不合适,毕竟自己与刘业非亲非故,说起来,他已经帮自己许多忙了。 但齐氏等人的失踪,令她很是烦燥,静不下心来,寂寂片刻,她突然转身离去。 “小姐……”香雪立即跟了上去。 长廊似乎没有尽头,卫玲珑已经走得很快了。 “小姐,六爷不是不愿意帮助你的……”香雪神色急切,“他只是……”只是什么,着急之下,香雪也说不清楚。 卫玲珑充耳不闻,终于回到了厢房,进门之后,便开始收拾行李,收拾时,手上的伤痛一阵一阵的,但她咬牙强忍着,不觉间,额上以满是冷汗。 “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香雪问。 “去找婶母她们了。” “可是你要去哪里找?” “去哪都行,总比待在这里要好。” “但是你的伤还没有好……” “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你若是想帮我,就帮我收拾行李。” 香雪见她疼得脸都白了,于心不忍,就帮她收拾行李。 卫玲珑的行礼不多,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一些散碎银子。 打包成一个包裹后,卫玲珑便挂在身上,准备出门。 “小姐,你现在就要走了?”香雪惊讶地问。 她原以为卫玲珑很快就会冷静下来的。 “嗯。”卫玲珑点头道,“王爷那儿,麻烦你去告知他一声,替我谢谢他的收留之恩。玲珑虽然不在王府了,但卫府欠下的债,我还是会还给他的!” “我不去!”香雪果断地说,“这些话,还是小姐你自己去说。” “香雪……” 卫玲珑还想求她帮忙,但香雪头一扭便转身离开了厢房。 卫玲珑万般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去见刘业。 询问下人得知刘业就在书房,前往书房的路上,卫玲珑心里忐忑不安。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不过就是请道别而已,根本用不着不安。 一路上的自我安慰让她获得了不少勇气,终于来到了书房门前。 然而,当伸手去敲门的那一刻,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又忽然泄光了。 “卫玲珑啊,你不过是去和人道个别而已,干嘛像做了坏事一样?”卫玲珑柳眉紧锁,十分苦恼。 “这不是卫姑娘吗?”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把卫玲珑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孙姑姑和阿柳正向她这边走来。 卫玲珑颔首行礼,阿柳看她背着包裹,悄悄在孙姑姑耳边说了一句,后者道:“你要走?” “是,特地来向王爷辞行。” “你要去哪里?” “去找卫绣她们。” 孙姑姑点点头,又道:“可是你手上的伤还没好呢?” “已经没有大碍了,多谢姑姑挂心。”卫玲珑微笑道。 孙姑姑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卫玲珑去意已决,她也不好阻拦。不过她见到卫玲珑在书房门外徘徊了半天也没进去,就知道卫玲珑和刘业之间一定发成了什么误会。 “我也正想和王爷聊聊,不如我们一起进去好了。”孙姑姑说。 “不了……”卫玲珑连忙道,“孙姑姑,能不能拜托您一件事情?” “你是想让我给你带话?” 卫玲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道别的事情她应该自己去说才对,怎么好意思请人代劳呢? “好。”孙姑姑微笑道,“如果你需要的话。” 卫玲珑欣喜不已,向孙姑姑鞠了一躬,“谢谢孙姑姑,那我就先走了。” 孙姑姑微微点头。 卫玲珑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去。但走着走着,忽然又感到心里不安,道别这种事情,还是应该自己去说才好。 她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没有刚才那么轻快了。 走出了燕王府,一阵冷风扑面而来。虽然已经习惯了燕王府的冷清,但总算还是能使人感觉到温暖的。 外面的冷,才是真正的冷。 卫玲珑回头看了一眼燕王府深沉的大门,动容道:“再见了,我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毅然而去。 燕王府。 书房里飘着墨香,书案上一张铺开的宣纸上,落下了龙飞凤舞的字迹。 刘业的字苍劲有力,行云流水,气势磅礴,入木三分。 他的字在京城很受欢迎,是众人求购之宝。甚至就连那些不喜欢他的朝中大臣,也想方设法想要弄到他的墨宝。 孙姑姑静静地站在一旁,陪他写字,哪怕她并不能看到他写的是什么字。 若在以往,孙姑姑是不会打扰到他的,可是今天…… “卫姑娘走了。” 刘业的笔顿了一下,很快又游走起来。 “她叫我跟你道别,你说既然要道别,为什么不自己来跟你说呢?亏她还来到了门口……” 孙姑姑停顿片刻,叹息道:“现在的年轻人,心里在想什么,真是越来越难懂喽。”说罢,孙姑姑扶着阿柳的手离去。 刘业最后一个字还没写完,就停下了笔,“季安。” “在。” 第27章 路见不平 第27章路见不平 城门口聚集了很多人,都是要排队出城的。 卫兵们仔细盘查每一个人。 卫玲珑感到隐隐不安,她担心卫兵们是在寻找齐氏母子,或者是卫府的人。 她担心自己出不了城。 “这位大哥,请问一下最近门禁怎么这么严?”卫玲珑问了身边的一位中年人。 “你居然不知道?”中年人惊讶地看着卫玲珑,“这两日京城里发生了四起采花事件,据说,其中就涉及到王尚书的千金;对了,姑娘这是要去哪?” “寻亲。” “你一个人?” “不是,还有我大哥,他在城外等我。”出门在外,不得不提高警惕,故而卫玲珑说了个谎。 “那就好。”中年人道,“似姑娘这般面容姣好的女子,出行时最好结伴。” 卫玲珑谢过那人的提醒。 家中女儿被人玷污这种事情,不管是谁都不想张扬出去,尤其是大户人家,可偏偏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难道……另有隐情? 轮到卫玲珑时,门口的卫兵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让她离开了。 “难道真是搜查采花贼的?”卫玲珑心想。 因为她看到只要是女的,就没有被盘查,得知不是盘查卫府的人让卫玲珑松了一口气。 “看啊,一个丑八怪!” “像她那个模样一定不会被采花贼给盯上的!” “是呀,丑八怪!” “哈哈哈……” 人们的议论和笑声引起了卫玲珑的注意。 卫玲珑朝着声音处看了过去,只见众人正在嘲笑一名半张脸都是疤痕的女子。 这名女子穿着普通的衣服,头上带着一顶带帘子的斗笠。因为出城要受检的关系,卫兵们将她的斗笠给摘下了,于是便出现了这一幕。 被人围观嘲笑,女子神色慌张,急忙要带上斗笠。可因为太慌张的缘故,斗笠却从手里脱落,掉在地上滚了出去。 女子立刻去追,斗笠落在一名男子面前,男子将它检了起来。 “想要吗?”男子一脸戏谑地说。 女子点了点头。 “拿着。”男子将斗笠还给女子,可当女子伸手要接过来的时候,他却忽然将斗笠扔了出去。 女子更加慌张,立刻去追。 斗笠又落到了另一个人手里,那人又将斗笠扔给其他人。 斗笠在空中飞来飞去,女子仓皇地追着,众人像看戏一样,笑得正欢。 “住手!” 斗笠落在了地上,无人再去捡起。他们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卫玲珑身上。 卫玲珑义愤填膺,看着众人,“一群大老爷们儿,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 在暂短的沉默后,有人反驳道:“你是什么人?关你什么事?” 卫玲珑盯着说话的年轻人,冷嘲道:“还真有不知廉耻的人。” 那年轻人生气了,向前走出一步,“你说什么,再说一次试试。” 卫玲珑面无惧色,昂首挺胸,“怎么,你还想动手打人是吗?” 那年轻人确实想要动手,但见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他又犹豫了。 他的同伴在旁拉着他,劝他不要跟女子一般见识。 他便指了指卫玲珑,警告说:“今天算你走运!”说完,就和同伴转身离去了。 众人见没了热闹,也都渐渐散去。 “姑娘,谢谢你。”那位貌丑的女子已戴上斗笠,来到卫玲珑面前,鞠躬向卫玲珑表示谢意。 卫玲珑怔了一下,因为那貌丑的女子声音粗犷,听起来就像个男人。“这位姐姐不必客气。”她连忙道。 “恕我冒昧地问一句,姑娘是一个人吗?” 卫玲珑怔了一下,不知她为何要这么问。 “姑娘别误会,我是看近来京城周遭不太平,若姑娘是一个人的话,还是不要独自上路比较好。” “这么说来,采花贼的事是真的了?” 女子点了点头。 卫玲珑隐隐不安,但现在她还能怎么样?再回燕王府?那是不可能的。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卫玲珑道。 “姑娘要去哪里呢?”那女子又问。 卫玲珑本想说山西的,但想到此前刘业的话,只好苦笑说不知道。 “不如这样,我要去舜城,不知姑娘可顺路?若是愿意的话,我愿与姑娘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卫玲珑瞧她也不像个坏人,当即欣喜不已。 于是两人便结伴上路。 交流中,卫玲珑得知女子名叫杏花,比她大两岁。两人相谈甚欢,便以姐妹相称。 不觉间,黄昏悄然而至。 冬天的夜来的很早,入夜之后,晚风萧瑟,彻骨三分。 好在,两人及时早到了住宿的地方——路边的一家小客栈。 叫什么客栈来着,卫玲珑已经记不住了。天色太暗,客栈里只有大堂才亮着灯,看不清客栈外边的酒旗和招牌。 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很庆幸这一次能有人作伴。 两人要了一间客房,在点了些晚餐,吃过之后便上楼去,忽然传来一阵笑声留住了她们,“咦,这不是那个丑八怪和那个多管闲事的女人吗?” 卫玲珑寻声看去,正是今日在出城时遇见的那三名年轻人,准确来说是三个痞子。 卫玲珑听他们又在嘲笑杏花,心里愤愤不平,正要说话,杏花按住了卫玲珑的手,小声说道:“妹妹别理会,他们早晚会有报应的。” 卫玲珑听了她的话,就继续上楼去了。 忽然,她感觉到身后有一丝阴冷,微微回头,眼角余光瞥见杏花看了那三名痞子一眼,目光冰冷如刀,杀气隐隐。 杏花也回头上楼,见了卫玲珑又露出微笑,问她怎么了? 卫玲珑只道刚才那种阴冷的感觉只是错觉,便说了没事儿。 夜色渐浓,呼啸的冷风无孔不入,钻入厢房里。 杏花双手捧来一碗汤,说是姜汤,刚才自己去厨房煮的,喝了再睡能御寒。 卫玲珑不疑有他,道了谢便将姜汤喝下,很快,就有了倦意,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好好睡,做个美梦……”杏花又露出了微笑,笑容有些诡异。 三名痞子也在这家客栈过夜,他们的房间,就在卫玲珑的客房附近。 夜里三人都冷得睡不着,便聊起了有关杏花和卫玲珑的事情。 其中一人想到了今日卫玲珑那股嚣张的劲儿,便心里不悦。现在一想,卫玲珑姿色不错,便心生歹意,想要报复卫玲珑。 “这么做不好?”胆小的痞子老三说道。 “怕什么,现在不是有采花贼横行作乱吗,官府追查下来也只会认为是采花贼做的。”痞子老大自得地说。 痞子老二想了想,赞成老大的意见,“咱们手里还有些迷魂香,不用白不用!” 说到这里,他发出奸邪的贼笑声。 少顷,三人商议已定,便悄悄出了房间。 外头一片漆黑,客栈的人本来就不多,这个时候大家也都睡着了。 因此,他们不必担心被人发现,一想到那个漂亮的小美人,心里不由得兴奋起来,但他们不知道,有人已经先一步动手了。 第28章 采花大盗 第28章采花大盗 “真是个大美人呀!”杏花端详着卫玲珑的脸,吞咽着快要流出来的口水。 她……确切来说是他,向卫玲珑伸出了手,手落在卫玲珑的衣襟上,身子因为兴奋和激动而时不时颤抖着,就在这时,他闻到一股细微的怪味,寻着味道找去,他来到了窗户前,三根香燃着猩红的点子,冒着青烟。 他眯起眼睛冷笑一声,小声道:“老子用这玩意儿的时候,你们都还在吃奶呢。” 屋外,三名痞子面上带着亟不可待的坏笑,看着迷香渐渐烧完。 “应该成了?”痞子老二问。 “嗯。”痞子老大点了头。 三人来到了门口,痞子老大将一把匕首插进门缝里,一点一点地将门闩挪开。 “嗒”的一声,三人面露喜色,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然后他们用汗巾握住口鼻,走进房里。 房间里,那位丑八怪女子趴在桌面上,那位貌美的女子则躺在床上。 三人见状,更加激动。 考虑到现在房里还有迷香,所以他们先打开对外的窗户,让冷风吹进来,吹散迷香。 迷香散去,三人来到床边,看着卫玲珑,面露淫笑,吞咽着口水。 “我先来!”痞子老三说着就向卫玲珑伸出了手。 痞子老大立即瞪了他一眼,他干笑道:“我帮你把她的衣服给脱下来。” “这种事情,我自己来。”痞子老大说。 痞子老三只好收回了手,无奈地看着。 三人的注意力全在卫玲珑身上,完全将杏花给忘在九霄云外了。 “你们三个小毛贼真是胆大包天,老子看上的人也敢动手动脚!” 身后一个声音将三名痞子吓了一跳,三人回头一看,杏花已经站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没晕倒?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但很快他们就冷静了下来,既然坏事被人发现了,当然只能杀人灭口了。一个女人他们还对付不了么? “老二、老三,上!”痞子老大说。 “我看你们还是一块儿上比较好。”杏花说。 两痞子扑了上来,杏花不躲不避,迎面而上。他三拳两脚,就将那两痞子打趴在地,痛苦呻吟。 痞子老大吓到了,见状不妙拔腿就跑。当他来到门前时,杏花也出现在他的面前。 痞子老大浓眉一拧,一拳向杏花打了过去。 杏花抬起手,接住了他的拳头,立即一拧,痞子老大便是一声惨叫。 他的整条手臂都脱臼了。 嫌他太吵,杏花随手给了他一记手刀,将他打晕。 其他两痞子见状,立即跪地求饶。 杏花冷笑着,也不管他们是否答应,出手将他们打晕。 …… 距离客栈稍远的地方有一处小树林,林子里有一间破败的土地庙。 篝火照亮了布满蛛丝的土地爷,土地爷慈祥的脸上,笑容也显得诡异起来。 从远处看来,这堆篝火更像是一团鬼火。令这个树林增添了一份阴森。 眼前似乎有亮光…… 卫玲珑睫毛颤动,缓缓睁眼。 火光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同时还有一个男人的身影。那人穿着黑色劲装,头系一根黑色的带子,坐在火堆旁烤鸡。鸡肉的香味弥漫开来。 “你是什么人?”卫玲珑开口,问话很轻,声音听来很虚弱。 事实上,她尝试要站起来,可发现一点力气也没有。 那人回头朝卫玲珑看去,面露微笑,“你终于醒了。” 卫玲珑环顾四周,发现不是她入住的客栈客房,便问这是什么地方,她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笑道:“是那三个家伙把你掳来的。” 卫玲珑顺着那人指点的方向看去,只见庙门后面堆着那三个痞子。 他们此时被绑在了一起,昏昏沉沉的,似乎睡着了。 “这么说,是你救了我?” “没错。” 卫玲珑想起了杏花,便问:“和我在一起的那位姐姐呢?” 那人道:“不知道,我只救了你一个人。” 卫玲珑微微皱眉,端详着眼前的人,只觉得那人的声音和杏花非常相似。 这时,那三名痞子也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绑着,惊慌不已。 当他们注意到卫玲珑和那个黑衣人时,更加惶恐,其中一个人失言道:“采……采花……大盗……熊霸……” 采花大盗!卫玲珑听得真切,重新审视面前的人。 那人没有否认,冷笑着向那三名痞子走过去。 三名痞子吓得脸色苍白,哀声乞饶。 熊霸来到他们面前,回头看向卫玲珑,“卫姑娘,你想怎么处置他们呢?” 卫玲珑半晌才回过神来,小心问道:“你真的是采花大盗?” 熊霸朗声大笑,“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熊霸便是。采花大盗也太难听了,在下只不过是爱慕美人而已。” 卫玲珑也慌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还是使不出力气。 熊霸道:“在京城城门时,这厮对姑娘无礼,在小客栈里,还欲图不轨。现在我就为姑娘你出口恶气。” 话音刚落,只见寒光一闪,那个痞子老大脖子上便出现一条红线,随后鲜血喷出,身首分离。 斩首,如此迅速,如此果决! 没人会预知此时的这幅惨状,另外两个痞子已吓得屁滚尿流,卫玲珑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黄泉路上多寂寞,我看你二人也去与他作伴好了。”熊霸又举起了手中的那把短剑。 “饶命……饶命啊……”二人惊道。 熊霸不为所动,挥刀而下。 “住手!”卫玲珑忽然喊道。 熊霸的短剑停了下来,距离那痞子仅一寸来长。 “卫姑娘,你想放了他们?”熊霸问。 卫玲珑点了点头:“他们的确有过错,但罪不至死……” “卫姑娘真是个善良的人啊。”熊霸笑道,然后切断了绳子。 两个痞子立刻爬起来,准备逃走。 “等一等!你们还没谢过卫姑娘呢。”熊霸道。 两人立刻跪了下来,向卫玲珑磕头道谢。 熊霸问卫玲珑是否还满意,卫玲珑闭眼点了点头。熊霸便叫这两人带上痞子老大的尸体滚开。两人片刻不敢耽搁,带着痞子老大跑了,只恨娘亲少生了两条腿。 熊霸走回到篝火旁,拿起已经烤熟的鸡,来到卫玲珑身边,他撕下一条鸡腿,送到卫玲珑嘴边。 “你放开我,我自己来。”卫玲珑道。 “姑娘误会了,麻翻姑娘的是那三个人,等姑娘体内的药效退了,姑娘就能动了。饿了,先吃点点。” “我还不饿……”卫玲珑担心鸡肉有问题,所以不敢吃。再者,都落到这般处境了,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 熊霸将一半鸡给卫玲珑流着,自己坐在卫玲珑身边,自吃起来。 “刚才你说我救了你,我什么时候救了你?”卫玲珑战战兢兢地问。 听她这么说,熊霸笑了笑,说出了实情。 “姑娘你忘了杏花吗那个丑八怪吗?她其实就是我假扮的。” 第29章 夜下奔逃 第29章夜下奔逃 熊霸在京城里做了几件案子,不想其中一件案子居然冒犯了当朝尚书,所以全城戒严搜捕,为了逃出城外,他便乔装成丑女杏花,不想出城时被人戏弄。 那时他一肚子火气,恨不得杀了那些戏弄他的人,只是还在官兵的管控范围内,他不敢贸然出手。 卫玲珑在那时候路见不平,可谓是帮了他一个大忙,故而他说卫玲珑是他的恩人。 卫玲珑闷声听他说完,心里一直忐忑不安,酝酿了半天,才鼓起勇气问道:“你会不会放了我?” 熊霸似乎很惊讶,“放了你,为什么?姑娘莫怕,姑娘是心善之人,我熊霸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不会伤害姑娘。这一点,我以人格担保。” 采花贼的人格,似乎不足取信。 卫玲珑心里这么想,但没敢说出来。 “既然你不会伤害我,为什么不放了我?” 熊霸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对姑娘一见倾心,愿长随姑娘左右,保护姑娘。” 这话听着就令人怀疑,但卫玲珑也无可奈何,她现在只想着要如何逃离魔掌。 “我饿了。”卫玲珑道,要想逃跑,就必须有体力。 熊霸面有喜色,将那半只鸡拿过来,亲自喂给卫玲珑,卫玲珑心里虽然排斥,但为了积蓄体力也就忍了。 燕王府。 季安脚步匆匆,穿过长廊来到了书房。 书房里还亮着灯,刘业总是很晚才睡。这个时候,他要么是在看书,要么是在处理公务。 “六爷!”季安敲了一下门,不等刘业同意,便撞门而入。 刘业将手里的书放下,向他看去。 季安“扑”地跪了下来,垂头丧气,“六爷,您让小的暗中跟着卫姑娘,小的却跟丢了。” 刘业很冷静,问道:“在哪丢的?” “城外的福来客栈。小的怀疑,她是被人带走了。” “何人?” “可能是采花贼。” 刘业肃然而起,面色严峻,吩咐道:“你立刻去知会顺天府。” “是。”季安领命去了。刘业随即叫来傅平,令傅平点齐王府兵,直奔城外。 夜色如墨,北风吹着天上的云霾游走不停,几点刚刚露出赖的星光,很快又被遮住。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树林的呜呜声,像是哪位伤心人再哭泣。 眼前的篝火渐渐矮了下去,熊霸又添了几根柴火,篝火又旺了起来,照亮卫玲珑平静的面容。 卫玲珑闭着眼睛,睡得沉稳。 熊霸每次看着她,都会心痒难耐。但他努力克制,对他而言,卫玲珑是特别的一个,所以他不愿用暴力得到她。 长夜漫漫,美人在侧却不能得,对这个视美色如命的采花大盗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地上的干柴似乎有些少,熊霸看卫玲珑睡得安稳,便悄悄起身去寻些干柴。寻柴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他想借助庙外的冷风吹散心里的欲火。 这时,卫玲珑睁开了眼睛。 其实,她一直都没有睡着,试问被一个采花贼盯着,她又如何能睡的着? 她假意安睡,就是为了等待脱身的机会,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她的手脚已能动弹,但为了让熊霸放松警惕,她仍然装出动不了的样子。 现在她心跳加速,熊霸已离开了小庙,正是她脱身的好机会。她毫不迟疑地站了起来,来到门口,向外张望。 倒霉! 熊霸就站在门外,吹着冷风。 如果悄悄地走出去,说不定会被他发现,但错过了这次机会,也许就没机会了。 卫玲珑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她返回到庙里,看着微笑的土地公的塑像……就是那里了! 冷风让熊霸恢复了平静,他转身回到破庙里,一眼便不见了卫玲珑。 怒火顿时腾起,他快步走了出去,心想卫玲珑还走不远。 就在他离开破庙后,卫玲珑从土地公塑像后面转了出来。 “谢谢土地爷爷。”她向土地公微一鞠躬,然后便离开破庙,投身入黑暗之中。 熊霸忽然觉得不对劲儿,立刻奔回破庙,恰好,余光瞥见一个影子闪进了树林里。他立刻追了上去。 树林里满是枯枝败叶,脚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卫玲珑快步走着,留心听着周围的声音,有一阵“沙沙”声来自身后。 她立刻站住了,那脚步声很快…… 熊霸也是追着卫玲珑的脚步声来的,他来到了卫玲珑刚才站着的地方,忽然不见了卫玲珑的脚步声。伫立聆听,夜色中除了风声还是风声。 熊霸忽然勾了勾嘴角,大声道:“出来,我知道你就在附近。” 卫玲珑确实就在附近,在一颗大树后面,后背紧贴着树干,努力地放轻呼吸,生怕被熊霸听见。 “玩捉迷藏是吗?我最喜欢玩捉迷藏了。”熊霸坏笑道,“但被我找到的话,我可是要奖励的……奖励就是——” 他一边说话,一边在周围寻找,并仔细倾听周围的声音。 “奖励就是我要得到你,跟你欲仙欲死,快活无边。” 卫玲珑的心跳得很快,几乎要跳出来了,因为熊霸的声音正在向她接近。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卫玲珑缓缓蹲了下来,在地上抓了一把土。 熊霸听到了细微的声音,将目光锁定在眼前的一颗大树上。风在吹,树干的边缘露出了衣袂一角。 熊霸高兴急了,“我找到你了!哈哈,没想到小美人你还颇有情趣!” 说着便突然冲了过去,卫玲珑也突然转了出来,将一把泥土向他扔过去。熊霸猝不及防,被迷了眼睛。 卫玲珑趁机脱逃,飞快地跑着,她已顾不得方向,顾不得周围的情况。眼下脑海里只有一个信念——跑。 熊霸抹去了眼睛的沙土,目露凶光,听着卫玲珑的脚步声追了上去。 幽暗中,卫玲珑看到了一丝光亮。是人家吗? 卫玲珑看到了获救的希望,全力向那光亮奔去,当她接近那亮光时,整个人都懵了。亮光是火光,火光在一个破庙里,正是刚才的土地庙。她兜了一圈,竟然又跑了回来。 “我看你往哪里跑!”熊霸出现在了身后,看着她笑,像野兽捕捉到了猎物。 卫玲珑绝望了。 熊霸向她一步一步走来。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从土地庙后面传来,卫玲珑立刻回头看去。 她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因为——刘业骑着马出现在眼前! 第30章 狼口脱险 第30章狼口脱险 刘业来到了路边客栈后,便将客栈里的人拿来询问。其中有住客在深夜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异常的声音。 “是两名女子的住处。”店小二也证实了这一点,“客栈后院的一辆马车也被人盗了去,我们才发现那两名女子和三位客官都不见了,正要进城报官的。” 刘业就是根据这条线索追查,经过一个小树林时,得知树林里有一个土地庙就进来看看了。 原因很简单,他推测在这么冷的夜晚,谁也不想冒着寒风赶路。 进入树林后他就发现了火光,继而来到土地庙里,庙里无人,仅有一堆篝火,门口地上还有一滩血迹。 刘业心里一紧,担心卫玲珑受到了伤害。他正准备在这附近扩大搜索范围时,就听见庙前有声音传来,策马过来一看,见到了卫玲珑,心里暗喜。 熊霸表情僵住了,干瞪着刘业。 傅平认出了熊霸,指着他瞪眼道:“那就是采花大盗,来人,抓住他!” 熊霸面无惧色,对卫玲珑笑道:“卫姑娘,我不会放弃你的,咱们后会有期!” 言毕,便转身奔入树林里。 傅平带着人马追了上去,小庙前就只有卫玲珑和刘业两个人。 两人互相凝视着对方。 冷风从他们身边吹过,却未觉寒冷。 呆了半晌后,卫玲珑默默走到刘业面前,颔首欠身,“谢王爷搭救之恩,此恩此情,卫玲珑将来必报。” “你还是要走了?” “是的,卫玲珑要去找婶母。” “我不允许。” 卫玲珑怔了一下,抬头看着刘业,一脸惊奇。 “跟我回去。”刘业道,不容置喙。 “为什么?”卫玲珑有些生气。 “你是卫公的侄女儿,所以我要照顾你。” “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不劳王爷费心了。”卫玲珑颔首,转身便走。 刘业微一蹙眉,不明白卫玲珑为何与初见之时判若两人,难道是因为卫府的变故改变了她? 不容多想,卫玲珑已走远,刘业策马向前,追上卫玲珑。 “你现在漫无目的地去找他们,根本是大海捞针,,我已派人去打听卫夫人的下落,一旦有消息便会立刻告诉姑娘。” “你不是不管吗?”卫玲珑冷淡地说。 “卫公是我老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的家事亦是我的家事,我岂能不管?” “你去找是你的事,我自去寻找她们是我的事情!” “你不能去,你找到她们只会害了她们。” 卫玲珑不以为意,懒得多说。 “现在卫夫人是端妃娘娘一案的关键人证,那些要灭口的杀手都盯着你,等着你给他们带路。你找到她们,岂不是将危险带给她们?” 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卫玲珑顿了一下,但仍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前走;即便刘业是对的,卫玲珑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哪知刘业一个纵马向前,身子一沉,轻舒猿臂,一把搂住卫玲珑的腰,将她提了起来,放在鞍上身前。 卫玲珑大为吃惊,挣扎不断,嘴里喊着要求他放开自己。 刘业似若未闻,却把卫玲珑护得更紧了,以免她翻落马下,见她已经坐稳,他便策马狂奔,冲入树林里。 树林飞身闪过,寒风呼啸而过,马蹄踏踏,不一会儿便奔出了树林。 寒风铺面,卫玲珑却不觉寒冷。 这股寒风反倒是让她清醒、冷静了下来。 她睁大眼睛看着前方的路,路虽还是原来的路,却已不见迷茫。 “对不起。” “嗯?” 卫玲珑垂着头,又加大音量,“对不起!” “为什么突然向我道歉?”刘业问。 “因为我的任性……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我并不觉得麻烦。事实上,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卫玲珑回头看了刘业一眼,只见刘业目光直视前方,面色依旧平静。 她终于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竟然认为刘业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既然你早有安排,为什么不对我说?”卫玲珑还是有一些埋怨。 “我以为你会知道。” 他这话说得卫玲珑好像应该知道一样,卫玲珑鼓起了嘴,道:“不是所有人都像王爷你一样那么聪明……” “我并非自以为是,只是……” “王爷不必解释了……”卫玲珑的语气软了,“玲珑都明白,谢谢王爷……” 这时候,傅平从旁追了上来,告诉刘业他们没能抓住采花大盗熊霸,“那家伙真是太狡猾了,名字里有个熊字,却像更一只狐狸!” 他十分生气,原本还想着抓到熊霸后能去衙门领一笔赏钱的。 跟着燕王做事,没法欺行不能霸市,衣兜里还是有些紧巴巴的。 燕王明明有打理经济的才华,可他却从不徇私舞弊,跟在燕王身边,自然也会受他影响,不自知地敬他、学他。 正说着,顺天府的人马也来了。 顺天府尹上前拜见刘业,说了几句嘘寒问暖的话。 刘业没等他说完,便让傅平配合他搜捕采花大盗,自己先带着一部分人回去了。 大晚上的还要在外面泡着,傅平心里叫苦。 看了看顺天府尹,便笑道:“大人,你看我这可是为朝廷办事,是否能领些劳工费?” 顺天府尹笑道:“傅管事,是王爷让你协助本管办案的,要劳工费,你应该去管王爷要。” 卫玲珑回到燕王府,最高兴的人自然是香雪了。自她离开后,香雪就一直自责,后悔没有力劝她留下。 刘业让香雪带卫玲珑去休息,自己便也离开了,玲珑欲言又止。 ****** 皇宫。 寒风依旧,不过今日是个艳阳天气,也不觉得那么冷。 后花园里的梅花林开放正盛,花蕾满枝,迎风招展。让风中多了一份幽香,更是让这肃冬少了一份严寒。 兰珠打开了沉红色的镂花楠窗,让清风携这花香飘然而入。 宫女扶着宣太后缓步来到窗前,阳光正好落在半身上,将那一身湘红色的金丝鸾鸟朝凤宫袍映得红艳耀眼。 放眼长望便是蓝天白云,下探便是梅花起舞弄影。 宣太后娥眉舒展,神态十分轻松,“好一个清朗的日子!” “要是天天都是这个日子,也就不觉寒冷了。”兰珠应和。 宣太后微微点头,以示赞同。 这时,刘瑞走了过来。身为飞鱼卫的都统,他可以不经同传便来见太后,“拜见太后!” “大清早的,何事?” 本来已经做好汇报准备的刘瑞,又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卫玲珑被六哥带回燕王府了。” 宣太后眉头一拧,“这个刘业,又坏哀家大事!” 第31章 燕王相亲 第31章燕王相亲 上回刘业从慎刑司带走卫玲珑之后,宣太后就想到了一个追查卫夫人下落的办法。正因此,刘业来向她谢罪时,她才没有追究刘业的罪过。 卫玲珑回到燕王府后,宣太后就命刘瑞派人暗中监视卫玲珑,她想通过卫玲珑找到卫夫人。 即便卫玲珑找不到卫夫人,或许也能发现那些杀手的踪迹。 毕竟卫玲珑是眼下唯一一个和卫府关系紧密的人,那些杀手不可能会放过她。 终于,宣太后听说卫玲珑离开燕王府时,欣喜不已,认为自己的计划很快就会成功,但刘业却又把人带回了燕王府,这无疑是在和她作对。 最近刘业方方面面都让她生气得很,“去,把燕王给我叫进宫里来!” “是。” “等等!”宫人刚要走,宣太后又叫住了他,“算了,不管他了。” “太后,不如让儿臣去和六哥说一声?”刘瑞道。 宣太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事儿暂且搁下,继续派人密切监视卫玲珑。” “遵旨。”刘瑞作揖一鞠,退了出去。 宣太后已没有好心情,忽觉天寒,便叫人关上窗户,让兰珠扶回暖阁。 她忽然改变注意不召见刘业,是因为她想到了即便把刘业叫来问话,刘业也会有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自是说不过这个儿子,更不想责罚他,所以索性不见也罢。 暖阁里,六局女官已候命在内。 宣太后到来时,女官们叩首行大礼。 宣太后在暖榻上坐下,令众女官平身,然后布置宫中事宜。 “容妃临盘在即,你六局二十四司要做好准备,各种物资补给择优择重供给长春宫,布置有绪,切莫到时候慌慌张张的。” “奴婢遵旨。” “还有,国库仓虚,往后两月,后宫的碳敬适当稍减……减个三成,慈宁宫减四成。” “太后贤明。” “其他诸事,你们有何要说的吗?” 众女官皆无事禀告,宣太后便示意她们退下,随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面露倦意。 兰珠立即上来为她按摩揉肩,“太后辛苦了。” “是呀,若是陛下立了皇后,哀家也就能享享清福了。”这些宫中琐事,本应是皇后掌管的,但因为刘显久未立后,故而全由宣太后处理。 别看宣太后嘴里说想有个皇后为自己分忧,但也不见得真愿意把权力都交出去。 “奴婢有一事儿不解……”兰珠咬着嘴唇,怯怯地问道。 “说。” “太后真的要容妃娘娘生下皇子吗?”话说完后兰珠就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但宣太后仍闭目养神,气定神闲。 “哀家想过了,犯错的是容妃,而不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再怎么说,那孩子也是皇室血脉。再者,即便她生下了孩子,也不见得这孩子就要跟她!” 兰珠算是明白了,把容妃的孩子让嗣给端妃,对容妃来说简直就是最大的惩罚。但容妃娘娘会乖乖就范吗? 兰珠没有将她的忧虑道出,而是说着太后英明的奉承话。 宣太后忽然想起一件事儿,“燕王的年纪也不小了?” “好像是二十有二了。”兰珠回答说。 “你记得倒是挺清楚的。”宣太后微笑道。忽而面上又有愁云,语气不满地说:“都这么大了,连个妃子都没有,这么下去成何体统。” “燕王常年在外率军,怕是没功夫顾上这些。”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一会儿你吩咐下去,令有司物色年纪、体貌合适之女子,哀家要给他指婚。” “诺。” 卫玲珑在燕王府,日子过得清淡自在。只有一点,牵挂卫家母子,最是令她夙夜难眠。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手伤渐渐的痊愈了。 药膏洗去,果真露出了一双葱指,白白细细的。 对卫玲珑而言,这双手能否恢复从前模样倒不打紧,关键是还能做得了女红等细致的活儿。 绣好的成品,可以拿出去卖,慢慢地偿还刘业的人情。 忽然之间,她发现自己欠刘业的人情,似乎有些多。于是,她工作上更加努力了。 在这些日子里,刘业倒极少现身。 卫玲珑问了香雪,香雪只作不知。 但她瞧出香雪恍恍惚惚、遮遮掩掩的,便知道她一定有事隐瞒自己。 在香雪那儿问不出来,卫玲珑便去问季安、傅平等府里其他人,无奈任她怎么旁敲侧击都没有得到答案。 后来竟问到了孙姑姑哪儿。 “你真不知道?”孙姑姑面有讶色。 卫玲珑摇了摇头,一脸迷茫。 孙姑姑笑了,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放下后说道:“你好像很在意六爷的事情?” 卫玲珑脸庞一红,连忙解释道:“并不是……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 孙姑姑笑出声来,“他是你的恩人,你关心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对不对?” “对!”应了一声后,卫玲珑脸更烫了,直烫到了耳根子。她把头垂的更低,后悔应的这么着急。 孙姑姑也不再取笑她了,徐徐道:“这段时间,宫里来人找六爷。说是太后要为他安排一桩亲事,这些天他进宫,估计是去相女子去了。” 卫玲珑听了,心里慢慢的感觉到凉嗖嗖的。 男大当婚,刘业至今未娶,太后着急也是合情合理的,他去相亲也是合情合理的。 明明知道这些都是合情合理的,可这心里还是堵的慌,为什么? “卫姑娘。” “啊?” “你还好?”孙姑姑慈祥的问道。 “我很好啊。”卫玲珑笑着回答,不过她的笑容已经没了刚才那份自然。 “你说,六爷能找到心仪的女子么?” “我想应该可以,毕竟六爷那么好,想要嫁入王府当王妃的女子定是千千万万、如过江之鲫。” “那你呢?” 卫玲珑怔住了,愣愣地看着孙姑姑。 孙姑姑依旧面带笑容,但眼神却极其认真,尽管她是个盲人。 为避免尴尬,卫玲珑干笑了两声,“玲珑无才无德,哪里配得上王爷。” “如果我说你可以呢?”孙姑姑仍旧极其认真。 第32章 心事 第32章心事 卫玲珑又怔住了,这次怔了半晌,才笑道:“孙姑姑莫要取笑玲珑了。” “我确实是认真的。”孙姑姑语气肯定。 卫玲珑低下了头,“玲珑没有非分之想……” 这时,下人来报说,王爷驾到。 “玲珑还有事儿,先行告退!”卫玲珑急切地说道,她这会儿心乱如麻,并不想见到刘业。 孙姑姑刚一点头,她就立刻往外走,哪知到门口时,一个身影忽的出现在身前,卫玲珑差点撞上。 看清来人,玲珑刚刚消下去的脸庞顿时又涨红如鸽血,也不知怎么说话。 “你这面色怎么了?”刘业不解地问道。 “我……被你吓的!”勉强应付了一句,卫玲珑便绕过他的身边,快步走出去,只求阁外的寒冷能降下她的火热。 刘业入到阁中,给孙姑姑请了安,问起方才卫玲珑慌张的原因,孙姑姑只是笑笑,却未回答,反而问起刘业进宫多日,都了解了哪些女子。 刘业皱眉不展,微叹道:“不提也罢。” 孙姑姑认真地问:“六爷今年也二十二了,难道真不打算娶亲?” 刘业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现在还不是做个人私事的时候。” “可这一次是太后安排的,你能拒绝?” 刘业的愁苦正是由此而来,他是已经拒绝了,但太后的行事作风他再清楚不过了,他的拒绝恐怕不会起效。 “这亲横竖都是要娶的,六爷就没有一个喜欢的女子?” 刘业微微一怔,不由得想起来记忆深处的某个人,眼里不经意间闪过一抹惆怅。 他不想再和孙姑姑就这个话题聊下去,便要告退。 “你觉得卫姑娘怎么样?”孙姑姑突然把话题扯到了玲珑身上,“卫姑娘人长得不错,心地又善良……” “姑姑怎能把我与卫姑娘联系到一块儿?” “太后要你娶亲,你推不掉,不如就和卫姑娘……” “姑姑莫要再说了,我和她是不可能的。” “噢,你那么关心她,我还以为你喜欢人家哩。” “她是卫公的侄女,我只是尽义务保护她而已。” “那就当我没说过。”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刘业拱一拱手,转身离去,听着他离去时明显不自然的脚步声,孙姑姑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 ****** “退朝——” 奉天殿上回荡着嘹亮的声音。朝臣们跪安后,陆续离开大殿,其中以礼部的官员走得最快,大家都知道原因,因为刘业现在参与礼部事务。 礼部官员们不是不愿与刘业共事,只是不想在奉天殿就和刘业议事。因为刘业有个习惯,做事极为认真,只要和礼部的官员聊上公务,这一聊少则也是一炷香的时间。就这么一直站着说,站在寒风中。 然而今天刘业却未找他们,因为退朝后他就被太后传召了过去。传召的原因,当然还是他的亲事。 今日的西暖阁有些偏冷,宣太后多披了一身祥云流彩的披风。但还是觉得有些寒意,面前就放了两个炉子。炉子里的炭火发出的红光,照得那枚赤金护甲闪闪发光。 宣太后把玩着赤金护甲,脸色阴沉。这炉火也照不亮她的花容,暖阁里又添了几分寒意。让她不高兴的自是刘业,他又再一次推辞婚事。 “鲁国公的千金素心,年纪正好,姿色上佳,出身高贵,配你再合适不过。” “儿臣还是那句话,儿臣个人的事情,还请母后让儿臣自己做主。” “放肆!”宣太后这一斥,吓得阁里的宫人们全都跪了下来。 “你的事情哀家还做不了主了?”她挑着凤眉说。 刘业依旧面不改色,“儿臣以为,现在还不是谈及婚事的时候。” “你都二十二了,众亲王里,就只有你仍是只身一人!”宣太后沉了一口气,正色道:“你是不是还是忘不了那个人?” 刘业默不作声。 宣太后见状,气上心头,竟是喘不过气来,兰珠急忙叫传太医,她和刘业一起将宣太后扶进屋内放置床上。 没多久,太医来到,刘业退出房间,焦心等待。又过了一会儿,兰珠从内而出,见刘业,“王爷,太后要见您。” 刘业复入房内,与床沿跪下,自责不已,“儿臣不孝,使母后动怒,请母后责罚。” 宣太后坐起床头,深深叹息,“责罚?哀家若是铁石心肠,你还能跪在这里与哀家说话?业儿啊,听母后一句,早点成家。” 刘业深切领会到了太后对他的关爱,内心惭愧不已,便沉声道:“一切但凭母后做主。” 太后欣喜不已,便让他平身坐下,再让兰珠将鲁国公之女安素心介绍给他。 鲁国公安泰是宣太后表弟,安素心便是宣太后的侄女儿,少时常来宫中玩耍,深得太后喜爱。 “哀家也不会逼你成亲太早,过些日子素心便来京,她就住你府上,你们两个也好熟悉熟悉,互增了解。” 刘业虽还是不情愿,但事已至此,也就只能同意了。 随后太后便要休息,让刘业先行退下。刘业自去忙事,太后舒了一口气,将锦被从身上掀开。腿脚移至床边,兰珠立即蹲下来,一边为她穿上鞋子,一边道:“恭喜太后,燕王终于愿意成婚了。” 宣太后冷哼一声,“哀家若不使这苦肉计装病,他又岂会听话?” “可见燕王还是很孝顺的。” “若是真孝顺,就不该气哀家!”穿好了鞋子,兰珠便扶起宣太后,问她要去哪里,说是去端妃那儿坐一坐。 储秀宫。 储秀宫内流动着一股暖流。因为得到太后的格外关照,储秀宫的碳敬不禁没有削减,反而增加了。端妃小产,心伤体弱,未免落下病根,照顾自是要精细很多。 虽然宣太后特意下令对端妃隐瞒她小产的原因,不过在皇宫这种流言易走的地方,她还是知道了。知道了是卫夫人齐氏害了她,也知道了齐氏曾经见过容妃。自从孩子夭折后,她便怀疑起了容妃。 心里一口怨气难咽,她是夜不安寝、食不下咽。而时至今日,太后却拿容妃没有办法,这令她更是悲痛欲绝。 第36章 英雄救美 第36章英雄救美 那人不发一语,回头面对四名打手,冷峻的面容上,全是蔑视之色。 四名打手震怒,一起冲了上来。 那人也迎了上去,只见招之内,这四名打手人仰马翻,血迹横飞,纷纷倒地之后,呻吟不止,再也站不起来。 而这时,郑妈妈带着一群打手涌了进来。打手们手执长棍,一脸凶相。 郑妈妈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人,脸上横肉纵生,“就是这人,给我往死里打!” 打手们举起木棒,一拥而上。 “王爷,小心……”面对这么多凶徒,卫玲珑也不禁为他担心。 但他面色平静,长立不动。 郑妈妈刚才听到了卫玲珑的话,慌忙道:“住手!” 凶徒们仿佛定格了一般,举棒不动了。 “刚才你说什么?”郑妈妈问卫玲珑。 卫玲珑没有理会,但有一个人告诉了她答案。艳娘惶惶张张地跑进来,见了房间里的情况,吓得脸色苍白,四肢无力。她扑地跪了下来,颤声道:“奴、奴婢……参见燕王爷……” 郑妈妈惊呆了,恍若失神,身子摊了下来,跪在地上。打手们面面相觑,然后扔掉手里的棍棒,纷纷下跪,额头贴地,不敢出声。 这时,一队官兵涌了进来。带队的,正是常平。 “怎么回事儿?我听说这里有人闹事儿!”常平一嘴官腔地说。忽然,像是刚注意到刘业似的,立刻上去行礼,“卑职不知王爷在此,失礼了还请王爷恕罪。” 刘业道:“这些人意图袭击本王,你处置。” “明白了。”常平随即下令将众打手以及郑妈妈、艳娘全部带走。 艳娘慌了,立即表示自己没有参与此事,常平便向刘业征求意见。刘业懒理,已回头询问卫玲珑情况。 “能走吗?” 卫玲珑点点头。 刘业将她扶起,准备带她离开。 这个时候,刘瑞走了进来,“六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业知他是明知故问,故而没有理睬。 刘瑞冷下脸来,“六哥这是要带卫姑娘离开吗?” “不行么?” “卫姑娘可是因罪充没教坊司,大梁律例六哥应该比我清楚。” “她犯了什么罪?” “虽说齐氏毒害端妃一案,卫姑娘全然不知情,但也不能免受牵连,所以……” 刘业忽然感到棘手了,他一向要求别人按规矩办事,并且常常以身作则。如果强行带走卫玲珑的话,他便自坏原则,今后便难以服众。 所以,他只能放开了卫玲珑的手。 卫玲珑不禁寒心,抬眼看着他。 刘业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卫玲珑看得见,他说到做到,于是就点了点头。 刘业转头对刘瑞说:“这个女子是我的,不许任何人碰她,银两,我晚些时候命人送过来!” 刘瑞似有不甘,但仍开玩笑说:“六哥竟然会花钱寻乐,若是传出去,恐怕也没有人相信。” 这事传出去,没有人相信才怪。即便是假的事情,人们也愿意相信。因为他们可以借此取笑刘业。 卫玲珑也知道刘业这么做会自毁名声,所以期望刘业不要这么做。 但刘业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何况他根本不在乎别人会怎么说他。 刘业走了,卫玲珑也暂时安全了。刘瑞却心有不甘,卫玲珑被送到群芳阁,他本就做好了英雄救美的准备,没想到却被刘业搅了局。 而今,卫玲珑更成了他只能看不能碰的人,他一点好处都没落着。 夜深人静,漫漫长夜里,霜重雾冷。 储秀宫里,端妃披上了厚重的披风,在宫女的搀扶下,来到暖阁。 艳娘跪在暖阁中间,见端妃到来,便伏在地上,“请端妃娘娘恕罪开恩!” 端妃坐了下来,问她怎么回事。 艳娘便将群芳阁之事说了出来,“燕王还不惜重金包下了卫玲珑,不许任何人接近她。” 端妃拧眉怒道:“这个燕王,竟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包庇齐氏一家!你且退下,本宫自有主张!” “谢端妃娘娘,奴婢告退。” 翌日,端妃一大清早,雾还没散去,便乘坐轿子去给宣太后请安。 彼时,宣太后未醒,她便在暖阁里侯着,也不让人打扰太后休息。 宣太后醒来时,兰珠立刻告诉她端妃在暖阁等候,她也不急着下床洗漱,而是先召见端妃。 端妃进阁福了一福,“臣妾给太后请安。” “这一大早,真是来给哀家请安的?” “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太后,臣妾确是有事与太后诉说。” “说,哀家听着呢。” “昨夜,燕王去了十八胡同。” 宣太后一惊,“有这等事儿?你可不要乱说。” “这事儿可不是臣妾胡言,恐怕满朝文武都已知晓。燕王去了群芳阁,还花重金包养了一名娼妓。太后可知道他包养的人是谁?” “谁?”宣太后神色严肃。 “就是那个卫玲珑。”端妃恨恨地说,“太后罚卫玲珑充妓,燕王为保卫玲珑,连名声都不顾了。以臣妾看来,卫玲珑就是个狐狸精,蛊惑燕王,迷得燕王神魂颠倒的。” 宣太后沉下了脸,思忖前些日子刘业屡屡拒绝提亲,恐怕是受了卫玲珑之惑。想到此处,她心里不禁萌生一个念头——这个叫卫玲珑的女子,留不得! 奉天殿内庄严肃穆,但庄严中却透着一股轻松,这个轻松的人就是皇帝刘显。 刘显今日不谈国事只讲故事,说的是一个道士的故事。这个道士在世人眼中是个得道高人,不惹尘俗。但是有一天却被人发现他吃荤,而且一直都在吃,试问,这种人是什么人? 当即,礼部尚书回答说是为伪君子。 “然也!”刘显深表赞成。并问群臣,伪君子和真小人哪个更加误国。 群臣堂上一番辩论,最后以伪君子最是误国的一方生出。 刘显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一直不说话的燕王身上。往常早朝时,燕王总是有诸多政务禀告,并对时弊发表不少意见。但今日,他一直都没有开口。 第34章 教坊司 第34章教坊司 刘瑞带走了卫玲珑,季安、香雪愁容满面。而今之计,他们只能将此事告诉刘业。 教坊司隶属于礼部,负责在官场应酬会宴时,出来伺候官员。教坊司原本主管舞乐,后来随着因罪充没的大户人家和官员的女眷越来越多,便衍生出了官妓这一职业。她们不单有姿色,而且在教坊姑姑的调教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会讨好男人。 卫玲珑还以为自己要去见太后,没想到却是来到了教坊司。教坊司是什么地方,她自然是清楚不过了,当即惊惶不已,询问刘瑞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太后的意思。” “太后的意思?” “齐氏谋害端妃娘娘,而后畏罪潜逃,卫府一门均受其牵连,抄家处置。男子收监刺配,女子充没教坊,这是大梁律例。” 卫玲珑恍若失神。 这时,教坊司的司监带着几名司吏走了过来,参见了刘瑞,然后看了看卫玲珑。那司监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笑嘻嘻地说:“这位卫姑娘可真漂亮,今后定是这儿的头牌!” 一听到这话儿,卫玲珑更慌了,连忙道:“靖王爷,我要见太后!” 刘瑞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卫玲珑可不想在这地方做个官妓,若是受辱,不如一死了之。目光一下子移到了刘瑞腰间的柳叶刀上,她忽然抢先出手,抓住了刀柄。可就在她要拔刀的时候,刘瑞按住了她的手。 “卫姑娘,不要乱来。”刘瑞警告说。 卫玲珑已管不了许多,挣扎起来,大喊“救命”。 教坊司司监随即命司吏上来抓住卫玲珑。司吏们虽然是些太监,但对付卫玲珑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他们很擅长应付这种情况。 按着了卫玲珑之后,他们立刻拿出绳子,将卫玲珑手脚绑起来,再用一块握成团状的手帕堵住卫玲珑的嘴。然后力气大的人将卫玲珑抗了起来,带进司里。 教坊司司监向刘瑞拱手作揖,准备告辞。 刘瑞叫住了他,嘱咐道:“黄公公,这个卫玲珑可不是一般人,你可得小心照顾着些。” 黄公公眯着眼睛道:“知道。” 刘瑞极其严肃的说:“我说的是认真的。” 黄公公愣了一下,感觉刘瑞这话里有话。他不是很明白,待要再问时,刘瑞已转身离去。 房间是一间布置很简单的房间,但床却布置得很精致。对于到此寻欢作乐的人来说,只要床睡得舒适就足以了。 卫玲珑被粗鲁的扔到了床上,“最好给我安分一点!”给了她警告后,那些司吏就离开了房间。 卫玲珑当然不会安分,她扭动着手脚,想要挣脱绳子的束缚。 这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卫玲珑看向外头,走进的是一位身穿粉衣的宫女,年纪二十七八岁左右,面上浓妆艳抹的,格外妖娆。她便是教坊司的调教姑姑,人称艳娘。 艳娘来到床边,将卫玲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面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卫姑娘对,真是个标致的美人儿。”艳娘拉过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首先呢,我欢迎你来到这里。然后,我和你说一说这里的规矩。在这里,你只有一件事情要做,那便是听话。只有你听话呢,在这里的生活就会过得很好。若是不听话呢,我会让你脱一层皮。别以为我是危言耸听,如今你是戴罪之身,来到了这里就一辈子没有翻身的机会。所以不如乖乖听话好好做事,让自己也能过得舒坦一些,你说是不是?” 卫玲珑点了点头,艳娘感到欣慰,便唤人进来给她松绑。获得松绑之后,卫玲珑果然没有了反抗的意思。 艳娘拿出了十两银子,赏赐给她,作为她听话的奖励。随后艳娘又叫来两个丫头,专门伺候卫玲珑,为她沐浴更衣。说是伺候,其实不过是监视。 艳娘说的那一堆话,卫玲珑更本没听进去。因为她满脑子想的是怎么离开这里,最后决定假意被艳娘的话给吓到,乖乖听话,让艳娘等人放松警惕再寻找机会逃跑。至于能逃去哪里,她就没想那么多。 艳娘走出卫玲珑的房间,便遇见了等候在外的司监黄公公。 “她安分下来了?”黄公公问。 “我看未必。”艳娘道,“我看有必要让她尽快接客,破了身之后,不安分也不行了。” “可是,靖王爷说要好好照顾她,让她接客恐怕不好?” “我自有主张。”艳娘的笑略显阴冷,令黄公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重华殿。 “娘娘,教坊司的管教姑姑求见。” “让她进来。” 艳娘来到殿中,参见端妃娘娘。端妃娘娘放下手里的茶杯,悠悠地问她来意。 艳娘向她禀告卫玲珑已入教坊司,但靖王嘱咐过要好生照顾,因此她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特定来向端妃请示。 端妃冷言道:“好生照顾,哼!你觉得,本宫的话和靖王的话,哪个更有份量?” “当然是娘娘的话!”艳娘讨好的说道。 “既如此,你还有何顾虑?” “没有了,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艳娘回到教坊司,再见卫玲珑时,后者已经沐浴更衣完毕,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百花烟罗裙,头上配以明艳的头饰,看时更显美丽高贵。 “果然是天仙一般的人儿!”艳娘不禁称赞道。 “谢姑姑。”卫玲珑说。 “今儿让你陪一位大人,若是伺候好了,就有赏。” 卫玲珑感觉这是一次离开这里的机会,于是便满心答应了下来。 艳娘安排了一辆马车,将卫玲珑带到车上,送去十八胡同。十八胡同那是京城最有名的烟柳之地,聚集了京城里大大小小的青楼、乐坊,每天夜里,便是京城最繁华之处。它还有个名字,唤做“烟柳巷”。 卫玲珑被送进了一家名为群芳阁青楼,每每若有官场宴会有需要,教坊司就从这里调集官妓去伺候。 黄昏时分,烟柳巷还是一片宁和。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似乎来这里的人都怕被人认出来,故而选择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才到来。 第35章 金悦楼 第35章金悦楼 卫玲珑被带到了一间装饰精美的房间里,格局比教坊司的房间更胜一层。 “今后你的待遇如何,是吃甜头还是苦头,就看你今晚的表现了。”艳娘说。而后,便命人再给卫玲珑沐浴更衣,熏香化妆,静坐以待接客。 