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世子的小福妻又甜又飒》 第1章 穿越 崇安十九年。 一队禁卫军从长安大街上匆匆行过。 街道上的商贩和行人似乎早已司空见惯,稍稍避让到两旁,待人过去又立马恢复到往日的热闹。 “这已经是第五家了?”一商贩随口向旁边人问道。 “可不是,从大前天开始我就在这摆摊。数得真真的,刚好第五家。” “也不知道这次又是谁家倒霉了。”语气中并无幸灾乐祸,更多的是好奇八卦。 “还能有谁?左右逃不过那几位太子派系的官员家。要说倒霉,谁家能有辅国公府倒霉?好好的在家办着婚宴,还没拜堂呢世子和国公爷就被刑部的人抓了,可怜老国公为咱们大夏戎马一生……” “唉,按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最倒霉的是那新娘子?太子谋逆,辅国公府作为母家那肯定是要被牵连的。可这新娘子……”说着那人还煞有其事的啧啧两声道:“刚进门相公和公公就被抓走。还指不定要被砍头呢!” 众人一听,可不是这个理。 太子是不是真的谋逆且不说,这新娘子却是真的倒霉,不管结果如何,这晦气都沾上了…… 辅国公府。 自从婚宴那天世子和国公爷被带走。 府门外就围满了禁卫军,不让进出,府外的一点消息也没传回来。 导致府里人心惶惶,纷纷猜测这国公府怕是要完了。 偏偏当家主母国公夫人李氏又病倒在床上无心理事。 下人们做事就更加不用心,经常送到主子跟前的饭食都是冷的。 所幸现下也没人会去追究就是。 “听说老太爷今日出府去了。” 西院两个小丫鬟在走廊下闲聊。 “真的?府外的官兵没有拦着?” 开头说话的小丫鬟不确定道:“拦了,但又让过了。” “那咱们国公爷和世子不是很快就可以被放回来了?”语气里不无欣喜之意。 这府里,老爷子就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其次才是世子爷。 毕竟老爷子可是和先帝一起征战沙场的开国功勋!后更是用半辈子守护着大夏。 直到天下太平,边境再无国家敢犯,才从朝堂上退下来。 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天下有一半都是老爷子打下来的。 在他们心里,老爷子出马,事情肯定能解决。 说到这,两人也不敢再躲懒了,纷纷散去。 门外走廊上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传进了房间。 让刚醒过来还在发懵的沈易佳眉头紧皱。 她不是因为躲避研究所那些人的抓捕被车撞飞了吗? 她这是遇上花大姐说的穿越了? 睁开眼睛就看见一片大红,其他什么也没有。 眨巴眨巴眼睛,还是只能看见一片红。 这就有点惊悚了,自己不会一穿越就得了红眼病? 沈易佳有些慌乱的伸手想揉揉眼睛,却摸到一块布。 后知后觉发现,原来不是自己得了红眼病,而是眼睛被红布盖住了。 一把扯开红布,露出一张……额,有点让人不忍直视的小脸。 只见她半边脸上都是血,脸上也不知道糊着什么东西一块一块的。 闪亮的大眼睛也掩盖不了眼眶下的一片乌黑。 幸好没有外人在,不然准尖叫见鬼了。 第2章 佳佳有灵液 不过这些沈易佳都看不见,依旧一脸好奇的打量着房间的摆设。 入目的是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房间里布置的颇为喜气。 大红色的鸳鸯喜被,帐上挂着绣有龙凤呈祥的纱帐。身下是一张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右侧放着一张贴满喜字的梳妆台。 不远处桌子上还摆着一对没来得及点燃的红色喜烛。 视线往下,沈易佳的目光就被桌子上一道道精致的点心、桂圆、花生等吃食给吸引了。 “咕噜”咽了咽口水。 沈易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还没等她兴奋的奔过去,脑袋就一阵钝痛。 身子也软绵绵的重新跌倒下去。 一股陌生的记忆争先恐后的往脑袋里涌进来。 “嘶”沈易佳痛得到吸一口冷气,捂着受伤的额头也不敢再乱动。 好一会待那阵痛感消失,歪了歪头,眼睛一亮,兴奋道:“我这是不仅穿越了?还一步到位连相公都有了?” 随即又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嘀咕道:“真可惜花大姐不在,不然一定让她好好看看。谁说我嫁不出去的。” 说完小脸一抬,一脸的得意。 如果大花在,肯定得吼她:“我是说如果你再这么凶残下去,肯定嫁不出去。” 可惜沈易佳听话向来只听一半的,就记住了那句,她肯定嫁不出去。 现在证明了自己是能嫁出去的,可不是高兴了吗? 如果不是现在身体不允许,她都想蹦起来转两圈。 想到什么,沈易佳闭眼查看一番。 看到体内那已经积攒得大约有一杯子量的液体,眼睛更亮了。 伸出右手无名指悬于半空,不一会儿就见指尖慢慢凝结出一滴水滴出来。 眼看就要滴落,忙张嘴过去接住。 砸砸嘴,这个身体实在太弱了。一滴根本不够用,连续凝结出两滴,沈易佳才做罢! 不是她小气,而是灵液太难得。 三天才能汇聚出来一滴,就算现在她是个小土豪也得省着用。 三滴灵液服下,沈易佳额头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起来。 要放在平时,这点小伤口沈易佳都不带看一眼的,更别说浪费灵液去修补,无奈这具身子太破败。 豆腐渣似的软绵无力,不用不行。 “咕噜咕噜……” 耳边突然传来声音,沈易佳环顾四周也没发现还有除了她以外的第二个生物。 竖起耳朵静静听了一会,直到那声音再次响起。 沈易佳才回过神,原来声音是从她肚子上发出来的 这次她不敢再向之前那样莽撞了,试探性的晃了晃脑袋,再晃了晃。 确定已经不再有眩晕感,才跳下床直奔糕点而去,伸手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 有点硬,还有点馊。 沈易佳瘪瘪嘴,不过想到比以前研究所那几个坏老头给的药好吃。 也就不挑了,左手一块右手一块,塞的嘴巴鼓鼓的。 抽空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沈易佳吃得心满意足,这里也没人跟自己抢,她喜欢这里。 第3章 传来噩耗 辅国公府主院,自从老太爷出府,李氏就一直在等着消息。 这一等午时过了,外面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耐着性子陪龙凤胎宋璟浩和宋璟欢兄妹两用过午膳,哄着睡着了。 李氏刚想出去看看,便见一个丫鬟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双眼睛通红,明显是哭着跑回来的。 李氏心里一咯噔,急道:“可有消息传回来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小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老太爷他……他没了。” 李氏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响,上前一步抓住小丫鬟的手急到:“你说什么?说清楚,老太爷怎么了?老爷和世子呢?回来了吗?” 小丫鬟被李氏吓得一抖,夫人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抹了一把眼泪,将头埋得更低了才哽咽的开口:“府外的官兵都撤了,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奴婢在门口听得一嘴,说……说太子殿下与咱们老爷欲意谋反。在东宫搜出了私造的龙袍和与咱们家老爷来往的信件。由赵太傅告发,户部尚书洪大人也出来作证。” 说到这,小丫鬟惊恐得声音都颤抖了起来,磕磕巴巴道:“陛下大怒,把皇后娘娘打入了冷宫,废了太子,……老太爷拿着先帝赐下的丹书铁券进宫,为证清白……自……自尽于金銮殿上……” 说完,小丫鬟已经泣不成声,整个人匍匐在地抽噎不停。 她是府里的家生子,主子们要是落不得好,她们做奴才的只会更差。 其他丫鬟婆子也一个个听得面无血色,有为主家担忧的,更多人是对自己未来担忧。 李氏眼前一黑,暗自咬了一下舌尖尝到铁锈味才让自己没有晕死过去。 喃喃自语道:“怎……怎会?赵太傅是太子授业恩师,洪大人也是太子一系的人……” 也不问那小丫鬟了,直接绕过她就往前院走去。 此时辅国公府大门敞开。 崇安帝的贴身内侍李公公率先走了进来,向后摆了摆手。 立刻有几个官差抬了两具尸体进来。 紧随其后的是双眼紧闭死活不知的世子宋璟辰,宋璟辰身上还是之前的那一身红衣。 大红色的衣服此刻被血染成了暗红,脸上苍白无一丝血色,就跟破布娃娃一样被几人合力抬着。 李氏一到前院就看到如此情景,眼泪夺眶而出,腿一软就跌倒在地。 “咳”李公公轻咳了一声,唤回李氏的注意力才开口道:“国公夫人请节哀,咱家奉陛下之命来宣旨,劳烦您让府上的人都出来接旨!” 李氏眨了眨眼睛,让自己的视线清晰点,想说什么。 可是张了张嘴没发出一点声音,跟着回来的忠仆杨叔只好忍着悲痛吩咐人去安排。 这边沈易佳将最后一块糕点咽下,打了个饱嗝。 有点可惜得看着剩下的干果,正想找个什么东西给打包装起来。 便听到外面传来急切的声音:“快快快,有内监来宣读圣旨了,所有人都去前厅侯着!” 紧接着是有人走动的声音。 沈易佳抓桂圆的手顿了顿,一拍额头。就顾着吃,差点忘了,自己的相公好像被抓了。 还有沈家,哼。 第4章 佳佳往事 要说这沈家当家人沈平修如今不过是正五品礼部郎中,而宋家在先帝在位时便已经是官拜一品的镇国大将军。 后先帝给将军府唯一的大小姐宋黎与当时还是太子的崇安帝赐婚,更是赐下了辅国公这个爵位。 这两家本不该有交集,更别说结为儿女亲家。 偏偏当初原主的母亲王氏还在世时,去灵隐寺上香,因大雨被困寺庙。 恰逢当时怀着身子的李氏去还愿,被人冲撞导致早产,是王氏冒着得罪辅国公府的危险上前帮忙接生才没一尸两命。 从那以后两人多有往来,后来王氏诞下一女婴。 李氏便道要结为儿女亲家,直到王氏病逝两家才慢慢断了往来。 其中缘由其实是因为李氏不喜沈平修平妻陈氏做派,也不想被陈氏拉筏子,才断了的。 只每年会派人给小易佳送些东西。希望没了母亲的小易佳在府里不至于过得太惨。 只是李氏不知道自己送过去的东西从来就没到小易佳手上,全部被陈氏给了自己的女儿沈茹芸了。 当然这些原主也是不知情的,包括李氏的心思。 这么多年过去,年年不间断送东西问候,也没得到原主一点回信,李氏的心就慢慢淡了。 但李氏心里又惦记当初的恩情,等到宋璟辰到了该娶妻的年龄,便与他谈及此事。 也是想尊重自己儿子的意思,宋璟辰每日习文练武,不多的空闲时间也是跟着京中的一些权贵子弟玩闹。 哪有心思情爱,对他来说既然都是娶,娶谁都一样。又不想自己母亲为难,就让其去提亲。 李氏带人上门。 当时陈氏怎么说的没人知道,反正订亲对象就变成沈茹芸了。 为此沈茹芸还特地到原主跟前炫耀了一番,也在京中大出了一阵风头。 宋璟辰啊,京中大半以上女子做梦都想嫁的少年郎。 样貌俊郎,文武双全,家世显赫。宋家更有不纳妾一说,谁不动心。 据闻有人私下设了榜,结果是。 第一美男,宋璟辰。 第一才子,依然是宋璟辰。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不外如是。 就连刘贵妃所出的灵慧公主都倾慕之,可惜灵慧公主的胞兄是大皇子,注定跟太子一派敌对。 刘贵妃不可能让其下嫁给宋璟辰,不然还真没有哪家贵女敢肖想。 偏偏最后与他订亲的只是一个小小五品官之女!谁能不嫉妒恨呢。 虽然沈茹芸素有才名,有第一美女的称号。但是跟宋璟辰比起来她那些东西根本不够看的! 想必李氏也是衡量之下才愿意给儿子订下沈茹芸的,无奈却很现实。 毕竟原主那时活的太透明,太卑微了,每次李氏见到她都唯唯诺诺的一股小家子气。 而宋璟辰是嫡长孙,娶的妻子以后是要做当家主母管理内宅的。 相比沈易佳自然是沈茹芸更为合适。 李氏甚至想着以后再给沈易佳介绍一门亲事,只要不是家中长子长孙,不需要当家做主,沈易佳也能过得好。 这些原主也是不知情的。 第5章 宋璟辰 要是这两人就此能结为夫妻也没原主什么事,谁能想到婚前一个月,陈氏不知从何处听得风声。 拉着丈夫儿子女儿在房中密谈一个时辰,这桩姻缘莫名又落到原主身上。 对外一致改口订婚的是沈易佳不是沈茹芸。 一是不能突然悔婚,二是不想沈茹芸嫁进去送死。 沈易佳嫁进去是死是活他们是不在意的,只要不会影响到沈茹芸的名声就行。 偏偏宋家这一个月都在忙着准备婚礼。 李氏不出去参加宴会,也没人不识趣的敢跑到辅国公府上问“听说你家订的是沈大小姐不是沈二小姐啊?” 所以陈氏这一操作宋家是完全被蒙在鼓里。 原主在家过得什么日子,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却看得分明。 天上不可能掉馅饼,就算掉下来她也不敢捡。 因此原主开始变得疑神疑鬼,也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太倒霉。 还真从沈茹芸跟自己丫鬟谈话中听到了一点苗头。 当时沈茹芸极为不屑的对自己丫鬟道:“那个傻子没准还以为天上掉馅饼了呢,根本不知道她嫁进去就是死。” 语气里隐藏着可惜和不舍,这两种情绪肯定不是对原主的就是。 就这一句话,直接把原主吓病了。 出嫁那日还是带着病体上的花轿,不然也许不会因混乱被人推了一把就嗝屁也说不定。 原主看不透的东西,沈易佳这个直肠子更加看不透。 她只知道的是沈家一直欺负原主,间接害死原主,沈茹芸还差点抢走她的相公。 她现在穿到了这个身体里,欺负原主等于欺负她,抢原主的相公也等于抢她的。 眯了眯眼,得找个时间去揍他们一顿先出出气才行,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这些想法也只是在沈易佳脑海里一闪而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人问问自个相公在哪。 咕噜噜灌下一杯水,沈易佳就风风火火的出门了。 院子里空无一人,眼角余光还能看到一群人的背影。 脚步一转也跟了上去。 等她到前院时那里已经跪满了人。 沈易佳只觉周围气氛很是压抑,视线一扫便看到人群里被人抬着的宋璟辰。 双眼一亮,穿着红衣,应该就是自家相公了? 可真好看啊! 能被京中各大贵女倾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面如冠玉,人美如画。 此时闭着眼睛看上去斯文儒雅而好无攻击力。 那一身血衣,让他看上去加了几分诡异的病态美。 看得对美丽的东西格外钟爱的沈易佳第一时间想把这个人收藏起来。 做成实验室里的那种标本也行。 不过沈易佳看着看着眉头就皱了起来,相公好像被人打坏了。 二话不说几步上前从那几个费力抬着宋璟辰的官差手上把人抢了过来。 一米八几的个子轻轻松松就被抱在了怀里。忍不住上手颠了颠。 我滴乖乖,还挺壮实的。 周围人被沈易佳这一举动搞得一脸懵,抬头一看到她那张脸,都被惊了一下。 这地上还摆着两具尸体呢,还以为白日见鬼了,能不吓到吗。 第6章 圣旨 沈易佳白了那几人一眼,抱着宋璟辰走到李氏身边。 发现李氏也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抿了抿嘴。试探的唤:“娘?” 应该是这么称呼。 李氏眼皮子跳了跳。 总算知道自己这几天忽略了什么,把新迎进门的新娘子给忘记了。 看着眼前依然穿着一席红色嫁衣的姑娘。 努力辨别了许久,才在那斑斑点点,半边脸上沾满血迹的脸上找出一丝熟悉感:“佳姐儿?怎……怎么是你,不应该是芸丫头吗?” 不怪别人都被这张脸吓到。 实在是当初上妆的时候原主一脸病容,为了遮盖。喜娘是涂涂抹抹一层又一层。 原主哭了许久妆本就花了,脑袋磕伤时血又顺着额头滑了下来了,红白交加的。 幸亏没来得及照镜子,不然沈易佳自己都得吓得做噩梦。 沈易佳刚想什么,就被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个小团子打断了。 两人先是看到自家大哥浑身是伤,又看到自家大哥被一红衣女鬼抱着。吓得哇的一声大哭着扑进了李氏怀里。 勾得李氏也放声大哭起来,三人一时抱成一团痛哭。 紧接着周围渐渐想起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沈易佳歪了歪头,就很迷糊,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可是大家都在哭,弄得她的心也闷闷的一阵难受。 完全不晓得眼前的状况是她把两个孩子吓哭后引起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沈易佳站在一边顿时有点尴尬,要让她也跟着哭一哭合群她又实在做不到。 更何况她现在一心就想着自家相公受伤了,要赶快带他回去休息才对。 左右环视一圈,视线跟站在正前方拿着一卷明黄色卷轴的人对上。 哦,他好像是来读圣旨的,没听完不能走。 不太情愿的朝那人抬了抬下巴,“念!” 李公公一噎,看着哭成一团的李氏母子三个。 想训斥几句张了张嘴最后作罢。 罢了罢了,这一家子已经够可怜了,就不要太勉强了。 于是轻了轻嗓子,大声宣读起来。 随着李公公的声音响起,周围的抽泣声渐渐停了下来,一个个静静的跪着。 两小团子这时才看到在李公公旁边躺在地上的爹爹和祖父,惊恐的瞪大双眼,纷纷想上前。 被李氏死死拉住跪在地上。 一时之间站着的除了李公公,就只剩红衣飘飘,面容似鬼的沈易佳和被她抱着同样一身红的宋璟辰了。 李公公的声音很大,足够大家都能听清楚。 甚至府外偷偷打听情况的各府小厮和跟随着过来的百姓也听得一字不剩。 文绉绉的一大串,李公公念得气都不喘一下。 沈易佳努力支棱起耳朵听着,连蒙带猜大致意思就是。 辅国公府和太子私造龙袍,欲意谋反,如今罪证确凿。 但陛下仁慈,念及老国公爷对大夏的功劳。 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夺去辅国公爵位,家产充公,罢免一切官职,并遣送回乡,世代不得入朝为官! 宣读完圣旨,李公公看着这只剩老弱病残的国公府,微微叹了口气。 第7章 灵堂 许是心有不忍,李公公清了清嗓子提点道:“宋夫人,陛下仁慈。特许你们在府上办丧葬礼,三日后上路呢!您可得保重身子啊,毕竟这两个孩子还这么小。您要是也倒下了,他们可怎生是好!” 感受到身旁两个孩子不断颤抖的身子,李氏闭了闭眼,咬牙跪下行了个大礼,双手举过头顶。 颤抖着声音道:“罪臣之妇李氏接旨,谢陛下……开恩……” 李公公点了点头也不再多劝,将圣旨递过去。 环顾四周跪了一片的奴仆,朝身后人挥了挥手。“凡是官府入册奴籍的全部带走。” 本就担心不已的一大群人这下更是惶恐。 瞬间被泄了力般瘫软在地,一个个脸色苍白。 他们这一出去可就变成了罪奴,别说挑选主家,稍微显赫一点的人家都不会要他们。 可不管她们心里如何想。 待一个官差捧着一本册子念完名单,立马就有人进来捉人。 连给人收拾包袱的时间也没给,呼啦啦一群人很快就被带走了。 只剩下几个在主子身边得脸早就消了奴籍的还跪在那。 杨叔赫然再列。 刚刚还略显拥挤的前院一下子就空旷了起来,一阵风吹过,明明是三伏天。 平端让人心底滑过一丝凉意,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前几天还很是气派的国公府,一下子显得萧条起来。 地上甚至还有掉落下来被踩踏得污浊不堪的大红喜字。 屋檐下还来不及撤下的红绸此时看上去更像一场笑话。 “爹爹,祖父,你们快起来啊”趁人不备,浩哥儿和欢姐儿纷纷跑到那躺着的两人身旁。 眼泪糊了一脸,两个人一人拽一个,固执的想把地上毫无声息的两个人拉起来。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使劲两人就是毫无动静。 浩哥儿茫然的转头看向自己娘亲,不安道:“娘亲,你快让爹爹和祖父起来,爹爹之前答应了我跟欢姐儿回来就给我们做小木马的……” 说着说着又抽噎道:“还有祖父,他说了等我长大要教我习武,让我变得跟大哥一样厉害的……” 听着这童言稚语,周围人不禁泪目。 李氏深吸一口气,把刚到眼眶的泪水隐下。下意识的拽紧手里的圣旨,紧到指尖泛白。 才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朝剩下的几人道:“接下去的就要劳烦各位了,待此事了了后,就都散了!” “夫人……” 李氏摆了摆手不让说下去,只吩咐道:“杨叔,劳烦你去请个大夫回来给辰哥儿看看。” “哎!”杨叔立马领命离开。 吩咐完又让沈易佳先把宋璟辰送回房间,才转身看向龙凤胎:“浩哥儿,欢姐儿,你们爹爹和祖父走了,你们陪娘亲送他们一程好不好?” “娘……”九岁的孩子多少能理解一些这话里的意思,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虽然剩下的人不多,但是在李氏的安排下大家还是紧锣密鼓的行动着。 夜幕降临前,府上已经挂起了白帆,设好了灵堂。 第8章 双腿残废 另一边,沈易佳刚抱着宋璟辰回到房间。李氏身边的大丫鬟碧珠就拿了两套孝服走进来。 除去一开始看到沈易佳的脸时吓了一跳,此时碧珠已经能够淡定的面对了。 朝沈易佳行了个礼,“少夫人,这是夫人让奴婢送来让少夫人换上的。” 看了眼那衣服,沈易佳没反对,歪了歪头道:“我要先沐浴,可以先帮我打些水来吗?” 这具身体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沈易佳都闻到了一股嗖味。 刚刚又蹭了一身血,那味道真的不要太好闻,绕是沈易佳这种不讲究的人都有些受不住。 “奴婢这就去叫人打水送过来。”说着人已经到了屋外。 没让她等多久,很快就有人抬着水去了隔壁浴间。 沈易佳看了眼床上一直未醒的宋璟辰,歪头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凝聚出两滴灵液喂进他的口中。 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不心疼不心疼,相公是自己的,死了就没了。 这相公长得这么好看,她暂时还不打算换。 浴间已经有人放好了水,满满一大浴桶还冒着热气。 沈易佳看得啧啧称奇,这行动力…… 直到此时从水面看到自己的样子,沈易佳才惊悚了一下。衣服都忘记了脱,整个人扑通一声就埋进了水里。 哦豁,水里的这个妖怪是谁? 身上实在太脏,等她洗好出来已是半个时辰后。 脸洗干净了,露出原本面貌。 许是常年营养不良,一张小脸只有巴掌大小。好在五官精致,倒也是个清秀灵动的美人。 许是洗得太久的原因,小脸红扑扑的,眉下是犹似一泓清水的双眸,干净灵动仿佛会说话似得。 一直候在门外的丫鬟被惊艳了下。 反应过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沈易佳回到房间的时候,杨叔才带着大夫到不久,正在给宋璟辰擦洗换衣。 要是以前找个大夫哪需要这么久,一个个争先恐后就来了。 不像现在,一个个都不敢来,就怕惹上什么事。 真正是世态炎凉。 宋璟辰身上的伤过得太久,干涸的血迹早已让衣服和皮肉都粘在了一起。 无奈杨叔只好拿来一把剪子把他的衣服一块一块剪开。 尽管他动作已经够小心,可是每扯下一块衣料那伤口又会不断地冒出血来。 看得一旁的沈易佳心惊肉跳,把本来到嘴巴里那句我来咽了下去。 给他擦洗完,才露出宋璟辰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来。 最严重的就是后背深可见骨的鞭痕和双腿了,其他地方也有不少伤口,但是相比这两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沈易佳站在一旁,小眉头越皱越紧。这得多疼啊! 大夫粗粗检查了一番,叹了口气:“世子爷性命无忧,背后的伤用点金疮药就好了。只不过以后可能会留疤……”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继续道:“麻烦的是这腿,以后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沈易佳一默,下意识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没说什么。 给宋璟辰上完药,房间就剩下了沈易佳一人。 走到床边看着宋璟辰那张好看到不行的脸,没忍住伸手戳了戳,嘀咕了一句:“该醒来了!” 第9章 醒来 灵堂设在前院,两具棺椁并排放在正中央。 李氏带着双胞胎守灵。 除去一开始的崩溃,李氏一直表现的异常冷静。 悲痛到极致剩下的或许就是平静了。 龙凤胎跟着跪在一旁,被四周的氛围影响,也不敢再大声痛哭了。 只是小声抽泣不停,小身子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等李氏回过神来,两个团子已经哭累趴在地上睡着了,只是还时不时抽噎一下。 李氏看着心疼到不行,忙让人送回房休息。一时灵堂上就只剩了李氏一人。 指尖抚过如磐石的棺椁,冰冷彻骨。 李氏出身武将世家,从小耳濡目染。跟那些只知后院一亩三分地的妇人自是不同。 一开始是太过突然,加上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才没反应过来。 现在想来还有什么不懂的。 这是陛下容不下他们宋家了,想必老爷子也是知道这点才会破釜沉舟的。 从走出这个门开始,老爷子就没打算活着回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给宋家这些后辈留一条活路。 否则现在就是满门抄斩的命运了。 国公爷和老太爷没了,辰哥儿腿废了,两个孩子还小,她又是一个女人,只有这样陛下才能留她们一条活路啊。 就像当初他们李家,父兄四人上战场,无一人生还。 母亲悲伤过度抑郁而终,嫂子们因无子嗣也都和离归家再嫁。 至此一门四将的李家竟只剩她一个孤女。 一时之间她仿佛又回到那年,父兄的棺椁从边关送回来,漫天的白纸铜钱。四周的哭泣压抑得让人永生难忘。 她和母亲的命运是何其相似!这就是她父亲和公公衷心的陛下啊。 她怎能不恨! 父兄的死可以称为悲壮,可是丈夫和公公呢?公公一生保卫大夏,丈夫有才能却因陛下的猜忌而不得志。 都这样了陛下还不肯放过他们家,临死还要被泼上一盆谋逆的脏水。 她恨! 她恨! 恨不能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将崇安帝挫骨扬灰。 可是她连恨意都不敢表现出来,还得跪着感恩他。 因为她还有三个孩子,她不敢,也不能啊! 宋璟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环境,突的想起在刑部大牢发生的事。 慌忙就要起身。 却发现自己下半身毫无知觉,不待他喊人,耳边就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你终于醒了啊!”沈易佳凑过去,一脸惊奇,他眼睛可真好看。 宋璟辰皱眉,一脸警惕的看着沈易佳:“你是谁?” “你是我相公,我当然是你娘子啊。前几天我们成婚,你忘啦?”沈易佳不高兴了,亏她听大夫说他晚上可能会发热,要时刻注意。 就一直在旁边守着呢。 宋璟辰凝眉,之前他见过沈茹芸一次,长得并不是这样。 杨叔不信任沈易佳,一直在门口守着,此时听到动静,忙推门进来。 “少爷,少夫人。” 看到杨叔,宋璟辰稍稍放下戒备,忙问道:“我父亲和祖父他们……” 话没说完,注意到杨叔脸上的悲痛。 顿了顿才继续道:“他们……都没事?” 他始终是抱着一丝希冀的,妄想着之前发生的事不过是一场梦。 第10章 帅印 看到曾经自信飞扬的少年郎这样,杨叔泪奔:“少爷,您要节哀啊!” 十六七岁的少年,因为这句话眼眶变得一片猩红。 良久,宋璟辰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时以脸上以恢复往日的平静,仿佛刚刚那只是错觉。 将视线转向自己的双腿,喃喃道:“废了吗?” 似疑问,更像是在陈述。 杨叔已经不忍再说,只是点了点头。 不知怎的,一向对情绪感知有点迟钝的沈易佳看着这样的宋璟辰,竟觉得有点心疼。 他明明没哭没闹,就跟没事人一样一脸平静。 几步过去握住他紧握在一侧的手。极其认真的注视着他的眼睛道:“你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宋璟辰脸上依旧一派平静,也没说信或不信,只默默的抽出手。吩咐杨叔:“先让人给她安排一个房间休息。” 杨叔应了一声,很快带着个丫鬟进来了。 沈易佳想说这就是她的房间,想了想在哪睡都是一样的,他现在是病人,要多让着点。 安慰完自己,就乖乖的跟着走了。 房间只剩下杨叔和宋璟辰两人,待事无巨细将这几天的事禀完。 杨叔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老太爷一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出门前留下这封信,他说若少爷能不用里面的东西,一辈子平淡的活着也是极好的。” 宋璟辰垂下眼皮没答,拆开信封,从里面倒出一个虎形物件。 除了宋老太爷和他,无人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和意义。 包括他的父亲都不知晓。 这是一枚可以号令宋家十万私军的帅印,原本其存在的意义是保卫大夏国皇室的最后一道保障! 是先帝在世时就下密旨让当时还是国公爷的老太爷建立起来的。 不到国破家亡之际时不可出。 担心有人会利用这支军队,或许连崇安帝都不知晓。 杨叔也是因为原本就是那里面退出来的才会知道这个。 宋璟辰将它握在手里,一时只觉得可笑。 他们要保护的人却也是要他家家破人亡的刽子手。 从信封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赫然是老太爷的字迹。 “吾孙亲启,陛下此举在吾预料之中。 自古伴君如伴虎,大多功高盖主之人命运不外如是,吾唯求家人能有一线生机。 祖父知晓你是有大抱负之人,不要求你像你父亲一般过活。 但祖父也望吾孙谨记,黎明百姓何其无辜,万莫造成生灵涂炭,平添亡魂! 今日祖父为你赐下表字‘慎之’,望你行事之前能慎之又慎。 若能平淡一生,吾心甚慰,只愿吾孙一生平康喜乐!” 寥寥数语,宋璟辰看了有一刻钟才做罢。 让杨叔端来烛火,亲手将信燃尽。 明明灭灭的火光下,杨叔只觉自家少爷似乎一夕之间长大了,让他捉摸不透。 天亮就要出殡,不顾李氏的阻拦,宋璟辰坚持要守灵。 跪不了,就让人抬着坐在那,母子二人相对无言,只默默的守着。 这一夜除了龙凤胎两个年纪小,就只有心大的沈易佳一个人在房间呼呼大睡。 但是沈易佳睡得也并不安稳,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双手在空中不断挥舞着 第11章 佳佳前世 在穿来这里之前,沈易佳是个孤儿。 从有记忆起就生活在一个表面是精神病院,背地里却是某人的私人研究所里。 南山精神病院里有很多像她这样有着特殊能力被抓来做研究的人,也有很多真的精神有问题的病人。 但是她跟那些被抓来的人又不一样,那些人不仅被关着,还会定时注射让她们无法使用能力的药物。 只有她可以像真正的病人一样在大院里自由行走,包括像病人一样一日三餐吃各种药物。 因为从小跟那些病人相处,她甚至一度认为自己也是有病的。 潜意识里这样的认知,让她生不出丝毫逃跑的心思,也不会向往外面的世界。 对她来说,那个大院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就像一个从没吃过糖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为了别人口中一句糖很甜就叛离自己的世界呢? 也许正是知道她这样的想法,那些人才放心她。 在那里,他们开心了就大笑,不开心了就大哭。甚至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年纪还小的时候尽管她力气大,跑得快,也经常被一群精神有问题的病人围着群殴。 那些人不知轻重,常常把她打的遍体鳞伤。 然后她就会偷偷喝下一滴灵液,待身子好些了爬起来去找那些人报仇。 如此周而复始,等她长大了些,大院里已经没有人能打得过她。 灵液一直是她的秘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能让研究所那几个坏老头知道,所以她一直瞒得死死的。 那些人也一直以为她就是力气大,跑得快,身体恢复能力强而已。 除去每三天要放血一次,时不时吃些药,那时的她对自己的生活还是很满意的。 所有的病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也不会受伤。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做她喜欢的机巧,对她来说这就是很美好了。 直到她遇到了大花,一个因为可以远程操控东西而被抓进去的女人。 她教会沈易佳很多东西,跟她讲外面的事,一个沈易佳从来不知道的完整的世界。 比一句简单的外面很大吸引她多了!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大院外面是真的很大,有很多很多她从没吃过的美食,从未见过玩过的东西! 这些足以颠覆她的世界观。 她开始向往走出去! 于是她把灵液的秘密告诉了大花,用灵液帮她把药水带来的副作用解决了。 两人合作下,终于逃出了那个地方。 外面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她终于知道了糖的滋味,便再也不想回去那个地方了。 可惜那些人怎么可能放过她们,在她跟着大花疯玩了一个月之后还是被找到了。 她不想回去,她是个正常人,并不是其他人眼里的疯子。 于是她拼命的逃,在逃跑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被汽车撞飞了…… “不要抓我……”沈易佳忽的从床上坐起身! 环顾四周的环境,松了口气。 随即又很不服气的嘟囔了一句:“我都穿越了还要在梦里抓我,有本事你们也穿来啊,在梦里吓唬人算怎么回事!”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所幸就起身不睡了。 第12章 出殡 (求收藏和推荐票) 沈易佳穿戴好出门走了一圈,发现一个走动的人都没有。 走到前院,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灵堂。原本摆在那的棺椁也不见了。 想到什么,沈易佳一拍大脑,昨天那太监说只给三天时间就要把她们遣送回乡。 明天就得走,今天肯定是要出殡的,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不过也不怪她,也没人跟她讲呀。 沈易佳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又被遗忘了…… 京城作为帝都,一向是最为繁花的地界。 平日里长安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可今天是个意外。 整条大街静悄悄的,一看道路两边却是站满了百姓,一个个神情悲伤的注视着缓缓而来的送葬队伍。 甚至有不少百姓在自家门口挂上了白灯笼! 对这些百姓而言,谋不谋逆与他们无关。谁做皇帝更是碍不到他们什么事。 他们只知道用一生守护他们的战神老国公爷走了。 他护他们一生,让他们能够活在一个太平盛世下。他们就应该来送他最后一程。 宋璟辰由两个人用一张椅子抬着行在最前方,然后是李氏牵着两个哭泣不止的双胞胎跟在后面。 整个送葬仪队加起来不过十来号人,看上去极其滑稽。 要不是看着队伍是从辅国公府出来,谁能想到躺在那的会是曾经在大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老国公呢。 百姓们看得纷纷红了眼,待队伍行过身边,一个个自发的跟在后面。 队伍行到城门口时,已是颇为壮观的场面! 看到百姓们如此,李氏干涩的眼眶再次红了起来。 宋璟辰捧着牌位的手也暗暗收紧了几分。脑海里想到的是祖父信中的话。 是啊,百姓是无辜的。 这个画面对很多人来说是震撼的,但是落在微服出巡的崇安帝眼里却是极其讽刺。 龙袍一事凡事有脑子的人都明白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毕竟太子又不是傻,把明晃晃的证据摆在东宫等着人去搜。 可那又如何,他是皇帝,整个大夏都是他的。他信了就行。 现在这群百姓的做法简直就是狠狠的在打他的脸。 崇安帝坐在马车里,从李公公掀起的帘子一角看着人数越发壮大的送葬队伍。 冷哼了一下:“你说待朕百年后,这群人也会如此吗?” 这话李公公哪敢答?要说会,那岂不是在咒崇安帝死? 要是答不会,那估计他也没机会等到那天去验证了。 估计一会回宫的马车里就会少了他这号人。 别人都道他是崇安帝身边的红人特威风,谁又晓得他这一天十二个时辰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活的有多累。 没看到他这两年白发都多了吗。 李公公急得流汗,幸好崇安帝似乎也没指望他回答。 不屑的笑笑继续道:“这就是原因。” 现在这群百姓就只知道他宋老国公,连他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要是真的让废后生的儿子坐上帝位,那这天下是姓上官还是姓宋还不一定。 这话他没说出来,但是李公公却听懂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牺牲自己的儿子。 所以人人都说天家无父子,帝王最是无情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13章 折翼 漫天的纸钱被抛向空中,飘飘荡荡的落了一地。 崇安帝只觉碍眼,目光从百姓转到最前方的宋璟辰身上,在他的腿上停留了片刻道:“确定废了吗?” 李公公忙不迭点头:“太医正亲自确认过了,除非有神丹妙药,否则这辈子也别再想站起来!” “可惜了!”嘴里说着可惜,可李公公确听出了崇安帝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连刚刚因为百姓带来的那点怒意都消散了不少。 可不是可惜了吗,曾经多么惊才绝艳的儿郎,坐在马背上脸上总是带笑自信飞扬的少年。 还没变成雄鹰就被人生生打断了一生傲骨。 他记得那少年不过十二岁年纪的时候,面对他国来使的挑衅一点也不怯场。 跨马飞驰在校场上,百步穿杨生生打了使臣的脸! 这一幕也让不少京中贵女们看得芳心暗许。 时隔多年,他依然记忆犹新。 只是曾经的少年郎怕是从此再也不复存在了! 可惜! 可悲! 可叹! 崇安帝最后看了一眼那长长的队伍,道:“回!” 李公公恭敬应声,放下帘子时深深望了眼被众人护送着的两具棺椁,眼中闪过一丝悲痛。 一闪而逝,仿若错觉。 沈易佳出门时只看到队伍的一个尾巴,不过她并没有跟上去。 脚步一转顺着记忆找去了沈府,明天就要离开了……她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等她回到国公府时已经是酉时。 实在是原主从小没出过门,唯一一次就是当初坐着花轿直接抬来了国公府。 她知道沈府大门往哪开,但是她不知道路。 如此几番折腾总算找到了地方,偏偏她要找的人不在家! 她耐着性子等啊等啊等,才等到人回去,一解决完就赶回来了。 没有去昨日宋璟辰让人给她安排的房间,沈易佳直接去了宋璟辰的院子。 没办法,她发现自己的存在感太低了,未免自家相公动不动就忘了自己,她觉得她应该多去刷刷存在感。 这边她一进去,就看到府里仅剩的下人都在院子里站着。 大家都在这个院子干嘛? 沈易佳顿住步子,看到昨天她沐浴时在门口守着的丫鬟也在,悄咪咪走了过去。 压低声音问:“这是怎么了?大家怎么都聚集在这里?” 那丫鬟原也是跟碧珠一起服侍在李氏身边的大丫鬟,叫碧桃。 只不过这两天府里人手不够,基本哪里缺人就去哪。 大家能搭把手就搭把手的。 被她吓了一跳,碧桃差点尖叫出声,还好收住了。 见是沈易佳,忙行礼道:“大少爷回来后不久就吩咐奴婢等来这里,结果还没说上两句话就晕过去了。大夫刚进去,夫人和小少爷小小姐也都在里面。只是主子们没发话,奴婢等也不敢擅自离开。” 听到是宋璟辰晕倒了,沈易佳心下一惊就想跟进去。 想到什么又顿住步子,回头朝那几个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要是有事你们再过来也是一样的,都等在这你们不累啊?” 虽说太阳已经下山,可还是怪热的。 沈易佳咋舌,这群人真笨。 第14章 佳佳露馅 房间里,大夫刚要给宋璟辰把脉,触手就是一片滚烫。 吓得心里一个咯噔,让杨叔搭把手解开他身上的衣服,就见背部已经有不少血迹浸透了绷带。 没忍住叱道:“简直胡闹,这个天气伤口最易感染,我还特地嘱咐要是有发热症状要及时通知老夫,可这一看就是发热时间不短了,而且人受伤这么严重还也不好好休息,就算底子再好也不能这样糟蹋……” 说到这,那大夫顿了顿,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太自然,转而无奈道:“我先给开个方子,让人尽快去抓药回来熬好给他灌下去,多用水给他擦拭身子降温。我给他换药,要是有感染的地方也好及时给他刮去。至于其他的,尽人事,听天命!” 杨叔忙接过方子就去了。 李氏看得心疼不已。 浩哥儿和欢姐儿看到那么多血也早就吓得小脸煞白,都想到自家爹爹和祖父被送回来时也是一身血,然后别人就告诉他们爹爹和祖父没了…… 欢姐儿一脸惊恐的扑进李氏怀里,哭到:“娘亲,大哥会没事的?你让大哥起来,欢儿以后都会乖,再也不会淘气惹大哥生气了。欢儿不想大哥变得跟爹爹祖父一样……” “还有我……我以后会好好习文练武的。再也不背着大哥偷懒了……”浩哥儿也忙接话,仿佛说慢了大哥就真的会没了。 沈易佳一进来就听到这两句,眼皮子跳了跳,抢话道:“你们大哥当然会没事,你们要对他有信心知不知道?” 欢姐儿哭声顿了顿,打了个嗝。往李氏怀里缩了缩,才小心翼翼问:“真……真的嘛?” “当然是真!”说完又转向李氏道:“娘,你也别担心了,相公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李氏点了点头,她相信自己儿子。 拉过沈易佳的手轻轻拍了拍,神色有些疲累道:“你是个好孩子,是我们家连累你了!” 之前李氏浑浑噩噩一直没有怎么注意沈易佳。现下细看之下,她才发现眼前的姑娘跟之前见到的判若两人。 脸还是那张脸,可是她看着你时双眼亮晶晶的,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只会低着头连人也不敢直视唯唯诺诺的丫头了。 不过细想一下又了然了,在陈氏那个当家主母手下过活,又不得父亲宠爱。 本就艰难,若是表现得太过出众怕是更难讨到好! 如今离开了沈家,自然也就不用再伪装。 所以李氏就自动把沈易佳这一异样归结为以前的那这个作态都是为了藏拙,如今才是她真正的性子。 一个美好的误会就如此产生了。 沈易佳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暴露,然后又被李氏自己脑补完整。 要是知道了她估计也会感叹一声脑洞真是个好东西。 不过就算被人怀疑她也是不带怕的,皮子还是那个皮子,只不过里面换了个芯而已。 加上性子直白如她根本想不到这些,也还没来得及学会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突然被人拉住手沈易佳还有些不习惯,对上李氏温和的目光想抽回的手生生忍住。 第15章 醒来 大夫给宋璟辰把腐肉刮去,重新包扎好了伤口,想像往日一般叮嘱几句。 想想这人还指不定能不能活过来呢,就算活过来了估计也没机会修养。 所幸懒得费那口舌,留下两瓶金疮药就告辞离开。 割肉的痛沈易佳曾有幸尝过,知道有多痛,可这期间宋璟辰楞是没有醒过来。 杨叔亲自熬了药端进来,沈易佳眼疾手快的快李氏一步接过了药,有点尴尬的笑笑:“我来,娘您休息一下。” 说着径直就端着药往床边走去。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滴了一滴灵液进去。 宋璟辰这倒得突然,加上大夫说得凶险。大家已经做好在这守一夜的准备了。 可没想到一碗药下去,宋璟辰身上的热度竟也就慢慢褪了下去。 这自然是因为沈易佳加了料的缘故。 沈易佳还挺意外的,之前她都喂两滴了,虽说两滴的量不能够让他身上的伤口立马消失,但是强身健体总有?宋璟辰既然还是病倒了。 她都有点怀疑是不是穿越一次这水过期了。还好这滴发挥了明显的效果打消了她的怀疑。 前世她能不被院里那群神经病打死灵液功不可没。 说不好具体它都有什么功能,但是解毒疗伤强身健体是没问题的。 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宋璟辰的腿,不过就算可以怕是也得需要不少。 沈易佳决定以后慢慢给他试试。 几人刚简单的用完膳,宋璟辰就醒了过来。 “娘,劳您担心了,你先带弟妹去休息。”宋璟辰脸色还是很苍白,但是看上去好多了。 他心下也甚是诧异,他的身体似乎很不对劲。 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之前在诏狱的时候那些人二话不说就往死里在他身上用刑。 得了谁的吩咐自不用说。 要不是他自小练武身体底子硬,根本不可能活着出来,可见受伤有多重。 昨日能醒过来他就已经隐隐觉察不对,今日的感觉更甚,之前晕倒时候的无力不仅减轻了许多。 甚至身体里的暗伤也恢复了不少…… 听得宋璟辰的话,李氏看了一眼沈易佳。 想说什么注意到儿子脸上的坚定,无奈只好道:“行,那你好好休息。” 李氏离开前的那一眼沈易佳自然看到了。 眨了眨眼睛,主动走到床边问:“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宋璟辰不说话,只是一脸平静的从怀里拿出一信封给她。 他觉得沈易佳只要看到就应该明白他的意思,不需要他多言。 结果沈易佳一句话差点让他表情龟裂。 “给我的吗?可是我不认字啊,这写的什么?”说完沈易佳颇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小脸微红。 她在前世就不识字,还是后来大花教了她不少。 毕竟那些老头巴不得让她长成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工具,自然不会教她这些。 而且在原主的记忆里似乎也没怎么读过书,五岁之前没什么记忆。 五岁之后原主母亲死了她在府里更没机会学,还不如她呢…… 沈易佳瞪大眼睛仔仔细细认真的看着信封上的三个字。 大花教的那些字也没这么复杂的啊。 第16章 和离 宋璟辰默了默,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官家小姐还会有不识字的,他倒是听说过民间女子因为家贫大多不识字。 可沈平修大小也是个京官,还是进士出身,怎会把女儿养得目不识丁。 房间有一时安静。 良久才听得宋璟辰低哑的声音响起:“这是和离书,我让杨叔打探过了,你嫁入宋家本就是无奈。如今宋家不仅护不住你,反而会拖累与你。再者大婚之日我便出事,京中无人不知,就算你以后再嫁想必也不会有多少影响的。” 沈易佳惊了,她刚有相公就又要没了? “不行,你不能跟我和离。”虽然宋璟辰字字都是为自己好,可沈易佳还是有点生气。 要不是看在他长得好看又是自己相公的份上,她会浪费那三滴灵液吗?不会。 回去那个沈家?想想原主以前过得日子,她才不要回去。 就算她能打不怕,可是也不能天天打人,那跟前世在大院里有什么区别。 在沈易佳看来,如果她回去了,沈家从主子到下人肯定会欺负原主一样欺负她。 但是她绝对不会像原主一样忍着,她一定会打上去,那不就是一日三顿打了吗。 所以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宋璟辰:“……” 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沈易佳拿到和离书应该是会立马欢天喜地的离开。 眼前的状况真是让他始料未及。 宋璟辰不说话,沈易佳气得鼓了鼓腮帮子,磨了磨牙。 要不要直接打晕了了事? 赶忙左手捏着右手,努力控制它蠢蠢欲动的心。 不知是不是宋璟辰的错觉,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有点危险。 这是常年在军中练就出来的一种直觉,可是这房间除了他就只有眼前这个姑娘。 应当是错觉? 努力忽略那异样的感觉。 心里猜测沈易佳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才不愿离开。 只得耐着性子道:“明天我们就得回乡下了。府上的一切都不能带走,那里没有丫鬟奴仆伺候,每日只有粗茶淡饭,甚至……还有可能吃不饱饭。” “吃不饱饭这么严重?”沈易佳再一次被宋璟辰惊到了,前面说的问题都不大,可是吃不饱饭就有点惨了…… 所以她这下子也不顾着生气和心疼那三滴灵液了,在心里认真衡量起来。 宋璟辰再默,重点是吃不饱饭吗?他发现眼前这个姑娘他不能再用看待寻常官家小姐的想法去面对了。 沈易佳小脑瓜子都想晕了,可是她还是不想回沈家。 不知道是不是原身的影响。她对去那个地方生活打心底排斥。 “如果我就要跟着你,你会把我关在家里不让出去吗?”沈易佳试探性问道。 宋璟辰:“……” 他为什么要关她? 无奈摇了摇头道:“不会。” 沈易佳眼睛亮了一点,沈家就会!那她到时候可以出去赚钱啊。 又问:“会故意不给饭吃饿我肚子吗?” 宋璟辰一脸麻木:“不会。” “会让我冬天罚跪夏天罚站吗?” 宋璟辰:“不会!” 沈易佳心里的天平已经偏得不能再偏了,再看一眼宋璟辰那张俊脸,一锤定音:“那我还是不要和离。我就要你做我的相公,我以后会赚钱,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第17章 安乐王 原先还不明白沈易佳问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是何意,现下宋璟辰也回过味来了。 那些都是她在沈家经历过的! 如此看来确实还不如不回去。 也不再劝了,只道:“还有一晚上的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若是……若是你还是决定不回沈家,那你以后就是我宋璟辰明媒正娶的妻!” 沈易佳自动忽略前半句,就听到了‘你是我妻’这四个字。 眼睛亮晶晶的,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就是不一样。这几个字从宋璟辰嘴里说出来沈易佳就觉得格外好听,顺耳。 什么考虑不考虑,不存在的。扬手就把那所谓的和离书放烛火上烧了。 让宋璟辰连阻止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 沈易佳风风火火的回去自己房间。 想到以后得生活,又找来碧桃问了自己嫁过来时带来的东西。 去看了一眼发现都是些没什么用的破烂玩意,只有一个是原主母亲留下的小木盒里放了几件首饰和原主这么多年存下来的一百多两银子。 气闷了好一阵。 回房又是一阵翻箱倒柜到半夜才歇下。 皇宫。 崇安帝坐在养心殿正批奏折,突的抬起头厉眼一扫李公公。 李公公吓了一跳赶忙跪下。 直到看得李公公额头冒出一层虚汗才缓缓开口道:“朕听传闻父皇在世时曾下了一道密旨给宋老太爷,朕记得父皇身边的大太监宋公公是你的同乡,你可曾听他说起过什么?” “回陛下,老奴并未听宋公公提过有密旨一事……”说着顿了顿,兢兢战战的接着道道:“传言也未必可信……” 崇安帝收回目光,不再提密旨一事。 话锋一转道:“明日安排一队人护送他们。” “陛下仁慈!” “行了,你也别拍朕马屁了。”崇安帝摆摆手让李公公起来,继续埋头看奏折。 装似无意的加了一句:“毕竟这一路到郦洲路途遥远,途中少不了会有不长眼的匪患。他们老的老,小的小,残的残。万一遇见了可应付不了……” 李公公听得心里一个咯噔,脸上却陪着笑脸道:“还是陛下想得周到。” 崇安帝对李公公的吹捧不以为意,继续问:“废太子这几日可安分了?” “听下面人说,一开始还整日喊冤吵着要见陛下呢。这几日倒也安静下来了,只整日在东宫里饮酒。二皇子曾去探望过一次,只待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出来了。”李公公毕恭毕敬的答道。 说道这二皇子上官裕,可以说是几个皇子中最不争不抢的。 其生母只是一个宫婢出身,一夜恩宠便怀了身子。 后封为丽嫔,看着也是一个有大造化之人。可惜命不好,生孩子时没熬过来血崩去了。 上官裕便被抱到当时尚无子嗣的皇后身边养着。 待上官裕长到三岁时皇后诞下嫡子,两个皇子便一同长大。 虽不是一母所生,但两人的关系一向亲近,比之贵妃所生的大皇子和四皇子也不差多少。 第18章 启程(求收藏和推荐票) 崇安帝冷笑一声:“裕儿就是太过心善。既然还来朕这为那逆子求情。罢了,怎么说也是朕的儿子,朕总不至于要他的命。 既然是废太子继续住在东宫就不合适了,明日你去给朕传道旨意,将废太子封为安乐王,封地浔阳,即日启程,无召不得入京。” 李公公忙应是,心里却在咋舌。 浔阳在北边,那里最是贫苦,加上旁边就是匈奴人聚集之地。 那里的百姓更是常年受匈奴人烧杀抢掠之苦,把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发配过去,真的不是在让其去送死吗? 宋璟辰去了南边的郦洲,废太子却被安排在北边的浔阳,这一北一南的,陛下这是依然防着他们呢。 这时门外一内侍走进来打断了李公公的思绪,那内侍在李公公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就退下去了。 李公公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心翼翼道:“陛下,长春宫来人说贵妃娘娘今日亲自下厨做了您爱吃的菜,请您过去尝尝呢!您看……” 崇安帝没答,直到批完最后一道奏折才起身道:“摆驾长春宫!” 翌日。 许是担心自己又被人遗忘落下,沈易佳早早就起了。 宋璟辰一睁开眼就见沈易佳背上背着个小包袱搬了个小几坐在自己床边巴巴的盯着自己瞧。 都不用问她考虑得如何,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此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都道是墙倒众人推,单看从府上出事到现在以前交好的人家也好,总是跟他玩在一块的几个公子哥也罢,无一人上门就可见一斑。 只有这个傻姑娘让她走都不走…… 李氏带着两个小的过来一道用膳,看到沈易佳也在楞了一下。 很快反应过来,心下也安慰不少。 几人刚用罢早膳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有一队官差进府。 带头的依然是李公公,龙凤胎两个对这些人已经产生了阴影,一个劲往李氏怀里钻。 待李公公说明来意,宋璟辰也依旧神色淡淡。似乎早有预料。 李氏要带人收拾,却被李公公阻拦道:“陛下的意思是,这山高路远的,不好带太多东西……” 言外之意就是府上的东西不可带走。 李氏忍住心里的怒气,嘲讽道:“总要带几套换洗衣物。陛下仁慈,总不会连这个也不允许?” 李公公陪着笑:“这是自然。” 说完挥手让一个内侍跟着李氏一起去。 用意不言而喻。 沈易佳在一边看得翻了个白眼,这皇帝也真小心眼。 见李公公视线在自己背上的包袱上转,撇了撇嘴道:“这可是我自己从沈府带过来的嫁妆,难道连我的嫁妆都要扣?你们陛下这么穷的嘛?” 李公公被沈易佳这么直白的话说得自认为厚的老脸皮都一红,笑笑移开视线。 李氏果然只给每人收拾了两套素色衣裳。 李公公看了一眼那内侍,看到他点头才道:“时辰也不早了。这路途遥远的,宋夫人你们还是早点启程!” 说完就要让人去背宋璟辰,沈易佳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就把宋璟辰从椅子上捞了起来。 瞪了李公公一眼就往门口走去。 李公公:“……” 宋璟辰:“……” 众人:“……” 第19章 谣言四起 李氏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沈易佳抱起宋璟辰了,接受稍微良好一点,牵着两个孩子跟上。 两个龙凤胎之前虽然也见过。 但那时候惊恐战胜了一切,现在再次看到。 两眼冒星星,心里同时冒出一个想法,大嫂好厉害。 绕是宋璟辰再如何少年老成,此刻也被沈易佳这一操作弄得愣住了,直到快走出大门才反应过来,顿时面红耳赤。 他堂堂七尺男儿,既然被自己媳妇就这么轻飘飘的抱着走……说出来谁敢信? 还有沈易佳这个小身板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府门口停了两辆马车,均是那种看上去就特别豪华的。 明晃晃写着有钱二字。 宋璟辰眼神一暗,暂时把沈易佳带来的尴尬都抛之脑后。 注意到他的神色,沈易佳张口想问怎么了。 宋璟辰摇了摇头阻止。 李公公跟出来看到几人驻足在马车前没上车。 心里暗暗叫苦,陛下您可真会为难人。 可脸上还是一副与有荣焉道:“陛下仁慈,考虑到世子……哦,不对。应该是宋公子你身子不好,担心周途累着,特地选的马车。陛下的一片心意,宋公子你可得记在心里才是。” 宋璟辰脸上闪过一丝嘲讽道:“草民不敢忘陛下大恩。” 说完示意沈易佳抱自己上马车。 被一个姑娘这样抱着着实不太好看。 坐好才回头对李氏道:“娘,这马车够大,你们一起上来。” 李氏点了点头,崇安帝这番作为让她心下难安,一家人还是呆在一块比较安全。 马车还挺大,宋璟辰一个人半靠着几个人坐下也不显拥挤。 杨叔坐在车辕上。 这时剩下的几个丫鬟仆从也各自背着包袱出来了。 齐齐跪下朝马车内的人磕了三个响头。 昨日宋璟辰醒后没有再去见这些人,只吩咐杨叔去安排。 这些人各自有自己的家人,不可能跟着走。 宋璟辰和李氏也没打算带着。 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国公府大门。 李氏忍不住红了眼眶,欢姐儿脱口而出道:“以后我们还会回来吗?” 浩哥儿是男孩子,多少比欢姐儿成熟知事一些。听到就立马接话:“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去哪里都是一样的。回不回来又有什么干系?” 说完还小心翼翼的看向李氏。 知道儿子是在宽慰自己,李氏挤出一抹笑:“我们浩哥儿说的对,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几个人坐了一辆马车,另外有十个护卫打扮的禁军骑着马跟随在后面。 行过闹市时行人太多,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看到如此阵仗的马车经过,就有不少百姓好奇驻足观看。 “哎,这是什么大人物出行不成。”有百姓问。 旁边一个机灵的人立马高声接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车里坐的可是曾经辅国公府上的主子,这不是前几日那事吗。 就算这辅国公联合废太子造反,陛下也还是顾及昔日老国公的为咱大夏的功劳,特地派人护送他们呢。” “可不是,也是咱们陛下仁慈。要是谁要谋害我,还要谋夺我的家产。我不杀他们全家就算好的了。” “就是,咱们陛下仁慈啊……” 几个人七嘴八舌,话中不无都在夸当今崇安帝仁慈的。 第20章 逗浩哥儿 周围百姓听得,心里一想,纷纷觉得有道理。如果他们遇到,肯定也不会轻易放过贼人。 也怪废太子和辅国公干嘛想不开呢?安心等着皇帝退位不好吗? 心里对老国公的下场也不再那么意难平了。 …… 外面的议论声清晰的传进马车里,车里的气氛瞬间凝固起来。 宋璟辰从上马车便闭目养神,此刻也没有睁开眼睛,若是忽略他紧握在一侧的双拳。 或许还真以为他如表面上那般平静。 京中最大的酒楼悦来酒楼内,三楼一间包间的窗户打开,一个身着白衣气宇不凡的俊美男子站在那。 听着下面百姓的议论,视线却一直落在那辆豪华的马车上。 “多谢二公子助舍妹逃过一劫。”他旁边一个长相阴柔的男子朝他拱手道。 白衣公子温和一笑,桃花眼微弯,乍如春风拂面。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不忍佳人身陷囹圄罢了。” 说完拿起一旁的茶杯呷了一口。 动作优雅至极,格外赏心悦目。 此时下面百姓又换了话题。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昨天京中还出了一件大事,沈侍郎府上进贼人了。 那沈夫人和沈二小姐在自家府上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顿,光天化日之下,楞是不知道谁干的。” “这是得罪什么人了?” “谁知道呢?我舅姥爷昨日被请去沈府看诊,我滴个乖乖,听说沈二姑娘好好的一个大美人楞是被打成了猪头。”那人说着还夸张的比划了两下。 “嘶,那贼人下手这么狠。别不会破相了?”有人问道。 “那就不知道了……” 众人只当笑话听一耳。 马车里的沈易佳确听得裂开了嘴。 一直安静如鸡的宋璟辰突然睁开眼看过来。 沈易佳忙收住笑脸一秒变乖巧状,心虚的低下头,手指不自在的搅着衣摆。 宋璟辰默了默,其实一开始他并没有怀疑眼前的人。 只是听到沈府的事下意识就看了沈易佳一眼,这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 难怪昨日回府的时候没看到这人。 马车渐渐驶出闹市出了城门。 双胞胎两个今天起得早,被马车摇摇晃晃得开始犯困。 欢姐儿被李氏抱在怀里,浩哥儿就靠在宋璟辰身上小鸡啄米般头一点一点的。 沈易佳担心浩哥儿不小心压到宋璟辰的腿,便将他抱了过来。 浩哥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眼睛瞬间瞪大,小脸也红了起来。 结巴道:“大……大嫂……,男……男女授受不亲……我不睡了。” “噗”沈易佳被逗笑了,这小孩怎么可以这么逗,弹了一下他的脑瓜子,笑嘻嘻道:“你才多大,就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我是你大嫂,不是还有句话叫长嫂如母吗?你跟自己母亲也这样讲究?” 浩哥儿一愣,还有这个说法? 可是想想好有道理。 但是小脸上的红晕却一时没退下去,支吾道:“那谢……谢谢大嫂。” 或许实在太困,加上被沈易佳的歪理带偏没了顾忌,说完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沈易佳看得眉眼弯弯。 第21章 安慰 浩哥儿身上还有几分宋璟辰的影子。沈易佳想着小时候的宋璟辰是不是也这么可爱。 幻想着宋璟辰被自己这样抱在怀里睡觉的场景,就忍不住想笑。 又怕打扰到别人拼命忍着,小肩膀一抖一抖的。 成功把李氏和宋璟辰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沈易佳干巴巴的笑了一声道:“浩哥儿真可爱。” 宋璟辰看了一眼不说话,真担心浩哥儿以后会被养歪。 也不闭目养神了,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本书看。 倒是李氏说起自己的儿子精神似乎也好了些,接话道:“是啊,浩哥儿跟欢姐儿一同出生,偏认为自己是男孩子要比姑娘家懂事,从小闹出不少笑话。” 沈易佳来了兴趣,撇了一眼看书的宋璟辰,悄咪咪坐得李氏身边近一点,压低声音问:“那宋璟辰呢?他小时候也这样可爱吗?” 她自认为自己声音小,可马车再大能有多大。 宋璟辰没聋怎么可能听不见,更何况他自小练武耳聪目明的…… 李氏也被沈易佳逗得露出这几天第一个真实的笑容,道:“辰哥儿小时候可不像浩哥儿这样,他啊自小就爱闯祸。刚学会走路就要带着府里小厮上树掏鸟窝,还不准别人帮他,非得自己爬上去。可才多大的孩子,哪有什么劲爬得上去,还是后来他父亲……” 李氏顿了顿才继续道:“是他父亲背着他爬上去,让他自己去拿那鸟窝……” 说着说着李氏眼眶又红了。 沈易佳默。 感受到宋璟辰的视线,只好硬着头皮安慰道:“娘,你别难过了。以后我也可以背着宋璟辰去掏鸟窝的,我力气可大了!” 说着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虽然她不明白掏鸟窝有什么好玩的,但是宋璟辰喜欢的话,她就满足他。 李氏:“……” 宋璟辰:“……” 这是什么魔鬼媳妇。 虽然沈易佳安慰不在点子上,但是不得不说效果挺好。 因为李氏现在一点没忆往昔的伤感了,还莫名想笑。 马车一路向南,也不知这些人是何意。 除了偶尔路过城镇补给些吃食,宁愿露宿野外也不在客栈停歇。 说是保护,除去多了一辆马车。更像是在押送犯人。 如此行了五天。 马车里又热又闷的,还没法好好休息。 李氏和身子一直未痊愈的宋璟辰,两个孩子都被折腾得不行。 宋璟辰更是反反复复的发热几次。 沈易佳看得着急,但也知道有些人不能打。忍了几次把自己拳头都捏红了。 只能把灵液稀释到水里让大家喝,一边担心人一边又要心疼自己得灵液。 第六天入夜,马车再一次停在一处荒郊野岭。 李氏带着两个孩子下车透透气,沈易佳向往日一般去抱宋璟辰下车。 被抱了几次,宋璟辰勉强能对沈易佳这个行为免疫了。 但是这次他却阻止了,虚弱道:“让杨叔进来。” “哦”沈易佳应了一声下车喊来杨叔。 “大嫂,娘让我给你的!”一下马车,浩哥儿就递过来一块饼子。 第22章 遇土匪 至从被沈易佳抱着睡了一次,浩哥儿明显对沈易佳亲近了不少。 甚至每次看到沈易佳小小的一个身板能抱得动自家大哥都会露崇拜之色。 倒是欢姐儿还有点害羞,但也常常偷偷的瞅她一眼。 被发现了又会缩进李氏怀里。沈易佳常这样逗她,一路自个就玩得不亦乐乎。 “谢谢浩哥儿!”接过干巴巴的大饼,沈易佳咬了一口。 这些吃食都是崇安帝派来的人给的。 毕竟他们除了几件衣服,身无分文不是。 沈易佳倒是有一百多两,可是现在她没法去买东西呀。 每次都是马车一直不停的行驶,只派一个人去买完吃食就骑马赶上来。 为此沈易佳郁闷了许久。 她这时还不知道有一种行为叫贿赂,不然也不会这样纠结了。 吃完东西,就见杨叔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人钻进了林子里。 官差们也不阻止,毕竟每个人一天都要去几次的,见怪不怪了。 再说杨叔不在他们看押范围。 等杨叔回来又进了一次马车,差不多也到了休息时间。 沈易佳抱着浩哥儿,靠在车壁上正熟睡。突然耳边传来许多脚步声。 沈易佳倏地睁开眼睛,刚好就跟宋璟辰的视线对上。 看宋璟辰此时一片清明,猜测他应该一直未睡。 “大哥,您看。我就说近日会有大鱼路过咱们普陀山的,您还不信小的。” 一道极其猥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紧接着是一道粗狂的声音响起,应是那猥琐男口中的大哥。 “哈哈哈,你小子,行。等这单做完有赏。” 沈易佳眨了眨眼睛,眼睛亮了亮。 这桥段……怎么那么像遇到土匪了! 沈易佳偷偷掀开帘子一角,就见马车四周被约摸四十来号人围住了。 除了一个刀疤男坐在马背上,其余人都手持火把。 再看自己这边,十个护卫站成一排挡在马车前面。 只杨叔一人依然坐在马车车辕上不为所动。 沈易佳啧啧两声。 暗道他们真是不敬业,怎么能少了那句最经典最具有代表性的“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呢! 李氏和两个孩子也被吵醒了,不等两个孩子尖叫出声,宋璟辰和沈易佳就一人捂住一个的嘴巴不让他们出声。 两个人几乎同时出手,对视一眼。 宋璟辰眼中闪过差异,沈易佳不解。无声得朝他呲了呲牙。 “放肆,那里来的肖小,你们可知这马车里坐的是谁?” 领队的护卫队长一声厉喝,十个官差纷纷拔出腰间长刀。 也不知是不是这人故意的,说得这样语焉不详的不得真让人以为马车里的人是什么大人物了吗。 大人物的特点是啥,不就是有钱。 沈易佳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个文字表。 实际上马车里哪有什么大人物,在他们眼里还不是犯人? 他们一行最值钱的就是这辆马车了。 那刀疤大哥不屑的笑道:“就算你们是天王老子也没用,老子今天要让你们知道,这普陀山是我的地盘。想要过去,就得看我刀霸答不答应。” “大哥,您跟他们废什么话,就这几个人,还不够小的们一人砍一刀的。大哥,您在这等着休息一下,小的带人先把这几个挡路的弄死。”那猥琐男又道。 “哈哈哈,就是。”周围的人也纷纷应声。 外面的气氛越发紧张,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第23章 佳佳出手 车里的李氏和两个孩子吓得瑟瑟发抖。 沈易佳反而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劲,连宋璟辰对她的表现都刮目相看了。 李氏年轻的时候跟自家父兄学过几招花拳绣腿见到这个阵仗都吓得不轻。 沈易佳一个闺阁姑娘哪来的底气兴奋? 他哪里知道沈易佳是被憋的?从来这里就没好好打过架。 想打外面几个还得忍着,可不憋的难受。现在可以光明正大打一架发泄,简直不要太兴奋好吗! “不要轻举妄动!”宋璟辰忍不住叮嘱,实在是担心沈易佳会一个不注意就像一个钢炮般冲出去。 沈易佳撇了撇嘴,扭过头不看他。 此时外面也打了起来,只是奇怪的是打斗声越来越远。 沈易佳没忍住撩开帘子去看。 好叭,十个官差跟十来个土匪打着打着就远离现场了,留下一辆孤零零的马车被剩下的二十几个人围着。 那叫刀霸的大哥眼中明显也闪过诧异。 宋璟辰看在眼里,拿出之前吩咐杨叔临时做好的简易弓箭,眼神示意沈易佳将帘子挂起来。 马车里的几人刹时暴露在土匪眼中。 看到马车里几人穿着朴素,刀霸脸上闪过一丝狐疑,啐了一口。 怒骂道:“这是什么狗屁大鱼,全部家当都用来装门面了是。” “我等并不是什么大人物,身上也并无钱财。这马车阁下若是喜欢赠于阁下便是。能否请阁下高抬贵手?”不需要宋璟辰吩咐,杨叔就喊话道,语气不卑不亢,并不显慌乱。 刀霸不屑道:“老子的手你可抬不起,没钱是?我看马车上这几个人一个个细皮嫩肉的,想来也能卖不少钱。刚好老子缺一个压寨夫人,那个年轻的就留下来伺候老子,其他的男的卖去男风倌,女的卖去青楼。” 这话引得他周围的小弟又是哄堂大笑。 宋璟辰眼神一暗,还没来得及吩咐杨叔动手。 就觉眼前一晃什么东西飞了出去。 “佳姐儿……” “大嫂……” 李氏和两个孩子一直在沈易佳身后,看得最清楚。 第一反应就是尖叫出声。 实在是速度太快,就连杨叔都没反应过来。 宋璟辰心下一惊,忙去人群里寻找那道娇小的身影。 谁也没看清沈易佳是怎么做到的。 也不过几息的时间,等宋璟辰找到她的身影时,她已经跑到了刀霸身边。 二话不说直接一个暴力就把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从马上拽了下来。 在场的人都愣怔住了。 而这边沈易佳已经一个小拳头就捶了上去,小嘴还忍不住叭叭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反派死于话多,说的就是你这种。”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还想姑奶奶伺候你,拳头伺候你要不要体验一下。” “还想把我的相公卖掉,你长的丑,怎么想得就这么美?” “还有我娘,弟弟妹妹,想卖掉她们换钱是!你挺能想啊,怎么不去白日做梦来得现实点。” “你们一个个有手有脚的,做什么不好,非要做土匪。” “……” 第24章 怀疑 沈易佳语速不紧不慢,说一句送上一个拳头,那拳头白白嫩嫩的。 看着软绵无力,只有享用着的刀霸知道打得有多疼,每一拳都能让他的脑瓜子嗡嗡作响。 偏偏沈易佳也不打别的地方,转挑脸打。 那拳头又快又恨,雨点般砸在脸上,领子又被扯住让刀霸一时连反抗一下都做不到。 几拳下去刀霸的脸上就血糊糊一片了。 要不是实在说不出话,刀霸真想吼一句打人别打脸啊! 这时刀霸手下的那群兄弟也反应过来了,看到自家老大那模样,纷纷咽了咽口水。 不约而同的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李氏松了口气。 宋璟辰从一开始的担心变成了诧异,再然后听到沈易佳嘴里的话忍不住嘴角微勾,只觉得好笑不已。 随即想到什么,目光审视的打量起这个一次又一次让她惊讶的女子。 方才那速度连他鼎盛时期都比不了,还有她这一晚上的种种表现。 真的是一个闺阁女子能做到的吗? 单看她的身手,可一点也不像能被几个内宅夫人欺压的。 如果她一开始就对自己说谎,那么她的目的又是什么?想在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宋璟辰自嘲一笑,他如今还有什么值得人算计的吗? 不,还有一个东西。 想到这,宋璟辰的眼中一丝暗芒闪过。 浩哥儿和欢姐儿已经完全忘记了害怕,眼里都是星星眼。 要不是场合不对,都想鼓掌呐喊助威了。 “妈的……你们都是死人啊……”吐出第五颗牙齿的时候,刀霸总算找到个空隙说话,只是一开口那拳头又砸了下来。 刀霸:“……” 能不能让我说完? 不过他这一句吼也算起到点作用。 有两个人壮着胆子就从沈易佳一前一后提刀砍了上去。 宋璟辰犹豫了一瞬,还是咬牙拉弓朝沈易佳身后偷袭那人射出一箭,同时嘴里不忘提醒道:“小心。” 杨叔也第一时间要冲上去,只是还没等他到跟前。 沈易佳就提起刀霸往那人刀口撞去。那么大一块头,在她手上就像是个轻飘飘的纸片人似得。 只听两道闷哼声同时想起,一道自然来自刀霸口中,另一道…… 沈易佳回头一看,哦豁。 只见身后那人额头处直直插着一根竹箭,似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向后一倒便没了生息。 这下剩下的土匪更加惊恐了,原来不止这个看上去弱叽叽的姑娘是个变态,那个看上去病恹恹的男子也是。 他们这次到底招惹了什么魔鬼? 沈易佳眨眨眼:“……” 她可以尖叫吗? 深吸一口气憋住了,把左臂被砍了一刀的刀霸往地上一丢,一脚踩了上去。 朝那个因砍了刀霸吓得刀都掉在地上的人翻竖起大拇指真诚建议道:“你厉害啊,连自己老大都砍。不过他还没死,你要不要再补一刀?这样等回去你就可以自己当老大了。” 那人本就吓得不行了,被沈易佳一说,腿一软,哆哆嗦嗦辩解道:“我……我没有,是你……是你用老大挡刀的。” 沈易佳白了他一眼:“我跟你们是敌人关系,我不拿他挡刀难道还站在这让你砍?你可不一样,你们可是一伙的。” 第25章 求饶 “咳咳……”被迫躺在地上的刀霸咳出一大口血。 哀求道“胡奶奶,窝错了。小特有眼不识泰山,求宁高抬贵脚,饶了小的!” 因为被打落了几颗牙齿,此时刀霸说话都漏风。 沈易佳在心里暗暗琢磨了几遍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冷哼一声:“哼,你的手我们抬不动,我的脚你倒是可以抬抬看。你要是抬得动,我就放过你。” 刀霸叫苦不迭,这就是现世报吗?嘴里依旧不停的求饶:“窝错了,姑奶奶宁想怎么样。宁索,只要小的做得到……” 沈易佳不说话,眼睛亮晶晶得看向宋璟辰。一脸的写着求表扬。 宋璟辰被看得心下漏跳了一拍。 干咳了一声,用双手撑着下半身往前挪了几分才俯视着刀霸道:“我们这一行人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那几个护卫并不是真心护着我们的,剩下的也都是老弱病残。车里除了几套换洗衣物根本没有钱财,我不知道是谁跟你说了我们会经过这里的,但也能猜到你这是被人利用了。” 说着又忍不住低低咳嗽了几声,病态很明显了。 在场的土匪包括刀霸都在心里暗暗想着,就你们这样的还叫老弱病残,那我们呢?是废物吗? 可这话他们不敢说。 不过宋璟辰的话倒是提醒了刀霸,黑子带着人去了那么久都还没回来。 这一票又是黑子跟他讲的。 想到还在寨子里弟兄们,心里暗叫糟糕,他这是被人算计了。 心里急,面上也表现了出来。忍着身上的疼痛挣扎着想从沈易佳的魔脚下挣脱出来。 沈易佳还以为他又不老实了,举起拳头又想给他一拳。 宋璟辰眼皮子跳了跳,真担心人被她打死了。忙唤道“易佳,过来!” 沈易佳:“……” 这还是宋璟辰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沈易佳小拳头一收,迷迷瞪瞪的就走过去了…… 等沈易佳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宋璟辰边上。 沈易佳:“……” 宋璟辰嘴角微微上勾,没忍住抬手揉了揉沈易佳的脑袋。 第一次看宋璟辰笑,虽然一闪而逝,但是沈易佳还是捕捉到了。 脑中直接被‘我相公真好看’几个字刷屏。 瞬间忘记了自己刚刚犯蠢的事。 忍不住裂开嘴笑起来,笑得眉眼弯弯。 李氏在一旁看得扶额,虽然她也希望两个人能相处好,但是能不能分下场合。 默默捂住两个看得津津有味的孩子的眼睛。 “呐……呐个,窝们嫩揍了不?”被人扶起来的刀霸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也想偷偷走,可是想到刚刚女魔头那个速度,他不敢。 刀霸的声音唤回了宋璟辰注意,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也是惊了一下。 不太自然的移开视线。点头道:“这是自然,我们本就不想同你们起冲突,内子刚刚也只是为了自保。” 意思就是我们是被逼无奈才出手的,我们今天放过你们,你们也不能记恨我们。 “窝懂……窝懂!”刀霸忙不迭点头,他敢记恨女魔头吗?怕不是嫌命太长。 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一股劫后余生之感油然而生。 第26章 乱世之人 原本以为会有的一场恶战就这样戏剧性的结束了。 天光微亮,众人已没了睡意。所幸围成一圈席地而坐休息。 从那群人离开,杨叔就一直欲言又止。 宋璟辰似是没有看到。语气平淡道:“杨叔,这段时间大家都没吃好。劳烦你去打点野味回来。” 杨叔张了张嘴,应了一声就拿起宋璟辰放在一旁的弓箭去了。 沈易佳看了那弓箭一眼,嘀咕道:“我做的比那个好!” 声音太小,宋璟辰并未听清。 不一会儿杨叔就提着两个已经处理好的的兔子回来。 沈易佳看着那两个剥了皮的兔子,一脸欣喜。 她从穿过来就没吃过肉了。 看着两个兔子架在火堆上烤的噼啪作响,李氏突然道:“我们还在守孝” “弟弟妹妹还小,需要营养,再说总不能让他们饿坏了。想必祖父和父亲是不会怪罪的。”宋璟辰淡声答道。 李氏见两个孩子盯着烤得往外冒油的兔肉直咽口水,也就不再说话了。 “少爷,那群土匪作恶多端,我们不应该”忍了许久,杨叔还是没忍住开口。 没等他说完,宋璟辰就讥讽一笑:“不应该放走他们?难道杨叔你还指望我这个样子上山剿匪除暴安良不成?” 杨叔还欲再说。 宋璟辰微愠,冷声道:“杨叔,我已经不是什么肩负着守卫大夏百姓安危的世子爷了。只是一个连平头百姓都不如的残废。平头百姓尚且还可以有理想抱负,读书科举出人头地。可我,浩哥儿,甚至我们以后的子孙后代都不能。还有我祖父一辈子为了大夏披荆斩棘,却落得什么下场你也看到了。 所以这些土匪做了什么,平民百姓如何,与我何干?” 宋璟辰说着眼眶就染上一抹红,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暴虐之气,接着道:“我可以如祖父所愿不去做那乱世之人,但是也不会去揽事。” “我赞同辰哥儿。”李氏接口道。 沈易佳视线盯着肉,忙不迭点头:“相公说得对。” 沈易佳觉得,连自身安危都无法保障却去关心别人那叫傻,不叫善良 宋璟辰神色转暖,杨叔叹了口气,终究不再说什么。 大家一时陷入了沉默,四周只余下火堆燃烧的噼啪作响声。 “可以吃了吗?应该可以吃了?”沈易佳一心扑在烤肉上,压根没注意到旁的。 没有什么比吃肉更重要的了。 这边几人刚吃上肉,树林里就传来脚步声。 来人看到他们一群人脸上明显诧异了一瞬。 沈易佳手里拿这个兔腿,咬了一口。 朝那行人得意的呲了呲牙,含糊不清道:“你们回来的真是太不巧了,这些肉就够我们自个吃的,要吃自己去打呀。” 哼,天天给我们吃大饼,馋哭你们。 说着尤不解气的喟叹一声:“兔兔那么可爱,怎么能这么好吃呢?” 护卫:“……” 宋璟辰扶额,对自己的怀疑产生了不确定。 毕竟就沈易佳这个性子真的是能算计别人的吗? 罢了,时间还长。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第27章 威胁(卑微求收藏推荐票) 宋璟辰冷淡的扫了那十人一眼道:“既然回来了,便出发。去下个镇子将马车卖了换一辆。” 不是疑问,是肯定句。 护卫中为首的林木虽然心头发虚,可还是硬着头皮道:“这不妥,这是陛下赏赐的,再说……赶路要紧。” 沈易佳不高兴了。吞下嘴里的肉,气呼呼道:“哼,你们还知道赶路要紧,我们都等你们好久了。而且那群土匪就是被这辆马车招来的。还留着是想多招点土匪来抢劫吗?” 沈易佳是真的以为事情如表面那般,说这话也是字面意思。 耐不住有人做贼心虚,认为沈易佳是讽刺。 只有宋璟辰知道沈易佳没那个心机。 也不理会那几人是什么想法,直接挑明道:“这附近土匪窝不在少数。你们为了保护我们这几个老弱病残不幸牺牲,想来陛下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下来。” 就差直接说要么听我的,要么死! 这一路宋璟辰随林木几个安排,并不是怕他们。只是懒得搭理罢了。 既然如今撕破脸皮,也就没必要再对他们客气。 林木知道宋璟辰说的是事实,就算回去后会受罚也好比在这里就丧命要强。 要说之前还认为双腿残废的宋璟辰不足为惧,经过这次的事也明白就算他们十个人合力也不一定能拿下这几个人。 沈易佳像往常一样就要过去抱起宋璟辰,却没想他稍微偏了偏身子错开她的手。 沈易佳不解的看向宋璟辰。 宋璟辰干咳不太自然的撇开头,道:“让杨叔来。” 沈易佳撇嘴,之前还让抱的。 等他们到下一个城镇,刚好到午时。 宋璟辰也不理会后面跟着的林木等人,直接让杨叔架着马车停在一家客栈前面。 这次无需宋璟辰吩咐,杨叔一停下马车就钻进车里将宋璟辰背了下来。 没注意道身后一脸怨念的沈易佳投过来咬牙切齿的目光。 李氏在一旁看得好笑。也不戳破,牵着两个孩子下车。 “就住这里,今天不赶路了。大家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宋璟辰道。 除了后面跟着的十人,大家都没意见。 要了四个房间,杨叔正要拿出钱袋付钱被沈易佳按了回去。 对那掌柜指了指身后的林木:“他们跟我们是一伙的,你找他要钱。” 掌柜的为难的看向林木。 林木:“……” 只能认命的掏钱。 宋璟辰撇了一眼高兴得跟偷腥成功的猫一样的沈易佳,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沈易佳一个人一个房间,胡乱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这段时间可累坏她了,这一睡连晚膳都没起来用。 翌日清早,沈易佳打开房门下楼。 便见大家都到齐了。分别坐了两个桌子,泾渭分明。 沈易佳刚坐下,一个钱袋就被放到了她的面前。 沈易佳不解,打开一看。里面有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一些碎银子。 碎银子加起来也有三十多两了。 “这……这给我的吗?” 沈易佳视线是看向宋璟辰,因为钱袋是他拿出来的。 可惜宋璟辰并不说话。 第28章 宋家旧事 有那么一瞬寂静。 李氏只好解释道:“今早杨叔将那马车卖了,有四百多两。另外买了两辆,花了两百多两,剩下的都在那。辰哥儿的意思是让你管家,你就好好收着。” “这么多?”想想原主十几年存下来就一百多两。这一辆马车就值这么多钱。脱口而出道:“早知道另一辆马车不还回去了……” 李氏:“……” 被她这么一说她也觉得好可惜是怎么回事? “用膳!”宋璟辰打断沈易佳不切实际的幻想,淡淡道。 至于为什么让沈易佳拿着钱,宋璟辰告诉自己这样可以让对方觉得自己被信任,更快的露出马脚。 绝不是因为昨天看到沈易佳因省了住客栈的钱就高兴成那样。 不等宋璟辰开口,李氏就带着浩哥儿和欢姐儿进了后面一辆。 这马车就是普通大小,这样一来沈易佳跟宋璟辰两就只能去前面那辆了。 这还是第一次跟相公独处,沈易佳内心的小人仰天长笑。 可惜宋璟辰并不给她机会,上了车就闭目养神。 沈易佳:“……” 有一句p不知道当不当讲。 接下去的路程比前面几天慢了不是一点。 若是午时遇城镇宋璟辰就停下来用膳。到了晚间 便要在客栈留宿。 林木等人的意见?重要吗? 虽然同样在马车里颠簸,但是大家的精神明显好了不少。 一路上走走停停,众人进入郦洲,已经是一个月后。 宋家的祖宅在郦洲安阳县清平镇的下沟村。 说是祖宅,其实宋璟辰也就小时候还不记事时来过一次。 曾祖母过世跟着前来吊唁,至此以后宋家便再也没有人回来过。 宋老太一共两个儿子,老国公为长子。 那时天下大乱,十五岁的长子和丈夫皆被抓了壮丁去充军,只余下八岁的小儿子宋大海与宋老太相依为命。 最早一年日子母子两过得有几分艰难。 后来丈夫战死得了些抚恤金,加上老国公的饷银也是一分不落的往家里寄。 宋老太带着个儿子反而成了村里头一份富裕的人家。 许是长子不在身边,宋老太对跟自己相依为命的幼子就颇为宠爱。 家里又宽裕,渐渐的就把宋大海养成了个游手好闲,贪花好色的混混。 在村里就常常偷摸进寡妇的房间。 名声太臭导致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愿嫁,宋老太便为他买了个妻子。 想着有孩子了就能收敛几分。 那姑娘肚皮也挣气,三年就为宋大海生下了一儿一女。 可惜宋大海不但不收敛,更是动不动就回家打媳妇。 那姑娘也一次被喝醉的宋大海失手推倒就那么没了。 而此时长达十年之久的战争也平息下来。 大夏刚立,老国公便被封为镇国大将军。 第一件事就是将宋老太和弟弟一家接到京中生活。 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是老国公没料到自家弟弟竟是如此货色。 问起两个孩子的母亲,宋老太也推说生病没的。 自己的家人,宋老国公自是没有怀疑。 在村里就敢横行霸道的宋大海到了京中,有镇国将军这个大靠山。 可不就像嫖客进了青楼,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第29章 闷闷不乐 等老国公知道时,还是被人一纸血书告到了先帝跟前。 用血写下的状纸就那么赤裸裸的被暴怒的先帝丢到了老国公脚下。 最后一查,宋大海入京半年竟强抢良家女子五人,四人受辱自尽。 最后一人留下血书后也投缳了。 至于为什么前面无人敢告,自然是因为镇国将军这个大山在。 这也让一生正直的老国公差点抬不起头来。 本是要斩首示众,可宋老太苦苦哀求,不惜以死相逼。 迫于孝道,老国公无奈亲自打断宋大海双腿,并带着他去那几家赔礼道歉。 又到先帝跟前跪了十二个时辰才为宋大海保下一命。 可是也被宋老太和宋大海给怨恨上了。 送宋大海一家回乡时宋老太执意跟着,扬言断绝母子关系。 老国公被寒了心,便不再管他们。 直到宋老太过世才带着一家人回去过一次。 两家如今倒更像仇人,当然这也只是宋大海那一脉单方面的想法。 老国公至始至终都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 他们出发的时候还是炎热的夏季,如今已是入秋。 一开始还因能和宋璟辰独处而开心不已的沈易佳正恹恹的趴在角落。 不再像往常那样咋咋呼呼的一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就要问上几句。 安静了两天,反倒让宋璟辰有点不习惯。 “如果觉得无聊,可以看看书。”宋璟辰开口建议道。 沈易佳眼睛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翻个身背对着宋璟辰闷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识字。书看我还是我看它还不一定呢。” 宋璟辰一默,他真的忘了…… 试探性开口道:“要不然我教你识字?” “好啊!”沈易佳一个挺身就坐到了宋璟辰旁边。那速度依旧让人咋舌。 没想过沈易佳会答应的宋璟辰:“……” 相处久了,沈易佳如今多少能从宋璟辰的表情上看出他的想法。 眼睛微眯,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瞧。 习惯性的捏了捏手指道:“相公你不是骗我的?”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宋璟辰脑海里突兀想起当初他给沈易佳和离书时候的场景。 宋璟辰扶额,所以当初他的感觉并没有出错是? 摇了摇头道:“并未,我只是以为你会觉得习字更无聊。” 沈易佳满意了,反驳道:“是很无聊。可是如果是相公你教的就不一样啦!再说,万一以后你还给我写信,结果我不认字那多不好啊!” 宋璟辰:“……” 之前那个不算信,是和离书。以后也不会给你写信。 对上沈易佳那一扫之前暗淡变得光亮的眸子,这话宋璟辰没说出来。 在心里解释都是因为之前沈易佳那闷闷不乐的样子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心情才不说的 绝不是因为喜欢看到她这生龙活虎的模样。 “相公,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沈易佳凑到宋璟辰耳边道。 她的声音本就灵动,如泉水,涓涓细流。 那声‘相公’也似乎流进了宋璟辰的心里,激起一片涟漪。 第30章 扑倒 良久,宋璟辰道:“慎之。” 沈易佳不解:“什么?” 宋璟辰垂下眼皮,让人看不出他的神色。声音一如平常道:“我的字,祖父临终前给取的。以后你便这样称呼我就行。” 沈易佳眨眨眼,随口问道:“相公不好听吗?” 不等宋璟辰回答,又开心了起来:“不过慎之也好听,那我以后就叫你慎之。” “嗯!” “慎之!” “嗯!” “慎之!” “我在!” “慎之……”沈易佳故意将最后一个字的音拖长,喊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宋璟辰:“……” 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短时间内他应该不想听到这两个字了…… 又经过一个城镇,他们马车里便多了一套文房四宝和几本幼儿启蒙书。 车里颠簸,并不适合写字。 宋璟辰便决定先教她识字。 从三字经开始,宋璟辰念一句,沈易佳就跟着念一句。 宋璟辰的声音低哑,有磁性。像他的人一般,让人很容易便沉醉其中。 两人一念一跟,慢慢的沈易佳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可以忽略不记。 肩膀上一重,一个小脑袋就砸在了宋璟辰肩上。 宋璟辰微愣,偏头看去,就见沈易佳卷翘睫毛下的眼睛闭着,嘴里还微不可闻的嘀咕着方才他刚念得一句‘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这还是宋璟辰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打量沈易佳。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吃得太好,沈易佳脸上带上了点婴儿肥。 不像平日里活蹦乱跳的,也不似打人时的张牙舞爪。 此刻的她安安静静的,乖巧得不像话,让人忍不住就想纳入羽翼下保护起来。 就这样貌下,谁能想到会有一拳能打飞一个成年男子的能力呢?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 宋璟辰摇了摇头唤回自己神游的思绪,伸手便想将人给推醒。 手刚触及到沈易佳的额头,力道就松了下来。 指尖感受到的肌肤光洁如玉,似被烫到般收了回来。 可是那温度却似乎迟迟不散。 宋璟辰揉了揉眉角,认命般拿起一旁的毯子,轻轻给沈易佳盖好。 随即靠在车壁上开始闭目养神。 车里温馨的一幕自是无人看见…… 沈易佳是被一道响雷惊醒的。 一睁开眼便看到宋璟辰两只手虚捂着她的耳朵…… 似乎又怕太用力会把她吵醒。 沈易佳:“……” 顿了一二三四五秒,嗷一声就扑进了宋璟辰的怀里,小身子抖得格外卖力。 “慎之,我怕!嘤嘤嘤!” 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大雨,雷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女主扑倒男主。 哇,天时地利人和!沈易佳心里美滋滋,小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宋璟辰:“……”能不能把嘴角的笑压下去再说这话? 这样一个把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姑娘,如果真是别人安排的,那那人心是有多大! 怀里的身子柔弱无骨,明明知道这人是装的。宋璟辰却一时没将人推开。 整个身子僵硬的靠在那。 直到又一声惊雷响起,宋璟辰才惊醒。 双手捏住沈易佳的肩膀,将她推出自己的怀抱范围。 沈易佳憋嘴,一脸的你这个拔diao无情的负心汉。 第31章 破庙遇袭(跪求收藏推荐票555) 可惜宋璟辰已经撇开头不看她了。 就算看到她的表情也注定理解不出这么奔放的词的。 “宋公子,这雨太大了,再走下去容易出事。前面有个破庙,要不然我先把车赶进去避避雨!”车夫的声音透过雨声传进来。 “嗯。”宋璟辰应声道。 他们这辆车是走在前面的,杨叔架着李氏母子三个坐的马车,万一有意外也能护着他们。 他们拐弯进了破庙,后面的其他人人也跟了进来。 坐在车里的五人还好,其余人衣服都已经被雨打湿了。 沈易佳看到杨叔浑身湿哒哒的,得意的钻回马车里。 跃跃欲试道:“杨叔衣服湿了,你不想也被蹭一身水?” 宋璟辰:“……” 他可以待在马车里不下去。 宋璟辰不说话,沈易佳就当他同意了,咧嘴笑开花。 轻轻松松就把宋璟辰抱下马车。 “有什么可高兴的?”宋璟辰实在不解,自认为自己想再多的理由可能都跟这人想的不一样。所幸直接开口问道。 谁不是巴不得离他这个残废远远的,就她是个例外。 沈易佳一脸理所应当道:“我力气最大。而且你本来就是我的相公,当然得我自己抱!” 果然,这原因很简单粗暴。 沈易佳不知道宋璟辰心里的弯弯绕绕,将他放到李氏先一步用干草铺好的地方坐下。 见欢姐儿又躲在李氏背后偷看自己,伸手趁她不备揉了一把头发。逗她道:“看什么呢?” 欢姐儿害羞的低下头,小脸红扑扑的。 可又实在忍不住抬头瞄一眼沈易佳,几次之后才下定决心般开口道:“大嫂好厉害,等我长大了也要像大嫂一样厉害!” “好呀!不过像我这么厉害是不可能了,就比我差那么一点点倒是可以。”毕竟她的能力是自出生就有的,可不是后天练练就能有。 “那比大嫂差一点点也可以,就差一点点!”说着还用无名指和拇指比了个指甲盖大小的距离,表示就一点点。 沈易佳被逗乐了,笑道“好,你一定可以的。” 她不知道,就这样一个原本可以长成淑女的姑娘被她几句话带歪了。 长成了一个在军中无人敢小瞧的女罗刹。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雨一直下到夜幕降临也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今晚只好在这破庙里休息一夜。 还好车里都备着干粮,堆个火堆,也就不那么难熬了。 马车里太过窄小,两个小孩子躺在里面睡觉,其他人都席地靠着墙休息。 许是白天睡过了,沈易佳一直没什么睡意。 周围都是清浅的呼吸声。伴着这声音,沈易佳好不容易酝酿出一点睡意。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嗖的破空声。 动作快过脑子,一眨眼沈易佳已经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宋璟辰的跟前。 手上抓着一支离宋璟辰肩头不到一公分的箭羽。 宋璟辰显然也醒了,正不可思议的看着沈易佳。 这支箭原本是冲着他脑门去的,他想躲过可惜腿使不上劲,只能偏过身子。 原以为这次免不了受伤,没想到沈易佳会赶到。 沈易佳的速度之快再一次刷新了宋璟辰的认知。 第32章 黑衣刺客 宋璟辰看着沈易佳的目光一凝,伸手将还在盯着自己手上的箭一脸好奇的沈易佳拉进怀里。 抱着她往旁边滚去。 又是嗖嗖嗖几声破空响,沈易佳趁机回头看去,便见方才两人待的地方以插上了三支箭。 箭尾还在不断颤动着。 不等沈易佳反应,趴在她身上的宋璟辰已经一手夺过她手里的箭,往空中一掷。 只听‘叮’一声,那支被宋璟辰抛出去的箭刚好与进来的相撞,两支箭同时掉落在地。 沈易佳看得目瞪口呆,仰望着宋璟辰的眼睛冒着小心心,脱口而出都:“相公好厉害。” “别发呆,扶我起来。”如果不是不允许,宋璟辰真想敲开沈易佳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这个时候还能发呆。 “哦,哦哦……”回过神,沈易佳忙不迭点头。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有刺客”,其余人也都醒了过来。 杨叔第一时间赶到宋璟辰身边将他扶着坐起。 沈易佳也忙爬起来。视线直直盯着外面雨帘下的黑幕。 “小心点!”一看沈易佳这个架势,宋璟辰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沈易佳看了一眼他,不解的歪了歪头,随即恍然大悟,伸手拍了拍宋璟辰的脑袋:“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说完环顾四周,从角落里捡起一根木棍。严阵以待的站在宋璟辰前面。 宋璟辰:“……” 深呼一口气,转头吩咐杨叔:“你去保护好我娘和弟弟妹妹。让她们待在马车里别出来。” 随即又朝林木等人道:“你们大可试试这些人会不会放过你们。” 这话一出,有小心思的几个人相识一眼,最终在林木的眼神示意下齐齐拔出长刀往宋璟辰几人靠拢。 杨叔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宋璟辰,最终还是听命行事。 不过片刻,就从外面冲进来二十几个黑衣人。 对方一句话不说,直接举刀杀了过来。 两方人马一时激战在一块。 这群黑衣人显然跟之前那伙土匪不是一个档次的,林木等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更何况他们在人数上就多了一倍不止。 起初沈易佳还守在宋璟辰身边没出手,眼看着林木十人一个个身上都挂了彩。 就有点忍不住了,虽然林木他们也怀有目的,可是怎么说这一路的费用也都是他们承担的。 一码归一码,她是知恩图报的人。 瞥了一眼身后的宋璟辰,沈易佳快速将他抱起送到李氏几人待的马车里。 将木棍往宋璟辰手里一塞道:“我去帮他们”。 说完不等宋璟辰回答,已经一个闪身冲进了战场。 提起一个受伤的护卫,抢过他手里的刀。 随手一扔便把人丢出了战圈。 沈易佳并没有过多的招式,依仗的完全就是自身的速度和力气。 以刀背为刃,在黑衣人还没捕捉到她的身影时便已经被她一刀敲晕了去。 一边还不忘把受伤严重的护卫丢出战局。 原本一面倒的局面因为沈易佳的加入,瞬间扭转了过来。 宋璟辰坐在车辕上,目光直直的锁定住那在黑衣人中穿梭的小身影。 放在腿边的手暗暗捏了一把无知无觉的大腿,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第33章 转变(求收藏推荐票月) 敲晕最后一个黑衣人,沈易佳丢掉手里的刀。 刚想说什么,耳朵一动。视线转向黑夜,一个箭步就奔进了雨幕。 宋璟辰都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内心深处再一次浮现出一股无力感。 没让他担心太久,沈易佳就回来了。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双手还一边提着一个黑衣人。 将人往被她敲晕的一堆人里一丢,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朝宋璟辰一脸得意的笑道:“没让这两个逃了。” 说完又狠踹了几脚上去,刚刚就是这两人放箭差点让她相公受伤的。 宋璟辰暗暗松了口气,招手让沈易佳过来。拉起她的手仔细检查:“没受伤?” 沈易佳摇头再摇头,挺了挺胸脯,一脸诚恳道:“他们伤不到我的!” 宋璟辰被她这个样子逗得心下想笑,视线往下一撇,注意到湿衣下那微凸的地方。 尴尬的移开眼。 李氏出来招呼沈易佳进马车里把衣服换了。 沈易佳乖乖的去了,没注意到宋璟辰微红的耳廓。 待她换好衣服出来。便看见宋璟辰正在让人把那些人脸上的黑布扯下。 沈易佳走过去一看,诧异出声道:“咦,他们的脸上怎么都有一个月亮。” 最后一个黑衣人的容貌暴露,无一例外每个人右边脸颊处都有一个月牙印记。 “少爷,他们是……”杨叔一脸凝重的看向宋璟辰。 宋璟辰摆了摆手止住杨叔的话,淡淡道:“都杀了。” 他不是第一次被脸上带有月牙印记的死士暗杀。但是始终没有查到背后之人,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些人不是崇安帝派来的。 顿了顿,看向沈易佳突然加了一句:“这些人都是死士。从接到任务开始,除非死了,否则就会一直执行。” 沈易佳对这些人只是打晕,并没有下杀手。宋璟辰就下意识以为沈易佳是不忍心。 忍不住多解释了一句。 “啊?”沈易佳蒙了一下,反应过来道:“那就杀了!我……我就是还不大适应去杀人……” 毕竟是在21世纪长大,院里的人再丧心病狂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去杀人,更何况这么多。 宋璟辰深深的看一眼沈易佳,没说话。眼神示意杨叔动手。 雨一直下到第二天午时才停下。十个护卫有三个受伤太重已经不适合赶路。 林木便留下两个人将他们送去临近的镇子养伤。 不知道是不是沈易佳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些人对自己客气了很多。 就比如马车经过某个镇子,只要她一掀开车帘一脸垂涎的看着某样吃食时,下一刻就会有一个护卫拿着那样吃食送到自己跟前来。 比如现在住客栈,都不需要她提醒就有人上去结账。 一开始沈易佳觉得有趣,直到她发现每一次有人给她送东西,宋璟辰的脸就会黑好长一段时间。 以为宋璟辰是不喜欢这些护卫,便不再随便掀开车帘乱看。 结果每天上马车都会在小几上看到一份点心。 沈易佳只觉得心里甜甜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比那些护卫给她买的好吃。 第34章 到达 时间一晃又是十天过去。 总算到达他们的目的地下沟村,下沟村住的大都是姓宋的人家。 只有少数几户外姓。 此时正值晌午,下地干活的人陆续回家吃饭。 看到两辆马车,旁边还跟着几个骑马的人。都一脸好奇驻足观看。 毕竟他们村子可没有哪家买得起马车。能有辆牛车就已经很不错了,马车来这还是头一回。 纷纷猜测是不是哪家有钱的亲戚回乡探亲来了。 只见那马车停了下来。一个护卫驱马到马车旁跟车里的人说了什么。 随即又向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少年问了几句。便在前面带路,一群人往村里而去。 见人走了,有那好奇的妇人向那少年凑过去一脸八卦道:“东子,刚刚那人跟你说什么了?” “问路。”安东看也没看那妇人,拿起一旁的弓箭直接往山里而去 “啧,这个丧门星玩意,我还没问完呢……”那吊稍眼的妇人啐骂了一句。 由林木带路,马车在村长家门口停下。 沈易佳一路看过来,下沟村四面环山,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是土坯房,唯有村长家还有村中央几家盖的是砖瓦房。 看来这个村子比她想象的还穷,幸好她手里现在有好几百两银子了,不慌。 “这里也不方便,你一会就待在车里?”沈易佳建议道。 不是她嫌麻烦,只是这一路上她也看明白不少东西。 比如每次住客栈下了马车,周围人都会对宋璟辰投来异样的目光。 每每那时候,宋璟辰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沈易佳还是感觉到了他周身的气压都会变得低沉起来。 而且她不喜欢别人用那样的眼神看宋璟辰,也不喜欢宋璟辰那个样子。 这一路她常常偷摸着给宋璟辰喂灵液,灵液用了不少。 可宋璟辰的腿依旧毫无反应,身体倒是没之前那样动不动就大病一场了。 沈易佳本就不是个能藏住心事的人,一看她那表情,宋璟辰还有不明白的。 心下微暖,伸手揉了揉沈易佳的脑袋道:“你知道该怎么说吗?” 一次生二次熟的,也不知道宋璟辰怎么那么喜欢揉自己的脑袋。 沈易佳乖巧的点头:“知道,我们以后要在这里住下。这不还有娘在吗?” 宋璟辰低声嗯了一声,没拒绝她的好意。 此时村长一家正坐在院子里用午膳,听到门口的动静。 村长媳妇崔氏撇了一眼正在给自己闺女喂饭的二儿子媳妇曾氏,啪一声丢下筷子道:“二明家的,去看看谁来了。一天天的,一个小丫头片子吃那么多干嘛?” 曾氏瑟缩了下,闷不吭声的将刚吃了两口的闺女放下,起身去开门。 背后还传来崔氏的抱怨声:“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整天抱着个赔钱货当金疙瘩似得……” 曾氏仿似没听见般,木讷的拉开院门。 看到门外停着两辆马车,紧张的搓了搓手问:“你们找谁?” 崔氏的声音不小,沈易佳在门外都听到了。此刻看到当事人,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们是来找村长的。” 第35章 赶出去 “你们稍等一下。” 说完曾氏又进去了。不一会儿院门再次打开,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满脸皱纹的男人走了出来。 尽管曾氏方才提过,此刻看到门口的阵仗还是吓了一跳:“我是这个村的村长宋铁根,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李氏上前一步道:“我们是京城宋家的,往后要在这村子住下,想问下村里还有没有空房子卖给我们,不需要太大。” 这些事来之前一家人已经商量过。 老屋当初就明确给了宋大海那一脉,两家这么多年也没有往来,加上旧日恩怨。 他们自然不会凑上去讨嫌。 “京城宋家?”宋铁根惊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不太信的又问:“宋大牛的家人?” 沈易佳好奇这宋大牛是谁,看向李氏。 李氏也一时愣住,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家公公当初的名字就叫宋大牛。 后跟着先帝打仗,先帝嫌弃这个名字难听,才给改了叫宋坤宏。 遂点了点头道:“是,我是他儿媳妇……” “难道前段时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宋铁根嘀咕了一句,抬起头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几人。 想了想道:“我家老房子还空着,有三间房能住人,你们要不要去看看,要是合适十两银子给你们。” 沈易佳一想,三间房他们挤挤也能住下,再说往后肯定是要重新盖的。也就现在凑合着,十两银子又不贵,正想掏钱。 一道厉喝声突兀的传来:“不能让他们在我们村住下。” 沈易佳动作一顿,皱眉顺着声音望去,便见一大群人走来。 为首的是几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但让沈易佳注意到的却是走在老人中间扶着一个杵着拐杖老人的一脸精明相的中年男子。 刚刚那话正是从那男子口子说出来的。 看见来人,宋铁根忙迎上去:“族长,你们怎么过来了?” 那被扶着的老人正是宋姓这一辈资历最老的族长。 宋族长冷哼一声道:“我听说宋大牛的家人回来了要在我们村住下?” “哎,对,我们这不是正说这事。刚好我家老屋空着……” “糊涂。”宋族长重重的敲了几下拐杖,白胡子抖了抖,唾沫星子四飞,愤愤道:“我可听大江家的三小子说了,宋大牛家是犯了罪被陛下赶出京的,这样的人家怎么能住在我们村。你虽然是村长,可别忘了下沟村是我们大家的村子,你问过村里其他人的意见了?” “我们不同意。” “就是,我们不同意……” “是啊,村长。这要是让他们住下了以后还有谁家姑娘肯嫁我们村里来。” “……” 宋族长话一落,跟在后面的村民就开始义愤填膺,七嘴八舌起来,纷纷表示反对。 甚至有人想冲上来推人,场面顿时变得混乱。 杨叔和林木等人忙挡在李氏和沈易佳前面。 浩哥儿和欢姐儿看到这个架势,也害怕得往李氏身后缩。 沈易佳眯了眯眼,没忽略宋族长旁边那中年男子眼里的幸灾乐祸。 不知道这人是谁,是不是跟宋家有仇。沈易佳暂时不去理会。 第36章 侮辱 沈易佳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学着宋璟辰平时的样子,不屑道:“你们都不同意我们住在这个村里?” 沈易佳声音不大,却让那些村民瞬间安静下来。实在是沈易佳此刻散发出来的气场太强,还真唬住不少人。 沈易佳在心里暗道难怪自家相公平时老这样,真管用。 呆在车里听见外面动静正想掀开车帘的宋璟辰听到沈易佳的声音,手上的动作顿住。 重新靠了回去。 宋族长混浊的眸子打量了沈易佳许久,见是个小女娃,没好气道:“这是自然。宋大牛多少年没回过我们下沟村,早就不是我们下沟村的人了。我们有权利拒绝你们在我们村住下。” 他自然不会提这些年下沟村的人打着宋老国公爷的名号在镇上得了多少便利。 沈易佳冷哼一声,道:“那你们就是想抗旨!我们可是奉命回乡的。” 说着沈易佳凝眉沉思了一会,指了指身后林木几人道:“看到这几个带刀的没,他们可是陛下专门派来护送我们回来的。怎么?难道你们的话比皇帝的话还管用?” 她记得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皇帝的话所有人都得听的,难道还管不到一个族长? 林木几人:“……” 麻木了,这一路又是当钱袋又是当跑腿的。现在在当一次挡箭牌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他们似乎都忘了崇安帝派他们跟来的目的。 宋族长一噎,这么大不畏的话他怎么敢说。手颤颤巍巍的指着沈易佳‘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 他身后的村民听见沈易佳的话也都吓了一大跳,纷纷后退一步,看向林木几人的眼神都不同了。 那中年男子见村民们这样没用,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生气的站出来大喝道:“你是宋家哪位小辈,怎么跟族长说话的,还不快给族长道歉!”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你又是谁?” 问别人是谁之前不应该先自我介绍吗?这人真没礼貌,想打。 “你……”那男人怒及,深吸口气才接着道:“我是宋大海的儿子宋大江。” “谁啊?不认识!”沈易佳一脸无辜,听都没听过,真不认识。 宋大江再次被起得个倒仰,差点闭过气去。 李氏在一旁看得都为宋大江尴尬,想到以后要在这里生活,不好弄得太难看。 还是站出来给沈易佳介绍道:“宋大海是辰哥儿祖父的弟弟。按理你也应该叫他一声叔公,所以这个算是你大伯。” 沈易佳恍然大悟,原来是亲戚不是仇家。祖父的弟弟的儿子,这个关系可真复杂。 还不等沈易佳说话,这边宋大江见有梯子下,立马将火气转到李氏身上。 “你就是宋轶他媳妇!这么说这是你儿媳妇了?你就是这么管教你儿媳妇的?长辈说话哪有她一个小辈插嘴的道理。你们这一房也太没家教了。” 宋大江长宋轶几岁,当初宋大海进京时宋大江也跟着去了的,那时宋轶还没出生。 他这一开口完全是长辈教训晚辈的作态。 绕是李氏脾气再好也被宋大江这一叱责给气到了。这已经不单单是在说她和佳姐儿了,是在侮辱他们整个京城宋家。 第37章 住下 “大伯?”马车里的宋璟辰突然出声唤了一句,语气淡淡,让人听不出喜怒。 但在场的人听到这个声音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只听那声音继续道:“陛下的旨意里,可是写着宋家子孙终身不得入朝为官,你确定要当我们家这个长辈?” 林木几人继续默,原来崇安帝的降罪圣旨还能这么用,这两口子真是让他们大开眼界。 宋大江一惊,这显然是他没想到的,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这怎么行,他家三小子刚得了秀才功名,今年还得下场科考的。 咬了咬牙,也不接宋璟辰的话了。 下定决心朝宋族长道:“族长,既然这些人赶不走,那住下来也行。但是我们宋家不能被这些人拖累了,必须除族。以后他们跟我们没有就任何关系。” 宋族长眼中一亮,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却还是故作迟疑:“这……” “大江说的对。除族,必须除族,不然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连累我们大家。三小子是个有本事的,可不能被他们牵连了。”宋族长旁边的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接话道。 其他几个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好,那就除族。”宋族长一锤定音,招呼众人道:“我们这就去祠堂将族谱请出来,把宋大牛这一脉除族。” 说着就要带人走。宋铁根一脸为难,赶忙拦下他们道:“那他们……” 宋族长没好气的道:“没听人家说有圣旨吗?我们还能赶人家走不成?你该怎么安排怎么安排。” 一群人呼啦啦走了,只剩下一些一脸好奇的孩童留在那观看。 没了那群人的捣乱,宋铁根不顾崔氏在一旁使的眼色。带着沈易佳等人直接去了自家老屋。 这十两银子其实不算便宜。 庄户人家一年到头忙活也就能赚个五六两银子的。 老屋放着也没人会去住,对宋铁根来说,这钱跟捡来的也没差多少。 老屋在村尾,这一片几乎没住什么人家,与老屋相邻倒是还有个房子,大门关着,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住人。 屋前有一颗歪脖子树,跟宋铁根现在住的砖瓦房不同,连院墙都没有,就用成人腰间那么高的竹子围了个院子。 院门还是栅栏门,沈易佳脑海里突兀的想到那句防君子不妨小人。 咳咳,想防也防不住。 “这房子前阵子我刚来修了屋顶,就算下雨天也不怕漏水,就是屋里没甚家具,得你们自己去买。” 宋铁根拔下栅栏门上栓的木棍,说着推开门进去。 可以看出这房子很久没人住了,院子里杂草丛生,中间倒是有一口井。 宋铁根尴尬的摸了摸头道:“有段时间没住人了。你们要是住进来稍微收拾一下就行。这里还有口井,吃水什么的也不用费力去村口提!” 若是忽略地上的杂草和墙壁上的坑坑洼洼。 这屋子格局还是挺不错的,坐北朝南。 北面是正房,东西各一间厢房。 南面一间房间,里面砌了灶台,应是做厨房用的。 中间还有一个堂屋,平日用膳待客都成。 最后面是一个用茅草搭就的茅房。 沈易佳环顾四周,走进去将每个屋子门上拴的铁片抽掉,果然里面空空荡荡,连床都没有。 不过想到其他村民的态度,估计也没得挑。当下拿出十两银子跟宋铁根交换了房契地契。 接下去他们自己去县衙改个名字这房子就彻底属于他们了。 第38章 安排 回到院子里,就见浩哥儿和欢姐儿站在那小脸都是纠结之色。 沈易佳噗呲一笑道:“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你们喜不喜欢呀?” “大嫂……”浩哥儿撇嘴,一脸的要哭不哭的表情。 “哈哈!”沈易佳没忍住笑出声,注意到李氏心不在焉,忙问:“娘,你怎么了?” 李氏摇头不语。 恰巧杨叔背着宋璟辰进来,沈易佳忙把院子角落的一块大石头搬出来让宋璟辰坐上面。 “娘,除族也未必不是好事!就算父亲和祖父知道了,也会赞同的!”宋璟辰坐下后开口道。 毕竟那样的族人不要也罢。 李氏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沈易佳恍然原来李氏在纠结这个,想不通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那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留着让他们端着长辈的架势教训自己吗。 沈易佳表示敬谢不敏。 林木等人以为自己的任务到这里就结束了? 沈易佳只会笑他们太天真。 在驱使他们这方面沈易佳已经能做到很好了。 午膳简单的用了些干粮。 沈易佳便安排一个人随着杨叔架马车去镇子上买锅碗瓢盆、米面粮油、桌板凳椅等日常需要用到的家什,顺便把房契过户了。 床也要买,这个马车放不下。可以让人送过来。 至于为什么要两个人去。咳咳,买的东西太多,一辆马车放不下不是。 沈易佳表示自己一点都不虚。 还好她没良心灭绝,这次好歹给了银子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沈易佳错觉,她明显感觉到在她掏出银子后那几个护卫齐齐松了口气。 就……很是不解。 沈易佳摸了摸鼻子,回想自己是不是压榨得太过分了。 不过……哎呀,草还是要拔的吗,房间还是要打扫的不是。 宋璟辰坐在一边看沈易佳把几个作为崇安帝的禁军驱使得团团转。 心里被那些宋氏族人带来的郁气消散一空,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 人多力量大说的果然不错,在沈易佳当牲口使唤的加持下和浩哥儿,欢姐儿帮倒忙的情况下。 天黑前房子就有了个大变样。 镇上把床送来了,都是买的现成的。让杨叔两人买的东西也到齐了。 现在不比往日,东西都是挑的便宜的买。 绕是这样,一车一车的东西送进来,也在村子里引起了不少人的眼红。 纷纷猜测宋璟辰他们怕是带了不少银钱回来。 只不过这些宋璟辰他们都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沈易佳数了数回到自己手上的钱袋里的银子,这一趟花了有将近三十两银子。 过户籍打点官衙就花了将近五两。 沈易佳暗道这银子真是不经花,一天就去了四十两。 来的一路上多少也花了些,这样她手里加上原主存的就只剩三百两不到的样子。 要是一直没有收入来源还真会像宋璟辰说的吃不上饭。 等东西统统摆放好,沈易佳检查一遍,在心里暗道,总算有个家的样子了。 晚膳吃的是杨叔从镇子上打包回来的饭菜,众人饱餐了一顿。 趁着天还没黑透,沈易佳想着压榨到底就让林木几人上山一人砍了一担柴回来。 烧水各自洗漱好,睡觉却成了个问题。 人太多房间太少…… 最后李氏拍板,杨叔和林木几人在西厢房挤一晚,反正明天林木几人就要回京了。 李氏带着浩哥儿和欢姐儿住正房,沈易佳和宋璟辰住东厢房。 这个安排让沈易佳难得脸红了。 这……这……这就要同床共枕了吗? 倒是原本李氏以为会反对的宋璟辰一声不吭默认了下来。 第39章 同床共枕 入夜,万籁寂静,只偶尔从外面传来几声蝉鸣声。 一向倒头就睡的沈易佳难得失眠了。 要说开始还有些害羞,现在完全就是激动得睡不着。 这个床不算大,两个人平躺下中间就空了一个手臂的距离。 耳边还能清晰的听到身旁人沉稳的呼吸声。 沈易佳几次睁眼闭眼,微微歪头看向身旁人。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给宋璟辰的侧脸添上了几分朦胧感,好看得似画中人。 沈易佳看着看着心跳就莫名加快几分。 忙伸手捂住狂跳的心脏,暗道自己莫不是生病了。 等了好一会心跳才恢复正常,沈易佳放下心来。再看一眼宋璟辰完美的侧脸,眼睛滴溜溜一转。 试探性的唤了一声:“相公,你睡着了吗?” 宋璟辰没反应。 “慎之,你睡着了吗?”沈易佳再唤,声音略微提高了一点。 依旧没得到回应。 这下确定宋璟辰睡着了,沈易佳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小心翼翼的挪动身子往宋璟辰身边靠近几分。 手肘支撑起脑袋,这下能看清楚宋璟辰的全脸了。 看着这张近乎完美的俊颜,沈易佳只觉得口干舌燥,默默咽了咽口水。 屏住呼吸,伸出另一只手,悄咪咪的往宋璟辰脸上探去。 轻轻一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相公的皮肤好好! 沈易佳在脑海里尖叫起来。 每次捏浩哥儿小脸的时候,她都幻想着哪天也能捏捏宋璟辰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宋璟辰脸上的肉虽然没有浩哥儿的多,但是手感也不错,沈易佳甚是满意。 捏了几把过完手瘾,沈易佳又在宋璟辰脸上摸了几把。 才心满意足的退回自己的位置闭眼睡觉。 方才还觉得自己失眠的人没过一会就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沈易佳以为睡着的宋璟辰此时却突然睁开的眼睛,眼里一片清明,哪有刚醒的模样。 宋璟辰歪头看向时不时打个小呼噜的沈易佳,没忍住伸手摸向自己刚被蹂躏的脸颊,表情一言难尽。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开始动摇自己的猜测,想着是不是周围人太多沈易佳才不好出手。 所以李氏提出让他跟沈易佳一个房间时便顺水推舟没有反对。 回了房间也早早‘睡着’,为的就是给沈易佳创造‘动手’的机会。 没想到…… 宋璟辰无奈的扶额,猜测自己是不是怀疑错了。 至从父亲和祖父去世,他实在做不到随意的去相信一个毫无目的就对自己好的人。 要是沈易佳知道宋璟辰心中所想,肯定会说我的目的还不明显吗!就是觊觎你的美色啊! 京城某一府邸,一俊美男子端坐在水榭中。手边放着一架古琴。 优美的琴声至他修长的手指间传出。 他的正前方还恭敬的跪着一个黑衣人。 如果宋璟辰在这,就能发现这个黑衣人脸上同样有着一个月牙印记。 那俊美男子似乎没看到黑衣人,依旧专注的弹着手里的曲子。 待最后一个琴音落下,方才抬起头看向跪着的人。 这是一张足以让人一见便能心生好感的面容。 第40章 幕后之人 明明男子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黑衣人却只觉背脊一凉。 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男子恍若未觉,拿起一旁的帕子仔仔细细将手指一根一根擦拭干净。 良久,才轻吐出一个字:“说!” 黑子人身子一抖,忙道:“属下把他们的必经之路都查探了一番,并……并没有发现我们人的身影。听……听说宋家人已经毫发无损的到达了下沟村……” 男子嗤笑一声,不急不慢道:“你的意思是二十几个死士不仅没伤到几个老弱病残分毫,反而都被杀光了?” “属下暂时未找到他们的尸首,或许……”黑衣人急忙辩解,还没说完。 喉咙就被一只修长细白的手扼住。 方才还坐着的男子已然到了面前,黑衣人惊恐的睁大双眼,却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动作。 “或许什么?或许这二十几个人不仅没有听命行事,反而逃跑销声匿迹了?”男子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甚至嘴角还带着笑。 黑衣人却只觉死神降临,因呼吸困难脸上青筋根根暴起。 嘴里艰难的吐出一句话:“属,属下,办事……不利,求……求主子……再给……属下……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嘭……”男子随手将黑衣人往旁边柱子上一丢,黑衣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吐出一口血。 黑衣人却松了口气,连去擦掉嘴边血迹的勇气都没有急忙重新跪下:“多谢主子开恩。” 男子看也不看他一眼,端坐回去,重新拿出一块手帕擦拭手指。 一边道:“你手下的人也该好好练练了。至于那边,暂时让人监视着,先别轻举妄动。” “是!” 待黑衣人离开,男子抬头朝南面望去。喃喃道:“第八次了!” 沈易佳只觉自己躺在一个火炉上,四周源源不断的热气仿佛要把自己烤焦。 倏的睁开眼睛,就看见一片白花花的胸膛。 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视线往上移。对上一张俊美的睡颜。 一大早美颜冲击可还好?默了默,实在太热了,沈易佳还是决定对现实低头。 动了动手想把宋璟辰推开。很好,手动不了…… 沈易佳感受着自己被宋璟辰反扣在背后已经僵硬的双手。所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比自己跟睡前几乎一样只不过多了几条褶皱的衣服,自家相公的衣襟简直不要开的太大。 总不能是自己睡觉不老实把他衣服给扯开的。 这么热的天,要扯她也应该扯自己的才对。 想到这,沈易佳恍然大悟,一定是相公觉得热所以自己把衣服给扯开的。 至于为什么要反扣自己的手,沈易佳自动略过不想。 察觉到头顶有道视线,沈易佳有点心虚的抬起头。 咧开嘴笑笑:“相公,早啊!” 刚醒的缘故,不自觉就带着一丝小奶音。 宋璟辰此时一脸疲惫,眼下格外显眼的黑眼圈仿佛在无声的对沈易佳控诉着什么。 被宋璟辰这样注视还是第一次,沈易佳咽了咽口水,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再说点什么打破尴尬。 第41章 尴尬 脱口而出道:“昨天睡得好吗?” 说完沈易佳就后悔了,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应该让他先把自己的手放开的! 一听这话,宋璟辰脑海里立马闪过那双不停在自己身上扒拉的手和一个劲往自己怀里钻的脑袋。 宋璟辰只觉胸口一涨,像个没事人一样松开对沈易佳的钳制,背过身去继续睡。 如果忽略他略红的耳尖的话…… 早膳是杨叔一大早起来准备的,白粥加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小碟咸菜,而林木几人早在天不亮就离开了。 听杨叔说起时沈易佳还觉得奇怪,也就问道:“又没什么急事,走那么早干嘛?” 杨叔意味深长的看了沈易佳一眼,默默低头喝粥不语。 沈易佳不解,看向李氏。 李氏干咳一声,岔开话题道:“辰哥儿还没起吗?” 原本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可这一路跟沈易佳一起吃饭。 她都要边吃边聊,不是说觉得哪个菜好吃,就是逗浩哥儿或者欢姐儿。 大家早已习惯,也就没了那套规矩。 “还没呢,相公昨夜好像没睡好,一会给他留点等他醒了再吃。”沈易佳老实回答。 李氏听了也没多想,虽然宋璟辰平日里看上去跟没事人一样。 但是作为一个母亲李氏还是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儿子每日的心事重重。 因相公和公公的死,也有因他再也不能站起来的双腿。 “大嫂,你手受伤了吗?”浩哥儿一脸关心的看着沈易佳道。 这话一出,桌上几人包括欢姐儿都看向沈易佳的手。 沈易佳好不容易哆嗦着手夹起一片咸菜,被看得一个紧张唧一声掉到了桌上。 尴尬的摸摸鼻子,摆摆手道:“没,没有受伤……就是有点手酸。” “咳咳咳……”沈易佳话音刚落,杨叔就被呛的猛咳起来。 李氏联想到从不贪睡的儿子今日……老脸一红。 嗔怪的看了沈易佳一眼,这孩子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沈易佳:“……” 她有说错什么嘛? 你们到底脑补了什么玩意…… 有病病。 这一顿早膳最终以大家的沉默收场。 吃完饭,沈易佳和李氏两人把昨日换下的衣服洗完,正准备晾上。 房间里突然传来嘭一声响,沈易佳忙放下手里的衣服往房间跑去。 只见地上碎了一地的茶杯,所幸宋璟辰好好的半靠在床上。 沈易佳松了口气:“慎之,你要喝水怎么不叫我。” “离得不远,我以为自己能够到!”宋璟辰垂下眼皮,语气中不无挫败之意。 之前一路上那么艰难都过来了,这么一件微不住道的事反而让宋璟辰深刻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残废了。 李氏听到这话,刚想踏进来的脚步收了回去。 用手擦拭了一下眼角,深吸一口气默默转身离开。 “我说过的,这只是暂时的,你会好起来的。”沈易佳说着一脸认真的看着宋璟辰。 对上那双眼睛,不知怎的。宋璟辰脑海里突然就冒出当初这人幸好没有拿着和离书离开的想法。 想到什么,沈易佳惊喜的啊了一声:“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宋璟辰好奇问道。 “就是轮椅,轮椅你知道吗?有了轮椅就算没有人背你你也可以自己在院子里行动。”沈易佳懊恼自己怎么现在才想这个东西来。 第42章 激动 前世在大院里她可没少跟别人抢轮椅坐呢。 如果宋璟辰有这个东西,他不就可以自己出门,不用整天待在床上了吗。 沈易佳小脸都因激动变得通红,双眼也变得亮晶晶的。 见宋璟辰一脸好奇,干脆给他解释起来,双手还不听比划出轮椅的模样给他看。 “……大体样子就像一把带着两个轮子的椅子。”末了沈易佳加了一句她认为最容易理解的比喻。 说得口干舌燥,看看宋璟辰,发现他脸上全是茫然之色。 沈易佳:“……” 默默低下头抓了抓头发,就很挫败,她描述能力有这么差吗? 宋璟辰嘴角不易察觉的勾起一个弧度,很快又压下。 干咳一声道:“帮我拿笔墨纸砚过来。” “哦!”沈易佳撇嘴。 在心里默默想着等她做出来了一定要让宋璟辰大吃一惊。 反正她会! 宋璟辰也不解释,看着沈易佳把放着笔墨纸砚的桌子搬到床边。 正想拿起墨锭研墨,想到什么。顿了顿道:“你之前不是说要习字,就从研墨开始!” 沈易佳:“……” 突然就很想回去揍一顿当时说这话的自己。 眨了眨眼,一拍脑袋道:“你还没用早膳呢,我去给你热一下端来。等你吃完咱们再学。” 说着就往外跑,暗自决定一会就让浩哥儿端来。 她真是个小机灵鬼。 看着沈易佳逃离的背影,宋璟辰没忍住轻笑出声。 这一路每次一教她认字她就能睡着,宋璟辰就知道她有多讨厌习字。 不紧不慢的拿起墨锭研好墨。 略微思索,就拿起笔在纸上勾画起来。 进到厨房,李氏已经把粥热好了。 沈易佳眼珠子转了转,赶在李氏开口前道:“娘,昨天来的路上我看见我们这边上有一条河,我带浩哥儿和欢姐儿去看看里面有没有鱼,抓几条回来中午咱们加餐。” 李氏看了看自己手上刚想伸出去的托盘,有点迟疑道:“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的,这不有我在吗,再说我不让他们两个下去。”说着沈易佳对两团子眨了眨眼。 “娘,我们想去。我们一定乖乖的听大嫂的话不乱跑!”两人很是上道的齐齐保证。 主要心里也想去玩! “那你们小心着点!”李氏无奈答应,说完自己端着粥去宋璟辰房间。 沈易佳松了口气。 “大嫂,河里真的有鱼吗?” 以前在京城,高门大宅里,别说欢姐儿一个姑娘家,就连浩哥儿都没亲自见过别人抓鱼。 不禁好奇问道。 “当然有啊!一会我给你们多抓两条。”沈易佳想也没想就保证。 一大两小手牵手就往沈易佳说的那条河走去。 离他们现在住的地方也不远,出门就能看到,大概半刻钟不到的路程。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田里忙活,虽然他们住的偏僻,但一路上也免不得遇上了几个村民。 看到沈易佳三人,无一不停下来好奇的看一眼。随即又很是嫌弃的低头继续干活。 仿佛沈易佳三人是什么晦气的东西。 两个团子经历了昨天宋氏族人那事,起初还被大家看的涨红脸低下头。看自家大嫂没事人一样悠闲自在。 也纷纷抬起头。 沈易佳嘴角翘起,这才对嘛。 三人来到河边,发现那里还有两个人在。 第43章 初遇安秀儿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看着跟宋璟辰差不多大的年纪,拿着一个竹篓淌着河水在那抓鱼。 那姑娘背对着他们蹲在河边洗衣服,看身形应当也不大。 “大嫂,是秀儿姐姐!”欢姐儿拉了拉沈易佳的手小声道。 沈易佳好奇的低头看向欢姐儿,没记错的话这丫头跟自己一样都是昨天才来的。 怎么会认识这人。 欢姐儿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秀儿姐姐就是住我们隔壁那户家里的。早上我们吃的咸菜就是她送过来的呀。那时候你不是还没起吗,所以你不认识!” “哦……”沈易佳恍然大悟。 那边两人此时也注意到沈易佳三人。 被欢姐儿喊秀儿姐姐的姑娘回头看到来人,站起身露出一抹的微笑。 沈易佳这才看清楚这姑娘的样貌,小小的被惊艳了一把。 那姑娘头发简单的用一根木簪半挽,余下一部分披散着。虽然穿的是粗布麻衣,甚至衣襟都洗得有点泛白。 但是也难掩她资容昳丽的好样貌。 沈易佳第一反应便是,这姑娘跟宋璟辰站在一起一定很养眼,长得都好看。 怕是连她记忆中自诩是美人的沈茹芸到了这姑娘面前也只有自惭形秽的份。 除了对自己的武力值自信,沈易佳对自己的样貌显然还没有深刻的认知。 并不知道自己长得其实跟眼前姑娘相比并不差什么,只不过两人不是一个类型的。 见自家大嫂看着人家发呆,欢姐儿小脸一红,拉着沈易佳走过去开口介绍道:“秀儿姐姐,这是我大嫂。” 安秀儿眼里闪过诧异,显然没想到看上去比自己还小的姑娘已经嫁人了。 不过也就一瞬间便换上笑脸,道:“我叫安秀儿,住你们隔壁的。” 温温柔柔的,声音也好听。 沈易佳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我听欢姐儿说了,我叫沈易佳,那个……谢谢你送给我们的咸菜,很好吃!” 其实她一早上也没吃上一口。 浩哥儿看了自家大嫂一眼,决定还是不要拆穿自家人为好,免得丢人。 安秀儿顿了顿,笑道“那是我自己家随便做的点小吃食,不算什么,你们要是喜欢吃下次我多送点过去。” 沈易佳:“……” 她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秀儿!”在河里抓鱼的少年提着竹篓上岸,唤了一声安秀儿打破了现场的尴尬。 安秀儿朝来人吐了吐舌头,介绍道:“这是我哥,安东。” 又对安东道:“他们就是刚搬来的。” 这里女子的闺名一般不会轻易告诉外男。所以安秀儿没说沈易佳的名字。 安东看了沈易佳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沈易佳也看了来人一眼,许是常年在太阳下暴晒的原因,皮肤有点黑。 但是五官长得端正,也是一个俊俏的少年。 要是林木在场,就会认出这是他问路的少年。 也许是看宋璟辰看多了,现在沈易佳看见别的男人再好看也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视线转向那背篓。哇,有一条好大的鱼。 第44章 收获颇丰 目送两兄妹离开。沈易佳如释负重的松了口气。 许是和她从小的生活环境以及接触的人有关,她跟那种看上去温温柔柔的人相处不来。 再加上这个时代的姑娘奉行的那些知书达理,笑不露齿什么的。 她和这些人接触后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心里仿佛一直有个声音提醒着她,她是个异类。 感觉到自家大嫂情绪不高,浩哥儿和欢姐儿对视一眼。 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番,最终欢姐儿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大嫂,我们还抓鱼吗?” 沈易佳回过神,揉了一把欢姐儿的脑袋,笑嘻嘻道:“抓,当然抓呀。我答应你们的事什么时候没做到过。” 说着就想蹬点脚下的鞋,想到这里直接露脚丫不太好。 环顾了一下四周,从地上捡起一根一端有点尖的木棍,颠了颠。 自信的对龙凤胎两个道:“今天大嫂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抓鱼小能手。” “大嫂加油!”两人欢喜的鼓掌道。 虽然不知道小能手是什么意思,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给大嫂捧场。 沈易佳满意了,举着木棍雄赳赳,气昂昂的就朝河边走去。 原本沈易佳还不能确定这河里到底有没有鱼,看到安东刚刚的收获后是彻底放心了。 这河里的鱼能长那么大说明了这村里很少人来这里抓鱼,不然根本没机会长大。 没怎么抓那鱼肯定也不少。 沈易佳给自己的理论知识打满分。 寻了个较为阴凉处,沈易佳屏住呼吸往水里望去。 惊喜的发现果然有鱼。 虽然没有安东背篓里那条大,但是她可以用数量取胜。 看着一条鱼从自己眼前游过,沈易佳眼疾手快的将木棍往水里一插。 再举起时上面已经多了一尾鱼。 早就知道大嫂武功厉害,可是没想到连抓鱼都这么厉害。 亲眼目睹沈易佳抓鱼的过程,两个孩子都兴奋的蹦了起来。欢呼道:“大嫂好厉害。” 沈易佳得意的呲牙,一点也不谦虚道:“那是!” 眼看就要准备中午饭了,沈易佳还没有带两个孩子回来。 李氏刚想出去寻,便见浩哥儿风风火火的跑回来。 还没到跟前那声音已经传了进来:“娘,大嫂好厉害。抓了好多鱼。” 说着还围着李氏蹦了两圈,激动得小脸通红。 李氏有点无奈,又有点欣慰这孩子没有因为环境变了而变得沉闷。 掏出帕子细细的给他擦去额头的汗道:“瞧你跑得满头是汗的,也不闲热得慌。快去洗把脸,臭死了。” 浩哥儿一点也不介意被自己娘亲嫌弃了,嘻嘻笑着又跑宋璟辰房间讲了一遍沈易佳的丰功伟绩。 再次被自家大哥嫌弃了一番才乖乖的去擦洗。 沈易佳和欢姐儿紧随其后回来。 只见沈易佳两手一边提着一串用藤条串着的鱼。每边串着四五条。 绕是被浩哥儿提醒过李氏也吃了一惊。 “怎么抓了这么多,这吃几天也吃不完啊!” “娘,大嫂说可以做成腌鱼,吃不完也不会坏。”欢姐儿接话道。 “行,听你大嫂的。你两也快去洗把脸,跟个皮猴子似得。” “哎!”沈易佳和欢姐儿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忙应道。 因辅国公府人口简单,李氏在府里时就常给家里人做饭。 手艺还颇为不错,做鱼倒也难不倒她。 中午一家人就吃上了美美的全鱼宴。 第45章 写大字 到了夜晚,沈易佳洗漱完回房。 宋璟辰斜靠在床头正在看书。 看见床边桌子上还摆着笔墨纸砚,沈易佳眼皮子跳了跳。 见宋璟辰看书看得专心,悄咪咪的走过去,双手刚搭上桌子两边。 宋璟辰翻了一页书,吓得沈易佳立马将手背到身后。 静等片刻,宋璟辰并没有多余的反应。松了口气,咬咬牙双手抬起桌子就往后跑。 把桌子放到离床最远的墙角,动作一气呵成。 沈易佳扶了扶心口。 比她打了一架还累。 回头一看,很好,相公沉浸在书海中无法自拔了。 蹑手蹑脚脱掉外衣爬进床里侧。拉过被子一盖,闭眼睡觉! 宋璟辰歪头看一眼她那做贼心虚的样子,只觉好笑。 原本宋璟辰确实是想督促沈易佳习字的。可是看她一下午都情绪不高的样子,便不忍心逼她。 等身旁人传来绵长的呼吸声,宋璟辰才合起书躺下。 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刚数到十。 沈易佳就跟一个球似得滚了过来,有了昨天的经历。 宋璟辰一把接住将沈易佳扣进怀里,不让那作乱的小手乱扒拉。 第二天,宋璟辰就让沈易佳学会了什么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用完早膳后,楞是被逼着写了一百个大字。 沈易佳满意的将自己写满的十页纸递给宋璟辰。 看着那比三岁稚童写出来还不如的字,宋璟辰只觉眉头突突狂跳。 默默决定以后要让沈易佳每天至少写两百大字。 沈易佳还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出去走一圈发现家里人都不在。 奇怪的问道:“娘他们呢?” “隔壁田婶子说上山去捡菌子,娘闲着无事便一道去了,浩哥儿和欢姐儿也跟着去玩儿。”宋璟辰头也没抬。 “哦!那杨叔呢?”沈易佳又问。 宋璟辰抬头深深看了沈易佳一眼,良久到沈易佳以为他不会回答。 才听他漫不经心道:“我让他出去办些事,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哦!”沈易佳撇嘴。 注意到宋璟辰时常拿在手里的哪本书里似乎夹着一张纸。 随手抽出来一看,顿时石化了,随后又惊喜的尖叫起来:“啊啊啊,这个……这个……!” 将手上的纸往宋璟辰面前一拍,语无伦次道:“轮椅,我说的轮椅就是这个样子。椅子下面两个轮子……” 说完自顾好奇的又拿起来仔细看,越看越惊奇,跟她前世看到的轮椅分毫不差。喃喃道:“这里怎么会有轮椅的图纸呢?” 宋璟辰看白痴一样看着她,道:“我画的,你说怎么会有。” “你画的?”沈易佳噎了一下,随后又觉得很没面子,气呼呼道:“你不是没听明白吗?” “逗你玩儿!” 沈易佳:“……” 咬咬牙,你长得好看,我忍。 将图纸丢回给宋璟辰,转身留下个潇洒的背影。 “你去哪?”怕把人惹急了,宋璟辰忙问。 沈易佳头也不回,远远传来一句。“我去砍树回来做轮椅!” 你会画,我还能做出来呢,就是比你厉害。 宋璟辰轻笑出声。 第46章 野猪 沈易佳扛着个砍刀就直奔山里。 前世整天待在院里除了打架她也没什么能做的,也就偶尔动手做些小玩意。 只不过那时候材料有限,她做的都是巴掌大小的迷你机巧,比轮椅可难多了。 许是毫无污染的缘故。沈易佳觉得鼻尖充斥的都是草木的清香,格外好闻。 怕自己迷路,没太敢往林子深处去,她对木材了解的也不多,就认识一个松木可以做家具。 也是运气好,没走多久。就让沈易佳看到一小片松木林。 选中几棵较为粗壮的,举起砍刀咻咻咻几下就砍倒了几棵。 估摸了一下做轮椅需要用的量,还能剩不少。想到之前刺客的事,还可以做几个弓弩给宋璟辰防身用。 把松木多余的枝干剃掉留下主干,随手扒拉一根藤蔓一捆,沈易佳就要扛着下山。 然而她刚转身,就见深山方向一个人影飞快的往她在的方向奔来,那样子活像被鬼追了似得。 定睛一看,不是昨天刚认识的那个俊俏小伙安东是谁。 宋璟辰早上说的田婶子就是安东的娘。 不等沈易佳开口跟他打招呼,安东也看到她。 瞳孔一缩,急切的吼道:“快跑。” 说完咬牙转了个方向奔去。 沈易佳不解的揉了揉小脑袋,决定不管他。 这个想法才刚闪过,就注意到跟在安东身后跑过去的……一头猪。 应该是一头成年野猪,速度太快,沈易佳没看太清,只身形够大,肯定成年了。 想到什么,沈易佳眼睛一亮。将松木往地上一放,拿着砍刀跟了上去。 安东家是十年前搬来下沟村的,属于外来户,说是家乡闹灾荒,一家人跟着流民辗转到青平镇。 最后在下沟村住了下来。对于他们这样的外来户,下沟村人一向是不待见的。 安东爹是个猎户,还是打猎好手。早几年打到猎户经常会分给村里人一些。 村里人拿了人家好处,才不好意思太针对。 也有眼红的,学着人家上山碰运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倒霉,这一去就碰到了野猪群。 恰巧被上山打猎的安东爹遇到,肯定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结果这人是救下来了,可安东爹一条腿也搭了进去,甚至还落下一身伤,平日还得用药维持。 不说对安东家感激涕零,偏偏村里人反咬一口。说安家搬来之前村里人也没人会上山打猎,是安东爹带坏了村里的风气。 救人不但没落得好,反而更加不被村里人待见。家里的主心骨又倒下了,一家四口差点活不下去。 是小小年纪的安东拿起自己爹的弓箭扛起养家的重任。 安东此时只觉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打猎这么些年他也打过几头野猪。 问题就出在他的弓箭也不知怎的弓玄突然断了。他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个空手战野猪的本事,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一口气跑出老远,跑着跑着安东就察觉不太对劲,怎么这么安静? 回头一看。 刚刚还追着他跑得野猪此时哪里还有踪影。 脑海里想起方才遇到的小姑娘,心下一惊。咬咬牙还是往回跑去。 第47章 吃醋 沈易佳心满意足的看着脑袋已经开花,躺在地上被自己截胡来的野猪,估摸着能有两三百斤重。 拍了拍手,扛起野猪走人。 安东顺着脚印找来,就见一个身材瘦小的姑娘扛着一个比她三倍大不止的野猪悠闲走着。 猪血滴滴答答的流下来沾了一身,可那姑娘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反而眼睛亮晶晶的,咧着嘴正笑得开心。 有一瞬他怀疑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 真的没看错,因为那姑娘已经走到自己跟前了。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有些纠结。 沈易佳小眉头皱了皱,认命的开口:“虽然这野猪是你引来的,但是我打死的。我们一人一半怎么样?” 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是沈易佳决定了。如果这人不同意,她就……揍他一顿,打到他同意。 安东听了回过神,忙摆手:“不,不用。没有你说不定我还得受伤,是你救了我。我还得感谢你,这野猪也是你一个人的。” 沈易佳丢给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扛着野猪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会她还得回来扛松木呢,没时间跟这人浪费。 她不理人,安东却自己跟了上来。 实在是觉得一个姑娘扛着一头野猪不容易,想着开口道:“你救了我,我帮你把它扛下山。” 完全忘了是谁被这野猪追着跑,又是谁把这野猪打死的。 沈易佳顿住步子,看了安东一眼。确定了这人的确是想帮忙而不是来跟自己抢肉的。 略微思索一番,点头:“也行,你帮我扛下山,到时候我分你一块肉。” 她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对叭! 安东想说不用,可看沈易佳一脸认真,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看沈易佳抗得那么轻松,以为没有多重。接过来时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沈易佳看了他一眼,无声询问,你到底行不行啊。 绕是安东皮肤黑,此时也能看出他涨红了脸。 李氏做好了饭,刚给宋璟辰送到房间。 就听到浩哥儿和欢姐儿的惊呼声。 房间门没关,两人一同往外看。就看到沈易佳一身是血的扛着几颗粗壮的松木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肩上扛着野猪的少年。 看到两人一同进来,沈易佳脸上还带着欣喜的笑,不知怎的,宋璟辰只觉得自己的心酸酸涨涨的难受。 “天啊!佳姐儿,你怎么弄得一身是血,哪受伤了?”李氏急忙跑出去。 将松木往院子里一丢,沈易佳又转身帮安东把肩上的野猪放下来。才道:“娘,我没受伤,都是这头野猪的血。” “这……你打的?”李氏眼皮子跳了跳。 沈易佳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往宋璟辰房间望了一眼,“是啊,我上山砍树,看到他被野猪追,顺手就打死了。” “今日多亏了这姑娘。”安东也忙接话。 “大嫂,你也太厉害了。”浩哥儿竖起大拇指。 欢姐儿觉得不对,插话道:“大嫂一直都很厉害!” “你们两嘴甜,晚上让娘给你们做肉吃!”沈易佳被夸得飘飘然,发现安东还杵在那,挥了挥手赶人。“你先回去,一会我把肉给你送过去。” 第48章 老宅 安东:“……” 他馋那口肉吗?他根本没想要的!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我是想说这头野猪这么大你们也吃不完,我平常打猎都会送到镇上酒楼里,你们要是想卖我可以帮忙介绍!” 沈易佳看了李氏一眼,点头。“也行,我们留下些自己吃的,剩下的就交给你,你可以赶我们家马车去。” 又想到自己还没去过镇上,刚想改口说她一起去。一道瓷器摔碎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沈易佳想也没想就丢下安东跑进房间。 不等沈易佳开口,宋璟辰已经解释起来:“没事,就是不小心碰到了。” 说完懊恼的低下头,刚刚自己怎么会做故意将杯子摔下去这样幼稚的举动。 在沈易佳看来,宋璟辰这是又因自己行动不便情绪低落了。 安慰道:“没事,不就一个杯子。我这两天就帮你把轮椅做好。” 心里想的却是轮椅最多也就能让宋璟辰行动方便点,并不能让他站起来。 还是要想法子治好他的腿才行。 看来只喝灵液行不通,前世不是有内服外敷这说法吗,是不是以后也用灵液兑水给他泡泡脚。 说不定这双管齐下宋璟辰的腿就好了! 她真是太聪明了!给自己点个赞。 将地上的碎片扫掉,重新给宋璟辰倒了杯水。 一家人才坐下来吃饭。 宋家老宅。 宋大江媳妇刘氏带着两个儿媳妇刚把饭做好,去地里干活的几个男人就回来了。 把饭菜端到堂屋,摆好碗筷。 刘氏擦了擦手进屋把正在温书的小儿子宋茂林和闺女宋嘉月喊出来吃饭。 宋大江共有三儿一女。老大宋大林娶妻刘氏娘家侄女,村里人都称她小刘氏,两人有个儿子福宝,今年三岁。 老二宋二林去年刚娶妻,娶的是隔壁上河村的陈氏,陈氏肚子里刚怀上娃娃。 往下就是宋茂林和最小的宋嘉月。 早些年宋家就因老国公给的饷银过得不错,后来虽然被赶回来。 但是老国公也让他们带走不少银子,宋老太心里知道宋大海的尿性。 一回村就拿着那笔银子盖了个青砖大瓦房,剩下的留了部分家用,其他全部买了田地佣出去。 每年靠着租子也能有不少银子。 原本的确富裕,可是至从供宋茂林去学堂读书后就有些入不敷出了。 尤其宋茂林考上秀才后,为了送礼就卖了家里一大半的田地。 平日里宋茂林穿的又得是细棉做的衣裳。 跟大家平常穿的十文钱一尺的粗麻相比,三十五文钱一尺的细棉确实属于昂贵了,在乡下也没几个人穿得起。 加上他用的笔墨纸砚,平时跟同窗应酬。一大家子赚的银子都花在他身上都不够。 如今宋家也就表面光。 今日还是因为学院放假,宋茂林在家才难得吃上一会肉。 大肉炖萝卜,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浓郁的肉香。 但也不多,一人两块都分不到。 一家人坐下,宋大江拿起筷子给宋大林和宋二林一人夹了一片。 看了眼盯着肉流口水的福宝,挑了片小的夹进他碗里,又给宋嘉月挑了一片。 自己也没多吃,夹了一片。余下的都给了宋茂林。 第49章 算计 小刘氏瞥了眼宋茂林分到的肉,有点羡慕。 可也不敢打小叔子的主意,幽怨的看着自家相公把分到的肉塞进嘴里。 低下头扒了口饭,又把目光转到自己儿子碗里。眼珠子转了转,筷子一伸从他碗里把肉夹走。 嘴里哄道:“福宝啊,娘喂你吃啊!” 说完把肉塞嘴里嚼了嚼,吐出来就只剩一半了。直接往福宝嘴里塞。 宋茂林看得眉头皱紧,瞬间没了胃口。 注意到他的脸色,宋大江瞪了刘氏一眼。 刘氏心里冤,气得一巴掌拍在小刘氏后脑勺,斥道:“你个馋婆娘,老娘当初是瞎了眼才让大林娶你进门。” 小刘氏狡辩:“姑母,我也没干嘛啊,我就是喂福宝吃饭!” “我呸!”刘氏啐了一口:“平常让你喂你怎么说的,福宝都三岁了,能自己吃。啊,今天就想着要喂了?” 小刘氏讪讪的笑笑,埋头吃饭不敢再顶嘴。 “媳妇儿,你怀着身孕,给你吃!”宋二林倒是把自己的肉夹给了陈氏。 陈氏朝他温柔一笑。 宋嘉月翻了个白眼,想到什么开口道:“娘,我今天跟昭昭上山去捡菌子,你猜我们看到了什么?” 昭昭是村长的女儿宋明昭。 成功把一家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宋嘉月也不卖关子,继续道:“我看到安东送了一头大野猪去那边。” “看错了,安家跟那边住隔壁,会不会是回自己家!”刘氏明显不信,把那么多肉送给别人,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宋嘉月急了:“怎么会,我和昭昭特地看着的,就是进了那家,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拿。对了,还有那天那个姑娘,两人一起从山上下来的。” 刘氏啧啧道:“孤男寡女一起从山上下来,能干什么好事!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别管。” 小刘氏注意力显然跟别人不在一个频道,插话道:“姑母,你说我们去那边跟他们要点肉,他们能不能给?” 宋二林一般都不大爱管家里其他人的事,此时也忍不住出声道:“大嫂你想得倒美,以前的事不提。就他们刚回来那天闹成那样,人家不给你刀子吃都是好的。再说了,不是都断绝关系除族了吗,人家凭啥给咱们!” “那除族了人家也还姓宋,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咱们爹是长辈,我们不认他们,他们难道就可以不孝敬了?你是没看到,那天他们一车车东西往家里拉,得不少银子呢……” 刘氏听了有点意动,那天她虽然没瞧见。 可村里都传遍了,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出手就买那么多东西,肯定还带了不少银钱回来。 要是那些钱都给他们家,三儿下场的钱不用愁,闺女以后的嫁妆也还能往里添点。 看了一眼宋大江,见他只吃饭不坑声。夫妻多年,刘氏怎会不了解他的意思。这是不反对她上门了。 干咳一声打断两人的争吵,故作为难道:“小刘氏说的也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一会吃完饭我上那边看看去。” 小刘氏赶忙讨好道:“姑母,我陪你一块去。” 刘氏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就你事儿精,哪哪都有你。” 不过也没反对。 宋嘉月和宋茂林对视一眼,没说话。 第50章 杀猪 沈易佳还不知道有人已经打上了自己肉和钱包的主意。 正在院子里处理着那头野猪。 虽然吃过不少肉,但她还真没杀过猪。只能把宋璟辰搬到院子里,让他边看书边指挥。 李氏烧水,龙凤胎两个帮着扒猪毛。一家人干的热火朝天。 “娘,我们把四个腿留下,其他都拿去酒楼卖掉。吃完了我再上山去打。”沈易佳的想法很简单,四个腿直接砍下来,方便。 再说她觉得自己上山打个猎给家里弄来肉简直不要太容易。 “卖掉我同意,可你一个姑娘家哪能老往山里跑,那得多危险。”李氏被沈易佳的话逗得哭笑不得。 沈易佳吐了吐舌,嘀咕道:“到时候还不知道是我危险还是山里那些猎物危险呢。” 宋璟辰看了她一眼,嘴唇蠕动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他算是发现了,沈易佳决定的事一般时候还真不容易让她放弃。 几个人合力将一头野猪清理干净。 说了只留四条腿,沈易佳就真的举起刀三两下把野猪四个蹄子沿着猪腹部砍了下来。一个腿能有十来斤。 留下个光秃秃的身子和猪头还在那,血不断从猪四个断口流下,不一会儿就流了一地。 沈易佳拍了下头,猪血也是可以吃的,忙跑厨房拿来四个盆接猪血。 宋璟辰看得眉头跳了跳。浩哥儿和欢姐儿表现得更直接,吓得连连后退离沈易佳远点。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肉还不是一样吃,怎么切的重要吗? 咳咳,反正她觉得不重要。 李氏拿了个盆将四条腿放好准备搬去厨房。 沈易佳从里面挑出两个相对来说小一点的道:“那个安东不是帮忙了吗,我答应给他家送些肉的,这两个我给送过去。” 至于其他人,她不熟,也不打算送。 宋璟辰翻书的动作顿了顿,状似随意道:“你累了大半天了,让浩哥儿和欢姐儿去。” 沈易佳不太确定问:“你确定他们两个拿得动?” 这样奴隶童工真的好吗? 宋璟辰看了浩哥儿和欢姐儿一眼,两个人齐齐缩了缩脖子,齐声开口:“大嫂,我们可以的。” 又来了,又来了。 以前还在京城的时候他们一犯错大哥就喜欢用这个眼神看人,然后狠狠罚他们一顿。 话说好久没看到,但是骨子里早就刻印下这个眼神了。 沈易佳眨了眨眼,没反对。 看着两个小的逃似的抱着个猪蹄跑出去,歪了歪头弯腰把脸怼到宋璟辰面前。 眯了眯眼,断定道:“你……很不对劲。” 宋璟辰看着近在眼前的小脸,尽量忽略狂跳的心脏,故作平静开口:“没有,你看错了!” 顿了顿岔开话题道:“你身上臭死了,快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 沈易佳小脸一红,嗖得退开几步离宋璟辰一米远,低头在自己身上嗅了几下。 不服气的狡辩:“又不是我臭,是那头猪臭。” 嘴里这样说,人已经往厨房跑。到了门口又回头瞪了宋璟辰一眼:“就不洗,晚上还要抱着你睡,臭死你。哼!” 宋璟辰想到两晚睡觉的情景,脸红了红。随即又哑然失笑。 第51章 找茬 “哟,弟妹在家忙着呢?” 一道尖锐的声音打破了院子里宁静。 李氏和宋璟辰同时抬头朝说话声望去。便见一老一少两个妇人招呼进了自家院子。 两人长相还有些相似,尤其是那眼睛,均是倒三角眼。许是常年劳作的缘故,皮肤有些干燥暗黄。 宋璟辰撇了二人一眼,微微凝眉,复又低下头看书。 从进门开始,小刘氏的目光就盯在了那少了四肢的野猪身上,眼中闪过贪婪。 刘氏暗暗捏了她一把,示意她收敛点。转头笑着对李氏道:“弟妹不会不记得我了,我是大江他媳妇。” 自身修养,李氏做不出赶人出去的事。只得道:“怎会?大嫂今日怎有空过来。” 刘氏讪笑道:“原本早该过来的,可是不巧。你们回来那天我正巧身子不爽利。这不今日身子好点就过来了。” 眼珠子咕噜噜转动,接着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过来看看你这边有什么缺的,也好从家里拿过来不是。” 李氏神色淡淡,并不认为刘氏真有那么好心。道:“大嫂有心了,我们这边并没有什么缺的。就算有这好些天也够我们自己补齐的。” 刘氏一顿,在心里啐骂一句,脸上却带着笑:“这都是应该的不是。” 视线一瞥,仿佛现在才看到地上的野猪,惊呼一声道:“哎哟,这野猪怎么能这样处理,不是糟蹋肉吗?弟妹你家现在没个能主事的男人不会这些也正常。怎的不上家里说一声,可以让我家几个臭小子过来帮帮忙,他们在家闲得都快长蛆了!” 李氏心中一痛,闭了闭眼。脸色也冷了下来:“我家辰哥儿还好好的,可不敢劳烦几个侄子。” “弟妹你就见外了不是。”嫌弃的瞥了一眼宋璟辰的双腿,皮笑肉不笑道:“我这不是听说大侄子腿脚不便吗!” 就差直接说宋璟辰是个残废不顶用了。 “大嫂没事就回!我这边还忙着,就不招待你们了!”绕是脾气再好的李氏都忍不住出声赶人。 没达到目的,刘氏哪会轻易离开。只当听不懂:“弟妹你这说的什么话,一家人哪用你招待。” 看了小刘氏一眼,后者立马会意跑进堂屋搬来个椅子给刘氏坐下。 叹了口气,刘氏画风一转道:“也不怕弟妹笑话,家里这几年也过得艰难。一年到头的都见不了几次荤腥。” 说着还装模作样的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还好我家三小子是个上进的,刚考上秀才。这不一家老小勒着裤腰带也想让他出人头地,可怜……” 也不管李氏搭不搭呛,刘氏一个人就在那絮絮叨叨半天。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家里日子不好过,缺钱缺肉…… “既如此,大伯母今日就更加不该上门才是。我倒觉得大伯做的对,免得堂弟的功名莫名其妙就没了。”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刘氏接下去的话。 宋璟辰原是不想理会的,实在是刘氏太聒噪影响了他看书。 刘氏一噎,想说你们都被除族了,还能拖累我们家三儿不成。 嘴上却嗔怪道:“哎哟,大侄子你这话说的。那都是族老们做的决定,你大伯也没办法不是。再说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不管怎样你们身上流的还是咱们老宋家的血。” “我可以帮你试试打断骨头这筋到底还能不能连上!”一道女声自屋里传来。 第52章 收拾 沈易佳头发还湿哒哒的滴着水,手上拿着快干帕子一边擦着头发直接走到宋璟辰身旁。 刚刚她就听到了刘氏说的那句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又说都流着老宋家的血,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老宅那边的。 只是好奇这两人还来干嘛,不是都没关系了。便问道:“她们是来干嘛的?” 宋璟辰看她的样子拧了拧眉,也不隐瞒,耿直道:“估计是看上你的肉了。” 沈易佳杏眼圆瞪,以为这已经很过分。结果就听宋璟辰又加了一句:“还有你的银子。” 沈易佳咬了咬牙,转而怒瞪向刘氏婆媳二人。 两人说话也没有避讳其他人而刻意压低声音,听得自认脸皮厚的刘氏脸皮都燥得慌。 也装不下去了,嗖的站起身。恼羞成怒道:“我说大侄子你怎么说话的。一家人相互帮衬不是应该的吗!”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把帕子往宋璟辰怀里一塞,双手叉腰不屑道:“什么一家人,这不已经不是了吗?怎么你们脸皮这么厚的,想要好处就上门说是一家人。之前怎么不说。” 前阵子还联合族人要把他们赶出去呢,现在还想从她手上要东西,脸这么这么大呢。 沈易佳想着打量了一番刘氏,脸果然大。都快赶上煎饼了。 也不想跟她们废话,抄起放在屋檐下还没收起来的砍刀作势就要赶人。“走走走,这里没你们的家人,上别处找去!” 刘氏被虎了一跳,见沈易佳只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小丫头片子,那细胳膊细腿的,还真有胆子杀人不成。 顿时不怕了,拉住想要跑路的小刘氏胳膊,心里暗骂这没用的东西。 扯着嗓门道:“别说我今儿个在这,就算我今日没来,你们也应该主动点把东西给我家送过去。别忘了当初我公爹可是被宋大牛生生打断了腿落下病根才早早去了的,这都是你们家欠我们的。” 想到宋大海最后咽气时还对京城宋家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甚至最后遗言都是…… 刘氏浑身一激灵,打了个寒颤。 瞥了眼宋璟辰的腿,朝刘氏冷笑一声:“我看这就是报应,当初你们家打断我公爹的腿,这不就报应到你儿子身上了。你可千万保佑你儿子别像我家公爹一样早早去……” 刘氏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头顶嗖的一声,只觉头顶一轻,凉嗖嗖的。 还没反应过来,小刘氏已经尖叫出声:“啊……杀人啦!杀人啦……” 刘氏回头一看,只见刚刚还被沈易佳拿在手上的砍刀此时就钉在她身后不远处。 楞楞的摸了摸头,只摸到一片光溜溜的头皮,双眼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沈易佳撇了撇嘴,就这点胆子还敢来家里抢东西。 朝刘氏二人走过去。 吓得两人互相拉扯着踉踉跄跄的往外跑。嘴里还不断喊杀人了…… 沈易佳也不理会,捡起地上的砍刀朝她们二人比划几下。 走到门外还想骂几句的刘氏见势嘴巴赶忙闭紧,一转头就看到跟着龙凤胎过来的安东。 只觉丢了脸,朝院子里愤愤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这肉哪来的,你个不要脸的破烂货,也就你们家还吃得下去。” 说完又怕沈易佳追出来,脚底抹油就拉着小刘氏就跑。 第53章 温馨 沈易佳也没在意刘氏话里的意思,肉能是哪里来的,不就是她从山上打猎来的吗,难不成还是天上掉的? 看着刘氏顶着个地中海落荒而逃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娘,以后这种事就交给我,保管他们以后都不敢再打我们家的主意。” 李氏看了一眼沈易佳那得意的样子,叹了口气叮嘱:“下次可不能再拿刀唬人,万一真伤到人怎么办?” “我知道啦,下次我直接用拳头!”说着还握了握小拳头。 李氏一噎,扭头瞪了宋璟辰一眼,转而招呼站在门外没好意思进来的安东。 宋璟辰摸摸鼻子,只觉被瞪得莫名其妙。想到刘氏走之前说的话,眼前暗了暗。 “东子过来了。” “李婶!我来帮忙送肉去镇上。” “那快进来,你看佳姐儿这孩子,把肉弄成这样了。” 安东一看,扯了扯嘴角,这还真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嘴上道:“没事,我再收拾一下就行。” 视线没忍住往沈易佳那边一瞟,见她连头发都没梳。 移开眸子不敢再看,恰巧跟宋璟辰的视线对上。 明明对方只是一个不良于行的人,身上也毫无攻击性,可却并不让人感觉他落魄好欺,反而无形中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场。 仅仅一个眼神就让自己有一种压迫感。 自己心中那刚冒出芽的念想在这双眼睛下也仿佛无所遁形。 安东忙低下头拿起刀认真收拾野猪。 宋璟辰淡淡收回视线,见沈易佳抬脚要凑过去。 伸手拉住她,不容置疑道:“蹲下。” 沈易佳眨了眨眼,虽然不解还是乖乖听话的在宋璟辰身前蹲下。 宋璟辰嘴角一勾,拿起帕子细细的为她绞干头发。 两人之间的气氛霎时暧昧起来。 沈易佳抬头看着宋璟辰认真给自己擦头发,仿佛是在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的模样,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感受着那修长的指尖一下一下的穿过自己的发丝,不一会儿沈易佳就开始昏昏欲睡。 沈易佳一向不愿委屈自己,索性直接趴在宋璟辰的腿上任他动作。 宋璟辰的手顿住,明明腿早就没有知觉了,可这会他却有了一种双腿发烫的错觉,似乎还能感觉到沈易佳的呼吸轻轻喷洒在自己的腿上。 浩哥儿和欢姐儿在一旁看得偷笑。安东眼角余光注意到,心下苦涩却也释然。 把沈易佳一头长发擦干,她还没醒。 宋璟辰暗恼自己如今是个残废,又担心沈易佳一会蹲久了腿麻会摔倒。只能把人推醒。 “进屋去睡!”声音中有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温柔。 沈易佳迷糊着睁开眼,伸手揉了揉眼睛,环顾一下四周才想起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小声咕哝道:“谢谢相公!” 说完又迷迷糊糊的进屋补眠。 他们这边岁月静好,老宅却闹翻了天。 刘氏一回到家就哭诉沈易佳的罪行,还有宋璟辰是如何如何不将她放在眼里。 哭诉一通不但不解气反而更加恼火,最后直接将气往小刘氏身上洒,怪她去了一句话也不说。 不然怎么就她一个人被削了头发。 宋大江阴沉着脸坐在堂屋一言不发,看得刘氏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嚎叫。 “爹,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出声的是宋茂林,全家敢顶着宋大江的脸色插嘴的也就只有他。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宋大江阴测测道。 …… 第54章 规划 安东帮着把剩下的野猪肉卖了有四两银子,沈易佳醒的时候他刚把钱送来离开。 拿着李氏递过来的银子,沈易佳随口嘀咕了一句:“这次还真多亏了他。” 说完沈易佳拿起一块碎银子咬了一口,“嘶”牙疼。 但是沈易佳一点不介意,反而咧开嘴笑了起来。这钱算是她来这个世界赚的第一笔收入,看着都觉得在闪闪发光。 宋璟辰忽视心底的异样,随口问道:“就这么开心?” “那是当然,这可不仅仅是四两银子,还是我们以后生活的来源,以后都不用担心吃不上饭啦。”她还记得当初宋璟辰给她和离书时说的话呢。 有了这个开头,她不信自己以后赚不到钱会饿肚子。 沈易佳把碎银子分成五份,一家五口人一人一份,“来,一人一份。” “大嫂,大哥说以后你管家,我不要银子。”浩哥儿看着分到面前的银子道。 以前自己随手打赏下人的银子都比这多,现在看大嫂这么郑重,浩哥儿只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 看哥哥这么说,欢姐儿也不好意思的将银子放回去:“那我也不要。” 沈易佳伸手在两人额头上敲了一下:“这银子可不一样。怎么说也是我赚的第一笔钱,要好好收着知不知道。以后赚的就都我收着。” 怕两个孩子多想,沈易佳保证道:“你们放心,我们家的银子会越来越多的,保证饿不到你们。” 两人还是有点迟疑,宋璟辰干咳一声将自己那份收起来装进荷包:“都收起来!以后大哥也会想法子赚钱的。” 李氏见状,也带头拿起自己那份:“娘也是,我听你们田婶子说可以去镇上接绣活回来绣,到时候娘多绣点东西也能补贴家用。” “那我和欢姐儿能干嘛?” 沈易佳想了想道:“我看到村里很多人家都养了鸡,要不然我们家也养上几只,到时候你和欢姐儿负责给他们抓虫吃。等鸡生了蛋我们可以自己吃也可以拿去卖钱。” 一听自己也可以为这个家出力,浩哥儿和欢姐儿才不纠结安心收下银子。同时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多抓些虫子让鸡多多生蛋。 “这样好,明天我就上你们田婶子家问问哪里能买到鸡仔。我们后面还有块空地,我想着可以开垦出来种些菜。”李氏道。 “行,那我明天就去整理一下。”虽然没下过地,但是看过呀,对沈易佳来说。能用力气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儿。 “我们能帮忙拔草……” 看着沈易佳带着一家人在那规划着家里的一切。 宋璟辰心下发暖。要是父亲祖父好好的,一家人过着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可惜永远都没那个可能了…… “你都在外面坐一下午了,要不要我抱你进去休息会?”看宋璟辰一言不发,沈易佳还以为他累了。 宋璟辰摇头:“等吃过晚膳在进去。” “那也行。” 想着今日太晚就算开垦菜地也干不了多少活,沈易佳就干脆去折腾她的一堆木头。 轮椅还是要早点做出来才行。 第55章 动工 安家。 安秀儿在厨房炖那两个猪蹄,安东在一旁帮着烧火。 肉香味弥漫了一整个厨房,安秀儿吸了吸秀气的鼻子。虽然平时安东常上山打猎,但是也不是每次都能有收获,就算有大部分也都拿去换钱给安老爹抓药用。 也就会给安老爹炖点汤补补,很难有这么多肉。想到这两个猪蹄的来历,安秀儿忍不住开口叮嘱:“大哥,下次你上山小心点。这次可多亏了人家姑娘。你别忘了咱爹当初就是被野猪给咬伤的。” 想到当时的情景,安东也是心有余悸,心里对沈易佳的感激更甚。点头:“我知道了。” “东子今日上山又遇上野猪了?”突然传来一个中气不足的声音。 原来安老爹看到院子里的弓箭坏了就想问问怎么回事,没想到还没进厨房就听到兄妹两的对话。 在联想到坏了的弓箭,还有什么不明白。 说完就急得猛咳起来。 “他爹,你别急。安子这不是没事吗。”听到动静,田婶子忙从屋里出来给他顺背。 安东吓了一跳,瞪了安秀儿一眼。倒了杯茶递过去:“爹,今日也是凑巧弓箭坏了,再说我现在不没事吗?” 安老爹挥开安东的手:“哪有每次都那么好运,这次要不是遇上个好人还不知会怎样。要不东子以后你别上山打猎了。咱们家现在还有两亩地,再去租两亩回来,也够吃用的。” 沈(好)易(人)佳:并不是,我就是看上那大野猪了。 田婶子听了也觉得有道理,迟疑开口:“要不,东子你听你爹的。” “不成,不打猎爹的药钱上哪里弄去。”安东想也不想拒绝。 这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安老爹想说自己这身体用药也没什么用,何苦再拖累家人。可是想着自己儿子的脾气,只能重重叹口气。 田婶子更是暗暗抹泪。 安秀儿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让家里差点吵了起来,急得眼泪也跟着直掉。 “爹,娘。你们就放心,这么多年都没事。下次我会更加小心的。”不知道怎么劝,安东只能再次保证。 说完对安秀儿使了个眼色。 安秀儿忙擦掉眼泪,走过去扶着安老爹的手:“爹,你别想那么多,大哥做事向来有分寸。” 安老爹无奈的摆了摆手:“改明儿去好好谢谢人家。” 说完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院子拿起那把坏弓修缮起来。 说到底都是他连累了这个家,孩子孝顺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沈易佳不知道自己送的两个猪蹄引发了这么多事,吃过饭一家人坐在院子纳凉。趁着现在天色还不是太黑,正专心致志的刨着木料。 宋璟辰就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忙活,偶尔搭把手。 等看明白了一些,就动手一起帮忙。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下来,李氏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回屋睡觉。 因为杨叔不在,空出一个房间。李氏直接让浩哥儿住进去,说什么浩哥儿毕竟是男孩子。 李氏这么说,沈易佳就这么信。只有宋璟辰心里明白李氏这么做的原因。 “好了,该休息了,明天再做不迟。”宋璟辰拦下沈易佳还要继续的动作。 沈易佳抬头看了看天。才发现自己都忙活这么久。 伸个懒腰将宋璟辰打横抱起送回房间。 回到屋里,两人才同时想起一件事,对视一眼。沈易佳眼睛亮晶晶。 宋璟辰:“……” 第56章 偷窥(许愿上新书榜) 昏暗的房间里,沈易佳趴在木桶边沿用手一下一下舀着水。 眼睛却直直盯着背靠在床沿看书的宋璟辰。 “相公,你真的不沐浴吗?”沈易佳一本正经问。 宋璟辰淡淡转个身,不理她。 沈易佳不死心,哒哒哒跑过去,弯下腰身凑到他的耳畔低声道:“杨叔今天不在,你就不沐浴。可杨叔要好久才回来,难道你就一直不沐浴了。” 宋璟辰低垂的眸子微微一颤。 距离太近,她的呼吸全都落在了他的耳垂上。 沈易佳继续诱哄:“你想这天这么热,要是十天半个月不沐浴,会臭的。” 说着还故意凑到他脖颈上嗅了嗅,像足了一个登徒子。 宋璟辰:“……” 其实他们本就是夫妻,当初也说过她留下自己就会把她当妻子对待,夫妻之间坦诚相对本就合理,可他就是觉得别扭。 也许……是因为被看光的只有自己? 这个想法一出,宋璟辰脸瞬间爆红,整个人都不好了。 “啪”一声将书合上。 沈易佳吓了一跳,还以为宋璟辰生气了。稍微退后一步,软软地道:“我也是为了你好呀,你不沐浴,难道如厕也不用了?” 说到如厕,沈易佳才发觉宋璟辰一天都没解决生理需求了。想到他晚膳用得少,也不怎么喝水。瞬间顿悟。 一看沈易佳那表情,宋璟辰就知道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闭了闭眼,尽量忽略心底的不自在。淡淡道:“帮我宽衣!” 最主要还是因为沈易佳说的对,不可能杨叔不回来他就不沐浴。 沈易佳能受得了,他自己都受不了。既然迟早要…… 那现在自己又何必矫情,他们本就是夫妻。 “啊?”沈易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对上宋璟辰的眸子才反应过来是真的。 反而自己不好意思起来。 沈易佳,你不能怂。看裸男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一定要稳住。 在心里给自己鼓足气。沈易佳才颤颤巍巍的伸手过去。 看她这有色心没色胆的小模样。宋璟辰反而不害羞了,坦坦荡荡的伸开双手。 沈易佳低着头,抖着手帮宋璟辰把外衣脱下,伸手正要去脱中衣。 手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 两人同时一愣,宋璟辰叹了口气。认命道:“就这样把我抱进浴桶就行。” “啊?哦!”语气里还有点小失望。 害羞是真的,想看也是真的。现在没得看了,好可惜。 宋璟辰差点被气笑,自己明明是体谅她,这丫头片子倒好…… 将宋璟辰抱进浴桶坐好,沈易佳顺便滴了两滴灵液进去,水有点多,怕一滴不管用。 要是大花知道当初给她一滴灵液都肉疼得要死的人现在这么糟蹋,估计要把当初得到一滴灵液就感动得不要不要的自己一巴掌呼死。 呸,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宋璟辰抬手要脱衣服,见沈易佳还站在面前不走。无奈扶额,抬头跟她对视。 被看破心思沈易佳也不尴尬,莞尔一笑:“相公,你先洗着。我去给你倒杯茶过来。” 内服外用,内服也要跟上呀。 内视一下只剩刚来时候三分之一的量,这灵液凝聚速度跟不上使用速度呀。 要是能一天一滴就好了。 第57章 轮椅做好(给我评论的小可爱都是仙女) 房间没水了,沈易佳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将茶倒好端进房间,可还是没赶上。 只看到一半胸膛,还被长发遮了大半。沈易佳怨念的看了宋璟辰一眼,把茶送过去看着他喝完。 坐到桌边巴巴的看着他,聊胜于无嘛! 宋璟辰身上原本的疤痕早被灵液修复不见了。宋璟辰没问过,沈易佳也就当不知道。 顶着沈易佳灼灼的目光,宋璟辰艰难的沐浴完。拿过一旁的袍子随便往身上一披,干咳一声:“好了。” 哦豁,还有这操作。原本以为可以看美人出浴的沈易佳:“……” 就好失望的说。 “慎之,你要不要如厕呀!”这次沈易佳绝对没有别的念头,就是单纯的怕宋璟辰不好意思开口,给憋坏了。 宋璟辰低低的“嗯”了一声,完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其实早在刚住进来时杨叔就在茅厕角落准备了一个恭桶,也不需要沈易佳做什么。 解决完生理需求,沈易佳帮宋璟辰将头发绞干。两人才歇下。 不知道是不是沈易佳的错觉,她总觉得经过这晚两个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果然能一起上茅厕的关系都是不一般的。 第二日一大早,沈易佳就扛着锄头吭哧吭哧的将李氏说要种菜的那块地整理了出来。 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个累活,对沈易佳来说不要太轻松。 李氏本来想去卖几只鸡仔回来,可田婶子说家里刚孵出来一窝小鸡,为了感谢沈易佳对安东的救命之恩。说什么也不肯收钱。 沈易佳就又在后院搭了个鸡棚出来。 两个孩子总算有事情可做,围着小鸡欢喜的打量许久。才跑出去找虫子,都积极着。 菜地里种什么菜沈易佳就不打算管了,她急着将轮椅做出来。 轮椅也不难做,但是刨木头和做轮子还是耗费了沈易佳不少功夫。 又加上是第一次做,整整花了六天才做好。这还是宋璟辰也在一旁帮忙的情况下,要是只有沈易佳一人怕是要更久。 这样还不算做好,沈易佳又仔细打磨了两遍最后上了一遍蜡才算完工。 看着造型奇特的椅子,两个团子和李氏都觉得新奇。 整天看着宋璟辰和沈易佳两人在那折腾还看不出来,这一看只觉神奇。 “大嫂,大哥有了这个椅子就可以自己走动了吗?”浩哥儿为自己大哥开心,他觉得大哥每天待在房间,就算出来也只在院子一个地方坐着,还要大嫂抱,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有了这个椅子就不一样了。 沈易佳点头理所当然道:“这是自然,这个叫轮椅,看到下面这两个轮子没有……” 沈易佳将轮椅仔仔细细的介绍了一遍,为了防止意外,扶手边还装了个按钮,只要按下轮椅就可以停下。 这个设计完全是因为看到大院那些病人玩轮椅摔得头破血流的事件太多才加上的。她可不想哪天自己相公就被血糊了一脸。 不仅如此,扶手里面还被她打空。从扶手一侧抽出一个袖剑,另一侧拿出一把短匕首。 成功的让在场的人惊叹出声,沈易佳才满意一笑,冲宋璟辰挑了挑眉。 第58章 巧思(给推荐票的小可爱都能心想事成) 做这个她可没让宋璟辰参与,为的就是给他一个惊喜。 将袖箭塞给宋璟辰,眼睛亮晶晶的等着他夸奖。 宋璟辰一愣,没想到看着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沈易佳还有这么细心的时候,心下感动。握紧手中的袖箭,声音带着些许哽咽道:“谢谢。” 本来只是想得到句夸奖的,没想到宋璟辰来了这么一句。沈易佳不好意思揉了一把小脑袋:“我教你怎么用。” 又拿着演示了一番,不仅浩哥儿和欢姐儿。就连宋璟辰都有些惊叹。 这袖箭不同于他往日见过的,更加精巧,可以自行调节一次性发出的针数量。就这一点,就能打敌人一个出其不意。 更何况箭孔处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可以在那里提前放上迷药毒药等物,不必提前给针泡上药,经过那处的时候就可以沾上。 虽然一次性也只能放十五枚针,但也足够了。这东西贵精不贵多。 宋璟辰还想研究,沈易佳却不让了。将袖箭往扶手中一塞,也不知她怎么做到的,在椅背一阵摸索,又扣出一把弓弩出来。 宋璟辰之前还好奇为什么要在靠背处雕刻这么一个东西,现在才看明白。那哪里是雕刻出来的,分明是挖了一个弓弩的模子出来,再将一把真正的弓弩镶砌进去的。 这心思不可谓不巧妙,看上去一把平平无奇的轮椅,实则处处暗藏玄机。 也不知是不是沈易佳给的惊喜太多,看着她演示弓弩,三箭齐发宋璟辰竟也不觉惊讶了。 这真的是那个传言中胆小怕事,毫无长处的沈家大小姐吗。 不是她的话,眼前这个人又是谁?真的是别有所图吗,如果真是那样,她又何必做这些。 宋璟辰也不太确定了。 “最后,我们再试试这个轮椅。”沈易佳宣布,这是她第一个完成的大件作品,也是第一次向除了大花以外的人的展示,沈易佳心里也是激动的。 也就没察觉到宋璟辰的异样。 等坐在轮椅上,宋璟辰才回过神。这轮子的图纸都画过,自然知道怎么使用,手放到两边轮子上一转。椅子就自动行出去一些距离。 宋璟辰回头看了沈易佳一眼,对上她那璨若星辰的眸子,回以一笑。 鬼使神差的,这一刻。宋璟辰决定遵从心底的声音相信眼前这个人一次,哪怕赌输了,他亦不后悔。 这个人不是沈家大小姐又怎样,从哪里来又有何关系,只要她待在自己身边,他就信她。 啊啊啊啊啊啊!相公对我笑了。沈易佳脑子当机,都被这一句话刷屏了。 心脏又开始砰砰砰直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沈易佳都怀疑下一刻它就会跳出来。 忙伸手按住。蹙眉不解,她的心脏是出问题了吗? 为了庆祝,李氏特地把之前留的猪蹄和鱼拿出来做了一顿丰盛的晚膳。 吃罢饭,沈易佳敲敲打打的把所有门槛都拆了,从后院挑了土回来将有阶梯的地方全部填成了斜坡。 用水打湿踩实,大功告成。 浩哥儿和欢姐儿难得没有去伺候那几只小鸡,一直凑在沈易佳身边当跟屁虫。 沈易佳看得好笑:“有话就说!” 浩哥儿:大嫂果然厉害,连他有话要说都知道。 欢姐儿:果然是她大嫂,跟大哥一样聪明。 “大嫂,我……我们也想要一个袖箭。” 第59章 讨要 为什么要袖箭不要弓弩,当然是因为他们还小,袖箭跟他们更搭。 “就这事?”沈易佳无语了一下,这点小事也值得两人支支吾吾半天,吃饭都心不在焉的。 “大嫂你同意了?”浩哥儿简直不敢相信,他还以为大嫂一定会说小孩子家家的拿着多危险。 亏他和欢姐儿两个人还在暗地里商量了半天要怎么说服人家的。 “嗯,又不是什么难事,刚好木材还剩一些,改明儿我就帮你们做出来。”沈易佳不觉得这有什么,在她跟浩哥儿和欢姐儿这么大的时候,早就跟大院里的病人打遍了。 现在想想要是那时候她就有这么一个暗器能少受多少伤啊。 沈易佳答应了,浩哥儿原本应该开心,可这会却迟疑了一下:“大哥会同意吗?” 他不想因为他们让大哥大嫂吵架。 “这个嘛……不好说。”沈易佳牙疼。要是宋璟辰不答应她还真不能给他们两做。 “大嫂……”欢姐儿立马使出杀手锏,撒娇卖萌。 沈易佳牙更疼了。也不知道欢姐儿打哪学来的这一招,明明以前最怕她的。 偏偏她还就吃这一套,只得投降:“晚上我帮你们问问行了。” “就知道大嫂你最最最好了。”欢姐儿吐了吐舌,说完拉着浩哥儿就跑没影了。 沈易佳:“……” 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又又又上当了。 尽管知道这就是事实,但是沈易佳还是在给宋璟辰泡脚的时候说起这事。 谁让她是最最最好的大嫂呢。 出乎沈易佳意料的是,宋璟辰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在沈易佳的认知里,大人不都是不让孩子有机会接触到任何危险的东西吗。 看出沈易佳的不解,宋璟辰也没解释。 他的身边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或者以后。都不会安全,他现在这幅样子不一定能保护好家人。 让他们手上多点自保的东西,他自然不会反对。 现在他反而庆幸起眼前的沈易佳是个武功不弱的人,而不是那个传闻中的沈大小姐。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是那个人,估计当初离京时便会拿着那封和离书离开的。 “慎之!慎之……” 沈易佳的声音将宋璟辰的思绪拉了回来。 “怎么了?” “我说要不然我教你做机巧!这样平日你一个人在家也不会无聊。”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靠这个打发时间的。 宋璟辰一默,她是真不知道自己手上的东西有多珍贵吗。就这么简简单单就说出教自己的话。 “你不喜欢做这个吗?”见宋璟辰不答,沈易佳还以为他不乐意学。 就像她不喜欢写字,可宋璟辰还是每天让她写两百个大字一样。 宋璟辰摇了摇头:“没有,只是你就这么放心教给我?” “你是我相公啊,我当然信你。”这说起来多少有些雏鸟情节,刚来这个世界人生地不熟的,就知道有这么个相公,还刚好长得这么好看。 沈易佳自然而然就将宋璟辰当成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就会拿出灵液救他的原因。 第60章 安秀儿上门 宋璟辰早该想到的,这丫头能有什么想法,从来都是简单直接。 拿过一旁的帕子擦干水。 沈易佳自觉倒水回来。 “早点歇下,明日早晨你还要起来练字。” 沈易佳:“……”就好气哦! 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宋璟辰加了一句:“最近有进步,写的字尚能入眼。” 这其实有点夸张,但是有进步是真,从看不出她写的是什么东西到现在连蒙带猜能猜到了。 实在不想打击她,浩哥儿和欢姐儿也在跟着一起学,三人的字就沈易佳的最丑。 “真的?”虽然这样问,但是沈易佳的嘴角已经翘起来了。 宋璟辰无奈点头。 “那我明天开始教你做机巧,我练字的时候,你也不能闲着。浩哥儿和欢姐儿的袖箭就交给你完成。” 自认为板回一成的沈易佳心情颇好的自动滚进宋璟辰怀里。 没办法,每天早上起来都是这样睡的,沈易佳已经习惯了。 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眼睡觉。 宋璟辰看她毫无防备这一会时间就睡着了,伸手轻轻拂过沈易佳眼下卷翘的睫毛,将人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沈易佳醒来时宋璟辰已经不在。以往每次都是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宋璟辰靠在那看书。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 沈易佳心下一慌,来不及多想就跑出去。 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折腾她那堆木料的宋璟辰。沈易佳一拍大脑,怎么把自己刚做好的轮椅给忘了。 “怎么不穿好衣服就出来了。”沈易佳刚想悄悄退回去,身后就传来宋璟辰的声音。 沈易佳摸了摸鼻子,若无其事道:“内急给忘了,我这就回去穿。” 吃罢早饭,沈易佳就准备教宋璟辰一些做机巧的基础,结果发现宋璟辰已经把袖箭的组件做出来七七八八了。 沈易佳:“……”。 不气不气,她的相公,合该如此优秀,可是为什么自己这么没有成就感呢。 沈易佳只好拿来笔墨纸砚画了几章图纸丢给宋璟辰让他自己琢磨去。自己则老老实实回去写大字。 到了下午,沈易佳刚想上山转转。安秀儿就来了。 原来是李氏之前托田婶子买的绣线荷包等做绣活要用的东西买回来了。 沈易佳把人请进院子。 宋璟辰似乎对机巧极其感兴趣,这一天都在折腾那些玩意。 此时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又埋头忙活。 看到院子里还有个男人,安秀儿原本还有些局促。可看清宋璟辰那张脸,脸瞬间变得坨红。 因为长得好看,村里不少人打她主意,这几年她很少再出门。能见到外男的机会自然也是极少…… “我娘带着浩哥儿他们上山挖野菜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不你先进堂屋坐回。”沈易佳没发现安秀儿的异样。 “啊……好,谢谢沈姐姐。”安秀儿回过神,低头不敢再看。 “对了,多亏了那日你救了我哥,不然我爹娘还不知道要多伤心。”安秀儿突然加了句。 沈易佳有点心虚的挠了挠头。 又提这事,上次还因为这个得了人家的鸡仔,偏偏她那天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救人…… 莫名其妙就被鞍上个救命恩人的称号,可不心虚。 不过安东为此没受伤,嗯。也算是救了他一命叭,沈易佳很快在心里说服了自己。 第61章 谣言 沈易佳陪着安秀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到李氏回来。 比沈易佳预估的回来还要早。 看见李氏背篓空荡荡的,沈易佳挺好奇。因为家里的菜刚种下,这段日子李氏每天都会带着浩哥儿和欢姐儿上山挖点野菜回来换换口味。不说多少,这还是第一次空手而归的。 “秀儿过来了?”看到家里有客人,李氏顿了顿。 沈易佳这才发现浩哥儿两人都是一脸气鼓鼓的。 “我娘让我把李婶子要的绣线送过来。”许是发现气氛不对,安秀儿也没多待。交代完就告辞离开了。 “大嫂……”安秀儿一走,欢姐儿就扑进沈易佳的怀里委屈的哽咽起来。 “这是怎么了?”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 “没什么事,闹小孩子脾气呢。”李氏将绣线收起来,没甚精神道。 沈易佳不信,看向浩哥儿。 接收到沈易佳的眼神,浩哥儿小拳头握紧,一脸气愤的开口:“还不是那些人,说大嫂不检点。跟别人不清不楚换肉给家里吃。还说我们一家吃的是小媳妇的卖身肉。” 虽然不是很能理解这些话的意思,但是浩哥儿还是把听来的复述了一遍。完事还怕沈易佳不高兴,接着道:“大嫂才不是那样的人。大嫂是最好的大嫂!” 沈易佳懵,她跟谁不清不楚了?小媳妇的卖身肉,说的是她吗? “佳姐儿,不用管其他人怎么说,我们一家人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李氏也安慰。 虽然这样说,但是李氏心里还是担心。倒不是担心别的,就是怕沈易佳心里难受。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作为一个后宅女人她是最明白不过。 高门大户里都有多少女子因为名声不好没落得个好下场。更别说这乡下地方,没人管着,大家越传越离谱,真是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娘,他们说的不会是我和安东?”沈易佳后知后觉理清事情原末,要说她来这里这么久。也就跟安东一个外男多见了几次,说了几句话。不然总不会是和村长。 想想村长那张布满褶子的脸,沈易佳打了个寒颤,忙摇晃脑袋把这个可怕的想法赶走。 不等李氏回答,沈易佳就不可思议道:“那我得是多瞎,他又没有我相公好看,我干嘛放着家里的山珍海味不吃去吃外面的清粥小菜。再说肉,我们家要吃肉我自己就能打。” 沈易佳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干咳声。几人一同往屋外看去。 就见安东和宋璟辰一站一坐来到了门口。 原来安东今日从山上下来也听到了谣言,怕宋家人误会沈易佳,特地上门来解释。 可不巧就听到了沈易佳说的话。 哪怕安东歇了对沈易佳的心思,听到这话也有点受伤,看了宋璟辰那张脸一眼,受伤加倍…… 沈易佳对于自己不在意的人向来心大,加上她觉得自己又没说错,并不觉尴尬。 一看到安东就想到了浩哥儿说的,一句“你怎么来了”脱口而出。 宋璟辰隐下嘴角的笑意,淡淡开口:“他来借书的。” 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安东尴尬得只希望自己没来过,看样子也不需要他解释,只能接下宋璟辰递来的阶梯涨红着脸道:“对,我是来借书的。” 安老爹没出事前安家日子好过,他确实上过几年学堂,也不算太扯,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摸过书了。 不知道是不是沈易佳的错觉,她发现宋璟辰的心情突然就变得很好。 就连她说不想写大字都放了她一天假,虽然第二天翻倍补回来。 好叭,果然是她错觉。 第62章 蹭车 外面的谣言对沈易佳来说不痛不痒,自然也不会去理会。 接连几天上山打猎。 虽然没再遇上野猪之类的大家伙,但是多少还是有些收获。 村里人看沈易佳进进出出手上还拿着猎物,才知道沈易佳是手底有功夫的,说闲话的也就少了。气得老宅的人又几天没睡好觉。 今日一大早,沈易佳就把这几天积攒的猎物搬上马车,准备拿去镇上卖掉。 不小心弄死的都让李氏腌制起来留家里吃,剩下的都是受了点伤还带喘气的。 马上要入冬,家里每个人的棉衣棉被也要提前准备起来,粮食也要屯些。 李氏的绣活也做好了,打算一同去。 出发前,沈易佳特地跑安家问了收猎物的酒楼,田婶子也要去卖绣活,于是车里又多了一人。 马车一路驶到村口,那里还停了一辆牛车。牛车上已经坐满了人。 旁边还站着几个妇人,看样子是位置不够。 村里有牛车的就那几家,没有固定用牛车来赚钱的,毕竟也不是每天都有人要去镇上。去了也不是谁都愿意付两文钱车钱。 一般都是大家商量着哪天去,再去有牛车人家打声招呼,今日的牛车恰好是老宅里的,赶车的是宋二林。 沈易佳看了一眼没搭理,正想直接过去。就被一个妇人叫住。 “哎,大妹子,你也要去镇上啊。稍婶子一段路呗。” 这妇人开口了,其他几个没抢到位置的妇人心里也有点意动。 有些说过沈易佳坏话脸皮子薄的没说话,但也没走。都想着要是沈易佳答应了别人她们也得上去。 脸皮厚的就不管那么多了,搭腔:“是啊,都一个村里的,反正你们也要去。马车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把我们都稍上。我们也能记着你的情不是。” 沈易佳撇了那些人一眼,还真让马车停下。 几个妇人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没想到不仅省了车钱,还能蹭次马车。 纷纷抢着要上车。 沈易佳伸手一档拦住了最前面那个妇人的动作,一脸不解的问:“我要你们记我的情干嘛?能给我送吃的还是送穿的?” 说完翻了个白眼,伸手指着其中一个妇人道:“你,那天说要赶我们出村的时候我看你说的最起劲。现在想坐我家马车,不怕被我们家连累名声了?” “还有你,你和你。”又指出来几个:“昨天我还听到你们三围在一块说我坏话呢,记性不好这么快就忘了?” 哼,她可记得清清的。虽然她不在意,可她又不是真真的傻子,人家骂她她还能好心的帮回去。 之前不理会只是因为她不擅长跟人家吵架,动手又觉得不至于,还没到那一步。 当然,真的太过分她也不会手软就是。 说完了,沈易佳也不再理会那几个妇人,扬起马鞭轻轻一抽,马车哒哒哒离开了大家的视线。 留下几个妇人从错愕变成羞愧不已,你不答应停下来干嘛。 沈易佳:我就想提醒一下你们做人要点脸。 “呸,有辆马车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被赶来我们这个穷地方安家。”有个妇人恼羞成怒的骂了一句。 自觉找回了一点场子,才不甘心的招呼其他人:“走走走,我们有腿,走路去又不是到不了。” 沈易佳:不好意思,就是了不起。而且不是一辆,是两辆,只不过有一辆被杨叔用了。 【实不相瞒,我看上你的推荐票了,给不给,不给的话我让佳佳出来跟你聊聊,用拳头jpg】 第63章 卖猎物 到了镇上,李氏和田婶子去绣庄卖绣活,沈易佳一个人赶着马车去了安东说的那家酒楼,福满楼。 马车刚停下,一个小二就热情的迎了出来。用得起马车的,就算不是大富大贵,也能吃得起饭。 “客官,这车交给我,您里面请。” 沈易佳避开小二要接马缰的手,开门见山:“我是来卖猎物的。你们酒楼收不收。” 小二:用得起马车的,还真不一定是来吃饭的。 小二也没因这个就变脸,尴尬的挠了挠头:“哎,收收收,您稍等,我去叫我们掌柜的来。” 不一会儿,那小二就领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出来了。 “小娘子,是你有猎物要卖?”没想到是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掌柜的眼中明显闪过诧异。 沈易佳点头,直接撩开车帘让他看,面无表情道:“五只兔子,三只野鸡,还有一个狍子。都收吗?” 她一直记得大花说的,出门在外,不让人觉得你小好骗,就得拿出气势来严肃点。 沈易佳的认知里,严肃等于不笑,就像宋璟辰那样。 掌柜的果然被沈易佳唬住了,收起轻视看了一眼马车里的东西,这一看心头一喜,忙道:“收,这些我都要了。要是你还有,可以都送来。” 沈易佳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这酒楼也不大,吃得下那么多吗? 做了多年掌柜,能没有一点眼力见。胖掌柜哈哈一笑:“不瞒小娘子,再有半个月就是咱们镇上刘老爷的五十大寿,订了我们福满楼去做酒席。那刘老爷就喜欢这一口野味,这不前几天刘家少爷就上门打过招呼了,让我们多准备些野味到时候做菜用呢。” 胖掌柜半个身子钻进马车,看见这些猎物都只是受了点小伤,好好养着再活几天不成问题,就更满意了。 不禁好奇问道:“这些猎物是谁猎来的,看着伤口也不像是陷阱弄出来的。” “我用石头打的,有问题吗?”沈易佳没崩住翻了个白眼,陷阱她也不会啊,收个猎物还管这个的?你给钱不就完事了。 “没,没问题。”胖掌柜连连摇头,反应过来,惊讶道:“你……你用石头打的?” 不禁再次细细打量起沈易佳,暗道可真看不出来。 沈易佳:“是啊。” “这样,你要是还能保证这个样子的送来,每种我给你市场价上多加三文钱一斤怎么样?”胖掌柜做生意的准则就是,有本事的人尽量交好,就算不能也绝不交恶,更何况他需要的量确实大,一般的猎人还真提供不了。 “行,今天就这些。改明儿我给你多送点来。”不仅不坑她,还多给钱。沈易佳对这胖掌柜的印象分瞬间提高不少。 兔肉原本一斤十五文,野鸡十七文,狍子二十文。胖掌柜又给每样一斤多加了三文钱。 过完称,胖掌柜笑眯眯的拿出两块碎银子。“一共一两三钱多银子,给你添到一两四钱。再加上这些皮毛,我一共给你二两,你点点。” 沈易佳接过钱,虽然只有二两。但是她已经很满意了,毕竟不可能每次都有那么好运遇到野猪。 第64章 地痞 不过这也让沈易佳意识到打猎物换钱不是长久之计,危险这个不说了,她对自己有信心。打不过她可以跑。 但是动物们也是有灵性的,次数多了肯定会往深山跑。还有就是冬天若是下雪就不好还进山去打猎。 到时候总不能坐吃山空,她还想着入冬之前将家里的房子推了重新盖呢。不然冬天就太冷了。 看来还是得想点别的办法营生才是。 沈易佳还是头一次这么努力的去思考问题,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有什么好办法。 走到福满楼门口正要去牵马车,眼角余光撇到一家书店。 想到家里那几本书都被宋璟辰翻好几遍了,既然看到了,就进去给他买几本书回去。 走进里面,看着书架上一排排摆放整齐的书,沈易佳只觉眼晕,她又不知道宋璟辰喜欢看什么书。 只好召来掌柜:“最近卖的比较好,受人喜欢的书都有哪些,帮我拿三本。” 买大家都喜欢的总不会错。 掌柜古怪的看了一眼沈易佳,没说什么进去拿书了。 等得功夫沈易佳四处看了看,莫名就被角落一本积了厚厚一层灰的旧书给吸引了。 说不上原因,沈易佳尊从直觉将书拿出来。 “那个没人看得懂的,你要的话就当这三本书的添头送给你。”掌柜拿着包好的书递给沈易佳:“一共二两银子。” 沈易佳:“……” 她怀疑这掌柜知道她今天赚了多少钱,可是她没证据。 肉疼的将还没捂热的银子给掌柜,沈易佳看着自己手上那本被当添头的旧书,心里总算好受点。 心里想赚钱的念想也更强烈了。 眼看时间不早,还有许多东西要买。沈易佳也就不再逗留,赶着马车去了米面铺子。 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一些米面。也有便宜的粗粮,可别说家里其他几个吃不惯,她自己也吃不惯,沈易佳就没省这个钱。 她可不想在这方面委屈自己,前世就听过一句话。钱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沈易佳觉得甚有道理。 从铺子出来,沈易佳正要上马车。就见几个痞里痞气的男人围了上来。 “哟,咱镇上啥时候来了个这么俊俏的小姑娘。” “可不是,我还是头一回见这么俊的小娘子哩。陪哥几个玩玩?” 走在最前面一高一矮的两人一边说一边朝沈易佳伸出咸猪手,后面的几人也跟着哄堂大笑。 周围行人看见这个状况纷纷避让,看着沈易佳的眼神中带着同情,显然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 沈易佳歪了歪头,在那两只手要碰到她衣角的时候后退了一步,伸出手往前面一档,大吼一声:“等一下。” 两人都被她吼的顿住,正要发怒。 沈易佳又接着道:“这里人太多了,找个人少些的地方。” “哈哈哈哈,我没听错?这小娘子的意思是要跟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玩。”高个子那人还掏了掏耳朵。 “大哥,我也听见了。” “看不出来这还是个会玩的。”高个子笑容一收:“行,跟我来,哥几个保证让你满意。” 沈易佳眨了眨眼,一脸认真的点头,还没忘记叫米铺的小二帮忙看着点马车。 头也不回的跟着那群人走了。 眼睁睁看着个小姑娘就这么跟着一群地痞走进了一个巷子,最后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不少人忍不住摇头叹气。 “这姑娘,怕是回不来咯……” 第65章 发泄一顿 “小娘子,这里你可满意?”高个子色眯眯的停下回头看向沈易佳,还搓了搓手。 沈易佳环顾了一下四周,一个只能容纳三人通过的巷子。倒是没有外人在,严格来说不够宽敞,可是再换地方反而浪费时间,勉勉强强也行。 所以沈易佳就老实的点了点头。 地痞们又是一阵哄笑,很有默契的让高个子先上。 高个子再次朝沈易佳伸出手。 只听咔一声。 “啊……” 紧接着又响起一个惨叫声,所有人皆是一惊。 沈易佳也没给人反应的机会,抓住高个子的领子。一个过肩摔,就将他狠狠的摔到了墙上,当场把人摔晕了过去。 其余人反应过来纷纷朝他扑了上来。沈易佳闪身避开一人扑过来的趋势,脚一伸往下一扫。那人就扑了个狗吃屎。 接着又一手抓住一个人的衣领,将两人往那人身上丢去。 三人瞬间叠成了一个罗汉,沈易佳双手叉腰,一脚踩上去,不让三人动弹。 然而就在此时,最后那人突然捡起地上的一块板砖朝沈易佳的后脑勺拍了过来…… 沈易佳却好似身后长了眼睛那般,旋身一脚,将那人踹飞了出去。 五个人,摔晕两个。还有三个被她踩在脚下动弹不得,沈易佳满意的收回脚走到哀嚎不停地三人跟前蹲下。 朝他们微微一笑,举起手一人赏了一个小拳头。 拍了拍手,满意的离开,因下沟村人堵的气总算发出去了。 回到米铺,还有不少人等在那看结果,看到沈易佳完好无损的回来,皆疑惑不已。 沈易佳可没打算解释,向那米铺小二道了声谢就赶着马车扬长而去。 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有人好奇朝那巷子而去,看到里面的场景大吃一惊。 这,这可是…… 沈易佳直接赶着马车去了绣庄接李氏二人,看到沈易佳这么晚才过来,李氏虽然好奇也没多问。 在绣庄又买了够一家人每人做两套冬衣的棉布和棉花,又花了近十五两。 将马车塞的满满的才回村。 田婶子看着马车里的东西暗暗咋舌。这细棉一尺就得三十文,要她说不如买粗布划算。 他们回到村的时候已经过了午膳时间,原来没想到会花这么长时间。李氏也就没提前准备好饭菜备着。原以为宋璟辰几人要饿肚子了。 结果一进院子就看到宋璟辰和浩哥儿,欢姐儿三人坐在堂屋吃饭。 沈易佳还挺好奇。 “娘,大嫂你们回来啦。”浩哥儿面对大门坐的,一眼就看到了她们。 宋璟辰这才回过头。 沈易佳也饿得不行,好奇问道“谁做的饭呀,看上去挺好吃的。” 宋璟辰张了张嘴正要答,厨房那边就传来脚步声,安秀儿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看到堂屋的情况顿了顿,微红着脸打招呼:“李婶子,沈姐姐你们回来啦。还没吃饭,我刚做好,快坐下吃。” 沈易佳歪头,看着安秀儿将汤放到桌上,还极其自然的给三人一人盛了一碗,又转身去厨房拿出来两套碗筷。 …… 第66章 收了个小弟 直到吃完饭,沈易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比如安秀儿怎么会上家里来做饭,还给宋璟辰盛汤打饭。 再比如……为什么她心里会闷闷的不舒服,明明她在安秀儿身上并没有感觉到恶意,一切都很平常。 原本还想跟宋璟辰说下在镇上发生的事和福满楼要的猎物,顺便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好的赚钱法子。 这下沈易佳完全没了心情,偏偏她还找不到原因。将马车里的东西归置好,背起背篓。说了声“我去山上转转”就出门了。 看着沈易佳的背影,宋璟辰凝眉,伸向怀里的手也顿住。 以往沈易佳都不怎么进深山,这次她想着多猎点东西,也就没顾忌那么多。 一直走了半刻钟沈易佳才停下。“出来,不然揍你。” 也不知被跟踪了多久,也怪她一直心不在焉的。 “别……我,我出来了。”从树后走出来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少年。 沈易佳打量了少年一眼,确认自己不认识,没好气道:“你是谁,跟着我干嘛?” “你……你不记得我了啊?我们见过好几次的,就你们搬进村里那天,我就站在人群后面。后来你从山上打猎下山……” “停!”沈易佳赶忙打断来人磕磕巴巴的絮叨,她今天实在没心情听人废话,容易控制不住拳头。:“说重点。” “哦,我叫李竖,大家都叫我铁蛋。是村里王寡妇的儿子。今天在镇上你打那群混混的时候我恰巧撞见了,想拜你为师学武。”铁蛋立马站直身子飞快的把自己介绍完。 “我不会武,不收徒。”沈易佳冷淡拒绝:“不准在跟着我,否则揍你!” 说完就不再搭理继续往深山里去。 铁蛋要跟上去的步子因为沈易佳后面一句生生顿住,眼看沈易佳就要不见人影,急忙喊道“我知道哪里可以赚钱快。” 这句话直戳沈易佳的心肺,很想有骨气的不搭理,可是银子不允许她有骨气。 面子不让沈易佳回头,但是也没继续走。 铁蛋一看有戏,忙跑过去:“我知道你想赚钱,我可以带你去。” “继续。”沈(高)易(冷)佳。 “镇上有个地下斗场,只要去那里参加比斗,赢一场就有十两银子。连赢二十场后银子翻倍,如果能当上擂主,直接奖励一百两银子,有人挑战,赢一场有五十两。” 沈易佳心里一喜,这不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吗,可脸却还是崩着:“谁都可以参加?” 铁蛋忙点头:“第一次进去要交五两银子入场费。里面还可以下注,要是你下注的人打赢了,也有钱赚。” “行啊,但是我真不会教人。”沈易佳已经决定下次去看看了,但是她也不能坑人。 铁蛋肩膀一夸垮,认为沈易佳是看不上他。 沈易佳看得牙疼,咬咬牙道:“我可以收你做小弟。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帮你教训回去。” “真的?”铁蛋眼睛一亮,呲出一口大白牙。 沈易佳扶额,这变脸速度。你以为你是天气吗,说变就变,挥了挥手赶人:“真的真的,我现在还要去打些猎物,你回。” “老大,让我跟你一起去,我可以帮你拿猎物。”这刚上任,做小弟的必须积极。 第67章 晚归 沈易佳一路走,看到什么都不放过。以前她还随意它们是生是死,这次她特地注意着力道。 前面几次还控制的不太好失手打死了两只野鸡,后面就再也没出现过。 只是都是野鸡兔子,没有一个大家伙。也不知是不是特意躲着她。 一时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直到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老大,今天就够了。我们都快拿不下了。” 一开始铁蛋还被沈易佳的一手石头砸猎物看得震惊不已,到后来直接麻木了。 实在是太累了…… 沈易佳不太高兴的回头一看。哦豁,就见铁蛋腰上绑了一圈猎物,绑不下了。又在胸前围了一圈。 已经完全看不到他那身脏兮兮的衣服了。 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看了眼天色,再不回去就得抹黑下山了。:“行叭,那就回去。” 铁蛋重重松了口气,这做小弟果然不是人干的事。 要是沈易佳一个人的脚程,肯定能赶在天黑前到家,偏偏有个累赘在。那速度比乌龟快不了多少。 实在看不下去了,沈易佳停下来看着一步三喘气的铁蛋道:“给我一些,我来拿。” “不,不,用了,我可以的。” 沈易佳无语,真怀疑他这下一口气就要喘不上来了。直接扯过他胸上那一串猎物就走。 尽管后面速度快了不少。到家时,也已经天黑了。 远远就看见屋门口有一盏微弱的光亮。 沈易佳顿了顿才走过去。就见宋璟辰手里提着一盏油灯坐在门口等着。 看到她也没太大的情绪变化,只淡淡一眼视线就扫向沈易佳身后的铁蛋。 沈易佳莫名有点心虚,摸了摸鼻子:“怎么在这里坐着,不冷吗。” “等你。”宋璟辰收回视线,自顾转着轮椅进院子。 沈易佳心下一跳,忙跟进去。 铁蛋擦了一把汗,刚刚那一眼,太可怕了。 想直接走人,可是身上还绑着不少猎物,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佳姐儿,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担心坏我们了。”李氏迎了出来。 “对不起啊,一时忘了时间就回来晚了。”被人关心着的感觉还不赖,沈易佳乖巧认错。 “哎,你这孩子。回来就好,下次可不能这样了,辰哥儿非要在门口等你,怎么说都不肯进来。他这身子本来就不太好。” 等她干嘛,沈易佳偷偷看一眼宋璟辰,后者直接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娘,下次我一定不会了。”沈易佳本来想去挽李氏的胳膊,可看到自己身上的东西,放弃了。 铁蛋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怀疑眼前这个乖巧软萌的人是个假的。 “这是?”李氏看着铁蛋问。 “啊,他啊。铁蛋,村里王寡妇的儿子,在山里迷路了,被我遇上带回来的,刚好让他帮我拿些猎物。”说着沈易佳还对铁蛋使了个眼色。 “对,多亏遇到了沈姑娘。那东西我送到了,就先走了。”放下东西就要走。 “哎,等等。”沈易佳将铁蛋叫住,从背篓里翻出那两只断气的野鸡,递过去一只:“拿回家去吃。” “不,不用……”铁蛋摆手拒绝。 沈易佳一瞪,铁蛋秒怂,立马乖乖的接过:“那,谢谢沈,姐姐。婶子,宋大哥,我先家去了。” 两人之间的互动宋璟辰看在眼里,只垂下眸子一言不发。 第68章 地下斗场 上午打了一架,下午又进山。沈易佳累得不行,早就忘记了安秀儿带来的不快。一挨着床就开始犯瞌睡。 宋璟辰看了沈易佳许久,等到她呼吸绵长。开始打小呼噜,也没等到她滚进自己怀里。 忽略心里的异样感翻个身背对着沈易佳,没一会翻回来。 看了沈易佳一眼又背过去,反复几次最后宋璟辰认命的主动将沈易佳拉进自己怀里。 沈易佳迷迷糊糊的仿佛听到了宋璟辰在自己耳边说了句什么,最后抵不过瞌睡虫直接睡死过去。 睡得早,第二天沈易佳起得也格外早,比宋璟辰醒的还早。 沈易佳轻手轻脚的退出宋璟辰的怀抱下床更衣出门。 回头看一眼没吵醒宋璟辰,才松了口气。 厨房里李氏已经在忙活早饭,刚开始沈易佳还帮过几次忙。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同样的做法,还是李氏在一旁事无巨细的指导,可饭菜经过沈易佳的手就是会变得格外难吃。 浪费了几次粮食后李氏就不让沈易佳沾染厨房的东西了。 有些人天生擅长做某件事,沈易佳觉得她是天生擅长做黑暗料理。 早上蒸了馒头,沈易佳跟李氏打过招呼要去镇上送猎物,拿了块油布包起三个就架着马车出门去了。 到了村口,铁蛋早就等在那,今天看上去干净了,样貌也露了出来,从一个邋里邋遢的乞丐变成了一个秀气小少年,看上去约莫就十三四岁的样子,明显是收拾过的。 可是那身衣服却是补丁落补丁的。看得沈易佳一阵牙疼。 马车一停,不用沈易佳招呼,铁蛋就窜上马车接过驾车的活,狗腿道:“这个我会,我来。” 沈易佳怀疑的看了他一眼,没拒绝,打开油布包拿出一个白面馒头扔给他,语气不容置疑:“吃。” 说完自己也吃起来。 铁蛋一愣,看着塞过来的馒头,眼眶微红。 前面就说了,下沟村对外姓人格外排斥。更何况是一个寡妇带着个儿子。 他们家也没田地,王寡妇就靠着给人缝缝补补赚点银子家用。没时间管孩子,铁蛋打小就混迹在镇上各个角落。基本是摔摔打打长大的。 到了镇上,先把猎物送到了福满楼,这次比上次多,卖了有五两银子。 将马车寄放在福满楼,沈易佳和铁蛋进了一家成衣店。再出来时,就变成了两个年轻小伙子,铁蛋在镇上混得多,怕人认出来,还特地把脸涂黑了一个色。 他那身满是补丁的衣服也被沈易佳强制要求换掉了。 两人都是一身粗布衣服。因为铁蛋说,去那种地方,不想让人注意最好就低调点。 沈易佳没意见。 跟着左拐又绕的,才找到所谓的地下斗场,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 进去是一个小宅子,里面有个通往地下的暗道。四周摆满了油灯,并不昏暗。 进斗场要先登记,第一次来的人先交五两银子。 沈易佳拿出十两,登记完了守门的按下一个机关。一道石门缓缓打开,霎时嘈杂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嘶吼声,叫好声不绝于耳。沈易佳精神一震。被眼前一幕震撼了。 远远就能看到三个被铁栏围住的高台,其中两个都有人在上面搏斗,高台下面围了不少人在那观看。 第69章 第六十九,比斗 自从有了轮椅,宋璟辰难得一次待在房间没出门。 手上拿着一本书怎么也看不进去。 注意到角落箱子上面放着一个蓝布包裹。 鬼使神差的宋璟辰就将其拿了出来。 “大哥,这是什么呀?你都看半天了。”浩哥儿突然从宋璟辰背后探出个头。 将还在内心挣扎要不要打开的宋璟辰拉回神。 “字都写完了?”宋璟辰淡声道。 浩哥儿缩了缩脖子:“我就出来透口气,马上去写。” 浩哥儿一溜烟就跑出去,心里在疯狂吐槽也不知道自家大哥今天抽什么风。 居然要他和欢姐儿写五百个大字,平常他们两个都只要写一百个的。 突然好怀念和大嫂一起学习的日子。 此时沈易佳已经拿到了号码牌,因为时间还早,上场的人并不多,很快就轮到了她。 铁蛋知道这个地方很久了,但这却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进来,看着台上打斗的人一个个都壮得更头牛似得,心下紧张的同时也有点后悔带沈易佳来。 眼看沈易佳要上去,铁蛋没忍住扯住她的袖子,对上沈易佳看过来的目光,咽了咽唾沫:“老大,要不,咱们还是回去。” 沈易佳看白痴似得看了他一眼,叮嘱道:“记得下注我赢。”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上台。 沈易佳刚站上去,原本吵杂的人群就瞬间安静下来。 实在是沈易佳太过娇小,跟她对面的壮汉相比,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细胳膊细腿的,都怀疑沈易佳能不能撑住对方的一招。 这些人来这里看的不就是个刺激,对于这种毫无悬念的比斗一向没兴致。 静了一瞬又闲聊起来:“这谁啊,毛都没长齐就敢上去,活腻歪了。” “哈哈,谁说不是。没准是第二个林家小子呢。” “那小子可不一样,那小子就是来挨揍热场子的。” “今天好像没看到他来?” “昨天被打成那样,也要他能爬得进来呀。” “哈哈……” 下面的人七嘴八舌,沈易佳就跟没听到似得,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壮汉。 那壮汉原本听到下面人的话想奚落几句,此刻生生被沈易佳盯得头皮发麻。 下面的赌盘重新开启,几乎所有人压的都是壮汉赢。铁蛋额头直冒冷汗,找到沈易佳报的假名字沈易辰将一百两压了上去。 再次收到四面八方投来看傻子的眼神,连庄家都看了他一眼,铁蛋真是欲哭无泪。 台上比斗开始,下面的人却无甚兴致,三三两两凑在一块聊天。 只有铁蛋紧张得不行,一眨不眨的盯着台上的沈易佳。 壮汉抱了抱拳:“不想死就尽早认输,我可不会看你长得俊就手下留情。” 说完就冲沈易佳冲了过去。 沈易佳歪了歪头,知道了,可以不用手下留情。 看着壮汉已经快到跟前,沈易佳依旧站在原地不闪不避。 场下的人仿佛已经看到了沈易佳血溅三尺的模样,不但不觉可惜,甚至换上了幸灾乐祸的笑脸。 原本面无表情的沈易佳突然露齿一笑,伸出小手挡住壮汉打过来的拳风。 壮汉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背脊突觉一寒,再想收回拳已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易佳侧了侧身子,那白皙的手掌顺着自己的拳来到手腕处,扣住一扭。 沈易佳这一动作就在眨眼之间,要不是壮汉离得近根本看不清,都忘了痛呼出声。 清晰的骨骼断裂声传了出去,场下霎时安静得落针可闻,都被这一变故惊得不行。 下一瞬又爆发出激动的喝彩声。 壮汉回过神,试图抽回收。却发现那看似绵软无力的手好似有千斤力,他根本抽不出来。 只能伸出另一只手去抓沈易佳。沈易佳却根本不给他碰到自己的机会,一拉一扯就让壮汉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扭着他的手腕一个旋身从他头顶翻到了壮汉身后。 又是一道喀嚓声,壮汉整个手臂脱臼。 “啊……”壮汉痛得尖叫出声。 …… 有了昨天的经历,沈易佳也不敢太晚回家。 赶着马车的铁蛋一脸潮红,明显还在兴奋着。 沈易佳也很高兴,今天她打了五场。拿出了一百两让铁蛋去押注,整整赚了六百两。 这还是后面两场押她的赔率变得极低,不然会更多。 原本从斗场出来还要更早些,可是身后跟了尾巴,两人又是一番七拐八绕才甩掉。 到了村口沈易佳大方的分给铁蛋五十两让他下车,自己赶着马车回家。 意外的是宋璟辰又等在门口。 沈易佳心里有点发虚。今天她干的事好像应该也许不算什么正紧事。 还好那种地方她没打算多去,第一次就被人盯上了。她自己不怕,可不能给家里人带来危险。 最重要的是她手上的银子也够生活一阵了。 沈易佳跟铁蛋说时,铁蛋还一脸可惜。沈易佳可不惯他的臭毛病。 将马拴在歪脖子树上,沈易佳跳下马车走到宋璟辰面前,强装镇定开玩笑道:“怎么又在这等。万一我不回来怎么办?” 宋璟辰定定看着她,仿佛要看进沈易佳的心里。良久才问:“你会吗?” 还以为宋璟辰又会冷冷的给自己一个后脑勺呢,沈易佳挠了挠头,还有点不习惯。 走过去推轮椅:“当然不会,这是我家啊。” “这可是你说的。”宋璟辰低声道。 声音太轻,沈易佳都没听清,好奇问道:“你说什么?” 可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宋璟辰再开口。 吃过饭,一家人围坐在餐桌边。沈易佳一脸神秘的掏出三张银票放到桌上。 李氏:“佳姐儿,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我今天送猎物去镇上的路上救了个人。这是人家给的谢礼。”沈易佳脸不红气不喘的道。 她想要盖新房子,钱是必须要拿出来的,所以早早就想好了理由。 反正她都已经“救”了安东和铁蛋,在多“救”一个应该也很正常。 至于为什么不全部拿出来,她不是怕太多让人怀疑吗。 宋璟辰看了沈易佳一眼。 沈易佳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我是想着咱家这个房子现在住着还行。可到了下雨天就有点危险了。而且马上入冬,到时候冷得也没法住。欢姐儿也长大了,要有自己的房间。要不然就重新盖一个。” 李氏有点迟疑的看向宋璟辰,这些钱都是沈易佳赚的,怎么能用儿媳妇的钱来盖房,这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吗。 沈易佳也看向宋璟辰。 宋璟辰:“……” 第70章 交代 沈易佳没想那么多,见大家都不说话,只好继续说出自己的打算:“我原本是想把我们现在住的都推掉重盖,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就没地方住了。就想着把房子周围的空地都买下,围着我们现在住的房子盖,新房盖好了后我们搬进去住,再把旧房子推掉空出来做成一个大院子。” “明天我陪你去找村长买地。”宋璟辰开口。 沈易佳抓了抓小脑袋,其实她一个人去也是可以的。从宋璟辰平常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他其实不大喜欢出门。这次既然主动说要陪她去,虽然好奇可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李氏看宋璟辰都同意了,自然也就没再说什么。 两个小团子更不必说。有新房子住开心还来不及。 沈易佳以为银子的事就可以这样揭过不提,只等买地盖房就行了。 结果回了房,帮宋璟辰泡好腿。他却不睡也不像往常那样看书,反而直直盯着她看。 直看得沈易佳头皮发麻,才听他开口:“说,银子哪来的。” 沈易佳企图再挣扎一下,打哈哈:“我说了呀,救了个人。人家直接给了三百两,可能是人傻钱多,哈哈……” 宋璟辰继续盯着她看,沈易佳认怂。耸搭下小脑袋没甚底气道:“去地下斗场打架来的。” 最后挣扎的加了一句:“没有参加赌注。” 宋璟辰:“……” 打架你都敢认,就不敢认自己赌博了。 可是看她一脸怂样,无奈叹气:“有没有受伤?” 沈易佳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得:“没有没有,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我一个拳头……” 一时得意忘形没忍住沈易佳就炫耀起自己的丰功伟绩,说着说着还比划了几下。 宋璟辰扶额,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个爱打架的主,虽然知道自己说了沈易佳也不一定听,还是没忍住叮嘱:“下次不可再去,人心比你想得还要复杂,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我都来不及去救你。” 地下斗场在大夏不少见,在京城他就听人说起过,多是权贵子弟的消遣之地。 里面有穷苦人家为了钱财主动上台参加比斗,但更多的是从外邦抓来的奴隶。 说白了就是一个另类的赌场。能支撑起一个这样场所的都不是简单人,没想到青阳镇这个小地方也会有。 看样子这个地方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不怪自己就好,沈易佳立马站定乖巧点头:“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哒。” 原本还想炫耀一下自己打了几个混混的事,现在沈易佳完全没这个想法了。她怕说了以后宋璟辰就不让她随便出门了。 “不止那点银子。”宋璟辰突然问。 沈易佳眼睛瞪大:相公你可真神。 乖乖将身上的银票全部掏出来。加上之前的,加起来有七八百两。 “出来被人跟踪了?” 沈易佳眨眼:他怀疑相公跟踪自己,可是她没证据。 一看沈易佳的表情,宋璟辰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沈易佳忙道:“我把人都甩掉了,而且我进去的时候特地换了男装。保证不会被人认出来。” 宋璟辰挑眉,都学会伪装了,也没他想的那么笨。 第71章 送书 “不是你自己去的。”宋璟辰再次丢出一个重磅。 沈易佳彻底佩服自家相公的脑子了,明明她什么都说,可人家就是什么都知道。 认命摊牌:“昨天你见到的那个铁蛋带我去的,我可没救他。他跟着我进山说要拜我为师,可是你也知道我又不会什么正经武功,肯定不能误人子弟呀,当时我就拒绝了。他说带我赚钱,我才答应收他为小弟的。” 一口气说完,沈易佳喘了口气。现在她可真的没隐瞒了。 宋璟辰冷笑,还知道什么叫误人子弟:“没别的了?” 沈易佳摇头:“真没有了,我发誓以后什么都跟你说。”你就别再死亡凝视我了,求放过。 仿佛听到了沈易佳的心声,宋璟辰移开视线。 沈易佳松了口气,又有些纠结的挠了挠头。眼神有点飘忽道:“那……那昨天安秀儿怎么会在咱们家。” 语气里还有点儿酸。 宋璟辰一顿,有点想笑。解释道:“她说你喜欢吃她做的咸菜,送了些过来。看到你们都不在家,浩哥儿和欢姐儿又饿了,就主动帮着做了一顿饭。” “那她还给你打饭盛汤的。”沈易佳憋嘴。 沈易佳奇怪安秀儿不是知道她们不在家吗,不过她没多想。 “以前家里的丫鬟也这样做。”宋璟辰看了某个角落一眼,实话实说。 沈易佳一噎,想说她又不是你家丫鬟,不过心里那股莫名烦闷感也没了。 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角落那个包裹,惊讶道:“那不是我给你买的书吗,你没看呀。” 走过去将包裹拿出来。 宋璟辰面无表情:“你确定是给我买的?” “是呀,我看家里就几本书都快被你翻烂了,特地让书店掌柜给你挑的,听说是卖的最好的几本,花了我二两银子呢。”想想沈易佳还有点心疼,二两银子够买很多肉了。 把包裹往宋璟辰怀里一塞,示意他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宋璟辰手抖了一下,追问道:“你看过了?” “没有,买给你看的又不是给我自己看的,而且我又不认识几个字。”沈易佳不明白宋璟辰问题怎么这么多,不就几本书吗。 宋璟辰一噎,将包裹往枕头下一塞,拉着沈易佳一起躺下:“我有空会看的,先睡。” 沈易佳不死心:“那你看了要是喜欢的话跟我说,我再给你多买几本回来。” 宋璟辰:“……” 那倒不必,他不喜欢。而且……这几本就已经够他看许久了。 房间安静了一会,突然沈易佳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吓了宋璟辰一跳。 可不等他问,沈易佳已经穿好鞋冲了出去。 宋璟辰忙撑起身子要坐到轮椅上跟出去,就见沈易佳已经回来了。 手上还拿着一本旧书。 宋璟辰额头凸凸直跳,这是不止买了三本吗。阻拦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就见沈易佳将书翻开了。 沈易佳也是躺下才想起自己当时因为赶时间随手把这本书丢在马车上,后来被乱七八糟的事一打岔就彻底忘了,还好没丢。 宋璟辰扶额:“……” 第72章 买地 宋璟辰原以为会看到沈易佳面红耳赤丢掉书的画面,结果就见她越看眼睛越亮。 难道是他想差了,不是同一种书? “我知道了。”沈易佳兴奋的扑到宋璟辰的怀里。语无伦次道:“有救了,太好了。” 宋璟辰自认为脑子比别人聪明也没听明白沈易佳在说什么。从她手上把书抽出来一看。 更加疑惑了。 沈易佳被宋璟辰的样子给逗乐了,心情很好的搂着他的手臂晃了晃,故意问道:“你看得懂吗?” 宋璟辰这才反应过来两个人的姿势有多暧昧,也没心情去想书上的东西是什么意思。尴尬的抽出自己的手,把书塞回沈易佳的手里,强装镇定道:“看不懂。” “看不懂就对了。”沈易佳也不在意,在自己的位置乖乖躺好。 很是宝贝的将书抱紧怀里。 宋璟辰还以为沈易佳会解释一下,结果就等来滚进自己怀里的一个头。 宋璟辰低头一看,无奈摇头。 轻轻的从沈易佳怀里把书抽出来,再次打开,里面就薄薄的几页纸,用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字体。 看沈易佳的反应应该是认识的,不过这次宋璟辰没打算追根究底。既然相信她,就不会再去怀疑。 之前之所以会问她银票的来历,也只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外面遇到危险,或者被人哄骗还不自知。 吃过早膳,沈易佳就推着宋璟辰去了村长家。 路过安家,安秀儿出来倒水看到这一幕,在门口愣了一会儿。 直到屋里传来安老爹的咳嗽声,安秀儿才回过神,眼神晦暗的看了一眼两人的背影。 低头再看自己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闭了闭眼。 这个时间村里人大多吃过早膳下地忙活了。宋璟辰这是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看到他坐着个奇怪的椅子,都面露好奇。 想到老宋家那边传出宋璟辰是个残废的事,又恍然大悟。 沈易佳和宋璟辰也没搭理那些人,径直往村长家去。 “你们有事吗?”开门的依旧是曾氏。 “我们来找村长的。”宋璟辰淡淡开口。 “哦,你们稍等一下。” 不一会儿,曾氏又来开门:“进来。” 沈易佳不禁在心里想,总算舍得请他们进去了。 院子里还摆着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看样子是刚吃完早膳不久。 曾氏直接将他们领进堂屋,路过门槛的时候,顿了一下。 沈易佳手一用力就将轮椅抬起跨了进去。 曾氏看得目瞪口呆。 宋铁根有些意外地看了沈易佳一眼,这下是彻底相信这姑娘能打死一头野猪了。“你们来找我有事吗?” 宋璟辰不咸不淡道:“我们想在现在住的四周加盖几间屋子,想问下那地怎么卖。” “你们不够住吗?”宋铁根也是随口一问,“你们要圈多大?村里公用的地都是大家伙一起的。十五两银子一亩地。这个卖的钱也是平分给大家。” 其实正常这地放着也没人用,盖房子占些地一般不会要钱,可是村里人对这家的意见颇大,要是给他们白占免不得又要闹出事端来。 第73章 打架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宋铁根才这样说。若是嫌贵不买他是无所谓。买了还能给村里每家分点钱,得了好处大家伙也不会闹腾。 宋璟辰猜到了里面的弯弯绕绕,同样是不想招惹麻烦,略微思索便道:“三亩。” 宋铁根一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那行,我一会跟着去你家量地。” 宋璟辰没答,看了沈易佳一眼,沈易佳立马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给他。 宋璟辰接过递给宋铁根:“劳烦村长给开个契书和字据,多出来的五两银子就当是给村长的谢礼。” 宋铁根刚想拒绝,崔氏从里屋走了出来一把接过银票,满是褶子的脸笑成一朵菊花:“哎呀,大侄子你也太客气了。好说好说,这就给你们办妥。” 宋铁根瞪了自家婆娘一眼,无奈只能按宋璟辰说的。 写完几人正要一同出门去量地。宋铁根的大儿子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拉着宋铁根就走:“爹,你快去瞅瞅,田里那边打起来了。” “怎么会打起来的?”宋铁根急忙跟上,走了几步回头对宋璟辰道:“你们先回去,晚点我再上你们家去。” 宋璟辰无可无不可的点头。虽然沈易佳喜欢打架,可是跟自己没关系的事也没想着去凑热闹,直接推着宋璟辰回家。 “臭丫头,看什么呢?”崔氏喜滋滋的拿着银票回里屋,见自家闺女还盯着外面看,没好气的在宋明昭背后拍了一巴掌。 “哎呀,没看什么,我能看什么啊。”宋明昭心虚的嚷道。 “我可警告你,少打什么歪主意。”自己的女儿,崔氏能不了解。 宋明昭被说的恼羞成怒,不屑道:“我能打什么主意,就一个瘸子,再好看我也看不上。” 确定宋明昭说的是实话,崔氏才放过她。 这边宋璟辰两人都以为打架的事跟他们没关系。 却不知道事情还真是因他们而起。 原来宋璟辰坐着轮椅被不少人看见,下地了也不忘跟人在那议论两句,说小夫妻两长得倒是般配,又说宋璟辰可惜是个残废,白瞎了一个长得那么俊的娘子。 宋大江带着媳妇儿子下地听到他们的议论,刘氏心里一直记恨着上次沈易佳削她头发的事,害她到现在都只能包着头巾出门。 偏偏传出去的谣言传了几天就没人再说。 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就扯着嗓门接话道:“我看人家娘子乐意着呢,家里男人不能用,在外面乱搞也不怕闹出事。不然人家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能跟着一个瘸子来这个鬼地方,早和离归家了。” 说着还不屑的呸了一口。“你们别看她看上去天真不谙世事的样,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骚浪呢……” 刘氏越说越起劲,周围人听得也觉得有意思,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说了起来。 一个个都跟亲眼看见过沈易佳偷人似得。 本来他们议论沈易佳听不到也没什么,可偏偏有了个例外。 正巧就被刚吃过早膳出门遛弯的铁蛋给听了去。沈易佳是谁,是他刚认的老大,再说他现在对沈易佳可谓是盲目追崇。 这些人说沈易佳的坏话,被他听到了能就这么放过? 从小在三教九流之地混迹长大的铁蛋就是个混不吝的,二话不说捡起地上的土块就往人群砸去,这一砸可不就出事了。 第74章 探望 沈易佳知道这事的时候还是宋铁根上门来丈量地说了一嘴。 沈易佳先是觉得这小弟没白收,知道铁蛋打输了是被抬着送回家的,又觉丢脸。可是能怎么办,再丢脸这小弟自己也收了,是她罩着的人。更何况人家还是为了她打的架。这个仇,她必须得给报。 待宋铁根走后,沈易佳有点心虚的看了宋璟辰一眼。 宋璟辰合上手里的书:“我陪你一起去。” 沈易佳:相公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哦。 心里也奇怪今天是怎么了,平常不爱出门的自家相公怎么就突然一改常态几次三番要陪着她。 沈易佳古怪的看了一眼宋璟辰,张嘴想说自己一个人去就可以。 还不等她说出口,就听宋璟辰淡淡:“你一个人上别人家看望外男不合适。” 宋璟辰当然不会信外面的传言,但是也不愿意看沈易佳被人诟病。 宋璟辰都这么说了,沈易佳能反驳吗,不能。 两人刚出门,李氏就提了个篮子追出来:“里面放了块之前做好的腊肉和一些晒干的蘑菇。带过去也算咱家给的一点谢礼。” 沈易佳接过篮子,乖巧的点头:“谢谢娘。” 铁蛋家跟宋家刚好相反,一个村头一个村尾。花了将近一刻钟才到,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午的事闹得太大,路上看到他们两的人都当没看见,也不像早上那般指指点点的。 沈易佳挑了挑眉,看来铁蛋这一架打得也不是毫无用处,所以也怪她之前太善良了是叭。 村头还住着好几户人家,但是沈易佳一眼就猜出那个才是铁蛋家。 原因无他,大老远就能听到从最破的那家屋里传出铁蛋的鬼哭狼嚎声。 “哎哟……我的娘哎,你轻点,疼疼疼……” “你个兔崽子,现在知道疼了?早干嘛去了,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破孩就敢冲进人堆里跟人打群架,还是一群人打你一个。我看你就是活得不耐烦了,想让老娘给你白发人送黑发人。早知道这样,当初你那死鬼老爹走的时候就该把你一块儿塞进棺材板里,还省了老娘一副棺材板钱。” “谁让他们嘴贱的……” “你还敢说!” “啊!轻点轻点……” 尴尬的站在破败的院门前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的沈易佳:“……” 铁蛋要是真就这样被打死了,这个棺材板钱其实她可以出的。 宋璟辰回头看了沈易佳一眼,还以为她是内疚,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很快又放开,安慰道:“没事,还有我在呢。” 沈易佳眨了眨眼,虽然不大能理解这句话从何而来,可是心里莫名发暖。 抬手刚想敲门,院门就被人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妇人,手上端着一盆衣服,看到他们。妇人顿了顿问道:“你们是?” 一听这声音,不就是刚刚中气十足的说要把铁蛋塞棺材里的那个。沈易佳摸了摸鼻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宋璟辰开口道:“我们是村尾宋家的,我跟内子特地上门道谢。” 王寡妇其实看到轮椅也猜到一点,现在被证实立马换上笑脸:“害,有啥可谢的,我听我家臭小子说了,这两日多亏了宋小娘子照拂。” 想到锅里还剩的一半鸡汤和匣子里热乎的五十两银子,王寡妇更是热情的把二人迎进屋。哪里还有刚刚教训铁蛋的模样。 第75章 探望(二) 王寡妇的作态不说沈易佳,就连宋璟辰都诧异了。还以为多少会被迁怒的。 沈易佳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王寡妇,王寡妇掀开上面的布瞅了一眼。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嘴上却嗔怪道:“来就来,怎么还带着礼呢。” 说着将篮子往旁边一放,带着人直接往铁蛋屋里去。 沈易佳和宋璟辰对视一眼,默默跟上。 铁蛋还在小声哀嚎,听到动静以为自家老娘又回来了,刚想抱怨几句就对上宋璟辰那双凤目,吓得一个激灵,视线往上瞟看见沈易佳。 立马激动得就想从床上蹦起来:“老,老大,你们怎么过来了。” 还没起来,又一个打跌摔了回去。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看到铁蛋那包成粽子的头,嫌弃道:“你就躺着,我跟我相公过来看看你,没事?” “哎呀,我没事。那些人就是仗着人多,不然准让我收拾了。”虽然这样说,铁蛋还是老实听话的躺好。 原本想维持下温柔形象给客人留个好印象的王寡妇一听这话没忍住脱口骂道:“你还收拾别人,等你伤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易佳佩服的看向前后判若两人的王寡妇,后者被看得一噎。讪讪的笑了笑:“你们聊,你们聊。我去洗衣服去……” 沈易佳看王寡妇变脸,只觉神奇。 “老大,你随便坐。”铁蛋也不哀嚎了,兴奋的招呼沈易佳。 沈易佳看了一眼那随时可能会散架的凳子,抗拒的摇头:“我不坐,把今天的事完完整整给我讲一遍,动手的都有哪些人?” 这才是她来的目的,至于探望铁蛋。呃,那只是顺便的。 宋璟辰挑眉看了沈易佳一眼,沈易佳回了个乖巧的笑容。 一提起这个,铁蛋似乎都忘了疼,噌的坐起身。咬牙切齿的将事情起因经过结果叙述了一遍,说得那个义愤填膺,抑扬顿挫的。 尤其是他怎么怎么跟人打的架,咬了谁,踹了谁,扯了谁的头发。沈易佳听着都觉得身临其境,不时点点头,夸句踹得好。 宋璟辰在一旁看得想笑,铁蛋不去说书都可惜了。得亏铁蛋还是个半大孩子,不然他还真不放心这两人凑一块儿。 讲得累了,沈易佳还好心的给倒了杯水递过去。 讲到最后,铁蛋声音明显就低下来:“最后我脑袋被他们开了瓢,就被人抬着送回来了……” 沈易佳回过神,又看一眼那粽子头,牙疼:你一个被抬着回来的讲那么多干嘛。 差点被带跑偏。 绝不承认自己也听得津津有味,直起腰板一副高深莫测的斜了铁蛋一眼:“行了,我都知道了。你安心在家养伤,别的事你别管。” 说完就要推着宋璟辰离开。 “哎,老大,我当时可凶了。你不多听一会儿?”铁蛋急了,早知道就不总结那么快了。他还可以多编点的……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以后在外面就喊姐。” 她又不是混混头子。 沈易佳推着宋璟辰走出老远,还听到铁蛋兴奋的声音传来:“姐,姐夫你们慢走,以后常来啊。” 沈易佳:这怕不是个傻子。 宋璟辰嘴角微勾,显然很满意这声姐夫。 第76章 出手 回家后两人都没再提这事,知道铁蛋没事李氏也放下心来。 接下去两天沈易佳静静的待在家围着宋璟辰把新房的图纸画好,只等请人来开工了。 不过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打算请下沟村的人。 除此之外不爱读书的沈易佳一反常态的整日拿着那本破书看,宋璟辰都怀疑沈易佳真的能看懂吗,就薄薄几页纸能看这么久。 可是每次浩哥儿或者欢姐儿问沈易佳都一脸神秘的说是秘密,宋璟辰也就只能按捺下心中的好奇。 家里唯一的变化就是李氏除了跟隔壁田婶子来往,现在又多了个王寡妇,当然是王寡妇主动上门来结交的。 可能是王寡妇的性子更加对李氏的胃口,沈易佳明显发现短短两天两人就好得同进同出了,有时候连田婶子都排除在外。 沈易佳在心里暗道:哎,女人的友情啊,来得就像一阵风。 也是从王寡妇口中才知道,村里果然有人因为村长卖地给家里盖房子的事闹了起来。 大部分人拿到分下去的一两多银子都没意见,可总有些贪得无厌的人觉得村尾宋家有钱,卖十五两一亩太便宜了。 有人则单纯的不想他们好,比如老宅那边。 可不管他们怎么闹都已经跟宋璟辰没关系,他当初让宋铁根开契书和字据可不正是为了防范于未然。 这事也就只能让宋铁根家去头疼了,也不知道崔氏有没有因为那五两银子就答应给这些凭据而后悔。 入夜,沈易佳像往常一样躺下准备睡觉。宋璟辰突然开口:“想去就早点去。” 沈易佳差点感动得泪奔,双眼泪汪汪的看着宋璟辰:“相公,你真好。” 接着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下床换衣服,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走出几步回头对宋璟辰一笑:“我马上就回来。” 看着她这反应,宋璟辰轻笑出声。他要是真有沈易佳嘴里说的那么好。就不会为了逗她,故意两晚等到沈易佳睡着才睡了。 你以为沈易佳几天没出手是不想去给铁蛋报仇吗? 事实上是,每晚她都想等宋璟辰睡着了偷偷出去,结果每次等着等着反而自己睡死过去。为此沈易佳醒来都要懊恼好一阵。 对能一人挑二十几个死士的沈易佳,宋璟辰是放心的,可也没就此睡下。 坐着轮椅一个人来到院子就着月光雕刻手里的一个物什。 当他刻完最后一刀,院外传来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很容易被人忽视,宋璟辰也是因为早年习武才会听见。 宋璟辰抬头视线落在从院外跳进来的人身上,什么也没问,淡声开口:“回来了。” 月光朦胧照在宋璟辰身上,让他看起来清贵又优雅,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沈易佳刚被夜风吹得冷静下来的心再次剧烈跳动起来。相公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太犯规了。 等沈易佳回过神来时,宋璟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她面前。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个木簪,上面还刻了一个佳字。 沈易佳瞪圆眼:“送给我的?” 宋璟辰点头,原本那天沈易佳从镇上回来就打算给她的,没想到因为安秀儿的事沈易佳跑山上大晚上才回来,这事就搁置下了。 上面的字是他方才加上去的。 第77章 葵水 “谢谢相公,我很喜欢。”这还是她长这么大两辈子第一次收到礼物。 越看越喜欢,没忍住附身在宋璟辰脸上唧了一口。 她的相公果然是天底下最好的相公。 没想到沈易佳会……。 宋璟辰愣住。 她,她她她到底懂不懂害羞两个字怎么写。 想提醒两句以后不可如此,抬头对上沈易佳仿似在发光的眸子,宋璟辰只觉一阵阵酥麻感瞬间涌向自己的全身。 想说的话也咽了下去,垂眸从沈易佳手上拿过木簪。 在簪尾部轻轻一转,簪子就变成了两节。沈易佳这才发现这其实就是一把做成簪子模样的迷你型匕首。 宋璟辰干咳一声,解释道:“不用你画的那些图纸,我自己暂时就只能做一个简单的送给你。” 沈易佳画出来的她自己就能做,宋璟辰想送不一样的。 这也是他做的第一个物件,做好这个他才给浩哥儿和欢姐儿做的袖箭。 “相公,你真厉害。”沈易佳没看到宋璟辰微红的耳垂,真心实意的夸赞。 内心对宋璟辰的彩虹屁也不断,不仅长得好看,脑子还聪明,不愧是她的相公。 沈易佳心情很好的做了个美梦,可惜后半夜醒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肚子一阵阵抽疼。 沈易佳疼得捂着肚子在床上只哼哼,这就是相公前几天教的那句乐极生悲吗。 “怎么了?”宋璟辰被吵醒,鼻间闻到一股血腥味,心下一颤,忙搂住沈易佳不断抖动的身子,急道:“受伤了吗?哪伤着了?” “你别急,我没事。”沈易佳虚弱道,声音中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宋璟辰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沈易佳。平日里活蹦乱跳,一拳头都能打死一头野猪的人,突然间变得像个小绵羊,能没事吗? 当即摸索着起身去点燃油灯。因为考虑到宋璟辰行动不便,他们床头边上一直放着个小桌子。 哪怕抄家那天都能从容不迫的宋璟辰第一次慌乱起来,不小心将桌上的茶杯碰倒摔落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宋璟辰此时也没精力去理会这些,将油灯点燃。 才看清沈易佳此时满头大汗面色发白,捂着肚子整个人卷缩成一团躺在那。 “哪儿受伤了?嗯?”宋璟辰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不那么急切,轻轻的把沈易佳搂进怀里,仿佛眼前的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沈易佳一头埋进宋璟辰怀里,偷偷的给自己喂了一滴灵液,待那阵痛感缓和了些,才瓮声瓮气道:“我没受伤,叫娘来一下。” 来这里这么久,这个身子一直没来葵水她都差点忘记还有这个东西。 要知道这个身板都十五了,既然还是第一次来。可见以前亏空得厉害。 宋璟辰想说没受伤怎么会这样,明明就流血了,娘来了也没用。 随即脑子突然就当机了一下。 反应过来,宋璟辰整个人都呆住了。 在沈易佳的认知里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见宋璟辰没反应,还以为他没听明白,忍着疼解释道:“我来葵水了,那个……我没准备月事带,娘那儿应该有。” 宋璟辰:…… 第78章 撒娇 宋璟辰不知道自己怎么坐上轮椅的,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到了李氏房间门口。 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他只觉脸颊有些烫。 深吸几口气,还是伸手敲响了门。 这个时候天还没亮,李氏被敲门声吵醒。披了一件外衣打开房门看到是宋璟辰,奇道:“辰哥儿,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来葵水了,肚子疼得厉害。娘过去看看。”宋璟辰故作镇定道。 李氏一听,先是欣喜。同住一个屋檐下生活,李氏当然知道沈易佳一直没来葵水。别说宋璟辰双腿残废,就说现在两人都还在孝期。她也不会单纯的认为沈易佳是怀孕了。 心中也一直担心着沈易佳身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又不敢问怕惹得人家伤心。现在沈易佳可算来了葵水,虽然有点晚但也说明不是不能生。 又听到沈易佳疼得厉害,李氏忙拿着月事带去了沈易佳房间。 宋璟辰没有跟过去,转动轮椅来到院子里,吐出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一下心情。 小媳妇长大了。 李氏帮着沈易佳换下脏衣服,又去厨房熬了一碗红糖水。看到院子里发呆的宋璟辰,心下好笑。 思绪一转端着红糖水走过去:“辰哥儿,你把这个让佳姐儿喝下去,肚子能好受些。她身子不舒服,你让她今天就在屋里躺一天别出门了。” 宋璟辰:“……”。娘,我刚刚都看到你走到门口又转回来的。 “你这孩子,快去。”李氏催促。 宋璟辰只好接过碗端进屋,沈易佳歪在床上,整个人软趴趴的没甚力气。 宋璟辰目不斜视的将碗放到桌子上:“娘说喝了这个肚子会不那么疼。” 沈易佳看了一眼,晃了晃自己的手表示自己没力气,哼唧道:“你喂我。” 沈易佳没抱什么希望,灵液都不管用的,一碗红糖水有什么用。可是看到宋璟辰这难得的别扭样,就是忍不住逗他。 宋璟辰一顿,见沈易佳这可怜样,哪里狠得下心肠不管她。只得凑过去拿起汤勺一勺一勺喂她。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一碗红糖水下肚,沈易佳还真觉得肚子没那么疼了,身子暖洋洋的,舒服了不少。整个人也昏昏欲睡,撑着眼皮看了一眼宋璟辰:“相公,你陪我再睡会儿。” 说完就闭上了眼。不知是不是沈易佳表现得太坦荡,宋璟辰也觉得没那么尴尬了,看着沈易佳这样子,重新躺回去。 沈易佳似有感应那般滚进宋璟辰怀里。 天光微亮,下沟村就响起迟起彼伏的尖叫声。这声音还不止从一个地方传出来,遍布村里好几个方向。 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宋家老宅。 宋二林媳妇陈氏因怀孕的缘故早早就起身去如厕,路过院子看到地上躺尸般躺着三人,吓得尖叫起来。 这一声将其他人吵醒出来查看,看到陈氏捂着肚子脸色发白的坐在地上和院子里的场景,又是一个人仰马翻。 第79章 认定 类似的场景在好几户人家依次出现。 听到动静的村民纷纷出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下沟村难得一次在大早上就热闹了起来。 待弄清楚事情原委,无一不觉惊恐。明明在屋里睡得好好的人,一大早却被发现穿着亵衣亵裤躺在自家院子里,还被打得鼻青脸肿,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 村里的赤脚大夫被指使得团团转,所幸大家并无生命危险,只是晕过去了而已。可等他们醒来被问发生了何事时,那些人一个个自己也是蒙圈着。 此事在下沟村闹得沸沸扬扬,纷纷带着伤就闹着要找村长主持公道,可是他们自己连贼人是谁都不清楚,宋铁根能怎么处理? 而且前几天因为卖地的事宋铁根被烦得不行,此时也不乐意管这事。一句你们知道是谁动的手再来就将人打发了。 也有心思活泛的在村里打探一圈,发现出事的不是平时碎嘴的妇人就是当日动手打了铁蛋的人。心下有了猜测,看到这些人的下场,只觉背脊发凉,哪里还敢出头。 无法最后大部分人也只能吞下这个哑巴亏。 宋家老宅的人却不一样,他们打心底就认定是沈易佳干的。 谁让村里跟他们有过节并且有这个能力的只有敢一人上山打猎的沈易佳呢。 “一定是那个贱蹄子干的,我就说那贱蹄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敢做还不敢让人说,我呸。”刘氏疼得龇牙咧嘴,口中还不忘骂骂咧咧。 躺在她身旁同样鼻青脸肿的宋大江被吵的不耐烦,沉着脸踹了刘氏一脚,吼道:“给我闭嘴。” 刘氏吓得一个哆嗦,立马不敢再吱声,疼得狠了也只小声哎哟叫唤两下。 宋大林屋里两夫妻也吵了起来,原因是宋大林怪小刘氏睡得太死,有人进屋都不知道。 小刘氏只觉冤:你自己被人打成这幅鬼样丢在院子里都没醒过来,凭什么她好端端的就得醒了?被打的又不是她。 恰好今日书院放假,宋茂林回到家中。就觉气氛不对,还没走进堂屋,宋嘉月就从房间里探出个头偷偷对他招了招手。 宋茂林虽然奇怪,还是走了过去。两个人嘀嘀咕咕一会儿,一同去了宋大江夫妻两住的主屋。 外面的腥风血雨沈易佳完全不知道,一觉睡到晌午才起身。 肚子虽然还时不时抽痛一下,但相比一开始好了许多,至少在沈易佳能接受的范围。 但也听话的没有乱跑,乖乖的搬了个躺椅放到院中舒服的晒着太阳,吃着龙凤胎两人摘回来的野果。 时不时看一眼在一旁琢磨机巧的宋璟辰,幸福的喟叹一声:“真好吃呀。” 宋璟辰无奈,但也没出言打击她。 院外一瘸一拐的走来一人,看到院中的两人,激动得喊:“姐,姐夫,你们都在家啊。” 沈易佳斜眼瞥了一眼铁蛋,继续看她的美男。 宋璟辰连头也没抬一下。 铁蛋也不在意,看见院门没关。直接走进来,要不是腿还没好利索,沈易佳都怀疑他会直接跳进来。 第80章 拍马屁 也不知是疼还是激动的,铁蛋一头的汗。 看他都这样了还不安分的到处乱跑,沈易佳没好气道:“不在家好好待着来这干嘛?” 两家距离可不近。沈易佳都有点佩服这小子了。 “嘿嘿,姐,我都知道了。”铁蛋乐得龇牙,拉过一旁的矮凳一屁股坐下。看着沈易佳一脸神秘的笑,仿佛再说我知道你的秘密。 沈易佳牙疼,她都是因为谁。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丢了个果子进嘴里,顺手又喂宋璟辰吃一颗,才开口:“到底过来干嘛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打扰她跟相公两人独处。 “嘿嘿嘿。”铁蛋还是一脸傻笑,朝沈易佳竖起大拇指:“姐,你可真厉害。你不知道村里都乱套了。还有人以为是闹鬼了呢。”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也不看看我是谁。”不得不说铁蛋的马屁拍得沈易佳心情通畅,要是身后有尾巴,恐怕已经翘起来了。 “那可不是,不然我哪能认你当老大。镇上有多少人想收我我都没答应。他们还没你一根手指头厉害。” 沈易佳被夸得心情不错,从篮子里挑挑捡捡找出一个最小的果子丢给铁蛋,一点也不谦虚道:“你不是废话吗,他们哪能跟我比。” 亲眼看着沈易佳把最大最红的喂给宋璟辰,给自己的却是挑挑捡捡出来最小的。铁蛋心里一阵暴击,想说老大你也太偏心眼儿了。 可看看宋璟辰,再看看沈易佳。还是没勇气说出口。 想到什么,沈易佳看了铁蛋一眼,问:“你在镇上认识不少人。” 嘴里吃着东西,铁蛋点头,含糊不清道“嗯,老大你需要我做什么,只要你开口。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在所不辞。”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这孩子怕不是画本子看多真傻了? 直接道:“我家不是买地了吗?你有没有认识会盖房子的人给介绍一下。” 原本她是想自己去镇上打听的,可是这不计划赶不上变化吗,她这几天估计都不想出门。既然有小弟了,不用白不用。 铁蛋想起前几天村里闹得那一茬,恍然大悟。刚想问怎么不让村里人来帮忙,随即又明白过来。 可他认识的都是些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人,哪里认识什么能工巧匠。 又不想沈易佳第一次安排他做事就办不好。挠了挠头认真的想了想。 想到个人,一拍大脑:“还真知道一个,但不是镇上的。是隔壁村的,可以吗?” “你这不废话吗?”沈易佳没忍住给了他一个爆栗。 刚打完,宋璟辰就悠悠的抬头看了过来。 沈易佳:“……”立马把手藏到身后乖巧的坐好,脸上不忘换上一个笑脸。 铁蛋:“……”挨打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而且,这……姐夫的眼神好可怕。 宋璟辰满意了,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埋头忙活。 沈易佳和铁蛋默契的松了口气。 安静了一会,铁蛋硬着头皮开口:“那……我下午就去帮你问问贺三叔,要是他得空让他明天就过来。你看……这样成吗?” “等你腿好了再说。”沈易佳难得有良心一回。 铁蛋心里感动,这个老大果然没白认,不仅帮他报仇,还处处为他考虑。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我腿没事,姐你就交给我,保证完成任务。” 沈易佳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反正疼的又不是她。 第81章 麻烦 第二天,沈易佳没等来铁蛋和他说的能工巧匠,倒是等来了一群怒气冲冲的村民。 沈易佳目测大半个村子的人估计都到了,走在最前头的是宋族长和村长宋铁根,然后是老宅那边的一大家子人,在后面的人沈易佳见过但叫不出名字。 这些人里不少脸上还带着伤,严重点的走路还一瘸一拐的,无不例外都是一脸怒容,仿佛随时会扑过来将她和宋璟辰给撕碎。 这情景让沈易佳想起刚进村的时候,没想到时隔不久情景再现。 心想还好李氏带着两个孩子去镇上卖绣活了,不然准被吓到。 也不打招呼就进了院子,一大群人瞬间将本就不大的院子挤得水泄不通。 沈易佳可不怕他们,又不是人多就有用。挑了挑眉,将宋璟辰护到身后,不屑道:“怎么?你们是来打架的?” 这么多人上门,除了找她打架沈易佳想不到还有别的。 本就一肚子怒火的村民们见沈易佳这个态度,更是气愤不已。一个个摩拳擦掌就想冲过去。 他们这么多人害还怕一个小丫头片子和一个残废不成? 宋铁根本就担心事情闹大,忙出声安抚:“大家稍安勿躁,事情总得问清楚不是。” 说完看向宋族长:“族长,您说句话。” 宋族长从进来开始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斜眼打量着这个院子。此时听到宋铁根的话,干咳一声。 等众人安静下来才开口:“宋家媳妇,有人说昨晚是你将大江他们打了一顿丢在院子里的,可有此事?” 沈易佳歪了歪头,看了一眼人群中顶着猪头,眼神阴郁看着自己的宋大江,心里暗道看来还是她下手太轻了,刚想点头承认。手就被身后的宋璟辰给握住了。 沈易佳不解的回头看向宋璟辰,宋璟辰却并没有看她,转动轮椅来到沈易佳身旁。扫了一眼前方的众人,淡淡开口:“并无此事。” “不可能,就是她干的。除了她还有谁跟我们有过节?”刘氏嚷嚷起来:“之前她就敢拿刀砍人,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你们别以为不承认就没事,我们村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宋大江附和:“是啊,怎么我们以前都好好的,你们一住进我们村就出了这事?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宋璟辰看也不看他二人一眼,继续道:“我娘子只是一个姑娘家,她将你们这么多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打伤,这话说出去怕是也无人敢信。与其在这怀疑无辜之人,倒不如想想平日里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招人报复了。” 不少人被宋璟辰的话说的面红耳赤,不就是说了沈易佳的坏话吗。 “谁不知道这丫头连野猪都能打死,邪乎得很,趁我们大家睡着了动手怎么就没可能?”宋大江反驳。 他好不容易让村民们相信这事是沈易佳干的,又带着人游说动族长和村长出面,怎么可能让宋璟辰几句话就打发掉。 宋族长摸了摸胡子,看了一眼宋大江身旁的宋茂林。点头道:“大江说得在理,今天你们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否则就别怪我们带着你们去报官了。” 第82章 小鬼难缠 “不是我娘子做的,你们就算去县衙报官我们也不惧。想要交代,就拿着证据再来,否则……“宋璟辰冷笑一声:“我还要告你们一个诬陷之罪。” 被宋璟辰盯着的人不觉背脊一寒,有句老话叫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他们根本就没有证据不说,更何况谁不知道安阳县的曹县令就是个鱼肉百姓的昏官,他们说要报官纯粹就是吓唬人的。 现在反而担心宋璟辰被逼急了真的跑去报官,不是还有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是宋璟辰跟他们鱼死网破,谁也落不得好。 宋族长和大部分人想法一样,此刻也有些退缩。 宋大江不想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还想说什么。从进门看到沈易佳的容貌开始便愣住的宋茂林回过神来,抢话道:“堂兄说得在理,既然不是堂嫂做的。我们自然不会冤枉了她。” 不得不说宋茂林作为下沟村唯一有功名的人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至少在京城宋家落败后下沟村的人还愿意给宋大江面子多是因着宋茂林是秀才的原因。 宋族长就是最明显的例子,此时听宋茂林的意思是不想追究下去,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招呼众人都回家去。 宋大江了解自己这个儿子,此时也被他这突然转变的态度整的一头雾水,明明之前说服众人还是他给出的主意。 不禁低声询问,宋茂林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沈易佳,只道:“放心,爹。我不会让你白受罪的。”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根本不是宋璟辰的对手,再待下去也无意义。何况,报仇这东西,不是非得自己动手才算…… 人走完了,沈易佳皱了皱鼻子,不服气道:“我又不怕他们,反正他们也打不过我。” 干嘛要跟他们废话半天,直接动手把他们打服不就行了。 宋璟辰无奈摇头:“知道你厉害,可是并不是任何问题都能靠武力来解决。而且,小鬼最是难缠。”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虽然这样问,可沈易佳还觉得有点委屈呢,明明是他们先说她坏话。 知道沈易佳心思简单很多话不一定听得懂,宋璟辰也不再解释,只安慰道:“并无,就算有,我也会帮你解决。” 沈易佳心情稍微好了些。 铁蛋带着一个憨厚的中年男人走进院子,一来就咧咧:“姐,刚刚那些人是来干嘛的?不会是知道……” 还没说完,宋璟辰一个眼神就让他闭上了嘴。 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铁蛋挠了挠头,一把扯过身边的中年男人介绍道:“这就是我给你们说的贺三叔,是咱们隔壁上河村的。他们村起新房都找的他。” 沈易佳搬来个矮凳招呼贺三叔坐下,铁蛋一看没自己的份,自己跑堂屋搬凳子。 盖房子这些事沈易佳也不懂,就静静的待在一旁看宋璟辰和贺三叔商量。 想到自家现在的院子几次三番被人闯进来。宋璟辰和沈易佳都决定将院墙砌高点。 第83章 灵液升级 加上家里人多,以后没准还会添人,便决定直接盖一个两进的宅子,待客,厨房和杂物房都在前院,后院用来住人。 最后宋璟辰和贺三叔商量下来需要一百五十两银子左右。材料贺三叔准备,包括请工人一天每人十五文,正常是十三文,因为宋璟辰他们不供中午一顿饭,加了两文钱。 铁蛋在一旁听得只咋舌,他也想给家里重新盖个房子:“姐,以后我也在你们这隔壁盖一个。” 沈易佳翻白眼,盖就盖呗,跟她说干嘛? 贺三叔带着人开始动工起房子,下沟村的人看着又是好一阵眼红。 他们村也有会这个的,还能带着村里的人干活。一天能挣个十几文,这对常年在田里忙活的村民们来说也不少了。 宋璟辰绕过下沟村的人不请找隔壁村的,在他们看来就是吃里扒外。 可谁让他们早早就把人家除族了呢,现在想用族规来约束人家也站不住脚。 有了之前被人半夜拖出去揍了一顿这事,就算再有意见也没人敢大张旗鼓的说嘴,只能私底下嘀咕几句。 毕竟都不是傻子,之后也能反应过来,可他们没证据,这个哑巴亏只能自己咽下。 宋铁根对这事心下也不太痛快,村与村之间也会拿来比较的。 他觉得宋璟辰不给他面子。 不知田婶子跟李氏说了什么,干活的人里多了个安东,对此宋璟辰和沈易佳都没什么意见。 倒是安东因着之前的事有点局促。 沈易佳在家窝了几天,葵水一走就待不住了。 之前答应胖掌柜送猎物的事还只送了一回。 跟李氏说了中午不回家吃饭,领着跟屁虫铁蛋就上山。 沈易佳原本不乐意带他的,是看到家里的柴火快用完了,想着可以让铁蛋打柴,才勉为其难的同意让他跟着。 “姐,咱以后真不去地下斗场了啊。”想想铁蛋还觉得挺可惜的。要是多去几次,他也能给家里起房子了。 沈易佳顿了一下,想到那书的内容。不管是真是假,她觉得都得试试。 那本书宋璟辰看不懂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上面的字体是沈易佳前世学的,也不知道怎会出现在这里,不过这个沈易佳没打算深究。 让她在意的是里面的内容,书上写了灵液需要养体升级。 而养体需要人参灵芝等珍贵的药材。因为她之前不懂,所以一直还是初级。 到了二级的时候灵液五天可以凝聚一滴,可解百毒。 最高级三级十五天凝聚一滴,可活死人肉白骨,重组筋脉。 沈易佳猜测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能给救活。 按宋璟辰的情况来看,应该需要等她养到三级才行。 这样一来,她就必须多赚钱。目前她只知道去地下斗场打擂台这一个法子赚钱快。 想到这些,沈易佳摇了摇头:“去,明天送完猎物就去。” “之前不是说……”铁蛋没想到沈易佳转变这么快,嘀咕了一句。随即兴奋起来,仿佛看到大把银子在像他招手。 沈易佳没再管他,安排铁蛋在原地打柴,一个人往深山去。 以前看的小说不是就有主角进山挖到野山参发家致富的,没准她也可以。 第84章 养团子 事实证明,人参又不是大白菜满地跑,显然是她想多了,可也不是没收获。 当铁蛋看到沈易佳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十几只猎物,肩上还扛着一头大虫时。 吓得腿软差点跪倒在地。 “老老,老大,大大大,虫。”铁蛋紧张得都忘记沈易佳不让他喊老大的事了。 哆嗦着身子指了指沈易佳肩上的大家伙。 沈易佳看不上他这怂样,又不是活的。嫌弃道:“我没瞎。” 走了几步,见铁蛋还在发愣。翻了个白眼:“还愣着干嘛,回去了。” 这玩意应该挺值钱,她身上还有不少银子,应该能买到不少人参了。 铁蛋回过神来,眼睛蹭的发亮,我滴个乖乖,他老大也太凶猛了。 刚要屁颠颠跟过去,就听到沈易佳背篓里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 介于对沈易佳这个危险人物的警惕性,顿住步子问:“姐,你背篓装的是啥?” “这大家伙的崽子,估计刚出生不久,我觉得这大虫死了,小崽子恐怕也活不久,就准备带回家养养看。”沈易佳毫不在意。 铁蛋咽了咽唾沫:“……” 我的娘啊!你打死人家亲娘,还敢养在身边,就不怕人家长大了报仇? 铁蛋真要给沈易佳跪了。 转念一想沈易佳连人家老子都打死了,还怕一个小崽子,也就不再瞎操心。 可是人却不敢往沈易佳身边凑,坚持落后十几步远。 沈易佳哪里知道他内心戏这么多,这大虫其实不是她杀的,她是听到了小家伙哼唧的声音,寻着声音过去就看到了死透的大虫。 这小家伙被压在大虫的身下,要是再晚点被发现估计也得没气。 大虫身上有撕咬的痕迹,沈易佳猜测是被别的动物咬死的,至于为什么没把它吃掉沈易佳就不得而知了。 快要出山,见沈易佳准备就这样回去,铁蛋忙阻止:“姐,你这样回去会吓到人的,还是先藏起来晚上再拿回家。” 沈易佳一想有道理,现在他们家已经在村里风口浪尖上。她虽然不在乎,可不能让李氏他们跟着为难。 两个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大虫藏好才下山回家。 回到家,李氏看到小崽子也是吓了一跳,可浩哥儿和欢姐儿却开心的不行。 抵不住两人的软磨硬泡李氏最新同意养着,至于宋璟辰,他更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只是反复问了几遍沈易佳有没有受伤。 小崽子被留了下来,取名团子。 铁蛋觉得自己果然太胆小了,连比他小的孩子都不如。 不怪沈易佳时不时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第二天沈易佳和铁蛋将猎物送到福满楼,胖掌柜看到大虫眼睛都笑成了逢。这刘老爷的寿宴就在这两天,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直接给了沈易佳三百两的高价,加上那些小的一共卖了六两,沈易佳的小金库又多了一笔进账。 稍做打扮两人去了斗场。 相比第一次来这里时,沈易佳这次明显感觉到人群中投来不少打量的目光。 第85章 再临斗场 主要还是沈易佳身娇体小的,在一群大老爷们里显得格外扎眼,让人想不认出来都难。 此时三个擂台上都有人在比斗,沈易佳拿了号只能在一边等着。 人群不时有人传来呐喊声和欢呼声。 沈易佳看了一会,被擂台上的一人吸引了注意。 那少年身形看上去比铁蛋还小,瘦瘦弱弱的,跟他比斗的却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 少年显然不是壮汉的对手,被打的浑身是血。 可是依然不肯认输,不要命似得一次次往上冲。 一旁有人在窃窃私语。 “林家那小子怎么又来了。” “可不是,真是不要命了,打不过还上。一会准又被丢出去。” “我听说他家得罪了咱镇上的冯老六,父母都死了,就留下他和一个病歪歪的妹子。大家都怕得罪冯老六,没人敢请他干活。为了给妹子买药,可不就只能来这里了。” 像这种来这里是属于暖场,比奴隶也就多了个自由身,打一场输了也能有个百来文。 那些看台上的人看到这血腥的场面一个个都沸腾起来,纷纷喊着‘继续上啊’。 空气中到处充磁着铁锈味,沈易佳鼻子皱了皱。 看着那少年用狼崽一般的眼神凶狠的盯着那壮汉,一次次爬起来,仿佛见到了年幼时候在精神病院时的自己。 沈易佳拧了拧眉转头不再看。 等到了沈易佳上场,许是受之前看到的一幕影响。 沈易佳这次完全没留手,下手又快又狠。 打了十场后就没人再敢上来应战,斗场的冯管事看到这幕出面询问要不要他们安排奴隶上场。 沈易佳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奴隶什么的她莫名排斥。 比斗来的一百两和铁蛋在下面下注的银子总共也有近三百两。 沈易佳果断收手。 铁蛋拿着上次沈易佳给的钱当本钱也赚了小二十两,死活不肯再要沈易佳给的钱。 沈易佳只好作罢,甩掉尾巴换回女装,摸到头上的木簪,想到她还没给家里人买过礼物,又去买了许多东西。 除了够每人做两套衣服的细棉布,沈易佳还特地选了块小的藏青色的锦缎,打算回头给宋璟辰做个荷包。 又给李氏买了个金钗,她也不知道什么好不好,选重的就对了。 看到支玉簪跟宋璟辰特配,买。 选的时候可痛快了,付钱的时候…… 沈易佳:手疼,不知道以后她没钱了能不能再把这些拿去当了。 铁蛋看得佩服不已,果然是他老大。 自认为作为小弟不能丢面儿,肉疼的花了三两银子给王寡妇买了支银钗。 沈易佳:“……” 不得不说幸亏浩哥儿和欢姐儿还小,沈易佳体贴的一人买了一本字帖。 浩哥儿和欢姐儿:大嫂我们可以不要礼物的。 最后又去米铺买了几袋大米。 这一下就花了快三百两银子,其中大头都在宋璟辰的那支玉簪上,整整一百八十两。 沈易佳暗道相公太好看养起来也费钱。 她这边逛得开心,出来跟踪她的几个人回到地下斗场却没好果子吃。 “啪”“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能跟丢,我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第二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冯管事气得跳脚。 第86章 再遇 被打的男人捂着发麻的脸颊解释:“我们真的尽力了,那两个小子滑不溜啾的,一出咱们斗场就不见了。” “是啊,冯管事,我们也没办法。” 冯管事被气的不轻,一双精明的双眼凶光乍现:“你们还有理了是,来人啊,将这几个没用的东西拖出去喂狗。” 话落,立马有几个壮汉进来将三人架起。 “冯管事饶命啊,求您在给我们一次机会……”三人拼命求饶,话说一半就直接被堵了嘴拖出去。 不久外面传来惊恐的尖叫声。 冯管事闭眼深吸一口气,突然冷笑一声:“我还就不信那小子会飞了不成。” 这时一个妖娆的女人走进来,倒了杯茶递过去:“不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您何必生这样大的气,没了这个,再找别人就是。” “这不是大人催的急吗?好不容易来了个好货,偏偏几次三番从手里溜走。”想到什么,冯管事问:“让老六办的事如何了?” “那小丫头片子快病死了,那小子现在也就来咱们斗场赚点钱,估计很快就会坚持不下去。到时候老爷稍微多给点钱,不怕他不感恩戴德的把东西交出来。”说完妖娆女人咯咯笑了起来。 冯管事满意笑笑,将人搂进怀里,叮嘱:“让人注意着点,别真给打死了。还有,给我把人盯紧了。那东西可是大人点名要拿到手的,不容有丝毫差错。” …… 沈易佳逛了个遍,把马车塞得满满的,才让铁蛋把马车赶到镇上唯一一家药铺门口,一个人走了进去。 原以为有钱就能买到她要的东西,没想到药铺里根本没有货,人参倒是有两支,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一问价钱两支要五十两,灵芝是碎末子都没有。 沈易佳不知道的是像青平镇这样的穷地方,平常人家根本买不起这些。 就算有了好货也会直接送去镇上的几户有钱人家里,药铺顶多会备着一两支以防万一。 没办法沈易佳只能肉痛的花出去五十两,正要离开,刚走到门口。 就被一人撞了个趔趄。 沈易佳目光一凝,认出是刚刚在比斗场看到的那个姓林的少年。 不是沈易佳记性有多好,少年连衣服都没换,浑身是伤,她想不认出来都难。 “你怎么又来了?走走走。都说你妹妹没救了。有这钱还不如早早给买副好点的棺材。”那少年还没走进去,门口的学徒就拿着个扫帚拦住了他。 “我有钱。”少年握紧拳头,固执得不肯走。 学徒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嗤笑:“你有钱?就你那点钱能干啥?” 少年恍若未闻,只重复的开口:“我有钱,给我抓药。” “哎,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都说你妹妹没救了。赶紧走,别挡着我们铺子的生意,真是晦气。”说着就举起扫帚要打过去。 沈易佳眉头一皱,伸手一把抓住那扫帚:“你们药铺不就是开门做生意的吗?他都说他有钱了。” 第87章 送点心 一直没出面的大夫许是怕事情闹大,这时走出来解释道:“不是我们不卖药给他,他妹妹是先天不足。用好药尚且只能吊着一口气,更何况他们也买不起好药啊。我们不给他抓药也是不想他糟蹋银子。” 沈易佳自认是个讲理的,觉得大夫说得有理,松开那学徒。 “我有钱,给我妹妹抓药。” 沈易佳牙疼,怀疑这人是不是只会说这一句话。 想不管的,可是对上少年猩红的眸子莫名就心软了。 她自认自己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好人。 现在会这样,还是怪前世年幼时期的事给她留下了太大的影响。 挠了挠头,认命道:“带我去看看你妹妹。” 少年眼里闪过一丝警惕。 沈易佳啧了一声:“就你这样我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成?” 就这小身板,她一根手指就能给他戳断气好叭。 许是觉得沈易佳说的有理,药铺又实在不肯把药卖给他,少年走投无路下只好点了点头。走在前面带路。 看着少年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沈易佳唾弃了自己一把,她这该死的善良。 对一直好奇看着这边的铁蛋招了招手。 三人坐着马车去了少年家里。 在车上,沈易佳知道了少年的名字,林邵,他也就说了这两个字。 …… 沈易佳这两天早出晚归的不在一旁叽叽喳喳了。 宋璟辰莫名觉得不太习惯,做机巧几次差点伤到手,看了眼窝在旁边不时哼唧一声团子。 他无奈的摇头将它抱起放到腿上,驱着轮椅来到院外。 安秀儿提着篮子从家里出来,看到团子的时候惊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到宋璟辰身前停下。 她尽量忽视团子的存在,朝宋璟辰娇羞一笑,将篮子上盖的布掀开,送到宋璟辰跟前:“宋大哥,我刚做了些点心。你要不要尝尝?” 宋璟辰皱眉,一脸冷淡的拒绝:“不必了。” 安秀儿尴尬的收回手,咬了咬唇:“沈姐姐应该会喜欢,要不然我帮你拿进去。” 宋璟辰这才抬头正眼看安秀儿,看得安秀儿心砰砰直跳,精致的小脸泛起一层薄红:“宋大哥,你……” 宋璟辰眼中闪过嫌恶,淡淡的开口:“她不喜欢。” 安秀儿一噎,还想说什么。 安东的声音突兀的传了过来:“秀儿,你在这做什么?” 安东古怪的在二人身上扫视了一番。 安秀儿慌乱的解释:“我在家做了些点心,送过来给李婶子和沈姐姐他们尝尝。” “我给送进去,你回家去。”安东没怀疑,只是觉得宋璟辰这个外男在,自己妹妹应该避嫌。 安秀儿看了宋璟辰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我妹妹从小喜欢折腾些吃食,没有坏心思,你别介意。”安东看着安秀儿的背影开口。 宋璟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边沈易佳来到林邵的住处。 才知道他们兄妹两竟然就住在一个破庙里。 小姑娘林淼淼躺在干草铺成的毯子上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一动不动的。 看着跟欢姐儿差不多大,身上就穿着一件破旧的衣服,巴掌大的小脸红扑扑的,明显不正常。 第88章 赖上 林邵红着眼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她的手,轻声唤:“淼淼,大哥回来了。” 林淼淼睁开眼睛,朝林邵甜甜一笑,虚弱的开口:“哥,淼淼今天有乖没乱跑。” “大哥知道,淼淼最乖了。” 铁蛋在一旁看的眼泪直掉。呜呜呜,好感人…… 沈易佳:…… 真想打死这货怎么办? 兄妹两的注意被铁蛋呜呜咽咽的声音吸引。面面相觑,后又默契的看向沈易佳…… 沈易佳扶额,她怎么就收了个这么丢脸的小弟,胆小不说,还跟个姑娘似得哭哭啼啼,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没好气的踹了一脚过去:“去,熬药。” 铁蛋一个激灵,顺着沈易佳的力道跳得老远:“这就去……” 走了两步,好奇回头问:“药呢?” 他明明看到药铺没给抓药的。 沈易佳默。 肉疼的拿出一支人参掰了一半丢给他:“煮这个。” 她总不能把灵液滴到白开水里然后告诉林邵这个能治你妹妹的病。 那估计林邵会觉得她也有病。 林邵看清铁蛋手里的东西是什么,突然走到沈易佳面前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多谢恩人。” 沈易佳跳脚,用不着,没有以后,以后都别让我看到你。 别以为她不知道,小说里一旦出现这句话,说话的人就是想赖上那人了,她才不上当。 铁蛋用破庙里的瓦罐将半支人参煮好,沈易佳似模似样的端过来用手探了探温度,偷偷加了滴灵液进去,才递给林邵让他给林淼淼喂下。 “哥……”林淼淼不安的看了一眼沈易佳。 “别怕,她是好人。”林邵安抚道。 沈易佳眨了眨眼,她这是被发好人卡了? 林淼淼喝完人参汤,立马觉得身子好像轻快了不少,暖洋洋的。欣喜道:“哥,我是不是不会死了?” 林邵哪里知道沈易佳用了灵液,泪目:“嗯,大哥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沈易佳叹气,掏出块碎银子放到一边:“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就要招呼铁蛋走人。 林邵一愣,看了一眼那银子,咬牙拉起林淼淼拦住沈易佳的去路。 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求你收下我们兄妹两,只要给我们一碗饭吃,我们什么都能做。” 在林邵看来,沈易佳能对一个陌生人施于援手,肯定不是一个坏人。 他知道自己没本事养活妹妹,只求沈易佳能给一个容身之所。 铁蛋眼皮一跳,突然有股危机感。 林淼淼也跟着跪下:“求大姐姐收下我和哥哥,我……我吃得一点都不多,我也能干活的。” 来了来了来了,沈易佳暗道果然是这样,开玩笑,她能是那种滥好人吗? 当然不是。 沈易佳回到村里的时候做工的人已经回家了,她直接将马车赶进院子里停下。 “大嫂,你回来啦。秀儿姐今天送来了好吃的点心,我和浩哥儿都没多吃哦,都给大嫂留着了。”欢姐儿抱着团子兴奋的迎出来。 沈易佳尴尬的眨了眨眼,跳下马车掀开车帘。 从车里走下来两个人。 “大嫂,他们是谁啊?”欢姐儿看着两个瘦骨嶙峋的人一脸好奇。 沈易佳抓了抓头发,不知道怎么解释。说是她捡回来的不知道有没有人信? 是的,她很没原则的把两人带回家了。 第89章 心软 宋璟辰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看到院子里多出来的两个孩子。 看向沈易佳:“你跟我进来。” 沈易佳‘哦’了一声,没什么底气的跟着宋璟辰进了李氏屋里。 欢姐儿看看沈易佳又看看林邵两人,一溜烟也跟着进屋。 李氏在做绣活,浩哥儿坐在一边练字。 还不知道家里又要添人了。看到两人进来,李氏还挺好奇:“佳姐儿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沈易佳挠头。 宋璟辰看向沈易佳:“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就沈易佳这脑子,宋璟辰忍不住就得担心一下她被人给骗了。 沈易佳低头绞着手指,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不过没提地下斗场的事,毕竟她刚答应过宋璟辰不去了的。 只说回来的时候在破庙遇到的:“……他们太可怜了,我就把他们带回来了。” 宋璟辰狐疑的看了沈易佳一眼,总觉她不是什么烂好心的人。 沈易佳:不,这次她还真就是烂好心,虽然是脑子一热做的决定。 李氏听了也面露迟疑,她也觉得两个孩子可怜,可是他们自己家都是这个样子,再多养两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娘,那两个哥哥姐姐好可怜啊,咱们留下他们。以后欢姐儿少吃点。”欢姐儿毕竟还小,考虑事情不全面,不知道多养两个人跟养团子是不一样的。 浩哥儿虽然没说话,但是显然跟欢姐儿一个意思。 沈易佳垂眸对了对手指,心虚道:“你们要是不同意的话……” 宋璟辰打断她:“留下,你想帮他们的话就将他们留下来。” 严格来说这个家是沈易佳在养,她能养他们这一家人,怎么就不能多养两个人了,他没理由拒绝。 为了以防万一,宋璟辰还是单独将两人叫到了房里。 沈易佳看着紧闭的房门,皱了皱鼻子,自顾把马车里的东西搬下来。 房间里,宋璟辰一言不发的坐在书桌后。 兄妹两紧张得拉着手站在一边,虽然林邵之前一直表现得像个大人一样,可始终不过是个刚满十二岁的孩子,很快就被房间的气氛压的丢盔弃甲。 拉着林淼淼一起跪下,颤着声音开口:“只要你留下我们,我可以将我们家的调香秘方给你。” 宋璟辰挑眉,看来事情不简单啊。 原来林家之前是做香粉生意的,有一本祖传的调香秘方。 调出来的香粉跟别家不一样,所以生意一直很好。 但是林父也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一直都很是小心,十几年只守着一个小小的店铺。 林家做人低调,做事小心翼翼的。 没想到还是被镇上的恶霸冯老六盯上了,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林父是宁愿把铺子关了不再调香也不肯交给外人得。 可那些人怎么会轻易放过他,这就导致了林家夫妻双双惨死,兄妹二人也沦落街头的命运。 对林邵来说,他内心是怨怪自己父亲的,更是痛恨那本秘方。 如果没有那本秘方或者林父把东西交出去,他们一家人还好好的。 可是那是他父亲,现在人都没了,他还能怎么办。 他也不傻,知道冯老六留她们兄妹一命也是因为想从他手里拿到东西,只等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主动交出去。 第90章 住下 因着林父林母的死,林邵又怎会把东西给仇人? 大家都怕得罪冯老六而对他们漠视,直到沈易佳出现,她就像一道光照进林邵黑暗的世界。 林邵想抓住这个机会。 与其便宜了仇人不如换一个留下来的筹码。 了解了内情,宋璟辰按了按眉心,内心是不愿意留下这两个麻烦的。 可是他也不想让沈易佳失落,虽然沈易佳平日只知道用拳头解决问题,不爱动脑子。 可是做什么事都有她的原则,她既然能把人带回来,肯定有她的理由。 良久,宋璟辰才开口:“你们可以留下来,我也不要你们的秘方,但是如果你们招惹来了什么大麻烦,我会亲自把你们交出去。” “到时候我们自己会走。”林邵坚定的保证。就算宋璟辰不说,真到了那个地步他也不会连累救命恩人的。 林邵也知道收留他们等于得罪了冯老六,可要是现在不留下来,不用冯老六动手,他们兄妹就可能会冻死饿死。 虽然一开始李氏觉得家里多两人是负担,可看到比欢姐儿大一岁的林淼淼还没欢姐儿高,那大腿比她胳膊还小。 林邵是男孩子,个子高点。浑身也是一点肉没有,脸上还带着伤,李氏只觉心酸。 想着这要是她孩子,她得心疼死。 心里也渐渐接受了新来的两个家人,看到沈易佳买回来那么多布,也道先用来给两人做新衣服。 对于沈易佳买的金钗,李氏嘴皮子抽了抽,默默收起来压箱底,反正沈易佳从来没见她带过。 最开心的依然是龙凤胎两个,村里的小孩都不愿意跟他们玩儿,每天不是跟着李氏去山上窜一窜,就是待家里。 早就觉得无聊了,现在来了两个伙伴可以跟他们作伴,考虑不到那么多的两人只有开心的份。 连对沈易佳送字帖的小幽怨也抛之脑后了。 李氏大致了解了两人的身世,不免又想起自家夫君的死。更觉心疼,特地准备了丰盛的晚膳,摆了满满一桌子。 看着这些,两人都红了眼眶。 吃饭时李氏招呼两人随便吃。可两人只拘束的埋头扒饭,也不夹菜。 沈易佳难得细心,给两人一人夹了个大鸡腿,添饭盛汤,热情得像个老妈子。 宋璟辰默默看着,脸黑了黑。 吃罢饭,林邵抢着收拾碗筷,李氏没让。 让他跟浩哥儿他们去玩儿。 家里房间不够,还好两个人都瘦瘦小小的,李氏就让林淼淼跟她和欢姐儿挤一挤,林邵跟浩哥儿住一屋。 他们之前的衣服都太破沈易佳也没让带回来,就身上穿的一套,李氏把欢姐儿的衣服改小了给林淼淼穿。 林邵就没办法了,半大小子。 李氏又连夜赶出来一套给他先穿着。 拿着新衣服,林邵眼泪啪嗒啪嗒直掉。李氏本就是个心软的,心疼得不行。 林邵和林淼淼算是彻底住了下来。 下沟村的人知道宋家又收养了两个半大孩子,都在背地里嘲笑他们傻。自家又不是没有孩子,还养别人的,不是傻是什么。 第91章 绣荷包 消息很快传到了老宅那边。 对比前几日因为宋茂林要参加乡试把家里掏空,他们一大家子现在只能天天吃糠咽菜的,更是嫉妒的眼红,有那闲钱还不如给他们。 宋大江坐在屋檐下嗒嗒抽着旱烟,脑子里回想的是宋茂林离家之前说的话。 眼里精光咋现,在等等,在等等就会有人来收拾那一家人了,到时候一切还不是他们的。 …… 沈易佳这几日有点上火,因为她在绣荷包。为了给宋璟辰一个惊喜,还特地躲到李氏房间绣。 问题是她,不,会! 她就想不明白了,她这双文能默写三字经,武能一拳打野猪的手怎么就绣不好一个小小的荷包了。 ‘嘶’在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次刺到手之后,沈易佳终于没忍住再次将手里的针给掰断了。 一旁看着的李氏都替她觉得疼,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真是没见过这么……的人。 欢姐儿如今都能绣好一朵花了。 不过欢姐儿也不爱绣就是,整日像个皮猴子似得上蹿下跳。 沈易佳咬了咬牙,重新拿过来一枚针穿好线,抓了抓小脑袋,红着脸看向李氏,商量道:“娘,要不然我再换个简单的花样绣?” 一开始沈易佳说要绣个荷包给宋璟辰,让李氏教她,李氏就让她先选个绣样。 沈易佳在一堆绣样里毫不犹豫的选了个仙鹤图,觉得附和宋璟辰在她心里的形象。 虽然李氏想不通自家儿子怎么就跟仙鹤搭了,但也没说什么。 绣了几天,沈易佳觉得仙鹤太复杂,她刚学绣不好也是理所应当。 便跟李氏说想换个花样,于是李氏就让她重新选。 沈易佳被针扎怕了,不敢选太复杂的,选了一棵竹子的花样。 那花样也简单,就是中间一根竹干,分了几个叉加几片叶子。 沈易佳觉得自己肯定能绣好,李氏也是这么觉得。 显然两人都太高看沈易佳的手了。 对于沈易佳再次说出这话,李氏似乎也没太惊讶,看了一眼那被沈易佳揉搓的不成样子,上面还有密密麻麻针孔的布,试探性的问:“……你想换成什么样的?” 她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比竹子更简单的了。 沈易佳尴尬的笑笑:“要不然把叶子去掉,就绣根竹干?” 看到李氏一脸古怪,沈易佳连忙解释:“我要绣的是还没长大的竹子,它还没长出叶子来呢。” 李氏差点被逗得笑出声,怕沈易佳尴尬,掩饰的用帕子压了压嘴角。 许久才止住笑意道:“这样也挺好。” 她有点好奇他那八风不动的儿子收到这个礼物后会是什么表情了。 这次沈易佳总算没再出岔子。 重新裁了块布,绣了一天就绣好了。 又让李氏指导着做成荷包,将林邵送给她的香料装进去,大功告成。 看着历时五天,在她手指上留下了无数个洞,掰断八根针才做成的荷包,沈易佳差点热泪盈眶。 她太难了,以后打死也不再碰针线。 沈易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就听到浩哥儿在叫她:“大嫂,你快看我们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第92章 皮猴 沈易佳打开们一看,就见以铁蛋为首的几个半大孩子排排站在院子里,每个人手上捧一个圆滚滚的土块,浑身脏兮兮的。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林邵都不例外。 沈易佳眼皮跳了跳,她并不觉得好吃,不想吃。 至于铁蛋为什么也在,自然是铁蛋觉得来了个林邵,他的地位岌岌可危,所以也不去镇上瞎混了,整日上门来寻沈易佳。 铁蛋给家里赚了银子,还孝顺的买了礼物。 王寡妇乐得他来宋家,别说管他,不跟着一起来都是好的。 沈易佳被烦得不行,干脆给了他一个带孩子的任务。 一开始铁蛋还不乐意。 可没几天就跟几人闹在了一团,整日带着他们上串下跳,为此沈易佳对自己的安排悔得不行。 反而是比铁蛋小的林邵更让人放心。 几人混不在意的朝沈易佳围过来。 沈易佳只觉牙疼,铁蛋没来之前这些孩子也都干干净净的,怎么铁蛋一来就变这样了呢? 每次回来都跟在泥地里滚过似得,想着一会李氏看见肯定得念叨他们。 果然,沈易佳这个念头一出,李氏的声音就响起了:“你们几个又上哪野了,这一个个的也不让人省心,你们几个皮猴子也就算了,怎么能带着欢姐儿和淼淼两个姑娘家跟你们一起胡闹……” 以前的李氏自然不会说这话,可是人都是被逼的,这几个人成功的在短短几天把李氏给改变了,幸好只有面对这几人的时候才这样。 几个人面面相觑,同时转头看向沈易佳,眼中的意思很明显,救救我们。 沈易佳内心哈哈哈,后退几步离他们远了点,脸上一派无辜,怂了怂肩:爱莫能助。 几人齐齐失望的叹了口气,怂拉下脑袋。 李氏还在念叨,林邵红着脸站出来:“婶,对不起,是我没看好弟弟妹妹们。” 铁蛋一看林邵出头,可算想到自己的目的了。 要在老大面前表现,收起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往前一站挡住林邵:“李婶子,是我带他们去掏鸟窝的,跟他们没关系。” 两个哥哥都出来了,剩下三个小的也觉得不能不讲意气。 忙小跑几步到铁蛋身边。 浩哥儿和欢姐儿:“娘,是我自己要去玩的。” 林淼淼:“婶,是我自己跟去的。” 沈易佳给她喂了几次灵液,林淼淼现在身体跟正常孩子也差不了多少。 李氏一噎,顿时哭笑不得,弄得她要怎么了他们似得,没好气道:“都给我去沐浴然后把衣服换了,这天冷了,也不怕冻着。” 沈易佳看几人被教训乐得不行,视线撇到宋璟辰从窗口露出来的身影,发现他正看着院子里的几人发呆,想了想走进房间。 这几天天气渐渐变冷,宋璟辰有点小咳嗽。 沈易佳就不让他出来院子里待了。 帮宋璟辰从山上找了几节木料回来,让他就在房间里折腾。 【哇,没掉耶,74名啦,求推荐票呀。 你们天天听我说会不会烦呀? 可是不说我怕你们忘,害,就很纠结】 第93章 心疼 最让沈易佳佩服的是宋璟辰如今把她图纸画的那些机巧都做出来了不说,既然还无师自通的加以改进。 所以这就是老话说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过宋璟辰如今大部分都是雕刻一些摆件,已经做了快装满一木箱。 沈易佳走到宋璟辰身后他也没察觉。 她探出一个小脑袋顺着宋璟辰的视线看过去,不就是几个脏猴子:“你在看什么呢?” 宋璟辰歪头看了沈易佳一眼,平静道:“没什么,很久没见过这样的母亲了,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还记得他小时候顽皮,李氏也常常被她气成这般模样。 沈易佳听得似懂非懂,也没深究。 退了两步站直身子,将荷包拿出来递到宋璟辰面前:“铛铛铛铛,送给你的。” 宋璟辰低头一看,嘴角抽了抽。 原来这几天躲在李氏房间就是准备这个,刚想说点什么逗逗她,注意到她手指上的针眼,伸手一把握住,轻轻抚了抚,问:“疼不疼?” 沈易佳只觉手上传来一股酥麻感,不太自然的蜷缩了一下手指,不在意道:“不疼了,就刚扎的那下疼一小会,立马就没感觉了。” 可这是被扎了多少下? 宋璟辰叹了口气,拉着沈易佳到塌边让她坐下。 从柜子里翻出伤药,给沈易佳的五个手指涂了薄薄一层,才拿起放在一边的荷包道:“我有这一个就行了,以后不要再做这些。” 忽略再次不正常的心跳,沈易佳乖巧的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见宋璟辰盯着荷包看,沈易佳有点得意的问:“看出来绣的是什么了吗?” 宋璟辰:“……”这就有点为难他了。 对上沈易佳亮晶晶的眸子,宋璟辰艰难的开口:“烧火棍。” 沈易佳:“……是竹子,你不觉得很像吗?看上面还有竹节。” 你不说我还以为是粘灰了,想夸一句惟妙惟肖的…… 沈易佳:是竹子 沈易佳被打击得不要不要的,挣扎着把对李氏的解释重复一遍:“这棵竹子还小,所以没长叶子。” 宋璟辰:“……” 他实在不想打击沈易佳,又看了一遍荷包上面绣的图案,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这样一说的确很像。” 沈易佳:虽然你这样说可我怎么觉得还是不太高兴。 想着要不然把荷包拿回来,宋璟辰似乎猜到她的想法,她手刚伸出去。 宋璟辰已经把荷包揣进了怀里。 沈易佳:表面嫌弃,身体倒是挺诚实。 自觉被落了面子,沈易佳将上次买的玉簪翻了出来。 之前一直没送是一开始没找到好时机,后来一时给忘了。 “这个才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刚刚那个……嗯,逗你玩儿的。” 宋璟辰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 一眼就看出不会便宜,想起那天卖完猎物回来沈易佳给大家都买了礼物,自己却什么都没买。 宋璟辰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当初沈易佳是因为不想回沈家才跟着他们,现在她一个人能活得更好为什么不离开。 不觉得他们是拖累吗? 第94章 进山寻药 眼见着就要入冬,沈易佳这段时间也见天的往山里跑。 除了想多存点肉过冬外,最主要的她还是想找找看能不能遇上野山参之类的药材。 在药铺买的两支人参被她直接嚼了,不仅味道不怎么样还有有点像在吃树根,差点没崩掉她一颗牙。 然而她并没有发现灵液有什么变化,估计是太少了。 她好不容易让铁蛋放弃跟着,结果又死活甩不掉林邵这个尾巴。 让沈易佳庆幸的是林邵对药材的习性似乎很了解。两人一直往深山去,还真让他带着沈易佳挖到了不少野山参。 要是在平时林邵是不敢进山的,现在有沈易佳在就完全不用担心安危方面的问题了。 这段时间下沟村也异常平静,估计都在为入冬做准备,没人再起幺蛾子。 这天跟李氏打了招呼沈易佳像往常那般带着林邵上山,这次他们去的地方较远,是向安东打听到的一个没有猎户敢去的地方。这一去估摸着得在山里待上一夜第二天才能回来。 出门的时候沈易佳特地跟宋璟辰说了。不知道是不是沈易佳的错觉,她总觉得宋璟辰这段时间心里藏着事,可问他却只说没事。 “大嫂,你要找那么多野山参有什么用啊?”林邵也跟着浩哥儿他们喊沈易佳做大嫂。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林邵虽然还是话不多,但也不像一开始那般像个据了嘴的葫芦,整天不说一句话。 除了带着浩哥儿他们,给家里帮忙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还会动手调些香料送给家里人用。也算是彻底融入了这个家里。 “吃啊。”沈易佳实话实说。 “哦。”林邵不信,觉得沈易佳在骗他,但也没追根究底。 他看得出来自家妹妹的身体至从遇到沈易佳后就神奇康复了。 他没问,因为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他也不例外,不过这个秘密若是沈易佳想知道他不会瞒着。 