教坊司的官妓原本只在官场上伺候那些官员,后来充没的官妓多了,教坊司便私自将一些官妓送给外面的青楼去接客,赚取油钱。 夜幕降临,屋子里亮起了灯。 卫玲珑在灯前安坐,心里思索着如何逃离这个地方。而今不在教坊司,绝对是逃走的大好机会。 未几,艳娘说得那位大人就到来了。这位大人姓李,是群芳阁的常客,艳娘满面春风的接待他。 “李大人,今日来了个绝对正点的新鲜货色,包您满意!” “好好好,快带我去看看。” 很快,卫玲珑便见了这位大人,但却不认得。卫玲珑身在卫府,也算是官家中人,只要是与卫公有过来往的官员她基本上都见过,可却未见过此人。 其实没见过也不奇怪,毕竟朝廷官员千千万万。只是如果是她认得的话,就可以向他求救了。 这次来的大人,体态福气,圆滚滚的像个球一样。年纪四十上下,留着一捋胡子。两只眼睛细长,就像没睁开一样。 但他一见了卫玲珑,眼珠子好像要蹦出来了似的。 卫玲珑主动来到他面前,欠身嫣然道:“参见大人。” “快快免礼。”那大人道。 “李大人可还满意否?”艳娘问。 “非常满意!” “那我就不打扰大人了。”艳娘又嘱咐卫玲珑好生照顾这位李大人,才退出了房间。 桌上制备了几样小菜,一壶好酒。房间里只有卫玲珑和那位李大人,现在他们坐了下来,卫玲珑正给他斟酒。 “还未请教大人尊姓大名?” “就目前来说,你知道我姓什么就可以了。” 卫玲珑一怔,“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大人道:“你若能把我伺候得好了,我才放心将我的身份告诉你。” “大人觉得奴家现在伺候得还不够好么?”卫玲珑说着,把酒杯送到他的嘴边。 李大人握住卫玲珑的手,细闻酒香,很是受用的样子,“好是好,但还差一些。”他笑眯眯地说道。 卫玲珑心想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色狼,想请他帮助恐怕不易。再这么下去难免会被他侵犯,自己一个弱女子反抗的话怕是没好果子吃,不如就把这位李大人给灌醉了,躲过今晚再说。 于是,卫玲珑便给李大人不停地敬酒,但这李大人是个急色之人,喝了几杯酒之后便开始对卫玲珑动手动脚,趁着卫玲珑没有防备之时,将卫玲珑一把抱入怀里,那肥厚的嘴唇便去亲吻卫玲珑的面颊。 卫玲珑说着不要,但李大人就是不听。心里一股火气上来,卫玲珑给了他一个耳光,然后一把将他推开。 李大人被打蒙了,捂着发疼的脸看着她,气愤道:“你疯了?” 卫玲珑神色凛然,义正言辞地说道:“请问大人到此寻欢作乐,家中妻儿可知晓?皇上可又知晓?” 李大人面露难堪之色,支支吾吾地说:“我想做什么,她们管不着!” 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心里已感觉到愧疚,卫玲珑就是要让他愧疚,从而放弃寻欢作乐的念头。 “大人熟读圣贤,不觉得心中有愧?也许你的娘子以为大人大晚上出来真是有公务在身,也许她早就知道大人只不过是在欺骗她。但她却没有揭发大人的谎言,反而对你们的孩子说这个爹是个尽忠职守、为民请命的好官!还有陛下,他若知道您不思正事,寻花问柳,会不会摘了你的官帽?” 卫玲珑这一席话,说的李大人又慌又乱,当即立身而起,拔腿就跑,一溜烟奔出了门外。 这边楼下艳娘正和群芳阁的老鸨郑妈妈商量着卫玲珑的事情,便见李大人匆忙而过。艳娘立即上去拉住他,问他怎么一回事儿。 李大人低着头,不敢正视艳娘,只道是家中有急事,便告辞离去。 艳娘自是瞧出了端倪,怀疑是卫玲珑让他难堪了。郑妈妈来到艳娘身后,诡笑道:“我看你送来的妮子,需要好好调教调教了。” 艳娘目露恨色,冷冷道:“就交给你了。” “砰”的一声,房间的门被粗鲁的撞开,郑妈妈带着四名打手闯了进来,一个个如凶神恶霸一般。 “你们想干什么?”卫玲珑心慌道。 “给我把她绑了!”郑妈妈道。 打手们一拥而上,卫玲珑待要逃,无奈躲不过四人包围,终于被按住了手脚。 郑妈妈面色阴冷,对那四名打手道:“今夜她就赏给你们了,你们可要好好的伺候她!” “是。”四人大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卫玲珑怔住了,随后暴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救命——” “啪!”一个耳光响起,卫玲珑的面上落下一个红印子,嘴角也出了血。她身上亦被拳打脚踢,但她仍旧挣扎反抗。这些打手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怜香惜玉,他们只要能让不听话的女人因为害怕和恐惧而听话认命就可以了。 “你是谁?你不能进去……来人……” 门口响起了郑妈妈慌张的声音,但屋里太闹,四名打手都没有听见。 门开了,有个身影快步来到了四名打手的身后。大手按在其中一名打手的肩膀上,向后一拉,那打手便像沙袋似的向后飞去。 紧跟着,一记重拳扫过来,落在一名打手的脸上,那打手也飞了出去。 这时候,剩下才注意到了情况不对,但还未反应过来。那身影又抢了上来,砰、砰两声,他们也飞了出去,一个撞翻了桌子,一个撞倒了屏风。 一席红色的披风展开落在卫玲珑的身上,裹住她被撕得破烂的衣裳。 卫玲珑哭红的眼里,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但已不见了惶恐。 此时,四名打手已经爬了起来,眼里喷着怒火。 “你是哪里来的野人,找死是吗?” 第36章 英雄救美 第36章英雄救美 那人不发一语,回头面对四名打手,冷峻的面容上,全是蔑视之色。 四名打手震怒,一起冲了上来。 那人也迎了上去,只见招之内,这四名打手人仰马翻,血迹横飞,纷纷倒地之后,呻吟不止,再也站不起来。 而这时,郑妈妈带着一群打手涌了进来。打手们手执长棍,一脸凶相。 郑妈妈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人,脸上横肉纵生,“就是这人,给我往死里打!” 打手们举起木棒,一拥而上。 “王爷,小心……”面对这么多凶徒,卫玲珑也不禁为他担心。 但他面色平静,长立不动。 郑妈妈刚才听到了卫玲珑的话,慌忙道:“住手!” 凶徒们仿佛定格了一般,举棒不动了。 “刚才你说什么?”郑妈妈问卫玲珑。 卫玲珑没有理会,但有一个人告诉了她答案。艳娘惶惶张张地跑进来,见了房间里的情况,吓得脸色苍白,四肢无力。她扑地跪了下来,颤声道:“奴、奴婢……参见燕王爷……” 郑妈妈惊呆了,恍若失神,身子摊了下来,跪在地上。打手们面面相觑,然后扔掉手里的棍棒,纷纷下跪,额头贴地,不敢出声。 这时,一队官兵涌了进来。带队的,正是常平。 “怎么回事儿?我听说这里有人闹事儿!”常平一嘴官腔地说。忽然,像是刚注意到刘业似的,立刻上去行礼,“卑职不知王爷在此,失礼了还请王爷恕罪。” 刘业道:“这些人意图袭击本王,你处置。” “明白了。”常平随即下令将众打手以及郑妈妈、艳娘全部带走。 艳娘慌了,立即表示自己没有参与此事,常平便向刘业征求意见。刘业懒理,已回头询问卫玲珑情况。 “能走吗?” 卫玲珑点点头。 刘业将她扶起,准备带她离开。 这个时候,刘瑞走了进来,“六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业知他是明知故问,故而没有理睬。 刘瑞冷下脸来,“六哥这是要带卫姑娘离开吗?” “不行么?” “卫姑娘可是因罪充没教坊司,大梁律例六哥应该比我清楚。” “她犯了什么罪?” “虽说齐氏毒害端妃一案,卫姑娘全然不知情,但也不能免受牵连,所以……” 刘业忽然感到棘手了,他一向要求别人按规矩办事,并且常常以身作则。如果强行带走卫玲珑的话,他便自坏原则,今后便难以服众。 所以,他只能放开了卫玲珑的手。 卫玲珑不禁寒心,抬眼看着他。 刘业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卫玲珑看得见,他说到做到,于是就点了点头。 刘业转头对刘瑞说:“这个女子是我的,不许任何人碰她,银两,我晚些时候命人送过来!” 刘瑞似有不甘,但仍开玩笑说:“六哥竟然会花钱寻乐,若是传出去,恐怕也没有人相信。” 这事传出去,没有人相信才怪。即便是假的事情,人们也愿意相信。因为他们可以借此取笑刘业。 卫玲珑也知道刘业这么做会自毁名声,所以期望刘业不要这么做。 但刘业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何况他根本不在乎别人会怎么说他。 刘业走了,卫玲珑也暂时安全了。刘瑞却心有不甘,卫玲珑被送到群芳阁,他本就做好了英雄救美的准备,没想到却被刘业搅了局。 而今,卫玲珑更成了他只能看不能碰的人,他一点好处都没落着。 夜深人静,漫漫长夜里,霜重雾冷。 储秀宫里,端妃披上了厚重的披风,在宫女的搀扶下,来到暖阁。 艳娘跪在暖阁中间,见端妃到来,便伏在地上,“请端妃娘娘恕罪开恩!” 端妃坐了下来,问她怎么回事。 艳娘便将群芳阁之事说了出来,“燕王还不惜重金包下了卫玲珑,不许任何人接近她。” 端妃拧眉怒道:“这个燕王,竟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包庇齐氏一家!你且退下,本宫自有主张!” “谢端妃娘娘,奴婢告退。” 翌日,端妃一大清早,雾还没散去,便乘坐轿子去给宣太后请安。 彼时,宣太后未醒,她便在暖阁里侯着,也不让人打扰太后休息。 宣太后醒来时,兰珠立刻告诉她端妃在暖阁等候,她也不急着下床洗漱,而是先召见端妃。 端妃进阁福了一福,“臣妾给太后请安。” “这一大早,真是来给哀家请安的?” “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太后,臣妾确是有事与太后诉说。” “说,哀家听着呢。” “昨夜,燕王去了十八胡同。” 宣太后一惊,“有这等事儿?你可不要乱说。” “这事儿可不是臣妾胡言,恐怕满朝文武都已知晓。燕王去了群芳阁,还花重金包养了一名娼妓。太后可知道他包养的人是谁?” “谁?”宣太后神色严肃。 “就是那个卫玲珑。”端妃恨恨地说,“太后罚卫玲珑充妓,燕王为保卫玲珑,连名声都不顾了。以臣妾看来,卫玲珑就是个狐狸精,蛊惑燕王,迷得燕王神魂颠倒的。” 宣太后沉下了脸,思忖前些日子刘业屡屡拒绝提亲,恐怕是受了卫玲珑之惑。想到此处,她心里不禁萌生一个念头——这个叫卫玲珑的女子,留不得! 奉天殿内庄严肃穆,但庄严中却透着一股轻松,这个轻松的人就是皇帝刘显。 刘显今日不谈国事只讲故事,说的是一个道士的故事。这个道士在世人眼中是个得道高人,不惹尘俗。但是有一天却被人发现他吃荤,而且一直都在吃,试问,这种人是什么人? 当即,礼部尚书回答说是为伪君子。 “然也!”刘显深表赞成。并问群臣,伪君子和真小人哪个更加误国。 群臣堂上一番辩论,最后以伪君子最是误国的一方生出。 刘显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一直不说话的燕王身上。往常早朝时,燕王总是有诸多政务禀告,并对时弊发表不少意见。但今日,他一直都没有开口。 第37章 犯言直谏 第37章犯言直谏 “燕王,你的意思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刘业身上,这目光里带着嘲讽之意。 刘业作揖,缓缓说道:“伪君子、真小人皆误国,在臣看来,没什么好争论的。” 刘显皱了下眉头,“燕王,你今天是不舒服?怎么都一直不说话?” 刘业道:“陛下不议国事而说故事,臣无话可说。” 刘显略显不悦,转而问诸位大臣,“众位爱卿,朕说的这个故事,难道对治国无意吗?” 侍中出禀,朗声道:“陛下所言,令臣等受教万分,臣等必谨遵陛下教诲,不做伪君子,亦不做真小人,竭尽全力为大梁江山社稷效命!” 群臣听他这么一说,也跟着附和。 刘显听了很满意,继而宣布退朝,群臣行礼跪安时,他像是忽然想到一样,对刘业说道:“燕王,退朝后,你到南书房来一趟。” 而后刘显离去,群臣起身离开奉天殿,或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着今日朝堂上的事。 “你们说,陛下为何突然要跟我们讲伪君子的事。” “这叫指桑骂槐。” “何以见得?” “章大人没听说吗?燕王去了烟柳巷,更花重金包养了一名青楼女子……” “不会?燕王的为人……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这件事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难怪陛下会说伪君子的事情。” 大臣们点了点头,以示赞同。在以燕王为谈资的气氛下,大臣们谈笑风。 刘业来到了南书房,参见皇帝。 刘显让他免礼平身,面带戏谑的笑,问道:“朕听闻你去了十八胡同,还包养了一位青楼女子?” 刘业淡然道:“陛下,卫玲珑不是青楼女子。” “卫玲珑?”刘显一想,好像在哪听过。 身边的太监提醒他卫玲珑便是卫谦的侄女儿,因罪被罚,充没教坊司。 一想到是害得端妃流产的齐氏的侄女,刘显脸上的笑就不见了,冷言嘲讽道:“燕王好品味!” 沉寂片刻,他忽地道:“退下。” 刘业作揖,转身退去,才出了南书房,便遇到了慈宁宫的总管太监。 “燕王爷,太后召见王爷。” 慈宁宫中,宣太后端坐在位,面无表情,然而,慈宁宫的宫人们都知道她怒火中烧。 刘业来到阁内,跪拜参见。 宣太后不让他免礼平身,冷嘲道:“燕王好雅兴!居然在十八胡同彻夜办公。” 刘业沉声道:“儿臣正要与母后说说烟柳巷的事情。” “好呀,哀家倒想听听你要作何解释。” “卫玲珑因罪入教坊司,而教坊司擅自强迫她到青楼卖身,教坊司有以权谋私、中饱私囊之罪。教坊司隶属于礼部,礼部有失察之责,请太后明察。” 宣太后本想指责他迷恋卫玲珑,没想到他却先说了这一通话,这下子便让宣太后一时之间难以接上他的话。 寻思半晌后,宣太后才说道:“你说的事且先放一边,哀家先问你,为什么要去十八胡同,为什么要包养娼妓?” “首先,卫玲珑不是娼妓;其次,儿臣这么做,是因为朝廷先错了。” “朝廷错在哪里?” “让教坊司沦为风月之地!教坊司属于朝廷司职部门,朝廷也强迫女子卖身,这与青楼何异?” “混账!” 宣太后一声怒斥,炉子里的银碳也正好因烧完而坍塌下去,一阵火星子迸溅而出。 “太后息怒……”在旁的兰珠劝说着,并将一杯清茶递过去。 宣太后甩手打翻茶杯,茶杯落地摔成碎片,惊得宫人们魂不附体。 她站了起来,伸出因生气而颤抖的手,指着刘业,“教坊司行事早已有之,从未不妥,到你这里却成了朝廷的不是,你好大的心机啊!” “此等陋习,儿臣觉得应予取缔。” “住口!来人,燕王中伤朝堂,将他交给宗人府处置,面壁思过!” 宣太后一声令下,四名侍卫便入阁中,要带走刘业。刘业自己站了起来,又说道:“儿臣希望母后能考虑儿臣的意见。”随后,他就随侍卫们离开了。留下宣太后,兀自气得发抖。 *** 卫玲珑在群芳阁无事可做,无所事事。好在昨夜刘业回到王府与季安交代过后,今日季安、香雪等人便来群芳阁作伴,让她不寂寞的同时也能安心下来。关键是刘业不放心群芳阁,担心群芳阁的人会故意刁难卫玲珑,所以才让季安来看着。 昨日卫玲珑被打,身上好些地方有了淤青,香雪再给卫玲珑涂药时不忘责骂那些打手。 “那么多人打一个女人,真是可恶。” 卫玲珑倒是担心刘业的境况,便问香雪。香雪本想隐瞒,但被卫玲珑看出来了,只好告诉她,“如今外面的人都说王爷道貌岸然、不是正人君子……小姐不必为六爷担心了,六爷不会在意这些流言蜚语的。” “我自是知道……”卫玲珑喃喃道,寻思如何才能帮助刘业恢复名声。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原来是刘瑞到了。 卫玲珑正有话想问刘瑞,穿好衣服后,便请他入内。 刘瑞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拿起果盘里的梨便吃起来,卫玲珑则给他奉上一杯茶,后者打量着她道:“是我害你沦落此地,你不恨我吗?” “王爷也是奉命行事,卫玲珑怎会恨王爷?” “我今日来呢,是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姑娘。” 卫玲珑心中一凛,“与燕王有关?” “是,六哥为了姑娘的事情触怒了太后,被关在宗人府里了。” 卫玲珑愁眉紧锁,深感自责和不安,连忙问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刘业。 “办法倒是有。”刘瑞道,“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没什么。”他笑了笑,“若我能救了六哥,姑娘可欠我一顿饭哦。” “好!一言为定。” 虽然卫玲珑被刘瑞带走了两次,两次都让她身陷险境,但卫玲珑却从不觉得刘瑞是个坏人。 刘瑞喝完一杯茶,起身要走,卫玲珑追问他要怎么救燕王,他笑而不语,只说要卫玲珑等他的好消息。 离开了群芳阁后,刘瑞就去了礼部尚书府中。 第38章 计出靖王 第38章计出靖王 礼部尚书直至黄昏时分方才出外归来,寻思回去后好好睡一觉,结果还没到府中,就遇上了府里的下人,说了刘瑞在府中等候之事,礼部尚书闻言大惊,连忙令车夫快马加鞭。 刘瑞面前摆着一大桌子美酒佳肴,身边一群下人丫鬟伺候着。他自吃了大半,吃饱了又沏了壶茶来喝。喝完时,礼部尚书终于出现在面前。 “下官拜见靖王爷!”礼部尚书快步走来,跪下,直像滑跪过来一般。 刘瑞连忙从座位上起来,扶起礼部尚书,“大人客气了。请坐。” 礼部尚书哪敢与刘瑞平起平坐,但在刘瑞的要求下终是坐了下来,忐忑不安地道:“王爷大驾光临寒舍,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大人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溜须拍马吗?” 礼部尚书噎住了,真个是战战兢兢,如坐针毡。 “言归正传,我今日来,与你说个事儿。” “王爷请讲,下官洗耳恭听。” “倘若太后召见你问题教坊司的事情,你要夸大其词知道吗?” “下……下官……不明白……” “这么说,太后若是问你教坊司有多少官妓,你就说多如牛毛,教坊司都装不下了这类的话。” 礼部尚书点了点头,但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为什么,你自己问太后。”刘瑞说罢,起身就走,走到门口时,不忘回头道一声谢,谢谢他的晚饭。 礼部尚书木讷地点头答礼,心里想的全是刚才的对话。刘瑞已走远,就算没走他也不敢追问清楚。为此,他心里烦闷,几乎一夜未眠。 次日,退朝后,果然有太监找到礼部尚书,说是太后召见。 礼部尚书想起昨夜之事,大冷天的竟吓出了一身冷汗。 来到慈宁宫,行礼拜见。礼部尚书偷眼瞧了太后一眼,见她面色阴沉,更是忐忑不安。 “开春泰山春祭之事,筹备得怎么样了?” “回太后的话,春祭大典有燕王主持,必定能万无一失。”礼部尚书答道。 “要是没有燕王呢?就不能成事了,对不对?” “这……” 礼部尚书答不上来,因为正如宣太后所言,泰山春祭之事,正是燕王全权负责的。 “你们这些饭桶、废物!没了燕王就什么都不会做了吗,哀家要你们何用!” “微臣有罪。”礼部尚书战战兢兢,磕下了头。 宣太后沉了口气,“教坊司有多少官妓?” 礼部尚书怔了一下,想起昨晚刘瑞的话,思忖半晌,他决定按照昨晚刘瑞的方才来做。 他沉默不语,作出思索之状,考虑良久,直到宣太后不耐烦,才说道:“微臣有罪,不知道有多少。” 宣太后震怒,“哀家看你这礼部尚书该退位让贤了。” “太后容禀!不是微臣记不住,而是人数太多根本没法记!” “有多少?” “多如牛毛。” 宣太后非常吃惊道,“有这么多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官妓?” “因罪充没的女眷这几年来都是只进不出,因此才逐渐多了起来。朝廷无奈,所以才将一部分送到十八胡同去。” 宣太后的火气渐渐消了下去,若有所思地问道:“教坊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豢养官妓?” “开朝时就有了,因为前朝也是这么做的。” “这么说来,这是前朝遗留下来的?” 礼部尚书自然没有去考究,但还是答道:“是、是的……” 宣太后沉了口气,“你看,教坊司的官妓制度是不是该取消了?” 礼部尚书大惊,因为官妓让他们多了一份灰色收入,而且现在的青楼大多都有强势背景,他们将官妓送给青楼,结识了这些背景。若突然收回这些官妓,那些强势背景不得跟他闹? 礼部尚书急忙道:“若是取消了,那么多官妓该如何处置?” “年纪三十以上的,放归原籍,三十以下,充没宫中为婢。” “这……” “怎么,有难处吗?” “确有难处……取消官妓,这于情于理说不过去……臣建议,为妓多年的,可以放归原籍,不足年岁的,依旧为妓。” “为什么不能直接取消?” “微臣觉得还是循序渐进才好。” 宣太后思量半晌,同意了礼部尚书的提议,让他立即去办理此事。 礼部尚书退去后,宣太后自知错怪了刘业,虽觉得有些失威严,但还是命人去释放刘业,并传召刘业觐见。 刘业从宗人府出来,在前往慈宁宫的路上,就从接引太监那里得知了礼部尚书与太后会见的内容。对于礼部尚书提出了循序渐进减少官妓的意见,刘业很不赞同。他认为既然要取缔官妓,就该一刀切干净。 所以,见了太后之后,刘业立刻请求宣太后将官妓全部取缔。 宣太后气恼道:“哀家刚放你出来,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官妓既然是错的,为何不全部取缔?” “都说了要循序渐进,很多事情,不是都能一步到位的,得慢慢来。不说这个了,你一直嚷着取缔官妓,是不是因为那个卫玲珑?” 刘业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不是。” 宣太后哪里会相信他的话,冷哼一声道:“那个卫玲珑哪里好了,让你这么神魂颠倒,三番两次的护着她,为了她还来气哀家?” 刘业振振有词地说:“儿臣并未为了她,儿臣为的是公义。” “好一个为了公义啊,哀家姑且再信你一次。既然你那么在意那位卫玲珑姑娘,也罢,哀家免除她入妓的处罚。” 话听到这里,刘业心里竟然会有一丝欣喜。他也是后知后觉,再回想也不知为何。 “但是……”宣太后继续说道,“卫玲珑毕竟是戴罪之身……” “她对卫夫人所做之事全不知情,何来罪过?” “哀家不与你争执。唉,她受连坐之罪。也该进宫为婢,这你还有异议吗?” 刘业没有反对的理由,所以什么都没说。 宣太后这忙了一天也累了,便叫他先退下。刘业告退时,宣太后又叫住了他,告诉他说安素心准备过两日就到京城,要他去接素心入宫。 第39章 进宫为婢 第39章进宫为婢 刘业应了声“是”,便真的离去了。 负责将卫玲珑带回进宫的,还是刘瑞,卫玲珑见了刘瑞,先问起刘业的情况。 刘瑞笑道:“事情已经办妥了。” 卫玲珑欣慰不已。 “还有一个好消息……”刘瑞道,“卫姑娘不用做官妓了。” 卫玲珑惊喜道:“我自由了?” “不是,但你还要进宫……” “进宫做什么?” “宫女!” 卫玲珑怔住了。 给她收拾了行李,刘瑞便带她离开了群芳阁。在进宫的路上,卫玲珑闷不做声。想着想着,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情——就算没有受牵连进宫,就算能一直安安稳稳的住在燕王府,但这有什么用呢?现在卫府出了事,她应该为卫府做些什么。 进宫,查清是什么人追杀卫府的人,是什么人让卫夫人加害端妃娘娘。 对,她应该做的是这些事情,而不是在王府里等卫夫人的消息。想明白这事儿后,卫玲珑便觉得进宫不是受罪了,脚步也轻快多了。 “卫姑娘,你还有什么需要吗?我可以陪你去买。”刘瑞道。 “谢谢王爷,我现在只想尽快进宫。”卫玲珑道。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宫门前,早有一接引太监侯着。刘瑞不舍的将卫玲珑交给那太监,最后告诉卫玲珑如果有需要可以来找他。 “跟我来了。”接引太监说。 卫玲珑跟着接引太监穿门过道,走了大半天,来到了德胜门西边宫城的僻静处,抬眼一看,一座院落出现在眼前。 再走近一看,门上的匾额写着“浣衣局”三个大字。 “快走!” 接引太监将卫玲珑带入浣衣局。 入门便是前庭,前庭头上就是密密麻麻、一排一排的衣服架子,那上面挂满了衣裳。 穿过前庭便是正堂,正堂里,一身材微胖的大宫女和一名清瘦太监正在喝茶嗑瓜子。见迎接太监带人进来,两人急忙起身迎接。 接引公公和他们说了几句,两人点头哈腰地应承着,随后卫玲珑就这么被交给了他们。 他们将卫玲珑上下左右打量一便,问了卫玲珑的姓名身世以及为何来此的原因。了解情况后,那胖宫女就给卫玲珑说浣衣局的规矩。这些规矩简而言之就是活干不完,干不好就不得吃饭睡觉。 规矩刚说完,就来一刚晾完衣服的宫女,那司局太监叫住了她,“你过来,待这位新来的卫姑娘去干活儿。” 宫女勾了勾嘴角,“好的,就把她交给我。” 卫玲珑跟着这名宫女来到后院仓库,给了个木盆后,又带她来到的污衣间,在那里见到了几位小宫女。她们正从一个个大木桶里捞起那些待洗的衣物,放进自己的盆里带去浆洗。 卫玲珑被带到一个装满衣物的大木桶前,宫女瞧着木桶,面无表情地道:“喏,这便是你的了。” “是。” “记住了,一定要洗干净。洗不完和洗不干净就不能吃饭休息,明白了吗?” “明白了。” 卫玲珑将自己的包裹先放在木桶旁,开始挑选衣物。因为是冬天,这些衣物大多是棉袄袍子毯子之类的,所以不好清洗。但既然来到了这里,再苦再累也要熬过去。心中有了目的的卫玲珑,似乎便的坚强了。 储秀宫。 国舅爷宣炎脸色阴沉,十分郁闷,特来找姐姐端妃娘娘寻求帮助,端妃见他神气不对,道:“怎么了?” “那礼部尚书礼部尚书派人来告诉我,说是要取缔咱们那里的姑娘!”宣炎气愤地说道。 原来,宣炎正是十八胡同里的两大青楼群芳阁和百花楼的幕后老板,借着官妓的事情,他可赚了不少银子。这官妓一取缔,他的损失可就大了,所以特地来找端妃商量。 “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 “那礼部尚书是怎么说的?” “他说是太后的意思。” “既然是太后的意思,那就让他照办。你可别阻挠,要是让太后知道了,你这国舅爷也别想做了。” 宣炎虽然不甘心,但还是要听姐姐的话,“对了,姐姐吩咐我要特别照看的那个卫玲珑今早被靖王带走了。” 端妃惊讶道:“带去哪儿了?” “听说是进宫当奴婢去了。你看,这官妓取消了,弟弟我就没办法帮姐姐报仇了。” 端妃倒是笑了,“不用你了,她既然进宫来了,那本宫就亲劳她。” 宣炎见了端妃阴冷的笑,也不禁脊背发凉,先行告退了。 送走了宣炎,端妃立刻派人去查卫玲珑被安排在了那里,得知是在浣衣局后,便召见浣衣局的司局太监。 “奴才明白该怎么做。” “那就好。” 端妃笑得更鬼魅了。 净衣间里还有很多埋头洗衣的宫女,所以根本没有人理会卫玲珑。 卫玲珑选中一个空位,便坐下来开始浆洗衣物。洗着洗着,忽然发现宫女们一个接一个被叫了出去。 不一会儿又都陆续回来了,继续浆洗她们的衣物。 与外出之前不同的一点是她们开始注意到卫玲珑,并且看向卫玲珑的目光中充满了古怪。 卫玲珑不太在意,继续洗衣服。 好不容易才洗完了一批,然后又起身去污衣间拿衣物。 这时,先前带她过来的那名宫女走了进来,“你叫卫玲珑对不对?” “嗯。”卫玲珑点头道。 笃、笃、笃。 她用短棍敲了敲三个装满了衣物的大木桶,冷冷道:“这些都是你的,洗不完就别吃晚饭。” “这……”面对着三个大桶的衣物,卫玲珑已经不知所措了,估计到晚上都洗不完。 “这什么这,还不抓紧!”宫女严厉地说。 “为什么我要洗的衣物有这么多?”卫玲珑质问道。 “新来的都这样,你也可以不洗,不过这皮肉就要受苦了。”宫阳怪气的说,宫里有的是对付底下人的手段 “我能不能先洗一半?另一半留着明日再洗?” “不能,这是今日的工作,明日还有的你忙哩。” 卫玲珑无奈地捡了一堆衣物去洗,洗了半个时辰,她开始感觉到腰酸背痛,而且水好像变冷了,双手冻地僵硬。 周围的宫女陆续的都走了,听说是到了吃饭的时候。 第40章 尤姑姑 第40章尤姑姑 暮色渐临,净衣间里亮着一盏灯,忽明忽暗。 卫玲珑的肚子已经咕咕叫,手脚也正在跟她抗议。污衣间里,又空了一个木桶,还剩下两个。卫玲珑又把自己的木盆装满,不禁牢骚一句,“这宫里怎么有那么多衣服!” 夜渐渐的深了,宫女们居住的厢房逐渐熄了灯。卫玲珑还在洗衣服,两只手冻得通红,像红烧过一样。 不过,她已经麻木了。 又洗了两个时辰,到此时终于将全部的衣服都洗完了,现在她连饭都不想吃了,只想躺下来,好好睡个觉。 她回到污衣间里拿自己的包裹,忽然发现包裹不见了。那里面可是有她的衣服和一些现银的。 卫玲珑急了,在污衣间里找了半天没找到,只好去找人帮忙。 她敲开了唯一还亮着灯的房间的房门,开门的是那个微胖的大宫女。这个大宫女是局里的佥书,人称尤姑姑,是掌局太监的副手。 “怎么是你?”尤姑姑没好脸色地问。 “尤姑姑,我的包裹不见了。”卫玲珑焦急地说。 “包裹不见了来找我干嘛,这我可不管。你找带你的人去,她在西厢。” 卫玲珑来到西厢一号房门前,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了骂骂咧咧的声音,卫玲珑硬着头皮说道:“我是卫玲珑,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有急事找你。” 不一会儿,门开了,宫女一脸怒意,“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对不起,我的包裹不见了。” “包裹不见那是你的事情,谁叫你乱放的!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不要干活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去睡觉!” “可是……” 砰! 话未说完宫女就用力关上了门,随后屋里传来一阵咒骂声,全是骂卫玲珑的。看来这屋里不是只有宫女一人居住。 卫玲珑心里满满的委屈,寒风吹过,她冷得发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抬头看着夜空。 夜空如墨,不见一点星光。 回顾起今日发生的事情,众人看她的眼神,她终于想明白自己是被她们联合起来刁难了。但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哪里得罪她们了?难道说只因为她是新来的? 委屈归委屈,生活还要继续。更何况,她来到宫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如果就在这里害怕了,倒下了,还说什么要为卫府讨回公道? 比这更苦、更艰难的日子,她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卫玲珑将眼泪一抹,脸上又出现了笑容,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异常坚定。 冷静下来一想,包裹肯定是被人偷了,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回来,不如先去休息。 但又一想,今天忙活了一天,忘了问宫女她要住哪里。算了,随便找个地方休息…… 卫玲珑打着灯儿摸索,来到浣衣局的厨房,找些吃的,揭开锅碗瓢盆,全都空空如也。 不过,她找到了面粉,并自己和面,蒸了一笼馒头,自吃起来。吃完之后,便在厨房休息。忙活了一天,实在也是累了,她一趴到桌子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啪!”的一声巨响。 卫玲珑惊醒,抬头一看,尤姑姑叉腰站在面前,眼珠子瞪得圆圆的。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用厨房的东西!” “我……” 卫玲珑无言以对,但她确实没有问过就拿面粉来做馒头了。 “这个月的工钱,全部扣完!”尤姐吼道。 扣就扣了!卫玲珑心想,反正她也没指望能得多少工钱。 “给我去干活去!” 卫玲珑站了起来,向外头走去。心里真想回头给尤姑姑一个鬼脸。 走出了厨房,才发现天还没亮。早晨雾很重,冷得人瑟瑟发抖,来到污衣间,卫玲珑看到一群太监将一堆堆的需要浆洗的衣物送了过来。 卫玲珑叫住其中一人,问这些衣物都是从哪里送过来的,怎么会有这么多。 那太监告诉她,宫里住着成千上万的人,但凡有品级的,衣物都是送到浣衣局浆洗,这衣物自然就多了。 卫玲珑看着大木桶一个接着一个被填满,无奈叹了口气。 天渐渐有些发亮的时候,宫女们就起床了。洗漱后便到厨房前的空地领早餐。早餐很简单,两个馒头加一碗稀粥,当然也有鸡蛋可以吃,但那要另外花钱。 卫玲珑也来领早餐,轮到她时,负责管她的那名宫女却跳了出来,对分发早餐的宫人说道:“不许给她!” 卫玲珑问为什么。 “你昨夜不是自己偷摸着吃了吗,既然吃了一顿,就要扣一顿。” “不吃就不吃!”卫玲珑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宫女得意的笑了笑,欺负别人,让她感觉很畅快。 “手脚都给我利索一些!磨磨蹭蹭的要洗到什么时候,干不完手里的活,都别吃饭了!”尤姑姑在净衣间里转悠,对众宫女们吼道。手里的小皮鞭,时不时甩一下,呲呲的响。 卫玲珑才刚开始做这些事情,加上昨天冻伤了手,动作就更慢了。这时,尤姑姑就在她身上打了一鞭子。 火辣辣地疼! 卫玲珑忽然将一盆清水打翻,倾出的水弥漫开来,漫湿了尤姑姑的鞋子。 尤姑姑大怒,指着卫玲珑喝道:“你怎么干活的?” 卫玲珑起身回答道:“我不是故意的,但尤姑姑既然怕湿,就不要在这里瞎转悠了。玲珑粗心,要是在不小心弄脏您的衣服,可就不好了。” “你……”尤姑姑想挥鞭给卫玲珑一点教训,可湿鞋冷冰冰的难受,于是留下一句“等着瞧”便先离开了。 “尤姑姑慢走!” 卫玲珑冷哼一声,一种胜利的快感在心里漫开。 好不容易洗好了一堆衣物,卫玲珑将衣物拿去晾晒,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天上阳光灿烂,但是她却感觉不到一点儿温暖。显然,空腹干活消耗完了她的体能,让她又开始吃不消了。 强打起精神将衣物晾晒完,卫玲珑回到污衣间取新一批浆洗的衣物,看到四名宫女鬼鬼祟祟地站在她的大木桶旁边。 “你们干什么?” 卫玲珑这一出声,将她们四个吓了一大跳。 第41章 以牙还牙 第41章以牙还牙 到此时,卫玲珑才发现,她们竟然在做一件极其无耻的勾当! 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们居然将自己需要洗涤的衣物偷偷放到她的木桶里! 难怪她的衣物越洗越多! 见事情败露,四人做贼心虚,迅速离开。 “站住!”卫玲珑高声喝道。 四人停下了脚步,卫玲珑盯着她们,厉声道:“谁放进去的,给我拿走!” 四人中有一个人抬起了头,回瞪卫玲珑,理直气壮地说:“这是尤姑姑的意思,你有什么意见吗?” 还有两人附和道:“对呀,有本事你找尤姑姑说去。” “我们走!”说完,四人便离开了。 卫玲珑还愣在原地,但袖子里,玉手已经攥成了拳头,攥得紧紧地。 她来到自己的木桶旁,将衣物拿起放入木盆里。这时,有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旁,把卫玲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那宫女就是刚才那四个将衣物放进她桶里的宫女中的一个。只见她低着头,神色怯怯。 但这并不能让卫玲珑对她有好感,冷冷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那名小宫女鞠了一躬,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又来到木桶旁边,将刚才自己扔进去的衣物拿出来,放进自己的木盆里。同时,她还将同伴的衣物给拿了出来。 看得出来,这名小宫女心地也是善良的,她针对卫玲珑,不过是被逼无奈。 “够了。”卫玲珑说,并握住了她的手,“你要是都拿走的话,被你的同伴发现了一定会很为难。” 确实如此,所以小宫女低下了头。 卫玲珑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温暖,“谢谢你。”她微笑道。 小宫女觉得与卫玲珑待的时间有些久了,便先告辞了。 “你叫什么名字?”卫玲珑问。 小宫女犹豫了一会儿,细声说道:“紫川。”说完,便垂头离去。 “紫川……”卫玲珑记下了这个名字,能在这里遇到一个好心人,心里多少能有一点慰藉。 目送她离去,卫玲珑端着木盆跟上,重新开始洗衣服的操作。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洗完的人都去吃午饭了,卫玲珑仍在继续洗。她现在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因此洗得更慢了。 这时,一个白馒头出现在她的面前,还有一只雪白的手。 卫玲珑回头看去,没想到竟然是刚才认识的紫川。 “快吃,别让她们发现了。”紫川小声说着。 “谢谢!”卫玲珑接过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我先走了。”紫川说。 卫玲珑想再谢她,但馒头噎住了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示意。 这一天下来,卫玲珑几乎没有停止地浆洗衣物,别人休息时,她还在洗。好不容易洗完了,想要休息一下,又增加了新的衣物。 更过分的事情是,卫玲珑把浆洗好的衣物拿去晾晒时,发现自己刚才才晾起来的衣服竟然落在了地上。 尤姑姑好像是专门等她发现这一点似的,这时就走了出来,冷笑道:“哎呀呀,真是该死的风呀。辛苦你了,再去洗一遍。” 卫玲珑默默地将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地捡了起来,放进木盆里,又默默地离去,身后,尤姑姑的笑声猖狂得意。 到了下午的时候,中庭忽然大乱起来。宫女们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嚷个不停,而且面露怒色。 原来地面上落了一堆衣服,在这里晒过衣服的人又要将这些衣服拿回去重新浆洗,哪能不生气。 当即就有人将此事告诉了尤姑姑,尤姑姑脑海里立刻想到这是人为的,而且做这事儿的人就是卫玲珑。 他拿着皮鞭,带着一拨宫女怒气冲冲地来到卫玲珑面前。 卫玲珑看着众人,一脸茫然,但这份茫然并不足以取信尤姑姑,“怎么了?你还敢问,中庭那些衣服是不是你弄脏的?” “冤枉啊!”卫玲珑作出一脸无辜的样子,“会不会是被风吹的?刚才我浆洗的衣物就是被风给吹下来的啊,这还是尤姑姑您告诉我的呢!” 尤姑姑怒不可遏,却又无言以对,但仍不甘心,警告道:“臭丫头,小心一点,别被我抓到什么把柄,到时候,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卫玲珑面无惧色,笑笑说:“谢谢尤姑姑提醒,尤姑姑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小心别又弄脏了鞋子。” 尤姑姑怒哼一声,将皮鞭一甩,拂袖而去。其他宫女恨恨地瞪了卫玲珑好一会儿,恨不得将她给撕了一样。 卫玲珑却无所谓,提醒道:“大家还是快回去洗衣服,洗不完可不能吃晚饭哦。” 现在距离天黑已经不到一个时辰了,众人无暇理会卫玲珑,纷纷散去。 天色渐晚,卫玲珑还在工作。净衣间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不过有部分宫女可是怨声载道,因为今天要重洗衣服的关系,她们也错过了晚饭。 终于还是洗完了,她将衣服晾好,为了防止又被人扔到地上,她特意用丝线将衣服系在竹竿上。这一天下来,她累得几乎走不动道儿,手已泡肿冻伤,腰肢像是款断了一般。 “洗完了?”身后传来了管教宫女的身影。 卫玲珑点了点头。 “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卫玲珑跟着宫女来到了西厢最末的一间房子前,“就是这儿了,自己进去,早点休息。”说完,宫女就走了。 卫玲珑刚要推门而入时,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管教宫女适才那么关心她,这很不对劲儿。说不定,这房间里有什么陷阱。 卫玲珑忐忑不安,可是若是不进去的话,今晚又要受冻。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进去瞧一瞧。但为了以防万一,她将头上的发簪取了下来,握在手里藏着,然后推门而入。 房间里很暗,很安静。里面有七八个床位,宫女们好像都已经睡下了。 卫玲珑走得小心翼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细微的光找到了自己的床位。她现在床上探了探,没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这才躺了下来。 床板很硬,但能有张床躺下来休息,总归还是很舒服的,尤其是在劳累之后。卫玲珑闭上了眼睛,准备好好睡一觉。至于陷阱嘛,她觉得自己是想多了。这些宫女也劳累了一天,应该不会折腾了。 然而,随后发生的情况说明她错了,错的非常离谱…… 第42章 病亡 第42章病亡 卫玲珑感觉到有异样,一睁眼,便看到床边有七个黑影。 “姐妹们,就是她害得我们连晚饭都吃不上!大家一起动手,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其中有人说道。 话音刚落,一阵拳打脚踢带着谩骂之声就往卫玲珑身上招呼。 卫玲珑起先惊慌失措,被打了两巴掌后立刻冷静下来了。她不能被这些人欺负,如果她今日服了软,这些人往后更会对她变本加厉。 一怒之下,卫玲珑拿着发簪挥舞起来,有人被发簪刮伤了手,惨叫起来,“她手里有刀!” 这一喊,众宫女们就怕了,纷纷后退。有一人后退不及,被卫玲珑放倒在床上。发簪一个劲儿的往她大腿上扎。 卫玲珑虽然气愤,但还是保持理智,不想伤人性命。 那人刚才叫嚣最凶,现在也叫的最惨,眼里流着泪,哭喊着求饶。 众人胆怯,不敢帮忙。却有人跑出了房间,将事情告诉司局太监。 司局太监立刻带着人赶来,此时,卫玲珑已经停了手,坐在床上休息。而那人则蜷缩在床脚,哽咽流泪。 司局看了情况,大怒,“来人,将这个人关到柴房,明日送到慎刑司惩戒!” 众宫女看着卫玲珑被带走,面露得意之色,好像打了一场胜仗一样。 柴房又黑又冷,因为房间要保持通风干燥的关系,冷风从气窗上直接吹了进来,不管坐在哪个角落,都能感觉到阵阵寒意。 卫玲珑在柴房里走来走去,虽然她还是很累,但已全无睡意。慎刑司已然已成为她内心的阴影,一想到慎刑司,她的手指好像还会隐隐作疼。 不能再进慎刑司,无论如何都不能!必须要想个办法,想个办法…… 天终于亮了,气窗外投进来细微的阳光。 门外想起了开锁的声音,然后,门开了。 司局太监带着两个手下走了进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卫玲珑,他用脚踢了踢。 “快起来,天亮了。” 卫玲珑没反应。 司局太监加重了力量,在卫玲珑脚上一踢,“起来,听见没有!” 卫玲珑还是没有动。 “公公,她是不是死了?”其中一名小太监说。 “胡说!”司局太监虽如此训斥,但心里已经有些慌了。端妃娘娘要求折磨卫玲珑,要让卫玲珑生不如死。如果卫玲珑死了的话,那他可就罪责难逃了。 “你快去看看。”司局对其中一个小太监说。 小太监蹲了下来,伸手指到卫玲珑的鼻子下,试探她的鼻息。完了后,他神色不安地看向司局太监,讷讷道:“公公,没……没气儿了……” “怎么可能!”司局太监慌了,亲自蹲下来试探卫玲珑的呼吸。果然,真的没气了。 “夜里天寒,她又几天没吃东西了,怕是熬不住,冻死了。”另一名小太监分析道。 “快、将她送去太医院!” 两名小太监协力背起卫玲珑,三人出来柴房,赶去太医院。一些洗衣的宫女见了,便议论出了什么事情。不知是谁第一个说出卫玲珑死了的消息,这消息在宫女中渐渐传开,大多数人都相信了这种说法,于是,她们心里泛起了愧疚之情…… 大清早的,太医院的当值御医被徒弟叫醒,一听说看病的对象只是一名下等宫女,便将徒弟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盖上被子继续睡觉。 御医不来,众人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这时,一名生药库的吏目站了出来,主动要给卫玲珑看病。司局太监无奈,只能请他帮忙。 卫玲珑被放在一张床上,那吏目坐下来给卫玲珑号脉。一看卫玲珑浮肿发紫的手,就知道她在浣衣局过得不好。握住卫玲珑的手,冰凉的触感吓了他一跳。好在,还有脉搏。 “她……她怎么样了?”司局太监怯怯地问,“是不是死了?” “没有,她还活着,只是太虚弱了。”吏目道。 司局太监松了一口气,又问卫玲珑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怕是不会那么快,公公不妨先回去,她醒过来后,我去告诉公公。” “我不能带她回去吗?” “她的情况还要再观察一会儿,如果现在就让她回去,怕是真的病倒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司局太监对吏目的话半信半疑,最后还是离去了。吏目将他们送出房间后,便关上了门,回到床边。 “他们已经走了,你可以醒过来了。” 卫玲珑真的睁开了眼睛,也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谢谢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那吏目微笑道:“你以为我是做什么的?” 卫玲珑也笑了,并松了一口气,“差点就被他们送去慎刑司了。” 那吏目惊讶道:“他们要送你去慎刑司?” “是呀。”卫玲珑又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对了;请问恩公尊姓大名,玲珑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那吏目又惊讶道:“你就是卫姑娘?” 卫玲珑也惊讶了,“你认得我?” “不认得,只是听齐太医提到过姑娘的名字。哦,在下田七。”那吏目双臂抱拳,向卫玲珑微微一鞠。 卫玲珑立刻想到齐太医和婶母齐氏的案子有关,便问道:“那你知道端妃娘娘的事吗?能不能详细得告诉我?” “这……”田七面露难色,“姑娘为何要问这事情?” 卫玲珑道:“实不相瞒,我这次进宫来,就是想弄清楚端妃娘娘小产的来龙去脉。” 她不相信齐氏无缘无故会去加害端妃娘娘,虽然太后没有为齐氏做主惩处刘业,但齐氏是个爱憎分明的人,绝不会牵连无辜。报复太后的说法,卫玲珑打死都不信。 田七微一拧眉,“不好意思,在下对此事不是很清楚……对了,我先去给你开些药,你身子还很虚弱,若不好好调理,一旦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田七说完就走了,卫玲珑有些失望。 半盏茶时间后,田七带来强身补气的药汤,还有一些吃的东西和治疗冻伤的药丸。 卫玲珑喝了药,身子渐渐缓和起来,然后吃了两个馒头,还有两个,她打算留着。 田七将冻伤药捏碎磨成粉,在以温水冲淡溶解,然后细细地涂在卫玲珑冻伤的手上。 “这药还有一些,回去后你就照我刚才那样做,给手涂上。还有,可以的话,尽可能不要再冻着了。” 卫玲珑苦笑,“我也不想啊……” 田七正好抬起头,正好与她目光对上了。那一刻,四目相对,田七心里有些酥痒的感觉,就像细微的电流闯过。 “谢谢。”卫玲珑点头说,避开了尴尬。 田七也笑了笑,“有什么需要,可以来太医院找我。” “嗯。” 第43章 不明关系 第43章不明关系 门突然被推开,浣衣局司局太监带着两名手下闯了进来。 “你们想干什么?”田七站起来问。 “不关你的事儿,来人,将卫玲珑带走!”司局太监道。 两个小太监闻言立刻上去抓住卫玲珑,要将卫玲珑拖走。 田七拦在他们面前,对司局太监道:“公公,病人的病还没好……” “她的病好没好我可管不着,我现在就要把人带走!” 田七虽然有理由,但却没有权力留下卫玲珑,无奈只能呆着。 “放开我,我自己能走!”卫玲珑硬气地说道。 司局太监也不想她吵吵闹闹的,便示意那两手下将她放开。卫玲珑再次谢过田七,然后就跟着司局太监走了。 “公公,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呀,还是去慎刑司吗?”卫玲珑问。 “那是当然,别以为你伤人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卫玲珑无奈叹息。 “卫姑娘!”有个人在远处叫了玲珑一声,一听这声音,玲珑便欣喜万分,甚至还有些激动。 循声看去,靖王刘瑞带着笑容向她招手走来。 司局太监和那两小太监慌得跪了下来,向刘瑞行礼。刘瑞视若无睹,来到卫玲珑面前,卫玲珑亦向他欠身行礼,他立刻许卫玲珑免礼了,然后问卫玲珑怎么在这里。 卫玲珑余光瞟了那几名太监一眼,说道:“这两天身子不适,劳烦这几位公公带我来太医院看病。” 刘瑞看他们有心,便让他们免礼了。三人谢恩,不自觉间已出了一身汗。 卫玲珑问刘瑞怎么也来太医院,刘瑞只说要办一些事情。卫玲珑知道,飞鱼卫行事诡秘,不容多问。 “可惜我现在还有要事在身,要不然一定找姑娘喝一杯。” “玲珑何德何能,能与靖王爷饮酒呢?” “我说可以就可以。” “那改日。” “告辞。” 刘瑞一走,那名司局太监立刻带人跪了下来,五官拧到了一起,哭丧着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卫姑娘,还望卫姑娘恕罪!” 他们害怕的当然不是卫玲珑,而是刘瑞,卫玲珑也很清楚这点。但她没有利用这一点狐假虎威,而是让那三名太监立刻起身。 “我与靖王爷的事情,不许对外人道之,明白吗?”卫玲珑警告说。 司局太监不解了,如果早知道卫玲珑和刘瑞关系那么好,他们也不会刁难她了。为什么卫玲珑却不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呢? “不该问的别问。”卫玲珑道。 “是是是。”司局太监唯唯是诺。 “走,去慎刑司。” “哎呦我的姑奶奶,您怎么能去慎刑司呢,不用去了。” “真的?” “千真万确!” 卫玲珑心里一喜,庆幸在关键时刻遇见了刘瑞。她不想让自己和刘瑞的关系外传,除了不想引来误会,给刘瑞带来不便之外,还有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和刘瑞是什么关系。 朋友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在返回浣衣局的路上,卫玲珑问司局太监为何要刁难她,司局太监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卫玲珑知道原因定不简单,便把刘瑞搬了出来,司菊太监便不敢在隐瞒,对她说了。 “卫姑娘怪不得小的,其实小的也是被逼无奈……”他看四周无人,压低声音,继续道,“都是端妃娘娘的意思。” 端妃娘娘? 卫玲珑心想自己与端妃娘娘素未谋面,为什么得罪了她呢?略作思索,便得到了可能的答案。 端妃娘娘的孩子因为被她婶母所害而夭折,因此怀恨在心才对她进行报复。 现在总算知道原因了,但卫玲珑对端妃却没有半点怨恨,毕竟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回到了浣衣局,尤姑姑见到卫玲珑,便冷冷地冒出一句:“原来还没死呀。” 司局太监不停地向尤姑姑挤眉弄眼,想要暗示她不要再用以前的态度对待卫玲珑。但尤姑姑不解,反而认为司局太监眼睛有毛病,“你眼睛怎么了?” 卫玲珑笑了笑,“你不是想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我怎么敢轻易就死掉呢?” “公公,你不是要把她带去慎刑司吗?” “本来是的,但卫姑娘身体不适,所以,卫姑娘,你先回房休息。” “谢公公。” “不许走!”尤姑姑喊道。 “这里是我说的算!”司局太监怒了,对尤姑姑吼道,令后者委屈不已。 在卫玲珑和底下人都离开后,司局太监拉着尤姑姑到正堂里,好言安慰。 原来他两是一对对食,司局太监虽然是尤姑姑的上头,但却惧内,所以尤姑姑这一委屈,他便感自责。 此时,尤姑姑从一个凶恶的婆娘变成了一个可人的小姑娘,跟司局太监撒娇,“你凶我……你居然为了别的女人凶我……” “我没有……我也是不得已为之……”司局太监苦恼不已,不知要如何解释。 “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卫玲珑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喜欢上她呢?她又没你漂亮,没你能干……” “那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凶我?呜呜呜呜……” 司局太监只觉得有一大群蜜蜂在耳边嗡嗡嗡地闹,事实说明,一个女人要是为了一个问题无理取闹,他只能如实回答。 所以,虽然卫玲珑要求他不能说,但他还是说了。 “我不让你教训卫姑娘,是因为卫姑娘是靖王爷的人!” 这话一出,全世界都安静了。 尤姑姑的泪水一下子就守住,怔怔地看着司局太监,“你说什么?” 司局太监愁眉紧锁,“卫姑娘是靖王爷的人!” 靖王爷是什么人,他们再清楚不过了。刘瑞可怕的地方不是他王爷的身份,而是他飞鱼卫都统的身份。 “那端妃娘娘的吩咐怎么办?”尤姑姑问。 这个问题司局太监早想到了,他也正是因为这个苦恼不已。一边是靖王、一边是端妃娘娘,他们现在被夹在中间,两头不落好。 “要么,你再去向端妃娘娘请示一下?”司局太监提议道。 尤姑姑点了点头。 宫里传得最快的就是流言飞语了,因此卫玲珑回来的事情,浣衣局的人很快就都知道了。 卫玲珑不仅没死,而且,她还是靖王爷的人! 这下子,曾经欺负过卫玲珑的所有人立刻惴惴不安起来,她们已经没有心思洗衣服了,做事情心不在焉的。 这时,卫玲珑来到了净衣间。所有人都知道她还活着,却像见了鬼似的,战战兢兢。 第44章 紫川 第44章紫川 卫玲珑环视众人,见众人惶惶不安,心中甚喜。 她虽然交代过司局太监不要将她和刘瑞的事情告诉其他人,但她知道这件事情还是会在私底下传扬出去的。 因为这个世界上,好事者众。 “我刚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包裹,里面有些换洗的衣物,但不知道是被老鼠叼走还是怎么样,包裹不见了。我希望能够找到,最好能够找到。” 卫玲珑说完,便转身离去,她一走,宫女们立刻聚集到了管教宫女身边,神色急切,问她该怎么办。 管教宫女亦是六神无主,对众人道:“她既然要包裹,给她便是!” 很快,便有一名宫女将包裹取了来,宫女打开来看,包裹里的衣服都在,只是少了钱袋和一些首饰,这些值钱的东西,都已被她们几个人瓜分了。 管教宫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她们把原本属于卫玲珑的东西都还回来。 其他几人还不太情愿,被斥了几句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东西取来,交给宫女放回包裹里。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包裹要怎么还给卫玲珑呢? “你去!”宫女将包裹递给一名宫女,那宫女猛地摇头。宫女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也都摇头。 “我去。”紫川走了过来。 宫女心喜不已,将包裹交给了她,并告诉她卫玲珑所在的房间。 卫玲珑躺在床上,寻思着接下来的计划。要想查明婶母为何要害端妃娘娘,就不能一直待在浣衣局。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呢? 正想时,敲门声响起。 “请进。” 紫川推门而入,怯怯不安地走到卫玲珑面前。 “紫川。” 紫川双手把包裹递给卫玲珑,“我是来交还包裹的。” 卫玲珑将包裹接过来,打开一看,东西竟然一样不少,欣喜地道:“谢谢。” 紫川捏着衣角,神色怯怯,欲言又止。 卫玲珑问她有什么事情。 她说道:“卫姐姐会惩罚大家么?” 卫玲珑奇怪了,“惩罚,为什么?” “因为……我们联合起来为难卫姐姐。” 卫玲珑笑了笑,道:“傻丫头,我跟你们都一样,只是个下人,哪有本事惩罚你们?” 听她这么一说,紫川释然了。道了谢谢后,便又要去工作,卫玲珑叫住了她,拿出自己的碎银,将三分之二都送给她。紫川忙问这是何意,卫玲珑道:“一饭之恩难报,这只是我的一点谢意。今后我一定会加倍报答你的。” 紫川一脸严肃地说道:“卫姐姐要是这么做,就太看不起紫川了!”她将卫玲珑的手推了回去,“我帮你,只是因为我于心不忍而已。” 卫玲珑嫣然一笑,“那我知道了,不知我是否有幸和紫川妹妹交个朋友呢?” “当然可以!”紫川笑道。 储秀宫中,端妃娘娘方才去了德妃娘娘那儿小坐,现在才散步归来。 入了宫门,即有宫人向她禀报,说浣衣局的尤姑姑有要事求见。 端妃稍想便知是卫玲珑之事,正好她也想知道卫玲珑在浣衣局过的怎么样。 入了暖阁后,便召见尤姑姑。 尤姑姑跪拜参见,端妃悠悠地品着香茶,问她来意。 “娘娘,卫玲珑那边出了些状况。” “什么状况呀?” “卫玲珑那个女子……不简单……” 端妃见她吞吞吐吐的,甚是不悦,“把话说清楚了。” “是,卫玲珑是靖王爷的人。” “你说什么?”端妃甚是吃惊。 尤姑姑又重复了一遍,并将卫玲珑和刘瑞见面的情况说了出来。 端妃渐渐冷静下来,思忖道:这靖王喜欢上卫玲珑哪一点呢? “娘娘,接下来该怎么办,奴婢是不是还要折磨卫玲珑?” “那是当然!”端妃道。 “可是靖王爷……” “靖王权力再大,也管不到浣衣局。你只管照做便是,靖王那边,还有本宫呢。” “是。” 端妃又问起卫玲珑在浣衣局的情况,尤姑姑说了卫玲珑不得吃饭,忙到累晕的事情,随后道:“但这个妮子犟得很,竟然敢和我们作对!” “那你就给她好好磨一磨,本宫就不信不能拔了她的刺儿!” 尤姑姑回到浣衣局后,将与端妃的话说给司局太监,然后便准备去对付卫玲珑,但司局太监拉住了她。 “你且等等……” “怎么了?” “你确定端妃娘娘真的能摆平靖王爷?” “你什么意思?” “你想想啊,若是咱们按照端妃娘娘的吩咐继续折磨卫玲珑,靖王爷知道了,便会对付咱们。咱们若说是端妃娘娘吩咐的,端妃娘娘不认怎么办?” 尤姑姑想了想,“不可能?” 司局太监正色道:“有什么不可能,我看靖王爷与那卫玲珑感情不错。靖王爷若是追究起来,他自是拿端妃娘娘没有办法,但是咱们呢?他要咱们两个的命,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尤姑姑听着脊背发凉,怯怯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司局太监重重的叹息一声,“卫玲珑的话,让她继续干活,但量多一些。若是端妃娘娘问起,你也有个交代。若靖王爷问起,咱们也没有刁难卫玲珑,话也说得过去。” 尤姑姑仔细琢磨了一番,的确是这个理。 于是,从此开始就没有再过度为难卫玲珑。而其他宫女,因为忌惮刘瑞和卫玲珑的关系,对卫玲珑更是敬而远之。 话分两头,卫玲珑进宫之后,刘业也曾派人打听过卫玲珑的情况,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卫玲珑在宫里很好,让他不必牵挂。 这日早晨,阳光明媚,天气正好。 刘业已经到了城外。 城外树林已经光突突的了,白雪在阳光下白的发亮。 刘业穿着一身玄色暗花褶子大氅,头戴一顶毡帽,坐在亭子里,身边是长随傅平和两名护卫。 他今日到此,是为了迎接鲁国公的女儿——安素心郡主。 这个郡主,是宣太后赐封的,为的是抬高安素心的身份,好让她与刘业更加般配。 一队人马走在官道上。队伍中竖起一面面大旗,旗帜迎风招展,写着“安”字。 队伍中间的马车十分奢华,由四匹马拉着。 周围尽是甲胄鲜明的护卫,足足有一千余人。 刘业在等的那位安郡主就坐在马车里。 马车里更是奢华,车厢四周用皮毛缝制,车厢底部还有暖箱。因此任凭外面如何寒风凛冽,里面都是温暖如春。 车厢很宽敞,里面放下了一张床、一张梳妆台、一张茶几。容下了郡主一人和两名贴身的丫鬟。 现在,这位郡主正在聆听丫鬟们向她讲述燕王的为人事迹。 第45章 善变之人 第45章善变之人 “燕王为人谦虚低调、寡言少语、做事认真严格,尤其是对自己也要求得非常严苛……”丫鬟红意抬眼看了看主子,“主子,依奴婢看来,这位燕王是个很沉闷的人……郡主若是嫁给了她,怕是会很无趣。” “那倒不见得!”另一名丫鬟碧心一脸钦羡地说道,“燕王可是个大英雄,他在北疆戍边时,可是打了好几次胜仗,据说辽人听了他的名字,都会不知觉的颤抖。” “光是会打仗有什么用,会不会体贴人才是最重要的!” “你又怎么知道燕王不体贴?” 安素心看着两个丫鬟争执得起劲儿,觉得甚是有趣。 红意奇怪道:“主子,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安素心笑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相信太后的判断是不会有错的。” 又走了一会儿,安素心问护卫还有多久才到京城。护卫回答说不足五十里。安素心觉得一直坐在车里闷得慌,便令护卫给她一匹马,她想骑马。 手下人一直对她言听计从,很快就给她找来了马,护卫只求她不要跑得太远,她口头上答应了。但是上马老老实实走了一段儿,她便忽然扬鞭而起,骏马如箭一般窜了出去,马蹄掀起尘雪,好不威风。 “郡主……”护卫担心她出事儿,便立刻追了上去。 亭子里,傅平已经不耐烦,“六爷,咱们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在他看来,自己的主子根本没必要等一位郡主。 刘业似没听见,安静地坐着,若有所思。其实他并不在乎等多久,他来这里也不只是为了等安素心的,而是为了放松。这种安静而又清新的早晨,能让他感觉到十分轻松。 马蹄声由远及近,傅平抬头望去,见一穿着粉白色锦衣的女子策马而来。 “六爷,那是郡主吗?”傅平指着说。 刘业抬头看了过去。 安素心也注意到凉亭里有人,目光正和刘业对上了。 好俊的人呀…… 安素心这一走神,不自觉的送了缰绳。正好坐骑跃起,将她甩了出去。腾空的刹那,安素心脑袋一片空白…… 幸运的是,她正好是在亭子前坠的马。刘业箭步迎上轻舒猿臂,将安素心揽在怀中。 安素心惊魂未定,怔怔地看着刘业。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暖流,全身上下不由的温暖起来。 “姑娘,你没事?” “嗯……” 刘业放下安素心,又听到有马蹄声疾驰而来。 护卫铁山看到刘业抱着安素心的情景,以为刘业调戏安素心,顿时怒发冲冠。冲到刘业身边时,他长鞭一挥,向刘业劈将过去。 刘业担心伤到身边的女子,便将她推到一边,绕后侧身避开马鞭。 铁山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将马鞭挥得猎猎作响。刘业左闪右避,看得真切时忽然出手,抓住了马鞭。 傅平等人慌了神,这才反应过来,呼唤两名随从侍卫保护王爷。 安素心听见傅平的话,嘀咕道:“王爷……”再看刘业时,觉得此人气度不凡,气宇轩昂。直觉告诉她,此人便是燕王。 “住手!”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住手”吸引住了。铁山停了手,刘业等人也自然跟着停了手。 “郡主,这……”铁山来到安素心面前,一脸困惑,不知安素心为何叫他住手。 “郡主?”傅平注意到了这两个字,再此看向安素心,一对柳叶娥眉、一双秋水明眸、琼鼻樱唇、肤白胜雪,真真切切的一位玉女佳人。 安素心向着刘业走了过来,柔声细语地问道:“请问,阁下可是燕王爷?” 刘业拱手作揖,淡淡道:“正是。” 安素心心中甚是欢喜,直如有只小鹿乱撞,但她按捺着自己兴奋的心情,娇柔含羞地低了头,欠身道:“素心谢王爷搭救。” 傅平一步来到刘业身边,惊讶道:“你就是安郡主?” “嗯。”她羞怯地点了点头,在未刘业面前尽显少女的矜持姿态。 铁山也走了上来,向刘业作揖道:“原来是王爷救了郡主,在下鲁莽,适才冲撞,请王爷见谅。” “好说。我奉命再此迎接郡主,既然郡主来了,咱们进城。” “请王爷稍等,郡主的行驾很快就到。” 刘业只好请安素心到亭子里稍坐,安素心心跳加速,不敢正视刘业,只是偶尔偷看一眼。心里对这位未婚夫十分满意。 没多久,安素心的行驾便到了,她重新坐进了马车里,这时方显露出本性,面露得意之色。 刘业等人也上了马,走在最前面开路。马车徐徐而行,向着京城而去。 车厢里,红意碧心看到主子脸上挂着蜜糖一样的笑容,便知郡主对这位燕王十分满意。 两人便以此打趣,“原来燕王这般俊俏,简直是玉树临风!” “据说,王爷还未娶亲喔!” “真的吗?那喜欢他的女子,恐怕从王府排到城门口了。” “不管有多少人喜欢他……”安素心插了一句,“他只能是我的男人!” 这话的语气,信心、霸气都很足,仿佛刘业已是她的夫君。 刘业接了安素心后,便将安素心送到宫里去见宣太后。宣太后见了这位表侄女,欣喜不已,嘘寒问暖,。刘业则在大殿之外,负手而立,仰望蓝天。 “你觉得燕王怎样?”宣太后问。 安素心低下头,尽显娇羞之态,细细道:“素心不知道。” 宣太后大笑,已知其意。她安排安素心住到燕王府里去,还特许她随时进宫。 “谢太后!”安素心大喜道。 “去。” “素心告退。” 安素心走出暖阁找刘业,撞见刘业与一太监说话,悄悄放轻脚步,侧耳聆听。 “公公,你可知道一位叫卫玲珑的女子?” “她是宫里的?” “宫女。” 太监摇摇头,“不知道……要不奴才给王爷打听去?” “不必了。” 公公见刘业没有别的吩咐,便先告辞,进殿去了。 安素心心想:这卫玲珑是什么人?业哥哥似乎对她很是牵挂…… 正想时,刚才那个太监看到了她,躬身行礼,她回神过来,摆一摆手,出去找刘业。 “业哥哥,我们回家。”她看着刘业,甜甜地说道。 第46章 结交新友 第46章结交新友 刘业怔了一下,他们明明才见面,可安素心对他却像青梅竹马一般,刘业很不适应这种亲昵的称呼。 “郡主,我想你还是叫我燕王比较合适。” “业哥哥不喜欢我这么称呼你吗?” 安素心眨着大眼睛,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刘业拿她没办法,“随你。” 说罢,抬脚就走。安素心心中一喜,紧跟了上去,向他问起皇宫的情况,哪里有好玩的。 刘业站住了,对安素心说道:“宫里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你若想了解,就找太后。” 安素心眸里泛起了泪光,“业哥哥是嫌我烦吗?” 刘业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喜欢安静……其实,我是说,我不是讨厌你……你明白?” 看着刘业吞吞吐吐解释认真解释的样子,安素心觉得可爱有趣,莞尔道:“素心明白了,素心在业哥哥身边做个安安静静的长随就够了。” 刘业无可奈何,索性也不说了,继续向宫外走去。 今天是卫玲珑在浣衣局的第七日,由于尤姑姑不再刁难,她渐渐的适应了浣衣局的生活环境。现在她洗起衣服来,快速又干净,只要掌握了方法,做什么事情都很有效率。 这日天还没黑时,卫玲珑就洗完了衣物,顺利地吃了晚饭洗澡睡觉,因为天气冷,大家都睡的比较早。卫玲珑口渴睡不着,杯子里又没了水,便起身穿上衣服到外面去打水。 天色昏暗,寒风带着阵阵呜咽声,起初卫玲珑以为是风吹的声音,但越听越不对劲儿,那哪里是风吹的声音,分明是有人在哭。 夜晚本来就冷了,现在卫玲珑感觉血液都要凝固了。 不会是闹鬼了? 卫玲珑放弃了打水的念头,转身往厢房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寻思着平生不做亏心事,何惧半夜鬼敲门。而且她现在口渴得紧,不喝点水怕是会彻夜难眠。于是她又转身,挺起胸膛,向着净衣间走去。 远远的,便见到净衣间有一点幽幽火光。哭声也渐渐明朗,真是从净衣间传出来的。 这会儿卫玲珑倒是不怕,因为她想通了。也许净衣间里的不是鬼,而是没能将衣物洗完的,某个人。 为了探究究竟,也是为了打水喝,卫玲珑来到了净衣间。推门而入,定睛一看,果然还有个人一边哭啼一边洗衣。 “咳咳……”为了不吓到她,卫玲珑故意咳了两声。 那小宫女立刻止住了哭声,瞟了卫玲珑一眼。 “我只是来打水的。”然后向着水井走去。 小宫女未作理会,继续洗衣,一边洗一边哽咽,虽然她想控制,但却控制不住。 卫玲珑喝完了水,看着那小宫女可怜的模样,于心不忍,便来到她身边,“我来帮你。” 小宫女怔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卫玲珑。这大冷天的,谁都不想沾着冷水,卫玲珑却主动帮忙,令她感到不可思议。 卫玲珑蹲了下来,看到那名宫女的手,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没能按时完成工作了。原来她的手生了冻疮,沾水就疼,所以洗得慢了。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卫玲珑说着就起身离开,她回到房里,拿了冻伤药和一个馒头。她现在有个习惯,会把晚餐的馒头留下来,以防自己下一次不能按时完成工作而饿肚子。 又回到净衣间,小宫女还在那里,卫玲珑松了一口气,她真怕她来的时候那名小宫女却不见了,因为现在浣衣局里除了紫川,其他人都很怕她。 “给,没吃东西?”卫玲珑将馒头递给了小宫女。 小宫女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接下了馒头。 卫玲珑将冻伤药碾碎,加水溶解,“一会儿你吃完了,就涂到手上,可以治疗冻伤。” 小宫女嚼着馒头,小声道:“谢……谢谢……” 卫玲珑微微一笑,开始帮她浆洗剩下的衣物。 “对不起……”那名小宫女忽然说。 卫玲珑愣了一下,笑了笑,问她怎么突然道歉了。 那小宫女说自己之前也做了对不起卫玲珑的事情,一般这种事情就是把自己要洗的衣物塞到卫玲珑的木桶里。 “都过去了。”卫玲珑道。 “其实,姐姐并不想她们说得那么可怕。”小宫女又道。 卫玲珑向她看去,一本正经地说:“我看起来很可怕吗?” “没有的事!”小宫女连忙道,“只是她们说你认识靖王爷,会叫靖王爷责罚大家,所以……我现在明白了,你不是那样的人。” “为什么我不会是那样的人?” “紫川跟我说过,你是好人。” 好人……若是在她还没进宫之前,卫玲珑会觉得不好意思,但现在她不会了。人呢,要想坚强,有时候脸皮厚一点是必要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秋荷,杨秋荷。” “你的手不宜沾冷水,今后你的衣物就交给我。” “那怎么行……” “等你手好了,你再帮我洗回来。毕竟今后我难免不会被罚。” 两人说着笑了起来。 “谢谢你,玲珑姐。”秋荷由衷地说。 卫玲珑帮秋荷把衣物洗完后,两人相互道别,各自回房睡觉了。 第二天,卫玲珑浆洗衣服时,宫女来找她,说是有人找她,就在净衣间外。 卫玲珑好奇是什么人会来找她,便出去看。回廊下,站着两名宫女,其中一人就是昨晚认识的秋荷,另一人卫玲珑似乎见过,却不认识。 好在秋荷立刻给她作了介绍,那人是秋荷的表姐,名叫彩云,是香衣阁的上宫女。 香衣阁也是浣衣局的一部分,但却在浣衣局之外。那里有五十多名宫女,主要负责浆洗嫔妃和宫里皇室成员的衣物,甚至是皇帝的衣物。所以,香衣阁的宫女还是有一定地位的,不过只相对浣衣局的宫女来说。 彩云是来谢谢卫玲珑帮助秋荷的,“卫姑娘今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彩云定会尽力帮忙!” “谢谢彩云姐!”卫玲珑很高兴,因为她开始有了更多的朋友。 洗衣时卫玲珑忽然想到,香衣阁既然也浆洗皇上的衣物,可否借着这层关系,请人帮忙给皇上稍一封信呢? 只要能见到皇上,也许就能查清婶母为何陷害端妃娘娘了。 说做就做,卫玲珑回到房间,找来笔墨,在自己的手帕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恳求面圣的理由。 她文笔极好,写出来的字也漂亮。 信写好之后,看着满意,她便收在怀里,继续去净衣间洗衣服,只等着明日便去找彩云帮忙。 第47章 移职重华宫 第47章移职重华宫 第二天,卫玲珑想要去找彩云,浣衣局的监工不肯放行,她将自己所剩不多的碎银子都给了他们,这才能出去。 来到了香衣阁,卫玲珑说了要见彩云,宫人将她带到一间小房间等候。没多久,彩云就来到了。卫玲珑立刻迎了上去。 “卫姑娘,有什么事情吗?” “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情想请姐姐帮忙。” “什么事情?” 卫玲珑拿出手帕,“我想把这封信交给皇上过目。” 彩云吃了一惊,给皇帝递一封信可不是什么小事。弄不好,就会有天大的麻烦找上门来。 卫玲珑看出彩云的顾忌,又说道:“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彩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答应帮忙。卫玲珑感谢不已,将手帕交给彩云,然后辞别。 没想到,这事儿被人给盯上了。 彩云回去继续洗衣服,两名太监走到她身边,一脸严肃地要求她交出卫玲珑给她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们再说什么。”彩云道。 “彩云姑娘,别给自己惹麻烦!”太监警告道。 彩云心生惧意,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最后还是交出了卫玲珑的信。 “做的很好,奉劝姑娘一句,别跟那个卫玲珑来往。”两太监拿了信,得意地走了。 这两人,都是端妃娘娘派来了解卫玲珑在浣衣局的情况的。 端妃原本想知道的是卫玲珑在浣衣局过得如何痛苦、多么悲哀,没想到卫玲珑过得还挺好的。 端妃已经怒火中烧,现在看了卫玲珑写给皇上的信之后,更加怒不可遏。旋即命人将浣衣局司局太监和尤姑姑叫来。 很快,他们二人就跪在了储秀宫的大殿里。瞧见端妃娘娘面带愠色,两人心里惶惶不安。 “本宫让你们给卫玲珑一点颜色瞧瞧,你们都做得怎么样了?” “回娘娘的话,卫玲珑在浣衣局可谓是度日如年,每日都有干不完的活儿……”司局太监战战兢兢地说道。 “干不完的活儿?”端妃嘴里挤出一声冷笑,“那这是什么!”她将卫玲珑的信甩了出去。 司局太监爬到信前,拿起来一看,惊得脸色煞白,连忙告饶。 “端妃娘娘恕罪……端妃娘娘饶命……” 尤姑姑也跟着磕头求饶。 端妃冷冷道:“近来天寒地冻的,这雪下个不停,白雪皑皑,颜色未免太过单调了。今儿本宫赏你们个万丈红,也为这单调的天地增添一笔色彩。” 两人一听,头磕得更响了,声泪俱下,哭喊饶命。 端妃无动于衷,外头进来四名侍卫,将二人架起来拖了出去。 处置了司局太监和尤姑姑,端妃还是怒气难消,毕竟她想要处置的是卫玲珑。 侍婢春兰提议道:“娘娘息怒,娘娘既要惩罚那个卫玲珑,何不将卫玲珑招到储秀宫来呢?” 端妃这一听,不禁赞道:“好主意!” 将卫玲珑召来身边,就可以随时随地使唤她,还能防止她暗通皇上。旋即命人去知会内侍省知会一声,将卫玲珑调到储秀宫。 紫川忙完了手里的活儿,便来帮助卫玲珑浆洗秋荷的那些衣物,两人洗完后刚好赶上吃午饭的时间。她们拿着食盒来到后院的榕树下,一起分享。 这时,秋荷低着头走了过来。 卫玲珑原以为她是要和她们一起吃饭,仔细一看,秋荷神色不对劲儿,便问怎么了。 秋荷小声道:“对不起,卫姐姐……” “怎么了?” “表姐没能帮上你的忙……你的信,被人抢走了……” 秋荷将大致情况说了出来,卫玲珑吃惊不小,忙问是什么人。秋荷说不知道,卫玲珑更是不安了,若问宫里有什么人要对她不利的话,最有可能的就是端妃娘娘了。 “没事儿!”为了安慰秋荷,卫玲珑露出了笑容,“你有时间的话去跟彩云姐说一声,叫她不必挂心。” “真的没事吗?”秋荷还是不放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再说了,你们也知道我跟靖王爷是好朋友,对不对?”卫玲珑帮作轻松的说着。 中午休息的时间不会很长,吃过了午饭后,卫玲珑便去净衣间洗衣服。三名太监走进了净衣间,其中一人身着红色衣服走在最前头,一看便知品级很高。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们看了过去,只见三人中的红衣太监扯开嗓子喊道:“哪位是卫玲珑?” 卫玲珑听到有人再叫她,循声看去,慢慢站了起来,道:“我是。” “跟我们走一趟。”红衣太监道。 “去哪儿?”卫玲珑问。 “去储秀宫,伺候端妃娘娘。” 众宫女听红衣太监说这样的话,一致觉得卫玲珑命好,才来浣衣局几天就升了官儿。要知道,能去娘娘们身边伺候,这地位可比浣衣局里洗衣服高了七八个档次,毕竟浣衣局的宫女连品级都没有。这让她们更加相信卫玲珑有贵人相助,这位贵人无疑就是靖王爷。 卫玲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提起端妃娘娘,她会觉得心里有愧。虽然端妃娘娘的孩子不是她害死的,但毕竟是她婶母害的。所以,当得知端妃娘娘在背后使人刁难她时,她没有一句怨言。 如今要去面见端妃娘娘,恐怕她今后又要吃苦了,卫玲珑收拾了衣物,就跟着那三名太监走了。 他们从德胜门进入皇宫,经过长而曲折的巷道前往储秀宫。卫玲珑的每一个脚步都感到十分沉重,地上的青石板像泥潭一样缠住了她的双脚。等一下见了端妃娘娘,该说些什么呢?为婶母求情,能获得端妃娘娘的原谅吗? 她很清楚婶母所犯的罪是死罪,如果能得到端妃娘娘的原谅,是不是能换得一条生路? “但愿如此……”她心念道。 不管脚下的路有多长,只要不停地走,终究会走到终点的。很快,门庭庄严的储秀宫出现在了卫玲珑面前。 卫玲珑根据太监的指示进入宫门,一个宫女上来接引,将她带到了大殿。 端妃娘娘没有在大殿里,但那宫女要求卫玲珑跪下来等候。 这一跪,竟然就是一个时辰…… 第48章 指证容妃 第48章指证容妃 跪在坚硬的地板上,卫玲珑双脚已经发麻,但身子不曾动一下,更没有皱一下眉头,静若一块磐石。 大殿内不见一个人,却有不少宫人躲在门外窃窃私语,议论着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被罚跪。久而久之,他们没了兴致,便都散了。 卧室里,端妃小睡刚醒,侍女们上来伺候,为她更衣洗漱。 “那个卫玲珑还跪着呢?”端妃问道,让卫玲珑下跪就是她的意思,然后自己就去睡觉了。 “是的,她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春兰说道。 “才一个时辰……她该在我孩儿坟前长跪不起才是!”端妃咬牙说道,语气里透着满满的恨意。 洗澡过后,端妃便来到大殿,卫玲珑听见脚步声,循声看去,瞧见一袭湖蓝色衣裳的贵妇人,心知是端妃娘娘,于是立即磕头行礼。 “奴婢卫玲珑拜见端妃娘娘,娘娘万福安康。” 端妃似未瞧见一般,径直来到座位上坐了下来。侍女递上香茶,她悠悠地呷了一口,便将茶杯交给侍女,然后才懒洋洋地抬眼看着卫玲珑。 “你就是那个贱人的侄女,叫卫玲珑对?” 这话听着就让卫玲珑很不舒服,“奴婢正是卫玲珑。” “知道本宫为何要你来储秀宫吗?” “知道。” “哦?” “奴婢的婶母犯了大错,所以娘娘要奴婢代为受罚。” “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本宫迁怒于你了?” “奴婢不敢,婶母的过失,奴婢甘愿代她受罚。” “过失?”端妃面露怒色,“这分明是阴谋你跟我说是过失?” 卫玲珑镇定道:“娘娘稍安,奴婢以为婶母会铸成大错,绝非出自本意。” 端妃忽然觉得卫玲珑是个可利用之人,便收了火气,问道:“你的意思是,齐氏是受人指使?” 其实,她早就怀疑容妃,故而试探卫玲珑,希望能有些线索。 “奴婢不敢胡乱猜测,只求能查明真相。” 端妃思虑片刻,心里有了一个计划,便说道:“真相其实很简单,据本宫调查得知,你与齐氏月前进宫之时,和容妃见了面是不是?” 卫玲珑回答说是。 “正是容妃威逼利诱,要齐氏加害于本宫,对不对?” 卫玲珑回想起那日的情形,容妃娘娘见她们跪在养心殿前,天寒地冻的,她于心不忍,便将她们请到了长春宫。 之前她们起了争执,容妃娘娘从中调解。这般心地善良之人,怎么会有如此阴狠歹毒的手段,借刀杀人呢? 再说了,那时她被安排在偏殿休息,根本不知道容妃娘娘和婶母说了些什么。 “奴婢不知道此事。” 端妃冷笑道:“你的婶母犯下得可是死罪,若查得她是受人威逼,本宫又愿意原谅她的话,也许还能保住她的性命。你不觉得,你应该为她做点什么吗?” 卫玲珑看到端妃笑容诡谲,终于明白她这话的用意了,这是要她“诬陷”容妃娘娘。即便她怀疑容妃,也会通过找证据来指证容妃,而不是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奴婢愚钝,不知娘娘此言何意。” “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本宫告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在这里可没有人能帮得了你。” “若处罚奴婢能让娘娘减轻对婶母恨意的话,玲珑绝无怨言。” 这话就让端妃恼火不已,猛地一拍桌面,便唤道:“来人,将此人带下去,关禁闭!” 两名太监走了进来,左右压着卫玲珑,将卫玲珑拉了出去。 关禁闭是什么感觉?这是一间小黑屋,只有方寸大小,人在里面会感觉到非常压抑。 卫玲珑被推进屋里,春兰在外头对她说,要她考虑端妃娘娘刚才的话,若是想通了就能出来。若是想不通,就一直待在里面。 卫玲珑虽然不安,但也没什么办法,索性便坐在地上凝神冥思。对于今后会发生什么事,她也开始迷茫了,好在她一直是个比较乐观的人,就算现在身处迷惘,也还能看到希望。虽然她还没发现希望在哪里,但感觉冥冥之中就在身边…… 长春宫。 容妃挺着大肚子,身边跟着六名侍女,护着她在小花园里晒太阳。 据太医说,再有一个月,她就临盆了,建议她多在床上休息。 不过她认为自己身子很好,躺床上闷得慌,就到花园晒晒了。 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容妃满目慈爱,此时,她最想知道端妃是怎么想的。 一直以来,端妃都仗着有太后撑腰而处处给她脸色,现在她终于有机会报仇了。 一旦她生了孩子,她便是皇后,今后就面子里子都能找回来。 想到这些事儿,她心情更好了。 “端妃现在过得怎么样?”容妃问。 “听说端妃娘娘心情不好,近来一直找宫女泄愤呢。”花蕊笑道。 “哪位宫女那么倒霉?”容妃也笑了。 “好像是叫卫玲珑的,这个卫玲珑先是在浣衣局,现在被端妃娘娘叫到储秀宫了。” 容妃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花蕊见状,隐隐不安,便问她是怎么了。 容妃道:“不行,不能让卫玲珑待在储秀宫,你去请御医过来,就说本宫身子不适,另外……去养心殿禀一声。” 花蕊虽不解,但还是立刻去办了。 容妃显得惶惶不安,众侍女们也跟着紧张起来,便扶她回房休息。 她想到了端妃可能会利用卫玲珑,指正她为指使齐氏下毒的凶手。 虽然那天她与齐氏说话的时候避开了卫玲珑,但太后已经怀疑她,若卫玲珑站出来指证她,即便没有确凿的证据,她也百口莫辩。 现在,只求端妃还没想到利用卫玲珑。 盏茶时间后,刘显匆匆到来。只见容妃躺在床上,柳眉不展,神色不安。 刘显坐到了她身旁,关切地询问她是怎么了。 容妃却不开口。 刘显瞪向立在一旁的御医,御医禀告道:“皇上,容妃娘娘并无大碍,只是休息不好……” 其实他也诊断不出来,毕竟容妃得的是心病。 “皇上……”容妃明眸看着刘显,楚楚可怜。 “怎么了?”见她这样,刘显着实心疼坏了。 “臣妾这是心病……” “心病?” “说来也许会招人非议,但现在臣妾也不得不说了……” 刘显快急死了。 “臣妾曾答应过卫夫人,要照顾好她的侄女卫玲珑。臣妾这么说,想必一定会有人以为端妃娘娘小产与臣妾有关……其实,臣妾答应卫夫人,是见她可怜,所以……” “爱妃不必多说了,朕心里明白。” “谢皇上理解。” “你说的那个卫玲珑,是不是在教坊司?” 第49章 抢手的卫玲珑 第49章抢手的卫玲珑 “这孩子也是命苦,端妃娘娘小产后,对卫夫人怀恨在心,因此迁怒卫玲珑。先是通过太后把卫玲珑送进教坊司当官妓,后来又把她送到浣衣局没日没夜的干活儿,现在她被端妃娘娘招到了身边,臣妾担心这孩子在储秀宫受苦,为此而深感不安呀。”说着说着,容妃眼里有泪光闪烁。 “这事儿好办!”刘显道,“朕马上派人将卫玲珑送到你这里来,你看如何?” “若端妃姐姐能放人,那再好不过了。” “这事就交给朕,你呢,好好休息,别多想了。” “谢皇上。” 容妃终于露出了笑容,刘显也宽心了。 储秀宫。 “什么?你说皇上要卫玲珑?”端妃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震惊,“皇上要那贱人作什么?” 通侍太监汪平笑眯眯地说:“这奴才就不清楚了。” 端妃怒不可遏,嚷着要去找皇上问个清楚。这时,刘显正好来了。端妃忍住火气,先给刘显行礼,道万福。刘显让她免礼,说明了来意。 端妃冷笑道:“皇上要卫玲珑作何?” “不是朕要她,是容妃要她……”刘显将原因说了出来。 端妃听了笑得更大声了,不过却是嘲笑。但忽然,她打住了嘲笑,思忖道:容妃为什么要卫玲珑?细思极恐,容妃一定是害怕卫玲珑指证她,所以才来要人。卫玲珑若是落在容妃手里,恐怕会性命不保。 “皇上,卫玲珑在臣妾这里挺好的,请容妃妹妹放心。” “是么?你把她叫来,朕要见见她。” “好……皇上请稍坐片刻,臣妾这就派人去叫她。” 端妃叫春兰去找卫玲珑,叫的时候以眼神做了一些暗示。春兰会意,微微点头。 卫玲珑在小黑屋里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当门打开时,亮光一下子照进来,卫玲珑醒了过来,只觉得很刺眼,便用手挡着眼睛。 “看来你在这里过得挺舒服的嘛。”春兰讥笑道。 卫玲珑渐渐适应了亮光,慢慢站了起来。 “皇上要见你,你要还想活命的话,在皇上面前最好不要乱说话。”春兰警告道。 “皇上要见我?”卫玲珑很惊讶。她一直想见皇上的,没想到皇上会主动来见她。 “一会儿皇上问你话,你就说在重华殿过得很好,哪儿都不想去,还要说娘娘对你很好,明白了吗?” “皇上要带我去哪?” “容妃娘娘那里,容妃娘娘不安好心,你去她那里怕是小命不保。若想活命,就要留在这里,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卫玲珑点了点头。 春兰带着她来到大殿,卫玲珑见了坐在主位上的刘显,来到刘显面前,跪拜行礼。 刘显把茶杯放下,令卫玲珑免礼平身。 卫玲珑慢慢站起来,刘显不经意间抬眼一看,立刻愣住了。 因为,卫玲珑的娇小玲珑的模样,让他立刻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一直深埋在他心里的人。 “皇上……”端妃看刘显表情古怪,便叫了一声。 刘显这才回过神来,心里已打定主意要把卫玲珑带走。 “你就是卫玲珑?” “是。” “你在这里过得还好吗?” “很好。” 卫玲珑的回答不假思索,端妃很满意,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刘显却有些不悦,但卫玲珑又说道:“不过奴婢愿意去容妃娘娘那儿。” 端妃怔住了,回头瞪了春兰一眼。春兰也很惊讶,被这一瞪,不安地低下了头。 卫玲珑是担心皇上会责备端妃,所以才说了很好。其实,她很想去容妃那里,也许去了那里才能查到婶母为何要偷换端妃娘娘的安胎药。 刘显微微一笑,对端妃道:“爱妃,朕就把卫玲珑带走咯。” “卫玲珑,你可想仔细了。”端妃还是不甘心,既是提醒又是警告地说道。 “卫玲珑想得很清楚,谢娘娘对卫玲珑的照顾。” 刘显已站了起来,叫上卫玲珑,离开了储秀宫。 端妃恨恨地看着卫玲珑离去,咬牙道:“备轿,去慈宁宫!” *** 刘显带着卫玲珑走在长乐里,路上问起了卫玲珑的身世。 回想起自己身世,卫玲珑不禁感到哀伤。她七岁时父母就在一场意外中去世了,于是她流转在各路亲戚当中,但没有人愿意收留她,因为他父母的死因十分怪异,亲戚们都将她视作不祥之人。最后,还是舅舅卫谦收留了她,并将她视如己出。关于她父母的死因,她自己也不知道,还以为父母是死在土匪手里。 刘显听了卫玲珑的故事,心里非常同情。刘显又问起她在卫府的生活,卫玲珑面上露出了温馨的笑意。在卫府,可以说是她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刘显看着卫玲珑的微笑,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走了一段路,终于是到了,但卫玲珑抬头看宫殿大门上的匾额,写的却不是长春宫,而是养心殿。 “皇上……” 刘显抬起手,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跟随入殿便是。 卫玲珑默默地跟在刘显的身后,心里有些忐忑。 入到正殿,刘显叫殿前太监叫到身边来,附耳说了些话。殿前太监一个劲儿地点头,最后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刘显给卫玲珑赐坐,并赐茶。 卫玲珑觉得这位皇帝非常亲和,对刘显渐渐有了好感。于是,她便在刘业面前跪了下来,恳求刘显饶恕齐氏。 刘显从椅子上起来亲自将卫玲珑扶起,“你放心好了,只要能查明齐氏不是有意加害端妃,朕能绕她一命。” 卫玲珑欣喜道:“皇上相信我婶母是因事所迫的吗?” 刘显点了点头,“他们能收留你,可见她也是个心善之人。” 卫玲珑更是感动,立刻又跪下向刘显磕头谢恩。 这时候,御前太监汪平走了进来,对刘显道:“皇上,都准备好了。” 刘显点了点头,让卫玲珑起身,跟着汪平走。卫玲珑问要去哪里,刘显没有说明,只是示意她去了就知道了。 卫玲珑带着略微紧张的心情,跟着汪平离开了养心殿。还有四五名小宫人也跟了上来,随时听命。 走了好一会儿,又来到一处宫殿,但这处宫殿不像其他宫殿那么庄严。宫殿的名字也不在门额上,而是在门前一块雕琢圆润的巨石上,上面有三个大字写着“华清池”。 第50章 美人出浴 第50章美人出浴 “公公,这是……”卫玲珑不清楚华清池是什么地方。 “姑娘请进。”汪平含笑道。 卫玲珑不知所然,音声向前走,只见门口处有两名宫女迎接,将卫玲珑带了进去。 进门后,仿佛是到了另一片天地。 华清池里的环境与外迥然不同,温度适宜,明明外面是天寒地冻,这里却温暖如春。 别的宫殿雕梁画栋、庄严肃穆,而这里流水潺潺、雾霭腾腾。 步入期间,有如进入一处洞天福地。 在一座宫殿里布置小桥流水,假山池澡,十分罕见。但最吸引卫玲珑注意力的不是这里的环境,而是现在站在她眼前的人。 六名体态丰盈、明眸善睐的女子,身上不着寸缕,左右各三人列成两排,齐齐向卫玲珑欠身行礼。 卫玲珑虽也是女子,但也从未在别人面前袒露身子,也未曾见过别人的裸身,此时此刻,她只觉得羞涩不已,有些不知所措。 “姑娘不必害怕,我们六姐妹是来伺候姑娘沐浴的婢女。”站在最前面的侍女嫣然道。 “沐浴?”卫玲珑还是疑惑。 “请姑娘放宽心。”那侍女说完,回头向同伴们示意,于是便有两人走到卫玲珑身边,一人除去卫玲珑头上的首饰,一人要脱去卫玲珑的衣裳。 卫玲珑更加紧张了,急忙收紧手臂抱着身子,“我自己来就好了!” “那可不行。姑娘若是不让我们伺候,我们会被怪罪的。” 听她这么一说,卫玲珑就松开了手臂,让她们伺候更衣了。 不一会儿,卫玲珑身上就一丝不挂了。侍女收拾了她的衣物和发簪,卫玲珑担心她们会将她的衣服拿去处理掉,那侍女便告诉她,她们会为她保管好,这样卫玲珑就安心了。 “姑娘的体态真美。”那侍女又说。 的确,平时不注意的话,只会觉得卫玲珑是个好看的人儿,聪明、可爱。 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其实她不仅仅是好看。白皙似雪、吹弹可破、凝脂一般的肌肤附在窈窕风流的体态上。 卫玲珑不禁面红耳赤,害羞地低下了头。这是她第一次将身子袒露在别人面前,虽然对方也是女的,但仍会感觉到难为情。 “姑娘,这边请。” 侍女们领着卫玲珑经过一座拱桥,再穿过一道拱门,进入大殿,忽觉玉足之下是细腻的触感。仔细一看,脚下竟是全是白玉铺成的地板,踩在上面不觉冰凉,反而觉得温暖柔润。 空气中浮动着雾气,雾气中飘着花香,放眼望去,这个大殿中央有一个很大的浴池,浴池上面漂浮着红色的玫瑰花瓣。一层满满的花瓣,向地毯一样铺在池面上,香艳至极。 卫玲珑还未从惊奇中回过神来,侍女们已经将她领到“清凉溪”边。 两名侍女用玉瓢舀起溪水,从卫玲珑头顶浇下,把她全身淋个湿透。温润的溪水中竟然带着芳香,卫玲珑开始觉得现在的情况也不错。 侍女们让卫玲珑平躺在一张玉床上,两人给她修甲、一人给她洗头、一个将温水慢慢地倒到她的身上,两人用玉制的刀币轻轻地刮着她的肌肤,从头到脚,每一寸都刮得仔仔细细的。 清洗了身子后,侍女请卫玲珑起身,搀扶着卫玲珑进入浴池,之后,侍女们便退下,只要卫玲珑有吩咐就呼唤即可。 没人贴身伺候,卫玲珑反倒觉得自在不少。她在浴池花海中遨游,仿佛自己就是一条鱼儿。她一会儿潜入池里,一会儿又浮出水面。调皮的水珠和花瓣在她的香肩、锁骨上流连忘返。卫玲珑捧起一手的花瓣,洒向天空,顿时下起一阵花瓣雨。 在浴池里玩闹了一阵,卫玲珑忽然觉得这么做不合适。皇上为什么要让她来这么好的地方沐浴呢?难道说…… 卫玲珑猛地摇了摇头,把刚才想法抛出脑外。皇上怎么可能看上她这个罪臣之女呢?根本不可能! 继续待在这里会让卫玲珑愈加不安,于是她便将侍女们叫进来。 “姑娘沐浴好了吗?” “是的。” “那请随奴婢来。” 卫玲珑从浴池里上来,两名侍女便将一方浴巾裹住她的身子,将她的身子擦干净。然后又换一方干净的浴袍给她过上。 接着,她们将卫玲珑带到偏殿。偏殿里没了水雾,干燥舒适。里面又有六名侍女,但她们都穿着衣服。原先的侍女将卫玲珑交给她们后,就退了出去。 “奴婢们伺候姑娘更衣。” 侍女们为卫玲珑梳头穿衣,化妆配饰。一切打扮得当之后,有两人抬来一面全身铜镜。卫玲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然震惊了。 ****** 养心殿。 “皇上,卫姑娘正乘轿子往这儿来。”汪平微笑说。 刘显面露悦色,翘首以盼。 “你知道朕为何要赐她华清池沐浴吗?” 汪平已经猜到了原因,但不敢说,只道不知。 刘显眸里闪过一丝柔情,自顾自地说道:“她和婉嫔眉眼处真有几分相似呀……” 终于,轿子来到了养心殿。 “落轿——” 刘显站在轿子前,期盼又多了几分。 左右侍女掀起轿子,太监压轿,请卫玲珑出轿。卫玲珑怀着忐忑和困惑的心情,从轿子里慢慢地走出来。 刘显瞪直了眼睛,眼里只有一个卫玲珑,别无他物。只见卫玲珑穿着一袭玫红色的红霞锦鲤霓裳,头配鎏金凤尾玛瑙流苏。霓裳无风而动,展开似漫天红霞,卫玲珑便是那云端霞光里的仙子,亭亭玉立,绰约生姿。 卫玲珑看清了周围,才知道自己来到养心殿,见到刘显,立刻上前行礼,“奴婢拜见……” 刘显一步走到她身前,扶着她道:“不必多礼。” “谢皇上。” 卫玲珑缓缓抬起头,那眼波流转,顾盼生姿。刘显看的痴了,卫玲珑注意到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便又低下头去。 刘显令宫人们都退下,卫玲珑愈发的感到不安。虽然她低着头,但她能感觉到刘显在盯着她看,眼神奇怪。 宫人们都退了出去,殿内忽然暗了下来,原来是门被关上了。现在殿内就只有卫玲珑和刘显两个人。 刘显忽然握住卫玲珑的手,卫玲珑吓了一条,想要后退,腰肢却已被刘显揽住了。 “皇上,你这是作何?” 卫玲珑想要挣脱,刘显却抱得更紧。 “做朕的女人,朕可以给你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还可以赦免你婶母的罪过,如何?” 这话一出,卫玲珑旋即恼羞成怒,冷言道:“皇上请自重!” 刘显不以为然,笑道:“朕待你那么好,赐你华清池沐浴,这可是朕最宠爱的嫔妃才有的待遇。你既然已入华清池,便是朕的嫔妃!” 说完,刘显便朝着卫玲珑的红唇亲吻上去。 “等等!卫玲珑有话要说!” 刘显停了下来,看着她,等着听她说些什么。 第51章 母子生隙 第51章母子生隙 “皇上真能赦免我婶母?”卫玲珑问。 刘显骄傲地说道:“朕乃天子,掌握生杀大权,要赦免你婶母有何不可?” 卫玲珑趁他放松之际,突然用力将他推开,挣脱之后便向门口跑去。不想门口却已禁闭,她怎么使劲儿都打不开。 “别费那功夫了,做朕的妃子有何不好?”刘显道。 卫玲珑转过身,鄙夷地看着刘显,“皇上强迫民女就范,这就是天子的德行吗?” “朕是真心喜欢你的,这还不够吗?做朕的妃子有何不好?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皇上若是真心喜欢卫玲珑,就不应该强迫卫玲珑!” “这宫里的女人都是朕的,朕想要谁就要谁,何来强迫之说?” 刘显说着便去抓卫玲珑,卫玲珑慌忙逃开。殿中无处可逃,卫玲珑只能绕着桌椅,不让刘显抓到她。刘显渐渐没了耐心,一把将挡着他的桌子掀翻,桌上的茶具摔落在地,碎成了片儿。 情急之下,卫玲珑捡起脚下的一块碎片,抵住自己的咽喉,“皇上若是再逼近一步,卫玲珑便死在皇上面前!” 刘显当真慌了,连忙道:“不要,你不要冲动……” 这时,敲门声响起。 刘显占有卫玲珑的过程不顺利,心中早就烦闷,听这敲门声便大动肝火,向着门口喊道:“什么事情?” 外面传来汪平怯怯不安的声音:“皇上,太后召见……” 太后召见,刘显不得不去,便对卫玲珑道:“卫姑娘切莫激动,且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朕不逼你。”说完,他便慢慢退到门口,叫外头的人把门打开,走了出去。 “给朕把人看好了,若她做出傻事来,朕唯你是问!” “诺。” 给了汪平一个交代,刘显便前往慈宁宫。 路上风寒,即便坐在轿子里裹紧了披风,刘显还是感觉到寒冷。 太后为何突然召见,刘显问了传旨的太监,但没有得到答案,为此他心里没底。不知为何,每次去见太后他都会感到不安,这种感觉随着他年纪的增长而变得强烈。太后是他的生母,他为什么要害怕呢? 到了慈宁宫,刘显以为可以暖和一些了,进宫后却依旧感觉到寒意森森,这令他很诧异。问了宫里的人,才知道太后为了节省宫里的开支,减少了碳敬。 “太后克勤克俭,真是我等楷模啊!” 刘显嘴上虽然这般说,心里却认为太后是多此一举。如今宫里什么都不缺,根本没必要减少碳敬。 本以为进入西暖阁可以暖和一些了,却发现太后不在西暖阁。宫女告诉刘显,太后在后花园等着他,这就意味着要吹冷风了。 刘显皱了一下眉头,离开宫殿,来到后花园。远远便见太后坐在凉亭里,凉亭旁边载着几丛梅花,花开正好,迎风招展。 可是刘显却没有赏花的心情,他快步经过梅花树下,进入凉亭里,向宣太后打千行礼。 “坐。”宣太后淡淡道。 刘显坐了下来,石凳的冰冷让他打了个激灵。 “前些日子,燕王可是在这冰天雪地里跪了半个时辰也未曾皱一下眉头。”宣太后看了一眼那几棵梅树,说道。 刘显尴尬不已,笑道:“不知太后召儿臣来,有何吩咐?” “先喝杯酒暖暖身子。” 石桌上有一只火炉,炉上煮酒,酒香轻溢。侍女倒了一杯酒,送到刘显面前。刘显欢喜地喝了,这一杯温酒下肚,果然有些暖和。但又见太后冷若冰霜的神色,他立刻收敛了笑容。 “哀家听说,你把那卫玲珑从储秀宫带走了?” 刘显明白了,想必是端妃来与太后诉了状。这端妃真是越来越惹人厌烦了! “是的……”刘显道,“容妃曾答应过齐氏要照顾卫玲珑,所以儿臣将卫玲珑带去给了容妃。” “这容妃跟齐氏还挺亲近的嘛。”宣太后的语气就如冷风一般吹进刘显的心里。这话外之音刘显很清楚,太后还是怀疑端妃小产与容妃有关。 “容妃和齐氏并不亲近,只是容妃宅心仁厚,将齐氏随便说说的话给当真了。” 宣太后目光顾盼着亭外的景致,微微叹息道:“最近这卫玲珑可真是宫里头的大红人呐,什么事都与她有关。燕王、端妃、容妃……还有皇上你……” 刘显低下头,干笑两声以化解心里的窘迫。 “这皇宫被她搅得鸡犬不宁,依哀家看,还是把她处死算了……” “母后,万万不可啊!”刘显紧张起来了。 “有何不可?”宣太后盯着他问。 刘显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寻思着,片刻后忽然道:“她是齐氏侄女,可以通过她找到齐氏!” “哀家已经试过了,她根本不知道齐氏在哪里。” “那……容妃要照顾她,若太后处死了她,只怕会让容妃遭受打击,心生愧疚,怕是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这个理由虽然牵强,但总好过没有,不是么?” “母后,您说的哪里话,儿臣只不过是据实而言。”刘显干笑道。 “据实而言?”宣太后眼里满是质疑,“难道你就没有对她动心?” 刘显怔了一下,未及反应,宣太后又说道:“你那点心思别以为哀家不知道。” 她神色一凛,又说道:“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后宫的嫔妃的,那个卫玲珑更不是婉嫔!” 刘显额头上沁出了冷汗,心里擂鼓一般。对于太后的话,他想反驳,可内心挣扎之后,终是没有胆量说出口。 “好了,既然容妃想要卫玲珑,你把卫玲珑交给她便是。多余的话,哀家也不想说了,退下。” “再让儿臣陪陪母后。” “这儿冷,你受不了,就不要强留了。” 刘显内心尴尬无比,太后真是完完全全看透了他心里再想什么。他心里憋着愤懑,却还要陪笑,“那么,儿臣先行告退。” 走出慈宁宫,刘显便朝着路边的一颗树狠踹了一脚,树上却落下一堆雪砸在他头上。随行的宫人连忙上来询问他是否安好,刘显将他们一把推开,快步走开。 回到养心殿,汪平出来迎接,并将卫玲珑的情况相告,哪知刘显已不想听,忿忿道:“把那个卫玲珑送去长春宫……送去之前,让她把衣服给换了!” 汪平愣了一下,才应声道:“诺。” 卫玲珑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虽然没有霓裳裙那么好看,但穿着却舒服很多,心情也开始好转。正应了那句老话,合适的才是舒服的。 换了衣服后,汪平就带她前往长春宫。不用再见刘显,她轻松了不少。 站在长春宫前,看着华丽的门楣,卫玲珑心想:终于要见到容妃娘娘,有些事情,应该要弄明白了…… 第52章 试探 第52章试探 容妃仰坐在榻上,半身盖着锦被,笑脸盈盈地看着卫玲珑,“卫姑娘,免礼平身。” “谢娘娘。”卫玲珑起身,也看向容妃,打量着,只觉得容妃与往日所见并无不同,笑容还是那么亲切、平易近人。 “你婶母的事情本宫也听说了,真是不敢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看来她对燕王还真是不共戴天……”容妃明眸里流露出同情之色。 “娘娘也认为我婶母是恶毒之人?” “本宫当然希望她不是,但我毕竟对她不是很了解……” “即如此,娘娘为何要答应她来照顾卫玲珑呢?” 容妃开始发觉,卫玲珑这是在试探她,看来卫玲珑已经怀疑上她了,她很庆幸将卫玲珑及时从端妃那里抢过来。 “当时和你婶母聊得很投缘,所以本宫就答应她了……”容妃忽然惊讶起来,“她为何要本宫照顾你?难道她那个时候早已计划要加害端妃?” 听她这么一说,卫玲珑心有怨气,便冷冷道:“恕玲珑无礼,娘娘与婶母见面那日,没有和婶母说些什么吗?” “大胆!”花蕊斥道,“你这意思是齐氏毒害端妃娘娘,是受我家主子所使咯?我看你是活腻了!” 卫玲珑这话确实会给自己找来杀身之祸,但她仍然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花蕊,住口!” “主子……她口无遮拦,没大没小……” “本宫让你住口!” 花蕊委屈地低下了头。 容妃语重心长地教育道:“本宫与端妃有些嫌隙,宫里人或多或少都知道,卫姑娘相信自己婶母的为人,故而怀疑本宫也是情理之中。所以你不要动不动就要人死呀活的,这要让本宫腹中孩儿听到了可不好。” “奴婢知错了。” 容妃欣慰地点了点头,以示原谅。 卫玲珑颔首道:“娘娘深明大义,卫玲珑佩服。” 容妃嫣然一笑,话不多说,让花蕊带卫玲珑去休息。 卫玲珑的房间在主殿的东边,那里的一出偏殿是随侍宫人们的居所。花蕊先让宫人们都来见过卫玲珑,大约有十来人。 卫玲珑这才知道,她在长春宫不是一个小宫女,而是管事的姑姑。容妃娘娘给她那么大的职位,她真是意想不到。 会面了诸位宫人后,花蕊就带着卫玲珑去她的房间。虽然是与其他工人同处一间偏殿,但卫玲珑能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你要做的事情,便是管理长春宫的各项支出用度,一会儿我会让相关的人来向你汇报。” “谢花蕊姐姐。” 花蕊并未领受卫玲珑的谢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卫玲珑将环视着这间房间,房间虽不大,但该有的都有。她将包裹放到床上,自己也躺了下来,进入沉思之状。 进宫到现在也去了十天半月了,不知燕王府情况怎么样了……等等,为什么会突然想到燕王府呢? 一想到燕王府,卫玲珑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刘业的影子……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一想到这,卫玲珑又要摇头抓狂了。她现在不应该去想别的事情,而是要去调查婶母毒害端妃娘娘的真相!不过这一天紧张地折腾下来,她现在已有些疲乏,正想要休息一会儿时候,敲门声却响了起来: “沈姑姑,我们是来向您汇报工作的……” 卫玲珑无奈地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两男两女,负责的都是衣食住行的用度,他们来向卫玲珑汇个总,也好让卫玲珑对长春宫的情况知根知底。 “请进……” 花蕊安顿好卫玲珑后,便回到容妃的身边。有个问题她想不通,为什么要给卫玲珑管理长春宫的支出?其实她是认为卫玲珑刚来宫里,至少要从打扫开始做起。 容妃道:“你以为她真的能一直待在长春宫?” 花蕊不解。 容妃眼神阴冷,“这丫头留下来终将是个祸害……” 这日晨起,熹微的阳光渐渐逐退冷雾。 卫玲珑起了个大早,推开窗户,深吸一口清晨湿冷清凉的空气,精神顿时一震。 这么一大早,她该去向容妃娘娘请安了,只是不知道容妃娘娘是否已经醒来。洗漱后,卫玲珑便先到长春宫其他地方转悠。 转到了大殿后,卫玲珑看到一名宫女跪在地上。正好有两名宫女经过,卫玲珑便叫住了她们,问那宫女为何会跪在那里。 “姑姑说的是小青嘛,听说她不小心打翻了娘娘的药,所以被娘娘罚跪在此。” 卫玲珑明白了,让那两名宫女先去忙,而她则去往容妃的寝殿。路过小青身边时,她看了一眼眼睛哭红的小青,心里甚是同情。 “奴婢给主子请安,主子万福金安。” “免礼平身。” “谢主子。” 卫玲珑站了起来,看容妃娘娘笑容温和,心情好像不差。 “在我这里还习惯吗?”容妃问。 “还好,不习惯慢慢也会习惯的。” “说得也是,没什么事儿,你就去忙。” “主子……”卫玲珑欲言又止。 容妃看着她,问道:“还有事儿吗?” 卫玲珑一咬牙,说道:“主子可不可以原谅小青?” 容妃淡淡地笑了,“你这才来第一天,就要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出头,难道你就不怕本宫生气?” “奴婢看小青已经知错了,再者外面天寒,若是冻坏了,就没有人伺候主子了不是?” 容妃笑声盈盈,“不如你代替她伺候本宫,如何?” 卫玲珑愣住了,她才刚开始接管长春宫的财务支出,突然就要到容妃身边随侍,容妃的随心善变,令她有些准备不及。 “那就这么定下了,从今儿起,你就代替小青负责本宫的膳食。” “那宫里开支……” “那是个闲差,你应该顾得过来?” 不知为何,卫玲珑感觉到容妃的笑有些诡谲。主子有命,她自然不敢不从,因此就应承了下来。 容妃心情大好,也就赦免了小青。 卫玲珑的多了一份工作,好在并不吃苦,只是看管容妃的膳食、注意膳食的卫生。容妃有哪些喜好、哪些忌讳都要记住。并且,在膳食送去给容妃食用前,她要先试吃,确保无恙。 事后小青得知是因为卫玲珑自己才得赦免,夜里空闲时就到卫玲珑的房前等候。 卫玲珑直到伺候容妃睡下,方才回房。 走在长廊上,突然一声“姑姑”把她吓了一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青抱歉地说。 卫玲珑松了一口气,笑了笑,“有事吗?” “奴婢小青,特地来谢谢姑姑在主子面前为奴婢求情。” “不必客气……”卫玲珑正想让她早点回去休息,忽然有话要问她,便将她请入房中。 卫玲珑左顾右盼,确定门外无人,才将门关上。 第53章 做局 第53章做局 小青见卫玲珑这般谨慎,心里稍稍有些不安。 “坐。” 