外人只知道林家制出来的香不一般,却不知道他们铺子里出售的都是最普通的香料,他们林家秘方里最多的其实是毒香和药香的配方。 这段时间,他找到了不少可以制香的药材。 他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想被人破坏。 所以他要把潜在的危险扼杀掉。 他还想报仇……,用他亲手调的香为死去的林父林母报仇。 经过这段时间的冷静,林邵似乎明白了林父的选择,是不想这些东西被那些人拿到用来害人。 走了两个多时辰,沈易佳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脚下的步子跟着顿住。 “大嫂,怎么了?”林邵问。 沈易佳没说话,伸手抚上心口。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突然觉得很难受。 就像有人用一只手不停的在揉搓着她的心脏,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沈易佳难受的蹲下身子,突然想到什么,厉眸扫向下沟村的方向。 “我们回去。”丢下这一句话,沈易佳直接往回跑,一眨眼林邵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林邵环顾了一下四周,咬了咬牙连忙跟上。 第95章 找上门 下沟村突然来了一大波人,远远一看,足足有五六十号。 “那不是镇上冯老六吗?”有村民认出带头人的身份,吓得屁滚尿流。 其他人无不大惊失色,纷纷往家里跑。 冯老六带着人也不管他们,径直往村尾去,在宋家门口停下。 新房外围墙已经盖好,院门大开着,正在做收尾工作的人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面前的一群人不知所措。 贺三叔稳了稳心神,挤出抹笑走过去:“各位好汉这是……” “滚开,没你的事。”冯老六身边的狗腿不耐烦的一把将他推开,贺三叔踉跄一下差点没摔倒,幸亏安东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狗腿不屑的撇了一眼安东。趾高气扬道:“我们是来找这家人的。无关的人最好别多管闲事,哪凉快哪待着去。” 不少人听到心里都松了口气,立马退到院墙外让出道来。 安东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听到动静担心自己儿子出来的田婶子忙从人群中挤进来把他拉走。 安东挣扎了一下,对上田婶子祈求的目光。握了握拳,最终还是顺从了自家娘的意思。 一时只有贺三叔还站在原地,看到大家的作为,贺三叔叹了口气,知道这事自己一个人是管不了,也不再多话。 冯老六满意这些人的识趣,冷笑一声呵道:“去,将人给我都带出来。” 立马有十几个人冲进了宋家屋里。 李氏听到动静出来,立马被人扭住了胳膊,惊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放开我,放开我。娘……” “娘,救我……” 在后面喂鸡的三个孩子也没幸免,拎小鸡仔似得被拎着丢到冯老六面前。 冯老六扫了一圈,没看到自己要找的人。倒是看林淼淼有些眼熟。 林淼淼之前身子不好一直面黄肌瘦的,而这段时间被养的白白嫩嫩,小孩子长得又快,冯老六还真一时没认出来。 林淼淼却认出他来,当初出事的时候他跟哥哥就躲在柜子里,见冯老六看过来,忙瑟缩着躲到欢姐儿身后。 冯老六只以为是小孩子被吓到了正常反应,没在搭理。 “那小娘们确定住这里?”冯老六看向身边的狗腿。 那狗腿换了个表情,舔着笑保证:“昨天我亲眼看到她从这家出来的,错不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尖叫声“啊!我的眼睛。” 之前进东屋搜的两个人抖着身子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退出来。 注意到他们每个人的眼睛上都插着一枚短针,冯老六瞳孔一缩。 看向那扇打开的房门,就见一个长相英俊的男子坐着一把奇怪的椅子缓缓出来。 想到那人说那娘们家里还有个残废,冯老六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找错了,看到你我就放心了。” 笑完冯老六厉眸一瞪,将李氏扯到身前一手扣住她的喉咙。看着宋璟辰道:“将那臭娘们交出来,否则我就杀了她。” “坏人,放开我娘。”浩哥儿想上前,被人一把按在了地上。 欢姐儿紧紧搂着浑身颤抖的林淼淼,也是愤愤的看着冯老六。 如果大嫂在就好了。 如果她像大嫂那么厉害就好了。 第96章 救人 宋璟辰一顿,皱了皱眉,似不经意般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躲在人群里的铁蛋。 后者对上他的视线,脚底抹油一溜烟就跑了。 宋璟辰不紧不慢的开口:“我不知道你要找的是谁,你也看到了,我们家的人都在这……” “大哥,小心他有暗器。” “对,我们都看着他从那椅子里拿出来的。”受伤的两人开口提醒。 看到两人一脸是血,冯老六紧铃大作,将李氏往前推了推,挡住自己才吩咐手下:“你们两个去把人抓过来。” 吩咐完又警告道:“你最好别轻举妄动,不然我一不小心这人可就没命了。” 宋璟辰暗暗握拳,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两人,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啊……”冯老六突然尖叫一声,原本掐着李氏的手被齐肩砍断,一把砍刀带着断臂直直的钉在了旧屋正堂的屋檐上。 血喷得李氏一脸,李氏眼睛一黑就要晕过去,被一个娇小的身子接住。 “佳,佳姐儿”李氏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心下突然就安定下来。 铁蛋也从人群中挤进来趁大家发愣的功夫将按着浩哥儿的人推开。 “给我抓住她们。”冯老六用手捂住伤口一脸狰狞的吼道。 有人反应过来忙要去抓几个小孩,沈易佳将李氏往后一推挡在几人面前。 撇了一眼被人从轮椅上拖起来按在地上的宋璟辰,沈易佳怒火中烧,愤愤的抬腿朝面前的人踹去一脚。 那人被踹得倒飞几米远吐出一口血直接没了气息。 沈易佳也不在意自己杀了人,给几人开路让铁蛋带着人先回屋里待着。 闪身来到宋璟辰身边,一把抓住按着宋璟辰的人的手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那人的手直接被扭得往外翻。 都来不及痛呼出声,就直直晕了过去。 宋璟辰抬头看了沈易佳一眼,猩红的眸子让沈易佳愣住。 除了初见昏迷不醒的宋璟辰那次,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狼狈的宋璟辰,头发散乱,浑身脏污不堪。 沈易佳心头酸涩,眼眶微红。撇过头咬牙将宋璟辰抱起安置回轮椅上,轻声道:“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说完转身看向冯老六。 看到自己要找的人出现,冯老六没有丝毫的高兴,反而隐隐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想到自己带的人多,强压下心头的恐惧,怒视着沈易佳:“臭娘们,今天老子可带了人来的。你最好跪地求饶,我心情好还能给你一个痛快,否则落我手里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哈哈哈。”沈易佳突然大笑一声,歪了歪头一脸天真问:“你喜欢怎么个死法?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冯老六被沈易佳看得只觉背脊一凉,连断臂的痛都忽略了。连连后退几步,还不忘吩咐身边的狗腿们:“给我上,往死里打。” 狗腿们纷纷朝沈易佳冲了过去。 沈易佳不紧不慢的拔下头上发簪,一头青丝披散下来。 她没在意,将发簪轻轻一转,另一半揣进怀里,环视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呲了呲牙,迎面而上。 (霸气佳佳上线,你爱不爱,爱不爱。请用票票大声告诉我) 第97章 屠杀 人群里的安东羞愧的低下头。如果他出事了他的家人可能就会活不下去,他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可是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出现,他只觉脸上被扇了一个耳光火辣辣的。 沈易佳第一次动了杀心,刀刀毙命。速度快到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跟割麦子似得,不一会儿身下就倒了一大片人。 剩下的人早已心生退意,一步步往后退去,惊恐的看着朝他们走来的沈易佳。 沈易佳却没打算放过他们,她脸上身上沾满了血,青丝随风飘扬,脸上还带着笑,像极了一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可是她却没让身后的男子身上沾上哪怕一滴鲜血。 最后一个狗腿倒下,宋家门口俨然变成了一个屠杀场,围观的人早已吓得瘫软在地,连离开的力气都没有。 自己带来的人全都被一刀毙命,冯老六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沈易佳。 直接被吓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无伦次的开口:“放,放过我。我,我以后再也不敢找你的麻烦了。我,我错了,求你别杀我。” 沈易佳却并不理会,不急不缓道:“我刚说了,你可以挑一个死法,我说话算数。” 冯老六慌乱的摇头:“不,你不能杀我,不然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是谁让你找到这里来的?”清冷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沈易佳步子顿住,不解的看向出声的宋璟辰。 宋璟辰已经恢复过来,安抚的看了一眼沈易佳。 这个傻丫头,明明之前还不敢杀人的。 他一开始也以为这些人是冲着林邵兄妹来的,直到冯老六开口说出让他交人那句话才知道不是。这些人为沈易佳而来。 “是……是一个学子。我不认识他,我拿着这个……”臭娘们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冯老六急忙改口:“我拿着她的画像在镇上找人,没找到。原本放弃了,是那个学子突然找到我说认识她,让我们来这里找人的。” “你为什么要找她?”宋璟辰问,心里对冯老六口中的学子有了猜测。 冯老六瑟缩的看了一眼沈易佳,支吾着开口:“那,那天在镇上。我带人调,调戏她,被她打了一顿……” 宋璟辰皱眉看向沈易佳,他怎么没听说过这事。 沈易佳也是这时才想起来,原来之前在镇上遇到的地痞就是冯老六,这件事她根本没放心上,早就忘了这个人,没想到差点害了一家老小。 若是她晚回来一步……想到那个后果,心里愧疚的同时不仅对冯老六厌恶,对他口中的学子也是恨得牙痒。 对上沈易佳投来的目光。冯老六心里一阵后悔:“我背后有人,你,你们不能杀我,否则你们也别想好过。” 在她手里了还敢这么嚣张,沈易佳不屑的嗤笑一声,见宋璟辰不再开口,一步步逼近。 “等一下。”沈易佳再次被人喊住。 冯老六心里松了口气。 (四更奉上,求推荐票。不给就哭,超凶。) 第98章 解决 待看清说话的人,冯老六最后一丝庆幸也没了,瞳孔猛的放大,总算反应过来之前见到的小女娃为什么眼熟了。 这不就是突然失踪,让他一阵好找的林邵兄妹又是谁。 若是处境换一下,冯老六估计会大笑着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是现在他恨不得自己没来过下沟村。 林邵气喘吁吁的挤开人群走进来:“大嫂,这个人能交给我吗?我想亲手为我爹娘报仇。” 沈易佳看向宋璟辰,后者点了点头。 沈易佳想了想,不给冯老六再开口的机会,只听咔擦咔擦几声,冯老六的两条腿和剩下的一只手都被她折断。 “啊……”冯老六痛呼声只传来一半就声声卡住,人直接痛晕了过去。 沈易佳看向林邵问:“晕过去的可以吗?” 林邵感激的开口:“谢谢大嫂。” 他知道沈易佳这么做是担心冯老六狗急跳墙伤到他。 言闭走过去拖着冯老六的腿去了后院的杂物间。 院子除了沈易佳和宋璟辰两人,一时只留了一地的尸体和瘫在路边两股战战的村民。 那些人看沈易佳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宋璟辰扫视一圈,不等他开口。 就有人哆嗦着道:“东家,我家还有事,明天开始就不过来了。” “对,对。我家也有事,以后也不来了。” “我家也是。” 不一会儿那些人就踉跄着走了个老远。 田婶子一声不吭拉着安东回家。 贺三叔没走,左看看又看看,努力忽略地上一片的尸体鼓足勇气道:“东家,你放心。这房子也快完工了,我一个人再做几天就能弄好。” 他想过了,人家信任他才请的他。方才他实在帮不上忙才没办法,接下去就算只有他一个人干活也不能失信于人。 宋璟辰不在意的点了点头:“那就劳烦贺三叔了,今天就先回去。” “哎,哎。我明天再过来。” 贺三叔走了,沈易佳颇为苦恼的看着一地的尸体,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姐,姐夫。你们没事?”铁蛋抱着团子走了出来。 宋璟辰看了他一眼,开口:“你在这等会,一会帮个忙去趟镇上。” 说完看向沈易佳:“你先去沐浴换身衣服。” “哦。”沈易佳怂拉着脑袋应下。 坐在书桌前沉思许久,宋璟辰揉了揉额头,最终还是提笔写下一封书信。 唤来铁蛋交代了几句才让他把信送出去。 不到一刻钟,下沟村就传遍了沈易佳一人杀了五六十人,尸体还堆在院子里的消息。 没人敢去看,去干活要经过村尾的都选择绕路走。 但也没人再敢嘀咕沈易佳的坏话了,估摸着以后看见她都会远远避开。 总不能就让尸体瘫在院子里。 沈易佳一个人在那一个个搬开,李氏和几个孩子看见出来帮忙。 沈易佳顿了一下,愧疚道:“娘,这次都怪我,要不是……” “说什么傻话呢?”李氏打断她:“我们是一家人,别说你赶回来把我们救了,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娘也不会怪你。明明是这些人心术不正,你做得对,要不是有你,我们大家都不一定能安稳的走到这里。” 第99章 奖赏 “大嫂,你别怕,等我长大了就跟你一起打坏人。”浩哥儿人小鬼大的跟着安慰。 沈易佳心里感动,原来这就是家人。 “在忙着呢,我来帮帮忙。”王寡妇扯着个大嗓门走进来:“这些杀千刀的,幸好大侄子媳妇本事大,不然……哎,我想想就害怕。” 李氏惊讶的看着她,问:“王姐姐你怎么来了?家里乱,这……” “大妹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不就是几具尸体,早几年闹饥荒的时候我见的还少了不成?” 王寡妇是做惯农活的,一个人就能抱起一具尸体:“再说了,尸体哪有活人可怕。” 顿了一下解释道:“大妹子你也别怪姐姐,我一早上镇上去了,回来才听说了这事,这不就赶过来了。” 李氏抹了一把泪:“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会怪你?” 说完李氏看了一眼隔壁安家紧闭的大门,叹了口气。 沈易佳本来想用一把火直接烧了,没想到他们刚收拾好,就来了一群官差。 那些人一来就将尸体搬上板车,等搬完了才有人站出来道:“县令大人说了,这群混混无恶不作,罪有应得。你们今天是为民除害,该当奖赏。” 说完就有个人捧着个装有银元宝的托盘走上来。沈易佳略略一数,整整十个银元宝。直到官差们离开许久,沈易佳还感觉自己跟做梦似得。 那冯老六不是说他是县令的人吗?这怎么不一样! 不管怎样,县令那边不追究都算是一件好事。 大家也都松了口气,这事算是能告一段落了。 …… 地下斗场。 冯管事听到冯老六的死讯,气得将书桌上的东西扫落了一地。 气愤道:“我早就提醒过冯老六,少招惹女人,否则迟早死在女人手上。你看看你看看,这不就应验了?” 冯老六虽然也姓冯,实则只是冯管事的一个同乡,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 冯管事会如此气愤也不是因冯老六的死难过,纯粹是冯老六是一条听话的狗,他用习惯了。 妖娆女人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娇软的身子往冯管事身上一贴,柔声宽慰道:“为了一条狗老爷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这条没了再养一条就是。” 冯管事没好气的挥开女人:“要是只死他一个我会生这么大的气?这一次可是整整损失了六十几号人。” 见他真的气得不轻,妖娆女人也不敢再撩拨,试探性问道:“大人那边怎么说?” “大人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冯管事更气。 骂道:“该死的冯老六,让他盯着林家兄妹结果给我把人弄丢了不说,还跟我找借口说那两人是被人救走的。我看他就是一心只想着女人才没给我看住的,他这一死倒好了,现在要让我去哪里找人……” …… 两人嘴里的大人此时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他的手边放着一封早已启封的书信。 直到门外传来小厮的问安声才惊醒过来。擦了一把额头的细汗忙把信封放到烛火上点燃。 “老爷在里面吗?” “在呢,夫人您稍等,小的先进去通禀一声。” …… 第100章 委屈 入夜,沈易佳躺在榻上等了许久,也不见宋璟辰回屋,迷迷糊糊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是半夜。 旁边依然空无一人,伸手摸到一片冰凉,可见宋璟辰一直没回来过。 沈易佳皱了皱眉,拢了拢衣服出门。 找了一圈到了后院才看到穿着一件单衣坐在那的宋璟辰。 月影朦胧,微弱的光打在他身上,让人一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沈易佳顿住了步子。 “咳,咳咳。”宋璟辰的咳嗽声让沈易佳回过神。 不等她出声,宋璟辰已经发现了她。 “这么冷,怎么出来了?”宋璟辰问。 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宋璟辰好像每次都这样,把所有情绪都掩藏在内心深处,给别人一种他什么事也没有的错觉。 当初知道自己父亲,祖父的死和自己双腿被废的时候,他就是如此。 今天面对冯老六用李氏要挟的时候的无能为力,被人按在地上的耻辱感。 对于一个曾经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真的像表面那样平静。 沈易佳鼻子莫名酸了酸,几步过去直接扑到宋璟辰怀里,委屈道:“慎之,抱抱。” 沈易佳觉得委屈,但她也不知道是在为自己委屈还是为宋璟辰委屈。 宋璟辰愣住,冰冷的四肢仿佛被注入一股暖流,将他死寂的心暖得再次恢复生机,下意识将怀里娇小的身子搂紧。 感觉到胸前有微微的湿意,宋璟辰无奈的伸手揉了揉沈易佳的头发:“外面冷,回,别着凉了。” 冯老六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沈易佳不知道。 只看到第二天一大早林邵和铁蛋二人往马车上丢了一个麻袋,两人赶着马车出去大半天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林邵眼眶通红,明显是哭过。 冯老六的死传遍了十里八乡,不少受过他迫害的人都是拍手叫好。 亲眼看过那场屠杀的人就没那么好受了,躲在家里几天都不敢出门,更有甚者吓得病了好几天。 宋家老宅,刘氏心里暗骂沈易佳命太硬,怎么就不去死。 可经过这事,她也不敢再胡咧咧的骂出声,就怕沈易佳哪天心情不好就把她给咔嚓了。 现在想想沈易佳当初只削了她一撮头发她是不是该烧香拜佛了。 宋大江内心就没那么平静,吓得抽了一整宿旱烟都不敢闭眼睡下。 他一直躲在人群里偷偷看了的,当冯老六说不认识告秘人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贺三叔是一个人上门的,其他人果然没来。 沈易佳没在意,反正她力气大,她可以自己干。 铁蛋母子,林邵和李氏也没闲着,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活。 经过一整夜的冷静,大家对昨天的事也消化得差不多。 毕竟都是见过‘世面’的,年纪最小的浩哥儿和欢姐儿也在从京城来下沟村的路上见过两次,并未吓倒,不过林淼淼病倒了,抓了药喂她喝下,让龙凤胎两个在屋里守着。 几个人忙得热火朝天,偶尔还笑谈几句。 王寡妇看着沈易佳轻轻松松的就把一担瓦片挑上屋顶,咋舌道:“大侄子媳妇真是了不得。就这本事,多少大男人都是比不上的。” 第101章 搬新家 李氏看了一眼沈易佳,眉眼染上笑意:“辰哥儿能娶到她,也是我们家的福气。” “呵呵,是啊是啊。”王寡妇尴尬的笑笑,人好是好,可当儿媳妇就不好说。 反正她是不敢要这么厉害的儿媳妇的,她自认是个脾气爆的,两个暴脾气凑一块儿还了得。 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铁蛋娶媳妇一定要找个温柔贤惠的。 说笑间,安东走了进来。 李氏开口问:“东子,你怎么来了?” 安东看了一眼沈易佳,垂下眼皮:“李婶子,我来帮忙。” 李氏顿了一下,苦笑道:“你是个好孩子。” 李氏知道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若是她跟田婶子换个处境,也许她也会做出跟田婶子同样的选择。 安东没再说话,沉默着上去帮忙。 因为也没几个人,李氏留了大家在家里吃午饭。 安东死活不肯,李氏无法,只能拿了个瓷碗给他装了些菜让带回去吃。 看着安东沉默寡言的样子,李氏想了想追上去:“东子,昨天的事你别放心上。你做的是对的,那个时候就算你出头也讨不到好,反而可能会白白丢了性命。婶子不怪你的。” “谢谢婶子,我晓得了。”安东眼眶红了红,天知道昨夜他愧疚得一夜不曾合眼。 哪怕今天过来,也是想着弥补一二,为此安老爹还和田氏吵了一架,因为田氏始终不同意他再过来。 新房在入冬那天彻底完工,经历的多了,也就不再讲究吉不吉利,第二天一家人就住了进去。 毕竟真要算起来,这里死了那么多人,要说晦气早就晦气了。 看下沟村的人从那天以后再也不敢从这边经过就可见一斑。 更有甚者每次看到沈易佳就会远远避开。 对此沈易佳完全不在意,没人在她耳边指桑骂槐或者叨叨些酸话,她还挺满意的。 暖房是安排在搬家的第二日,对于村里人李氏也没再抱希望,只请了铁蛋和王寡妇。 隔壁安家毕竟是邻居,李氏特地前一天上门说了一嘴。 原以为田婶子不会来,没想到第二天就和安老爹一起带着安东兄妹来了。 这是沈易佳第一次见安老爹,一看就是个醇厚的老实人,也难怪会为了救别人搭上自己。 经过暖房那天后,李氏和田婶子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般交好。 沈易佳觉得更确切点应该是来往更多了,现在时不时的田婶子就会带着安秀儿上门找李氏一起做绣活。 值得一提的是安东和贺三叔的小闺女贺心慈相看订下了亲事,就等来年开春把新娘子引进门。 安东跟宋璟辰一般大,一直没娶妻也是因为安家穷不说,还有一个药罐子的安老爹,没有哪家姑娘愿意嫁进去被拖累,为此田婶子也是急得嘴上时常起燎泡。 贺三叔跟安东相处了一段时日觉得他不错,两家一拍即合,这门亲事就成了。 “又在发什么呆?”宋璟辰不客气的在沈易佳头上敲了一记。 天冷不好再让浩哥儿他们出去野,宋璟辰就压着几人在屋里写大字,铁蛋自然也是其中一个。 沈易佳嘻嘻一笑,看了一眼旁边五个埋头认真写字的人。 丢掉手里的毛笔,凑到宋璟辰耳边说悄悄话:“我听说宋茂林回来了。” 第102章 倒霉 沈易佳也是去山上打柴时听到村民在议论。说宋茂林回来了,没考上举人。 宋璟辰挑了挑眉,他还以为沈易佳猜不出来冯老六口中的学子是谁呢。看她这幅神秘的样子,好笑的问:“你想做什么?” 沈易佳撇嘴:“当然是揍他一顿。” 她一直记着呢,无奈宋茂林出去考试一直没回来,她总不能把这个仇算到他家人身上。 咳咳,她不是那种人。 宋璟辰默了一瞬:“你开心就好。” 沈易佳眉眼弯弯,在宋璟辰脸上唧了一口:“我就知道相公最好了。” 宋璟辰:“……” 虽然不是第一次,可他还是有点受不住,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在。 沈易佳回过神,一转头就对上五双亮晶晶的眸子,差点闪瞎她的眼。 “我什么都没看到!”欢姐儿捂着眼睛开口。 “对,什么都没看到,你们可以继续。”浩哥儿说着还吐了吐舌头。 林淼淼有样学样,弱弱的道:“那,我也没看到。” 林邵:“我在认真写字。” 铁蛋年纪是几人里面最大的,对他们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颇为看不上。一脸坏笑道:“我们都看到了,姐你亲了姐夫,哈……” 然后没有然后了,因为沈易佳恼羞成怒的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剩下的几人哄堂大笑起来,宋璟辰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宋家老宅至从宋茂林回来就一直笼罩着一片阴云。 宋二林媳妇陈氏前几日生了个闺女,刘氏就开始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连月子也不让做,就把一家老小的衣服丢给她洗。 大冬天的,宋二林心疼媳妇又不好忤逆老娘,只好偷偷的帮忙。 家里本就一团糟心事,宋茂林又回来了,他是深更半夜回来的。 对于这个他们全家给予厚望的儿子,宋茂林的才学确实不差,十几岁能考上秀才,学院的夫子也很是看好他,按道理其实不应该考不上。 问题就出在宋茂林运气不好。 许是为了彰显优越感,他没有同其他学子一道上路,而是自己一个人租了一辆马车。 结果半道遇上劫匪拦路,不仅把他身上的银子抢光了,连马车也没放过。 导致他根本没能进去考场就灰溜溜走回来了,村里人不了解实情,只以为他是没考上。 刘氏一想到那天夜里自己差点把宝贝儿子当成乞丐轰出去就觉心疼,一个劲往宋茂林碗里夹菜:“三儿啊,你也别灰心,咱们下次再考就是。” 刘氏这话一出,饭桌上的其他人都顿住。接着考,说得容易,这不是意味着他们还得跟着吃糠咽菜。 宋大江仿佛没看到其他两个儿子的反应,也跟着宽慰:“你娘说的对,这事不赖你,下次再考就是。” 宋茂林趴了口饭,撇了两个兄长一眼。眼中闪过得意,下一秒却又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要不就算了,废银子不说,还不一定考得上。我许多同窗都去了县学,在那里人家能学的比我多,到时候我肯定赶不上别人的。” 第103章 算账 宋大江识得的大字还没有一双手加起来多,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绕,只想着县学在县里,肯定比镇上的学院要好。略微思索才开口:“要不……明年你也去县学?” “县学一年得多少银子啊?”宋大林忍不住了,抢话道:“这些年为了三弟,我们一大家子跟着吃了多少苦,爹娘你们一句接着考是容易,可也得想想咱家有没有那个条件。” 一向跟宋茂林关系亲近的宋嘉月也颇为认同的在心里给宋大林说了声好。在考下去她的嫁妆什么时候才有影。 “你给我闭嘴。”宋大江啪一声丢下筷子,他在家里一向说一不二,哪里容得有人忤逆自己:“老子还没死呢,这个家就轮不到你来做主。” “爹,你别动怒,大哥说得也在理,这几年是我拖累大家了,还是算了。你看当初大爷爷在京城多风光,现在不还是……”剩下的话宋茂林没说完,但是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算什么算,我说去县学就去县学。你只要安心学习就行。”原本还有些迟疑,被宋茂林一激宋大江直接就定了下来。 当初跟着宋大海从京城被赶回来,那时候的落差到现在他还记忆深刻。说什么是因宋大海才憎恨那一房,倒不如说是他自己有这个心病。 “我……儿子明白了。”宋茂林故作无奈的应下,歉意的看了一眼两个兄长。 “还在用膳呢?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伴随着说话声的同时院门被人嘭的一脚踹开。 “你……你们来干什么?”刘氏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惊恐的看着进来的两个人。 沈易佳歪了歪头,委屈的开口:“大伯母,不是你说的吗,一家人有什么缺的尽管跟你说,我这不就来了吗,你怎么看上去还不高兴呢?” “姐,你看错了,刘婶子明明是高兴坏了。”铁蛋狗腿的接话。 之前他说错话了,受了好几天沈易佳的白眼,敢不殷勤吗? “我呸,你个小贱蹄子。少给我装模做样的,赶紧从我家滚出去。”刘氏还不知道宋茂林做了什么,才能如此理直气壮。 唯一知道真相的宋大江早就吓得直冒冷汗,生怕刘氏说错话反而惹恼了这个煞神,一巴掌呼了过去:“你给我闭嘴。” 刘氏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宋大江,虽然平常宋大江不高兴了也会打人。 可是她骂沈易佳宋大江不应该支持的吗? 宋大江才没空管李氏的内心想法,干咳一声挤出笑脸看向沈易佳:“大侄子媳妇,你来家里是有事吗?有什么困难你跟大伯说一声,大伯能做到的肯定给你办好。” 沈易佳瞧不上他那窝里横的模样,翻了个白眼,真诚建议:“你还是别笑了,丑死了。” 铁蛋:“就是就是,真丑。” 沈易佳:“……” 宋大江的脸扭曲了一下,可也没敢发火。宋茂林回来后除了吃饭其余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宋大江这个模样,心里咯噔了一下。算算时间,那些人早该来了才是。可沈易佳好端端的站在这,是不是说明…… 第104章 虐渣 沈易佳没管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开门见山:“我来找他的。” 指的正是宋茂林。 宋茂林瞳孔一缩,除了宋大江和刘氏,其他人都松了口气,又都好奇的看向宋茂林。 “不知堂嫂找小弟有何事?”宋茂林被看得心里不悦,扯了扯嘴角站出来。 端的是一副彬彬有礼。 “啊,也没什么事。就是看你很不爽,想揍你一顿活动活动筋骨。”沈易佳语气很是轻松,仿佛再说今天吃了什么菜。 听到的这话的人却不是那么好受了,要知道沈易佳的煞神名头村里可没有谁不怕的。 “你敢!”刘氏顾不上疼了,叉着腰挡在宋茂林身前,尖声骂道:“小贱蹄子,别以为你会点三脚猫功夫就能在这里横行霸道的,你要是敢动我儿子一根寒毛,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告到县太爷那里,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没有王法了。” 沈易佳皱了皱眉,好啰嗦,想封嘴。 等刘氏骂完,宋大江才出来唱白脸:“大侄子媳妇,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茂林他一直在外求学,近几日才回来的。” 他明明记得冯老六没说出宋茂林的名字的。 “姐,他说是误会。”铁蛋强刷存在感。 沈易佳掏了掏耳朵,混不在意道:“误会就误会,是误会也等我打爽了再说。” 言闭也不再听宋大江夫妻巴拉,闪身过去一把提起宋茂林的衣领,在他惊恐的目光下,一拳对准他的嘴就招呼了过去。 让你嘴巴大去告秘。 “啊!”刘氏吓得尖叫一声,冲过去就要打沈易佳。沈沈易佳哪会让她得逞,拎着宋茂林一个旋转,刘氏的指甲就落在了宋茂林身上。 宋茂林疼得说不出话,生理泪水嗒嗒流个不停。 宋大林和宋二林咽了咽口水,拉着各自的媳妇默默后退一步。 “住手,给我住手。”宋大江急得跳脚,可也没刘氏冲上去的勇气,就怕沈易佳也对他动手。 说到底他最爱的还是自己,对宋茂林好也只是想宋茂林功成名就后带着他吃香喝辣的过上大老爷的生活,要是现在就死了,他还想什么以后。 沈易佳嗤笑一声。对不停缠上来的刘氏厌烦不已,她不想伤害无辜的,既然如此…… 刘氏就看到沈易佳突然换了一个手提宋茂林,对她露出一抹笑,接着她只觉脖颈一痛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沈易佳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不断挣扎的宋茂林眨了眨眼:“这下没人再打扰我出气了,不然我脾气可不太好。” 这句话直接让在场的其他人都禁了声。刘氏倒在地上都没人敢过去扶一下。 接下去完全就是沈易佳的虐渣时刻,一拳一拳毫不客气全往宋茂林嘴上呼。 想到这张嘴干的好事沈易佳就来气,恨不得给打得让他以后再也开不了口。 “姐,姐。可以了,可以了,都翻白眼了。再打下去出人命的。”铁蛋看得一阵牙疼,偏偏这家人一个个怂的没人敢吱声,只好冒着生命危险自己上去。 第105章 驱逐 沈易佳魔怔似得不理他,铁蛋看了一眼白眼都翻上天的宋茂林,咬了咬牙道:“你忘记姐夫说的了,不可出人命。” 这句话就像一个开关,总算把沈易佳的神智拉了回来。 沈易佳收回拳头,提着宋茂林在空中晃了晃,看到他眼珠子还在动,心虚的丢掉:“咳,还没死,还有气儿。” 说完就想走人,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退了回来:“听说读书人最在乎的就是手……” 宋大江还在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看到沈易佳在宋茂林身边蹲下,咔擦咔擦两声就把他的手扭断了。 这下宋大江不淡定了,指着沈易佳:“你,你……” “我,我什么我。不服随时欢迎来找我。”沈易佳趾高气扬的撇了宋大江一眼,这回是真的头也不回走了。 最在乎的是手,她就把他手废了。谁让……宋茂林差点害得她也失去最在乎的呢。 铁蛋看了一眼宋茂林的惨样,倒吸一口气。看向正怨毒的看着沈易佳背影的宋大江。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清了清嗓子道:“我姐夫说了,这事最好到此为止,看在同出一脉的份上他并不想赶尽杀绝。好好想想冯老六的下场,连他背后的人都不敢为他出头,你也最好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比冯老六还有能耐。” 说完铁蛋一溜烟跟上沈易佳。 宋大江浑身一个激灵,瘫软在地上。看着宋茂林双手不断冒出的血液,喃喃道:“完了,完了,这下全都完了。” “姐,姐。你等等我……”铁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宋秀才的手真的好不了啊?” 想想他还是觉得这样是不是太狠了,这可是把人一辈子都毁了,估计比杀了他还难受。 沈易佳停下步子,翻了个白眼:“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应该不会……”铁蛋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说,说沈易佳善良,她能眼也不眨就杀几十个人。 说她恶毒,她又把素不相识的林邵兄妹带回了家。 甚至是他自己,认了沈易佳这个老大后家里的肉就没断过,别说还跟着赚了银子。 “谁知道呢?”沈易佳神秘一笑。 毕竟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看在她从未见过面的祖父的面子上,她决定最后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所以只是吓唬吓唬他们,没有真的下狠手,不过想治好也得花不少银子。 可惜沈易佳不知道,有些人从根子上就坏透了,给再多的机会也只是让他可以继续作妖。 许多村民都看到沈易佳从老宅出来,联想之前听到的哀嚎声,面面相觑一阵,纷纷打了个寒颤。 这事跟之前杀冯老六等人的性质不一样,冯老六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还是上门滋事的一方。 可这宋家老宅跟那边也没走动,沈易佳就上门闹事,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他们。 这么一想,不少人结伴着就要去村长家,准备告上一状,最好能把这家危险人物驱逐出村去。 ( ) 第106章 受伤 却不知在沈易佳前脚出门宋璟辰就已经叫了林邵去村长家说明原由。 宋铁根自然不愿意村里唯一有功名的人出什么事,可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 正坐在家中唉声叹气,村民就来了。 事情已成定局,宋铁根只能把冯老六等人是宋茂林招来一事说了。 村民们一听,皆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平时他们最多也就是闹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占点口角的上风,贪点小便宜。 谁能想到这平日里看起来温和有礼的宋茂林一出手就是算计人命的大事儿。 抱着最后点希望,宋大江请来镇上的大夫。 检查后确定宋茂林的手还可以医治,虽然以后不能再提重物,但至少不会影响提笔写字。 这让宋大江松了口气,只道需要再贵的药材也得治。 他这话一出,其他两个儿子却不同意,闹着要分家。平时供宋茂林读书便罢了,他若功成名就也能拉扯其他兄弟一把,可凭什么他惹出的事还要他们帮着收拾烂摊子。 尤其是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宋二林,哪怕是净身出户也坚持分家。 这段日子刘氏动不动就嚷嚷着是陈氏生了个赔钱货克得家里不安全,克得宋茂林遇上土匪没能考上举人,使劲磋磨陈氏。 当初宋二林是自己相中的陈氏,自然不忍心见到妻子被如此对待,才有了这一次爆发。 这又闹了好大一场,最后以宋大江差点气病把宋二林一房赶出去收尾。 老宅这回也算是伤筋动骨了,先是宋二林带着妻女净身出户,后为了给宋茂林治伤卖了最后那几亩佣出去的地还不够不说,宋茂林在村里的名声也毁得不要不要的。 …… “大嫂,你小心点儿。”林邵担心的看着那攀爬在悬崖峭壁上看着已经有些模糊的身影,高声叮嘱。 “哎,我知道了。”沈易佳四肢贴着峭壁,随口应了一声,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不远处的一株灵芝。 还差一点点就能够到,可惜灵芝生长那片没有借力点。 沈易佳深吸口气,换右手攀着左边凸出来的石块,松开左手。将整个身子的重量放到右手,慢慢的倾斜身子探出左手…… “我拿到了……”沈易佳兴奋的叫起来。 谁料她话音刚落,变故突生,石块承受不住沈易佳的重量直接脱落。 “啊……” “小心……”林邵尖叫着跑过去。 沈易佳的身子擦着峭壁往下滑了好长一段距离,险险抓住一块凸出的尖石稳住身子。松了口气的同时她忙小心翼翼的将手里握着的灵芝揣进怀里,以免不小心掉落。 见沈易佳落地后还有心情拿灵芝出来看,林邵想问这东西有这么重要吗,不过最后还是没问出口,将沈易佳之前脱下来的棉衣递过去。 棉衣是李氏新做的,家里每个人都有。沈易佳怕蹭破才提前脱下来,而且穿着也不方便攀岩。 此刻沈易佳只觉自己真是太有先见之明,穿上刚好可以挡住刚刚刮破的衣服和蹭出来的血迹。 “大嫂,你的手……” 第107章 撞破 到了山脚下。沈易佳凝眉的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李氏已经做好饭就等他们回来一起吃了,看到他们回来,忙将煮好的姜汤递过去。 “快把这个喝了,你说你大冷天还往山上跑做什么,家里又不缺那一口肉吃。” 沈易佳下意识就要用右手去接,想到什么又收了回来换成左手。 姜汤不会太烫刚刚好,咕噜噜一口喝完沈易佳才开口:“今天没收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山里的猎物都不见了。” 刚刚的小动作落在宋璟辰眼里,他视线一直落在沈易佳缩在袖口里的右手上,听到这话忽而抬头看了她一眼。 “大冬天都躲起来了。”李氏没太在意。 林邵欲言又止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沈易佳瞪了他一眼,后者立马闭紧嘴。 沈易佳满意了。 却不想团子闻到了血腥味,一个劲的往沈易佳身边凑。 沈易佳只觉牙疼,忙借口回房更衣。 回到屋里,沈易佳没有急着去换衣服,她先将灵芝拿出来放到自己装野山参的匣子里。 在她这段时间的坚持不懈下,野山参已经存了有半匣子,加上这株比她巴掌还大两倍不止的灵芝,刚好装满。 因为深山一般没人会进去,这些野山参年份都不低,比她花了五十两买的个头大多了。 估摸着够她将灵液升级,沈易佳决定这几天偷偷把它们吃了。 想了想,又从里面拿出两支年份大概有三四十年的野山参出来,准备给李氏收着用来炖汤。 宝贝的将匣子放回床底,沈易佳才开始脱衣服。 之前因为兴奋没太在意,此刻才觉得胸前火辣辣的疼,右手掌也被刮出了几道口子。 “这衣服是不能要了”沈易佳嘀咕了一句,有点心疼的把衣服团成一团塞到柜子里打算找个机会毁尸灭迹。 沈易佳伸出手指想凝结灵液,刚放到了嘴边还是忍住了。 身上的伤别人看不见倒无所谓,她就怕手上的也给痊愈了,到时候林邵看见了不得把她当妖怪。 沈易佳烦躁的抓了抓头,要是刚来这里的时候她肯定不会考虑这么多。可这会不一样,约摸是喜欢现在的生活,所以她并不想被破坏。 重新从衣柜里翻出一套衣服,沈易佳正要穿上。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冷风从门外灌进来,沈易佳猛的回头,跟一双惊愕的眸子对上。 …… 宋璟辰是问了林邵才知道沈易佳受伤的事,一时没考虑那么多就想着来看看。 没想到会撞见这样尴尬的一幕。 沈易佳此刻上身只松松散散的挂着一件肚兜,刚刚她看自己伤势时解开的,还没来得及系上。 因为突然灌进来的风,还将她的肚兜吹得几欲飘起。 宋璟辰甚至若隐若现的看到了她身前那少女特有的弧度。他呼吸一紧,忙撇开头,不敢在乱看。 被寒风吹得沈易佳打了个寒颤,没注意到宋璟辰红得滴血的耳垂,嘀咕道:“你把门关上呀,冻死我了。” 第108章 调戏 宋璟辰听到她说冷,下意识将门嘭的关上。 关完后才惊觉不对劲,他应该先出去在把门关上的。 可沈易佳已经不再看他,自顾转身穿衣。 宋璟辰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进还是该退出去。 垂下眸子刚想控制轮椅转个方向背对沈易佳,鼻尖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宋璟辰眉头一皱,想起自己进来的目的。 “你……受伤了?”语气很严肃。 沈易佳顿了一下,咬牙暗骂林邵这个叛徒,到底是谁把他捡回来的,早知道如此,她就……哼哼哼。 心里这样想着,沈易佳手上的动作却加快了几分,三下五初二将衣服穿好,几步走到宋璟辰身边弱弱的将右手掌递过去,委屈道:“好疼。” 经过这么久相处,沈易佳发现宋璟辰就吃她这一套,为了避免宋璟辰生气,所以她果断的先下手为强,扮可怜。 宋璟辰怎么会看不透她的小伎俩,可看到她白皙的手掌上极其碍眼的几道血痕,还是没忍住心疼了。 忘了之前的尴尬,伸手轻轻扶上沈易佳的手掌,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再次涌起。 宋璟辰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已经恢复了平静。 “去凳子上坐好。”宋璟辰轻声开口。 沈易佳乖宝宝附身,听话极了。 立马端正坐好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宋璟辰她上药。 上好药,为了避免沾水宋璟辰还用布帮她包扎上。 “打个蝴蝶结,好看。”沈易佳小声提意见。 宋璟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默默将打好的结解开重新打了个死结。 沈易佳:“……” 你长得好看我忍。 “以后不要上山了。”宋璟辰没看沈易佳咬牙切齿的小脸,垂下眸子道。 “那怎么行……”沈易佳脱口要反驳,注意到宋璟辰有点不对劲,转口安慰道:“我不是没事嘛,这次是不小心的,你就让我去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不会再伤到了。如果再有下次,我就听你的再也不去……不对,没有下次了,我发誓。” 宋璟辰听她这口气就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了,叹了口气,抬头想说什么。 因为沈易佳坐在凳子上略高,这一抬头宋璟辰就看到了到沈易佳从衣领里延伸出到下巴的一小片擦痕,目光一凝。 伸手一把捏住沈易佳的下巴,迫使她扬起头。 沈易佳暗道坏菜,眨巴眨巴眼睛挤出一滴鳄鱼泪,可怜巴巴的看着宋璟辰,也不说话。 宋璟辰的动作突的放轻,认命的开口:“自己上药或者我去叫娘进来,你选一个。” “我选你。”沈易佳讨好的笑笑。 宋璟辰:“……” 脑海里突兀的想起之前看到的画面。 脸红了红:“那便自己上药。” 说完转身,出门,关门,一气呵成。 如果轮椅不撞到门看上去就更自然了。 沈易佳被他的反应逗得笑到不行。 (求推荐票和评论,还有人在看吗。焦虑辽…… 不给票票我就带着佳佳离家出走,把柠檬辰留给你们。 你们自己看着办。哼哼! 贴个读者群,) 第109章 想法 许是也不想让李氏担心,宋璟辰没有把沈易佳受伤的事说出来,只是手上包扎了起来是瞒不住的。 不过只说了是被树枝划伤的。饶是如此,李氏也跟宋璟辰一样的反应,让沈易佳以后不要在上山。 沈易佳好说歹说才让李氏松口,但前提是得把手上的伤养好。 这正合了沈易佳的意,她刚想待家里把挖来的野山参和那株灵芝吃掉消化一下。 只可怜了林邵,因为出卖沈易佳被她怒瞪了一天。 林邵只觉得冤枉的狠,宋大哥的眼神那么可怕,谁受得了,他可是顶着很大的压力都没把沈易佳到处找野山参灵芝的事说出去。 入夜,沈易佳刚躺下,宋璟辰突然从书上抬起头,看着她问道:“你今日说山上的动物都不见了?” “是啊。”沈易佳点头,说完自己也觉奇怪:“昨日我上山还看到不少呢,今日突然就都不见了。总不能都被我吓跑了。” 沈易佳开玩笑道,她自认自己还没那个能力。 宋璟辰凝眉沉思,良久才下定决心般道:“家里的银钱拿出一半去买些米面回来。” “都买米面吗?”躺在暖融融的被窝里,沈易佳有点犯困,迷迷糊糊问道。 这回宋璟辰没有犹豫:“嗯。” “那好,我听你的。”沈易佳嘟囔了一句,彻底沉入梦想。 翌日,沈易佳起了个大早。 想起昨天睡前宋璟辰说的事。虽然不解,但以她对宋璟辰的了解,没有原因他肯定不会这样说,毕竟平日里他从不管这些的。 吃过早饭宋璟辰再次提了这事,大家都没有反对。 沈易佳带着银子准备出门,宋璟辰突然开口道:“我做的那些摆件也拿去卖掉。” 沈易佳有点不舍的,那些东西花了宋璟辰几乎所有的时间,每天都看他一个人坐在那雕刻,一坐就是大半天。 现在宋璟辰只有不雕刻停下来休息和睡前才会看会书,可见那些东西花了多少心思。 “咱们家有钱,那些留着放家里。”沈易佳建议道。 宋璟辰摇头:“不必,你若是喜欢我以后再给你做就是。” 看沈易佳还是一脸不情愿,宋璟辰又道:“我不想做一个只会让娘子养着的废物,腿不能用了,可我还有手。” 沈易佳一噎,想到之前村里那些人说宋璟辰的话,这些东西想必他一早就打算着做出来换钱的。 “哦。”沈易佳没再劝,宋璟辰想为这个家出一份力,她不应该拦着,不然宋璟辰肯定得多想。 将木箱抱上马车正准备出发,林邵也捧着个匣子追出来。 “大嫂。”林邵喊了一句,因为告状一事他还有点不敢正视沈易佳。 沈易佳气早就消了:“怎么了?” “我想跟你一起去镇上,我调了一些香料出来,可以拿去换些钱补贴家用。”宋家人对他兄妹两都很好,他也想出点力。 原来他是不敢有这个想法的,现在冯老六死了,多少让他放心些。 第110章 补贴家用 沈易佳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匣子,点头:“那你上来。” 李氏也追出来,手上拿了个钱包:“这些是娘这段日子卖绣活的钱,你拿着。” “娘……” “行了,早去早回。”李氏打断沈易佳要拒绝的话,催促她出发。 沈易佳只好收下,看着钱包,沈易佳嘴角微微翘起。 经过铁蛋家的时候,沈易佳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家准备购粮的事说了。 铁蛋家没有田地,都是花钱买粮吃,王寡妇一听,二话不说拿出二十两银子让铁蛋跟着一块儿去。 沈易佳还真不知道去哪卖宋璟辰的摆件,镇上她熟的只有福满楼,只好架着马车先去了那。 店小二早就对沈易佳眼熟了,看到她的马车停在门口,立马跑进去喊来胖掌柜。 “沈小娘子,今天又有什么好货啊?”胖掌柜笑眯眯的走出来问道。 冬天大多猎户都不再进山,往年这个时候野味早断了,也只有今年沈易佳时不时隔三差五带来一些,也够他们酒楼多赚一笔了,所以他对沈易佳的到来是格外的欢迎。 沈易佳挠了挠头:“今天没有猎物,我是想跟你打听个事。” 胖掌柜也没失望,问道:“你有什么事问我就对了,这镇上还真没有我这个福满楼王子洪掌柜不知道的事儿。” 沈易佳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人这么自恋,干巴巴的开口:“呵呵,洪掌柜……” “噗呲。”传来旁边小二的憋笑声。 胖掌柜瞪了他一眼,才尴尬的解释:“呵呵,沈小娘子真会开玩笑,鄙人姓王,王子洪是鄙人大名。” “噗,哈哈哈哈……”王掌柜话音刚落,铁蛋就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沈易佳暗暗踩了他一脚让他收敛些,铁蛋立马收声,可肩膀还是不断抖着。 “咳,他脑子不太好使,一犯病就这样。”沈易佳摸了摸鼻子解释。 王掌柜摸了摸并无胡须的下巴点头表示明白,内心却在暗想能不能找个好点的理由,他差点就信了。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沈易佳说明来意。 王掌柜思索了一下开口:“镇上卖这精贵物件的没几家,要不你给我看看,我有亲戚在县里做生意,可以拖他帮忙问问。” 沈易佳点头,铁蛋和林邵二人合力将大箱子搬下马车。 原本王掌柜还不以为意,一看到里面的物件眼前一亮,拿起一个五福临门的摆件细细观看,随后又一脸可惜道:“这手艺是不错,就是木料都太过平常,怕是卖不上好价钱,只能贱卖。” 沈易佳一听,有点不高兴,在她看来自家相公做的东西千金难求。 要不是宋璟辰坚持,她还不舍得出手呢。 她想了想将盖子一合:“那我们不卖了。” “哎,沈姑娘,你别急,要不这样,你把这些放到我们酒楼里摆上,要是有人问我就帮你卖出去,指定不会让你亏就是。”王掌柜也是实在喜欢这些物件才会这样说。 对于他们商人来说,好物只有在银钱上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 第111章 屯粮 沈易佳还是想拒绝,可是脑海里莫名就响起宋璟辰的话来,最后还是忍痛割爱答应下来。 最后商议卖出去的银钱福满楼只抽一成半,一个月结一次钱,沈易佳三人就架着马车准备去香粉铺。 三人刚走,福满楼二楼靠窗的包厢原本只开着一条缝的窗子忽的打开。 “你认识他们?”一身着锦衣华服,大冬天还手持折扇的公子哥询问身边做管事打扮的中年男人。 男人探着身子看了许久,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才毕恭毕敬的答:“那里面有个小子身上有老爷要的东西,前阵子突然不见了。我还以为是离开了咱们青平镇,没想到在这里遇上。” 公子哥对管事口中的人不感兴趣,舔唇转而问道:“那小娘子你可认识?” 男人凝眉思索,只觉那小娘子确实眼熟,却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只能摇头。 公子哥一脸失望,敲了敲折扇吩咐:“去查……” 说完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神色。 相比宋璟辰的摆件,林邵的香料就受欢迎了许多。以前不少香粉铺子想跟林家合作都被林父拒绝,现在冯老六死了,没了忌讳,自然有铺子肯收。 拿着一个十两的银锭子,林邵难得露出欣喜之色,转手递给沈易佳:“大嫂,这个给你。” 沈易佳看了他一眼,收下没说什么。心里却想着给他存着以后娶媳妇用。 听多了王寡妇念叨铁蛋娶媳妇的银钱都还没存到,沈易佳便认为这里娶妻要不少银子。 可惜当初宋璟辰娶原主时她还没穿过来,那些聘礼都被沈家私自扣下了,不然她肯定抢回来,当初在京城时也没想到这茬。 来到米铺,这个时候还有很多秋收后把家里部分粮拿出来换银子过冬的人。 沈易佳一进去就要买五百两的米面,周围人看她的目光霎时就变了。 这种时候有钱的傻子可不多。 铁蛋扶额,老大,你好歹低调点啊。 米铺掌柜一看大客户来了,忙迎上来。因为沈易佳买的多,每斤掌柜少要了两文钱。 四百两银子的大米,一百两的面粉。算下来也不少,幸好米铺可以派人送货。 铁蛋买的是粗粮。沈易佳给他添了二十两凑五十两,直接用马车给他带回去。 等她帮铁蛋把东西放好回到家的时候,米铺也把粮食送来了。整整装了三大板车,村民们看到心里是个怎样的想法暂且不提。 沈易佳正带着米铺伙计吭哧吭哧的将粮食搬到地窖。 “李妹子,你家买这么多粮食作甚?”田婶子开口问。 李氏埋头做针线,笑着道:“留家里过冬吃,田姐姐家也可以多屯点。” 田婶子尴尬笑笑没说话,撇了一眼那一袋袋粮食,算了一下大概需要的银子,心里一阵羡慕。 她家前阵子才把多的粮卖掉,哪里还会傻得买回来。 屋里燃着的碳火暖洋洋的,安秀儿听着自己娘亲和李氏的对话,静静地埋头做着绣活,只偶尔抬头的时候会在不经意间看一眼后院的方向。 第112章 发现 都说家里有粮,心里不慌。送走米铺的伙计,看着堆了有半个地窖的米面,沈易佳心里莫名踏实。 在外面跑了半天还没喝上一口水,走进堂屋跟田婶子打了声招呼,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噜噜一口灌下。 “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李氏嗔怪道。 沈易佳正要灌第二杯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听话的放慢速度,喝完吐了吐舌:“我去看看相公在做什么。” “去。知道你不耐烦看这些。”李氏笑道。 沈易佳挠了挠小脑袋,她已经受过做绣活的苦,现在看一眼都觉得眼疼。 “你可真疼儿媳妇。”田婶子看着沈易佳的背影感叹。 “也是佳姐儿懂事惹人疼。”李氏没否认,转而开玩笑道:“来年开春等心慈进门你也可以可劲疼儿媳妇了。” 田婶子:“那可不是,只希望我们家秀儿以后也能找个好婆家。” 安秀儿红着脸开口:“娘,你胡说什么呢?” “你看,我说一句她还害羞了。”田婶子笑着打趣。 李氏看了安秀儿一眼,随口打趣:“秀儿是个好姑娘,可惜我家浩哥儿还小,不然真想把她拐进我们家来。” 安秀儿顿了一下,针差点戳到手指。 当初搬进来的时候特地在他们住的房间旁边布置了一间书房,除了看书,大多时候宋璟辰也在里面做他那些物件。 沈易佳推开门看了一眼,见宋璟辰没反应又悄悄把门合上,自己回了房间。 拿出装有野山参的匣子,沈易佳深吸口气,视死如归的拿起一支参塞进嘴里,随便嚼几下,直接吞了下去。 前世吃了太多中药,她是真不喜欢这味道,吞完灌了一杯水将味道压下。 砸了几下,那本书上也没具体写怎么养体,这样直接吃下去应该也可以。 沈易佳苦恼的抓了抓小脑袋,索性不管了,将匣子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一支两支三支不断往嘴里塞…… 宋璟辰知道沈易佳来过,还以为她又想做什么,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进来。 正想出去看看,隔壁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宋璟辰心下一跳,驱着轮椅过去。 一进去,就看到沈易佳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额头上还磕出了血。 “佳佳……。” 他叫了她一声没反应,宋璟辰再次对自己的腿产生厌烦感。 好不容易才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他伸出手,摸了摸沈易佳的额头,不像是发烧。 唤了几声还是没反应,宋璟辰这才急了。 转身想去叫人来,撇到掉在地上吃了一半的灵芝。 视线一转,看到桌上的空匣子,旁边还摊着几支野山参。 这个匣子他看见过,但他没有翻别人东西的习惯,便没有打开看。 想必这些就是沈易佳这段日子进山带回来的。 宋璟辰脑海里思绪万千,绕是聪明如他也猜不透沈易佳为什么要吃这些。 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宋璟辰彻底断绝了叫人来的想法。 只见沈易佳额头上的伤口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愈合。 第113章 秘密 宋璟辰瞳孔一缩,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赶忙将房门关好上锁。 再次来到床边,此时沈易佳的额头上光洁一片,哪里还看得出前一刻还带着伤的样子,若不是上面还有淡淡的血迹,宋璟辰都要怀疑之前自己是看花眼了。 再去看沈易佳下巴处的擦伤,早已不见了踪影。 宋璟辰定了定神,拉过沈易佳的右手,看着上面包扎的布条,顿了一下还是慢慢解开。 果然如他所料,伤口不见了,只留布上的血迹告诉他这里原本确实有伤。 “怎么会这样?”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还是说,你是妖?” 宋璟辰喉咙有些发紧,他确定野山参和灵芝没这作用,可惜注定没人会回答他这些问题。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仿似睡着的沈易佳。 突然想起自己身上之前大夫断定会留下的疤莫名不见,还有当初他身体明明快要支撑不住,总是莫名就好了起来…… 他还以为是自己多年练武身强体壮的原因,现在想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怕是这丫头一直在偷偷帮他疗伤。 怎么疗伤的? 宋璟辰只觉此刻脑子一团乱,唯一想的的就是这个秘密永远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宋璟辰不知道沈易佳什么时候能醒来,看她呼吸均匀,心跳如常才确定她并没有生命危险。 可他也不敢留她一个人在房间,将地上的灵芝和人参重新装回匣子里。 宋璟辰猜测她会变成这样跟吃了这些有关,为什么要吃怕也只有沈易佳自己知道了。 现在想来不管是力气还是她的速度,都不是常人能有的,她身上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宋璟辰突然有点烦躁,却又说不上来自己在烦躁什么。 浩哥儿来叫他们用膳,宋璟辰才惊觉自己就这样看了沈易佳许久。 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让浩哥儿去跟李氏说沈易佳睡着了,他不饿,便在沈易佳身边躺下。 沈易佳是在第二日天还没亮的时候醒的,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迷茫。 直愣愣的看着头顶许久,才想起自己昏倒前发生的事,咬牙暗骂写那本书的人是个混蛋,什么都不写清楚,连升级会昏迷这么重要的事都不标记。 幸亏她没想着在山里就直接吃,不然这一倒她还有机会醒来吗?不会已经变成野兽嘴里的点心了。 可是她是怎么回到床上的,这个疑问刚冒出,沈易佳一转头就对上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眸子。 她先是吓了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是宋璟辰才松了口气。 随即又很是好奇,看宋璟辰还在盯着她看,沈易佳眨了眨眼,心虚的问:“是你把我抱到床上的?” “嗯。”宋璟辰的声音还带着些许沙哑。 沈易佳牙疼,那是不是看见那些东西了,不过还好那些不能代表什么,她可以解释说她爱吃。 “你不会是一直没睡?” 宋璟辰闭了闭眼:“我在等你醒来。” 沈易佳:“……” 等她?其实大可不必!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失望(芥川小可爱的打赏加更) “你是不是看到那些野山参了?那是我跟林邵一起在山里挖的……”说着沈易佳顿了顿,看了宋璟辰一眼,见他只盯着自己不说话。 沈易佳硬着头皮继续编:“我看着觉得应该挺好吃。就……” “你不用解释,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宋璟辰看她编的难受,出声打断她。 转了个身背对着沈易佳,心里说不失望是假的。明明知道他这样站不住脚…… 沈易佳愣了一下,挠了挠头,这一抬手才发现不对劲。 她,她她她的手。 转头看到放在一边的布条,那上面的红色莫名让她觉得刺眼。 宋璟辰是不是看到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沈易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宋璟辰解释。 他不会把自己当妖怪了。 沈易佳记起昏迷前她撞到了额头,不死心的伸手摸了摸,果然一片光洁。 所以升级的同时顺便把她身上的伤也给一并治疗了? 宋璟辰就是因为这个才检查她手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其实并不想要这个便宜。 沈易佳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脑子好使得不行,起因经过结果都被她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然而她并不想…… 宋璟辰心里也不平静,感觉到身后人的异样,转了个身将还在发愣的沈易佳搂进怀里,疲惫道:“再睡会,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别让别人知道。” 他能接受沈易佳不是人这个事实,但是不能保证别人也能。 若是让有心人知晓了这个秘密,后果他不敢想。 沈(不)易(是)佳(人):…… 还不知道宋璟辰脑补了些什么玩意,但是他的不追问让沈易佳松了口气。 心大的沈易佳再次睡过去了,宋璟辰却依旧一点睡意也无。 正闭目养神,突然听到院门被敲响的声音。 宋璟辰第一反应去看沈易佳,便见她也睁开了眼,四目相对片刻,又齐齐移开眸子。 “我去看看是谁。”沈易佳爬起来穿衣,这么早就来敲门肯定是有急事。 宋璟辰:“我跟你一块去。” 沈易佳顿了下,怎么有种宋璟辰怕自己跑掉所以要跟着她的错觉。 摇了摇头甩掉这个念头,等宋璟辰收拾好推着他出门。 刚到前院,就跟同样听到声音的李氏遇上。 “李婶子,宋大哥……”门外传来一道带着哭呛的女声。 沈易佳歪了歪头:“好像是秀儿。” “这么早肯定出什么事了。”李氏边说忙把院门打开。 安秀儿直直扑了进来,差点扑进宋璟辰的怀里,沈易佳眼疾手快把人扶住。 “发生什么事了?”李氏问。 安秀儿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爹旧疾复发了,我哥昨天上山还没回来。我跟我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求你们救救我爹……” 李氏一听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忙道:“你别急,我这就让佳姐儿套车送你爹去镇上看大夫。” 沈易佳下意识动了动手指,灵液刚升级还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原来的效用是否也加强了? 她刚这样想,手就被宋璟辰握住。 宋璟辰抬头盯着沈易佳的眼睛不急不缓道:“你送完早点回来。” 沈易佳:“……” 行叭! 第115章 喜事(芥川小可爱的打赏加更) 安老爹的情况没有安秀儿说得那样严重,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他的身子本就一直不好,这天一冷下来不就病倒了。 总之就是一句话,活不好,死不了。 沈易佳觉得自己的灵液能治好他…… 抓好药沈易佳就打算带着安家三人回村。刚到城门口,马车就被一个熟人拦住。 是福满楼那个小二。 沈易佳跳下马车,还不等她开口。小二就急急迎了上来,许是太过着急忘了男女大防,拉着沈易佳的衣袖避到一边。 沈易佳没太在意,任他拉着。 “沈娘子,我可算等到你了。”小二开口,说话的同时还左看右看,似乎怕别人看到。 “怎么了?”沈易佳不解的问。 也不知是冷得还是紧张的,小二的牙齿打着颤:“我家掌柜的让我来告诉你,这段时间你先别来镇上了,有人在找你。” 他从一大早就在这等着了,中途就去了一趟茅厕,许是刚好那时错过了进城的沈易佳。 “找我?谁啊?”沈易佳只觉莫名其妙,这些人一个个没事都找她好玩儿吗?欠揍了。 “掌柜的没说,只说是咱们得罪不起的人,让你千万要小心。”说完小二就跑了。 沈易佳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还是放在了心上。 马车的车帘晃了一下,沈易佳没在意。 回到马车上,直接架着马车回村。 沈易佳将人送回安家,安东刚好回来,知道事情原由又是好一阵道谢,沈易佳不耐烦听这些,嗯了一声直接回家。 介于之前发生了冯老六那事,自认自己不够聪明的沈易佳一五一十的把小二的话告诉了宋璟辰。 宋璟辰的眸子暗了暗,叮嘱道:“这段时日你就先别去镇上了,反正家里什么都不缺。” “嗯嗯。”沈易佳忙不迭点头。下次找王掌柜结账的时候再去。 福满楼,王掌柜也急得团团转,看到小二回来,使了个眼色让他跟着到了后院才问:“怎么样,遇上沈小娘子了吗。” 小二将事情叙述了一遍,王掌柜听了叹了口气,低声道:“希望过阵子那人就能歇了心思。” “掌柜的,那人到底是谁啊?” “不该问的别问。你记得,今天你哪里也没去,不然别说我保不住你,咱们整个酒楼都得遭殃。”王掌柜叮嘱。 说完背着手去了书房。 下沟村今日有桩喜事,住在村尾的宋家都听到了吹吹打打的声音。 不需要沈易佳他们刻意去打听,过了晌午王寡妇就带着铁蛋来家里串门了。 现在铁蛋每天都会过来跟着一起学认字,在这里待的时间比家里还多,不用招呼就窜进了浩哥儿他们的书房。 其实他更想粘着沈易佳,可是宋璟辰在的时候他没这个胆子。 沈易佳每每还觉得奇怪,明明家里她最能打,为什么反而大家都怕宋璟辰呢,包括林邵都对宋璟辰的话言听计从。 到底是谁的小弟,是谁捡回来的人。 沈易佳想质问,明明相公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到了他们眼里怎么就成了洪水猛兽。 第116章 八卦(芥川小可爱打赏加更) 以往田婶子来家里沈易佳都是能避开就避开。王寡妇来的时候她就很乐意在那待着。 原因很简单,王寡妇每次来都能带来下沟村的八卦,什么哪家小娘子跟谁家小伙子好上了,谁家婆娘偷人被自家汉子堵在床上,哪家猪下崽了她都能如数家珍。 每次都听得沈易佳津津有味,铁蛋估计也就遗传到了王寡妇这一点。 “你们是不知道今天村里有多热闹,大半个村里的人都去你们老宅那边吃喜酒。”王寡妇说着砸了下嘴:“那桌子,都摆到路中间来了。” 李氏顿了下:“他们家三小子娶妻?” “哪能啊,那可是听说以后当官了要娶大家闺秀的,怎会看上咱们这小地方的姑娘。是宋嘉月那丫头嫁人。”王寡妇凑近了几分压了压声音继续道:“我听说啊,是送去给镇上刘老爷当第五房姨太太,还是他们家大姑子给牵的线,就这样了还敢大张旗鼓的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闺女给人做小似的。” “什么,我记得嘉月丫头不是还没及笄?”李氏也惊到了。 她实在想不通究竟是怎样的人家才会把自家好好的闺女推入火坑。 “可不是吗,还不是银子闹得。”王寡妇忽而看了沈易佳一眼,看得沈易佳莫名其妙,还以为她说得口渴了,立马倒了杯茶递过去,眨眨眼示意她继续说。 王寡妇一噎,接过茶干咳一声才接着道“之前他们三小子不是受伤了吗?” 沈易佳点头,她打的。 “为了治伤家底掏空了不说,还把他们家老二赶出去住进了岳丈家做上门女婿。可是这银子还是不够啊,没想到这时候他们家那嫁出去几年没回来过的大姑子突然回来了,人家回来就是为了做这门亲的。” “刘老爷是谁?那可是咱们镇上数一数二的财主,单是给的银子就听说足足有三百两,这不是瞌睡了有人送来枕头吗?宋大江二话不说应下了这门亲事。这不今天刘家的轿子就把人抬走了……”说完,王寡妇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完。 沈易佳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宋茂林在那个家这么重要。 此时他们口中的宋家老宅,宋茂林待在房间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眼前阴毒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却说安秀儿回到家后,便一直心不在焉,脑海里一时浮现宋璟辰那张脸,一时又是沈易佳跟一个男人拉扯的画面。 想着想着,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穿着一身红衣进了宋家大门,同样身着红衣的宋璟辰坐在她身边温柔的注视着她。 “秀儿,你在想什么呢?”安东是来看安老爹的药煎好没。 安秀儿回过神,一张小脸通红,紧张道:“我,我在给爹煎药啊。” “药都快让你煎干了,身体不舒服吗?脸这么红。” “没,没事,被火烤的,那我先回房了。”说完安秀儿捂着脸跑了。 看着她的背影,安东蹙眉。 脑中突兀的想起那日她上宋家送点心的事…… 第117章 闯祸 家里人一向不跟村里来往,那些八卦听听谁也没放在心上。 沈易佳听话的没再去镇上,只隔三差五带着团子和林邵进山里一趟。 团子现在长大了许多,经常独自一虎进山一天才回来。刚开始大家还担心得不行,后来看它知道自己会回来就由它去了。 有一次沈易佳在山里恰巧碰上它,从那以后每次沈易佳上山它都要跟着。 对于沈易佳往山里跑的事宋璟辰也不再多问,只每日她出门的时候叮嘱一句早点回来,不厌其烦。 沈易佳都觉得莫名其妙,任凭她想破脑袋恐怕也想不到宋璟辰是把她当那些能飞天遁地的妖怪,担心她什么时候就不回来了才一遍遍暗示。 这日,沈易佳从山上回来路过安家,就听里面传来声嘶力竭的哭声以及呜呜咽咽的抽泣声。 沈易佳步子顿住,不会是安老爹出啥事了? 刚这样想,李氏就从安家走出来,不仅是她,宋璟辰也在。 后者没甚表情,李氏却眼眶通红,明显哭过。 沈易佳心里一个咯噔,觉得自己可能真相了,迎过去问:“娘,相公,怎么在这?” 李氏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叹了口气道:“先回家再说。” 等回了家,沈易佳才发现不对劲,浩哥儿和林淼淼竟然跪在院子里,平日里与他两形影不离的欢姐儿却不见人影。 “这是怎么了?”沈易佳问。 林邵看见自己妹妹也担心得紧,却静静的站在一边没开口。 李氏刚想开口,宋璟辰却先一步道:“娘,你去看看欢姐儿。” 待李氏走了宋璟辰才冷着脸看向浩哥儿,沉声道:“你自己说。” 浩哥儿小身子一抖,憋了许久的眼泪哗啦啦就流了下来,声音哽咽着开口:“我,我带着欢姐儿和淼淼去河边玩,害的欢姐儿掉进水里,我有错,该罚。” 平日里这两个孩子听话得很,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去河边玩,沈易佳想到昨天自己嘀咕了一句好久没吃鱼了,心里有了猜测。 不由担心的问:“欢姐儿呢?没事了?” 宋璟辰摇了摇头:“恰巧被安老爹救了,只是安老爹他身体本就不行,现在” 沈易佳刚松一半的气被宋璟辰后半句话又提了起来,安老爹身体状况恐怕整个下沟村就没人不知道,这天寒地冻的下河救人还能好吗? 浩哥儿抽噎的声音断断续续,沈易佳听得心疼,咬了咬牙道:“这事不怨浩哥儿,他们是因为我才去河边的,相公你要罚就罚我。” 宋璟辰不可思议的看向沈易佳,不等他开口。 浩哥儿就抢话道:“不是,是我自己带欢姐儿和淼淼去的。” “那你们是不是听到我想吃鱼了?”沈易佳无奈这小孩怎么脾气这么犟。 浩哥儿垂头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虽然早已有了猜测,可被证实沈易佳却还是心里觉得熨帖,不过现在可不是感动的时候。 她看向宋璟辰,有点心虚的开口:“相公,要不然让他们先回屋。” (看文别忘记投推荐票哦!笔芯。没打分的小可爱,我能不能求个5星好评(捂脸)) 第118章 救人 宋璟辰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没有反驳。 沈易佳忙给林邵使眼色,让他把两人扶回去。 “安老爹那边请大夫看过了吗?”沈易佳问。 宋璟辰点头道:“情况不是很好。” 实际上能不能熬过今晚都难。 沈易佳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宋璟辰却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低声道:“不可以。” 相比外人的命,他更不想沈易佳冒着被暴露的危险,更何况,他至始至终都不知道沈易佳是如何救人,万一对她身体有损,或者被人察觉异常,后果不容想象。 沈易佳一噎,支吾道:“若是安老爹出了什么事,以后浩哥儿心里该留下多大的阴影,而且这事责任也在我。” “你” “好了,交给我。”沈易佳不让宋璟辰再说。 之前她就想着给安老爹试试这二级灵液的效果,被宋璟辰阻拦了,没想到现在还是要用在他身上。 转身去了厨房,沈易佳舀了一点面粉进一个碗里,往里滴了一滴灵液。 想了想又混了些红糖进去,把混合了灵液和红糖的面粉揉成一个药丸大小,拿到灶台边上烘干,看上去还真像一个药丸子。 宋璟辰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动作,虽然没看清她在里面加了什么,但也知道她心里有成算,没再反对。 沈易佳拿着药丸匆匆去了安家,只道是曾经一世外高人赠送的救命药。 田婶子起初还不愿意,还是安东强硬了一回,才让这药丸成功给安老爹吃下。 沈易佳等了一会儿,见没自己什么事便回了家。 先去看了欢姐儿,她已经醒了,只是还有些恹恹的,看到沈易佳进来,欢姐儿眼眶立马红了:“大嫂!” “好啦,有大嫂在呢,没事啦。安老爹也没事,你别怕。”沈易佳将她搂进怀里。 “真,真的吗?”欢姐儿哽咽着问,语气里带着些希冀。 沈易佳刮了刮她的鼻翼:“你说呢,大嫂什么时候骗过你。” 欢姐儿心里好受了些,随机又拧着小眉头不确定道:“大嫂其实我感觉有人用什么打了下我的腿,可是浩哥儿他们过来的时候都说没看见有人,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沈易佳听了也觉欢姐儿是幻觉,光天化日的,要真有其他人在那,浩哥儿和林淼淼怎么没看见,安慰着开口:“都过去了,就算有坏人大嫂也能把他打跑。” 哄好了欢姐儿,又让她喝下一杯掺了灵液的水才让她重新歇下。 回了屋,宋璟辰坐在窗边不知在想着什么。 “安老爹不会有事的。”沈易佳以为他在担心这个,笃定道。 再说敢做的做了,担心也没用呀。 宋璟辰回头看了她一眼,忽而问:“你会离开吗?” 沈易佳越是神秘,他就越是觉得这个人不属于这个世界,明明很近,一转身就能看见,可他莫名觉得这个人很遥远。 总是担心什么时候就会消失,让他抓不住。 (求票票,求评论,各种求。哈哈) 第119章 叛变 沈易佳不解他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可看他神情严肃,还是认真的想了想。 这里挺好的呀,她作甚要离开?一开始的时候她都没走,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遂她摇头道:“不会。” 就算走也要一家人一起走。 宋璟辰不知是信没信,但沈易佳明显感觉到他心情好了不少。 第二天,李氏上安家探望,安老爹已经无恙了,听说还因祸得福,除了腿疾没好全,身体已经大好。 大家都归功于沈易佳送的那颗药丸子,安家对沈易佳更是感恩戴德。 这事总算是告一段落。 “团子,走,我们上山去。”用过早膳,沈易佳站在屋檐下唤了一声。 团子窝在堂屋的炭盆旁懒懒的睁开眼睥睨了她一眼,翻个身子不搭理她。 沈易佳一默,她不就是看这货长得太胖想让它减减肥给它吃了几顿素吗。 还闹上脾气了,一开始是谁要死要活的跟在她屁股后面跑撵都撵不走的。 再看老老实实坐在那写大字的铁蛋和林邵,沈易佳暗道一个个都是叛徒。 宋璟辰看她一个人站在那跺脚,眼角滑过一丝笑意,开口:“昨日你欠的两百个大字说今天上交的。你确定今天还要上山?” 沈易佳缰住,偷偷对欢姐儿使了个眼色,后者默默的低下头不看她。 沈易佳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连总是说大嫂最最最好的小可爱都叛变了吗? 说好帮自己写两百个大字的呢?以前不是一直都这么干的吗? “我,我记得我写好了呀。”沈易佳睁着眼睛说瞎话,说着还煞有其事的走到书案前翻找。 为了方便,宋璟辰特地给每人做了一个书案,而沈易佳的恰好就在欢姐儿旁边。 沈易佳不死心,觉得小可爱肯定不会抛弃她的。一只手不停在书案上翻找,另一只手却藏在下面对欢姐儿招手。 欢姐儿偷偷觑了一眼自家大哥,咬了咬牙将一支毛笔放到沈易佳手上。 她也不想的,可是她要是再敢给大嫂作弊,大哥就要让她多写五百个了。 经过之前那事,宋璟辰现在将几个孩子管得严严的,出门得打报告,不然就待在家里学习。 沈易佳:“……” 她不要毛笔,她要的是写好的大字。 宋璟辰似没看到她的小动作,开口道:“既然都准备好了,就把昨日的一起补上。” 沈易佳:她准备什么了她就准备好了。 刚这样想,就看见林淼淼默默的走过来给她铺好一张宣纸,浩哥儿紧随其后帮她研好墨。 沈易佳焉哒哒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合着你们今天就是不让我上山了是。 宋璟辰忽而抬头看过来,沈易佳立马强颜欢笑:“呵呵,准备得是挺齐的。” (昨日发力太猛,今日后续不足。 哈哈,开玩笑的,其实是我更新太快了,同期开书的还在10万字左右,我已经飙到13万了。 没有推荐,收藏跟不上,数据太差,得压压字数。所以所以可能要更一段时间三更,小可爱们一定会体谅我的对叭。 抱着狗头保命! ) 第120章 相爱相杀(芥川小可爱的打赏加更) 然而这还没完。她刚坐下,方才还对她不屑一顾的团子扭着屁股就过来了。 摇晃着尾巴围着她饶了一圈,完事看了她一眼走到宋璟辰脚边窝下。 沈易佳觉得不可思议,她既然从团子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没好气的嘟囔:“你当自己是条狗呢。” 要说沈易佳最讨厌的是什么,那绝对是写大字。想她堂堂南山精神病院院霸,为什么要会这个,会打架不就行了吗。 可不管她心里怎么不愿意,还是老老实实抓起毛笔在宣纸上留下她‘珍贵’的墨宝。 写了一会儿,沈易佳就开始昏昏欲睡,只觉每个笔画都在给她催眠。 突然耳边传来几声‘叩叩’声,沈易佳一个激灵站起来,就见宋璟辰不知什么时候就来到了她面前。 沈易佳揉了揉眼睛,弱弱的狡辩:“我说我在冥思你信吗?” 宋璟辰叹了口气,无奈道:“坐下。” 沈易佳立马端正坐好。 就见宋璟辰缓缓向她凑了过来…… 沈易佳内心小鹿乱撞:相公不会是想亲她?这么多人还在呢。可是这还是相公第一次这么主动,她要是拒绝伤害了他的自尊心怎么办?所以她现在是不是应该闭上眼睛? 再看一眼宋璟辰那张秀色可餐的脸越来越近,沈易佳果断闭眼了。 然后她就听到了低低的闷笑声,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蹭来蹭去。 沈易佳唰的睁开眼。 宋璟辰已经端正坐了回去,拉起她的手将一方上面还占着墨汁的帕子放了上去,一本正经道:“脸上蹭了墨汁。” 仿佛刚刚作弄人的不是他。 沈易佳脸瞬间涨红:“你,你你你……” “好好写,连铁蛋都写得比你好。”宋璟辰开口道。 铁蛋:这么多人为什么非要提他?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可是他不敢说。 沈易佳也觉自己怎么可能连铁蛋都比不上,就他那狗爬字,这是她以前没认真呢。 迷之自信的沈易佳决定要让宋璟辰一次好看,认认真真地练了起来。 这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还是李氏准备好了午膳进来叫他们用膳才让沈易佳惊觉过了这么久。 她立马丢下毛笔,宛若见到救星般挽上李氏胳膊:“我陪娘一起去摆膳。” 说完拉着李氏就走,身后还跟着一个毫无原则的团子。 剩下的人都羡慕的看着她的背影,下一刻又齐刷刷的看向宋璟辰。 宋璟辰握拳在唇边干咳一声:“行了,今天你们可以少写一百个大字。” …… 可怜的沈易佳还不知道某些小崽子为了便宜就这样把她‘牺牲’了。 用过膳,沈易佳以为自己可以解放了,正想偷偷溜出去。 团子就冲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易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道:“团子,我中午可是给你加了好大一块肉,你不能恩将仇报啊。” 团子表示它听不懂,坚定不移的挡在她前面。 “大嫂,大哥让我来叫你回去练字。”欢姐儿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 沈易佳只觉牙疼。 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对吗?大家还能不能做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 (作者已经头秃了, 需要你们买生发剂才行,呜呜呜) 第121章 忽悠(pk期间求推荐票和评论,追读等.....) 沈易佳都不知道这几个人是什么时候瞒着她统一战线的,接连几日被压着在家写大字,尽管那样一抬头就可以看到相公那张俊脸,她也要受不了了,一看到字就头脑发昏。 安家,安老爹半靠在床头,耳边是田婶子不停念叨“好人有好报,咱家总算有了盼头”之类的絮絮叨叨。 他的思绪却飞到了出事那日。 他一个平常不出门的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在大冬天跑去河边。 他那是去寻死的…… 东子要娶妻生子,秀儿也要找婆家。 他不想在撑着这幅病恹恹的身子拖累家人,才会想着自寻短见,谁料听到了孩童的呼救声。 也许,这就是命不该绝。 “我说老头子,你现在身子刚好,可不能多思多虑,要是你再出点啥事,你让我们一家子怎么过……”田婶子说着就摸起泪来。 安老爹叹了口气,罢罢罢,总归不是坏事。 “团子,你也想出去是不是。”沈易佳蹲在院墙边,手里拿着一块光秃秃的骨头诱惑站在她对面的毛绒绒。 像极了拐卖小孩的人贩子。 天知道她好不容易借着如厕的机会溜出来,为什么身后还会跟着这个尾巴,还好她早有准备。 沈易佳自信满满的扬了扬骨头。 其实她要是强势一点也可以闯出去,这不是一家人不太好动手吗。 团子虎须抖了抖,翻了个白眼,它又不是狗。 前爪在地上刨了刨,仰头就想嗷一声告状。 沈易佳眼疾手快的把它张开一半的嘴巴合上:“别叫别叫,一会我给你弄几个猎物打牙祭总行了。” 团子睥睨了她一眼,转身扭着屁股走到它专属的虎洞面前,回头看了沈易佳一眼才钻出去。 沈易佳:…… 她该死的又读懂了它的意思,跟上。 她是那种会爬狗洞的人吗? 团子:是虎洞。 沈易佳抬头看了一眼当初为了防外人而建起来的院墙,弯下身子艰难的把自己的头怼进洞里…… “大哥,嫂子出去啦。”浩哥儿兴冲冲的跑回来。 “嗯。”宋璟辰应了一声,他怕再把人困家里沈易佳真要急眼了。 宋璟辰驱着轮椅准备出去透口气,沈易佳不在,没人敢阳奉阴违,他也没必要在这守着。到了门口想到什么,转而忽然道:“今日你们每人加一百个大字。” 其余五人:…… 大嫂你快回来! 姐你快回来! 可惜沈易佳听不到他们内心的哀嚎,一人一虎在山里快乐的狂奔。 跑了一会儿,沈易佳突然停了下来,四周依旧没有看到除了团子意外的其他生物,连只鸟儿都没有。 不过沈易佳也不在意,她本来就不是来打猎的,从荷包里掏出两块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东西递到团子面前。 “来,你给我嗅嗅,这山里哪里还有这两种药材。”那是她特地掰下来的野山参和灵芝,都是之前剩下的。 团子扭头避开,懒懒的垂下眼皮,它又不是狗,狗才干这么愚蠢的事情。 第122章 碰瓷团子(pk期间求推荐票和评论,追读等.....) 沈易佳挠了挠头,苦口婆心劝:“我也想给你弄来猎物呀,这不是没看到嘛。我跟你讲,这两个东西可值钱了,等赚了银子你想吃多少肉没有?你这叫技术投资,投资你懂不懂?” 团子依旧不搭理她。 沈易佳咬了咬牙,肉疼的从指尖凝结出一滴灵液,没好气道:“这下总可以了?” 再不行她只好棍棒教育了,要是棍棒教育还不行,那晚上就可以考虑考虑吃虎肉了。 团子也不知是不是感知到了危险,还是被灵液吸引了。 刷一下就凑了过去,舌头一卷把沈易佳指尖上刚凝结出来的灵液舔了个一干二净。 沈易佳已经想到虎肉怎样做才好吃上面了,指尖被刮了几下才回过神,意识到团子干了什么。 沈易佳懵了一瞬,“啊”一声尖叫起来,同时往后退了一大步,伸手指向团子,眼睛瞪大:“你你你,你既然占我便宜,你这头不正经虎,今天你必须给我把这山里的货都找出来,不然我要你好看。” 团子:演技真差,想让它帮忙就直接说,既然还玩碰瓷。做虎真是太难了! 沈易佳不知道的是,她出门后一个时辰不到,隔壁就走出来一人。 安秀儿站在宋家院门前犹豫不决。 抬眼看着这气派的大宅子,最终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深吸了口气,松开紧握成拳的手缓缓敲响了院门。 她今日穿着一身七成新的粉色袄裙,脸上略施粉黛,唇不点而朱,满头青丝仅用一根粉色发带松松系着,整个人相较于往日多添了几份艳丽。 院门不一会儿从里面被打开,林邵脸上原本带着的笑看清门口之人时立马收了起来。 他还以为是大嫂回来解救他们了呢。 不过还是礼貌的问:“请问你有事吗?” 安秀儿没错过林邵脸上的表情变化,绞着帕子的手一紧,心里微微有些气恼,在她看来林邵兄妹也不过就是被捡回来的野孩子罢了,偏偏李氏待他们两样样周到宛若亲儿。 心里如何想,安秀儿脸上却不显,浅浅一笑道:“我做了些点心拿过来给你们尝尝。” 林邵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两家多有来往,互送些吃食这种事常有。他道了声谢就要伸手去接安秀儿手上的篮子。 安秀儿却微微侧身避开了,面路迟疑道:“我也好些天没见着欢姐儿了,想去看看她,方便让我进去吗?” 林邵原本想拒绝的,李氏陪王寡妇去镇上送绣活了,沈易佳又不在。 家里除了宋璟辰一个成年男子其余都是不顶事的半大孩子,让一个姑娘家进门若是传出什么闲话来着实不妥。 可还没等他开口,安秀儿突然朝里唤了声“欢姐儿”就自顾走了进去,这里她来过的次数不少,知道这个时候大家都在书房,便一路往后院而去。 林邵蹙了蹙眉跟上。 (对了,咱们新书榜进入32名了,快要进前30了,加油哦。若是没时间做任务可以到书友圈打个卡 ) 第123章 搭讪(pk期间求推荐票和评论,追读等.....) 欢姐儿正在埋头练字,听到动静丢下毛笔从书房探了个头出来,欢喜道:“秀儿姐姐,你怎么来了?” 安秀儿笑着走进去,没看到宋璟辰还有点儿失望,将篮子里的几碟子糕点摆出来,才开口:“我新学做的芙蓉糕,你们几个尝尝,刚好可以休息一下。” “秀儿姐姐,你真好。”欢姐儿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些点心了,嘴巴也甜得不行。 其余人听到能休息也纷纷丢下毛笔凑过来。 安秀儿揉了揉欢姐儿的头,等他们吃得差不多,环顾了一圈故作随意道:“你们大哥呢?我做的有点多,你们也吃不完,可以让他也尝尝。” “大哥应该在院子里,你没看到他吗?”欢姐儿嘴里含着糕点含糊不清道,她也不明白大冷天的自家大哥干嘛不好好在屋里待着。 “可能刚刚我没注意,那你们先吃着,我给他送过去。”安秀儿说完拿过一个空碟子捡了两块芙蓉糕放进去,端起就走了出去。 铁蛋一手一块糕点将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吃得太急呛得只咳嗽,这时旁边递过来一杯茶,铁蛋忙接过一口灌下,将茶杯塞回林淼淼手里,随口夸道:“还是淼淼对我最好了。” 林淼淼脸红了红害羞得低下头不说话。 铁蛋眼里只有吃食也没注意,吃着吃着突然想到什么一抬头就跟林邵目光对上。 不对劲。 两人脑海里同时冒出这句话。 连忙就要跟上去。林邵走之前还不忘叮嘱:“你们几个好好的在这里待着。” 推了原来的几间屋子后中间就空出一个好大的院子,被李氏和沈易佳收拾了出来准备开春了种些菜。 此时空旷得一眼能望到头,想到进来的时候也没看见,安秀儿直接绕到屋后,果然就看见了宋璟辰的身影。 宋璟辰正对着那个狗洞而坐,埋头专心致志的雕刻一根木簪。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他也没在意,家里左不过就这几个人。 一道娇柔的女声突然在他身后响起:“宋大哥……” 宋璟辰拿刻刀的手一顿,不悦的皱了皱眉。 安秀儿迈着步子走到宋璟辰面前,对上宋璟辰那张脸,她脸上慢慢浮起一抹红晕:“宋大哥,多亏了沈姐姐我爹才能大好……” “你爹救人在先,内子赠药在后,算是扯平了。”宋璟辰直接打断她,凉凉的道,他不希望沈易佳救人的事情总被人提起,担心会被有心人惦记上。 安秀儿一噎,扯出一抹笑:“那也是沈姐姐对我们家有救命之恩。” 又将碟子往宋璟辰跟前递去:“我刚做好的,你尝尝看,好吃的话下次我多做些送过来。” “不必了,男女有别,安姑娘你还是离开。”宋璟辰脸都黑了。 他怀疑这姑娘是不是脑子有点不正常,不然为何几次三番给他送点心?之前他便说过他不吃。 那丫头片子好像也不喜甜食,虽然她从未说过,但是平日一道用膳还是能看得出来,甜食她总是吃得最少。 第124章 撞了个正着(pk期间求票票,评论,追读......) 安秀儿顿了顿,没想到宋璟辰会一开口就拒绝,将女子该有的矜持抛之脑后,咬了咬牙不死心的开口问了一句:“宋大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宋璟辰的思绪被拉回来,不耐烦道:“姑娘莫不是有脑疾?” 安秀儿咬了咬牙,安老爹身子大好,田婶子就把心思放在了她的身上,这段时日家中一直在给她相看人家,只等安东娶妻后就把她嫁出去。 她知道自己若是错过这次就没机会了,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她不想放弃。 如此想着,她惊呼一声脚下一崴身子就不受控制的朝宋璟辰倒去。 然而她看见宋璟辰仿若看见洪水猛兽般驱着轮椅后退几丈远,安秀儿眼中闪过不可思议,再想稳住身子已是来不及…… 宋璟辰面无表情的看着一个妙龄少女在自己面前摔了个四脚朝天,眼也没眨一下。 刚赶过来的铁蛋二人恰好看见这一幕,不约而同的捂了捂腮帮子,真疼。 这时突然从院墙外飞进来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正对着宋璟辰砸下来。 他下意识要避开,看到那熟悉的布料,嘴角一抽,生生止住自己的动作,伸手一把将那布包接住。 宋璟辰鼻尖立马充斥着一股浓郁的土腥味,还夹杂着轻微熟悉的甜香,看着某人的棉袄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不用看也知道里面的是什么。 紧接着从那洞口钻出一个小脑袋…… 沈易佳跟趴在地上的安秀儿视线对了个正着,她还来不及打个招呼,就感觉到一道不容忽略的目光打在她身上,沈易佳硬着头皮抬头看过去。 僵硬的扯出一抹笑:“你们都在呢。还,还挺热闹啊。” 她现在退回去还来得及吗?难怪团子刚刚怎么都不肯钻,她还以为团子是良心发现,让她先进的。 草率了。 宋璟辰扶额:“快起来。” 这丫头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妖怪,能傻成这样? “啊?哦!”沈易佳有点儿心虚,趴在地上用比乌龟快不了多少的速度爬进来,垂着头走到宋璟辰身旁,小手不停的绞着上衣下摆。 宋璟辰看着满身泥泞的人,叹了口气。解下自己的外袍递给她:“冷,穿上。” 沈易佳伸手去接,注意到自己的双手满是泥泞,立马收了回来藏到身后。 宋璟辰:“蹲下。” 沈易佳乖乖听话照做,眼巴巴的看着宋璟辰给她批上外袍,还细心的帮她把带子系上。 咳咳咳,差点没勒死她。 对上沈易佳控诉的眼前,宋璟辰摸了摸鼻子,不太自然的开口:“回屋换身衣裳。” 沈易佳冷哼,翻了个白眼,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 两人旁若无人般亲昵,安秀儿嫉妒得浑身颤抖。 沈易佳这时也想起地上还趴着一人,不解道:“秀儿,你也是从这里爬进来的吗?快起来,小心着凉了。” 说完伸手想将安秀儿扶起来,手刚伸出去就被宋璟辰握住,他冷冷吐出一个字:“脏。” 沈易佳:脏你还牵? 听懂宋璟辰弦外之音的安秀儿脸刷的白了,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宋璟辰。 似乎不敢相信长得谪仙般的男子会说出如此伤人不留情面的话。 第125章 打擂主(pk期间求票,评论,追读......) 宋璟辰一个眼神也未落在她身上,拉着沈易佳离开。 沈易佳第一次发现自家相公力气这般大,只能回头对安秀儿道:“你快起来,地上凉,下次来家里敲门就好了,那个洞是给团子钻的。” 沈易佳想表达的是家中会给她开门,那个洞很脏不适合钻,安秀儿听在耳里却觉讽刺。 远远还能听到几人的谈话声,安秀儿扣在地上的手指尖泛白。 “你两功课做完了?” 铁蛋:“我们出来如厕的,马上回去。” 林邵:“对……” “相公,慎之。你能不能把我的手放开?” “不能。” …… 这时洞口又传来响动,安秀儿一看,抖着腿要爬起来。 团子看了她一眼,张嘴就‘嗷’。 安秀儿被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团子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扭着屁股高傲的离开。 留下安秀儿一人在原地躺尸…… 安秀儿是被林邵和铁蛋找来安东背着回去的。 听说病了几天,从那以后便许久也没有上过门,许是因着沈易佳对安老爹的救命之恩,田婶子跟李氏的来往倒是一如既往。 转眼一个月过去,沈易佳带着铁蛋架着马车去了镇上。 铁蛋也好些日子没来,一到镇上就去找他的狐朋狗友了。 王掌柜看到沈易佳,先是一愣。后反应过来领着她去了书房。 “王掌柜,那些摆件卖得怎样?”沈易佳开口问。 王掌柜在心里算了算日子,离约定的时间刚好一个月,心想姑奶奶你记性可真好,我的叮嘱你咋就不放心上呢。 他从一旁拿出一本账册递给沈易佳:“你瞅瞅,也是运气好,前阵子来了个外地商贩,看到那些物件精致,就都带走了。总共卖了五十两银子,这是你的四十二两五钱。” 说着又掏出一个钱袋给她:“你点一下。” 上次王掌柜那样说,沈易佳还以为卖不出去或者卖出去也没几个银子,没想到比她预计的多了这么多。 也不避讳王掌柜还在,直接将钱袋里的银子倒出来仔仔细细的清点,这可是她相公辛苦赚来的,可不得点清楚。 王掌柜看得脸皮直抽抽,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沈易佳收好银子跟王掌柜告辞,刚到门口,就见铁蛋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姐,姐……”铁蛋吐出一口热气,凑到沈易佳耳边低声道:“斗场今天有好戏,咱去不去。” “什么好戏?”沈易佳表示怀疑,这小子天天想让她带着去里面赚银子,这可不是好现象。 “上一任擂主今日开台,赢了他就有一百两银子,以后你就是新擂主啦。”铁蛋兴奋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在他意识里,沈易佳就不可能会输。 沈易佳来了兴趣,银子不银子的倒是其次,主要能当上擂主的人肯定不一般,可以打得尽兴,切磋才有进步嘛,对叭。 沈易佳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借口,从马车拿出一直备着的男装换上,乐颠颠的带着铁蛋去了斗场。 赢一场就有一百两,美滋滋…… 第126章 缘分(pk期间求票,评论和追读......) 斗场今日果然比往日还要热闹,平常看着人多,但不至于人挤人。 沈易佳和铁蛋二人挤进去,楞是出了一身汗。 周围人都振奋得不行,看着比斗台两眼放光,一边比划一边呐喊,沈易佳搓了搓手臂,有点心惊。 这些人就像前世院里看到肉的那些神经病一样,害的她差点也被同化。 她领好牌子上台。 因着前两次的战绩,里面不少人都对沈易佳印象深刻,此时没人敢小瞧了她去。 斗场特定的包厢内,一公子哥斜斜的靠在软塌上,看清台上的沈易佳,眼睛蹭的铮亮。 双眼直直盯着那道娇小的身影,对冯管事招了招手:“你不是说不认识那天那个小娘子吗?” 他阅女无数,一眼就看破台上的少年是女子扮的。 冯管事心里犯苦,不明白少爷那么多美人儿还不够怎么就惦记着一个村姑。 原本还想着找到了那小娘子就能一举两得把林家那小子抓住,偏偏他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出那人是谁。 此时被突然这样问起,他只觉一头雾水,刚想摇头,注意到自家少爷的视线。 顺着看去,心下震惊得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原来是他。” 难怪他之前看那小娘子觉得眼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直想抓的小子既然是个娘们,还是自家少爷看上的…… “嗯?”公子哥不满的瞪了一眼冯管事,没一点用的东西,还好他今日来了,否则不就错过了美人儿。 再看沈易佳将上任擂主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磨了磨牙,没想到美人儿还是个小辣椒,够味儿,他喜欢。 “哎哟我的少爷,您可冤枉死我了,我不知道他是个姑娘家啊,原还想着给送到那边去……”前提是他能抓住这人啊。 也难怪林家兄妹两能够从冯老六手上逃脱。 冯管事此时还不知道,他们跟沈易佳的缘分可不止如此,例如冯老六就是在沈易佳手上没的,要是早知道,在对沈易佳出手的时候,也许就会更加慎重也说不准…… “我认输。”壮汉吐出一口血,艰难的喊出这三个字,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沈易佳的拳头险险的在离壮汉不到一指距离远的时候停下。 她松了口气,你再晚说一会我就收不住了。 场下爆发出一阵阵喝彩声,铁蛋也高兴得不行,可是高兴之余又有点难受。 他被人群夹在中间出不去了。 偏偏周围人生的高大,他一个半大孩子头都冒不出去,只能一遍遍跳起来朝沈易佳挥手,示意自己在这儿。 沈易佳早看到他了,翻了个白眼。 从台上走下来,正要过去,就有一个人走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沈易佳不悦的看过去,这人她见过一次,好像是这里面的人。 冯管事满脸笑容的朝沈易佳拱手道“公子,我家少爷有请?” “你谁啊?你家少爷又是谁?”沈易佳不耐烦的问。 一边探头去找铁蛋,可这人实在太多,面前的男人还故意似的挡在他前面。 第127章 威胁(pk期间求评论,票票,追读......) “鄙人姓冯,是这里的管事,公子可叫我一声冯管事。至于我家少爷……公子去了便知。”冯管事一点也没有因为沈易佳的态度而翻脸,依旧笑呵呵的。 沈易佳却被她笑得浑身难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总觉得这人不应该是这样。 摇了摇头拒绝道:“我不认识你们家少爷,我还有事,先走了。” “公子何必急着拒绝。”冯管事也不急,伸手指了指一个地方示意沈易佳看,才道:“那位小兄弟是你朋友?” 沈易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到刚刚还在人群中蹦哒得欢的铁蛋此时被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架着,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匕首。 正眼巴巴的看着她。 沈易佳歪了歪头,她这是被人威胁了?想起之前王掌柜说有人在打听她…… 转而对冯管事露出一抹笑,捏了捏手指:“那你带路。” 冯管事满意一笑:“那公子请跟我来。” 沈易佳跟着走了几步,见人要出斗场。顿了一下提出要求:“我要我朋友跟我一起走。” 冯管事面露迟疑,他是知道这小娘们又多难缠的,没有人质在手万一又让她溜了…… “你放心,我不会跑的。要走我也会等见过你们家少爷再走。”敢打听她,害得她被相公勒令在家里就算了,现在还敢威胁她,不教训一下怎么行,她当然不会先走。 冯管事阅人无数,看出沈易佳说的是实话,招手让人带着铁蛋跟上,但是依然让人用刀架着。 铁蛋可怜兮兮的看着沈易佳,双眼泛着泪花,配上那张秀气的脸,还真有一股我见犹怜的味道。 沈易佳一阵恶寒,嫌弃的斜眼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让他长长记性也好,没本事还敢整天忽悠她来这,以为人人都像她如此优秀吗。 出了斗场,又走进另一条通道,大约走了有一刻钟到了通道尽头冯管事才停下。 就见他在墙上一阵摸索,前面的墙壁突然向两边分开,光线从外面照射进来将原本昏暗的通道照亮。 走出去是一座雕梁画栋的院子,沈易佳挑了挑眉,不是在地下就好,不然打完人她还得七拐八绕的找路出去,麻烦。 沈易佳一边走一边欣赏着院子,一点也不着急,还时不时从路边揪下一朵花。 这个时候还有这么多花,真稀罕。 冯管事看的眼直抽,他家少爷除了喜爱美色也就独独对这些花花草草钟爱得紧,这里面哪一盆花不是高价得来的。 更何况为了让这些花在这个季节开,更是废了不少力。 现在就这样被糟蹋了。 沈易佳眼角余光注意到冯管事的表情,眨了眨眼略微思索一会,辣手摧花起来就更加不客气了。 冯管事带着人到了一个房门前停下,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方才所经过之处,内心在滴血。 若不是自家少爷看上了这娘们,他一定…… 只见那原本还一片姹紫嫣红的小道此刻被沈易佳撸的光秃秃的,花瓣铺了一路 第128章 打包带走(pk期间求推荐票,评论,追读......) 沈易佳仿似没看到冯管事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心情不错的开口:“你家少爷呢?” 冯管事回神秒变笑脸:“我家少爷说让沈公子,不对,应该称呼沈小姐才对。” “我家少爷吩咐了,让沈小姐换身衣服再过去见他。”说完拍了拍手,房门立刻从里面打开。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我要是不换呢?” 她的话音刚落,从房间款款走出来几个做丫鬟打扮的妙龄少女,每个人双手捧着个托盘。 沈易佳下意识捂了下双眼,差点被托盘上面的首饰闪瞎眼。 冯管事一听她拒绝,朝后头人使了个眼色,抓着铁蛋的人用匕首在他脖子上一压,铁蛋哭腔着脸哀嚎:“姐,姐救我啊姐……” 沈易佳看铁蛋这没出息的样子只觉牙疼,眼珠子转了转:“不就是换个衣服吗,我换。” “请姑娘先挑一套首饰。”领头的婢女上前一步开口。 沈易佳大气挥了挥手:“不用,我看着都挺好的,都用上。” 小孩子才做选择,她,都要…… 那婢女一噎,鄙夷得看了沈易佳一眼。 得到冯管事的点头,她才敷衍的福了福身子道:“那姑娘请跟奴婢来。” 沈易佳没动,脚步一转突然走到铁蛋面前。 挟持着铁蛋的男子警惕的后退一步,沈易佳忙道:“我就跟他说句话。” 沈易佳伸手拍了拍铁蛋的手道:“你就在这好好等着。” 说完跟着几个婢女进了房间。 有了方才选首饰的事,她们也不问她要穿哪套衣裙了,直接就要上手给沈易佳宽衣。 沈易佳哪会让人碰到自己,闪身避开转到几人身后,不给她们反应的机会几个手刀将人劈晕。 她也不着急出去,双眼亮晶晶的从哪些首饰上一一扫过去。 环顾四周,最后从一个晕倒的婢女手中将她们准备给她换上的衣裙抽出来。 沈易佳将衣裙摊开,不满的嘀咕道:“啧啧,大冬天让我穿这么少,想冻死我呢,果然不安好心。” 一边嘀咕还不忘把那些首饰都拿出来放到衣裙上,打了一个简易包裹背到背上。 这些都是她们主动给她的,所以她可不算偷。 刚这样想完,门突然被敲响。 沈易佳看向房门,就见铁蛋探了个头进来,接着是整个身体钻进来。 沈易佳扶额:“作甚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铁蛋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傻笑道:“姐,你给的药粉可真管用,我一撒出去就把人都放倒了。” “要是不好用我会给你?”沈易佳翻了个白眼,那可是出自林邵之手。 她想了想将背上的包裹取下来丢给铁蛋:“我一会送你出去,你到福满楼等我。” 带着他容易让她分心,还是先打发走为好。 铁蛋颠了颠包裹,这还不是做贼呢? 听到要他先走,立马不干了。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不跟我一起离开?不行,要走一起走。” (四更奉上 新书榜进入29了,撒花。 还是老样子,我努力更新,你们好好看文,投票,评论。 好友圈可以打卡,笔芯) 第129章 变态(pk期间求推荐票,评论,追读......) 看着铁蛋一脸我这么讲义气的人怎么可能丢下你自己跑的慷慨样子。 沈易佳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爆栗,毫不留情的戳破他虚假的男子气概:“你留下来干嘛?等着被人抓起来威胁我吗?那我一会是救你还是不救你?” 铁蛋一噎,垂下脑袋丧气的道:“那好。” 沈易佳这才满意了,将外面躺尸的几个人拖进房间绑好,带着铁蛋避开守卫从后墙翻了出去。 “要不然你别回去了,跟我一块儿走。”铁蛋还是不放心。 要是沈易佳出了什么事,他觉得宋璟辰不会放过他。 沈易佳瞪了他一眼,铁蛋立马乖乖松开扯着她袖子的手:“那,那你小心点儿啊。” “行了,别婆婆妈妈的,我会快点去找你的。” 被人威胁,她就还没受过这样的鸟气,她今天就要让那什么狗屁少爷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沈易佳也没回原来那个院子,爬上树观察了一下整个宅子布局,找到最为奢华的一个院子,直接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站住,你是什么人?”护卫拦下沈易佳厉声质问。 沈易佳缩了缩脖子:“你们少爷让冯管事带我来见他的。怎么?现在又不让见了?” 要不是知道这里有地道,怕那狗屁少爷钻地道跑掉,她直接打进去多省事。 护卫往沈易佳身后看了一眼,空无一人,怀疑道:“你说是少爷让你来的,那冯管事人呢?” “你问我我问谁?他走到一半就说肚子疼跑了,害我找了半天才找到这。” 那护卫还想说什么,院子里一个小厮匆匆跑来,拱手行礼道:“我家少爷请姑娘进去。” 沈易佳朝护卫扬了扬下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走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摇大摆的从那护卫面前经过。 护卫:…… 到了房门口,小厮停下步子推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易佳走进去,入眼的是层层纱幔,透过纱幔模模糊糊能看到里面坐着的一个人影。 鼻尖还充斥着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熏香,沈易佳皱了皱秀气的鼻子,这人莫不是有什么变态爱好不成。 这个念头刚闪过,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关上,沈易佳回头看了一眼。 此举甚合她心意。 也不急着进去了,步子一转走到门边将房门拴上,想了想觉得还不够,随手扯下一条纱幔,全部绕到门拴上打了个死结将它捆得死死的。 看着自己的杰作,沈易佳满意的点了点头。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关门打狗,可惜她手上少了一根棍子,就勉为其难用拳头凑合。 “噗呲,小娘子莫不是怕人来打扰你我的好事不成?”一个轻浮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沈易佳听在耳里抖了个激灵,握了握小拳头呵呵一笑:“是啊,被人打扰可就不好玩了。” 说完边往里走,所过之处的纱幔也毫不客气的全部扯掉。 她还以为这个房间的布置已经够骚气了,直到看见那个斜斜得依靠在贵妃椅上的男子…… 第130章 长针眼(pk期间求推荐,评论,追读......) 男子一身红衣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露出胸前一大片肌肤,黑发未束就那样披散在肩上。 脸上还带着自以为能够迷惑众生的笑。 沈易佳:…… 兄弟,你没毛病? 若是一个长得如同宋璟辰那样妖孽的男子做这打扮,她或许会考虑一下待会下手轻点。 偏偏眼前的男子……就不说那贼眉鼠眼的小眼睛了,嘴角那个黄豆那般大的痦子真是刺得沈易佳眼睛生疼。 还有,这男人确定喜欢女人嘛?沈易佳怎么觉得他更需要一个男人呢? 沈易佳后悔刚刚没把自己眼睛给蒙上了,她怕自己回去就会长针眼。 偏偏这个时候那男人还颇为自信的开口道:“只要你伺候本公子舒服了,以后本公子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沈易佳一听,本就担心自己眼睛会出问题,此时怒火更是蹭蹭蹭往上涨,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我打死你个死变态……”说完沈易佳用一条纱幔将自己的手包住,握拳就冲了过去。 可不想刚到男子面前,她只觉腿一软跌倒在地。 沈易佳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绵软无力的双手,她她她,中招了…… “嘿嘿嘿,小娘子你的厉害我可是见识过,怎么可能会没点防范呢。不过你放心,本公子对美人儿一向温柔……”骚包男淫笑着就朝沈易佳伸出手去。 眼见着就要抚上沈易佳的小脸,手腕突的被一只小手扣住。 这下换骚包男傻眼了,瞪大眼睛看着小手的主人。 沈易佳抬头咧嘴一笑,歪了歪头道:“我对丑八怪可是一点也不温柔的。” 骚包男惊恐的想张嘴叫人,沈易佳眼疾手快往他嘴里塞了一团纱幔。 小拳头也紧随其后的往他脸上招呼了上去,骚包男疼得眼泪鼻涕直冒,踉跄着想跑。 可是他自己同样中了药效,哪里逃得脱。 沈易佳被恶心得不行,一脚将人踹翻在地,捡起纱幔三下五初二把人困了个结实。 “唔,唔唔唔……”骚包男拼命挣扎,目露凶光的瞪着沈易佳。 可惜在如何瞪眼睛也没多大。 沈易佳拍了拍手站起来,狠狠踹了几脚:“长得丑不是你的错,长得丑还出来吓人就是你不对了,敢威胁我,还敢给我下药……” 沈易佳越想越气,踹起来也越发不客气。 还想让她伺候,她家美相公都不敢这么想,这玩意儿到底哪来的勇气。 动静太大传了出来,守着门外的小厮和护卫相视一眼。 “不会出事了?”护卫不放心道。 “能出啥事,咱们少爷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今天这个小娘子可真厉害,叫都不带叫一声的。”小厮掏了掏耳朵,不在意道。 作为贴身小厮对这种事他显然早已见怪不怪了。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你在这守着,我去看看冯管事怎么还没过来。”小厮说完不等护卫回已经悠闲的走了。 护卫皱了皱眉,还是不放心的走到廊下试探开口道:“少爷,可需要小的进来换茶?” 第131章 洗眼(pk期间求收藏,评论和追读) “唔唔唔……”骚包男疼得蜷缩成一团。 痛感让他头脑稍微清醒了些,听到护卫的声音,眼睛蹭亮,拼命的想发出声音让外面的人进来。 沈易佳眨了眨眼,看着骚包男问:“你想让他进来呀?” 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 骚包男‘唔唔’几声,不停点头。 等他的人来了,看他怎么收拾这个贱女人。 沈易佳用手拖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听话的点头:“那行,我帮你把他叫进来。” 骚包男不叫唤了,怀疑得看着沈易佳。 沈易佳也没让他失望,走到门口将纱幔解下来。 早知如此方才就不该多此一举的。 她只将房门开一个逢,探了个头出去。恰好跟正意图趴门缝的护卫视线装了个正着。 护卫惊得猛的后退一步,沈易佳淡定的朝他咧嘴笑笑:“你家公子让你进来。” 护卫警惕的看着沈易佳,手摸到腰间的佩剑。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伸手一抓一拽将人直接提了进来。 随手往后一丢,重新将门合上。 护卫懵了。 骚包男傻眼了。 沈易佳拍了拍手,心情很好的在桌边坐下。 “唔唔……” “少爷。”护卫回过神,看清房内的状况,唤了一声拔剑朝沈易佳攻去。 沈易佳拿起茶杯朝护卫掷去,趁护卫闪避的功夫旋身一脚将人踹得后退了几步。 如此两人你来我往打了一炷香时间不到,沈易佳突然后退几步。 护卫警惕的看着她,沈易佳亲启唇瓣:“倒。” 她话刚落,护卫就如同被施了咒那般,手中的剑哐当一声落地,人也软绵绵的跪倒下去。 骚包男此时总算知道沈易佳为何让人进来,又为何拖延时间跟护卫周旋了。 仅存的理智让他惊恐的瞪大眼睛不断摇头。 沈易佳却不理会他,将他直接拖到护卫身旁,又等了几息确定护卫再无动手之力。 沈易佳转身走出房间。 虽然有点好奇,咳,但是她怕长针眼。 将门从外面关上,方才开门不小心震断的锁片也被她重新挂了回去。 站在门口等了一会,直到里面传出奇怪的动静,沈易佳才心满意足的翻墙离开。 铁蛋急得不行,看到沈易佳安然无恙的回来,才松了口气,抱怨道:“姐,以后这种事你可千万别再让我先走了,我担心……” “打住,回家了。”沈易佳直接打断铁蛋的絮叨,跟王掌柜借了间包房换好衣服就架着马车离开。 王掌柜几次想开口都没机会,眼睁睁看着马车离去。 “姐,他们追来了吗?”看沈易佳把马车架得差点飞起,铁蛋抱着车壁问。 “没有啊。” 铁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解:“那你急什么?” “急着回家洗眼睛。”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一辉马鞭,马车哒哒哒跑得更快了。 铁蛋死死抓着车壁,满心狐疑。 方才在福满楼怎么不洗,再说,她眼睛也不脏呀。 沈易佳:脏了。 回到家中,沈易佳果然认认真真的洗眼。 盯着宋璟辰一眨不眨。 他到哪沈易佳就跟到哪,视线就没离开过宋璟辰身上。 第132章 避如蛇蝎(pk期间求推荐票,评论,追读......) 不说家中其他人一头雾水,宋璟辰自己也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知道内情的铁蛋:……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洗眼。 一股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豪顿时感油然而生。 宋璟辰狐疑的看向铁蛋,被沈易佳提前警告过的铁蛋浑身一震,眼神飘忽四处乱瞟一圈。 蹭的站起,磕磕巴巴道:“我先家去了。” 说完拔腿就跑,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追着他。 宋璟辰:…… 入夜,宋璟辰躺在床上闭目。 他突的睁开双眼,就和一双睁大的眸子对上。 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诡异,宋璟辰心下漏了一拍,忍无可忍道:“看够了吗?” 沈易佳乖巧的摇头,又怕他看不清,小声道:“没有。” 宋璟辰扶额:“看我作甚?” “相公好看。”看得有点累了,沈易佳揉了揉眼睛,继续看。 宋璟辰:…… 为何如此轻挑的话这丫头片子能如此轻易就说出口,妖怪都是如此不讲究的吗? 宋璟辰以前没遇到过,也不甚了解。 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将人搂进怀里。 沈易佳想抬头看,宋璟辰一把将她脑袋扣进怀里不让她动弹。 沈易佳:嘤嘤嘤,相公真小气。 铁蛋为了躲避被宋璟辰质问,接连几日不敢上门,家中少了个最闹腾的,清静了不少。 王寡妇自己不识字,一直希望铁蛋能有出息,奈何家中没那条件不说,铁蛋又是个不服管教的。 直到沈易佳的出现铁蛋才改变了不少,还能跟着宋璟辰学习,王寡妇乐得不行,逢人就夸自己儿子也会认字。 铁蛋突然不去串门了,王寡妇自然不答应。 起初还以为是小孩子间闹了矛盾,想着过阵子便好了。 直到一日她上门寻李氏说八卦,被林淼淼问了一句铁蛋哥怎的不来了。 王寡妇才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回家就狠狠收拾了铁蛋一顿,第二日拧着他的耳朵送上门的。 铁蛋苦着脸以为少不了要被宋璟辰询问,谁想宋璟辰压根不提。 铁蛋:所以他这段时日在家中抓心挠肝的都是白瞎了? “大哥,大嫂又偷溜出去啦。”欢姐儿对着宋璟辰的屋喊了一句。 宋璟辰:…… 欢姐儿也不在意自家大哥没理她,端坐回书案前。 小大人似得咳了一声板着小脸严肃的开口:“今日每人多写一百个大字。” 众人默:…… 这样的对话几乎每隔两日就会响起,反应迟钝的沈易佳也渐渐明白过来,宋璟辰是故意放她出去的。 有了这个认识,沈易佳也不客气了。 每隔两日光明正大的带着团子上山一趟,这里就不得不夸一句团子的鼻子好使了,她几乎将附近山脉的野参灵芝撸了个干净。 灵液也没少废就是,宋璟辰用不上,几乎都让团子承包了。 一开始沈易佳还不让团子出现在众人眼中,出门次数多了下沟村几乎无人不知宋家养了头老虎。 以至于对他们一家是避如蛇蝎。 宋家老宅的人更是又恨又俱。 。。。。。 第133章 京中来人(pk期间求评论,推荐,追读……) 宋茂林自从出了那事之后日日待在家中甚少出现,伤养好后偶尔出来一次也是低着头一脸的阴郁。 在宋大江夫妻心中,这一切都是沈易佳害的,恨不得日日早晚三炷香诅咒沈易佳不得好死。 他们倒是想传闲话挑拨一二,那也得现在下沟村有人敢听。 天气愈发冷了,有了第一次的养体升级灵液的经历,沈易佳大概也清楚了需要的药材量,那似乎是从第一次升级之后脑子里自己多出来的信息。 沈易佳在这边过得悠闲,完全不知镇上有人为了捉她翻遍了天。 当她凑够药材的时候,离年关仅剩一个月不到,天空中也纷纷扬扬的开始落起了大雪。 同大雪一起来的,还有从京城寻来的不速之客。 二皇子上官裕。 他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除了护卫,还跟着如今沈家当家主母陈氏的一双儿女。 十七岁的大公子沈文博以及比沈易佳大两个月的沈茹芸。 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的进村引起村民们侧目自是不必说,当看到这群人去了村尾。 众人心下都是一寒,能有这个能力让这些非富既贵的人上门的,下沟村除了从京城被赶回来的宋家还能是谁。 这是不是说明宋家还有起复的可能,他们已经将人得罪了个彻底,若是被翻旧账,他们有十个脑袋怕是都不够人家砍的。 有这想法的不在少数,其中老宅那边最甚,小刘氏更是直接拿着包裹回了娘家。 这些暂且不提。 沈易佳撑着把伞打开院门看到院外站的一行陌生人,也是呆愣了几息才回过神问道:“你们找谁?” 当初她穿来不久就来了这个地方,原主也从未见过上官裕,她自是不认得。 看第一眼沈易佳只觉这人长得还挺好看,是她来这个世界见过除了宋璟辰之外容貌最盛的一位了。 披着一件白色斗篷,气质如皎月,温其如玉。 而沈文博兄妹,除了出京前她找上门匆匆给沈茹芸套了一次麻袋后,就再也没见过。 至于说原主的记忆,沈易佳某天偶然发现自己既然想不起沈家那些人的样貌来了,总归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她也没怎么纠结。 沈易佳的问话让上官裕顿了顿,不递拜贴就上门说来也是他们不知礼数了。 他刚想开口道出身份并说明来意。 沈茹芸已经抢先一步红着眼走上前:“二妹妹,我是你大姐姐呀,你不认识我了?” 说着还伸手想去握沈易佳的手。 她穿着一件粉色的精致绣花袄子,下身是同色系的百蝶穿花云缎裙,外罩一件白色织锦镶毛斗篷,头上插着一支镂空的蝴蝶形步摇。 许是太冷的缘故,略施粉黛的娇颜有些僵硬。 沈易佳将手背到身后避开,拖长音‘哦’了一声,认真的摇了摇头:“不认识。” 她避开的动作毫不遮掩,大家看得分明。 沈茹芸眼中怨恨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又一副泫然欲泣之色。 一脸你怎么可以忘了我,我是你亲亲大姐,你这样多伤我心啊的模样。 第134章 找揍(pk期间求评论推荐,追读......) “二妹妹,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你不认我没关系,可是你总不能连大哥都不认。” 沈易佳就站在她面前,将她前后变脸的过程看得分明。 真正是大开眼界,这一对比王寡妇那一对上铁蛋就忍不住暴露本性的境界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好叭。 看人家这多自然。 沈易佳在心里叫了声好,眨了眨眼继续看着沈茹芸表演:你倒是哭呀。 沈茹芸噎了一下,心里不停咒骂死丫头翅膀长硬了。 方才第一眼她差点没认出来,这死丫头出落得竟是比她还要好看几分。 要是沈易佳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估计得翻白眼回一句:您可真自信。 以前原主被虐待成那样都长得不差,可见底子有多硬。 更别说现在李氏整日给她炖汤各种补身子,把她养得白里透红,身子也长开了,那更是大美人一个好叭。 两个女人一个要哭不哭,一个严肃着小脸紧盯着那个要哭不哭的,仿佛看她什么时候会掉下眼泪。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沈文博看不得自己捧在手心的妹妹受委屈,上前一步将沈茹芸挡在身后,叱道:“没规矩,你就是这么跟自己长姐说话的。” 沈易佳不耐烦的扒拉了一下小耳朵。 这两个人真烦。 “我跟你说话呢,你这是……” 他话说到一半。 沈易佳抬起脚来,一脚将他踢飞了出去。 沈易佳这一脚太过突然,以至于身后那些护卫都没来得及将人接住。 连同他身后的沈茹芸也跟着遭了殃,被当成了人形肉垫压在地下。 “啊……”沈茹芸尖叫出声。 她的贴身婢女莲儿忙过去将人扶起来。 上官裕突的看了沈易佳一眼,上前一步道:“想必你就是阿辰的娘子沈二小姐,在下上官裕,这二位是……” 他似乎对沈易佳出手伤人这事并不在意,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 沈易佳摆了摆手止住他后面的介绍,点了点头道:“我已经信了。” 上官裕不解:“弟妹这是何意?” 沈易佳小手一摊,怂了怂肩道:“你们不是说他们是我大哥大姐吗,我现在信了。” 毕竟能让她从骨子里透出厌恶的也只有沈家人了。 这是原身留下的怨念。 上官裕:…… 信了你还打人! “沈易佳!”沈文博爬起来咬牙切齿的吼了一声。 看到沈茹芸靠在莲儿身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更是怒从心起,从身边护卫腰间抽出长剑,就朝沈易佳刺了过去:“我今日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 沈文博如今虽在国子监念书。 但不管是他外家陈家还是沈家,都对他抱以厚望,以至于他自小就习文练武,身上功夫自是不差。 上官裕眉头微皱,想出声阻止已是来不及。 沈易佳歪了歪头,刚准备闪身避开,一个黄黑相间的圆球就从她身侧飞了出去。 团子一口咬在沈文博手腕上,后者痛得握剑的手松开,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看到沈易佳没受伤,上官裕松了口气,垂眸仔细观察那物。 团子出现得太过突然,众人毫无防备之下都被吓了一跳。 第135章 见面(pk期间求评论,推荐,追读……) 沈茹芸离沈文博最近,团子尾巴扫在她身上,刚缓过来的她白眼一翻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莲儿抖着身子紧紧拖住沈茹芸,哆哆嗦嗦开口唤:“小,小姐……” 沈文博心里怒及,用没受伤的手抽出腰间匕首就要朝团子背部刺去。 “团子。”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团子立马松口闪身退到沈易佳身边 前肢微曲,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沈文博扑了个空,捂着流血不止的手双目赤红的看向声音来源处。 “相公,你怎么也出来啦。”沈易佳听到声音回头看到林邵推着宋璟辰出来,小跑着过去。 宋璟辰拉起沈易佳的手细细检查一番,确认无碍后才开口:“你一直没回去我便想着出来看看,可有吓着?” 沈易佳一愣,不解的眨了眨眼,她一直很厉害啊,怎么可能会被吓着?相公又不是不知道…… “阿辰!”上官裕缓步上前,唇边带着温和的笑意。 沈易佳歪头,看着上官裕脸上的表情,眼中疑惑更甚。 这人跟相公好像很熟。 宋璟辰牵着沈易佳的手才松开,拱手弯腰朝上官裕行礼:“草民见过二殿下,身患残疾无法行叩拜之礼,还请二殿下见谅。” 上官裕微顿,伸手扶起宋璟辰的手,摇了摇头语气熟稔道:“阿辰,你我何须讲这些虚礼?” “草民不敢。”宋璟辰语气淡淡,脸上也无甚表情,跟上官裕比起来,显得淡漠许多。 “阿辰,你……”上官裕叹了口气:“不管如何,你我兄弟一场,如此见外实属不该。” 宋璟辰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垂下眸子重复道:“草民不敢。” 上官裕无奈摇头,自嘲一笑:“你在怪我没能阻止我父皇?” 不等宋璟辰开口,上官裕身边帮他撑着伞的侍从忍不住替他叫屈:“宋公子,这你可就错怪我家殿下了,当初为了帮你和废太子求情,我家殿下在养心殿门外整整跪了一天一夜……” “连山,住口。”上官裕语带不悦。 连山知道自家殿轻易不会动气,这是触及他底线了。 忙单膝下跪:“小的多嘴了,求殿下责罚。” 上官裕摇了摇头,似有无奈:“罢了,你起来,下次不可再犯。” “二殿下,我妹妹她……”沈文博上前试探着开口。 他自然不甘心放过沈易佳,可也知道暂时是拿她没辙了。 上官裕有些为难的看向宋璟辰,这两人怎么说也是跟着他来的,他不能丢着不管。 只是他没想到这兄妹三人会如此剑拔弩张。 宋璟辰淡声道:“家中简陋,就不留各位了。” “你……”沈文博阴着脸,他们冒着下雪上门,既然连门都不让进,未免太张狂了些,还以为自己是曾经那个名满天下的世子爷吗? 上官裕一个眼前阻止他接下去要说的话,转眸对沈易佳温和一笑:“想来这段时日阿辰多亏了有弟妹照料,今日是我等失礼了,某在此陪个不是,还望弟妹勿恼。” 沈易佳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照顾自己的相公是应该的,再说我又没受伤,我干嘛要生气。” 第136章 真相(pk期间求评论,推荐,追读……) 她还希望沈文博有点骨气继续动手呢,这样她才有理由收拾他呀。 说起来沈文博倒没欺负过原主,只不过他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原主不屑一顾罢了。 但这也让本就敏感的原主更加怯懦不自信。 沈易佳直白的话让上官裕失笑:“弟妹大度,如此某便放心了。” 说完他看向宋璟辰,温声开口:“这次我是领了皇命南下巡视的,途中有幸结实了一位擅长治疗腿疾的神医,改日我请他来为你瞧瞧。” 宋璟辰叹了口气,对他的坚持不置可否,开口:“殿下何必如此费心,我的腿好不了也是一件好事。” 上官裕却不答,拱手欲要离开。 “殿下。”宋璟辰突而将他唤住,踌躇片刻才道:“殿下与草民见面,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虽没有明说,但是两人都懂话中之意。 上官裕顿足,不在意的笑笑:“无妨,你知我志不在此。当初未能帮上一二,一直不能释怀,你就当我是为了自己能少些愧疚罢。” 话毕,登上马车带着一行人离开。 宋璟辰看着马车消失在风雪之中,垂眸半晌才开口:“回去。” 沈易佳看了宋璟辰一眼,不明白宋走到他身后接下林邵的活,推着宋璟辰回屋。 许是突然见到了沈文博兄妹,当晚沈易佳就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原主还在沈家的时候,原本接收这具身体时早已被原主尘封的记忆一下子就变得清晰起来。 原主母亲王氏商户出身,是家中独苗,又是老来女,在家中颇为受宠。 二老担心自己故去后王氏会没了依仗,便选中了当初还只是穷酸秀才的沈平修做女婿。 在银钱上给足他帮助,想着日后念着这些恩情沈平修能护住王氏几分。 沈平修不负所望的中了举人,却不想在那不久二老先后病逝。 王氏伤心欲绝,沈平修却一路平平顺顺的进了官场。 同时被上峰礼部尚书之女陈氏看中,为了有一门可以仰仗的岳丈,沈平修以王氏多年无所出娶了陈氏女为平妻。 却也不想想他不是常年在书院学习便是去科考,王氏无所出这个理由多么荒唐。 可那又如何,王氏只是一介孤女,对方却是尚书之女,注定只能吃下这哑巴亏。 “住手。”沈易佳腾的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大冷的天愣是出了满头大汗。 “怎么了?”宋璟辰被惊醒,语带担心的问。 沈易佳下意识答道:“我梦到她了。” 宋璟辰瞳孔一缩,突的用力握住沈易佳的手臂,哑着声问:“谁?” 沈易佳吃痛,醒过神来,愣愣的看着宋璟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刚刚在梦中她好似变成了真正的沈易佳,重新经历了一遍她所经历的。 确切的说她觉得自己更像一个旁观者,所有的意识都被其他人主导着。 最重要的是,她看到了被原身丢失的记忆。 原来王氏根本不是病逝的,而是被沈平修逼死的。 第137章 升级(pk期间求评论,推荐,追读……) 年仅五岁的原主打了个络子拿去想送给王氏,不巧撞见了这一幕。 至此大病一场后原本性格活波开朗的小姑娘变得唯唯诺诺,胆小怕事。 宋璟辰却没在追根究底,松开她的手,声音缓和道:“只是梦而已,不必在意。” 沈易佳咬了咬腮帮子,她继承了这个身体,是不是应该帮原身母亲杀了沈平修呢? 唉,头痛。 不想了,以后有机会再说。 沈易佳重新躺下,却没了睡意,睁着眼睛许久。 突的转头看向宋璟辰,小心翼翼问:“若你的腿治好了,你会去给公爹他们报仇吗?“ 如果去的话,她是不是就有机会再见到沈平修了? 宋璟辰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垂下眸子。 他的腿还能重新站起来吗?可是这重要吗,无论如何,他都是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的。 过了良久,沈易佳以为他不会回答,却听他道:“从未放弃过。” 既然想让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宋璟辰也没打算隐瞒,若是她要走 现在还来得及 说完这句话,宋璟辰却不再多说。 沈易佳听懂了,那就是会的意思,凑过去轻轻抱了抱宋璟辰,轻声道:“你的腿会好起来的,我也会帮你的。” 别的她不行,打架她第一。 宋璟辰不是第一次听到沈易佳说他的腿会好,以前他是不信的,可是想到眼前这个根本不是人,或许她们妖怪真有办法也说不定。 他转头对上沈易佳清澈的眸子,开口:“你会受伤吗?需要你付出什么吗?” 他曾看过一本怪谈异志,里面就有写道,妖体有妖丹,可救人;取出,妖死。 沈易佳:“?” 好端端的她干嘛要受伤?很痛的好不好,这话她没法答,就算相公再好看也不行。 宋璟辰却以为沈易佳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相比第一次的失望,如今他是想开了,唯一好奇的也只有沈易佳到底是什么妖。 像她这样时而张牙舞爪,时而乖顺听话,倒有点像猫妖。 他揉了揉沈易佳的小脑袋,叹了口气叮嘱道:“若是需要你付出什么代价,我的腿好不了也没关系。” 沈易佳:“” 你到底脑补了些什么玩意儿,什么叫好不了也没关系?可她不敢问,她怕问了就得说出自己的秘密了。 至于她需要付出的,就是生嚼一大堆难以下咽的野山参,以及一滴十五天才可凝结出来的灵液。 这虽然有点难受,但是为了美相公,她完全可以忍的好。 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却都默契的不再开口。 宋璟辰不说是怕沈易佳为难,觉得自己在探听她的身份。 沈易佳是为了守住她那早被宋璟辰歪曲的秘密。 这场雪接连下了四天也不见有停下来的趋势,去镇上的路早已被积雪覆盖,庆幸的是家中备有足够的粮食,他们倒也不必担心会断粮。 而在这四天里,沈易佳坚持不屑的将腮帮子都嚼疼了才把那堆野山参消灭光。 成功的将灵液升到了三级,同时昏睡了一整天。 第138章 又变了(pk期间求推荐,评论,追读……)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宋璟辰倒也不慌了,静静的在房里守了她一整天。 沈易佳是第五天晌午醒过来的,对上宋璟辰略显疲惫的眸子,眨了眨眼。 第一反应不是去关心他,而是赶紧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症状,免得又被宋璟辰发现不对劲。 幸好并没有,沈易佳刚松了口气。 就见宋璟辰盯着她的脸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怎,怎么了?”沈易佳抚了抚自己的脸,不安的问。 宋璟辰不语,转身将梳妆台上面的铜镜拿过来举到沈易佳面前。 “啊!”沈易佳尖叫。 她,她她她的眉间突然多了一个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火红色花钿,那图案她从未见过。 让她原本精致清秀的小脸多了几份妖艳的感觉。 加上她那秋水般的眸子,妥妥的狐狸精本精了。 老天误我! 沈易佳转眸看看宋璟辰,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如此反复几次。 猛的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我……” 编不出来了怎么办? 宋璟辰叹了口气:“我会帮你解释。” 尽管早已对沈易佳非人这件事有了认知,可亲眼看着她眉间长出一个花钿,宋璟辰心里远远没有表面那般平静。 沈易佳:…… 你知道什么了你就解释。 不过不用她去瞎掰就是好事,宋璟辰不问她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她真是个小机灵鬼。 宋璟辰出去了,沈易佳拿起镜子仔细看镜中人。 哎,这是仙女,可真好看啊! …… 等沈易佳收拾好走出房门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都怪太冷要穿的衣裳太多,她才没有欣赏自己一时忘了时辰呢。 “哈哈,团子你别跑……” 沈易佳刚到前院,就听到欢姐儿几人的欢笑声。 之前担心宋璟辰轮椅打滑,沈易佳每天都会定时拿着铲子将雪清理掉,这次因为她昏睡,那雪已经积得老高,廊下都已经堆进来不少。 几个孩子也不怕冷,在雪地里撒欢。 京城的冬天是不下雪的,怪不得浩哥儿和欢姐儿如此兴奋。 这雪都下好几天了,也还没消磨他们两的热情。 “大嫂,快走开。”浩哥儿喊了一句。 她循声看去,就见一个雪白的大圆球朝她扑了过来。 沈易佳嘴角一抽,伸手挡住那‘球’。 团子原来的毛色早已看不清,整个虎身都挂着雪,嗷嗷了几声,扑腾着前肢想往沈易佳怀里钻。 沈易佳哪会让它得逞,抓起它的前肢将它整个提起。 团子不动了,咸鱼般挂在她手上,乖巧得不行。 “晚了。”沈易佳嗤笑道。 提着它就往之前她堆雪的角落去。 许是灵液喝多了,团子现在可聪明了,感觉到危险…… “嗷呜~”团子卖萌,眼珠子湿漉漉的看着沈易佳。 原先有只野猫来过家里几次,就总是‘喵呜喵呜’的讨吃食,团子这是学完狗不够转而学起当猫了。 偏偏它吃得多,运动少,一个大块头还卖萌装可怜,沈易佳被恶寒得不行。 一个激灵手就松开了,只听‘唧’一声,团子整个身子都陷进雪堆里,毛都没露出一根。 团子:为什么不能像对男主人一样对它也温柔点? 第139章 彼岸花(pk期间求评论,推荐,追读) 沈易佳挑了挑眉,看着团子在里面装死不出来也不管它。 “哈哈……” 浩哥儿几个被逗得不行,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多出几个雪人和一个雪老虎。 为了省点碳火,白天一家人都会聚在堂屋。 沈易佳带着几个人进去,身后跟着不在装死的团子。 李氏看他们浑身沾满雪,忙放下绣架招呼:“快进来烤火。” 说完又去厨房端来姜茶分给浩哥儿几人喝下,团子也分了一碗。 “娘,我没玩,就不喝了。”沈易佳抗议,她现在还觉得嘴里都是药味,哪里还喝得下姜汤,要命。 李氏嗔怪道:“那可不行,咱们的身子可受寒不得,你忘了之前来葵水时肚子疼了?” 沈易佳撇嘴,也就第一次,后来经过灵液升级,就再也没痛过了,她现在觉得自己身体倍儿棒。 她求救的看向宋璟辰,后者干咳一声:“我好似有点着凉了,给我喝。” 沈易佳立马笑嘻嘻的送过去,亲手端着给他喝完,还贴心的用袖子给他按了按嘴角。 以前的沈易佳笑起来像个太阳,现在额间加了一个花钿,总觉得一颦一笑都在诱惑人犯罪。 宋璟辰猛咳几声撇开头不看她。 所以她其实并不是猫妖,而是狐狸精。 李氏看得无奈又好笑,也不再多话。 “大哥,你还冷吗?我这还有一碗。”浩哥儿凑过来好心的问。 其余几人一听,眼睛一亮。 立马巴巴的停下喝汤的动作,将碗送到宋璟辰面前。 宋璟辰:“……” 你们不想喝难道他就喜欢喝吗? 板着脸开口:“喝完把昨日学的功课抄十遍。” “哈哈哈。”沈易佳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接收了一波幽怨的小眼神。 几人内心哀嚎:(宋)大哥偏心。 “咦,大嫂。你额头画的是什么呀,好漂亮啊。”欢姐儿突然开口,众人视线一齐盯着沈易佳的额头看。 沈易佳笑容一收:她也不知道啊,这话让她怎么答。 宋璟辰:“彼岸花,我帮她刺上去的。” 一听是刺上去的,众人到吸一口凉气,那得多疼啊。 沈易佳赶忙接话:“是,是啊。相公真,真厉害,我觉得可好看了。” “那等我长大了,大哥也帮我刺一个。”欢姐儿是沈易佳一号小迷妹,就算偶尔叛变一下也改不了这个事实。 宋璟辰撇了她一眼,不答。 “别说,还怪好看的。”李氏接话道。 沈易佳被夸得心花怒放,嘴角都差点咧到脑后。 没眼看,宋璟辰扶额。 前一秒还担心被怀疑,一被夸就乐得找不着北了。 他以后是不是也应该多夸夸她? 吃过午膳,雪停了。 沈易佳便带着林邵铲雪,这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下,再不管让它积下去得有欢姐儿高。 院门突然被敲响。 “这种天气还有谁会上门?”沈易佳嘀咕了一句,没见这几日铁蛋都不来了吗。 林邵放下铁锹,开口:“大嫂,我去开门。” 不一会儿,林邵就带着一行人进来。 沈易佳下意识看向宋璟辰,宋璟辰也刚好抬头看到了来人。 第140章 神医治腿(pk期间求评论,推荐,追读) 上官裕这次是带着神医来给宋璟辰治腿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沈文博兄妹又跟着一块儿来了。 难道是上门找揍? 沈易佳摸了摸下巴。 现在打不了老子,那先打打老子的儿女为原主收点利息也是好的。 沈易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却不想这兄妹两今日却一反常态。 连沈文博都不用牛鼻子看人了,既然还扯着嘴角喊了声:“二妹妹。” 沈易佳:惊悚! “二妹妹,你怎么能干这活……”沈茹芸一脸心疼的哽咽着开口,眼睛却时不时瞄一眼沈易佳的额头。 京中许多贵女也会在额头贴花钿,倒不会让人多想。 就是好看得让沈茹芸觉得扎眼。 沈易佳板着小脸不搭理她的装腔作势。 沈茹芸被看的脸上的表情一僵,总觉这个原本任人欺负的傻子变得不一样了。 上官裕朝沈易佳点了点头,温声道:“弟妹,叨扰了。” 沈易佳:“上次你也这么说。”知道打扰到别人了还来,不如别说。 因着考虑到这人是特地带着神医来给宋璟辰治腿的,沈易佳没说后面那句,自认为已经给足了对方面子。 上官裕:“……” 宋璟辰隐下嘴角的笑意,轻咳一声开口:“内子无状,殿下勿怪。” 上官裕一噎,他还是第一次见好友如此维护一个人。 摇头失笑:“阿辰,你果真变得不同了。” “总是要变的。”宋璟辰没甚表情的道。 上官裕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李氏不想见京城来的人,早在第一眼见到来人时就带着三个孩子从后门直接回了屋。 一行人刚进堂屋坐定。 上官裕略带歉意的开口:“原前几日就该来的,不料那日回去我便染上风寒,才拖到今日。” “你大可不必为我如此费心。”宋璟辰依旧没甚表情,却也不如前几日那般冷淡。 上官裕摇头笑笑并不接这话,指了指身后提着一个药箱白发苍苍的老者介绍道:“这位便是我跟你提过的神医。” 说完朝那老者拱了拱手,语气谦卑:“常神医,有劳了。” 常神医抚了抚胡子,似乎不觉让一个皇子如此礼待有什么问题,信心十足道:“老夫自当尽力。” 沈易佳看着那老头靠近宋璟辰,还要去掀开他的裤脚,拧了拧眉想阻止。 沈茹芸突然开口道,“殿下,我想跟我二妹妹出去走走。” 说完还看了沈易佳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上官裕看向宋璟辰,询问他的意思。 宋璟辰却看着沈易佳,开口:“想去就去,不想去也可。” 沈易佳:外面天寒地冻的,走哪门子的走,有病病。 忽而想到什么,沈易佳眼珠子转了转,扬起笑脸:“好啊。” 刚起身准备出去,沈易佳回头看了一眼宋璟辰,转头朝空旷的院子喊了一句:“团子。” 团子听到沈易佳的声音立马就窜了进来,也不知方才去哪了,浑身湿漉漉的。 再次看到这只老虎,沈茹芸吓得脸色发白:“二,二妹妹……” 第141章 威胁神医(pk期间求推荐,评论,追读……) 沈易佳却不搭理她,蹲下身嫌弃的撸了一把虎头,认真叮嘱道:“你在这好好守着我相公,要是谁敢欺负他,你也别客气,直接咬死了事。做好了回头给你奖励一大块肉。” 团子:上次你说的肉还没给呢。 生气得‘嗷’了一声。 对上沈易佳意味深长的视线,立马乖乖的走到宋璟辰脚边趴下,睥睨一圈几个陌生人,才懒懒的垂下眼皮休息。 在场的几人只觉不可思议,皆看向沈易佳。 沈易佳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眯着眼看向吓得手抖常神医,威胁道:“治不好我相公没关系,若是反而治坏了我要你好看。” 说完也不等吓得还在腿抖的沈茹芸,转身出去。 沈茹芸稳了稳心神忙提起裙摆独自跟上。 常神医暗暗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为难的看向上官裕。 不等上官裕发话,宋璟辰变道:“内子说笑罢了,常神医开始。” 常神医:那你倒是让你脚下的那一团走开呀。 可这话他终究没胆量说出口。 上官裕只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也为好友觅得良缘高兴。 “二妹妹,你等等我……”沈茹芸穿着绣花鞋本就走不快,更别说路上全是雪易打滑。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稍缓下步子,不让沈茹芸离得太远,却也不让她追上。 溜了一段,沈易佳意外的发现这人还挺沉得住气的,也觉得没意思,果然还是要动手才爽啊。 走到鸡窝旁,她也站定不走了,转身看着沈茹芸气喘吁吁的靠近。 “二妹妹,你走这么快作甚,我还想跟你好好说些体己话的。”沈茹芸忍了又忍,差点将指甲掰断,才没发作出来。 沈易佳挑眉:“你现在也可以说。” “在这里?”沈茹芸拿起帕子捂了捂鼻子:“要不去你屋里,这里怪冷的。”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那是我和我相公的屋子,你一个未嫁女进去你觉得合适吗?” 她特地选的这块有味道的地方,还想换,美得你。 实际上也没多大的味,因着下雪的缘故,鸡早就被浩哥儿几人挪进了柴房,这好几天不住鸡,味道早散得差不多了。 沈易佳其实更想将沈茹芸带进柴房,可她也不想委屈自己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她才不会干呢。 沈茹芸捏紧手里的帕子,强挤出一抹笑:“那……别的屋子呢?” “没有,你爱说不说,不说我回了。” 耽误他陪美相公的时间,不可原谅。 “别,我说。”看沈易佳作势要走,沈茹芸忙阻止。 似乎在措辞该如何开口,等得沈易佳都不耐烦了沈茹芸才悠悠道:“二妹妹,其实我是特地来帮你的。” “帮我?”沈易佳一顿,她有什么需要这人帮的她怎么不知道。 确定不是说反了吗,说是来害她的她倒信。 她将背后握拳的手一松,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是啊。”沈茹芸叹了口气,又想表现一下亲昵去拉沈易佳的手,想到什么伸出去的手生生在半空停下。 第142章 接回京城(pk期间求推荐,评论,追读……) 转而状似随意的扶了扶发鬓才接着道:“当初你匆匆出嫁还出了那事,爹娘原是想把你接回来的。 偏偏那会家中进了贼人,等家里缓过来后你却已经离京。 你不知道这些时日家中爹娘一直担心得紧……” 说到这,沈茹芸脸上适时露出担忧之色。 沈易佳眨了眨眼。 贼人?说的是她。 “然后呢?” 沈茹芸一噎,她都这样说了,这死丫头不该哭诉一下自己过得有多惨,然后问一下贼人有没有伤人,爹娘身体如何吗?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都快扭曲了才继续道:“这次我和大哥来是想把你接回去,这样你就不用在这里受苦了。” 沈易佳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这算哪门子帮我,你直接说来害我的不就成了,还巴拉巴拉半天。” 忽悠傻子呢,她看着像吗? “你……”沈茹芸咬牙,压下嗓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沈易佳:“那我谢谢你全家了啊,不过我不需要。” 总觉得这不是一句好话,沈茹芸气得直接掰断了一个指甲,反应过来后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看她忍得这么辛苦,沈易佳心情大好。 许是知道把沈易佳带回去行不通,沈茹芸忽而话锋一转:“既然二妹妹你不想回去那便罢了。 只是爹最近总是梦到你母亲,听说你母亲当初给你留了一个匣子,爹说若你不回去便把那个匣子给带回去,他也好有个念想。” 沈易佳眉头微皱,嗅到了算计的味道,刚想拒绝。 便听沈茹芸又道:“我们会另外补贴你五百两银子,就当是你母亲给你的陪嫁了。” 这是感情牌走不通换成明码标价了? 她是缺五百两银子的人吗? 沈易佳:“这么多银子啊……” 沈茹芸还以为沈易佳下一句肯定会答应,眼里露出志在必得。 傻子就是傻子,变得再好看脑子也不可能变聪明。 却听沈易佳道:“那匣子早被我丢了,里面的首饰在从京城来的路上就当了,才当了二十两银子不到呢,你怎么不早点来。” 说着她还挺惋惜的咋舌,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是不是只要匣子就行?我可以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银子分你二百五,你替我保密。” 沈茹芸愣了许久,根本没听清沈易佳后面那句,不可置信道:“没了?” 沈易佳乖巧点头。 “你在骗我?”沈茹芸盯着沈易佳再次确认。 沈易佳叹了口气:“我也想自己在骗你啊,五百两银子呢,我一辈子都没见过。” 见她说得这么笃定,沈茹芸装不下去直接炸毛了:“死丫头,那可是你母亲的遗物,你怎么敢……” “我为什么不敢,没银钱吃饭可不得拿东西换,难道几件死物还比不过一个活人吗?”沈易佳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本就气得狠了,现在更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再看那张的脸,沈茹芸还想同在府里欺负原主那般,举起手就朝沈易佳扇了过去。 沈易佳眼睛一亮,来了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住手!”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 第143章 抽白莲(pk期间求推荐,评论,追读……) 沈易佳眼皮一跳,视线瞥到正往她们靠近的几人。 迅速扣住沈茹芸顿住的手腕,甩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在沈茹芸震惊的目光下,将她往旁边一推。 看着她一头栽进鸡窝旁被浩哥儿他们挖出来养蚯蚓的坑里,内心窃喜。 一转头对上几人的目光,毫不心虚的小跑着走到宋璟辰身旁委屈道:“相公,她欺负我。” 宋璟辰嘴角一抽,配合的拉起她的小手捏了捏:“疼吗?” 沈易佳惊呆了,愣愣的看着被宋璟辰握在手里左捏捏右捏捏的左手,点了点头:“疼。” 她要不要提醒相公一句,她打人的明明是右手啊。 “芸儿!”沈文博怒瞪一眼两个睁眼说瞎话的人,忙冲过去将在坑里挣扎不停地人拽起来。 因下雪的缘故,里面其实什么都没有了,只是团子偶尔会在那里解决一下大小便神马的。 被雪一覆盖,表面什么也看不出来,这可是沈易佳专门为她准备的,谁来也别想搅局。 沈茹芸狼狈的爬起来,脸上清晰可见的巴掌印,头发凌乱,一头珠钗歪歪斜斜的,哪里还有刚来时的端庄模样。 待看清自己身上沾的是何物,尖叫一声白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沈易佳心情大好,嘴角的笑想忍都忍不住。 “沈易佳”沈文博将人打横抱起,冲沈易佳怒吼,气的眼睛都红了。 沈易佳掏了掏耳朵,转身冷着脸看着他:“这样才对啊,一口一个二妹妹的叫,你不难受我听得都恶心得慌。” 沈文博恼火:“你……” “殿下,家中庙小,以后就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带来了。”宋璟辰突然出声。 沈文博可以不管其他人,却不敢在上官裕面前放肆,知道他不会为自己出头,立马哑了声。 果然,上官裕脸上带着愧疚之色,语带歉意道:“是我思虑不周,我原以为怎么也是弟妹的兄姐” 宋璟辰摆摆手打断他:“天色不早了,殿下还是早回。” “明日我便要启程回京,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寻到名医为你治好腿的。”知道自己不被待见,上官裕也不恼火,说完就要带着一行人离开。 宋璟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将人唤住。 可怜沈茹芸,来了两次,两次都被抬着回去。 路过沈易佳身旁时,沈文博突然顿住,冷笑一声轻声道:“你当真是我那个二妹妹吗?” 沈易佳内心慌得砰砰直跳,面上稳如老狗,挑衅得朝沈文博呲了呲牙,大声开口:“沈茹芸屁股上有一个红痣。”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当初为了欺负原主,沈茹芸可没少拿她当丫鬟使,伺候沐浴可是常事,感激原主拖梦! 众人: 沈文博一个踉跄差点没把沈茹芸丢出去:“你” “沈大公子,适可而止。”上官裕略带不悦道,他是脾气好不错,可不代表他能容忍他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将他放在眼里。 沈文博咬了咬牙,瞪了一脸得意的沈易佳一眼,不再开口。 第144章 匣子(pk期间求推荐,评论,追读……) 一行人总算离开,沈易佳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我还没说完呢,那个痣是在右边。还有啊,沈茹芸”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转头一看。 宋璟辰和林邵都一言难尽的在看着她。 沈易佳:“” 糟糕,得意忘形了。 宋璟辰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朝林邵摆了摆手。 林邵立马推着他回屋,雪地路滑,为防意外,沈易佳早就叮嘱了要让人推着才能出门。 沈易佳撇了撇嘴,说的又不是她,不过她还真不知道自己那里有没有。 胡思乱想一阵,赶忙追上去。 “那神医治不了?”沈易佳小声问林邵。 林邵偷偷瞄一眼宋璟辰,点了点头。 沈易佳小眉头一皱,还以为那老头多厉害呢,欺世盗名。 最后还不是要靠她,还好她根本没指望别人,若是简单的断裂,她的那么多灵液就不会白费了。 想想还有点心疼,又摇摇头。 算了,谁让是给美相公用的呢。 宋璟辰不知道沈易佳心中所想,面上不显,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失望,若是能站起来自然是好,毕竟谁愿意做一辈子废人,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两辆马车淌着厚厚的雪缓慢的出了下沟村,刚出村子不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上官裕喝茶的动作微顿,不等他开口问,连山就打马靠近车窗道:“殿下,前面有一个姑娘好像脚崴了。” 到了酉时,天空再次下起雪来。 沈易佳被团子堵在厨房直犯难,商量道:“下次一定给你行不行?我这还给你多分了呢。” 他们好些时日没去镇上,平时吃的肉都是之前腌制好的,可也不剩多少了。 团子摇晃着尾巴抗议,嫌弃的扭头不去碰那专门给它留的吃食。 “那你想怎样?”沈易佳牙疼,这家伙喝灵液喝成精了,一点也不好忽悠。 团子瞥了一眼沈易佳的手,意思很明显。 沈易佳:“” 竟然在打她灵液的主意,这她就不能忍了,她相公腿还没治好呢,再说十五天一滴现在她体内空空也凝聚不出来。 既然软的不行,那沈易佳只好来硬的,一拖一拽一抛团子就飞了了出去。 团子懵:以前这招还挺好使的,怎么现在不管用了? 沈易佳:那是因为以前宋璟辰用不上才便宜的你。 用过晚膳,大家早早的回了房。 宋璟辰坐在书桌边写信,沈易佳没过去去打扰,想到沈茹芸兄妹的异常,翻箱倒柜的把王氏留的那个匣子翻了出来。 只有沈茹芸才真的把她当傻子,人家聪明着呢,哼。 宋璟辰将信装进信封,见沈易佳将房间翻得乱糟糟的,无奈扶额,过去帮她收拾:“找什么?” 沈易佳将怀里抱着的匣子往宋璟辰怀里一塞,言简意赅道:“这个,我,我娘留下来的,沈茹芸想要,我骗她说丢了,我觉得不对劲。” 她刚看了,确实只有几件首饰,并没有特别的,而且成色也不是很好,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宋璟辰拧眉将匣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桌上,细细检查匣子本身。 第145章 发现蹊跷(pk期间求评论,推荐,追读……) 昏暗的油灯下,两个脑袋凑在一起,谁也未出声。 宋璟辰看了一会,又把匣子放一边。 把首饰一件件拿起来看,一共四件,两支银钗,一个玉镯,一对耳坠子。 沈易佳见他看得仔细又认真,屏息凝神良久小声问:“发现什么了吗?” 宋璟辰:“没有。” 沈易佳:“” 一定是她想多了,相公那么聪明都没发现问题那肯定就是没问题。 沈易佳笃定的想,这个念头刚划过,就见宋璟辰将两支银钗拿起来颠了颠。 不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将其中一支放到油灯上面烤。 不一会儿,就见那银钗既然像蜡油一样在慢慢融化,虽然很慢很慢,但是沈易佳还是发现了。 她眼睛一亮,凑过去想看仔细一点,宋璟辰恰巧回头,两片唇瓣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贴在了一起。 沈易佳心怦怦直跳,眨了眨眼不敢动,直直的盯着宋璟辰的眼睛。 觉得唇有点麻,她下意识的抿了抿唇。 啊啊啊啊啊,相公的唇好软 宋璟辰脑袋嗡了一下,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往一个地方涌,正常男人谁受得了这个? 他极力克制内心的蠢蠢欲动才没有失态,艰难的将脑袋往后仰去。 沈易佳还想再感受一下的,结果抿了个寂寞,她幽怨的看着宋璟辰 相公好小气。 宋璟辰:“” 还敢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宋璟辰扶额,他很怀疑沈易佳知不知道自己是在玩火? 看她一脸可惜,却并无娇羞的样子,宋璟辰心里莫名有些失望,或许她根本不懂男女之事。 “咳咳,你还小。”宋璟辰被看得不自然,语焉不详的来了一句。 还小?沈易佳低头看了看,不小呀,刚刚好。 再说亲个小嘴跟她大小有什么关系嘛。 宋璟辰被她这一眼看懵了。她,她她她到底知不知羞 沈易佳完全不知道自己再次被贴上了不知羞这个标签,可惜了一会儿总算没忘记正事,撇了撇嘴开口:“方才我好似看见那个银钗被融化了。” 宋璟辰低低“嗯”了一声,努力忽略至今还未消下去的悸动转过头重新将钗拿起来放到油灯上烤。 既然这么轻易就能融开,这自然不是真正的银质首饰,宋璟辰暂时也没想出来是何物。 烤了有近半刻钟,才终于让钗子脱掉外面一层,里面赫然是一把有手指长的钥匙。 这是有人将钥匙融进跟银子及其相似的液体里做成了一支假的银钗,若不是方才宋璟辰仔细对比两支钗子的重量,还真发现不了其中的猫腻。 “钥匙?开什么的?”沈易佳好奇询问。 宋璟辰看了她一眼不语,仿似再说你都不知晓我又如何得知? 沈易佳摸了摸鼻子不问了,转而拿起那个被放在一边的匣子看了起来。 她先是学着宋璟辰的模样里里外外看一遍,再一翻敲敲打打,还是没有任何发现,最后沈易佳牙一咬直接放到油灯上烤了起来。 宋璟辰眼皮子一跳,伸手就要阻止,却不想那匣子一遇火便燃了起来,根本不给他阻挠的机会。 第146章 麒麟山(pk期间求评论,推荐,追读……) 眼见着火就要燃到沈易佳手上,宋璟辰几乎下意识的伸手过去将它拍到地上。 沈易佳吓了一跳,眼睁睁看着那匣子被染成灰烬。 刚想开口手就被宋璟辰抓住,沈易佳有点心虚,想把手抽回来。 宋璟辰却握得紧紧的,确认她手上没伤,才松了口气,语气严肃道:“怎可如此莽撞?” 沈易佳缩了缩脖子小脸通红,她怎么知道那匣子那么容易就烧起来? 看她依旧没认识到自己的错,宋璟辰只觉无奈,还想再教育几句。 沈易佳突然咋呼着开口:“里面有东西。” 宋璟辰思绪被打断,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匣子已经被烧成了一团灰烬,留下一根黑漆漆的圆形长条物。 沈易佳这回不敢鲁莽了,拿了块帕子将那东西包起来,擦了擦,露出其原本的颜色,是一根空心的铁质圆管,原先应该用蜡封了口,刚被火一烧就烧没了。 从里面倒出来一物,打开一看是只有巴掌大小的羊皮,上面汇着一条条奇怪的纹路,两人对视一眼 沈易佳看了一眼看不懂,递给宋璟辰问:“这是什么?” “应当是一张地图。”宋璟辰声音微沉,这地图绘在羊皮之上,做这个的人应当是为了防止腐烂。 按沈易佳所说这是其生母王氏所留,可王家只是一介商贾,怎会有这个东西。 “难道是藏宝图?”沈易佳眼睛一亮,原主母亲家里不是商贾吗?那肯定很有钱,王家二老担心沈平修是个白眼狼,把钱藏起来留给后辈很正常啊。 在梦里,沈平修一直在逼问王氏东西在哪里,原先她还不明白。现在将这些前后串起来,沈易佳觉得自己真相了。 可是为什么之前沈平修没有怀疑这个匣子,现在却突然想起来了呢? 沈易佳越想越迷糊,小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宋璟辰拧了拧眉,对沈易佳的猜测不置可否:“或许。” “那这上面指的是哪里?” 宋璟辰目光沉了沉,良久才吐出三个字:“麒麟山。” 他没说的是,那一支私军,恰巧就藏匿在麒麟山中。 而麒麟山所在的梁郡与废太子上官翰所在的浔阳相邻。 按时间算,杨叔那边应当快有消息传回来了 “远吗?”沈易佳没注意到宋璟辰思绪早已飞远,好奇问。 她觉得自己最应该的不是习字,而是将大夏国的地理了解一遍,不然哪天想出去玩儿都不知道怎么走。 宋璟辰看了她一眼,略微思索还是实话道:“远,横跨整个大夏国。” 一听这么远,沈易佳肩膀一跨瞬间没了兴趣,当初从京城来这里的路上她已经尝试过那长途跋涉的滋味,可不想再试一次。 将东西全部往宋璟辰怀里一塞:“这个你收着。给我也没用,总之不能让沈老贼拿去就对了。” 他想要,她偏不给。能气死他最好,省的还要脏了她的手。 说完就哒哒哒的往床榻而去,爬上床小身子一拱一拱的钻进被窝。 第147章 被堵(pk期间求评论,推荐,追读……) 宋璟辰没注意到沈易佳对沈平修的称呼,只震惊的看着她将可能是藏宝图的东西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就给了自己,心里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这丫头也不知为何会变成沈家二小姐的模样来到人世,似乎一点也不懂人心险恶。 果然还是要留在自己身边,否则被人卖了没准还乐颠颠的给人数钱。 …… 虽然沈易佳手上嘴上都对团子不客气,但是答应它的肉却记在了心里,毕竟她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哪怕承诺的对象其实并不是人。 第二天看雪小了些,沈易佳就驾着马车晃晃悠悠的准备去镇上给它买肉,刚好也可以给家里屯一些。 这个天气买回来的新鲜肉埋进雪堆里,想吃的时候切一些,能保存许久,毕竟吃太久腊肉也会腻歪。 马车经过安家门前的时候,沈易佳恍惚还听到了田婶子跟安秀儿说话的声音。 不过因为在车上,风声太大,沈易佳并没有听得太清,仿若错觉。 沈易佳还以为下了几天的雪去镇上的路不会好走,没想到她运气好,路上既然有马车辗过的车轴印,应该是刚走不久,雪还没来得及重新覆盖住。 倒是便宜的沈易佳可以沿着车轴印走,不用担心陷进坑里。 来到镇上,沈易佳先去了趟当铺。将那天偷,哦,不对。 拿出来的首饰去当了。 骚包男一看就是不缺钱的,随便拿出来的这些首饰都是样样精致,一看就不便宜。 沈易佳没跟当铺的人讨价还价,直接死当了两百八十两银子,出门的时候当铺掌柜还笑得牙不见眼的。 首饰十成新,他拿去一转手不低于一千两,能不开心吗。 还以为是遇到个傻的,却不知沈易佳只是因为这些东西的出处,将对骚包男的厌恶都延伸到这些死物上了,压根就瞧不上。 能当两百八她都觉得自己赚了。 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镇上今日有些冷清。 她出门的时候就不早了,加上路上慢悠悠的耗时许久。 以往这个时候肉摊都没剩多少肉,这次沈易佳到的时候却见上面还铺得满满的,像是还没怎么开张。 想到团子的胃口,她直接花了三十两银子将猪肉摊包圆了。因为家猪比野猪油水多,要比野猪肉贵些。 今日这摊上杀了两头猪,平时是要不了这么多的,许是天气加年关将近的原因,这肉也跟着涨价了。 对于刚进账两百多两,现在统共又有小一千两的沈易佳来说,不差这钱。 爽快的掏了钱,摊主看她买的多,还好心的拿了一块油纸帮她垫在车上。 又买了一些其他杂七杂八的,沈易佳才驾着马车准备回家,却不想刚出城门不久,就被一队人拦了路 中间一辆马车车帘敞开,一红衣男子坐在里面,眼神阴郁。 沈易佳眉头一挑,轻啧了一声,这人还真是不怕死啊。 “贱人,总算让本少爷逮住你了,今天看我怎么弄死你。”骚包男狰狞一笑。 许是之前在沈易佳手上吃过亏,骚包男这次谨慎了许多,说完挥了挥手。 他带来的人立马分成两队,一队将沈易佳的马车团团围住,另一队挡在骚包男的马车前手持弓箭齐齐对着沈易佳。 第148章 杀了(pk期间求评论,推荐,追读……) 显然是打着活捉不成就乱箭射死的算盘。 沈易佳看这架势,便知今日不能善了,这人特地挑了这么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堵她,是在怕她逃跑? 呵,她是那种人吗? 也不跟他废话,沈易佳握着马鞭飞身下车,一个旋身将最前面的几人抽了个仰倒,圈子立马空出一个口子。 一个下腰避开其余人的攻势,沈易佳反手敲晕一人抓在手里,趁着口子还未被补上,拖着人冲出第一层包围圈。 骚包男没想到这么多人连沈易佳的一片衣角都碰不上,急得跳脚,嘴里不停喊:“放箭放箭,给我直接弄死她” 沈易佳歪了歪头,拎起手上那人挡住飞来的箭矢,在下一波箭到来之前将人往前一掷,众人只见一道虚影闪过,还未看清。 身后就传来一个尖叫声,回头了看,皆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骚包男瞪大眼睛惊恐的躺在那,脖子上稳稳的插了一支木簪。 “死,死了?”一个胆小的护卫咣当一声丢掉手里的弓箭,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沈易佳将木簪拔了出来,在骚包男身上擦掉上面的血,听到这话顿了顿,抬起头呲了呲牙:“他要杀我,我先把他杀了有什么不对吗?你们还有谁要杀我的,一起上。” 沈易佳本不想杀这人的,实在是太烦了,今天能带人堵自己,谁知道哪天就找上下沟村了呢,所有还是杀了。 她脸上溅了血,额间的那朵花变得越发红艳,看上去诡异极了。 明明是那么一个娇小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胆敢上前,互相对视一眼,拔腿就跑。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也没去追,捧起一捧雪将脸洗干净。 驾着马车回家。 这场雪刚落的时候大家还不以为意,连续落了几日,下沟村不少老屋被雪压得倒塌,众人才惊觉不对劲,再这么下下去,不说没法出门,人都得冻死不可。 李氏原还想到镇上购些年货,可那雪积得太高。马蹄子一脚踩下去就埋了半截,最后自然是去不成了。 灵液都升级完了,只等凝聚出来给宋璟辰服用,再加上外面太冷,沈易佳也不想出门,整日乖乖的窝在家中。 起初宋璟辰还让几人习字,却不想墨汁刚研好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就会冻住,无法只能作罢。 这让沈易佳为首的几人开心得不行。 可窝在家中也是无聊,最后还是欢姐儿提议让沈易佳教他们习武。 欢姐儿有这个想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平时每日看大嫂忙里忙外,便没敢提。 沈易佳有点为难,可大家都同意了,其中包括宋璟辰。 最后只能宋璟辰口述,沈易佳带着几个孩子比划。 相对于习字,几人明显对习武的兴趣更浓。 哪怕大冬天累得一身汗也不抱怨,整日乐呵呵的。 沈易佳只觉牙疼,她还以为这几人坚持不了几天呢。 她们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与世隔绝,殊不知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 十二月中旬。 大半夜,夹杂着大雪飘落的簌簌声,院门被敲的‘咚咚咚’响。 第149章 塌了(pk期间求评论,推荐,追读……) 这个时辰睡得正熟,团子一个劲在外面将门抓得刺啦啦响。 宋璟辰睁开眼,看了一眼睡得小脸红扑扑的沈易佳。 她侧卧而眠,小脸被压得肉嘟嘟的,小嘴也撅着。 宋璟辰心头微暖,轻声唤了句:“团子。” 外面立马安静了下来。 团子平时还是挺懂事的,不是真的有什么大事不会如此。 宋璟辰小心翼翼的更衣坐到轮椅上,刚到门口。 身后就传来沈易佳软糯的声音:“相公,你去哪?” “团子在外面叫唤,我出去看看,你接着睡。” 沈易佳一听,立马清醒过来:“那不成,外面还下着雪呢,轮椅打滑了怎么办。” 说话的同时她已经将衣服穿好走动宋璟辰身边:“你在屋里待着,我去。” 宋璟辰一把拉住她的手,只道:“我同你一道去。” 沈易佳默了默,没在反驳。 团子看总算有人出来,‘嗷嗷’叫唤了几句,就带头往前院去。 沈易佳推着宋璟辰跟上。 到了前院,才听到那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团子趴在院门上使劲超外面叫唤。 沈易佳心里一个咯噔,团子这么着急肯定就是熟人了。 除了家里几个,唯一跟它熟悉的就只有铁蛋。 将院门打开,果然就见满身风雪的铁蛋趴在门外,他身上还背着个人,不是王寡妇是谁。 沈易佳忙将王寡妇接过来,铁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扶住门框才稳住,冻得哆哆嗦嗦的开口:“姐,姐夫。” 宋璟辰点了点头,开口:“先进屋再说。” 王寡妇一个女人,总不好放到她们屋里,空房倒是有几个。可一直没收拾也不好住人,只好将其送到李氏屋里。 这一来,李氏也被吵醒了。 看道几个的状况,忙让人把王寡妇放到床上,又去熬了几碗姜汤让嘴唇已经发紫的铁蛋喝下。 缓了好一会,不等沈易佳发问,铁蛋就自己将事情的缘由说了。 原来村里许多老屋都塌了,王寡妇也担心自己家,每隔一段时间就爬起来到处看看。 可巧今日就被她遇上了,屋子起初是一点一点塌下来。 王寡妇将铁蛋叫醒两人就往外跑,跑了一半她想起家里的银子还没拿,掉头跑回去拿。 银钱拿出来了本也没事,谁想许是抱着侥幸心理,王寡妇又想回去搬粮食。结果刚踏进去一只脚,那屋子就彻底塌了,王寡妇一口气没提起来,吓晕了。 铁蛋又不敢让他老娘一个人躺在雪地里,怕等他找到人过去,他老娘都变成冰雕了,只能三步一歇的拖着人往村尾宋家来。 听完他的讲述,沈易佳张大嘴半天没能合上,这真是要钱不要命的典范啊。 李氏一阵无奈,知道只是晕过去了也就没太担心,端了碗姜汤回屋准备灌给王寡妇喝下。 铁蛋也有点燥得慌,你说要是突然崩塌没跑出来还说得过去,你这明明都出来几次了,还往回跑,结果没把你砸晕,愣是把你吓晕了。 这一整晚总不能让铁蛋在这里干坐着,最后又将他带去了林邵和浩哥儿住的屋,让他们三先凑合一晚。 第150章 断粮(pk期间求收藏,评论,追读……) 然而这还不是最无语的,最让大家不知道说啥的是王寡妇第二日一醒来就吵着要回去挖那些粮食。 除了宋璟辰,大家都觉得她是魔症了。 王寡妇见众人看她的眼神都是不赞同,才娓娓道来。 沈易佳许久不去镇上不知道,王寡妇就算下雪也挡不住去别人家串门八卦的性子却清楚得紧。 这不说其他地界,就他们这安阳县,从五天前开始粮价就蹭蹭蹭往上涨了。 听说到了昨天,大半的米铺已经关门不再往外售粮。 这明显是要闹雪灾啊,这再一断粮,人不是冻死就得饿死。 王寡妇心里不止一次庆幸自己听了沈易佳的话提前买了,现在怎么可能放弃那些只是被压着的粮食,现在这粮可就是命。 宋璟辰脸上一直没什么起伏,直到听见米铺不售粮才微微拧了下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来,谁也没有发现他这一异样。 沈易佳也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严重,想起家里堆了一地窖的粮,偷偷看了一眼宋璟辰,相公是不是提前就算到了会闹雪灾? 心里这么想,不过她并未问出口。 听了王寡妇的话,大家也不阻拦了,由沈易佳带头,王寡妇,铁蛋,林邵四人一人扛着一个铁锹推着一个板车就往铁蛋家去。 王寡妇有先见之明,一看到村里有人家屋子塌了,就把家里值钱的物件和粮食都堆到了一个角。 有她的指引,加上有沈易佳这个异类在,也不需要其他人帮忙,沈易佳一个人就吭哧吭哧把东西挖了出来。 将东西全部搬上板车,几人又一道回家,这里是住不了人了。 王寡妇又不像其他人,在这下沟村七拐八弯都是亲戚,再不济也是隔壁村嫁过来的姑娘,屋子塌了还能去亲戚家借住。 她是外来的,家里男人更是几代单传,男人死了就真是无亲无故了,母子两只能先借住在宋家,等开春了重新起新房。 几人刚到家,就见田婶子也来了家里。 看到这么多人进来,田婶子脸上闪过丝不自然。 沈易佳看向喝茶不语的宋璟辰,眨了眨眼。意思很明显,这是怎么了? 宋璟辰心下只觉好笑,面上却不显,淡淡的摇了摇头。 实际上田婶子也是刚坐下,都还没来得及开口,不过宋璟辰多少猜到了些。 许是察觉到气氛不对,王寡妇借口说要去收拾一下东西拖着铁蛋离开,林邵看了一眼也忙跟上。 堂屋里一时就剩下包括田婶子在内的四人。 “这雪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停,你快坐着喝杯茶暖暖。”李氏招呼田婶子。 田婶子接过茶杯捧在手里却并未喝,几次欲言又止。 这下李氏也看出不对劲来了,问道:“你这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不成?你说说看,乡里相邻的,要是能帮,我们肯定会搭把手。” “铁蛋家屋子也塌了?”田婶子却没说,反而问起了别的。 “可不是,大晚上的,这幸好没砸到人。”李氏想起还觉心有余悸。 感叹沈易佳还真是个福星,当初若不是她坚持要起新房,这村里倒塌的屋子就又得多他们这一家。 以他们家跟村里的关系,真那样了还不知道能去哪借住。 第151章 卖惨(pk期间求收藏,评论,追读……) “那……”田婶子眼珠子一转,将茶杯放到桌上继续道:“他们就住你家了?现在外面粮食可不便宜。” “嗐,王姐姐也是个可怜的,没个亲戚帮助,我家当初刚好多起了了几间屋子,够住。粮食的话,之前多备了些,想来熬过这一阵不成问题。”李氏不以为意,在这里她能说上话的就这两个,自然不会以恶意去揣测。 “你是个好心的。”田婶子眼眶突然就红了,一把握住李氏的手哽咽道:“不瞒你说,我这看到村里这么多屋子都塌了,心里就着急。现在外面又买不到粮,这不是要活活逼死我们一家子吗?” 当初李氏提醒她多备点粮时她还觉得人家人傻钱多,如今真正是打脸。 李氏顿了一下,听明白了田婶子的意思。 “田婶子,你别担心。你家屋子我看过,只要时常将屋顶的雪清理掉,塌不了。”宋璟辰突然开口。 田婶子缰了一下,似乎不太信。 沈易佳虽然不懂这些,但是宋璟辰说塌不了那肯定就塌不了。 帮着附和道:“我相公说得对,你家屋子扎实,肯定塌不了。要是你还是担心也简单,我家之前盖房子还多了不少材料,你让安东来拿回去把屋子补补。” 田婶子尴尬的笑了笑:“那多不好意思?” “没事,我娘不是说了,乡里相邻的,该帮把手的就得帮。”沈易佳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那些东西堆那还占地方呢,丢了又不舍得,毕竟花银子买回来的,如今也算物尽其用了。 想到这个沈易佳怕他们因为不好意思不来拿,干脆道:“也不用你们家安东来挑了,一会你回去的时候我就一起给送过去,反正我力气大。” 田婶子一噎,也不好再说什么。埋头对着李氏继续抹泪:“当初也怪我,不听你的提醒,没给家里多备点粮,现在想买也买不到,真真是悔得哟。” 李氏有点为难,这个家向来不是她做主,她怕自己松口了沈易佳会不开心。 毕竟不说现在粮价如何,外面更是有钱都买不到,这家里的存货可是一家老小的命。 谁知道这情况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李氏的为难宋璟辰看在眼里,心里算了下家里的粮应当是足够的,便道:“家里的粮应当是有些存余的,倒是可以卖些出去……” “那多不好意思,再说你们家买的都是精米,我们家拿吃得起?” 田婶子这话其实是想试探下这精米是按以前的价还是现在的价给他们。 安老爹现在身子好了不用再吃药,家里以前攒着的药钱也能挪用出来,她们家倒是宽裕了许多。 若是按以前的价买回去他们还能拿去镇上多换点糙米回来。 现在精米的价可是翻了好几翻,一石精米能换上好几石糙米。 多出来的还能换不少银钱…… “那好办啊,铁蛋家买的就是糙米。他跟王婶子以后在咱家吃也用不上,让她卖给你就好了。”沈易佳自认为想到了个好主意,得意的朝宋璟辰扬了扬下巴。 宋璟辰低头隐下嘴角的笑意不语。 田婶子:…… 第152章 想吃(pk期间求收藏,评论,追读……) 最后田婶子从王寡妇手中买走不少买了糙米,王寡妇虽然爱占小便宜,但也分对象,在她看来安家还不如自己家,家里一个药罐子常年拖累着。 故而并未坐地起价,依旧按正常市价卖给的她。 沈易佳说到做到,用板车帮忙送粮过去的同时也把剩下的木料一道带上了。 一进安家院子,便看到许久未见的安秀儿穿着一件崭新的袄子在廊下经过,手上还提着一只鸟笼。 安秀儿看到沈易佳顿了下,招呼也没打便提着鸟笼回屋。 “这丫头最近也不知怎的了,天天捧着那只鸟当宝贝似得,你别理她。”田婶子尴尬的替自己女儿圆场。 沈易佳倒是没在意,舔了舔唇,好久没吃过烤鸟肉了,想吃。 帮着安东一起将东西卸下,沈易佳推着板车回家,脑子里还不断想着烤肉的味道。 田婶子坐在堂屋烤火坐针线,安秀儿凑过去问:“娘,李婶子怎么说呀?” 其实看到那么多粮她已经猜到了,可还是不死心。 田婶子没好气的点了下她的额头:“咱家又不是不能住,作甚要去别人家?” 她一开始就没借住进宋家的打算,毕竟安东和安秀儿都不小了,宋家住着宋璟辰小夫妻两,容易传出闲话。 出门时被安秀儿软磨硬泡才多提了一嘴。 “你没提?”安秀儿嘟了嘟嘴有点不满。 “提了,没答应。” 安秀儿眼前暗下不再说话。 田婶子看了她一眼,想到安东说她最近不对劲的话。 再一想宋璟辰那张脸,心下一咯噔。语气严厉道:“你最近在房里多绣绣嫁衣,来年开春娘给你找个好夫家。” “我不嫁。”安秀儿脸色一白,急得脱口而出。 “你不嫁?不嫁我给你找的?还是谁也不嫁?准备一辈子在家当老姑子?”田婶子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暗恼自己之前怎的没早发现。 “反……反正我现在还不想嫁。”说完安秀儿提着鸟笼跑了。 “不嫁?难不成你想陪着你那只鸽子过日子不成?”田婶子被气得不轻,尤其是心里的那个猜测让她很不是滋味。 忍不住抱怨道:“这孩子以前好好的,怎的就变成了这样。也不知打哪弄来只鸽子,让她炖了给他爹补补身子也死活不答应。” …… “我想吃烤小鸟!”沈易佳回到家了也没忍住嘀咕。 宋璟辰在一旁看书,听了这话只觉好笑,没忍住出言戳破她的幻想:“这个天气上哪给你抓鸟儿?” “我看秀儿就有一只,白白胖胖的,烤起来肯定香。”沈易佳不服气的反驳。 哼,改明儿她就抓一只回来给他看。 宋璟辰凝眉,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着沈易佳问:“你看到了?是什么品种?” “我哪认识是什么品种的。”以为宋璟辰是不信她,沈易佳努力回想了下道:“就白白的,胖胖的。哦,对了,它的眼睛是红色的。” 还是安秀儿转身的时候她瞄到一眼。 宋璟辰目光一沉,不再言语。 第153章 偷吃 沈易佳一心想着去哪抓一只鸟回来,想到山里的小动物都藏起来了,天气这么冷,鸟儿们也肯定飞去别的地方了,就很丧气。 她学着别人撒一把米在院子里想抓鸟儿,结果守了两天别说鸟,一根鸟毛也没落着。 反倒自己差点被冻感冒。 宋璟辰实在看不下去了,到了晚上大家都歇下了,直接拉着沈易佳去了厨房。 沈易佳一到厨房,就凑到宋璟辰耳边小声问:“我们是来偷吃的吗?” 声若蚊蝇,还真有一种做贼的味道。 沈易佳想不到来厨房找吃的还能是干嘛,总不会是大晚上的要跟她在这里谈谈人生理想抱负的。 宋璟辰无语的瞥了她一眼,驱着轮椅到灶膛前。 弯腰从一旁拿起一根木棍伸进灶膛里扒拉。 灶膛里还有微弱的火星,暖光照在他脸上让平时略显冷淡的人多了几分人情味。 不一会儿,就见他从灶膛里扒拉出来一个黑块。 沈易佳惊:相公饿得都准备吃土了? 宋璟辰看了她一眼,默了默,拿出一块帕子将黑块包起,用力一捏。 顿时肉香四溢。 闻到熟悉的香味,沈易佳眼睛一亮,凑过去兴奋道:“这这这,你哪来的?” 这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烤小鸟是什么。 “它自己飞进灶膛的,可能外面冷想进去烤烤火,我也是凑巧看见。”宋璟辰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忽悠。 沈易佳:“” 我虽然是从精神病院出来的,可你也别把我当傻子呀。 两人一同愉快的将鸽子肉吃完。 实际上是沈易佳一个人吃,偶尔塞几片肉进宋璟辰嘴里。 吃完了沈易佳心满意足的抹了抹嘴,还没忘记将骨头塞回灶膛毁尸灭迹。 宋璟辰看着她这一系列自然的操作,挑了挑眉,看样子往常没少做这些事。 回了房,沈易佳吃饱喝足倒头就睡。 宋璟辰坐起身,从枕下摸出一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大安,一切顺利。 他揉了揉眉头,心中大石放下,将纸条放到油灯处点燃。 将油灯熄灭躺下,一切再次归于寂静。 可怜远在北边的杨叔每日盯着唯有纷纷扬扬的雪花却不见其他任何生物的天空发呆。 “杨叔,又在等大公子的信呢?”一身着铠甲作男子装扮的姑娘笑嘻嘻的凑过来问。 杨叔叹了口气没答。 心里不禁担心起宋璟辰来,公子突然连着来了两封信。 第一封信内容倒是正常;可第二封就不对劲了,既然让他多放一只鸽子过去 他原还以为公子要吩咐的事情太多,信太厚一只鸽子不够用,结果等了这几天 鸽子去哪儿了? 时间一晃到了沈易佳灵液升到三级后的第十五天,沈易佳难得起了个大早。 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内视一遍自己的身体,看到那滴悬浮在体内的金色灵液,沈易佳差点喜极而泣。 宋璟辰的腿有救了。 趁着众人都还未起,沈易佳颠颠的就穿衣起身进了厨房。 她决定,今天要给大家准备早膳! 耳濡目染李氏下厨这么久,沈易佳觉得自己煮个粥还是可以的。 第154章 喂下灵液 她这一个因太兴奋而做下的决定,当王寡妇进厨房看到时只觉这丫头凶狠是凶狠了些,人倒是勤快。 但当李氏看到的时候眼皮直跳,只觉眼前一阵眩晕。 而最终结果是,一大早全家人都黑了脸。 王寡妇咽着生米夹杂着熟米的粥,想不通一锅粥为什么能煮出两种米来。 果然有时候不能太看脸,长得如花似玉,煮出来的东西 王寡妇瞥了一眼,眼睛都不往盆里瞟一眼的团子,真正是畜生都不吃。 “你们都快点吃呀,看着我做什么?”沈易佳热情得不行,自己不吃,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其他人,看到谁碗里空了就给满上。 好不容易将粥咽下去的众人:“” 明明该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早膳时辰,今日却异常安静。 沈易佳看大家都只埋头喝粥也不夸夸她,凑到宋璟辰身旁问:“相公,好喝吗?我还特地切了半支野山参进去,大家刚好可以补补。” “挺好的。”宋璟辰面不改色的吃完,见沈易佳要拿自己的碗去添,默默加了一句:“我平日不常动,一碗就够了。你给林邵几人,他们习武,消耗大。” 林邵几人:“” 什么仇什么怨,你要如此坑弟(妹)。 带着对宋璟辰的怨念,几个孩子将一大锅粥分完,毕竟现在可不容他们浪费。 用完早膳,大家各自忙各自的。 沈易佳跟着宋璟辰回屋,看着他的腿,一大早被兴奋冲昏的头脑忽而冷静了下来。 若是宋璟辰的腿突然好了,她要怎么解释? 若是提前说,结果好不了,不是让人失望吗? “有话就说。”宋璟辰瞥了她一眼。 沈易佳摸了摸鼻子,这么明显吗? 再瞄一眼宋璟辰的腿,沈易佳决定死猪不怕开水烫豁出去了,咬牙道:“没事,我去给你倒杯茶来。” 宋璟辰看着她略显慌张的动作,蹙了蹙眉,垂下眼皮看着自己的双腿。 忽而道:“你要给我治腿了吗?” “啊?”沈易佳刚将灵液滴进茶杯里,听到这话,手一抖,差点将杯子丢出去。 “你要给我治腿了吗?”宋璟辰重复。 “你,你都知道了?”沈易佳小心翼翼的将茶杯放到桌上,挠了挠头有点心虚。 宋璟辰定定的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同时低声道:“为我治完腿后呢?你会消失吗?” 怪谈上那句话留给他太深的印象,他不能让沈易佳冒这个险。 沈易佳懵:“” 这哪跟哪啊。 认真的摇头再摇头:“当然不会啊。” 看宋璟辰似乎还不信,沈易佳只觉牙疼,解释道:“我不跟你说是怕没效果,但时候让你白开心一场。” “真的?” “比金子还真。”说完怕宋璟辰继续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她答不上来,端起茶杯凑到他嘴边,肃着一张小脸道:“喝了。” 再不喝就敲晕了灌下去。 脑子里这个想法一闪过,沈易佳就后悔得不行,她一早就该这么干的。 宋璟辰醒了腿能动就跟他说是神仙去梦里给他治好的,没好就当没这回事。 这样一来哪还有这么多事儿。 第155章 敲晕 宋璟辰默了默,忽而伸出手抓住沈易佳的手,另一只手接过茶杯一口饮下杯中茶。 茶刚入喉,宋璟辰身子一颤,手中的茶杯同时落地发出瓷器破碎的声音。 沈易佳心头一紧,急道:“怎,怎么了?” 她还没实验过呢,那本书上写的不会是骗人的?这是升级成毒药了? 她她她,她这是要谋杀亲夫了?她现在去把写书的人找出来弄死还来不来得及? 弄死之后呢? 可弄死也没用呀,那时候她的美相公坟头草估计都要三尺高了。 李氏会让她偿命的?等她死了他们还能做一对鬼夫妻吗? 不对不对,那时候宋璟辰看到她估计又会想弄死她。 那她要不要反抗,鬼会死吗?鬼死后又是什么?死鬼? 沈易佳觉得自己脑子一团乱麻,被吓得思绪乱飞。 宋璟辰额头青筋爆起,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抓着沈易佳的手也忍不住用力。 疼痛让沈易佳将飞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觉得自己的手大概是要被捏断了。 心脏砰砰直跳,不同于往日那种跟宋璟辰相处时的脸红心跳,现在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上扎针,疼得紧。 她一时也分不清是心疼多点还是手疼多点了。 “相,相公……”沈易佳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无措又不安。 宋璟辰原本被痛觉占据的大脑被这一声唤清醒了几分,他睁开眼看向沈易佳,注意到她微红的眼眶,手上力道松了几分。 一把将沈易佳拽进怀里,紧紧的搂住。 咬牙克制住那全身经脉撕扯断裂的痛,哑着声音安抚:“我没事,别哭。” “真,真的嘛?”沈易佳泪眼婆娑的抬头看着宋璟辰,她不用做死鬼了吗? 宋璟辰声音有些颤抖,“嗯”了一声。 沈易佳看他忍得难受,看了看自己还能自由活动的手:“我,我把你打晕,这样你就感觉不到痛了。” 宋璟辰早已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模糊得看到沈易佳的嘴巴张张合合,以为她还在担心,想出言安慰几句。 结果只感觉后劲一痛,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沈易佳看了看自己的手,张大嘴。 她,方才好像太用力了…… 沈易佳将他抱到床上躺好。 尽管昏迷着,他的眉头还紧锁着,不到一盏茶时间冷汗就将他衣裳都透湿了。 沈易佳怕他着凉,所幸一不做二不休将他全身给扒光了去。 看着全身赤条条的人,沈易佳小脸微红,心里不断默念:我没看我没看我没看。 眼睛却忍不住往他紧实的胸膛上瞄。 身材真好,想摸 宋璟辰闷哼了声,沈易佳赶紧甩了甩头把这非常不正人君子的想法抛掷脑后,小脸凑过去小声问:“还疼吗?” 没人答他 沈易佳莫名松了口气,嘀咕道:“我去打水给你擦擦。” 等她帮宋璟辰全身上下擦完,沈易佳小脸已经红得能滴出血来。 让她放心不少的是宋璟辰身上至少不再冒冷汗了。 害怕他突然醒来发现自己被看光,沈易佳麻利的帮他换上干净的衣裳,心虚的坐在一旁等他醒来。 (重要通知请看书友圈置顶内容) 第156章 误会 显然她太低估自己下手的力道了,这一等过了午膳,欢姐儿来喊吃晚膳也没等到宋璟辰醒来 沈易佳午膳没吃,饿得不行,只好先去用膳。 两个人一天没出房门,还以为会被询问一翻。 沈易佳都已经在心里想好了说辞,结果并没有,连宋璟辰没来用晚膳李氏也没问上一嘴。 只不停的给她夹菜让她多吃点,顶着王寡妇古怪的目光,沈易佳吃了个肚圆。 离开饭桌时耳边还听到王寡妇小声给李氏建议。 “你儿子身子太虚了,你要多给他补补。我知道一个方子,你改日给他试试?” 李氏面红耳赤,想为自己儿子辩解一句,想到沈易佳那一身怪力,嘀咕了一句:“是佳姐儿体力太好了。” 沈易佳:“?”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误会成将自己男人榨干的女流氓了,沈易佳施施然回房。 宋璟辰还是没醒,要不是他还有呼吸。 沈易佳都要怀疑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寡妇。 想到王寡妇天天扯着嗓子跟铁蛋斗智斗勇,沈易佳打了个激灵。 哦,不对,她没有孩子。 不得不说沈易佳那一下真的太狠了,等宋璟辰醒来时已是丑时末。 他唰的睁开眼睛,环顾一圈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沈易佳坐在一旁打瞌睡,小鸡啄米似得头一点一点的,从头到脚用一个毯子裹住,只露出她那巴掌大的小脸。 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沈易佳的一只手还紧紧的抓着他的,抓得紧紧的,宋璟辰甚至感觉到自己手上的一阵酥麻感。 身上那股莫名而来的痛感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的脖颈后的一阵阵刺痛。 想到晕倒前的一幕,宋璟辰无奈扶额。 没痛死,差点被这小丫头一掌拍断脖子。 看沈易佳睡得那么累,宋璟辰坐起身就想去将她抱上塌。 这一动,他才察觉不对劲。 以前不能动弹的大腿方才既然使上力了。 宋璟辰愣住,内心复杂无比,激动有之,迷茫不减,更多的是对沈易佳能力的不可置信。 下意识动了动手,沈易佳立马惊醒。 宋璟辰却松了口气,还活着就好。 “你,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还痛吗?”沈易佳张口就是三连问,抓着宋璟辰的手还晃了晃。 手上的酥麻让宋璟辰倒吸一口凉气,忙反手拉住不安分的小手。 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沈易佳懵:你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到底是痛还是不痛。 “脖颈后还有点痛,其他地方不痛了。”说这话的时候宋璟辰还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沈易佳的手。 沈易佳心虚的抽出自己的手,摸了摸鼻子:“可能是后遗症,那你的腿呢?能动了吗?” 问完沈易佳还有点紧张,肃着小脸看向宋璟辰的腿,生怕会听到否定的回答。 她一直以来仰仗的都是自己的灵液,要是灵液都救不了宋璟辰的腿,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宋璟辰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忽而弯起唇角,点了点头。 第157章 练习走路 “方才能动了,想必站起来是迟早的事。” 说完宋璟辰还轻微的挪动了几分自己的大腿。 “站,站不起来吗?”听到前半句,沈易佳心里松了口气,同时也为宋璟辰开心。 听到后半句的时候,沈易佳小脸都垮了下来,能动为什么站不起来? 方才发觉腿有知觉时宋璟辰便暗自试了,只能够轻微挪动,却没力气站起来,只要一有这个念头他的双脚就像卸了力那般。 宋璟辰垂下眸子,轻轻“嗯”了一声。 脑海里想到了在诏狱的情形。 沈易佳以为宋璟辰是在伤怀自己的腿没能站起来,挠了挠头安慰道:“没关系的,这才是第一次。十五天后咱们再试试,没准就可以了呢?” 一次不行两次,三次,四次,肯定可以的。 她没有解释为什么要十五天后。 宋璟辰自动理解成治疗一次需要沈易佳消耗过大,十五天才能恢复能力。 他摇了摇头:“同你没关系,我的腿已经好了。是它自己站不起来。” 不想让沈易佳再耗费精力是一回事。 同样的,也是宋璟辰知道剩下的需要自己去克服,谁也帮不了他。 沈易佳疑惑的看向宋璟辰的腿,十分不解:自己站不起来?腿不听话了? 对于不听话的人,揍一顿就好,那是不是要把宋璟辰的腿打一顿?又打坏了怎么办? 苦恼! 因为宋璟辰的腿并没有彻底好起来,沈易佳好几天都闷闷不乐。 尽管宋璟辰表示自己的腿已经好了,站起来只是时间问题,她还是着急。 两个人也没跟家里其他人说,免得大家跟着揪心。 只每天回了房,宋璟辰会让沈易佳扶着他试着站起来,这时沈易佳才发现,宋璟辰真的好高,她得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练了几日,宋璟辰的腿还是没有丝毫进展,只要她一松手,就必定会摔倒。 沈易佳再次庆幸自己力气大,不然宋璟辰准被磕的到处是伤。 最后沈易佳找来几根木棍在隔壁书房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双杠支架让他用来练习走路。 年关将至,宋璟辰从一开始的积极练习变成了沈易佳不催着就不动,气得沈易佳不行,想再用灵液试试,可是十五天时间还没到。 而且她总觉得宋璟辰对自己的腿似乎不关心了般。 以前能明显感觉到他想重新站起来,现在明明好了,他却不急了。 宋璟辰不急沈易佳替他急! 腊月二十九,许久没开过的院门被人敲响。 这雪断断续续的还在下着,李氏想着怎么也是小除夕,一大早就带着一家人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 要不是团子提醒,众人都忽略了那道敲门声。 实在是这个天气,只要不是想不开找死,都不会有人出门。 沈易佳往嘴里塞了一个刚炸好的团子,含糊不清道:“我去开门。” 说完撑着把伞出去。 打开院门。 就见外面站着下沟村的不少村民。 近一个月未见,沈易佳差点没认出这些人来,身上湿漉漉的就不说了。 淌着雪走到这里身上能干才怪,让她惊奇的是这些人一个个面黄肌瘦,两颊凹陷,颧骨突出。 要不是这伙人为首的宋铁根她还算熟悉,沈易佳都要以为哪里来的乞丐了。 第158章 借粮 以前虽然穷,但至少吃得饱饭。现在不一样了,不仅穷,连饭也吃不饱。 沈易佳不喜欢这些人,从她们进村开始这些人就刻意针对,虽说不至于去奚落,但也别想让她同情。 她没甚表情的将目光落在宋铁根身上:“村长,你来有事?” 宋铁根似乎冻得狠了,将手放到嘴边呼出一口热气,搓了搓手才不太自然道:“宋家小娘子,你先让我们进去说?”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那不行,你们这么多人。我放你们进去,家里少了什么东西怎么办?有事就快说。” 刺骨的寒风吹得人脸生疼,沈易佳堵着门任凭宋铁根如何保证也不为所动。 她又不傻,李氏天天念叨什么“阿弥陀佛,这雪再落下去要死多少人啊。” 还有以后粮食要省着点吃什么的,再加上之前田婶子来家里买粮的事,心里明白着呢。 这些人都是饿成这样的,家里正做着饭,让这群人进去还能有好,她又不能因为一口吃的将人打死,打不死自己心里又不舒服,膈应。 干脆别让人进去是最好的。 宋铁根见沈易佳油盐不进,脸上有些不满,以前他对这家也算是多有照顾了,可又想到现在有求于人。 不得不腆着脸开口:“那你家男人呢?我有事找他。” 他不想跟沈易佳说有她太过凶残的原因在。 更多的还是觉得家里做主的还是男人才对,相比这个动不动杀人的沈易佳,显然觉得宋璟辰更好说话。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想说有事就直接跟我说,我家男人没空搭理你。 话还没出口,身后宋璟辰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不知村长如此大张旗鼓的带着人上门寻我一个残废有何事?” 沈易佳蹙眉,不喜欢听到有人说他是残废,哪怕宋璟辰自己说也不行。 暗暗瞪了一眼推着宋璟辰出来的铁蛋和跟着帮忙打伞的林邵二人一眼。 铁蛋和林邵:“”就很莫名其妙。 一看到宋璟辰出现,大家的视线都齐刷刷的向他看去,不等宋铁根开口,就有个年级较长的村民就嚎道:“宋家小子,你可要帮帮咱们村的这些叔伯呀。” 宋璟辰挑了挑眉:“我不记得在这个村里自己还有什么亲人,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沈易佳噗呲一笑,她都看出来的东西,美相公怎么会看不懂,还在那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那村民涨红了脸,呐呐的开口:“不管怎么说,你也还姓宋,咱们同宗同源这个事实改变不了。” “哦?族谱上还有我的名字?”宋璟辰语气中带着受宠若惊,脸上的嘲讽却挡也挡不住。 “我们可以给你们加回去,现在就去” “呵。”宋璟辰嗤笑,打断那人的未尽之语:“那倒不必了,若是无事大家还是请回,这天寒地冻的,冻坏了可不好。” 他都看见沈易佳搓手了,现在只想快点把这些人打发走。 村民们静了一瞬,从宋家院子里飘出来的香味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皆看向宋铁根让他开口。 第160章 热闹 往年家里的春联都是祖父亲笔写的,因为小时候也没上过学,还是后来跟着先帝打仗习的几个字,他的字写得并不好。 可每每写春联的时候他都乐此不疲,写完了再问上一句:“大孙子,你瞧瞧祖父这字比去年是不是进步了?” 记忆里的人已不再,明明才半年之久,宋璟辰却觉仿若隔世。 沉默良久,宋璟辰还是提笔写下几副对子,都是寓意极好的。 看着眉目清冷的少年郎在纸上笔走龙蛇,一笔一划都苍劲有力。 沈易佳摸了摸下巴。 相公怎么就这么好看呢?连写的字都比别人的好看。 虽然有一半的字她不认识,但并不影响她对美丽的事物的欣赏。 李氏提着一个小篮子进来,看到桌上的春联,顿了顿,叹口气道:“是该贴了,去一去这一年的晦气。” 显然她跟宋璟辰想到一块儿了。 感叹了一句转而看向沈易佳叮嘱道:“佳姐儿,我做了些枣花酥和云片糕,你给隔壁田婶子家送些过去。” 安家就靠着之前在王寡妇手里买的糙米过日子,家里估计也没甚其他可吃的。 村里其他人李氏是不想管也管不了,唯一交好的能搭把手还是想搭把手。 沈易佳应下,接过李氏手里的篮子拎着她昨晚刚做好的一个雪橇出门。 这还是昨天看到那些村民的惨样给了她启发,做了几个出来浩哥儿几人一大早就玩上了,还别说,有了这个在雪地里走路方便多了。 连团子都分到了一个,原本每日窝在炭盆的,现在也在院子里玩的不亦乐乎。 站在安家院门前,沈易佳敲门等了许久,才有人来开门。 是安秀儿。 “谢谢沈姐姐。”安秀儿脸上说不上是什么表情,反正沈易佳看不懂,总觉得以前总是温温柔柔的姑娘跟变了个人似的,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不过她也没在意,两家的往来本也不是很密切,也就李氏和田婶子偶尔走动一下。 沈易佳将东西交给安秀儿便回家了,此时李氏和王寡妇正带着欢姐儿和林淼淼在剪窗花。 铁蛋几个男孩子则在贴春联。 “我也来帮忙。”看着被铁蛋几人贴得歪歪扭扭的春联,沈易佳是眼疼又心疼那些春联,说完就过去抢过铁蛋手里的活。 铁蛋幽怨的看了一眼她,没胆子抗议。 “大嫂,我也来帮你。”欢姐儿丢下剪刀,一溜烟就跑到了沈易佳身边。 李氏无奈的摇了摇头,感叹道:“这丫头,整日上蹿下跳哪还有个姑娘家的样儿,也不知跟谁学的。” 她只是随口一说,一旁看书的宋璟辰却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趴在门框上的沈易佳,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按照习俗,除夕是要吃饺子的,好在之前的腊肉和晒的菜干都还有,剁一剁肉馅菜馅都有了。 一出锅就喷香,飘得老远,幸好村尾除了他们就只有安家,不然得引起民愤。 因为人多,这个除夕过得格外热闹。 尤其对于沈易佳来说,前世她没经历过这些,一群病人也不懂什么是除夕,相反那一天大家都回家团圆。 没人准备饭食,身处大院里的人都得饿上一天肚子,所以她这一顿吃得格外多,撑得肚子都圆了。 要不是宋璟辰注意到不对劲她还得多吃几个。 第161章 福宝 几人守岁到半夜,刚准备回房歇下,团子就开始不安的嗷嗷叫唤起来。 不是平时那样提醒有人来了,反而像是示警。 沈易佳和宋璟辰对视一眼,让李氏和王寡妇带着孩子先回房,两个人跟着团子来到它那个早就被雪冻住的洞前。 两人一靠近洞口,就听到院墙外面传来什么在挖洞的声音。 不等宋璟辰反应,沈易佳已经几步上前一拳砸了下去。 洞里的雪纷纷往外倒,洞口也显露出来。 “啊”同时外面传来一个痛呼声,听着像是一个孩童的。 沈易佳看了宋璟辰一眼,摸了摸鼻子嘀咕道:“我以为是坏人呢。” “有,有人在里面吗?”孩童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哆哆嗦嗦的。 沈易佳和宋璟辰默契的没开口,静静等了一会儿。 就见从那洞口钻进来一个小脑袋,沈易佳蹲下堵住孩童爬进来的路,跟他来了个友好对视。 福宝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是村里大人们嘴里念叨的煞神,小脸一白就想退出去。 可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咽了咽唾液结巴道:“我,我是宋大江的孙子,宋大林的儿子,是你大侄子。你,你不能杀我。” 沈易佳挑了挑眉,看了眼宋璟辰,后者眼里也是疑惑不解。 想了想,沈易佳伸手捏住福宝的后劲将他提溜了进来。 福宝身子悬在半空,吓得不停蹬腿闭着眼睛惊恐的喊:“啊!别杀我,有,有坏人进村。我,我是来求你们帮忙的。” “谁让你来的?”宋璟辰问。 “没,没谁。我自己来的,煞神厉害。我来求她跟我去救人。” “嗯?”沈易佳不满,她怎么就是煞神了。 福宝打了个激灵,赶忙补充:“堂婶,堂婶。我说错了,你快跟我去救人,不然他们都要死了。” 宋璟辰皱眉,声音严肃了几分:“说清楚,怎么回事?” 沈易佳也不逗他了,将他放到地上站好。 福宝松了口气,拍了拍身上挂满的雪霜,小手放到嘴边哈了一口气才道:“我我想去找我娘,就偷偷溜出来了。 可是到处都是雪,我找不到路,想回家,结果看到好多拿着火把的人进村。 我听我娘说过,那些都是响马,我害怕被他们抓住,就藏到了雪堆里。 他们挨家挨户的抓人,都捆到祠堂那边去了,堂婶这么厉害,我想求堂婶去救救我爹。” 似乎冻的狠了,他说一句就要抖一抖,说的语无伦次,但是沈易佳和宋璟辰都听懂了。 这是外面闹灾,土匪在山上活不下去,就想办法摸进村里抢劫来了。 “我不去。”沈易佳一口拒绝。 “可是”福宝可是了半天也没想到好的理由,索性脖子一耿学着平日他娘吓唬的语气道:“你们家一看就很有钱,就算你不去他们也会来抓你们的。你还长的这么好看,也会被抢走。” 说完顿了下看向宋璟辰:“到时候你就没有媳妇儿了。” 宋璟辰眼皮一跳,看向一旁因为被夸好看而傻乐的沈易佳。 感受到宋璟辰的视线,沈易佳笑脸一收,努力绷起脸不满的问:“难道我相公就不好看了?” 怎么能只夸自己不夸美相公呢,看看他都有意见了。 第162章 土匪进村 福宝被沈易佳带歪了,还真认真的看了看宋璟辰,老实点头:“跟你一样好看。” “那他们为什么只抓我,不抓他?” “也抓,好看的都会被抓走。”福宝挠了挠头,小脸皱成一团。 他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问他这么难的问题。 “那不就对了,被抓了我和我相公也还在一起,他怎么就没有媳妇儿了。” 宋璟辰无奈扶额,实在不懂为什么话题就拐成了这样,谁说一起抓走就还能在一块,万一人家把他们分开呢? 不对,为什么要被抓走,自己家里呆着不舒服吗? “你可以暂且在这里躲一晚,至于救人,我们不会去的。”宋璟辰怕在听下去自己也会被迫降智,出声打断他们。 一个小孩子,他还不至于狠心到将人赶出去。 “哇”福宝立马大哭起来,哽咽道:“那,那我爹怎么办?” 虽然宋大林没有小刘氏对他那样好,可怎么也是他爹啊。 小刘氏跑回娘家了不回来,他不能连爹也没有了。 至于宋大江和刘氏,两人心里眼里都只有宋茂林,福宝对他们还真没什么感情。 宋茂林就更不必说了,对他,福宝除了羡慕就没别的。 “那也跟我们没关系,把你留下就已经算我们好心了。”沈易佳掏了掏耳朵,看他还要哭,威胁道:“再哭把你也丢出去。” 福宝一噎,不敢哭了。 两人一道将人送去了林邵三人的屋子,又带着团子来到前院。 宋璟辰估算了一下时间,如果福宝没说谎,那群人搜完村里这个时候也该来到村尾了。 果然没一会儿就听到自家的院门和隔壁的都被砸得砰砰作响。 他们家的院墙建得高,当初还让冯三叔往上面插了倒刺,一般人还真没法通过爬墙进来。 院门也是新的,结实。 隔壁就没这么好运了,很快就听到破门声,紧接着是田婶子的惊恐声,和安老爹的怒吼。 沈易佳牙疼,看向宋璟辰。 眼神询问,她要不要去帮忙? 宋璟辰皱了皱眉,想到当初安老爹救了欢姐儿一命,李氏对那家也挺照顾,叹了口气道:“我跟你一块去。” 就当还当初那个救命之恩。 “你”沈易佳想说,你腿还没好,就别去了。 话到一半就收住了,说出来太伤一个男人的自尊心了。 美相公的自尊心,她要好好守着。 完全忘了之前嫌弃铁蛋是累赘时把他丢到福满楼的事了。 外面的人不死心,似乎在商量着要爬墙进来。 沈易佳看见宋璟辰将弓弩拿在手上才放心的将院门打开。 团子立马冲出去扑倒一个正准备砸门的人。 一声虎啸,震得几个人惊恐着跑远,只剩那个被团子压在地上的倒霉蛋在原地。 “团子,守着我相公。”沈易佳吩咐了一声,拔腿往安家跑。 此时安家院子里除了安秀儿其余三人都被一个土匪用刀威胁着蹲在院子里,另外还有人在屋里翻箱倒柜。 沈易佳歪了歪头,一个箭步过去一脚将那人踢飞。 第163章 救人 “沈,宋娘子。”安东惊讶的看着从天而降的少女。 沈易佳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回头看见宋璟辰带着团子也过来了,脸上立马换上一个乖巧的笑。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跑出来,其中一人看到来人时惊恐的瞪大眼睛,吓得手一抖捧着的瓦罐都掉在了地上。 其他人也被吓到,但不同的是他们是因为看到了团子。 场面诡异的安静下来,宋璟辰扫了几人一眼,顿了一下,挑了挑眉问:“还不想走?” 几人对视一眼,似乎在想他们几个人能不能把团子这只大虫拿下。 被来人吓倒的那个人却已经哆嗦着的连连点头:“走,走走,我们立马走。” 说完看了几人一眼,示意他们赶紧跟上。 见人走了,田婶子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嚎道:“宋家小娘子,求求你救救我们家秀儿。” 沈易佳方才就奇怪安秀儿为什么不在,好奇的问:“她怎么了?” “被刚刚那伙人带走了。”安老爹叹了口气。 原来方才那些人闯进来看到安秀儿模样好,就想着先带回去送给他们老大好邀功 沈易佳若是早来一步或许就能跟带走安秀儿的人撞上了。 沈易佳:“” 她怎么觉得安秀儿有点倒霉呢,就这么点的一个时间差都被她撞上了。 雪簌簌落下,不一会儿几人身上就挂满了。 既然出面了,就不可能漏了安秀儿一个人不去救。 现在天色已晚,天寒地冻的,土匪们又如此大张旗鼓,肯定不是抢完就跑,估摸着是想找个村子度过这场雪灾。 而下沟村就倒霉的被他们选上了。 宋璟辰分析完,安老爹他们放心不少,夫妻两去了也没用,而且田婶子刚刚也受了惊吓,便让安东留下照顾他们。 两人一虎出了安家,却没有直接往村中祠堂去。 “相公,我们不去救秀儿吗?”沈易佳见宋璟辰往家去,好奇问。 方才还跟安老爹说得好好的,让他们放心,这一转眼就变卦不太好。 宋璟辰瞥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死不了,你先回屋里多穿些衣裳。” 救是要救,但他只保证救回来是个活的就行。多的,就不关他的事了。 沈易佳一直觉得宋璟辰很聪明,就比如他什么都不用问就能猜到那些土匪的目的。 所以此刻听他这样说,就信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回屋将李氏做的大氅披上,还有用沈易佳猎来的兔子皮毛做的围脖也被宋璟辰坚持要她围上。 面对美相公突如其来的热情,沈易佳表示,一会打架会不会不太方便? 宋璟辰却似没看到她的小眼神,给她围好了。又翻出来一条围脖给团子围上。 团子:本虎天生自带围脖,并不需要。 一刻钟后,一人一虎被宋璟辰裹成了球,沈易佳觉得这下可以了,要带着团子出门,结果宋璟辰挡住她的去路,开口:“我也一起去。” 沈易佳:“” 不都说救人如救火吗?我觉得你在拖延时间,可是我没有证据。 第164章 熟人 最终由团子在前面划着雪橇开路,沈易佳推着宋璟辰慢悠悠在后面走。 等他们到达祠堂门口,已经是半刻钟之后的事了。 祠堂此刻燃着篝火,将里面照的亮堂堂的。 下沟村的村民全部被用一根麻绳困在一起,席地围坐在祠堂中央。 十来。个土匪拿着刀在那守着,平日里嚣张到不行的那些族老,此刻就想鹌鹑一样躲在自己子孙身后,屁都不敢放一个。 沈易佳眉梢一挑,心情莫名有点好。 人群里并没有看到安秀儿,沈易佳正想走进去问问。 身后突然窜过来一个人,速度极快,沈易佳都能感觉到被他带起的风凉飕飕的。 正想带着宋璟辰避开,只见那人跑到他们前面一个急刹车,脚下滑了一段距离后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姑,姑奶奶。好,好久不见了啊。” 察觉到此人没有恶意,团子正要扑他的动作骤停。 听到动静聚过来的土匪们一听到自家大当家的喊“姑奶奶”三个字,都是一惊。 他们现在每次去打劫的口头禅,听说就是一个姑奶奶给他们想的。 为了让他们警醒,大当家的可是耳提面命他们遇到这人就赶紧跑,别上赶着找死,那他们现在是 沈易佳眼中闪过疑惑,她何时多了一个这么大的侄孙她自己怎么不知道?她有那么老吗? 宋璟辰看到此人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眉梢一挑:“怎么?普陀山待不下去了?” 此人不是当初从京城来的路上遇到的土匪刀霸是谁。 方才他正带着人在村长家,从安家出来的几个人里有认出宋璟辰两人的,跑去给他报信,他才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刀霸暗道自己倒霉,想找个村子落脚都能遇到这两个煞神,脸上却堆满笑脸:“姑爷爷你当初说的对,黑子那就是个狗娘养的,既然联合外人算计自家弟兄,我,我这不是没办法吗,一大帮弟兄跟着我等着吃饭呢。” 提到普陀山,沈易佳才恍然大悟,认出这人来:“原来是你啊,你还没死呢?” 她记得这个人,因为这个人说话太难听了。 作为一个土匪头头,还一点本事没有,能活这么久真是奇迹。 刀霸一噎,笑脸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那道疤痕抖了抖:“呵呵,这不是有姑奶奶你保佑吗。” 沈易佳牙疼,想起自己来的正事,问:“你们是不是抓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姑娘,人呢?” “什,什么姑娘?都在里面啊。”刀霸一头雾水。 这时原本去给他报信的人低着头站出来支吾道:“就是麻子带回来的那个,你让他随便找个屋先关着的。” 刀霸刮了那人一眼,斥道:“那还不赶快去让麻子把人带过来。” 见那人去了,转而又对沈易佳讨好笑笑试探的问:“那姑奶奶你来还有别的吩咐吗?其他人” “其他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沈易佳翻了个白眼。 刀霸心里松了口气,挪了挪跪得冻僵的膝盖,偷偷瞥了沈易佳一眼,见她根本不看自己,悄咪咪的站起来。 第165章 村民求救 趁着土匪们都不在,祠堂里的有人偷偷解开绳索出来,看到宋璟辰二人先是一喜,再听到沈易佳的话,脸都气黑了。 悄悄退回去,不一会儿整个祠堂的人都涌了出来。 一出来就开始对着两人哭嚎。 “宋家小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是啊,虽然我们以前不太欢迎你们,可也没做过对不起你们家的事啊。” “就是,宋家小子,你可不能这么狠心。” “怎么说也在一个村住着,以前宋大牛还在的时候多照顾咱们村里人啊。” 一群人边哭边控诉,仿佛宋璟辰不救他们就是狼心狗肺之辈。 老宅的几个人也在里面,许是知道两家不死不休的关系。 这次倒是难得有自知之明,没有开口说话,反而藏在人后尽量降低存在感。 也就没人注意到宋茂林看着刀霸时那一脸的怨毒,甚至超过了对沈易佳的。 宋璟辰被吵得眉头紧皱,不等他开口,团子就“嗷”一声挡到他面前。 方才还喋喋不休的人群立马安家下来。 刀霸瞪了一眼方才负责看守这些人的小弟,暗道坏菜了。 “你们要带我去哪,放开我” 这时一道惊慌的女声传来,沈易佳看过去,就见安秀儿被两人连拉带拖着过来,其中一个就是之前传话的。 她发丝凌乱,衣领都开了,也不知是被人扯破的还是因为挣扎松开的。 沈易佳皱了皱眉。 刀霸视线余光就没离开过沈易佳的身上,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要拿自己开刀呢。 此刻见她皱眉,立马板起脸过去骂道:“你两找死是不是,还不快给老子放手。” 麻子两人只觉冤得很,这娘皮一个没注意就要跑,他们不抓着她能怎么办。 两人同一时刻松手,安秀儿一个没留神踉跄一下直接扑倒在地。 沈易佳捂了捂眼睛,再次感叹这姑娘真是有够倒霉的。 抬脚就要过去将人扶起,宋璟辰却拉住她。 对刀霸吩咐:“将人扶起来,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她。” 安秀儿听到声音猛地抬头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宋璟辰,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后双眼慢慢浮起水雾。 美人落泪,叫一般男子看到都会心生怜惜。 刀霸就是一般男子,又有宋璟辰的吩咐,屁颠颠就想过去扶一把美人儿。 安秀儿咬了咬牙不等刀霸碰到她自己就爬了起来,也不要刀霸递过来的外套。 一站起就扑进沈易佳怀里:“沈姐姐” 宋璟辰皱眉。 沈易佳有点僵硬的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好了,没事了。” 说完赶忙把人推开,又不是美相公,做什么搂搂抱抱的。 安秀儿的哭声顿住,红着脸站好,垂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我们回去。”沈易佳见安秀儿冻得瑟瑟发抖,提议道。 “那,那我们呢?”村民生怕两人走了就没人救他们了,鼓起勇气问。 他们现在是看出来了,这土匪头子怕沈易佳两口子,只要他们一句话土匪们肯定会放了他们。 可若是这两人真的就这么走了…… 第166章 自寻死路 沈易佳看了眼人群里的老弱妇孺,许多都是她从未见过也没交集的。 她皱了皱眉,看向刀霸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从普陀山下来后就一路向南,本来在镇外的伏牛山山落脚的。 可是不是太冷了吗,就想找个村子度过这个冬天。”刀霸老实回答。 沈易佳挑了挑眉,就说美相公最聪明了。 “那你们抓他们干嘛,要杀了他们吗?” 刀霸挠了挠头:“我们没多少吃的,总得抢一些。” 沈易佳扶额,现在这些人家里恐怕也没什么吃的了。 “我们可以分些东西出来,只要你们放了我们。”宋铁根不愧是做村长的,一出口就说出解决问题关键。 沈易佳抬了抬下巴:“你觉得可行?” “行。但是这个祠堂要给我们住。”沈易佳开口了,刀霸想把村里人的所有口粮都拿到手就不可能,还不如退一步。 反正外面封路这些人也出不去报官。 再说,就算有人跟他们一样不怕死的翻山出去他也不惧,现在有谁会来管这事,等雪灾一过,他们就走人。 既然双方都答应了,剩下的沈易佳就不管了,带着人回家。 沈易佳没舍得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来给安秀儿,最后就把团子身上围的大围脖拿下来给她。 毕竟,她也怕冷啊,安秀儿只是领子有点裂口,围脖一围也就不冷了。 目送安秀儿回了家,两人也没进去。 刚回到他们住的院子,就见一个黑影卷缩在他们屋门口,见到他们,立马窜过来:“我爹他们没事了吗?” “谁说的?我可没答应你要去救人。”沈易佳也确实没救他们啊。 福宝立马哭丧起脸来。 “你要现在回家还是明日再回去?”宋璟辰开口问。 这么晚了,小丫头该休息了,实在不想她再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再浪费时间。 “现在可以吗?”福宝眼睛一亮,小心翼翼的看向自己这个堂叔。 不知道为什么,相比村里人传的煞神沈易佳,他觉得这个堂叔更可怕。 宋璟辰却不答他,直接叫来团子:“团子,你送他回去。” 团子:为什么又是我。 最终团子也没逃过从狗到猫现在又变成拉人的马的命运。 福宝坐在雪橇上,沈易佳往上面系了一根绳子,团子咬着绳子就要将人拖走。 福宝突然走了回来,支吾道:“我知道是谁害小堂姑落水的。” 沈易佳还在捋福宝的小堂姑是谁,宋璟辰目光一凝,冷声开口:“是谁?” “是我小叔。我看到他丢石子打她的腿,她才会掉下去的。” 原来那天宋茂林伤还没好全就一个人出门,福宝还以为他出去偷吃,就偷偷跟在他身后。 结果就跟着到了村尾,遇到刚要出门的浩哥儿三人 说完福宝一溜烟就跑回去坐好。 直到人出来院门宋璟辰也没再开口说话。 “相公,要不要”沈易佳现在就很后悔那天对宋茂林没下死手。 宋璟辰摇了摇头:“先回去休息,也许不用等我们出手,那人就自寻死路了。” 第167章 宋茂林死 沈易佳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听不懂的时候她就选择听话就对了。 介于对宋璟辰的迷之自信,第二日沈易佳就踩着她的雪橇顶着风雪带着团子出门了。 整个村子都被厚雪覆盖,到处白皑皑一片。 沈易佳将斗篷上的帽子带好,直奔宋家老宅。 她要验证一下宋茂林是不是真的自己把自己作死了,要是还没有,那她就弄死他。 离老宅还有一段距离,就听到从那屋里传出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沈易佳小眉头一挑,这是真作死了? 不等她想好去哪里打听一下,就见从那院子里刀霸骂骂咧咧的走出来。 身后跟着两个拿着大包小包的人。 看到沈易佳,刀霸凶狠的表情一收,立马换上笑脸,屁颠颠凑过来:“姑奶奶,您怎么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沈易佳问。 刀霸余光瞟了一眼团子,远离了一些,一脸愤愤道:“这家有个小子,太不识好歹了” 原来当初宋茂林去考试遇到的土匪就是刀霸等人。 宋茂林觉得自己如果没有被抢肯定考得上,到时候他就是举人,也不会让沈易佳有收拾他的机会,害他在村里丢尽了脸面。 甚至为了治伤,宋嘉月被许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为妾,再次让他成为被人指指点点的对象。 而这些的始作俑者,都是那该死的劫匪。 却不想就那么巧,这次刀霸又抢进了村。 宋茂林认出他来,今日刀霸带人挨家挨户收粮的时候他趁人不备拿了把菜刀就朝刀霸砍去。 可他就是个文弱书生,手不能抬肩不能挑的,不用想都知道结果是自己找了死。 沈易佳听完只觉惊奇,这是什么该死的缘分。 其实宋茂林会如此也不难理解,曾经他走在村里人人喊一声宋秀才,多风光。 在家里又是金疙瘩一般的存在,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突然来了个这么大的落差,心里承受不住就魔怔了,总觉的只要杀了刀霸就好了。 知道了宋茂林的结局,沈易佳也就放下心来。 没了宋茂林在,老宅的人以后估计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毕竟这几年因为家里有个秀才,刘氏对别人可从来都不客气,张口闭口都是自己是秀才他娘。 刀霸说完还觑了沈易佳一眼,沈易佳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干得好。” 不管是打劫宋茂林还是弄死他,都深得她心,值得表扬。 说完也不管楞在原地的刀霸,带着团子一踩雪橇就滑远了。 “大当家的,那玩意真好使,能不能让姑奶奶教教咱们怎么做的?”麻子看着沈易佳脚下的雪橇羡慕的问。 刀霸看了一眼沈易佳远去的背影,没好气的在麻子后脑勺拍了一下:“去去去,姑奶奶也是你叫的?”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沈易佳带着团子在村里绕了一圈,发现村里不少人都在田埂或者半山腰铲开雪挖着什么。 那些人看到沈易佳,只默默低下头继续忙活,也不说话。 沈易佳也没上去询问的打算,遛完圈就回了家。 第168章 拜访 刚好在门口跟来家里道谢的安家三口人遇上,他们应当是道谢完准备回家的,看到沈易佳田婶子自然又是好一番感激。 安秀儿没来,估计昨天吓得不轻,不敢出门了。 进了院子,一家人都在堂屋烤火,沈易佳想了想还是将宋茂林的事说了。 李氏听了只感叹了一句:“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给养歪了呢?” 沈易佳耸了耸肩没发表意见,他们是没给李氏说欢姐儿落水的真相,要是知道了她估计得感叹“老天有眼”了。 下沟村住进来一群土匪,村民们是不是同表面那样平静不得而知,总之没有影响到沈易佳。 沈易佳将第二滴灵液偷偷给宋璟辰服下,没有再出现第一次那样的反应,同样的也没其他效果。 这让她相信了宋璟辰说的腿已经好了,剩下的只要好好练习肯定能站起来的。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每隔十五日便暗戳戳让他喝下一滴灵液。 一辆泥泞不堪的牛车在村尾停下,除去赶车的人一身狼狈。 坐在牛车上的青年男子亦是好不了多少,青色色袍子下摆直接扎在腰上,脚上只剩了一只靴子,可见来这里的一路之艰辛。 铁蛋和林邵二人正在将院子里的雪扫到屋外,男子走下牛车客气的拱了拱手:“请问,这是宋璟辰宋公子家吗?” “有事吗?”林邵看着男子手里拿着的一只靴子问。 “鄙人姓范,特地来拜访宋公子,劳烦小哥帮忙通传一声。” 林邵将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约摸二十出头的年纪,看他除了狼狈了点,眼神倒是周正,不像坏人,便点了点头。 最主要还是因为家里有沈易佳在,这两个人一看就没什么战力,再不济还有个团子不是。 男子虽然竭力想站直,可是那不停抖动的腿还是暴露出他已经被冻得不行,林邵想了想,干脆将两人请进了屋。 “你在这等等,我去叫宋大哥。”说完林邵对铁蛋使了个眼色,自己跑去后院叫人。 “相公,你使点儿劲,动一动呀。” “你总不能指望我帮你动?” 正要敲门的林邵:“?” 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听不懂…… 书房里,宋璟辰咬牙双手撑在双杆上,看着站在他前面两步远不停给他打气的沈易佳。 他眉头突突直跳,不是累的,是被沈易佳的话给气的。 宋璟辰闭了闭眼,真想将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堵上。 好好的话被她故意压着嗓子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不对劲。 “相公,要不然这样,你动一下,我奖励你一个亲亲好不好?”说完沈易佳双眼已经冒起了狼光,稳赚不赔的买卖她怎么现在才想到。 宋璟辰脑海里浮现出那晚的意外,耳尖悄悄红了,垂下眸子不语。 倒,倒不是很想要这个奖励…… 林邵听得面红耳赤,想到客人还在等,硬着头皮敲响房门:“宋大哥,有位姓范的客人来拜访你。” 说完不等里面的人回应直接跑了,都忘记了说人在哪。 第169章 范明远 宋璟辰莫名松了口气,在沈易佳幽怨的目光下坐回了轮椅上。 沈易佳气得将牙咬的咯吱作响,谁这么不长眼这个时候来家里,往常也不见有人上门呀,这段时间天气不好反而隔三差五的来人。 不过再生气也只能推着人出门。 刚打开门,就见林邵又跑了回来,大冷的天,脸上的红晕楞是没消下去。 看见俩人出来,他松了口气,低着头不敢看两人,支支吾吾的开口:“在,在前厅。” 沈易佳被他的模样弄得一头雾水,宋璟辰扶额,这小子一看就是误会了什么。 可他偏偏又不好解释,不然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铁蛋白无聊赖的守在堂屋门口,看见三人过来,差点喜极而泣。 天知道里面那个人怎么问题那么多,一会儿问宋璟辰身体如何?平时都做些什么,一会儿又问他是宋璟辰的什么人…… 铁蛋哪敢回答?宋家为何从京城回到乡下几乎下沟村无人不知,谁知道这人有何目的。 几步迎过去将里面男子问他的问题复述了一遍,若真不是什么好人,也好提前防范一二。 宋景辰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只让他和林邵不用在这守着,自去玩儿。 沈易佳推着他进了堂屋,不一会儿,那个车夫也出来了,堂屋大门紧闭。 “范明远见过大公子,少夫人。”范明远朝宋璟辰和沈易佳弯腰行了个大礼,语气中还带着激动。 方才趁着等人的功夫他稍稍收拾了下自己,虽无甚区别,至少那只靴子如今好好的穿在脚上。 沈易佳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狼狈却一身正气的男子,乖乖当起自己的背景板。 “范大哥你这是作甚?”宋璟辰眉头微皱。 听到这句范大哥,范明远眼眶微红,始终保持着行礼的动作,颤着声道:“没想到当初京城一别,我竟是再无缘见老师与老太爷一面,子修有愧老师多年的栽培,当不得大公子一句大哥。” 范明远是老太爷手下副将的后代,当初战乱,副将在战场上牺牲,委托老太爷照看些家中老小。 不想那一仗打得太久,百姓们流离失所。 老太爷派人去接,那一家人却早已不知去向。 等他将人寻到时范家只余十岁的范明远,念及昔日同袍之义,便将其养在家中。 后又拜宋璟辰的父亲宋轶为老师。 因着辅国公辅的关系,范明远本可在京都大展拳脚。 偏他是个性子执拗的,想当一个为百姓做事实的好官,自请了外放不说,还不肯接受国公府的照拂,愣是在地方上做了一个小小的县丞。 子修便是当初离京之时宋轶为其取的字。 宋璟辰将他扶起,不愿多谈及父亲与祖父之事,只开口问:“范大哥你今日为何而来?” 来了这下沟村大半年不曾上门拜访过,宋璟辰还以为他也同其他人那般怕被牵连,只当祖父与父亲都错看了此人…… 范明远脸上闪过愧疚之色,一撩衣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子修今日来是想求大公子救安阳县百姓一命!” 第170章 劝说 范明远话音刚落,四周静了一瞬。 “你来错地方了,我有何本事能救他们?”宋璟辰自嘲一笑,看着范明远的目光冷了几分。 祖父与父亲没看错人,范明远哪里变了,依然是那个只想为百姓做事的好官,变的只是他自己罢了。 范明远低下头,拳头紧握,内心亦是十分挣扎。 他知道自己今日不该来,更不该说这些,可是想到那些因雪灾而无家可归;因无粮而饥肠辘辘的百姓们,他实在是做不到袖手旁观。 看着他们,他仿佛看到了曾经跟着父母逃难的自己,当初若是有哪怕一人生出援手,他的父母也不至于早早便撒手人寰。 更有甚者在他尚且年幼之时,他父亲便常常与他讲述当初战乱年间百姓的艰难…… 想到此,他紧握的拳头松开,再次俯首,悲愤道:“安阳县曹县令就是那饕餮之徒,往日里便贪赃枉法,鱼肉百姓。 如今天降灾害,他不仅不为百姓考虑,反而大肆屯粮,恶意抬高粮价,他这是要陷整个安阳县的百姓于死地啊! 子修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枉死。 老师总说大公子是难得有大智慧之人,子修相信,大公子定有办法整治贪官,救百姓于水火。求大公子出与援手。” “呵!”宋璟辰突而冷笑出声,接着肆意猖狂的大笑:“哈哈哈……” 沈易佳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情绪如此外露。 皱了皱秀气的鼻子,再去看范明远时,哪里还有方才觉得的一身正气,明明就是让人讨厌的紧嘛。 “范大哥,你总说我祖父予你有再造之恩,我父亲对你有栽培之义。 那我父亲与祖父双双惨死,我辅国公府被泼污水,你可有想过为他们做些什么?”说完,宋璟辰的眼眶已是变得一片猩红,死死的盯匍匐在地的范明远。 若是范明远因不想被牵连而至此远离他们宋家人,他尚且还能理解一二。 可他实在不能原谅这个口口声声敬重自己父亲,他曾真心以之当大哥的人,为了百姓大义而来低三下四的求自己,一点也不为他考虑。 范明远难道会不知道他若插手,一旦被京城那边察觉,他一家老小都将再无活命吗? “我……”范明远被问的羞愧不已,抬头想解释一二,可对上宋璟辰的视线到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为何之前不敢来,不就是怕陷入这两难的境地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让两位长辈惨死的是崇安帝,难道他要颠覆了这王朝吗?可如此一来,又将起战乱,到时候百姓该如何自处? 至于宋璟辰所想的那些后果,他不是没想到,只是觉得以他的能力一旦出手肯定不会有疏漏。 宋璟辰似看穿他的想法,闭了闭眼只觉可笑。 在睁眼时已是一脸冷漠:“范大人您太高估草民了,您还是请回,我就当您今日从未来过。” 范明远显然还未放弃游说,咬了咬牙开口:“难道你真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无辜的百姓活活冻死饿死吗?老太爷在世时便……” 第171章 丢出去 “我能!”宋璟辰厉声打断他。 “若是老太爷与老师还在世,定不愿见你如此。”范明远神情悲怆的道。 宋璟辰看着坚持己见的范明远,突然就释怀了,为这人生气着实不值当,他嘲讽一笑:“若是我父亲与祖父还在,你觉得你能在这里见到我?” 范明远一噎,顿时面红耳赤,还想再做最后的挣扎,衣领突然被一只小手揪住。 他错愕的看着突然走到自己面前的人,只见她小手一抬自己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被拎了起来。 沈易佳嫌弃的看着范明远衣裳上沾的泥泞蹭到了自己手上,满脸不悦道:“我相公让你滚。” 说完拖着人就往外走。 “大,大人……”车夫看自家大人被人如此对待,吓了一跳就要上前。 被一直偷偷守在外面的铁蛋和林邵扣住双手,这两人是他们放进来的,可不能出什么事。 两个半大小子最近都在习武,还真让车夫一时不能动弹。 “把人丢出去。”沈易佳霸气的吩咐。 说完拖着范明远直接往外走。 “啪!”说丢就是丢,沈易佳一点也不客气。 “少夫人,你……”范明远何曾见过如此暴力的女人,呐呐的说不出话。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没好气道:“你要救人那是你的事,你自去救没人会拦你。 可是这些跟我相公有何干系?至于你那些大道理还是留着去给与你志同道合的人说罢,我相公与你不是一路人。” 巴拉巴拉说完,沈易佳深吸一口气。 刚好林邵二人也把车夫架出来了,把人往外面一推。 沈易佳“嘭”的一声大力将院门关上,故意扯高嗓子教训林邵二人:“谁让你们什么人都放进来的,给我睁大招子好好看清楚,记住这人的脸。 以后再敢上门直接扫帚打出去,要是还不行直接放团子……” 谁让这人方才要把宋璟辰气成那样的,想着这人与宋璟辰的关系,打是不能打了,难道她还不能嘴上报复回去? “放心,姐。我们都记住了,以后肯定不会再犯的。”铁蛋也将声音提高了几分。 …… 范明远站在院门外听着里面的对话,苦涩一笑。难道他真的错了吗?他只是想让百姓能活下去,只是……想做一个好官。 至从范明远被沈易佳拖走后,宋璟辰就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连沈易佳回来都没反应。 “你没事?”沈易佳担心的问。 宋璟辰回过神来,看着沈易佳小心翼翼的模样,扯出一抹笑问:“你不觉得我太残忍了吗?” 沈易佳还真认真的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不觉得,若是逼着做自己都不想做的事,你会不开心。” 相比起别人如何,沈易佳显然觉得宋璟辰的心情更重要。 “那你呢?”宋璟辰心头微暖,又问:“你想我救他们吗?” 沈易佳挠了挠头,实话道:“我跟他们又不认识,没有想不想的。只要你不想,我就不想。” 第172章 曹县令 宋璟辰被她直白的话说得心里漏了一拍,心中因范明远带来的郁结瞬间消散一空,对沈易佳招了招手。 沈易佳乖乖的凑过去蹲下,抬头看着他。 宋璟辰被她这个模样逗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声感叹了一句:“幸好我还有你……” 沈易佳没听清楚宋璟辰的话,看他笑了,就知道他已经不气了,跟着咧开嘴笑。 雪断断续续的又落了半月之久。 不说清平镇内,安阳县的街道上都躺满了冻得瑟瑟发抖衣衫褴褛的人,更别说城门外还有许许多多被拦着不让进城的灾民。 破庙之类只要能遮风挡雪的地方更是挤满了人。 几乎五步一尸,均是被冻僵而横死在道路上的百姓。 饿得狠了,甚至有人为抢食刚咽气还热乎的尸体大打出手。 悲戚的哭声随处可闻。 县令府上,听着下人的禀报,曹县令气得将一套上好的茶具摔落在地。 县令夫人哭着走进来,声音愤愤的问:“老爷,还没有找到杀害俊儿的那个贱人吗?” 一想到惨死的宝贝儿子,曹县令痛苦的闭了闭眼,想他小妾十几个,膝下竟只有一个正室所出的儿子。 又是老来得子,那真是当眼珠子疼的,作为安阳县的父母官,土皇帝。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既然还有人敢对他的命根子出手。 可偏偏就是有了这么一号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他当真是恨不得将那贱人大卸八块都不能消他丧子之痛。 “老爷,您倒是说句话啊!那个贱人你到底抓没抓到?”县令夫人绞着手帕追问,说到‘贱人’二字时整个脸都扭曲了起来。 曹县令不耐烦的呵道:“行了,你有完没完。俊儿的仇我自会帮他报了,绝不会让他白死。” 至从儿子没了,县令夫人每日来问上一糟,曹县令被烦得不行。 “你每次都这么说。”县令夫人声音尖锐起来,魔怔般不依不饶的开口:“你到底还有没有用,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见你将那贱人抓来。” 她已经不年轻了,跟后院那些莺莺燕燕比起来,更是人老珠黄。 可她依旧坐稳县令夫人的位置,不就是因为有儿子傍身吗。 可是现在没了,什么都没了。 若是平时,她讨好曹县令还来不及,哪敢如此跟他说话。 只是她每每想到她儿子被人抬回来时那死不瞑目的样子,她都恨不得将那杀害了她儿子的贱人挫骨扬灰。 偏偏曹县令一直未能将人抓来,让她一直咽不下心里这口气,怎能不疯魔。 曹县令被她这疯样吓了一跳,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安抚道:“你放心,已经找到了,这两天便会将人抓来,你就别管了,到时候我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既然当初冯管事便有意将那人抓了送去那边,那就当便宜那贱人了。 不过与其让她轻易死掉,确实不如将人送去那边来得痛快。 说完曹县令立马唤人进来:“把夫人送回房,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让她出来。” 这是要禁足的意思。 第173章 争锋相对 前些时候他能容忍县令夫人日日来跟前闹腾,也不过是体谅她同自己一般刚经历丧子之痛,如今看她都快疯魔却是不能了。 “老爷……你怎么可以……”县令夫人尖叫起来。 可不管她如何反抗还是让几个婆子给强行‘送’回了自己院子。 此时京城,京郊外一别院内。 白衣男子听着手下汇报南边雪灾的情况。 他缓缓呷了一口茶,没甚情绪的开口问:“曹德志那边进行得如何了?” “粮食与斗奴都以备齐,随时可以送去那边。” “嗯,朝堂上也该有所动作了,让他多等上几日,到时候多送些粮过去。 顺便让曹德志告诉那边的人,做人可不能太过贪心,否则我怕他得不偿失。”说到最后一个字,男人的声音冷了几分,桃花眼微微眯起。 手下听得一个激灵,恭敬的拱手:“是。” 待那人退下,一只信鸽落至茶几上。 男人眉头一挑,伸出修长的手指将上面的信取下。 看清上面的内容,喃喃道:“安分些才好啊,否则只能……”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便已消散在空中。 果然第二日早朝,南边爆发雪灾的奏折被呈给崇安帝,朝堂一片哗然。 崇安帝怒起,斥问为何会拖延一月之久才上奏。 下首只道雪灾严重,路上耽误了时辰。 最后由众朝臣商议,崇安帝拍板决定派户部尚书洪大人全权负责此次赈灾,亲自前往南面。 散朝后,洪大人黑着脸走出金銮殿。 刚行几步,便被一政见不合的官员拦了路,老大人脸上笑眯眯的,敷衍的拱了拱手:“洪大人,恭喜啊!得陛下如此重用,此次赈灾你可不能让陛下失望啊。” 洪大人脸更黑了,皮笑肉不笑的咬牙道:“那是自然。” 说完便欲离开。 老大人却不依不饶的快行几步跟上他的步子,嘲讽道:“我记得世子爷就在南边,说不准洪大人你还能有幸与世子见上一面,到时候可别忘了替老夫给他问声好……” “一个谋逆之人,他如今算哪门子世子?姓萧的你可休要胡言,小心我禀了陛下治你一个口出狂言之罪。”洪大人怒斥回去。 藏在袖下的双手早已握成了拳。 “哟哟哟,老夫不就是说笑一句,你怎的就恼羞成怒了。”老大人抚须摇头,长叹一口气道:“果然人啊,亏心事不能做太多,否则见谁都觉得不怀好意。” 言闭也不再纠缠,大笑着跨步离开。 两人一文一武官职相当,如此争锋相对早已不是第一次,其余人都见怪不怪了。 只是在听到那双腿被废的宋璟辰时,皆不由而同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向洪大人。 洪大人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跟着离开。 至从范明远上门之后,宋璟辰对自己的腿能不能重新站起来似乎更加不上心了。 每次只要沈易佳一让他练习,他就转移话题考教她的功课或者让欢姐儿几个缠着她教习武艺,气得沈易佳头发都撸下来一大把。 (求推荐票!) 第174章 不见了 对于宋璟辰的不配合,沈易佳真是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 偏偏只要她一有武力压制的念头,宋璟辰就垂下眼皮一言不发,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模样。 沈易佳哪还下的去手,不仅下不去手,还得拍拍他的肩膀好言安慰:“好好好,咱今天先不练了,咱们慢慢来,一定可以站起来的,你别难过啊。” 宋璟辰隐下嘴角上扬的弧度,低低‘嗯’了一声,抬眸认真的看向沈易佳:“你该练字了。” 沈易佳:“?”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想当初她自作聪明装可怜忽悠宋璟辰,这不就来现世报了。 宋璟辰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开口。 沈易佳干笑一声,收回搭在宋璟辰肩上的手,她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谋杀亲夫了。 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对,我是该练字了。你在这好好休息一下,我回前院找欢姐儿他们一起练字……” 说完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宋璟辰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轻笑出声,视线落到自己腿上,眸子深邃了几分。 “大嫂,大嫂。” 沈易佳刚到前院,就同着急忙慌的林淼淼和铁蛋遇上。 “怎么了?”沈易佳问。 林淼淼眼眶通红,急道:“大嫂,我哥他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你们在家里找了吗?是不是在哪睡着了?”她以前就总这样,一个人在某个角落睡过去,惹得大院的那些人到处找,以为她逃出去了。 “找了,都没找到。晌午吃罢饭后他说回房歇会,我们看着他回房的,一直没见他起来,便想去叫他。 不想房间根本没人。”铁蛋看林淼淼急得只知道哭,帮着解释。 沈易佳皱了皱眉,想到林家的仇人。 冯老六死前声称自己身后有人,那会不会害了林邵爹娘的其实也另有其人?冯老六只是一个出头鸟? 沈易佳没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只安慰了一句:“别急,你们在家继续找找看,我出去寻一寻。” 说完又召来团子,去林邵房间拿来一件他的贴身衣物让它嗅一嗅,威胁道:“这次可不是小事,你最好别给我耍小性子。” 团子:…… 它说什么了吗?就要吓唬虎。 沈易佳也是担心真的如她想的那般,怕去晚了林邵有生命危险,带着团子就踩着雪橇出了门,一时忘了跟宋璟辰说。 等宋璟辰知道这事得时候,人已经出门有一刻钟了。 宋璟辰眉头紧皱,心下隐有不安。 房中只余下他一人,宋璟辰看着沈易佳冒着大雪寻来木头为他搭起的双杆,双手撑上去缓缓站起…… 松开双手,身子稳稳站在原地,宋璟辰额头冷汗直冒,想迈出一步,脚下却似千斤重。 咬牙抬起一只脚,好不容易挪动一点距离双腿便泄力般整个人倒了下去…… 当初若不是为了护他,他父亲怎会生生被人虐打至死,那些人要的明明是他的命! 相比一个表面碌碌无为的国公爷,当然是他这个光芒万丈的世子更让人放心不下…… 第175章 埋伏 可那时候他连挪动一步过去阻止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父亲替他抗下一切,争取时间等来了他祖父用命换来的圣旨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一直没将这些说出来,怕李氏会怨他让她失去了丈夫,怕浩哥儿和欢姐儿会怪他害他们没了父亲。 更怕想起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如今那些血淋淋的画面再次浮现,宋璟辰的眸子渐渐染上猩红,一滴血泪至眼角缓缓流下…… 沈易佳跟着团子一路出了下沟村,一直来到一处荒山处。 举目望去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最显眼的只有不远处那凸起的两个雪堆。 沈易佳知道那不是什么雪堆,而是林邵父母的埋骨之地。 沈易佳皱了皱眉,看向累得直吐舌的团子:“人呢?你确定是在这里?不会是你鼻子被风灌得失灵不好使了?” 团子翻了个白眼,抖了抖身上挂满的落雪,往两个坟堆走近。 沈易佳这才发现,坟堆中间竟还有一个小小的凸起,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雪堆。 她顿了顿,蹲下伸手去刨那雪堆,刨了几下就看到一片衣角,正是林邵今日身上衣裳的颜色。 沈易佳目光一凝,加快手上的动作。 雪只是松松垮垮的堆在上面,不一会儿她就挖出来手,腿,身子,脑袋…… 沈易佳看着蜷缩成一团昏迷不醒的人,试了试他的呼吸,虽然浅,但至少还有。 她松了口气,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了,伸手将体内今日刚刚凝结出的灵液滴到林邵唇边喂他喝下。 心里同时庆幸今日还没来得及喂给宋璟辰,不然林邵小命危矣。 等了一会儿,看林邵苍白的小脸肉眼可见的好看了起来,伸手不客气的拍了拍他的脸:“醒醒!” 她的灵液,好心疼! 林邵的脸上立马出现几道红印,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沈易佳还有些恍惚:“大,大嫂。你怎么在这?” 等他环顾一圈发现自己半个身子还陷在雪里时,满脸不解的问:“我这是在哪儿,我怎么会在这?” 他的头还有点隐隐作痛,脑子里一片空白。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你说这是哪里?我怎么知道你好好的在房间歇午觉为什么会跑这里来。” 听到午觉二字,林邵瞳孔瞬间放大,晕倒之前的记忆也汹涌的跑出来,急道:“快,快走,离开这。” 他的话音刚落,团子也‘嗷’了一声,前肢微曲警惕的看着前方。 沈易佳将林邵从雪堆里拉起来,冷着脸看向前方突然出现的十几号黑衣人。 “就是你杀了我们家少爷?”为首黑衣人见沈易佳只是一个娇娇俏俏的小丫头,不可置信的问。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你总得先告诉我你们家公子是谁?我杀的人还挺多的,不知道哪一个是。” 就冯老六那一次就五六十个了,还真不好猜。 听了沈易佳的话,黑衣人盯着她的目光都变了,下意识道:“就年关那阵。” 第176章 佳佳出事 “哦,你说那个变态啊。谁让他几次三番招惹我的,我只是正当防卫。 怎么,难道我应该站着被人欺负还不能反抗了?” 这是哪门子道理, “跟她废话这么多干嘛?冯管事可是说了,这丫头片子本事可不小,在斗场从无败绩不说,还是这次擂主,小心让她逃了你我回去吃不了兜着走。”一黑衣人不满的提醒道。 为首黑衣人一听,挥了挥手轻吐出一个字:“上。” 沈易佳握了握拳,这些人身上有她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能清晰感受到的危险。 一脚踢起地上的雪橇丢进林邵怀里,低声开口:“你先跟着团子走。” “大嫂……” 沈易佳瞪了他一眼,怎么跟铁蛋似得婆婆妈妈的:“你留下来只会拖累我,到时候死了可别来找我,怪我不救你。” 一边对团子吩咐:“团子,保护好他……” 说完迎上了黑衣人。 林邵本不愿走,可看着人群里沈易佳对敌时还总要时不时顾及一下他这边,甚至一个没留神被砍伤到胳膊。 他红着眼将雪橇往地上一放,咬了咬牙开口:“团子,走……” 团子怒吼一声,丢开跟它缠斗的人,拔腿跟上林邵。 那些人的主要目标本也不是林邵,跑出一段距离。 一人一虎同时回头望了一眼,就见黑衣人将沈易佳围在中间,齐齐掏出绳索向她掷去…… 沈易佳小脸紧绷,一个下腰避开绳索,想冲过去近距离个个击破。 却不想这些人似乎了解她的路数,始终不给她近身的机会,她进他们便退。 就算她弄死了一人,其他人也立马与她拉开距离,时不时朝她掷来几根绳索,一时之间她还真难脱身。 但是他们也没那么容易抓到她就是,双方激战了有一刻钟,沈易佳突觉手臂一麻。 来不及避开,手就被一根绳索套住。 沈易佳将一人的尸体朝黑衣人掷去,想挣断绳索,却发现麻意渐渐布满全身,她根本使不上多少力。 她的速度越来越慢,破绽也露了出来,黑衣人对视一眼,同时出手抛出绳索,直接将沈易佳四肢捆住。 沈易佳咬牙,反手握住绑着她手臂的绳索蓄力一甩,绳子另一头的黑衣人皆被她甩出去,同时她身子一软也倒了下去。 真不要脸,十几个人打她一个‘弱’女子,既然还用药。 “妈的,这小娘皮还真的像冯管事说的那般难对付,幸好咱们早有准备。”黑衣人看着地上倒下的兄弟,骂了一句。 沈易佳脑子慢慢陷入混沌,模模糊糊看到黑衣人向她靠近,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她只有一个想法,等她回去了一定要把用了她最后一滴灵液的林邵吊起来打一顿,太坑嫂了。 林邵跟着团子慌不择路的回到家中,直奔进后院找宋璟辰,还没进屋就喊了起来:“宋大哥,不好了,大嫂出事了!” 宋璟辰本就心绪不宁,一听这话,手上的毛笔哐当一声掉落。 他腾的站起,目光冰冷的看向林邵…… 第177章 佳佳被抓(求订阅和月票) 昏暗的地牢内,一排排铁笼摆在里面,每个铁笼内都关着两到三人不等,那些人无不是双眼呆滞,衣不蔽体,一个个像是没了灵魂的木偶。 四周阴冷潮湿,只偶尔能听到老鼠爬过发出叽叽叽叽的声音。 一男人看着从自己眼前跑过去的老鼠,迅速出手将其抓住。 蛮力扯断老鼠的脖子,看到有血液流出,忙张嘴凑过去接住。 咕噜噜几口吸干血,连鼠皮也不剥,直接往嘴里塞。 其余原本木讷着脸的人看见,皆咽了咽口水,眼中露出羡慕之色。 “那姓林的小子又让他跑了?”一道浑厚的声音从远及近的传来。 铁笼里的人一听到这个声音,皆恢复了空洞的模样,或躺或坐一动不动。 “是,是小的办事不利。” 另一道恭敬的声音响起,这时两人已走到在了铁笼面前。 第一道说话的声音不是曹县令是谁,至于第二个,赫然就是斗场的冯管事。 “哼。”曹县令冷哼一声:“不急,没了这丫头,抓那小子还不是轻而易举。” 说完曹县令环顾了一圈,问:“人呢?” 冯管事身后的一黑衣人立马站出来,垂首答道:“我们担心让她逃了,关在了最里面,请跟我来。” 黑衣人说完走在前面带路,走到最里面,跟别的铁笼不同,这个明显是刚加的。 比别的厚了不少不说,里面也只关了一人。 沈易佳软软的躺在笼子里,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曹县令冷笑一声:“贱人,胆敢对我儿动手,你可想过有这一天?” 沈易佳眨了眨眼,看着曹县令嘴角的痦子,暗道是杀了儿子来了老子。 都不用怀疑了,肯定是亲生的无疑,都一样丑,看了一眼她便扭开头不再看,辣眼睛。 她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慢慢恢复力气,应该是灵液体质的原因,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等。 等她好了,锤爆这些人的狗头。 曹县令看她都这时候了还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又想起儿子的死。 恶狠狠道:“把她给我弄出来,狠狠的打,留一口气再跟着其他人一起送走。” “大人不妥!”冯管事急忙拦住。 “嗯?”曹县令眯眼看向他,说来他儿子在冯管事的地界出事,他还没惩罚他,现在都敢忤逆他的话了。 冯管事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弯腰解释道:“这女子邪乎得狠,咱们用的药常人一沾即倒。 可我听咱们的人说,这人硬是撑了有一刻钟才倒下,还杀了我们五六号人。 我这是怕把她弄出来有个什么意外……” 越说冯管事声音越低,生怕曹县令将气往他身上撒。 当他知道少爷死的时候就没睡过一天好觉,就担心曹县令让他陪葬,没看到跟着少爷一同来清平镇的几十号人都是如此命运吗? 幸好曹县令许是觉得他还有点用,并未把账算他头上。 而曹县令也确实看到他就来气,愤愤的踹了他一脚,怒道:“你说我养着你有何用?这不能那也不能,可我不折磨她一顿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这……折磨人的方法那么多,也不一定要把人弄出来啊……”冯管事压低声音说完。 曹县令阴冷一笑,拍了拍冯管事的脸:“就这么办,给我做的好了,我就对你之前的事既往不咎。” “是。”冯管事忙点头哈腰。 一只老鼠从曹县令脚下窜过去,他嫌恶的皱了皱眉,抬脚往外走:“这里就暂且先交给你。主子那边还有其他事要我办,过几日我再来。” 人已经在他手里,他就不信她还能插翅逃了。 送走了曹县令,冯管事笑脸一收,愤愤的踹了一脚铁笼子,见沈易佳依旧一声不吭,冷笑一声:“我看你还能拽到什么时候。” 说完对黑衣人吩咐一声也离开了。 地牢一时恢复了安静。 沈易佳偷偷观察了下四周,跟隔壁一双眸子对上,她浑不在意的眨了眨眼。 眸子的主子一顿,撇开头不看她。 这绝对是被抓来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能如此淡定的人。 哪个人刚进来的时候不是情绪愤愤吵着闹着要出去? 然后被饿了几天才没力气再闹腾了,再加上那些人每两日才给他们一碗清澈见底的粥。 别说他们这些大男人,怕是连孩童都吃不饱。 而且那些人还规定,谁闹腾得最凶便断粮一周,如此一来谁还敢闹,反正闹了也出不去。 这里最早关进来的已有半年之久,大家早已消磨掉了凶性,就算有,也得在那些人面前忍着。 因着对这女人一反常态的好奇,他才多看了两眼。 许是药物的原因,沈易佳又冷又困,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突然一盆热水兜头淋了下来,沈易佳打了个激灵坐起,瞪向不知何时回来的黑衣人,那人泼完水一言不发的离开。 刚浇下来的时候沈易佳还觉得暖洋洋的挺舒服,不一会儿就冷得打颤。 大概过了一刻钟,那黑衣人又来了,提着一大桶雪,同样朝她泼了过去。 沈易佳想避开,可是笼子就这么大,药效也还没散去,只能再一次被泼了一身。 “王八蛋,你最好别让我出去。”沈易佳气得咬牙切齿,加上冷的,声音都带颤。 如此每隔一刻钟,黑衣人都会来一次,冷热交替。 沈易佳起先还能骂上几句,到了后面已是说不出话来。 她冻得牙齿不断打颤,身子抖如筛糠,整个地牢都回响着她牙齿碰撞发出的声音。 沈易佳身子卷缩成一团,小脸发白,发丝黏在脸上,额头上花钿的颜色似乎都淡了几分。 不少人将目光转到她身上,似乎再看她什么时候能咽气。 “嘭!”突然一声巨响,地牢的门被人踹开。 守门的两人倒飞进来撞在铁笼上,吐出一口血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咽了气。 地牢内何时出现过这种情况,这一变故让被关着的人齐齐看向门口,不少人眼中都带上了希冀。 就见一穿着玄色衣袍的俊美男子面色冷然的走了进来,他手里还掐着那黑衣人的脖子。 男子站定环顾一遍四周铁笼内的人,冷冷吐出两个字:“人呢?” 第178章 救出 “在,在最,最里面那间……”黑衣人眼瞳突出,艰难的说完这句话。 最后一个字落下,男子手下一个用力,直接扭断了他的脖子。 将人随手丢下,看也没看一眼,直接往里走。 这让原本内心报有幻想的人看得心下直犯冷意。 走到最里面,一眼就看到那个蜷缩在那毫无生气的娇小身影,男子顿了顿,眼眶慢慢染上一抹猩红。 几步过去抽出匕首将铁笼上的锁砍断,蹲下身颤着手将人抱进怀里:“佳佳,我来了。” 许是感受到热源,沈易佳下意识往他怀里拱了拱。 拱完又觉不对劲,她警惕的睁开眼,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有气无力的喃喃出声:“慎,慎之……” “我在。”宋璟辰闭了闭眼,压下体内那股想毁灭一切的暴怒之气,生怕吓到沈易佳。 不是幻觉,沈易佳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急急开口问:“相公,你怎么会在这里?” 问完她似是反应了过来,生气的鼓了鼓腮帮子,自言自语道:“是他们把你也抓来了吗?你别怕,我很快就会好的,等我好了……我就带你出去……” 说完这一段话,沈易佳的眼皮不受控制的垂了下去,小手却紧紧的拽住宋璟辰的衣袖。 宋璟辰再次红了眼眶,颤着音轻声安抚:“睡,我会带你回家的。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他解下外袍披在沈易佳身上,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直到此时,她的小眉头还紧紧皱着。 宋璟辰看得一阵心疼,仿佛有一把尖刀狠狠扎在他的心上,让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走出铁笼,宋璟辰正要直接离开。 看他要走,其他人心里急了,忙开口:“等一下,能不能带上我们?” 宋璟辰一顿,冷冷的撇了一眼说话的人:“理由!” 方才与沈易佳对过视线的男子道:“我们同你有一样的仇人,可以同你一起报仇。” 看这男子对那女人的在意程度,他知道这人肯定不会放过姓曹的。 男子特别瘦,跟个猴儿似得,只是那双眼睛格外精明。 宋璟辰冷嘲出声:“有我一人,足矣。” 说完便要抬步离开。 那人急道:“只要你肯救我出去,以后我可以奉你为主,绝不背叛。” 宋璟辰皱了皱眉,手一挥匕首飞了出去。“叮”一声,那人铁笼上的锁应声而断。 那人心头一喜,他赌对了。 却听宋璟辰淡漠的声音传来:“记住你说的话,否则我会让你后悔跟着我出这道门。” 说完便不再理会。 其余人一听大半歇了要跟着出去的心思,但也有不少同那男子一样本就无亲无故的,一心一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离开谁知道姓曹的会把他们怎么样。 宋璟辰看了那瘦猴儿一眼,后者立马会意,只要愿意的,皆放了出来。 等走到门口时,宋璟辰身后已跟了十来个人。 冯管事听到汇报,带着人就赶了过来,两方人撞了个正着。 他眯了眯眼看向走在最前方的宋璟辰,看到那张脸,他心下一个咯噔,视线似不经意般撇了一眼他的腿。 心下更是大骇。 他悄悄往后退了几步,厉声吩咐:“给我抓住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跑了,否则唯你们是问。” 说完便想退出去,他的神情变化被宋璟辰看在眼里,他嘲讽一笑。 一脚踢翻冲上来的一人,那人手中的剑落在地上。 宋璟辰脚下一撵一踢,那剑便直直冲着冯管事的后背而去。 只听噗呲一声,剑入皮肉的声音格外刺耳。 冯管事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向宋璟辰,嘴角缓缓流出血迹,抬起手指向他:“你,你的……” 剩下的话未说出口,人已经倒了下去。 被抓进这里的哪个不是在斗场展露头角后被用下三滥的手段诓骗来的,本身就对这些人恨得入骨,如今眼看就能出去,更是杀红了眼。 无需宋璟辰出手,十几个人就将来人杀得一个不剩。 宋璟辰面无表情的走在最前面,突然感觉袖子被人扯了扯。 他顿住,低头看向怀里只露出一张小脸的人,就见她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她小脸虽然依旧苍白,可那双眼睛却亮晶晶的,宋璟辰的神色不由温和下来,问:“怎么了?” “钥匙,丢给他们!”许是太久没喝水,加上一直冷热交替导致沈易佳现在有些发热,她只觉自己嗓子都快冒烟了,发出的声音也是沙哑难听。 她想起那个狗官说的话,要把人送走,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就算不是朋友,她也要断了狗官的如意算盘。 敢这么对她,就等着迎接她的报复。渣渣! 沈易佳说完,在自己再次昏睡过去之前伸手指向某处。 宋璟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正躺着冯管事尸体。 在他腰间,赫然挂着一大圈钥匙,宋璟辰不用想也知道是做何用的。 他看一眼跟在他身边的瘦猴,后者立马过去将钥匙捡起来,既然说了是丢,他就直接往一个牢笼丢去,其余便不管了。 宋璟辰见沈易佳又晕过去了,心疼的拢了拢她身上的袍子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出了地牢有两条暗道,一条暗道的出口就在原来沈易佳找到林邵的那座荒山脚下,应当是用来将关着的人送出去的。 宋璟辰便是从那里进来的。 另一条若是宋璟辰没猜错,通往的应该是地下斗场,这些人多是从斗场被人抓了直接运进去的。 宋璟辰一出来,团子就想往他身上扑,被宋璟辰一个眼神制止了。 一同出来的瘦猴等人看见团子唬了一跳,瘦猴下意识就要用身体挡在宋璟辰面前,看见团子停下才止住身形。 宋璟辰撇了一眼瘦猴,转身看着跟出来的人冷声道:“真心想留的便留下,不是的可自行离开。我只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 宋璟辰话音刚落,众人面面相觑一阵,方才是不跟随,便不能离开那个鬼地方。 如今既然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有不少人站出来朝宋璟辰拱手后离开。 第179章 心疼 更多的是后面拿着钥匙自己开门出来的。 最终留在原地的只有九人,瘦猴以及那个生吃老鼠的大汉赫然在列。 宋璟辰扫了一遍九人一眼只道:“跟上。” 他虽然想带沈易佳去镇上找大夫,可他也知道如今这个时局,镇上的铺子若是不想被洗劫一空都不会开门。 他只得带着一行人直接回了下沟村。 幸好此时天色已晚没人看见,不然下沟村又得好一阵沸腾。 沸腾原因一是宋璟辰的腿站起来了,二是后面跟着的九人个个衣衫褴褛,满身污糟,头发都结成一块一块的。 老远就能闻到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酸臭味,九个人一同走在那,活脱脱就是一间行走的茅厕,真正是比乞丐还不如。 昏睡着的沈易佳都忍不住皱了皱秀气的小鼻子,将脸埋进宋璟辰怀里。 也不知宋璟辰是如何做到面不改色的。 至于团子,早撒腿跑在前面十步远,对九人嫌弃的不行。 团子凑到门边低声‘嗷’了两句,院门立马从里面打开一条缝。 林邵探出个头看到是宋璟辰抱着沈易佳回来了,忙将院门打开让他们进来。 看到后面跟着的人,他警惕的后退一步。 “让他们进来。”宋璟辰开口,抱着沈易佳就准备往后院去。 “辰哥儿。”李氏泪眼婆娑的从堂屋走出来。 看到自己的儿子果真是站着的,她捂住嘴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 晚膳时她追问林邵,宋璟辰和沈易佳两人到底去了何处。 林邵心里愧疚不已,又担心沈易佳会出事,只得将事情与她全盘托出。 那时她除了担心沈易佳便是不可置信宋璟辰真的站起来了。 如今真正见到,心里便再也压制不住。 “娘,佳佳受伤了,我先带她回房,劳烦你帮忙送些热水过来,其他的晚些再说。”宋璟辰知道李氏为何而哭,但此时他一心记挂着沈易佳,实在没心思说别的。 “哎,哎,娘这就去!”李氏看向宋璟辰怀里抱着的人,也察觉自己太过失态,忙擦了眼泪去厨房烧水。 宋璟辰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问:“我站起来的事,除了我娘,还有谁知道?” 林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问自己,忙摇头:“除了婶子,我没告诉别人了。” 宋璟辰点了点头道:“这事暂时不要再让家中其他人知道。” 李氏知道这事的严重性,应当是不会告诉其他人。 说完他又看向那九人:“从明日起我便是双腿不良与行之人,若是谁胆敢透露出去……” 宋璟辰的目光一冷,视线在九人身上扫视一圈。 瘦猴等人只觉背脊一凉,忙垂首应是,心里皆对宋璟辰的身份好奇不已。 能有如此气魄,却又住在乡下,还要对外装成个残废,他们好像跟随了一个了不得的人。 他们此时却不知,今日他们的一个选择,彻底改变了他们一生。 这些姑且不提。 宋璟辰走了几步,皱了皱鼻子道:“林邵你带他们去沐浴。” 他话音刚落,九人中突然传出肚子‘咕噜噜’的声音。 宋璟辰顿了顿,还是道:“拿些粮食出来让他们自己煮。” 说完便不再理会,抱着沈易佳回了房。 房间里李氏提前就放了炭盆,暖洋洋的。 宋璟辰将沈易佳放到榻上,她嘴唇干裂,小脸红扑扑的,明显就是不正常。 宋璟辰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入手的是一片滚烫。 他心下一紧,想到沈易佳的衣裳都湿透了,忙帮她解开外袍。 这时他才发现沈易佳一只袖子被划开了个口子不说,还染了血。 宋璟辰眸子沉了沉,将那口子撕开,里面却并无伤口,想到什么,他松了口气。 继续把她外衣解开,解到中衣时,他顿住,总有一种乘人之危之嫌。 可是不换也不行,最终宋璟辰想了一折中的办法,找来一黑布条将自己的眼睛蒙住…… 帮沈易佳换完衣服,宋璟辰已出了一身汗。 虽说眼睛蒙住了,可手上的感知却无法忽略,想到方才的触感,他耳尖红得滴血,眼睛都不敢往沈易佳身上看。 “水~”沈易佳突然呢喃出声。 宋璟辰回过神,忙将沈易佳扶起靠在自己身上,倒了杯水递到她的唇边。 可方才还喊着要喝水的人此时却牙关紧闭,水顺着她的嘴角一路滑下。 宋璟辰担心再次将她的衣裳打湿,只能放弃了这个办法。 看着她干裂的唇,宋璟辰咬了咬牙将杯中水含进口中,以唇渡之。 感觉到有冰冰凉凉的东西滑进口中,沈易佳下意识吸允吞咽起来。 不一会儿,那冰凉的东西似乎想退出去,沈易佳急了。 她还没喝够呢,怎么可以跑掉,牙用力一咬想将那物留住。 “嘶!”宋璟辰痛得到吸一口凉气,所有的旖旎心思都被她这一下给咬没了。 宋璟辰看向罪魁祸首,却见她根本没醒,小嘴还不听砸着。 宋璟辰苦笑,若是他速度慢点,他就要从残废变成哑巴了。 趁着沈易佳在砸嘴的功夫,宋璟辰将她扶起,重新倒了一杯水递到她的唇边。 这次沈易佳总算自己乖乖喝完了,宋璟辰说不上是失望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些。 房门被敲响,李氏与林邵二人抬着一木桶热水进来。 送完水林邵自觉回屋歇下,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他的心一直提着便没放下过。 相处这么久,他早已看出沈易佳在这个家里的重要性,若是沈易佳真的因他而出了什么事,他怕是万死难辞其咎。 看到宋璟辰将沈易佳带回来,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担心宋璟辰会将他们兄妹赶走。 毕竟当初他答应过…… 他也知晓自己应该主动提出来离开,可是他真的不舍得,他留念这里的一切。 想着想着,林邵的眼泪也跟着出来了,他将脸埋进枕头下,用被子蒙住头,小声抽泣起来。 平时再懂事沉稳,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才十二岁大的孩子。 看着仅仅半天未见就憔悴了许多的沈易佳,李氏又没忍住红了眼眶,拉起沈易佳的手心疼道:“佳姐儿她……” 第180章 醒来 “她不会有事的。”宋璟辰打断她,斩钉截铁的道。 她会好起来的… “对,佳姐儿是个有福气的,肯定不会有事。”李氏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站起身道:“你帮她擦洗下身子,娘先回去,你的腿……我并未告诉任何人,你也……” “娘,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你安心回去歇着。” “嗯,你好好照顾佳姐儿。”李氏闭了闭眼,她知道自己儿子心里是有成算的,便也不再多话。 只是总觉委屈了宋璟辰。 待李氏离开,宋璟辰看着沈易佳低声道:“妖不是很厉害的嘛?为何你又笨又傻。” 说完他又定定的看着沈易佳的小脸开口:“我不会放过害你的人的。谁也不能伤害你,谁都不行!” 蒙着眼帮她擦完身子,又打来一盆水拧了帕子敷在她额头上…… 万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这个宋璟辰如今深有体会。 沈易佳天不亮就醒了,她是被渴醒的,一睁眼便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她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浑身软绵无力。 “你醒了?” 宋璟辰的声音的在她耳边响起。 沈易佳一转头便跟他的眸子对上。 她咽了咽口水,第三次了。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宋璟辰看她醒来后整个人呆呆的的,轻声问。 将她额头上的帕子拿下来,手抚上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下去了。 寻常人自然不可能不吃药便好的如此之快,可是因为是发生在沈易佳身上,宋璟辰似乎再离谱的事都能很平静的接受了。 沈易佳回过神摇了摇头,艰难吐出一个字:“水~” 她其实想问宋璟辰为何又不睡,可是嗓子火烧火燎的,实在说不出话。 一口气喝完三杯水,沈易佳才觉得好受了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突而想到什么,看着宋璟辰依然坐在轮椅上,她表情变得古怪起来,斟酌着开口:“我好像梦到你的腿好了。” 不止腿好了,她还梦到了宋璟辰偷偷亲自己。 可这话她没敢说,她怕说了宋璟辰会觉得她有妄想症。 算了,这个就留给她自己美去。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宋璟辰问。 “我记得什……”话没说完,沈易佳脑海里回想起之前的一幕幕,瞪大眼睛看向宋璟辰。 便见宋璟辰从容不迫的从轮椅上站起,还在她面前走了两步。 沈易佳激动得一个弹起,直接跳到宋璟辰的身上,双腿盘住他的腰肢,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啊啊啊,太好了太好了,相公你的腿终于好了。” 见宋璟辰只站着不动,沈易佳扭了扭身子双眼亮晶晶的道:“再走两步我看看。” “别乱动。”宋璟辰的声音有点严厉,眸中却全是纵容。 伸手拖住沈易佳的身子不让她滑下去,抱着她又走了几步。 “好了好了,放我下来。”激动归激动,沈易佳也知道腿刚好不能运动过量。 宋璟辰将她放回塌上,沈易佳拉着他一道坐下,叮嘱道:“你腿刚好,不能走太多路,先歇息一会儿。” 想到在地牢里那些有些模糊的记忆,沈易佳又问:“是你把我救出来的?” 宋璟辰点了点头,看她还要问,宋璟辰索性将地牢里从他进去之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那姓冯的也死了?”沈易佳追问。 得到宋璟辰肯定的回答,她还一脸可惜,都没等到她出手。 又问了泼她水的黑衣人死没死,同样得到肯定的回答,沈易佳心里更难受了。 她说过等他出来也要泼他的,真是便宜他了。 不过以后这些都加到那狗官身上也是一样的。 宋璟辰看她一会苦恼皱眉一会又眼露精光,绕是他也一时猜不出沈易佳的小脑瓜子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你身子刚好一点,不能多想,那些事都有我在,你在歇会儿。” 知道沈易佳出事时他真的差点没忍住将林邵杀了泄愤,可是一想到这丫头为了救他自己落入险地,就没能下得去手。 若是这丫头回来知道了,也会怪他的,万幸的事她好好的。 沈易佳尴尬的涨红了小脸:“我,我饿了。” 相公也太不会照顾人了,她都大半天未进食了,也不知道关心一下。 宋璟辰暗怪自己粗心,忙去厨房端来一碗清粥,因当是李氏担心沈易佳半夜醒来会饿备下的。 灶膛里留了几根柴火在烧,粥端出来时还是热乎的。 沈易佳两三口扒拉完,对了对手指:“没吃饱。” 宋璟辰却不让她吃了:“你现在不宜吃太多,现在先休息,明日让娘给你做你爱吃的菜。” “好叭!”沈易佳小脸一挎,一头钻进被窝里,背对着他表示自己的不满。 宋璟辰无奈一笑,还是没有纵容她,将碗送回厨房,在她旁边躺下。 沈易佳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宋璟辰哄自己,反而跟着躺下了。 忍了忍没忍住,一转身,便见宋璟辰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哼’沈易佳傲娇的哼了一声,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宋璟辰闷笑出声,伸手环住她,心直到此刻才踏实了些。 突然沈易佳一脸坏笑的抬头看着他:“我还听到你叫我佳佳了。” “没有,你听错了。”宋璟辰伸手按住她的小脑袋,不太自然的撇开头。 “哼,你说没有就没有。”沈易佳的声音闷闷的,是被憋的:“反正我就是听到了。” 翌日,大家起来时,九人已经将院里的雪铲得干干净净的了,早膳也已经备好。 都不是什么富裕出身,没有君子远庖厨的说法。 相反,他们有哪个不会点厨艺,只有好吃和不好吃的区别罢了。 对于家中突然又多了九个人,除了知情的几人,其余人都一头雾水。 王寡妇更是咋舌:我滴个乖乖,九个大男人,得多费多少粮啊。 不过她也只在心里想想没敢说出来,她自己都是在这家借住的,还带这个拖油瓶儿子呢。 她只以为这九人是什么灾民,被好心的宋家捡回来的,就像林邵兄妹二人那般。 不怪她这般想,因为他们身上的衣服实在是…… 第181章 取名 九人没有跟着他们一道用膳,在厨房另外支了一个桌子。 吃罢饭,宋璟辰唤了九人进书房,沈易佳看他依旧坐着轮椅,机智的没说什么。 她本是要去带着浩哥儿几人跑步,却不想宋璟辰走到一半突然让她也跟上。 沈易佳摸了摸鼻子,你们大男人谈事为何要带上她,只能让林邵带着她们跑。 经过昨日那事,沈易佳打心底觉得这几个还是要有些功夫傍身才好。 尤其是欢姐儿和林淼淼两个女孩子,出门在外也能保护自己。 她没说出来,只暗暗下定决心要狠狠操练几人一番。 会选择跟着宋璟辰卖命的,皆是居无定所,到处漂泊混迹在三教九流之地的人,他们知道的消息比一般人还要多得不少。 宋璟辰一说自己的名字,众人心中都是一震,再看他明明双腿无事却还要装作不良于行的模样,不难想象他要做的事。 昨日只觉跟了个了不得的主子,却没想到会如此了不得,这是要带着他们干大事啊! 宋璟辰看他们的反应,便知都不是蠢笨之人,只道:“都说一下自己的名字。” 瘦猴一听立马接话道:“请主子赐名!” 他的名字……还是不说了罢,已经配不上他现在的身份了。 其余人皆默契的看向宋璟辰,显然跟瘦猴一个想法。 宋璟辰默了默,不等他开口,一旁做背景板的沈易佳突然来了兴趣插话道:“取名字,我会啊!” 她双眼亮晶晶的,跃跃欲试。 九人心中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一刻钟后,九人生无可恋的出了书房。 沈易佳一头雾水,不满的问宋璟辰:“我取的名字不好吗?他们好像都不喜欢。” 宋璟辰忍住笑:“挺好的。” “那他们……”沈易佳不信。 “许是有了新名字太过开心了罢。” 沈易佳摸了摸下巴,姑且认同了宋璟辰这一说法。 九人默默地回了他们住的屋,因为家里人太多,房间分不过来,暂且挤在一起。 “一筒。”瘦猴突然喊了一句。 大汉撇了他一眼,良久才吐出两个字:“幺鸡!” 瘦猴,不,现在改名幺鸡了:…… 他一个仰倒在榻上,认命道:“幺鸡就幺,总比我之前的狗蛋好听。” 一筒也就是生吃老鼠的大汉默了默,冷冰冰的开口:“我原来的大壮比一筒好听。” “我原来叫强子,我也觉得比二筒好听,毕竟是爹娘给取的,是不是可以去争取一下换回自己的名字?”二筒弱弱的插话。 三万,四万,东风,南风,西风,北风:…… 你这么能之前在书房怎么不说,现在马后炮有何用? 他们跟了一个厉害的主子,名字不也应该高大尚点吗?为何就会变成如此奇奇怪怪? 只能说他们忽略了沈易佳这个变故。 “害,挺好听的啊,你们就别纠结了,少夫人不是说了吗,咱们这个叫麻将九兄弟。”幺鸡出声安慰,虽然他不知道麻将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要他说九个人的名字就他的最难听,他都认命了,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却不想他话刚落,其余八人皆看向他。 幺鸡一个激灵坐起来:“你们想干……” 嘛字还没出口,他的嘴已经被一筒给捂住了,紧接着迎来了四面八方的拳头。 没办法,赐名是他提出来的,他们不能对主子有意见,还不能找这个罪魁祸首出出气了? 到了晌午,沈易佳已经彻底好全并且生龙活虎了,趁着宋璟辰在给几个人指导功课,她偷偷摸进了书房。 在里面待了有一刻钟才出来,自认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结果刚到前院就跟宋璟辰碰了个正着。 沈易佳心虚的将手背身后,见宋璟辰紧紧盯着自己,她扯出一抹笑道:“怎么快就讲完了啊?” 宋璟辰‘嗯’了一声,视线瞟了一眼她身后。 “那啥,我看你书房有点乱,刚刚去帮你收拾了一下。”沈易佳说着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宋璟辰无奈叹气:“拿出来。” “哦!”沈易佳一秒变怂,将藏在身后的匣子递给他。 宋璟辰继续看着她:“还有。” 她抗议的瞪了宋璟辰一眼,见他不为所动,只好乖乖的将手腕上的袖箭褪下来。 宋璟辰接过,挑了挑眉道:“还有。” 沈易佳:“?” 咬牙忍痛蹲下身将绑在小腿上的短匕也解了下来,一边各一把,她心疼得将两把匕首扔塞进宋璟辰怀里。 见宋璟辰还看着自己,沈易佳差点哭了,咬牙将腰间藏在荷包里,她专门找林邵配的迷药粉包丢给宋璟辰。 宋璟辰看着她这一套装备,无奈扶额,提醒道:“我说的是你背在背后的弓弩。” 他又没有跟踪她,哪里知道她身上藏了这么多东西。 这人还能再傻一点吗? 沈易佳反应过来,傻眼了,她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 宋璟辰接过弓弩,明知故问:“准备去哪儿?” “不,不去哪啊!”沈易佳摸了摸鼻子,矢口否认。 “说谎。” 沈易佳牙疼,就知道美相公那么聪明肯定不好忽悠,破罐子破摔道:“我要去把那个狗官杀了,不然他又找上家里来怎么办?” 她可不想再出现冯老六那种事,事情是她惹出来的,她得去把它解决了。 宋璟辰默了默,低头将那个匣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根火红色的软鞭。 他知道沈易佳的弱点,这软鞭便是特地为她准备的,只是没来得及给她便出了事。 宋璟辰将软鞭拿出来递给沈易佳,才开口:“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的。” “可是……”你不是不能暴露吗? 沈易佳也不傻,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地方,宋璟辰的腿好了的事若是被京城的人知道了,肯定会带来不小的麻烦。 “你不是总说我最聪明吗?难道你不相信我?”宋璟辰故意反问她。 沈易佳忙摇头:“当然不是,我相公自然是最聪明的。” 说完又低头对了对手指闷闷道:“可是事情是我惹出来的,若不是我……” “是他该死!”宋璟辰想到那些,声音冷冽了几分,察觉自己语气太凶。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暴力因子开口:“你并未做错,相信我,我不会让他再有机会出现在你面前的。” 第182章 布局 若不是出了这事,宋璟辰都不知道沈易佳一个人在外面遇到了那么多次危险。 若不是沈易佳自己有武艺傍身,又体质特殊,他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何事,如今哪会让沈易佳一个人去冒险。 哪怕只有一成出事的可能也不行。 因宋璟辰的反对,沈易佳最终还是放弃了去杀狗官的想法。 害,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嘛,若是宋璟辰不行她再偷偷出手好了。 沈易佳不知道宋璟辰要怎么做,只注意到幺鸡几人当天晚上便偷偷离开了下沟村。 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下沟村也冻死了不少上了年纪的人,但相比外面那些无家可归的又好上不少。 他们甚至有点庆幸他们村子又穷又偏僻,这雪拦住了他们出去,却也挡住了难民们进来。 许多条件好些的村子都出现了难民烧杀抢掠的事。 而且经过刀霸将全村的人绑了一事,大家似乎更团结了。 谁家房子塌了,能修的宋铁根都会带着人一起帮忙修缮一下,实在住不了人也能借住进其他家。 为了少死些人,宋铁根甚至将全村的粮食都收拢起来,每日按人头分粮,吃不饱,至少也饿不死。 这个做法大大降低了饿死的概率,不得不说宋铁根是个挺不错的村长了。 当然这些事村尾的安宋两家并未参与,安家是因当初安老爹的事早已跟村里闹翻。 至于宋家,他们也不敢在找上门说这事啊,这村里住着的几十号土匪可都对他们家客气得不行。 知道了外面有村子出事,也不知宋铁根和刀霸是如何商议的,原本是来村里抢劫的几十号人就干起了守护村子的事。 在村口搭起了栅栏,派人守着以防有难民闯进来。 不过这东西也就能栏一下普通人,对幺鸡几人来说根本不算事儿。 洪大人带着几大车粮食一路南下,。 正常来说各县各郡都会设有粮仓,遇到灾害时候便可直接开仓放粮。 若是粮实在不够,就只能等朝廷从别处送粮过来赈灾。 可也有不少当官的贪赃枉法,早早便偷偷将粮食卖了中饱私囊的,如今拿不出粮只能让百姓们饿着。 而洪大人的职责便是一路送粮顺便查贪官污吏。 这个差事对别人来说其实是个美差。 一路走下来贪官那么多,官场之中的潜规则大家都心照不宣。 官官相护,只要多给些贿赂,向朝廷哭哭穷,将灾情往严重了说,死的百姓人数少报些,基本不会有事。 但若是有人拒绝了他们的贿赂,那人便无法活着回到京城了,这种歪风邪气几乎被每个官员默认了下来。 负责赈灾的钦差一来一回哪个不是挣了个满钵满的。 若是宋璟辰不在安阳县,洪大人也会觉得差事很好,可深知宋璟辰的厉害之处,他哪敢大意轻心? 无命回到京城,收再多的贿赂也只是有钱没命花。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便是宋璟辰双腿残废,不然还真担心哪天睡着便被他抹了脖子。 安阳县是他要去的最后一站,也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最紧要的事,此去他还有别的任务。 若非如此,他真是不愿意踏入。 越是临近安阳县,他内心越是恐慌。 这日,队伍在安阳县外的驿站落脚,只等明日便可进县。 洪大人召来侍卫团团守在房门口才敢躺下。 连日奔波又冷又累,不一会儿他便有了睡意。 忽然,一只利箭‘嗖’的从窗户外射了进来,直直插在离洪大人的头仅有一指距离不到的床柱之上。 洪大人瞳孔放大,吓得立马从床上滚了下来,一边不忘高呼:“快来人啊,有刺客!” 门外的侍卫们立马破门而进,将油灯点亮,却只看见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的洪大人,众人面面相觑。 一侍卫眼尖看到床柱上的箭羽,几步过去将箭拔下:“大人,这里有封信。” 洪大人顿住,从桌低下探出一个头环顾一圈确定没有贼人才敢爬出来,整了整衣领将信接过来,干咳一声道:“咳咳,你们先出去。” 说完那你加了一句:“都给我警醒些。” “是!” 等人退出去,洪大人将信展开,看到信上的内容,眉头紧皱。 另一边,曹德志也急得跳脚,他以为不会插翅难逃的人逃了不说,整个地牢的人都不见了。 他这边刚收到了主子的来信说此事定要确保不容有失。 他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出问题,这个节骨眼上他偏偏就出事了,现在让他上哪去凑齐那么多人?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是沈易佳搞得鬼,可是现在他的人都派去运粮了,根本腾不出手去将那个贱人抓回来。 能用得上的冯管事也死了,他能不急吗? 恰在这时,门房匆匆跑进来:“大人,大人。方才有个乞丐送了封信进来,说务必要拿给大人看,里面的东西关乎……大人性命。” 若是平时,曹德志定要让人将如此咋咋呼呼的门房严惩一顿。 可此事他早已乱了心神,一听这个就想到那些人。几步过去将门房手中的信夺了过来。 忙将信打开,看完里面的内容,他眸子骤然变得森冷,略略沉思片刻,问那门房:“那乞丐呢?” “送完信就跑了。”门房道。 曹德志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入夜,两个黑影避开下沟村守夜的人来到村尾,从后墙的虎洞一前一后爬进了宋家。 两人对视一眼,皆露出无奈的神情,名字咱就不说了,能不能给他们换个进门的方式? 实在不行你别将院墙盖这么高,他们自己翻墙也行啊。 第一次被团子带着来到这个洞前的时候几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说好的跟了个了不得的主子呢? 心中再大的怨念他们也不敢说,只能找了个时间又将幺鸡揍了一顿出气。 至于原因?别问,问就是想打就打了。 大家早已歇下,只有后院书房里的一盏灯还亮着。 宋璟辰坐在书桌前闭目养神。 两人敲了下门便直接走进去,站定后朝宋璟辰拱手一礼:“主子。” 宋璟辰这才睁开眼看向二人,开口问:“如何了?” 第183章 洪大人 幺鸡立马狗腿道:“主子你真是神了,来的果然是姓洪的。” 一筒鄙夷的撇了他一眼,板着脸回话:“事情以办妥!” 宋璟辰点了点头,吩咐了几句,二人便再次连夜离开。 书房内重归寂静,宋璟辰眸光冰冷一片,执笔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大字。 洪建章,曹德志。 最后一个字落下。 他眼中闪过一抹杀气,手中一个用力,一条粗线直直从这六个字中间穿过。像是一把利刃,拦腰将两个名字斩断。 今夜难得没再落雪,宋璟辰驱着轮椅回房,便见沈易佳不知何时醒了。 她一头青丝披散着,只穿着中衣坐在床上揉眼睛。 “怎么醒了?” “你去哪了?” 两人齐齐出声,又同时只看着对方闭口不言,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沈易佳眨了眨眼,懂了,女士优先。 遂有点小抱怨道:“我是给冻醒的。” 平时身边都有个大暖炉提供暖气,今天突然就没了可不给冻醒了吗? 说完沈易佳将视线看向宋璟辰的嘴唇,她有理由怀疑美相公又去偷吃了,毕竟之前还带着她一起干过这事。 难道是因为上次她吃太多了?所以现在有好吃的不带着自己了? 沈易佳这一眼,让宋璟辰立马想到那夜喂水之事,顿时只觉口干舌燥。 干咳一声避开沈易佳的视线,走到桌边倒了杯茶一口饮下,连续喝了三杯,那股燥意才下去了些许。 沈易佳原本还想提醒他茶是冷的,谁想他速度太快根本不给自己开口的机会。 看他这渴得不行的样子,沈易佳一脸古怪的看着宋璟辰,他怀疑美相公是去偷盐巴吃了。 宋璟辰被她这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得额头突突直跳,就算他猜不到也知道这人想不出什么好事,开口解释:“我方才睡不着,便去书房练了会字。” “哦~”沈易佳这个字特意拖长音,明显不信。 宋璟辰扶额,放弃了解释的想法,宽衣上床,吹灭油灯睡觉。 沈易佳:…… 偷吃就偷吃嘛,我又不会笑话你。 但是想到宋璟辰偷吃既然不带自己,还是有点小生气,一生气她就把自己的足袜脱了,腿一抬挂到了宋璟辰身上。 如此还不够,那冷得似冰的小脚丫还不安分的往宋璟辰中衣下钻。 后者被冻得一个激灵,沈易佳闷笑出声。 手也跟着往他衣领里钻,整个小身子凹成了个奇怪的弧度。 刚开始沈易佳还只是想冰一下他。钻着钻着那小手就不对劲了,在宋璟辰的胸膛上摸了摸,拍了拍,又抓了抓。 哎呀,身材真好。 沈易佳内心小人双眼冒起狼光。 宋璟辰只觉一团燥火从身体四处直往某处涌,忍无可忍将沈易佳的手抓住,哑着声问:“你在做什么?” “我,我在给你顺气。对,就是顺气。”沈易佳缩了缩脖子,说着还煞有其事的将手抽出来,帮他将衣领抚平。 似模似样的在他胸口抚了抚,小脚丫也偷偷的钻了出来。 不是她怂,而是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若是她在闹腾下去,她会很危险。 也不敢往宋璟辰怀里钻了,身子一滚远离了宋璟辰一些,背对着他开始睡觉。 宋璟辰看着这个一秒将头缩回龟壳的女人,气得咬牙。 她倒好,撩完就跑,却害得他…… 这女人是狐狸精和乌龟精的后代?出生时被龟壳卡了一下,所以才会又笨又傻。 偏偏他就是载在了这样一个女人手上,你说气不气? 宋璟辰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底的燥热。 赈灾的队伍进了安阳县,灾民们心中都燃起希望之火。 他们有救了。 果然当天城门口就搭建起了粥棚,第二日便有衙役开始在那施粥。 这消息一传出去,四面八方的灾民向城门口涌来,不消片刻中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县衙门口,安阳县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官吏站在门口迎接这位从京城来的洪大人。 洪建章眼神晦暗的看了一眼为首的曹德志,跟大家客套了几句便借口自己累了将人打发走。 范明远站在人群中几次想凑上去跟这位钦差商讨一下赈灾事仪都未寻到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曹县令将人迎进去。 他握了握拳,心中满满的无力之感。 直到第二日听说城门口开始施粥才松了一口气。 县衙后院,洪建章端坐在书房内,曹德志惶惶不安的站在一旁。 “主子让你准备的人可齐了?”洪建章说着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曹德志内心恨得牙痒,脸上却扯出一抹笑,恭敬道:“都准备齐了,只等尚书大人的粮到我这边便可安排人将货物送出去。” 对他们来说,那些人确实也跟粮一样,都是货物。 “哦?是吗?”洪建章撇了他一眼:“那你可要检查清楚了,若是坏了主子的大事,你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是是是,事情交给我,一定不会出问题的。”曹德志点头哈腰的保证。 洪建章嘲讽一笑:“最好是如此。” 说完便站起身欲走。 “那大人,您是在此处歇下还是……” “不必了,我自有住处。” 他换了身衣裳从县衙后门出去,只有大家都以为他会在县衙住下,他的真正住处才安全。 说到底,他还是防着宋璟辰会对他来个暗杀。 洪建章走后,曹德志一挥袖便将他饮过的茶杯扫落在地。 立马有一小厮战战兢兢的走进来,至从少爷没了,这府里被杖毙的小厮丫鬟就不知凡几。 曹德志吩咐了几句,那小厮忙应下出去办事。 入夜,几个蓬头垢面的男子鬼鬼祟祟的从一个私人住宅后门出来。 几人出来后一路狂奔,跑到一个巷子口,左顾右盼一番,确定无人跟踪立马瘫软在地,似松了口气。 这一带称得上安阳县的富人区,家家户户有护院,灾民们一般不敢靠近。 “洪大人真的就这样把我们放了?”其中一人带着颤音开口,语气中都是不可置信。 “放心!不放我们,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另一人出声安慰。 “妈的!那个曹老贼将我们抓进地牢。要不是洪大人,你我焉有命在。有朝一日,我定要取了那曹老贼的狗头。”又一大汗怒骂出声。 第184章 干坏事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少说几句。赶紧离开这鬼地方!若是再叫那曹狗贼抓住,咱们可没那个好运遇到第二个洪大人了。” 几人一听有理,忙不迭起身往城门方向奔去。 谁也没注意到,他们刚一离开。 就从巷子死角处走出来一人,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许久,暗暗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大冷的天气,愣是吓出了一身汗,实在是方才那几人身上的杀气太重,他生怕自己被发现灭口。 喘匀了气,立马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跑。 他却是不知,刚才他亲眼见着离开的几人,又悄悄折返回来,将他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 “怎么样?我刚才表现得如何?”幺鸡拍了拍三万的肩笑嘻嘻的问。 这几人不是麻将九兄弟是谁!方才第一个说话的便是他。 三万白了他一眼,默默远离了这个傻子几分,从怀里掏出一用油纸包好的鸡腿啃了起来。 其余几人亦是不搭理他。 幺鸡见几人这个态度,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别怪弟弟我没告诉你们,我可是想好了,只要我将主子吩咐的事办好了。到时候便可去求个赏,怎么也能把这个名字给改了。” 真以为他喜欢幺鸡这个名字吗?听过公鸡母鸡野鸡他就没听说过还有什么幺鸡的,谁知道是什么杂牌鸡。 几人一听,暗道这小子真是鸡贼,互视一眼,齐齐握拳朝他砸了过去。 三万的鸡腿还咬在口中,挥起拳头也是丝毫不影响。 黑夜中响起幺鸡的痛呼声:“哎哎哎,别打脸啊……” 有官府出面施粥,下了两月之久的雪也有停下来的趋势,这让百姓们都看到了生的希望。 可当他们排了一整晚的队,总算分到一碗粥的时候。 大家都不淡定了,这是粥还是白开水?你说它不是粥,可是碗底又确实沉着几粒米粒。 有人觉得蚊子再小也是肉,一声不吭的就喝了。 但也有些脾气暴躁的,人本就饥寒交加,好不容易轮到自己,结果官府就用这个打发他们,立马就摔碗而起。 誓要讨个公道,如此作为的人不在少数。 可官府似乎早有准备,这个苗头刚起,便有衙役上前将人制住。 收拾了那些个出头鸟,其余人再想闹事,也没了那个胆子。 毕竟有命才有希望,命都没了哪还有以后。 “团子!” 宋家院子里突然响起了沈易佳的咆哮声。 宋璟辰坐在窗边写着什么,被这一嗓子吼得手中的毛笔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来,一封信就这样毁了。 他无奈扶额,抬头望去。 便见沈易佳站在院子里,一手插着腰,一手拿着铁揪,对四肢趴在地上的团子怒目而视。 就连正在面对着墙蹲马步的几个孩子都好奇回头。 团子怂怂的把头埋进雪里,以前不都这样玩的吗?还是这女人亲自把它丢进去的。 沈易佳气的牙痒痒。 她见雪停了,便想着将雪铲到一起,把地上清理一下,一会几个孩子在这练武的时候也不至于将身上弄湿。 这团子可好,她刚铲完。 一个回头没注意到,这货就来了个三级跳,直接怼进了雪堆里,那雪被冲得到处都是。 她这算是白干了。 沈易佳的小拳头握了松,松了握,如此反复几次,才克制住心里那强烈想吃虎肉火锅的欲望。 “这三天你别想吃肉了我告诉你,吃草你。”她恶狠狠的说完,用铁揪铲起一铲子雪往团子身上铺。 团子:让它一个肉食动物吃草这是何等恶毒的心思? 不一会儿团子就被雪埋得严严实实的,只留着一条尾巴在空中晃呀晃,以示它的不满。 宋璟辰扶额,这丫头是闲得慌了。 吃罢晚膳大家早早便回了房,沈易佳刚要宽衣上床,宋璟辰便止住了她的动作,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大氅帮她披上。 大晚上的不脱衣服睡觉这是穿的哪门子的衣服,沈易佳不解的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宋璟辰现在除了在这屋里其他时候都是坐轮椅的。 “我带你去玩。”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将兜帽给她带上,只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才满意的拉起她的手出门。 “是要去偷吃吗?”问完沈易佳自己就否定了这个可能,偷吃不需要穿这么多。 想到一个可能,她踮起脚凑到宋璟辰耳边用气音问:“咱们是要去干坏事吗?” 原以为宋璟辰会不理她或者说她想太多,结果就见宋璟辰突然停下步子,弯腰凑到她的耳边,学着她用气音认真的道:“对。” 沈易佳懵了一瞬,只觉耳朵痒痒的。 下一刻内心便尖叫起来,啊啊啊,相公好可爱。 两个人的速度都不慢,沈易佳见宋璟辰带着她直接到了村口,眼睛越来越亮,走得越远能干的坏事就越大啊! 路过栅栏时,守夜的人身上裹着个棉被靠在栅栏上打瞌睡。 沈易佳脸上浮起一个坏笑,悄咪咪团了一个雪球,往那人衣领口一丢,拉起宋璟辰就跑。 跑出一段距离,还能听到那人的尖叫声,沈易佳停下来捂着肚子憋笑。 看着她这幼稚的行为,宋璟辰一阵无语,实在不明白这有何可笑的。 “我们去哪干坏事?”笑完了,沈易佳抹掉眼角笑出的眼泪一脸乖巧的看向宋璟辰。 在美相公面前还是要乖乖哒。 宋璟辰没答,食指夹着拇指放与口中吹了声口哨。 不一会儿,便由远及近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 看着在自己面前停下来的马儿,沈易佳一脸惊奇,这不是他们家拉车的大马吗,什么时候跑这儿来了。 宋璟辰却不等她再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拦腰将她抱起放到马背后坐好。 