卫玲珑请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小青双手捧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一个月之前,我与婶母来受容妃娘娘所邀到长春宫时,你是不是就在娘娘身边?” 小青点了点头。 卫玲珑内心有些激动,忙问道:“容妃娘娘和我婶母说了些什么呢?” 小青摇摇头,“主子与卫夫人说话的时候,有令我们都退下,所以奴婢并不在场。” “那么有谁在场?” “花蕊姑姑……” 卫玲珑低头思索:如果容妃娘娘只是和婶母寒暄,为何要让人回避?容妃娘娘究竟对 婶母说了些什么? “沈姑姑……”小青轻声唤道。 “嗯?”卫玲珑从思索中回过神来。 “时候不早了……” 经她一提,卫玲珑才想到时间确实不早了,“哦,那你先回去休息。” 小青放下茶杯,再次谢谢卫玲珑为她求情,然后起身离去。带她走到门口时,卫玲珑又叫住了她,“小青妹妹,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 小青愣了一下,没感觉这有什么可以感谢的。 卫玲珑又道:“今夜我和你说得事情,可否对外隐瞒?” 尽管不清楚卫玲珑为什么有这样的请求,但她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送走了小青,卫玲珑感觉到十分疲惫。她躺在床上,出神地盯着头顶的素帐:是我错了么?其实容妃娘娘并没有那么善良? 夜里卫玲珑做了个梦,梦到齐氏、卫萱、卫绣、卫青穿着囚服,双手缚于身后,身后背着“斩”字的刑牌。她们被押到了刑场上,很多人围观议论,斥责她们。 卫玲珑就站在她们身边,但人们似乎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说什么。刽子手们站到了她们身后,卫玲珑向监斩官跪下请求他开恩。但监斩官也似看不见听不见,不予理睬。 监斩官拿起签筒里的令签,道了一声“行刑”,便将令签扔了出去。卫玲珑伸手想把令签接住,但令签却穿过了她的身体,落在了地上。 刽子手们举起了冰冷的钢刀,卫玲珑上去想要抢下刽子手手里的刀,却向空气一般从刽子手的身子穿了过去。 手起刀落,鲜血飞溅,人头落地。卫玲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十分无助、压抑…… 从噩梦中醒来,卫玲珑已惊出一身冷汗。倒了一杯水,喝下之后心绪才渐渐平抚。推开小窗,抬头仰望,夜色如墨,凝重而深邃,令她感觉到迷茫。 她不由得想到已故的爹娘,眼里充满了期盼,“爹,娘,能不能告诉女儿该怎么办?” 就在她祈祷的时候,忽然有个影子从她眼前一晃而过。 这么晚了,会是什么人呢? 卫玲珑有种不安的感觉,便追出去查看。来到容妃的寝殿后面,她终于又见了那个黑影。只见那黑影鬼鬼祟祟,忽然拔腿就跑。 “有贼!快抓贼啊!” 黑夜中忽然有人喊起来,旋即,太监们拿着哨棒纷纷赶了过来。很快,卫玲珑就被团团围住了。 她懵了…… “放开我,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贼!” 砰砰砰!卫玲珑拍打着门口,大声嚷道。 只听外面传来声音说: “我这就去禀告主子。” “且慢。主子已经休息,明日在禀告也不迟。” 随即有人命令看好卫玲珑,并对着屋里的卫玲珑警告道:“你再大喊大叫,我就把你的手脚绑起来,嘴巴给堵上!” 卫玲珑安静了下来,但却不是害怕,而是她已经冷静了,她现在就要捋一捋刚才发生的事情。她觉得这是一个圈套,一个要将她置之死地的圈套:她和小青见面的事情定是被人发现了,容妃就将小青拿来问话,得知了她向小青调查的事情。容妃担心她查出了真相,便设计了这么一个陷阱,让她往里面跳下去。 如果她的推断正确的话,反过来就可以证明容妃做贼心虚,婶母真是受她蛊惑才会加害端妃娘娘。 眼前的迷雾渐渐散去,但她却被牢笼所困。她很无助,只是没有流泪。因为她相信天亮之后会有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境。 晨起,花蕊再给容妃梳头,并将昨夜之事告诉她。 “主子,卫玲珑已经中计,现在被关在小屋里。主子,您打算如何处置她呢?” 铜镜里,容妃的笑容得意又诡谲。 “一会儿本宫用膳过后,就将她带来。” “是。” 花蕊面露喜色,她可以预想到卫玲珑的下场会有多么悲惨。 紧锁的门打开了,卫玲珑目光似箭,望出门外。门口,站着叫李四的太监,他训斥道:“起来,主子要见你!” 正好,卫玲珑也想见容妃,想确定她昨晚的推测是否正确。 大殿,殿内站了许多宫人,太监宫女各成一列,人人神色肃穆。容妃坐在正中央的座位上,神态雍容。花蕊站在她身边,嘴角微扬带着看好戏的笑意。 卫玲珑被带到了殿中,李四要求她跪下。 她跪了下来,“奴婢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语气听着很客气,但多少能听出一些不悦。 “免礼,平身。” 卫玲珑怔了一下,她原以为容妃会将她痛斥一番,却见容妃慈眉善目,面带微笑。 花蕊也吃惊了,她想不明白容妃设计让卫玲珑成了贼,为何对卫玲珑还这么客气。 卫玲珑依旧跪着,冷冷道:“他们说奴婢是贼,娘娘还是查清楚比较好。” 容妃道:“今早本宫醒来就听他们说昨夜抓到了一名贼人,本宫心想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偷到宫里来了。听他们说这个贼是你之后,本宫就知道他们一定是误会了。” 卫玲珑又一次怔住,“娘娘为何相信奴婢?”问出这话时,她对容妃又恢复了好感。 “因为你是个又孝心的人,一个有孝心的人不会是坏人的。” 卫玲珑心里感动不已,并未自己之前怀疑容妃感动愧疚,她给容妃磕了一头,“谢主子圣明!” 容妃微笑道:“起来。” 卫玲珑这才站了起来,容妃还让殿里的宫人们给卫玲珑道歉。之后,便让众人各自忙活去了。卫玲珑也告辞离去。 花蕊不解不满,“娘娘,为何就这么轻易放过卫玲珑?” 容妃笑容意味深长,“宫里的人不是还怀疑本宫加害了端妃吗?本宫正是要利用卫玲珑来打消他们的怀疑。” 第54章 试药中毒 第54章试药中毒 卫玲珑回到房间,开始处理各种账务。容妃的信任让她很感动,同时也让她感到迷茫。如果不是容妃娘娘蛊惑婶母加害端妃娘娘,那婶母为何会这么做呢?难道真是想要报复燕王而气昏了头? 刚刚有这种想法,卫玲珑立刻猛地摇头,要把这种想法抛到九霄云外。她怎么能不相信婶母的为人呢? 正在苦恼之际,太监李四来告诉她,内侍院送来了一批绢帛,请她去清点。卫玲珑将烦恼抛却一边,起身忙活去了。 一大车的绢帛停在中庭,卫玲珑指挥着太监们将绢帛按照颜色分类清点,然后收起送去长春宫的库房。 期间,她的耳朵捕捉到了“燕王”二字,不由得竖耳聆听。原是送东西来的宫人们在低声闲聊,正说到燕王与皇上起了争执。对于争执的原因,两人意见不一,最后绢帛交到完毕,他二人也停止了话头,来向卫玲珑要凭文。 卫玲珑听到燕王触怒了皇上这段话时,心思全在为燕王担忧,直到听到有人叫她,她才回过神来。 “姑姑,都清点好了。”李四说,“一共六十五卷,请您过目。” 卫玲珑接过本子一观,确认无误后,便在那两宫人的收据上盖了印。二人办完了差事,心喜不已,告辞离去。 卫玲珑追上他们,“二位公公且慢。” 两人停下脚步,回头问卫玲珑何事。 “适才听见公公们谈论燕王,想问王爷为何触怒皇上?” 这两人也是大嘴巴子,先瞧了一下旁地无人,便说道:“我等也不太清楚,只知道燕王常和皇上争执,只是这次吵得最闹。” “那王爷是不是受了处罚?” “那是当然,听闻皇上罚他在静思阁面壁思过。” 两人想起还有差事要办,不能逗留,便与卫玲珑告辞。卫玲珑也不在追问,心里只牵挂着刘业。 这一日下来,卫玲珑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小青问她是否身子不适,她只笑笑说无碍。除去昨夜的风波和对燕王的担忧,这一天似乎就要平静的度过了。 夜幕降临,一盏盏精雕细琢的宫灯次第亮起,在寒风中微微摇曳,远看之下犹如萤虫飞舞。 卫玲珑与花蕊一起给容妃擦洗了身子,侍女又送来一碗安胎药。照例,卫玲珑先将药汤试吃,过一炷香的时间确保无异后再给容妃。 卫玲珑喝了两匙,便静坐下来。容妃睡前无事可做,便与卫玲珑闲聊起来。聊着聊着,便聊到了端妃小产的事情上。 “端妃小产后,皇上就要求本宫在饮食上更要小心谨慎,所以才需要有人对本宫的饮食试吃。”容妃一脸无奈,“本宫还是很相信长春宫里的每一个人的,这试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奴婢理解。”卫玲珑道。 “因为本宫和你卫夫人说了些话,宫里的人就怀疑本宫唆使卫夫人加害端妃,本宫现在是有口难辩啊。幸好皇上和太后还信任本宫,否则,本宫真不知道能否在这些流言蜚语中坚持下来……”容妃叹息一声,看起来非常委屈。 卫玲珑也颇为同情,以容妃的身份,要让宫人们闭嘴更本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但她没有这么做,说明她心地是善良的。 “主子,昨夜那贼人的事,是否已经查清了?”卫玲珑问。 “已经查清了。”花蕊道,“昨夜那人不是什么小贼,而是小郭。他晚间丢了一些铜钱,后来去寻找,被人误以为是贼。这宫里怎么可能会有贼,贼人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跑来宫里偷盗,你说是不是?” 卫玲珑点了点头,但心里却不是很赞同。 “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拿药来。”容妃道。 卫玲珑将药碗拿去给容妃,走到一半时腹部忽然传来一阵剧痛。痛得卫玲珑四肢无力,药碗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摔成碎片。随后卫玲珑也倒了下来,脸色惨白,神情痛苦。 容妃和花蕊似乎都愣住了,定定地看着卫玲珑痛苦呻吟。倒是小青立刻警醒,跑出去叫御医。 花蕊看向容妃,眼神示意“要不要拦住她”,容妃微微摇头,然后装出焦急的样子,吩咐花蕊立刻去叫御医。 由于容妃临盆在即,长春宫里留有一位御医随时伺候。听到传叫,徐御医以为容妃娘娘出了状况,急忙赶来查看。入阁便见卫玲珑痛苦挣扎,但他没有马上理会,而是询问容妃是否有异。 容妃道:“本宫没事,快救人!” 徐御医这才开始给卫玲珑施救…… 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仿佛已被黑暗吞没。渐渐的,出现了一点亮光,朦朦胧胧的。又过了一会儿,视野渐渐归于清晰。卫玲珑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姑姑,你终于醒了!” 卫玲珑侧头看去,见到了欣慰欢喜的小青。 这就表明,她还活着。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有些刺眼,但能再见到阳光,实在是振奋人心。在最痛苦的时候,卫玲珑认为自己死定了。如果那时候真的死了,她一定会感到非常非常的遗憾。因为她还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做好。 卫玲珑向小青询问了她倒下后的情况,小青说起来还有不寒而栗。原来卫玲珑试吃的那碗药里有毒,她倒下之后,皇上就赶了过来。对御医们下令一定要救活她,否则就要给她陪葬。 那个场面,可以看得出来刘显对卫玲珑十分关切,让容妃都惊诧不解。只是这一点,小青没有告诉卫玲珑。 小青还和她说了皇上下令调查是谁下的毒,长春宫里的人都被问询过了,太医院也被牵涉其中,因为有毒的是药是从太医院的御药房流出的。最惨的是负责煎药的侍女,她们已被御前侍卫带走调查。 正说间,门被打开了。小青一见来人,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再跪下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嗯,你先出去。”刘显道。 “是。”小青起身离去,带上了门。 卫玲珑想到刘显曾经想强占自己,见了刘显还深感不安。她待要起身行礼,便听刘显道:“你不用行礼了,朕只是来看看你。” 自上一次强占卫玲珑不得,又被太后警告,刘显依然对卫玲珑没有放弃。他换了一个方法,打算用关爱来打动卫玲珑,让卫玲珑心甘情愿的以身相侍。 “谢皇上垂怜……”卫玲珑不安地说。 “你现在感觉如何?” “还好……”其实她的感觉一点都不好,现在腹部还有反胃恶心之感,而且没有多余的力气。 “朕已命人追查凶手,一定能为你报仇!” 卫玲珑点了点头,心想凶手的目标应该是容妃娘娘,皇上不是应该去关心容妃娘娘吗? 刘显还想说些话,却听外头太监来报,说是太后召见。刘显眉头一皱,安慰卫玲珑好好歇息,又吩咐宫人照顾好卫玲珑,这才离开。 第55章 棘手之人 第55章棘手之人 闺阁里有些阴暗。 安静,容妃呆坐着,若有似思。 花蕊走了进来,告诉她太后召见皇上,皇上已经离去。又忿忿道:“皇上居然吩咐我们好生照顾那个卫玲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容妃柳眉动了一下,胸口似乎被扎了一针。 花蕊不解道:“主子,您为何还要救那卫玲珑?” 显然,在药碗里下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容妃。她给自己下毒,一来是想除去卫玲珑,以绝后患;二来是想洗清自己加害端妃的嫌疑,她也成为了下毒耳朵目标,说明凶手另有其人。 卫玲珑中毒之时,她本可以装作不适,让徐御医先对她治疗,以此延误对卫玲珑的救治。但那一刻,好像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下,让她心生仁慈。至少,在孩子出生之前为孩子积累一些阴德。所以,她才急忙让徐御医救治卫玲珑。 可现在她后悔了,准确的说,是昨晚看到刘显对卫玲珑的态度之后就已经后悔了。 刘显为何对卫玲珑这般关切、这般紧张。照理来说,不是应该更关心她吗? 后来容妃私下派人去调查,得知刘显曾赐卫玲珑去华清池沐浴,这是只有受宠的妃子才有的待遇!于是她便知刘显对卫玲珑有意。 醋海立时翻腾,容妃便召御前太监汪平前来问话。 “我看皇上对卫玲珑很是在意,原因为何?” 香阁里很温暖,容妃的态度却让汪平不寒而栗。汪平不敢隐瞒,答道:“好像是因为卫玲珑和已故的婉嫔眉宇间有几分相似,所以皇上才寄情于她。” “婉嫔?”容妃一脸茫然,因为她从未听说过关于婉嫔的任何事情。 婉嫔的事情,也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刘显还是太子之时,就喜欢上了婉嫔。当时的婉嫔却已是个有夫之妇,刘显为得美人,命人暗杀了婉嫔的家人,将婉嫔据为己有。后来因为这事儿险些导致刘显被废,但在宣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斡旋下,刘显还是当了皇上。最后,婉嫔得知是刘显杀了她的家人,便在寝宫里自缢而亡。 汪平说得轻描淡写,而他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但看他不安的神色可知,其中的故事必不简单。宣太后是怎么说服皇上保住了刘显的太子之位?这其中难道没有见不得光的秘密吗? 容妃却没想这么多,她现在想的只有一件事情——不能让卫玲珑留在皇上身边…… 慈宁宫,西暖阁。 宣太后吃着枣子,神情悠闲。长春宫发生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但一点都不紧张。想必就算这次中毒的不是卫玲珑而是容妃,她也不会震怒和惋惜。 刘显进阁,见了太后便露出笑容,行礼请安。 宣太后悠悠道:“容妃差点遇害,皇上还笑得出来?” 刘显怔了一下,旋即守住了笑容,内心感觉无比尴尬。 “容妃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还在调查当中……” “皇上认为,会是什么人要害容妃呢?” “这……儿臣不敢妄言。” “听闻你将燕王禁足起来了?” 宣太后话锋忽然转到燕王那里,让刘显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是的。” “燕王犯了什么过错吗?” “以下犯上,不敬之罪。” “燕王到底是个能干事的人,你对他施以小惩就够了,可别关他太久。” “儿臣明白。” 刘显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有些妒意,嫉妒太后偏袒燕王。 “那个中毒的卫玲珑如何了?” 听太后提起卫玲珑,刘显又紧张起来,担心太后会为难卫玲珑。 “御医已将她救了过来,但身子还很虚弱。” “你对那个卫玲珑很关心嘛。” “母后!”刘显忽然跪了下来,“母后,儿臣是真心喜欢卫玲珑的,求母后成全!” 宣太后凤颜大怒,斥道:“你是大梁的皇帝呀,竟然为一女子下跪,成何体统!你真是令哀家太失望了!” 刘显慌了,他知道自己能有今天全是太后所赐,所以太后也能夺去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儿臣知错了,求母后开恩!”他战战兢兢地说道。 太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压了下去,“刚才的事,哀家就当没有发生过,希望今后不再发生同样的事情,你退下。” “谢母后!”刘显叩谢后,便起身退去。 “唉……”宣太后失望叹息,“若当初让燕王即位,哀家就能省心多了……” “皇上是个好皇上,只是被那卫玲珑迷住了而已。”兰珠在旁道。 “你说得不错,卫玲珑不能再留在宫里了。” 卫玲珑休息了一天,身体情况已好转不少,已可以开始工作了。她正在记账时,小青来找她。 “怎么了?”卫玲珑看小青眼神有些恍惚,就关切地询问。 小青左顾右盼,想确认四周是否有人,确认无人之后,她便对卫玲珑说道:“姑姑,你快离开这里……” “为什么?”卫玲珑有些糊涂,也感到一些不安。 小青正要说时,余光瞥见李四走了过来,便改口道:“主子最爱喝的松山银针茶叶已经不足了,近日最好和内侍院说一声,叫他们送来才是。” 卫玲珑也看到了李四,就知道小青为何突然改口了,更知道小青要说的是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情。 所以她点了点头,“一会儿我就派人去跟内侍院说。” 小青答谢,先退了出去。经过李四身边时,她向微一欠身,李四瞟了她一眼,问她与卫玲珑说了什么。 “催内侍院送茶叶。”她说道。 李四点了头,让她走了,然后走到卫玲珑面前。 卫玲珑微笑问道:“李公公有何指教?” 李四也笑道:“看来卫姑娘身子恢复得不错。” “托娘娘的福。” “正好,主子让你跑一趟腿,给兰琳殿的德妃娘娘送去一些点心。” 李四将一个食盒放在了卫玲珑桌上,卫玲珑待要打开来看,却给他阻止了,“你要作甚?要是沾了尘,主子可不饶你。” “是、是、是。”卫玲珑拿起食盒,“我这就去。” “快去快回。” 卫玲珑走出了长春宫,便感觉自在许多。她忽然有感,这个紫禁城就是一个大牢笼,里面套着一个个小笼子。她刚离开长春宫的笼子,却还是在笼子里。现在她真想离开皇宫……想归想,她可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她一定要查出婶母加害端妃娘娘的原因! 一定! 第56章 缺少的糕点 第56章缺少的糕点 “主子,德妃娘娘哪儿交代过了。” “司马啸那边呢?” “已经派人告知。” 红唇微微勾起,容妃白皙的脸上,笑容诡谲…… 卫玲珑出了长春宫,走了一会儿才醒悟到自己根本不知道兰琳殿在哪儿。“出来前真应该问一问的……”宫里那么大,亭台楼阁众多,要找一座宫殿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好在宫里的人也很多,找个人问一问,兰琳殿也不是很难找。 卫玲珑张目四顾,正见有两名宫女走来,心中一喜,便上去向她们打听兰琳殿的去处。 那两宫女笑道:“姑姑真巧,我们就是兰琳殿的宫人,出来替主子办趟差事,正要回去呢。” 卫玲珑喜道:“那就有劳二位带路了。” 卫玲珑跟着那两名侍女兜兜转转,盏茶时间便来到了一处宫殿的后门处。卫玲珑只觉得这处宫殿有些熟悉,不过宫殿大抵都一个模样,所以她也没有在意。 那两名宫女敲开了门,请卫玲珑进门。随后带着她来到后院中的清风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前。 卫玲珑吃了一惊,那人原来是端妃娘娘的随侍,春兰。这时,她终于明白此地不是兰琳殿,而是储秀宫。 “你终于来了,主子已经等你多时了。”春兰冷笑道。 既来之则安之,卫玲珑随着春兰进入阁中。 琴声轻弹,清香袅袅。 抚琴者,正是端妃娘娘。端妃穿着一件粉霞锦绣掐花流丝裳,青丝未梳,垂顺披肩。纤纤十指,在琴弦上曼舞,勾勒出幽雅的音符。 卫玲珑倒没想到端妃娘娘还有这样的本事,她站在一旁听着、等着,未敢出声打扰。 一曲抚尽,端妃微微抬眸,看向卫玲珑。卫玲珑随即下跪行礼。 端妃轻轻地瞟了她一眼,又低头看着琴,手指慢慢的拨动琴弦,轻笑道:“居然还活着,你这运气真不错。” 卫玲珑心里不悦,“娘娘是希望奴婢死了?” “当然不是,你怎么还不明白?” “明白什么?” “你没听说过贼喊捉贼吗?容妃这一招真是高明,在自己的安胎药里下毒,既能洗清她加害本宫的嫌疑,又能将你除之而后快……” “但我还活着,容妃娘娘真的想要卫玲珑命的话,就不会让御医给我施救。” “所以你现在对她感恩戴德,对吗?” 端妃又抬起头来看着卫玲珑,眼里满是讽刺。 “娘娘找卫玲珑,有何吩咐?”卫玲珑已不想再继续容妃的话题。 端妃看到了卫玲珑身边的食盒,“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给德妃娘娘送点心。” “点心?” 端妃示意左右将食盒拿来打开,卫玲珑想要阻止,却被两名太监按住。春兰抢了食盒,打开一看,然后递给端妃过目。 盒子里方方正正的放着一碟栗子糕。但是,那栗子糕里却少了几块。 端妃笑了,因为她明白容妃想要干什么了。她命春兰将食盒拿去给卫玲珑过目,卫玲珑看了几眼,也发现了缺失。 “知道你将这份点心送去给德妃会有什么后果吗?”端妃冷笑道,“德妃是个出了名的暴脾气,若是她看了这食盒里的点心,会怎么想?她会说是你偷吃的,然后狠狠地责罚你。” “谢谢端妃娘娘提醒。”卫玲珑也想到了这点,但她仍打算前往兰琳殿。 “你真是执迷不悟啊!”端妃命人放开卫玲珑,“你可以走了。” 卫玲珑再次谢过,拿着食盒退去。 春兰不解道:“主子,为什么就这么让她走了?” “不着急,我相信容妃还会对她下手的,派人仔细盯着她。” “明白。” 卫玲珑离了储秀宫,在路上缓缓而行。因为知道了这食盒里点心有了缺失,卫玲珑有心难免会有顾虑,如果德妃娘娘真的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她要如何应对? 一番思量,她决定先不去兰琳殿了。食盒里的糕点为什么缺失,这一点必须要查清楚,她可不想背上偷吃的罪名。 回到长春宫,卫玲珑就去见了李四。李四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了,颇为惊讶。卫玲珑看到他的表情,不由得联想到刚才端妃娘娘的那一番话。 “公公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这么快就回来呢?” “怎么会……”李四干笑道,“事情办完了当然可以回来了。” “那公公为何见到卫玲珑会这般惊讶?” “这……” 卫玲珑不等他解释,就将食盒放在桌上,并将它打开,“事实上东西我没有送过去。” 李四一看,怒了,“为什么?” “如果我就这么把糕点送过去,德妃娘娘见了会不会以为我偷吃了一些呢?” 李四怔住了,想来食盒里的情况他是很清楚的。 卫玲珑心里燃起了怒火,冷冷道:“公公能不能解释一下,这点心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李四窘迫不已,瞪着眼睛、吞吞吐吐地说道:“你自己偷吃了,还好意思来问我!你胆子可真大,竟然敢偷吃主子送给德妃娘娘的点心!我一定要告诉主子!”说完,李四便拂袖而去。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卫玲珑也想知道容妃对这件事情是否知情,于是也向主殿走去。 通禀后,卫玲珑被请进了容妃的寝阁。只见容妃躺坐在一张大椅子上,身边有四名侍女随时伺候着。李四跪在容妃面前,似乎已经说完要说了的话,见卫玲珑进来,狡黠地看了她一眼。 卫玲珑也跪了下来,磕头行礼。正等着容妃询问关于点心之事时,忽然感觉到一道冷冽的目光。 “这么点小事也来打扰本宫,你们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李四愣了一下,急忙道:“奴才知错,求主子开恩……” 容妃好像精神欠佳,不想因此事处理他们任何人,便对卫玲珑道:“这栗子糕不是宫里御膳房能做的东西,是本宫托人从外面的常来阁带进来的,德妃最爱吃。你出宫一趟,再去买一盒回来,速去速回。” 卫玲珑领命,拜谢辞去。她没想到容妃娘娘竟然不追究此事,不过刚才那种阴冷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呢? 卫玲珑想不明白,轻叹一口气。 心中虽然疑惑,但行动却不受耽搁。 她知道这样一个道理:一时想不通的事情,她不会使劲儿去想,因为这样只会平添烦恼,对事对人都没有用处。 想不通的事情不妨先放一放,也许当没有专门去想的时候,就会灵光一现,豁然开朗。 能得到一次出宫的机会,卫玲珑欣喜不已,借此机会,她向回燕王府看一看香雪……顺便也看一眼刘业,如果他在王府的话…… 第57章 小青的提醒 第57章小青的提醒 “姑姑……” 卫玲珑才准备离开长春宫,便听见了小青在叫她。小青快步向卫玲珑走来,神色匆匆。 “姑姑要外出吗?” “嗯。” “姑姑……千万……” “小青!” 小青想说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花蕊的声音吓了一跳。 花蕊表情严肃地走到她们身边,盯着小青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小青怯怯地说:“我想请卫姑姑帮忙买些东西……” “买什么?” “额……发簪!” 一看就知道小青是临时编的借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说,但在花蕊等人的面前不能说。卫玲珑想起了刚来长春宫的时候,她找小青询问关于婶母和容妃娘娘对话之事,难不成小青是有了线索要告诉她? “还愣着干什么!”花蕊呵斥道,“半个时辰之内把栗子糕买回来,否则严惩不怠!” “是是是……花蕊姐放心。”卫玲珑微笑道。又对小青说:“你要的发簪我会替你买回来的。” “谢、谢谢姑姑……”小青歉意地低下了头,或许是因为没能将想说的话说出来。 “不客气。” 卫玲珑转身要走,小青忽然又抬起头,急忙道:“姑姑,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花蕊狐疑地打量着小青。 卫玲珑很清楚小青是冒险提醒她,未免花蕊生疑,她表现出很轻松的样子,“放心,发簪一定会给你带回来的。” 花蕊再次提醒卫玲珑莫要误了事情,卫玲珑点了头,告辞离去。 储秀宫,清风阁。 “主子,卫玲珑要出宫。依奴婢看来,容妃娘娘是要对她下手了。”春兰煞有介事地说,“我们是不是要派人提醒她?” “她会相信?”端妃诡笑道,“这事儿我们不用派人插手,只要给燕王送个信即可。” “奴婢明白了。” 刘业这些日子可算是快被烦死了,虽然他表面上看不出来。安素心的到来已经打乱了他原本的生活方式和习惯,他现在很不适应。但他并不讨厌安素心,而是尝试着去适应。在宫里被关了一天禁闭后,总算是有了一天清闲,让他缓一缓,想一想。安素心是个好女孩,但他们不适合,要如何回绝这趟婚事呢?直到现在他还没有一个可以不伤害安素心的方法。 校场里,府兵们正在操练。刘业站在高台上阅兵,身边时王府的府兵统领杨叔,当然还有娇气的郡主。 “素心,你要是怕晒的话,就回去休息。”刘业说。 “素心不怕,素心只要有业哥哥在身边,什么都不怕。”安素心嫣然道。话虽如此,安素心身边却跟着为她打伞的红意。 这话是牛头不对马嘴,刘业无可奈何,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太阳,太阳虽在,但寒意未减。这冬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呢?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某个季节过于漫长。 “郡主会武功吗?”杨叔问,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普通的聊天而已。鲁国公年轻时可是大梁第一勇士,虎父无犬女,他认为安素心至少懂一些。 “不会。”安素心道。 “一个女孩子家舞枪弄棒成何体统。”碧心道。 杨叔立即反驳道:“习武可以强身健体,还可以在遇到危险时还可以保护自己!” 红意笑道:“我还没有见过那个姑娘家喜欢习武的呢。” “卫姑娘就想习武!” 听到卫玲珑的名字,安素心心里就反感。她在燕王府住了些日子,总是能听到下人们说卫姑娘这好那好的。于是便去打听了一番,多少了解了一些卫玲珑的事情。又想到前些日子在慈宁宫刘业打听卫玲珑的情况,心里便觉得刘业对卫玲珑有些意思。卫玲珑一个犯妇的侄女,燕王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根本就不可能。虽然是这么想了,但她仍然放心不下,所以就对卫玲珑心生厌恶。 “我有业哥哥保护,不用去习武,姑娘家还是要做好相夫教子就行了。”安素心翻了个白眼,语气冰冷。 “郡主说得也是……”杨叔察觉到她不高兴了,尴尬地笑了笑,不再与她争辩。 这时,季安步履匆匆地走了上来,向刘业呈上一张羊皮纸。 刘业拿在手里一看,顿时一惊,问道:“从哪里得到的?” 季安摊开左手,手掌里有一枚飞镖,“有人用这家伙打在府中!” “什么人?” “已经去追了,但没追到。” 刘业神色凝重,安素心便问出了什么事情。刘业不想告诉她,“我有事出去一趟……” “我跟你去!”安素心说。 “我是要去办正事儿!”刘业厉声道。 这是他第一次对安素心凶,所以安素心懵了。刘业不想耽误时间,转身前往马厩。路上吩咐季安带上十个人,前往常来阁。 ****** 卫玲珑出了宫,心里一直惦记着小青的话。看小青神色不安,又想到端妃娘娘的话,也许这次出宫会有危险。 安全起见,卫玲珑没有直接前往常来阁,而是先去燕王府。 刘业赶到了常来阁,常来阁是个大酒家,掌柜自然也认得京城中的权贵人物。听说燕王来了,他便亲自出迎。 “王爷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壁生辉!”掌柜的打千说道。 “有没有一个女子来买栗子糕?”刘业问。 “没有啊?”掌柜的一脸茫然。 刘业在大堂里寻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食客们知道他是燕王,又带了随从过来,都有些不安,有的人已提前结账离去。 掌柜的上来殷勤伺候,问刘业需要些什么,刘业却什么都不要,只要别来打扰他。掌柜的只好悻悻而去。 刘业将羊皮纸打开,再看一边,上面写着:卫玲珑有难,常来阁。 刘业越感不安,吩咐季安在此地看着,自己带着两个人离开了。上了马,他便沿着从宫里到常来阁的路上寻了过去,期望能遇见卫玲珑。心里暗自期盼着卫玲珑平安无事。 常来阁内,雅间。雅间清雅,琴声悠悠,空气中浮着淡淡的芳香,是酒香,也是女儿香。 司马啸品着小酒,目光却从未离开眼前抚琴的女子的双手,那的确是一手很美得手,纤细如葱,白嫩如芽。 一位随从从外面进门,来到司马啸身边,附耳低语,“啸爷,燕王来了又去,留下几名随从在此。” 司马啸的目光仍然留在琴女的手上,但多了一份眷恋。他那一锭银元拍在桌上,笑道:“这是赏你的。”随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琴女惊喜万分,拿了银子收好。但她却不知道,自己琴艺根本不值这么多赏钱,第二天,她就失去了双手…… 第58章 杀机暗藏 第58章杀机暗藏 卫玲珑来到燕王府,王府的女人见到她都很惊讶。要知道进宫容易,出宫可就困难了。 香雪听说卫玲珑回来了,急着赶去相见,姐妹相见更是欢喜。 香雪问她怎么出宫来了,卫玲珑就情况告知。得知卫玲珑出宫的时间有限,香雪很是惋惜,自荐要陪卫玲珑去买东西。 聊天时,卫玲珑有意无意地问起了刘业的情况,香雪道:“王爷刚才出去了,好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卫玲珑莫名地感到有些失望,原来她还是很想见刘业一面的。 正说话间,一个银铃般的笑声远远传来。 卫玲珑循声看去,见到一名清丽的,穿着月白蝶舞烟罗裙的女子,携着两丫鬟款款二来。 “她是安郡主,这段日子暂住在王府。”香雪悄声告诉卫玲珑。 暂住?卫玲珑不太相信,想起不久前听说太后要给刘业相亲成婚,她便知这个安郡主就是将来的燕王妃。不知为何,心里一股酸楚。 安素心来到了卫玲珑面前,虽然没有介绍,但她已猜到这人就是卫玲珑。仔细端详,卫玲珑确实有些姿色,不过并不算出众,和她比起来逊色很多。所以,安素心自认为又赢了一局,多了一份得意和自信。 “想必这位就是卫玲珑姑娘?”安素心嫣然道。 卫玲珑欠身道:“卫玲珑见过安郡主。” “卫姑娘果然清秀,难怪这么招人喜欢,王府里的人,天天都念叨着姑娘的好,听的我这耳朵都快长茧了。” 虽然安素心面带笑容,但卫玲珑已感觉到她的敌意。卫玲珑莫名其妙,但现在不想有麻烦,便以还有要事在身,想要告辞离去。 安素心却拉住了她,“卫姑娘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如等王爷回来见了面再走。” 卫玲珑道:“我也没什么事情要见他的,何况宫里的事情耽搁不得。” “是么,那就不留你了,香雪,送客。” 香雪眉头一紧,反感安素心将卫玲珑当作外人对待,“这里也是卫小姐的家,她想留就留,想走就走,除了六爷,无人能干涉!” “香雪……”卫玲珑想制止香雪和安素心争吵,但没来得及。 安素心冷笑道:“为什么我决定不得?” 香雪道:“因为你现在还不是燕王妃!” “是么,你今天的话我记住了,等我成了王妃,一定会将你扫地出门!” “安郡主,香雪言语有失,还望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卫玲珑急忙来劝,担心真有那么一天发生。 “我不和她一般见识,你快滚就是!” “你……” “香雪!” 卫玲珑站到了香雪面前,摇了摇头。卫玲珑要求,香雪只好闭上了嘴。 卫玲珑转身面向安素心,微微颔首,便又转身离开王府,香雪立即追了上去。 安素心十分得意。 “刚才那丫头着实无礼,郡主何不给她一点颜色瞧瞧?”红意建议道。 安素心蔑笑道:“来日方长,我又何必现在与她一般见识?” “郡主言之有理。”碧心恭维道。 这时,安素心的一名护卫走了过来,禀告道:“郡主,燕王去了常来阁,随后又离开,策马往返于皇宫和常来阁之间,想是再找什么人。” 原来刘业匆忙走后,安素心放心不下,便令铁山跟踪,随时汇报。 听到刘业是在找人,安素心就想到了卫玲珑。正好卫玲珑也是今日出宫,所以她确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卫玲珑回王府究竟是不是为了刘业,他们两人的关系好到什么程度,为了得知答案,安素心想到了一个计划…… ****** 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即便是大冷天,也没能阻挡京师的热闹繁华。 卫玲珑和香雪并肩走在街上,向着常来阁的方向走去。 “香雪,刚才你不应该用那种语气和郡主说话。” “我才不怕她呢。” “再怎么说,你也要在王府里生活,也许她今后真的是王妃也说不定,你现在得罪她,将来恐怕不好过。” “大不了一走了之,小姐你去哪里,香雪就陪你去哪里。” 说到去处,卫玲珑抬头看了一眼蓝天。天上白云悠悠,甚是惬意。 “恐怕我这辈子都要被困在宫里了……”她感慨道,似自言自语。 “那香雪也进宫陪小姐。” “不要,我不要你进宫。”卫玲珑看着香雪,郑重其事的说,“千万不要进宫。” 香雪见她说得如此坚决,就点了点头。 接下来两人便分头去买东西,卫玲珑去给小青挑一个发簪,香雪则去常来阁买栗子糕。买好之后,约定在面前的这家茶铺相见。 却说香雪来到常来阁,季安看到了她,便上去打招呼,问她为何来此。 香雪说了原因,季安惊喜道:“你见到了卫姑娘?” “是呀,小姐刚才回王府了。” “那现在她人呢?” “去买发簪了。” “在哪买?” “应该在梨花巷……” 季安听了,留两个人在常来阁守候,又派两人去告诉刘业,他则带着剩下的人去梨花巷寻找卫玲珑。香雪很奇怪为什么他们对卫玲珑那么紧张,虽然已追问,但季安并未告知。 卫玲珑在一家店铺前挑选发簪,她选得很认真,要选三支。其中一支自是要给小青的,另外两支就是给浣衣局的紫川与秋荷的。 也不知道这两小丫头过的怎么样了…… “卫姑娘。” 卫玲珑听到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是一名陌生男子。 陌生男子道:“在下是王府的护卫,奉王爷之命跟姑娘带一句话。” “什么话?” “王爷请姑娘到城外十里亭相见。” “城外?现在?” “嗯。” “可是我……”卫玲珑还要在半个时辰之内回宫复命,只有出城的话,怕时间来不及。 “姑娘若有事,那小的就去告诉王爷。” “且慢,我这就过去!” 卫玲珑向那人交代了和香雪会面的事情,那人答应转告给香雪。卫玲珑离了首饰铺,便往城外去。 刘业又回到常来阁,留在那里的府兵告诉他季安有了卫玲珑的下落,他便赶去找季安。在梨花巷,他们碰了头,香雪也在此地。原来香雪买好了栗子糕,便来到梨花巷的通州茶铺与卫玲珑会合,却没等到卫玲珑,倒把季安和刘业给等来了。 “栗子糕?” “对,小姐说这次出宫就是为了给德妃娘娘买常来阁的栗子糕。” 刘业拿了一块糕点尝了一口,发觉常来阁的栗子糕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不比御膳房做的好吃。这种糕点若是做的即位好吃、独特,就应该点名要某位厨师来做,而不是随便来买一盒。 由此,刘业推断卫玲珑这次是被人支出宫外,她真的有危险了。 第59章 流箭飞矢 第59章流箭飞矢 “六爷,要不咱们叫顺天府帮忙寻找?”季安提议道。 刘业没有理会他这个意见,毕竟顺天府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使唤的,若是让顺天府帮忙,说不定会被人参奏一本,说他以权谋私,越俎代庖。 “去问一下那些买首饰的店家,看是否有卫姑娘的消息。”刘业道。 “是。”众人领了命令,一一打听去了。 很快便打听到了,刘业来到那个首饰铺前,掌柜的告诉他,“刚才确有一位姑娘在我这儿挑了三支发簪,后来来了一男子把她叫走了。” “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季安问。 “好像是城外……什么十里亭……” 刘业一听便知道那时什么地方,立刻翻身上马,季安等人紧随其后,跟着一道往城东去了。 出了城,极目远望,一片素白,天地间显得十分之开阔。肃杀的寒风一阵一阵地吹,气温似乎冷了许多。 卫玲珑交臂于胸前取暖,坐在一辆贩货的板车上。 幸好出城时,遇见了一位好心的菜农,让卫玲珑搭了他的顺风车。否则大老远的去到城外,可是一件费时又费力的功夫。 “姑娘,你真的要去十里亭?” “嗯。” “那地方早已经破败不堪,被弃用了,你去那儿做什么?” “和人约了见面。” 听菜农这么一说,卫玲珑稍稍有些忐忑。但一想是刘业叫她去的,便觉得没有什么。 马车停了下来,因为菜农只能送卫玲珑到此,他指着远处一片灰暗的树林,告诉卫玲珑十里亭就在树林里。卫玲珑谢过他之后,便下车步行前往。 去往十里亭的路,可以说是荒草丛生,乱石布道。小径已被杂草湮没,看来真的没有人再来这里。 卫玲珑进入了树林,脚踩着枯枝败叶,断枝声在静谧的林子里响得非常清脆,惊起一片寒鸦。寒鸦沙哑的叫声在林子里回响,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卫玲珑原本已经安定的心又忐忑起来。忽然,她感觉得不对劲儿,小青的声音在她脑海里浮现—— “姑姑,路上小心……” 刘业为什么要叫她来这里?刘业是那种会故弄玄虚的人吗? 显然不是。 卫玲珑醒悟了过来,回头往林子外走去。 这时,她便听见了马蹄声。她更加不安,加快了脚步,却不小心被一根树枝一绊,摔倒在地。 当她慢慢爬起来时,视野里出现了七八匹马。 “六爷,找到人了!” 卫玲珑看清了来者,面露喜色。 刘业策马来到卫玲珑面前,冷冷地责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卫玲珑听了一怔,“我……我是……” 话音未落,突然“咻”的一声破空之声,一支箭向卫玲珑射来。刘业眼疾手快,翻身下马拉开卫玲珑。但还是晚了片刻,箭刺入了卫玲珑的后背。 卫玲珑脑海里一片空白,倒入了刘业的怀中…… “保护王爷!” 季安等人骑马过来将刘业围在中间,然后有两人去寻找放箭之人的踪迹。 刘业扶住箭杆,用匕首削去长端,然后抱起卫玲珑上马,策马扬鞭,奔出树林…… 燕王府。 王府里的人忙前忙后,众人听说了王爷遇袭,既担心又紧张,赶来探视。 傅平将屋外众人都遣散,领着梅姨进入房中。 梅姨见了刘业衣裳怀里的地方有一滩血迹,便上去询问。刘业告诉她自己没有,有事的是卫玲珑,现在卫玲珑正躺在卧室的床上,已失去知觉。 梅姨令不相干的人离开卧室,吩咐丫鬟们取来热水,开始施救。刘业在大堂里坐着,喝着热茶,表面上看似平静,心里却很担心卫玲珑的安危。 安素心快步进入大堂,来到刘业面前,关切地问道:“业哥哥,听说你遇袭了,你没事?” “我没事。” “怎么会,你这血……” “我真的没事儿,这血是玲珑的……” 刘业内心焦虑,没有多想就把卫玲珑的名字叫的亲昵了些,安素心听了心中一凛,十分不快。心道既然受伤的是卫玲珑,干脆让卫玲珑死了算了。 可卫玲珑为什么会受伤呢?她只是命人将卫玲珑引出城外,不让刘业容易找到,可没有令人行刺卫玲珑,难道这次行刺的目标是刘业? 安素心甚是不安,她现在喜欢上了刘业,可不想让刘业出事,因为她不想做寡妇。于是她便说还有事情,退出了大堂,命人备驾进宫。 ****** 黄昏,夜幕已降,各式各样的宫灯都已亮起,在风中摇曳,俯瞰之下犹如满天繁星。 慈宁宫里,宣太后已用过晚膳,正在福堂静坐,闭目凝神。手里捻着串珠,心里诵读佛经。 一炷香之后,她起身走出福堂,外面已有人久候多时。等着她的人是飞鱼卫副都统萧季。 “卑职一路追踪卫玲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宣太后扶着栏杆,眺望远处的宫殿的灯火,听他说着。 “似乎想要卫玲珑性命的人,不只一家。” 宣太后眉头一蹙,十分心气。 “有人将卫玲珑引到了城东的一出树林,卫玲珑在那里被人暗箭射杀。后被燕王给救了回去,如今生死未卜。据卑职观察,将卫玲珑引到树林的人和射杀卫玲珑的人不是同一伙人。” 宣太后开始觉得此事变得复杂了,“射杀卫玲珑的人追查到了没有?” “卑职无能,被那人跑了。那人功夫不弱,而且警惕性极强。” 宣太后思索片刻后,道:“行刺卫玲珑的任务到此为止。” “诺!”萧季虽不解,但也不问。少说话多做事是他的原则。 “退下。” 萧季微一鞠躬,退了下去。 这时兰珠走了上来,“太后,安郡主求见。” “她怎么来了?叫她到西暖阁候着。” 西暖阁内,安素心喝着姜茶驱寒,一晚姜茶喝完,身子渐渐暖和起来了。若不是有急事,谁也不想在夜幕之后外出,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要冷了很多。 宣太后在侍女的伺候下姗姗到来,安素心起身行礼。宣太后面容慈祥,让她免礼,问起来意。 安素心急切道:“太后,有人胆大包天,竟然敢行刺燕王,请太后将这些恶徒揪出来!” 宣太后眉头一锁,“行刺燕王?你将情况详细道来。” 安素心就将刘业去找卫玲珑之事说了出来,“幸好这次王爷没事儿!请太后做主,揪出这些凶徒并严惩他们!” 宣太后心想:原来她是误将行刺卫玲珑当成行刺燕王…… “这么说来,是你派人将卫玲珑引到城外的?” “嗯……”安素心低下了头,轻轻应道。 第60章 天大的秘密 第60章天大的秘密 “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王爷要找卫玲珑,所以……素心便将卫玲珑骗出城外,不想让王爷找到……”安素心羞怯地说道。 宣太后知她是吃醋,笑道:“看来你很喜欢燕王呀。” 安素心头垂得更低,“太后休要取笑素心了……” “好……哀家会派人追查行刺燕王之事。方才你说燕王去找卫玲珑,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今天下午的时候,王爷收到一封飞镖射来的信,然后就急切地离开了王府。素心派人一查,得知他是出去找那个卫玲珑的……” “那封信里写了什么?” “这个素心就不清楚了。” 宣太后细想事情前后,推测出那封信可能是提醒燕王卫玲珑有危险。那么,信是什么人送出去的呢? “太后?” 宣太后回过神来,微笑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了,只求太后尽快抓到刺客。” 宣太后微笑点头,答应了她,让她先回去,并命人护送。安素心谢恩,告退。 这时宣太后想到了端妃,因为此前端妃一直嚷着卫玲珑可以证明容妃唆使齐氏偷换齐太医的安胎药。她怀疑就是端妃给刘业送的信,于是便令人传召端妃。 盏茶时间后,端妃到来。 宣太后开门见山,说了卫玲珑被人行刺之事,注意看端妃的反应,发现端妃十分震惊。 “看来,就是你给燕王通风报信的了?” 端妃颔首道:“是。” “那你应该知道刺客是什么人?” 端妃咬牙道:“定是容妃派人做的,她害怕卫玲珑站出来指正她!” “若卫玲珑真有证据,为何到现在都不站出来?” “她……她是害怕被容妃加害!” “胡说!”宣太后面露愠色,“卫玲珑没有直接证据,是你想利用卫玲珑做为证。” 端妃的心思被宣太后识破,却无半点惭愧,“太后不也认为是容妃害的臣妾小产吗?” “怀疑归怀疑,证据还是要讲的。不瞒你说,哀家也曾想过杀了卫玲珑,因为她闹的你、容妃、皇上不得安宁。但现在哀家想明白了,关键不在卫玲珑,而在与你。” 端妃看着太后,困惑不已。 “卫玲珑的事情到此为止,你要相信哀家,你才是大梁的皇后,即便容妃生了孩子,她也不会是大梁的皇后。” 有了太后的保证,端妃还是心有不甘。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只能遵从。别无他事,宣太后便让端妃退下。 漫漫长夜,烛火寂寥。端妃手握一双小红棉鞋,默默地流下了泪水…… 寒风簌簌,长街小巷,已无人迹。偶尔有几声犬吠,打破寒夜的宁静。 刘业披着斗篷,斗篷的兜帽遮住了他的面容。他打着灯笼,独自走在一条阴森黑暗的小巷里。 小巷有很多破旧的房子,他在其中一间房子面停下了脚步,敲开了房门。 开门的是一精瘦黝黑的老头,夜已深却仍然精神,一见到来着是刘业,两只眼睛就放出了光,就像是夜里的了老猫。 进入房里,关上门。 房间不大,一盏油灯静静地绕烧着。照着货架上的各种破烂,破烂上积满了灰尘,看来根本没有人来买。 货架后面还有一个门,老头打开了房门,请刘业进去。 霎时间,一片光明。房间像是一个客厅,客厅也不大,但布置奢华、温暖、舒适,与外面那间房子对比鲜明。外头的像是收破烂的,里面的像是最高级的雅间。 刘业除去兜帽,坐了下来。老头一瘸一拐地上茶,看清楚了才发现,他少了一条腿,靠拐杖支撑着。 刘业喝了一口茶,道:“这可是宫里的贡茶,只有皇上和太后才能喝到。” 话里有话,小老头自是听得出来。他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在茶几的另一侧坐了下来,也喝了一口茶,“燕王深夜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想打听一些事情。” “老规矩。” 刘业点了点头,拿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元,放在茶几上。 “我想知道婉嫔是什么人?” 这问题一出,小老头也吃了一惊,眼神变得晦暗下来。 “王爷常年在外,如何得知婉嫔这个人?” “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了。” 刘业虽然常年在外,但对宫里的情况可不是全然不知。他虽然耿直,但也不是没有权谋。这宫里,或多或少也留有一些眼线。这次提到“婉嫔”,是因为他听说了太后和皇上曾为婉嫔之事争吵,而且还和卫玲珑有关。 “此事不好说呀。”小老头叹气道。 “不好说又不是说不得。” “老朽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落得今天这副模样。”他似乎有些沮丧。 “也正是这模样,你也才能贩卖宫里的宝物和消息,在此安享荣华。”刘业的语气带着鄙夷和警告意味。 小老头自然明白他的警告是什么意思,又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他一怔,慢慢道:“十年前,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他强抢民女,派人杀害了此女子全家,此女子便是婉嫔。后来先帝得知此事,震怒,要杀太子。那时的皇后,也就是当今的太后和太子便联手害死了皇上……” 听到这里,刘业睁大了眼睛,十分震惊。 小老头见他还没有生气,才又继续说道:“皇后与太子隐瞒了此事,太子顺利登基。后来婉嫔得知家人是被太子所杀,便在宫里自缢。不过老朽怀疑,她其实也是被太后害死的。” “宫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为何当时没有一点动静?” 小老头很佩服刘业的沉稳,“那时候先帝已卧病在床,而且兵权都在鲁国公手里,大臣们虽然觉得蹊跷,但又能说些什么呢?王爷在北疆,更不可能知道此事。” 刘业默默地喝完剩下的茶,然后站了起来。小老头当他是要起来,也起身相送。 “此事不许你再与任何人提起,明白了吗?”刘业严厉地说道。 “老朽自然明白。”小老头道。他还明白刘业不许他再提的原因,若是此事传扬出去,朝廷必会有一遭动乱。刘业这是为了朝廷的安定着想。 刘业将兜帽罩到头上,拿起灯笼,离开了小屋、离开了小巷…… 桌安上油灯已燃至末端,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刘业的面容显得更加冷峭,一双眸子黑得深邃。 梳理了所有的线索后,他怀疑这次刺杀卫玲珑的人不是太后就是容妃。太后要杀卫玲珑,因为卫玲珑长得像婉嫔;容妃要杀卫玲珑,因为她害怕卫玲珑指证她指使齐氏加害端妃。不论是太后还是容妃,情况都十分棘手。 第61章 太后的承诺 第61章太后的承诺 “业哥哥,你还没睡吗?”门外传来了安素心的声音。 刘业起身开门,请她进来,“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担心卫姑娘的伤情,睡不着。”这么说,也许能让刘业认为她宽怀博爱。 “刚才你进宫了?” “嗯,素心进宫见了太后,请求她老人家严查行刺业哥哥的刺客!”安素心咬牙切齿地说道,“若是抓住了他们,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时候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歇息。” 刘业一点都没有被她感动到的样子,安素心不免有些火气,但也没有发作出来。 “嗯,业哥哥也别太晚睡。”她微笑道。说完,便告辞离去。 刘业来到卫玲珑的房间,香雪再照顾着,询问了卫玲珑的情况,看卫玲珑睡得安稳,他也就放心了。 翌日,天空飘起了小雪。 宣太后的凤舆落在了长春宫门前,门口的太监立即下跪行礼。兰珠扶着太后下轿,随侍汪平打起来伞。 听闻太后驾到,容妃不敢怠慢,命人准备接驾,她自己也从床上起来。正要下地时,花蕊已得太后旨意,准许她不用迎接。 不一会儿,宣太后便进入香阁,容妃在床上坐起,颔首行礼,很是恭敬。 宫女们搬来一张椅子,放在床前,铺上毛毯。兰珠扶着太后坐下,随后又上茶上炭炉。 “太后能来看望臣妾,臣妾真是受宠若惊。”容妃欣喜地说。然而宣太后却面无表情,这让她心里又没了底,有些不安。 “哀家来是要与你说一件事儿……” 容妃想来不是什么好事,但依然洗耳恭听。 “卫玲珑在你宫里对?” “说起她来,臣妾就来气,昨日派她出宫买些东西,时至如今也未见归来,臣妾正想派人去寻她呢。” “她为什么没有回来,难道你会不知道?” 容妃装出无辜的样子,“这臣妾如何得知?” “哀家不想因为卫玲珑的事情和你多费唇舌,最后和你说一句,别再打卫玲珑的主意,她现在已不属于你宫里的人。” 这警告意味十分明显的话,犹如一阵冷风吹进了容妃心里,让容妃冷得瑟瑟发抖。 宣太后已起身,最后说道:“你现在只要安心待产,别的事情别在管。”说完,她便离开了。 容妃愤懑不已,待宣太后离开后,她叫来了花蕊,厉声道:“司马啸还没来消息吗?” 花蕊见她生气,不敢抬头,低声答道:“还没有。” 容妃恨恨地拍了一下床沿,“看来他又失手了……” 早朝刚散,刘业便前往慈宁宫。来到慈宁宫才知太后外头,稍后才回,他便在宫外屋檐下立身等候。 “王爷,外边寒冷,还是进殿等候。” “不用了,我想在此待一会儿。” 天空灰蒙蒙的,雪花徐徐而落,让他想起了在北疆的生活。 北疆苦寒,比京城要冷很多,但他却更喜欢那个地方。至少在那里他无拘无束,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先帝有七子,除了已故的老三,留京的靖王刘瑞,其他诸王都分得一块疆土,立命安身。而他刘业则被派去吃苦,但他没有一点怨言。太后曾向他许诺可以满足他一个愿望,但他从未想过向太后要些什么。现在,他想要了。 太后的凤舆出现在了眼前,天地一百间,那赤金色的凤舆格外醒目。 銮舆来到宫门前,落下。宣太后走了出来,见到刘业,有些惊讶。 刘业迎了上去,行礼。 “有事进去再说。” 入殿,坐定。太后问起刘业的来意。 刘业道:“太后曾许儿臣一愿,不知太后是否还记得?” “哀家当然记得,怎么,你有什么愿望?” “儿臣恳请太后放过卫玲珑。” 宣太后惊诧地看着刘业,好像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似的。 “你可想好了,此话当真?为一个女子浪费哀家的心意,你觉得值得吗?” “儿臣不只是为了她,也是为了向卫家赎罪。因为儿臣的偏执,害的卫家如今是家破人亡,儿臣心甚愧疚,所以恳请母后放过卫玲珑。” 刘业终于在卫谦的事情上认错了,宣太后甚是欣慰,“你知错就好,望你能吸取教训,凡事不要墨守成规,逼人太甚。” “儿臣谨遵教诲。” “卫玲珑的事情,哀家赦免她了。” “谢太后!” “既然你已到此,就陪哀家聊一聊。” ****** 燕王府。 卫玲珑终于醒了过来,香雪喜出望外,喜极而泣。 “梅姨说小姐你差点就救不回来了……”她呜呜地说道。 卫玲珑微微一笑,安慰这丫头。 “香雪,我饿了,有吃的吗?” “有,我这就去拿。” 香雪前脚刚离开,安素心后脚跟就进来了。卫玲珑以为是香雪回来了,看了一眼发现是安素心,便要坐起来行礼。 安素心立即走过去,关切地说道:“卫姑娘不要乱动了,好好躺着。” 卫玲珑莫名其妙,昨天这安郡主还对她不待见,今日怎么态度都变了? 安素心在床边坐了下来,“我有些事情想问姑娘。” 卫玲珑道:“郡主请讲。” “你是不是喜欢业哥哥?” 卫玲珑一急,连忙道:“没有的事情……” “那为何你一出宫就来燕王府,而不是去办你的差事?” “这……我只是想来看看香雪……” 这个理由似乎没有让安素心相信,因为卫玲珑也有想见刘业的意思。 “好,那业哥哥是不是也喜欢你呢?” 卫玲珑愣了一下,缓缓道:“郡主莫要误会了,其实王爷对卫玲珑好,是因为我是卫府的人。我的叔父是王爷的老师,因为一些事故而……自尽。所以,王爷才会照顾我……” “也就是说,业哥哥只是为了报恩尽责、而你也不喜欢业哥哥,对吗?” “嗯……”卫玲珑应得很违心。 安素心笑容灿烂,“那你发誓,发誓永远不会和业哥哥有男女之情。” 卫玲珑又是一怔,内心忽然犹豫了。要不要发誓呢?安素心正看着她,期待着。 就在这时,下人扶着孙姑姑到来,“听说你醒了,我特地来看看。” 安素心皱了一下眉头,心有不满。住进王府后,她就不喜欢孙姑姑,因为孙姑姑只是一个奶娘,待遇却像刘业的母亲一样,她认为孙姑姑不配。若孙姑姑稍微有点自知自明,就不该接受刘业的敬意。但是既然刘业尊重孙姑姑,她也只能配合着演戏了。 “孙姑姑早安。” “哦,原来安郡主也在呀,老身给郡主请安。” “孙姑姑不必多礼……” 话虽如此,安素心却没有要扶起孙姑姑的意思,而是看着孙姑姑给她欠身鞠躬。 第62章 醋意 第62章醋意 安素心见了孙姑姑就有些不自在,因此也未做逗留,说了还有事情要忙,就离开了卫玲珑的房间。 小翠扶着孙姑姑坐了下来,卫玲珑支撑着身子坐靠在床头。 “身子怎么样了?” “感觉好多了,只是还有点疼。” “唉……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卫玲珑倒是想明白了,小青的提醒,说不定值得就是这次刺杀。等她伤好了,一定要找小青问清楚。为了不让孙姑姑为此事担忧,卫玲珑转移了话题,问起刘业现在在做什么。 孙姑姑道:“他进宫上朝去了,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兴许是被朝政耽搁了。” 话刚说完,香雪就端着饭菜进来了,见了孙姑姑先问好。孙姑姑也不打扰卫玲珑休息,先行离开了。 香雪给卫玲珑胸前铺好餐巾,然后要喂卫玲珑吃饭。 卫玲珑可就尴尬了,表示自己吃就可以,香雪拗不过她,将饭碗交到她的手上。 卫玲珑吃饭时心不在焉,吃一口忘一口的,心里还在想着刚才安素心的话。回到刚才安素心让她发誓,如果孙姑姑来的话,她会发誓吗? 卫玲珑心里是不想的,如果安素心再问她一次,她一定会拒绝,一定。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看到卫玲珑动也不动,香雪就问道。 卫玲珑笑了笑,“没什么。”然后继续吃饭。 吃着吃着,卫玲珑又问:“宫里没有人来找我吗?” “这倒是没有。” 卫玲珑嚼着饭,想象着宫里会出现的情况,如果容妃娘娘要为难她的话,不应该错过这次机会才是。 “小姐,不用太担心了,我想六爷会为小姐摆平此事的。” “就算王爷神通广大,我也不想欠他那么多人情。” “小姐多虑了,六爷才不会计较这些。” “我知道……” 卫玲珑低下头,继续吃饭。 吃完饭后,卫玲珑就想去花园走一走,香雪告诉她外边下雪。卫玲珑觉得无妨,而且她也想看看花园的雪景。 香雪帮助卫玲珑穿好衣服,披上那件玄狐披风。一看到这披风,卫玲珑就会想到第一次和刘业见面的场景。而且感觉这件披风比任何衣裳都要温暖很多。 雪天下的花园十分安静,几簇梅花傲雪凌风。为这单调的雪白增添了几笔艳丽,犹如画龙点睛。 卫玲珑想起香雪曾说过刘业还有一处梅园,便问再何处。 香雪扭扭捏捏,支支吾吾,难以相告。在卫玲珑的追问之下,方才说了出来。 “我告诉小姐,小姐可别说是香雪说的,也别和六爷提起此事。” 见她说得那么神秘,卫玲珑就答应了下来。 “原本是有那一处梅园的,但六爷拿来抵债了。” “抵债?” “就是卫大人欠下的户部银两,六爷变卖了几处园子,帮卫大人补上了。” 卫玲珑只听说刘业暂时先给叔父垫付了欠户部的银两,没听说刘业居然要变卖家产才能填补这个亏空。刘业能为叔父做出如此舍弃,卫玲珑既感动又惭愧。刘业为卫家做了那么多,现在她更不知道要怎么报答刘业的恩情了。想想刘业什么都比她强,想要的也都有了,她能给刘业带来什么呢?就目前而言,她只是不断地给刘业带来麻烦。 “原来你们在这里!” 寻声看去,是季安走了过来。 “六爷回来了,正找卫姑娘呢。” 卫玲珑点了点头,便和香雪随季安前往书房。 到了书房门前,就听见,安素心银铃般的声音。只要在刘业身边,她总是那么活泼快乐。 季安假意咳嗽了两声,然后上去敲了敲门,说道:“六爷,卫姑娘来了。” 房里传出了刘业的声音:“进来。” 安素心一看卫玲珑要进来了,便将剥好的栗子送到刘业的嘴边,似要喂他吃栗子。 卫玲珑见了,心里有些隔应。 刘业推开安素心的手,“我不吃,你自己吃。” 安素心也不强求,她很清楚强迫只会让刘业心生反感,所以总是能点到为止。而且,她这么做只是想要给卫玲珑看的,目的已经达到。 卫玲珑来到刘业面前,欠身行礼,并感谢刘业救命之恩。 刘业不在乎她谢或不谢,只说道:“太后有谕,卫玲珑所犯罪过不再追究,至此归为白身。” 卫玲珑怔住了,不敢相信刘业所说的话。因为刘业面无表情,不像是给她带来好消息的样子。 “卫玲珑,还不领旨谢恩?” 经他这一提醒,卫玲珑才明白这不是假的,于是立刻跪下,“谢太后恩典!” 刘业道:“起来。” 香雪扶起卫玲珑。 “你的伤还没好,就别四处走动了,回去歇着。” 卫玲珑点了点头,就要离开书房,走到门前,忽有转身,对刘业道:“谢王爷为卫家、为卫玲珑所做之事。卫玲珑有生之年一定会报答王爷的恩情!” 刘业低下了头,就当作没听到卫玲珑这话,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卫玲珑的报答。 安素心听了心里就不是很舒服,这意思是说她(卫玲珑)要一直留在业哥哥身边? 卫玲珑回到房里歇息,可是就这么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总觉得浪费时间。于是便叫香雪将刺绣拿来,她要做些女红去卖。 香雪看她的伤还没好,自然不愿,但拗不过卫玲珑,便将刺绣之物拿来给她。 卫玲珑做起女红,一开始到还很投入,渐渐得就心烦意乱了。但单是做这些女红去卖,什么时候才能凑够上万两银子还给刘业? 她将女红丢到一边,躺了下来,盖上被子。 香雪察觉到她神色不对,便来询问。 她说道:“香雪,你先退一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姐……”香雪虽然担心,但觉得此时退下更合适,“小姐有什么需要,便叫香雪一声。”说完,她就退了出去。 卫玲珑眼眶已经湿润,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沾湿了枕头。 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没用,什么事都做不好。悲伤无助中,她贱贱疲惫,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玲珑……玲珑……” 卫玲珑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有一个人影,当视野渐渐变清晰时,她惊喜万分: “叔父!” 卫谦站在她面前,面容慈祥。 “玲珑,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当你遇到迈不过去的坎坷的时候,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在静心观有你爹娘留给你的遗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去拿。除非你已经走投无路……记住了……” 说完这些话,卫谦的身子渐渐变淡,仿佛一阵青烟,被风一吹就散了。 “叔父!” 卫玲珑惊叫一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第63章 神秘遗物 第63章神秘遗物 虽然卫玲珑做了个梦,但这个梦却是真实发生过的。 在卫玲珑十二、十五岁的时候,叔父卫谦就以梦中相同的话告诉过她两次。 只不过前两次是当面说的,而这一回却是托梦。 因为记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轻易去打爹娘遗物的主意,所以卫玲珑就渐渐的将此事淡忘了。如今叔父托梦给她,是说明她可以去碰爹娘的遗物了吗? 卫玲珑不知道该如何界定什么情况下才是万不得已,现在既然知道爹娘的遗物能帮上她的忙,她便心痒难耐想去看看爹娘能留什么东西给她。 “好,就这么决定了!”一番思量之后,卫玲珑终于下了决心。 ****** 长春宫。 “主子,司马啸来消息了。” “念。” “今察目标仍活着,为这次失手司马深感歉意,先已准备再次动手。请娘娘放心,这次必定万无一失!” 容妃听花蕊念完信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些担忧。太后的警告不能充耳不闻,因为飞鱼卫的可怕,容妃十分清楚。 “给司马啸传话,行动结束。” “主子,真的要这样吗?” 容妃叹息道:“这也是无奈之举……” 既然卫玲珑已不在宫里,太后也不希望卫玲珑接近皇上,她也没多大的顾虑了。 不过,斩草要除根的道理她很清楚,所以,若有机会的话,她还是会除去卫玲珑。 翌日,风雪已住。一夜风雪,覆盖了整个京城,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 清晨有雾,甚寒,行人稀少。但卫玲珑已在路上,陪她的,当然还是香雪。 两人穿着带兜帽的披风,兜帽罩着头部,既能防风,又能防雾。 香雪对卫玲珑大清早的就上街感到担忧,毕竟卫玲珑还负着伤,宜静不宜动。不过卫玲珑执意出行,她也没有办法。她本想告诉刘业的,但刘业一早就出门进宫了,并且卫玲珑也有要求不能让刘业知道,所以她也无可奈何了。 静心观在偏僻的城西,当初卫夫人就是带着家人从此逃离京城。几声晨钟回荡,打破清晨的宁静,像一圈圈涟漪,徐徐的向远方荡漾开去。 一身皂青色鹤氅的黄观主手执笤帚,正在打算门前积雪。道观的香客不多,但就算只有一位香客,这门前的积雪还是要清扫的。因为他要对每一位来此的香客负责。 忽然,他停止了工作,目光看向远方。只见两名女子正向他这里走来。 他又低下了头,继续打扫,因为道观从来没有女香客,这两名女子大概只是从此路过而已。 但卫玲珑却站在了他的面前,“请问你就是黄观主吗?” 黄观主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卫玲珑摘下兜帽,黄观主已将她认了出来,惊讶道:“卫姑娘!” “我有事情要找观主!” 见卫玲珑神色凝重、表情严肃,黄观主便将卫玲珑请入观中说话。 大堂清冷,静心观是个清贫的道观,故而没有炭火之类的东西,黄观主平时也不用。唯一能取暖的,便是那一杯热姜茶。 卫玲珑双手捧着杯子,喝了一些姜茶后,身子有些暖和了。也因为如此,胸口的箭伤开始隐隐作痛。 “姑娘到此,所为何事?” “我叔父曾对我说,道长这里有我爹娘的遗物……” “贫道明白了。” 黄观主捋着胡子,神色凝重。 “道长,有何难处吗?”卫玲珑问。 “姑娘真的要这些遗物?” “嗯!”卫玲珑神色坚定。 “那好,姑娘稍候。” 黄观主起身,走进里屋,不一会儿就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方正匣子。他将匣子放在茶几上,请卫玲珑自己打开过目。 卫玲珑看那匣子,仅有饭碗大小,材质也很普通,特殊的地方是匣子的开口处贴了封条。现见封条完好,说明还没有人打开过。 匣子上还有一把小锁,黄观主再问卫玲珑是否要打开。 卫玲珑有些犹豫,“这里面是什么?” 黄观主道:“不知道。” 卫玲珑盯着匣子出神,真想自己能有透视的能力,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深吸一口气后,卫玲珑决定要打开它,黄观主便将钥匙交给卫玲珑。 小锁打开,封条撕掉。匣子里面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将纸打开,是一封信。信是卫谦所写,上面的字迹卫玲珑再熟悉不过了。 卫玲珑看了信,才知道遗物并不在这里。她谢过黄观主,带着信离开了静心观。 “小姐,我们要去哪里?”香雪问。 “财神当铺!” 财神当铺此时还没有开门迎客,但香雪还是去敲了门。 过了好一会儿,掌柜的才满嘴埋怨的打开了门。 一见是两位小姐,掌柜那张不满的脸立刻换上了笑容。 “请问二位有什么需要?” 卫玲珑将那封信交给掌柜。掌柜看了信之后,再看了看卫玲珑,端详着,嘀咕道:“真是卫姑娘……请稍等。”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掌柜的才又出现在卫玲珑面前。 “这便是令尊的遗物。” 呈现在卫玲珑眼前的,是一个貔貅抱福的长生锁。 这个长生锁值钱吗?根本不值,不过二三两银子而已。 但卫玲珑的爹娘却用这么特殊而且神秘的方式藏起来,并嘱咐卫玲珑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去碰它。因此,卫玲珑推测出这个长生锁里定有非同小可的秘密。 即便它没有秘密,卫玲珑也觉得它是价值连城的,因为那是她爹娘留给她的。从这个长生锁上,她看到这是爹娘正准备给她的生日礼物,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最后来不及给她了。 想起往事,难免伤感,卫玲珑眼里不禁泛起了泪光。 “谢谢掌柜的。” “不客气。” “香雪,我们回去。” “嗯。” 回到燕王府,卫玲珑就开始研究这块长生锁。左看右看,她发现这块长生锁制作得十分精良。她知道长生锁有两种,一种是实心的,一种是空心能打开的。 看了大半天,她也没发现自己的长生锁能够打开,所以她此前怀疑锁腔里会藏有秘密的想法就不成立了。 “也许,只是普通的长生锁而已……”卫玲珑心想。 因为这是爹娘的遗物,所以叔父才会如此珍惜,叔父对她说的那些话,也是为了鼓励她遇到困难不要自暴自弃,而是要勇敢面对。 就当是如此…… 卫玲珑不想辜负叔父的一番苦心,便将长生锁随时收着,然后又拿起针线,开始做起刺绣来。目前她能做的事情,也就是女红了。 虽然女红的收入对卫府欠下的债务来说是九牛一毛,但她至少还在努力。 努力的人,总会得到上天的眷顾。 难道不是吗? 第64章 剑意初生 第64章剑意初生 数日后…… 卫玲珑在燕王府安心住了下来,心态好了,伤势也回复得很快。当然,最主要的功劳还是梅姨的伤药,现在卫玲珑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而且早就不疼了。 于是,卫玲珑让自己的每一天都过得充实起来,她开始拿起了剑,跟杨叔学武。 碧心、红意见了,十分鄙夷,认为卫玲珑是个粗俗之人。卫玲珑却不在乎她们怎么说,要是在乎的话,她可就永无宁日了。因为自打她回到王府后,安素心时不时就会来讥笑嘲讽她一番。嘲讽的内容原先是卫玲珑的出身、现在又多了一个习武。 这日,卫玲珑正在花园里练剑。 刘业去给孙姑姑请安,路过花园,目光被卫玲珑练剑的身姿吸引住了。 梅花树下,一袭青衣,随风轻舞。一把长剑,一个柔萸身段,一套剑法,一气呵成,使得是行云流水,曼妙生姿,煞是好看。 看着看着,刘业渐渐的皱起了眉头,似有不满。 他折了一段树枝,走了过去。 卫玲珑见他到来,便停止练剑,正欲行礼。可刘业突然以枝为剑,向她刺了过来。 卫玲珑大惊失色,连忙接招。 奇怪的是,她锋利的剑刃,却无法斩断刘业手里的树枝。 刘业一点都不客气,瞄准了卫玲珑的诸多破绽,选了其中一个,一树枝打将过去,正中卫玲珑的手背。 “啪”的一声火辣辣的疼,剑从卫玲珑手里脱落。刘业再用树枝一挑,剑又飞到空中,最后落在了他手里。 “这就是你这些天练剑的成果?”刘业淡淡道。 卫玲珑白皙手背上,一条红色的伤痕赫然醒目,她捂住手背,气愤地说道:“你是欺负人!” “像你这种剑法,谁都可以欺负。” “等我学剑三年,定会叫你刮目相看!” 刘业真不知道她这份自信是从哪里来的,“照你这么个练法,给你二十年也没用。” 说完,刘业将剑插到地上,转身要走,又回头道:“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表演的。你的剑,不过是舞蹈而已!” 卫玲珑领悟到了,眼看刘业要走了,便急忙叫道:“那你来教我!” 刘业顿下脚步,“明日卯时,在这里等我!” “卯时?这么早……”卫玲珑想问是不是可以晚一点,但刘业已经走远。这时,手背又是一阵疼痛,卫玲珑气得跺脚,怨道:“木头人一个,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回去涂了药,卫玲珑就去找杨叔。杨叔正在马厩里喂马,他这个级别的身份是不用喂马的,但他喜欢马,所以还是觉得应该亲自照顾这些马儿。 “杨叔,今天我和王爷过了招了。” 杨叔大为吃惊,“真的?” “是呀,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那是当然,六爷可是极少会和人比试的。” 卫玲珑嘟嘴道:“那根本不是比试,简直是虐待!你教我的剑法,根本抵挡不了他一招半式。” 杨叔呵呵笑道:“我也不是六爷的对手,何况我也不擅长用剑,不会教你。你可以跟我学锤呀,保证你出师后能和六爷打上七八十招!” 卫玲珑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学锤是不可能的了,因为那需要力量。卫玲珑没有任何功夫底子,根本学不成。 剑法相对来说比较好学一些,可是剑法博大精深,要想学精也不容易。卫玲珑只求能学到自保就好了。 “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我还是学剑好了,从明天起,王爷要教我练剑了!”卫玲珑十分开心。 杨叔也为她高兴,“那可真是难得,你可要抓住这个机会才是。” “王爷的剑法很厉害吗?” “王爷的剑法当然厉害了!想当年他一个夜闯敌寨,仅凭着一把剑,就将北地悍匪快刀王制服,你说他厉不厉害?” 卫玲珑听了更是高兴,原因有两:一是可以跟高手学习;二是这位高手是刘业。 次日,清晨,晨雾朦胧,已到卯时。 刘业来到花园朦胧的雾中,只见一人影绰约,犹如雾中仙子。 他没想到卫玲珑会来得这么早,看了卫玲珑是下了决心要习武,而不是说着玩玩的。 “给王爷请安!”卫玲珑微笑道,现在她的心情真的很好。 “我们开始。”刘业道。 “好……” “剑术的要诀很简单,就是快、准、狠!出剑要快,仔细观察对手的招式,尽快发现破绽,然后出手要狠,一击即中,中则必杀……专心一点!” “是……” 卫玲珑提醒自己不要总是被刘业的“美色”所诱惑,这样的提醒还是有些用处的,能让她专注于练剑。 卫玲珑的刻苦和认真出乎刘业的意料,听说在他离开之后,卫玲珑还在练习,只要一有时间几乎都在练剑。每日晨起和卫玲珑交手,他都能发现卫玲珑在进步,这令他感到十分欣慰。 这一日如此,两日如此三日如此……卫玲珑再和刘业学剑的过程中,真是收益良多。刘业每日只教她两柱香的时间,然后便前往皇宫。虽然时间不多,但刘业的细心和卫玲珑的用心,让卫玲珑的剑法开始有了起色。 学剑的事情,终于传到了安素心耳里。 “郡主,这卫姑娘每日早上都和王爷练剑,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红意说道。 安素心听了就感觉是听到了卫玲珑和刘业每日早晨都在幽会,心里醋海翻腾。 “现在卫玲珑在哪里?” “好像还在花园练剑。” 安素心大步流星,快步来到花园,果然见到卫玲珑在梅树下练剑。 她对碧心道:“去兵库取一把剑来。” “郡主……”碧心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有些担忧。 “快去!” “是。” 不一会儿,碧心拿来了剑。安素心握剑在手,神色凛然,向着卫玲珑走去。 “卫姑娘……” 卫玲珑听见声音,寻声看去,见了安素心,便收见抱拳行礼,“郡主早安。” “卫姑娘也挺早的呀。”安素心诡笑道,“听说卫姑娘近日在学剑,不如你也教教我,如何?” “让郡主见笑了,卫玲珑是个初学者,怎么好意思教郡主,况且,卫玲珑没有那个资格。” “卫姑娘不用妄自菲薄,我们先来比划几招。” 卫玲珑从杨叔那里听说安素心是不屑学武的,所以听她说要较量,有些困惑。 但这时,安素心已拔剑向她刺来,速度之快更令她震惊。 卫玲珑急忙回避,剑刃从她耳旁划过,带着一阵阴冷,一缕青丝被割断,徐徐飘下。 她这是来真的! 卫玲珑不禁惶恐,慌忙举剑抵挡。可面对安素心的强势进攻,她已不辩招式,脑袋里一片空白。 忽然,右手手腕上一阵冰冷、刺痛,剑从手里脱落,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一股冷风扑面,安素心的剑已在卫玲珑眼前…… 第65章 信念不改 第65章信念不改 卫玲珑已不知该如何应对,呆如木鸡,站着不动。 安素心面有得色,举着剑对着卫玲珑的咽喉,冷笑道:“看来卫姑娘不适合练剑呢?” 说罢便收了招,把剑扔回去给碧心。碧心、红意已惊呆,她们也算是跟随郡主多年了,竟然不知道郡主还有这般本事。 “郡主,你的剑法好厉害!” “多年不用,已生疏了。” “郡主,你怎么会剑法的?” “我爹是大梁第一勇士,虎父岂能有犬女?” 主仆三人说说笑笑,远离了卫玲珑的视线。 卫玲珑低下头,看着地上躺着的剑,手上的血迹滴落,正落在剑身上。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香雪给卫玲珑送来早餐,看到卫玲珑在刺绣,一切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卫玲珑练剑之后,就回来吃饭,胃口会很好。 “小姐,该用膳了。” “先放着,我还不饿。” “不饿也得吃一些,这早膳的用膳的时间是很讲究的,错过了用膳的时间,这一天下来会无精打采的。” 卫玲珑拗不过她,就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来到桌边用膳。 这时,香雪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绷带,“小姐,你这手上……是怎么回事儿?” 卫玲珑本是有意隐瞒,现在被发现了未免有点尴尬,于是就将衣袖往下拉了拉,遮住绷带。 “练剑时不小心伤的……”她干笑道。 “让我看看……” “不用看了,我已让梅姨看过了,习武之人难免有些磕磕碰碰,这不是很正常吗?” 卫玲珑说的也有道理,香雪就没有再追问。 简单地吃过早膳,按计划,卫玲珑是又该去练剑了,但她却没去,说今天要做一批刺绣。 她拿起针线,眼睛盯着手里的绣花针,绣花针慢慢变换成剑的模样,然后——它竟然从卫玲珑手里掉了下来。 卫玲珑的手在发抖,额头上已有些冷汗…… 夜晚,灯已熄灭。 卫玲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满脑子想的都是明天早上还要不要去练剑,现在回想起和安素心交手的情景,她仍然心有余悸。如果她面对的不是安素心而是歹徒的话,也许她早已丢了性命,不是,不是也许。 也许她真的不适合练剑…… 可这么一想,她又觉得对不住刘业,毕竟刘业是那么用心地在教她,为了刘业,她应该坚持下去。每天能和刘业在一起,不是觉得很开心吗? 她试图说服自己,然而心里的阴影还是挥之不去。她从床上起来,下地,走到墙边,墙上挂着她的剑。 她伸出受伤的手,手在隐隐作疼。但她还是握住了剑,将剑取了下来。横剑于胸前,分别握住了剑鞘和剑柄。试着鼓起勇气,但是,她的手还在颤抖,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将剑拔出来。她气恼地拔剑扔在地上,跳上床去,用被子把自己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 只希望能早点睡过去,一觉睡到天亮…… 然而天还未亮,卫玲珑就醒了过来。熟悉的时间点,这个点,正是她换衣裳准备前往花园的时候。 她纠结着,犹豫着,矛盾着。 她掀开了锦被,却又盖上,反反复复。忽然听见“当”的一声,什么东西掉道到了床下。 她翻身来到床边,伸手一摸,原来是她的长生锁。 她将长生锁拿起来,举在面前看着。 我怎么能因为一次失败而退缩呢?这么一来,拿到这个长生锁还有什么意义! 卫玲珑终于坚定里决心,从床上翻身而起,匆匆换好衣裳,简单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让自己立刻清醒起来。然后捡起地上的剑,飞奔出去,直奔花园。 刘业比往日来的早了很多,因为他想知道卫玲珑还会不会来。从皇宫回到王府,卫玲珑故意着他让他感觉到蹊跷,找人问了,便知了原因。 卯时已到,看来卫玲珑是不会来了。刘业很失望,转身离去。 “等等……” 刘业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卫玲珑快跑着冲到他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抱歉,我迟到了……” 刘业心中暗喜,却淡淡道:“开始。” 卫玲珑虽然有勇气有决心前来继续练剑,但阴影还在。刘业要做的,就是帮住她重拾信心。因此,在卫玲珑练了一套剑法热身之后,安素心出现在了眼前,带着与昨日一样的得意笑容。 卫玲珑怔住了,不解地看向刘业。 刘业道:“素心也想学剑,所以我便把她也叫来了。” 卫玲珑又把目光移到安素心脸上,安素心微笑道:“玲珑姐姐,请多多指教。”话虽如此,可她却是一双“你还敢练剑呀”的眼神。 这倒是把卫玲珑的好胜心激活了,从小到大,卫玲珑从未与任何人争强好胜,处处让着别人。现在,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与人争一争了。她不想把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让给别人,甚至是某个人。 “你们先来切磋一下,点到为止。” 刘业说完后,卫玲珑和安素心对峙而立。 安素心打败过卫玲珑一次,因此自认为对卫玲珑的剑术知根知底。即便卫玲珑再练上三年也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卫玲珑倒没去想那么多,她只得提醒自己,要和平时练习的时候一样,只要不慌张,就能应对一切。 “玲珑姐姐,出招。”安素心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与得意。 “那我就不客气了!”话音刚落,卫玲珑便一剑刺出。 安素心不慌不忙,举剑来迎。有刘业在一旁观看,她可不想丢人。再接了卫玲珑三招之后,便开始反击。 卫玲珑没有实战经验,但她记住了刘业的话:“你现在气力不足,所以要更加灵巧,以巧补拙,以巧取胜。” 她的进攻不过是佯攻,因为她知道自己还不是安素心的对手。 安素心看着娇小玲珑,但她的剑却如疾风一般,迅捷凌厉,果然是将门虎女,身手不凡。 面对安素心的攻势,卫玲珑招架吃力,但总算是接下了数招,接不下来她便想尽办法避开。安素心的剑是很快,但卫玲珑的身法也不慢。这一来二去,你来我往,很快就过了十招。 安素心原本想着十招之内拿下卫玲珑,在刘业面前好好表现。现在十招已过,卫玲珑却未露败迹,她自先着急起来了。 而卫玲珑因为接下了安素心的招式渐渐积累信心,越来越从容。 然而,交手的时间渐长,卫玲珑的手伤压力就越大,手腕隐隐作痛,越来越吃力。 安素心察觉到了这一点,突然加重了力量,剑锋偏转,往上一挑。只听“钉”的一声,卫玲珑的剑被击飞,安素心却未停手,再次向卫玲珑刺了过去! 第66章 混进皇宫 第66章混进皇宫 卫玲珑惊得急忙后退,但后退的脚步那比的上前进的脚步呢。 眼看着冰冷的剑尖就要刺进卫玲珑的胸膛,忽然一股力量把卫玲珑拉到一旁。 安素心一剑刺空,还没反应过来刘业就出现在了她的身侧。只见刘业一抬手,就势便将安素心手里的剑击飞到空中。 安素心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回头一看,却见卫玲珑在刘业怀中。 两把飞上天的剑,陆续落了下来,插在地上。安素心看着晃动的剑,真想拿起来刺向卫玲珑。 “你没事?”刘业问。 “没事……”卫玲珑小声道,“你还是去看看安郡主。” 说完,卫玲珑离开了刘业的怀抱,去拔起自己的剑就走开了。 “哎呦……”安素心娥眉紧缩,表情痛苦,只见她捂着自己的左脚,似乎扭到了。 刘业来到她身边,蹲下来平时道:“脚扭了?” “嗯……”安素心楚楚可怜地应道。 “我扶你回去,让梅姨来看看。” “人家走不动了……” 话不多说,刘业抱起了安素心,向着殿堂走去。 “刚才你明明已经占了上风,为何不收招?” “素心错了,可是素心好久没有用剑了,这一时片刻的收不住。” “既如此,你今后还是不要碰剑了。” “那业哥哥会保护我一辈子吗?” “你爹那么厉害,谁敢欺负你呢?” “但素心不会一直待在爹爹身边,不是吗?” “……” 树梢后的卫玲珑,看着她们如此亲近,心里竟然会有些酸楚。 又过了两天,天气有些回暖的迹象。卫玲珑的伤已经痊愈了,只是左胸往上,锁骨往下的地方留下了一块淡淡、白白的疤痕。 “就当是个教训……”卫玲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身体上的伤好了,也该办正事儿了。卫玲珑一直牵挂着小青,不知小青想对她说些什么。要想见小青就得进宫,可是现在她一介布衣,进宫谈何容易。 办法也不是没有——她想到了刘业。 可以让刘业带她进宫,如果刘业愿意的话。 要去求刘业吗?他会帮忙吗?卫玲珑感觉他不会。为此,卫玲珑心不在焉,愁闷不已。 “小姐,你这几天怎么无精打采的?” “香雪,你说,王爷会不会破例做出一些不守规矩的事情?” “我看难,六爷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同样的问题,卫玲珑也问了王府里的其他人,傅平、季安、杨叔等等都问过,得到的回答都和香雪一样。 “唉……”卫玲珑只能唉声叹气。 ****** 夜晚,书房。 傅平正在研墨,闲着无聊便提起了卫玲珑,“卫姑娘最近好像有心事,总是见她逢人就问同样的问题……” 刘业好奇了,“她问什么?” “她问六爷会不会破例做出一些不守规矩的事情?好像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刘业听了,若有所思。 夜晚既无趣又漫长,卫玲珑推开窗户,望着如墨的夜色出神。 夜空中仅有几颗淡淡的星,时不时被游走的云给遮住。 嘟、嘟、嘟…… 敲门声响起。 “小姐,你睡了吗?”门外传来了香雪的声音。 卫玲珑去打开了门,问有什么事情吗? “六爷请小姐到书房一趟。” “可是这么晚了……”卫玲珑想到了安素心,因为她不想让安素心误会。 “小姐不是有个问题想问六爷吗?六爷好像可以回答小姐。” 卫玲珑不管那么多了,随香雪来到书房,见了刘业。 “你有事要找我?”刘业问。 “那个……”卫玲珑咽下一口气,说道,“你能不能带我进宫?” “那你先说说为何要进宫。” 刘业没有直接拒绝,这让卫玲珑感到有些意外。既然刘业已经有诚意了,卫玲珑也就没有隐瞒,把小青的事情告诉了他。 刘业略一思索,想起那日射杀卫玲珑之刺客,极有可能是容妃娘娘派来的,而不是太后派来的。忽觉得那日真是惊险万分,既有容妃娘娘的刺客,还有太后的飞鱼卫。卫玲珑能活下来,也算是命大了。 “我可以带你进宫。” 卫玲珑大为吃惊,明眸瞪着刘业。 “但不管你在小青那里听到什么,都不许生事。听小青说完之后,便立刻回来找我,我会在午门等你。” “嗯!”卫玲珑重重地点头。 天将亮未亮之时,卫玲珑和刘业各骑一匹马,来到了皇城外。 此时,卫玲珑扮作了刘业的随从,进入皇城不算困难。 入城之后便是六部的办公之所,在往前就是社稷坛和太庙,之后便是宫城。 进入宫城可就难了,即便是燕王的随从也不可以。 不过刘业早已想到对策,让卫玲珑前往浣衣局。 卫玲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独自往浣衣局去了。 浣衣局在宫城之外,德胜门以西。常人要想进入浣衣局也不容易,但比进入宫城要简单很多。更何况,卫玲珑还有刘业的令牌,这令牌足够唬得住浣衣局那些宫人了。 卫玲珑顺利进入浣衣局,由于不能张扬,虽然很想去看看紫川和秋荷,但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她找到了彩云,两人到彩云的房间里说话。 对于卫玲珑的到来,彩云很惊讶,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彩云姐,我需要你帮个忙。” “你说。” “有没有什么衣服要送进宫里,我要进宫。” 只要不是皇上衣服,彩云就敢交给卫玲珑。卫玲珑在彩云房里换了一身宫女的装束,然后留三支发簪给彩云。一支是给彩云的,另外两支要她转交给紫川还有秋荷。 卫玲珑提着装衣裳的盒子,跟随几名来拿衣服的宫女一起进入宫城。 德胜门处,守卫门没有盘问,卫玲珑得以顺利进宫。 她将衣裳带去锦瑟宫,交付给那里的总管之后,卫玲珑便前往长春宫。 路上遇见一宫女,便给了她五两银子,让她去长春宫传话,就说是要找小青。 见了小青之后再叫小青去御花园的春香阁。 交代完后,卫玲珑便先前往御花园。由于时间还是大清早,御花园人不多,有的只是那些打扫的宫人,卫玲珑也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 宫女来到长春宫,说了要找小青。小青很快从殿里出来,听说有位姐姐找她,她就纳闷了,自己在宫里并没有姐姐啊。 那宫女又说了,“你姐姐说给你带了一支发簪。” 提到“发簪”,小青就多了一个心眼儿,决定前往御花园看一看。 因为卫玲珑不在长春宫了,长春宫也不像那段时间那样诡秘、拘束。 小青深知自己只是离宫片刻,也不会有人管她。 第67章 无能为力 第67章无能为力 清晨的御花园有些清冷,花草树木上还沾着露珠。熹微的晨光照在那上面,晶莹剔透得像一颗颗埋藏在草丛里的宝石。 空气很好,很清晰。卫玲珑不由地大口呼吸,伸伸懒腰,精神为之一振。 春香阁周围有些打扫宫人,他们没有理会卫玲珑,卫玲珑就在周围转悠。 小青也来到了春香阁,然后寻找卫玲珑的影子。 “小青!”卫玲珑首先发现了她。 “姑姑!”再见卫玲珑,小青喜上眉梢。 卫玲珑带着小青到一个花坛下说话。 小青眸里闪着泪光,“姑姑你没事真好……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姑姑了……” “傻丫头,我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出事?”卫玲珑微笑安慰。 “说的也是。”小青又露出了笑容。 “说正事儿……”卫玲珑神情认真严肃起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告诉我?” “嗯!”小青点了头,神色有些不安,“那日我想告诉姑姑的是栗子糕的事情……那栗子糕是娘娘设下的圈套,我听到娘娘和花蕊的对话,她们说要把姑姑引出宫外,派人杀害姑姑……” 小青说着便不寒而栗,小眼神不安的颤抖着。卫玲珑听她说时,便联想到了那日在树林里中箭的遭遇。原来是容妃娘娘所为,再想到端妃娘娘的话,不禁自问:难道婶母真是被容妃娘娘唆使,才会加害端妃娘娘? “那容妃娘娘有没有提到为什么要杀我?”卫玲珑又问。 “听到了一些,但不太清楚。”小青道,“好像是说,不能让姑姑落在端妃娘娘手里,以免被端妃娘娘利用。” 卫玲珑一听,感觉迷雾正在散开。她担心小青离开长春宫太久会被责问,便给了小青一些银子,“对不起,我不能给你买发簪,就给你一些零碎以便不时之需。” “没关系,银子小青也不要,小青知道姑姑还好好的,就已经很高兴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久留再此,与卫玲珑依依道别后,就自行离开了。 和小青这一番对话,卫玲珑算是看清了容妃的真面目。这时候她想到了端妃娘娘,想要和端妃娘娘联手,指证容妃,让卫家的减轻罪过。 说做就做,卫玲珑便往储秀宫去,但才离开了春香阁,便差点撞上一人。抬头一看,竟是刘业。 “你这是要去哪里?”刘业淡淡地问。 卫玲珑吃惊道:“王爷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不重要,你要想去找端妃娘娘?” 卫玲珑没有回答,已算默认。 “你要指证容妃,有证据吗?” “没有……可是我……” “若容妃死不承认,还反咬你们一口呢?” 卫玲珑怔住了。 “太后只想宫里太平,她不会处置身怀六甲的容妃,更不会处置自家人端妃,但这事情因你而起,所以她会取你的性命……” 卫玲珑低下头,袖子里已攥紧了拳头,恨恨地咬着嘴唇说道:“那毒害端妃的罪名,就让我婶母全部承担了吗?” 刘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看着卫玲珑,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该出宫了。” 卫玲珑很不甘心,站着不想动。 “你若不走,会害了我的。” 这话算是戳到了卫玲珑的软肋,她还欠刘业天大的人情,岂能再害了刘业? ****** 两日后,燕王府。 卫玲珑就一直闷闷不乐,心事重重。她把更多的时间和经历都用在了练剑和刺绣上,偶有闲暇时,就看着长生锁发呆。 今天她去了一趟静心观,把长生锁给黄观主看了,黄观主也看不出蹊跷来。回到王府,卫玲珑又去后院练剑,一直练到黄昏,练到香汗淋漓、筋疲力尽。 “那个卫玲珑近来怪怪的……” “可不是么,我经常见她对着一个长生锁发呆。” “也许那东西对她来说很重要。” “我看过那锁,很普通,根本不值几个钱儿。” 红意和碧心聊得兴起,安素心听了忽然心生一计。为了报那日比剑之仇,她决定给卫玲珑一点教训。 清水温润,花瓣生香,茫茫白雾带着芳香弥漫着整个浴室。 卫玲珑坐在浴桶里,长发盘起,香肩半露,依靠着浴桶闭目凝神,似有所思。 如今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容妃唆使婶母给端妃下毒,所以她继续留在京城也一无是处。不如到外面走一走,随便打听婶母的消息。若能找到婶母,让婶母出面指证容妃,说不定卫家还有救。如婶母一直带着卫绣、卫萱、卫青在外躲藏,恐怕还会遭到毒手。因为容妃娘娘一定不会放过她们。 就在卫玲珑静思的时候,一只小手探进了她挂在屏风上的衣服里,从里面拿了那块长生锁,然后消失不见。 卫玲珑做出了决定,等过两日刘业外出巡察归来便向他辞行。 起身,浴巾擦干净身子,卫玲珑穿上衣服,穿好之后,忽然感觉少了什么。一摸荷包,长生锁不见了…… 卫玲珑万分着急,以为是掉在了某处,便四处寻找。 找完了浴室没有发现,再找到客厅。香雪正好进来,见她正在找东西,得知是她非常看重的长生锁,便叫来季安等人,让季安派人一起寻找。 “这个长生锁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对卫姑娘来说却是无价之宝,因为那是她爹娘的唯一遗物!”季安对府里下人们说道。 于是,整个王府开始寻找卫玲珑的长生锁。 ****** “郡主,这可怎么办?”红意非常的不安焦急,因为长生锁现在就在安素心手里。安素心拿着它端详了半天,也没觉得宝贝在哪儿。 “慌什么,我就不信她们敢找到这儿来!”碧心盛气十足地说。 “但是他们不会怀疑主子吗?”红意道,“若是王爷回来了,听到些闲言碎语就不好了。” “红意所言极是!”安素心道,在刘业面前,她对自己的名声格外重视。不过,这个长生锁也不能轻易还给卫玲珑。 “将它拿出去丢了。” “是。” 看众人在王府里忙活儿,安素心也来帮忙,命自己的下人帮忙寻找,但找了大半天了都没能找到。 “该不会是落在外面了?”安素心说。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王府怎么都找不到,卫玲珑便要到外面去找。 可现在天色已暗,外面黑灯瞎火的要怎么找? 卫玲珑顾不得这么多,与其坐着懊悔,不如做些什么。于是,季安便组织府里的人手,一起出去帮忙寻找。 白天时卫玲珑去了一趟静心观,现在便沿途寻找过去,然而找了一晚上,还是不见长生锁。 这天夜里,卫玲珑睡不着,在床上默默地哭了,哭了很久很久…… 第68章 湖水彻寒 第68章湖水彻寒 天亮了,香雪估计卫玲珑也该醒来了,便端来一盆热水给卫玲珑洗漱用。 “小姐……” 嘟、嘟、嘟…… “小姐……”香雪敲了敲门,门缓缓地移动了一下,打开了一条缝隙。 “我进来了。” 香雪推门而入,将脸盆放在外间的桌子上,然后来到卧室门前,却见卧室的门是开着的。 香雪走了进去,绕过屏风。 床上无人。 是去练剑了吗? 剑却还在墙上挂着。 香雪隐隐不安,就去找季安。季安叫她不要担心,便派人在王府里寻找。 王府里,不见卫玲珑的身影。 “小姐不会又出去寻找长生锁了?” 听这话,香雪和立刻上街去寻找,季安也带上人手,一起上街寻找卫玲珑。 “郡主,那个卫玲珑好像又出去寻找她的长生锁了。”碧心道,“自从她没了那个破烂之后,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 红意低着头,不太高兴,似乎有心事。碧心问她怎么了,她说道:“我们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过分?”碧心炸开了,“哪比得上她勾引燕王过分!” 安素心笑道:“碧心说得在理,反正也无事可做,我们也去看看,对了,叫铁山带上些人手。” “是。” 卫玲珑果真是一大早就再次到街上寻找长生锁去了,她总有个直觉,自己一定能找到。相信对于丢失了重要东西的人来说,都有这样的感觉。 找着找着,街上也渐渐热闹了起来。今日是赶集的日子,所以一大早的,就有很多人进城、店铺也早早就开门营生。京城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卫玲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只是低着头走着,看着。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永泽湖畔。 白净的永泽胡微波荡漾,湖面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阳光穿云而下,雾气渐渐散去。 湖边已摆上了各种摊位,小贩们正在忙活儿。有小食摊、玉器摊、野味摊、手工摊等等。因为这里的景色极好,游人众多,所以买卖也好做。 卫玲珑从这些摊位中间穿过,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一样东西。她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是一个摆卖饰品杂货的摊子。 “姑娘,需要点什么吗?你看这个玉镯多漂亮,很适合你呀!”摊位的摊主拿着一只白玉色的手镯,热情地向卫玲珑介绍。 而卫玲珑的目光,却落在了摊位角落的一个长生锁上。她迅速地来到摊位前,拿起那个长生锁。貔貅的雕纹,锁面上还有一个福字。长生锁做工极好,卫玲珑拿在手里,便有一种熟悉之感。 这是她的长生锁吗?再仔细一看,越发的感觉就是她的长生锁。 “这是你从哪里得到的?”卫玲珑盯着摊主,厉声问道。 “当、当然是找人做的……”摊主吞吐地说,显然有些心虚。 “真的?”卫玲珑很怀疑。 “那是当然!” “你找谁做的?” “这……”摊主蒙住了,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一看便知道他在说谎。 “你倒是说呀!”为了确定这个长生锁是不是卫玲珑自己的,卫玲珑必须知道这个长生锁的来历。 “你买不买,不买赶紧走开,别妨碍我做生意!”摊主恼怒道。 “我买!” 卫玲珑摸了摸荷包,发觉没有带银子出门,于是便将头上的玉质发簪取下来,放在摊面上,也不顾自己的头发垂落披肩,引起路人围观。 “我拿这个换,可以吗?” 摊主发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担心被人误会,再看那发簪比这个长生锁值钱,也就同意了。 卫玲珑得了长生锁,却还要知道他在哪里得到的锁。 摊主只好压低声音,说是从一个乞丐手里花了八文钱买来的。 而那个乞丐,是在燕王府附近捡到的。 卫玲珑听了,更加确信这就是她的长生锁,因此欣喜万分,拿了长生锁就走了。至于长生锁为何会落在燕王府之外,她暂时没去想这些。 围观的人群中,正好有安素心手下的一员侍卫,名叫赖挺,目睹了卫玲珑得到长生锁的这一幕,于是立刻去向安素心汇报。 安素心听了,不满地看了红意一眼,责怪她没将长生锁丢远一些。红意心里委屈,这事儿她也难办,一是怕人怀疑,二是心中有愧。 “赖挺。” “属下在。” “你去跟着卫玲珑,有机会便下手偷了她的长生锁。” “明白!” 赖挺转身就追了上去,安素心和红意、碧心也跟了过去,准备看热闹。 随着阳光越渐明媚,街上人流也越来越多,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赖挺在人流中找到了卫玲珑,只见卫玲珑手握长生锁,面有喜色。 赖挺拿出一角方巾,蒙住了脸,然后突然冲向卫玲珑,从她身后一把抢下她手里的长生锁,紧跟着窜进人流里。 卫玲珑怔了一下,不容多想,立刻追了上去,脸上全是怒色。她不容许自己再弄丢爹娘的遗物了,更不会让任何人将其夺走!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卫玲珑闪躲腾挪,步伐灵快,很快便追上了赖挺。 “站住!” 赖挺吃了一惊,更加努力的跑。但因为人多,他撞来撞去,惹来了一片骂声。 终于,在永泽桥上,卫玲珑贴近了赖挺,于是伸手按住赖挺的肩膀,将他往回拽。 赖挺突然转身,向卫玲珑击出一拳。 卫玲珑扭头避开,同时肘击赖挺胸膛。赖挺躲避不及,被闷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眼珠立刻爆出。 卫玲珑趁势而上,紧跟着飞起一脚,踢在赖挺的下颚上。赖挺整个人飞起半空中,口吐苦水,倒在地上。 卫玲珑走了过去,踩在赖挺的身上,厉声道:“把东西还我!” 此时,围观看热闹的人已围成了一个圈儿,将他们二人围在中间。已有人在议论,说那被打的男子是个贼。 赖挺担心逃不了,就拿出了长生锁,但在卫玲珑要接过来时,他突然用力往高处一扔。 长生锁在空中画了个抛物线,眼看着要掉进湖里。 卫玲珑怒发冲冠,在赖挺脸上踢了一脚,直踢得赖挺鼻血爆出。 没工夫顾及眼前的小贼,她立刻向长生锁跑了过去。 围观的人也立刻闪开,只见卫玲珑两三个箭步跨上石桥的护栏,然后跃向空中。长生锁正好落在她眼前,她伸手去捞,一把抓住了长生锁。 “砰!” 最后,卫玲珑掉进了冰冷的湖里。 湖水冰冷刺骨…… 卫玲珑不识水性,这种天气、即便是会水的人,下水也会有所顾忌。 所以,人们只是在桥上喊着救人,却没有真的下水的。 卫玲珑觉得自己要死了,可是却没有一点害怕。她看着手里的长生锁,面容平静而又祥和…… 如果就这么死了的话,也无所谓了…… 第69章 锁的秘密 第69章锁的秘密 卫玲珑静静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身子缓缓下沉。一个个气泡从她身边往上浮起,在阳光下如梦幻一般变换着各种色彩,真是美妙极了。 可是,一个黑影却遮住了阳光。卫玲珑看得清楚了,那是一个人,正向她接近……是什么人呢…… 卫玲珑很想看清楚,可视野却渐渐模糊,最后被黑暗占满。 一个人游泳钻到了卫玲珑的下方,从身后抱着卫玲珑,然后向上游去。 不一会儿,此人带着卫玲珑破水而出。立刻又有三四个人游了过来,接应他们。桥上、岸上一片喝彩声。 安素心也来到了永泽桥边,听说了卫玲珑落水之事,正得意时,不想却有人救了卫玲珑。正看是什么人时,她怔住了。 因为救了卫玲珑的不是别人,正是刘业。 话说刘业奉命出城巡视,为期两天。但使命及早完成,就提前一天回来了。路过永泽桥时,听说有人落水,就毫不犹豫、奋不顾身下水救人。他的随从们自然也不甘落后,只是刘业潜入水里之后,才知道落水之人竟是卫玲珑。 “卫姑娘……卫姑娘你醒一醒……” 刘业呼唤卫玲珑,但卫玲珑却没有任何反应。 情急之下,刘业命手下拉起披风当做屏风,把他和卫玲珑围住,然后给卫玲珑做人工呼吸。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他要顾及卫玲珑的名誉。虽然他这么做是为了救人,但除了生活在水边的人,世人只怕是不能理解。 卫玲珑慢慢缓了过来,满满睁开眼睛,便见到了刘业。想不到刘业居然离她这么近…… 刘业感觉到卫玲珑醒了,便站了起来。卫玲珑有种感觉——刚才,刘业吻她了……这是真的?还是做梦? “傅平,马车!”刘业道。 “是!”傅平转入人去中,侍卫们也撤去了披风。围观的人见到卫玲珑醒来,也都松了一口气。但有些人却在小声议论刚才他们做了什么…… 傅平很快找来了马车,卫玲珑看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和刘业,为了不给刘业造成误会,她想要自己站起来,可是身子却没有足够的力气。刘业才不管别人的看法,径直将卫玲珑抱起,放进了马车里。然后披上披风,坐在马车上。侍卫们也都上了马,一行人迅速离去。 安素心紧咬着粉唇,目光如箭,注视着马车远去。刘业对卫玲珑做了什么,她虽然没看见,却见别人在议论。 “刚才他们好像嘴对嘴了?” “为什么嘴对嘴那女子就能活过来?” “那男的好像是燕王?” “燕王?真的吗?” “燕王是为了救人,并非轻薄那女子!”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轻薄?” “据说人溺水后,可以嘴对嘴送气救活,渔夫们都知道这点,不信去问大夫。” “即便如此,这样也不好?” “……” 这些议论声犹如风刀一般,刺痛了安素心的心。刘业是她的男人,她连自己的男人都没有亲昵过,现在卫玲珑占了便宜,这口气她如何咽的下?卫玲珑,本郡主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马车车厢里,卫玲珑过着披风,手里握着长生锁,身子倚靠着车厢壁呆坐着。脑海里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在她昏迷的时候,感觉中刘业真的是吻了她……对此,她并不反感,只是不知道这会不会对他们的生活产生影响,她该如何面对可能遇见的麻烦…… 她双手拿着长生锁,看着,心里念道:“爹、娘,女儿该怎么做?” 忽然,长生锁传来“咔”的一声。卫玲珑心里一惊,以为弄坏了锁,急忙检查。接着她就发现,长生锁上的那个“福”字有些松动,可以转动。将那“福”字倒转过来后,长生锁的锁身竟然像盒子一样打开了。 卫玲珑非常惊讶,惊讶之余,看到长生锁的锁肚里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粉色丝巾。她冷静下来,取出丝巾,打开一看。上面有用黑线绣出来的字,整整齐齐,原来是一封信。信中道: 玲珑,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你已陷入无助之际或者危难困境。爹和娘有愧于你,这一生没能给你带来幸福。而今能留给你的东西,可能也会给你找来杀身之祸。所以,你是否要去寻找它,请三思而后行。 在此以前,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关于我们的身份。 一直以来,我们并非是你印象中的那种好父母。我和你娘,其实只是两名盗贼,但我们这一生只是劫富济贫,未尝做过一件对不起好人的事情。但却因此得罪了许多人,有很多仇家。以至于后来我们被仇家追杀,不得不将秘密托付给你叔父。 对不起了,孩子。 接下来我要说的,便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我和你娘在啸风山,发现了前朝遗留下来的宝藏,藏宝的地点就在这张丝巾的后面。这个宝藏,已被江湖上的歹人们所觊觎,所以你若是去寻找它,一定要小心,千万小心! 若你此时已经成家,看了这封信之后,就将它销毁,不要再打宝藏的主意。好好生活,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千万谨记! 看完了信,卫玲珑震惊不已。 她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种不寻常的身世。看了信之后,那些所谓的宝藏并没有让卫玲珑心血澎湃,反而让她心生惧意。她一点都没有要去寻宝的意思。 卫玲珑将信放回到长生锁里,合上锁身,再试着把那个“福”字旋转回来。听到“咔”的一声轻微的声响后,长生锁又恢复如初,但卫玲珑的心却不在如前。现在她开始后悔得到这个长生锁了。 