自己纵身一跃坐到沈易佳身后,双手环过她的腰肢拉住缰绳。 “若是困了便靠着我休息一会儿。”宋璟辰开口,说完一挥马鞭,哒哒哒的马蹄声再次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沈易佳窝在宋璟辰怀里,起初还坐姿端正,到后面就被震得犯困了,而且冷风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第185章 醉红楼 索性转了个身面对宋璟辰坐着,小身子藏进宋璟辰的大氅之中,抱住他的腰安心睡觉。 宋璟辰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拉了下缰绳让马儿跑慢了些。 原本预计半个时辰能到的路程,愣是让他花了一个时辰。 幺鸡与三万蹲在城墙下冻得瑟瑟发抖。 “你说主子是不是放我们鸽子了?”幺鸡说着不停往三万身边靠,想暖和点。 三万嫌弃的挪开一点远离他,丢了个早已冷透的肉包子进嘴里不理他。 幺鸡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整日就知道吃吃吃,迟早有一天被人用吃的骗走。” 三万一顿,总算将视线看向了幺鸡,问:“你怎么知道姓冯的就是这样把我骗进去的?” 幺鸡默了默,良久才问:“用什么骗的?” “一只烧鸡。” 幺鸡:…… 他记得这位就是在里面待了最长时间那个? 这傻孩子,能长这么大可真不容易。 幺鸡一脸同情的看着三万,伸手想慈爱的摸摸这可怜人的头。 三万横了他一眼,歪头避开,心里一阵恶寒。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实际上基本是幺鸡在说,三万在听…… 至于听没听进去就不知道了。 突然,一道黑影迅速的至城墙上滑下,两人立马站起看向黑影,这时才发现黑影身前还挂着个人。 沈易佳一手紧紧搂住宋璟辰的脖子,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会一个没控制住兴奋的叫出声来。 美相公简直帅了她一脸。 宋璟辰低头就对上沈易佳那犯花痴的眸子,他不自在的撇开头,心里却莫的格外享用。 幺鸡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后悔自己方才没有躲起来。 三万摸了摸肚子,喃喃自语:“我吃啥了?怎么突然觉得好饱。” 这一声成功让宋璟辰回过神,尴尬的扯下沈易佳搂着自己脖子的手,干咳了一声。 沈易佳幽怨的看向三万,他不应该叫三万,应该叫大饼。 三万莫名觉得背脊一凉…… “人在哪?”宋璟辰问,往前走了一步将沈易佳的目光挡住。 沈易佳:…… 三万摸了摸鼻子道:“醉红楼。” 他觉得自己可能要糟。 一听到这个名字,宋璟辰眉头就忍不住皱起。 有点后悔带沈易佳来了。 以为沈易佳肯定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刚想开口忽悠几句。 就听沈易佳惊喜的响起:“醉红楼是青楼?我们这是要去青楼听美人儿唱小曲?” 小说里那什么红啊,花啊,香啊的。不都是青楼吗,准没错了。 宋璟辰默,看样子不但知道,还知道里面是做什么的。 看她这兴奋劲,宋璟辰知道自己想阻止是来不及了,无奈只能让两人带路。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办法…… 半刻钟后,沈易佳趴在屋顶上,一头的问号???? 好家伙,原来在醉红楼屋顶也是可以听美人儿唱曲的。 相公原来如此抠门的吗? 宋璟辰直接忽视三个人异样的目光,看了幺鸡一眼,后者将一片瓦片掀开,下面的两个男人出现在几人的视线中。 看到其中一人,沈易佳的眸子一厉,手腕一抬便想给那人来一箭。 宋璟辰似早预料到她会这般,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怀里,唇贴近她的耳边轻声安抚:“在等上几日,我定不会让他好活的。” 沈易佳一顿,闷闷的将头埋进他怀里,她从来都是有仇当场就报了,什么时候忍过…… 可是她也知道一个县令不能轻易就杀了,尤其是在有宋璟辰所在的地界,那样会给美相公招祸。 宋璟辰目光冰冷一片,看着下面左拥右抱的两人,没有一丝温度。 外面灾民无数,当官的却在风月场所纸醉金迷,这大夏的确该完了。 下面两人喝得差不多了,曹德志挥了挥手,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立马退了出来。 “曹德志啊曹德志,想当初咱两还是同一届的举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知道为什么自己还只是一个县令吗?”洪建章端起酒杯碰了一下曹德志面前的杯子,举杯一口饮下,口齿不清道:“因为你蠢!” 他满面通红,明显是喝多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两人官职差的还不只一星半点,曹德志纵使心中在恼也不敢对人家如何,跟着饮下杯中酒,讥讽道:“您说得对,可不是蠢吗?” 心中更是不屑,这姓洪的若不是因为年轻的时候有个好相貌,傍上个好岳家,能有今天? 跟他不过八斤八两,一丘之貉罢了。 当初两人一道进京赶考,那时的他还是一个对官场充满信心,励志做一名好官的人。 却不想第一天上任便被现实教做人。 原本他也是该入翰林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凭着后台将他的名额夺去…… “这次可没人能救得了你了……” 曹德志正想的出声,突然听到这么一句。 他目光骤然变得森冷一片,眯眼看着洪建章,仿若在看一个死人。 洪建章自言自语了一阵,忽而一头栽到桌上不省人事。 这一动静让已经将手绕到他脖颈后曹德志醒过神来,愤愤的一甩衣袖独自离开。 独留下醉倒在那的洪建章一人。 沈易佳看向宋璟辰,眨了眨眼,就这么完了? 宋璟辰搂住她的腰肢站起,吐出一个字:“走!” 几个纵身便带着沈易佳稳稳落了地。 她原以为这是要继续跟踪曹德志,结果宋璟辰却拉着她往相反的地方去。 幺鸡二人倒是没跟着他们,也不知去了何处。 宋璟辰带着沈易佳去了之前幺鸡几人出来的住宅附近。 一筒与剩下的几人等在那,看见宋璟辰连这时候都带着沈易佳,几人心中无不是不解,带着个女人来,不是拖累人吗。 可他们却不敢说出来,直到一刻钟后,几人脸被打的啪啪响。 这个住宅便是洪建章在安阳县的临时住所。 他自以为聪明,却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若是他住县衙,宋璟辰他们还真不好下手。 “我要做什么?”沈易佳一整晚都在亢奋中,尽管声音很轻,但里面的激动却藏也藏不住。 第186章 出事了 这些事本无需宋璟辰出面,一筒等人便能办好。 宋璟辰会来也是看沈易佳窝在家中太过无聊,如今有他在一旁看着,自然不会拘着她。 他看向一筒,后者点了点头。 带路绕到住宅后门,翻墙而入,不一会儿,后门就从里面打开。 宋璟辰牵着沈易佳的手率先走进去。 其余人紧随其后。 这处宅子几人早就摸透了,未惊动任何人便来到后院的临时仓房。 远远看去,除了举着火把在四周巡逻的,门口还站了两个侍卫。 “这么多人?”沈易佳嘟囔了一句:“要把他们……” 沈易佳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宋璟辰默,仔细打量她的神色,发现她脸上并无异色,才点了点头:“尽量不要惊动其他人。” 最后又补充道:“只弄晕也行。” 沈易佳看了他一眼,表示我懂。 从腰间解下两个荷包递给宋璟辰,一脸得意:“我找林邵配的,先晕后杀……” 迷幻粉是最简单的,之前林邵采的草药就有许多可以配出来。 沈易佳被人几次三番用药用怕了,这几日让他配出来许多,为了以防万一,家中几乎人手一份。 这其中一个本就是给宋璟辰准备的,只是还没来得及给他,她一直随身带着,没想到今日刚好能派上用场。 宋璟辰顿了一下,默默将刚伸进袖口的手拿了出来,接过沈易佳递过来的荷包,夸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一筒几人:…… 在宋璟辰的眼神示意下,忙把手上的纸包揣进怀里。 沈易佳咧开嘴笑,挠了挠头,难得谦虚了一句:“凑巧,凑巧。” 宋璟辰嘴角上扬,果然多夸夸她是对的。 沈易佳给的两个荷包鼓鼓囊囊的,里面装着不少一筒等人都眼熟得不行的纸包。 见宋璟辰又给他们一人分了一包,还特地交代用法。 默契的配合他的演出装了回小白。 一共有五支巡逻队伍,几人分头行动,宋璟辰和沈易佳则负责守门的两人。 虽然只有两个,却是最紧要的。 因为一旦有人中药倒下,他们就得在两人发现不对之前解决掉,防止两人放出信号弹。 几人分别隐在每个队伍必经之路的暗处,几息过后,变有人接二连三的倒下。 守门侍卫发现不对,立马掏出怀里的信号弹,可不等他放出,一道黑影便快速闪过。 同时空气中传来一道破空声,一支箭羽直直的朝另一人的面门而去。 “什……”么人! 那人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脖子便被一只小手掐住,只听‘咔擦’一声,那人便没了气息。 倒下之际,他眼中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额间插着一直箭的同伴。 两人几乎同一时刻咽气,却死法不同,可见沈易佳的速度之快。 这不过是眨眼间的发生的事,一筒等人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再看沈易佳时,眼里再无轻视,甚至隐隐带着崇拜。 便是宋璟辰早已见过沈易佳的速度,此时也是心中震撼。 冷眸一扫一筒几人,警告意味明显。 是他大意了,忘了沈易佳非同寻常的身手。 几步过去拉起沈易佳的手,拿出一块帕子细细帮她擦拭干净,对上沈易佳一脸求表扬的模样,揉了揉她的头。 心里却决定回头定要叮嘱几句。 几人也不耽搁功夫,留一人在外面给那些人补刀,其余人推开那门走了进去。 看到里面一板车一板车还未卸下来的粮食,几人咋舌。 这几日施粥闹出来的事他们可没少听说,这明明就有粮啊。 都进城几日了这些粮食还未歇下,几人不是蠢笨之人,一想便明了。 心中对两个贪官更是恨得牙痒,天灾受苦的往往只有穷苦人,除了本身就穷,跟这些贪得无厌的人不作为也脱不开干系。 “主子,这些粮怎么处理?”南风没忍住开口问。 他是希望能把这些粮食偷出去送到百姓手中的。 宋璟辰看出他的想法,却并未如他的意,淡声道:“运出去送到曹德志的私宅!” 那不是还给他们了吗?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几人虽是不解,却也没敢多问。 此时他们不得不庆幸有雪的掩盖,板车轮子发出的咕噜声淹去了不少。 看着他们一板车一板车将粮推出去,沈易佳想上前帮忙,却被宋璟辰拦住:“我们该回去了。” 熬夜对她身体不好,今日已是例外。 第二日一大早,洪建章睁开眼看到怀里的美人,正欲温存一番。 一小厮门也未敲便直接破门而入,上气不接下气道:“老,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啊。” 这一突发状况吓得洪建章差点再也抬不起‘头’,正要怒斥,听到小厮口中的话,心里一个咯噔。 一脚踢开身上的女人更衣下床,急道:“到底发生了何时?” “粮,都,都没了……”小厮胆战心惊的回话。 洪建章眸子瞪大,也顾不上自己还未穿戴整齐了,抬步往外走。 回到住宅,便看到摆在院子里整整齐齐的尸体,洪建章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身后跟着的小厮扶了一把。 “混账,到底是何人所为?”他怒吼出声。 一侍卫上前禀道:“卑职等去换岗的时候便看到这些弟兄们的尸体,皆是一刀毙命,现场并无打斗痕迹,卑职等怀疑是熟人所所为。” 洪建章一脚踹了过去:“都是一群废物。” 骂完又不死心问:“那粮呢?” 那侍卫将头埋得更低了:“院子里有轮子留下的痕迹,应当是被人从后门运走了。” 听到果真没了,洪建章气了个倒仰,脑袋嗡嗡作响。 “大人,这人是昨夜在后门当值的。”一管事模样的男人领着个婆子走过来。 那婆子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忙道:“跟老奴无关啊,大人。昨夜我在后门守得好好的,突然被人从背后敲晕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洪建章稳了稳心神,现在最要紧的是将粮食找回来,死死盯着那婆子问:“你可记得大概是什么时辰被打晕的?” 那婆子绞尽脑汁思索片刻,答道:“大概亥时末。” 洪建章挥了挥手召来陪同自己去醉红楼的小厮问:“昨日曹德志何时走的?” 第187章 抄家 “亥时中。” 得到这个回答,洪建章眼神变得阴鸷,阴测测道:“将这两个没用的东西拉下去杖毙。” “大人,很老奴无关啊。” “饶命啊大人……” 两人不断磕头求饶,然而洪建章却不为所动。 转而又咬牙切齿的对那侍卫吩咐:“带上所有人,咱们先把粮运回来,再去找曹德志好好算一算这一笔账。” 一队人浩浩荡荡出了门,与好不容易打听到钦差住所,特地上门采访的范明远撞了个正着。 “洪大人,下官有……”他拱手上前。 洪建章却看也未看他一眼,挥手召来两人将范明远制住,带着人马不停蹄的往曹德志私宅而去。 另一边曹德志也收到消息说洪建章带人去了自己私宅。 他本就怀疑人是被洪建章救走的,为的就是让他办事不利,好教主子治罪。 姓洪的怕他对当年的事怀恨在心,有朝一日得势报复回去,因此陷害他想置他于死地,也无不可能。 这么一想,事情的前因后果似乎也就说得通了。 “欺人太甚。”曹德志气得拍案而起,立马召集了人手赶过去。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等洪德志带着人赶到的时候,便见洪建章正带着人从他住宅出来。 而他的人还被困了手脚扔在外面。 “洪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曹德志上前一步挡在洪建章面前,皮笑肉不笑道。 “哼,什么意思?我倒想问问你什么意思?到底是谁给了你狗蛋让你敢上我那杀人劫粮的?” 之前有人写信来告知曹德志私自高价卖粮他还不信,只以为是有心人想挑拨离间,却不想这狗贼尽然连他的主意都敢打。 曹德志被劈头盖脸的这一阵质问弄得脑子懵了一瞬,再看洪建章身后的侍卫从他府上推着板车出来,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这是将他的人放了还不罢休,还要诬陷他偷粮,这是不想给他留活路了? 既然如此…… 曹德志忽而冷笑一声:“来人啊,钦差大人贪墨灾粮,知法犯法,如今罪证确凿。 为了安阳县的百姓,本官今日便要将这贪官收押,来日自会向陛下禀明。” 他话闭,他带来的人便齐齐将洪建章带来的人团团围住。 洪建章双目通红瞪着在他面前趾高气扬的人,似乎没料到他敢如此胆大妄为。 虽说曹德志只是一个县令,但洪建章深知目前自己在他的地盘。 他既然敢做这些,就肯定不会让他活着回到京都。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今日是是不想压也得压了。 一挥手,两方人马就厮杀了起来,现场刀光剑影好不混乱。 洪建章也不管什么粮了,由一小队人护着杀出一条路便想逃。 曹德志自然不会放过他,立马带着人追上。 却不想两人你追我赶刚跑出一段距离,四面八方涌来一群灾民。 “快看,狗官在那里,他们有粮却不发给我们,打死他们……”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 本就又冷又饿看不见活路的灾民在见识了这几日官府施的粥,看到那一板车一板车的粮食。 外加有心人的扇风点火,心中怒气高涨,立马蜂拥而上。 恨不得在这两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洪建章和曹德志二人一看这阵仗,脑中同时冒出一个想法,中计了! 可如今反应过来却已是来不及,灾民太多,一个个又疯魔了般。 别说他们两个常年养尊处优的官老爷,就是身边跟着的护卫也毫无反手之力。 混在灾民中的麻将兄弟几人对视一眼,悄悄往两人身边靠近,趁人不备,直击要害。 待灾民们发泄一通反应过来,两人早已倒在地上中毫无声息。 人群安静了下来,之前被雾蒙住的脑子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众人发出一阵恐慌的惊呼,纷纷做鸟兽散。 方才激战的两方人马赶到时,现场除了被打的头破血流躺在地上哀嚎的几十个侍卫,便只有两具死不瞑目的尸首。 宋璟辰写完信正要阁笔,想到什么顿住,略微沉思最终还是在信尾添了一句。 沈易佳凑过去看,只看到末尾范明远三个字。 将信装进信封封好,宋璟辰如此这般又吩咐了几句,一筒便拿着信离开了。 经过这事,他们对这个主子是越发佩服。 “相公,那两封信你到底写了什么?”沈易佳双眼冒着星星。 这是让那两个人狗咬狗一嘴毛了,京城那边查起来也只会认为是死在灾民暴乱中。 “他们自己心中有鬼罢了。”宋璟辰说着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姓洪的会来是他的意外收获,起初他也只是猜测罢了。 当初便吩咐了若是其他人来那两封信便不用送出去。 到时候只要将曹德志盗窃灾粮的事坐实,为了自己的脑袋,那人自会收拾他。 而姓洪的…… 想到这个在朝堂上站出来举证太子谋逆的狗官,宋璟辰眯了眯眼。 同那赵太傅一般,表面站太子派系,暗地里却另有主子,这种人最是该死。 他之前便怀疑曹洪两人背后的主子是同一人,屯粮,贩卖奴隶,这哪一样拉出来不让人深思。 而有脑子做这些并且从未透露出任何风声的,怕只有那个一直隐藏在背后的人了罢。 他送信也只是为了试探,结果没让他失望,看来果真如他所想。 至于这背后之人…… 宋璟辰冷笑一声,眼神晦暗不明。 “雪停了!”宋璟辰突然开口:“你推我出去走走。” 沈易佳透过窗户看向外面,金色的阳光透过厚厚云层照在雪地上,给人心里平添几分暖意。 她点点了头:“好!” 安阳县灾民暴乱致使一个二品官员与当地县令双双暴毙,此事传回朝堂自是引起轩然大波。 再有郦洲知府上奏状告户部尚书赈灾期间不顾百姓死活,包庇贪官污吏,收受贿赂等多条罪名…… 条条罪状清晰,根本无人敢站出来为其申冤,可怜尚书府刚得知老爷的死讯,便迎来了禁卫军抄家。 又拖泥带水牵扯出一众地方官员,朝廷一时人人自危,众人心中无不想起半年之前废太子谋逆一事,亦是如此状况…… 第188章 内讧 半月时间,南边大大小小官员来了一次大洗牌,几个皇子心痛自己人损失的同时也不忘重新安插自己人进去。 倒是无人将此时与宋璟辰联想到一起。 “先说说,石青山的奏折到底是怎么送上去的?为何没人拦下?”白衣男子端坐与书案边,低头写着清心咒意图安抚心中愤怒。 已经许久没有人能让他如此了。 石青山便是郦洲知府,其是一个刚正不阿之人,从不参与党派之争。 他下首跪着的两人额头冷汗涔涔。 黑衣蒙面开口道:“是卑职等疏忽,谁想石青山既然收买了崇安帝身边的一洒扫宫女,直接将奏折混了进去。” 说完黑衣人顿了下,接着道:“卑职已将那宫女处置了。” 白衣男子听完后不置可否,头也未抬又淡声问:“那那两个蠢货呢?又是怎的一回事?” 黑衣人旁边跪着的侍卫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下,颤着声回:“曹德志私自高价贩粮,甚至打起了灾粮的注意。被洪大人得知,两人便在大街上起了冲突……” “呵。”白衣人冷笑出声:“这话骗骗上面那位还差不多,怎么?是觉得我跟那位一样蠢?” “属下不敢。” 白衣人阁下毛笔,从一旁拿起帕子细细擦拭手指,挥了挥手让两人下去。 两人松了口气,朝白衣男子行了一礼转身欲退下。 不想身后一阵破空声,两人还来不及反应便倒了下去。 在他们的后脑勺,两支五星飞镖稳稳插在那。 “拖下去。”白衣人嫌弃的撇了一眼,对着空气吩咐。 一黑衣人突然出现,二话不说将两人的尸体抗走。 这时,一护卫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只信鸽,恭敬道:“公子,有您的信。” 说完当着他的面将信纸取下递给白衣男子。 待男子接过后护卫立马退了下去。 看完上面内容,白衣男子喃喃道:“难道真是那两个蠢货内斗,世间真有如此巧合之事么?” 至从曹县令倒台,朝廷便未再派人来安阳县。 赈灾之事由郦洲知府石青山处理,并任命了由石青山举荐的范明远担任安阳县县令。 说来也奇了,至从曹县令暴毙,原本断断续续的雪便停了。 天气一天天转暖,又有范明远这个一心为百姓着想的父母官在。 不说别的,灾民们至少不会饿死了。 街道上渐渐有商贩出来做生意。 范明远带着人将因雪灾死去的百姓尸体聚到一起,趁着雪未完全融化之前一把火烧了。 这幸亏是大冷天,要是天气转暖些,还得担心爆发瘟疫。 不仅如此,他还组织百姓挖水渠,将各处的积雪堆积进水渠之中,以防雪融化后引发别的事故。 如此作为,让原本死气沉沉的安阳县各处热闹了起来,大家对活下去也有了盼头。 现在谁不夸一句范县令是个好官。 “啧。”幺鸡吐掉嘴里的一根草,嘴里抱怨道:“明明是咱们主子弄死的那两个狗官,好处却全让这姓范的得去了。” 南风撇了他一眼,提醒道:“你想让主子死就直说,若是让人知晓主子插手,那就不是什么好处了。” “嗐,我能不知道吗?我就随口一说,你说你总是这么认真干嘛?” “你两都少说两句,别忘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一筒板着脸教训完,带头往地下斗场去。 下沟村村民同样忙得热火朝天,镇上的粮价被压了下来,又有官府的补助,这个雪灾算是熬过去了。 只等雪化了便可以重新耕地播种。 这段时日宋铁根带着村里的年轻人给每家每户修缮屋子,大家的生活似乎慢慢步入了正轨。 让人没料到的事刀霸 “大嫂,快看,有鱼。”欢姐儿指着在薄薄的一层冰下缓缓游过去的鱼儿兴奋的喊起来。 这段时日宋璟辰每日都让沈易佳推他出来走走。 今日天气好,家里的几个皮猴也坐不住了,跟着出来撒欢。 沈易佳眼里跃跃欲试,瞥了一眼宋璟辰没动。 “想去就去,小心点。”宋璟辰看得好笑,轻声开口。 “相公你最好了,一会我烤鱼给你们吃。”沈易佳拍完马屁,一溜烟向欢姐儿跑去。 宋璟辰眉头跳了跳,其实大可不必…… 其他几人听得嘴角的笑也缰住,总有不好的预感。 齐齐看向罪魁祸首欢姐儿。 欢姐儿吐了吐舌,眼珠子一转道:“大嫂还是拿回家让娘做鱼汤,咱们都好久没喝到了。” 这话让其余人纷纷对她竖起大拇指。 沈易佳凑在河边看了半天,找来一块石头往冰面一丢,那薄薄的一层冰瞬间裂开,整条河似掀开了一块纱布露出原本样貌。 “没事,我多抓几条,剩下的都带回家。”沈易佳不知道身后几个小屁孩的眉眼官司,一心都在抓鱼上面。 欢姐儿卒。 这些鱼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冰面一破开便争先恐后的浮上水面透气。 几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条条傻鱼像糖葫芦般被沈易佳串成一串。 串得越多,心底越沉。 这每人得吃一条还有多? 几人内心抓狂不已。 沈易佳抓完了鱼,吩咐几人去拾柴火,一副要大显身手的模样。 宋璟辰看得好笑,提醒道:“柴火都湿的,你要如何点燃烤鱼?” 如丧考妣的几人瞬间眼睛一亮,心下大石放下,换得沈易佳的小脸垮了下来。 宋璟辰默了默,又加了一句:“可以回家拿……” 欢姐儿几人:…… 迫于宋璟辰的威压,沈易佳的鱼一烤好就被瓜分完了,连沈易佳自己都没分到。 沈易佳既高兴有人喜欢自己做的东西又替自己美相公抱屈。 想着再烤一条,给宋璟辰一个人吃…… 宋璟辰嘴角一抽,忙拉住她的手:“不必了,我看他们吃得香就饱了。” 说完怕沈易佳坚持己见,脸上露出疲态:“出来许久,我也累了,我们回。” “好叭,那我下次再烤给你吃。”沈易佳撅了噘嘴一脸不情愿。 “嗯!好!”宋璟辰憋笑,拉着沈易佳往家走。 留下吃得一嘴黑的几人面面相觑。 “宋大哥真是你两亲大哥吗?”铁蛋一脸菜色的问浩哥儿和欢姐儿。 坑他和林邵兄妹就算了,怎么连亲亲弟弟妹妹都坑呢? 两人齐齐翻了个白眼,一脸你这不是废话吗? 第189章 倒茶 “铁蛋哥,你快擦擦!”林淼淼递给铁蛋一块帕子,她一直是几个孩子中最细心的。 虽时常跟着一起玩闹,但她总是安安静静,许是跟她自小体弱多病养成的性子有关。 铁蛋接过帕子就在嘴上抹了一把,一块干净的白色素帕都被染黑了一块,他脸瞬间涨得通红。 这边沈易佳心情很好的一手提着鱼,一手推着宋璟辰往家走,迎面就遇到田婶子和安秀儿两人。 “田婶子,秀儿。”沈易佳打招呼。 “你们这是去抓鱼了呀?这鱼可真肥。”田婶子笑着道。 这雪灾过去了,就表示安东很快可以娶媳妇过门,这块压在她内心的巨石可以松下,她可不心情大好。 一般人听到这话肯定得说你要想吃一会给你家送一条过去,毕竟两家还算走得近。 可沈易佳却扬了扬下巴,一脸得意:“是啊,方才河边抓的,可多了,你们也快去抓。” 田婶子一噎,尽管认识了这许久,她还是每次都能被沈易佳直白的话给呛得无语。 她干笑一声:“我们哪有你这本事。那啥,外面凉,你们快家去。” 沈易佳笑嘻嘻应了声,推着宋璟辰走人。 安秀儿从始至终都低着头没说话,直到田婶子拉了她一把才反应过来。 当晚,几个孩子便闹起了肚子…… 沈易佳愧疚得不行,她也没想到自己烤的鱼杀伤力如此之大,也就一人吃了几口而已。 此时她不得不庆幸宋璟辰没吃到…… 幸好也不是很严重,多蹲了几次茅厕也就好了。 阳春三月,铁蛋家在宋家隔壁起的新房也好了,原本想请贺三叔。 可不巧他们家这个月底闺女要出门子,腾不出手来。 最后王寡妇还是找村长说了这事,让下沟村的村名来干活。 现在家家户户最缺的就是银子,自是没有不应的理。 送亲队伍敲敲打打的进了下沟村。 若是以往,村民们准得说几句酸话,这次倒是一反常态。 一大早就有几个妇人一起上门来帮忙不说,也不是空手来的,都带着几个鸡蛋,几把野菜什么的。 现在这个时候野菜都冒出来了,倒是不罕见,鸡蛋可是精贵物。 别说现在雪灾刚过,就是往常太平年间也只有关系好的人家会送这个。 几个妇人被看得有点燥,今日大喜日子田婶子也不能把人赶出去,只能扯着笑脸把人请进来。 一起干活时这几个才支支吾吾半天,原是来为以前的事道歉的。 雪灾被困家中的日子村里不少人都在想,若是当初京城宋家回来的时候他们不那么过分,宋家也不会见死不救。 还有土匪来的那次若不是宋家小娘子帮忙说话,还说不准会出什么事。 既然说开了,现在安老爹现在身子骨好了,儿子也娶亲了,田婶子没在纠缠着旧事,毕竟还要在村子里过活一辈子的。 当村民带着礼上门时也客客气气的请了进来,安家一片热闹喜气。 安东今日穿着一身喜服,常年没甚表情的脸上今日也难得带上了笑。 看着他在众人打趣声中将新娘子牵下花轿,沈易佳砸了下嘴。 当初她跟美相公的大喜之日…… 搜寻了下原主的记忆既然没甚印象了,唯一有的就是害怕,而且那时候还没拜堂官兵就闯了进来,打断了婚宴流程…… 要真算起来她和宋璟辰还不算名正言顺呢。 她偷偷瞥了眼宋璟辰,发现后者也看向了她。 宋璟辰显然也想起当日之事,伸手捏了捏沈易佳的手。 唇蠕动几下没说什么。 “宋大哥,沈姐姐,渴了,我给你们倒了杯茶。”安秀儿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中提着个茶壶…… 沈易佳刚想说不用,一个小孩突然从人群中窜了出来,撞在安秀儿身上。 为了稳住身子,安秀儿手中的茶壶直接飞了出去,那方向正是宋璟辰的腿。 宋璟辰眼神一眯,克制住下意识要避开的动作,却不想一旁的沈易佳一个闪身挡在了他面前。 宋璟辰再想拉开她已是来不及,直接眼睁睁看着她被一壶滚烫的茶水浇了一声。 “啊!”安秀儿吓得尖叫出声,眼眶霎时红了,几步过去扶住沈易佳,看着她身前的衣裳湿了一大片,手足无措的拿出帕子替她擦拭:“沈,沈姐姐你没事,对不起,我……” 她这一声尖叫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现场静了一瞬。 宋璟辰忙解下外袍给她披上,冷眸扫了一眼安秀儿。 沈易佳被大家看得有点尴尬,侧身避开安秀儿的手,小眉头一皱道:“没事,我回家换身衣裳就好了。” 她穿得厚,不至于被烫到,可若是浇到宋璟辰腿上就不一定了。 “那,那上我屋换,咱们身量差不多……”安秀儿一脸愧疚得开口。 “不用,也不远。” 她也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说完沈易佳唤来林邵陪着宋璟辰,就要家去。 田婶子瞪了安秀儿一眼,忙招呼大家入席。 安秀儿手指揪着手帕,满脸通红的看了眼宋璟辰:“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陪沈姐姐一块儿去。” 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两人,林邵皱眉:“宋大哥……” 他总觉得这个安秀儿奇奇怪怪的。 “没事。”宋璟辰打断他,语气冷得像冰,可见他现在心情有多差。 小丫头看着大大咧咧,但是防范心比谁都强,而且她总要长大的…… “沈姐姐,我陪你一起去。” 沈易佳顿住,看了眼安秀儿,迟疑了瞬没拒绝。 她没跟着进屋,就在院子里等,至从被团子吓晕过一次,她已经极少来宋家,唯一一次来还是土匪那事上门来道谢的。 等沈易佳换好衣服出来,她也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似乎从沈易佳进去就没动过。 “沈姐姐,你没事。”安秀儿看她出来,忙问道。 沈易佳盯了她一会儿,摇了摇头,:“没事。” “说来沈姐姐,你已经救我们家好几次了。”安秀儿从怀里掏出个荷包递过去:“上次从土匪手里救了我,就连我爹的身子都是你的药给治好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也就针线活拿得出手,你别嫌弃。” 第190章 宋嘉月回乡 做荷包用的是细棉,上面还绣着牡丹花样,精致又小巧。 跟沈易佳送给宋璟辰的那个简直天差地别。 沈易佳挺喜欢的,便没有拒绝,接过来道了声谢便出门回安家。 家里有团子守着,可以不用锁门。 “沈姐姐。”安秀儿好奇的问:“上次你给我爹的那药挺管用的,一定很珍贵?” 沈易佳点了点头:“嗯。” “那……你怎么不给宋大哥治腿……”安秀儿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沈易佳看白痴一样看着她:“我就一颗,给了我相公,你爹怎么办?” 安秀儿一噎。 沈易佳又道:“我相公又不是有病,吃个药丸子还能把腿吃好?”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那么关心我相公作甚?”沈易佳直接打断她,一脸的不高兴。 “我,我就是看宋大哥挺可惜的,所以问问。沈姐姐你别误会,我跟宋大哥没什么的。”安秀儿脸涨得通红。 一听到误会二字,沈易佳翻了个白眼:“别叫我沈姐姐,以后叫我宋娘子。” 大花跟她说过,一个女人让你不要误会那就是希望你误会。 难怪她觉得安秀儿不对劲,原来是打她相公的注意。 说完将怀里的荷包扔进安秀儿怀里。 此时已经开席,安家的席面对于现在的村民们来说算得上丰盛,有肉有菜,大家都忙着吃倒没人注意进来的两人。 第二日田婶子便带着新过门的儿媳妇来家里认门。 沈易佳也是第一次见贺心慈,是一个很害羞的姑娘,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酒窝,沈易佳对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坏。 田婶子也一脸笑,可以看出来她对这个儿媳妇很满意。 下沟村村民除了种自己家的地,家里人口多的还会会佣地种。 尤其刚经历完雪灾,大家都想多种些地能多换点银子。 今日,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宋家老宅门前。 至从宋茂林没了,宋大江夫妻两就不大出来走动,若不是还能时不时看到宋大林,村里人都要忘了还有这一家子。 马车的到来让沉寂的老宅一下子活了过来般,吸引了不少在地里干活的村民的目光。 马车帘被一只纤细的小手撩开,紧接着下来一位做婢女打扮的姑娘。 那婢女下车后嫌弃的看了一眼宋家的院子,转而又谄笑着将手伸进马车里:“夫人,奴婢扶您下车。” 她话必,车夫立马跪下双手撑地,将后背拱起。 车上一穿戴富贵的年轻妇人撑着婢女的手踩着车夫的背缓缓走下来。 在地里干活好奇看着这边的村民们看到这一幕,都皱了皱眉。 那妇人涂脂抹粉,头上金钗环绕,众人只觉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 听到动静出来的宋大林却认出来了,一脸不可思议的开口:“宋嘉月,你怎么变成这幅鬼样子了。” “大胆,你怎么跟我们家夫人说话的……”宋嘉月虽然只是一个姨娘,但是她模样生得不差,又年轻。 在刘府颇得刘老爷宠爱,私底下她也不让身边的婢女唤她姨娘。 那婢女怒斥完,宋嘉月才佯装不悦的开口:“杏儿,你怎么说话的,这怎么也是我大哥,给我客气点。” “是,奴婢知错。”杏儿敷衍的朝宋大林福了福身子:“大舅爷,对不住了。” 两人之间的一番作态假得明显,宋大林在傻也看出来了,皱眉问:“你怎么回来了?” 自从宋嘉月出嫁,便再也没回来过,闹灾那阵他被宋大江指使着去过刘府一次。 冒着寒风大雪,结果根本就没有见到人,回来的时候还摔得一身伤,差点就去了。 “我听说三哥没了,之前到处闹灾没法回来,今儿个不就特地回来给他上柱香来了。”宋嘉月笑盈盈的开口。 看她一身大红,说她今日出嫁宋大林都信。 虽然宋茂林没了也让他心里隐隐松了口气,可也没人死了还踩上一脚的道理,怎么说都是亲兄弟。 他撇了眼院子,压低声音警告:“你最好别乱来,自从老三没了,娘就大病不起,爹这段日子身子也不大好,你若是给气出个好歹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嘉月不耐烦听这些,打断他:“我说大哥你自己傻就算了,可别想我也跟你一样!” 想起当初为了给宋茂林治伤,她被迫嫁给一个比她爹年纪还大的老头子,她就恨得不行。 知道自己逃不掉,她以死相逼只有大办酒席才出门子,就是想让宋茂林甚至他们整个宋家丢脸。 可是还是不够解气啊,没想到老天有眼,那个被她爹娘捧在手心里的人没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宋嘉月躲房里大哭了场。是开心的,她要看着她爹娘后悔。 “哎哟,是小姑子回来了呀,快进屋。姑母这几天正念叨着你呢。”小刘氏突然走了出来,将剑把弩张的兄妹俩打断。 小刘氏是被娘家赶回来的,雪灾年间谁家的粮不是精贵物。 他娘家还有三个兄长,爹娘想收留她也得看几个嫂子答不答应。 回来后小刘氏被病榻中的刘氏横挑鼻子竖挑眼几次,现在也只敢缩着脖子干活。 宋嘉月嫌弃的瞥了眼小刘氏,不动神色避开她要扶自己的手。 将手搭在杏儿手上,扭着身子进屋。 “哎哟喂,你们是没看到那丫头身上穿的,头上带的啊,你说怎么就不觉得压脖子呢?”王寡妇说的唾液横飞,说到激动处还啧啧了两声。 “她这前脚刚走,后脚宋大林就火急火燎的去找村里的赤脚大夫,我估摸着宋大江两口子被气得不轻。 尤其是那刘氏,自从他们家三小去了,听说整个人就病殃殃的,别不是被宋嘉月那丫头给气出个好歹来了?” 老宅那边闹出再荒唐的事沈易佳都已经不会觉得奇怪了,大家都只当故事听听,手上该干嘛干嘛。 但这完全不影响王寡妇发挥八卦的精神。 “要说这刘氏啊,几个孩子最宠的就是宋茂林和宋嘉月了。 结果这临到老了,死的死,剩下的那个也变成了个白眼狼,我要是她,也得被气个半死。” 第191章 做生意 “娘啊,我的亲娘啊。咱该回去用午膳了,你不饿,难道你还想把你唯一的宝贝儿子饿死不成?到时候可没人给你摔盆了。” 铁蛋实在受不了,他亲娘这一张嘴,叨叨起来就没完没了,也不看说的对象是谁家,没看见李婶子一脸尴尬吗? 王寡妇被这一打断,看了看大家的脸色。 反应过来尴尬的笑笑,一巴掌拍在铁蛋头上,没好气道:“臭小子,你也不早提醒我。走走走,饿死你个投胎的。” 李氏客套的说了两句留家里吃饭的话,王寡妇哪好意思。 这整个冬天都在宋家白吃白喝,她想给银钱罢,李氏又不收,只能隔三差五的在家做了好吃的,让铁蛋送来。 用罢午膳,沈易佳将全家人喊到一起,准备开一个家庭会议。 别人家这时候都有地里的活可忙,连王寡妇今年都佣了一亩地。 他们一大家子没人会种地,可也不能坐吃山空啊,总得有个稳定的收入来源。 “我想开一个铺子。”沈易佳率先开口:“但是我还没想好卖啥,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过一个诸葛亮,更何况他们这里还不止三个人呢。 要她说就她美相公一个,就能顶得上一个诸葛亮了。 然而这次沈易佳想错了,第一个开口的竟然是林邵。 他脸有点红,激动道:“以前我们家就是开香粉铺子的,我常在我爹身边凑,多少知道一些,而且香料我也能自己配。” 宋家人把他和妹妹当成一家人,他自是也一样,之前也一直苦于不知道能为家里做些什么。 如今有机会,他自然高兴。 说完林邵瞟了一眼宋璟辰,那次他害的沈易佳出事。 想了一晚上未睡,虽然心中不舍,第二天他还是去跟宋璟辰说了带着妹妹离开的事。 却不想平日里看着不近人情的宋大哥只说了一句话:“竟然她将你们带回来,便是把你们当做家人,安心住下便是。” 虽然这话听着像是继续收留他们,只是因为沈易佳。 但是林邵也知道,若是宋大哥不答应,沈易佳绝对不会跟他对着来的。 一直以来,他们两人都在互相迁就着对方。 沈易佳拍了一下林邵的后脑勺,毫不吝啬的夸道:“好家伙,这主意不错,可是你一个人配出来的香粉够卖的吗?” 沈易佳从不觉得小孩子就不能干大事,她前世像林邵那么大的时候不就干了许多大事吗? 将大院闹得鸡飞狗跳…… “可以请村里的妇人来帮忙做事。”宋璟辰突然开口:“你教会她们简单的,配方还是握在自己手上。” 下沟村村民的变化他看在眼里,而且他们家也不能一直孤立下去,若是有一天他…… 没想到宋大哥也会支持自己,林邵小脸涨得通红,忙不迭点头。 “我也可以教大家怎么做。”说着林邵眼眶红了红:“没有你们我和淼淼早就被人害死了,我……我是真的把你们当成最亲的亲人。” 他早就想将配方拿出来了,可是宋璟辰不要。 他也知道宋大哥是为了他们好,毕竟那是他爹娘用命都要守着的东西,可是他就是觉得那样太生分了。 而且他相信,若是他爹娘还在世,定也会支持他的。 李氏想说不用,宋璟辰看了林邵一眼,点了点头没再拒绝。 商量好了,大家就开始分红合作。 李氏喊来王寡妇让她帮忙到村里找来那些干活勤快又不多嘴的妇人问一声,做一天工有十文钱,看谁愿意来。 被喊到的妇人就没有拒绝的。她们平时去地里干活也就能做一些轻便的,或者在家做做家务活。 一天赚十文钱,以前她们那是想也不用敢想,自己是无不应的道理。 干活的人找到了,还得找人盖一个小作坊,这次他们也是直接找的下沟村村民。 宋铁根破天荒的没收占地的银子,村民们也难得没有闹什么意见。 这让银子都准备好的沈易佳好一阵意外。 “宋家娘子,你们还愿意拉拔我们一次,我们开心还来不及,怎能再收你们的银钱。 以前是咱们这些叔伯做得不对,趁这次也跟你赔个不是,你们别往心里去。”宋铁根说完脸上还有点燥得慌。 不等沈易佳开口,直接便带着家里的几个小子去量地。 请的人不少,花了五天就盖起来了,就在宋家后面那块空地,盖了两间大瓦房。 “姑奶奶,你看我们这些大老粗能做什么不?”刀霸舔着脸找到沈易佳问。 他们一群大老爷们以前虽然也是良民,可是做土匪做久了,突然从良还真有点不习惯。 沈易佳牙疼,指了指刀疤霸:“刀霸是?你能不能别叫我姑奶奶了?” 刀疤瞅了一眼沈易佳,挠了挠头纠正道:“那个,姑奶奶,我现在改名了,叫沈大力。 他们说有个正经名字才好娶媳妇,我这不是也不知道自己姓啥吗?就干脆跟您姓了。” 一个八尺大汉,脸上还横着一道疤,做着一副害羞不好意思的模样,沈易佳怎么看都觉别扭。 又听他说跟自己姓,眼皮子跳了跳,这个大侄子是跑不了了。 她只觉牙疼:“我说别叫我姑奶奶。” “好的,姑奶奶。” 沈易佳:我怀疑你是个大傻子。 心里再次好奇这人是怎么当上老大的,收的小弟比她还多。 不过这么笨,他能被自己手下算计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纠正不了,沈易佳也不纠结了。 想了想,还真有他们能干的活儿。 刚好做香料需要用到鲜花,初期可以找人购买。 但到后期若是想要稳定还是要有自己的花田较为稳妥。 于是沈大力带着他的一群弟兄开始了开荒之旅,都是体力活儿,沈易佳还从村里请了两个妇人专门给他们做饭。 到时候由林邵教他们怎么种植,花田的事几乎都交给了沈大力负责。 如今都是谁家开出来的荒地就归谁,只要去衙门盖个章就行。 沈易佳也不让他们太亏,除了每日工钱,另外到时候还给他们鲜花市场价三成的银钱从他们手上买花。 第192章 熟人 也就是相当于沈易佳出钱出技术,沈大力等人出力,给作坊提供鲜花。 当然这些都是宋璟辰提出来的方案。 原本只是雇佣关系,一下子变成了合伙人,沈大力等人干起活来就更卖力了。 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将花田种满了,还轮流派人看守。 林邵没想到沈易佳一干就干大的,他们家以前也有一小片花田,还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如今早已荒废。 他担心自己不能胜任的同时心里也是激动,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做好,不能让沈易佳赔本。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林邵几人最近已经从山上采了许多野花开始配香粉了。 不仅他们几个,还组织了村里的孩子一起采,按两文钱一斤收。 一开始还只有小孩子,到了后面看到真的能换铜子儿,许多村民也会趁着休息的时间去采一些。 就差铺子了,沈易佳特地上山了一趟。抓了几只野鸡便驾着马车去了镇上。 一同去的还有宋璟辰,自从来了下沟村,救沈易佳那次不算,宋璟辰这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来镇上。 沈易佳熟门熟路的将马车停在福满楼门口。 店小二看到这熟悉的马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跑回店里喊来王掌柜。 王掌柜起初是看中沈易佳打猎的手艺,相处下来觉得这丫头不错,也是真心拿她当个晚辈。 不然当初也不会特意让小二去提醒她。 不一会儿,王掌柜就从店里出来,几个月不见他瘦了不少,原本的大肚腩都变成了小皮球。 看到沈易佳下车,乐呵呵凑过去:“沈小娘子,今儿个怎的有空来。” 曹县令家公子没了的时候,在镇上传的沸沸扬扬,为了找到歹人曹县令还把镇子搅得鸡飞狗跳。 后来也没听说抓没抓到,反而是没过多久,县令一家就倒台了。 这让他心里对沈易佳的担心放下不少,也为贪官受到惩罚高兴。 却不知那个歹人就是他眼前的沈易佳,扳倒县令一家的就在马车上。 沈易佳跟他打了声招呼,又转身将车里的野鸡拿下来递给一旁的店小二:“送给你们的!” 说完才从马车里将轮椅放到地上,把宋璟辰抱了下来。 美相公的腿好了,能抱一次太难得。 沈易佳动作慢悠悠的,别人看着都觉得她那是抱着个大男人太吃力,所以小心翼翼。 看破她小心思的宋璟辰内心一阵无奈,好气又觉好笑。 将宋璟辰放到轮椅上,沈易佳摸了摸鼻子朝他呲了呲牙。 王掌柜看着她这一连串动作先是懵了一下,再看清宋璟辰的脸时,顿了顿。 “沈小娘子,这位是?” “我相公。”沈易佳抬了抬下巴,一脸得意。 “我听内子说起过,这些时日多谢掌柜的照顾了。”宋璟辰开口。 这一看便是有事而来,王掌柜将两人带去后院。 不知是不是沈易佳的错觉,她总觉得今日的王掌柜有点不对劲,似乎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的。 不等他开口问,沈易佳已经说明了来意。 好,她在这里较为熟悉的人就只有这一个,不找他帮忙还能找谁。 听到说是要物色个铺子,王掌柜一拍额头笑道:“你来得可是巧了,我那婆娘原本经营着一家成衣铺子,这不是雪灾闹得开不下去了,你要是看着合适我把那处转让给你。” 沈易佳一听也没多想怎么就这么巧,毕竟刚刚她看了一下,确实看到很多店铺都关门了。 只觉自己运气真是不错,越看王掌柜越顺眼,她也想早点定下来:“那你现在让人带我过去看看。” 王掌柜也不耽搁她的时间,立马让之前那个小二喊来她婆娘杜氏。 让沈易佳大跌眼睛的是,杜氏身材纤细,柳叶眉配着瓜子脸,穿着秋香色牡丹纹袄裙,看着端庄温婉,又秀丽雅致。 跟王掌柜站一块,一点也不搭。 沈易佳瞅了一眼看到自家婆娘进来就笑得一脸褶子的王掌柜,暗道此人深藏不露,既然能拐到这么漂亮的一个媳妇。 王掌柜被看得一脸莫名,还是杜氏笑着开口:“这就是我家老爷常常提起的沈小娘子,真是个标志的人儿。” 说着几步过去拉起沈易佳的手:“奴家姓杜,你可以唤我一声杜娘子。” 她话刚落,王掌柜就干咳了几声。 引得在场的几人皆看向他,王掌柜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将沈易佳的意思转述了一遍,让杜氏带着去看看铺子。 杜氏脸上明显闪过诧异,随即笑着应好,拉着沈易佳便要走。 沈易佳自然不会忘了自己的美相公,忙看向他。后者温和笑笑:“你便随杜娘子走一趟,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那你有什么需要直接跟王掌柜说啊,我很快就回来。”沈易佳也觉两个女人宋璟辰在一旁肯定会不好意思,没有勉强他跟着。 待两人离开,王掌柜收起脸上的笑,朝宋璟辰拱了拱手:“我带宋公子去书房坐坐。” 宋璟辰点了点头没拒绝。 两人进了书房,待小二上完茶水退出去,王掌柜忽而普通一声在宋璟辰面前跪下:“老奴见过大公子!” 他声音压得很低,明显在克制着什么。 宋璟辰虚扶了一把让他起身,王掌柜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腿上,哽咽开口:“大公子,您的腿……” “无碍,我早已习惯。”宋璟辰摆了摆手,浑不在意道。 王掌柜抹了抹泪,埋怨道:“之前你让杨大哥叮嘱老奴不要联系您,老奴便只能守在这干着急。” 又叹了口气:“大公子您这段日子受苦了……” 受苦吗?宋璟辰脑海里浮现那个为了家忙前忙后的身影,摇了摇头:“我过得很好,你可见过幺鸡几人了?” “见过了。”说到那几人,王掌柜一脸不自在。 那几人一来便说是宋璟辰让他们来的。 他第一反应自然将他们当作不怀好意之人,差点让人将他们绑了。 要是别的他还会核实一番,偏偏那几人报出名字说是主子赐的,他怎么也不能信啊。 还好幺鸡灵机一动,拿出宋璟辰之前给他们安排任务时写的纸条,看到熟悉的字迹,王掌柜才信了他们的话。 第193章 抢相公的 宋璟辰点了点头转而说起正事:“之前我与祖父便怀疑朝中有人与吴国合作,才会安排你来这里打探,却不想你灯下黑了。” 青平镇是大夏去往吴国的必经之路,王掌柜把目光放在来往的商人身上,却忽略了眼下。 “是老奴办事不力。”王掌柜惭愧的低下头。 宋璟辰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只道:“如今却是跟我们没太大干系了,没有帮上面那位把这颗毒瘤拔去也是好事。” 他就是要这大夏乱起来,越乱才越好。 王掌柜听懂了宋璟辰话中之意,垂眸不敢接话,总不能说自己没办好差事是因为有先见之明。 老太爷与国公爷的仇,自然是要报的。 崇安帝昏庸无道,作茧自缚,这大夏表面看着一片繁荣,其实早已烂透了。 不破不立,这便是宋璟辰的意思。 这样的铺子还有许多,除了打探消息,便是提供私军的各项开支,各自独立存在。 若是不拿出信物为证,相互之间是不认识的。 宋璟辰刚交代完一些事,杜娘子便带着沈易佳回来了。 再次看沈易佳,王掌柜感叹世间缘分之奇妙,再也不敢将她看作晚辈了。 “如何,可还满意?”看到沈易佳眼中的兴奋劲,宋璟辰心中已有了结果,可还是想听她说一遍。 沈易佳凑过去拉住宋璟辰的手,开心的直点头:“满意,太满意了,都不用改,直接就可以开门做生意了。” 宋璟辰看她开心,心情也是不错。 因着宋璟辰提醒过原来如何以后便如何,王掌柜没敢开太低的价,可也没敢说高。 最后沈易佳以一百八十两银子将铺子买下。 杜娘子还委婉的表示若沈易佳暂时没有何时的掌柜人选,她可以帮忙。 沈易佳自是没有不应的道理,她自己不会,总不能让李氏来。 作坊那边也需要李氏看顾着。 两人出了福满楼,沈易佳刚想把宋璟辰抱上马车。 一道不可思议又惊喜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辰哥哥!” 这一声辰哥哥喊得那是百转千回,听在耳里都让人觉得饱含着情意绵绵。 沈易佳手上的动作顿住,浑身冒起鸡皮疙瘩,歪头看像宋璟辰,试探性喊了句:“辰哥哥?” 宋璟辰满头黑线,刚想说不是叫自己的。 一个娇俏的小姑娘已经跑到了他们面前,她直接忽略了一旁的沈易佳,那眼睛直直盯在宋璟辰身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盯的是一块肉。 那姑娘穿着一套绯色骑马装,满头青丝用一根玉簪高高固定在头顶。 她看了好一会,突然嘴一撇眼眶就红了,委屈道:“辰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沈易佳瞪圆眼,小手握成拳。 她先是看了一眼宋璟辰,后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 宋璟辰不像是会为了这种事说谎的人。 沈易佳上前两步张开双手挡在宋璟辰面前,不让那姑娘看,小脸气鼓鼓道:“你谁啊,我相公说不认识你。” 那姑娘抽抽噎噎的声音一顿,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女人,一脸迷茫。 沈易佳:“?” 好家伙,我这一个大活人站在这这么久,感情你就看见了你的辰哥哥是。 那还是她的相公呢,沈易佳咬牙,握拳。 上前两步就准备将这人一脚踢飞。 又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将她打断:“请手下留情。” 话刚落,那人已来到了几人面前。许是跑得太极,他脸微红,尽管竭力克制,沈易佳还是清晰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沈易佳挑了挑眉,这不就是上次被她丢出宋家的范明远吗? 范明远将萧若水往自己身后一拉,稳了稳气息,才朝沈易佳拱手作揖,介绍道:“这位是萧将军的掌上明珠萧若水,乃我与大公子故交,还望少夫人手下留情。” 说完他又看向宋璟辰,希望他能说句话。 实在是沈易佳给他的第一印象太过深刻,这位可是一言不合就能动手的主。 宋璟辰皱了皱眉,从记忆中搜索许久才想起这么一号人,冷淡道:“是他的故交,并非我的。” 萧将军与辅国公府同为武将,两家多有往来。 而这个萧若水便常常随着她父亲进出辅国公府,总爱跟在他与范明远身后,只不过只有范明远会搭理她罢了。 沈易佳因宋璟辰的解释心情好了些许,对面两人却脸色一僵。 萧若水一把将范明远推开,一脸控诉的看着宋璟辰:“辰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知不知道我是为了你,才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 知不知道我这一路遇到多少危险,差点,差点就在也看不见你了。” 宋璟辰生怕沈易佳误会,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萧若水,不耐烦道:“与我何干!” “可我都是为了你。”萧若水气的跳脚。 她只着重重复这一句话,对于宋璟辰这态度她似乎并不意外,可见从前宋璟辰对她亦是不假辞色的。 “我们回家。”宋璟辰却不再搭理她,轻轻捏了捏沈易佳的手开口。 萧若水瞪圆了眼,她的辰哥哥既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与一女子拉拉扯扯,仿佛不愿信自己所看到的,她猛眨了几下眼睛。 紧接着她尖叫出声:“啊,你个坏女人放开我的辰哥哥。” 说完从腰间抽出一根软鞭就朝沈易佳挥去,鞭锋之凌厉隐隐带起来了破空声。 一旁的范明远想拦却已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萧若水作死。 沈易佳挑了挑眉,将宋璟辰往福满楼门口一推,身子一个旋转避开鞭锋,反手也从腰间抽出软鞭。 萧若水没想到沈易佳速度那么快,既然躲开了,更是气得咬牙,扬手又是一鞭子抽过去。 沈易佳这次却是不闪不避,同样挥出鞭子去挡。 两根软鞭在空中相撞发出‘啪’的一声,周围行人看到这一幕早以避得远远的。 萧若水被震得手臂发麻,不可思议的看向沈易佳,就看见那女人对她漏齿一笑,挑衅意味十足。 自小被娇生惯养长大的萧若水哪受得了这气,想也没想便再次挥鞭。 第194章 解释 沈易佳自从拿到这跟软鞭,也就宋璟辰给她口述了几遍用法,她再对着树桩挥过几次。 一直苦于无人与她练手,今日难得有机会,她自是不会让它轻易结束。 每当萧若水想收手的时候沈易佳便故意朝她扮鬼脸,惹的萧若水整个手臂都麻了也还在咬牙坚持。 宋璟辰看出沈易佳的想法,无奈抚了抚额。 过了几招,沈易佳也发现萧若水就是一半吊子,打的无聊的紧。 在萧若水下一鞭挥过来时,她手上一转用鞭子死死缠住萧若水的。 一拉一拽轻轻松松将本就累的不行的萧若水拉到了跟前,对上萧若水惊恐的眸子,沈易佳眨了眨眼,用力一扯便让萧若水的鞭子脱了手。 然而这还没完,萧若水被扯的一个踉跄,还不待她站稳身子只觉腹部一痛,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急得不行的范明远看到这一幕,下意识跑过去给萧若水当人形垫背。 绕是如此,萧若水也痛的眼泪哗啦啦流。 沈易佳收回脚,将两根软鞭拿在手上对比了一下,暗道还是美相公送给她的最好,撇了撇嘴,颇为嫌弃的将萧落水的软鞭往地上一丢。 转身走到宋璟辰身边,邀功道:“我有没有进步?” 宋璟辰只觉好笑,点了点头道:“有。” 沈易佳开心了,看也不看刚刚爬起的两人,一个用力直接将宋璟辰连人带椅托了起来抱上马车。 自己坐在车辕上,用马鞭在马背上轻轻一挥,马车便哒哒哒的跑了起来。 范明远忙拉着萧若水避开。 萧若水原地跳脚,一不小心扯到伤口痛得呲牙,她愤愤的指着马车离开的方向问:“她她她,她就是辰哥哥娶的那个女人?” 那真是女人吗?一个人就可以把一个大男人抱起。 沈易佳的力气范明远早就有幸亲身体验过,倒没有太惊讶。 听得萧若水对沈易佳的称呼,他无力的揉了揉额头,萧若水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了,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大小姐脾气。 今日在少夫人手上吃了亏,怕是好长一阵子都不能消停了。 “是不是呀?”萧若水对于范明远走神不回答自己很是不满,嘟起嘴又问。 范明远认命的点了点头:“是是是,大公子如今都已经娶妻了,我看你还是……” 他没敢说你最好别去招惹沈易佳,因为他知道,若是他这么一说,萧若水更是会没完没了。 “哼,娶妻了又如何?只要辰哥哥自己不愿意,照样可以将她休了……”说到这,萧若水恹恹的垂下头来。 她自小便认识宋璟辰,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女人如此温柔小意。 范明远看她这模样,有些不忍。 伸手想揉揉她的头像小时候那般安慰一下,想到如今大家都已不是孩童,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他嘴角泛起苦涩的笑。 见证了外面一场闹剧的王掌柜也有点恍惚,怎么也没想到少夫人如此厉害。 突然想到什么,他一拍额头,一脸懊恼嘟囔:“沈小娘子的相公就是大公子,那不就是说当初那些摆件都是出自大公子之手?” 想到当初那个觉得卖了五十两银子就沾沾自喜的自己,王掌柜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回到家,沈易佳将宋璟辰从车上抱下来,闷不吭声的将马车赶至后院。 将车厢卸下来放到一边专门搭好的棚子里,又给马喂了些草料。 直到林邵几个孩子过来支支吾吾问她店铺找得怎么样了,沈易佳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在这里待了有半刻钟不止。 她懊恼的一拍额头,将店铺的事说了,并说了自己打算这两日开始营业。 她没有什么开业要选日子的概念,觉得东西准备好了就行。 林邵听说铺子这么快就可以开业,也是开心得不行。 “那,那我们再多去配点。”说完,林邵几人就一溜烟跑了。 作坊那边因材料不多暂时还未开工,这段时日都是李氏带着几个小的在做。 仅村里那些小打小闹的采些野花肯定是不行,明日还得让人到处收花回来才是,至于花田里的花苗没几个月是不可能有收获的。 沈易佳脑中想着事,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屋门口。 她顿了顿,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何感受,就是有点闷闷的,暂时不大想看见宋璟辰。 他的曾经她都不了解,自己的过往宋璟辰也不清楚,她就是个异类,阴差阳错穿来了这里,成了宋璟辰的妻子。 虽然平日里沈易佳没心没肺,但是她知道自己跟别人是不一样的,无论是特殊的体质也好,还是前世的生活环境…… 沈易佳被自己突然的多愁善感吓了一跳,还不等她下一步动作,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沈易佳心虚的想躲,宋璟辰坐在轮椅上,将沈易佳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他无奈叹了口气:“进来。” “哦!”沈易佳乖乖的走进去,低下头也不说话。 宋璟辰将房门关好,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沈易佳身前,在她前方一步远的距离停下。 面前突然罩下一片阴影,沈易佳好奇的抬头。 就见宋璟辰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语气低沉的开口:“我从未对别的女人如此过。” “哎?”沈易佳一时没反应过来。 宋璟辰又拉起她的手,低头把玩了几下:“也从未牵过别的女人的手。” 沈易佳:“?” 看她这呆样,宋璟辰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深吸一口气。 将双手搭在沈易佳肩上,缓缓低下头在她唇角印下一个吻,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沈易佳脑子懵了一瞬,小脸肉眼可见的变红。 宋璟辰却不放过她,伸出拇指轻轻在沈易佳唇角磨砂了一下,直视着她的眼睛哑着声道:“也从未亲过别的女人。” 宋璟辰以为自己表现得很镇定,却不知泛红的耳垂早已出卖了他。 沈易佳一时不敢看宋璟辰,眼神四处瞟,眼尖的发现了这一点,她突然就不紧张了,眨了眨眼惊奇的出声:“相公,你耳朵好红啊!” 宋璟辰:“……” 自己担心她会不开心什么的果然是想多了?怕她多想特地解释也是多此一举了? 第195章 私定终身 好好的气氛被沈易佳这一句话给破坏了,宋璟辰干咳一声默默坐回轮椅上径直离开了房间,继续扮演他的瘸子去了。 待身后没了动静,沈易佳噗呲一声笑出声来,伸手抚了抚嘴角,她眨了眨眼,嘴角不受控制的咧开。 嗷嗷嗷…美相公好可爱啊! 也不知范明远是如何劝说的,直到香粉铺子开业,也没再见到萧若水上门。 这让下定决心要好好揍一顿这个敢跟她抢美相公的女人的沈易佳好一阵失望。 作坊那边也开工了,收购鲜花的事交给了安东去负责,为此沈易佳还特地又添了一辆牛车给他用。 包括每日将做好的香粉送去铺子上售卖,一个月给一两银子。 值得一提的是香粉盒都是宋璟辰画好样子先做一个出来,再拿去给村里其他木工订做的。 铺子那边沈易佳也做起了甩手掌柜,全权交由杜氏搭理,说好只每月去盘一次账。 自然这种事还是需要宋璟辰去做,这样一通下来,沈易佳手中的银钱也花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不到两百两银子家用。 田婶子没去作坊干活,因为她在为安秀儿的亲事着急上火,以前只觉自己女儿模样长得好,便极少让她出门。 如今想让她跟人相看一下,却死活不乐意,她能不上火吗? 安秀儿也只比沈易佳小了几个月,早已经及笄,再不嫁出去就成老姑娘了。 田婶子嘴上都起了燎泡,逮着机会进了安秀儿屋里,在她床边坐下。 苦口婆心道:“秀儿啊,你给娘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中意的人了?” 田婶子原本不想问,装个傻子的,如今不问却是不行了。 安秀儿羞答答的红着脸低下头。 不答便是默认了,田婶子只觉自己额头都突突的,咬了咬牙问:“不会是隔壁宋家大儿子?” 生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田婶子拉起安秀儿的手语重心长道:“你说这女人啊,还是要找一个能撑得起家的男人,可不能找那些光长得好看,却身有残疾一点不顶用的。到时候苦的还不是自己?” 田婶子觉得自己的暗示很明显了,却不想安秀儿似没听见,脸刷一下白了,不可思议看向田婶子。 田婶子见她这个反应气得就要举起巴掌打过去。 却不想安秀儿慌乱的摇头否认:“娘你怎么会猜是他?我是有中意之人没错,可那个人并非宋大哥。” 安秀儿这次说得倒是实话,就算有过一阵幻想,也被宋璟辰几次三番不留情面的话给伤透了心。 她紧张只是因为没想到自家娘都看出来了,那是不是她大哥,爹爹也…… 她不敢去想那个后果,明明什么也没发生却仿佛看到自己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的,所有人都骂她是个肖想别人丈夫的狐狸精。 “不是他?那是谁?你说出来娘也好让他请媒婆来提亲啊。”田婶子总算松了口气,说话都温柔了许多。 安秀儿顿了顿,羞涩的低下头声若蚊蝇道:“娘你就别问了,你不认识的,他也不是咱们安阳县人。不过他答应过我,一定会来迎我进门的。” 田婶子这心忽上忽下差点没被气得当场去世,她捂住自己的额头一脸不可思议的指着安秀儿:“你,你别不是被人给骗了?” 这都说到谈婚论嫁私定终身了,若是安秀儿不知事将身子给了人家……‘ 一想到这个可能,田婶子脑袋就嗡嗡作响。 安秀儿忙摇头:“不会的。” 说完不知是为了说服自己还是田婶子,从脖子上抽出一条红绳,上面赫然挂着一块玉佩,她将玉佩拿给田婶子看:“这,这是他给我的信物,我相信他。” 田婶子一看那玉佩便知价值不菲,心里一时也没了低,若是真的,能拿出这样一块玉佩的人家定是不会差…… “天气这么好,我抱你出去晒晒太阳!”沈易佳凑到宋璟辰身边小心翼翼建议道。 自从那日宋璟辰被她一句话说得落荒而逃之后,两人之间的相处就变得微妙起来,宋璟辰总是有意无意避开她,沈易佳不厌其烦的凑到他面前。 “不必……”宋璟辰直接拒绝。 沈易佳却当没听到,直接伸手将他从轮椅上抱了起来,一本正经开口:“多晒晒太阳对身体好,你也该多学学团子,你看它多会享受。” 宋璟辰咬了咬牙,妥协了:“那我自己坐着轮椅出去。” 他腿明明好了,这丫头知道他不能暴露,便常常故意如此。 “轮椅坐多了多累啊,还是我抱着你出去。” 说完沈易佳就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走出去。 “团子,去,搬个躺椅出来。”沈易佳踢了踢吃饱喝足躺在地上犯懒的团子。 团子掀起眼皮睥睨了沈易佳一眼,对上她威胁的眸子,屁颠颠跑进堂屋。 这事做得多了,团子早已驾轻就熟,从躺椅下面钻过去一半身子站起,躺椅就被它轻松背起来了。 沈易佳用脚将椅子摆正,把一脸生无可恋的宋璟辰放上去。 蹲下身撸了一把团子的虎头,习惯性道:“真聪明,晚上给你加肉。” 团子斜了她一眼,对她的话那是一个字也不信,窝到宋璟辰脚下继续睡觉。 两人颇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宋璟辰躺在躺椅上,一只手搭在眼睛上,拒绝跟沈易佳交流。 沈易佳摸了摸鼻子,觉得男人还是要面子的,她应该给美相公一个台阶下,凑过去可怜巴巴的道歉:“对不起嘛,下次我再也不说你耳朵红了,就算看见了也当没看见行不行?” 宋璟辰顿了顿,有一股想将沈易佳跌跌不休的小嘴堵起来的冲动。 他哪是在生沈易佳的气,只是觉得她还什么都不懂,自己太过着急了。 “相公!”沈易佳抓着宋璟辰的手臂晃了晃,想到什么,语调一转:“辰哥哥,别生~”人家的气嘛! 宋璟辰眼皮一跳,赶忙伸手捂住沈易佳的嘴,咬牙切齿道:“我没生气!” “唔唔唔…”沈易佳眨了眨眼。 宋璟辰将手松开,沈易佳嘻嘻一笑,问:“真的?” “真的!” “那你再亲我一下…”沈易佳将脸蛋凑过去。 第196章 挑战佳佳 沈易佳想的是不能让他留下阴影,不然以后都不亲自己了怎么办。 克服阴影最好的办法就是直面‘困难’。 宋璟辰:“……” 方才还说她什么都不懂的,果然又是错觉。 沈易佳见他没有动作,一脸控诉:“你骗人!” “我没…” “那我亲你一下。”话刚落,沈易佳已经凑上去在他脸上唧了一口。 “这下子咱们扯平啦,你也别不好意思了。” 宋璟辰红脸:这都能扯平的,这都是什么逻辑。 “你们…” 熟悉的语调传来,团子,宋璟辰和沈易佳默契的朝院门看去,便见门口站着三个人。 老脸通红的李氏,一脸尴尬的范明远以及怒气冲冲的萧若水。 沈易佳无视其中两人,站起身笑眯眯的看着李氏:“娘,你怎么回来啦?” 往常这个时候李氏都是在作坊的。 李氏扯了扯嘴角:“子修和若水说来看看你们,你们聊,我回作坊那边还有事。” 说完她嗔怪的看了宋璟辰一眼,暗道佳姐儿胡闹,他也不阻止这点,光天化日之下就胡来。 宋璟辰嘴角抽了抽,表示很无辜。 几人都没开口,等李氏走了,萧若水才愤愤的瞪了沈易佳一眼,怒气冲冲的就要往沈易佳走去。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他亲的是自己相公,又没有亲别人的,这玩意哪来的气可生。 “团子!”宋璟辰突然开口。 团子立马站起身,闲庭信步的往萧若水走去。 范明远瞳孔一缩,尽管心里觉得宋璟辰不会随意伤害别人。 还是几步上前,挡在脸色发白的萧若水身前。 团子也没做啥,只是围着两人脚下一圈圈绕着。 偶尔那尾巴甩来甩去,每每碰到萧若水,后者都会浑身一颤。 沈易佳看见她这怂样,噗呲一声。 “你……”萧若水咬着下唇憋出这一句,转而可怜又委屈的看向宋璟辰:“辰哥哥……” “说,你们二位今日来是有何事,说完便回。”宋璟辰直接打断她,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宋璟辰。”范明远看不得萧若水千里迢迢而来,却被如此对待,有点恼火道:“不管如何,我们都是一同长大的,难道你一点也不顾及往日的情分了吗?” 宋璟辰嘴角露出一抹讥讽,不等他开口,萧若水急了,她一点都不想远哥哥和辰哥哥吵架。 视线一转看向沈易佳,伸手一指:“我要挑战你。如果,如果我赢了,你就离开辰哥哥,不准再缠着他。” 话说的凶,可是她的步子丝毫也不敢挪动,没见着绕累的团子已经匍匐在她脚边直直盯着她了吗? 她这话一出口,范明远就暗道一声坏了。 果然,不等沈易佳有何反应,宋璟辰已满面寒霜。 了解他的范明远知道他这是真的动怒了,扯了扯萧若水的袖子开口为她解释:“若水心直口快说错话,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看白痴一样看着萧若水:“这是我相公,我为什么要离开他?” 萧若水也被宋璟辰的脸色吓到,可心里着实咽不下这口气,强装镇定道:“那你就是不敢!” “我不敢?”沈易佳哪能受得了激将法,不过也没忘记不能拿相公来赌,哪怕她有信心不会输也不行。 想了想道:“换一个赌注,如果我赢了,你以后就不准在看我相公,也不准叫他辰哥哥。如果我输了,我就答应你三件事,不过不能跟我相公有关的。” 沈易佳说得理所当然,萧若水听她应战,也觉得让她离开不现实,怎么也得先和离才对。 偷偷瞅了一眼宋璟辰,见他自从这女人开口便不再有任何反应,心里有点生气。 这也太双标了。 哼,只要自己赢了,一定要好好羞辱一番这个死女人。 心里想得很美好,萧若水还怕沈易佳反悔,忙不迭点头同意,又想到之前这女人鞭子使得那么好,开口道:“为了公平起见,咱俩都不能用武器。” 沈易佳听她这么说,心里都要乐死了,面上却显得有点为难。过了几息才挠了挠头开口:“行叭。” 萧若水自认为扳回一局,得意的扬了扬下巴:“辰哥哥,这可是她自己答应的,一会我赢了让她做什么,你可不能干预。” 宋璟辰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若不是看沈易佳玩得开心,他是真不愿意让她跟这人有过多的接触。 本来沈易佳就够傻了,若是被带得更傻可怎么办? 范明远也是一阵无语,想了想最终没有出口,吃一堑长一智,希望这次能让萧若水长点心眼儿。 也无需另找地方了,两个人在院子中央面对面站定。 相较于沈易佳一身朴素,萧若水今日穿着一套火红色骑装,往哪一站,颇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到时候你可别耍赖!”萧若水怒视着沈易佳提醒。 沈易佳:“……” 打架之前还要说上几句是不是这里人的特色? 她也不好太另类,严肃着小脸点头:“不会。”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沈易佳继续点头:“到时候你别哭鼻子就行。” “你……”想起之前自己在大街上掉眼泪那么丢脸,以为沈易佳是在嘲讽自己,恼羞成怒握拳就冲了上去。 沈易佳默了默,果然是这样的吗? 身子化作一道虚影迎上去上去。 范明远担心地走到宋璟辰身边,小声问:“少夫人不会下死手?” 宋璟辰撇了他一眼,轻启唇瓣吐出几个字:“已经结束了。” 范明远一惊,转头看去,果然就见萧若水已经被沈易佳压在了地上…… 沈易佳一屁股坐在萧若水身上,扣着她的双手问:“认不认输?” 萧若水到如今还处在懵圈的状态,她都还没出手,怎么就结束了呢? 沈易佳以为她不服气,手上加了几分力道,痛得萧若水呲牙咧嘴,同时反应过来。 察觉自己被如此羞耻的压在地上,她涨红了脸:“认,认,我认输。” 沈易佳挑了挑眉,松开她的手站起身。 第197章 有孕 原以为萧若水肯定又要对她怒目而视了,却不想她站起身后,眼睛直直盯着自己,那眼神……总觉得在发光。 沈易佳:这是什么毛病,这人莫不是有受虐倾向? 范明远跑过来,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了,牵起萧若水的手围着她细细查看一番,关心的问:“没受伤?” 萧若水摇了摇头手表示自己没事,转而看向沈易佳,红着脸道:“我,我输了。愿赌服输,保证以后都不跟你抢辰……宋大哥。” 说完拉着范明远就要走,走了几步突然回头:“我,我走了。改明儿再来找你玩。” 沈易佳:这是替相公摆平了这个人,结果自己招惹上了? 同样对萧若水突然的改变不解的还有范明远,两人坐在马车上。 范明远担心的看着心情似乎不错的萧若水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萧若水捻起一块糖糕塞进嘴里,吃着吃着肩膀突然就垮了下来,恹恹的开口:“我知道辰哥哥不喜欢我,一直都知道。” 范明远心里一阵酸疼,沉默了几息安慰道:“你会遇到一个真心喜欢你的男子的。大公子他……” “她很好。”萧若水打断他,深吸一口气:“我以前总觉得世间没有哪个女子配得上辰哥哥,为了辰哥哥不被其他人给糟蹋了,就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一定要嫁给他。” 范明远:“……” “辰哥哥背负的太多了,如果那个女人没什么本事,我是一定不会把辰哥哥让给她的。”萧若水自言自语,也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说给范明远听。 “这下好了,我也就放心了。”虽然说得轻松,但是她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毕竟是她从小喜欢到大的。 范明远心疼得不行,他认识的萧若水刁蛮任性,固执己见,何时这般过。 以前萧若水去辅国公府寻他,他知道萧若水是为了见宋璟辰。 自认为为她好,便每次都让她如愿,甚至萧若水送给宋璟辰的礼物,明明宋璟辰拒绝不要。 可他因不想萧若水难过,就总是跟她说宋璟辰收下了,其实那些东西直到如今都还被他保存着。 他现在就是很后悔,若是当初不自以为是,这丫头是不是早就会因宋璟辰的冷淡而断了心思。 范明远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无声安慰。 萧若水看了他一眼,一头栽进范明远怀里:“远哥哥,我好难受,唔唔唔……” 却说沈易佳以为萧若水是说着玩儿的,也没真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一家人刚用过早膳不久,田婶子就满脸喜色的登门了,手上还提这个篮子。 沈易佳挑了挑眉,她可听李氏说了,这阵子田婶子因安秀儿的亲事整日愁眉不展,沈易佳好几次见着她也都是苦着脸的。 “你们家秀儿的亲事定下了?”李氏显然跟沈易佳想到一块儿了。 却不想她话音刚落,田婶子的笑脸就僵了僵,叹了口气:“哪能呢,说什么想留在我们身边多尽孝几年。” 哪怕安秀儿说的那个男子真的会来娶她,如今也是没影儿的事,哪能到处往外说,这可是关系到女儿家名声的大事。 “那是孩子有孝心,你也别着急。”李氏扯了扯嘴角宽慰了一句,撇到她手中的篮子问:“你今儿个是有什么喜事?” 田婶子心里犯苦却不能说,被李氏提醒才想起来这里的原因,脸上重新带上笑。将手中的篮子往桌子上一放,掀开蓝布道:“是我们家心慈怀上了,这不特地给你们家送喜蛋来了。” 篮子里装的赫然是十来个红鸡蛋,这可算得上大手笔了。 李氏听了也为她开心:“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两人成亲才两个月,这么快就怀上了?” “可不是,昨日用晚膳的时候就一直犯恶心,我这一琢磨就怀疑上了,让东子喊来赤脚大夫一把脉果真是有了。 哎哟,真是老天保佑,我这喜得啊是一晚上没睡着,一大早就带着喜蛋来报喜来了。” 李氏看着那红彤彤的鸡蛋一阵羡慕,视线不由自主的就落在了沈易佳肚子上。 大夏朝规定家中有长辈过世,子女须守孝半年,守孝期间子女不可婚嫁,夫妻不可敦伦。 这之前因是在守孝,她也担心夫妻俩刚在一起没有感情,加上辰哥儿的腿……,她便也不着急。 可如今辰哥儿腿好了,看着这两人感情也好的很,孝期也过了,按照时间来算,佳姐儿这肚皮也该有动静了才是。 沈易佳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伸手揉了揉肚子,她今早也没吃多啊。 宋璟辰干咳一声:“娘,我和佳佳去看着欢姐儿几人练武,免得他们偷懒。” 作坊如今有村里的妇人做事,常见的配方林邵也交给了李氏,所以几个孩子大多数时间还是习文练武。 沈易佳还想着去看看贺心慈呢,她都没见过女人有孕是怎样的。 虽然知道安秀儿觊觎自己的美相公后,沈易佳对她的印象就大打折扣了,但是沈易佳不是会迁怒的人。 安秀儿是安秀儿,安家是安家,贺心慈还是挺好的。 可是宋璟辰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拉着她出了屋往后院去。 沈易佳撇了撇嘴:好,下次再去看也行,反正就在隔壁。 今日几人在练习射箭,用的是宋璟辰特地帮他们做的小弓,除了林淼淼,其余几人练了几日准头都还不错。 用李氏的话来说,淼淼就不适合习武,跟着学就当强身健体了。 对于这个沈易佳深表认同,女红方面林淼淼一学就会,至于武艺就是一学就废,好好的一套拳她打出来都能像是在跳舞。 欢姐儿就完全跟她相反,若不是年龄小了几岁力道不够,林邵与铁蛋都比不上她。 沈易佳按着宋璟辰的提示帮几人调整握弓姿势,萧若水就来了。 看到他们在习武,还是由宋璟辰与沈易佳一同教导,羡慕得不行。 沈易佳看到她第一反应便是站到宋璟辰身边挡住他。 第198章 佳佳有身孕了 萧若水翻了个白眼,撅嘴不愤道:“我不是说了不会跟你抢辰…宋大哥了吗?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 沈易佳翻了个更大的白眼,对于一个看到她美相公就走不动道的人,她能信才怪。更何况,她们很熟吗? 做什么要用一副自己不信任她就是辜负了她们之间的感情这样的表情看着自己。 沈易佳牙疼:“那你来做什么?” “我不是说过会来找你玩儿吗?远哥哥要忙公务没时间陪我,我在这里又没有其他朋友了,人生地不熟的,不找你难道我找宋大哥?” 她倒是想找啊,可这人能乐意吗? 果然沈易佳一秒变脸:“那你还是找我。” 完全没有想过,萧若水跟自己怎么突然就是朋友了。 就知道沈易佳会如此说,萧若水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不管沈易佳乐不乐意,几步过去挽住她的手,:“我也想习武,你教教我。” 昨日她回去后还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沈易佳是如何出手的。 若是沈易佳能教她几招?那她不就可以变得跟她一样厉害了。 沈易佳一门心思想着不能让她缠着自己的美相公,糊里糊涂的就被她拉着走了几步。 看着沈易佳的手被萧若水挽着,宋璟辰脸都黑了。 萧若水莫名察觉背脊有点凉,一回头便看见宋璟辰眼眸黑沉的盯着自己的手,吓得她一个激灵,立马松开了沈易佳将手藏起来。 然后她就发现宋璟辰脸色好了许多。 萧若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本就碎了一地的心直接被碾成了粉末。 她原先只以为沈易佳对辰哥哥的占有欲强,没想到辰哥哥更是如此,连她一个姑娘家都防着。 辰哥哥以前何时如此过,哪怕再不喜欢自己也会碍着远哥哥也在场而选择无视自己,她感觉自己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沈易佳顿住步子,发现萧若水在往后看,不用想也知道在看谁。 她磨了磨牙,一把揪起萧若水的衣领拖着她去往前院:“不是要我教你吗?走走走,我陪你切磋切磋。” 切磋两个字她咬得急重。 萧若水内心的酸涩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内心哀嚎:她招谁惹谁了,明明受伤的是她,为何这两人还要如此对她。 沈怡佳好好的‘指导’了她一番,才大人有大量的放她离开。 然后好几天都萧若水都没敢再上门了。 沈易佳也如愿以偿的见到了贺心慈。 “这里面已经有孩子了吗?”沈易佳看着贺心慈平坦的肚子,一脸新奇。 贺心慈脸上带起幸福的笑,红着脸点了点头。 她如今可是安家的金贵物,不说头几天田婶子连塌都不让她下。 就是现在也只让她坐着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可见对她肚子里多出来的一块肉有多重视。 沈易佳又是出了名的暴力,见她一个劲往贺心慈肚子上凑,还想伸手去摸。 田婶子眼皮跳了跳,赶忙过去将两人隔开,笑着的开口:“佳佳呀,心慈这肚子可摸不得。尤其头三个月,这胎还没坐稳,你没怀过不知道,可不能大意。” 沈易佳尴尬的将伸了一半的手收了回来,挠了挠头:“田婶子,我晓得了。” 贺心慈也觉田婶子太过紧张了,歉意的看了沈易佳一眼。 又坐了一会儿沈易佳就觉没劲起身告辞回家。 宋璟辰见她兴致勃勃的出门焉头焉脑的回来,以为她没见着她心心念念的贺心慈,安慰道:“离得这么近,这次没见着下次……” “相公,我什么时候也能有孩子?”沈易佳冷不丁冒出一句。 “咳咳咳!”宋璟辰未说完的话直接被她的问题给呛了回去:“怎,怎的突然问这个?” 沈易佳问完后也是眼睛一亮,对啊,她做甚要去看别人,她自己怀一个不就行了?到时候她想摸就摸,她还要天天摸。 沈易佳想着事,根本没有听到宋璟辰的问话,只眼睛直直的看着宋璟辰,目光灼灼。 宋璟辰被她的视线烫到般撇开头:“是不是娘跟你说什么了?你不必放在心上,孩子的事急不得。” 怕她多想,又补了一句:“时间到了,总会有的。” 沈易佳细细琢磨了一下宋璟辰这句话的意思,时间到了就会有,她一拍额头:“我怎么没想到,你看啊,安东和心慈刚成亲没多久,心慈就有了。 咱们成亲这么久,说不准我肚子里现在也怀上了呢?” 说完她还似模似样样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宋璟辰:他的话是这么理解的吗?再说,他们两人根,根本就没圆房,她肚子里哪来的孩子。 看到沈易佳的动作,宋璟辰满头黑线,怕她越想越离谱,最后闹出什么笑话,斩钉绝铁道:“没有。你肚子里什么都没有。” 沈易佳瞪圆眼,脸一下子怼到宋璟辰面前,不服气道:“你怎么知道我肚子里没有孩子,你又不是我。” 说着又啪啪大力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挺了挺:“我觉得这里面就是有了。田婶子不是说了吗?心慈的肚子是赤脚大夫把脉探出来的,我也去让他把一下脉好了。” 宋璟辰眼角抽抽,有没有难道他不知道? 沈易佳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说完还真要起身出门,宋璟辰眼疾手快将她拉住。 他无奈的扶额,措词半晌,才艰难开口:“没有,你一个人是不可能有身孕的,你别多想。” 沈易佳看他说得那么笃定,相信了几分。 “明日你不是还要去跟杜掌柜对账,我教你的算学都会了吗?”怕沈易佳又问出什么他难以招架的问题,宋璟辰忙岔开话题。 沈易佳一听这个,也不纠结她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孩子了,苦着脸巴巴的看着宋璟辰:“要不然明日还是你同我一道去,就跟之前一样。” 明明之前还是宋璟辰帮忙的,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要她学了。 因此沈易佳也知道了原来还有比写大字更令人头疼的事,那就是算学。 第199章 偷找大夫把脉 宋璟辰看她被转移了注意力,松了口气,故作为难道:“我可以帮忙,可是你也得学会,万一哪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办?” “怎么会呢?你肯定会一直在我身边呀!”沈易佳说得理所当然,她就没想过两人有朝一日会分开的。 宋璟辰一顿,嘴角微扬:“好!” 也不知是在说明日同沈易佳一道去,还是指两人不会分开。 沈易佳一听他答应下来,刚咧开嘴笑,就听宋璟辰又道:“但是你还是得学。” 沈易佳:…… 翌日一大早,沈易佳就架着马车同宋璟辰一起来到了镇上的香粉轩。 香粉轩是宋璟辰取得名字,它距离福满楼只隔了一条巷子的距离。 杜掌柜一看到两人来,便将人请进了账房。 香粉轩在杜掌柜的打理下每个月都有近一百余两的进账。 这其中自然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林邵的香粉配方好。 这虽然没有沈易佳去一次地下斗场赚的多,但至少是个稳定收入来源。 对于提供配方的林邵,在李氏的建议下,沈易佳每个月会将利润的两成拿出来存着以后给他娶媳妇和给淼淼置办嫁妆。 这些林邵是不清楚的,李氏怕他多想便叮嘱了瞒着。 一个月的账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主要还是因为太散碎。 账房中响起有节奏的算盘珠子碰撞发出来的声音,沈易佳坐在一旁看着看着就被这声音催眠得昏昏欲睡了,手肘撑着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宋璟辰看得好笑,停下手中动作,刚想让她到旁边软榻上休息一会儿,房门就被敲响了。 沈易佳也惊醒过来,条件反射的猛得坐直看向声源处。 每次她写大字犯困宋璟辰都是这么敲敲敲,她都有阴影了。 宋璟辰微微皱眉,不悦的看着进来的幺鸡。 一进来就被两人直视的幺鸡:“?” 他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有何事?”宋璟辰问。 幺鸡看了眼沈易佳,发现宋璟辰也没有要避开她的意思,答道:“主子,最近斗场附近有可疑人进出,我们要不要把那些人转移了?” 姓冯的刚没的时候,曹德志便安排了另外一个人去接手斗场。后来连姓曹的也没了,那人怕自己被牵连想带着银子逃跑。 被他们兄弟几个堵了,在官府来查抄之前将里面的斗奴全部转移去了地牢内。 斗奴经过长时间的洗脑摧残,早已没了自己的思想,只会听从主人的命令。 而经过他们这么些时间的‘教导’,他们如今的主子俨然已经变成了宋璟辰。 宋璟辰凝眉,略微思索后才开口:“把人送去北面。” 想了一会几人了名字,他又道:“让一筒与三万去。” 一筒最是沉稳,让他去好理解。可三万那小子又为什么?因为他能吃? 想不通,幺鸡便不想了,他今日可是带着九兄弟的使命来的,他瞅了眼宋璟辰,一脸的欲言又止。 就指望着人家能主动叫他有话就说,然而…… “无事你便下去。” 幺鸡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主子,他不信聪明绝顶的主子没看出来他还有话要说。 他急忙道:“有有有,就是那个三万让我来问下可不可以……” 死贫道不如死道友,一口黑锅正向三万砸来,正在地牢里啃着鸡腿的三万莫名打了个喷嚏。 “不可以。”不等幺鸡说完,宋璟辰就凉凉的打断他。 幺鸡:果然你都看出来了,就是故意的。 出门的时候他幽怨的瞄了一眼沈易佳。 沈易佳:就很莫名其妙,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人进来都偷瞧她两次了。 不过沈易佳暂时没空搭理他,她好奇的凑近宋璟辰问:“他们几个最近都在斗场内?” 难怪好长时间没见到,她都差点忘记这几个麻将九兄弟了。 宋璟辰摇头纠正:“是在地牢内。” 他没说关于斗奴的,也是不想让她看到太过阴暗的一面。 “哦。”沈易佳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不想这时房门又被敲响了,这次进来的是杜掌柜:“东家,有位姑娘来店里说是您朋友。” 沈易佳一听就猜到是谁了,她眼珠子一转,很是反常的没有不耐烦:“我刚好想出去逛逛,相公你在这里对账,一会儿我回来接你。” 话落,也不知是不是担心宋璟辰不让她去,一溜烟就跑了。 宋璟辰起初对于沈宜佳把自己丢下去陪别人还有点吃味,但是转而想到她在这里连一个能说的上话的手帕交都没有,那点吃味就变成了心疼。 宋璟辰不知道就是因为他这一刻的心疼,让他好长一段时间都处在水生火热之中。 却说沈易佳来到外面,果然看到穿着芙蓉色金丝软烟罗裙的萧若水,相较于前几次穿的都是骑装,显然今日的穿着与她的名字更为相配。 没有了那股盛气凌人的模样,倒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沈姐姐。”看到沈易佳,萧若水热情的迎了上去。 沈易佳挑眉,前面还叫她坏女人,今日就是姐姐了?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萧若水被沈易佳看得顿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太好意思的问。 沈易佳眨了眨眼,勾唇一笑:“没有,你怎的晓得我在这?” “我上你们家找你,伯母跟我说的啊!” 不是跟踪的就好,不然她可能又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于是沈易佳笑得更无害了:“你来的刚好,陪我逛街去。” 萧若水被沈易佳突如而来的热情给唬住了,难道是被她感动了? 沈易佳领着人直接去了药铺,让萧若水在门口等着,自己进去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小脸拉胯着。 “噗!”“咳咳,你,你说什么?”萧若水口中的茶直接喷了出来,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可她也不急着去清理,只不可思议的看着坐她对面的沈易佳。 这人说什么要去逛街,结果从药铺出来后就带着她来了茶楼。 沈易佳被她喷了一身水,嫌弃得不行,想到这人没准能帮上她,还是忍了下来:“我说你知道怎么才能让我有身孕吗?” 第200章 行周公之礼 方才她去药铺找老大夫把脉,老大夫说她身体康健。 她就问老大夫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有身孕,老大夫既然说她是在涮着他玩,把她轰了出来,气得她哟…… 萧若水又听她说了一遍,才确定自己方才并没有幻听,一张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虽比其他大家闺秀大胆些,行事出格些,可也没如此口无遮拦啊,这人果然各方面都比自己强…… 见沈易佳一脸认真,就知道她不是开玩笑,萧若水稳了稳心神,支支吾吾道:“你,你不知道吗?” “你不是废话吗,知道我还问你干嘛?”沈易佳翻了个白眼。 “可是你和宋大哥都成亲那么久了,难道你们一直没有同房?”萧若水觉得不可思议,将声音压得低低的。 沈易佳立马摇头:“同了呀,我跟相公一直住同一个房间。” 萧若水捂脸:你敢在大声点吗? 沈易佳实在受不了她这吞吞吐吐,婆婆妈妈的样子,一拍桌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不知道我就去问别人了。” 萧若水真要给她跪了,忙去看四周,果然许多人都往她们这边望了过来。 她忙拉住沈易佳:“我,我说的同房是圆房。就是……就是……” 她实在说不出口,伸出两只手指对了对,小嘴撅起。 沈易佳破天荒的看懂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相公亲过我这里,我还亲过他脸蛋。” 还亲了不止一次呢。 萧若水看怪物一样看着沈易佳,若是别人这样说,她肯定得以为对方在气自己,可沈易佳一脸只有认真的模样,她知道不是。 所以这人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萧若水突然想起沈易佳的身世来。 再一想她自己做为嫡女,母亲尚在,都因为父亲宠爱姨娘而吃过许多亏。 那沈易佳估计过得更难,无人教导她这些也就很正常了。 沈易佳不知道萧若水这一瞬间就想了这么多,只发现她再看自己的时候,那眼神又变了。 里面有怜惜,还有那种平日李氏看着欢姐儿她们才有的目光。 她打了个寒颤,捻起桌上的一粒花生米就对着萧若水的额头弹去。 萧若水吃痛回神,咬牙愤愤的瞪向沈易佳,果然同情什么的这人根本不需要好吗。 “亲亲就能有身孕了吗?”沈易佳不信,因为她就没有。 萧若水咬了咬下唇,凑到沈易佳耳边用气音道:“我说的是周公之礼?” 沈易佳:“周公是谁?” 萧若水扶额,眼珠子转了转,从荷包掏出一粒碎银子放在桌上,对沈易佳招手:“你跟我来。” …… 宋璟辰将账本对完,又连喝了三盏茶沈易佳才回来。 看她小脸红扑扑的,宋璟辰还以为她是累的,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沈易佳不太自然的接过,秀气的抿了一口,偷偷抬眼瞄一眼宋璟辰,又忙心虚低下头。 宋璟辰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心情直到两人回了家中,沈易佳都没做出什么让他难以招架之事,这让宋璟辰放下来。 可是沈易佳整个人变得奇奇怪怪的,动不动就脸红。 平时抱他上下马车,沈易佳能磨蹭半天,今日仿佛他会扎手那般…… 宋璟辰只以为沈易佳总算有点姑娘家矜持的模样了,虽然不甚习惯,但也没多问。 以他对沈易佳的了解,坚持不了多久的。 用过晚膳,每次都要同他一道回房的人也早早自个回去了,李氏还以为两口子闹了别扭,苦口婆心的拉着宋璟辰教育了一番。 宋璟辰只觉冤枉,可他又确实不知道沈易佳是怎么了,最后被李氏催促着回房。 进到房间,就看见沈易佳已经躺下了,全身裹着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正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 宋璟辰眼皮跳了跳,那种预感又来了,强烈到让他有种夺门而出的冲动。 “相公。”沈易佳捏着嗓子娇滴滴唤了一句:“该就寝了。” 这一声相公叫得婉转轻柔,似撒了蜜的云层一般又甜又软。 宋璟辰身子一僵:“你可是有哪儿不舒服?” 沈易佳克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啊,就是想同相公一起睡。” “咳咳。”宋璟辰极其不自在的撇开头走到书案前坐下:“你先睡,我再看会儿书。” “不行,你不在我睡不着。” 沈易佳委屈巴巴的声音传来,宋璟辰无奈叹了口气。 安慰自己沈易佳总不会吃了自己,放下刚拿起的书宽衣上床。 扯了扯被子,发现被沈易佳压住了。 他好奇看向沈易佳,就见她猛的起身整个人直接往他扑来。 “相公,我们来行周公之礼!” 宋璟辰下意识伸手去接,直到把人搂进怀里,才发觉手感不对劲…… 她,她,她,她竟然一丝不挂…… 他似被烫到那般将人推开,入眼的便是瓷白香肩。 只是一个晃眼,宋璟辰立马闭眼,扯过被子将沈易佳裹紧。 被裹成蚕茧的沈易佳:…… 她实在没想到宋璟辰反应会如此之大,出手如闪电,都快赶上她的速度了,所以她直接懵了。 反应过来后她就想挣扎着出来,宋璟辰察觉到她的动作,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目光炽热的紧盯着蚕宝宝沈易佳。 沈易佳心里一跳,被他看得有点怂,低下头缩了缩脖子想说什么,结果就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脸上。 她抬眼看去,瞳孔瞬间的放大,结结巴巴道:“你,你流鼻血了。” 宋璟辰无奈的闭了闭眼:他会这样都怪谁? “相公,你没事?”沈易佳担心及了。 宋璟辰下床拿来块帕子随意擦了擦,瞥见沈易佳丢在一旁的中衣,脑中立马浮现方才的画面,他额头突突直跳,几步过去拿起来递给沈易佳:“我没事,你快把衣服穿上。” 说完立马转身背对着她。 “哦。”沈怡佳乖乖的接过衣服穿好。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宋璟辰又不由自主的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忙用帕子堵住鼻子,摇了摇头,不断在心里默念清心咒,真是恨不得暂时封闭听觉。 第201章 佳佳给世子下药 “我好了。”沈易佳心虚的说了一声,说完立马藏进被子里。 美相公都被他害得流鼻血了,她哪还敢在折腾他。 宋璟辰没说话,感觉心里那股燥热下去了,才将帕子随手丢在换洗的衣物里,熄灯上床。 也不敢靠沈易佳太近,就睡了个边边。 沈易佳见他确实没再流鼻血了,才放下心来,乖乖闭眼睡觉。 不一会儿就响起微鼾声,人也下意识往宋璟辰身边滚,手脚并用的把人抱住。 刚默念完第二遍清心咒的宋璟辰:…… 这没心没肺的妖精是专门来克他的? 沈易佳一夜无梦睡了个好觉,可怜宋璟辰彻夜未眠。 沈易佳醒来睁开眼,边看到黑眼圈急重的宋璟辰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沈易佳默:她这是第几次醒来就跟美相公的视线这样碰了个正着来着? 想不起来了,总之太多了。 “早啊!”沈易佳打招呼。 宋璟辰默了默,叹了口气道:“你以后少跟萧若水来往,她会教坏你。” 宋璟辰原以为自己的话让沈易佳将有孕一事抛之脑后了,却不想她根本就是记在了心里。 昨日两人一直在一起,除了萧若水来找她出去之后的那段时间。 是谁把一个以为成亲便会有孩子的人变成口中能说出周公之礼这样的话的人,他都不需要去想。 莫名被扣上带坏人的萧若水:…… 沈易佳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乖乖的应好。 反正她都将话本子带回来了,不问萧若水就不问。 宋璟辰还是不放心,特地写了封信夹在安东送的货里面。 杜娘子检查货的时候发现拿去给了王掌柜…… 最后这封信到了范明远手上。 范明远看着信中简单明了五个字,头疼,只见上面写着:管好萧若水。 于是萧若水就莫名的被堂堂县令大人挂在了身边,走哪带到哪。 她当然不会乖乖听话,可是一向宠着她的范明远既然威胁她说,只要她乱跑,就写信回京让他爹派人来抓她回去。 她能怎么办,跟着呗。 两个刚建立起友谊的两个人就被这样暂时分开了。 却说李氏洗衣裳的时候看到那块带血的帕子,又是好气又是欣慰。 亏她还心心念念着抱大孙子,结果这两人才刚刚圆房。 不过圆房了就好,两人还年轻,大孙子迟早会有的。 一个美好的误会就这么产生了,偏偏两个当事人还毫不知情。 沈易佳花了三天时间连蒙带猜总算将话本子看完了,信心满满的又开始了蠢蠢欲动。 为了避免那次的事再次发生,沈易佳特地把林邵配的药拿了出来。 宋璟辰看她安分了几天,以为她已经歇了心思,如往常那样回房,结果房门刚打开……一个没设防就中招了…… 晕倒之前模糊看到沈易佳一脸得意的小表情,宋璟辰气得咬牙,等他醒来,一定要,一定要…… “相公?相公?”沈易佳拍了拍晕倒在轮椅上不省人事的人,松了口气。 颠颠的把人推进屋,把门关好。 手脚麻利的把宋璟辰抱上床剥了个精光,红着脸把人塞进被窝,然后熄灯把自己也剥光躺进去。 想了想好像差点什么,她脑中灵光一闪。 轻手轻脚的将宋璟辰的身子翻了过来,钻进他怀里,掰开他的手臂,圈住自己。 做完这一切,沈易佳仰头在宋璟辰脸上,唇上唧了几口,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不久便睡了过去。 宋璟辰半夜就醒了,感觉到自己怀里一团柔软,他瞬间僵硬得一动不敢动,同时晕倒之前的事也想了起来。 再看自己也被剥光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真是即无奈又好笑。 等第二日沈易佳醒来时,宋璟辰已经不在了,身边床榻已经冰冷,再低头一看自己。 好家伙,穿得整整齐齐,严严实实…… 沈易佳气得使劲锤了几下床板。 事情中途断了,也不知道算不算。 同时她也很是不解,话本子里说了,两个人脱光光熄灯睡在一起就会有孩子,明明很简单,为什么宋璟辰反应会那么大? 难道是太害羞了? 沈易佳哪里知道,萧若水也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看过最露骨的话本子也就是那种模模糊糊拉灯的,给她买的也是一样。 她们两个一个敢教,一个也真敢学,最后苦的却是宋璟辰。 沈易佳怕宋璟辰秋后算账,穿好衣服直接从后墙狗洞爬了出去。 她要去找萧若水。 巧的是,萧若水百般保证不会纠缠宋璟辰,又软磨硬泡之下,范明远总算给了她一天自由。 两个塑料姐妹在村口就遇上了,沈易佳爬上马车,让马夫找了个离下沟村不远的僻静地方停下。 “你,你真的做到了?” 沈易佳得意的抬了抬下巴:“那是自然,我还特意给我相公下了药。” “你还下药?”萧若水看沈易佳的眼神崇拜得不行,她以前怎么就没想过给辰哥哥下药呢?要不然现在哪还有沈易佳什么事儿? 现在为时已晚,悔啊。 “说不定我肚子里已经有我相公的孩子了,你就彻底死心。”沈易佳警告道。 不对,就算没有孩子,萧若水也没有机会,相公只能是她的。 萧若水翻了个白眼:“知道了知道了。” 然后萧若水又说了自己的近况,表示短时间内没法来找她玩儿了,叮嘱她别忘了自己。 塑料两分享完自己的境况,马车重新回到村口,沈易佳心情很好的下车,抚了抚小肚子正想往家走。 “沈姐姐。” 这道突兀的女声不仅让沈易佳停下步子,萧若水也掀开车帘探了个偷出来。 就见安秀儿款款而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沈易佳有一瞬恍惚仿佛看到了第一次见安秀儿的场景。 萧若水皱眉问沈易佳:“她是谁啊?” 既然也跟自己一样唤这人沈姐姐。 沈易佳眨了眨眼:“跟你一样的。” 都肖想她的美相公。 萧若水一噎,咬牙道:“我现在已经不跟你抢了。” 主要抢不过,不仅能打还会下药,怕了怕了。 第202章 两人闹别扭 沈易佳:“以前有过想法也算。” 萧若水翻了个白眼,从车上跳下来,趾高气扬的看着安秀儿:“听说你也敢肖想我宋大哥?” 安秀儿脸上的笑僵住,小脸煞白,眼中泛起泪花,忙摇头:“我,我没有。是沈姐姐误会我了。” 沈易佳看她这个样子,突然觉得很没劲,安秀儿太弱了,随便说几句话就像谁欺负了她的似的,不像萧若水有点三脚猫功夫能让她揍一顿。 她转头催促萧若水:“没你的事,你赶紧走。” 萧若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以她多年在内宅摸爬滚打的经验来看,眼前这个小白花似的姑娘就跟她府上那姨娘一样,大本事没有,自以为是得很。 原本还想提醒沈易佳几句,转而想到沈易佳那身手,觉得沈易佳说得也没错,自己好像是多管闲事了。 重新爬上马车扬长而去。 沈易佳也不看安秀儿,直接迈开步子离开。 留下气得浑身发抖的安秀儿在原地…… 回到家中,沈易佳发现自己玩大了,她的美相公竟然…不理她了! 白天躲着她就算了,晚上还搬去了其他房间睡。 沈易佳气得差点原地爆炸,相公这是不喜欢她,所以才不想要她生下她们俩的孩子吗?不然他为何如此生气,明明其他事都会迁就她的。 她觉得自己真相了,想到这个可能,沈易佳心里就难受得很,攒转反侧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然后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然后她生了一个与宋璟辰长得一模一样的儿子,小豆丁大的孩子还总是跟在她屁股后面糯糯的唤她娘亲。 她开心死了,天天带着他上树掏鸟窝,下河抓鱼,小豆丁成了村里一霸 可是画面一转,突然出现了宋璟辰的脸,他身后是无尽的黑暗,站在那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 仿佛在控诉她有了儿子就忘了他,然后一个人头也不回的走像黑暗那头。 沈易佳心疼得立马惊醒。 此时还未天亮,外面只有淡淡的月光,想到自己的那个梦,沈易佳连忙下床去寻宋璟辰。 刚打开房门,便见廊下坐着一个人,听到动静,那人也转过头来。 两人四目相对,宋璟辰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沈易佳一个猛扑就扎进了他怀里。 闷闷道:“我不要孩子了,只要你。” 二选一的话,她还是选美人相公。 宋璟辰一愣,心里直犯疼,良久他才道:“我没生气,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喜宴,想让我们的孩子出生后再无后顾之忧。” 更怕多一个软肋暴露在那些人面前。 宋璟辰的解释让沈易佳知道自己是误会了,心里最后一点疙瘩也没了。 同时心里也开始反思,相公大仇未报,仇人虎视眈眈,确实是她的不该。 她自己是很厉害,可上次还不是被人药倒抓走,若是他们的孩子一个没注意被人害了,她哭都来不及。 沈易佳从宋璟辰怀里起来,有点心虚道:“可是我们昨晚已经……” 现在想起来沈易佳才觉得不好意思,真是太羞耻了。 宋璟辰挑了挑眉,被她这个样子逗笑,故意逗她:“昨晚怎么了?” “就是…”沈易佳眼一闭,一咬牙:“我们行了一半的周公之礼,万一我已经有了怎么办?” “噗”宋璟辰实在没忍住,就这个样子,还敢对他下药,真要用她的办法,估计他这辈子都别想有后了。 沈易佳不满的看向宋璟辰,怀疑他在嘲笑自己。 宋璟辰忍住笑,轻叹了声‘傻子’。忽而伸手将沈易佳拉入怀里,寻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夜色正好,月光将两人重叠的身影拉长,在地面形成一副水墨画。 良久,宋璟辰才松开沈易佳,看着在他怀里睡着的人,满头黑线。 他,他有这么差劲吗? 对于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小雏鸡,这个问题注定无解。 宋璟辰认命的将人抱回房。 翌日沈易佳醒来,身边依旧空荡荡的,只不过身边床榻还有余温,说明宋璟辰也是刚起不久。 想到昨晚的事,沈易佳又是好一番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可是也不能怪她啊,前半夜她就没睡着,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又做了个梦惊醒了,她实在是太困了好。 在心里给自己做完建设,沈易佳猛的将被子拉起盖住自己的头…… 还是好后悔,嘤~ 五月五龙抬头,李氏提前一日便带着一家人将粽子包好了,给相熟的几户人家送了些去,又在院门口挂上了艾草。 作坊也给放了假,沈易佳还上山一趟扛了头野猪回来,给每个在作坊做工的妇人分了块肉,除去家里留了些,大部分都分给了沈大力那边。 到端午节那一日,下沟村村民接二连三的带着东西上宋家送节礼,有的拿着自家种的菜,山上采的菌子,或者鸡蛋。稍微宽裕点的送点心,红糖。 宋家难得热闹了一回,李氏光是接待他们便用了一个上午。 实在不敢信这些人半年前还对他们冷嘲热讽的。 今日安阳县内有花灯会,萧若水怕沈易佳不知道,提前好几日上门告知。 今年的花灯会要比往年更热闹些,因为刚经历过天灾,大家都想冲冲晦气。 其实就算她不说,有王寡妇在,沈易佳也能知道。 对于好玩的,沈易佳自然不会错过,刚用过午膳,一家人便准备出发去县里。 一辆马车不够,沈易佳还特地提前跑镇上租了一辆,到了约定的时辰车夫就赶着马车来了。 与他们一同前去的还有王寡妇母子。 车上人太多,灯会要到晚上才开始,他们也不赶时辰,一路慢悠悠的,到安阳县时,太阳已西斜。 马车一进城门,沈易佳就看到站在那翘首以盼的萧若水,后者也看到了她,踮起脚朝她挥手。 沈易佳将马车赶到她身边停下,今日进城的人有点多,马车不好在门口停太久,萧若水爬上马车,带着人先去了安阳县内最大的一家酒楼。 广聚轩。 第203章 逛灯会 广聚轩后面是一条大河,许多人放河灯便是去那里。 “我就知道今日人会有很多。所以提前帮你们订好了包间,逛累了还能回来这里休息,在上面看夜景也是极好的。”萧若水一边说,就要领着人上楼,到了楼梯口,才想起宋璟辰腿脚不便。 她顿了顿,想说要不然在大厅找个位置。 沈易佳已经一把将宋璟辰连人带椅抱了起来。 萧若水:…… 在酒楼用过晚膳,外面一盏盏花灯也挂了起来。 从窗户往外看,各式各样的花灯像一条火龙将昼夜照亮,街道上更是人潮如涌。 欢姐儿几个早就坐不住了,嚷嚷着要下去玩儿。 恰好这时忙完公务的范明远也寻了过来,他似乎不知如何面对宋璟辰,只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她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就不大好,哪怕多见了几次也没改变过。 “相公,我们下去?”沈易佳征询宋璟辰的意见。 宋璟辰摇头道:“你先带着他们去玩,我一会再去。” 他们人太多,他坐着轮椅跟去的话沈易佳肯定会守着他,没法照看他们几个不说,她自己也玩不尽兴。 沈易佳看了他一眼,撇嘴:“不成,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这?” 她还想跟美相公一起逛灯会呢! 李氏有多了解自己的儿子,立马接话道:“让佳佳陪你一同,我跟王姐姐带着他们几个皮猴就行了。” 人都挤在一起反而容易冲散。 “是啊大哥,你忘了我们身上都有好东西啦,你就放心跟大嫂去过二人世界。”欢姐儿小脑袋凑过来,冲沈易佳眨了眨眼。 自家娘亲可说了,只要大哥大嫂感情好,大嫂要不了多久就会给家里生小侄子。 …… 最终宋璟辰在沈易佳的软磨硬泡下还是答应了与她一道。 萧若水看着沈易佳乐颠颠的推着宋璟辰离开,暗骂沈易佳是个见色忘义的,亏她在城门口等了那么久,就这么把她丢下了,还不是怕她看辰哥哥吗? 她萧若水说过的话?就那么不可信?哼! “嗐,我大哥心里眼里就只有我大嫂一人,别的姑娘都入不了他的眼了。”欢姐儿见萧若水脸都气鼓了,小大人似的走过去拉起她的手拍了拍:“若水姐姐,要不然你同我们一起。” 萧若水:“……” 连欢姐儿都不信她了?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街道上人太多,沈易佳推着宋璟辰慢慢走着,对眼中看到的一切都新奇不已。 “相公,你看那个兔子花灯,好可爱啊!” “哇,快看快看,那个人既然能喷火!” 沈易佳自己看了不够,还一个劲的指给宋璟辰看。 可她也不停下,看一眼就过去了。 不少人看到两人的组合都会投过来异样的目光。 若是以往,沈易佳肯定要想宋璟辰会不会难过了,可如今宋璟辰的腿已经好了,她自然不用担心。 别人看她,她还扬起小下巴瞪回去…… 宋璟辰看得好笑。 走到一拱桥头,前头的路彻底被人潮堵住了。 沈易佳原本想着,要不然就换个地方,耳边却听到有人在议论说前头有人在送面具。 不用银子的啊,她眼睛一亮,改变了想法。 推着宋璟辰挤出人群,在一个馄炖摊子面前停下:“相公,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领了面具就回来。” “你若想要,去买一个便是。”宋璟辰实在不能理解为何旁边就有卖面具的商贩,沈易佳还要去人堆里挤。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有的不要还花银子去买,这不是傻子才干的事吗?” 宋璟辰抿唇:怀疑这个傻子指的是自己。 沈易佳说完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挠了挠小脑袋补充道:“相公你当然不是傻子。” 宋璟辰:不让你去就是了呗? “你小心点儿。” “你放心。”沈易佳咧开嘴笑。 毕竟人家做生意的,沈易佳担心馄炖摊子的老板赶人,点了碗馄炖,自己重新挤进人群。 看着沈易佳眨眼间就被人群淹没,再也看不到身影,宋璟辰没由来的心下一慌。 差点直接站起来去寻她,连人家问他馄炖要不要加葱都没听见。 馄炖摊子是一对老夫妻支的,看他盯着人群眼睛也不眨一下,两人都是过来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相视一笑。 知道人家现在肯定没心情用食,也不急着给他下馄炖了。 在宋璟辰已经忍到极限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他眸子一厉,正要出手。 不想身后那人速度更快,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凑到他耳边笑嘻嘻道:“猜猜我是谁?” 宋璟辰松了口气,转头就看到怼到自己面前的一张狐狸脸,他轻笑一声,反扣住沈易佳的手将人拉进怀里:“狐狸精。” 沈易佳忙扶住自己的狐狸面具,不满的嘟囔:“人家明明是狐狸仙。” “对,你是仙女。”宋璟辰脾气很好的附和。 沈易佳这才开心了,伸手抱住宋璟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小两口感情真好,可这馄炖也得趁热吃,凉了就不好了。”老妇人将一碗馄炖放到两人桌子面前,打趣道。 宋璟辰反应过来,发现路人无不向他们看来,忙松开沈易佳。 沈易佳乖乖在他对面坐好,拿起汤匙舀起一个馄炖吹了吹,放进口中。 顿时眼睛一亮,不等咽下去就夸道:“老婆婆,你这馄炖做的可真好吃。” 老妇人被夸得眉开眼笑,撇了一眼在一旁招待其他客人的老汉压低声音道:“要不然我当初怎么能靠这手艺追到我家那位。 你别看他现在长得磕碜,年轻那会儿啊,可是十里八乡都找不到能比得上他俊的” 说着老妇人看了一眼宋璟辰,啧啧两声:“跟你家这位还有点儿像,一样俊。” 沈易佳一听跟自家相公一样俊,探头去看,就见一个皮肤黝黑满脸褶子的老汉。 她看完了又去看宋璟辰,没忍住笑出声来:“哈哈……” 宋璟辰嘴角抽了抽,拿过沈易佳手里的汤匙舀了一个馄炖塞进她的嘴里。 沈易佳:…… 是老婆婆说他跟那人长得像,又不是她说的。 第204章 两人走散 “老婆子,又搁那胡咧咧啥呢,赶紧再下两碗馄炖。”老汉吆喝了一声。 “哎,马上就来。”老妇人应声,却没立马过去,反而又凑到沈易佳面前:“小娘子,我跟你说啊,要想抓住男人的心,你得先抓住他的胃。 他吃习惯你做的东西,保准以后再也离不开你,老婆子我可是过来人……” 说完老妇人就去忙了。 宋璟辰将她的话听在耳里,想到沈易佳那化神奇为腐朽的厨艺,满头黑线。 一看沈易佳那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心下一跳,不动声色的一边喂她吃一边开口:“你不需要会这些,家里有娘在;若是娘不在身边,我给你做。” 他没烧过菜,但是以往在军中之时常常烤肉填腹,味道是不差的。 不是说抓住一个人的胃那人就离不开自己吗?他倒是可以试试。 沈易佳还不知道宋璟辰就这样走上了一条投喂她的道路一去不复返。 听了他的话,没察觉什么不对,倒是心里甜丝丝的,再次咽下嘴里的馄炖,刚想拿过汤匙给宋璟辰也喂一个,发现碗里已经空了…… 她就不知不觉被宋璟辰一口一个喂完了一整碗馄炖? “你自己怎么不吃啊!”沈易佳有点后悔,这么好吃的馄炖他都没吃到。 刚想开口让老婆婆在下一碗,宋璟辰忙把她拦住,拿起汤匙舀了一点汤进嘴里,抿了抿点头道:“嗯,确实挺好吃,我也不饿,别点了。” 沈易佳眨了眨眼,凑过去小声道:“你用我吃过的汤匙喝汤,我们这算不算间接亲亲了?” 从那次她不争气的睡着后,宋璟辰就又端起来了,睡觉都离她远远的,美名其曰天气太热。 宋璟辰没错过她眼里的狡黠,默了默,微微点头:“算。” “噗嗤!”沈易佳没忍住笑出声,两人是面对面坐的,中间隔了个小方桌,她站起身弯腰又凑过去几分,轻启朱唇:“你想亲我就直说嘛?干嘛这么委婉?我又不会不让你亲。” 说完唇轻轻在宋璟辰唇边印了一下,还故意舔了一下他的唇瓣才离开一点距离。 双眼亮晶晶的笑看着宋璟辰,果然看到他的耳尖又悄悄红了。 沈易佳心里乐疯了,怎么可以这么可爱,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不然下次就别想占美相公便宜了。 宋璟辰不知道沈易佳心里的想法,眸子一暗,这个小妖精…… “娘亲,他们两个在干嘛呀?” 旁边突然传来一道童音,沈易佳愣了愣,转头看去,一个小女童手拿着一串糖葫芦,正一脸好奇的眼巴巴盯着她和宋璟辰看。 “那个大哥哥不肯吃饭,那个姐姐就用亲亲哄他吃呢!”旁边一个妇人羞红了脸,一边说一边牵着小女童离开。 “就像我平时不吃饭,你哄我那样嘛?”女童恍然大悟,随即又道:“大哥哥那么大还不好好吃饭,羞羞……” 再后面沈易佳就听不清了,她看向宋璟辰已经黑透了的脸,很不负责任的笑出声来,伸手在自己脸上比划,学着那女童的声音:“羞羞!” 宋璟辰:……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 沈易佳一愣,还没从他的盛世美颜中回过神,就感觉脸皮一痛。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着正用两只手掐着自己小脸蛋的宋璟辰,这真是她那个美相公能干的事?这么幼稚! 宋璟辰原本想让沈易佳求饶,反而被她看得不大自在,松开手靠回轮椅上,干咳一声:“吃完了就走。” “哦哦哦,好。”沈易佳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将狐狸面具往脸上一带,又拿着一个黑兔子面具要给宋璟辰带上。 宋璟辰嘴角一抽,见沈易佳兴致勃勃,想拒绝不带的话咽回了肚里。 沈易佳给他带好,满意的帮他顺了顺头发,嘀咕道:“可惜那里的狼面具太丑了,不然我就可以带那个……” 她是大灰狼,一口一个黑兔子! 宋璟辰表示自己并不想搭理她。 但是这一点也不影响沈易佳的好心情,逛了一圈,买了两盏花灯准备回去的时候放。 “相公,那边有戏台子。”沈易佳指着一个方向让宋璟辰看。 宋璟辰问:“想看?” “嗯嗯。” “那便过去。” 沈易佳朝他甜甜一笑,推着轮椅拐了个方向。 还不等他们挤进去,沈易佳就眼尖的看见了萧若水与范明远二人。 他们二人站在人堆里格外显眼,主要还是萧若水的一身红衣太惹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新娘子跑出来了。 周围太过嘈杂,沈易佳唤了几声“若水”二人都没听到,她的注意力全在那二人身上,宋璟辰却盯着戏台子拧了拧眉。 刚想提醒说这里人太多,要不然先不看戏了。 只听“轰隆”一声,前面人群里突然就慌乱了起来,也不知是谁撞了沈易佳一下,她推着轮椅的手就这么被撞开了。 沈易佳心里一惊,也顾不上什么萧若水了,忙回头去找宋璟辰。 可一眼看过去全是人的,哪里还有宋璟辰的身影,不仅如此,人群还在不断往后挤,沈易佳夹在中间被迫后退。 眼看自己离方才的地方越来越远,沈易佳急了,一把扯掉狐狸面具,不管不顾的想将周围人大力推开。 “佳佳?”萧若水的声音传来,沈易佳一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原本在自己前面的萧若水被人挤到了身后。 沈易佳一把扯住萧若水的手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你看到我相公了吗?” “你看到远哥哥了吗?” “没有。” “没有。” 两人同时出声,沈易佳小眉头紧皱,也不再说话,拉着萧若水往外面挤。 这里人实在太多了,推都推不动,她现在唯一庆幸的便是宋璟辰腿好了…… 距离沈易佳与宋璟辰走散不远处的一间民宅院子里,两人一坐一站。 “宋璟辰宋世子?久仰大名了。”一带着獠牙面具,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站定在离宋璟辰十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轻慢。 第205章 鬼面将军 宋璟辰将方才被人撞落的兔子面具捏在手里,眼皮都没抬一下,漫不经心的开口:“看样子你们吴国的探子也该换一换了,否则怎会连我早已不是世子这种消息都没有传回去,你说呢?鬼面将军!” “哈哈哈。”鬼面将军大笑出声,他的声音本就沙哑,这笑声更是让人头皮发麻。 笑完了,他摆了摆手,原本除了他二人并无他人的院子突然多了一带鬼面的黑衣人,那人将一把靠椅放在鬼面身后,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宋璟辰却似一点不意外,好整以暇的将兔子面具放至膝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在上面。 自从沈易佳用奇怪的法子将他的腿治好,宋璟辰便发现他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了那般,不仅感知相较于之前敏锐了许多,甚至武功也大有精进。 故而鬼面将军的人身手随好,隐藏得也不错,但是宋璟辰一进来便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一共十五人。 他和沈易佳无故被人挤开那会他便猜到事情有蹊跷,还好这些人目的是他,沈易佳至少是安全的。 而且他也知道,这些人能在他一靠近戏台便制造混乱将他带来,肯定是提前做好周密的计策,就算他和沈易佳不靠近那里。 他们也会在其他地方动手,与其一直被动,不如看看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有何目的。 “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鬼面将军坐定,黑沉沉的眸子审视着宋璟辰。 宋璟辰轻笑一声:“我应该惊讶什么?惊讶你堂堂吴国鬼面将军为何会出现在大厦?还是惊讶你会找上我一个不良于行之人?” “果然是少年成名的宋世子,若是你生在吴国,怕是没我这个将军何事了。”鬼面将军毫不吝啬夸道,随即又啧啧两声:“真是可惜,君主不仁,竟让你落得如此地步。” “怎么?你今日来莫不是是想说服我为吴国卖命不成?”宋璟辰轻扣了两下放与膝上的面具问。 鬼面将军似乎没想到宋璟辰说话会如此直白,顿了下才笑道:“你若愿意,自然……” “不愿。”宋璟辰打断他的话,知道是谁便可以了,他担心那丫头看他不见了会着急。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鬼面将军的声音沉了下去,似乎已经在暴怒边缘。 “你若有本事杀我,直接动手便是。”宋璟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脸上毫无惧意。 “哼!”鬼面将军冷哼一声,突然拔剑朝宋璟辰刺来,宋璟辰迅速出手,双指夹住剑尖。 那剑便再也无法再进一分。 鬼面将军也不纠缠,迅速收剑退后坐回椅子上:“看样子你的腿果真废了。” 宋璟辰撇了一眼插在自己腿上的银针,随手将其拔出扔在地上:“劳烦你大老远跑来确认。” “你真的一点也不好奇?”鬼面将军诧异问。 “与我无关的事,我为何要好奇?”言下之意便是大夏如何,他都不会插手。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省心。既如此,那世子爷请便。” 他话音刚落,院门就被人打开,宋璟辰瞥了一眼,一言不发,自顾驱着轮椅离开。 他一出去,院门再次被人关上。 一黑衣人出现在鬼面将军身旁,看着院门的方向不解的问:“将军为何不直接将他杀了。” 既然觉得这个人是个威胁,不应该早早除之吗? 鬼面将军收起面对宋璟辰是那一身的狂傲,淡淡撇了黑衣人一眼:“怎么?你在教本将军做事?” “属下不敢!”黑衣人身子一颤,忙单膝跪下。 “不敢最好,你是义父给我的人,看在义父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将你如何,起来。”鬼面将军眯眼说道。 那黑衣人松了口气,起身朝鬼面将军拱手行礼,却不想头刚底下,一柄利剑便贯穿了他的脖子。 他甚至来不及痛呼一声,便仰倒在地。 “拖下去喂狗。”鬼面将军冷声吩咐。 伴随着他的话音,一个人影闪过,地上的尸体也随之不见。 鬼面将军盯着宋璟辰离开的方向良久,桃花眼微挑,为何不杀了他呢?自然是,活人比死人更好玩。 宋璟辰驱着轮椅拐进一个巷子,确定身后无人跟踪,手指在自己腿的几个穴位上点了几下,一条血线从他口中溢出,他掏出帕子面无表情的将之擦去。 呵,看样子,他坐不住了。 回到大街上,发现这里除了被烧得一片焦黑的戏台,便只有行色匆匆的行人,以及随处可见丢弃在地的花灯。 哪里能看得出来半个时辰前这里还人身鼎沸,一片喜气的模样。 宋璟辰坐着轮椅立在路中央,眉头紧皱。 “大公子!”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 宋璟辰回头望去,便见范明远一身官服,身后跟着一对衙役,一脸焦急的朝他走来。 “发生了何事?”宋璟辰问。 “城中出现了有组织的拐子,许多年轻女子都不见了。”范明远说着顿了顿,觑了一眼宋璟辰的神色才道:“少夫人与若水也不见了。” 宋璟辰放在轮椅两边的手一紧,按捺下心中的担忧问:“我娘他们如今在何处?可只晓此事了?” “我让他们先在县衙后院歇下了,我想着知道了也只能多一个人干着急,便并未说起。” 宋璟辰点了点头:“多谢!” 其他事姑且不提,今日这事范明远算是帮了大忙,不然他还得安顿李氏等人。 说完自顾便要驱着轮椅离开。 “你去哪?”范明远跟了两步停下问。 宋璟辰头也不回:“我跟着你们只会是拖累,自然想别的办法寻人。” 范明远看着宋璟辰离开的背影,拧了拧眉。 “大人,我们……”一衙役思索着开口,想问要不要跟上。 范明远摆手打断他:“继续挨家挨户搜,城门给我关好了,未寻到那些女子之前,不可任何人出城。” “是!” 宋璟辰将身后人的话听进耳里,瞥到角落一个被人丢弃的面具…… “城门已关,暂时出不去了。”一所宅子里,长相憨厚的大汉沉声开口。 他对面是一个全身罩着黑色幕篱之人,看不清长相。 第206章 佳佳不见了 “呵,那今夜便不出去了。去把人给我带上……”幕篱之下赫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 宋璟辰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方才刚见过的鬼面将军,沈易佳的本事摆在那,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抓到她,除非早有预谋。 他带着面具寻回原来那处宅子,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只有一把椅子还孤零零的摆在院子内。 宋璟辰推开一扇大门,里面陈旧的家什上面积着厚厚一层灰,可以看得出来这里已经许久未住人,显然只是那些人临时找的。 或许原本并没有打算在戏台附近动手将他带来,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注意? 只有一个可能,发现时机恰好。 那就说明他之前猜错了,对戏台子动手之人并非鬼面将军的人,而是另有其人。 趁着戏台子倒塌着火制造混乱,趁人不备将女子掳走…… 而沈易佳呢?自己不见了,她肯定会到处找寻,若是有人利用自己将她骗走,然后趁机下黑手…… 答案呼之欲出,宋璟辰眸子一厉。 …… 从那所宅子出来,宋璟辰重新回到戏台旁边,脑海中回想着当时人群撤离的方向。 那些人再有组织也不可能抓了人就出城,定是需要在某出汇合。 若是范明远关城门的令下得足够及时,那他们就还藏匿在城中。 而藏匿的地方有两种可能,其一,在戏台附近;其二,是靠近城门的地方。 这里离城门口至少有一刻钟的路程,加上当时人太多,需要花费的时间只会更长。 为了防止被人注意,所以二选一最有可能的地方便是这附近了。 这些想法只在宋璟辰脑中一闪而过,他顺着记忆中人群走的路线走了一遍,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一条拐弯处延伸出去的昏暗巷子里。 他还未走进巷子,鼻尖已闻到一股酸臭味。 宋璟辰眉头都未皱一下,径直走了进去。 宋璟辰不知道的是,这条巷子是安阳县有名的乞丐巷,安阳县内几乎所有的乞丐都住在这里面。 巷子两边或躺或靠坐着许多蓬头垢面的人,看到突然有一戴着面具的男人从他们身边,无不露出好奇的眼神直直的看着他。 宋璟辰并未理会,直接走到巷子尽头,那是一间荒废的破庙,若是不走进来,很难想象安阳县内还会有这么一个地方。 他还未走进去,从里面就走出来七八个乞丐。 一看到他,便跟狗见了骨头似的,纷纷向他靠近,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着:“大好人啊,给点……” 宋璟辰眉头一皱,一把匕首至他手中飞出,插在几人的脚前,让他们生生止住步子。 几人对视一眼,立马露出惶恐之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英雄饶命啊!” “我们几个只是让外面那些乞丐每日上交点口粮罢了,并未做其他伤天害理的事啊!” “是啊,是啊。” …… 几人七嘴八舌,身子抖如筛糠,一副诚惶诚恐又不知哪里惹到宋璟辰的模样。 宋璟辰却不为所动,眸子微眯冷声开口:“你们抓的人在哪?” 他话音刚落,跪着的几人身体一僵,随即又露出迷茫之色。 “人?什么人?我们没有抓人啊,我们就是一臭要饭的。” “对啊,我们哪有本事抓什么人……” 几人又是一阵哭嚎,宋璟辰早已没了耐心,正要出手。 变故突起,跪着的其中一人捡起地上的匕首就朝宋璟辰刺去,其余人见状也纷纷掏出匕首向他扑来。 宋璟辰冷嘲一声,旋身一脚将为首之人手中的匕首踢飞,他几步掠上前,接住了自半空掉落的匕首,回身反手直接将那人痛得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手腕砍下。 那人痛呼出声,断口处献血如涌。 这时,原本在那巷子中的乞丐也尽数跑了过来,一个个目露凶光,那里还有方才萎靡不振的模样。 见宋璟辰下手如此狠辣,他们一惊,却丝毫没有退缩的迹象,一窝蜂向宋璟辰靠近。 不过宋璟辰也不在意,他本就没打算让这些人活着。 黑夜中,宋璟辰如同一个鬼魅穿梭在几十号人中间,手起刀落,皆是一刀封喉。 几十号人甚至都没碰到他的一片衣角,便一个个倒地,再无声息。 断手之人发觉不对,正想偷偷离开去报信。 恰巧这边最后一人也倒下了,宋璟辰捻起地上一颗石子直击那人腿窝。 那人跌倒在地,惊恐的看着一步步向他走来的男人,拖着伤腿一点点往后挪…… 四周血腥味浓郁得刺鼻。 “这,这里真的没有你要找的女人……”他哆哆嗦嗦开口。 宋璟辰挑眉:“我何时说过我要找的是女子?” 那人瞳孔一缩,知道自己如今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厉刃似一道光划破自己的喉咙。 这时,范明远带着人也找了过来,宋璟辰撇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走进破庙。 衙役头子看着面具男子离开,只留地上几十具乞丐的尸体,他迟疑得看向范明远:“大人,这……” 范明远摆手止住他的话,看着面具男子离开的方向沉身道:“应当也是为救人而来,咱们先找到那些人要紧,跟上。” 说完率先跟了进去,这时破庙内哪里还有面具男子的身影。 “大人,这里有条地道。”一眼尖的衙役叫道。 宋璟辰一进地道便听见女子哭嚎的声音以及男人的兴奋的吼声。 他眉头一皱,快走几步。 拐个弯便是一间地下室,宋璟辰一间踹开那门,只见里面正缩着一群瑟瑟发抖的女子,他扫了一眼便知沈易佳不在这。 “还有人在何处?”宋璟辰沉声开口。 那群女子身子缩了缩,有胆子稍大点的伸手指了指隔壁。 宋璟辰心下一紧,方才听到的声音便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他袖下的拳头紧握,不等他走进去,那边就走出来三个衣衫不整的男子。 看到宋璟辰,也是一惊,还不等他们有所动作,只觉脖子一凉,有什么液体顺着脖子流下…… 第207章 被骗 “啊!”那些女子看到这个场景,惊恐的尖叫出声,宋璟辰看也未看一眼,跨过尸体走进了旁边房间。 范明远带着人到时堪堪扫到他的一片衣角。 “远哥哥…” 熟悉的声音传来,范明远也没心思再去注意那男子。 萧若水原本缩在人群最后面,此时看到范明远来了,喊了一声眼眶一红就起身绕过其他人扑进了范明远怀里。 范明远紧紧搂住她,心下刚松了口气。 便见面具男子又走了回来,视线重新扫了一遍在场的人后一言不发的离去。 范明远忙放开萧若水,问:“少夫人呢?她没跟你在一块儿吗?” 突然被问起沈易佳,萧若水眼中一片茫然,摇了摇头:“我跟佳佳被人群挤到一块儿,她带着我挤出去后就说要去找辰哥哥,让我自己回去,我们那时便分开了。” 她放在范明远手臂上的手一紧,担心的问:“佳佳也不见了?” 范明远点了点头,视线瞟到面具男子离开时微顿的身子若有所思。 沈易佳是在一片漆黑中醒来的,她脑袋此时还昏昏沉沉的,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才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捆着,嘴还被人塞了团布堵住了。 她眉头紧皱,自己不是跟着那个孩童去找宋璟辰的吗?怎么会在这里。 她同萧若水分开后,想挨着墙根往回走去找宋璟辰,却被她与宋璟辰在馄饨摊子上碰到的那个小女童喊住。 那女童跟她说宋璟辰让她来的,因为之前遇到过,认识她们二人也正常,沈易佳没怀疑便跟着去了。 女童还给她吃了颗糖,然后她就在这里了…… 所以她这是被一个小孩子给骗了? 沈易佳一阵懊恼,也不知宋璟辰现在如何了。 蓄力想挣断束缚,发现根本使不上力不说,压在身后的手也麻了,还咯得她腰疼。 沈易佳曲起身子一个翻身,让自己保持侧躺的姿势,仅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累得她额头冒出密密的细汗。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所处的空间极小,因为她这样弓着身子,身后的手已经碰到了壁垒。 休息了一会,她不停鼓动着腮帮子,腮帮子都累了,才一个用力将布吐了出来,长长吐出一口气,沈易佳往后移了移自己的身子,让自己整个身子贴近壁垒,仰头用后脑去撞了撞那壁垒。 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沈易佳皱眉,她这是被关在一个木盒里了? “夫人,她醒了。” 外面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沈易佳知道有人在外面,立马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沈易佳凝神静听,听他话中的意思肯定跟抓自己的人脱不了关系,想到这,她气得瞪圆眼,扯着嗓子气力不足的喊道:“喂,放我出去,有本事咱们单挑,算计人算怎么回事?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呵,贱人,你可知我是谁?” 这次说话的是个女人,沈易佳凝眉思索了片刻发现自己并没有听过这个声音。 想不起来她便不想了,反正听这话肯定是有仇就对了,喘了口气开口:“脸都不敢露,你就让我猜,我猜你是我们村口的大黄,知道大黄,它是一条母狗。”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我看你能嚣张到何时。” 沈易佳不用看外面人的表情都知道此时那人肯定是咬牙切齿的。 “我死不死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若是不放我出去,你肯定就没好活了。”美相公发现他不见了肯定会来救她的。 她也没指望人家能好心放她出去。 外面静了一瞬,沈易佳还以为人已经走了,却不想那道女声又传了进来。 “呵,放你出来?做梦,看到你旁边的尸骨了?我抓你来可是特地让你为我儿陪葬的。贱人,我要你你生生世世向我儿忏悔。” 沈易佳眨了眨眼,从外面女人的话中猜到了什么,除了有点恶心,也不害怕了。 活着的时候就是她弄死的,她还怕他一具白骨不成? 她眼珠子转了转,有点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是你的儿子,不然肯定不会让他死得那么痛快,怎么也要多找几个男人陪他玩够了再弄死。” “你……” “我觉得你最好把这玩意打开放我走,不然我就算死了,变成鬼也要再把你那死鬼儿子抓起来,一天三顿抽,让他死都不得安生。”沈易佳说完又吭哧吭哧的喘了两口气。 只要那老巫婆刚把棺盖打开,她就一定要让她进来躺躺。 变态男死了,曹狗贼死了,这老巫婆也该死,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才对。 外面响起那男子断断续续的声音,应当是在安抚那老巫婆。 沈易佳心里一阵失望,知道自己的激将法是没用了。 果然没一会儿就传来老巫婆的嘲讽声:“呵呵,放心,等你死了,我便把你挖出来鞭尸,保证你连鬼都做不成。” 先是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后又丧父从高高在上的县令夫人变成一个罪妇。 回娘家还被赶出来,她早就疯魔了,不然也做不出亲自挖自己儿子坟的事来。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死都死了,她还会在乎自己的尸骨? 不对,她才不会死呢。 不过她也没在呛声,她发现胸口闷闷的,有点呼吸不过来了,如今还是保存体力等美相公来最好。 美相公那么聪明,一定会找到她的。 带着对宋璟辰的迷之自信,沈易佳心大的睡了过去…… 宋璟辰离开那道巷子重新站在戏台面前,想到方才看到的场面,闭了闭眼,不知该庆幸沈易佳不在里面还是该担心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那丫头那么厉害,说不准还在傻傻的找自己。 想到这个可能,宋璟辰沿着街道将二人逛过的地方又走了一遍,广聚轩,甚至是县衙后院都没放过。 可依然无任何收获,宋璟辰不再抱有幻想。 眼看着天空泛起鱼肚白,城门也要开了,他愤愤的一拳砸在一旁的墙上。 若是再不寻到她,一旦被人带出城,就更难找了。 第208章 活埋 或许他都猜错了,这一夜动手的是三方人才对,一方为他,一方为拐卖那些女子,最后一方却是冲着沈易佳而来。 他之前被误导以为她也是同那些人一样被无辜抓走,才会找错方向。 若是特意针对,那便不可能毫无缘由,只能是仇人所为,而沈易佳在这里能结下死仇的,便只有…… 想到什么,宋璟辰瞳孔一缩,疾步往某个方向而去。 “这城门怎么还不开啊?我出城还有事呢…”此时城门口已经汇聚了大量昨夜没来得及或本就要出城的百姓。 外面也聚拢着不少想进城的人。 “是啊,快开城门啊,这多耽误人事啊。” “开城门……” 范明远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下方吵得越发凶的人。闭了闭眼,这城门若是在如此关下去,怕是要乱起来了。 “大人,你看这……” “还未寻到人吗?”范明远问。 “并未有消息传来,应当是还未。” 范明远咬了咬牙,将一副他临时画出来的画像递给那守卫:“开城门。出城者需给我检查仔细了,若看到画中之人,立即拦下。” 他话落,守卫立马拿着画像下去传达命令,不消一会儿,城门就缓缓打开了。 百姓们陆续接受检查后出城,坐在马车上的也被迫下车接受检查。 绕是如此,原本汇聚在那的百姓也很快就走得一干二净,可依旧没有沈易佳的身影。 这时,远远行来一送葬队伍,纸钱飘飘扬扬的洒向空中,落在地上。 配上那悲戚的哭声,平端让人心里添了几分烦闷之气。 范明远看着队伍接受检查后缓缓出了城门,他皱了皱眉。 刚想派个人跟上去看看,结果又一送葬队伍缓缓靠近城门,与方才那队不同的是,这个明显简陋了许多。 范明远忙召来一人让他去问问怎么回事。 不消片刻那人便走了回来,回话道:“大人,说是昨夜失踪的姑娘寻回后好几个都自尽了,因为名声不太好听, 听其家中父母的意思是准备草草葬了。” 范明远想起昨夜救出的姑娘里面好几个被恶人糟蹋了的,无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直到第三个送葬队伍出城,一个脸带面具的男子骑着马疾驰而来,范明远心下一跳,忙吩咐:“不用拦着,让他过去。” 宋璟辰径直骑马出了城。 赶上前方的送葬队伍,他撇了一眼那薄棺,没做停留赶超过去,身后带起一片尘土。 曹氏一队出了城,来到原来曹俊的埋骨之地,那里如今只剩下一个大坑。 “埋了!”曹氏扭曲着脸吩咐。 其余人一听,立马将棺椁放入坑内,拿起铲子一铲一铲将土填上。 “俊儿,你不是看上这贱人了吗?娘这就让那贱人下去陪你,你可以安息了。”曹氏看着那渐渐被土淹没的棺椁心里一阵痛快。 突然,一道破空声传来,填土中的一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随之而来是哒哒哒的马蹄声。 众人往那发出叫声的人看去,就见那人手掌被一支利箭穿透。 宋璟辰不等马停下便飞身一纵,跳下马背。 他手中握着一支箭矢,几个闪身便将围着土坑的几人的脖子划破,五一活口。 看着上面已经盖了浅浅一层土的棺椁,他双眸猩红,捡起被丢在地上的铁铲欲将上面的土铲去。 曹氏身边的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抹嗜血,拔剑上前拦住宋璟辰:“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来搅了入土之人的安宁?” 宋璟辰眸中闪过一丝冷意,通身散发出可怕的杀气,以铲为刀迅速出手。 他赶到曹德志私宅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盛满灰烬的的铜盆,铜盆只留余温。 他便知自己去晚了,心里早已急得不行。 暗恨自己为何没有斩草除根,看惯了宫中的尔虞我诈,他怎么就忘了,女子发起狠来是丝毫不输男子的。 若是沈易佳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就算杀尽天下人为她陪葬又能如何。 他心中的暴虐因子似雨后春笋那般迅速生长,宋璟辰的攻势也愈发快。 男子被宋璟辰的身手惊到了,从一开始的漫不津心眼神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只听“叮”一声,一铲一剑碰撞在一起,男子握剑的手被震得一麻,已心声退意。 宋璟辰看着朝自己腹部而来的长剑,并未躲闪而停下手中动作,只微微侧了侧身子。 伴随着长剑在宋璟辰腰间留下一道血线的同时,宋璟辰的攻势也已到了男子的面前。 男子一惊,再想避开已是来不及,只能瞪大眼看着那铁铲向自己面门而来。 “砰”一身响,直接脑浆迸裂。 曹氏吓得瘫软在地,欲偷偷爬走。 宋璟辰一脚踢飞男子尸体,尸体砸到了曹氏身上。 随即也不管她,拿起铲子将土铲开,他这时才发现,正常只用四根木钉钉起的棺盖既然整整用了二十六根铁钉,死死的将棺椁封住。 以那丫头的力气,若是平常,她肯定能把棺盖给拆了。难怪难怪…… 这已经过去整整一夜,若是她一直在里面…这个念头刚起,他的心就是一痛,忙丢掉手里的铁铲,拿出匕首将那二十六根铁钉全部撬出。 将棺盖打开,看见里面弓着身子躺在那一动不动的人,宋璟辰腿一软单膝跪了下去。 他闭了闭眼,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指凑到沈易佳鼻前…… 感受到那里毫无气息,宋璟辰双眸刺红,脑中有一瞬空白。 “哈哈哈,小贱人死了。我儿,一定是我儿将她带走了,哈哈……”曹氏突然大笑起来,嘴里不断喃喃。 宋璟辰突的回头看向曹氏,眸中杀气乍现。 曹氏却浑不在意,依旧笑得癫狂,口中不断喃喃着:“死得好,贱人就是该死”。 仅一个眨眼,宋璟辰已几步闪到她的面前,一把掐住曹氏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他手背青筋突起,看着曹氏的目光毫无温度。 曹氏脸涨得通红,眼睛开始涣散,嘴却还在不停的张张合合。 (求订阅~) 第209章 失而复得 宋璟辰手中力道加大,突然一道细弱的声音响起:“咳咳~别,别杀她…” 这声音很轻很轻,仿佛风一吹便会散,然而宋璟辰却听得清楚。 他立马松开曹氏,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始终不敢回头,恐方才听到的声音只是自己的错觉。 “相公~”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声量比方才高了些许。 宋璟辰猛的回头,红着眼几步掠到棺椁旁,将正闭眼大口呼吸的沈易佳抱了出来,解开她身上的束缚,紧紧的楼进怀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咳咳,松,松手,憋死我了。”沈易佳软软的推了一下宋璟辰。 后者一听到‘死’字,条件反射的将沈易佳松开,双手撑着她的双肩让她坐起,紧张的看着她。 沈易佳睁开眼,撇了撇嘴抱怨:“你怎么这么晚才找到我,我都等得睡着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下次必定不会了。”宋璟辰愧疚道,语气中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沈易佳缓过气来,身上的力气渐渐恢复,目光灼灼的盯着宋璟辰的眸子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将他的面具摘下,对上那布满血丝的眸子。 沈易佳心里一酸,手抚上他的脸,咧了咧嘴笑着开口:“没关系,要是你找不到我,我就去找你好了。本来我就打算睡醒了就去找你的。” “不会,不会找不到你的。”宋璟辰将她重新搂进怀里,保证道。 相公怎么变得这么黏人,嗐。 沈易佳用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乖乖窝进宋璟辰怀里,伸手环上他的腰,却摸到一片滑腻。 她抬起手看了一眼,惊呼道:“你受伤了!” 说着就要挣扎着起身。 宋璟辰却不让,将他按回怀里:“只是皮肉伤,无碍的。” 沈易佳哪肯,怕扯到他的伤口,也不敢太用力推他,只能不停道:“不行不行,都流血了,怎么会是皮肉伤,怎会无碍呢?你放开我,我要看……” 宋璟辰轻笑一声,果真将她放开了。 沈易佳得到自由立马就要去察看他的伤口,却不想宋璟辰突然用两只手捧住她的脸不让她看。 她不解的看向宋璟辰,视线中宋璟辰的脸越放越大,她呆呆木木的一动不动。 直到唇边碰到一片冰凉,沈易佳才反应过来,睫羽颤动了下,想到什么,乖乖的闭上眼睛。 宋璟辰原只是想轻轻碰一下,却不想一条柔软似蛇的东西滑进了他口中。 他心下一颤,刚要回应,口中便尝到一股腥甜,这味道他很熟悉。 沈易佳帮他治腿的时候给他喝下的那杯茶里,甚至在他腿还未站起来时每隔半月他都能尝到。 他一把将沈易佳推开,却见她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想质问的冲动突然就问不出口了,叹了口气:“以后不要这样了。” 没想到宋璟辰察觉到了,沈易佳有点心虚。 在棺椁里的时候她一开始是睡着过去的,后来就是昏迷了。 她能清晰的感知到一切,却动弹不得,好似跟这具身体切断了联系那般。 她以为自己又要死一次,试图将体内的灵液逼入口中,没想到真的让她成功了。 但是却没能让她立即醒来,她不断服用灵液,直到宋璟辰将棺盖打开,听到他要将老巫婆杀了,她才急得醒了过来。 而灵液也被她霍霍光了,最后一滴方才也用了。 想到老巫婆,她忙坐起身看向曹氏。 曹氏软软的跌倒在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活过来的人,直到此刻她才对死亡恐惧起来。 “你,你不是人……”她惊恐的喃喃出声。 宋璟辰眸子一厉,起身便要过去灭口,沈易佳察觉到他的想法,满头黑线忙拉住他。 眨了眨眼,言笑晏晏的向曹氏走去,捏了捏手指:“你说什么呢?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 曹氏盯着沈易佳脸上的笑,配上她额头的花钿,原本没有注意的此刻却觉得格外诡异。 “你,你不是人,你别过来……”曹氏身体不停往后挪。 沈易佳一步一步靠近,看她这模样,是真觉得自己不是人?那美相公是不是也这样想的。 她偷偷撇了一眼宋璟辰,对上后者安抚的笑容,抿了抿唇心里下了某个决定。 也不再跟曹氏废话,扯着她的领子将她提了起来,抬腿往那棺椁边走去。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曹氏不停挣扎可毫无作用。 沈易佳一把将她扔进棺椁里,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既然那么宝贝你的儿子,死了还想让人下去陪他,那我当然要成全你啊。我这是让你一家人团聚呢,你别太感谢我。” “贱人,你敢,我可是县令夫人。”曹氏尖叫。 沈易佳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将那棺盖拿起来:“在世间你是没机会当县令夫人了,到了阴间也许有这个希望。” 说完直接盖了上去。 “放我出去,贱人,你放我出去。” 沈易佳充耳不闻,环顾四周寻找什么,宋璟辰将一只手掌摊开伸了过来。 上面赫然放着几根铁钉,沈易佳眼前一亮,拿起一枚,捡了块石头敲敲打打将它钉了回去。 宋璟辰见状,也动手帮忙。 两人仿似没有听见棺椁中曹氏惊恐的叫声以及指甲划在棺盖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尽心尽责的将铁钉钉回原处,然后再拿起铁铲将土填上。 做完这一切,沈易佳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中的泥土,朝宋璟辰咧嘴一笑。 宋璟辰心头一暖,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揉完他才察觉不对劲,不太自在的看向沈易佳,果然就见她正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 她的头上还沾了少许泥土。 不等她发飙,宋璟辰忙道:“回去我帮你洗。” “哼,我也没生气呀。”沈易佳嘴角翘起,默默丢掉手中的泥块,决定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了。 宋璟辰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没忍住勾起唇角,两人相视着傻笑。 撇到宋璟辰沾血的衣服,沈易佳动了动唇正欲开口,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第210章 扯谎 两人一顿,沈易佳忙将被她丢在地上的面具捡了起来,拍去上面的尘土,踮起脚为宋璟辰带上。 “你先走,我一会就回去。”不管来人是谁,宋璟辰都不能这样暴露在人前。 宋璟辰看了沈易佳一眼,弯腰将她圈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不会走远,若是有事,你便唤我一声。” 沈易佳觉得宋璟辰对自己的认知好像不太对,她看上去很弱吗? 回想两次被救的经历,沈易佳有点惭愧,两次都中了别人的暗算,她好像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同时心里也暖暖的,对宋璟辰的关心很是受用,难得的露出小女儿姿态,乖乖的点了点头。 随着马蹄越发靠近,沈易佳眯眼朝来人望去,为首的既然是萧若水。 后面还跟着范明远以及一干衙役。 沈易佳挑了挑眉,站在原地没动。 萧若水也看见了沈易佳,她眼前一亮,忙勒马停下,一个翻身下马,还不待站定就扑进沈易佳怀里:“呜呜,佳佳,你去哪儿了啊,担心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沈易佳默了默,虽然她不觉得两人关系有这么好,但是心里也莫名感动。 除去家人,这算是她在异世的第一个会关心她的朋友,两个人的相识不太愉快,也算是那句不打不相识了。 觊觎她美人相公的事,只要她不再犯,她就大肚的原谅她。 故而沈易佳也没有第一时间把萧若水推开,还很有耐心的拍了拍她的背。 却不想萧若水哭着哭着身子就抖了一下,忙从沈易佳怀里推出来,一脸迷茫的向身后望去。 只看到一片茂密的树林,什么也没有。 沈易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头黑线,那边不就是宋璟辰去的方向吗? 顿时她看萧若水的目光都不同了,这人莫不是在自家美人相公身上装了监视器。 哼,果然是塑料姐妹。 范明远也来到近前,看着地上的尸体,无奈扶额,他这是走到哪都帮别人处理尸体的命啊。 不过还是例行公事的开口问:“少夫人,你怎么会在这儿?这地上这些是……?”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随口胡扯:“昨夜我不是跟我相公不小心走散了吗?我就去寻他啊,这一找就找出了城。天黑路滑的,我在这个地方。” 沈易佳走到某处剁了剁脚:“就这里,我在这里摔了一跤就晕过去了,等我醒来就看见这几个坏家伙欲对我行不轨之事,我为了自卫一个不小心就把他们给杀光了。” 沈易佳边说边比划,说完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如果实话实说,还得编自己是怎么出来的,有点难度,所以她选了个最简单的理由。 一旁的萧若水听得是咬牙切齿,又是连连点头拍手叫好:“你做的对。” 若不是人都死了,萧若水没准还想亲自上去补两刀。 她这么捧场,整得沈易佳都不好意思编下去了。 既然还有比她还傻的孩子,得好好处着,有了对比她自己就不会显得那么傻了。 范明远看着她睁眼说瞎话,满头黑线,自己的名节也敢拿出来说事,大公子也不管管。 找理由也找个像样点的啊,这说出去谁信? 更无奈的是既然还真有人信了,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初见还是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为什么会成为朋友。 “听到了?少夫人是自保杀人,把地上那些尸体处理了。”范明远严肃着脸吩咐。 衙役:大人,你怎么也学会睁眼说瞎话了,你的公平公正公开呢? 几个衙役认命的将地上的尸首就地掩埋,刚好现场还有铁铲。 准备得还挺齐全。 “唉唉唉,你们离远一点挖,我看到这些东西就害怕。”沈易佳看到他们挖的地方,眼皮一跳,忙跑过去拦住。 衙役:呵呵,杀人者说害怕尸体,我们信了你的邪。 范明远摆了摆手,让他们听命行事。 待他们走远了些,沈易佳跑到方才被他们挖了两铲子的地方将土填了回去,还在上面踩了踩,将土踩得更严实了。 萧若水看着她的动作一头雾水,凑近看了看,突然吓得一个哆嗦藏到沈易佳身后:“下面有,有人。” “哪儿有人啊,你听错了。”沈易佳掏了掏耳朵,当然有,还是活人呢,说出来吓死你。 “可是我明明听到了啊,还听到了‘刺啦刺啦’的声音……”说着萧若水自己打了个寒颤,看着沈易佳问:“你真的没听到吗?” “没有没有,都说你听错了。”沈易佳拉着萧若水走远了些。 萧若水屏息凝神半晌,果然什么都没听到,她松了口气,立马跟沈易佳哭诉昨晚自己跟她分开后的经历。 “对了。”萧若水突然停下话头神秘兮兮的凑到沈易佳耳边道:“昨天突然来了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要不是他,我恐怕也得跟其他几个姑娘那般三尺白绫吊死了。” 她说着说着双眼就冒出星星,脸颊微红,最后又叹了口气:“可惜都不知道他长啥样,也不知道他是谁。” 沈易佳越听越不对味,萧若水嘴里的面具男怎么那么像自己的美人相公? 她心里立即警铃大作,看萧若水一副要以身相许的模样,眉头紧皱。 沈易佳眼珠子转了转:“万一他是个丑八怪怎么办?不然为什么戴面具?” “不会的,以我阅男无数的眼光来看,他定是长得俊逸非凡。”萧若水一脸笃定。 沈易佳牙疼,你看上谁不好,怎么就三番两次看上我男人了。 要是看中个别的,她都能帮她抢来。 沈易佳牙疼,想了半天才问:“那要是那个人娶妻了呢?” 也不给萧若水擦话的机会,她接着道:“而且他的妻子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美丽大方,他又很爱他的妻子,你还惦记人家,到时候把人家夫妻俩拆散了,这不是想恩将仇报吗?” 萧若水被她问的一噎,反应过来愤愤的瞪着沈易佳:“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好。亏我还担心你担心得一夜未睡,哼。” 第211章 惩罚 嘴里不服,却还是把沈易佳的话听进去了,颇有些恼羞成怒的跑回范明远身边,还不望回头瞪了沈易佳一眼。 沈易佳无辜的摸了摸鼻子,相公太好看,也是一件让人烦恼的事。 其实萧若水哪就真的看上人家了,只不过闺中话本看得太多,从小又喜欢舞刀弄枪的。 总想着有朝一日,从天上掉下一个的盖世英雄,来一场英雄救美,她再回一个以身相许什么的。 就这么一个幻想,现在都被沈易佳毫不留情的给戳破了。 等那些衙役处理完尸体,几人才打到回城。 李氏等人早已醒了,想找宋璟辰商量着回村子去,结果被告知两口子一大早出去了。 李氏只好耐着性子等,等早膳过了,马上都要用午膳也不见人回来,才惊觉不对劲,提出要出去寻人。 可那些仆从得了吩咐要留住他们,哪敢让他们出去? 于是沈易佳赶到的时候,铁蛋几个屁大点孩子差点将县衙后院拆了,一个个不是拿着扫帚,就是木棍,连鸡毛掸子都用上了。 正跟护院打得不可开交。 “住手。”范明远喊道。 护院们是乖乖停手了,可架不住还有以为范明远囚禁他们的铁蛋几人,自然不会听话,手上的家伙打在人身上可是一点也不客气。 沈易佳看得牙疼,觉得那些护院也是可怜,大吼一句:“都给我住手。” 铁蛋几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那般,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齐齐回头向沈易佳看过来。 丢掉手中的‘武器’纷纷朝沈易佳奔过去,除去年纪大点的铁蛋和林邵。 拉手的拉手,抱腰的抱腰,一个个恨不得挂在沈易佳身上 异口同声道:“大嫂(姐),你上哪儿去了,都担心死我们了。” 沈易佳有点感动,刚想说自己就是随便出去走了走。 身后就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站好。” 几人条件反射的后退几步离沈易佳远了些,乖乖的笔直站好。 眼中虽然也有欣喜之色,却不敢向看见沈易佳时那般凑上去。 沈易佳回头,就见宋璟辰黑着脸坐着轮椅进来。 她扫了一眼范明远和萧若水。 立马做出大吃一惊的表情,如同方才欢姐儿几个奔向她那般跑到宋璟辰身边:“相公,你去哪儿了,担心死我了。” 连说的话也是现学现用。 宋璟辰默:…… 会不会太浮夸了? 不过看沈易佳不停朝自己眨眼,宋璟辰还是配合道:“不小心迷路了。” 沈易佳似松了口气,后怕的拍了拍小胸脯:“没事就好,回来了就好。” 欢姐儿几人听得一头雾水。 范明远:你们夫妻两说谎的时候能不能都用点心,一个找人找出城,半路摔了一跤晕了一晚上;一个更离谱,迷路迷了一晚上。 这样让他觉得必须选择相信的自己像个傻子。 李氏见他们回来了也不多问,但是怎么也不肯在县衙多呆了,午膳也不肯在那用,说什么都要回村去。 沈易佳和宋璟辰自然没有意见,除了几个孩子昨夜买的一些小玩意儿,也没什么可收拾。 说定后立马坐上马车,徒留一脸幽怨的萧若水站在县衙后门目送他们离开。 “好了,别看了,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范明远站在她身后冷不丁开口:“昨个儿你一夜未睡,先回房休息,一会儿我吩咐人将膳食送到你屋里。” 萧若水傲娇的瘪嘴:“谁舍不得那死女人了。” 说完气呼呼的转身回去,走了几步停下步子回头朝范明远吐了吐舌,开口道:“我回房休息了,远哥哥你忙完公务也歇会儿,小心还没娶着媳妇就累得英年早逝了。” 范明远温柔一笑,点头:“你个小丫头瞎操什么心,快去。” 待萧若水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范明远才疲惫的揉了揉眉头,一脸的凝重。 “大人,拐卖少女的那些人都死了,还要查下去吗?”马师爷走上前问,这人原就是范明远的人。 范明远当上县令后就把原来曹德志的人换了个干净,师爷自然也是那时候提拔上来的。 范明远没有任何迟疑:“查,必须查下去。这些人如此明目张胆,背后之人肯定不简单。若不彻底将这些人连根拔起,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女子要糟了他们的毒手。” 马师爷也了解自家大人的性子,没说什么便下去安排了。 这边沈易佳他们到了家,就受到了团子的热烈欢迎。 至于从何得知,看它四肢瘫开整个身子趴在院门中央还不明显吗? 沈易佳牙疼,喊了几声团子,后者都不理它,也不动,就赖在那里躺尸。 这样一来马车就无法进去了。 “团子。”宋璟辰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唤了一声。 团子这才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见宋璟辰从车里掏出一个纸包,立马屁颠颠的凑过去。 宋璟辰打开纸包将一只鸡腿给它,团子一口咬住睨了沈易佳一眼,仿似再说:学着点儿。 沈易佳:…… 将马安置好,沈易佳回到前院。 看着凑在宋璟辰脚边的团子,突然开口问:“你们说团子是公的还是母的?” 她怀疑团子也看上她的美人相公了。 也不怪沈易佳会如此想,以前没往这方面想的时候她看谁都很正常。 现在可不一样了,她看到有只蚊子在宋璟辰身边飞都觉得那一定是母的,是看上宋璟辰的美色了。 若是大花知道她的想法,得庆幸自己没有给她灌输男男的思想,不然沈易佳不得草木皆兵。 她的问题让在场的人静了一瞬。 浩哥儿第一反应便是要去将团子翻过来看看,宋璟辰瞬间黑脸,厉身道:“全部去贴墙蹲马步半个时辰。” 几人一脸惊诧,完全不知道为啥又要被罚,不约而同看向沈易佳。 沈易佳怂了怂肩,她也是一头雾水好。 难道就因为她问了句团子是公是母?可问的是她啊。 虽然不解,可浩哥儿几个也不敢磨蹭,立马乖乖蹲好。 “你们可知自己错在何处?”宋璟辰重新低头看书,也不看他们。 第212章 求救(苹果果小可爱的打赏加更) 几人偷偷对视一眼,浩哥儿支支吾吾道:“我们不该跟人打架。” “还有呢?” 欢姐儿大声道:“我们没打赢。” 她话刚落,其他三人没忍住噗呲一笑。 宋璟辰默了默,看向沈易佳。 沈易佳被看得一脸莫名,她可没教欢姐儿这么说。 宋璟辰收回视线,扫了几人一眼:“你们动手之前可有把握。” 四人摇头。 “呵!”宋璟辰嗤笑一声:“既然没有把握,为何要动手?若是对方真是敌人,你们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四人反应过来,皆羞愧的低下头。 “让你们习武,是希望有朝一日你们若是遇险,能有自保的能力,而不是让你们当一个只会动武的莽夫。” 沈易佳摸了摸鼻子,莫名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你们错在不知对方是敌是友,错在明知敌不过还贸然出手,最大的错就是看不清形势,太过自以为是,不懂思考。”宋璟辰沉着脸,语气愈发严厉。 这几人涉世未深,加之年纪尚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教训一顿让他们长长记性,宋璟辰担心真出了什么事谁也来不及去救。 不说林淼淼被吓得眼泪都来了,也不敢伸手去擦。 就是沈易佳也被吓了一跳,乖乖垂首站好,反复琢磨宋璟辰的这几句话。 宋璟辰看着几人的模样,叹了口气,若是生在寻常人家,他们这个年纪自然不需要懂这些,可他们家并不是。 他声音缓了几分:“你们可知错?” “知错。” “那我罚你们可服?” “服。” 几人认错态度良好,宋璟辰没再太过苛责,只道:“蹲完马步后各自抄写一遍《捭阖策》,好好想想若是下次在遇到今日之事该如何行事。” 李氏知道几人受罚的事,没说什么,心中也是认同宋璟辰的做法。 只是到了晚膳的时候,还是给每人加了一道他们爱吃的菜。 用过膳,宋璟辰帮沈易佳搅干头发。 沈易佳却并未像往常那般立即爬上床,反而坐到书案边翻出一本书打开放在书案一旁,铺好宣纸就开始研墨。 “你这是作甚?”宋璟辰看她小脸紧绷,一副要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的模样就好笑。 沈易佳动作不停,研好墨,拿起毛笔沾了少许墨汁,头也不抬的在宣纸上写着什么:“我也要把《捭阖策》抄一遍。” 美人相公说的对,不能做一个莽夫,要学会动脑,多读书肯定不会有错。 宋璟辰自然不会打击她的难得的上进心,只是好心提醒道:“那你可看得懂?” 沈易佳肩膀一跨,可怜巴巴的看向宋璟辰:“看不懂。” 宋璟辰抿了抿唇,走过去坐到沈易佳对面,将她放至一旁的书收起来,转而从一旁翻出几本民间传记之类的书籍。 温声道:“你不用看那个,看懂这些便够了。” 沈易佳眨了眨眼,看着宋璟辰挑的几本书,加起来都没原来那本《捭阖策》厚。 一定是她比浩哥儿几人聪明,所以不需要学那么多。 想到这个,沈易佳欣然接受了宋璟辰的特别照顾。 认认真真拿起一本书来翻开,遇到不认识的字便问宋璟辰,宋璟辰也教得认真,时不时还给她讲解其中含义。 到了最后,就变成了宋璟辰拿着书全面用简单易懂的方式读给她听。 沈易佳第一次发现原来书中也有这么多有意思的东西,听了一个时辰也未曾打瞌睡,反而愈发精神。 宋璟辰讲完一篇,她还双眼发亮的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宋璟辰默,放下书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才开口:“今日便讲到这,先睡。” “哦。”沈易佳还有些意犹未尽,磨蹭着爬上床躺下。 宋璟辰看她这模样只觉好笑,怀疑她是把自己当说书的了,也不知有没有听懂。 一夜无梦,宋璟辰起身时发现沈易佳穿着一身中衣坐在书案旁,正苦着脸捧着书看…… 这么用功?宋璟辰表示很是诧异。 沈易佳将书翻过来倒过去,明明是同一本书,为何由美人相公讲出来就那么有意思,轮到她看却无聊得紧呢。 若不是知道宋璟辰对这些书一向宝贵,沈易佳差点没忍住将它们全部撕了。 发现宋璟辰醒来,她忙将被她揉的皱皱巴巴的书合上压至其他书下面,讨好的对宋璟辰笑笑:“相公,你醒啦。” 宋璟辰扶额,咽下刚要出口那句‘不必如此辛苦’的话。 沈易佳果然还是那个沈易佳。 用过早膳,李氏去了作坊,沈易佳看今日天气好,将她和宋璟辰房间的被褥拿出来晒上。 她这边刚晒完,萧若水就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佳佳,你快救救我。” 沈易佳牙疼,抬头看了看日头,现在也才辰时。萧若水从安阳县来这坐马车的话最快也要一个时辰,她这是天不亮就动身了。 看沈易佳还在发呆,萧若水急了,跑到她的面前带着哭腔道:“你怎么不问我发生了何事?” “我不问你不是也要说的?”沈易佳从堂屋搬来两个马札放在檐下:“说,除了让我把相公让给你,其他事能帮上忙的话我都会考虑的。” 萧若水一噎,抹了把泪坐下:“是我爹,来信要我回京嫁人。” “这不是好事?”沈易佳来了兴趣,嫁人多好啊。 “可是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能幸福吗?”萧若水反驳。 沈易佳:她觉得萧若水比她更像穿的。 她看了萧若水一眼,见她眼眶红红的,似乎的确很伤心的样子,试探性开口:“那你要我怎么帮你?把你爹打一顿,不准他把你嫁出去?” “那是我爹。”萧若水翻了个白眼。 沈易佳摊手,属实不解:“那你来找我干嘛?我只会打架。” 虽然她承认自己比萧若水聪明了一点,可也就是一点点呀。 “我你不是有宋大哥吗,他肯定有办法。”萧若水被沈易佳整的好像自己提起宋璟辰都是在觊觎他,说完小心翼翼的觑了沈易佳一眼:“你帮我问问?” 第213章 宫中选秀 “真的不想嫁?万一那是个丰神俊朗,才华横溢的男子也不嫁?” 萧若水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除非是嫁给自己喜欢的,否则不嫁。” 沈易佳有点为难,这里奉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宋璟辰那个性子肯定不会插手。 要是跟他说了,不仅不会帮忙,估计还会勒令自己不许管。 沈易佳突然有点同情萧若水,喜欢宋璟辰那么久,还不如自己了解得透彻。 她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要不然你先找个自己喜欢的把自己嫁了,这样你爹总不能让你再嫁一次。” 不是都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吗?嫁人了亲爹也管不上她了。 萧若水看她想了那么久,还以为有什么好办法,结果这么不靠谱,翻了个白眼:“那不叫把自己嫁了,叫无媒苟合。我爹的确是不会再让我嫁一次,但是估计会打死我。” “这不行,那也不行,你还是乖乖听你爹的嫁了。”沈易佳抓了抓头发,要不是萧若水姑且被她当做自己的小伙伴,她才不搭理呢。 她话才落,萧若水立马要哭不哭的看着她。 沈易佳默,认命的问:“那你先跟我说说你爹为何突然要你嫁人,我再好好帮你分析分析有没有什么逃脱之法。” 她前世无父无母,但是也觉得只要不是沈老贼那种渣爹,应当都不会害自己的儿女才对。 这么一想前世把她丢弃在精神病院的渣爹渣娘应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惜不知道他们是谁,甚至连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丢弃的都不知道。 不然她一定要找到他们问上一句:为什么? 沈易佳突然就有点难过,连萧若水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你在想什么呢?”萧若水不满的摇晃了下沈易佳的手臂,将她从飘远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啊?”沈易佳摸了摸鼻子,心虚的开口:“我这不是再给你想办法吗?你方才说什么?” 萧若水一脸不信,不过还是重复道:“还不是宫中要选秀了吗?崇文帝要选妃,几个皇子也到了娶妻的年纪。 我听说啊,这次不仅朝中大臣家的闺秀要参选,还会从民间选人呢,我爹不希望我嫁进皇家,就想提前把我嫁出去。” 说完萧若水也知道自己这次是没得选了,若是不想进那吃人的皇宫,就只能听从自家老爹的安排。 一听是这个原因,沈易佳为萧若水放下心来,至少她爹不会坑她啊。 不过还是很好奇:“你自己也不想进宫?或者嫁个皇子什么的?” “那我宁愿听从我爹的嫁人。” 沈易佳明白了,耸了耸肩:“那不就简单了,你反正是要嫁人,嫁给你爹选的;或者嫁给自己选的,你选的这个人还得你爹同意,你看着办。” 萧若水: 萧若水走了,哭着来,丧着脸走的。虽然沈易佳让她自己看着办,还是跑去书房找宋璟辰说了这事。 宋璟辰看了她一眼:“你想帮她?” “可以吗?” “嫁给范明远不就可以了。”宋璟辰低头继续看书,状似随意的说了一句。 萧将军的嫡女,嫁给哪个皇子都不会是他想看到的,朝中势力又错综复杂,最好的办法就是嫁给毫无根基的范明远。 至少不用担心他会投靠某个皇子。 沈易佳眼前一亮,是啊。范明远不就可以,他们本就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萧若水也不会说什么都不知道人家是圆是扁了。 不过又想到两人之间的差距,有点不放心的问:“可是范明远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萧若水她爹能同意吗?” 宋璟辰看她这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有点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好了,这些你就别管了,最终结果如何,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至少也得看他们双方的意愿不是。” 沈易佳一拍额头:“也对,又不是我嫁人,我操哪门子心?” 宋璟辰忽而抬头看着她问:“怎么,你也想操这份心?” 沈易佳一个激灵,连连摇头“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说完头也不回的溜走了。 宋璟辰轻笑一声,想到什么,眸子微沉。 自从萧若水从下沟村回去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午膳都未用。 范明远听得下人来禀,忙放下公务回了后院。 守在萧若水房门口的婢女看到他来,忙屈膝行李:“大人。” “还是不肯用膳吗?”范明远问。 婢女:“小姐说不饿,不想吃。” 范明远摆了摆手让她下去,几步过去叩了几下门,里面没反应。 又叩,还是静悄悄的。 范明远心下一跳,生怕萧若水做什么傻事,说了声“我进来了”便破门而入。 门一打开,一股浓郁的酒味就传了出来。 范明远走进一看,只见萧若水喝得不省人事的趴在桌上,桌上摆着三四个空酒坛。 他眉头微皱,拍了拍萧若水的脸:“若水?若水?” 萧若水抬头看了他一眼,嘴一撇:“远哥哥?你怎么来了?” “怎的喝这么多?去榻上歇着,我让人给你煮醒酒汤来。”范明远将她扶起来送到榻上躺好,正要出去唤人,袖子突然被人扯住。 “远哥哥,我不想嫁人。”萧若水抽噎着开口:“你看我娘,我都好久没见过她笑了,我不想变得跟我娘一样。” 范明远抿了抿唇,安慰:“不会的,你定会嫁一个待你一心一意的男子。” “怎么可能,世上哪有那种男子。我都听说了,当初我爹求娶我娘的时候,还不是说得好听,绝不让她受委屈。可你看他现在,后院抬了一个又一个女人,他怎么就不想想我娘得有多委屈啊,我娘多难受啊” 萧若水嘴里不断呢喃,渐渐睡了过去。 范明远叹了口气,为她掖好被子。 恰巧这时外面传来马师爷的声音:“大人,外面有位叫鸡王的说有急事要见你。” 范明远皱眉,如果不是重要的事,马师爷断不会来禀。毕竟他平时忙得很,不可能谁来说要见他都见的。 他没耽搁,唤来婢女守着萧若水便跟着马师爷去了前院。 第214章 范明远醒悟 客厅内,自称鸡王的男子脸带面具,翘着个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看到范明远进来才漫不经心的起身朝他拱了拱手:“县令大人。” 范明远最不喜的便是这种无规矩之人,他略微皱了皱眉,对这人口中的重要之事的信服程度已大打折扣。 不过碍于君子之风,他并没有立即将人赶走,点了点头问:“鸡王?” 他早该想到的,能取这么个名字的能是什么正经之人呢。 “正是草民。”鸡王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端起一旁的茶盏呷了一口。 范明远拧眉,走到主位坐下:“听闻你有要事要禀与本官,不知是何事?” “这个嘛”鸡王看了一眼跟着范明远进来的马师爷,欲言又止。 范明远已有些许不耐烦:“马师爷是自己人,你有事直说便是。” 鸡王似乎也不想将他惹恼,放下茶杯从怀里掏出一封鼓鼓囊囊的信封递过去:“你要的东西。” 范明远看了马师爷一眼,马师爷立即走过去将信封接过来。 还以为鸡王至少会再说些什么,却不想他一撩衣袍起身:“东西已经送至,草民便先告退了。” 不等范明远应允,人已经转身离开。 “大人,要不要派个人跟上?”马师爷问。 范明远摇了摇头:“不必了。” 从马师爷手中接过信封打开,里面一沓厚厚的纸张。 范明远从第一张开始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到后面直接一目十行,满脸皆是震惊之色。 看到最后,他像从水中捞起来的那般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直接瘫坐回椅子上。 “大人,这”马师爷同样震惊不已,实在不敢相信上面的内容,堂堂一国皇子竟然 “你觉得这上面有几分是真的?”范明远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马师爷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范明远:“八成。” “准备笔墨纸砚,此事必须上报给陛下。”范明远站起身咬牙吩咐。 “不可啊大人。”马师爷拦下他,对上范明远不解的目光,他似下定某种决心般一撩衣袍跪了下去:“大人。此事牵连甚广,若是你就这般上报,不仅于事无补,反招杀生之祸啊。 卑职知晓大人心怀大义,可大人你可想过,你忠心之人,他真的值得吗? 不破不立啊大人。” 随着马师爷字字句句传入耳中,范明远只觉脑袋嗡的作响。 他伸手捂住眼睛,低低笑出声来:“我突然明白为何老师当初执意要我外放为官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离京前在老师书房待了一个多时辰是他在劝说老师同意他外放之事。 却不知真相恰恰相反,他想做实事,手中无权如何行事。可是老师却跟他说,他性子太过执拗,易钻牛角尖,不适合错综复杂的京都 子修子修,‘如琢如磨者,自修也。’ 老师事事为他着想,他竟然因为一口气多年不曾回去看他一次,甚至一封问候的信都未曾寄回去过。 他想着,只要他做出政绩,升官了,回了京都,老师自会知道他是错的 原来,错的一直是他自己,一直是他的自以为是。 马师爷不知这其中之事,如今听他突然提起宋轶,不由担心起来:“大人” 范明远摆了摆手:“我无事,你下去。” 沈易佳在家中等了两日也不见萧若水上门,不禁奇怪起来。 “莫非是已经回京了不成?”沈易佳嘀咕了一句,推开书房门发现整日待在书房的宋璟辰既然不在。 上次宋璟辰给她挑的几本书看了一次后就不知道被她丢去哪儿了,想着闲着也是无事,还不如看看书。 沈易佳走进去,在书案上翻了翻却没看到。 “在哪儿呢?”她环顾了一遍书房,把目标定在了后面一排书架之上。 其实她早就忘记那几本书叫什么了,也就是随意看看,准备等宋璟辰回来让他找出来。 沈易佳扫视了一遍正准备出去找宋璟辰,视线落在书架角落只露出一小块蓝色的布上,斜斜的露了出来,应当是原来塞在里面,宋璟辰拿书的时候不小心带了出来的。 她走过去想把它塞回去,看到那熟悉的布料,沈易佳惊讶出声:“咦,这不是我之前用来包送给相公的那几本书的吗?” 这块蓝布还是她亲自选的,不会有错。 沈易佳皱了皱眉,将它整个抽了出来,顿时尘土飞扬。她忙捂住鼻子,满头的黑线。 这下她是可以彻底确定了,因为里面的书都还在,看这上面积灰的厚度,沈易佳怀疑宋璟辰就没打开过。 “哼,还说会好好看的。”沈易佳撇嘴,随意拍掉上面的灰,将包裹打开。 果然好好的三本书躺在那,跟她买回来时一模一样。 沈易佳将书拿出来,之前她统共也只识得几个字,也就不知道书名,如今至少是认识了。 只见三本书书名分别是《阴阳合欢十八式》《玉女心经》《国色天香珍本》。 沈易佳眨了眨眼,前面两本怎么那么像是传说中的武功秘籍?还有第三本,教人品香的?相公不喜欢的话可以送给林邵。 如此想着,她便把前面两本自己感兴趣的放在一边,准备拿着第三本去给林邵。 沈易佳前脚刚出门,宋璟辰后脚就回来了,他甫一进书房便发现了不对,走近看到书案上多出来的两本书,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蓝布还丢在地上,书却少了一本,会随意进书房的除了沈易佳不作他想。 宋璟辰只觉额头突突直跳,忙驱着轮椅出去寻人。 这边沈易佳找了一圈才找到林邵,他正在给马喂草料,这个活一般都是他在做,偶尔沈易佳想起来了也会喂上几次。 “大嫂。”看到沈易佳,林邵唤了一声,将最后一把草丢尽食槽之中拍了拍手中的草屑。 沈易佳看他手干净了才将书递给他:“这个给你,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送给我的吗?”林邵眼中闪过欣喜之色,虽然如今他不缺吃穿,但是收到礼物总是开心的。 他的手在自己衣服上又擦了擦才一脸郑重的伸出去接 第215章 替媳妇背锅 看着书封,《国色天香珍本》,林邵总觉得怪怪的。不等他打开,侧面突然伸来一只手从他手中将书夺走。 林邵惊,转头看去,就见铁蛋笑嘻嘻的翻开书:“姐你怎么能这么偏”心字在看到书中内容的时候卡壳了。 铁蛋涨红脸看看林邵又看看沈易佳,在两人要凑过来看的时候,‘啪’一声将书合上藏到身后:“姐,你,你这书哪儿来的?” 别看沈易佳比他大,可林邵觉得她除了暴力了点,知道的常识还没他多,不可能会有这种书。 沈易佳眯眼:“我在相公书房拿的,这本是我特意给林邵挑的。你要是喜欢还有好多,一会我带你去” “咳咳咳!”咳嗽声将沈易佳的话打断,铁蛋瞪大眼睛看向不知何时找过来的宋璟辰。 没想到,真没想到姐夫还有这个癖好,而且还有好多铁蛋觉得自己的三观都碎成了渣渣渣,原本宋璟辰在他心中形象高大也瞬间塌了。 “相公,你怎么过来了?”沈易佳走过去问。 宋璟辰一脸无奈的看着她,转而对铁蛋伸出手:“拿来。” 铁蛋红着脸将书放到他手中,突然梗着脖子道:“姐,姐夫。你,你不能带坏了我姐。” 怎么可以这么不正经,自己偷偷看就算了,还,还敢拿出来。 宋璟辰嘴角抽抽,他总不能说这些书就是你口中被他带坏的姐姐买的,既然这个锅总要有一个人背,他还能说什么? 在场的四个人,宋璟辰和铁蛋皆是明白人,林邵隐隐有所察觉,沈易佳就完全是一头雾水,不就一本品香的书吗? 她不知道的是,香是品香,品的却是女儿香。 最终那三本书都被宋璟辰不知道藏哪儿去了,总之是没再让沈易佳找到过,直到 萧若水是在第四日黄昏时分来的,沈易佳看她状态似乎不错,就是整个人有点不对劲,对上沈易佳好奇的目光她也不说话。 在宋家用过晚膳,她才支支吾吾道:“伯母,我今日能不能在这住下。” “你这说的什么傻话,你现在想回去我也不放心啊。就安心在这住一晚。”李氏也是看着她长大的,自然不会拒绝,说着就起身去给她收拾了个屋子出来。 却不想萧若水又把目光对准了沈易佳:“佳佳,今晚你能不能跟我一起住?” 沈易佳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猜到她可能是有话要说,点了点头:“好啊。” 一旁的宋璟辰看着两人手挽手离开,瞬间黑了脸。 可惜萧若水今日似乎不在状态,并未接收到他的怨气。 两人回了房,沈易佳觉得这下该说了,却不想萧若水一只磨磨蹭蹭的。 直到她都快睡着了,才听萧若水突然道:“佳佳,你觉得远哥哥如何?” 沈易佳搭下来的眼皮刷的睁开:“你决定嫁给他了?” “没,没有。”萧若水红着脸否认,一脸小女儿娇羞。 沈易佳:我信你个鬼。 萧若水被她看得脸上挂不住,拉起被子蒙住脸闷声道:“我也是才知道的,原来远哥哥一直不娶妻是因为心中有我。我曾经一度只把他当作兄长的,而且我那时候” 她没说完的话,沈易佳也懂了。不就是美人相公太优秀,导致萧若水眼里只看到了他,却忽略了一直在她身后守护的范明远呗。 “他与你说的?”沈易佳对这个还挺好奇,范明远藏了这么多年,怎么就突然说出自己心意了。 这话头一旦打开,似乎接下去也没那么难以启齿了,萧若水露出脑袋转头看着沈易佳:“没有,是我自己发现的。” 她今日原是想去跟范明远告别的。她爹的信送来的路上肯定耽搁了时间,宫中选秀的消息也不知何时就要传出来,必须要在那之前把自己嫁出去,她时间不多了。 既然两个选择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总得选一个相对能接受的不是。 却不想范明远并不在书房,问了小厮才知他出去了。看时辰也不早,萧若水想着也快回来了便自己进了他书房等。 结果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她自己的画像,满满一画筒全是。她自己有过喜欢的人,也曾偷偷让人画了宋璟辰的画像放在闺阁中,怎会不懂这其中含义。 说不出她当时是什么心情,更多的是震惊,于是她便来了下沟村 沈易佳听完全过程,啧啧两声,这是老天都在撮合这两位呀。她翻了个身子面对萧若水:“那你如何想的,你不是忧心你爹给你定的人家,连人家是什么脾性都不知晓吗?范明远至少你了解。” 萧若水咬了咬下唇:“可,可是我一直把他当兄长,现如今突然我心里总觉怪怪的。”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那你怎的不干脆回京,只要你一嫁人,以后想再见范明远也不容易,现在也不用纠结了。” 萧若水一噎,她原先是那样准备的,可是不知怎的就不由自主的想起范明远对她的好 没再听见萧若水开口,沈易佳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睡到半夜,突然惊醒了过来。 看着陌生的房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何处,瞥了一眼睡得正香得萧若水,她抿了抿唇,果断起身抱起自己的外衣出了房门。 沈易佳原以为宋璟辰早就歇下了,却不想远远便见那房中得油灯还燃着,从窗户之上还能看到宋璟辰坐在书案旁得模糊身影。 她心中一喜,加快步子推门进去,宋璟辰头也未抬。 沈易佳提醒的开口:“相公,我回来啦。” 宋璟辰:“嗯。” 依旧不看她,仿佛书中有什么东西把他的眸子勾住了。 沈易佳摸了摸鼻子,莫名有点心虚,晚间她答应萧若水的时候好似忘记问他的意见了。 相公好像有点生气,该怎么办? “你是不是在等我啊?”沈易佳小心翼翼的问,转而语气一重的抱怨:“你都不知道,没你在身边我睡得一点都不习惯,而且萧若水睡觉打呼还磨牙,我以后再也不跟她睡了” 好像这样说也有点不对,她立马摇头:“不对不对,以后我只跟相公一起睡。” 宋璟辰这才合上书看向沈易佳,缓缓吐出三个字:“歇下。” 沈易佳: 第216章 世子生辰,佳佳醉酒 萧若水第二日一早便回去了,沈易佳没问她的决定是什么,但是看她离开的时候似下定了什么决心,想必不需多久就会有结果了。 果然没隔两日,她便又来了,是来告别的。 “我要回京都了。”萧若水拿出一个匣子打开放到沈易佳面前,里面放着一块通灵剔透的玉佩。 怕沈易佳不识货,萧若水抬了抬下巴:“你别看它样式简单,这可是块暖玉,去岁生辰的时候我外祖将他好不容易得的一块拳头大小的暖玉赠于我,我让人给我做成了一挂禁步,一块玉佩。 我家中那个庶妹可是眼馋了许久我都未曾松口,现在便宜你了。” 沈易佳想怼回去说自己不稀罕,介于这货马上要走了,也不好太不给面子,于是她扬起一抹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受宠若惊’的将玉佩拿起来:“我谢谢你啊,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呢。” 玉佩光滑细腻,油润亮泽,入手温润,哪怕沈易佳不懂玉,也知道价值不菲。 她的浮夸表演成功让萧若水的那点得意消失殆尽,一脸鄙夷的看着她,仿佛再说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朋友。 “好了。”沈易佳翻了个白眼,将玉佩放回匣子里收好,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袖箭丢给她:“我自己做的,虽然没你的玉佩之前,但是这东西在你遇到什么危险的时候多少能防防身。” 沈易佳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谁对她好,把她当真的朋友,她能感觉得出来,自然也不会吝啬。 虽然萧若水身手不怎么样,但却是个真正得武痴,对于沈易佳送的东西自是爱不释手,心下暗自决定以后要多跟沈易佳‘交换’礼物。 沈易佳不知她心中所想,拈了块点心塞进口中,含糊不清道:“你回京是准备听从你爹得安排随意找个人嫁了?” 寻常闺阁中得女子自是不会如此大大咧咧得谈什么嫁不嫁得,可她们两连如何圆房都一起讨论过,嫁人什么的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启齿。 萧若水摇了摇头:“不,我回京是准备告诉我爹,我要嫁给远哥哥。” 虽然她现在还是不知自己对范明远是何种感情,但是怎么也不会比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差。 沈易佳眨了眨眼:“你爹能答应?” 不是她想打击萧若水,而是这里的人门第观念太强了,连这下沟村里家有薄田的人家都不愿意将女儿嫁给比自己家差的,讲究的就是个门当户对。 萧若水突然红了脸:“他若是不答应,我,我就跟他说我与远哥哥已有了肌肤之亲” “咳咳咳。”沈易佳被呛了一下,一时对萧若水都有些刮目相看了,这妮子是准备破釜沉舟啊。 想到什么,沈易佳拧了拧眉:“范明远呢,他什么都不干?”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就不是一个值得托付之人。 萧若水明白沈易佳的意思,忙为范明远说话:“远哥哥说会送我回京的,到时候便上我家提亲,先把亲事定下。而且刚刚那个是我自己决定的,远哥哥并不知情。” “啧啧”,沈易佳翻了个白眼,现在就护上了,也不知是谁前阵子还是看到宋璟辰就走不动道的,果然还是她对美相公的心才是最坚定不移的。 却不想想她自己当初是还未见到宋璟辰的面便决定护上的。 目送萧若水离开,沈易佳心里莫名有些惆怅。 她的朋友不多,前世大花算是一个,两人唯一的分别便是生离死别。 “也不知那家伙有没有逃过那些人的抓捕。”沈易佳下意识呢喃出声。听说逃出去的人一旦被抓回去就是切片的下场呢。 嗐,这么一想,她死后还穿来这里是赚大发了。 “以后还会见到的。”宋璟辰以为她是不舍得萧若水,虽然心里有点酸,但还是出言安慰。 沈易佳挑了挑眉,这句话就有点让人深思了。 萧若水走后,宋家的日子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天气一日日热起来,春裳换夏赏,转眼便到了八月。 八月初五是宋璟辰的生辰,去岁这个时候,他们一家人还在京都来下沟村的路上,再加上刚经历了至亲逝世,自是没人张罗。 今年可就不一样了,早半个月沈易佳就开始准备,也不是别的,就是折腾前世逃出大院后大花带她吃过一次的蛋糕。 大花说她既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以后逃出去的那一日便是她的新生了,虽然那个新生有点短暂,但是却是沈易佳前世活得最开心的日子。 有了吃坏肚子的事,沈易佳自然不会再盲目自信,她把蛋糕大概的模样,口味说与李氏听,李氏花了五天耗尽了家里所有的鸡蛋才做出来一个味道差不离的。 但也足够让人惊奇了。 紧接着沈易佳花了十日,李氏寸步不离的在一旁指导之下,才成功做出来一个能下咽的蛋糕出来。 “相公,生辰快乐。”沈易佳笑眯眯的端着她的蛋糕从外面走进来,双眼亮晶晶的,里面仿似盛满星光。 尽管早已见惯了这丫头这张脸,可宋璟辰还是晃了下神,心下没由来得漏了一拍。 李似紧随其后端着一碗长寿面进来:“辰哥儿,生辰快乐。” “大哥,生辰快乐。”浩哥儿几个忙接着道贺。 宋璟辰将在场的人环视了一圈,最后视线定格在沈易佳的脸上,唇角微勾:“多谢。” 若是没有她,这个家断然不会有如今光景。 沈易佳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催促:“这些可是我和娘准备了一天的,你都得吃完。” 宋璟辰:“好。” 除去这些,李氏还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每个人爱吃得都有,谁也没落下。 宋璟辰也难得没再将出自沈易佳之手得食物分出去,反而一个人吃了个干净。 席间沈易佳还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坛酒,家里都是半大孩子,她买的是果酒,倒也不醉人。 沈易佳自以为不会醉人的果酒,结果是大家也确实没醉,只有她一个人醉了。 宋璟辰驱着轮椅好不容易将她带回房间,让她在榻上躺下,刚要起身,一只细白的小手将他的脖子勾住…… (猜猜明天是喝汤还是吃肉。哈哈~ ) 第217章 佳佳最最最喜欢相公了 “我相公,真好看。”沈易佳醉眼朦胧的看着宋璟辰,空出一只小手抚上他棱角分明的脸。 宋璟辰表情有些不大自然,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沙哑着声问:“哪儿好看?” 沈易佳被问住,歪了歪头眨巴着眼睛,眉眼弯弯的看着他,小手一寸一寸抚过宋璟辰的眉眼,到了唇角处,才咯咯咯的笑出声:“哪哪都好看,我最最最喜欢相公了。” “油嘴滑舌的小狐狸精。”宋璟辰眸子深处闪过愉悦,表面却依然强装镇定,伸手抓住沈易佳还欲往下作乱的小手。 “人家是小仙女,是仙女好不啦。”沈易佳不满的鼓了鼓腮帮子,声音娇软带着点撒娇,手被制住,她撅嘴反驳道:“而且我的嘴一点也不油,不信你亲亲” 宋璟辰被她这模样逗笑:“好,我知道了,不油。” “你骗人,你都没亲。” 沈易佳将勾住他脖子的手收回来扯住他的衣领,往下拉了拉,后者一个不妨被拽得直接趴在了她身上。 宋璟辰瞳孔猛得放大,看着沈易佳那娇艳欲滴的红唇,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压下内心得燥热。无奈一笑,低头在她的唇角印下一个吻,抬头对上沈易佳亮晶晶得眸子,轻哄道:“这下可以了?” 沈易佳满意了,哼哼了两声,伸出舌无意识的轻舔了下自己的唇瓣,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做法有多诱人。 宋璟辰脑袋轰的一下,眸子一暗,只觉自己体内的温度节节升高。偏偏沈易佳似乎被压得不舒服,身子不安分的扭来扭去。 宋璟辰脑袋发沉,在这样下去他非得像个火炉那般烧裂了,抑制住身体的冲动咬牙从沈易佳身上离开,再也不敢看床上那小妖精一眼,夺门而出,连轮椅都忘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后,身上冒着冷气,头发还湿漉漉的,再一看方才处处点火的人,此时正睡得舒服,还时不时砸下小嘴。 宋璟辰赌气似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霸道的撬开她的红唇加深了这个吻 许久,宋璟辰抬起头看着沈易佳因呼吸不畅而被憋红的小脸,伸手在那额头上的花钿上轻轻拂过,语气宠溺的开口:“小妖精。” 注意到她那略微有点红肿的唇瓣,他眸子暗了暗,感叹自己自作自受,认命的再去冲了一次冷水。 翌日沈易佳醒来时只觉唇有点肿痛,喝断片的她并未多想。宋璟辰松了口气,却不想用膳的时候被眼尖的浩哥儿注意到了。 “大嫂,你嘴巴怎么了?”浩哥的一脸关心,他的话让在场除了宋璟辰以外的人都将目光看了过去。 沈易佳下意识伸手去摸,随口道:“应当是被虫子咬了,没事。” “大嫂你们屋里有虫子吗?那一会我给你配包驱虫粉。”林邵接话。 “咳咳。”宋璟辰干咳一声。 李氏觉得好笑,难得看自己的长子吃一次瘪,开口打圆场:“好了,快吃,一会带你们去看荷花婶子家的母猪下崽,要是下得多咱家就买两头回来养着。” 却说萧若水这边,越是靠近京城,范明远便愈发觉得不真实。 还记得当初被接回国公府时,因刚经历了父母亲人离世的他总是沉寂在悲伤之中,加上觉得自己与国公府格格不入,常常一个人避开下人躲在假山洞中,一躲便是一整天。 那时恰逢国公夫人李氏产下龙凤胎,府中的注意力都在那边,一时就忽略了年幼的他,他在外面呆着呆着睡着了也无人发现。 “喂,醒醒。”小若水眨巴着大眼睛将他从睡梦中叫醒。 看他醒了,小若水在他边上坐下,手撑着下巴看着他好奇的问:“辰哥哥也不跟你玩,所以你才躲在这里的吗?” 那是他第一次见萧若水,头上用彩带绑着双平髻,身上罩着一件大红色镶毛边斗篷,长得像画里出来的福娃娃那般,他一时愣住没回话。 小若水也不在意,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叹了口气:“你也别难过,辰哥哥就是太忙了,你多被他忽略几次就习惯了” 听她一个人絮絮叨叨,范明远不知如何接话,但也没有不耐烦,因为耳边的声音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只有一个人。 突然小若水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凑了到他面前:“咦,你方才是不是哭鼻子了?我爹爹说了,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怎么能因为辰哥哥不跟你玩就哭鼻子呢?这样是不对的哟。” 其实这是她自己第一次被宋璟辰无视哭着回家时,她爹爹教训她的话,她爹爹说的是女汉子流血不流泪,因为她从小励志做一个女侠,她爹爹说那是女汉子。 “没,没有。”范明远涨红了脸否认。 小若水却根本不信,从腰间接下一个小荷包递给他:“喏,给你。本来是打算送给辰哥哥的,可是他不要,就便宜你了。” 他想说不要,他才不是因为那什么别人不跟自己玩就哭鼻子的人,他,他只是想爹娘了才哭的 这时小若水的丫鬟寻了过来:“小姐,你在哪啊?快出来呀,夫人说要回府了” 小若水急匆匆就走了,留下那个荷包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他拿起来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满满的糖。 从那以后,每每小若水被宋璟辰赶出来,都会去那里,给宋璟辰送的吃食也全部进了他的肚子。他们之间的交际就慢慢多了。 再长大些,他看出来萧若水心悦宋璟辰,便故意帮他们创造机会。虽然每每那个时候自己也会难过,可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根本配不上将军府的掌上明珠。 他外放出京,也不是没想过趁此机会彻底放下心里那段隐晦的心思。 所以,他根本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当事人当面问“你愿不愿意娶我?”这样的话,他当时一度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远,远哥哥,你怎么还不睡?”一道声音将范明远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就走到了萧若水住的房间门口,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人,他恍惚又看见那个总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的小丫头。 第218章 亲事订下,安秀儿进京 范明远不太自然的干咳一声,道:“睡不着,出来走走,你怎的还未歇下?” 萧若水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她是已经躺下了来着,看见门外杵着一个人影,她不得开门看看是谁? 范明远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犯傻的问题,顿时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早点歇下,我也回房了。” “远哥哥。”萧若水突然唤住他,紧咬了下唇瓣鼓起勇气开口:“若是你不愿,也可以拒绝的。” 说到底之前跟沈易佳说的那些都是她自己的猜测,她问范明远愿不愿娶她,他也只是说了句好,便没其它的了,若是她猜错了,范明远只是为了帮她才答应,那得多尴尬。 范明远楞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默认让萧若水误会了,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妨,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没,没有不愿。只,只不过是未曾想过会有这一日。我,我很高兴” 萧若水楞住,没想到平常看着沉稳的一个人也有如此稚拙的时候。回过神来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脸颊瞬间爆红,抽出手急急道:“我,我要歇下了,你也快回房去。” 房门‘砰’一声关上了,范明远看着自己手良久,傻笑了一下。 因着赶时间,她们一路快马加鞭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便到了京城。 将军府,萧若水一踏进府中还来不及回房换身衣衫便被将军夫人周氏派人唤去。范明远则递了拜帖去见了萧将军。 萧将军五十出头的样子,许是武将的原因,并不显老态,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便是那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宛若黑夜中的鹰,看到范明远,他爽朗大笑:“贤侄,你可是许久未回京了。” 范明远不是第一次见萧将军,却是第一次如此忐忑,他拱手行礼:“下官见过萧将军。” 萧将军虚扶一把:“贤侄这就见外了,还同往常一般唤我萧伯父便是,说来这段时日小女还多亏了你照顾。” 范明远琢磨了下这话,只道:“应当的。” 萧将军看了他一眼:“坐。” “谢伯父。” 带范明远一落座,萧将军才又缓缓道:“你这么多年也不回京,这次应当不是只为了送若水回来?” 虽还未与自家女儿见上面,但萧将军也不是傻的,若只是送人完全可以派几个人就是。 范明远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索性顺势而为直奔主题。他站起身掀袍跪了下去:“子修仰慕令爱,还望将军成全。” 萧将军一愣,他猜了许多可能,唯独没有猜到这一点,萧若水一直钦慕宋璟辰他是知道的,辅国公府出事的那阵,还是他命人将萧若水关起来才没闹出什么乱子。 不过把若水许配与范明远 想到如今京中局势未明,朝中立储的声音渐大,大皇子最近又几次找他攀谈时提及若水 萧将军在心里衡量再三,没有立马让他起来,开口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为人自是不必说。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没有一口回绝便有希望,范明远急问:“伯父请讲。” 萧将军:“五年之内,你可有回京谋官的打算。” 范明远一愣,若是之前的他,定是要回答“有”。可如今,他坚定的摇了摇头:“并未。” 若是萧将军不舍女儿远嫁,他这一句并未就等于彻底断了他与萧若水的姻缘。 却不想萧将军满意的点了点头,亲自将他扶起:“只要你跟老夫保证日后好好善待若水,明日便请官媒上门来提亲。你们可先将亲事订下。” 订过亲的女子,也是无须参加选秀的。 范明远脑袋突的打结,完全没想到萧将军会这么轻易变应允了,不可置信的抬头,对上萧将军似笑非笑的眸子,忙保证:“子修此生定不负若水,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从自家娘亲魔抓中好不容易逃脱出来的萧若水走到门口,恰巧听到这句,她小脸泛起一抹红晕,同时松了口气,无须她说出有肌肤之亲的话了。 周氏自是也想女儿好,虽觉得把女儿许配给一个地方小官有些委屈了她,可如今也容不得她去慢慢挑选。 尤其是之前跟几家夫人透露过点意思,明明说得好好的,最后都不了了之。她就心中膈应得很,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人是怕跟他们家结亲会惹恼了皇家之人。 第二日范明远便请了官媒上门提亲,紧赶慢赶,仅用了半月,便将婚事定了下来。 将军府嫡女与一名不见经传得七品小官订下亲事得消息一传出去,有多少人气得摔碎了茶盏姑且不提。 七月初,宫中选秀的旨意也下来了,原本范明远想在京中多停留两日陪陪萧若水,与萧将军的一次密谈让他不得不立即赶回安阳县。 等选秀的旨意传到下沟村,已是八月中旬。 选秀一般都是由内务府与礼部的人往各地挑选容貌出挑的女子,令沈易佳没有想到的是,安秀儿被选上了。 朝中官员家的姑娘只有嫁出去可以避开,那是因为在皇帝的眼皮子下,谁家有满十四未出阁的姑娘大家心知肚明,若是不参选难免被人参一本藐视皇权。 可平民家的姑娘却不一样,只要没人说嘴,是不会强制要求的,所以安秀儿这只能是自愿的。 沈易佳站在院门口,看着安秀儿背着个小包袱登上了专门为秀女门准备的马车。进马车那刹,她似有察觉般回头看了过来,嘴角勾起一抹笑,对沈易佳点了点头。 沈易佳一愣,搓了搓手臂,这冬天也还没到啊,怎么突然有点冷呢。 沈易佳没有猜错,但也不尽然。 马车一走,田婶子就上门哭诉来了:“你说那皇宫是什么地方,能是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去得了的吗?她怎么就是不听呢?” 田婶子捏着块帕子,哭得一抽一抽的,从她口中,沈易佳才知道,原来安家都不同意安秀儿去,是她自己偷偷去参选的,选上了才回来收拾的东西。 第219章 废太子出事,满室旖旎, 不说沈易佳,就连李氏都无语了,谁也没想到安秀儿胆子那般大。可如今官府都已入册,想再多也于事无补,只能安慰道:“你别急,秀女那般多,也不一定就能选上,保不准就刷下来了。” 其实李氏也知道,凭着安秀儿的容貌,这个可能微乎其微,除非她自己犯了错,可犯错的女子有哪个能好好的活着出来的。心中明白,这话她却不敢说出来。 田婶子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听了似乎觉得在理,一个乡下丫头怎么可能比得过那些高门大户的贵女呢,想着也不管她是不是有中意的人了,等她回来定要将她早早嫁出去。 不然她真怕安秀儿闯出什么弥天大祸来。 田婶子想通了,总算是平静了些许下来,不然沈易佳还真担心她会哭得晕厥过去。 下沟村也因安秀儿进京的事让众人有了新的谈资,不管心中如何想的,如今下沟村的人至少表面上是一派和谐,见了安家的其他人也只是道喜。 沈易佳闲来无事推着宋璟辰去花田逛,虽说都不是什么名贵的花,但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开在那,也煞是好看。 两人到的时候村里的妇人在那将开得正好的花朵剪下来,然后送去作坊。 沈易佳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田埂上的沈大力,以往一看到她就要凑过来喊姑奶奶的人今日异常安静。 沈易佳挑了挑眉,推着宋璟辰过去,才发现他脚边丢了一地的空酒坛,:“怎么,你媳妇儿跟人跑了,这副鬼样子。” 沈大力抬头看了她一眼,打了个酒嗝,哭丧着脸点头:“差不多。” 沈易佳一愣,她就是随口一说的,没想到还真猜对了,那这副摸样倒是能理解。 不对,这大块头哪来的媳妇儿,她怎么不知道。 刚想开口问,宋璟辰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用口型说了三个字,沈易佳恍然大悟,看着沈大力啧啧了两声。 “沈大力。”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看到沈易佳两人,那姑娘愣了下,红着脸唤:“宋大哥,沈姐姐。” 沈易佳眨了眨眼,对这姑娘有点印象,村长家的闺女宋昭昭,以往只觉这姑娘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如今再看却觉得不一样了 “你怎的又来了?”沈大力没好气的凶了一句。 “我为什么不能来,哼,你别忘了,你之前对我做了什么事。”宋昭昭一点也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哇,这么劲爆,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沈易佳一脸八卦的看向沈大力,双眼亮晶晶的。 宋璟辰扶额,对于她这么没眼色表示无奈,转头看向沈大力 沈大力被三个人看得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你们别听这娘们胡咧咧,我不就是看她拐了脚,周围又没人,就背着她送回家了吗?怎么就成我怎么她似的了。” “你背着我的一路上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还说没把我怎样?”宋昭昭气炸了,说完看向沈易佳,要她评理。 沈易佳收起八卦的表情,不怕事大的点了点头:“的确是大力的不对。” “姑奶奶,你”沈大力委屈。 “大力啊,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沈易佳板着脸教育,宋昭昭连连点头。 沈易佳心中感叹,果然太久不出来走动也不行,消息都闭塞了。 两人走了一圈才回家,刚到家,便见门口停着一辆青布马车,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沈易佳诧异出声:“王掌柜,你怎的来了?” 来人正是福满楼掌柜,说来沈易佳已经好久没见着这人了。 王掌柜用袖子擦了一把汗,才扯着嘴角笑笑:“当日听宋公子说有珍藏的好茶,今日特地来叨唠了。” 说完偷偷看了一眼宋璟辰,后者眸子暗了暗。 沈易佳歪了歪头,美相公哪来的好茶她怎么不知道?不过不排除宋璟辰让幺鸡他们买的,比较那几人一向挺神出鬼没的,常常三更半夜上门。 将人请了进去,沈易佳原想带去堂屋,却不想宋璟辰开口:“去我书房。” 沈易佳只能拐了个弯将人带进书房。 宋璟辰眯眼看了王掌柜一眼,突然道:“佳佳,你在这呆着也无聊,去帮我看看浩哥儿他们有没有偷懒。” 沈易佳一愣,看了两人一眼,奇怪他们什么时候这般熟了,点了点头出去了,没忘记帮忙把门关上。 “大公子,太子安乐王那边出事了。”不等宋璟辰开口问,王掌柜就急忙道。 若不是事情紧急,耽误不得,他是断然不会大咧咧的上门来寻的。 宋璟辰放于轮椅扶手上的手一紧,拧了拧眉:“到底发生了何事?” 为何杨叔没有传信过来。 王掌柜待了有半个时辰才离去,沈易佳看着这也到用晚膳的时辰,还想留他在家里用膳,王掌柜推脱酒楼中还有事,匆匆离开了。 用膳的时候,宋璟辰也一直心不在焉。沈易佳总觉哪里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用罢膳回房,两人躺在床上,一时无言。 “相公,王掌柜跟你说什么了?”沈易佳憋不住话,最终还是率先开口打破沉静。 宋璟辰转头看了她一眼,忽而伸手将她搂紧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手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秀发。 沈易佳一愣,她是及其怕热的一个人,故而入夏后两人都是各睡各的,很少这般搂在一起。 “发生何事了?”沈易佳不安的问,这样的宋璟辰太反常了。 宋璟辰唇几次开合,最终只道:“无事,睡。还有我呢。” 沈易佳不信,挣脱他的怀抱半撑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宋璟辰:“你骗人。” 宋璟辰无奈轻笑:“若我骗了你,你当如何?” “我”沈易佳歪头想了想,她能怎么办?打他一顿?对着这张脸有点下不去手,不要他了?有点舍不得。 宋璟辰目光闪动,握住沈易佳的手腕一拉,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目光炽热的看着她。 伸手抚了抚她额头的花钿,抚过她的脸颊,最终停留在她的唇角,指尖摩挲了几下,他眸子一暗,低头寻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第220章 满室旖旎,佳佳伤心 不同与以往的蜻蜓点水那般,也不似那次沈易佳喝醉时的浅尝辄止,这个吻带着霸道的侵略性,又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沈易佳被亲的迷迷糊糊,眼神渐渐迷离,小脸因喘不过气而涨得通红,突然一直手搭在她得腰上,沈易佳心下一紧,不等她动作。 宋璟辰突然停下,抬头看着她,在她唇上又印下一吻,叹了口气道:“傻子,连换气都不会。” 沈易佳唇还有点麻麻得,她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心跳有点快,扑通扑通的,防似下一秒就会从她的嗓子眼跳出来。听得此话,她哼哼道:“你都不教我,我怎么可能会,总不能让别人” 剩下的话还没出口,嘴又被堵住了。这次宋璟辰只是惩罚性在她唇上咬了一下便离开了:“我不准。” 沈易佳愣了愣,许久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不准别人教,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勾住宋璟辰的脖子,仰头在他唇角印了一下:“嗯,不准,你也不准教别人。” 宋璟辰学着她的样子在她额头印了一下,宠溺道:“不会,我只教你。” 两人你亲我一下我亲你一下,闹了一会儿,沈易佳便沉沉睡了过去。 宋璟辰伸手将她枕下的香包拿出来,轻叹一口气。 掀开被子起身出去冲了个冷水,回来后从衣橱翻出一套黑色便装换上。 正欲出门,他步子一顿,转身几步走到床边,将一封信放到沈易佳枕边。看着沈易佳的睡颜,低头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轻声道:“等我。” 说完头也不回的出门离开,路过前院,团子泛着幽光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宋璟辰厉眸扫了它一眼,团子立马怂怂的让开道。 团子:主人,男主人太可怕,我帮不到你了,嘤~ 在黑夜的掩护下,宋璟辰悄无声息的来到下沟村村口,此时那里等着一个人,两匹马。 “主子。”南风拱手唤道。 宋璟辰点了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马缰,一个翻身上马,回头看了一眼村尾的方向,轻吐出一个字:“走。” 南风忙上马跟上。 两匹马疾驰前行,突然宋璟辰一拉马缰,看着迎面而来的一辆马车,眯了眯眼。 范明远一身狼狈的从马车上走下来,松了口气,总算赶上了。 “我们谈谈。”他道。 宋璟辰拧眉,下马。 两人走到一旁,范明远率先开口:“那天我就猜到面具男子是你。” 话中之意是他早就知道宋璟辰的腿好了,但是他并没有拆穿。 宋璟辰:“那又如何?” 若是范明远执意要坏他的事,他不介意灭口。 范明远从他眼中看到杀气,苦笑一声,忽而掀袍跪了下去,对着宋璟辰磕了个头。 宋璟辰皱眉,以为范明远又是来说项的,看着他的目光越发冷冽。 “第一个头,是给老太爷的,若是没有他将我带回府,便没有我的今日。” 说完他又俯身磕了一下:“第二个,是给老师的,我狂妄自大,自以为是,有负他的教导。” 再磕:“最后一个,是给你的,作为你的兄长,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视而不见。为着我眼中的大义却不顾你的处境,我愧对老太爷与老师。” 宋璟辰看着他不语,范明远似乎也不在意,磕完了自己爬起身,拍了拍衣摆沾上的泥土,吐出一口气道:“你放心去,家里我帮你守着,绝不会让伯母他们出任何差错。” 良久,宋璟辰吐出两个字:“多谢。” 未再说其他转身离开。 看着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范明远揉了揉发胀的头,他得到消息之后便猜到宋璟辰不会不管,连夜赶路便是想给他一份安心,总算是没有错过。 京城。 “为何要突然改变主意。”一着黑袍的中年男子克制着心中的怒气沉声问。 俊美男子将沏好的茶往中年男子身边推了推,不急不缓的开口:“他手中还有我要的东西。” 中年男子深吸一口气,对于他这八风不动的性子似有无奈,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放缓语气道:“你以为将信鸽拦下就能阻止他?” “不。”俊美男子凤眸一挑:“拦不住,能拖延些时间应当也是够了。我要的只是一个人的命,并不是要大夏亡国。” “你既然早就知道他的腿好了,就不该” “我之前也只是怀疑罢了,再说,他不动,我怎么找到我要的东西?”俊美男子再次给他斟满茶:“您放心,我娘的仇,我不会忘了的。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鸿儿,你”中年男子顿了下,轻叹一口气:“你没忘记就好。” 俊美男子拿起一块帕子擦拭了下修长的手指,开口:“您该回去了,这里毕竟是大夏。” “我今夜便走。”中年男子的声音落下,两人皆不再开口。 “相公!”沈易佳从睡梦中惊醒,忙转头去看身旁的位置,那里空无一人。 她眸子一紧,掀开被子下床,撇到一旁的信。她蹙眉拿起,只见信封上写着四个大字‘吾妻亲启’。 想到下午王掌柜的到来,以及宋璟辰的异常,沈易佳有了猜测,嘴一撇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掉了下来。 从她穿来这里便一日也未和宋璟辰分开过,一想到可能要好久见不到美相公,她心里就难受的紧。 泪滴从她脸颊滑落掉至信封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很快便将‘吾妻’二字晕染看来。 沈易佳心里一紧,忙将信拿开,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用手在那两个字上擦了擦,结果越擦越糊,看着那两个快认不出的字,她打了个哭嗝,撇了撇嘴,又想哭了。 吸了吸鼻子忍住,她缓缓将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信纸。 “佳佳吾妻,见信如吾。 太子有难,吾不得不前往,望汝谅之。 家中事宜,还须汝照料。 待吾救出太子,吾随汝处置。 夫:慎之留。” 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想到什么,沈易佳忙跑出去,直奔李氏的房间,远远便见她房中灯还亮着。 沈易佳刚靠近,房门就打开了,李氏看到她眼眶红红的,叹了口气过去牵过她的手进屋。 “娘”沈易佳有很多想问的,最想问的是宋璟辰上哪儿了。 第221章 佳佳出走 李氏让她坐下,拧了快帕子细细的帮她擦拭干净小脸,跟着在她旁边坐下才开口:“我都知道。” “那为何你们都不告诉我,我可以跟相公一起去的。”沈易佳的声音带着哽咽,除了难过,现在还有点生气,娘知道,却不告诉她。 沈易佳本就不是藏得住事的,李氏看出她的想法:“傻孩子,辰哥儿就是怕你要跟着一起去才不告诉你的。而他告诉我,是因为他想我能多安慰安慰你呀。” “可是我很厉害的,我可以帮他的。”宋璟辰什么都为她考虑好了,连气都不能生,沈易佳更难过了,眼泪嗒嗒的掉下来。 还是第一次看沈易佳落泪,李氏心疼的把她搂进怀里,轻拍她的背安慰:“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佳姐儿是最厉害的,只是他此去是有要事要办,加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路上亦是危险重重。而正是因为有危险,所以他不能让你跟着冒险。” 沈易佳闷闷的道:“我不怕。” 听得她小孩子气的话,李氏轻笑出声,看着外面的黑夜眼神有些飘忽:“以前我还在闺阁中的时候,我爹爹与几个兄长常常都要奔赴战场。 有时甚至一家人吃着年夜饭就匆匆被唤走了。 他们走了,我娘却坚持要我和几个嫂嫂用完膳才散席,那时候我便问我娘,‘你不担心爹爹和兄长们吗’,我娘跟我说,‘既做将军妇,此身何营营’。” 李氏顿了顿,用帕子压了压眼角才继续道:“佳姐儿,我跟你说这些,便是要告诉你,大仇一日未报,辰哥儿身边便不可能有安稳,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能做的,便是在家中等他完完整整的归来。”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李氏难道就不担心吗? 自然不是,只是李氏知道,这是宋璟辰为人子,必须要做的事,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不拖他后腿。 沈易佳没坑声,若是她手无缚鸡之力,宋璟辰自然该撇下她。 可事实并非如此,虽然没跟宋璟辰打过,不知道能不能打过他,但是这里的大部人她还是可以轻而易举解决的,所以她不能理解。 从李氏的态度沈易佳便知问不出来什么,她一脸平静的从她房中出来,跟一对在黑夜中散发着寒光的眸子对上。 沈易佳脚步一顿,回房收拾了几件换洗衣裳。 从装有银钱的匣子中将碎银子全部装进荷包中,大概有三十多两,想了想,又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贴身放好。 捧着匣子来到书案旁,刷刷刷的写下几个大字,不等墨迹晾干,便拿起将它放置到最显眼的位置,钱匣子压在上面。 准备妥当,沈易佳轻手轻脚将在马厩里睡大觉的大马牵了出来,大马正要打个响鼻,沈易佳忙摸了摸它的马头:“小花啊,咱们去找美相公,你乖乖的别叫啊。” 安抚住小花,沈易佳才牵着它悄无声息的出了门,走出一段距离一踩马蹬翻身上去。 斗场地牢内,几个大男人睡得鼾声连天,他们也不讲究,直接在地上铺了毯子睡得,相较之前有所不同的是没有了那股腐臭味,也没有吱吱乱窜的老鼠,总之就是干净了许多。 幺鸡正梦到自己成功让主子改了个酷炫吊炸天的名字的美梦,突然觉得鼻子痒痒的,他不耐烦的伸手揉了揉鼻子,侧了个身继续睡。 不一会儿,那痒意又来了,有个毛毛的东西直往他鼻子中钻。 “哈~”欠。嘴巴刚张开,就被一团东西堵住了。 他猛的睁开眼,就见面前一大一小两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他,吓得他一个倒仰就往旁边滚去。 拿掉口中的布条,刚想叫出声,只觉脖颈一疼晕死了过去。 黑暗中的两个影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站起身揪住幺鸡的衣领就提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信,没有惊动其他几人,悄然无声的就提着人离开了地牢,另一双眸子的主人四脚着地紧随其后。 出了地牢,沈易佳将幺鸡扔到地上,看了一眼身后的团子,没好气道:“你跟着我做什么,赶紧回去。” 团子走到在沈易佳脚边蹭了蹭,讨好之意明显。 沈易佳牙疼:“想跟着也行,但是得约法三章,第一,自己的吃食自己解决;第二,不准出现在城镇中被人看到;第三,要是你被人抓住了要做虎皮大氅,我不会救你的。” 为什么把吃食放第一,因为这货在家中把嘴养叼了,不是熟食不吃,味道不好不吃,比如沈易佳煮的东西它就从来不碰。至于后面两条,完全就是吓唬它的。 却不想团子立马人性化的点了点头,团子表示:吃沈易佳做的吃食,它宁愿吃生肉。 沈易佳: 既然赶不走,沈易佳便也随了它,只要不耽搁自己找美相公的时间就好。 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还未醒来的幺鸡,沈易佳环视一圈没发现有水,默了默,方才不该下手那般重的。 “要不你尿一个?”沈易佳试探性的问团子。 团子:你想屁吃。 幺鸡是被痛醒的,刚睁开眼睛还未看清眼前的人,脸上就又挨了一巴掌,同时还伴随着一个充满疑惑的声音:“怎么还不醒,不都说以毒攻毒吗?难道我打得太轻了?” “醒,醒了,我醒了。”幺鸡一个激灵,在下一个巴掌落到脸上时往边上一滚,避开了。 我滴乖乖,巴掌带起的风让他鬓角留下的两缕发丝都飘动了,若是这巴掌扇他脸上,他这张脸还能要吗? 幺鸡捂着肿痛的脸颊坐起来,借着月光看清楚来人,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又是一笔报不了的仇:“少,少夫人,大晚上的你不睡觉怎么来这里了?有,有事吗?” “你知道我相公去哪儿了?”沈易佳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 幺鸡一顿,眸子闪了闪:“不,不清楚。” 沈易佳眯了眯眼:“真的不知道?” 这心虚的小模样,她怎么就不信呢? 第222章 抠门佳遇到人傻还钱多的钱有德 月黑风高夜,沈易佳的身影被拉长,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幺鸡打了个寒颤,硬着头皮点头:“真的,真的。主子的行程我哪敢问啊,少夫人你就饶了我。” 原本他们剩下的几个人就是被主子安排住进宋家好保护宋家其他人的,也想过会被少夫人逼问,几人都商量好了,一起面对一起抗。 谁想沈易佳直接就找来了,绑谁不好,偏偏就他被倒霉催的被绑了出来。 “你要是不知道,那你不应该反问我‘他没在下沟村吗?’”沈易佳握拳,对着他的脸挥了挥:“说不说?” 幺鸡闭眼。 看他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表情,沈易佳决定以德服人,走近几步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你告诉我,我相公到时候要是怪你的话,我给你担着怎么样?” 沈易佳离开后不久,李氏一个人在屋中呆坐了许久,刚准备宽衣歇下,手上得动作一顿。 不对劲,以佳姐儿的性子不可能连问一句辰哥儿去了哪儿都没有。 如此想着,她忙提着油灯出门往沈易佳的屋子走去,远远便见那屋门虚掩着。 李氏心下一个咯噔,推开房门便看见了放在那桌上的匣子和字条,几步过去将字体拿起来。 “我去寻相公啦,勿念。 佳留。” 出了郦洲城外的一个小镇上的小酒楼内,沈易佳看着门外过往的行人,抽空咬了口馒头。 “少夫人,你说的会保我的啊,到时候见了主子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幺鸡忐忑的提醒。 太狠了,都过去两天了,他眼圈现在还是黑的,说好的以德服人呢?说好的说出主子去向就放了自己呢?为什么还要让他跟着带路。 想到他回去收拾东西时其他几人幸灾乐祸的眼神,他就气得牙痒痒,感情那几个人都醒了在装睡呢在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别叨叨了,这都念叨两天了,我说了会保就会保,啰啰嗦嗦的。你还不如好好带路,要是你让我没追上我相公,不用等他出手我就先把你给收拾了。” 这都赶了两天路的,美相公的一根毛都没瞧见,要不是自己实在不认识路,早把这家伙揍一顿了。 幺鸡嘴角一抽,扯到脸上的伤口处,痛的倒吸一口气,幽怨的夹了一筷子咸菜进嘴里。 不仅凶悍,还抠门,前面两天想追上主子不让停下休息就算了,今日好不容易进了小镇,他以为至少能吃顿好的了。 结果他就看见沈易佳跑路边小商贩那里买了一包馒头,拎着馒头来酒楼点了一碟子咸菜。 不说小二看他俩的眼神了,现在大堂中还时不时投来几道异样的目光,幺鸡燥得都想自掏腰包加碟花生米了。 沈易佳不知幺鸡心里的戏这么多,将手中的馒头整个塞进嘴里,扣扣索索得从荷包中数出来三个铜板放桌上。 大花说了,出门在外,财不露白,她还要节约时间找到相公,可不能被其他乱七八糟得事给耽搁了。 更何况,她把大部分银子都留给了李氏他们,万一相公还没找到银子就花没了怎么办? 也不管幺鸡吃没吃完,站起身道:“走了。” 幺鸡一听,忙把碟子中的最后一片咸菜丢进嘴里,要是再来一碗粥就更好了。 沈易佳以为只要自己够穷,就不会遇到有人打劫的事,却不想还不等她走到门口,一个油腻腻的咸猪手就突然伸到她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娘子,我看你也没吃饱,本公子请你上楼吃顿好的怎么样啊。” 沈易佳顿了顿,看向正不停对自己眨眼的胖球,点了点头,暗道大花说的不全面,出门在外长得太好看也是个麻烦。 胖球却以为她答应了,顿时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因为太胖五官都挤在了一起,搓了搓手就要过去搂沈易佳的腰。 沈易佳打了个寒颤,大呵一声:“幺鸡。” 不是她不想打这个胖球,而是看着他一身油腻腻的肥肉实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幺鸡手上还拿着个馒头,听到在喊自己一个条件反射就冲到了沈易佳前面,胖球的手就这么搭在他的腰上,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愣了一下。 沈易佳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绕过两人就要走出去。 “给我拦住她。”身后胖球一声吼,两个做家丁打扮的人立马围了过来。 沈易佳小眉头不耐烦的皱起,抬起一脚将面前人踢飞出去。 幺鸡也反应过来,恶心得方才吃的馒头都差点吐出来,一拳打在胖球脸上。 两道痛呼声一前一后响起,酒楼大堂一时炸开了锅。 沈易佳将另一个家丁也踹了出去,见幺鸡也将胖球撂倒了,拍了拍手招呼他:“走了。” 四周看热闹的人哗然,指着胖球窃窃私语。 “站,站住!”胖球爬起来跑到两人面前,虽然胖,还挺灵活的,远远看着就想一个滚动的圆球。 沈易佳眯眼,眼中有杀意闪过。 胖球缩了缩不存在的脖子,中气不足的开口:“我,我告诉你。我,钱有德想请人吃的饭就还没人能拒绝过。” 他向一旁招了招手,沈易佳还以为他又要叫人,就见刚爬起来的一个家丁忙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放到他手上。 钱有德朝着沈易佳得意的颠了颠钱袋子,见她不为所动,讪讪的笑了笑,转而一把抓住一旁幺鸡的手将钱袋子塞过去,冷哼了一声:“小爷请你们吃饭的。” 说完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刷的打开,自以为很有风度的摇了两下,带着自己的两个家丁离开。 看着三人一瘸一拐的背影,沈易佳嘴角抽了一下,满脑子都是莫名其妙。 有没有德她不知道,但这个人一定是有钱还缺心眼,让人打了还上赶着给人送钱的她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见。 莫非有受虐倾向不成,她撇了一眼幺鸡手中的钱袋子,刚刚是不是打太轻了?暗下决定以后没钱了就找到这个人揍一顿。 为了找回面子送出去一个钱袋的钱有德莫名打了个寒颤。 “少夫人,这……”幺鸡拿着钱袋也是懵逼,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沈易佳:“给你的你就拿着。” 第223章 世子佳佳错过 从小镇离开后,不出意外的,并没有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城镇,他们只能继续露宿野外。 沈易佳也不在意,露宿野外刚好可以和团子碰个面,免得它真被人做成虎皮大氅了。 毕竟养了这么久,在宋家好吃好喝的,要做成大氅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团子跑了一天,似乎累了,窝在沈易佳腿边沉沉睡去。 借着篝火的亮光沈易佳将花了五十两银子在黑市买下的舆图拿出来研究。 这里真正的舆图是不可贩卖的,能买到的也是粗略标志了城镇的简易版。 沈易佳只是想用它来了解一下城镇分布,倒也够用了。 出了郦洲下一个较大的城镇便是无双城。 “你确定你主子会经过无双城吗?”她会这样问,是因为他发现另一条路也是可以去浔阳的,若是宋璟辰选的是那条路,那她跑断小花的腿都别想追上他,毕竟都不在一个地方。 这话幺鸡要怎么答?他知道主子去哪,可真不知道他具体走的哪条路线,可实话实说他又不敢,只能道:“主子要赶时间,肯定会选最近的路走。” 沈易佳听了也觉得有道理,没再揪着他不放,赶了两天的路都没赶上。 她原本想略微休息一下便继续赶路的,可是无奈小花体力不支,差点口吐白沫,沈易佳只能临时改变想法。 也没心思去打猎,她将馒头放在火上烤了烤就着冷水下肚,吃饱喝足靠在树干上,抬头看着满夜星空。 心中暗自决定等找到人一定要狠狠的揍他一顿,谁让他撇下自己的,明明说好不分开…… 沈易佳的鼻子突然有点酸酸的,已经第三天未见到美相公了,也不知道他到哪儿了。 她却不知,同一时刻,在这片林子的另一端尽头,宋璟辰也同样抬头看着夜空,他的手中还捏着一个藏青色荷包。 南风从林子里钻出来,手中拿着一把草,看到宋璟辰又在发呆,他一点也没意外。 这两三天他们只要闲下来,宋璟辰都是拿着那个荷包不知在想什么,他早已见怪不怪。 南风几步上前问道:“主子,我采了些艾灸草,我帮你把伤口包扎一下?” 他们骑的是王掌柜特地寻来的能一日千里的良驹,正常早已经进了无双城。 如今还在这,也是因为这三天他们遇到的刺杀就不下五次,因此耽搁了行程。 两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只是之前都没有这般严重。 宋璟辰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直到此刻还在不断往外渗着血,地上的泥土都已经被染红了一小片。 宋璟辰看了一眼,无可无不可的将手伸出去让他包扎。 上好药,南风撕下一条布帮他包扎,宋璟辰突然开口:“打蝴蝶结。” 南风默默将打上的结解开换成一个蝴蝶结。 一个大男人,手臂上绑着个蝴蝶结,怎么看怎么怪,可宋璟辰似乎并不在意:“你把自己的伤口处理一下,半个时辰后出发。” “是。” 宋璟辰磨挲着荷包上面那个四不像的刺绣,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他刚出安阳县便刺杀不断,只能说明这是一个局,针对上官翰的,亦是冲着他来的。 并且这背后之人已经知道他的腿好了的事。 让宋璟想不通的是,为何之前不派人杀他也不对崇安帝告密,偏偏这个时候却出来阻挠。 若说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阻止他去救上官瀚却也不尽然,因为那些人可丝毫未有手下留情,皆是冲着要他的命来的。 他想不通的事,在吴国边陲小镇,两个人也因这个差点吵起来。 “义父,您为何要派人去刺杀宋璟辰?”说话之人脸带鬼面獠牙面具,赫然是之前见过的鬼面将军。 他双手握拳,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他对面的黑袍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眉梢微挑道:“我只是想给他拖延些时间罢了。” 鬼面嘲讽一笑:“死士何时变得如此不中用了,既然拖延个时辰还需要动用他们?” 死士出动向来只为杀人! 中年男子被戳破心思,也就不再瞒着,沉声开口:“我说过,姓宋的腿若是一直未好,你想如何玩我都随你。 但如今他的腿好了,这么一个危险人物,我们必须除之后快。” “呵,如果他现在就死了,浔阳的匈奴人谁去打回去?”鬼面质问。 中年男子无奈叹气,怅然道:“你明明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义父,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答应你的事,也从未忘记过。”鬼面出声打断他,说完转身离开。 …… 赶了几天的路,沈易佳也确实累坏了,一夜无梦睡到天光大亮,她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待眼睛适应了才放下。 幺鸡此时已经用竹筒架在火堆上烧好了水,两个人把昨日剩下的馒头泡水吃下算是解决了早餐。 骑上马再次上路。出林子时,沈易佳眼角余光瞥到地上的一抹红,因小花跑得太快也只是一闪即逝,沈易佳便没放在心上。 等她到达无双城时,已经又过去三日,其中原因是小花终于撑不住累倒了。 沈易佳看幺鸡也是一脸菜色,总算检讨了一下自己。 她能坚持完全是因为体质特殊,哪怕双腿内侧磨破了,休息一晚上也能缓过来。 幺鸡在九人中也就是精明点,无论体质还是功夫都是最差的,坚持不了也是正常。 小花就更不必说,原本只是用来拉车的普普通通的马,沈易佳却把它当千里马使唤,能不倒下吗? 沈易佳无法,再不情愿也只能绕了点路进了个小镇,寻了客栈休息了一天。 故而原本只需一天半的路程硬生生拖延了三天。 沈易佳只要一想到,因为这一拖延,她与宋璟辰的距离越来越远,就提不起精神来,对幺鸡自然就没了好脸色。 她倒是想对小花生气,可是它也看不懂啊。 幺鸡只觉无辜,他可没敢喊累,明明是那什么小花不行。 看他的闪电就没事。 还好沈易佳也只是纠结了两天,进了无双城也就想开了,追是肯定追不上了。 —— 【佳佳需要去成长,小仙女们等等好不好,别走,哭。 写这个剧情的时候说实话我真的很害怕你们会弃文,反复琢磨了好久。 ps:这不是在水字数,正文内容够两千+的,订阅还是一样的一毛钱。 】 第224章 佳佳没钱了,在遇钱有德 反正知道美相公的目的地,大不了到时候她直接到那里找他好了。 有了钱有德这个前车之鉴,进城之前沈易佳特意换了装扮做男子打扮,还给自己下巴贴了一条络腮胡子。 至于路引?有幺鸡这个常年混迹在三教九流的人在,自是不缺。 京城沈家。 沈茹芸将一盏滚烫的茶兜头盖脸的浇了伺候茶水的婢女一身:“贱婢,拿这么烫的茶是想烫死我吗?” “啊。”婢女捂住脸尖叫一声,听得此言忙跪下磕头求饶:“奴婢不敢,大小姐饶命,方才,方才……” 方才明明是大小姐说要喝热一点的茶的。 看她还敢狡辩,沈茹芸气得抄起桌上的瓷器就往她头上砸了过去“不敢,我看你分明就是诚心的……” 那婢女被砸了个正着惊呼一声当场晕了过去。 “一大早就闹成这样像什么话?”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走进来呵斥道。 瞥了一眼地上晕过去的人,吩咐身后的婆子:“把人拉下去处理了。” “娘。”沈茹芸一脸委屈的迎上去唤了一声。 陈氏点了点她的鼻子:“我说你几遍了,小性子收敛点,你就是不听。若是传了出去,我这好不容易帮你经营起来的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沈茹芸满不在意的撇嘴:“不是还有娘亲你在吗?我看谁敢传。” 她扫视了一遍屋内的婢女,一个个忙低下头不敢发生一点声响。 陈氏满意的点点头,挥手:“都下去。” 众婢女齐齐应是,待人退下后,沈茹芸才拉着陈氏走到塌边坐下,殷勤的奉上一杯茶:“娘,爹爹是不是答应我了?” 陈氏接过放置一边,叹了口气:“你爹的意思是朝中呼吁立大皇子为储君的人最多,贵妃在后宫又如日中天,还是想让你进大皇子府。” “我不要,大皇子正妻嫡子都有了,我进去了又能如何?”沈茹芸垮下脸。 陈氏抚了抚腕上的金镶玉手镯,只道:“我听闻大皇子妃病得快不行了。” 沈茹芸脸色一白,她娘这是也不打算帮她了? 她咬了咬唇,突的从塌上站起:“我自己找爹说去……” “站住。”陈氏厉声喝道:“上回你爹让你办的事没办好,他已经够生气了。 近些日子好不容易消气一些,你现在去找他闹是要他对你彻底失望吗?” 沈茹芸顿住步子,想起那事便气得咬牙切齿:“那个小贱人把东西弄丢了我能怎么办?爹爹不去怪那个小贱人反而怪我。 再说爹爹不是已经派人去寻了吗? 一个死人留下的几个破玩意,做什么看得那般要紧。” “你……”陈氏也知这个女儿被她宠坏了,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这几日你便待在房中不要出来了。” “娘!”沈茹芸不可置信的尖叫出声,眼睁睁看着陈氏留下的两个婆子将房门关上。 气得沈茹芸将房中的瓷器摆件砸了个透,想到自从安阳县回来她爹便对她不如以前那般予取予求。 只以为是因为她未将东西带回来,愤愤出声:“都怪那个小贱人,最好别让我见到她。” …… 沈易佳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又被人惦记上了,进了无双城后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她决定找个地方把小花寄养在那,重新换一匹马,不都说磨刀不误砍柴吗? 可是她又遇到了一个难题。 她带的银钱… 不够!!! 尽管她已经够省吃俭用了,身上也只剩了七十两银子左右。 加上幺鸡身上带的和那钱有德给的总共也没有一百两,一匹良驹少说也要上千两,这个她是不敢想的,但是至少不能比幺鸡的闪电差,可那也得两三百两。 “要是再碰到一个像钱有德那样的傻子就好了。”沈易佳蹲在马市口的墙根下眼热的看着里面一匹匹健硕的大马,口中呢喃。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实在不行她只能等到天黑后做一回梁上君子了。 “快,给小爷抓住前面那个小偷。” 一道急切的声音从街道另一头一头传来,沈易佳怏怏的撇了一眼,就见一男子往她在的方向狂奔,应该就是说话人口中的小偷。 她没打算管,正要收回目光,一个圆球毫无预备的就闯进了她的视线中。 沈易佳眼睛一亮,那不正是钱有德吗?说曹操曹操就到,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 她站起身,看也不看从自己面前跑过去的小偷,等气喘吁吁的钱有德经过时才伸手拦住他:“帮你抓住给多少钱?” 钱有德累得弯下腰,听到这话下意识道:“五十两。” 沈易佳站着不动,砸了下嘴提醒:“那小偷已经跑得很远了。” 钱有德愣了一下,气得喘了口粗气伸出一根手指颤颤的指着沈易佳:“知,知道你还拦着我?” “我不拦你你也追不上他,但是我可以帮你抓住他啊。”沈易佳理所应当道。 她也是看他跑得太累才好心拦下他让他休息休息好不好,真是狗咬吕洞宾。 钱有德面上一喜,催促道:“那你还不快去。” “多少钱?”沈易佳笑眯眯问。 钱有德默了默:“……一,一百两。” 沈易佳瞥了一眼方才小偷离开的方向,眨了眨眼感叹:“又跑得更远了呢。” 钱有德咬牙:“一百五十两。” “嗐,一会就可能找不到了。”沈易佳一脸可惜的摇头。 钱有德:“……”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神经病,他做生意这么久就还没见过这么坐地起价的。 她连他丢了什么都不知道,难道就不怕他丢的东西还没她要的多,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视线撇到那人果真快要不见了,钱有德气呼呼的伸出三根肉肉的手指摆到沈易佳眼前:“三百两。” 他话音刚落,只觉眼前一闪,带起一阵风。拦着他的神经病就不见了,空气中还传来两个字:“成交。” 钱有德揉了揉眼睛,卧槽,青天白日的见鬼了? 沈易佳斗志昂扬的在拐角处追上小偷,此刻看着他就像是一个可移动的金元宝,双眼晶晶的。 “你,你有毛病啊,追着我干嘛?”小偷气急败坏的冲她吼。 他偷的又不是她的东西,至于追着他不放吗。 第225章 佳佳路见不平 沈易佳就穿着一身粗布短打,脸上涂的黑不溜秋还胡子拉碴的,身材又娇小,小偷是一点儿也没将她放在眼里。 沈易佳小眉头一皱,原本他还想着这人替他赚了三百两银子,下手的时候轻点的。 可是现在…… “啊!”“啊!”“你放开我!”“别打脸,别打脸……”“大哥,我错了,饶了我” 哀嚎声响了有近一盏茶的时间,沈易佳才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拎起来,冷哼一声:“我最讨厌别人说我有病了。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这一耽搁,钱有德也赶过来了,小偷一见着他,就跟见到救星似的,哭丧着脸:“爷,爷我错了。你快让这个疯……” 想到方才沈易佳说的,舌头一拐接着道:“让这个大侠把我放下来。东西我还给你还不行吗?” 钱有德震惊的看着面前这个他快看不出原来面貌的小偷,倒吸了一口凉气,莫名响起前几日自己挨的揍来。 沈易佳提着小偷的腰带让他四肢朝下悬在空中,另一只手往钱有德面前一摊:“给钱。” “我身上没有……” 沈易佳眼睛一眯,钱有德身子一抖,忙补充:“我的小厮替我去买东西了,钱都在他身上,一会等他来了立马给。” 沈易佳凝眉沉思片刻,将小偷丢到地上:“你偷的东西呢?拿出来。” 小偷忙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陈旧的荷包,方才他就是看这胖子穿得好才下手的,根本还没来得及看荷包里有啥。 此刻看着自己手上明显空空如也的荷包,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方才看死胖子追得那么起劲还以为自己赚大发了,谁能想到穿得人模狗样的人身上会连银钱都不带的? 他今日一定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不然怎么会一下子遇到两个神经病。 钱有德看到荷包,却是眼前一亮,几步上前就要拿过来,却不想有一只手比他更快。 他不解的看向沈易佳。 沈易佳将荷包揣进怀里:“等你拿来了钱我再给你。” 钱有德:…… 这人跟这个小偷有什么区别? 哦,也不对,还是有区别的,这人是比小偷更狠的土匪。 小偷至少不敢像这人这般这么明目张胆的拿着他的东西找他要钱。 可是他敢有意见吗? 不敢。 那小偷见两人在对峙,趁人不备,拔腿就跑。 可是谁也没搭理他,钱有德是觉得眼前的人比那小偷可恶多了,再说东西又不在他身上。 沈易佳?打都打完了,管他去死呢,胖元宝没跑就行。 小偷: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少爷。”没让他们等多久,钱有德的小厮就找过来了。 两个人都是满头大汗,沈易佳挑眉,哟呵,还是被她打过的那两个。 钱有德一看到他们,就没好气地上前踹了一人一脚:“干什么吃的,让你们买个东西买那么久。” 柱子喊冤道:“那两家铺子生意太好了,我和栓子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这不就耽搁时间了吗。” 栓子:“是啊是啊,可难买了。” 钱有德一愣,有点心虚,撇了两人空空如也的手问:“那你们买的桂花糕和烧鸡呢?” 栓子挠了挠头:“我们买好后发现少爷不见了,急着找你就……丢了。” “丢,丢了。”钱有德气得又要上脚。 沈易佳出声提醒:“先把我的银子给我再打。” 钱有德:……怎么就变你的银子了? 他眉头一竖,冲着柱子吼:“给他三百两。” 柱子一听才离开一会自家少爷就花出去这么多银子,一把捂住钱袋,弱弱提醒道:“少爷,你答应过老夫人不再乱花钱的……” “我还用你说,让你给你就给,是你的钱还是爷的?”想到莫名其妙被坑了三百两,钱有德恼羞成怒的又要抬脚踹一脚,结果因为太胖身子一歪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两个小厮似乎早就习惯了,一起站过去用身体将他稳住,那动作熟练得跟练过无数遍似的。 沈易佳捂脸:这蠢得真是没眼看。 最终还是钱有德用少爷的身份强压柱子一头,他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怀里掏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 沈易佳眼前一亮,一把抢过来,不需要钱有德提醒,就把荷包扔了过去。 这种事多来几次她不就变成小富婆了?再也不用担心养不起美相公,果然路见不平,多做好事是不会错的。 瞥了一眼肉痛的盯着她手中银票的钱有德,认真叮嘱道:“以后若是还要抓小偷记得再来找我。” “你你你……”钱有德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希望他常招小偷似的呢? 就算招了也不会找他帮忙好,别他被偷了不算,还要被这土匪敲诈一笔,他傻了才干这事。 你了半天钱有德突然眼睛一蹬,沈易佳还以为厥过去了。 就见他推开身边两个小厮,一脸惊奇的围着沈易佳转了两圈,惊道:“你是那天那个小娘子!” 沈易佳下意思想否认,就感觉下巴处一凉,低头一看,一条黑漆漆的东西从她嘴边飘了下去。 沈易佳: 这个该死的幺鸡,买的什么劣质玩意儿。 既然被认出来,沈易佳也就不装了,将银票往怀里一揣,扬了扬下巴:“是你自己答应我帮你抓到人就给三百两的,我可没因为你人傻钱多去故意坑你。” 说完直接往马市里去。 “少爷,她说你人傻钱多。”柱子喃喃道。 钱有德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就你话多。” 看了一眼沈易佳离开德方向,迈着胖腿追了上去:“哎,小娘子,你等等我” 马市,顾名思义就是买马的地方,除去那些大商贩,一般的都只是牵着两匹马在那等人来买。 沈易佳一家一家看过去,丑的不要,瘦不拉几的不要,一连看了几家都没看到合眼缘的。 “小娘子,你要买马啊?你早说呀,我帮你挑。”钱有德跟了半天沈易佳都无视他,现在找到机会立马凑了过去。 第226章 换马,被人拦路 沈易佳牙疼:刚坑了一把这人,还真不好意思现在就把人打一顿。 钱有德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死亡边缘反复弹跳,还在那絮絮叨叨:“你不知道,我家就是做马匹生意的,对这马的了解,我敢说第二,那绝对没人敢说第一,你看这匹。” 他指着沈易佳正在看的马:“首先你得看它的牙齿” 沈易佳看他说得头头是道,原本还在认真听着,到了后面是直接就被绕晕了:“停,你就直接跟我说哪匹马最好就行了。” 总之钱有德说了那么多她也就记住了“马马马马”。 虽然沈易佳语气不好,钱有德却是心里一喜,折扇刷的打开摇了摇:“那你得告诉我你要这马做何用途,比如用来拉车的话肯定需要健硕些的成年马,用来” “赶路用。”沈易佳直接打断他,垂在两旁的手握了握拳,还是好想打怎么办。 钱有德脖子一缩,立马闭嘴指了指不远处身边只有一匹马的商贩:“那,那匹。”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往那商贩走去。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个七八岁稚童,看到有客人看过来,立马扬起笑脸:“公子是要买马吗?” 沈易佳点了点头,发现这匹马还挺好看,一身棕色的毛发油光发亮的。她问:“这马多少钱?” 听她这么问,男子脸上闪过一抹喜色,搓了搓手道:“这是我们自己家养的,原本不打算买。可是我那婆娘病了,需要钱治病才没办法,我是准备买一百八十两,你看” 男子脸上带着急切又小心翼翼,似乎害怕沈易佳会嫌贵就直接走掉,毕竟在这大半天遇到太多这种的客人了,原本他最开始是买两百两的,实在没办法才降下价来。 沈易佳看了一眼父子两的穿着,又听是为了给妻子治病,抿了抿唇掏出两张还没踹热乎的银票过去,财大气粗的开口:“不用找了。” 还好是不义之财,不然她还真不舍得。 嗐,都怪她太善良了。 一旁的钱有德瞪圆了眼,拿着他的银子就这样嚯嚯真的好嘛。 沈易佳却不搭理他,从感恩戴德的商贩手中牵起马就走,要是幺鸡知道抠得快成精的少夫人一下子送出去二十两,估计又要好一阵捶胸顿足,他们两人赶路这么些天也就花了十两不到好。 出了马市一段距离,钱有德明明累的不行了还锲而不舍的跟着,沈易佳眼皮子跳了跳,这种打也打不怕的人她还真拿他没办法,杀了吗? 这个想法一出,她眯眼看向又想开口说话的钱有德。 钱有德背脊一凉,胖身体灵活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磕磕绊绊的解释:“顺路顺路。” “少爷,我们明明应该走那边。”柱子突然插话,手指的方向恰好相反。 沈易佳凉凉的看着钱有德。 什么是猪队友,这就是了。 钱有德气得拿折扇狠狠在柱子头上敲了一记:“那你还不早说。” 转而又对沈易佳讪讪的笑笑:“我走错了,走错了。” 沈易佳不动,摆明了要看着人走,钱有德摸了摸鼻子,只能灰溜溜的带着两个小厮离开。 下沟村这边,李氏跟几个孩子说的理由是沈易佳带着宋璟辰去找名医治腿了,林邵虽然奇怪,但也没有问出来。 至于村子里的其他人,宋璟辰平时就不大出门,几天没见到他也没人会问什么。 而剩下的麻将五人也以长工的名头进了下沟村。 但是由于宋家没有一个成年的男子在家,李氏又是一个寡妇,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几人并没有住进宋家,而是在作坊边上临时盖了几间木屋先凑合。 也恰好符合他们长工的身份,除此之外,还肩负了教导几个孩子习武的任务。 “夫人。” “娘,你怎么过来了?” 虽然在乡下,但是刻在李氏骨子里的规矩没有忘,只要他们中有一个人来家中,她便不会出面,都是直接让浩哥儿他们去前院习武的。 所以今日乍然看到她来前院,几个都一脸惊讶。 李氏慈爱的帮几个小的擦了擦额头的汗:“你们先去一边休息一下,我找你们东风师傅有话要说。” 这名字着实有点奇怪。 几人想着肯定是问关于他们习武的事,乖乖的走开。 “夫人。”东风垂首恭敬的唤道。 李氏点了点头,问:“可联系上你们主子了?” 他们刚来第一天李氏就让他们去信给宋璟辰了,沈易佳一个人跑出去找他,李氏着实放心不下。 她是想派个人追上去的,可这几个人身上的任务就是留守宋家保护他们,李氏根本使唤不动。 东风:“未曾。” 别说他们没跟主子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到哪个地方。 李氏本也知道这个理,想了想开口:“那可有办法去信到浔阳?你们主子若是到了总能收到信。” 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东风默了默:“小的尽量。” 马匹买好了,沈易佳就准备回客栈休息,接下去的时间应当都不会在城里停留太久,趁着今天要好好沐浴休息一番。 却不想走着走着,一个人突然冲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易佳皱眉,抬头看去,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全身脏污看不出原来面貌的女子,身量比她略高些,身上穿得破破烂烂,只隐隐能够起个遮羞的作用,在那脏污下面还能隐约看到纵横交错的伤痕。 可那女子仿佛毫不在意,只用一双死水一般毫无波澜的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就是当初沈易佳初见的林邵兄妹都没这么惨的,现在想起来一对比发现林邵兄妹至少有衣服避体。 沈易佳歪了歪头,看她这么可怜的份上决定不跟她计较了,牵着马往一侧走。 那女子却认定了她似的,她走左侧,她便也挪动步子往左;沈易佳往右,她也亦然。 也不说话,脸上也没多余的表情,视线就定格在沈易佳的脸上。 第227章 小姐佳佳懵圈 被人几次三番挡路,沈易佳怒了,别以为可怜她就下不去手。 握了握拳准备上去把人提溜开来,这时一侧跑来一伙人,一上来就把那女子反手扣住。 “这疯女人今天怎么回事,以前都是闷不吭声,半天打不出一个屁的。”带头的人说着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谁知道,一开始还好好的,好像看见什么人突然就发狂似的冲了出来”答话的人话音刚落,一伙人就齐刷刷看向沈易佳。 沈易佳:????她好好的走个路招谁惹谁了? 大花守则:出门在外,低调行事,不可惹是生非。 更何况她还要去找宋璟辰,就更不能乱来了。所以沈易佳只是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就准备牵着马离开。 “站住。” 沈易佳不想理会,对面人却不这么想,带头人一发话,其余人立马上前将她围住。 “我不认识她。”沈易佳耐着性子解释。 带头男子冷哼一声:“小子,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谁信,要真不认识,这疯女人看见别人没反应怎么就偏偏看见你就有了。” 沈易佳默:有可能是她太好看了呗,怪谁? 她觑了被人抓住的女子一眼,发现就算是现在她的视线也没离开过自己的脸上。 难道她脸上长花了? 哦,对,是长了。可是她已经用黑炭遮住了呀,这女子莫不是有火眼金睛? 这些想法也就在她脑中一闪而逝,沈易佳严肃着小脸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而且你们确定她这叫有反应吗?” 明明从她看见这女子开始她脸上的表情就没变过好不好。 那伙人还真往女子脸上瞧了瞧,好像除了视线外其他的好像的确没反应。 难道是搞错了? 刚这样想,那女子突然开口了,声音沙哑又缓慢的吐出了两个字:“小,姐。” 明明简单的两个字,中间却停了一两息。 那声音很轻很僵硬,应该是太久未说话的原因,但是也足够在场的人听见了。 沈易佳眉头一跳,她发誓她真不认识这个人,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个人,最主要的是她现在是男子装扮! 不等带头人说话,沈易佳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来:“呵呵,她可能是认错人了,什么小姐,我明明就是个八尺男儿。” 注意到他们的视线从她头扫到脚,沈易佳满头黑线:“我就是矮了点怎么了?矮就不能是男儿身了?” 看这些人这个架势,莫不是要抓这个女子认识的人?这样一来她就更不能背这口黑锅了。 似乎也有理,一伙人齐齐点头。一人凑到带头男子身边小声问:“老大,怎么办?” 带头男子瞪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 不过也没再为难沈易佳,挥了挥手让手下散开一条路让她离开。 沈易佳心下松了口气,与女子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撇头看了她一眼,对上那女子的视线,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就很难受。 可是想到美相公,她咬了咬牙还是狠下心没有回头,在心里默念,自己又不认识她,自己又不认识她,相公也不在这儿,若是自己被人抓走出了事,谁也救不了她。 虽然她依然觉得自己很厉害,但也知道有些阴私手段不是能靠她的武力就躲开的。 沈易佳说服了自己没有多管闲事,却没料到那个女子那么执着。 她刚走了十来步的距离,身后就传来一阵哀嚎声。 沈易佳好奇的回头看。 好家伙,方才还气焰嚣张的人全部被撂倒在地,那个女子却好好的站在那。 视线好,还在看着自己。 沈易佳看到她的嘴唇蠕动了两下,很缓慢,所以沈易佳看出来了,还是那两个字,“小,姐”。 她拧了拧眉,终于想通了,这个女子应当是认错了人,或者她跟她的小姐容貌相似,不然怎么可能唤一个男子做小姐? 她觉得自己的伪装还是很成功的,毕竟胸前本来也没几两肉,还被她用布条裹住了。 她现在更好奇的是这女子明明武功不弱,为何任由那些人欺凌?就方才那一手,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啊。 沈易佳想了想,既然这人唤自己小姐,那就是把自己错认为是她主子了。 这里的人不都是很听主子的话的吗? 她挥了挥手:“你赶紧跑。” 说完她也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这一次叫住她的赫然是那带头人的声音。 沈易佳一顿,还没想好是回头还是直接跑路,就听身后之人继续道:“你给我们一百不对,三十两银子,给了你就可以把她带走了。” 沈易佳:???? 不是要抓人?不是要囚禁抽鞭子吗?三十两银子就好了?那你们还搞这么大的阵仗? 把她吓得 “你要是不给,我们只能把你也抓回去了,谁让这疯女人就认准了你,你也只能自认倒霉。”那人还在絮絮叨叨。 沈易佳实在忍不住了,先不说这些人有没有本事把自己抓回去,回头好奇问:“这女子跟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看做派这伙人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啊,可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怎么会对这个女子这么残忍。 “呸。”带头的人爬起来,似乎对沈易佳将他和女子联系在一起很晦气似的,揉了揉摔痛的腰道:“能有什么关系,谁知道这个疯女人怎么来了,上我们那怎么也不肯走” 原来这伙人都是伢婆手下的打手,这女子有一天突然就主动找上了门,那时候比现在可干净多了,模样端正,就是一张脸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 伢婆看着这么好的货色自然是起了心思,本来想让人把她抓了关起来,这人却根本不需要他们动手主动就走进关押人的房间。 大家便以为她是个傻的,虽然身价大打折扣,但有些特殊的地方也是不会介意的。 谁成想这人根本卖不出去,确切的说,除非她主动走出去,不然谁也别想把她带走,什么办法都没用,就算用药药倒送走了,过个几天也会自己回来伢婆那,就整理蹲在门口发呆。 第228章 墨鸢,佳佳被气炸, 结果就是不仅没赚到钱,伢婆还为此得罪了不少人,从那以后伢婆也不想把她卖出去了,在外面受了气就回来把她打得皮开肉绽。 令人奇怪的是,明明身手好得不行的人被打了也不反抗,直到今天她主动跑出来 可现在伢婆出去办事了,他们也不敢就这么把人放走,不就发生了刚刚那一幕。 既然带不回去,若是能换些银钱回去他们也好交差不是? 沈易佳默了默,她见过的疯子很多,可以说比谁都了解疯子,也没见过对一件事这么执着的疯子。 介于方才心里的那丝触动,沈易佳最终还是花出去三十两将人买了下来,不过却没打算再管她。 付完钱就转身走了,果不其然,那女子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 客栈内,幺鸡目瞪口呆的看着跟着沈易佳进来的女子,这人比他刚从地牢出来的时候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方才客栈掌柜没拦着不让她进来真是个奇迹。 沈易佳表示也很无奈,虽然猜到了会被缠上,但是 她将人带回房,让小二打来一大桶热水,又让幺鸡去给买两套她这个身量能穿的男装回来,才严肃着小脸看着那女子问:“会自己沐浴?沐浴完我最多再请你吃一顿饭,然后你就赶紧走,我真不是你的小姐。” 女子看了沈易佳一眼,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张了半天嘴才发出声音:“不,是,小,姐。” “对,我不是你的小姐。”能听懂人话就好,沈易佳松了口气。 “是,小,小,姐。” 沈易佳扶额:她还大大大姐呢。 跟一个疑似疯子的人沟通,沈易佳觉得自己肯定也疯了,就像前世还未遇到大花之前那般。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她果断放弃了。 还好这人除了认错人这个毛病,其他的都会做,等她沐浴完出来,沈易佳和幺鸡再次惊掉了下巴。 女子一头青丝披散在肩上,眼角有一颗痣,可能因为总是受伤失血过多,又营养不良的原因,她的小脸略显苍白,这让她明艳的五官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加上她面无表情,宛若取之山巅的白莲。 若不是确定没有进来第四个人偷梁换柱,沈易佳都不敢相信这还是跟着她回来的那个人。 “先吃饭。”沈易佳眨了眨眼,收回视线示意她坐下。 最主要她自己也饿了。 女子面无表情的坐下,面无表情的拿起碗筷吃饭,动作不急不缓,明显是被教导过的,那规矩防似刻在她的骨子里,丝毫没有做作的痕迹,仿佛本就该如此。 沈易佳和幺鸡齐齐皱起眉头,这不会是有心之人安插在他们身边的探子。 自从跟李氏的那场谈话,沈易佳别的不懂,但有句话却听懂了,想害她美人相公的人太多,做为她最亲近的人也要时时刻刻警惕,以防拖了他的后退。 所以沈易佳是绝不会允许自己出这种错的。 她‘啪’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女子立马放下碗筷起身笔直站好,整个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看着她那从见到就没有过表情变化的脸,沈易佳表示很怀疑这个人到底会不会笑。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板着小脸看着女子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是谁?” 女子似乎很是认真的想了一下,才冷静的吐出两个字:“墨,鸢” 沈易佳头疼,谁问的是她名字了。 这样问半天也没用,干脆直截了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你,我的,小小,姐。”墨鸢答。 沈易佳直接炸了,想把这个人提溜起来扔出去,她直接吼道:“我说了我不是。” 墨鸢:“你是。” 可能多说了几句话,现在她能两个字两个字不断歇了,但是沈易佳现在一点也没心情注意这个。 她腾的起身过去揪住墨鸢的衣领 “少爷,爷,你别冲动,先听我说。”幺鸡忙安抚沈易佳。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有话快说。” “我觉得这个人可能”幺鸡指了指自己的头:“这里有问题。” 说完还撇了墨鸢一眼,扯着沈易佳的衣袖到一边嘀嘀咕咕了半天。 沈易佳拧了拧眉,重新坐会位置上:“吃饭。” 墨鸢得了指令般立马坐好,方才的一切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她,抬手夹菜的时候露出一节手腕,上面一条条红痕格外显眼,尤其是那几道尚未结痂的新伤,方才泡过水的原因还渗着血丝。 可是她仿佛感觉不到痛那般脸上毫无波动,这还只是一节手腕,看不到的地方恐怕更多。 吃罢饭,沈易佳闷闷的从包袱里翻出一瓶金疮药丢给她,冷着小脸:“自己上药。” 说完自己下楼重新开了一间房。 她有一种直觉,墨鸢的出现会打破她现有的生活,所以虽然幺鸡跟她说留在身边暗中观察,可是她还是不想带上她。 这种直觉是与生俱来的,就像前世直觉不能把灵液说出去那般,虽然当时的她可能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她还是会跟着直觉走。 待夜深人静大家都进入梦乡之时,原本躺在床上睡着的沈易佳突然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哪里有刚睡醒的样子。 她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下床,简单的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 幺鸡睡得正香,察觉有什么盯着自己,猛的睁开眼睛,床边的一个黑影吓得他心下漏了一拍,张大嘴差点叫出声来,还好及时收住。 因为他已经看见了黑影抬起的手。 沈易佳满意他的反应,讪讪的收回手,对着幺鸡比划了几下,后者愣了下,点了点头。 两人从房间出来后直接去马棚将两匹马牵出来,走出一段距离,幺鸡才敢问:“少夫人” 三个字刚出,沈易佳就看了他一眼。 幺鸡忙改口:“爷,我们去哪?” “去城门附近找个地方呆半宿,天亮城门一开就出城。”沈易佳说完翻身上马往城门去。 她还在桌上留了五两银子,只要墨鸢不是太傻晓得省着点花,够用一段时间了。 对于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沈易佳觉得自己已经够仁至义尽了,所以这次走得没有一点负担。 第229章 佳佳被缠上,世子...... 两人在城门口找了一个茶棚坐下。 幺鸡此时才反应过来,沈易佳这大半夜跑出来就为了甩掉那个女子。 可是这也太不像他认识的少夫人了,按她的做派若是真的不想那人跟着不应该是打一顿让她起不来吗? 什么时候如此委曲求全了。 对上幺鸡那见鬼了般的视线,沈易佳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那不是看她全身是伤下不去手吗?而且长得又挺好看,当然最主要得原因是还没确认她是不是别有用心之人。 她一向是恩怨分明得人好,又不是谁都打的 沈易佳懒得解释,双手抱膝闷闷不乐的靠在柱子上,要是美相公在就好了,他肯定能看出来墨鸢是不是坏人,也不用她在这胡思乱想。 沈易佳自以为自己这样做就能甩脱墨鸢,可她显然还是不够了解这个能让伢婆都无可奈何的女子。 她刚眯了一会儿,就有一阵急速的马蹄身传来,沈易佳一个激灵站起身。 那马已经停在了他们所在的茶棚面前。 看着背上背着个包袱面无表情的走到她面前的人,沈易佳扶额。 更离谱的是她骑的还是小花。 沈易佳瞪了幺鸡一眼,不是让他跟客栈掌柜说好了将小花寄养在那的吗,她还给了三两银子呢。 幺鸡也是一脸蒙圈,只觉自己冤得很,苦着脸问:“这马你哪来的?” 却不想墨鸢像个柱子一样只站在沈易佳旁边也不答话,似乎根本没看到他这个人似的。 幺鸡: 这个人明显就是冲着少夫人来的,突然有点替主子担心了怎么办?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不高兴的问:“哪来的?” 墨鸢:“我看到,他把这匹马交给掌柜,记住了。” 好家伙,你看到了就敢骑出来,是你的吗?你这是盗窃知不知道 沈易佳眼珠子转了转:“你说我是你的小小姐对不对?” “对。” “那你是不是要听我的话?” “是。” 沈易佳满意了,双手抱胸,挑了挑眉开口:“那我命令你不准跟着我。” “墨鸢答应过小姐会保护好小小姐。” 沈易佳气得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小姐,看样子还比小小姐的命令更重要,她握拳磨了磨牙:“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墨鸢答应过小姐会保护好小小姐。” 除了面对宋璟辰,沈易佳对其他人本就没什么耐心,前面没有动手她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这下见怎么都说不通,直接抽出腰间软鞭就朝墨鸢挥去。 看过墨鸢出手,沈易佳原本以为她至少能躲过去,却不想她根本不动,鞭子‘啪’一声抽在皮肉上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黑夜显得格外响亮。 幺鸡没想到沈易佳一言不合就出手了,缩在一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中暗道:这才是少夫人的做派啊。 沈易佳却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呐呐的问:“你怎么不躲?” 墨鸢:“小小姐惩罚,墨鸢不能躲。” 她好似感觉不到痛似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沈易佳眨了眨眼,完全不懂这个人的脑回路。 她丧气的回到原来的地方坐下,见墨鸢又要跟过来,急急道:“站在那,不准过来。” 要不是这是个女子,沈易佳都要怀疑她看上自己了。 呜呜呜,相公,救命,这有个疯子。 沈易佳最终也没能赶走墨鸢,但是也不搭理她,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死缠着自己的人,她表示敬谢不敏。 更可恶的是问她,她小姐是谁,她既然说小姐就是小姐。 沈易佳:????? 所以小小姐就是小小姐咯? 如此显而易见的答案,她都懒得问了。 如果说这已经让沈易佳无语,当第二天出城门碰到钱有德主仆时那绝对就是要抓狂。 “小娘子,真巧啊”钱有德从马车探出一个脑袋,笑嘻嘻的跟沈易佳打招呼。 沈易佳紧抿着唇,看也不看他一眼,扬手马鞭一抽:“驾。” 她身下的马立刻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来不及闭上嘴巴的钱有德吃了一嘴灰。 幺鸡和墨鸢二人也赶忙打马跟上。 “少爷,你没事?”柱子捂住口鼻问。 钱有德咳了半响,没好气的吼道:“还不快跟上。” “可是咱们的商队怎么办?”柱子无奈,自家少爷是把自己这躺出远门来做什么都忘了吗? 钱有德愣了下,想了想把坐在柱子旁边的栓子踢了下去,嘴上催促道:“栓子带着他们后面跟上,我们先行一步” 看着弃自己而去的马车。 栓子: 越是靠近浔阳,路上的流民就越多,宋璟辰看着这些一脸菜色拖家带口的流民,抿了抿唇。 他们就算一路不停歇的从这里赶到浔阳,也还需要一日的时间,这里就出现了这么多流民,不难想象浔阳如今的惨况。 毕竟不是逼不得已,这些老百姓是万万不会背井离乡的。 “主子?”见宋璟辰停下来,南风不解的唤了一声。 他可不会单纯的以为自家主子会是可怜这些百姓的人。 宋璟辰看了看天色,淡声道:“就在这里歇息一晚,你去打听打听浔阳如今的状况。” 杨叔一直在麒麟山上,若是知道上官翰那边出了事,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至于为何他并未收到杨叔的信,既然这里面还有其他人的手脚,似乎也就不难猜到了。 宋璟辰冷笑,既想要上官翰死,又不想大夏受到创伤,恐怕连他的私军都算计进去了,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可是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主子。”南风去了不到一炷香便回来了。 宋璟辰点了点头示意他说。 “按他们所说的时间算,在我们出发的前一天浔阳便被匈奴大军围住了。 这些流民均是浔阳城附近城镇的百姓,所以他们也不甚清楚浔阳城内的事,而且……”说到这里,南风咬了咬牙,脸上带上了愤然之色。 “而且如今梁郡城门紧闭,不让任何人进出不说,朝廷还派了重兵把守。 朝廷这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这些人以及浔阳城的所有百姓,都是被大夏放弃了的。”南风显然被气得不轻,都忘记是在宋璟辰面前,握拳狠狠砸在一旁的树干之上。 第230章 鼠目寸光,上官裕求情...... 这几日为了赶路,他们都是过城门而不入,故而也是第一次知晓这些。 宋璟辰听完脸上划过一抹嘲讽:“果然是咱们陛下能做出的事,鼠目寸光。” 浔阳虽然荒芜,且地广人稀,但它凭险而立,与周边的山脉这些天然屏障一起构筑成了一道坚固的防御。 说通俗一些,他就像一把打开大夏大门的钥匙。 崇安帝如今竟然要把这么一把钥匙亲自送到匈奴人手中,可谓是嘲讽之及。 恐怕他们是想着浔阳与梁郡中间还有一座麒麟山挡着,才觉得浔阳无关紧要。 但他们只知麒麟山山势险峻,是大夏拦住匈奴军的第二道大门。 却不想想麒麟山横穿整个梁郡,若是登上了,有心之人想进入梁郡乃至梁郡背后的丘宁郡岂不是如入无人之境? 恐怕那人也没想到崇安帝会如此安排? 正如南风所言。 崇安帝在匈奴的二十万大军压境时便收到了浔阳的八百里加急。 “陛下,这……”李公公站在一旁伺候笔墨,恰好将奏报里的内容瞧了个清楚,一时大惊之下竟忘了这是掉脑袋的事,直接出了声。 “嗯?”崇安帝凉凉的撇了他一眼。 李公公按耐下要跪地求饶的冲动,讪讪笑道:“这贵妃娘娘送来的补汤再不喝可就要凉了,陛下您看看是不是先用一些? 不然到时候这贵妃娘娘可又要责怪奴才伺候陛下不尽心了。” 崇安帝冷眸注视了他一会,忽而笑了一声:“你这个老东西,说说收了贵妃多少好处?” “哎哟喂,陛下您可冤枉老奴了,老奴可是一心为陛下的龙体着想啊。”李公公惶恐的跪下表忠心。 崇安帝似乎被他的模样逗笑,心情大好的挥了挥手:“行了,朕还不知道你。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先下去。” “是。”李公公慢慢站起身,弓着腰后退了几步才转身,视线在驿差身上停留了一息。 待李公公退下,崇安帝脸上的笑一收,眯眼看着下首跪着的驿差,语气不辨喜怒的问:“匈奴叩边,浔阳被困,安乐王陷入险境?” “是。”驿差被上位者的气势压得额头冒出冷汗。 “进宫的一路可见着其他大臣了?” 驿差一愣,不明白为何崇安帝会问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不过还是恭敬答:“并未。” 崇安帝点了点头,将奏报合上:“朕知道了,你先退下。” 这时不应该紧急召来大臣议事吗? “陛下”驿差急急唤了一句,对上那威严的眸子立马歇声,叩首道:“是。” 殿内安静了片刻,崇安帝叩了叩龙案,殿内凭空出现一面具男子。 崇安帝将奏报放于烛火上点燃,漫不经心的吩咐道:“去把人处理了。” 他话音落,面具男子立刻消失在原地。 这则奏报也像从未出现过在崇安帝的面前那般,直到三日后第二封八百里加急送至朝堂之上,才引起众大臣的哗然。 往常匈奴人也时常骚扰边境,但都是小打小闹,得了些蝇头小利便会退回去,这次足足二十万大军压境,怎么看都不可能只是为了些小便宜。 大臣一时分为三派,一派以萧将军为首的武将自然是主战,请求崇安帝派兵支援浔阳, 还有就是以刘丞相为首的大皇子上官浦派系的官员以浔阳本就荒芜,且开春之时南方的雪灾导致如今国库空虚,实在经不起战乱为由,建议直接弃之。 剩下的人则不发表任何意见,崇安帝的决定便是他们的决定,美名其曰保皇党,实则是贪生怕死之辈。 让人意外的是赵太傅此次也站出来支持主战一派。 要知道,安乐王就在浔阳,当初安乐王的太子之位被废,赵太傅可谓是居首功,众人都觉得若说谁最想安乐王死,那肯定是赵太傅无疑,毕竟两人早已结下死仇。 若安乐王不死,赵太傅不得整日担心他哪一日就东山再起了。 所以他现在这一出声不可谓不让人惊掉下巴,同时大家也觉得赵太傅果然是高风亮节之人,前面能不顾师生之谊告发太子,如今也能不计私人恩怨为浔阳城百姓说话。 最终结果如何,显而易见。 这也就有了南风打听到的情况。 “陛下,二皇子求见。”李公公走进养心殿内,躬身通禀。 崇安帝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沉吟片刻道:“让他进来。” 不消一会儿,上官裕便在李公公的带领下走进养心殿。 上官裕弯腰拱手:“儿臣见过父皇。” 崇安帝摆了摆手让他起身:“今日怎的来朕这了?” 这个儿子不像其他几个,有事没事就爱到他面前刷刷存在感,所以崇安帝才有此一问。 上官裕一撩衣袍跪了下去:“儿臣恳请父皇派兵支援浔阳。” 崇安帝面色一沉,微微倾身目光锐利的盯着上官裕:“你也是为了那个逆子来求朕的?” 他还真看不懂这个儿子,别的皇子哪个不希望那逆子死的,就他几次三番到他面前为那逆子求情。 上官裕低眸垂首道:“儿臣自小便与四弟一同长大,自是不希望他有事。 而且浔阳城占据天险之地,易守难攻,乃大夏防御匈奴的重要屏障,实在不该弃之。” 崇安帝看了他片刻也没看出别的,不耐的挥手道:“朕知道了,你退下。” “父皇”上官裕还欲再说。 李公公得了指示忙过去就要将他扶了起来:“殿下,陛下近日心情不大好,您啊,就别再气他了。” 上官欲握了握拳,侧身避开李公公伸过来的手,再次拱手道:“那儿臣可否去看看母后?母后毕竟教养儿臣一场,求父皇应允。” 突然提及在冷宫的废后,崇安帝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原本想回绝的话想到什么,话音一转道:“朕允了。” “谢父皇。” 连山一直等在养心殿外,看到自家主子出来忙迎上去:“殿下,陛下可允了?” 上官裕摇了摇头,刚要说话。 一道嚣张至极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哟,这不是二皇兄吗?今日怎的有空进宫来了?” ———————— 大家尽量不要跳订啊喂,一章5分到1毛钱也不贵呀,可是我却得码好几个小时哦。 你们喜欢看世佳,可是全文我不可能只写他们两,腻歪多了你们会腻不说我也写不长,完整的世界框架不可能没有别人。 当然我不会说什么你们不订阅我就不写这样的话,只不过就是数据不好没推荐,没推荐就不会有曝光,没法让更多人看到世佳,更新的速度自然就会慢(捂脸) 第231章 废后宋黎 上官裕和连山回头看去,就见大皇子上官浦与四皇子上官尧相继朝他们走来。 “大殿下,四殿下。”连山拱手见礼。 “四弟,怎可如此跟二弟说话?还不道歉?”上官浦道沉着声音教训。 不等上官尧开口,上官裕便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语气温和道:“无妨。” “啧,大皇兄你看到没,二皇兄可没那么小气,倒是你小题大做了。”上官尧语带嘲讽。 上官浦皱了皱眉,语气不轻不重道:“那也是二弟性子好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自己也要多少知点分寸。” 转而又对上官裕解释:“尧儿被我和母妃惯坏了,二弟莫要见怪。” 上官尧不服气的撇开头,他就是看这个整日摆出一副与世无争模样的二哥不顺眼。 上官裕笑着摇了摇头:“大皇兄严重了。” 上官浦眸子一闪,指了指上官裕的衣摆:“你这是?” 上面折横明显,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知晓是怎么来的。 上官裕苦涩一笑:“臣弟担忧三弟,故而……” 他没说下去,只摇了摇头转而道:“臣弟还要去未央宫,就先行一步了。” 上官浦点了点头,看着上官裕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嘁,装什么装。”上官尧不屑的嘀咕出声。 连山跟在上官裕身后,一脸忿忿不平的开口:“四皇子也太目中无人了,殿下你就是脾气太好他才……” “行了,以后遇上避开些便是,区区小事罢了,何须在意。”上官裕打断他。 到了未央宫门口,连山上前拿出一个钱袋塞给守门的禁卫军,又说了两句什么。 禁卫军才打开宫殿大门让上官裕进去,连山却是不让进的。 自从废后住进来,除了如今掌管后宫的贵妃偶尔会来奚落几句,也就只有上官裕来过这一次了。 以往上官裕也想来,可惜没有崇安帝的首肯,守门的禁卫军根本不会放行。 外面看着未央宫与别的宫殿似乎别无二致,一走进来才能发现里面碎瓦颓垣,荒草萋萋。 平端在人心里添了一份凄凉之感。 “咳咳……”殿内一素衣妇人斜靠在放置于窗棱旁的一个陈旧美人榻之上,手中捧着一本书看得认真,只是口中时不时便要咳上两声,咳得狠了整个身子都会弓起。 从侧殿走出来一穿着粗布麻衣的婢女,几步过去夺过她手中的书,口中埋怨道:“您本就身子不好,做什么还要看这些伤脑筋又费神的劳什子玩意儿。” 宋黎无奈一笑,用帕子捂住唇咳了两声缓下喉咙中的痒意才打趣:“以前在闺中之时我老是跟着爹爹舞刀弄棒的,娘亲便把你送于我身边陪我读书习字,做针线女红。 怎的,现在我好好看书,你又不乐意了?” 宋黎虽已有三十出头的年纪,但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她有着与宋璟辰一般无二的丹凤眼,五官精致,原本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因她方才剧烈的咳嗽泛起一抹红。 素云心疼的倒了一杯水递过去,用手轻轻的帮她顺着背。 嘴上却一点不客气的怼回去:“那您当初也没好好学呀,不仅自己不学,还带着奴婢同您一起习武胡闹,害得奴婢没少被夫人责罚。 如今再看这些也换不回奴婢当年受过的伤害,既如此,那还看它作甚。” 主仆两这般吵上两句,这寂静的冷宫似乎也添上了一丝人气味儿。 一阵风从窗棱外吹进来,素云眉头一皱,抬头看到那被打开的一条缝,立马抱怨起来:“奴婢都与您说过多少次了?您现在的身子不比以往,不可受风,怎的又把窗户打开了。” 说着几步过去要将窗户关上。 “二,二……” 没了书打发时间,宋黎正闭眼假寐,听到这话,嗤笑出声:“不是刚用过午膳吗?怎的又饿了,所以我叫你别瞎操心,无事便躺着省省力气也好。 你偏不听,现在饿了?那些人还不一定给咱们送晚膳呢…咳咳…忍着” 素云想说不是,上官裕已几步走进殿中,扑通一声便在宋黎面前跪下,温声唤道:“母后!” 有多久没人这般唤自己了? 宋黎睁开双眼,便看到面前跪着的上官裕,惊讶了一瞬,起身过去将他扶起。 凝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裕儿,你怎的来了?” 虽不是自己所生,可也是宋黎亲自养大的,在上官翰未出生之前,可以说上官裕的一切她都未假手于人。 哪怕后来有了上官翰,她对上官裕的关心也从未少过。 在宋黎心中,她膝下是有两个亲儿的。 上官裕任由宋黎将他拉起,语带惭愧道:“早该便来了,可惜……“ 他顿了顿,才接着道:“是儿子无用,没法将母后接出去,让母后在这冷宫中受了诸般苦楚。” 宋黎看着眼前这个早已比她还要高的儿子,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以示安抚,这站了一会便有些体力不支了。 素云了解她的身体状况,忙过去扶着她坐会塌上。 “母后,您的身体……”上官裕上前关心的问。 宋黎不在意的摆摆手:“无碍,一时半会的还死不了。” 她忽而问道:“今日是陛下同意你来的?” 上官裕踌躇片刻才点了点头。 宋黎闭了闭眼,一滴泪毫无征兆的从她眼角滑落,咳了许久才缓下来,语带苍凉道:“可是翰儿出事了?” 她可不认为崇安帝会如此好心。 “没有,四弟在浔阳好好的,母后您别多想。”上官裕矢口否认。 宋黎看他这样,更加认定心中所想,摇了摇头:“裕儿你回去,以后便不要再来了,否则你也会被他不喜的。” 上官裕张了张唇几欲说些什么,素云看出自家小姐此刻心中定是不好受,在他开口前上前几步朝他福了福身子,劝道:“二殿下,您就先回,娘娘这儿还有我呢。” “我不该来的。”上官裕喃喃一句,苦涩一笑,对素云拱手道:“母后就有劳素云姑姑了,在等些时日,我定会想法子将母后接出去的。” 素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转头见自家小姐已是泪流满面,蹙眉摇了摇头,确实不该来的。 第232章 得不到的,就毁了 “啊,你个疯女人,作甚又打我。”钱有德肥胖的身子从原地跳起来,捂着发麻的手,怒瞪着墨鸢。 墨鸢面无表情的道:“公子说了,不准你靠近她三步之内。” 钱有德一头黑线,就因为沈易佳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这几天不知挨了这疯女人多少次打。 有时明明看见她不在,他刚靠近想跟沈易佳说几句话,她就蹿出来了。 可是这次…… “我明明没有靠近。”钱有德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吼完,走回自己方才站的地方让她看清楚。 墨鸢瞥了一眼:“你的手超过了。” 钱有德:…… 他撸起袖子,拳头紧握。 众人还以为他终于忍不住要跟墨鸢决一死战了。 就见他在原地转了两圈,想靠近沈易佳又不敢,索性停下步子一屁股坐于地上,哭嚎道:“小娘子,你看看,你看看你家这个疯婆子,太欺负人了。 我就是想给你送点吃的都不让,你,你快把那句话收回去。” “哈哈…”沈易佳笑得在团子身上打滚,笑够了才看着墨鸢道:“我觉得墨鸢做得挺好的,加油,继续维持,我看好你哟。” 原本她是不乐意这两人跟上的,可甩不掉她总不能杀了。 没想到这一路倒是添了许多趣事。 以往动手的事都是需要她自己,现在可好了,都不需要她吭声就有人帮她打架。 钱有德一愣,瞪圆眼往后一倒躺在地上撒泼:“啊,我不活了,你们欺负人。” 柱子捂脸,他们家少爷在家里这般就算了,怎的到了外头也一样,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丢人,真是没眼看。 墨鸢常年无表情的脸上也有了一丝龟裂,只是不甚明显。 这时被派去打探消息的幺鸡回来了。 沈易佳收起笑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离美相公越来越近了,没准能听到点什么消息也说不定。 幺鸡被她看得头皮发麻,难得正经了一次:“爷,梁郡如今不让过,我们可能要绕路去浔阳了。” 沈易佳看他这样,心里一紧:“是不是浔阳的情况不太好。” 这几天赶路多少听到了一些关于浔阳的事,但都是大家耳耳相传的,说什么的都有,听得沈易佳耳朵都麻木了。 “只知道被围困了有半月有余,其余的便打听不到了。” 正是打听不到,才令人担心。 “半月有余……”沈易佳喃喃出声,她赶路就赶了有半个多月了,她抬头满脸希冀的看着幺鸡:“你说你主子会不会也还没到?” 只要相公还没到,就应当不会有危险,她再快点,是不是就能赶上? 她可不认为宋璟辰会因为浔阳被困就不救人了。要真如此,当初他便不会一收到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想要救人,那他不就得想办法进城? 先不说他要如何在大军的眼皮子下混进去,就算他真的进去了,又要如何救人出来? 一路听来的不管哪个版本,都无一不表达了一个意思,浔阳如今就是个死地。 浔阳本就兵力不足,再是个易守难攻之地,二十万大军轮番上阵也能用人墙堆出一条道来。 就算匈奴大军为了减少损伤不发动进攻,只一直围困,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没了粮草补给,城中的人就只能靠着原有的粮食度日。 迟早也会被饿死在里面。 早死晚死都是死,可不就是一个死地! 幺鸡眸子闪了闪,沉默下来。 “快说。”沈易佳吼道。 幺鸡埋下头,苦笑道:“若无意外,主子最晚三天前也到了。” 沈易佳眨了眨眼,什么叫若无意外?就是重伤或者死在半道上的那种意外吗? 不管哪一种都不是好事。 沈易佳板着脸一拍团子的脑袋站起身:“团子,走。” 说着几步过去解绑在树上的马缰。 一只手突然拦住了她。 沈易佳厉眸一扫:“你做什么?” 墨鸢抬头直视沈易佳的双眼,黑眸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她平静道:“浔阳有危险,小小姐不能去。” “滚开,否则我就杀了你。”沈易佳红着眼咬牙切齿道。 墨鸢顿了一息,在沈易佳出手之前后退了几步。 她可以死,但是只能为保护小小姐而死。 墨鸢没有执意阻拦让沈易佳心下松了口气,相处了这十来日,墨鸢对她的维护她看得出来。 虽然她有可能是认错人,但是受到维护的确确实实是她,若非必要,她也不想对她出手。 “那我……”钱有德想凑过去,又在三步远的地方急急停下。 沈易佳去浔阳找自己相公的事并未瞒着,所以他多少知道一些,但却不知沈易佳的相公是谁。 沈易佳撇了他一眼:“你不是要去梁郡吗?那咱们就此别过。” 钱有德一冲动差点脱口而出说自己也去,柱子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对沈易佳讨好的笑笑:“别过,别过,就此别过。” 明明这人对自己少爷从来不假思索,甚至少爷也知道人家有相公,怎么就那么喜欢往人身边凑呢,被打了也不长记性。 若不是这几天相处下来看自家少爷也不像对人家小娘子有意思,他早就想法子把他带走了。 不然以后回了府让老夫人知道少爷看上了一个有夫之妇,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沈易佳心中担心宋璟辰,她怕自己去晚了宋璟辰就被大军碾成肉沫了,她想拼凑都拼不起来的那种,到时候她找谁哭去。 接下去一路除非必要几人都不再停歇。 京城某一府邸。 黑衣人立在男子身后。 “主子!” “那边怎么说?” “蒙吉多单于称大局初定,不愿有不必要的伤亡,还说……” “还说什么?” 黑衣人垂首压低了声音:“还说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傻子。” 这是指看破了他想借刀杀人的事。 ‘砰’男子手中的茶杯应声碎裂。 “呵,不必要的伤亡?”男子嗤笑:“就怕他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怎么也没料到最关键的一步棋既然就让崇安帝这么一个荒唐的决定给打乱了。 朝堂不派兵,浔阳对于匈奴来说就是笼中鸟,掌中物,他们不着急开战,便给了宋璟辰足够的时间。 “主子,现在怎么办?” 男子闭了闭眼:“再等等,若是必要,便让那人出手。” 有些东西,既然得不到,那便毁了。 第233章 佳佳看到好看的人就走不动道了...... 马不停蹄的赶了几天路,几人都累得不行,还好再有一天就可进入浔阳境内了,原本随处可见的流民到了这里也逐渐减少。 这并不奇怪,匈奴围困浔阳这么些时日,该跑的早就远离浔阳了,越是后面,流民只会越少。 沈易佳几人停下来简单的用了几口干粮,正准备继续上路。 前方突然涌来十几个流民,他们正追着一个小孩喊打喊杀。 几息时间那小孩便跑到了他们跟前。 沈易佳这时才发现这孩童的眸子竟然是湖蓝色的,像是两颗蓝宝石那般好看极了。 只是那脸上青青紫紫,身上的衣服脏污不堪,还有不少血迹干涸之后留下的暗沉印子。一看就是被人打得不清。 那孩子见沈易佳看他的目光并无不喜,反而一脸惊艳,突然脚下一拐似没站稳那般扑倒在沈易佳脚边。 “救,救我。”他抬起头双眼朦胧可怜兮兮的看着沈易佳。 沈易佳惊,这眼睛蒙上水雾更好看了。 “打死他,打死他……”流民们一窝蜂就到了他们面前,拿木棍的,拿石头的,纷纷嚷嚷着要打死眼前这孩子。 可碍于一旁的团子又不敢靠近。 人群中不知是谁丢出一块石头往那孩子头上砸去,沈易佳下意识伸出脚将那石头踢了回去。 这一踢可不得了,流民们以为沈易佳跟孩童是一伙的,举着家伙就要动手。 幺鸡和墨鸢忙上前将沈易佳护在身后。 人群一老者突然站出来拦下了流民,红着眼看着沈易佳三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们还是不是大夏人了,既然护这胡人的崽子。” “胡人?”沈易佳眨了眨眼问幺鸡。 幺鸡:“胡人便是匈奴人。” 他们总是匈奴人匈奴人的说,沈易佳还是第一次听到胡人这个叫法。 一听这小孩是匈奴人,沈易佳小脸也黑了下来,要不是这些匈奴人吃饱了撑的,她现在还和她的美相公在下沟村过着平静的日子呢。 哪里会分开这般久? “我不是。”那小孩扯着嗓子喊,一开口就是流利的中原话。 人群静了一瞬,那小孩才继续红着眼抽抽噎噎道:“我娘是大夏人,是被匈奴人抢去的,后来我娘才有了我。” 说到匈奴人的时候,他的小脸满是愤恨,一点也不比这些流民说起匈奴人时的恨意少。 他用脏兮兮的小手抹了一把眼泪,咬牙切齿的道:“他们欺负我娘,还打我,说我和我娘都是他们的奴隶,不是匈奴人。 我娘告诉我,她是大夏人,我是她生的,我也是大夏的子民。 我娘死了,我好不容易逃回大夏,可是为什么你们又说我不是大夏人,那我到底是谁?” 说完孩童已经泣不成声。 匈奴人掳大夏的女子回去这事在浔阳附近并不少见,流民中甚至就有女儿或者姊妹被匈奴人抢走的。 孩童的这一通哭诉,顿时引起了这些流民们的共鸣。 想想他们的亲人在匈奴便是这般受辱,就算有了孩子,那孩子也被人万般不喜。 他们是恨匈奴人害他们骨肉相离,背井离乡。但是对这身体内留了一半大夏血脉的孩子却下不去手。 谁也不知道在别的地方是不是还有一个跟他们同宗同源的孩子,也像眼前这个走到哪都被人像过街老鼠那般喊打喊杀。 看着孩童身上他们打出来的伤,流民们羞愧的低下头,一个个丢掉手里的家伙呜呜咽咽痛哭起来。 沈易佳:这小子这么厉害还需要向她求救? 她却不知,流民看到这孩子的时候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看着流民一个个相继离开,孩童低垂的蓝眸露出一抹复杂之色,只是谁也没有看到。 “爷,这小子怎么办?”幺鸡见多识广,虽然这小子方才哭得真情流露,但是他总觉得违和。 方才那一段话看着像在简单解释自己的身世,可却条理清晰没有一句是废话。先说自己母亲是大夏人,拉近自己与大夏人的关系; 接着又说自己与母亲如何被匈奴人欺辱,表示自己与这些流民一样是恨匈奴人的。 最后那句就厉害了,娘亲没了,在匈奴被欺负,来了大夏又被你们喊打喊杀,流民本就是一些普通老百姓,最是容易心软。 他们觉得自己没了家可怜,可是没想到这人比他们更加可怜,又想想自己被掳走的亲人,这共鸣一下就有了。 三言两语便让流民从对他的厌恶变成了同情,这小子小小年纪就如此善于抓住人心给自己制造机会,幺鸡不得不防。 最主要的是,幺鸡看了一眼团子,这小子看到团子既然一点也不害怕,他可不会认为能说出那番话的人会是那种能把大虫当成猫,什么都不懂的稚童。 沈易佳瞥了一眼一脸孺慕的看着自己的孩童,只觉牙疼:“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人带去浔阳。” 她想了想,弯腰揪住孩童的衣领将他提起来站好,没忍住多看了两眼他的蓝眸才问:“我们要走了,你打算去哪?” “我,我能跟着你们吗?”说这话时他胆怯的揪着手指,又满怀希冀的看着沈易佳。 沈易佳扶额,她总觉得事情走向有点不对,她是出来寻人的,又不是来捡人的。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就只有她,幺鸡和团子。 墨鸢身手不错跟去了没准能帮上忙,这个可不一样,所以她果断的摇了摇头:“不行,你是从匈奴逃来大夏的,应当知道浔阳在打仗,那里现在很危险。” 而且就算这小子一起去了,难保不会刚进城就被浔阳城内的百姓给撕了,为了不让他伤心,沈易佳没有将这话说出来。 孩童抿了抿唇,从脖子上扯出一条红绳,上面挂着一个荷包。 他将荷包握在手中,眼眶红了红:“可是我娘亲的家人就在浔阳,她死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家乡看看,哥哥,你带上我好不好,我保住进了浔阳之后绝不再跟着你们。 我我不想给我娘留下遗憾。” 我的乖乖,这哭得也太好看了。 沈易佳很没原则的同意了,根本不给幺鸡说话得机会。 第234章 佳佳遇刺杀,世子潜进敌营 既然要一起上路,总不能一直小子小子的叫他。 “你叫什么名字?”沈易佳看着他的眸子问,脑中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很适合他的名字,蓝月亮,若是没有名字,她可以 阿浔被看得眼皮一跳,急忙道:“阿浔。我娘给我取的,她说每次一叫我的名字就能想起家乡,就不会忘记了。” 沈易佳:嗐,有点失望 没再多耽搁时间,几人重新打马上路,幺鸡看着坐在他身前的阿浔,警告道:“你最好不要把小心思用到我们爷身上,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原本在沈易佳面前一直胆小又乖巧的孩子听到这话突然回头对幺鸡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你是说前面那个姐姐吗?” 幺鸡眸光一冷,杀气自他眼中弥漫。 阿浔笑容一收,歪了歪头又变成那副纯良无害的模样,他微微侧身安抚的伸手在幺鸡胸前拍了拍:“安心,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更何况” 他看向前方的沈易佳:“我还挺喜欢那个姐姐的。” 他知道幺鸡在怀疑自己,所以才会故意在他面前露出真实的自己,也同时向他表示自己并无害人之心,否则他完全可以继续伪装赢得所有人的信任,到时候要下手岂不是更加容易。 幺鸡定定的看着他的双眼,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又被他算计了,对他的防备减轻了一分,也就是一分而已。 赶了半天路,眼见天就要黑了下来,刚好路过一村子,沈易佳想到接下去进了浔阳可能就没法休息了,加上这几日不停赶路哪怕她体质特殊双腿也被磨破皮火辣辣的疼,更何况是墨鸢与幺鸡二人了。 她真担心这样下去进了浔阳不需要匈奴人动手这两人就会猝死过去,干脆趁着这次休息一夜,顺便让幺鸡帮把阿浔伤口处理一下。 这里的房屋早已人去楼空,到处都有被翻找过的痕迹,沈易佳随意找了一间最近的屋子推门进去。 幺鸡听到沈易佳的吩咐,愤愤的瞪了阿浔一眼,接过沈易佳递过来的伤药提溜着他去了另一个房间。 沈易佳则出去找来四个尚且能用的破碗,找了点水随便清洗了一下。 往自己的水囊中滴了一滴灵液,先给团子倒了一些,剩下三碗水端去给其他三人。 等她弄好这些幺鸡和阿浔也回来了。 沈易佳招呼道:“过来喝点水。” 她现在攒了有七滴灵液,用了一滴也还有六滴,倒是不用担心关键时候不够用。 幺鸡受宠若惊的凑了过来,双手捧起碗:“谢谢少夫人。” 说完仰头咕噜噜一口气喝完,连沈易佳叮嘱的要喊她爷都忘记了。 沈易佳看他一辈子没喝过水似的,只觉牙疼。 “这水怎么有股甜味?”幺鸡砸了下嘴嘀咕道。 墨鸢突然走了过来主动端起另一碗水喝水,坚定道:“你感觉错了,并无味道。” “是吗?”