马车来到燕王府,刘业下了马,打开车门,“我们到了。” 卫玲珑点了点头,不敢正视刘业,下了车也是低着头。 府里的人都去找卫玲珑了,所以就没有人出来迎接。刘业便要送卫玲珑回去,卫玲珑道:“王爷也湿透了,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卫玲珑能照顾好自己。” 刘业迟疑了一会儿,点头道:“好。” ****** “哈欠!” 卫玲珑坐在床上,裹着被子。香雪将煮好的姜汤送到她面前,埋怨道:“小姐,天这么冷你也敢跳到湖里,真是不要命了呀!” “长生锁是我爹娘留给我的东西,我当然不能弄丢它了……” “小姐,今后千万要小心保管了,可不能再弄丢了。” “我可没弄丢……”卫玲珑自言自语道,这次长生锁丢失的事情,她感觉是有人刻意为之。 第70章 去意已决 第70章去意已决 刘业换了一身衣服,便要准备进宫向皇帝复命。 但梅姨对他的情况不太乐观,“六爷,我想您应该先休息一下。” 刘业不以为然,反而问起卫玲珑的情况。 “那丫头只是受了些寒气,并无大碍,只是六爷您……” 刘业身子湿透了之后,还要驾车回来,被冷风一吹寒入肌骨,此时非常容易生病。梅姨已看得出来,他现在已经受了风寒。 “咳咳……”刘业咳了两声,依旧道,“无碍,苦寒之地我都待过,这点冷算不上什么。” 刘业本还想再详细了解一下关于卫玲珑父母留下的长生锁,只是现在没时间。马已经准备好,刘业上了马,忽然,他眼前一黑,身子便斜着倒了下来。傅平见状大惊,急忙上去接住了他。 “六爷,您没事?” 刘业摇了摇头,但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梅姨见状,立刻吩咐傅平将刘业扶房里。 “六爷病倒了……”香雪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六爷生病……” 卫玲珑知道刘业生病一定是因为下水救她,而她现在却还没有向刘业道谢,为此她心里十分抱歉。于是,卫玲珑便前往毓康殿探视刘业。但一来到毓康殿,她便遇上了安素心的侍女碧心。 “你来干嘛?”碧心冷冷地问。 “我来看望王爷。”卫玲珑道。 “不用你看望,要不是你,王爷也不会病倒。你知不知道这些天大伙儿为了你的事情忙得都累坏了,你这个害人精!” “住口!不许你这么说小姐!”香雪反呛道。 “我说的都是实话,还不快滚!” 香雪真气急了,抬手就要给碧心一个耳光,但卫玲珑反应快,捉住了香雪的手。 “怎么,还想打人?有本事你打呀?”碧心故意把脸蛋让出来,笑得更加得意。 卫玲珑对香雪摇了摇头,然后带着香雪走了。 “小姐,你为什么要拦住我?你若是不拦着我,我定要打得她哭爹喊娘!”香雪依旧愤愤不平。 卫玲珑什么都没说,不经意间来到了孙姑姑的寝阁。既然来了,卫玲珑便进去请安。 侍女带着卫玲珑来到后院花园,只见孙姑姑在亭子里坐着,神态安详。 “卫玲珑见过孙姑姑。” “不必多礼了。听说你找回了长生锁?” “嗯。” 孙姑姑会心一笑,“如此甚好,重要的东西不能丢的。” 卫玲珑感觉孙姑姑这话里有话,但没好意思问。 “让大家为卫玲珑担心了,卫玲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你也不必多想,大家都是愿意帮助你的。” 听孙姑姑这么一说,卫玲珑宽心不少,也让她临时做了一个决定。 “你说你要走?”孙姑姑非常惊讶。 “嗯。”卫玲珑语气坚决。 “为什么?这里不好吗?” “不是的,卫玲珑之所以要走,是因为她也有重要的东西不能失去。” 孙姑姑明白了,微笑道:“好,希望你能找到对你而言不能失去的东西。” “谢谢孙姑姑。” ****** 对于卫玲珑要走,香雪还是觉得太突然。 一路上,香雪都在问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卫玲珑的每次回答都很坚定。 香雪以为卫玲珑要离开燕王府是因为安素心,卫玲珑说不是。 离开燕王府早就在她的计划当中,因为她不愿永远被人保护,她也有能力保护自己,有能力做得更多。 香雪还是不能理解,只想陪着卫玲珑一起去,但卫玲珑没有答应。因为她决定去寻找前朝的宝藏,这路上危机四伏,她不愿让香雪涉险。当然,她也没有告诉香雪她的目的,只说了是去寻找齐氏卫绣等人。 “你不和六爷说一声吗?”知道卫玲珑不会带上她,香雪情绪有些低落。 卫玲珑笑道:“明天再说,时候也不早了。” “那小姐还会回来吗?” “那是当然。” 翌日,又下起了雪。 卫玲珑一早就去见刘业,红意碧心等人依旧守在毓康殿里,但这一会儿她们非但没有阻止卫玲珑,而且还笑脸相迎。 卫玲珑来到刘业的卧室,只见安素心正在给刘业端汤喂药。 “业哥哥,烫,素心先给你吹一吹。”安素心的语气极尽温柔,听着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自己来就好。”刘业当然接受不了这般殷情。 “不嘛,你病了,人家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咳咳咳……”卫玲珑终于知道红意、碧心为什么会让她进来了,她也不想做个灯笼,便故意咳了几声。 “卫姐姐,你也来看业哥哥吗?”安素心嫣然道,笑容灿烂得像花儿一样。 “我是来向王爷辞行的。”卫玲珑正色道,“感谢王爷这段时间对卫玲珑的照顾,王爷的恩情,卫玲珑一定会报答。” “你要去哪里?”刘业问,看不出他有不舍之情。 “去找我婶母。” “你又不知道她们在哪里。” “的确,但我想去碰碰运气。” “运气,这也太虚无了。” “卫玲珑若不是运气好,落水时又怎能得王爷搭救?” 刘业无语了,他一向不相信运气,只是这回没有什么可以反驳卫玲珑的。 安素心听说卫玲珑要走,心里已乐开了花,便问卫玲珑什么时候动身,他们也好为她践行。 “践行就不必了,向王爷告辞后,我这就走。” 卫玲珑向刘业缓缓鞠了一躬,以示感谢。 期间,她期盼着刘业说几句嘱咐的话,也期盼着刘业不放她离开。 但刘业一个字也没说。 卫玲珑直起了身子,微微一笑,转身离去,走得潇洒。 香雪、季安、杨叔送卫玲珑出了王府。 卫玲珑从杨叔那儿借了一匹马,身上挎着一个包裹,手里一柄剑。长发束起,身着男儿装,披着刘业送给她的那件玄狐披风。这身打扮行走江湖,比女儿身方便些。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各位,请回。” 香雪已泪眼阑珊,最后和卫玲珑相拥。 杨叔已将行走江湖要注意的事情告诉卫玲珑,最后在嘱咐她一切小心。 季安拿出了自己的酒钱,强塞给卫玲珑,哽咽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别看他一个大男人,其实他为人重情重义。 卫玲珑翻身上了马,戴上斗笠,向众人作揖道别,然后策马而去。 三人立在树下,举目眺望。白雪茫茫,一人一骑,驰向天边,很快便融入雪色之中。 燕王府,刘业站在阁楼阳台上,凝望远方。 一片雪花飘过,落在掌心,融化的雪花,似乎出现了卫玲珑的笑容。 第2070章 水落石出 第2069章水落石出 次日,霍敬山一大早便起了身,照常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到了尚善与刘昱进餐,众守卫也都放松警惕的时候,找来了信得过的师兄,将自己的处境与师父的真实面目都说了出来。 “敬山,这可不是开玩笑,你说的可都是真的?”那师兄惊讶地反问道,又探着头四处张望,怕有什么耳目。 “师兄,你看我像那种胡说的人么?我也不愿意相信,可这一切都是我亲耳所听的,还请师兄助我们出逃,将来有机会重振仙锋山的风气。”霍敬山诚恳地央求着。 “敬山,你是观里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我认为的最为正直的人,我当然信你了,这件事我一定帮到底,你们有什么打算尽管给我说,我一定相助。”那师兄五官端正,一看便也是个是行得正的君子,很快便答应了。 “我们打算制造一场火灾,然后趁乱离开,这把火,恐怕就要师兄……”霍敬山有点为难地说出了计划、 “放心,我懂了,包在这身上,待午休之时,我便在厨房放火,你们趁乱赶紧走就行、”那师兄很快便应了下来,二人达成了共识,趁四下无人便先散了去。 很快到了午时,那师兄依计在厨房放了火,待大火烧起来后,卫玲珑等人趁乱潜出了仙峰观。 刘昱得知了着火的事情,又知道很多卫兵都帮忙去救火了。便立即意识到这是卫玲珑的脱身之计,大叫一声:“不好!他们要逃!” “王爷,怎么了?”尚善在一旁惊讶地问道。 “快,命人把卫玲珑那三人追回来,若活捉不了便当场除之。”刘昱忙把命令下达,尚善也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计,便很快让弟子们带路搜索卫玲珑等人。 卫玲珑等人在山上一番逃窜,互相照应着奔逃,大叔与霍敬山步伐很快,便卫玲珑体力终是不同,很快便落了下来,三人只好都保持了较慢的速度,因此终是被尚善给拦住了。 小道士苦劝师傅回头是岸:“师父,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时常教我的圣贤之道,难怪都只是敷衍于我吗?弟子求你回头是岸,不要再步步走向深渊了。” 尚善却说出了藐视修道的话,还用荣华富贵来诱惑小道士:“敬山,你才出山门,不懂这人间的生存法则,你是为师最心爱的徒弟之一,为师也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再跟着他们,只会白白送命的,若你能回到为师身边,为师保证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师父,这是不可能的,若师父执迷不悟,便不能怪弟子与你恩断义绝了。”霍敬山突然变得强硬了起来,生气地回应道。尚善也被触怒了,挥手便让人上前去杀掉众人。 “你们快走,我来对付他。”大叔这时候站了出来,要拦住尚善,让小道士带着卫玲珑先走。 大叔和尚善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交战。小道士带着卫玲珑继续逃走。两人好不容易来到了山脚下,却已被一队人马所包围。这队人马正是窦宽顾来的山贼,没想到正是此前的山大王。 卫玲珑看着山大王没有说话,山大王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卫姑娘,你们走,我答应过你,要改过自新,可惜一山的人都要吃喝,便只好暂且应付着窦家,希望你能理解。” “多谢大王了,大恩不言谢,就此别过。”卫玲珑与霍敬山方想离开,谁知后边的追兵又来了,山大王也顾不得许多了,大喝一声:“你们快走!”便带着兄弟们阻拦着追兵,卫玲珑只好和小道士不停地跑着,当他们觉得已尽摆脱追兵时,一匹快马从侧边冲了出来。马上的人正是刘昱。 “谁都别想走!” 小道士上前与刘昱交手,根本不是对手,很快被打到在地。但他抱住了刘昱的腿,让卫玲珑快跑。 卫玲珑要跑的时候,刘昱拿小道士的性命威胁卫玲珑。 两难之际,卫玲珑无法弃友不顾。 刘昱很得意,当即一剑刺倒了小道士。小道士最终还是放开了刘昱的腿。看着小道士死去,卫玲珑悲痛不已,颓然坐地。 刘昱走上前,得意道:“卫姑娘,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也怪你自作聪明,非要搅了本王的好事,没有那样的本事,就不要试图去干预那些你根本就动不了的东西。看在我们是旧识的份上,本王给你一个体面的结局。”刘昱说着,便举剑要杀卫玲珑。 卫玲珑不甘心,已偷偷抓了块石头,突然朝刘昱扔了上前。刘昱躲避不及,正好被石头砸中头部,只觉得一阵眩晕。这时候,挣扎着最后一口气的小道士愤然而起将剑插入刘昱后背。 刘昱死了,小道士也活不了。他躺在卫玲珑怀中,说了句谢谢之后便闭上了眼睛。 卫玲珑抱住霍敬山,伤心痛哭:“霍大哥,不,不,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你醒醒啊,你不能就这样走了,你,你还有许多愿望没有实现……” 这时,远处有马蹄声传来,一匹马来到了卫玲珑身前。月光下,卫玲珑看清了骑马者的脸,正是燕王刘业。 原来宣皇后早就对广成王起了疑心,让广成王去视察灾情时,又令刘业暗中调查。最后,刘业带人来到仙峰观,找到了藏在仙峰观后院仓库的堆积如山的大米。以及找到了窦家米铺与尚善、刘昱之间的往来勾当。 原来刘昱勾结户部尚书韩阳,将赈灾之粮转手给了窦家,让窦家运往受灾地买卖。而仙峰观,正是藏粮之处。 最后,刘业放过了山大王等人,让他们回归家园。卫兵找到了尚善真人的尸体,但却不见了一路护送卫玲珑的大叔;卫玲珑悼别了小道士,在刘业的护送下回到山西,向叔父赔礼道歉;刘业将刘昱贪污一事上报,自有一批涉案大臣被处决。 卫玲珑心中却还有个疑问,那位大叔是什么人,去哪了呢?将来还能不能见到? 第72章 婚期已定 第72章婚期已定 自从卫玲珑离开了燕王府,刘业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他总是很忙,对安素心也很冷淡。安素心不乐意了,便进宫向太后告状…… “太后……”安素心拖着长音,撒娇着跪在宣太后脚步,楚楚可怜地看着她。 宣太后笑容慈祥,问她怎么了。 安素心道:“最近业哥哥总是很忙,都不理我了,您是不是给他布置太多工作了?” “哀家可没有让他做什么事情。” “那就是皇帝哥哥……” “皇上也不至于,这泰山春祭的事情也准备好了,燕王应该是无事可做了。” 安素心听了之后更加委屈,嘟嘴道:“那他就是故意待我冷淡的。” “他敢?” “自从那个卫玲珑离开之后,业哥哥就魂不守舍的。” 宣太后轻叹道:“既如此,我看你还是不要嫁给他了。” “不要!”安素心急了,也忘了女孩子家矜持,忽然她发现自己太直接了,羞涩地低下了头。 宣太后又笑道:“哀家明白了,哀家会尽快安排你们成亲。” 安素心欣喜道:“谢太后!太后您真好!” ****** 退朝后,刘业便前往礼部。礼部也没有什么事情要他做,他只是不想回去。这是,慈宁宫的黄公公前来传旨,召见刘业。 刘业已猜到太后召见的用意,心中有数。 到了慈宁宫,刘业参见。宣太后许其免礼,赐坐,感觉就像是准备拉家常。 “素心到你那儿住了也有一个多月了,你对她感觉如何?”宣太后微笑问道。 “她就像是儿臣的妹妹。” 刘业这回答,肯定令太后不满意,“皇上喜得贵子,哀家欲喜上加喜,来个双喜临门,你和素心的亲事,我看也要尽快了。” “儿臣恳请太后,亲事可在春祭大典之后再做决定。” “为何?” “儿臣不想为此事分心。” 宣太后想了想,觉得也算是有理,便同意了。 别了太后,出了宫,刘业回到王府。 安素心料想她和刘业的亲事是成了,因此满心欢喜,端着姜茶送去给刘业。 “谢谢。”刘业道。 安素心更加欢喜,低头羞涩地问道:“业哥哥,你看怎么的亲事……” 刘业把茶杯放到一边,看着安素心,郑重地问:“素心,你嫁给我,不会后悔吗?” “那是当然!” 安素心的毫不犹豫,反而让刘业觉得其实她并没有认真想过。刘业想要让她认认真真地想一想,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不是刘业惜字如金,而是他知道这桩亲事他们都无法抗拒,因为这本是一状政治联姻。 刘业明明白白告诉安素心,亲事等泰山祭典之后再定日子。安素心虽然心急,但看着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也就没有异议了。 “业哥哥什么时候动身前往泰山?” “三日后。” “我也去可以吗?” “这不合适……” 确实不合适,因为这次出行是办正事,而不是去玩的。不过安素心自有办法,她又进宫求太后,获得太后的准许,太后还特地下旨,要刘业照顾好安素心。 刘业无可奈何。 三日后,阳光灿烂。天气回暖,已有了些春天的气息。 皇城广场上,旌旗猎猎。将士们兵甲明亮,精神抖擞,严阵以待。其中各有二千虎贲军、二十御前侍卫、以及若干车马随行人员共二千五百人。二千虎贲军由燕王刘业率领,刘业也只有一个任务,即保护刘显平安去还、顺利完成这次春祭大典。 巳时一刻,一阵炮声响过之后,号角朝天齐鸣,行驾人马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街上百姓都聚集到长安街上,争相观看皇家威仪。行驾所过之处,百姓跪拜,山呼万岁。 刘显坐在皇舆里,内心澎湃。德妃在其身旁,趁机说些阿谀之词,听得刘显心里十分受用,龙颜大悦。 但端妃却面如死水,对德妃甚是鄙夷,还提醒刘显戒骄戒傲。惹得刘显心中不快,便将帘子拉下来,不再看外边的情况。 本来呢,这次出行,刘显想带上容妃,但容妃刚刚生产,不宜出门,于是就在容妃的推荐下带了德妃。端妃,他是真不想带出来的,毕竟端妃在侧,就如同是太后在旁,让他不能自在。 春祭大典是大事,一心想让端妃为后的宣太后自然要派端妃陪同刘显前往,代行皇后之礼。 刘业一身戎装,英气十足。他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所以这甲胄穿在他身上是在合适不过了的人。只不过,他的眼神却不聚焦在任何地方上,似乎别有心思。 这一路上,早有探马先行,通知沿途府县,准备接驾。可是,这条前往泰山的线路,所经之处都是贫瘠县镇,并无奢华排场迎接圣驾到来。 对此,刘显极为不满,晚间安营歇息时,他便召刘业前来询问。 “出行已有三日,所过两个县,尽是蔽零之所,燕王你怎么安排路线的?”语气中,以显责备之意。 刘业淡然道:“以往皇帝出行,所过府县尽出排场接驾,劳民伤财,昔日山西知府卫谦便是因此欠下户部万两白银。所以臣以为,应避免富庶府县,杜绝穷奢极欲之念。” “你是在指责朕?” “皇上不知,地方官员为了讨好皇上,以求进取,他们是日盼夜盼皇上出行能经过他们的管辖之地。如此一来,受苦的还是百姓。皇上爱民如子,此行一成,定能得百姓颂歌。” 刘业突然给了刘显一顶高帽,这让刘显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刘业又道:“微臣选择这条路线,也是为了皇上安全着想。这条路线偏僻,少有匪盗觊觎,所以……” “好了,不必说了,退下!” 刘显烦闷不已,刘业便告退。 其实刘业选择这样的路线,是为了让刘显知道朝廷还有很多做得不足之处。 不过刘显有没有看过,或是看到了也不上心,那就另当别论了。 在不满和埋怨声中,行驾继续前往泰山…… 第73章 莲花县捉贼 第73章莲花县捉贼 莲花县是刘业所选路线上的一个小县。早在十天前,探马就来到这里,知县方大愚领着全体县衙班子前来迎接,仅有一人没有给这位探马大人面子。她便是这里的代总捕头——卫玲珑。 话说到一个月之前…… 那天下着小雪,卫玲珑毅然只身离开了燕王府,动身前往啸风山寻宝。 若能找到这笔宝藏,就能还了刘业的人情。甚至可以将这笔宝藏献给太后,用来换取对刘氏的赦免。 有了目标之后,卫玲珑走得更快了。在外漂泊辗转一个月,也经历许多坎坷。其中就有自己的女儿身被人识破,差点被混混调戏,好在她的功夫没有白练,打退了那些混混。再有她的钱被人给偷了,没钱的时候,才知行走江湖之艰辛。 一路熬到了莲花县,看到县里张榜招收捕快,以备接驾时保护皇上,要求是有本事者优先录用。 看了榜文,卫玲珑就想到了皇上要去泰山祭天,想必是打此经过。这么说来,刘业也会来这里。 想到这点,卫玲珑就想到能见刘业一面,为此心中暗喜。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有什么理由去见他呢? 于是,卫玲珑便想要离开此地,到别处谋生。可一向人打听,得知从这里到另一个县城,至少也要三天路程,这一路上不吃不喝,若是遇上什么危险,就糟糕了。是走是留,卫玲珑踯躅不定。 正在这时,街边发生了一些争执,引得众人围观,卫玲珑也凑过去看是什么情况。 争执的是一位大婶和一位年轻的瘦小伙子。 那大婶揪着小伙子的衣服不放,对着围观的人哭天喊地地说小伙子偷了她的钱。 但小伙子拒不承认,厉声要求大婶放开他,再纠缠不休,他就不客气了。 “那你敢不敢跟我去衙门?” “我没偷你的钱,为什么要跟你去衙门?” “你不敢去,就是心虚!” “对呀,去衙门!”众人跟着说道。 小伙子有些慌了,不耐烦地推开大婶。 大婶又扑了上去,只见那小伙子飞起一脚……说时迟那时快,卫玲珑也一脚踢过去,踢中了小伙子的脚,让那位大婶免遭一击。 而这时,小伙子身上掉出一个小钱袋子。 “那就是我的钱袋!”大婶立刻说道。 小伙子连忙捡起来收进怀里,呛声道:“凭什么说是你的!” 他又怒瞪卫玲珑,“你是什么人,多管闲事!” 也许是太饿了,卫玲珑从那大婶身上嗅到一股葱油味儿,便心生一计。 于是,她对着那大婶和那小伙子笑道:“两位稍安勿躁!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你(对小伙子)的清白。” 小伙子一听,喜了,连忙问是什么办法。 卫玲珑叫他把钱袋交出来,小伙子犹犹豫豫,不太放心。 卫玲珑微笑道:“我是为了给你证明清白的,你若不敢给我,恐怕没人会相信你的话。” 众人旋即向那小伙子投去怀疑的目光。 小伙子道:“清者自清,拿去。”说着将钱袋扔给了卫玲珑。 卫玲珑一手接住,问周围的人谁有一桶清水。 “我有!”一位路人道,“我家就在附近,稍等,我这就取水过来!” “谢谢这位小哥。” 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两名不当值的便衣捕快,一老一少,正打此经过。 见路上发生了争执,便上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从围观众人的议论声中大致得知了情况。 少年捕快这时便要站出来将涉事的大婶和小伙子带回衙门处理,但老捕快阻止了他,捋须含笑道:“先看看那姑娘打算怎么做。” “姑娘?”少年捕快看了周围,“哪来的姑娘?” “那不是吗?”老捕快看着卫玲珑道。 少年仔细观察了半天,才看出卫玲珑是女扮男装。 “你这眼力还有待提高呀。”老捕快笑道。 “水来了!让一让……”路人小哥提着一桶水,穿过围观人群,来到卫玲珑面前。 卫玲珑再次向他表示感谢,然后对众人道:“大家请看好了,我现在就证明这位小兄弟到底是不是清白的。”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在卫玲珑的身上。 卫玲珑将袋子里的铜钱洒进水桶里,然后观察水面,只见水面上浮起了一层油渍。 卫玲珑勾了勾嘴角,回头看向那名小伙子,“我劝你还是到官府自首。” 小伙子懵了,眼神迷惘,围观众人亦是不解。 “我……我又怎么了?”小伙子吞吞吐吐地说道。 “大家看这水面上是什么?是一层油渍。”卫玲珑转向那位大婶,“大婶,你是卖葱油饼的?” 大婶连忙点头,“嗯!我的铺子就在前面。” 卫玲珑接着道:“这位大婶是做葱油饼的,每天摸到的钱上难免会沾有油渍,所以将铜钱扔进水里,便能看到水面上浮起一层油渍。” 众人再一看那桶水,果然如此。 “我……我刚刚吃了葱油饼不行吗?”小伙子狡辩道。 “那好,你说再什么时候,哪里吃的?” “就……就在……”小伙子话音未落,忽然转身就跑。 围观的人立刻围了上来,喊着抓贼。小伙子掏出一把匕首,吓退众人。那少年捕快立刻追了上去。 却见卫玲珑早已上前,按住了小偷的肩膀。那小偷随即转过身来,匕首割项卫玲珑。 卫玲珑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往上一提。 小偷吃痛,根本转不得身,更别说伤害卫玲珑了。 卫玲珑又趁机在小偷的膝盖窝上踢了一下,迫使那小偷跪在地上。 少年捕快赶了过来,夺了小偷的匕首,帮助卫玲珑擒住了捕快。 众人对卫玲珑啧啧称奇,那大婶也来感谢卫玲珑。 卫玲珑听得赞扬之声,心里非常高兴,也有些不好意思。心想,也许这就是行侠仗义。 老捕快也来到了卫玲珑身边,表明了他们的身份,然后吩咐少年捕快将小偷押去衙门。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 “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 卫玲珑一怔,才发觉自己女扮男装已被眼前的老者识破,不由得感到尴尬。 老捕快微笑道:“老夫没有恶意。” “我知道……只是……”这时,卫玲珑的肚子响了起来。 老捕快笑了,道:“老夫请少侠喝一杯,以表谢意,不知少侠可否赏脸?” 卫玲珑心想对方不像坏人,自己也饿的慌,就答应了下来。 小县城里没有什么好的饭店,仅有一家小客栈。 客栈里平时没什么人,当地人不会来住宿,商旅也极少经过这里。 老捕头带着卫玲珑进来,店小二立刻上来打招呼:“李捕头,来吃饭呢?” 老李捕头点了点头,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和卫玲珑坐了下来。 小二上来问他们要吃点什么,老李捕头问卫玲珑。 毕竟是别人请客,卫玲珑难免拘束,就让老李捕头做主了。 老李捕头要了几样小炒,一坛小酒。 店小二走后,老李捕头先自我介绍:“老夫是这县里的总捕头,他们都叫我老李,请问少侠尊姓大名,来自哪里呢?” 第74章 差事 第74章差事 “我叫卫……卫玲珑……从京城来……” 卫玲珑原本给自己起了一个男子的名字,叫做卫筠,不过老李捕头既然已知道她是女儿身,就不好再用假名字。 “卫玲珑是你的真名字?”老李头面上带着自信的微笑。 卫玲珑点了点头,“李捕头也不用叫我少侠了,听着不太习惯。” 老李头朗声大笑,他就喜欢卫玲珑这么坦诚的性子。问起卫玲珑要去哪里,卫玲珑只道是去寻亲,因为没了盘缠才不得不在此地逗留。 “一个姑娘家只身上路,也难怪你要女扮男装了。” 说话间,点小二上菜至,“菜上齐了,二位慢用。” 老李头看得出来卫玲珑饿的很了,便叫卫玲珑不用客气,敞开了吃。卫玲珑一开始也想细嚼慢咽,但因为吃东西的感觉太好了,她便没忍住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待她吃得半饱后,老李头又问道:“我看姑娘本事不小,既然缺少盘缠,不如到衙门谋一份差事如何?” “实不相瞒,玲珑也有此意,只是我还想去寻亲,恐怕不能久留。” “无妨,衙门里现在人手不够,过几日皇上出巡的行驾就要到这里了。姑娘只要当几天差事便可,等送走了皇上,姑娘便可离职。” 卫玲珑考虑了一下,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只是担心自己不能胜任捕快的工作。 “这个不用担心。”老李头笑道,“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也不会有什么案子要办,最多就是上街巡逻。不过这次皇上要来,工作量会大一些。当然,薪酬也会多一些给姑娘。” 卫玲珑闻言,心喜不已,立即向老李头表达谢意,同意了进衙门当差。 由于卫玲珑没有钱住客栈,老李头便给卫玲珑找了个住处。想不到居然是之前那位卖葱油饼的大婶家。 张大婶见是卫玲珑来住,甚是欢迎。迫不及待地给卫玲珑布置房间。 “打扰了……”卫玲珑不好意思地说。 “这屋里就我一个住,我还觉得闷得慌呢,怎么会打扰呢?”张大婶笑着说。 张大婶非常热情,给卫玲珑安排着安排那儿的,可谓面面俱到,弄得卫玲珑尴尬不已。 好在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卫玲珑吃过了晚饭,好好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便躺在了床上。 晚间安静祥和,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听着却不恼人,反而给静夜添了一分生气。 这里的夜即不像大城市里的闹,也不是深山里的死气沉沉。而是静得刚刚好,静得恰如其分。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已是人们的习惯,晨起迎着朝阳,日落踏着晚霞而归。 卫玲珑好羡慕这种生活的简单、闲淡。若是将来她能不被世事所扰时,也许也会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定居下来。 想到定居,卫玲珑就想到了刘业。她也莫名其妙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联想,不过,现在刘业他们到哪儿了呢? 天气虽然没了严冬的酷寒,但到了夜间气温还是很低的,睡在帐篷里更深有体会。 为此,刘显又把刘业召来,责备了一通。 这一路上,刘业就没少被他责罚。 德妃也是抱怨不断。 刘业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或许是因为自己根本就不在乎。 离了皇上的大帐,端妃的侍女春兰叫住了刘业。 “端妃娘娘说,让王爷受委屈了,请王爷不要放在心上。王爷的良苦用心,皇上一定会明白的。” “谢端妃娘娘。” 刘业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安素心嫣然相迎,递上一杯水,“业哥哥,皇上的话你可不要放在心里。” 刘业喝了一口,淡淡道:“我知道。” “幸好还有端妃娘娘和素心知道业哥哥用心良苦。” “你见过端妃娘娘了?” “嗯,素心和端妃娘娘说了不少,她真是个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的人呢。” 安素心对端妃赞不绝口,其目的不仅仅单纯的因为端妃的为人。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选后之事。 选后虽说是皇帝的家事,但大臣亲王们的支持也是举足轻重。 燕王被视作大梁第一贤臣,他的支持至关重要。 宣太后一心想要扶持端妃做皇后,安素心又是宣太后的外甥女儿,所以她当然要为端妃说话。 这些原因,刘业自是看得出来,只不过他不想介入后宫的纷争,所以便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早点回去歇着。” 刘业又躲避关于端妃的话题,安素心心里有些不悦,不过这一路上还长着,她有信心说服刘业站出来支持端妃,所以就没再说什么。 “那好,业哥哥也早点歇息,素心先回去了。” 刘业送安素心离开后,坐到了书桌边,看着桌上的地图。 世界很大,却也不过在一纸之内而已。 在地图诸多的地方,卫玲珑会在哪个点上呢? 只希望她平安无事就好…… 自从卫玲珑离开了燕王府,刘业就一直放心不下。 别人看不出来,孙姑姑眼盲心不盲,对刘业说:“既然放心不下,当初为何要让她独自离去?” 现在想起来,刘业认为孙姑姑说得没错,他已经后悔了。 翌日。 早晨雾未退去,天色才蒙蒙亮,卫玲珑已经起床。道院中洗漱时,见到了张大婶,两人互相问安。 “想不到卫姑娘能起这么早,起得早的姑娘定是个勤快的人,将来谁要是娶了卫姑娘,定是那人的福气!”张大婶笑呵呵地说。 卫玲珑不知如何作答,只能羞涩地笑一笑。 “早餐我已经做好了,就在桌上,姑娘请自便,我这就要出摊去了。” “谢谢,张婶慢走。” 送走了张婶,卫玲珑送了一口气。张大婶的热情她倒也不是讨厌,只是还不适应而已。 早餐是一份葱油饼、一碗豆浆,都还冒着热气、香喷喷的。终于能安定地吃上一份早餐,虽然很简单,但却能给人幸福感。 正吃早餐时,有敲门声传来。卫玲珑立刻前去开门,门外,是一位穿着靛青色镶红边捕快正装的年轻俊朗的男子。卫玲珑认出来,他就是昨日帮忙捉贼的捕快。 “你好,我叫林明,是莲花县的副捕头。”林明笑容阳光灿烂,让人感觉晨雾都消散了。 卫玲珑亦笑道:“我叫卫玲珑……” “我知道,老李头已经和我说了。对了,我今天来,是要带你去衙门……”似乎发觉这话不太对劲儿,林明摸着脑袋,腼腆地笑了笑,“抱歉,我这话说得不太合适……” “我明白的,我们现在就走吗?” “不着急!姑娘先吃了东西再说。” “哦……” 第75章 卫总捕头 第75章卫总捕头 随着太阳缓缓升起,晨雾渐渐散去。阳光洒在人间,将房屋街道照得金碧辉煌。温暖重回大地,人们退去了厚重的冬衣,轻装出行。 卫玲珑自是女儿家装扮,略施粉黛如清水芙蓉,不厚的裙裳贴合的衬托出她婀娜的身姿。 卫玲珑和林明走在街道上,一路上不少人都和林明打招呼。 这个县城本就不大,所以基本上人人都相互认识。 卫玲珑这个漂亮的生面孔倒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有人还打趣说她和林明是一对儿。 这时,生怕卫玲珑会不高兴的林明便与那些误会的人努力地解释着。 “不好意思,害得人们都误会你我了。”林明抱歉地说。 “没关系。”卫玲珑微微一笑。她是无所谓,现在还能让她在乎的事情并不多。 来到了衙门,林明先带卫玲珑到缉捕房里认识其他人。众人只知道会有新人到来,却不知新来的捕快竟是一位大美女,为此各个瞪直了眼睛,惊喜不已,表示欢迎。 衙门的捕快仅有十五人,加上卫玲珑也就十六个人。他们这段时间的就只有一个任务,保证县里的治安良好。保护皇上这种事情,自然是轮不到他们的。 卫玲珑换上了捕快的衣服,一身劲装着身,并无违和之感,反而是英气十足,潇洒不已。 每天早晨,捕快们都要在衙门院子里操练。所谓操练,不过是学习一些武艺。县里的捕快都是农户出身,最多就是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这里功夫最好的,就是林明。平时教众人习武的,也是他。 平时大家都不重视习武,在操场上,老李头没来之时都是懒洋洋的。但今日个个却干劲十足,呼喝比划着。因为卫玲珑也会来操场,在美女面前,谁不想好好表现一番呢。 老李头和卫玲珑一起来到了操场,见弟子们生龙活虎,便笑道:“你看你一来,就给缉捕房带来了精气神。” 卫玲珑尴尬地笑了笑。 老李头让大家排队站好,而让卫玲珑站在自己的身旁。卫玲珑以为老李头是想再向大家介绍自己,却听见老李头这么说:“从今日起,就由卫姑娘带领大家早练。” 众人怔住了,林明更是吃惊。 卫玲珑自己也很惊讶,连忙表示自己没有那个能力。 老李头笑笑道:“林明,你出来。” 林明站了出来。 “卫姑娘,你和林明切磋一下如何?” “这……”卫玲珑有些为难,因为她对自己没有信心。 “只是切磋一下而已。” “好。” 卫玲珑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于是就站到了林明面前。 林明见识过卫玲珑捉贼那两下子,知道卫玲珑有些武艺在身,但不觉得有多厉害。 “卫姑娘,请赐教。” “请。” 两人各拿了一根哨棒,站到了圈中。围观的捕快们纷纷给卫玲珑加油助威,一点都不给林明面子。 比试开始,林明抢攻上去。卫玲珑不知他的底细,以为他很厉害,便全力应对。不想不出三招,卫玲珑便一棍刺中了林明的胸口,将林明击倒。 众人都看呆了,林明更是惊呆了,就连卫玲珑自己也呆了。 现在,她才清楚的认识到刘业教她的剑法有多么厉害。 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学武奇才,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刘业不仅是高手,而且是会教人的名师。 “对不起!”卫玲珑赶紧向林明道歉。 “卫姑娘好武艺!”林明朗声道,对卫玲珑非常佩服。 众人见了卫玲珑的本事,都不敢在轻视她。 于是,她便成了缉捕房的总教头。 只不过,即便是教头,也得上街巡逻。 ****** 由于刘显对刘业所选的路线极为不满,因此圣驾行进的速度很慢。 本以为不到十天圣驾就能来到莲花县,结果一个月过去了,冬天也过去了,圣驾也还未到来。 卫玲珑在莲花县住了一个月,因为老李头不小心崴了脚,卫玲珑便成了代理的总捕头。 在莲花县的日子过得十分清淡,但却非常充实。 这日,卫玲珑和林明一起上街巡逻,这段日子里,她积累了不少“功劳”。 比如帮王大娘救了上树的猫、为李大叔找到了走失的鸭子、给赵大爷家里赶了老鼠。反正事无大小,只要有人求救,卫玲珑便义不容辞。 在这样的小县城,小偷小摸极少,所以这就是捕快的工作了。 卫玲珑的到来,让捕快们都变得勤快了,口碑上涨。知县方大愚表扬了卫玲珑,说是要将她的功劳上报,让她有机会去六扇门当差。卫玲珑才不当真,一笑置之。 时间回到现在,终于,皇帝的行驾即将来到莲花县,便先派探马和开路先锋官来莲花县打点视察。 知县方大愚领着县里的大小官吏出城迎接。 卫玲珑做为总捕头,自是不能不去的。 因为她要向先锋官汇报莲花县的治安情况,但她却没有出现在迎接的队伍里。 方大愚急了,立刻吩咐林明去找卫玲珑。 林明心想卫玲珑或许会在那个地方——县城东边的池塘。他经常看得卫玲珑一个人来这里想事情。 果然,卫玲珑真的在这儿。 “原来你真的在这里。”林明来到卫玲珑身边,“大家都在等你呢,一会儿先锋官估计已经到了。” “我知道。”卫玲珑拔着一根根杂草,在将它们一根根丢进池塘里。看得出来她有心事。 “若是不想去,我去跟方知县说一声,就说你身体不适。” “那就有劳了。” 林明还有些担忧,临去时又说道:“卫姑娘,如果有什么在下能帮得上的忙,请不要客气。” 卫玲珑回眸一笑,“谢谢。” 先锋官带着六七人来到了莲花县,知县将他们迎到了衙门,设宴接风。 宴席虽说不上是山珍海味,但总算不是只有青菜萝卜了。 先锋官徐二大喜,大谈这一路上的苦水。 “这一路上吃的尽是些素菜,都快淡出鸟儿来了。你这里好,还有些野味,过些天圣驾到此,你要多准备一些野味。圣驾高兴了,说不定把你调离这个偏僻的地方。” “是是是……” 方大愚陪笑应承着,心里却在叫苦。这么短时间内,哪里去弄那么多的野味? 先锋官环视大堂里的人,这些人都已介绍过了,这时他发现仅有县里的捕头不在,便问道:“衙里的捕头呢?” “哦,捕头身子不适,不能前来,还望大人见谅。” “不是见谅不见谅的问题,圣驾快到了,你能确保县里的安全就行。” “徐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会竭尽全力,雀斑县内治安稳定。” “如此甚好。” 第76章 暴打徐二 第76章暴打徐二 徐二吃过了午饭之后,便说要去看看县内的治安情况。知县方大愚想要陪同被拒绝,要派副捕头林明带路也被拒绝。他的理由是:自己去走走才能发现问题,并表示不许他们跟着。 方大愚不敢违命,点头同意了。 徐二带上了两名随从,作便衣穿扮,上街视察。 方大愚见他行事仔细,心里赞叹:果然不亏为圣驾的开路先锋,做事谨慎如此,是为我等之楷模,并要求县里各部门好好学习这种精神。 却不知徐二根本不是视察,而是借视察之名寻找青楼、妓院,寻欢作乐。可是,莲花县一个巴掌大的地方,又不富裕,哪有什么青楼、妓院? 先锋观烦闷不已,偏偏这时又转进了一条胡同里,不辨东西,不知出路。徐二就令两手下分头去寻找出路。 这时,他瞥见有一倩影从眼前飘过,欲念浸脑的他便跟了上去。只见是一青衣夫人挎着菜篮子,正往家里走着。 徐二目光上下打量着妇人的身材,虽说不是上佳,但也足够诱人。他吞了一口口水,笑道:“小娘子,请留步!” 青衣妇人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问要作甚。 徐二心中暗喜,果然有些姿色,道:“在下口干极了,可否向小娘子讨一碗水来喝?” 青衣妇人点了点头,她家就在近左,便请徐二到他家门前等候。 青衣妇人进屋里取水,徐二便打量这这屋子。他发现这屋里好像没有其他人,回想起来,这一路上虽有人家,却不见人。原来莲花县多是农户,这个时候,人们都下地春种去了。 徐二色心即起,便大着胆子走进妇人家中,掩上门扉。妇人从厨房端了水出来,见徐二已在厅中,不悦道:“路人怎地擅自进人家门。” 徐二嬉笑道:“饥渴难耐,还望见谅。”说着,便从怀里拿出十两银子。 青衣妇人眼前一亮,“路人这是作何?” “买水的钱。” 青衣妇人虽然爱钱,但这一碗水却不值钱,所以没有收。徐二却偏要塞到她怀里,妇人则要将他推开。这一推二搡,徐二便将那妇人搂进怀里。 妇人大惊失色,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路人你这是作甚,快放开我!” “小娘子,在下实在饥渴,小娘子从我一次,要多少钱都可以!” 徐二一边说一边摸着,妇人抗拒不从,大声呼叫。徐二立刻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抱起压在桌子上,然后开始撕扯妇人的衣裳。 恰好,妇人的这一声救命被隔壁的张大婶听见了,张大婶便去敲了敲卫玲珑的房门。 卫玲珑从池塘边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听了敲门声便去开门,揉着睡眼问张大婶有什么事情。 “姑娘可曾听到什么声音?”张大婶问。 卫玲珑摇了摇头。 “我好像听到隔壁李家娘子呼救,不知是也不是……”张大婶担忧的说。 卫玲珑立刻去查看,正要敲门时发现门只是虚掩着的,便推门而入。 步过中庭,立刻听到了李家娘子的哭声。卫玲珑快步走进,看见李家娘子被一大汉侵犯,当即大怒,“禽兽,住手!” 徐二见有人到来,立刻慌了,放开了李家娘子。卫玲珑看了一下李家娘子,还好只是衣裳被撕扯破了。 徐二见了卫玲珑,比那李家娘子更有姿色,只是现在做贼心虚,就没有了欲火,只想离开。 卫玲珑却站在门前,挡住他的去路。 徐二瞪道:“你想作何?” 卫玲珑正色道:“带你去衙门!” 徐二笑了,知县还得敬他七分,他又怎会害怕去衙门。 卫玲珑看到他全无悔罪之意,顿时火冒三丈,一拳打向徐二的面门。 徐二闷哼一声,鼻子里酸的、咸的、辣的、苦的一股脑儿涌了出来,鲜血溅出。 “你、你找死!”徐二大怒,扑向卫玲珑。 卫玲珑身子一转便到了徐二身后,随后飞起一脚踢在徐二屁股上,徐二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卫玲珑又走了上去,徐二立即爬了起来,又向卫玲珑打去一拳。 卫玲珑竟然接下了他的拳头,顺势一掰,只听“咔嚓”一声,徐二的手腕就脱臼了,疼得他仰天惨叫。 卫玲珑又起一脚,踢在徐二的下体上,徐二疼得眼珠子爆出,扑地跪在了地上。 卫玲珑尚不解气,又抬起脚,搭在徐二的头顶上,用脚后跟按着徐二的头磕在地上。 这时,张大婶带着林明赶了过来。张大婶去找援兵,正好遇上了前来找卫玲珑的林明。 进门一见卫玲珑已制服了歹徒,张大婶松了一口气。 “张婶,你进里屋去看看李家娘子的情况。” “好的。” “林捕头,我们带这厮回衙门。” “是!” 林明过来揪起徐二,当他看到徐二的脸时,顿时怔住了。 “怎么了?”卫玲珑问。 “这是……这是徐大人……”林明道。 “什么徐大人?”卫玲珑问。 “他就是圣上的探查先锋官。” 卫玲珑也怔住了。 徐二笑了,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死定……” 他以为卫玲珑是害怕了,不想卫玲珑又一拳打在他肚子上,打得他吐出一口苦水。 林明懵了,吃惊地看着卫玲珑。 卫玲珑道:“我管你是什么人,犯了法就该打!” 林明原本还有些惧意,一听卫玲珑这么说,正义感也油然而生,“说的好,总捕头,我这就将他押回衙门!” 县衙议事厅大堂。 知县方大愚背负双手,垂着脑袋,来回踱着步子。 卫玲珑、林明站一块儿,像是听训的学生。但卫玲珑昂首挺胸,没有一点知错的意思。她本就没有错,并且还对知县偏袒那个先锋官徐二感到不满。 方大愚来到卫玲珑面前,摊手皱眉,“这先锋官还要回去向圣上复命,你把她达成这个样子,你要我如何是好?” 卫玲珑道:“大人没有做错,我不知道大人在害怕什么。” “我……这不是对与错的问题……” “这就是对错的问题!” 卫玲珑桀骜不驯的态度也令方大愚无可奈何。她也不想让这位知县为难,又说道:“若是皇上怪罪起来,此事卫玲珑一人承担便是!” 说完,一作揖她就走出了议事厅。 林明也跟了出去,留下方大愚摇头叹息。 “卫捕头,我看你还是先去躲一躲。”林明觉得方大愚的话也有些道理,担心卫玲珑会被责罚,就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卫玲珑白了他一眼,道:“躲?我为什么要躲?” 林明干笑道:“常言道,君子不与小人之争……” 卫玲珑停下脚步,瞪着林明,“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躲的!” 第77章 恕罪的条件 第77章恕罪的条件 方大愚来到后院厢房,询问了屋里徐二的情况。 其实不用问他也能知道,因为现在他就能听到徐二一直嚷嚷着“叫知县来见我!” 方大愚听他能喊得这么大声,心里有喜有忧。喜的是他应该伤得不重,忧的是不知道自己能否摆平这件事情。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方大愚还是推开了门。随即换上笑脸,走到床边,向徐二作揖一拜,“徐大人息怒、息怒啊……” 徐二挤着眉头,面有怒色,“你终于来了!” “下官一直都在,只是不想打扰大人休息。” “我不需要休息,就想问你要如何处理此事?” “我这手下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大人不记小人过。” “恕罪?呵!说得轻巧,这事儿你给我解决了,我就告到圣上那里去,圣上若是知道你这地方有这等酷吏,你可以想想后果会怎么样。” 方大愚怕的额头冒汗,讷讷地问:“那大人想要如何处置卫玲珑?” “原来她叫卫玲珑啊……”徐二笑眯眯地说,眼里闪烁着狡诈的光,“好男不和女斗,要我不追究此事也可以,你叫那卫玲珑来伺候我,直到我的伤势痊愈为止。” “这恐怕……不妥?” “妥或不妥在她不在你,你只要把打伤朝廷命官的厉害之处告诉她就好了。” 徐二说完就躺回到床上,不想再和方大愚说一句话,心里早已想着伺候自己的模样,脸藏在被子里暗自窃喜。 方大愚无奈告退,立刻命人去找卫玲珑。 卫玲珑并未离开衙门,而是在缉捕房里做事。大伙儿得知了她痛扁徐二的事情,对她更是敬佩。只有林明愁容满面,为卫玲珑担心。 卫玲珑叫上了发呆的林明,两人正要一同去街上巡逻。这时,方大愚派来的人叫住了卫玲珑。 “卫捕头,知县老爷要见你。” 卫玲珑心想一定是因为徐二的事情,就让林明等她,她先去见方大愚。 “大人。” “你来了。” 方大愚表情纠结,徐二方才和他说得话,让他很难对卫玲珑开口。 卫玲珑见他有口难言,便道:“大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方大愚贴笑道:“好,我说了你可别生气。事情是这样的,我去见了徐大人,他表示可以不追究你打伤了他的这件事情……” 说到这里,他稍作停顿,看卫玲珑有何反应,是不是会感到高兴。 卫玲珑面无表情,冷冷道:“条件呢?” 方大愚干笑道:“条件是你要去照顾他,直到他伤愈。” 卫玲珑冷笑道:“大人,您糊涂了,叫我去照顾一个人犯?” 方大愚道:“你先别生气,徐大人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同意陪给李家娘子一些银两。李家娘子也不打算在追究此事,这事儿就过了。” 卫玲珑鄙夷道;“我看李大嫂是被你们恐吓的。” 方大愚表情严肃地看着卫玲珑,“卫玲珑!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卫玲珑不想与他争辩,便要告退。 方大愚苦着脸求道:“我的卫大小姐,你就委屈一下。这事儿若是闹到圣上那里去,我这乌沙不保倒是其次,其他人也跟着收到牵连就不好了。” 卫玲珑怀疑方大愚的说法,他最担心的应该还是他的乌纱帽。但若是因此让其他人受到牵连,卫玲珑是绝不愿意的。 以刘显的行事作风来看,他极有可能听信徐二的谗言,而卫玲珑又不想见到刘显…… 再三考虑之后,卫玲珑同意去照顾徐二。 方大愚倍感欣慰,特许卫玲珑不用再去巡逻。 “林捕头,卫捕头不能和你去巡逻了。” “为什么?” “大人令给她安排了差事。” “什么差事?” “这小的也不清楚。” 林明很不放心,便亲自去问方大愚。方大愚把情况告诉了他,他气冲冲地走出了大堂,逢人便问卫玲珑的去处。 “卫捕头往后院去了。” 林明一听,跑了起来。终于在卫玲珑进入徐二的房门之前叫住了卫玲珑。 卫玲珑回头向他看去,“你怎么还不去巡逻?” 林明二话不说,拉着卫玲珑的手便要将她带离开这里。 卫玲珑不明所以,问他想干什么他也不说,于是便用力甩开他的手。这一甩,也把手腕给弄疼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卫玲珑气恼地问道。 “你还要问我做什么?”林明也非常生气,“我还想问你想干什么呢!” 卫玲珑蒙了,困惑地看着他。 林明道:“你为什么要去照顾那个混蛋!难道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当然知道,可我能有什么办法?” 林明怔住了,事到如今,他才感觉到自己是那么没用。 “你还是快点去巡逻。”卫玲珑不想多说了,转身走开了。 林明内心躁动不安,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卫玲珑被那徐二玷污。 如果不能摆平这件事情,为何不带着卫玲珑躲得远远的呢? 林明又追上了卫玲珑,再次拉住了卫玲珑的手。卫玲珑恼了,问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林明道:“我要带你走,离开莲花镇,远走高飞,去哪儿都行。”他语气恳切,眼里泛出柔情的光,这话他也只是现在才有勇气说出来。 卫玲珑好像明白他的意思了,她又甩开了他的手,笑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林明又怔住了,怔了半晌才说道:“你不是要去伺候那徐二吗?” 卫玲珑笑道:“你想多了,我不会让那家伙占便宜的,谢谢你的关心。” “可是,如果那家伙用强的……” 卫玲珑亮出了拳头,“那他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林明也笑了,笑自己多此一举,笑自己自以为是。他心里凉飕飕的,因为他已将自己的心意向卫玲珑表达出来了,可卫玲珑的反应却是轻描淡写。是的,是他自作多情了。所以他的笑也很尴尬。 卫玲珑拍了拍林明的手臂,让他安心去巡逻,然后转身又走了。这一次林明没有再去追,而是呆呆地看着卫玲珑敲门、进入房间。 徐二听见开门声,恼怒地问是什么人。 “是我。”卫玲珑道。 听到卫玲珑的声音,徐二瞪大了眼睛,心中窃喜。他坐了起来,叫卫玲珑过来。 卫玲珑来到床前,作揖道:“见过大人。” 徐二看着卫玲珑身穿捕快制服的模样,眼前一亮。这身不讨喜的衣裳非但没有遮掩卫玲珑的美,反而让她的身材更加凸显,有一种别样的趣味。 徐二邪笑道:“我想情况方知县都跟你讲明白了?” “是,他说得很清楚。” “好,那就开始。” “大人现在身体如何?” “很好。” “让卫玲珑看看。” 卫玲珑走近徐二,徐二满眼期待…… 第78章 恶人恶报 第78章恶人恶报 徐二脸上的淤青还很明显,卫玲珑看了看,道:“我看大人还要休息两天,大人需要点什么呢?” “我只需要你……” 说着,徐二就想拉住卫玲珑,但卫玲珑立即站了起来,看似不经意地躲开了。 “大人渴了是吗,卑职这就给你去倒杯水。” 卫玲珑倒水去了,徐二皱起了眉头,似乎有所不满。 待卫玲珑将水端来,递给徐二,徐二故意去摸了卫玲珑的手。卫玲珑心生反感,将手一松,杯子就掉在了床上。 “烫!”徐二几乎是跳了起来。 “抱歉,卑职这就清理!”卫玲珑连忙道。然后捡起杯子,再将湿透的杯子拿起来。 “卑职这就去给大人换一套被子。”说完,卫玲珑就走了出去。 徐二又皱起了眉头,心想方大愚一定是没有和卫玲珑把话挑明,等一会儿卫玲珑倒来,他要亲自告知。 卫玲珑抱着被子走出房间,却见林明站在远处。林明发现卫玲珑向他看来时,立刻把目光移到别处,装出正在找东西的模样。 卫玲珑来到他身前,“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不用去巡逻吗?” 林明笑道:“巡逻的事情已经交给阿黄了。”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额……我刚才掉了三文钱,在找着呢。” 卫玲珑知他其实是不放心,将被子塞给了他,“帮我那被子去晾,还有,真心谢谢你。” 林明一怔,然后笑了,笑得平静。 其实卫玲珑不是不明白林明的心意,只是她对林明没有别的想法,因为以她目前的处境,她不想作任何儿女情长。 卫玲珑拿起一床新的被子,回到徐二的厢房。 徐二盘腿坐在床上,表情严肃。卫玲珑问他怎么了,他说道:“卫玲珑,你可知罪?” 卫玲珑故作不知。 徐二很是不满,“你殴打朝廷命官,而且打得还是钦差,这可是死罪!”徐二对“死罪”二字加重了语气。 卫玲珑装出惶恐之状,“大人不是说可以原谅卑职吗?” “是的,但你要把我伺候好了,我高兴了才能原谅你。” “卑职是个粗人,不懂得伺候人,还望大人见谅。” “你是真不明白呢,还是装糊涂?” “卑职不明白,请大人明示。” “好,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要你陪本官睡一觉,这样本官才会高兴,你的死罪就能免去。” 卫玲珑知道徐二无耻,但没想过他竟无耻到这种地步,心里对他厌恶到恶心想吐。 “话我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了……你若愿意献身,本官不但不会追究你的过错,还让你升官发财,享尽荣华。” 就你这么一个小官也敢说享尽荣华这种大话,真是大言不惭。卫玲珑可是连皇上都敢拒绝的人,怎么会被这种人给威胁呢?不过这时候卫玲珑想到了一个主意,便迎合道:“卑职明白了,请大人稍后,卑职去沐浴更衣,再来伺候大人。” 徐二眼里放出了光,急忙道:“算你识趣,快去快回,别让本官久等了!” “是。” 卫玲珑退出了房间,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抬眼一看,林明又站在了远处的廊下,又在“找钱”了。 卫玲珑苦笑,来到他身边,“找你做一件事情。” 林明一愣,“什么事情?” 卫玲珑诡笑道:“给咱们的徐大人再来一次教训!” 林明脸上笑开花,一口答应了。 ****** 黄昏,华灯初上。 房间里备好了酒菜,酒菜十分精致,但徐二却没看在眼里。 “卫玲珑呢?叫她出来!”他愤怒的吼道。 “大人息怒,卫捕头一会儿就到。”丫鬟说。 门扉轻推,清风飘入,带着幽幽花香。向门口看去,一桃花仙子缓步而来。 卫玲珑笑脸盈盈,目光流转,莲步轻移,来到桌前。 “你先退下。” 丫鬟点了头,退了出去。 徐二笑容灿烂,邀请卫玲珑坐到他的身边。 卫玲珑坐了下来,徐二迫不及待地想要搂住她的腰。卫玲珑半推半就,先给他斟满了一杯酒,递到他嘴边,娇声道:“徐大人,先吃些东西,这样才有体力嘛。” 徐二听这声音,骨头都酥了,“说得好!” 他也不接酒杯,让卫玲珑灌进他嘴里。 “大人好酒量,再来一杯。” “好、好、好,只要你高兴,多少杯都可以。” 然而,三杯酒下肚,徐二便昏昏沉沉,视野也开始模糊了。 “我这是怎么了?” “大人,您醉了。” “醉了?怎么可能?” 话音刚落,徐二便伏在了桌上。 卫玲珑红唇勾起,拍了拍手,然后,林明带着四名捕快走了进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卫玲珑道。 林明等人点了点头,抬起徐二,出了房间。 夜深。 虽然已经入春,但夜里春风中还夹杂这北地的寒气,冷得可以令人直打哆嗦。 徐二就在打哆嗦,他的身子已经蜷缩成一团,但依然在打哆嗦。因为身上一件衣物都没有。对的,他现在赤身裸体,躺在空旷的大街上,阵阵刺骨的寒意让他醒了过来。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徐二终于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穿,而且流落在大街上。瞬间他就懵了、慌了。 街边正好有一户房子还亮着灯,徐二立刻朝那房子走去,用力的拍打房门,房门被他这一派就自己打开了,徐二没有多想就走了进去。 “捉贼啊!”忽然有人大喊道。 徐二更加慌张,刚想要解释,上头便泼下来一篮子的碳灰。紧跟着有个人闪到他身后,用一个麻袋将他套了起来。再接着他挨了一闷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次日一早,天刚刚亮,衙门外便响了鼓声。 方大愚被叫醒,匆匆穿上官服,问是何人击鼓。师爷答曰是莲花客栈的人,他们抓到了一个奇怪的贼。 “奇怪的贼?” “听说那贼一丝不挂就跑到客栈里头偷东西……众人惶恐,便合力将他擒住了。” 方大愚立即前往公堂,一入堂,便见门口聚集了一大群人。难道大伙儿今日都不用干活儿吗? “啪!”惊堂木一拍,议论纷纷的人们都安静了下来。 “带人犯!”方大愚道。 两名捕快将人犯提了上来,众人看时,只见那人犯一身碳灰,乌漆墨黑的。身上披着一件毯子以免不雅。而且已被五花大绑,嘴里堵上了毛巾。被提上公堂时,支支吾吾地嚷个不停。 方大愚看了那人犯的狼狈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围观的人也跟着哄笑,那人犯好像更急了,想要站起来却被衙役按下去跪着。 第79章 风水轮转 第79章风水轮转 方知县忍住了笑意,传召抓住此贼的莲花客栈众人上堂说明情况。 掌柜的说道:“我等夜里睡觉,此贼不知如何进入客栈里,我等不敢大意,便合力擒之。” “那他为何这般模样?” “我们是担心此贼凶悍,故而先朝他面上洒灰,不想这灰洒得有点多……” 说道这里,又引得哄堂大笑。 方知县笑过之后,又说道:“犯人面目不清,审问不得,来人,端一盆水上来给他洗一洗。” “是!” 众人踮起脚尖,都想看看这贼人长什么模样。倒是那贼人慌了起来,好像怕人认出来似的。 不一会儿,衙役将一盆水端来了,开始给贼人洗脸。那贼人很不配合,一直摇头挣扎。有人就此说道:“看来这贼人也是要脸之人。” 又有人说:“都做贼了要什么脸?” 两名衙役一起动手,才将他的脸洗干净,但他却一直低着头。 “让他抬起头来!” 两名衙役合力将他的头抬了起来,方大愚一看愣了一下。似乎是没看清楚,或者是想看得更清楚,方大愚从公案边上来到人犯面前。这下总算是看清楚了,方大愚的脸色刷的一下全白了。 抬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方大愚立刻下令,“将人犯送到牢里,先关押起来!” 围观的百姓们莫名其妙,但衙役里已有人认出了此小贼就是圣驾的先锋官徐二。 见部下愣着没动,方大愚又大声下令。 见自家大人动了真怒,两衙役赶忙将徐二架起来,带了下去。 “退堂!” 退堂后,方大愚立刻前往大牢,去见徐二。 徐二真的被关在大牢里,身上的绳子也没有解开,嘴里还堵着毛巾。 方大愚慌忙命人给他松绑,取下堵嘴的毛巾。 忍了一个晚上的徐二终于爆发了,一把揪住方大愚的衣领,怒道:“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等着受死!” 方大愚惶惶道:“徐大人,下官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呀?您且息怒,和下官离开这里再说……” “我不走!圣上这两日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倒时候你看着办!” 方大愚跪了下来,苦苦哀求。 徐二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这牢里真是冷极了。他也想离开,但如果轻易的离开,面子就挂不住了。 于是他就想了个台阶,道:“你把那卫玲珑给我叫来!” 方大愚问:“为什么要叫她?” 徐二恨恨道:“我现在这副模样,八成是拜她所赐!” 方大愚不敢怠慢,亲自去找卫玲珑。 缉捕房里,卫玲珑和捕快们还在为今日上午堂上之事乐个不停。 “卫捕头,真有你的!你看那先锋官狼狈模样,真是笑得我肚子都疼了。” 卫玲珑向众人作揖,“这次还要多谢大家帮忙!” 原来,徐二的遭遇,全是卫玲珑设下的局。原本呢,卫玲珑是想照顾徐二,委屈一下自己就算了,可是没想到徐二不知好歹,卫玲珑的火气上来了,就下了这么一个套。 她先是在酒里下了蒙汗药,把徐二弄晕,随即让林明带人将徐二扔到大街上。然后又在客栈埋伏,点亮一盏灯吸引徐二注意。接下来就是痛扁徐二了。 “可是,先锋官会不会怀疑卫捕头?”捕快阿黄说道。 林明也正为此担心,虽然惩罚徐二是感觉很爽。 众人看向了卫玲珑,卫玲珑轻松地说道:“各位不必担心,卫玲珑已有办法。” “什么办法?”这话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问的,而是从门口传来的,并且语气严厉。不用看,众人便知是方知县到了。 方大愚走了进来,威严的目光扫视众人,众人一个个低下了头。目光最后落在了卫玲珑身上,卫玲珑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因为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情。 “你们都先出去!” 捕快们一一退了出去,林明因为担心卫玲珑,不肯离去。卫玲珑向他点了点头,他才离开。 “卫捕头,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做弄徐大人!”方大愚怒目圆睁,显得十分生气,“你自己想要闯祸,为什么要连累我们?” 卫玲珑平静地说道:“大人请息怒,我想徐大人应该会接受教训,虚心悔改。” “还悔改?你……”方大愚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请大人让卑职去见徐大人,卑职有话要说。” 方大愚表情痛苦地说:“我的卫捕头,我求求你了,别在惹事了成么?” “大人请放心,徐大人不会怪罪我们任何一个人的。” 看着卫玲珑胸有成竹模样,方大愚心里更加忐忑,怎奈何他现在也束手无策,只能再相信卫玲珑了。 卫玲珑来到监牢,见徐二像一只猴子一样做着,便忍俊不禁。 徐二见了更是愤怒,眼里恨不得射出刀子来。 卫玲珑命人打开了牢门,走了进去。徐二立刻跳起来,一巴掌向卫玲珑打了过去。此时此刻,他已无半点怜香惜玉之心。 卫玲珑站着不动,依旧微笑着。 徐二却收了手,因为他知道卫玲珑不怕他,他也不是卫玲珑的对手。这一巴掌如果真的打了下去,怕最后吃苦头的是他。 “真没想到,徐大人还有这癖好。”卫玲珑笑道。 “你说什么?”徐二又瞪着卫玲珑。 “三更半夜不睡觉,赤身裸体的跑去偷东西,这个……”卫玲珑蹙了下眉,“正常人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你……”徐二指着卫玲珑,卫玲珑看了他一眼,他又连忙收回了手。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时你的诡计!你侮辱钦差,罪大恶极,当五马分尸!” “说得极是。”卫玲珑神色淡然,“卫玲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若是有人问起卫玲珑是为什么而死的,难免会谈及大人这次非比寻常的经历。到那时,大人可就声明远播了。” 听了她的话,徐二怔住了,仿佛被一个鱼骨头卡在了喉咙里。 如果这事儿传了出去,他可以说是颜面无存了。 一个当官的人,还是很重视脸面的。脸面不好,仕途就坎坷了。即便他是被人设计的,但又会有多少人相信呢? 卫玲珑见他发愣,也就明白自己说道了他的痛处,便继续说道:“事到如今,知道徐大人就是那名不穿衣服小贼的人并不多,大人不妨和卫玲珑做个交易。” “你敢威胁我?” “打你我都敢了,威胁又算的了什么呢?” 徐二哑然无语。 “徐大人,这笔交易你不亏。”卫玲珑又道,笑靥如花。 第80章 形迹可疑 第80章形迹可疑 徐二思考了半天,终是有意与卫玲珑交易,“你想怎么样?” 卫玲珑道:“我也不为难徐大人,只想这两日发生的事情都一笔勾销,再不提起。” “你能说到做到?” “小的又怎敢戏弄大人?” 徐二冷呵,好似在说“你不是刚这么做了吗?”不过他还是这么说:“你若是敢食言,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卫玲珑微笑道:“是。” 就这样,徐二愿意离开牢房了,在洗漱之后,他就离开了莲花县,前往皇帝那边复命去了。 方大愚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下了,这些要命的麻烦事儿也算是解决了。 “虽然徐大人不再追究此事,但是他今后恐怕还是会找你麻烦。”方大愚对卫玲珑道。 卫玲珑自是清楚,因为这次徐二的丢人事件会随着时间淡化。徐二看起来就是个记仇的人,定不会轻易放过卫玲珑。 “将来的事情,还说不准呢。”卫玲珑笑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好自为之。”方大愚说完,负手离去。 夜色清静,莲花客栈里,难得灯火明亮。 卫玲珑在此设宴,招待大伙儿,以感谢大伙儿的帮忙,否则没这么容易将徐二应付过去。 同时,她已经决定离开莲花镇,明日一早便去向方知县提出辞呈。所以,这是她在这里的最后一晚。 在莲花镇这一个多月里,她真的过得很开心,很实在。 她心怀感激,感谢大家对她的照顾。 当然她没有将自己要离去的决定说出来,以免打搅了大伙儿的兴致。 席至深夜,众人带醉而归。 卫玲珑还想最后看一看这个小县城里的每一条街、每一个巷子,就独自一人散步。 “卫……捕头……” 卫玲珑听见声音,回头看去,只见林明追了上来。 原来老李头已经告诉林明,卫玲珑即将离开莲花县。 卫玲珑要走,首先就先和老李头说了,若不是老李头,她也就没有这一段开心的日子。 “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卫玲珑问。 “你不也一样吗?”林明道。 卫玲珑微笑说:“圣驾快到了,夜里的巡逻也要重视,这段时间大家就辛苦一点。” “我明日就安排。” “嗯。” 两人一起散步,各怀心事。卫玲珑再想要不要将自己离开的事情告诉林明,还是明日再说。 林明脑海里则回想着老李头的话,“卫玲珑明日就要走了,你不想她留下来吗?”“她要走,我能怎么做?”“这就看你们有没有缘分了……” “我想和你……” “我想说……” 霎那间两人同时开口,而后卫玲珑微微一笑,让林明先说。 林明亦笑道:“还是你先说。” 卫玲珑便道:“我要离开莲花县了。” 林明语气平静,“所以今夜的酒宴,是最后的告别吗?” “你已经知道了?” “老李头和我说了。他问我……能不能让你留下来。” “这真是他的意思?” “嗯……对……” 林明没敢说这也是他的心意,因为他已被拒绝过一次,害怕再被拒绝一次。 卫玲珑看了看周围,憧憬地说道:“在这里我过得很开心,可是我的亲人还流落在外,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但是,皇上就要到了,你至少等圣驾离去在走也不迟……” 林明只想先把卫玲珑暂时留下来,然后再慢慢劝说。 但卫玲珑去意已决,“圣驾方面,我想不会有问题,因为保护皇上的人是……燕王……他这人做事一向谨慎周全。” “你认识燕王?” “没有,京城里燕王的为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林明心里很难过,很失落。晚风迎面吹来,凉透了他的心。 沉默,安静。两人一个是不想多说,一个是有话不说,就这么一直走着。 夜色沉静,晚风微凉。风中带来一串激烈的犬吠。 卫玲珑警醒道:“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林明亦有同感,两人便循声而去,忽见有三个人影从巷子里匆匆而过。 “站住!”林明道。 两人一起追了上去,那三人停下脚步,等着他们上来。 走近一块,这三个人都是人高马大,面相凶悍的人物。他三人表情威怒,盯着卫玲珑和林明。由于卫玲珑和林明身着便装,所以他们不知道他们面对的这两人是县里的捕快。 “二位指教?”三人中的络腮胡子问道。 林明打量着这三个人,问:“这么晚了,三位为何还在外游荡?” “关你什么事?”另一个脸上有疤的人说道。他的这道疤痕在左半边脸上,穿过眼睛直拉下来到嘴角边,看起来狰狞可怖。 “我们是本县的捕快。”卫玲珑道,“三位好像不是本地人?” 一听他们是捕快,络腮胡子便换上了一副笑脸,拱手说道:“原来是两位差大人,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二位差大人见谅。”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说说你们从哪里来,做什么的,为什么鬼鬼祟祟?” “大人这么说不合适,什么叫鬼鬼祟祟,我们只是路过此地,什么都没有做。” “请诸位跟我们去一趟衙门。” “怎么还要去衙门,我们在此交代不就好了吗。我们来自荆州府,准备去往京师会友,入夜进过此地,正找地方借宿,然后就遇到二位大人了。” “这里有家客栈,你们怎么不去?” “哦,我们不知道……” “那我现在就带三位到客栈住宿。”卫玲珑道。 三人似有片刻犹豫,但最后还是谢谢他们,“那就有劳二位大人带路了。” 卫玲珑和林明将三人带到客栈里,客栈刚要关门打烊。见卫玲珑和林明回来了,掌柜和小二热情迎接。 卫玲珑将来意告诉掌柜,让他给这三人登记开房。有生意上门,掌柜自是高兴。三人在账本上写下了名字,然后店小二就带着这三人去房间。 卫玲珑拿起账本来看,只见这三人的名字分别是程冲、范大、钱斗。 “你觉得这些名字是真的还是假的?”林明道。 “不知道。”卫玲珑说。 掌柜的听到他们的话,有些不安,“这是怎么了?” 卫玲珑道:“我只是觉得这三人形迹可疑。” 掌柜的更不安了,“他们该不会是歹人?” “还不清楚,不过现在是紧要关头,林明,你派人找些人来,看住了这三个人。还有,去告诉方知县,派人挨家挨户地去问一问,是否有外地人借宿。” “是!” 林明精神抖擞,因为他看到卫玲珑这么认真的模样,认为卫玲珑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离开莲花县了。 第81章 林明之死 第81章林明之死 莲花客栈,客房。 房间里还亮着灯,那三个人聚在一起,吃些夜宵。但三人眼里带着忧虑之色,对夜宵根本没有胃口。夜宵不过是让他们坐在一起商议的借口而已。 “大哥,现在该怎么办?殿下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 “要不趁夜深时,我偷偷地溜出去?” “只怕不易,那位女捕头好像怀疑上我们了,现在客栈四周可都有官差监视着。” 身为大哥的络腮胡子程冲一直低头思索,只听着两位同伴范大和钱斗争执不休。后来因为他们说话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程冲才开口道:“都闭嘴,这么大声怕官差听不见是吗?” 二人知错,闭上了嘴。 “我们那么久没有回去,我想殿下应该有所察觉。先不用为他担心了,明日我们就离开莲花县,再做打算。” 三人计议已定,这才有了胃口。 ****** 县衙内,方知县听了林明的汇报后,不敢怠慢,立刻令县尉带兵去支援卫玲珑。莲花县的官差也不过五十多人,卫玲珑让一部分在客栈四周埋伏,监视着客栈的动静。自己和林明等人则分别带人去盘查整个县城的人家。 咄、咄、咄…… 卫玲珑敲着吴叔家的门,不一会儿,门开了。吴叔站在门后,看见是卫玲珑,露出了笑容,“原来是卫捕头,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卫玲珑道:“打搅了。请问吴叔,你家里有没有生人投宿?” 吴叔连忙道:“这个没有,绝对没有!” 卫玲珑又问:“那你最近有没有遇到过生人?” “因也没有啊,怎么,出了什么事情吗?” 卫玲珑摇摇头,“没什么事情,好了,吴叔早点歇息。” “唉,卫捕头也早点休息。” 卫玲珑告辞,带着人走了。吴叔关上了门,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家的大厅里,坐着五个人,而且都是生面孔。 这五个人里,仅有一位华衣少年坐着,其他四人都站着,由此可知此少年身份尊贵。 “吴叔,官差说了些什么?”华衣少年问。 “他们问我有没有见到生人。” “那你怎么说?” “当然是没有了。” 吴叔高兴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手里掂量着一锭银元的分量。 “公子,程冲他们已经错过了会和的时间,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那少年沉稳地说道:“我想他们应该已经落入了官府的手里了,那昏君不久将来到这里,官府戒备森严也是常事。明日鸡鸣时,我们便离开这里。” 众人点头。 …… 用了一个时辰,卫玲珑等人终于将整个县城里的居民都问过一遍了,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注意到是否有生人出没。 林明认为卫玲珑是否多心了。 卫玲珑则道:“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有人会匿而不报?” “虽然有这个可能,但也许人家真的是路过的……” “就算是路过的好了,我们也要弄清楚他们的动向。” 林明认同了卫玲珑的话,但现在夜也深了,而且除了那三名形迹可疑的人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情况。所以他提议搜查到此为止,只是加强戒备。 已经困倦得连打哈欠的县尉采纳了他的意义,下令收兵。卫玲珑无可奈何,再者,她明天就要走了,也没有必要再管那么多了。 ****** 翌日。 卫玲珑身穿常服,一大早就来到了县衙,向方知县提出辞行。方大愚恐徐二回来找麻烦,早有让卫玲珑离去之意,所以就同意了。 离开书房时,卫玲珑犹豫着要不要去缉捕房跟她的那班“兄弟”们做最后的道别。但一想到道别只会徒增悲伤,就作罢了。从县衙后门走出来,卫玲珑停住了脚步。眼前,老李头正对她微笑着。 卫玲珑和老李头边走边聊着。 “就这么走了?” “我已经决定了。” “我觉得,你还是和林明那小子说一声。要是他回来不见了你,这辈子都会留下遗憾的。” 卫玲珑怔了一下,觉得老李头所言极是。林明对她的心意她很清楚,一个人留下遗憾,无疑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他去哪里了?” “跟踪那三名生人去了。” 卫玲珑不知怎么心里忽然有些惶惶不安。 “今日一大清早,天还没亮,那三人就退了房,离开了莲花县。” 林明昨夜说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其实只是让卫玲珑放心回去休息,自己则继续盯梢那三个生人。 “我从来没见过这小子那么努力。”老李头又说。 卫玲珑更加不安。 老李头笑着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这小子机灵着呢,会办事。陪我巡逻一趟如何?” 卫玲珑点了点头。 巡逻了一圈,半个时辰过去了,卫玲珑回到了张婶家中。她的包裹已经打包好了,就放在床上。半个时辰了林明还没有回来,卫玲珑又不安起来。 这时,外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来了。” 卫玲珑前去打开了门,门口,阿黄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粗气。 “卫……卫……” “你慢点说话,别着急,出什么事儿啊?” “卫捕头,林捕头他……他……” “他在哪里?” “衙门……” 卫玲珑感觉到事情严重,看样子阿黄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便不再多问,而是赶去衙门。 衙门大堂里聚集了好些人,老李头也在。 卫玲珑进来时,所有人都看着她。 而她看到所有人表情凝重,气氛肃穆,心里已有了猜测,但她不敢多想。 也不用多想,因为她低眸时就看到地面上有五个担架,每个担架上都躺着一个人,只不过,每个人都被一张白色的床单给覆盖住了。 老李头蹲在中间的一副担架旁边,神色悲伤。 卫玲珑来到老李头身边,也蹲了下来,缓缓伸出手,缓缓掀开床单的一角。 她不愿看到的一幕,还是看到了。 那副担架上的人,正是林明。 林明脸上有多处伤痕、淤青,身上的衣裳已被鲜血染红。但他的神态安详,看着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这一觉,已再也无法醒来。 “圣驾快到了,偏偏这时候发生这种事情,这下子该如何是好?”议事厅里,方大愚愁眉苦脸,来回踱着步子。 身边一拨人,竟没有人能够给出一条可行的意见。因为大家都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心里害怕。 “当务之急是尽快缉拿凶手。”卫玲珑走进了议事厅。 方大愚愣住了,但是要说缉拿凶手的话,或许还是得靠卫玲珑。只是这才将人赶走又要指望别人做事,面子上真有些挂不住。 不过,方大愚并不是一个很看重面子的人。于是他下令让卫玲珑负责缉凶,以确保圣驾到来的安全。 第82章 玲珑杀人 第82章玲珑杀人 衙门中庭,捕快和衙役、卫兵们列队站好。卫玲珑站到台阶之上,向众人布置任务。当下他们要做的就是搜索那三名嫌犯。根据和林明一起行动的衙役们说,那三名嫌犯向着西边的山林跑去了。 卫玲珑拿着莲花县及其周围的地图,划分好区域,分别命人带搜索。她还下令封锁全县,号召百姓们一起缉拿凶手。 方大愚不解,凶手既然已经杀人逃跑,为何卫玲珑还要封锁县城。 卫玲珑解释道:“我总觉得这些人来此是为了赴约的。所以,他们极有可能还会回来。” 就在这时,来人报告说吴叔求见。 卫玲珑立刻召见,吴叔入得大堂,便在卫玲珑面前跪了下来,眼中含泪,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林明啊!” 卫玲珑扶起吴叔,安慰道:“吴叔,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叔不肯起来,只说道:“昨夜卫捕头带人盘查生人,是我一时贪财,欺骗了卫捕头啊!” “这么说,当时你家里有生人?” “嗯……” “是什么样的人?” “一位年轻的贵公子,带着四个下人。他们好像再等待别的人……” “那这些人呢?” “今日一早已经离去了。” 方大愚看向卫玲珑,眼里充满了敬佩,因为卫玲珑猜得没错,程冲、范大、钱斗三人确实是要去见吴叔家里的贵公子的。 恐怕这三人也是那贵公子的手下。 卫玲珑忽然有了对策,“传令,让所有搜查的人都回来,在放出消息,就说我们捉到了五个形迹可疑的人。” 卫玲珑也不清楚自己的这个计策有没有作用,因为她担心那三个人已经与那位贵公子汇合了。若是没有汇合,她的这个计策还是可行的。 现在,她只能期盼了。 ****** 话说程冲、范大、钱斗三人一早离开了莲花县之后,发现林明等人在跟踪他们。 他们以为林明是来抓捕他们的,一怒之下便与林明等人交了手,林明等人不是对手,惨遭不幸。 这三人杀人遁逃之后,又潜回到了莲花县城附近。 原来,他们真是要与那位贵公子汇合,现在不知那贵公子身在何处,以为那贵公子还在城中。 忽又听得附近村庄农夫说县里抓住了五个可疑之人,他们心里更是惶惶。于是三人便计议长短。 “若是殿下真的落入了官府手里,我们三人怎么向王爷交代?” “如果消息是假的呢?” “不管真假,都要进城去看一看,说不定殿下还困在城里。” 三人计议已定,还是要混入城中。 是夜,已是夜深人静时刻。程冲、范大、钱斗从县城一个破口处混进城里。由于莲花县地处偏僻,财政贫瘠,这多年来县城的城墙已是年久失修,破败不堪。 进城之后,三人便继续前往吴叔的家中。因为之前他们就约定了在那里汇合。 正走在巷道里时,前面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 这人也正向那三人走来,三人避无可避,就低下头,迎着走了过去。 那人忽然站住了,只听她的声音若出谷黄鹂一般,“三位,这是要去哪里?” 三人一惊,已认出眼前之人就是卫玲珑。此时,他们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中了圈套,便不约而同地向卫玲珑攻了过去。 突然,屋顶上射下来一阵箭雨,全都落在卫玲珑之前,将那三人与卫玲珑分隔开来。三人大惊,抬头一看,朦胧的月色下,屋顶上尽是张弓搭箭的弓箭手。 “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我就下令将你们射成刺猬!” 三人低下了头,似乎是要放弃抵抗了。这个举动,让弓箭手们大意了。 这三人突然又向卫玲珑冲了上去,两三步就来到卫玲珑面前。 只要能擒住卫玲珑,他们就有得救的可能。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卫玲珑与林明等人不同。 卫玲珑拔出了剑,只见剑光一闪,范大便倒了下来。 程冲和钱斗都大吃一惊,原以为这地方的官差都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没想到卫玲珑还有这么快的剑。 卫玲珑也是惊诧不已,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要杀人,方才那一剑只是自己为了自保而下意识的举动。这时她才想起来,刘业教她的剑法,是杀人的剑法。 当然,程冲和钱斗也不是吃素的,范大中剑也只是因为大意。两人知道自己如果和卫玲珑拉开距离,屋顶上和身后的弓箭手就有机会向他们放箭。而只要他们缠住卫玲珑,弓箭手会心有顾忌不敢轻易放箭。所以,范大倒下之后,他们的攻击并未停止,并且都亮出了藏在绑腿里的匕首。 于是,小巷子里传出了叮叮当当的声响,剑与匕首碰撞交织,溅出点点火花。所有人看得是惊心动魄,不知所措,暗暗为卫玲珑揪心。 卫玲珑因为杀了人,心有余悸,剑招渐渐得变弱了,被那二人的攻势压了下去。这时,老李头提着刀冲了过去,去帮助卫玲珑。钱斗见了,抽身去对付老李头。只一合,老李头便被钱斗的匕首刺进了胸膛。 老李头倒下的那一幕,更是让卫玲珑震惊,惊得都不知反应了。 程冲看见机会,欺身而上,夺了卫玲珑的剑,抓起卫玲珑,将剑横在卫玲珑的脖子下。 官兵们都呆住了。 程冲、钱斗露出了得意之色,喝令官兵们都退下,然后押着卫玲珑想要逃走。 这时,卫玲珑却突然大喊道:“放箭!”她已有必死之心,情愿和这两人同归于尽。 但是,官兵们却不敢放箭,举棋不定。 程冲、钱斗怕他们真的会听卫玲珑的话,就一掌将卫玲珑打晕,然后把卫玲珑扛在肩膀上,迅速逃离。 “追呀!”捕快阿黄喊道。 可是,仅有一小部分人跟着他去追击程冲、钱斗。 其他的人早就被死人给吓住了,他们也没办法,他们也只是普通人。 树林,树影幢幢。 程冲和钱斗已逃出城外,身后已无追兵。两人将卫玲珑丢在地上,坐下来喘口气。 钱斗忽然举起匕首,向卫玲珑走去,要杀了卫玲珑为范大报仇。程冲阻止了他,说留着她的性命或许有用。 这时,两人听见有脚步声接近,便警觉起来。循声看去,月光疏影,一位华衣少年出现在眼前。 两人大喜,随即上前一拜,“拜见殿下!” 那贵公子正是为了他二人而来,可如今见了人却高兴不起来,反而叹道:“你们两个,坏了我的大计呀。” 二人诚惶诚恐,祈求饶命。 那贵公子道:“不过我有一个更好的计策,但需要你们将功补过。” 二人齐声道:“我等愿为殿下效劳,万死不辞。” “说得好……”贵公子脸上浮现出阴鸷的笑。 第83章 柳青山 第83章柳青山 一阵冰冷的感觉让卫玲珑打了一个寒噤,不过,却帮助卫玲珑醒了过来。 她缓缓争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但是,余光却看到一丝亮光。 篝火冉冉。 篝火旁坐着一位白衣男子,火光照亮着他略显稚嫩但却不失英气的脸庞。 环顾四周,卫玲珑才发现自己睡在地上,身上裹着一方披风。她想起来了,自己应该是被打晕了,怎么会在这里。 白衣男子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身边,一柄剑直插在地上。仰头喝酒时,他注意到了卫玲珑。 “你醒了?” 卫玲珑坐了起来,“是你救了我?”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笑而不语,笑起来的时候,两颊出现两个浅浅的酒窝。 “谢谢。” “那两个掳走你的是什么人,人贩子?还是采花贼?” 卫玲珑也不知道,所以没有回答。 “算了。”他浅浅一笑,“早知道留个活口。” 卫玲珑一惊,“你杀了他们?” 白衣男子平静地说道:“是的。” 卫玲珑非常不解,为什么这些人能够视人命如草芥?她现在还为自己杀了范大而自责内疚。 想起范大,就不由得想到了老李头。卫玲珑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 “回城!” “我送你。” “可是……” “没关系。” 马只有一匹,卫玲珑和白衣男子都坐在了鞍上。卫玲珑在前,白衣男子在后。不过卫玲珑现在可不会觉得难为情了。 在返回莲花县城的路上,两人都知道彼此的名字。 白衣男子名叫柳青山,漂泊江湖,居无定所。 一个人为了什么要在外漂泊流浪?卫玲珑不能理解。没有目的的流浪,真的不是在虚度年华么? 经过交谈,柳青山也知道卫玲珑是莲花县的捕头,也了解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很惊讶,因为极少有女子会去做捕快的。并且,他觉得卫玲珑会是个很有趣的人。 坐在卫玲珑身后,晚风迎面而来,卫玲珑飘动的发丝送来丝丝幽香。柳青山的内心不禁有些悸动。 终于回到了县衙,大家得知卫玲珑平安归来,都十分高兴。 卫玲珑急忙询问老李头的情况,阿黄告诉她,老李头福大命大,还活着。卫玲珑心里减轻了一些愧疚。 卫玲珑去探望了老李头,柳青山则告诉阿黄那两歹徒的尸体在何处。得知柳青山以一人之力杀了两名恶人,众人是钦佩不已。 老李头躺在床上,卫玲珑跪在床边,含泪向他道歉。 老李头却笑了,“我们这个小县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刺激的事情。在这里当捕头,我都觉得枯燥乏味死了。这次多亏了你,也让我当了一次英雄。将来,人们谈起莲花县时,也会有我的故事了。所以你不必自责,我应该感谢你才是。” 卫玲珑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她不由更加感动。 老李头面露愁容,“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我感觉到事情还没有结束,你说这些人,会不会是冲着圣上来的?” 卫玲珑一惊,在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你本来要走,我不该拦你,可是如今我又受了伤,莲花县需要有人主持大局……” 老李头看着卫玲珑,眼神里充满期待。 “可是我不能……”卫玲珑低下了头,“还是让方知县……” “方知县能成什么事儿?”老李头笑了,“他蠢得跟猪一样。” 卫玲珑也破涕为笑,却又说道:“但我今天已经将事情搞砸了。” “可你所做的都是对的!”老李头语气肯定,“你只是太善良了而已。答应我,等圣驾离开了,你再离开,如何?” 卫玲珑点了点头。 次日,方知县让卫玲珑继续追查那三个人的身份,同时,加强了莲花县的戒备。因为圣驾三日后便到莲花县,方知县又令人上山打猎,准备好野味。 柳青山没有离开莲花县,而是留下来帮助卫玲珑。 卫玲珑问他为了什么,他说:“我也不知道,也许只是觉得好玩。” 对他的说法,卫玲珑真是不能理解。 又一日,方知县把卫玲珑叫到议事厅,卫玲珑原以为是要询问关于那三名凶徒的事情。听了才知道,方知县竟然是让她去见皇上,将莲花县发生的事情汇报上去,好让皇上那边加强戒备。 卫玲珑当然不乐意,她曾和刘显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现在却要去见他,怎么可能。再者,她害怕见到刘业。 “知县老爷,可不可以派其他人去?” “那怎么行,莲花县近来发生的事情,你最清楚,只能是你去。” 卫玲珑推却不过,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任务。但她心想,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地方捕快,应该是见不到皇上和燕王的,而是传达一下情况就可以了。想到这点,卫玲珑也就安心了下来。 出了议事厅,柳青山就叫住了卫玲珑,问知县找她做什么。 卫玲珑说了出来,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不太乐意。 “不如我陪你去。”柳青山道。 “也好。”卫玲珑心想,如果必须要见刘显的话,也可以让柳青山代为面见。 两人到马厩取了马,便出了衙门,出了城。 快马加鞭,半日后,在高坡上眺望,终于见到了圣驾的旌旗。 卫玲珑的心跳速度莫名加快了起来,神色看着也不太对劲儿。 “你没事?”柳青山问。 “没事儿……”卫玲珑道。 两人打马离开山坡,向着目的地前进。很快,圣驾的先锋卫队就出现在了视野中。 只见先锋部队擎枪按剑,忽然警惕起来。 “前方来者何人?”虎贲军先锋大将雷暴大喊道。 卫玲珑和柳青山勒住了马,此时他们距离虎贲军还有一箭之地。 两人下马,卫玲珑躬身躬身施礼,也大声说道:“莲花县捕快有要事禀告。” 雷暴仔细看了看他们的装束,卫玲珑是穿了捕快的制服,但柳青山却穿着常服,这让他感觉到很奇怪。 “你身边那人也是捕快吗?” “他是卑职的助手。” 雷暴不在疑虑,叫卫玲珑近前说话。 卫玲珑将莲花县的情况说给了雷暴听,雷暴听了之后,感觉事态严重,便令人通告燕王。 卫玲珑以为自己完成了任务,便作揖告辞。 “等一等!”雷暴道。 卫玲珑一怔,问:“将军还有何吩咐?” “让你等一等而已。”雷暴道。 卫玲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过了一会儿,前去通传的传令官回来了,对雷暴小声说了些话。雷暴转向卫玲珑道:“燕王要见你。” 卫玲珑怔住了。 第84章 相见不闻 第84章相见不闻 “将军,事情卑职已经说清楚了,不用去见王爷了?”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卫玲珑知道这回躲不过去了,心里默默哀求刘业认不出她来,因为她现在穿着捕快的制服,女扮男装。 刘业心细如尘,要见卫玲珑,也是为了想把事情了解得更清楚。 卫玲珑和柳青山把兵器交了出来,然后跟随侍卫去到另一条小路上。刘业没有在大军所在之处接见卫玲珑,一是担心这位小地方的捕快会紧张,二呢,也是为了皇帝的安全着想。 “咱们的这位燕王可真是谨小慎微啊,连我们都要提防着。”柳青山已看出了刘业的意图。 “什么意思?”卫玲珑问。 “他是担心我们会对皇上不利,所以才换个地方和我们相见。” 被人提防着对待,心里多少会有一点抵触和不悦,但卫玲珑无所谓,她能理解刘业的做法。 侍卫听他二人谈论刘业,便厉声喝止。 走了一段路,卫玲珑就看到远处飘着一面旗帜,旗帜上绣着一个“宁”字。她知刘业就在不远,心里又紧张起来。 忽然,她故意脚下一绊,摔了一跤,趴到草丛里,手上沾了泥土。 柳青山立即上去将她扶起,“你没事?” 卫玲珑摇摇头,“没事……” “快走快走,别让王爷久等了。”侍卫催促道。 柳青山察觉到卫玲珑神色不太对劲儿,便暗中用眼睛余光观察卫玲珑。只见卫玲珑不停地擦汗,脸上沾上了泥土。这些举动看着不自然,显然是卫玲珑故意的,刻意地在自己脸上抹上泥土。难道她和刘业认识? 在脸上抹了一些泥土后,卫玲珑心想这回刘业一定认不出她来了,心中稍安。可是,当刘业出现在眼前时,卫玲珑感觉是和他分别了多日,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快得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这莫名的心跳加速,除了紧张所致,似乎还有别的因素。只不过卫玲珑不愿去细想。 侍卫先去通报,卫玲珑低下了头。 树荫下,刘业朝他们看了过去,点了点头。 “王爷召你们过去。”侍卫吩咐着。 卫玲珑和柳青山慢慢地来到刘业眼前,下跪行礼,“卑职拜见燕王,燕王千岁。” “免礼,平身。” 刘业的声音还是那么令人怀念,让卫玲珑有种想要抬起头正视他的冲动。 两人站了起来,卫玲珑仍然低着头,柳青山却昂首挺胸,不卑不亢。 刘业觉得有些意思,这两捕快一高一矮,一壮一弱,就连性格也截然相反。 “你们两个,到底谁是捕头?” “我……” 卫玲珑应道,刘业微微蹙了一下剑眉,只觉得这声音很悦耳,有些熟悉。 “再与我说一说莲花县内之事。” “是。” 卫玲珑察觉到了自己的声音可能会被刘业听出来,便压着嗓子说起了近几日发生的事情。 但是由于她心里紧张,加上压着嗓子说话很不舒服,便被自己给呛到了,剧烈的咳了一阵。 这时,刘业将一个水袋递到了她面前。 “谢谢。”卫玲珑道,却没有接过来。不过这一声谢谢可没有变声,在燕王府时,卫玲珑对刘业说得最多的词也是谢谢。 所以,刘业已认出了卫玲珑。但是,刘业并没有说破,因为他看到卫玲珑不想和他相认。 “继续。”刘业道,不过,他心里多了一件令他在意的事情。 卫玲珑继续压着嗓子讲述那三名凶徒和五名怪客的事情,刘业有时会打断她,就某个节点仔细询问。原本一盏茶功夫就能说完的事情,卫玲珑讲了一炷香的时间。 终于讲完了后,卫玲珑依旧是忐忑不安。 “这次你们立了功,我会向圣上禀明,记录你们的功劳。” “谢王爷。” “你们先回去,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是。” 卫玲珑和柳青山告辞离去,走的时候,卫玲珑有点小小的失落。在她心里有一处角落,还是希望刘业能认出她来的。 可惜…… 回到了自己的马上,柳青山将自己的酒壶递给了卫玲珑,“不嫌弃的话喝一口润润嗓子,你刚才说话也够辛苦的了。” 卫玲珑接过葫芦,喝了一口。 柳青山的酒并不浓烈,反而有一股清醇甘甜,还是很好喝的。 “谢谢。”卫玲珑将酒壶还给柳青山,两人信马由缰,慢慢地向莲花县走去。 “你认识燕王?”柳青山问。 卫玲珑低着头,沉默片刻才应道:“嗯。” “你和燕王有过节?” 卫玲珑摇了摇头。 “那为何你害怕他会认出你?” “我欠了他太多人情,没脸见他。” 柳青山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感叹道:“人情债确实不好偿还呐……” ****** 乌云聚、狂风起,雷声滚滚,大雨倾盆。 迟到的春雨以这种方式突然到来。 雨声哗哗,卫玲珑和柳青山策马奔腾,来到一座山神庙里。 两人都已有些湿透,雨水洗去了卫玲珑脸上的污泥,让她看起来更加滋润,犹如春日清晨的玫瑰,娇艳欲滴。 卫玲珑梳理着两颊的湿发,冷不防打了个喷嚏。柳青山将自己衣裳脱了下来,轻轻地披在了卫玲珑身上。 卫玲珑注意到时,脑海里晃过刘业为她披上玄狐披风的画面。那一瞬间,她差点将柳青山当成了刘业。 卫玲珑立即转过身来,把衣裳还给柳青山。 “谢谢,我并不觉得冷。”卫玲珑微笑道。 柳青山没有将衣裳穿上,而是又给卫玲珑披上,“这么逞强好么?” 卫玲珑动容了,眼眸里泛着柔情。 柳青山微微一笑,“这雨儿看来一时半儿停不了,不如说说你的过去,如何?” “为什么要说我的事?” “因为我想知道……” ****** 大雨中,圣驾仍在继续前进。 刘业自从见了卫玲珑回来后,就一直默不作声。 安素心请他到马车里避雨,叫了好几声他才听见,但他还是婉拒了安素心的好意。 “王爷,皇上找您。” 刘业正好有理由离开安素心,来到皇舆驾前,“皇上有何吩咐?” “燕王,我听说你下令不去莲花县了?” “是的,莲花县近日出了事情,为了皇上的安全起见,还是绕道为好。” 刘显冷笑道:“你不是说你选的这条路线也是安全的吗?” 刘业无言以对。 “几个小毛贼而已,朕就要为他们绕道,这岂不是笑话!莲花县朕去定了!” 刘显这些天没吃过一顿好的,听探马先锋官徐二回报说莲花县已经准备好接驾了,虽然没有海味,却有无数山珍。 刘显无论如何都不想错过。 皇帝下了命令,刘业不得不从,只能先派人前往莲花县,排查隐患,加强戒备。 第85章 故人再见 第85章故人再见 雨停时,已是黄昏,夕阳的余晖斜照在大地。 嫩绿的草叶上,露珠晶莹剔透。一阵微风吹过,露珠在从叶面上依依不舍地滑落,滴落草丛中。 燕子在空中盘旋,欢快地唱着歌儿。蝴蝶也在花丛中飞舞,争取在日落之前再采一些花蜜。 清风拂面,面对春晖大地,卫玲珑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感觉是非惬意。如果没有各种是是非非,她真的愿意在此扎根,粗茶淡饭也是一种闲情逸致。 柳青山在她旁边端详着她的神色,虽然他们要赶回去,但现在他不太愿意打扰卫玲珑。仿佛若是能一直凝视着卫玲珑,也变成了一种享受。 “好了,放松到此为止,我们也该回去了。”卫玲珑倒是没忘记自己还有工作。 两人相视一笑,上了马,一起向着莲花县而去。 回到莲花县时,天色已暗。但见莲花县低矮的城墙上火把明亮,旗帜飘扬,还有人影来回走动。 莫不是圣驾已经到了莲花县?卫玲珑心想。 策马上前时,便听城墙上有人问道:“来者何人?” 卫玲珑当即回答道:“莲花县总捕头卫……玲珑……和副手柳青山。” 城上的人要求他们下马,不行进城。 两人照做,来到城门前时,这一扇原本破烂的城门竟已换成了新的城门。城门打开,两人走进去之后,竟有一队卫兵包围了他们,长枪相对。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卫玲珑问。 “没什么,只需需要确认二位的身份。” 不一会儿,县丞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向那军官说明他们真是县里的捕快。然后,军官这才收兵,让他们进去。 可是在卫玲珑要走时,又有人拦住了她,“卫捕头,陛下召见。” 卫玲珑怔住了,看来她是避无可避了。 卫玲珑跟随接引侍卫来到了县衙衙门,衙门周围都是卫兵,现如今衙门已成了皇帝的“行宫”,守备自然森严。 进入县衙,卫玲珑感觉都不认识这个县衙了。县衙里灯火通明,所有地方都重新修饰了一番,虽然说不上奢华,但也比以前好得太多。后院的房间已经全部清空,成了刘显和德妃、端妃的寝室。 议事厅也被改造了,成了刘显接见众人的场所,卫玲珑就是被带到了议事厅外。一位公公就站在议事厅门前,笑脸相迎。卫玲珑觉得他有些眼熟,但却记不得他叫什么了。 “卫捕头,皇上等着你,请进。”那公公道。 卫玲珑走了进去,便见刘显坐在案前,案上有酒有肉。四顾周围,再无其他的人。而身后,房门关上了。但卫玲珑并没有感到害怕,这或许是因为她现在已不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那个她了。 “卑职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卫玲珑下跪行礼道。 “免礼,平身。” “谢皇上。” 卫玲珑站起来时,迎面就对上了刘显的目光。刘显的眼神,热切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卫玲珑不想被他一直看着,便问道:“皇上召卑职前来,有何吩咐?” 刘显笑了,“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你与朕竟然这么有缘。人海茫茫,竟能在此偏僻之地相遇……” 卫玲珑心生反感,这种强行缘分的说辞是在令人恶心。 “你怎么就在这里当上捕快了呢?”刘显开口问道。 “说来话长。”卫玲珑不想说。 “那就细细道来,朕有的是时间。” “但卑职还有要事在身,请皇上允许卑职告退。” “是何要事?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保护朕的安全,你作为本地捕快,就应当留在朕的身边,保护朕!” “卑职力所不及,不能胜任保护皇上这么重要的职务,还望皇上见谅。” “朕说你可以就可以!” 刘显已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卫玲珑面前。他看着卫玲珑,深情款款地说道:“你知道朕有多喜欢你吗?” 卫玲珑低下头,“卑职惶恐。” 刘显抬手想要抚摸卫玲珑的脸颊,卫玲珑立即后退一步,正色道:“请皇上自重!” 刘显冷笑起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现在是臣,朕的话你敢不从?” 卫玲珑据理力争,“为臣者,忠君之言,但也有所区分。君之善言,从之;君之恶言,谏之。皇上圣明,自是不会说出荒唐之言。” “好呀,士别三日,朕还要对你刮目相看了,道理是一套一套的。如果朕一定要你从命呢?” “卑职愿一死了之。” 刘显呆住了,他知道卫玲珑说到做到。 卫玲珑的抗拒非但没有令他生气,反而觉得更有意思。 通常而言,容易得到的东西,也正是无趣的东西。 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恰是这个道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那公公的声音:“皇上,燕王求见。” 刘显笑了,“他来得可真快呀。” 刘显已料到,只要卫玲珑来到县衙,刘业一定会来找他要人。 “传。” 门开了,刘业走了进来。先看了卫玲珑一眼,再向刘显行礼。 “燕王深夜到来,所为何事?” “臣听闻莲花县捕头卫玲珑已归来,对于莲花县发生的事情,臣还有些疑惑,所以就来找她了。” “燕王辛苦了。卫玲珑,你随他去。” 卫玲珑有些惊讶刘显竟这么轻易放她离开。 虽然对她而言才出虎穴又入龙潭并不是什么好事,但离开总算是一件好事。 或许就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她的心中,身为皇帝的刘显并不是龙,而不是皇帝的燕王刘业才像是一条龙。 “卑职告退。” 卫玲珑先走了出去,刘业也作揖告退。 刘显忽然道:“燕王……” 刘显斜眼看向刘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卫玲珑在这里?” 刘业答道:“微臣不知。” “哦。”刘显摆了摆手,让刘业退了下去。 卫玲珑出了议事厅后就站在中庭等候,见刘业也出来了,她便放下心来。 刘业从她身边走过,随便说了一声,“跟我来。” 卫玲珑跟了上去,他们走出了衙门,走上了大街。 街上寂寥无人,本来居民们在夜晚就不怎么出来,现在皇上到了这里,他们更不敢随便出门了。 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 卫玲珑低着头,默默地走在刘业身边,既然是刘业将她带出来的,刘业应该有话要对她说才对,所以卫玲珑一直在等他开口。 “吴叔的家在哪里?”刘业开口了。 卫玲珑不免有些失意,刘业不是应该先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当捕快么?想不到一开口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不过卫玲珑又安慰自己道:人家为什么要关心你呢?离开王府是你自己的选择,为什么还要期待他的关心呢? “你去吴叔的家里做什么?” “有些话,我想问一问他。” 第86章 素心求计 第86章素心求计 县衙,厢房。 “红棠,现在什么时候了?” “快到亥时了。” “王爷还没有回来吗?” 红棠摇了摇头。安素心手托着下巴,神色担忧。 “郡主,你根本就不用为他担心,他现在快活着呢。”碧棠说道,语气里带着忿忿不平。 “怎么说话的?”安素心不悦道。 “郡主有所不知,这莲花县的捕头就叫卫玲珑,而且还是个女的。” “你说什么?” 安素心很惊讶,心想不会那么巧。 而碧棠告诉她就是有那么巧,这个卫玲珑就是她们都认识的卫玲珑。 当然,这个是不是巧合就说不清了。 安素心也怀疑在这里能遇上卫玲珑是刘业早就安排好的。 于是,她便有一种被人欺骗了的感觉,而且竟然是被自己所爱的男人欺骗了。 和那些失去了理智的女人一样,她并不认为刘业有错,所有的过错都在卫玲珑,是卫玲珑勾引了刘业。她就是不明白,卫玲珑那一点比她好了?论姿色、才气、出身,卫玲珑都不及她,为什么刘业就是要和卫玲珑纠缠不清! 倍感委屈的安素心来到端妃的房间,向其哭诉。端妃听说了卫玲珑就在莲花县,想起卫玲珑不肯帮忙的事情,对卫玲珑也是痛恨至极。 “端妃娘娘,素心该怎么办呀?”安素心流着眼泪,模样看着楚楚可怜。 端妃安慰道:“郡主别急,如今这卫玲珑既是莲花县的捕快,咱们想要对付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可现在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别急,本宫现在就把燕王叫回来。” “谢谢娘娘。”安素心渐渐止住了眼泪,可还是心怀忧虑,“叫燕王回来容易,可要想留住他的心可不容易。” 端妃寻思片刻,道:“本宫倒是有一个主意,只是……” “只是什么?”安素心急切追问道。 “这么这做法……有悖伦常……” “素心不管那么多,娘娘告诉我。”安素心恳求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方法,只是要你和燕王生米煮成熟饭。以燕王的为人,他一定会为你负责到底。如此一来,也就没有那个卫玲珑什么事情了。” 安素心细细一想,反正自己终会成为刘业的女人,便不觉得提前和燕王上床是不合时宜的事情。 “那我该怎么坐?” “具体怎么做,这个你就要自己想了。” 安素心还是不懂,又恳求端妃说得详细一点。 端妃无奈道:“我这里有三个办法,你看看哪个合适。第一,用你的魅力使燕王动心;第二,酒后乱性;第三,下药。” 安素心听了端妃一席话,只觉得受益匪浅。谢过端妃后,她便回到房间里,思虑着和刘业“煮饭”的计划…… 卫玲珑和刘业来到了吴叔家中。 刘业待人很和气,问了吴叔一些关于那些陌生人的所言所行。 这些问题,卫玲珑也问过了,所以她认为刘业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可是刘业问得更仔细,终于得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 “我听到那些人除了叫那位贵公子为公子外,还有人称呼他为殿下……”吴叔是这么说的。 殿下,什么人才有资格被称作殿下呢? 到这里卫玲珑就不太懂了,刘业也没有跟她细说的意思,因为他不想让卫玲珑趟进这潭浑水里。 两人离开了吴叔家中,夜色沉静,有些清冷。夜空中星罗棋布,明亮闪耀,犹如镜湖中的宝石。 卫玲珑伸展双手,感觉心情轻松,没有了之前的压抑。或许是因为刘业在身边的缘故。 刘业现在把一切事物都接管了,她自然也就落得清闲了。 不过刘业却来向她问罪了,“听说你杀了一个凶徒,叫范大?” 杀人的那一幕在卫玲珑脑海里浮现,只见血花飞溅,她的剑已刺入范大的胸膛。 卫玲珑低下了头,轻松之感一扫而光。 “杀了一个该杀的人就手软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人害己?” 卫玲珑又想起了为她受伤的老李头,心里愧疚万分。 刘业停下脚步,转身正对着卫玲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记住了,对敌人不能心慈手软!” 卫玲珑怔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刘业对她这么严厉。卫玲珑不服气,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刘业又道:“我不在你身边,你更应该保护好自己。” 卫玲珑忽然明白了,原来刘业还是关心她的,“我尽量。”她说道。 刘业也无语了。 两人彼此看着对方,没有人出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奇怪的是,这种通常会很尴尬的场面,两人都没有觉得尴尬。 刘业打破了这种静默,问道:“那个柳青山真的杀了程冲和钱斗?” 卫玲珑点了点头,程冲的钱斗的尸体都已经躺在义庄里了,她不明白刘业为何要问这样的话。 “一直叫人提防陌生人,柳青山不也是陌生人吗?” 卫玲珑惊奇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怀疑柳青山?” “他的年纪不正和那位贵公子相仿吗?” 卫玲珑笑了,反讽道:“王爷英明……” 柳青山救了卫玲珑,卫玲珑当然不会怀疑柳青山。而且柳青山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流浪汉,哪里像个贵公子? “柳青山的出现,你不觉得很不自然吗?”刘业又说。 “那只是一个巧合,就像我会遇到王爷一样。”卫玲珑冷冷地说。 “你对他很了解?” “不敢说了解,但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有一种本事,叫做伪装。” “王爷既然怀疑他,那就拿出证据来。” 