幺鸡砸砸嘴,好像确实没有,难道是因为少夫人倒的水他就觉得格外甜? 这想法把幺鸡自己吓得外焦里嫩,忙摇头甩掉这可怕的想法,挠了挠头笑道:“的确没有。” 沈易佳的神经在幺鸡说出那句话时就崩紧,现在听两人这般说才松了一口气。 阿浔只默默喝水也不说话,在沈易佳面前尽量扮演着他的乖巧人设。 也不知是不是沈易佳运气太好,他们刚吃完干粮,突然间天空就像撕裂了一道口子,哗啦啦的下起了瓢泼大雨。 若不是临时决定歇息一晚,那他们此时就要变成落汤鸡了。 沈易佳坐在檐下看着外面的夜色发呆,大家以为她又在担心宋璟辰。 “姑爷不会有事的。”墨鸢似乎不太会安慰人,说这句话的语气干巴巴的。 沈易佳看了她那面无表情的脸一眼,嘴角抽了抽。 正欲转身回屋,天空一道闪电划过,将黑夜照亮的同时沈易佳的视线中也闯进十几个手中持剑得黑衣人身影,正急速得往他们所在得方向而来,眼看着就要到近前了。 幺鸡走到沈易佳面前:“爷,怎么办?” 虽然不知这些是什么人,但是这些人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 沈易佳歪了歪头:“我们还有选择吗?”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一柄剑就从侧方向她刺来。 沈易佳飞身后退避开,抽出腰间长鞭将那剑缠住,用力一拽便将剑的主人扯得像她扑了过来。 速度太快那人根本还未反应,沈易佳已经伸手另一只手掐住那人的脖子阻止了他向前趋势。 她手上一个用力,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在雨声的掩盖下也格外清晰。 阿浔震惊的瞪大双眼,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三人中最为厉害得竟然会是这个他自认为最好骗的人。 “团子,看着他。”沈易佳将刚从黑衣人手中抢的剑丢给墨鸢,口中不忘吩咐团子。 随后又用长鞭将地上他们点燃了火堆卷起甩像四周,火星舔过屋内破旧的家具燃起,瞬间将四周照亮。 原本藏在暗处的黑衣人皆显出身形,三人一同朝他们迎了上去。 沈易佳手持长鞭在剑雨中穿梭,几人围攻而上,沈易佳飞身一纵,长鞭卷住一人的脖子用力将他甩至其余人身上 屋内只留了阿浔,团子与地上的黑衣人尸体。 阿浔一脸担忧的看着外面的打斗,想到什么,忙跑到黑衣人身边,将他脸上的黑布扯下,待看清那人长相,他瞳孔猛的一缩。 同一时刻,沈易佳心心念念担心不已的宋璟辰却并未进入浔阳,而是带着南风趁着雨幕偷偷溜进了匈奴军驻扎的大营。 两人在雨声的掩盖下悄声无息的接近了主将的营帐。 这次匈奴突然叩边,给出的理由是大夏遣人刺杀了他们王庭的上一任单于克敦一家,这话别说宋璟辰不信,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当真。 据他了解,克敦单于不论是实力还是统治手段,都颇为受其他部落人的信服。所以他死后,匈奴才会有这一为他报仇的说法。 而如今王庭新上任的单于乃克敦同父异母的弟弟蒙吉多,也就是此次发起战乱的决策者。 第235章 内幕,世子寻人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决定,才让原本忠于克敦单于的许多部落首领对他的继位没有异议。 甫一靠近,里面便传来谈话声。 营帐内,两个身材粗狂满脸胡须的匈奴人面对而坐大口吃着烤肉。 嘴里还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南风跟着宋璟辰倾耳过去,听了半天也没听懂一句,转头去看自家主子,却见他听得眉头紧锁。 应当是听懂了? 南风摸了摸鼻子乖乖的去帮忙把风。 “卓达这个龟孙子还在找小王子?”其中一个眼角有疤的大汉问。 另一人听到这个将手中的酒碗重重的放到桌上:“也不知道那狗东西从哪儿听说小王子未死的。 妈的,也不想想小王子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就算找回来又如何?难道还能从我们单于手中将王位抢回去吗?” “不管如何,我们必须在他找到之前将小王子”带疤大汉说着以手为刀在脖子上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呵,放心,我刚收到消息,我们的人已经找到那小崽子的踪迹,定不会让他们两有见面的机会的。” 说起这个他还有点生气,给自己倒满一碗酒一口饮下,用袖子一抹嘴,冷笑:“兔崽子也真能跑,既然让他跑到了大夏,若不是蒙吉多单于提醒,还真就让他跑了。 恐怕卓达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哈哈哈……” 紧接着里面两人碰了碰碗,开始说起一些污言秽语。 宋璟辰听到自己想听的,对南风招了招手,两人如同来时那般,未惊动一人便从匈奴大军的营地退了出来。 “主子?”南风实在好奇里面都说了些什么。 “我们的人什么时候能到?”宋璟辰问。 南风:“大概寅时。” 宋璟辰眉头皱起,他在这边耽搁的时间够多了,还不知上官翰目前的情况,实在不易拖下去。 而且今夜的大雨可以助他避开匈奴军的哨兵潜入浔阳城。 想了想他对南风吩咐到:“我今夜便进浔阳城,你留在外面等一筒几人,与他们汇合后你们去” 听完吩咐,南风脱口而出道:“我替主子进城。” 找人什么的一看就没有什么危险,怎么能让主子犯险,而做属下的躲在后头呢? “你进去了能做什么?”宋璟辰毫不客气的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南风:是啊,他能做什么?脑子没有主子好使,顶多让浔阳多一个饿死鬼罢了。 他不说话了,主子太过强大,他们确实就只能打打给下手。 “一定要在匈奴人之前将人寻到。”宋璟辰叮嘱完,翻身上马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雨夜中。 因为下雨的缘故,远远的除了能看到从匈奴人营帐中透出来的星星点点的微弱光点,便再无其他。 南风撇了一眼,调转马头朝方才宋璟辰离开的相反方向而去。 他与一筒约定的地方。 让他意外的是,他到了后没多久,林子中就走出来十几个身着蓑衣的男子,不是一筒他们又是谁? 一筒见只有南风一人,愣了下,忙完:“怎的就你一人,主子呢?” “主子让我在这里等你们,他一个人先进城了。”南风也很是懊恼。 若是知晓这些人这么早便会赶到,他说什么也不会让主子一人进城。 一筒觉得事情不对,凝眉问:“发生了何事?不是说了会等我们的?” 一收到信他便带着人往这边赶了,为了节省时间,他们还特地绕了近路。 南风便将他与宋璟辰潜入匈奴大军营帐以及宋璟辰安排给他们的任务一一说了。 说完看一筒的脸色不对,才问:“怎么了?” “我收到下沟村来的飞鸽传书,少夫人在你们出发后不久便带着团子出来寻主子了。” 方才南风未提起过沈易佳一句,一筒便知少夫人并没有赶上他们。 都这么些时日了,幺鸡又是个不靠谱的,若是少夫人出了何事,一筒都不敢相信宋璟辰会有怎样的怒火。 南风心下一咯噔,显然跟一筒想到了一快儿。 “那现在怎么办?主子从哪里进城也未与我说,要追也追不上了。” 一筒凝眉沉思道:“我们兵分两路,我与三万带一部分人去找小王子,你带一部人去找少夫人。” 主子不在,也只能这般安排了,两头不耽搁。 几人说定后,兵分两路离开。 而另一边,宋璟辰避开哨兵来到护城河边上,因下雨的缘故,护城河的水位上涨了许多。 这条护城河有一条支流是流向浔阳城内的,他记得在他年幼之时,浔阳发生过一次洪涝。便是因为长期降雨这条支流的水位上涨,排水不足导致的。 当初的浔阳还不似现在这般人烟稀少,那一次的洪涝更是带走了城中大半人的性命,这事也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他见祖父每日因着这事愁眉不展,便一个人在书房看了许多有关水利方面的史书 若说这大夏,谁最了解这条支流后来的修缮方案,恐怕非他莫属了。 他在心中计算了一下水位的涨势以及那条支流的方位,一个猛子扎进河中。 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除了沈易佳,幺鸡与墨鸢皆受了些许轻伤,所幸都不严重。 原本他们待得屋子被烧得只剩一个架子是不能待了,几人重新换了个屋子待着。 等他们将湿衣服换下出来,阿浔已经重新燃起了火堆且在火堆上面用瓦罐烧好了热水。 “哥哥,喝水。”他倒好一碗热水小心翼翼的端给沈易佳。 沈易佳被萌得一脸,伸手就要去接,被幺鸡快一步抢先端走:“这么烫,爷你小心点,我来端我来端。” 说着一屁股挤开阿浔,因速度太快碗里的水溅了几滴出来烫得他的手一松一碗水就这么被打翻了。 “哎哟喂,看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幺鸡懊恼的拍了一下后脑勺。 阿浔蓝眸沉沉的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转身重新去给沈易佳倒水。 墨鸢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从他手中抢过瓦罐:“我来。” 结果没拿稳瓦罐直接掉落在地,里面的水全部倒在了地上。 沈易佳: 喝口水就那么难吗? 第236章 相见 见阿浔难过的低下头,她忙安慰:“好了好了,我不渴,不用喝水。” 幺鸡在沈易佳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给墨鸢比了个大拇指。 没想到墨鸢平时看着像个木头,做起事还挺机智,那小子烧的水能让少夫人喝吗?谁知道会不会下药。 阿浔将幺鸡的小动作看着眼里,愤愤的咬了咬牙。 “对了,可知道方才那些是什么人?”沈易佳没发现其他三人的暗潮涌动,扒拉了一下火堆突然抬头问。 方才交手时她就发现这些人的招数有些奇怪。 说到这个,幺鸡看了阿浔一眼,吐出三个字:“匈奴人。” 沈易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阿浔一脸的纠结之色,没再问。 浔阳城内,街道上一片狼藉,残垣断壁随处可见。 伤患因下雨的缘故皆挤在堪堪能避雨的屋檐下。 匈奴军虽说是围困,但是每隔几日也不定时骚扰一番,用投石车往城内投完石头便退,让人恨得牙痒又无可奈何。 安乐王府。 一盆盆血水从主卧中端出来,门口守着几个身穿盔甲的男子焦急的等在外面。 房门再次打开,一个白须老者走出来,几人一窝蜂的涌上去将他围住。 “方大夫,王爷如何了?” 方大夫扶了扶胡须道:“已无大碍,就是失血过多需要休息,暂时不宜被打扰,诸位将军不如先回。” 方大夫是上官翰从京城带来的,一直跟随在他身边,大家都愿意给他几分薄面。 听他这么说,也没人敢吵嚷着要进去,纷纷叮嘱一句好好照顾王爷便告辞离开。 待人走后,做王府谋士打扮的杨叔从一侧走出来,方大夫与他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杨叔顿时松了口气,若是安乐王出了事,他真不知该如何向大公子交代。 说来这次安乐王受伤纯属意外。 今日他去城中探望完伤兵回府,不想走到一半,路边一间房屋突然倒塌。 偏偏下面还站着个孩童,他冲上去救人自己却避闪不急被一片瓦砾砸到了头。 杨叔还想问什么,方大夫凑到他耳边说了三个字,他瞳孔瞬间放大,不可置信的看向紧闭的房门 房中,一个少年一脸苍白的躺在榻上,他约莫十四五岁,五官似还未张开,略显稚气。 此时他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房中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 看了半响,他闭了闭眼又睁开,反复几次才确认不是自己的幻觉。 近一年多来承受的压力,愧疚与恐慌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眼眶慢慢变红:“表,表兄” 宋璟辰却没有兄弟久别重逢的伤感,他直接黑了脸,沉声训斥:“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上官翰小宋璟辰三岁,比四皇子上官尧晚出生一个月,在皇子中排行第五,说来今年也刚满十五。 他出生便被立为太子,不仅有位中宫皇后的母亲,还有手握重权的辅国公府做为外家。 一出生便拥有了别人穷极一生都难以得到的东西,不需要他去努力,想要的东西便会有人送到他的手中。 他看到的永远只有‘光明’的一面,因此也就养成了天真单纯的性子。 出事之后宋璟辰让杨叔时刻注意上官翰的情况,除了保证他的性命无忧,其他的却不准杨叔插手。 就是希望经过这一次能让上官翰长进些,能明白他眼中看到的‘光明’,都是因为他的至亲亲人把黑暗的一面挡在了身后。 毕竟,这其中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龙袍与信件是别人的栽赃嫁祸不错,可若他自己能多加以防范,小心谨慎些,就不会给人可乘之机,最终害人害己。 上官翰忙用袖子抹了把泪,满腔得激动一消,扯出一抹笑:“表兄你怎的来了?” 想到什么,他视线落到宋璟辰的腿上,惊喜道:“表兄,你的腿” 出京之前,他便从别人空中得知了外家的状况,可惜那时候舅母一家以先他一步离京。 其实他明白,就算还未离京又如何呢?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又能帮上他们什么呢? 宋璟辰被问及腿,眼中有一瞬柔和,只不过转瞬便又是一副清冷的模样,言简意赅道:“侥幸遇到一高人,才得以恢复。” 看他一副激动得想哭却又不敢哭的模样,宋璟辰叹了口气,干巴巴的关心了一句:“伤势如何了?” “无事,就是被砸了一下,休息两天便好了。”没想到表兄还会关心自己,上官翰咧开嘴笑。 笑着笑着突然伸手捂住眼睛哭了起来:“表兄,你说死的为何不是我呢? 如果我死了,外祖和舅舅是不是就还好好的,我母后也不会从一国皇后沦落到冷宫的地步。 我难道不是他的儿子吗?为何他要那么狠心,如果他不满意我这个储君,我可以不要太子之位的。 哪怕把我贬为庶民,只要外祖,舅舅与母后好好的……” 出事之后,身边之人他一个都不敢信,内心压抑的痛苦,愧疚也无从发泄。 这些情绪一直积压在心中,直到此刻看到亲人,便再也忍不住了。 宋璟辰眼中划过一抹悲痛,很快便掩盖下来,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像方才那般去训斥上官翰。 等他哭够了,才道:“浔阳的事便交于我,这几日你好好在房中休息。” 说完便转身离开,走到门口,身后突然响起上官翰坚定的声音:“表兄,我定会为外祖与舅舅报仇的,不管那人是谁。” 宋璟辰步子顿了顿,没有回头,亦没有回话。 王府客房。 杨叔在屋中来回踱步,大公子亲自来了,他怎能不激动。 自从传了一回书信石沉大海之后,他便再不敢往回传信。 因为安乐王恐有生命之忧如此大的事,大公子不可能没有任何指示的。 为避免私军暴露,除非有大事,不然他不会传信。 大公子知道这一点,所以未回信只有两种可能,一便是信件被人阻拦;二则是大公子那边出事了。 不管哪一种第二封信都不该有。 一人从他半开的窗户跳进房中,杨叔的思绪被拉回,看清来人,忙过去将窗户关好,上栓。 走到来人身前便要跪下。 第237章 世子受伤,佳佳担心 宋璟辰伸手将他拦下:“杨叔,你是府中老人了,不必如此。” 哪怕听到宋璟辰亲自来了的时候他便有所猜测,此刻亲眼看见宋璟辰是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杨叔也激动的热泪盈眶。 “大公子,你的腿真的好了?”他想问为何之前并未来信告知,转而想到这事还得瞒着,信件并非万无一失,便没问出来。 宋璟辰在桌边坐下,示意杨叔也坐才开口:“此事先不提,先说说城中情况。” 杨叔不比上官瀚好打发,他并不想把那丫头暴露出来,毕竟这些都经不起推敲的。 若不是知道有些事不可能瞒过她,宋璟辰甚至希望她什么也不知道。 杨叔看出宋璟辰不愿说,便也没再追问,结果是好的就行。 转而将城中的事事无巨细的与宋璟辰交待清楚。 说到最后,他叹了口气:“城中早已没有药材,为了节省粮食,兵将与壮丁一日只食一餐,妇孺每日分得一碗清粥,便是如此,也撑不过三日了。” 若是宋璟辰不来,他便准备跟麒麟山上的五万私军里应外合拼出一条血路也要将安乐王安全的送走。 私军是他们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是断断不能动用的,一旦动用,便等于暴露在崇安帝的眼皮子底下。 宋璟辰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忽而停下问道:“匈奴军下次投石是何时?” “若无意外,便是明日。” “城中有多少台投石机?” “这……”杨叔略微思索道:“原本有不少。可是匈奴人来得突然,大部分都被毁了,如今尚且能用的还有十台左右。” “有无能用的将军?”宋璟辰又问。 “有,孟江与左飞都是可信之人。” 他来到这边后大部分时间虽然在麒麟山上,但因要保证安乐王的安危,每日都会有人将浔阳城内的事写信告知与他。 “你找到这二人,让他们连夜召集城中百姓将家中的布匹编制成网,编制好后……”宋璟辰说着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手指沾了些茶水。 在桌上边画边继续道:“城墙上的人全部退下。让孟江领一半的人守在东门,剩下的跟着左飞去守西门,待匈奴军投石……” 杨叔眼睛越听越亮,布网能缓冲巨石掉落的速度。不仅可以减少损伤,还能用匈奴军的投进来的石头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尤其是这么些时日过去,匈奴军算到他们城中已断粮,早已得意忘形,志得意满,最是松懈的时候。 待听到宋璟辰说要亲自领兵出城时,大惊失色道:“不可,公子你有所不知,匈奴军有二十万之多,可我们却只有五万人。 并且城中兵士大部分都是临时顶上来的普通百姓,他们根本不会打仗。” 原来就没多少人,被匈奴军几次三番的骚扰,更是死的死,伤的伤。 百姓们便自发穿上那些牺牲士兵的盔甲…… “无妨,挑选五十个机灵些的人随我出城即可。” 五万人残兵弱将对二十万兵强马壮的匈奴军几乎毫无胜算,他现在要做的也是尽可能拖延时间罢了。 想要匈奴人退兵,只能釜底抽薪,这个关键,便在小王子身上…… 既然城中的粮草不够,他便带人去‘借’粮。 他最初的打算原本是想救了上官翰便走,可是崇安帝的决定以及匈奴军中探听到的事让他改变了主意。 而且,背后之人不是想一箭三雕吗?那他便要他得不偿失。 宋璟辰眼中划过一抹讥讽。 细细交代完杨叔,他便带上面具登上了城楼。 守城士兵看到他纷纷拿着武器围了过来,宋璟辰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 士兵看清那令牌上面的乐字,齐齐跪下见礼。 那是代表安乐王身份的令牌,王爷能交给此人,定是可信任的。 对于他们转变得如此之快的做法,宋璟辰皱了皱眉,不过他并未多说。 站在城墙之上,他将怀中的荷包捏在手中,看着南边陷入沉思,快了,很快便可以回去了…… 山道上,宋璟辰带着一小队人骑着马快速行进,他身后的人骑着的马后还拉着一辆辆装着粮食的板车。 四周除了马蹄踏踏以及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便再无其他。 经过一处山坳口,变故突生。 一个个巨石从两边的山坡滚下,马儿吓得扬起前蹄再不肯前进半步,队伍瞬间被打乱。 宋璟辰避闪落石的同时一双冷眸环视着山坡上。 他能避开,他带着的人却不行,很快便死的死伤的伤,刺目的鲜血洒了一地。 “公子,小心” 一道惊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宋璟辰回头看去,便见一兵士以身为盾替他挡下一支利箭,那人嘴角流下一丝血迹,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宋璟辰的方向倒了过来。 宋璟辰下意识伸手去扶,却没注意到那人低下的头,眼中闪过一丝得逞之色 他手刚碰到那人的肩膀,只觉腹部一凉,夹杂着利刃穿透皮肉的声音 宋璟辰一顿,手上一个用力便将那人的胳膊卸下,以手为爪掐住那人的脖子一收,只听咔嚓一声那人便没了气息。 一只被鲜血染红的荷包从他怀中掉出落下滚到一旁,宋璟辰心中一紧,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探出去将荷包捡起。 突然破空声再次响起,一支箭直直的向他心脏处射来 “相公!”沈易佳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呼吸,颤着手抚上自己心脏的位置,那里疼得厉害。 她这一声将其他人唤醒,团子一个箭步冲到沈易佳身边,其他几人也围了过来,皆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爷,怎么了?” “哥哥,怎么了?” 阿浔与幺鸡同时出声。 他自然听到了沈易佳喊的那句相公,但是沈易佳一日没有与他说自己是女儿身,他便当作不知。 毕竟单纯的孩子不能太过敏感不是。 墨鸢忽而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往身后一放,自己凑到沈易佳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沈易佳抿紧唇瓣不语,突然站起来就往外跑,此时已是天光大亮,大雨也不知是何时停的。 沈易佳跑到他们安置马匹的屋子,将马牵出来直接翻身上去,招呼也未打一声便一人骑马奔了出去。 其他人对视一眼忙追上去。 几匹骏马朝着浔阳城的方向在官道上疾驰,地上的积水被踩踏得溅起水花。 第238章 美相公,我来啦 浔阳城内,士兵一个个疲惫的仰躺在路上,城墙之上。 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可他们脸上无一不带着笑容。 被匈奴军围困这半个多月以来,不仅要挨饿,还要整日担惊受怕,真正是第一次这般解气。 虽然外面的匈奴军只是暂退了十里地,可是对他们来说就是希望。 “我说你两大半夜怎的无缘无故召集百姓编什么布网,没想到是在这等着呢。”说话的将军伸手指了指上方挂的网,竖起一个大拇指:“真有你们的。” “哪是我们想到的,我们这也是有人指点。”孟江谦虚的摆手。 “哦?我们城中何时有这等高人?”那人一脸好奇得问。 站在一旁一直未开口得左飞突然道:“行了,先让人把破损的网修补一下,这一次匈奴军吃了跟头,下次怕就不是那么好打发了。” 说完便大跨步走开。 “嘿,你看这家伙”孟江用手点了点,一转身也跟了上去。 杨叔正在将宋璟辰探听到的匈奴之事说与上官翰听。 突然门外有人禀报:“王爷,城外有一行人要进城,说是来寻您的,孟将军担心是匈奴人的阴谋,不敢让人开城门。” 这些人若是早来几个时辰或者昨日来,恐都靠近不了城门。哪有匈奴人一退,他们便来了这么巧合的事。 而且匈奴军只是撤退,他们是怎么避开大军靠近城门的? 上官翰停下话头看向杨叔,喃喃出声:“难道是表兄带着人回来了?不可能,若是表兄,他们不会不开城门” 杨叔倒是想到了被宋璟辰派去找小王子的一筒等人,忙道:“王爷,老奴出去看看。” 上官翰一看他这神色,也想跟出去,突然想到什么,掀开一半的被子又默默的搭回了膝上。 杨叔跟着来禀报的小将一路快马来到城门口,疾步爬上城墙。 探出头就看清城外风尘仆仆的一行人,最显眼的还是带头的黑小子旁边竟然跟着一只大虫。 南风几人他只见过一筒与三万,倒是不知道下面的几个是不是他们。 他思索片刻就想开口询问“来者何人”。 却不想下方一道声音更快响起。 “杨叔,杨叔。是我啊,我来找我相公了,我相公在里面吗?”沈易佳坐在马背上扯着嗓子朝上方喊,手还一个劲的挥着。 那个梦让她心下难安,所以她想要快点确认宋璟辰到底有没有在城中。 说来她们能这么顺利的避开匈奴军也全靠了跟着团子走的山道。 在半道与她碰上面的南风听得嘴角抽抽。 杨叔听到这个声音更是眼前一黑,差点从城墙上载下去,大公子也没说过少夫人要来的事啊。 但还是拿出一个令牌高声吩咐:“快,开城门。” 在城中他都是以安乐王谋士的身份行走,时常跟随在安乐王身边,大家对他并不陌生。 虽然很好奇下面那个浑身乌漆嘛黑的小子的相公到底是谁,可也没人有胆子去向杨叔八卦。 厚重的城门缓缓的放了下来。 沈易佳小眉头一皱,杨叔还没告诉她宋璟辰到底在没在里面,若是不在,她还能出来吗? 刚想再问问,南风突然打马到她旁边小声道:“主子说不准还在城里。” 其实不管在不在,少夫人最好都别乱跑 沈易佳一想也对,再加上城墙之上那么多人看着,也不好在这杵着。 一行人打马进了城,城门再次关上。 阿浔一路都是与幺鸡同乘一骑,看到城门如此轻而易举就开了,眼神复杂的瞟了一眼沈易佳,后转身将脸埋进了幺鸡的怀里。 幺鸡看着他的动作,嗤笑一声,没将他推出去。 因为有团子的存在,倒是没有人敢凑上来询问。 沈易佳耐着性子跟着杨叔回了王府,待周边无外人,才再次开口问:“杨叔,相公呢?” 杨叔默了默,想到沈易佳那性子,含糊其辞道:“公子现在在忙,少夫人,我先安排人带你去沐浴梳洗一番,不然公子看到你这个样子……” 杨叔捂着鼻子一脸复杂的看着眼前做男儿装扮的人,他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邋里邋遢的女子。 沈易佳低头看了下自己,默了默。 上一次沐浴是什么时候来着? 她尴尬的挠了挠头。 嘶,头发打结了,好痛。 若是让美人相公看到她这个样子…… 沈易佳想到那个画面,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腾地站起,连对宋璟辰的满腔担心都抛之脑后了。 一心只想着不能让美人相公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我要沐浴!”她大吼出声。 杨叔憋笑,少夫人果然还是那个少夫人,好忽悠。 忙召来一个小厮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那人得令立马退了出去。 王府的下人行动迅速,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就有婢女来禀说水准备好了。 沈易佳颠颠的就要跟着那婢女走,身后团子,墨鸢,阿浔和幺鸡下意识的也站起身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几人才发现不对劲。 实在是这一路他们跟习惯了。 沈易佳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他们三人一眼,想了想对杨叔道:“让人带他们也去沐浴一番。” 瞥到可怜兮兮的团子,又加了一句:“哦,对了,还有团子。” 臭死了。 杨叔此时的注意力全在阿浔身上,直到南风轻咳一声才反应过来,忙道:“都安排好了。” 阿浔意味深长的扫视了南风与杨叔一眼,小眉头挑了挑。 沈易佳跟着婢女去了浴室,将准备伺候她沐浴的人打发出去,花了一个时辰才将自己洗得香喷喷的。 等她出来时,小脸都被热气熏的红扑扑的,若不是心里还有一个想要见宋璟辰的念头支撑着她,她差点在浴桶中睡着。 门口守着的婢女见她出来,皆愣在原地。 只见她将一头青丝披散在肩上,身着湘妃色交领襦裙,额头那火红色的花钿更是点睛之笔,美得不似凡人。 这跟方才进去的是同一个人吗? 沈易佳眨了眨眼,想问下能不能帮她挽个美美的发髻。 突然一阵嘈杂声传来,说什么回来了。 沈易佳眼睛一亮,一阵风似的就奔了出去。 美相公,我来啦! 第239章 美相公,我好想你啊 此时王府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堆人。 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带着粮食回来的一队人围在中间。 沈易佳原地跳起几次也没看清里面的人,视线突然瞟到门口的两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 她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整个人站到狮子的头上才成功看清被包围在最中间也最显眼的那个人。 那人带着一副只遮住上半脸的面具,因为周围的吵闹唇紧抿着,隐有不耐。 啊啊啊啊啊啊,只露一半脸的相公也好好看。 这话刚在沈易佳脑中闪过,下方那人便似有所感的看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见他发现自己,沈易佳没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宋璟辰的脑中却似有什么东西炸开那般,心口被一股滚烫的热浪充斥,血液急速奔涌,他下意识往前迈了两步又生生的停下。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站在石狮子上方笑得得意的人,生怕这只是自己的幻觉,又会像往常那般,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人群察觉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娇娇悄悄的小姑娘站在高处,裙摆随风飘荡,脸上还带着笑。 大家瞬间安静了下来,不由自主的为宋璟辰让开一条道。 沈易佳看着他的眸子都闪着光,她眨了眨眼,甜甜的唤了一声:“相公。” 张开手就朝他扑了过去。 宋璟辰这时才回过神,身体快过脑子闪身过去接住那不要命的人儿。 将人真真切切的搂在怀里,宋璟辰的心里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他的手紧了又松,仿佛怕人跑了又怕勒疼她。 “你……”宋璟辰的声音有点沙哑。 他想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为什么不听话的乖乖在家中等他回去? 可是却不知从何问起,明明看到她自己心中也是欢喜的。 沈易佳原本乖乖的任由他抱着自己,想到什么,忙从他怀里下来,伸手就要去扒拉开他的衣襟。 人群:嚯,这女子也忒彪悍了。 宋璟辰反应过来无奈的抓住她作乱的小手,轻声道:“我没受伤。” “真的?”沈易佳抬起头看着他,一脸的怀疑。 宋璟辰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认真道:“嗯,真的。” “好。”沈易佳嘴上应着,却趁他不备一把抽出自己的手。 迅速的在她梦中宋璟辰身上受伤的位置摸了两把,从胸前摸到腹部。 见宋璟辰眉头都没皱一下,她才放下心来。 人群:嗐,这也行? 没了顾虑,沈易佳双眼亮晶晶的原地一跳就蹦到了宋璟辰身上。 腿紧紧的环在他的腰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头也搭到他的肩上,整个人挂在宋璟辰身上,才心满意足的开口:“我好想你啊。” 宋璟辰只觉自己的心瞬间被她这一句话填得满满的。 没听到他说也想自己,沈易佳不满的鼓了鼓腮帮子,问:“你不想我吗?” “想。”宋璟辰伸手拖住她的身子,声音很轻很轻,仿佛一阵风就会吹散,可沈易佳还是听清楚了。 她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牙,随即又嘟囔出声:“我好困哦。” 她原本就连续多日不曾好好合眼,昨日想休息却不想做了一夜的噩梦,她觉得睡的那一夜比未睡还累,又因为担心宋璟辰神经一直紧绷着。 此刻见到了人,知道他好好的没受伤,又窝在这个熟悉的怀抱,她的身心一放松眼皮就开始打架。 “睡。”宋璟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隐隐发疼。 他用一手拖住她的身子,另一手环在她的背上,尽量不让她去承受一分力道。 “那我醒来要见到你。”沈易佳趁机提出要求,小脑袋在宋璟辰的脖间蹭了蹭。 宋璟辰宠溺的应:“好。” 听到他答应,沈易佳才安心的闭上眼,总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还不等她想起来就陷入了沉睡。 “主”南风几人一出来就见到两个抱在一起的人,一个主字刚出口就被宋璟辰眼神制止了。 顶着众人古怪的目光,宋璟辰面无表情的抱着沈易佳走进王府,那步子又轻又缓。 因为杨叔并未在下沟村待多久,他走的时候两个人之间还有点相敬如宾的味道,当然是宋璟辰单方面的。 如今看自家公子这般,他一脸见鬼了的表情。 墨鸢更是没眼色的想跟上去,被幺鸡死死抱住手臂拦住。 我滴姑奶奶,你这样上去,我主子不会轻饶你不说,你小姐也会不高兴的啊。 宋璟辰此刻一心在怀里的人身上,压根注意不到外界,感受着怀中人较半个月前减轻了许多的重量,他的手紧了紧。 他径直抱着沈易佳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榻上,动作轻柔的的替她褪去鞋履与外衣,拉过锦被给她盖上。 替她掖了掖被角,将她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才伸手轻抚过沈易佳明显消瘦了一圈的小脸,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他从未想过会有一日,自己的心神能被一个女子牵制至此 想到什么,宋璟辰看了沈易佳一眼,俯下身来,温柔的亲了亲她的额头,才起身开门出去。 上官翰知晓他喜静,让人替他安排的院子在最里面,还自带一个小厨房。 找到小厨房,里面只有一个婆子,见到他来,忙起身行礼,宋璟辰摆了摆手让她下去。 厨房内只有一小袋大米,城中粮食本就紧缺,想必这些也是上官翰从自己份例中挪出来的。 宋璟辰挽起袖子舀了一些米出来洗净,放入锅中加水,才在灶台后坐下来烧火。 上官翰跟着杨叔寻过来时便见他正将折好的枯枝填进灶台中,空气中还能闻到一股大米的清香。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宋璟辰动作,很难相信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风光霁月的表兄。 “有何事?” 宋璟辰清冷的声音传来,上官翰挠了挠头道:“也没什么事,我听说嫂嫂来了。想着还未见过,便想过来拜见一番。” 正常来说他才是这个王府的主人,客人上门理应先去见他的。 他也确实是这样认为,沈易佳一行人刚进府他便收到了消息,还特地让人给他梳洗更衣,就想着给这个素未蒙面的嫂嫂留下一个好印象。 第240章 佳佳很难哄 却不想他左等右等也没见着人,反而听到有人来禀说表兄也回来了。 他又想着肯定是表嫂觉得一个女子不好见外男,表兄定会带她一起过来的,结果就等到小厮说二人已经回竹院去了 有如此不靠谱的一对兄嫂,他又对这个敢独自横跨一个大夏国来追夫的嫂嫂好奇得紧,只能自己巴巴过来了。 提及沈易佳,宋璟辰的脸色立马柔和了下来,道:“她已经歇下了,改日再来。” 这是要打发他走的意思? 上官翰迷迷瞪瞪的回到自己房中,听小厮将府门口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完,他对自己这个神奇的嫂嫂就更加好奇了。 宋璟辰将粥煮好,也就堪堪一碗的量,他抿了抿唇,想着要去哪里弄点肉回来给沈易佳补补身子。 不知她何时会醒来,宋璟辰往灶蹚又塞了点柴,把粥放里面隔水温着,刚准备先回房,幺鸡又寻了过来。 他是来请罪的,毕竟少夫人是他带来的,虽然并非他自愿。 他以为自己定要受罚,不想宋璟辰却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将途中的事事无巨细的叙述一遍。 听到墨鸢一见着沈易佳便缠上并且声声唤她小小姐,宋璟辰拧了拧眉。 幺鸡小心翼翼的觑了他一眼,才咬牙将钱有德这个人说出来,果然就见自己主子的脸都黑了。 他一不做二不休就将救下阿浔的经过以及遇到匈奴人刺杀的事一并说了。 …… 沈易佳着实累坏了,等宋璟辰回房也还未醒,他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就想起幺鸡说的那些。 只要一想到这丫头为了寻他一路吃了那么多苦,宋璟辰就又是心疼又是后悔,早知如此,他当初何必不辞而别呢? 他就应该将她带在身边,不管遇到什么危险,至少还有自己陪着她,总好过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相公。”沈易佳睁开眼睛就见到宋璟辰,眼睛一亮,脸上也绽放起笑容,起身就想往他怀里扑。 宋璟辰回过神,宠溺的张开手去接,却不想沈易佳突然半路改道脸朝下又扑回了床上。 嘶,脸好痛…… 她想起来自己忘记什么了,因为见到美相公太过激动,她竟然忘记了生他的气,还忘记了揍他一顿…… 她,她她她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宋璟辰还不知某人心里正暗戳戳的准备要找他秋后算账了。 还在心疼她方才的那一扑,伸手想将她捞起来看看伤没伤着。 沈易佳察觉到他的动作,往床里侧一滚避开宋璟辰的手,背对着他,也不让他看自己。 宋璟辰一愣,手僵在半空,若说现在还不知道沈易佳是什么意思,那他就不是宋璟辰了。 他无奈一笑,柔声道:“方才我亲自熬了粥,想喝吗?” 美相公亲自煮的? 沈易佳一咕噜爬起来,回头撇了宋璟辰一眼,鼓了鼓腮帮子,小下巴一抬:“哼,别以为我喝了你的粥就不生气了,我很难哄的。” 宋璟辰被她的模样逗得没忍住轻笑出声,对上沈易佳控诉的小眼神,忙收起笑脸,认真的点了点头:“好,那你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生我气不是?” “那,那好。”沈易佳舔了舔唇,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宋璟辰忍住笑,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他很快去厨房将粥端了过来,粥熬得浓稠,哪怕什么都没加也香喷喷的。 沈易佳本就饿坏了,接过粥就狼吞虎咽起来。 美相公说的对,吃饱了才有力气生气,两件事并不冲突。 看她仅是一碗白粥就吃得心满意足,宋璟辰只觉心里酸酸胀胀的。 他抿了抿唇,伸手轻轻揉了揉沈易佳的脑袋,心疼道:“慢点喝,明日我去看看能否打点猎物回来,到时候给你做好吃的。” 城中除了马匹还留着,其他能吃的牲畜早已宰杀尽了。 好在他这次带回来的粮食够支撑个几日,而且…… 沈易佳一愣,咽下嘴里的粥,撇嘴道:“就只让你摸这一下,在没哄好我之前都不可以了。” 说完气呼呼的将还剩的半碗粥塞进宋璟辰的手里,往床上一倒从头到脚裹紧被子:“哼,我吃饱了,晚上你不准在这儿睡。 还有,我现在罚你把我喝过的粥喝完,不然…不然我会更生气的,你就更哄不好了。” 宋璟辰看着手里的半碗粥,心像是被针扎了般难受。 其实厨房还有些精米的,只不过他想留着给她煮粥,他吃今日带回来的糙米也是一样的…… 他苦笑摇头,这丫头哪里傻了?明明就什么都明白。 他没有逼着人起来喝完剩下的粥,而是听话的自己吃完才轻轻的扯了扯被子,哑着声道:“我吃完了。” “知道了,我要睡了,你走。” 被子里传来沈易佳瓮声瓮气的声音。 宋璟辰默了默,半晌才叹口气道:“我就睡在你隔壁那间屋子,若是有什么事,你便大声唤我就行。” 等了一会,也没等到沈易佳再说话,反而响起有节奏的呼噜声,一声接着一声,像在哼曲子似的。 宋璟辰轻笑一声,端着碗出了屋子。 他知道沈易佳是装睡的,自然也可以赖着不走。 但是想到那碗粥,他还是出来了,为了不让她喝碗白粥都不舍得,还是要从根本解决问题才是。 “我就知道你会来,大夏国的宋世子。”阿浔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因为个子不够两只脚只能悬在空中,一晃一晃的。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突然出现在他房中的面具男子。 一脸的精明,哪里还有在沈易佳面前乖巧呆萌又可怜的模样。 宋璟辰挑了挑眉,在他对面坐下后直接将面具摘下放于一边。 匈奴人好战,是从小便养成的。 就是普通的孩子都不可小觑,更何况做为王庭的小王子,若是不够聪明恐怕他根本长不大就成了别人的刀下亡魂。 故而宋璟辰一点也未将他当个孩子看待。 “这么说你跟着内子是特地为了来寻我的?” 第241章 佳佳爬床被抓包 阿浔对于这个说法似乎很不满意,撅了撅嘴道:“不,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她是你的妻子,更不知道传言中双腿皆废的宋世子既然会出现在浔阳。” 若是早知道,他最开始就不会跟着那群流民走了,还平白挨了那么多打,直接来浔阳不是更好。 一开始他只以为沈易佳的相公是浔阳的某个将士。 而那些追杀他的人又锲而不舍,他一个孩子根本敌不过,若是继续跟着流民走,不会饿死打死也会被那些人追到杀了。 索性便跟着来了浔阳,不都说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吗? 那些想杀他的人肯定想不到他敢跑进浔阳,却没想到老天都在帮他,既然遇到了宋璟辰。 至于猜到沈易佳的身份,还是从开城门开始,随后进了安乐王府便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 安乐王的年龄不可能娶妻,在他有难时会来的除了同他一起倒霉的宋璟辰他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宋璟辰对他为何知道的不敢兴趣,只道:“那你应当知晓我来寻你为何。” “知道啊,我等你也是一样的目的。”阿浔晃了晃头一脸天真。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在房中交谈了有半个时辰,宋璟辰又将南风唤到书房将一封信交予他,吩咐了几句才回到竹院。 他在沈易佳门口站了半晌,想进去又怕沈易佳已经睡着了会将她吵醒,最终还是没有推开那扇门。 宋璟辰却是不知,他刚靠近沈易佳睁着的眼就闭上了。 就想着等他进来后好装睡,睡着就不用为了‘生气’把他赶走了。 沈易佳想得美滋滋的,可以抱着美相公睡觉,又不影响她生气。 不想等了一会也没听到开门声,反而听到的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隔壁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沈易佳傻眼:…… 这怎么跟话本子讲的不一样? “哼,要你听话的时候不听。”沈易佳气鼓鼓的捶了几下床板。 更夫敲铜锣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一个黑影从王府后门出去,一眨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沈易佳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咚!咚!咚——”的铜锣声第三次响起。 她才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小心翼翼的穿好鞋出门。 甫一打开门,就与一双在黑夜中散发着幽光的眸子对上。 沈易佳被吓得心都漏跳了一拍。 看清楚是谁,内心莫名有点心虚,她来了这里后便一心在美相公身上,把团子都忘了。 团子跟这里的人也不熟,也不知是何时窝到她房门口的。 想了想沈易佳将门打开对团子招了招手,一人一虎进了屋,沈易佳才蹲下来撸了撸它的头,小声嘀咕:“你今夜想睡这里是不是?” “可是你睡这里的话我睡哪儿啊?” “嗐,没办法,那我只能去跟美相公凑合啦。” “不是我想去的,是因为你霸占了我的房间哦。” …… 沈易佳自言自语半天,自觉有了理由,心安理得的将团子留在屋里,自己走了出去。 团子:我以为主人你良心发现了,却不想依旧只是想利用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团子磨了磨牙,眸子犀利的看向房中的床榻,四肢微曲一个跳跃跳了上去。 沈易佳搓着手来到宋璟辰房门口,将耳朵靠近房门听了半晌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声响。 应当是睡了。 她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轻轻的将房门推开一个堪堪能容她进去的逢。 踮起脚尖慢慢的挤了进去,重新将房门关好。 屋内一片漆黑,但还是能看到床上脸朝里侧躺着个人。 沈易佳得意的呲了呲牙,美相公睡着了更好,她可以睡完了就跑。 不过被发现了也不怕,她可是有正当理由的。 心里如此想,她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轻手轻脚的靠近床榻。 宋璟辰是睡在外侧的,她想睡的话必须从他身上跨进去。 沈易佳眨了眨眼,脱掉鞋爬上床,抬起一只脚从宋璟辰身上跨过去,却不想这时原本睡着的人突然翻了个声。 吓得沈易佳立马闭上眼,一动也不敢动。 还好宋璟辰只是翻身,并未醒来。 沈易佳刚松了口气,突然她已经跨进去的脚下一个打滑,她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宋璟辰腰上。 宋璟辰被砸得闷哼出声。 沈易佳:我是说?我在哪? 她只觉空气都有那么几息的凝结,突然耳边就响起她身下人的闷笑声。 沈易佳瞪圆眼,这时若还不明白宋璟辰早就醒了的话她就真傻了。 刚想把团子霸占了自己房间的理由说出来,手腕就被握住,她只觉一个天旋地转。 定睛一看她跟宋璟辰已经掉了个个,只不过宋璟辰是趴在她身上的。 爬床被抓了个正着,沈易佳小脸涨红,冷哼一声撇开头不看宋璟辰。 宋璟辰只觉好笑,不敢真把人惹急了,若是这丫头恼羞成怒跑了他得不偿失。 翻身躺回床上,将沈易佳搂紧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轻声哄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气,跑过来只是因为团子霸占了你的房间。” “哼,你知道就好。”沈易佳没甚底气道,她现在严重怀疑团子会出现在她房门口都是美相公指使的。 不过。 嗷,她好喜欢! 宋璟辰轻笑出声,抚了抚沈易佳的青丝,低头在她头上印下一个吻:“睡。” 沈易佳唇角上扬,伸手搂住宋璟辰的腰安心闭眼睡觉。 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沈易佳先醒的,一抬头便看见宋璟辰那张俊脸。 她有一瞬的恍惚以为自己又回了下沟村,可陌生的房间告诉她并不是。 直到此时近距离看宋璟辰,沈易佳才发现宋璟辰憔悴得很,明明睡了一夜,可眼下依旧有重重的黑眼圈,连睡着眉头都是皱起的。 她心疼的伸手轻轻帮他抚平褶皱,微不可闻的轻叹了口气。 刚想收回手,突然被人握住。 对上宋璟辰似笑非笑的眸子,沈易佳再次闹了个大红脸。 “是你先动手的。”宋璟辰突然开口。 沈易佳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指昨日自己说过不准他摸自己的话。 第242章 世佳对决 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不服气道:“是我生你的气,当然也是我可以摸你,你不可以摸我。” 宋璟辰:这一大早的,这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有了宋璟辰带回来的那些粮食,浔阳城的百姓才真正有了得以喘息的机会,否则就算接下去匈奴军不再骚扰,他们也会饿死。 上官翰早在宋璟辰的提醒下让人安排下去,今日大家可以饱餐一顿。 虽然大家包括上官翰都不明白他这做法的用意,按道理好不容易有了粮不应该省着点吃吗,可是在能吃饱的诱惑下,大家还是在天不亮便行动了起来。 城中妇女一个个拿出家中的大锅淘米做饭,男人们则负责劈柴烧火,忙得热火朝天。 谁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匈奴军就又来了。 更有甚者,这一顿会成为他们一生中最后的一顿饱饭也说不定,但是每个人脸上还是洋溢着笑容,忙着手中的活,时不时抬头与亲人相视一笑。 沈易佳正美滋滋的喝着宋璟辰煮的粥,幺鸡就来禀说安乐王过来了。 坐于她对面的宋璟辰顿了下,看了下外面的天色。 辰时还不到,他拧了拧眉道:“让他等着。” 沈易佳眨了眨眼,重新捧起刚才放下的碗三两口将剩下的粥喝完,拿过放于一旁的帕子擦拭了一下嘴:“我吃好了。” 站起身就要跟着幺鸡出去,上官翰对她好奇得紧,她同样对他好奇不已 宋璟辰下意识就要去拉她的手,又想起她还在生气,手顿在半空眼睁睁看着沈易佳从他面前溜走。 他无奈扶额,只能跟上去。 花厅内,上官翰正襟危坐,眼睛时不时瞄一眼大门。来之前并未想到,坐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个时辰太早了。 表兄与嫂嫂久别重逢,定没这么早起来才是。 他将茶杯放下,握拳抵唇轻咳一声道:“杨叔,这个时辰还早,表兄他们定是还未起,要不我先回去,晚点再来” 杨叔无语,想说大公子与少夫人早就起了,可惜不等他开口。 门外就传来一个不悦的声音:“既知道,你还这般早过来作甚。” 上官翰一个激灵站起身,下意识转头看去。 就见自家表兄与一女子并肩一同走进花厅,待他看清那女子的样貌,着实被惊艳了一把。 之前他还在想是怎样的奇女子能让表兄在乎至此。如今见到,似乎一切都不难理解 他在看沈易佳的同时,沈易佳也在观察这个害她跟宋璟辰分开的罪魁祸首。 长得,人模狗样。 一看就弱唧唧的,难怪要她美相公不远千里来搭救,哼。 上官翰其实长得并不差,毕竟宋黎就有一副好相貌。 先帝又是一个爱美色之人,能进他后宫的女子哪个不是绝色,生下来的崇安帝自然也不差。 长相不差的崇安帝与好相貌的宋黎所生的上官翰更不用说了,这也是为何皇室中人都仪表堂堂的原因。 只不过沈易佳如今看他是带着情绪的,自然不会有好印象。 宋璟辰黑着脸站到沈易佳身前挡住两人互看的视线,冷冷道:“既然见过了,那你可以回去了。” 还没想明白为何这个嫂嫂对自己一脸的不喜,就听到自家表兄又出声赶人。 上官翰摸了摸鼻子,绕过宋璟辰走到沈易佳跟前拱手一礼:“这位便是嫂嫂,翰见过嫂嫂。” 沈易佳眨了眨眼,这么正式是不是还要给见面礼?毕竟这句嫂嫂她听着挺开心的,想了想,至手腕上解下一个袖箭递过去。 这东西她来的时候从宋璟辰放机巧的箱子里拿了好几个,还给了墨鸢一个,她觉得这人这么弱,肯定需要。 上官翰没想到前一秒还看自己一脸嫌弃的人变脸如此之快,竟然还给自己见面礼。 他受宠若惊的伸手去接,不想有人的速度更快 宋璟辰将还带有余温的袖箭捏在手里,扯了扯嘴角道:“他不喜这些东西,见面礼我会帮你给。” 沈易佳若有所思的看了宋璟辰一眼,忍住想翘起的嘴角故作不满的道:“那不行,你给的算你的,我也要给一份呀。” 宋璟辰抿了抿唇,眯眼看向一脸看好戏的上官翰。 上官翰忙收起脸上的幸灾乐祸,连连摆手:“不,不,不用。夫妻一体,表兄给的也是一样。” “可以这样吗?”沈易佳看向宋璟辰。 宋璟辰:“自然。” 沈易佳勉为其难的点头:“那好。” 宋璟辰扶额,他乖乖巧巧得媳妇儿去哪了? 匈奴大营,蒙特与斯达尔两位将军怒气冲冲的走进卓达的帐篷。 “卓达,你为何要下令大军休息一日。”蒙特双手撑在书案上,身子前倾怒瞪着正低头研究地图的卓达。 卓达抬头看了两人一眼,不屑一笑道:“两位别忘了,本将军才是这次的主帅。” 卓达不仅是克敦单于身边第一人,还手握大权。 若说克敦单于死后,谁是真正的想为他报仇,定是此人无疑。 “你”蒙特眼一眯,就要去拔腰间的刀。 “昨日我军吃了大亏,粮草还被劫去一部分,这可是半个多月以来都未发生过的。” 这两人都是蒙吉多单于信任之人,卓达并不想跟他们关系闹僵,故而好言解释道:“所以我猜测浔阳如今有能人相助,我们若是不改变计划,还同往常那般,必定又会同昨日一样损失惨重。” 听他这般说,蒙特与斯达尔对视一眼。 “那你准备如何?”斯达尔问。 浔阳城易守难攻,他们之所以一直只围不攻不就是不想有过多损失,这也是蒙吉多单于原本的意思。 可现在不同,浔阳城有了粮,他们的粮却少了。 若是再耽搁下去,他们二十万大军的粮草上哪里去弄来? 卓达看了二人一眼,冷笑一声道:“到时你们便知。” 夜色正浓,四周寂静无声,圆月高挂。 “你准备好了吗?”沈易佳小手虚虚握紧成拳,紧绷着小脸,一副严阵以待地看着宋璟辰 宋璟辰眯眼:“准备好了。” 沈易佳:“你若是避开,知道后果。” 宋璟辰点头:“你放心,我不会避开的。” 沈易佳:“那我要来咯……” 宋璟辰:…… 第243章 机智的佳佳 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之上,沈易佳一手抱着树干,一手捧着几个鸟蛋,紧张的看着树下的人。 “我真的要来咯!” 宋璟辰憋笑,张开双手抬头看着这个方才还吹嘘自己爬树最最最厉害,硬是不让别人帮忙的人。 上去的时候是挺顺利,结果下来就腿软了。 沈易佳以前在大院爬的树都是人为种植用于观赏或遮阴的,哪有这么高。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恐高,更别说她手上还捧着鸟蛋。 “小小姐,我……”墨鸢想说我来,被幺鸡一把捂住了嘴。 少夫人正在生主子的气,这好不容易来的表现机会怎么能让这个没眼色的给破坏了。 “相信我。”宋璟辰开口。 沈易佳最后看了一眼他那张好看的脸,狠狠咬牙一闭眼,松开抱着树干的跳了下去。 宋璟辰飞身跃起在半空中稳稳的将人接住落地。 低头看着怂得到现在还不敢睁开眼的人,轻笑出声,打趣:“下次还敢不敢了?” 沈易佳睁眼,鼓了鼓腮帮子死鸭子嘴硬道:“敢。” 反正有美相公在,她才不怕。 宋璟辰扶额,他就知道。 沈易佳从他怀里跳下来,宝贝的捧着鸟蛋给宋璟辰看:“一会你烤给我吃。嗯,好吃的话我就考虑消一点气。” “好。” 一旁拎着两个兔子安静如鸡的阿浔翻了个白眼,说好的出来办事,结果在这秀恩爱,能不能顾忌一下他还是一个孩子。 墨鸢反扣住幺鸡的手,将他甩了出去,几步走到沈易佳跟前:“小小姐,我帮你烤。” 这样自家小小姐就不需委屈自己,勉为其难的去原谅姑爷了。 沈易佳一愣,对她眨了眨眼,墨鸢面无表情的伸出手。 沈易佳:…… 这哪里来的铁憨憨,快来人把她拖走,吃烤鸟蛋是重点吗?重点是美相公烤! 她将鸟蛋往身后一藏,怒瞪向刚爬起来痛得还在柔腰的幺鸡。 收到两个主子的死忙凝视,幺鸡苦着脸走过去拉住墨鸢,没好气道:“少夫人就只喜欢吃主子烤的蛋,你就别在这添乱了,跟我去拾柴火。” 墨鸢看向沈易佳,后者忙不迭点头,她这才跟着幺鸡走。 宋璟辰看得嘴角抽抽。 为了让这丫头早点消气,宋璟辰不仅将鸟蛋烤了,连兔子也是亲力亲为,一点没假手于他人。 沈易佳坐在一旁双手托腮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宋璟辰动作。 她美相公就是厉害,不仅长得好看还活好。 几个人围在一圈吃着烤肉,突然树林里走出两个人来。 走在前面带路的不是昨日被宋璟辰派出去的南风又是谁。 看清南风身后跟着的人,阿浔眼睛一亮就跑了过去:“卓达,你来了。” 卓达单膝跪下右手置于左肩行礼:“小王子,末将来迟,请小王子责罚。”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阿浔眼睛红了红,眨了眨眼隐下泪水将卓达扶起来:“不怪你,是蒙吉多太可恶了,不仅杀害了我阿翁,还派人追杀于我。” 卓达愤愤的一拳锤在树干上:“我就知道那人狼子野心,单于在世时我便提醒过要小心此人,可单于却顾及兄弟之情不愿” 两人说的并非中原话,在场的除了宋璟辰,其他人都听得一脸懵。 沈易佳看了眼宋璟辰,从手中的兔腿上撕下一片肉递到他唇边,一脸讨好的小声道:“相公,我喂你。” 宋璟辰一看便知她在想什么,好笑的伸手接过肉塞回沈易佳口中,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低声将阿浔的身份以及匈奴的内乱解释了一遍。 沈易佳听得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手捡到的一个孩子竟然是匈奴小王子。 听到最后,沈易佳捋顺了脑子才总结道:“匈奴现在的王杀了自己的哥哥嫁祸给大夏,于是这些人就要攻打大夏为那个谁报仇?” 大夏多冤啊! 不对,浔阳城的百姓多冤啊! 宋璟辰的眸子一暗,蒙吉多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以为兄长报仇之名攻打大夏,让原本忠于克敦单于的那些人认可他,顺利坐上王位只是其一。 恐怕也是想利用这些人的怒火趁机将浔阳攻破,没了浔阳这个关口,届时若想入侵大厦,更轻而易举。 可笑崇安帝竟然以为弃了浔阳便能万事大吉。 这边阿浔与卓达两人叙旧完,卓达突然走到沈易佳面前朝她行了个大礼,用蹩脚的中原话道:“小王子多亏阁下搭救,阁下若是有什么要求,只要我卓达能做到,定义不容辞。” 沈易佳眨了眨眼,撇了一眼宋璟辰,略微沉思才开口:“那你能撤兵不打浔阳了吗?” 浔阳如何其实她并不关心,只不过里面牵扯到了安乐王,安乐王又是美相公在意的,她也只能勉为其难的跟着在意了。 卓达一顿,显然没想到这人说话这么直接。 他大笑一声,微眯了眯双眼道:“自然,这本就是那蒙吉多的阴谋,那杀人的大夏女子恐也是假的,待我回去,立即下令退兵,只是……” 他停顿了一息看向宋璟辰:“军中还有许多蒙吉多的人,恐怕不会听命于我。” 回了王庭之后,想要推翻蒙吉多扶小王子上位,必定会有一场恶战要打。 他自然不想这些蒙吉多的抓牙活着回去。 “那还不简单,一包药下去全把他们放倒就是了。”沈易佳大气的掏出一个荷包,这可是她最后的存货了,当初出来的匆忙也没来得及让林邵多配点。 宋璟辰轻笑道:“内子说的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卓达:中原人果然阴险狡诈。 他伸手接过荷包,再次行礼:“多谢,小王子现在不宜现身,还望阁下能再收容几日,待我将那些人处置了,再来接他。” “卓达,你要小心。”阿浔叮嘱的话音刚落,宋璟辰和沈易佳突的一同看向某处。 不等宋璟辰出手,沈易佳已经一个箭步过去将暗处之人抓了出来。 卓达看见此人,怒目圆瞪,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若候产,你为何会在此?” 此人是他身边颇为信任之人,可今日他来这里之事并未告诉任何人。 第244章 肉要给媳妇儿补身子 若候产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将,将军,标下担心您,便,便……” 他话未说完,只听噗的一声,一把刀从他背后贯穿。 若候产不可置信的回头,就见小王子凶狠的看着他,手还握着刀柄。 “卓达,这种吃里扒外之人,你还跟他浪费时间作甚。”阿浔紧抿唇瓣双手握着刀柄用力将刀抽了出来,血溅了他一脸。 卓达一顿,眼中闪过复杂之色,若是克敦单于有小王子这般果断,是不是就不会命丧小人之手。 “你该回去了。”宋璟辰突然开口。 卓达与他对视一眼,点头对众人抱了抱拳,扛起地上的尸首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卓达一离开,方才还凶悍到不行的阿浔就怂拉下小脑袋。 “喏,给你。”一张帕子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阿浔吸了吸鼻子:“我又没哭。” 沈易佳歪头认真道:“我没说你哭,我是让你擦擦脸上的血。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像美人相公说的什么银什么三百两。” 这句话太长,唯一让沈易佳记住的就是有关银子的部分。 阿浔:突然觉得这个姐姐不可爱了。 宋璟辰:“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对对对。”沈易佳忙不迭点头。 宋璟辰:“美人相公?嗯?” 沈易佳:糟糕,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的称呼说出来了。 她眼珠子一转,原地踉跄了一下,呼痛出声:“哎哟喂,我的脚崴了。” 宋璟辰好笑,配合的伸手要去揽住她,却不想有一个人速度比他更快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沈易佳嫌弃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墨鸢。 应该也不算没表情,至少能看出一丢丢担忧之色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 “放,放我下来。”沈易佳用气音说道。 墨鸢:“小小姐,你的腿崴了。” 沈易佳捂脸:我知道,可是我想要美相公抱。 以后出门再也不要带着墨鸢了,嘤嘤嘤。 宋璟辰黑着脸走过去要从墨鸢手中将人抢过来,墨鸢察觉到他的动作,后退一步避开。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中都满是硝烟之味。 沈易佳忍不住了,伸手偷偷挠了墨鸢胳肢窝一下。 用她自认为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开口:“我命令你放手,不然我要揍你了。” 墨鸢手一抖,再加上沈易佳的话,立马将手背到身后。 沈易佳:……? 眼见着自己就要摔个屁股开花,还好宋璟辰没让她失望,快速将她接住。 沈易佳松了口气,双手挂到宋璟辰脖子上,嘻嘻一笑:“墨鸢一个姑娘家力气就是小,连我都抱不稳。” 宋璟辰被她的话逗得一扫方才的郁结,低低嗯了一声:“以后都我抱。” 只能他抱。 “好。”沈易佳晃了两下腿,相公腿没好之前她抱他,现在换一下也不错,公平。 众人:腿挺灵活的啊,不是扭伤了吗? 虽然宋璟辰出城主要是因为需要让阿浔与卓达见一面,但是大部分都在打猎,除了几个人吃掉的。 每个人身上还挂了三四只野鸡,阿浔除外,他只拿了一只。 野鸡是宋璟辰亲自抓的,一个个都还活蹦乱跳的。 为了避免它们逃跑或者乱叫发出声音,嘴和脚都被绑住了。 等他们回到王府,已经是寅时。 有杨叔在城墙上守着,加上宋璟辰替浔阳城百姓带回来粮食大家都有目共瞩,几个人进城并未受到阻拦。 上官翰知道他们出城了,担心得睡不着便一直等着,主子未睡,做下人的自然也不能睡。 所以当他们进王府时,就受到了全府上下的迎接。 看到他们带回来那么多猎物,大家都欣喜不已,他们也想吃肉啊。 浔阳城本就穷,每年的产出堪堪够百姓们自家嚼用的,若是遇到个老天爷不赏脸的时候,连最基本的温饱都维持不了。 上官翰又不是那等自己吃饱万事大吉,不管他人死活的人。 更何况这还是他的封地,这些百姓就是他的子民。 故而了解了这里的状况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减少了赋税。 偏偏这次匈奴军选在了秋收之前进犯,那可是大家一年到头唯一的指望了,这样一来今年基本算是颗粒无收。 城中无粮,上官翰只能开仓放粮。 甚至将府上的存粮也大半分了出去。 所以别看他们是王府的下人就以为高人一等,其实跟外面那些人都一样吃不饱。 还好上官翰这个主子好伺候,一项自己吃什么多少会分点出来给他们,绝不吃独食。 所以看到肉,他们可不就激动了。 不仅他们高兴,上官翰也很高兴,他也有一阵子没开过荤了。 都忘了去好奇出去办事的人怎么变成了打猎,一脸兴奋的凑上去,盯着那些猎物眼也不眨:“表兄,你怎的知道我想吃肉了? 刚好我晚膳没吃饱,我现在就吩咐人去杀两只野鸡来解解馋。” 一只炖汤,一只爆炒,美滋滋。 想想他都要流口水了,忙招手让人过来接。 宋璟辰瞬间黑脸,几步过去挡住上官翰垂涎欲滴的眼神。 “那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嫂嫂补身子的。” 上官翰嘴角一抽,表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而且…… 他探头绕过宋璟辰去看他身后的人,幺鸡和南风身上各四只,墨鸢三只,小阿浔一只。 整整十二只野鸡,嫂嫂一个人要吃到什么时候? 他这样想,嘴上也下意识嘀咕了出来。 宋璟辰挑了挑眉:“早中晚各一只,夜里若是饿了再杀一只当宵夜,我特地抓活的,留几日也不会浪费。” 这么一算,宋璟辰突然觉得抓少了,只够小媳妇吃三天的。 不过好在三天的时间卓达也应该解决完那些蒙吉多的人了。 “嫂嫂这么能吃?”上官翰惊。 既然是要给嫂嫂补身子的,他自然不会抢,只不过太惊讶了,就是他一个大男人一顿也吃不完一整只野鸡啊。 瞧这肥的,真是人不如鸡。 沈易佳心里本来暖暖的,甜甜的,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上官翰这一嗓子,让所有人的视线都朝她看了过来,沈易佳直接闹了个大红脸。 她手指不太自在的搅着衣服下摆,不服气的嘟囔道:“也,也不是那么能吃。” 第245章 相公要学会主动 宋璟辰上前握住她的手,厉眸扫了上官翰一眼,冷笑一声开口:“原本还想着每日匀一碗汤出来给你,现在看来,你也用不着。” 说完拉着沈易佳就走,南风幺鸡几人连忙跟上,他们都是跟着住在竹院的,只不过是在下人房里。 上官翰震惊,一碗汤就这么被他的破嘴说没了? 忙跟上去讨扰:“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不是说嫂嫂吃得多。不对,嫂嫂这么瘦,是该多补补……” 宋璟辰回头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上官翰立马不敢跟了。 就见宋璟辰似笑非笑的开口:“所以你那碗汤也省下来给她补。” 上官翰愣住,冲着几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做最后的挣扎:“就半碗行不行啊?剩下半碗留给嫂嫂补……” 没人搭理他。 上官翰:…… 一群下人原本因吃不到肉有点可惜,现在看自家主子这样,都忍不住偷笑…… 宋璟辰拉着沈易佳走到她房间停下,刚想松手,沈易佳忙反握住他。 对上宋璟辰不解的目光,沈易佳摸了摸鼻子,有点小羞涩道:“今天消气的部分可以让你跟我睡同一个房间。” 相公也真是的,人家是女孩子嘛,怎么老是要她主动呢? 宋璟辰:他原本就没打算去另外一个房间住。 看沈易佳难得不好意思,他一本正经的点头:“我会努力的。” 努力哄她吗?沈易佳咧开嘴笑,其实她早就不气了。 匈奴那边算是不用担心了。 宋璟辰知道,这晚跟着一起去的人都知道,偏偏因为两只野鸡这些都没来得及告诉上官翰。 所以大家都以为匈奴昨日没有动静,今天肯定是要来放大招了。 毕竟让他们吃了亏,他们不可能没有动作的。 于是一大早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严整以待的守着各个关口。 连上官翰也不例外,亲自登上了城墙。 一刻钟过去,一个时辰过去,半天时间过去…… 别说匈奴大军,城墙外连一只蚊子都未看到。 然而他们所担心的匈奴军大营内。 卓达召来了所有将领,众人都以为是要商量如何攻城了。 却不想一进去便见卓达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除了他,营帐内还有一队士兵站立在他两边。 看到这些士兵,众人对视一眼,他们都明白,这显然不是议事的架势。 卓达不动声色的将进来之人的神色一一记下。 他一直不开口,营帐内的气氛一时变得十分诡异。 暴脾气的蒙特一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卓达问:“卓将军,你叫我们过来到底是做什么的?总不能陪你在这发呆?” 卓达撇了他一眼,击了击掌。 不一会儿营帐外两个拖着一具尸体的士兵就走了进来。 走到正中央,二人将尸体面朝上丢在地方,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在场的将领看清是谁,倒吸一口凉气。 除此之外,也有人露出或心虚或惊恐的表情。 卓达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让他意外的是,他信任之人中竟然有三人…… 看到了自己想看见的,卓达视线一边扫视着下首众人,一边慢条斯理的开口:“若候产,本将军亲信之人。 昨日竟然与本将军说小王子不仅没死,克敦单于也不是大夏人所杀,而是蒙吉多单于所害。 口口声称我们大家都被蒙吉多单于给骗了。” 他这话一出,下首的将领门果然面色各异。 卓达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酒,在某些人快要坐不住时。 他狠狠将瓷碗往若候产尸体旁砸去,冷笑一声怒道:“本将军看他根本就是被大夏人收买来挑拨离间的。 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若是谁再敢吃里扒外被老子发现了,若候产就是你们的下场。” 蒙特默默将按在刀柄上的手收了回来。 营帐内有一瞬的寂静,几息之后才有人站出来附和道:“大将军说的对,中原人就是阴险狡诈,我等万万不可被他们给算计了去。” “是啊,若是军中再出现这种造谣生事之人,不需要大将军出手,我等自会将人处置了。” …… “就是,还是大将军慧眼识珠,若不然真让那中原人的阴谋得逞,那还了得。” 卓达被众人的一通马屁排得心情舒畅,大笑一声骂道:“去你的,让你多读书你偏不听,慧眼识珠是这么用的吗?” “哈哈…” 众人被他这一句逗得哄堂大笑。 不管大家心里是何想法,营帐内表面的氛围是好了不少。 卓达挥手让帐内的士兵都下去,才开始进入正题商议接下去的作战计划。 …… 沈易佳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等她起来时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她忙起身更衣,墨鸢许是在外面听到了动静,等她穿戴整齐时,她恰巧端了一盆水进来要伺候她洗漱。 沈易佳看着她的动作,愣了下。 说来还有点不可思议,她穿来的时候明明是个世子妃,可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伺候。 洗漱完,墨鸢一言不发地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把梳子看着她道:“小小姐,我帮你梳头。” 沈易佳听她这么叫自己,抿了抿唇坐到梳妆台前。 从铜镜中能模糊的看到墨鸢熟练的动作,说明这种事她做过许多次,已经熟能生巧了。 沈易佳犹豫了下还是开口:“墨鸢,你为何会呆在无双城伢婆那?” 墨鸢手上动作不停,不带任何情绪道:“等小姐和小小姐。” “那你等了多久了?” 墨鸢:“五年。” 沈易佳一惊,这么久。墨鸢今年刚满二十,也就是十五岁就开始等了? 她眨了眨眼,准备换个角度问:“谁让你去那里等的。” “小姐。” 沈易佳:多说点会死吗?会吗?会吗?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将这个顺序捋清楚。 这墨鸢口中的小小姐应该是小姐的女儿。 她小姐让她在伢婆那等她们,结果却一去不回。 这怎么那么像前世听过的父母丢弃小孩的桥段。 沈易佳同情的看了眼镜中的人,试探性问:“会不会是她们不要你了,故意骗你的?” 墨鸢听了手中动作一顿,抬头与沈易佳镜中的视线对上。 第246章 解决墨鸢 沈易佳觉得自己肯定猜对了,不过也很正常啊,她自己前世还是从小被父母丢弃的呢。 不同的是她对自己父母没感情,墨鸢跟她小姐相处了十年,肯定会很难过? 她小心翼翼的觑着墨鸢的神色,就听她坚定的声音响起:“不会,因为我等到了。” 沈易佳头疼:“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根本不是你的小小姐,其实你认错人了?我有爹娘的。” 她现在占的是原主身子,确实是有爹娘没错。虽然一个死一个渣,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如果墨鸢口中的人真的存在,那五年前原主已经十一岁,那时候早已记事。 可是除了王氏出事的那段记忆,沈易佳很确定原主并未失忆过。 墨鸢看了沈易佳一眼,低头继续帮她挽发:“小姐从未错过。” 沈易佳:你小姐从未错过,这与你认错人有什么关系? 接下来沈易佳又问了许多,她大部分都会回答,可是一旦涉及她口中的那位小姐,她便一问三不知了。 沈易佳怀疑她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意说。 不过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 例如墨鸳是五岁那年被她口中的小姐捡回去的。 嗯,喜欢捡人,这倒有点像她。 也不对,她不是喜欢捡人,而是别人都喜欢被她捡回去。 小墨鸳跟着她的小姐两个人一起生活了十年,长到十五岁。 而她们平静的生活也只维持了十年。 一日半夜,她小姐突然将她从睡梦中唤醒,把她带到一处交代了一些让她等自己的话就离开了。 这一离开便再也未出现过。 墨鸢不是没有去寻过,起初等了一个月还未见自家小姐回来,她便去寻了。 她花了一年时间将她们两人走过的地方都寻了个遍,可是依然没有找到。 等她再回到原来那个地方,原本荒废的院子已经住进了那个伢婆。 她担心自家小姐回来找不到她,所以才有了沈易佳初见她时知道的那些事。 沈易佳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就她这个小脑瓜都能想明白,这般情况之下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墨鸢被人抛弃了。 第二,她口中的小姐出事了。 有可能早已不在人世也说不定。 所以问题来了,小小姐又是怎么会事? 她这般想,也就直接问出来了。 墨鸢将沈易佳递过来的木簪帮她插上才道:“小小姐是小姐的女儿。” 沈易佳默,又回到这个死胡同里了。 她想了想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小姐可是姓王?” 原主亲娘不就是姓王。 不过她也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王氏在闺中时可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根本不可能带着小墨鸢到处漂泊十年。 而且时间线也对不上,十五年前原主一岁了,王氏是在原主五岁的时候死的。 而且墨鸢的身手显然也是她小姐所教,这些都对不上。 墨鸢摇头:“小姐并未说过,只让我唤她小姐。” 沈易佳头疼,决定还是不去纠结了,没准哪一日墨鸢就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小小姐呢? 反正又不会是她。 不过有一件事得跟墨鸢说清楚。 “你以后别唤我小小姐了。”总让她觉得怪怪的,她哪里小了? 墨鸢不解的看向她。 “你就跟着幺鸡她们唤我少夫人,或者小姐,你选一个。” “是,小姐。”墨鸢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后者。 这样听着果然舒服多了,沈易佳满意的点了点头,提出最后一个要求:“以后我与相公相处的时候,你离远点!” 其实这才是重点。 墨鸢并未立刻应下,思考了几息才道:“若是小姐有危险,离得太远墨鸢怕来不及搭救。”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不还有我相公在吗,难道你觉得自己比他还厉害?” 她都没好意思说自己比她厉害,要是她自己都打不过的人,墨鸢再上来是送死吗?活着不好吗? 墨鸢常年面瘫的脸上有了一丝龟裂,半晌才听她道:“我知道了。” 听到这个回答,沈易佳内心小人儿差点喜极而泣。 若是墨鸢让人讨厌一点,她打也就打了。 偏偏她总是一副万事小小姐最重要的模样,她根本下不去手。 能这样和平解决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解决完墨鸢这个绊脚石,沈易佳又从镜中看了一眼墨鸢挽的发髻,晃了晃脑袋不走心的夸赞:“梳得不错。” 话音落下的同时人已经站起来,准备出门了。 只不过还不等她走出去,就有个婆子颤颤巍巍的捧着个托盘进来了。 至于会如此的原因,沈易佳朝那婆子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团子翻了个白眼。 “夫人,慎之公子炖了野鸡汤,特地吩咐老奴等您醒了就送过来。” 宋璟辰并未暴露身份,在这里都是以慎之自称,大家都唤他一声慎之公子。 婆子将瓷盅放到桌上,又摆上一副碗筷,不等沈易佳应声,就脚底抹油的跑了。 过门槛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 沈易佳噗呲笑出声来,过来的一路没有把汤摔了也真是太难为人家了。 她也不搭理在桌子底下使劲摇晃着尾巴的团子,走过去将瓷盅盖子打开。 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就飘了出来,她的肚子也很给面子的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一整只野鸡,就炖了一盅汤,大概能盛三碗的样子。 汤呈金黄色,上面还飘着一层油花。 哪怕沈易佳并没有这城中其他人那般馋肉,也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 不过沈易佳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野鸡是整个放下去炖的。 里面也还是一个完整的,连块肉都未少,说明宋璟辰自己也未喝。 她有点苦恼的看了眼馋得不行的团子,又把视线转到墨鸢身上。 说实在的,若是没人看见,她都能心安理得的吃独食,可现在有点不好意思怎么办? 可是如果分出去了,那美相公就没得吃了,而且这还是美相公亲自熬的,有点不舍得。 沈易佳烦躁的扒拉了一下头发了,突然眼睛一亮看向墨鸢问:“你会熬鸡汤吗?” “会。” “那走走走。”沈易佳将汤盅盖好,端起就招呼墨鸢跟上。 至于团子?呵,它需要招呼吗?那虎身就差没有蹭着沈易佳的腿走了。 第247章 柠檬辰上线 沈易佳带着人来了小厨房,野鸡果然关在这。 她将瓷盅放下,走过去一把抓出一只野鸡塞到墨鸢手中,不容置疑道:“去把它炖了,你跟团子一起吃。” 她真是太聪明了,美相公的汤保住了。 墨鸢抓着野鸡的手一僵:“姑爷说这是给小姐补身子的。” 沈易佳一噎,这个死脑筋哟。 她也不说美相公不会在意这样的话,因为她太了解墨鸢了,这就是头牛。 所以她试着讲道理:“我早上是不是没吃?那是不是省下来一只?我省下来的就是我自己的。 我自己的东西怎么处置是我相公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我现在要你把它炖了,难道还不行吗?” 墨鸢愣愣的点头:“行。” 很好,沈易佳松了口气,过去拍了拍她的肩,一副唯以大任的模样:“那团子的伙食就交给你了。” 沈易佳原本想多拿一副碗筷,想到什么,干脆碗也不要了。 捧着瓷盅,拿了个汤匙就乐颠颠的去找宋璟辰了。 留下被团子虎视眈眈的墨鸢在原地发懵。 重点是野鸡属于谁吗?不应该是该给谁吃吗? 宋璟辰正在上官翰的书房,沈易佳随便拉个下人便问到了。 因着汤已经被端着来来回回好几次了,沈易佳怕凉了影响口感,也不要人带路,风风火火的就直奔书房。 结果就与从一侧小道上突然拐出来的一个小厮撞了个正着。 沈易佳眼疾手快的将汤盅换到另一只手,才没将鸡汤撒了。 可那小厮就没那么好运,端着的茶水全部打翻了不说,还撒了自己一身。 就连沈易佳的袖子也被那茶水打湿了一片。 那小厮吓得忙跪下请罪。 沈易佳拧了拧眉继续往前走。 她走的是大路,是这个人自己突然窜出来的,所以不关她的事。 上官翰是被宋璟辰派人从城墙上叫回来的。 知道自己白白在城墙上吹了半天风,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宋璟辰。 这么重要的事他才不相信自家表兄会忘记,肯定是因为昨日自己说嫂嫂太能吃,所以这小肚鸡肠的男人才故意不说。 可偏偏他还不敢去质问他,只能自己郁闷得原地转圈。 宋璟辰坐在一旁慢条斯理的翻着手中的书,只当没看见。 书房门大敞着,里面两个人一坐一原地打转。 沈易佳到时就看到这样一个诡异的场景。 她一只脚刚踏进书房,原本一直低头看书的人便抬头看了过来,嘴角扬起一抹笑:“怎的过来了。” “嫂嫂。”上官翰一秒站直身体。 沈易佳摸了摸鼻子,一心只想着可以和美人相公用同一个汤匙,却忘了书房可能还会有别人。 上官翰已经眼尖的看到了沈易佳手中捧着的汤盅,眼睛一亮的问:“嫂嫂,你是知道我中午没用膳所以特地给我送汤来的吗?” 他都已经闻到鸡汤香味了。 不等沈易佳开口说不是,宋璟辰已经起身走到她面前将汤盅接了过去放到一旁,凝眉看着她的袖子问:“这是怎么回事?” “嗐,不小心被撒了点茶水,这个,那个……”沈易佳眼睛盯着那汤盅,上官翰已经自己跑过去揭开盖子了。 宋璟辰注意到她的视线,只觉好笑。 于是上官翰就眼睁睁看着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把他的肉端走了,端走了…… “表兄!”上官翰控诉的看着端着汤就要走的人。 沈易佳扶额:“小厨房还有野鸡,你吩咐人去杀一只熬汤就是。” 美相公才不会那么小气呢。 宋璟辰抿了抿唇没反驳,一手端着汤,一手牵着沈易佳:“先回房把衣服换了。”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还能听到上官翰吩咐人的声音。 一盅鸡汤几番折腾又回到了竹院,沈易佳换好衣服出来,宋璟辰也让人把汤热好重新端回来了。 桌上还摆上了两副碗筷。 沈易佳:…… 趁着喝汤的功夫,沈易佳将她从墨鸢口中知道的事说了一遍。 她觉得自己想不通的事还是要跟美人相公交代一下,免得她糊里糊涂的又惹出什么事还不自知。 宋璟辰早在第一次听到墨鸢这个人的时候,就飞鸽给一筒让他们去查了,只不过至今还未有消息传回来。 现在听沈易佳说起这些。 他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脑中突然就想起那张地图与钥匙来。 沈易佳先入为主觉得墨鸢是认错人了,可宋璟辰却不这么认为。 看来这边事情解决后,也应该去一趟麒麟山了。 “只要她不会伤害到你,暂时留在身边也好。”宋璟辰说着夹了一只鸡腿进沈易佳碗里。 沈易佳乖乖啃着鸡腿,点头应下。 主要是也赶不走啊,除非墨鸢真正要等的人出现。 在卓达召集将领到营帐的第二日,他用一碗壮行酒简单粗暴的把军中大半的人给药倒了。 昨日的试探卓达大体已经知道了哪些是蒙吉多的人。 故而下手一点也不手软。 “卓达,你想造反吗?”蒙特醒来就发现自己全身被捆绑在木架子上。 一同被绑的除了斯达尔,还有另外的五位将领。 在他们前方,卓达率领全军将他们围住,一个个对他们怒目而视。 “呵。”卓达冷笑一声:“我看造反的是你们和蒙吉多。” 他话落,身后的人立马让出一条道,阿浔一身匈奴小王子正装走出来站在卓达身旁。 看到阿浔,蒙特瞳孔一缩:“你……” “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阿浔的声音冷如冰霜。 被捆着的几人只觉一股寒气至脚底蔓延至心头。 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看够了?回去了。” 距离匈奴大营不远处的山坡上,宋璟辰黑着脸提醒一旁眼睛都看直的人。 “阿浔也太可爱了!”沈易佳惊叹出声,阿浔本就长得好看,穿着正装板着个脸更萌了。 好想拐回家养。 宋璟辰脸更黑了,现在回想才发现,沈易佳捡回来的人里面,不管是林邵兄妹,还是墨鸢,阿浔。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皆是长得好看之人。 所以这丫头…… 第248章 相公,亲亲就不气了好不好 一向对容貌不在意的宋璟辰,心里莫名升起一个荒唐的想法,幸好自己长得还,还可以。 他甚至在想,如果不是自己长得不错,这丫头当初是不是就不会跟着他去下沟村了?结果显而易见。 旁边有一股凉气嗖嗖嗖的往自己身上窜来,沈易佳打了个寒颤,侧头一看。 哦豁,美人相公的脸好黑。 “阿浔好看吗?”宋璟辰似笑非笑的问。 沈易佳:???? 一阵秋风吹过,沈易佳拢了拢衣襟,眨了眨眼,一秒变怂连连摇头:“不好看,还是相公最好看。” “是吗?” “当然啦,在我心中,相公永远第一好看。”而且阿浔跟浩哥儿差不多大的年纪好。 如果他不好看呢?宋璟辰抿了抿唇,转身淡淡道:“回去了。” 如果有一天出现一个比他好看的人,这丫头是不是也会像当初跟着自己那般,屁颠屁颠的就被别人拐走了?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宋璟辰心中就五味陈杂。 而且,妖精不会老,可是他会。 沈易佳不明白这次她明明夸了美人相公更好看,为什么他看上去好像更生气了呢?可是现在还在生气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见宋璟辰真的不等自己,她鼓了鼓腮帮子忙跟上去。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二人身上,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沈易佳跑到宋璟辰的前面,转个身面对他倒着走:“相公。” “嗯。” “你最好看了。” “嗯。”小骗子,刚刚还看别人看直了眼。 “我最喜欢你了。” “嗯。”以前都是说最最最喜欢自己的,还有两个最是被她吃了吗?果然是个小骗子,甜言蜜语张口就来,谁知道哪句是真的。 沈易佳歪了歪头:“我只喜欢你,永远永远永远。” 宋璟辰停下步子,看着眼中仿似有星星闪着光不含一丝杂质的人,认真问:“永远是多久?” “嗯,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那么久。”好可惜上辈子不认识美人相公,不然还能加一个上辈子了。 “好。”半晌,宋璟辰吐出这一个字。 沈易佳看他总算不气了,咧开嘴笑。不想下一秒就被拉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不等她反应,唇瓣就附上了一片柔软 宋璟辰只停留了几息便松开了她,虽然周围无人,可是骨子里十几年的教养还是让他做不出光天化日之下行有伤风化之事。 可惜他漏掉了沈易佳这个意外。 沈易佳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宋璟辰,果然见他耳朵又红了,她舔了舔唇:“我刚刚帮你想到了一个让我原谅你丢下我这事的办法。” 宋璟辰眼皮一跳,不需他开口问什么办法,就听她一脸跃跃欲试道:“你以后每天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虽然她现在不生气,可事情总得有始有终不是,最重要的是还能为自己谋福利。 宋璟辰:有一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小媳妇,他能怎么办?当然是将世俗礼仪抛掷脑后,然后堵住她的嘴 出去的时候是三个人,回来却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过阿浔知道浔阳城的人对匈奴人深恶痛绝,平时也都是待在房中甚少露面,就连膳食也是幺鸡直接送去他房中的,所以少了他倒没什么人去在意。 如果不出意外,城外的匈奴军明日应当就会退兵,但宋璟辰要的却不是他们只退兵这么简单。 两人回了府,宋璟辰去寻上官商议事情,沈易佳则自己回了院子。 平日静悄悄的院子,今日却有些不同,几个婆子围在一个角落也不知嘀咕着些什么,就连墨鸢也面无表情的站在那。 沈易佳抿了抿有点红肿的唇,好奇的凑过去,小声问道:“你们在看什么呢?” 一个婆子下意识答:“不知谁丢了死老鼠在这。” 死老鼠有什么好看的? 沈易佳探头进去,果然是死老鼠,还不止一个呢。 浔阳城里人都吃不饱,这些老鼠一看也是饿得不行,都瘦成什么样了,不会是饿死的? 答话的婆子反应过来是谁问的话,忙回身行礼:“夫人。” 沈易佳最不喜欢这些人动不动行礼这套了,摆了摆手,眼睛还盯在那几只老鼠的尸体上,确切的说应该是尸体身下的衣衫上,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几个婆子注意到她的视线,立马有人去找来扫帚:“夫人您先回屋里,老奴马上把这里收拾了,别吓着您” “等等。”沈易佳和墨鸢一同出声。 两个人对视一眼,沈易佳问:“你有没有觉得那件衣衫在哪里见过?” 墨鸢:“那是小姐昨日换下来的衣衫。” 沈易佳一拍额头,可不就是被茶水打湿那件吗?后来宋璟辰还硬要她回房换掉,因为急着出去,她随手丢地上了。 沈易佳愤愤的磨了磨牙,谁这么缺德拿她的衣衫兜死老鼠的。这衣衫她还只穿了一次,虽然是这府里给准备的,可是一看就比她平常穿的贵,她要是不穿了还能拿去当铺换成银子呢。 沈易佳越看越心痛,瞥了最后一眼干脆转身不看了:“算了算了,收拾收拾。” 几个婆子这才反应过来沈易佳在看什么,都嘴角抽了抽,没被死老鼠吓到,既然是在心疼一件衣衫。 沈易佳就不是那种吃闷亏的人,而且还是在她的地盘上,完全不用怕惹事。 上官翰跟她美人相公关系那么好,上官翰的就是美人相公的。美人相公的就是她的,四舍五入上官翰的就是她的。 所以说这里是她的地盘,沈易佳觉得没一点毛病。 因为宋璟辰喜静,这个院子就几个洒扫的婆子,和一个小厨房负责烧水做饭的。也就是被团子吓得腿抖那个,沈易佳首先就把她排除了,因为胆子太小了。 而且她还没想明白,做坏事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干?就是为了浪费她一件衣衫?还是想用死老鼠吓唬吓唬她?那未免太小瞧她了。 “这两日你一直待在院中没离开吗?”沈易佳回了房后,看着跟进来的墨鸢问。 第249章 佳佳用拳头救人 墨鸢点头,她跟幺鸡他们不一样,幺鸡他们还有宋璟辰时不时给个任务出去忙活。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小姐,可偏偏小姐大部分时间都与姑爷在一块,她答应过不跟着,所以每日只能守着这里了。 沈易佳摸了摸下巴,那就说明没有外人进过她的房间,总不能是衣衫自己跑出去的?或者这里还有一个跟大花一样能隔空取物的人? 想到这个可能,沈易佳整个人都兴奋了,如果像她一样特殊的人多点,到时候美人相公知道了也不会觉得她是怪物。 反正又不止她一个。 端午节那次她原本想说,可被人打断后就再也提不起那个勇气了,前世被人知道后都会抓去研究,在这思想封建的年代应该会被烧死? 沈易佳以前干过不少坏事,最了解做坏事的人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所以她果断的爬上了屋顶,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墨鸢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说得好好的,自家小姐就去爬屋顶了。 但是因为她刚被收留的时候,那个人跟她说,要是想留在她身边,就不能有好奇心,不能多问。所以习惯致使她并不会去好奇这些,只是默默的跟着沈易佳爬上去。 宋璟辰回院子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屋顶上一个黑影使劲对他挥手。他愣了下,这丫头又在做什么? 见他走近,沈易佳忙给墨鸢使眼色,美人相公来了,你快走。 墨鸢: “下来。”宋璟辰站在檐下朝她张开手。 沈易佳挠了挠头,想说不行,可是对上宋璟辰不容置疑的眸子,只能乖乖跳下去。 “跑上面做什么?”宋璟辰将她放下来站好,问。 “抓偷我衣衫的小贼。” 宋璟辰凝眉:“偷衣衫?” 沈易佳忙不迭点头:“可不是,太可恶了,不仅偷我衣衫,还拿我的衣衫兜死老鼠吓唬人。” 见宋璟辰还是没听明白,沈易佳就将自己回来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是昨日那件沾了茶水的衣衫?”宋璟辰一把握住她的手问。 不明白美人相公这么激动作甚,不过沈易佳还是点头:“不会错的。就是那件,还是墨鸢认出来的。” “那件衣衫现在在何处?” 沈易佳挠了挠头,被婆子丢了? 她刚想说不知,这时恰巧一个婆子从院外走进来,沈易佳眼前一亮,几步跑过去拦住那婆子:“方才这里兜老鼠那件衣衫呢?你丢哪了?” 婆子被吓了一跳,忽而扑通一声跪下请罪:“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我是问你衣衫去哪儿了?谁要你的命了?” 这些人一个个有被害妄想症吗?动不动就饶命,她要是真想要谁的命还会给他们求饶的机会吗? “老奴,老奴”婆子哆嗦着又砰砰磕了两个响头才道:“老奴见那衣衫只被老鼠咬坏了一点,就想着补补还能给家中的闺女穿,所以便并未丢掉夫人饶命啊,老奴再也不敢了。” 在大户人家里,只要不是主子开口赏你的东西,其他的皆算的上是盗窃。轻则被打一顿板子,重则发卖出去也是常有的事情。 沈易佳看向宋璟辰。 “去把衣衫拿来。”宋璟辰沉声吩咐。 那婆子忙应是离开,不一会儿就捧着那件衣衫回来了,她今夜值班,本想着明日洗了补好再送回家的,所以衣衫还是原来的模样。 宋璟辰接过衣衫,被咬坏的地方果然是沾有茶渍的那个袖子,他自然不会觉得是有人偷件衣衫就为了兜老鼠吓唬人。 可是茶渍不可能会引来老鼠才是。 他皱了皱眉,用手拈了下茶渍处,才发现上面还有一层油渍,放置鼻尖轻嗅,上面还有一股淡淡的鸡汤味。 “昨日鸡汤可有洒出来过?”宋璟辰看着沈易佳问。 沈易佳想了想当时跟那小厮撞上的场景,她为了护住鸡汤换手拿的速度有点快,还真有可能洒出来一点。 她不太确定道:“可,可能。” 不想她话刚落,就见宋璟辰瞳孔一缩,转身往前院的方向奔去。 “相公”沈易佳愣了下,忙追了上去。 前院书房内,上官翰脑中想着方才宋璟辰说的那些话,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他为何要生在帝王之家?为何会成为那种人的儿子。 此时房门被敲响,一小厮端着茶走进来,撇了一眼桌上两杯无人动过的茶,抬头一脸恭敬道:“王爷,茶凉了,奴才帮您换一杯。” 小厮将两杯冷茶放回托盘之上,将新茶置于上官翰右手边,行了个礼方才退下。 上官翰疲惫的揉了下太阳穴,伸手端起茶,用碗盖轻轻拂去飘在上面的茶叶 这时,书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上官翰看着去而复返的人,那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尾巴,他不解的问:“表兄?你怎的又回来了,还有嫂嫂,你们” 宋璟辰冷眸盯着他手中还放在唇边的茶杯,几步过去夺过来 沈易佳看到他的动作,瞪圆眼,也明白过来了。 哪有什么小偷,哪有什么能像小花那样隔空取物能力的人。 明明就是衣衫上沾的鸡汤香味将饿昏了的老鼠吸引,老鼠将衣衫咬道外面,却不想那是有毒的,把老鼠给毒死了,然后香味又引来了别的老鼠 可是鸡汤他们二人喝了都没事,那有毒的就只能是那茶了。 这个念头只在她脑中一闪而过,下一秒她已经上去将上官翰拎了起来,一拳锤在了他的腹部。直接将上官翰打得双眼翻白,吐出一口水。 这还是沈易佳看他太弱特地收了力道。 沈易佳锤了两拳见上官翰吐不出水了,索性把他丢到地上,扣住他的鞶带将他倒立过来,上下不断晃动,口中也没忘记提醒:“快,快,快吐出来。” “放”上官翰头晕眼晕,腹部还痛,张嘴才说出一个字。哇一下直将隔夜饭都给吐了出来。 沈易佳嫌弃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前世在大院里那些病人常常乱吃东西,她看那些医生让他们吐出来就没事了,虽然手法不一样,但是结果一样就行了。 第250章 墨鸢的来历,忘忧散 等上官翰吐得差不多。 沈易佳贴心的拎着他往一旁走了几步,到一个干净的地方才将他放下来。 上官翰别说站稳,坐的力气都没了,直接毫无形象的瘫在地上。 他第一次见沈易佳就知道她不喜自己,可没想到她会如此明目张胆的收拾自己啊。不是差点都送见面礼了吗?还分了他一只野鸡炖汤来着。 现在这般,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沈易佳见他虽然不说话,但眼珠子还在乱转,就知道上官翰已经无事了。转头去看宋璟辰,一脸求表扬。 宋璟辰收到她的视线,嘴角抽了抽,握拳抵在唇边,无奈道:“咳,茶没毒。而且,他没喝。” 其实方才他若是想拦还是可以拦下来的,可是小媳妇想做的事总归死不了人,就当给上官翰松松筋骨。 沈易佳惊,愣了半晌心虚的转头去看上官翰,果然见他正一脸幽怨的看着自己。 她摸了摸鼻子,嗖一下窜到宋璟辰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瞟了一眼上官翰的惨样,伸手戳了戳宋璟辰的后背:“相公,你跟他说。” 宋璟辰忍笑,张嘴想把来龙去脉说了,视线撇到上官翰那张脸,到了口中的解释立马咽回肚子。 “没事我们就回去了。”他冷着脸说完端起桌上的那杯茶,拉着沈易佳就走。 虽然他方才用银针试过无毒了,但是以防万一还是端走。 上官翰:你们跑来就是为了打我一顿的?嫂嫂好可怕。 待两人过了二门,黑暗中走出一人,脚步匆匆的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相公,他走了。”二门处,沈易佳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宋璟辰,压低声音提醒。 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拉着她悄无声息的跟上。 那人直接出了府,在大街上绕了一圈到了王府后门,站在府门口回头看四处无人才上前叩门。 不一会儿,门就开了。一个婆子探出头,看到是他,立马拉下脸:“我说你怎么又这么晚回来,小心被主子们知道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厮讨好的塞了个银角子过去:“陈婆婆,你行行好,就饶了我这一会。” 陈婆子颠了颠银子,才将门打开让出道放他进去,口中还不忘提醒:“下次再这样,就别想我开门了。” 那小厮连连应是。 王府后门不远处正对着一棵大树,沈易佳站在树后看着他进了王府,回头看向一旁的人问:“上面写了什么?” 宋璟辰直接将纸条递给她看,上面就两个丑不拉几的字,“失手”。 “你骗人。”沈易佳突然道。 宋璟辰:“什么?” “你还说再也找不到比我写字丑的人了,你看这不就有一个?”沈易佳觉得自己的字跟这上面一对比可太好看了。 宋璟辰轻笑,就这点出息。 将字条放回原来的位置,两人没有走正门,直接翻墙进去,看到那小厮回了房歇下才往竹院走去。 “相公,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沈易佳觉得这样真是太麻烦了,直接打死不行吗,做什么搞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宋璟辰看出她的想法,无奈道“放长线钓大鱼。” 竹院,幺鸡和墨鸢,团子都等在门口,看到两人回来忙迎了上去。 宋璟辰点头示意他们跟上,进了花厅四下无人,宋璟辰吩咐幺鸡去后门处守着,若是看到有人去那不必惊动,直接跟上。 转而又看向墨鸢:“你去盯着那个小厮。” 墨鸢只看着沈易佳不语。 沈易佳扶额:“相公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反正你整日待在这里也无事。” 有事做总比天天守着个破院子好。 墨鸢:“是。” 待二人走了,团子摇着尾巴提醒二人还有它呢。 沈易佳默了默:“墨鸢不在,以后守院子的活就交给你了。” 团子:为什么又要它做看门的活。 原本宋璟辰以为有人冒了头就能把这城中其他别有用心之人一起揪出来,却不想第二日天还未亮墨鸢就来禀说,那小厮死了。 宋璟辰凤眸微眯:“看到出手之人了?” 墨鸢:“并未,是吃了忘忧散而死。” 沈易佳好奇出声:“忘忧散?是毒药吗?” 这名字还挺好听的。 “若君多烦事,唯有忘忧息。 这是前朝贵族之间流传的一种秘药,一般用于被病魔缠身之人,服下后两个时辰便会在睡梦中安乐逝去,也叫安乐散。 后因太多人用来害人性命,被列为禁药。到了本朝,早已不复存在,你又从何得知的这种药?”宋璟辰锐利的眸子扫向墨鸢。 他会知道还是因一本古籍之上提过几句,也仅仅是知道有这么一种药,可墨鸢方才的意思分明是不仅知道还确认了。 墨鸢忍住要跪下的冲动,垂头道:“曾经习过。” “又是你那个小姐教你的?”沈易佳一听宋璟辰说的就知道这个毒不简单,对墨鸢口中的小姐也就更加好奇了。 “是。” “那你可会解此毒?”宋璟辰问。 墨鸢看了沈易佳一眼,摇头:“不会。” 沈易佳被看得心下一个咯噔,那种墨鸢留在身边就是个麻烦的预感越来越强了。 宋璟辰自然也没忽略这个细节,他伸手握住沈易佳的手将她拉到身后,看着墨鸢的眼中满是杀气。 墨鸢忽而扑通一声跪下:“墨鸢此生绝不会伤害小姐半分。” 沈易佳有点心虚,其实方才她也动过杀了墨鸢的念头,她轻轻扯了扯宋璟辰的衣袖。 宋璟辰闭了闭眼,握住沈易佳的手收紧,再睁开眼时已恢复往日的清冷:“那小厮死的事你可有声张?” “并未,我确认后便直接回来禀主子了。”别人都以为忘忧散可以让人死的悄无声息,但其实并不然。 人服下忘忧散死后的一盏茶时间内体内会散发出一种幽香,她便是因为这股香味才发现不对进去查看的。 “那便不要伸张了,你也不必在那守着了。” 墨鸢:“是。” 待墨鸢离开,沈易佳不安的看向宋璟辰:“相公,我” 宋璟辰一把将她拉进怀中:“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第251章 安乐王昏迷,佳佳愧疚 宋璟辰让墨鸢别声张,但也没有要瞒着的意思。 他们刚用过早膳,府中一个小厮离奇死亡的事就传开了。 同时传出来的还有安乐王出事。 一大早管家便急匆匆的将方大夫唤去了主院,到现在还未出来,看样子事情并不简单。 大家纷纷猜测是府上进了刺客,将王爷给打伤了。 也有人说安乐王是中毒,下毒的就是死的那个小厮,害了王爷后便畏罪自杀,总之传什么的都有。 因着这事,连匈奴大军一大早便退兵的喜悦都冲淡了几分。 沈易佳听到的时候恨不得将乱嚼舌根的吊起来打一顿,虽然无人提她,可她就是心虚的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其实她真的就是轻轻锤了他两拳,谁能想到上官翰一个大男人那么弱,竟然还倒下了,而且她还是好心为之。 上官翰:我谢谢你的好心。 沈易佳从外面回来后便气鼓鼓的坐在那一言不发。 宋璟辰好笑的走过去伸手帮她将碎发别到耳后,牵起她的手轻声道:“我们去看一下他。” “好。”总归是自己好心办坏事,沈易佳自认为是一个敢作敢当之人。 两人到上官翰的院子时,管家还有几个浔阳城的将军都守在主屋门口,与当初上官翰被砸破头时的情景一般无二。 看到他来,一个个也不敢拿大,纷纷拱手打招呼:“慎之公子来了。” 宋璟辰淡淡点头:“王爷如何了?” 万管家一脸担忧道:“方大夫还在里面替王爷诊脉。” 这府里跟着上官翰从京城来的不多,除了方大夫,万管家亦是一个。 他是原来在东宫便伺候在上官翰身边的内侍。 像他们这种主子落上谋逆之罪的奴才,留在宫里也落不着好,还不如全了主仆情义跟着来封地。 上官翰倒也没委屈了他,来了这里之后便让他做了这王府的管家。 虽说这里清贫比不上宫里,但至少不用再为了头上的那颗脑袋整日提心吊胆的。 除了这二人,还有一个上官翰贴身伺候的小内侍砚台,如今正跟着在房中伺候。 宋璟辰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带着沈易佳一起在一旁等。 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房门才被打开。 砚台红着眼走出来,看了在场的人一眼,抽了抽鼻子:“各位大人可以进去了。” 看他这幅模样,众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宋璟辰拧眉与沈易佳对视一下,率先走进去。 进到内室,就见上官翰双目紧闭,生死不知的躺在床上。 方大夫收回把脉的手,皱眉轻扫过上官翰的脸,转而望向众人,轻叹口气一脸沉重的朝众人拱手作揖。 “哎呀,方大夫,你真是要急死个人,王爷到底如何了?”孟江是个沉不住气的,急忙开口问。 方大夫看了宋璟辰一眼,摇了摇头:“情况不容乐观。” 沈易佳一惊,宋璟辰要救的人,结果被她两拳打死了? 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安,宋璟辰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手,皱眉问:“到底为何会这样?” 他知道沈易佳下手有分寸,所以根本不往是她把人打成这方面上去想。 “这”方大夫看了眼在场的众位将军。 孟江虎目一瞪,厉喝出声:“让你说你就说。都这时候了,还作甚遮遮掩掩的。” 他这也是太过着急,不然平时就是看在方大夫的年龄上也会尊重一二,更别说方大夫在这王府的地位本就不一般。 方大夫见宋璟辰并未出言反驳,才沉声开口:“若老夫没有猜错,王爷应当是中了一种能让人在睡梦中死去的毒。 可惜老夫只偶然听人说起过这种毒,却不曾见过,更不知如何去解。” 宋璟辰锐利眸子一眯,吐出三个字:“忘忧散。” 方大夫一惊:“对,就是忘忧散。” “那王爷他现在???”孟江大惊出声。 方大夫捋了捋胡须,摇头道:“怪就怪在这里。 传闻人服下忘忧散后两个时辰便会悄无声息的断气。 砚台说王爷至昨夜歇下后便再未醒来。 这远远不止两个时辰,可我观王爷脉相尚有一息。” “那王爷中的会不会根本不是忘忧散?”一直默不作声的左飞突然开口。 方大夫惭愧的摇头:“这症状与老夫听闻的忘忧散一般无二,但老夫确实还不能确认到底是与不是。” 说来说去就是上官翰虽然要死不活的还有一口气在,但是中的毒很有可能就是忘忧散呗。 沈易佳知道不是自己的问题松了口气,下意识动了动被宋璟辰握住的手,后者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若找不到解药,王爷会如何?”宋璟辰问。 “最好的情况就是一直这般醒不过来,或是突然”方大夫没将剩下的话说完,但是大家都听出了其中意思。 “妈的,一定是匈奴人所为,表面要退兵,暗地里却下此毒手。”孟江暴怒出声,说着就要走出去:“老子这就带人追上去。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一个。” “站住。”宋璟辰怒斥出声:“遇事鲁莽不知思考,难怪你们会被匈奴人打得毫无反手之力。” “慎之公子,你”孟江被骂的面红耳赤,偏偏这话他没法反驳。 浔阳城的局面确实是这人来了之后才被扭转的。 先是想出布网借石之策,又带着人从匈奴人手中劫粮解了燃眉之急,就连匈奴人退兵都是他一手促成。 可以说若是没有这人他们现在能不能好好站在这里都是未知。 “匈奴人杀他一个藩王有何用处?直接派兵强攻,将你们所有人一网打尽,占据浔阳不是更好?”宋璟辰这句话不可谓不重,将在场几个将军的脸打得啪啪响。 左飞叹了口气,这话虽然难听,却是实话。 浔阳这个地方有点背景的将军都不会来,留下的这些也都是泥腿子出身,在朝中无人脉无根基,空有一身蛮力的莽夫。 就是他自己,也是近几年多学了几个字。 他上前一步拱手:“那慎之公子,你说如今该怎么办,总不能让王爷一直如此。 而且匈奴人刚退,城中还有许多事需要王爷定夺。” 第252章 美人相公下毒 “城中之事你们几位可以商量着来,实在决定不下来的也可寻我,至于王爷” 宋璟辰转眸看向方大夫,拱手:“王爷这边就有劳方大夫了。” “不敢当,老夫自会竭尽全力。”方大夫连连摆手,惶恐的避开几步不敢受宋璟辰这个礼,别人不知这位是谁,难道他还会不知吗? 他如今就剩一把老骨头,还真怕自己受了会折寿,毕竟就连王爷在此人面前都是恭敬有加,从不敢大放厥词的。 大家留在这也帮不上忙,几位将军很快便告辞离开,万管事跟着送几人出府。 方大夫又上前给上官翰探了一次脉,脉相与方才一般无二,至少说明上官翰暂无性命之忧。 他踌躇片刻道:“慎之公子,老夫想取些许王爷的血回去,看看能否配出解药。” 宋璟辰看了一眼砚台,砚台立马去准备。 都不需方大夫动手,砚台就在上官翰手腕上划出一道口子,接了一小杯血予他。 方大夫忙接过,替上官翰包扎好后方才离去。 房中一时只剩了宋璟辰,沈易佳和砚台三人。 宋璟辰上前探了探上官翰鼻息,虽很轻,但至少还有。 “公子,我们王爷他”砚台担忧的开口。 宋璟辰眉头紧锁,看向砚台:“昨日我走后,他可还进过食?” 砚台一想到昨日便面色复杂的看向沈易佳,实在是这位夫人太过凶残了。 他在门口看的清楚,所以记得牢牢的。 刚想摇头说没有,脑中突然一闪,他忙道:“昨日你们走后,我给王爷倒了杯茶漱口。 后王爷一直嚷嚷肚子痛,我便扶他回房歇下了。 直到今早我见王爷迟迟不起身,进去唤他,谁想就唤不醒了。” 说着说着砚台的眼眶又红了,他家王爷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哟,这一年把以前十五年没吃到的苦都补上了。 宋璟辰揉了揉额头:“那茶还在吗?” “没了不过王爷当时不小心把茶洒身上了,那衣衫我还没来得及拿下去给她们洗。”不等宋璟辰吩咐,砚台直接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捧着件外袍进来。 宋璟辰接过看了一眼,的确是上官翰昨日穿的。 他将沾有茶渍的那块布撕了下来,把衣衫丢回给砚台:“就在这房中将它烧了。” 砚台忙应是。 回到院子,沈易佳还以为宋璟辰会立马叫来墨鸢检查那块布上面的茶渍是否是忘忧散的毒。 却不想他直接拿来个火折子将它烧了。 随后又跟个没事人一样拿起书看。 沈易佳挠了挠头,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全是浆糊,完全看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只知道宋璟辰不可能不在乎上官翰的死活,不然不会赶来浔阳。 他现在这样难道是不想自己跟着担心所以故意表现得平静? “相公,喝茶。”沈易佳倒了杯茶递过去,小心翼翼的觑着他的神色。 宋璟辰看了她一眼,接过茶杯呷了一口,将茶杯放置一旁继续埋头看书。 沈易佳: 很好,这很宋璟辰。 她转头看了眼外面洒扫的婆子,若无其事的拿起鸡毛掸子开始给房间各处扫灰。 从边边角角开始,再到桌边,扫着扫着就到了宋璟辰身边。 “抬抬腿。” “对,手,手也抬一下。” “屁股,屁股挪一下,凳子上有灰。” 看着沈易佳拿着鸡毛掸子在自己身上到处拍,宋璟辰额头突突直跳,他怀疑这丫头真正想扫的是他。 沈易佳一直偷偷拿眼角余光注意着宋璟辰的反应,见他总算不像个木头桩子,心里松了口气。 大花说啦。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能一个人憋着,要发泄出来,不然憋着憋着就不行了。 “你说这屋子里怎么这么多灰呢?洒扫的婆子肯定偷懒了。一会得说说他们。”沈易佳一边毫无章法的挥舞着鸡毛掸子,小嘴一边不停的嘀嘀咕咕。 宋璟辰嘴角抽抽,伸手挡住差点要怼到他脸上的鸡毛。 手一转握住沈易佳的手,另一只手将她手上的鸡毛掸子夺走丢至一旁,将人拉进怀里:“想说什么就说。” 沈易佳挪了挪屁股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坐好,才对着宋璟辰扯出一抹笑:“其实我可以” “不用。”不等沈易佳说完,宋璟辰就直接打断她,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忘忧散,无解药。” 失传已久的毒药突然在浔阳频繁出现本就不寻常。 再者墨鸢口中的小姐一听便知不是寻常人,竟然愿意教她制毒,定是信任与她,若此毒有解,便不会单单不教她如何解毒。 既然未教,便说明此毒的解药或许根本不存在。 那如今拿出此等毒药之人定是一样这般认为,若是让这丫头真的将这毒解了,恐会引起那人的注意。 他如今连对方是谁,有何势力都不清楚,又怎可能会让沈易佳去冒险。 更何况 宋璟辰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沈易佳不知宋璟辰心中所想,鼓了鼓腮帮子就想反驳。 这时一身男装的墨鸢走了进来,看到自家小姐坐在姑爷腿上,这本算得上出格之事,可她脸上依旧毫无波澜。 她朝宋璟辰抱了抱拳,面无表情道:“姑爷,方大夫手中的血已经换下来了。” 宋璟辰点头表示知道了,墨鸢便一言不发的转身出去。 沈易佳:???? 好家伙。 之前没有自己的同意让她去监视个人都不去。 现在倒好,两人都开始背着她走私了。 最要紧的是这两人说的什么意思她完全听不懂。 “什么血?上官翰的?你让墨鸢把血换了方大夫怎么研究解药出来?”有宋璟辰在,沈易佳一向是不懂就问的。 毕竟有这么一个智囊在身边,她做什么去费脑想那些根本不是她能想明白的事情。 宋璟辰看她这一脸懵的模样,只觉好笑,摁住她乱扭的身子,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什么。 沈易佳先是觉得耳朵痒痒的想笑,待听清楚宋璟辰说的,她不可思议的瞪大眸子。 上官翰的毒既然是美人相公下的? 第253章 小王子想拐走佳佳,世子吃醋 美人相公冒着危险来救他难道就是为了亲手杀了他? 什么仇什么怨到底? 宋璟辰一看就知道沈易佳想歪了,开口打断她的胡思乱想:“若是我没猜错,今日死的那个小厮应当不是将茶撒你身上那个?” 沈易佳点头,她之前就想说的,一时给忘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宋璟辰才解释起来,那小厮不出意外肯定也死了。除了这两个,府上肯定还有同谋,并且地位不低 到了下午,主院那边也未有任何消息传来,这个时候对许多人来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匈奴大军离开的第二日,浔阳城城门重新打开。 城中百姓聚集到城门口,看着缓缓放下的厚重大门,一个个热泪盈眶。 他们,可以活下去了! 先是匈奴军围城,再到被朝廷放弃,百姓心中对活下去的希望早已破灭,却不想还有峰回路转的时候。 如今更是一个个对与他们同进退的安乐王,救他们与苦难的慎之公子,无不心怀感激。 反之是对朝廷的憎恨,甚至超过了对匈奴人的。 匈奴人虽说也可恨,可说到底与他们立场不同,发生战争无可厚非。 可朝廷呢?他们是大厦的百姓,朝廷说放弃就放弃,怎不令人心寒。 孟江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抱头痛哭的百姓,绕是一个大老爷们也红了眼眶。 “该去安排人修缮城中倒塌的屋舍了,还有大家的口粮问题也要想办法解决。”左飞凉凉的开口。 这屋舍修缮好说,再不济城中还有这么多人,可是粮食要去哪里找? 朝廷竟然已经将浔阳放弃,自然是指望不上。 再说,朝廷不管最好,要是这时候来插手,也怪恶心人的。 孟江一噎,想到接下去各种令人头疼的问题,顿时只觉头皮发麻,也没心情再伤春悲秋了。 “主子,小王子说想见你和少夫人。”被宋璟辰派去盯着匈奴大军动向的南风回来禀道。 阿浔昨日并未同大军一起走,而是留在城外,今日城门一开,便趁夜色跟着南风进城了。 一起的还有不放心他一人的卓达,大军行军速度慢,他们晚些出发倒也不必担心会追不上。 宋璟辰点了点头,对阿浔还没离开似乎并不意外。 “姐姐。”阿浔今日穿着中原人服饰,仿佛又变成了那个会对着沈易佳卖惨的小可怜虫。 沈易佳眼睛一亮就想过去捏捏那张可爱到不行的小脸蛋,结果被某人拦了去路。 她一愣,对上宋璟辰的黑脸,摸了摸鼻子,美人相公变得好小气。 “宋公子,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谈?”卓达笑着开口。 宋璟辰抿了抿唇,看了一眼阿浔那还没到他腰上的身高,带着卓达去了书房。 为了防止朝廷连脸面都不要了来插手浔阳之事,他暂时还需要借匈奴人的势,当然前提是小王子夺回单于之位 等花厅只剩他们二人,阿浔才走到沈易佳面前,抬头一脸郑重的看着她:“姐姐,你要不要跟我去王庭。” 在沈易佳面前,阿浔总是会下意识的让自己表现得像个普通孩子那般。 唯一一次做出格的事还是没忍住动手杀了若候产。 沈易佳歪了歪头,不明白阿浔怎么会问她这个问题。 不过还是果断的拒绝了:“不去,相公在哪我就在哪。” 阿浔早就猜到了她会这么说,可听到还是有点失望,不死心的劝到:“大夏皇帝若是知道他不仅腿好了,还私自来了浔阳,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就算退一步说,大夏皇帝不知道这事,他的身边也不会安全。 但是我们王庭就不一样,等我夺回单于之位,就是我说了算,我可以保护你。 而且我们有大草原,你可以在那跑马。还能吃到好吃的烤肉……” 沈易佳脑中想象了一下他说得的画面,美得砸了几下嘴。 听上去似乎不错,可她还是坚定的摇头:“不行,相公在哪我就在哪。” 她还要等美人相公报完仇,然后跟他生一堆小美人出来玩,怎么能自己一个人离开。 阿浔看她这样,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劝得动了。 这人看着好忽悠,那也只是因为没有涉及到有关宋璟辰的事。 他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那好。如果你受委屈了,或者那人欺负你,你一定要来找我。” 美人相公才不会欺负她,至于受委屈,沈易佳觉得应该还没有谁能做到。 沈易佳心中不以为意,不过想着阿浔也是因为关心自己,前面都拒绝两次了,也不好太不给这个小破孩面子。 很是认真的点头:“好,等我有空了就去找你玩儿。” 一看沈易佳表情,阿浔就知道她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里。 这人太傻了,根本不知道男人最是靠不住这个道理,不过要是不傻当初也不会被自己忽悠。 他无奈的摇头:“那一定要记住了。” 想了想又怕自己方才说的把人吓到,一脸郑重道:“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会帮你们的。” 沈易佳心下感动的同时也被他的样子逗乐。 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学着他的样子严肃的点头:“好,我不担心。” “你该走了。”宋璟辰不知何时回来的,眼睛直直盯着沈易佳放在阿浔头上的手。 沈易佳一愣,反应过来收回手,裂开嘴笑着过去挽住他的胳膊:“相公,你们谈完啦?” “嗯。”宋璟辰将她的手拿下来牵住,看向阿浔道:“应当不需要我送你们出城。” 阿浔撇了撇嘴,这人真是讨厌,明明还需要他们帮忙的。 介于阿浔方才的好意,沈易佳原本是想去送送的,毕竟这一别还不知道何时能见。 最要紧的是,虽然她不太了解阿浔这一次回去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但王庭更替总归不是什么小事。 他又还那么小,怪让人担心的。 可是幺鸡的归来让她没能去成。 “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沈易佳惊讶出声。 方才墨鸢突然来禀说,幺鸡回来了。 看她神色不对,她与宋璟辰便一同跟着来了幺鸡的房间。 幺鸡大概是前日这个时辰被派出去的,只不过两日未见,活奔乱跳的人就满身是血躺在床上了。 ———— 无奖竞猜:1,藏在府中的那个同谋是谁? 2,墨鸢的小姐跟佳佳有什么关系? 第254章 美人相公被误会 墨鸢:“不知,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了。” 她一出王府后门就看到这人躺在墙角一动不动的。 幺鸡与其说是自己回来的,不如说是被她捡回来的更确切。 “你会用毒,那你会医术吗?”沈易佳开口问。 不都说医毒不分家吗? 墨鸢看了沈易佳一眼,点了点头就要上前去给幺鸡检查,却不想还没碰到幺鸡,他便自己悠悠转醒了。 幺鸡一睁眼跟三双眼睛对上,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就要起身见礼。 宋璟辰:“躺着。先让墨鸢给你看看。” 墨鸢给他看?他伤在腹部,那岂不是要脱衣服? 一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要被一个女人看光,幺鸡忙摆手拒绝她的靠近。 “不用,不用。没伤多重,一会我自己上点药就行了。”他在那蹲守两天没合眼,又追着人出城,打了一架受了点伤,一看到府门就忍不住倒下去了。 实际上他也确实并未伤多重,只是伤口未及时处理血流都有点多,所以看着吓人。 他没敢把这些说出来,太丢脸了。 宋璟辰听他说话中气十足就知他不是在逞能,于是问道:“发生了何事,不是说不要惊动那人?” 一说到这个幺鸡就苦了脸:“属下尾随那人出了城,前面都跟得好好的,也没被发现。谁想那人突然就发难。” 他都在怀疑那人怕是早发现他了,故意引他出城的。 “那人呢?” “死,死了。”幺鸡垂下头不敢看宋璟辰的表情,随后不等宋璟辰问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王府后门一般也不会有人在那逗留,所以是不是他要等的人其实不难确认。 但是幺鸡等了两日都没看都有人靠近那棵大树,还以为是主子猜错,不会有人来了。 却不想今日酉时,一个醉汉踉踉跄跄的从巷子口出来,走到树下的时候突然蹲下身呕吐了半天,吐完又踉踉跄跄的站起身走了。 起初幺鸡也没反应过来,后来才觉不对劲。 这个时候城中大家都忙活着重建房屋,谁有那个闲情喝成这样,就算这是个例外,可这一片都是安乐王府的占地,这人难道还能是特地跑来这吐的? 想到这个他忙追上去,果然见到那醉汉一离开王府后门那条巷子,步子就加快了,哪有喝醉的模样。 他记着宋璟辰的话没敢直接将人抓住,一直尾随出城,结果就是被发现两人打了起来。 如果只是这样还好,他可以将人抓回来审问,谁想那人竟然在牙槽里藏了毒,一发觉自己不是对手便服毒自尽了。 宋璟辰听完蹙起了眉头,这样说的话线索又在这里断了。 应该是说完全没有任何进展。 不得不说背后之人足够警惕,每个出过手的人都不会让其有暴露他的机会,不管出手成功与否。 那两个小厮就是很好的例子,前面那个可以说怕有毒的茶水被发现提前被人灭口。 后面那个呢?他已经将有毒的两杯茶水换走了,留下的那杯并没有毒。 如果不是他多留了一个心眼,根本不会发现他,却不想他刚把消息传出去,后脚也死了。 正常人不应该留着性命找机会第二次出手吗? “一次性工具。”沈易佳见宋璟辰回来后就一直不说话,没忍住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宋璟辰回过神问。 沈易佳歪了歪头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说的,觉得自己并没说错才解释道:“一次性啊,就是只用一次就不能用了,必须要丢掉。你看那些人像不像一次性的?。” 宋璟辰一脸凝重的点头:“很贴切。” 如果都是这种人的话,那还真不好把背后之人找出来,可是他又不得不把人揪出来,不然就会成为一个隐患。 因为这事,宋璟辰接连好几日都把自己关在房中不出来。除非孟江或左飞有什么事情要请示他才会露面。 就是上官翰那边,他都不去了,全权交给了方大夫。 墨鸢和伤刚好的幺鸡也不知被宋璟辰指使去了哪里,好几日都不见人。 沈易佳无聊了只能每日到上官翰的院子转转,再有就是被宋璟辰拘在书房里看书。 因为上官翰一直昏迷着,吃不了东西,砚台就每日给他灌些米汤或者鸡汤进去。 要是上官翰醒着,就会发现原本宋璟辰说要全部给沈易佳补身子的野鸡,大部分都用来炖汤进了他的肚子,至于肉自然被团子承包了。 再又因为几个将军每日在王府进进出出的。 可自从匈奴退兵,以往隔几日就会出现的安乐王反而见不着人了,百姓心里就有了猜测,所以上官翰出事这事根本瞒不住。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对外一致都说上官翰只是累病了在府中修养。 这就导致了每日都会有百姓自发将家中觉得能补身子的东西送上门,贵点的有珍藏的人参,或者会打猎的汉子上山打到的猎物,常见的可能就是一把野菜。 万管家自然不肯收,可他们都是把东西放到门口就走。 有些东西不吃掉就会浪费,这样一来反而让府里上下的伙食都变好了,在这大部分人还吃不饱的浔阳城,安乐王府的下人愣是把前段时间清减下来的体重给吃了回来。 沈易佳原本以为会这样一直平静下去,直到宋璟辰要查的人冒出手脚。 却不想在上官翰昏迷的第七天,不知从哪里开始传出谣言。 说上官翰根本不是累病,是快不行了,而下手之人正是慎之公子,目的是为了浔阳的权利。 毕竟上官翰一倒,浔阳城的大部分事宜确实都是宋璟辰在处理,一副独揽大权的模样。 甚至把上官翰出事之前见了慎之公子,两人因意见不合大吵一架,慎之公子对上官翰大打出手的事都传的有鼻子有眼,仿佛那些人亲眼所见似的。 下毒之人是美人相公这事沈易佳是认的。 可打人的明明是她好不好,再说也不是想打他,那不是为了救他吗? 还有什么美人相公为了什么狗屁权利,这些她就不服了,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第255章 佳佳强势护夫 在沈易佳看来,浔阳这一个破地方要什么没什么,还害得美人相公每天处理公务都要到深夜,都不能好好休息不说。 那些人不记着他的好,既然还要这般污蔑她,这沈易佳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话说这慎之公子到底是谁啊,整日带着个面具也不露脸的。该不会早有预谋?” “谁知道呢?” “你没听他们说吗?慎之公子可能就是匈奴人,不然匈奴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退兵了? 搞不好劫粮什么的都是在同匈奴人演戏给咱们看的,就是为了赢得咱们王爷的信任呢。” “那王爷可怎么办?听说方大夫到现在都没有研制出解药,难道真的就任由外人来做我们浔阳城的主了?” “咱们不是还有几位将军在吗?慎之公子再厉害也就一个人,要我说就应该把人抓起来,让他交出解药” 几个商贩围在一起夸夸而谈,说的都是城中这几日的莫名多出来的谣言。 “可是我觉得他也没必要这么做啊,直接让匈奴大军把咱们耗死不是更好?”也有人听不下去站出来为慎之公子说话。 其实要不是他带回来的那些粮,城中不知又要饿死多少人,并不是所有人听风就是雨的。 可是敢站出来说话的少之又少,毕竟出事的是他们的王爷,帮谁都不好,索性就三缄其口。 而且就算有人站出来说了,也很快会被更多质疑慎之公子的声音淹没。 “你傻啊?耗死我们匈奴人就只能得到我们这个空城了。现在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感激慎之公子,到时候他带着匈奴人直接” “啊!”反驳的男子还没说完,就被人一脚踢翻在地,他一脸愤怒的看向下脚之人,没想到还是一个娇俏的小娘子,顿时面红耳赤:“你,你干嘛打人?” 沈易佳收回脚,眯眼看着在场的人,二话不说握着小拳头就冲了上去。 她今天瞒着美人相公出门就是想看看都有谁在说他的坏话,没想到还真有这么多不怕死的。 对付这些人,她鞭子都不用,还是拳头打得比较爽,一拳一个,上去就是往脸上招呼。 “你这个疯女人,咱们一起上” “啊,住手。” 不一会儿,围在这的几个人除了替宋璟辰说了一句话的,全都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最严重的又属那个说慎之公子就是匈奴人的。 周围百姓围成一圈指指点点,自然也有人去喊巡城兵。 “谁在这生事,还不快住手。”不一会儿就有一队人赶来,带头人远远的就开始扯着嗓子喊。 百姓听到这个声音纷纷让开一条道。 “是孟将军来了。” “这小娘子这下完蛋了,孟将军最讨厌这种在城中滋事的人,肯定不会轻饶了去。” 百姓的议论沈易佳听在耳中,手上的动作却未停,手打累了一人又给补了一脚上去。 “住手,我让你住手。”孟江没想到这城中还有人敢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大吼一声就想上去擒住那背对自己的人。 沈易佳小眉头一皱,转身一个飞腿就将扑上来的孟江踢飞了出去。 幸好孟江身后跟着的人接住了他,才没让他摔个狗吃屎。 人群爆发出一道吸气声。 嚯,这小娘子,要完! 孟江捂住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位的肚子,忍痛站起身,伸手指向沈易佳:“大胆,你” 待看清沈易佳的脸,不要命几个字硬生生一拐:“怎么是你?” “就是我啊。”沈易佳板着个脸,一脸严肃,心中在思索这个多管闲事的人打不打得。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孟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位,只知道是慎之公子的娘子,两个人一向是形影不离的。 想到什么,他扭头四下环视一圈。 沈易佳不屑的冷哼一声:“别看了,我相公没来。” 她打个人这些人来得倒是快,有人传谣言怎么不见管?要是这些人能管一下何至于闹得这般沸沸扬扬。 沈易佳看也不看孟江,转个身面对周围着的百姓,提高声音道:“你们不就是欺负我相公肚量大才敢到处抹黑他吗? 我告诉你们,那是因为我相公大度,他行的端坐的正,不屑解释。 可我就不一样了,我不仅脾气不太好,还最讨厌有人说我相公的坏话。 下次再让我听到一句我相公的不好,我就拔了那人的舌头。” 她这话吓得原本看到孟江来了想上去喊屈的几个人瞬间闭了嘴,连嚎痛都不敢了。 “你,这”孟江苦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城中传的谣言他自然也知道,不仅知道,甚至隐隐也怀疑上慎之公子了。 要不是被左飞拦着,他都差点带人上门质问。 所以这几天去王府跟慎之公子议事的都是左飞,他也怕自己会忍不住把人给得罪了。 若真是他干的还好,若不是那他不是恩将仇报了吗? 人群中有人大着胆子问:“你相公谁啊?” 问清楚了,以后要是遇上也好远远躲开不是。 沈易佳抬了抬下巴一脸骄傲:“我相公就是想办法替你们挡住匈奴人骚扰。 不顾自身危险替你们去匈奴人手中劫粮。 替你们促成匈奴人退兵。 最后还要被你们污蔑的慎之公子。” 越说沈易佳越觉得美人相公委屈,气得抬脚又往那几个人身上踹去。 一边踹,嘴里也忍不住控诉:“你们这些人,要是没有我相公,早就变成饿死鬼,或者变成匈奴人的刀下亡魂了。 哪还有命在这说风凉话?我相公救你们就是让你们来泼他脏水的吗? 既然这样,我现在就把你们这些白眼狼全部杀了,就当我相公从来没有救过你们。 狼心狗肺的东西!” 百姓们被她这一番反讽说的面红耳赤,不少说过宋璟辰坏话的人都羞愧的低下头。 其实他们哪有什么坏心思,不过就是太过愚昧无知,别人说风就是雨罢了。 现在被沈易佳一番话狠狠打脸,一个个在心中检讨起来。 “佳佳。” 第256章 佳佳:下次还要打 一个清冷的声音至人群后方传来,沈易佳满腔的怒火在听到这道声音后瞬间就熄灭了。 她心虚的收回脚垂下头站直身子。 百姓们更是自觉向两边退开让出一条道,露出那个站在人群外带着面具的男子。 沈易佳偷偷觑一眼缓缓向她走近的人,两只手不断的绞着衣服下摆。 她明明骗美人相公说去看看上官翰还喘没喘气的,怎么就被抓到了呢? 刚这般想,手就被人握住了,紧接着头被人揉了几下。 沈易佳愣愣的抬头,就与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对上。 沈易佳歪了歪头,美人相公不怪她说谎骗人?她心下一松,没忍住咧开嘴笑,甜甜的开口:“相公,我没打人。” 她指向地上躺着的几个人,一脸认真道:“他们自己摔倒的,我正准备问他们要不要我扶起来呢?对?” 看向地上几个人时沈易佳脸上还挂满了笑,冲他们眨了眨眼。 “对对对,我们自己摔倒的。” “不用扶,不用扶,我们自己能起来。” 几人被她看得一个激灵,互相搀扶着要爬起来。 宋璟辰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转头看向那几个刚站起来的人时,眸子已是一片冰冷。 “孟将军,你不是说浔阳城外荒地太多,无人耕种吗? 我看这些人就挺闲的,城中粮食紧缺,现在把荒地开出来,来年开春刚好可以用来耕种。” 孟江一愣,想说那些荒地就算开出来也种不了东西,可是被宋璟辰眸子一扫,顿时哑了声。 又想起左飞的交代与方才那小娘子说的。 虎目一瞪指着那几人斥道:“慎之公子说得不错,我看你们就是太闲了,才会学着妇道人家在这嚼舌根。” 骂完了那几人又转向围观的百姓:“还有你们也是,城中的事还不够你们忙的吗?在这凑什么热闹? 以后再让我听到你们谁在说王爷是被慎之公子害了的这种话,统统绑了去城外开荒。” 见自己说了这么多手下的人还没动静,一个个傻愣愣的站着不动。 他没好气的拍了身边人的后脑勺一下:“还愣着做什么,把这几个人给我绑了,丢到城外开荒去。” 宋璟辰看着他雷厉风行的动作挑了挑眉没有反驳,看向沈易佳低声道:“我们回家。” 沈易佳没想到美人相公都看到了,而且一出手就这么厉害,开心的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嗯,回家。” 有美人相公的地方就是家。 原本还不知道美人相公为何来得如此之快,看到等在一旁的南风沈易佳才反应过了,眯眼扫了他一眼。 哼,敢告我的黑状,你要完。 南风瞬间垮下脸,一脸的委屈:真不怪他啊,明明是主子主动问起的,谁让他好巧不巧看见少夫人出府的背影,他敢对主子说谎吗? 现在好了,没得罪主子,却把少夫人得罪了,而且 他看了一眼几个鼻青脸肿的人,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少夫人貌似比主子还可怕,她都是直接动手的。 两个人回了府,宋璟辰亲自打来水替沈易佳把小手来来回回洗干净:“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好了,左右对我没甚影响,我的初心也不是为了救他们。” 他早就看透了这些东西,他祖父一生守护着大夏百姓。 起初还有人念着他的好,可一旦有心之人随便挑拨几句,那些百姓还不是一个个开始说起风凉话。 人云亦云,这就是人性。 沈易佳气呼呼的鼓了鼓腮帮子,撇开宋璟辰的手转个身背对着他:“什么初心不初心的,反正你救了他们就是事实。 你不在乎,我在乎。我自己都不舍得说你一句不好,凭什么让他们说去,下次再让我听到,我还要打。” 身后静了一瞬,沈易佳还以为宋璟辰生气了,却不想后背贴进了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 宋璟辰双手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抵在沈易佳的头顶,轻笑一声才开口:“好,你若是不爱听,那我以后就不再让他们有机会说我坏话。” 尽管沈易佳已经说过很多次这种直白维护的话,但每一次听到宋璟辰还是会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听他这么说,沈易佳这才咧开嘴笑,低头看了眼宋璟辰交握在自己腹部的手,转身去回抱住他的腰,嘟囔道:“这才对嘛,咱们没做过的事,做什么要让别人去泼脏水。” 宋璟辰轻轻嗯了一声,双眼微眯。 是啊,没做过的事,为何要任由别人去歪曲事实呢,但有些人的污蔑,却不是能这般容易澄清的。 浔阳城一个破败的院落内,一个全身罩在黑袍里的人在昏暗的房间内烦躁的来回踱步。 安乐王中的确实是忘忧散不会有错了,可为什么这么久过去,还尚有一息呢? 他转身看向床上的一具尸体,同样是无忧散,症状一样,可这人服下后两个时辰便死了。 如果沈易佳在这,定会认出那死的正是撞到她的小厮。 那人一边踱步一边沉思,这才是忘忧散正常的药性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只可惜他对这毒的了解太过有限,根本不知其配制法,而那人给的药也已经用完了 更何况安乐王身边看似只有一个人守着,其实到处都是眼线,就等着他自投罗网,故而他根本找不到再次下手的机会。 原本还想利用谣言激起民愤掣肘住那慎之公子,最不济也要将人赶出浔阳城,却不想算漏了一个女人。 他怎能不急 九月末,马上就要进入十月,天气愈发冷了,用罢晚膳,沈易佳便以切磋热身为由把南风叫到了院子里。 “少夫人,我,我认输” 沈易佳抬了抬下巴:“男子汉大丈夫,怎可未战什么什么来着。” 她转头看向站在廊下的宋璟辰。 宋璟辰轻笑:“未战先怯” 沈易佳星星眼:“对,就是这句。” 美人相公就是聪明。 南风苦着脸:“主子,怎么您也”也放任少夫人胡闹呢,也不看我是为了谁才把人得罪的。 第257章 露出马脚 宋璟辰收到南风幽怨的眼神,握拳抵唇轻咳一声:“切磋一下也无妨,对你的身手有帮助。” 南风:不,我不想。 想不想的已经不重要的,因为沈易佳的小拳头已经冲着他的脸挥过来了,还带着一股罡风。 南风心下一惊,他只见过沈易佳出手,这还是第一次自己面对,这要是打在脸上,得崩断牙?他忙侧身避开。 沈易佳挑了挑眉:“再发呆可是会挨打的哦。” 让他躲开第一拳就当看在美人相公的面子上了,但是她自己的那份还是要打回来的。 主院上官翰的房间内,砚台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门外突然一个黑影靠近,那人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正要踏过门槛,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 “咦,方大夫。这么晚您老怎的过来了?”这声音不是万管家又是谁的。 砚台立马清醒过来,抬头往外看去。 透过开了一半的门缝能看见外面的两人,一个在门口,一个在檐下,他忙起身迎上去。 方大夫拱了拱手道:“老夫不放心王爷便过来看看。再加上这些时日的研制有些眉目,想再给王爷探探脉确认一下。” “您老有心了。”万管家脸上挂上笑,对砚台吩咐道:“砚台还不快请方大夫进去?” “哎,方大夫,您请。”砚台忙弯腰让开路。 方大夫如他说的,给上官翰探完脉便告辞离开了。 万管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好气的敲了砚台的额头一下:“让你守着王爷,你就是这么守的?” 幸好这次来的是方大夫,要是有心之人,怕是进房中把王爷给害了这人都不知道。 砚台懊恼的捶了下头:“万管家,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 “行了行了,今日我先替你守一夜,你回房歇会。”万管家摆了摆手。 砚台看了眼床上的上官翰,又看了眼万管家,踌躇着开口:“这,这不太好?” 慎之公子可是说了要他寸步不离的守着王爷的。 万管家看他这样,没好气的抬腿踢了他一脚,笑骂道:“你这个兔崽子,我还能害了王爷不成? 要说我跟着王爷的时间可比你还久,谁都有可能害王爷,老奴都不可能。” 虽然这般说,他却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很是欣慰,王爷身边要是都这般衷心的人哪会落到如今半死不活的地步。 砚台挠了挠头,也觉得万管家说的有道理,不过还是不太放心的叮嘱了一句:“那万管家你要是累了记得让人来唤我。可千万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知道了,去去。”万管家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待砚台离开,万管家将房门关上,走到床边看着上官翰长长叹了口气:“王爷,你可要快点醒来啊。” 他弯下腰替他掖了掖被角,不知想到什么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下,凝眉沉思。 有人一夜无眠,沈易佳揍完人后却心情舒畅的回屋睡觉去了。 留下捂着脸弓着腰的南风一人在风中凌乱,说好的切磋呢?除了第一拳让他躲过去,后面的都硬生生打在他的身上,根本不给他还手之力。 “相公,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沈易佳躺在里侧,砸了下嘴看着靠在旁边看书的宋璟辰。 宋璟辰头也不抬,状似无意的问:“忘了什么?” 沈易佳磨了磨牙,探身从他手中夺过书,半个身子趴在他胸膛上一脸控诉的看着他:“你怎么能忘了呢?你说,你是不是外面有狗了?” 狗? 宋璟辰一愣,一脸不解的开口:“我并未养狗啊,我们家只养了一个团子还是你带回来的。” 我天! 这么正经的相公她觉得好可爱啊。 也不管宋璟辰记不记得了,直接就扑上去,对着他的唇啃了下去。 宋璟辰眼中浮上一抹笑意,伸手搂住毫无章法的小妖精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满室生香,春色旖旎,房中温度渐渐升高,宋璟辰抬头看着小脸酡红,浑身娇软,一副诱人采撷模样的人。 他眸子一暗,正欲下一步动作,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宋璟辰如同被人浇了一盆凉水,瞬间清醒过来,苦笑着收回搭在沈易佳腰间上的手,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轻哄道:“好了,今天的已经给了。你先睡,我马上回来。” 沈易佳眨了眨眼,像只餍足的猫儿乖乖的点头:“哦。” 等人离开,沈易佳懊恼的锤头,明明一开始还是自己在上面的,怎么一碰到美人相公的唇自己就像丢了魂似的呢? 不行,下一次一定要自己在上面,必须压他! 南风站在房门外,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人来开门。 他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宋璟辰的脸色。 很好,跟他预想的一样黑。 宋璟辰坐在书房内,自顾倒了一杯冷茶一口饮下才开口:“说。” 南风怀疑下一句主子想说的是,若是没有要紧的事,我就要你好看。 他在心中估计了下自己要说的事应当不算小事,才大着胆子将方才主院那边传来的消息叙述一遍。 “砚台,万管家,方大夫。”宋璟辰曲起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口中吐出三个名字。 “你觉得谁最有可能的是那个人呢?” 没想到主子会问自己,南风一愣,略微思索才道:“属下觉得方大夫最有可能。” 方大夫是医者,平时接触药物根本不会有人怀疑。 宋璟辰对他的回答并未表态,只是又抛出一个问题:“那为何他以前有那么多机会下手都没动作,偏偏要现在下手?” “可能觉得王爷现在是个威胁了。”南风硬着头皮答道。 宋璟辰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是啊,觉得是威胁了,所以就得除之而后快,果然是皇室中人的做派。 至于为何原来不放在眼里的人会变成威胁,宋璟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 天光微亮,王府的下人就已经起身开始干活了。 “方大夫,您这一大早是要去哪啊?” ———— 这几天世佳会不会太腻歪了? 会的话说出来,反正以后只会更加腻歪的。 第258章 墨诩先生 方大夫背着一个药篓子准备出门,遇上的人纷纷打招呼,虽说这是专门为王爷诊治的大夫。 可耐不住方大夫人好,府上谁有个小病小痛的也会帮忙开个药,所以大家都很尊敬他。 方大夫颔首道:“有几味药府上没有,我去城外山上寻寻看能不能找到。” “这种事那需要您亲自去啊,您告诉奴才们那药长啥样,奴才去帮你采回来便是。”那小厮讨好的开口,他之前不小心摔了一跤,腿骨折了,就是方大夫给治好的。 “不用,这几味药比较罕见,还是老夫亲自去才放心。”方大夫笑着拒绝,说完迈开步子继续往府外去。 “方大夫,早。” “方大夫。” 不管谁打招呼,方大夫都一一颔首,这也是大家都对其有好感的一部分原因,从不会倚老卖老看不起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沈易佳是被宋璟辰从被窝中拉起来的,她看了眼从窗户外透进来的光线,还是昏暗的,忍不住嘀咕:“这个时辰去偷鸡也不对啊。” 偷鸡摸狗嘛,不应该是大晚上才做的事吗。 宋璟辰一头黑线,这丫头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拿过一旁的衣衫一件件替她穿好,又把帕子打湿拧干水帮她净面,看她还是一副未睡醒的模样。 抿了抿唇开口:“要不然你再睡会儿?我一个人去” 听到一个人三个字,沈易佳眼睛刷的睁开,目光灼灼的看向宋璟辰:“我不困了,睡饱啦。要去哪,我跟你一块儿去。” 宋璟辰轻笑,拦腰将她抱起放到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坐好,拿过梳子替她梳头挽发。 这跟墨鸢给自己梳头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沈易佳看得眼睛都直了,好奇问:“相公,你以前都给谁梳过头发?” 宋璟辰一顿,故意逗她:“男子,女子。都有,你问的是哪个?” 沈易佳:嘤,正常不该说只给她一人梳过吗?既然还有男有女,不对,竟然还有女子。 她皱了皱小眉头:“女子。” 宋璟辰帮她挽的发髻有点像男子的,整头青丝只用一根木簪固定,做好这些他才开口:“欢姐儿,你当时不是看到了。” 他说的是在下沟村的时候,欢姐儿让沈易佳帮她梳发髻,结果沈易佳不会,是宋璟辰帮她梳的。 他一说沈易佳也想起来了,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他耍了,气呼呼的磨了磨牙。 等她收拾好,宋璟辰不知从哪里又掏出来一个纸包塞进她手里:“这个时间还早,你先随便吃些垫垫肚子。 等我们回来再用膳食。” 沈易佳打开纸包一看,里面包着一只香喷喷的烤鸡腿,她嘴角抽了抽:这还叫随便吃点。 却说方大夫这边,他徒步走到城门口,租了一辆马车出城,到了距离浔阳城最近的清源山山脚下,便让车夫停了车。 “方大夫,可要我在这里等您?”那车夫跳下马车,搬了个马凳让方大夫踩着下车。 方大夫重新背好药娄,笑着摇头道:“这次进山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寻到我需要的药材,就不劳烦你了。 到时候我走着回去就是。” “哎,那您自个注意安全。明日这个时候我得空再来这里看看,您若是下山了刚好接您回去。” 方大夫平常也会时不时进山采药,一去就是一两天。那车夫习以为常了,关心了一句就驾着马车哒哒哒的离开。 看着马车离开的背影,方大夫松开握在袖中的手摇了摇头,罢了罢了,造的孽够多了,就放人家一条生路。 他收回视线眯眼看向上山的路,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去。 远远看去,他的背影显得各位萧条。 南风被留下来守着上官翰,宋璟辰则带着沈易佳同骑一匹出了城。 在城门口遇上了墨鸢与幺鸡二人,准确的说是这二人特地在这里等他们两的。 “主子,少夫人。” “小姐,姑爷。” 两人齐声见礼。 沈易佳瞥了二人一眼,窝回宋璟辰怀里补眠去了。 宋璟辰看向二人,墨鸢却看向幺鸡要他回话。 幺鸡摸了摸鼻子:“查到了,这附近只有清源山有可以配制忘忧散最关键的一味药,而且这几日我和墨鸢发现那山上有人生活的痕迹,为避免打草惊蛇,我两并没有靠近。” 宋璟辰拧了拧眉:“带路。” 三匹马飞奔出去,带起一地尘土。 在快靠近清源山山脚下时,与一辆青布马车插肩而过。 宋璟辰瞥了一眼那马车,蹙眉一挥马鞭,马儿嘶吼一声,速度骤然加快。 方大夫毕竟年纪大了,走到目的地时已经腿脚发软。 他眼前是一个用篱笆围出来的小院子,院子围着三间木屋,他站定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待气息缓和些才上前叩响那栅栏门。 不一会儿,一个小童走了出来,他木讷的朝方大夫拱手一揖,伸手做请状。 方大夫颔首跟着他走进院子,在正中的那间木屋门口停下。 那小童上前轻叩两下门,等了两息,里面才传出来一道浑厚的声音:“进来。” 小童便推开门,将方大夫引进去,并反手将门关上。 木屋四周挂着黑色纱幔,里面昏暗一片,只隐约能看到一人坐在中央的蒲团之上,萦绕在鼻尖的全是一股浓郁的药味。 方大夫显然不是第一次来,看到这副场景一点也不意外,待小童拿出一个蒲团放置在那人前方,方大夫便上前双膝跪下:“墨诩先生,小人无用。 今日前来是为药,亦有一事请教。” “怎么?又失手了?你该不会在安乐王身边待的太久,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份了。”被称为墨诩先生的男子冷冷睨了他一眼。 方大夫惶恐的匍匐下身子:“小人不敢,原是已经得手了的。只是……” “只是什么?”墨诩说着看向小童,小童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放到方大夫面前。 方大夫松了口气,斟酌了一下才开口:“这也是小人不解之处,为何那安乐王中了忘忧散后,与其他人不同,一直尚有一息” 不想他这话说到一半,墨诩腾的站起,惊道:“你说什么?” 第259章 佳佳出手,一招制敌 方大夫一愣,不解的看向墨诩。 他不是第一次见墨诩先生,可这人一直都给人高深莫测之感,说话都是不急不缓的,更别说这般情绪外露。 原本站在方大夫身后的小童默默的走到一旁倒了杯茶递到过去,恭敬道:“先生,喝茶。” 墨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接过茶轻呷了一口,将茶杯放回小童手中。 重新坐回蒲团上才沉声道:“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方大夫按下心中那股怪异之感,将上官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叙述了一遍。 待他说完,墨诩斥道:“蠢货,他中的根本不是忘忧散,而是……” 不知想到什么,他连连摇头:“不可能,这世上除了那人根本不可能还有人能制出那种药,可那人………” 突然,小童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发出瓷器碎裂的声音,墨诩口中的话戛然而止。 小童慌张的跪下请罪:“先生,小的不是故意的……” 墨诩斜了他一眼,不甚在意道:“起来,收拾干净就行了。” “是。” 方大夫听到安乐王中的的忘忧散,顾不上其他急忙问:“墨诩先去,你的意思是我们的人根本没得手?那你说的那人是?” 说出这话时,他的一颗心如同掉入寒潭,冰凉彻骨。 若那人是自己人还好,反之他岂不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墨诩眸子一冷,只字不提那人,警告道:“你只要把公子交代的事做好就行,不该你知道的最好别打听。” 方大夫背脊一寒,额头冒出冷汗,颤声开口:“是是是,小人定不让公子失望。” “行了,你回,记住,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墨诩摆了摆手赶人。 方大夫战战兢兢的起身,刚要拱手行礼告辞,蹲在地上捡碎瓷片的小童倏然看向大门,厉喝出声:“谁?” 他话落的同时,墨诩手中飞出一枚银针,穿透木门射了出去。 沈易佳一惊,正欲避开,站在他身旁的宋璟辰快一步揽着她的腰肢往后掠去。 木门“砰”一声打开,屋里三人先后走出来。 “不好意思啊,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沈易佳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辜。 “你,你们”方大夫看清院子里站着的几人,吓得直接瘫软在地。 沈易佳扫视了一遍出来的三人,把目光放在方大夫身上,朝他挥了挥手:“呵呵,真巧,方大夫你也在这啊?” 一副熟人巧遇十分惊喜的模样。 方大夫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也不知是吓得还是年纪大了,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明明院子里站着四人,可墨诩的眸子却死死盯着沈易佳,这张脸…… 他诧异出声:“你是何人?” 就一个长相平平的中年男子,不认识。 沈易佳瞥了一眼并不答话,转头看向宋璟辰,讪笑:“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挠了一下痒,谁知道里面的人那么警惕,那道厉喝声也把她吓了一跳好不好。 宋璟辰没错过墨诩的眼神,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薄唇轻启:“无事。” 看方大夫对他的态度,这个墨诩身份定是不一般。 而且这些人说的话语焉不详,就算再听也听不到有用的东西。 所以有没有被发现其实并不能影响大局,反正都是将死之人。 墨诩这时才打量起眼前戴着面具的男子,眸子微眯:“该唤你一声慎之公子,还是说宋世子呢?” 宋璟辰对于他知道自己是说似乎并不惊讶,只淡淡道:“有什么区别呢?” 墨诩冷笑一声:“自然,宋世子可不该站着,更不该出现在浔阳。” 宋璟辰:“所以?” 墨诩下意识往小童身边挪了几步:“你就不怕崇安帝知道你的事?” 宋璟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笃定道:“你家公子不会说不是吗?” 没有得到他手中私军之前,那人是不会让他死的。 不仅如此,还会帮他把私军一事瞒得死死的,否则让崇安帝知晓,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越是贪婪之人,想要的就越多,殊不知是给了对手机会,浔阳一事就是很好的例子。 墨诩眸子一厉:“你倒是了解我家公子,可惜你并不了解墨某。” 话落三枚银针自他手中飞出,直指宋璟辰命门而去。 宋璟辰揽着沈易佳闪身避开,三枚银针钉在方才他们身后的木栅栏上,银针通身发黑,明显是有剧毒。 在他们避开的一瞬间,墨诩拉着小童便欲转身跑回木屋。 不想方跑了几步,身后传来一阵破空声,墨诩脖子就被什么缠住。 沈易佳挑了挑眉,握着软鞭一端手上一用力将人拖了回来。 墨诩仰倒摔在地上,双手扯着软鞭意图睁开,涨红脸瞪向沈易佳:“你,你最好放了我。” “就这点本事?”沈易佳眨了眨眼,一脸不可置信,还以为要大打一架,没想到…… 宋璟辰扶额,无奈提醒:“小心他用毒。” 这人一看便是精通毒药,时间都用于制毒之上,身手自然不会太好。 恐怕一手银针就是他最拿得出手的本事了,还是为了便于下毒才练的。 墨诩不知宋璟辰心中的想法,不然方才就不会说出不了解墨某这句话。 “哦。”沈易佳虚心受教,手中软鞭同时收了回来。 墨诩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刚翻身准备爬起来,便痛呼出声,一脸扭曲的看着自己双手。 只见他两只手掌分别被两把匕首牢牢的钉在地上。 他狰狞的抬起头看向沈易佳,后者朝他呲了呲牙,话却是对宋璟辰说的:“现在就不用担心他下毒了。” 宋璟辰轻笑:“嗯。” “你们到底想怎样?”墨诩此时早已不复之前的淡定,眼中露出惊恐之色,若是不能用毒,他就是个废人。 这时,墨鸢拎着偷偷溜走的小童回来,直接丢到墨诩身边,面无表情的站到沈易佳身后。 “不想死的话就说说你们口中的公子是谁。”想到什么沈易佳顿了一下,抿了抿唇又问:“还有你们方才在里面提到的那个人又是谁?” 第260章 真假墨诩,佳佳差点受伤 她方才在外面时注意到墨鸢听到他提起世上只有那个人能制出那药的时候,脸上有明显的表情变化。 墨鸢的名字是她小姐取的,墨诩也姓墨。 说不好墨鸢的小姐就是那个人也不一定,没准能帮她打听点什么出来。 墨诩一愣,下意识看向沈易佳的脸,支支吾吾道:“我真不知道公子是谁……我,我……”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那个人呢?你总知道?” “那个人。她,她是……” 沈易佳眉头一皱,刚想催促他别磨叽,就见方才还好好的人突然身体抽搐,口吐献血头垂了下去。 墨鸢上前探了探他的脉搏:“死了。” 沈易佳一惊,转头看向离墨诩最近的小童,后者被她看得身子一缩,慌忙摆手:“不,不是我杀了他。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让我每日负责他饮食,其他的都不准我过问的……” “你是何时开始跟着他住在这的?”一直未出声的宋璟辰突然开口。 小童思索片刻才不确定道:“两个月前。” 似乎担心宋璟辰会连他也杀了,不等人问就慌忙解释起来:“我是他从人伢子手中买回来的,直接跟着他来了这里。 平时只有我们两个人,中间那个方大夫来过三次,他每次来都是拿了药就走,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求你们别杀我……” 宋璟辰嗤笑一声:“这么说,匈奴人进犯浔阳也有你们的手笔了?墨诩先生。” 小童瞳孔一缩,忽而从地上弹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迅速朝沈易佳掠去。 速度太快,沈易佳还被宋璟辰的那一声墨诩先去惊在原地没反应过来,看到有东西冲着自己而来,下意识就伸手去挡。 只见眼前银光一闪,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在她耳中炸响。 沈易佳眨了眨眼,低头看去。 还好还好,她还好好的,声音不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 “你……是何时识破的?”小童,确切说真正的墨诩不可置信的看向宋璟辰。 他脖子上的一条血线格外刺目。 宋璟辰脸黑如锅底,看也不看他一眼,拉起沈易佳就走。 墨鸢和幺鸡对视一眼,一人去扛起方大夫,一人确定墨诩以无气息才忙跟上。 宋璟辰走得太快,沈易佳小跑着才能跟上,她怂怂的晃了晃宋璟辰的手:“相公,相公?” 宋璟辰不理。 “哎呀,我不是故意发呆的嘛,这不是太惊讶了吗? 而且不还有你在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声音已是细若蚊蝇,显然说这些话她自己也是底气不足。 宋璟辰步子一顿,沉声道:“我没怪你。” 他只是怪自己差点没保护好她,差点让她受伤,这一切只因为他过于自大,明明看破了那人…… “真的?” “嗯。“宋璟辰不愿多提方才的事,突然停下来问:“累了?” 沈易佳懵:“啊?不累啊。” 宋璟辰却似没听到般,在她身前蹲下,不容置疑道:“上来,我背你下山。” 沈易佳:明白,有一种累叫美人相公觉得你累。 她乖乖的趴到宋璟辰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宋璟辰背起她走出一段路,背上的人都静悄悄的,习惯了这丫头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的他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颠了颠背上的人问:“在想什么?”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将头搭在宋璟辰肩上,不太自在道:“我在想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小童才是墨诩的。” 宋璟辰嘴角一抽,方才的事果然没给她带来一丁点影响,亏他还以为这丫头在…… 没好气的吐出两个字:“你猜。” 沈易佳眨眼,凑到他耳边问:“猜对了有奖励吗?” 比如让她压一次,或者让她看看小腹肌什么的。 “没有。”宋璟辰并不上她的当。 “好。”沈易佳耸拉下肩:“那猜对了我给你奖励可以吗?” 奖励他被自己压一次,还有奖励他被自己看看小腹肌。 沈易佳内心小人仰头大笑,她真是太聪明了。 想象一下自己跟他提出这个奖励时,宋璟辰可能会有的表情,她就止不住乐。 自己一个人趴在宋璟辰的背上笑得整个身子一颤一颤的。 宋璟辰:…… 方才还担心自己生气,现在就一个人笑得没心没肺的,果然这才是沈易佳,正经不过一个时辰。 虽然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是宋璟辰打定主意不接招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行不行呀?” “好不好嘛?” “相公?慎之?” 接下来的一路变成宋璟辰沉默,沈易佳一个劲的磨着他答应自己的条件。 宋璟辰额头突突直跳,从嗓子眼里吐出一个字:“好。” 沈易佳嘿嘿一笑,松开掐着宋璟辰脸颊的手重新环住他的脖子,开始自己的长篇大论:“因为我们在屋外偷听的时候,那男子明明快要说出那个人的身份,真正的墨诩却把茶杯摔地上阻止了他。 还有他若真的只是一个被买来伺候的,男子逃跑的时候根本不必拉上他,那分明就是下意识的护主嘛,就像墨鸢对我,幺鸡他们对你那般。” “还有呢?” “方大夫在他面前都卑微得不行,说明这人地位肯定不低。若他真是墨诩,怎么可能会连自己主子是谁都不知道。”不过看样子方大夫自己估计都不知道他认为的墨诩根本不是真正的墨诩。 宋璟辰挑了挑眉,这丫头也不笨啊。 他哪里知道,沈易佳为了能压他一次,不知逼死了自己多少脑细胞。 沈易佳看他不反驳,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想到什么问:“你是不是知道他们主子是谁?” 她看宋璟辰对这个似乎一点也不好奇的样子。 说起这个,宋璟辰眼眸深了深:“或许。” 只是还没找到证据,而且 …… “啊,快,快给我拿吃的来。”王府主院,上官翰一醒来就嚷嚷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现在可以吃下一头牛。 一时之间,王府的下人们被万管家指使得团团转,同时王爷醒过来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第261章 佳佳忽悠世子 美人相公这般做是因为答应过自己不会给别人说他坏话的机会,要不然以前的他才不屑去做这些。 “表兄,你也没跟我说要躺这么些时日阿。”上官翰风卷残云一通,将万管家让人上的膳食吃了个精光,才捧着肚子控诉的看向宋璟辰。 宋璟辰挑了挑眉:“你府上那位藏得太深了。” 他也没想到方大夫能忍这么久。 他将一本册子丢给上官瀚:“上面的人名都是方大夫供出来的。我让人关起来了,该如何处置你自己决定。” 他不可能事事都替上官翰去做,他总要成长起来独当一面的。 上官翰垮下脸,他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让人钻了空子。这次若是没有嫂嫂误打误撞,估计他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宋璟辰却没有要安慰他的心思,说完便站起身准备带着沈易佳离开,想到什么顿了下:“你最好现在让万管家出府去帮你带一位大夫到府上候着。” “为?为什么?谁病了吗?”上官翰冲着宋璟辰离开的背影问。 后者却跟没听到似的头也未回。 果然到了夜间,主院那边就传来上官翰闹肚子,万管家匆忙去找大夫的消息。 沈易佳听到乐得不行,觑一眼身旁人,撇了撇嘴,腹黑。 明明一开始就可以提醒的,非得看着人家胡吃海塞一通。 也就万管家因上官翰醒来太过激动,关心者乱,不然平时定是不会忽视这点。 “该你走了。”宋璟辰从书上抬起头看了一眼又不知在想什么的人,敲了敲棋盘提醒。 “哦。”沈易佳挠了挠头,苦大仇深的盯着棋盘半晌,真想把一个时辰前提出要下棋的自己吊起来抽一顿。 想到什么她眼睛一亮,小手抓着自己的马字棋就把对方的卒给吃了。 宋璟辰撇了一眼,眼角一跳,纠正道:“你这步走错了,马走日,象飞田。” 沈易佳急忙拦住宋璟辰要把两个棋子放回原位的手,一本正经的解释:“我的马跟你的马不一样,我的是千里马,当然可以走田。” 宋璟辰看着她这一副耍无赖的模样,嘴角抽抽,忍下了。 自己的媳妇儿,自己惯的,让一步棋也不是不可。 可沈易佳显然不是一个懂得适可而止的人,走了这一步之后,仿佛整个人都被打通了任通二脉。 一路将宋璟辰的棋子杀得片甲不留。 宋璟辰:“象不能过河。” 沈易佳眨了眨眼一脸认真:“我的是小飞象啊,它会飞,飞过去不是很正常嘛?” 宋璟辰:…… 自己的媳妇儿,是自己的,不能打。 接下去不需要宋璟辰提醒,沈易佳每走一步自己就解释起来了。 “我的这个兵是个斥候,打探完敌军情报就得回来禀。” 哪来的情报需要你探?宋璟辰麻了,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随手走了一步棋,将局势扭转回来。 一刻钟后,啪的一声,一枚棋子将宋璟辰的将从棋盘上换下去,沈易佳惊喜的从凳子上跳起来:“我赢了。” 宋璟辰揉了揉太阳穴,忍无可忍的开口:“那个士是我的棋子。” 用他的士吃他的将,他不信就这沈易佳还能掰出什么理由来。 沈易佳一顿,呲了呲牙,下巴一抬得意道:“没想到。其实那个士是我安插在你身边的细作,就等着趁你不备之际,一举将你拿下呢。” 宋璟辰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明明知道这些都是歪理,偏偏不知从何处反驳。 确实有千里马不错;斥候兵也可以后退;至于小飞象,他没见过或许这个小妖精见过也说不定。 安排细作,这方大夫不就是细作吗?这完全就是现学现卖。 不对,棋是这么下的吗?宋璟辰扶额,差点又被沈易佳带歪。 沈易佳见美人相公都被自己忽悠住了,心里有点自豪的同时也悄悄松了口气。 太,太难扯了,以后再也不要跟美人相公下棋了。 不过赢了就有奖励不是,她一手叉腰一手伸出两个手指,双眼露出期待之色:“我欠你一个奖励,你欠我一个奖励。所以加起来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宋璟辰:这是什么逻辑?不管是给奖励还是讨要,都是她说了算呗? 沈易佳:是的,没错。 这时,南风走进花厅,从怀中拿出一沓信封:“主子,下沟村的来信。” 他们八月中旬离开的家,现在已经进入十月。 算起来他们离家已经一个多月了,沈易佳还怪想在下沟村的生活的,也不知家中的几个兔崽子有没有好好习武。 沈易佳不等宋璟辰开口就抢先从南风手中夺过信,有好几封。 她粗粗看了一眼,有署名李氏的,最厚的那封是几个孩子联名的,信封上写了好几个名字。 让沈易佳意外的是竟然还有一封萧若水的,应当是寄去了下沟村,李氏便帮她一块儿寄过来了。 嗯,还有一封是范明远写给宋璟辰的。 四封信也就只有这一封是属于他的,沈易佳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将那封薄薄的信封递给他。 她对范明远不感兴趣,还是让美人相公自己看。 介于当初自己连夜偷偷溜走,沈易佳对李氏最为心虚,故而先拆了李氏的信。 她在信中倒是没有说什么责怪的话,应当是知道她已经跟宋璟辰汇合了。 只道要好好照顾自己,遇到什么危险的事便躲到宋璟辰身后,让他出面。 不要让自己受伤,要是宋璟辰欺负了自己回去了跟她说,她会帮着收拾宋璟辰,总之都是一些关心她的话。 沈易佳两世都没有感受过母爱,这一刻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看得眼眶红红的。 宋璟辰不明所以,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信,猜到她为何会如此,心疼的将她搂进怀中,无声安慰。 沈易佳小脑袋埋在他怀中蹭了蹭,抬头看见他衣襟上的一片水渍和粘稠物。 她吸了吸鼻子,偷偷觑了一眼宋璟辰,心虚的继续埋头看信。 宋璟辰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顿时满头黑线,忍下了把人丢出去,然后立马去换身衣衫的冲动。 第262章 安秀儿做妾,决定去麒麟山 接下去李氏又说了一些家中境况,香粉铺子生意越来越好,自然也有人眼红想闹事的,不过都被范明远解决了。 下沟村村民经过那场雪灾算是彻底改了性子,加上大部分人家中都有在作坊做工的,对他们一家很是照顾。 她还特地提了几句宋家老宅的事,宋大江两口子没了,在宋嘉月第二次回乡后突然走的,大家都猜测是被宋嘉月给活活气死的。 让人没想到的是净身出户的宋二林被宋大林叫了回来,兄弟两个重新分了家。 看来家里发生的事对宋大林打击也挺大,不然以前的他巴不得那些的东西都是自己的。 不过这两人都不是那种懒惰之人,没有人作妖和拖累,两兄弟互相扶持着还是能把日子过起来。 看完李氏写的,沈易佳才拆开欢姐儿几人那封厚厚的信。 哦豁,里面四五页纸,每页的字迹都不一样,看样子还是每人写了一张。 沈易佳粗粗看了一遍,无非就是说他们在家中的一些“偷鸡摸狗”有趣的事,又吹嘘了自己的功夫长进了,沈易佳对这个不以为意,才一个多月,能长进到哪里去。 看到最后,沈易佳才总算知道了那几人罗里嗦一堆的重点。 原来宋璟辰离开后给范明远去过封信,大致就是让他帮忙挑个书院,把家中的几个皮猴送去书院上学。 当初因宋璟辰腿脚不便,加上知道青平镇太过混乱,怕自己顾及不上,故而没有起这个心思。 现在有范明远这个县令在,不用担心那些,才有了这个安排。 他们已经野惯了,都不想去念书,写这信就是想沈易佳这个亲亲大嫂能到宋璟辰面前吹吹枕头风,帮他们求情,让宋璟辰收回成命。 沈易佳抬头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宋璟辰,抿了抿唇将那几页信纸塞回信封,表示爱莫能助。 最后是萧若水的,为了避嫌,宋璟辰没有跟着一起看。自己去看范明远的信了。 沈易佳眨了眨眼,其实她并不介意美人相公看的,反正她和萧若水也没什么小秘密。 这个想法在看到里面内容后烟消云散,她心虚的抬头看了宋璟辰一眼,见他没注意自己才松了口气。 萧若水竟然在信中问她肚中的孩子可长大了些…… 好,这也怪她,当初觉得丢脸,没给萧若水说后面的事。 那妮子现在都还以为她有身孕了呢。 沈易佳干咳一声,从宋璟辰怀里挣脱出来:“我,我去喝口水。” 说完拿着那封信一溜烟跑出花厅。 宋璟辰看了眼旁边桌子上的茶,脸黑了黑,有点后悔 沈易佳没去太久,宋璟辰刚回房换完衣衫回花厅,她也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脸上已无异色,沈易佳干咳一声,在宋璟辰对面坐下:“若水说秀儿进了大皇子府做侍妾,还有沈茹芸也进去了。” 正如沈平修想的,沈茹芸进去就是大皇子妃。 沈茹芸姑且不说,那人本就虚荣。 让沈易佳不能理解的是,安秀儿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作甚要跑去给人做妾呢,皇子的侍妾不一样是妾吗? 要是她,她才不会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美人相公呢,谁要是敢来抢,哼~ 沈易佳握了握拳。 宋璟辰不知她又想到了什么,一副随时要干架的模样,只轻声道:“人各有志罢了,你不用在意她们。” 这些事在范明远的信中也有提过,大皇子妃病逝,为了皇家颜面,上官浦近期内本不该另娶,可偏偏他弄了一封所谓的大皇子妃临终遗言出来。 信中大皇子妃声称自己去后,恐小皇孙无人照料,希望上官浦可以早日迎娶新妇进门代替她照顾一二。 说白了这就是上官浦给自己找的一块遮羞布。 他起初想娶的是萧若水,不想萧将军提前把萧若水的亲事定了下来。 会选中沈茹芸怕也是为了其外家吏部尚书府的势力,谁让陈尚书家里孙辈中没有女孩,只有沈茹芸这一个外孙女呢。 沈易佳把自己的小心思收起来,忙不迭点头,她才不会说出不准宋璟辰纳妾的话,要是真有哪个女人上门,她直接打跑就好。 如果宋璟辰自己想纳妾,那她就把他们两人打一顿。 再把宋璟辰绑走,走到哪带到哪,一天三顿抽,直到自己找到比他更好看的男子。 宋璟辰突然觉得自己背脊有点凉,下意识看向沈易佳。 沈易佳朝他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我们什么时候回下沟村啊。” “你想去麒麟山看看吗?”宋璟辰不答反问,一筒他们去查墨鸢的身份许久,目前也只查到墨鸢出现在无双城伢婆那之后的事,之前的却根本无从查起。 短时间内要想查出什么来恐怕是不可能了。 沈易佳歪头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原主母亲留下的那个匣子里找到的的地图就直指麒麟山,来这里这些时日,她大概知道那座山的位置。 藏宝图! 她眼睛一亮,将回下沟村的事抛掷脑后:“去。” 转而又道:“那我给娘他们回封信,省的他们担心。” 虽然她并不想写字,但是做人要有礼貌不是,而且谁的信都可以不回,李氏的还是要回的。 “好。”宋璟辰应下。 两人一块又去了书房。 一夜无话。 匈奴军退兵的消息没几天也已传入了京城。 崇安帝坐在龙椅上,阴郁的看着满朝噤若寒蝉的大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浔阳城并未被匈奴人攻破,匈奴军退兵,这本是一份捷报。 可如今却像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他的脸上。 他觉得全天下人此刻都在耻笑他胆小怕事,被一个匈奴吓得弃城不顾,偏偏最后这座城池自救了。 不需要他的支援,浔阳城的百姓自己将城池守住,当初下令弃城的自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若不是身份不允许,他真想怒斥那些匈奴军都是酒囊饭袋。 可他身为大夏的天子不能,他此刻应该表现得高兴。 崇安帝压脸上扭曲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众爱卿对于此事怎么看?” 他此话一出,当初提议弃城的刘丞相一派一个个缩起了脑袋,就怕被恼羞成怒的崇安帝给记恨上。 第263章 天机谷,浔阳缺粮 萧将军看着平时斗鸡眼似的一群人都变成了缩头乌龟,嗤笑一声站出来:“陛下,臣认为应该置之不理,任其自行发展。” 他就差明晃晃的说当初人家有难时,你不管不顾,如今人家自己度过危机,你再舔着脸上去也太不要脸了。 可这话显然不是崇安帝想听到的,他本就不是心胸宽广之人。 自从上官翰出生更是每日担心他会带着辅国公府逼他退位,好不容易将他羽翼铲除。 现在还要放任他带着一个城池去成长,崇安帝怎可能放心。 赵太傅偷偷觑了一眼崇安帝的神色,叹了口气出列道:“陛下,浔阳城刚历经大战,城中定是缺衣短粮。 臣认为既是大夏百姓,朝廷便应当一视同仁,不能不管。 更何况抵住了匈奴军,乃是大功一件。既有功,便应当对浔阳城的将士论功行赏。” 这是准备将之前的事当作没发生过,只道将士们有功,只字不提安乐王,是想趁机拉拢浔阳城的将士。 只要他们接受了朝廷的封赏,安乐王不会信任他们不说,那些人自己也会倾向朝廷。 这样一来就等于架空了安乐王,他若是真有谋逆之心,也要看手下有没有愿意跟随的人。 崇安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那赵爱卿认为让谁去办这事比较好呢?” 赵太傅略微思索片刻才道:“臣认为为表朝廷的重视,此人身份不可一般。 再有二殿下曾与安乐王一同长大,两人感情非同寻常,故而最为合适。” 赵太傅一提二皇子上官裕,朝中大半人都露出诧异之色。 实在是上官裕几乎没出现过在朝堂之上,被提及的次数自然就少,大家脑中对于他的印象都是,低调。 散朝后,赵太傅径直出了皇宫回府,换了一身管家的装扮从后门乘坐一辆不显眼的马车左拐右绕的进了一所宅子。 “死了?”书房内,男子抬头看向跪在下首的人,握着毛笔的手渐渐收紧。 下首之人垂头应:“是。” 咔嚓一声,男子手中的毛笔应声而断,他闭了闭眼,抑制下心中怒火:“给天机谷那边去信。” “是。” 那人刚退下,门外便有小厮来禀:“爷,赵大人来了。” 男子将毛笔扔至一旁的纸篓,眯了眯眼:“进。” 安乐王醒了,这让浔阳城的百姓松了口气,同时也对救了他们的慎之公子更加愧疚。 当初他们怎么就鬼迷心窍的听信了那些流言呢。 不过他们如何想沈易佳是不在乎的,她只知道若是再听到那些骂宋璟辰的话,照打不误就是了。 匈奴军一退,原本被梁郡挡在城门外的百姓也陆续回来。 城中的房屋都被摧毁大半,那些坐落在城池四周的村镇就更不必说,匈奴军不仅将他们家中稍微值钱点的东西抢劫一空,更甚的收刮完后还会放上一把火。 将那些还没来的及逃走,死在他们手中的百姓尸体同房屋一起烧掉。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故而如今整个浔阳城的百姓每日除了为口粮奔波,就是在重建屋舍。 宋璟辰这几日也不知在忙啥,整日早出晚归的都见不着人。 沈易佳百无聊赖的趴在窗沿上看着外面的日头,其实来这里这般久,她到现在都还不知如何根据日头看时辰。 她只知道,太阳落山的时候,就是快到晚膳时间了。 宋璟辰虽然忙,但是他也没忘记每日给她加个肉菜,有时候是南风幺鸡轮流送回来,有时候是团子叼回来。 也就是说,宋璟辰将团子都带上了,就是没有带她。 她绝不承认是因为自己每日赖床的原因。 沈易佳瞥了一眼因宋璟辰不在可以近距离跟着自己的墨鸢,颇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都是被遗忘在家里的小可怜。 团子每日跟着宋璟辰进进出出,一开始浔阳城的百姓还会怵它。 可看它跟在慎之公子身边乖巧得很,许是因着对宋璟辰的信任,渐渐的大家不仅不怕它,还给它取了个虎王的名字。 把团子给神气坏了,沈易佳每每看见它把尾巴翘上天的样子,都有想吃虎肉的冲动。 没错,现在那些百姓对宋璟辰可信任了。 至于原因,沈易佳到现在还没想明白,难道就因为宋璟辰救回了他们的王爷? 想不通的她也懒得去想,结果是她喜闻乐见的就行。 在她看来,美人相公那么好,合该受到所有人的尊敬。 “墨鸢,你说你家姑爷这几日都在忙什么?”之前还说要带他去麒麟山的,结果这么些时日也没再听他提起。 想起这个沈易佳就有点生气,那天的两个奖励还没兑现呢,美人相公就忙成了这样,她根本找不到机会。 墨鸢:“许是跟粮食有关。” 粮食?沈易佳扒拉了下小脑袋,她也去看过了,今年浔阳城百姓种下的粮,大部分都被匈奴军给收刮走了。 而且就这边的土壤和气候,一年也就只能种那一茬,要度过这个冬天可不得想办法吗? 这可不是像在下沟村那会儿,他们只要顾好小家里的几口人就行,而是一个城池的百姓。 这里的人本来就穷,平常能不饿肚子都是老天赏脸,更何况还刚经历了一场战乱。 美人相公竟然插手了旬阳之事,定不会放任不管,沈易佳觉得墨鸢多半是猜对了。 但是城中百姓那么多,要上哪去给他们找粮食啊,这美人相公又不是真的神仙,想变就能变出来的。 沈易佳突然有点后悔,当初阿浔离开的时候,应该让他们把剩下的粮食全部留下的。 “我听闻前些时日有人进山想去挖点野菜,结果遇到野兽出没,十几人去的,却只回来一个,现在大家都不敢再去了。”墨鸢将自己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沈易佳用手撑起下巴,如今城中的人本就靠挖些野菜度日,可人这么多,哪够他们挖的? 山外围的没了,就只能进深山,可深山是那么好进的吗? 她都不敢说自己能全须全尾不受一丁点伤的走个来回,更别说那些普通百姓。 第264章 佳佳被世子拒之门外 不知何时,外面原本阳光灿烂的天空阴沉了下来,种在院子里的一排排竹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一阵带着湿意的凉风吹进来,天空中也开始下起了雨。 沈易佳缩了缩脖子,不等她开口,墨鸢已经上前一步,替她将窗户关了起来。 “天气转凉了,小姐多加件衣衫。”墨鸢没甚情绪的语调,说的偏偏是关心人的话。 若不是沈易佳已经习惯了她这个调调,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欠了她的月钱没给。 哦,不对,她好像还从来没给墨鸢发过月钱。 沈易佳抿了抿唇,肉疼的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他,大概有一两多。 “喏,这是你的月钱。” 墨鸢愣了下:“奴婢不需要月钱。” “哎呀,给你你就拿着,就算不花也可以存起来,以后嫁人给自己置办嫁妆。”沈易佳不容拒绝的直接将银子塞进她手中。 墨鸢低头看着手上的银子:“奴婢不嫁人。” 沈易佳只当没听到,哪有不嫁人的。现在这么说,那只是因为没遇到像美人相公那么好看的男子。 嗨,真可惜,已经被她捷足先登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我们去前院等你家姑爷。”下雨了,美人相公应该会早点回来,没准还会淋得湿透透的回来,到时候她就可以…… 沈易佳傻笑半天,越想越觉得可行,哒哒哒的就开门跑了出去。 墨鸢忙拿伞追上去。 两人过了二门到前院,没看到美人相公,却看到在雨中漫步的上官翰。 沈易佳小眉头一皱,这家伙是不要命了吗? 之前宋璟辰让墨鸢配的与忘忧散药效类似但不致死的药给上官翰服下。 虽然有解药,但怎么说也是毒,本来就在床上躺了那么些日子,一醒来还暴饮暴食,结果就是真的卧病了好些天。 美人相公估计也没想到这人身子这么弱,因内疚还去看了他好几次。 现在之所以这么忙,不就是因为这家伙不顶事。 沈易佳没好气的走过去,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拖到廊下,咬牙切齿的问:“活够了吗你?” 上官翰愣了一下,看清来人。委屈的撇了撇嘴:“嫂嫂,方大夫死了” 沈易佳还以为这人的媳妇儿跟人跑了呢,这副鬼样子。 她翻了个白眼:“他现在才死呢?” 这人也真是没用,人家都要下毒害他了。没有第一时间把人杀了不说,现在死就死了,还在这难过个什么劲。 上官翰一噎,知道沈易佳是误会了,忙摆手道:“我不是在为他的死难过,只是我还没有问出到底是谁指使他下毒的他就自尽了,我觉得自己有点没用。” 刚知道方大夫背叛他时上官翰确实有点生气,可是之前都已经经历过一次,所以他很快就释然了。 不是有点没用,是很没用。沈易佳在心里吐槽,怕这人心理承受能力不行,没敢说出来。 想了想她分析道:“没说就没说呗,这很难猜吗?总归不是你那几个兄弟,就是你老爹跑不了了。” 上官翰:你这么一说我就更难过了,就不能安慰一下他吗? “小姐,姑爷回来了。”墨鸢的声音从一旁凉凉的传来,沈易佳心中一喜,转头一看果然就见宋璟辰冒着大雨向自己大步走来。 “相公,你回来啦。”她一改对着上官翰时的凶悍,瞬间化身成小女人,向宋璟辰奔去。 宋璟辰忙快走几步,口中阻止道:下雨,别出来了。” “哦。”沈易佳乖乖的止住步子,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越走越近的男人。 一旁的上官翰看得瞪圆了眼,这跟方才蛮力将他从雨中拖回来又凶巴巴的是同一个人吗? 沈易佳的视线在宋璟辰身上扫了一遍,他今日穿的一身黑色劲装,全身被雨水淋湿了,衣料紧贴在身上,不显狼狈,反而将他结实的身板给显露了出来。 她咽了咽口水:“相公你衣衫都湿了,咱们回房换衣服。” 说着还往他身边靠了靠,嗯,相公只能自己看,不能让别人看去了。 宋璟辰无奈扶额,但是湿衣衫穿在身上确实不舒服,便没反驳。 伸手从墨鸢手中拿过伞,护着沈易佳回院子。 墨鸢:““ 冻得瑟瑟发抖的上官翰:“…“ 还在雨中淋着雨的幺鸡与南风:““ 他们几个大活人杵在这,这两人都看不见吗? 至于团子,一回来就跑回竹院了。 早有小厮备好了热水,沈易佳亦步亦趋的跟着宋璟辰到了浴室门口,不想前面的人突然停下,她直接撞在他的后背上。 宋璟辰回头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佳佳,你去帮我拿一下换洗衣物。” 沈易佳摸了摸小鼻子:“哦,好。我马上就回来,你别洗太快哦。” 看着沈易佳一溜烟就跑没了的身影,宋璟辰松了口气,这小妖精天天引诱自己,他觉得自己能忍住,实在太不容易。 他摇了摇头,走进浴室,顺手将门栓拴好。在这之前宋璟辰从未想过会有一日,沐浴上门栓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防自己的媳妇儿。 沈易佳兴冲冲的捧着宋璟辰的衣衫回来,推门,没推开。 再推,还是纹丝不动。 沈易佳:?? “相公,你是不是把我忘在外面了?”沈易佳不死心的敲响门幽怨的问。 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传出宋璟辰那带有磁性的声音:“我突然想起来这里面有我的衣衫,佳佳你先回房。”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嘤,又中计了。 她捏了捏手指,忍下想破门而入的冲动。算了算了,相公太害羞,日子还长,慢慢来,总能看到小腹肌的。 虽然这么安慰自己,沈易佳还是在门口绕了好几圈才死心的离开。 将宋璟辰的衣衫送回房,想起在家中时,李氏这个时候都会给他们准备一碗姜汤,脚步一拐便去了小厨房。 买馄饨的老婆婆不是说了,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她决定从姜汤开始。 第265章 一个土豆的来历 “夫人。”一婆子正在收拾厨房,看到她来忙行礼。 沈易佳摆了摆手问:“有姜吗?” “还有一小块,您需要吗?老奴去给您拿来。” “好。” 外面雨势渐渐小了,但并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沈易佳站在檐下伸手去接水玩了一会儿,视线突然瞟到方才婆子聚在一起的杂物,里面碎瓷片,烂叶子,什么都有,是真的杂。 她拧眉蹲下身,翻出一物,正欲拿起来仔细看。 那婆子回来瞧见她的动作,忙慌张阻止:“哎哟,夫人,那东西可碰不得,都发霉了,仔细弄脏您的手,老奴这就拿出去丢了。” 也怪这几日她家中的小孙孙病了,她每日准备完膳食都忙着回去照顾,没有及时清理,才会堆积起来。 若是平时也没什么要紧,偏偏被主子撞见了,若是觉得她偷奸耍滑可怎生是好。 沈易佳嘴角抽抽,快一步拿起藏到身后:“你把其他的拿去丢了就行。” “这”婆子古怪的看了沈易佳一眼,不明白她要那东西作甚,又不能吃。 沈易佳没好气的挥手:“赶紧去,这里用不着你了。” 婆子看出她不耐烦,诚惶诚恐的应了声是,不敢在磨蹭,拿起自己收拾好的杂物离开。 沈易佳这才将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有她拳头大小,她越看越觉得熟悉,这,这怎么那么像她在大院里吃的土豆呢? 可是,土豆啊土豆,你怎么发青还长芽了呢?长芽就不能吃了呀,她很是可惜的将土豆放到雨里洗了洗。 这还是她来这里一年多第一次看见土豆,莫名就让她想起了红薯,烤红薯,她咂巴了下嘴,好想吃。 前世饿肚子吃不饱的时候她全靠去厨房偷,不对,是拿红薯或者土豆出来烤着吃果腹的,甜滋滋,香喷喷。 “在这做什么?”身后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将沈易佳从吃烤红薯的幻想中拉出来。 宋璟辰沐浴完出来没见着沈易佳,还以为她生气躲起来了,问了下人才知道她来了小厨房。 去厨房还能做什么?介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小心思,他忙找了过来,结果就见她对着落雨发呆。 “给你煮姜汤啊。”被宋璟辰这一问,沈易佳也想起自己来小厨房是做什么的了。 她将小土豆随手放在一旁就准备去拿婆子放在那的那块姜,宋璟辰眼皮一跳,拉住她的手故作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他确实也不认识,可看沈易佳方才的样子,应当是认识的这东西的。 “土豆呀。”沈易佳撇了一眼:“可惜不能吃了,也不知道谁那么粗心,既然给放坏了。” 现在城中的粮不应该是很珍贵吗?怎么能这么浪费。 “土豆?”宋璟辰原本只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现在是真的感兴趣了,他拿起土豆仔细看了半晌,确定自己并未见过,再次确认:“这东西能吃?” 沈易佳一惊,美人相公连土豆都没吃过?这不是很平常的食材吗?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宋璟辰的神色,确定他不是故意的才连连点头:“当然可以,在我们那” “嗯?“ 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沈易佳忙改口:“那个,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这东西叫土豆,不仅能做菜吃,还能当成主食。但是发芽就不能吃了,有毒。” “哦,对了,那本书不知道去哪了,我也不记得书名了。”怕宋璟辰追问,沈易佳又加了一句。 这掩饰得不要太拙劣,宋璟辰也不拆穿她,试探性问:“人也可以吃吗?” 沈易佳:你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难道她不是人吗? 还有,人不能吃,那什么能吃?鬼? 她扯了扯嘴角,斩钉截铁道:“可以可以。” 想到什么,她眼睛一亮:“相公,你是想?” 知道这丫头猜到了自己的意思,宋璟辰抿唇点头:“只是不知这土豆哪里来的?” 若是可以找到,那是不是就可以暂时解决城中的口粮问题?至于是不是真的能吃,既然沈易佳说了可以,宋璟辰自然是信她的。 这个问题就把沈易佳难住,她哪里知道哪儿来的,方才的兴奋劲也消下去了些。 她将自己发现这个土豆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宋璟辰立马召来了那婆子问话。 婆子一头雾水的被南风带到厨房,被问及土豆,还以为是这东西有什么问题,战战兢兢的把土豆怎么来的仔仔细细交代清楚。 原来这是前些时日上官翰昏迷时,浔阳城百姓送的,被万管家分到了这个小厨房,可是婆子以前也没见过,自然不敢拿来做菜。 还特地去问了管家,结果管家也说不知道,因为大家送的东西太杂,大都是野菜什么的,管家一个从宫里出来的根本认不全,就把它归为野菜分配了。 被婆子一问万管家才惊觉自己差点犯了大错,带着婆子又将各处分到的食物重新检查了一遍,发现独独只有这个不认识。 两人还猜测是不是谁送错了,叮嘱了不能拿来吃便都没放在心上。 宋璟辰听得眉头皱起,又唤来万管家,万管家的说辞与那婆子一般无二,这个土豆是别人送的。 最后宋璟辰无奈只能吩咐万管家带人去找找看能不能寻到当初送这个土豆的百姓。 他还准备另外派人去山上找找看有没有,不过这雨一时半会估计不会停,派人去找的事只能暂时也搁浅下来。 沈易佳知道这段时日宋璟辰为了解决粮食问题有多幸苦,用过晚膳回房,就主动将自己知道的说了。 其实她知道的也不多,猜测肯定便宜,不然大院里也不能隔山差五的吃呀,包括红薯。 竟然便宜的话应该是不难种出来的? 她刚说完,没想到就被宋璟辰抱住。 沈易佳一愣:“怎,怎么了?” 这些时日美人相公也不知道怎么了,连睡觉都不抱她了,这一下也太突然了。 “谢谢你。”宋璟辰脸上还带着疲惫,可眉梢眼角都是温柔。 ———— 求推荐票,月票~ 第266章 佳佳的要求 他觉得这丫头一定是上天派来他身边的福星,不然为何每次都能助他脱困。 从京城到下沟村的一路,若是没有这人,刺客土匪姑且不提,他那破败的身子能不能支撑下去都不一定。 到了下沟村也是到处奔波赚钱养家,后来更是治好了他的腿。 前些时日更是救下小王子,虽说是误打误撞,但若是没有她,匈奴军定然不会退兵,浔阳之困就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的解决。 这次又发现了土豆这个东西,若没有她,根本不会有人认识,或许真就被婆子当作杂物丢了。 虽说现在还不一定能找到,但有了开头与方向总是好的。 沈易佳眼珠子转了转,伸手揽上宋璟辰的腰,小心翼翼的问:“那能让我看看你的腹肌吗?” 宋璟辰身体一僵:???? 这小妖精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就像她时不时冒出一句让人心头发暖的话一样,这么久了宋璟辰依然不能适应。 “相公?”沈易佳见他半天不回话,动了动身子想从他怀中退出来。 宋璟辰将她按在怀里不让她动弹,抿了抿唇道:“时辰不早,该歇息了。” “我只摸摸,不对,我只看看绝对不摸行不行?”沈易佳与他打商量。 宋璟辰无奈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轻声哄:“睡,明日说不定就会有土豆的消息。” 沈易佳不死心:“那你让我亲亲也行啊,我在上面的那种。” 宋璟辰本额头突突直跳,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还有这种想法,忍无可忍的低下头封住她的唇。 自从上次被南风打断之后,未免自己失控,他已经决定少碰她,可耐不住这丫头这如此不依不饶。 沈易佳被亲的迷迷糊糊的,连北都找不着了,哪还记得自己要在上面。 没有让宋璟辰失望,第二日万管家就带着那位送来土豆的老伯进了府。说来也巧,这土豆被送进来时刚好送到了万管家手中,因为这东西新奇,他还多看了两眼,便记住了这老伯的模样。 老伯约五十多岁,大家都唤他方老头,他皮肤黝黑,垂着头跟在万管家身后走进来,也不敢四下张望,一进来便跪了下去:“草民见过王爷,见过慎之公子。“ “老人家不必多礼,坐下回话。” “草民不敢,不知王爷召草民来有何事!只要草民知道的,定知无不言。”方老头诚惶诚恐道。 上官翰摸了摸鼻子,也不勉强,只眼神示意万管家将人扶起来。 他看向宋璟辰,后者只端起茶轻呷了一口,显然是要他自己开口问,不打算插话。 上官翰轻咳一声,指了指摆在他面前桌上的土豆问:“不知老人家你可认识这物。” 方老头似乎眼神不太好使,眯眼看了半晌也没看清,万管家立即将土豆捧到他面前方便他仔细辨认。 “这,这有点像草民当初送给王爷的,可是当初草民送来的时候并不是这样,表皮呈黄色,也没长芽。” 当时他家中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这物了,所以他记得清楚。 “那这物你是从何处的来,可知它叫什么?”上官翰激动得身子前倾,眼睛直直盯着方老头。 宋璟辰已经同他说了这东西的重要性,若是能寻到,不仅能靠这个暂时解决百姓如今的困境。 说不准以后这浔阳城也不用再担心无粮了。 被问及这东西来历,方老头迟疑了一下,突然又跪了下去:“不瞒王爷。这物也是草民偶然得来的。” 原来方老头每日都会到城门口卖早点,以此维持生计,在匈奴军扣边之前,一金发白肤的男子路过,他活了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打扮的,便多看了两眼。 却不想男子在他那吃完东西准备结账时发现钱袋不见了。 男子说的话方老头也听不懂,比划半天才猜出来,他看男子虽然模样怪异,但也不像一个坏人,何况左右不过几个包子,故而并未追究。 那人许是觉得愧疚,便拿了一小袋这物出来抵了银钱。 当时摊子上太忙,方老头匆匆收下后也没在打开看。等回了家,才发现这一袋子的东西他根本不识得,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便一直放在家中搁置。 后来匈奴人围城,家中实在没有粮食了,被他无意中翻到,想着没有吃的也会饿死,便想着试试看。 因为不确定,他还是自己吃过确定无事后才敢拿出来。 方老头家中就他和老婆子带着一个小孙子三人,省着吃,在加上有王爷每日给大家分下来的食物,这袋东西硬是撑到了匈奴军退兵还剩了一个。 后来又听说王爷累倒昏迷,他便将这救了他们一家三口的东西送进了王府,就希望王爷吃了后也能好起来。 只要没有匈奴军围城,他们上山找找总能找到吃的。 听完他所述的,上官翰失望的坐回去,方老头的话证明这东西确实能吃不错。 但也说明了一件事,便是这东西并非在山上寻得,他们想找是不可能找到的。 这样一来,城中百姓的口粮问题想靠这土豆来解决根本不可能。 “这,王爷可是这物有何不妥?”方老头忐忑不安的问。 “并无。”上官翰宽慰他道:“这次你帮了本王大忙,该当奖赏。万管家,你安排个人送老人家回去,顺便带上一些粮食。” 待人离开后,上官翰失望的叹了口气:“表兄,现在该怎么办?” “再想办法便是。”宋璟辰没甚情绪道,失望自然是有的,可他本就没有将所有的希望放在这一个小小的土豆之上。 他站起身拿起土豆,叮嘱道:“等这阵雨停了,继续组织人进深山,尽量在入冬之前多存些吃食,到时候你也一起跟着去。” 山外围能吃的,那些人就差没把地皮给撸秃了。 深山又太过危险,宋璟辰只能每日亲自带人组织百姓一同进山。 饶是如此,这几日也遇到过几次猛兽袭击,受伤的自不必说,丢了命的也不再少数。 第267章 一战成名,柳家小姐 虽然让上官翰一起去会有危险,但也无他法。 如今浔阳城这些百姓对朝廷失望透顶,正是拉拢民心的好时候,他不能让上官翰错过这个机会。 前几日可以说王爷刚醒,身子还未养好,他暂时代替。 但不能一直如此,毕竟上官翰,才是最主要的。 说白了,他做这些也不过是在算计人心,也只有沈易佳那个傻丫头才以为他是什么好人。 上官翰明白宋璟辰是为他好,并未反驳。 宋璟辰将土豆带回竹院,沈易佳看他回来忙上前,得知这土豆是从异国来的,也是一阵失望。 “这土豆能给我吗?”沈易佳抿了抿唇问。这东西就这一个,不能吃又不好看的,宋璟辰应当已经无用了。 “嗯。”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他本就是见她喜欢才拿回来的,看沈易佳垂头丧气的模样,他轻言浅笑道:“你别担心,还有我呢,你不总说我是最厉害的吗?” 沈易佳听他这么说,知道这人又是在哄自己,配合的抬了抬小下巴,一脸骄傲:“我相公自然是最厉害的,可是你也要注意身体。下次” 沈易佳本想说下次进深山带上她,她也可以帮忙的,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将这话咽了回去。 幸好这场雨并未下多久,第三日便停了,宋璟辰前脚出门,沈易佳带着墨鸢后脚也出了府。 刚下了一场雨,温度骤然降低,沈易佳拢了拢衣襟。 她其实极少会来这街上闲逛,在她看来,有那闲逛的功夫,她还不如跟着美人相公。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她甫一出现,就被行人认出来了。 众人看她的眼神,害怕中带着点讨好。 沈易佳歪了歪头,懂了,她这是再一次一战成名了。 “夫人,您看看有什么想要的,您直接拿,不要粮。” 一商贩大着胆子出声询问。 如今在这浔阳城内,钱财比不上粮食,所以他们都是用粮易物。 沈易佳闻声看去,那商贩卖的是做工平平的布鞋,她表示自己并不缺鞋。 有了这人打头阵,其他人也纷纷送上自己卖的东西,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吃食几乎没有。 有用蒲草编织的草鞋,最多的还是用竹子编织的竹篓,箩筐之类的,毕竟竹子是浔阳城里最常见的植物。 沈易佳小眉头一皱,她有这么可怕吗?把她当什么了,收保护费的小地痞? 瞧瞧这一个个的腿都在抖,她翻了个白眼,挤出人群不理会他们。 “夫人,您说得对,慎之公子是好人,我爹爹已经知道错了,你能不打他了吗?” 不想沈易佳刚挤出人群没走几步,就被一个七八岁的女童给拦住了去路。 沈易佳:????她又要打谁了她? 偏偏这女孩一脸真诚,说的又煞有其事,一点也不像在骗人。 沈易佳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墨鸢问:“这些人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墨渊摇头:“应该是因为上次小姐打人太凶,以为小姐你出来又是要打人的。” 虽然上次沈易佳打人的时候,墨鸢并不在浔阳城。 但是那之后一段时间,府里的下人都会时不时议论几句,她听了几耳朵,便明白了事情缘由。 在这些百姓看来,沈易佳要么不出门,出门定是搞事情来的。 沈易佳刚想说好端端的我打你爹干嘛? 不等她开口,一个汉子突然跑出来一把将女童抱进怀里并用手捂住她的嘴,训斥道:“大丫,你胡说什么呢?夫人这么善良,肯定不会再收拾你老子我的。” 说完还讨好的朝沈易佳露出个笑脸。 沈易佳挑了挑眉,她记得这个人,这不就是上次被她狠狠揍了一顿的男子吗?就是说宋璟辰坏话最凶的那个。 男子被她看得一个激灵,就要跪下求饶,女童却先一步从他手中挣脱出来,伸出小手:“夫人这个给你吃,你就原谅我爹爹一次。” 她手上捏着一个黑漆漆的团子,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沈易佳猜测应该是用野菜做的。 大丫一直捏在手中不舍得吃,就把它给捏黑了。 沈易佳摇了摇头:“你自己吃,只要你爹不再说我相公的坏话,我是不会打他的。” 这时,身后不知谁喊了一句:“柳家小姐又出来施粥了,大家快去排队呀,去晚了就没了。” 这话一出,沈易佳原本明显能感觉到的,打量在她身上的视线瞬间没了,只有她身前的父女两还眼巴巴的盯着她看。 沈易佳牙疼:“去呗,看着我干嘛,我又没吃的给你们。” 她原本就只是想出来看看城中百姓近况的,现在看到才发现比她想象中的更严重。 她突然觉得心里闷闷的,也没了心情再逛下去,招呼着墨鸢回府。 远远还能看到人都聚集再一个地方,应当就是他们口中施粥的地方。 在这大家都要饿肚子的时候,有人竟然还能出来施粥,沈易佳不免好奇问:“那是谁啊,这么有钱。” 墨鸢:“是浔阳城首富柳家的,听闻匈奴围城之前柳家女眷刚好去了柳夫人娘家。 直到近日才回的浔阳城,还带回来不少粮食,这几日隔三差五的那柳家小姐便会来城门口施粥。” “那这柳家还真是好人。”沈易佳感叹。 墨渊不置可否,只道:“浔阳城被围困的那些日子,柳家老爷还将家中的粮食大半捐了出来。” 沈易佳乍舌,好人实锤了。 其实不管哪个地方,有穷人必然也会有有钱人。 但是浔阳城内,大多人一有钱,第一时间就会选择搬离这个时常受匈奴人骚扰的城池,能一直留下来的并不多。 这柳家算是独一份了。 墨鸢看自家小姐对这柳家似乎印象不错,她垂下眸子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除非有人到沈易佳耳边嚼舌根,不然她对外面许多事都是不甚清楚的。 自然就没听到最近许多人把这柳小姐与他们家姑爷相提并论。 墨鸢本想提醒一下,又觉得没必要,她家小姐与姑爷感情那般好,根本不会被这些闲言碎语影响,说了反而会影响小姐的心情。 第268章 佳佳种土豆,神秘少主 回到府,沈易佳匆匆用了两口饭,便将那颗土豆拿了出来。 土豆还是前几日那个模样,非要说有变化。那就是发霉的地方又扩大了一些。 沈易佳让万管家找来一个大些的花盆,自己跑院子里挖了一些土进去,不由分说的直接将整个土豆埋进了土里。 万管家看得嘴角抽抽,他就算从未中过地,也知道发霉的东西是不可能种活的,这姑奶奶还这般简单粗暴。 别说这土豆已经坏死,就算是一个好好的一个他估摸着也得让她这么给种死了。 “夫人您这是要做什么,让老奴来就好了,怎能扰烦您亲自动手呢?”他在宫里的时候看过许多娘娘喜欢种些花花草草什么的,一旦种死了还要哭哭啼啼,伤春悲秋好长一段时日。 宋公子这般在意自己的夫人,到时候若因这个哭鼻子,宋公子不得心疼坏了。 宋公子心情不好,那他们王爷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他才会想把活揽过来。 他当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种活这土豆,但是他可以给他偷梁换柱种点别的东西进去呀。 这东西竟然是外面流进来的,肯定没人知道他长出来后是什么模样。 他哪怕换个花种,等它长出花后送回来都行。 万管家自觉自己这是个万全之策。 可惜沈易佳根本不领他的情,直接将人赶走了。 若是知晓他的想法,没准还得问一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很好骗? 万管家自讨了个没趣,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等人走后沈易佳捧着花盆回房,叮嘱墨鸢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房中她早已提前备好了一盆水,她心疼的往水中滴了一滴灵液。 再将稀释了灵液的水撒了一些进花盆,趴在桌上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埋了土豆的地方看。 可惜的事她等了半天那处也没有任何反应。 沈易佳颇为苦恼的挠了挠小脑袋,不是说这灵液能活死人,肉白骨吗?怎么连一个小小的土豆都救不回来。 还是说她浇的水太少了?如此想着,沈易佳咬牙又往花盆中浇了些水,直到里面的泥土全部湿透,才停下来。 一息两息,三息,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不过这次她没再往里浇水了,就算再不懂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她怕再浇下去,这本来半死不活的土豆直接被她淹死了。 也许是时间太短了呢?想到这个可能沈易佳便耐着性子继续等,如果加了灵液都不能把它种活,那她也没别的办法了。 她百无聊赖地又看了许久,困意渐渐袭来…… 叮铃铃,叮铃铃。荒无人烟的山道上,一辆车身挂满铃铛的马车缓缓行过。 铃铛在马车的行驶下互相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给这寂静的山道增添了几分活力。 赶马车的是一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 女子身着白衣,脸上不带任何表情,显得格外高冷。 “墨羽。”马车帘子突然被一只纤长细白的手掀开一角。 被唤墨羽的女子将马车停下,转头恭敬唤:“少主。” “到哪儿了?”女子的声音似水涧青石,婉转悠扬,似水如歌。 只需听这声音,便知马车内的女子定是个绝世佳人。 “还需十日便可进入大夏国。”墨羽答,她停顿了一下,踌躇着开口。“少主,您实在不该私自出谷,若是让大祭司知晓,怕……” “怕甚,爹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于我的,你以为没有他的默许,我们俩能顺利走这般远吗?”女子语气中满是不以为意:“再说,难道你不想亲自为你兄长报仇了?” 墨羽咬紧下唇,垂下眸子道:“自然是想的,只是墨羽更不愿看少主受罚,而且谷中那些长老也……” 她与兄长同胎出生,但是比她早出来的兄长自小患了怪病,长至十岁后便不再长个子。 说是兄长,她其实一直把他当弟弟般疼爱,谁想出谷后竟会被人害死,她怎么可能不想为他报仇。 “怎会呢?别忘了,你兄长没了,谷中本就应该再派出一人去辅佐那人。你觉得还有谁比我更合适吗?至于那些冥顽不固的老家伙。 呵,我爹是大祭司,我是未来的谷主,那些人不愿又能如何?我与那女人可不一样。” “那些人自然比不上少主您。” “是啊,与其让那些没用的东西出来丢人现眼。还不如让我来,想必爹爹也是这般想的。”这本该是一句狂妄自大的话,但由这女子说出来,你只会觉得本该如此。 墨羽抿了抿唇,不再出声劝解,谷中任何一人走出来,那都是佼佼者,但与他们少主相比,确实只能称为废物。 女子话锋一转,语带轻快道:“咱们直接去大夏京都,你放心,你兄长的仇我自是会帮你报了的。” “是。” …… “你家小姐呢?” “在房中休息。” “她可用过晚膳了?” “并未,小姐用过午膳后便将自己关在房中,特地叮嘱奴婢不许任何人打扰。” “将这个送去厨房让人煲好汤后便送来。” “是。” 沈易佳迷迷糊糊中听到这样一段对话,紧接着是开门关门的声音,她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揉了揉眼睛抬起头。 入目的便是一丛绿叶,她愣了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睛,那从绿叶在她眼中肉眼可见的开花,乃至枯萎,这整一个过程也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沈易佳先是心里一喜,想到什么猛的转头看向门口,果然,就见宋璟辰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桌上摆放的花盆。 沈易佳:老天,你这是玩我呢?为什么每次发生这么神奇的事都要让美人相公看见? 她现在说自己是仙女下凡来与他再续前缘的不知道美人相公会不会信? “相公,我,这,那个……”沈易佳腾的从椅子上站起,心是指着那花盆心虚的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宋璟辰压下内心的震惊,故作淡定的上前几步,语气冷静的问:“这是何物?” ———— 少主,划重点! 第269章 告诉你我的秘密,搬出王府 沈易佳一噎,显然没想到宋璟辰如此轻易就绕开了她最纠结的问题直接问起了别的。 她挠了挠小脑袋,不太确定道:“应当是土豆。” 明明她睡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宋璟辰已经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只能感叹这个妖精媳妇儿,真是无所不能。 “你,你种出来的吗?”宋璟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沈易佳手指卷缩了一下:“应,应当是” 宋璟辰深吸一口气,他很确定自己只是离开了半日而已并不是半年。 他凑近伸手摸了摸那有些枯黄的叶子,确实是真实存在的,也不是幻象。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这是种成功了吗?” 沈易佳:“也,也许” 沈易佳眼睛时刻注意着宋璟辰的表情变化,发现他眼中竟然没有丝毫恐惧或者害怕的声色,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想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她不过就是一个从别的地方穿来的灵魂,住进了这个身体里罢了。 然后身怀灵液,体质稍微不同与旁人,有什么可怕的,对? 宋璟辰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嘴角上扬,语气轻缓道:“别想那么多,你的秘密你自己守好,我不会问也不会去打听。” 沈易佳突然心里闷闷的,原来美人相公什么都知道,不过也是,他那么聪明,能发现自己的异常并不难。 她嘟囔出声:“你不想知道吗?” 宋璟辰抿了抿唇,一脸认真道:“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挺好奇,也想你说出来,但是了解的越多,我便越是庆幸,你懂得去守住秘密。” 对他都不说,对别人就恐怕更是不会透露半句。这样最好,不然他真担心这丫头在遇见他之前便被人给害了。 “那你现在还想知道吗?”沈易佳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问。 若是美人相公想知道,那她就告诉他一切。 却不想宋璟辰摇了摇头:“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知道沈易佳的意思,只要他说想,她便真的会说,他也可以承诺一些永远会为她守秘,绝不背叛的话。 可是人心最是经不起考验,尤其在天大的诱惑之下,他害怕以后的自己为了复仇会变得面目全非,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忘了今日的承诺。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希望这个傻丫头能有底牌保护好自己。 “好。”听他说不想沈易佳还有些失望。 就好比你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放下全身防备,跑去跟对方说,来,咱们坦诚相对。 结果对方拿起一床棉被把你给裹得严严实实的感觉,闷闷的。 “这土豆是长在土里吗?”宋璟辰岔开话题问,问完才发现自己的这个问题有多蠢。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是啊。但是我是第一次种,不知道长没长。” 宋璟辰看她这样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颊:“那我把它挖开。” 沈易佳瞥了一眼那盆土豆,毕竟是她第一次种的东西,说实在还挺期待的。 虽然她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挖了点土,把东西埋进土里,然后浇了点水。 但也是她种的呀。 所以宋璟辰这个提议一出来,沈易佳就忙不迭点头,方才的郁闷一扫而空,满眼期待的看着宋璟辰动作。 因为这土是她刚弄进去的,又加了许多水,很是蓬松。根本不需要挖,宋璟辰扯着土豆的枝干,一扯便起来了。 看着吊在根茎上沉甸甸的果实,宋璟辰直接惊在了原地,这产量是他没想到的。 沈易佳也是双眼亮晶晶的抬头看着他,一脸的求表扬。 这一串土豆大的大概有四五个,还有许许多多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土豆。 沈易佳猜测是这花盆太小了,不然肯定能长更多。 “我们多种一些。”沈易佳满脸跃跃欲试的提议。 宋璟辰震惊过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能解决浔阳城百姓的粮食问题自然是好。 可是这一切太匪夷所思,若是一个不小心暴露了沈易佳,让她受到了伤害,那他宁愿不去管那些人的死活。 他没有立即回答,沈易佳难得聪明了一次,看出他的想法,浑不在意道:“不让别人看见就行了,咱们多种一些在这院子里。 再偷偷移栽到山上,你带着那些人去把它们挖回来就好啦。” 她不信宋璟辰想不出办法去遮掩,只不过他太紧张自己,有一丁点可能会暴露她的危险都不愿意冒罢了。 宋璟辰的眉头紧皱,依然不答。 沈易佳却忍不住了,走到宋璟辰面前,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你会保护好我的,对不对?” 宋璟辰低头与她四目相对,沈易佳眼中只有对自己满满的信任 最终宋璟辰点了点头开口:“好。” 宋璟辰答应了,却没打算让沈易佳在这王府中种植,这府中下人虽然也不多,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 故而他第二日便跟上官翰提出要搬出去住。 上官翰直接懵了:“表,表兄,为何好端端的要搬出去,王府这么大,你若是不喜欢那个院子可以换一个;如果不想要那些下人,直接打发走便是。” 上官翰说着说着都快要哭了,这府中一直就他一个主子。 好不容易多了两个,虽然平时很少凑在一块儿用膳,但心里总归觉得不一样的。 宋璟辰却只道:“继续住王府不合适,容易被人怀疑。” 他说的是自己的身份,上官翰听出来了,肩膀垮了下去。 如果真是这样,他还真不好将人强硬留下。若是他害的表兄再次陷入险境。 那他真是死一万次都不可饶恕的。 宋璟辰说搬就搬,当天就让王府的下人将上官翰名下的一间二进宅子收拾了出来。 次日一早便搬了进去,当然一起的还有幺鸡,南方和墨鸢三人外加一个团子。 沈易佳走的时候,也没忘记将那个花盆,和被她灌进水囊里的水一起带走。 原本杨叔也在浔阳,也不知道被宋璟辰派去了哪,在匈奴军退兵后沈易佳便未再看到他。 但是王府内一直留有人保护上官翰。 第270章 种土豆,柳家小姐来访 新住所离王府并不远,毕竟这一片还是较为空旷的。 一般人都不会靠近,另外带人进深山的事宋璟辰也暂时交给了南风。 说是二进,但是占地极广。 一个后院能有原先他们住的竹院两倍那般大,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宋璟辰才会选择这里。 门口挂上了宋璟辰特地让人做的沈府二字。 府内第二进的院子只住了宋璟辰与沈易佳,其余几人都被安排住的前院。 宋璟辰还特地叮嘱没有他的同意,不准放任何人进后院。 其实沈易佳也不喜有人伺候,或者家中有太多不认识的人,哪怕是下人也不喜,所以能搬出来最开心的就属于她了。 搬家第二日,夫妻两个就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扛着锄头,准备将后院的地翻出来。 这处宅子至从到了上官翰名下,就一直未住过人。 故而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种,这点倒是方便了他们,不然还得将原来的植物给挖了。 他们下沟村的院子里也被李氏种满了菜,那些地还都是沈易佳翻出来的。 所以她对翻地一点也不陌生,加上她力气大,干起来简直不要太简单。 宋璟辰也还行,毕竟是个男子,又常年练武,力气是有,就是不怎么熟练。 又因刚下过雨不久的缘故,地上还湿哒哒的,他身上时不时就会被自己甩上一些泥土。 沈易佳吭哧吭哧挖了半晌,发现原本在她旁边的人不见了,她回头一看,直接愣住了。 宋璟辰最是爱干净的一个人,什么时候见他这样狼狈过? 跟浩哥儿他们去山上滚了一圈,回来的泥猴模样都有得一拼。 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甚至脸上都沾上了土块。 刚这样想,她就眼睁睁的看着宋璟辰挥起锄头时,锄头上沾的一小块泥块嗖一下飞到了他的头顶。 “噗嗤。”沈易佳没忍住笑出声,她没想到还有美人相公不擅长做的事。 宋璟辰面无表情的伸手拍掉头上的泥块,拍完之后他整个人都楞在了原地,他的手 沈易佳默了一息,看着宋璟辰原本只是有一点点脏污,结果被他自己用手抹了一大片泥的头发。 “哈哈哈。”她直接笑弯了腰,笑得眼泪都来了,美人相公犯蠢的样子真的太可爱了。 宋璟辰抿了抿唇,眯眼看向还在幸灾乐祸的人,几步走到了沈易佳面前,问:“好笑吗?” “好,好笑”沈易佳不怕死的答,结果刚抬头脸就被人捧住了。 沈易佳: 她抬头看向宋璟辰,眨了眨眼。 宋璟辰松开手,认真看了半晌,才点头道:“确实挺好笑的。” “宋璟辰!”沈易佳气得跳脚,抓起地上刚被她翻起来的土就要朝宋璟辰扑去。 原本半天就可以翻出来的地,两人玩闹一番硬是翻了一天,抹黑将原先沈易佳在花盆中种出来的土豆种了下去。 沈易佳还将花盆的土盖在上面,又准备了一大缸水,往里面滴了一滴灵液,准备专门用来给土豆浇水用的。 等翌日一早起来看,果然就见地上多了一片枯黄的植物。 沈易佳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直接跳到宋璟辰身上:“相公,你快看,我们种的土豆都长出来了。” 宋璟辰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低低嗯了一声。 许是地方够大的原因,这一批土豆长出来的又大又多,相比第一次看到时的惊讶,宋璟辰已经麻木了。 沈易佳捧着自己刚挖出来的土豆,兴奋到:“咱们晚上吃土豆。” 按这个生长速度,她们很快就可以种出许多土豆了。 宋璟辰自然不会有意见,留出来几个土豆,剩下的重新种回去。 不过这次他留了一个心眼,在另外一个角落翻出一小片地,种了几个下去。 他约莫猜到了这土豆能长这么快是浇了那水的缘故。 但是若要推广出来,就必须了解在正常情况下这土豆的种植方式,所以这小片地特地没有浇那水。 当天晚上,沈易佳就吃上了心心念念的土豆,虽然只是简单的将它们放水里煮熟。 但是也不知是灵液的缘故还是因为是自己种的产生了错觉。 沈易佳就是觉得比她前世吃的要好吃许多,粉粉糯糯的,还多了一丝甜味。 宋璟辰以前并未吃过,只觉比那些野菜团子强上太多,而且饱腹感强,他只吃了三个便吃不下了。 若是大家都能种上,以这个产量,根本不用再担心会有人吃不饱。 这生长速度太快,等他们将这批挖出来后,院子已经种不下了。 只能先种一些下去,一天之内挖土豆种土豆,挖土豆种土豆,绕是体力再好,两人也累的不行。 吃的也是土豆,沈易佳觉得自己现在看什么都像土豆。 在后院忙活了两日,第三日一大早墨鸢就让团子递了封信进去,因为只有团子被允许随意进出。 沈易佳跟着团子去了二门处,就见墨鸢和幺鸡一左一右守在那。 “小姐,柳小姐来了。” 沈易佳懵了一下,柳小姐是谁? 墨鸢看她这样便知自家小姐是把人给忘了,便提醒道:“之前在城中施粥的柳家那位小姐。” “她来干嘛?”沈易佳蹙眉问,他们又跟她不熟。 “说是听闻过小姐您的大名,早先便想拜访。只是一直没寻找机会,听说咱们搬家,特地来送乔迁之礼的。”墨鸢干巴巴的将人家的原话重复了一遍。 是打名,打架打出来的名声。 “送礼物啊?”沈易佳眼睛一亮,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见钱眼开,稍微收敛了一下。 板着小脸一本正经道:“人家都上门来了自然不能不见,那样多没礼貌,你去把柳小姐请到花厅。” 吩咐完墨鸢去请人,沈易佳小跑回去找宋璟辰,让他等自己回来再一起挖土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等她重新来到前院,刚踏进花厅,便见里面端正坐着一个又大又圆的土豆。 沈易佳揉了揉眼睛,暗道这几日自己果然是看土豆看太多,都出现幻觉了。 第271章 柳飘飘等于土豆 “小姐,那便是柳小姐。”墨鸢见自家小姐一直对着人家眨眼睛,出声提醒道。 “啊?土豆……”怎么跑这儿来了,话还未说完,反应过来沈易佳一愣,震惊的看向墨鸢:“你说什么?” 墨鸢嘴角抽抽:“那是柳小姐。” 沈易佳惊,柳小姐怎么长得跟个土豆似的,不对,怎么穿得像个土豆似的。 柳小姐也发现了沈易佳,站起身朝她福了福身子腼腆一笑:“小女柳飘飘见过夫人。” 沈易佳闭了闭眼,眼前的姑娘穿着一身黄色,连头上也戴着黄色簪花,真的是土豆皮一模一样的黄。 最要紧的是她脸上肉嘟嘟的很是喜庆,身材也像土豆一般圆滚滚的…… “夫人?”见沈易佳不说话,柳飘飘涨红脸又唤了一声。 沈易佳回过神摸了摸鼻子,尴尬道:“土,飘飘是,你坐你坐。” 两人重新坐下,沈易佳坐在上首一脸好奇的打量着柳飘飘,后者被她看得不安的绞着手指。 她抿了抿唇开口:“小女今日可有打扰到夫人。” “啊。没有没有,你今日来是有何事?”沈宜佳连连摆手。 柳飘飘自从看见沈易佳脸就红得像个苹果一直未消下去。 她也知道自己突然拜访太过冒昧了,可是她实在想来。 一是为外面的传言而来,第二个则是对这女子太过好奇。 像话本里的侠女那般,维护正义,惩恶扬善,大杀四方。 在柳飘飘看来,慎之公子就是正义的一方,若是没有他,这城中不知要死多少人。 包括她的爹爹家人们,沈易佳替慎之公子打抱不平,不就是在维护正义吗? 见沈易佳对自己态度很是随和,柳飘飘便知她没有误会,松了口气,将原本准备的解释咽下。 这个时候她若是提起反而让人多想。 柳飘飘偷偷瞥了一眼沈易佳,稳了稳心神道:“小女听过夫人的事迹,对夫人很是钦佩。 又听闻夫人近日刚搬府,便特地备了薄礼,来恭贺夫人乔迁之喜。” 她说完看向身后的青衣婢女,婢女立马将自己捧了一路的盒子递给她, 柳飘飘接过,亲自放到沈易佳旁边的茶几上。 沈易佳看着那精美的盒子,眼睛一亮。 来了来了,它来了…… 不等她伸手,柳飘飘已经将盒子打开,伴着盒子打开的同时,一股香味也跟着飘了出来。 看清里面的东西,沈易佳一顿,她的小钱钱呢?为什么里面会放着一只烧鸡? 柳飘飘见沈易佳看着烧鸡眼睛发直,以为是自己送礼送到她心坎上了,她松了一口气。 她就说嘛,想夫人这种侠义之士,肯定不会喜欢黄白之物的。 她笑眯眯道:“我家这个厨子做的烧鸡是出了名了好吃,您要是喜欢,我下次还给您送来。” 她这次从外家回来除了带了不少粮之外,外祖母担心她吃不上肉,还给她们捎上了好些家畜,应该够她来送几回了。 沈易佳:“” 虽然肉挺香的,可是她更想要小钱钱啊。 她不清楚柳飘飘的想法,若是知道,定要反驳回去,她就是那么肤浅的人。 自从离开家,她就只在钱有德身上坑,赚了几百两银子。 又买马买墨鸢,一直入不敷出,钱袋早就瘪瘪的了。 可是对上柳飘飘期待的眼神,沈易佳咽了咽口水,口不对心道:“不用不用,剩下的你就留着自己吃,不用给我送。” 现在浔阳城金银器物都没有食物珍贵,她也知道这位柳小姐是一片好心。 柳飘飘却以为沈易佳是怕她拿来送了,自己没得吃,心里一阵感动,刚想说什么。 就见门口进来一只大虫,团子是闻到香味寻来的。 看到团子,柳飘飘不但不害怕,反而眼睛更亮了:“这便是常常跟在慎之公子身边的虎王。可真威风凛凛。” 团子现在快满一岁了,站立起来有沈易佳高,不知是不是灵液的缘故,它比其他同龄虎还要壮一些。 “夫人,我可以摸摸它吗?”柳飘飘一脸的跃跃欲试,小胖手伸出去几次又缩回来。 团子却看也不看她一眼,走到沈易佳旁边讨好的看着她。 沈易佳扶额,看着团子那馋样:“摸。” 柳飘飘一听说可以,那手已经落在团子身上,先试探性的摸了一下,见团子没反应,才大着胆子撸了两把。 口中夸道:“它好乖啊。” 沈易佳默默将踩着团子前肢的脚收回来:“还,还好。” 四肢得到自由,团子突然一扑,将茶几上的盒子打翻在地。 里面的烧鸡咕噜咕噜的滚了出来,它眼睛一亮叼起就闪到了门口,下一刻它原先站的地方就落下了一个脚。 团子:好险。 “团子!”沈易佳怒吼。 没有小钱钱就算了,唯一的烧鸡还被团子叼走了,她这样子算不算鸡飞蛋打? 团子瑟缩了一下,觑了一眼柳飘飘,仿佛在说,这是她摸我的报酬。 不给沈易佳再次发难的机会,迅速逃离现场。 沈易佳咬牙切齿的看着那只烧鸡从自己眼前溜走。 柳飘飘没被团子吓到,反而被沈易佳的一声吼吓得心肝乱颤。 “咳咳。”柳飘飘带来的青衣婢女轻咳出声。 柳飘飘一顿,反应过来鼓起勇气劝道:“不要紧不要紧。您要是喜欢,我一会儿就让人再送来。” 沈易佳:这是一只烧鸡的问题吗?这是有人在她口中夺食。 沈易佳无语的看了一眼柳飘飘,深吸一口气。坐回椅子上:“跟你没关系,是那家伙一天不收拾就皮痒。” 柳飘飘松了口气,转而又一脸崇拜的看着沈易佳,真心实意的夸道:“你好厉害啊!” 沈易佳:哪里看出来的?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虽然不知她为何这般说,但耐不住沈易佳喜欢听啊,看柳飘飘瞬间就觉得顺眼了许多。 就算像土豆,那也是土豆中最好看的一个:“你以后就直接叫我佳佳,不用夫人夫人的叫,我就叫你飘飘。” 柳飘飘双眼瞬间发亮:“真,真的可以吗?那我以后还可以来找你玩吗?” 第272章 崇安帝怀疑佳佳,调查世子 柳飘飘双眼瞬间发亮:“真,真的可以吗?那我以后还可以来找你玩吗?” “当然可以呀。”沈易佳随口应下。 柳飘飘没想到现在浔阳城百姓闻之色变的人会这么平易相处。 她一改之前害羞的模样,又滔滔不绝的把人从头到脚夸了一遍。 把沈易佳夸得飘飘然,回到后院后脸上还带着傻笑。 “彩云,咱们回家让海师傅重新做一只烧鸡送来。”柳飘飘坐上马车就提议道。 彩云嘴角抽抽,默默的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小姐,你还是先喝口茶。” 方才说了那么多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彩云看着都觉得渴了。 也不知道那个夫人有什么值得自家小姐喜欢的,看她那穿得一身粗布麻衣还不如自己呢。 柳飘飘被她提醒才觉口干舌燥,那不是看到崇拜的人太激动了吗? 她吐了吐舌尖,接过一口喝完,也不要彩云伺候,自己连着又倒了三杯。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杯中的茶水惯性下泼了她一脸。 彩云拿帕子帮她擦拭,口中呵斥:“怎么赶车的?伤着小姐怎么办?” 车夫忙解释:“小姐赎罪,方才前面突然有辆马车拐出来” 彩云不悦的蹙眉还想再训斥几句,柳飘飘瞥了她一眼阻止了她要出口的话。 掀开帘子一角只看见一辆马车的尾巴,她不急不缓道:“没伤着人就走。” “哎,没有没有。”车夫松了口气。 另一辆马车上赶车的就没这么好运了。 “怎么赶的车,撞到人怎么办,就算撞不到人,你想摔死少爷我是不是?是不是?”那人边说巴掌边往赶车人的后脑勺拍。 如果沈易佳在这,就会认出这赶车的不是柱子是谁。 “哎哟,少爷,你就绕了我,我怎么知道这城里还会有马车这种东西?”柱子讨饶道。 钱有德没好气的有重重拍了他一下:“就允许你家少爷有是。” “那不是因为这里刚” “好了,别废话了。找到画师了吗?“钱有德懒懒的靠回马车垫子上,这话是看着马车内幸灾乐祸的栓子问的。 栓子忙收起笑脸:“找到了,这次这个一定靠谱,还是个秀才呢听说。” 钱有德冷哼一声:“上次找的那个你还说是举人呢,结果呢,画得什么玩意儿你看看。” 他将一沓宣纸丢到栓子身上,上面模糊能看出画的是一个女子,额头上还画了朵花,可是那五官,真是一言难尽 栓子苦着脸将画接过,这边钱有德又劈头盖脸的将一沓沓画丢出来:“还有这个,你也说是个秀才。” “这个,你说是绘画大师。” “” “你瞧瞧,还不如你少爷我画的像。“ 栓子:明明就有几个人画得挺好啊,是你要求太高了好不好。 钱有德看出他的想法,教训道:“小娘子天仙般的容貌怎么能让这些人给玷污了。 你让我拿着这些四不像的画去找人,要是小娘子知道了,是我挨打还是你替我挨?” 栓子:既然知道人家那么凶你还大老远跑这鬼地方来找她作甚。 大夏京都。 崇安帝看着手中让人调查到有关浔阳城的密信,眸子死死落在一个布网借石四个字上面。 就是从这一日,浔阳城的形势开始逆转。 从借石反击到截取粮草这一段有迹可查,可后面匈奴军为何退兵却无人知晓。 这整个过程,竟然只用了不到半月之久。 而这一切的转变,都是因为那位突然出现的慎之公子带来的。 虽然他的人并未查到匈奴退兵缘由,但若要说没有慎之公子的手笔他是不信的。 慎之公子。 这四个字让他莫名膈应。 “李福。”崇安帝突然出声。 李公公忙躬身上前:“是。” “当初送宋家人回乡的人回来说那宋璟辰新婚的娘子身手不凡是?” “奴才记得林侍卫是这般说的。” 说来这林侍卫也是倒霉,好好的一个禁军副统领,送了一趟人回来便被降了职,如今只能去守守城门。 不过在李公公看来,这能不丢命已是崇安帝天大的开恩了。 崇安帝冷眸微眯:“朕记得好像是刚提上来的礼部右侍郎家的二女儿。 以前可从未听说过沈家这位小姐,可见其藏得深。 那你说她有没有可能也会医术?” 年初安阳县的事牵扯出一大批官员,朝中各处职位都有变动。 那时陈尚书便有意提拔自己的女婿沈平修,前阵子大皇子迎娶沈茹芸为正妻。 沈平修便顺理成章的坐上了礼部右侍郎的位置。 李公公迟疑了下才答:“这个,并未听林侍卫说起过,而且当初太医正说过” 不等李公公说完,崇安帝摆手:“让人将林侍卫,礼部右侍郎,太医正召来。” “是。” 待李公公退下,崇安帝沉着脸对着空旷的大殿吩咐:“去查查宋璟辰还在不在安阳县内。” 无人应答,但大殿内的帘子却无风晃动了下。 崇安帝阴着脸喃喃出声:“果然还是朕太过心慈手软了。” 不一会儿,李公公突然进来在崇安帝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 崇安帝拧眉沉声道:“病了?那就让太医去看看。实在不行就换个人去浔阳。” 李公公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下一句,偷偷觑了一眼崇安帝。 崇安帝揉了揉太阳穴,似有不耐:“让周大人来见朕。” “是。” 沈易佳不知自己同时被两边人惦记上了。 跟着宋璟辰忙活了几天,后院除了住的和一个小厨房,都被她们堆满了土豆。 入夜,沈易佳累瘫在床上,突然问:“我们两人要如何把这么多土豆运出去?还要种到山上?就我们两个?” 宋璟辰默: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跟这个丫头待太久了,所以才会变笨。 “要不然把幺鸡她们叫来一起种?”其实这才是沈易佳的重点。 她怕再种下去看美人相公都会觉得是在看土豆,现在就靠他洗眼了。 宋璟辰抿了抿唇没说话。 但是到了翌日,幺鸡,南风和墨鸢都进了后院。 也不知宋璟辰是如何说的,三人都只闷头干活什么也不问。 第273章 毒舌世子上线 第二日子时,一筒和三万也带着人连夜进了府。 他们带来的人都是之前从青平镇带出来的斗奴。 如今俨然是宋璟辰手上死士的存在。 人多了,沈易佳终于不用再种土豆,两人开始折腾没有浇水的那块地。 “怎么都发芽了?”沈易佳看着宋璟辰将原来种下去的一个个挖出来,重新换上发了芽的土豆。 宋璟辰手中动作不停,一边出声解释。 原来他见这几日这些土豆都没任何变化,就想起稻子的种植需要先催芽,便想着在土豆上面试试。 不仅如此,他还另外将几个发了芽的土豆切块种在一边。 沈易佳只吃过,要说如何种确实一窍不通,这方面帮不上宋璟辰忙,但不影响她相信自己相公。 沈家。 沈平修自从被崇安帝召见了一次就整日惶惶不安,生怕自己这个侍郎的位置还没坐稳就被撸了。 而罪魁祸首还是他从不待见的二女儿,偏偏这人还不在自己跟前,让他想撒气都找不到对象。 陈氏端着茶走到书房门口,见沈平修又在饮酒,拧眉用帕子掩了掩鼻。 扫了一眼房中的随从,待那随从退下,她才施施然的走进去。 沈平修虽然已过而立之年,可仍不掩其较好的相貌,可见年轻之时更甚。 否则当初陈氏也不会下嫁与他,还是以平妻的身份。 “沈郎,你怎的又喝酒了?”陈氏走过去语带娇嗔的说完,伸手就夺过沈平修手中的酒坛。 明明三十多岁的老女人,却偏要做出二八少女的模样。 沈平修刚要发火,不知想到什么生生忍下。 他伸手将陈氏拉到身边,双手环住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腹部,懊恼道:“慧娘,当初我就该听你的,一碗药将那逆女落了。 否则哪有现在这事,我就不该顾念王家二老的恩情心软。” 明明王氏被陈氏暗中下了绝子药,他都是知道的,他虽未插手,可却也放任其行事。 就是为了给下嫁与自己的陈氏一个心安,也是他变相的再向陈尚书投诚。 却不想王氏还是莫名的就怀上了。 当时为了确定真假,他还将城中大半的大夫请来诊脉,确定王氏有了身孕无疑。 他只能猜测是那药有假。 后陈氏闹着他要将王氏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他鬼使神差的拒绝了,毕竟他对王氏并不是毫无感情的。 往深处想,原本不该有的孩子偏偏有了,是不是老天爷的安排?他怕一旦那般做了会招天谴。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什么上天恩赐,那根本就是王氏留下来讨债的。 陈氏眼中闪过一抹讥讽,语气却依旧温柔似水:“沈郎你别这么说,你只是太重情,这有什么错。 再说了,二丫头习武的事你我二人都被蒙在鼓里。 想必陛下查明后也不会多加怪罪与你的。” 这也是陈氏一直想不通的,那死丫头到底是如何在她眼皮子底下偷偷习武的? 说是换了个人都比现在这个让她更好接受一些。 当初芸儿回来说那死丫头跟变了个人似的她还不以为意,现在想来哪是变了个人。 明明是她一直看走了眼。 “不,你不懂。”沈平修松开陈氏,摇了摇头喃喃道:“我总有一种直觉,她会毁了咱们现在拥有的一切的。” 陈氏眸子一厉:“那就不要让她有这个机会。” …… 转眼到了十一月,一支长长的商队大摇大摆的进了浔阳城,带队的男子金发白肤,着实惹眼。 商队直接在王府停下,百姓们无不驻足观看。 浔阳城已经很久没有外来商队进城了,更别说还是这样奇特的队伍,大家纷纷猜测这支商队是来做什么的。 没让他们好奇太久,翌日便有官兵挨家挨户通知到浔阳城门口领粮食。 粮?哪来的粮?百姓们直接炸了锅,不管真假,纷纷往城门口涌。 “表兄,那鸡王会不会不靠谱啊?”看着手上签下的书契,上官翰还觉得自己跟在做梦似的,难道天上真的会掉馅饼? 那么多土豆,居然真的就给他了。 条件虽然是五年内城中种植的土豆需给他们产出的一成,可是总比大家现在毫无盼头,饥一顿饱一顿的撑着强。 再说只是一成而已,对比能将土豆这种新产物引进浔阳,根本不算什么。 “东西不是已经在你手上了?”宋璟辰瞥了他一眼:“这个时辰应该已经有人领到土豆了。” 东西在自己手上,需付的报酬却还没影,竟然还怀疑靠不靠谱,是不是太蠢了? 上官翰挠了挠头,嘿嘿傻笑:“我这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吗?原来天上是真的会掉馅饼的。 可惜那鸡王赶时间,不然我真要好好招待一翻。” 他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 宋璟辰继续毒舌:“用人家给你的土豆招待?还是野菜?” 上官翰一噎,看了宋璟辰一眼才发觉不对劲。 往常这个时候这人早就走了,哪会浪费时间在这里埋汰自己:“你是不是跟嫂嫂吵架了?” 他就说觉得哪里怪怪的,可不是少了个人吗?以往两人都是形影不离的。 他这话一出,宋璟辰直接黑了脸,站起身走出去,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现在不知玩得多开心,怎么会有时间跟他吵架。 上官翰却觉得自己猜对了,忙追上去:“那你还不快去跟嫂嫂道歉”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府,上官翰以为宋璟辰要去道歉,这种好戏他自然不想错过。 却不想宋璟辰走到一半便不走了。 上官翰几步追上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前方就是一家准备修缮的客栈罢了。 “表兄,这有什么问题吗?”这浔阳城里在修缮的屋子不在少数,如果不是有问题他想不到宋璟辰驻足的原因。 宋璟辰没搭理他,径直走到一个在指挥的人面前说了几句什么。 那人一愣,转身看到是慎之公子忙不迭点头。 等上官翰跟过去的时候就见那人正吩咐干活的人停工。 上官翰看得一头雾水:“怎么?这不修了吗?” “留着有用。”宋璟辰没甚情绪的说完便转身离开。 他心情不好,就想送别人一份礼物。 第274章 佳佳忽悠人了 “阿嚏。”沈易佳揉了揉鼻子,将袄子拢紧了些,这浔阳城的天气比下沟村那边冷多了,沈易佳的袄子都穿上好几日了。 不得不说墨鸢真的很全能,也不知她那神秘的小姐怎么是如何教的。 现在他们每日的膳食都是她在准备不说,连冬日穿的衣衫也是她缝制出来的。 若不是囊中羞涩,沈易佳都想给她涨月钱了。 “佳佳姐,你是不是着凉了?我让人再加个炭盆。”柳飘飘关心的问。 两人坐在临穿的软榻上,软榻中间的案几上放着一盘烧鸡。 房中除了她二人,还有彩云与墨鸢分别站在自家小姐旁边伺候。 沈易佳将一块肉塞进嘴里,摆了摆手含糊不清道:“不用,有一个就够了。” 虽然她现在已经了解到柳家就是做木炭生意的,可是东西也不能这么浪费不是。 没错,没心没肺的沈易佳在柳飘飘锲而不舍拍马屁之下终于被她攻克了下来。 现在不用柳飘飘上门寻她,自己隔三差五就会来柳府串门。 最主要的是柳家有钱呀,柳家的烧鸡好吃啊,不仅如此,柳家还有一个说话好听的人。 听她这般说,柳飘飘便没唤人。 她见沈易佳已经去一旁洗手,案几上的烧鸡却还有半只,咽了咽口水试探性问:“佳佳姐,剩下的半只烧鸡你还吃吗?” 沈易佳洗完手接过墨鸢递来帕子擦干水坐会软榻上,摸了摸吃得饱饱的肚子摇头:“不吃了,剩下的我带回去给我相公吃。” 柳飘飘: 她默默收回刚刚伸出去一半的手,眼珠一转开口:“佳佳姐,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瘦了?” 彩云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姐那小了一圈的肚子,可不是瘦了吗? 亲家老太太担心外孙女饿瘦,特地让带了十几只鸡回来,结果一只也没落到小姐肚子里。 若是小姐自己吃,吃不完的还能赏给她,现在…… “瘦了吗?”沈易佳打包半只烧鸡的动作一顿,仔仔细细的将柳飘飘打量一翻。 脸还是肉嘟嘟的,但想到这人天天夸自己,自己也得礼尚往来,遂点头:“好像是瘦了,好看多了。” 女人嘛,不都喜欢别人夸自己瘦。 却不想柳飘飘听完脸都垮了下来:“可是我爹爹说我身上的肉都是福气,我家的买卖全靠这身福气撑着。” 沈易佳:难怪这么重,这浔阳城独一份的有钱这担子都压在她身上,能不重吗。 “你不想变瘦?穿漂亮衣衫吗?”沈易佳委婉的问。 虽然胖嘟嘟的柳飘飘也可爱,可是每次看她走几步路就大喘气的样子,沈易佳就担心她哪一次就喘不上来了。 “想啊。”柳飘飘身子往沈易佳那边靠了靠,眼中露出向往之色,很快又被她隐藏下去。 她摇头:“还是不想了,我要是瘦了,我们家福气就没了。到时候变得跟其他人一样吃不上饭怎么办?” “是哦。”如果真的是这样的确有点严重,可是也不能不减肥啊。 沈易佳想了想提议道:“你可以去养一头猪啊,把福气转到它身上,让它扛着,养得肥肥的,到时候还可以吃猪肉。” 柳飘飘眼睛一亮:“佳佳姐,你好聪明啊,这样我变瘦也没关系了?” “福气都压在那头猪的身上,你瘦不瘦当然没关系。”沈易佳说得斩钉截铁,煞有其事。 彩云:莫名觉得自家小姐有被冒犯到,可是看她家小姐那兴奋样 罢了,小姐开心就好,能不能瘦还得看老爷舍不舍得呢。 “那我立马让人去弄头猪仔回来养,那这烧鸡” 不等柳飘飘说完,沈易佳直接将烧鸡三两下包好揣进斜挎布包里:“我带走,你现在开始要减肥。” 布包是她特地让墨鸢给她缝的,每次来柳家都会背着,至于原因…… 沈易佳绝不承认是为了方便每次顺些吃的回去。 “那我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呀?”柳飘飘委屈的做最后挣扎,这是最后一只鸡了。 “有道理。”沈易佳点头,从布包里掏出两个圆滚滚的土豆:“这是我特地给你带的,一会你丢炭盆里烤熟就能吃。” 之前家中虽然也有土豆,但因为还不能让人看见。 她也就未拿出来招待柳飘飘。 今日不一样,她来除了蹭吃,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送这个给她。 礼尚往来嘛,再不送,这东西就不稀奇了。 柳飘飘没想到沈易佳竟然还特地给她带了礼物,立马笑逐颜开。 也不问是什么,接过来就吩咐彩云按沈易佳说得丢进炭盆里。 彩云迟疑了一下,这东西能吃吗?她怎么从未见过。 她家小姐自小吃的就精贵,怎么能吃来路不明的东西。 沈易佳看出她的想法,第一次见的人都是这样,她并不觉得有什么,解释道:“放心,我吃过没事才送来的。” 这些日子墨鸢按着她的描述给她用土豆做了各种菜不说,还自己折腾出了几种吃食,沈易佳最爱的就是红烧土豆块。 但是她猜测柳飘飘应当会喜欢土豆糕,加了糖甜甜的,下次可以让墨鸢做一些送来。 “彩云。”柳飘飘面露不悦的看向她。 彩云不敢忤逆自家小姐,只能照做,在柳飘飘看不见的地方,愤愤瞪了沈易佳一眼。 沈易佳莫名其妙的摸了摸鼻子,起身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佳佳姐,你不再多坐会啊?”柳飘飘忙问。 沈易佳摆了摆手,烧鸡吃完了,东西也送出去了,她要回家陪美人相公去。 走在大街上,还能看到许许多多往城门口赶的人。 或者就是领了土豆的人三三两两聚集在一块讨论,但是每个人脸上无不带着笑容。 看着这个场景,沈易佳挺了挺小胸脯,莫名觉得自豪。 那些,可都是她和美人相公种出来的土豆。 虽然有点心疼她好不容易存起来的灵液…… 就在沈易佳胡思乱想的时候,隐约还听到有人再叫:“小娘子,小娘子” 声音有点耳熟,沈易佳顿了下,问墨鸢:“是不是有人在叫我?” 墨鸢摇头:“小姐听错了,并未。” 第275章 钱有德来了 “是吗?”沈易佳掏了掏耳朵,好像是没有,搓了搓手催促:“咱们走快点,不然烧鸡冷了就不好吃了。” 看着自家小姐跑走的背影,墨鸢抬头瞥了一眼某处忙跟上。 “哎,小娘子”客栈二楼,若不是栓子和柱子拦着,钱有德差点直接跳下去。 扯着嗓子喊了半天,吃了一嘴风不说,还眼睁睁看着自己找了这么久的人溜走。 他气得踹了二人一脚:“还不快追“ 沈易佳一进府,就火急火燎的要去找宋璟辰,突然眼前一个人影闪过,她大吼一声:“站住。” 三万顿住,将手背到身后垂首站定:“少夫人。” 沈易佳眯了眯眼:“你是不是又去厨房偷吃了?” 自从这人回来后,家里就跟进了老鼠似的,什么吃食都留不住,还被她抓住过一次,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我”三万刚要否定,背在身后的手就被人扣住拉了出来,他手中就一个水囊什么都没有。 三万涨红脸瞪了墨鸢一眼,转而委屈的低下头:“我太饿了。” 沈易佳嘴角抽抽,饿得喝水?虽然这人长得的确不错,可是一个大男人做这个表情真的很违和好。 想到什么,她一顿,面色古怪的看了他半晌,大气道:“家里那么多土豆,饿了就吃啊。做什么还鬼鬼祟祟的。” 三万不可思议的看向沈易佳,前几日抓到他偷吃,狠狠揍了他一顿的好像不是她一样。 就因为那一次,他还被主子罚了这么些日子都不让吃饭。 再说他方才也没有鬼鬼祟祟,那完全是被抓了一次后的下意识动作。 沈易佳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墨鸢,你去给他做一桌全土豆宴,别真的饿坏了。” 上次也不看看偷的是啥,竟然把美人相公好不容易抓到的一只兔子给烤了,她能不揍人吗? 现在天气这般冷,山上的猎物本来就难寻,她特地看过了,那只兔子是个母的,原本还想再去抓一个公的回来,让它们两生小兔子的。 结果一不小心就被这人吃了,难道不该打吗? “主子那里” 沈易佳抿了抿唇,浑不在意道:“放心,有我呢。” 她才不会说美人相公会罚他都是她太生气的情况下授意的呢,结果事后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看他这样估计这几日是真的没吃饭,她有点心虚,所以这个锅还是让美人相公继续背。 “多谢少夫人。”三万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他这几日就靠喝水撑着,以后是再也不敢偷吃了。 他现在还觉得自己有点冤,他只不过是饿了跑厨房找吃的,看到只兔子就谁知道会是主子专门给少夫人准备的。 “快去,墨鸢,多做点啊。”沈易佳看他这样,有点过意不去,开口催促。 墨鸢看也不看三万一眼,应了声是便转身去厨房,三万忙屁颠屁颠的跟上去。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沈易佳松了口气。 “在看什么?” 沈易佳视线突然被人挡住,抬头便见宋璟辰正黑着脸看她。 她眨了眨眼,讨好的上前挽住宋璟辰的胳膊:“相公,真巧啊,我刚想去找你呢,你就来了。” 宋璟辰挑了挑眉,瞥了一眼三万离开的方向没说什么。 沈易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莫名心虚。 可这次她真的不是看三万发呆,她看的明明是三万和墨鸢两个好。 沈易佳扒拉了下耳朵,松开挽着宋璟辰的手,得意的拍了拍自己的小布包:“你用过午膳了吗?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宋璟辰无奈的伸手将她鬓角被风吹乱的碎发挽至耳后,触到她的耳朵一片冰冷。 他忙解下自己的大氅替她披上,脸色不太好的训道:“这么冷的天作甚要为了一点吃的跑别人家去蹭。 我不是让人养了几只鸡在院子里吗?你想吃让墨鸢做就是。” 自从沈易佳第一次带了半只烧鸡回来宋璟辰就让人去弄了几只鸡回来养着。 就是想着沈易佳想吃了自己家里也有。 沈易佳不服气的鼓了鼓腮帮子,辩解道:“我们家的是我们自己的,我去别人家蹭到的就是另外赚的。” 她还想那些鸡生蛋,再敷小鸡呢,怎么能吃了。 宋璟辰看她这样,心里涩涩的,只觉是自己让沈易佳跟着吃苦了。 不然她何须去计较这些。 默默用手帮她暖了暖耳朵,待她耳朵暖和了。 他才拉起沈易佳两只同样冰冷的小手握在手中,低下头喝出一口热气,一边来回揉搓。 沈易佳看着他动作,咧嘴一笑,将方才宋璟辰训她的事抛之脑后。 身子前倾在宋璟辰额头唧亲了一口,软软道:“相公,你真好。” 宋璟辰一顿,苦笑,他一点都不好。 “哎呀,我们回屋啦,不然烧鸡都要冷了。”沈易佳说着将手收回来,拉着人往堂屋去。 “以后不要去了,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宋璟辰任由她拉着,突然开口。 不为别的,他不想别人看轻了她,只有这傻丫头才想不到那么多。 沈易佳回头朝他一笑:“好啊,我要吃你做的红烧土豆块。” 反正柳家也没鸡了,不去就不去了,自己的相公,让着点就让着点。 宋璟辰:“好。” 墨鸢对于沈易佳的吩咐除了让她离开,其他的都会分毫不差的完成。 说做土豆宴,她就真的做了满满一桌子,蒸,炖,炒,炸,土豆糕,土豆饼…… 凡是她会做的,一个不少,从午时一直忙活到太阳落山。 起初三万吃的速度还能跟上她做菜的速度,几乎下一碟出锅的时候上一碟已经被他吃完了。 渐渐的他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三万打了个饱嗝,看着一桌子自己已经吃不下的菜有点可惜道:“其实你不用做这么多的。” 说来麻将几人就幺鸡跟墨鸢相处的时间较多,三万对这个少夫人身边的第一人并不了解。 虽然都在府中可其实也没见过几次,墨鸢唯一给他留下的印象就是有点冷淡。 墨鸢:“小姐说了做全宴。” 她面无表情的说完,双眼直直的看着三万。 三万嘴角一抽,不可思议道:“你不会想我全吃光?” 第276章 打劫上官翰 墨鸢:“小姐说了,给你做全宴。” 意思就是,给你做的,你不吃谁吃。 三万听懂了,他惊恐的瞪大眼:“少夫人何时这般说的?” 他很确定自己全程在场,并未听漏一句话。 墨鸢不语,她理解到了就行。 三万看她这模样,突然站起就要走,不想还没走出两步,肩膀就被人扣住。 他下意识反手抓住住那只手,转身便用手肘扣住。 却不想墨鸢速度更快的收回手,脚下一个横扫让他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你……”三万没想到这人身手这般好,只觉得自己腰都要摔断了。 墨鸢:“不吃完不准走。” 三万涨红脸:“谁说我不吃了,我去找个食盒打包起来慢慢吃不行吗?” 他是那种会浪费食物的人吗? 墨鸢抿了抿唇:“抱歉。” 她这般态度,三万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也怪他自己没提前说。 他扶着腰站起来:“那我现在可以去找食盒了吗?” 他方才那下着实摔得不清,除了觉得痛更多的是丢脸,一个女子都打不赢。 墨鸢看了一眼三万的腰,后者立马收起手笔直站好。 她默了默,转身从厨房拿出一个食盒默默帮他将菜放进去。 三万受宠若惊的上前帮忙,时不时偷瞄一眼墨鸢。 夕阳下,让女子原本略显冷淡的表情柔和了几分。 他一时看呆了去。 直到眼前怼过来一个食盒,三万才回过神。 他不自在的接过,看了墨鸢一眼,结结巴巴道:“你,你忙活了一下午,也没用膳,要不然也吃点。” 墨鸢不语,转身就想走。 “就当你方才对我动手的赔偿。”三万忙出声将人喊住,说完才觉这话有点不对味。 可也没法收回了,只能硬着头皮加了一句:“我不能让你白打了。” 若是麻将其他人在,定会觉得诧异,一向护食得紧的三万竟然被人打了,还要分吃食给那人。 若是知晓,他们早就该动手了。 墨鸢自觉理亏,一言不发的走回去从三万手中抢过食盒,将里面的土豆重新摆好,坐下便吃。 三万愣了愣,回过神在她对面坐下,方才明明已经饱了,可看着看着不自觉也拿起筷子一起吃。 看到墨鸢夹哪个也跟着夹,墨鸢的厨艺本来就好,他竟觉得比方才吃着更好吃了。 “你为什么不笑啊。”三万没话找话。 墨鸢执箸的手一顿,在三万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淡淡道:“服侍小姐不需要笑。” 三万心中一梗,怎么听着这人像是专门为服侍少夫人而存在的呢? 他压下心中那股别扭,反驳道:“怎么会不需要?你看少夫人每日开开心心的,是不是自己心情也会觉得好?” 墨鸢点了点头,小姐开心最重要。 “那就对了啊,笑是会传染的。你平时跟在少夫人身边的时候多笑笑,少夫人看着也会觉得心情更好。” 墨鸢抿了抿唇,嘴角向两边僵硬的扯了扯。 三万:…… 这不是笑,是哭。 他舔了舔唇,放下筷子亲身示范了一下:“嘴角应该像我这样上扬,而不是下拉。” 墨鸢认真的观察他的表情,试着再次扯了扯唇角。 三万愣了下,干咳一声,身子突然前倾…… 墨鸢面上一冷,正欲出手。 “别动。”三万及时出声阻止,伸手过去扯了扯墨鸢的两腮。 将她嘴角扯出一个上扬的弧度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故作淡定道:“保持这样就好了。” 弧度是有了,就是有点僵硬。 墨鸢:…… 她保持了一会儿,确定自己记住了才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冷冷道:“剩下的你自己吃,若没吃完,我便告知姑爷。” 说完也不等三万回应径直离开。 直到人走了许久,三万才回过神,他抬起双手看了半晌,突然傻笑起来。 晚膳,沈易佳看着宋璟辰亲自端上来的土豆烧鸡块,有点心疼那些还未出生的蛋。 可是又不舍得怪美人相公,为表对这只无辜枉死的鸡的尊重,她只能化悲愤为食量。 将鸡肉块吃的一点不剩,连汤汁都就着蒸土豆吃完了。 结果就是,她吃太撑了。 宋璟辰听她坐在那哎哟哎哟的喊肚子痛,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刚才就叮嘱她吃不下就别吃了,这人硬是不听。 “我去吩咐墨鸢给你煮点消食茶。” “不用不用,我躺一会就好。”若是让人知晓她因为贪吃吃撑了肚子,她还要不要面子了。 宋璟辰抿了抿唇:“我跟她说是我吃多了。” 沈易佳:“那,那好。” 宋璟辰离开没一会儿便端着一碗消食茶回来。 沈易佳再次确认:“没人知道是我?” 宋璟辰一顿:“没有。” 沈易佳这才心安理得的喝完。 她却不知大家听说是宋璟辰吃多了根本就不会信…… 看着沈易佳喝完消食茶又要躺回软塌上,宋璟辰忙阻止:“我们出去走走。” 沈易佳抚着肚子一脸抗拒:“不要。” 天王老子来了她今天也要躺着。 一盏茶后。 “相公,我们要去哪儿啊?”沈易佳原本以为是在府里走走,却不想宋璟辰直接拉着她出了府。 身后还跟着三万与墨鸢二人。 “去王府拿些东西。”说完宋璟辰淡淡的撇了一眼三万。 三万一个激灵:“主子,南风肚子有点不适,便让我顶替他。” 说完偷偷瞄了面无表情的墨鸢一眼。 不仅沈易佳好奇大晚上有什么东西这么急着要拿,就连上官翰看到他们来都惊了一下。 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却不想就听宋璟辰不容置疑的开口:“将你私库打开。” 上官翰松了口气:原来是打劫来了,可这种事不应该更像嫂嫂才会做的事吗? 他偷偷看了沈易佳一眼,明了。定是嫂嫂指使,表兄出头。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果然是天道好轮回,她今日一天之内让美人相公背了两次锅,现在不就还回来了。 上官翰在东宫时,宝贝多的一间屋子都装不下那种。 再看这里,打开里面空荡荡的还积了不少灰,若不是门上那把大锁,说这是个杂物房沈易佳都行。 第277章 上官裕送的 宋璟辰也没想到上官翰这般穷,在里面逛了一圈选了一副名家墨宝和一方砚台便出来了。 想到什么他看向上官翰:“去你书房看看。” 上官翰嘴一撇:“表兄……” 他自小有个习惯,格外喜欢的东西都会放到书房,不喜欢的才会丢到私库去,宋璟辰是知道这一点的。 宋璟辰不语,只静静看着他。 上官翰脸垮了下来,认命的带路往书房去。 宋璟辰不是第一次来他书房,对这里面东西的摆设早已了然于心。 进去后就直接往置物架而去,将摆在最显眼的一个长型匣子拿了下来。 看清楚他拿的东西,上官翰眼皮一跳,跑上前欲抢回来:“表兄,这个不行。” 宋璟辰挑了挑眉,其实他并不知晓里面的是什么,只是太了解上官翰,越是喜欢的东西放的地方便越是显眼。 这毛病直到现在也未改过来。 原本他看一眼若是不合适也会放回去,可上官翰这么强硬的态度反而让他好奇起来。 他闪身避开上官翰的手,先一步打开那个匣子,里面赫然是一支上好的宣笔。 宋璟辰皱了皱眉,他可不记得上官翰喜这物,他曾说得最多的便是,毛笔能书写便可。 喜欢这些的反而是…… 他眯了眯眼,沉声问:“这是何人所赠?” 不爱笔,却珍之,那就只跟赠笔之人有关。 上官翰缩了缩脖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乖乖站好,声音闷闷的:“是我出京之时二哥送的,当时我心情不好对他发了火,事后又觉后悔。 便,便想着以后若有机会见面,也可拿着它跟二哥道个歉。” 果然…… 宋璟辰闭了闭眼,冷笑一声道:“放心,你们会见面的。” 他将匣子重新盖好,却没有要还回去的意思,拉起沈易佳便走。 “表兄,我……” 宋璟辰顿了一下,声线冷淡道:“过些时日归还。” 上官翰忙摆手:“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好了。” 然而宋璟辰却头也未回。 “表兄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上官翰喃喃出声,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不就是一支宣笔吗,他又不是真的不给。 一旁的万管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本不该插嘴主子间的事,此时也忍不住了。 他语重心长道:“王爷只需记住,表少爷是永远不会害王爷的。” 端看王爷到了这浔阳城,若不是有表少爷暗中护着,怕早已丢了性命便知。 要知道那时候表少爷的双腿未好,恐怕自顾都不暇。 有些人什么也不说,却什么都做了;而有些人呢…… 月明高挂,四周静悄悄的,唯有几人的脚步声在耳边回荡。 虽然宋璟辰依然跟来时那般小心护着自己,可沈易佳明显感觉得到他心情不太好。 她转头偷偷看了宋璟辰一眼,忍住了没问。 等回了府,宋璟辰看着三万手中捧着的墨宝和砚台吩咐道:“明日你将这两个送去柳府。” “啊?送给柳飘飘?”沈易佳惊讶,好端端的送什么礼。 宋璟辰揉了揉她的脑袋解释:“是送给柳老爷,他们府上款待你多时,咱们也该送些回礼。” 沈易佳顿时听懂了,说通俗点就是付她蹭吃的钱。 她想说她送过两个土豆,又有点心虚,想了想才开口:“那到时候墨鸢做些土豆糕一并送去。” 两人应是退下。 回到房间,沈易佳见宋璟辰随手就将那个装有宣笔的匣子扔在书案上,也不像是喜欢的模样。 她走到书案前,双手撑在上面,身子前倾脸凑到宋璟辰面前小声问:“相公,是不是这毛笔有什么问题?” 宋璟辰翻书的手顿了一下,摇头道:“不知。” “那你……”方才那样吓死人了。 宋璟辰看出她的想法,嘴角上扬忽悠道:“我吓唬他的。” 沈易佳明显不信,鼓了鼓腮帮子猜测:“你是不是觉得上官裕有问题?那你怎么不直接跟上官翰说?” 宋璟辰伸手将沈易佳拉到怀里坐好,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若是有人跟你说,我不是好人,要害你。你会如何?” 上官裕如何他不知道,但总归不会像表面那般。 沈易佳想也不想,眉头一皱,握了握拳在宋璟辰面前比划了两下:“当然是打得他满地找牙。” 宋璟辰愣了一下,轻笑出声:“那如果林邵叫你对铁蛋要多加防备呢?你信吗?” 沈易佳眨了眨眼,不明白怎么会扯到那两家伙身上,沉思片刻才摇头:“我了解他们两个,若是林邵这么说,那肯定是他们二人有什么误会。” 宋璟辰收起脸上的笑,喃喃出声:“是啊,你不过跟他们相处多久。 可是有些人却是从小一同长大的。” 沈易佳恍然大悟,总算明白宋璟辰兜这么一大圈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怕自己太笨了直接说会听不懂? 不过相比之下上官翰竟然不相信宋璟辰才更让她生气。 完全没想过方才宋璟辰说得都只是假设罢了,并未发生。 “只有相熟的人才知晓,上官翰有两个臭毛病,喜欢把珍爱的东西放到书房是其一,还有一个便是想问题之时总爱咬笔顶。” 宋璟辰突然又加了一句。 沈易佳眯了眯眼。 一夜无话。 翌日沈易佳起来时,宋璟辰早就不在府里了。 她睡眼惺忪的让墨鸢服侍着洗漱完,坐在梳妆台前打着瞌睡任由墨鸢帮她梳头。 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睁开双眼,结果就跟铜镜上一张扭曲的脸对上。 吓得沈易佳一个倒仰,所幸墨鸢在身后扶住她才没有摔个四脚朝天。 “小姐?” 墨鸢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没甚情绪,可听在沈易佳耳里却觉得阴森森的。 她僵硬的转动了下脖子,始终没勇气回头看身后之人。 “墨鸢,你跟我说,是谁害死了你,我一定帮你报仇。你……你就安心的去。”她声音中还带着点哭腔。 没人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沈易佳最怕的就是鬼了,因为打不到啊。 墨鸢:…… “小姐,奴婢没死。” “啊?”沈易佳猛地转头。 墨鸢扯了扯嘴角,沈易佳一惊,颤抖着伸出食指放到她的鼻下。 —————— 九月份加更规则在书友圈置顶内容 第278章 佳佳又又又打人了 还好还好,是有呼吸的。 又大着胆子摸了摸她的脸,热呼呼的,很滑。 沈易佳松了口气,重新端正坐好,面色古怪的指了指墨鸢的脸:“你,你这是…你脸怎么了?” 好端端的做什么要扮鬼脸吓人。 墨鸢一僵,压下嘴角恢复原本的面无表情,别扭的开口:“三万说,奴婢要常笑,这样小姐看着心情也会好。” 沈易佳愣了一下,要是没听到后一句话,她肯定会笑话墨鸢。 可现在只觉心里发暖,不管自己是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现在她认定的小姐都是自己。 她收起笑脸,严肃道:“墨鸢,你不用为了迎合任何人去勉强或者改变自己,你只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便可以。” 正经了几息沈易佳幽幽看了墨鸢一眼,坏笑道:“当然,如果你经常笑笑更好,但是得你这里觉得开心。” 说完她迅速将手按在墨鸢胸前。 墨鸢嘴角一抽,忍住了要后退的冲动。 沈易佳看她这样, 沈易佳下意识问:“你说你姑爷” 墨鸢原本绷着的脸这下也绷不住了,脸上瞬间通红:“奴婢不知。” 沈易佳噗呲笑出声,也不再逗她了,不过却将这个问题记在了心里。 这一打岔,沈易佳也忘了自己方才要说的话。 直到用完早膳才想起来,拉着墨鸢去厨房转了一圈就出府直奔安乐王府而去。 两人到的时候上官翰刚好不在府上,是万管家接待的。 万管家正欲将沈易佳请进花厅,沈易佳眼珠子一转道:“昨日我落了方帕子在这府上,也不知是掉在库房还是书房了,万管家你帮我找找呗。” 万管家顿住,一大早上门就为了找方帕子? 不过他也没敢拒绝,正欲唤人又被沈易佳喊住:“就一方帕子,不好劳师动众的。万管家你去库房找,我自己去书房看看就行。” 万管家:你也知道只是一方帕子! 不过介于他信任宋璟辰,自然也不会去怀疑沈易佳。 而且他在宫中看过那么多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女人,一眼就能看出沈易佳不是个有心机的。 故而没有多想,带着沈易佳到了书房门口,自己去了上官翰的私库。 私库的钥匙一直都是他在替上官翰保管的,倒也不用担心进不去。 见人走了,沈易佳咧开嘴笑,吩咐墨鸢在门口守着,自己进了书房,还没忘记将门关上。 在里面待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才出来,这时万管家也回来了,他见沈易佳手上空空的便知书房也没有。 一脸歉意的向沈易佳赔罪:“表少夫人,老奴并未看到什么帕子。 不知那帕子是何模样的,待会老奴让府上下人一块儿找找。” 沈易佳一拍额头:“啊,我正想跟你说呢,我刚才突然想起来我昨日根本没带什么帕子。 真是不好意思,劳你辛苦跑了一趟。” 万管家:我怀疑你一大早就是来拿我寻开心的,可是我没有证据。 沈易佳可不管万管家是如何想,匆匆的来,匆匆的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徒留万管家一头雾水。 天冷了,沈易佳也不乐意在外面瞎逛,竟然美人相公不喜欢她去柳府,那她就不去了。 反正柳飘飘自己也会上门寻她玩儿的。 路过一个拐角,便见前方几个人蹲在墙脚挡风处聊着什么。 有了当初这些人说宋璟辰坏话的经历,沈易佳特地将脚步放轻咳走过去。 “听说了没?慎之公子今日一大早便派人送了礼上柳家。” “怎么会没听说?那送礼的人一走,柳府就炸开了锅,听说还是送的什么人的绝笔墨宝,可贵重了。” “咱们浔阳城谁不知道柳老爷最爱这些,慎之公子来了这么久也没见他跟谁走得近,你们说他这般是为何?” 沈易佳凉凉的问:“为何啊?” “还能为何,当然是像咱们说的那般,慎之公子看中柳家小姐心善,相同柳家结秦晋之好呗。” 回话的那个是背对着沈易佳的。 沈易佳在心中想了想这个词的意思,小脸一黑,眯了眯眼问:“可慎之公子家有娇妻了啊!” “嗐,那母老虎……”那人话说了一半,才发现同伴都白着脸,拼命对他使眼色。 他只觉背脊一凉,惊恐的回头,就对上沈易佳笑眯眯的双眼,和一个白生生的小拳头。 紧接着眼前一花…… “啊!夫人饶命啊…” “我们再也不敢了。” “……” 沈易佳对他们的求饶聪耳不闻,将几人揍了一顿方才稍稍解气。 她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躺的几人,没好气道:“整日就知道道听途说,胡说八道。 为何,我告诉你们为何,那是因为我相公说只有他能养我,送礼是为了付我在柳家蹭吃的银钱呢。” 虽然美人相公原话不是这样,但沈易佳觉得也没差别了。 还好她相信美人相公,否则听到这些不得气死。 “是是是,我们都是胡说八道的。” 沈易佳睨了几人一眼,冷哼一声:“你们这么爱传谣,等着,还有得挨揍的时候。” 说完看也不看那几人转身便走。 走出一段距离她突然顿住问:“你是不是早就听到过?” 墨鸢垂下头:“请小姐责罚。” 沈易佳磨了磨牙,叹了口气:“嗐,算了算了,下不为例。” 反正她是相信美人相公的,更何况她跟柳飘飘认识也不短时日了,知道她没那想法。 她有何好生气的,如果柳飘飘接近她是为了抢美人相公她才应该生气呢。 自我调节好,又打了人,沈易佳心情很好的回府。 殊不知她这一战再次让凶名在浔阳城百姓的心中提升了不止一点。 从此有关慎之公子与其娘子的闲话再也无人敢传,导致有心之人想打听些什么都投石无门。 “我说你这两个人怎么回事,我都说了我是你们家夫人的朋友了,你们进去去问问便知……” 第279章 钱有德找上门,世子吃醋 沈易佳刚到门口,便见三万,南风两人堵在那。 他们前方站着三人,说话的是其中为首之人。 沈易佳歪了歪头,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怎么回事?”她板着脸上前问。 不等南风回话,那人已经回头看见了她,眼睛一亮就想朝她扑上来。 墨鸢眯眼看着来人靠近,在距离沈易佳三步远的地方一脚将人踹了出去。 沈易佳一愣,这熟悉的配方,她视线扫了一遍另外两人,才不可置信的出声:“钱有德?” 柱子和栓子忙过去将自家少爷扶起来,钱有德哎哟叫唤了两声才委屈巴巴道:“小娘子,是我啊,你也太难找了。” 沈易佳一脸新奇的绕着钱有德转了两圈:“你怎么缩水了?” 也就两月未见,原本的胖球竟然不胖了,怪哉怪哉。 不过还别说,瘦下来的钱有德长得还真是人模狗样的,在她见过的男子里面暂时也能排个前三了。 钱有德听她这般说,立马推开扶着他的两人,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刷的打开摇了摇。 在沈易佳面前走了两步,瞥到墨鸢忙退到三步远才得意道:“怎么样?本少爷现在是不是特别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啊。”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确实挺疯的。” 大冷天还带着把扇子,她觉得这人就该关进她前世的大院里。 “哎,你等等我啊。”见沈易佳要走,钱有德忙收起扇子跟上去。 南风与三万对视一眼,这次没再拦着。 不过等人一进去,南风就道:“你跟去看着点,我去找主子回来。” 这是要出大事啊。 “小娘子,你也太难找了。”一进花厅,钱有德就毫无形象的瘫坐在椅子上。 昨日他们追到这一片就没人影了,将这一片每个宅子都绕了一圈,又花了不少银钱去问才知道都住了哪些人。 他再一个个去排除方确定的是这家,的亏他脑子好使。 三万跟着进来一言不发的站到墨鸢身旁,刚想对墨鸢笑笑。 不想墨鸢凉凉的看了他一眼,直把他看得背脊发凉。 沈易佳没注意到身后两人的暗潮涌动,没好气道:“你找我干嘛?不知道有个词叫好聚好散吗?” 她不就坑了他几百两银子,用得着这般追着她不放吗? 钱有德一噎,立马嬉皮笑脸起来:“那我不是听说浔阳城没事了,想着朋友一场来关心关心你吗?” 沈易佳:我谢谢你,大可不必。 不知想到什么,钱有德又咬牙切齿起来,也不管沈易佳打不搭理他,就开始抱怨:“这浔阳城就没一个会绘画的人吗? 我找了那么多,起初吹嘘自己多厉害,可一听我描述完,画出来就四不像了。” 还浪费了他那么多银子,他带出来的银子都快让他给浪没了。 沈易佳懵,这话题跳得太快她有点跟不上,看向靠谱些的柱子问:“怎么回事?” 柱子挠了挠头将他们找人画像寻她的事说了一遍,说完还从怀里掏出几张画来给她看。 看到那些画,沈易佳没忍住噗呲笑出声,其他的都画的不错,可是为什么到了五官这就画风清奇起来了呢? 最离谱的是有张画像上面,眼睛是两个圈,鼻子两个点,嘴巴一个圈。 这前后完全不像同一个人画的啊,说是故意的她倒信。 沈易佳却是不知,还真被她猜对了,想她凶名在外,那些人又不知钱有德是好是坏,哪敢把她画出来啊。 要是出了什么事查到他们不得完蛋。 于是钱有德愣是被浔阳城的百姓心照不宣的戏耍了近一个月之久。 钱有德看她还幸灾乐祸,一脸交友不慎的看着她,叹了口气:“有没有吃的?你看我为了找你都饿瘦成什么样了。” “自然是有的。墨鸢,带钱公子下去好声招待一番。” 说话的人却不是沈易佳,屋中几人下意识朝门口看去,便见黑着脸宋璟辰大步流星的走进来。 身后跟着垂着头的南风。 沈易佳眨了眨眼,南风能在麻将几人里面最得美人相公的心,来浔阳也独独带了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多会来事。 可惜南风一直心虚得不敢抬头,也就错过了沈易佳赞赏的眼神。 “相公,你回来啦?” 沈易佳正想同往常那般扑上去,宋璟辰已经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目光不善的看向钱有德。 沈易佳摸了摸鼻子,怎么有种被人捉奸的感觉? 钱有德更是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被吓得腿软的柱子扶了一把才稳稳站起。 实在是宋璟辰的目光太有杀伤力,通身的气势比他爹的还要可怕。 他面露好奇的觑了一眼宋璟辰脸上的面具,又忙低下头。 稳了稳心神才朝宋璟辰拱了拱手:“在下钱有德,想必这位就是……” 是了半天钱有德才想起来认识这般久他都是小娘子小娘子叫,那时候听墨鸢与幺鸡也是公子,小姐乱叫一通。 他竟然还不知道这小娘子的名讳。 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想必这位就是小娘子的夫君。” “宋。”宋璟辰冷冷吐出一个字。 钱有德一愣,没反应过来。 宋璟辰:“你可以唤她一声宋夫人。” 正常人听到这句话肯定就顺势而下了,也不知钱有德哪根筋搭错了。 顶着压力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那怎么行,叫宋夫人多见外啊。” 沈易佳:…… 哦豁,相公的脸更黑了。 其余人更是低头不敢看,生怕下一秒这缺心眼的钱有德就血溅当场了。 就见他嬉皮笑脸接着道:“要不然我就叫你一声宋大哥,叫小……她一声宋大嫂。” 沈易佳嘴角抽了抽:你可真会攀关系。 宋璟辰拧了拧眉不语,转而看向墨鸢。 墨鸢立马走上前往钱有德面前一站:“钱公子饿了,请跟奴婢来。” 钱有德被墨鸢打怕了,下意识往后踉跄了几步,摸了摸鼻子才往她指的方向走。 走了两步不怕死的回头道:“宋大哥,等我吃饱了咱们再好好聊聊,认识认识啊。” 宋璟辰:…… 沈易佳:…… ———— 我有点小郁闷,我今日更新定时出错了,少更了一章竟然没人来问我,我怀疑你们都是假的小可爱! 别的作者天天抱怨小可爱又催更了,到了我这里…… 咦,新章节评论又是零! 咦,推荐票,月票又少得可怜 咦,打卡自己又拿了个第一! 咦,我是不是又在单机了! 嘤~虽然你们催了不一定有用,可是我至少知道有人在追我,我就会有动力跑快点…… 然后我也可以喜滋滋的跑去给别人说,害,好烦,小可爱们整天催我加更(绿茶脸!) 第280章 对,我吃醋了 这人不仅缺心眼,男子的还缺了跟筋,美人相公这么明显的不欢迎,他难道都看不出来吗? 既然不熟你还一口一个宋大哥的叫,要点脸好嘛。 钱有德跟在墨鸢身后走出花厅,到了拐角处忽而回头撇了一眼,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弧度。 宋璟辰似有所感,眸子凌厉的望过去,却只看见了一片衣角。 剩下的人不需宋璟辰吩咐便纷纷退下去,将空间留给夫妻两个。 沈易佳挠了挠小脑袋,弱弱的喊:“相公。” 宋璟辰松开搂着她的手,转个身往外走。 沈易佳忙跟上,小跑着追上他的步子与宋璟辰并肩走,一边解释:“我跟他不熟的。” 宋璟辰不语。 两人一路快行就走到了宋璟辰的书房门口,看着宋璟辰进去,沈易佳抿了抿唇不走了。 在心中默数了五个数,果然就见宋璟辰停下步子转过身来。 她咧开嘴一笑,小跑上去一扑,勾住宋璟辰的脖子一跳,双腿就盘上了他的腰际。 她鼓了鼓腮帮子:“你是不是吃醋了。” 宋璟辰压住想上扬的嘴角,双手下意识伸出拖住沈易佳的双腿。 一言不发的抱着她走到书案前坐下,沈易佳就这么挂在他的身上。 宋璟辰拿起一本书翻开,沈易佳就耍赖的偏头不让他看。 也不说话,只瞪圆眼看着他。 宋璟辰看了她一眼,忽而垂下眼睫闷闷道:“对,我吃醋了。” 沈易佳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承认,噗呲笑出声,凑过去在宋璟辰额头上唧了一口。 “你放心,我只喜欢你一个。再说了,你都不知道我刚认识他那会,圆得跟个球似的,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嘛。” 宋璟辰眸子一暗:“若他那会跟现在一般瘦呢?” “瘦了也没你好看。” 宋璟辰磨了磨牙,终于问出他最在意那个问题:“若是遇到一个长相比我更甚的呢?”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毫不迟疑道:“再好看也不是你啊。” 她虽然喜欢好看的人,但也不是遇到好看的就喜欢好不好。 “你说的。”宋璟辰说完,就寻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他记住了,若是这丫头敢骗人,他就…… 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舍不得。 吻不知何时就变得急切起来,来势汹汹,沈易佳只觉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小手软绵绵的锤了下宋璟辰的胸膛,宋璟辰回过神来,忙松开她。 就见沈易佳小脸泛红,红唇微肿,剪水般的眸子正控诉的看着自己。 这副模样着实引人犯罪。 然而她说出的话却让宋璟辰所有的旖旎心思一扫而空。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所以想亲死我。” 宋璟辰:…… 有一个随时随地扫兴的媳妇儿他似乎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忍不住。 他扶额转移话题问:“你今日是不是去安乐王府干什么坏事了?” 沈易佳一愣,心虚的撇开头:“没,没有啊。” 宋璟辰挑了挑眉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下:“方才我便是从那里回来的。” 不然南风哪有那般快便找到他。 沈易佳眼睛一亮:“他真的咬笔顶了?” 这不打自招的。 宋璟辰轻笑出声:“嗯。” 上官翰吃不了辣,也不知这丫头往笔顶上面抹了多少辣椒粉,生生将他的唇都辣肿了。 宋璟辰事后特地检查了下,上官翰书案上的毛笔笔顶上全部有辣椒粉。 这是不清楚他会用哪一支,怕他不中招,干脆全抹上了么。 万管家又说沈易佳一大早便进了他书房找帕子。 据宋璟辰知道的,那丫头可是从来不带帕子的,谁干的答案显而易见。 沈易佳反应过来自己暴露了,嘟囔道:“我这是为他好,改掉坏习惯。” 上官翰:我求你别为我好了,好一次他就得遭一次罪。 安乐王府。 上官翰足足漱了五次口,喝了三杯茶,仍然觉得嘴巴火辣辣的。 他有气无力的瘫坐在书案后,沮丧道:“我是不是哪里得罪嫂嫂了,她要这般捉弄我。” 万管家和砚台偷偷撇了一眼他那肿成腊肠的两片唇,相视一眼,想笑又不敢笑,两人忍得肩膀直抖。 上官翰没好气道:“想笑就笑。” 他这话一出,砚台立马捂住肚子笑出声,笑得眼泪都来了,一转头就对上万管家同情的目光。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哭丧着脸看向上官翰:“王爷……” “笑完了就去将府上所有的恭桶刷了,再将府上所有的辣椒吃了。”上官翰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王……”砚台想求饶,对上上官翰的眸子立马闭了嘴,别看上官翰脾气好,脾气再好那也是主子。 他苦着脸跪下磕了两个头:“王爷保重,奴才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伺候王爷了,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天凉了记得加衣……” 主子不能吃辣,他一直贴身伺候,一样不能吃。也不知道吃完后还有没有命活着回来。 上官翰没好气的挥手让他赶紧滚。 砚台只好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走了。 上官翰嘴角抽了抽,怎么之前都没发现这砚台还是个戏精呢。 他拿起茶杯又灌了一盏茶下去,转而看向万管家:“你说我是不是该送点什么东西讨好讨好一下嫂嫂?” 要不然这多来几次他怕自己小命都会让她玩完。 万管家觉得不太靠谱,表少夫人明明就是再为表少爷抱不平,讨好她恐怕没用。 弄不好还会引得表少爷醋意大发,到时候王爷就真的里外不是人了。 万管家几欲言又止,可看上官翰明显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刚那问话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并不是真要问他的意见。 想到此他立马闭了嘴。 罢了,王爷总要多吃吃亏才能长大。 总归表少爷夫妻不会害了他。 果然就听上官翰下一句道:“我记得私库里还有一盏琉璃灯。你去找出来,我亲自……” 想到自己如今的形象,摆了摆手转口道:“你亲自去送,记得帮我问声好。” 万管家领命出去办事了。 琉璃盏被摆到了书案上,沈易佳想着方才万管家的话,再看看案上的东西。 第281章 朝廷的人到了 她有点懵,上官翰是不是吃辣椒粉吃傻了? 这种被她收拾了还送东西的傻子可不多见,除了钱有德那个缺心眼的玩意儿,也就上官翰了。 这叫什么,欠虐? 不过这玩意还挺好看的。 嗯,下次可以下手重点,没准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沈易佳盯着琉璃盏看得认真,也就没有注意到宋璟辰黑下来的脸。 上官翰还在做着讨好了沈易佳,以后不用挨欺负的美梦,殊不知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想到什么,沈易佳突然问:“那支宣笔你还给他了?” 宋璟辰眸子一暗,想起墨鸢说的…… 他摇头:“尚未。” 原以为钱有德蹭顿饭,喊句宋大哥已经够不要脸了,然而所有人都低估了他的厚脸皮。 他直接在沈府住了下来,美名其曰要跟他的宋大哥培养培养感情。 不要脸的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朝廷的人是在十一月中旬到达的浔阳。 十月中旬就从从京城出发。 原是早该到了,可偏偏一路波折不断,不是山道塌了只能等人清路;便是桥断了,前路行不通需要绕路。 更惨点就是遇上山寇抢劫,明明他们马车上有明晃晃的朝廷标志,退一万步来说这些土匪目光短浅不认识这些个标志。 那押运粮草的军队总认识,一个个可穿着铠甲呢。 可偏偏那些土匪就跟瞎子看不见似的,一点也不怕,冲上来就喊打喊杀。 让他们这一路走的真是苦不堪言,唯一庆幸的就是粮草并未出差错。 队伍停在浔阳城城门口,明明该担心这些百姓们会将他们生吞活剥了,如今一个个反道是松了口气。 而在他们到达的前一日,宋璟辰便收到了消息,确切的说,那些人一路上的波折都有他的手笔。 这也就是沈易佳好奇杨叔不见了的缘由。 虽然都是要来的,可锦上添花怎么会有雪中送炭来的有用呢? 他争的也不过是这一个时间差罢了。 队伍到了城门口也不直接进城,原本行在最前面开路士兵打马向两边而去将中间的路让出来。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行至到队伍最前方。 走在前面的那辆马车车夫停下车后朝车内拱手:“周大人,到了。” 过了几息,马车的帘子才缓缓掀开,露出坐在马车内的一位年过半百,胡须发白的老大人。 周大人是历经两朝的老人了,是一位彻头彻尾的保皇党,一直深的崇安帝信任。 曾就有官员被牵连进某件大事里,因怕查到自己身上。 颠颠的跑去给周大人送重礼意图拉拢,却不想第二日便被撸了官职下狱。 就是因为这周大人带着礼进宫将其告发。 说来那人也是倒霉,原本名单上根本没有他的名字,若不是自作聪明也不会落得个抄家流放的下场。 从此再也无人敢意图去跟这周大人套近乎,他成了孤臣,却也成了崇安帝最信任之人。 就连告发过上官翰的赵太傅都是比不了的。 周大人探出头,浑浊的眸子微眯,看到城内的景象后愣了一下。 只见城门口一队守军尽心尽责的站在两边。 进出城门的百姓三三两两言笑晏晏,身上穿的虽然都是粗布麻衣,可看得出足够御寒。 据他所知,这浔阳城百姓如今应当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才对。 可他看到的是什么?一个个面色红润,精神焕发,哪像刚经历了战争吃不饱饭的人? 就是以往听说过的浔阳城百姓穷困潦倒也不该是这副样子。 若不是那城门上明晃晃的浔阳两个大字,他还以为是走错了。 他们这支队伍停在这也有一盏茶的时间,可周围百姓愣是没看见似的,连眼神都没往他们这边瞟一下。 周大人面色沉了沉,召来一个士兵:“去跟那守城的说,朝廷来人了,让安乐王速来城门口迎接。” 他现在代表的是崇安帝,陛下的面子不能丢。 那士兵应是后便打马往城门而去。 那士兵一离开,第二辆马车上掀开一角的帘子重新放下。 一小太监嬉皮笑脸的凑到旁边老神在在喝茶的人面前问:“干爹,您不去看看?” 这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崇安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李公公。 李公公轻呷了一口茶,掀起眼皮砸了下嘴没好气道:“出去干嘛?跟着一起丢人?” 看不清形势,可不得丢人?趁着无人阻拦乖乖进去不好吗? 别到时候弄得自己下不来台阶不说,没准今日连城门都进不去。 小太监狗腿道:“还是干爹想得通透,可是这安乐王真的敢不来吗?” 李公公睨了他一眼:“咱家又不是安乐王,你问咱家咱家问谁去?” 小太监夸张的打了几下嘴巴:“儿子说错话,该打,干爹您别生气。” 李公公被逗笑,翘起兰花指点了点小太监头:“在咱家面前就算了,到了别地还这般口无遮拦看谁救得了你。” “是是是,干爹教训的是。” 正如李公公所言,那士兵跟守城将士交谈了几句便回来了。 周大人问:“如何了?” 士兵尴尬的挠了挠头:“说是会去禀给王爷的,让咱们在这等着。” 周大人面色一沉,什么叫等着?那万一安乐王一直不来他们是不是也别想进去了? 这边守城将士看着目不斜视,其实眼角余光一直打量着马车这边呢。 注意到周大人脸色,一人轻嗤一声转头跟身旁人开始交头接耳。 “还是慎之公子聪明,早就算到这些人的嘴脸,还想咱们王爷亲自出来迎接呢,哪来这么大的脸。” “少说两句,一会下职了去王府走一趟就是。” “嘿嘿,不会忘的。”那守将笑着道。 他们下职的时候可也到了关城门的时间呢。 眼见着天一点点暗下来。 “大人,咱们要不直接进城?” 周大人身边的随从周青试探性问。 虽然马车上也放了个炭盆,可那风依旧呼啦啦的从帘子缝隙灌进来。 他一个年轻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上了年纪的人。 周大人端坐在那,冷的抖了抖胡子,愤愤吐出一个字:“等。” 他也想进城啊,可是方才他话都说出去了,如今怎能自打嘴巴。 偏偏那该死的李公公也不来劝一下给个台阶下。 ———— 月初上票啦~ 第282章 别有用心的钱有德 北方的冬天本就冷,马车帘子被吹得哗哗作响。 周青似乎看出他的想法,道了句“出去看看”便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车内无人,周大人动了动冻得僵硬的身子,一改方才端坐的模样,将拢在袖子中的手伸出来搓了搓。 他原以为周青会带着李公公过来,再不济也是李公公身边跟着的小太监。 却不想随处一个人回来了。 周大人端坐回去,斜了一眼周青。 周青这才支支吾吾的开口:“李公公说陛下的面子不能丢,他受点冻也无妨。” 他都没敢说自己过去的时候看到那小太监正用油纸将马车裹得密不透风,车内还铺上了厚厚的毯子。 俨然一副要在马车上过夜的模样,而且有那些东西,坐在里面哪里会冷了? 这么一对比,他这个随从未免太不称职,自然不敢说了。 周大人:……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都故意刁难,这边城门一关,天空中就飘飘扬扬下起了雪。 哪怕早一刻钟下,周大人都会以下雪为由带着队伍进城,如今…… 看着已经紧闭的城门,他气得差点原地升天。 随行的士兵们看着城门就在眼前,他们却还要在这淋雪,一个个敢怒不敢言。 只能老老实实的将帐篷拿出来原地凑合一晚。 “下雪啦!”沈易佳跑到廊下看着落雪,不免又想起在下沟村的时候。 一家人为了省炭火凑在堂屋唠嗑打趣,明明也就相处了一年时间。 她却觉得那些记忆比她上辈子活了十几年还让人深刻。 而且看如今的情形今岁怕是不能回去同家人一起过除夕了。 “仔细着凉了。” 伴随着这道声音响起的同时一件大氅也披到了她的身上。 沈易佳转身朝宋璟辰嘻嘻一笑,双手伸出去:“我不冷,不信你摸摸?” 宋璟辰轻笑一声,刚想握住那双小手,一个惹人厌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宋大哥,我冷啊。你摸摸,我都快冻死了,今晚能不能让人在我房间加一个炭盆啊!”这么大一个宅子,竟然抠门得连一个炭盆都不舍得给他放,真是太过份了。 沈易佳和宋璟辰几乎同时黑了脸,齐齐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钱有德。 沈易佳:竟然还想让美人相公去摸他,想屁吃呢。 这人真是太欠揍了,让他搬出去就说自己是宋璟辰的小弟,要不然就说他有钱可以付房钱。 这两条都没用之后他开始扮可怜,耍赖,撒泼打滚。 说什么是为了关心沈易佳才来的这鬼地方,当初还请沈易佳吃过饭,怎么能忘恩负义等等等。 有的没的都能被他扯出来说事。 真是让沈易佳大开眼界,只恨为何这里没有精神病院,不然她第一个要把这人绑了送进去。 虽说的确在他身上又赚了点小钱钱,可打扰她跟美人相公独处还是不可饶恕。 被夫妻两个同时死忙凝视,钱有德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那个,冷静。我是来告别的。”这两人一想打他,出手的都是墨鸢和三万,钱有德被打怕了有点怂。 沈易佳眼睛一亮:“真的?” 宋璟辰冷哼一声等他的下文。 果然就听钱有德接着道:“千真万确,我原本是来告别的,结果走到一半突然下起了大雪,说明什么?说明这老天爷都不舍得我走,在挽留我呢。 所以我想了想,我不能佛了老天爷的意啊。 我就是来告诉你们一声,我决定多住几日再走。” 发现自己又被耍了,沈易佳咬牙切齿的吼了一声:“钱有德,你又皮痒了。” 话落捏了捏拳头就朝钱有德打去。 钱有德一惊,转身就想跑。 宋璟辰已经一个闪身到他的身后,扣着他的身子将他板正了回去。 沈易佳那小拳头刚好直直的砸到了他的眼睛上。 钱有德一只眼睛瞬间黑了一圈,看沈易佳还想再来,白眼一翻朝身后的宋璟辰倒去。 宋璟辰挑了挑眉,往旁边避开。 只听砰一声,钱有德就华丽丽的摔在了地上。 “嘶!”沈易佳倒吸一口冷气捂脸,真是看着都疼。 原本假晕的钱有德这下是真晕过去了。 宋璟辰朝一旁的南风看了一眼,后者立马熟门熟路的将人扛起就丢到院门口。 反正不消一会儿,钱有德的两个周青也会来将人抗走,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噗呲。”沈易佳笑出声:“他真好玩儿。” 宋璟辰抿了抿唇,要不是这人还有这点用处,他早把人丢出去了,哪容他想赖就赖的。 “我都知道。”沈易佳突然朝宋璟辰眨了眨眼,却也不说知道什么,转身就小跑回房。 谁让美人相公什么都不说,总要她去猜的,那也让他去猜猜自己的意思好了。 宋璟辰轻笑一声,这丫头变聪明了。 厢房内,栓子和柱子皆是一脸无奈,一个用帕子帮钱有德敷眼睛,一个帮他换掉弄脏的衣衫。 “公子,你这是何必呢,故意去招惹那夫妻两对你有什么好处不成?”柱子将帕子从钱有德脸上拿下来,一脸的古怪。 以前就知道自家公子爱玩,怎么就没发现他还有受虐倾向呢? 明明每次跑后院都要被人扛着回来,可他依然乐此不疲。 “你懂什么?”钱有德突然睁开眼睛,幽幽的出声。 一脚踢开栓子,撇了柱子一眼:“本少爷我这叫深入敌营,打探敌情呢,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懂不懂?” 柱子翻了个白眼:“宋公子夫妻俩跟你有仇?” 钱有德摇头,看白痴的看着柱子:“没有啊!” “那你打探的是哪门子的敌情?” 钱有德眼珠子一转,下意识想答又生生止住了话头,从床上坐起狠狠的敲了柱子额头一下:“你问那么多干嘛? 怎么,现在都学会打探本少爷的心思了?” 柱子连忙讨饶,苦着脸道:“小的哪敢啊,这不是看你天天新伤换旧伤的不忍心吗,若是让老…太太知道了不得心疼坏了。 认为是我和栓子没看好你,到时候我两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一旁的栓子忙跟着点头表示认同。 钱有德翻了个白眼:“我看最后一句话才是你的重点。” 第283章 身份 柱子还想说什么。 钱有德直接打断:“行了行了,本少爷饿了,去给我拿点吃得来,就要土豆饼。” 柱子和栓子齐齐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你有选择似的。 他们在这住了十几天,就吃了十几天的土豆饼。 当然,如果想吃烤土豆,蒸土豆也是可以的,总之就是离不开土豆。 虽然刚吃的时候的确惊艳了一把,可再好吃也耐不住天天吃啊。 将两人都打发走了,钱有德摸了摸被打的眼睛,痛得‘嘶’了一声。 喃喃出声:“皇叔啊皇叔,小侄为你牺牲了这般多,你到时候可得好好补偿我。” 随后他又轻笑出声,大夏国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啊。 京城来的队伍翌日城门一开便进了城,但并非上官翰出面把人请进来的,而是周大人病倒了。 他们急着进城找大夫,然而进来后他们就傻眼了,城中竟然连一个开门做生意的医馆也没有。 别问,问就是浔阳城太穷了,药材打仗的时候耗尽了,医馆还开门做什么,那不是占着茅坑拉屎没厕纸吗? 去王府找王爷?不好意思,王爷不知道你们要来,为了浔阳城百姓有口吃的,早几日便亲自带着人进深山找吃的了,不知何时能回。 想住进王府?没有王爷的命令,他们无权放人进去。 连续吃了几次闭门羹,一行人只好灰溜溜的找了一家破旧的客栈住下。 为啥要找破旧的?不来浔阳城不知道,来了才知道这里的物价贵的飞起。 稍微好点的客栈包下竟然要两百两银子一天,要真住下去五天就得一千多两银子。 只提供热水,若是要他们提供吃食就另外给银子,他们哪住得起? 就算是他们选择下榻的这个破旧客栈还要了五十两一天,偏偏房间还不够。 最后李公公拍案定下,睡不下的就在大堂打地铺。 跟掌柜的商定好每日提供三餐,包括负责马匹的草料,每日多加了十五两。 总不能一群人又去城外风餐露宿。 这雪一下,今日周老大人一个病了,明儿个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病倒。 京城的士兵可不比那些上过战场的有血性。 周大人的周青周青担心自家烧得不醒人事的老爷,只想快点住下,咬了咬牙掏了三百二十五两银子出去。 住五天的,若是后面还住再给钱。 要知道就是在京城,普通些的客栈包下来也不过五十两银子左右,吃食热水都给你备得妥妥帖帖的。 更何况京城就算是一间普通的客栈也不是这浔阳城稍好些的能比的。 这一对比不就是贵的离谱。 想闹事?从他们踏进浔阳城那刻,孟将军就带着一队人围着他们,美名其曰巡逻。 想说他们以下犯上,藐视皇权。 偏偏他们又并未冒犯的地方,说话礼貌还恭敬,只不过都是按他们浔阳城的“规矩”办事罢了。 就问你憋不憋屈?憋屈也得忍着。 胡掌柜笑得脸上都起了褶子,双手恭敬的接过银钱,保证道:“各位大人放心,小店也就看着破旧了些,别的客栈有的草民这都有。 保证各位大人住得舒舒服服的。” 胡掌柜还想躬身带着人将客栈走了一圈,背着周大人的周青已经不耐烦了:“少啰嗦,没看到我家大人病了吗,要是我家大人出了什么事,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还不快先给我家大人安排个最好的房间,再弄些热水来。” “哎,哎。草民这就安排,这就安排。”胡掌柜诚惶诚恐的说完,忙让小二去备热水。 准备亲自带人上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公公干咳一声。 胡掌柜忙招呼:“中贵人,您也请。” 四人这才跟着胡掌柜上楼,其他人自然不敢有意见。 等上了二楼,李公公嘴角抽了抽,只见走廊中间竟然有一个大窟窿,为了方便行走随意在上面搭了一块木板。 他抬头一看果然屋顶也是有的,只不过用油纸挡住了。 胡掌柜见几人看着那缺口不走了,尴尬的解释:“都怪那该死的匈奴人,整天往咱们城里丢石头,草民这还算是好的。 哎哟喂,你们是没看到……” “闭嘴。”周青咬牙切齿道,周大人怎么说也是个男子,背了这般久他早已累得不行,偏偏还遇到个啰哩巴嗦的掌柜。 胡掌柜吓得瑟缩了一下,点头哈腰道:“草民闭嘴,草民闭嘴。那这……” 他指了指那用木板搭的路。 周青:“带路。” “哎,那大人仔细脚下,可得小心点……”胡掌柜领先走过去。 周青咬了咬牙颤颤巍巍的跟上去。 若是木板大点能全部堵住那个洞还好,偏偏就比一掌宽不了多少,一个不注意就能踩空。 “干爹,这……”小太监弱弱的出声。 李公公没甚表情道:“喊我作甚,走着呗。” 所幸的是外面瞧着破是破了点,可房中该有的都备齐了。 等胡掌柜安顿好两位大人,小二的水也抬上来了。 “再去寻个郎中来。”周青理所当然的吩咐。 胡掌柜面露为难,被周青一瞪,忙道:“草民尽量。” 其余人也无需胡掌柜安排,反正除去两个大人物的房间,其余的房间都是他们的。 等胡掌柜回到楼下时,大都选好房间去休息了。 三三四四的人挤一挤也勉强挤下了。 胡掌柜唤来小二交待了几句好生招待的话,又凑在一人耳边嘀咕了几句,才出了客栈。 …… 胡掌柜拐了个弯从一个后门进了所宅子。 若是李公公一行有人看见,就会发现胡掌柜进的正是前面他们刚因天价而未选择的一间客栈。 胡掌柜浦一到后院,那大堂里已经坐了八个人,对浔阳城熟悉的,就会知道这八个人都有个共同的特点。 那就是都是这浔阳城内的客栈掌柜。 “老胡,你总算来了,快坐。” 胡掌柜一进去,大家就乐呵呵的招呼起来。 “嗐,看你们几个着急的。”胡掌柜拍了拍身上的落雪。 他也不卖关子,在空着的一个位置坐下就将方才刚拿到手的银子掏了出来。 第284章 坑人 三张一百两的银票,两个十两的银锭子,还有五两碎银子。 随着他掏出来的越多,八人的吸气声也越大,他们何时见过这么多银钱。 胡掌柜自己也是激动了一路方才冷静下来的,看他们这样也并未笑话,而是道:“咱们之前说的是,我拿一半,剩下的你们八人平分。 但我想了下,这些银钱没有几位的配合也到不了我手里。 我就拿一百两,剩下的你们自个分了。” 毕竟他还得负责那些个人的吃喝。 虽然没有原来商量好的多,但他拿得踏实。 “还是老胡你地道,爽快。”其他人听了自是没有不应的。 方才有个别看到这么多银钱后悔不已的人现下心里也平衡了。 胡掌柜得应付那些个人,可他们却什么也不用做,白白赚了几十两。 怎么都是他们赚了。 几个又吹捧了胡掌柜一番,才喜滋滋的将银子分了。 不一会儿,有小二端了几盘蒸土豆进来,几人便开始边吃边聊。 “还是慎之公子有主意,这京城来的就是有钱。”有人没忍住感慨。 胡掌柜哈哈一笑:“可不,我当初还好奇他为何让我先别修缮呢,原来那时候就等着这些人来了。” 按往常他们一年也不一定能赚这么多银子,慎之公子果然‘奸诈’。 他们这边讨论的热火朝天,另一边同样在说这事。 “哈哈,表兄,你这一招,真够损的。”虽然只是听砚台讲述,并未亲眼看到,但是也够上官翰乐一段时间的了。 昨日用过晚膳上官翰就搬来了沈府,并且短时间内应该都要在这里住,对此他表示乐意之至。 不想他刚说完,沈易佳一巴掌就拍在了她的脑门上:“说的什么屁话呢,我相公那是聪明。” 上官翰:他觉得自从送了那琉璃盏,嫂嫂就越来越喜欢对他动粗了,不知道现在要回来还来不来得及? 最可怕的是打完后嫂嫂还要用一副你懂的眼神看着自己,他懂什么了他? 宋璟辰在一旁看得憋笑,从袖中掏出一个匣子放到上官翰面前。 正是当初从上官翰那里拿的装有宣笔的那个匣子。 上官翰瑟缩了一下,他可还记得当时表兄的样子有多可怕。 他将匣子往宋璟辰那边推了推,慌忙摆手:“我不要,不是说了送你了。” 宋璟辰默了默,暗想最近他是不是对这小子太凶了,导致他怕成这样? 宋璟辰干咳一声:“物归原主。” 沈易佳同样觉得好奇,难道那笔又没问题了? 上官翰还想再说。 南风从外面走了进来,跟上官翰行过礼后走到宋璟辰面前:“主子。” 随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宋璟辰拧眉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沉声道:“跟我去书房。” 他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回头看了沈易佳一眼,后者朝他呲了呲牙,挥手:“你去,我会乖乖的不乱跑的。” 宋璟辰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才带着人离开。 一进书房,不等宋璟辰问,南风就忍不住开口:“主子,吴皇病危,吴国可能要乱起来了。” …… 花厅内,沈易佳与上官翰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沈易佳看着那匣子突然问:“不打开看看?” 上官翰:不知道为何,他现在总觉得这个嫂嫂说的每句话都有可能是个坑。 “不,不必了。我现在已经把咬笔的习惯改了。” 沈易佳挑了挑眉,这么快?她还想下次找墨鸢配点毒药给他来一遍呢。 上官翰莫名觉得背脊有点凉,突的站起身:“那嫂嫂,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脚底抹油就往外走,砚台忙拿着那匣子跟上。 沈易佳:她说什么了吗? 不过走了更好…… “墨鸢,我们去找京城来的几位大人玩玩。”沈易佳双眼亮晶晶的看向墨鸢。 为了不给美人相公惹祸,沈易佳特地回房换了身男子装扮,又让墨鸢将她额头的花钿给遮住了。 墨鸢同样一身男装做周青打扮。 等她们出门的时候,雪也渐渐停了。 两人刚要走出府,一个人影突然从旁边蹿了出来:“大嫂,去哪儿玩,带我一个啊。” 这欠揍的语气,沈易佳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她捏了捏手指,想打人! 福来客栈。 李公公舒舒服服的泡过热水澡,半靠在软塌上喟叹出声。 赶路这段时日,差点没要了他半条命,直到此刻,他才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小太监启寿很是有眼色的走过去跪在软塌前替他捶肩捏腿。 完全忘了之前李公公的教训,口中没忍住又开始抱怨:“这二皇子也真是的,什么时候生病不好偏偏出发前一日病了。 又恰巧赶上大皇子领了差事不在京中,否则哪需要干爹您这么辛苦的跑这一趟。 这浔阳城环境也太差了……” 三皇子是个混不吝的,四皇子不顶事,其他的年岁太小,不就只能派两个有资历的来。 李公公睁开眼睨了他一眼,凉凉道:“怎么,你是觉得咱家比人家皇子皇孙还贵重,还是说让你跟着一起来觉得委屈你了?” 启寿脸色一白,暗骂自己这张破嘴一出了皇宫就没个把门的,慌忙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解释道:“儿子万万没那意思,就是有点心疼干爹您一大把年纪了还要长途跋涉的来这里受苦。” “你是觉得咱家老了?”李公公没好气的开口,真是后悔当初怎么就因为看这小子可怜就认了他当义子。 还得时刻担心自己会被他这破嘴牵连得晚节不保。 若不是知道启寿没有坏心思,对他又衷心,他定是不会把人留在身边。 启寿一噎,垮下脸道:“干爹,要不然你还是把我的嘴缝起来。” “成啊,也不用那么麻烦,等回了宫咱家就让人用一碗哑药把你给毒哑了去。”李公公琢磨了下,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启寿就是嘴炮一下,哪真想当个哑巴,哭丧着脸就想讨饶。 李公公摆了摆手推开他站起来:“行了,去看看周大人如何了,怎么说也是一道的,可不能真的出了什么事。” 不然崇安帝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第285章 佳佳搞事情 福来客栈门对面,三个鬼鬼祟祟的人看着客栈门口的守卫犯了难。 “这有人守着,咱们怎么进去啊。”钱有德嘟囔道。 沈易佳也鼓了鼓腮帮子,若是别的,她就打进去了,可这些人也不是能随便打的,弄不好是会有大麻烦的。 墨鸢扯了扯嘴角:“听闻里面有位大人病了,正派人四处寻医。” 沈易佳眼睛一亮:“你是说……” 半刻钟后,一胡子发白的老翁带着两个药童出现在福来客栈门口。 两个药童一个背着药箱,一个手举写有大大的妙手回春四字的幌子。 活脱脱江湖骗子的打扮。 守在门口的士兵对视一眼,蹙眉将人拦下:“什么人?” 老翁沈易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说瞎啊,没看到妙手回春四个字吗,当然是来治病的大夫啊。 面上却一脸高深莫测的抚了抚胡须,压着声音笑道:“老朽乃清源山有德观观主坐下弟子鸢墨道人的远房表叔的侄子的姑妈的儿子的老丈人。” 沈易佳停顿下来大喘了口气才接着道:“贾医贾大夫是也。” 士兵懵了一下,脑中不合时宜的捋了捋这人跟那什么观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捋了半天脑子都打结了,一阵凉风吹来,两人一个激灵才反应过来他们为什么要去想这些? 察觉自己被耍了,刷的抽出腰间长刀,恼羞成怒道:“不想死就赶紧滚。” “哎,年轻人太急躁可不好。我…老夫不是说了吗? 老夫是贾大夫,听闻这里有位大人病了,特地来治病救人的。”沈易佳说着再次捋了捋胡须,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丝毫不动,一点也没被士兵吓到。 他身后的钱有德憋笑憋得肩膀直抖,他怀疑这女人是编不下去了,不然肯定能编个更长的名号出来。 为了防止被人看到,他还将手中的幌子往自己面前挡了挡。 然后士兵就看见那幌子一抖一抖的,沈易佳没好气的踩了钱有德一脚,后者才稍微收敛了些。 沈易佳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我这药童自小患了怪病,一激动就忍不住发抖。这是被二位官爷的气势吓到了,官爷莫怪。” 钱有德:…… 两人听他这般说心中舒服了点,对视一眼刚想进去请示一下,胡掌柜就出来了:“哎哟,大夫你可算来了,快里面请,周大人的身体可耽误不得。”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说给那两士兵听的。 果然这次二人没再拦着。 胡掌柜把人引上楼,还在想慎之公子办事就是利索,他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这大夫就已经到了。 他却不知,他这边领人进门,那边被他指使出去的小二远远就看到了。 他身后跟着的正是三万和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 “这……”小二懵了一下。 三万一眼就认出那老翁是谁打扮的,默了默才干巴巴道:“我先回去问问公子。” 万一他这带人过去搅了少夫人的局,少夫人会不高兴。 若是少夫人不高兴了,主子怕是不会放过他。 他不想再饿几天肚子了。 宋璟辰还在书房写信,听完三万的回禀,他无奈的扶额:“罢了,她有分寸,随她去。” 她就说方才那丫头让自己走的时候怎么有点迫不及待,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有分寸的沈易佳此时刚装模作样的替周大人把完脉,正吩咐钱有德去烧一大桶滚烫的热水来。 周青见她不开方子也不说病情就要热水,皱眉怀疑的问:“你到底会不会治病,别不是个骗子?” 沈易佳柳眉一竖:“你这人怎可信口雌黄,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 就我们村,经了我手的畜牲就没有我贾大夫治不好的。” “你……”周青眼睛都瞪红了,感情这就是个兽医。他家大人是什么身份,她怎敢…… 李公公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这周大人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他怕在耽搁真会出人命,干咳一声斟酌着开口:“贾大夫,你是不是搞错了,周大人可不是你治过的那些个畜牲。” 而且,他看这贾大夫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可是又完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嗐,都一样。”沈易佳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完似乎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在周青要赶人之前解释道:“老夫的意思是这病都是相通的。你想,这畜牲会感冒周大人也会感冒。 那这周大人发热的治法怎么就不能用我给畜牲治发热的法子了?” 李公公拧眉沉思片刻,也未想明白这里面有什么关联,反而脑子里乱得就只剩了周大夫,畜牲这五个字。 见两人都不说话,沈易佳一脸不耐烦道:“那你们到底让不让老夫治了,老夫可跟你们说,这浔阳城本就缺药材。 你家大人病情还这般严重,老夫这一走你们再想找到大夫来看病可不容易。” “这……”李公公故作为难得看向周青。 那周大人平时就一副看不起他这阉人的作态,这周青对他也不见得有多尊重,这种要命的决定还是让他自己来做。 周青想到早晨刚进城时吃的闭门羹,一咬牙:“治。” “那不就得了,这不耽误事儿吗?”沈易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看了钱有德一眼示意他去弄热水。 等人去了她才抚了抚胡须吩咐:“准备笔墨纸砚,我再给开个方子,保证药到病除。” 周青虽不情愿可还是拿了一套笔墨出来摆到桌上,警告的看了沈易佳一眼。 沈易佳:“看我作甚?我说你来写。” 周青:你是大夫还是我是? 沈易佳挑了挑眉,要不是怕自己的字他们认不出来她就自己写了。 也不管那周青写不写,便开始摇头晃脑的说自己的方子:“蟑螂足一两,童子尿一壶,牛粪……算了,现在你们一时半会的可能找不到。 老夫看那后院马匹不少,换成马粪也行,但是要新鲜的,来个一斤……” “胡说八道。”周青气得将毛笔一丢,对沈易佳怒目而视:“我看你就是个骗子,来人……” 第286章 佳佳整人,柳飘飘惊马 “等会。”沈易佳高声打断他:“我…老夫这是土方子你懂不懂?这叫以毒攻毒,现在这个时候老夫开别的药你在这浔阳城也抓不来啊。 更何况老夫一个良民还能去害官老爷不成?那不得被你们大卸八块?” 她巴拉巴拉说完,最后嘟囔一句:“我还想多活几十年呢。” 李公公抽了抽嘴角,你一个看着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翁还想多活几十年,他都不敢想。 周青看了床上烧得不醒人事的周大人一眼,眼一闭妥协了。 还不忘威胁道:“若我家大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这个庸医就准备偿命。” “不会不会!”沈易佳笑眯眯道。 这人可不能死在浔阳城。 许是怕耽误的自家大人的救治,等钱有德带着两个小二将热水送来时,那周青把沈易佳需要的东西也备齐了。 房中一时充斥着马粪的味道,沈易佳忍住作呕的冲动,屏住呼吸吩咐:“童子尿混着蟑螂足给你家大人灌下去,然后把你家大人泡热水里,将马粪全部倒进去一起泡。 记住,一定要泡足一个时辰,到了时辰后再来唤老夫。” “你去哪?”周青不可置信的问。 “难道你还要老夫在这看你家大人泡澡不成,老夫去外面等。”沈易佳说完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实在太恶心了…… “这里咱家也帮不上忙,就先回房了,你家大人若是醒了再来唤我。”李公公以帕掩鼻跟着起身。 周青只能憋屈的应是。 房间就只剩了他一个,看着被摆在桌子上的东西,周青一时犯了难,不知要不要死马当活马医试试。 不想就传来那庸医的声音:“你可得抓紧时间,若是耽误了时辰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家大人。” 周青愤愤的一握拳,将蟑螂足倒进童子尿里…… 浔阳城的百姓未免太欺人太甚,找个小童撒了泡尿竟然要了他一两银子。 等他家大人醒来,一定要…… “呕……”周青被熏得直翻白眼。 沈易佳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先是有什么东西落水的扑通声。 沈易佳借着捋胡子的动作掩唇偷笑,又有点可惜,这天太冷了,那热水送上来的时候本就花了时间,那周青又耽误了功夫。 那水最多有点烫,想要让那周大人脱成皮是不可能了。 不过算了,来日方长,也不能真的把人弄死。 她刚这般想,突然里面哐当一声,紧接着是一道中气十足的怒斥:“混账。” “老爷,你真的醒了,这法子真的有用……” 沈易佳眨了眨眼,她觉得那周大人不是被烫醒就是被臭醒的。 想象一下那粪便泡澡,还冒热气的画面,她恶寒的抖了抖身子。 刚想找个借口溜走,就听一直未离开的李公公幽幽道:“贾大夫当真是妙手回春。” 沈易佳看了他一眼,扬起下巴:“那是,老夫的医术可不是吹的。” “噗呲。”钱有德没忍住笑出声。 沈易佳瞪眼:“怎么?又激动得犯病了,走走走,赶紧回家吃药,不然一会发病起来乱打人可怎么办。” 她说着煞有其事的推了钱有德几下,想到什么提高声音对李公公道:“里面那个周大人也醒了,说明老夫的法子还是有用的,记得一定要让他泡足一个时辰,少了一刻钟都不行。 等明儿个我再送剩下的药过来。 对了,先把今日的诊费付一下,老夫也不多要,十两银子就成。” 意思是后面还要治疗,今儿没带,想彻底治好就放她回去。 李公公拧眉看了一眼启寿,启寿心疼的掏出一个钱袋,抠抠搜搜的数十粒碎银子出来。 这浔阳城穷的物价也忒高了些。 沈易佳忍住想一把抢过来的冲动,努力端着身份,示意墨鸢收钱。 三人下了楼,那些个士兵见李公公没发话便没去拦着,让三人得以大摇大摆的离开。 李公公看着沈易佳离开的方向半晌,这背影看着就更熟悉了。 “大人,不能出来啊,人家贾大夫说了要泡足一个时辰的。” 屋内周青的声音将李公公的思绪拉回来,他嘴角一抽,对两个士兵吩咐:“你俩进去按着点周大人,这治疗可不能中断了。” 周大人如何被熏醒,又如何被气晕过去的暂且不提。 沈易佳坑完人,心情大好的走在大街上。 只觉今天的风都不那么冷了。 “墨鸢,你确定那周大人死不了对?”虽然方才墨鸢偷偷跟她说了,但沈易佳还是想确认下。 墨鸢:“是,小姐不用担心。” “大嫂,既然咱们赚钱了,是不是可以去搓一顿?”钱有德时刻刷着自己的存在感。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刚想怼上两句。 突然,一辆马车横冲直撞的朝他们的方向冲过来。 沈易佳一把推开想上前的墨鸢,握拳朝那马车迎了上去去。 她速度极快,众人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只听“砰”一声,沈易佳一拳锤在马头上,那马嘶鸣一声倒地。 “嚯!”原本吓得作鸟兽散的百姓看到这一幕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真是老当益壮,跟女魔头有得一拼啊。 女魔头本人沈易佳看了一眼马车,这不是柳飘飘家的马车吗? 柳飘飘每次来找她坐的都是这辆。 她刚这样想,那边马车上也有了动静,彩云颤颤巍巍的从马车里爬出来。 随后弯腰将柳飘飘拉出来,两人皆是头发凌乱。 “小姐,你没事?” 柳飘飘还有点头晕犯恶心,一手扶着头声音有点抖道:“无碍。” 彩云听她说没事,松了口气,一转头看见自家的马被打死了,瞬间瞪圆眼。 视线一扫就发现了罪魁祸首,站在马旁边的沈易佳正想过去跟柳飘飘打声招呼顺便关心一下呢。 就听彩云怒斥出声:“喂,你这老头怎么回事?把我家的马都打死了,今儿个不赔钱别想走。” 沈易佳嘴角的笑意一僵,竟然还有人想讹她? 她这小暴脾气,哪还会管是不是认识的,捏了捏手指几步上去就给了彩云一巴掌。 第287章 有人动了手脚,鬼面将军 众人还没看清她是如何动作的,等反应过来时就见那丫鬟已经趴在地上,脸肿得高高的,同样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打人的老者。 似乎没想到这人会一言不合就打人。 沈易佳顶着众人的目光,上前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彩云:“若不是我,不说你家的马要撞死多少人,你自己指不定也会丧命。 我还没叫你给救命钱,你倒是先倒打一耙。 难道你觉得你家小姐与你的命加起来还比不上一匹马不成?” 她一出声,众人皆是一惊,这,这怎么是个女子,而且这声音…… 围观的人将那名字默默咽下,心里一个哆嗦,纷纷做鸟兽散不敢再围观。 沈易佳看着因走得太急鞋子都被踩掉了一只也不敢回头捡的人,愣了一下,她又不是洪水猛兽,有这么可怕吗? 彩云也听出这个声音了,趁着沈易佳走神的功夫挣扎着站起身。 伸手指着沈易佳:“你竟然敢打我,你个不要脸就知道蹭吃蹭喝的贱……” “彩云,住口。” 方才事情发生得太快,柳飘飘脑子还嗡嗡作响的。 此时刚清醒些,就听到这话,绕是平常脾气再好的人也被气得不轻。 她一直知晓彩云有些心高气傲,尤其是这段时日柳家被浔阳城的百姓捧得高高的,她这些小心思便更甚了。 想着毕竟同自己一同长大,只要彩云不是太过分她也就忍了,最多口头训斥一下。 先不说后面那句。 她对着刚救了自己的人,如此忘恩负义之话都能说出来。 以后自己若是招了难,恐怕她就是会那第一个远远避开的人。 “小,小姐……” 这还是柳飘飘第一次对自己这般严厉,彩云脸刷一下白了。 同时心中还有些委屈,她说的本来就是实话,而且这马匹多贵重啊。 柳飘飘狠下心不看她。 只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就怕沈易佳将彩云说什么蹭吃蹭喝的话记心里,以后她们两个还要如何相交。 她迈步上前,有些不敢看沈易佳的眼睛:“佳佳姐,对不起,这丫头口无遮拦,等回去我定不会轻饶了去。” “小姐!”彩云大惊失色,她家小姐怎么能这么低声下气的跟人道歉。 对于柳飘飘说的惩罚,她却是不放在心上的,她们十几年的主仆情分,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刚认识两个月不到的人不成。 “若你还认我这个小姐,就道歉!”柳飘飘声音突然变得严厉,不容置疑。 彩云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的对沈易佳福了福身子:“对不住。” 沈易佳双手抱胸,看她这副样子翻了个白眼,转而看向柳飘飘:“没事,怎么会惊马?” 柳飘飘看沈易佳对她的态度没变,松了口气的同时脸也垮了下来:“我见雪停了便去寻你,听说你不在家,我便只能打道回府。 不想走到半道我家车夫突然闹肚子,便将马车停在路边,也不知怎的回事车夫刚下车那马就发疯了。” “有人在马身上做了手脚。” 沈易佳还未开口,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 柳飘飘看清说话的人,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沈易佳没注意到柳飘飘的异样,顺着钱有德指的地方看去,就见马侧有一个红点。 “这是什么呀?”沈易佳问。 钱有德一脸得意道:“若本少爷没有猜错,应当是有人把什么扎进了这里,马吃痛自然就发疯了。 这位小姐最好赶紧派人将那车夫抓回来,到时一问便知。” 他最后一句话是看向柳飘飘说的,要不是看这人品性不坏,不像那丫鬟那般无礼,他才不会多嘴呢。 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沈易佳似乎跟这人交好的原因。 柳飘飘一听也明白过来是有人想害她。 顾不得害羞,匆匆道了声谢,又以重金请了几个百姓帮忙将马带车送回家。 沈易佳并未跟着去凑这个热闹,一来这是人家的家事。 二来就是因为彩云的话,虽然她不至于因为那些话就跟柳飘飘生分了 但柳飘飘的贴身丫鬟都这样说了,其他人估计更是如此看她的。 尽管本来就是事实,可还是怪不好意思的。 沈易佳小脸有点红,她现在总算明白了当初美人相公送礼的意思。 钱有德见她对着人群离开的方向发呆,突然嘀咕出声:“啧,没想到还有如此胖的女子。” 沈易佳立马翻了个白眼,转身往自家方向而去,口中道:“说得好像你自己没胖过似的。” 钱有德眼中闪过笑意,忙跟上去:“那也是曾经,本少爷如今不是瘦下来了吗?你瞧瞧,那些小娘子看到我哪个不是羞红了脸的。” 说着他还朝某个看着他犯花痴的女子抛了个媚眼,那女子立马捂着脸跑了。 沈易佳:没眼看。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打趣,将方才的插曲抛之脑后。 墨鸢跟在身后回头看了一眼彩云离开的方向,眼中杀气一闪而过。 …… 宋璟辰在知晓吴国之事的同时,一队人策马扬鞭的进了吴国的边陲小镇。 路人纷纷避开,他们这小镇是通往王都的必经之路。 时常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大家早已习惯。 但这次还是有人议论了起来,不为别的,只因那为首之人,是他们吴国的战神鬼面将军。 鬼面将军乃是他们镇国将军燕广茂燕将军的义子,十五岁上战场,如今不过弱冠。 没有人见过他的相貌,唯一的辨识度便是他所带的青面獠牙面具。 故而大家都称他为鬼面将军。 有人传言鬼面将军年少时因一场大火毁了容貌,所以才不以真面目视人。 起初自然无人去信,直到传出有一仰慕鬼面将军的女子买通下人偷偷躲进鬼面将军的房中。 亲眼看见他摘下面具的模样后被吓得精神恍惚,大家才不得不信鬼面将军毁容的传言。 但鬼面将军骁勇善战,多次带兵打胜仗,守住了吴国边境也是不争的事实。 “王都发生了何事不成?怎的将军要回去了?”要知道自从来了边境,鬼面将军已经好几年未回王都了。 第288章 死了 吴国边境太平了这么些年,也是因为有鬼面将军一直在那坐镇。 这也没听到什么消息啊。 “上面的事,谁知道?总归跟我们没多大关系。” “我知道我知道,我有远房亲戚前阵子刚从王都回来,说是咱们吴国可能要变天了。”说话那人声音压得低低的,伸手指了指天空。 “嚯。”他这话一说完,其余人倒吸一口凉气,也不敢再议论了。 鬼面一行人径直穿过小镇,与同样骑马向他们迎面而来的一人遇上。 那人远远看见他们,忙勒马停下高声喊:“少将军。” 鬼面一挥手让身后人停下,只有义父身边的人才会这般唤他。 “义父如何了?”他冷声问。 “燕将军遭人刺杀如今尚昏迷不醒,而且陛下病危……” 接下去不消他说大家都明白。 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一倒,那些个皇子定是坐不住,到时候又是一番腥风血雨自不必说。 最重要的是,燕将军支持的一直是太子,这个时候被人刺杀,不得不让人深思。 “现在最要紧的是义父不能出事。”鬼面握缰绳的手一紧,率先策马飞奔出去。 偏偏是这个时候…… 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入夜,一个人影从沈宅后门出去,隐入夜色之中。 不一会儿,又一人走了出来,远远跟着前面那人,直到看着那人进了柳府才原路返回。 听完南风的回禀,宋璟辰拧了拧眉,难道墨鸢当真别有用心? 可是跟柳府又有什么关系?据他查到的,柳家大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户罢了。 南风想了想把白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述了一遍。 宋璟辰蹙眉挥手让他下去。 他约莫猜到了墨鸢去柳府为何…… 回到房中,看着熟睡的人,宋璟辰叹了口气,这丫头心可真大,回来竟是一字未说。 沈易佳担心那姓周的真的死了,翌日一大早便让墨鸢开了真正的药送过去,还没忘了提醒她多收点钱。 宋璟辰舀好一碗粥推过去,好笑道:“你这么怕他死了?” 沈易佳心虚的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自己昨日做的事瞒不过他,撇了撇嘴:“这不是不想给你惹麻烦吗?” “不怕,死了就死了,顶多让上官翰写个请罪折子上去。” 沈易佳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她可以随便玩? 宋璟辰默,他这般说只是不想她担心,可不是支持她的意思。 “快吃,粥要凉了。” 沈易佳嘻嘻一笑,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不过病人不好玩得太过不是还有个没生病的吗?总不会也那么容易死? 福来客栈内,李公公莫名打了个寒颤。 启寿见着忙拿了见大氅给他披上,口中没忍住又开始抱怨。 这次他倒是学乖了,不敢再拉扯大人物出来只针对客栈环境。 “这地方也太破了,那掌柜的还说什么别的客栈有的这儿都有,这浔阳城别的客栈房中难道也像这般漏风? 也不给备个炭盆,看把干爹你给冻的。 还有那些吃食都是什么玩意儿,说没粮食,我们自己提供,菜总该他们准备? 结果就给我们吃野菜,就这样还收了咱们十五两银子一天,这是把我们当冤大头了吗?” 李公公睨了他一眼,可不是把他们当冤大头了,用那胡掌柜的原话说就是“咱们浔阳城这般穷,就那些野菜还是王爷亲自带人去深山寻的。 能有野菜吃就不错了,外头多少人连野菜都吃不上。做人啊,要惜福。” 这次李公公倒是没有训斥启寿,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夜里睡到半夜被冻醒,他心里同样窝着火呢。 等宋璟辰去忙了,沈易佳将墨鸢和钱有德叫来商量怎么去整那李公公。 墨鸢只是顺带,钱有德才是主力,因为她觉得像钱有德这种没脸没皮的坏点子肯定多。 沈易佳对李公公印象可不算好,当初就是他把血淋淋的宋璟辰送回府的,还拿着什么狗屁圣旨。 他们这边刚说上两句,三万便领着精神有些恍惚的柳飘飘进来了。 看到昨日那个男子也在,柳飘飘踌躇着未进去。 沈易佳看她这样,秒懂,大家闺秀不见外男嘛。 挥手让钱有德先滚。 钱有德:…… 好,他滚。 没了外人,柳飘飘才进了花厅,站在沈易佳面前直直的看着她也不说话,更没像往常那般亲热的喊佳佳姐。 沈易佳歪了歪头,才注意到柳飘飘是一个人来的是,连总是跟着她的彩云都未见着。 难道真的回去把人狠狠的罚了一顿? “怎么了?”等了半晌也不见她开口,沈易佳蹙眉问。 柳飘飘咬了咬下唇,眼角滑下两滴泪:“彩云没了。” “啊?”沈易佳懵。 柳飘飘闭了闭眼,一脸失望的看着沈易佳:“我昨日与你说过会罚她的,回去后便将卖身契给了她让她出府。 只是天色太晚就容许她多住一晚罢了,为何你还要杀了她。” 她了解彩云,比谁都惜命的一个人,是不可能会自杀的。 很有可能是他杀做成的假象,她想来想去与彩云有龃龉又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杀害她的就只有沈易佳。 彩云在柳府因为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又是与她从小一同长大的,过的日子也就比她这个小姐差一点点。 柳飘飘觉得让她出府已经是很重的惩罚了。 不成想就多住这一晚的功夫竟就让她丧命…… 她更加未成想到沈易佳是如此草菅人命之人,跟她心目中行侠仗义的形象大相径庭。 她现在除了对彩云之死的难过,也有对沈易佳的失望,只觉自己喜欢错了人。 沈易佳从一开始的不解到后面直接黑了脸,这是说她杀了彩云? 她若真想杀人昨日便不会放过她,更何况她做事何须遮遮掩掩。 柳飘飘这般一口咬定是自己动的手说不生气是不可能,本不欲解释,可她也不愿意给人背黑锅。 正要说不是自己,就见一人站到了她面前。 沈易佳眼皮一跳:“墨鸢?” 墨鸢面无表情的看着柳飘飘:“不是小姐杀的。” 第289章 内心 挣扎 柳飘飘瞪大眼,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下意识问:“难不成是你?” 墨鸢:“她对小姐出言不逊,奴婢原是想去杀了她。 可到的时候看到两个婆子从她房中出来,等奴婢进去一看她已经死了。 奴婢跟上那两个婆子,看她们进了柳夫人住的院子。” 沈易佳第一次去柳家时去拜访过柳夫人,墨鸢也是跟着的。 两个婆子哪有胆子杀人,那就只有可能是主子吩咐的。 “不可能。”柳飘飘一口否定:“我娘……我娘怎么会,她常年吃斋念佛,连一只蚂蚁也不舍得踩死,怎么可能好端端的杀人,而且我娘没理由杀彩云……” 沈易佳小眉头皱得死紧,将墨鸢拉到身后,鼓了鼓腮帮子反问:“那你是认定是我或者墨鸢杀了她了?” 柳飘飘摇头:“你说不是你,我相信。可是方才她亲口说自己去……” “对啊,不是没赶上吗?”说这话沈易佳还有点心虚,她怎么都没想到墨鸢竟然会瞒着她去杀人。 “你,你又怎知她说的就是实话?”先是自己遭人暗算,现在又有人跟她说自己一向认为最是善良不过的母亲杀了她的贴身丫鬟。 柳飘飘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难道她以往看到的都是假象? 沈易佳认真道:“对啊,她都承认自己去过柳家,目的就是想去杀人了,若真是她下的手,她没必要不认反而去冤枉别人。” 她还觉得奇怪呢,她见过柳夫人一面,那真是一个再慈和不过的妇人,眉目间都是温柔。 许是与她常年烧香拜佛有关,身上自带淡淡的香火味,还挺好闻的。 不过相比只有一面之缘的柳夫人,她更相信墨鸢。 如此一想,她又更加理解了为何美人相公不直接跟上官翰说自己怀疑的事了。 是啊,墨鸢若是真要撒谎,完全不用多此一举的站出来。 柳飘飘不知信没信,失魂落魄的回去了。 沈易佳不放心她这个样子,虽然对被冤枉有点气,但还是叫了墨鸢远远跟着。 墨鸢看着柳飘飘安全进了柳府才回来。 沈易佳抿了抿唇,还是道:“墨鸢,以后别这样了。” 墨鸢垂下头不语,显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问题。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就算真杀了也不能承认呀。” 万一柳飘飘要把她告官怎么办,虽然他们有上官翰撑腰。 可上官翰要树立威信,肯定不能明目张胆的徇私枉法,到时候她不可能不顾墨鸢的死活,就只能劫狱了。 她突然明白了为何当初在下沟村时她打了人,美人相公却不让她承认是为何了,就是为了杜绝后续的麻烦。 而且…… “你若是觉得她冒犯了我想教训她,你可以把她打一顿出气呀,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把人杀了,咱们要做个讲理的人。”沈易佳苦口婆心的劝。 她觉得这事必须同她说清楚,不然以后谁说句什么自己的坏话,墨鸢就要去把人杀了那还了得。 虽然她来了这里后也杀过不少人,可那是因为那些人不死就会威胁到她或者家人的生命,她没有选择。 彩云还好不是死在墨鸢手中,否则她还不知如何跟柳飘飘交代。 毕竟彩云确实罪不至死。 墨鸢沉思片刻,才点了点头,也不知是以后不会随便杀人还是杀了人也不会不承认。 沈易佳没想那么多,大大松了口气,被这一打岔,她也忘了要去整李公公。 李公公更加不知自己的一场灾难就这般无声无息化解了。 回到家中,柳飘飘内心挣扎不已,她能理直气壮的去质问沈易佳,到了柳夫人这里却退缩了。 她不敢亦不愿去信那么温柔和善的母亲会是个草菅人命之人。 “囡囡,怎的站在外面不进来,这天多冷啊,也不晓得多穿点。”一个温和的声音将柳飘飘的思绪拉回来。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雅栖院。 “娘,你……” “有什么事先进屋再说,瞧你这手冷的。”曾氏嗔怪道。 她将一个汤婆子塞进柳飘飘手里,又帮她拢了拢大氅。 柳飘飘抿了抿唇,咽下到嘴的话,任由曾氏拉着她进屋。 一坐下,曾氏就对一个婆子吩咐:“蔡嬷嬷,去把我让你备的红枣银耳羹端上来。” “哎。”蔡嬷嬷笑着应了声便打帘出去了。 蔡嬷嬷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是曾氏从娘家带过来的,除了蔡嬷嬷,还有一个姓刘的嬷嬷。 曾氏喜静,身边也就留了这两个婆子伺候。 他们家虽说条件不差,但并不铺张,她自己的院子也只有彩云一个大丫鬟和两个负责洒扫的小丫鬟。 而他爹身边就一个小厮,反倒是请了不少护院。不过在这浔阳城里,有点钱的都会多请些护院看家,实属正常。 柳飘飘脑海中突兀的想起墨鸢说的两个婆子。 “夫人知道小姐最爱喝这个,从梁郡带回来的银耳就都给小姐留着了,连老爷来了都不给呢!”蔡嬷嬷端着个瓷碗进来放到柳飘飘面前,口中笑着打趣。 柳飘飘外家就在梁郡。 提及柳老爷,曾氏用帕子掩唇而笑:“嬷嬷你还说呢,前些日子这丫头整日不着家的。 好几次我给她备好的银耳羹都让他爹给吃了,跟自己女儿抢这点吃食,也不害臊。” 虽然嘴上说的是埋怨的话,可曾氏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夫妻二人关系显然是极好的。 柳飘飘闭了闭眼,是了,这才是娘亲该有的样子,温婉,善良。 娘绝对不会是杀害彩云的凶手。 注意到柳飘飘的反常,曾氏收起笑,挥手让蔡嬷嬷下去。 房中只剩了母女二人,她才一脸心疼的拉起柳飘飘的手:“可是还在为彩云的死难过?” 柳飘飘眼珠子动了动,看向曾氏点了点头。 曾氏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那丫头也是个没福气的,本来再过个几年我还想给她许配个好人家。 也不枉她伺候了你这么些年,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自缢了呢!” 第290章 喜欢大还是小 柳飘飘瘪了瘪嘴,扑进柳氏的怀里,眼泪簌簌落下来:“娘,是我,若不是我要赶她出府,她也不会……” 没有什么墨鸢夜闯柳府,也没有什么婆子,彩云是因为不想走才会寻死的。 柳飘飘在心中反复念着这话,仿佛多说几遍就会变成事实。 “赶她出府?怎的昨日未听你说过?”曾氏眼中闪过诧异,随即想到什么又了然了,拿起帕子帮柳飘飘擦干眼泪。 昨日回来只记得说惊马的事,她确实忘记提了。 柳飘飘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拿过帕子自己擦掉泪水。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并未提及沈易佳,只道觉得彩云心大了,继续留在身边不合适。 曾氏看出她未说实话,不过怕惹的自己宝贝女儿更自责,也没多提,只是劝道:“娘知道你是个重情的,可人各有命,竟然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也别太难过了。 再者咱们家一向待她不薄,谁也没料到她那般极端。” 柳飘飘吸了吸鼻子,将曾氏的话听进去了,点了点头。 曾氏看她情绪稳定了,转而又道:“你房里现在缺了个贴身伺候的,这几日就先把刘嬷嬷带过去。 或者你看看小丫鬟里面有没有喜欢的,再调一个上来。” 柳飘飘刚想说自己院子里就有人,想到什么转口道:“刘嬷嬷若是去我那儿,那娘你这里就少了一个伺候的了。” 曾氏点了点她的额头:“我这里有蔡嬷嬷一个人就够了。 再说了,等你物色好新的丫鬟,可是要把人还给我的。” 柳飘飘脸红了红:“女儿晓得了,不会把娘的心头好抢走的。” “又胡说,娘的心头好不是你么!” 柳飘飘不服气的耸了耸鼻子:“难道不是爹爹吗?” “什么是我?” 一个中年男子突然走了进来,他五官端正,一看就是个正直之人。 虽然是柳家到家人,身上穿的衣衫却也只是细棉的料子。 曾氏没想到自家丈夫会这时候过来,脸红了红,不等她阻止,柳飘飘已经笑着开口:“在说娘的心头好是爹爹你呢。” “哦?”柳德义挑眉看了一眼曾氏,哈哈一笑:“那正巧,爹的心头好也是你们娘俩。” 曾氏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突然拧眉道:“昨日那车夫可找到了?” 说起车夫,柳德义脸上也没了笑意:“找到了,可找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我让人查了一下他的过往,才知道原来之前因赌博欠了债而偷盗财物的王二是他弟弟。” 王二这个人柳飘飘也有印象,是原来她爹身边的小厮,因为盗窃财物被他爹送去了官府。 他爹原是想给他个教训,让他以后不敢再赌,却不想那人直接死在了牢里。 这个车夫是王二死后才来的府里,如此说来车夫是早有预谋来替弟弟报仇的也不无可能。 “阿弥陀佛。”听见又死了人,曾氏念了句佛,手中佛珠捻动:“幸好囡囡没事,这两日我们家接二连三的出这种事,我看要选个日子去庙里拜拜才好。” 曾氏信佛,在家中就设了小佛堂,每日申时都要在小佛堂抄上一个时辰的经书。 这个时辰是不见任何人的,哪怕是柳飘飘父女俩。 用曾氏的话就是抄经时要心诚,不可被外界俗事打扰。 除此之外,他们家每隔个一两月都会去庙里住上一日,近来因为匈奴军叩边,后城里又太乱。 倒是有好久未去了。 “好,都依你的。”柳德义拉起曾氏的手拍了拍。 曾氏抽出自己的手瞪了他一眼:“你这像什么话,孩子还在呢。” 柳飘飘抿唇一笑,站起身福了福身子:“女儿就不打扰爹娘了。” 走到门口打起帘子想到什么回头道:“银耳羹一会让刘嬷嬷热一下送我院子里。” “这丫头,还怕你爹我跟你抢不成。” 柳飘飘做了个鬼脸,头也不回的出了屋,等回了院子不久,刘嬷嬷也过来了。 刘嬷嬷跟蔡嬷嬷年岁一般大,可相对于蔡嬷嬷的一脸精明相,她看上去要敦厚老实了许多。 “小姐,这银耳羹要趁热喝。” 柳飘飘看了一眼她端来的银耳羹,道了声谢便端起来,喝了两口似不经意的开口问:“昨儿个我爹可歇在雅栖院?” 刘嬷嬷正帮她收拾屋子,听闻此话动作一僵,很快又继续动作,笑着道:“老爷自是在夫人那里歇的。” 那丝异常一闪而逝,若不是柳飘飘眼角余光注意着,恐也难发现,她捏着汤匙的手紧了紧。 脸上的笑容不减:“那就好,我看我爹这几日那么忙,天儿又冷了,就怕他忙得又在书房凑合。” “小姐是个有孝心的。” …… 到了晚间,沈易佳拿着本从柳飘飘那里拿来的话本子看,看着看着小眉头就皱了起来。 “相公,共赴巫山云雨是什么意思?” 她现在看的是一段新婚的情节,上面写着夫妻二人喝完交杯酒后便共赴巫山云雨…… 宋璟辰眉头一跳,看了眼沈易佳指的地方。 抿了抿唇一本正经的解释:“意思就是二人一起游山玩水,不巧乌云盖顶,下起了大雨。”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将话本子一丢,洞房不好玩吗? 游什么山玩什么水,写这话本子的人有病。 还是萧若水替她选的话本子比较好看,柳飘飘这的都什么跟什么,连个亲亲小嘴的都没有。 她好不容易看到洞房了,两人竟然跑去游玩,你说气不气。 嗐,好想萧若水。 萧若水:你想的是我选的话本子。 想到柳飘飘,沈易佳便跟宋璟辰说起白日之事,重点把自己教育墨鸢的话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一遍。 说完挺了挺小胸脯,看,我也是会讲大道理的。 宋璟辰笑着打趣:“娘子大度。” 沈易佳闹了个大红脸,回味了一下娘子这个称呼,没忍住对宋璟辰伸出了魔爪。 啃了一会儿,沈易佳突然问:“相公,你喜欢大的还是小的……” “闭嘴!” “噢!” …… ————问:所以世子到底喜欢大还是小? 第291章 发现端倪 彩云之死与墨鸢无关,而且还可能涉及到了柳夫人,沈易佳虽然好奇但并未打算去打听。 这也算是她对柳飘飘这个小伙伴的尊重。 她美人在怀,不对,在美人怀里呼呼大睡。 柳飘飘却辗转反侧如何也睡不着。 脑中一会是彩云的面容,一会是墨鸢说的话,一会是白日刘嬷嬷的异常。 直到四更天,她猛然睁开眼,转头看了一眼在床榻旁边的地上打地铺,早已睡得昏昏沉沉的刘嬷嬷。 她原是不喜欢有人守夜的,但曾氏怕她因为彩云的事难过,就吩咐了刘嬷嬷守着。 柳飘飘抿了抿唇,随手拿了件大氅披上小心翼翼绕开刘嬷嬷开门出去。 她原是想去彩云的屋子看看有没有线索的,不知不觉就出了院子。 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了通往雅栖院的小道上。 她有些许懊恼,正欲转身回去,前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明明是在自己家里,柳飘飘却鬼使神差的跑到一旁假山后躲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见一盏昏黄的油灯慢慢的向她这边靠近。 等那脚步声近了,柳飘飘才看清,走在那的共有三人。 为首那个正是她爹身边的随从,他手中提着一盏油灯,后面跟着的两人一人肩上扛着一个麻袋。 有一个麻袋口没扎进,隐隐约约露出一只手来…… 柳飘飘瞳孔一缩,用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那三人,是从雅栖院出来的。 …… “嫂嫂,你身边这个墨鸢的厨艺真是不错,我府上的大厨都比不上。”上官翰吃了个肚圆。 明明同样是土豆,怎么在这吃的就是跟自家府上吃的不一样呢。 沈宅没有王府大,故而除了早膳,其他时候都是大家在一块儿用膳的。 当然,早膳没有一起用的原因是沈易佳经常起不来,总不好让其他人等她。 沈易佳得意的抬了抬下巴:“那是,也不看是谁的人。” “要不然让她教教我府上的厨子,就几道简单的就行?”上官翰试探性问,不等沈易佳拒绝,就自顾解释起来:“我可不是为了自己,这不是百姓们现在都靠土豆裹腹,可他们会的做法太单一了。 我就想着等墨鸢教会了我家厨子,我再让他们去教那些个百姓,这样也不会吃腻。” 沈易佳歪了歪头,看了一眼宋璟辰,见他没有冷脸就知道这事是可行的。 不过她也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看向墨鸢:“你可愿意教?” 墨鸢沉默片刻,才开口:“奴婢愿意。” 沈易佳还以为她会来一句要保护小姐呢 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上官翰简直欣喜若狂,着实没想到沈易佳会那么好说话。 他在沈家吃好喝好,平时逗逗团子,还有钱有德这个耍宝的每日说一些趣事打趣,住得不要太惬意。 可福来客栈的人就没那么好过了。 沈易佳用几副再普通不过的退热药卖出了五十两银子的高价。 所幸周大人命不该绝,吃完药病也好了。 在他稍微好转些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将把他丢进粪水里的周青狠狠杖责了十大板。 又派人去寻那该死的贾大夫,扬言要把他大卸八块。 他活了大半辈子,根本不信什么马粪泡澡,蟑螂足泡童子尿喝下去还能治病的。 可惜人是派出去了,直到他的身体好全,别说找着人了,就是贾姓在这浔阳城内也找不到一个。 至于当初那大夫的自我介绍,两个守卫苦思冥想一番发现太长,他们实在是没记住,结果一人得了五个板子。 听闻安乐王到现在也没出现过,又是气得吹胡子瞪眼。 差点再次病倒。 “哎哟,周大人,你可消停点。 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把陛下交代的任务完成咯,再说你这病也确实是喝了人家的药才好的不是。”李公公说话的同时用帕子掩了掩鼻。 看得周大人的脸直接拉了下来,一挥袖喊人打水沐浴。 李公公嘴角上扬,让这老匹夫平日里看不起他们这些阉人,活该。 沈易佳不知有人在找自己,趁着墨鸢教王府厨子做菜的功夫,心血来潮也跟着学。 把负责试吃的钱有德和上官翰虐的苦不堪言。 谁让二人一见着沈易佳下厨就自告奋勇的上去把这差事揽了下来呢。 若是曾经被沈易佳荼毒过的人知晓,只会笑他们太傻太天真。 “女童失踪?” 书房内,宋璟辰与上官翰听着孟江的禀告,眉头紧皱。 “是,年岁最小的不过六岁,最大的也就十二三岁,短短几日已经失踪了有六人之多。” 现在家家户户有土豆做为主食,山外围的野菜也冒出来了,有些人家便会去挖一些回来换换口味。 而这些失踪的大部分是那些出城的,只有两个年岁较小的是在城中不见的。 起初第一个人不见了,大家还以为是遇到野兽或者在山里迷了路,渐渐多了才发现不对劲。 “难道又是匈奴人干的?”上官翰愤愤道。 以前就常有这种事发生。 宋璟辰拧了拧眉,对上官翰的猜测不置可否,只道:“让大家近段时间别出城了,你带上些人与我一道出城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这让他想到了在安阳县拐卖少女一事。 孟江:“是!” …… “墨鸢,你做好了吗?”沈易佳探出个头问。 昨日结束了教学,她才想起来这几日都没见着柳飘飘。 秉着对投喂过自己的小伙伴的关心,她今日特地起了一个大早,还让墨鸢做了些土豆糕准备带去探望一下。 她问完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墨鸢便提着个食盒走出来。 知道她们是去柳府,钱有德这次倒是没跟着。 到了柳府,门房进去通报没多久,柳飘飘便亲自迎了出来。 “佳佳姐,你怎么来了?”柳飘飘脸上带着笑,可较前几日明显憔悴了许多。 三下巴都变成双下巴了。 “我来看看你。”沈易佳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够义气,把人忘了这么些天也没来关心一下。 第292章 少主出 沈易佳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任由她拉着。 除了第一次来礼貌性的去见了一次曾氏,后来沈易佳就再也没去过,她怕麻烦。 这次也是一样,进了柳飘飘的院子,柳飘飘径直将人带去了自己屋。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沈易佳将墨鸢手中的食盒接过来,将里面的几样糕点拿出来。 好,其实都是土豆做得,只不过做的花样不一样。 柳飘飘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你怎么知道我这几日就想吃这个,我让我家厨子做,可总感觉味道不对。” “我不知道啊,我家就只有这个。”沈易佳说话实说。 柳飘飘一噎,差点忘了,跟这人是不能客套的。 许是真的饿了,柳飘飘连续囫囵塞了几块糕点进口中。 沈易佳给她倒了杯茶过去,嘘唏道:“你家是不是没吃的了啊,要不要我给你送些土豆来?” “噗呲。”柳飘飘被她逗笑,口中的糕点直接喷了出来。 沈易佳一惊,闪身躲开,可还是沾上了一些。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凝固。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柳飘飘回过神涨红脸,连连道歉。 “没事。”沈易佳摆手,拍掉碎屑认真道:“我是说真的。” 别的她没有,土豆管饱。 “不用了,我家里不缺吃的。” 沈易佳不信:“那你怎么饿成这样?” 柳飘飘想到那夜看到的,嘴唇蠕动了下,欲言又止。 最后只叹了口气道:“不是你让我减肥的吗?” “可是你脸色好像不太好。”沈易佳蹙眉:“要不然就别减了?” “我没事,昨日没睡好而已。”柳飘飘笑着解释:“对了,这个月的二十五我要跟我爹娘去庙里上香,还会在那里住一晚,你要不要去?” “庙?”她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一座庙。 “对啊,你来这里没多久可能不知道,就在跟清源山连着的那座山上,以前我跟我娘每隔个一两月都要去一次的,在半山腰上,走上去可累人了。说来我家的烧碳的土窑也在那一片。”柳飘飘解释。 沈易佳歪头想了想,这几日美人相公好像很忙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 可如果他不去的话,自己就得跟他分开两天一夜。 “我回去问问我相公去不去,他去的话我就去,你也别等我了,我要是去了到那直接去找你。” 柳飘飘莫名吃了一嘴狗粮,想起她也到说亲的年纪了,脑中又不期然的浮现一张英俊的面孔。 她脸颊浮起一抹红晕,慌忙的摇了摇头把那些杂念甩掉,闷闷道:“那行。” 这时的她还不知道,叫上沈易佳一起去会是她此生做的最后悔的一次决定。 往后余生每每想起,都不知恨沈易佳多点,还是该恨自己多点。 距离大夏京都还剩半天路程的路边茶棚上,一辆叮铃作响的马车停了下来。 茶棚外拴着三匹马,里面还有两桌客人,皆是男子。 听到声音纷纷侧目看去,这样的马车就是在京都也不多见。 那些大家闺秀大都秉承着娴静温婉,很少会这般高调的,当然某些个骄纵跋扈的例外。 起初被那铃铛声吸引,待看清驾车的白衣女子,心中又是一番惊叹。 这时,马车帘子被人掀开,赶车的女子跳下车,转身将一名身着红衣,脸上罩着同色面纱的少女搀扶了下来。 那女子额头一朵火红色花钿,半透明的面纱若隐若现,难掩她天资的容貌。 她搭在白衣女子小臂上的手纤细修长,肤如白玉,只看那一双微微上挑的美目便能让人深陷其中。 与这女子一对比,只觉得方才让他们惊艳的白衣女子也不过如是了。 “咳。”不知谁轻咳一声,看入迷的几个大汉回过神,对视一眼忙收回视线。 这茶棚就是简单用稻草盖的,给路过的人提供一个遮风处,自是简陋。 墨羽打量了一眼茶棚内的桌椅,蹙了蹙眉,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垫在椅子上才扶着自家少主坐下。 随后又拿出一方帕子将桌子仔仔细细的擦拭了一遍,擦完随手便将帕子掷与一旁。 店家看到这一幕,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不过这位小姐一看便是非富即贵,他也不敢怠慢,脸上挂上笑弓着身过去问:“不知两位要点什么?” 其实他这里也就只有大碗粗茶,也就暖个身的。 店家一紧张就把人家茶馆那套给搬了过来,问完后才反应过来。 所幸墨羽也对这里没报什么希望,将两个水囊拍在桌上,冷声道:“两碗白开水,再把水囊灌满。” 店家应了声好,便拿着水囊去了,不一会儿便端着两碗水回来,诚惶诚恐道:“水囊一会你们走的时候我再灌,免得水凉了。” 墨羽淡淡点了点头。 红衣女子撇了一眼面前的水,轻轻吐出两个字:“杀了。” 她话刚落,至墨羽手中飞出一枚银针,那店家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直接倒地。 其余两桌人一惊,纷纷从桌下拔出刀就向二人围了过来。 这次无需墨羽出手,红衣女子一挥袖,空中瞬间多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七八个彪形大汉身子一颤,口吐献血接连倒地。 “对我用毒?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红衣女子的声音如珠圆玉润,依旧不急不缓。 可倒地的几人以无心欣赏,他们只觉体内有万虫在一点一点的啃噬着他们的血肉。 痛到极致却又晕不过去,只能清晰感受着。 这里原是一家黑店,他们惯用的手法就是用药将喝茶的人迷晕。 富贵者抢之再杀,貌美者贩卖。 当然他们也会挑人,那种一看就不好惹的人是不敢动手的。 正是因为他们一向谨慎,所以才从未被人发现,因为凡是中招的不是死了就是被卖去了别的地方。 却未想到今日会栽到两个女人手上。 从最初只是口中吐血满满的眼睛,鼻子,耳朵…… 画面着实恐怖,可两人就像没看到,任由他们哀嚎。 “我去换两碗水来。”墨羽道。 第293章 打架 红衣女子颔首不语,从怀中拿出三枚铜钱抛与桌上,连抛了三次。 看着卦象,她的眉头渐渐凝重了起来,喃喃道:“北方有变,南面遇险,看来这京都暂时是去不了了。” 墨羽回来刚好听到最后一句,忙问:“少主,怎么了?” 红衣女子抚了抚额:“转道去吴国,那人有危险,不能不救啊。” 她顿了下自言自语道:“至于北方……罢了,来日方长。” 周大人将自己里里外外洗了三遍,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那股味道还在,气得他恨不得再赏周青十个板子。 想到在这里耽误了够多时间,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气。 扫了一眼伤势刚刚好转的周青,冷声吩咐:“叫上李公公,去安乐王府。” …… 沈宅,砚台火急火燎的跑进去,就看见自家王爷又在逗团子,他擦了擦额头跑出来的汗:“王爷,那周大人去王府了。” 他本是要回去给上官翰拿换洗衣物的,准备出门时恰巧看到万管家在与那周大人周旋,他只好绕去后门出来。 上官翰将手中剩下的肉丁全部丢进团子口中,伸手撸了一把虎头:“去了就去了呗,原先怎么说的现在就怎么说就是。” 团子被撸得白眼直烦,要不是无良主人断了它的肉,天天让它吃素,它才不会来讨好这个傻缺就为了骗点肉吃。 看见上官翰手中没肉了,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还不如回它的窝睡觉去。 上官翰看它这翻脸不认人的,满头黑线。 看向砚台让他继续说。 “我偷偷听了会儿,万管家就是那般说的,可是那周大人说王爷总不能一直住在山里,总要回府的。 他要进去等,一直到王爷回府为止。” 上官翰张了张嘴,还没等他开口。 砚台就继续道:“万管家说没有王爷的命令不能放人进去。 可是那周大人拿出了圣旨,万管家没办法就只能将人请去花厅了。” 圣旨二字让上官翰眸子一厉,拳头握紧腾的站起就要出门。 不想刚走到门口,就与一人撞上,同时还响起那道欠揍的声音。 “小翰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你让开。”若是平时,上官翰肯定要不甘示弱的喊小钱子喊回去了,可他现在没心情跟钱有德闹。 钱有德反而不怕死的伸手一挡:“那可不行,你得先告诉我你要去哪?” 上官翰握拳,推了几次钱有德都纹丝不动,他只能咬牙切齿道:“我要去把那些京城来的全杀了。” 当初在京城一道圣旨让他失了太子之位,失去了外祖和舅舅,让他母后住进冷宫,更让他表兄双腿尽废。 如今他都来这鸟不拉屎的浔阳了,那些人还要拿着圣旨追来在他地盘上作威作福。 钱有德一副害怕的样子缩了缩脖子,想到什么舔了舔唇小声道:“这,这不太好,那可是你爹派来的人。” “他不是我爹。”上官翰红着眼嘶吼出声。 那个人根本不配。 钱有德一惊,瞳孔放大,压低声音支支吾吾道:“那你是你娘和别人生的?我滴个乖乖,你娘……”竟然给崇安帝戴绿帽子。 可惜他话只说了一半,上官翰已经一拳头打了过来。 虽然这拳头没有沈易佳的大力,可也还是很痛的好不好。 钱有德倒地呼痛一声伸手捂住被打的一只眼睛,气急败坏的吼:“是你自己说的,你打我干嘛?” 打哪里不好还偏偏打上次那死丫头打的那个眼睛,这才刚好多久? 这些人一定是嫉妒他的丰神俊朗。 “我是那个意思吗?”上官翰吼回去,竟然还敢诋毁他母后,越想越气再次冲了上去。 又不是沈易佳,钱有德自是不想白白挨打。 腿一扫将上官翰绊倒倒,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握拳往他眼睛上打去。 来而不往非礼也! 于是两个人就在地上滚做一团,你给我一拳头,我给你一拳头。 砚台被钱有德那句上官翰是皇后娘娘与别人生的那话震得呆愣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上升到了扯头发的地步。 “哎哟,别打了,别打了。王爷,钱公子你们两个别打了……” 沈易佳回来时恰巧在府门口与宋璟辰遇上。 “相公!”她甜甜唤了一声直接扑上去,宋璟辰无奈将人接住。 虽然被这丫头带得他已经多次不顾礼仪在光天化日之下与她酱酱酿酿了,可还是不想被人围观。 可要让他把人丢下去又不舍得,只能抱着人赶紧进府。 “相公,你有没有想我呀?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我又变美了?有没有特别想和我共赴巫山呀?”沈易佳戏精附体,捏着嗓子问。 前面那些还好,最后一句话惊得宋璟辰差点将人丢下去。 他回头扫了跟在身后同他一起回来的三万和南风,跟着沈易佳回来的墨鸢三人一眼,三人自觉低下头当聋子。 内心:少夫人(小姐)未免太奔放了点。 “想不想嘛?”沈易佳拉着他的大氅系带晃了晃。 宋璟辰咬牙:“好好说话?” 他自然不会觉得沈易佳是那种意思。 他现在就很想将之前瞎解释的自己揍一顿,若是这丫头跑去外面随便跟人这样来一句…… 沈易佳立马乖乖收回手:“这个月的二十五我们去庙里玩儿,在山上。” 宋璟辰:果然。 这几日为了寻人他每日早出晚归,确实都没怎么陪她。 宋璟辰有些自责,刚想应下,就听到砚台哭爹喊娘的声音。 “不要打了,你们快停手……” 一听到打这个字,沈易佳眼睛一亮,从宋璟辰怀里跳下来,哒哒哒就往声音传来的地方去。 宋璟辰蹙眉大步跟上。 等看清里面的场景。 沈易佳瞪大眼:卧槽,两个大男人滚做了一团。 “住手。”宋璟辰冷声喝道。 砚台喊破嗓子也没反应的两个人瞬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没再打但也没松手。 一个抓着对方头发,一个揪着对方耳朵,都瞪眼看着对方。 宋璟辰:“松手。” 第294章 卖惨 两人有点不愿意,还是乖乖松手了。 砚台忙将上官翰扶起来。 这时柱子也寻了过来,看见自家公子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鼻青脸肿得,心里叫苦不迭的同时忙过去扶人。 那位要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子被人打成这样,他只要想想就觉得窒息。 他忙用闲着的手按压自己的人中,以防自己晕过去。 宋璟辰冷着脸走进去在上首坐下:“都说说,怎么回事?” 打了一架上官翰心中的气也消了,起初是自己要去杀人,他哪敢说? 钱有德也觉被自己小的打成这样有点丢人,闭口不言。 宋璟辰看向砚台:“你说!” 砚台看看自家王爷,再看看钱有德,牙一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起因经过结果说了一遍。 包括他回来后跟上官翰说的话,但是钱有德那句皇后什么什么的却不敢说,只是含糊不清的带过。 但也让宋璟辰听明白了。 他看了一眼钱有德,不知是不是错觉。 他总觉得钱有德是故意说那话惹恼上官翰,转移他的怒火,从而阻止他去杀人的。 钱有德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往沈易佳背后挪了挪。 宋璟辰没再看他,转而看向上官翰沉声道:“你跟我来。” 上官翰:两个人的错为什么他一个人来背? 书房内,上官翰低垂着头不敢发出声音,只觉周围的气氛压抑得他差点喘不过气。 宋璟辰冷笑一声:“你想将姓周的那伙人杀了?” “表兄,我……” “然后呢?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目无王法,连朝廷钦差都是想杀就杀,坐实你谋逆的罪名,让朝廷有理由派兵来征讨你?” 宋璟辰的话不可谓不诛心,一字一句砸得上官翰鲜血淋漓,额头冷汗涔涔。 是啊,当时他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若是真的去将人杀了,不就坐实了自己的罪名,亲自将刀送到了那些想要他死的人手中。 “若你想死,你大可早些告知与我,我也不必千里迢迢赶来浔阳救你。”宋璟辰继续不留情面道。 上官翰一撩下袍跪下:“表兄,我错了,你罚我。” 宋璟辰闭了闭眼:“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记,记得。”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宋璟辰冷声问。 上官翰:“你是我兄长,长兄如父,可跪。” …… “哎哟,大嫂,你快帮我瞅瞅,我是不是破相了?我的盛世美颜是不是要没有了?” 钱有德瘫在椅子上任由柱子帮他整理头发,口中哀嚎不停。 不是呼痛让柱子轻点就是担心自己的容貌。 沈易佳认真的看了一下,点头:“有点。” 嘴角破皮了,脸肿了,眼圈青了,简直没眼看。 “啊啊啊!那怎么办?”钱有德夸张的跳起来,围着沈易佳转了两圈,哭丧着脸道:“你可要替我报仇啊,我叫了你一声大嫂的。” 沈易佳歪了歪头,蹙眉:“要不然我替你揍他一顿。” 钱有德忙不迭点头。 “可是上官翰也叫我一声嫂嫂,我也不能厚此薄彼,还是先替他揍你一顿,再去帮你揍他。”沈易佳呲了呲牙,一脸的兴奋。 两个都想揍,一起揍两个,完美。 钱有德点头的动作一僵,扯动嘴角想挤出一抹笑容,结果扯到伤口,痛得他放弃了。 只能干巴巴开口:“呵呵,大嫂你真会开玩笑,我跟小翰子就是闹着玩儿的,男人之间的切磋,不需要报仇。” 沈易佳握了握拳,一脸可惜:“真的?” “真的真的。”钱有德点头如捣蒜,生怕晚了沈易佳的拳头就招呼过来了,转头吩咐柱子:“还愣着干嘛,没看到你家少爷我受伤了吗?快扶我回房上药。” 柱子:方才说扶你回去,你自己说不要的,不就是想在人小娘子面前卖个惨。 王府这边,周大人不知自己差点去鬼门关走一遭。 刚坐下那会万管家带着人上了茶退下后,便再也没有人来搭理他们。 从巳时末一直等到未时,整整两个时辰,就是中间的午膳时间也未有人来招待他们去用膳。 花厅中甚至连个炭盆也未准备,一行人又冷又饿。 周大人阴沉着脸坐在那,端起茶盏想喝口茶,才发现里面早空了。 他愤愤的将茶盏一放,撇向一旁老神在在闭目养神的李公公,皮笑肉不笑的开口:“李公公倒是沉得住气。” 李公公掀起眼皮,拢了拢交叉放在袖中的手,漫不经心道:“王爷不在,咱家能有什么办法。再说这不是还有周大人您吗,咱家就是个凑热闹的。” “哼。”周大人冷哼一声,看了眼周青,后者会意,扯着嗓子喊:“人呢,这府上没人了不成?” 不一会儿,万管家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不知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不需周大人开口,周青便趾高气扬道:“没见着我家大人的茶没了吗,你们也不知道添茶。还有这屋中这般冷,去添两个炭盆来。” 万管家刚想点头,听到后面那句面露难色的开口:“这,周大人有所不知,咱们王爷自从来了这浔阳城后便一直捉襟见肘。 加上前些时日又发生了那事,府上如今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有银钱购买炭火,所以……” 要炭盆取暖?没有。 竟然要等,那就冻着。 周青还想再说,被周大人一个眼神制止了。 “说来我们到浔阳也有好几日,可派人知会过王爷了?”他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仿佛在府门口拿着崇安帝任命圣旨强硬要入府的不是他。 万管家不知他为何这般问,斟酌着道:“周大人也知晓这浔阳城附近别的不多,就是山多。 我们也不知王爷倒了哪处,这一时半会是实在找不着人,只能等王爷自己回来了。” 周大人连崇安帝身边的李公公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一个王府的管家? 他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我看管家最好还是多派些人去寻寻,这都去这般久了也没回来,别是王爷遇到了什么不测就不好了。” 第295章 偷偷进军营 万管家在心里把周大人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脸上却赔笑:“哎呦喂,这话可不敢说,咱们王爷吉人自有天相,断断不会有事的。” “是吗?但愿如此。”周大人被万管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不轻,甩袖站起身。 “周大人,您不等我家王爷回来了?”万管家问。 “本官怕是没那福气等到王爷回来了。”他弹了弹袍子上不存在的灰:“竟然王爷贵人事忙,那本官就只好直接去军营了。” 李公公这时也站起身,看了一眼万管家跟着离开。 他们这边前脚刚走出花厅,一个人就从王府后门跑了出去,直接跑到了沈宅。 宋璟辰没有罚上官翰,等他出门后,上官翰自知自己差点因冲动犯下大错,自觉穿着单衣跑院子上扎马步。 自己扎不够,还把钱有德也拉来一起跟他作伴。 两人的伤也就看着严重,其实都是些皮外伤,痛痛也就习惯了。 “你自己罚就算了,干嘛还要带上我?”钱有德没好气道。 上官翰抿了抿唇:“方才多谢你阻止了我。” 钱有德不可思议的站直身体:“谢我你还要害我?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他话刚落,一颗石子就打在了他膝盖窝上,力道不轻不重,警告意味明显。 钱有德委屈的看向搬了把椅子坐在廊下监督他们的沈易佳,乖乖蹲回去。 上官翰:“方才跟你打一架,发现你底子太弱了,需要多加锻炼。” 钱有德嘴角抽抽:所以他是不是还应该说声谢谢,这般为自己着想。 上官翰突然加了一句:“你也不用谢我,咱们就当扯平了。” 这都是他在嫂嫂身上学的,常常打着为他好的旗号欺负他。 沈易佳看两人斗嘴看得乐呵不已。 王府的小厮一进来就看到这个场面,愣了下垂头将周大人他们去军营的事说了。 沈易佳突的站起:“墨鸢,走,我们去瞅瞅。” “哎,我也去。”钱有德忙跟上去。 上官翰:他也想去,可周大人他们都认识他,而且他还在自罚…… 浔阳城的兵将驻扎在内城,因为在浔阳城东面,所以称之为东大营。 大营门口守着两个士兵,沈易佳几人方靠近。 两人就将手中的长枪交叉,其中一人冷声喝道:“军营重地,擅长者死!” 钱有德缩了缩脖子,怂怂的躲到沈易佳身后,沈易佳嫌弃的撇了他一眼。 干咳一声道:“我们不擅闯,你们放心。” 士兵对视一眼,不太信。 沈易佳原本想报宋璟辰的名字,想了想怕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还是算了。 也不跟士兵纠缠,转身就走。 “咱们就这么走了?”钱有德不可思议的跟上小声问,这也太不沈易佳了。 “不然呢?”沈易佳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 若不是沈易佳带着他们左拐右绕的绕到了大营后门,又趁人不注意将路过的三个士兵敲晕扒了他们的铠甲自己穿上。 钱有德差点信了她的鬼话。 三人大摇大摆的凭着那三个倒霉蛋的手令从后门进去。 刚准备去打听下姓周的那群人在那,身后就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站住!” 沈易佳充耳不闻继续走:肯定不是叫他们。 “前面那三个,叫你们没听到吗?” 沈易佳:…… 来人走到他们前面发现都是陌生面孔,蹙眉问:“你们是哪个营的?” 沈易佳捏了捏手指,垂下头回:“我,我们是火房的。” 已经打晕三个了,多打晕一个应该也没关系。 “火房的?方才通知大家去校场集合没听到吗?还不快跟我过去。” “是。” 沈易佳松开手,默默跟了上去。 到了校场她才发现那里已经站满了人,站在前面台子上的不是姓周的一行人又是谁? 孟江和左飞二人正陪伴在两侧。 沈易佳挑了挑眉,这算不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人都到齐了?”周大人看着下方乌压压的人,心情总算顺畅了些。 安乐王不出面又如何,只要他手中有圣旨,这些人还不是一样不敢怠慢他。 “回大人,都到齐了。”左飞拱手回。 周大人满意他的态度,点了点头,朝一旁伸手。 周青立马将双手捧着的圣旨放到他手中。 这么臭屁的模样看得沈易佳白眼直翻,怎么就不上天呢? 刚这样想,就见周大人高举圣旨,提高声音道:“陛下有旨。” 这声音一出,众将士纷纷跪下,沈易佳一愣,被一旁的钱有德扯了扯衣袖才忙蹲下来。 她们三人都站在最后排,个子又没其他人高大,蹲着也没有人会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浔阳城诸将士守住浔阳有功,其英勇之资令朕为之动容,大夏国边境有诸将守卫,朕深感心安。为此,特赏赐金银……” 长长的一大段,无非都是赏钱财类的,又说了一些什么朝廷不会委屈了任何一个有功之臣啥啥啥的。 “你们皇帝可真抠门,就赏点金银财宝还搞这么大的阵仗……”钱有德压低声音道。 跟谁没见过钱似的。 沈易佳:“说得好像你不是大夏人一样。” 这是没看过那狗皇帝更抠的时候,不然就会觉得真大方了。 沈易佳抬头撇了一眼摆在台子上亮闪闪的银锭子,双眼发光。 钱有德:他还真不是。 这时上面传来一声“钦此!” 众将士齐声喊:“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将士请起。” 乌压压人刷刷刷就站了起来。 周大人又说了一些什么记住你们是大夏的兵,是陛下的将士,要忠于陛下,记住陛下的好一类冠冕堂皇的话才带着人离开。 沈易佳:“就这么走了?” 钱有德:“不然他们还得留下来吃个饭?” 沈易佳:…… 不止沈易佳这般想,就连启寿也一样好奇,等上了马才敢问:“干爹,这周大人来一趟就这么走了?” 李公公疲惫的靠在垫子上,没好气道:“平时咱家就让你要多动动脑子,你就是不听。” 第296章 去玩了 “嘿嘿,儿子这不是没有吗?” 李公公嗤笑一声,闭目道:“他这是给个甜枣,等人自动找上门呢。” 这赏赐说白了就是崇安帝招揽的一个信号,不傻的人都懂。 “这今日啊,来了军营,明日就该开始派粮了。”就是不知道这一番做为能不能如陛下的意了。 正如李公公所说,第二日城门口就搭起了长长的棚子,十几个士兵拿着铜锣敲得“咚咚咚”响。 开始在浔阳城各个大街小巷宣扬崇安帝的仁慈,顺便通知大家都可到城门口领粮食。 不管大家心里如何想,城门口很快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沈易佳原也是想去凑热闹,可惜被宋璟辰堵在了家中。 沈易佳刚想抗议。 宋璟辰就幽幽的道:“昨日东大营后门有人被打晕,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铠甲都被人扒了丢在一旁。” 沈易佳矢口否认:“那肯定不是我干的。” 宋璟辰从书中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那四人冻了一下午,夜里就发起了高热。” “不可能,明明就只有三……”沈易佳下意识纠正,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不对,鼓了鼓腮帮子:“我不去行了。” 宋璟辰嘴角上扬,伸手点了点一旁的宣纸:“你好久没练字了。” “哦!”沈易佳自知理亏,乖乖在宋璟辰对面坐下研墨开始写字,写了两个字抬头问:“那几个人没事?” 宋璟辰挑了挑眉:“喝了碗姜汤下去就好了。” 沈易佳:大~骗~子! 赏赐给出去了,粮也在派,周大人原以为只要在客栈等着,自然会有人上门。 可…… “大人,该歇下了。”周青凑上去提醒。 这打更的都已经打第三次了。 周大人脸黑如墨,那些人拿东西的时候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他可不认为这浔阳城的都是傻子领会不到陛下的意思。 可是再气又能如何?总不能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让那些人帮陛下做事。 “粮食还能派几天?”周大人沉声问。 周青:“约莫再有三日就能派完。” “明日再派一天,若是还没有人来,就不用派了。”竟然这些人不识抬举,也没必要再浪费粮食。 周大人神色晦暗的挥手让周青下去。 他们这行人到浔阳已经快十日了,他领的是皇命,做为钦差,以往走到哪不是受人追捧,都指望着他到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这安乐王倒好,连面都不露一个,更别谈其他。 所幸的是第二日,客栈大门终于在子时被人敲响了。 周大人一身官服坐在那,看着进来的几人,挑了挑眉。 …… 沈易佳在家里乖乖写了几天大字,转眼便到了二十五号,也就是与柳飘飘约定好去庙里的日子。 也就是派粮的最后一日。 她起了个大早,哆嗦着穿好衣衫出门,墨鸢就来跟她说宋璟辰被人叫走了,可能要晚些才能出发。 宋璟辰能抽空陪她去,沈易佳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有意见。 这一等便等到了快要用午膳的时辰,为了节省时间,沈易佳让墨鸢准备些易带的吃食准备直接在马车上用膳。 一同去的除了墨鸢,还有南风与三万。 至于钱有德和上官翰,为了避免他们凑热闹去打扰他们夫妻的二人世界,沈易佳找墨鸢要了一包药,简单又粗暴的把人放到了。 估摸着不到晚膳时辰是起不来的。 “就这么开心?”宋璟辰看着在吃东西还止不住热的人,没忍住问。 沈易佳忙不迭点头,含糊不清道:“我还没见过寺庙是什么样的。” 宋璟辰顿了下,大夏朝百姓虽然不似前朝那般崇佛,但是人都需要一个精神寄托,故而喜欢求神拜佛的依然不在少数。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寺庙出生。 如此说来他与这丫头能结缘,那灵隐寺亦是功不可没,不然他母亲定然不会注意到沈家。 而灵隐寺也是京城香火最为旺盛的一座寺庙,在前朝之时就以存在,改朝换代后依然屹立不倒。 那些个后宅妇人几乎每隔一段时日都会去那添些香油钱。 可沈易佳却说自己从未见过,也不知她是何时开始变成沈二姑娘的。 想到这,他抿了抿唇问:“你可以进寺庙吗?” “我为什么不可以进?”这问题奇奇怪怪的。 宋璟辰松了口气摇头:“那便好。” 既然是出来玩的,宋璟辰也没看书打发时间,反而跟沈易佳聊起自己与寺庙的渊源。 “所以娘每年都要你去那里住上半月?”沈易佳惊讶的问。 宋璟辰含笑点头,以前没甚感觉,如今却觉得幸好李氏崇佛,否则也不会临近产期还要去还愿。 因为当时情况危急,李氏觉得除了王氏的搭手,也有佛祖保佑的原因。 故而每年宋璟辰在家中过完生辰第二日便要跑去灵隐寺住上半月之久。 那半个月他得穿僧袍,与灵隐寺的和尚同吃同住,包括上早课等等,基本那些和尚做什么他也需要跟着做。 而这些事从他牙牙学语便开始坚持了,直到…… 在下沟村过的那一年,李氏从未提过,估计是觉得将希望寄托于佛祖没用。 沈易佳听得啧啧出声,嘀咕道:“幸好娘没把你当成佛祖转世,让你直接剃发出家。” 不然她就得考虑去当个小尼姑了。 宋璟辰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闷笑出声。 这丫头的思维永远是那么新奇,让人完全跟不上。 不过转而一想确实有理。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她又没有说错,若真出家了当了个小和尚,看他上哪找自己这样仙女似的媳妇儿。 “对,你说得一点错没有。”宋璟辰笑着将沈易佳搂进怀里让她靠着自己。 两人说说笑笑,车在的三万和南风都是一脸震惊,虽然他们跟着主子的时间不算很长,可何时见他话这般多过? 果然人家有媳妇儿他们却没有还是有道理的。 三万偷偷瞥了一眼坐在车辕上赶车的墨鸢。 打马往她旁边靠了靠。 干咳一声问:“墨鸢,你冷不冷啊?” 第297章 静安寺(十二章) 墨鸢:“不冷。” “饿不饿啊?” “不饿。” “那你总该渴了,要不然喝点水?” “不渴。” “呵呵,你看这天气真好。” 墨鸢淡淡的撇了他一眼:“你很吵。” 三万摸了摸鼻子不敢说话了。 南风噗呲笑出声。 一个时辰后,马车那座寺庙所在的山脚下停下。 沈易佳掀开帘子跳下车,便看见一条仅够三人齐行的阶梯。 阶梯蜿蜒而上看不到尽头。 马车和马自然是上不去的,幸好一旁有专门提供给人安置车马的棚子。 不知是不是寺庙的人搭建的。 里面已经停了两辆马车,沈易佳一眼便认出来那是柳家的。 这个天气加上浔阳城的状况,估计除了柳家也不会有人有那个闲情逸致来这里了。 将马车安置好,一行人才踏上阶梯,原以为只是在半山腰上,不需要多久便能到。 却不想以他们几人的脚力,愣是走了一个时辰,他们到达时已是申时。 还好都是习武之人,倒不觉得累,就是一直走阶梯,有点无聊。 沈易佳想象了一下柳飘飘那体格途步走上来,突然就明白了她说累时为何一脸的古怪了。 寺庙并不大,甚至还有点破旧,陈旧的牌匾上写着静安寺三个大字。 不过想想是在浔阳城这种地方,靠的是浔阳城百姓的香火维持,似乎也就不奇怪了。 正在外面扫地的一个小和尚看见他们,一把丢掉扫帚就往里跑,口中喊着:“师傅,又有人来给咱们送钱啦。” 沈易佳:小和尚你这么现实就不可爱了。 “摒尘,不可无礼。”一个看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走了出来,他声音宽和。 走到几人面前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远道而来,不知老衲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不需要宋璟辰吩咐,南风就上前回礼道:“我家主子与夫人想在贵寺歇上一晚,不知可否帮忙安排下。” 说完南风双手奉上一个荷包:“这是我家主子添的香油钱。” 名唤摒尘的小和尚跑过来一把从南风手中将钱袋拿走:“当然可以,几位跟我来。” 老和尚摇了摇头似有无奈:“阿弥陀佛,劣徒失礼了。” “无碍。”宋璟辰说了到达这里后的第一句话。 沈易佳想着先看看住处再去找柳飘飘也不迟,便也没有拒绝。 一行人跟着摒尘绕过前殿一直往里走,路上还遇到好几个和尚,看到他们都会停下手中的事,然后客客气气的朝他们打招呼。 不过也能看出这里的和尚并不多。 跟沈易佳想象的像前世她在大院里那般房间一排一排不同,这里的寮房是一个个小小的四合院,四面各有一间房。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男女是要分开住的,其实这都是常识,只是她不知道,宋璟辰也忘记提了。 先经过的是供给男客居住的院子,往后才是女客的。 沈易佳只能含泪与宋璟辰分开。 宋璟辰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声道:“看好房间后若是不累我们再到处走走。” “好。”沈易佳乖乖巧巧的点头,带着墨鸢跟着摒尘继续往里走。 院子还算干净,房间也还行,就是有点小,里面就做了一张炕,然后中间一张四方桌就完事了。 沈易佳估测了一下想再放点别的恐怕也是放不下的。 她看着光秃秃,上面什么也没有的炕嘴角抽了抽。 摒尘注意到她的视线笑眯眯道:“若是施主需要本寺提供铺盖只需再添些香油钱便可。” 沈易佳睨了他一眼,呲了呲牙,仰声唤:“墨鸢。” 墨鸢立马将背上鼓鼓囊囊,快有半个沈易佳大的包袱放下来,里面除了一套衣服,其余的不是铺盖是什么。 摒尘:长见识了。 沈易佳:还好有个龟毛的相公,若不然就要被这小子坑了。 她甚至怀疑这个寺庙那么些个大人偏偏让这个小和尚领客就是为了方便坑钱的,因为年纪大的会不好意思啊! 既然不需要自己了,摒尘念了声佛号便准备退出去。 沈易佳想到什么喊住他:“姓柳的女客住在哪里?” 摒尘:“在最后面那个院子。” 沈易佳点了点头,她方才看了下,这边院子就三个,也就是隔壁隔壁呗。 墨鸢留在房中打扫铺床,在去找柳飘飘还是宋璟辰之间沈易佳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嗐,小伙伴什么的,晚上也能找嘛,但是那时候却要和美人相公分开。 宋璟辰猜到她不会在房中休息,早就等在进女客院落的垂花门下。 沈易佳一出去便看到他了,小跑着过去:“相公,我来啦。” 宋璟辰帮她拢了拢大氅,问:“要去佛殿拜拜吗?” “好。”反正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新鲜,先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他们顺着方才来的路出去,柳飘飘刚好从另一条小道回来,两人就这般错过了。 刘嬷嬷搀扶着柳飘飘,心疼道:“小姐你也真是的,上来就够累了,怎的就是不肯在房中好好休息,非要去佛殿跪这么长的时间呢?” 他们早早便出门了,到的时候刚好赶上用午膳,老爷夫人用完膳都在各自的房中休息。 偏偏小姐不知怎的非要去佛殿,这一跪便是近两个时辰,以前那次来不是直接睡到天黑起来用晚膳的。 柳飘飘一脸苍白,摇了摇头:“我无碍。” 若是沈易佳在,就会发现几日不见柳飘飘又清减了许多,以前称得上胖,如今只能算是圆润。 她与曾氏自然是住一个院子,只不过曾氏住在上房,她住的是厢房。 柳飘飘在上房门外站了一会儿,曾氏走累了,如今应当是还在休息,房中静悄悄的。 刘嬷嬷看她不说要敲门也不回屋,古怪的问:“小姐可是想见夫人?” 柳飘飘隐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握拳,最终摇了摇头:“不了,让娘好好休息。” 待回了自己屋,将刘嬷嬷打发下去,房门一关,柳飘飘就泄力的瘫坐在地上。 这几日她每每闭上眼,不是彩云苍白毫无生气的脸,就是黑夜下的那只手。 第298章 祈愿,真相 柳飘飘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 她甚至连去问的勇气都没有,若是真如她想的那般,她能如何? 一边是家人,一边是正义,到时候她又要如何抉择? 她在佛前跪了许久,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前殿,沈易佳学着话本里讲的,跪在蒲团上,有模有样的双手合十:“菩萨在上……” “这是佛像。”站在一旁的宋璟辰提醒。 沈易佳:…… 她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闭上眼改口重新开始:“佛祖在上,信女名唤沈易佳,今日与夫君二人有缘来到贵寺,有一事祈愿。 哦,对了,站在我旁边一表人才的就是信女的夫君了。 信女所求也不多,夫君因遭奸人所害,痛失至亲。 只希望佛祖保佑夫君能早日手刃仇人,为至亲之人报仇雪恨,若是能让夫君得偿所愿,信女愿意一个月不吃肉。 信女家中还有娘和四个弟妹一个小弟,求佛祖保佑我娘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浩哥儿有点傻,就让他以后聪明点,不然怪让人担心的;欢姐儿喜欢习武,那就让她练就一身好本事;再让林邵将祖传的香料发扬光大;淼淼身体太差了……” 说了一大串沈易佳休息了一下,继续。 “………最后,等夫君报完仇后,若是能与信女生几个漂漂亮亮的小娃娃就更好了,像我像夫君都可以,反正我两都长得好看,要是你实在不知如何安排那就女娃娃像我,男娃娃像我夫君……” 虽然在佛祖面前求什么手刃仇人有点不合适,但是宋璟辰听得还很是感动,可到了后面就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了。 偏偏某人还不自知。 “……最好就生四个,各两个。当然佛祖你要是想多给……唔唔唔!” 沈易佳说得正起劲呢,嘴巴就把捂住了,她扑闪着大眼睛莫名的看着宋璟辰。 宋璟辰努力忽视门口已经聚集过来的和尚们,扯了扯嘴角道:“你说太多了佛祖会忘记的,这样就可以了。” 沈易佳眨了眨眼表示知道了,宋璟辰才放开她。 “佛祖,你一定要记住我啊,信女叫沈易佳……” 宋璟辰:…… 长达一炷香所求不多的许愿之后,沈易佳终于被宋璟辰拉走了。 留下门口的几个和尚面面相觑,皆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这碎碎念真是比听主持念经还上头。 除了主殿,还有几个偏殿里面也供了佛像。 宋璟辰察觉沈易佳又想进去,眼皮一跳拉着人就往外走:“这佛也拜了,咱们再到处走走,不然一会该天黑了。” 沈易佳觉得有理便任由他拉着,就是很可惜的回头瞥了一眼偏殿的佛像。 好像跟之前拜那个长得不一样,若是一个佛祖记不住,两个三个总能有一个记住的? 冬日的天黑得格外早,而且山上也太冷了,宋璟辰带着沈易佳绕了一圈就把人送回了院子门口。 “快进去,一会我叫沙弥将膳食送去你的房中。”宋璟辰催促。 “好。”沈易佳一步三回头的进了院子。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宋璟辰无奈轻笑出声,想要孩子求佛祖可不行…… 四个好像也不是很多,他努努力…… 宋璟辰扶额,他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多久,就有沙弥送来了斋饭,主食是土豆,外加一碟子野菜。 许是话说多了,沈易佳这时也觉饿得不行,一阵狼吞虎咽就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眼珠子一转就带着墨鸢直奔前殿,于是下午那絮絮叨叨的声音再次在偏殿响起。 “……佛祖,你一定要记得信女的名字啊,信女叫沈易佳……” …… 柳飘飘是被敲门声吵醒的,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地上睡着了。 “囡囡,你在里面吗?” 门外是曾氏那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 柳飘飘忙爬起来,胡乱整理了下衣衫和头发才将门打开:“娘,你怎么来了?” “我听刘嬷嬷说你跪了一下午,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能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曾氏口中训斥却满是关心。 刘嬷嬷走进去将油灯点亮,曾氏这才看清柳飘飘脸色极差。 其实曾氏也知道自从彩云没了柳飘飘就开始这样了。 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日益消瘦,她除了心疼,多做些补品和她喜欢吃的吃食送去,她竟是什么也做不了。 她原以为过一段时间便好了,着实没想到自家女儿把彩云看得那般重要,若是早知道…… 曾氏叹了口气,挥手让刘,蔡两个嬷嬷下去,亲自扶着柳飘飘在床前坐下。 “你是不是知道彩云不是自缢的了?”曾氏说出这话时,整个人仿佛一瞬间就老了十岁。 谁也不愿意将自己的阴暗面摊开给儿女看,亲自将自己在她心中美好的印象打破。 柳飘飘瞳孔一缩:“娘!” “你听娘说。”曾氏拉起柳飘飘的双手放到自己的手上拍了拍安抚:“那丫头许是不想被赶出去,竟然起了爬你爹床的念头。” 这毕竟是他们夫妻间的事,又是这种话题,曾氏许是觉得难堪脸色也不太好:“那日你爹在书房忙,娘正好过去给他送夜宵。 看到她打扮得花枝招展,鬼鬼祟祟的在那附近徘徊,娘怎么可能会给她这个机会?……” 在几个偏殿的佛像前挨个祈愿完,才好不容易想起小伙伴,想给小伙伴一个惊喜,特地绕到屋后面正准备翻窗进去的沈易佳:卧槽,好大一个瓜。 她默默收回已经放在窗台上的手,为了不让里面的人尴尬,蹲下身打算悄悄溜走。 就听柳飘飘近似崩溃的声音传了出来:“那从雅栖院被人抗出来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她们也是因为想爬爹的床吗?还有咱们每隔一两个月来一次静安寺,真的只是为了上香吗? 娘,你和爹到底在做什么?” “你,你都知道了?” “我宁愿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我爹还是浔阳城百姓人人称赞的大善人;我娘也还是那个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温柔端庄的活菩萨。 难道不是你们自小教导我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吗?我照着你们的模样长大了,可是你们在做什么?” 第299章 引导 “呵,你说彩云有爬床的心思我信,可为何而死?恐怕是不小心听到了你与爹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杀人灭口才是真相。 因为不知道我起了把人赶出府的心思,你们怕她突然不见了我会派人找。 为了避免麻烦干脆做成自缢的假象,却没想到有人看见你的人离开彩云的屋子。 若早知道你们是不是就会直接把她的尸体丢出去,然后跟我说她连夜离府了。 到现在你还要骗我,你是想让我永远活在你们给我编织的假象中吗?……” “啪”“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跟你爹这么做都是为了谁?” …… 宋璟辰刚放下书熄灯准备宽衣休息,一个黑影就从窗户外翻了进来,还不等他看清,黑影已经挂到了他的身上。 “相公。” 黑暗中传来沈易佳闷闷的声音。 宋璟辰只以为沈易佳是想自己了,无奈将人揽住,轻声问:“怎么了,睡不着吗?” 媳妇儿太黏人了怎么办,只不过分开一夜就大半夜翻窗。 “如果你知道了你小伙伴的家人做了坏事,然后你最在乎的人正在查这个事,你会说吗?”沈易佳有点难受,若是以前的她自然会毫不犹豫的说出来,可是方才她在外面似乎都能感觉到柳飘飘的绝望。 在这个世界活得越久,她就越是明白,并不是什么事都能随心所欲,用拳头就能解决的,每个人都有太多的不得已。 你身边的人和事,都有可能会左右你的选择,影响你的情绪。 宋璟辰眸子一沉,又是无奈又是心疼,这傻丫头问题都问得这般明显了,是怕他猜不出来吗? 不过他还是没有戳破,而且问道:“很坏的事吗?” 沈易佳:“嗯,很坏很坏。” “会伤害到别人吗?” “会。” 宋璟辰将她放下来,伸手捧住沈易佳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认真道:“你是觉得说了之后她的家人会受到惩罚,怕她难受所以不忍心。 可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他们受到伤害的人有多少?那些人的家人又该多难过?” 沈易佳抿了抿唇,宋璟辰也不催促她。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沈易佳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一改之前的沉闷,变得坚定:“方才我去寻飘飘……” 其实宋璟辰完全可以靠沈易佳方才说的自己去查,这样哪怕真的发生了沈易佳也不会内疚自责。 可是宋璟辰不想她有那种错误的认知,这张白纸,不应该添上不好的色彩。 待沈易佳将自己听到的一字不漏说完,宋璟辰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轻声安抚道:“你就在这里休息,其他的交给我。” “我跟你一起去。”沈易佳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他的提议,都说出来了,结局竟然是注定了的,后面也就没甚好纠结。 宋璟辰打量了一番沈易佳的神色,见她并无勉强,才点了点头。 将墨鸢三人召来,宋璟辰如此这般吩咐完。 墨鸢回了女香客住的寮房那边去看着柳家母女,而三万则留在这盯梢刘德议。 南风连夜下山回赶回浔阳城。 宋璟辰与沈易佳需要先去找到那些女子被关押的地方。 静安寺清贫,到了夜间各处的油灯都熄了,四周黑压压的一片。 若不是习武之人五感皆敏锐许多,两人还真的摸瞎。 把寺庙每个房间搜寻一番,纵使寺庙不大,两人也用了近一个时辰。 可是除了几个住了人的房间,未免打草惊蛇他们只粗粗看了一眼。 其余屋子都是仔仔细细查看过,甚至地面墙壁都每没放过,仍然无一起收获。 “相公,会不会不在这里?”沈易佳小声问。 宋璟辰抿了抿唇,注意到沈易佳的小脸都冻红了,拉起她的手:“或许,今日太晚,咱们先回去休息,待天亮了再寻也不迟。” 沈易佳刚想点头,电光火石间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反扣住宋璟辰的手激动道:“我知道了,飘飘曾与我提过她家的土窑就在这附近,她们会不会把人藏在那里了。” 宋璟辰目光一凝,他一直把视线放在寺庙里,确实忽略了这一点。 两人闪身出了寺庙,宋璟辰之前带人去深山寻吃食,对这一片的山不可谓不熟悉。 土窑离这里确实不远,准确的说就在山的背面,与这座寺庙呈背靠背的姿势。 …… 黑沉沉的天空突然划过一道白光,跟着南风带着人方到静安寺山脚下的上官翰看了看白光升起的方向,皱眉吩咐道:“左飞,你带些人将这山脚围起来,其余人跟我上去。” “末将领命。” 这边母女两的谈话也因那一巴掌陷入了僵局。 门突然被人推开,蔡嬷嬷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 曾氏被柳飘飘的一番话伤透了心,又自责冲动之下打了她。 正不知如何是好,蔡嬷嬷的话出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用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蹙眉道:“何事如此慌慌张张,一点规矩都没有。” “夫人,那,那边出事了。”蔡嬷嬷扑通跪下,声音发颤,明显害怕得不行。 曾氏捏着帕子的手一紧,再也没了之前的端庄,几步上前厉声问:“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今夜不要轻举妄动?” 得知了慎之公子夫妇上山,他们便吩咐了今日的行动取消。 “我放才听到上房的铃铛响了,会不会是那对夫妻寻过去了?……” 那铃铛是连着密道的,一旦有人在密道中碰到了里面的机关,这边的人就能知道。 而这山上除了他们就只剩下那两人。 不等曾氏反应,柳飘飘猛地站起身问:“那对夫妻是谁?慎之公子与佳佳来了?” 她不知道她爹娘抓那些女子有何用处,也不知道那些女子最终会落到哪里。 可柳飘飘知道,她爹娘干的事一旦东窗事发,就别想再活命了。 蔡嬷嬷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是,下午到的。” 柳飘飘只觉脑子嗡一声乍响,直接瘫软在地。 佳佳之所以会来,是,是因为她…… —— 少一章,看看白天能不能补上,累了。 没有打分的小可爱帮忙打下分, 因为又出现打1星拉分的了。 我累了累了累了累了 第300章 救人 曾氏这时也顾不得关心柳飘飘了,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子,若是他们自己的人进去是断然不会碰到机关的。 她步子略带慌乱的往外走:“快,快去通知老爷。” 走到门口她突然顿住,回头看了一眼柳飘飘,闭了闭眼吩咐:“蔡嬷嬷,你带着囡囡从密道……不对,直接从小道下山,不要回浔阳城了,直接去她外祖家。” “娘!”柳飘飘反应过来惊恐的唤出声,见曾氏头也不回的走了,忙爬起来追出去。 “小姐,你不能去……”蔡嬷嬷上去要拦。 可此时的柳飘飘哪会如她的意,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直接将人推开。 她方跑到院门口便见曾氏与刘嬷嬷二人都站在那不动。 柳飘飘视线一转,看清楚院子外站的墨鸢,瞳孔一缩,果然……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隐约还有打斗声。 这些声音正向她们所在的地方靠近。 …… 密道里,沈易佳看着自己脚下踩到的线,小眉头皱紧,她好像闯祸了。 刚这样想,一只手落到了她的头上:“无事,这样也好,无需我们去寻,老鼠自己便会冒出来。” 这里面的人他不担心,就怕让柳家的人反应过来墨鸢与三万两人拦不住,不过南风应当已经到了。 沈易佳不知道宋璟辰是在安慰自己还是真的这般想,不过不管哪种,都松了口气。 宋璟辰拿出火折子将墙壁上的烛台点亮,原本漆黑的密道瞬间被照亮。 密道一直延伸出去也不知通向何处,约莫可供四五个人同行,一看便知花费了不少人力才挖出来的。 宋璟辰将烛台拿在手中,一手牵起沈易佳,继续往里走。 可他的步子明显比之前大了些,始终让沈易佳落后于自己半步。 两人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前方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宋璟辰捏了捏沈易佳的手,低声道:“一会你尽量呆在我身后。” 沈易佳:她觉得美人相公对她有什么误解,这是把她当成需要保护的菟丝花了? 宋璟辰见她不语,看了她一眼。 沈易佳眨了眨眼,乖乖点头。 明白,有一种弱,叫做宋璟辰觉得你弱。 反正是尽量,又不是一定。 这时前方的人也出现在了他们视野中,两个一脸凶相的男子。 对面二人对视一眼,空气中响起唰唰两声,那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宋璟辰正欲迎上去,突然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侧飞出去。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对面两个男子的注意力都在宋璟辰身上,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接连两道破空声过后,两人也应声倒地,喉间各插了一枚短箭。 宋璟辰回头看向沈易佳。 “方才我有乖乖的呆在你身后啊。”沈易佳一点也不心虚,拍了拍自己腕上的袖箭,果然随身带着它是对的。 宋璟辰:…… 空旷的石室里,十几个男子席地而坐,气氛很是凝重。 “妈的,那两人怎么还不回来?”一人突而站起愤怒出声。 在这石室中最显眼的是两个靠在石壁上抱着剑闭目养神的黑衣人。 听得此言,两人睁开眼对视一眼,其中一冷冷道:“我去看看。” 说完他便起身准备出去,不想刚走到门口,就有什么东西飞了进来。 黑衣人察觉危险下意识后退避开,只听身后传来扑通声,回头就见方才出声的男子已经倒地生死不知。 沈易佳走进石室,环视一圈里面的人,回头朝宋璟辰眨了眨眼,这叫出其不意。 外来者都到跟前了,出去的两人什么情况不言而喻。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直接朝看着就较为危险的宋璟辰攻去。 剩下的人则冲向沈易佳。 沈易佳抽出腰间软鞭迎上去,这群人跟之前的二人一般,身手都不算太厉害,一看就是小喽啰。 沈易佳轻松应对之余,还能时不时甩出鞭子干扰一下那两黑衣人。 这替宋璟辰减轻了不少压力,两个黑衣人身上也因此挂了彩。 “砰。”沈易佳将软鞭上缠住的人甩出去,似乎觉得这般太慢,将软鞭一收,握拳直接闪身进了人群。 那十几个小喽啰被她这骚操作弄得一惊,不待反应,就觉眼前一花,面前的女子已经化作一道残影向他们冲来。 石室内一时除了宋璟辰那边刀剑碰撞的声音,就只剩下接连的扑通声。 两个黑衣人察觉自己不是宋璟辰的对手,两人再次对视。 一人虚晃一招退出战圈,然却不是朝沈易佳去的,而是转身往另一条密道而去。 这边沈易佳刚好将最后一个人敲晕,正要去帮宋璟辰。 看见有个人跑了,忙道:“我去追他。” 宋璟辰出手愈发快,沉声提醒:“小心点。” 这两个人身手不一般,明显是专门受过训练的。 沈易佳一路顺着黑衣人留下的血迹追过去,前方再次出现一个石室,隐约还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不要杀我们……” “我们什么都没干,我们乖乖的……” 这间石室里,十几个女孩子抱成一团缩在角落,年纪小的才五六岁,被年纪稍大的挡在后面。 在这样的天气,好一点的只穿着单薄又肮脏的衣服,但是大部分身上只挂着件肚兜。 一个个头发凌乱,脸上沾着灰,漏在外面的肌肤都或轻或重的带了伤。 她们面露惊恐的看着杀气腾腾走来的黑衣人。 口中不断求饶。 黑衣人却充耳不闻,举剑就砍…… 仿佛这些人在他眼中根本不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只是会喘气的牲口。 看清里面的场景,沈易佳瞳孔一缩,抬手打出一枚短箭。 黑衣人下意识回身用剑挡下,看到来人,不悦的皱了皱眉。 举剑朝沈易佳杀气凌冽的攻击了过来。 方才沈易佳对付那些人时虽然让他惊讶,但却没多少忌惮,在他看来,那些人身手本就不行。 这人既然来送死,他自然不会放过。 先杀了这人,再把那些女的杀了…… 沈易佳甩出软鞭缠住对方握剑的手腕,黑衣人一惊,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觉一道大力拉扯让自己的身体悬空…… —————— 求月票和订阅 第301章 求情 “砰”一声巨响,沈易佳狠狠将人甩在墙壁上。 “啊……”少女中有人惊叫出声,很快便被身边的人捂住了嘴。 黑衣人吐出一口血,瞪大眼看着沈易佳,后者已经来到他的身前。 沈易佳板着小脸一脚揣在黑衣人腹部,伸手掐住对方脖子,只听咔嚓一声,那人便当场没了气息。 这时宋璟辰也赶了过来,看了一眼便转过身去:“佳佳,出来。” 沈易佳松开手,看了一眼那些正眼带希冀看着自己又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的少女。 抿了抿唇走向宋璟辰。 “求你们救救我们……” 身后传来怯懦的声音。 沈易佳步子一顿,不等她开口,宋璟辰那冷淡的声音便再次响起:“一会会有人来把你们带出去。” 他牵起沈易佳的手:“我们先出去。” “嗯。”沈易佳也知道这些人这样子不好见人。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突然没了路。 宋璟辰见沈易佳盯着前面的石墙看,出声提醒:“这里应当是道暗门。” “哦。”沈易佳点头,随手拍了拍那墙壁。 只听咔嚓一声,面前的石墙往两边缓缓移动。 沈易佳:她就是想试试这石门硬不硬。 宋璟辰嘴角一抽:“……” 他方才估摸了一下密道通往的方向,若不出意外,这条密道另一个出口应当是在静安寺内。 这条密道再次到尽头的时候前面多了一排木质阶梯,顺着阶梯往上…… 正如宋璟辰想的那般,两人从密道出来时果然已经回到了静安寺。 看着面前布置整洁雅致的房间,沈易佳有了猜测。 “放了我女儿。” 外面响起一个凄厉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走出去。 便见墨鸢面无表情的将剑架在柳飘飘的脖子上,她一旁站着的三万明显受了伤。 两人是背对他们的,在他们前面的是以柳德义与曾氏为首的一伙人。 曾氏眼睛通红的看着墨鸢,方才那声音就是从她口中发出的。 两边人就这么对峙着。 二人的出现立马吸引了柳德义等人的视线,他一脸愤怒的看向宋璟辰:“你我无冤无仇,阁下为何要多管闲事?” “那些被你关起来的人难道都跟你有仇?”沈易佳气呼呼的反问。 安阳县那起少女拐卖事件,因为宋璟辰的介入及时把人救了出来。 可绕是这样也有好几个女子事后选择了自缢,再想想方才她看到的那些。 那些人还没她大,在这个将女子名节看得颇重的古代。 她们以后要面对的是什么沈易佳就算想象不到也明白,那些人的一辈子算是都毁了。 “这些事跟我女儿没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放了她。”曾氏哭着道。 从知道有人进了密道,曾氏就知道他们这次是逃不掉了。 沈易佳撇了一眼柳飘飘的背影抿了抿唇没说话。 宋璟辰却开口了:“放了她。” 墨鸢顿了顿,收回剑与南风二人一起退到自家主子身旁。 柳飘飘站在那一动不动,看着对面哭得撕心裂肺的曾氏,她自责的闭了闭眼。 方才她爹带着人过来,他们明明就可以逃的,可就是因为她…… 天空突然下起大雪,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 寺庙外面有火光攒动,不一会儿那些火光就到了近前,将这不大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是静安寺的和尚带着上官翰等人过来了。 在这边打起来之时他们就躲了起来,直到看见有官兵上来才敢出来。 上官翰挥了挥手:“全部抓起来。” 许是知道反抗无用,柳德义带来的人纷纷丢掉手中的剑。 “你们没事?”上官翰走到近前问,没敢在外人面前喊宋璟辰表兄。 “无事。”宋璟辰淡淡道,转而看向那群和尚问:“寺中的人都在这里吗?” 老和尚看了一圈在场的人,念了句佛号刚想回话。 那摒尘就跳了出来:“我知道,我知道。延明和延松两位师兄下山了。” 大家都躲在佛像后面,摒尘觉得那样太蠢了,就躲在寺庙后面的草丛里,刚好看见两位师兄从后面小道下山。 他怕两人跟他抢地盘,便没出声。 宋璟辰蹙眉。 “我叫人将山脚围了,他们跑不掉的。”上官翰道。 宋璟辰没再言语,只能将希望寄在他们身上了。 大雪纷纷,大家的头上很快就落满了雪,一行人在摒尘小和尚的建议下将人压着去了前殿。 接下去就是审讯了。 柳飘飘看着自己爹娘被带走,眼泪簌簌落下。 沈易佳看这里没她什么事,想到石室的那些女子,跟老和尚要了十几件僧衣便带着墨鸢准备下去石室。 柳飘飘突然跑来拦了二人的去路:“你……你能不能帮忙求求安乐王,让他留我爹娘一条命?” 沈易佳看着她这个样子,叹了口气道:“你跟我来。” 她直接将柳飘飘带去了那间石室。 方才让她们等着,十几个人就真的不敢动,还保持着方才沈易佳离开时的样子,连位置都没挪一下。 柳飘飘捂住嘴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浑身发抖。 少女门身上的伤,石壁上的斑斑血迹…… 无不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爹娘造的虐。 那些人似乎没想到沈易佳真的会回来,眼睛瞬间亮了,可在沈易佳靠近时又害怕的瑟缩起来。 沈易佳拧了拧眉,让墨鸢将僧衣丢过去。 “自己穿上。” 少女们对视一眼,确定沈易佳跟那些人不是一伙的才敢迅速的拿起衣服穿好。 “你们自己还能走?穿好了就跟我出去。”沈易佳道。 这时不知谁小声的说了一句:“她是柳家的小姐,难道是柳大善人让人来救的我们的?” 柳大善人四个字就像一个耳光狠狠的扇在柳飘飘的脸上,她踉跄了一下转身就跑。 沈易佳有点头疼,纠正道:“是我和我相公救的你们。” 柳大善人是抓你们的才对。 吩咐墨鸢将这些人带上,沈易佳转身追上柳飘飘。 上官翰坐在禅房听着左飞汇报审讯结果,眉头皱得快能夹死苍蝇。 第302章 真相 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些人的存在竟然已经长达五年。 这五年里,还不知有多少女子被他们抓走。 他刚来的时候就听说有匈奴人把少女掳走的事。 因为以往每每报官都不了了之,大家甚至已经把这当成了常态,只能尽量让家里的姑娘少出门。 现在想想,或许有的确实是被匈奴人掳去了,但大部分都是替这伙人背了锅。 谁能想到人人称赞的柳大善人竟然会是头披着羊皮的恶狼呢! 如果不是这次揭露出来,这样的事在他的封地上还要持续多久? “没了?”上官翰阴沉着脸问:“所以他们到底把人送去了哪里?在替谁办事?” 左飞垂下头:“这些人都是听从柳德义的命令只负责抓人,其他的一概不知。” “那姓柳的呢?” “他们什么都不肯说……” 这时,门外有人来禀:“王爷,那柳德义说要见您。” 上官翰蹙眉看向宋璟辰,后者点了点头。 很快,柳德义便被带了上来,只不过半个时辰,他身上已经鲜血淋漓。 他像一块破布被丢在地上,想爬起来却又无力,只能努力抬起头。 看见坐在那的还有一人,他愣了下,咬牙道:“我只与王爷一个人说。” 宋璟辰没动,上官翰也不语。 “王爷确定这人可信吗?”杨德义低下头问,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上官翰嗤笑一声,讽刺道:“这便不需要杨大善人你操心了。” 杨德义脸一阵红一阵白,许是休息够了,他蠕动身子爬起来跪好,咬牙道:“草民可以将一切都交代出来,但是王爷也要答应草民,此事不可牵连草民的女儿,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 上官翰没想到到如今这人竟然还敢跟自己谈条件,气得抓起面前的茶杯砸了过去,愤怒道:“被你们抓走的人哪个不无辜?他们也有父母家人,你抓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们。” “就凭你这五年做的恶,本王便可以诛你柳家九族。” 上官翰气狠了,连最抗拒的自称都说了出来。 “草民只想换女儿一条活路。”柳德义坚持。 至于九族什么的,他早就没了。 “可。”一直未出声的宋璟辰突然道。 上官翰愣了下,没反驳。 既然表兄说可那就可,反正一个女人,死不死也改变不了什么。 柳德义见上官翰没有出声,便知这是默认的意思了。 他心中好奇这慎之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却不敢表现出来,恭敬的朝上官翰磕了个头:“草民只知那人是皇室中人。 五年前,草民原想带着家人离开浔阳,却不想……” 想到不好的回忆,柳德义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原来那时柳德义做生意赚了存够银钱后也是同浔阳城其他人那般,想着搬离浔阳。 然而这一切都被突然到来的一群黑衣人打破了。 那群人见人就杀,府上的近十个下人几乎在一吸之间就全被屠杀殆尽。 包括柳家二老也死在了他们手中,在柳德义以为自己也会死的时候,那些人却放过了他,只不过要求是替他们办事。 柳德义虽说没有浔阳城百姓称赞的那般心善,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起初他自然是不愿,可那些人竟用去梁郡省亲的曾氏母女,以及曾家上下几十口人命威胁与他。 他死了不要紧,可是他怎么能不顾妻女,不顾一直对他帮助颇多的岳家? 起初他连曾氏都瞒着,可是两人十几年的夫妻哪瞒得住? 最终曾氏也被牵扯了进来,而这一妥协就妥协了五年。 上官翰眉头紧皱:“那你们为何不报官?” 而且死了那么多人难道外人都不知道?这里面明显有漏洞。 “怎么没想过?可是那群人时刻都盯着,草民安排的人还没出府尸体就被丢到了面前,那人还说再有下次死的就是草民的女儿了,草民就这么一个独苗苗,草民不敢冒险啊!”说着说着柳德义已经涕泪横流。 这报官的心思一歇就再也没起过,在偶然一次得知幕后人是皇室中人后,他就更加歇了反抗的心。 再者这做恶事只有零次与无数次,手上已经不干净,他也没了报官的勇气,从最终的害怕变成了麻木。 直到这次匈奴围城,那些人一直没再出现,他以为他们终于离开肯放过他们家了。 然而柳飘飘惊马一事给他敲响了警钟,这是他们给他的警告啊! “那时候常有匈奴人乔装打扮进城,大肆烧杀抢掠,谁家死了人都不奇怪。”看出上官翰的质疑,柳德义加了一句。 “竟然你连那些黑衣人是谁都不知道,又为何断定是皇室中人?就算你偶然听到了什么,万一对方只是故意说出来蒙蔽你的呢?”宋璟辰眯了眯眼,他不信柳德义知道的只有这点。 宋璟辰的问题一针见血,柳德义咬了咬牙,说出一个地方。 宋璟辰出去唤来南风吩咐了几句,转而走到柳德义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这些女子被送去了何处?” “他们让草民将人送到静安寺,女子年龄在五岁至十四岁之间,且要容貌中上,看着机灵的……密道下面那些人负责将人送出去,到了梁郡另有人接手……至于最终送去何处,草民不知。” 宋璟辰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不一会儿,南风敲门进来,将在佛像下挖出来的一个小铁盒递给宋璟辰。 宋璟辰接过,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块四爪金蟒图腾的玉佩。 “带他下去。”宋璟辰道。 南风得令上前拖起柳德义离开。 上官翰看清玉佩,瞳孔一缩:“表兄,这……” 这样的玉佩,每个皇子出生后崇安帝都会赏下一块。 而且他观其材质,是真的…… 也就是说,柳德义说的都是真的,他只是恶人手中的一把刀,使刀的恶人是他兄弟中的一个。 “到底是谁?他为何要这般做?”上官翰双眼赤红一拳打在桌上。 宋璟辰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女子,你觉得能做什么?” 第303章 柳家夫妻自尽 房中一时陷入死一般寂静。 上官翰想到一个可能,连连摇头暗道不可能,那也太大胆了。 宋璟辰却直接开口:“官员,后宅。” 这些少女经过一番教导进入官员后宅,或妾室或婢女,再不济放到烟花柳巷,都是探听消息的一把好手。 哪个官员私底下没点见不得人的事,有了这些人收集到的证据,就等于捏住那些个官员的命脉。 若是再大胆些,后宫那么多女人,安插,进去一两个也不是不可能。 可笑崇安帝对上官翰千防万防,殊不知自己身边早已群狼环伺。 在安阳县之时,宋璟辰为了让范明远这个县令醒悟,不给自己拖后腿,他让幺鸡送上了假证,却不想倒是跟这里的吻合。 事实上当初他急着找到沈易佳,早就将人杀光了,有线索也被他切断,哪还可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不过如今看来两伙人是同一个目的,同一个主子也不无可能。 这样他也不算是骗了范明远。 远在安阳县的范明远听得师爷来禀崇安帝派来的人已经离开,刚松了口气,便觉背脊一凉。 他不太放心的再次确认:“确定人已经回去了?” 都说山高皇帝远,这安阳县如今在他的掌控之中。 崇安帝派来的人一到他便收到了消息,更别说宋璟辰早就来信提醒过他。 故而他早已做好了安排,崇安帝的人在这里呆了近半个月,他看到的,全都是他们想让他看到的罢了。 师爷憋笑:“放心,大人,这两日那人都没回来过,下沟村近日也无生人出入。” 范明远当了这么久的官还是第一次做这种蒙蔽圣听之事,心里诡异的竟然感觉很刺激? 他为自己心中的想法感到汗颜,谨慎道:“让那……那什么西风多‘瘸’些日子。” 柳德义知道的东西有限,更多的恐怕就只能指望山脚下的人能将那两个和尚抓回来了。 静安寺的和尚们也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在他们的脚下行如此恶事。 看着被带出来的少女,稚童,纷纷念了句佛号,主动接下安置她们的事宜。 可这些少女看到男子就害怕,根本不让人靠近,最后还是摒尘想出办法。 给她们一个单独的院子,让她们自己清理。 墨鸢替她们检查了一番,所幸的是这些人都只是受了些皮外伤,留疤是难免的,至少无性命之忧。 身上的伤好治,心里的创伤就只能靠她们自己了。 沈易佳跟在柳飘飘身后一直到了暂时关押人的地方。 “站住,里面关着要犯,闲杂人不可靠近。” “让我进去见见我爹娘,我就见他们一面。”柳飘飘哭着哀求。 看守的士兵冷眼旁观不为所动,他们也是浔阳城的人,不说见过多少因为家中丢了孩子而分崩离析的人家。 就是他们家中也有姊妹,只要想想哪天自己的姊妹若是被人害成这样,他们就对这些人同情不起来。 以前对柳家人有多感激,现在就有多恨。 “求你们了,让我进去……” 柳飘飘不顾拦在面前的长刀就要硬闯,被士兵粗暴的推了一把,整个人狼狈的坐到雪地上。 沈易佳抿了抿唇,上前将人扶起来。 柳飘飘看见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扣住沈易佳的手臂:“你让他们放我进去见见我爹娘好不好?” “没用的,就算见了,你也救不了他们。”沈易佳板着小脸任由她拉扯。 事情已经闹开,这么多人都知道了,就算是上官翰想留他们一命也要看浔阳城的百姓答不答应。 更何况沈易佳也不会去帮,在她看来,柳家夫妻着实该死。 那些少女让她想起前世被研究所抓去的人,想起大花,想起她自己。 不同的是研究所的人看中的是他们的特殊能力,这些人看中的是那些少女的身子,相貌。 不管什么原因,他们都不值得被原谅。 柳飘飘抹了一把泪,哽咽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想见他们最后一面,我求你了,你帮帮我,啊?” 沈易佳看了她一眼,掰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美人相公来了,她刚刚都看到了。 柳飘飘颓废的重新瘫坐下去,看着沈易佳的背影,眸子闪过一抹愤恨,一闪而逝,无人察觉。 “你想帮她吗?”宋璟辰牵起沈易佳的手帮她暖了暖。 沈易佳歪了歪头问:“可以吗?” 她不是很懂他们的行事流程,怕自己轻易答应下来会让宋璟辰难做。 宋璟辰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如果你想,就可以。” 只是见一面而已。 “那就让他们见。”沈易佳闷闷道。 她朋友不多,这柳飘飘以后怕是也不会再想跟她往来了,就当还她多次的烧鸡之情。 宋璟辰看了一旁的南风一眼,后者会意立刻去安排。 原本是来这里玩的,谁能想到一夜之间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宋璟辰不想沈易佳胡思乱想,带着她回房休息,谁也没有看见,一只信鸽从静安寺上方飞了出去。 一夜无话,两人是被嘈杂声吵醒的,此时方天光微亮。 宋璟辰皱了皱眉,不等他询问,就听门外南风的声音传来:“主子,柳家夫妻放火自焚了。” 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火折子,等人发现不对要冲进去时发现门窗都被从里面栓住了。 寺庙里的用水都是别的地方挑过来的,根本来不及扑灭,大家只能将火源阻断不至于波及旁边的屋子。 “他们倒是聪明。”宋璟辰冷笑。 两人现在不死,回了浔阳城等待他们的就是百姓的怒火。 沈易佳听得也没了睡意,两人所幸更衣起床。 雪不知是何时停的,除开那片因大火留下的痕迹,其余地方皆是白茫茫一片。 柳飘飘穿着单薄跪在废墟里哭得几次晕厥过去,在场的都是男子,不说因她是柳家人无人会同情,就算不是也因男女大防不好过去搀扶。 静安寺的和尚站在边上一脸悲天悯人的念着佛经。 沈易佳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四周回荡的是夹杂着哭声的念经声。 —————— 浔阳城准备收尾啦,然后就去麒麟山了。 月票还差15章明天就可以加更了,你们确定不加把劲? 你一票,我一票,让大大死在码字桌上!!! 第304章 晚了 “哎哟,累死本少爷我了,快快快,人都在那边,咱们快过去。”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人未到声先至。 现场沉闷的气氛瞬间被破坏,念经声都不整齐了。 唯有柳飘飘的哭声还在断断续续,沈易佳扶额,走过去将自己的大氅解下给她披上。 下一刻,她自己身上又多了一件大氅,她回头朝宋璟辰眨了眨眼。 这时那声音的主人也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之中。 “快看我给你们带谁回来了。”钱有德扯着嗓子喊。 沈易佳回头便见钱有德被两个士兵架着腿抬着走过来,身后跟着的几人还扛着两个人。 “是延明,延松两位师兄。”摒尘惊讶出声,一语道破了那两人的身份。 宋璟辰挑了挑眉。 “是不是你们寺庙走丢的?我在路边捡的,想着这附近就这一座寺庙,应该错不了,就帮你们带回来了。”说完钱有德拍了拍抬他的士兵的手臂,示意两人把他放下来。 “怎么回事?”自己的人被钱有德这般使唤,上官翰一脸不悦的问孟江。 孟江挠了挠头,将自己在山下遇到钱有德的经过说了。 钱有德原是跟着上官翰他们一道出的城门,可钱有德矫情,嫌太冷了,死活要坐马车,很快就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他倒也不急,慢悠悠的走,就看到了不知为何晕倒在路边的两个和尚,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想着自己又刚好要去静安寺,不就把人捡上马车带回来了? 当然,这只是钱有德对孟江的说法,至于真相如何恐只有钱有德自己知晓。 钱有德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到了山脚下,与孟江等人遇上,准备上山结果下雪了,只好在马车上休息了一晚。 雪停了又各种忽悠孟江派人把他抬着上山,这就有了他们现在看到的画面。 如何忽悠的孟江许是觉得丢人并未说。 上官翰瞪了孟江一眼,他上山的时候还是靠自己走上来的 “这两人怎么回事?”宋璟辰上前查看了一番。 钱有德叹了口气:“谁知道?可能冻晕了。” “去,想办法先把人弄醒。”不等宋璟辰开口,上官翰就吩咐道,这两人可是关键。 他倒想看看到底是他那个兄弟如此胆大。 上官翰一走,那些个士兵自然也跟着走了。 钱有德翻了个白眼,也不看是谁的功劳,若不是他 他环视一圈,看现场气氛不对,凑到沈易佳耳边问:“这是怎么了?谁死”爹娘了吗? 死字刚出口,就被收到宋璟辰眼神示意的南风堵住嘴拉走了。 没了钱有德这个搅屎棍,周围总算恢复了正常。 沈易佳见柳飘飘跪都跪不稳了还在那哭,又也不知如何去安慰她,抿了抿唇干脆上前直接把人给敲晕了去。 周围静了一瞬,沈易佳浑不在意,招手让墨鸢把人送回房。 “别想了,你没做错。”从这事发生,宋璟辰看沈易佳一直闷闷不乐的,揉了揉她的头安慰。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板着脸道:“我知道啊。我在想以后她要怎么办?” 柳飘飘从小被父母宠着长大,这一下就变成跟她一样的孤儿了,她自己是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可柳飘飘不一样。 毕竟没吃过糖的孩子是不会想念糖的味道的。 宋璟辰好笑的掐了掐沈易佳的脸蛋:“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还需要你去操心。” 自己都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那柳飘飘现在哭一下算什么,以后怕是想在浔阳城生活都不可能了。 沈易佳不服气的皱了皱鼻子,抓住宋璟辰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走走走,快回房穿衣服去。” 可不能把美人相公冻坏了,至于柳飘飘嗐,能帮的到时候再帮把手。 “咦,师傅去哪了?”摒尘年龄最小,念经也不专心,时不时左顾右盼,这一看就发现少了个人。 他这一出声其他和尚也四处环视了一圈,果然没见着主持。 “奇怪,方才还在这儿的” 宋璟辰被沈易佳拉着走出一段距离,听到这他猛的一回头,想到什么冷声问:“什么时候不见的?” 摒尘被吓的哆嗦了一下,忙躲到旁边大和尚身后,小声道:“不,不知道啊,刚才两位师兄被带回来的时候我还看到了。” 宋璟辰眯眼:“主持房间在何处?” “相公,你是怀疑”沈易佳一惊,不是,那主持看着不像个坏人啊。 “在在” “还在什么在,快带路。”宋璟辰没有反驳,沈易佳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若主持才是那个躲在背后操控的人,可不能让他跑了。 “哦,好。”说完摒尘拔腿就跑,沈易佳和宋璟辰也忙跟上。 剩下的和尚面面相觑,怎么就扯上他们师傅了? 和尚们住的离香客这边还有点距离,路上都是积雪,沈易佳嫌弃摒尘跑得太慢干脆直接将人拎了起来。 摒尘一懵。 沈易佳吼:“指路。” 摒尘抖着手指了个方向。 看着像个钢炮般瞬间冲出去的人,宋璟辰扶额,媳妇儿是不是把他给忘记了? 尽管他们反应得够快,跑得也很迅速,可还是晚了,方到主持院子门口,就看见从屋子里冒出来的滚滚浓烟。 “师傅?”摒尘惊叫出声。 屋子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着火,傻子都明白这火是谁放的,更何况他不傻! 沈易佳蹙眉将人往地上一丢,就想冲进去把人抓出来。 宋璟辰眼疾手快将人拉住:“别去了,来不及了。” 这火都快烧到外面,里面是何情况根本不需去想。 “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怎么就那么喜欢烧自己呢?”沈易佳气鼓鼓道。 要是自杀,还有一口气她都能给救回来不是?虽然有点浪费灵液,但是为了真相,她还是愿意救一把的,最多问完了再弄死! 上官翰眯眼看着那一点一点倒塌下来的房梁,冷声道:“为了销毁证据。” 恐怕这人才是这边最大的头目了。 “快快快”上官翰带着人赶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傻眼了。 他刚从那两个和尚口中审出这个老的,火急火燎的带着人过来抓人,结果就?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再晚点过来这里就剩一捧灰了。 第305章 愤怒,柳飘飘变了 浔阳城的百姓沸腾了,看着用麻绳捆成一串吊在队伍后面被马拉着步行的十几号人。 耳中听着孟将军扯着嗓子说出这些人的罪行,一个个红着眼对那些人怒目而视,更有甚者抄起手中的东西就往那些人身上丢。 至于说不信的,安乐王与慎之公子都在队伍的最前面,就算不信孟将军,也不会不信他们二人。 再说昨日大晚上一大队人马出城,还有士兵将柳家团团围住。 这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当时大家还纷纷怀疑难不成匈奴人又打过来了…… 却不想是跟最近的少女失踪一事有关。 以前只以为是匈奴人干的,再恼怒,再生气也无处发泄,没想到竟然是自己浔阳城的人,她们怎么可能会平静。 “还我女儿,你们这些杀千刀的…” “你们不得好死啊,怎么能做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我女儿当初不见的时候才七岁啊,如今三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在哪,你们怎么还能活得好好的……” “什么柳大善人,那就是个恶鬼啊,抓走我们的孩子,还让我们对那一家感恩戴德这么多年……” 不少家中丢过女儿的人骂着骂着就捂住嘴痛哭了起来。 就算家里没有人走丢过,此时也是愤怒不已,若不是有士兵拦着,一个个恨不得冲上去将那些人撕碎了。 绕是如此,跟在马后面的人也被砸得头破血流。 再说那些少女知道是柳家人干的之后,对柳飘飘便没了好脸色。 为了避免引起事端,柳飘飘只能由墨鸢带着骑马。 她努力直起腰板坐在马上,头上罩着黑色幕篱。 柳飘飘透过幕篱看着这些百姓疯狂的模样,她紧握在身前的双手指尖泛白,身子不断颤抖。 第一次发现,直起腰板竟然是这么难。 她闭了闭眼,这就是为何,为何她要把火折子偷偷塞给自己爹娘的原因。 她早就想到的不是吗?可是看着这些人,想象一下自己爹娘若是被这般对待,心还是忍不住揪了起来…… 明明他们家曾经做过那么多善事,救了那么多人,这些人为何就不能多少记着点柳家之前的恩情呢? 蔡刘两个嬷嬷年纪大了,走在最后头哆嗦着用手捂住头。 心中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她们就应该学了老爷夫人那般自缢才对。 沈易佳与宋璟辰同乘一骑,看着那一个个疯狂的百姓,歪头看着宋璟辰问:“你让他这般说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万一城中还有同谋怎么办? “昨日有一晚上的时间,那主持该安排的早便安排好了,就算有同谋,怕是也已经离开了浔阳。”宋璟辰耐心的解释。 至于那主持自己为何不走,想必是觉得一动不如一静,逃走的几率太小。 再说他已经抛出了两个诱饵,足够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走。 若是那两人运气好没被抓住,他就安全了。 原本事情确实如他预想的那般发展,却不想半路杀出了钱有德这个陈咬金,他清楚二人不是嘴巴紧的,看到人被抓回来。 为了不暴露身后之人,他只能选择自焚,用一把火将证据以及他口中的秘密一同带走。 “而且……”宋璟辰顿了下,视线瞥了一眼某处才接着道:“事情竟然涉及京都,总要让某些人知道。” 急了,才会有作为啊! 沈易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似懂非懂。 周大人坐在客栈房中透过窗户看着下面的混乱,使唤人去打听,等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回话,才明白了其中缘由。 “这些可真不是人。”周大人轻嗤一声,视线转回行在最前面的上官翰身上,晦暗不明的眸子一眯:“这安乐王出现得也是时候。” 这是看他们把粮都派完了吗? 在上官翰表示两日后会公开处刑,百姓们才退开让退伍过去。 回了王府,上官翰让婢女带着那些少女去收拾一番,待人收拾妥当后,才吩咐人将她们各自送回家中。 沈易佳几人自然是直接回了沈宅,去王府蹭了几天吃食的团子也回来了。 团子最近不知怎的,能躺着绝不走动,不然按它以往的习性早就跟着一块儿去了,哪会乖乖的留在家? 沈易佳起初还以为它病了,然而经过她几天的观察得出一个结论,那货只是太懒了! 这不露了个脸又不知跑哪里睡觉去了。 柳家被查,里面的下人自然也被抓走一一盘问。 沈易佳原想让柳飘飘暂时在沈宅住下,无奈柳飘飘坚持要回家。 她只能让人送她回去,猜测柳飘飘应当是不想见到自己的,只每日让墨鸢做了吃食送一份过去。 她以为柳飘飘是不会来寻自己了,不想行刑那日下午,墨鸢就来禀说柳小姐来了。 沈易佳从宣纸上抬起头,傻傻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宋璟辰,仿佛在问,她是不是听错了? 这几日她心中做什么都不得劲,一直乖乖在家中写大字,哪里也没去,别不是写出毛病来了。 宋璟辰轻笑一声从她手中拿过毛笔:“去。” 沈易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跟着墨鸢去了花厅。 柳飘飘穿着一身白衣端正的坐在那,只不过几日不见好像又瘦了不少。 看到沈易佳,她扯出一抹笑:“佳佳姐。” 沈易佳顿了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摇了摇头走进去在她对面坐下,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道:“你好像又瘦了。” 柳飘飘苦涩一笑:“瘦点好,不是你说的吗?瘦了好看。” 沈易佳:“好。” 虽然沈易佳知道自己没错,可看着柳飘飘她还是有点不自在。 柳飘飘把她当朋友,结果她偷听了人家讲话还去打小报告,害得人家破人忙。 柳家夫妻确实该死,可柳飘飘又是无辜的,沈易佳着实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柳飘飘,她觉得自己太难了。 这几日她还想了一下,若是美人相公做了坏事她会怎么办,答案是:同他一起做坏事! 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人,这就很尴尬了。 花厅内两人一时无话,柳飘飘看向墨鸢:“我能跟佳佳单独聊会吗?” ———— 加油加油,月票差3章就加更啦,满了睡醒就更 第306章 名册,告别 墨鸢不语,她觉得柳飘飘变了,并不想自家小姐跟她独处。 柳飘飘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沈易佳叹口气:“墨鸢,你先出去。” 墨鸢还是不想走,可沈易佳的话她又不能不听,只能走出去站到院子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花厅二人。 柳飘飘看了一眼墨鸢喃喃了一句:“以前彩云也这般事事为我着想。” 沈易佳:…… 柳飘飘似乎就是随口一说,笑着站起来走到沈易佳面前,语气不急不缓道:“佳佳姐,我想了许久都没想通,为何会那么巧。 直到昨日我才想明白,那天晚上你去找我了?结果听到了我与我娘的争吵,便将这事告诉了慎之公子。 会找到出口,也是因为我与你说过土窑之事,我猜对了吗?” 她虽然是问句,可脸上却全是笃定。 沈易佳歪了歪头,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都要给柳飘飘鼓掌了,她之前怎么没发现柳飘飘这般聪明? 不过又觉得正常,不然她也不能通过一个彩云的死就查到那么多。 大概还有曾氏没想到她会查,没对她设防? 不过管是怎样,都不能否定柳飘飘聪明这个事实。 这些想法只在沈易佳脑中一闪而逝,她点了点头:“你猜得一点没错。” 对于这事,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好说谎的,说出来,反而心里好受了不少。 “呵呵呵。”柳飘飘忽而痴痴笑了起来:“所以,害死我爹娘的,是你和我。” 沈易佳抿了抿唇,认真道:“你说错了,是他们自己害死了自己。” “可他们也是被逼无奈的。”柳飘飘红了眼,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沈易佳被她这一会哭一会笑的吓了一跳,下意识捏了捏手指:“但他们确实害了很多人。” “所以呢?是不是我也该死,替他们赎罪?” “不,与你无关,所以没人会要你死。”沈易佳就事论事。 当然,如果柳德义夫妻有足够的本事,就算做了坏事也没人能弄死他们…… 唔……她好像想通了,若是想做坏事,就必须足够强大。 宋璟辰不知道,他尽量不让沈易佳看到太多阴暗。 让她做一个活在阳光下,明事理,知对错的人,已经在暗搓搓的想着要变强大了好陪他做坏事。 三观都快歪到了边际。 宋璟辰:所以我看着就那么像个坏人吗? “没有吗?那那些人在做什么?往我家泼粪,丢石头,大半夜敲门,不正是想逼死我吗?”柳飘飘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伸手一指门外。 沈易佳的思绪被拉回来,她蹙眉,她怎么不知道有这事?墨鸢每次送吃食过去回来都说“柳小姐很好。” 柳飘飘看她这般,闭了闭眼:“真羡慕你有慎之公子那样的人保护。” 沈易佳:这话题跳得有点快。 她稳了稳心神,真诚建议:“要不然你暂时在我家住些日子?” 柳飘飘忽而一笑,不似方才那般违和:“不必了,我今日是来跟你辞别的。” 说完她转身回到自己方才坐的位置,沈易佳这时才发现她是带着包裹来的。 柳飘飘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用布包好的东西递给沈易佳:“这个应该对你们有用。” 看着像是一本书,沈易佳抿了抿唇接过没打开,不放心的问:“你要去哪?” “去我外祖家。”见沈易佳还想问,柳飘飘似打趣的又加了一句:“来接我的马车已经到了,我方才就是坐那马车过来的,否则我也出不了门啊。” 看着柳飘飘转身离开的背影,沈易佳鬼使神差的开口:“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他们都想你好好活着。” 他们指的是柳德义夫妻,柳飘飘没有回头,只道:“放心,我一定会活得好好的。” 沈宅门口确实停了一辆马车,马车旁边还站着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看到柳飘飘出来,两人走过去搀扶。 这时,去外面看完热闹的钱有德与柱子打闹着进了府。 柳飘飘愣了下。 那婆子提醒:“表小姐,我们该走了。” “嗯。” 花厅内,沈易佳坐着发了一会呆,直到钱有德进来才被唤回心神。 “大嫂,在想什么呢?” 沈易佳嘴角一抽:这人明明就比自己大,到底是什么样的脸皮让他能够这样一口一个大嫂叫得这么顺的? “这是什么?”钱有德继续凑过去。 沈易佳不动手,钱有德就阿弥陀佛了,对于她只是不理自己,完全能接受。 眼见那布包就要被拿走,沈易佳翻了个白眼站起一把将东西拿在手上,狠狠踩了钱有德一脚才心情舒爽的将布包打开。 里面是一本厚厚的册子,看着像是从土里刚挖出来的,又脏又旧,封面上也没有字。 打开一看,是一个少女的小像,小像下面还有一行字。 钱有德好奇凑过来,那字太小,两人看了半天才看完。 沈易佳一惊,忙把册子一合,她怎么也没想到,柳飘飘手中竟然还有这东西,忙拿着东西去找宋璟辰。 钱有德抗议:“我还没看完呢!” 回应他的是沈易佳越来越远的声音:“墨鸢,揍他。” 钱有德:…… 周大人原以为安乐王都回来了,总该派人来请他了? 结果等了两日也没等到,气得第三日便让人收拾东西,准备回京复命。 却不想王府的人来了,来的还是万管家。 周大人自觉找回了点面子,磨蹭了半天才带着人跟着万管家去王府。 至于李公公,‘病’倒了,也不知哪个缺德的东西竟然往他茶杯里下泻药,从早上起来拉到现在还没完。 周大人原以为又会像上次那般被带去花厅,却不想直接被万管家领去了书房。 “王爷说了,只有周大人可以进去。”万管家恭敬道。 周大人不悦的蹙眉,看万管家一脸你不同意就不让你进的架势,挥手示意跟着的人留在外面。 等人进去,万管家将门关上开始充当门神的角色。 上官翰老神在在的坐在书案前看着人走近,也不开口。 第307章 暴露 周大人敷衍的拱了拱手:“臣见过王爷。” “坐。”上官翰颔首,客套道:“前些时日也不知周大人要来。为了百姓有口吃的,一直带人在深山转悠,城中无人冲撞了大人。” 他这一问便让周大人想到了那贾大夫,脸瞬间黑如锅底,他扯了扯嘴角:“竟然王爷都问了,那本官就实话实说,这浔阳城实在混乱,有不长眼的冲撞了本官是小事。 怎么还能出现长达五年的拐卖少女之事?王爷着实该好好管管了。” 上官翰内心翻白眼,五年前这浔阳可不是他的地盘。 面上却冷笑一声,冷着脸道:“周大人说的对,本王是要好好管管,这不一管就发现问题了。” 周大人一愣,这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安乐王这时不应该附和自己,再说些好听的话,企图让自己回京后在陛下跟前替他说些好话吗? 上官翰才不管他如何想的,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放到周大人面前:“周大人可认识这物?” 周大人作为朝中老臣,怎么可能不认识? 他眉头皱起:“王爷,你这是何意?” 上官翰不语,从一旁的匣子里又拿出一块玉佩放过去。 周大人一愣,看了上官翰一眼,伸手将两块玉佩拿在手中仔细对比,这一看才发觉不对劲:“这,王爷怎会有两块?” 上官翰勾起唇角:“这也是本王好奇的,为何我会在拐卖少女的要犯手中拿到这样一块玉佩。 本王离京一年多了,倒不是很清楚,难道这玉佩除了我们兄弟几个,还有其他人有吗?” 周大人这时也听出不对味了,眼皮子一跳,这安乐王是想他将这事报与陛下? “毕竟这可不是小事,周大人也看到了,百姓于这事情绪有多激烈,若是传出是皇室中人所为,怕是会引起大乱啊。” 上官翰靠坐回去,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再说了,谁又能保证这事只在我浔阳城发生呢?若不是这次被本王揪出来,这事又还要持续多久?那人抓这么多人又想做什么? 所以……”上官翰顿了一下继续道:“这多出来这块玉佩就劳烦周大人带回去,若是我哪个哥哥不小心遗失的,也好物归原主。” 周大人满腹心事的从书房出来,周青迎上去:“老爷。” 周大人点了点头:“回客栈。” “周大人,老奴送您出去。”万管家恭敬的上前带路。 正要过一个拐角,周大人才想起自己不是来给安乐王下马威的吗?怎么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他蹙眉回头,就见那一个玄色身影进了安乐王的书房。 他只来得及看到一个侧脸视线就被人挡住。 万管家脸上挂着笑,伸手做请的姿势:“周大人,走这边。” 周大人再想去看,那书房门早已关上,他不悦的冷哼一声,指着路过的一个小厮道:“不用劳烦万管家了,就让他送我们出府。” 万管家躬身:“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老奴分内事。” “嗯?”周大人板起脸。 见他坚持,万管家只能讪讪的应是,又厉声叮嘱了几句那被周大人点名的小厮,才拱手退下。 周大人看着走在自己侧前方半步的小厮突然开口:“方才进王爷书房的人是谁?” 那小厮下意识道:“是慎之公子。” “哦?平常他也是带着面具出入吗?”周大人似乎只是随口闲聊。 小厮:“是的。” 周大人拧眉,方才那个侧脸…… “老爷,老爷?” 周大人回神,揉了揉太阳穴,疲惫道:“何事?” “李公公派人来问咱们何时启程回京。” 周大人沉吟片刻,起身走到窗台前:“先去把林霄叫来。” 入夜,沈家书房。 沈易佳与宋璟辰凑在书案前一页一页翻看那份名单。 宋璟辰常带的面具放在一旁。 “这些女子都是这几年被送出去的?”尽管早已知道这些人作案的时间已经很长,沈易佳也没料到人数会这么多。 这估摸着得有好几百个。 “嗯。”宋璟辰沉声应,见沈易佳都开始揉眼睛了,他将书合上道:“先回房睡,这些没什么好看的。” 这么久过去,里面的女子还活着的恐怕不到十之一二。 沈易佳撇嘴:“好,那这份名单你准备怎么办?” 宋璟辰勾了勾唇:“总有能用到的时候。” “那你要好好藏起来,别被人偷走了。”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一脸认真。 “放心,应当没几个人知道咱们手中有这个东西。” 他猜测柳德义会记这个也是想留个后手,所以他定然不会让别人知道。 “那万一就是有呢?” 宋璟辰轻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放心,我不想给出去的东西,宁愿毁了也不会让别人得到的。” 沈易佳眨了眨眼,对宋璟辰咧嘴一笑,刚想说什么。 宋璟辰突然眸子一冷看向窗外,厉喝一声:“谁?” 他话音刚落,沈易佳便冲了出去,就见一只黑猫步履轻巧的跳上围墙,跑得飞快。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肯定又是团子勾来的。” 猫不应该怕大虫吗?可到了团子身上就不一样了,时不时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猫找它玩儿。 若不是团子体格摆在那,还以为它也是只猫呢。 宋璟辰走出来看了那猫离开的方向一眼,牵起沈易佳的手:“时辰不早,回屋歇。” 两人转身回了房。 隐在暗处的黑衣人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全身早已冒出了冷汗,此时鬓角湿漉漉的,就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 想到方才所见所闻,他心口仍然是砰砰砰乱跳不止。 慎之公子,竟然就是宋世子! 听着林霄的回禀,周大人惊的从原地蹦了起来,在原地绕了两圈,急急道:“块,收拾东西,咱们立刻出城。” 这事,必须尽快让陛下知晓,宋璟辰不仅腿好了,竟然还私自来了浔阳城。 李公公拉完肚子好不容易歇下,又被吵醒,气得他狠狠踹了启寿两脚。 可姓周的抽风要走,他也只能忍了。 几十号人在周大人的催促下很快便收拾好出了客栈。 第308章 请君入瓮 到了城门口,周大人拿出任命圣旨强行让人开了城门。 一行人连个招呼也没打,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浔阳。 原本回房休息的夫妻两个此时正端坐在上官翰的书房。 听得下面的人来禀,沈易佳嘻嘻一笑,转头问宋璟辰:“我演得好不好?” 宋璟辰勾唇不答反问:“你给李公公下药了?” 沈易佳心虚的撇开头,小手搅着衣摆,连连摇头:“没有啊,肯定不是我。” 她也是为了公平啊,总不能两个带头的,她只整了那姓周的,却把姓李的漏了,那样也太看不起姓李的了。 李公公:求看不起! 宋璟辰轻笑出声。 看两人这样腻歪完全忽视了自己,上官翰心灵受到暴击,总觉得好好的书房瞬间就充满了酸臭味。 不过想到这事实在是太过冒险,他正经起来,忧心忡忡的问:“表兄,你觉得他真的会召你回去京都吗?” 他并不想叫崇安帝父皇。 这事宋璟辰与他说的时候,他就不赞同。 那人若是知道表兄腿好了且来了浔阳,怕是更想直接派人来刺杀与宋璟辰以绝后患。 宋璟辰嘲讽一笑,并未回答。 崇安帝天性多疑善嫉,他为何会一直将辅国公府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除了辅国公府势大,还有个原因便是他觉得祖父比他更得民心。 当初为了名声没有将自己杀了,恐怕早就开始后悔。 现在又察觉到身边还隐藏着一条毒蛇,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拉个人出来平衡局势,做他手中的刀吗? 这把刀最好还是他想弄死的,这样一来,鹬蚌相争,他不就渔翁得利了! 腿好了的自己不正是他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他手中还有崇安帝想要的名单。 就是有人怕是要失望了。 沈易佳低头对了对手指,那垂下的双眼亮晶晶的,虽然不明白美人相公这般那般安排的意义。 但是她抓住重点了,就是回京。 她握了握拳,沈平修,准备迎接姑奶奶的怒火! 远在千里之外的吴国,鬼面一行人趁夜秘密进了王都燕将军府。 吴皇病重的消息一出,燕将军便遭人刺杀,尚且不清楚王都是何种情况之下,他不得不谨慎。 其实他不该冒冒然就回来的,可燕将军是他义父,与他有恩,他不能不管其安危。 一行人刚进府,不想就与迎面而来的管家遇上,看到鬼面,管家顿时热泪盈眶:“少将军,您可算回来了。” “义父如何了?”鬼面问。 管家抹了把泪:“将军被人刺杀,不想那剑上竟被贼人抹了毒。 老奴将城中的大夫都请了一遍,都说束手无策。” 鬼面握了握拳:“我先带常大夫去看看他。” 说完转身便大步往主院而去。 燕广茂早年有一青梅竹马的女子,只可惜那时燕广茂只是禁军中籍籍无名的小人物。 他自知配不上那女子,便寻了机会跟着去剿匪,便是想建功立业后迎娶佳人。 却不想在他外出的时间,那女子家中突逢变故,等他归来,那女子早不知去向。 后来好不容易查到那女子的所在,人却已经消香玉陨,燕广茂也因此一生未娶。 所以这府上除了几乎不回来的鬼面,也就燕广茂一位主子。 管家见除了背着药箱的常大夫,其余人也想跟着去,忙阻拦道:“将军那里不易太过吵闹,老奴先带众位下去休息。” 鬼面顿住步子,点了点头,那些下属才没再继续跟着。 两人径直进了燕广茂的房间,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中年男子。 鬼面拧眉道:“常大夫,有劳了。” 常大夫忙道不敢,放下药箱上前仔细把脉,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捋了捋胡须吐出一口气道:“有救。” 鬼面方松下一口气,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重又井然有序的脚步声。 他倏的转头,就见穿着一身明黄色四爪蟒袍的吴国太子南宫淮带着一大队士兵走来,将院子团团围住。 “是你做的?”鬼面走到门口,眯眼问。 如此一来就能说通为何义父那么谨小慎微的人会被人暗算了。 大家都知道镇国将军府是支持太子的,就是南宫淮本人也是这么认为,义父恐是没能想到这人会突然对他下手。 他环视一圈南宫淮带来的人,拧了拧眉,这是一个针对他的请君入瓮局。 南宫淮已到而立之年,身体微微有些发福,他冷笑一声:“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这时院外传来打斗声,鬼面不需想也知道是他带来的人被挡在外面。 “你就不怕陛下怪罪?”鬼面声音不急不缓。 南宫淮哈哈一笑:“父皇老了,这段时日身子也不太行,这种事何须他操心。” 他十五岁被立为太子,到如今已经整整十五年,他父皇早该下来了。 “可我义父对你并无妨碍。”鬼面继续拖延时间。 南宫淮嗤笑一声:“是吗,你们燕家难道不是表面支持与我,背地里却与我三弟交好吗?甚至不惜帮他从大夏弄来大量斗奴。” 在吴国,斗奴是最能带来暴利的,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一个皇子,要那么多银钱还能做什么? 南宫淮气燕家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更恨燕家既然在自己和那个事事不如自己的三弟之间选择了他。 越想越气,南宫淮也不再和鬼面废话,往后退出包围圈外,一声厉喝:“弓箭手准备。” 一排弓箭手单膝跪在地上,齐刷刷的拉开弓箭,瞄准了鬼面。 鬼面眉头一拧,看来这事与宋璟辰脱不了干系,真是走的一步好棋。 “放。”厉喝声再次响起。 瞬间万箭齐发,一支支箭羽朝鬼面而来,他抽出腰间软剑抵挡,趁着那些士兵换箭的间隙闪身退回房中。 他砰的将门关上。 “密,密道。”燕广茂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原来方才趁着鬼面与南宫淮谈话的时候,常大夫便喂他服下了解毒丸,又施针将其强行唤醒。 这也是鬼面拖延时间的原因。 鬼面用剑挥开箭矢,一脚将正中的桌子踢翻充当护盾,走到床边将燕广茂背起。 第309章 相公,你回来啦 屋外不断有箭矢射进来,那桌子瞬间就被扎成了刺猬,鬼面看了一眼常大夫。 常大夫哆嗦着手从燕将军手中拿过密道的钥匙,顺着他的指示将房中挂的画拿下来,里面果然有个钥匙口。 他忙将钥匙插进去,就见中间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口子。 鬼面打掉最后一支箭收回软剑,率先背着人走下去,常大夫将画挂回原位跟上。 没听到刀箭碰撞的声音,南宫淮察觉不对让人上前撞开门。 里面哪还有人影,气得他一脚踹在旁边一人身上:“还愣着做什么,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去,传孤口谕,城中出现了刺杀燕将军的刺客。 孤怀疑父皇也是同一人所害,从即日起,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靠近,违者格杀勿论!” …… 朝廷的人总算离开了,浔阳城的百姓高兴之余还有点不舍,毕竟这样的冤大头可不多。 最主要大家都能光明正大的去坑,不犯法。 沈易佳今日收到了一封信,看着被墨鸢领进来的人,她歪了歪头问:“你是阿浔派来的?” 她勾着手指算了一下,阿浔离开也有两月之久,还能让人送信来至少说明他与他那个王叔的博弈中没有输。 站在那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若是不开口,很容易将他误认为是中原人。 他愣了下,似乎才反应过来沈易佳说的阿浔是谁。 随即又单手放到胸前朝沈易佳行了个礼,用一口蹩脚的中原话答:“是的,我们单于说之前给您寄过两次信您都没回,让卑职这次一定要带着您的回信回去。” 沈易佳懵,她什么时候收到过阿浔的信,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她看向墨鸢,有点怀疑是不是又被她瞒下了。 前些时日柳飘飘被人排挤的事墨鸢就没同自己说,还是柳飘飘上门她才知道的。 转头沈易佳去问墨鸢为何不说。 好家伙,墨鸢直接给她来了一句:“柳小姐的确好好的,没缺胳膊少腿,还活着。” 沈易佳听完竟然觉得还挺有道理。 “不是奴婢。”墨鸢面无表情道。 沈易佳摸了摸鼻子,嘀咕:“我又没说是你。” 在心里怀疑一下都不行嘛。 顶着胡子大汉的目光,沈易佳决定先看信,其他的后面再说。 信中的字是沈易佳熟悉的,但是写信的人一看就不太会大夏文字,歪歪扭扭和错别字就不说了,里面竟然还有许多圈圈叉叉。 沈易佳如临大敌的皱起小眉头努力看信。 “佳佳姐,蒙吉多已经圈法,多亏了你给的叉药。他杀我阿翁,我便将他杀了为我阿翁圈命……我现在是王庭的单于了,你记得有时间来找我圈,我一定会好好叉圈你……” 末尾一句,记得一定要回信。 嗯,终于有一句完整的话了。 看信就知道写信的人不容易,导致沈易佳看信也很不容易,一页薄薄的纸愣是看个一刻钟,仍然是一头雾水。 她尴尬的挠了挠头,问:“一定要回信吗?” 胡子大汉立马哭丧着脸道:“我们单于说卑职若是拿不到回信就不准回去。” 沈易佳:用凶神恶煞的脸做出这副模样让她看得想打人怎么办。 她深吸一口气忍住了,扯了扯嘴角吩咐墨鸢:“去拿笔墨来。” “不用,卑职都准备了。”胡子大汉摆手阻止,从自己背上的包袱里拿出一套笔墨纸砚。 还挺齐全的,这是怕她不回信吗? 沈易佳看得牙疼。 大汉把东西摆好,亲自研好墨,才将一支毛笔递到沈易佳面前。 沈易佳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抿了抿唇在宣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下两个大字。 “已阅。” 想了想觉得太敷衍,她又在最后面添了一行小字,“你照顾好自己,来自你天下第一的佳佳姐的问候。” 写完她很满意的拿起宣纸吹了吹,待墨迹干了才把信折好装进信封。 “您不多写些吗?”胡子大汉试探性问,他们单于盼着这封回信可不容易。 “不用不用。”沈易佳摆了摆手:“一切尽在不言中嘛,阿浔肯定会懂的。” 胡子大汉愣了下,似信非信的将信宝贝的收好,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匣子双手递给沈易佳。 沈易佳眼睛一亮:“嗐,大老远的,还带什么礼物。” 口中客套的话还没说完,匣子已经到了她手上。 胡子大汉嘴角一抽,中原的女人好像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沈易佳直接将匣子打开,看到里面熟悉的荷包,手一抖差点将匣子丢了。 这,这不是第一次见阿浔,他口中说的他娘的骨灰吗? 沈易佳:送这个给她还不如送根毛,怎么就没人懂她呢?她想要的是小钱钱。 而且送骨灰也太吓人了。 她迅速的把匣子一盒,正想委婉的拒绝这份“大礼。” 就听胡子大汉道:“我们单于说了,您救了他,等于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荷包里装的是单于刚出生时剪下来的一撮头发,在我们匈奴,送胎发最能表达我们的敬重,您可以用这个换我们单于的一个承诺。” 沈易佳:还真是一根毛,所以这小子除了身世做假,从头到尾都没一句真话是。 她磨了磨牙,笑眯眯道:“我听说匈奴男子崇尚武力,那你身手定然也不错,我们切磋切磋怎么样?” 他不是阿浔的人吗?打不到阿浔只能从他身上要点利息。 因为没有如实说柳飘飘的情况刚与自家小姐切磋了一番的墨鸢默默后退了几步。 胡子大汉不明白沈易佳话题怎么跳得这么远,但是作为匈奴人骨子里的好斗还是点了点头。 这女子能在蒙吉多派的杀手下救下单于,定是有些身手的。 大不了一会他让着点。 …… 半个时辰后,一个鼻青脸肿,腿一拐一瘸的大汉从沈家出来…… 宋璟辰从外面回来时以是日落西斜,远远就看沈宅大门口,一人一虎坐在门槛上。 他心里一暖,忙打马过去,翻身下马,将马缰随手扔给给一道回来的南风。 南风慌忙接住。 沈易佳眼睛一亮,蹭的站起,笑吟吟道:“相公,你回来啦。” 第310章 痛哭 “怎么在外面坐着。”宋璟辰想去牵他的手,伸到一半想起自己的手太凉了。 不等他收回手,一只小手已经主动拉起他的,十指相扣,扣得紧紧的。 沈易佳扭头朝他咧嘴一笑:“我的手暖和。” 站在两人一旁晃着尾巴的团子默默翻了个白眼,能不暖和吗,都是它给暖的。 宋璟辰的手紧了紧:“进去。” 沈易佳晃了晃脑袋,跟上宋璟辰的步子,眼睛一直盯着宋璟辰的脸,状似无意的开口:“你说阿浔回匈奴王庭那么久了,怎么都没传回来一点消息啊?” 宋璟辰:他说这丫头今日怎的巴巴在外面等呢,看样子匈奴那臭小子又来第三封信了。 沈易佳眨眼,没发现美人相公心虚啊。 她不死心的摇了摇他的手继续问:“你说他不会出什么事了?还是说信件中途丢了?” 宋璟辰抿了抿唇,叹了口气开口:“南风。” “啊!”南风与团子一起走在后面,突然被点名愣了下:“主子?” 宋璟辰:“前些时日我记得匈奴那边有信来,我不是让你给少夫人了吗?信呢?” 南风震惊:“主子,不是你说……” 他话没说完,被宋璟辰凉凉一撇,南风忙咽下后面的话,话锋一转:“主子,不是你说让我不要打扰少夫人休息,第二天再给她吗?结果第二天少夫人一大早就去了柳家,等少夫人回来我正想拿出来,不想……” 这锅肯定不能自己全背,南风正着急想着能保全自己的方法,视线扫到一旁的团子,脱口而出:“不想看见信被团子吃了。” 团子:欺负它不会说话?连吃纸这种事都能编出来,主人才不会信,又不是傻子…… “好啊,团子,你现在连信都敢咬了,明日开始继续吃素,想吃肉就自己出去打猎。”沈易佳回头瞪着团子。 团子:它忘了,它的主人就是个傻子。 说完团子,沈易佳视线一转看向南风:“南风你也有一半责任,就罚你……” 宋璟辰接话:“南风办事不力,也跟团子一样,吃一个月素。” 对于主子总算没有抛弃自己,南风松了口气,差点热泪盈眶:反正他已经吃了有一段时间素了,这惩罚有没有都一样。 沈易佳在心里暗暗偷笑:果然是美人相公干的,算了算了,竟然是他,那自己就大人有大量的原谅他。 宋璟辰将她反应看在眼里,勾了勾唇角。 夫妻两个都装傻,可怜的是两个背锅侠。 翌日,赖在这里快一个月的钱有德来跟沈易佳辞别。 沈易佳以为他又是骗人的,翻了个白眼:“怎么了?是土豆不好吃,还是付不起房租了?” 钱有德一噎,他还真快住不起了,不过这样说多没面子。 他脸拉了下来,垂头丧气道:“嗐,这不是还有一月就除夕了吗,我出来半年多了,家中长辈念得紧,让我赶紧回去呢。” 沈易佳看他是来真的,喜得跳了起来:“相公,他终于要走了。” 宋璟辰轻笑:“嗯。” 钱有德:他心好痛,这人也太没良心了,那姓柳的离开后至少发了一会儿呆,到他这里是恨不得放挂炮仗。 “你也太伤本少爷的心了。”钱有德委屈脸。 看他这幽怨的模样,沈易佳脸上的笑一收,绷着小脸点头:“是该回去,不然你家里的长辈得多伤心啊,东西收拾好了吗?就柱子两个人收拾会不会太慢?要不然我把墨鸢他们叫过去帮你? 现在天还早,早点出发还能早一点到家呢。” 钱有德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马上就午膳时间了,而且我也没说今天就……”走 “没事没事。”沈易佳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南风,你去帮忙收拾,墨鸢,你去厨房装一些土豆给他们路上吃。 对了,多装一些,他们吃不完还能带回去给家中长辈尝尝。” 巴拉巴拉吩咐完,沈易佳扭头对钱有德漏齿一笑:“这些土豆就不收你的钱了,就当你大哥大嫂的一点心意。” 三万,三万在静安寺受了伤还在修养。 钱有德,他说什么了他!就什么都替他安排好了。 直到站在府门口,这个问题还在钱有德脑中徘徊。 “砰”一声,沈易佳将一大袋土豆丢上了钱有德的马车。 行礼是南风收拾的,马是南风牵出来的。 钱有德三人是被沈易佳和宋璟辰‘送’出府的。 宋璟辰不带一点表情的上前拍了拍钱有德的肩膀:“快上车,外面挺冷的。” 这是宋璟辰第一次如此和颜悦色的跟自己说话,还带着点关心的意味,可钱有德只想哭。 这夫妻俩太他妈没人性了。 钱有德被两人的目光“送”上了马车,刚想掀开帘子再说句话。 沈易佳就咧开嘴笑起来,朝他挥了挥手:“一路保重啊,我们就送到这里了,再见。” 再也不见。 说完沈易佳生怕钱有德反悔似的,拉着宋璟辰就回府,口中还不断催促南风:“快快快,把门关上。” 钱有德:…… “少爷?”柱子也有点懵,这样送人的方式他平身第一次见。 倒像是把他们扫地出门的感觉。 “少什么爷,走啊。难道你还想回去?”钱有德没好气道。 马车这才动了起来。 钱有德看着那袋子土豆,忽而嗤笑一声,倒是省了他开口去要。 这东西在哪个国家推广起来,都是利民之事。 钱有德走了,沈易佳高兴得午膳都多吃了一碗,终于没人会在她和美人相公独处时突然插进来打扰了。 完美。 在沈易佳不留余地的与宋璟辰培养感情的情况下,迎来了她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二个除夕。 除夕夜是与上官翰一起过的,摆了两桌,墨鸢三人和万管家,砚台五人坐一桌。 沈易佳三个一桌,有了前车之鉴,沈易佳被宋璟辰严厉勒令不许喝酒,一滴都不可以。 因此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宋璟辰和上官翰喝,自己含泪喝着糖水。 “表兄,呜呜呜……还好有你,不然这次浔阳城肯定保不住。”上官翰酒量也不行,喝了几杯下去就开始呜呜咽咽一把鼻涕一把泪起来。 第311章 甜甜蜜蜜 上官翰哭诉一番就算了,还抱着柱子问:“我怎么这么可怜,只有你对我最好了,永远不会背叛我……” 他的这一番作态直接把沈易佳都看傻眼了。 宋璟辰吓唬她道:“你喝醉的时候比这还严重。” 沈易佳:…… 她默默将口中的酒咽下,把宋璟辰的杯子还回去。 只要一想到自己在美人相公面前那么丢脸过,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宋璟辰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眼角划过一抹笑意。 上官翰喝多了,恨不得将自己这一年多的苦楚全部对他面前的柱子倒出来,明明该是个阖家欢乐吃团年饭的日子,硬是让他将气氛给破坏了。 宋璟辰黑着脸让砚台和万管家将他送回王府,剩下的人将饭菜撤下去,没敢在夫妻二人面前碍眼。 外面时不时会传来燃烧爆竹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响声。 爆竹声中一岁除,同时也驱散了夜里的寂静。 沈易佳就偷喝了一杯酒,但这酒跟她之前在下沟村喝的果酒不一样。 仅是一杯的量,她头就有点晕乎乎的,为了避免丢丑,她默默爬到屋顶吹风保持头脑清醒。 宋璟辰无奈,又拗不过她,只能在一边陪着防止她摔了。 现在浔阳城百姓的生活已经渐渐步入正轨。 两人坐在屋顶看着浔阳城的万家灯火,以及孩童在路边点着爆竹互相追逐的画面,一时谁在没有开口。 沈易佳忽而咧开嘴朝宋璟辰漏齿一笑:“相公,你真厉害。” 如果不是美人相公,这浔阳城恐怕就是另外一番景象。 不等宋璟辰开口,她又有点惆怅到:“也不知娘她们这个年过的怎么样?” 去岁的时候都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今年就剩了他们两个。 “他们很好,不用担心。”宋璟辰看着南方轻声道。 沈易佳嘿嘿一笑:“我想也是。” 她伸手指了指远处的灯火:“真好啊,不过明年会更好的。” “嗯。” “以后咱们还一起过年。”沈易佳暗戳戳的想着,每一年都要。 “好。” “……” 宋璟辰一向是话不多的,两人在一起大多时候都是沈易佳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他认真听,偶尔再接上几句。 有一会儿没听见身边人说话的声音,宋璟辰侧头看去,就见沈易佳正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他抚了抚额,准备将人抱起回房,手刚碰到沈易佳,后者就一个激灵抬起了头,面露迷茫的看着他。 宋璟辰:怎么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我抱你下去。”宋璟辰干咳一声解释。 沈易佳揉了揉眼睛摇头:“不行,要守岁。” 说完拉着宋璟辰的手圈住自己,整个人窝到宋璟辰怀里才满意一笑:“这样暖和。” “嗯。”宋璟辰勾了勾唇角。 沈易佳说要守岁,宋璟辰就让她窝在自己怀里睡到半夜才轻轻推醒她:“可以回屋睡觉了。” 他其实想直接把人抱回屋,可他这样做了沈易佳早上醒来了又得懊恼自责一番。 沈易佳睁开眼,映入她眼帘的就是宋璟辰那张好看的脸。 这样的美色冲击不管几次她的心依然会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 沈易佳花痴的看得半晌,咧嘴一笑:“相公,新年快乐。” 宋璟辰被她这直白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撇开脸哑声道:“嗯,新年快乐。” “还有呢?”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问。 宋璟辰不解的看向她:“还有什么?” 沈易佳叹了口气,每次都要她主动,她也要面子的好不好? 宋璟辰压下要上扬的嘴角,刚想开口,衣领就被一直小手揪住。 沈易佳手往下一拉,成功送上自己的一个亲亲。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自己动手,喝酒吃肉。 沈易佳轻轻碰了一下就松开了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宋璟辰:“给你的新年礼物。” 宋璟辰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她,低头,霸道而温柔的重新覆上那片柔软。 这一吻就是许久,四周早已没了爆竹声,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两人亲吻的声音,缠绵悱恻。 宋璟辰的手一点一点收紧,夜风是凉的,两人的心却一片滚烫。 若不是顾及这丫头还小,宋璟辰真想将她就地正法。 他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才离开那片嫣红的唇瓣,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哑着声道:“礼尚往来。” 沈易佳一愣,哈哈笑出声,挑衅的又在宋璟辰唇上啄了一下。 宋璟辰寻到她的唇瓣又亲了亲。 沈易佳似玩上瘾了,又亲了一下,笑眯眯的看着宋璟辰,仿佛再说,该你了。 宋璟辰无奈,在她额头上碰了一下,不给她继续的机会,一把将人扣进怀里:“该回房睡觉了。” 沈易佳任由他抱着自己从屋顶跳下去,嘟囔到:“那我们到房间再继续?” 睡了一会儿,她现在清醒多了,完全可以陪美人相公玩一晚上。 宋璟辰:……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这边气氛正好,京城的崇安帝却暴怒得想杀人。 周大人一行紧赶慢赶也没在除夕之前到达,还是大晚上进的城。 他们到的时候宫里宴席还未散,可周大人知道崇安帝对宋璟辰这人有多防备,也顾不了那么多,连夜进宫。 李公公一开始不知道周大人为何忽然离开浔阳,到后面看他不分昼夜的赶路,傻子也猜到了怕是周大人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可无论他如何旁敲侧击周大人就是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站在养心殿门口,李公公心下惴惴不安。 “李公公,你还没走呢?” 从殿内走出来的邓公公阴阳怪气的问。 这些时日李公公不在,一直是邓公公在崇安帝旁伺候,甚至颇得崇安帝的心,隐隐有要取而代之的意味。 李公公撇了一眼邓公公那小人得志的模样,眼神闪了闪。 养心殿内,只有崇安帝与周大人二人。 “慎之公子就是宋璟辰?”崇安帝整个身体前倾,盯着下首跪着的人。 他方才喝了不少酒,原本听到说周大人有急事要禀他还不以为意,此时听完酒意直接醒了大半。 “回陛下,千真万确。”周大人垂着头颤声答,随即又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将在浔阳城的所见所闻,上官翰的原话,以及名单的事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求月票啊啊啊~ 第312章 熟悉 崇安帝眼神忽明忽灭,他派去安阳县的人几日前就回来了,而他查到的却是宋璟辰仍在下沟村。 他身边的影卫是先帝交到他手中的,里面的人都是从小培养筛选出来的,他们一生只会忠于帝王,所以绝不可能说谎。 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影卫看到的人根本不是宋璟辰,只是一个替身。 第二个就是周大人看错了。 但他潜意识就偏向了周大人几分。 毕竟当他知道慎之公子以一己之力救下整个浔阳之时就已经怀疑上了,不然也不会派影卫跑一趟。 崇安帝看了周大人手中的玉佩一眼,周大人会意弓着身将玉佩送到崇安帝案前。 崇安帝拿起玉佩看了半晌,冷笑一声:“你说是我哪个好儿子干的?” 周大人再得圣心这话也不敢答啊,崇安帝的多疑他又不是不知,万一说了一个,崇安帝就怀疑他被另一个收买了怎么办? 他试探性问:“陛下,要不然将几个殿下叫来看看是谁的玉佩丢了?” 崇安帝摆了摆手,冷笑道:“如果是你,玉佩丢了又找不回来,第一时间会如何弥补?” “这想办法再弄一块一样的来。” “雕刻这玉佩的是一块整玉,那整玉稀罕世间仅那一块。 我一共六个儿子,一人手中有一块玉佩,那人做事如此谨慎,绝不会留下这个把柄,为了以防万一,他定会从别人手中将玉佩偷梁换柱了。 我若是现在让他们来,保证每个人身上都有,但拿着假玉的就不一定是幕后人了。”说到后面,崇安帝的眼神变得阴沉起来。 他曾经也是个皇子,能坐到这个位置也不是笨的,只不过这几年权利在握的滋味,让他几乎忘了当年他还是皇子时与几个手足间的勾心斗角,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多疑上了。 而且他没说的是,若那些女子当真被放入各个大臣后宅,他完全不敢想象如今有多少大臣已经被他的好儿子暗中笼络了,他这边一打草惊蛇,那边说不定就会直接反了他。 “陛下,那现在”周大人自然也知道这些。 崇安帝深吸一口气,突然问:“宋璟辰当真是那般说的?” 周大人愣了一下,忙应“是,林侍卫还差点被发现。” 崇安帝冷笑一声:“恐怕那是他故意说给你们听的。” 不然为何会那么巧,他可不信那人会犯这种蠢。 周大人一惊:“陛下,那现在” 崇安帝深吸一口气:“你先下去,此事朕不想第三个人知晓。” “臣告退。” 崇安帝盯着殿门口许久,敲击几下桌面,大殿上忽而出现一带着面具黑衣人。 “你的人办事不利,这次朕就绕他一次。你派几个人去查查,除了浔阳城,这几年还有哪些地方频繁有少女失踪。”崇安帝眼神晦暗,顿了顿又道:“从明日起,我不想再看见太医正那老东西。” 若不是他兴誓旦旦保证那竖子的腿好不了,当初他怎会 黑衣人拱手退了下去。 崇安帝自然想第一时间派人去杀了宋璟辰,可现在不行,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份名单就必须要拿到手。 既然不能杀,那如此危险的人物还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更让人放心啊! 那时候他可不会再手软了 崇安帝眼中闪过一抹杀气。 邓公公这时走了进来,“陛下,柔嫔娘娘给您送来了醒酒汤。” 柔嫔是刚选秀上来的妃子,长得柔柔弱弱颇得崇安帝喜爱,最近在后宫更是风头无两。 崇安帝刚想说让她进来,想到什么瞬间黑了脸:“不见,让她没事就在自己宫里待着,别老是在朕面前晃悠。” 邓公公一惊,柔嫔这才多久?就要失宠了?他还收了人家不少好处呢。 “柔嫔娘娘,陛下累了谁也不想见,要不然您还是回自己宫里歇着。” 邓公公说得客气,可大家都是人精,怎么会听不懂这话外之意,柔嫔本就单薄的身子晃了晃,巴掌大的小脸青了又白。 不到一个时辰,柔嫔被崇安帝赶回宫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那般飞向了后宫各个宫殿。 每个后妃的反应不一样,有幸灾乐祸的,更多的是却觉得心寒,果然人无百日红,这陛下的恩宠就似那烟花,一闪即逝,她们又怎知自己不会是下一个柔嫔。 大年初一宋璟辰难得没出门,在这里沈易佳也没地方可去,用完早膳就让他教自己打拳。 嗯,顺便吃吃豆腐。 这时墨鸢走了进来:“小姐,之前从静安寺被救下来的那些女子来了,说是想见您。” 在宋璟辰的目光下,沈易佳讪讪的收回刚潜伏到他腰上的手,转身一脸吃惊的问:“不是,她们见我做什么?” 墨鸢:“奴婢不知。” 这时宋璟辰突然道:“许是想让你收下她们。” 这些女子刚回来的时候大家或许都会同情,可时间越久,取而代之的就是闲言碎语,这才是最伤人的。 大多数人都会忽略那些女子是受害者,只会考虑她们清白是否还在,这些话伤害的不仅仅是那些女子,更甚者会影响她们的家人。 “我收下她们?”沈易佳小眉头一蹙。 默默开始在心里算账,养那么多人得花她多少钱? 墨鸢是一个月一两银子,就算她们没墨鸢贵也得好几百文? 而且月钱除外还得供她们吃喝拉撒睡,生病了还得给她们治病,听说以后她们嫁人她还得给份陪嫁,嫁人以后 算着算着沈易佳已经不知道究竟要多少银钱了,反正就是很贵就对了。 她果断摇头:“不要,不见,你让她们走。” 墨鸢去了不一会儿又回来了,脸上隐有怒气:“她们说若是小姐不见,她们就长跪不起,直到小姐愿意见她们。” “你没把她们丢出去?”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死不死跟她有什么关系,没道理自己救了她们还得负责她们一辈子啊。 “丢了,又爬回来了。”墨鸢就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 沈易佳: 这个桥段怎么那么熟悉,她默默看了眼墨鸢,现在的人都喜欢玩这一套? 第313章 强人所难 那些女子的做法虽然同墨鸢相似,但也不尽然,墨鸢是直接跟着沈易佳屁股后面的,那些女子至少门都进不了。 沈易佳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在她看来她们跪在门外就是威胁她,更加不想搭理了。 “我让人帮你把她们送回去。”宋璟辰道。 其实他还是希望沈易佳能培养几个心腹的,那些个女子年纪都不大,沈易佳还对她们有恩,最是合适不过。 不过若是沈易佳自己不愿,他便不会勉强她。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摇头:“不用,天这么冷,一会不准还得下雪,她们跪累了自然会走。” 不都说男主外女主内吗?这种事还是不要让宋璟辰插手为好。 沈宅门口,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少女整整齐齐的跪在那。 能被抓走的皆是容貌中上的,再不济也是五官端正。 若是忽略她们那颤抖不止的身子,倒是一道养眼的风景线。 她们此次一同被救出来的一共有十八人,不在这儿的皆是不满十岁的孩童。 对比她们这些再过个一两年就要议亲的少女受到的影响也更小,至少不会被逼得走投无路。 偶尔有人路过看到这一幕都会好奇驻足观看,不过一抬头看到沈府二字,又不敢停留太久。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小雪,这对本就穿得不厚实的少女们来说,等于雪上加霜。 “霜儿姐姐,慎之公子的夫人真的会收下我们吗?”一个冻得嘴唇发紫的少女一脸迷茫的开口。 若是这条路行不通,她是不是还得回家里,她家中还有几个妹妹,她不想回去害了她们。 被唤霜儿的少女跪在最前面,她抬起头,憧憬的看着沈家大门,语气坚定:“会的。” 那个从天而降救下她们的夫人,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她跟这里的其他女子不同,她们大都是因为不想连累家里才来,而她却是被至亲逼的。 重男轻女是常态,但是到了霜儿家里尤甚,她母亲一连生了两个女儿才得一个儿子。 在还未生老三的时候,她母亲因为没能生出儿子,母女三人常常被祖母刁难。 她母亲更是将错全部怪在了她和姐姐身上。 直到老三出生,母亲的地位在家中水涨船高,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和姐姐的待遇也变好了。 顶多是家里多了一个使唤她们姐妹二人的人。 而她的姐姐,正是传言被匈奴人掳走的其中一人。 那是两年前,那时候城中不时有少女失踪,许多人都不敢让家中闺女出门。 而她家只因为老三想吃菌子汤,她母亲便不顾外面冰天雪地,丝毫不担心姐姐会不会也遇上匈奴人,硬是要她到山上找菌子。 不其然的,她姐姐那次出门后再也没有回来。 更可笑的是,家中无人担心不说竟还怪姐姐无用。 她这次会被抓同姐姐又何其相似,同样是因为老三吃腻了土豆想换口味了。 她以前最为庆幸的便是他爹好面子,怕被人戳脊梁骨,做不出卖女儿的事,不然怕是早把她同姐姐卖了。 然而现在她却同样恨她爹的好面子,因为那些闲言碎语竟然递给了她一条麻绳。 她坦然受了,可是在绳子挂上脖子的那刻,她脑中突然就出现了那位夫人的身影。 所以她改变了注意,她挣扎着下来,从家里逃了出来。 她要活着,说不定还能有与姐姐相见的那一日。 一开始她没想过来这里的,还是出来后无意中救下几个寻死的少女之后才想到这条路。 “我的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傻……” 一阵哭诉声传来拉回了霜儿的思绪,她回头看去,就见一群人向她们跑来。 少女中有几个看到来人,红着眼爬起来踉跄着扑过去。 “爹,娘……” 她们是偷偷跑出来的,有相熟的看到她们,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到了各自的家里,心疼自家孩子的便赶过来了。 “你这个死丫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跟你爹还年轻,有我们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 沈易佳虽然不打算去搭理门外的人,但是也有让墨鸢时刻注意着。 若是有人晕倒,就赶紧送回家里去。 此时听说了外面那些个女子的家人找来的了,她心下松了口气,嘴硬道:“你说她们也真是的,明明有家还想跑来让我养,真当我是冤大头呢?” 幸好她没出去,不然那些人找上来还以为是她拐了她们的闺女, 宋璟辰一愣,他以为沈易佳是怕麻烦才不想收下那些人,从未想过她竟然是因为觉得多养人废银钱。 他抿了抿唇道:“养她们的银子还是有的。” 之前在下沟村是不想惹人注意,再说相对于五万私军,这几个人真不算什么。 沈易佳还是摇头:“那也不要。” 她不怕麻烦,但是不想给宋璟辰添加麻烦。 宋璟辰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再多言。 沈易佳以为那些女子的家人竟然都找来了,总该会走,便没再管。 用过午膳,宋璟辰被南风叫走了,沈易佳刚想回屋睡个午觉,墨鸢又来了。 “还没走?”沈易佳牙疼。 墨鸢:“还剩下五个人未走。” 沈易佳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抿了抿唇重新穿好鞋道:“我们出去看看。” 这跪了也有一两个时辰了。 沈易佳来到门口,果然看见门外跪……现在只能算是趴了,趴着五人,几人身上都挂了一层雪。 五人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挣扎着冻僵的身子直起身,一脸希冀的看向站在门口的人。 沈易佳蹙眉,板着小脸冷冷道:“你们回去。” 霜儿牙齿冻得发颤,张了几次嘴才发出声音:“求夫人收下我们。” 其余四人也连连磕头:“求夫人收下我们。” 沈易佳抿唇不语。 霜儿咬了咬牙突然仰起头,伸手将衣领往下拉了拉,露出脖间一条红痕。 其他几人见状也纷纷露出自己自缢留下来的痕迹。 “夫人,我们也知自己这般太过强人所难,可我们也没了办法。若是夫人不收下我们,我们就没了活路了。” “求夫人给条活路……” 第314章 准备离开 都是才十二三岁的年纪,沈易佳看着她们那一道道伤口,有点无奈。 这也是她为何之前不愿意出面的原因。 若是自己心软收下了她们,就等于是自己人,她以后就得罩着她们…… 沈易佳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才道:“收下你们可以,但是得签卖身契。” 几人没有丝毫迟疑,欣喜的连连磕头:“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既然要签卖身契,那就得走正常流程。 沈易佳让墨鸢先把几人带去洗个热水澡,自己去找宋璟辰,让他帮忙写了几份契书。 等几人签字画押完,沈易佳肉疼的拿出十两银子让墨鸢分给她们,算作卖身钱,毕竟她是个有原则的人。 银子给了她们,她们是自己拿着还是送回家里沈易佳就不管了。 契书拿去盖了官印,几人也从良籍彻底变成了奴籍。 收拾好的几人齐齐走到沈易佳面前跪下:“奴婢见过夫人。” 沈易佳正拿着本话本子看,闻言抬头看向几人,几人穿着一个色的衣服,皆梳着双髻。 沈易佳看得眼前一亮,好看! 察觉到自己目光太直白,她干咳一声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几人异口同声答:“求夫人赐名。” 沈易佳眨了眨眼,取名字啊?她摸了摸下巴做沉思状,想了片刻丢下几人跑了出去。 美人相公的人是她取的名字,那她的人就让美人相公取好了。 公平。 于是在南风与三万羡慕嫉妒的目光下,宋璟辰随手在宣纸上写下了五个名字。 青黛,半夏,茯苓,白果,山奈。 “这些好像都是药材。”沈易佳道。 她这些日子也不全是黏着宋璟辰,至少宋璟辰不在的时候,沈易佳都会让墨鸢教她认药材。 她被人用药坑了两次,不想再被坑第三次了。 所以认药只是第一步,她还要学会制毒。 最主要她可是立志要保护宋璟辰的,当然得多学点本事。 沈易佳咬牙坚持了一个月,也背下来不少药材名。 “嗯,这样你好记。”沈易佳做的事一向不会瞒着宋璟辰,他也乐见其成。 不过宋璟辰想的却是万一他有顾及不到的时候沈易佳能多一个本事保护自己。 五人有了新名字,新身份,彻底在沈府留了下来。 她们原以为自己也会像其他人家里的丫鬟那般伺候主子就行。 却不想沈易佳根本不让她们近身伺候,反而一股脑直接把人丢给了墨鸢。 只给她们一个任务,跟着墨鸢习武。 沈易佳表示她身边不需要端茶倒水的人,她又不是缺胳膊断腿。 而沈易佳不知道的是,回了梁郡外祖家的柳飘飘陷入了比这些少女们更难的境况。 梁郡与浔阳相邻,浔阳的事最先传到了那里,拐卖少女这事不管到了哪都是大家深恶痛绝的。 柳飘飘作为罪魁祸首的女儿,注定不会受人待见。 连带着曾家的生意都跟着受了不少影响,为此曾家除了老夫人以外的其他人,纷纷表示要把柳飘飘送走。 柳飘飘不想外祖母为难,主动搬去了庄子上住。 这夜,看着突然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柳飘飘握了握拳,努力克制心中的害怕开口:“我要见你们的主子,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他。” 因为她爹娘导致事情败露,她其实早就猜到了这些人不会放过她,她一直在等他们找上来…… 黑衣人对柳飘飘的反应有些意外,倒是比柳德义那货更有胆识。 可那又如何,大公子只让他来杀人,想到此,他手中的力道加了几分。 柳飘飘脖子上很快就多了一条血线,她不敢再卖关子,闭上眼咬牙道:“我知道谁手中有那些少女的名单,若是名单被人送去了陛下手中……” …… 大夏四处暗潮涌动,而吴国这边也不安生。 这一个多月来吴国王都可谓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起初吴皇病重,太子监国,燕将军遇刺杀陷入昏迷,后又出现了什么刺客。 为抓刺客,太子下令封锁城门,官兵更是挨家挨户搜查,弄得百姓哀声怨道。 虽然后来城门是开了,可因为刺客一直没抓到,不管进出都需要搜查。 一座民宅的地窖内,鬼面一身是血的靠在墙壁上,他旁边躺着还在昏迷的燕广茂。 常大夫给他喂的解毒丸并不能将他体内的毒全部解掉。 鬼面之所以会受伤,也是因为想去药铺弄来配制解药的药材,不想却中了埋伏。 “公子,你忍忍,老夫先帮你简单的包扎一下。”常大夫一脸忧愁道。 这一个月他们东躲西藏始终找不到出城的机会,可燕将军的毒再不解就来不及了,要不然公子也不会去冒着个险。 “我无事。”鬼面冷声道。 不想他们刚包扎完,外面就传来嘈杂的声音。 有官兵寻来了。 鬼面拿起一旁的剑撑着身体站起来:“你在这守着我义父,我去把人引开。” 这地窖不算隐秘,外面的官兵迟早会找到这里,若不把人引开,那他们就只有等着被瓮中捉鳖的下场。 “公子,我去。”常大夫上前扶住他。 鬼面嗤笑一声甩开常大夫的手:“若是你去,怕是连这宅子都跑不出去就被人抓住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常大夫闭眼叹了口气,口中喃喃:“公主,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公子平安归来啊。” 此时早已宵禁,街道上除了到处巡逻的官兵再无行人。 某处突然升起一道白光,官兵见状忙往白光升起的地方赶去。 “那边有发现,快,所有人跟我来……” 同一时刻,也有另外两人注意到了这道信号。 “少主……”墨羽看向白光处。 红衣女子轻笑一声:“看来有人先一步替我们把人找到了,走。” ……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到了三月份,浔阳城这边天气渐暖,在宋璟辰的指导下,百姓们将土豆也种下了。 早便说好了要去麒麟山,可因为天气太冷这事便一直耽搁,直到如今这事才提上日程。 如无意外,他们应当不会回浔阳城了,宋璟辰直接将沈宅的房契,钥匙还给了上官翰。 —— 书友圈置顶有关大花的大家可以投个票! 第315章 上麒麟山 麒麟山位于浔阳与梁郡两城池中间,一直横穿过梁郡,他们来的时候夫妻二人身边都只带了一人,出浔阳城的时候前前后后刚好十个人。 这还是在幺鸡一筒不在的情况下。 一向低调的宋璟辰这次离开的时候却异常高调,浔阳城的百姓皆夹道相送就不必说了,就是上官翰也送到了城门口。 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已经离开了浔阳似的。 直到离开浔阳范围后才从官道改为走山道,变得低调起来。 到麒麟山附近时沈易佳远远便看见许久未见的幺鸡与一筒,看见他们,两人忙拱手行礼。 宋璟辰颔首:“东西呢?” 幺鸡从怀里拿出一个匣子,沈易佳瞥了一眼,认出来那是装着那把钥匙与地图的匣子。 之前她还在想没有这两个她们要怎么找到地方,原来宋璟辰早就安排幺鸡回下沟村取了。 “你带着她们先回下沟村。” 宋璟辰指的是半夏五人,对于这个宋璟辰早已沈易佳商量过,麒麟山的东西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们五人这三个月不说脱胎换骨,但多少也学了些东西。 半夏,也就是霜儿没想到夫人并不打算与她们同行,略微惊讶后也没敢多问。 只是那眼神一下子变得不安起来,生怕沈易佳会把她们丢了,毕竟她们作为沈易佳的婢女,沈易佳平时却极少让她们伺候。 她们是轻松了,同时也没了用处,可以随时丢弃。 沈易佳不其然就与她视线对上,有点无奈的从钱包里扒拉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这是我最后的银钱了。” 这还是从钱有德那斯身上赚来的。 她这句话一出,不说半夏,其余几个也惊慌了起来,更像要给她们盘缠让她们自力更生了。 沈易佳心疼的反反复复捏着银票半晌,才咬了咬牙递过去:“你们拿着先去开个铺子,不论是什么店铺,等我回去的时候不说赚钱,别给我亏本就行。” 这几人太没安全感了,给她们一个任务多少能让她们心安点。 沈易佳也是看宋璟辰对待幺鸡九人的方式看出来的,那就是不要让她们闲着。 想到这个,沈易佳突然眼睛一亮,改变注意了,从马背跳下去招呼着五人躲一边说悄悄话。 嘀嘀咕咕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沈易佳才兴奋的跑回来重新翻身上马。 而她方才说的最后的银钱又多给出去三张。 沈易佳注意到宋璟辰的眼神,脸上有些挂不住,红着脸道:“这真的是最后的了,没了没了。” 她再是能坑也不能让钱有德连回家的盘缠都没有不是。 她很是不舍得看了半夏手中的几张银票一眼,闭眼挥手:“快走快走。” 不然她怕自己忍不住抢回来。 半夏几人却误以为夫人是舍不得她们,最后那点担忧也没了,眼眶红红的朝沈易佳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奴婢们定不让夫人失望。” 磕完头跟着幺鸡和一筒离开。 沈易佳一直目送她们直到看不见,捂着心口长长的叹了口气,小钱钱啊,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长大变成大钱钱,就算长不大也要保住自己啊。 宋璟辰看得好笑,打马靠过去,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 沈易佳眼前一亮,不等宋璟辰开口已经将钱袋拿了过来,打开看见里面好几张银票,迅速揣进怀里朝宋璟辰咧开嘴一笑:“谢谢相公。” 她粗粗一看比刚才自己给出去的还多了一张,不亏。 宋璟辰干咳一声,撇开头问:“你不让她们去下沟村了?” 沈易佳摇头:“不了,反正我们迟早要回京城,让她们去下沟村不如直接去京城。” 京城的人比安阳县的有钱! 麒麟山并不是单独的一坐山,而是由几座连绵的山脉组成,这些山脉连在一起,远看就像一头站着的麒麟瑞兽,故而有了这个名字。 且那些山脉极高,越往上,山势越是陡峭,险峻,加上百姓们对于瑞兽的崇敬之心,故而一般人都不敢深入。 几人骑着马往山腹走了一段路,剩下的马匹就走不了了,也就是说南风与三万二人还得留一个在这看着。 这次不等宋璟辰开口,南风就壮着胆子道:“主子,我留在下面。” 说完他还摆出一副似死如归的模样。 沈易佳眨了眨眼,在南方与三万二人之间扫视了一下,最后将目光定在面无表情的墨鸢脸上。 有猫腻! 宋璟辰无可无不可的点头。 他上次来麒麟山还是三年前,看着这里,他不由又想起老爷子还在世时,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握紧成拳。 下一秒,一只柔软的小手就覆上了他的手背,意图的往他拳下钻,宋璟辰侧头看去。 沈易佳朝他咧嘴一笑。 宋璟辰心下一软,松开拳牵起那只小手:“我们上去,到时候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沈易佳一脸乖巧:“好。” 因为平时无人行走,上山根本就没有路,到处都是灌木不说。 加上又是初春,蛇虫鼠蚁都跑了出来,几人走的很是小心翼翼。 除了他们四人,一起的还有团子,对于他们来说难走的山路,团子就像鱼归大海,鸟入林,简直不要太容易。 看得沈易佳都羡慕了。 所以走在前面开路的任务也自然落到了团子身上。 幸好走到后面墨鸢就地取材找到不少驱赶虫蚁的草药,将草药捣碎,药汁涂抹在四肢和脸上,多少能起到一些效果。 之前沈易佳不知道那块羊皮纸上的东西是什么才觉一头雾水,现在再看才发现上面纵横交错的线勾画出来的整体模样还真有几分她在宋璟辰那看的麒麟兽的样子。 这也就难怪宋璟辰当初一看就知道在哪了。 其中有一条特意加粗的线标记了一个点,也就是他们要去的目的地。 四人一虎走到天色渐渐暗下来,也才堪堪走了一半的路程不到,不管累不累,夜晚的深山都是较为凶险的,无奈只能寻了个较为平坦的地方过夜。 夜里的山上温度格外底,于是他们就地取材燃了个火堆,为了避免蛇虫爬过来,又在四周撒了一圈药汁。 第316章 遇狼群 弄完这些,沈易佳懒懒的靠在宋璟辰身上不想动了,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墨鸢面无表情的上前拱手:“奴婢去寻些猎物来。” 沈易佳掀起眼皮,实在不想动,只能叮嘱道:“带上团子一起去,小心些。” “属,属下也去。”三万捡了一堆干材回来刚好听见这句,涨红着脸向宋璟辰请示。 沈易佳偷偷的扯了扯宋璟辰的衣袖,后者无奈的点头。 等人走了,他才开口:“这么喜欢看戏?” 沈易佳坐起来一本正经道:“这怎么叫看戏呢?不是你教我的,有句话叫成人之美。 三万多在墨鸢面前刷刷存在感,然后墨鸢对他就像那王八看绿豆,一不小心就看对眼了,这不刚刚好。” 最主要墨鸢的生活太单调了,再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哦。 宋璟辰嘴角一抽,还能这么比喻的。 可惜注定要让沈易佳失望了,有团子这个帮手在,墨鸢没一会儿就拎着三只已经处理好的野兔回来,而三万一声不吭的坠在身后。 一看就是连话都没搭上,团子没有跟着一起回来,估计是自己觅食去了。 沈易佳砸了下嘴,暗道这也太怂了,想当初她可是见到美人相公的第一眼就上手了的…… 她在这边天马行空的想着自己的光荣事迹,宋璟辰已经接过野兔烤了起来。 烤肉的香味慢慢传出来,才总算把沈易佳的思绪拉回来,她盯着那烤得滋滋往外冒油的兔肉,咽了咽口水,好听的话张口就来:“相公真厉害。” 宋璟辰眼中带上笑意,毫不留情的戳穿她:“说好听的话也没那么快可以吃。” 沈易佳:她并没有。 团子这时也闻着香味回来了。 在一人一虎目不转睛,口水直流的注视下,肉总算烤好了,宋璟辰撕下一条兔腿递给沈易佳提醒:“小心烫。” 沈易佳嘻嘻一笑,接过吹了一下,咬下一大口,不忘竖起大拇指夸:“相公烤的肉就是好吃。” 三万看着自己手中被墨鸢一刀切开的半只兔子,第一次觉得手中的肉都不香了。 趴在他旁边独享一只兔子的团子抬头睨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不吃吗?不吃给我吃。 三万:…… 宋璟辰将剩下三条腿撕下放到一边给沈易佳留着,自己吃中间的。 相比沈易佳的狼吞虎咽,他的吃相就优雅多了。 也不知是他们运气好还是坏,刚吃完准备靠着树干休息,天空就开始下起雨来。 雨水透过树叶缝隙滴滴答答的落下来,不一会儿就将火堆熄灭了。 宋璟辰将外套解下盖到沈易佳的头上,牵起她的手站起来,沉声道:“找找看这附近有没有山洞。” 他话音刚落,团子就嗷呜嗷呜的低低叫了两声,转身往一个方向跑去,几人忙跟上。 团子找到的山洞离他们方才所在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应当是方才独自一人去觅食的时候看到的。 可就算有树叶遮挡,除了沈易佳稍微好点,其他几人身上也淋湿了。 重新燃起火堆,原本黑漆漆的山洞一下子亮了起来,山洞约莫有一间房间那么大,一看就是天然形成的。 沈易佳松了口气,从包袱里拿出一套衣服催促宋璟辰去换上。 宋璟辰没去接衣服,撇了一眼沈易佳因为淋湿而粘在身上的衣服,很快又转开头,干咳一声道:“你们先换,我带三万再去捡些柴火回来。” 沈易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也没湿很多啊,再去看墨鸢,那衣服都能滴水了。 沈易佳:好,方才只顾着注意美人相公了,罪过。 两人换好干净的衣服,等来的不是宋璟辰二人,反而是一阵阵狼嚎,那声音此起彼伏,光是听声就知道狼的数量不少。 团子在洞口也开始嗷叫起来,似乎想把外来者赶走。 声音越来越近,沈易佳心下一跳,狼群不会也是想来避雨。 想到宋璟辰还在外面,她急忙就要出去寻人,所幸宋璟辰及时回来了。 “先进去。”宋璟辰脸色有点凝重。 他方才粗粗看了一眼,聚集过来的狼不下二十头。 宋璟辰将拾回来的柴丢了一半进火堆,那沾着水的干柴滋滋响了一会才点燃,火焰瞬间冒的老高。 而这时狼群也到了洞门口,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珠子,在黑夜里晶亮。 团子守在几人面前,四肢曲着,呲牙凶狠的与狼群对视。 然而狼群并不怕它,只不过也畏惧他们的火堆不敢进来,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沈易佳还是第一次遇到狼,一来就这么多头,这么多肉要是都拿去卖了,能换多少钱啊? 不过她也就想想,不说他们还得往山里走,这些肉也根本带不出去。 “有火堆它们暂时不敢进来,但是……”这些柴显然支撑不到天亮,而且在这山洞空间有限,一旦火灭了狼群蜂蛹而上就不好对付了。 他没说完的话沈易佳听懂了,眨了眨眼在自己怀中掏了掏,结果摸了个空。 想起自己方才换下来的湿衣衫,她眉头一跳,忙翻出来,果然她装在荷包里的药包也湿了,里面的药粉粘成了一团。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愤愤的将药包丢了出去,引得狼群又是一阵乱嗷。 “奴婢去引开它们。” “属下去引开它们。” 墨鸢与三万同时开口。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他们两人对付一只狼还可以,进去狼群不是白白送肉吗? 说不准还起不到任何作用。 宋璟辰显然与沈易佳同样的想法,沉声道:“站住。” 他看了沈易佳一眼:“你也不准去。” 沈易佳:她就在心里想了一下,都还没说呢。 宋璟辰伸手扣住蠢蠢欲动的人:“等火快灭了的时候我去把它们引开,你们跟着团子先离开这里。” 他拿出羊皮纸指出一个地方:“到时候我们在这个地方汇合,现在先休息。” 沈易佳乖乖点头,仔细记住宋璟辰说的地方,就是他们方才烤肉那里。 哪有主子冒险,做属下的躲在后面被保护的,三万急忙开口:“主子,我同你一起。” 宋璟辰淡淡道:“你保护好少夫人。”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火堆太小拦不住狼群,想省着点柴火也不行,将最后的柴添进去后。 宋璟辰站起身看向沈易佳:“听话。” 沈易佳眨了眨眼,松开拉住他袖子的手,不太放心道:“那你小心点。” 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声哄:“去前面等我,我很快会过去。” 沈易佳依旧乖乖巧巧点头。 宋璟辰凝视她一眼确定沈易佳不会乱来才转身,却不想刚走了几步,身后就有一道风袭来。 他闪身避开,迅速转身扣住那只偷袭的手。 第317章 佳佳手撕恶狼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固,沈易佳的速度很快,若不是宋璟辰对她不太放心,一直警惕着,还真要让她得逞了。 沈易佳被看得有点心虚,辩解的话脱口而出:“我没想打晕你。” 宋璟辰默:“那你想做什么?” 沈易佳眨了眨眼:“我说我的手不听我的话,你信吗?” 宋璟辰:…… 良久,他无奈叹了口气:“你也想去?” 他算是看明白了,就算现在说服这丫头留下,一会也得跟上来。 沈易佳囧,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宋璟辰,试探性问:“可以吗?” 宋璟辰没说话,从火堆中捡起两根一头燃着的木棍,将其中一根塞到沈易佳手中:“一会不可离我太远。” 沈易佳立马咧开嘴笑,保证道:“我保证不乱来。” 两个主子都走了,墨鸢也一言不发的抽出一根柴火跟上去。 三万:…… 最终四人一个也没有留下,团子走在最前面,几人一离开山洞,就有狼绕到他们身后形成一个包围圈。 狼天生畏惧火,四人背对着背呈四个方位用手中的火把把它们逼得步步后退。 几人趁机往空旷的地方挪。 但狼群也不是傻的,见对方只有四人,欺软怕硬的天性让它们退了一段距离便不动了。 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可想而知火把根本坚持不了太久。 而狼群似乎也知道这一点,绿油油的眸子泛着幽幽凶光,后腿微曲,前腿向前伸出,露出那一口锋利的牙齿。 这是准备随时进攻的信号,只等火一灭,就要扑上去将四人分食殆尽。 三万默默咽了咽口水,握着火把的手不自觉紧了紧,被这狼咬上一口,不死也得残。 团子不时从喉中发出几声低吼,想震慑狼群,然而狼群根本不惧。 “尽量不要离得太远,火把要灭了。”宋璟辰低声提醒,转而叮嘱沈易佳:“跟紧我。” “好!” 沈易佳抿紧嘴角,眼中却没有一点害怕,她暗暗握拳,狼群,不知道抗揍不! 嗷~ 树林中突然响起一声悠长的狼啸,原本只是围堵的狼群像是接受到某种信号,一下子就朝沈易佳他们扑了上来! 吼!!! 团子也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如离弦的箭一般直接迎上扑上来的两头狼,一口咬住其中一头狼的喉咙,生生撕下一块肉。 浓烈的血腥味冲天而起,狼群被这血腥味刺激,更加凶悍疯狂起来。 宋璟辰将手中只剩豆大火光的火把插进扑上来的野狼眼中。 野狼嚎叫一声,踉跄着退后,警惕的盯着黑衣男子。 而宋璟辰已经同时抽出腰间的长剑,直直刺进另一头野狼的咽喉上,那头野狼跃在半空的身子顿住,轰然倒地。 沈易佳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宋璟辰,此时看得她两眼冒星星,内心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美人相公好帅! 可惜她不会耍剑! 她愤愤的把手中已经熄灭的木棍打在野狼腰上,野狼吃痛的往旁边退了几步。 这时,一头野狼张开血盆大口朝她扑来,口中獠牙尽显。 沈易佳本能的伸出手,上下板住野狼的上下颚,咬牙手中一个用力直接将那狼撕成了两半。 狼血飙出溅得到处都是,离得近的几人身上,地上。 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了。 雨水混着血水,将沈易佳面前的一片土地染红。 三万对付野狼之余正巧看见这一幕,他瞳孔猛的一缩,喃喃出声:“这还是人吗?”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少夫人每次跟他“切磋”都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但至少手下留情了。 “你发什么呆?” 墨鸢冷冷的声音传来,她刚替三万挡下了一头野狼。 “哦,哦,不好意思!”三万急忙专心看着自己这边。 而沈易佳那一手手撕野狼,不仅吓到了三万,竟然也震慑住剩下的十几头狼。 它们踌躇着不敢上前,在原地踱着步子,口中不断的嚎叫。 另外一边,团子直接咬断了一头狼的脖子,另外一头也被团子咬了几口,伤口不断溢血。 但团子也一样挂彩了,身上多了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 包围趋势一波骤减。 “团子,回来。”宋璟辰开口。 四人一虎与狼群拉开一些距离,互相对峙着,中间躺着三头野狼的尸体。 嗷!!! 那道狼啸再次响起,狼群也跟着嚎叫,一时间四周回响着的皆是狼嚎声。 几人的身上被血和雨水打湿,那味道充斥着鼻尖着实难闻。 “它们在干嘛?”沈易佳吸了吸鼻子,不解的问。 宋璟辰脸色越发凝重:“它们在喊帮手!” “退!” 宋璟辰当机立断,眼前这十几只狼就够他们折腾的了,在耽搁下去,他们根本无法招架。 沈易佳皱了皱眉,乖乖点了点头。 几人警惕的看着狼群一步步往后退去。 狼群也不上前,只是目露凶光的跟着,嚎叫声不断。 一刻钟不到。 狼群竟然从四面八方聚集了过来,足足是方才的两倍! 而且,宋瞳孔微缩,狼群里面让出了一条道。 一头比其他狼个头都要大上许多的灰狼走了出来,它的眼神比其他的狼都要凶厉。 宋璟辰目光一凝:“那是狼王。” 狼王睥睨了宋璟辰四人一眼,一副王者的姿态尽显,仰天长啸一声,狼群瞬间狂躁起来,再次朝四人扑去。 沈易佳抽出腰间长鞭,将扑上来的野狼打飞出去。 可野狼数量太多,她这边刚打出一个缺口,瞬间又被补上。 这下别说突围,几人应对都很是吃力,哪怕他们配合得再是天衣无缝,也总有疏漏的时候。 “小心!”墨鸢的声音突然响起。 只见三万一个不察,持剑的手被一头狼狠狠咬住。 宋璟辰皱眉,一剑刺穿面前野狼的喉咙,抽出长剑,反手将剑甩出。 长剑穿透雨水夹杂着破风声,直接插进咬住三万手臂的野狼头颅。 野狼瞬间毙命,躺倒在三万身上,三万挣扎着抽出手臂爬起来,心有余悸的开口:“谢谢主子” 宋璟辰没理他,只是没了长剑的他只能徒手对峙野狼。 第318章 杀狼王,哄相公 宋璟辰一连斩杀两头狼,引得狼王一声长啸,狼群突然改变了策略,大半以上向他聚拢。 这大大减轻了其他三人的负担,但宋璟辰的危险却骤增。 一头头泛着幽光眸子的野狼冷冷的盯着他,口中口水混着雨水直流,一抓住空隙就往他身上扑。 宋璟辰身上不多时就增加了几道血痕。 沈易佳急得不行,挥出鞭子勒住一头野狼脖子,闪身靠近一拳将那野狼头颅打破。 “团子,你看着点他们两个。”她回头朝团子吩咐了一句。 面前再次扑来一头野狼,沈易佳突然双膝着地,从那狼身下滑出去的同时射出一支短箭。 短箭射中野狼腰部让它的速度慢了下来,沈易佳回身一脚将它踢飞,那头狼惯性飞出直接砸在围着宋璟辰的两头狼身上。 沈易佳趁着这个空隙腾出一只手将野狼尸体上的剑拔出,转身往宋璟辰的方向抛去:“相公……” 宋璟辰脚踩在野狼头上飞身跃起,一把接住长剑,他脚落地的同时长剑刺穿一头野狼的喉间。 好,这下子他吸引的仇恨值就更多了。 野狼欺软怕硬没错,但它们也是聪慧的,觉得宋璟辰威胁最大,认为只要把他解决剩下的都不是事。 沈易佳看着越来越多的野狼朝宋璟辰聚拢,气得咬牙。 她伸手抹了一把从发丝上滴落下来的雨水,长鞭一收握拳向阻拦她靠近宋璟辰的野狼砸去。 宋璟辰察觉到她的意图,抿了抿唇才开口:“别过来。” 沈易佳错愕,同时有点生气,美人相公总是不相信她。 她想要的是帮他,与他并肩,而不是次次被他藏在身后。 然她这个想法刚出,宋璟辰的声音就再次传来:“看到那头灰狼了吗?它在指挥狼群,你把它杀了……” 沈易佳眼睛一亮:“好。” “小心点。”宋璟辰叮嘱,出剑的速度愈发快,尽量把野狼吸引到自己身边。 杀了狼王,狼群不仅没了指挥,还能震慑住狼群,狼群就不敢再攻击了。 沈易佳脑中反复琢磨这句话,眯眼看向躲在最后面的狼王。 “小姐,我掩护你过去。”狼群大部分在宋璟辰那边,三万有团子在一边帮着,墨鸢脱身来到沈易佳身边。 沈易佳看了她一眼,墨鸢身上也挂了彩,她点头:“你小心点。” 雨还在下着。 沈易佳不在执着于杀眼前的野狼,摁住一头野狼的头从它身上一滚而过,闪身避开向她扑来的野狼。 再加上墨鸢的掩护,她成功脱离了狼群的包围。 狼王察觉到她的意图,仰头想召唤野狼。 沈易佳哪里会给它机会,袖中再次射出一支断箭,断箭穿透雨幕向狼王而去。 狼王迅速闪开,被一只蝼蚁打断显然让它很是不悦。 它前肢微曲冷冷的盯着沈易佳,随时准备进攻。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也不管狼王能不能听懂,双手叉腰挑衅:“你的小弟都死那么多了,作为老大就知道躲在后面算什么本事,有种咱们单挑……”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话起了作用,不等她说完,狼王便向它扑来。 沈易佳握了握拳,快步迎上去,在狼王扑上来之时她身子灵活的往一旁侧了侧。 她手中不知何时捏了一支短箭,在与狼王擦身而过之时狠狠的将短箭一头刺进狼王的身体。 撕拉一声,狼王身子一侧划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它哀嚎一声,眼中流露出一抹恨意,警惕的看着沈易佳。 沈易佳这次却不等它动作便主动出击,几步掠过去纵身一跃跳到狼王身上。 狼王嚎叫出声,不断扑起意图将身上的人甩下去,可沈易佳怎么会让它得逞,一手将短箭刺进它的眼中稳住自己的身体,另一只空着的手握拳狠狠砸向狼头。 一拳,两拳,三拳…… 狼王轰然倒地。 这玩意都能指挥那么多头狼,沈易佳不敢掉以轻心,又连续砸了几拳,砸得狼王头颅开花才软软瘫坐下来。 这时,狼群突然停下了攻势,齐齐哀嚎了起来。 嚎完警惕的看着宋璟辰等人慢慢向后退,退出一段距离后才转身迅速朝林中奔去。 四周一时只能听到雨滴在地上滴答滴答的声音,若不是地上还躺着一地狼的尸体,以及空气中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沈易佳都要以为方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 眼前突然一片阴影拢下,沈易佳抬头朝来人咧嘴一笑,得意的抬了抬小下巴。 宋璟辰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伸手想揉下她的小脑袋,眼角余光注意到沈易佳伤痕累累的手背。 心里又是自责又是心疼…… 几人重新找了个山洞,燃起火堆。 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其中团子与三万受伤最重。 猛禽之间的战斗就是互相撕扯,团子又是从小养在沈易佳身边的,没有经历过太多丛林的凶险,对方还有数量上的优势,会受伤也是在所难免, 三万就是身手不行了,至少还不如墨鸢。 宋璟辰从狼群离开后脸色便不太好看。 等沈易佳换好干净的衣衫,他一言不发的拿出伤药小心翼翼的替她包扎好。 “我去外面换衣服。”宋璟辰交待了一句便拿着衣服转身出去。 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沈易佳将自己包扎好的手拿到眼前晃了晃,猜到了宋璟辰不高兴的原因,他是在自责。 她挠了挠头准备跟出去,团子可怜巴巴的凑过来嗷呜嗷呜的叫唤。 沈易佳嘴角一抽,看它确实伤的不清,悄咪咪伸出手指喂它喝了一滴灵液。 她看墨鸢与三万都各自处理完伤口了,拍了拍团子的头:“去,让墨鸢给你上点药。” …… 沈易佳出来的时候就见宋璟辰已经换好衣服站在那发呆,她心下有些惋惜,几步跑过去甜甜的唤:“相公。”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宋璟辰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也不回头。 他每次都说会好好保护她,却几次让她受伤。 沈易佳一愣,四下扫视一圈找到一块大石头弯腰轻轻松松搬了起来。 宋璟辰见状要去帮忙,沈易佳急道:“站在那别动。” 宋璟辰一愣,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就这愣声的功夫,沈易佳已经搬着石头放到了他的面前。 她站到石头上,从原本需要仰视宋璟辰一下子变成了平视。 沈易佳倾身将脸凑到宋璟辰的面前,一字一句认真道:“怎么会呢?相公是最最最厉害的啊,天下第一! 而且我喜欢这样与你并肩前行。” 不喜欢美人相公事事想着把她保护起来,就算要保护也是她保护美人相公,她当初可是说过的。 宋璟辰心中悸动,他伸手捂着心口,那里在急促跳动着。 沈易佳看他还是不说话,歪头想了一下。 伸手将方才宋璟辰帮她包扎好的布条解开,将手背放到他的面前,那里光滑一片没有任何伤口。 “你知道的,我是不一样的。”她压低声音开口。 就算受伤了也可以很快就好,她体质特殊,这点伤口根本不需要灵液就能自动愈合。 宋璟辰抿唇抓住她的手重新包扎好。 沈易佳眼皮一跳,还要包? “我知道了。”宋璟辰闷闷道。 她比自己厉害。 还有点小委屈? 沈易佳忍住想笑的冲动,伸手捧住宋璟辰的脸,头向前倾慢慢贴近…… —— 月票榜快掉了,求求求月票!! 第319章 找到了 下了一场雨,让原本就难走的山路更难行了,四周都是灌木,虫蚁就不说了。走一段路,那鞋袜都能拧出水来。 最后在宋璟辰的建议下,沈易佳直接爬上了团子的背。 不用自己走路,还能让团子带着她到处蹿,沈易佳觉得自己之前走的路都白走了,怎么就没早点想到呢? 她刚让团子带着自己在四周绕了一圈,回到宋璟辰身边就兴奋的朝他招手:“相公,你要不要一起上来?” 这比骑马还好玩儿。 宋璟辰撇了一眼被沈易佳折腾得狂吐舌头直喘气的团子,摇了摇头:“不用,我不累。” “好。”沈易佳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没再勉强,拍了拍团子的头:“团子,我们走前面给相公他们开路。” 沈易佳抽出自己腰间的长鞭往四周乱甩,一鞭子就能削掉一大片灌木,给宋璟辰三人开出一条宽道。 她手上在忙活,嘴里也没停着,重复唱着她在大院里听过的为数不多的歌。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爬山,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很得意,嚯嚯哈嘿。 我有一只小毛驴……” 一时之间,原本空寂的深山到处都环绕着她那不着调的歌声,还时不时能惊起一片飞鸟。 沈易佳开心了,团子却累得只翻白眼,耳朵还要被她的魔音折磨…… 而且,它是老虎好,山中大王,怎么能跟小毛驴那种低级的物种相提并论。 三万走在最后面,默默拿出水囊喝了一口水,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自己水囊里的水很神奇,他喝一口下去竟觉得自己都不那么疲累了。 这才一日功夫不到,他身上的伤奇迹般的已经结痂。 刚发现时他还拿去给主子喝,然而却收到了宋璟辰看白痴一样的眼神。 给墨鸢……人家压根不搭理自己。 于是他只能独享了。 三万不知道的是,其实沈易佳往几人水囊里都滴了灵液。 尤其是宋璟辰,昨日那个亲亲可不是白亲的,他身上的伤早就好了。 至于水囊,别人有的,美人相公自然也要有。 沈易佳给他们兑水稀释,也是怕效果太明显会吓到人。 接下去他们也遇到过几次猛禽袭击,但至少没有像之前那般凶险,一来就是一大群。 加上有团子在,一般的猛兽还没靠近就被它吓跑了。 奇怪的是,越是靠近目的地,别说猛兽,就连虫蚁也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厚重的浓雾。 还好经过墨鸢的检测,这些浓雾并没有毒,最多能起个影响视线的作用。 为避免走散,沈易佳原本想下来走的,结果宋璟辰直接找来一根藤蔓拴住团子,牵着它走。 “不用下来。”宋璟辰道。 团子:这夫妻两一个比一个不把它当虎看。 沈易佳看着团子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笑得眼睛弯弯的,晃了晃腿:“好。” 三万也有样学样,拿着藤蔓递到墨鸢面前:“要不然我也牵着你走?” 墨鸢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走到沈易佳另一侧,离三万远了些。 沈易佳不厚道的笑出声,她怎么才发现三万是个傻狍子。 然而没让沈易佳高兴太久,宋璟辰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沈易佳问。 宋璟辰拧了拧眉,走上前将沈易佳从团子身上抱下来,轻声道:“我们迷路了。” 这浓雾出现的蹊跷,又没有毒,宋璟辰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故而方才他特地留意了一下四周。 这一留意果然发现了问题。 宋璟辰牵着沈易佳到一棵枯树面前:“你对这棵树可有印象?” 沈易佳一愣,仔细观察了一下那枯树,拿起手中方才无聊随意折下的树枝在那比了比,果然跟枯树上的一截断肢对上了。 但是她折树枝至少在两刻钟之前了,也就是这期间他们又走回了原地。 “主子,这……这好像是我之前丢的。”三万捡起一棵果核拿给宋璟辰看。 上面沾了点泥土,还是新鲜的。 这一路三万看到什么野果都会拿给墨鸢看有没有毒,没有毒就摘一些。 大家都不吃,就他自己一路走一路吃。 进了迷雾后他也没敢再乱跑,身上的存货现在也早吃完了,如果他们是第一次经过,这果核就不可能会在这里。 沈易佳莫名觉得背后有点凉飕飕的,像是有什么人在她耳边吹气。 呼~ 她浑身一个激灵,唰一下直接跳到了宋璟辰身上,双腿死死环住她的腰肢,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里。 宋璟辰差点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扑倒,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 反应过来二人的姿势,他耳朵有点烫,干咳一声声问:“怎么了?” “有鬼!”沈易佳声音压得低低的,宋璟辰只能听到一个气音。 宋璟辰一愣,猜到她是相差了,好笑又觉无奈,狼群都不怕,竟然会怕虚无缥缈的东西。 而且她自己…… 宋璟辰收回思绪,轻轻拍了拍沈易佳的背安抚:“应当是我们被这雾气干扰了方向,才会一直在绕圈。” “真的?”沈易佳闷声问。 “真的。”宋璟辰声音很是坚定。 沈易佳抬起头小心翼翼的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又环视一遍周围,四周雾蒙蒙的一片除了他们几个就只有树木。 对上宋璟辰似笑非笑的眸子,沈易佳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从他身上跳下来,扒拉了下耳朵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走?” 宋璟辰拧眉沉思,心中有个猜测,但还需要验证才行。 他道:“我们再走一次试试。” 这一次宋璟辰走在最前面,且每隔一段距离他便用匕首在他们所经之处的树干上划下一个方向做标记。 沈易佳紧紧跟在他身后,看他这般,因为好奇也忘了去想象那些有的没的。 走了近半个时辰。 “相公,你看……” 那棵枯树再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沈易佳现在不是害怕了,而是满头问号,他们明明一直在往前走。 宋璟辰抿了抿唇,对羊皮纸背后的东西愈发好奇了,他走到那棵枯树面前看着自己做的标记,沉声道:“应当是障眼法。” 他儿时看过草台班子表演变戏法,因为好奇曾读过此类书籍。 所谓变戏法其实也是用了障眼法的手段,只是比较浅显。 更深层次的障眼法甚至能用到排兵布阵之上。 浓雾让他们的视线范围缩小,他们自认为一直在往前走,其实是在绕圈。 这看似简单,可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会产生恐惧的,心中害怕就会乱了思绪,最终只能被困。 这应当也是这里面没有猛禽的原因。 “啊?”沈易佳懵,她前世活得封闭,不然就会知道有一种东西叫魔术。 宋璟辰将自己猜测的解释了一遍,见沈易佳眉头紧皱,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以后再慢慢想,我们先出去。” 沈易佳乖乖点头。 看墨鸢与三万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跟自己一样,仍然一知半解,所以沈易佳平衡了。 不是她太笨,是美人相公太聪明。 这次宋璟辰没再执着于做记号,认准一个大方向后走了一段路,停下。 沈易佳就见他闭眼沉思片刻,脚步一拐往另一个方向而去,总之在沈易佳看来走的路线就是九曲十八弯。 然而如此反复几次下来,他们周边的浓雾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沈易佳觉得蒙在自己眼睛上的那层纱一下子被人掀开了,那感觉不要太好。 出了迷雾几人简单吃了些干粮裹腹才继续赶路。 当然,这里面除了沈易佳,她吃的是宋璟辰提前准备好的肉干。 沈易佳这一路常常吃独食,早不知尴尬为何物,自己一边吃,还不时给宋璟辰塞几块进嘴里。 这里离路线标记的地方很近了,又走了不到半个时辰…… 看着面前的景象,沈易佳直接傻眼了。 不是她想象中山洞,也不是像她看的话本里那样,面前一坐石山,然后他们找到机关,就会出现暗门什么的。 她看到的,是一个悬崖,站在边上往下看,还能看到烟雾缭绕的景象。 所以,现在是要他们跳崖吗? 莫不是原主的亲娘是想让原主活不下去的时候,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历尽艰辛的来这里寻死不成? 难道这里还是什么风水宝地? 宋璟辰见沈易佳面色古怪的站在那一动不动,只以为她是害怕,拉着她往后走了几步,建议道:“要不然你一会别下去了。” “啊?”沈易佳惊:“要下去?” 宋璟辰点头,都到了这里,总不能半途而废。 “可是这上面标记的不就是……”沈易佳顿了下,张大嘴半晌才道:“你是说在这下面?” “有可能,要下去了才知道。”宋璟辰没将话说死,毕竟他连是什么都不知道。 沈易佳:“怎么下去?” 如果美人相公要下去,她当然不会留下。 宋璟辰看向三万,三万立马解下包袱,从里面拿出几套钩锁。 沈易佳认识这个,之前美人相公就是用这个带着她翻城墙的,还在某楼屋顶吹了许久的风。 可这也准备得太齐全了。 她显然不知道有个词叫先见之明,他们要爬山,宋璟辰怎么可能会不提前准备好这个。 不等宋璟辰吩咐,三万就将钩锁带钩子的一端固定到一块巨石上面。 沈易佳一咬牙:“我也下去。” 大不了就做一摊肉泥,十五年后她又是一条好汉。 宋璟辰看她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只觉好笑:“先让三万下去看看情况。” 每次有危险的事都是两个主子去做,三万心里的挫败自是不必说。 他甚至一度问自己到底是主子太优秀还是他太没用了。 没想到这次宋璟辰会让他先去,三万那表情不像是去做一件有危险的事,反而像是得到了什么奖励。 看得沈易佳一阵牙疼。 这边三万得了吩咐就将绳索的一端绑到了腰上,走到崖边不知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朝宋璟辰拱了拱手。 完事又走到墨鸢面前:“墨鸢,我走了。” 墨鸢:…… 沈易佳:…… 三万下去了,沈易佳走到崖边看着他一点一点往下挪,直到他的身影被烟雾拢住只能依稀看到个模糊的影子。 沈易佳在心里给他捏了一把汗。 这一个弄不好就是肉泥套餐啊。 幸好的是半个时辰后,三万的身影再次出现了。 “他回来了。”沈易佳惊喜的出声。 宋璟辰挑了挑眉,这比他想象的更快。 “主子,下面崖壁上有个山洞,属下进去看了下,应当是人工凿出来的。”三万一上来就禀道,他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其实除了宋璟辰和沈易佳,无人知道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只猜测是在找什么东西。 听到这里,宋璟辰已经基本能确定牛皮纸和钥匙指的东西就在那里了。 他看向沈易佳无声询问。 沈易佳眼中闪着光,毫不迟疑:“我同你一起去。” 她已经看到了大量金银财宝在向自己招手了。 知道沈易佳一旦做下的决定轻易不会再改,宋璟辰没再劝,重新拿出一套锁钩固定好,将绳索一端系到她腰上。 沈易佳扯了扯绳子,小心提醒:“绑紧一点。” 宋璟辰好笑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拿起另一条绳索给自己绑好后对三万吩咐道:“你们在上面守着,避免有东西过来把绳子咬断了。” 其实宋璟辰这般安排也是有私心的,对于与沈易佳有关的东西,他总觉得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又叮嘱了沈易佳几句注意事项,才率先走到悬崖边上,沿着崖壁一点一点往下攀爬。 沈易佳拍了拍小胸脯给自己打足气,又深呼吸几口气,闭了闭眼,才学着宋璟辰的模样。 先是将绳子绕了几圈在自己手臂上,这是为防止意外发生可以快速拉住绳子,否则靠腰上绑的都不知道得滑多久。 她叩住崖壁,脚踩到崖壁上的凸石做支点,小心翼翼的往下攀爬。 宋璟辰在下面,若是觉得突出的石块间隔太远,他便用匕首在崖壁上凿出一个坑给沈易佳做支点。 这方便了沈易佳,但也大大降低了两人的速度。 按方才三万一来一回还进了山洞也才用了半个时辰来算,他们应当要不了两刻钟便能到,然而事实是远远不止。 崖壁上的山洞不难寻,因为在山洞口有一个凸出来的平台。 在宋璟辰的帮助下,沈易佳稳稳的落了地,心下总算踏实了。 看着这个山洞,沈易佳不得不感叹运气好,下来的地方刚好正对这个平台上面,不然就有可能错过了。 沈易佳拍了拍手上的灰,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宋璟辰:“我们进去。” 宋璟辰:“嗯。” …… —— 今天又是想要月票的一天,佳佳也说想要! 第320章 密室 山洞有成年男子那么高,宽约莫可供三四人并行,一直往山腹延伸进去。 洞壁上有很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远看就像一个深渊巨口随时会把人吞进腹中。 沈易佳手中拿着个火折子,任由宋璟辰拉着往里走,起初两人还走得小心翼翼的,唯恐这里面什么机关暗器。 然而走了有两刻钟,直到尽头,也没有意外发生。 挡在二人面前的是一道石门,石门两边各有一盏烛台,烛台上面布满厚厚的灰层,可见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沈易佳废了好一会功夫才将上面的蜡烛点亮,四周一下子亮堂起来。 沈易佳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钥匙口:“这怎么开?” 宋璟辰在石门上一阵摸索,最终将目光定在那烛台之上。 他手放到左边烛台之上,顿了顿开口:“你站我身后。” 沈易佳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听话的往宋璟辰身后走了几步。 宋璟辰这才用力转动那烛台。 只听咔哒一声。 紧接着。 咻咻咻! 石门上突然出现密密的孔洞,数支利箭夹杂着破空声射了出来。 沈易佳瞳孔一缩,正要动作,宋璟辰已经一手揽着她的腰向后掠去,一手拔出腰间长剑去格挡那些箭矢。 约莫过了几息,那箭矢才停了下来,而他们的脚边,已经插了不少利箭。 “这也太阴险了。”沈易佳吐槽。 前面一大段路让他们放松警惕,临到门口突然来这么一下,不是阴险是什么。 宋璟辰:“这叫出其不意。” 沈易佳: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都对。 石门上的箭洞在箭矢停下后就闭合不见了,沈易佳见宋璟辰把目光放在了右边烛台上。 抢先道:“我来。” 说完闪身过去就转动了下那烛台,宋璟辰想拦都拦不及。 庆幸这次没再发生意外,因为沈易佳直接把烛台掰下来了。 掰下来了~ 沈易佳拿着烛台有些懵:她发誓她就是轻轻转了一下,真的是轻轻的。 宋璟辰也有点意外,他走过去检查了一下那断口,有些想笑,看到沈易佳那一副做错事不知所措的模样又忍住了。 他轻咳一声:“这个不是机关。” 所以转不动的,沈易佳硬去转不就直接扭下来了。 沈易佳脸爆红,还不如不要解释。 为避免沈易佳更尴尬,宋璟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再次把目光放在左边烛台上。 他抿了抿唇,再次伸手转动,只不过这次是往相反的方向。 他算是发现了,设计这些的人有个特点,就是喜欢玩出其不意那一套,一般人没被箭矢弄死,也不敢再碰这个烛台了。 他偏不! 咔哒咔哒声再次想起。 沈易佳严阵以待的站在宋璟辰身边紧绷着小脸直直盯着那石门,只等一有意外就带着宋璟辰往外退。 然而,又让她失望了。 石门上这次出现了一个孔洞,但并没有飞出暗器什么的。 “这是个钥匙口。”沈易佳麻了,深深的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 “嗯。”宋璟辰拿出钥匙递给沈易佳,再不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估计要炸毛了。 沈易佳默…… 她接过钥匙插进那个孔洞中一转,石门缓缓向两边打开。 随着石门打开,一道柔和的光线也照了出来,同时将石门后面的情况展现在二人面前。 看着面前有一座宫殿那么大的石室,沈易佳震惊的张大嘴,在山腹里挖这么大一间石室,这得花多少人工啊。 当然,最让她惊讶的不是这间石室有多大,而是里面镶嵌在石壁上的一颗颗发光的珠子。 这个她在话本中看到过,叫夜明珠。 一颗就价值连城,这里怎么也有十几二十颗?那得是多少座城?放在这里竟然只是用来照明? 沈易佳眼睛放光,脑中幻想着自己已经走上了人生巅峰,别说养一个美人相公,就是养十个八个也不差钱好。 不同于沈易佳的财迷样,注意力都被那些夜明珠吸引。 宋璟辰的视线死死盯着正对着石门,挂在石壁正中的其中一副画像之上。 沈易佳走了几步才发现宋璟辰一动不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那里挂着两副画像,一男一女,待看到那女子画像时,她瞳孔一缩,喃喃出声:“那是……我?” 宋璟辰被拉回思绪,极力克制内心的震惊,走上前牵起沈易佳的手,轻声道:“不是,只是像而已。” 画像上的女子眉间有一朵与沈易佳一般无二的花钿,其实他第一眼也差点看差。 沈易佳眨了眨眼,由着他拉着走进石室。 石室两边摆满了红木箱子,中间空荡荡的,最里面正中靠着石壁有一个石台,而那副画像就挂在石台上方。 走近了看,沈易佳才发现确实如宋璟辰说的那样,画像上的女子说与自己一样也不尽然,至多能从那女子的面容中看到几分自己的影子。 那女子一席白衣,墨发流云般倾泻而下,气质高雅出尘,脸上不带一丝表情,仅看画像,就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上面写的是什么?”沈易佳指着画像上的一行小字问。 不同于她前世所学,也跟宋璟辰教她的不一样。 宋璟辰抿了抿唇:“天机谷第一任谷主,姬如月。” “那这个呢?”沈易佳指的是那男子画像。 男子一身墨色衣袍,有棱有角的五官俊美异常,可沈易佳总觉得那双星眸散发出来的是浓浓的悲天悯人之感。 “天机谷第一任大祭司,司楠。” 沈易佳眨了眨眼,还有什么是美人相公不懂的吗? 不等她问,宋璟辰就解释起来:“这是前朝文字。” 前朝盛行占卜之术,术士一度被人推崇备至,帝王更是将其中佼佼者封为国师。 最为离谱的是有的人连出行,穿衣,行房事等都要提前让人卜上一卦。 就因为百姓们的这种盲目推崇,国师的一句话有时候甚至比帝王圣旨还要有用。 物极必反,没有帝王会愿意有人凌驾于自己之上。 帝王对国师心存芥蒂,便开始打压术士。 而前朝的国师,大多出至天机谷。 传言,天机谷中人只辅佐帝王将相之人。 然,随着前朝灭亡,天机谷也跟着销声匿迹。 有关天机谷的记载更是少之又少,故而宋璟辰了解的也不多。 —— 三更求月票。 改好了。 第321章 大祭司 “天机谷在前朝时一度被人神化……”宋璟辰又加了一句。 天机谷?沈易佳拧起眉头,不就是个算命的吗,她在话本中看得多了,其实就是些招摇撞骗忽悠人的把戏。 她对什么天机谷,什么谷主,大祭司,前朝的不感兴趣。 让沈易佳在意的是,为何那画像之人会有和自己一样的花钿,她下意识伸手抚上自己的额头。 王氏与天机谷有没有关系暂且不说。 她眉间的这花钿却是因为灵液升级才会长出来,难道画像上的女子同她一样? 再者灵液是她前世就有的,这与原主无关。 与其说地图和钥匙是王氏留给原主的,怎么更像是留给她的呢? 可王氏总不能提前就知晓自己的女儿会死,然后身体被她这个异世之魂占据? “你在想什么?”宋璟辰突然出声打断了沈易佳的思绪。 沈易佳眨了眨眼,指着自己的额头试探性问:“你说我会不会与天机谷有关?” “据我所知,沈家二小姐确实是王氏十月怀胎所生,而王家只是普通商贾,更不可能跟天机谷有关系。”宋璟辰看着沈易佳,意有所指。 沈易佳一拍额头,是啊,她现在就是沈二小姐,那什么天机谷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脸上闪过一丝凝重,可惜沈易佳在低头看石台上的东西,并没有看见。 也不知这里面的东西是如何保存的,石台上竟然没有一丝灰尘,若不是石门外的烛台沾满了灰,说这里每日有人打扫她都信。 “这是什么?”沈易佳拿起一个圆拱形的东西敲了敲,还挺硬。 宋璟辰:“龟壳。” 沈易佳恍然大悟,从荷包中抓出一把铜钱放进去,拿起来摇的叮当响,对着宋璟辰咧嘴一笑:“客官,可要卜上一卦?” 宋璟辰心下的沉闷被她这行为逗得烟消雾散,他唇角微勾伸手扣了扣那龟壳:“占卜只需三枚铜钱便可。”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我这叫多多益善。” 说完她将铜钱一个不少的装回荷包,把龟壳丢回石台上,开始去看别的。 其实石台上的东西也就三样,一本书,一个龟壳,一个匣子。 沈易佳对书不敢兴趣,径直拿起那个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块婴儿巴掌大小的玉牌。 小小的一块,拿在手中比沈易佳预想的要沉上几分。 玉牌通体呈翠绿色,莹透纯净,如同凝脂,上面相刻了两个字。 有点眼熟。 沈易佳抬头看了眼画像上的字,再看玉牌,看画像,看玉牌…… 不等她对比出来,旁边就传来宋璟辰的笑声:“你没看错,就是天机二字。” 沈易佳脸红红的扒拉了下耳朵,将玉牌递给宋璟辰:“你说这个值钱吗?” 宋璟辰默:“比你方才看的夜明珠值钱。” 而且这玉牌能放在这里,恐怕不仅仅是值不值钱的问题。 哦豁,沈易佳震惊,发财了。 她二话不说将玉牌塞给宋璟辰:“送给你了。” 这是她目前为止最值钱的东西了。 俨然把玉牌当成了自己的,完全没有她自己也是拿了别人东西的自觉。 宋璟辰没有说什么,默默将玉牌收好,他担心放在这丫头身上,哪一日她身上缺钱就把它当了。 他转而拿起那本书看,前半部分大都是有关天机谷如何辅佐帝王的记载。 例如何时卜了什么卦,卦象为何…… 这倒有点像起居录的意思。 宋璟辰随意翻了下发现后半部分内容突然变了,笔迹与前面的也并非出自同一人。 越是看,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沈易佳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自己一个字都看不懂,挠了挠头好奇的问:“写的什么?” 宋璟辰抬头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将大概说了。 原来前朝帝王起初只是对民间术士打压,到后面更是直接对天机谷中人下手,导致天机谷弟子损失惨重。 谷中弟子为辅佐帝王殚精竭虑,却因帝王猜忌而落得惨死的下场。 为了天下百姓大义,他们无法去报复,只能选择避世而居,再不出世。 当时的天机谷谷主更是留下祖训,天机谷中后人不可再与皇室中人牵扯…… 这也就能说通为何前朝大家奉若神明的天机谷,到了本朝,却无人知晓了。 甚至那些有关天机谷记载的书籍,恐怕也被他们自己销毁了。 而流传下来的,也只是简单的提过一二…… 就像宋璟辰看到的那些。 不过这上面的也只是片面之词,真香如何根本无法考究。 沈易佳撇了撇嘴,这怎么跟美人相公一样倒霉啊,果然是天下帝王一般黑。 见宋璟辰看书看得入迷,沈易佳也不再打扰他,转而去看堆放在四周的大木箱子。 大木箱子整整齐齐的沿着石壁摆放,有的还两个两个叠在一起,沈易佳估摸着不下一百口。 看着这些箱子,因为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沈易佳有一种在探宝的感觉,她兴奋的搓了搓手,将面前的箱子缓缓打开…… 里面放着满满的全是书籍!!! 沈易佳:有点失望,她以为打开就会是那些亮瞎自己眼睛得金银财宝呢。 没事,这才第一个而已。 沈易佳暗暗握拳,去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把这一边的箱子全部打开,沈易佳累得直接瘫坐在地上,不是身体上的疲累,是心理上的。 几十口箱子没有一个是钱的,不是书籍,画卷就是笔墨纸砚…… 沈易佳麻了,她觉得美人相公肯定弄错了,天机谷根本不是什么占卜的,是开书肆的!!! 占卜不是需要用到铜板吗?哪怕它装几箱子铜板沈易佳都不会去这么怀疑。 她有点沮丧的把视线放到另外一边箱子上,咬了咬牙还是走了过去打开。 终于不是跟书有关的了,是一箱子布匹。 沈易佳扶额,所以天机谷不仅开书肆,还同时开布庄吗? 那她是不是也可以拿着这些东西去卖? 不料她刚这样想,面前的布就肉眼可见的风化了,了…… 她不死心的去开别的箱子,无一例外…… 到后面甚至一半都是空箱子…… “摆在这里好看呢?”沈易佳气得咬牙,她还以为自己要发财了…… 宋璟辰温润的声音响起:“这些都是前朝御贡的布料,千金难求。这里能有这么多,可见当时千机谷之人有多受帝王重视。” 可再重视又如何,一旦被猜忌上,都逃不开一个死字。 沈易佳听他这般说,伸手捧起一捧灰,轻轻一吹,肉疼道:“可现在都没了。” 宋璟辰好笑的将她拉起来,拿出帕子细细的帮她擦拭。 沈易佳好奇的问:“你说那前朝皇帝为什么不赏赐些金银财宝反而赏这些呢?” 宋璟辰抿了抿唇:“延庆帝喜爱。” 延庆帝是前朝最后一位帝王的名讳。 沈易佳眨了眨眼,无声问,你是认真的吗? 宋璟辰轻笑:“真的,传言有一商贾进献了一匹轻如蝉翼的布匹进宫,延庆帝直接让其封侯拜相,那时候穿着可以代表一个人的身份,布匹可以当货币使用。” 所以这些东西若是放在前朝,确实算得上是巨大的财富。 再者若是延庆帝不这么荒唐,前朝也不至于亡国得如此之快。 沈易佳佛了,只想感叹一句,生不逢时。 看她这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宋璟辰安慰道:“那些书籍,大都是古籍孤本,字画也多是名人墨宝……能换不少钱,笔墨纸砚也都不是凡品。” 在遇到沈易佳之前,宋璟辰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将这些读书之人追捧的东西与黄白之物画上等号。 毕竟宋世子也是喜爱这些之人,不然也不能什么书籍都看…… “真的?”沈易佳眼睛一亮。 宋璟辰看她总算不丧了,再接再厉:“嗯,而且这些箱子我方才看了,都是紫檀木做的,也值不少钱。” “那我们怎么弄出去?”沈易佳兴奋了,美人相公都说值钱的东西,那肯定值钱。 宋璟辰沉思片刻道:“过几日我们出去了就派人来运。” “好。”沈易佳连连点头。 她想了想,又走到那石台上将那两幅画拿下来,从怀中掏出火折子。 “你要把它们烧了?”宋璟辰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沈易佳的思路了。 沈易佳没回答,直接用行动告诉宋璟辰他猜对了。 她对天机谷三个字莫名膈应,竟然都已经避世不出,那还是不要让这些有机会出现在世人眼中好了。 沈易佳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若是被天机谷中人看到,那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不过沈易佳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怕,别说只是烧个先祖的画像,她以后是连天机谷都敢烧的……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边沈易佳等画像变成了灰烬,又拿起那石台上的龟甲,握拳一拳头将其锤得稀巴烂。 宋璟辰看她烧画像没有反应,这会儿却看得忍不住额头突突直跳。 他怀疑沈易佳的力气是没有极限的,完全取决与她想做什么…… 总之就是媳妇儿,惹不起。 把跟天机谷有关的东西销毁完了,沈易佳再次将视线放到了镶嵌在石壁中的夜明珠之上。 宋璟辰注意到她的视线,嘴角一抽,提醒:“那些都镶嵌在石壁中,抠不出来的。” 若是别的,沈易佳定是会相信宋璟辰的话,可是这次她只以为宋璟辰是不相信她的力气。 最主要的是她抵挡不住那等同于十几座城池的财富。 于是沈易佳头铁的去抠了。 咔嚓~ 一颗完整的夜明珠直接被她掰了一半下来,剩下一半纹丝不动的镶嵌在石壁之中。 沈易佳:所以她以为自己可以随随便便养好多个美人相公的美梦也是假的? 宋璟辰握拳抵唇掩住自己那抑制不住上翘的嘴角。 现在的沈易佳在暴怒边缘,他觉得自己这时候若是笑出声这丫头定是要炸毛。 最终除了那块玉牌和那本记载着有关天机谷的书,两人什么也没有带走。 沈易佳心中有多郁闷就不必说了。 …… 前朝覆灭后,天下被三国瓜分,除去大夏,吴国,还有一个不论是军事力量还是经济都在这两个皇朝之上的轩辕国。 三国成犄角对峙局面,互相牵制。 也就是说哪怕轩辕国各方面都强上些也不敢随意攻打大夏或者吴国。 因为轩辕国一旦发兵攻打其中一个国家,为避免自己皇朝成为它的下一个目标,两个国家定是会抱团的。 同样的,轩辕国也害怕大夏与吴国合作,或者这两个国家其中一个吞并另一个。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牵制,才让边境少了战火,暂时维持了天下太平的假象。 无人知晓,天机谷避世之地,正是在轩辕国之内。 “大祭司。” “大祭司。” …… 夕阳西下,一个身着墨色衣袍的俊美中年男子闲庭信步的走在石子铺就的小道上。 在地里劳作了一天准备回家的人看见他纷纷停下来打招呼,男子微笑着一一颔首回应。 这是一处景致秀美的山谷,住在这里的除了有天机谷弟子,也有不少当初跟着一起避世的普通百姓。 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彻底的远离了喧嚣,平时的吃穿用度也皆靠他们自给。 被唤大祭司的男子一路来到一个山洞前,洞口挂着一个木牌,上方写了禁地二字。 他在洞口停顿了一息,抚了抚衣袍才不紧不慢的走进去。 山洞四周燃着烛火,男子大约走了有一刻钟,在一石门面前停下。 他在石门上摸索几下,石门缓缓打开。 只见石室内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笼子,一穿着白衣的女子端坐与里面。 女子满头青丝披散下来,因背对着石门看不清其样貌。 仔细看,便会发现女子四肢都被铁链锁着。 “你还是不肯说谷主玉牌被你藏在何处了吗?”中年男子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开口。 ———— 猜猜这是谁? 求月票推荐票,各种求。 月票满两百章就会加更啦,你真的不行动吗? 第322章 变数 白衣女子对男子的话充耳不闻,只一遍又一遍的将三枚铜钱抛与地上,再拾起,再抛,再拾…… 反反复复,似永远不会厌倦。 中年男子对她这样的态度并不意外,毕竟这六年,他每次来这里看到的都是这样一个画面。 不同的是这次他却没像往常那样直接拂袖而去,反而走到女子前面。 看着女子那布满狰狞疤痕的脸,叹息一声道:“六年了,姬洛,你还是这般执迷不悟。” 姬洛拾铜板的手一顿,很快又继续着方才的动作。 “你可还记得十八年前你卜的最后那一卦,紫微星现,真龙出。” 中年男子似乎也没指望她会回答自己,蹲下身与之平视,像老友闲聊那般继续道:“如今十八年过去,要不了多久,三国对峙的局面就会被打破。 而真龙最终会一统天下,到时候我们天机谷将会重新站到世人面前,如同先辈那般,成为人人敬仰的存在。” 说罢中年男子眼中已经迸发出炽热的光,满目皆是疯狂。 然而姬洛依旧置若罔闻,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中年男子被她这模样气到,忽而伸手穿过铁笼一把扣住姬洛的下巴,迫使着她抬起头,很是惋惜的摇了摇头:“可惜那些都与你无关了,你说我们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你为何就要爱上别人呢?” 说话的同时他的手指还不断的摩砂着姬洛脸上纵横交错,新旧不一的疤痕。 不知想到什么,他手一个用力将人甩开,腾的站起身,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咬牙切齿道:“为了那男子,身为谷主,你不顾祖训,叛离出谷。 若是那男子是个好的也罢,可你看看自己如今落得个何等下场。 姬洛,你悔吗?” 天机谷祖训,不得与皇室之人牵扯;谷主必须与大祭司结为连理诞下下一任谷主。 两条,她都犯了。 悔吗? 姬洛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可是一想到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小人儿,她知道,自己是不后悔的。 哪怕那个人负了她,她亦是不悔的。 姬洛将散落在地的铜钱一枚一枚捡起,重新端坐好,一如中年男子刚进来时看到的模样。 男子看他这副作态,冷笑一声:“我今日就是想来告诉你一声,吴国已经在真龙的掌控之中。 下一个就是大夏,然后是轩辕国,这两个国家,你应当都不陌生?” 言闭中年男子也不再多说,拂袖而去。 身后响起石门重新关上的声音,石室中陷入黑暗,只有依稀的月光透过山顶的洞口照射下来。 姬洛缓缓抬头看向夜空,忽而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声音沙哑的开口:“六年了,原来已经过去十六年了吗?” 话落的同时一滴清泪至她眼角划落。 良久,她伸手抹去那滴泪,看着手中那三枚铜板,嘲讽一笑。 十八年前那一卦是她在谷中卜的最后一卦不错,逃离之时她也确实曾起誓不会再起卦。 可惜他们都低估了一个做母亲的心。 只要能保护自己的孩子,违背誓言,受到惩罚又有何惧。 然而就是那一卦,她发现了一个变数。 这个变数,注定了这些人不会如愿。 她等着,等着这些人将天机谷带向灭亡…… 一座两层竹楼内,一美貌妇人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婢女为其通发。 看着镜中容颜不改,芳华依旧的自己,她轻启唇瓣开口问:“大祭司又去那边了?” “是,弟子看到大祭司刚从里面出来。”站在一旁的白衣少女答。 “哐当”一声,妇人将一把匕首丢到梳妆台上:“去,老规矩,三刀,这次记得划深点。” 说完妇人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脸上还带着笑,然而说出的话却恶毒至极。 白衣少女一点也不意外的拿起匕首,拱了拱手离开,熟门熟路的往禁地而去。 …… 沈易佳和宋璟辰两人回到悬崖上面时天已经黑了,上面的二人一虎看到他们回来都松了口气。 团子更是不知道从哪里叼来了一只野鸡,放到沈易佳脚边,又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腿。 讨好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沈易佳: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才离开半天就变得这么殷勤,要知道以往这种待遇只有美人相公才有的。 团子才不管她如何想的,蹭完又屁颠屁颠的走了。 过了一刻钟才回来,这次还叼回来一头野猪幼崽。 “它这是抽了哪门子风?”沈易佳好奇问。 三万默:“晌午没吃饱。” 两个主子下了悬崖一直没回来,他们又不知道什么个情况,也不敢下去寻。 只要少夫人不在,墨鸢根本不会动手做吃食,他烤的肉团子又嫌难吃,所以……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感情这团子讨好自己,就是想美人相公给它烤肉吃? 这心机虎总算知道这个家里讨好谁才有用了,看样子这几天她的独食没白吃,不容易啊! “这附近哪里有水源?”宋璟辰开口问。 肉干快被沈易佳吃完了,刚好可以趁这次多做一些。 三万:“属下在这附近找到了个山洞,洞里有个潜潭。” 宋璟辰点了点头让三万带路。 这个山洞与他们之前过夜的不一样,里面竟然有一个石板床,角落还扣着几个瓦罐。 可以看出曾经有人在这里生活过,只不过应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因为不管是石板床还是瓦罐,上面都布了一层厚厚的灰。 火堆燃起将山洞照亮,宋璟辰环视一圈道:“晚上就在这里休息一晚。” 转而又吩咐三万跟着团子去多寻些猎物来。 等墨鸢将那野鸡和野猪清理好,沈易佳也将那几个瓦罐洗好了。 宋璟辰用瓦罐炖了个野鸡汤便不再动手。 急得带着三万回来的团子绕着那些剩下的猎物转圈圈。 沈易佳美滋滋的与宋璟辰一起喝着野鸡汤,被它这模样逗得笑到不行:“墨鸢,你给它多烤些肉。” 美人相公做的,当然只有自己能吃啦。 等大家吃饱喝足,宋璟辰才着手将剩下的肉做成肉干。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几人便开始动身下山。 第323章 三皇子上官珩 有沈易佳上山之时大刀阔斧的开路,几人下山倒是方便了许多。 林中再一次断断续续的响起了沈易佳那不着调的歌声,宋璟辰看着坐在团子背上的人,唇角微勾,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如今已经过去三个多月,崇安帝这边派出去查探少女失踪一事的人也陆续回来了,正如上官翰当初对周大人所说的,这种事不止在浔阳城发生。 而影卫暗查的结果也是那般,只要是偏远些的城镇,每年都会有不少少女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至今下落不明。 因为失踪的少女大多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不少人觉得一个赔钱货丢了就丢了,根本连官都懒得报。 就算有些人去报案了,最终也是不了了之,更何况自古就有这么一句话,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你莫进来。 山高皇帝远的,那些窝在偏远地区当官的有几个会去干实事呢。 崇安帝看着影卫送上来的密信,怒火朝天:“好啊,就因为有县令接手了这案子,结果不出三日就暴毙于家中,若是朕去查,是不是也要暴毙在这龙案之上,这天下到底还是不是朕的天下。” 各地都有少女失踪这个结果其实早在崇安帝的意料之中,可崇安帝没想到竟然还有官员为此丧命,心中忍不住升起熊熊怒火。 下面有官员在任上时去世,一般都是由其上级层层通报上来,不知经了多少人的手后再由吏部报给崇安帝,重新安排官员顶上。 这道折子到崇安帝手中时,这里面事实真相早已面目全非,若不是这次他让影卫去查,恐怕被人篡位了他还蒙在鼓里。 “陛下,该上朝了。”殿外传来李公公的声音。 崇安帝压下心中火气,将密信烧毁后才让人进来。 以往有朝臣上书立太子一事,崇安帝都是置之不理,可这次却一反常态,主动在朝上提起不说,更是让朝臣各抒己见。 待大臣们在下面争论完,崇安帝撇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几个皇子,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会考虑。 这简单的一句考虑在大臣看来就是崇安帝松口了,立哪个皇子为太子只是时间问题。 下朝后,崇安帝更是直接将几个皇子叫到御书房。 崇安帝这一生膝下子女不算多,尤其近几年他去后妃宫里也少了。 不提那些根本来不及长大的,如今皇子还剩六位,公主三位。 六位皇子除去被贬去浔阳的上官翰,在这京城的就有五人。 其中六皇子年岁尚小还未出宫建府,其余四人皆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平时多多少少也会参与一些朝政。 崇安帝一直忌惮着废后,甚至辅国公府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在废后诞下五皇子上官翰后,后宫也陆陆续续有几个皇子出生,可无一例外全都在襁褓中就莫名暴毙了。 这很难不让他怀疑是废后所为。 在未有自己的子嗣之前废后不作为可以理解为没有争夺的筹码。 可有了上官翰后就不一样了,多一个皇子对于上官翰来说就是多一份威胁。 为了自己的儿子,废后对其他皇子下手也不难理解。 这些种种怀疑,让崇安帝更加深信,若是让上官翰一直坐在太子之位上,让辅国公府日益壮大,迟早有一日会逼他退位。 他是绝对不会容许有这种事发生的。 这种想法在上官翰渐渐长大后越来越强烈,故而当赵太傅告发时,他明知道事情有蹊跷却还是直接下了手。 事情原本在他的掌控之中,没想到,没想到他一直把所有的怀疑放在废后一脉上的时候,却忽略了其他几个儿子。 他们也长大了,该有的心思也有了。 崇安帝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下首跪着的几个儿子,就连年岁最小的六皇子也被崇安帝让人从皇子所带过来了。 御书房内气氛一时有些压抑,崇安帝不开口,几人也不敢起身,只恭恭敬敬的垂首跪着不敢发出声音。 “老二呢?”崇安帝突然开口。 李公公战战兢兢的俯首回话:“二皇子前段日子身患恶疾,陛下您不是允了他去灵隐寺静养了吗?” 崇安帝蹙眉:“还未好?” 沉吟片刻又道:“一会你亲自走一趟,带几个太医去替他瞧瞧,若是缺了什么直接从宫里拿。” “是。” 崇安帝这一番关心的话让下首跪着的大皇子眼神闪了一下。 “都起来,跪着作甚。”崇安帝撇了几人一眼后又拿起桌案上的奏折。 “谢父皇。”几人应声站起来。 “瞧瞧,瞧瞧。这些人一个个的催着朕立太子。”崇安帝接连翻开几本折子,上面都离不开立太子一事,仿佛他一日不立太子这大夏就要亡国了似的。 他将折子丢到一边,抬起头看向几人,似有所感道:“一转眼你们一个个大了,朕也老了。说说看,对于此事,你们各自都有什么想法?” 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 四皇子上官尧刚要开口,大皇子上官浦就抢先道:“父皇明鉴,儿臣等断断不敢有此想法,况且父皇精神矍铄,此事也不急于一时。” “哦?”崇安帝挑了挑眉,对于上官浦的话不置可否,看向三皇子上官珩:“老三,你怎么看?” “儿臣只想当个闲散王爷,至于其他的,这天下都是父皇的,自然是父皇说了算。”上官珩一脸认真,他长得一张娃娃脸,看着单纯无害,却是几个皇子中最爱遛猫逗狗,不务正业的。 靠着那张脸不知骗了多少女子倾心相待。 除开太子,在大夏,皇子一般到了束发之年便可以开始参与朝政,四皇子去岁就已经开始在户部领些差事了,可这三皇子直到年初才被赶鸭子上架。 除了三皇子,还有一个例外就是二皇子,他一没有生母为其张罗,二也没有外家撑腰,在朝中自然就更加透明。 崇安帝对他这副样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若不是你母妃求到朕这,你以为朕会管你?下次若是再有御史到朕这弹劾你去那些烟花柳巷之地,朕就直接把你丢到太仆寺养马去。” 第324章 找人 上官珩听到要让自己去养马,脸色一白,哭丧着脸道:“儿臣觉得礼部就挺好的。” 礼部哪里好?好在闲,也没那么多屁事。 崇安帝眯眼看了他一会,看得上官珩额头冷汗直冒才放过他,转而看向不到十岁的六皇子上官铭。 张了张嘴干脆考校了一下他的功课就把人全部轰走了,弄得几人一头雾水,叫他们来就为了问这么一句? 几个皇子一道从御书房出来,各自打了声招呼就分开了,上官尧小声开口问:“父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官浦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位胞弟,眼角余光瞥到李公公也从御书房出来了。 他警告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可乱言,缓下步子等李公公上前来行礼了才问:“李公公这是要出宫去看望二弟?” 李公公恭敬道:“陛下担心二皇子,老奴早些去也好让陛下安心不是。” 上官浦含笑点头:“那劳烦李公公见着二弟后替我问声好,就说过几日我得闲便去看望他。” “老奴定将大皇子的话带到。” “哼,二哥这病得可真不是时候。”一提到二皇子,上官尧就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 上官浦干咳一声,上官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一宫装丽人遥遥朝他们这个方向福了福身子。 上官浦微微颔首,带着上官尧径直出宫。 身后传来宫女说话的声音:“柔嫔娘娘,那是大皇子和四皇子……” 上官珩却没有出宫,而是去了其生母淑妃居住的揽月殿。 淑妃正在殿里修剪着一盆月季,看到自己儿子来了,忙招呼宫女去备他喜欢吃的点心。 “听说陛下将你们几个都召去御书房了?可是说了立太子一事?”等殿内剩下的都是她自己的人,淑妃才拉着上官珩问。 上官珩一屁股坐到淑妃方才坐的位置,伸手就将一朵开得正好的月季花揪了下来。 看得淑妃都心疼死了,她闺名胜春,这花可是她的钟爱,平日里浇水什么的都是她自己在料理,从不让宫女们沾手。 上官珩倒好,直接把花给折了,可一看是她宝贝儿子干的,淑妃又狠不下心去责怪。 为了避免好好的一盆花都被他糟蹋了,淑妃赶紧吩咐贴身的大宫女把花搬走。 “母妃在问你话呢。”淑妃走到软榻另一边坐下,没好气的开口。 上官珩将花一丢,耍赖皮道:“你去让父皇把儿臣的差事撤了,儿臣就告诉你。” 淑妃头疼的抚了抚额,上官珩以前除非缺钱了,否则一两个月都不来给她请一次安。 自从她委婉的央着崇安帝给他安排差事后,他来的倒是勤了,可每次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这事免谈,你怎的不好好想想,若是你再不争点气,到时候让贵妃的儿子坐上了那个位置,我们娘俩还能好活?” 以前皇后娘娘管理着后宫,她那个人又最是和善好说话,办事都按规章制度来。 哪怕最后五皇子封顶了,淑妃也相信皇后不会亏待了他们母子二人,可贵妃不一样啊,那个女人最是狠辣不过。 若真让大皇子坐上那个位置,她们这些人哪里还能讨到好。 更别说她同贵妃本就一直不合。 皇后在的时候还好,现在后宫都是贵妃说了算,她真是恨不得不出这个宫殿,就怕贵妃拿她开刀。 不然她也不会任由上官珩荒唐这么多年,现在才让他去争这个位置。 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想到自己日后可能会有的下场,淑妃拧起帕子抽噎起来。 上官珩一愣,这怎么说着说着还哭起来了呢,他自我检讨了一番,不敢再说混账话了,老老实实的将御书房的事给说了。 没说自己顶撞的话。 “这么说陛下这是打算立太子了?”淑妃继续哭。 上官珩头疼:“是的。” “那珩哥儿……” “儿臣一定好好在父皇面前表现,绝对不会让母妃晚年不保的。” 淑妃手中的帕子一收,哪里还有方才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她试探性问:“上次选秀你说自己一个没看上,母妃也不逼你。 可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直不娶亲,前些时日你舅舅进宫……” “母妃!”上官珩直接打断她,起身就打算走。 淑妃拉住人:“母妃就是觉得素娥那丫头确实不错,我也挺喜欢的。要不然我先去找陛下帮你定下来,什么时候娶你说了算?” 淑妃口中的素晴是上官珩舅舅的女儿,他的表妹。 上官珩知道一定是他那个好舅舅跑来说了什么,气呼呼的挣脱淑妃的手:“你要是觉得表妹那么好,干脆直接让父皇收进宫得了,你们俩也有个伴。” 说罢也不管淑妃那青白交加的脸色,转身大步离开。 上官珩本就不想娶亲,更何况还是娶那个整日一副要哭不哭的张素娥。 走出揽月殿,上官珩一顿,不是啊,他明明是来要钱的,转身要回去,想到自己方才说的话,只能作罢。 算了,还是去灵隐寺看看二哥,真要他说,二哥才是最适合坐上那个位置的,只可惜二哥缺了个有助力的母家帮衬,他自己又无心朝堂,不然哪有大哥什么事。 上官珩在心里吐槽着大皇子,而大皇子出宫后也没去当值的衙门,直接就回了府。 随从迎上来说了几句什么,上官浦眉头一皱,步子一转往客院而去。 方踏进客院,就见一身材纤细的素衣女子坐在廊下拿着一本书看。 那女子听得动静抬起头,见是他脸上闪过诧异,合上书几步上前福身行礼:“殿下。” 上官浦原本烦躁的内心莫名就平静了下来,虚扶一把问:“住得可习惯?” “这里很好,多谢殿下。”女子全身上下都透着恬静淡雅。 上官浦将手背到身后:“那就好。” 那女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蹙眉问:“可是还未将东西拿回来?” 上官浦正要说这事,闻言点了点头:“那夫妻二人离开浔阳城后便失去了踪迹。我的人一直没找到。” 女子手中一紧。 第325章 召回 “那慎之公子一直带着面具,若是摘下面具……殿下的人认不出来也有可能。” 女子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眼中闪过恨意,一闪而逝,可一直注意着她神色的上官浦还是注意到了。 “但是他妻子沈氏额头有一朵奇特的花钿,很是醒目。再者他们夫妻二人身边跟着一只大虫……” 这些上官浦早便知晓了,他今日过来却是要确认另一件事的,但他还是等女子说完了才开口问:“一直听你称那人为沈氏,你当初跟她交好,可知她的全名?” 派去浔阳城的人最多打听出有人唤那女子小名佳佳…… 听到交好二字,女子咬了咬唇瓣,良久才轻启唇瓣,吐出那个她不愿提的名字:“沈易佳。” 上官浦拳头握紧,他可不信世上有如此巧合之事,若他没有猜错,慎之公子便是宋璟辰,而那份名单就在他的手中。 难怪,难怪他派去的人会找不到人。 “殿下?” 女子略带疑惑的声音将上官浦的思绪拉了回来。 “殿下,您认识?”女子再次问。 上官浦正欲答,一个粉衣丫鬟哭着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殿下,殿下,求您快去救救我家娘子。”那粉衣丫鬟跑到近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上官浦看这丫鬟穿着认出这是自己府上的,蹙眉不悦的问:“你是哪个院子里的?” 粉衣丫鬟错愕了一瞬,显然没想到上官浦连她是谁都忘了,心里有点后悔听了主子的话跑来这里。 可此刻再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惴惴不安答:“奴婢,奴婢是汀兰院的。” 汀兰院?上官浦凝眉沉思片刻才想起来。 原本府上妾室是没有单独院子的,可前些日子有个小妾颇对他的胃口,他便破例让她搬到了汀兰院。 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那妾室屋里了。 想是想起来了,可上官浦的脸却也直接拉了下来。 他最讨厌不识时务的女人,一个妾室罢了,这是给了她几分脸面就不记得是谁了? 粉衣丫鬟感觉到气氛不对,浑身哆嗦了一下,硬着头皮将自己主子教的那些话磕磕巴巴的说了出来:“不,不是我家娘子,是皇子妃,我家娘子昨儿个给皇孙送了一双自己纳的鞋子。 今儿个请安的时候皇子妃说我家娘子是不安好心,罚她在院子里跪着不说,还让人浇了我家娘子一桶凉水。 我家娘子现在还在那跪着……奴婢,奴婢担心娘子出事……求殿下快去救救我家娘子。” 说罢粉衣丫鬟不断的磕头,直将头磕的砰砰响。 上官浦脸上好看了些,本也没有要去管的意思。 不知想到什么,他转而沉声道:“带路。” 走了几步上官浦忽而顿住回首看向女子:“你不用担心,你爹娘的仇我定会帮你报的。” 女子感激的行了个大礼,在上官浦看不见的地方,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她将名单送出去,再告发,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等人离开后,从屋里走出来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团子。 小团子走到女子身边牵住女子垂在两边的手,看着院门的方向道:“那安娘子是故意惹恼母亲的,我听到她吩咐那丫鬟,等父亲一回来就来求救……” 他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可说出的话却条理清晰。 女子牵起他的手,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声音温柔道:“好了,不用管他们,你今日想吃什么,姐姐去给你做。” “飘飘姐姐,我想吃如意糕可以吗?娘亲还在的时候常常给我做。” “当然可以。” 御书房内,等几个皇子离开后,崇安帝又让人去宣召周大人。 周大人散朝后刚回到府上屁股还没坐热,便又火急火燎的进宫。 崇安帝先是召见了几个皇子,满朝大臣都是看到的,现在又召见自己,难道是真的准备立太子了? 周大人带着满腹疑惑步进御书房,目不斜视,撩起官袍跪地请安。 崇安帝摆了摆手让他起来,又让内侍搬来椅子让他坐下说话。 周大人如今任太师一职,说着好听是个元老,其实并无实权。 毕竟他年岁摆在那,真让他领别的差事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就能时常进宫给崇安帝出出主意。 上次会让他去浔阳城也是因为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回来后又大病了一场,崇安帝可不敢再折腾他。 “周爱卿啊。”崇安帝指着那堆全是请求立太子的折子问:“你说朕该立哪个皇子为太子呢?” 周大人深深一震,心中揣测着崇安帝的意思,斟酌半晌跪下道:“老臣认为此事不急于一事,皇子中如今也就大皇子做出了成绩,可其余几个也是不差的,再者如今拐卖少女一时还未明……” 说着周大人用眼角余光观察了一下崇安帝的神色,见他并无恼意才接着道:“老臣觉得……” 这一场谈话直到正午过了,崇安帝又赐了午膳才让人将周大人送出宫。 翌日早朝,崇安帝连颁两道圣旨,却不是大臣们以为的立太子一事。 而是以考校几个皇子为由一次性将他们全部封了王,并让几人各自领了差事。 其中大皇子为景王到工部,二皇子为贤王到吏部,三皇子为瑞王依然到礼部,四皇子为顺王到户部不变。 这里面可就有意思了,大皇子娶了沈茹芸,是因为沈茹芸的外租是吏部尚书,可崇安帝却是让二皇子去了吏部。 这沈茹芸亲爹在礼部,三皇子进去了。 再有工部尚书是宣平伯的儿子,也就是三皇子的舅舅,崇安帝偏偏把这大皇子安排了进去。 如此安排是彻底的将这池水搅浑了啊。 这是办差还是互相监督拆台还真不好说。 这一招不可谓不绝,差事办得如何,不得各部的尚书表奏? 他们能给自家人的对手说好话吗?那指定不能啊。 但这还不是最让大臣们大跌眼镜的。 另外一道圣旨才真正的在朝堂上惊起了破涛骇浪。 什么?那个被人传的神乎其神,一人之力解了浔阳之困的慎之公子就是宋世子? 什么?宋世子会去浔阳城是因为崇安帝给了他一道密旨让他去戴罪立功的? 而起因是因为先帝给崇安帝托梦,说起老国公爷曾经陪着一起征战时的不易。 为了让先帝安心,所以崇安帝才会给这次机会? 现在宋世子保住了浔阳,立了功,要召回来了? 先帝是大夏的开国皇帝,不管这托梦一事是真是假,朝臣们都不敢腹诽。 可是宋世子不是双腿尽废了吗?就算好了,就算慎之公子就是宋世子。 当初浔阳城被困之时陛下你可不像是要保住浔阳城的样子啊。 现在来说是你派人家去的,怎么看都像是抢功劳,让浔阳城的百姓把对宋世子的感激转到自己身上。 朝臣们只以为崇安帝是想抢功劳,得民心,却不知这只是他其中一个目的。 而隐隐猜到崇安帝另一层目的的大皇子,如今应该称做景王的上官浦却暗暗握紧了拳头。 他袖中那封准备散朝后递给崇安帝的密信此时就像一个笑话。 昨夜与幕僚商议后,决定将慎之公子就是宋璟辰一事上报给崇安帝,以崇安帝对宋家的忌惮定会除之后快。 到时候他再推波助澜,宋璟辰非死不可,名单一事也再无人知晓。 谁曾想,谁曾想…… 要说崇安帝这样说就不怕宋璟辰揭露他吗?他自然是不怕的,宋璟辰若想回京,就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崇安帝名利双收,还能将人弄到眼皮子底下,连还在病中的二皇子也没落下。 就是想让他的几个儿子互相争的时候还要一边提防着代表着废太子的宋璟辰。 他只需隔岸观火,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这两道圣旨,直接将各派系的大臣砸得头晕目眩,上方喊了散朝许久,大臣们一个个还站在那久久不能回神。 连一向最是沉稳的赵太傅都不淡定了,一出宫便催着马夫快快回府。 陛下这是要将他舍了啊! 京城算是彻底翻了天,沈易佳几人到山脚与南风汇合后又从另一个地方登山直接去了私军那里。 这支私军因一直藏匿在麒麟山中,故而先帝赐之为麒麟军。 大夏刚立国那会,因为长年战乱,导致百姓民不聊生,不少人为求一口吃的选择落草为寇。 宋老太爷奉旨剿匪,再有那道组建私军的密旨在。 他干脆将这些人诏安了,上报的是剿灭,实则都被藏匿了起来。 那会儿土匪的数量不知凡几,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处,百姓们也不会走上那条路,宋老太爷这直接就将人全部杀了。 当时甚至还传出宋老太爷嗜杀这种传言,唯有先帝与宋老太爷,以及当时参与剿匪的一千士兵知晓真相。 后那些参与的士兵又以各种原因或战死或病逝,全部收拢进了私军里面。 除开这些,还有些是崇安帝初初登基那会,因牵扯进了夺嫡的漩涡被牵连获罪的将门。 崇安帝执意要杀鸡儆猴,老太爷不忍昔日同袍无辜惨死,秘密将人救下。 那些都是一代名将,放进来刚好可以训练那些土匪出身的野路子士兵。 宋璟辰将私军最初的由来给沈易佳解释了一遍。 沈易佳惊叹:她那素未蒙面的祖父与先帝这是将全天下人都瞒了去啊。 等他们到达山腰处,林中突然窜出了几人。 沈易佳下意识就要挥鞭上去,幸好被一旁的宋璟辰摁住了手。 来人一顿,忙单膝跪下,齐声道:“末将见过大公子。” 沈易佳这才看清楚,杨叔也赫然在列。 她捏了捏手指,这些都是自己人。 前面跪着的共有五人,除开杨叔,其余几人皆穿着盔甲。 宋璟辰扫了几人一眼,眸子暗了暗,颔首叫起。 几人虽然好奇宋璟辰腿什么时候好的,想关心一下,但也知道不是现在。 起身后在前面带路,到了一个灌木丛生处停了下来。 杨叔上前将灌木拨开,露出灌木后的石壁,只见他在石壁右侧摸索了几下,石壁向一边移动露出一个山洞。 洞口只容得一个人进入,待走进去后山洞渐渐扩大,在山洞里行了约莫有两刻钟才到尽头。 杨叔上前又捣鼓了一阵,前面的石壁打开,刺目的光线照进来。 走出去一看,沈易佳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一下。 他们现在所处在半山腰上,远远看去,山坳内有一个宽大的校练场地,依稀能看到人影攒动,是士兵在那里训练。 除开这个,下面还有一条小河将山坳一分为二,小河另一边从山坳到半山都有鳞次栉比的屋舍,房屋四周有许多农田。 沈易佳原以为私军会藏在山洞中,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倒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城镇。 “辛苦几位将军了,今日时辰不早,几位先回,有事明日再议。”宋璟辰道。 马上就要日落西山,大公子一路奔波还须休息。 几人对视一眼,拱手告辞离开。 杨叔没走,领着几人往一座建在半腰上的院子而去。 他上前将院门推开:“知道大公子要来,这几日我特地带着山下的妇人将这里打扫过了。” 院子不大,普普通通的小四合院,院子中间放着石桌石椅,以往宋老太爷或宋璟辰来都是住的这里。 屋子里该有的都有,床上被褥看上去也是新的,到处都打扫得很干净。 沈易佳到处逛了一圈,有三个房间,一个堂屋,一个小厨房,三万与南风住一间,刚好够他们住了。 杨叔不亏是做过管家的人,厨房内还放着一些食材。 “少夫人,您看看还有什么缺的,尽管跟老奴说。” 见沈易佳领着团子跟巡视地盘一样将每个屋子都看了一遍,杨叔上前客套道。 “我暂时还没看到有缺的,看到了一定跟你说。”沈易佳认真道,不过他们也不会住太久。 杨叔:…… 墨鸢自觉去厨房准备晚膳,三万在一边帮忙烧火。 沈易佳沐浴完,宋璟辰拿着帕子帮她绞头发,等头发干了,晚膳也做好了。 沈易佳让墨鸢直接将晚膳摆在院子里。 在山上到处转了近半个月,总算能坐下来好好吃一顿正经的膳食了。 “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一起坐下来吃。”宋璟辰道。 沈易佳忙不迭点头:“是啊,一起吃,人多热闹。” 杨叔抹泪,带头在一边坐下。 用完膳,杨叔跟着宋璟辰进了堂屋,似有话要说。 沈易佳还在纠结要不要跟着,宋璟辰已经开口喊她了。 沈易佳咧嘴一笑,乐颠颠的跟了上去。 第326章 身世 堂屋里燃着一盏油灯,杨叔掏出几张信纸,上面都是吴国近来的情况。 “南宫淮死了。”杨叔开口道。 南宫淮之所以会突然对燕广茂下手,是因为宋璟辰将燕家从大夏给吴国三皇子送去斗奴的证据送到了他手中。 南宫淮知道自己被燕家骗了,他自是愤怒。 再加上吴国皇帝一直偏宠三皇子,他担心自己的位置迟早会被有燕家支持的三皇子夺去。 于是南宫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下药将吴皇控制了起来,再对燕广茂下手引鬼面回京。 但他万万没想到鬼面和燕广茂还是被人救走了…… 燕广茂本就不是真心辅助南宫淮的。 南宫淮的结局其实早已注定,但因为他们的推波助澜,让他死得更早了些。 毕竟没有那封揭秘信,他不会突然出手欲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绕是如此,他还是败了。 原本宋璟辰同他对鬼面说的那般,的确不打算理会吴国的事情,可偏偏那些人几次三番来招惹他。 端午节那次鬼面的出面试探就罢了。 他之所以会出手是因为他来浔阳城一路都被人追杀。 尽管那些黑衣人伪装得同大夏人一样,但宋璟辰还是发现了端倪。 吴国人惯常用刀,跟用剑的手法是不一样的。 交手之时他只是怀疑,后来他去信让王掌柜查探才真正确定下来,那些黑衣人是吴国燕家派出来的。 他不知燕家为何对他如此仇视,但不妨碍他给他们找些麻烦。 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可显然南宫淮这个朋友不够聪明。 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被燕家蒙在鼓里。 “谁上去了?”宋璟辰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比较好奇燕家是会自己登帝还是让一个傀儡上位。 “是南宫淮的幼子,燕广茂为摄政王辅佐。” 南宫淮膝下儿子不少,但一个个都意外夭折,最终还活着的就只有一个刚满五岁的幼子。 宋璟辰嗤笑:“看样子燕家早就是这般打算的。” 现在想来南宫淮那些儿子会早早夭折,也是燕家下的手了。 他们暗地支持三皇子,让三皇子误以为燕广茂是自己人,这样一来他就有了与太子争的筹码。 却不知道两人都是被燕家利用的罢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才是燕家真正的目的。 “可查到鬼面究竟是何人了?”宋璟辰粗粗看完信上的内容就递给了沈易佳看。 上面写的无非就是燕家让吴国百姓看到的所谓‘真相’。 将吴皇的病重,以及燕广茂被刺杀一事推到了三皇子身上。 三皇子谋逆,太子南宫淮死在宫变之下,燕家无奈只能辅助太孙南宫子霄登基。 杨叔从怀中拿出另外一个信封递过去:“大公子可听过吴国二十年前的穆棱关之变。” 宋璟辰挑了挑眉,修长的手指将信纸抽出来。 二十年前,吴国现在这个皇帝南宫迁通过发起宫廷政变谋夺了自己兄长南宫珂的帝位。 在宫门口残忍的将其兄长南宫珂一家屠杀殆尽,被称为穆棱关之变。 杨叔接着道:“老奴查到当年南宫珂有个女儿逃了,并没有死,当时死的是她的贴身婢女。” 也就是说鬼面极有可能是吴国前朝公主的儿子。 为了复国吗?那这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那为何鬼面不自己上位? 显然不可能是不爱权势,那就是还有他们没有查到的原因。 宋璟辰脑中有什么一闪而逝,快到他根本来不及抓住,他蹙眉问:“那吴国公主逃去了何处?又与谁生下的鬼面?” 杨叔叹气摇了摇头:“吴国公主出逃后的痕迹似乎被人刻意抹去了,而且时间太久,咱们的人根本无从查起。” 越是这样,越说明这里面大有文章,否则他们不会大费周章的做这些,是要隐瞒什么呢? 屋中静了许久,烛火燃烧发出噼啪炸响,同时响起的还有咚的一声。 宋璟辰心下一惊,顺着声音看去,就见沈易佳一脸迷茫的从桌上抬起了头,额头红红的。 看信看着看着就睡着的沈易佳:…… 果然除了话本子,其他文字都是用来催眠的。 宋璟辰默了一瞬,有点心疼,转而对杨叔道:“杨叔你今日先回去,其他的明日再说。” “那罗家的事……” 他们显然还没有聊完。 沈易佳红着脸摆手:“不用不用,你们继续聊,我自个先回房睡。” 说罢她站起身,却被宋璟辰拉住了:“明日再说也是一样,反正我来也是为了解决这事的。” 杨叔还能说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大公子陪着少夫人回屋去了。 看样子少夫人在大公子心中的分量比他想象的还多,这般的话那罗家怕是更加讨不到好了。 回了房,沈易佳那点不好意思也消下去了,也不知是不是方才眯了一下,躺在床上反而没了睡意。 转头看向还在一旁看书的宋璟辰问:“方才杨叔提的罗家是什么事?” 宋璟辰看她一脸的好奇,眼睛还冒着光,知道不说清楚这丫头是睡不着了,无奈道:“我同你说过我祖父因不忍良将惨死,私自救了人,其中杜罗两家就是。” 麒麟军中共有五个将军,除去杜罗两位将军,其余三个都是后来宋老太爷考校之后从诏安的土匪中提拔上来的。 宋老太爷原是想着这般安排不管是对上过战场的士兵,还是草莽出身的那些人都公平,只要进来了都一视同仁,不问出身。 可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虽然都是麒麟军的一员,但难免有心高气傲的,这姓罗的尤盛。 老太爷在世时还好,可老太爷一走,加上他的腿又废了,就难免会人心浮动。 这也是他为何要第一时间将杨叔派过来的原因。 这罗将军自视甚高,常打压其余几个将军手下的兵,甚至多次打着为老太爷报仇的名号想说服其他人一起出山起义,拥护宋璟辰自立为王。 对其余人来说,老太爷没了,他们就听宋璟辰的。 宋璟辰不开口,甭管罗将军如何上蹿下跳,他们都不会去作为。 虽然这般,但是不少人还是觉得罗将军这是念着老太爷的救命之恩,有情有义,长期以往,总会有人被他说动。 —————— (有关鬼面的可以看一下205,233,314这三章) 第327章 觊觎相公 可宋璟辰也不是傻的,姓罗的那不过是想借着宋老太爷的名义起义。 他的腿又废了,只要把这里的人都说服,还不是他罗家说了算。 而那时候双腿残废的自己就是他们的傀儡。 别说宋璟辰本身就从未有过自立的想法,就是他答应过老太爷的,也不会起兵造反。 但不管如何,这姓罗的心大了,都不该再留着。 可姓罗的带兵这么多年,若因为这些就将人除了难免会让其他人心声不满。 除去一个将军容易,可其他人呢! 他们在这山中多年,熟悉这里的情况,一个弄不好这里的一切都将暴露出去。 所以他须得徐徐图之,给他寻一个确切的罪名,让所有人都觉得他该死 沈易佳别的没听懂,但是最重要的听明白了:他们这次来就是要弄死那姓罗的。 “今日我们见到的四人哪个是姓罗的?”沈易佳眨了眨眼问,不是一共有五个将军吗?还少了一个呢? 宋璟辰脸上划过一抹讥讽:“没来的那个。” 那就是还没见过的了? 沈易佳记住了,渐渐进入梦乡。 有半个月未睡过床,这一觉沈易佳睡了许久,起来时院子里就只剩了墨鸢一人。 墨鸢将一直温着的早膳端出来:“姑爷他们去校场那边,团子去山里玩了。” “哦。”沈易佳喝了口粥,见墨鸢端着衣服准备出去,她出声问:“你去哪?” “奴婢去山下河边将衣服洗了。” 沈易佳一听要出门咕噜咕噜将粥喝了,一抹嘴:“我跟你一块儿去洗。” 想到什么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把这个遮住?” 这个花钿太惹眼。 以前她只觉得好看,自从看到那天机谷谷主的画像后她就觉得有点麻烦了。 虽然美人相公的意思是有关天机谷的记载都被人毁完了,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那些东西能传下来,万一还有天机谷的后人怎么办?她觉得这个花钿最好能一劳永逸彻底去掉。 这样不管天机谷怎样都不会牵扯到她身上。 墨鸢愣了一下,沉思片刻才道:“奴婢可以暂时用脂粉帮小姐遮一下,但是那样不太稳妥,一碰水就容易显现出来。 明日我给小姐做一张皮子。” “皮?”沈易佳惊。 “嗯,用皮遮住,只要没有特殊药水去卸,就弄不下来。” 尽管不知道要怎么做,但不妨碍沈易佳觉得这个方法不错。 等墨鸢用脂粉帮她将额头的花钿盖住了,两人才一同往山下去。 河边此时已有不少妇人在那洗衣服,一个个拿着洗衣棍将衣服锤得啪啪响,口中一边闲聊着。 “你们听说没,昨儿个大公子来了,还带着娘子一起来的。” “怎么没听说?我家狗娃跑山里疯玩回来的时候刚好远远瞧见了,跑回家就跟我说大公子的媳妇儿长得跟天仙一样,标志得紧。” “哟,你家狗娃毛都没长齐就知道什么是天仙了?”旁边妇人打趣。 一来就听到有人在夸自己,沈易佳咧开嘴笑,那啥狗娃的,她记住了,有眼光。 妇人们聊的起劲,也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来了。 沈易佳眼珠子一转,伸手扯了扯墨鸢,一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没人的地方。 她拉着墨鸢到那边去洗衣服,跟那些妇人中间刚好隔了一从灌木,看不到人,但是能听清楚。 沈易佳想的很简单,她跟墨鸢都是生面孔,一出去不得被人认出来,那这些妇人肯定不敢再夸她了,就算夸也不是真心实意的。 狗娃娘许是跟后面搭腔那人不对付,提高声音没好气的反驳。 “我家狗娃再过个五六年就能说媳妇了,怎么就不知道美丑? 总之再如何少夫人那也肯定比你家春桃好看,你家春桃也老大不小了?还做着给大公子当妾室的美梦呢?我看你最好赶紧把她嫁了,免得当了老姑娘嫁不出去。” 以往没出事的时候大公子隔段时间会来这里,大公子又一表人才的。 别说那些小娘子,就是她们这些天天对着糙老爷们的妇人看着也忍不住脸红。 可大家都有自知之明,也就看看饱眼福,哪敢有什么想法。 这春桃就不一样了,自从远远见了大公子一次,如今十七岁了还不肯嫁人。 这事在这山坳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她一说其余人也哄笑起来。 沈易佳歪了歪头,又记住了一个名字。 王婶子说的没错,妇人堆里最是能听到秘密。 春桃娘被大家笑得面红耳赤,啐了一口道:“这里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一抓一大把,我家春桃才不会嫁不出去。” 说罢端着衣服走了。 这话倒是没错,校场那边什么都不多,就是男人多。 一阵哄笑,紧接着静了一会儿。 沈易佳还以为就这样了,才听旁边又议论了起来。 “你们别说春桃那丫头了,罗家那小将军以前还想着给大公子做正妻呢,你们瞧着,这两日有得戏看了。” “哎哟喂,还真是这样,罗小将军可是丝毫不输男儿的将门虎女,也不知咱们这少夫人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姓罗的?一个女的还被称为小将军? 沈易佳眼睛一亮,搓衣服的手都下意识加了几分力。 她正无聊没事干呢。 她是丝毫不担心宋璟辰会被人抢走的。 再说美人相公那么好看,有人看上不是很正常嘛?只能说明觊觎他的那些人跟她一样有眼光。 “撕拉”一声,沈易佳回过神来,看着手中被她扯下一只袖子的衣服,眨了眨眼。 是美人相公的。 “小姐,还是让奴婢来。”墨鸢道。 两个主子的确带了不少衣服,可是这半个月也刮坏不少,就剩最后两套了。 结果沈易佳还洗坏了一件,一会儿她还得找人借针线来缝一下。 “这衣服它自己要破的……”沈易佳解释的话说一半编不下去了,有点心虚的鼓了鼓腮帮子:“大不了一会儿我来缝。” “罗小将军,这是又要去校场呢?” 旁边突然传来这么一句,沈易佳回头看去,就见一穿着盔甲英姿飒爽的女子从岸上经过。 那女子敷衍的应了两句就过去了,并没有注意到在灌木后面的沈易佳二人。 去校场? 沈易佳眨眼,墨鸢说美人相公也是去了校场! ———— 罗姑娘前面153章跟杨叔对话出现过,可翻一下。 第328章 佳佳守则 这里虽然在山坳中,但是同外面的大营也没什么区别,校场四周都围了起来,留了前后两个大门,并且有士兵在那守着。 沈易佳到的时候果不其然又被人拦了下来:“站住,女子不可进校场。” 两个士兵说完看也不看沈易佳,门神似的站着不动。 “你们知道我是谁?”沈易佳几乎是可以肯定。 因为若是不知道她是谁,突然有生面孔出现不说把她抓了审问一番,怎么说也得好奇瞅她两眼? 毕竟这个山坳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这两个人的反应显然不对劲。 听了她的问话,两个士兵鄙夷的撇了她一眼,其中一人开口:“不管你是谁,军营重地,女子不可进入。” 沈易佳歪了歪头,伸手一指前面远处刚进去没多久的罗姑娘背影:“那她呢?她难道是个男的?” “放肆,你能跟我们罗小将军比吗?别说罗小将军是罗老将军的孙女,就是罗小将军本人也丝毫不输我们这些男儿,当然能进去。”士兵突然厉声呵斥。 沈易佳圆眸一眯,捏了捏手指,若是现在还看不出这两人是被人特意吩咐过她就真的是傻子了。 想到什么她深吸一口气,暂时忍住了想揍人的冲动,呲牙一笑决定先跟眼前的两人晓之以理:“你们说她是那什么罗老将军的孙女是?那在你们这里是罗老将军地位高?还是宋璟辰地位高?” 拼爷爷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有美人相公呢。 两个士兵一噎,自然是大公子地位高。 可是大公子一年都不一定来一回,得罪了少夫人也就得罪了。 罗家就不一样,要是他们现在违背了罗小将军的意思将人放进去了,这以后在这里他们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甚至还有可能会牵连家人。 沈易佳观察了一下他们的脸色,也不等他们回答,继续问:“你们说那罗小将军不输你们男儿,是不是只要我把你们打趴下了也能进去?” 她跟这两人又没有仇,总不能无缘无故出手是,再说她可不想给美人相公招惹麻烦。 若是晓之以理没用,她再动之以情。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一人不由分的把长枪往前面一推:“去去去,哪那么多废话,咱们这里除了罗小将军一个女子,其余人都不能进。” 看着扫到自己面前的长枪,沈易佳生气了,一把抓住枪柄中间位置。 佳佳守则第一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打了再说。 …… 罗元英并不知道自己后头跟了人,会那般叮嘱也只是觉得若是那突然冒出来的什么少夫人来了肯定会打扰她跟大公子相处。 又听闻那女人还是京城小官家的女儿,还不如她祖父以前的官大,她就一点也看不上。 听她母亲说京城大户人家的女儿都是娇滴滴的,小户人家的就更加上不了台面。 她不信大公子那样的男子会喜欢那种一无是处的女子,所以她要趁这次机会让大公子看到她同那女人的差距。 就算被大公子知道了她也不怕,这里本来就有女子不可入校场的规矩,她可不算针对。 要知道山坳里除了她,就连杜怀玉那女人都进不来。 她是独一无二的,这也是她的优越感,让她觉得只有自己才配的上大公子。 议事大帐内,宋璟辰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下方的罗老将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完宋老太爷的不值,又接着痛斥崇安帝的狼心狗肺。 然而这还没完,现在又开始感叹老天有眼,让宋璟辰的腿得以重新站起来。 他这一番唱念俱佳的表演看得其余人嘴角抽抽。 宋璟辰没甚表情,平淡的开口:“罗老辛苦了,你做的一切我都看在了眼里,定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 罗老将军顿了一下,抹泪摆手:“末将不敢居功,只求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老太爷沉冤得雪,大仇得报。” 宋璟辰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端起桌上的茶杯:“罗老有心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罗老将军扯了扯嘴角,口中连道不敢,可直到宋璟辰一盏茶饮尽,他也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与在场的人互相又客套了几句,宋璟辰才让几人散了去将所有人召集,他要看看大家这两年训练的成果。 几人自是没有不应的,一个个拱手退了出去,唯独罗老将军没走。 “罗老可是还有事?”宋璟辰一脸好奇的问。 罗老将军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也不知大公子的腿是哪个高人治好的,我儿因为当年之事双腿废了一直没能治好,不知可否请那高人替我儿瞧瞧。” 其实他还想问为何宋璟辰腿好了却一直瞒着他们这些人。 若不是以为宋璟辰腿没有好,他昨日断然不会做那落人话柄之事,原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的…… 后面听说宋璟辰是走着进来的,他那时候若是找过去拜见反而太过刻意,只能今天将脸面舍下表演了方才那一场。 “恐怕要让罗老失望了,帮我治好腿的只是一位游医,我并不知其去向。”宋璟辰一脸可惜的叹了口气,随即又喃喃道:“可能真如罗老你说的那般,是祖父在天之灵保佑了我。” 罗老将军一共两个儿子,他口中双腿尽废的是他应以为傲的长子,也就是罗元英的爹。 当初宋老太爷将他们一家救出来时他的腿就已经被人废掉了。 “是我儿没那个命。”罗老将军一脸沉痛的摇了摇头,才拱手退了出去。 罗元英到时刚好看到自己祖父出来,她几步过去过去认真的行了个男子礼:“祖父。” “你今日怎么来这里了?”罗老将军蹙眉。 他明明叮嘱了她这两日别来校场的。 “我来拜见大公子。”罗元英一脸理所当然。 “胡闹,那些人叫你一声罗小将军你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将军了,还不快回去……” 他长子在京城时便娶了亲,可惜直到出事腿废了膝下也没能有个一儿半女。 却不想来了这里没几年大儿媳妇就怀上了,他虽然有点失望是个姑娘,但想到这可能是长子唯一的骨血,他还是对罗元英多偏宠了几分。 第329章 第三百二十九 佳佳受委屈了 除此之外,罗元英从小就表现出对舞刀弄棒的很是感兴趣,这点就更让他满意了。 从罗云英刚学会走路便一直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平时怎样他都任由她,可现在大公子来了…… 这时,一个士兵急匆匆跑了过来,对罗老将军行礼后在罗元英耳边嘀咕了几句。 罗云英眉头一皱,跟着那士兵走了几步才想起来罗老将军还在,转身朝他拱手一揖:“祖父,我听你的,就先回去了。” 罗老将军觉得事情不对刚想将人喊住,身后大帐帘子突然被人撩开。 宋璟辰带着三万与南风走了出来,罗老将军立马歇了叫住人的心思,对宋璟辰拱了拱手赶紧去召集人了。 “公子?”见宋璟辰看着某个方向又不言语,南风出声询问。 “无事,走。” 军营门口,沈易佳已经撂倒了一堆人。 她也很是郁闷,怎么这人就越打越多了,不过打两个是打,打一群也是打,她就不客气一块儿收拾了。 最主要后面来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冲上来,她这也是正当防卫。 “怎么样,这下我也不输男儿,可以进去了?”沈易佳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人问。 “你……你擅闯军营重地,你……” 沈易佳挑眉,这骨头硬的,看来还是她打太轻了…… 如此想着,她握了握拳头刚要给说话的人补上几下。 一道厉喝传来。 “住手。” 沈易佳转头向来人看去,歪了歪头,如果打赢这些小喽啰还没用,那打赢这个总该可以进去了。 一来自己身份比她高,二来自己比她厉害,她都能当小将军,没准自己还能换个大将军当当? “你是何人,为何要在这里滋事,难道不知道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吗?还不快速速离开?”罗云英拧着眉就是一阵训斥。 她身量比沈易佳高上一点,还故意仰着下巴,完全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架势。 沈易佳指了指自己:“你在跟我说话?按照身份你应该唤我一声少夫人,你说我是说?” 罗云英一顿,撇了一眼爬起来站到她身后的那些士兵,暗骂一群没有的东西。 随即轻蔑的看向沈易佳,讥讽道:“我不管你是谁,这里都不是你一个女人该来的地方。 你最好现在马上离开,今日之事就算了,否则…… 就别怪我按规矩办事了!” 一个只会依附男人,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罢了,她觉得自己这么一吓唬肯定就该怕了。 罗云英承认自己第一眼看到这女人的时候被她的容貌惊艳了一把,但很快又说服自己大公子定不是那等只看中外表的俗人。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是这个女人自己问她是何人的,她好声好气告诉她了,结果她又开始扯别的。 真正是美人相公教的那句,鸡同鸭讲。 她抿了抿唇:“那你们谁去把我相公叫出来,等他来了他若是说我不能进我保证立马离开。” “大公子有事要忙哪有时间陪你一个妇道人家胡闹……” 罗云英左一口妇道人家,有一句女人,说得好像她自己是男人一样。 沈易佳扒拉了下耳朵,有点不耐烦,抬起一脚踹了过去…… 罗云英正教训的起劲呢,如何也没想到眼前人会突然出手。 她一惊,那速度太快,她再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下意识伸手去挡,却不想那力道太重,她只觉手臂一痛。 整个人向后倒去,幸好被身后的士兵扶住了才没有摔倒在地。 对上那些士兵担忧的目光,罗云英恼羞成怒的将人挥开,红着眼看向沈易佳,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沈易佳一愣,眨了眨眼,明明是这个人先对她出言不逊的。 怎么?她不会动口还不让她动手,不对,动脚了? 这怎么还急眼了呢?你动口我动脚,这不很公平吗? “擅闯军营重地,不听劝告还故意寻衅滋事,罪加一等,我今日就要好好教教你规矩。”罗云英提高声音大义凛然的说罢,拔出腰间佩剑就向沈易佳攻去。 罗云英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哪怕怒极了也没忘记把自己放到正义一面,一张口就先给沈易佳定下了罪。 沈易佳小眉头一紧,握拳迎上去,视线瞥到从里面走出来的一行人。 她眼睛一亮,身体往旁边侧了几分贴着罗云英的身子就从一旁掠了过去。 快到众人只看见一道虚影,等再看清楚时方才还在军营外面的人已经站到他们大公子面前了,正双眼冒光的看着他们大公子呢。 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沈易佳眼珠子一转,一头扎进宋璟辰怀里:“相公,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嘤嘤嘤~” 一双小手还颤抖着揪住宋璟辰胸前的衣裳。 宋璟辰嘴角抽了抽,轻咳一声柔声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站在宋璟辰身后的三万和南风默默扭开头,果然是能成为夫妻的,一个敢演,一个敢陪着演。 沈易佳头也不抬起来,伸手往后一指,带着哭腔开始告状:“她,还有他们。 我都跟他们说了我是你的娘子了,可他们说这里面除了罗姑娘一个女子其他人都不能进,哪怕是你宋璟辰的妻子也不行。 那我就说让你出来总可以了,结果那罗姑娘说我没有规矩,要教导我规矩来着。 她教导规矩就教导规矩,竟然还对我拔剑,你要是再出来晚一点,你就要成为鳏夫了,嘤嘤嘤~” 宋璟辰额头突突直跳,原本生气那些人让这丫头受了委屈,被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只剩无奈了。 真是,什么都敢说! 沈易佳一口气叭叭完,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一脸无辜的问:“相公,难道在这里姓罗的比你还大吗?” 绕是知道沈易佳是装的,宋璟辰也忍不住有点心疼了。 他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周身气势一下子就变了,冷气嗖嗖嗖往外冒。 罗老将军心里一个咯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公子,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末将孙女是万万不敢对少夫人如此无理的。” 罗云英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罗老将军这一跪让她反应过来,惨白着脸跟着跪下:“民女不敢。” 跟她站在一起的士兵也接连跪下:“标下不敢。” …… 第330章 求月票 宋璟辰原是到校场看士兵演练的,结果罗老将军手下十几个人都不见了。 有人禀看到他们往军营门口去,好像是谁要闯进来…… 宋璟辰第一反应便是沈易佳来了。 一行人赶过来时就听到罗云英最后那句教规矩的话,紧接着就拔出了剑。 所以沈易佳的话信服度还是挺高的。 所有人一时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众人以为宋璟辰会生气怒斥出声的时候,却见他周身气势一收,满脸温柔的询问那个他们第一次见的少夫人:“可有哪里受了伤?” 沈易佳歪了歪头,她是该受伤还是不该受伤呢? 然而宋璟辰自己已经检查完了,同时松了口气:“没受伤就好。” 沈易佳懂了,要没受伤。 她忙不迭摆手:“没事没事,幸好你来得及时。” 宋璟辰抿了抿唇,俯身亲自扶起罗老将军:“罗老起来,你说得对,这里面许是有什么误会。” 他这前后一番变化完全是想怒而不敢言又给足了罗老将军面子。 罗老将军顺着宋璟辰的力道站起身,一脸惭愧道:“也怪末将御下不严,幸好少夫人无事,不然这误会就大了。” 说罢他扫向跪在罗云英身后的一排士兵,冷冽道:“虽然大公子谅解了你们,但你们对少夫人出了手也是事实,还不快给少夫人赔礼道歉,再下去一人领十个军棍。” 那群士兵互视一眼,齐齐照做。 沈易佳不满的嘟囔:“难怪他们都觉得宁愿得罪了你也不能得罪罗家。” 看看,看看,美人相公都还没开口呢,这姓罗的就让人走了。 虽然他们没明说过这话,但是她自己领悟出来了,她可没冤枉人。 周围本就寂静无声,沈易佳这一句声音哪怕不算大,也传入了每个人的耳里,原本缓和下来的气氛再次凝固了下来。 宋璟辰无奈的揉了揉沈易佳的头:“不可胡言,自从祖父去世,这里多亏有罗老坐镇把关,况且罗老劳苦功高……” 说到这里他唇动了动没再说下去,只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有深深的无奈与悲凉,听进许多人耳里都很不是滋味。 说来没有宋老太爷,没有宋家。他们这里这些人恐怕大半都成了黄土一抔,更别说有如今安稳的生活。 所以平时哪怕罗家行事乖张了些,但由于他们一直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宋家抱不平,摆出一副事事以宋家为主的态度。 潜移默化之下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沈易佳方才那句话,以及大公子的无可奈何此时就像当头棒喝一般让他们脑袋翁了一下。 顿时不少人看罗老将军的眼神都古怪了起来。 以前明明是五个将军地位相等的,可什么时候开始隐隐让他们有了罗家独大,甚至要超过宋家的错觉? 