刘业不想和卫玲珑过多争辩,这时,一侍卫骑马而来,带话给刘业,说是虎贲军那边有事找他商议。 刘业便和卫玲珑分别,嘱咐卫玲珑注意安全后,就上马离去。 卫玲珑心里一甜,面上露出了笑意。 刘业来到虎贲都统李鹰帐内,询问叫他回来的缘由。 其实虎贲军那边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端妃派人来交代了,让他找个理由把刘业叫回来。 李鹰早就想好了借口,说是要商议今后的行程。 他们的行程早已制定好,本不需要更改,但刘业想到了一个计划,便要李鹰召集其他将领,一起商议这个计划具体执行方案,会议到了深夜才散去。 从营帐里走出了的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十分凝重…… 第87章 诱惑 第87章诱惑 刘业的住处,就在衙门的前罩房,房间不大。对他而言,够用足以。 房间里没有亮灯,因为时候不早了,他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脱去了外衣,刘业便躺到床上。可是,他感觉碰到了什么——那是一种柔软的触感。 他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迅速地收回手,跳离床边,正色道:“什么人?” 过一会儿后,一个娇气的声音回答道:“业哥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一听便知是安素心,刘业迅速地点亮油灯,灯光照亮了房间,照亮了安素心的冰肌玉骨。 她只穿着一件粉色的睡袍,睡袍宽大得包裹不住她光滑的胴体。 “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刘业面露愠色。 “什么,这是你的房间?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我的呢……”安素心面色红润,想来是喝过了酒。她这么做,也是为了让自己有勇气和借口睡在刘业的床上。就当作是喝醉了进错了房间,上错了床。 刘业蓦然无语。 “业哥哥,人家好热……”她眼波流转,含情脉脉,一只细嫩的手落在了腰间的细带上。 “你喝醉了,早点休息。” 刘业说完,便要离去。 “业哥哥,人家口渴,能不能帮人家倒一杯水?” 倒水,只是安素心挽留刘业的借口。 她早已经计划好了今晚的方案,只要刘业将水杯拿过来的时候,她就一把抱住刘业。 刘业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一旦有了肌肤之亲就不可能把持得住。 刘业到桌边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亲自喝了一口。 “水凉了,我去换一壶热的。” “嗯。” 刘业拿着水壶出了门,安素心满心期盼。 过了一会儿,门又打开了。可是提着水壶进来的却不是刘业,而是红棠和碧棠。 “怎么是你们,业哥哥呢?”安素心有些生气了。 “是王爷叫我们来的……” “你们不知道我要和业哥哥做……事儿么?怎么他叫你们来你们就来?” “王爷的命令,奴婢不敢违抗……” “唉!” 安素心气恼地拍了拍床。 红棠小声说道:“郡主,奴婢觉得这么做燕王是不会上钩的……” 安素心楞楞道:“你是说本郡主没有魅力?” 红棠赶紧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安素心盯着她看,想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红棠无奈,解释道:“燕王为人正直,是不可能对郡主无礼的,郡主喜欢燕王,不正是喜欢他的为人吗?” 安素心一怔,想到了自己决心嫁给刘业的初衷。 可是……刘业最近被卫玲珑迷住了,她若不用这种方法,怎么挽回刘业的心? “郡主,别听她的话!”碧棠白了一眼红棠,继续道,“奴婢以为郡主做得没错,既然是自己喜欢的人,就应该去得到!反正郡主早晚都是燕王的人,何必顾虑太多?” “碧棠言之有理!”安素心决心已定,此计不成,还有下一计,她一定要成为燕王的女人。 —— 刘业没了地方休息,索性就不休息了。他的计划已经征得虎贲将军们的认同,接下来只要说服皇上就可以了。所以,刘业连夜求见刘显。 刘显已在睡梦之中,但是汪平还是将他叫醒。 “什么事情那么严重?”刘显忍着怒气问道。 “是燕王,燕王说有要事向皇上禀告。”汪平道。 德妃环抱着刘显,斥责道:“这个燕王真是不懂得体恤皇上,皇上赶了那么天的路,都不能好好休息。” “去告诉燕王,有事明日再议!” “诺。” 汪平刚要退去,刘显忽然又道:“等等,叫燕王到书房等朕!” “诺。” 汪平告退而去,刘显叫德妃给他更衣。德妃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见刘业,他说道:“燕王的做事方式朕虽然不喜欢,但朕亦知道他做事认真,这么晚了还要见朕,想必真有急事。” 德妃嫣然道:“看来皇上还是很相信燕王的嘛。” 刘显微笑道:“为人耿直,做事固执,犟起来像头牛。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心机,还是可以信任的。” “只怕燕王是藏而不露。”德妃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德妃也是怕自己的话会招来不快,所以就没有再说。刘显当然也没有把自己对燕王的真实态度告诉德妃,过段时日他要做一件大事,所以需要得到燕王的支持。这才是他忽然亲近刘业的真正原因。 …… 书房。 “微臣参见皇上。” “免礼平身。” “谢皇上。” 刘显坐了下来,也请刘业坐下,然后命随从上酒,再上几样下酒菜。 刘业为自己深夜打扰感到歉意,刘显微微笑道:“你我兄弟,何必这般见外?你看我两有多久没有坐在一起喝酒了?” 刘业答道:“有七年了。” “你记得可真清楚,都说燕王做事面面俱到,滴水不漏,朕信了。” 酒菜备齐,两人边喝边聊。 刘业说起来意,其中就提到了这次从吴叔那里查到的线索。 刘显一听到他提起“殿下”二字,心中就十分不安。由这两个字,他不禁联想到了宣太后。难不成这次都是太后的动作?再联想到这段日子他与太后之间的不快,以及太后曾说过他不适合做皇帝,刘显便不害而栗。 如果这次的事情真是太后要对他下手的话,他可就不能轻视了。因为太后的手段,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目光移到了刘业身上,也许这一回儿,只有刘业能够救他。 “燕王,你刚才说了什么?” “臣以为,为了皇上的安全,皇上当金蝉脱壳,瞒天过海……” —— 卫玲珑慢慢地走着,边走边想事情。夜色更深时,方回到张婶家中。 房厅里还亮着灯,卫玲珑以为是张婶为她留的灯,入厅才见柳青山独坐在此,桌上一壶小酒,配着一碟花生米,自斟自饮,神情惬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卫玲珑问。 “当然是等你回来了。”柳青山答道。 卫玲珑也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很奇怪,她以前不喜欢喝酒,而现在并不讨厌。 “和燕王共事,很忙?”柳青山又说。 卫玲珑想到了刘业怀疑柳青山的事情,现在在看柳青山,她心里不免有些防备之意。 “怎么了?”柳青山看到卫玲珑走了神,便问。 卫玲珑微微一笑,开口掩饰,“没什么……” 柳青山却已看穿了她的心思,亦笑道:“燕王是不是怀疑我了?” 卫玲珑一愣,不知如何说明…… 第88章 御前侍卫 第88章御前侍卫 哆! 酒杯落在桌面上,柳青山刚喝完一杯,立即又斟满。然后又拿起来喝完,再斟满……他喝酒喝得很快,很多,但脸色丝毫未变。 “你怎么看?”他停止了喝酒,问道。 “我跟燕王说了,你与此事无关。”卫玲珑道。 “你相信我?” “嗯!”卫玲珑重重点头,十分肯定。 柳青山微微一笑,“只要你相信我,那就够了。”他慢慢的又喝了一杯酒,这回显得很享受。 “对了,皇上为什么要召见你呢?” 这个问题,卫玲珑不好回答,所以她保持沉默,也学柳青山倒酒来喝。 “看来你这个小人物一点都不简单呐。”柳青山感叹后就站了起来,抓过那壶酒,“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卫玲珑点了点头,起身送他出门,然后熄了客厅的灯,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却一点睡意也没有。眼前漆黑一片,耳畔一片宁静,是个适合深思的时候。 虽然对此地有诸多不舍,但现在,是时候离开了。 明日皇上就会离开莲花县了,到那时,她也算是完成了对老李头的承诺了。 …… 翌日。 卫玲珑一早醒来,来到房厅想要吃早餐时,却见大厅里站了七八名侍卫,张婶伏在地上,诚惶诚恐;那个皇帝身边的公公也在,并对卫玲珑露出了讨好的微笑。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卫玲珑茫然道。 汪平站好,严肃地说道:“传皇上圣谕……” 卫玲珑不得不跪下,以示敬意。 汪平继续说道:“钦封卫玲珑为三等金吾御前侍卫,随驾护从。” 卫玲珑懵了。 两名侍卫将一套金吾卫的制服和一柄金相剑放到了桌子上。 “卫玲珑,还不领旨谢恩?”汪平道。 “等一等!”卫玲珑道,“我不想做什么金吾卫!” 汪平很是惊讶,或许他觉得这等好事是没有人会拒绝的。 “这不是皇上的意思,而是我的意思。”刘业在这时候走了进来。 卫玲珑吃惊地向他看去。 刘业让所有人退出去,房间里就只剩下他和卫玲珑。 “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一直说要还我的人情吗?帮我这个忙,就算还了一个人情。” 刘业表情十分认真,卫玲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模样。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不能,你也不要多问。” 刘业拒绝得很坚定,卫玲珑无奈叹息,“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是不可能帮王爷的忙的。” 刘业凝视着卫玲珑,卫玲珑亦看着他。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能保密吗?对任何人。” “可以!”卫玲珑的回答也很坚定。 …… 卫玲珑获得封赏之后,就随刘业来到衙门,当面向刘显谢恩。 刘显看着卫玲珑款款而来,这一身白衣银边的金吾卫制服穿在卫玲珑身上,实在是神气十足,英姿飒爽。 “微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刘显面露喜色,目光上下打量着卫玲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可是喜悦之后,眼神里忽然流露出遗憾之色。 卫玲珑自然知道刘显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如果不知道,她也不会答应帮助刘业了。 “皇上,行驾已经备好,请皇上稍作准备,我们要启程了。”刘业道。 刘显闭上眼睛,点了点头,让刘业和卫玲珑先行退下。 莲花县外,虎贲军已整齐待命。刘业带领这金吾卫护送皇帝、皇妃的车驾出了衙门,徐徐出城。 沿途都有卫兵守护,百姓们虽然也有想要一观圣驾威仪的,但却因为害怕而不敢出门。 正因此,大街上不见一个行人,家家户户紧闭门扉。 莲花客栈的二楼,却有一扇窗户是打开的。 柳青山手握酒壶,目光随着人马移动。 他找到了刘业、也发现了卫玲珑。 卫玲珑骑着马,走在一辆马车旁边。 他的目光在卫玲珑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又移到了一辆有两匹大马拉动的马车上。这便是刘显的皇舆。 柳青山盯着皇舆,若有所思。 圣驾出了城,与虎贲军合为一处,继续沿着既定路线向泰山前进。 晓行夜宿,一路无话。仅有安素心对卫玲珑的跟随抱怨不停,但刘业没做理会。由于卫玲珑是刘显钦封的侍卫,安素心对她再不满也奈何不了她。 金吾卫是皇帝的护卫,只听从皇帝的命令,只受皇帝节制,身份地位极高。金吾卫的存在,与宣太后的飞鱼卫是相对应的。 又是深夜。话说圣驾已经离开了,莲花县本该回复原来的宁静,可今夜又出事了,衙门里灯火通明。 柳青山和两名捕快压着一名大汉进入公堂。大汉被绳子绑着,一脸凶相,犹如被困笼中的野兽。 方知县来到大堂,见状不害而栗,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柳青山道:“这家伙与他的同党密谋行刺皇上,具体详情,恐怕还要审问才能得知。” 方知县大惊,忙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阿黄忙告诉他事情的大致经过: 他、柳青山和小陈三人在街上巡逻,忽然有人来告诉他们看到一两个形迹可疑的人,于是他们追了过去。 那两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好在柳青山武功好,打跑了一个,抓到了另一个,并从他身上搜到了一封信。 说着,阿黄将信交给了方知县,方知县打开信纸一看,上面只有六个字:行天道,杀昏君。 “刺客的具体计划,这人一直不肯开口。”柳青山道。 那人怒瞪了柳青山一眼,似乎恨不得将他一口吃掉。 方知县命阿黄先将那人押下去,然后讨好对柳青山说:“青山呐,我这县里没一个能用之人,你看,这件事情上,能不能帮我个忙?” 柳青山淡然一笑,“看在卫姑娘的面子上,这事儿就交给我来处置。” 方知县喜道:“太好了,不……有劳了。” 是夜,柳青山来到监牢,提审刺客。他命所有人都退下,自己一人对付这刺客。众人知他本事,便也没有多虑。 待狱卒们离开后,那人脸上的恨意便不见了。 只听柳青山对那人说道:“委屈你了。” 那人答道:“属下愿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何来委屈一说。” 只见柳青山微微勾起嘴角,笑容诡异。 经过柳青山一夜的审讯,终于得到了刺客们的刺杀计划。 方知县听了柳青山的汇报之后,惊得是魂不附体,不知所措。 柳青山便提议由他去追圣驾,将此行刺计划禀告皇上,但为了让人相信,他需要方知县的文书官印来证明。 方知县觉得此计可行,立即写下一封文书,印官印,收入竹筒之中,交给柳青山。 柳青山带着文书上了马,追着圣驾急速而去。 他的脸上,漾起一丝笑意…… 第89章 一种试探 第89章一种试探 连续走了三天,这三天里也经过了两三个村子,但马队没有进入村子,而是在远离村子之外的地方安营扎寨。 当需要用到一些补给时,再派人到村子里向村民们购买。因此,村民们不再害怕官兵们的到来,反而欢迎他们前来采购东西。 营帐里,刘业看着挂起来的地图。从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到泰山,算来也就半个月的行程。这半个月里,还会发生什么意外吗?其实,刘业还是很期盼着这一路上会发生一点什么事情。 这三天里,皇帝刘显一直没有露过面。据太医的说法是刘显得了易传染的风寒,因此不宜露面。大家对此都不疑有他,因为端妃娘娘还在照顾着皇上。 卫玲珑这几日过得也还算是清闲,除了安素心偶尔来寻她晦气外,也别无他事可做。可是这种清闲却不能让她安心下来。因为她需要时刻保持警惕,警惕有人要来行刺刘显。 夜色正浓,星光黯淡。风啸山林,风中有隐隐马蹄声。 二十余骑在林子里疾驰,惊起一片飞鸟。 他们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止,下马,跪在地上,抱拳行礼。 “参见殿下!” 柳青山在他们面前,坐在马背上,昂首挺胸,俊逸非凡。 “人都到齐了?” “回殿下,都已准备好了。” “很好……”嘴角微微勾起,“好戏就要上演了。” …… 营地。 巡逻的卫兵刚刚过去一队,很快又迎来另一队。虎贲军的卫兵个个如山似塔、威风凛凛。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卫兵们立即警惕起来。 一人一骑很快出现在了眼前。 “来者何人?”卫兵长高呼道。 那人勒住缰绳,“莲花县捕快,柳青山有要事禀告皇上,这是方知县的函文。” 柳青山将竹筒丢给了卫兵长。 卫兵长道:“你且稍等。”随后他将竹筒交给手下,让其交给燕王。 皇帐内,端妃正在喝茶,卫玲珑作陪。一同坐走了三天,这是端妃第一次将卫玲珑叫到面前。 再见到端妃,卫玲珑还是心有愧疚。因此待在端妃面前,卫玲珑感觉到很不自在。 端妃脸上带着笑意,可卫玲珑却不觉得她是因为高兴。 悠闲地喝了一口茶,她说道:“本宫早就想和你说说话了,只是担心妨碍了燕王和皇上的计划。现在是征得了燕王的准许,才将你召来的。” 卫玲珑低头道:“娘娘有何吩咐?” 端妃不着急,先让卫玲珑坐下。 卫玲珑在她下首的位置的坐下了,侍女立即奉上茶来。 端妃嫣然道:“本宫还要感谢你愿意帮燕王的忙。” 卫玲珑谦虚道:“卫玲珑只是为了还债。” 端妃轻扯唇角,“还债?” “是的,王爷为魏家做了很多,卫玲珑不喜欢欠下人情。” “这么说来,你和燕王在一起,不是因为喜欢燕王喽?” 卫玲珑闻言后顿时明白了,原来这才是端妃娘娘召见她的原因。她心想这原因多半和安素心有关,就说道:“卫玲珑对王爷只有感激之情,并无非分之想。还请娘娘转告给安郡主,请她不要再误会卫玲珑了。” 端妃眯起眼睛,笑道:“原来如此,你看,把话说开了,就不会再有误会了。” 正说间,一侍女走了进来,禀告道:“娘娘,燕王召见卫侍卫。” 卫玲珑闻言,便起身向端妃告辞。燕王召见,端妃也不便挽留,命人送她出帐。 卫玲珑来到刘业的帐篷,一走进去就听见安素心银铃般的声音。 “业哥哥,我给你揉揉肩膀……” 安素心来到刘业身后,也不管刘业愿不愿意,就要给刘业按摩。即便是刘业拒绝,她也视而不见,我行我素。只因为她知道卫玲珑来了。 看到他们似乎很亲密的样子,卫玲珑的心里明明在意了,表面上却装作无所谓的模样。 “见过王爷。”她淡淡道。 刘业闻言站了起来,不让安素心给他按摩,并对安素心道:“你先去歇着,我要和卫玲珑说些事情。” 安素心撒娇道:“人家还不困……有什么事情我不能知道吗?” 刘业正色道:“最好不要。” 安素心一怔,又微笑道:“素心明白了。”旋即欠身退去。 见此情景,卫玲珑无奈地叹息,刘业向她一瞥,问她为何叹息。她说道:“我又要被安郡主给误会了。” “误会什么?” “误会你对我有意。” 此话一出,不知为何营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刘业注视着卫玲珑,却不说话。卫玲珑也注视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片刻后,刘业移开了目光,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卫玲珑。 卫玲珑接过来一看,原是莲花县知县方大愚的信,信中内容便是柳青山抓到了一名刺客,具体情况请他们向柳青山了解。 “果然有刺客……”卫玲珑道,带着点儿惊讶。 刘业眼神深邃,若有所思。卫玲珑问他在想什么,他说道:“我们都已经离开莲花县了,为什么刺客还在莲花县呢?” 卫玲珑又是一惊,“难道那些刺客识破了我们的计划?” 刘业沉稳地说:“那道未必……” “要不先见柳青山,看他怎么说?” 刘业点了点头,但在此之前,他命人加强戒备。对此做法卫玲珑很不满,“你还是怀疑柳青山?” “很多事情,都应该有备无患,不是么?” 对于刘业的这个说辞,卫玲珑并不买账,白了他一眼,说道:“难怪王爷的朋友少之又少……” 这话似乎戳中了刘业的痛楚,只见刘业神色黯然。卫玲珑想要道歉,终是没有开口,只是会想,燕王都经历过些什么呢? 营地里,火盆更多了,将这夜色照得犹如白昼。 柳青山下了马,交出了剑,在侍卫的带领下前往刘业的大帐。他用余光四处观察,发现左手边不远处有一处地方最为明亮,卫兵最多,便想到那定是刘显的宿帐。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卫玲珑出现在了柳青山面前,微笑道。 柳青山也笑了,“可是你们金吾卫这架势好像并不是对我很欢迎。” 可以看到,金吾卫们都对柳青山充满了警惕和防备。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请你见谅。”卫玲珑只能这么解释。 “你是来接我的?” 卫玲珑点了点头,“跟我来。” 和预想中的不一样,柳青山原以为刘业的帐篷里布满了刀斧手,进来一看,却只有刘业一个人。 “见过王爷。”柳青山作揖,恭敬失礼。 刘业道:“不必多礼,说一说来意。” “好……” 第90章 显露面目 第90章显露面目 短短的一瞬之间,卫玲珑万全没有反应过来,柳青山就已经按住了她,手里一根发簪抵在卫玲珑的脖子上。 面对这突发状况,刘业依旧镇定,冷冷地凝视着柳青山。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柳青山,你在做什么?”卫玲珑终于反应过来,惶恐地问道。她并非因为自己的性命落在别人手里而惶恐,而是担心柳青山的行为会招来杀身之祸而惶恐。 “卫姑娘,委屈你了。”柳青山道,“我不想伤害你,只想做一件事情……” 卫玲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刘业对柳青山的种种怀疑之词,这时她渐渐意识到,柳青山一直在利用她。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呀……”卫玲珑微微低下头,喃喃道,神色黯然。 “对不起……”柳青山语气温和,充满歉意。 “你想怎么样?”刘业问。 “只想带王爷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忽在这时,卫玲珑竟不顾性命地向后肘击柳青山。柳青山挨了一击,手上一松,发簪掉了下来。 刘业看到机会,立刻纵身向前,要救回卫玲珑。 柳青山一咬牙,伸手抓住了卫玲珑的衣裳。卫玲珑转身就是一个扫堂腿,柳青山抬手抓住了卫玲珑的脚。又将卫玲珑拉到身前,以防止刘业来救。 刘业已到卫玲珑身前,并抓住了卫玲珑的手。 “唰”的一道寒光划过,刘业不得不放开了卫玲珑,手背上落下一道细细的红线。 再看时,柳青山手里多了一柄剑,一柄薄薄的、细长的剑。 柳青山在进入营地之前,已交出了佩剑,并被搜身检查。他又从哪里突然拔出这么一柄剑呢? 原来这柄剑一直就在他的身上,藏在他的腰带里。此剑因极薄,薄如蝉翼而被称为蝉翼剑。剑身柔韧性极强,可弯曲环于腰间,当成防身之物。 “卫姑娘,你若是再胡来,我可就真的不客气了!”柳青山严厉警告道。虽然他不想杀害卫玲珑,但必要时,也一定会下手。 卫玲珑倒是不怕死,一脸大不了一死的模样。刘业看出卫玲珑的心思,立刻喝止卫玲珑。 “卫玲珑,别做傻事。” 卫玲珑怔住了,看着刘业。刘业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冒险。也不知为何,卫玲珑竟听从了刘业的话,放弃了抵抗。 柳青山也愣了一下,然后命令刘业准备一辆马车。 刘业走出帐外,吩咐下去了。侍卫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依令行事。 很快马车就准备好了,柳青山押着卫玲珑从帐里走了出来,这时侍卫们才围了上来。但柳青山全无惧意,先将卫玲珑押到马车上,自己也坐了进去,然后吩咐刘业亲自驾车。 “王爷,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虎贲军都统李鹰问道。 “你们继续保护圣上,不要跟来。”刘业说完,跳上了马车。 李鹰无奈下令众军让出一条路,刘业驾车而去。 “什么?业哥哥走了?”安素心听了下人禀告刚才发生的事情,大惊失色,连忙前去刘显的皇营。 门口侍卫拦着不让她进去,她便在外头大吵大闹,请求面见皇上。声音传到了账内,账内,端妃坐在主位上,七八位将军站在下首两侧,等着端妃拿主意。 端妃听得安素心的声音,吩咐侍卫将安素心带进来。安素心入内一看,不见刘显,既不解又惊讶。 “皇上哥哥呢?”安素心问。 端妃缓缓道:“皇上不在这里……” 此时,刘显已换了另一条路线,前往泰山。 话说回来,在莲花县时,刘业深夜去找刘显,正是要刘显悄然改道。这便是刘业的计划,知道这个计划的仅有虎贲军的几位将军、金吾卫统领、卫玲珑和端妃、德妃。 计划的进行是这样的,德妃借口身子不适不能随驾前往泰山,而莲花县没有名医,德妃就只能前往最近的开云府休养。 这一点大家都清楚,所以没有人格外注意。 刘显命雷暴护送德妃,自己其实已在德妃的马车里。 雷暴在刘业护送空的皇舆离开莲花县后,也护送德妃以及刘显离开了莲花县。 为了不露出破绽,刘业和端妃便谎称皇上得了病,不能露面。 这一切,都是刘业察觉到有人可能会对刘显不利而定制的计划,刘显亦担心被害,听从了刘业的安排。 现在才知道真相的安素心惊诧不已,然后渐渐迷茫。 刺客的目标既然是皇上,为何要带走燕王和卫玲珑?难道是刺客识破了他们的计划? 这也是众人想不通的地方,所以他们聚在这里商议着。 “王爷呢?难道没有人去追吗?”安素心可管不了那么多,她只要刘业能平安回来。 无人回答,安素心环视众将,将军们刻意回避他的目光。 看来,真的没有人去追柳青山。 见此情景,安素心怒了,“要是王爷有个闪失,我要禀告太后将你们碎尸万段!” 众人一听,心中惶惶。 李鹰勉强说道:“郡主,不是我们不去救燕王,是燕王不让我们跟着,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安素心杏眼圆睁,怒道:“奉命行事?我看你根本就不在乎燕王的死活!” 李鹰面露尬色,无言以对,只好把目光转到端妃身上。 “好了,素心……”端妃开口了,“燕王足智多谋,一个刺客又怎能奈何得了他?” “可是……” 安素心气得不是这些人不救刘业,而是刘业竟然为了卫玲珑听从刺客的话。但这个原因在众人面前她说不出口。 “李鹰将军……” “末将在。” “立刻派人去搜查燕王下落,还有,通知各府县,严查可疑之人。再有,将此事飞报皇上,保护皇上安全。” “遵旨。” 李鹰奉命行事,端妃也令众将退下,以便和安素心好好说话。 没了外人在场,安素心伏在了端妃腿上,哭声不止。 端妃好言安慰,许久才让她稍稍平静下来。 ****** 乌云被风吹去,星光再现。马车在山道里疾行。 “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想着如何逃脱……”柳青山对卫玲珑说,因为他注意到卫玲珑这一路上都在思索,并留意着是否有脱身的机会。 心思被识破,卫玲珑又气又恼,问道:“柳青山,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只要抵达了该去的地方,我才会告诉你们,路还长着呢,你不妨先睡一觉。” 卫玲珑哪里睡得着,她还是没有放弃寻求脱身的机会。 这时,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在刘业面前,出现了一群骑马的人,他们横在道路中间,阻挡了去路。 “有人。”刘业道。 “我知道。”马车里,柳青山微笑说,“他们都是我的人。” 卫玲珑失落了,原本她还盘算着怎么和刘业一起对付柳青山,甚至觉得那并不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但现在……柳青山又多了一群帮手,他们此时可以说是插翅难飞了…… 第91章 挟持燕王 第91章挟持燕王 天亮了。 “郡主……郡主……快醒醒……” 在红棠的轻推下,安素心缓缓睁开了眼睛。光线进入眼帘,安素心忽然跳了起来,“业哥哥,是不是业哥哥回来了?” 红棠无奈地摇了摇头。 “郡主,他们开始收拾营帐了。”碧棠急切地说。这也正是她们急忙叫醒安素心的原因。 安素心立即从床上下来,顾不得洗漱便冲出去找端妃。 “端妃娘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当然是要去泰山了。” “那业哥哥呢?” “本宫已派人去搜索了……” “意思就是不管业哥哥了?” 安素心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端妃耐心地说:“泰山祭典是大事,本宫不能缺席。燕王的事情,已经通传天下,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实际上,她是不想德妃代行皇后之仪式。才要急着赶往泰山。 话虽如此,安素心还是有一种他们将刘业弃之不顾的感觉。 所以,她不愿同行,执意留下来,继续寻找刘业。 然而她身边仅有侍卫铁山一人可用,这当然不够。于是,安素心便想起了自己的兄长——安飞舟。 安飞舟不久前给安素心寄过一封信,说的是自己云游的经历,最近到了开云府。 “铁山,飞舟哥哥云游,近日到了开云府,你赶去那里一趟,就说我需要他帮忙。” “是。” 铁山领了命,便策马而去。 ****** 山海楼可以说是开云府的第一景致、也是第一酒楼。 高楼立在云海湖之上,每日朝暮看到的湖光水色,犹如大海一般。 若是到了每月十五,还能见到如海潮一般的湖浪,汹涌澎湃不逊海浪。 山海楼的酒菜也是名满天下,想要到此吃上一餐,就必须要预约。 现在正是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湖面上,金灿灿的熠熠生辉,湖面波光粼粼,微风清冽凉爽。 站在平台上迎着清风,遥望远方,会使人心胸开阔,神清气爽,怡然自得。 安飞舟就站在延伸出湖面的平台之上,面迎夕阳。 风吹起他湖蓝色的衣裳,好似湖水一样荡漾着。 清隽的面容上,英气中带着三分邪气。 一个黑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喘着粗气。 他微微一笑,道:“铁山?” 铁山抱拳作揖,喘息道:“是……” “素心让你来的?” “是……” “她是遇到麻烦了。” “是……” 安飞舟目光看向更远的天际,“昨天我就想离开这里了,但直觉让我多留了一天。原来是我这妹妹托梦给我。”说完,他便转身,从铁山身边走过,“我们去她那儿。” 铁山立即跟了上去,向他说明情况。既然是要找人,当然需要很多人手,可安飞舟现下只身一人,怎么帮助安素心呢? 安飞舟笑而不语,进入山海楼大厅时,一众食客忽然起立,向安飞舟问候。 安飞舟环顾众人,道:“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各位能否帮忙?” 大厅里立即响起“愿闻其详”、“虽死不辞”的声音。 安飞舟微笑着问铁山,“在这里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觉得够了吗?” 铁山愣愣地点了头…… …… 翌日,安素心也来到了山海楼,是安飞舟派人去将她接来的。 安素心见到兄长,眼泪就流了下来,扑到安飞舟怀里。 安飞舟轻抚她的发丝,好言安慰。 “情况我已知道了,放心,兄长一定会为你找到燕王的。” ****** 刘业被挟走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刘显那里,刘显听了之后大为吃惊。他问身边的汪平,为什么被挟持的人会是燕王? 汪平想了想,猜测道:“也许贼人是想用燕王逼皇上现身。” 刘显听了这个解释,呵呵地笑了。为了燕王,他会去涉险吗?显然不会。 “不管怎么说,燕王是为了朕才落入了贼人手中,通知各府县,严查贼人,寻找燕王下落。” “遵旨。” …… 同样的消息,也在两天后传到了京城。 宣太后得知了此事,神色凝重。谁那么大胆,敢掳劫燕王?她想不出来,但感觉这件事情背后是一个可怕的阴谋。 “来人,飞鸽传书,召靖王回来听命。” “是。” ****** 三日后,荒郊野岭。 郊外有一家客栈,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旅人罕见,在这种地方开客栈,根本就没有生意上门。 基于此,刘业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客栈,而是伪装成客栈的暗岗。虽然这一路上柳青山很少提及他们的去处,但到此之后,刘业就知道,他们快到了。 到此之后,刘业和卫玲珑的行动便自由了许多,只要不走出客栈,他们想去哪里都可以。 得此机会,卫玲珑自然要去找刘业商议对策,两人便在饭厅的角落坐了下来,点了些酒菜来吃。 夜,客栈里挂起了灯笼。到了饭点,大厅里意外地多出了许多人。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不一,有农人、有商人、有绿林、也有搔首弄姿的女人。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吃喝喝……”卫玲珑向他投以一个埋怨的眼神。 刘业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还在想要如何逃跑吗?” “难道你不想走?” 刘业抬眸看了卫玲珑一眼,卫玲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坚定的答案。 “为什么?”卫玲珑又问。 “我现在想要知道,柳青山这些人是何方鬼怪。” 卫玲珑怔住了,再看那些吃饭的人,她也放弃了逃走的信念。虽然这些人看着互不相识,但卫玲珑也能感觉到他们都是柳青山的人。 “好!”卫玲珑忽然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刘业问。 “既然你那么想了解柳青山的事情,不如我们请他来喝一杯。” 卫玲珑此话一出,大厅里所有的人便向她投来目光,但卫玲珑毫不在意。恰巧的是,正来大厅的柳青山听到了卫玲珑的话,笑道:“卫姑娘若是要请客的话,在下怎能错过。” 卫玲珑向他看去,微笑道:“你不来,这桌酒菜还真吃不下去了。” 柳青山和他们坐了下来,食客们继续吃着东西。但吃得更快了,不一会儿便都结账离去。很快,大厅里的食客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酒过三巡,卫玲珑开口道:“我们跟你走了那么多天,现在你也应该告诉我们,你究竟是什么人了?” 第92章 是“刘”不是“柳” 第92章是“刘”不是“柳” “我就叫柳青山,不过……”柳青山特意看了刘业一眼,“原本和燕王是同一个刘。” 这话里有言外之意,卫玲珑和刘业都听得出来。在联想到刘青山的手下都称呼他为“殿下”,想来他也是皇族一员,但刘业对他没有一点印象,当然,皇室血脉众多,刘业也不可能每一个人都见过,都认得。 只不过,他总觉得刘青山有点像某个人。 然后呢?卫玲珑等着他继续说,但刘青山却只顾着喝酒,什么也不说了。 卫玲珑一把抢过刘青山手里的酒杯,杏眼含怒,“这就是你要说的?” 刘青山道:“对。” 卫玲珑不满道:“才说这么一点,也好意思坐在这里喝酒?” 刘青山笑道:“卫姑娘请的酒,不管怎样也是要喝的。” “我现在请你滚开。” 刘青山当真站了起来,微微一笑,“谢谢姑娘请我喝酒,虽然不尽兴,二位慢用,在下先告辞了。”说完,他便走了。 卫玲珑余怒未消,给自己灌了三杯酒,最后还呛到了自己,咳嗽着。 “你为什么要那么生气?”刘业问。 “就是生气,不可以吗?”卫玲珑道。 “没来由的生气是不理智的。” “姑娘家偶尔就不能无理取闹一下吗?” 刘业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于是就拿起酒杯喝了两口,让自己显得根本不在乎。 “你就没有对刘青山有一点印象吗?”卫玲珑又问。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会对他有印象呢?” “看他的模样,想必是出身富贵之家,难道不是皇族出身?” “皇族出身的人多了去了,我又常年在外,认得几个?” “我想也是……”卫玲珑叹息道。她双手托着脸颊,寻思道:“如果是你们皇族之间的纷争,为何要将我也卷进来?” 刘业看着她,心中已有答案,只是不能开口罢了。 夜色更深,卫玲珑带着三分醉意回到房间,倒头便睡。她现在只是能喝酒,但十杯之内便有醉意。看着天花板出神,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傻笑了几声,然后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头痛欲裂,喉似火烧。 卫玲珑醒了过来,但还迷迷糊糊的。踉跄着走到桌边,拿起水壶,壶嘴里却只流出了几滴水。无奈,卫玲珑只能拿起水壶,走出了房间,到楼下去取水。 饭厅里还有熹微的灯光,灯光映出了人影。卫玲珑被灯光吸引,扶着栏杆望下。只见刘青山和刘业对坐饮酒。 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卫玲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隐隐约约中,能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声音。 卫玲珑竖起耳朵,侧耳聆听,就差屏住呼吸了。 “二哥还好?” “承蒙王爷记挂,表哥还算过的好。” “他要找的是我,为什么要把不相干的卫玲珑给卷进来?” “她可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如果她是个局外人,王爷又怎会被我所挟?” “她是我恩师的外甥女,我当然不能让她出事。” “我看不是那么简单?” 刘青山脸上的笑耐人寻味,刘业沉默不语。 刘青山又道:“算我没问,我知道你很在意这位卫姑娘,有她在我手上,才能让你听命行事。” 卫玲珑听到这话时,内心竟莫名喜悦。但很快这种喜悦又转变成了担忧:刘青山想要刘业做什么事呢? 她以为刘业会问,等了许久没见听再听到声音。再往下一看时,饭桌旁只有刘青山一个人了。刘业哪儿去了?就在卫玲珑寻找刘业的身影时,刘业已来到了楼上的走廊,卫玲珑的面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刘业问。 卫玲珑被刘业的声音吓了一跳,刘青山听见了动静,抬头望廊上一看,又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我……我……”慌张之下,卫玲珑竟忘了自己是要找水喝的。 倒是刘业注意到了她手里的水壶:“要喝水?” “嗯!”卫玲珑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匆忙应承。 “跟我来。”刘业说着,已从卫玲珑身边走过。 卫玲珑松了一口气,看了楼下,刘青山对她微微一笑,她冷冷地瞥了一眼,便追上刘业,进入刘业的房间。 刘业将自己的水壶拿给卫玲珑,“拿走,早些休息。” 卫玲珑接过水壶,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刘业略一回头,问:“怎么了?” 卫玲珑低头,呢喃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不想你死而已。” “是么,我懂了……” 卫玲珑脸上又有了笑容,“寝安,谢谢你的水。”说完,便转身离去。 回到房里,卫玲珑喝了水,再躺回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孙姑姑对她说过的一句话:遇上喜欢的东西、或者是人,就要主动争取,即便是得不到,也不会留下遗憾…… …… 次日。 刘青山、刘业、卫玲珑这一行人又重新上路。 在来到客栈前的路上,刘业和卫玲珑都是各自坐在密闭的马车里的,这么做是不想让他们看到来时的路。 而现在,他们每人骑着一匹马,向着深山前进。 眼前是一片碧绿的山林,路边花开正艳,蜂蝶围绕。 迎面的春风舒爽怡人,风中带着远方草木的芬芳。 阳光穿过树林的枝叶之间,落下斑斑驳驳的光,流光溢彩。 幽静的树林里,猿啼鸟鸣,时远时近,清音悦耳。 溪水潺潺,才没马蹄。聆听水声,便觉清心。 他们一路上跟着溪流而行,穿过了树林,一路往下。 朝阳被重山阻隔,山阴笼罩大地。渐渐的,树丛草丛之间还浮着薄薄的雾气。 气温渐凉,卫玲珑原本的好心情被这股阴冷之气驱散殆尽了。 偷眼看了一下刘业,这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过话,面上一如既往的冰湖般的平静。 他是不是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了呢? 道路渐渐收窄,眼前出现了一个山洞。 山洞里有一些微光,抬头一看,能看到一线碧蓝,那便是蓝天。 准确的说,这不是一个山洞,而是两座大山合抱一起,却为抱紧。露出一线天际的景观。 放眼向前,不见出口,似乎这“一线天”的道路还很长。 卫玲珑催了催坐骑,尽量贴近刘业,她可不想在这里掉队。 走了一阵子,终于有亮光出现,那便是出口。 出了“山洞”,顿时一片豁然明朗。 放眼可见,蓝天、青山、白云、飞鸟。 青山怀抱之中,一座白色的石头城显得格外突兀…… 第93章 石头城 第93章石头城 崎岖山道,哨卡重重;白石头城,坚若磐石。 卫玲珑和刘业来到了石头城下,近看才知,这座石头城全是由巨石垒起建成。城上旌旗遍布,迎风招展,气势磅礴。 在这深山之中建有如此堡垒,令人震惊之时也令人好奇。是什么人才需要躲在这样的堡垒里? 沉重的大门随着铰链声缓缓升起,参差的门底如犬牙一般尖锐,若是被这门压了下来,即便是一头水牛也能斩成两段。卫玲珑觉得自己看见的不是一扇门,而是一个断头台。 进了这扇门,若想再离开,恐怕就比登天还难了。到此为止,卫玲珑终于彻底放弃了逃走的念头。这石头城给她的感觉就是一座坚固的牢笼。 卫玲珑害怕了。 “走。” 刘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卫玲珑向他看去,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镇静。卫玲珑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他都经历过什么? 不过,刘业的镇定倒是感染了卫玲珑,让卫玲珑没有那么害怕了。她跟在刘业身边,一起进了城。 进城可见道路两边各有一列士兵,他们身披甲胄,手执长戟,精神抖擞,威武不凡。卫玲珑能感觉到,这是石头城的主人在向刘业耀武扬威。 城里的房屋不高也很普通,但布局很讲究,错落有致,列成阵势。卫玲珑眼前所见清一色的男子,不知这里面有没有女子。 士兵列成的长阵直通到一座最大的府邸前,府邸周围还有一圈侍卫。鲜红的大门外,两只镇宅石狮子龇牙咧嘴、怒目圆睁,十分霸气。 卫玲珑抬眼看向府门之上,那放置匾额之处。那里却有一块金边蓝底的门匾,只是门匾上一个字也没有,不知这府是什么府。 刘青山从马上下来,来到门前,同那护卫说了几句话,那护卫立即离开,从偏门而入。须臾后,正门大开,一位身穿褐色衣服,唇上两撇胡子,模样看着精明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排同一桃花红衣裳的侍女,左右各七人。 侍女们在府门前列队站好,向着刘业欠身,嫣然道:“恭迎燕王爷大驾光临。” 刘青山也请刘业和卫玲珑下马,三人一同走向府门。 那小胡子中年人在门口处迎接,作揖道:“恭迎燕王驾到。” 刘青山向他二人作了介绍,“这位叫福叔,是府里的管事,今后燕王和卫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找他便可。” 福叔也向卫玲珑微微点头,以示敬意。 卫玲珑虽然不安,但也还了礼,不管怎样,礼数是不能插的。 “王爷,卫姑娘,里面请。” 刘业和卫玲珑在福叔的带领下,进了府门。 府内的装饰布置算不上精致,里面没有浮华的装饰,没有花团锦簇,亭台楼阁,但也说不上简朴。 一廊一门,质朴而实在。 来此之人会觉得这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有其用处,看着也不失雅致,也有韵味在里头。由此可知,这府邸的主人,是一个实在的人。 福叔带着卫玲珑和刘业来了第二重院落的西厢,那里已为他们准备了两间上好的房间。推开房间的雕花窗户,可见院中一棵梨树花开正好。迎面吹来的微风还带着梨花的清香。 如果是自愿来到这里的话,卫玲珑对这间房子还是很满意的。 “卫姑娘,这是萍儿,你有什么需要就告诉她便是。”福叔向卫玲珑介绍道。 那名叫萍儿的侍女向卫玲珑道了万福。 卫玲珑未做理会,便要去找刘业。刘青山带着刘业去看他的住处,然而刘业对住的地方根本不在乎。 “我什么时候能见他?”刘业问 “王爷不用着急,且先在此休息两日。”刘青山说。 刘业看着刘青山,两人都有一点相似之处,那便是一股傲气。所以他们相对的时候,就像是两只老虎在山林里相遇。 卫玲珑走了进来,打破这里的怪异气氛,“刘青山,现在可以说明这是什么地方了?” 刘青山笑了,“如你所见,这里是石头城,无名庄。” “你真的叫刘青山?” “对,是那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里的青山。” 这话像是一种提示,刘业已听得出来。 “好了,我有事先离开一阵子,二位有什么需要和下人说便是,告辞。” 刘青山要走,卫玲珑想要拦住他,但见刘业无动于衷也就放弃了。 福叔也带人退了下去,房间里就只剩他们两人。 “都来到目的地了,我们对他们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你难道不心急吗?” “心急有什么用。” “确实没用……” 卫玲珑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喝下之后,又问道:“王爷,您有想过要怎么离开这里吗?” 刘业没有理会,他定定的站着,出神的看着门口,像是正在想事情。 卫玲珑无奈叹息,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既来之,则安之……我是皇帝不急于太监急……活该啊!”话音落时,她已在门外。 既来之,则安之。卫玲珑不是说说来自我安慰而已,她已经看开了。就算最后的结果是死在这里,她也要在活着的时候好好享受。 现在她最想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洗澡。 赶了好几天的路,她就没有好好洗过澡,仔细一闻,身上确有股怪味。一个姑娘家怎能忍受的了呢?所以她叫萍儿给她准备了沐浴所需要的所有东西。 府邸下人们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很快,一个大浴桶里已经灌满了热水,水面上漂浮着满满的玫瑰花瓣。 春季采摘的花瓣,最是芳香。 萍儿还给卫玲珑送来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并要服侍卫玲珑沐浴。 对于被服侍沐浴这件事,卫玲珑想都不想就立刻拒绝了。想起自己在皇宫华清池的经历,卫玲珑还是觉得自己一个人沐浴才最舒服。 坐在浴桶里,温水滋润肌肤,香气宜人。 卫玲珑想起了昨日在郊野客栈偷听到刘业和刘青山的对话。 除了很在意刘业对她的看法以外,她还在意刘业是否已经知道石头城的主人是谁。 从他们的对话来说,似乎如此。 如果刘业认识这里的主人的话…… 卫玲珑忽然觉得情况没有那么糟糕了,现在,她反而想见一见这位石头城的主人了。 沐浴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卫玲珑擦干秀发,围上浴巾,走出浴室。 她本想穿回自己的衣服,可衣服却不见了。 寻找时,目光落在了衣架上的一件漂亮裙裳上。 衣裳是红海棠绣玉百褶裙,材料质地轻柔光滑,但有一点微风入堂,它便飘摇起来,直如微风中招展的海棠花。 “萍儿!” 第94章 打赌 第94章打赌 萍儿听到卫玲珑叫唤,就走了进来,“卫姑娘有何吩咐?” “我的衣裳呢?” “姑娘的衣裳,奴婢已拿去浆洗。请姑娘穿上这一套衣裳。”她看向那件红海棠绣玉百褶裙,“这可是殿下送给姑娘的。” 卫玲珑又想起在皇宫的那一幕,穿上这件衣服,会不会是个圈套? “姑娘?” “这衣服太贵重了,我一个粗人,弄脏了弄坏了可就不好了,你还是拿回去给刘青山,给我找一件普通的衣服就行。” “殿下说了,这衣服是赠与姑娘的……” “好意我心领了,但无功不受禄,你拿回去。” “这……” 萍儿很是为难,因为刘青山早猜到了卫玲珑会拒绝他的好意,所以让萍儿千万不要听卫玲珑的话。 寻思了一会儿,萍儿道:“这样,衣裳还是先留在姑娘这里,我去给姑娘再找一身衣裳来,以便换洗。” 卫玲珑见她为难,也就没有强迫。 “那暂且就这样。” 萍儿面露悦色,“姑娘稍等,奴婢去去就来。” 萍儿走后,卫玲珑看着那件百褶裙,颇为心仪,不能穿起来,也是无奈。 没多久,萍儿就找来了一件衣裳。衣裳是一件碧青色的缎裳,没有那件百褶裙那么艳丽好看,但卫玲珑穿在身上却感觉踏实很多。 梳妆打扮得体,卫玲珑便想这去见刘业。正好也是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也许能和刘业共进午餐。 来到刘业房里,一些莺燕之声就传到卫玲珑耳里: “王爷,奴家再敬您一杯。” 卫玲珑莫名火起,快步而入,只见大堂内,酒菜已置,酒香四溢,香气中还带着胭脂的芳香。 一眼看去,刘业坐在桌边,一位衣着敞露艳丽、装扮妖娆的女子坐在其身侧,红唇轻启,呵气如兰;葱指红甲,捻着酒杯送到刘业嘴边。 刘业竟不拒绝,喝了那杯酒。 “王爷好雅兴呀!”卫玲珑冷言道,心里泛起一股醋意。 见到卫玲珑到来,刘业眉眼中似有笑意,“你来了,正好,一起用膳。” 那妖娆女子娇声乐道:“相比这位便是卫姑娘,奴家蝶语,这厢有礼了。” 卫玲珑冷冷道:“有礼也好,无礼也罢,不打扰二位了,告辞。”说完,便转身离去。 回到房里,卫玲珑躺在床榻上,满脑都是刚才所见的场景,愈想愈气人。 正在此时,萍儿走进来,对她说“殿下邀请姑娘一同用膳,不知姑娘是否愿意?” “有饭吃当然不能错过!”卫玲珑从床上跳下来,不假思索地说,随后让萍儿带路。 离开西厢时,她特意看了刘业的房间一眼,期望刘业能知道她是去和刘青山用膳的。 只是,刘业又怎么会知道呢?想到这点,即便面对着一桌子的山珍野味,卫玲珑也没了胃口。 “卫姑娘,你没事?” 看到卫玲珑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模样,刘青山便问道。 卫玲珑回过神来,抿嘴一笑,“没事了,来,我敬刘兄一杯!”她举起了酒杯,向刘青山示意,然后一饮而下。 刘青山轻笑着,也喝了一杯酒,“姑娘是不喜欢在下送的衣裳吗?” “不是,我非常喜欢。”卫玲珑嫣然道。 “那姑娘为何不穿上?” “下次,我一定穿上。” 刘青山又是一笑,“那在下就拭目以待了。” 卫玲珑忽然凑上前去,低声道:“我真的是很好奇你的身份,就不能悄悄地告诉我?” 刘青山道:“你为什么不去问燕王?” “燕王真的知道?” 刘青山笑了,“他早就知道了。” 卫玲珑气鼓了脸颊,刘业什么都知道了,却一直瞒着她。她真想去质问刘业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一想到刘业和那个蝶语的亲密之状,便不想再见到刘业。 “但我现在问的是你。”卫玲珑说。 刘青山无奈地笑了笑,“好,我就告诉你好了……长话短说,故事从十年前说起,十年前,当今圣上刘显还是太子,期间,他犯了强抢民女,杀人毁尸等十恶不赦之大罪。此等禽兽不如之人,如何做的了大梁之君?于是,先皇便要废了刘显,召回昭王,欲立昭王为太子,将来继承皇位。刘显母子得知此事后,竟对昭王下手,派人截杀昭王,并药死先帝。好在苍天有眼,昭王坠入山崖却大难不死,于是就有了现在的石头城。” 果然是长话短说,这种阴谋诡计,杀身陷害的事情,在刘青山嘴里只是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不过从刘青山的眼里,卫玲珑能看到强烈的恨意。 “这么说来,石头城的主人就是昭王爷?你被称为殿下,难不成是昭王爷的世子?” 刘青山又笑了,道:“错了,昭王爷是我的表哥。” 这些皇族的人脉关系错综复杂,卫玲珑也懒得去梳理。她现在更关心的是昭王爷找刘业来做什么。但是,卫玲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但她却不希望这个答案是正确的。 “好了,你已经知道真相了,现在可以安心地在这里住下了。” “住下,谁说我要住下的?” “姑娘还想去哪儿?” “我想去的地方多了,可不想一直待在这个鬼地方。” 话说出口,卫玲珑忽然意识到“鬼地方”这个词在刘青山面前说出来实在是不合适,毕竟这是刘青山的家。 她向刘青山投去歉意的眼神,却见刘青山笑了。然后刘青山站了起来,走到阁楼外的阳台上,放眼远眺。映入眼帘的,除了青山还是青山。 “诚然如你所言,这里确实是个鬼地方。”刘青山眼神深邃,“所以,总有一天我们要回到外面去,去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卫玲珑最担心的就势事情会如刘青山所说,昭王在此蛰伏,练兵,必然是要造反。他们将燕王拉拢进来,也是要燕王造反吗?这种可能性很大。 “你们找燕王,是不是要他支持你们?” “没错!燕王曾在北疆治军,深得军心,只要有他振臂,相信我们的一定会实力大增,如虎添翼。” “但我觉得燕王不会帮助你们。” 刘青山转身看着卫玲珑,“何以见得?” 卫玲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说是自己的猜测。 刘青山笑道:“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如果燕王愿意相助,你就嫁给我,如何?” 卫玲珑闻言就是一怔,瞪着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他。 本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却见他的表情格外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