方才还为宋璟辰不敢追究而沾沾自喜,此时罗老将军恨不得把那些人叫回来当场斩杀了去。 这不是在暗讽他司马昭之心吗? 他立马摆出惶恐的表情:“大公子,末将……” 宋璟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一脸我都懂,你用心良苦了。 转而看向还在原地跪着的罗云英,问:“这位是?” 罗老将军扯了扯嘴角,他不信宋璟辰会不知道,但大家都看着,只能恭敬答话:“末将惭愧,这是末将长子膝下唯一的独苗苗,被末将娇惯了些……” 罗云英没想到宋璟辰竟然不记得自己了,脸上有点难堪,不等罗老将军说完,她就直起腰板拱了拱手:“小女罗氏元英见过大公子。”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沈易佳一眼。 宋璟辰颔首:“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沈易佳瞬间瞪圆眼,美人相公在夸人? 宋璟辰暗暗捏了捏她的手,握拳抵唇轻咳一声看向罗老:“我看她的穿着,也是军中一员?” 罗老将军脸上的表情一僵,正要说不是,小女儿家玩闹罢了。 这边听得宋璟辰夸自己,罗元英脸上的得意还没消下去,哪愿意祖父拆自己的台,急急道:“小女今年刚满十五。” 十五岁是刚好可以参军的年龄。 宋璟辰点了点头问:“你可是想参军?” 罗云英眼睛一亮,想也不想便答:“小女一直希望能成为像大公子这样的人。” 宋璟辰对她的回答似乎很满意,勾了勾唇角开口:“虽说以往没有过女子参军的先例,但也不是不可……” 他这一笑让人如沐春风,罗云英瞬间看呆了。 就听他接着道:“一旦参了军,你须得同其他人一般,每日跟着一起训练,若是半途而废或触犯军规,就算你是罗老的孙女,也得军法处置,这般你可还愿?” 就是从小兵做起,不能搞特殊。 因为这些士兵至今未上过战场,宋老太爷恐他们懒怠,自定了一套演练方案用于升迁。 可能今日你是百夫长,但由于演练中不幸“牺牲”或者表现不佳,明日你就得从头开始。 罗云英一顿,她平时都是罗老将军亲自教导习武,哪里有跟这些人一起训练过? 最多就是心血来潮时穿着她特制的盔甲来校场跟人切磋切磋。 再听着别人一声声喊她罗小将军,接受大家对她的吹捧。 她迟疑了一瞬,对上宋璟辰欣赏的目光,也不管罗老将军不停给她使得眼色了,坚定道:“小女,不,标下愿意。” 宋璟辰满意点头,不再看她,对南风招了招手:“你去村里通知下去,若是家中有满十五岁的适龄女子想要参军的,从今日开始都可以到杜将军那报名,所有人一视同仁。” 最后四个字他咬音极重。 罗云英以为的特例被宋璟辰这一个安排彻底粉碎,她那张好看的小脸霎时一阵红一阵白。 沈易佳瞬间看乐了,美人相公实在太腹黑。 他这般安排明明是让罗家憋屈,其他人看了却只会认为他这是碍于罗家不得不开这个先例。 原来示弱也有示弱的好处。 不管如何,宋璟辰今日算是彻底将罗家有异心这颗种子埋进了在场人的心里。 其实在这山坳里的女子没有几个不会点花拳绣腿的,只是没有谁会像罗元英那般高调,而且她们也不被允许进军营。 听到消息最开心的莫过于杜怀玉了,直追着南风问个不听,南风敷衍了事,她还乐颠颠的带着他去一家家通知。 原本她爹爹也是将军,但是,杜将军这个人对自家人特别严厉,军规上面说了不行就是不行,甭管别人如何,他杜家的人就必须遵守。 杜怀玉与罗云英年岁相同,还是一同长大,两个人家世又出奇相似,都是被崇安帝定了罪让宋老太爷救下来的,只不过她的祖父在她还没出生时就郁郁而终了。 然而家世相同的两个人却没有成为手帕交,反而各种不对付。 以前罗云英没少在她面前得瑟,现在好了,她也可以进军营,总算可以将这十五年的气出了,她怎能不开心。 因为这事,原本要看的演练宋璟辰也延后了,带着沈易佳直接离开了军营。 留下十几个主副将军面面相觑,他们练兵这么久,无法上战场就算了,谁不想自己练兵的成果在上头面前露露脸,这一延后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一时之间哪怕面上没有变现出来,心中对罗家也多有微词。 罗老将军直接黑了脸,他在这里最是年长,什么时候这般丢人过,连平时得假面都维持不住了,朝罗云英喝到:“跟我回家。” 言罢大步离去,偏偏这时候身后响起杨叔得声音。 “大公子让四位将军去山上一趟。” 这山上指的是半山的那个小院子。 罗老将军缓下步子许久也没等到杨叔叫住自己,气得他暗暗握紧了拳。 五个人独独漏了他一人,这是不信任他了。 回去的路上,沈易佳心情大好的这里扯下一片叶子,那里揪断一根草,跟在后面的宋璟辰轻笑出声。 沈易佳不解回头:“你笑什么?” “我以为你会生气我没替你出头。”宋璟辰都已经准备好如何解释了。 “我又没有真的吃亏,而且相公你这样做肯定有你的理由,我才不生气。”沈易佳咧嘴一笑,想到什么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就是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夸别的女子了?” 宋璟辰一愣,想了好久才明白她指的是自己说的巾帼不让须眉那句,点了点头道:“娘子比任何女子都更胜一筹。” 沈易佳被夸得小脸微红,尤其那句娘子,每次听了都格外顺耳,她抬了抬下巴:“那是自然。” 宋璟辰哑然失笑,同时心下触动,这丫头哪怕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可始终相信着他,既如此,他怎能让她失望。 这边罗云英被罗老将军带回了家,院门刚关上,罗老将军就一声呵斥:“跪下。” 罗元英一言不发得跪下。 “你可知错?”罗老将军厉声问。 罗元英低下头:“孙女知错。” 口中这般说,她心中却不以为意,最多就是觉得自己出手太慢,没将那贱人的脸划烂。 方才大公子没为那贱人惩罚他们,说明那贱人在大公子心中也不过尔尔,至于那些关心的话,只不过是因为大公子人好,哪怕换了一个人,相信大公子也是会那般的。 别人只以为她是因为大公子长相才倾慕之,其实并不然,她一心想嫁给大公子,是因为一次救命之恩 罗老将军多了解自己这个孙女,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你自己回房好好反省反省,大公子已经娶亲,你切莫不可再乱来。” “祖父,你之前明明说” “之前大公子并未娶亲,可今时不同往日。”罗老将军沉声打断她:“我罗家再是落魄,也断然不会让孙女去给人做妾。” 更何况若是宋璟辰一直不作为,出了这麒麟山也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后,哪里值当他罗家的孙女去倒贴。 罗家长媳崔氏听到动静从院子后面走出来,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转而给罗老将军福了福身子:“公爹回来了,儿媳这便去准备午膳。” 罗老将军点了点头,冷着脸去了书房。 崔氏放在袖笼中的手松了松,走上前扶起罗云英,叮嘱道:“别惹你祖父生气。” “娘!” “回房去。”崔氏催促。 罗云英咬紧下唇,走到房门口时顿了下,眼中闪过杀意,谁说她要去做妾的,大公子的正妻,只能是她罗元英。 宋璟辰找四位将军说了何事无人知晓,只知道四位将军午膳都没有出现,直到大家太阳西斜,才见着四人有说有笑的从半山腰下来。 罗老将军本就一直让人注意着半山的动静,听闻后气得晚膳都没用。 入夜,放哨的人来禀杨叔带着一小队人出山去了。 这十几年来,只有每月采买才会安排人出去,而这采买的事一直都是他在安排,也就是说,谁能出去,都是他说了算。 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宋璟辰到底想做什么? “爹,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说话的是罗老将军的次子罗永昌。 罗老将军长子罗永盛斜靠在床头斜了一眼自己弟弟,许是常年不见光的原因,罗永盛皮肤白得有点不正常,整个人看上去很是阴柔。 “阿盛,你觉得呢?”罗老将军两个儿子,次子自小贪玩不上进,来了这里后更是无所事事,长子恰恰相反,可偏偏双腿废了。 他有时候甚至在想,若是二人必须有一个落得次下场,废的是次子该多好。 罗永盛拧了拧眉:“大公子此次怕就是冲着咱们家来的,爹,咱们最好早” “爹,大哥。”罗永昌突然站起身打断罗永盛的话,见两人看过来,他才嬉皮笑脸的接着道:“我就是想说这么晚了,我要回房睡觉了,你们两聊。” 罗老将军瞬间拉下脸,然而罗永昌不等他开口训斥,已经飞快的跑了出去。 到了门口又转头看向房中二人:“权利就真的那么重要吗?不说宋家现在的下场,就说以前爹你高官厚禄,咱们罗家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门弟,可结果呢? 咱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做什么算计来算计去的。” 第331章 怎么回事 有了昨日发生的事,翌日宋璟辰特意等沈易佳起了才带着她一起去军营。 路过校场的时候,有在那操练,沈易佳直接与站在最后排的罗云英视线对了个正着。 沈易佳一顿,眨了眨眼,朝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握拳对着她比划了两下。 气得罗云英握着长枪的手捏紧,指尖泛白,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带着那小贱人进了营帐。 “噗,少夫人长得可真好看啊,难怪大公子走到哪带到哪,有些人啊,还是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偏偏这时候旁边还传来幸灾乐祸的声音,两人针尖对麦芒这么些年,罗云英不需要转头就知道是谁。 她忍住想把长枪戳过去的冲动,压低声音斥道:“杜怀玉,你少血口喷人。” 站她旁边一个圆脸小姑娘翻了个白眼,真把大家都当傻子了不成,谁还不知道她那点心思,敢做不敢认,怂包。 沈易佳得瑟了一路,在宋璟辰将一堆账册放到了她面前时直接傻眼了。 “这,这是要做什么?”沈易佳装傻,一脸无辜的问。 宋璟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之前采买一事一直是罗家在负责,你也知道,罗家是不可信了,采买这么大一块肥差” “你是说他们很有可能贪墨了?”沈易佳瞪圆眼,她可是知道的,这里这么多人都是宋家拿钱养着的,哪怕是宋家出了事,那些铺子也一直在运营着。 吃宋家的,喝宋家的,命也是宋家救的,结果现在还处处算计宋家后辈。 沈易佳真想问问她那没见过面的祖父,救了这么一家狼心狗肺的东西,他那棺材板可还压得住? 宋璟辰点了点头:“所以这些账册需要重新核对一下,若是能找到证据” 他再次顿住,沈易佳没发现问题,咬牙小拳头一握,直接把他的话头接过来,高亢激昂道:“就可以将他们绳之以法。” 宋璟辰:“对。” 说罢拿起一本账册摊开放到沈易佳的面前。 沈易佳一顿,歪头:“所以?” “账册太多我一个人对不过来,可是别人我又不放心”说完宋璟辰眼睫下垂,抿了抿唇。 沈易佳:这副样子是做给谁看? 她鼓了鼓腮帮子:“没事,不还有” 不等她说出墨鸢的名字,就见营帐帘子被人撩开,三万和南风抬着两个叠在一起的大木箱子进来。 打开一看,好家伙,全是账册。 紧接着又有几个士兵抬了三张书案进来,这下好了,墨鸢,三万,南风一个都没落下。 对上宋璟辰那张脸,沈易佳扯了扯嘴角:“不还有我吗?” 宋璟辰忍住笑,牵起她的手捏了捏:“那就幸苦娘子了。” 沈易佳晕乎乎:“不幸苦不幸苦,小意思。” 宋璟辰这一忽悠,愣是让沈易佳跟着对了三天账本。 这三天里,宋璟辰除了对账本,什么事也不管,所有事宜依然交给其余五人,看着没什么变化,可罗老将军心里总是揣揣不安。 直到三天后将账册送回来,宋璟辰也没说什么,他才松了口气。 “看来大公子并未从账册上看出什么,爹,你就放心。”罗永盛安慰道。 罗老将军叹了口气:“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原以为老爷子没了,咱们就可以借着这阵东风带着大家出山,直接反了那狗皇帝,到时候咱们罗家不仅可以重返朝堂,也能替你娘和妹妹,替咱们罗家一百零五口人报仇。 却不想大公子派了姓杨的过来竭力阻挠,若不是这样,我们哪会打着另立门户的注意?” 不论是打仗,还是招兵买马,都需要钱,这钱哪里来?自然只能从采买一事上动手脚。 至于人马,他是不担心的,崇安帝登基以来一直昏庸无道,百姓们早已经民声载道,怨声四起,再有宋老爷子生前的名声,他只要以宋老太爷枉死,替他报仇的名号,不怕没有人会来投靠。 再他看来,宋家人就是蠢,为了什么天下百姓,连家仇都忘了,若是宋璟辰愿意跟着他一起干,他还能不尊他为主?现在更不会有这么多事。 “那些人不肯听爹的,只不过是碍于大公子,没有谁会真的愿意一辈子窝在这种地方,也没有那个男儿不想建功立业,高官厚禄,改换门庭。”罗永盛压低声音道。 “你的意思是?” “他们缺一个理由,咱们就给他们一个理由,前方有挡路的石头,咱们就帮他们挪开” 罗老将军目光一凝,道不同,不相为谋,竟然宋家不能与他站在一条线上,就别怪他心狠了。 被抓做了三天的苦力,沈易佳再也不肯去军营了,宋璟辰也不强迫她,揉了揉她的头叮嘱:“你自己小心点,不论去哪,都记得让团子和墨鸢跟着。” 沈易佳乖乖点头,等宋璟辰离开,被子一盖,继续睡懒觉。 为了快点将那些账本对完,这几日她都没敢睡太晚。 这一睡,直到院子里传来说话声才将她吵醒。 “墨鸢,我知道你生气,可是也不能因为那些人说了几句少夫人的闲话就把人杀了,这事我们应该先禀给主子,主子肯定会为少夫人出头的,再说什么纳妾,也得主子自个儿同意啊!” 这是三万的声音。 听到提起自己,沈易佳睁开眼,想细听外面却传只来乒乒乓乓的声响,就算有说话声也被盖下去了。 她眨了眨眼,这是,打起来了? 这个小院子可不经他们打的,沈易佳忙起来穿衣。 打开门果然看到墨鸢和三万打得正激烈 好,是墨鸢追着三万打,后者一个劲躲,院子里的东西被他绊倒不少。 “住手。”沈易佳一声大喝,同时响起的还有“砰”一声。 放在院子一角盛满水的水缸直接被墨鸢一脚踢破了,里面的水哗啦啦流出来,很快就将本就不大的院子打湿了。 看着那个近在咫尺的破缸,三万后怕的拍了拍胸脯。 沈易佳: 她再晚一点出来,这两人是不是要把这个院子拆了? “说,到底怎么回事?” 第332章 抓人 前些日子墨鸢说帮沈易佳做一张皮子贴在额头遮住花钿,结果这几日做了几张她都不太满意。 便想到可以配制药水直接隐去,这不一大早就去山上寻药。 三万没被宋璟辰带去军营,就跟着墨鸢一起进山了。 原本是无事发生的,结果两人回来的时候路过河边,就听到了几个妇人在那说沈易佳的闲话。 墨鸢听了气不过要上去杀人,被三万拖回来,然后就发生了沈易佳看到的这一幕。 “都说了什么?”沈易佳问。 墨鸢不语。 沈易佳看向三万。 三万张了半天嘴不知道怎么说,被沈易佳一瞪才斟酌着开口:“说,说少夫人你是狐媚子,整日勾着主子,主子走哪带到哪” 沈易佳蹙眉,前些日子还夸她是天仙,怎么现在又变成狐媚子了? “就这?“就这程度墨鸢应当不至于杀人。 三万闭紧嘴巴拼命点头。 那些妇人说的那什么少夫人一看就身娇体软,一掐就出水啊,还有关于房中事一类的污言秽语,哪怕是转述他也不敢说啊。 这要是出了他的口,就算少夫人不把他如何,主子也不会放过他。 那些话,他现在只是想想还觉得面红耳赤,简直就是不堪入耳。 沈易佳明显不信。 墨鸢嫌弃的斜了三万一眼,跳过那些难听的话直奔主题:“她们还说姑爷年轻力壮的,担心小姐你这个小身板伺候起来吃力,要把家中闺女送给姑爷当妾,帮你分担一二。” 墨鸢明显比三万更了解哪些才是沈易佳在乎的,三万觉得难以启齿的那些说出来自家小姐也不一定能理解,没准还以为是在夸她厉害。 果然,她话音一落,沈易佳就瞪圆眼,咬牙切齿道:“她们想得美,还想给美人相公当妾,到底是她们胆儿肥了,还是我提不动刀了。” “团子,走。我们去看看到底是谁敢在虎口夺食。”沈易佳气呼呼的招呼一声。 团子听到叫自己不知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沈易佳直接翻上它的背。 等三万反应过来,一人一虎已经跑出去老远,身后还跟着个墨鸢。 三万敢拦着墨鸢,可没胆子去拦沈易佳,再说他觉得自己也没那个本事,只能一咬牙往大营方向去。 于是乎,等三万带着宋璟辰赶到时,就见沈易佳板着小脸坐在团子背上,在河边来回踱步。 河中央淌着十几个浑身湿透的妇人,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冻的,一个个哆嗦着嘴唇脸色发白。 另一边还站着一群端着盆看戏的人。 三万一眼就认出被丢进河里那些都是方才说过闲话的。 “主子,你看这” 宋璟辰凝眉:“你不是说出人命了吗?” 这些人一个个不活得好好的,三月的天冷是冷了点,可也不至于泡个河水就要了人命。 三万嘴角抽抽,感觉自己是白担心了,主子这是准备等少夫人闹出人命了再来帮着收拾残局吗? 宋璟辰挑了挑眉,不等他们走近,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一行人了。 淌在河中的妇人张嘴就要求救。 可沈易佳比她们更快,从团子背上跳下来就跑了过去:“相公,这几个婶子说家中有闺女嫁不出去,让你给她们做主呢?” 不是嫁不出去,怎么会想着给人做妾。 “那她们这是?” “天气太热了,可能想下去凉快凉快。”沈易佳睁眼说瞎话。 她的声音不小,周围人都听了个清楚,尤其是那些个想要喊救命的,被她这不要脸的话噎得半晌都出不了声。 她们明明是被她丢下来的。 其实她们也觉冤得很,平时这山坳里也没其他的消遣。 一堆人凑一块儿不就喜欢说些有的没的,哪知道就被传到正主耳朵里去了。 “我说得对吗?”沈易佳笑眯眯的转头看向河里那些个妇人。 十几人一顿,看了宋璟辰一眼,见他只看着少夫人,就知今日讨不到好了。 最重要的是她们也不占理,真要深究起来她们说的那些关于大公子与少夫人的荤段子传出去更加讨不到好。 一个个只能苦着脸点头:“对,对对,是我们觉得太热了,所以下来凉快凉快。” 沈易佳眨了眨眼:“那你们家的女儿” “我家闺女这个月,不,明儿个,我就把她嫁出去。” “我家也是。” 妇人们七嘴八舌,生怕说晚了大公子真的就插手帮她们配对。 要是许了个好的还好,可军中还有很多上了年纪没娶亲的老光棍啊。 沈易佳满意了,对团子招了招手:“我原本想把你介绍给这些婶子认识认识的,不过看来这些婶子不太喜欢你,你自个去玩。” 工具虎团子翻了个白眼,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它不要面子的吗? 撒气似的朝河里那些个妇人嗷呜了一声,吓得几人又是一阵尖叫。 沈易佳离开时还不忘提醒:“到时候别忘了叫我吃喜酒啊。” 几个妇人欲哭无泪,婚姻大事哪能儿戏? 到了晚上原还想找自家男人商量一下有没有别的法子推迟一段时间。 结果自家男人一回来就丢给她们一个红封,大公子给的。 那还能怎么办,只能火急火燎的把自家闺女嫁了。 还好这麒麟军中不缺男人。 沈易佳连喝了几天喜酒,喝得不亦说乎。 那些突然就娶上媳妇的汉子对她更是感激得不行,还没能娶上的也希望她这样多来几次。 沈易佳一下子就成了麒麟军的红娘,谁家儿子看上哪家姑娘,那家的老母亲都要来找她说上一嘴。 然而沈易佳又不是傻的,前面那些她会那般逼迫只是因为那些人心思不正,打宋璟辰的注意。 没道理别的好姑娘也要被她逼着嫁人,这种东西,还是要讲究你情我愿的。 她连续拒绝了几家后,大家也明白了过来,要想给自家儿子娶上媳妇,找少夫人没用,还得女方家自己同意。 那些个家中有闺女怕被沈易佳注意到的皆暗暗松了口气。 沈易佳后来才知道,被逼着嫁出去的还有她之前听人说起过的春桃。 这些事过了沈易佳就没再放心上,刚在琢磨美人相公要什么时候对罗家下手,就听墨鸢来禀,姑爷让人将罗家手下的一个副将给抓了。 第333章 算计佳佳 今日原是休沐,但是宋璟辰说晚上大家一起聚聚,所以校场上的人并不少,不仅如此,连河对岸的妇人们也一块儿来了,一同帮着准备晚膳。 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大家忙得热火朝天。 这时,一队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只见宋璟辰为首,身后跟着除开罗老将军以外的四位将军。 相比宋璟辰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四位将军脸上皆是怒容。 再后面是被五花大绑的一小队人。 一行人穿过校场直接往刑审堂而去。 看见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咦,后面被绑的那些不是这次出山采购的人吗?” “王牤子都在那,错不了。”王牤子便是罗老将军手下的一个副将。 “他们是犯了什么事不成,怎么都被抓回来了?”这抓人的阵容还这么大,一看就不是小事。 …… 别人不知道宋璟辰怎么会与四个将军在一块儿,沈易佳却是知道的。 宋璟辰这些日子每天都把除了罗老将军以外的四位将军叫来院子里,不是看四人切磋武艺,就是在下棋闲聊。 今日看他们下棋下了一半,宋璟辰突然提议带一队人去打猎给晚上添菜。 沈易佳未去是因为这两日来了月事,只能搁家里羡慕的份。 她还特地让墨鸢留意着,他们回来了说一声,结果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沈易佳一脸虚弱的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躺尸,这藤椅是宋璟辰前些日子让三万送回来的。 听到墨鸢的话,她睁开眼好奇问:“不是说去打猎的吗?” 墨鸢将从三万那听得的事情经过说了。 原来他们今日去打猎的时候好巧不巧的遇见了鬼鬼祟祟的王牤子。 原也没什么,可王莽子自己心虚,看见人不说行礼反而拔腿就跑,这一跑不就出事了。 连带着跟王牤子一道准备出去采购的人也一块儿被抓了回来。 他们还从看见王牤子的地方挖出来一个木箱。 审问之下王莽子才交待,原来他见宋璟辰查账,虽然暂时没查出什么。 可他心虚啊,就怕哪一天查到了自己身上,就想趁这次去把账册毁了,不想刚挖两下就遇到去打猎的一行人。 在那种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他心里本就有鬼。 看见人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暴露了,大公子都亲自带人出来抓他,不得赶紧跑。 有这么巧合的事?沈易佳怎么就不信呢。 她摸了摸下巴沉思许久,脑中几个画面一闪而过,她一拍额头,自己怎么就那么傻。 她就说,美人相公明明知道她算账不行怎么还会让她帮忙。 感情对账只不过是为了做给别人看。 难怪那三天宋璟辰一直跟她说累了就趴着休息休息,对不完也没关系。 结果好嘛,她想着宋璟辰那么信任自己,自己好不容易能帮着做点事,愣是一丝不苟,兢兢业业的对了三天账。 什么问题都没发现的时候她还有点沮丧,结果宋璟辰早就有证据了? 之后他再仿写罗老将军的笔迹给王牤子传信,让他去将账册挖出来销毁。 宋璟辰带着人去打猎顺便抓个现行。 不得不说沈易佳已经将事实真相还原了八九不离十。 其实查账一事宋璟辰原是想说的,可看沈易佳难得认真一次就没舍得打击她的积极心。 要问沈易佳怎么知道宋璟辰模仿笔迹的,得亏她好几次起夜都看到宋璟辰在挑灯练字。 她看了一眼发现那笔迹并不是宋璟辰的。 …… 再说这边王莽子不敢供出罗老将军,才会自己认下来,否则人账并获的,他根本无从辩解。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罗老将军也匆匆赶到了刑审堂。 此时王牤子早被打得皮开肉绽,再看摆在那的账册,罗老将军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他不知道这些东西为何会被挖出来,但总归跟王牤子脱不了干系。 王牤子被堵住了嘴,一看见罗老将军,原本奄奄一息的人忽而剧烈挣扎了起来。 宋璟辰看了南风一眼,南风会意上前将布团抽了。 “此事都是末将一个人做的,与罗将军无关,大公子莫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王牤子挣扎着喊完,口中不断有献血溢出。 南风上前检查,一阵懊恼:“主子,他咬舌自尽了。” 罗老将军见状赶忙跪下来请罪:“大公子,是末将识人不清,竟不知这人如此胆大包天。” 宋璟辰眉头一紧,最终只能无奈道:“竟然是罗老手下的人出了错,那这事就交由罗老去查,务必将那些银钱找出来。” “南风,一会你找两个人将这些账册送到罗将军那。” “大公子……”罗老将军还未说话,脾气火爆的李三先有意见了。 谁知道王莽子是不是为了包庇真正的主谋故意那般说的,这时候怎么还能将差事交给最有嫌疑的人。 杜将军用手肘拐了一下李三阻止他说下去。 他都能想到的,大公子会想不到吗? 罗老将军亦是一脸愧疚的推迟:“大公子还愿相信末将,已让末将铭感五内,此事还是……” “罗老不必多言,祖父当初能出手相救与你,自是相信你的为人,我也相信祖父的眼光,他断然不会识人不清,不过未免别人不信罗老,罗老要尽快将那些钱财找出来才是。”宋璟辰摆手直接打断他的话。 俨然对罗老将军深信不疑的态度。 罗老将军感激不已,又是一番表忠心的话,保证定会竭尽全力。 尽管发生了这事,宋璟辰也不想扫了各将士的兴致,大宴照常进行。 沈易佳猜到宋璟辰没那么快回来了,眼看要到了晌午,她与墨鸢两人草草吃了顿午膳便又窝回了藤椅上睡觉。 期间三万回来过一趟,转告了宋璟辰的话,只说今夜罗家可能会有动作,让她在家里的时候小心点,晚点宋璟辰会亲自回来接她。 沈易佳自然乖乖答应了。 她还想着应该不会有不长眼的来对她下手,结果家里就来了客人。 姑且算是客人。 沈易佳挑了挑眉,看着以罗云英为首的一群女子走进院子。 除了前面两个,其余皆是做媳妇子打扮,若是沈易佳没猜错,应当就是前些日子刚被逼着嫁人的。 来人进来后朝沈易佳行了个礼:“见过少夫人。” “你们有事?”沈易佳摸了摸肚子问。 她也没站起来,虽然她现在来月事没有第一次来的时候那般痛了,可这里的月事带她总觉得不太保险。 然而她这个动作落在别人眼里却误会了,尤其是罗云英,眼中闪过一抹嫉恨。 “少夫人,你脸色这般苍白,是身体不舒服吗?”一个圆脸小姑娘突然凑过来关心的问。 沈易佳认识她,之前去军营见过几次,这丫头每次都会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来着,是杜将军的闺女杜怀玉。 沈易佳对杜怀玉的印象不坏,所以她好声好气答道:“没事,就是肚子有点痛,躺躺就好了。” 要是刚穿来这的时候,她肯定就大咧咧说自己来月事了,不过现在也知道这个不能到处说。 杜怀玉松了口气,她是看到这群人往半山去,自己跟上来的,不然平时跟这群人压根玩不到一块儿。 她撇了那些女人一眼,斟酌着开口:“她们说想邀请少夫人一起去山上看桃花呢,少夫人你不舒服的话就别……” “大公子那般英雄人物,想必少夫人也不是什么柔弱女子,只是一点腹痛,应当不妨事。”罗云英突然插话。 沈易佳眨了眨眼,抬头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罗云英:“妨事啊,怎么不妨事了。” 说得好像她要是柔弱就配不上美人相公似的,这是什么蠢话。 就这样还想激她,白痴。 罗云英一噎,撇了一眼旁边肤色有点黑做妇人打扮的女子。 那女子会意扯出一抹笑上前:“少夫人,奴家是吴氏春桃,前些时日奴家出阁少夫人还来吃过喜酒的,不知少夫人有没有印象。” 说着她顿了下,脸上适时露出娇羞姿态:“说来奴家能这么快嫁出去还多亏了少夫人,奴家便想着今日来跟少夫人道声谢。” “不客气,你开心就好。”沈易佳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 “那……” “想让我跟你们一块儿去看桃花?”沈易佳问。 吴春桃点了点头:“少夫人来了这么些日子还没到处走走,奴家也没别的可以为少夫人做的,就想尽尽这地主之谊,等我们下山刚好能赶上大宴。” 这里没有什么女子不能见外男的说法,既然是大宴自然所有人都可以参加。 沈易佳抿了抿唇,转头看向其余人殷切的目光,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那好。” “小姐。”一直默不作声的墨鸢一脸的不赞同。 沈易佳转头对她眨了眨眼:“墨鸢,前几日咱们不是采了些菌子回来吗,昨日才晒干的。 我突然想喝野鸡炖菌子汤了,你就别去了,留在家里炖汤。” 墨鸢嘴角一扯,她们前几日采的哪是什么菌子,明明是…… 沈易佳抿唇偷笑,又回头喊了一声:“团子。” 一群女人高兴不过三秒,看到突然蹿出来的大虫,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一个个躲到罗云英身后。 唯有杜怀玉哪怕害怕也坚定不移的躲在沈易佳身边。 “别怕别怕,团子只咬坏人,你们又不是坏人,它不会咬的,放心。” 罗云英忍下心中恐惧,鼓起勇气道:“就算它不咬人,带着它也不太好,到时候姐妹们光害怕去了,哪里还能玩的尽兴。” 沈易佳看了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女人一眼,觉得有道理,遗憾的撸了一把团子的头:“那你还是留在家里守院子,我下次再带你去玩儿。” 团子:…… 杜怀玉扯了扯沈易佳的袖子,小声建议:“竟然不带着墨鸢,那就带上它,怪,怪可爱的。” 明明自己也害怕得紧,还硬要夸团子一句可爱,沈易佳朝她咧开嘴一笑。 记下了她的好意,不过却没改变自己的主意。 这群人硬要自己去,肯定想耍花招,带着墨鸢或者团子就不好玩了。 沈易佳皮肤原本就白皙,因为月事造访的原因,看着更白反而显得有点病态了。 一走出去,风迎面吹来,她结结实实的打了个激灵,好一副身娇体软易推倒的柔弱模样。 罗云英拧了拧眉,那天在大营门口的时候哪怕她并未看到沈易佳出手打那些士兵,可踢自己的那一脚可是结结实实的。 再有后面那个速度,怎么也不像现在这般娇弱的模样。 不过看其他妇人明明之前还能下地干活,一怀孕就变成了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瓷娃娃,她似乎又明白了。 不过这样正好,到时候一尸两命…… 祖父说了,只要她把这女人弄死,他就有办法让大公子娶了自己。 未免大公子以后怀疑自己,她并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因此才会叫上这些被少夫人逼嫁的蠢货。 毕竟,她们完全有下手的动机啊。 杜怀玉一路挽着沈易佳,几次想提醒她小心一点,可又怕沈易佳不信自己,毕竟她们其实也就碰了几次面,真算不上熟。 她只能暗暗下决心一会儿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少夫人,要是有什么意外她也能保护一二。 别看沈易佳瞧着虚弱,可走了许久,除了她一个人脸不红心不跳,其余一个个都累得不行。 “你们是不行了吗?要不然坐下来休息休息?”沈易佳好心提议。 站在这里已经能看到那片靠近悬崖边上的野生桃林了。 “不,不用了。我们还能走。”吴春桃大喘着气连连摆手,眼中闪着诡异的光。 脑中想起来之前罗云英跟她说的话。 “原本你也可以做大公子的妾室的,可惜少夫人是个善妒的,当时众目睽睽之下大公子也不好驳了少夫人的面子,才会附和她的话。” …… 就是这女人,让自己跟大公子错过,既然她毁了自己一辈子,那她也别想好活。 太阳快要落山,暖光罩在桃林上就像镀了一成金,果然好看。 沈易佳还在想着哪天要带着美人相公也来看一次,就听身后有个人哎哟一声摔倒在地,似脚扭了。 来了! 沈易佳眼睛一亮,她可是忍着身体不适来陪她们玩的,可别让她失望啊。 这群人就只有杜怀玉会点岐黄之术,大家同时看向杜怀玉。 杜怀玉看了一眼那人,本不想理会,可又狠不下心,回头叮嘱:“少夫人,你千万别靠近悬崖边上,我一会就过来。” 沈易佳眨了眨眼,点头:“你快去。” 杜怀玉一走,沈易佳瞬间就被人围了起来,她本就娇小,被这么一围只能‘被动’的跟着她们走。 一时之间她耳边全是叽叽喳喳的议论这花多么多么好看的声音。 走了一段路,四周一静,原本走在她前面的人突然往两边走了一步让开道。 同时身后不知谁推了她一把…… 沈易佳身子往前踉跄了几步,险险在悬崖边边上停了下来。 险到半个脚已经悬空的程度! 第334章 漏了 山顶,沈易佳双手攀着崖岸,整个身子挂在悬崖上,拧眉看着方才还对她言笑晏晏,一口一个少夫人的一群女人。 此刻她们的嘴脸,真丑。 这就是大花说的最毒妇人心吗? “少夫人?你说你大度点,同意我成为大公子的妾室多好,为何偏偏就不给人留点余地呢?”吴春桃面露狰狞的俯视着她。 其余人面上多少有点害怕,但是没有一个人退缩。 仿佛只要将沈易佳杀了,她们就可以如愿以偿。 “你把我们这些人都毁了,今日这一切都是你的报应。” 沈易佳不理会她,脚下踩到到一个借力点,空出一只手摸到腰间长鞭。 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吗? 怎么一个个干坏事之前都喜欢演讲一遍呢。 眼前吴春桃还在谩骂,沈易佳抽空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被敲晕在地上躺尸的杜怀玉。 方才她原本已经稳住了身子的,就是这货的一声尖叫让她失去重心踩空,差点害她一失足成千古恨。 若自己真就这样摔死了,她觉得杜怀玉要负全责。 收回视线时目光不其然与罗云英碰了个正着,后者嘴角带着笑,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沈易佳:她还没死呢?嘚瑟个什么劲? 吴春桃似乎终于骂够了,回头看了一眼罗云英,对上她鼓励的眼神,握了握拳一步步朝悬崖边上靠近…… 沈易佳突然眼前一亮,惊讶出声:“相公,你怎么来了?” 在场的人一惊,顺着她的视线转身看去,身后哪里有人。 这时,一阵风吹过,同时响起树叶哗啦啦的声音,意识到被骗,几人再去看沈易佳在的地方,方才攀在那的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人呢?”罗云英瞳孔一缩,几步走到崖边上探出头往下看,可是只看到了深不见底,黑黝黝的悬崖。 “会不会已经掉下去了?”吴春桃脑子懵了一瞬,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连连后退着远离崖边,似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罗云英嫌弃的看了她一眼,笃定道:“不可能,她还会自己松手寻死不成?” “快找找,若是让她逃了,今日之事咱们一个个都别想脱了干系。” 众人一听,也顾不得害怕,纷纷沿着沈易佳方才跌落的地方探头去寻。 “你们再找我吗?”一个清凌凌的声音在她们左侧响起。 罗云英猛地转头,就见沈易佳抱着左侧一棵长在崖边的树。 她不可置信的摇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距离这么远,她是怎么跳过去的? 沈易佳看出她的想法,朝她挥了挥手上的长鞭,呲牙一笑,将鞭子绕回腰上,噔噔噔的顺着树干往上爬,往崖岸一跳就落了地。 弯腰刚想拍一下身上挂的树叶,耳边一道破空声响起,沈易佳在心里骂了句娘,顺势往右边一滚躲开了那道剑刃。 滚完之后她脸色一变,彻底歇了要亲自上去教罗云英做人的想法,开口大声喊:“墨鸢,你家小姐都要死了,你还不快出来。” 她一边说还一边往后跑,只是那姿势怎么看怎么怪异。 罗云英脸上闪过喜色,持剑追了上去,一个人影忽然从一边闪了出来,用剑挡下了她要刺到沈易佳身上的剑锋。 两个人瞬间交战在一起。 沈易佳在原地气得跳脚,伸手往自己屁股后一摸,果然摸到一片濡湿,她惊呼出声:“完了完了,漏了漏了。墨鸢,快快快,速战速决,上大料。” 她这一声将吴春桃几人唤回神,几人对视一眼就要冲上来抓她。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抽出腰间软鞭携着破空声甩出去,没往几人身上抽,却也让几人生生止了步子。 墨鸢这边也将罗云英的剑打飞,一脚将罗云英踹到了那几个小媳妇身上,同时从怀中掏出几个纸包往那些人头顶一丢。 沈易佳挥鞭出去将纸包打烂,顿时纷纷扬扬的粉末撒了下来。 罗云英一惊,捂住口鼻站起身就想逃。 可沈易佳怎么会给她机会,一鞭子抽了过去,罗云英肩上瞬间多了一条深深的血痕。 方才不打在吴春桃几人身上是因为沈易佳觉得她们太弱了,怕自己不小心把人给打死了。 对罗云英她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个才是主谋。 罗云英痛呼出声,怨恨的瞪向沈易佳,然而下一刻,伤口处就传来难忍的痒意,紧接着是脸上,手上…… 这时她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抓挠声,她忍住抓挠的冲动回头看去,就见她身后的几人一个个拼命的在自己身上到处抓挠。 “痒,好痒……” “啊,好痒~” 吴春桃不停的抓着自己的脸,不多时脸上就被抓出几道血痕。 其余几个人也好不到哪去。 想到方才的粉末,罗云英惊恐的看向沈易佳:“贱人,你给我们下毒?” 说罢手不受控制的抓向伤口处。 这个药粉就是沈易佳前几日跟墨鸢在山上摘的荨麻叶晒干磨的粉,她给取了个名字叫痒痒粉,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她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那群开始撕扯自己衣服的女人,莫名觉得自己的鼻子也有点痒,伸手想挠两下,结果嗅到一股难言的气味。 想到什么她嫌弃的把手放在自己身上擦了擦,哭丧着脸道:“墨鸢,怎么办,我感觉兜不住了。” 她方才一番折腾月事带早已经移了位,现在身下还时不时有一股火山爆发的感觉。 要命了。 墨鸢面无表情的从怀中掏出一块月事带递过去。 沈易佳不可思议的看向她,不是因为墨鸢身上带了这个东西,而是…… “你要我在这里换?” 墨鸢:“天已经黑了,奴婢帮小姐守着。” 确实,她们这一番折腾,天已经黑了下来,山下的大宴恐怕也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 沈易佳扯了扯嘴角,想到什么突然问:“对了,你有没有去跟我相公说我跟这些人上山了?” 墨鸢抿唇:“说了。” 若不是沈易佳让她去军营一趟,她也不会来这么晚,沈易佳喊她的时候她刚到。 沈易佳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左右环视一圈,想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将月事带换上再下山去找宋璟辰。 “少夫人,我们错了,求少夫人给我们解药。” “是啊,我们,我们都是受了罗云英的蛊惑才会对少夫人下手,少夫人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 “……” 几人以为沈易佳要走,纷纷求饶。 沈易佳步子一顿,一脸歉意的开口:“不好意思啊,这玩意是我刚发现的,没有解药。” 虽然这样说,可她脸上的幸灾乐祸不要太明显。 罗云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群蠢货,若不是自己心里有鬼能让我三言两语蛊惑了去?” “还有你。”她说着撕下裙摆将自己的手绕了起来,咬牙切齿的看向沈易佳:“贱人,别以为这样你就可以跟大公子双宿双飞了,我爹在山下早已部署好了,恐怕大公子现在已经成为了阶下囚,你最好把我放了,不然……” “不然如何?”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从夜色中走出一行人,为首的不是宋璟辰又是谁? 沈易佳眼前一亮,哒哒哒凑过去:“相公,你怎么来了?” 宋璟辰看她头发凌乱,一身狼狈,瞬间脸黑如墨,沉声道:“不是说了让你不要乱跑?” 若不是山下的事离不开他这个诱饵,他早就来了,绕是如此,他也特意将大宴时间提前了,才能在这个时候脱身。 沈易佳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我,我这不是盛情难却吗?” 宋璟辰冷呵一声:“词你倒是用的挺好。” 沈易佳狗腿的冲他笑笑:“是相公教得好。”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那,那我,我爹他们呢?”罗云英惊诧过后尖叫出声,连身上的痒意都忘了。 宋璟辰眸子一冷,看也不看她一眼,挥了挥手,冷声道:“全部抓起来,带下去。” “你们抓人小心点,别直接碰她们,她们身上占有制痒的粉末。”沈易佳急忙提醒。 见宋璟辰又看向自己,她下意识拿起手上的东西就将自己的脸遮住了,压低声音嘀咕:“到时候可别找我,我是真没解药。” 那群士兵听她这么一说,再看这群女人还在不断抓挠的模样,哪里还敢上手。 正纠结着,墨鸢直接丢过去一条麻绳。 好嘛,可以串一串了。 宋璟辰没管他们怎么抓人,目光直直盯着沈易佳手上的东西。 他只觉越看越觉得眼熟,想到什么,他额头突突直跳。 这时杜将军抱着自己的闺女杜怀玉走了过来,宋璟辰一把抓住沈易佳的手,将那东西抽了出来就塞进怀中。 沈易佳这时也反应过来了,看他就这么明目张胆把女子用的月事带踹进怀里,小脸瞬间爆红。 杜将军奇怪的在二人脸上扫了一眼,宋璟辰方才的动作太快他根本来不及看清,只看到一个白色的东西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 宋璟辰轻咳一声,杜将军反应过来,低下头恭敬道:“大公子,可以下山了。” 沈易佳并拢双腿向后挪了一步,她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天黑了大家都看不清,不然准能看到她屁股后面一片红。 可是要让她这么走下山,那不得画地图了? 宋璟辰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抿了抿唇吩咐:“你先带着人下去。” “大公子,大公子,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你之前救过我的,你忘了吗?” 一串人经过宋璟辰身边时,罗云英忽然疯了似的挣扎了起来,还好痒痒粉的效果让她根本使不上多少力。 人走出去好远,还能听到她的叫嚷声和其他人的抽泣声。 “相,相公。”沈易佳期期艾艾的唤了一声,撇了撇嘴:“能不能先把东西还给我?” 火山爆发的感觉又来了…… 宋璟辰撇了一眼沈易佳,眉心微微蹙了一下:“你是准备在这里……”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耳垂一片滚烫。 “不然呢?”沈易佳快急哭了,她已经感觉到有液体顺着自己的大腿流下来了。 宋璟辰叹了口气,脱下外套不由分的直接披在沈易佳身上,弯下身拦腰将沈易佳打横抱了起来。 沈易佳吓了一跳,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宋璟辰也不说话,抱起人就往下山的路走。 一想到这丫头明明知道自己月事来了身体不舒服,还跑来这里胡闹他就更生气了。 沈易佳偷偷觑了一眼宋璟辰。 哦豁,美人相公一脸都写着我很生气,别跟我说话,不然后果很严重。 沈易佳:可怕。 宋璟辰将沈易佳送回了家,亲自给她煮了碗双倍份量的红糖姜茶,只有姜是双倍。 又盯着沈易佳皱巴着小脸喝下去。 这时墨鸢也烧好了水,沈易佳痛痛快快的泡完热水澡还觉得嘴巴火辣辣的。 等她洗好出来宋璟辰已经离开了。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刚冒出个去军营的念头,三万就跳了出来。 “少夫人,大公子说了,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属下就行了。” 这是委婉的说法,言外之意就是大公子不让你出门。 沈易佳摸了摸鼻子,今天已经把美人相公惹恼了,加上她月事来了确实不想动,也就不敢再折腾。 不过这些也不能够阻挡她的好奇心。 “姓罗的事解决了?” 三万都已经做好了哪怕挨揍也要把沈易佳拦下的主意,没想到今天会变得这么好说话。 他松了口气,忙将今日之事一一说了。 宋璟辰早已知道罗老将军有异心,之所以之前没有下手,是因为他不确定五万人中有哪些人已经成为了他的人。 这些时日他每日将其他四个将军叫来半山,就是想让罗老将军误以为他在联合其他几人要对付他。 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 而宋璟辰做的一切,就是想要逼罗老将军出手。 罗老将军觉得大宴是好机会,想要一劳永逸,殊不知这个台子本就是宋璟辰特意为他搭的。 总而言之就是今夜的饭菜也好,酒水也罢,全部都被下了迷药,一圈下来,军营内大半以上的人都中了招。 而未中招那近两万人,是谁的人不言而喻。 宋璟辰根据杨叔提供的名单提前安排了四千精兵埋伏在外围。 等罗老将军觉得胜券在握时,四千精兵才出手…… 如今军营里早是尸山血海,不仅如此,还躺着几万个被迷晕的人。 用宋璟辰的话来说,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哪怕后面有人投降求饶,宋璟辰也依然没有放过…… 这也是宋璟辰不让沈易佳过去的原因。 想想那个画面,三万只觉得脖子发凉。 别看主子平时看着不怎么罚人,但是真触及了他的底线,那绝对是杀伐果断的…… 在主子看来,这些人是宋老太爷一手培养起来的,如今却背叛了宋家,这就是他不能容忍的。 第335章 惊喜 对于那些中了药的士兵来说,就跟做了一场梦,睡醒一睁开眼看到的都是尸体,而且死的还是平日里跟他们一起操练的人。 待知道事情原委之后,又是一阵后怕,差一点,他们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点他们倒是相差了,罗家并未想过将这些普通士兵屠杀殆尽,只是想把人控制起来,待杀了宋璟辰与几个将军后再对他们晓之以理。 简单来说就是洗脑。 不过有了这样的误会他们便不会觉得宋璟辰嗜杀残忍了,反而多记了一次救命之恩。 总体来说是个好事。 杨叔是在事情发生的第二日回来的,他带着人将密室中的东西全部运了回来。 沈易佳对这些古籍不感兴趣,全部交由了宋璟辰处置。 而罗家最后的下场如何她也不甚清楚,总归是落不到好的。 不过罗家做出那等忘恩负义的事,也没人会去同情他们就是。 因为杜怀玉说漏嘴,宋璟辰知道了沈易佳在山顶差点没命,直接将她给禁足了。 沈易佳对于自己明明答应过会在家等他却先斩后奏跑出去一事自觉理亏,也就乖乖在家里待着没敢乱跑。 当然,她能那么听话一是她月事还没走,二来山坳里那几日到处都弥漫着血腥味,她并不想下山。 不过在家她也没闲着,这里本就处于深山,物产丰富,墨鸢每日都会抽空去四周寻些草药回来,沈易佳无事就跟着一起处理那些草药,顺带学些药理知识。 直到杜怀玉来探望她,才说起罗家的事。 罗老将军原本一直不肯说出那些被他贪墨的银子的下落,后来不知怎么想通了,但是他想借此让宋璟辰放过他次子一命。 让人意外的是,宋璟辰答应了。 对此几个将军都不赞同,若是罗永昌心怀怨恨,为了给父兄报仇将这里暴露出去怎么办。 可无论他们如何劝都未能说服宋璟辰改变主意。 杜怀玉会知道这个也是无意中听到他爹跟兄长议论过这事。 沈易佳抿了抿唇,美人相公会这么做肯定是觉得那罗永昌没有威胁。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大宴前一日,罗永昌其实去找过宋璟辰,他不是为了自己活命,而是太清楚他爹的固执,不想他爹一错再错下去。 他也很清楚事情败露的后果,但是他们一家的命本就是宋老太爷给的,如今也算是还回去了。 至于罗老将军是不是醒悟了才选择自己一向不满意的次子,而没有选择长子或者孙女,这就不得而知了。 “少夫人。”杜怀玉突然喊了一句。 沈易佳从药钵上抬起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见她不说话继续埋头捣药。 她手上带着让墨鸢特别缝制的手套,脸上还带着口罩,前世她看过研究院那些老头带过,她简单描述一下墨鸢就做出来了。 之所以要这般,是因为她继痒痒粉后突发奇想,正在将墨鸢采回来晒干后的毒草全部混在一起捣成粉末。 以后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再来惹她,她就给她来个天女散花。 杜怀玉自己纠结了半天,还以为少夫人至少会问句怎么了,她再说下文。 结果…… 她踌躇了一下,想到自己要说的事,红着脸站起身想靠近一点,结果就被沈易佳一声大喝制止了。 “就在门口别进来,不然出事了我可不负责。” 杜怀玉:…… 她们二人,沈易佳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杜怀玉坐在院子门口。 这个距离加上沈易佳捣药的声音导致的结果就是杜怀玉想小声说话根本不可能。 可是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她怕今天不问以后就问不出来了。 想到少夫人说今日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在,加上这里平常也不会有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唤:“少夫人。” 沈易佳莫名其妙的抬头看她。 杜怀玉脸一红:“那个,就,就是南风娶亲了吗?” 绕是这山坳里的女子比外面的大胆,可问出这话她还是有点难为情。 南风是大公子的人,她总不能去问大公子这种问题,只能来问少夫人了。 沈易佳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眨眼在眨眼,杜怀玉这是看上南风了?两人什么时候有的交集她怎么不知道?杜怀玉每次来的时候南风也不在啊。 等了一会也没等到沈易佳回答,杜怀玉莫名有点紧张。 她第一次见到南风,就是宋璟辰让南风去村子里通知女子也可参军那次。 她还领着人将村子绕了一个遍,那会她只觉得南风与她从小见过的那些糙汉子都不一样。 后来在军营总能看到他跟在大公子身边进进出出,注意的次数多了,心中不知何时就生出了萌芽。 “没有。”沈易佳目光一闪,她并没有觉得杜怀玉问这个有什么不对的…… 杜怀玉心理一喜,脸上也表现了出来,话开了头,接下去就好说多了,她又问:“那他可有心仪之人?” 沈易佳想了想,这个她还真不知道,她看向杜怀玉身后:“南风,你有心仪之人吗?” 杜怀玉瞪大眼,愣愣的回头,就见南风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不远处。 她脸一红。 刚准备悄悄离开的南风:少夫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人很尴尬的。 然而面对沈易佳的问题他又不敢不答,只能垂下头:“并未。” 想了想他加了一句:“属下暂时并无娶亲的打算。” 沈易佳直接忽略他后面那句话,扭头对杜怀玉道:“他说没有,说明你还有机会。” 杜怀玉本来听到南风后面那句话的时候还有点难受,这不就是间接拒绝了她吗? 可沈易佳一句话让她心头再次点燃希望,双眼锃亮的看着南风,似乎在问有吗? 南风只觉头皮发麻,现在的女子一个个都是怎么了? 沈易佳摆手,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你们两个自己去聊。” 南风默了默,再次拱手:“主子让属下回来告诉少夫人一声,他今日可能会忙到很晚,让少夫人不用等他回来用膳了,早点歇息。” 沈易佳小脸一垮,挥手:“知道了知道了。” 自从美人相公问过她能不能将她教的弓弩那些用到军中,她说了可以之后,美人相公就忙碌了起来。 不用猜她都知道他在忙什么。 沈易佳丧了一会儿,想到什么她眸子微微一闪,咧开嘴一笑。 南风完成了宋璟辰交待的任务便转身离开,杜怀玉纠结了一会小跑着跟上去,反正人家都已经知道她的心思了,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沈易佳看着两人的背影,将捣药杵一丢,偷偷跟了上去。 可惜的是沈易佳到的时候山坡上就只剩杜怀玉一个人傻站在那,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南风越来越远的背影。 这么快的吗?这是成了还是没成? 她还在纠结要不要过去问问,结果杜怀玉先发现了她。 “谢谢少夫人。”杜怀玉朝沈易佳一笑,圆脸上出现两个小酒窝。 沈易佳:“成了?” 杜怀玉郁闷:“没有。” 方才她跟着南风出来,不等她开口,南风就先出声了。 “这世间好男儿多的是,杜姑娘不必将心思浪费在我身上,我并无娶亲的打算。” 说完这一句就直接走了,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沈易佳有点遗憾,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别难过,有机会我给你介绍更好的。” 麻将九个呢,三万有心仪之人,不还有其他七个吗? 不想杜怀玉摇了摇头,一脸坚定道:“我不会放弃的。” 沈易佳竖起大拇指:“你加油,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让墨鸢给你配两包药。” 看了那么多话本子,现在的她当然不会傻傻的以为迷药就可以了…… 杜怀玉没想到京城出来的女子比她还大胆,脸一红,支支吾吾道:“有,有需要的话,我,我再请少夫人帮忙。” …… 墨鸢采药回来了。 墨鸢看到自己准备用来制药的毒草全部让沈易佳霍霍没了。 墨鸢:…… 沈易佳难得在她脸上看到了不一样的表情。 她摸了摸鼻子,莫名觉得很有成就感是怎么回事。 宋璟辰回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半山的院子漆黑一片,几乎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他眉心一蹙,往常就算沈易佳先睡下了也会在院门口和屋中留灯的。 想到刚被他解决的罗家人,他心头一跳,脚下步子加快,南风和三万见状也忙跟上。 院子里没人,就连平时躺在大门口的团子也不在。 宋璟辰冲进正屋,哪怕没有点灯,他也知道房中并无人。 但他还是将桌上的油灯点亮了。 果然,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的叠放在那,原本该睡在上面的人却不知去向。 “主子,墨鸢房中无人。”三万禀道。 南风这时也跑了过来,他将厨房甚至自己房间都看了,结果显而易见。 宋璟辰眉头一拧,正要吩咐南风去山下叫人去找,一支利箭夹扎着破空声稳稳的插在正屋门上。 宋璟辰闪身出了院子,就见一个人影迅速的蹿进了林中。 “主子,这里有张字条。”南风拿着那支箭追了出来,将钉在箭尖上的字条取下递过去。 宋璟辰欲去追人的步子一顿,接过字条打开。 “若是想要救你娘子,就来桃花崖。” 桃花崖,就是之前罗云英几人带沈易佳去的那个地方。 宋璟辰捏着字条的手一紧,心中那丝沈易佳是自己跑出去玩的侥幸想法荡然无存,想也没想就往桃花崖去。 他的速度太快,南风与三万铆住了劲也没能跟上,还好方才两人都瞥到了字条的内容。 桃花崖。 …… 罗家包括跟随的士兵,已经全部被处决,会有漏网之鱼也不无可能。 或者是罗永昌在自己父兄亲人死后后悔了,想要给他们报仇。 沈易佳虽然身手不错,可是她太笨了,只要有人以他为饵,那傻丫头准会上当。 也有可能是下手的人用了药…… 一路上,宋璟辰想了很多,既担心下手之人会对沈易佳用刑,又害怕自己会去晚了。 只要一想到这些,他心中的暴虐之气就如何也压制不住。 可等他目之所及看到桃花崖上面的景象时,他愣了一下,一直握紧成拳的手松开。 宋璟辰缓下步子,凤目微眯,一步一步走上去。 他已经约莫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了。 原本该是漆黑一片的桃花崖此时却亮如白昼,每颗桃树下,都放着一盏用油纸罩起来的灯,将这一片天地照亮。 桃树上面还挂着纸条,一张张白色的纸条迎风飘扬。 说实话,此情此景,有点渗人。 宋璟辰抿了抿唇,伸手捏住第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他不要太熟悉了。 “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宋璟辰内心微动,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继续往前走,顺势捏住第二张。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第三张。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第四张。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第五,第六,第七…… 等他看完最后一张纸条,一个意料之中的人突然从一侧跳了出来。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沈易佳眼中闪着光,站在那笑得灿烂,显然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 宋璟辰转身,眸子紧紧的盯着她,没有说话。少女一袭粉裙站在桃花树下,头上掉落了几片桃花花瓣也不自知。 沈易佳歪了歪头,按话本里写的,这个时候美人相公不应该跑过来抱起自己转圈圈,然后深情告白,最后月下拥吻吗? 可美人相公这个样子好像并没有被自己感动到? 她刚这样想完,就见宋璟辰面无表情的向自己走来,沈易佳咧开嘴一笑,张开双手等他来抱。 宋璟辰如沈易佳所愿的揽住她的腰,冷笑一声。 然后—— “啪啪啪。” 拍打声在这样的夜里格外响亮。 沈易佳不可思议的捂住自己的屁股往后一跳:“干嘛打我?” 被墨鸢拦下躲在暗处看戏的三人:对啊,主子(姑爷)为什么打少夫人(小姐),这不很浪漫吗? 团子:……? 宋璟辰撇了几人所在的方向一眼,凉凉的吐出三个字:“下山去。” 树叶一阵沙沙声,三人一虎默默的带着这个疑问离开了。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不解风情。 宋璟辰这才看向沈易佳,挑了挑眉:“你觉得自己不该打?” 沈易佳理直气壮:“当然不该打。” 她为了准备这个惊喜特地让墨鸢去村子里买了好多油纸做灯罩,还抄了那么多情诗。 她很辛苦的好不好。 —— 第336章 错了 也不知是委屈还是羞恼的,沈易佳小脸泛红,鼓着腮帮子看着宋璟辰。 满脸都表达了一个意思,你要是不哄哄我,我就生气了。 宋璟辰手指动了动,忍住了想去戳一戳的冲动,这丫头不长记性的,若是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下次准还犯。 所以他也将脸拉了下来,看着比沈易佳还生气。 沈易佳瞪圆眼:“”这怎么还气上了,挨打的明明是自己,就算长得好看也得讲道理是。 然而她瞪的眼都酸了,也没等到宋璟辰开口哄她。 沈易佳委屈:“你不讲道理。” 宋璟辰:“你做错了事情。” “我哪里错了,我明明是想给你个惊喜。”沈易佳不服。 那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只不过她为了效果好一点,弄了个假的绑架出来,还让墨鸢去送了张纸条。 有惊才有喜不是。 宋璟辰嘴角一抽,喜没感觉到,惊吓倒是有。 …… 风拂过,吹乱了沈易佳鬓边的发丝。 宋璟辰伸手。 沈易佳一惊,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背抵着一棵桃树,坚决护住自己的屁屁。 完事伸手往前面一挡:“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知不知道,你总得先告诉我我错哪儿了。” 打屁屁也太羞耻了。 她捏了捏手指,暗自决定宋璟辰要是再动手她就不客气了。 大不了不打脸就是! 宋璟辰注意到她手上的动作,默了一瞬,他早便发现了,这丫头想动手的时候便会不自觉的捏手指。 所以她这是…… 想到这里,他满头黑线,没好气的扣住沈易佳的手将人拉到自己面前。 沈易佳一惊,就见那只手并没有绕到自己身后,而是轻轻的将她凌乱的发丝别回耳后。 随即耳边响起宋璟辰那无奈的声音。 “之前有个地界,每每到了冬日,马匪便会进村烧杀抢掠,往往都是洗劫完便跑。 官府也拿他们没辙,各个村子的人便凑一起商量出了个法子,让各村寻个安全避难所,不拘是地下室还是山洞,若是听到马匪下山的消息,大家就提前藏起来。 如此下来也躲过了几次匪患,直到有一次……” 宋璟辰声音不紧不慢,沈易佳发誓除了念书给自己听的时候,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听他说这么一长串话,加上每句话都浅显易懂。 所以她听得很是认真。 若是沈易佳在前世有个正常的生活环境,就会知道这其实就是前世每个小孩都知晓的《狼来了》的儿童故事翻版。 但很可惜她并没有,所以听到就因为有一人几次拿土匪下山了这个消息开玩笑,最后土匪真的来了却没人再信,导致被土匪屠村时她还一脸愤愤。 然后气着气着她也反应了过来,自己谎称被绑架与那说谎的人性质好像是一样的。 沈易佳:相公果然还是那个相公,为了让她认识到错误真是煞费苦心。 她觑了一眼宋璟辰的神色,有点心虚道:“那你打也打了,就不生气了。” 宋璟辰深深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就这样?” 沈易佳唔了一声,以为他的意思是才打了三下不够,她用空着的那只手挠了挠头。 再也没了之前的理直气壮,含糊不清的开口:“那你能不能不打屁股,打别的地方也行。” 说完她手掌向上摊开主动伸到宋璟辰的面前,怂得不行,又乖得不行。 宋璟辰被她这幅样子看得心中微动,若不是方才这丫头捏手指的小动作还历历在目,差点就被她骗了去。 宋璟辰松开抓着沈易佳的手抬起。 沈易佳闭眼…… 手上没有传来意想之中的疼痛,反倒是额头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 哪里原来有个花钿,可自从墨鸢的药水调出来后就不见了。 但是一次只管一天,也就是每天她都要涂一次。 沈易佳睁眼视线往上看,就见宋璟辰用一根手指抵在她的额头,那手指纤细修长,可真好看啊! 想捏捏。 宋璟辰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嘴角抽了抽,曲起手指飞快的在她额头上重重弹了一记。 轻了他怕沈易佳过后又不长记性。 然而看到沈易佳额头瞬间多出来的红色印子,他又后悔了…… “嘶”沈易佳的注意力都在那手指上,一个不察倒吸了口凉气。 这下宋璟辰更加后悔了,也忘了前面自己说要让她长记性的话,手指在那个红色印子上抚了扶。 他蹙眉问:“疼吗?” 沈易佳想撒个娇说疼,可看到宋璟辰那自责的表情,立马摇头:“不疼。” 这是实话,这才哪到哪,也是来了这个世界后被养娇了,不然按以前在大院的时候,她都不带眨下眼的…… 见宋璟辰还是盯着自己的额头看,沈易佳眼珠子一转。 “其实有一点,不过……”沈易佳顿了下,等宋璟辰终于把视线从她额头转到脸上了,她才咧开嘴一笑:“要是有个亲亲就一点都不疼了。” 自从来了麒麟山,美人相公总是在忙,或者跟那几个将军在一块,别说亲亲抱抱,就是两个人说说话的时间都很少。 想想沈易佳还有点委屈,可是美人相公忙的都是正事,她也不能打扰他。 宋璟辰微微一怔,再看她额头已经恢复白皙的额头。 对上沈易佳亮晶晶的眸子,他无奈摇头,弯腰在她额头亲了亲。 沈易佳满意了,撅起小嘴,意思很明显。 这里也要亲亲。 宋璟辰低低笑出声,却没如她意。 他是个正常男子,面对的还是能轻而易举就牵动自己心绪的女子,有了几次差点走火的事情后,为了避免自己一个没忍住伤害到她,只能…… 顶着沈易佳控诉的眸子,宋璟辰牵起她的手走到一棵桃树前,捏住一张被风吹起的字条问:“这些都是你写的?” 说到这些沈易佳就自豪了,也顾不上宋璟辰没亲她的事,得意的点头,又纠正道:“抄的。” 宋璟辰挑眉,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其中一个字:“抄也能抄错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中的“皎”被她写成了“晈” 沈易佳:“……”是不是关注错了重点? 第337章 回家 沈易佳的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话本子里的男女约会都是卿卿我我,腻腻歪歪,结果到了她这里…… 上来就是挨揍,揍完接着讲道理,讲完道理还要检查她的“功课”。 最终她得出一个结论,宋璟辰就是个不解风情的大猪蹄子。 沈易佳撅着毛笔郁闷半天,旁边响起叩击书案的声音。 “这支毛笔再撅断的话就多抄三遍。”宋璟辰埋头画着弓弩图纸,冷酷无情的提醒。 沈易佳一个哆嗦,差点一个没收住力道就让手中的毛笔再次夭折。 她看了一眼一旁篓子里已经不知道多少支毛笔的尸体,嘴角抽了抽,任命的继续写字。 这事要从那天晚上宋璟辰带着她将错字一个个指出来说起。 一通走下来,平均每三张必出一个错字,多的时候一张能有两三个。 天知道她抄的时候明明很认真,为何到最后一个个都长歪了,沈易佳狡辩说都怪它们长得太像。 最终喜提大奖重抄一遍…… 为了督促她,宋璟辰还天天把她带在身边,他忙别的,沈易佳就在一旁抄她的情诗。 两人真正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沈易佳:如果不用写大字就更好了! 也就是说她精心设计了一个惊喜,美人相公没有感动不已不说,还狠心的把她罚了。 这果然很宋璟辰。 沈易佳满腹幽怨的写着字,嘴撅得都能挂铜壶。 宋璟辰抬头看了她一眼,眼角有笑意一闪而过。 打是不舍得打的,为了让沈易佳长长记性,他只能另辟蹊径。 谁让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写大字。 “你等等。” 一道女声从帐外传了进来,沈易佳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来了来了,每日必上演的一场追夫大戏又来了。 她偷偷抬眼看向宋璟辰,见他正专注于图纸上,眼珠子一转,悄摸摸的放下毛笔,双手抬起书案小心翼翼挪到营帐边上,伸手撩开帘子一角。 让她能看到外面又不至于被外面的人发现她在偷看。 离营帐不远的地方,一男一女先后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杜姑娘。”南风无奈的看着追上来拦住他去路的人,自从那次听到杜怀玉与少夫人的对话。 他就彻底被这人缠上了。 “不是跟你说了很多次了吗,不用叫我杜姑娘,直接唤我怀玉就是。”杜怀玉对他的称呼有点不满。 南风嘴角一抽,那是她说的,自己可没答应。 杜怀玉也不在意,羞答答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色香包:“我看你经常守在帐外,夜间蚊虫多,这里面我特地放了驱虫的草药,你带着这个就不怕了。” 说罢她作势就要往南风腰上系。 南风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多谢杜姑娘好意,但是这于理不合,杜姑娘还是收回。” 杜怀玉手上动作一顿,看着手上针脚有点乱的香包,蹙了蹙眉问:“你是不是嫌弃我做的不好看?我也是第一次做针线活,你先凑合用着,下次我给你做个更好看的。” 她以前不喜针线活,再说这山坳里会点手脚功夫比会针线活实用,所以也没人逼着她去学,这还是她临时让自家娘亲教的。 南风发现这姑娘理解能力可能不是很好,他是嫌弃香包好不好看吗?他说的明明是这个送香包的行为不对。 杜怀玉还在絮絮叨叨着自己做这个香包有多不容易,从采药晒药,再到选布料…… 完全没注意到南风一点点龟裂的表情。 杜怀玉是背对着营帐的,沈易佳只能听到她的声音,但是却能看清楚南风的表情变化。 看得她不禁偷笑,杜怀玉,是个牛人…… 她正要收回视线,不经意看到向这个方向走来的两人。 面无表情的墨鸢和跟屁虫一样的三万…… 沈易佳:“……”这个世界怎么了? 一阵风透过缝隙吹进来,沈易佳悟了,现在是春天! “咳咳。”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沈易佳一个激灵放下帐帘,装模作样的认真写字。 写完一个大字也没听到宋璟辰开口教育,她偷偷掀起眼皮看了一眼。 就对上宋璟辰似笑非笑的眸子。 沈易佳立马露齿一笑,乖乖的把桌子搬会原地,果然人不能做错事,不然就得像她这样缩着脖子…… 宋璟辰将麒麟军后续的事情安排好,又带着人在进入山坳的洞口重新设计了机关,才带着沈易佳离开麒麟山。 杜怀玉原本也想跟着,然而杜将军不同意,再加上南风冷酷到底的态度,她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沈易佳离开时还看到她眼眶红红的。 “有些事不可强求。”宋璟辰突然开口。 沈易佳一顿,她只是在想是不是自己当初那句有机会才让杜怀玉不死心的。 如果真是因为她那就罪过了。 杜怀玉从小生活在山坳里,哪怕跟罗云英不对付了十几年,也就是见面互翻白眼的那种。 总体还是很单纯的,不然那次在桃花崖也不会被人轻而易举就引开还被打晕。 或许留在山坳对她来说确实是最好的,毕竟外面着实是太危险了。 之前不觉得,如今真要回家了,沈易佳才真切体会到什么是归心似箭。 下沟村的一砖一瓦都是她赚钱盖起来的,她对那里的归属感自然是最盛。 她也没忘记给家里的几个人买礼物。 除了一些布匹,她给李氏买的依然是金灿灿的黄金首饰,在沈易佳看来,跟那些冷冰冰的玉饰相比,自然是黄金看着更加大气,平时戴在头上,若是缺钱了还可以直接掰一块下来当钱使。 一举两得。 至于几个小的,她这次难得良心发现没再买什么笔墨纸砚,而是一人给选了一把据说能削铁如泥的匕首。 五把匕首柄都是金色的,上面还镶着一颗亮晶晶的宝石,简直不要太对她的胃口。 …… 事实上却是出麒麟山时,她从密室带出来的那些箱子里面挑了好几套,不需要浪费钱买! 而那些东西除了宋璟辰给自己留下的半箱子书,都送去了各店铺代为出售。 古籍不像别的,不能一次性拿出去太多不说,也不一定有人买得起。 不过沈易佳也不急,她身上还有宋璟辰给的好几百两,暂时不缺钱。 为了不那么扎眼,也为了沈易佳不那么累,宋璟辰让杨叔提前备了两辆马车。 一辆沈易佳与他同坐,另一辆专门给团子的。 团子:果然还是男主人好,想它来的时候可是靠自己的四条腿。 …… 第338章 借宿 让沈易佳奇怪的是,越是靠近郦洲,耳边听到称赞崇安帝的声音就越多。 隐隐还听到什么救浔阳,宋世子之类的词汇。 总之像极了当初他们离开京城时的场面。 可浔阳城之事跟崇安帝有什么关系?提到浔阳不应该骂崇安帝吗? 秉着不懂就问的想法,沈易佳找上了宋璟辰。 “我们要回京了。”宋璟辰揉了揉她的脑袋,只说了这一句。 崇安帝当初说放弃浔阳就放弃了,看似只对浔阳城的百姓造成伤害。 可大夏的百姓也不全是傻的,懂得居安思危的人自然也会担心,他们的陛下现在弃的只是一个浔阳,若下一个陷入危难的是自己所在的城池,难保就会成为第二个浔阳…… 崇安帝也知道这一点,可他想上官翰这个儿子死想了十几年,自己又不好动手。 浔阳被困让他看到了契机…… 不想到头来上官翰没死,浔阳未破。 这个时候他开始考虑民心了,恰巧知道了名单与宋璟辰在浔阳的作为,他便将宋璟辰的功劳算到自己头上,直接来个一石二鸟。 既能拿到名单又能洗白。 不对,准确应该说还有宋璟辰的命…… 经过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原本他们打算的是抹黑也要进入安阳县。 却不想老天不作美,到半晚的时候竟突然下起了大雨,天色一下子黑沉下来,雨滴打在人脸上生疼。 一人单骑行在最前面的南风拉紧缰绳让马走到马车旁,提高声音询问:“主子,我记得前面不远处就有个村子,要不然先过去避避雨。” 宋璟辰看了眼窝在他怀里睡着的人,轻叩了下车壁表示同意。 南风又同赶车的墨鸢说了一声,一挥马鞭先去安排了。 村子在官道下方,在官道上就能看到,不过离着还有点距离,但好在进村的路马车能直接通行。 马车到的时候,就见南风等在了村口,他方才已经跟村子里的一户人家说好了借地避雨之事,直接在前面带路。 这个村子应当不算穷,至少比下沟村好上许多,有一半都是砖瓦房,南风找到的那家亦是,在村中间。 他原本为了方便想去第一户人家的,可也不知是不是下雨声音太吵的缘故,他敲了许久的门都没人应声。 这时恰巧看到一个穿着蓑衣的男子经过,询问之后那男子说可以去他家避雨,所以才会选择这家。 马车直接驶进了院子,这家养了牛,院子里盖了个牛棚,刚好可以停放马车。 “这四月的天,下起雨来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了,几位客人快进屋坐。”男子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等马车一停下便热情的招呼了起来,脸上带着憨厚的笑。 他手中还拿了两把伞,一看就是给他们准备的。 沈易佳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到马车停了,她含糊不清的问:“到家了吗?” 她这两天有点兴奋,晚上总要很晚才能睡着,结果到了下午就犯困。 “还没,下雨了,我们先避避雨。”宋璟辰松开搂着她腰的手,扶着她坐起。 沈易佳唔了一声,揉了揉眼睛,跟着宋璟辰下了马车。 看到下车的沈易佳和宋璟辰两人,男子顿了一下,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似乎察觉这样太失礼了,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贵人莫怪,实在是我第一次见到如两位贵人这般相貌出众之人。” 沈易佳被夸得心花怒放,转头看向一旁的宋璟辰,咧开嘴一笑。 这说明在容貌上面她没拖美人相公的后腿。 宋璟辰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弯了弯唇角,随即又朝男子拱了拱手:“叨扰了。” 其实他们穿的跟男子身上的一样是普通细棉料子的衣衫,马车也是很低调的那种。 但无奈宋璟辰气场强啊,一站在那,浑身都透着一股矜贵之气。 与他的穿着无关,看到他的人也不会去注意这个。 “不叨扰不叨扰。”男子受宠若惊的摆手,想将伞递过去又觉不合适,南风见状主动接了过来。 这时,另一辆马车上的团子突然窜了下来,男子吓得尖叫连连:“啊,有,有大虫。” 他整个人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直接跌坐到地上。 几人被他的尖叫吓了一跳,又因发生得太过突然,让人想拦都拦不住。 沈易佳捂脸,瞪了一眼罪魁祸首团子。 团子:马车里太闷怪它咯?怎么不说是这人太胆小。 刚坐马车的时候还好,它觉得挺舒服,可到了后面它就受不了了。 只要到了没人的地方,团子宁愿跟着马车跑都不肯待车里。 偶尔沈易佳还会坐它背上兜兜风。 最后南风跟那男子解释了半天团子不咬人,为了增加信服度又将手放到团子的嘴前,换了团子一个白眼,男子才相信了。 只不过还是不敢离团子太近,将几人领进了堂屋,将油灯点亮,才哆哆嗦嗦的道:“我去给几位倒茶。” 踏过门槛时绊了一脚差点没直接摔出去。 沈易佳嘴角抽了抽,坐下后环视一圈,屋子收拾得很干净,中间摆了个四方桌,应当是吃饭用的。 堂屋一角还放着几个孩童玩的小木马,这家里应当有不止一个孩子,可他们到了这么久也没见着除了男子以外的第二个人。 宋璟辰显然也注意到了,与沈易佳对视了一眼。 那男子许是真的被团子吓到了,过了有一刻钟才用托盘端着几碗水进来。 沈易佳注意到他端托盘的手还是抖的。 这就……确实太胆小了,团子都还没干嘛呢。 “家中只有粗茶,几位贵人别嫌弃。”男子将托盘放到四方桌上,墨鸢主动上前分茶。 没事干了,男子站在那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宋璟辰端起碗轻抿了一口,看了南风一眼。 南风会意,有礼道:“这位大哥能不能给我们提供个换衣衫的地方。” 除开沈易佳和宋璟辰一直在马车里坐着,他们三人的衣服都被打湿了。 不用继续同一只大虫待在一个屋里,男子显然松了口气,自然没有不应的,立刻带着三人出去了。 不一会儿几人就换完衣衫回来了。 南风凑到宋璟辰跟前压低声音道:“主子,这家中并未看到其他人。” 第339章 送上门 这里一共也没几间房,除了堂屋点着灯和厨房有点光亮,其他房间还是带他们去换衣服时才点的灯。 沈易佳歪了歪头,美人相公什么时候吩咐南风去查探这个的她怎么不知道,她明明一直就跟美人相公独处待在一块。 他们二人唯一的交流就是刚才对了个视线。 沈易佳摸了摸下巴,看向墨鸢。 墨鸢面无表情的回视。 沈易佳眨了眨眼,见墨鸢没反应,她又眨了眨。 墨鸢:“小姐,你眼睛不舒服吗?” 沈易佳卒。 果然她就是个冒牌的假小姐,所以跟墨鸢无法心灵相通。 偏偏这时宋璟辰还语带关心的问:“眼睛怎么了?” 方才他在想事情,并没有注意到沈易佳的眉眼官司。 沈易佳呛了一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连连摇头:“没事,墨鸢看错了。” 竟然不能心灵相通,那背锅总可以。 怕宋璟辰不信,她岔开话题问:“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宋璟辰看出她在转移话题,不过确定她没事便也没拆穿,叩了几下桌面沉吟片刻才开口:“尚不清楚,不过小心着点总归不会错。” 沈易佳一脸认真的点头,刚想说要不然一会直接把人打晕了事算了。 反正又不是直接杀了,等他们离开了自然会醒,也不用担心会误会好人,大不了离开的时候留点银子。 可她还没说出口,就见那男子搓着手走进来。 他先是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团子,看它从进屋开始就窝在那貌美女子脚下没动过,确定它不会突然扑向自己才道:“几位还未用晚膳,若是不嫌弃寒舍的粗茶淡汤,我就给几位准备些吃食过来。” 他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道:“这雨怕是得下个一夜了,也是赶巧,今日我那婆娘带着几个娃去了我老丈人家,家里空出来两个屋,我再去乡邻家借宿一晚,能腾出三个房间出来,贵人们刚好可以住下。” 沈易佳挽着妇人发髻,不难看出跟宋璟辰是夫妻两。 这就能说通为何家中只有他一人了,这次不需要宋璟辰吩咐,南风就主动拿出一块碎银子递过去,约莫有三两银子。 “那就有劳了,膳食的话能否借你家厨房以及食材一用,我家主子吃习惯了自家厨娘的手艺。” 他指了指墨鸢。 厨娘墨鸢:…… “哎,使不得使不得,你们就住一晚,哪要的了这么多银钱,再说家里的吃食也都是自家地里种的,更值不了几个钱了。”男子推拒着不肯要银子,三两银子不少了,就是去县城住最好的客栈也要不了这么多啊。 “值当的,若不是大哥你好心收留,我与我家主子现在还在外面淋雨呢。”南风手上加了几分力道,直接将银子塞进男子手中。 男子还想推拒,奈何他根本没南风力气大。 两个男子在那拉拉扯扯,沈易佳看得眼疼。 有钱不要,不是太实在就是傻子。 看这堂屋中的家具都有些年头了,说明这家里也不算富裕,拿着银子改善下生活不好吗? 不出意外的,最终还是南风占了上风。 男子介绍了下哪几个屋可以住人,又带着墨鸢去了厨房,便声称担心一会雨下大了不好出门,要早点去借宿的人家里,就一溜烟离开了家。 沈易佳怀疑他是不想跟团子待在一个屋檐下。 “主子,属下方才试探了,这人若不是藏得太深,应当是不会武功的。”南风道。 沈易佳:好,原来拉扯也不是白拉扯的。 宋璟辰颔首:“今晚你和三万辛苦下,轮流守夜。” 崇安帝召了他回京,那些不想他回去的肯定坐不住要出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更何况他身边还带着沈易佳,就更得小心谨慎些。 南风,三万:“是。” 安排好了,墨鸢自觉去厨房做饭,三万与南风重新将这院子查看了一番,家里有小孩女人的衣衫,看样子这户人家家里原本确实是有妇人与小孩的。 因为客栈的被褥也不一定干净,所以他们马车里有自带的被褥,宋璟辰陪着沈易佳将被褥拿下来铺好床。 简单用过晚膳,几人便各自回屋歇息。 南风守上半夜,三万守下半夜。 大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那雨声如雷点般听得人心里莫名有点烦躁。 “相公。”沈易佳拉过宋璟辰的手枕在自己脑袋下面,凑到他耳边轻声唤。 那气息打在耳朵上,宋璟辰只觉整个耳廓都在发烫。 “嗯。” “我睡不着了。”除开雨声太大的原因外,还有个原因就是白天睡太多了。 宋璟辰顿了顿,扯过身子面对沈易佳,将人搂进怀中,一只手捂在她耳朵上,一只手有节奏的拍着沈易佳的背。 “睡。” 沈易佳:“……” 前几日住客栈时,她看到一个妇人哄自家娃娃睡觉,就是这么轻轻拍打的的。 沈易佳:所以这是把她当小娃娃了? 她两辈子加起来的岁数都可以当宋璟辰的娘了好不好。 她能是这样就被哄睡着的人吗? 一刻钟后,睡不着的某人发出了一连串小呼噜声。 大雨下的另一间院子里,二十来个做村民打扮的男子积聚在堂屋。 “头,与主子交待的一样,身边跟着一只大虫,而且我曾经远远见过宋世子,不会错的,应当就是他们了。” 若是沈易佳他们在就会认出说话的男子正是那个被团子差点吓尿,还好心给他们腾屋子的男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坐在正中间的男子冷笑一声开口。 一个月前,他们在浔阳城失去了慎之公子一行人的踪迹,知道慎之公子就是宋璟辰后他们便一直在这里等。 等了有半个月了。 之所以会选择这个村子,是因为上面那条官道是进安阳县的必经之路,这个村子又能看到官道。 守在这里,一旦有人进安阳县他们都能第一时间看到,至于原本村里的人,早已被他们解决。 也怪宋璟辰他们运气不好,原本突然下大雨暗六准备先回来的,没想到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都去准备准备,丑时动手。” 第340章 娘他们不见了 雨夜下,一群黑衣人如鬼魅般飞跃至屋顶,雨声将那本就轻微的响动淹没。 南风搬了个矮凳坐在廊下,晚上水喝多了,尿意袭来,他环视一圈四周起身往茅房去。 领头黑衣人比划了个手势,立刻有一人跟了上去。 随即领头人带着剩下的人跃下屋顶,一挥手,黑衣人分成三波分别向三个房间而去。 …… 领头人从怀中拿出一根竹管,捅破窗户纸,将迷烟吹进屋中。 静等片刻后,他用剑将门栓撬开…… 习武之人多能夜视,哪怕屋中没有点灯,也能看清楚床榻上被子微微鼓起。 领头人一步步走到床榻边,紧了紧手中的剑,毫不犹豫的刺下…… 这一刺下他才惊觉不对劲,猛地扯开被子,被子下面的哪里是人,只有并排放着的两个枕头。 “不好,中计了。”领头人一惊,只觉一股寒气至他脚底蹿起,浓郁的杀气从他背后袭来。 他下意识执起剑往身后一挡,就听得叮一声,剑刃碰撞的声音极其刺耳。 他这才发现,跟着他进来的几人早已倒在地上。 “我去救人。”沈易佳丢下最后一个黑衣人,跟宋璟辰说了一声就往外跑。 宋璟辰想了想阻止的话还是没说出口,只是看着领头人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 沈易佳穿着中衣一路小跑,三间屋是在前后院的,其他两间都在前院,她到的时候就见院子里一群黑衣人正围着团子。 原来迷烟对团子没用,黑衣人想进屋结果被团子扑了个正着。 黑衣人只能联手先将团子这只拦路虎解决,于是有了沈易佳看到的这幕。 沈易佳松了口气的同时长鞭甩出挡下刺向团子的剑。 团子身上剑伤无数,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虎目凶狠的盯着黑衣人,看见沈易佳来了,它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沈易佳看到这一幕,小眉头一皱,长鞭卷起一人甩到旁边人身上。 团子趁机从破开的口子冲了出来,沈易佳唇瓣紧抿,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手指放到它的面前。 在黑衣人看来就是团子舔了舔沈易佳的手,实际上确实沈易佳在喂它喝灵液。 黑衣人对视一眼,提剑向一人一虎杀来。 一个女子而已,他们根本没放在心上,他们最大的目标依然是团子。 趁它病要它命。 然而接下去他们就傻眼了。 沈易佳直接将长鞭收了起来,迎上黑衣人,她的速度太快,加上黑夜与雨帘的遮掩,黑衣人只能看到一个白影在他们眼前划过。 沈易佳揪住一人的衣领,叩住那人拿剑的手一捏,生生将那人的手骨捏断。 那人痛呼声直接盖过了雨声,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沈易佳拎起那人闪身避开一道剑刃,将人往团子面前一丢,喊了一声:“团子。” 她当然可以直接将人杀了,不过她觉得这些人伤害了团子。 团子肯定想自己报仇。 团子有了力气,一个飞扑咬住送到自己面前的黑衣人的脖子。 黑衣人手上的痛感还没过去,就觉身体悬空,不等他反应过来,脖子一痛,当场毙命。 其余黑衣人一惊,这还是人吗?怎么觉得她丢一个大男人就跟丢一块抹布似的? 事实证明他们跟抹布也差不了多少,沈易佳逮住一个就先将他的手骨捏断,让他丢了剑,然后直接丢给团子。 有时若是两个人撞上来她就一手一个…… 一人一虎配合默契,团子面前很快就躺下了不少尸体。 十几个黑衣人就剩了最后一个。 “你,你,你……你别过来!”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毫无还手之力就死在这一人一虎手下,那人连斗志没了,吓得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在地上。 沈易佳一步一步向他走去,明明就是个小姑娘,可黑衣人却觉得自己看见了死神。 这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宋世子的妻子不是京城沈家那个不受宠的二小姐吗? 就算她自己偷偷习了武,可她才多大? 现在就已经能轻轻松松的将他们这些受了专业训练的暗卫杀了,若是再让她成长下去,怕那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他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哆嗦着往后挪:“求,求,求求你,放过我。” 大雨还在下着,沈易佳身上已经湿透,她顿了一下,歪了歪头,伸手一指团子:“你们刚刚欺负它一个的时候放过它了吗?” 团子适时嗷呜了一声,像是在跟沈易佳诉苦。 宋璟辰过来的时候就见沈易佳站在雨中,看着团子扑上去将最后一个人解决。 “没受伤?”宋璟辰走出去将人拉到檐下,双手捧起她的脸帮她擦了擦。 两个人都只穿着中衣,被雨水一打湿衣服直接黏在了身上。 宋璟辰原本还想检查下沈易佳身上有没有伤的。 视线注意到她胸前的凸起愣了一下,连忙撇开头,拉着她就往他们睡的屋去,哑着声道:“回屋换衣服。” 沈易佳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任由他拉着走,哼了哼:“他们才没本事伤到我,就是团子受伤了。” “嗷呜~”团子跟在宋璟辰脚边,低低叫唤。 宋璟辰低头看向团子,视线注意到它的伤口在肉眼可见的愈合。 他瞳孔一缩,沉声道:“去厨房待着。” 撒娇撒到一半的团子:“……”女主人明明没受伤都紧张成这样,对它受的伤视而不见就算了,竟然还赶它走,太偏心了。 屋里还躺着几具尸体,哪怕都是死人,宋璟辰也不想沈易佳当着外男的面换衣服,还好这屋旁边有间小耳房。 “你身上也湿了。”沈易佳说这话的时候那眼睛直直盯着宋璟辰的胸膛。 她一开始没发现,后面就盯着宋璟辰那几块腹肌挪不开眼了。 宋璟辰被她直白的眸子看得下身一紧,为了避免丢丑,咬牙毫不客气的将人一把推进耳房,砰的帮她将门带上。 沈易佳:“……”她还没说一起换呢!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时,宋璟辰也换完了,只是脸色好像有点不对。 沈易佳:“……”小气,她又不是没看过。 南风是自己解决完黑衣人才找过来的,他身上也受了点伤,所幸并不重。 看到两人没事他松了口气,刚要跪下请罪就被宋璟辰打断了。 “我留了一个活口,带下去审审。”宋璟辰吩咐,他的语气很随意,似乎对能从那人口中审出什么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黑衣人致死都没有说出主子是谁。 沈易佳利用自己在墨鸢身上所学,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墨鸢和三万弄醒。 墨鸢在那些人吹迷烟的时候就醒了,无奈不等她反应药效就发作,所以醒来看到那些尸体并不意外。 三万就:…… 这场雨一直到天亮也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所幸是渐小了。 南风和三万去村子里找蓑衣,还带回来一个消息,这个村子空无一人。 除了他们住的这家有人生活的痕迹,别家院子都已经长了杂草,一看就是有一段时间没人居住。 宋璟辰抿了抿唇,只道:“到时候报给范明远。” 这个村子也属于安阳县县令管辖范围。 他们没有进安阳县,而是直接往下沟村去,雨在半路就停了。 进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沈易佳掀开车帘一角,就看到许多眼熟的身影在田里劳作。 以前互相看不顺眼的人她现在看着竟觉得有点亲切。 马车进村自然又吸引了一波村民们好奇的目光。 不过因为赶车的人他们都不认识,也不敢上前询问,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朝村尾去。 村尾原来属于被这个村子排挤出去的,现在不一样了,住了三户人家,安家闺女去了京城,听说被贵人看上了。 宋家就不必说,一直都是村里热门话题人物。 原本还是戴罪之身,现在陛下的圣旨都下来了,要重新召回京都,那更不得了了。 连带着王寡妇家因为跟宋家交好都被村民们高看一眼。 只不过现在…… “方才过去的好像是宋家的?”崔氏拍了拍旁边一人问。 “谁?”那人没反应过来。 “就那女煞……宋家那个厉害的媳妇啊,还有宋家那小子。”女煞星三个字在崔氏口中打了个转,就被她咽下去了。 她从帘子一角看到的,但是马车直接就过去了,也不是很确定。 “你没看错?”说话的是另外一个妇人。 宋家在镇上开了香粉铺子大家都是知道的,李氏一开始跟别人说的是沈易佳在镇上守铺子,宋璟辰一直在家。 若不是崇安帝的圣旨下来,他们也还以为宋璟辰一直在家,毕竟瘸子不出门很正常,他们偶尔还能透过打开的大门看到一个坐着轮椅的人。 结果圣旨上写着崇安帝派宋璟辰去的浔阳,李氏虽然不清楚事情为何会变成那样,但是她相信自己儿子。 再有人问她索性也不瞒着,直接告诉大家夫妻俩个是一起去的。 崔氏原本是不确定的,被那妇人用怀疑的语气一问立马不服气了:“我怎么可能会看错,就是那夫妻俩,没看到马车是往村尾去的吗?” “我,我也看到了。”一旁曾氏怯懦的出声应和自家婆婆的话。 “他俩怎么现在才回来,家里都没人了……” 马车在歪脖子树旁一停下,沈易佳就迫不及待的跳下了马车,与她一样激动的还有团子。 团子直接绕去屋后,准备钻洞进去。 大门紧紧闭着,沈易佳上前将门敲得砰砰响:“娘,我们回来啦。” “浩哥儿,欢姐儿,我回来啦。” “淼淼,林邵……” 沈易佳将所有人喊了一遍,宋璟辰无奈一笑,跟着下车,只一眼就皱起眉头:“不用敲了,家中无人。” 沈易佳刚想问你怎么知道,隔壁就传来开门声。 安东手中拿着一把弓箭出来,看到他们,愣了下:“你,你们回来了。” 他的目光在宋璟辰的腿上停留了一瞬,村里其他人是因为圣旨才知道宋璟辰不在家,他却是早便知道了的。 宋璟辰离开的那天晚上他媳妇饿了,他半夜起来给她煮宵夜恰巧看见,他因为奇怪还在院子里等了许久,结果看见沈易佳牵着马出去…… 只不过他没跟任何人说。 宋璟辰点了点头。 沈易佳问:“我娘他们去哪了,不在家吗?” 她刚刚敲门的声音就是在后院也能听到。 安东脸上划过一抹愧疚:“你们等一下。” 说完他就回了屋,不一会儿又走出来,没再拿弓箭,而是拿着一把钥匙。 他看了两人一眼,走到宋家大门前。 沈易佳方才太激动所以没注意,这时才看到自家门上挂了一把锁。 难怪美人相公看一眼就知道家中无人。 沈易佳眨了眨眼,可是为什么钥匙会在安东手上?难道娘怕他们回来进不了门? “这,这门是我锁的。”安东将锁取下来,解释了一句。 院门推开,看到里面的景象,沈易佳才惊觉不对劲。 院子里杂草丛生,几把椅子倒在一边。 “这……”沈易佳迷茫的回头看向宋璟辰。 宋璟辰放在两边的手握紧成拳…… “大概十天前,作坊那边迟迟没开门,我娘她们就去寻李婶子……” 作坊的钥匙一直在李氏手上,她每日早上都会提前将门打开。 “却不想你们家大门没锁,进去后也没见着人,反而是……到处都有打斗的痕迹。”安东脸上带着悲痛。 “而且你们家请的那几个长工也不见了,大家都猜测是他们见财起意,还把李婶子她们绑走了……” 宋家就一个妇人加四个半大孩子,李氏虽然三十多了,但是保养得体,依然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 比乡下许多大姑娘都强,四个半大孩子又长得那般好,绑去卖还能卖不少钱。 “王婶子和铁蛋那几日也住你们家,一同不见的。” 随着安东的声音响起,沈易佳只觉脑袋一阵嗡嗡嗡的响,怎么会呢? 一听到安东说那几个长工,南风和三万对视一眼,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想到什么,安东又道:“我跟沈大力一起去县衙报过官了,可到现在也没消息。 我们怕村里人进你们家乱翻,又想着你们两个肯定会回来,就商量了一下帮你们把门锁了,里面的东西我们没碰过。” “多谢。”宋璟辰道。 安东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帮上忙。 第341章 就……很奇怪 “相公,娘他们……”安东离开了好半晌,沈易佳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宋璟辰握住她的手,轻拍安抚:“我们先去县城。” 十天前他们还在路上,就算出了什么事范明远或者其他人想给他传信也无法。 家里或许确实有人来过,但真相肯定不会是安东他们猜测的那般。 他更倾向于娘他们是藏起来了,不过具体还是要见到范明远才知道。 他们连马车里的东西也来不及搬下来,直接将车厢卸下就骑马匆匆往县城赶。 想钻洞进去结果低估了自己的体型被卡在洞中间的团子:“嗷呜嗷呜~” …… 沈大力听到村民议论,赶到村尾时见人已经离开,他一阵懊恼。 宋家出了这种事愧疚的不只有安东,他同样自责不已。 作为曾经的土匪头子,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坏事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活该自己会被人端了老巢。 更何况出事的还是他认的姑奶奶家,那不就等于是他自己家吗。 不过也幸好沈大力来了,不然团子还不知道要被卡多久。 沈大力的想法沈易佳不知道,他们到县城的时候,正巧到了关城门的时间。 宋璟辰有范明远给的小印,他们才没被拦下,他们直接去的县衙后门。 南风上前叩门。 一个婆子探出头来,见不认识,又看南风的穿着也不是什么富贵人,脸立即拉了下来:“敲敲敲,敲什么敲。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赶紧走,要报案就到前衙去。” 以前坐在县令之位的是个贪官,百姓们甭管有事没事都不敢上衙门。 自从范明远上任,就完全反过来了,百姓们有事没事,屁大点事都要让范明远这个县老爷定夺。 有些人因为是家事不愿去前衙上公堂丢面儿,直接跑后衙敲门,想让范明远私下给他们评理。 不过不得说这一年多在范明远的治理之下,安阳县的风气好了许多。 安阳县内现在哪里还能看到以前那些收保护费的混混。 前脚出现,后脚就会有人去报官,让你连是谁害你抓起来的都不知道。 你只要往大街上走一圈,准能听到“我要抓你去报官。”“我们去找县老爷评评理”之类的话。 那守门婆子是把南风当成来报官的人了。 南风见她误会了,从怀中拿出小印递过去,好脾气的解释:“我不是来报官的,我家主子与范县令认识,这是范县令的小印,我家主子有事……” 守门婆子婆子翻了个白眼,轻蔑的打断他:“啧,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这安阳县难道还有谁不认识我家大人吗?谁来不是这么说,还有这什么小印,老婆子我可不认识,都说了有事就去前衙……” 也不是没有人为了快点见到范大人乱攀亲或者拿出什么信物的,守门婆子早已经见怪不怪。 以往这么一打发人就该走了,却不想…… “砰。”原本只开了一个缝的门被一个大力推开。 守门婆子还没反应过来,衣领就突然被人揪住,婆子吓得一声尖叫:“啊~你干嘛,你想在这县衙打人不成。” 她这时才发现不知何时面前又多了几个人,而揪住她的是个俏生生的小媳妇。 沈易佳板着小脸,将人往上提了提,从南风手中拿过小印放到守门婆子眼前,冷冷的问:“这小印你认是不认?” 守门婆子吓得抓紧沈易佳的手,哭丧着脸:“哎哟,不是老婆子我不想认,可老爷都说了,报官就要按规矩来,不能……” 沈易佳不耐烦的抓了抓耳朵,作势要将这聒噪的婆子打晕。 “怎么回事?”一道语带不悦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沈易佳回头,是一个穿着灰色长袍蓄着山羊胡子的男子,手上提着几个药包。 只看了一眼她便收回视线,不认识。 来人却认出了宋璟辰,他脸上闪过诧异之色,反应过来面上一喜:“宋公子,您回来了。” 宋璟辰颔首。 守门婆子见了鬼似的看着马师爷客客气气的将人领进门,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守门婆子也是倒霉,之前因为收别人的银钱帮着传话进去,被马师爷抓到狠狠扣了几个月月钱不说还吃了板子。 正因为这个,方才她才会那个态度,却不想第一次就得罪了贵人。 马师爷将人引进花厅,吩咐了一个小厮去禀告范明远,又召来丫鬟上茶,才道:“我家大人前些日子受了伤,这两日刚能下榻,宋公子您在这稍等片刻,我去” “不必,我直接过去。”宋璟辰拧了拧眉,站起身打断马师爷的后话。 马师爷想到自家大人与这位的关系,没说阻拦的话,带着人径直往内院去。 刚到垂花门,就与得到消息急匆匆赶出来的范明远碰了个正着。 “大公子,你回来了。”范明远脸上的喜色豪不加掩饰。 但许是受伤的缘故,他一脸的苍白,站在那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感觉。 哪怕宋璟辰再担心李氏他们,看他这模样也不好在这里就问,蹙眉道:“先进去再说。” “好。” 沈易佳跟在后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搀扶着范明远的女子背影。 范明远受伤了需要有人扶着走路这本没什么,可那女子穿着一身杏色衣裙,也不是做丫鬟打扮。 再看范明远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那女子身上,两人看上去不要太亲昵了好。 在这男女大防的古代,这已经算得上是大大的逾矩。 看美人相公就从不让别的女子近身。 沈易佳小眉头皱了皱,范明远不是已经和萧若水定亲了吗? 她记得萧若水给她的去信上写了婚期定在来年开春,还问她到时候能不能去给她添妆。 范明远这不会是等不及萧若水嫁进来,就准备给自己纳个妾, 要真是这样,她得劝劝萧若水换个人嫁。 毕竟是她的小伙伴,可不能受这委屈。 不过这里三妻四妾好像是常态?萧若水会在意吗? 想到这,沈易佳摇了摇头,现下最要紧的是先找到娘他们。 萧若水的事可以先放放,反正现在才四月中,距离她的婚期还有十个月呢。 沈易佳跟着宋璟辰一起进了范明远在后院的书房。 那女子扶着范明远坐下,福身一礼退了出去,始终没有抬起头过,也没说过一句话。 “伯母他们没事,只是我也不知道他们被你的人藏去了何处”范明远知道宋璟辰来找他所为何事,不等宋璟辰开口便道。 说起这个他也是很无语,前些时日下面有个村子出了个棘手的案子,他带着人过去,因为忙到太晚第二日才回来。 还没到县衙马车就被两个男子拦下,说他们村有两家七口人不见了。 宋璟辰不在家这些时日他时常会去宋家拜访。 脸上有刀霸的男子他不认识,另外一个却见过几次,是住在宋家隔壁姓安的。 他让车夫将马车停下,拧眉问:“你们是下沟村的?” 安东也认出他来,没想到在宋家门口见过几次的男子就是安阳县县令。 他愣了下忙将宋家人一夜之间失踪一事说了。 范明远一惊,连县衙也来不及回,吩咐了个衙役回去多叫些人,自己先带人赶去下沟村。 正如安东两人说的一样,宋家后院除了打斗痕迹还有干涸的血迹,一看就不是李氏他们自己离开的。 他循着蛛丝马迹寻到了后山,恰巧同回来清理痕迹的幺鸡,四万两人碰上,若只是遇到他们也就罢了。 偏偏刚说上两句话,就冲出来几个黑衣人。 那几个黑衣人每一个都是高手,而他带来的人只是衙差,不用想也知道根本不是那黑衣人的对手。 幺鸡和四万倒好,趁着他的人在生死搏斗拖延时间,两个人一溜烟就蹿林中跑了。 真的是头也不回就跑的那种! 他这个伤就是那会受的,逃跑之时腹部中剑从山上滚了下去,等他醒来之时就在一木屋中。 他伤得太重根本无法动弹,偏偏救他的又是一个孤女,还是马师爷带着人寻来才把他接回的县衙。 也是从与幺鸡的谈话中他知道李氏他们无事。 他怕目标太大被黑衣人注意,没敢派人大张旗鼓的去找,只将自己的心腹派出去暗寻。 其中也遇到过几次黑衣人,伤亡不提,但至少说明他们也还没找到李氏一行人。 沈易佳与宋璟辰从书房出来时已是一刻钟后。 宋璟辰握紧成拳的手就一直没松开过,崇安帝的圣旨刚下家里就出了事。 看来不想他回京的那人是做了两手准备。 一部分人守在安阳县外劫杀他,一部分人去抓李氏,若是劫杀失败,就可以用李氏威胁。 这是他的猜测,也不排除是有两波人马。 五人兵分两路。 南风与三万去了青平镇,宋璟辰则准备进后山再寻一寻。 若是藏人的话,宋璟辰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之前关押着南风他们的那个地下室。 若是不在那再去寻王掌柜,或许王掌柜有他们的消息。 至于幺鸡他们为何一直没有联系范明远,其实并不难理解,宋璟辰在下沟村的时候与范明远走得并不近。 他们不信任他也无可厚非。 相信范明远自己也清楚这点。 这一番折腾,等他们从县城回到下沟村时已是戌时。 团子暴躁的在院子门口转圈圈,沈易佳一下马它就扑了上去。 连那个它的专属虎洞都钻不进去了,难道它的体型还不够大吗?无良主子竟然还能把它忽视了。 因为生气,它这一扑完全是用了全力的,后面的三匹马都吓的嘶鸣起来。 沈易佳在忧心李氏他们,看到有东西扑过来,下意识抬脚一踢…… 团子痛得嗷呜一声飞了出去。 沈易佳:“……” 团子:“……”它要咬死这女人,它要背主弃义。 然而它也就只能想想,真动手了沈易佳估计会把它做成虎肉火锅。 若是李氏一行人还在山中,他们就要赶在黑衣人之前将人找到。 沈易佳翻出几人的衣物让团子嗅。 可惜这些衣物本就洗过,加上时间过去太久,团子什么也没闻出来。 “相公。”沈易佳喊住走在前面一言不发的宋璟辰。 虽然宋璟辰一直表现得很冷静,但沈易佳知道现在最担心李氏和浩哥儿等人的就是他。 宋璟辰顿了一下,回头:“怎么了?累了吗?要不然你先回去歇着。” 他想到昨夜因为刺客沈易佳并没睡好,白天在马车上又激动得没休息。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无波无澜。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几步上前走到他跟前。 踮脚。 在他下巴轻轻亲了一口。 对上宋璟辰错愕的目光。 她挠了挠头:“安慰你。”这次可真不是为了占便宜。 宋璟辰挤出一抹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娘他们不会有事的。” “嗯。”沈易佳一脸认真点头,建议道:“这山太大了,就算他们真的还在山中我们也不知道具体位置,所以我们分开找。” “你……”这自然是最好的办法,可万一沈易佳遇上野兽或者黑衣人…… 沈易佳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之前常在这山里跑,这附近就没有我不熟的,要真遇到什么我也不怕……” 沈易佳挥了挥拳头,见宋璟辰反而皱起了眉。 她眨了眨眼,小拳头一收:“真遇到了我也能跑,我跑得很快的。” 宋璟辰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点头。 他不该总是把沈易佳当成一朵需要保护的娇花,若那样还是沈易佳吗? 两人一人一个方向,团子给宋璟辰带路,沈易佳带着墨鸢。 在灵液还需要药材升级那段时间,沈易佳带着团子几乎将这附近的山翻了一遍,哪里有山洞可以住人她一清二楚。 家里除了她和团子外,还有一个人也清楚,就是陪她跑了好几次的林邵。 四周唯有朦胧的月光透过树梢带来的一点光亮,不过这并不影响沈易佳在林中穿行的速度。 若不是她怕墨鸢跟不上,其实可以更快。 绕是她特意放缓了步子,耳边也能听到墨鸢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沈易佳回头看了她一眼。 然不等她开口,墨鸢便道:“小姐不用管奴婢,奴婢能跟上。” 她从五岁遇到那位小姐开始便学习各种东西,身体素质其实比许多人都强,只能说是沈易佳太变态。 沈易佳抿了抿唇,咽下了让她在这等着的话。 一直往深山走,经过五六个山洞,连人住过的痕迹都没发现,更别说活生生的人了。 也不知是不是沈易佳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山里的小动物们远远的一看到她就撒丫子跑不见踪影了。 就……很奇怪,她今日又不是来打猎的。 不过它们的记忆可真好, “等会。”沈易佳脸上的突然表情一凝,停下步子。 “小姐,怎么了?”墨鸢问。 沈易佳蹙眉反问:“你听见没?” 风吹动树叶的哗哗声不绝于耳,除了这些声音外…… “听见什……”墨鸢的声音戛然而止:“是打斗声。” 对。 沈易佳瞳孔一缩,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距离太远,加上被树叶的声音掩盖,那细微的打斗声差点被她忽略。 —— 四千字合章你们看着习惯吗?如果不习惯就跟我说,我分章发。 如果没人说我以后就都四千字合啦! 第342章 报仇,佳佳出手 大山深处,唯一的月光也被茂密的树叶遮住,只能隐隐绰绰看到有人影闪动,不时发出剑刃碰撞的声音。 一筒被黑衣人的剑气震得身子倒飞出去,背后撞上一棵树才停下,他用剑撑着身子站起,吐出一口血,啐骂了一句。 “娘老子的,这些人是属狗的,这样也能找到。” 他们明明已经把所有痕迹都清理了,哪怕不小心压倒一根草,也小心翼翼的扶起来,实在扶不起来就拔掉将土填好,用枯叶掩盖,保证恢复的跟原始的一模一样…… 甚至还派出去一部分人故意往不同的方向去。 可绕是这样,黑衣人还是能很快就找上来,他们只能留一部分人断后拖延时间,带着李氏几人不停的往山林深处躲。 “噗~”一个死士被黑衣人一剑穿透了胸膛,黑衣人轻蔑一笑,拔出剑,脚尖一抬将人踢飞出去。 伴随着肋骨断裂的“咔嚓”一声,死士当场毙命。 一筒,二筒,四万,东风,西风,北风,幺鸡七人皆受了不轻的伤。 七人红着眼看着一个个死士在他们面前被杀。 这些所谓的死士,都是他们从斗场带出来的斗奴调教出来的。 相处久了对这些人难免会生出感情。 看着一个个弟兄倒下,心里自然不好受。 尤其是一筒,七人里面他和这些人相处的时间是最久的。 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执起剑站直身体,瞥了一眼身后开口:“幺鸡,四万,你们带着夫人和公子,小姐先走,我们拖住他们。” 李氏几人被七八人围着护在中间。 这次寻过来的黑衣人只有三人,相反他们这边的人数是黑衣人的好几倍。 可这些人实在是太厉害,他们加起来也不是三人的对手。 “还想走?玩了这么些天的老鹰捉小鸡你们难道还没玩够吗? 只要你们将那几人留下,我可以考虑让你们死得痛快点,怎么样?”一个黑衣人语带嘲弄的开口。 他话落,其他二人飞身而起就到了一筒他们身后,三个人站三角呈一个包围圈,将他们围在中间,彻底断了一筒方才说带人先走的可能。 这些人太过滑不溜秋,害得他们十五个人分散在这林中寻了这么些天。 好不容易找到自然不会在给他们机会逃脱。 “哼,我们才不怕你们。”一直被李氏护在身后的欢姐儿突然跳了出来,小手一抬对着离她最近的黑衣人射出一枚短箭。 其余几人也见样学样,他们每个人都带着宋璟辰给做的袖箭,之前一筒带着他们一个劲跑,一直没有机会用。 然而他们射出去的短箭轻而易举就被黑衣人避开了。 原本僵持下来的两方人再次激战在一起。 铁蛋站在最后面,他双手握紧成拳,目露凶光的看着离他最近,正与一筒几人打在一起的黑衣人的身影。 在那个黑衣人将背露出来时,他突然冲了出去,手中还捏着一直短箭。 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冲出保护圈。 等一筒看到时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衣人旋身一跃而起避开铁蛋的攻击,一剑刺了过去。 他目呲欲裂的一声吼:“小心。” 同时抡起手中长剑,朝黑衣人斩去。 “扑哧~”铁蛋被刺了个透心凉。 他手中的短箭掉落在满是枯叶的地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黑衣人轻嘲:“啧,不自量力。” 他抽出长剑,回身挡下一筒的剑刃,剑身上的血液滴落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 “铁蛋。”原本正专心用袖箭骚扰黑衣人的几人同时惊叫出声。 铁蛋眼珠子转了转,眼眶渐渐蓄满了水雾,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倒。 铁蛋虽然没有暗算成功,他的做法却激怒了那个黑衣人。 他全身散发出浓烈的杀气,只用了一招,他的剑刃就划过一筒执剑的手腕。 一筒手下一松,他握着剑的手松开。 黑衣人毫不客气的旋身一脚踢向他的肋骨。 一筒来不及躲开,只能侧过身子避开要害,但是人却再次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 这时,一个虚影不知从何处冲了过去。 她一手揽住铁蛋仰倒的身体,一手接住一筒掉落的剑。 黑衣人只觉后背一凉,浑身的寒毛竖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从心头冒起。 然而他还来不及做出应对。 就觉心口一凉,一把利剑从他身后穿胸而过。 这一切只发生在呼吸间。 他低头,只能看到一个还在滴血的剑尖。 这个位置… 与方才他刺那个不自量力的小子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刺的方向不同。 “老八!” “大嫂!”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来至另外两个黑衣人,是愤怒的。 一道来自被人护在中间的浩哥儿几人,是惊喜的。 被唤做老八的黑衣人撑着一口气转身,不想看到的只是一个小姑娘。 他,不甘心! 小姑娘沈易佳冷冷的撇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慢慢扶住铁蛋躺下。 三个黑衣人少了一个,呈三角趋势的包围圈也被打破,这让麻将他们多少轻松了一些。 浩哥儿几人拉着李氏围到沈易佳身边。 “老……老大,姐……”铁蛋撇了撇嘴,眼泪瞬间溢出眼眶。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半晌,他有气无力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我…我娘…没了……,他们…杀…杀了我娘……我,我想……报仇……” 他能感觉到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可是眼框里的眼泪却异常滚烫。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他娘在跟村里的那些妇人吹嘘。 “我家铁蛋啊,这两年是越发懂事了。” 其实他一点都不懂事,总是气得她跳脚大骂,当初怎么没将他塞进他老爹的棺材里,这样还能省下一副棺材板钱。 “哎哟,你们是不知道,我家铁蛋现在都能完整的背完《三字经》了。” 《三字经》浩哥儿和欢姐儿五岁就会背了,他十五岁才磕磕巴巴的背完,这说出去其实很丢人。 “看到这支银钗没?我家铁蛋给我买的,你们说我都半老徐娘了,还带这玩意作甚?我让他退了,那撅的哟,就是不肯,还说以后要给我买金的。” 那根银钗是他看老大给家里人都买了礼物,想着不能丢她的面儿,所以他随手拿了一根便宜的,才花了一两银子。 而且那都是前岁买的,她拿着这根钗子炫耀了一年多,大家都已经听腻了。 “哎,我家铁蛋今年都十五了,他那死鬼老爹走的那会还不会走路呢,那会我忙啊,经常一个没留神他就趴在地上捡鸡屎巴吃。 你们说这时间咋就过得这般快呢?一眨眼那臭小子都到说亲的年纪了。” 捡鸡屎巴吃这种事就不要往外说了,让他以后在村子里还怎么混下去。 “我可得给我家铁蛋好好挑挑,要找个温柔贤惠的,到时候等他有了儿子,我就在家带带孙子享清福。” 他还没娶着媳妇,还没给老李家传宗接代,还没让娘享清福,她怎么就没了呢? 他还有好多话想说。 最想说的是,对不起,从小就不省事让她操碎了心…… 可是他娘再也听不到了。 再也没有人会追着他满村子跑,拧着他的耳朵破口大骂。 也再不会有人拿着他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满村子炫耀。 铁道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从他眼角滑落,隐入他的两鬓。 他娘走的时候,他没有哭出来。 可是一看到沈易佳,他就忍不住了。 ……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沈易佳心下一个咯噔。 她脑海中不其然浮现出那个胖乎乎,性子豪爽又有点爱占小便宜,爱八卦的妇人来。 沈易佳眼眶一酸,心里闷闷的,她抿了抿唇:“好,一会让你亲自报仇。” 铁蛋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被幺鸡等人缠住的黑衣人,口中喃喃:“可……可是……来……来不……及了……” 他好冷,好想睡觉。 他说罢,撑着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从怀中掏出一支已经被献血染红的银钗,颤着手递给沈易佳…… “它……它代替……我……报……报仇……” 沈易佳接过银钗紧紧捏在手中没说话,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用手指抠了一小撮泥。 深山里的泥土湿润,她很容易便将泥土搓成了一个圆,手指逼出一滴灵液浸润泥球。 她作势往怀中一掏,将泥球塞进铁蛋口中:“来得及,你还记得安老爹,他就是吃这个好的。 这次我去浔阳又遇见了那个世外高人,他说与我有缘,又送了我一颗药,所以你很快就会好的。” 吃土也好过丢命。 她现在只觉得庆幸,若是再晚一点,这臭小子就真的嗝屁了。 “大嫂……是……是真的吗,铁蛋哥不会有事的对不对。”林淼淼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眼睛红红的。 浩哥儿几人也是眼泪簌簌,一脸希冀的看着她。 沈易佳认真的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佳姐儿……”李氏不是小孩子,她知道铁蛋伤得有多重,那剑刺的地方可是要害。 “娘……”沈易佳刚想说什么,一个身影倒飞过来,她伸手一挡稳住那人的身体。 “少夫人。”被打飞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幺鸡。 沈易佳没看他,视线与一个黑衣人对上。 那黑衣人挑衅的迅速出手再次斩杀一名死士。 沈易佳眯了眯眼,吩咐幺鸡:“我记得这附近有个山洞,你先带他们过去。” 话未说完她人已经化作一道虚影掠了出去。 浩哥儿几人都不想走,可是也知道他们现在根本帮不上忙不说,反而会成为拖累。 只能跟着幺鸡和几个死士离开。 “砰。”沈易佳一拳砸在那黑衣人背后的树上,那树沿着她拳头落下的地方拦腰而断。 黑衣人一惊,他只以为方才这人能杀了老八胜在出其不意。 却不想看着一个小小的人力气竟也如此之大。 沈易佳也惊,她惊的是…… 卧槽,这人会飞! 她仰头看向飞至一棵树上的黑衣人,愤愤咬了咬牙,抽出腰间长鞭甩了过去。 沈易佳抽的是黑衣人脚下的树,她就不信了,没了这树这人还能飘在空中不成。 她一鞭子用了全力,那树再次齐腰而断。 黑衣人在大树倒下的一瞬脚下一个借力再次腾空飞起落在另外一棵树上。 同时沈易佳的鞭子也跟了过去。 如此下来,周边大树一棵接一棵不断倒下,她这超强破坏力让其他人不得不避开,将这场地让给沈易佳。 所有人合力将另一个黑衣人缠住。 “啧,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今日却要成为我的刀下亡魂。”一直被沈易佳追着在空中逃窜的黑衣人突然冷冷开口。 看向沈易佳的眼神带着惋惜,同情,像是再看一个顽皮的孩子。 而现在,他不想再陪这个孩子“玩”了。 沈易佳不爽的蹙眉,她讨厌这个人的眼睛,一会一定要挖出来捏爆。 “咔嚓” 黑衣人脚下的树再次断裂,他足尖一点,这次却不是向另一棵大树飞去,而是持剑朝沈易佳劈斩而下。 剑气袭来,她的长发与裙摆向后翻飞。 沈易佳长鞭甩出,却见黑衣人足尖在那鞭身上一点,袭来的速度不减骤增。 那柄闪着寒光的长剑在沈易佳的瞳孔中迅速放大…… 转瞬便到了咫尺! 他是做着一击必杀的打算。 可谁料,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明明方才还站在原地的人,在他剑落下的一瞬,突然就避开了。 方才他的速度有多快自己清楚,可这人竟然能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避开。 这还是人吗? 他不知道,昨夜刺杀的人中,也有人发出了同他一样的灵魂拷问。 沈易佳闪身到了黑衣人身后,空着的手握拳向他后脑砸去。 不过,高手与弱鸡的差别就是,他娘的会飞! 黑衣人反应并不慢,转身后迅速凌空跃起。 沈易佳气狠了,一击不中,她甩出鞭子朝黑衣人腰间袭去。 黑衣人险险躲开了。 方才就知道这鞭子有多厉害,可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的距离感受。 绕是他反应够快,他腰间也被鞭锋留下了一道血痕。 若是这鞭子直接打在身上,不难想象他会像那些大树那般直接腰斩。 黑衣人不敢再掉以轻心,浑身的杀气愈发浓重,他不再一味的躲闪,而是主动发起攻击。 沈易佳与他过了数十招,身上不可避免的多出几道剑伤。 要说招数,沈易佳会的其实并不多,就连用鞭子,也是来这个世界后跟着宋璟辰学的。 她一直以来靠的都是自身蛮力和速度随机应变。 若是打上头了,她甚至会不管不顾的用近乎自残的方式—— 就像前世她幼时被大院里的那些疯子群殴,哪怕只剩半条命她也要逮住一人死命揍。 “扑哧~” 利刃入体,长剑穿透她的肩胛骨—— 第343章 失算了 另一边,宋璟辰淡漠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黑衣人尸体,弯腰从他身上拔出自己的长剑,他眉头拧起,这些人的身手…… 他没再继续往前走,因为这人就是从那边过来的。 这些人还在这山中活跃,至少说明娘他们确实还藏在这山中。 宋璟辰换了个方向,正要招呼团子跟上,突然心口一阵刺痛。 毫无预兆的痛感让他闷哼出声,他下意识抬手捂住心口的位置,握剑的手紧了紧。 “嗷呜~”团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不安的用前肢刨了几下地上的枯枝。 “你能找到佳佳在哪里吗?”宋璟辰倏的看向团子,竟有些紧张。 团子低低“嗷呜”一声,扭头往林中奔去,宋璟辰脚尖一点,运起轻功跟上。 “少夫人!”躺在地上已经站不起来的一筒看见这一幕,惊恐的唤出声。 黑衣人也愣了下,他很清楚,以这女人方才展示出来的速度,这一剑她是完全可以躲开的。 沈易佳似乎感觉不到痛,迅速扣住黑衣人握着剑想要抽出去的手,朝他咧嘴一笑—— 黑衣人瞳孔一缩,心底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你……” 咔嚓——手腕骨碎裂。 黑衣人痛得一个闷哼,同时左手携着内力一掌拍在沈易佳的右肩企图让她松手。 心中有个急切的声音在催促他,必须要快点远离这个女人。 可,沈易佳好不容易逮住了他,怎会让到手的鸭子有飞走的机会。 她咽下涌到喉间的腥甜,忍住肩上骨头断裂的疼痛,咬牙照着黑衣人的腹部砸去一拳。 “噗~”黑衣人吐出一口血,高大的身子弓起。 趁他病,要他命。 她膝盖狠狠往黑衣人下三路一顶。 黑衣人:“……” 痛到失声。 这女人…太狠了! 他双腿夹紧屈膝跪了下去。 紧张看着沈易佳的一筒:他仿佛听到了蛋碎的声音。 撇开敌对关系不谈,做为一个男人,他突然有点同情那落在少夫人手上的黑衣人了。 沈易佳不知道一筒所想,黑衣人现在的高度让她打起来方便多了。 “可惜吗?一点也不可惜,因为要死的人是你不是我?” 她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 又一拳砸在他的脸颊上,胸口…… 一拳接一拳,她这完全是蛮横又毫无章法的打法。 让黑衣人忍受剧痛的同时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扑通,黑衣人终是不堪重负往一边倒了下去,双手还捂着自己的某个地方。 沈易佳身子晃了晃,踉跄着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她忍着手上的剧痛从怀中掏出铁蛋给的那根银钗,得意一笑。 若是可以,黑衣人宁愿自己当场暴毙,不算下三路,他只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方才那一拳一拳打碎了。 现在的他想动弹一下都做不了,只能眼带惊恐的看着面前浑身是血的女子。 眼前的人明明笑得那么甜,可他全身都不受控制的颤栗了起来。 他记得,方才这人也是这么笑的… 眼前一道银光闪过—— “啊,我的眼睛……” “原本想挖出来的,可是好像有点恶心。”沈易佳像是在解释,拿着银钗在黑衣人身上擦了擦,重新收起来。 这边被众人围攻的最后一个黑衣人早以渐渐落于下风,听到这句痛呼,他下意识回头看去,震惊的大喊:“三哥!” 也是这一个分神,一把剑穿透了他的胸膛…… 沈易佳看黑衣人痛呼一声后就没了声响,手伸过去,还有微弱的呼吸。 她松了口气,原想站起来,结果一个踉跄瘫坐在地。 原本被沈易佳远远甩在后头的墨鸢这时也赶到了。 她忙跑上去扶住沈易佳,看清她身上的伤,她瞳孔一缩:“小姐。” 沈易佳看向墨鸢:“帮我把它拔出来,硌的难受。” 她指的是还插在自己左肩上的长剑。 她的右肩被拍了一掌,整个右手本就使不上多少力,方才忍痛用的右手,现在抬都抬不起来了。 也亏右手使不上全力,不然这黑衣人早就被她捶死了。 她答应过铁蛋让他亲自报仇,怎么也要留一口气给他。 “小姐,我们下山了再拔……”墨鸢的语气有些抖。 她身上没带伤药,若是直接拔剑…… “我还是不是你的小姐了?让你拔你就拔!”沈易佳催促。 墨鸢看了她一眼,闭了闭眼握住那剑柄,一咬牙狠心将剑拔了出来。 涌出的献血瞬间将伤口四周的衣衫染红。 沈易佳痛得一声闷哼,眼一黑差点晕了过去,她下意识想逼出一滴灵液服下,想到什么又顿住。 之前种土豆,将她存的灵液消耗一空,后来攒下的在麒麟山遇到狼群时又用去差不多。 灵液十五天汇聚一滴,一个月也就两滴。 而这两日她就用掉了两滴,她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滴灵液,还是今早刚汇聚出来的。 她除了有点不舍,还有一个顾虑是,若是她现在服下,恐怕不需要一个时辰,身上的伤可能就全好了。 众目睽睽之下要怎么解释? 她体质特殊,其实就算不服用灵液这点伤也可以慢慢恢复,只不过需要的时间可能会久一点。 就思索的这么一会儿时间,她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大滴大滴的汗。 服还是不服,沈易佳纠结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墨鸢以为她是疼的,忙道:“小姐,我带你下山。” 说罢伸手去扶她。 沈易佳左肩有剑伤,墨鸢自然而然就去扶她的右手。 沈易佳陷入选择困难症中,根本没听到墨鸢的话,一个不察被她碰到痛处。 沈易佳倒吸一口凉气,咬牙切齿道:“右肩,好像脱臼了,你帮我接回去。” 也亏得方才黑衣人因为太痛,只用上了三成不到的内力,不然就不是脱臼那么简单,而是会将她的肩骨生生震碎了。 墨鸢抿了抿唇,伸手在她右肩上按了按,紧接着咔嚓一声。 许是已经痛到麻木,沈易佳竟没多少感觉,她动了动右手,正要夸一句,你真棒。 林子里突然响起树叶拍打发出的哗哗哗声,不是风吹的,更像是有什么东西扫过枝叶,而且那速度极快。 沈易佳失血过多,让本就不算聪明的脑子转得更慢了,若是可以,能不转最好。 她还在想这响动怎么感觉有点儿熟悉。 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停下来互相包扎的麻将等人却神色一凛,腾地站起围到沈易佳身边。 “墨鸢,带少夫人离开,快!”一筒支撑着五脏六腑移位的身体站起来,急切道。 “怎……”沈易佳愣了一下,一个字出口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熟悉了,方才那黑衣人在树上飞来飞去带出来的不就是这个声音吗。 现在那些响动还不是一个方向发出来的,可见来人不少。 肃杀之气快速逼近,墨鸢也感受到了,二话不说拦腰将沈易佳抱起。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响动在他们四周空地上停下,墨鸢瞳孔一缩,九个人已经将他们围了起来。 九人之中的一人冷冷扫视一圈,目光在三个黑衣人的尸体上顿了一下。 其实沈易佳脚边那个黑衣人还有一口气,但是他连声都发不出了,所以可以忽略不计。 他冷声道:“人是你们杀的?” 没人搭理他。 麻将等人早已绷紧了神经,他们所有人对付一人都勉勉强强,而现在一起来了九个…… 沈易佳拍了拍墨鸢的手示意她放自己下来,也不需要纠结了,她逼出最后一滴灵液至舌尖服下。 如果命都没了还需要解释个屁。 灵液一服下,她就清楚的感觉到肩上伤口的血止住了,右臂也不像之前那么痛。 不过想要彻底恢复还需要时间…… 她想了一下从这些人眼皮子底下跑掉的成功性,最后结果是毫无可能。 她自己一个人还好说,可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就算她狠狠心可以不管这些人,那还有在这附近的李氏一行人呢。 所以她直接放弃了一筒的建议。 感觉到一道不可忽视的视线定格在在自己身上,沈易佳抬头看去,是刚才说话那人。 他与其他黑衣人不同,其他人脸上带的都是遮眼的黑色半脸面具,就他的是银色的,显然是黑衣人中为首之人。 那人与她对视半晌冷笑一声开口:“沈二小姐?看样子宋世子已经回来了?如此更好,省得我们还要带着几个累赘去找他。” 他口中的累赘指的是李氏和浩哥儿三人,他们原是想抓住这三人从宋璟辰手中换回名单再将人杀了的。 不过现在想想,竟然人都已经来了,直接将人杀了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你们已经抓到人了似的。” 花了十天都没人抓到人,还好意思嘚瑟,脸呢。 为首之人顿了一下,看向她脚下的尸体,忽而问:“老三是你杀的?” 沈易佳抬脚踢了踢脚下的黑衣人,挑眉道:“你是说他?还是他?” 她伸手指向不远处自己杀的第一个黑衣人尸体。 为首之人眸子一冷,浑身杀气乍现。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沈易佳双手抱胸,不小心扯动伤口痛得她皱了皱眉,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继续道:“干你屁事。” 为首之人:“臭丫头,休要猖狂,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不管是谁杀的,今日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沈易佳借着抱胸的动作摸到怀中的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她心下一喜,面上却不显,继续用很是欠揍的语气道:“那你方才还废那么多话?你不会是想用嘴把我们这些人杀了?” 麻将几人听得嘴角抽了抽,虽然看少夫人怼人很爽,可是这么作死真的好吗? 为首之人明显是被沈易佳激怒了,一挥手:“上。” 九人同时持剑朝中间围城一圈的沈易佳等人掠去。 沈易佳一怔,一般强者不应该都很自大,觉得对手是小喽啰就只派出一个人去解决,结果一个个上去被打脸然后送了死吗? 果然话本子里的东西不能全信。 还好她本也没太指望对方都是傻子,她一声大吼:“都蹲下。” 大家不明所以,但都下意识照做。 唰唰唰的破空声响起,一道道暗器至沈易佳手中飞出,分别向九人袭去。 黑衣人下意识用剑去挡。 “暗器”轻而易举就被他们击破,纷纷扬扬的粉末充斥着他们四周。 “不好,中计了。”黑衣人中不知谁骂了一句。 九人忙捂着口鼻迅速后退。 为首之人变了脸色:“臭丫头,你使诈?” “不。”沈易佳一脸认真的摇头:“我家相公说,这叫兵不厌诈。” 为首之人差点咬碎了牙,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他不再与沈易佳呛声,暗自运功检查身体…… 沈易佳一招得逞,收获了众人一波钦佩的目光,她抬了抬下巴,又道:“你们中了我的百草毒,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 “我们根本没中毒,上。”为首之人一声厉喝直接打断了沈易佳后面的话。 没毒? 麻将等人嘴角一抽,忙迎上黑衣人。 为首之人许是被沈易佳气狠了,剑尖直指沈易佳而来。 沈易佳自己也懵,那些纸包里装的都是之前她把墨鸢收集的毒草混在一起磨成的粉,名字也是她取的…… 怎么可能会没毒?应该是毒上加毒才对! “等一下。”沈易佳大吼。 然而没人搭理她。 沈易佳嘴角一抽:你们还是不是反派了,就不能话多一点吗? 墨鸢一直守在沈易佳身边,此时直接迎了上去。 然而她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两人过了十几招之后,她身子就被打飞了出去。 沈易佳鞭子甩出缠上她的腰,帮她减轻了一些冲力后又收回。 没了拦路虎,为首之人将目标转向沈易佳。 她迅速闪身避开黑衣人的一击。 这一系列动作牵动了她还没好全的伤,痛得她龇牙咧嘴。 又一道剑气从她身后袭来。 沈易佳顺势在地上一滚,手中长鞭带起一道破空声甩出。 为首之人挥剑去挡。 墨鸢冲上来帮忙,两人与为首之人过了近百招。 嘭—— 两人被打飞出去。 为首之人目标很明确,看也不看墨鸢,一根筋就盯着沈易佳。 …… 第344章 死了媳妇儿(月票满200加更) 沈易佳怀疑自己挖过这人的祖坟,要不然就偷了他媳妇儿。 她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扶着树干站起来。 这个人武功在方才那人之上。 眼见着那剑又朝自己来了,沈易佳暗骂了一句。 没去捡掉落在地的长鞭,毫无闪避的迎了上去。 她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只要不是要害,哪怕受伤也要让拳头落到对方身上。 噗~为首之人吐出一口血,看着对面浑身是血却目光如炬的女子,眼中兴味更浓。 他好久没遇到这样的对手了,越挫越勇么? 若是这女子之前没受伤,恐怕远远不止如此。 可惜! 今日注定要死在他的剑下。 沈易佳撑着一口气与他过了数十招,最后跃起一脚踢中对方腹部,借着惯性向后掠去。 她握了握痛得不断颤抖的双手,冷冷的望向对面之人。 为首之人抹掉嘴角的血,浑身杀气涌动了起来:“到此为止。” 说罢手持长剑,运起全身内力于手上,狠狠朝沈易佳斩了过来。 沈易佳没躲,她很清楚自己的情况,能站着已经很勉强了。 一滴灵液对现在的她来说就是杯水车薪。 突然,一道破空声从沈易佳身后的方向袭来,直指为首之人心口的位置。 为首之人目光一凝,不得不放弃沈易佳用剑去挡。 锵!利刃碰撞。 他只觉握剑的手一麻,整个身体被这冲击力带得向后滑了一段距离才停下,可见方才那一击的力道有多强。 同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挡在了沈易佳面前。 沈易佳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宋世子!” 这是她倒下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沈易佳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舒适的床上。 她动了动身子想起来,发现自己浑身酸痛,晕倒之前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闪过。 “你醒了?”一道带着点急切又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沈易佳扭头看去,吓了一跳。 哦豁,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眼袋青黑,一脸死了媳妇的男人是谁? 死了媳妇的宋璟辰:…… 好,他并不知道沈易佳心中的想法。 宋璟辰小心翼翼的上前将沈易佳扶起来,在她背后垫了一个枕头,一脸关切的问:“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疼不疼?” 问完他又觉不妥,站起身:“我去叫墨鸢来给你看看。” 沈易佳眨了眨眼,默默收回方才的想法。 伸手拉住他,不小心扯到伤口让她皱了皱眉。 “你别乱动,好好躺着。”宋璟辰严厉道。 他的语气很凶,可眼里满是心疼以及担忧。 沈易佳冲着他咧开嘴一笑,摇头:“我没事,一点都不疼了。” 宋璟辰定定看了她一眼,也不知信没信,想说什么又咽下了。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道:“下次打不过就跑,你能跑掉的不是吗?” 他不敢想,自己若是再晚一点赶到会发生什么。 “知道了。”沈易佳撇了撇嘴,想到什么她拉着宋璟辰的手一用力。 宋璟辰怕她又扯到伤口,顺着她的力道靠过去。 沈易佳捧着他的脸一阵瞧,检查完了就要去解他的衣服。 宋璟辰一把扣住她的手,心中一阵酸涩:“我没受伤。” 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一醒来还惦记他,世间还有比她更傻的吗? “真的?”沈易佳有点不信。 那可是九个高手,就算美人相公再厉害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宋璟辰看出她的想法,无奈道:“不是我。” 说完他古怪的看了沈易佳一眼:“是被你毒死的。” 他跟那人交手不过两招,九个人就突然七孔流血抽搐着倒地…… 沈易佳的毒粉不是没用,只是发作得晚了点,恐怕那九人也没想到自己会死的那么突然又憋屈。 沈易佳一愣,她就这样直接拿了个九杀?别说那九人没想到,她自己也没想到。 “饿了没?娘在厨房给你煲了汤。”宋璟辰开口:“喝完汤还要喝药。” 沈易佳睡了两天,确实是饿了,可是听到还要喝药,她的整张脸都拧巴了起来。 她最讨厌喝药,并不想喝。 宋璟辰前脚刚出去,门就被推开一个缝。 一个脑袋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听到动静,沈易佳转头看过去,好笑的问:“你干嘛呢?” 欢姐儿这才进屋。 她凑到沈易佳床前,轻轻的摸了摸沈易佳放在被子上的手,眼眶有点红:“大嫂,你还疼不疼啊?” 沈易佳摇头,还是那句:“不疼了。” 不想她这句一出,欢姐儿的眼泪直接就落了下来。 怎么可能会不疼,她都看到了,大嫂浑身是血的躺在大哥的怀里。 她觉得沈易佳肯定是安慰她才这么说的,所以她更难受了。 大嫂自从嫁给她大哥,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现在为了救他们,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想想她都替大嫂委屈。 小孩子都长得快,一年不到的时间不见,欢姐儿个子已经长高了不少,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白白嫩嫩的。 她的眼睛不似宋璟辰的丹凤眼,而是像极了李氏。 配上那眼泪汪汪的模样,一双杏眼看着无辜极了。 沈易佳被她这样子逗得哭笑不得,微微侧身将人搂在怀里,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才多久没见,欢姐儿就变成小哭包了?” “才不是,淼淼才是小哭包。”欢姐儿被打趣得有点不好意思,小脸埋在沈易佳怀里蹭了蹭,没敢太用力,她知道大嫂还受着伤。 她闷闷的道:“大嫂,我一定会快点长大的,到时候我就可以保护你了。” 沈易佳心中感动:“好……他们都说多吃饭就能长大,你以后多吃点,很快就能长大了。” 欢姐儿抬起头看她:“真的?” 沈易佳一脸认真:“当然是真的。” “好。”欢姐儿对沈易佳的话深信不疑,想到什么赶忙从她怀里退出来,从自己腰间解下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这里面都是我藏的蜜饯,你要是疼的话,吃一颗就不疼了。” 她嗜甜,但是李氏怕她吃多了坏牙,不让她多吃。 欢姐儿表面乖乖听话,背地里却常常去其他几人手里蹭,把自己的那份藏起来慢慢吃。 —— 月底了,大家清清月票啦。 下个月月票满百加更依然有效。 现在有双倍月票活动,加油冲啊~ 想上个月票榜,嗷嗷嗷嗷 第345章 世子出糗 沈易佳是知道这点的,看这荷包撑得鼓鼓的,就知道里面装了不少,也不知存了多久。 欢姐儿这是为了她忍痛割爱了? 她觑了一眼小丫头的神色,见欢姐儿没有一点勉强,才心安理得的收下。 欢姐儿松了口气,虽然蜜饯是她的宝贝,但是跟大嫂比起来当然是大嫂更重要啦。 欢姐儿陪着沈易佳说了会话,估摸了一下时间,她站起身:“我要走了,大哥不让我们来打扰你。 不过我和浩哥儿他们商量好了,会趁着大哥不在的时候轮着来看你的,偷偷的。” 最后三个字她特意压低了音量。 沈易佳一愣,难怪只有欢姐儿一个人过来。 说曹操曹操就回来了。 欢姐儿一个激灵:“大哥,我这就走。” 话音还没落下人已经撒丫子就跑没影了。 沈易佳歪了歪头,怎么感觉欢姐儿比以前更怕美人相公了? 她盯着宋璟辰的脸看了一会儿,他方才应当还收拾了下自己,大胡渣子没了,黑圆圈还是很重。 但这也不凶啊。 她不知道,她昏睡的这两天,宋璟辰的脸有多黑,整个家里也就只有李氏敢跟他说上两句话。 他们的床头边上有张桌子,是以前宋璟辰腿不方便时放在那的。 后来他的腿好了也没撤走,偶尔还能给他放放书。 宋璟辰将托盘放到桌上,托盘上面放着一碗药和一盅香气四溢的汤。 汤是李氏炖的,补血养气的。 至于药,沈易佳嫌弃的撇了一眼那碗黑糊糊的东西,选择暂时做个瞎子。 宋璟辰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好笑的端起汤喂她:“先把汤喝了。” 一大盅汤沈易佳一个人也喝不完,她知道宋璟辰这两日肯定也没好好吃饭,央着他一起喝。 两人用同一个汤匙,你一口我一口一盅汤就见了底。 美人相公喂的,沈易佳喝得美滋滋。 然而她的好心情在看到宋璟辰端起那碗药后就没了。 “我不用喝药也能好的。”沈易佳试图劝宋璟辰放弃让她喝药这个可怕的念头。 宋璟辰端起碗先自己抿了一口试了试温度,刚好能入口。 “我知道,但是喝了药会好得更快。” 沈易佳:并不会。 她好说歹说表示自己不需要喝药,甚至挤出一滴鳄鱼泪。 然而宋璟辰软硬不吃,像个负心汉,冷酷无情,坚决要她喝那苦哈哈的东西。 明明刚刚还和她甜甜蜜蜜喝一碗汤的。 沈易佳哀怨的看了一眼宋璟辰,拉起被子一滚,把自己藏在被子里团成了个球。 宋璟辰无奈,因沈易佳身上有伤,他也不敢用蛮力把人拖出来。 只能上前将人连被子抱起来放到腿上,再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把沈易佳从被子里挖出来,把她整个人禁锢在自己怀中。 “我不喝。”沈易佳做最后的挣扎。 她前世喝的药太多了,闻到这个味都想吐,她宁愿去挨刀子也不想喝药。 宋璟辰将药碗送到她的嘴边,哄到:“乖,一口下去就没了。”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没喝过,抿紧唇誓死不从。 宋璟辰抿了抿唇,端起药碗自己喝…… 沈易佳震惊,这,这,这药还能乱喝的吗? 美人相公真的没有受伤吗? 别不是被打坏了脑子? 她瞪大眼看着宋璟辰一口下去,碗里的药就只剩了一半。 然后…… 宋璟辰那张好看的脸在她眼前慢慢放大…… 沈易佳对这个人完全抵抗不了啊! 所以她的牙关很轻易的就被撬开了…… 等一碗带着点粉红泡泡的药全部进了沈易佳的肚子。 她才反应过来,眉头一皱,控诉的瞪向宋璟辰:“你竟然用美男计!” 好苦! 她现在严重怀疑这人方才会陪自己喝汤就是想让她留点肚子喝药的。 宋璟辰眼角带上了点笑意,伸手将沈易佳唇角的药汁擦了擦。 还好,这人还好好的。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就见宋璟辰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两颗蜜饯。 他捻起一颗塞进沈易佳嘴里:“好了,吃完这个就不苦了。” 沈易佳气鼓鼓的砸了下嘴,蜜饯上面的一层糖霜在口中化开压下了嘴里的苦味。 见宋璟辰要把剩下一颗收起来,她伸手抢过来打开纸包捻起最后一颗。 “你吃。”沈易佳将蜜饯递到宋璟辰嘴边,不容置疑。 宋璟辰眼中笑意更甚,很是听话的张嘴,顺势揉了揉沈易佳那鸡窝头:“不生气了?” 沈易佳哼哼了两声,将欢姐儿给的荷包打开在他眼前晃了晃:“看,欢姐儿给我的。” 言外之意是她还有很多,所以才让他吃的。 却不想一眨眼,荷包就到了宋璟辰手中。 “你不能吃太多,这个我帮你收起来。” 沈易佳懵:你这样会失去我这个媳妇儿的。 她想伸手去抢。 宋璟辰突然垂下眸子,头搭在沈易佳肩窝处,声音带着点委屈:“我好困,你陪我睡会好不好?” 他也不全是装的,沈易佳昏迷这几天他就没合过眼。 这语气…… 再一想到他眼下的黑眼圈。 沈易佳能拒绝吗? 不能。 不仅不能,她反而有点心疼了。 沈易佳瞬间把宋璟辰逼她喝药,抢她蜜饯的事给抛之脑后,乖乖的陪他重新躺下。 虽然躺了两天,但她的身体毕竟受了重创,又失血过多,现在还真有点累了。 房中陷入寂静,耳边听着怀里人沉稳的呼吸声,宋璟辰睁开眼低头定定的看了她半晌,视线往下,最终放在沈易佳的肩上。 他拧了拧眉,松开环在沈易佳腰间的手,半撑起身子,手搭上沈易佳的肩,小心翼翼的将她本就宽松的衣领往下拉。 入眼的先是白皙细腻的肌肤,再往下…… “你要是想看直接跟我说就是,我又不是不给你看。” 头顶传来沈易佳软软的声音。 宋璟辰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就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 他喉咙一紧,解释道:“我没有……” “没有想看?那就是非常想看?”沈易佳一脸她都懂,你就别解释了,反正解释了她也不听。 宋璟辰抿了抿唇,干脆破罐子破摔,坐起身一言不发的直接将沈易佳的里衣扒了,只给她留了一个孤零零的肚兜。 这回轮到沈易佳错愕了,这么久以来,他们亲亲过很多次,但是宋璟辰从来不扒她的衣服。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 感受到宋璟辰放在她身上的视线,沈易佳搓了搓手臂。 有点小羞涩怎么办?美人相公会不会嫌弃她太小了? 礼尚往来她是不是也应该把美人相公的衣服扒了? 之前她给宋璟辰下药,把两人都脱光光了,可是那会宋璟辰是晕着的,她还没感觉。 这会被他这么盯着沈易佳觉得自己脸都要烧起来了,小心脏更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其实早被宋璟辰看光了。 宋璟辰怕沈易佳的秘密被别人知道,这两天根本不让任何人靠近她,从上药到擦洗全都是他一个人在做。 带着薄茧的手指附上她的肌肤,沈易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磕磕巴巴道:“你,你还没脱呢……” 坦诚相待嘛,她懂。 虽然有点突然,但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她现在伤还没好全,不知道…… 宋璟辰根本不知道就这一会儿功夫,沈易佳已经在担心她自己的身子受不受得住了。 他的注意力全在沈易佳肩上那道指长的伤口处。 那里已经结痂,对此宋璟辰并不奇怪,其实那天他把人抱回来,帮她擦拭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所以他才没帮她包扎。 两天过去,这道疤依然跟那天一样。 其他较浅的剑伤,倒是已经看不到了,只剩下一道道粉嫩嫩的痕迹。 对普通人来说,这样的恢复速度已经算得上逆天,可沈易佳不一样。 按照她以前每次受伤后的恢复速度,早应该好了的。 他原以为要沈易佳醒来才会痊愈,方才就是想证实自己的猜测,却不想并没有。 “怎么还没好?”宋璟辰哑着声问,他现在也知道沈易佳不是什么妖怪了,哪有妖怪这么容易受伤的。 沈易佳一顿,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多了,就……有点失望是怎么回事? 呸呸呸,她才没那么色急呢! 结疤处被摸得有点痒,沈易佳缩了缩脖子一把抓住宋璟辰的手:“过几天就会好了。” “以前不是好的很快吗?”宋璟辰又问。 以前他不想知道,是想着哪怕有一天他忘了本心,沈易佳也能凭着手中的底牌全身而退。 可是这两天他发现自己错了,离不开她的明明就是自己。 在方才,他改变了主意,他想知道沈易佳的一切。 沈易佳眨了眨眼,莫名就懂了,她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没有灵液了。” 宋璟辰不解:“灵液?” 沈易佳想了想把自己体内每十五天可以凝聚一种液体以及那东西的作用解释了一遍。 宋璟辰早便知道沈易佳有让人伤口快速痊愈甚至起死回生的本事,只是不知道她具体怎么做到的。 如今听她解释也没有太过惊讶。 他抿了抿唇,问出他最想知道的:“你是谁?”从何处而来?还会走吗? 沈易佳默,还以为宋璟辰永远不会问呢。 她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不吓到宋璟辰。 “其实……我不是人。” 宋璟辰瞳孔一缩。 沈易佳注意到了,忙解释:“我原来也是人,不过后来死了……” 一个死字让宋璟辰的心一紧,他的脸都白了。 沈易佳扶额,好,她承认她有点紧张,而且事情本来就有点匪夷所思,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所以说得有点乱。 她怕再说下去美人相公就要晕过去了,索性闭嘴。 良久,宋璟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现在呢?” 沈易佳眨了眨眼:“我现在是人了呀,你摸摸。” 说罢她抓着宋璟辰的手就放到自己的心口,让他去感受自己的心跳。 下一秒,两个人同时一顿。 沈易佳身上就挂了件肚兜,那薄薄的一层布料根本挡不住双方的温度。 宋璟辰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手指,他原意是想远离的,但手被沈易佳按着…… 所以沈易佳感受到的就是他捏了一下,她的小脸瞬间爆红,心扑通扑通跳得更快了。 她觉得现在都不需要摸,远远就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宋璟辰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只觉手下的触感像一团火把他整个手掌点燃,迅速蔓延至全身,最终汇聚而下。 察觉到身体某处抬起了头,他猛地收回手,整个人向后退想离沈易佳远点,免得被她看到了自己的失态。 结果…… 嘭~ 某人忘记了自己是躺在床外侧的,直接摔下了床榻。 宋璟辰懵了,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丢脸就算了,竟然还是在自己媳妇儿面前? 这说出去谁敢信? 什么旖旎心思在他的后脑勺磕到地上时早已消散一空。 宋璟辰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他方才不是抱着人睡觉吗? 对,他一定是睡着了,梦到自己起来去看沈易佳的伤口…… 沈易佳本来也是懵的,可看到宋璟辰摔下去后不着急爬起来,反而一脸生无可恋的躺在地上不动。 她就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哈哈哈……” 她好像又发现了美人相公了不得的一面。 宋璟辰面无表情的扭头看了沈易佳一眼,再想自欺欺人也不能了。 沈易佳笑得抱着肚子在床上滚了一圈,结果因为她的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动伤口,痛得她不敢再乱动。 她伸手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相公,你不起来吗?” 宋璟辰:…… 他知道,他所有的形象都在这一刻摔没了。 有了这个插曲,沈易佳反而不紧张了,她拍了拍床榻招呼:“快点上来,我刚刚还没说完呢。” 宋璟辰抿唇,板着脸将外衣脱了重新躺回去,表面一片淡然,仿佛方才的事没发生过。 沈易佳弯了弯唇角,想我进他怀里。 宋璟辰眉头一跳,没忘记自己方才为何会出糗,默默的拿过沈易佳的衣服帮她穿。 “我原来不是这个世界的。”沈易佳张开手任由他动作,一边解释:“我在那边被车撞死了……” 第346章 意料之外 秘密说出口,沈易佳是彻底松了口气,总算不用一个人藏着掖着。 她并没有提前世的经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 宋璟辰却恰恰相反,尽管沈易佳再三保证自己不会离开,也回不去。 可往后好长一段时间他都会半夜惊醒,然后伸手去探沈易佳的呼吸,确定她还在才放下心来。 灵魂什么的比妖怪让他更觉得抓不住。 就像一阵烟,生怕什么时候他一个不留意面前的人就从这具身体里飘走了。 沈易佳完全不知道枕边人的担心。 宋璟辰要她在房中养伤,她就乖乖的不出门,每日看看宋璟辰给她买回来的话本子打发时间。 毕竟看到她受重伤的人不少,若是好得太快确实容易让人怀疑。 除了几个小的每天都会趁着宋璟辰不在的时候来陪她说话之外,就是李氏也隔三差五的拿着针线来她屋里做做绣活,就怕她一个人待着无聊。 因为黑衣人对沈易佳的针对,墨鸢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麻将几人和那些死士就不一样了,又没有沈易佳那变态的体质,还能捡回一条命都是命大。 至于命不大的,已经死了。 沈易佳这边不需要墨鸢照顾,宋璟辰就安排她去给那些人治伤,把伤患全部安排在了作坊那边。 因为离得近,沈易佳每天都能闻到一股药味。 莫名失踪的宋家人又突然回来,下沟村的村民不管心里如何想,第二日也一个个都上门关心了一番。 这一年来,宋家的作坊和花田让下沟村大半以上的人家里都多了一项稳定的收入。 许多人心中还是念着这份好的,加上他们家眼看要回京,这个时候傻子都知道要尽量与这家人交好。 也有人旁敲侧击的问作坊那边什么时候重新开工。 李氏知道他们的想法,把之前还没来得及给的工钱结了,只道家里现在一团乱,暂时先休息。 没了香粉供应,镇上的铺子自然也歇业了。 村民们虽然觉得可惜,但也不敢有意见。 沈易佳在房中窝了整整十天,宋璟辰才松口说可以出去走走。 她也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就去了铁蛋家。 起初铁蛋也在宋家养伤,可醒来后说什么都要回家,李氏拗不过他,只能让他回去。 说来王寡妇也是被他们家连累了,调香的手艺林邵起初教给了李氏。 可铺子里生意越来越好,李氏一个人忙不过来,几个孩子又去了学堂。 最后李氏和林邵商量一番又教了王寡妇,李氏的初心是想帮衬一下她。 调香给的工钱自然比处理花瓣的更高。 出事的前几天铺子里接了一个跑商的单子,她们两个就想着加班加点做完。 就因为这个,王寡妇才会住他们家。 却不想…… 沈易佳站在铁蛋家门前敲了好一会门也没人来开。 她拧了拧眉,脑中莫名就冒出了她刚在话本子里看到的一个情节。 里面有个人因为家中突逢大变接受不了选择了自杀。 想到这,沈易佳眉心一跳,退后几步就想暴利将那院门踢开。 不想她腿刚抬起来,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铁蛋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 沈易佳收回脚,怀疑他方才根本没有听到敲门声。 注意到沈易佳收回去的腿,铁蛋嘴角一抽:“姐,你怎么来了?姐夫不是不让你出门的吗?你不会又是偷偷跑出来的?” 一开口就是三连问。 他是知道沈易佳受了重伤,也去看过她,所以才会这么问。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怎么那么不欢迎她呢? 还有什么叫又? 说得好像她经常干这种事一样。 铁蛋家的屋子就是那种小四合院,一眼就能望到头。 沈易佳看里面堂屋门都关上了,扫视了铁蛋一眼:“你这是要出去?” “嗯,我的伤已经好了。”铁蛋以为沈易佳是关心他的身体。 说起这个到现在他还觉得不可思议,就小小一颗带着泥土味的药。 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不说,短短几天,他心口上的那道剑伤都不见了,仿佛那里从来没受过伤。 每次看到那个地方,他都会恍惚的想,若是他娘那会也有一颗这样的药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可他也知道不可能,沈易佳把最后一颗药给了他,自己都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再说那会沈易佳也还没回来。 “我知道,我是问你要去哪?” 沈易佳心里有点不好受,以前都是铁蛋问她去哪,然后屁颠颠的跟着她到处跑。 现在的铁蛋给她一种突然就长大了的感觉。 铁蛋抿了抿唇:“我想去县里给我娘买副好点的寿材。” 王寡妇是在宋家的时候就受了重伤,他们带着她甩开黑衣人后不久就咽了气。 所以只能暂时把人埋在了山里。 他娘喜欢热闹,肯定不会喜欢那里的。 沈易佳一顿,只让他等着,转身回家赶了一辆马车出来,车上还多了个李氏。 宋璟辰今日不在家,沈易佳出门肯定要跟李氏说一声的,李氏知道后担心两个人不懂,就说跟着一起去。 其实李氏早便想跟铁蛋说这事的,又怕提起来让铁蛋伤心才没说,想着先让铁蛋缓缓。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县城去,到的时候已经是正屋。 沈易佳将马车停在一家面馆门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铁道想说他不饿。 沈易佳直接道:“我们都饿了。” 难道你要让我们跟着饿肚子? 铁蛋没话说了。 三个人在大堂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沈易佳询问了李氏后也不去问铁蛋,直接点了三碗素面。 铁蛋要守孝,肯定不能吃肉的。 作为老大,也不好在他面前吃不是。 这个时候正是饭点,大堂里坐满了人,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小二送上来三碗热腾腾的面。 沈易佳将其中一碗推到铁道面前,催促:“赶紧吃,五文钱一碗呢,你不吃我跟我娘也吃不完,那不是浪费了。” 铁蛋:那你刚刚还点三碗? 他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鼻子有点酸。 前世养成的习惯,沈易佳吃东西很快,她一碗面吃完,李氏和铁蛋才刚吃了几口。 她坐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大门,吃完她也没事干,就盯着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瞧。 美人相公今日出门时跟她说了,去找范明远。 这家面馆离县衙就隔了一条街,没准他们两个心有灵犀,宋璟辰也来了这家面馆吃面呢? 崇安帝派来传旨的人早就到了安阳县,但是之前宋璟辰还没回来,范明远只能寻了个客栈安排那一行人住下。 但是圣旨的内容早便从京城传出来了,所以大家都知道他们是来干嘛的。 前些日子因为沈易佳受伤,宋璟辰回来了也没露过面,今日说好听点是去见范明远,其实就是去京城来的人面前刷存在感的。 让他们知道他回来了。 沈易佳看了一会,没见到宋璟辰,倒是让她看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第347章 绿得你发慌 那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范明远和那个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 两人是往外走的,他们这桌又在角落,故而对方没有看到她。 沈易佳小眉头一皱,萧若水这是被绿了? 是! 眼见两人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她视线所及处,她下意识想跟上去看看。 “佳姐儿?”一旁李氏的声音将她唤回神:“你在看什么呢?” 沈易佳看去,才发现两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吃完了,皆一脸好奇不解的看着她。 “娘,我刚刚看到范明远和一个女子走在一块儿。”沈易佳实话实说,想了想又把之前在县衙两个人的举止说了,末了问:“范明远是要纳妾吗?” 李氏一顿,转身往门口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沈易佳口中说的两个人,她有点不确定的问:“你说的那女子是程姑娘?” 范明远被接进辅国公府时已经十岁,恰巧那会她刚生下浩哥儿和欢姐儿,生完双胎后她的身子虚弱修养了半年之久。 后来也是将精力大部分放在浩哥儿和欢姐儿身上。 等她能从龙凤胎身上腾开手,范明远也大了。 再加上他一直住在外院,平日里不是去书院就是跟在宋轶身边学习,李氏跟他见面的次数其实并不多。 除了逢年过节家宴一起吃顿饭,也就初一十五范明远到内院给她请安的时候两个人能说上几句话。 无非就是说句有什么少了缺了记得跟她说。 真正说起来李氏作为师娘,对他的关心也只限于不让人在衣食住行上亏待了他去。 “娘你见过她?”沈易佳瞪大眼。 完了完了,范明远是个孤儿,若真要算起来李氏是他唯一的长辈。 这都已经进展到见长辈了…… 李氏不知她所想,点头道:“从山上回家第二天子修就来过家里,那会你还昏迷不醒所以不知道。” 那天范明远身边也跟着个姑娘。 范明远介绍说那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个孤女,因为救了他被村子里的人说闲话,他就认其当了义妹。 “救命恩人?义妹?”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 这该死又熟悉的狗血桥段,话本子里她看得多了。 男主人公见救命恩人可怜,认其当妹妹,原是想报恩,不想对方却想睡他做他的妻子。 接下去因为这个妹妹的存在,男主人公与女主人公产生误会,然后各种虐恋情深。 沈易佳想起大花老在她耳边唱的那句:“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再把萧若水代入进话本子里。 脑中想象了一下萧若水哭得梨花带雨的对着范明远唱这歌,末了再问一句:“我和你妹妹掉水里你救谁?” 沈易佳原地抖了个鸡皮疙瘩。 远在京城将军府的萧若水莫名打了个喷嚏。 “小姐,你可是着凉了?奴婢去找个大夫来给你瞧瞧。”一旁正在给她布膳的大丫鬟喜鹊关心道。 “肯定是萧若芊那死丫头又在说我坏话。昨日去父亲那里告我状的事我还没跟她算呢。”萧若水揉了揉鼻子愤愤道。 萧若芊就是她那个最讨人厌的庶妹。 她不过穿着男装去万花楼长了长见识,不知道萧若芊怎么看到了,转头就告诉了萧将军,害她被关了禁足。 虽然这玩意对她没什么用,可萧若芊的做法再一次惹到她了。 萧若水越想越气,将手中的筷子重重一放,站起身:“萧若芊真当我是泥捏的?还敢在背后骂我,走,咱们去找那死丫头晦气去。” 喜鹊嘴角抽抽,一个喷嚏也能算到二小姐身上去,果然是大小姐一贯的作风。 沈易佳不知道有人替自己背了锅,付完面钱她就驾着马车去了县里最好的一家寿材铺。 铁蛋想让王寡妇体面的走,棺材什么的都买最好的。 他去斗场赚的银钱,除了盖房子还剩下不少,再加上王寡妇平日里掰手指存下的,倒不用担心他钱不够。 这些东西铺子里都会安排送货上门。 从寿材铺子里出来,马车路过一个首饰铺,铁蛋突然叫停。 一个人进了那铺子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沈易佳没问他去里面做什么,驾着马车出城回家。 他们前脚刚到,送寿材的人也进了村。 下沟村村民原本还好奇铁蛋都回来了,怎么没见着王寡妇,看见装着寿材的牛车停在了铁蛋家门口。 大家才明白过来,不禁唏嘘。 李氏带着沈易佳和浩哥儿几人一起帮着把灵堂布置了出来,门口挂上了白布。 中途田婶子也来帮了忙。 沈易佳回来后还是第一次见着她。 相较于之前,田婶子变化很大。 整个人气色好了,身上穿的也不再是一层不变的粗布麻衣。 而是每次看到李氏做衣服都要感叹一番的细棉布,头上还簪着两根银钗。 可见没了安老爹身体的拖累,他们家的日子也好过了起来。 再有今年二月份那会儿念慈给安家生了个大胖孙子,她这心情一好,可不就看着年轻了。 等他们弄完,天也黑了下来,沈易佳不给铁蛋拒绝的机会,直接暴力拎着人回了宋家。 在宋家用完晚膳才放他回去,浩哥儿和林邵跟着一块儿去了。 这段时间其实这两人都住在那边,只不过沈易佳不知道而已。 宋璟辰回到家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歇下了,只有东厢房里有烛光透出来。 他推开门进去,就见沈易佳穿着中衣坐在床上,手上拿着本话本看,床上也堆了一堆的。 他会认出来是因为那些都是他让南风去买的,听闻是时下最受欢迎的话本子。 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她小脸气鼓鼓的。 听到动静,沈易佳抬起头,看到是他,眼睛一亮:“相公,你回来啦。” 宋璟辰将她情绪变化看在眼里,嘴角微勾,低低“嗯”了一声。 “还没吃饭?娘在锅里热了吃的,我去给你端来。” 说罢沈易佳就要穿鞋下榻。 宋璟辰把她摁回去:“你别忙活,我吃过了。” “好。” 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沈易佳打开,是满满一包蜜饯,她想到被他收走的那个荷包,咧开嘴笑:“你不是说我不能吃太多?” “唔。”宋璟辰摸了摸鼻子:“之前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那又不是他买的。 第348章 到嘴的肉飞了 宋璟辰去沐浴了,沈易佳抱着蜜饯在床上滚了几圈,一口气塞了五颗进嘴里,把嘴巴撑得鼓鼓的。 真甜! 等宋璟辰回来时,沈易佳已经换了个看书的姿势。 整个人趴在枕上,蜜饯放在枕旁,刚好方便她拿。 满满一包蜜饯只剩了一半,宋璟辰嘴角一抽。 在沈易佳又要伸手去拿的时候他快一步将蜜饯收起来:“晚上不能吃太多,省得明日牙疼。” “哦。”沈易佳砸了下嘴。 晚上不可以,那明天总可以了。 宋璟辰俯身去帮她把散落一床的话本子收起来,有许多折角的,他还仔仔细细的抚平。 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与是什么书无关。 他也没问她为何全部翻出来。 “这个风流才子写的话本子很受欢迎吗?”沈易佳一本一本递过去,突然问。 宋璟辰抚平书角的手动作一顿,随意翻了几本才发现这些话本子都是自称风流才子的人写的。 他摇头,不解沈易佳为何问这个,只道:“我平日里不看这些,不过南风买的都是时下最受欢迎的。” 说到最受欢迎三个字,宋璟辰脸上的表情一僵,莫名就想起曾经沈易佳送给他的那三本卖得最好的书。 他眉心一跳:“这话本子有问题?” 如果真是那样,他可以考虑考虑让南风去洗一个月茅房了。 沈易佳“噢”了一声:“没问题啊,就是能写这么多书的人肯定很有才,想认识认识。” 先用拳头,再把他的毛笔全部撅断,让他以后还敢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宋璟辰眸子一暗,手上收拾的动作加快,而且粗鲁了许多。 别说去抚平书角了,好几本书因为他的叠放书页都折了起来。 沈易佳并没注意到他的变化,这些话本子其实她早就看完了,她看得太多,基本是看完就忘,已经不太记得结局。 而且很多她看一半看不下去就丢一边。 她就记得有好几本都是什么认妹妹,姐姐的剧情,这次翻出来本是想看看妹妹的下场。 结果她看到了什么? 不是女主人公独自美丽,而是虐恋情深后被男主的有情有义打动,接受了妹妹的存在。 最后男主人公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去你妈的有情有义! 她粗粗翻了一遍,才发现这些话本子有一半以上。 到了最后,什么青梅,红颜,白月光,朱砂痣,都会被收入男主人公的后宅。 之前看的时候她还没啥感觉,这次重温一遍差点把她气炸毛,写的都什么玩意儿。 她觉得那风流才子就是欠收拾。 其实沈易佳不知道,话本子里的结局是时下环境里男子所追求的,所以这些话本子才会卖得好。 京城某坐府邸,一男子伏案奋笔疾书。 突然,他手中动作一顿,只觉背脊有点发凉。 一旁随从看得正来劲,结果自家主子就停笔了,急得他抓心挠肺的,忍不住出声询问:“爷,你怎么了?” 你倒是继续写下去啊。 男子不理他,回头往身后看了两眼,只有一排书架,他挠了挠头:“去,烧个炭盆进来。” 随从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五月的天在屋里烧炭盆,他怀疑他家爷有毛病。 男子被他看得恼羞成怒,拿起书案上的一支毛笔丢过去:“你去不去,不去的话下次就换富贵来书房伺候。” “哎,我去我去,爷你可千万别换人。”随从讨饶着忙出去了。 在书房磨墨可不只是磨墨这么简单,最主要可以提前看到后续。 其他想提前知道的人就只能花钱在他这里买,他靠卖这个已经不知道赚多少银钱了。 当然,这事情他家爷是知道的,因为他卖剧透的银钱得分他一半…… 奸诈还是他爷奸诈。 沈易佳看着这些话本子就忍不住想起范明远,一想到范明远就想起了好妹妹。 她等宋璟辰收拾好躺下,滚进他的怀里。 认真叮嘱道:“相公,你可千万不能给我整个什么妹妹出来。” 不然可就别怪她辣手摧花了。 宋璟辰不解:“欢姐儿怎么了?” 沈易佳默,差点忘了这人本就有妹妹的。 想了想把范明远的事跟他说了。 宋璟辰倒是听范明远说起过这事,只不过他不在乎的东西一般不会放心上。 沈易佳说完怕他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以为意,又给他举例了几个话本子里的虐恋情节。 什么女主人公伤心得离家出走啊。 什么身怀六甲被气得生生滑了胎差点一尸两命啊。 至于那什么狗屁完美结局,是不可能说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决定明儿个就把那些话本子全部烧了,免得被美人相公看到了结局。 宋璟辰听她越说越离谱,又是死又是活。 听得他额头突突直跳,忙开口打断:“除了欢姐儿,不会有没什么妹妹的,我身边也只会有你。” 沈易佳一愣,歪头眨了眨眼,定定的看着他。 美人相公说身边只会有她一个,这算是承诺了? 虽然她之前常在心里想,不会让美人相公纳妾神马的,但是总归是她自己的想法,美人相公并未说过。 这还是美人相公第一次明确的告诉她。 只有她!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她好像更喜欢美人相公了,嗷~ 宋璟辰也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 夜色正浓,气氛又刚刚好,不知道谁先动的手,等沈易佳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宋璟辰压在了身下。 起初宋璟辰只是浅尝辄止一番后就克制的离开了那能轻易就让他丢盔弃甲的唇瓣。 一条银丝在两人之间断开。 他看着她半晌,身下的人小脸微红,眼中有水雾似欲语还羞,朱唇似合未合。 他眸子一暗,再次低头附了上去。 宋璟辰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们本来就是夫妻…… 之前再多的顾虑,此时也都土崩瓦解了。 吻渐渐变得炙热,两个人身上的温度逐渐升高。 一支修长白皙的手将沈易佳腰间的衣带解开,轻轻挑开那本就宽松的衣服,露出里面红色肚兜的一脚。 宋璟辰正欲继续,突然他的身体一僵,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低头,就看见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正扯着小宋璟辰。 是扯的! 沈易佳还在想美人相公怎么不继续了,注意到他的视线,跟着看过去,手上的动作一紧。 “嘶”宋璟辰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他怀疑这人想谋杀亲夫。 刚这样想,就听身下的人带着点委屈的声音幽幽传来:“相公,你怎么睡觉还带着根棍子啊,戳得我不舒服。” 所以她刚刚才想帮他拿掉的。 宋璟辰:…… “你先松手。”他咬牙切齿道。 “噢。”沈易佳看着这样的宋璟辰有点怂,也不敢继续要求他拿掉棍子了。 不过她以前怎么没发现美人相公睡觉喜欢带着棍子的? 宋璟辰缓了许久,见沈易佳还一脸沉思,气得他低头在她唇瓣上咬了一口。 翻身躺会床上:“睡觉!” 话落的同时一枚铜钱从他手中飞出,房中陷入黑暗。 沈易佳捂住自己的嘴想哭,明明是棍子先动的手。 想到方才宋璟辰的紧张程度,她现在都想问问,棍子和她同时掉水里,他救谁了。 嘤嘤嘤,方才还说只要她一个人的,大猪蹄子。 沈易佳完全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洞房就这么被她自己给生生破坏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那小眼睛还时不时往宋璟辰的下身转。 可她看了半天,直到美人相公将衣服穿好,她也没能找到他到底将棍子藏在了何处。 是的,她把错归根到了那根棍子身上,暗自决定要找机会给他偷了。 让美人相公只能选自己。 宋璟辰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抽了抽,僵硬着身子转身出了房间。 “大嫂,你屋里又有虫子吗?”饭桌上,浩哥儿一脸心疼得看着沈易佳问。 “啊?”沈易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想说不是,是被你大哥咬的。 不等她开口,宋璟辰就干咳一声:“吃饭。” 沈易佳眨了眨眼,看看宋璟辰又看看浩哥儿,在看看李氏,将桌上的人扫视一遍。 除了李氏在憋笑,其他几个人都是一脸的担心。 沈易佳突然就想起之前浩哥儿也问过,那时候她以为是被虫子咬的,林邵还给他配了点驱虫的香粉…… 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不对劲,可是那时候她跟美人相公还没…… 沈易佳一顿,眯眼看向宋璟辰,原来他早就偷偷亲过她了。 宋璟辰显然也想到了,耳垂渐渐染红。 他怎么也没想到浩哥儿这么坑兄长,还坑两次。 用过早膳,宋璟辰出门了,家里几个小的到院子里练功。 沈易佳带着林邵,身后跟着个团子去了铁蛋家。 早上喊他吃饭他说不想吃,沈易佳也没逼他。 铁蛋穿着一身孝服坐在院子里,一起的还有沈大力和黑子。 看到她,铁蛋扯出一抹笑:“姐,你来了。” 沈大力却抹了一把泪:“姑奶奶。” 沈易佳嘴角一抽,这两个人是不是搞反了? 她看向铁蛋:“不想笑就别笑。” 说罢又对沈大力和黑子道:“这次麻烦你们两个了。” 这两人是她找来帮忙的。 这些昨晚用晚膳的时候就商量好了,她陪着去把人接回来。 下午直接下葬,晚上要请村里人吃饭。 李氏留在家准备宴席,墨鸢跟着她一起帮忙。 两人连连道:“不麻烦。” 沈易佳本就是客套一下,也没再说别的。 他们逃跑的时候一心想甩掉黑衣人,又是大晚上,跑到了哪里铁蛋自己都不知道。 他只记得在一棵大槐树下面。 还好林邵对山里熟,带着他们走了一个时辰就找到了。 铁蛋没让别人帮忙,自己一个人将土包挖开,用带来的布将王寡妇的尸骨包起来放进棺椁中。 等他们回到家,已经到了正午。 沈易佳让林邵先带着沈大力和黑子去家里吃饭,她留在铁蛋家陪他。 铁蛋跪在灵堂许久也没出声。 沈易佳拧眉道:“想哭就哭。” 除了在山上看到他哭就再也没看到过,沈易佳怕他憋坏了。 铁蛋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根金钗。 那金钗看着就很有份量,沈易佳想到昨日去镇上他一个人去了首饰铺子,应当就是买这个的。 铁蛋拿着在手中看了许久,开口道:“我之前说要给她买的,可她总说银子要给我攒着娶媳妇,若是让她知道我这么败家,把她幸幸苦苦给我攒的媳妇本都花了,不知道会不会跳起来骂我。” 沈易佳心里一酸,不知道怎么安慰,抿了抿唇道:“王婶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你……” “我倒希望她起来骂我。”铁蛋说完眼眶就红了。 他用袖子胡乱的抹了一把泪,站起身走到棺椁旁要去推棺盖,推了几次没推动。 沈易佳上去帮忙。 铁蛋将金钗放进去,突然道:“姐,我想跟你们去京城。” 沈易佳一顿。 不等她开口,铁蛋又道:“我知道那些人不是真正的仇人,我也知道姐夫不会放过背后的人,可是我想亲眼看看。” 哪怕他去了什么也做不了,也想亲眼看着。 沈易佳看了他半晌,伸手往他头上拍了一下:“你虽然叫我一声姐,可别忘了你还是我收下了第一个小弟。 哪有小弟不跟着老大的,就算你不说我绑也会绑着你一起去。” 这是实话,她一开始就没打算把铁蛋一个人留在下沟村,不说王寡妇是被他们家牵连的。 就算不是,铁蛋也是她罩着的人。 铁蛋捂着脑袋退后了几步,涨红脸委屈的看着沈易佳。 这样的铁蛋仿佛又变回了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 沈易佳暗暗松了口气。 过了午时,有许多收到消息的村民自发来帮忙,棺椁在未时之前下了葬。 就在铁蛋爹旁边,铁蛋说别看他娘一口一个死鬼的称呼他爹,可是他们的感情很好。 不然他娘也不会一直不改嫁了。 …… 晚上大家吃完宴席,这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李氏叫铁蛋搬过来一起住,这次铁蛋没再拒绝。 晚上宋璟辰依然很晚才回来,因为白天的事沈易佳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宋璟辰莫名松了口气,不然还真担心这丫头又要找什么棍子。 他将沈易佳抱起来放到床上。 沈易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含糊不清的把白日之事说了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宋璟辰没说什么。 其实京城比下沟村更加危险,若不是李氏不同意,他甚至想把人送去浔阳。 翌日一大早,传旨的公公来了下沟村。 第349章 知书达理的佳佳 两匹马在前头开路,后面跟着一辆马车,再往后又是护送的队伍,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停在了下沟村村尾。 村民们何时见过这种阵仗,跟在后头远远的看着。 此次被崇安帝派来传旨的是邓公公,他一拿出圣旨,所有人忙跟着宋家人一起跪下。 圣旨上的内容与在朝堂之上宣读的一般无二,邓公公宣读完,将圣旨合上递给跪在最前头的宋璟辰。 宋璟辰压下内心波涛汹涌的恨意,垂下眸子:“谢陛下荣恩。” “宋公子,你可不能让陛下失望啊。”邓公公道。 宋璟辰颔首:“自然,公公一路奔波,不如到寒舍喝杯茶。” 他说的客气,可是面上却不带任何表情。 邓公公看着这样的宋璟辰,有一阵恍惚。 在他的记忆中,宋璟辰还是那个风流肆意的少年郎,他的眸中仿佛永远噙着光,又天生一副好样貌,如画中仙人一般,端得上“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句。 他与温润如玉的二皇子上官裕又不同,上官裕是毫无攻击,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宋璟辰却像是冬日里的一束阳光,赤子之心尽览无余。 可眼前之人浑身上下都透着冷漠,哪里还有曾经半分的影子,若不是身后站着曾经的国公夫人,他都要以为这个是假冒的。 他就这么笔直的站在那,让他这个在宫中见过太多牛鬼蛇神的人都有点看不透了。 虽然不知道崇安帝这时候将人召回京中具体的目的,但以他那多疑的性子,断然不会是好心。 邓公公表示怀疑,陛下将人召回京中真的能如愿吗? 想到这,他定了定神,撇了一眼宋璟辰身后的院子,一挥浮尘:“喝茶就不必了,再有两月就是万寿节,恰逢今岁是陛下四旬大寿。 到时候吴国和轩辕国都会派使者来我朝贺寿,陛下的意思是让宋公子赶在寿宴前进京呢。” 宋璟辰:“多谢公公提点。” 邓公公被他这不温不火的态度气了个倒仰,脸上的假笑都差点维持不住,沈易佳适时递过去一个荷包,笑眯眯道:“公公幸苦了,拿去吃碗茶。” 邓公公一顿,不动声色的打量一番突然出声的女子,明眸皓齿,与宋世子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 沈易佳任由他打量,笑着将荷包塞过去,随后又乖乖巧巧的退回到宋璟辰身后,整一个小媳妇作态。 荷包捏在手里轻飘飘的,一点重量也没有。 邓公公心中猜测里面放的怕是银票,他不差这点钱,但这钱却能代表一个态度。 他怒气稍歇,显然很满意沈易佳的识时务:“想必这就是沈家二小姐了?咱家有幸见过景王妃几面,端的是知书达理,没成想沈二小姐亦是如此,沈大人果然是教女有方。” 夸完沈易佳他又似笑非笑的看向宋璟辰:“宋公子能得此贤妻,有福了。” 宋璟辰嘴角一抽:“公公过誉了。” 沈易佳眨了眨眼,不明白夸她就夸她,作甚提那什么景王妃,景王妃如何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认识吗? 这人怕不是有大病。 笑着送走了邓公公,沈易佳刚要进屋,一个人挡在她的面前。 沈易佳不解的歪了歪头:“相公?” 早上起床的时候不还躲着她呢吗? 宋璟辰被她看得有点尴尬,轻咳一声道:“怎么会想起准备红封了?” “话本子里不都这么写的?”沈易佳摸了摸鼻子,咧开嘴一笑:“我表现得好不好?” “嗯。”宋璟辰轻笑:“第一次看你对外人这么大方。” 宋璟辰本是打趣,却不想沈易佳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嗐,不就一碗茶的钱,也就一个铜板。” 刚想夸一句佳姐儿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范,自己都没来得及准备云云的李氏: “砰”马车内,邓公公将手中的茶杯往车璧上一摔,看着手中的一个铜板脸都气红了,这是瞧不起谁呢? 沈易佳那句“拿去吃碗茶”还在耳边回荡,谁能想到还真的就是字面上的吃碗茶? 多一碟瓜子都没有! 邓公公气得头脑一阵阵发晕,只觉自己这是被人耍了。 最开始宋璟辰那不冷不热的态度都没能把他气成这样。 铜板小小一个塞在荷包一角,也怪他没有捏到,还把人夸了一通。 邓公公越想越气,成功把自己气晕过去了。 一旁的小太监吓得心惊胆颤,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忙得不可开交。 沈易佳不知道自己那一个铜板的威力就那么大,打发走了来道喜的村民,一家人坐在堂屋商量启程的日子。 这离崇安帝的寿辰还有两月有余,给他们的时间是充足,但为防万一还是要早些动身,最终定在了三日后。 “娘,我想把铺子和作坊交给安东,沈大力和杜掌柜打理。”沈易佳突然道:“到时候让去请一个制香的师傅回来就行了。” 他们这次回京不是因为平反,以前国公府的产业也不会重新回到他们手上,至于其他不在明面上的铺子,还有那么多私军要养呢。 香粉铺子的生意又一直不错,尤其是看到李氏给她的近两千两银票的时候,沈易佳更加不想让它就这样关了。 就算这其中还有林邵家香粉秘方的加持,以后可能赚不了这么多。 可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再者京城的开销只会比这里更大,在下沟村她还能打猎换钱,一家人吃喝也不用愁,到京城谁又知道是个怎样的情形。 身上有钱,她心里才不慌。 她的提议一家人都没有反对,主要是宋璟辰没有反对,李氏一向是不会约束她去做什么的。 至于几个小的,只会满眼崇拜的看着她,大嫂不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对的。 妥妥的马屁精本精。 确定下来后,沈易佳第二日就去问了安东和沈大力,他们二人同意后又带着两人去镇上见杜掌柜。 铺子还是交给杜掌柜,沈大力负责花田和接了安东以前的活,安东则接手了李氏的主要管理作坊。 “姑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亏本的。”下马车之前,沈大力拍着胸脯保证道。 第350章 乐于助人 “好。”沈易佳应道,瞥了一眼不远处等着的宋昭昭,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丢给他:“你娶亲的时候我可能没法来喝喜酒,提前给你份子钱。” 谁让这人脸皮厚硬要叫自己姑奶奶呢,做长辈的总不能不表示? 沈易佳所得很是大气,感动得沈大力都快哭了。 然而她的内心却很痛,不给沈大力罗里嗦的机会,一挥马鞭就驾着马车往村尾去。 她这两天就给出去了两个荷包,给沈大力的荷包里面可足足装了有二十多两银子呢。 李氏带着几个孩子收拾行李,家里说起来也没什么值钱的,主要还是大家的衣物得带着,这些可都是这两年新做的。 沈易佳带着团子又上了一趟山。 这山里的野山参都被她挖光了,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株有十来年份的,另外又打了一头野猪。 野山参和野猪是送给王掌柜的,沈易佳一直记得最开始就是王掌柜让她赚到了第一桶金,后面也多有照拂。 虽然她现在已经知道王掌柜是宋璟辰的人,但是王掌柜帮她的时候并不知道她和宋璟辰的关系。 所以抛开宋璟辰不谈,这份人情她自然要还。 王掌柜看着说了句谢谢,丢下东西就走的人,心里五味陈杂,这丫头 他当初是本身需要那些野味才收的,至于多给几个铜板,那不是想她多打点猎物来卖吗? 怎么到这丫头眼里就成他照顾她了? “少夫人是个好的。”杜掌柜含笑着开口,难得看到有如此赤子之心的人。 家里的几个孩子早在出了那事之后就没再去学堂。 林邵和淼淼还好,两人对上学都是态度平平,无可无不可。 浩哥儿和欢姐儿确是玩野了,能不用去学堂不要太开心。 浩哥儿是男孩子,野点也就野点。 最让李氏头疼还是欢姐儿,在村子里的时候跟村里的小孩打架。 惹得人家家里人找上门就算了,这半年在书院也打,李氏为此不知道被叫去过书院几次。 其他几个人加起来都没她一个人闯得祸多,还好后面被她罚了几次就不敢了。 李氏不知道的是,欢姐儿哪是不敢,而是已经成为了班里的小霸王,没人敢告她的状。 再说她也不是无缘无故打架,是班上的几个刺头看他们几个新来的,想欺负淼淼,她才动的手。 谁知道那几个人那么没用,打输了哭鼻子不说,竟然还告家长。 沈易佳从镇上回来时家里静悄悄的,进到后院就见欢姐儿一个人蹲在院子一角的菜地里,上面已经没有种菜了。 “欢姐儿。”她唤了一声。 “大嫂,你回来啦。”欢姐儿惊喜的回头,看到跟在沈易佳身后的人,她小眉头一蹙:“你怎么来了?” “我听别人说你要去京城了,来跟你告别。”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眉目清秀,面红齿白的小男孩。 欢姐儿翻了个白眼,是她要走,告别这种事不应该她去干吗? 不过谁要跟他告别了? 她没好气道:“我跟你很熟吗,还有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班上的刺头老大,刘金宝。 不过在欢姐儿入学后他便成了过去式。 刘金宝是镇上富户刘老爷的宝贝金孙。 说来刘老爷后院小妾不少,然而他膝下却只有正室所出的一个儿子。 到了孙辈也是一样,刘金宝他爹跟刘老爷不同,他跟结发妻子是青梅竹马,后院只一个正妻。 儿子不肯添人给家里多添几个男丁,刘老爷就只能自己努力,一个一个小妾往后院抬,就是想要打破刘家这一代单传的魔咒。 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没用,加之他年纪也大了,力不从心,只能可劲宠着刘金宝这个孙子,结果宠成了个混世魔王。 若是欢姐儿和沈易佳对老宅那边的人多上点心,就会知道,宋嘉月可不就是刘老爷的第五房姨太太。 当初王寡妇还特地跟他们八卦过。 也就是说刘金宝还得管宋嘉月叫一声姨奶奶,欢姐儿又叫宋嘉月堂姐。 那么刘金宝就得叫欢姐儿……不知道,总之就是差了辈分。 刘金宝被欢姐儿一句话堵得涨红了脸。 “咳咳。”沈易佳干咳一声,解释道:“我在村口遇到他,他向我问路,我一听是你的同窗,就给带回来了。” 才不会承认是看他长得太好看,主动停下马车问他要去哪的。 一个小孩子站在村口彷徨又无助的样子,实在太需要她这个坏姐姐…… 不,她这个乐于助人的仙女姐姐伸出援助之手了。 欢姐儿哀怨的看向沈易佳。 沈易佳被看得有点心虚,摸了摸鼻子:“你们聊,我去看看娘他们回来了没。” 完事她对欢姐儿眨了眨眼,小声道:“小同窗有心来看你,你别这么凶吓到人家了。” 欢姐儿下意识就想说,大嫂你别被他的样子给骗了,以前他更凶,不过被她打怕了才这样的。 不过话到口中又咽了下去,差点自曝自己打架的事。 转念一想刘金宝后来也没再欺负过人,于是欢姐儿乖乖的点了点头。 沈易佳说走就走,唤来墨鸢远远的看着点两人,别出了什么事。 “你在这等着。”欢姐儿说完又蹲了回去。 刘金宝问:“你在干嘛?” 欢姐儿背对着他,他看不清楚。 欢姐儿眼珠子一转,回头招呼:“你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刘金宝狐疑的凑过去。 欢姐儿拍了拍手上的土,将一个坛子递给他。 刘金宝看了一眼欢姐儿面前被她挖得坑坑洼洼的地,小心翼翼的接过坛子。 他往里面瞅了一眼,只这一眼…… “啊!”刘金宝吓得尖叫一声就把坛子丢了出去,脸都白了。 欢姐儿眼疾手快的接住坛子,好险没让它摔地上:“胆小鬼。” “你……宋璟欢你还是不是女人。”刘金宝羞恼的吼。 一想到坛子里密密麻麻不断蠕动的蚯蚓,他还觉得头皮发麻。 “不是啊。”欢姐儿笑嘻嘻道:“我大嫂说了,我还小,长大了才算是女人。” “小心你长大了嫁不出去。” “反正又不嫁你。”欢姐儿哼了一声,抱着坛子就走。 要不是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她才不理他呢。 “说得好像谁想娶你似的。”刘金宝嘀咕了一句,想了想还是跟上去。 第351章 土豪 欢姐儿抱着坛子走到鸡圈旁,这些鸡最开始都是她和浩哥儿养的,后来加了林邵和淼淼。 从一开始的七只鸡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几只了。 鸡圈也是后来才建起来的。 欢姐儿将蚯蚓丢进去,那些鸡立马争先恐后的抢食起来。 “快吃,我们明天就要回京了,这是最后一次喂你们,你们也别怪我们不带你们一起……”欢姐儿唉声叹气的对着那些鸡念叨了一会,满眼都是不舍。 晚上让墨鸢姐姐杀只,不然以后都吃不到了。 毕竟是自己养的,嗐,吃起来肯定跟别人养的不一样。 “我听说你们当初就是被赶出来的,这里住的好好的干嘛还要回去。”刘金宝问。 “你还小,很多事你不懂的。”欢姐儿还在伤春悲秋,也没心情怼他。 刘金宝无语凝噎,提醒道:“我十一岁,你也是十一岁,真要算起来我还比你大两个月。” “刘金宝,你是不是又皮痒了。”欢姐儿怒,这人也太会破坏气氛了。 刘金宝:说实话也有错? 李氏带着浩哥儿几人是去村里问谁家要买鸡去了。 但是现在家家户户都养了鸡,就算说买一两只的也是冲着宋家面子去的,李氏看出来了,只说就是问问。 至于那些没养的,就是养不起,更不可能会买。 在村里绕了一圈几人就回来了。 “娘,没人买的话就先留着,一筒他们还要在这养一段时间的伤,到时候让他们挑到镇上买去。”沈易佳安慰。 李氏道:“也好。” 话音刚落,欢姐儿就风风火火扯着刘金宝跑了过来:“娘,大嫂,我把鸡都卖出去啦。” “欢姐儿,你一个姑娘家跟个男子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还不快松手。”李氏语气严厉道。 欢姐儿手一松,跑到沈易佳身后乖乖站好。 刘金宝动了动手腕,脸红红的向李氏作揖:“伯母好。” 李氏表情转暖,点了点头招呼人去屋里坐。 她去过书院不止一次,自然认识刘金宝,第一个叫家长就是因为欢姐儿和浩哥儿把他打了。 除了林邵和铁蛋,浩哥儿和欢姐儿,淼淼都在一个班。 浩哥儿听到声音跑出来,惊喜的问:“刘金宝,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的吗?” 跟欢姐儿不同,浩哥儿跟他是不打不相识,现在两人成了铁哥们。 沈易佳:只听他说是欢姐儿同窗,也没听他提起浩哥儿啊。 刘金宝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是,你要走了,我来送你。” 沈易佳瞪大眼,现在的小孩都这么鬼精了吗? 李氏招呼着人进堂屋坐。 听到刘金宝说要把他们家的鸡全部买下,李氏蹙眉问:“你买这么多鸡,你家吃得完吗?” 刘金宝:“吃得完的,我家里人多。” 他可以一个人慢慢吃。 李氏还是觉得不妥,毕竟这只是个孩子,然而问了几遍刘金宝都坚持要买。 最后沈易佳拍板决定,她送货上门,问下刘金宝家的长辈,若是他们确实说要买再把鸡卖给他们。 刘金宝默了默,不明白这家人怎么那么固执,那些鸡撑死不会超过五两银子,他作为刘家的宝贝疙瘩难道会拿不出来吗? 怎么搞得像是几千,几万两银子的大生意似的。 不过他也没坚持,反正他说要买祖父是不可能会拒绝的。 没准还会觉得他是不是银子不够花了,几两银子的事还要问长辈。 然后再给他塞几张银票。 沈易佳刚从镇上回来,就又要跑一趟。 不过这次马车上除了多二十八只鸡外,还多了三个人。 浩哥儿,欢姐儿和刘金宝。 马车在刘金宝的指路下直接停在了刘府正门。 这一片住的都是青平镇富户,沈易佳还是第一次来,看着面前这座从外面看就整一个有钱两字的宅子,沈易佳嘴角抽抽。 那大门口挂的两盏灯是琉璃的?之前上官翰送过一盏给她,但那个没眼前的大,更没这个张扬。 还有门口的石狮子是镀金的? 这样真的不会被抢吗? 似看出沈易佳的心思,刘金宝干笑着解释:“我家有镖局。”不缺武师保护。 以前他也觉得这样特气派,可后来认识了浩哥儿和欢姐儿,今日又看过他们家后,他突然就觉得这样有点傻缺。 他这边话音刚落,那大门就打开了,还伴随着“快去到处找找”“找不到人看老爷和少爷不扒了你们的皮”这类话云云。 三人看向刘金宝,后者摸了摸鼻子:“我是偷偷跑出去的。” 租了辆马车到下沟村,因为他也不知道宋家住哪,就让车夫先回去了,等人走了他才傻眼的想到自己要怎么回去。 于是沈易佳就看到了无助又彷徨的他。 从里面跑出来呼啦啦一群家丁,带头做管事打扮的一眼就看到了刘金宝,差点喜极而泣。 “哎哟喂,小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要急死老奴了。” “快快快,带小少爷去见老爷……” “刘管事,你没看到我有客人在吗?”刘金宝满脸不悦道。 刘管事一顿,这才看向与刘金宝站在一起的另外三人。 注意到他们身上的穿着,他眼中闪过一抹鄙夷,又对着刘金宝苦口婆心的劝:“我的小少爷哎,你别不是又被什么人给忽悠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带回家的,要是遇到那不怀好意的……” “住口。”刘金宝怒斥,怒气冲冲的瞪向刘管事:“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就让我祖父把你舌头给拔了。” 他以前是常给别人银子,可那都是他自己乐意的。 更何况那些人能跟这几个比吗。 只要面对的不是欢姐儿,他还是挺有气势的。 沈易佳都被他这转变看呆了,还以为是个萌萌软软的美少年呢。 刘管事一惊,白着脸扑通一声跪下,不敢开口只能砰砰砰在地上磕头。 刘金宝哼了一声,转身又是一个乖宝宝:“我们进去。” 进,当然要进。 沈易佳可没错过方才刘管事看他们的眼神。 刘金宝让人垫了板子在门口,沈易佳看也没看刘管事一眼,直接将马车赶了进去。 马车在二进院落停下,刘金宝将人请进花厅,又唤来丫鬟上茶水点心。 不好意思道:“我去把我祖父带出来见你们。” 沈易佳跟欢姐儿神同步的捻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沈易佳想说不用,她直接去问就好了。 可刘金宝已经跑没影了。 沈易佳只能作罢,不想几人刚坐了一会儿,一个聘聘袅袅的人就走了进来。 那人看到她们,瞬间蹙起了眉头。 第352章 差点被碰瓷 “你们怎么会在这?”宋嘉月秀眉一蹙,一脸的不悦。 她只是个姨娘,哪怕再得宠也轻易出不了府,以前还能说回娘家看看二老。 可她爹娘都被她气死了,哪还有什么娘家。 不对,她差点忘了,作为一个姨娘,本就没有娘家可言的。 她身边的婢女都知道她厌恶下沟村的一切,从不敢在她面前提起,故而她根本不知道圣旨一事。 沈易佳三人同时抬头看向站在花厅门口涂脂抹粉,打扮的妖妖娆娆妇人,又同时收回目光,对视。 这谁啊? 不认识。 那就不用理她。 一大两小继续吃着认真吃糕点。 还别说,刘家的这个糕点是沈易佳目前吃过最好吃的,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不知道一只鸡换三碟糕点刘金宝答不答应。 这一碟子其实也没多少,每碟只摆了三块,可他们家还有五个人呢。 一个人两块都分不到。 沈易佳在心里盘算着要用几只鸡换几碟糕点才够家里几个人吃的。 看也没再看一眼宋嘉月。 至于两个小的,有大嫂在呢,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宋嘉月没想到这人在下沟村猖狂就算了,如今在她的地盘还敢无视她,气得绞紧手中帕子。 可她也知道沈易佳是个蛮横的,不敢跟她硬碰硬。 视线瞥到花厅中的三人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只知道吃,再看他们的穿着,眼中鄙夷毫不加掩饰。 “你们怎么说也是在京城待过的人,怎么如今瞧着倒像是没吃过好东西似的。”宋嘉月做作的用帕子掩了掩鼻子,阴阳怪气道。 这人还真认识他们? 沈易佳将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口中,这才抬头看向宋嘉月,认真道:“别的我不知道,但这道糕点我还真是第一次吃,还有吗?” “噗。”宋嘉月嗤笑一声,扶着婢女的手扭着腰走进花厅,得意洋洋道:“你以为咱们刘家跟你们一样浑身透着一股穷酸味吗?这别的不说,一块小小糕点还是管够……” 她说着撇了一眼三个都空了的碟子,鄙夷更甚。 可等她的视线扫到浩哥儿正小口小口啃着的糕点时,步子顿住,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那糕点名唤龙须酥,因做工复杂,用料又讲究,整个刘家也就只有刘金宝那兔崽子可以随意吃。 连其他几个主子想吃都不一定能吃到的东西,更别提她这个姨娘了。 人总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要,以前她也只敢想想。 这两日也不知怎的,她对这道点心的执念越发强烈,如疯魔了般。 昨夜她将老爷伺候得开心了,舍下脸皮开口去讨。 老爷满口答应了下来,不成想等到现在她也没见着,于是她就亲自带着丫鬟准备去做糕点的厨房看看。 路过花厅时远远瞅着坐在里面的人眼熟才走近的。 结果看到她最讨厌的人就罢,这些人还把她惦记了那么久的点心给吃了…… 沈易佳不知道方才还像一只斗赢了的公鸡的人为何突然就变了脸色,她也不在意。 反而很是有礼貌的开口:“那太好了,劳烦你让人多上几碟,就要我们刚刚吃的那种。” 端上来的就是招待他们的,等于是他们的,到时候她再留几碟子打包带回家。 连鸡都省了。 这人虽然看着不讨喜,说话也刻薄,但是还是挺大方的嘛。 那她就原谅她的冒犯。 宋嘉月已经气到失声,狠狠得掐了一把身边的丫鬟才稳住心神,她扭曲着脸尖叫:“你们放肆,到底是谁让你们进来的,来人啊,还不给我乱棍打出去……” “我看谁敢?”刘金宝拉着一个年过半旬的老人进来,小脸气得通红。 沈易佳挑了挑眉,摸了摸正一脸气鼓鼓的欢姐儿的头,准备看戏。 宋嘉月一惊,在刘家她敢故意去膈应刘老夫人,但却不敢得罪刘金宝这个兔崽子。 这几人莫不是刘金宝请来的?是了,听闻宋家的几个小兔崽子跟刘金宝是同窗。 她会知道还是因为刘金宝被打一事,婢女为了讨她开心特意跟她讲过。 谁让只要涉及刘金宝,哪怕她再得宠刘老爷都不会偏向她呢? 这些想法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一息的时间。 她白着脸看向刘老爷,后者果然因为自己的金孙生气正一脸不悦的看着她。 “老,老爷,妾身……啊……”宋嘉月正要解释,突然捂着肚子痛呼出声:“妾身的肚子好疼,老爷,妾身……” 沈易佳一愣,这碰瓷技术好高,演得跟真的似的,还好她自始至终都坐着没动,不然就要算到她的头上了。 果然生活中处处都是陷阱。 宋嘉月整个身子压在婢女身上,只这一会儿功夫,她的额头已经冒出了细细的冷汗,脸也白得吓人。 刘金宝再如何也还是个孩子,被宋嘉月这模样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刘老爷一脸无措。 倒是刘老爷将家中生意都交到儿子手上后,整日都混在后宅,看惯了他那些女人们的争斗。 没想到平时看着温柔小意的宋姨娘这么不知分寸,不仅吓到了他的乖孙,这丢人都丢到贵客跟前了。 然为了这面子不能真让她给丢尽了,他还得配合着让人唤大夫。 等宋嘉月被几个婆子扶下去了,他才安抚的摸了摸刘金宝的头。 转而笑着看向沈易佳三人:“想必这就是宋娘子,金宝都与老夫说了,你们家的鸡我们家全要了。” 对于礼貌的人,沈易佳也是个礼貌的孩子,她站起身道:“那太好了,我这次带来的有二十四只母鸡,四只公鸡。 全要的话我就给你算便宜点,母鸡五百文一只,公鸡三百文。 一共是……” 沈易佳挠了挠头,有点后悔之前没算好。 “十三两二钱。”刘金宝接话,从小耳濡目染,他别的学不好,但算学却是一点就通的。 虽然比他猜的贵一点,但对他来说五两十两的没区别。 沈易佳:“对,就是十三两二钱,金宝真聪明,看在两家孩子是同窗的份上,就算十三两就好了。” ———— 月票马上满百了,加油 刘金宝这个角色后面还会出现,所以就细写了。 另外前面207到209我大改了一下,不过不影响主线,有兴趣的可以重新看一下。 第353章 进京 这京城的贵人夸他的孙子,刘老爷笑出满脸褶子:“宋夫人大气,咱们刘家也不能小气不是,这样,老夫给添个整数,一百两。” 说罢他看向身后的一个管事:“刘通,去给宋夫人拿银子。” 他做生意这么些年也不是白做的,宋家眼见着就要恢复荣光,现在不交好更待何时? “不用不用,给我十三两就可以。”沈易佳汗颜,便宜二百文她都在心里肉疼了好一会儿。 没想到人家这么大方,想到什么,她眼前一亮:“要不然你再给我打包些方才我们吃的点心好了。” 刘老爷一愣,瞥了一眼桌上那几个空碟子,他嘴角抽抽,对刘通点了点头:“宋夫人喜欢吃就好,我这就让人吩咐厨房……” “老爷,老爷,大喜事啊……”一个婢女兴冲冲的跑进来。 沈易佳一眼认出这个婢女就是方才跟在宋嘉月身边的。 刘老爷被人打断,不满的皱眉:“何事如此大呼小叫的。” 若在平时,婢女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可这会不仅不害怕,反而得意的撇了一眼沈易佳才盈盈一拜:“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方才大夫诊断说宋姨娘有喜了。” 沈易佳被她那一撇看得莫名其妙,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不就怀个孕,怀的又不是她相公的,不明白有什么好冲她得意的。 沈易佳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却让刘家一老一小两个男人愣在了原地。 刘老爷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再三确认:“真的?” “老爷,那陈大夫把的脉怎会出错,宋姨娘的肚子都已经满一个月了。” 刘老爷唇抖了抖:“好好好,赏,全都有赏,刘通,去!给府中所有下人每个人多发三个月月钱。” “老爷,姨娘方才受了点惊吓……”婢女小心翼翼的觑了刘金宝一眼,欲言又止半天才支吾道:“且这几日姨娘的胃口不太好,心心念念惦记着龙须酥,却不想还被人给……” 她每句话都只说一半,然而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 刘老爷的脸沉了沉,紧张的问:“我宝贝儿子可有事?” 婢女眸子中闪过一抹喜色:“陈大夫说姨娘动了胎气……不过老爷放心,陈大夫还说幸好姨娘身子骨好,再吃上两副安胎药,可保腹中胎儿无碍,只是……” 刘老爷被她这七拐八绕的话几次吓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也就是今日他心情好才不与这婢女计较,可也不耐烦再听:“我去看看宋姨娘。” 话落他就要往外走,想到什么转身朝沈易佳拱了拱手:“宋夫人在这稍等片刻,点心和银子一会就会有人送来,老夫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沈易佳觉得他的步子都比之前进来的时候轻快了几分。 自从听到宋嘉月有喜就被刘老爷忽略的刘金宝这时才回过神,转身看着刘老爷离开的方向,喃喃的唤:“祖父……” 他是混了点,却不傻,相反他从小听得最多的便是,也亏的这是刘家的独苗苗云云。 所以他很清楚为何他作天作地依然得宠,更清楚这个孩子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刘金宝,你没事?”欢姐儿不知何时凑了过去,小声问。 刘金宝僵硬的转头看向欢姐儿,鼻子一酸,委屈得差点要哭出来,又被他生生忍住了。 欢姐儿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孩子就是麻烦。 她从手腕上解下一个袖箭递给他:“呐,这是我大哥给我做的,现在送给你了。” “你可不能拿它欺负人。”她没忘记刚认识刘金宝时,这货二五八万似的猖狂样:“不过若是谁欺负你,你可以用它保护自己。” 刘金宝眼睛有点红。 浩哥儿觉得莫名其妙,刘金宝不是他的朋友吗?何时跟欢姐儿这么熟了,不甘落后的也解下自己的袖箭塞给他。 刘金宝感动得哭了。 沈易佳:这到底是什么神奇宝贝。 等了约莫一刻钟,刘通就送来了银子,他有点尴尬道:“宋夫人,实在不好意思,那龙须酥做起来耗时太久,怕是……” 沈易佳听懂了,接过银子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没事,我也不是很想吃。” 她点了点银子,十三两刚刚好。 “怎会没有,我院里的小厨房不是随时都备着吗?去我那边拿就是。”刘金宝正与浩哥儿和欢姐儿讨论袖箭,闻言不解的开口。 刘通这下更尴尬了,看向刘金宝的眼神带上了点同情:“这不是宋姨娘怀了身子,胃口不佳,老爷便……” 刘金宝身子一僵,垂下眸子。 沈易佳看明白了,宋嘉月这是凭着肚子里多了块肉一朝的势,要跟刘金宝争宠。 刘老爷盼这个儿子盼了大半辈子,以前怎么宠刘金宝的,之后只会更顺着宋嘉月的肚子。 沈易佳咋舌,宋嘉月怎么不担心自己万一生个闺女怎么办。 再者以她看话本子的经验,这孩子是不是刘老爷的都不一定呢。 这么损的话,沈易佳只在心里想了下。 沈易佳让浩哥儿和欢姐儿跟刘金宝告别,他们该回家了。 欢姐儿没什么要说的,浩哥儿却拉着刘金宝到一旁嘀嘀咕咕了半天才作罢。 刘金宝将人送到大门口,保证道:“我一定会好好念书,考中举人去京城看你们的。” 中举后可以去京城参加会试。 在前朝商贾出身是不允许参加科举的,但是到了大夏,先帝便废除了这条规定。 “书呆子有什么好的?”欢姐儿撇嘴,她以后要么像她大哥文武双全,要么像她大嫂武功盖世。 回到家,李氏在堂屋与田婶子说话,沈易佳没进去。 等田婶子走了李氏才告诉沈易佳田婶子是为了安秀儿来的。 “她的意思是等我们回京了有机会的话帮她去看看秀儿,顺便帮她捎点东西给她。”李氏说。 沈易佳没说什么,只是看一眼再带个东西而已,看在安东以后要帮她看顾作坊的面子上她也不会不答应。 入夜,沈易佳正睡的迷迷糊糊,感觉到床榻外侧有动静,一个人躺了上来,带着淡淡的皂角味。 她习惯的往旁边一滚,窝进熟悉的怀里,然而下一秒她就发觉不对劲。 她动了动鼻子,确定自己闻到的就是血腥味,离得远的时候还没闻到,应该是特意清洗过。 沈易佳瞬间清醒,猛地抬头。 哪怕四周一片漆黑,沈易佳也能看清他的脸,有点苍白。 “我吵醒你了?”宋璟辰轻声问,伸手环上她的腰肢想把人重新摁回去。 沈易佳蹙眉问:“哪儿受伤了?” 宋璟辰一顿,他明明已经洗过,又重新包扎好伤口才进的屋。 “只是皮外伤,已经上过药了。”他伸手去揉沈易佳的头。 沈易佳扭头避开他的手,爬起来绕过他下床点亮油灯。 她将油灯放到床边的桌上,板着小脸:“给我看看。” 若不是她鼻子灵这人肯定不打算说,她有点生气宋璟辰受伤了还瞒着她。 宋璟辰第一次看她这么严肃,默默的挽起袖子,露出左手手臂,上面缠着一圈纱布:“真的只是皮外伤。” 沈易佳不理他,拿起他的手仔细看,纱布被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一点点,看得出来确实不严重。 “还有别的伤。”沈易佳笃定道,只这点伤宋璟辰的脸不会那么白。 宋璟辰抿唇,该这傻丫头机灵的时候不机灵,不该她机灵的时候倒是聪明得很。 沈易佳见宋璟辰不动作,凑过去伸手要脱他的衣服。 宋璟辰无奈抓住她的手:“我自己来。” 他连外衣都没脱,沈易佳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将外衣中衣脱下,再去解里衣。 见他几次似乎都因扯到伤口皱紧眉,沈易佳更紧张了。 里衣敞开,沈易佳倒吸了一口气,宋璟辰凶前缠着的一圈纱布,已经被献血染红了一大片。 “已经上过药了。”宋璟辰摸了摸鼻子解释。 沈易佳瞪了他一眼:“这就是皮外伤?” 转身要去拿茶杯,宋璟辰拉住她:“不要浪费。” 他就是不想她用灵液才瞒着的,按时间算她现在只有一滴灵液。 这回京一路不会安生,他怕她又跟上次那样受伤了却没有灵液治疗。 “你是在咒我会受伤呢?”沈易佳看出他的想法,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也不去拿茶杯了,捧住宋璟辰的头就对着他的唇亲了下去。 宋璟辰阻止不了,只能受了,正要反客为主。 沈易佳却很是无情的把他推开。 “哼,骗人还想要亲亲?”美得你。 沈易佳气鼓鼓的转身吹灭油灯爬回床上,背对着宋璟辰不理他。 宋璟辰默:“……”什么时候色急的变成他了? “有人想杀了邓公公嫁祸与我。”宋璟辰解释了一句。 幸好他为以防万一派幺鸡和三万守着,今日又刚好去县里见范明远,不然对方真要得逞了。 邓公公一行人在安阳县住了十几日都没事,他一回来接完圣旨就出事了。 传到崇安帝耳中还以为是他对他的挑衅。 沈易佳憋了许久还是没忍住,闷闷的开口:“那明天还走吗?” “嗯,耽搁的越久给对方动手的机会就越多。” 若他没有猜错,这应当是对方最后一手了,要重新安排肯定需要时间。 之前不动手是因为他那时根本不在安阳县,就算杀了邓公公也没法嫁祸给他。 沈易佳没意见,反正宋璟辰的伤到明日也好了。 五月底,宋家大门上了锁,一行人也踏上了回京的路。 一共三辆马车,原本八个人两辆车就够了,但是还有个团子。 原本宋璟辰的意思是把团子放回山里,团子不愿意,沈易佳也有点不舍得,最终只能将它带着。 但宋璟辰也说了,就算带去了京都也不能继续把它养在身边。 否则到时候崇安帝或者其他皇孙贵胄看上了团子。 他们是给还是不给? 最终商量的结果是等他们路过灵隐寺的时候,把团子送去灵隐寺所在的山上。 因为灵隐寺的存在,那里是不允许狩猎的。 灵隐寺在京城郊外,沈易佳偶尔能去看它,也不用担心团子会被人猎杀了。 他们刚出村子没多久,墨鸢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小姐,姑爷,前面有辆马车挡住了路。” 沈易佳停下撸团子的手,掀开车帘一角看去。 “刘金宝?”沈易佳惊讶。 “宋大嫂,我……我给你送点心。”刘金宝提着两个食盒走过来。 沈易佳看了眼天色,刘金宝要天不亮就出门才能在这个时辰到这里。 墨鸢见沈易佳没拒绝,主动接下了。 “你有心了,欢姐儿和浩哥儿在第二辆马车上。”沈易佳虽然有点自恋,但也不会自恋到认为刘金宝是来送自己的。 刘金宝很有礼貌的拱手,听到声音的欢姐儿和浩哥儿早就跳下了马车。 至于淼淼,淼淼被他欺负过,看到他就怕。 几个人说了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就说完了。 直到后来沈易佳无意间问起,欢姐儿才说:“刘金宝说他以后不当书呆子,要当大将军。” 他们先去县城与邓公公一行汇合,邓公公遭遇了一场刺杀,是宋璟辰救下的。 哪怕宋璟辰说要连夜赶路他也不敢有意见,如此赶了半个月的路。 原本按他这个赶路速度,再有半月就能到京。 可宋璟辰却一改常态的放缓了速度,能进城住客栈就绝不住驿站。 就算需要绕路也要入城歇息。 沈易佳想起当初他们从京城出来时宋璟辰也是这般,一晃眼她来这个世界已经快两年了。 走同样的路,偶尔还会住进之前住过的客栈,只是他们的方向不同了。 当初带着家仇被人驱赶着离开,现在家仇依然在,他们是回去复仇的…… 队伍晃晃悠悠的又行了半月才进入丘宁郡,这里到京城中间还隔了一个彭城。 同往常那般,马车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下。 入城必歇,大家早已见怪不怪。 这次随行的有幺鸡,南风,三万和墨鸢,人有点多,所以直接包下了客栈后面的一个独立院子。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团子留在马车里并未下来。 邓公公一行则住在他们院子隔壁。 哦,钱是他们付的! 沈易佳表示,当初你们让我们走就走,现在是你们陛下要我们回去的,这路上所有的消费当然要你们承担了。 ———————— 邓公公:住驿站不用钱。 沈易佳:什么?你们陛下没钱? 第354章 金蝉脱壳 宋璟辰说接下去要加快进程,会比较枯燥,可以趁时辰尚早出去逛逛。 沈易佳便真的拉着李氏,带着几个孩子出去逛街了。 丘宁郡比安阳县大多了,街上琳琅满目的各色吃食和一些沈易佳从未见过的小玩意。 诚然,相较于安阳县,这里的物价也更贵就是了。 一个月的舟车劳顿,他们不是待在马车里就是待在客栈,这还是第一次出来逛。 沈易佳小手大气一挥,看中什么就买,她付钱。 欢姐儿几人却是懂事的,只看不买。 还是沈易佳再三询问才一人选了一个小玩意。 虽然不买,但一点也不影响他们逛街的热情。 不管哪里,都不缺乏贫困区,沈易佳他们逛着逛着就走出了闹市,来到了丘宁郡的贫困区。 这里就好似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将这一片区域与外面的热闹隔绝了起来。 沈易佳看着那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坐在路边或墙角的妇人小孩,眼珠子一转走了过去。 两刻钟后,丘宁郡最大的客栈迎来了一大拨状似乞儿的人,瞬间将客栈大堂乃至门口的一段路都堵得严严实实。 客栈掌柜和小二吓了一大跳,忙拿着扫帚赶人:“哎,哎哎,你们干嘛呢,这里是你们能进的地方吗?” “他们是我请来的。”沈易佳从人堆里挤出来站到最前面:“你们快点把厨房里的吃食都拿上来,账记在邓公公身上。” “这,夫人,这不太好。”掌柜的有点为难。 “怎么就不好了?咱们陛下仁慈,邓公公作为陛下的随侍自然也是一样的,不有句话叫思什么思,忧什么忧吗? 他看这些人可怜请他们吃顿饭怎么了?还是说你们看不起这些人,连邓公公的面子都不给?” 掌柜的抹了一把汗,这人连陛下都敢扯出来当筏子,到底哪来的疯婆子。 “要不,让小的先去问问中贵人?”掌柜的试探的问。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眼角余光注意到进后院的门边一片衣角一闪而过,她眼睛一亮,嗖一下蹿过去将躲在后面的人揪了出来。 冲那人咧嘴一笑:“邓公公,好巧啊,刚刚我说的你听到了?你没意见对不对?我相信陛下要是看到他们饿成这样肯定也会于心不忍的。” 就跟商量好的一样,沈易佳的话刚落,那群人就跪下高呼陛下万岁,陛下仁慈。 邓公公:尼玛,躲都躲不过去。 无奈,邓公公只能含泪点头,同时在心里琢磨着回宫了要如何开口向崇安帝要钱报销还不会被骂。 他这一点头,可苦了客栈的跑堂伙计,他们这又不是酒楼,平时会在这里吃饭的大多是住宿的客人。 这不还得临时去买食材。 那群人又是感激涕零一番才各自寻了地方坐下,坐不下的就站着,整个大堂乱哄哄的,吃食端上来不到两息就哄抢一空。 每个人心里都记着那位好心的夫人说的,敞开肚皮了吃。 一拨人吃完刚离开,另一拨又接上,一直到马上要宵禁了,客栈才空下来。 掌柜一看,好嘛,他们累死累活,把这些人带来的人却早已经回房了。 月色下,十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落在院子里。 院子里静悄悄的,为首之人环视一圈,视线最终定格在某间窗棂下压着一块大石的房上。 他打了个手势,其余人迅速朝那间屋子而去,再悄无声息的从窗户潜入房中。 然他们只看到床上面朝里躺着两个人,还来不及动手,又进来一伙带着面具的人。 两方人马互视一眼,确定不是自己人,立马交战在一起。 打斗声将床上的人吵醒! “啊,你们是谁啊,救命啊,有小偷……” 两人惊恐的尖叫起来。 激战的两方人停手同时往床上一看,眉头皱起,上面躺的分明是两个面黄肌瘦的男人。 不好,中计了。 两方为首之人同时出手将床上之人敲晕,两人对视一眼。 确认过眼神,他们的目的一样,至少暂时不是敌人。 两人收回视线后各自带着自己的人去别的房间查看。 每个房间都有人,然而却都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好一个金蝉脱壳! “头儿,隔壁院子只有那姓邓的不在。” …… “砰”幺鸡毫不客气的将肩上的麻袋丢下去。 原本昏迷的人醒了过来,惊恐的尖叫:“你们是什么人,可知道咱家是谁?不要命了吗你们?” 他慌乱的从麻袋里面爬出来,尖叫声在看到面前的几人时戛然而止…… “你,你们想干嘛?”邓公公缩了缩脖子。 沈易佳嘻嘻一笑:“邓公公,我们又救了你一命哦。” “不过你也不用太感谢我们,把租这条船的银子付了就行。” 邓公公闻言环顾一圈,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一条大船上。 大船早已经离开了岸边,远远还能瞧见零星的灯火。 邓公公被沈易佳坑惨了,一看到她就会想起那一个铜板和这一路上花出去银钱。 他看向宋璟辰:“宋公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宋璟辰挑了挑眉,转头看沈易佳:“租这船花了多少银子?” “原本他们晚上是不肯走的,我没办法只好加银子。”沈易佳摇了摇头一脸肉疼,伸出五个手指:“整整五百两。” 宋璟辰嘴角抽抽,之前这丫头还得意洋洋的跟他说自己只花了一百五十两就租好了船。 他默默看向邓公公! 邓公公:…… 他被逼无奈写下了人生中第一张欠条。 作为崇安帝身边唯一一个能跟李公公叫板的人,他决定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银子还了,将那张欠条毁尸灭迹。 否则若是被那姓李的知道了不得笑话死他? 沈易佳心情很好的将欠条装进荷包,大发善心的将事情原委说了。 今日进城后他们就察觉被人盯上了,于是宋璟辰一合计就有了沈易佳请那些人吃饭的事。 当时人太多,整个客栈乱哄哄的。 他们趁着混乱将几个小孩和大人带去了他们住的院子,给银子让他们在那里住一晚。 又换上他们的衣服混迹在人群里面跟着离开,后直接出城到渡口乘船。 邓公公则是因为被沈易佳气得不轻,将人打发出去,一个人在房里休息,倒是方便了沈易佳套麻袋。 第355章 到达,美人大叔 沈易佳租的是带有房间可以住人的舫船,每个人都分了一个房间。 南风和三万没有跟着一起上船,而是留在客栈准备与邓公公的人一起上路。 毕竟他们还有行李和团子在马车上要人照看,那些人的目标是宋璟辰,他离开了,留下的人反而最安全。 相比坐马车走水路自然要快很多。 然而对于第一次乘船的沈易佳来说,却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起初还只是她一个人吐得昏天暗地,后来带得浩哥儿几个小的也跟着一起吐。 八个人倒下了六个,这可比直面刺客的后果还严重,宋璟辰让船夫将船开慢点,稳点。 沈易佳这才吐的不那么严重了,一天只吐个一两回。 沈易佳还安慰宋璟辰:“没事,我吐着吐着就习惯了,我看之前念慈有孕也吐得厉害,我这就当提前体验体验。” 虽然这样说,但沈易佳却没胃口吃东西,短短几日的时间,她整张小脸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宋璟辰心疼得不行,提议将船靠岸换走陆路。 沈易佳咬死不同意,花了那么多银子租的,就算他们不坐了也不给退钱啊。 最重要的是当初费力的甩开那些人,换走水路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少生事端。 宋璟辰无奈只能寸步不离的在房中守着她,每日哄着她吃些东西。 然而她不吃还好,一吃吐得更厉害,唯一能吃下的也就只有宋璟辰给她买的蜜饯那些。 还好其他几个小的没她这么严重,确切的说是只要不看到沈易佳吐最多也就头有点晕乎乎的。 如此船又行了近半月才到达京城外的一个码头,码头上有来来往往的商贩和停着许多供人租乘的马车。 从这里乘坐马车到城门口约莫还需要两个时辰。 江面上停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船只,宋璟辰半楼着沈易佳站在船板上。 他们前面的船只一艘艘轮着靠岸,一时半会的还轮不到他们。 沈易佳难受得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要不是不会游泳,她真想跳下江游过去。 宋璟辰似看出她的急切,跟李氏说了句:“我先带佳佳上岸。” 沈易佳还没反应过来他要怎么带自己上岸,揽在自己腰间的手就一紧,紧接着她整个人凌空被带飞了起来。 宋璟辰施展轻功带着沈易佳腾空而起,停在前面的一艘船的船棚上,他足尖一点,再次飞起…… 如此几次下来,两个人轻易便上了岸。 一身玄色长袍的男子搂着一个娇俏的小姑娘从天而降,两个人又都样貌不凡。 这一幕看呆了许多人,原本嘈杂的码头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 沈易佳:…… 这事若是放在平时,她肯定要得意的抬起下巴,同时内心尖叫美人相公真厉害了。 可这不是平时啊! 她胃里本就翻滚得厉害,这几个忽上忽下的跳跃,她只觉有什么东西都堵到嗓子眼里了。 可这么多人看着,她不想宋璟辰跟着她一起丢人。 于是在宋璟辰刚要低头询问她可还好时,她猛的将人推开,拔腿往一旁跑去。 她往人少的地方跑,可两人好死不死的突然出现挡住了她的路,沈易佳一个没刹住就撞到了为首之人身上。 同时她嗓子眼里的东西也好似喷泉般不受控制的全部喷了出来。 沈易佳:舒服了! 她用袖子抹了下嘴角,抬头看着面前被她吐了一身的人。 他穿着一身蓝色锦袍,身形高大,剑眉星目,面容如冰玉。 绕是看惯宋璟辰的容貌,沈易佳也着实被惊艳了一把。 她视线往下注意到他衣服上的污秽物,小脸瞬间涨红,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美人大叔,对,对不起啊,你这个衣服多少钱,我赔。” 对面两人明显是愣住了,直到此刻她说话才反应过来。 不等为首的男人开口,他身后的随从就抽出长剑架到了沈易佳的脖子上,大声喝道:“大胆,哪里来的刁民。” 不待沈易佳动作,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护在了身后,是宋璟辰追上来了。 刁民从自己的剑下溜走,随从震怒,正欲冲上去将人拿下。 男人一个抬手,随从虽然不解,但还是乖乖收了剑。 宋璟辰见对方这是不准备动手的意思,才松开沈易佳,上前两步拱手:“内子无意冒犯,还望阁下……” 男人却似没看到宋璟辰那般,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沈易佳:“你方才叫我什么?” 沈易佳眨了眨眼,从宋璟辰身后走出来:“大,大叔?” 虽然这人长得是很好看,岁月也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但是他头发都白了,不叫他大爷都是看在他好看的面子上。 难道还想她叫他大哥? 白发男人方才只觉得沈易佳眼熟,不想还没看清就被人挡住了。 直到此时才看清她的容貌,他的视线不着痕迹的往沈易佳光洁白皙的额头上一扫,眸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 似失望似痛苦。 “无事,你们走。”他很快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轻描淡写地说。 哪怕身前衣服上一片脏污,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周身贵气。 沈易佳松了口气,是她做错事在先,若是这人不依不挠还真不好打。 不过她也不是那等不负责的人。 她拿出自己的钱袋,从里面扒拉出一块约莫有二两的碎银子,正要递过去,想了想一件衣服应当要不了这么多,又收了回来。 宋璟辰看出她的想法,眼中错愕一闪而过,努力压下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 这丫头,知不知道对方身上穿的衣服可是云锦,自来就有寸金寸锦一说。 沈易佳表示不知道。 她将碎银子放回钱袋,小手重新在里面一阵扒拉,许久,才找到一块比方才那个小了一半的银子出来。 “呐,这个是陪给你的,还有多的就当我的赔礼。”沈易佳说得很大方。 在随从见鬼的表情下,白发男人鬼使神差的伸出手。 沈易佳有点心疼的将银子放到他手上。 同时心里的愧疚一扫而空,她挽住宋璟辰的手:“相公,我们走。” 宋璟辰看了白发男人一眼,见他还盯着沈易佳。 他拧了拧眉,将人往身前一揽带着人转身离开。 第356章 轩辕策(三千字章含月票加更) 沈易佳吐完之后只觉全身乃至一直绷着的神经都松懈了,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饥饿感袭来。 上一次饿成这样还是刚穿过来的时候。 “咕噜噜”她的肚子适时叫嚣起来。 宋璟辰没有笑话她,反而觉得心疼,这半个月沈易佳有多难受他都看在眼里。 他轻声道:“饿了,娘她们也快上岸了,你先在这等会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可能一日之内丢的脸太多,沈易佳觉得自己的脸皮又厚了点,被宋璟辰发现了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她有点委屈的搂着宋璟辰的腰,小脑袋靠在他胸口蹭了蹭:“我要吃十个大肉包子。” “好。”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 两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这本是很出阁的事,但周围人看着却只觉得小夫妻俩真般配。 再看看自己身边的人,有点嫌弃了怎么办。 双方互相嫌弃一番,都注意到对方的眼神。 你嫌弃我,我嫌弃你,算了,凑合着过。 除去这些纯粹看看热闹,吃吃狗粮的。 各方派来守在这的人马与同伴互视一眼,悄悄离开回去报信。 “小姐!” 一道惊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沈易佳回头看去,好一会才想起走到自己面前的三人是谁。 三人皆是做男子打扮,看见沈易佳,三人脸上的激动之色溢于言表,互视一眼扑通一声跪下。 “半夏。”“白果。”山奈。” “见过小姐。” 沈易佳愣了一下,刚还在想,认是认出来了,就是不记得谁是谁。 她们这一跪,也算是重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起来,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沈易佳还是不太习惯她们动不动就跪的行礼方式。 “我们听闻了陛下召姑爷回京一事,就知道小姐肯定也会来。”半夏开口解释:“不过我们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会到,所以早在半月前便在这里守着了。” 四个月不见,三人身上明显有了很大的变化,看着就自信了许多。 沈易佳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主要是她现在没什么精神说话。 这时李氏他们的船也靠岸了。 “佳姐儿,你没事?” 方才岸上的一幕他们也是见着了的,看到那人把剑架在沈易佳脖子上,着实吓了李氏一跳。 “娘,没事。”沈易佳宽慰,又问了浩哥儿几个还难不难受。 几人会晕多半是受了沈易佳的影响,现在早已生龙活虎。 宋璟辰买完吃食回来,拿了一个包子递给沈易佳:“你饿得太久,不易吃太多,先吃一个垫垫肚子。” 他其实买了不少,给浩哥儿几人一人分了一个还剩下两个。 李氏是不会站在路边吃东西的,宋璟辰知道这点。 刚要把剩下的递给幺鸡,一只手突兀的伸了过来。 几人一愣,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那个,咱家也饿了。”邓公公有点委屈。 他花了那么多银子租的船,船上的吃食难吃就罢了。 因船上隔音不好,还要天天忍受沈易佳呕吐的声音,他能吃得下才怪,唯一让他庆幸的是终于到京了。 沈易佳咬了一口大肉包子:“相公,你买这个包子多少钱一个?唔,皮薄肉厚,应该不便宜?” 暗示意味不要太明显。 邓公公嘴抽了抽,不用宋璟辰开口就直接道:“咱家一两银子买你两个包子总行了。” 说罢也不管沈易佳答不答应,直接伸手抢了过来。 沈易佳:真上道。 “银子呢?”她伸手。 邓公公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问题是他想生气也不知那气从何而来,这两人救了他两次,包子也是他自己要吃的。 他没好气道:“加到欠条里。” 也不想想是谁把只穿着中衣的他套进麻袋扛上了船。 他哪里来的银钱?就是现在身上穿的还是跟幺鸡借的衣服。 第一次写欠条觉得屈辱,那是因为只是第一次。 欠着欠着就习惯了。 这不,欠完了包子钱,他又厚着脸皮欠下了雇车的钱。 半夏她们也是雇马车过来的,回去的时候便只需要多雇一辆。 许是因为这里是码头,来往客商较多的原因,沈易佳询问下车钱竟然双倍,整整一两银子。 心疼得她用炭笔在欠条上又加了十两上去。 邓公公看着她加的,气得直翻白眼差点撅过去。 可不答应也不行,他完全相信这伙人把他安全带到这里后会毫不犹豫的丢下他。 一行人坐上马车离开了码头,方才那个白发男子却仍然站在原地,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王爷?”随从出声提醒。 轩辕策淡淡的收回目光,转身走向不远处的一辆马车。 七月本就是一年最热的时候,然而马车内却完全感觉不到热意,只因车内放着一个冰鉴。 冰鉴上方有两个孔,源源不断的冷气从那里冒出来,里面甚至还冰镇着一些时令瓜果。 轩辕策刚要上车,鼻尖嗅到一股难闻的气味。 他这才惊觉自己竟然穿着这脏衣在烈日下站了近一刻钟。 他皱眉脱下外袍丢给随从,淡声吩咐:“拿去烧了。” 随从松了口气,王爷再不脱下衣服,他都要开始怀疑眼前这个是不是谁顶替的。 马车行驶了起来,同样是往京城的方向去。 马车内,轩辕策捏着手中的那块碎银子把玩。 崇安帝大寿,各国都会派来使臣。 他常年在外,就连轩辕国的京城凤城都很少回,更何况是出使参加他国国君寿宴这种琐事。 然而二月份的时候他收到了他那好侄儿轩辕子铭的一封信。 他不仅回了趟凤城,接下这份差事,甚至还比出使队伍提前一月出发。 特意绕去了大夏的浔阳城一趟才来的京城,今日亦是刚到。 离崇安帝的寿辰还有半月有余,算算日子,出使的队伍还须五六日才会到。 半夏坐在辕坐上,简单的向沈易佳交待了一下她们在京中的情况。 五人当初拿着沈易佳给的五百两银子头铁的就入京了。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五百两是她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巨款,然而等她们来到京城才发现,她们太肤浅了。 那些店铺一个月租金动不动就是几百上千两,他们手中的所谓巨款租个小铺子也就能勉强租个几月,这还有押金呢。 几人想着,自家小姐就是京城长大的,不可能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明明知道还这么安排,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想考验她们! 想到这个,被打击得怀疑人生的五人跟打了鸡血似的重新振作起来,每日啃着馒头到处打听。 也是她们运气好,刚好打听到有一家人要举家回乡。 那家人有个小铺子,因地处有点偏僻,铺子又屁点大,原就是因为生意太差才想着关了回乡做生意的。 五人轮番上阵讨价还价,最终花了四百两银子将铺子买下来,还剩一百两就是她们剩下的启用资金。 铺子原先是买吃食的,但是五人在这方面都是的手艺平平,若是继续卖不说赚钱,估计比原先那家人还惨。 天无绝人之路! 五人中的青黛原先家里就是卖酒营生的,她从小跟着帮忙,也学会了这门手艺。 于是她们就决定店铺改成酒肆,起初生意也不怎么好,但是五人一门心思扑在上面,钻营出几款果酒。 这生意才慢慢做起来的。 铺子后面带有个小院子,几人搭了个棚子在那里酿酒,到了晚间就在铺子里打地铺。 当然,其中艰辛半夏没说,只将她们开酒肆一事说了,并保证虽然现在还没把本钱赚回来,但也快了。 沈易佳表示她完全不知道京城的情况。 至于什么考验?并没有。 当初青平镇的那个铺子她只花了一百多两,还当自己给的五百两是足足的。 听完后她也没什么反应,半夏却以为她们没达到到沈易佳的预期。 暗自下决心要做得更好。 倒是李氏愣了下,看向宋璟辰。 后者却一脸平静。 留在这丫头身边的人,当然不能太过无用。 进城需要登记路引,前面排着长队,马车只能停下来等。 沈易佳嫌车里闷,掀开车帘透气。 高大的城门跃入眼帘,车里的氛围突然就变得压抑了起来。 离开的时候是夏季,回来得时候亦是夏季,中间隔了不过两年时间,却恍若隔世。 沈易佳小心翼翼的回头觑了一眼李氏和宋璟辰的神色,心里莫名觉得有点闷,并不是因为热的。 等他们进城,已经到了申时。 今日去找房子肯定是来不及的,再加上大家都累得不行。 决定先找家客栈住下。 半夏却说她们已经订好了客栈,要不是怕沈易佳有别的安排,她们都准备拿着手里的银子把房子租好。 客栈的话只交了定金,就算不住也损失不算太大。 几个人都想做到最好,定的客栈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迎客居,就在长安大街上。 正常若是他们带着队伍一起回来的话,会有一个人先进宫禀告崇安帝。 再看崇安帝怎么安排,可惜他们不是不在么,宋璟辰便也当忘了这事,心安理得的带着人住进客栈。 邓公公站在外面跟着进去不是不跟也不是。 正踌躇着,沈易佳拿着那张欠条在他面前晃了晃,邓公公一个激灵,爬回马车催促车夫赶紧走。 他要去找崇安帝哭穷,哭这一路的不容易! 宋璟辰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低声道:“害怕吗?” 沈易佳勾了勾他的手指,朝他咧开嘴一笑:“当然不怕啊,咱们不是说好的吗?” —————— 半夏:小姐考验我们。 沈易佳:我没有,别胡说,是你们姑爷。 第357章 坑爹(三千字章含月票加更) 半夏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只订了三间房,幺鸡又去多要了两间房给他和墨鸢住。 沈易佳让半夏三人先回去,等安定下来再找她们。 各自回房洗漱一番,才下楼到大堂用膳。 一行人不管大的还是小的,都俊得很。 大堂里其他人时不时看向他们,仿佛看一眼就能更有胃口似的。 这来京的一路这种事没少发生,大家早已经习惯,面对其他人的打量,也能面不改色,坦然自若。 然而这里还是有不同的,就是有人认出了宋璟辰。 认出他,自然就会想起两年前的事。 一个个自以为很小声的跟同伴讨论起当初的事来。 却不知他们的话一字不落都传到了沈易佳他们这一桌的人耳里。 从别人嘴里听着爹爹和祖父的死,浩哥儿和欢姐儿夹菜的手一顿,埋下头眼泪嗒嗒就往下掉。 “好好吃饭。”宋璟辰淡淡的开口。 李氏给两人一人夹了一筷子菜,也道:“吃饭。” 她同样是一脸的淡漠,同在下沟村里那个会跟别人聊聊八卦的妇人判若两人。 确切的说,从踏进城门那一刻,李氏就一直这样。 她的恨意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消散,只不过是为了不影响到浩哥儿和欢姐儿,被她自己暂时封存了起来。 沈易佳看看宋璟辰,又看看李氏,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她气呼呼的鼓了鼓腮帮子,早知道就不下来吃饭了。 宋璟辰看出她的想法,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迟早都要面对的。” 说来可笑,祖父做了那么多,可让这些人记忆最深刻的不是他守住了哪座城池,打赢了哪场仗。 而是他是怎么死的! 只要他们宋家人出现在京城,两年前的事便会被人提出来议论。 沈易佳抿了抿唇,夹起那块肉狠狠的咀嚼。 这块肉的味道变了,一点都不好吃,很酸。 酸得沈易佳眼眶都红了。 饭桌上大家都没了胃口,然而宋璟辰和李氏却要坚持大家吃完。 若是因为别人议论这么几句就落荒而逃,那以后如何在京城生活。 总不能天天躲在家中不出门,那还不如留在下沟村。 正当大家议论得热烈的时候,一辆马车在迎客居门口停下,那辆马车在门口停了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 车帘被一直骨节分明的手掀开。 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轩辕策从马车里下来。 他一走进客栈,满头被束起的白发霎时吸引了大堂里众人的注意。 议论声戛然而止。 轩辕策不悦的皱紧眉头。 跟在一旁的随从默默低下头,让你住驿馆你不住。 轩辕策不住驿馆的原因很简单,一旦住进去就表明了自己使者的身份,到时候不去见崇安帝说不过去,他嫌麻烦。 这些事还是等大队来了让他们去处理。 四周突然就没音了,沈易佳奇怪的抬起头,视线恰巧与轩辕策对上。 她觉得自己已经赔过钱,跟这人算已经扯平,加之心情不好,也没打招呼,恹恹的低下头继续扒拉米饭。 本来就不认识! 轩辕策注意到她的眼睛红红的,心里说不上的就有点心疼,他冷下脸:“楚风。” 楚风立马走到掌柜的面前,嘀咕了两句什么,又拿出一个令牌给他看。 那掌柜的震惊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觑了轩辕策一眼,才抹了一把汗站出来高声道:“不好意思啊各位,咱们这间客栈被这位贵人包下了。” 他这话一出,大堂内不满的声音就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怎么能这样,我们可是付了银钱的。” “就是,你们迎客居这样做生意,以后谁还敢来你们这?” “难怪比不上悦来楼,我看你们迟早倒闭……” 掌柜的停着这些人的咒骂,心里恨及,面上却还要赔笑:“各位别急别急,听我说,贵人说了,各位在本店的消费他三倍赔偿。” 这话一出,大堂静了一瞬,能来这里消费的说实话都不差这点钱。 可是大家也不是蠢的,方才也是一时激动。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但是都被迎客居给回绝了。 这次却没有,说明什么?说明这人是连有后台的迎客居都得罪不起的,更何论他们呢? 心里虽然不乐意,但一个个还是上楼收拾东西,到掌柜那里领了赔偿离开。 拿着这钱到悦来楼开一间房还能有剩的,除了麻烦点,他们其实不亏。 整个客栈一时只剩下了沈易佳那一桌,刚好几人也吃完了。 宋璟辰吩咐:“去收拾东西。” 几人站起来准备回房。 轩辕策看了一眼楚风,后者在数钱给掌柜的,没收到他的暗示。 轩辕策拧了拧眉,总算开了金口:“你们不必走。” 几人的步子一顿,宋璟辰眸子一暗,然不等他开口。 沈易佳先不乐意了:“我们要走。” 轩辕策:…… “为何?”不赶他们走不应该开心吗?怎么看着反而生气了?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为何?当然是为了三倍的赔偿。 一间房五百文钱,他们五间房两千五百文钱,方才点的这些吃食她看了下约莫一两银子。 三倍的话就是花了三两五钱,出去溜一圈就回来十两五钱,傻子才不赚。 京城消费这么高,无论何时她都没忘记要赚钱养美人。 沈易佳一愣,自己算学怎么变得这么好了? 不过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万一这人说不赔了怎么办? “这客栈竟然被你包下了,那就是属于你的,我们没有占别人便宜的习惯,谢邀!”沈易佳一脸的真诚,说罢拱手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男子礼。 宋璟辰被她这番话,这作态逗得心中的郁结消散一空,他认同的朝轩辕策拱了拱手。 一行人忙上楼收拾东西,步子很快,踩得楼梯哒哒哒响。 沈易佳的想法,他们都懂,当然不能拖后腿。 轩辕策站在原地愣了许久,这小丫头为人这么正直吗? 楚风古怪的看了一眼自家王爷,继续回头跟掌柜的对账。 有点多,有点乱,一时半会算不好!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几人就下楼了,他们的行礼本就不多,只有几套各自的换洗衣物。 轩辕策眉头皱起:“若是我只包除去你们几人住的其他房间呢?” 沈易佳震惊:“那更加不妥,有句话叫做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宋璟辰适时帮她补充。 “对,就是这句,若是自己说出去的话都不算数,那你不成小人了吗?所以我们必须走。” 轩辕策:哦,这样就成小人了,原来还是为了他好! 结果方才还说不想占他便宜的人哒哒哒跑去柜台边跟掌柜的要赔偿去了。 饭钱他们还没付,原是不算消费,然后他就看见那小丫头将一个碎银子递给掌柜的。 掌柜的不明所以的收下。 就听那小丫头道:“五间上等房加一顿饭钱,算一下赔偿。” 沈易佳有点可惜,早知道有这么好的事她们就应该一人要一间房的。 不过她也就想想,人还是要知足的。 沈易佳喜滋滋得拿着银子带着人离开了。 宋璟辰转头就带着他们去了一家物美价廉的客栈住下。 留下一脸凌乱的轩辕策站在那许久回不过神来。 他为何要这么铺张的包下整间客栈来着? 他不知道,他那好侄子曾经被他以为正直的人坑得更惨,起初是一个人坑,后面是夫妻俩混合坑。 差点连回家的盘缠都没有。 “王爷,都办好了。” 楚风的声音将轩辕策唤回神。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楚风,后者一脸莫名。 再说邓公公这边,回到宫里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哭到了崇安帝跟前。 他从自己如何被人刺杀,被宋璟辰救下,说到来京一路的艰险。 当然,也没忘记告沈易佳一状。 说她如何如何坑他的银钱,把沈易佳说成了一个见钱眼开的市侩妇人,空有一声蛮力却没头脑。 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原以为崇安帝不大发雷霆也要黑脸,却不想他反而听乐了。 不问他被追杀的事,反而问沈易佳是如何坑他的银钱的,宋璟辰又是何态度。 邓公公一口气噎得不上不下,只得娓娓道来:“……老奴瞧着宋公子是被美色迷昏了头,他那夫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走水路这半个月,就因为他那夫人晕船不舒服,宋公子就寸步不离的守着,连饭也不吃。” 说完他又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看,哭嚎道:“陛下呀,老奴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行了。”崇安帝心情不错的觑了他一眼:“你个老货不就是惦记着朕的私库吗?” 他对李公公道:“你去朕那取一千两银子给他。” “是。”李公公陪着笑出去了,路过邓公公时还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邓公公:刚刚进来的时候太过激动怎么没注意到死对头在?果然是被那死丫头气昏头了。 “朕记得原先姓洪的那处宅子还空着,明日你去一趟,就说朕赏赐给他的。让他先休息两日再进宫来见朕。” 邓公公应是,就听崇安帝又道:“顺便也把你欠人家的银钱给还了,没得给朕丢人。” 邓公公讪笑着退出去。 崇安帝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喃喃道:“生而为人,嗔痴贪念,总要占一项才不可怕。” “陛下,姬姑娘送丹药来了。”门外传来内侍通禀的声音。 …… 入夜,轩辕策躺在塌上,手中捏着一块碎银子,思绪早已飞远。 “美人,江湖救急,借你马车躲一下。” “额,美人,我们真有缘,那个我钱袋丢了,能不能借点钱给我?” “美人,你怎么这么小气。 我不就是不小心看了你洗澡,至于追杀我这么些天吗? 大不了我让你看回去?咱们谁也不吃亏!” “美人,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 “轩辕策,你当真要娶这个女人?” “轩辕策,你当真要进那个洞房?” “轩辕策,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第358章 成何体统 心里惦记着要找房子,加上太热也睡不着,沈易佳早早就醒了。 不想宋璟辰比她醒得更早,沈易佳怀疑他一夜未睡。 早膳摆在李氏住的屋里,是宋璟辰出去买回来的。 十几个大肉包和腌菜包,另外让客栈给煮了一锅白粥。 李氏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小口,顿住:“是猫儿胡同那家买的?” 宋璟辰淡淡嗯了一声,挑了一个肉包给沈易佳:“我觉得佳佳应该会喜欢吃。” “还是那个味道。”李氏让沈易佳快尝尝,猫儿胡同在城南,离这里可不近。 沈易佳看看李氏再看看宋璟辰,拿起包子咬了一大口,里面的汤汁流了她一手。 但她却顾不上那个,眼睛一亮,含糊不清的开口:“好好吃!” 肉鲜多汁,一点也不柴。 宋璟辰嘴角微勾,记得当初他第一次吃也是这般…… 几个小的看她这样,不客气的笑了起来,也不用招呼,自己伸手去拿。 有了沈易佳的前车之鉴,他们吃得可就小心多了。 浩哥儿和欢姐儿两个人动作空前一致,像是练习过无数次,先在包子上咬了一小口,嗦完里面的汤汁把包子掰开,小口小口的吃完里面的肉,习惯的将包子皮往前面一伸…… 他们对面坐的是李氏,三人同时一愣。 李氏颤着伸出手,旁边一只手比她更快的接了过去。 宋璟辰将包子皮放进自己碗里,嫌弃的看了二人一眼:“以后的包子皮自己吃。” 浩哥儿和欢姐儿对视一眼,忙去宋璟辰碗里把包子皮拿回来。 这个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谁也没放在心上,沈易佳约莫猜到什么,不过没多问。 吃完早餐,收拾了一下准备去找房牙问房子,沈易佳身上还有两千两,李氏又把自己存的五十多两了拿出来。 幺鸡和墨鸢在客栈守着几个小的,不想三人还没走出客栈。 邓公公就来了,他皮笑肉不笑道:“宋公子,你们怎么换客栈了,让咱家好找。”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这个人真是死性不改,她冷笑:“怎么,邓公公是来还钱的?” 邓公公一噎,睨了一眼自己带来的人,干咳一声道:“是陛下惦记着你们没地方住,特意赏了宅子下来呢。”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还我钱了?”怕别人知道啊?沈易佳偏不如他的意。 邓公公自诩是崇安帝身边的人,平时又要面子,被她气的胸口起伏,挥手让身后的人退远点。 凑到沈易佳面前苦着脸道:“姑奶奶,你能不能给咱家留点面子,咱家今儿个带银钱了,一会就还你成不成?” “行啊。”沈易佳见好就收。 宋璟辰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问:“陛下赏了宅子下来?” 邓公公下意识就要抬起下巴,被沈易佳一撇立马缩了回去,笑得满脸褶子:“是呢,就在柳儿街那里,是原先户部尚书洪大人住的宅子。” “哪个洪大人?洪建章?”沈易佳皱眉。 这不是当初出面指证上官翰,后去安阳县被美人相公灭了的那个狗官吗。 邓公公也想起两家恩怨了,讪笑着点头,中气不足道:“刚好那里空下来了,这不……” “那就走。”宋璟辰出声打断他。 沈易佳觉得有点晦气,鼓了鼓腮帮子一脸不情愿。 宋璟辰看出她的想法,小声道:“不要钱的,不住白不住。” 沈易佳一愣,好像很有道理! 竟然不用找房子了,浩哥儿他们就没必要在这里等着,直接将房退了,一行人雇车去了柳儿街。 柳儿街又称为御史街,因为朝中御史大多住在这一片。 它分前巷后巷,前后两座宅子背靠背,在不同的两个方向开大门那种。 在这京城,想知道某个官员官职大不大,只要看他们府邸的位置基本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像之前的辅国公府就在玄武大街那一片,而皇亲贵胄则在离皇宫更近一些的朱雀大街。 总之就是越是离皇宫近那身份就越高。 柳儿街就属于那种不远不近的。 尚书是从一品,正常来说完全是可以往里挪一挪。 但由于洪建章最开始也不过是个翰林,又不是京城人。 哪怕后来靠岳家的拉拔爬上去了,但根基在那,就算手上有钱他也不敢挪。 里面的宅子那么贵,官员的俸禄又都是透明的,尤其他还是在户部这么一个敏感的职位上,他这一动不等于告诉别人他贪墨了。 朝中不知多少人盯着,他要是不想被查就只能缩在柳儿街。 就指望着哪天崇安帝高兴了赏他一个靠里的宅子,可惜他到死都没等到那一天。 不过他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起初买的时候是二进宅子。 后来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他又将背靠着的一进宅子买了下来,将中间的墙打通改成了三进的宅子。 买个一进宅子他的俸禄是完全够的,也不会有人拿这个说事。 宅子比沈易佳想象的还要大。 进门就是一个大院子,右边一排倒座房,一间厨房,厨房边上有口井。 左边一间书房,一间耳房,正中一条青灰的石子路直指着正堂。 从左边穿过垂花门进入内院,三面是抄手游廊,廊外种着一排排竹子,院子里假山嶙峋。 东西两边又开了门各通向一个小院子,正中是正院,每个院子都带有各自的小厨房和水井。 东小院里种了一颗石榴树,上面挂满了渐变红的果子。 西小院那边则种了一颗桂树。 第三进有一个小花园,最后面一排后罩房,房子前面有口井,应当是用来洗衣服的,旁边还可以晒衣服。 原来的大门变成了后门 房间这么多,他们完全可以一人一间房,撇开这里之前是谁的家不提,沈易佳简直太惊喜了。 最主要还是不要钱! 邓公公尽职尽责的带着人走了一圈,把欠沈易佳的银钱,总共五百一十一两还了就离开。 房子太久没人住,而且当初抄家的时候弄得有点乱,他觉得自己要是留下来准会被某人指使着收拾屋子。 哪怕只是指使他带来的人干活他也不乐意,又不给钱的! 沈易佳心情很好,暂时还真没往那方面想。 花园太久没人打理早就杂草丛生,她准备把这里翻一翻用来种菜,二进的院子把那些假山搬了给浩哥儿几人平时练武用。 她的想法一出,得到了全家人的赞同。 看着一张张笑脸,宋璟辰感叹崇安帝总算做了一件人干的事! 原本想膈应一下宋璟辰的崇安帝恐怕也没想到现在的他变得这么市侩,就因为省了那点租房子的钱,竟然都觉得他是人了! 房子大有大的好,但是收拾起来也是真的麻烦,里面的家具很齐全,落了不少灰,沈易佳不得不让幺鸡去把半夏五人叫过来一起收拾。 绕是只将他们要住的屋子先收拾出来,也用了一天。 就连午膳和晚膳都是从外头买回来的馍馍应付了一下。 收拾完了,床褥被子那些还在马车上,他们只得先去买现成的回来,离柳儿街不远就有个集市。 只是先用几天,沈易佳只认准一样,就是买最便宜的! 家里没那么多规矩,跟下沟村差不多,他们住在东小院,李氏说石榴寓意多子多福。 因为在下沟村带着宋璟辰鼻血帕子的乌龙事,她根本不知道这两人到现在还没有圆房, 浩哥儿三个男孩子住在西小院,李氏带着欢姐儿和林淼淼则住在正院。 前院倒座房可以给幺鸡他们住,墨鸢住在后面的后罩房。 京城的夏天比下沟村那边热多了,沈易佳偷偷跑去洗了个冷水澡,刚回屋,身上又出了一身汗。 于是等宋璟辰沐浴完进到内室,看到的就是一个光溜溜只穿着肚兜和……亵裤的沈易佳。 哦,也不算是亵裤了,因为沈易佳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把剪刀,将两个裤腿剪了,大腿往下全部漏了出来。 她就那么仰躺在那,翘着二郎腿,手上拿着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 宋璟辰呆愣在原地,原本就热的天,他觉得更热了。 “相公。”沈易佳看到他,将扇子一丢冲他招手。 宋璟辰抿了抿唇,眸子有点飘忽的走过去。 沈易佳眼睛亮晶晶的,献宝似的从枕头下拿出一条短裤摊开给宋璟辰看。 宋璟辰眼皮子一跳:“这不是我的吗?” “是啊。”沈易佳一脸你真聪明,将短裤塞给他:“快去换上,这样穿着可凉快了。” 她说着踢了踢腿,有点嫌弃的看了一眼宋璟辰身上穿的中裤。 宋璟辰额头突突直跳,这……这成何体统! 突然想到什么他咬牙问:“你把亵裤剪成这样,明日要如何穿?” 沈易佳歪了歪头,不以为意道:“不是还有中裤和裙子吗?” 要不是怕宋璟辰炸毛,其实她想说穿裙子就好了。 然而他不知道宋璟辰已经炸毛了,他怕再看下去自己真会将人就地正法。 顾不得亵裤是女子贴身之物,跑到外间包袱里一阵翻找。 昨日在客栈换下的还未洗,今日又换下一套,除开她身上穿的,他记得沈易佳应当还有一套干净的衣物。 沈易佳跟在他后面看他将自己的衣物翻得乱糟糟的,眨了眨眼跑回内室,不一会儿又跑出来:“你是在找这个吗?” 她手上还是一条被剪过的亵裤,不过不是宋璟辰的,而是她自己的。 她想着剪了一次,顺手就把三条亵裤都剪了。 也亏的宋璟辰拿着衣物去沐浴了,不然他身上那条也保不了。 宋璟辰一看,嘴角抽了抽,这丫头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视线往下又瞥到她光溜溜的身体,宋璟辰几次闭眼,深呼吸,咬牙一把夺过沈易佳手上的亵裤往桌上一丢,拦腰将人抱起:“你自找的。” 沈易佳惊:“什么?” …… 沈易佳累得睡着了,宋璟辰心虚的帮她清理干净,又拿来里衣给她穿好,穿到亵裤时,他默了默。 裤子不错,但是只能睡觉的时候穿! 为了避免这丫头明日真的穿着这样的亵裤出门,他任劳任怨的去浴房拿着沈易佳刚换下的衣物去了院子里。 天气这么热,现在洗好不用到早上便干了…… 第二日沈易佳不其然的起晚了,她一睁眼便看到宋璟辰坐在一边正在给她打扇。 昨夜的一幕幕走马观花般在她脑中回放,又想到之前她说要把他的棍子丢了的话,她的脸一红。 宋璟辰停下手上的动作,脸上有点不自然,他轻咳了一声问:“醒了?” 沈易佳哼了哼,嘟囔:“手酸。” 宋璟辰摸了摸鼻子,拉起她的手揉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买了包子,先起来洗漱把早餐吃了。” 沈易佳问:“还是那家的?” 宋璟辰:“嗯。” 沈易佳眼睛一亮,颠颠的爬起来,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是长裤,撇了撇嘴,也不敢有意见了。 其实自从她的灵液升了三级,身体恢复能力异于常人,睡了一晚手早就不酸了。 但是她就是喜欢宋璟辰照顾她,连早膳也不动手,任由宋璟辰喂她吃。 矫情得不得了。 两人腻歪着刚用过早膳,外面便响起了林邵的声音:“宋大哥,之前来咱们家的那个人来了。” 之前是指在下沟村,去过他们家如今又在京城的人…… 沈易佳脑中一下子就浮现出那个不管何时脸上都带着温润笑意的男子。 她不猜萧若水,是因为林邵他们都认识她,不会用那个人来称呼她。 宋璟辰显然也猜到了,揉了揉她的头:“你若是还累便再歇会儿。” “不了。”沈易佳摇头:“我去帮娘他们一块儿收拾院子。” 方才她都听到小院子外的动静了。 第359章 进宫 前院,两个相貌不凡的男子相对而坐,石桌上摆着一副棋盘。 宋璟辰没有带人去书房或者正厅,是因为还没有收拾好。 带去后院?并不想! 就连这石桌石凳都是他临时让幺鸡擦的。 旁边也没个遮阳物,可想而知有多热,可是两人愣是感觉不到那般,一门心思扑在棋盘上。 这可苦了守在一边的幺鸡,他脸被晒的通红,再晒下去他怀疑自己会变成烤鸡。 上官裕见到宋璟辰,开口只笑着说了一句话:“手谈一局?” 仿佛猜到了他这里什么都没有,所以他是带着棋来的。 紧接着两人在院子里坐下,到现在已经快半个时辰过去,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啪嗒一声,宋璟辰修长的两指夹着一枚黑子落下。 上官裕一顿,将手中的白子丢回棋钵,摇了摇头:“想赢你一局可真难。” 宋璟辰:“又不是没有赢过。” 两人以往也时常在一起下棋,一下就是半日,输赢各半。 “是啊,以前能赢,是因为多少能猜到你的路数,现在确是看不懂了,以后要是想赢,难。”上官裕笑着感叹一句。 随即想到什么他脸上的笑敛去,挥手让一旁同样被晒得脸红的连山退下。 这是要单独跟宋璟辰说话的意思了。 连山走了,幺鸡却没动,他看向自家主子。 待宋璟辰微微颔首他才走到了廊下,听不到两人说话却能看见两人的举动。 他定定的看着院子里的两人,一副生怕自家主子吃亏的模样。 连山翻了个白眼,要紧张也是他紧张好? 京城有谁不知道宋公子身手了的,而他家王爷却是个只通文墨,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其实我没想过你会回来。”上官裕看着宋璟辰认真到。 宋璟辰拿着一枚棋子在手中把玩,闻言他勾了勾嘴角:“我也没想到自己会用这种方式回来。” 没想到的只是回来的方式,而不是不回。 浔阳城少女拐卖一事给了他契机,否则他不会让崇安帝这么快就知道他的腿好了。 这也是为何会有西风假扮成他意图瞒过崇安帝派去的人这一安排。 上官裕仿似没听懂他的话外之音,脸上挂上担忧之色:“我只是担心父皇他……” 话说到一半他没再说下去:“罢了,回来了就好。” 他看向连山,连山会意立马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抱着个酒坛子回来了。 棋盘被收起来,石桌上换上了一坛酒。 上官裕将酒坛子推到两人中间,手指曲起敲了敲桌面:“我还没恭喜你双腿痊愈呢,好了也不知来信说一声,害我白担心这么久。 今日我特地带了你最爱喝的将军醉来,你得陪我喝一杯。” 宋璟辰点头:“好。” 他其实并不喜欢喝酒,只不过当初少年壮志,鲜衣怒马的,总觉得要加上美酒才算那么回事。 恰巧那时候上官翰偷偷跑出宫带了一坛子将军醉来寻他,他一听这酒名就觉得跟自己般配。 于是从此喝酒他就只喝将军醉,不说其他人同上官裕一样的想法,就连他自己也差点以为自己喜欢这酒了。 将军醉也因为他,从名不见经传的酒变成了大家疯抢的对象,一度被炒到有价无市。 上官裕显然也想到了眼前人给这将军醉带来的影响,莞尔道:“现在想要买这一坛子可不容易。” 揭开酒坛上面的封口,一股浓郁的酒香飘了出来。 上官裕先自己喝了一口才将酒坛子递给宋璟辰。 宋璟辰接过仰头喝了一大口,比起上官裕的动作看上去豪迈多了。 就连幺鸡都看出来了,他家主子今天心情极好,那嘴角始终都微微勾起。 至于原因? 幺鸡确定昨日自家主子还不是这样的,总不会是晚上做了美梦所以心情就变好了? 后院里,沈易佳正吭哧吭哧将院子里落了一地的竹叶扫到一起,准备一会儿拢到厨房,可以用来引火用。 其余人包括浩哥儿和欢姐儿也没闲着,拔草的拔草,扫地的扫地。 半夏五人昨日有四人睡在这边,只有茯苓回去守铺子。 十几个人分工合作,打扫起来就快多了。 等宋璟辰带着幺鸡进来时,后院已经大变样。 他走过去帮沈易佳将落叶装进麻袋中,沈易佳动了动鼻子:“你喝酒了?” 这种事没什么好瞒着的,宋璟辰老实点头:“喝了一点。”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他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儿?” 因为上官裕长得好看,她对他还是有挺深的印象的。 尤其是在浔阳城时因为一支毛笔,宋璟辰与她说的那些,她就认定上官裕不是好人了。 至于说后来墨鸢检查那笔并未有问题,她直接给忽略了。 能让美人相公怀疑的人,那肯定就是有问题的! 宋璟辰好笑的伸手帮她拿掉头顶的一片竹叶,又拿出一方素帕帮她擦汗:“我们进京又不是什么秘密,再说崇安帝赏赐宅子下来,不可能没人知道。” “哦,那他是来干什么的?”沈易佳仰起脸方便他动作。 “不知。”宋璟辰勾了勾唇角,又道:“不来才奇怪。” 昨日吃了一天的馍馍,今日总不能继续凑合,沈易佳让半夏去外面打包了几个菜回来。 吃完稍作休息,一直到夜幕降临,总算是将这宅子里里外外都收拾妥了,半夏几人这才回了酒肆那边。 第二日一大早一家子又去买了锅碗瓢盆回来,京城不比下沟村,可以自己上山砍柴,在这里什么都需要买。 而且柴火还不便宜,一捆柴二十个铜板,沈易佳之前在安阳县看到有人卖柴好奇问过,只需要十个铜板一捆,可以看出京城物价有多高了。 家里人多,沈易佳买了十捆,定好了让那商贩十天送一次柴到家里。 到了冬天,还得买碳,那玩意就更贵了,还分好几种,沈易佳想想到时候需要花的银钱,更加觉得赚钱大业迫在眉睫。 现在是用不上碳,但是可以用冰块啊,一问那个价钱,沈易佳咋舌,一段冰得一两银子。 鉴定完毕,是她用不起的东西。 可一转头看见浩哥儿几人向往的表情,她咬咬牙花了一百两银子。 沈易佳安慰自己,钱可以赚,人热出毛病就不好了。 家里冰窖地窖都有,直接将冰块放进冰窖,用的时候取一块出来装进盆里放到房间,能起到降温的作用。 沈易佳估摸了一下,省着点用这些应该能让他们用半个月的。 这起码还得一两个月温度才会降下来,一个月在用冰上面就得花去两百两。 赚钱,必须赚钱! 宋璟辰将她的肉疼看在眼里,没过两日就给了沈易佳两百两银子。 “这银钱你哪里来的?”沈易佳拿着银票一脸惊讶,她还在苦恼怎么赚钱呢,这人却闷不坑声的在发大财。 宋璟辰抿了抿唇:“马上就要秋闱了,我做了两本书的注解拿去卖。” 其实一般的注解哪能卖这么多银子,可他是谁啊,他是能将一款酒带得有价无市的宋世子,还是上一场秋闱的解元。 哪怕现在他什么都不是了,可他的学问还在啊,那是连当代大儒王阳明都夸过的。 宋璟辰也没做别的,就是算着学子下学的时间,拿着两本书去了京城最大的书肆。 他起初自己不露面,让幺鸡拿进去,开口卖十两银子一本,书肆掌柜的以为幺鸡疯了,将他赶了出来。 然后在书肆门口,幺鸡就恼怒的跟宋璟辰抱怨书肆掌柜有眼无珠,自家主子的注解多难得云云。 路过的学子听了他这一番大话都不屑的打量主仆二人,这一看就有人认出了宋璟辰。 一传十十传百,这两本书经过一番哄抢最终一百两银子一本卖了出去。 一本被宣平伯府二房的次子,也就是三皇子上官珩的表弟买去了,另一本则到了另一个大臣家的儿子手中。 一本书一百两,没点身份的人还真买不起,就算买得起也要看自己家老爹的官有没有人家大啊。 不说书肆掌柜知道后是如何捶胸顿足后悔不已的。 宣平伯府的罗思远一拿到书就马不停蹄的回家找到了隔房堂兄:“二哥,你快看我买到什么了。” 宣平伯膝下女儿暂且不提,儿子就有三个,两嫡一庶出,庶出的二儿子成家后就分出去单过了。 如今住在府中的只有大儿子和小儿子两房,大儿子是工部尚书,小儿子却只是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 罗思远口中的二哥就是罗尚书唯一的嫡子罗思诚,比他亲哥罗思明小一个月出生,在府中排第二。 罗思明和罗思诚与宋璟辰一般年纪,曾经还是同窗。 与罗思明的不学无术不同,罗思诚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上一场的秋闱亚元就是他。 只不过有宋璟辰这个解元在,他就暗淡了许多。 事实上像他们这种家中有爵位的,参加科考只是锦上添花。 但越优秀的人好胜心就越强,他一直想着超过宋璟辰,却不想还没达到,宋家就出了事。 后面哪怕他接连拿下会元状元,也时常能听到有人感叹,可惜宋家出了事,不然宋世子肯定就能三元及第。 …… 罗思诚一直不太喜欢三房的两个堂弟,一个游手好闲,一个整日咋咋呼呼,但是他从来不表现出来。 就好比此时,因为罗思远突然的闯入让他手下一个不稳,画了一天的画就这么作废了。 他心中气恼脸上却挂着温润的笑意:“哦?又抢到哪个名人的墨宝了不成?” 罗思远很是钦佩他这个二堂兄,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或者问题第一时间就是去找他。 当然他们的祖父,宣平伯最疼的也是他。 不过罗思远也理解,谁让二堂兄优秀呢?他羡慕却不嫉妒,只一心想变得跟罗思诚一般优秀。 至于他自己的大哥?不提也罢。 “这个可不是什么名人的墨宝,是宋公子写的注解。”罗思远激动得脸都红了,二哥已经很厉害了,比他更厉害的宋公子岂不是更加了不得。 他竟然只用了一百两就得到了他写的一本注解,怎能不兴奋。 宋家出事的时候他其实只有十三岁,但是不妨碍他在学院常常能听到宋璟辰的传说。 所以在他心里,宋璟辰第一,他二哥第二! 罗思诚一顿,这个表情他在五弟脸上时常能看到,不过都是在看了他的文章或者画作之时。 现在却是因为某个他都没见过的人吗? 让他不由的就想起以前在书院时,这种事也时常发生。 是了,早几日就听人说起,那人回来了! 他压下心里的不悦,笑着道:“那你可得好好看,以前他可是从来不会拿自己的墨宝出来贩卖的,看来他现在过得确实不太好。” 罗思远也没听出这话有什么不对,认同的点头:“确实难得。” 说完又有点气恼:“那书肆掌柜的有眼无珠,人家宋公子十两银子卖与他都不收,还把人赶了出去,的亏我们认出来了。” 罗思诚听到宋璟辰的遭遇,心中嗤笑,好奇问:“那你花多少银子买的?” “一百两!原本更高的,可人家宋公子说了,就当结实几个朋友,最高只卖一百两。” 看这蠢货一脸捡了大便宜,宋公子真是好人的模样,罗思诚气结。 宋璟辰卖书一事不仅在学子中传开了,就连崇安帝也听到了消息。 他一边恼恨宋璟辰的影响力,一边又很是满意他穷困潦倒的现状,纠结得不行。 临睡下了突然吩咐李公公:“明日让他进宫来见朕。” …… 沈易佳也很高兴,可是又想,说好她养美人相公的,怎么能让美人相公养她呢? 于是她赚钱的紧迫感更强了! 第二日李公公来带宋璟辰进宫,沈易佳有点不放心,但也知道自己是没法一起去的。 正想出去走走看能不能找到赚钱的法子,三万到了。 邓公公的人帮着赶了一辆马车,两辆马车进了府,他才道:“少夫人,你快去看看啊,团子没见着你不肯走。” 南风现在还在灵隐寺山脚守着它呢,不守不行,他们马车刚走出没多远它就会追上来。 南风与三万猜测它是想见少夫人,所以让三万先回来了。 沈易佳歪了歪头,让人卸下一辆马车里的东西后带着墨鸢和三万出了城。 三万是带路的,墨鸢则是坚持要跟着她。 灵隐寺后山。 轩辕策正拿着一根鱼竿在那放生池里钓鱼,他旁边的主持大师看得又心疼又无奈,连连念阿弥陀佛。 只希望这些鱼儿都聪明些,千万别上了这厮的勾。 第360章 当年之事 可惜注定要让主持失望了,这些在放生池里的鱼每天过着被人投喂的日子,不仅肥,还废,哪里有一丁点的惊觉性。 傻不愣登的看到食物就往上扑,鱼饵放下去不一会儿下面就有了动静,一钓一个准。 不过一刻钟,轩辕策的鱼篓里就已经装满了活蹦乱跳的鱼。 鱼儿从鱼篓里跳出来了轩辕策也不管,就让它们在地上蹦跶。 主持看得眼皮直跳,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轩辕施主应当懂得适可而止这个道理。” “不懂。”轩辕策凉凉道。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拿起鱼竿将钓上来的蠢鱼从钩子上取下来随手往鱼篓里一丢,换上新的饵抛下去:“我只知道你要是再不说你这池子里的鱼就真的要保不住了。” 说罢他将鱼竿递给楚风示意他继续钓,起身将地上的鱼捡回鱼篓中。 旁边早已堆好了柴火,轩辕策掏出匕首作势要杀鱼。 “阿弥陀佛。”主持叹了口气,妥协道:“你想知道什么?” 主持现在很后悔,前阵子他右眼皮直跳,就知道没好事,早知这厮要来他真该出去躲躲。 轩辕策的匕首已经抵在了蠢鱼的肚皮上,闻言他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主持:“她来过这里?” 主持叹了口气,走上前将他手中的鱼解救下来丢回放生池里,看着鱼儿游走的方向道:“来过。” 轩辕策心里一紧,嘴张了又合,良久才寻到自己的声音:“何时?” 十七年了,这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得她的消息。 主持斜了他一眼,很不负责道:“忘了。” 轩辕策冷笑:“楚风,杀鱼。” 主持气结,吐出一口气道:“这里太晒了,晒得老衲头有点晕,换个地方休息一下许是就想起来了。” “你这和尚跑得了庙这些鱼可跑不了。”轩辕策威胁道,转而吩咐:“将鱼放回去。” 楚风将鱼篓里的鱼倒回池里,嘀咕道:“鱼儿啊,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可长点心,这次就当上岸来见识见识世面了。” 见两人走远了,他忙闭嘴跟了上去。 放生池不远就有个供人歇息的凉亭,凉亭四周种满了竹子,竹林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隔绝了外人的窥视。 楚风跟进去,轩辕策挥手:“你去寻个阴凉处。” 言外之意,哪凉快哪待着去。 楚风默,飞身而起跃至一棵大树上。 风拂过吹的树叶沙沙作响,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儿凉快! 轩辕策这才看向主持:“可记起来了?” 主持轻咳一声:“十七年前。” 不等轩辕策问,他又道:“住了一年便走了,后来老衲也没再见过她。” “那当年我给你去信,你在回信中为何不说。”轩辕策突的站起,定定的看着主持,他整个人笼罩着一片寒霜,如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她在这俗世之中第一个结识的人是自己,第二个便是眼前这个老秃驴。 他们两个也是她唯二信任之人。 正因为知道这点,所以在她不见之后,他便立马给这人去了信,可这人给他的回信中只有一个无字。 甚至往后每一年他都给这人去信,问她可有来过,他都是回一个无字。 加上年初那个,一共收了他十七封“无”字书信。 现在却跟他说她在这里住了一年,一年,整整一年…… 轩辕策闭了闭眼,冷笑:“你不常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吗?” 若不是认定这点,他怎会轻信了去。 主持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在暴怒边缘的轩辕策,叹息一声道:“我写的是无可奈何的无。 女施主是我的救命恩人,她不让说,我自然说不得,一个无字,正是无奈之意。” 主持就差直接说,是你笨,理解不了,怪我咯? 轩辕策一噎:“你怎的不说是无中生有的无?” 主持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不都是同一个字?” 轩辕策:…… “你别忘了当初她救治你,药是我寻来的,所以你的恩人可不只有她。” “所以老衲才暗示你,否则便不会给你回信。” 主持说得理所当然,轩辕策气得差点跳脚,不回信他还会觉得不对劲,亲自跑一趟大夏,可这人偏偏回信了! 义正言辞的回了一个“无”字。 主持看出他的想法,略有点心虚的将视线落在别处,大气凌然道:“这么多年过去,不成想老衲最终还是要失信与恩人。 罢了罢了,老衲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你还想知道什么就问。” 反正恩人根本没有告知去向,问了也是不知道。 他算盘打得噼啪响,却不想轩辕策接下去问的根本不是这个。 “当初你见着她时……她可是已有了身孕?”轩辕策的声音有点抖。 他也是后来无意之中从一个大夫口中才得知她有孕一事的。 现在想来,当年她之所以会在这里停留一年,恐怕就是为了养胎。 主持一惊,思绪不由的就飞到了十七年前。 那年三月的雨水格外多,来灵隐寺上香的香客相对来说就要少一些,故而早早便闭了寺。 有天夜里,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子突然倒在了他的禅房外。 认出来人后他忙要唤人去找大夫,那人却死死拉住他的衣袍:“不要……不要让人知道我来了这里……保……保住我肚里的孩儿……” …… 楚风百无聊赖的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一只虫子在他脸上飞来飞去,他几次伸手去挥都没挥走,烦躁的睁开眼想将那可恶的虫子抓住。 这一睁眼,他的嘴瞬间张大,直到那虫子飞进了他的嘴里他才反应过来。 呸呸了两声他不可思议的再次看向放生池的方向。 原本他堆在那里吓唬主持的火堆早已点燃,火堆上面架着一长串鱼。 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蹲在池边吭哧吭哧的杀鱼去鳞,旁边还坐着一只大虫。 楚风觉得自己一定是热得眼花了,不然除了他家王爷,谁还有这么大胆在灵隐寺的放生池里抓鱼。 不,那人比他家王爷还大胆,他家王爷只是将鱼钓起来还没来得及杀呢。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火堆还在,上面的鱼还在,杀鱼的人也还在。 确定了,他没看花眼! 第361章 当年之事 那人是侧身对着这边的,只能看到一个侧脸,可楚风总觉得有点熟悉。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些鱼儿显然没有听进他的话学乖。 只见那人将清理干净的鱼放到一边,随手抓起他们留在那里的鱼食撒进池里,那些蠢鱼就争先恐后的涌了过去。 那人迅速出手一捞,手上就多了一条鱼,手起刀落,鱼肚就被剖开了,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犹豫。 楚风看着看着就看直了眼。 凉亭里的两人还在交谈,丝毫不知放生池的鱼正在遭受一场灭顶的灾难。 “没时间了。”主持又是一声叹息:“她一直说没时间了,老衲问她是何意她却不愿说。” “原本可以足月诞下的孩子,恩人硬生生喝了一碗催生药让她提前一个月出生。” “老衲记得那天是九月十三,恩人也不让老衲去请稳婆……” …… “轩辕策,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主持还在述说当年之事,轩辕策脑中突的就响起如同一道魔音折磨了他十七年的话。 那时候他怎么说的来着? “姬洛,今日是本王大喜之日,你不要在这胡搅蛮缠。 我与王妃已经说好,待她三日回门后便会以侧妃之礼迎你过门,到时候你们姐妹二人便……” “啪。” 回应他的是一道响亮的耳光以及那人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 从此那人就像人间蒸发了那般。 她的出现亦是一样,他不知道她从何处来,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留给他的就只有那个耳光和那道决然的背影。 耳边伴随着主持讲述当年姬洛产子的凶险,轩辕策只觉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揪住,紧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主持目光飘远,实则一直在注意他的神情变化,看他这样眼中闪过一抹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精光。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幸好没出什么岔子,恩人生下了一个女婴,那女婴的眉间还有一朵跟恩人眉间相同的印记。” 他是个出家人,怎么可能那么清楚恩人是如何生产的? 但是这厮负了恩人在先,方才又拿放生池里的鱼威胁他。 不出这口气他就不是这第一国寺的主持了。 于是他就把听闻过的妇人产子可能会遇到的危险综合了一下。 什么生产之时发现胎位不正,生了一天一夜结果胎儿的脚先出来,好不容易生下来结果大血崩…… 总之怎么凶险就怎么说,效果比他想象得还要好。 主持在心中念了句佛号,恩人和佛祖勿怪。 轩辕策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汗,脸色苍白,就跟刚生过孩子那般。 他将那股腥甜咽下,双手握紧成拳:“那孩子呢?去了何处?” “不见了。”说起这个主持脸上也带上了愁容:“孩子出生后,恩人一日未歇,便整日带着那孩子早出晚归。 如此过了约莫一个月,回来的时候却只有她一个人。” “老衲注意到恩人眉心的印记不见了,整个人看着像是受了重创,便问她出了何事。” “恩人只说了一句孩子不见了便回了院子,不想当夜她用一把火将她住的院子烧了,第二日老衲便再也没看见她。” 后来有一伙人寻上寺庙,他才知道那晚恩人回来是为了抹去自己生活过的痕迹的。 难怪她不让他去找大夫,难怪她住在灵隐寺一年,也从不让寺中沙弥知晓她的存在。 最多偶尔在后山走动,有人遇见了也只会将她当做来上香的香客。 她是不想连累灵隐寺! 轩辕策闭了闭眼,努力稳住心绪,剖析从主持口中得来的信息。 有人在追杀她! 孩子不见了! 她身手了的,更善用毒,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将她逼到那等地步! 轩辕策也知道从这老秃驴口中再问不出别的东西了,他缓缓站起身欲离开。 有风拂过,竹林被吹得簌簌作响,同时带来一股…… “等等。”主持突然大叫一声:“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轩辕策一顿,实在不想搭理这人,他气这人当初瞒他,更恨的是自己。 但是那股气味太过浓郁,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动了动鼻子下意识道:“好像是鱼被烤焦了的味道。” 他话音刚落,“砰”一声,一个人影从天而降。 楚风站在树上数着那人杀了多少条鱼正数得认真呢,主持的一声大叫吓得他脚下一个不稳摔了下来。 爬起来对上两道目光,楚风摸了摸鼻子,莫名有一种干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可是抓鱼的又不是他! “放生池边有人在烤鱼。”他毫不犹豫就把人给卖了。 主持瞳孔一缩,拔腿就往放生池的方向跑去,那速度之快僧袍翻飞带起了一阵风。 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哪里会有这样的速度? 轩辕策挑了挑眉跟上去,他现在也反应过来了,这老秃驴方才是在故意夸大其词吓唬他! 不过哪怕没有那些意外,他也知道妇人生产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若是姬洛还活着,怕也是恨他入骨! 放生池旁,沈易佳拿起一条烤黑的鱼,撕下一块鱼肉递到团子的嘴边:“快吃,吃完我就得下山了。” 她怕团子换了新环境不适应,便让墨鸢三人在山下等着,自己骑着团子陪它到山里逛一圈,一人一虎像是巡视领地,逛着逛着就发现了这处水潭。 山里有水谭没什么好奇怪的,惊奇的是水潭里密密麻麻的鱼,一条条肥得很。 沈易佳觉得它们都快游不动了。 这可是意外之喜,她当下便决定在这里给团子做一顿好吃的,顺便带一些回家做腊鱼。 趁着烤鱼的功夫,她就在一边杀鱼,结果杀得太尽兴忘了时辰,鱼给烤糊了…… 不过还好糊的只是外面一层。 团子缩了缩虎头,对上沈易佳关爱的目光,含泪张开了虎口。 唔唔唔,它后悔了,做什么要想不开非要见这人! “阿弥陀佛,佛门之地,怎可,怎可杀生?”主持看着堆在那里清理得干干净净被串成一串的鱼,亮得反光的光头阵阵发晕。 原本后山也会有沙弥走动的,可因为轩辕策的缘故,他叮嘱了这几日都不许人到后山来。 不成想,不成想…… 第362章 歪理佳 沈易佳抬起头,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人,有两个她见过。 老的那个……不认识。 见他们都盯着自己的鱼看,她歪了歪头,懂了! “我烤得有点多,你们要吃的话自己拿,不过那些还没烤的不行,我要带回家给我相公的。”沈易佳指了指还架在火堆上的鱼,很是大方道。 这鱼虽然是她先发现的,但不是她养的。 见者有份,若是这三人要跟她分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必须要分大头! 主持听得她这混账话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 在灵隐寺杀放生池里的鱼便罢,竟然还邀他一个和尚吃鱼! 更可恶的是吃完还想打包! 他活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上一个敢请他吃肉的还是…… 主持想看看到底是哪里蹦出来的小丫头这么大胆,可越看越觉得这张脸眼熟。 他突的转头看一旁的轩辕策,这两人的眉眼乍看之下像了十成十,细看也不是很像。 眼前这女娃娃一脸的懵懂,而旁边这个一脸的惹人嫌! 再跟记忆深处那张脸一对比,他才恍然,这女娃娃竟跟自己的恩人有五分的神似! 其实十几年没见,他已经快要忘了恩人的模样,可是看到这女娃娃,那张早已模糊的脸突然就清晰了起来。 他的视线在沈易佳眉间顿了顿,摇了摇头喃喃出声:“不是,不是她。” 那女婴生来眉心便有一个胎记,他不会记错的。 轩辕策见主持被气成这样,心道果然是一报还一报。 方才老秃驴气自己,结果现在蹦出来一个丫头气他。 听清了这声低语,轩辕策眸子一暗,知道主持也同他一般,第一眼将这人错认成了姬洛。 这几日他让楚风去查过了,那日在码头同这丫头在一起的男子便是在浔阳城名声大噪的慎之公子,同时也是那自小成名的宋璟辰。 若他没猜错,这丫头便是轩辕子铭在信中跟他提起过的,同画像中人极像之人。 那幅画是他凭着记忆画出来的,无意被那臭小子看到了。 当年之事虽无人敢提,但轩辕子铭作为一个皇子,想查到些什么自然不难。 他自己第一眼都差点认错,那臭小子只看了画像一眼,会看差也正常。 但这并不是他去信把自己骗回凤城的理由,若不是在这灵隐寺有了别的收获,他回去定是要收拾他一顿的。 正跟着使臣往大夏京城来的轩辕子铭莫名打了个寒颤。 沈易佳看着眼前二人变来变去的脸色,视线瞥到几人身后寺庙屋顶的尖尖。 再看一眼那快闪瞎自己眼的光头老和尚,杀鱼杀懵了的小脑瓜子突然就清醒了。 她和团子是从山林里蹿到这个地方的,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池子里的鱼儿。 然后她就挪不开眼了,根本没发现团子已经把她带到了寺庙附近。 所以,这这这……这鱼不是无主之物吗? 沈易佳瞪大眼,见两人都还在发愣,她悄咪咪的放下手中的烤鱼,转而去抓一旁串成串的死鱼,对团子比了个手势。 她一点一点转身,正想趁人不备带着团子溜之大吉。 身后传来老和尚幽幽念佛号的声音:“阿弥陀佛,佛门乃清静之地,施主你在佛门之地杀生便罢,竟还将其他香客放生的鱼杀了。 施主犯了我寺两条大忌,若是不给老衲一个交待,今日老衲怕是不能让施主离开这灵隐寺了。” 沈易佳身体一僵,想当没听见,便又听得那老和尚开口:“就算施主今日走下了山,老衲也是要去禀了陛下主持公道的。” 主持是得道高僧,每年都会被请进宫诵经祈福。 就是崇安帝见着他都是以礼相待。 也因着背靠皇家这棵大树,这么些年还真没有谁敢在灵隐寺放肆。 沈易佳怕崇安帝吗?她自然不怕,可是她想到了今早进宫的宋璟辰。 她安慰自己这老和尚根本不认识她。 主持好似看出了她的想法,又道:“老衲想在京中查一个人还是能办到的。” 沈易佳:……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气鼓鼓道:“老和尚你不讲道理。” 主持一顿:“老衲何时不讲理了?” 他一直在跟这女娃娃讲道理好,没见过这么恶人先告状的。 沈易佳眼珠子转了转:“这池子也没写你的名字,更没人守着,谁知道是你的。 我这也算无心之失,不有句话叫不知者无罪?” 她不知道不就等于没罪?沈易佳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 一点也不心虚,一点也不! 主持一噎,气得手抖,指了指竖在放生池旁的石碑:“谁说没有名字的,你看那上面写了什么?” 沈易佳瞥了一眼,说得理直气壮:“我不认识字。” 她说不认识就不认识,谁还能撬开她的脑袋看不成。 “再说了,鱼是给人吃的,这是它活着的意义,把它做成一道美食,就是对它们最大的尊重。 你们只养不吃,就是在侮辱它们。 我这是在帮它们脱离苦海,让它们早登极乐,这是大善事。” 主持是没有胡子,不然准要现场给沈易佳表演一个什么叫吹胡子瞪眼。 他觉得自己都快要被这女娃娃气得早登极乐了。 偏偏仔细琢磨她这话,他竟觉得很有道理。 主持为自己的想法汗颜,在心中念了句阿弥陀佛,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你这是强词夺理。” 让他跟别人探讨经文他能张口就来,可要扯这些歪理他显然不是对手。 “你又不是鱼,你怎知它们不想被我吃?明明是你没理。” “你……”主持瞪圆眼,这下彻底被带偏了,还真想了想这些鱼到底想不想被她吃的问题。 视线一转瞥到轩辕策幸灾乐祸的表情,他脑袋突然灵光了起来:“先不论这些鱼想不想被你吃,施主在佛门之地杀生,污了这佛门清静是事实。” 沈易佳眨了眨眼:“我一会给你扫干净不就成了?” 主持:…… 轩辕策噗呲笑出声,总算不在继续看戏了,他轻咳一声:“好了,老秃驴你也别再吓唬人家一个小姑娘,你又不是没吃过肉,犯过戒。” 是的,他吃过,上一个邀他吃肉的就是姬洛! 主持想想那段养伤的日子,真是一把辛酸泪,每日为了不犯戒跟恩人斗智斗勇,不想最终还是恩人棋高一着。 就凭着沈易佳这张能让人想起姬洛的脸,主持也没真打算将她如何,一开始确实是想吓唬吓唬她,后面是被气急了。 他没好气的睨了轩辕策一眼:“你说得轻巧,这些鱼都是……” “我听闻你修缮主殿还差些银子?”轩辕策怎会看不透这秃驴,他是料定自己会插手呢。 别看灵隐寺香火旺盛一副不缺钱的样子,但平时开支也不小,要供这么多大小和尚吃穿,还要定期修缮佛殿。 除开这些,灵隐寺每年都会下山派发米面布匹做善事攒功德,这可不是一个小的支出。 明明是大夏第一大寺,愣是让这老秃驴经营得还不如其他寺庙的日子好过。 主持一秒变回那副得道高僧的模样,含笑的看了一眼沈易佳:“阿弥陀佛,施主下山前记得将这里清理干净。” 说罢转身便走,离开前视线在那串烤黑的鱼上顿了顿,砸了下嘴。 做成美食是对鱼的尊重,那这些岂不是都被这女娃娃羞辱了? 沈易佳不知道为何美人大叔说了两句老和尚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过最关键的她听懂了,那就是只要她把这里打扫干净就没事了。 她松了口气,想了想冲着老和尚的背影问:“那我以后还可以来这里抓鱼吗?我保证不在这里杀。” 这些鱼这么肥,不吃怪浪费的。 老和尚脚下一个踉跄,真想冲回去将说这话的人丢下山去。 紧接着就听金主轩辕策的声音响起:“可以。” 主持:修缮的银钱还未到手,他忍! 沈易佳看老和尚走路都走不稳,摇了摇头,不吃肉身体怎么可能会好。 “你喜欢吃鱼?”轩辕策看着那一地的鱼问。 沈易佳反应过来是问自己,摇头又点头,认真道:“只要是肉我都喜欢,不要钱的更喜欢。” 所以重点是这些鱼不要钱? 轩辕策估算了一下修缮一座佛殿需要用的银子,抚了抚额。 “那你以后想吃了就来这里抓,不用跟那老秃驴客气。”能吃一点本回来算一点。 轩辕策自己都没发现,明明认定了这丫头不是他的女儿,却还是忍不住想满足她。 沈易佳咧开嘴一笑:“好啊。” 眼前这张笑脸跟记忆中那人重合,轩辕策只觉一阵恍惚,鬼使神差的问:“你娘呢?” 一个外男不问她爹,偏偏问她娘,沈易佳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旁边同样莫名的楚风。 难怪她觉得这美人大叔对她的态度怪怪的,该不会是她娘曾经的倾慕者?爱而不得那种? 因为她娘嫁人,美人大叔伤心欲绝远走他乡,近期才回到故土…… 沈易佳脑补了一下,深深觉得她娘眼光不太好,这人比沈平修那货可好看多了。 她想了想,还是回答他:“我娘死了。” 所以你别在惦记她了。 沈易佳也没想过这人连她都不认识,怎么可能知道她娘是谁? 如果认识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王氏都已经死了十几年了。 轩辕策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哪怕知道沈易佳口中死了的人不是姬洛,他的心还是揪了一下。 沈易佳注意到了,只以为他是听到王氏的死讯难过,不知道怎么安慰,岔开话题道:“你们要吃鱼吗?” 提起王氏的死,倒是让她想起了自己来京城要做的事,这几天忙着收拾宅子差点都把沈平修给忘了。 “好。”轩辕策隐下自己情绪,点了点头。 楚风都来不及阻止,就见他家王爷接过了那女子递过去的鱼,看也不看就咬了一口。 若不是他整日跟在轩辕策身边,楚风都要怀疑这统共只见了三次面的女子给他家王爷下了什么蛊不成。 这是给毒药也吃的节奏啊。 轩辕策刚咬一口就愣住了,抬头对上沈易佳亮晶晶的眸子,仿佛在问他,好吃吗? 而沈易佳确实也问了:“好吃吗?” 轩辕策默默咽下那又苦又腥的鱼肉:“还,还不错。” 苦是因为外面烤糊了,腥是因为里面根本没熟。 沈易佳松了口气,看样子她的手艺有进步,当下很是大方的将烤熟的鱼都给了他:“那你多吃点。” 转而安抚的揉了揉团子的头:“大叔帮了我们的忙,这次的鱼就都给他吃,改天我再重新给你烤。” 团子差点感动哭,尾巴一摇一晃表达了它的好心情。 “这,这不好。”轩辕策第一次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偏偏他对着这女娃娃根本说不了拒绝的话。 “没什么不好,团子不会生气的。” 团子立马特别人性的点了点头。 轩辕国皇室兽园里也驯养了几只大虫,但是没有一只有这只通人性,若是平时轩辕策定会惊奇一番,此时却没了那个心情。 沈易佳看着他吃完一条,立马递上另一条,看了一会儿就自顾去打扫了。 轩辕策看着手中的烤鱼,提议道:“这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你先下山,我让楚风帮你打扫?” “不用不用,我答应了主持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你快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沈易佳手上动作很快,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轩辕策。 哎,没办法,她发现这人吃东西也很好看。 轩辕策:…… 楚风跟在轩辕策身边十几年,第一次看他如此给一个人面子,那鱼一看就不好吃,王爷还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楚风不解的同时又想笑,憋笑憋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楚风,你也饿了,一起吃。”轩辕策凉凉的声音传来。 楚风一个激灵:“王爷,这不太好?” 轩辕策冷笑不语。 楚风立马怂了,诚惶诚恐的接过鱼,他想过为王爷挡刀牺牲,却从未想到最终是替他吃鱼而死。 沈易佳不知道主仆二人的眉眼官司,等她将放生池边打扫干净,鱼也被二人吃完了。 她满意点头,跟二人打了声招呼,拎着一串鱼坐在团子背上乐颠颠下山。 走的还是来时的路。 她不知道,她刚走没多久,轩辕策两眼一黑就晕过去了。 楚风大惊:“王爷!” ———— 轩辕策:幸亏这不是他女儿,不然他都要怀疑这丫头是特地来替她娘报仇的! 第363章 少主姬云熙 沈易佳坐在团子背上心情很好的哼了几句歌谣,隐约听到几声模糊的“王野王野”。 她掏了掏耳朵,那声音又听不到了,沈易佳便也没当回事。 开始细细叮嘱团子:“今天我们去的那个地方,你记住了,以后你得空了就偷偷盯着一点,若是看到有人偷鱼你也不用出去,就吼一声把人吓跑就行。” 美人大叔说了,以后若是想吃鱼就去那里抓,四舍五入那个鱼塘不就是她的了吗? 竟然是她的东西,当然不能让别人惦记了。 “不过你可千万不能去寺庙里,那老和尚看着不是很好说话的样子,若是你把他的香客吓跑了,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还有,如果有人想猎杀你,你就想办法先咬死几个人,把他们唬住了,就赶紧趁机跑,往深山跑知道吗?跑得时候也不能跑直线,万一他们射箭……” 虽然美人相公说灵隐寺这座山一般人都不敢在这里杀生,但万一遇到一个和她一样的不是一般的人怎么办,所以她觉得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清楚。 沈易佳体会了一把送儿砸出门远游的老母亲心酸,团子感动得虎目泪汪汪。 叮嘱了半晌,沈易佳又掏出一个瓶颈处绑了一条红绳的小药瓶。 她身子前倾整个人趴在团子身上,将红绳带到它颈上:“这里面我放了一颗大补丸,揉药丸的时候我加了一滴灵液进去,若是受伤了就将瓶子咬破把药吃了……” 团子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沈易佳,平时她口中说着嫌弃,其实早就把它当做了一家人。 从知道要把团子送走,灵液一汇聚出来她就把药丸做出来了。 如今也是操碎了心。 碎碎念一直到山脚。 沈易佳坐上马车让团子回去,团子却跟着马车跑了一段路才停下。 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它站在原地“嗷呜嗷呜”叫唤。 那声音不大,却听得人心里难受的紧。 墨鸢仿佛看到了当初到处寻自家小姐的自己,她拉了拉马缰让马走慢些,回头朝车厢唤了一声:“小姐。” “不用停。”沈易佳闷闷的开口。 美人相公说得对,团子应该是丛林之王,而不是家养的小猫,继续跟着他们生活,对双方都有弊无利。 …… 宋璟辰到皇宫的时候是辰时,早朝在卯时便开始,如今过去一个时辰,还没有结束。 李公公按崇安帝的吩咐,将宋璟辰带去了御书房外:“宋公子,陛下下朝后便会过来,您在这里等等。” 琢磨不透崇安帝打算用什么态度对宋璟辰,李公公也不敢擅作主张的将人请到偏殿等,只能让他在门外站着。 宋璟辰对此安排没说什么,只微微颔首:“多谢。” 李公公连道不敢。 许是今日朝会上的事情特别多,一直到了午时,也没有传来散朝的消息。 烈日当空,宋璟辰的鬓角已经被汗水打湿,但是他依旧规规矩矩的站在那,任由汗水从脸上划落也没有伸手去擦一下。 “太和殿留了膳,朝中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不成?” “这是你该问的吗?仔细你的脑袋。” 两个太监从不远处的廊下走过,简单的对话却透露出一个消息,朝会一时半会是散不了了。 宋璟辰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崇安帝就是这样。 当他想杀一个人又杀不得时,总喜欢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去刁难一二。 然而这次宋璟辰却是误会崇安帝了,他也没想到,每日的例行朝会罢了,今日怎的就有这么多事。 大臣们一个接一个上奏,你说没什么大事,槐城以北已有三月未落雨算不算大事?越州沿海地区匪患猖獗算不算大事? 有问题就得解决,尤其是针对匪患一事,朝中吵的不可开交。 还有再有半月不到便是崇安帝大寿,别国使臣也快到京。 得到消息,今年吴国与轩辕国出使大夏的人身份都不一般,自然不能像往年那般全权交由鸿胪寺和礼部负责接待,怎么也得派个与来者身份相当的皇亲贵胄出来。 若是有太子,自然是太子最合适,可这不是没有吗? 大臣们卯足了劲为自己看好的王爷争取这个机会,仿佛谁接下了这个差事谁就离东宫之位更近了一步似的。 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一股脑全丢了出来,等到散朝的时候,已是未时。 崇安帝黑着脸从太和殿出来,刚想回乾清宫歇息片刻,等在外面的李公公凑了上来:“陛下,宋公子从辰时开始便等着了。” 算着时间都已经等三个时辰了,这再晒下去,不得出人命? 崇安帝一顿,这才想起来今日是召了宋璟辰进宫来着,再看李公公的神色,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老货是曲解了他的意思,让人家在殿外等呢。 他就算再想宋璟辰死,也不会在他刚因解救浔阳城有功,被召回京之时动手。 这不是告诉天下人他容不下有功之人吗?以后谁还敢为他办事? 让人在殿外站几个时辰这种不痛不痒的事,对他无益,却会落人话柄。 崇安帝脸又黑了一点,伸手指了指李公公:“你……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说他做错了?可他哪里错了?往常被召进宫的大臣若是碰到崇安帝暂时不得空,确实会安排在御书房外等着。 总不能怪他揣度圣意的功夫不到家?要是真把他所思所想都揣度清楚了,那李公公离掉脑袋也不远了。 所以这里面讲究的就是一个度字。 崇安帝只得让仪仗调转方向往御书房去。 刚走到一半,一个小太监便慌慌张张的跑来,扑通一声跪在仪仗面前:“陛下,宋公子他晕过去了。” 崇安帝额头突突直跳,这事若是传了出来,他几乎能预见明日百姓们要如何议论此事了。 说他心胸狭隘,说他把宋璟辰召回来就是要弄死他,说他吃完饭就骂娘,过河就拆桥。 哪怕这些确实是他想做的,却不能让别人这般认为。 他还想死后被人称颂,哪怕不能像先帝那般,也不想被人提起就用昏君二字替之。 崇安帝忙让人去传太医,带着太医到的时候,宋璟辰还躺在偏殿昏迷不醒呢。 说来宋璟辰早不晕晚不晕,刚听得散朝的消息就两眼一翻晕过去了,算着时间似的,让守在御书房外的内侍都看傻了眼。 幸好他身子骨不算差,只是中暑,太医一番诊治又是扎针又是灌药总算将人给弄醒了过来。 崇安帝这一天累得够呛,坐在御书房内连喝了两盏茶,他从未想过他竟然还有担心宋璟辰死在自己面前的一天。 等宋璟辰缓过来一脸虚弱的被人扶着走进御书房,崇安帝也没了刁难的心思,等人见礼后便让李公公搬来椅子让他坐下说话。 宋璟辰也不起身,只道不敢。 崇安帝:现在他要是说不是他授意的估计也没人信? 他烦躁的挥手让殿内的人退下,只留了宋璟辰一人说话。 …… 李公公抹着汗跟着邓公公退出御书房,崇安帝身边随时都有影卫在暗中保护,他们倒不担心宋璟辰会蠢到在御书房内弑君。 “李公公,你还好?”邓公公笑着问。 李公公斜了他一眼:“不劳邓公公担心,倒是邓公公你,银钱可够用?若是不够也别死撑着不开口,咱们认识这么些年,我还能让你写欠条不成?” 邓公公一噎,写欠条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是? 两人针尖对麦芒从崇安帝还是皇子时便开始了,周围小内侍们早已见怪不怪,崇安帝对这个更是乐见其成。 都想着压对方一头,恨不得将对方弄死了事。 这样一来就会互相监督,一旦其中一人有异心,他或许不知道,但另一人肯定会发觉,不然怎么说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呢? 互相针对,一旦抓到了对方的把柄自然就会来与他说。 所以两人这样的关系反而让崇安帝放心不少。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两人齐齐闭了嘴。 宋璟辰从里面走出来,脸色已经好看了许多,但是那步子却不怎么稳,仿佛随时要倒下似的。 “李公公,你送他出宫。” 里面传来崇安帝不便喜怒的声音,李公公忙应是,亲自搀扶着宋璟辰出宫。 宫道另一边,一穿着红衣,头戴面纱的女子缓缓走来,宋璟辰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那女子不是做宫妃打扮,也不是他见过的哪个公主,去的方向却是御书房…… 李公公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那位是姬姑娘,前阵子陛下龙体抱恙,太医院的太医开了方子却一直不见好,老王爷担心陛下的龙体,便将此人引见进宫……” 李公公口中的老王爷是先帝唯一的胞弟,先帝征战半身,等大夏建立起来时,家中父母早已离世,就只剩了这一个弟弟。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到了老王爷这可不就是这样? 先帝第一时间就给他封王又封地,封号甚至用了“夏”字,夏王。 并且免了其跪拜礼,也无须去封地,真正是风头无两,大家都担心这人会有异心,毕竟当初的大夏可经不起战乱了。 还好此人根本无这心思,平时甚至连朝堂都不入,只当个闲散王爷。 老王爷与老王妃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夫妻二人伉俪情深。 这些年老王妃的身体越来越差,老王爷便从民间大肆搜寻奇人异士为其续命,这姬姑娘便是这么寻到的。 听闻姬姑娘入了王府后,老王妃的身子果真日亦见好,原本连东西都快吃不下,如今反而每日都能下床走动。 末了,李公公又说了一句:“别看这姬姑娘不过十六七的年岁,但是个有本事的,给陛下治好病后又被陛下留在宫里为其练丹,老奴瞧着这些时日陛下的身体确实越来越好了。” 这些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就是民间也多有这姬姑娘的传说,就算李公公不说,宋璟辰随便一问也能问到。 所以李公公这也不算是背叛了崇安帝。 恰巧这时已经到了宫门口,宋璟辰来的时候坐的是宫里的马车,李公公正要吩咐人去赶一辆车过来。 便听一路上都不曾言语的宋璟辰开口了:“不必,我娘子来接我了。” 李公公一愣,怎么听着这语气中好像还有点小得瑟的意味? 他见鬼一般抬头看了宋璟辰一眼,果见他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同方才那个弱唧唧需要他扶着的判若两人,整个面色红润,让他去打死一头老虎怕是都不在话下…… 宋璟辰将自己的胳膊从李公公手中抽出来,也不管他是如何想的,含笑看着从停在一旁的马车上下来的女子。 沈易佳双眼亮晶晶的朝他跑过来,挽上他的手臂:“相公。” 马车里太闷,站在外面又太晒,沈易佳额头已经出了一层汗。 只这两个字,宋璟辰便觉这一日压抑在心中无法宣泄出去的暴虐之气都荡然无存,他的心暖暖的。 宋璟辰用袖子细细帮她擦掉额头的细汗,问:“你怎的来这里了?” “我今日去送团子,到家的时候见你还没回。可是我又很想见你,干脆就来这儿接你拉。”团子送走了,沈易佳心里有点难受,就想见宋璟辰。 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这丫头还是这么直白。 “等很久了?”他问。 “没有,也就一个时辰。” …… 两人一问一答就上了马车,幺鸡挥动马鞭,马儿哒哒哒就拖着车厢离开了。 李公公:…… 他什么时候学会了隐身不成? 李公公在给宋璟辰介绍姬姑娘之时,红衣女子也注意到了宋璟辰。 她停下了步子,看着宋璟辰的背影蹙了蹙眉,问身后的宫婢:“方才那是何人?“ “是原来辅国公府的世子宋璟辰,因救浔阳城有功被陛下召回了京城。” “宋璟辰?”红衣女子喃喃出声,她额头一朵红色花钿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妖艳。 可惜宋璟辰方才只是随意的一瞥,并没有看清,否则就会知道这女子额头的花钿与沈易佳刻意隐去的一模一样。 “少主?”墨羽在身后提醒。 姬云熙回过神,将手中的匣子递给一旁婢女:“你将这个送进去,跟陛下说宫中缺了一味药,我出宫采药去了。” 说罢转身便往宫外走。 “少主?那人可是有什么不妥?”墨羽忙跟上去。 “他的面相我看不透。”姬云熙蹙眉,停顿片刻又道:“我需要他的生辰八字。” ———— 357章提过:“陛下,姬姑娘送丹药来了” 第364章 阴差阳错 宋璟辰不知道自己被人注意上了,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从踏入京城开始,盯着他的眼睛还少吗? 沈易佳更不知道她好心请人吃鱼办了坏事,夫妻二人坐在马车里互相分享今日的经历。 听闻沈易佳又遇到了那位白发男人,宋璟辰眉头微皱,再听到她请人家吃了烤鱼,他的眉头又舒展了。 甚至眼角都染上了笑意,或许京城要多一个病号了? 他见过那男子两次,总觉得那男子看沈易佳的目光像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宋璟辰自然不会像沈易佳那般认为白发男人是跟王氏有旧,不过倒是让他想起了在密室中看到的那副画像。 他目光下意识定在沈易佳光洁的眉心处。 沈易佳不知他所想,厨艺第一次被人认可,她得意得小脑袋晃来晃去:“相公,我觉得我的手艺有进步,我还带了鱼回来,等回去……” 宋璟辰回过神轻咳一声:“等回去让娘做成风干腊鱼,许久未吃,我有点想吃了。” 沈易佳听到宋璟辰说想吃,自然没有意见,她想了想又道:“我带回来许多呢,一部分让娘做腊鱼,剩下的我……” “剩下的做成豆豉鱼酱,你不是爱吃?我记得浩哥儿他们也喜欢吃。” 沈易佳想到豆豉鱼酱拌饭,砸了下嘴:“就听你的。” 借着喝茶的动作,宋璟辰暗暗松了口气。 正如宋璟辰猜测的,轩辕策确实倒下了,有一部分鱼的原因,但最主要还是因前面主持说得那些让他急火攻心。 他原本用内力压制得好好的,结果吃鱼吃得气息不稳,这不就爆发了。 灵隐寺原是有会岐黄之术的大师,可惜轩辕策运气不好,人家上山去采药了,他的徒弟对轩辕策的情况又束手无策。 不过倒是替沈易佳澄清了一番,鱼没毒。 楚风自然知道没毒,没见他吃了就没事吗?可是那玩意吃多了他觉得比毒药还可怕好。 灵隐寺没办法给轩辕策医治,反而耽搁了不少时辰,楚风只能火急火燎的带着人下山找大夫。 …… “砰”轩辕策是痛醒的,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马车里。 看着近在咫尺的冰鉴,轩辕策揉了揉额头,方才应当就是撞在这上面了。 刚想开口唤楚风进来,外面传来一道女子的厉喝声。 “你是怎么驾车的?知不知道我这马车里坐的是谁?” 轩辕策拧了拧眉,扶着冰鉴坐起,约莫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那你可又知道我马车里坐的是谁?”楚风冷笑:“赶紧让开,若是耽误了我家爷救治,你们大夏皇帝都赔不起的。” “明明是你的车突然蹿出来的……” 那女子还想争辩一二,被另外一道女声打断。 “墨羽。” 马车帘子掀开,带着面纱的姬云熙看了一眼对面马车,淡淡道:“让他先过。” 这里是一个十字路口交叉处,两辆马车刚好要往对方来的路拐,两边的速度又都不慢,这不就撞上了,真要说起来两方都有责任。 “少主……”墨羽有点不忿,冷眼睨了楚风一眼才架着马车往路旁让。 对方让了一步,楚风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朝姬云熙拱了拱手:“多谢。” 说罢正要挥马鞭。 姬云熙突然又道:“方才听闻你家主子病了,我略懂岐黄之术,可需要我替他看看?” 楚风诧异,女子会医的可不多见,不过他是不可能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替自家王爷看病的,再次拱手道:“不劳烦姑娘了。” 姬云熙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不过是听到对方说大夏皇帝都赔不起这话,猜测对方身份不一般。 想着若是能让对方欠下自己一个恩情,不管以后能不能用上,她都不亏。 故而才会有此提议。 竟然对方不信她,多说无益。 马车行驶了起来,在经过姬云熙身边时帘子被风吹起一个角。 轩辕策随意一撇,只这一眼,他心下大震。 然而楚风根本不知道轩辕策醒了,急着送他去医馆,将马车赶得飞起。 轩辕策回过神,忙道:“停车。” 楚风心下一喜,勒紧马缰,马车停了下来。 他钻进马车里:“王爷,你没事了?” 轩辕策却不理会他,掀开帘子往后望,方才停在那拐角处的马车早已不见了踪影。 “你放才可看清那姑娘的长相了?”轩辕策问。 楚风脸上的表情一僵,他觉得王爷自从来了大夏就越来越奇怪。 在轩辕国时放着府中的王妃不管,清心寡欲十几年,甚至一度被别人认为他不行也从不解释。 现在倒好,见一个就盯一个。 前面刚被那见过三次面的小丫头坑了一把,竟然还不长记性。 他觉得自己作为王爷的亲信,绝对不能让王爷重蹈覆辙,有一个小丫头就够了。 所以他摇了摇头:“没看清,人家带着面纱呢。” 他说的也是实话。 轩辕策瞪了他一眼:“我是问方才那人的额头上,是不是有个花钿?” 楚风继续摇头,脸不红心不跳,语气无比肯定:“没有,王爷你是不是看差了?” 轩辕策拧眉:是他看错了? 楚风不等他想清楚,又道:“一定是你的伤还没好,所以出现了幻觉,属下这就带你去医馆。” 怕被轩辕策看出他在说谎,说完楚风就出了车厢。 然而他刚抓起马缰,就听轩辕策的声音传来:“调头回去。” 楚风:…… 他不情不愿的调转马头,赶着马车用比行人走路快不了多少的速度往回走。 轩辕策受了内伤,哪怕醒了也没多少精力,故而也没发现不对。 等马车重新回到那条路,除了行走的路人,哪里还有第二辆马车。 马车一路走,楚风道:“王爷,找不到了。” 这里是主街,七拐八绕的到处都是路,谁知道方才那辆马车去了哪里。 轩辕策撑着身体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失望的闭了闭眼:“罢了,可能真是我看错了,使团队伍何时能到京?” “大概再有两日便能到。” “回灵隐寺。” “王爷,你的伤……” “无碍。” 第365章 逆天改命 巷子里,一辆马车停在那,墨羽冷冷的看着楚风的马车离开。 转身对车里道:“少主,他们走了。” 姬云熙勾了勾唇:“去查一下,轩辕策来大夏所为何事。” 方才她也看清了车里的人,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那头白发她绝不会看错…… 再则天机谷就在轩辕国内,对轩辕国的皇室她自然了解了不少。 轩辕策,怎么也不像是会为了一个国君寿宴大老远跑来大夏的人。 而且据他所知,使团可还没到。 …… 入夜,一家人吃完饭坐在院子里纳凉,宋璟辰将打算送家里的几个孩子去书院的决定说了。 这事下午夫妻二人就商量过,除了铁蛋和林邵年龄稍大,其余三个都还小,不上学能做什么? “什么?还要念书?”欢姐儿大惊,连手上的冰碗都吃着不香了。 冰碗是由沈易佳描述,墨鸢做出来的,将冰块敲碎,上面撒一层蜜饯碎,花生碎。 用料虽然简单,但一家人都喜欢吃。 沈易佳笑眯眯的点头:“当然要念书,你看话本子里的将军,读过书的叫有勇有谋,没读过书的都叫莽夫,你以后想当个莽夫?” 欢姐儿喜欢舞刀弄棒,天天说长大了要当大将军,连李氏都拿她没办法。 沈易佳这是一针见血的戳中了她的死穴。 欢姐儿焉了,她不想当莽夫。 剩下的浩哥儿也不敢有意见。 林邵却不想读书,在青平镇念书一月就要好几两银子的束修,到了京城肯定更贵。 “大嫂,我不想念书,你之前不是想做生意赚钱吗?我去帮你守铺子。” 沈易佳一顿,不等她开口,林邵又道:“我认识的字已经很多了,我又不参加科考,也不想当将军,再念下去也没意思。” 沈易佳歪了歪头:“你真的不想读书?” 林邵忙不迭点头:“我比较喜欢赚钱。” 铁蛋跟他一样的想法,让他去读书就是浪费钱,之前他在学堂都是睡觉度过的。 沈易佳其实也不喜欢读书来着,看两人坚持,询问的看向宋璟辰。 宋璟辰问了两人几个问题,见他们确实无心念书,也不再强求。 铁蛋今年十五,林邵只比他小一岁,两个人都是懂事的年纪,宋璟辰并不想过多干预两人的人生。 只道若是改变主意了便跟他说。 两个人顶着浩哥儿和欢姐儿羡慕嫉妒的眼神连连保证一定。 林淼淼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被欢姐儿捂住了,欢姐儿忿忿不平道:“你还是不是我的好姐妹了?你要丢我一个人去念书?” 林淼淼:…… 明明她比欢姐儿大了一岁,可是在欢姐儿面前,她怎么那么像是小的那个? 最终只有铁蛋和林邵逃过了继续念书的命运。 京城最好的书院自然是皇家置办的官学,按官员品级分发入学的名额。 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个名额,就算有宋璟辰也不打算将人送去里面。 他选择了口碑不错的秋鹿书院。 秋鹿书院分男学和女学,京城官职不高,分到的名额不够将家中子女全部送进官学的,或者是那些家中有条件没有官职的也可以去。 不过不管是哪种,进去都需要参加入学考试,以浩哥儿三人的水平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说定了学院的事,天色也不早了,各自沐浴一番回房歇息。 …… 京城郊外的一处庄子。 昏暗的书房里,姬云熙凝眉看着手中的字条,在她的对面,坐着一白衣男子。 “有什么不对吗?”男子开口问。 姬云熙没说话,将字条放于一旁,拿起书案上的龟甲放好,掏出三枚铜钱掷了进去。 看着里面的卦象,她摇了摇头,喃喃道:“不对。” 说罢拿起三枚铜钱再掷,结果跟方才是一样的。 她正欲伸手再试一次,手腕被白衣男子抓住,他叹了口气,温声道:“事不过三,你说过的。” 姬云熙一愣,只觉被男子握住的地方一片滚烫。 男子也察觉不妥,忙松了手:“抱歉。” 姬云熙脸上泛起一朵红晕:“无事。” 随即看着卦象,她的秀眉再次蹙起:“我今日见到宋璟辰了,你确定这是他的生辰八字?” 男子点头:“没错,确实是他的。” “不对,他的面相与八字不合。”姬云熙笃定道。 她作为天机谷少主,从小便学习占卜之术,甚至长老们都夸她有天赋。 一般情况下,她只要看一个人的面相,多少能看破些什么。 可是宋璟辰就像是迷雾,她什么都看不到。 “只按八字来看,这人现在应当是身体羸弱之躯,年少家破人忙的孤星命格,最重要的是此人活不过及冠之年……”姬云熙将自己占卜的结果解释了一番。 虽然今日见到宋璟辰之时,他是靠别人扶着的,可怎么也跟羸弱搭不上边? 男子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他确定这个八字不会有错,因为…… “你确定?”他问。 姬云熙是个自信的人,最讨厌的便是别人质疑她。 然而面对白衣男子,她却没有像在谷中之时大发雷霆,不过脸色也不太好。 她伸手将铜钱收起来,淡淡道:“我卜的卦,从不会出错。” 白衣男子看出她的不悦,摇头笑笑:“我自然信你,只是他离及冠只有一年时间了。” 不仅如此,人家的娘,弟妹都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还有娇妻在怀,哪里就是孤星命了? 这也是姬云熙不解的,她查墨诩的死时就查到了宋璟辰,对他的情况自然了解。 其实就算不是因为眼前人,她也不会放过他。 他们天机谷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姬云熙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想到曾经长老说过的,她喃喃出声:“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是改命! 他身边有人将他的命格改了。” 这样一来,这个八字算出来的东西等同于作废,这也能解释为何宋璟辰的面相她看不透了。 “改命吗?” 白衣男子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命格真是玄妙的东西啊。 就是不知道替他改命的人,改了一次还能不能改第二次了。 ———— 解释一下,若是没有佳佳,世子出狱后,得不到治疗,从此会落下病根,腿也好不了。 再到回下沟村的路上,李氏和浩哥儿,欢姐儿三人会死在黑衣人的刺杀之下。 世子会走上造反的路,最终失败收场。 这也是姬云熙算出来的。 不过,嗯哼,谁让有了佳佳这个变数呢? 都是我的亲儿子,亲闺女,绝对不会虐哒。 还有还有,放心,是佳佳的东西,谁也抢不走哈。 最后,有关占卜什么的不会写太多,因为我不懂,凡是涉及到占卜都是我编的,你们不要太认真了。 第366章 救人 翌日,沈易佳起了个大早,特地让墨鸢给自己挽了个美美的发髻,又换上了李氏新给她做的衣服。 她今日要送欢姐儿和淼淼去书院报名! 她没见过书院是什么样的,之前浩哥儿他们去念书的时候她去了浔阳城。 前世也只在大花口中听过学校二字,逃出去后还没来得及去见识一下就被车撞来了这边,但是她猜测应当都差不多。 虽然每个院子都有小厨房,但是一家人还是习惯了在一起吃饭,小厨房最多用来烧水沐浴。 她和宋璟辰到前院正厅的时候,墨鸢和李氏正在将早膳摆上桌,几个小的都还没起来。 沈易佳抓了一个馒头:“我去叫他们几个起床。” 虽然她自己不喜欢念书,但是这并不等于她不喜欢送人去。 还有一点小兴奋是怎么回事? 嗷嗷嗷,她好像有点坏。 当对上欢姐儿和林淼淼那一脸的没睡醒还可怜巴巴的眼神时,沈易佳这个想法就更强烈了。 秉承着坏人做到底的原则,她一手一个将两人从被窝里提了出来,放到院子里。 “快去洗漱,我去叫浩哥儿。” 于是浩哥儿也得到了同样的待遇,林邵和铁蛋倒是醒了,两人正蹲在院子里刷牙。 看着沈易佳风风火火的进了浩哥儿的房间,又提着浩哥儿出来,两人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忙跑回自己屋。 沈易佳觉得莫名其妙:“他两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浩哥儿的一声尖叫,他扑腾着从沈易佳手中挣脱下来,红着脸捂着小胸脯跑回屋。 大嫂是个流氓! 唔唔唔,他守了十一年的清白就这么没了! 原来是他们嫌弃冰太贵了,三个小男子汉觉得自己不能给家里赚钱,那总得多省点钱? 少用一块冰就等于省了一两银子呢。 于是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铁蛋将另外两个人叫到一起,给两人出了一个不用冰睡觉也不热的法子。 那就是光膀子睡。 他们三人住一个院子,平时院子里的事都是他们自己做,没人会来,就算光着膀子也没人看得到。 铁蛋的提议一出,立马得到了其他两人的认可。 只是谁也没想到沈易佳会突然杀进来,不止浩哥儿,其他两个蹲在那的也还没穿衣服…… 沈易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为何如此,她翻了个白眼。 谁稀罕看他们那瘦唧唧的小身板? 美人相公八块腹肌好看多了好。 她朝浩哥儿的屋喊了一声让他快点,转回了欢姐儿她们的院子。 女子出门总要慢点,她们刚到前院,浩哥儿三人也来了。 三人脸都红得不正常,低着头不敢看宋璟辰。 “发生了何事?”宋璟辰眼皮一跳。 一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沈易佳,方才只有这丫头去过后院。 沈易佳摇头摇头再摇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绝对绝对没有看到三个人不穿衣服的样子。 浩哥儿缩着脖子道:“没事,就是有点热。” 林邵和铁蛋:“对,太热了。” 宋璟辰撇了三人一眼,没在继续纠结这个:“坐下来吃饭。” 沈易佳松了口气,也不知怎么回事,看到的时候她不觉有什么,被宋璟辰问起时她突然就心虚了。 还好三个臭小子不笨。 用过膳,沈易佳和宋璟辰正要带着浩哥儿三人出门,李公公又来了。 他脸上带着笑意:“咱家来得可是时候。” 沈易佳撇了撇嘴,想说不是时候,太不是时候了,没看到他们正要出门吗? 可惜李公公看不到她的怨念,依旧笑眯眯的。 他今日是带着圣旨来的,崇安帝先是针对浔阳城的事褒奖了宋璟辰一番,赏下了不少华而不实的东西,最后又任命宋璟辰为大理寺卿。 大理寺主要负责查案,所查的案子要交给刑部复审,最终由崇安帝定夺。 说好听点也是个正三品的官职,干的却是最累又得罪人的活。 若是没有昨日那一茬,崇安帝其实连这个正三品的官职都不愿意给。 不过他很快又想通了,没了辅国公府,没了宋家军。 宋璟辰不过就是一个纸糊的老虎,想要在京城站稳脚跟,还是得替他办事。 大理寺卿这个位置刚刚好,手中也有查案的权利,刚好可以帮他查失踪少女的去向。 查少女一案,属于他跟宋璟辰的一场交易,无须明言,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李公公留下赏赐后便走了,除了一些布匹,其他都是钗环首饰。 说是赏给宋璟辰的,却没有一样是男子能用上的东西,反而都是一些年轻妇人用的。 李氏的年纪带这些个不合适,欢姐儿还小用不上,再直接点,不如说都是赏给沈易佳的。 沈易佳对这些东西一点也没兴趣,因为宋璟辰跟她说了。 这些东西,不,能,卖! 真抠门,不知道他们最缺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吗? 崇安帝当然知道,但是他觉得女人爱钱不就是为了买这些东西。 是的,从邓公公口中得知沈易佳是个爱财之人后,崇安帝便决定要迂回的收买沈易佳了。 还有什么比枕边人更让人不设防的吗? 可惜沈易佳不是一般人,她喜欢的就是单纯的真金白银。 甚至她一点也没体会到崇安帝的这层意思不说,还嫌弃的很。 让墨鸢几人将东西搬进库房,她催促着宋璟辰出门。 男学和女学虽然都属于秋鹿书院,但他们其实并不在一个地方,中间还隔了两条巷子。 男女大妨嘛,沈易佳懂的。 秋鹿书院在城西那边,离柳儿街不远不近,坐马车约莫两刻钟就能到。 院长是先帝在位时期唯一一个连夺三元的状元,他的妻子也是当时京中有名的才女。 当然,人家是真才实学的才女,而不是像沈茹芸那种掺着水分的假货。 原本该是官拜内阁的大才,但自从院长夫人身患重病后,院长便决然的辞官,反而在京城开办了秋鹿书院。 院长夫人单名一个秋,人人都尊称她一声秋夫人,院长姓鹿,这也是秋鹿书院名字的由来。 夫妻二人分别负责男学和女学,不过秋夫人身体不好,女学的事基本都是由监院在管,定夺不了的,才会寻了她。 传言都说鹿院长爱惨了秋夫人,辞官是为了多点时间陪她,办书院也是秋夫人一生想做的事。 总之两人的爱情故事那是感天地,泣鬼神,跟老王爷和老王妃相比也不遑多让。 连秋夫人病了二十年还没死都能说成是老天爷不愿意看到有情人阴阳相隔。 事实也差不离,鹿院长辞官确实因为想多陪秋夫人,开办书院也是两人想做的事。 但秋夫人之所以能撑着病体到现在,却是因为鹿院长一直用好药给她养着,再者人家只是身体弱,并不是病入膏肓。 马车在女学门口停下时,宋璟辰这边刚介绍完。 沈易佳全当听话本子,听得津津有味,就差旁边放一碟瓜子了,若不是欢姐儿提醒,她还想让宋璟辰多说点呢。 …… 宋璟辰要陪浩哥儿去男学那边,所以由沈易佳带着欢姐儿和林淼淼进去。 起初宋璟辰是不太放心她的,还是沈易佳拍着小胸脯保证才让他同意下来。 沈易佳将宋璟辰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名帖递给守门的婆子,那婆子拿着名帖进去不到一刻钟便出来了。 她将三人直接带去了监院所在的礼义堂。 监院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看着很是严肃。 她打量了三人一眼,最终将视线放在两个小的身上:“你们两多大了,之前可念过书?” 看着严肃,但是说话还挺温柔的。 其实沈易佳看着也不大,若不是她梳着妇人发髻,监院定会将她也误认为是要来进学的学子。 欢姐儿和林淼淼规规矩矩的答了她的问题。 监院点了点头,让人拿来两张考卷,想了想又道:“你们不必紧张,这些都是些基础的题目,若是你们当真念过书,自然能搭上。” 欢姐儿和林淼淼齐声应是,各自坐到一书案前开始答题。 她们两个是不紧张,可沈易佳紧张啊。 这里的书香味太浓,她一走进这个屋子就有点头皮发麻。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考试的是她。 沈易佳搓着手臂,暗道早知道方才就不跟着进来了,在门口等还能到处逛逛。 监院不知是不是看出她的想法,召来一女侍吩咐道:“你带宋夫人出去走走。” 沈易佳差点感动哭,行了个礼跟着女侍出了礼仪堂。 站在外面呼吸着新鲜空气,她大大松了口气。 女侍被她逗笑,安慰道:“徐监院看着严肃,其实为人最是宽和不过。” 沈易佳讪笑,没法解释让她紧张的不是人,而是里面的氛围。 这个时候学生们都在上课,在外面走动的人并不多。 女侍带着沈易佳将能去的地方都逛了一圈,包括讲堂外面。 看着里面一个个穿着同样的学生服,端正坐在书案前的人,沈易佳没由来的又有点羡慕。 反应过来后忙摇头把这种可怕的想法甩掉。 她催促着女侍带她离开,女侍只以为她是担心在这里会影响里面的学生上课,对沈易佳的印象都好了几分。 又带着沈易佳逛了一会儿,一女侍匆匆走来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女侍有点为难的看向沈易佳。 沈易佳眨了眨眼:“你要是有事且先去忙着,我自己随便走走。” “多谢宋夫人。” 沈易佳对学院的兴趣是因为以前没看过,方才逛一圈下来那点好奇早没了。 加上她答应过宋璟辰会乖乖的绝不闯祸,所以女侍离开后她也没打算再逛。 她凭着记忆的方向走,准备去礼仪堂门外等欢姐儿两人。 然而她发现自己越走越偏。 “方才就是从这个方向过来的呀。”沈易佳挠了挠头。 偏偏附近也没见着一个女侍,连想问个路都没法。 她刚想往回走,突然听见一墙之隔的地方传来阵阵咳嗽声。 “问个路而已?应该没关系?” 一盏茶后,沈易佳成功的爬上了那堵墙。 她探出个小脑袋。 入目的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两旁养了一些花。 沈易佳不懂花,只觉得比青平镇那变态男院子里的姹紫嫣红好看多了。 院子里还搭了一个葡萄架,架子下面有一个妇人半躺在藤椅上。 她手中拿着一本书,咳嗽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沈易佳咋舌:这是有多喜欢看书,咳成这样还要看。 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 沈易佳用一只手撑住墙头,腾出一只手朝里面的妇人挥了挥:“那个,打扰一下……” 沈易佳自认为自己说话很轻,很温柔,脸上也挂上了迷死人的笑,说话也够礼貌。 然而不想她话还未说完,那妇人手上的书突然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不说,还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她剩下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里。 哦豁,闯祸了! 沈易佳真是要冤死了,不带这么玩碰瓷的! 她环视一圈院子,也没见着第二个人,脑中突然就想起宋璟辰说的那个病了二十年还撑着一口气的秋夫人。 她不会这么倒霉? 事实上,她就是这么倒霉。 沈易佳根本想不到除了那秋夫人,还有谁会病成这样都要呆在书院。 再想到鹿院长对这夫人的重视,若这人就这样没了…… 别说浩哥儿三人还能不能在秋鹿书院念书,恐怕还会给宋璟辰招惹祸端。 书院院长,教书育人二十栽,门下学生无数,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淹死。 沈易佳也顾不得私自进别人的院子礼不礼貌了,双手一撑,直接从院墙上翻了进去。 她先是跑到秋夫人面前探了探鼻息。 还好,那口气还在。 她试探性的晃了晃秋夫人的手臂:“夫人,你醒醒。” 就算实在要死,也要等别人来,告诉他们跟她无关再死? 可是秋夫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沈易佳欲哭无泪,抬头瞥到院子角落的一口水缸。 水缸旁边还有几个葫芦瓢,应当是用来浇花用的。 她抿了抿唇走过去,用葫芦瓢舀了满满一瓢的水,往里面滴了一滴灵液,仰头咕噜咕噜喝下去一大半。 看着剩下的水,沈易佳想了想又用另一个瓢舀水将它加满,这次她喝得让里面只剩下一小口。 真的只剩一小口,多一口都没有! 沈易佳将那口稀释了两遍的灵泉水灌进秋夫人口中。 静等片刻,秋夫人的气息果然稳了不少。 她松了口气,翻墙出了院子。 沈易佳并没注意到,她刚转身,秋夫人的眼皮就动了动,看着她翻出去后,再次晕了过去。 “嗝。”院墙下,沈易佳揉了揉撑得大了一圈的肚子打了个嗝,也不敢再偷懒,乖乖的往回走。 不是她小气,是美人相公说了,灵液太过神奇,绝对不能让人知道。 她怕一滴下去秋夫人明天都能跳广场舞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哦,对了,广场舞,她逃出大院后有幸见过两回,还别说,挺好看的。 前方传来脚步声,沈易佳刚闯了祸有点心虚,脚快过脑子,一个闪身躲到了假山后。 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敢漏出来。 等人走过去了,她从假山另一边出来,刚走两步,就听到说话声。 “姬姑娘,您能来真是太好了,我家夫人这两日身子越来越差,一日就要晕上好几回……” 沈易佳:麻麻批,果然是碰瓷的,还我灵液! ———— 晚上还有一章,今天更三章。 第367章 偶遇 不出所望,三个人都顺利通过了考试。 书院早就开课,他们能进是因为那名帖。 属于插班生,监院当场就阅了卷,再根据他们学识水平分班。 欢姐儿曾经毕竟是辅国公府的孩子,进学比林淼淼早。 按理说成绩应该会比林淼淼好,然而那小丫头愣是算着分数答题,觉得林淼淼答不上来的她也不做,最终两个人成功分到了一个班。 沈易佳没看出来,只觉得他们能通过就已经很棒了。 宋璟辰却是看了一眼答卷就发现了问题,好几道他曾经考过欢姐儿的题都留了空白。 他从试题上抬头看向欢姐儿。 欢姐儿缩了缩脖子:“淼淼胆子那么小,若是我不在,她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虽然有点怵自家大哥,但是她一点也不后悔,她要像大嫂保护他们一样保护比她弱的林淼淼。 宋璟辰:这都跟谁学的? 浩哥儿是不爱学习,但他的脑瓜子聪明啊。 平时宋璟辰教的他听一遍就会了,这次考得也不错,被分去致远堂天字号丙班。 对这些分班沈易佳听得晕乎乎的,总之就是致远堂的学生都是有可以下场考试的水平那种。 按照每个学子身上现有的功名分甲乙丙,再按分数分天玄地…… 不过科举暂时跟浩哥儿也没多大关系,他们能回京是宋璟辰救浔阳城有功被特赦,不代表谋逆一事就不存在,宋家子孙就可以入朝为官了。 浩哥儿若是想要进考场,除非哪天谋逆一事翻案…… 正三品的官职是需要上朝的,沈易佳醒的时候宋璟辰早就出门了。 她甩了甩有点酸的手腕,愤愤的磨了磨牙,都说了要早起要早起,就是不听! 她原本还想送他出门的。 “大嫂,你起了吗?”门外响起欢姐儿的声音。 头一天上学,昨日沈易佳答应了会送他们去书院的。 她火急火燎的穿衣洗漱吃早餐,因为男学更近一点,所以先送浩哥儿去的男学那边,之后再送的欢姐儿和林淼淼。 书院有食堂,但是得另外收费,而且不便宜,所以三人都自带了中午的膳食,一人一个小食盒。 吃食是墨鸢一大早就做好的。 沈易佳看着两人进去才离开,她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集市。 昨日看见秋夫人院子里的那个葡萄架第一眼,她就想到了要在家里也搭一个,顺便再搭几个秋千。 不管是她还是墨鸢,对京城都不熟,两个人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家卖木材的铺子。 一根比成年男子手臂粗不了多少的木头就要五十文。 沈易佳:你怎么不去抢? 她肉痛的要了三十根,只交了定金,等铺子将东西送到家再付剩下的。 从木材铺子出来,还要去买一些菜种。 这两天林邵和铁蛋闷不啃声的就把后罩房前面的院子开垦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菜种这个东风。 京城的每条街卖什么都有一定的规范,卖菜的在另外一条街上。 马车离开卖木材那条街没多久,突然停了下来。 墨鸢:“小姐,前面的路被堵了。” 沈易佳掀开帘子一看,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个铺子门口挤满了人不说,后面的人都排到路中间了。 这里不是主街道,路本来就不宽,也就够一辆马车过的,他们这么一堵马车根本过不去。 那铺子上面也没个招牌,大门被堵住了根本看不到里面。 沈易佳好奇问:“那铺子是卖什么的?” 生意这么好,一定很赚钱? 而且看那些人的穿着大部分都是大户人家小厮婢女。 墨鸢将马车靠边停下,走过去拉住一人交谈了几句便回来了:“那是一家书肆,那人说那什么风流才子的新书今日发售,他们都是来抢购的……” “风流才子?” 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呢? 沈易佳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瞪大眼:“这京城也卖风流才子的话本子?” 就那写的乱七八糟的书,误人子弟都误到京城来了? 第368章 拦路虎(一更,三千字章) 墨鸢不明白沈易佳反应为何这般大,刚想说不知,旁边一道突兀的声音闯了进来。 “噗,小娘子不是京城人士,这风流才子的话本子本就是从京城流传出去的。” 所以准确来说不是卖到京城,而是从京城卖出去的。 沈易佳扭头看去。 她们的马车靠在路边,旁边就是个茶摊,说话的是坐在茶摊里的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娃娃脸少年。 少年看着与那有点脏污的茶摊格格不入,可他似乎一点也不介意。 注意到沈易佳的目光,还冲她眨了眨眼。 沈易佳抿了抿唇,问:“你认识风流才子?” 不然怎么知道他的书最开始放在哪里卖? 少年一噎,撇开视线:“不认识。” “哦。”沈易佳转头再次看向前方的人群。 少年:就这样? 他只觉纳闷,将头凑到茶碗上方,可惜那茶汤太过浑浊,根本照不清他的脸。 他回头问站在一旁的随从:“我今天脸没洗干净?” 随从还真认认真真凑过去看,良久才道:“洗得很干净。” “那是我不好看了?”不应该啊,他现在还能察觉到对面茶楼好几双正偷偷看他的视线呢。 所以不是他的问题,他的魅力依然在。 少年放心了。 茶摊与马车离得这样近,主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落进了沈易佳耳里。 她翻了个白眼,其实少年长得确实不错,可沈易佳看过的美男子太多,早已经不像以前那般肤浅了。 再说了,美男子看多了美人相公会吃醋的。 等了一会儿,前面的人群也没有要散的趋势,反而又多了几个主子带着小厮在那挤的。 “墨鸢,换条路走。”沈易佳吩咐。 “哎,你们不买话本子?这次出的可是鹿鸣艳第五册。” 既然知道风流才子,那肯定看过他写的话本子。 只要看过的人就没有不喜欢的! 少年觉得沈易佳会这反应一定是刚到京城所以不知道鹿鸣艳更新到哪一册了。 一般这些话本子在京城卖出去后,传到别的地方路上就要花费一些时间,然后再请人誊写又要时间,等他们开始出售的时候京城已经开始卖下一册。 正因如此,许多非京城人士为了早点看到新册,都会拖亲友帮忙买了寄过去。 甚至有些头脑灵活的小贩在其中找到了商机,这边一出售就跑来买上十几本。 拿到别的地方卖,价钱直接可以翻上一翻。 这也是为何书肆门口会挤这么多人的原因。 沈易佳古怪的看了少年一眼:“我为什么要买?” “当然是因为他写得好。”少年说得理所当然,注意到沈易佳的表情他不可思议的瞪大眼:“难道你不觉得?” 他脸上就差写上“大家都喜欢,你怎么可以不喜欢”这句话了,配上那张娃娃脸,无辜又委屈。 沈易佳牙疼,怎么搞得她不喜欢就是罪大恶极似的? 这人怕不是有大病! 刚好墨鸢已经将马车调转好了方向,沈易佳扯了扯她的袖子。 墨鸢会意,一挥马鞭,马车绝尘而去。 “哎,你……” 少年还想追,被随从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哪有强摁牛喝水的道理。 “她她她,她不喜欢我的脸就罢了,竟然还不喜欢我的书,真是岂有此理……”上官珩气得原地跳脚。 被同一个人打击两次,太可恨了。 他气得不清,完全不知道自己暂时逃过了挨揍的命运。 “哎哟,王爷,你看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呢,不差她一个。”随从安慰。 上官珩看了一眼堵在那的人群,气呼呼的坐回去灌了一口茶,拿出挂在腰间的折扇,“唰”一下打开扇了扇。 许久才认同的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却说宋璟辰下朝后便直接去了大理寺。 以前没有利益冲突时,提起宋璟辰这个人大家还是或夸赞或惋惜。 可人家现在突然空降下来当了他们的老大,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大理寺卿下面还有左右少卿两人,好不容易等到上一任大理寺卿到了年纪致仕。 包括少卿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二人中一人能升官顶替大理寺卿的位置,再从下面提一个人上来替少卿的位置。 哪怕升官的不一定是自己,可至少有个指望不是,现在是啥都别想了。 断人前尘,如杀人父母,他们对宋璟辰能有好脸色才怪。 众人敷衍的给宋璟辰行完礼,看到在宋璟辰后面进来的罗思诚,一个个凑上去。 “罗大人来了啊。” “罗大人早。” 说来这里面最惨的还要属罗思诚,他以状元之身在翰林院待了一年就来了大理寺任左少卿一职,就是看准了这一点。 只等上任大理寺卿一退下,罗尚书和宣平伯再运作一番,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坐上大理寺一把手的位置。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上任大理寺卿在致仕的折子里举荐的是他。 就等崇安帝盖个戳他就可以将少一字丢掉,却不想杀出个程咬金。 昨日看到上面下来的公文时他差点都要维持不住自己的笑脸。 在学业上被宋璟辰压了一头便罢,都家破人忙了还能冒出来挡他的路。 他怀疑宋璟辰就是专门来克他的。 罗思诚压下内心的不忿,笑着对同僚拱手:“各位大人也别凑在这了,都各自去忙。” 众人讪笑着拱手离开,对宋璟辰都没这么恭敬的。 罗思诚这才看向宋璟辰:“恭喜啊。” 宋璟辰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职房。 那眼神仿佛根本不记得他是谁了。 罗思诚脸上红白变幻,袖子下的手紧握成拳。 沈易佳买完菜种到家时已经到了午膳时间,家里三个上学的和一个上职的是不回来吃饭的。 李氏和林邵三人等她回来一起用膳。 沈易佳刚走进正厅。 李氏就迎了上来:“佳姐儿,你上哪儿了,怎的现在才回来。” 她倒不是怪沈易佳回来的晚,只是京城太乱,担心沈易佳在外面遇到什么事。 沈易佳不好意思说自己对京城不熟,带着墨鸢走了许多冤枉路,只说路被人堵住了,她们绕了点路去买菜种。 用完了膳,沈易佳带着林邵和铁蛋将葡萄架搭了起来,就搭在前院的石桌那里。 她还买到了葡萄苗,刚好可以挨着木桩种,等苗长起来了就可以用起到遮阳的作用。 又在三个院子里各搭了一个秋千。 做完这些,也快到书院下学的时辰,沈易佳匆匆沐浴换了身衣服就又出了门。 他们从下沟村来的时候赶了三辆马车,一辆宋璟辰上职用,沈易佳用了一辆,还有一辆她见半夏她们没有代步的车就让她们拿去用了。 到男学的时候,那里已经停了不少马车,都是来接人的。 沈易佳让墨鸢将车靠边停下,刚要去找浩哥儿。 浩哥儿自己找过来了。 “大嫂。”浩哥儿恹恹的喊了一声。 沈易佳只以为他累了,揉了揉他的头让他先上车。 浩哥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乖乖的爬上车。 “墨鸢,你在这看着浩哥儿,我去接欢姐儿和淼淼。” 前面太挤,坐马车过去还不如她走路快。 交代了一句,沈易佳就窜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子,从小巷子去女学近。 男学女学的下学时间都是一样的,欢姐儿她们肯定也在门口等着了,她怕去晚了两人着急。 沈易佳想快点,不想巷子里又出现了拦路虎。 也不是拦她的,而是有人在巷子里打人,看穿着还是秋鹿书院的学子,四五个人摁着一个人打。 巷子就一条笔直的路,沈易佳一出现对方就发现她了。 书院不允许学子打架,这条很少人走的小巷子就成为了他们斗殴的圣地。 打人的几人先是一惊,抬头一看是个娇俏的小娘子,眼中闪过兴味。 沈易佳小眉头皱了皱,撇了一眼躺在地上看不清面貌的学子就收回了视线。 她没打算管这闲事,他们只是挡了一半的道,沈易佳想过去还是可以的。 然而那几人却没打算放她过去,手一伸就把剩下半边道给挡住了。 “小娘子,这是要去哪呀?”为首的学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沈易佳那张好看的脸问。 秋鹿书院是口碑不错,不过不管哪里都会有刺头。 就好比这几个,都是家中有点身份,但是分到的官学名额有限,都给了嫡出或资质更好的孩子。 他们去不了只能来秋鹿书院,表面都是好学生,背地里却将心中的不平都发泄在平民学子身上,在秋鹿书院作威作福。 “你们身上有钱吗?”沈易佳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问。 “什么?”为首的学子不明所以,这时候不应该尖叫着问你们想做什么吗? 沈易佳叹了口气,再次问:“到底有没有,我赶时间。” 为首学子琢磨了一下沈易佳的话,脸上恍然大悟,哈哈一笑道:“有有有,只要你陪我们兄弟几个玩开心了……” “有就好。”沈易佳打断他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 为首学子还没反应过来,手臂突然被人扣住。 然后… 第369章 秋夫人送谢礼(二更,三千字章) “啊……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啊……” “你们都是……啊……死人……啊……” 他不提醒还好,这一提醒,原本只有他一个人痛呼声的巷子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啊……” “别打脸……啊……” “我不敢了……啊……” …… 沈易佳陪他们好好“玩”了一会,看着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六人…… 哦,其中一个不是她打的! 她满意的拍了拍手,在往几人面前蹲下身,手一伸:“钱呢?” 五人对视一眼,看沈易佳的目光都惊悚了起来,哆哆嗦嗦的掏出身上的钱袋放到她手上。 沈易佳颠了颠手中的五个钱袋,还不少! 她将钱全部倒出来放进自己的荷包,加起来约莫有一百多两银子。 沈易佳不得不感叹京城人就是有钱,随便谁的身上都揣着许多人家里全部的家当,她喜欢! 她把钱袋丢回给几个人,想了想道:“下次还想玩的话就来这里等我,不过记得多带点银子。” 五个学子脑袋嗡嗡作响。 这一幕怎么这么眼熟? 对了,一向都是他们这么对别人的,这话他们也说过,不过他们要钱只是顺便,主要享受的是欺负人的乐趣。 沈易佳可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刚要起身走人。 一个脏兮兮的手伸到她面前,那只手里还捏着一个破旧但很干净的钱袋。 沈易佳一愣,顺着那手的主人看去,那是一个嘴角破了皮还满脸脏污的少年,看着跟林邵差不多的年纪。 少年的眼里透着一股执拗。 沈易佳想说我不要你的,瞥到其他几人不甘的眼神,她还是伸手接过了钱袋。 起身绕过几人走了几步她又顿住,回头朝那几人咧开嘴一笑:“下次我在这里等你们啊。” 方才还是让他们来这里等她,现在就调了个个。 这是不是说明这女魔头以后会常来这里? 几人原还想等她走了再把气出到被他们欺负的人身上。 听到这话瞳孔一缩,忍着身上的痛抱头撒丫子就跑。 没一会儿躺在那的六人就只剩了一个。 沈易佳“啧”了一声,看样子这条赚钱的路子是行不通了啊。 她撇了剩下的那学子一眼,拿出那个破旧的钱袋打开,里面就只有十几个铜板。 比她还穷。 沈易佳咋舌,浩哥儿身上至少还有她给的一两银子呢。 她肉疼的从自己的荷包里扣出一块约莫有二两的碎银子塞进那钱袋里,随手将钱袋丢回去,淡淡道:“那几个人赔给你的医药费。” 哼,可不是她烂好心。 少年愣愣的看着沈易佳离开的方向,直到她消失在巷子尽头才收回视线。 他红着眼拿起自己的钱袋,掏出那块碎银子就想丢掉,想到什么又顿住,闭了闭眼将银子放回去…… 现在的沈易佳并不知道她随手救下的少年跟她还有些渊源,若是知道也只会感叹一声缘分是个奇妙的东西。 因为这一耽搁,女学门口已经不剩几辆马车了,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欢姐儿和林淼淼。 两人也看到了她,眼睛一亮就扑了过来:“大嫂,我们还以为你把我们下学的时辰给忘了呢。” “怎么会呢?”沈易佳在两人头上撸了一把,解释道:“就是遇到点事给耽搁了。” “方才这边马车太多,我让墨鸢将车停在男学那边了,我们走过去。” 两人自然没意见。 这时,一辆车身挂着铃铛的马车朝她们的方向驶来。 沈易佳小眉头一皱,护着两个小丫头靠边走。 马车在女学门口停下,墨羽拿出脚蹬放好。 “少主,到了。”她出声提醒车里的人。 车帘被一只素手撩开,带着面纱的姬云熙踩着脚蹬款款走下车。 她蹙眉回头看了沈易佳的背影一眼。 有几个女侍迎了上来:“姬姑娘,您来了,我们家夫人在里面等您呢。” 姬云熙收回视线,跟着几人进了书院。 沈易佳注意到欢姐儿走路还一直往身后看,好奇问:“看什么呢?” 欢姐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在书院听她们说,秋夫人昨日差点就去了,是被一个姓姬的姑娘给救回来的。” “今日秋夫人一醒来就让人去请姬姑娘来书院,好像是要当面感谢她。”林淼淼接话。 以前不了解,但是在书院待了一天,她们很快就知道了秋夫人的地位有多高。 不说她的才学如何,只说当今太后都是她的手帕交,就可见一斑。 虽然太后自从先帝去了,就自请去了皇陵那边居住,已经很久没回长安京城,可她不还是太后。 再说秋夫人的感谢,能是单纯的一句感谢那么简单吗?这可是救命之恩! “看到方才停在那的几辆马车了,她们都是特意等在那,就想看看这姬姑娘是何方神圣呢。”欢姐儿道,眼中闪着好奇的光。 沈易佳看着觉得好笑:“怎么,你们两个也想看?那要不你们回去看完了再回家?” 欢姐儿一顿,狗腿道:“我才不想呢,反正那人肯定没大嫂好看,我一点也不好奇。” 林淼淼也忙不迭点头表示认同。 两人脸上只差写上五个大字,大嫂最好看! 沈易佳哼了哼,总算放过了两个小马屁精,心里却乐滋滋的。 嗯,美人相公第一帅,所以她必须是第一好看。 书院这边,秋夫人为表对恩人的尊重,特意让女侍给她梳妆打扮了一番。 虽以年过五旬,但是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 “夫人,姬姑娘来了。”一个女侍匆匆走进来禀道。 秋夫人原本半靠在软塌上,闻言坐起身子:“快请进来。” 不一会儿,女侍就领着一个妙龄少女走进来。 昨日姬云熙给秋夫人诊治时她还昏迷着,恐崇安帝寻她,她扎完针留了张方子就先离开了。 今日醒来后秋夫人明显察觉到自己的身子爽利了不少,再也没有之前那时不时就要晕过去的感觉。 且常年病榻让她连下床走几步路都吃力,可今日却不同,她在院子里逛了两圈也没觉得累。 又听闻昨日姬姑娘受人所托来过,只当是她给自己诊治起的效果。 对于秋夫人来说,每次的晕倒都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多活一天都是赚的,从未想过还能有渐好的一天。 她自然就想见见这位救命恩人,事实上秋夫人这也是第一次见姬云熙。 “小女姬云熙见过夫人。”姬云熙站定后福了福身子。 她自信,同时也是一个聪明人,就比如在大夏时,她就从不会做出在天机谷时那高高在上的姿态。 但也不会趋炎附势,至少该有的礼她从不会落下。 秋夫人原本带笑的嘴角一顿,整个人恍惚了一下。 “夫人,这位就是姬姑娘。”守在她身边的嬷嬷小声提醒。 秋夫人反应过来,歉意的看了姬云熙一眼,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坐。 姬云熙好似没发现她方才的失态,笑着走过去坐下。 秋夫人对她这落落大方的样子很是欣赏,拉起她的手慈爱道:“我都听她们说了,昨日多亏了有你,否则我这把老骨头就醒不过来了。” “云熙不过是受人所托,况且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没有云熙也定能长命百岁。” 说起这个姬云熙心下也是奇怪,传闻秋夫人病得厉害,可昨日她把出来的脉象根本不像是病入膏肓之人。 顶多就是身子弱了一些,哪里就有传言中那么严重了。 昨日她是带着秘药来的,可因为秋夫人的身体用不上,所以她根本没用。 她甚至怀疑过秋夫人之前是在装病,可如今看这些人的反应分明不是。 倒像真的是因为她,秋夫人才好起来的。 而且她观秋夫人的面相,确实不是一个长寿之人,但是有一部分她又看不透。 想到这她摇了摇头压下那荒谬的想法,逆天改命不是易事,有宋璟辰这一个例外已经是难得,秋夫人不可能也有那等奇遇。 不过这些人既然要将功劳算到她的头上,她自然不会傻傻的推出去。 救了秋夫人,就等于让鹿院长欠下了一个恩情。 鹿院长背后的,可是万千学子。 她话说得谦虚,但是也没否认的意思。 秋夫人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可惜除了熟悉她的嬷嬷谁也没有看出来。 “你也不用说这些话安慰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是清楚不过了。”秋夫人拍了拍她的手。 转而看向身边的嬷嬷:“之前太后送给我一套红宝石头面,你去拿来。” 太后送的东西自然贵重,又是从秋夫人手中送出来的,这礼物不管哪方面看都是意义不凡。 姬云熙心下一喜,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忙道不可。 秋夫人安抚道:“应当的。” 嬷嬷之前就发现了秋夫人面色不对,现在听她这样吩咐更觉奇怪。 姬云熙是秋夫人请来的,知道她要来,礼物自然早早就准备好了。 还是秋夫人亲自去库房拿出来的,一套她珍藏许久的文房四宝和一副她最喜欢的字帖。 那套文房四宝连鹿院长她都没舍得给。 现在却要她去拿什么头面,嬷嬷心下不解却也没敢多话。 只一脸古怪的转身出去了。 ———— 第370章 寻人 城南有一条巷子,被人叫做奴儿巷。 因为里面住的,多是靠着帮大户人家做活维持生计的人。 他们不同于那些家生子,一般就只签活契,在大户人家做些粗活的,平时并不住在主家。 此时巷子里除了蹲在自家门口洗菜淘米的妇人,还有不少孩童在那玩耍嬉闹。 “明安,你怎的现在才回来,你娘她……”一个穿着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衫的妇人拉住一少年,待看清少年脸上的伤,她惊呼出声:“哎哟,明安,你这是被人打了不成?” “婶儿家有药酒,你等着,婶儿给你拿……”妇人说着就要转身进屋。 王明安拦住她:“多谢婶子,我没事,你方才说我娘怎么了?” “嗐,你娘趁你去了书院,又跑去接了浆洗的活,结果让人给抬着送回来了。” 见王明安一脸焦急的就要走,那妇人忙把他拉住:“我已经帮你家叫大夫看过了,大夫说都是饿的,没什么大碍。 方才我送粥过去时她已经醒了,就是你这个样子回去她不得更担心?” 王明安一愣,衣衫回来之前他已经整理过了,脸上的伤是没办法,但是他说摔了他娘也会信,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妇人叹了口气,扯了扯他的袖子:“把外衫脱下来,婶子帮你补补你再回去。” 王明安顺着她扯的地方看去,才发现袖子上不知何时破了个口子。 他感激的朝妇人行了个礼。 不一会儿妇人就将补好的衣衫拿出来了。 王明安接过穿好,抿了抿唇问:“多谢婶子,请大夫花去了多少钱,我拿给你。” 妇人摆了摆手,浑不在意道:“邻里邻居的,说这些作甚,再说大夫没开药,要不了几个铜子,快家去。” 王明安没动。 妇人无奈道:“成,那你给婶子十文钱就行了。” 怕他不信,妇人又道:“请的也不是什么大医馆的大夫,他就要了这么多。” 王明安这才从钱袋里数了十个铜板递过去,又朝妇人深深一揖:“婶子的恩情明安记下了。” 看着王明安笔直的背影,妇人摇头笑笑:“这孩子。” 走到巷子最里面一间破旧的宅子门前,王明安站在那深吸了一口气才伸手去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 秋鹿书院。 “夫人,你怎么了?”嬷嬷担忧的出声询问。 自从姬姑娘离开,秋夫人就一直盯着院子里的那面墙发呆,平常只要一有精力就看书的人何时这般过? 秋夫人回过神,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突觉喉间一阵痒意,她忙用帕子掩唇。 一时之间院子里又响起低低的咳嗽声。 嬷嬷看得忧心不已,上前替她顺气。 “不是说今日好多了吗?怎得又咳起来了?”一道有些许苍老的声音响起,哪怕不去看来人的脸,光听这声音就能听出满是担忧之意。 秋夫人摆了摆手阻止嬷嬷继续动作,抬头看向来人,含笑道:“是好多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以前咳起来那是没完没了,哪像今日,也就方才咳了几声。 鹿院长明显不信,走过去牵起秋夫人的手探了探温度,皱眉道:“怎得穿这样少,你的身体不要了?” 这话像是在埋怨秋夫人,但他的视线却看向了嬷嬷,责怪之意明显。 秋夫人身子骨弱,哪怕三伏天,身子都是冷的,以往别人穿薄衫,她穿的都是夹棉的袄子,今日却换了一身轻便的秋衫。 嬷嬷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夫人说今日要见姬姑娘,想穿得爽利些。” 不等鹿院长再说什么,秋夫人就嗔怪了他一眼:“你别怪阿兰,是我要这么穿的,整日穿那么厚,你是想闷死我好寻个小的?” “说什么死不死的,你又说这样的话来刺我。”鹿院长无奈的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兰嬷嬷起来:“去给夫人拿件厚实些的衣衫。” 兰嬷嬷应是回了屋,不一会儿就拿了件大氅出来。 鹿院长接过亲自给秋夫人披上,等兰嬷嬷退下,他才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见到姬姑娘了?” “嗯,见到了。”秋夫人神色淡淡的应道。 秋夫人身体不好其实是从小就落下的病根,只不过年轻时没这么严重,也就没多少人知晓。 随着年纪增长她这病情也越发严重,直到有次晕倒差点醒不来,鹿院长怕她哪天就真的走了,干脆辞了官,就是想多陪陪她。 这也跟外界相传的相差无几。 这样的身子自然要不了孩子,鹿院长又不愿在房中添人,故而两人膝下一直无子女。 这一直是秋夫人的憾事,鹿院长曾提议去族中挑一个来养,她只说这种事要看眼缘,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想今日用过午膳,夫妻二人闲聊时她突然说想认个义女,鹿院长便猜到了她指的是谁,对秋夫人的决定他从来不会有意见,自然说好。 “那姬姑娘不合你眼缘?”鹿院长问。 两人夫妻几十载,都老夫老妻了,怎会不了解对方? 她这态度一看就不对。 秋夫人蹙了蹙眉:“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顿了一下,带着点开玩笑的意味:“你知道的,我看人最准了。” 当初就是她自己一眼相中了比她大了十来岁的鹿院长。 她这一辈子快到头了,同样的也证明了她没看错人。 鹿院长苦笑摇头,这话她不知说多少遍了,可他总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 “那你说说,哪里不对了?我给你分析分析?”他还是希望她临走前能达成这个心愿。 “我总觉得救我的不是她。”秋夫人抚了抚额:“我那会迷迷糊糊的好像看见了一个背影,也不像是女学的人。” 良久,她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我看着她从那里走出去的。” 鹿院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分明是一堵墙:“莫不是你看差了?” “我也正纳闷呢……”秋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鹿院长看过去,她已经躺在藤椅上睡着了。 鹿院长一瞬间就红了眼眶,他痛苦的闭了闭眼,心中一片酸楚,这在秋夫人面前他是从来不敢表现出来的。 一声绵长的叹息在小院中响起,他站起身将人抱回房,细细给秋夫人掖好被子。 秋夫人平时不喜太多人伺候,身边就只有一个嬷嬷和一个女侍。 想到她纠结之事,鹿院长召来二人问道:“昨日夫人晕倒时可还有别人来过?” 兰嬷嬷那会刚好出去接姬云熙了,回来就见秋夫人已经晕倒在那,一路上看到的人都可以作证。 当时是留了那女侍在这里守着。 鹿院长看向女侍,女侍心下一紧,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一直守在这,并未看到有人来过。” 鹿院长眸子微眯,厉声道:“说实话。” 女侍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奴婢,奴婢当时闹肚子,离开了一小会,回来,回来的时候夫人已经晕倒了,真的没有看到有人进来。” “我跟你说过几次了,夫人身边必须要有一个人守着,你怎能留夫人一个人?”兰嬷嬷训道。 幸好夫人没出什么事,不然真要连累死她。 不顾那女侍哭着辩解,鹿院长直接让人将女侍带了下去。 想了想他又吩咐兰嬷嬷:“你去问问徐监院,昨日可有什么人来过女学。” 兰嬷嬷去了,约莫过了一刻钟才回来,身后不仅跟着徐监院,还有一个女侍。 “院长。” 徐监院福身行礼。 鹿院长点了点头。 不等他问,徐监院便道:“除了女学的学生,昨日只有宋夫人带着两个女童来过,当时我看她在礼仪堂待着烦闷,便让碧桃带她出去走走。” 她看向那女侍:“你来说。” …… “阿嚏~”沈易佳揉了揉鼻子,将最后一株葡萄苗种下去。 至于菜种,铁蛋和林邵在她回来前就种完了。 现在几个人正在院子里练功。 她这边刚浇完水,墨鸢就来喊开饭了。 晚膳就摆在院子里。 沈易佳时不时看向大门的方向。 李氏好笑道:“之前南风回来传话说衙门里事情多,辰哥儿要晚点才回来,让咱们不用等他吃饭。” “哦。”沈易佳挠了挠头。 “大嫂是不是想大哥了?”欢姐儿凑趣道。 沈易佳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几个小的笑做一团,就连李氏也是满脸笑意。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想自己的相公不是很正常嘛,又不是想别人的! 一家人用完膳在院子里闲聊。 在乡下的时候晚上没什么活动,习惯了早睡,加上明日几个小的还要早起上学。 坐了一会儿李氏就带着欢姐儿几个回房歇息了。 沈易佳想了想,干脆把椅子搬去了门口,当起了望夫石。 宋璟辰说晚,是真的晚,眼见着就要宵禁了才回来。 府门口挂着两盏灯笼,昏黄的灯光下,远远就看见那个坐在门口双手撑着下巴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点的人。 宋璟辰不等南风将车停下就跳下了车,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 马车轱辘转动发出的声音这么大也没将人吵醒,宋璟辰有点愧疚,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相公,你回来了。”沈易佳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是宋璟辰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嘟囔道:“厨房留了饭。” 昨夜睡得太晚,今日送欢姐儿几人去上学又起得早,白天更是到处折腾压根没休息过,她早就困得不行了。 “我知道了,睡,我一会就去吃。”宋璟辰的声音很轻很轻。 沈易佳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安心睡过去。 皇宫。 姬云熙坐在梳妆台前,此时的她并未带面纱,铜镜中映出来的是一张足以让世间男子着迷的脸。 肌肤细润如玉,唇不点而朱,娇艳欲滴,美目微微上扬。 加上眉心那花钿,让她更添了几分妖媚。 绕是墨羽看过很多次,一时也看呆了去。 “还愣着作甚?”姬云熙蹙眉提醒。 墨羽回过神忙低头不敢再看,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一个小瓷瓶。 她将瓷瓶里的粉末倒进铜盆里,待那粉末彻底融进了水里,才拿起一旁的帕子放进去打湿。 姬云熙厌恶的看了一眼那瓷瓶,闭了闭眼问:“之前让你查的可查到了?” 墨羽将帕子拧干,拿着温热的帕子垫在姬云熙的眉间,恭敬道:“查到了,似乎是来寻人的。” “寻人?”姬云熙蹙眉。 “嗯,他到大夏京城后便一直住在灵隐寺,有人听到他与主持的对话,提到了‘十七年前’,‘女儿’这样的字眼。”墨羽将帕子拿下。 只见姬云熙眉心那花钿竟奇迹般不见了,让她的好颜色生生降了几分。 墨羽眼中没有一点波动,转而又拿起一旁的朱笔沾了些早前便调好的特殊颜料,重新在她眉心上勾画起来。 她的动作很是娴熟,仿佛重复过无数遍,不一会儿,一朵与之前一般无二的彼岸花就出现在姬云熙的眉心。 宛若天成。 姬云熙嗤笑:“他的女儿不是在轩辕国王府吗,怎么跑大夏来寻……” 说到这,她一顿,定定的看向墨羽:“你是说十七年前?” 墨羽点了点头,显然知道自家少主想到了什么。 十七年前,上一任谷主因贪玩私自离开天机谷,后更是为了一个男人扬言要脱离出谷,舍去那谷主的身份。 结果遇人不淑,回到谷中时以被废去了一身功力。 由于她触犯族规在先,直到现在还被关在禁地中。 长老们一直用她的事迹来警醒后辈,故而这事在谷中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因为跟在姬云熙身边,墨羽知道的又比旁人多一些。 那就是负了那人的男子,正是轩辕策。 姬云熙看向镜中的自己,伸手抚了抚眉心那花钿:“那女人十七年前背离出谷,直到七年前才回去,他们之间若是有个女儿……” 说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幽幽道:“墨羽,好像有个人比我更加名正言顺了呢!” 墨羽垂下眸子:“就算真有这么个人存在,也不过是罪人之女,或许连占卜都不会,最有资格做谷主的,只有少主您。” “是吗?”姬云熙很满意她的回答,忽而眸子一冷:“可是那些老家伙怕不是这么想的,毕竟,他们怕死得很,若是有人能让他们不死……” —— 今天本来打算三更的,写不完了,明天补。 世子:听说你想别人的相公? 佳佳: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第371章 偶遇渣爹 宋璟辰上朝的第一日,大家都处在懵圈的状态,其实最初大部分官员都觉得崇安帝就算将人召回来了也不会重用,可没想到一回来就让人家当了大理寺卿。 那些曾经在辅国公府倒下时踩过一脚的人一个个只觉头皮发麻,生怕宋璟辰公报私仇。 尤其是看赵太傅时,不由得都带上了同情的目光。 赵太傅不怕吗?他自然是怕的,怕得当天回去就病倒了,第二日直接请了病假。 为此,大家看宋璟辰的目光就更古怪了。 此时宫门尚未开,大臣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天,唯独宋璟辰周围一圈都是空的,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萧将军也来了,他不着痕迹的朝宋璟辰点了点头,转而与相熟的武将站在一起。 宋璟辰垂下眼帘,脸上没甚波动。 这时,原本窃窃私语的大臣同时往一个方向看去,原是上官裕到了。 宋璟辰站在最后面,跟着大臣一道行了礼后便没动。 有几个大臣想像往常那般凑过去混个眼熟,然而上官裕点了点头便径直往宋璟辰走来。 “阿辰,早。”上官裕笑着打招呼。 宋璟辰拱手:“王爷。” 就没然后了。 上官裕摸了摸鼻子:“你这样会没朋友的。” 宋璟辰提醒:“宫门快开了。” 上官裕自讨了个没趣,脸上却始终挂着笑,倒是让刚到就看见这一幕的上官珩气得不轻。 他跟宋璟辰不是一类人,所以交集并不多,不讨厌也没有喜欢,态度平平。 可是他却很是喜欢上官裕这个二哥,在他看来宋璟辰这就是不识好歹。 宫门打开,官员按品级排好队陆续进殿。 除非有什么大事发生,不然早朝时间一般不会太久,今日亦是一样。 下朝后,宋璟辰径直去了大理寺,昨日他一天都在熟悉以往的案宗。 原本这些案宗都会归类好,方便以后可以针对性查阅,可是他拿到的却是被人刻意打乱的。 他什么也没说,愣是看了一天。 这就给人误以为他很好欺负的错觉,今日他再走进衙门的时候,连敷衍的行礼也没了,仿佛没他这个人。 宋璟辰也不恼,唤来另一位少卿,是一位姓杜的大人,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 杜大人在大理寺的人缘没罗思诚好,换言之就是后台没有罗思诚硬。 “你想再进一步吗?”宋璟辰开门见山。 杜大人:…… 这说的是什么屁话,谁不想升官发财死老婆? 呸呸呸,升官发财就行了! …… 却说沈易佳把欢姐儿几个送去书院后,就去了半夏她们开的那个酒肆。 她还没想到要做什么营生,到京城后什么都要添置,银钱流水似的花出去,她的小金库只剩一千多两银子了。 这几天她也多少了解了一些京城的情况,总算明白半夏她们当初的艰难。 五百两银子跑京城做生意,也就她敢这么吩咐了? 不说有没有赚钱,至少那几个丫头做到了。 酒肆的位置之前半夏就与她说过,就在城南的三七胡同。 马车到了胡同口停下,沈易佳让墨鸢在胡同口等着,自己走进去。 之所以能确定是这条胡同,是因为她老远就闻到酒香了。 胡同的路不大,但胜在干净,酒肆的位置在靠中间一点。 沈易佳刚到,就见一个人从里面飞了出来,直接摔在地上,那人骂骂咧咧一阵也不敢再进去,啐了一口一瘸一拐的走了。 “我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想娶我们半夏姐姐,下辈子。”一个小姑娘叉着腰站在门口冲那人大骂。 沈易佳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那男人的背影,都快能当半夏她爹了,于是颇为认同的点头:“下辈子也不可能。” “对,下辈子也……”茯苓下意识接话,话说到一半顿住,回头看到是谁,她惊喜道:“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沈易佳想说过来看看,茯苓已经朝铺子里喊:“半夏姐姐,白果姐姐,你们快出来,小姐来了。” 她这一吼,沈易佳怀疑半个胡同的人都能听到。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是这种咋咋呼呼的性子? 没一会儿,沈易佳就被五人围住了。 一个要带她看酿酒的地方,一个要给她看账本,茯苓更是嚷嚷着她们刚研制出来一款新酒,让沈易佳尝尝。 沈易佳汗颜,倒不必如此。 沈易佳过来其实就是想随便走走,看看能不能给自己一点启发,然而并没有。 现在沈易佳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只会打架没点手艺还真不行。 突然有点怀念青平镇的地下斗场了。 了解到几人晚上都是打地铺睡觉,沈易佳抿了抿唇让她们拿着手上的钱现在这附近租赁一个房子。 现在这么睡可以,冬天肯定不行,房子是迟早要租的。 当然也可以每日回府里住,可是这里距离柳儿街有点远不是。 五个人感动的眼泪哗哗。 沈易佳:…… “对了,小姐,我看见大丫了。”半夏突然道。 “大丫?”沈易佳有点懵:“谁啊?” “就是在浔阳城时住我家隔壁的一位姐姐,两年前不见的。”半夏解释道:“虽然两年不见她的变化挺大的,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半夏越说眼睛越亮,大丫在京城出现,是不是说明她姐姐也在? 可惜她只见到了她一次,后来就再也没看到过了。 “你跟她相认了?”沈易佳问。 半夏摇头:“我看到她在胡同口经过,追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沈易佳抿了抿唇:“这事我会回去跟你们姑爷说的,下次如果再见到熟人你们记下就行,别冒冒然上去相认。” 几人虽然不解但还是应下了。 提着几坛酒从酒肆出来,沈易佳想着半夏说的事,那本名册美人相公已经给了崇安帝,但是并不是柳飘飘给的那本。 他模仿柳老爷的笔迹重新做了一本,只挑了一部分抄上去。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添了一些不该在上面的人。再刻意弄旧,里面的名单真真假假,崇安帝根本发现不了问题。 沈易佳不知道的是,崇安帝拿到名册的当天,宫里就有五六个宫婢因为犯错被抓了起来。 其中甚至还有一个被崇安帝宠幸过的妃子。 可惜那些人早就被洗脑了,无论如何用刑都没有说出有用的东西。 这也导致了崇安帝更加忌惮做这事的人,相对而言,他不知道朝中还有谁可信,宋璟辰反而成了例外。 这还只是浔阳城的名册,谁也不知道其他地方的还有多少?又都在哪里? 皇宫还是官员后宅? 走出胡同,沈易佳爬上马车将酒放好,吩咐了一句去长安大街,马车刚行驶起来,迎面一辆青布马车从旁边驶了过去。 这种马车一般是用来租赁的,没什么特别。 “等一下。”沈易佳突然叫停。 马车停下,她掀开帘子往后看,青布马车已经拐进一条巷子了,她忙跳下车追上去。 “买包子,香喷喷的大肉包子。” 一个商贩挑着箩筐从一条巷子拐出来,沈易佳差点一脚给他踢飞了去,还好及时刹住。 商贩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鸡飞蛋打,还乐呵呵的看着沈易佳问:“姑娘,要来个包子吗?” 沈易佳磨了磨牙:“不要。” 说罢绕过小贩,然而她刚到那个巷子口,原先那辆青布马车就迎面驶了出来。 马车从她身边经过,沈易佳特意看了一眼,方才坐在里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站在巷子口,看着那排大门紧闭的房子,沈易佳一时犯了难。 “小姐,怎么了?”墨鸢追了上来。 沈易佳拧了拧眉:“收利息。” 墨鸢:你什么时候又借别人钱了? 不等她问,就见沈易佳从裙摆上撕下一片布料,往脸上一蒙,走到第一家去敲门。 墨鸢想了想,学着她的样子也将脸蒙了起来。 “谁啊?”开门的是个胖妇人。 看见门外站着两个打扮怪异的姑娘,胖妇人想也不想就要把门关上。 京城大户人家的小姐出门都会带面纱不错,但是没有这两个这样怪异。 沈易佳脚往前一伸抵住了门,大气的递过去一角银子:“婶儿,我们不是坏人,就是想问你点事。” 胖妇人古怪的看了沈易佳一眼,看着年龄不大,力气倒是不小。 再瞥一眼那快有一两的银子,她伸手接过,下巴一仰:“什么事?” “这附近有没有住一个姓沈的?或者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人模狗样的老男人?”沈易佳违心的继续描述:“就是三四十的样子,长得挺俊,一脸正人君子的模样。” 实则就是个人渣。 胖妇人听她前一句正要答没有,听到第二句时才仔细打量了一眼沈易佳。 可惜除了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什么也看不到。 她探头出去往两边看了看,把门拉开一条缝:“进来说话。” 这是有戏? 沈易佳笑得眉眼弯弯:“多谢婶儿。” 胖妇人态度不怎么好,但是还是搬了两把椅子到院子里示意二人坐。 不一会儿又端来两碗水。 这院子里有一颗大槐树,坐在槐树下倒是挺凉快的。 沈易佳接过碗没喝,主要是她不想露脸。 胖妇人也只是习惯了客人上门端水,她在一旁坐下:“你是那人什么人?” 沈易佳一顿,挠了挠头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胖妇人却一脸恍然大悟,看沈易佳的目光都带上了同情。 “你说的那人,我知道,时常会过来,就住第五家。” 沈易佳不知道她脑补了些什么,站起身道谢就要走。 胖妇人却一把将她拉住:“你可要想清楚了,住里面的那女人可是给他生了个儿子。 你这过去大闹一场没准还得把那两母子接回家,到时候不是更加膈应。 要我说这世界上哪有不偷腥的男人,妹子你想开点。” 沈易佳嘴角抽了抽,这是把她误以为是那渣男的正室,来抓奸的了吗? 哪怕看不到她的脸,也能看出她年纪不大? 这婶子什么眼神? 沈易佳不知道,只要男人有地位有钱,京中多的是老夫少妻的。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说自己不是,想了想又觉没必要,朝她点了点头走了。 胖妇人啧啧道:“我就说那张娘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时就一副狐媚样,还说什么自家男人是做生意的,忙着做生意才不常回家,呸。” 胖妇人越嘀咕越起劲,想了想出门去找别人说嘴。 这事可不能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等她走出门,原先那两人已经不在,胖妇人只以为对方是听了她的劝回去了。 摇头感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阿嚏~”可怜女人沈易佳趴在屋顶上,看了一眼下面滚做一团的狗男女。 只觉辣眼睛。 她现在已经不是无知到什么都不懂的沈易佳了。 她是会用手帮美人相公纾解的沈易佳! 她看了一会儿就撇开头不看了,怕长针眼。 没一会儿,屋顶又落下一个人。 沈易佳看见墨鸢手里的麻袋,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你去帮我把那个女的打晕,把那个男的装进去。” 说罢解释了一句:“他们没穿衣服,我不能看,不然你家姑爷会吃醋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密,保证不让你未来相公知道。” 墨鸢嘴角抽抽,方才沈易佳已经告诉她下面那人是谁了。 是小姐的爹,从小就苛待小姐。 她面无表情的跳到院子里,一脚将房门踢开。 沈易佳捂脸:做贼是这么做的吗?你怕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女人尖叫声刚到喉咙就被墨鸢一个手刀敲晕了。 “大胆,你到底是……”沈平修又惊又怒,脑中第一怀疑的就是陈氏派了人跟踪他。 墨鸢嫌弃的瞥了他一眼,随手捡起地上的衣服团团往他嘴里一塞。 一麻袋套了上去,打上死结。 抬头看沈易佳,仿佛再问,然后呢。 沈易佳跳下院子,看着在麻袋里不停“唔唔唔”挣扎的人,心情大好。 她走过去直接将人扛起:“走了。” 说罢顺着屋檐再次爬上屋顶。 墨鸢方才想过提麻袋的,发现根本提不动,看着沈易佳扛着人在屋顶哒哒哒的跑,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第372章 暴揍渣爹,晓真相 沈易佳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 这阵子她忙得实在腾不出手去找沈平修,结果这人想不开竟自己送到她面前。 若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浪费这大好机会。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狗男人竟然还背着陈氏养外室。 陈氏此人表面端庄贤惠,实则最是善妒,否则沈府后宅不可能连个妾室也无。 陈氏若是知晓这狗男人的所作所为,沈家不得乱成一团? 她原是想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先暴揍一顿收点利息先。 临了想到什么直接将人敲晕往马车里一丢,又去买了一些香烛纸钱,吩咐墨鸢出了城。 她按着原主记忆去了王氏的埋骨之地。 当初王氏年纪轻轻便病逝,陈氏以不吉利会坏了风水一说,说服了沈平修另外找了个地方将她安葬,并未葬到沈家的祖坟。 沈易佳觉得王氏若在天有灵应当会感激陈氏这个决定的。 马车在京城郊外一山脚停下,墨鸢提着香烛纸钱跟在后面,沈易佳扛着沈平修吭哧吭哧就上了山。 此时正值午时,热辣的太阳晒得沈易佳出了一身汗,她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看到不远处的一座孤坟时愣了一下。 以沈平修和陈氏的尿性肯定是不会派人来打理的,沈易佳原以为会看到坟头草都半人高的场景。 却不想孤坟四周干净得连一根杂草都没有不说,墓碑前面还放着两个白白胖胖的馒头。 在原主的记忆里,自从王家二老去世,王氏就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至少原主长到五岁也没听过外祖家还有什么亲人。 若非如此,当初王家二老也不会为了给王氏找个依靠选择穷酸的沈平修。 所以她实在想不通还有谁会来这里祭拜王氏。 “唔唔唔~” 这时,在马车上颠簸了一路的沈平修突然醒过来。 沈易佳回过神,毫不客气的把人往王氏的墓碑前一抛。 她走过去摸了下那两个馒头,软软的,还带着点余温,说明这是今日放的。 沈易佳拧了拧眉,难道是那个美人大叔? 不怪她会这么想,她之前认定了美人大叔是对王氏求而不得的人,知道她的死讯后会来祭拜也很正常。 可让沈易佳想不通的是,这里也没见着烧过东西的痕迹。 美人大叔看着也不像缺钱的人,跑来祭拜一次怎得连纸钱蜡烛也不带。 实在不行你放点肉啊,就放两个馒头算怎么回事。 不过她也就想想,人家能来已经是重情重义了。 至少比她这个霸占了人家女儿身体的人要好,若不是今日突发奇想,她都没想过要来祭拜一下,沈易佳表示汗颜。 如此想着,她暂时没去搭理在一旁不断挣扎的沈平修。 点燃蜡烛,在王氏墓碑钱跪下一点一点把纸钱烧了,同时小声嘀咕:“若是你在天有灵,应当已经见着你女儿了。 我也不是故意要霸占她的身体的,我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若是你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她。 不过虽然责任不在我,但是我用了她的身体是事实,为表示感谢,我会帮你们母女两报仇的。 害过你的,欺负过你女儿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碎碎念半天,也不知是不是沈易佳的错觉,竟然看到两根蜡烛上的火焰无风自动了一下。 卧槽! 沈易佳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小姐,你怎么了?”墨鸢赶忙上前将她扶起。 沈易佳回过神,看了墨鸢一眼,稳下心神再去看那蜡烛,发现并未有异样才松了口气。 她又没害过王氏母女,要怕也不应该是她怕呀。 想通了,沈易佳看着墓碑小声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沈家人好过的。” 说罢将剩下的纸钱丢进火堆,起身走到沈平修身边狠狠踹了一脚。 沈平修口中塞的东西不知何时被他挣脱掉了,痛得他惊呼出声:“啊~你是谁,赶紧放了本官,否则……” 一句话没说完,沈易佳又是一脚。 她也不知道自己踢到了哪里,隐约还听到咔嚓一声。 沈平修痛到失声,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 “放……放肆……” 哪怕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想象得到定是扭曲的。 沈易佳抬腿想再踢,想到什么又收了脚,她蹲下身将麻袋拖到王氏的墓碑之前。 伸手就想解开麻袋,又想到里面的人没穿衣服,索性将麻袋底撕开了一个口子。 沈易佳扯住沈平修的头发,让他的头漏出来。 沈平修刚想转头看看是谁敢这么对他,头就被一个大力摁住了。 映入他瞳孔的只有“亡妻沈王氏如萱之墓”几个大字。 沈平修瞳孔一缩,惊恐的问:“你,你到底是谁?” 沈易佳勾唇冷笑,清了清嗓子开口:“当初你是怎么逼死王氏的?” 因为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加上沈平修处于巨大恐慌之中,竟觉得身后的声音阴深深的。 他想摇头否认,然而头根本动弹不了,只能哆哆嗦嗦道:“我,我没有逼死她,她是病死的……” 沈易佳不耐烦听这个,扯起他的头重重往地上一摁,直接让他额头磕出了血,血线顺着他的额头划落,看着格外渗人。 “再说错一个字,我就将你的头拧下来。”沈易佳恶狠狠的吓唬。 她之前就想不通这点,梦中原主无意中偷听到他在追问王氏东西在哪里。 若真是那个密室的地图,为何那个首饰匣子在沈家十几年他都没怀疑。 原主一出嫁他就跟认定了似的,甚至让沈茹芸千里迢迢追去下沟村找她讨要? 见沈平修趴在那不说话,沈易佳摁着他头的手稍稍用力。 “我,我无意中听闻王老爷子给她留了一大笔钱,那会有个晋升的机会,我想,想用钱疏通一下……可是她说那些钱是给二丫头当嫁妆的,不能动……” 沈易佳拧眉,果然不是同一件东西吗?那又是谁让他来找首饰匣子的? “我,我只是想找到那笔银钱,谁知道她病得站都站不稳,我只是轻轻推了一下……” 这点跟原主看到的一样,亲眼看着爹爹将娘亲杀死。 小易佳害怕得躲回房中,之后更是大病一场直接将这段记忆给忘记了。 沈平修越说越觉得理直气壮:“我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天,让她拿钱不是应该……” 听到他这么不要脸的狡辩,沈易佳气得磨了磨牙,摁着他的头“砰砰砰”连磕了好几下。 注意到沈平修两眼翻白要晕过去才停了手:“那些钱呢?” 沈平修脑袋晕乎乎的,压根思考不了东西,全凭对身后人的恐惧在回答:“钱,钱都给岳父了,他说他给我走通。” 他口中的岳父自然是陈氏的父亲陈尚书。 沈易佳牙疼,这人这么蠢,难怪十几年才坐上侍郎的位置,估计陈家把他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呢。 其实沈平修后来也很后悔,当初他殿试成绩勉勉强强才进了二甲,靠着陈尚书才得以留在京城。 那会他一切都要依靠陈尚书,自然对他的话不疑有他。 却不想陈尚书看他一朝得势就抛弃了王氏这个糟糠之妻,怕他以后也那么对陈氏,根本就不想让他爬得那么快。 可想明白了又能如何?他在京中依然要靠着他陈家,难不成还能去将这笔钱要回来不成? 后来能让他再进一步也是看他这么些年对陈氏百依百顺,多少放心了些。 若是当初他脚踏实地,哪怕外放,只要好好做出一番政绩,十几年下来,恐怕也是能升迁到京城的。 可惜沈平修如今除了继续巴着陈家,根本别无选择。 因为他一旦有别的举动,就等于得罪了陈家,那更加讨不到好。 沈易佳可不知道沈平修这些年的憋屈,她只知道属于原主的钱都被这人霍霍没了。 她咬牙忍住将人一巴掌呼死的冲动,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王氏留给沈二小姐的匣子里到底有什么?” “匣子?我不知道,是别人找上我,说有人把东西放在王氏那,只要我把东西拿给他,他就会让我得偿所愿……” 沈易佳:“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啊,那人拿着皇家的令牌,我连他的脸都没见到。” 沈易佳:这人这么蠢,科举的时候到底怎么考上的? 问不出东西了,沈易佳索性将人又摁回麻袋中。 “你想干什么,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快放了我……” 沈易佳:“我想干你大爷。” 说罢,她捏住那个口子,提起麻袋就往地上轮…… 沈易佳轮出了一身汗,直到墨鸢提醒里面没动静了才停手。 她将人一丢,看向墓碑道:“今日先帮你要点利息。” 如果直接弄死不是太便宜他了? “小姐,你确定他还活着吗?”墨鸢突然问。 沈易佳摆手:“放心,我收了力道的。” 她又对着王氏的墓碑拜了拜,才带着墨鸢下山。 至于沈平修? 呵呵,那外室醒了肯定会去报官,报官了自然有人会来找。 不过这样一来陈氏肯定会知道外室的存在,那样就有好戏看了。 从山上下来,沈易佳没有直接回城,想着出都出来了,干脆再去看看团子,顺便带点不要钱的鱼回去。 …… 看着蹲在那抓鱼抓得乐呵的人,团子翻了个白眼,原本看到无良主人这么快就来看自己的那点感动荡然无存。 它觉得抓鱼才是这人目的,看它只是顺便的。 沈易佳想着不能弄脏了这里,这次便没在这里杀,准备抓回去再处理。 “团子,这些天没有别人来这里偷鱼。”沈易佳抽空回头看了团子一眼,她怎么觉得这里的鱼比上次来更多了? 团子“嗷呜”着摇头。 它要怎么说,它守了几天,没看到偷鱼的,倒是时不时能看到有人来这里放鱼? 尤其是上次那个男人,每日都会来倒一桶鱼进去呢。 沈易佳不知它所想,没有人来过就好,手下动作不停,一边催促墨鸢赶紧用藤条将鱼串好。 墨鸢默了一瞬,看了看立在旁边的石碑,放生池三个大字格外醒目。 原来小姐之前说在山里发现了一个有很多鱼的池子是放生池,可是在放生池抓鱼真的没事吗? 想到这,她手下的动作也加快了起来,一定要在被人发现之前离开…… “咳咳。” 背后传来咳嗽声。 墨鸢一惊,立马闪身挡在沈易佳面前。 后者倒是一点不慌,还眼睛亮晶晶的回头冲着声音响起的方向问了一句:“美人大叔,是你吗?” 她话刚落,就见一脸苍白的轩辕策被楚风扶着从竹林里走出来。 “你病了?”沈易佳惊讶,几天不见,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好似被蹂躏过的小白花似的。 轩辕策嘴角一抽,莫名就看明白了她未尽之语,嫌弃的挥了挥手让楚风走开点。 自己走到一块大石上坐下,摇头道:“无事,就是受了点风寒。” 楚风翻了个白眼:之前不知道是谁走到哪都要他扶着的。 风寒?沈易佳古怪的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 想到什么她将手中的鱼串好,又跑去一边将手洗净才拉着墨鸢走过去。 “我家墨鸢医术很好,让她给你看看。” 轩辕策还没开口,楚风就一把挡在他面前:“不必了,主持大师已经派人去请了姬姑娘,想必人也快到了。” 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小姐这么不靠谱,楚风可不敢再把自家王爷交给人家治。 沈易佳歪了歪头,明显感觉到这次楚风对她的敌意很大,她自认为自己不欠这两人什么的。 会提议让墨鸢帮他治也是看这大叔长得好看的份上,竟然对方不乐意,她才不会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拉着墨鸢转身就走。 反正鱼也抓得差不多了。 轩辕策警告的看了楚风一眼,开口:“等一下。” 沈易佳停下步子回头:“我要回家了。”有事你就快说。 轩辕策手抵唇低咳几声才道:“那就有劳了。” 沈易佳冲楚风哼了哼,刚要叮嘱墨鸢一定要好好治,给他看看。 恰巧这时,一个和尚快步走了过来。 来人看见那串鱼也跟没看到似的,对着几人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才对轩辕策道:“主持让弟子来跟轩辕施主说一声,姬姑娘到了。” 第373章 终相见 “那太好了。”楚风就跟见到救星似的,立马就凑过去要扶轩辕策。 轩辕策拧了拧眉,看向沈易佳,小丫头明显不开心了。 “爷,人家主持特地为了你去皇宫请的人,人都到了,你不过去不合适?”楚风看出他的迟疑,连忙劝到。 那姬姑娘怎么说也是有点名望的。 反观眼前这小丫头,第一次遇见她就吐了王爷一身,第二次坑王爷的银子,第三次更过份,几条烤鱼直接让王爷病倒了。 若不是她,王爷的病情哪会这么严重? 总而言之他觉得王爷遇到她准没好事。 现在哪还敢让她的一个婢女来给王爷诊治,要是治出个好歹来,他就算将这两人杀了都不够给王爷偿命的。 沈易佳磨了磨牙,楚风那脸上就差写上“不信任”三个大字了。 原本对方让不让墨鸢治她也无所谓,可是楚风的态度太过欠揍,反而激起了她的反骨。 不信墨鸢就是不信她,不让治,那她还偏要治了。 她闪身上前一把揪住楚风的衣领,随手一甩:“你给我起开。” “砰”一声,楚风倒飞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谁也没想到沈易佳会突然出手,更没想到她的速度会这么快,这一切发生不过一个呼吸之间。 楚风懵了一瞬,直到屁股上传来痛感才让他反应过来。 然而就算反应过来了,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丫头速度怎么这么快。 随即又涨红了脸,他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像丢破布一样丢出去了,虽然是趁他不备,可他还是觉得丢脸。 他忍着痛爬起来,拔出腰间长剑就要杀向沈易佳:“你……” “楚风,住手。”轩辕策呵斥一声。 他的话是对楚风说的,然而眸子却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沈易佳。 确切的说,自从沈易佳出手,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那张白皙精致的小脸。 眸中有震惊以及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沈易佳见楚风不敢动了,松开紧握成拳随时准备着将人揍成猪头的手,冲着楚风扮了个鬼脸才笑眯眯的看向轩辕策。 “你放心,我家墨鸢……”话说到一半她顿住:“美人大叔,你怎么哭了啊?” 她这话一出,楚风也诧异的看向自家王爷。 哪里哭了,只不过眼睛有点红,眼眶有点湿润罢了。 楚风绝不承认他家王爷会哭。 沈易佳才不管他,认真的打量了一番轩辕策,摸了摸下巴,认真的夸赞:“不过你这样子还真好看。” 眼泪欲落未落,加上那一脸的虚弱,妥妥的病弱美人。 轩辕策闭了闭眼,隐下眼中的情绪,扯出一抹笑道:“眼睛进沙子了。” “哦。”沈易佳不信,风都没有,哪来的沙子,不过她也不在意就是,往旁边一站:“墨鸢,你来给他看看。” 一直被忽略在一旁的和尚有点尴尬:“轩辕施主,那主持那边……” “你去回了他,就说……”轩辕策顿了一下,转而道:“我一会过去寻他。” 却没有提让姬姑娘给他诊治一事,和尚张了张嘴,念了句佛号便转身离开。 “那边有个凉亭,去那边看可好?”轩辕策询问的看向沈易佳。 沈易佳眨了眨眼,只觉莫名其妙。 虽然美人大叔之前对她也很客气,可现在怎么还有点小心翼翼的感觉?难道是看她这么厉害怕被她打? 沈易佳觉得自己真相了,她心虚的点了点头,没忘记把自己的鱼拎上。 楚风有点担心,可又不敢忤逆自家王爷,只能恹恹的跟上。 不想刚走两步,一只大虫突然窜到他的身前,若不是他及时反应,差点一剑砍下去。 团子回头睨了他一眼,屁股一扭一扭的追上自家主人。 楚风:他这是被一头畜牲鄙视了吗? …… 凉亭内,墨鸢收回手,淡淡的开口:“久郁成疾。” 这种情况说严重不是很严重,说不严重也不尽然。 轩辕策是因为长期积郁导致体内气血运行不畅,经脉堵塞。 说来之前被主持那么一气对他反而有好处,否则再过个三年五载,他压制不住时再爆发,那真是药石无医了。 但是因为他这样的情况持续太久,也不是说好就能好的,需要慢慢调养。 轩辕策愣了一下,垂下眸子没说什么。 沈易佳没听懂,但是她相信墨鸢,可楚风就不一样了,他对沈易佳主仆是连一根头发丝都不相信。 此时听墨鸢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没忍住就想反驳,恰巧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皇叔,你在这啊。” 沈易佳是背对着来人的,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猛的回头,惊讶道:“钱有德,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一身锦衣华服,一副人傻又钱多的模样,再看跟在他身边的柱子和栓子,不是钱有德又是谁。 钱有德瞳孔一缩:“大,大嫂。” 为什么这丫头会在这里? 沈易佳是在山里见了团子然后翻山上来的,前面的那些和尚根本不知道后山多了她这么一号人。 再者钱有德问了轩辕策的去向后就直接找过来的,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沈易佳拧了拧眉,指了指轩辕策:“你们认识?” “钱有德?”轩辕策扯了扯嘴角,怎么不干脆叫得(dei)有钱? 轩辕子铭:那不是不好听吗? 对上沈易佳的目光,他干咳一声:“他是我叔,我当然认识。” 沈易佳恍然大悟,随即又一脸古怪:“那你刚刚叫他黄叔?他姓黄,你姓钱?” “咳咳。”轩辕子铭差点咬到舌头:“那个,其实……” 他正要措辞该怎么解释钱有德这个名字是假的,视线在沈易佳和轩辕策两人脸上一扫,他惊道:“你,你的脸怎么回事?你眉心上的印记呢?” 他当初可就是靠这个印记,再加上那熟悉的眉眼才认定这人跟皇叔要找的人有关的。 世间长得相似的人很多,然而天生眉心带花钿的却极其罕见,更别说那图案还一模一样了。 被他这么一问,沈易佳下意识伸手去捂住自己的额头,很快又反应过来。 她鼓了鼓腮帮子反驳:“哪有什么印记,那不过是我画着玩的。” 然而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心虚还是没有逃过注意力一直在她脸上的轩辕策,再加上她方才下意识的动作…… 轩辕子铭不信,之前他见过沈易佳用黑炭去遮那个印记,若真是画的,直接擦掉就是,何须多此一举。 他怀疑沈易佳是用脂粉遮住了,几步过去,伸手去搓她的眉心。 沈易佳对墨鸢摇了摇头,忍住想一脚将人踢飞的冲动。 任由他把自己的眉心都搓红了才拍掉他的手,凶巴巴道:“都说没有了,你想找死是。” “怎么会呢?”轩辕子铭喃喃重复这一句,不死心的又想伸手再确认一下。 却说那和尚回到主持大师的禅房时,主持正一脸震惊的看着跪坐在他对面蒲团上的姬云熙。 和尚心中不解还是开口将轩辕策的原话转述了一遍。 主持一愣,不等他开口姬云熙便浅笑道:“讳疾忌医可不行,要不然我过去。” 主持正想着要如何让这两人见一面呢,姬云熙的话正中他下怀。 “阿弥陀佛,姬施主所言甚是。” 说罢他吩咐那和尚带路,和尚想说人家已经找了别的大夫了,而且还是不让治就要揍人那种。 可对上主持目光,他最终还是闭口不言,默默在一旁领路。 “啊~” 一行人刚到,一个人影突然朝她们倒飞过来,姬云熙隐在长袖下的手动了动,很快又收了回来,一把扣住想要出手的墨羽像一旁避开。 主持眼皮子一跳,往和尚身后一躲。 前面的人突然避开,和尚被飞出来的人砸了个正着…… 和尚:今日出门前应该让师兄帮忙卜一卦的。 轩辕子铭没想到方才还让他摸的人,第二次他再想上手就突然发飙了。 身体悬空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接下去在床上躺几天的准备…… “少爷,少爷,你没事。”柱子和栓子跑过去将他扶起来。 轩辕子铭这时也反应过来压到人了,起身后顺手拉了一把那倒霉和尚,见他无大碍松了口气。 他控诉的转身去看沈易佳,这一看才发现气氛不对。 凉亭里的沈易佳和面无表情的墨鸢都看着他身边之人…… 他那平常八风不动的皇叔更加夸张,方才明明是坐着的,此时已经站起来了,一脸的震惊毫不加掩饰。 他好奇的扭头看去,这一看直接惊在了原地,原来是他孤陋寡闻了吗?怎么这人也有那个花钿? 沈易佳眨了眨眼,压下心中的狐疑,收回脚朝轩辕子铭挥了挥拳,哼了哼:“下次你再敢占我便宜我就揍得你满地找牙。” 轩辕子铭觉的冤枉:“我只是想……” 话说一半注意到自家皇叔投过来警告的眼神,他舌头一拐委屈巴巴道:“我只是想你了,跟你打个招呼而已。” “哼。”沈易佳傲娇的撇开头不理他,转而去逗趴在她脚边的团子。 姬云熙蹙了蹙眉,目光在沈易佳眉心处顿了一下便收回了。 她看了一眼楚风,最后才看向轩辕策,仿佛没发现他的异样似的,朝他福了福身:“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楚风惊讶出声。 姬云熙莞尔一笑:“我也没想到主持让云熙来看的病人竟会是你家主子。” “楚风,你见过她?”轩辕策一眨不眨的盯着姬云熙的额头,放在石桌上的手紧握成拳,由此可以看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楚风摸了摸鼻子,心虚道:“之前与我们马车撞在一起的就是她。” 当时他还对王爷说了谎,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可他那时又不知道人家就是姬姑娘,否则也不会拒绝她说要给王爷诊治的提议。 “阿弥陀佛。”主持念了句佛号:“姬施主是有名的神医,老衲带她来给你看看。” 轩辕策一愣,看了一眼沈易佳,后朝姬云熙点了点头:“有劳了。”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明明墨鸢都已经给他看过了。 她气呼呼的拍了拍团子的头站起来:“走了。” 说罢看也没看轩辕策一眼,拎起放在一旁的鱼转身就走。 墨鸢视线不着痕迹的在姬云熙眉心一扫而过,转而跟上沈易佳。 “哎,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轩辕子铭嚷嚷着也跟着离开凉亭。 看着沈易佳离开的背影,再次跟姬洛离开时重合,轩辕策心中一阵刺痛,身子晃了晃差点倒下。 楚风眼疾手快扶着他坐下,急道:“姬姑娘,我家爷他……” 姬云熙上前给他探了脉,得出的结果与墨鸢一般无二。 楚风嘀咕道:“原来那丫头是真会看病。” 他说得小声,然而在场的人还是听到了。 姬云熙了然,难怪她觉得方才那主仆走的时候都气的不轻,原是因为她抢了她们的病患。 只是方才那人的面相…… “你姓姬?”轩辕策突然问。 姬云熙不解的看了一眼轩辕策,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这般问,良久才点了点头:“正是。” …… 沈易佳一路下山,跟团子打了声招呼就爬进了马车,不顾在身后喊破了喉咙的轩辕子铭,催促墨鸢:“快,回家。” 她的心砰砰砰跳得厉害,方才她其实并未生气。 因为看到姬云熙那一刻她就想不到别的了。 但是她记得美人相公说的,在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绝对不能让对方看出破绽,可她又怕自己隐藏不好,索性就假装生气。 她知道自己眉心的印记是怎么来的,也看到过天机谷第一任谷主的画像。 她跟画像上的人又长得那么神似。 要说她跟天机谷没有丝毫关系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她会让墨鸢帮她将眉心印记隐去的原因。 而且她还想到了一事,方才那人姓姬,天机谷第一任谷主也姓姬…… —— 我不喜欢剧透,但是又不想看大家纠结,所以在这里解释一下。 1,轩辕策当初那么对姬洛是有原因的,后面会写,不过虽然有原因,伤害了她是事实,所以会虐一下他。 2,不会认错,一定不会,看他对轩辕子铭的暗示就知道了。 3,下个月会有爆更。 第374章 跟风 马车快到城门口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一支队伍停在那,队伍最前方是几辆奢华的车架,路两边则站满了百姓,有不少官差拦在百姓前面不让他们靠近。 沈易佳放下车帘。 看样子要等那个队伍进城后才能进去了。 墨鸢将马车靠边停下,无须她们去打听,就听到百姓在那议论。 “真不愧是轩辕国,看那马车上面都镶满了宝石。” “听说这次来的人不仅有轩辕国君最宠爱的三皇子,就连靖安王也来了。” …… 靖安王是谁啊,轩辕国国君的亲弟弟。 轩辕国前任国君死得突然,国君上位时不过十五六的年纪。 因他年少,轩辕国的朝堂很长一段时间都被佞臣把控,国君几乎被架空。 这般局势长达五六年之久才被兄弟二人齐心协力扭转,后轩辕国君封其弟为一字并肩王,同国君平起平坐。 虽然这么些年甚少听闻这位靖安王的事迹,但并不妨碍他在轩辕国的地位之高。 沈易佳听了一耳也没放在心上,倒是墨鸢在听到靖安王三字时眼珠子动了动,不过很快便归于平静。 等了有约莫一刻钟,使团队伍才被人迎进去,沈易佳还听到有人议论说皇帝派了贤王来接待云云。 贤王?沈易佳拧了拧眉,许久才想起二皇子上官裕就是贤王来着。 使团进去后,清道的官差才放行,百姓们陆续进城。 有了这么长时间的缓冲,沈易佳也平静了下来。 姬云熙是不是天机谷的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原主是沈平修与王氏生的做不了假,这两人跟天机谷也搭不上边。 要说原主不是王氏生的更加不可能,在沈府,王氏根本没有那瞒天过海的本事。 她自己就更不必说,压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想通这些,沈易佳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同时心中暗怪自己太过沉不住气。 因为前面已经挤了很多人,她们的马车便没动。 不想没过多久,前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沈易佳好奇的掀开车帘,一眼就看到了打头之人。 然后她的眸子就定在了那人身上,再也看不到他人。 那人坐在马背上,头戴乌纱帽,一身紫色蟒服,腰间鸾带配着一把长剑,俊美的脸上带着点冷冽。 沈易佳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入目之人,非要说,那就是帅炸天了。 啊啊啊啊啊啊,美人相公怎么可以这么帅。 沈易佳双眼冒星星,这么帅的男人是她的! 宋璟辰上职两日,每日天不亮就要起,这还是沈易佳第一次看他穿官服的样子。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热,原本目不斜视看着前方,仿佛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的人突然看了过来。 沈易佳鬼使神差的给他丢了个飞吻。 然后她就见那人身体一僵,胯下的马儿一声嘶鸣,前蹄抬起直直在她马车旁边停下来。 他这一停,身后的人自然也跟着停下。 沈易佳眨了眨眼,注意到宋璟辰微红的耳垂,朝他甜甜一笑:“相公。” 那声音软得像含着蜜糖。 宋世子娶亲当日家逢大变,这在京中无人不知。 换言之就是都知道他娶亲了,只是因为原主以前太过透明,很少人知道她长什么样。 如今一见是这么个天仙似的佳人,一个个不由自主的向宋璟辰投去艳羡的目光。 宋璟辰抿了抿唇,握拳抵唇轻咳一声:“你今日怎的出城了?” 哟呵,还挺正经的。 沈易佳眨了眨眼,将马车里装鱼的框漏出来给他看:“我去抓鱼了呀。” 宋璟辰身后的人看了嘴角一抽,一条条鱼这么肥,这是去鱼塘里抓的。 “你这是要去哪啊?”沈易佳又问。 宋璟辰看了她一眼,把沈易佳看得心里一个咯噔,才听他开口:“岳父被歹人掳走了,我恰巧听闻了此事,便带着人出城去寻一寻。” 原是那外室跑去京兆府报官的时候,宋璟辰恰巧去那边看案宗。 京兆府尹想到沈大人是宋璟辰的岳父,将这事与他一说。 当然,其中多少有点看戏的意味,岳父养外室就罢了,还在外室的床上被人掳走,这怎么看都是很丢人的事。 宋璟辰第一想到的就是家里那个小丫头干的,什么也没说,主动把这事揽了下来。 同时让南风回了宋府一趟,听闻沈易佳不在家,更加确定了这个猜测。 他原以为沈易佳会把人带去没人的地方收拾一顿或杀了,带人出城找也只是想给她拖延些时间。 现在看来这丫头分明是把人带出城去了。 “哦。”沈易佳挠了挠头:“我爹不见了呀,那你快去找。” 她脸上一点异色也无,但是那小眼神一直没敢跟宋璟辰对视。 宋璟辰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你快回家去,晚上我会早点回去。” “好。”沈易佳忙不迭点头,乖得不得了。 宋璟辰动了动手指,忍住了想要去揉一揉那小脑袋的冲动,一挥马鞭率先绝尘而去。 他带着的人见鬼似的互相对视一眼,只觉方才看到的太过梦幻。 宋大人,也太温柔了。 虽然只同僚相处两日,可他平时总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难道是假的? “美人相公一定是猜到了。”沈易佳摸了摸下巴,咧开嘴一笑。 马车到家,沈易佳刚下车还没站稳,一道破空声就朝她袭来。 沈易佳一惊,一个旋身避开。 看清出手之人,她挑了挑眉,抽出腰间长鞭迎了上去。 两道身影瞬间交手在一起,墨鸢蹙眉拔剑欲上去帮忙。 然而不等她上去,那边已经分了胜负。 萧若水看着自己的鞭子被缠住不得动弹,冷哼一声将长鞭丢下,气呼呼道:“好啊你,到京这么些日子也不来找我,若不是我偶然听到我爹爹说了一嘴,我还不知道你这么没良心呢。” 她之前因为逛青楼被她爹罚了禁足,后面偷偷跑出去几次,结果不知谁嚼了舌根,惹得他爹娘大吵了一架,无奈她只能乖乖在家待着。 刚好也快要出嫁了,所以这些日子每天都被她娘拘着在房中绣嫁衣。 直到今日才听闻了辰哥哥回京一事。 辰哥哥回京,佳佳怎么可能不跟着? 于是她打听到宋家现在的住址就杀过来了。 沈易佳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我这不是刚到京,准备安顿好再去找你吗。” 她才不会说把这人给忘记了呢。 萧若水看了她一眼:“真的?” 沈易佳认真点头:“当然是真的。” 萧若水傲娇的哼了哼:“就算你没空,也应该指使个人来跟我说一声,我知道了还能不来找你? 我不管,你有错在先,你得跟我道歉。” 沈易佳捏了捏手指:给你点颜色你就想开染房是? 塑料姐妹二人没聊多久,萧家的下人就来把人叫回家了,主要是沈易佳回来的时候,萧若水已经等了有大半日,连午膳都是在宋家用的。 这也是为何萧若水那么生气的原因。 沈易佳自觉理亏,亲自将人送到门口,等人一走,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范明远认义妹一事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说呢。 沈易佳回来太晚,李氏给她留了吃的在厨房,她囫囵填饱了肚子就帮着一起处理那些鱼。 上次的鱼还没吃完,这次又带回来这么多,几人收拾了一下午才收拾完。 “姐,我们要卖鱼吗?” 做腊鱼和豆豉鱼酱沈易佳都帮不上忙,她带着林邵和铁蛋收拾院子,铁蛋突然出声问了一句。 他跟林邵不用上学,在家的时间又无聊,就想找点事做。 沈易佳认真思考了一会,那个池子里的鱼确实能卖些银子,可是要专门做这个生意肯定不够。 她总不能跑去再挖个池子养鱼来卖?那样也赚不了几个钱。 所以她摇了摇头:“不卖鱼,咱们留着自己吃。” 注意到铁蛋和林邵瞬间焉了的表情,沈易佳也开始琢磨要给两人找点事情干。 两人再过个几年就到了可以娶妻的年纪,不说到时候会不会搬出去住,但他们至少要有自己的事请做。 下午,她去书院接浩哥儿几人。 到男学的时候,浩哥儿依然站在门口等,看上去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他一看到沈易佳眼睛都亮了,一脸的你快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沈易佳好笑的揉了揉他的头,很是配合的问了一句。 浩哥儿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 原来昨日他被几个学子嘲笑讥讽,他怕给大哥惹事,就默默忍下了。 不想今日去书院再看到那几个人,一个个都是鼻青脸肿的,一看就是被人收拾过,他心情自然也就好了。 沈易佳噎了一下,心里有了个猜测。 想到昨日浩哥儿闷闷不乐的样子,她有点后悔下手太轻。 她气呼呼道:“下次他们要是再欺负你,你就回来告诉我,我带你去套麻袋。” “这样可以吗?”浩哥儿眼睛一亮,虽然那几个人遭了报应,可不是自己动的手总归不一样。 “当然可以,咱们不让他们看见是我们做的不就行了。” 看样子那几个人也不敢让家里知道自己平日里欺负人的事。 否则昨日被打,肯定会回去告状,今日也不可能一点风声没有。 不过一些纸老虎,多揍几次就老实了。 话说到这里,马车已经到了女学。 看着爬进来的两个小丫头,沈易佳一愣:“你们眉心……” 欢姐儿笑嘻嘻的把小脸凑到沈易佳面前:“怎么样,好看?” 看着那熟悉的图案,沈易佳嘴角一抽:“好看,怎么弄成这样。” 林淼淼接话道:“昨日她们见着了姬姑娘的妆扮,今日书院一半以上的学子都在眉心画这个。” 她两为了合群,也跟着画了,而且因为她们见过沈易佳眉心花钿的样子,画得比别人都要好。 到了后面,那些人都让她两帮忙画,为此她们还收获了一大波小姐妹。 沈易佳眼皮子一跳,掀开车帘看去,果然每个姑娘眉心都画着这么一个图案。 沈易佳捂脸,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就是莫名很想笑。 “不过,大嫂,你那个怎么不见了。”欢姐儿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好奇问。 当初不是说刺上去的,那样还能去掉吗? 沈易佳眨了眨眼,随口道:“看腻了,我让墨鸢给我用药水洗掉的。” “哦。”欢姐儿恍然大悟,日常夸道:“不过这样的大嫂也好看。” 因为一个姬姑娘,京城掀起了一股眉心帖花钿的妆扮,就是不知道那姬姑娘知道后,会不会觉得很有成就感。 马车经过昨日那条巷子,沈易佳想了想喊了声停车,一个人进巷子转了一圈就回来了。 她前脚刚走,巷子拐角处就冒出来几个鼻青脸肿的人。 其中一人苦兮兮道:“那女魔头还真的准备每天都来?” 他们的打架圣地从此就要沦陷了吗? 城南奴儿巷。 王明安难得一次下学后没被人堵着揍一顿,也难得一次没有带着伤回家。 推开破旧的院门,就见一个身材消瘦的妇人坐在院子里洗衣服。 他抿了抿唇走过去夺过妇人手中的衣服:“娘,不是让你在床上好好躺着吗,我抄书赚的银钱已经够家里嚼用了。” 事实上抄书赚的钱太少,王母又坚持要他念书,日后考取功名。 他便另辟蹊径开始给书肆写话本子,一本也能卖上五六两银子,只不过王母不知道。 说罢他扶着王母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放下书袋自己坐到王母方才的位置开始洗衣服。 盆里的衣服五颜六色,甚至还有女子的亵衣亵裤。 这些衣服都是附近巷子里暗娼馆的女人的,也只有她们才会将衣服丢给王母洗。 有时候王母会去那边洗,有时候拿回家里洗。 肩膀上被拍了两下,王明安眨了眨眼,隐下眼中的水雾才抬头。 王母愧疚的用一双干瘦的手比划了两下。 “你今日又出城了?” 一般人或许看不懂,但王明安却看懂了。 从他记事以来,他就没听他娘说过话…… 王母点了点头,又比划了几下。 我听人说二小姐回来了,你去帮娘偷偷看一眼,她过得可还好。 “娘!”王明安闭了闭眼,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第375章 郡主 从王明安记事起,就知道一件事,没有王家小姐就没有他们母子二人。 王家小姐的恩情,就像是一道魔咒,禁锢着他,挣不脱,逃不掉。 就连王母一心想要他考取的功名,都是为了替王家小姐报仇。 有时候王明安在想,他活着的意义是不是就是为了报恩。 哪怕自己家里已经过成了这样,王母还要去关心别人过得好不好,她为何就不问问他被人摁在地上打的时候痛不痛。 对上王明安隐忍又满是控诉的眸子,王母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撇开头不敢与他对视,比划道:“好,不去。” 比划完了又将王明安从矮凳上拉起来,指了指放在旁边的书袋,催促他去看书。 王明安握了握拳,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拿着书袋回了屋。 沈易佳接到人后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拐去了长安大街。 这两日宋璟辰早出晚归的,都没有时间跟家人一起吃饭。 今日他说了会早点回来,出门前沈易佳特地问了李氏。 知道他喜欢吃长安街上如意楼的蟹粉丸子,所以沈易佳准备打包回去晚上加个菜,为此她连食盒都带上了。 又问浩哥儿三人有什么想吃的,几人都只摇头。 林淼淼过过苦日子,她一向不挑食,浩哥儿和欢姐儿许是不想浪费那个钱。 沈易佳想了想还是多点了两个菜。 现在还不到饭点,如意楼里的客人并不多,等了不过一刻钟小二就将食盒提回来了。 三个菜花了二两银子。 沈易佳有点心疼,不过一想到是宋璟辰爱吃的,她心里又好受了不少。 “飘飘姐姐,你在看什么?” 如意楼对面的蜜饯铺子内,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拉了拉身旁女子的衣袖,顺着她看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解一辆马车有什么好看的。 柳飘飘收回视线,这时才察觉到袖下的手都已经被她自己捏疼了。 她嘴角微弯露出一抹温柔的笑:“看到一个故人罢了。” “是你朋友吗?”小团子问完见那辆马车要离开,提议道:“她们好像要走了,要不要派人过去将人拦下来?” “不必了。”柳飘飘蹲下来替小团子整了整衣服,含笑道:“也不是很熟。” 她的一言一行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小团子抿了抿唇,左右看了一眼才凑到柳飘飘耳边小声道:“他们都说,等新王妃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她就会把我赶出去,我不想被赶走,能不能不让她生?” 柳飘飘一顿,没有问听谁说的,只轻轻揉了揉小团子的头:“不行哦,除非她肚子里的宝宝没了。” 沈茹云怀孕已有两月有余,但是上官浦并未让传扬出去,准备皇帝大寿的时候再说,以此添个喜头。 许是隔代亲,皇帝虽说对几个儿子都不怎么亲近,但是却极喜欢孙辈的。 原本这事也就主院的人知晓,可耐不住沈茹芸是个蠢的,见她在景王府没名没分又跟上官浦走得近,认定她是个威胁。 挺着个还未显怀的肚子就跑来炫耀,结果弄得府中无人不知,被上官浦知晓后给气的不轻,将她禁足在院子里养胎。 小团子垂下眸子,喃喃道:“肚子里的宝宝没了就不会生了吗?” 柳飘飘似没听到,拉起他的手:“好了,你看看还想吃什么,飘飘姐姐都给你买好不好。” 回去的时候,马车再次路过那个书肆,虽说不像之前那么夸张,可还是能看到里面有不少人。 沈易佳看了一眼就放下了帘子,她不喜欢那些话本,却着实有点羡慕书肆的生意,肯定很赚钱? “呀,浩哥儿,你怎么在手上写字?”欢姐儿的惊呼声将沈易佳唤回神。 沈易佳看过去,果然见浩哥儿手掌一侧黑黑的。 浩哥儿抽回手,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应当是我写完字墨迹未干就把手压上去了,不是写的,是不小心印上的。” 沈易佳歪了歪头,抓起浩哥儿的手仔细看,上面的字都是反的,也不是很清晰。 回到家,沈易佳让墨鸢把食盒拿去厨房,一个人钻进了后院。 却说另一边,宋璟辰带人找到沈平修的时候,他正生死不知的躺在路边,身上套了个破破烂烂的麻袋,只露出了一个头。 要不是带来的人提醒,宋璟辰根本没把人认出来,还以为是谁杀人抛尸在这里。 其实他也就接亲的时候见过沈平修一面,别说如今这幅面目全非的样子,恐怕他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宋璟辰都不一定能将人认出来。 他整张脸都被血染红了,透过擦破的麻袋还能看到身上有不少擦伤,宋璟辰嘴角抽了抽,这丫头…… “宋大人,这……” 在场的人看得皆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到底是多大的仇怨,这么残忍。 “还活着。”宋璟辰收回探在沈平修鼻尖的手指淡淡道。 官差:就是活着才觉得残忍,杀人不过头点地罢了,还有,这是你的岳父吗,能不能给点别的反应。 宋璟辰抿了抿唇,看天色也不早了,随手点了几人吩咐道:“你们几个去上面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我先把人送回去。” 那几人点头,以为宋璟辰是急着带人回去看大夫,觉得这样的态度才是正常的。 不想刚这般想完,就见他们的宋大人拎起麻袋往自己的马背一放,翻身坐了上去。 官差:就这样?你好歹给人披件衣服,没看到那光秃秃的两条大腿都漏出来了吗? 宋璟辰蹙眉看着还在发愣的人,问:“不想回去了?” 没被点到的官差们一个激灵,也忙翻身上马。 然后他们就看见沈大人像条死猪一样挂在马背上,中途还被颠醒过几次,可惜很快又晕了过去。 在城外的时候只有他们几个能看到。 进城后?呵呵,城里行人太多,宋大人还特意放慢了马速,那两条大腿就这么穿过了繁华的长安大街,停在了沈府门口。 外室报官一事有这么大半天早就在京中传遍了,宋大人亲自带人出城找人更不是什么秘密。 哪怕看不清马背上人的脸,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不难猜出来是谁。 可以说,沈平修这次是里子面子都被丢尽了。 陈氏听到下人传话急冲冲的出来接人,看到马背上的人指着宋璟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身体踉跄几步差点直接晕过去。 完了,他们沈府从此在京中是再也别想抬起头来了。 不论是她,文博,还是芸儿,从此都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话。 “沈夫人,沈大人我给你送回来了,不过那贼人暂时还未寻到。 沈大人若是醒了,有什么线索还请派人到衙门说一声。” 宋璟辰礼貌的拱手一礼,将人丢给沈家的下人后直接带着人离开。 “快,快把老爷抬进去,还有,请大夫,快去请大夫。”陈氏暂时没心思跟宋璟辰掰扯,扯着嗓子吩咐完便往府里走。 她现在只站在门口都觉得有无数人在嘲笑她,这就是她不惜当平妻也要下嫁的男人。 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又吩咐嬷嬷:“派人去把文博找回来,你亲自去景王府跟芸儿说一声,这些日子没事就别往家里跑了。” 沈文博原本在翰林院当值,听闻沈平修被人掳走后亲自带人去找,现在还未回来。 她身边的嬷嬷忙不迭去安排,沈家算是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宋璟辰派人去京兆府说了一声,又回了大理寺一趟才坐马车回家。 路过蜜饯铺子,他进去选了一些沈易佳爱吃的果脯蜜饯。 出来的时候看到对面有个卖糖葫芦的商贩,想了想吩咐南风在原地等,自己走过去:“给我拿十串糖葫芦。” 这个时间已经不早了,商贩还以为卖不完,正准备将剩下的带回去给家里的娃吃呢,看到有生意上门乐呵呵道:“正巧,刚好就剩最后十串了,一共五十文。” 宋璟辰点了点头,拿出那个已经洗的发白的荷包,低头开始数铜板。 商贩看得一阵无语,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抠搜的官老爷。 以往他们要么不会亲自来买,就算来也是直接丢下一角碎银子,再说一句:“不用找了。” 多么有面儿不是? “我要两串糖葫芦。” 这时,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商贩看了看突然出现的少女,又看了看宋璟辰身上的官服,赔罪道:“不好意思啊,姑娘,这剩下的都被这官老爷买走了。” 那少女还未开口,她身旁的婢女就道:“他不是还没付钱吗?” “这……”商贩有点为难的看向宋璟辰。 以他多年走街串巷的眼光,若是将糖葫芦卖给那位小姐,定是可以多赚点,但是他也怕为此会得罪宋璟辰。 他现在就希望这位官老爷可以看在人家姑娘长得好看的份上主动让出两串。 然而宋璟辰注定要让他失望了,他看也没看旁边的人,将一把铜板往商贩手中一塞,自己伸手去拔上面的糖葫芦。 态度很明显,他现在已经付钱了,那这些就是他的! 商贩:不仅抠门,还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白瞎了长得这么好看。 “喂,你买这么多吃得完吗?让给我两串怎么了?” 眼见着他就要将最后两根也拔走了,少女急得要去拦他。 宋璟辰蹙眉避开她的手,一把将两串全部拔了下来。 那少女堪堪碰到他一点袖摆,她愣了一下,方才这人是嫌弃他吗? 岂有此理,她涨红脸看向宋璟辰。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她想怒斥的话就卡在了喉咙。 “放肆,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她没说出口的话婢女替她说了。 少女回过神来,瞪了婢女一眼,脸上的恼怒瞬间变成了娇羞:“是你?我见过你。” “不卖。”宋璟辰淡淡的说完,转头就朝马车走。 这是觉得她为了买他的糖葫芦所以故意套近乎? 少女脸上又红了一个度,几步追上去道:“我是真的见过你,就今天你出城的时候,我的马车刚好进城……” “郡主,你跟他说这个作甚。”婢女跺了跺脚要追上去,注意到商贩一脸看戏的表情,瞪了他一眼。 商贩:在不追你家郡主魂儿都要没了。 宋璟辰见人追过来,本欲上马车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那少女,脸上不耐之色毫不加掩饰,冷声道:“家有娇妻,姑娘请自重。” 说罢便不再理会少女青白交加的小脸,转身进了马车。 南风早就看见自家主子被一个姑娘缠上了,想到少夫人那拳头,恨不得亲自上去将主子拉回来。 虽然他知道主子不会理会那姑娘,可是少夫人的思路太过清奇,回头知道了,万一跑来怪他让主子亲自去买了糖葫芦怎么办? 毕竟不去买就不会遇上这种事! 此刻看宋璟辰上了马车,也不管他有没有坐稳,一挥马鞭就让马儿疾驰了出去。 宋璟辰:…… 他看着差点被他丢了的糖葫芦,抚了抚额,约莫猜到了南风这么做的原因。 无语过后又想到沈易佳因为知道他没有按时吃饭而抓着南风切磋的事,嘴角没忍住勾起一个弧度。 她现在长进了,知道幺鸡和三万被他派去做别的事,身边只有南风一个人可以用,打人的时候也不打脸了,只往身上招呼。 理由是打丑了会给他丢脸。 “郡主,你没事。” 马车离开许久,那少女还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方向一动不动,婢女小心翼翼的出声询问。 少女收回视线,咬了咬下唇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愤愤道:“回驿馆。” 婢女松了口气,忙跟上,口中同时劝道:“方才那人也太不知好歹了,郡主你别生气,奴婢已经把他的样子记下了,回头咱们就告诉王爷,让王爷跟大夏皇帝说,一定要治他的罪。” 少女一顿:“白芷,你觉得父王真的会在意我,替我出头吗?” “当然……”白芷话到一半顿住,中气不足道:“郡主这么大老远的过来就是为了见王爷一面,他一定会感动的。” 少女冷笑一声不开口了。 第376章 轩辕叶 表面装得不在乎,可轩辕叶内心还是抱着希望的。 希望真如白芷说的那样,父王知道她来了大夏后会心有触动。 可当她回到驿馆,看到坐在大堂喝茶的轩辕子铭时,心里的那点希冀就消失了。 她早该知道的,爹爹有喜欢的人,并不在意她娘,所以也不在意从娘肚子里出来的自己。 有时候轩辕叶自己都觉得荒唐,她长这么大,见过亲爹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曾听闻府中的老人说过,就连她出生的时候,她爹也没有回凤城。 轩辕叶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是三岁那年,太后祖母身体抱恙,她爹回凤城住了三日。 然而那三日,他并没有回王府,而是住在了宫里。 那时候的她还不明白自己是不被待见的,欢天喜地的让奶娘带着去宫里见他。 母妃给她看过爹爹的画像,可是她觉得真人比画像上还要好看。 她口中糯糯的喊着早已学会却第一次有机会叫出口的两个字,“爹爹”。 哦,记得他也说了两个字。 他说:“出去”。 是的,他看也没看她一眼,就把她轰走了,她哭着说她再也不要喜欢爹爹了。 后来他还回去过凤城几次,都是太后祖母装病把他骗回去的,可惜没住上两日他就又会走。 而且就算回凤城,他也没有踏进过王府半步,她想见他,就只能偷偷躲在宫道上看一眼。 心里说着不喜欢爹爹了,可是内心还是一个渴望得到父爱的孩子。 见太后祖母每次生病她爹都会回来,于是年幼无知的她在大冬天偷偷跳进池子里让自己生病。 那一次,她差点救不过来,可是她爹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母妃安慰她说爹爹在忙,不知道她生病了,她心里好受了些。 然后就是今年,她刚好及笄。 看到她爹回到凤城,她还以为他是为了她的及笄礼回来的。 她又错了,她爹依然没有看她一眼,直接就来了大夏。 原本她该在轩辕国众星捧月的办着及笄礼,可她不顾母妃的反对,追来了大夏。 她也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可能想得到父亲的关注已经成了她的执念了。 不过也正因为她爹对她的冷淡和忽视,不论是太后祖母,还是皇帝伯伯,都极其宠她,甚至超过了堂姐妹。 她知道他们是心疼她,可他们终究不是她爹。 “小叶子,你跑哪去了?也不知道多带点人出去,你还当这里是轩辕国呢? 我跟你说,在这大夏可没几个人认识你。 还有,要出去你至少也留句话,我差点带人去报官你知不知道?”轩辕子铭一看见她回来,就一阵连珠带炮。 轩辕叶收回思绪,鼻子有点酸,也有点感动。 这个堂兄平时瞧着不靠谱,只会仗着皇帝伯伯和太后祖母的宠爱为非作歹,没想到来大夏后还知道关心人了。 虽然还是很讨厌他对自己的称呼,可轩辕叶刚受了两重打击,内心正脆弱着,正想开口道个歉。 就见柱子和栓子一人端着一个托盘从后面出来,口中还嚷嚷着:“哎,让让,让让。” 随着两个人的走动,一股香气也冒了出来。 不一会儿,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珍馐就摆满了轩辕子铭面前的四方桌。 柱子还站在一边挨个介绍:“殿下,这些都是你点名要吃的,如意楼的蟹粉丸子,芝麻凤凰卷,一品斋的玉带虾仁,八宝鸭,花揽桂鱼,还有天香楼的荷叶鸡……” 这些都是京城名菜,跑遍了京城各大酒楼才凑齐的。 轩辕叶:…… 她是傻了才会信轩辕子铭说什么担心她的鬼话。 不过被这一打岔,她心里那点伤春悲秋也给轩辕子铭气你了。 轩辕叶翻了个白眼就要上楼。 轩辕子铭夹了一个丸子进口中,喟叹一声招呼道:“哎,小叶子,你不一起吃点?凑齐这些可不容易,你现在不吃以后想吃都吃不到我跟你说。” 轩辕叶一顿,她方才会出去就是想寻点吃的。 不想还没到酒楼就先被糖葫芦吸引住了,还遇上了那个进城时就看到的人…… 想到那男子说的话,她眯了眯眼。 “你这幅表情是看上谁家小相公了不成?”轩辕子铭故作害怕的拍了拍小胸脯。 绕是习惯了轩辕子铭时不时抽风的性子,轩辕叶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就稳住了心神,走到轩辕子铭对面坐下没好气道:“三堂兄,你再这般口无遮拦小心我回去告诉皇帝伯伯和祖母。” 白芷在她面前添了一双碗筷。 轩辕子铭一噎,痛心疾首道:“小叶子,你既然叫我一声堂兄,那堂兄就得好好说说你了,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告状,你说你也是个及笄的大姑娘了,怎的还跟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做那等小人之事。” 一听到及笄二字,轩辕叶顿住,她深吸一口气放下刚举起的筷子,手往轩辕子铭面前一伸:“既然你也知道我及笄了,那我的及笄礼呢?堂兄。” 最后两个字她咬得极重。 轩辕子铭看看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又看看自己手中刚扯下的鸡腿,眼中闪过一抹坏笑。 他故作心疼的将往外冒油的鸡腿往那白皙的小手上一放:“看上我的鸡腿就直说,做兄长的还能不给你吃不成?” 轩辕叶惊呼一声将鸡腿抖落,气得牙齿打颤,指着轩辕子铭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心中的委屈也一股脑全部冒了出来。 轩辕子铭还等着轩辕叶像往常那般发飙呢,却不想等了一会耳边突然传来抽泣声。 轩辕子铭见鬼似的看着对面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咽下口中的虾仁:“不是,就因为我不给你送礼物,你还哭上了?” 一旁的白芷实在看不下去了,撇开没爹疼不说,她家郡主在轩辕国受尽宠爱,唯独这个三殿下总爱欺负她。 她愤愤道:“三殿下,王爷呢?你不是去找王爷了吗?” 轩辕子铭眨了眨眼,他现在才想起来,为了不让轩辕叶跟着一起去灵隐寺,他答应了会把皇叔带回来的。 结果因为遇到那个小丫头,他把轩辕叶也一起来了的事都给忘说了。 他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那个,其实……皇叔病了……” 轩辕叶腾地站起打断他:“什么?我父王他怎么了?” “病了啊,一脸的苍白,我也没敢打扰他休息,就先回来了……” “来人,去灵隐寺。” 脸上还挂着泪呢,人已经走出去了,轩辕子铭只觉头疼,这个时候过去,得摸黑上山了? 未免出什么意外,他连忙跟上,不忘回头吩咐柱子:“把这些都打包起来,咱们带去灵隐寺吃。” 柱子呐呐道:可“这些都是荤菜。”你也不怕被人丢出来。 “那就在马车上吃,也不知道皇叔怎么想的,养个病还跑去寺庙养,连点荤腥也没有,那病能好嘛?” 虽然轩辕策没有说自己是去那养病的,可轩辕子铭就自动这么认为了。 宋璟辰一到家,就看见浩哥儿几人在院子里做功课,林邵和铁蛋在一边捣鼓着什么,鼻尖还能闻到从厨房传出来的阵阵香味。 “大哥,你回来拉。”几人抬头喊了一声,怕归怕,可他们心里还是很尊重宋璟辰这个大哥的。 尤其是看到他手中抓的一把糖葫芦,总觉得今日的大哥格外有烟火味儿。 “嗯。”宋璟辰将五串糖葫芦拿给欢姐儿让她给几人分了,又将一包蜜饯放到石桌上,环视一圈也没有看到某人,他轻咳一声问:“你大嫂呢?” 五个人刚好一人一根,再看宋璟辰手上还有好几根糖葫芦和好几包蜜饯。 欢姐儿深深感叹,自家的猪终究是被好白菜哄走了。 感叹之余她趁机抓了好几颗蜜饯藏起来,又往嘴里塞了几颗,才指了指后院的方向:“大嫂一回来就回院子里去了。” 宋璟辰挑了挑眉,伸手敲了敲欢姐儿的头:“少吃点蜜饯。” 欢姐儿鼓了鼓腮帮子,他们五个人才分一包蜜饯,她现在不多吃点一会儿就没了。 “大哥越来越偏心了。”浩哥儿凑过来嘀咕道,以前还能一碗水端平,现在他们这边的水都快漏没了。 欢姐儿认同的点头:“谁让大嫂那么好呢。” …… “嗐。”两人齐齐叹了口气。 林邵好笑的看着龙凤胎二人装模作样。 捏着手中的糖葫芦,心里涨涨的,宋大哥看着冷清,可不管是他们兄妹,还是铁蛋,都被他当成了家人。 “哥,你不吃吗?”林淼淼嘴里塞了一颗糖葫芦,小脸白里透红,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林邵恍惚记得没来宋家前,淼淼因为患有心疾,时不时就要大病一场不说,还天天跟着他一起饿肚子。 如果不是大嫂出现将他们带回宋家,他知道他们兄妹俩定是活不过那个冬天的。 他揉了揉林淼淼的头,正准备将自己那串糖葫芦递给她,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 四人同时看过去。 铁蛋一顿,尴尬的挠了挠头:“我都这么大了,哪还能吃你们女孩子才爱吃的东西,你们谁要?” 他将手移到中间。 林邵蹙了蹙眉,也把自己的递出去:“我的也给你们。” 欢姐儿与淼淼是女孩子,两人对视一眼,笑眯眯的一人接了一串。 完事一起看向浩哥儿。 浩哥儿咬了一口:“我吃一串就够了,你们两吃。” 欢姐儿和林淼淼:…… 宋璟辰一进院子,就见书房门大敞着,某人坐在书案前不知捣鼓着什么。 这是转性开始用功了? 他有点欣慰。 沈易佳抬头看见来人,下意识将右手藏到身后:“相公,你回来了?” 她也没问有没有找到沈平修,因为她觉得宋璟辰出马,肯定是能找到的。 宋璟辰嘴角抽了抽,将蜜饯放下,空出一只手掏出帕子帮她把脸上的墨汁擦了。 一低头就看见书案上铺在最上面的一张宣纸,上面的字墨迹还未干,一看就是刚写好不久。 他一愣,不可思议的问:“这些都是你写的?” 虽然就几个字,可字迹工整,因为他这个方向看是反的,所以他只看着有点熟悉。 “是啊。”沈易佳指了指宋璟辰手中的糖葫芦:“这是给我买的吗?” 宋璟辰点了点头递给她,将那张宣纸拿起来,难怪方才看着熟悉,这不就是他的笔迹吗? “你……” 不等他问,沈易佳就咬了一口糖葫芦,晃了晃小脑袋:“我写得好?” 脸上写着三个大字,快夸我。 宋璟辰默了默,不接茬,转而问道:“你那手里藏了什么?” 沈易佳眨了眨眼:“你先说我是不是写得很好?” “嗯。”注意到沈易佳脸上得意的表情,话锋一转:“我的字确实写得不错。” 沈易佳一噎,不过很快她又不在意了,将一串糖葫芦吃完,剩下的让宋璟辰帮她拿着。 才神秘兮兮的将右手拿了出来。 宋璟辰看到那沾满墨汁黑乎乎的手,眼皮跳了跳。 沈易佳注意到他的眼神,嘴角一抽:“不是让你看我的手,你看这个。” 她晃了晃手里的木板,上面雕刻了几个字,已经被涂的黑漆漆的。 “这是?”宋璟辰其实约莫猜到了。 沈易佳嘿嘿一笑,拿起一旁的毛笔在木板上的刻字上面刷了一层墨。 又拿起一张宣纸往上面印,不一会儿,同样的几个字就跃然纸上。 沈易佳满意的将宣纸放到一旁:“你说,我去开一家书肆怎么样?” 以前宋璟辰也给人抄过书赚钱,他字写得好,一个月也能赚好几两。 这里的书之所以卖的贵,除了纸张不便宜之外,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每本书都是靠手抄的。 但是如果她印书卖的话,成本上就能低上不少,而且效率也快。 她想过了,可以卖得比别人便宜一点点,不至于被别的书肆抵制,还能多赚些。 如果有那个书肆一半的生意,那她不就可以赚得满钵满? 这个方法自然是极好的,而且宋璟辰也知道沈易佳这段时间一直在为做什么生意发愁,哪怕他说了很多遍他有能力养家都没用。 他揉了揉沈易佳的头:“我帮你找铺子。” 沈易佳小脑袋凑过去咬了一口宋璟辰手上的糖葫芦,眯了眯眼,含糊不清道:“不用,你每日那么忙,明儿个我去找房伢问问就好了。” 而且还得做点别的准备。 第377章 父女相见 买糖葫芦的时候宋璟辰只想着沈易佳爱吃,但真看她吃了一串又一串,还想咬第三串的时候果断伸手制止了。 沈易佳一顿,控诉的看像宋璟辰,不是你给我买的吗?买回来给我看的? 宋璟辰轻咳一声:“一会还得用膳,留着明日再吃。” “我吃完这些也还吃得下饭的。”沈易佳舔了舔沾在唇瓣上的糖渍,眼巴巴的看着宋璟辰手中糖葫芦串:“而且你看上面的糖衣都快化了,留到明日肯定坏了。” 宋璟辰看着她嫣红的唇瓣,眸子暗了暗,很快又移开视线,轻咳一声:“可以放到冰窖里。” 还能这样的? 沈易佳垮下小脸:“真的要这样吗?” 那一脸的小幽怨仿佛宋璟辰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宋璟辰好笑的伸手捏捏她的鼻子:“真的。” 说罢避免自己心软,他拿着糖葫芦就出了书房,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一进来就见沈易佳用一只手在拆着装蜜饯的纸包,他走过去将蜜饯也拿走。 不其然又收到了沈易佳不满的眼神。 宋璟辰默了默,亲手打开捻了一颗出来喂到沈易佳嘴边:“今日只能吃一颗了。” 他的手指修长好看,普普通通的蜜饯都被他的手衬得不普通了。 就像同一根钗子,用木盒装和用琉璃盒装呈现出来的效果也是不一样的。 总之沈易佳觉得宋璟辰手上的那颗蜜饯比她以前吃的都诱人。 可他说出来的话就不怎么好听了。 沈易佳瞪大眼,一秒从美色中回过神,买了三包就只让她吃一颗? 有没有搞错。 她咽了咽口水,很有骨气的闭紧嘴不接,哼哼两声撇开头。 没有两颗别想哄好她! 宋璟辰压下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一脸惋惜道:“我原还想把这些都留给你慢慢吃的,既然你不喜欢吃,那我一会儿拿出去给浩哥儿他们分了。” 沈易佳:…… 宋璟辰等了一会也没见沈易佳张嘴,作势要把手收回来。 不想下一刻就觉指尖有一抹柔软划过,留下一点湿润的同时卷走了那颗蜜饯。 宋璟辰捻了捻手指,方才的触感仿佛还在上面,久经不散。 沈易佳将蜜饯含在口中,含糊不清的控诉:“既然不让我吃,你买这么多干嘛?” 宋璟辰压下内心的悸动,还真的在心里反思了一下自己。 看到的时候想着她喜欢吃,忍不住就想给她多买点,也没考虑过这些是不能多吃的。 他反思完认真的点头道:“那我下次少买些。” 沈易佳:卒! 她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宋璟辰轻笑出声,收起剩下的蜜饯拉着沈易佳去院子里,打来水帮她将手上的墨汁细细洗净。 顺便提起印书一事:“你有没有想过,提前做好雕版,印书虽然方便。 可一旦有一个字雕刻之时出了错,这整块雕版就不可用了。 且一页你就需要准备一块雕版,你的书肆开起来又需要准备多少雕版? 不仅如此,若是你印出来的书只在自己书肆卖,能将请人刻雕版的成本赚回来吗?” 沈易佳没想到这人就这么一会时间已经想到了这么多,还是在跟她扯糖葫芦蜜饯的时候想的。 更没想到印个书还有这么多问题。 沈易佳摊手:“那你说怎么办?” 有个聪明的脑子在,不用白不用,她直接让自己本就没有多少细胞的小脑瓜死机。 宋璟辰拿来帕子帮她将手擦干,他之所以想这些,也是考虑到因为书籍昂贵,导致许多平民孩子买不起书,上不起学。 若是印书此法推广出来,不仅可以提高效率,减少成本,也可以降低书籍售卖的价钱。 最重要的是…… 他勾了勾唇角,凑到沈易佳耳边小声说了半天。 沈易佳越听眼睛越亮,听到后面又带上了些不解,等宋璟辰说完,她不满的鼓了鼓腮帮子:“为什么是我?” 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安抚道:“乖,只有这样我才放心。” 在他复仇的道路上,沈易佳是无辜被他们家牵扯进来的,既然他已经不舍得放手让她走,就只能多给她加些保障。 至于娘和浩哥儿,欢姐儿……他们也一定会理解并认同的。 沈易佳抿了抿唇没再反驳,但心里却有了别的打算。 姬云熙给轩辕策施了针,趁着等起针的时间,她又开了方子,还配了药浴。 做完这些,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今日出宫来给轩辕策看病是皇帝吩咐的。 主持派去的和尚直接去请示了皇帝,轩辕策不能在大夏出事是其一,这同时也是交好轩辕国的机会,皇帝自然不会拒绝。 若不是知道姬云熙的医术比太医院的太医要好,皇帝甚至会将那些太医派来。 所以她今日倒不用急着回宫。 主持让人给她安排了厢房。 收好针,姬云熙已经满头是汗,墨羽拿着帕子替她擦汗。 她眉心的花钿本就红得似火焰,这一擦,宛若活了过来,让人一见就深陷其中。 轩辕策看得一时失了神。 这本是很失礼的行为,然而姬云熙却仿似没看见,反而叮嘱道:“王爷,你现在不可多思多虑,要尽量放松心情,否则再好的药也无用。” 她脸上坦坦荡荡,没有谄媚,也没有因为自己是施救者而觉高人一等,会叮嘱这一句也只是因为医者本分。 轩辕策回过神,脸上划过一抹怅然若失:“你……辛苦了,早点回去歇着,楚风,你送一下姬姑娘。” 姬云熙福身一礼:“明日我再来给王爷探一次脉。” 说罢转身离开。 楚风得了轩辕策的吩咐也跟了上去,没忘记将门带上。 主持一直静静的坐在一旁,等人走了,他才看向轩辕策:“阿弥陀佛,看样子轩辕施主要找的人找到了。” 轩辕策却不接他这话,脸上也没了之前面对姬云熙时的惆怅。 他低头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问道:“你说过当年姬洛出现时浑身是伤,且她离开后有人来这里寻过她?” 主持点了点头:“却有此事,若不是恩人的那一把火,怕是灵隐寺也要跟着遭殃。” 轩辕策闭了闭眼:“那些人会找来这里,定是有什么线索,会离开,只不过是知道她已经不在这里。 而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姬洛已经到了他们手中?” 主持脸上的表情有一丝松动:“你的意思是?”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轩辕策突然道,随即又勾唇一笑:“不过你方才说的也没错,我确实已经找到我女儿了。” 主持听得云里雾里,但也没有追根究底,他与恩人结下的因果,早已在她浑身是血的出现在灵隐寺时便已了了。 若不是这厮太过难缠,他也不会多提此事。 他念了句佛号,脸上端的是慈眉善目,说出的话却不客气:“那你何时离开?” 这个人待在灵隐寺一日,他便一日不得安生。 轩辕策挑了挑眉,刚要答,忽而面色一冷的看向紧闭的房门:“谁?” 同时玉扳指从他手中飞了出去。 “啊。” 门外传来一道女子的惊呼声。 主持与轩辕策几乎同时闪身推门走了出去。 月色下,一粉衣少女瘫软的坐在地上,在粉衣少女身旁,站着一个脸带银制面具的黑衣人,面具在月光下范着幽幽冷光。 “魍魉卫。”轩辕策吐出三个字,身上的杀气散去,冷冷的看向那个低着头明显被吓得腿软的少女:“你是何人?” 魍魉卫不是一般的暗卫,就像大夏皇帝身边有影卫。 在轩辕国,影卫虽然也负责保护皇室中人的安全,却不是最厉害的。 在影卫之上的,还有魍魉卫。 若说一千个人从小训练,脱颖而出的十人可以选为影卫,那就只有一人能被选为魍魉卫,且一个魍魉卫需要有能够同十个影卫一战的能力。 从他们父皇传到他们手中的魍魉卫,也仅有十人罢了,其中他身边有三人,皇兄身边则有七人。 魍魉卫除了要保护的人受到生命威胁时会主动出来,其他时候除非是主子召唤。 所以这一个显然不是他的魍魉卫,那只能是被皇兄派出来保护这少女的。 “郡主,郡主你怎么了?” 这时,院外走进来一行五六个人,看清院子里场景,白芷连忙跑过去想将轩辕叶扶起来。 主持见白日见过的少年也在,便知这些都是轩辕国的人,念了句佛号便先离开了。 郡主?轩辕策眉头一皱,轩辕国郡主不少,但是这般年龄的却只有一个。 轩辕策抚了抚额,皇兄也太乱来了,看样子等回了轩辕国,有些事也该说清楚了。 “皇叔。”轩辕子铭忐忑的给轩辕策行了一礼。 “王爷。”跟随的人也行礼。 轩辕子铭怎么都没想到,就一会没看住轩辕叶就变成了这样。 轩辕策看了他一眼,想训斥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想到什么又咽下,点了点头问:“这么晚来有何事?” 轩辕子铭愣住,伸手往腰上一拧。 不疼! 他果然是在做梦。 他就说呢,皇叔何时对他这么和善过。 不对,皇叔就没对人和善过,明明长着一张好看到男女通吃的脸,他却偏偏要每日都冷着,真是浪费了那张皮囊。 这样想着,轩辕子铭又拧着那块肉转了一圈。 “啊……”柱子不敢在轩辕策面前失态,此时也忍不住了,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轩辕子铭愣愣的低头,忙松开手。 想到什么见鬼似的抬头看向轩辕策,喃喃出声:“不是梦?” 轩辕策嘴角抽抽,他这个侄儿真是…… “郡主,郡主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啊。”白芷担忧的声音响起。 轩辕策看过去,方才那个魍魉卫早在这些人出现时就隐去了身影。 只有轩辕叶依然坐在地上,保持着原来那个姿势。 他蹙了蹙眉,注意到一起来的还有轩辕国的太医,对这几人为何连夜上山有了猜测。 “去给她看看。” 秦太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跟自己说话,忙躬身应是走到轩辕叶身边。 轩辕叶这时才有了反应,她眼珠子动了动,父王还是关心她的? 楚风送完人回来,见院子里多了这么多人愣了一下。 给轩辕子铭行完礼,不等他过去给轩辕叶行礼。 轩辕策吩咐道:“你去找人给他们安排一下住处,明日一早我跟你们一起下山。” 后面那句话是对轩辕子铭说的。 说罢便不再管院子里的几人,转身回了屋。 秦太医给轩辕叶把脉,约莫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他才收回手,松了口气道:“郡主无事,只是受了些许惊吓。” “那郡主她……”白芷有点不信,这哪是受了些许惊吓?明明是吓得魂都丢了。 轩辕叶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撑着她的手臂站起来。 轩辕叶在轩辕国的地位比一般的皇子公主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秦太医也不敢疏忽,为保险起见又道:“若是郡主担心晚上睡不着觉,臣可以给郡主开服安神药。” “不用了,我没事。”轩辕叶看着那紧闭的房门道。 “小叶子,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还是说你看到了什么?”轩辕子铭问。 他并不认为皇叔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小姑娘出手,更别说这还是他的女儿,以往最多也只是无视罢了。 其实他一直不明白皇叔为何对这个小堂妹这般漠视,就算是上一代的恩怨也不该牵扯到她的身上。 他觉得轩辕叶有点冤,父皇和祖母之所以那般宠爱她,除了他是皇叔唯一的血脉,恐怕也有这一层原因。 “我……”轩辕叶闭了闭眼:“没事。” 她不愿说,轩辕子铭也没有办法,万幸是没出什么事。 恰巧这时楚风带着几个沙弥回来了,几人各自回了分到的厢房。 白芷打来水伺候轩辕叶洗漱完,见她又在发呆,不由担心问:“郡主,你没事。” 轩辕叶蹙眉,冷声道:“出去!” 白芷身子一颤,也不敢再问,忙退了出去。 烛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在这寂静的厢房内格外响亮。 轩辕叶忽而抬起头:“夜魂,去查一下我父王今日除了灵隐寺的和尚,还见了谁。” 第378章 对上,惊呆了 月黑风高,厢房内一片寂静。 可轩辕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如何也睡不着。 耳边时不时就响起那道带着笑意又满含期许的声音——我找到我女儿了。 多讽刺啊,她明明一直在,就等着他回头看一眼。 她突然想到了母妃,那个温柔得说话都细声细语的女人。 若她知晓此事,一定会比她更难过。 还有她不再是父王唯一的血脉,皇帝伯伯和祖母是不是就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对她予取予求了? 说来他们最在乎的还是父王,会不会因为父王的原因而更偏宠他另一个女儿?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堂姊妹们幸灾乐祸的眼神。 轩辕叶有点后悔没听母妃的话,固执得跑来了大夏,又有点庆幸,至少她掌握了先机。 虽然是在山上,可七月的温度还是很高的,轩辕叶却莫名觉得冷,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意。 她将自己蜷缩在薄被中,不知过去多久,似梦似醒间,她回到了轩辕国。 靖安王府内,宾客如云。 不仅轩辕国上层凡是有点脸面的来了,就连皇帝伯伯都亲自坐镇,他们脸上带着笑,一个个排着队给她送上及笄礼与祝福。 可就在皇帝伯伯让人宣读册封她为公主的圣旨时,他的父王带着一少女走了进来。 画面一转,那个少女被众星捧月,而她和母妃,却被人丢弃在王府的一角无人问津。 以前被她看不上的人一个个跑来讥讽奚落。 看,她不过就是一个鸠占鹊巢的人。 为什么要用鸠占鹊巢这个词呢?她也是父王的女儿啊! “我没有……”轩辕叶突的坐起,瞪大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晨光熹微,微弱的光线透过窗纸照进来,让她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 “郡主,你醒了吗……奴婢可以进来吗?” 门外传来白芷的声音。 轩辕叶只觉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仿似一夜未歇,她锤了锤钝痛的头。 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以及她睡下之前夜魂回禀之事。 轩辕叶眸子暗了暗:“进来。” 这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门“吱吖”一声被人推开,白芷端着一盆水进来,她将盆放至一旁,像往常那样走到床边准备先伺候轩辕叶更衣。 注意到轩辕叶苍白的小脸,她不由担忧的问:“郡主可是昨夜没睡好,要不再睡会?” “不用,现在是什么时辰?”轩辕叶淡淡的开口。 “刚过卯时。”看出她心情不好,白芷不敢再多话。 轩辕叶蹙了蹙眉:“先去打些水来,我要沐浴。” 中衣被冷汗打湿黏在身上特别不舒服。 沐浴完,轩辕叶又让白芷给她上了点妆,遮去了一脸的憔悴。 等收拾妥当,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走,去给父王请安。” 白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默默跟上。 姬云熙一早就来给轩辕策复诊。 她收回手:“看样子王爷昨夜休息得很好,还是那句话,切勿忧思过重。” 轩辕策点头:“我今日感觉好多了,多亏了你开的药,让本王睡了个好觉。” 他看向姬云熙的眉心,状似随意道:“本王来大夏几日,对姬姑娘的医术早有耳闻,只是不知你师承何人?” 姬云熙顿了顿:“不过是自幼跟在家母身边耳濡目染罢了。” “你娘是?”轩辕策的声音带上了些许急切。 姬云熙奇怪的看过去。 轩辕策轻咳一声解释:“本王只是觉得能教出你这般医术之人,定是更加了不得,若知名讳,说不准本王曾经听过。” 姬云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略带歉意的开口:“抱歉,我娘曾叮嘱过,不可对任何人说出她的名讳。” 楚风是轩辕策离开凤城后才跟在他身边的,对当年之事并不知晓,但是这几日轩辕策跟主持对话时并未避着他,故而他多少猜到了些什么。 轩辕策脸上带上些许失望,转瞬即逝:“是本王唐突了。” 姬云熙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又细细叮嘱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楚风得了轩辕策的吩咐将人送到院外。 刚出院子,就与过来请安的轩辕叶迎面遇上。 “郡主。”楚风拱手行礼。 轩辕叶顿住步子,视线绕过楚风落在一席白衣,带着面纱的少女身上。 虽看不清容貌,但单看那双微微上扬的眸子就可见定是姿容出众。 轩辕叶搭在身前的手下意识一紧,昨夜梦境中一直看不真切的少女在这一刻也清晰了起来。 楚风注意到她的视线,又想着身后之人可能也是王爷的女儿,且还是王爷看重的。 他不着痕迹的挪了挪步子阻隔了轩辕叶的视线,解释道:“姬姑娘是大夏皇帝派来给王爷看病的。” 轩辕叶将楚风这一个小小的举动看在眼里,莫名就与梦境重叠,让她心里更不是滋味,她稳住心神点了点头:“我来给父王请安。” 楚风脸上有点为难。 他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他对王妃母女的态度,那是跟陌生人相比也没什么区别了。 以往就算王爷回凤城,这二人也不会往他身边凑,什么请安更是不会有,今儿个是怎么了? 心中腹诽,可楚风却不敢表现出来,措辞道:“王爷还未用早膳,要不然……” 轩辕叶打断他:“我请完安就走,不会耽误父王太多的时间。” 楚风:…… 难道是他说得太委婉了?可他总不能直接说王爷可能不想见她。 看出气氛有点不对,姬云熙适时开口:“楚大人就送到这,云熙自己回去就好。” “等一下。”轩辕叶突然出声将人喊住。 姬云熙站定回望她,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隐隐有火药味。 楚风暗道要糟。 轩辕叶被她看得心头火起,冷笑一声:“你只是一个大夫,见到本郡主为何不行礼?难道这就是你们大夏的礼仪?” 她错了,哪怕父王不喜她又如何,她依然是轩辕国最尊贵的郡主。 谁也别想来破坏这一切,谁也不能把她的东西抢走。 墨羽不悦的蹙起眉头,正要动作,被姬云熙不着痕迹的制止了。 她看着轩辕叶的目光中带上一丝玩味,缓缓福身一礼:“云熙见过郡主。” 轩辕叶握了握拳,明明对方按她的要求行礼了,可她心里一点也没觉得畅快。 “怎么都在这里站着?是在等我吗?”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看到来人,楚风松了口气。 轩辕子铭仿似完全没感觉到气氛有什么不对,走到姬云熙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咦,是你啊,你怎么在这?” 楚风只得又将人介绍了一遍。 轩辕子铭一脸恍然大悟,问道:“我皇叔他没事?” 姬云熙摇了摇头:“王爷并无大碍。” “我就说,皇叔身体一直挺好的,怎么可能说倒就倒。”轩辕子铭理所当然的说完,挥了挥手:“没其他事你就先走。” 姬云熙福身一礼转身离开。 轩辕叶不满的蹬向轩辕子铭,又碍于这里是轩辕策住的院子门口不敢发飙。 “怎么?一大早就被我的美色迷住了?那可真不好意思,我是你堂兄,咱们注定是不可能了。”轩辕子铭颇为苦恼的摸了摸下巴:“长得太好看也是一种罪过,看来我已经罪无可赦了。” 轩辕叶被他这有违常伦的话惊得不行,连堂兄也不叫了,涨红脸斥道:“轩辕子铭,你还能不能要点脸了?” 轩辕子铭一脸我懂的表情,看向楚风:“我来给皇叔请安。” 院子里这么吵里面肯定能听到,王爷一直没发话就等于是默认。 楚风自认为自己理解了轩辕策的意思,这次没再说什么,恭敬的将两人请进去。 轩辕叶眸子暗了暗。 回到厢房中,墨羽冷着脸道:“少主,不过是一个郡主,你何必……” 姬云熙却并不在意:“你看到了吗?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我抢了她心爱的玩具。” “轩辕策真的会把你当做那女人的……”后面的话墨羽没说,但是两个人都懂。 姬云熙抚了抚眉心的花钿,嘲讽一笑:“不然你以为他为何会在我面前屡屡失态? 看样子,当年之事恐怕是另有隐情,真是有点意思呢。” 有了轩辕策女儿的身份,轩辕国,似乎也不那么棘手了。 墨羽总觉得轩辕策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可看自家少主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心里对她的信服最终还是胜过了那丝不安。 许是心情不错,轩辕策并未怪楚风擅自将人请进院子不说,在轩辕子铭提出陪他一道用膳时也并未拒绝。 轩辕叶有点恍惚,她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同父王坐在一张桌上用膳。 可是她开心不起来,因为她知道,父王是因为什么才会容许她坐在这里的。 …… 昨夜入睡时沈易佳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没说,就是睡着了也一直不太安生,宋璟辰早上一动她就醒了。 宋璟辰伸手在她背上有节奏的拍着,轻声道:“时辰尚早,你继续睡。” 这话加上那轻拍的动作就像有魔力似的,差点哄得沈易佳再次沉沉睡去。 她强撑起眼皮,扣住宋璟辰的手,嘟囔着将半夏看到大丫以及姬云熙可能是天机谷的人两件事一股脑说了。 宋璟辰蹙了蹙眉,在李公公说起那姬姑娘时他就觉得违和。 皇帝患病,老王爷府上恰巧有这样一位神医。 他不信世上有这么凑巧之事,只是没成想会是天机谷的人。 他想起那道传言,天机谷中人只辅佐有帝王将相之人。 他自然不会认为皇帝是那样的人,只可能是有人借老王爷的手将人送去了皇帝身边。 宋璟辰收起思绪,看向沈易佳的眉心,药水失去药效,花钿也重新出现在那里。 他伸手在上面轻轻抚了抚:“半夏说的事我会去查,至于那姬云熙,遇不上最好,若是遇上了,你也不用去理会。” 他顿了顿,又道:“切莫让她看到你额头的花钿。” 说起这个沈易佳就想笑,她来了一点精神,将女学的学子眉心画花钿一事说了。 宋璟辰:…… 他觉得这丫头傻是傻了点,但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仿佛老天都站在她那边。 京城贵女纷纷效仿画彼岸花花钿,看似一件小事,可是却能迷惑人的眼睛。 若是哪一天这丫头眉心花钿不小心被人看到了,也只会把她当做是效仿的一员,而不是直接将她和天机谷联系到一起。 看沈易佳越说越精神,他无奈道:“好了,你快睡,一会该睡不着了。” 事实证明他太小看了沈易佳,前一刻还说的起兴的人,再转眼去看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宋璟辰好笑的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让南风找来墨鸢细细叮嘱了一番才出门。 这一觉直接睡到天光大亮,早就过了书院上课的时辰。 沈易佳让墨鸢重新给她上了药水就急冲冲去了前院,却只看到了李氏一人在家。 李氏解释道:“我看你睡得香,便没让他们吵醒你。” 知道沈易佳想问什么,她又道:“我叫林邵和铁蛋去送浩哥儿三人了,不然那两个孩子总觉得帮不了忙心里多想,刚好也可以出去走走。” 平时她做点什么林邵和铁蛋都要抢着干,每日院子里里外外的打扫也是他们在做。 李氏心细,自然将两人的不安看在了眼里。 沈易佳就着咸菜呼啦啦喝完一碗粥,又添了一碗慢慢喝,摸了摸下巴道:“那以后都让他们两个送,等他们回来,我再让他们帮我做点事。” 照美人相公说的,书肆暂时不着急开,但是她要先刻一些字模出来,这里面林邵和铁蛋有很多可以帮忙的。 吃过早膳,沈易佳跟李氏说了一声就带着墨鸢出了门,她要先把需要用到的东西准备起来。 这事目前不能透露出去,所以她暂时不打算请人雕刻。 家里两辆马车都不在,她们是走路去的,到长安大街时,沈易佳都惊呆了。 她看到的十个姑娘里面有七个眉心都画着花钿。 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连花样子也没换一下,不过颜色她倒是看到有好几种。 本朝民风较前朝开放,没有规定说女子出门必须要带面纱,除了那些高门贵女,其实很多人都已经不带了。 但是,今日不一样,到处是面纱配花钿的装扮。 沈易佳没见过前朝的景象,不然还得怀疑自己睡了一晚,是不是又穿去了前朝。 惊呆的不只有她,还有一道从灵隐寺下山的姬云熙和轩辕策两行人。 一定是他们下山的方式不对! ———— 提示:前面轩辕策跟主持说,姬洛有没有可能在他们手里,所以他是想…… 第379章 秋夫人上门 姬云熙一早上的好心情在看到大街上来来往往戴面纱的人时彻底烟消云散。 若不是理智尚在,她差点一把毒药下去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全部给毒死了。 她们……她们怎么敢! 在天机谷,彼岸花是族花,只有谷主才有资格佩戴,每代继承人更是眉心携花钿降生。 换言之,彼岸花是天机谷谷主的象征,就像俗世中带有五爪金龙图案的东西只有帝王有资格使用。 另一方面,这些人的做法就像在提醒着她,她眉心的花钿也不过是假的。 “少主。”墨羽看着从自己面前过去的女子,眸中带上了杀气。 姬云熙闭了闭眼,冷冷吐出一个字:“走。” 她怕再看下去她会愤起杀人。 再等等,现在还不到时候,等那人坐上至高位,等他们天机谷重现前朝辉煌,那时候…… 马车突然加速,在闹市中引起一阵骚乱。 “她们这是怎么了?”楚风不解的嘀咕出声,轩辕策挑开帘子看了一眼,嘴角抽了抽,老秃驴果然不靠谱,若是只靠这个花钿寻人,那这些都是他女儿了不成? 只是…… 他将视线看向那愈来愈远的马车,神色晦暗不明。 那双眼睛,真是太像了,与那个曾经来寻过姬洛的男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其实若是姬云熙不带面纱或许还不会让他一眼就想起那人,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可她偏偏带了,而当初轩辕策看到那男人之时,那男人刚好也是蒙着脸的,让他想不将两人联系在一起都难。 姬洛,会是被他们带走了吗? 她曾经与他说过,她不想回去了…… 体内气血翻涌,轩辕策蹙了蹙眉压下那股不适,正想将帘子放下,眼角余光瞟见一道湖蓝色的身影。 那人像是天生自带着某种光环,让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然刚这般想,还不等轩辕策吩咐楚风将马车赶过去,那人就一溜烟窜进人群不见了踪影。 轩辕策:…… 打脸来得太快。 天生自带光环的沈易佳穿过长安大街,带着墨鸢跑遍了大半个京城,总算将需要用到的东西买齐了,木材,刻刀,锯子…… 等两人大包小包的回到家,已经过了午时,远远就瞧见一辆马车停在他们家门口,并不是家里的马车,上面的徽记沈易佳也没见过。 他们进京这么久,也就上官裕和萧若水来过家里。 沈易佳心中好奇还有谁会上门,刚走到院子里,就见李氏陪着几人从客厅走出来。 看清被人搀扶着走在最前面的妇人时,沈易佳眉心一跳,条件反射的就要举起手中的包袱将脸挡住,可不等她躲起来,就被眼尖的铁蛋发现了。 “姐,你回来啦。” 听声音还挺欢乐。 沈易佳:…… 坑姐也没你这么坑的。 李氏也道:“佳姐儿回来了。” 躲是躲不了了,沈易佳将包袱放下,扯出一抹笑:“娘。” 喊完立马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家里这是来客人了?” 李氏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这演得会不会有点浮夸了? 她轻咳一声介绍道:“这位是秋鹿书院的秋夫人。” 沈易佳尽量忽视秋夫人审视的目光,笑着打招呼:“秋夫人好。” 心里却不解这人怎么会来家里,那次的事情不是跟她没关系吗? 真要算起来她还救了人勒。 所以她刚刚为什么要心虚? 哦,因为不管她救没救人,先私自翻了人家院墙是事实…… 可不是没人看到吗?若不是确定了四周无人,她是断断不会使用灵液的。 李氏不知道她内心的小九九,见秋夫人只盯着沈易佳看也不开口,只能解释道:“秋夫人说上回你帮了她一个忙,今日是特地上门来道谢的。” 沈易佳心下一个咯噔,这下不用纠结这人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了,反而要担心是不是有人将她的举动看在了眼里。 她故作不解道:“帮忙?帮什么忙?没有啊,是不是秋夫人认错人了。” 这次不等李氏开口,秋夫人便笑着道:“方便我跟你单独说两句吗?” 葡萄秧还未长起来,为了遮阳,沈易佳找了些晒干的茅草铺在木架子上面,整个棚子看上去跟这府邸格格不入,一看便知是后面搭的。 见秋夫人径直往茅草架子那边去,沈易佳心里更加肯定她口中所谓的帮忙是指那件事了。 秋夫人屏退了一左一右搀扶着她的兰嬷嬷和女侍,见沈易佳只站在一旁不动,安抚道:“你别怕,坐。” 沈易佳:她不怕,她只是在考虑若是这人问起灵液,她杀人灭口后可能会带来的后果。 她没动。 秋夫人完全不知她所想,依然温和笑道:“你若是不想别人知道你会医术,老身定会帮你保密的。” 她活了大半辈子,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得已之事。 鹿院长派人查的,以及方才从李氏口中探听到的,都未听闻沈易佳会医术,秋夫人便以为是她隐瞒了大家。 “唉?”沈易佳眨了眨眼,医术?若是看到了她用灵液,不应该会说是妖术或者仙术吗? 秋夫人被她这呆萌的样子逗笑,用帕子掩唇低咳几声才道:“那天老身隐约听到有人唤我,可惜这身子不争气,竟是还未看清人就晕了过去。” “哦。不是我。”沈易佳认真道。 既然没看清,那她决定打死不认,万一让她继续给她治怎么办? 可她除了用灵液,根本不会! 秋夫人一愣,明明是第一次见这丫头,可莫名就看懂了她的意思,那满脸都写着:我就是不认,你能拿我咋滴。 她想笑又怕会引起更严重的咳嗽,只能辛苦忍下,含笑道:“一开始是没看清,可她离开的时候我恰巧醒了,那丫头穿的跟你身上这套湖蓝色的衣裙一模一样。” 沈易佳:“呵呵,那还真是挺巧的。” 秋夫人默,这就是做好事不留名吗?对比那个冒认功劳的姬姑娘。 秋夫人越看沈易佳越喜欢,看她的眼神也更加温和慈爱了。 沈易佳不知她心中所想,不然准要感叹一句:这真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 本来请假的,可是觉得太对不起一直追文,和每天给我评论的小可爱了,所以还是死命赶了一章出来。 第379章 秋夫人上门 姬云熙一早上的好心情在看到大街上来来往往戴面纱的人时彻底烟消云散。 若不是理智尚在,她差点一把毒药下去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全部给毒死了。 她们……她们怎么敢! 在天机谷,彼岸花是族花,只有谷主才有资格佩戴,每代继承人更是眉心携花钿降生。 换言之,彼岸花是天机谷谷主的象征,就像俗世中带有五爪金龙图案的东西只有帝王有资格使用。 另一方面,这些人的做法就像在提醒着她,她眉心的花钿也不过是假的。 “少主。”墨羽看着从自己面前过去的女子,眸中带上了杀气。 姬云熙闭了闭眼,冷冷吐出一个字:“走。” 她怕再看下去她会愤起杀人。 再等等,现在还不到时候,等那人坐上至高位,等他们天机谷重现前朝辉煌,那时候…… 马车突然加速,在闹市中引起一阵骚乱。 “她们这是怎么了?”楚风不解的嘀咕出声,轩辕策挑开帘子看了一眼,嘴角抽了抽,老秃驴果然不靠谱,若是只靠这个花钿寻人,那这些都是他女儿了不成? 只是…… 他将视线看向那愈来愈远的马车,神色晦暗不明。 那双眼睛,真是太像了,与那个曾经来寻过姬洛的男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其实若是姬云熙不带面纱或许还不会让他一眼就想起那人,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可她偏偏带了,而当初轩辕策看到那男人之时,那男人刚好也是蒙着脸的,让他想不将两人联系在一起都难。 姬洛,会是被他们带走了吗? 她曾经与他说过,她不想回去了…… 体内气血翻涌,轩辕策蹙了蹙眉压下那股不适,正想将帘子放下,眼角余光瞟见一道湖蓝色的身影。 那人像是天生自带着某种光环,让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然刚这般想,还不等轩辕策吩咐楚风将马车赶过去,那人就一溜烟窜进人群不见了踪影。 轩辕策:…… 打脸来得太快。 天生自带光环的沈易佳穿过长安大街,带着墨鸢跑遍了大半个京城,总算将需要用到的东西买齐了,木材,刻刀,锯子…… 等两人大包小包的回到家,已经过了午时,远远就瞧见一辆马车停在他们家门口,并不是家里的马车,上面的徽记沈易佳也没见过。 他们进京这么久,也就上官裕和萧若水来过家里。 沈易佳心中好奇还有谁会上门,刚走到院子里,就见李氏陪着几人从客厅走出来。 看清被人搀扶着走在最前面的妇人时,沈易佳眉心一跳,条件反射的就要举起手中的包袱将脸挡住,可不等她躲起来,就被眼尖的铁蛋发现了。 “姐,你回来啦。” 听声音还挺欢乐。 沈易佳:…… 坑姐也没你这么坑的。 李氏也道:“佳姐儿回来了。” 躲是躲不了了,沈易佳将包袱放下,扯出一抹笑:“娘。” 喊完立马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家里这是来客人了?” 李氏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这演得会不会有点浮夸了? 她轻咳一声介绍道:“这位是秋鹿书院的秋夫人。” 沈易佳尽量忽视秋夫人审视的目光,笑着打招呼:“秋夫人好。” 心里却不解这人怎么会来家里,那次的事情不是跟她没关系吗? 真要算起来她还救了人勒。 所以她刚刚为什么要心虚? 哦,因为不管她救没救人,先私自翻了人家院墙是事实…… 可不是没人看到吗?若不是确定了四周无人,她是断断不会使用灵液的。 李氏不知道她内心的小九九,见秋夫人只盯着沈易佳看也不开口,只能解释道:“秋夫人说上回你帮了她一个忙,今日是特地上门来道谢的。” 沈易佳心下一个咯噔,这下不用纠结这人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了,反而要担心是不是有人将她的举动看在了眼里。 她故作不解道:“帮忙?帮什么忙?没有啊,是不是秋夫人认错人了。” 这次不等李氏开口,秋夫人便笑着道:“方便我跟你单独说两句吗?” 葡萄秧还未长起来,为了遮阳,沈易佳找了些晒干的茅草铺在木架子上面,整个棚子看上去跟这府邸格格不入,一看便知是后面搭的。 见秋夫人径直往茅草架子那边去,沈易佳心里更加肯定她口中所谓的帮忙是指那件事了。 秋夫人屏退了一左一右搀扶着她的兰嬷嬷和女侍,见沈易佳只站在一旁不动,安抚道:“你别怕,坐。” 沈易佳:她不怕,她只是在考虑若是这人问起灵液,她杀人灭口后可能会带来的后果。 她没动。 秋夫人完全不知她所想,依然温和笑道:“你若是不想别人知道你会医术,老身定会帮你保密的。” 她活了大半辈子,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得已之事。 鹿院长派人查的,以及方才从李氏口中探听到的,都未听闻沈易佳会医术,秋夫人便以为是她隐瞒了大家。 “唉?”沈易佳眨了眨眼,医术?若是看到了她用灵液,不应该会说是妖术或者仙术吗? 秋夫人被她这呆萌的样子逗笑,用帕子掩唇低咳几声才道:“那天老身隐约听到有人唤我,可惜这身子不争气,竟是还未看清人就晕了过去。” “哦。不是我。”沈易佳认真道。 既然没看清,那她决定打死不认,万一让她继续给她治怎么办? 可她除了用灵液,根本不会! 秋夫人一愣,明明是第一次见这丫头,可莫名就看懂了她的意思,那满脸都写着:我就是不认,你能拿我咋滴。 她想笑又怕会引起更严重的咳嗽,只能辛苦忍下,含笑道:“一开始是没看清,可她离开的时候我恰巧醒了,那丫头穿的跟你身上这套湖蓝色的衣裙一模一样。” 沈易佳:“呵呵,那还真是挺巧的。” 秋夫人默,这就是做好事不留名吗?跟冒认功劳的姬姑娘一对比。 秋夫人越看沈易佳越喜欢,看她的眼神也更加温和慈爱了。 沈易佳不知她心中所想,不然准要感叹一句:这真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 本来请假的,可是觉得太对不起一直追文,和每天给我评论的小可爱了,所以还是死命赶了一章出来。 第380章 渣爹作妖 沈易佳不肯承认,秋夫人也没再勉强,又问了她一些别的。 只要跟治病什么的无关,沈易佳都一一答了,整一个乖宝宝形象,好似之前想要杀人灭口的想法从未有过。 直到兰嬷嬷过来提醒该回去喝药了,秋夫人才意犹未尽的停住了话头。 又让人去马车里将带来的礼物搬进来。 许是来之前就了解过他们家都有什么人,她准备的礼物很齐全。 给李氏的是一套精致又不张扬的头面,家里的几个小的则是一人一块上好的羊脂暖玉,兰嬷嬷介绍时还说了一句都是拿去灵隐寺开过光的。 五块一样的玉佩,一看就是同一块玉石上面切割下来的。 就连宋璟辰也没落下,是鹿院长珍藏的一副墨宝。 给沈易佳的除去之前准备的那套珍贵的文房四宝和字帖,还另外添了一副头面。 这些礼不可谓不重,就连看过好东西的李氏都不得不诧异,佳姐儿这是帮了人家什么天大的忙才值当对方如此? 秋夫人也没解释,叮嘱沈易佳得空了多去书院陪她说说话便告辞离开。 她出来这大半日也确实已经有些疲乏。 这也是现在她身子好多了,若是按她以前的状态根本支撑不了这么久。 想到鹿院长让人拿着姬云熙给开的药方去问,得出那只是补气养血的方子,秋夫人心中对沈易佳的感激就更甚。 虽然那药方难得,但是对她的身体万万达不到如今这样的效果。 这也是为何她耽搁到今日才上门的原因,她也不愿只凭自己的直觉就抹杀了姬云熙的功劳,事实证明并不是她多想。 “夫人,你怎的没提认宋夫人为义女一事。” 马车上,兰嬷嬷坐在一侧为秋夫人揉着眉心,看出她对沈易佳印象不错,没忍住开口问道。 秋夫人笑了笑:“我这不是怕吓着那丫头?” 说着她又想到沈易佳看到她时那一脸的防备,惆怅道:“你家老爷离了官场这么些年,现在不过是个臭教书的,也不知人家看不看得上。” 兰嬷嬷嘴角抽了抽,她算是看出来了,那宋夫人是真的入了秋夫人的眼,不然她哪舍得连院长都损。 也不知这宋夫人哪来这么好的运气,虽然院长无官无职,可那是连几个王爷都想拉拢的对象。 他的学生不说位极人臣,却遍布整个大夏,小到地方上的县承,大到朝中要臣。 说是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 另一边,李氏也询问起沈易佳她和秋夫人是怎么一回事。 她平时其实甚少去过问沈易佳的私事,但秋夫人这人在京中地位不一般,她担心沈易佳被人利用了。 沈易佳挠了挠头,将送欢姐儿和林淼淼去报名那天发生的事一股脑说了:“我就是想问个路,没想到恰巧看到她晕过去。 我想着那么大的太阳她还坐在院子里不会是中暑了?就给她喂了点水,又怕被人误会是我害的,喂完水我就跑了。” 她又没说是什么水,所以也不算是骗人了? 李氏嘴角抽了抽,一时也是无言以对。 想了想她还是道:“下次可不能这么鲁莽了,这是没出什么事,若秋夫人有个什么好歹,咱们就是有嘴也说不清。” “娘,我知道了。”沈易佳缩了缩脖子乖乖听教。 虽然李氏担忧的那种事不可能会发生,但这次总归是她做错了,幸好秋夫人没看到她使用灵液,不然这事还真不好收场。 这次是运气好,下次,下下次呢?她不可能每次运气都这么好。 李氏看她这样也不忍心再说,只催促她快去用膳。 朝中今日发生了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沈平修被参了,弹劾他作风不检的折子雪花般递到皇帝的御案之上。 什么衣衫不整的招摇过市,又恰逢皇帝大寿在即,他国使臣还在呢,这是直接将大夏官员的脸都丢出国了。 御史们一个个说的唾沫横飞,也亏的沈平修今日没上朝,不然被这么多人口诛笔伐,非要找块豆腐撞死谢罪不可。 皇帝同样被气得不轻,当场就派人去沈府传他的口谕,罚俸一年,另让沈平修停职在家好好反省。 这还是看在他是景王妃亲爹的面子上,拐着弯也算是个亲戚,若是别人,他就直接把这人的官职给撸了。 绕是这样,他还是觉得不解气,揪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把景王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直到下朝,景王的整张脸还是黑的。 跟他同样黑脸的还有陈尚书,女婿养外室,他女儿没脸,他又能好到哪里去?谁都知道沈平修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众人看他们两人的眼神都不由的带上了同情,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却因为有个不靠谱的亲戚跟着丢脸,他们冤不冤? 朝中除了这两人跟沈平修有直接的亲戚关系,还有一人同样娶了沈平修的女儿,那就是宋璟辰。 只不过他依旧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想想也是,带着衣衫不整的沈平修招摇过市的不就是他吗? 京兆府接到报案的时候他明明在场,若是有心,宋璟辰当时完全可以压下来的,也不至于会闹得人竟皆知。 若只是养外室,皇帝最多也就罚他几个月俸禄罢了。 现在事情闹成了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不是故意的。 说是停职,停到什么时候还不是看皇帝的心情?万一皇帝直接把这人给忘了,那沈平修这官,也算是当到头了。 “宋大人,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不成?”刚出宫门,上官浦就将宋璟辰拦了下来,其他官员见了纷纷避开。 宋璟辰拧了拧眉,一脸不解道:“景王的意思是下官不该将人找回来?” 随即他又一脸不认同道:“虽说养外室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可总不能因此就要了人的性命,怎么说那也是下官的岳父。” 上官浦:…… 两年不见,宋璟辰怎么也学会装傻充愣了?他是这个意思吗? 想到自己多年筹谋差点被这人毁于一旦,上官浦冷笑道:“咱们如今怎么说也是连襟,本王劝宋大人还是看清形势才好,宋家可没有丹书铁券了,相信宋大人也不希望两年前的事重演?” 在上官浦看来,一个沈平修不值得宋璟辰出手,他想对付的人根本就是自己。 完全想不到宋璟辰还真就单纯的冲着沈平修这个人去的。 宋璟辰垂下眼帘,拱手:“多谢王爷提点,下官记下了。” 他这态度让上官浦觉得自己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心中郁结更甚,定定的看了宋璟辰半晌,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宋璟辰拧眉看着上官浦的背影,若有所思。 沈府。 刚送走来传口谕的太监,跪在最前面鼻青脸肿的沈平修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陈氏只双目怨毒的看着。 她不发话,谁也不敢有动作,直到沈文博提醒,她才咬牙吩咐小厮将人抬回房去,却没让人去找大夫。 沈文博看不下去,只得吩咐自己的随从去找个大夫来。 因为家里出了这种事,今日他告假并没有去翰林院当值。 如今倒是有点庆幸,否则沈文博都不敢想象同僚会用什么眼光看他,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件事还是要想办法从根子上解决才行。 想到被陈氏关在柴房的母子二人,他目光沉了沉。 他长相更似陈氏本就偏阴柔,如今这般让人看了只觉从脚底升起一股凉意。 花厅内,陈氏挥退了下人,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文博,这事你看要怎么办?” 沈文博没有回答,转而问道:“娘,那对母子你准备怎么处置?” 他声线凉薄,明明其中一个是跟他有着相同血脉的同父弟弟,可从他口中说出来就跟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 提起那对母子,陈氏脑中不其然就浮现出那个长相酷似沈平修的小杂种,她咬紧牙关愤愤道:“自然是要他们死。” “不可。”沈平修道。 “什么?”陈氏没想到唯一的儿子会反驳自己,她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可置信的尖叫出声:“连你也要阻止娘吗?你不会是觉得那是你父亲的儿子就不忍心,那是野种,可不是你弟弟。” “娘。”沈文博颇为头痛的抚了抚额,亲自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安抚道:“你先听儿子把话说完。” 陈氏深吸一口气坐回去。 “娘,这件事要解决,还得从根子上,这对母子就是那根………” 母子二人在花厅商量了有半个时辰,一个小丫鬟匆匆跑进来。 “夫人,少爷,老爷他醒了,他说他知道是谁干的,正闹着要去找人算账呢。” “他还有脸闹,若不是他干出养外室这种丑事,谁能钻这个空子?”陈氏冷声斥道。 平时不管对谁,她总是端着温柔假面,还是第一次这般失态,可见沈平修养外室一事对她的刺激不轻。 相比陈氏,沈文博要冷静得多。 今日沈平修刚醒没多久宫里就来了人,他还没来得及了解事情起末。 他站起身劝道:“娘,你按我说的,先去好好安抚住那女人,我去看看爹。” …… “是那个逆女,一定是她,她是来给她娘报仇的。” 沈文博刚踏进主院正房,一个瓷碗就“砰”一声砸到了他的面前。 他蹙了蹙眉,不悦的扫视了一圈屋内的奴仆,冷声道:“将这里收拾一下,重新端碗药上来。” “是。” 等人退下,他才走到床边坐下,没甚情绪的开口:“爹,你这是作甚?” 沈平修撑起身体,一把拉住沈文博的手:“文博,是她,是那个逆女干的。你去把她带来,我今日非打死她不可。” 沈文博眉头一拧,不着痕迹的抽出手:“你是说是二妹妹把你掳出城又把你打成这样的?” “她不是你妹妹,她就是来讨债的恶鬼。”沈平修怒吼出声。 因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痛得他脸一阵扭曲。 沈文博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再次确认道:“爹你看清除了,是她动的手?” 沈平修一顿,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不是她还能有谁,你知道我被绑到了哪里吗? 王氏的坟前!那逆女让我给王氏的坟磕头。” 他没说对方还问了王氏死因一事,为了妻子的嫁妆失手杀人,这种事哪怕是自己儿子他也说不出口,若不是当时为了保命,这事他会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沈文博看了一眼沈平修的额头,自然也没错过他方才的反应。 不过看没看清已经不重要了,会为王氏出头的除了她这世上再无别人。 且那外室子已经六七岁的年纪,他爹养那外室的时间只会更久,怎么以前都没出事,偏偏那死丫头回京就出了这事? 若是沈易佳知道他这想法,定是要反驳一句,谁让老天都要帮她呢?有没有外室的存在她都是要打的。 沈平修越想心中怒火越盛,催促道:“你现在就去把那个逆女叫回家来。” 说罢又怕沈易佳不来,他眯了眯眼继续道:“就说我受伤严重,她作为子女都不回家看一眼,是想不孝吗?” 大夏以孝治天下,若是忤逆不孝,父母是可以告官的,可后果是自己也会背上管教不严的罪名。 再有家丑不可外扬之说,一般人家都会关起门自己解决,极少人会闹到官府衙门。 沈平修自然没打算真的报官,只是想用这个威胁沈易佳回来。 因她已经出嫁,被冠上了夫姓,都说出嫁从夫,若是她被冠上不孝罪名,第一个受到牵连的就会是宋璟辰。 “姐,你看是这样吗?”铁蛋将自己磨平的小木块拿给沈易佳看。 小木块是从沈易佳刻好字的木板上锯下来的,再由林邵和铁蛋打磨平整形成一个个单字。 沈易佳从木板上抬起头,揉了揉有点酸的眼睛,接过单字看了一眼:“这里再打磨一下,每个木块大小,高低都要一样,就按我最开始磨的那个标准。” “好。”铁蛋挠了挠头,有点羡慕的看向已经磨好不少的林邵。 他从小糙惯了,做这种细致的活总是不如林邵。 第381章 诬告 李氏在木板上落下最后一笔,搁下毛笔揉了揉手腕,她已经许久没有拿过笔,写这一会儿就觉得手酸得不行。 沈易佳见状开口道:“娘,今天就先写这些,够我刻好久了。” 所有工序里面最耗时的就是刻字。 “那成,之前做好的豌豆黄也差不多可以切块了,我去端些过来,到时候你们也休息一会。” 沈易佳眸子闪了闪,冲李氏甜甜一笑:“谢谢娘。” 李氏抚了抚心口,难怪辰哥儿会上心,这又甜又软的小媳妇谁顶得住?虽然只是表面软…… 李氏前脚一走,沈易佳立马放下刻刀,从荷包里扣出几颗蜜饯就往嘴里塞。 铁蛋看得一阵无语:“姐,姐夫说……” 嘴刚张开,一颗蜜饯就从沈易佳的手中飞进了他口中,将铁蛋没有说完的话全堵住了。 那颗蜜饯正中他的喉咙,铁蛋差点翻白眼当场去世,咳了好半晌才缓过劲来。 他幽怨的看了沈易佳一眼,端起自己的小板凳离她远了些。 以后再也不要多嘴了。 林邵看看铁蛋,再看看沈易佳,张了张嘴。 沈易佳挑眉:“你也想吃?” 林邵立马闭紧嘴巴摇头。 沈易佳看向在一旁锯木板的墨鸢。 墨鸢:“奴婢不喜甜食。” 两个小眼线不敢吱声了,墨鸢也不会出卖自己,沈易佳心里美滋滋的又往口中塞了几颗,将腮帮子撑得鼓鼓的。 这事还要从昨天用过晚膳后说起。 宋璟辰有事出去了一趟,等他回来,放在冰窖的两串糖葫芦被沈易佳吃完了不说,三包蜜饯也只剩了两包。 宋璟辰倒不是心疼吃食,只是这些甜的吃多了不好。 沈易佳又是个没分寸的,逮着了就要全吃完,于是宋璟辰就叮嘱了李氏看着她点,剩下的两包蜜饯也被他藏了起来。 显然还是被沈易佳找到了。 等李氏端着托盘回来,就见沈易佳边哼着歌,认认真真的埋头苦干。 她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招呼道:“都停下来吃点东西。” 豌豆黄是上午就做好的,一直放在冰窖里冷藏,这个天气吃解渴又消暑。 一小碟子上面放了四块,一人一碟。 沈易佳洗完手要拿,李氏拦住她:“这个才是你的。” 沈易佳不解的接过,看看其他几人的,再看看自己的,不都一样吗? 等她捻起一块咬了一口,顿住:“娘,家里的糖用完了吗?” 这个明显没有她之前吃的甜,不对,是一点甜味都没有! 她明明记得家里是还有糖啊…… 李氏解释道:“有,是辰哥儿说你这两日吃的甜食太多了,我想着吃太多甜食确实不好,就另外做了一些没怎么放糖的。” 沈易佳:美人相公害她! 看着其他几碟飘着甜香味的糕点,沈易佳嘴角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 “怎么了,不好吃吗?”李氏问,她之前尝过,还行呀。 沈易佳撇嘴:“不甜。” 李氏不说话了,她就意思意思的撒了一点点糖进去,能甜才怪。 咚咚咚,外头传来铁环叩门的声音。 李氏将托盘放到石桌上:“你们先吃,我去开门。” 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她又顿住:“还是佳姐儿你去。” 沈易佳刚伸到墨鸢面前的碟子的手顿住:防她都防成这样了吗? 她恹恹的收回手,快步往外走。 “谁啊?”她将门拉开,他们家没有门房,门一般都是虚掩着的,免得宋璟辰下职回来还要等人开门麻烦,若是他,显然不会敲门。 门外站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手中还牵着一匹马。 小厮身上的穿着沈易佳总觉得有点眼熟,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哪家的,她便只当是在大街上看到过:“你找谁?” 小厮打量了沈易佳许久,才开口道:“小的是沈府的。” 现在的沈易佳长开了,又被养得白白嫩嫩的,与之前干瘦又唯唯诺诺的原主判若两人,若不仔细看,小厮差点没认出来。 做下人的打量主子其实是大不敬,哪怕沈易佳出嫁了,可她回到沈府依然是二小姐。 只不过以前的原主在府里的地位比下人还不如,这小厮自然不怕她,所幸沈易佳也不在意这种小事。 “沈府?找我的?”她眸子一眯,难怪觉得眼熟,不就在原主的记忆里看到过吗。 沈府的一切她都打心底不喜,沈易佳没了好脸色,她抬了抬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小厮:“有什么事赶紧说,说完赶紧滚。” 她现在没空搭理沈家那边,要打人也得等沈平修伤养好了再打。 否则打得不过瘾不说,还得担心一没控制好力道就让他翘了辫子。 小厮一顿,他没想到曾经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二小姐不仅样貌上变了,就是连性子也变了。 想到大公子的吩咐,小厮立马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二小姐,老爷他被歹人害了,现在就想见您一面,求二小姐回去看他一眼。” 沈易佳嗤笑:“有病就找大夫治病,要死了就去棺材铺订棺材,找我干什么?怎么滴,还想我凑份子钱?” 美人相公说的那句话叫什么?事出反常必有妖,沈平修怕不是想见她,是想杀了她。 她才没那么傻上当! 小厮:这话听着还挺有礼。 他脸色几番变幻,咬牙就往地上砰砰砰磕头,口中悲怆道:“二小姐,您回京这么些日子都不曾回去一次就算了。 可老爷现在都躺在病床上下不来榻了,还心心念念着您,哪怕是看在生养之恩上,二小姐也该回去一趟啊……” 听到动静好奇探头出来看的奴仆见着了纷纷咋舌。 因为琢磨不透皇帝对宋璟辰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住在柳儿街的官员也没敢跟宋家来往,虽然是左邻右舍,但其实平时连面都很少见,就算见着了也不会打招呼。 啰哩巴嗦一段就一个意思,要她回沈府! 沈易佳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说完了?说完了就赶紧滚。” 小厮一噎:“可……” “砰”,回应他的是关门的声音。 “佳姐儿,谁啊?”李氏见沈易佳气鼓鼓的回来,不放心的问。 沈易佳摆了摆手:“没谁,就一个臭要饭的。” 李氏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现在要饭的都敢叩门要了? 沈易佳没多说。 她并不是不敢上沈家,只不过沈平修突然派人上门,还做出这样一番姿态着实古怪。 她不怕他们来明的,就怕他们挖着什么陷阱等她往里跳,想着等宋璟辰下职了再问问他。 沈易佳想得好好的,却不想南风回来传话,有人报官说在城外一个镇子发现了大量女尸。 案子被转到大理寺,宋璟辰要出城去查案,今夜可能赶不回来了。 沈易佳只能去帮宋璟辰收拾了两套衣服让南风给他带过去,想了想怕会让宋璟辰分心,便没说沈府来人一事。 另一边,那小厮顶着红肿的额头离开直接去了长安大街的悦来酒楼。 他敲响三楼的一个包间们,一个随从走出来。 小厮点头哈腰道:“明哥,大少爷吩咐的事小的都办妥了。” 被唤作明哥的男子睨了他一眼,掏出一个钱袋丢过去:“大少爷赏你的,去找家医馆上点药。” “唉,多谢明哥,多谢大少爷。”小厮乐颠颠的收下离开。 包间内,沈文博坐在一白衣男子下首,听完随从的话他挥了挥手让随从退下。 “二公子。”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他不会赶回来的。”白衣男子温声道。 沈文博站起身朝白衣男子拱手一揖:“多谢二公子。” “一个妇人而已?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姬云熙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白衣男子亲自倒了一杯茶放到对面,浅笑道:“你不是说有人将宋璟辰的命数改了吗? 我思来想去,辅国公府出事后,他身边多出来的也就一人,若说谁最有可能是替他改命之人,那就只能是她了。” 他脑中不期然浮现出那抹娇俏的身影,苦笑着摇了摇头,世上之事就是这么难以预料。 当初若不是想着可以拉拢陈尚书,他也不会插手。没有他的提醒,嫁给宋璟辰的就会是沈茹芸那个蠢货,自然也就不会有改命一说。 他算尽一切,竟是没想到沈家还有这样一个变数存在,甚至亲手将这个变数送到了宋璟辰身边。 姬云熙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蹙眉道:“如此说来确实该早早除去,免得再生事端。” “昨日你去给靖安王看病了?可有什么收获。”白衣男子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别的。 说起轩辕策,姬云熙因花钿带来的郁结稍消,将轩辕策的往事与他寻人一事说了。 …… 所有人都以为沈平修养外室一事到这里就该收尾了,却不想翌日一大早,京兆府门前的鼓就被人敲响。 众人一看。 咦,这不是昨日来报案说沈大人不见了的那个外室女吗?难道今日又不见了? 张娘子一身狼狈,顶着众人看戏的目光,跌跌撞撞的跟着衙役进了公堂。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京兆府尹是一个姓蔡的大人,他一身官服坐在高台之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下面的张娘子,不仅外面围观的百姓好奇,他也好奇啊。 张娘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人,求大人救救奴家啊,有人想杀了奴家灭口啊——” 她这话一出,众人包括蔡大人第一反应都以为她口中的行凶之人是沈平修的正妻陈氏。 不等蔡大人问,张娘子继续哭嚎道:“是沈家二小姐,她想杀了奴家灭口,昨日也是她让奴家自称是沈大人的外室来报案的。 奴家不过是个早早死了男人的寡妇,一个人辛苦拉扯着小儿长大,哪认识什么沈大人啊。 是……是那沈二小姐,她见奴家家境贫寒,给了奴家一百两银子,说是只要帮她做一件事,就再给奴家五百两。 奴家也是被银钱迷昏了头,想着有了这笔银子就可以送小儿去念书,便应了下来,才会有昨日报案一事,不成想事后她竟想杀人灭口,大人一定要救救奴家啊——” 哗——好大一个瓜。 谁也没想到事情还能这么反转。 蔡大人想到张娘子口中的沈二小姐就是宋璟辰的妻子,眯了眯眼:“你可有证据?要知道污蔑他人,该当何罪。” 为了避免有人将公堂当儿戏,诬告罪是要截舌的。 张娘子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想到什么咬牙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大人,奴家句句属实,绝无虚言,奴家这里还有她给的一百两银票。” 她说着从怀中套出一张皱巴巴的银票。 银票上面又没有名字,算什么证据? 蔡大人一拍惊堂木:“胡闹,一张银票能说明什么?你可还有别的证据,若是没有” “有有有,那沈二小姐来寻奴家的时候,有街坊邻居看见了,她们可以作证。”张娘子连忙道。 蔡大人看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也不像假话,吩咐衙役去带人,除去张娘子口中的证人,还有跟此案有关的一干人等。 沈易佳一早上眼皮就跳个不停,站在公堂上的时候还是懵的,看到被人用担架抬进来的沈平修,她蹙了蹙眉。 沈平修这是要做什么妖。 李氏,林邵和铁蛋几人也来了,只不过衙役不让他们进来,几人只能在外面站着。 “二妹妹。”沈文博脸上带着笑,只是那眼中的阴毒怎么也藏不了。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张娘子口中的证人是最后到的,一共三个妇人,其中走在最中间的妇人身材圆润。 看到她,沈易佳心里更觉古怪,这不就是那天她问有没有见过沈平修的那个胖妇人,之所以记得,还是因为她给出去一角银子。 几个妇人进来后谁也没看沈易佳一眼,直接跪在张娘子身边。 一时大堂内除了沈文博和躺着的沈平修,就只有沈易佳站在那。 因她长得水灵灵的,围观百姓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她身上。 实在不相信这样的一个小娘子会做出那等陷害生身父亲的恶毒之事。 第382章 泼脏水 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李氏几人听在耳里,总算是拼凑出了事情的始末。 说沈易佳打人他们信,但要说她舍得拿出一百两银子收买别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更别说还去设计陷害又杀人灭口。 这根本就是污蔑! 林邵担忧的问:“婶子,怎么办,大嫂她不会有事?” 李氏捏紧手中素帕,两年前辅国公府被人诬陷,家中男人被闯进府的禁军带走还历历在目,那时候甚至都来不及说上一句话。 今早衙役突然上门二话不说要带走佳姐儿,她好悬撑住了一口气才没晕死过去。 直到现在李氏脑袋还嗡嗡作响,手更是不受控制的颤抖。 她没去安慰林邵,只转头吩咐墨鸢:“你快去打听打听,你家姑爷去了哪里,让他快些回来。” 墨鸢没动,一会里面的人若是敢对小姐动手,她准备杀进去。 李氏急道:“现在只有你家姑爷能救佳姐儿,这边暂时不会有事,快去啊!” 墨鸢看了李氏一眼,又回头看向堂中站着的人,蹙眉转身挤出人群。 高堂上,蔡大人也没想到沈家二小姐是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见到他一点不怕不说,两只眼睛还滴溜溜盯着他打量。 他轻咳一声,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宋沈氏,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哦,上公堂是要跪的! 沈易佳左右打量一眼,对上沈文博似笑非笑的眸子。 她抿了抿唇,朝沈文博走去。 众人还在好奇她这是要做什么,就见那小娘子突然抬脚往沈大公子膝窝处一踢。 沈文博怎么都没想到沈易佳在公堂上还敢对自己动手,脚下一个不稳踉跄着跪了下去。 他闷哼一声,脸上的笑换上吃痛的表情,咬牙愤愤的瞪向沈易佳:“你……” 沈易佳小手一抬拍了拍沈文博的肩膀,阻止了他想站起来的动作,冲他咧开嘴一笑,一脸的不用太感谢我。 随即在他身侧也跪了下来,抬起小脸看向高堂上还在愣神的蔡大人。 看,我们都跪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外人看来沈易佳的动作轻飘飘的,包括方才那一脚,毕竟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力气? 可亲自体验的沈文博却只觉自己的肩膀差点脱臼,被踢的那条腿现在还是麻的。 沈文博脸上扭曲了一阵,他有官职在身,又不是涉案人员,可以不跪。 他刚想站起来,身侧就传来沈易佳幽幽的声音。 “跪好了,否则……哼哼。” 威胁之意不要太明显。 沈文博脸上几番变幻,想到什么冷笑一声。 先让这小贱人得意一会,到时候有她哭的。 昨日沈平修只想着把第一怀疑对象沈易佳骗回府乱棍打死泄愤。 沈文博觉这样不妥,将自己的主意一说,沈平修立马同意了下来。 这件事已经发生,就算把人杀了,除了心里痛快,于事无补不说,还会带来别的麻烦。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沈易佳已经出嫁,也不是他们说打杀就能打杀的。 沈文博先让陈氏找到张娘子,与她剖析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张娘子自知沈平修倒台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且她了解沈平修,事到如今,陈氏就算将他们母子二人打杀了,那男人怕是都不会眨一下眼。 陈氏一口一个妹妹喊得亲切,情真意切的说着女人的不容易,她理解云云。 又承诺只要她出面做了证,定会保她无恙,且同意她带着儿子入府。 一个姨娘,常年待在后院的一亩三分地,再过个几年,谁还记得她? 张娘子又怎会不知这里面没几分真心。 但是她没有别的选择,不答应的话她和她儿子都别想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她也知道陈氏不会救她出来,只希望沈平修能看在她将功补过的份上留她儿子一条性命,怎么说那也是沈平修自己的血脉。 于是有了今日一早状告沈易佳一事。 沈文博这个主意不可谓不毒,如此一来沈平修就从人人嘲笑的对象变成了受害者。 外室是假的,主谋还是亲闺女,到时候同情的人只会更多,谁还会记得他光着那两条大腿招摇过市一事。 这件事也算从根子上解决了,可背锅的沈易佳却难逃一死。 为了避免宋璟辰出来作梗,他还特意求了二公子将他弄出京,等他回来,事情早已尘埃落定。 高堂上的蔡大人拍了拍惊堂木:“宋沈氏,张氏状告你收买她污蔑朝廷命官在先,欲杀人灭口在后,你可认罪?” 现在只是说张娘子状告的事,若是认了,等沈易佳的还有绑架,殴打朝廷命官,不孝不悌等罪。 就殴打朝廷命官这一条就是杀头的重罪,数罪并罚,可以砍好几次了。 “什么?”沈易佳还没说话,原本躺在木架上半死不活的沈平修就挣扎着坐起来,痛心疾首的看着沈易佳:“是你做的?二丫头,你平时不听管教就罢了,我想着你自幼没了亲娘,对你多有纵容,却不想你……” 他说着说着就流下了泪,都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先不说真假,他这一番作态就看得外面围观的百姓一阵嘘唏。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腰板挺得直直的:“不是我做的,我不认。” 蔡大人盯着沈易佳看了半晌也没在她脸上发现心虚之色,转而看向跪在中间的三个证人。 城南那一片住的都是平头百姓,哪敢跟当官的做对,早就被沈文博威逼利诱收买了。 蔡大人一问,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将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说了。 无非就是证实张娘子是寡妇这个说辞,以及事发当日见过沈易佳去寻张娘子。 等她们说完,去城门守卫那里拿出城记录册子的衙役也回来了。 出城需要登记,上面清晰写着沈易佳出城的时间,正是张娘子报案之前的一个时辰。 这时,围观的百姓中传来一阵喧闹。 蔡大人蹙了蹙眉,让师爷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不一会儿,师爷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进来。 少年吓得两股战战,也不敢乱看,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个头。 师爷凑到蔡大人耳边耳语了几句,蔡大人挑了挑眉,看向少年:“堂下何人,为何在外喧哗。” 少年缩了缩脖子,哆哆嗦嗦道:“草民,草民是寿材铺子的伙计。 一天前,曾见过这小娘子来铺子里买香烛纸钱。” 之所以会记得,还是因为沈易佳长得好看,他多看了两眼。 这样一来,同寻到沈平修的地方一联系,事情就都能对上了。 蔡大人手中惊堂木重重的拍在桌案上,沉声道:“宋沈氏,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沈易佳都不知道沈家人这么厉害,一天时间就把她那天的行程摸透了。 还有这个伙计,这么巧就在外面围观,然后把她认了出来,她可不信有这么巧的事,定也是提前安排好的。 “我是去买过纸钱,也出过城。”这两件事是铁板钉钉上的,根本没法否认。 她这话一出,不说围观的百姓如何,沈平修和沈文博眼中都闪过得意之色。 沈易佳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接着道:“可是其他的事不是我做的,难道买纸钱和出城也犯法?” “至于她们三人说的……”沈易佳看向跪在前面的三个妇人,一脸鄙夷:“谁知道她们是不是被人收买了,毕竟有些人家大业大的,想收买几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文博嗤笑出声:“你是说这些人都是我们沈家安排来污蔑你的?” 沈易佳歪头看过去:“你这是承认了?” 沈文博一噎,冷哼一声:“一派胡言!若不是今日听到这些,我们都不知道你居然这般恶毒。” 他似气不过,又道:“你回京这么多日从不回娘家看一眼就罢了。 这次父亲出了这等事,受伤卧病在床,心里就想着见你一面,昨日还特地吩咐人去宋府寻你,不成想你不仅不理会,还口出恶言……” “博哥儿,你别说了,是我没管教好你二妹妹……”沈平修痛苦的摇了摇头,将一个被女儿伤透了心的老父亲形象演得淋漓尽致。 若不是时机不对,沈易佳都想给他鼓掌了,这比那戏台子上面戏子的演技还要好。 难怪年轻的时候就能骗得王家二老将宝贝女儿交给他。 蔡大人也不知是不是存了看戏的心思,竟是一直不发一言,任由沈家父子二人跟妇人似的在下面唱念做打。 “父亲,这跟你有何关系,谁能想到我们沈家能出这么个……” “动机呢?”沈易佳不耐烦的出声打断沈文博:“既然你们待我如此不薄,那我为什么要做这些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我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蔡大人:怎么感觉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呢? 沈平修瞳孔一缩,若要说动机,自然就得从王氏的死说起…… “因为嫉妒。”一道女声从人群外响起。 围观的百姓自动让出一条道。 穿着一身王妃正装的沈茹芸被几个婢女簇拥着走进来。 她走到沈易佳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带上了痛心之色:“我本不想说,可是你这次真是太过分了,这可是你亲爹,你怎下得去手。” 沈易佳:我是谁,我在哪?我这是误入戏台子了吗? 沈茹芸用帕子压了压眼角,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冲沈易佳嘲讽一笑。 沈易佳:“你笑得真难看。”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让人听见,众人也顾不得会不会冒犯,视线刷刷刷的往沈茹芸脸上瞟。 沈茹芸:…… 她深吸一口气,只当没听到,垂眸继续道:“当初你生母救了十月怀胎的宋夫人,因此宋沈两家订下口头婚约。 待宋大公子到了娶妻的年纪,宋夫人上沈家商议婚事,不想宋夫人因为一些原因并未选择你,而是选了我。 可你看上当时辅国公府的权势,在家中绝食,以死相逼要我将亲事让给你,父亲不忍心看你如此,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却不想你出嫁当日……” 她没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出嫁之日夫家被牵扯进谋逆案,两位长辈接连去世。 为此京中不少人都说这沈家二小姐是个命硬的,将夫家都克没了。 两年过去,若不是沈茹芸今日提起,他们都差点忘了这一茬。 沈茹芸这番话一是说明沈易佳在家中受宠,二来暗示她连亲姐的婚事都敢抢,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至于宋夫人不选沈易佳,还能有什么原因,无非就是她不堪为良配,做人有问题呗。 同时还将当初沈家突然改口的责任全部推到了沈易佳身上,沈家其他人都是被逼无奈。 沈平修是一腔拳拳爱女之心。 “你被赶出京城,而我却嫁给了景王为妃。你嫉妒我,心里不平衡,觉得家中亏欠于你,所以你便对爹爹下手。” 随着沈茹芸盖棺定论,围观百姓一个个开始议论起来。 “这也太恶毒了,连嫡亲姐姐的婚事都抢。” “可不是,明明是自己命太硬将夫家克没了,日子过得不好,却还要回头来怨恨娘家。” “我主家就是在柳儿街,昨日听得真真的,那沈府的小厮就跪在宋家大门前磕头求沈二小姐回去看一眼,你们知道那沈二小姐怎么说的吗?”一小厮神秘兮兮道。 有人好奇问:“怎么说的?” 小厮双手叉腰,下巴一台,压着声音学:“有病就找大夫治病,要死了就去棺材铺订棺材,找我干什么?怎么滴,还想我凑份子钱?” 沈易佳耳聪目明,将外面人的议论听得清清楚楚,原本一直板着小脸,听到这句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别说,那语调,学得还挺像她的。 有人惊呼:“天啊,这不是咒人死吗?那可是她亲爹,也不怕天打雷劈。” “难怪当初那宋夫人看不上她,也不知是倒了几辈子霉,才将这种人娶进了家门” “这种人是见不得别人好呢,我看这案子也不必审了,定是她做的。” “啧,真看不出来,长得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心肠却这么坏” 第383章 屈打成招 站在人群中听着众人议论纷纷的李氏脸一白,她知道沈茹芸说的根本不是事实。 可是她无从辩白,因为当初她选的确实是沈茹芸,哪怕中间她有再多的考量,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这件事是她错了,她对不起佳姐儿,这两年她一直不敢提起这事,怕因此让佳姐儿跟家里生了嫌隙,也不知要如何面对。 却不想还是被人提起,甚至让佳姐儿陷入如此难堪的境地。 “不是的。”李氏捏紧手指,指尖泛白:“是我,是我当初错把珍珠当瓦砾。 佳姐儿是个好姑娘,我们宋家能娶到这样的儿媳妇,是我们宋家祖上烧了高香,是我们宋家天大的幸事。” 她提高了音量,可惜根本没人听她的,甚至还有人会想是不是沈家二小姐太过厉害,把宋夫人都给拿捏住了。 沈易佳回头朝李氏咧开嘴一笑,表示自己没事。 反正这些人的辱骂也好,诋毁也罢,她根本不在意。 她在意的只有她承认的家人。 她也看出来了,沈家这一出接一出的,是想彻底将锅甩到她身上,洗白沈平修。 另一边,墨鸢出了京兆府便直奔大理寺。 她报了身份并说明来意,却不想大理寺的人一听她是宋家人,二话不说就要将她赶走。 墨鸢蹙了蹙眉,这些人明显是受了人指使。 她想进去,这些人不肯说,总有会说的。 推搡间,从里面走出来一人。 杜少卿看着门外闹作一团的人,厉声喝道:“怎么回事?” 一个侍卫回话:“杜大人,这疯女人在这里妨碍公务,我们正要将她赶走呢!” 杜少卿看了墨鸢一眼,冷声道:“赶紧走,也就是今日我们宋大人去了苍桐镇不在这,否则敢在大理寺闹事,非把你关起来不可。” 墨鸢一把推开扯着她袖子的人,转身就走。 杜少卿挑了挑眉,训斥道:“吵吵嚷嚷的,这里是菜市场不成。下次再有人来捣乱,吓唬两句自然就走了,再不行里面的牢房都是摆设吗?” 众侍卫:你确定人是被你吓走了?而不是因为你把人家想打听的消息说了?而且罗大人不是说了…… 见他们还在发愣,杜少卿不耐烦道:“还傻愣在这做什么?都没事做是?” …… 苍桐镇离京城不算近,出西城门往西南方向走,约莫还要两三个时辰。 若是半道上能遇到还好,若是遇不上,还得耽搁更多时间,下午都不一定能赶回来。 墨鸢先回家牵了匹马,出城门的时候看到一个小乞丐,想了想她打马过去…… 听着外面愈来愈多的讨伐声,沈茹芸脸上的嘲讽之色一闪而逝,抬头看向她一进来就站起来的蔡大人。 蔡大人吐出一口气:总算是发现他了。 他刚想下去给景王妃见礼,沈茹芸摆手阻止,含笑道:“此案涉及到我爹,我就是过来看看,蔡大人不必管我,请继续。” “是。”蔡大人捏了一把汗,景王妃都来了,还有刚刚那番话,是不是代表景王的意思? 沈茹芸说的客气,蔡大人却不敢真的当她不存在。 唤人给她搬来了椅子,才重新坐回去,一拍惊堂木,为此案做了一个结论:“罪犯宋沈氏,诬陷,绑架,殴打朝廷命官,证据确凿,罪无可恕,着压入……” “等一下。”沈易佳突的出声打断他。 蔡大人一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沈易佳瞪圆眼,不服道:“我还没认罪,你仅听她们的片面之言就要定我的罪,你这是判的哪门子案。” 沈茹芸没来之前这人还是一副看戏的作态,她一来就立马要定自己的罪,一看就是个昏官。 今日怕是不管如何这个罪名都会按到她头上,这要是被关起来了,估计要不了一天就会传出她“畏罪自尽”的风声。 沈易佳知道现在她说什么都没用,她方才看了一眼,并未看到墨鸢,想来是去找美人相公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蔡大人眸子一闪,略有点心虚的不敢去看沈易佳的眼睛,可外面还有那么多百姓看着,他只能硬着头皮道:“人证,物证俱在,这不是证据确凿了吗,怎么能说是片面之词?” 沈易佳嗤笑一声:“什么人证,物证。她们几个我根本见都没见过,不过是一些串通好的人空口白牙的往我身上泼脏水。算什么证人,我是一个也不认的。” 她就这么跪在那,一点也没有马上要成为阶下囚的自觉。 沈茹芸不悦的看了一眼蔡大人。 蔡大人一个激灵,他也想快点结案,可是也得沈易佳认罪才行啊。 他暗道这沈家的屁事可真乱,若说前面他还没看懂。 景王妃出现后,他要是还不明白沈家唱的什么大戏的话他这京兆府尹就白做这么些年了。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办,官大一级压死人。 在这随便扔块石头都能砸到一个三品大员的京城,他这个京兆府尹还真算不得什么。 那位还是龙子皇孙,更不是他得罪得起的。 再说,他之所以能安然坐在这上面这么些年,靠的可不是什么狗屁断案如神,而是他这份眼力见。 京城这种地方,需要的也不是什么公道,尤其是涉及了官员的案子,一向是谁后台硬谁有理。 这些想法不过在他脑中一闪而逝,他咬牙冷笑一声道:“像你这种进了公堂不肯认罪的罪犯本官见得多了,来人啊,给我上板子。” 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打上几板子他就不信还能嘴硬。 比起担心宋璟辰会报复,他显然更怕位高权重的景王,毕竟宋璟辰已经不是以前的辅国公世子了。 就算他再聪明,如今也不过是孤掌难鸣。 他话音一落,两个衙役上前就要将沈易佳摁在地上,还有一个拿着板子跟着随时准备往她身上招呼。 沈家三人同时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沈易佳看得眼都气红了。 等这事了了,她不揍到他们哭爹喊娘她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她忍下了想一拳锤爆昏官狗头的冲动,挣扎道:“我一个女子,如何就能避开众人将一个大男人带出城。 你根本就是想屈打成招,等我相公回来,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沈易佳知道,现在她若是反抗打人,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遭。 沈文博露出一抹讥笑,同伙,他自然也安排好了。 外面围观的百姓看得有些不忍,被沈茹芸一番话洗过的脑子也有了一丝清明,这还真有点屈打成招的感觉。 “会不会真不是她做的?” “有可能,她一个小丫头,哪来那个本事?” “那这不是冤枉人了吗?” “嘘,你们没看到谁坐在里面吗?” 这样的议论声越来越多,这些人就是这样,墙头草,一会儿一个说法。 李氏和林邵,铁蛋三人更是急红了眼,拼命想挤开面前的衙役往里冲。 蔡大人心里一个咯噔,看一眼景王妃,对上沈茹芸的视线,心下稍定,冷笑道:“既然你说不是你干的,那事发当日你出城去了何处?又有谁能为你作证?” 沈易佳一愣,她去王氏坟前,这个自然不能说。 “等你认罪,本官自然有办法让你招出同伙。”言闭,他摆手示意衙役动手。 “佳姐儿……” “大嫂……” “姐……” 眼看着那板子高高举起,李氏和林邵,铁蛋三人同时惊呼。 “本王能。” 在一片惊呼声中,一道冷冽的声音突的响起。 同时一个人影迅速冲进大堂一脚踢飞了那高抬的板子。 那板子好死不死的落在伸长脖子想看沈易佳挨打的沈平修头上。 只听他连痛呼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当场晕了过去。 “父亲。”“爹。”沈文博兄妹俩大惊。 轩辕策从百姓让开的道上走进来,拧眉扫了一眼混乱的大堂。 楚风看着被人围起来生死不知的沈平修,心虚了摸了摸鼻子。 沈易佳也趁乱挣脱两个衙役的束缚,看见突然出现的人,惊讶出声:“美人大叔?” 看向沈易佳的时候,轩辕策目光瞬间柔和了下来,还带着些许心疼,安抚的冲她点了点头。 蔡大人腾的站起,指着堂中突然出现的两个陌生男人喝道:“大胆,何人扰乱公堂。” “你才大胆,见到我们王爷还不行礼。”楚风声音没他大,但是气势更足。 轩辕国比大夏势大,就是上官裕见了他们王爷也得行礼,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 蔡大人一惊,这次使臣中只有轩辕国来了个靖安王。 他忙几步走下高堂给轩辕策行了一礼,不解的问:“不知靖安王来京兆府所为何事?” 轩辕策挥了挥衣袍上不存在的灰,漫不经心道:“本王听闻你们这出了个有趣的案子,过来看看,不想看到个熟人。” 熟人?蔡大人一懵,看向同样愣神的沈家兄妹。 楚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冷笑:“这两位莫非比大夏皇帝还厉害,见到我们王爷都不行礼?” 这一看就不是己方啊,沈茹芸咬紧下唇,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却也不敢多说,只能带头施施然行了一礼。 轩辕策却似没看到,他不说起来,沈家兄妹只能保持着行礼的动作。 沈易佳惊呆了,她怎么都没想到美人大叔来头这般大,也是第一次发现权利的重要性。 “靖安王,这……”蔡大人心里叫苦不迭,不是站景王的,那就只能是来帮那宋沈氏的。 他这是踢到铁板了啊。 “你不用管本王,继续断案就是。”轩辕策很好说话的摆了摆手,想到什么又道:“本王方才听到你问这小丫头一日前去了何处,真不巧,本王就是那日在灵隐寺认识她的。” 主持去皇宫给轩辕策请神医,这本就不是秘密,不少人都知道轩辕国的靖安王提前来了京城在灵隐寺养病。 蔡大人僵硬的挤出一抹笑,看向沈易佳问:“那方才本官问你为何不说?”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我那时候又不知道他是谁,我怎么说?再说,你给我说的机会了吗?” 蔡大人扯了扯嘴角,不等他开口。 轩辕策又道:“若是你不信本王说的,可以去问问你们大夏的姬姑娘,那日她来给本王看诊,也是见过这小丫头的。” 连姬姑娘都能作证,蔡大人还能说什么? 靖安王明显是要保这宋沈氏,一边是代表景王府的景王妃,一边是代表轩辕国的靖安王。 两边都不是他能得罪的,只能折中道:“那想必这里面是有误会,害沈大人的另有其人。” 说罢他愤愤的看向跪在最前面早已吓傻了的张娘子和几个证人,正色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他人。来人啊,压下去,一定要审出到底是谁陷害沈大人。” 他不敢在这里公开审,也是怕这几个人兜不住说了不该说的话。 沈家如何他无所谓,可若是因此落了景王妃的面子,得罪了景王,那他这官估摸着也快到头了。 “等一下。”沈易佳怎会让他如意,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大一座靠山,不用白不用,她板着小脸义正言辞道:“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想要陷害我……爹。” 她最后一个字咬得极重,说罢转头看了一眼因保持行礼的姿势太久而摇摇欲坠的沈茹芸。 “就在这里审,想必你们大夏的百姓也很好奇。”轩辕策附和道。 这沈大人养外室一事是反转反转再反转,相比最初看戏的心思,围观的百姓现在倒是对真相更好奇了。 沈家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冒出两个字,完了。 尤其是沈茹芸,她会来这里根本就不是景王的授意。 她这段时间一直被禁足在院子里养胎,就连之前陈氏给她传的信没到她手上。 会知道沈家出了事,还是今早无意听了几个婢女在那嚼舌根,恰巧景王从昨夜开始就没回府,她就以肚子里的胎儿威胁看守的婆子将她放了出来。 她先是回了沈家一趟,从陈氏口中听得沈文博的计划。 沈茹芸一直记恨着在下沟村时沈易佳几番对她出手的事,自然不想错过这个能够摁死她的机会,于是就来了京兆府。 原本一切都按着他们的计划在发展,谁能想到轩辕国的靖安王会突然来插手此事? 第384章 定局 烈日当空,却一点也没劝退围在京兆府外看热闹的百姓。 甚至在这大半日的功夫,一传十十传百,愈来愈多的人跑来围观。 哪怕挤不进去,站在外面听听声也好。 明明就只是一个养外室,顺带丢了点脸的小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案子。 大堂内,轩辕策坐在左侧,在他身后,一左一右站着沈易佳和楚风。 托他的福,沈易佳被洗清了嫌疑,再者有轩辕策这个靠山在,蔡大人也不敢再叫她跪。 而沈家兄妹则站在他们对面,至于沈平修,被人抬到后衙让大夫诊治了。 张娘子为了自己的儿子,咬死不承认自己是沈平修的外室,其他的却是什么也不肯说。 但那三个妇人却不一样,她们被叮嘱了来指认沈易佳,这套说辞现在用不了了,又没有给她们提前串通口供的机会,三言两语全是破绽。 就连外面那些看热闹的百姓都听出了不对,蔡大人就是再想替沈家遮掩一二也不能够。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没多久,几个妇人就顶不住压力将真相说了出来。 沈平修养这个外室的时间并不短,且每个月都会去个一两次,哪怕他再是小心也有被人撞见的时候。 这几个妇人都曾见过他,当场就指认了出来,如此一来陷害这个说法自然就不攻自破。 包括昨夜有人上门威逼利诱她们来作伪证,指认沈家二小姐一事也统统说了。 大家原以为哪怕不是沈易佳干的,也另有其人,却不想真相却是沈家人自导自演。 围观的百姓哗然。 “这方才不是还说极宠那沈二小姐吗?这怎么瞧着不像?” “高门大户的,腌臜事多得很,人家说啥就是啥,你们还当真了?” ……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沈二小姐出嫁后不愿回家定是被伤透了心。”有个妇人红着眼道。 她自己就是被后娘磋磨着长大的,方才听别人在那讨伐沈易佳的时候她一直未开口。 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经历,说完就捂住嘴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她若是有沈二小姐一半的胆量去跟娘家断了往来,也不会将日子过成这般糟糕。 沈文博的脸阴沉得可怕,这下沈家丢掉的脸不仅没捡起来,反而被他们亲自放到众人面前,让他们再踩了一次。 他咬牙道:“那些人根本不是我们沈家派去的。” 现在他唯一庆幸的就是昨夜去买通那些人的时候,他留了一个心眼,自己并未出面,也没派府上的人。 “这么说就是有人假借沈家之名行事了?”蔡大人尽量让自己不带脑子。 “自然。”沈文博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拱手道:“至于是谁冒充我们沈家人,这个我们自己会去查,就不劳烦大人了。” 他只字不提一开始张娘子说自己不是沈平修外室时,他包括沈平修都没有否认。 蔡大人也间接性失忆,顺势应了,没彻底将沈家的这块遮羞布扯下来。 轩辕策毕竟不是大夏的王爷,哪怕看不惯,也不能插手太多,他全程冷眼看着。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厮看到这里就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他径直走到停在京兆府对面的一辆马车前,躬身朝里面道:“院长,宋夫人已经没事了。” 随即他又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 良久,才听得马车内的鹿院长长长叹了口气:“现在的官场啊……” 这个案子到这里只要不傻的都看懂了,这就是沈家人为了洗白沈平修,将脏水往自小没了娘的沈二小姐身上泼。 至于谁将他绑架出城的,到现在反而无人再去关心。 张娘子诬告他人,按大夏律例,诬告者反坐,意思就是用被诬告罪名的刑罚来惩罚诬告之人。 若是沈易佳坐实了罪名,是要砍头的,相应的,张娘子被叛了秋后问斩。 因为她不肯说出指使人,这个只能她自己去承担。 听着蔡大人对自己的处罚结果,张娘子瘫软在地。 良久,她突的跪爬到沈易佳面前:“宋夫人,是奴家被鬼迷了心窍,宋夫人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家这一次。” 沈易佳抽出自己的脚,撇了撇嘴道:“能救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只要你说出是谁指使你的,你自然就不用死了。” 要死的就是指使者。 张娘子一顿,愣愣的看向沈文博。 沈文博眸子一冷,不着痕迹的偏了偏身子,一块小巧精致的长命锁从他腰侧漏了出来。 张娘子瞳孔一缩,那是她儿子出生之时,沈平修送的,这么些年从未离过身。 她闭了闭眼,突然疯笑了起来:“是奴家,是奴家一人做的,没有人指使奴家……” 是她,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其实那日沈平修不见了,她去报案时完全可以不用说自己是他外室的。 可她贪心不足! 她想着自己总不能一辈子都当个见不得光的外室,现在她还年轻,沈平修隔三差五还能来一次,可等她年老色衰之后呢? 她想着她有儿子傍身,只要这事被捅出去,哪怕看在儿子的份上沈平修也会将他们母子接进府。 可是她没想到事情会这般严重,更没想到沈平修会那般绝情。 在陈氏将他们母子二人关在柴房一天一夜,沈平修都没有出面时,她就知道这步棋走错了。 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 张娘子一会哭一会笑,一直重复这几句,宛若疯魔了那般。 蔡大人挥手让人将她带了下去。 至于那三个妇人,作伪证一人打了二十个板子,且需要将作伪证得到的银两全部上缴,真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事情告一段落,蔡大人松了口气,刚想喊退堂。 沈易佳站了出来:“那我呢?我一大早就被你们像犯人一样押上了公堂,平白无故被人诬陷,被这么多人指着鼻子骂,方才还差点挨板子,难道就没点补偿吗?” 蔡大人眼皮子一跳:“那你想要如何?” 他现在只想早早将人打发走。 “唔。”沈易佳想了想:“我被他们污蔑,要点精神损失费不过份,当然,若是不给也行,那我就只能继续上告,定要将背后指使揪出来……” 精神损失费是什么没听过,但是沈易佳的意思他听懂了。 那就是要钱! 不给钱就把沈家的遮羞布撕了。 蔡大人嘴角抽了抽,为了讨好景王,前面他已经偏帮了沈家,总不能临到头了再把人推出去。 不过能用点钱解决最好,他当下就答应下来:“不过分,那就……” 沈易佳提醒道:“方才那张娘子说我收买她前前后后就允诺了六百两银子。” 蔡大人惊:六百两!你怎么不去抢。 沈茹芸眼中闪过一抹鄙夷,不认同道:“二妹妹,你怎么……” “你先别说话。”沈易佳不耐烦听她装腔作势,毫不客气的出声打断她。 沈茹芸的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她堂堂景王妃,这丫头怎么还敢这么跟她说话? 她很想不管不顾的叫人掌沈易佳的嘴,可是外面那么多人看着,她还得维持一个好姐姐的形象。 毕竟她连自己的亲事都能“让”,被轻飘飘的怼一句又算什么。 而且她也怕沈易佳真的揪住这件事不放。 沈家如何,沈易佳能不在乎,她却不能,若是娘家人太过不堪,她这个沈家嫡长女的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蔡大人。 蔡大人一咬牙:“好,六百两就六百两。” “不是六百两,六百两只是一个人的价钱,方才四个人都指认了我,一共是两千四百两,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两千五百两。”沈易佳伸出四个手指。 还能这么算的? 蔡大人瞪大眼,没想到沈易佳敢这么狮子大开口。 他再次看向沈茹芸,这钱总不能他出? 沈茹芸咬碎了一口银牙,闭眼点了点头,几千两银子她还不放在眼里,可是想到是给沈易佳,她就不甘心。 蔡大人遂点头:“应该的。” 他吩咐师爷去取银票。 方才还在指责沈易佳的百姓现在一面倒全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沈家兄妹。 不过碍于沈茹芸的身份,到底不敢像骂沈易佳时那样明目张胆。 可绕是这样,也把沈家兄妹气的不轻。 尤其是沈茹芸,不管在家中如何,对外她一直都是别人吹捧的对象,何时这般过,此刻她只觉如芒在背。 她看向沈易佳,柔声道:“二妹妹,我们也是被人误导了,还以为这些事真是你做的,还好误会解开了。” 沈茹芸其实一直就不是什么聪明人,未出阁时有陈氏指点,她在外才能有好名声。 其实本质上还是个蠢的,就好比现在,她觉得沈易佳只要了银子,是不打算跟娘家彻底撕破脸的意思。 她给个梯子,沈易佳就该顺势下了。 但凡有点脑子,就该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什么都别说,更别去招惹沈易佳。 可她偏偏做了。 “误会?你们不知道沈大人有没有养外室,难道他自己心里还没点数吗?” 沈易佳被恶心得不行,搞不懂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洗的,大家又不是瞎子。 “父亲”二字沈平修不配。 沈易佳原不想再理会,只想着出去后用拳头解决一次,注意到外面伸长脖子的百姓。 她眼珠子一转,眨了眨眼:“要说误会,我才是误会了,原来从小让我给你当丫鬟,大冬天让我罚跪在院子里,动不动就将我关进柴房就是对我好。那你们对我的好,我还真不稀罕。” 这些话在所有证据都指向沈易佳的时候,她说出来也无人会信,可现在却不一样。 沈易佳不知道,她这话一出,轩辕策袖下的手就紧握成了拳,浑身都散发出浓浓的杀意。 “还有你口中换亲一事。”注意到沈茹芸脸上的慌乱,沈易佳笑了:“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一个没了娘,连饭都吃不饱的孤女,哪有本事从你手中抢亲事。 原本我还不懂,为何在婚期前一个月,你们突然让我嫁人,现在想想,莫不是你们早就知道了点什么?” 知道什么? 是知道辅国公府会牵连进谋逆案还是知道有人会去陷害辅国公府? 这就值得深思了。 若是前者,知道后为何不向陛下禀告? 若是后者,难道他沈家也参与了陷害一事? 蔡大人差点要跪了,这丫头不仅胃口大,还什么都敢说。 同时在心中暗骂景王怎么娶了这么个蠢东西。 沈文博瞳孔一缩,斥道:“沈易佳,你少胡言乱语。” 沈易佳无辜的歪了歪头:“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不然事情怎么就那么巧呢?那时候沈茹芸的嫁妆应该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京城凡是说得出名号的铺子应该都能查到。 可临到头了却让我出嫁,还让我带着空箱子出嫁……” 也不怕因此得罪当时鼎盛的辅国公府。 “哎哟,我的肚子好痛……”沈易佳话还没说完,沈茹芸就捂住肚子痛呼出声。 她带来的婢女一个个惶恐的叫着“快请大夫”“王妃肚子里可有小皇孙”云云。 沈易佳嫌弃的撇开头,又开始装了。 蔡大人一个头两个大,这怀着孕还跑出来作什么妖,他忙让人去请大夫。 “回府。”沈茹芸尖叫。 她暗暗捏了贴身婢女莲儿的手,莲儿会意,忙招呼其他人搀扶着沈茹芸离开。 沈文博也顺势跟着走了。 蔡大人:…… 这都什么事! 还有你们老子不要了? 从师爷手中接过一沓银票,沈易佳心里乐开了花。 方走出大堂,李氏几人就围了上来。 李氏脸上满是愧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沈易佳笑嘻嘻的将银票拿给她看:“娘,你看,好多钱。” 她知道李氏在愧疚什么,可是她不是原主,李氏又一直对她很好,她没法替原主去责怪她什么。 再者,原主在沈家那种地方,若是辅国公府不出事,哪怕李氏选择了原主,陈氏也不会让她好好出嫁。 毕竟要毁掉一个人的亲事太简单了,只要毁掉那个人的清白,名声就可以了。 陈氏再狠一点,直接把原主弄死,对外说她跟人私奔也不是没可能。 第385章 翁婿见面,分外眼红 李氏看出她在故意岔开话题,眼眶微红,拉起沈易佳的手拍了拍:“以后,我就是你亲娘,若是辰哥儿敢对不住你,娘第一个不放过他。”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相公才不会呢,他喜欢我还来不及。” 李氏被她这不害臊的话逗得破涕为笑,注意到跟在沈易佳后面黑着脸的轩辕策,她看了看沈易佳。 轩辕策的白发太有辨识度,李氏除去在码头上远远见过他,还在客栈见过一次,自然记得。 只是没想到他会是轩辕国的王爷。 沈易佳一拍额头,拿到银票太高兴,差点把美人大叔给忘记了。 想到轩辕策的身份,她将到口的大叔二字咽了回去,站直身体恭敬道:“多谢王爷。” 轩辕策被她这句王爷叫得心里一堵,点了点头:“你没事就好。” 沈易佳有点尴尬,她那日上午就出了城,与到灵隐寺的时间根本对不上,若是方才那姓蔡的不那么怕美人大叔,多问上两句她就露馅了。 她觉得美人大叔肯定也知道。 她挠了挠头问:“不过王爷怎么会来这里?” 轩辕策一顿:“有个小乞丐到驿馆寻的我,不是你让他来的吗?” “唉?”沈易佳摇了摇头:“我都不知道你住在驿馆,怎么可能让人去那里寻你。” 两人就站在路中间说话,周围人时不时就投来打量的目光,李氏客气道:“要不请靖安王到家里坐坐。” 她真的只是客气一下,靖安王是外男,宋璟辰不在家,总不能让林邵和铁蛋招待他。 要感谢也得等宋璟辰回来,让他出面。 然而沈易佳没发现,她询问的看向轩辕策。 轩辕策也觉不妥,一对上沈易佳的视线,他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李氏:…… 这边的案子还没结,消息就传进了宫中,看着御史中丞赵老大人递交上来的折子,皇帝气得差点七窍升天。 沈家! 好一个沈家! 这是不将他大夏的脸丢尽了不甘心啊! 这事如果成了,他也许还要夸他沈家一句够阴险,偏偏…… 他将御史中丞打发走,让李公公拿来空白的圣旨,唰唰唰在上面写下几行字。 李公公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拿来玉玺,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近段时日陛下越来越容易动怒了。 同时心中暗骂沈家真是能做死,这马上就是陛下大寿,使臣还在呢,就不能安分点吗?? 谁不知道皇帝最爱面子? ?什么叫不作不死,他今儿个可算是见识了。 “陛下,姬姑娘来了。” 门外传来内侍通禀的声音。 皇帝压下心中怒气:“让她进来。” 说着他拿起玉玺重重往圣旨上一盖,吩咐李公公:“你吩咐个人跑一趟沈家。” 李公公恭敬应道:“是。” 不一会儿,姬云熙就手捧托盘走了进来,看到李公公手中的圣旨,她眉头微蹙。 今日她还没有出宫,并不知道宫外发生的事。 “那日你去给靖安王看病,可见过一个妇人?” 姬云熙不明白皇帝为何问这个,脑中不其然想到那个被她气走的主仆,她点头:“我见到靖安王的时候,确实看到他身边有一妇人。” 皇帝点了点头,看来靖安王说的是实话,否则他还得担心轩辕国的人是不是跟宋璟辰搭上线了,靖安王是因为宋璟辰才出面做的证。 他没在说这个话题,转而开口说起别的:“靖安王特地派人进宫到朕面前夸你,你做的很好。” 姬云熙抿了抿唇,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又想不透,只能恭敬道:“能为陛下分忧,是云熙的福分。” 她将手中的托盘递给一旁的邓公公,托盘上面摆着一个三寸大小的黑色匣子。 邓公公将托盘放到旁边一个小内侍手中,亲自捧了匣子放到皇帝身前的案上。 打开匣子只见里面放着两枚褐色丹药,隐隐还散发着药香。 皇帝看了一眼邓公公。 邓公公会意,从中取了一颗直接服下。 皇帝看向姬云熙,透过那轻薄的面纱,她脸上无任何异色。 他似有感慨道:“你先后救了朕,老王妃,靖安王。朕还听闻秋夫人得你诊治后身体也好多了,说,你想要什么奖赏。” 姬云熙沉思片刻再次福了福身:“云熙斗胆恳请陛下允了云熙出宫居住。” “哦?为何?宫里住着不好吗?”皇帝意有所指道。 姬云熙这样一个大美人,皇帝自然存了想要收入后宫的想法。 可惜他几次暗示对方都不接茬。 皇帝这段时日吃姬云熙炼的丹,精气神明显好了许多,夜宿后宫也不会觉得力不从心,仿似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他还想要姬云熙继续为他炼丹,也不敢逼得太过。 “皇宫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云熙习的是救死扶伤,若是整日待在宫中,这一身本事便没了用处。”姬云熙垂下眸子,只做听不懂皇帝的话外之音。 皇帝不死心:“怎会,朕这里就离不开你那一手炼丹之术。” “就算住在宫外,云熙也可以日日为陛下炼丹,且闲暇时候还能多帮一些需要云熙之人,望陛下成全。” 皇帝眸子暗了暗,眯眼定定的看着姬云熙,良久才开口:“罢了,明日朕会册封你为郡主,到时候你就搬到郡主府住。” 他随手拿起一封奏折打开,继续道:“轩辕国这次来了一个小郡主,刚好你可以同灵慧一起,替朕好好招待一下。” 姬云熙救了老王妃那会就应该封赏的,更别说后来还治好了他的病。 皇帝原是想给她一个位份才一直没提这事,却不想姬云熙根本不愿意。 他是大夏的天子,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 姬云熙的拒绝虽然让他有点恼火,不过想到她的价值,皇帝还是忍了下来。 “谢陛下。” “陛下。”邓公公出声提醒。 皇帝看了一眼旁边的沙漏,点了点头。 邓公公挥手让内侍倒了杯茶送进来,才上前服侍皇帝服丹。 看着皇帝将丹药服下,姬云熙勾了勾唇角,恭敬道:“那云熙便先行退下了。” 丹药一入喉,皇帝便感觉整个身体轻飘飘的,他闭眼感受了一会,一脸享受的挥了挥手。 知道小乞丐不是沈易佳叫去的,轩辕策第一时间吩咐了楚风回驿馆附近寻人。 可惜京城这么大,几个时辰过去,那个小乞丐早不知去了何处。 不过他带回来一个消息,沈平修的官职被撸了! “这么快?”沈易佳瞪大眼,内心小人开心得差点原地跳起来。 “不过宫里那位怎么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 他们回到柳儿街也才不过半个时辰,那不是说明她还在京兆府的时候狗皇帝就收到了消息? 沈易佳不知道鹿院长去过京兆府,只以为是因为轩辕策的关系。 就连轩辕策也是这般想的,他作为使臣,皇帝会时刻注意他的动向很正常。 花厅内,轩辕策时不时问一些沈易佳小时候的事,她一脸乖巧的答了。 心里却郁闷得很,美人大叔对自己小时候的事这么好奇做什么? 她亲爹都没这么关注过她。 而且轩辕策看她的眼神总让沈易佳觉得不自在,明明之前在灵隐寺见到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沈易佳心中纠结。 这谢也道了! 茶也喝了! 美人大叔怎么还不提出告辞? 正当沈易佳觉得自己快要憋死的时候,门外响起铁蛋惊喜的声音。 “姐,姐夫回来了!” 他跟林邵二人被李氏叮嘱了在院子里守着,宋璟辰一踏进院子就跑来报信了。 沈易佳眼睛一亮,忙起身跑了出去。 见到那个步履匆匆朝自己走来的人,沈易佳笑着扑上去:“相公,你回来了。” 宋璟辰提了一路的心稍稍放下,将怀中的人搂紧了些,他气息有点不稳,沙哑着嗓音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吓坏了。” 他今日一天都心绪不宁,那边的事还没处理完就一个人先回来了,在半道上遇到墨鸢才知道沈易佳被人告上了京兆府。 想到苍桐镇突然出现的尸体,他立马反应过来这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饵,为的就是把他引出京城好对付沈易佳。 “没有。”沈易佳咧开嘴笑,在他怀里将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说不上来原因,她对宋璟辰就是有迷之自信,正因为这样,她才没在公堂上出手。 否则等宋璟辰回来了,还得多收拾一个烂摊子。 宋璟辰只觉心里酸酸涨涨的。 “咳咳。”轩辕策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到人进来,出来就看到两个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他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宋璟辰松开沈易佳,想到方才路上听到的,猜出了轩辕策的身份,他拱手道:“多谢靖安王出面为内子作证。” 跟蔡大人接触过几次,他自然知道那是个什么人,看蔡大人对罗少卿和他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 也亏的轩辕策的身份够份量,否则换一个人出面作证,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还用的着你谢? 轩辕策心中郁结,对上沈易佳幽怨的眼神,他的脸更黑了。 宋璟辰似没发现轩辕策的不对,再者这人刚帮了沈易佳。 他礼貌的开口:“王爷进屋内坐。” 轩辕策没说话,上上下下打量宋璟辰。 只觉越看越不顺眼,当初第一眼见到这小子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呢,也就一张脸能骗骗小姑娘。 他满脸都是嫌弃,就连反应迟钝的沈易佳都发现了。 她鼓了鼓腮帮子,不要以为救了她一次就可以给美人相公甩脸子! 她上前挽住宋璟辰的胳膊:“王爷刚刚已经坐了许久了,他很忙的,咱们就不要耽误他的时间了。” 轩辕策:…… 他刚想说不忙,宋璟辰就率先开口了:“那我送送王爷。” 轩辕策:…… 站在宋府大门前,轩辕策总有一种自己是被人赶出来的错觉。 是错觉? 沈易佳哒哒哒跑到马车旁,亲自掀开帘子:“王爷快上马车,外面怪晒人的。” 轩辕策:…… 等他上了马车,一只小手将侧边车帘掀开,对上沈易佳含笑的眸子,轩辕策心里好受了些。 结果下一刻,就听沈易佳道:“今日多谢王爷帮忙,不过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欠人情,这个给你,咱俩一人一半。” 她说完就将一沓银票塞进来,不等轩辕策拒绝,那小脑袋一溜烟就不见了。 轩辕策:…… 他做什么了吗?怎么就要跟他划清界限了,明明之前也没说要跟他分钱的事。 轩辕策愣愣的数了数银票,一共十二张。 这还少了五十两呢! 沈易佳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准会理直气壮的表示,那多出来的一百两是她凭本事多要的。 轩辕策哭笑不得的将银票收起来,揉了揉眉心道:“楚风,一会你再去找一下那个小乞丐,顺便查一下沈家的事……” 说到这里他顿住:“主要查有关王氏和这丫头在沈家的事。” 世界上相似的人很多,他这些年也不是没见过长得像姬洛的人,可是没有一个人给他的感觉会这样。 而且那日沈易佳出手的速度,根本不是常人能有的。 长得像是巧合,那如果连身手都一样呢? 马车驶出柳儿街,一人从巷子里走出来。 看着愈来愈远的马车,墨鸳眸中带上了一抹杀意。 这边,沈易佳将手中剩下的银票反反复复数了好几遍,心疼得想哭。 就一会功夫,你怎么就缩水了呢? 宋璟辰看得好笑,揉了揉沈易佳的头:“不舍得还要给他?” 他没想到沈易佳去一次公堂还能要到这么多银子,着实大开眼界。 沈易佳哭丧着脸:“不给他的话,我就会觉得自己欠了他的,万一他再那样对你,我都不好意思出手。” 害,怪她做人太有原则! 她缅怀了一下逝去的银票,注意到宋璟辰脸上的疲态,心疼的问:“案子很棘手吗?” 宋璟辰还在为她的话感动,闻言他眸子暗了暗:“尸体被人丢在一条河里,打捞了一晚上才打捞完。” 虽然还没查,但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沈易佳瞪大眼:“死了那么多人一直没人发现?” 第386章 月黑风高,易报仇 苍桐镇外有一条梧桐河,河水深不见底,附近的百姓几乎都靠那条河生活。 近日天气太过闷热,庄稼汉们时常会下水凉快凉快。 之前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直到昨日一群人下河凫水,上岸时却发现少了一人。 没见着人上岸,人却不见了,除了在河里出了意外不做他想。 大家召集会凫水的人潜进水中去找,这一找不仅找到了被水草缠住没了生息的同伴,还找到一具早已被河水泡发浮肿的尸体。 众人吓得不清之余忙让人去报官。 那是一具女尸,尸身已经有些腐烂辨不清原本面貌。 尤其是那张脸,腐烂程度最是严重,有些地方甚至已经露出了深深白骨,不过还是可以看出死者全身赤裸。 尸体双腿被绑着重重的石块,原本大家还怀疑这是不是哪家小娘子想不开,自己在腿上绑了石块投河。 不想仵作验尸后得出结论,这死者的脸之所以腐烂最严重,是因为死后被人划烂了。 死后先毁容,这一看就不能是自尽啊。 凭这样一具连死者身份都无法确认的尸体,这案子根本无法查下去。 县令想着尸体是在河里找到的,兴许还能找到别的线索,遂派人将河段上下游堵住,将水放干。 河底全是淤泥,众人在底下一阵摸索,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这哪里是只有一具尸体? 不多会,陆续有五六具尸体被捞出来,腐烂程度各有不同,最严重的甚至只剩了一具白骨。 尸体皆是全身赤裸,脸部腐烂严重,且都是女子。 与第一具只有双腿被绑了石块的尸体不同,其他的是四肢都绑了石块。 不难猜测第一具尸体之所以会被发现,是因为绑在双手上的绳子不知何原因脱落,尸体从淤泥中浮了起来。 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出现如此多女尸,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现的。 县令不敢将事情瞒下,第一时间派人报去了京城,于是有了宋璟辰出京查案一事。 宋璟辰说出自己的猜测:“我怀疑那些就是各地失踪的少女。” 仵作验尸,初步判定死亡时间最短的在七八日前,那时候他们应当是刚到京。 若是他没猜错,对方应当早便知晓了他手中有画册。 先他一步将从浔阳城拐来的少女处理了,难怪这些时日他一个人都没找到。 下沟村接连遇袭,或许就是那人的手笔。 沈易佳想到了王寡妇的死,和表面看着嘻嘻哈哈,却时常躲在一旁捏着银钗发呆的铁蛋。 午膳一家人都还没吃,李氏原以为靖安王会在他们家用膳,不想等她在厨房忙完出来,人家已经走了。 看到宋璟辰回来,她松了口气。 用过膳,沈易佳拉着宋璟辰回屋补觉。 看着躺在床上使劲朝自己招手的人,宋璟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在她身旁躺下。 他原是想等沈易佳睡着就起来的,可他没料到沈易佳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为了让他休息,竟然又给他下药了! 不是为了他的身子,只是想让他休息! 而且他居然完全不知道那丫头是何时下的药。 等宋璟辰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相公,你醒啦?” 他刚睁开眼,耳边就响起沈易佳那小心翼翼的声音。 宋璟辰转头看去,就见某人乖乖巧巧的搬了个矮凳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宋璟辰扶额,这完全没法去责怪她! “你不是想确认那些人是不是浔阳城的吗?我想着半夏她们也许能帮上忙。 就去把半夏和白果叫过来了,一会你可以带上她两。”沈易佳讨好得扯了扯宋璟辰的袖子。 一脸写着我知道错了,以后还敢! 宋璟辰叹气,将沈易佳扯到近前。 沈易佳一个不稳直接趴到了他的身上,两人四目相对。 沈易佳眨了眨眼,嘟起嘴乖乖闭上眼。 这个惩罚,她可以! 宋璟辰没忍住轻笑出声,伸手在她头上一阵蹂躏,只将沈易佳好好的发髻揉成了鸡窝才停手。 “好了,我要起来了。” 也就这丫头,敢几次三番对他下药,且下药理由每次都是那么的奇葩。 沈易佳涨红脸,从他身上爬起来:“哦。” 宋璟辰好笑的下床更衣,注意到什么,他眉头一拧:“你跟人打架了?” “没有啊。”沈易佳瞪大眼,摇头摇头,再摇头。 宋璟辰系好鞶带,看着沈易佳也不说话。 沈易佳被他盯得头皮一麻:“我真没打架。” 宋璟辰撇了一眼沈易佳袖子上红褐色的血迹,暗道莫非是自己猜错了?那不是血迹? 不想他刚这样想完,就听某人又道:“我那不叫打架,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说得理直气壮,内心却哀嚎不已,美人相公方才明明在家里睡觉,到底是如何知晓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留下了证据。 宋璟辰:好,果然打架了。 他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示意沈易佳继续说。 他知道沈易佳不会无缘无故打人,但是为了避免今日之事重演,他还是要问清楚。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将自己去找半夏时遇到的事说了。 她这次打的也算熟人,就是第一天去接欢姐儿下学时在巷子里遇到的那几个小刺头。 沈易佳这几日虽然没去接送欢姐儿几个,但是她的话放出去了,那几个刺头怕她突然出现,还真没敢再去那个巷子打人。 但都说狗改不了吃屎,这个地方不行,?他们就换个地方。 消停了几日后,几人直接跑去城南的小巷子堵人。 三七胡同和奴儿巷都在城南不错,但两条巷子其实还隔了一段距离。 ?也不知是王明安运气太好,还是那几人太过倒霉,那么多巷子不选,偏偏就选了一条沈易佳要走的…… 然后沈易佳又小赚了一笔外快。 看着沈易佳倒在桌上的碎银子,宋璟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怀疑沈易佳会出手完全就是冲着钱去的,可是他没证据。 “嗐,那个人那么可怜,我总不能见死不救?”沈易佳摊手,为自己的见义勇为做了个总结。 宋璟辰叹了口气:“下次不可鲁莽行事。” 沈易佳摸了摸鼻子,乖乖点头:“不会再有下次了。” 她觉得那几个人估摸着要留下心理阴影,以后都不敢打人了。 沈易佳不知道,这点她还真猜对了。 忍着提出一道去苍桐镇的冲动,她将宋璟辰送出门,回到家中又静静的刻了些字。 到了晚上用过晚膳,道了声晚安便回了自己院子 看着沈易佳的背影,欢姐儿好奇问:“大嫂今日这么早就要歇下了?” 李氏叹了口气:“应该是累了,你们几个也快回去睡觉。” 不管如何,沈家那些人都是佳姐儿的血脉至亲,被亲人这般算计,她心中应当是难过的。 难过的沈易佳回到房,将墨鸢打发走,拿出自己提前藏好的麻袋,眼睛亮晶晶的。 月黑风高,易报仇! 陷害不成反丢了官职,若说之前沈平修还有可能回到官场,现在是决无可能了。 圣旨中并未有对沈文博的惩罚,可是他在京兆府演的那一出被那么多人看在眼里,名声同样跟着臭了。 现在的沈家已经成为了大家口中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想要在京城挺直腰板做人,近段时间怕是不能够了。 “你外祖父的意思是让你先外放出去,过个几年再回来。”陈氏一脸憔悴,不过一天的功夫,瞧着像是老了十几岁。 现在她唯一庆幸的是沈茹芸身怀有孕,不然她还得担心这事影响到她在景王府的地位。 沈文博眸子一沉,知道这是对他最好的安排了,他点头:“我听外祖父的。” 陈氏看着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因为沈易佳不得不离开京城,咬牙恨恨道:“你放心,那贱丫头就交给娘对付,娘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以前能被她拿捏十几年,她不信现在就不行了。 对于沈平修养外室一事,她自然也是恨的,可她更恨的还是沈易佳,为什么就不能乖乖的背下这口锅。 如果她认下了陷害一事,沈家也不会变成这样。 沈文博蹙了蹙眉:“娘,我总觉得她跟变了个人似的,你要小心点。” 他怀疑现在的沈易佳根本就不是原来那个,可惜他找不到证据。 “哼,不过是翅膀硬了,都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了。这些你别管,等使臣离京,娘自有办法对付她。” 陈氏说罢站起身:“你早些回房歇息,这几日就先别去翰林院了,外放一事你外祖父会帮你安排好的。” “是。” 母子二人话闭从花厅走出来,各自朝自己的院子去。 夜色中,一双眼睛盯着二人离开的方向,沈易佳挠了挠头,先选择了陈氏。 这个老女人一肚子坏水,一定是因为太过欠揍了。 她悄咪咪的跟上。 陈氏身边跟了一个嬷嬷和两个提灯的丫鬟,知道陈氏心情不好,三人都不敢多话,只默默跟着。 “砰”一个灯笼落地熄灭,陈氏蹙眉张口就要训斥,又一个灯笼落地,这一段路没有灯,四周霎时漆黑一片。 “怎么回事?连个灯都打不好……” 话未说完,嘴就被一只手捂住。 不等她反应过来,一团东西塞进了她口中,紧接着头被什么罩住,陈氏惊恐的瞪大眼,想到两年前在府中被人套麻袋一事…… 沈易佳嗖的扛起人,左右环顾一圈,最终选择了以前陈氏经常关原主的地方,柴房。 这里平时一向没人来,可是沈易佳甫一靠近,就听到柴房里面传出来的细弱的声音。 沈易佳瞥了一眼柴房门上挂的锁,这是哪个倒霉蛋接替了原主的位置。 肩上的陈氏“唔唔唔”挣扎不休。 沈易佳暗道算你今日运气好,上前将锁打开。 月光透过大开的门给原本漆黑一片的柴房带来了一丝光亮。 嗅到空气中排泄物的恶臭。 沈易佳:谁这么没素质跑柴房拉屎! 她环顾一圈,在柴垛后面看到了一个缩成一小团的人,是个小孩子。 孩童浑身不断颤抖,开门的声音这般大也没有将他吵醒。 方才沈易佳听到的声音就是从他口中断断续续发出的呓语。 恶臭就是从他身边发出来的,沈易佳嫌弃的皱了皱鼻子,一点也不客气的将陈氏丢到地上。 想了想先用两根手指提溜着孩童出去,放到院子里后又折回柴房。 她没有将陈氏的手绑起来,等她回来时,陈氏已经挣扎着从麻袋中出来了。 “你……”看清走进来的人,陈氏愣了一下才认出是谁,她眼中换上了怨毒之色:“小贱人,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 沈易佳抿了抿唇走到陈氏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半晌。 陈氏咒骂的话顿住,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恐慌:“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易佳不语,歪头朝陈氏咧开嘴一笑,伸手,揪住她的衣领将人提溜了起来。 “放,放开我……” 回应她的是“啪”的一声,同时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啊,小贱人你找死。” 与被曾经她一个手指头就可以捏死的人打脸带来的屈辱,脸上的痛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沈易佳:还能骂,难道是太轻了? 看来这老女人的承受能力比她想的要强。 如此她…… 就放心了。 接下去,柴房内接二连三的响起抽嘴巴子的声音。 一开始还夹扎着陈氏的咒骂,到了后面就只剩有节奏的“啪啪啪”声了。 院外一个婆子起夜路过,听到这声音“呸”了一口。 这府里的小贱蹄子们越来越大胆了,竟然跑柴房来乱搞。 骂完捂着肚子跑了。 沈易佳不知道自己闹出了这么一个乌龙。 一巴掌一巴掌往陈氏脸上招呼,直将她的脸打成了猪头,口吐鲜血才松手。 陈氏被打的说不出话,像一个破布一样瘫软在地,再去看沈易佳的目光,只剩了惊恐。 沈易佳甩了甩有点麻的手,说了今夜的第一句话:“别着急,这只是开胃菜。” 被打落几颗牙齿的陈氏:…… 第387章 偶遇轩辕策 沈易佳对陈氏进行了一刻钟的问候,看着奄奄一息的陈氏,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她看了一眼原来孩童缩的角落,将陈氏提溜起来丢了过去。 这里味儿够重! 陈氏从小受宠,出嫁后又把沈平修拿捏得死死的。 在外室曝光之前,唯一的不痛快应当就是平妻这个身份了。 顺风顺水了半辈子的人,何时被人这般折辱过。 她脸肿得高高的,口歪鼻斜连声都发不出来,只能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沈易佳。 “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沈易佳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 陈氏刷的闭上眼不敢再看。 沈易佳满意的拍了拍手扬长而去。 出了柴房,她重新将锁挂了上去,注意到还缩在一旁的孩童,苦恼的挠了挠头。 带是不可能带回家的,但是这个孩童让她想到了被关柴房的小易佳,想了想还是把人带上了。 留在沈家会死,丢出去能不能活看他自己的命。 她避开沈府的下人,将臭烘烘的小孩子藏起来,自己闪身进了沈文博的院子。 沈文博还未睡下,且他会点功夫,沈易佳一靠近就被他发现了,然而还是改变不了挨揍的结果。 沈易佳一拳直接将他的门牙打落,将他张口要喊的“来人”二字堵在了嗓子眼里。 紧接着也不给沈文博反应的机会,雪花般的拳头劈头盖脸的落下。 沈文博只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他想避开,速度没沈易佳快,想格挡,力气没沈易佳大。 对上愤怒值点满的沈易佳,沈文博就只有挨打的份。 让你陷害我! 让你黑心肠! 让你欺负原主! …… 直到沈文博再也叫不出声,沈易佳才放过他可怜的脸,对着抱头倒在地上的人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介于沈文博是个男人,又习过武。 沈易佳理所当然的把他与扛揍二字画上了等号。 打陈氏只用了一刻钟,打他却整整用了半个时辰。 从沈文博屋中出来,沈易佳只觉神清气爽,连空气中都带着甜香味。 一个字,爽。 沈平修被陈氏安排在前院养伤,沈易佳没找过去,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人打死了。 对于现在的沈平修来说,死太便宜他了。 他一生所愿就是在官场占据一席之地,现在什么都没了,可不就是比死还难受。 沈易佳环顾一圈,拿着麻袋兴冲冲的跑去找陈氏的小金库。 别看这里姓沈,可做主的其实一直都是陈氏。 平时沈平修要用钱,小钱可以直接到账房支取,大钱却是需要跟陈氏拿的。 可是哪个男人愿意被后宅妇人压一头?在府中过得憋屈,他只能在外面寻找慰藉。 与陈氏不同,外室温柔小意又体贴,事事需要仰仗他,大大满足了他那虚假的自尊心。 这也是为何沈平修养张娘子一养就养这么些年的原因,要说他对张娘子有几分真心,那是没有的。 说来说去,他最爱的除了自己,恐怕就只有被他寄予厚望的沈文博了。 沈易佳将陈氏院子里的库房翻了一遍,里面都是一些大件,看着挺值钱,但是沈易佳对这些向来不感兴趣。 主子还没回来,院子里的奴仆也没敢歇下,沈易佳避开人闪身进了陈氏的屋子。 凭着她对金钱灵敏的嗅觉,沈易佳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暗格。 花了点时间将暗格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沈易佳眼睛一亮。 是被里面金灿灿的金条照亮的。 好多钱! 沈易佳咽了咽口水,这可比她千辛万苦找到天机谷的密室,结果里面都是些废品来得刺激多了。 暗格后面是一个约莫能容纳五六岁孩童的方形空间,金条整整齐齐的码在那,最上面还放着一个匣子。 匣子上了锁,沈易佳轻而易举就连锁带扣拆了下来。 匣子里面有一沓银票,还有各种店铺的地契房契。 发了! 她将银票拿出来一股脑塞进麻袋里,注意到房契上面的名字,她瞪大眼。 王如宣! 这不是原主母亲的名讳吗? 想到什么,沈易佳差点被气笑。 沈平修恐怕到死都想不到,他弄死王氏,傻不愣登的将她的钱送到了陈尚书手中,想让他帮忙打点,人家转手就把这些钱给了自己闺女做私房。 这里面当然还有陈氏自己的积蓄,但重要吗? 不重要! 就当是让她保管这么多年的利息了。 拿自己的东西,沈易佳更加心安理得了。 半个时辰后,沈易佳一手提着装得鼓鼓囊囊的麻袋,一手提着那个臭小孩准备从后门出去。 不想走到一半,原本寂静的沈府突然响起嘈杂声。 这是被发现了?想从后门出去估计是不能够了。 沈易佳脚下一拐,不慌不忙的换了条路走。 看着面前高高的院墙和自己手上的东西,她拧了拧眉,将小孩子放下,提着麻袋先爬了上去。 这面墙后面是条巷子,沈易佳刚爬上去,就与墙外一人对上了视线。 “美人大叔?你怎么会在这?”她一激动,连王爷都忘记叫了。 喊完沈易佳才发现有什么不对。 她转头往轩辕策身后一看,只见一蒙面黑衣人手持寒光泠泠的长剑站在巷子口。 哦,这是被人刺杀了? 那黑衣人也看到了她,身子明显就是一顿。 沈易佳左右查看没找到能打人的,从麻袋里抠出一块金条颠了颠。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享受一把用金子砸人的快感。 然而等她再次抬起头,巷子口的黑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哎?怎么走了?”都不给她一个救人的机会吗? 轩辕策拧了拧眉,不着痕迹的打了个手势。 沈易佳顺着某个方向看去,她方才居然没发现那里还藏着人。 身后的嘈杂声越来越近,沈易佳回过神来,没再去纠结,朝轩辕策招了招手:“美人大叔,接一下。” 轩辕策点了点头,朝她伸出手。 虽然有点于理不合,但是事急从权,再者…… 不等轩辕策想完,一个麻袋兜头朝他砸了下来。 轩辕策:…… 麻袋里面也不知装了什么这么重,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接住。 他抬头去看,沈易佳已经不见了踪影,不一会儿,又出现在墙头。 沈易佳眨了眨眼:“再接一个。” 看着被丢出来的是个孩子,轩辕策眉头一跳,忙双手将人接住。 下一刻,他僵在原地,小孩子没什么重量,轻飘飘的。 可是,好臭! 沈易佳从墙头跳了下来,看他还在发呆,扛起麻袋朝他挥了挥手:“先离开这里。” 轩辕策忍下了将怀中小孩丢掉的冲动,跟了上去。 一辆马车停在巷子口,赶车的是楚风。 沈易佳更加不解了,楚风就在周围,美人大叔身边也有保护的人,为何她方才见到的时候是一副被人追杀的模样。 “去哪?”轩辕策问。 沈易佳眨了眨眼:“三七胡同。” 他们马车前脚离开,后脚巷子里就出现了一队手举火把的护卫。 不过已经跟沈易佳无关了。 那小孩也不知是不是病了,一直没醒来过。 沈易佳把人送去了酒肆那边,半夏和白果不在,是茯苓给开的门。 “小姐,你怎么这么晚过来?”茯苓忙要将人请进去。 沈易佳摆手拒绝了,指了指楚风怀里的孩子:“你们给他找个大夫,等他醒了,看看京城外有没有想收养孩子的,把人送出京。” 一开始她还在想沈家哪来的孩子,看清那张脸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根本就是那外室女的儿子,也是这具身体同父弟弟。 沈平修可恨,外室女诬陷她也可恶,这个小家伙却是没得罪过她。 沈易佳不会去迁怒别人,会想着给他安排个归宿而不是丢在街头,也是介于那点血脉上的关系。 离开前沈易佳又从麻袋中扣出一根金条给茯苓:“这个给你们,赶紧去找个住的地方。” 明明上次就跟她们说了,也不知道是没找到房子还是不舍得钱,到现在还挤在这,沈易佳有点嫌弃。 茯苓三人懵了,楚风也懵了。 几人不约而同看向沈易佳手中普普通通的麻袋,突然就觉得不普通了。 沈家此时乱成了一锅粥,沈文博和陈氏被发现的时候皆是昏迷着,沈平修又卧病在床。 连个能主事的人都没有,贼人也没有抓到。 管家只能先吩咐人去请了大夫,要不要报官也得等夫人和少爷醒来看他们怎么安排。 看着一个个面带惊恐的奴仆,管家叹了口气,这沈家,也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倒霉事一茬接一茬的。 轩辕策提出送沈易佳回柳儿街,有马车坐不用走路,沈易佳自然不会拒绝。 车里的冰鉴源源不断往外冒着冷气,沈易佳好奇的将脑袋凑过去,凉气袭来,她眼睛一亮。 这东西好啊! 她现在有钱了,必须给家里的马车也安排上。 以后美人相公上下职就不怕热了! 她拍了拍抱在怀里的麻袋,心里美滋滋。 轩辕策看得蹙了蹙眉,不过一个冰鉴而已,这丫头的日子是过得有多艰难? 他想到了沈易佳几次跑灵隐寺抓“不要钱”的鱼。 心里莫名有点堵。 沈易佳打量完了,想到是在别人的车上,端端正正的坐回去。 这车上的垫子也很软,给美人相公安排上! 车上两人一时谁也没有说话,沈易佳刚得了一大笔钱,在心里暗搓搓的琢磨着要给宋璟辰,给家里添置什么东西,而轩辕策则是在不动声色的打量她。 “我有相公了。”沈易佳突然开口。 轩辕策愣了一下,没听明白。 沈易佳拧了拧眉,想到这人位高权重的,万一像话本里那样对自己强取豪夺,以权逼迫她跟美人相公和离怎么办? 看来说有相公也不保险,她想了想补充道:“虽然你长得是不错,可是我不喜欢老的,就算没有相公我也不会跟你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人方才一直在偷看自己。 嗐,长得太好看也是一件苦恼的事。 “咳咳咳~”轩辕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丫头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而且一个姑娘家怎能如此,如此…… 怕沈易佳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他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跟我女儿很像。” 沈易佳面露怀疑的打量他半晌,没在轩辕策脸上发现心虚之色,她松了口气。 沈易佳不是能藏住心事的人,轩辕策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他哭笑不得,伸手打开冰鉴的盖子:“里面还有水果,你想吃什么自己拿。” 看着里面冰镇的各色鲜果,沈易佳张大嘴,下意识就要伸手,想到什么又缩了回来。 轩辕策:…… 他从里面捻了一颗葡萄进嘴里,又剥了一颗荔枝。 吃完倒了被冰水漱口才道:“放心,没毒。” 马车里的水果他极少会吃,但是楚风还是每日会换上新鲜的,不拘于是什么水果。 沈易佳等了半晌确定轩辕策没事,才去拿了一颗葡萄,先放到鼻尖嗅了嗅,才塞进嘴里。 冲轩辕策咧开嘴一笑:“出门在外,我一个弱女子,总是要小心些的。” 可没有针对你哟! 轩辕策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眼。 荔枝和龙眼在前世的时候大花带她吃过,但是来这个世界却是第一次吃。 沈易佳剥了两个将腮帮子塞得鼓鼓的,有点难受的吸了吸鼻子。 也不知道大花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抓回去切片。 她想起两个人逃出大院后的日子,因为身无分文,吃穿用度都要仰仗大花的异能,简而言之就是偷! 她能隔空取物,想偷点东西简直不要太容易。 轩辕策见她吃东西也不放下麻袋,开口问:“你刚刚是从沈家出来?” 沈易佳一顿,点了点头没隐瞒。 轩辕策想到沈家对她做的事,眸中染上了一抹杀气,想到什么他试探性问:“因为他是你爹,所以你才不杀他吗?” 沈易佳就知道轩辕策早已经猜到了揍沈平修的是自己。 她嫌弃的撇了撇嘴:“不是。” “那为何?”轩辕策的心提了起来。 沈易佳剥了个荔枝塞进嘴里,肉多核小,又冰又甜,她幸福得晃了晃脑袋,想也不想就道:“因为死太便宜他了。” 第388章 父女(三千字章一更) 轩辕策嗓子有点堵:“你很恨他?” 这个他轩辕策也不知道是在问姓沈的还是他自己。 沈易佳蹙了蹙眉,她不喜欢提沈平修,伸手一抹嘴不吃了,板着小脸道:“我不恨他,他不配让我恨,但是他不仅负了我娘,还害死了她,所以我要给我娘报仇。” 轩辕策快喘不过气了。 良久他才又问:“万一是有什么误会呢?” “能有什么误会?明明承诺过会一辈子对我娘好,转头就娶了别人,这是大家有目共瞩的。 再说了,过失杀人难道就不算杀人吗?不管有什么原因,我娘因他而死是事实。” 轩辕策咽下一口老血,端茶杯的手有点颤抖。 “王爷,到了。”外面传来楚风的声音。 轩辕策莫名松了口气。 沈易佳没立即下车,挠了挠头,不太好意思道:“我能跟你买一些水果吗?” 她吃了,可美人相公没吃,家里的其他人也还没吃。 轩辕策猜出她为何会提这个,心里直泛酸,点了点头。 他没说不用钱,是因为几次接触下来,对沈易佳多少了解了一些,看似大大咧咧,但是做很多事都有自己的原则。 沈易佳咧开嘴一笑,从荷包掏出一块碎银子递过去,打开麻袋,将冰鉴里的龙眼,荔枝洗劫了一空,这两种水果在集市上几乎看不到,所以她才会提出跟轩辕策买。 看到麻袋里的金条,轩辕策嘴角抽了抽。 原本他还打算对沈家出手,既然这丫头有自己的想法,那他只能由她了。 沈易佳离开不久,一个魍魉卫突然出现在马车前面。 “让人跑了?”轩辕策问。 魍魉卫跪下请罪:“属下办事不利。” 轩辕策古怪的打量了他一眼:“连你都不是那人对手?” 方才他也跟黑衣人交过手,身手算不上拔尖。 魍魉卫:“对方用毒。” 原本要抓住了,不想对方使诈,若不是他避得快,差点回不来了。 说完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下文,他闪身隐进了夜色中。 轩辕策靠回马车里,用毒啊! 今日楚风找到那个小乞丐时,小乞丐已经被人灭口,在尸体旁边,写着一行小字,让他今夜子时一个人去城隍庙。 他欣然赴约,不成想对方竟是对他存了杀心。 因他身体还没好,能使出的功力不到三成,只能拖延时间等魍魉卫赶来,才有了沈易佳看到的一面。 这人笃定他会出手救那小丫头,并且对他有很浓的杀意,会是姬洛留下的人吗? 虽然没有将人抓住,但是如此一来倒是让他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想到沈易佳方才说的话,他的心又抽痛起来了…… 那丫头……气死人不偿命! “哇,有桂圆和荔枝!” 餐桌上,沈易佳刚将两碟子水果端上来,就引来了欢姐儿和浩哥儿的欢呼。 两个碟子上面各放了十几个果子。 林邵兄妹和铁蛋别说吃了,连见都没见过,但是见浩哥儿和欢姐儿两人都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也是满脸期待。 李氏将早膳摆好,看了一眼好奇问:“佳姐儿,这哪来的?” 沈易佳刚想说早上出去碰到有个商贩在卖买了一些,就听李氏下一句道:“新鲜的桂圆和荔枝在市面上可轻易买不到。” 因为这两种水果产地不在京城,需要从别的地方运送过来,如此一来这成本就高了,售价自然也不便宜。 往往一进京就被那些高门大户给买走了,家里没点条件的买不起不说,也抢不过人家。 辅国公府向来不喜铺张,家里每年能吃到的次数也就宫里赏下来的那一两次。 不是李氏说,沈易佳根本不知道这些,她只好实话实说:“是我跟靖安王买的。” 李氏愣了下,使臣来我国,为了面子,皇帝也会好吃好喝的招待着,靖安王那里会有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轩辕国的王爷已经穷到要贩卖驿馆提供的水果了吗? 沈易佳招呼几人吃,环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人,好奇问:“咦,墨鸢还未起吗?” 平时墨鸢都会跟着李氏一起准备早膳的。 “墨鸢姐姐好像生病了。”欢姐儿给林邵几人做了一个示范,剥开后将白白的荔枝肉塞进林淼淼的口中才继续道:“我方才去找她,看见她躺在床上,脸白白的。我问她要不要请大夫,可她说她自己就是大夫,吃过药睡一觉就好了。” 她语气中颇有点无奈的意思。 林淼淼猝不及防被塞了一个荔枝,小脸被撑得鼓鼓的,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无辜的看着众人。 好可爱! 沈易佳被萌得不行,伸手在她头上撸了一把,点了点头:“那我一会儿给她送点吃的过去。” 用过早膳后,两碟子水果被几人分着吃了,另外还给墨鸢留了几颗。 沈易佳盛好一碗粥,拿了个小碟子装了些咸菜。 “佳姐儿,这是你的吗?”李氏递给她一本有书厚的册子,这是早上她收拾沈易佳换下来的衣服时在她衣兜里找到的。 书册封面上没有字,介于对沈易佳的尊重,她也没打开看过。 沈易佳愣了下,刚想说不是自己的,想到什么,她一拍额头接了过来:“我昨天去找半夏时,路上捡到的。” 她收拾完几个刺头,那个被欺负的倒霉孩子已经跑没影了,地上就只有这样一本书册,她顺手就捡了回来。 其实她也还没翻开过。 想到那倒霉孩子也是秋鹿书院的,没准浩哥儿还认识,她翻开册子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写名字。 “咦?”看了第一页,沈易佳惊讶出声,这怎么看着像是话本子,她还以为是那学子做的笔记呢。 浩哥儿几人也凑过来看。 “这笔迹我好像在哪见过。”浩哥儿摸了摸下巴。 沈易佳眨了眨眼,将册子递给浩哥儿:“你好好看看。” 见沈易佳一副委以重任的模样,浩哥儿一紧张。 脑袋空白了…… 沈易佳:…… 铁蛋和林邵驾着马车送人去书院,沈易佳端着粥来到后罩房,地里洒下的种子已经冒出了芽,看着就喜人。 除此之外,墨鸢另外开了一小块地出来种从山里挖回来的草药,又在院子一角添了几个架子,上面同样晒满了草药。 明明每次想起墨鸢的时候,一回头就能看到她在自己身边,也不知道这些她是何时去弄回来的。 沈易佳伸手去敲门,房门只是虚掩的里面并未上栓。 她推开门进去,墨鸢的房间简单得不像是个姑娘家的,除了一张床就只有一个桌子,梳妆台镜子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沈易佳觉得,这不像是个家,倒像是个临时落脚地。 她不知道,墨鸢这是从小跟着她的小姐到处搬家养成的习惯。 对于墨鸢来说,她的家不是一个住所,而是在于自己跟随的人在哪里。 沈易佳吸了吸鼻子,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心下一紧。 听到动静,原本侧身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的墨鸢转过身来,看到是沈易佳,她愣了下:“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沈易佳将托盘放到桌上:“我给你送早膳,你受伤了?” “多谢小姐。”墨鸢脸色很是苍白,她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摇了摇头:“并未。” 沈易佳不信,几步走到床边要去掀开她的被子,这么热的天还盖被子,也不怕热得慌。 “小姐。”墨鸢一惊,解释道:“奴婢只是来了月事。” 沈易佳的动作顿住,抿了抿唇收回手:“你先起来喝点粥,我去给你煮红糖水。” 墨鸢想说不用,沈易佳已经出去了。 她垂下眼帘,脸上闪过一抹愧疚。 李氏还在厨房收拾,看到沈易佳进来,她问:“墨鸢没事。” 墨鸢虽然话不多,但是做事细致,李氏还是挺喜欢她的。 “她来月事了,我给她煮点红糖水。”沈易佳在菜篮子里找到一块姜,拿起刀就在菜板上剁。 李氏眼皮子一跳,走过去想阻止:“娘来煮。” “不用,就是煮一碗红糖水而已,娘你去歇着。”沈易佳避开李氏要抢刀的手。 李氏:她知道一碗红糖水很容易煮,就是有点心疼墨鸢。 一碗黑乎乎的红糖水很快就出锅了,整个厨房都弥漫着烧焦味和刺鼻的辣味。 李氏咽了咽口水,对墨鸢的心疼更甚。 墨鸢倒是没说什么,对着那碗跟药一样黑的红糖水,仰头一口闷了。 如果不是她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龟裂,还真当她就是喝了一碗普通的红糖水而已。 “小姐,你若是要出门,记得来叫奴婢。” 沈易佳走出墨鸢的房间时,身后还听到她的叮嘱。 沈易佳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人也太不爱惜自己了,她算哪门子小姐,等墨鸢找到真正的小姐,看她后不后悔。 她回到前院,铁蛋和林邵刚从外面回来,两个人脸上皆是一脸的激动。 “姐,姐。”看到沈易佳,铁蛋飞奔过来:“姐,你知道我们方才在外面听到什么了吗?” 沈易佳眨了眨眼,虚心求问:“听到了什么?” 第389章 戏精佳,气死一个算一个(三千字章二更) “你肯定想不到,沈家又作妖了。”提起沈家的时候,铁蛋还是一脸愤愤,不过转眼就开心了起来:“听闻今日一早,那沈家又跑去报案,说你昨夜上沈家把沈大公子和沈夫人打了,还偷走了那沈夫人的私房。” 沈易佳:没错啊,确实是她干的。 “然后你猜怎么着?”铁蛋卖了个关子。 听到沈家又把沈易佳告上了京兆府,李氏放下手中的活也凑过来,一脸紧张的看着铁蛋。 铁蛋和林邵相视一眼,神秘一笑不说话。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一人赏了一个爆栗:“卖什么关子,赶紧说。” 铁蛋揉了揉额头,嘿嘿一笑道:“那京兆府尹连案子都不接,让他们自家的事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别妄想把公堂当儿戏。” “现在大家伙都在议论,沈家人这是想害你想疯了,贼喊做贼不成,现在连苦肉计博同情都用上了。”林邵接着道。 其实百姓们分析的更加全面,比如沈易佳一个弱女子哪来的本事上人家府里打人,沈家护卫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还有既然都偷钱了,偷大库房不是更好,难不成沈夫人的私房比大库房里的钱还多。 这点还真被他们猜中了,可陈氏不敢说,她当初出嫁的时候,有多少嫁妆,别人可能不知道,可在官府都是有备案的。 这原是为了保护出嫁女的嫁妆不会被夫家侵占了去,现在却是捏住她七寸的一只利箭。 再者当初王氏跟辅国公夫人交好,若是她刚死,那些属于王氏的铺子就转到了自己名下,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故而陈氏根本没有去官府办转让文书。 只是将铺子里管事的人换成了自己的。 后来原主和辅国公府都被赶出了京,就更加没必要了。 谁能想到他们还有回来的时候。 说来说去,那就是一笔见不得光的钱,她哪里敢说? 绕是好脾气的李氏听了也气得不轻,可又想到是沈易佳的娘家,一句“欺人太甚”还是没能说出口。 “佳姐儿,你……”李氏怕沈易佳难受,想安慰两句,转头却看见沈易佳笑得嘴都咧到了耳根,她眼皮一跳:“佳,佳姐儿,不会真是你做的?” 细想一下还真有可能是这丫头敢做的事。 沈易佳眨了眨眼,一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背着手离开了,给几人留下了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李氏:…… 铁蛋偷笑,他一听到别人议论的时候就猜到了,除了她姐还真没人能干出这种事。 可惜有了之前报假案一事,现在沈家说的话已经没人信了。 哪怕沈文博当众掀了自己头上戴的幕篱给众人看,大家也只会感叹一句,沈家人对自己都这么狠,难怪能做出陷害手足至亲那种恶毒事。 沈文博听着众人的议论,差点被气得当场暴毙。 他上景王府想让景王做主,却被告知景王不在府上。 求见景王妃? “沈大公子,你可别为难属下了,昨日放景王妃出府的那些护卫现在还躺在床上养伤呢。” 他没说的是,护卫只是被赏了板子,王妃院子里的奴仆可是全部都被发卖了出去的,就连王妃的贴身大丫鬟莲儿也不例外。 王妃还被夺了管家权,若不是她肚子里怀了一个,估计今儿个景王都去皇宫请贬妻为妾的圣旨了。 不过看在陈尚书的面子上,这就算真贬了也只会被降为侧妃。 “咦,这不是大哥吗?真巧啊。” 听到这个令他恨得牙痒的声音,沈文博猛的回头。 沈易佳眨了眨眼,从马车里跳下来,走到沈文博身边左看右看:“大哥,你怎么学起女子带幕篱来了,怪娘们唧唧的。” “沈易佳!”沈文博咬牙喊出这个名字,双手死死握紧成拳。 “唉?怎么不叫二妹妹了?你这样我会难过的哟。”沈易佳吸了吸鼻子,一脸的委屈。 若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贱人,沈文博真像冲上去将她撕碎。 想到什么,他冷笑一声,凑近沈易佳压低声音道:“你别得意的太早,就凭你是宋璟辰的妻子,想对付你的人多了是,我倒要看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 沈易佳嘻嘻一笑:“那你可得活久一点,不然我怕你看不到那一天,所以……大哥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哟。” 沈文博幕篱下的一双眼红得能滴血,看了沈易佳半晌,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沈易佳被他的袖子打到,站不稳似的晃了晃身子。 她撇了撇嘴,委屈巴巴的在怀里掏了半晌,没摸到帕子,只能退而求其次的用衣袖压了压眼角。 下次还是要带个帕子才行。 美人暗暗垂泪,看得王府门口的铁血护卫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沈文博坐上马车刚好看到这一幕,想到昨日他们一家在京兆府演的戏,只觉沈易佳是在讽刺自己,又气了个倒仰。 这贱人,这贱人…… 沈易佳戏精上身,擦了半天不存在的眼泪,又开始抖肩膀。 铁蛋看不下去了,这也太辣眼睛了。 他瞥了一眼站在景王府门口的护卫,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道:“姐,人已经走了。”咱就不演了,再演下去就过了。 “哦。”沈易佳放下手,抬头挺胸朝一直打量她的两个护卫礼貌一笑,钻回马车绕去了景王府的角门。 护卫:…… 沈易佳是来找安秀儿的,之前答应了田婶子帮忙带东西给她。 结果路上几番波折,到京城后又各种忙碌,把这事给忘记了,还是今日李氏晒被褥,将田婶子给的包裹翻出来才想起这一茬。 出门前李氏特意叮嘱过,安秀儿是侍妾,想见到她得走角门。 铁蛋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婆子,她打量二人一眼:“你们找谁?” 沈易佳说明了来意,听到是来找安娘子的,婆子脸上挂上了笑:“你们稍等一下,我进去请示一下安娘子。” 自从王妃有孕,王爷只要回了后院,十次有五次是宿在安娘子那里,剩下的五次则在其他侍妾屋里。 下面的人惯是见风使舵,对安秀儿的事自然就会积极几分。 约莫过了有一刻钟,那婆子出来请两人进去。 沈易佳对景王府很好奇,看到什么都要问一下。 “那边是什么地方?” “那个屋子好高啊,是做什么的?” “你们王妃住的院子一定很大?” “你们景王府可真大,平时你在这里面走动不会迷路吗?” …… 婆子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可是想到这人认识安娘子,还是耐着性子介绍。 到了一个小花园,婆子停下步子,喘了一会儿气才道:“你们在这里等着,安娘子一会就过来。” 沈易佳没说什么,花园内有个凉亭,她自顾带着铁蛋去了里面等。 景王府很大,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形容了。 婆子口中的一会就来,可两人干坐了近两刻钟也没有见着人,凉亭外倒是时不时有丫鬟走过,但无一人搭理他们。 沈易佳蹙了蹙眉:“把东西放在这,我们走了。” 铁蛋自然没意见,他早就想走了,来了这么久,连杯水都不给,怎么看都像是在故意晾着他们,只不过沈易佳没发话他就没说。 不等两人走出亭子,一道娉娉婷婷的身影从小花园的垂花门外走进来。 时隔一年,再次见到安秀儿,沈易佳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两个词,弱柳扶风,一推即倒。 怎么说也是景王的女人,可她却穿得很是素净。 一身白,嗯,头上若是再别一朵小白花,支个灵堂可以守孝了。 “大胆,见了我们安娘子还不行礼。” 沈易佳瞥了一眼说话的婢女,没动。 “红玉,住口。”安秀儿不痛不痒的呵斥了一句,歉意道:“这丫鬟不懂事,佳佳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沈易佳颇为认同的点头:“确实不懂事,主子还没开口,她就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指使的呢。” 安秀儿一噎:“怎么会,我……” “我也觉得你不会。”沈易佳正色道:“她是不是见你只是个侍妾就不把你放在眼里?这种人我在话本子里看得多了,你可千万不能放任,不然她以为你好欺负,以后不得在你头上屙屎屙尿?” 沈易佳是真诚建议,怎么说也认识一场,只要这人不跟她抢相公,一切都好说。 可安秀儿不这么想,听到侍妾二字,他捏着帕子的手一紧。 红玉脸上更是一白,斥道:“你这人胡言乱语什么?” 安秀儿眉心一蹙:“去外面跪着。” 红玉瞪了沈易佳一眼,咬了咬下唇转身走出凉亭跪下。 沈易佳:“你看,她还瞪我。” 红玉:…… 安秀儿:…… “啊,对了,我这次来是受你娘所托,让我给你带点东西。”沈易佳让铁蛋将放在石桌上的包袱拿过来。 安秀儿看了一眼那粗布包袱,接过来抚了抚,眼眶微红:“我还以为我娘不会认我这个女儿了。” 当初她一意孤行要去参加选秀,田婶子气恼之下说过“你若是走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她没有回头,因为她想帮那个人。 第390章 蹭饭佳(四千字章三更) 在没有遇到宋璟辰之前,安秀儿从不知道世间还有那么好看的男子,可是那个好看的男子是带刺的,他的温柔只给了沈易佳。 她不甘心,凭什么,她自认为她长得也不差,对比空有一身蛮力却什么都不会的沈易佳,她觉得自己强多了,可偏偏宋璟辰跟瞎了眼似的就是看不到她的好。 她发誓一定要找到一个比宋璟辰更好的人。 不想她的机会来的那般快,她又遇到了一个男子。 长相不比宋璟辰差,待人温和有礼,完全不像宋璟辰那般不近人情。 更重要的是,那个男子身份高贵,他满足了她对另一半所有的幻想。 那个男子让她监督宋家,她照做了,哪怕她没做好,他也没有责怪她。 她想,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她可以为了他做一切的事。 “娘子,你怎么了?”红玉担忧的问。 安秀儿回过神,将手中的几套细棉布衣服叠好放回去:“拿去丢了。” 以前她羡慕能穿上细棉布的沈易佳,现在却已经看不上这种衣服了。 她打开夹在包袱中的信,信中全是对她的关心…… 红玉顿了下,这不是娘子的亲娘做的吗?随即又了然,这样的布料在王府,就是她们这些丫鬟也不屑穿的。 她拿起包裹准备出去。 “等一下。”安秀儿突然出声唤住她,张了张嘴:“还是先收起来。” 红玉脚步一拐进了隔间,那里是专门给安秀儿放衣服的。 这时,一个小丫鬟端着一盅燕窝进来:“娘子,这是昨儿个你说要吃的燕窝,厨房那边今日一采买回来就给您炖上了。” 安秀儿端起瓷盅,不动声色的将压在下面的纸条拿出来藏进袖中:“去找红玉领赏。” “多谢娘子。” …… 沈易佳来了景王府的事同样落进了住在客院的柳飘飘耳中。 她虽然住在景王府,但是平时跟景王府里的女人是不打交道的,除了知道王妃是沈易佳的同父姐姐,还真没想到安妾侍也认识她。 梧桐河的女尸被人发现,景王一直怀疑身边有内鬼透露了消息出去,偏偏知道这事的除了他自己的心腹,也就只有她这个外人前段时间参与过,她自然而然就成了上官浦第一怀疑对象。 “会是安侍妾吗?”柳飘飘喃喃出声。 小团子原本在一旁练字,闻言抬头问:“安娘子怎么了?” 柳飘飘摇了摇头:“没事。” 想了想她又道:“王妃刚被你父王夺了管家权,心情定是不好,你这几日除了请安尽量躲着她点。” 沈茹芸哪里是心情不好,她是直接气得落了红,今早主院那边还叫了府医过去保胎。 “为什么?”小团子有点不开心,他堂堂皇长孙,难道在这府里连去哪里的自由都没了吗。 现在就这样,以后等那女人生下儿子,他还有容身之所吗? 柳飘飘揉了揉他的头,解释道:“因为她不喜你,见了你只会更生气……且动气对胎儿不好,若是她腹中胎儿有个闪失,冤枉与你就不好了。” 小团子抿了抿唇,垂下眸子不说话了。 沈易佳很遗憾,原本还想趁着去给安秀儿送东西的理由先踩踩景王府的点,不想出来的时候听到几个丫鬟在那说王妃胎儿如何如何云云。 怀着孕,就不能打了啊。 “啧,算了。她总要把孩子生下来的。” 马车出了朱雀大街,沈易佳想到轩辕策马车里的冰鉴,又让铁蛋将车赶去了铜器铺子,定制了两个冰鉴。 她都想好了,一个放到美人相公的马车上,一个放在家里冰镇水果。 沈易佳现在有钱了,看到什么都想买,从铜器铺子出来又带着铁蛋逛长安大街,自从来了京城,她已经很久没有放开手脚买买买了。 看着沈易佳随手给自己就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铁蛋差点给她跪了,昨日他姐到底打劫了人家多少钱? 沈易佳:不,那是她的钱,拿自己的钱怎么能算是打劫呢? 吴国来的使臣晚轩辕国使臣一天到的长安京城,此次来的是吴国的长乐公主和平郡王,虽说阵容没有轩辕国的强大,但也算是给足了大夏皇帝的面子。 长乐公主是吴国唯一一个尚未出阁的公主,小皇帝还得管她喊一声姑姑。 这个时候出使大夏,不难猜出刚经历了一场政变的吴国打着什么主意,就是不知道对方的目标是轩辕国还是大夏了。 至于那平郡王则是吴国唯一一个被特封的异性郡王。 两国使臣同住进了驿馆,皇帝分别安排了景王上官浦和贤王上官裕招待,说是招待,其实就是负责带他们吃好喝好玩好。 除开轩辕策,其他几个身份贵重的年龄都相仿,轩辕策又不耐烦别人来打扰自己,上官浦提议一道游玩。 三国关系微妙,不管私底下如何,但至少在表面上是一派平和的。 且还要防着另外两国背着自己勾搭在一起,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沈易佳化身小松鼠精,一点一点往马车里搬运自己看上的东西。 大部分都是宋璟辰的,小部分是她和家里其他人的。 铁蛋跟在她身后,基本就一直听她在嘀咕。 “这个玉簪好看,适合美人相公。” “这块玉佩好看,适合美人相公。” “这个颜色的布料做衣服穿在美人相公身上一定好看。” “这个……” 铁蛋麻了! 把马车塞得满满当当,沈易佳也逛累了,站在悦来酒楼面前,在回家吃饭与下馆子之间最终选择了后者。 实在是太太太太香了。 现在时辰还早,她决定先跟铁蛋在这里搓一顿,再打包一份回家给李氏他们吃。 “客官里面请。”店小二热情的迎上来:“请问您几位。” 沈易佳环视一圈满座还闹哄哄的大堂,上次来这里生意还没这么好的。 “楼上还有雅间吗?”她问。 “巧了,还有最后一个,您楼上请。” 看着沈易佳昂首挺胸的跟着店小二上二楼,铁蛋默默跟上。 上了二楼,方才在外面闻到的那股香味更浓了,沈易佳吸了吸鼻子:“什么东西这么香?” 店小二的笑容一僵,他自然知道沈易佳问的是什么,今日来店里的客人几乎都要问上这么一句,他尴尬道:“那是客人自带的吃食散出来的味道。” 他没看到是什么,但就凭着仅靠香味就能引来这么多客人这一点,若是他们酒楼也能做出来,还需要愁没客人上门吗? 店小二推开一间雅间门,伸手做请状。 然而沈易佳却步子一顿站定不动了。 她歪了歪头问:“你是说在你们酒楼买不到?” 店小二讪笑着点头:“是的。” 沈易佳收回已经踏进雅间里的一只脚:“那我不吃了。” 还不如回家吃娘做的饭。 说完沈易佳转身就走。 店小二嘴角抽了抽,虽然店里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因着那股香味才进来的。 可还真没有哪个在听到不是出自他们酒楼后转身就离开,他接待了那么多客人这是第一个。 路过香味最浓郁的那间雅间门口时,沈易佳嘴角再次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 到底是哪个缺德玩意儿有好吃的不在家偷偷摸摸吃,偏要带出来馋别人的。 她怀疑那些没走的之所以留下来,就是为了蹭个香味配饭的,她才不会那么没出息。 沈易佳脚下的步子放慢了。 嘤嘤嘤,世间万物,唯有美人相公,金钱和美食不可辜负。 铁蛋也吸了吸鼻子,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唤起来。 两人用比乌龟快不了多少的速度一点一点的挪着步子。 店小二翻了个白眼,也不催促,配合他们的速度,顺便吸了吸鼻子。 这时,雅间门支呀一声从里面被人打开,一个白衣公子走了出来,看到门外诡异的三人,他愣了一下。 “弟妹?”他出声打招呼。 沈易佳猛的转头,看清是谁,她眼睛一亮:“阿裕啊,这么巧,你也来这里吃饭啊?” 阿,阿裕? 上官裕带着笑意的嘴角一抽,他握拳抵唇轻咳一声才点了点头:“裕带两国使臣来这里用膳,弟妹这是准备走了?” 沈易佳眼珠子一转,有使臣在,菜里肯定不会有毒,想到这个她立马垮下脸:“嗐,这家店生意太好了,竟然没有位置了,我只能……” 小二一愣,出声反驳:“客官,明明那边……哎哟!”还有一个雅间的。 沈易佳重重踩了他一脚,看着上官裕继续道:“不过遇到你真是太好了,你不介意我们跟你拼个桌?” 她眨巴眨巴卡姿兰大眼睛,一脸单纯。 “小二,雅字一间结账。” “哎,客官您这是吃好了?您楼下请。”那小二屁颠屁颠带人下楼了。 没有雅间的沈易佳:…… 上官裕方才就将沈易佳的动作看在了眼里,此刻看她傻眼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 他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善解人意的开口:“弟妹若是不嫌弃就与我们一道用膳。” 沈易佳:呵呵,你刚刚若是不笑出声我就信了。 心里这般想,但是该配合的还是要配合的,她抓了抓耳朵,特别虚伪的开口:“好像有雅间空出来了……” “他们收拾还需要时间,弟妹就当给我一个面子。”上官裕含笑道。 沈易佳没想到上官裕这么上道,这下是真点不好意思了。 上官裕再次发挥善解人意的体质,不等沈易佳开口便往旁边让开道:“弟妹,请。” 这间雅间是这悦来楼最好的一间。 分内外两个隔间,中间有个屏风挡住了。 沈易佳和铁蛋跟着上官裕绕过屏风,看清里面的某人,她瞪大眼:“你怎么在这?” 正在跟平郡王与景王推杯换盏的轩辕子铭一个激灵,手下不稳酒全洒了出来。 “我,我……”轩辕之铭支吾着不知道说什么。 他就说这几日怎么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原来是忘记去找这丫头坦白身份了。 轩辕子铭突然这么反常,在场的其他几人齐刷刷看向被上官裕带进来的陌生女子。 “弟妹,你认识三皇子?”上官裕问。 沈易佳歪了歪头:“三皇子?” 对了,钱有德说美人大叔是他亲叔叔,美人大叔是轩辕国靖安王,那钱有德不就是轩辕国皇子了吗? 想到什么,沈易佳又仔仔细细打量轩辕子铭半晌,认真摇了摇头道:“不认识,我认错人了,他跟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 她是宋璟辰的妻子,可以跟钱有德相熟,但是不能跟轩辕国的三皇子交好。 轩辕子铭害怕得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我以为又是我哪个红颜知己找上门来了。” “不过这小娘子长得这般好看,若真是我的红颜知己,我定是不舍得始乱纵弃的。”说完他还很是骚包的刷的打开折扇摇了摇。 这话对一个女子说,显然很是轻浮了。 上官裕蹙了蹙眉:“三皇子请慎言。” 轩辕子铭似是方察觉那话不对,用折扇敲了敲头:“哎哟喂,看我,一张嘴就是个没把门的,我自罚三杯。” 他干脆利落的连饮三杯酒,站起身朝沈易佳拱了拱手:“小娘子你就当我方才说的话是个屁,放了就行,千万别放在心上。” 在场的两个女子听他说这么粗俗的话,同时露出嫌弃的表情。 景王的视线在轩辕子铭和沈易佳脸上打转,最后笑着看向上官裕:“二弟,不知这两位是?” 上官裕介绍道:“这位就是阿辰的妻子沈二小姐,另外一位是弟妹认的义弟,方才在外面恰巧遇上,我就请他们进来一道用个便饭。” 其实没人跟他说过铁蛋是谁,不过他听到铁蛋喊沈易佳姐,就自动这般认为了。 景王对一个义弟不感兴趣,他似笑非笑的看向沈易佳:“原来是妻妹,久仰大名!” 沈易佳很乖巧的唤:“姐夫。” 景王:…… 这跟他听闻的是同一个人吗? 在安秀儿口中:宋璟辰的妻子空有一身蛮力其他什么都不会。 沈茹芸说的是:我那二妹胆小如鼠,蠢笨如猪。 而柳飘飘:沈易佳此人虚伪做作,阴险狡诈,若不是她,我爹娘根本不会死。 —— 白天继续,先晚安,眼睛睁不开了,抓到虫的小可爱可以跟我说。 第391章 调查身世 轩辕叶多看了沈易佳两眼,蹙了蹙眉。 小二很有眼力见的进来添了两双碗筷。 铁蛋全程都是懵的,靠沈易佳拉着才能行动。 坐下后许久,他还觉得不可思议,这一桌都是什么人啊,三个皇子一个公主,一个郡主,一个郡王。 横跨三国的皇亲贵胄,他觉得这一顿饭吃完,这事他可以吹嘘一辈子。 沈易佳左侧就是轩辕子铭,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看得轩辕子铭心哇凉哇凉的,完了完了,这下一顿皮肉之苦是少不了了。 注意到沈易佳盯着桌上看。 轩辕子铭挥开一旁给他布菜的柱子,亲自拿起勺子舀了一碗汤,双手递给沈易佳:“方才我说错了话,给小娘子赔个罪。” 能不能轻点揍。 沈易佳看着他手中那碗色泽金黄,浓香扑鼻的汤,咽了咽口水。 可以考虑少揍一拳。 上官裕笑着介绍道:“这是三皇子带来的,听闻是他独家自创,咱们今日多亏了他才有这口福,弟妹可以尝尝。” 又吩咐连山:“给那位公子也盛一碗。” 原来那缺德玩意就是钱有德。 沈易佳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自然不会客气。 汤里面一眼看过去有不下十种食材,没有一种是她见过的。 沈易佳拿起汤匙尝了一口。 嗷嗷嗷嗷,好鲜。 她吃得眯起了双眼。 一碗汤很快就见了底,沈易佳抬头一看,愣了下:“你们看着我干嘛?吃啊。” 看她能饱还是咋滴? 莫名其妙! 铁蛋听得是心肝乱跳,我滴个娘啊,你能不能别这么虎。 景王忽而笑出声:“真没想到妻妹竟是如此有趣的人儿,以后得空可以常去景王府陪王妃说说话,在如何也是自家姐妹。” “好啊!”沈易佳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 这两日京城百姓茶余饭后都在议论沈家那点破事,她不信景王会不知道她跟沈茹芸的关系如何。 就这样还敢邀请自己,她不知道这景王是傻还是一点不在乎自己的王妃。 景王眼中兴味更浓,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上官裕眉头一拧,刚想说点什么。 沈易佳转头看向他,很是礼貌的问:“我能再吃一碗吗?” 一碗根本不够吃! 上官裕:…… 他伸手帮沈易佳舀了一碗。 沈易佳:其实她可以自己来。 “景王妃的妹妹?近日听闻的沈家二小姐莫不就是眼前这位?”长乐公主突然开口道。 这个时候提起这事其实很不合适,毕竟在场的人里面,景王也算跟这事有点关系。 若不是发生此事之前皇帝就已经把招待吴国使臣的差事给了他。 因着沈家的事,这个差事也落不到他的头上。 长乐公主顿了下接着道:“虽说民间众说纷纭,可我觉得,百善孝为先,不说真相如何,沈二小姐也不该忘了生养之恩。” 她就差没直说沈易佳忘恩负义了。 沈易佳:好嘛,原来拉扯她是为了给景王示好。 她的话让众人的视线再次放在了沈易佳身上。 沈易佳抽空抬头看了她一眼,是一个典型的瓜子脸美人,不过长得还没有一旁的郡主讨喜。 想到这位郡主是美人大叔的女儿,沈易佳的视线在轩辕叶脸上顿了一下,很快又收了回来。 明明一点都不像。 她继续埋头喝汤,完全没有要搭理长乐公主的意思。 长乐公主不悦的蹙眉:“你们大夏的女子好生无礼。” 沈易佳咽下嘴里的食物,伸手一指自己:“你在跟我说话?” “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位大夏的女子?” 长乐公主脸上尽是嫌弃之色。 沈易佳:“哦。” 她端起碗咕噜咕噜将剩下的汤喝完,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到桌上。 大家莫名看懂了这块银子的意思:饭钱。 沈易佳付完钱,站起身似模似样的朝上官裕福了福身:“我吃饱了,你们继续。” 铁蛋被长乐公主的话气得不轻,听到沈易佳说要走,忙跟上去。 上官裕似乎没看到长乐那气得涨红的脸,颔首道:“我送弟妹下去。” 轩辕子铭打了个饱嗝,筷子往桌上一丢:“我也吃饱了,先回驿馆休息一下。” “你走不走?”他踢了一旁看戏的轩辕叶一脚。 轩辕叶翻了个白眼,跟着起身离开。 一时雅间的人走了一大半。 景王看了一眼长乐公主,又看看一脸无奈的平郡王,嘴角抽了抽。 沈易佳刚走到楼梯口,就感觉哪里不对,她晃了晃脑袋。 “弟妹,你怎么了?”上官裕问。 沈易佳摇头:“没事……” 不想两个字刚说完,她脚下不小心踩空身体直接往前倒去。 上官裕眼疾手快拦腰扶了一把,才没让沈易佳直接滚下楼梯。 铁蛋一惊,忙从上官裕手中将沈易佳抢了过来自己扶着。 上官裕看着自己空了的手,眉头微拧。 沈易佳锤了锤发晕的脑袋,努力稳住身体,回头看向后面跟上来的轩辕子铭:“你汤用什么做的?” 她在里面只喝了汤,自然第一怀疑就是汤有问题。 轩辕子铭方才也吓了一跳,可惜他落后了几步根本来不及出手,此时闻言拧眉道:“鲍鱼、海参、花胶、蹄筋、墨鱼、瑶柱……” 他一连数了近十种昂贵的食材,最后保证道:“我亲自盯着我带来的厨子做的,不可能有问题。” 且大家都吃了,若是真有问题,也不可能只有沈易佳一人中招。 沈易佳看看铁蛋,铁蛋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一旁的柱子默默提醒:“殿下,你不是还加了一整坛红尘醉吗?” 红尘醉,一饮忘红尘,有名的烈酒。 轩辕子铭瞪大眼,看向眼神开始朦胧的沈易佳。 她方才可是喝了两大碗…… 沈易佳愤愤的瞪了轩辕子铭一眼,拍了拍铁蛋的手:“走,回家。” 沈易佳酒量不行,喝个果酒都能醉,她知道这点,所以平时除非在宋璟辰面前,在外面她是滴酒不沾的,今日着实是被坑了一把。 还是她自找的,上哪说理去? 可谁能想到轩辕子铭竟然能想出用酒煲汤这种事。 那酒后劲来的又快又猛,走到楼下大堂时,沈易佳已经站不稳,看人都出现了重影。 眼看她又要摔倒,铁蛋忙快上官裕一步将人扶着,坚决不让外男有出手的机会。 上官裕收回手,看着铁蛋将人送上马车,还是觉得不太放心,跟轩辕子铭告了声罪跟着上了马车,碍着男女大防,他并未进车厢。 见此,铁蛋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轩辕子铭也想跟着,可是不合适,只能巴巴看着马车离开。 轩辕叶冷哼一声:“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那可是有夫之妇。” 轩辕子铭眉头一拧:“竟然知晓,你还拿这种事开玩笑?” 轩辕叶一顿,在她记忆里,轩辕子铭总是嬉皮笑脸的,还是第一次这般严肃。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不妥,这话传出去对轩辕子铭没甚影响,对女子却是有损清誉的。 知道自己说错话是一回事,但是轩辕子铭为了一个外人训斥她还是让她很不爽,她瞪了轩辕子铭一眼:“白芷,我们走。” 若不是答应了皇帝伯伯会好好表现,她才不耐烦跟着这些人到处瞎逛。 她这几日到处让人去查那姬云熙的事,然而打听到的尽是外界对她的赞美之词,她的过往是完全查不到。 越是这样,轩辕叶就越发觉得姬云熙不简单,要是真让她跟着父王回了轩辕国,那梦境中的事迟早会发生,她绝对不会允许的。 另一边,对外说要养伤的轩辕策却好端端的坐在一间茶肆里。 在他对面,站着一位上了年岁的妇人。 “听闻十七年前沈王氏生产之时是你接生的?”轩辕策问。 被带来这里之前这老妇已经被楚风盘问过一遍了,根本无须再去想就知道沈王氏是哪个。 老妇忙点头:“是,是老身接生的。” 王氏只是性子软,又不是傻,她不放心陈氏请的稳婆,她还是王氏带着贴身丫鬟,挺着个肚子亲自上门请的。 她做了一辈子稳婆,从未见过有官家太太亲自上门,更别说还挺着个肚子的,所以十几年过去,她仍然记忆犹新。 轩辕策蹙眉:“你确定那沈二小姐是沈王氏所生?” 老妇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道:“那还能有假?” “还是老身亲手抱出来的,小小的一个,哭声就猫儿大。” 轩辕策眸子一冷,眯眼威胁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有半句假话,你的家人……” 他身上的气势太强,老妇被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忙道:“老身所言句句属实啊。” 轩辕策不语,吩咐楚风:“去把她的家人带来。” 老妇一惊:“等一下,老身还有话要说。” 轩辕策摆了摆手示意楚风先不用去了。 老妇松了口气,想到这人可能是来为那王氏出头的,心又提了起来,支支吾吾道:“那沈二小姐确实是王氏所出,只不过……” 轩辕策转动扳指的手一顿:“只不过什么?” ———— 我高估了自己的手速,对不起,十二点之前尽量再更一张,明天会继续多更点,请原谅我的渣渣手速。 第392章 甜甜蜜蜜 “只不过沈府的另外一位夫人也找上了老身,她让老身……” 陈氏没想到被下了绝子药的王氏还能怀孕,恨得不行。 碍于王氏跟辅国公夫人交好,她想下手又不能留下把柄,难免会束手束脚。 偏偏自从怀孕后,王氏处处小心谨慎,好几次都被她躲了过去。 陈氏只能将主意打到王氏临盆时,妇人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能动手又不会留下痕迹的机会可太多了。 她以稳婆的孙儿要挟,要她在接生时让王氏一尸两命。 “老身本来是要动手的,不想产房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那人将剑架在老身的脖子上,要老身为王氏接生……” 那时王氏下身已经被血染红了,仍一个劲哭求着她救救孩子…… 老妇想到当时的场景,生生打了个寒颤,突然有点庆幸那个女人及时出现阻止了自己。 至于陈氏为何没有对她秋后算账,老妇猜测许是因为王氏生下的只是个女儿,且彻底伤了根本。 “老身虽然存过害人之心,可也是被逼无奈啊……” 轩辕策原本已经听得不耐烦了,听到后面他精神一震:“女子?什么女子?长何模样?” 老妇一噎,不是在说王氏吗?怎么又跳到那女子身上了。 她心中腹诽,却不敢表现出来。 “那女子站在老身身后,老身没敢回头看。” 剑都架在脖子上了,哪有心思看人家长什么模样? 说完又怕自己的回答对方不满意,老妇补充道:“不过听声音年龄应当不大,老身听王氏唤她神医。” 听到神医二字,轩辕策几乎可以肯定那女子就是姬洛了。 姬洛确实认识王氏,可是这些并不能证明沈易佳就是他女儿。 想到自己一直忽略的事,轩辕策问:“沈王氏是哪一日生产的?” 老妇思索了片刻才答:“崇安二年十二月十三。” 若是别人,老妇可能早就忘了,可替沈王氏接生的这一胎不一样,那是她这辈子接生的最后一个孩子。 姬洛是同年九月十三诞下的一女,相差了整整三月,按主持说的,姬洛十月就离开的灵隐寺,那时候孩子已经不见了。 她离开灵隐寺后应该是来了这大夏京城逗留,可相差三个月的孩子差别那般大,绝无李代桃僵的可能。 轩辕策心中说不失望是假的,前面几次相处,他几乎已经将那丫头当做了自己的女儿,却原来不是吗? 可是她身上种种与姬洛相似的地方又作何解释?还有那个黑衣人。 他犹不死心的问:“那女婴身上可有什么胎记?” …… “相公?”沈易佳睁开眼时发现四周一片黑暗,刚睡醒的原因视线还有些模糊,只隐约看见一个身影坐在床边。 黑暗中的人“嗯”了一声,油灯点亮,室内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沈易佳揉了揉眼睛,这下总算看清了,她鼓了鼓腮帮子爬到宋璟辰怀里,再次软软的唤:“相公。” 宋璟辰又“嗯”了一声,伸手给怀里的人按了按额角:“头还疼不疼?你先回去躺着,我去给你倒杯水。” 沈易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愿意从他身上下来,嘟囔:“你抱着我去。” 钱有德那厮加的怕不是假酒,沈易佳觉得整个大脑都被放空了。 她之前也喝过两次酒,跟这次的感觉一点也不一样。 宋璟辰看着黏在自己身上的人,无奈只能抱着人走到桌边,腾出一只手倒水,将茶杯递给她。 沈易佳摇头:“我手没力气,你喂我喝。” 宋璟辰轻笑,搂着他脖子的手力气再大点都能将他勒死了,这还叫没力气。 他也不拆穿,将杯子凑到她唇边。 一杯水下肚,沈易佳舔了舔唇瓣:“还要。” 连续喝了三杯,沈易佳脑子总算清醒了一些,她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璟辰嘴角一抽:“你什么都忘了?” 沈易佳歪了歪头,努力回想,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记忆只到上马车,再之后就完全断片了。 想到什么,她一惊:“我是不是做什么丢脸的事了?” 宋璟辰想到自己到家时,看到某个醉鬼到处找相公,谁都哄不好的情景。 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说,最终摇头:“没有,我下午回来的,你饿了,我去给你煮点吃的。” 他说没有,沈易佳也没多想,主要是她真觉得饿了。 她不愿意下来,宋璟辰只能将人抱去了厨房,锅里李氏还热着菜。 沈易佳不想吃饭,就想喝粥,宋璟辰就淘米给她煮粥,脾气好得不得了。 沈易佳觉得,她现在就是说想要天上的月亮,美人相公没准都会想办法给她摘下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两个字。 宠妻如命。 宋璟辰:这是两个字吗? “看着我作甚?不吃了?”宋璟辰好笑的揉了揉沈易佳的头问。 “吃!” “苍桐镇的事解决了?”沈易佳吃了两口,又忍不住问。 宋璟辰摇了摇头,脸上划过一抹嘲讽:“马上就是那位的大寿,让大寿后再查。” 沈易佳撇了撇嘴:“那确认身份了吗?” “半夏二人认出了三具尸体,其中一具就是她之前提过的大丫。” 虽然只有三具,但也足以证明他之前的猜测没错了。 浔阳城出来的女子,怕是大都被清理了。 沈易佳有点反胃,想到是宋璟辰煮的还是逼着自己吃了两碗。 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说来那些女子的死多少有被他们连累的成份在。 他们手中的画册,他们的到京,都是背后之人会对那些女子下手的原因。 但是宋璟辰不在乎,沈易佳只在乎宋璟辰在乎的。 喝完粥,宋璟辰拿碗到院子里洗,沈易佳就亦步亦趋的跟在旁边。 柔和的月光站在那俊美如玉的脸上,他睫羽纤长,唇微微抿着,专注手上的动作,沈易佳只觉怎么看都看不够。 “相公,我还给你留了好吃的。” 之前在轩辕策那里买的水果,她留了一些在冰窖放着没拿出来。 宋璟辰手一顿:“我已经吃过了。” 他说着将碗放回碗柜,在沈易佳面前蹲下,沈易佳顺势趴到他的背上。 “唉?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沈易佳觉得自己睡了一觉,不仅天黑了,还错过了很多事。 “下午你给我的,你忘了?” 他回来之前找相公,一看到他就要拉着他去冰窖,说给他留了好吃的,荔枝桂圆放在冰窖那么长时间,早就被冻硬了,还非要他吃。 他只能当着上官裕和全家人的面咬了近十个带着水果味的冰坨子,差点没把牙崩了。 “有吗?”沈易佳歪头想了想,没想起来,抱着宋璟辰脖子的手晃了晃:“那我还给你买了很多礼物。” 宋璟辰脚下的步子一顿,表情有点龟裂。 实在不愿意回想那个头上插满玉簪,腰上挂着几块玉佩,身上还披着各色布匹的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下午你就给我了。” 觉得收到礼物只这样说太敷衍了,又道:“我很喜欢。” 沈易佳原本还有点气喝醉的自己和她抢了献宝的机会,这下总算开心了点。 宋璟辰背着沈易佳回了房,要去给她打水沐浴,沈易佳忙拉住他,眼睛亮晶晶道:“你等一下再去。” 宋璟辰默。 沈易佳弯腰在床底摸索半天,也没找到自己藏在里面的麻袋。 “不对啊,我明明是放在这里面的。” 李氏他们不会私自进她和宋璟辰的房间,更别说动这里面的东西,总不能是遭贼了? “你是在找这个吗?” 身后传来宋璟辰的声音,沈易佳回头一看,他手中的,不就是自己的宝贝麻袋吗? 她哒哒哒跑过去:“你怎么找到的,我还以为我放在床底了呢。” 宋璟辰:“你下午给我的。” 还说这些都是用来养他的,非要他另外找个地方藏起来,他就给放柜子里了。 沈易佳:“……” 她突然很想见钱有德,不管这次醉酒是不是她自找的,都先把人揍一顿再说。 唔唔唔,这么多次能感动美人相公,然后美人相公抱着她转圈圈,说着深情不移,此生只爱你一个的情节都没了。 话本子里都是那么写的! 宋璟辰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突然走过去揽着她腰转了两圈。 他是面无表情转的。 沈易佳:…… 所以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 翌日,当全家人都是看着她正经,背着她偷笑时,沈易佳这个疑惑更浓了。 同时对钱有德的怨气也更大了。 驿馆里,轩辕子铭跟轩辕叶坐在一快用早膳,莫名打了个寒颤:“怎么觉得突然有点冷呢?” 轩辕叶撇了他一眼:“做什么亏心事了?” “我说小叶子,你最近气性有点大啊,要不要我让柱子去给你煮点下火的凉茶?” 轩辕叶一顿,小脸拉下来不说话了。 楚风来的时候一眼就发现气氛不对,他眼观鼻鼻观心的给两人行礼,才道:“殿下,王爷找您。” 轩辕子铭一愣:“皇叔找我?” 楚风:“是的,王爷让您去他房间一趟。” 轩辕子铭看了轩辕叶一眼,放下筷子站起身:“皇叔的身体好些了吗?” 有了第一次请安的经历,后面轩辕策就不让他们去了,平时也是见不到人。 “王爷已经无碍。” “小叶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皇叔。”轩辕子铭问。 轩辕叶有点意动,可不等她开口,楚风就道:“王爷只叫了您一人。” 轩辕叶握着筷子的手一紧,自嘲一笑。 轩辕子铭摸了摸鼻子:“那走。” “郡主。”白芷有点担心。 “闭嘴。” …… 站在宋府门前,轩辕子铭有点怂,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叔好不容易见他一次,就是问他沈易佳脖颈后有没有什么痣。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去盯着人家小娘子的脖子看?自然是不知道啊。 然后他就被指使来赔罪了,为昨日让那丫头喝醉的事赔罪,也不知皇叔是如何知晓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他还没做好挨揍的准备呢! 可是他也不敢违背皇叔的命令。 轩辕子铭第三次叹气。 柱子看不下去了,提醒道:“殿下,咱们还进不进去了?” 没看到左邻右舍的人已经探头出来看了好几次了吗? “去,敲门。”轩辕子铭一脸似死如归。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柱子翻了个白眼,上前敲响了宋家大门。 每一下,都仿佛敲在轩辕子铭的心上。 来开门的是林邵,林邵没有见过轩辕子铭,问:“你们找谁?” “我家殿下是来给宋夫人赔礼的。”柱子道。 殿下二字表明了对方的身份,林邵看看轩辕子铭,又看看放在地上的大木箱,将人请了进去。 沈易佳正坐在院子里刻字,听到动静抬头。 一看见是轩辕子铭,她浑身气场都变了,丢下手中刻刀唰一下就闪身到了轩辕子铭身边。 一把揪住对方的领子,握拳就要揍上去。 轩辕子铭双手捂脸,惊呼:“别打脸。” 沈易佳打了。 “轻点!” 沈易佳加了几分力道。 一盏茶后,俊逸非凡的轩辕子铭顶着个猪头坐在沈易佳的身边让柱子上药。 药是沈易佳给的。 其实出门时轩辕子铭就特地吩咐了柱子带上上好的金疮药,不过没来得及拿出来。 “大嫂,我真不知道你不会喝酒,你说我要是知道,那肯定不会让你喝那汤啊。” 沈易佳专心刻字,不说话。 “嘶,你轻点。”轩辕子铭瞪了柱子一眼,继续解释:“我也不是要故意隐瞒身份的,这不是出门在外,要保护自己吗?” 沈易佳还是不说话。 轩辕子铭急了:“你一开始不是也隐瞒了身份吗?还女扮男装呢。” 沈易佳凉凉的撇了他一眼。 轩辕子铭脖子一缩,乖乖认怂。 想到自己来的另一个任务,他挥手让柱子走开,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到沈易佳身后。 沈易佳是低着头的,整个脖颈漏出来,一眼就能看个清楚,只是正常人很少会去特意注意罢了。 “还真的有。”轩辕子铭喃喃出声。 沈易佳抬头:“有什么?” “有……有好吃的。”轩辕子铭将大木箱打开:“你看,这些都是我给你赔罪的。” 沈易佳:…… 第393章 针对 大木箱里就一个小匣子,沈易佳没甚兴趣的低头继续干活。 轩辕子铭怎么说也跟沈易佳相处过一段时间,相比其他人,更知道她喜欢什么。 无非就是钱! 他忙将小匣子拿出来打开:“你看,有这些钱你什么吃的买不到。” 满满一匣子的金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着光。 沈易佳突然觉得轩辕子铭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轩辕子铭没待多久,他还要回去给轩辕策汇报消息,加上这里不是天高皇帝远的浔阳城,他也不好多留。 沈易佳心情很好的将他送出去,目送马车离开。 转身回屋之际,眼角余光看到一个匆匆离开的妇人背影。 沈易佳没放在心上。 这边,轩辕策也从轩辕子铭口中确认了沈易佳脖颈后确实有痣。 他脑中闪过沈易佳那一颦一笑都酷似姬洛的脸,心中五味成杂。 “皇叔,她是你女儿吗?”轩辕子铭问。 看到姬云熙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找错了。 轩辕策回过神,斜了他一眼:“看样子你知道的事还不少。” 轩辕子铭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凑,凑巧。” “这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轩辕策问。 轩辕子铭连连摇头:“没了,我连皇祖母都没说。” 太后对姬洛是不喜的,她觉得如果没有姬洛,轩辕策也不会好好的王府不待,常年在外游历,让她想见自己的儿子一面都要装病。 她将所有的错都怪在姬洛身上,每次提起轩辕策,都要念叨几句都是那女人害的云云。 姬洛这个名字是个禁忌一样的存在,没人敢提,除了太后。 轩辕子铭最初之所以会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也是在太后口中听到的。 因为好奇,他才会去查,知道的自然就多了一点,后来又从轩辕策那里无意中看到了画像…… 再之后就是来大夏遇到了沈易佳。 轩辕策没说沈易佳不是自己的女儿,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站在院门口,轩辕子铭一脸幽怨:“肯定是父女两没错了,都是用完我就丢。” “殿下,那贤王又来了,还带着那位刚封的永安郡主和灵慧公主,说是去城外狩猎,咱们去不去?” 那位姬姑娘被封为了永安郡主,虽然也就昨天的事,但早就传开了,不知羡慕了多少人。 可一想到她都救了谁,又觉得理所当然。 皇帝,老王妃,秋夫人,哪个不是这大夏举足亲重的人物。 想到姬云熙,轩辕子铭勾了勾唇角:“去啊,怎么不去。” 走了几步他又道:“你去问问小叶子去不去,要是不想去就算了。” 这几天那死丫头明显不在状态,那他就体谅她一回。 “郡主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一个。” 轩辕子铭步子一顿,古怪道:“小叶子今天这么积极?” 事出反常必有妖! 啧,看样子想尽心的狩猎是不能够了。 不得不说轩辕子铭还是很了解轩辕叶的。 一起去的除了他们,还有吴国来的使臣,一行人浩浩荡荡。 偏偏在场的有这么多人在,轩辕叶就只看得到姬云熙似的,直接跟人家杠上了。 出城的时候要跟她比赛马,打猎的时候要跟她比谁打的猎物多。 偏偏还技不如人,轩辕子铭看得脸都黑了,轩辕叶代表的可不只是她自己。 皇家猎场旁边就有别庄,因为离京城有些远,晚上他们没回去,而是在别庄里休息。 “你能不能消停点?”轩辕子铭将轩辕叶拉到一旁。 轩辕叶心情同样差到了极点,她冷着脸道:“我又做什么了?” 轩辕子铭被她这态度气了个倒仰,冷笑:“那姬云熙给了你什么好处不成?让你一次次把脸伸出去给人家打!” 轩辕叶:“你……” “别我我我,做什么事之前最好还是带点脑子,这里可不是轩辕国,有我父皇和皇祖母给你兜着。”轩辕子铭警告道。 这丫头完全就是被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 说罢轩辕子铭也不管轩辕叶那张被气得涨红的脸,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轩辕叶咬牙恨恨的看着轩辕子铭离开的背影,冷冷道:“夜魂,我想要她的命!” …… 沈易佳在家里刻了一天的单字,加上之前刻的,总算将《论语》的第一篇《学而》,总计四百九十三个字刻完了。 接下去的事她全部交给了铁蛋和林邵,安安心心看起了捡回来的那本话本子。 墨鸢这次月事来得有点凶猛,昨天躺了一整天,今日也没能下得了床。 若不是看到她换下来的月事带,沈易佳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受了什么重伤。 “大嫂,我知道你手中的册子是谁的了。”浩哥儿一下学回来,就急吼吼道。 沈易佳一顿:“谁的?” “王明安!是我同桌王明安的,我说上面的字迹怎么那么眼熟,我之前看过他写的策论。”浩哥儿激动道。 “王明安?”沈易佳蹙眉,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是在哪里听过来着? 肯定不是她穿来后,那就是在原主的记忆里! “大嫂,你在想什么?”浩哥儿问。 沈易佳实在想不起来了,摇了摇头:“那王明安是不是老被人欺负?” “对。”说起这个浩哥儿还是一脸愤愤不平:“王明安学识好,常被夫子夸奖,偏偏他的出身不行,那些人就常常嘲讽他,我看他们就是嫉妒。” 说他出身不行都已经算是勉强了,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说王明安交束修的钱是他娘给窑子里的女人洗衣服赚来的脏钱。 一个身份低贱到泥里的人比自己优秀,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哥能乐意才怪。 浩哥儿好几次都看到他一个人坐在角落吃着干巴巴的窝窝头,偏偏那人还犟得很,每次他邀请他一起用膳都不肯。 确切的说,浩哥儿虽然跟他是同桌,但是两人说过的话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还每次都是浩哥儿在说,王明安根本不搭理他。 “不过最近那几个欺负人的好像收敛了许多。对了,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几个。” 浩哥儿哪里知道,连续被沈易佳揍了两顿,那几个人都产生阴影了。 只要一冒出欺负人的念头,脑中不其然就会想起沈易佳的拳头。 仿佛那白白嫩嫩的小拳头时刻都在盯着自己似的,太邪门了,哪里还敢乱来。 沈易佳摸了摸下巴:“他这话本子写得挺好,我不是准备开个书肆吗?你明儿个帮我问问,可不可以卖给我。” 他写的跟风流才子将男人高高抬起不同。 她手上这一册是落魄秀才得好心的富家千金相助,飞黄腾达后抛妻弃子,富家千金一人含辛茹苦将儿子养大,长大后的儿子高中状元打脸渣爹的故事。 这完全就是王氏和沈平修的翻版嘛! 虽然自己没中状元,但是也回来报仇了不是。 这写的太对沈易佳的胃口了,可惜到考中状元后,那儿子站到渣爹面前准备打脸的时候就没了。 浩哥儿拍了拍胸脯:“成,我明儿帮你问。” 心里却在打鼓,那王明安会搭理他吗? 宋璟辰今日回来的很早,皇帝大寿在即,为了避讳,凡是见血的案子都要在大寿之后审理,大理寺一下子就清闲了下来。 对此沈易佳倒是很开心。 昨日她买了一堆布回来,李氏准备给家里每个人做几身新衣服。 尤其是几个小的,个子见风长,隔一段时间,之前做的衣服都短了。 用过晚膳,李氏坐在堂屋,让几人排着队去她面前重新量尺寸。 沈易佳和宋璟辰坐在院子里纳凉,时不时还能听到堂屋里传出来的笑声。 宋璟辰捏了捏沈易佳的手。 “怎么了?”沈易佳歪头看他。 “谢谢。”宋璟辰说。 如果没有沈易佳,他的腿不会好,他们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虽说大仇还未报,但是他眼中能看到希望。 这份希望,是这傻丫头带来的。 沈易佳眨了眨眼,咧开嘴一笑:“说谢谢多见外,你亲我一下就好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蓄满了星光,满眼只有他一个。 宋璟辰只觉心被什么塞得满满的。 沈易佳小脸往他面前凑了凑,满脸都写着,快亲快亲。 宋璟辰轻笑出声,将人搂进怀里,在沈易佳额头印下一吻。 “我什么都没看到!”身后突然传来欢姐儿的声音,紧接着是哒哒哒跑远的脚步声。 似乎还有人想出来。 “你们别去,我刚刚看到大哥在亲大嫂。” 欢姐儿的声音是压低的,耐不住两人听力好,听得一清二楚。 宋璟辰:好久没给他们另外布置功课了。 沈易佳:不是说没看到吗? 沈易佳是不可能尴尬的,她扬起小脸:“咱们继续。” 月色下,宋璟辰的耳垂微微泛红。 在房间里关起门来如何都可以,在外面做这种事还被自己妹妹看到总是难为情的。 他轻咳一声,扶着沈易佳退出自己怀里坐好,岔开话题道:“景王妃的孩子没了。” “唉?沈茹芸?”沈易佳愣了下,连生气都忘了,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么关注别人的妻子真的好吗? 宋璟辰默,还以为她会问怎么没的。 “今日散朝的时候,景王府的小厮在宫门口等景王,我路过的时候听到一嘴。” 若不是觉得沈易佳会感兴趣,他也不会说。 景王原本想在皇帝大寿的时候公布的,可惜沈茹芸作死,那日在公堂上就被丫鬟吼出来了。 景王无奈只能当天让人报去了宫里,正常这个时候宫里都会有赏赐下来,可因为沈家干的蠢事,皇帝什么表示都没有。 只有刘贵妃赏了沈茹芸一副头面。 “哦,怎么没的?”沈易佳问。 宋璟辰还真怕她不问,要知道为了能够答上他还特地让南风去打听了。 他摸了摸鼻子:“好像跟皇长孙有关。” 毕竟是在王府后院发生的事,南风能打听到的有限。 只知道皇长孙今日一早去给景王妃请安,不知为何惹恼了她。 皇长孙不服她的惩罚,想跑。 怎么说也是皇长孙,下人不敢对他动粗,景王妃气不过自己去追,好死不死摔了一跤,孩子就这样摔没了。 沈易佳默:“我觉得我的蠢都是遗传了沈家人。” 所以以后就不能怪她拉,要怪就怪沈家基因不好。 对于自己脑子不好使这一点沈易佳还是可以很坦然面对的。 不过她只接受自己说自己。 要是别人敢说…… 宋璟辰揉了揉她的:“你比他们聪明多了。” 沈易佳颇为认同的点头:“我也觉得。” 宋璟辰失笑,笑声愉悦,到后面肩膀都在轻轻的颤抖。 沈易佳看他笑得开心,也跟着笑,露出几颗大白牙。 隐蔽处,一,二,三,四,五,五个小脑袋悄咪咪探出来。 欢姐儿:“大哥大嫂的感情真好,以后我也要找个像大哥这样的。” 浩哥儿:“我要是能娶到大嫂这样的,我肯定跟她感情也好!” 铁蛋:“我娘说过要我娶温柔的!” 欢姐儿翻了个白眼:“那你娶淼淼啊,淼淼温柔。” 林淼淼涨红脸跑了。 林邵瞪了铁蛋一眼,警告道:“不许打我妹妹的主意。” 铁蛋:他说什么了他? “你们几个,是不是太闲了?一会到我书房一人领一张试题回去做。”宋璟辰凉凉的声音在几人身边响起。 吓得几人心头一跳:“大,大哥……” “一刻钟后进来。” 宋璟辰说罢拉着沈易佳去了书房。 沈易佳回头冲几人得意一笑,让你们偷看我跟美人相公亲亲。 欢姐儿几人:…… “王爷。”宋府隔壁官邸的屋顶上,楚风没忍住出声提醒盯着人家院子不眨眼的轩辕策。 轩辕策回过神,扶额无奈道:“我还是觉得她像……” 他没说是什么,但是楚风懂了。 也不知道这宋夫人给自家王爷下了什么蛊,明明种种证据都证明了她不是王爷的女儿,可王爷就是不死心。 可楚风也知道,轩辕策找了这么多年,这早已成为了他的执念。 他想了想道:“属下查到沈王氏还有一个贴身婢女活着,王爷要不要见见。” 第394章 身世 翌日。 沈易佳送浩哥儿几个去书院,顺便带着墨鸢去拜访了秋夫人。 还是宋璟辰说起,沈易佳才知道原来那日上公堂,皇帝能那么快知道京兆府发生的事,是因为有鹿院长的帮忙。 至于宋璟辰为何会知道,则是因为昨日上朝的时候,御史中丞赵老大人跟他说了。 这赵老大人是鹿院长的学生。 秋夫人时常念叨沈易佳,可她的身体又实在出不了门。 鹿院长找不到让沈易佳上门的理由,便让赵老大人跟宋璟辰提了这事,并委婉的说了一句秋夫人很喜欢沈易佳云云。 宋璟辰白日不在家中,但沈易佳每日会把家里发生的事说给他听,自然也知道秋夫人曾经上门一事。 就是秋夫人送给沈易佳的那套文房四宝,也被沈易佳转手就送给了他,如今还摆在他的书房里。 沈易佳不懂那份礼物的价值,宋璟辰却是知道的,对于文人墨客来说,随便一样都是无价之宝。 且沈易佳能多一个靠山,宋璟辰乐得其见。 别的不说,至少当他不在的时候,若是沈易佳出点什么事,在这京中不会那么孤立无援。 沈易佳到的时候,秋夫人刚醒,听闻沈易佳来了,她忙吩咐人好茶招呼着。 上次担心自己闯了祸,沈易佳都没好好欣赏这个院子,此时看着葡萄藤上的硕果累累。 她没忍住伸手揪了一个葡萄塞进口中,酸得她连忙吐出来。 秋夫人从屋里出来恰巧看到这一幕,她笑着道:“再过一个月才能熟,你要是喜欢吃,到时候摘了我让人给你送些过去。” 兰嬷嬷扶着秋夫人在石凳上坐下,跟着打趣:“这几棵葡萄可是我们家夫人亲自种下的,比外面买的甜。往年也只有太后她老人家能分到一点,今年宋夫人有口福了。” 沈易佳眼睛一亮:“那感情好。” 一句话成功把秋夫人和兰嬷嬷逗笑。 沈易佳:“……” 她这次是来道谢的,自然带了礼物。 礼物是李氏准备的,其中有一支百来年份的野山参,是沈易佳在下沟村时挖的。 野参根须完好,看着就不便宜。 秋夫人眼中闪过诧异:“你能来看我这个老婆子,我就很高兴了,怎的还带这么贵重的礼。” 沈易佳挠了挠头:“我听我相公说了,上次多亏了院长帮忙。” 家里还有好几支这样的野山参,还真算不得贵重,她原来想送几块金条的,可是李氏说不合适。 秋夫人一愣,一下子就明白了沈易佳会上门的前因后果,对鹿院长这巴巴去讨功劳的做法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沈易佳陪着秋夫人聊了一会,提出让墨鸢给她把个脉。 这也是她会特地带上墨鸢的原因。 秋夫人看了墨鸢一眼,没拒绝。 墨鸢给秋夫人把完脉,直接道:“夫人之前的药就别吃了,虚不受补,短时间内看着有效果,实则是在消耗你的生机。” 兰嬷嬷一惊,夫人这些日子吃的是姬姑娘配的药。 她看向秋夫人,张了张嘴。 秋夫人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多言,转而问沈易佳:“这位是?” 沈易佳:“我的医术就是她教的。” 虽然只学了点皮毛,但是也不算说谎,如此也圆了她救人一事。 秋夫人果然没有怀疑,看向墨鸢的眼神都重视了几分。 墨鸢没有给她开方子,秋夫人就是典型的药罐子,一般的药对她的身体早就起不到效果了,若是下重药跟她原来吃的那些药也没区别。 “那……我家夫人不用吃药了吗?”兰嬷嬷表示怀疑。 墨鸢看了沈易佳一眼:“过两日我会做一些养生丸出来,到时候夫人只需吃那个就好。” 虽然已经习惯了,但是没有谁会喜欢吃药,加之对沈易佳的信任。 秋夫人当即让兰嬷嬷带墨鸢去药房看看需要用到什么药,他们这里有的直接拿,若是没有的,就会派人出去寻来。 索性秋夫人这里的药材很齐全,墨鸢需要用到的都有。 耐不住秋夫人的热情,午膳沈易佳是在秋夫人这里吃的,秋夫人还让人去把欢姐儿和林淼淼也一道喊过来用膳。 秋夫人的口味偏淡,她又让人多加了几个口味重些的菜,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离开的时候,一框框药材搬上马车,引得不少人侧目,有好奇者一问,才知道是给秋夫人治病的。 可救了秋夫人的不是永安郡主吗? 若真是永安郡主救的秋夫人,那秋夫人又怎会换大夫? 人的想象力是无限的,各种猜测传了出去,有的说永安郡主冒认功劳,有的说永安郡主医术不行,之前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也有不服气的,若是永安郡主医术不行,那皇帝和老王妃的病怎么说? 御医治不好的,人家永安郡主就治好了! 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沈易佳都不在乎,而会在乎的人还在皇家狩猎场没回来。 “她活不过三年了。”墨鸢道。 这还是吃她的养生丸的效果,若是继续吃之前的药,活不过一年。 沈易佳一惊:“看着不像啊。” 墨鸢顿了一下,道:“若是没有小姐,她早就死了。” 沈易佳心头砰砰砰直跳。 之前在浔阳城说起无忧散解药的时候,墨鸢看自己的那一眼,沈易佳就怀疑她知道点什么,现在更加确认了。 “墨鸢,你……” “小姐要小心姬云熙。”墨鸢面无表情道。 沈易佳:“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墨鸢:“她应当跟我家小姐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沈易佳一惊,姬云熙是天机谷的人,那墨鸢的前任小姐岂不也是? “你怎么知道的?” 墨鸢面无表情道:“药方,她给秋夫人开的药方,小姐也曾教过我。” 越是珍贵的药方,越是不会外传,除非同出一脉。 可姬云熙似乎并不在意。 “那是不是通过姬云熙就有可能找到你家小姐?” 不知为何,沈易佳心里莫名其妙就有些紧张。 墨鸢没说话,她不确定小姐是不是还活着。 沈易佳也不再问了,墨鸢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就知道她有能解毒救人的灵液,只能是从她小姐那里得知的。 那个仿佛有未卜先知能力的人,到底是谁,跟她有什么关系?难道她的穿越不是偶然吗? 墨鸢身体没好,沈易佳就没让她赶车。 马车到家门口的时候,她又看见了昨日看到的那个妇人的背影。 沈易佳蹙了蹙眉,直接将马车赶进了院子。 王母一路步行回到家,一打开院门就看到自家破败的院子里站着两个人。 家里突然多了两个陌生人,她第一反应就是转身要跑,不想一旁传来唔唔唔的声音。 她转头看去,看清发出声音的是谁,瞳孔一缩。 院子一角,王明安正被五花大绑绑在柱子上,嘴里还塞了一团布。 说来也是他倒霉,书院今日有测试,他想早点回来帮王母干点活,提前交了卷,不想刚好给人当了人质。 王母脚步踉跄着跑过去,楚风一个闪身站到了她的面前:“我家主子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老实回答,绝不会伤害你儿子,但若是有半句假话……” 他们也不想绑王明安的,谁让那小子一看见他们就跑,被抓回来了还嚷嚷着要报官,王爷被吵得头疼,只能出此下策了。 不过现在倒是刚刚好,不怕这妇人不说实话了。 王母看了一眼王明安,又看向轩辕策,扑通一声跪下,张嘴想说什么又发不出声音,只能双手不停的比划。 轩辕策不解的看向楚风。 楚风挠了挠头,差点忘记说了:“她不会说话。” 轩辕策:“……” 不会说话让他怎么问? “但是她会写字。”怎么说也是沈王氏的贴身大丫鬟,自然跟着主子认过字的。 王明安是个读书人,楚风很快就拿了纸笔出来。 可王母只一个劲指王明安,就是不接毛笔。 “唔唔唔。”王明安也不停的挣扎起来。 轩辕策示意楚风将他口中的布拿下来。 一得到自由,王明安就双眼赤红道:“你们想问什么?我娘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娘曾是沈王氏身边的人,沈王氏的事应该没人比她更清楚的了?” 王明安一顿,他看向王母。 王母曾是王家小姐的贴身婢女,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王家小姐心善,待人宽厚,把王母当亲姐妹,在王母嫁给王家铺子里的一个管事后便给她消了奴籍。 可王母不放心王家小姐一个人在那吃人的沈家后宅,嫁人后依然伺候在左右。 后来王明安爹因一次意外身故,王母便更没了离开的打算。 有她这个心腹在身边,倒也替王家小姐挡去了几次陈氏的暗害或刁难,可同时也惹恼了陈氏。 陈氏想除去一个下人,多简单的事啊,随便找了一个盗窃的理由就要将王母打一顿发卖了。 等王家小姐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王母已经被灌下了哑药,正被人摁在地上打得只剩了一口气。 王家小姐急得上前帮她挡,打人的婆子故意下了死手,娇养长大又因生孩子坏了身体的王家小姐哪里受得住这一板子。 她保下了王母自己却受了重伤,王母不是奴籍,陈氏无权发卖但也把人赶了出去。 那时候的王明安不过两岁,孤儿寡母的,还是王家小姐拖着病体给她找来大夫才保住一命。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却不想没过多久就传来了王家小姐病逝的消息。 王母内疚,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她,让自己活成了一个罪人,甚至将这份内疚延续到了王明安身上。 她狠心逼迫自己的儿子去念书,考取功名,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让负了王家小姐的沈平修得到应有的报应。 年幼的王明安在私塾被人欺负,回来哭着说他不想念书,可王母只一边流泪一边替他处理伤口,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渐渐的,王明安也不再说这些,被人欺负了也不再哭着回来告状。 看到王母心疼得落泪反而会安慰她说是自己摔倒了,拙劣的借口用了一次又一次。 他知道王母什么都知道,可是她从来没有说过,那就不去读书了这种话。 现在这些人要用他威胁王母去出卖王家小姐,王明安也想知道他娘会选择谁。 就在他这般想的时候,王母点头了。 她朝轩辕策砰砰砰磕了几个头,双手不停比划。 王母不知道轩辕策要问什么,可是她对不起儿子太多了,不能再因为自己的自私害了他。 王明安看得瞬间泪崩,闭眼哽咽道:“我娘说,只要不伤害我,她什么都说。” 轩辕策问:“沈王氏曾经被人下了绝子药,是谁给她解的毒?” 王母一愣,显然没想到轩辕策要问的是这个,她伸手比划。 王明安:“小姐去灵隐寺烧香,遇到一位神医,是神医帮小姐解的毒。” 沈平修还未高中时,对王家小姐花言巧语,哄得王家小姐一片痴心全在他身上。 后来沈平修以她多年无所出娶了平妻陈氏,王家小姐也只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时不时就跑去灵隐寺烧香拜佛求子。 孩子成了王家小姐的执念,殊不知自己早就被人下了毒。 直到遇到了当时在灵隐寺后山养胎的姬洛,才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身孕。 “当初沈王氏生产时,出面救她的也是那位神医吗?” 王母点头。 这些轩辕策之前就猜到了,现在只不过是想再确认一下。 “她可说过为何要这般帮你家小姐?” 他思来想去,姬洛不惜喝催生药让孩子早产,并且匆忙离开灵隐寺,肯定是知道追杀她的人快找上来了。 就是这种情况,她依然在京城逗留三月之久。 直到王氏平安生产才离开长安京城,肯定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 且孩子不见了,她不去找反而回灵隐寺放火清除痕迹。 只有两种可能,她知道找不到,或者根本就是她自己送走的。 王母瞳孔一缩,思绪一下子飘到了十七年前。 那日,小姐带着她去灵隐寺上完香,像往常那般去后山的放生池放生。 正要离开的时候,一道女子的声音突然在她们头顶响起:“无儿无女对你来说是幸事,你又何须强求。” 王小姐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就见一个仙姿玉貌的女子懒懒的躺在一棵树杈上。 不等王小姐开口。 那女子又道:“你命中无子女缘,就算强求来的,也留不住,保不住还会害了自己的性命,绕是如此,你还是想要吗?” ———— 第395章 身世,收铺子 王小姐傻傻的以为有了孩子就能挽回沈平修那负心汉的心。 王母却知道那女子说得没错,没有子嗣,陈氏还能容忍自家小姐在沈府后宅,可一旦小姐有了身孕,陈氏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可惜王小姐如何也不肯听她的劝告,固执的想要一个孩子。 转日就去找了那个女子,求她出手。 那女子说:“世间万物皆有定数,让一个不该存在的人出现,本就是逆天改命之举,我帮了你,你就欠下了我一份因果,需要你的孩子来还,你确定不后悔?” 王小姐说不后悔。 那次离开灵隐寺后不久,王小姐果然有了身孕,她去灵隐寺找那个女子道谢,然而那个女子再也未出现过。 直到临盆那日,时隔九月,女子突然出现在产房。 她胁迫稳婆帮王小姐接生,孩子才得以平安生下来。 “多谢神医救了我们母女。”王小姐想要下床给她磕头。 女子阻止了,看着刚出生的孩子道:“你不必跟我道谢,我只是在救我自己的孩子。 离开前,她将一个匣子放到襁褓中,道:“希望你别后悔才是。” 她的话王小姐没放在心上,当时的王母却觉得不对劲。 这明明是小姐的孩子…… 直到这次见到沈易佳的模样,所有的想不通似乎都有了解释。 虽然王母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可她知道,现在顶着沈二小姐身份的宋夫人,不是她家小姐的孩子。 这就是神医对小姐说的“你欠下的因果,需要你孩子来还”吗? 她家小姐的孩子又去了何处? 轩辕策一直都知道姬洛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本事,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他的女儿是如何变成沈家二小姐的。 从王家小院出来,他心中翻江倒海,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轩辕策袖下的手指微颤,所以那丫头真的是他女儿对吗? 他想到沈易佳在公堂上跟沈家人对峙时说的话。 他的女儿,本该金娇玉贵,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长大,可是她在沈府过得却还不如一个下人。 “王爷?”楚风的声音响起。 轩辕策这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站在了宋府门前。 府门半掩,里头不时有说笑声传出来。 “王爷,要属下去敲门吗?”楚风问。 他方才全程听得云里雾里,感觉听懂了,又感觉什么都没听懂,可看王爷的态度分明是确认了什么。 轩辕策张了张嘴,恰巧这时,半掩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小姑娘探出个头问:“大叔你找谁?” 轩辕策来家里那次,欢姐儿几人都去了书院,所以并不知道那个帮忙的人就是轩辕策。 “我……路过。”轩辕策说罢,转身上了马车。 楚风见状只能驱着马车离开。 在没确认之前,轩辕策想的是一旦找到证据就要去跟沈易佳相认。 可临到门前,他又退缩了。 “我不恨他,他不配我恨,但是他不仅负了我娘,还害死了她,所以我要给我娘报仇。” “明明承诺过会一辈子对我娘好,转头就娶了别人。” “过失杀人就不算杀人吗?不管什么原因,我娘因他而死是事实。” 沈易佳说的报仇论还历历在目。 她在沈平修身边长大,为了王氏,她都要找沈平修报仇。 若知道他是她亲爹,却连她的出生都不曾知道。 还有当年之事…… 只怕会更加恨他。 “欢姐儿,是你大哥回来了吗?”院子里传来沈易佳的声音。 欢姐儿看了一眼离开的马车,挠了挠头将门重新关上:“不是大哥,是那个白发大叔。” “美人大叔?那你请他进来呀。”沈易佳正在帮墨鸢碾药材,头也没抬。 也就没注意到墨鸢手中的动作一顿。 “他说路过,已经走了。” “哦。”沈易佳没在意,看向墨鸢道:“等药丸做好了,到时候让欢姐儿带去给秋夫人。” 她不想去,怕自己跟秋夫人相处多了,会忍不住想用灵液救她。 有姬云熙的存在,她就更加不能让灵液暴露了。 墨鸢点头应是。 沈茹芸的孩子没了,对沈家又是一个致命打击,明明是她作死,可沈家人偏偏认为是沈易佳做了什么。 也不想想沈茹芸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倒的不说,沈易佳又哪来的本事去景王府动手。 其实他们也不是想不到,只不过是只愿意相信自己认定的罢了。 沈易佳不知道自己又背了一口锅,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在询问过李氏后,翌日一早她就带着墨鸢去收铺子了。 铺子的地契和房契都在她的手上,但是里面都是陈氏的人,每月盈利自然也会送到沈府。 没有收入,她要那几张纸有何用? 王家当年的生意涉猎广泛,但是主要经营地并不在京城,而是在京城以东的青阳城。 沈易佳看了下,她手中京城的铺子只有两家,一家是脂粉铺子,一家是绸缎庄。 青阳城她没打算自己去,准备让半夏她们走一趟。 再者她刚好需要一家铺子来开书肆,自然要先把京城的两个铺子收回来。 两家铺子都在长安大街后面的一条街上,长安大街那种地方,没点背景有钱都买不到。 普通的商贾之家能在靠近长安大街的地方买上一个铺子已经很了不起了。 王氏名下能有两个,看样子王家比众人想象的还要有钱,许是财不露白的缘故,知道这点的人还真不多。 沈易佳先去的是脂粉铺子,牌匾上面金玉斋三个字格外醒目,此时铺子里面有几个客人正在挑选。 柜台上的商品琳琅满目,沈易佳平时又不怎么用这些,顿时看得眼花缭乱。 跑堂的伙计在这铺子待了许多年,京中凡是有点身份的小姐夫人不说眼熟得十成十,也有十之七八了。 见沈易佳是个生面孔,穿着又普通,脸上的笑立马消下去几分:“想要什么自己看看,但是别用手碰,碰坏了你可赔不起。” 沈易佳刚想伸手去拿一个雕花精致的小木匣子,闻言她顿住,板着小脸道:“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要见你们这里的掌柜。” 跑堂脸上闪过鄙夷:“不买东西你还看半天?这不是捣乱吗,去去去,我家掌柜没空。” 他说着就要伸手推搡沈易佳。 墨鸢一把扣住他的手,一扭,面无表情道:“叫掌柜出来,我家小姐要见他。” “啊——”跑堂痛呼出声,想挣脱奈何力气没墨鸢大,只能气急败坏骂道:“哪来的疯婆子,我们掌柜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吗?来人啊,有人捣乱,还不快把人打出去。” 立马有两个拿着棍棒的壮汉从后面走出来,两人皆是一脸凶神恶煞。 京城虽然在天子脚下,可不要命的也多,许多铺子都会请一两个打手守着铺子。 他们这边刚吵起来,那几个客人看着不对,早就退到门外看戏了,此时还多了几个路人一起围在那。 两个打手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娇滴滴的小娘子,举着棍棒就朝两人而来。 沈易佳没动,只不过眨眼功夫,两个打手就被墨鸢轻而易举打趴下了。 “住手。”一个满眼精光的男人走出来。 他先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三人一眼,才看向沈易佳:“不知这位夫人找我有何事?” “你就是这里的掌柜?”沈易佳问。 男人得意一笑:“正是在下,不知夫人是?” “咦,那不是沈家二小姐吗?” 不等沈易佳自报身份,门外围观的人中有在公堂上见过沈易佳的,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就是那个被自家亲爹诬陷,差点没命那个?”有人问。 “除了她还有谁?不过这又是闹哪一出?” “这好像是沈家的铺子。” 沈平修给出去的其实只有那些银钱和金条,为了讨好陈氏,铺子他是直接给了她打理的。 几句话又将沈易佳和沈家联系在了一起。 众人哗然。 嚯,沈家的瓜真是一个接一个,先不管这瓜好不好吃,先吃了再说。 掌柜的自然也听到了外面人的议论,再看向沈易佳时,他的脸上已经没了笑,但还是装模作样的朝沈易佳拱了拱手:“原来是二小姐,是陈某眼拙了,不知二小姐今日过来是有何事?” 沈易佳道:“这铺子是我的,我来自己的铺子,你说是想干嘛?” 掌柜的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二小姐真会开玩笑,这怎么会是你的铺子呢?虽然你也姓沈,可你早已经是出嫁女,这大夏还没有出嫁女霸占娘家铺子的道理。” 当初陈氏一拿到地契房契,就以各种理由将铺子里原来的人给换了个遍。 他就是那时候接手的,自然知道这个铺子原来的东家是王氏。 可这都十几年过去了,他笃定沈易佳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一出口就先给她扣上一个想侵占娘家家业的大帽子。 恐怕这个掌柜也想不到陈氏会那般心大,十几年都没去将地契,房契上的名字改过来。 更想不到这些地契,房契如今会到了沈易佳手中。 所以当沈易佳掏出两张盖着官府大印的契书时,当场傻眼了。 沈易佳将契书递给墨鸢。 墨鸢会意,举着两份契书面朝围观的百姓,方便他们也能看个清除。 有识字的当场就将上面的字念了出来,尤其是念到户名王如萱三个字时,声量都提高了几分。 沈易佳发誓,那些真不是她请来的托。 围观百姓再次哗然,不是说是沈家的铺子吗?还有这王如萱又是谁? 沈易佳清了清嗓子,戏精上身:“这家铺子是我娘生前留给我的,她走的时候我还小。沈大人就说帮我打理,却不想十几年过去,铺子里的一分盈利没有给我不说,竟然还想霸占了去,原本我想着那怎么说也是我爹,就当我孝敬他了,可他做的事实在是太让我寒心了……” 戏精佳说完掏出一张帕子就开始抹眼泪,小肩膀一抖一抖的,怎么看都是哭得狠了。 这都是她在沈家人身上学的,不过她也发现了,打人神马的只适合在背地里,明面上还是这招好使。 这不,她一哭百姓们一个个都站出来帮她骂沈家人了,都不需要她绞尽脑汁的想词。 “这沈家人也太不是东西了,这不是欺负人早早没了娘吗?” “真是畜生不如啊,二小姐一片孝心,可看看这沈家当家的都做的什么事?” “你用畜牲跟他比,那都是侮辱了畜牲,虎毒还不食子呢。” “呸,要是哪一天我没了,我家那个敢联合后来婆娘这么欺负我的孩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 “听说那沈家当家的当初也不过是个穷酸秀才,还是二小姐外家出钱供他读书才考上的,结果人家一考上,转头就娶了高门大户的小姐当平妻。” 这是连十几年前沈平修的那点破事都挖出来了,所以说不是大家的记性不好,只不过没人提起的时候就暂时性遗忘了。 外面声讨沈平修和陈氏的声音越来越多,甚至有人问沈易佳,某间铺子也挂着沈家的名字,会不会也是你娘留下来的。 也有人苦口婆心的劝“你可不能犯傻,那种娘家靠不住,还不如把这些东西抓在自己手中实在,你娘留给你的东西,做什么要便宜了那对狗男女”云云。 沈易佳差点没忍住仰头大笑。 那掌柜的却是彻底慌了神,朝跑堂使了个眼色,让他回沈家问问该怎么办。 可惜外面围了那么多人,有人看到他跟那个跑堂的眉眼官司,跑堂还没走出去就被人逮住了。 戏精佳见事态差不多了,吸了吸鼻子,朝众人盈盈一拜:“各位叔叔婶婶的话我都记住了,我都听你们的,以后绝不会再让沈家那些人占我一点便宜。” 众人: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怎么就是听他们的了?不是她自己先来说要收回自己的铺子的吗? 可是细细一想,沈易佳从头到尾只表示了这家铺子是她的,还真没说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这就……很尴尬了。 戏精佳再接再厉,又按了按眼角:“大家都是仗义执言的好人,可惜我也没什么能感谢大家的,你们就一人进铺子里挑一个合心意的东西,当我给大家的谢礼了。” “二小姐,你不能这么做,就算这铺子和地契是你的,这些东西可不是。” 有地契房契在,他反驳不了,现在他就想保住这些货,或者拖延到沈家派人来。 戏精佳看着蠢蠢欲动的百姓,一脸为难:“可是这些铺子就算租出去,十几年的租金也不止买这些货。” “你……”掌柜的被堵的哑口无言,京城的铺子寸土寸金,自然不止。 “二小姐说的对,这些东西合该是你的。” 是沈二小姐的,她才有权利送给他们,不要钱的东西,傻子都知道帮谁说话。 沈易佳认同的点头:“那你们就进来挑选一下,不过一人只可以拿一样哦!” 一开始还有些人不好意思进来拿,可总有想占便宜的,沈易佳话音一落就冲进了铺子,其他人见状哪还敢犹豫,再犹豫就什么都抢不到了。 铺子瞬间就挤满了人,掌柜的声儿都没发出来就被人群淹没了。 沈易佳:“对了,前面那家琳琅阁也是我娘留给我的,你们也可以去那里拿。” ———— 陈氏:已哭晕在厕所! 第396章 作死小能手 陈氏不是没想过沈易佳会拿着那些契书跟她讨要铺子,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沈易佳会这样简单粗暴直接。 加上她本身伤就还没好,沈茹芸又紧接着出了那种事,她一时也没顾上。 所以当两个铺子的掌柜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她面前哭诉的时候,她差点没气得当场撅过去。 “贱人,那个贱人。”陈氏愤愤的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怒道:“所以你们两个就任由她将东西送出去了?” 两个掌柜的瑟缩了一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他们倒是想拦着啊,可那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们淹死。 白纸黑字的契书又在人家手上,他们能怎么办? 那种时候,没跟着其他人一起抢东西都是他们对陈氏最后的衷心了。 事实上却是那些人都认识他们,根本不让他们碰那些货…… 金玉斋的掌柜至少知道来龙去脉,还能说上几句为自己辩解的话。 琳琅阁的掌柜是全程懵逼,他正在铺子里对账呢,突然就涌进来一群人,口口声声称是铺子东家让他们来的。 铺子乱做一团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可是为时已晚。 陈氏气得胸膛起伏,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 感情那些东西不是小贱人的,所以小贱人不心疼是? 拿着她的东西收买民众,以前她真是小瞧了那个贱人。 陈氏这段日子思来想去,当初给王氏吃下的绝子药是她娘从宫里弄出来的,绝对不会有问题。 只能是王氏自己留了心眼,谁能想到平时装得柔柔弱弱的贱人那般有城府? 还有沈易佳那个小贱人也是一样,当初在府里的时候就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结果竟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果然是母女,都不是省油的灯。 “夫人,现在怎么办?”金玉斋掌柜的见陈氏半天不说话,只能壮着胆子问。 陈氏头上还带着幕篱,哪怕看不清她的脸,两人也知道肯定不会太好看。 陈氏冷声道:“怎么办?你是能去报官还是把东西抢回来?” 报官根本没用,那铺子写着王如萱的名字。 按大夏律例,如果女子去世,那么这个嫁妆只能由她的亲生儿女来继承,如果没有子女,则要由自己的娘家人来继承,断没有夫家侵占的道理。 这事真要闹出去,也是他们不占理。 现在变成这样,除非沈易佳死了,王氏娘家又没人,这两个铺子还有可能拿回来。 再有陈家那边昨日刚让人来叮嘱她,皇帝大寿在即,使臣还在,如果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可这几次交锋下来,那小贱人滑不溜秋的,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所以她现在根本拿沈易佳没辙。 打又打不过,想骂,不痛不痒不说,人家根本不到你面前来。 掌柜自然知道铺子拿回来很难,只是他没想到连陈氏都没办法:“这……” 陈氏深吸一口气,想到被沈易佳偷走的钱和那些契书,咬牙切齿道:“你们两个去一趟青阳城,拿着我爹的手信去,一定要赶在那小贱人之前让刘通判将那些铺子转到我的名下。” 掌柜面面相觑,连那边铺子的契书也到了沈易佳手中? 想到沈易佳那雷厉风行的做派,两人也不敢再耽搁,忙应下退了出去。 陈氏咬牙道:“我真后悔当初留了那小贱人一命。” 一旁的嬷嬷劝道:“谁能想到一个小丫头片子能藏得那么深。 夫人你先忍忍,等皇帝大寿过了,外家老爷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想到娘家还能依靠,陈氏心情多少好了些。 嬷嬷看她听进去了,出去唤来丫鬟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又重新换上新的茶盏:“您现在可不能动气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反而便宜了那些个小蹄子。” 陈氏不允许身边的人称沈易佳一句二小姐,大家都是跟着她一口一句小贱人,小蹄子的叫。 “你说得对,我不能如了那小贱人的意。”陈氏端起茶:“对了,那个小野种找到了吗?” 陈氏有时候真的看不懂沈易佳,偷钱就算了,还把小野种偷出去算怎么回事? 说来那小野种的亲娘还亲手把她告上公堂过。 总不能是因为那可笑的血脉亲情? 对亲爹都下得了手,陈氏可不信沈易佳会对一个害过自己人的儿子心软。 “还没有,让人去打听了,宋家没有多出六七岁的男孩子,你说会不会被她杀了?” 显然嬷嬷也觉得沈易佳没那么好心。 陈氏一顿,冷笑:“果然是个心狠的,找不到就别找了,反正我只是想要他的命,死在谁手上都是一样。” 嬷嬷点头应是。 一个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夫人。” “咳咳~”陈氏一口茶刚入喉,被小丫鬟一叫吓得呛了一下。 嬷嬷连忙给她顺气,斥道:“还有没有规矩,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还有,什么叫夫人不好了?” 小丫鬟被训得身子一颤,忙跪下道:“是,是大姑奶奶不好了……” 陈氏额头突突直跳:“好好说话!” “是大姑奶奶,景王妃被人送回来了,说是景王吩咐的,让大姑奶奶在娘家养好身子再回王府,现在已经到门口了。” “什么?”陈氏心下一惊,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地,茶水溅了她一身也顾不上了,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走到前院的时候同听到消息赶来的沈文博遇上。 “母亲。”沈文博朝陈氏行礼。 “博儿啊,你妹妹她……”陈氏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把抓住沈文博的手。 沈文博一脸阴沉,他安抚道:“母亲别急,先见到大妹妹再说。” 沈府门口。 沈茹芸被两个婆子强制性的拉下了马车。 “放开我……我是被冤枉的……放开我……你们两个狗奴才不想活了……”沈茹芸口中不断叫嚣着,加上那因挣扎弄乱的发丝,宛若一个疯婆子,哪里还有之前的雍容华贵。 两个婆子脸上闪过不屑。 以后还是不是景王妃还说不定呢。 她们就没见过这么能作死的,那日皇长孙不过是问了一句“妹妹什么时候出来”,她就要掌皇长孙的嘴,结果自己摔了一跤没了孩子。 景王了解事情原尾后,为了给陈家一个交代,罚皇长孙在烈日下跪了整整两个时辰。 都说童言无忌,皇长孙不过一个孩子,能懂什么,本来这个惩罚也够了。 可是沈茹芸不满意,见天的在府里闹腾,口口声声要皇长孙为她还没出生的儿子偿命。 今日一早甚至避开守卫一个人跑去了皇长孙的院子,若不是下人发现得及时,皇长孙还真就被她害了去。 景王忍无可忍,直接吩咐人将她送回娘家。 “住手。”陈氏一出来就看见这个场景,又气又心疼。 两个婆子闻言立马松开沈茹芸,行礼道:“王爷让老奴转告沈夫人,王妃思家成疾,等王妃在娘家养好了身体再来接她。” 说的是来接她,那不来的话沈茹芸就一直在娘家待着! 说罢两人又吩咐随行的人将后面两辆马车的东西卸下来,根本不给陈氏说话的机会,转身爬上马车,一行人扬长而去。 “娘。”沈茹芸扑进陈氏怀里,哭道:“女儿是被冤枉的,是那个小兔崽子害我,你一定要为女儿报仇。” 她是说过要皇长孙偿命,可是那都是气话,她还没蠢到去谋害皇子皇孙的地步。 至于她今日会去皇长孙的院子,实则是那小兔崽子让她去的,那小兔崽子说她会摔倒不是意外,是有人害了她。 不成想等着她的根本是个陷阱…… 可是因为她之前说的那些气话,根本没有人信她。 陈氏听着她的哭诉,一股悲凉油然而生,她怎么就养了个这么蠢的东西。 果然假的就是假的,她帮沈茹芸经营了再好的名声又有何用,都改变不了沈茹芸是个蠢货的事实。 沈文博的脸同样很难看,还好沈茹芸进的是大皇子府,若是进了那位府里,他们沈家就真的再也没有一点后路了。 却说沈易佳慷他人之慨后,就将两个铺子的门关上了。 铺子后面还有个小仓库,里面堆了不少货,不过这些她没打算送出去。 她让墨鸢去把半夏几人叫来,几个人先把铺子简单的收拾了一下。 收拾完了,沈易佳又挑出来几盒胭脂和几匹布,让半夏送去了萧将军府。 咳咳,一半的布都是绿色的,豆绿,嫩绿,墨绿,深绿…… 希望萧若水能懂她。 “小姐,这两个铺子以后都是你的了吗?”茯苓眼冒星星的问。 沈易佳挺了挺小胸脯:“是啊。” 从今以后,她也是有产业的人了! 茯苓惊讶的张大嘴:“那以后还卖胭脂和布吗?” 那个酒肆根本用不到她们五个人,无奈沈易佳又不要她们伺候,茯苓深深觉得自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沈易佳想了想:“布庄改为书肆,这个胭脂铺子可以保留。” 林邵的本事也不要浪费了。 其实她觉得还可以给墨鸢整一个医馆,不过又想到医馆容易出事,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从长安大街去萧将军府近,等他们到家的时候,半夏也回来了。 “她有没有说什么?”沈易佳问。 半夏摇头:“没有,她说明儿个会亲自上门道谢。” 其实萧若水说了很多,说沈易佳没良心,她被萧将军关在家里出不了门,也不知道去看看她。 还说上次出了那么大的事也不跟她说,还有没有把她当朋友云云。 反正都是抱怨,对那些礼物倒是没发表什么意见。 不过这些话半夏是不好说的。 沈易佳摸了摸下巴,难道是她的暗示不够明显? 算了,等她明天来了直接跟她说。 沈易佳将青阳城的契书拿出来递给墨鸢:“你带半夏几个去一趟青阳城……” 这边刚吩咐完,铁蛋带着兰嬷嬷进来了。 “兰嬷嬷,你怎么来了?”沈易佳问。 药丸不是今天早上让欢姐儿送去了吗? 兰嬷嬷朝沈易佳行了个礼,看了一眼在场的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沈易佳,笑道:“还好赶上了,夫人让老奴给宋娘子送这个过来。” “这是什么?”沈易佳接过,信封上写着杜严城亲启几个字。 “杜严城是谁?”沈易佳又问。 “是青阳城知府。”不等兰嬷嬷答话,墨鸢便道。 沈易佳一惊:“这……” 兰嬷嬷笑道:“我家夫人听闻了今日之事,猜到宋娘子接下去应当会派人去青阳城。 杜知府曾是我家院长的门生,应当能帮上宋娘子几分。” 沈易佳有点晕乎乎,这哪里是几分啊,这是帮大忙了好。 都说鹿院长人脉广,背后是万千学子,可沈易佳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广,上次的御史中丞,这次又是一城知府。 她只想说两个字,牛逼! 沈易佳没问秋夫人怎么知道她在青阳城还有铺子要收的。 毕竟王氏娘家是青阳城的,这个不是什么秘密。 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陈氏连京城的铺子都占了,又怎么会放过青阳城那更大一块肥肉。 有了这封信,就表示能得到知府的庇佑,还打什么架? 沈易佳没让墨鸢去,而是换成了家里的两个小男子汉,林邵和铁蛋,理由是让他们两人去见见世面。 两个人欣然应下。 加上半夏,茯苓和白果,五个人当即就出了城。 连秋夫人都知道她收完了京城的铺子,接下去要对青阳城那边下手。 陈氏不可能想不到,当然是要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呀。 沈易佳心情美滋滋。 不过转念一想,如此一来她等于又欠了秋夫人一个人情,这就有点头大了。 可是那些铺子在青阳城,知府的庇佑这个诱惑实在太大,她又拒绝不了。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沈易佳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何时宋璟辰都回来了。 “呀,我忘记去接浩哥儿几个了。”沈易佳原地跳起来。 宋璟辰好笑的将她按回去:“我让南风去接了。” 沈易佳松了口气,随即一脸苦恼的将白日之事说了。 宋璟辰抿了抿唇:“墨鸢说她还能活三年。” 三年的时间够了! 第397章 无中生友 要说这世上有谁比沈易佳更不愿意让灵液暴露,那就是宋璟辰了。 堪比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神药,不用想也知道会让多少人为之疯狂,届时沈易佳就会成为一块香饽饽,谁都想将她占为己有。 可要说宁愿沈易佳没有这个东西,又显得虚伪了,毕竟他自己就切实从中得到了惠利。 他只能努力让自己变强大,强大到可以不惧任何能威胁到沈易佳的东西,成为她最坚强的后盾,让她以后想做什么事不用再瞻前顾后。 沈易佳:原来美人相公想让她做一个螃蟹,横着走那种。 虽然暂时不能给秋夫人用灵液,但是去看看她还是可以的,毕竟人家帮了大忙。 恰巧宋璟辰今日休沐,就陪着沈易佳一块去了。 秋夫人似乎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两个人到的时候,花厅已经摆上了瓜果点心,就连鹿院长也没去男学那边。 “看,我就知道他们会来。”秋夫人看着被兰嬷嬷领进来的夫妻俩含笑道。 她以前远远见过宋璟辰几次,这么近打量却是第一次。 两个人一走进来,她觉得这花厅都亮堂了几分。 嗯,男俊女靓,般配的很。 秋夫人看得很满意,要是可以经常看,她应该可以多活个几年。 鹿院长却黑了脸,不等宋璟辰行礼,就站起身道:“你跟我来。” 宋璟辰以前得过鹿院长几次指点,但要说相熟也不尽然。 因为鹿院长是个纯粹做学问的人,他一直觉得宋璟辰习文又练武可惜了,若是将练武的精力全放在专研学术上面,假以时日一定能超过自己。 可是辅国公府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功勋,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所以他眼不见为净,指点过几次就再也不愿意见宋璟辰了。 不然多见一次他就要痛心一次,他不是那种会为难自己的人。 沈易佳将鹿院长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再看秋夫人那一脸的无奈,突然就明了。 她这是……猝不及防就被喂了一嘴狗粮? 鹿院长转身走出花厅,回头发现宋璟辰还在那跟秋夫人行礼问安,而后者眼也不眨的盯着那臭小子看。 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磨蹭什么,还不快跟上。” 不等宋璟辰开口,沈易佳先不乐意了,板着脸问:“你礼貌吗?” 鹿院长一顿:“老夫怎么不礼貌了?”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一脸认真:“见到长辈要行礼问安这是三岁孩童都知道的事,你不能因为我相公长得比你好看,秋夫人多看了两眼就要他做个目中无人的人。” 鹿院长:!!! 这小丫头瞎说什么大实话! 鹿院长觉得自己的的心窝子被狠狠插上了两刀。 他不好看,年轻的时候就不好看,相反的,秋夫人却是那种才华和美貌集于一身的女子。 毫不夸张的说,当年求娶她的男子能绕京城三圈。 可秋夫人愣是从那么多不论长相还是家世,都比他强上许多的人中间一眼就相中了其貌不扬的他。 为此他连夜赶回老家给祖宗牌位点了三根高香。 咳咳,想远了。 鹿院长板着比沈易佳还严肃的脸道:“肤浅。” 沈易佳不服气:“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秋夫人没忍住笑出声,伸手拉过一脸护崽子的沈易佳拍了拍:“好了,你别理他,他就是这个样子。” 鹿院长不会对秋夫人臭脸。 不说沈易佳是秋夫人罩着的,就算不是,他也不会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只能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宋璟辰:“还不走。” 宋璟辰莞尔:“是。” 说罢又朝秋夫人拱了拱手才转身出了花厅。 再次得到秋夫人一个慈爱的笑脸。 鹿院长好气:长得好看了不起? 他撇了一脸恭敬的跟在身后的宋璟辰一眼,想到什么突然冷笑了一声。 之前秋夫人说要认沈易佳为义女,他只是不想让她留下遗憾才满口同意。 现在他突然觉得认下那小丫头也不错。 以后这臭小子就得管他叫一声岳父,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得讨好他? 他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怎么也没想到沈易佳会拒绝这个提议,毕竟以他夫妇俩的影响力,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为何?”秋夫人也很惊讶。 沈易佳挠了挠头:“我也很喜欢夫人,可是我不想认娘。” 真算起来她应该是有两个娘,一个亲娘不知什么时候把她丢在的精神病院,一个是原主的,早早就死了。 若是突然又多了一个娘,她会觉得很困扰。 秋夫人愣了一下,只以为沈易佳是对王氏的感情太深,不愿意叫除她之外的人娘。 被拒绝她虽然有点遗憾,倒没有生气。 其实膝下有没有儿女,这么长时间过去她早就看开了,并没有鹿院长想象的那么在意。 否则也不会临到老了才动这个心思,会开这个口也是因为沈易佳实在合她的眼缘。 “我以后会常来看夫人的。”沈易佳小心翼翼的开口。 秋夫人看她这样,忍俊不禁,拍了拍她的手,打趣道:“老婆子我就等着你说这句话呢,你可不能嫌来我这里无趣就不来了。” 沈易佳松了口气,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会不会,你别嫌我烦就好了。” 虽然沈易佳拒绝了认亲的提议,但是并没有影响秋夫人对她的喜欢。 又聊了一会,宋璟辰也回来了,两人提出告辞。 萧若水说过今日要来,沈易佳总不能又让她在家里等。 而得知沈易佳拒绝认亲的鹿院长则有点傻眼,难道是因为方才他的态度把那丫头吓退了? 秋夫人看出他是误会了,也没有解释。 谁让这人乱吃飞醋,她这一大把年纪了都,还当年轻时候呢,合该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沈易佳回来得早,可耐不住萧若水更早,一进堂屋就对上一双控诉的眸子。 沈易佳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怎么有种自己是个负心汉的错觉。 萧若水冷哼一声,绕过沈易佳笑眯眯的跟宋璟辰打招呼:“辰哥哥,好久不见。” 沈易佳眯了眯眼,心虚什么的见鬼去。 她张开手挡在宋璟辰面前:“相公,你去书房。” 这个小妖精就交给她! 宋璟辰好笑的点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辰哥哥,你别走啊,咱们这么久不见,怎么也要叙叙旧。” 萧若水想追上去,被沈易佳一把揪住衣领提了回来:“你之前答应过不叫我相公辰哥哥的。” “哼。”萧若水撇开头不理她。 上次让她等了一上午可以怪她自己没有提前知会,可这次明明都说好了,这丫的还跑出去,真是气死她了。 她出来一次容易吗! 沈易佳牙痛:“好了,这次是我不对,下次换我去看你成了。” 萧若水撇了她一眼:“真的?” 沈易佳点头。 萧若水开心了,不过转眼她又垮下脸来:“算了,你还是别来了,我家最近乱得很。” “怎么了?”沈易佳问。 她对萧若水家的事了解得并不多,除了知道她爹是个将军,听得最多的就是萧若水那个庶妹萧若芊。 每次萧若水来都要跟她抱怨,虽然还没见过是何方神圣,但是沈易佳对这个名字已经烂熟于心了。 “还不是我哥。”萧若水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想到沈易佳不是多嘴的人。 她解释道:“我哥有个从小定了娃娃亲的未婚妻,原本早该完婚的。 可我那未来嫂嫂家突然有长辈去世,她要守孝,于是两家就商量着将婚期延迟了。 这不再有两个月就出孝期了嘛,我爹娘的意思是总不能让我这个做妹子的先出门子,就跟我哥商量年底之前将我那未来嫂嫂娶进门。 结果我哥倒好,竟然说有喜欢的人了,要去退亲。 这六礼已经过了四礼,女方家又没做错什么事,突然说退亲这不是胡闹吗? 我爹气得将他揍了一顿关进了祠堂,这都好几天了,连军营也不让他去。 我就挺纠结,一方面我有点理解我哥,谁不想娶自己喜欢的人? 一方面我又觉得我哥做得不地道,若是真退亲了,不是逼我那未来嫂嫂去死吗?” 她叹了口气,一脸忧伤的继续道:“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 我那嫂嫂因为守孝耽误了年纪,现在又被人退亲,外人不会想是我哥的原因,只会觉得是她哪里有问题。 最重要的是,我还挺喜欢我那未来嫂嫂的。” 沈易佳歪了歪头:“你还有个哥?” 萧若水:这是重点吗? 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缓了缓,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谁家能没有个延续香火的儿子。” 沈易佳:“哦。” “听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一个哦?”萧若水反手掐了掐自己的人中,不然她怕自己会被沈易佳气晕过去。 哦,萧若水是来找她出主意的。 沈易佳想了想:“不然等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我把你哥绑了丢进新房?” 萧若水白眼要翻上天了:“我相信我哥不是你的对手,可我爹总不能把他关上几个月? 可要是不把他关起来,估计等不到婚期那天,他自己就会跑去元家退亲。” 沈易佳没说话,因为她突然想到了范明远。 萧若水问:“你说这事可怎么办?” 沈易佳抿了抿唇,试探性问:“让你哥娶了元家姑娘,纳了自己喜欢的人?” 阿弥陀佛,这绝对不是她的真心话,如果她是元家姑娘,宁愿孤独终老也不嫁她哥。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萧若水一脸的痛心疾首,不可置信问:“如果辰哥哥喜欢上了别人,你也会让他把人纳回家里来?” 怎么可能? 只要想想沈易佳就受不了了,她磨了磨牙:“我会把我相公阉了。” 刚走到堂屋门口就听到这句话的宋璟辰下意识夹紧了双腿。 沈易佳:“……” 她立马换上笑,又甜又软的唤:“相公。” 满脸写着我很乖很听话很温柔。 宋璟辰抿了抿唇,握拳抵唇轻咳一声道:“我想起有本书落在这。” 书就摆在案几上,沈易佳哒哒哒跑过去拿起送到宋璟辰面前。 嗯,她还很贤惠。 一点也不血腥暴力,一点也不! 宋璟辰伸手接过,转身后又顿住,回头看着沈易佳认真道:“不会喜欢别人。” 沈易佳眨了眨眼,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萧若水:你们两个够了! 其实这事说再多也没用,还是要看当事人怎么选。 首先是萧大哥舍不舍得让自己喜欢的人当小。 就算他舍得,元家姑娘在知道自己要嫁的人心有所属后,还愿不愿意嫁也说不定呢。 沈易佳觉得萧若水就是在咸吃萝卜淡操心,真那么喜欢操心还不如操心操心自己的事。 所以她让墨鸢拿来了一顶绿帽子,上面还有两个可爱的小揪揪。 帽子是她昨日让墨鸢连夜赶出来的。 “送给我的?”萧若水一脸懵逼的由着沈易佳将帽子给她带上。 不是在说着她哥的事吗?而且大夏天的带什么帽子。 沈易佳也不说话,先把萧若水头上的钗环拿下来,郑重的帮她把帽子带上,还体贴的帮她顺了顺被弄乱的头发。 还别说,挺可爱的。 下次让墨鸢给他们家的人一人做一顶,不要绿色的! 做完这些她才满意的坐回自己位置上,伸手指着萧若水的头提醒:“哇,好绿~” 萧若水无语:“绿色的帽子能不绿吗?还有你最近怎么那么喜欢绿色?昨日给我送的布也是。” 沈易佳眨了眨眼,绿帽子这个说法是大花跟她说的,因为大花被抓进去之前就被绿了。 但是看萧若水一脸莫名的样子,看来在他们这,绿色并没有这种意思。 沈易佳摸了摸下巴,暗示不成只能明示了。 “我有个朋友……” 萧若水惊:“除了我你还有别的朋友?” 沈易佳:姑娘,你是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小看了我? 这不是重点! 她翻了个白眼示意萧若水别插话,才继续道:“我这个朋友订了一门亲事,这马上要到婚期了。 可是我发现那男的认了一个义妹,并且两个人举止亲密,我又不知道怎么提醒我那朋友,只能给她送了一顶绿帽子!” 萧若水:你礼貌吗? 沈易佳眨了眨眼:你听懂了吗? ———— 第398章 怀疑 沈易佳以为以萧若水那一点就炸的性子,知道这事后定会立刻马上闹着要杀去安阳县,或者嚷嚷着要退婚。 却不想她呆愣了几息后,一把扯下头上的绿帽子,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不就认个义妹,值得你如此拐弯抹角的。” 这下轮到沈易佳惊讶了,她啧啧两声:“看不出来啊,你挺大度的。” 之前是谁拉着她说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又是谁说嫁人就要嫁那种心里眼里只有自己的人的? “这事我早就知道了。”萧若水知道沈易佳是误会了,翻了个白眼解释道:“远哥哥出事后立马给我写了信,他说那个女子因救他坏了名声,不得已只能将其收为义妹,以后再给她介绍门好亲事,左不过出一份嫁妆的事。” 沈易佳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不过你说的举止亲密是怎么一回事?”萧若水总算抓住了重点。 沈易佳将她看到的说了,没有丝毫添油加醋的成份,她只是负责提醒,并不想干预萧若水的判断。 萧若水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最终还是道:“我相信远哥哥,有我这么好的未过门的妻子,肯定不会再看上别人的。” 沈易佳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很想说一句,你相信范明远,那你相不相信那个女子? 年纪轻轻的县令,长得又不差,很难有女子不动心? 不有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吗? 不过她最终还是没说,萧若水并不是那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 沈易佳猜得也没错,萧若水在她面前一副自信满满,浑不在意的样子,一回到家就给范明远写了满满三页宣纸的信。 其中重点是,必须在婚期之前将那女子嫁出去,若是安阳县那边没有,就把那女子送来京城,他爹爹手下单身将士多得是,就不信没有一个合适的。 如果这样都不行,那她就不嫁了,让范明远跟着她妹妹过。 简单粗暴直接! 要她像别的女人一样嫁人后整日在后院勾心斗角,防这防那,她宁愿一辈子做姑子不嫁人。 范明远收到信的时候,人却是在去往京城的路上。 同行的还有原本留在下沟村养伤的一筒一行人。 看完信,范明远无奈笑出声,随即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 却说浩哥儿接下沈易佳交给他跟王明安买话本的重任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他说这事。 第一日是因为书院有测试,休息时间他不好上前打扰王明安温习,到了下午人家又早早走了。 第二日开始王明安更是没来书院,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座位,浩哥儿原已决定一会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上王明安家找他。 不想王明安就出现了。 “这两日你去哪了?”浩哥儿凑到王明安身边问。 王明安头也不抬的将自己的书拿出来,浩哥儿原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了,就听他道:“家里出了点事,跟夫子请了两天假。” 那日轩辕策走后,王母不知受了什么打击,整个人都有点恍惚,只不停对着王小姐的牌位磕头。 王明安担心她出什么事,请假在家里陪她,原本明日才来书院的,可王母硬是要他来。 浩哥儿有点受宠若惊,关心道:“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我帮忙?” 他能帮着打架,如果他打不赢,还可以叫大嫂。 王明安这才抬起头,眼前的少年比他小几岁,是这班上最小的学生,也是唯一不会瞧不起他的人,且不管他如何冷脸相对,这人好似都不在意。 其实他之所以不愿意搭理他,多少有点迁怒的意思。 他知道宋璟浩是谁,又因着王母的缘故,也知道沈二小姐就是嫁给了宋璟浩的大哥。 说他不知感恩也好,是个白眼狼也罢,可经历了从小被人欺辱的日子,他心中没法不去怨对。 他恨沈家,同样也怨救了他们母子的王小姐,尤其是王母一直以来的做法,让他觉得她心中只有王氏母女,根本不在意自己这个儿子。 轩辕策的出现,王母的选择,让他之前一直认定的东西多少有了些转变。 王明安抿了抿唇,摇头:“已经没事了。” 天就这样被聊死了。 浩哥儿挠了挠头:“那就好。” “嗯。” 王明安开始看书了。 浩哥儿站着不动。 有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还一直盯着自己看,王明安想忽视都忽视不了,他啪一声将书合上,问:“你还有什么事?” 浩哥儿松了口气,左右环视一圈,确定没人注意他们才凑上去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在写话本子?” 话本子这种东西看的人虽然多,但总归不是什么正经书。 就连看都不能光明正大看的书,更别说写了,若是被人知晓,定会被骂有辱斯文云云。 严重点再被人举报上去,甚至会被书院处罚。 王明安瞳孔一缩,很快又让自己平静下来,垂下头否认道:“没有。” 浩哥儿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他忙解释:“我不是要举报你,是想跟你合作。” 王明安翻了一页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显然跟浩哥儿几句话的交情并不能让他信任。 浩哥儿有点丧气,若是别的事,他也就不逼王明安了,可这是沈易佳交代下来的,且是唯一一件事,他不能辜负了大嫂的信任。 他想了想,凑到王明安耳边说了两个名字。 王明安双手一紧,怒视浩哥儿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浩哥儿方才说的是他写的话本子里的主角名字,那册话本子他还没来得及送去书肆就不见了。 所以若不是看过原稿,不可能知道,而原稿上面有他的笔迹。 浩哥儿蹙眉:“我不是说了,就是想跟你合作。” 王明安冷笑:“你偷我东西在先,现在还来说想跟我合作?” 浩哥儿快气炸了,若不是怕事情闹大会害了王明安,他真想一拳锤爆他的头,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他深呼吸几次压下心里的怒火,继续控制音量道:“你别乱冤枉人,明明是你被人欺负的时候落下了,我大嫂捡到的。” “亏我大嫂还救了你呢。”浩哥儿不服气的嘟囔。 “你大嫂?”王明安一愣,想到自己两次被人堵在巷子里,突然出现帮了他的那个女子。 所以救他两次的都是沈二小姐? 浩哥儿哼了哼:“你自己好好想想,就在城南巷子里,是不是有个人救了你,那就是我大嫂。” ———— 王明安这个心理我纠结了许久,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 他被霸凌得太久了,逼他的人是亲娘,而她亲娘这么做的起源是为了王氏。 他觉得自己就是替王氏报仇的工具,每一天都活得很痛苦,甚至恨不得当初王氏没有救过他们母子。 于是就产生了愤世嫉俗的想法。 如果没有女主的穿越,这个人高中后会对沈家下手,同时也会侧底黑化,变成那种佞臣。 当然,现在不会了。 另外,最后立一个fg,明天开始多更新多更新,往三更以上努力,如果做不到,当我没说。 第399章 元家 王明安是个敏感,且自尊心很强的人,他人每次的欺辱,对他来说都不亚于一场凌迟。 同样的,他也不喜欢被人同情。 沈二小姐两次撞见他狼狈不堪的一面,但他从未在她脸上看到类似可怜他的表情。 包括第一次给他银钱的举动,她说的是“那几个人赔给你的医药费”,而不是“拿着钱去看大夫”。 一样是给了他银钱,可是前者让他觉得那是他应得的,后者只会让他有一种被人施舍的感觉。 不管沈二小姐是不是无意之举,他都感激她。 是的,对于王明安来说,相比沈易佳救了他,显然没有比给他留了那点可笑的自尊值得他感激。 按宋璟浩说的,他那册还来不及送去书肆的话本子,应当就是上次被堵在城南时落下的,沈二小姐捡回家,又恰巧被宋璟浩认出是他的笔迹。 知道自己冤枉了人,王明安动了动唇刚想道歉。 这时课室内传来一阵喧闹,是夫子来了。 浩哥儿冷哼一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大嫂不就是想要卖话本子吗?他也可以写! 沈易佳不知道浩哥儿因为她的一个交代就下定决心要自己写话本子。 让她没想到的是,上午萧若水才跟她提过的元小姐,下午她就见到了本尊。 “元大小姐,不是我们不想帮你,实在是你这琴摔得太破了,我们铺子的师傅根本就修不了啊。 再说你这琴瞧着普普通通,也不是什么名家古琴,有这修复的银钱还不如重新买一把新的,音色上保准比你原来这把还要好上几倍。 这样你有了新琴,也不用来为难我们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琴坊的掌柜苦口婆心的将一对主仆送出门。 说罢不等那小姐开口,就不容置疑的将手中用布包着的琴塞回了丫鬟手中。 丫鬟被掌柜的态度气得跳脚,注意到自家小姐黯然神伤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忙安慰道:“小姐你别难过,这京城又不是只有这一家琴坊,我们再去别家问问,一定可以修好的。” 元瑜婉苦笑着摇了摇头:“若是连思琴斋都修不好的琴,还有谁家能修好?” 丫鬟一噎,思琴斋是这京城最好的琴坊,若是连他们都修不好,确实没有谁家能做到了。 想到什么她气鼓鼓的看向铺子:“那可不一定,说不准是二小姐提前来跟这掌柜打过招呼,不让他们给咱们修呢?这琴不就是她故意……” “好了,没有证据的事不要说。”元瑜婉打断她。 丫鬟跺了跺脚:“小姐,你就是脾气太好了。” 元瑜婉眸子暗淡了下来,哪里是她脾气好,只不过是她能看清形势罢了。 祖父去世后,元家就再也没有能为她做主的人了。 所幸的是,她马上就要出阁,等她出了元家门,以后跟元家,就再也没了干系。 …… 沈易佳前几日定制的两个冰鉴定好今日可以取货,用过午膳她就拉着宋璟辰一起出了门。 也是巧了,铜器铺和思琴斋在同一条街,但是铺子前面的路又不算宽,元家的马车停在那挡了路,他们的马车就过不去了。 南风只得将车停下,准备等前面那辆马车离开了再过去。 沈易佳嫌弃车厢里闷热,将车帘掀开,于是就将这幕看进了眼里。 看着那主仆二人上了马车离开,沈易佳转头问正在看案宗的宋璟辰:“相公,跟萧若水大哥定亲的是元家哪个姑娘?” 宋璟辰抬起头,拧眉想了一会才道:“元家大小姐。” 曾经的元家也算是钟鸣鼎食之家,过世的元老太爷更是官拜内阁首辅,可惜到了儿孙辈没有一个能顶事的,如今已有没落的趋势。 实际上说不顶事已经算轻了,元老太爷在世的时候还能约束家中子孙一二。 他这一走元家是彻底乱了套,单单宋璟辰回京这十来天就已经听说过元家闹的不少笑话。 什么叔侄抢一个花魁,兄弟同御一女,这些宋璟辰根本说不出口,同时也怕会污了沈易佳的耳朵。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宋璟辰问完正色道:“他们家的事你别打听。” “哦。”沈易佳乖乖应下,想了想将萧若水大哥的事一股脑说了。 萧若水认定沈易佳不是多嘴的人才会跟她说家里的丑事,不想人家转头就说给了人家的亲亲相公听。 要是知道她会这样,萧若水一定打死都不会说一个字。 沈易佳完全没有揭人短的负担,美人相公又不是外人,当然可以说啦。 宋璟辰知道她不是对元家好奇才放下心来,拧眉道:“据我了解,萧祺睿不是那般不知轻重,任性妄为的人。” 他一连用了两个词,可见他对这事的惊讶。 “你跟他很熟吗?”沈易佳很疑惑,按理说美人相公从小在京城长大,应该会有很多朋友,可是她从来没听他说起过谁。 宋璟辰摇了摇头:“不算熟,他比我年长几岁,曾经一起打过几次猎罢了。” “那你跟谁熟啊?”沈易佳突然很好奇这个。 宋璟辰看她这样眼巴巴,求知欲望满满的样子只觉好笑,他轻咳一声:“没有,你相公我太优秀了,没有朋友。” 他也是一时嘴快想打趣一下,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耳尖微红。 不过沈易佳没发现,反而恍然大悟的点头:“难怪。” 随即又一脸心疼得扑进宋璟辰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相公你辛苦了。” 都说高处不胜寒,就像她前世做为院霸,那是打了多少架,流了多少血才换来的。 优秀的人是不需要朋友的! 宋璟辰:…… 车厢内传来男子低沉的笑声,路过的人听了都不由侧目。 南风尴尬的站在马车旁,纠结要不要提醒里面的两位主子该下车了。 还好这笑声并未持续太久,马车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沈易佳探出个头,想到什么又转头问:“方才听元大小姐主仆的对话,她在家中也不受宠吗?” 一个也字,让宋璟辰听得心里颇不是滋味。 幸好,这丫头穿来的时候已经离开了沈家。 转而又想到这丫头跟着自己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心里更难受了。 “相公?”沈易佳看他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担心的唤。 宋璟辰回过神,解释道:“元大小姐是元家大爷原配所出,至小是被元老太爷带大的。” 曾经元老太爷跟人喝酒时,说过这么一句话“可惜我家大孙女不是男儿身,不然我元家何至于此”。 想必那时候他就料到了元家的没落之路,话中尽显无奈之意。 这句话刚传出来的时候,元大小姐在京中也热门过一段时间,若不是她早早有了婚约,想娶她的人不在少数。 只不过没过多久就销声匿迹了下去,不用想也知道这里面定是有元大夫人,也就是元小姐后娘的手笔。 “那这萧祺睿还真是不懂得珍惜。”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道。 许是元大小姐跟原主的身世太过相像,沈易佳不由自主的就站到了她那一边。 虽然她不知道元阁老有多厉害,但是,能支楞起一个家族的人一定很优秀,所以她自然而然就把元大小姐跟优秀二字画上了等号。 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好了,这婚事不是萧祺睿一个人说退就能退的,你也别瞎操心别人的事。” 他没说的是,就算萧将军拗不过儿子同意了退亲,以元家那些人的做派,不趁机要个十万八万的银子都说不过去。 所以这事从头到尾受到伤害的只会是元大小姐,可是这又与他何干? 沈易佳想着确实不关自己的事,叹了口气不想了。 铜器铺子的伙计原本还想着是哪个那么不懂事将马车堵在自家门口半天不动,正要出去说说,让停远一点,沈易佳就下来了。 一看到沈易佳,黑脸伙计立马换上笑:“哎哟,夫人您来了,您定的冰鉴都做好了,就等您来取呢。” 两个冰鉴有沈易佳大腿那么高,下面有四个轮子,放在铺子里格外醒目,不需要伙计指她就一眼看到了。 沈易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其实这个时候才用上冰鉴已经有点晚了,京城到了八月中旬温度就会降下去,也就是堪堪还有半个多月的样子。 不过看沈易佳兴致勃勃的小模样,宋璟辰没忍心出言打击她。 反正这东西到了冬天还能用来做盛放热水或者木炭,做温食之用。 沈易佳没有哪里不满意的,当即大方的付了银钱,在公堂上坑来的,还有从陈氏那拿的,她现在一点也不差钱,最主要买的是她想要的东西。 掌柜乐呵呵的接过一沓银票,这个时候定做冰鉴的人可没有几个,沈易佳一出手就要两个,也算是大客户了,近千两银子呢。 注意到一旁伙计还在盯着自己手中的银票流哈喇子,掌柜没好气的踹了一脚:“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人一起帮这位夫人将东西搬上马车。” “不用,我自己来。”沈易佳摆手阻止了,她的东西她自己搬。 掌柜的想说这个冰鉴有点重,就见沈易佳轻轻松松的抱起来走了,抱起来了~走了~ 掌柜和伙计同时张大嘴,良久才合上。 又同时看向一旁一脸无奈的宋璟辰。 你这媳妇也忒彪悍了点。 宋璟辰莫名想到第一次被沈易佳抱起的时候,那时候他的表情估计跟这两个人也差不多。 他看了眼另外一个冰鉴,抿了抿唇走过去。 伸手,提气! 嗯,很好,没搬动。 掌柜和伙计看他的眼神瞬间带上了几分鄙夷。 宋璟辰:…… 他运了三成内力,总算将冰鉴抱了起来。 宋璟辰松了口气,不算太丢脸。 然而刚走几步,沈易佳就回来了,她蹙眉从宋璟辰手中接过冰鉴,心疼道:“这东西这么重,让我来就好了。” 宋璟辰: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掌柜和伙计:这话透露出来的消息有点大啊。 沈易佳和宋璟辰上了马车许久,掌柜和伙计还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 突然,那伙计一拍额头:“我说那夫人怎么那么眼熟,不就是那个被亲爹诬陷告上公堂的沈二小姐吗?” 掌柜:“所以那长相俊美的男子是?” “宋大公子啊。” 于是宋大公子的妻子力大无穷,宋大公子在家里等同于娇花一样的传言就像一阵风一样传了出去。 这时候消停了几日的沈家就有话要说了。 “那丫头厉害得很,我们哪里欺负得了她?之前我们说她来家里打人又偷钱你们还不信,嘤嘤嘤。” 百姓:“嘁,哪有天生大力的人,沈二小姐娇滴滴的力气能这般大,一定是小时候干的重活太多练出来的,小时候指不定受了多少苦呢,你们沈家真不是人,沈二小姐真可怜。” 沈家:…… 沈易佳听着欢姐儿的学舌,笑得前俯后仰,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她还真的就是天生力大无穷。 笑着笑着,转头对上宋璟辰一脸古怪的表情,她收起笑,歪了歪头唤:“宋娇花?” 全家人瞬间被逗得哄堂大笑。 宋璟辰:…… 当夜,宋璟辰就让沈易佳见识了他到底是不是娇花。 翌日沈易佳起床的时候,手还抖得跟筛糠似的,唔唔唔,美人相公欺负人。 她起来晚了,墨鸢送几个小的去了书院,李氏在堂屋给家里的人赶制衣服。 她饿得不行,径直去了厨房找吃的,李氏果然给她留了早膳。 她这边正一勺一勺粥艰难的喂进嘴里呢,萧若水就找过来了。 看着她这别别扭扭的样子,萧若水关心的问:“你手受伤了?”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索性放下汤匙,用两只手端起碗直接往嘴里倒,吸溜吸溜吃完用袖子抹了一下嘴才道:“你不懂,等你结婚后就知道了。” 闺房之乐,不足为外人道也,美人相公说的。 萧若水一脸古怪,只听说过婚后腿软的,还真没听过手酸的。 “你怎么又来了?”沈易佳甩了甩手,总觉得萧若水来找她没什么好事。 萧若水确定她手没事,才道:“陪我出去一趟。” 因为萧祺睿的事,萧将军夫妻对她的管束反而松了下来,若不是时机不对,萧若水都要感谢一下萧祺睿了。 ———— 宋璟辰:我还是不是娇花了? 沈易佳哭唧唧:不是不是,我才是娇花! 第400章 毁容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马车进了城南的一个小胡同,又拐进一条小巷子,最终在一家二层楼的小面馆前停下。 面馆的位置有点偏僻,若不是熟悉这附近的人,沈易佳估计没几个人能找到。 萧若水下了车,目光沉沉的看了眼铺子上面的“面馆”二字,抿唇说了两个字:“吃面。” 说罢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就要给车夫。 家里的马车被墨鸢赶去送浩哥儿几人还没回来,萧若水又说不坐将军府的马车,所以这马车是租赁来的。 就是之前沈易佳遇到沈平修时,他坐的那种最普通的青布马车。 沈易佳眨了眨眼,你这幅模样可不像是来吃面的,说是来抓奸的她都信。 还没琢磨明白萧若水为何要大老远带她来这里,看清萧若水手中的银子,沈易佳忙抢了过来:“等一下。” 车夫伸出去的手一顿。 萧若水也有点懵,见沈易佳拿出荷包,还以为她是不想花自己的钱。 “哎呀,也没几个银子,我付就好了……” 不想她话没说完,就见沈易佳将她的那块碎银放进了自己的荷包,又从里面数了三十个铜板出来。 “说好的三十文,你数数。”沈易佳将铜板递给车夫。 车夫:…… 萧若水嘴角一抽:不是,那她的银子是不是该还给她? 沈易佳付完钱,心安理得的将荷包揣回怀里。 刚才萧若水给出去的那块碎银子,至少也有二钱。 车夫鄙夷的看了沈易佳一眼,马车也不掉头了,一挥马鞭扬长而去。 大户人家还有这么抠门的,长见识了。 “你要是没零钱,跟我说,我有啊。”沈易佳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大气道。 萧若水:…… 面馆大堂中摆了五六张桌子,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 此时里面坐着三三两两的客人,四周除了交谈声,就是吸溜面条的声音。 沈易佳撇了一眼邻桌客人面前的碗,看上去也不是特别好吃,就很普通的样子。 萧若水什么好吃的没吃过,怎么可能就为了这么一碗面,起早大老远的跑过来,沈易佳更加确定她不是单纯来吃面的。 她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 想到那个可能,沈易佳瞪大眼,左右环顾一圈,倾身凑到萧若水面前低声问:“这里不会就是你哥他……” 萧若水伸手一把捂住沈易佳的嘴,点了点头。 知道有这么一个女人的存在后,萧将军就逼问萧祺睿那女人是谁,在哪里。 可是萧祺睿任萧将军打得后背皮开肉绽也不肯说。 萧祺睿从小在军营长大,一项是个严以律己,最守规矩的人。 突然闹出这种事,不说萧将军有多愤怒,就是萧若水也觉得不可思议。 以她对自家大哥的了解,知道家里有个未过门的妻子,是绝对不会和别的女人有牵扯的。 毕竟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没道理临到要娶妻了突然就对别人动心。 这实在是太不像萧祺睿会做的事。 要知道萧祺睿去岁就已经及冠,当年元家姑娘要守大孝,不想耽误他还让人传话去将军府提议退亲,是萧祺睿亲自跟来传话的人说可以等的。 说这话不是因为他跟元家姑娘有感情,只是因为他是个重诺的人。 可现在瞧他将那女人护得这么紧的样子,违背了自己的承诺不说,这是宁愿跟家里反目也要守卫他的爱情啊。 这才多久,整个萧家已经因为他弄得一片愁云掺淡,萧夫人整日唉声叹气,萧将军也因为这事,好几日都没踏入正院,每日就宿在妾室房中。 萧若芊那小贱人别说多得意了。 看着家里这幅样子,萧若水急得不行。 她能知道这个地方,还是昨夜她逼问了萧祺睿身边的一个随从。 那随从不敢跟萧将军说,是因为怕萧将军愤起将这女人杀了,对萧若水就没了这个担心。 相反的,随从也希望萧若水能够劝通萧祺睿。 “那女人心思太多了,可是大公子根本听不进属下的话,一根筋通到底。”随从被打得屁股开花,趴在床上哭唧唧的跟萧若水抱怨。 两人耳语间,一名穿着布衣罗裙,腰间束着一件围裙的女子端着一碗面从厨房出来。 单看身姿,这女子称得上婀娜多姿,再往上看…… 好,人家脸上带着一块厚厚的黑色面纱,只露出一双盈盈秋水的杏眼,别的却是看不清了。 女子将面放到一位客人面前,才转身来招待二人。 平时来这里吃面的一般都是附近住的人家,加上生活在城南这一片的人都不富裕,沈易佳二人的穿着一看就跟这里格格不入。 女人顿了一下,有点拘谨的用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才道:“两位想吃点什么?” 女人的声音很温柔,柔到骨子里那种。 萧若水听得蹙起了眉,冷冷道:“两碗素面。” 她今日来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将萧祺睿迷得神魂颠倒,可不是来吃面的。 沈易佳没说话,她不挑食。 女人尴尬的笑了笑:“那两位请稍等片刻。” “蔓丫头,你这里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也该考虑请个伙计了,不然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邻桌中年男人吸溜了一口面条,建议道。 冯蔓蔓笑着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你这丫头就是这么倔。” 冯蔓蔓笑道:“李大叔你吃着,我先去忙。” “哎,去去,一会我直接把钱放这桌上啊。” “好嘞。” 沈易佳与萧若水对视一眼,见那被叫做李大叔的男人快吃完了。 沈易佳凑过去问:“大叔,你跟这铺子的老板很熟吗?” “都住这一片,怎么会不熟?”李大叔嗦了一口面汤,用袖子抹了一把嘴,打量二人一眼继续道:你们两个看着倒不像会来这种地方吃面的人。” 不仅穿得好,长得也怪好看的。 沈易佳打哈哈:“我们路过,恰巧饿了,看这家面馆挺干净就进来了。” 这是实话,这家面馆里里外外都被收拾得很干净,跟一片杂乱的巷子形成鲜明对比。 李大叔没有怀疑,继续埋头嗦面汤。 沈易佳眨了眨眼看向萧若水,让她自己问,后者双手合十,用口型说了拜托二字。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挠了挠头问:“刚才听你跟那老板说话,这铺子就她一个人啊?” “可不是,蔓丫头也是个可怜的,听说家乡闹灾,原本跟着家人一起来京城投奔亲戚。 不想等到京城,家里人都没了,就剩了她一个不说,那亲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她长得好竟然想把她卖到那种下三滥的地方。 幸好被路过的贵人救下了,那贵人是真正的大好人啊,救了人后还借银子给蔓丫头在这盘了个铺子做生意。 蔓丫头长得水灵又是个勤快的,不少人都来给她说亲,这原本婚事都快订下了,可惜……” 李大叔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沈易佳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大叔不去说书也是可惜。 一段话说得抑扬顿挫,跌宕起伏。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女人曲折的人生,带得她都有点同情心泛滥了,结果到最后又吊足了人的胃口。 李大叔古怪的看了沈易佳一眼,沈易佳立马挂上笑。 才听他继续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看到蔓丫头脸上的面纱了?你说这么热的天哪还有人带那么厚的玩意儿,还不是因为救人毁容了。” 想到什么,他打了个寒颤:“那张脸被划了好几道口子,小孩子看了都做噩梦那种,就因为这个,当初跟她订好亲事的人家也变了卦。” 说到这他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从怀里摸出五个铜板放到才桌上:“嗐,街坊邻居也是觉得她可怜,不时就会来这里照顾一下她的生意。” 不然就一碗面,家里又不是吃不了。 李大叔背着手走了,沈易佳看向脸色很难看的萧若水,戳了戳她的额头:“发什么愣呢?” 萧若水撇了撇嘴,放了块碎银子在桌上,叹气道:“我们先回去。” “面还没来呢。”沈易佳瞪圆眼。 萧若水翻了个白眼:“一会我请你吃大餐。” 沈易佳权衡了一下面条和大餐,果断的将萧若水的碎银子收了起来,换上自己的十个铜板。 “那走。” 萧若水:…… 两人走后不久,冯蔓蔓端着两碗面走出来,没看到人,她疑惑的打量一圈大堂。 此时大堂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了一个看着很是敦厚的男人。 那男人见状开口道:“那两个姑娘许是有事走了,蔓丫头,你手上的两碗面卖给叔,叔带回去给你婶子和侄子吃,碗一会给你送回来。” 冯蔓蔓注意到桌上放有铜板,浅笑道:“那成,不过钱就不用了,这两碗面钱方才的客人都付过了。” “那叔今日可捡大便宜了。”汉子乐呵呵的从她手中接过两碗面离开。 冯蔓蔓笑了笑,开始收拾桌子。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身形高大,五官冷峻而刚毅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萧大哥,你怎么来了?” “你没事?” 两人同时开口。 冯蔓蔓噗呲笑出声,注意到男人额角的薄汗,素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踮起脚就要给男人擦汗。 萧祺睿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开女子的手。 冯蔓蔓眼中的失落一闪而逝。 萧祺睿注意到了,脸上带上愧疚,接过冯蔓蔓手中的帕子解释道:“你累了一早上,我自己来就好。” “擦个汗能有多累。”冯蔓蔓小声反驳了一句,说完似乎察觉这样说不合适,紧张得杏眼都泛起了水雾,转开话题道:“我没事,我大伯一家已经不敢来找我的麻烦了。” 萧祺睿叹了口气,将帕子塞回她的手中,弯下腰。 冯蔓蔓一顿,抬手细细帮萧祺睿擦干汗。 看着男人俊逸的面庞,冯蔓蔓心跳如鼓,收回手:“好,好了。” “你还没用早膳,我去给你下碗面。” 萧祺睿阻止她:“你别忙活了,我一会就走。” “这,这样啊。”冯蔓蔓垂下眸子,满眼都是不舍。 萧祺睿抚了抚额,环顾一圈问:“你今日可见到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冯蔓蔓歪头想了想:“有两个穿着光鲜的女子点了两碗面,结果没吃就走了算不算奇怪?” “两个?”萧祺睿蹙了蹙眉:“她们没跟你说什么?” 冯蔓蔓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想到什么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脸,羡慕道:“那两个女子长得可好看了。” 萧祺睿心里一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对不起,若不是为了救我……” “跟你没关系。”冯蔓蔓忙打断他:“最开始若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就不甘受辱自尽了。 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救回来的,只要能救你,别说只是毁个容,就算要我去死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说罢她看了一眼被男人厚实的大掌握住的手,垂眸道:“我很感激老天给了我这个机会。” 两年前,萧祺睿遇到从窑子里逃出来的冯蔓蔓,救她不过是举手之劳。 她当时说要卖身为奴为婢,萧家又不缺一个丫鬟,他自然拒绝了。 想着她一个人不容易,便给了她一些银子让她安身立命。 冯蔓蔓推说当借给她的,萧祺睿也没放在心上。 后来无意间路过看到有人在一家面馆闹事,才知道那是她用他给的银子开的,而闹事的正是当初要将冯蔓蔓卖进窑子里的大伯一家。 萧祺睿出手解了围,为了防止那一家子再来,他偶尔路过就会进去吃一碗面。 原本两人的关系也就止步于此了,不想四个月前的一个夜晚,他遭遇了一场围杀。 来的人身手不凡,他不敌身受重伤,逃跑之际被在巷子口喂野猫的冯蔓蔓撞见,她不顾危险挡在自己面前。 所幸巡城卫赶来得及时,两人才捡回来一条命。 其实除了脸上,她身上也有好几道剑伤。 后来更是因为毁容被人退了亲。 萧祺睿看着面前这个受尽苦难却依然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的姑娘,心里颇不是滋味。 这样一个姑娘,他怎能再让她受到伤害。 冯蔓蔓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挣脱了几下将手抽出来。 “对了,你等一下。” 她转身上了楼,不一会儿拿着一沓宣纸下来。 “这是你上次来的时候教我写的字,这几天你一直没来,我都写这么多了,你帮我看看有没有进步。” 萧祺睿接过,一张张看过来:“进步很多。” 冯蔓蔓笑弯了眼:“那等你下次得空了再教我写别的。” 萧祺睿看了她一眼,点头:“好。” ———— 第401章 “四个月前,我哥受过一次重伤。”萧若水看着对面吃饱喝足揉着肚子的人恹恹道。 沈易佳点了点头,召来伙计,按着自己刚才觉得好吃的菜又点了一遍。 萧若水瞪圆眼:“你还没吃饱呢?” 沈易佳眨眼,吐出两个字:“打包。” 萧若水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最终磨了磨牙:“我心情不好你看不出来吗?” 沈易佳挥手让伙计赶紧去吩咐后厨做,才看向气成个球的萧若水道:“我知道啊。” “那你……” 沈易佳不等她说完,迅速倒了杯茶塞进她手中,挑了挑眉道:“我猜到了,救那个女人的贵人就是你大哥,然后那个女人又因为你大哥毁了容,还丢了婚事,以后可能都嫁不出去了。依你大哥的脾性,肯定会对她负责,对?” 萧若水愣愣的点头,想问你怎么这么聪明。 沈易佳得意一笑:“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 两个时辰后,萧若水志气满满的回到家中,然后就傻眼了。 院子里,跪着一排鼻青脸肿的护卫,远远还能听到从正堂里传出来的啪啪啪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 萧若水心里一个咯噔,忙快步走进去。 果然看见她那个好大哥一身不吭,直挺挺的跪在那,她爹正铁青着脸挥起鞭子一鞭鞭往他身上招呼。 一旁的地上,甚至已经丢了两根断了的长鞭,不用想也知道因何断的。 而她娘站在一旁咬牙隐忍着泪意,视线一转瞥到萧若芊母女辛灾乐祸的表情。 萧若水气得咬牙,想也没想就抽出长鞭挡下了萧将军的鞭子。 两根长鞭撞在一起发出“啪”的一声。 萧将军一愣,虎目圆瞪:“你放肆。” 萧若水也瞪圆眼:“对,我放肆,爹,你是想把大哥打死吗?那你也别用鞭子了,直接一刀把他砍了省力气,再把我和娘赶出去,反正你还年轻,努努力和乔姨娘生一个儿子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等你老了,刚好可以继承你的衣钵。” 说完萧若水还真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丢到萧祺睿脚下。 萧夫人唇抖了抖,走过去一巴掌拍在萧若水的背上:“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那可是你亲大哥。” 萧将军也被气得不轻,手一松,鞭子落地,指着萧若水“你”了半天说不出话。 乔姨娘忙过去扶着他坐下,又是顺背又是端茶:“将军,你消消气,大小姐年纪还小不懂事。” 萧若芊也凑上去:“是啊,爹,姐姐只是因为心疼大哥,不是故意要忤逆你的……” “你们两个闭嘴。” “你们两个闭嘴。” 父女俩同时出声,对视一眼,又各自冷哼一声扭开头。 乔姨娘和萧若芊两人一僵,同时红了眼。 萧将军也是被萧若水气昏了头,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道:“乔氏,你跟芊儿先回自己的院子。” “将军~”乔姨娘咬着下唇,不甘心的唤了一句。 甭管在她房里的时候说得多好听,一要说正事时萧将军从不让她们母女在场。 只因为她是妾室,她生的女儿是庶女。 嫡庶之分,他向来分得很清。 萧将军直接沉下脸来。 乔姨娘心里一个咯噔,不敢再磨磨蹭蹭,拉着同样一脸不甘心的萧若芊出了正堂。 等人走了,萧将军一拍桌案:“你知不知道你大哥又做了什么好事?” 萧若水古怪的看了一眼萧祺睿,嘟囔:“我怎么知道。” “哼。”萧将军冷哼一声,指着萧祺睿道:“他打伤了看守的护卫一个人跑了出去。” “现在能为了那个女人对自己人下手,以后是不是还要为了那个女人弑父?”萧将军越想越气,站起身一脚踹在萧祺睿身上。 若说之前他还想着,要是这逆子真的那般放不下那女子,他可以同意等他娶了元瑜婉过门,再纳那个女子进后院。 经过今日之事,萧将军是彻底改变了想法,别说作为一个日后要领兵作战的将军,就是普通男子,也万万不能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萧若水被他吼得捂了捂耳朵,想到什么,又瞪圆眼。 萧祺睿不会是知道…… 萧将军见她不再顶嘴,心里的气总算消了一些。 打闺女是不可能打的,他目光沉沉的看向萧祺睿:“你是个硬骨头,我打了没用,那你就继续去祠堂好好跪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但是想跟元家退亲,没可能。” 萧祺睿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的撑着身子站起来,转身刚走了两步,身体就踉跄了一下。 “睿儿……”萧夫人满脸都是痛心之色,和萧若水一左一右搀扶住他。 “扶什么,让他自己走,为人子,他忤逆不孝,为男儿,他背信弃义……” 这话说得太过诛心,萧夫人红着眼瞪过去,若不是理智尚在,她真想质问一番,背信弃义的究竟是谁? 可是这话不能说,一旦说出口,夫妻俩最后的情分也就没了。 萧将军被她看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剩下的话也堵在了嗓子眼里。 他撇一眼萧祺睿皮开肉绽的背,沉着脸一甩袖大步离去。 “睿儿,你糊涂啊。”萧将军一走,萧夫人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口精气,整个人都颓然了下来。 她满脸失望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痛心道:“娘不知道你与那女子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瑜婉丫头,你这一旦退亲,她该怎么办?” 萧祺睿眼皮动了动,脑海中不其然浮现出那个虔诚的跪在佛像面前为亲人祈福的女子。 虽然一直知道自己有个未过门的妻子,但那是他第一次见她。 后来元阁老过世,他上门吊唁,那女子一身素服跪在灵堂上宛若失了魂。 一向恪守规矩的他没忍住上前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你还有我。” 原本双目空洞的女子瞬间哭成了泪人。 不想第二日,她就派人给他送了一封信,上面只短短一句话。 “少将军是个良人,实属不该沾染上元家的这摊烂泥。” 字迹娟秀,干净利落。 她连退亲的理由都帮他想好了,只需以她须守孝为由。 脑中画面一转又想到那个挡在他面前,因毁容误了终身的人,萧祺睿痛苦的闭了闭眼,垂下头不敢与萧夫人对视。 “她……是个好姑娘,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男子。” “你……”萧夫人气得举起手,可看到他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又不知从何下手。 萧若水提醒道:“娘,还是先让人给大哥上药,不然一会爹爹要派人过来了。” 萧夫人看了眼一脸倔强的萧祺睿,只能去唤人。 要怎么说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呢,萧若水不愧是从小跟萧将军斗智斗勇过来的,小厮刚给萧祺睿上好药,就有几个护卫进来将他押去了祠堂。 萧若水先将萧夫人送回了正院,捏到袖下的小盒子,她眼珠子一转道:“娘,你别担心,我去劝劝大哥。” 萧夫人疲惫的抚了抚额,摆手:“去。” 有了之前萧祺睿闯出府的事,萧将军这次直接派了一队府兵将祠堂四周团团围了起来。 这些府兵跟普通护卫可不一样,是真正杀过人,见过血的。 萧若水咋舌,突然觉得自己以前能在禁足的情况下三番四次跑出去,是她爹给她放水了。 “大小姐,将军有令,不可以放任何人进去。”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萧若水磨了磨牙,软磨硬泡半天才总算争取到了一炷香的时间。 祠堂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关上。 看着笔直跪在那的人,萧若水弱弱的喊了一句:“大哥。” “你别去找她,她什么都不知道。”萧祺睿头也未回,淡淡道。 其实出事后,起初萧祺睿并未想过娶冯蔓蔓,只想着尽他所能的护她余生安稳。 可他不是傻子,几个月相处下来,冯蔓蔓看他的眼神中满满的眷恋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面对他时装作无事人一样,好几次他都撞见她一个人暗暗垂泪,加上周围人的闲言碎语,这让他心中的愧疚达到了顶峰。 甚至那时候的他都还在装茸作哑,他到处去找祛疤良药,想帮她去掉那些狰狞的伤疤…… 可是并没有什么效果。 直到前段时间,也就是萧将军提出跟云大姑娘订下日子的前一天。 他送药过去,撞见了喝得醉醺醺的冯蔓蔓,虽然她酒醒后就不记得了。 可他记得,她扑在他怀里哭着说她以后都没人要了云云。 那时候他才猛然清醒过来,他明明知道那些疤根本不可能去掉,却还在到处找药。 包括她说想认字,他就教她认字。 他做的这些种种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心中的负罪感减轻一些。 但这些根本不足以弥补。 他害她没了亲事,毁了她的一生,这些是他欠下的,他应该负起责任。 萧若水翻了个白眼,若眼前这个不是她亲大哥,她才懒得管呢。 她走过去在萧祺睿旁边蹲下:“爹爹的脾气你比谁都清楚,就算你退了跟瑜婉姐姐的婚事,他也不可能同意你娶她进门的。” 萧祺睿抿了抿唇没说话。 萧若水看得心头火起,怒道:“难道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连娘都不要了?为了她跟家里反目?” 萧祺睿还是不说话。 萧若水深吸一口气,不气不气,这是嫡亲大哥,是她和娘以后的依靠。 自我安慰完,她往前挪了两步蹲到萧祺睿的面前与他对视:“我知道你为什么想娶她,不就是几条疤吗?帮她治好不就行了?” 萧祺睿张了张嘴:“治不好的,我试过了。” 萧若水心里一喜,果然猜对了。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形的小盒子:“那是你没找到好的祛疤药,这个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只要她用了,一定可以去掉那些疤。” 可不是花大价钱,又是吃又是打包,还让她做了一个时辰的苦力。 萧祺睿看了一眼那瓷盒,刚想说什么,祠堂门被人打开,府兵提醒:“大小姐,时间到了。” “知道了,知道了。”萧若水气呼呼道。 不过确定了她大哥不喜欢那个女人她就放心了。 她拍了拍萧祺睿的肩膀:“你就在这好好待着,其他的就交给我。” 从祠堂出来,萧若水径直去了那家小面馆。 面馆里没有客人,冯蔓蔓正坐在大堂上伏案写字。 看见来人,她愣了一下,忙站起来问:“是要吃面吗?” 萧若水撇了一眼那桌上的笔墨纸砚。 纸是上好的澄心堂纸,一张就要近一百文。 其他几样就更不必说了。 萧若水磨了磨牙,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给她的,这种纸怕是就连萧祺睿自己也不舍得用。 居然就拿来给人练字用。 这个败家爷们! 见萧若水不说话只盯着桌上看,冯蔓蔓不好意思的就要将东西收了起来。 “我是萧祺睿的妹妹。”萧若水开门见山。 冯蔓蔓手上的动作一顿:“萧,萧大哥他……” …… 另一边,沈易佳让墨鸢将王明安送回家,拍了拍浩儿哥的头:“做的不错。” 浩哥儿别别扭扭的转开头。 他都已经写好开头了,结果王明安找上他说要卖话本子。 他只能将人带回了家。 虽然大嫂也夸他了,可他怎么还是觉得不得劲呢? 他想了想,支支吾吾道:“大嫂,其实我也写了。” 而且肯定不比王明安写的差! “哎?”沈易佳一愣,良久才反应过来,笑道:“你写的什么话本子?” 浩哥儿红着脸将自己写的册子拿出来。 沈易佳接过翻开,看了前面几行,没忍住大笑出声。 “大,大嫂。”浩哥儿突然有点后悔。 沈易佳忍住笑,揉了揉浩哥儿的头:“写得不错,不过还是学习为主,咱们家现在又不缺钱对。” 事实证明话本子也不是人人都能写的。 ———— 我最近写的是不是太乱了,看到有人说像流水账,有点难受。 啊啊啊,我好好整理整理大纲,尽量加快剧情。 第402章 出事 继沈易佳没忍住笑出声后,浩哥儿就彻底恹了,无论她怎么安慰都不管用的那种。 沈易佳只能将哄好小别扭的重任交给了欢姐儿。 虽然欢姐儿和浩哥儿两人随着年龄增长性格上也有了不小的差异,但是龙凤胎之间天生的心灵相通是变不了的。 没一会儿,两个人就凑一起讨论起浩哥儿写得小故事。 大部分都是浩哥儿在说,欢姐儿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补充两句。 沈易佳摸了摸下巴,可能每个小孩心中都住着一个虎背熊腰,三头六臂,身高十尺的大侠? 可真的会有人长成那样吗? 面馆内,冯蔓蔓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小瓷盒愣神。 萧大哥要娶亲了吗? 是的,萧若水为了防止冯蔓蔓起不该有的心思,没有说萧祺睿在家中闹着要退婚娶她,结果被萧将军打得皮开肉绽一事。 她只说了萧祺睿马上要娶亲,因着男女大防,以后给她送药的事就交给她这个亲妹子了。 “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你直接来找我,就不要去找我大哥了,冯姑娘应该知道避嫌?”萧若水淡淡道。 冯蔓蔓瞬间红了眼眶:“我没有……” “嗯,我知道,你没有去找过我大哥,是我大哥因为愧疚放心不下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擦这个药,等你的脸好了,就可以正常的嫁人生子,这样我大哥也就不用再担心你了。” 萧若水觉得自己这一刻像极了话本子里的恶毒婆婆,可是没办法,她不可能让这个女人毁了她大哥。 报恩的办法有很多种,不一定就非要搭上她大哥的一生。 “我……我知道了,劳烦你替我转告萧大哥,他无须自责,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就算,就算脸治不好也没关系……”冯蔓蔓带着哭腔道。 萧若水:“……” 她着实不喜欢这种哭哭啼啼的人,弄得好像她欺负了人似的,再说她送的是药,又不是毒。 不过想到这人怎么说也是萧祺睿的救命恩人,萧若水还是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耐下性子道:“你放心,这个药一定可以帮你祛除脸上的伤疤的。” 萧若水相信沈易佳,连沈易佳都对墨鸢的医术赞不绝口,萧若水自然也相信墨鸢制作的药膏。 冯蔓蔓用帕子压了压眼角,朝萧若水福身一礼:“多谢。” 萧若水没再说什么,掏出一个钱袋放到桌上,转身离开了面馆。 她坐的依然是租赁的马车,也没有带丫鬟出来。 萧祺睿闹出的事除了他们一家四人,以及萧祺睿自己身边的几个人知道,就连乔姨娘母女都不清楚具体的,府上的人都只猜测是他在军中犯了什么错。 所以这事暂时还被捂得死死的。 马车刚转出胡同,差点与另一辆要转弯的马车撞上,萧若水身子晃了一下,蹙眉撩开帘子,刚好对面马车的车帘也被人撩开。 是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子。 两人四目相对,那女子礼貌的朝她微微一笑,萧若水翻了个白眼,将车帘放下…… 也不知是不是她今日出门没看黄历,马车拐进长安大街时,再次差点跟一匹马撞上。 这次则是因为对方的马速太快,车夫及时拉住缰绳才不至于造成一场车祸。 萧若水可就惨了,一个没稳住,头撞在车厢上发出“咚”的一声,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气得不行,掀开车帘就要骂,奈何对方根本没意识到似的,萧若水探头出去时只远远看到一个男子的背影。 “赶着去投胎呢?”萧若水咬牙切齿的低声骂了一句。 事实上跟投胎也差不多了,男子一路快马加鞭进了玄武大街,最终在太傅府停下。 “小人是祖宅那边的,有急事求见大人。”男子一身狼狈,满脸都是大滴大滴的汗,不等门房询问,就报出了身份。 门房一听忙将人领了进去。 赵太傅早就交代过了,祖宅那边一旦来人要立马带去见他。 “大人,不好了,铁矿那边出事了。”方见到人,男子就急忙道。 赵太傅也是刚下职,连官服都还没换下,闻言他心里一个咯噔:“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将那些人都处理干净了吗?” 当初他举报废太子,害得辅国公府一门死的死,伤的伤,如今宋璟辰回来了,不用想也知道他定是不会放过他赵家。 若他手上干净,也无须害怕他宋璟辰,偏偏他有一个私自开采的铁矿。 要知道铁是制造兵器的重要材料,一向是被官府把控的,发现铁矿隐瞒不报已是重罪,更别说私自开采了。 这一旦被上面那位知道,他赵家满门的头怕是都不够砍的。 作为一个臣子,私藏铁矿做什么?是不是想要制造兵器,要兵器做什么,是不是想要造反? 他说不是,谁信? “小的们确实按大人的吩咐准备将那些矿工都处理了,可不知谁泄露了消息,有几个人趁我们不备跑了,等我们找上那几人家里的时候,人早已经不见踪影。”男子说着说着将头埋了下去。 就算他们谈话的时候不小心让人听到了,可是矿山周围到处都是他们的人,若是无人搭救,就几个普通百姓,是不可能逃出去的。 “杨县令呢?他是死人吗,连几个人都抓不住?”赵太傅怒道。 私矿所在的地方距离京城只有一日的路程,也是他祖宅所在。 虽然近,但是上至县令,下至一个主簿,都是他们自己人。 这也是为何一直没被人发现的原因。 男子头埋得更低了:“县衙突然起火,杨县令死了。” 活活被烧死的,等衙役们将火扑灭,杨县令早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赵太傅瞳孔一缩,瘫坐回太师椅上。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男子也害怕啊,这可是杀头的罪。 赵太傅沉下眸子:“我好好想想,你先下去。” “是。” 待男子退下,赵太傅又召来贴身随从,拿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信递给他:“你带人去一趟,把这封信放到杨县令府上,顺便将知情人全部……”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个私矿是保不住了,现在只能尽量将自己撇干净,否则一旦将他牵扯出来,那位保不了他,也不会出面保他。 知道背后是他的,除了县令,就只有他派去盯着的几个心腹,也就是所谓的知情人。 同一时刻,宋璟辰也收到了幺鸡传回来的信,看着上面的内容,他唇角上扬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赵太傅!真是比他想得还要大胆。 可惜所有线索查到姓赵的那里就断了,他背后的主子,却是完全查不到。 不过他不急,是狐狸总要冒出头的。 辅国公府的仇,祖父和父亲的两条命,那些人迟早是要还的。 一个都跑不了! 南风站在书案对面,看到他脸上的笑,莫名打了个寒颤,看多了自家主子在少夫人面前温和的模样,乍然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怪不习惯的。 “相公,快出来。” 门外传来沈易佳的声音,宋璟辰身上的杀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将信放到烛台上点燃。 推开书房门走出去。 天色将暗未暗,院子里,沈易佳正带着浩哥儿几个用竹签将切好的肉一块块串好。 肉是楚风送来的,沈易佳听他说了才知道,美人大叔嫌京中无聊,也去了皇家狩猎场。 原本轩辕子铭他们都准备回来了,因为轩辕策的突然到访,他们只能多在那边待了几天,今日才回来。 “相公,晚上吃烤肉。”沈易佳举着串好的肉晃了晃,理直气壮道:“你来烤。” 其实墨鸢烤的肉也好吃,可是总归跟美人相公烤的不一样嘛。 宋璟辰唇角微弯:“好。” 南风:果然不一样。 桌上放着一个炭盆,沈易佳找了个铁网架在上面,宋璟辰看了眼旁边摆好的肉串,又看看铁网。 沈易佳眨了眨眼:“将肉串放上去就好啦。” “这样烤真的会比咱们平时吃的烤肉好吃吗?”浩哥儿咽了咽口水问。 沈易佳:“当然,要不然我先给你烤一串试试?” 浩哥儿一惊:“还是算了,大嫂你累了这么久,让大哥烤。” 沈易佳:…… 加上墨鸢和南风,一共八个人,自然不能让宋璟辰一个人烤,沈易佳看得手痒,不死心的又支了一个简陋的烤架想自己试试。 结果被全家人一致否决了她的提议。 沈易佳:…… 墨鸢面无表情的拿了一把肉串放上去:“小姐,你坐着休息就好。” 欢姐儿松了口气,端着一个冰碗塞进沈易佳手中:“对啊,大嫂,你先吃这个,里面加了花生碎和蜜饯碎,可好吃了。” 你们嫌弃得不要太明显好。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舀了一勺子碎冰塞进嘴里。 宋璟辰看得好笑:“过来,我教你。” 沈易佳开心了。 众人:…… 还好宋璟辰心里对沈易佳的手艺有数,他说的教,真的是手把手教,绝不让她放任何调料,也不让她的手单独去碰那些肉串。 实在是对做吃的这方面,沈易佳有太强的化神奇为腐朽的能力。 沈易佳:烤了个寂寞! 一家人正吃着香喷喷的烤肉,门外突然响起叩门声。 “我去开门。”沈易佳话没说完人已经跑到了门口,她拉开门:“谁啊?” “弟妹。” 门外站的是上官裕,他身边跟的依然是连山。 不等沈易佳问,他继续道:“我这两日陪着使臣去打猎,带了一些猎物回来,送些过来给你们尝尝鲜。” 沈易佳挑了挑眉,怎么一个两个都来给他们送肉,美人大叔送来的还没吃完呢。 就在沈易佳愣神之际,上官裕又转身从马车里提了一个笼子出来:“侥幸抓到的,就一道送过来了。” 笼子里的是一个全身雪白的小狐狸,两颗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盯着沈易佳,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的翘起。 沈易佳盯着小狐狸看了半晌,蹙眉:“它的肉好像不好吃。” 上官裕一顿:…… “佳佳,谁啊?”宋璟辰见沈易佳半天没回来,不放心的跟出来。 看到是上官裕,他脸上的笑敛了几分:“进来。” 刚好浩哥儿几人也吃得差不多了,见有客人上门,李氏跟上官裕行了礼就带着他们先回了后院。 一时院子里就剩了三人主子。 上官裕看了眼桌上剩下的烤肉,笑道:“看样子我的猎物送来得晚了。” 宋璟辰没接他这话,淡淡道:“用过晚膳了吗?没用的话就坐下一起吃点。” 上官裕一点也没嫌弃是别人吃剩下的,一撩衣袍在宋璟辰对面坐下:“刚好饿了。” 连山后面进来的,除了那个小笼子,还提着一篮子处理好的肉。 他们打猎带回来的猎物不多,宫里肯定是要送的,而且还要占大头,加上几个王爷的府上一送,能剩了一篮子已经不错了。 沈易佳也没嫌少,让墨鸢将肉放去冰窖,自己提着那个小狐狸坐到一边逗弄。 小狐狸许是不知人间险恶,一点也不怕沈易佳,被抱出来放在桌上不知道跑,反而跳到沈易佳怀里,冲着她各种卖萌耍乖。 沈易佳撸了一把蓬松的狐狸毛,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难怪会被人抓住,你知不知道要是你的肉好吃点,你可能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小狐狸表示不知道,在沈易佳腿上翻了个身,露出雪白的肚子。 仿佛再说,捋这里。 沈易佳:…… 沈易佳哪里知道,狐狸最是狡猾,知道逃不掉,当然要尽可能的讨好主人。 上官裕吃了两串烤肉就不吃了,接过连山递过来的茶漱了漱口才道:“松山县的杨县令死了。” 宋璟辰从沈易佳身上收回视线,眸子暗了暗:“哦?是吗。” 上官裕脸上难得没有带笑,认真道:“赵太傅的祖宅就在松山县,当初他出面指证五弟,这两年我一直在调查他,可惜我……” ———— 沈易佳:为什么都不让我烤肉? 众人:你什么水平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沈易佳:︵?へ()︵? 第403章 宫宴 他顿了一下,苦笑摇头,继续道:“可惜我原先派去松山县的人,一直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直到前阵子,我的人传来一封信,在松山县发现有人私自采矿,却不想刚查到杨县令身上,他就死于一场大火……” 宋璟辰端起桌上的茶盏轻呷了一口道:“许是被人灭口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宋璟辰始终冷冷淡淡的。 上官裕感觉出来了,这一次没再像往常那样装聋作哑,而是直接点破道:“我知道经过两年前的事,你现在对谁都不信任,但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帮上忙。 末了,他又道:“前阵子我去看了母后,她的身体越发差了……” 之前因为得知浔阳城的事,宋黎就开始一病不起,后来险险撑了过来,但是总归不见好全。 天色不早了,上官裕提出告辞,沈易佳将小狐狸塞回笼子还给了连山。 上官裕一顿,笑道:“弟妹不留着吗?” 沈易佳摇头拒绝,有点嫌弃道:“不要了,肉不好吃,皮剥下来也不够做一条围脖的。” 还浪费家里的肉! 小狐狸缩在笼子里瑟缩了一下。 上官裕哑然,只得将小狐狸带走。 转眼就是皇帝大寿的日子,因为这两年皇帝并未立新后,中宫之位空悬着,后宫一切事宜便都交到了刘贵妃手中,包括这次皇帝大寿的寿宴。 虽说的是普天同庆,但并不是所有官员都可以参加。 能参加宴席的唯有三品以上的大臣,且可以携一二家眷。 宋璟辰刚好卡在三品这个位置,所以沈易佳也可以去。 宴席在晚上,但是进宫后不只是坐下来吃个席就好了,女眷要跟着其他夫人一起拜见后宫的主子,各大臣在前殿还有别的活动,一大串流程走下来,差不多就到晚上了。 参加宫宴要穿的衣服李氏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套鹅黄色的交领襦裙,外面还是漆黑一片的时候,沈易佳就被她从床上挖了起来。 沈易佳茫然的睁开眼,看见是李氏,她嘟囔道:“娘,我困~” 李氏被她这软软的声音喊得心里软成了一滩水,要不是还有点理智,恨不得上手轻拍一下哄她睡熟一点。 她放低声音:“佳姐儿,一会还得进宫,不能睡了。”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坐起来,任由李氏和墨鸢在她身上折腾。 换好衣服,又帮她挽了一个十字髻,到上妆时,李氏看着小鸡啄米的人犯了难,沈易佳皮肤好,总觉得用什么胭脂水粉都是在画蛇添足。 纠结一阵,最后也只帮她上了点口脂。 沈易佳就这样在半睡半醒间被宋璟辰抱上了马车。 原还想再交代一下,看她睡得这么熟,宋璟辰只能暂时歇了这个心思。 临快到了,他才将人唤醒:“快到了,先起来吃点东西。” 宫里的东西,能不吃就最好不碰。 趁着沈易佳填饱肚子的功夫,宋璟辰才将早就交代过的事又交代了一遍。 得到沈易佳再三保证记住了,他才放下心来。 马车抵达宫门口,前面早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龙,各府的马车将宫门前的一条道都占据了,速度缓慢的徐徐前进。 若是王公贵胄,或者那些朝中重臣,还可以插队,优先进宫。 但是宋璟辰现在的职位,并没有这样的特权,所以只能老老实实的排队。 这一排等轮到他们,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下车前,宋璟辰将一个荷包系到沈易佳的腰上,叮嘱道:“里面我放了一些肉干,还有蜜饯,你若是饿了,可以偷偷吃一点。” 沈易佳眼睛亮晶晶的:“还是相公想得周到。” “我之前去寻了萧将军,托他让萧夫人照应你一二,只是萧家的人应该在前面就进去了,若是遇到了你就跟着萧夫人一起。” 都堵在这里,前面的就是想等也等不了,且萧家如今的地位…… “知道啦。”沈易佳觉得宋璟辰是把她当小孩子了。 下了马车,宫门口有领路的小内侍,进了大门,男女就要分开,男的去前殿,女眷则要从另一个门去后宫。 注意到宋璟辰担忧的目光,沈易佳朝他咧开嘴一笑,眨了眨眼小声道:“放心,我一定乖乖的,不会闯祸。” 宋璟辰眼皮一跳,莫名想到上次去秋鹿书院时,她也是这样保证的。 结果翻了秋夫人的墙…… 他抿了抿唇道:“尽量不要往人少的地方去。” 沈易佳刚要点头,身后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请问是宋夫人吗?” 沈易佳回头,就见身后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 沈易佳见过她一次,是元家大姑娘。 但两人意义上是不相识的,她看了宋璟辰一眼,才点头。 元瑜婉先朝宋璟辰福身行了一礼,才解释道:“若水曾跟我提过宋夫人,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们一起进去。” 元家的马车就在宋家的前面,方才下车时她看见了,就没跟元家其他人一道进去。 元瑜婉之前跟着元阁老时常参加宫宴,有她带着,又不知道沈易佳进去了什么时候能遇到萧夫人,宋璟辰放心了许多,遂拱手道:“那内子就有劳了。” 元瑜婉浅笑着颔首。 曾经的元家也是可以插队进去的,不过几年光景,如今能够参加宫宴已经算是勉勉强强吊了个车尾。 两人在宫女的指引下去了长春宫拜见贵妃娘娘。 刘贵妃如今掌管着凤印,太后又不在宫里,可以说后宫她一人独大,除了没有皇后的头衔,其他的一切都等同于皇后的存在。 长春宫里,已经坐了七八个女眷,全都笑吟吟的围着刘贵妃说话。 而身份不够的,则依次进入拜见一番就可以出来。 沈易佳两人进殿时,那些女眷的目光全都朝她们望了过来。 元家大姑娘她们都见过,只一眼众人的目光就齐刷刷的落在沈易佳身上,或是探究,或是打量,或是惊艳。 之所以会对她好奇,除去她是宋璟辰妻子的身份,更多的是因为以前作为沈二小姐时默默无闻,这次回京却因被至亲诬陷告上公堂一事闹的沸沸扬扬,大家都想看看是何方神圣。 打量过后不少人心里都不由冒出一句话:这宋夫人长得也太好看了。 元瑜婉担心沈易佳被看得露怯,稍稍走快一步走在她的身前,将某些不友好的目光挡了下来。 沈易佳一愣,眼中露出些许迷茫,很快又反应过来,眨了眨眼跟上元瑜婉的步子,她目不斜视,始终未去看周围的女眷一眼。 两人很快走到了刘贵妃跟前,齐齐屈膝给贵妃见礼:“参见贵妃娘娘。” 行礼这方面李氏早已严格教导过沈易佳,不说完美,至少没出什么错。 她觉得自己做的很好了,可在场的命妇哪个不是眼尖的,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生疏。 于是继惊艳过后,众人看她的目光又多了些鄙夷。 “免礼。”刘贵妃微笑着抬手让她们起来。 沈易佳原以为下一句就该让她们退下了。 不想坐在贵妃身边的一个着红色宫装,梳着双螺髻的少女突然开口了。 “我还以为能嫁给宋大……人的女子该是何等的惊才绝艳,原来不过是个草包美人。”少女说话时看着沈易佳一脸的不屑。 如今在后宫中能这样猖狂的除了以前恋慕过宋璟辰的灵慧公主也不做她人。 众人听了都不由的用帕子掩唇,这灵慧公主,未免太直接了点。 沈易佳眨了眨眼,认真点头:“多谢夸奖,我知道我长得好看。” 至于前面的,没听到没听到。 刘贵妃脸上闪过一抹错愕,很快又恢复如常,她不轻不重的训斥道:“灵慧,不可胡言乱语。” 灵慧公主气鼓鼓的冷哼一声,她哪里夸她了?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再看沈易佳一脸的我长得就是这么好看的得意样。 她就更气了,只觉自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不过她也知道这里不是闹事的地方,所以她也没再开口。 灵慧公主以前就知道自己没机会嫁给宋璟辰,宋家出事后就更加没可能了。 可是她还是会厌恶任何一个嫁给宋璟辰的女子,以前有一阵时间她没少嘲讽沈茹芸。 所以说,她会这样完全是针对沈易佳是宋璟辰妻子这个身份去的。 沈茹芸作为景王妃,今日也来了,不过她坐在靠后一些的位置,见灵慧公主说了一句就不说了,她心里暗骂一句,真没用。 以前欺负她的时候可一点也不客气。 刘贵妃装模作样的训斥完灵慧公主,让身边的嬷嬷给沈易佳和元瑜婉一人送了个锦囊,才挥手让她们下去。 这种锦囊都是提前准备好的,里面放的都是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有合了贵妃眼缘的,都会送一个。 但是沈易佳两人显然不属于合眼缘的人,顶多就是意思意思安抚一下沈易佳。 因为元瑜婉也在,又不好落下她不给。 出了长春宫,元瑜婉浅笑的看着手中的锦囊,开口:“我今日是占了你的便宜了。” 沈易佳再傻也知道元瑜婉这般说只是怕自己会因为方才的事尴尬,故意打趣的。 她眨了眨眼,真心夸赞:“你很好。” 元瑜婉被她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弄得一愣,随即噗呲笑出声:“你也很可爱,难怪若水时常跟我念叨你。” 萧若水跟她说的是,沈易佳力气有多大,武功多厉害,打人多疼,小心眼又蛮不讲理。 没见着人之前,她还以为对方会是一个壮实的人,没想到恰恰相反。 沈易佳也不信萧若水会说自己的好话。 两人说话间,前面一个少女被人簇拥着走过来。 姬云熙今日没有带面纱,不过她额头上的花钿太有辨识度,沈易佳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虽然这个花钿现在随处可见,但是仿的跟真的总归还是有区别的。 元瑜婉拉着沈易佳让到一边,微微福了福身:“永安郡主。” 姬云熙的目光在沈易佳脸上顿了一下,随即看向元瑜婉,不知看到什么,她脸上露出一抹同情之色,只点了点头就带着一串尾巴走了。 沈易佳一直注意着她,自然将她的表情看在了眼里,歪了歪头看向元瑜婉。 同情?为何要同情? “我脸上有东西吗?”元瑜婉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抚了抚脸。 沈易佳摇头:“没有。” 接下去,元瑜婉就像一个邻家姐姐,带着沈易佳将附近逛了一圈。 遇到有身份高的,若是能避开就带着她远远避开,避不开的,就小声介绍对方的身份,然后带着她行礼。 沈易佳原本还能记住一两个,到后面就完全懵了。 索性也不去费这脑子记,跟着元瑜婉就行。 “瑜婉姐姐,佳佳,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让我好找。” 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已经传过来了,不是萧若水又是谁,只不过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女。 注意到萧若水频频朝那少女翻白眼,沈易佳立马就猜到了是谁,萧若芊。 萧若水一路狂奔到二人面前,萧若芊在后面咬牙小跑,气喘吁吁的喊:“姐姐,你走慢点。” “让你不要跟着我,你非要跟着我干嘛?”萧若水再次翻白眼。 萧若芊咬唇:“是爹爹同意我来的。” 说这话时她一脸的泫然欲泣,楚楚可怜,沈易佳总算知道萧若水为什么不喜欢她了。 除去是姨娘所出,恐怕也跟她这个性格有关。 她也不喜欢!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提萧将军,萧若水直接炸了:“是啊,你厉害,能求了爹让你跟着一起进宫,那你去找爹啊,让他带着你好了,你跟着我干嘛?” 萧若芊眨巴眨巴水汪汪的眼睛,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模样。 萧若水磨了磨牙:“这是什么地方?哭哭啼啼的,你是想害死我们家吗?” 这样的日子,将军府的小姐在后宫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驾崩,在哭丧呢。 萧若芊被她提醒,吓得眼泪瞬间收了回去,一脸的无辜。 沈易佳看得一愣一愣的,和元瑜婉对视一眼。 这都行? 厉害厉害。 第404章 比试 再不喜萧若芊,也知道宫里不是乱来的地方,又怕她一个人乱走会闯祸,萧若水只能默认让她跟着。 “不过,瑜婉姐姐,你怎么会和佳佳走在一块?”萧若水好奇的在两人身上打量。 元瑜婉早就习惯了萧若水这一惊一乍的样子,笑着将遇到沈易佳的经过说了。 末了她抿唇浅笑道:“起初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宋夫人,但又实在不愿意跟她们一道走。” 她口中的她们是元家其他来参加宫宴的女眷。 “还好还好,我娘被淑妃娘娘请去说话了,她不放心佳佳就让我出来寻寻。”萧若水恍然,顺道替萧夫人解释了一句。 虽然萧夫人还没见过沈易佳,但是宋璟辰难得开口一次,萧将军夫妻都看出他对这个妻子的重视。 当初宋家牵扯进谋逆案,皇帝雷厉风行的就给辅国公府定了罪,只要不蠢的都知道皇帝这是铁了心要对宋家下手。 萧将军不是不想帮,而是不能帮,否则当初被牵连的家族里就得多一个姓萧的了。 虽说有诸多考量,但是萧将军心中一直存有愧疚。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她难道就那么不让人放心吗? 三人一边走一边闲聊着,四周有不少贵女三三两两往同一个方向去。 沈易佳好奇问:“她们这是去干嘛?” 萧若水一拍额头:“我听闻武英殿那边有比武,要不要过去看看?” 比武? 沈易佳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 两人一同看向元瑜婉询问她的意见。 元瑜婉还没开口,一直被三人无视的萧若芊就说话了:“说来大哥今日也要参加比武呢。” 萧若水心里一个咯噔,果不其然就听萧若芊这个大嘴巴继续道:“瑜婉姐姐,你还不知道,我大哥最近也不知怎的惹了我爹生气,被关了好几日祠堂,得幸亏今日的宫宴,否则我爹还不放他出来呢。” 萧若水这段时间被禁足在家绣嫁衣,在今日之前,元瑜婉其实也好久没见到她了,自然不知道萧家的事,闻言她下意识看向萧若水。 萧若水被看的有点心虚的扭头去瞪萧若芊。 注意到她眼神中的躲闪,元瑜婉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以她对萧若水的了解,她这个时候肯定会解释一下萧大哥为何会受罚,再不客气的怼一顿萧若芊,而不是不敢看自己。 为何不敢看自己,说明萧大哥受罚跟自己有关。 而跟她有关的,无非就是亲事。 想到那个男子说的那句“你还有我”。 元瑜婉摇了摇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没去接萧若芊的话头,只笑道:“那就去看比武。” 萧若芊自讨了个没趣。 她其实也是太好奇萧祺睿到底做了什么让她爹那么生气,才想借元瑜婉这个东风听一耳朵的,谁能想到元瑜婉这么沉得住气,问都不问。 她咬了咬下唇还想再说,走在前面的沈易佳突然回头超凶的瞪了她一眼,又朝她挥了挥拳头。 想到宋夫人力大无穷的传言,萧若芊莫名心肝颤了颤,也不敢再说话了。 萧若水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那个反应不对,小声解释道:“我哥在军营里犯了错,我爹才罚他的。” 元瑜婉笑着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个话题到此谁也没有再提。 沈易佳想着一会没准能见到宋璟辰,心早就飞远了,若不是要顾及一下形象,她恨不得直接飞过去。 元瑜婉是个心细的,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急切,也没出言打趣她,只是步子放快了几分。 武英殿前有一片偌大的校场,为了今日的比武,校场中间搭建了一个擂台,周边则设有看台和坐席。 校场四周除了三步一岗哨的禁军,还有各国带来参加比武的武士。 三国武士各占据一边,泾渭分明。 宋璟辰此时也确实跟着其他大臣坐在看台上,只不过他的脸色有点难看,至于原因…… “你不记得我了吗?”轩辕叶用手指着自己,不甘心的再次出声询问。 使臣和皇帝还在太和殿说话,轩辕叶嫌弃在里面无聊,就一个人带着婢女先来了比武的校场,没成想还没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就一眼看到了坐在最后面的宋璟辰。 于是宋璟辰就被她缠上了。 宋璟辰蹙眉不语,旁边的官员以为他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出言低声介绍道:“这位是轩辕国来的郡主。” 说罢那人朝轩辕叶拱了拱手。 宋璟辰遂也拱手:“郡主。” 沈易佳到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宋璟辰跟一个少女面对面站在那。 宋璟辰是背对她的,沈易佳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却能看到那少女的表情,那明明就跟以前萧若水看宋璟辰的表情一模一样。 又是一个想跟自己抢人的小妖精。 沈易佳磨了磨牙,对身边的两人说了句“你们在这等我”就一个人跑了过去。 这边轩辕叶对宋璟辰的反应却不满意:“不是,我们之前见过的,冰糖葫芦啊,你不记得了?” 轩辕国的官服跟大夏的不一样,轩辕叶虽然看过宋璟辰穿官服的样子,还真不知道是几品。 但是她知道,能参加宫宴的,最低也是三品大臣,这般年纪能坐到三品的位置,不是家世显赫,就是年少有为,所以她对宋璟辰就更加好奇了。 四周官员闻言不由都向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宋璟辰眸子暗了暗,想也不想就道:“不记得了。” “怎么会呢?”轩辕叶蹙眉:“你……” “相公。”一道软软的声音将轩辕叶的话打断。 宋璟辰转身看去,表情瞬间缓和下来,想到什么,他回头朝轩辕叶有礼又疏离的点了点头,才朝沈易佳走去,开口问:“你怎么过来了?” 轩辕叶愣神许久才反应过来,看清来人是谁,秀眉紧皱,是她! 沈易佳偷偷朝轩辕叶翻了个白眼,回头一指萧若水站的地方道:“我跟若水她们来看比武,没想到你也在这。” 方才她跑得急,鬓边的碎发都乱了,宋璟辰伸手帮她挽至耳后:“下次走慢点,看你一头的汗。” 说罢想到沈易佳没有带帕子的习惯,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 沈易佳则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任由他给自己擦汗。 两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秀了一手恩爱,四周的人只觉得是第一次认识宋璟辰那般,都用见鬼一样的表情看着两人。 再去看轩辕叶,眼中意味不明。 轩辕叶被看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就是之前打猎骑马输给姬云熙都没让她这么难堪过。 毕竟之前在场的人没这么多。 “郡主。”白芷小声提醒。 方才看到自家郡主往这边来她就已经觉得不妥,可轩辕叶从小到大都被人捧着,想做什么全凭自己的心情,哪是她能劝得住的。 轩辕叶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不远处的两人自顾说着话,始终没回头朝她看一眼。 这时,柱子小跑着过来:“郡主,殿下让你过去。” 轩辕叶一愣,回头看向轩辕国使臣的位置才发现她父王和轩辕子铭不知何时已经到了。 沈易佳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轩辕叶,见她走了,才像一个斗胜的公鸡抬头挺胸的哼了哼:“你先忙,我回那边坐着。” 这一排坐的都是官员,女眷观看的位置在最外围。 宋璟辰轻笑,借着帮她顺头发的东西微微倾身,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多谢娘子解围。” 轩辕叶是轩辕国的郡主,若是沈易佳不来,他还真不好让对方知难而退。 一句娘子在沈易佳耳边炸开。 她晕晕乎乎的回到萧若水身边,晕晕乎乎的被萧若水拉着坐下。 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皇帝已经坐在高台上,下面的擂台也已经有人在比试了。 沈易佳朝身边两人看去,发现她们皆是一脸紧张的看着台上手拿长枪的青年。 “你们认识台上的人?”沈易佳好奇问。 萧若水翻了个白眼:“总算回魂了?虽然我知道辰哥哥好看,但是你都看两年了……” “两年怎么了,我是要看一辈子的。”沈易佳不客气的打断她。 元瑜婉看向沈易佳的目光带上一抹艳羡之色,想到什么小脸微红的解释:“上场的是萧大哥。” “哎,萧渣……”渣男二字差点脱口而出,沈易佳连忙转口:“是萧大哥啊。” 大哥不大哥的,她完全是跟着萧若水才这么叫的。 沈易佳定睛看去…… 好,太远了,看不清楚容貌,但是看身形,长得应该不差。 毕竟萧若水和萧若芊都长得不差,总不能到儿子这里,就歪了。 “你大哥好像不是对方的对手啊。”沈易佳客观道。 与萧祺睿比试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吴国武士,萧祺睿在男子中已经算得上高大,但是对方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手中一柄流星锤舞得虎虎生威。 萧祺睿跟他一比,就像一个小弱鸡,形成鲜明的对比。 沈易佳之所以会觉得他会输,是因为两人过了十几招下来,萧祺睿一直在防守,步步后退,眼看着就被逼到了擂台边缘。 “我大哥身上有伤。”萧若水咬牙道,她爹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她大哥要比试还下死手。 元瑜婉心下一紧,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开口问。 这时,周围的看台上突然爆发出一片热烈的掌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三人不约而同像擂台上看去,只见吴国武士的流星锤已经落在地上,而萧祺睿的长枪,直指着对方咽喉。 紧接着,“咚”一声,高台上的铜锣被一名官员敲响。 另一名官员朗声宣布:“获胜者,萧祺睿。” 第一场比试大夏就赢了,皇帝心情也很好,抬起手啪啪啪鼓起掌来,大笑道:“赏。” 与大夏人的兴奋不同,吴国这边的人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这样的比试,说是友好切磋,但是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沈易佳看看萧若水,再看看元瑜婉,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若水:不知道,反正我大哥最厉害。 元瑜婉则一直看着台上那个手持长枪顶天立地的青年,并未接收到沈易佳的目光询问。 擂台上,萧祺睿似有所感的抬头往女眷观看席上看去。 明明相隔很远,可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萧若水身边,穿着湖蓝色衣裙的少女。 两人四目相对,元瑜婉忙转开头,也就没看到萧祺睿脸上的复杂之色。 沈易佳在两人身上扫视一圈,拧眉陷入了沉思。 接下去的比试三国各有输赢,总的来算轩辕国赢得场次最多。 皇帝虽然觉得遗憾,但是轩辕国一直就凌驾在其他两国之上,他们取得最后的胜利也属正常。 只要自己国家不是垫底的,皇帝就没那么难受了。 其实大夏只比轩辕国少胜了一场而已。 皇帝目光不由自主的往右侧大夏官员的坐席看去。 注意到那个坐在官员最后面的少年,他的眸子暗了暗。 若是他上场,他们就能取得第一了! 宋璟辰注意到从高台上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嘴角上扬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皇帝客套的说了几句场面话,正要示意李公公宣布比试结束。 轩辕叶突然站了起来。 “我听闻你们大夏的宋璟辰宋大人武艺非凡,想必娶的妻子定也不是泛泛之辈,本郡主想讨教讨教,还望大夏皇帝陛下成全。” 就方才的功夫,她已经让白芷将宋璟辰的身份打听得七七八八, 轩辕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来大夏遇到的第一个男子就是曾经名冠天下的宋世子。 又听闻他娶的女子不过是个小官家不受宠的女儿,就更加看不上了。 想到方才自己丢的脸,自然想趁这机会找回来。 她话音一落,皇帝还没开口呢,轩辕策的脸已经黑了下来,斥道:“胡闹!” 轩辕子铭同样傻眼,轩辕叶这条作死的路怎么就越走越远了呢? 她不会觉得沈易佳那丫头跟表面一样软软糯糯好欺负? 皇帝蹙眉,方才轩辕叶跟宋璟辰之间的发生的事自然有人跟他汇报过了。 他见惯了后宫中各色女人,怎会不知这小郡主的心思。 若是能跟轩辕国联姻,他自然求之不得,但是联姻对象绝对不能是宋璟辰! 第405章 奖励 随着轩辕叶话落,四周有一瞬的寂静,紧接着又响起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姬云熙和灵慧公主等人被刘贵妃留下来说话,所以过来得晚了些,几人方坐下就听到轩辕叶的话。 灵慧公主嗤笑一声:“这郡主怎的像个疯狗似的,逮谁咬谁?” 之前一起去狩猎就各种针对姬云熙,现在又盯上别人了,不是疯狗是什么? 虽说她同样不喜沈易佳,但是不代表她愿意看她把大夏的脸丢到别国去。 姬云熙唇角微勾,没接灵慧公主的话,大夏丢不丢脸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不过她倒是很好奇宋璟辰的妻子到底是何人。 治好秋夫人的不是她,而是宋夫人的传闻她自然也听说了。 当初她就觉得秋夫人的面相隐有不对的地方,若真是她的手笔…… 姬云熙的眼中闪过一片寒冷。 先是替宋璟辰改命,再是秋夫人…… 这个人,留不得! 轩辕国的席位这边也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坐在后面的使臣皆是一脸古怪的看着陷入僵局的父女二人。 若是以往,轩辕策都开口了,轩辕叶定会听话的乖乖坐下。 但这次没有,她固执的站在那,扬起下巴看着高台上的皇帝,等着他开口同意。 而轩辕策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吩咐人将她压下去,这样只会闹得更加难看。 皇帝转动着手中的扳指,看了一眼宋璟辰所在的方向,忽而大笑一声开口:“来者是客,郡主既然想找人切磋,朕哪有不应之理。” 轩辕叶已经开口了,若是不应下,少不了未战先怯之嫌。 而据他所知,宋璟辰的妻子身手不凡。 若是赢了,不但可以为大夏争光,也定也会被这小郡主记恨上。 可若是输了,给大夏丢脸,宋家这怕是又要添上一笔骂名了。 他看向立在一旁的邓公公。 邓公公会意,环视一圈往沈易佳所在的方向走去。 宋璟辰怎会猜不透皇帝的想法,他目光沉沉的看着下方的轩辕叶,已然动了杀心。 “佳佳,你……”从轩辕叶开口,元瑜婉就担忧得不行。 一旁的萧若水则跟她恰恰相反,眼中满是兴奋之色,安抚道:“瑜婉姐姐,你别担心,佳佳不会输的。” 两人说话间,邓公公已经走到了近前,他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宋夫人,陛下的意思是……” 沈易佳不等他说完,就板着脸站起身,径直往校场中央的擂台走去。 既然有人要找死,她也不能拦着不是? “佳佳……”虽然萧若水说过很多次沈易佳厉害,但是元瑜婉还是不放心。 萧若水眼疾手快的将刚站起来的元瑜婉拉住,苦口婆心的劝:“瑜婉姐姐,就算你不相信佳佳,总该相信我,要知道我在她手上连一招都过不了。”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元瑜婉更担心了。 且元瑜婉的担心也不仅仅是输赢问题,她更担心的是比试过后会给沈易佳带来的事端。 可是转而一想,皇帝都已经开口了,佳佳就算不想去又有何用。 擂台上,一黄一粉两个女子面对而立。 与之前都是男子上场不同,这场比试明显更有看头。 不说别的,两人都是一等一的样貌,打起来也更加养眼不是。 看清沈易佳的容貌,姬云熙素手一紧。 原来她就是宋璟辰的妻子! “皇叔,小叶子不是那丫头的对手。”轩辕子铭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答应了父皇带着轩辕叶来大夏。 若是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就算父皇打死他,他也不会点头。 他还想着轩辕策能想个办法阻止一下,不想轩辕策听闻他的话,反而松了口气,原本挺直的背闲散的靠回椅背。 轩辕子铭:不是,你两个女儿要打起来了,你都不管管吗? 咱们轩辕国的脸都要丢尽了,你也不担心一下吗? 轩辕策没再搭理他,只一瞬不瞬的看着擂台上那抹鹅黄色的身影。 人到齐了,充当裁判的官员正要高喊一声开始。 沈易佳突而开口:“等一下。” 她撇了一眼对面志得意满的轩辕叶,转身看向皇帝,福身道:“既然是切磋,那赢了之后是不是有奖励?” 皇帝眯眼打量沈易佳一番,良久他才道:“自然,不管你们谁胜出,朕都有奖励。” “那大夏皇帝陛下就允胜出者一件事。”轩辕叶理所当然道。 显然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沈易佳眼睛一亮,这个奖励好啊,她喜欢! 皇帝一噎,这两个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客气,但是都这个时候了,作为天子总不能小气到说不行。 他轻咳一声道:“只要所提要求合理,朕就允了。” 他这么说也没错,总不能提出让他把皇位让出来也要答应? 至于怎样的要求算合理,还不是他说了算。 他这样一说,两人都没有意见。 擂台边上有一排放着各种兵器的架子,可供参加比试的人挑选。 轩辕叶见沈易佳站着不动也不去拿武器。 用近乎施舍的语气道:“本郡主也不是那等占便宜之人,宋夫人还是挑个趁手的兵器。” 沈易佳眨了眨眼,实话实说道:“不必了,我不会用那些东西。” 她这话一落,不说轩辕叶,就是随时准备喊开始的官员都眼皮子一跳。 这宋夫人连兵器都不会用,那不是上来送菜的吗? 他茫然的看向皇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皇帝却以为他在询问自己能不能开始,遂点了点头。 裁判:…… 皇帝发话了,裁判不敢再耽搁,同情的看了一眼沈易佳,高喊:“开始。” 轩辕叶冷笑:“那我就让你三……” 不想她话没说完,对面的人就动了。 不等她反应,只听“啪啪”两声脆响,轩辕叶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一切发生得太快,原本还准备看一场视觉盛宴的众人顿时哗然。 他们本就离得不算近,目之所及能看到的就是一个黄色的虚影迅速靠近了那小郡主,连人家怎么出手的都不知道,那耳光声就响起来了。 “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喜欢盯着别人的男人呢?”沈易佳像只护食的猫,露出了尖利的爪牙。 轩辕叶懵了一瞬,待反应过来只觉所有的屈辱都在这一瞬涌上了心头。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敢动过她一根寒毛。 她红着眼恶狠狠的瞪向沈易佳,咬牙道:“你找死。” 说罢突的抽出腰间软剑就朝沈易佳刺去。 为了避免有人携带兵器行刺皇帝,进宫时按理都会搜身。 但因为轩辕叶的身份,搜身的嬷嬷也不敢像对一般人那般,加上她的软剑是缠在腰带中的,一时疏忽就让她带了进来。 沈易佳挑了挑眉,迅速侧身避开剑刃,伸手一把扣住轩辕叶持剑的手腕,朝对方咧开嘴一笑。 轩辕叶被她笑得头皮发麻,一股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 下一秒,“咔嚓”一声,软剑落地,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她惨叫出声。 她从小就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何时承受过这样的痛,随即直接晕了过去。 沈易佳有点嫌弃的看着痛晕过去的人,撇了撇嘴伸手揪住轩辕叶的衣领将人提起来,正想把人丢下擂台,一股浓郁的杀气突然从她背后袭来。 沈易佳心下一紧,这股杀气是她两辈子以来感知到的危险之最,让她避无可避,有一瞬她甚至觉得自己就要死于当场了。 只听细锐的“叮”一声响,一道玄色身影突然挡在了她的身后,那股杀气也随之消失不见。 若不是沈易佳真真切切感受到过,她都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沈易佳撇了钉在擂台边缘上的两根细到几乎让所有人都会忽视的银针一眼。 一根是要她命的,而另一根则是救她的。 她回头看向身后之人,歪了歪头问:“我在打你的女儿,你为什么要救我?” 她眼中全是迷茫和不解。 轩辕策被她的眼神看得心下一紧,若不是理智尚在,差点将实情道出口。 他撇开头不敢跟沈易佳对视,冷冷的看向轩辕叶:“她输了,交给我。” 沈易佳“哦”了一声,将软塌塌的人直接丢给轩辕策。 别说围观的众人了,就是离得最近的裁判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看到靖安王将那小郡主带下擂台,只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女儿出事。 在场有随时待命的太医,轩辕策却没有让他们给轩辕叶看,而是随手招来几个人,开口道:“将郡主送回驿馆,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出驿馆半步。” 吩咐完又怕那些人看不住轩辕叶,他看向楚风:“你也跟着一块去。” 楚风同情的看了一眼轩辕叶,恭敬应是。 轩辕子铭咋舌:“皇叔,这会不会不太好?” 轩辕叶作是作了点,可不至于就要禁足。 轩辕策斜了他一眼,后者立马不敢开腔了。 沈易佳没管轩辕国那边的事,她左右环视一圈,也没找到出手的人。 最终只能作罢,转而看向上方敲铜锣的官员。 那官员被她看得一个激灵,下意识敲响了铜锣。 另一个官员紧接着高喊:“宋夫人胜。” 众人:…… 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皇帝也是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神色晦暗不明的看向沈易佳:“你赢了,想要什么奖励?” 沈易佳眨了眨眼,福身道:“我嫁到宋家这么久,还没见过姑母,就想让相公带我去见她一面。” 虽然宋璟辰什么也没有说,但是那天上官裕走后,她明显能感觉到他心情不好。 除了李氏,废后宋黎是宋璟辰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至亲长辈,他一定不想她出事。 看台上的宋璟辰原本一直提着的心听到沈易佳的话后,有一瞬错愕。 心里又酸又涨,得妻如此,他何其有幸。 皇帝目光一沉,提起宋黎,不免就让人想到两年前的事。 他打量沈易佳半晌,也没在她脸上看到别的神色。 仿佛她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见一见从未见过的长辈那般。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得帝王的一个承诺有多珍贵。 “朕准了。”皇帝开口。 在宫里见一个人,又没说要她们单独见面,这没什么不可以的。 沈易佳:“多谢皇上。” 比试到这里就结束了。 随即一名光禄侍的官员上台询问皇帝是不是要入席。 皇帝看了眼天色,微微颔首,跟着对两国使臣道:“时辰差不多了,诸位随朕入席。” 虽说沈易佳的身手也让他出乎意料,但是总的来说他心情还是不错的。 平郡王和长乐公主互视一眼,虽然比试他们落败,但是被那小郡主这么一闹,最丢脸的似乎也不是他们吴国了。 皇帝与两国使臣离了席,几个皇子以及其他的皇亲国戚也跟着一道起身离开。 在场的其他人纷纷躬身行礼,齐身喊道:“恭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人彻底消失在校场,其余人才纷纷散了。 宋璟辰从人群中挤出来走到沈易佳身边:“你……” “相公。”沈易佳不等他说完,忙拉着他走到一旁,蹲下身将两根银针拔了出来:“你看。” 无须宋璟辰问,她就自顾将有人偷袭她一事说了。 “救我的应该是靖安王……” 她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拉进了一个厚实的怀抱。 “对不起,若不是我……” “若不是你长得太好看?”沈易佳笑嘻嘻的将他的话接下去,鼓了鼓腮帮子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是那什么狗屁郡主太不要脸了,总不能不想被人惦记你就要自毁容貌?” 美人相公愿意,她还不愿意呢。 宋璟辰有一瞬无言以对,他眸子暗了暗道:“你方才差点出事……” 沈易佳轻拍他的背:“哎呀,这不是没事了吗?你别担心啊。”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灵慧公主咬牙暗骂了一句“小狐狸精”。 注意到姬云熙也在盯着擂台上的人看,嗤笑:“你不会也看上宋大哥了?” 姬云熙回过神,淡淡的撇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灵慧公主气结:“不就是救了父皇才得封的郡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完又看了一眼擂台,跺了跺脚:“这个小狐狸精这么厉害,以后还怎么欺负她啊。” 第406章 封爵 宫里不是别的地方,夫妻两人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 沈易佳跟元瑜婉和萧若水一起返回了长春宫,一路上,萧若水都在惋惜沈易佳方才打人打得太轻了,当初收拾她的时候可没这么温柔。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谁能想到轩辕叶那么不经打,随随便便就晕过去了,她也有点后悔好不好。 按美人相公说的,后面出手想要她命的应当是隐在暗处保护轩辕叶的人,当时她想把人丢下擂台,对方却以为她要对轩辕叶下死手,才会突然插手。 在擂台上都敢出手,私下再想收拾轩辕叶恐怕就不容易了,至少得先解决那个保护她的人。 不过,看在美人大叔的面子上,只要轩辕叶不再对她的人动心思,她也不会再把她怎样的。 谁让她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呢! 萧若水说完轩辕叶,又把话题转到了萧祺睿身上,原本还会时不时配合她说上两句的元瑜婉这下是彻底没了音。 于是就只剩萧若水一个人在那叽叽喳喳个不停,直到进入长春宫,她才总算噤了声。 沈易佳和元瑜婉同时暗暗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萧若水哪来那么多话,这怕不是属麻雀的。 长春宫里,比起她们离开时,多了不少人,大家或坐或站的跟相熟的人围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而在刘贵妃身边,除去坐着那些有诰命在身的妇人们,还多了几位着各色宫装的妃嫔。 想必如今在场的就是皇帝后宫三千中有资格参加寿宴的女人了。 沈易佳自知身份不够,也没往上凑的打算,在一众贵女后面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站定。 然后就发生了很诡异的一幕,以她们四人为中心,四周突然空出了一大块空地,若不是场合不对,沈易佳怀疑这些人会瞬间作鸟兽散。 沈易佳:不是,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这些人就是这样,你若是输了,就会说你丢了大夏的脸,赢了,又觉得你太过凶悍。我看她们就是羡慕嫉妒,你别搭理她们。”萧若水气呼呼道。 元瑜婉也担心沈易佳因为被人孤立而觉得难受,跟着安慰了一句。 沈易佳摇头:“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怕她才好,以后在京中就没人再敢跟她抢男人了,美人相公那么优秀,一个一个收拾过去也挺麻烦的。 元瑜婉和萧若水对视一眼,莫名就听懂了她的话外之音。 又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一个小内侍匆匆进来,提醒刘贵妃吉时已到。 刘贵妃才施施然起身,带着众人朝保和殿的方向去,后宫之主的派头十足。 未时初,保和殿内已经摆好了筳席。 宫人们带着众人鱼贯而入,席位根据众人的官职安排,沈易佳自然是坐在宋璟辰身旁。 元家的坐席则刚好跟她们相邻,不过萧家不一样,萧若水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宫人往前面去。 离开时还幽怨的看了两人一眼,好像两人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沈易佳和元瑜婉:…… 等所有人安置好后,伴随着尖细的一声“皇上驾到”,穿着一身黄色龙袍的皇帝从殿外走了进来,在高位的龙案上坐下,接受众人的跪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祝皇上福如东海,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洪亮的声音整齐划一的响彻在殿宇之中。 在一群屈膝跪伏的人中,只是微微拱身的外国使臣就显得格外的醒目,更别说连站都未曾站起的轩辕策。 轩辕策虽说在轩辕国时不过问朝政,但是他身上依然挂着一字并肩王的爵位,如今更是代表着轩辕国国君的存在,见到大夏皇帝自然不需要屈膝行礼。 皇帝的视线在轩辕策身上顿了顿,眸子渐深,心中莫名激起一股想要让所有人对他俯首称臣的雄心壮志。 见皇帝一身不吭,李公公清了清嗓子提醒。 皇帝这才回过神来,扯出一抹笑,说了一番客套话后叫起。 众人再次叩首谢恩。 接下来,寿宴在礼部官员的主持下有条不紊的正式开始了。 先是着一式宫装的宫女们捧着各色菜肴送至每个宾客前的案几之上,与此同时,早前就安排好的乐师们开始奏乐,一个个婀娜多姿的舞姬飘然入内。 几个助兴的节目过后,宫女们将宴席撤下,重新摆上了酒膳。 由几位王爷开始,众臣依次向皇帝献上寿礼。 寿礼五花八门,不过都逃不出奇珍异宝四个字,沈易佳从一开始看得眼花缭乱到后面直接麻木。 过个生日就能收到这么多东西,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 这单单是献礼就用了一个多时辰才总算轮到他们,宋璟辰拉起沈易佳的手从席位上走出。 夫妻二人一同献礼的他们还是第一个,霎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沈易佳眼观鼻鼻观心,跟着宋璟辰一同跪下。 “臣携内子祝皇上龙体安康。” 众人还以为以宋璟辰的才华定是能说出辞藻华丽的祝寿词,不成想等了几息也没等到下文。 等内侍宣读宋璟辰送的礼物时,所有人更是傻眼。 什么叫《论语》第一册?你宋璟辰是穷得连送一本完整的论语都送不起了吗? 还有送皇帝《论语》又算怎么回事,暗讽他不是个仁君?要多向古人学习为“仁”之道? 皇帝嘴角的笑僵了又僵,到后面几乎快要维持不住。 那薄薄的册子用一个托盘送到他近前,皇帝眯眼看了半晌,确定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书册,且做工极其简陋,才相信自己方才没有听错。 他是皇帝,什么宝贝没见过,那些奇珍异宝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送什么礼却可以看出一个臣子对他的尊敬。 他目光沉沉的打量跪在正中央的夫妻二人,沉声道:“这礼物有何特殊意义不成?” 宋璟辰知道他会问,不卑不亢道:“这册子并不是抄录出来的,而是印刷而成。” “印刷?” 包括皇帝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愣。 宋璟辰点了点头,将活字印刷之术徐徐道来。 随着他的讲解,众人哗然,这个方法一出,以后书的价格必定下降,许多因为书本价格昂贵而买不起书的学子都将有书可读。 这得改变多少学子的命运啊。 然而皇帝在惊讶过后,脸就彻底黑了下来,这项创新确实可以带来许多益处。 可是…… 他看向正在激烈讨论的外国使臣,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他方才为何要多嘴去问,事后问不可以吗?宋璟辰一开始明明什么都没说! 不对,宋璟辰为何不私下跟他说? 若是私下跟他说,他就可以拿这活字印刷之术跟其他两国做交易,换取别的好处。 现在是什么都别想了,想必不需要多久,这活字印刷之术就会传到大江南北。 皇帝越想越气,恨不得用眼神在宋璟辰身上看出两个窟窿来。 “大夏果然是人才济济,陛下有福了。”一直没说话的轩辕策似笑非笑的开口。 皇帝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道:“靖安王所言极是,该赏。” 他视线在夫妻二人身上打转,想到什么问:“这个方法是你们谁想出来的?” 宋璟辰抱拳道:“是臣内……” “是我相公想出来的,我负责做出来。”沈易佳突然出声打断宋璟辰。 她只想到了在木板上刻字印书,活字印刷术确实是宋璟辰想的,她也不算欺君。 宋璟辰之前说要在寿宴上公开活字印刷术,到时候想出这个办法的沈易佳定会被万千学子追捧。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就算宋家出了什么事,皇帝也不敢轻易对沈易佳下手。 这就是他说的保障。 但是沈易佳不需要,宋璟辰不出事,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保障。 宋璟辰:…… 皇帝:…… 一个功劳还想两个人分不成? 轩辕策心里又泛酸了,他嫌弃的撇了宋璟辰一眼,端起酒樽一饮而尽才口不对心道:“早就听闻大夏有一奇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皇帝都看到他脸上的嫌弃之色了,只当轩辕策是为了膈应他才这么说的,倒没有认为他是特意在帮宋璟辰说话。 虽然不知轩辕策为何会嫌弃宋璟辰,但这多少让他放心了许多。 否则…… 所有人都巴巴等着他开口,皇帝就算再不想封赏也不行,他沉吟片刻,才沉声道:“宋爱卿发明活字印刷术有功,特封忠义伯,妻沈宋氏,加封忠义夫人……” 忠义二字,就像是在提醒宋璟辰,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这个皇帝给的,理所当然的,宋璟辰也该对他忠贞不二。 宋璟辰抿了抿唇,叩首谢恩。 两人回到坐席上,沈易佳明显感觉到宋璟辰有点生气了,她扯了扯他的袖子:“相公?” 宋璟辰无奈叹气,这丫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恨不得把什么好的都给他,他又有什么理由生气? “饿了没,现在可以吃些肉干。” 沈易佳很听话,宋璟辰说宫里的东西能不吃就不吃,从头到尾她真的就一点东西也没吃。 哪怕方才上的那些菜肴看着就色香味俱全,她也没碰一下。 听宋璟辰这么说,沈易佳就知道他是不生气了,咧开嘴一笑,从荷包抠出两个蜜饯,一人一个。 “剩下的留着,一会送给姑母。” 宋璟辰:这傻丫头。 有了宋璟辰夫妻看似随意却意义非凡的礼物在前,后面的人送的礼物皇帝都兴致缺缺,主要还是封爵一事让他如鲠在喉,哪怕想装得开心一点都装不下去。 等众人全部献完礼,又有一些民间艺人开始进来表演。 皇帝象征性的陪着众人饮了几杯酒,就以不慎酒力提前退了席,吩咐作为长子的景王代为待客。 皇帝一走,殿内的气氛反而热闹了许多,官员们也不再拘束,端着酒樽开始到处敬酒。 宋璟辰刚得了封赏,来敬酒的也不在少数。 既在官场,哪怕宋璟辰不愿意,也不得不逢迎一二。 一杯接一杯酒下肚,沈易佳看得咋舌,忍住了想把凑上来的人一脚踢飞的冲动。 直到申时末,寿宴才结束。 之后,众人又是按着身份高低依次出宫。 沈易佳和宋璟辰刚走出大殿,李公公就走来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宋大人……哎哟,看咱家这记性,现在应该叫忠义伯了。”李公公耍宝似的打了下嘴,才笑着继续道:“陛下让咱家带伯爷与夫人去冷宫呢。” 宋璟辰看了一眼李公公身后跟着的一行内侍,点了点头:“有劳!” 夜幕降临,与其他一片灯火通明的宫殿不同,未央宫仿佛自成一个世界,黑暗像一个牢笼禁锢着这座宫殿。 有李公公带路,守门的禁卫军自动将厚重的大门打开。 “伯爷,请!”李公公伸手做请状。 透过大门看着里面的荒芜,宋璟辰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在他出生之前,宋黎就进了宫,但是李氏经常会带着年幼的他进宫陪她说话。 年纪稍大些的时候,他又陪着上官翰一起学习过一段时间。 几乎每次进宫,宋璟辰都会带着民间的一些小玩意先去给她请安。 所以姑侄二人的关系一向很是亲近。 想到自己一时半会还无法将人接出冷宫,宋璟辰心中自责无以复加。 正思索间,一直软软的手霸道的挤进他的掌中。 宋璟辰一愣,转头就对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沈易佳歪了歪头:“相公,我们进去。” 宋璟辰手中的力道松了几分,抿了抿唇:“嗯。” 两人走在前面,李公公带着人亦步亦趋的跟着。 一行人的步子不算轻,方走进院子,有丝丝光线透出来的正殿就传出来一道虚弱的女声:“素云,去看看是谁来了……咳咳……” 今日是皇帝大寿,丝竹声就连这冷宫也能听个清楚。 宋黎实在想不通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冷宫这种晦气的地方。 “哎,奴婢这就去。”素云应了一声,快步走到门边。 破旧的殿门打开,看清外面的人,素云一下子僵在原地。 ———— 第407章 争锋 “素云姑姑。” 清冷的男声将她唤回神,素云瞳孔瞬间放大,唇张了又合,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世,世子?” 短短两个字,甚至带上了颤音。 宋璟辰抿了抿唇,微微颔首:“我来看姑姑。” 世子! 真的是世子! 素云心下一喜,刚想说什么,殿内突然传来“哐当”一声,顾不上别的,她忙抹了一把泪转身跑回去。 殿内,宋黎半边身子斜斜的趴在床缘,地上是一个破了个口子的茶盏。 素云心下一紧,忙上前扶着她躺下,刚要弯腰去捡地上的茶盏,手就被一只骨瘦如柴的手紧紧的握住:“谁……咳咳……是谁来了……” 她方才其实已经听见了外面的对话,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素云挤出一抹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小姐,你没听错,这回是真的,真的是世子来了。” 她家小姐最近总是昏睡,每每醒来就说自己看见了五皇子,世子,国公爷,老太爷…… 她怕啊! 怕哪一天小姐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宋璟辰拉着沈易佳落后两步进来,看清殿内的场景,他喉头一哽,艰难的唤出声:“姑姑……” 只不过两年未见,宋璟辰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形如枯槁的妇人会是曾经那个端庄持重的中宫皇后。 宋黎浑身一颤,猛的抬头,红着眼眶不可置信的看向宋璟辰。 她不是做梦? 也不是出现了幻觉? 宋黎愣愣的看着向她走来的宋璟辰,挣扎着想坐起来。 宋璟辰加快步子走到床边,将人按回去:“姑姑,你还病着,就别起来了。” 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宋黎苍白无一丝血色的唇颤了颤,沙哑着声音开口:“辰……辰哥儿?……咳咳……真的是辰哥儿吗……” 宋璟辰紧抿唇瓣,紧挨着床头扑通一声跪下,哽咽点头:“是,我来看你了。” 宋黎抬手,小心翼翼的抚上宋璟辰的脸。 面前的人没有消失,触感也是真实的。 她缩回手,泪珠子嗒一下掉了下来:“傻孩子,你还回来做什么……” 既然已经离开了京城这种是非之地,做什么还要回来? 宋璟辰没说话,只定定的与她对视。 宋黎几乎瞬间就看明白了,他是回来报仇的!为她和翰儿,为整个宋家! 可是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尚未及冠的孩子啊! 想到两年前的事,无尽的恐慌涌上心头,宋黎闭了闭眼,语气中满是苍凉:“不该回来的,你不该回来的……” 蚍蜉撼树,你一个人要怎么跟高高在上的那位斗!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可是宋璟辰听懂了。 李公公等人就守在门外,有些话却是不能说,宋黎稍稍平复了情绪,转头看向跪在宋璟辰身边一脸乖巧的姑娘,问:“这位是?” 自从进了这冷宫,外面的消息也传不进来。 宋黎的记忆还一直停留在宋璟辰娶妻的那天,原本她已经说好了会出宫参加婚宴,却不想临时有事耽误了时辰,后面就再也没了踏出宫门的机会。 而在婚期刚订下时,她召见过沈茹芸两次,虽然已经不太记得她的模样了,但她可以肯定不是眼前这位。 沈茹芸见她时,总带着小心翼翼和讨好,可是这位,眸子清澈见底,满是纯真,仿似一汪淸泉,一眼就能看到底。 宋璟辰看了沈易佳一眼,介绍道:“沈家二姑娘沈易佳,我的妻子,我今日是特地带她来见你的。” “姑姑。”沈易佳乖乖的唤了一声。 宋黎一愣,视线往下注意到两人相握的手,猜到两人的感情应当是极好的。 她心下稍慰,也没问当初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就从沈大姑娘变成沈二姑娘了。 她朝沈易佳伸出手。 沈易佳看宋璟辰一眼,后者点了点头,她才握住那只伸过来的手。 好瘦! 若不是知道宋黎的年岁与李氏相当,只看这手,说她是七老八十的老妪沈易佳都信。 她心里一惊,忙松了力道,只敢虚虚握着,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人家的手给捏碎了。 宋黎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被逗得破涕为笑:“是个好姑娘,你们两个别跪着了,快起来,咳咳……” 她忍着喉头的痒意,手上加了几分力想将人拉起来,奈何根本使不出多少劲。 沈易佳现在看她就像个易碎的陶瓷娃娃,哪敢让她劳累,忙自己站起来。 顺道把一旁的宋璟辰也拉了起来! 宋璟辰:……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完全是被她提起来的。 原本心中的沉重被她这一个动作弄得一扫而空,宋璟辰又是无奈又是好笑,面上却是没表现出来。 宋黎又问了上官翰的情况,知道他还好好的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打量着眼前郎才女貌的夫妻俩,想到什么,艰难的侧过身子,伸手在枕下一阵摸索。 沈易佳两人不解她要做什么,素云却是一眼就看懂了,她忙从怀中掏出一物递过去:“小姐,你是不是要找这个?” 东西用一张素帕包着,打开里面放着一对通体透亮的玉镯。 宋黎一愣,自嘲的摇了摇头:“你看我这记性,刚叫你收起来自己就忘了。” 这对镯子原本一直戴在她的手上,后来因为瘦得厉害,镯子总是脱落,她就取了下来,放到枕边,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眼。 昨日她昏睡的时候其中一只镯子差点滚落在地摔断,她索性就让素云都收了起来。 宋黎从素云手中接过镯子,拉起沈易佳的手将其中一只套了进去。 只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耗费了她大半力气。 看着镯子稳稳的套在沈易佳的手腕上,她松了口气,目光温和的看着沈易佳道:“这是我出嫁时,我娘,也就是你祖母给我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我身边也就剩这个了,你可不能嫌弃。” 说罢她又把另一只交给宋璟辰,继续道:“若是有机会,就帮我给翰儿,就说是我这个做娘的给他未来媳妇的……” “姑姑……”这类似遗言的话听得宋璟辰心惊。 宋黎摆了摆手不让他继续说,抿唇浅笑道:“能再见你一面,我这也不算白熬……” 之前听闻浔阳城出事,一场大病差点将她直接带走,能撑着一口气活到现在,全凭心中的那一份不甘心。 可她太累了,真的熬不下去了!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素云,愧疚道:“只是你素云姑姑,因为我蹉跎了大半辈子,若是有机会,你就去给她求个恩典,让她出宫去。” 虽然宋璟辰什么都没说,但是以宋黎对皇帝的了解,不难猜出皇帝能让宋璟辰回京必然是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心中不是没有担忧,但她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宋璟辰…… 素云听她说这些,原本隐下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她扑通一声跪下:“奴婢不出宫,小姐去哪奴婢就去哪。” 宋黎无奈的用手指虚虚指了指她:“你呀,从小就是这么死心眼……” “姑姑给我送了见面礼,可是我还没给姑姑敬茶呢。”原本安静如鸡的沈易佳突然开口。 宋璟辰心下一紧,猛的看向沈易佳。 他知道她想做什么,为了沈易佳的安危,他该阻止的,可如今要救的是从小疼爱他的姑姑…… 宋璟辰几次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易佳朝他安抚一笑,转身走出去:“你们谁去给我端两杯茶来。” 她说得理所应当,守在门口的几个内侍面面相觑一阵,最终看向李公公。 李公公轻咳一声,随意挥了挥手:“去。” 李公公都发话了,一个内侍直接跑了出去,不多会就端着个托盘回来了。 沈易佳没让他进殿内,自己接了过来,将托盘递给素云先端着。 茶有点烫,为了让它凉得快一些,沈易佳还打开茶盖用手在上面扇了扇。 别人没看到,宋璟辰却时刻注意着她的动作,清晰的看到她手扇动的时候,一滴液体稳稳的落进了其中一盏茶中。 宋璟辰眼帘一颤,迅速出手就要去端那盏含有灵液的茶。 冷宫虽然偏僻,可不代表皇帝不会关注,若是姑姑的身体突然大好,一定会引起皇帝的怀疑。 他可以想办法带墨鸢来给姑姑治病,但是绝对不能让沈易佳冒险…… 沈易佳一直防着他捣乱,在他手碰到那盏茶前就端起另一盏直接塞进了他手中,笑眯眯道:“相公,这盏茶才是你的。” 虽然她学艺不精,但是多少还是在墨鸢身上学了一些看病的皮毛。 宋黎面色青白,嘴唇没一丝血色,这明显就是病入膏肓之相。 若是今夜她不出手,明儿个宫里就该传出废后病逝的消息了。 她可不想宋璟辰以后后悔。 因为动作太快,茶水洒了几滴出来,落在宋璟辰的手背之上,他深吸一口气:“佳佳……” 沈易佳冲他呲了呲牙,稳稳端起另一盏茶,绝不给宋璟辰“失手”打翻它的机会。 她捧着茶走到床边跪下,见宋璟辰不动,她歪了歪头看向宋璟辰道:“相公,快来,我们一起给姑姑敬茶。” 宋璟辰抿了抿唇,现在再去换茶就太明显了,他只能端着茶走到床边,在沈易佳旁边跪下。 沈易佳咧开嘴一笑,双手举起茶盏:“姑姑,请喝茶。” 末了她状似无意的开玩笑道:“这是侄媳妇第一次给姑姑敬茶,姑姑一定要全部喝完哦。” 两人的交锋除了他们自己,在场的人其他人都没看出来。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茶,宋黎眼眶一红,眼泪簌簌落下,她强撑着越来越重的眼皮,扯出一抹笑:“哎,姑姑一定喝完。” 素云上前扶着她半靠在床头,她几次想抬起手,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只能无奈的看向素云。 素云会意,抹了一把泪,接过沈易佳手中的茶盏,递到宋黎的唇边。 她抿了一口,素云正要端走,被她阻止了。 “我答应了这丫头要喝完的。” 素云只得将小心翼翼的伺候她喝完。 喝完了沈易佳的,素云又要去端宋璟辰手中那盏。 不想宋璟辰却避开了她的手:“我来。” 说罢他站起身,素云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想到世子绝对不会害自家小姐,还是走到一边让开了位置。 宋璟辰在床边坐下,抿紧唇瓣小心翼翼将茶递过去。 然而,当茶盏递到宋黎唇边时,他的手突然一抖,那茶从茶盏中洒出来大半,全部滴到了他的袖上,一小部分溅在了宋黎身上。 “相公……” “小姐……” 沈易佳和素云同时惊叫出声。 一个跑去给宋璟辰看有没有烫到,一个跑去给宋黎擦拭。 宋璟辰握住沈易佳的手,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沈易佳看懂了。 装病! 她瞬间明白了宋璟辰的意思,走到宋黎身边开口道:“姑姑,你身体本就不好,还是快点换身干净的衣服,我帮你!” 宋黎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她看了宋璟辰一眼,点了点头:“好。” 宋黎是废后不错,可她曾经也是皇帝的女人,她要换衣服,谁敢在场看。 宋璟辰一出来,李公公也带着人离开。 殿内一时只留下了沈易佳三人。 “素云,你去拿套干净的衣裳过来。”宋黎一边吩咐,一边使了个眼色。 在宫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素云不是笨的,知道自家小姐跟世子夫人有话要说,应了声是去了隔间。 “佳佳,我身体……” 她病了这么久,不会感觉错的,那盏茶一下肚,体内就有一股暖流涌过。 那原本已经枯竭的四肢百骸仿佛一下子得到了甘霖,正在慢慢复苏。 “姑姑,你别怕,听我说……” 沈易佳用了老掉牙的理由,老神医给的灵丹妙药! 解释完又说了宋璟辰的担忧,怕皇帝起疑! 末了道:“所以,以后要麻烦姑姑装病一段时间了,不过你放心,我跟相公一定会很快就把你救出去的。” 第408章 翁婿交锋 沈易佳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仿佛把一个废后救出冷宫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对上她那坚定的眸子,宋黎原本不安的心莫名就安定了下来。 之前病魔缠身她都能撑着一口气见到亲人,现在知道了至亲安康,复仇有望,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活下去呢? 皇帝的人就等在外面,不好耽搁太多时间,解释完后沈易佳和素云一起帮宋黎换干净的衣裳。 她太瘦了,全身上下没几两肉,好几次沈易佳都觉得自己的手硌到了骨头。 看她全程绷着小脸,动作笨拙又小心翼翼,仿佛在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的样子,宋黎好笑的拉住她的手:“让素云帮我就好了,这些她都做惯了的。” 素云也道:“是啊,世子夫人你休息一下,奴婢来就好。” 宋璟辰早已不是什么世子,这句世子夫人更是不存在,只不过是素云叫习惯了一时还没改过口来。 沈易佳没在意一个称呼,不用帮忙倒是让她松了口气,乖乖的站在一旁。 趁着换衣服的间隙,宋黎又问了一些宋家这几年的情况。 沈易佳自然是一切都说好。 事实上,在她看来,能吃饱穿暖确实算得上好。 换好衣服后,素云就去将殿门打开。 宋璟辰走进来,跟沈易佳对视一眼,才转而去跟宋黎说话。 没过多久,李公公就出声提醒道:“伯爷,宫门快下钥了,你看这……” 宋黎没奇怪为何李公公称宋璟辰伯爷,这些刚刚沈易佳都与她说过了。 想到皇帝那心胸狭隘的性子,对于宋璟辰封爵一事她没有开心,只有更多的担忧。 可她也知道,都到了这个时候,她除了不给宋璟辰增添麻烦,什么也做不了。 不等宋璟辰开口,她就摆了摆手:“走走,以后就别来了。” 宋璟辰:“姑姑多保重。” 这一别怕是要等到宋家平冤昭雪那日才能再见了。 宋黎转过身不敢再看,沈易佳抿了抿唇,将腰间的荷包解下放到枕旁,跟着宋璟辰一道离开。 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远,紧接着是厚重的宫门关上的声音。 “小姐,世子他们走了。”素云提醒。 宋黎伸手擦掉眼角的泪:“以后就别叫世子了。” “是。” 注意到枕边的荷包,她问:“那是什么?” 素云她扶坐起来,将荷包递给她:“是少夫人留下的。” 宋黎打开荷包,看到里面的蜜饯和肉干,笑叹:“那丫头……” “少夫人看着就是个单纯活泼的。”素云见她心情好了许多,跟着夸道。 “是啊,跟辰哥儿倒是般配。” 可能这就是缘分! …… 只一天的时间,活字印刷术就彻底在民间传开。 就连不识字的人都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个道理,可见这个时代对读书人的推崇。 对平民百姓来说,科举考取功名就是他们唯一一个可以改换门楣的捷径。 所以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一项创新,比皇位易主,江山更迭还值得他们关注。 毕竟不管上位者是谁,百姓,依然是百姓。 可活字印刷术却可以给他们带来切实的好处。 而改变这一切的宋璟辰夫妻,自然也被所有人记在了心中。 多年后,不时还能听到这么一句话:“咱们家能买得起书,多亏了世子和世子夫人,你可得记着他们的好。”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却说轩辕策回到驿馆后,就听楚风来禀:“郡主醒后一直吵着要去找宋夫人算账。” 轩辕策原本就因为不能跟沈易佳相认憋着火气,闻言他的脸直接沉了下来,想到什么,他召出来一个魍魉卫:“幽一,你去保护小姐。” 幽一就是出手替沈易佳挡下夜魂射出去的那跟银针的人。 魍魉卫甚少出现在人前,但是主子的事这世间恐怕再无人比他们更清楚了,他自然知道轩辕策口中的小姐是谁。 他们的使命是绝对服从主子的命令,幽一朝轩辕策抱了抱拳,眨眼消失在原地。 其实为了防止轩辕叶对沈易佳报复,最好的办法是收回夜魂,可惜夜魂的主子是轩辕国国君,他不会对轩辕策出手,同样的也不会听他的话。 对于得了保护轩辕叶命令的夜魂来说,轩辕策的话还没轩辕叶的好使。 楚风脸上闪过诧异之色,他家王爷,也太偏心了。 轩辕策斜了他一眼,也没解释,转动着手上的扳指问:“之前让你查的事可查到了?” 楚风立马正了脸色,从怀中掏出几个信封:“王爷可听说过天机谷。” “天机谷?”轩辕策凝眉思索片刻才道:“前朝国师?” 只要听说过天机谷的人,自然就会想起前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 楚风点了点头,拆开其中一个信封,将里面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羊皮纸拿出来打开,上面赫然画着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 “这是我们的人在民间找到的,前朝国师的画像。”楚风解释道。 轩辕策接过画像,看清上面女子眉间的印记,瞳孔猛的一缩。 楚风试探的开口:“属下怀疑永安郡主便是来自天机谷,王爷要寻的人会不会……” 曾经盛极一时的天机谷随着前朝的灭亡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连同有关天机谷的记载。 手下的人能找到这幅画像实属运气好,再想找到天机谷的所在,怕是难上加难。 轩辕策自然知道这点,天下之大,想找一个隐世家族的藏匿之地难如大海捞针。 但现在不一样,不是有姬云熙在吗,既然她想接近自己,他又怎会不给她机会? 虽然不知道姬云熙接近自己的目的,更不清楚姬洛到底还在不在人世。 但是轩辕策知道,想打听到姬洛的事就必须先找到天机谷,而找到天机谷,得从姬云熙身上下手。 再者当初姬洛拼了命也要把女儿送走,定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存在,他若是冒冒然上去相认,难免会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并不是上去相认,而是应该先弄清楚当年在姬洛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如此,他也算可以给那丫头一个交代。 到时候不论她认不认他这个亲爹,亦或是要杀她为姬洛报仇,他都会把真相告诉她。 若是能找到姬洛…… 那他这辈子也就无憾了! …… 魍魉卫隐匿的功夫显然不是一般人可比拟的,之前沈易佳跟轩辕策见了那么多次都没发现就可见一斑。 她没发现自己周边多了人,只偶尔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虽说那视线是不带恶意的那种,可总让她觉得毛毛的。 之前担心活字印刷术泄露,书肆就一直没有开起来,现在不必担心这个,沈易佳接下去几天都带着墨鸢在外面跑。 将刻字的师傅订了下来,又在铺子外面贴了招工信息,除去作坊印刷需要用到的工人,还有铺子的掌柜和伙计。 至于作坊,她另外找房伢在城南租了两个院子,只等单字刻好,工人找齐就可以开工。 一开始她还觉得那视线可能是凑巧,忙活了几天之后发现还在,这她就忍不了了。 到了晚上,果断跟宋璟辰打起小报告:“相公,我觉得我被鬼盯上了。” 隐在暗处的幽一:…… 魍魉卫除了身手,隐匿的本事也是从小训练的,这对别人很难的事,对他们来说就像吃饭喝水,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 他保护了轩辕策那么久,只要他自己不愿意,从来没有人能发现他的存在。 直到被派来沈易佳身边,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吃饭喝水”是这么难的事。 这短短的几天,他无时无刻都在暴露的边缘反复弹跳。 真他妈……心累! 现在甚至还被当成了鬼怪,他是人好不好。 幽一忍住了出去证明身份的冲动,默默收了气息,将自己藏得更实了。 绝对不能被发现! 否则,他就将成为魍魉卫的耻辱。 宋璟辰一愣,不等他开口。 沈易佳左右环顾一圈,凑到宋璟辰耳边用气音小小声继续道:“你说我要不要去灵隐寺求个符,再让那里的和尚给我念念经?不是说灵隐寺很灵验吗?” 她想的很简单,她在想办法对付那鬼,总不能让他听到,万一那鬼提前做好防范怎么办? 幽一:不好意思,他不怕。 宋璟辰听沈易佳越说越离谱,一指抵住她的额头将她推开了一些,沉声问:“你是何时发现有人在看你的?” 他相信沈易佳感觉到的,但是并不认为会是什么鬼怪。 毕竟,鬼怪不可能白天出现。 这个想法一出,宋璟辰有一瞬错愕。 咳咳,她又被这丫头带偏了…… 沈易佳紧张得不行,也没发现他的不对,挠了挠头道:“就是从皇帝大寿之后……” 想到什么,她瞪大眼,嗖一下跳到宋璟辰身上,头死死的埋在宋璟辰的脖颈上,口中不停嘀咕:“完了完了完了,一定是从冷宫带出来的,话本子里不都说冷宫里都是孤魂野鬼吗?还是怨气很深的那种,她们是不是看中我得能力,想盯着我给她们报仇啊?” 说着说着她的小身子就如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宋璟辰被勒得快喘不过气来了,他试着让沈易佳放松点,然而并没有用,只能安抚的轻拍她的背:“别怕,若是冷宫真有那些鬼怪,她们只会去缠害她们的人。” 沈易佳不信,不都说皇帝身上自带真龙之气吗?说不准那些鬼怪就是不敢缠那狗皇帝才缠着她的呢。 宋璟辰:…… 他好说歹说,沈易佳就是不肯从他身上下来,若不是能感觉到她身子抖得厉害,宋璟辰都要怀疑她是故意想占他便宜的。 直到沈易佳在他怀里睡着,宋璟辰才松了口气,再勒下去,他保不住自己变鬼后会不会跟着这丫头。 转而想到沈易佳的话,宋璟辰眸子微眯,喊来墨鸢让她在床边守着沈易佳。 一个人趁着夜色出了门。 幽一: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宋璟辰一路来到驿馆,避开驿馆中的守卫直接找到了轩辕策住的院子。 他没去打听轩辕策住哪,左不过使臣中他的身份最高,自然会将他安排在最好的一个院子。 事实上他也猜对了。 宋璟辰甫一跳进院子,两个带着银制面具的黑衣人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不等宋璟辰开口,两人直接朝他杀了过来,出手狠辣,招招致命。 宋璟辰蹙眉,这倒像是在特意等着他似的。 对方招数诡异,宋璟辰不敢分心,专心对敌,饶是如此,他身上也很快就见了红。 “让他进来。”轩辕策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两个黑衣人立马收剑隐入夜色。 宋璟辰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拧了拧眉,看来他没猜错…… 房门打开,楚风从里面走出来,朝宋璟辰抱拳:“宋公子,我家王爷有请。” 宋璟辰看了楚风一眼,没拒绝。 这是一间书房,轩辕策坐在书案后,他面前摆着两盏茶,显然,其中一盏是给他准备的。 宋璟辰在书案前坐下。 轩辕策将其中一盏茶推到他面前,撇了一眼他手臂上的伤,暗骂两个魍魉卫下手太轻了。 他是说了不能下死手,可他们两个是不是理解出了什么问题? 宋璟辰没动面前的茶,开门见山的问:“为何?” 轩辕策挑了挑眉,故作不知:“此话何意?忠义伯大晚上闯进本王的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们大夏皇帝派你来刺杀本王的……” 宋璟辰蹙眉,不耐烦跟他绕弯子,出声打断他:“在擂台上出手救我娘子,事后派人保护她,为何?” 轩辕策一噎,果然,他讨厌这小子不是没有理由的。 “我感谢王爷救了我娘子,王爷若有需要我做的,只管提就是,不过那个人,王爷还是收回去,我娘子不喜欢。” 何止不喜欢,因为那个人的存在,差点吓破胆。 谁能想到,不怕天不怕地,觉得自己天下第一的沈易佳最怕的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轩辕策被他一口一个“我娘子”气得吐血,冷笑道:“不论我提什么要求,你都能做到?” 宋璟辰:“王爷尽管说。” “那我要你跟那丫头和离呢?” 第409章 事发 “和离”二字一出,四周的气氛霎时冷了下来,宋璟辰的脸色更是降至冰点。 轩辕策似不曾察觉,端起桌上的茶盏轻呷一口道:“你身负血海深仇,跟你们大夏皇帝之间势必会有一场生死较量……”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撇了一眼宋璟辰难看的脸色才继续道:“别跟本王说你此次回京只是为了天下大义。 本王不信,想必大夏皇帝也不会信,可你势单力薄的,要如何跟整个皇权势力斗? 一旦败了,你要那丫头何去何从? 她不欠你们宋家的!相反,据本王所知,若是没有她,你们一家老弱病残早以暴尸荒野,她为你们家做得已经够多了,你现在还要拖着她跟你一起犯险,是不是太自私了一点?” 轩辕策轻描淡写的,说出的这番话却一针见血,字字句句像一把把利刃扎进了宋璟辰心中,不可不谓不毒。 是啊,宋家的仇不可能不报,若是他败了,难道要那丫头陪着他共赴黄泉吗? 那丫头事事想着他,明明不喜欠别人的人情,可为了不惹来麻烦,硬是忍着没将灵液拿出来救秋夫人。 到了姑姑那里,她却想也未想就使用了灵液,只因为那丫头知道那是他在意的亲人。只因为是跟他有关的,那丫头就掏心掏肺的去对待。 可他又为她做过什么呢? 没有,自从那丫头嫁进宋家,他好像什么也没有为她做过,反而给她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赚钱养家,替他治疗腿疾,一个人远赴浔阳城寻他…… 那丫头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事,都是再为他付出! 她做得确实已经够多了! 看着宋璟辰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轩辕策心里舒坦多了,他冷哼一声道:“只要你与她和离,我就会将她认做义女,以后她就是轩辕国的郡主,轩辕国大好男儿随她挑选,不比跟着你朝不保夕来得强? 你若真为她好,不妨听我……” “你说得对。”宋璟辰突而出声打断他。 轩辕策挑了挑眉,脸上闪过一抹得意。 臭小子,跟他斗? 他的女儿,凭什么给别人当牛做马? 不想他刚这般想,就听宋璟辰继续道:“我若真为她好,就应该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么,而不是自以为是的去做某个决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轩辕策有一瞬错愕。 这听着也不像是认同他的话要和离的意思啊! 方才的慌乱在宋璟辰脸上已经看不到,他很淡定:“想必靖安王的人查到的东西也不够全面,当初我去浔阳城时,自知前路凶险,因不想她涉险选择了不告而别,不成想那丫头一个人从安阳县追去了浔阳……”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了。 轩辕策以为的和离可以让沈易佳远离危险,但那根本不是沈易佳想要的。 这些轩辕策的人当然没有查到。 轩辕子铭也没跟他说得这么具体,毕竟那时候他只是怀疑沈易佳就是轩辕策要找的人,且那还是沈易佳的私事,自然没必要说。 “不过有一点王爷倒是提醒我了,哪怕为了我娘子的安危,我也不会输!”宋璟辰说罢起身朝轩辕策抱了抱拳,转身欲走。 “你不让本王把自己的人叫回来了?”轩辕策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宋璟辰步子一顿,唇角微勾:“能得一个的高手保护我娘子,我为何要赶走?” 从方才跟他交手的那两个人看来,沈易佳身边那位定然也不弱。 “那你今日还来这里?”轩辕策不解,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何时主导权就落到了宋璟辰手中。 宋璟辰挑了挑眉,很好心的解释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王爷对我娘子到底是何心思罢了。” 轩辕策牙疼,他刚刚说了要认那丫头为义女! 感情这臭小子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来说服他把人叫回来的? “幽一!”轩辕策没好气道:“他的名字。” 这是要把那个魍魉卫彻底给沈易佳的意思了。 宋璟辰勾了勾唇,转身再次朝轩辕策抱拳:“虽然不知为何,但是多谢。” 轩辕策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翻了个白眼,我保护我自己的女儿,用得着你在这谢来谢去的? 可惜这话他不能说,就……好气。 “对了,贵国郡主若是再寻我娘子麻烦,我就不介意帮王爷教导一二了,到时候难免会生出别的事端,还希望王爷能够多加管束。” 轩辕国郡主若是死在大夏,想来两国之间表面的和平也将不复存在了。 轩辕策冷哼:“还不是你招惹的?” 宋璟辰无辜的摸了摸鼻子:“我娘子喜欢我这张脸,我是不可能将它毁去的。” 所以只能解决被这张脸所带来的麻烦了。 轩辕策:…… 他怎么没发现这臭小子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一面? 一想到就是这张脸,将他寻了十几年的女儿迷得神魂颠倒,轩辕策就气得不行。 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滚滚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宋璟辰脾气很好的行了个礼才离开。 站在驿馆前,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就当是他自私好了,反正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放那丫头走的。 …… 沈易佳是被憋醒的,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唇被某人堵住了。 不像平时的温柔缠绵,狂风暴雨般的吻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让她差点喘不过气。 “唔……”沈易佳被亲得直翻白眼,忍无可忍的抓住空隙在某人唇上咬了一口。 “嘶……”宋璟辰倒吸一口凉气,理智回神,一脸错愕的看向正瞪着他的人。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阵…… 最终宋璟辰败下阵来,他恹恹的将头搭在沈易佳肩窝上:“对不起~” 那语气别提多委屈了。 沈易佳心里一紧,瞬间将方才的事抛之脑后,伸手环住他的头,轻声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同时她心里已经琢磨出帮宋璟辰报仇的一百零八种方式。 驿馆中睡得好好的轩辕策莫名打了个寒颤,深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 宋璟辰有气无力道:“靖安王,他说我会害了你,劝我跟你和离。” 沈易佳瞪大眼:“美人大叔?” 宋璟辰点头:“我没答应。” 他原本也不想告状的,可是靖安王对沈易佳不仅有救命之恩,还处处为她着想,万一哪一天把这丫头哄走了怎么办? 有些东西,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沈易佳松了口气,转而又愤愤的磨了磨牙:“这跟他有什么关系,管这么宽,他家住大海吗?” “不行,我要去问问他。”沈易佳越想越气,美人相公本就总是担心会拖累自己,要是真被人说服了跟自己和离,她找谁哭去。 她丝毫不怀疑宋璟辰在说谎,一把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起身就要下床,一边嘀咕道:“若是他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就跟他没完……” 宋璟辰挑了挑眉,连忙将人拉住:“他已经知道错了。” “唉?” 宋璟辰煞有其事的点头:“为了补偿,他送了一个暗卫给你。” 所以给暗卫只是补偿,你不用觉得欠了人家的人情。 沈易佳懵,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比如,大晚上的,美人相公是何时跟靖安王见的面? 宋璟辰却没再给她继续胡思乱想的机会,自顾下床帮沈易佳穿好鞋,拉着她出了房间。 天光微熹,四处静悄悄的。 宋璟辰突而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唤:“幽一!” 这么诡异?沈易佳缩了缩脖子,不停往宋璟辰身边凑。 只眨眼的功夫,一个人影突而出现在两人面前。 “他他他……”沈易佳指着幽一他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个大活人在她身边,她为什么没感觉到? “幽一是他的名字。”免得沈易佳再神神叨叨的怀疑自己被鬼盯上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幽一嘴角抽了抽。 宋璟辰叫出他的名字,他就知道,王爷果然把他卖了! 魍魉卫绝对服从命令,他抱拳单膝下跪:“幽一见过小姐。” 沈易佳并不是真的傻,她很快就想明白了,之所以自己感觉不到幽一的存在,是因为人家厉害。 转而又想到在擂台上偷袭她的人,她问:“在擂台上,有人偷袭我,是你出手救我的?” 幽一:“属下只是听从王爷的命令。” 果然。 沈易佳点了点头:“那你跟那个人谁更厉害?” “许久未曾交手,不知。”幽一实话道。 他跟夜魂分别保护不同的主子,虽说从小一同训练,实则连对方的模样都不清楚,包括他跟轩辕策身边的其他几个魍魉卫也是一样。 且先帝将他们送给两个主子之前,下的最后一个命令是,不准对两人中任何一人出手。 也就是说,哪怕轩辕策和国君反目了,吩咐他们去杀了对方,他们也不会出手,这也就导致魍魉卫之间根本没机会交手。 …… 沈易佳得了一个的护卫,第一时间就是吩咐他去保护宋璟辰。 结果发现,她说什么幽一都听,唯独这个,对方根本不搭理她。 沈易佳气得跳脚。 宋璟辰好笑的安抚她道:“好了,我身边还有南风,用不上他。而且,让他留在你身边我才放心。” 沈易佳只能作罢。 退是不可能退回去的,的,不要白不要! 自从身边多了这么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沈易佳时常突然来一句:“幽一,我看到你了,你别藏了。” 也因为她时不时来这么一句,于是等幽冥卫再次汇合时,其他人发现,幽一隐匿的本事突飞猛进,简直让他们望尘莫及。 这是后话。 皇帝大寿过后,之前积压下来的案件也被一一提了出来。 其中除了湖底沉尸一案,最让众人哗然的便是松山县县令私自开采铁矿一事。 一说到铁矿,往往就会让人联想到兵器。 私自打造兵器…… 大家第一反应便是,这县令莫不是想造反不成? 而提出这个案子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太傅自己。 他声称自己在松山县的家仆上山打猎,因不小心撞破有人采矿被杀人灭口。 赵太傅觉得不对劲,便派人去查,不想查到那是一处铁矿,而私自开采之人正是松山县县令。 杨县令自知事情败露,不想拖累家人,自焚与家中。 皇帝震怒,派人去松山县,在县令家中搜到了一封认罪书,认罪书上言明了铁矿是被他卖去了外邦人手中,皇帝派去的人甚至在他家中搜到了大量钱财。 包括涉案的松山县其他官员,也一致指认是杨县令逼他们这么做的。 其实他们都知道京中还有人参与,无奈除了杨县令,其余人并不清楚到底是谁。 与其胡乱拉扯出他们根本得罪不起的人,还不如咬死杨县令。 毕竟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除了认罪书,另外还在杨县令家中搜出了账册。 所有交易涉及到的金额,以及那些银钱分配,上面都写得一清二楚。 最后对下来,竟同在杨县令家中搜出的银钱数目一般无二。 让人讽刺的是,账册中最大的一部分银钱竟然都被他悄无声息的送到了皇帝手中。 也就是他死前,送往京城的那一份寿礼。 想到那成人高的金像,皇帝气得连磕了三枚丹药才缓过劲来。 “好好好,好一个杨开明,在朕眼皮子底下就敢如此胆大妄为,朕都不敢想,我泱泱大夏,像他这种蛀虫到底有多少?” “陛下息怒!”一众大臣连忙叩首高呼。 “息怒?你们让朕怎么息怒?”皇帝将奏折全部扫落在地。 这杨开明一死了之,让他想泄愤都泄愤不了。 皇帝在朝中发了一顿火,又当场认命赵太傅为钦差大臣,替他巡查各地官员。 下朝后,大臣们看赵太傅的表情各异有羡慕有同情,更有防备。 这赵大人也是厉害了,一举报一个准,还都不是小事。 赵太傅没搭理他们,反而快走几步追上走在前面的宋璟辰:“忠义伯。” 宋璟辰回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赵大人有事?” 赵太傅脸上闪过得意之色:“无事,只是想提醒忠义伯一句,能回京不易,忠义伯该惜福才是。 莫要追着往事不放,否则,陛下怕是也不会放心啊。” “是吗?”宋璟辰冷笑,拂袖离开。 在赵太傅看来,他这是气急败坏了。 ———— 第410章 赵太傅落马 松山县一案算是再次给皇帝敲了一个警钟,虽然所有证据都直指杨县令。 但皇帝不傻,相反,他比任何一个帝王都要多疑。 所以这个案子越是证据确凿,皇帝便越是怀疑这里面有猫腻。 他甚至一度认为少女案的主谋与杨开明背后的是同一人。 可惜所有的线索都随着杨开明的死而断了。 也因如此,他开始频频召见宋璟辰询问少女案的进展。 “朕知道你一直觉得你们宋家是无辜的,但当年罪证确凿。朕是个皇帝,若是朕不严惩,岂不是让人人效仿?”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首的宋璟辰道。 宋璟辰垂下眸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定会尽快查出少女案幕后主使,为陛下分忧。” 皇帝眸子微眯,目光在宋璟辰脸上停留,似乎想从那上面看出到底有几分真心。 良久,他自嘲一笑,他也是糊涂了,竟开始指望什么衷心。 在权利,高官厚禄面前,衷心不值分毫,有的只是等价交换。 他沉吟片刻,似做了什么决定,沉声道:“只要你将少女案幕后主使查出,朕便可以考虑重审当年案件,前提是你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们宋家是被冤枉的。” 宋璟辰抬起头,难道这不是从召他回来那刻就心照不宣的事吗? 两人四目相对,皇帝攥紧了拳头,眸子渐深,心里莫名不痛快了起来。 明明此刻他身居高座,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宋璟辰,可总有一种被压迫的错觉。 他才是皇帝,是这大夏的天子,对方不过是个臣子罢了。 皇帝一句大胆差点脱口而出,然而下一刻宋璟辰已经重新底下了头,一脸恭敬的垂首站立,仿似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他的错觉。 皇帝吐出一口气,挥了挥手:“去查案。” 宋璟辰拱手:“臣告退。” 待人走后,皇帝像是瞬间老了十来岁,疲惫的靠在龙椅上,李公公见状忙上前帮忙帮他捏背:“陛下可是累了。” 皇帝按了按太阳穴:“去拿丹药过来。” 李公公手上的动作一顿,斟酌着提醒:“永安郡主说过,这丹药不可过量服用。陛下,你看这……” 姬云熙说的是一天服三粒,可皇帝早就从一次一粒变成了两粒,这几天更是因为松山县的事,将丹药当成了糖豆嗑。 短短几天,已经快将一个月的量吃完了。 他话没说完,皇帝突而抬起头,猩红的眸子满是阴厉,冷声道:“到底朕是皇帝,还是她是,朕的话不管用了是!” 李公公心下惶恐,忙扑通一声跪下请罪:“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皇帝不耐烦的一脚踹过去,自己走到多宝阁前一阵乱翻。 “药呢?你将朕的药放哪了……”随着他的怒吼,殿内不断响起东西掉落在地的“哐当”声。 守在殿门外的一个小内侍眼珠子一转,跟身边人说了一声就悄悄离开了御书房。 皇帝给赵太傅的时间是三日后启程,不想在启程前一日,也就是八月初五这一天,一个衣衫褴褛,状似乞丐的男子突然敲响了京兆府前的鸣冤鼓。 这面鼓上一次被敲响还是沈家闹出的破事,听到声响的百姓一看又有戏看,都围了过来。 蔡大人黑着脸坐在高堂上,看着被衙役带进来的老乞丐,不耐烦的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有何冤屈?” 老乞丐颤颤巍巍的跪下,似在担心什么,几次往外面围观的百姓看去。 直到蔡大人再次拍响惊堂木,他才惊醒一般,连连对着高堂上的人磕了几个响头。 然一开口,就让蔡大人冷汗直冒。 他说的是:“罪臣杨开明……” 杨开明死了,死在那场大火中,这是朝野皆知的事,就因为他,皇帝还要巡查各地官员,让所有大臣的皮子都紧了又紧,生怕查到自己身上…… 那眼前这个自称杨开明的又是谁? …… “所以杨开明被你们救了?”宋府,沈易佳懒懒的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 她手边放着一篮子水果,荔枝,桂圆,葡萄,只要是当季的水果应有尽有。 并不是沈易佳买回来的,而是…… 幽一从驿馆拿的! 因为宋璟辰的安抚,沈易佳没去找轩辕策算账。 但一想到他跟美人相公说的那些话,她就气不过,于是每天都吩咐幽一上驿馆偷水果…… 哦,不,是拿! 并且专拿分给轩辕策的那份。 幽一颠颠的去了,自然没瞒着轩辕策,毕竟轩辕策身边的几个魍魉卫也不是吃素的。 得知沈易佳知道他劝离一事,差点杀过来,最后被宋璟辰劝住。 轩辕策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宋璟辰! 气完了还得吩咐楚风去给她装水果。 于是轩辕国使臣这边分到的所有水果份例都没了,包括轩辕子铭和被禁足的轩辕叶。 这些沈易佳并不知道,看到幽一每天能带回来一大篮水果,夸赞的话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丢。 幽一:就,感觉跟着小姐也还不错! 幺鸡撇了眼在一旁只知道吃的三万,点头:“是,我们将那几个矿工救出来后,返回县令府上找证据,不想撞上困在大火中的杨县令,主子说过杨县令是个重要的证人,我们便把人救出来了,死在大火中的其实是县令身边的一个幕僚。” 说完,幺鸡喘了一口粗气。 突然发现三万那样只认吃不认人的厚脸皮也挺好的,少夫人说了一句,随便吃。 他就真的心安理得的蹲在一旁吃水果。 呵,瞧那果核,都吃出一堆了。 沈易佳见他视线一直往三万那边瞟,以为他想吃又不好意思,抓了几颗荔枝递过去,问:“是赵太傅让人放的火?” 杀人灭口背锅,然后贼喊抓贼! 幺鸡受宠若惊的伸手接过,挠了挠头:“主子说不是他,应当是赵太傅后面的人。” 他们救出杨县令之后并未马上离开,亲眼看见赵太傅的人去寻杨县令。 下手之人仿佛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一发现不对立马弃车保帅,这保的就是赵太傅。 可惜他们没想到幺鸡和三万救了矿工之后并未立马出城,反而顶着被追查的风险返回了县令府,且救走了火海中的杨县令。 其实不只沈易佳这样想,杨开明也是这样认为的。 从犯不会累及族人,但主犯就不一样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赵太傅那么狠,不仅杀他灭口,还想要他九族跟着陪葬。 不需要幺鸡他们怎么施压,杨开明自己就打算跟赵太傅来个鱼死网破。 他知道自己干的是杀头的事,怎么可能不留点证据。 于是就有个敲鸣冤鼓一事。 这么大的事,蔡大人不敢瞒,直接禀到了皇帝那里。 皇帝不在乎一个赵太傅,可以说,只要威胁到他皇位的人,他都恨不得全部杀光。 他想查清少女案跟这事是不是同一人,赵太傅身后还有没有别人? 于是这个案子最后移交到了大理寺,宋璟辰主审,刑部尚书协助,御史大夫在旁监督。 总之,赵太傅是彻底完了。 幺鸡和三万先去给宋璟辰汇报过后才回来的。 李氏也在一旁听,听到最后,她再也忍不住用帕子掩唇抽泣了起来。 当年,就是这姓赵的! 告发太子,害得他们辅国公府背上谋逆的罪名,太子被废,皇后至今囚禁冷宫,宋家祖孙三人更是二死一残,宋家军…… 一切祸事的开端,都是这姓赵的! 报应,这就是报应! 沈易佳抿了抿唇,挥手让幺鸡几人先下去,走到李氏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娘……” 李氏抹了一把泪,抓住沈易佳的手笑着道:“娘没事,娘就是太高兴了。” “娘高兴就好。”沈易佳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想了想道:“不过娘先省着点眼泪,等相公将主谋抓出来,彻底给咱们家平反了……” “到时候我陪娘一起哭。”她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李氏被她逗得破涕为笑,好好的气氛没了,她也哭不出来了,伸手点了点沈易佳的额头,嗔怪道:“哭什么,这是好事,娘不哭,你也不准哭。” 沈易佳眨了眨眼,她不想哭啊! 李氏:…… “今日是辰哥儿生辰,又有这样的好事,咱们去给他做一顿好吃的。”李氏被沈易佳看得脸上挂不住,岔开话题道。 “好,还做上次那个蛋糕。”沈易佳咧开嘴笑。 宋璟辰在大理寺忙到很晚,哪怕杨开明给的证据足够,赵太傅也一口咬死是诬陷。 动机是因为他在朝堂上告发了姓杨的,杨开明为了报复他做的假证。 就是不知这些话是在说杨开明还是在暗讽宋璟辰了。 宋璟辰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所有证据一条条摆在那,由不得他不认。 知道自己逃不掉,赵太傅索性将所有事都揽了下来。 但是当宋璟辰问到当年太子谋逆一案时,他却始终不肯改口。 再问就是宋璟辰公报私仇,想屈打成招。 他也就是看刑部和御史台的人都在,知道宋璟辰不敢对他严刑逼供,才会这般嚣张。 宋璟辰对于这个结果其实没多大意外,但总归是失望的。 他冷着脸回到家,原以为大家都睡了,不成想刚踏进院子。 一个人形钢炮就朝他飞了过来,宋璟辰一顿,赶忙伸手将“钢炮”沈易佳接住。 皎洁的月光下,沈易佳整个人挂在宋璟辰身上,笑弯了眉眼,顺势捧着他的脸唧了一口:“相公,生辰快乐!” 宋璟辰垂下眸子,看着眼前人的一颦一笑,心里的烦闷一扫而空,正欲顺心而为。 院子里又响起低低的咳嗽声。 宋璟辰身体一僵,抬头看去,才发现全家人都站在不远处。 宋璟辰:为什么他方才没看到! 李氏掩唇笑道:“先吃饭。” “是啊,大哥,为了等你,我都快饿扁了。”欢姐儿跟着开口。 沈易佳幽怨的回头看了一眼,趁宋璟辰不备在他唇上又亲了一口才跳下来。 惹得欢姐儿几个连连咋舌。 大嫂,太不害臊啦! 一家人一起用完膳,墨鸢才将蛋糕端出来,这个蛋糕是她和李氏做的,比之前沈易佳做那个好看多了。 沈易佳将蜡烛点亮,双手托腮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催促道:“快许愿!” 许完愿,就可以吃蛋糕啦! 宋璟辰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垂下眸子,过了几息,将蜡烛吹灭。 欢姐儿几人一阵欢呼,开始分蛋糕。 不是大嫂做的,可以安心吃! 沈易佳凑到宋璟辰面前,小声道:“相公,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宋璟辰抬了抬眼皮,好笑的问:“你知道我许的什么愿?” “不知道啊,不过不管是什么愿望,都会实现的。”沈易佳歪了歪头,一脸的理所应当。 大花说过,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所以她才不会去问。 宋璟辰轻笑出声,低头看着她。 沈易佳也看着他。 她的眼底仿若有星辰,熠熠生辉。 宋璟辰只觉心底好似慢慢的被什么填满。 一定会实现的! 吾之所愿,唯她顺遂。 吃完蛋糕,众人又一一给他送了礼物。 欢姐儿送的是一把匕首,匕首是买的,不过她在上面刻了几个字:“赠大哥。” 浩哥儿抄了一篇文章,那文章是宋璟辰幼时所作。 得了宋璟辰一句:“下次送自己写的。” 林淼淼则自己做了一个香包:“宋大哥,谢谢你。” 她的这声谢谢,在场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李氏拿出给宋璟辰做的衣服。 铁蛋和林邵还没回来。 最后是沈易佳了,她别扭半天,才掏出一个荷包:“这次多两片叶子了。” 她都看到了,之前那个竹笋荷包都洗白了美人相公还在用。 原本都说好再也不碰针线的,谁能想到美人相公只用她做的呢! 嗐,真是甜蜜的负担。 宋璟辰接过荷包,看着上面多了两个黑块的棍子,忍住笑道:“嗯,长大了一点。” 也不知道是说竹子长大了,还是在说沈易佳长大了! 第411章 死了 夜深人静,月朗星稀,昏暗的牢房陷入了一片沉寂。 看守的几个狱卒正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忽然某间牢房传来沉闷的扑通一声,几个狱卒猛然惊醒。 还不待几人动作,一队人从黑暗中冲出来,带头的正是杜少卿。 ……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的第一声,宋璟辰就睁开了眼,他先是看了还在沉睡的沈易佳一眼,才起身穿好衣服打开门。 昨夜沈易佳喝了点酒,睡得死,其实宋璟辰根本不用担心会吵醒她。 “主子,大理寺那边来人了。”南风低声禀道。 宋璟辰转身将门带上,才问:“人在哪?” 赵太傅下狱,最想要他死的恐怕就是他背后的人。 宋璟辰正是防着这一点,吩咐了杜少卿带人守着大狱,这是一次机会。 “在门外……” 南风话还没说完,宋璟辰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宋府门口,一个官差焦急得等在那,看到宋璟辰出来,忙道:“大人,不好了,赵太傅死了……” 宋璟辰眸子一冷,夺过那官差的马,往大理寺赶去。 赵太傅死了,意味着这个案子的线索又断了…… 该死! 大理寺牢房内,此时火光大亮,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宋璟辰的脸阴沉得厉害。 两具尸体身量都差不多,加之蓬头垢面的,若是不仔细看,其实很难分辨出区别来。 其中一具尸首是赵太傅,而另一具,却是大理寺关押的一个死刑犯。 两人的死因甚至都是一样,咬舌自尽。 宋璟辰猜到有人会找机会对赵太傅下手,特地从死刑犯中选了一个与赵太傅身形最接近的待在原本该是赵太傅待的牢房里。 而真正的赵太傅,则被他关进了普通牢房。 这是他给对方设的一个套,为了不泄露消息,知道这事的不超过三人。 杜少卿和南风更是他信任的! 可是赵太傅还是死了! 对方杀这个替身,更像是对他的一种挑衅。 “大人,在赵太傅身上发现了这个。”杜少卿拿出一个信封。 宋璟辰撇了一眼没接,出现在死人身上的,不用看他都知道是所谓的认罪书。 明明知道是假的,却足够为这个案子画上一个句号。 “没看到出手的人吗?”宋璟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暴怒之气问。 杜少卿惭愧的低下头:“下官一听到囚犯倒地的声音就冲了出来,也派人去外面查看,并未有任何发现。” 据看守普通囚犯的狱卒说,赵太傅原本靠在墙角,同样是突然倒地不起。 没有人闯进来过,偏偏两个犯人却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就被杀了。 一个是为灭口,一个是挑衅,出手之人似乎对这大狱的情况了如指掌。 更确切的说,是对宋璟辰这个人了解甚深。 像是知道他的所有安排,才能下手如此精准。 宋璟辰没说话,只目光沉沉的看着杜少卿。 杜少卿被他看得心里一个咯噔,膝盖一弯就想下跪,然后再指天发誓绝对不是自己泄露了消息。 他心里苦啊,宋璟辰给他画了一个大饼,从此他在大理寺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宋狗腿! 大晚上的,在家抱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多舒服。 可为了抓到人,愣是在这蹲了一晚上,脸上不知被蚊子叮了多少个包,他都觉得自己快贫血了。 现在还要被怀疑,他容易吗他? 果然知道太多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嘤嘤嘤! 宋璟辰不知道平常半天打不出一个屁的人内心戏这般丰富,沉声问:“犯人关进来后都有谁来过大狱?” 他指的是给赵太傅换牢房后。 就算对方了解他,知道他会设下陷阱,可牢房这么多,总不能连他将人换去了哪里都知道? 看守的狱卒一般是两轮换职,他是在换职后才把赵太傅换到普通牢房的。 正常来说,来过的应当都在这里。 果然,录事小吏拿着册子核对了一番在场的人员,最后道:“启禀大人,人都在这里了。” 宋璟辰微微颔首,将在场的人一一打量过去,注意到其中一名狱卒紧张得身体抖如筛糠。 他眸子一眯,正要让人将他拿下。 那名狱卒扑通一声跪下:“不,不是小人,大人明察啊,真不是小人干的。” 他这模样,让人不想怀疑他都难。 想到自己白白守了一晚上,还差点被冤枉,杜少卿气得咬牙一脚踹过去。 骂道:“不是你你抖个什么劲,老子看你就是心虚……” 狱卒一噎,随即苦着脸撇了一眼宋璟辰。 你被宋大人死亡凝视几息试试,看你抖不抖。 他从小就有这个毛病,一紧张就抖,这怪他咯? 就是为了练胆,才托了关系进来当个狱卒的,本来好久都没抖过了,谁能想到宋大人杀伤力这般强大,让他瞬间破防。 这十几年的胆子都白练了! 最后在其他跟他相熟的狱卒证明下,这个狱卒真的是一紧张就抖,跟心不心虚还真没关系。 宋璟辰没说话,就在杜少卿以为找不到头绪时,另一个躲在最后面的狱卒突然上前跪下:“小,小人知道还有一人来过。” 宋璟辰:“谁?” 这个狱卒是守在重刑犯牢房外的,死囚犯死的时候他正跟同伴昏昏欲睡。 他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同小的换职的小王……几位大人走后,小王突然回来说家里钥匙落这了,小的帮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就说可能忘带出来,直接走了,小,小的当时也没多想……” 这时另一个狱卒似被提醒了,也道:“那小王走的时候从小的身边经过,还嘀咕说这几天犯人怎么这么多。” 那会他还应和了一句“可不是,我这边刚刚就关进来一个”,那会他根本不知道刚关进来的是赵太傅,毕竟赵太傅怎么也算不上普通犯人。 说罢,他才察觉可能就是自己这句话提醒了故意在套话的小王,吓得跪下连连磕头请罪。 宋璟辰暂时没时间搭理他,吩咐道:“立刻带人去小王家抓人……” 不想他话音刚落,大狱外就走进来一侍卫。 注意到里面的气氛有点不对,侍卫忙单膝跪下道:“大人,外面来了一个妇人说她家男人不见了……” “人不见了就让她去京兆府报官,咱们大理寺是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的地方吗?”杜少卿拧眉道。 没看到宋大人心情不好呢,一个个不省事的。 侍卫为难道:“可是那妇人说她家男人是在咱们这当值的。” 杜少卿一愣,正巧同宋璟辰对上视线,两人心中同时冒出一个人来。 小王! 小王死了,淹死在一家青楼的茅厕里。 因为他是那家青楼的熟客,老鸨知道他是在大理寺当值的,一发现就连夜派人来大理寺报案。 最终仵作验尸的结果是醉酒失足掉进茅坑,污秽物堵住口鼻窒息而死。 小王点的花娘也道:“王哥说去一趟茅厕,结果奴家等了许久都没见他回来。” 狱卒的俸禄并不高,如果不是特殊原因,甚至没人愿意来干这晦气的活。 小王能有银钱频繁光顾青楼,这本就不寻常,可惜之前一直没人注意到。 甚至这事之前,在他妻子与同僚眼中,他就是个老实本分的。 “大人,现在怎么办?”屏退了其余人,杜少卿担忧的问。 原以为是柳暗花明,谁成想又是个死胡同。 宋璟辰将两个牢房四周检查了一番,最终将视线定在房梁之上,良久才道:“这屋顶也该修一修了。” 杜少卿一顿,不明白怎么好好的就转到修房顶上面去了。 宋璟辰却没解释,只道:“结案。” 这意思就是不查下去了,私自开采铁矿一案,赵太傅将被当做主犯判刑。 杜少卿也知道这个案子,证据,认罪书都有,再查下去也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能闷声应是。 朱雀大街上的永安郡主府。 姬云熙一袭白裙坐在水榭内,亭台四周层层白纱随风飘荡。 在她对面,端坐着一位同样一袭白衣的俊美男子。 男子指尖流转,余音袅袅的琴声倾泻而出。 一黑衣女子突而出现在亭台外面,正欲说什么,姬云熙素手一抬阻止了。 等一曲终了,男子收回手,姬云熙亲自送上帕子,才亲启唇瓣问:“死了?” 墨羽对自家少主做伺候人的活心中不满,蹙了蹙眉,对上姬云熙暗含警告的眸子,垂首恭敬道:“是。” 男子将主仆二人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细细擦拭完十指,将帕子叠好放回桌上,含笑道:“天机谷出来的人,果然都非等闲之辈。” 姬云熙挑了挑眉,挥手让墨羽退下:“至少能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她的脸上除却野心,更多的是自信。 男子摇头失笑,随即正了脸色道:“秋夫人那边你可去过了?” 姬云熙突而沉了脸:“递过拜帖,那边传话说秋夫人身体不好,不见客。” 现在想来当初让她沾沾自喜的那副头面就是个笑话。 秋夫人那样的人,一向自视清高,若真感激一个人,又怎会送那些对她来说华而不实的东西。 男子顿了一下,抬手沏了两杯茶,一杯推至姬云熙面前,温声道:“既然秋夫人那边不见你,那就别去了,拉拢不了也不能交恶。 不过,我查到给秋夫人治病的实则是宋沈氏身边的一个婢女,当初那婢女还给靖安王看过病。” 姬云熙在大夏的消息来源大部分都来至于男子,闻言她秀眉一蹙。 男子继续道:“说来也是巧合,宋沈氏的婢女跟你这位倒是有缘,你身边这位叫墨羽,而那位叫墨鸢。” 墨这个姓本就不多见,至今为止,男子听过的也只有天机谷出来的几个。 姬云熙看着面前的茶,不悦的开口:“我见过她,并非我们天机谷出来的。” 男子端起茶轻抿一口,笑道:“我自然信你,我只不过是想提醒你小心一点这人。” 姬云熙一顿,脸上的不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娇羞之色,良久她才问:“那会不会替宋璟辰改命的也是她?” 男子摇了摇头:“在遇到那婢女之前,宋璟辰的腿疾就已经好了。” 所以最有可能的依然是沈易佳。 姬云熙想说不管是不是,两个一起杀了便是。 就听男子继续道:“这些暂且放一放,上面那位既然那么不放心少女案,也该让景王露露头了。” 姬云熙没说话,一个白毛团子从亭台外蹿了进来,直接扑进了她的怀里。 男子看着乖乖窝在姬云熙怀里的小狐狸,笑道:“你把它养得很好。” …… 赵太傅留下认罪书自尽与狱中。 认罪书中对自己私自开采铁矿,在事发后杀杨开明灭口,并让其背锅一事供认不讳。 上书洋洋洒洒一大篇,把他如何栽赃陷害写得清清楚楚。 杨县令那里搜出来的账册,认罪书,钱财,都是他放进去的,包括给皇帝的寿礼也是他事前替换的。 最后又道自知罪无可恕,只能以死谢罪。 然而通篇下来,始终没有交代他到底将那些铁矿用去了何处。 这简直比之前知道铁矿被卖去了外邦人手中还让皇帝恐慌。 那么大一座矿山,已经被采得七七八八,若是都做成了兵器,妥妥一个定时炸弹。 皇帝气得当朝下旨将赵家满门打入大牢,秋后问斩,族人全部流放。 另命宋璟辰继续追查那批铁矿的去向。 宋璟辰知道这并非是幕后之人漏了写。 之所以不写不过是想让皇帝紧张,顺便给他找点事做。 敢这般明目张胆,只能说明对方知道他不可能找到。 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事,宋璟辰忙得不可开交,家里的沈易佳也同样忙。 单字刻好了,需要用到的人也请了七七八八,印刷作坊总算开工了。 两个院子打通变成一处。 开工这一日,她特地将萧若水和元瑜婉叫了出来,带她们两人去参观自己的杰作。 因为作坊在城南,来上工的也大部分是住在城南这一片的百姓。 识字的负责排版,不识字的妇人负责印刷,装订。 一人负责印两到三个版,一条流水线下去,效率不可谓不高。 萧若水不同于元瑜婉,她不喜这些。 一开始觉得惊奇,后面就没劲了,看了一会想到什么,自己带着婢女出了门。 沈易佳见她去的是面馆的方向,鼓了鼓腮帮子拉着元瑜婉继续参观。 第412章 揍萧祺睿 元阁老早年忙于公务,对膝下几个儿子多有疏忽,等发现不对时兄弟几人已到娶妻的年纪,已经掰不过来了。 他后悔不已,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兄弟几个在他面前尚且收敛一些,背后该如何依然如何。 元阁老无奈只能将希望放在孙辈,可他这边一旦对几个孙子严厉些,几个儿媳妇就哭天抹泪的闹到元夫人那里。 元夫人又是个心疼孙子的,三天两头找他别苗头,弄得整个元家鸡犬不宁。 娶妻当娶贤,这句话几乎成了元阁老的口头禅。 再不想承认,他也知道几个孙子就是那扶不上墙的烂泥,一个个把他们老子的劣根学了个十成十。 用他的话来说,元家的气运是到头了。 几次被气得差点中风后,他索性带着元瑜婉去了老宅住,专心教导起她一个人来。 还好元瑜婉是个聪慧的,多少给了他些安慰。 沈易佳见她感兴趣,歪了歪头问:“瑜婉姐姐,你要不要试试?” “可,可以吗?”问这话的时候她满眼都是跃跃欲试的光。 虽然沈易佳跟她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元瑜婉一直给人的感觉都是娴静沉稳,还是第一次这般。 对除了宋璟辰以外的其他人情绪感知都有点迟钝的沈易佳莫名觉得,这姑娘活得应该挺累。 她没说话,直接拉着元瑜婉走到隔间排版的地方,拿了一个字盘递给她:“你试试。” 元瑜婉一愣,伸手接过,从排列整齐的单子框中选字,一一排列在字盘上。 沈易佳也跟着排了一版,排好版,两人又回到印刷的房间。 印刷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最多让第一次见的人看个新奇。 元瑜婉印了两张,一抬头,“噗呲”笑出声。 “快带你家小姐去洗洗。”她忍俊不禁的转头对山奈道。 作坊这边主要是山奈在负责。 沈易佳眨了眨眼,猜到什么,尴尬的跟着山奈去了后院。 除了做工用的屋子,在后院还留了几间房间出来,其中就有一间是给沈易佳准备的。 沈易佳将脸上的墨迹洗干净,想到什么问:“那孩子你们送走了吗?” 她问的是沈平修那个外室子,自从把人送到酒肆那边,这是她第一次过问。 山奈将帕子递给她才道:“前几天刚送走的。” 其实那孩子在酒肆待了那么些日子,又是个乖巧的,若不是他身份特殊,她们几个都不舍得把人送走。 沈易佳点了点头没再问,把人救出来就足够了,她没打算过多干预那孩子之后的人生。 从房间出来,元瑜婉刚好带着婢女过来,她手中还拿着方才两人印刷出来的纸张。 山奈又给她打了水洗手,两人才在院子里坐下说话。 “若是我祖父看到这个,想必会很开心。”看着手中字迹工整的几页字,元瑜婉感叹道。 沈易佳挠了挠头:“那你把这个烧给他看。” 元瑜婉笑出声:“这主意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一直不见萧若水回来,元瑜婉提出去寻一寻。 恰巧这时,元家的小厮找了过来。 许是找了许久才找到这,小厮满脸都是汗,见着元瑜婉也不行礼,一脸不耐烦道:“大小姐,你快回家去,大老爷有急事找你。” 口中唤着大小姐,可他对元瑜婉这个大小姐却没有丝毫尊重。 元瑜婉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并不在意,只略带歉意的看向沈易佳道:“我得先回去了,若水那……” 沈易佳摆了摆手:“没事,你先回家,我一个人去找她就行。” 元瑜婉离开后,沈易佳也没在作坊多待,叮嘱了山奈几句,带着墨鸢出去找萧若水…… 她来的时候是坐的萧家的马车,所幸这里离面馆并不算远,两人走了一刻钟就到了。 然而她到了面馆却只看到坐在大堂垂泪的冯蔓蔓,并未看到萧若水。 看到有客人进来,冯蔓蔓连忙擦掉眼泪,慌乱的将面纱带上,抱歉道:“不好意思,面馆准备转让,不做生意了。” 虽然她动作很快,但沈易佳还是看清了她的脸。 左脸上交叉横贯着两条狰狞的疤,甚至有些红肿溃烂。 沈易佳心里一个咯噔。 怎么会? 虽说她没见过冯蔓蔓原来的脸,可想想也知道,伤口过了几个月总该结痂然后脱痂了。 加上距离她给萧若水祛疤膏也过去这么久,就算还没有全部祛除那些疤,也应该能淡化许多。 退一万步说,就算祛疤膏没起到效果,顶多就是让她脸上的疤痕依旧。 这怎么瞧着倒像是更严重了? “你的脸……”沈易佳有种不好的预感。 “啊?”冯蔓蔓慌乱的用手捂住脸,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带上了面纱,她垂下眸子:“吓到夫人了,对不起。” 沈易佳歪了歪头,正欲再问,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她转身看去,正是萧家的马车,在马车旁,还跟着一匹马。 马上的男子沈易佳见过,是萧若水的大哥,萧祺睿。 皇帝大寿后,萧琪睿被大皇子要去工部帮忙,所以萧将军没能再继续关着他…… 可是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块? 萧祺睿一脸冷寒的看了沈易佳一眼,翻身下马径走到冯蔓蔓身边:“你先上楼去,此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冯蔓蔓瞬间红了眼眶,可还是忍住了泪意,柔声劝道:“我没事,萧大哥你千万别怪萧大小姐。 是……是我不好,别说你有婚约在身,就算没有,秉着男女大防,我们也该避嫌。 我这样的出身,还一次次去麻烦你,萧大小姐会误会也正常……” 沈易佳听得一头雾水,眨了眨眼看向臭着脸从马车上下来的萧若水。 怎么回事? 萧若水愤愤的瞪了冯蔓蔓一眼,拉着沈易佳就上了马车。 沈易佳:“不把你哥一起带走?” 把他留在这不是给那冯蔓蔓机会吗? 萧若水气得连灌了两杯冷茶,咬牙道:“不用管他,有他后悔的时候!” 沈易佳蹙眉,若只是萧祺睿,她当然无所谓,可这里面牵连到的还有无辜的元瑜婉。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跟你哥走一块了?还有我方才看到冯蔓蔓的脸……” 不等她问完,萧若水就掏出一物,沈易佳一眼就认出是从她这里拿走的祛疤膏。 她接过打开,与之前比没少多少,应该只用了一两次。 萧若水愤愤道:“里面被人动了手脚……” 她方才想到冯蔓蔓用药也有一段时间了,就想着去看看她的脸恢复得怎么样,不想碰到了萧祺睿在那。 萧祺睿一看到她,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是一阵训斥。 “我原以为你只是被爹娘宠得任性了些,不成想你竟能做出这般恶毒的事。”这是萧祺睿的原话。 萧若水直接被骂懵了。 萧祺睿比她大五岁,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大户人家又有男女七岁不同席一说。 兄妹两个不见得有多亲近,可怎么说也是至亲兄妹,萧祺睿一向对她不错,萧若水同样很尊敬这个大哥。 这还是萧祺睿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萧若水被气得不轻,还是耐着性子去弄清楚事情原尾。 然后就知道了冯蔓蔓的脸用了她送的祛疤膏不但没好,反而更严重了。 祛疤膏是萧若水送的,理所应当就成了第一怀疑对象。 萧祺睿想的很简单,没有哪个女子不爱惜自己的容貌,总不能是冯蔓蔓自己弄的。 再者他了解萧若水,从小任性惯了,不喜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敢做。 给萧若芊下泻药,抓蟑螂吓唬她,这些都是小儿科。 加之从冯蔓蔓口中知道了萧若水说的那些话。 用加了毒药的祛疤膏警告冯蔓蔓不许再寻自己也不无可能。 若不是他今日经过看到店铺转让后几番逼问下,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差点被自己的亲妹妹逼上绝路。 萧若水是绝对相信沈易佳的,第一反应就是冯蔓蔓在说谎,当场扯了她的面纱…… “所以方才你跟你哥是去找医馆验药了?”沈易佳眨了眨眼,将祛疤膏递给墨鸢。 墨鸢沾了一些药膏在指尖捻了捻,又放置鼻尖轻嗅,面无表情道:“是百枯草。” 百枯草的汁水有使皮肤溃烂的毒性。 这个沈易佳也是知道的。 “你怎么不怀疑是我给你的药有问题?”沈易佳古怪的问。 她方才说的是被人动了手脚。 “不可能是你。”萧若水想也不想就道:“一定是那个冯蔓蔓,她若真心想离开为何不直接走?当时我给她的银钱都够平民百姓生活一辈子了,偏偏还要在那转让什么铺子,还好死不死的被萧祺睿撞见了。” 萧若水冷笑一声:“我看她根本不想走,故意贴个店铺转让在外面,就等着萧祺睿上门去找她呢!只有萧祺睿那个傻子才觉得她单纯。” 她连大哥也不叫了,可见这次是真的动了气。 “你跟他说了吗?”沈易佳认同的点头。 “怎么没说?那冯蔓蔓一红眼,萧祺睿就说我太过分了,别把什么人都想得那么复杂。”萧若水一巴掌拍在桌上,咬牙切齿道:“你说他什么意思?感情冯蔓蔓就是个天真善良的,我这个亲妹子就一肚子坏水呗。” “好想套他麻袋。”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同样气呼呼道。 她作为一个外人都觉得生气,难怪萧若水炸毛了。 萧若水一愣,目光直直的盯着沈易佳:“好巧,我也想。” …… 原本行驶得好好的马车猛的停了下来,面前刚好是一间酒楼,两人跳下马车对视一眼。 天时地利人和! 进了酒楼,两人直接要了一间靠后面的包厢,吩咐喜鹊和墨鸢在包厢里等着,从后窗翻了出去。 从酒楼出来,两人疾步赶到从面馆出来必经的一条巷子口。 萧若水了解萧祺睿,他认为冯蔓蔓因为他又受到了伤害,肯定会再次回家提娶她一事,且顾着男女大防,不会在那待太久。 果然,萧若水刚藏起来,巷子里就传来马蹄声。 萧祺睿坐在马背上,脸上全是疲惫之色,脑中想的是要如何退亲才能减少对元大姑娘的伤害。 正思索间,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屋顶落了下来,不待他看清,就觉得身后一沉,一个麻袋套在了他头上…… 沈易佳一击得手,手刀在萧祺睿脖颈后“轻轻”一敲,确认对方晕过去了,才拉着麻袋往下一丢,自己跟着跳下马。 萧若水从巷子外跑进来,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萧祺睿,冲沈易佳竖起大拇指:“厉害!” 沈易佳挑了挑眉,扛起萧祺睿就走。 …… 萧祺睿是被恶臭熏醒的,眼前是一片黑暗,他动了动酸痛的脖子,双手双脚也被绑住了。 他警惕的开口:“到底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对朝廷命官……” 回应他的是一顿拳打脚踢。 那拳头一拳一拳落在身上,萧祺睿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 他试图挣脱束缚。 沈易佳抓起麻袋在头顶轮了一圈,重重的砸到地上。 萧祺睿:…… 沈易佳一个人打了半天,发现身后没动静。 她奇怪的回头,用眼神询问一手捏着鼻子,站在那不动的萧若水。 你怎么不打?不舍得了? 萧若水默默拿出一根手臂粗的棍子。 沈易佳:…… 果然是亲兄妹没错了。 …… 两人来了个混合双打,萧祺睿再次成功晕过去,萧若水将棍子一丢,拉着沈易佳离开。 这里是一个废弃的马棚,臭气熏天的,她可不愿意多待。 “不给他解开吗?”沈易佳问。 萧若水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他的马回家叫救兵了。” 想到自己一转身就跑没影的那匹马,沈易佳挑了挑眉。 还以为是被她吓的呢。 “还好瑜婉姐姐提前回家去了。”萧若水突然叹气道。 沈易佳撇了撇嘴,回去了又如何,萧祺睿这个样子,这事根本瞒不了多久。 而且,瞒着她不见得就是对她好! 萧若水:“不行,那小蹄子陷害我,我一定要把她的狐狸尾巴揪出来!”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想你大哥被她骗了!” 刚刚还说不管他,让他以后去后悔的! 萧若水挠了挠头:“他怎么说也是我大哥嘛,再说我这不是揍了他一顿消气了吗?” 沈易佳:…… 第413章 事发 若是特殊一点的药,还能去医馆查最近谁去买过。 可百枯草并不是,相反,百枯草就像杂草一样随处可见,只不过许多人并不知道它的汁有毒性。 所以要查起来谈何容易。 听完沈易佳的解释,萧若水垮下了脸:“那怎么办?” 沈易佳抿了抿唇没说话,她也想不到好办法。 要她说,萧祺睿已经没救了,目前最需要想的应该是要怎样才能让元瑜婉从这件事中抽身,不受到伤害。 可萧若水始终觉得只要萧祺睿跟冯蔓蔓断了,再把元瑜婉娶进门,就可以皆大欢喜。 没必要给她平添烦恼。 她都这般说了,沈易佳总不能跑去出卖她。 只是两人都没有想到,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 八月的天还有些闷热。 元瑜婉站在正堂,明明只要后退一步就是明媚的阳光,她却觉得自己全身犹如置于寒冰之中。 冷,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坐在高堂上的元大老爷与元大夫人两人嘴张张合合的说着什么。 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耳边只回荡着两个字,退婚! “逆女,我跟你说的话你没听到是?”元大老爷一声厉喝将元瑜婉的思绪拉回来。 她暗暗捏紧指尖,抬头与元大老爷对视,淡淡的开口:“是谁与爹说萧家要来退亲的?” “原来姐姐还不知道吗?”站在大夫人身旁的一个绿衣少女用帕子掩唇一脸惊讶的开口:“可我听说人家萧大公子宁愿承受家法,在祠堂跪上好几天,也要跟姐姐退亲呢!” 说着她似乎很是不解的小声嘀咕了一句:“姐姐不是跟萧大小姐交好吗?怎的她连这个也未曾跟你说过?” 元瑜婉淡淡的撇了一眼说话的女子。 继夫人进门后共育有一儿一女,女儿就是元乐瑶。 并不理会元乐瑶的暗讽,元瑜婉看向高堂上的元大老爷:“所以呢?爹爹急着叫女儿回来是想要女儿怎么做?” 感情他方才说半天都白说了? 元大老爷气的不轻,理直气壮道:“你的亲事是你祖父在世时帮你订下的,萧家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岂是他们说退就退?” 听着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元瑜婉脸上闪过一抹讥讽,静静的等着他说下去。 元大老爷被看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撇开脸,示意继夫人来说。 继夫人干笑着上前想去握元瑜婉的手。 元瑜婉侧身避开。 继夫人脸上的笑僵住,一脸为难的开口:“你爹心疼你,方才还闹着要去找萧家为你讨回公道……” 元瑜婉冷笑:“那爹爹去了吗?” 继夫人被噎了一把,当然没去! 不仅没去,一听说这事元大老爷第一想到的是不是元瑜婉做了什么把萧家得罪了,恨不得押着她上萧家赔礼道歉。 从元乐瑶口中得知是萧大公子喜欢上了别的女子,退亲是萧家的问题才让他松了口气。 这个就没必要说了,继夫人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解释:“是我把他劝住了,瑜婉你也别怪为娘。 实在是今时不同往日,萧家不是咱们家能得罪得起的,不过你放心,咱们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他们要是真来退亲……” “要是真来退亲,你们要跟萧家讨什么好处呢?听闻二弟在赌坊又欠了不少债……啊,对了,还有爹爹在翰林院当个小小翰林官这么久,也该往上走走了?”元瑜婉将她的话接下去。 可笑,说这么多只不过是怕她会去萧家闹罢了! 没放过元大老爷脸上青红交加的表情,元瑜婉心中冷笑连连,她这个亲爹还真是从来就没让她失望过。 继夫人讪笑道:“你这孩子,畅儿怎么说也是你弟弟……还有你爹,他的官职往上挪一挪,还不是为了你以后在夫家也没人敢欺负了去,你爹也是为了你好!” 看来在她回来之前连把被退亲后的她嫁给谁都已经商量好了啊! 元瑜婉的心一点点沉落谷底,脸上却不显:“那就等萧家来退亲后再说。” 说罢她朝元大老爷福了福身:“女儿有点累,就先回去了。” 元大老爷见她说走就走,气得一拍桌案:“这个逆女,读那么多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吗?要不是她自己没用,连一个男人的心都抓不住,我何至于跟着丢脸……” 元乐瑶眼中一闪:“爹爹你别生气,姐姐心里想必也不好受。” 继夫人也凑上去给他顺气:“是啊,老爷,瑜婉丫头被爹惯坏了,乍然听到萧家要退亲接受不了也正常,以后定会理解你的。” 她说着对元乐瑶使了个眼色,元乐瑶会意,福身退出去,将空间留给夫妻二人。 …… “姐姐,你走这么快作甚?”元乐瑶小跑着拦住元瑜婉的路,一改之前的装模作样,脸上都是幸灾乐祸。 元瑜婉对元家这些牛鬼蛇神再了解不过,若是不让元乐瑶奚落完,她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得清静了。 元瑜婉停下步子,抬头看了看悬挂在天上的太阳,光线太过刺目,刺得她差点落下泪来…… “姐姐,你一定不知道萧大公子为何要跟你退亲?”元乐瑶讥笑道:“妹妹可是听说了,他啊,是喜欢上了一个平民女子,听说萧大公子还手把手教那女子读书认字呢,啧啧,你说孤男寡女,花前月下的,这感情是得多好呀。” 元瑜婉自认从小就对万事看淡了,可是想到那个画面,她的心还是不由得刺痛了一下。 “毕竟姐姐什么都会,这些乐趣,萧大公子在你身上可体会不到。”元乐瑶自顾说着,一脸同情的摇了摇头:“只可惜了姐姐,原本有一门顶好的亲事,让家中姊妹都羡慕得不行,没成想……” 她停顿了一下,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噗呲笑出声:“不过姐姐也别担心,爹娘都帮你想好后路了,等萧家一来退亲,就把你嫁去荣伯府,以后你就是伯夫人,可不比少将军夫人差。” 荣伯府跟丞相府是姻亲,刘丞相府又是刘贵妃的娘家,所以荣伯府也属于大皇子一派。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荣伯爷今年已有五旬,前头共娶过三位正妻,皆是没过几年就无端病逝。 但凡要点脸面,或是疼爱闺女的,都不会让自家女儿嫁给他当续弦。 很不巧的是,元家还真能做出这种事! 元乐瑶一边说一边观察元瑜婉的神色,见她脸上始终淡淡的,冷笑:“就是荣伯爷年纪大了点,他最大的儿子好像比姐姐还年长一岁?不过也没关系,年纪大的会疼人嘛……” 元瑜婉总算将视线放到了元乐瑶身上,她拧了拧眉:“二妹妹好像已经及笄了?” 元乐瑶不知她为何突然这般问,不过还是得意道:“我上个月才及笄,可不像姐姐,都已经……” 元瑜婉严肃着脸:“是啊,已经及笄,也不是什么小姑娘了,怎的连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不知道?姑娘家家的,你觉得说那话合适吗?” “你……”元乐瑶脸色一变,也觉自己方才说的太过轻浮,她脸色几番变幻,恼羞成怒道:“我说错了话自有我娘管束,可不像你,一出生就把自己亲娘给害死了……” “二小姐请慎言……”元瑜婉的贴身婢女幼白惊道。 “啪!” 同时,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元乐瑶不可置信的捂住脸:“你,你个贱人敢打我……” 她抬起手要打回去,巴掌还未落下,手腕就被元瑜婉一把扣住。 “二妹妹,你莫惹我,否则……”她倾身凑到元乐瑶耳边说了句什么。 元乐瑶瞪大眼,踉跄着后退两步:“你……你怎会……” 元瑜婉松开她的手,冷冷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不说只不过觉得恶心,但若是你再拿我母亲说事,我就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了。” 元乐瑶连连摇头:“不,你不敢的……” 元瑜婉冷笑:“我有何不敢,元家的丑事,难道还少吗?” “你……” 元瑜婉揉了揉手腕,问:“萧家要退亲一事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是,是萧若芊与我说的,她偷听了萧若水与萧夫人说话,那女子还在城南开了个小面馆,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查。” …… 元阁老走后,元瑜婉并未搬回元府住,而是依然住在老宅,除了特殊情况,只有初一十五才会回去一趟。 老宅虽说没有元府大,也没有那么多伺候的人,但尚在清静。 元瑜婉回到老宅,将自己关在书房练了一下午字。 到了晚间,又跟个没事人一样靠在院子的藤椅上纳凉。 可她越是平静,幼白就越是担心,就像当年老太爷走的时候…… “小姐……”她担心的出声唤。 元瑜婉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转头问:“怎么了?” 她的语气依旧平静,一如既往的温和。 其实除了面对元家的那些豺狼虎豹时,她很少动气。 幼白却觉得心酸,安慰道:“你别信二小姐说的,少将军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她说的是真的。”元瑜婉抬头重新看向夜空。 她想到上次参加皇帝大寿时萧若水的躲闪。 想必就是因为这事。 从宫宴回来后,她还让幼白送过金疮药过去,原以为能得到他一两句话。 可什么都没有。 也怪她太过迟钝,才会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幼白看她说得这么笃定,脸一白:“那,那小姐该怎么办?” “幼白啊。”元瑜婉闭上眼,眼睫轻颤,唇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 “小姐~”幼白的声音有点颤。 “我把你的卖身契给你,你走。”她的声音有点哑:“我以后怕是护不住你了。” “小姐。”幼白看她这样,急得眼泪直掉。 她家小姐明明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可命怎么就这么苦。 她还记得,当初老太爷走的时候,小姐也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自小服侍在元瑜婉身边,怎会不了解,她家小姐这是又存了死志了。 当年,是萧少将军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现在,同样是那个人让她的希望破灭。 “小姐,奴婢不走。”幼白带着哭腔连连摇头道:“就算要走,也要小姐跟奴婢一起走……” “对,小姐,我们逃,这样元家那边就不能逼着你嫁给那什么狗屁伯爷了。” 元瑜婉噗呲笑出声:“傻丫头,我们两个女子,又能逃到哪里去?你放心,我不会寻死的。” “那小姐你……” “我再是不喜元家,可依然是元家的姑娘,自古便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只要我还姓元,就逃不掉的……” 她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凄凉。 “可你也知道荣伯府是什么地方,我不能明知那是个火坑,还带着你往下跳。” “奴婢不怕。”幼白抹了一把泪,坚定道,又怕元瑜婉坚持要赶她走,她牙一咬继续道:“若是小姐执意不让奴婢在跟前伺候,那奴婢就三尺白绫吊死在小姐房门前好了,以后小姐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明明是威胁别人的话,说得她自己都打了个激灵。 元瑜婉一愣,摇头失笑:“这儿凉快,我歇会。” 说完她抬手盖在眼睛上。 幼白抿了抿唇:“夜里还是有点冷的,小姐等等,奴婢去拿个薄毯。” 元瑜婉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知道这是不赶自己走了,幼白松了口气,赶忙跑回房拿了个毯子出来。 元瑜婉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 她将薄毯轻轻盖在元瑜婉身上,视线一撇注意到她两鬓的发丝被打湿了。 幼白一愣,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顿时心里一阵抽痛。 “小姐,我们去找萧小姐?” 元瑜婉没说话。 幼白知道她没睡着,抽噎道:“至少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吗?就算……就算要退亲,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我家小姐明明这么好!” 元瑜婉身体一僵,是啊,不能这么不明不白,至少要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让萧大哥违背诺言……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柳儿街停下。 “小姐,不是说去找萧小姐吗?”幼白将元瑜婉扶下马车。 元瑜婉摇了摇头:“若水夹在中间想必也很为难。” 第414章 见面 宋家。 用过晚膳,一家人聚在院子里纳凉,这个点是全家人为数不多能凑在一起的时间。 而只要在家,宋璟辰都会抽出时间挨个给三个在念书的检查功课。 女学不同于男学,除了要习琴棋书画,针线女红也是少不了的。 欢姐儿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前面几样,其中棋又最为擅长,至于针线什么的,完全靠林淼淼帮她作弊。 看着被欢姐儿杀得片甲不留的浩哥儿和林淼淼,沈易佳摸了摸下巴,严重怀疑她当初故意考差,保护林淼淼是其一,更多的怕就是这个目的了。 咚咚咚! 门外响起叩门声,沈易佳抬起头,见墨鸢去开门了便没动。 不会一会儿,墨鸢领着两人进来。 看见来人,沈易佳一愣:“瑜婉姐姐,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元瑜婉欠身跟李氏问了好,歉意道:“这么晚还冒昧上门,打扰了。” 李氏也知道元瑜婉,上回沈易佳从宫宴回来还跟她说了好多这姑娘的好话,她笑着道:“什么打不打扰的,上回宫宴还多亏了你照顾我们家佳佳。” 猜到元瑜婉这么晚来家里肯定是找佳佳有事,李氏建议道:“别站着了,佳佳带元姑娘去堂屋说话。” “哎,好。”沈易佳上前拉过元瑜婉的手:“瑜婉姐姐跟我来。” 元瑜婉点了点头。 两人在堂屋坐下,墨鸢端了两个冰碗和几碟子点心进来。 沈易佳将冰碗推过去:“瑜婉姐姐你尝尝,这些都是我娘做的,可好吃了。” 元瑜婉笑着端起尝了一口,夸道:“伯母手艺真好。” “是,喜欢吃你多吃点,墨鸢再去端两碗进来。”沈易佳看她认同自己,只觉与有荣焉,眉眼弯弯的端起自己那碗吃得香甜。 平时宋璟辰不许她吃太多,今天可以吃个够! 墨鸢面无表情道:“方才奴婢进来的时候遇到姑爷,他特地说了,元小姐可以吃,小姐你不行……” “最多只能多吃这一碗。”她幽幽的加了一句。 别看墨鸢是沈易佳的人,可只要是为沈易佳好的,她更听宋璟辰的话。 “咳咳!”沈易佳被呛了一下,幽怨的看了墨鸢一眼,能不能给她留点面子。 宋家的氛围让元瑜婉心下松快了几分,她放下碗,抿唇道:“佳佳,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事想问你。” 沈易佳眨了眨眼,让墨鸢先下去。 “你是不是想问萧家的事?”沈易佳问。 元瑜婉顿了一下,苦笑着点头:“若水一向藏不住事的性子,我想着她不能与我说的,必然会告诉你……” “你……” “我没事。”元瑜婉摇了摇头,注意到沈易佳脸上的担忧之色,她莞尔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弱。” 似乎怕沈易佳不信,她垂下眸子:“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没了亲娘,亲爹又靠不住。我若是想要好过,就必须用功学习,把家中兄弟姊妹全部比下去。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入了我祖父的眼,在他那里得到庇佑。” 沈易佳没听明白。 元瑜婉自嘲道:“你不觉得我从小就比旁人多长了一个心眼吗?” 在别人懵懂的年纪,她已经会分析对自己最有利的局势,从而去谋划,算计。 有时候,她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可怕。 沈易佳摇了摇头:“你只是想好好活着罢了。” 又没有去害别人。 元瑜婉一愣,笑道:“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心我。” 沈易佳见她不像作伪,松了口气:“你想知道什么?” 既然都知道了,就没有再继续藏着掖着的必要,再者她本来就觉得这事瞒着元瑜婉对她来说不公平。 “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他们之间的事?” 这里的他们自然是指萧祺睿和冯蔓蔓。 一刻钟后,沈易佳跟宋璟辰打了声招呼,带着元瑜婉出了门。 “你不必陪我去的。”元瑜婉无奈道。 沈易佳抿唇摇头:“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经过祛疤膏一事,她跟萧若水的想法一样,觉得冯蔓蔓这个人不简单。 马车在巷子口停下,元瑜婉没让沈易佳下车,劝道:“免得你在若水面前为难,你还是别露面了。” 城南这么大,若不是没了别的办法,她其实不该去找沈易佳的。 想到冯蔓蔓见过自己,沈易佳点了点头,看着元瑜婉主仆二人进了巷子,才悄悄跟上去。 不能明着去,远远盯着总可以。 等她们一前一后进了巷子,巷子对面的胡同口从黑暗中走出来一做随从打扮的少年。 少年打量了马车半晌,一拍额头:“坏菜了。” 若是萧若水在这,便会认出这少年正是萧祺睿身边的贴身随从萧礼。 萧祺睿被人套麻袋揍了一顿,虽说都是皮外伤,但也足够他躺一阵子了。 对方在面馆附近埋伏他,想到上次追杀他的人,萧祺睿担心他们会对冯蔓蔓出手,便派了人在这附近保护她。 萧礼只是其中之一,他也没想到自己守了半天,没等来贼人,却看到了元大姑娘。 再一想元大姑娘跟他家少爷的婚约,萧礼不敢耽搁,忙跑回去报信。 面馆的门还没关,原来贴在门口的店铺转让四个大字已经撕下来了。 元瑜婉站在门口,就看见一女子正坐在大堂中伏案写字。 注意到女子脸上的面纱,元瑜婉猜出她的身份。 冯蔓蔓写完最后一笔才抬起头,视线与元瑜婉对上,她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讶,站起身柔声道:“铺子已经打烊了。” “既然打烊了还不把门关起来?这是想等谁呢?可惜萧祺睿那傻子估计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沈易佳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了一句。 一旁恨不得将自己缩成团的幽一叫苦不迭,小姐,你抢我位置了。 还有,做暗卫最忌讳的就是嘴上没个把门,你自己暴露了没关系,可这样很容易害得他也跟着暴露啊! 沈易佳眼珠子一转问:“如果她们两个人给你选一个当媳妇,你会选谁?” 幽一闭紧嘴巴摇头摇头再摇头。 心中呐喊,你是不是忘了你在隐藏了,你别说话了行不行? 沈易佳不知道他所想,眯了眯眼威胁道:“这是命令,必须回答。” 幽一:“……” 他为什么要回答,他又不娶妻! 沈易佳:“嗯?” 幽一:“元……元小姐。” 沈易佳满意了:“算你有眼光,比萧祺睿那个瞎子要好。” 幽一:我谢谢你,但是你可别说话了。 沈易佳不说话了。 其实幽一想多了,沈易佳的声音又不大,元瑜婉和冯蔓蔓也不是什么高手,哪里听得到他们的声音。 元瑜婉回过神,神色如常道:“路过此处,只有你这里开着门,能讨碗水喝吗?” 这个借口其实很蹩脚。 冯蔓蔓古怪的打量门口的主仆二人一眼,主子脸上看不出什么,身后那个婢女却是一脸愤愤。 她眸子微微闪动,拿起放在下面的字帖压住桌上的宣纸,点头道:“当然可以,两位先进来。” 元瑜婉颔首道谢,带着幼白走进去。 “先坐会,我去给你们倒水。”冯蔓蔓搬了两个凳子放到桌旁,转身去了后面。 对大晚上出现的人也毫无防备。 幼白:“小姐……” 她提议去找萧若水只是不想元瑜婉一个人憋着,可没想让她来这里啊。 元瑜婉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说,视线落在面前的桌上。 连萧若水那个不爱读书的都能看出这些东西不是寻常物,她又怎会看不出来。 而且那字帖…… 萧若水自从跟她交好后,时常会偷偷拿着萧祺睿的文章给她看,虽说碍于男女大防那些东西她只看了一眼就还回去了,但她不会记错的,那是萧祺睿的字迹。 “听说萧大公子还手把手教那女子读书认字呢,啧啧,你说孤男寡女,花前月下的,这感情是得多好呀。” 元瑜婉的脑海中莫名就想起元乐瑶说的话。 冯蔓蔓端着个托盘出来,上面放这两个茶盏,注意到她的视线,尴尬道:“让你见笑了,我的字写得不好看。” 元瑜婉扯出一抹笑:“不会。” 随即伸手去端茶盏。 “小心点,有点烫……”冯蔓蔓惊呼。 然而她还是说晚了,元瑜婉的手指被烫得一缩,幅度太大不小心将两盏茶碰倒。 打翻的茶盏在托盘上面咕噜噜滚了一圈,滚烫的茶水全部洒了出来,眼看着就要溅到冯蔓蔓端着托盘的手上。 元瑜婉也来不及多想,忙出手将托盘打翻在地,这样一来茶水全部倾斜到了她这一边,将她衣裙打湿。 哐当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内格外响亮。 “小姐,你没事。”幼白拉着元瑜婉后退一步,怒道:“你这人怎么回事……” 冯蔓蔓吓了一跳,慌乱的道歉:“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她美目泛起泪光,不知所措的站在那,显得无助急了。 元瑜婉一愣。 藏在暗处的沈易佳在茶水打翻时就想出去的,结果被幽一揪着后领拖了回去。 沈易佳:“你干嘛?” 幽一忙松开手,解释道:“有人来了。” 嘤,一不小心把小姐当同伴了…… 他话音刚落,巷子里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一辆马车在面馆停下。 一脸苍白的男子在随从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下来。 “萧祺睿怎么来了?”沈易佳缩了回去。 幽一:请把他当做工具人。 …… “萧……萧少将军……” “萧大哥……” 幼白和冯蔓蔓同时出声。 元瑜婉没说话,只一脸平静的看着迎面一瘸一拐走来的男子。 萧若水和沈易佳下手并不轻,为了护住要害,萧祺睿本能的用手护住头,所以他的手直接被打脱臼了,现在还用绷带固定在胸前。 “萧大哥,你怎么受伤了?”冯蔓蔓惊呼一声跑过去,伸手要去扶他。 萧祺睿下意识侧了侧身子想避开她的手,只简单一个动作,痛得他眉头皱起,额头渗出冷汗。 冯蔓蔓似乎没察觉到他避嫌的意图,挽上他的手,一边拿出帕子要给他擦汗,心疼得眼泪直掉:“萧大哥,你这是怎么了,上午那会不还好好的吗?” 手刚抬起,注意到萧祺睿的视线,冯蔓蔓的动作顿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呐呐的问:“你们认识?” 元瑜婉捏了捏手指,脸上挂上一抹浅笑,微微福身:“萧公子。” 萧祺睿心里一紧。 说不清为何,一听到元大姑娘来了面馆,他第一反应的不是怕冯蔓蔓出事,而是担心元瑜婉会误会。 可是,他不是早就做好选择了吗? 他忍着身上的剧痛抽出自己的手,对上元瑜婉平静的眸子,突然对自己产生了一股厌恶。 那天,为什么要在长安大街上多管闲事呢? 若是没有救下冯蔓蔓,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 萧祺睿:“我……” “可以聊聊吗?”元瑜婉道。 冯蔓蔓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可是幼白已经不容置疑的过来拉她了。 她求救的看向萧祺睿,萧礼一个大步站到她的身后挡住了她的视线。 “冯姑娘,我饿了,能不能劳烦你帮我下碗面?” 幼白鼓了鼓腮帮子:“刚好,我也饿了。” 冯蔓蔓求救无门,被两人夹在中间去了厨房。 大堂一时只剩了元瑜婉和萧祺睿两人。 萧祺睿注意到地下的狼藉以及元瑜婉身上的茶渍,张了张嘴:“你……” “萧公子受伤了,还是先坐下。” 元瑜婉搬了个凳子放到他的身前,始终没去扶他一下。 萧祺睿点了点头。 除去宫宴上的遥遥一眼,这算得上是他们二人第二次正式见面。 “对不起。”萧祺睿愧疚道。 “萧公子并没有对不起我的。”元瑜婉在他对面坐下:“我应该感谢萧公子,若是没有你,想来当初祖父走时我便跟着他一起去了。” 虽说元阁老对她的庇佑是在她算计的基础上,但那也是她唯一得到过的疼爱。 天塌下来的时候,她确实存过死志,是萧祺睿给了她活下来的希望。 “你是担心我会伤害她,所以不顾身体赶来吗?”元瑜婉问。 方才萧祺睿看见她,脸上有紧张,并没有惊讶。 想来是派了人在附近保护冯蔓蔓的。 萧祺睿张了张嘴没说话,既然已经决定退亲,解释又有何意义? 元瑜婉点了点头:“那萧将军是不同意你娶她吗?” 她冷静的可怕,仿佛对面的并不是与她有婚约的男子。 萧祺睿心中慌乱:“元姑娘,你……” 元瑜婉打断他,继续道:“想来就算你跟我退亲,萧将军也不会同意她进门的,不如我帮你……” …… 沈易佳张大嘴,回头想跟幽一来个友情对视。 结果对上一双凤目。 沈易佳:哎,幽一怎么变成美人相公了? ———— 这段剧情不会拖太久,再坚持一下! 我会尽量多更的! 求月票!!!!! 第415章 同意 从面馆回到家,沈易佳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转而又觉得这样的结果在情理之中。 可是心里怎么那么不得劲呢? “除非萧祺睿以后都不是萧家人,否则萧将军是不可能让他娶那女子的,纳妾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宋璟辰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慰道:“这样的结果对他们三人都好。” 今日下职后,他特地绕去长安大街给沈易佳买果脯,看到元大老爷与荣伯爷一同进了酒楼。 若是他没猜错,这边萧祺睿一退亲,荣伯府就要给元家送聘礼了。 元大小姐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怎样选择是对自己最有利的,所以才会有今晚跟萧祺睿说的那番话。 “那不是太委屈瑜婉姐姐了?”沈易佳气呼呼的鼓了鼓腮帮子。 宋璟辰客观道:“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严苛,她没得选择。” 元家只是作风混乱,荣伯爷却是有虐待人的癖好,他的每任正妻家世都不高,一旦死了再给那家人一点好处,对外只说病逝。 元大小姐一旦嫁进去,想想也知道会经历什么,若是连命都保不住了,儿女情长什么的自然不重要。 沈易佳喜欢元瑜婉,所以还是替她不忿。 她咬了咬牙道:“以后你可千万别遇险。” 这个话题跳得有点快,宋璟辰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听沈易佳又道:“你说巧不巧,这世上的救命之恩怎么就都被萧家人遇上了。 你看啊,等范明远娶了萧若水,也算半个萧家人?他那不是还多了个妹妹!” “所以,你千万别受伤,不能给别人救你的机会……” “你说什么?”宋璟辰眸子突然沉了下来。 沈易佳一惊,缩了缩脖子:“我说你千万别受伤……” 宋璟辰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不是,前面一句。” 沈易佳:“范明远多了一个妹妹。” 宋璟辰扶额:“再前面一句。” 沈易佳想了想:“你说巧不巧,这世上的救命之恩怎么就都被萧家人遇上了……” 宋璟辰突而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沈易佳。 沈易佳有点慌,她说错什么了吗? 宋璟辰却没解释,转身就往外走:“我出去一趟。” “去哪,我跟你一块儿去。”沈易佳快步跟上去。 宋璟辰顿住步子,回身揉了揉她的头:“太晚了,你就别去了。” “不过还真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沈易佳眼睛一亮:“什么事?” “借你的幽一去帮我盯着冯蔓蔓!” 沈易佳:这算什么忙?是幽一去又不是她去。 不过,美人相公这是也觉得冯蔓蔓有问题了? 果然,她的相公就是优秀,只见了冯蔓蔓一次就能看出问题。 沈易佳有意见,幽一同样有! 他的任务是保护小姐,不是去盯梢什么阿猫阿狗! 最终沈易佳屈服于宋璟辰的色相之下乖乖待在家里,幽一则在沈易佳要退货的威胁下去了面馆。 宋璟辰完胜。 他谁也没带,一个人隐入夜色去了萧将军府,将在小妾床上的萧将军揪了出来。 “贤侄,大晚上的,你这是作甚?”萧将军一身中衣站在自家围墙下,一脸的幽怨。 “萧伯父,若是元大小姐提出要给萧大哥纳冯蔓蔓为妾,还希望你不要拒绝。”宋璟辰拱手道。 萧将军瞪圆眼,宋璟辰知道冯蔓蔓? 而且这话什么意思?是说连元家大姑娘都知道了? 萧祺睿那臭混蛋…… 不对,这不是重点。 他摇了摇头:“贤侄啊,你是不知道,那女子现在就将我萧家闹得鸡飞狗跳,别说是妾,就算为奴为婢老夫都不会让她进门的……” 这是实话。 他都已经想好了,若是萧祺睿在坚持要娶那女子,他就直接将人赶出萧家。 与其让一个女人将萧祺睿毁了,还不如他亲自下手。 他辛辛苦苦教导出来的儿子,要毁也要他亲手毁。 还有这元家大小姐是怎么回事?元阁老都夸过她聪明,可他怎么觉得有点蠢呢? 若元小姐真这般不懂事,那这门婚事退了也罢。 绕是宋璟辰知道萧将军是个固执的,也没料到他对冯蔓蔓意见这般大。 若是他不走这一趟,元大小姐的想法怕是就要落空了。 他抿了抿唇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 “那更不能让她进府了。”萧将军厉声喝道,说完觉得自己的声音太大,他咬牙压低声音道:“不行,我的去跟那臭小子说说,若他还是执迷不悟,我今日非得将他打醒不可。” 宋璟辰无奈将人拦下:“萧伯父,我只是怀疑罢了,如今尚未有证据。 再说了,若是真的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再算计你萧家,你这次躲过去了,下次,下下次呢?” “与其被动防着,不如看看背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宋璟辰循循善诱。 萧将军拧眉沉思,他萧家有什么值得人算计的,有驻扎在城外大营的十万大军! 虎符一半在他手中,一半在皇帝手中。 话说到这份上,宋璟辰知道萧将军定然会同意他的提议。 他一开始只觉得冯蔓蔓有点违和,是沈易佳的话提醒了他,他不相信世间会有这么多巧合的事。 再对照冯蔓蔓毁容的时间,算起来,那时候他刚拿到名册不久。 直到现在,他都想不通名册一事到底是从哪里泄露了出去。 上面那位会知道是因为他故意透露,想来他再蠢也不会再没将人揪出来之前闹出去的。 而知道名册在他手中的,除了皇帝和周大人,还有一人…… 将名册拿出来的柳飘飘! 会是她吗? “贤侄,贤侄?” 萧将军的声音将宋璟辰唤回神,他歉意道:“萧伯父,你方才说什么?” “老夫的意思是,一个妾室会不会让那女人束手束脚?实在不行我再去揍那臭小子一顿,然后同意他娶了她就是!” 宋璟辰嘴角抽了抽,这变得会不会太快了点? 正妻自然是最好的,可是想到家里那丫头挺喜欢元大姑娘的,还是帮她一回。 他摇了摇头,义正言辞道:“若是正妻,就太刻意了。” “所以老夫才说再去揍他一顿啊,然后被逼无奈只好同意!”萧将军觉得自己这个办法挺好。 打在儿身,痛在爹心嘛! 以前他其实挺满意萧祺睿这个儿子的,现在跟眼前这个还没及冠的少年一对比,他就有点嫌弃了。 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真给他老子丢脸。 宋璟辰怀疑萧将军就是单纯的想打儿子了。 被他看得有点毛,宋璟辰后退两步拉开了些距离,还是摇头:“不用,你该如何还是如何,不必刻意给她创造条件,越是难得到的东西,就越是让人信以为真。” 就好比一个人在大街上捡到一块金子,会怀疑是假的,但若是好不容易从别人家偷来的呢? 宋璟辰说得自己都差点信了! 萧将军:…… 说了这么多都是建立在那女子别有用心上。 “那若那女子不是……” “那你就当成全萧大哥。”宋璟辰很不负责任道。 萧将军:…… 目送宋璟辰离开,他转身回了妾室院子,想到宋璟辰说的话,他一个激灵,这个小妾他记得好像也是别人送给他的来着? 他缩了缩脖子,想去正院,想到萧夫人的脾气,只能郁闷的回前院住了。 可怜小妾在房中空等一夜。 元家老宅。 幼白郁闷的在原地转圈圈。 元瑜婉无奈道:“你有话就说。” 幼白转了个圈又转回来,苦着脸道:“小姐,那姓萧的那么护着那女人,你为何要……” 她连萧少将军也不叫了。 “我是为了我自己,嫁给他,总比嫁进荣伯府丢命要强。”元瑜婉低下头,视线落在手中的书上,思绪却飞回了一个时辰之前。 在确认萧将军绝对不会同意萧祺睿娶那女子为妻后,她提议萧祺睿娶她,她会帮他将那女子抬进府。 萧祺睿拒绝了,宁愿被逐出家门也不同意让那女子为妾,想来是不想委屈了那女子。 不想冯蔓蔓自己跑出来跪求,声称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萧祺睿,更不愿意连累萧祺睿,若是萧祺睿执意娶她为妻,宁愿一死百了。 这是元瑜婉也没想到的。 说实在的,这样的感情她体会不到。 或许她曾经确实对萧祺睿抱有过幻想,可在知道这些事后,她的理智就将那些幻想击碎了。 至于心中的那点难受,不足为道…… “可是……”幼白快哭出来了。 萧祺睿和那女人看着就情意绵绵的,一个不想委屈对方宁愿被逐出家门,一个不想连累对方宁愿去死。 这样的感情,她家小姐嫁进去又能得什么好! “别可是了。”元瑜婉合上书,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我记得那套嫁衣还有几针没绣完,你若是不困就去帮我绣了。” “可是那不是小姐特意留着准备出嫁前一日绣的吗?”幼白更想哭了,她觉得她家小姐现在比以前还佛了。 “今时不同往日,没必要了。”元瑜婉苦笑。 元瑜婉不是个拖沓的人,第二日就上门拜访了萧家,萧若水知道她的来意后表情有多精彩就不必说了。 元瑜婉原以为说服萧将军会比萧夫人难,却不想他想也不想便同意了。 她哪里知道,若不是宋璟辰插了一脚,不用萧祺睿闹,萧将军就要觉得她不知分寸不堪为良配去元家替儿子退亲了。 萧将军对一个能影响自己儿子的女人的忌讳是她想不到的。 倒是萧夫人,一脸愧疚的拉着元瑜婉的手:“瑜婉丫头,是我们家对不起你。” 元瑜婉摇了摇头:“夫人不觉得瑜婉没规矩就好……” 还没过门就上未来夫家替未来丈夫纳妾,这确实不合礼数。 可萧夫人却以为她知道萧家的事后不想萧祺睿为难才会来帮他说话的,对她的怜惜更甚。 她也是女人,受过妾室的苦,更明白若是丈夫的心不在自己身上,那日子有多难熬。 见元瑜婉这般识大体,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萧夫人心中都有些怨对了。 这么好的姑娘,那臭小子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继被亲爹几次想揍之后,萧祺睿成功又被亲娘嫌弃上了。 萧祺睿原本就伤得重,昨日从面馆回来后伤口又裂开了不说,手上的关节也再次脱位,府上的郎中忙到大半夜帮他换好药,重新正骨。 到后半夜,他又发起了高热,直到天亮那热才稍稍退下来。 这边刚睡着,房门砰一下被人推开了。 “少爷,少爷,元家大小姐来府上了。”萧礼激动的禀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激动个啥,就是觉得事情反转有点大。 萧祺睿猛的睁开眼,挣扎着坐起身要下床。 萧礼忙按住他:“少爷,你这是做什么,大夫说过你强还没好之前可不能再折腾了。” 萧祺睿蹙眉道:“我爹对冯姑娘不喜,元大小姐去提定然会惹恼他,若是我爹把气撒在她身上……” 萧礼一脸古怪的看着他:“老爷同意了。” 他都看不懂了,他家少爷这么关心元家大小姐,所以他到底是喜欢元家大小姐还是冯姑娘? 萧祺睿一愣:“我爹同意了?” 萧礼点头,他也觉得不可思议,之前把少爷打成那样都不松口的人,既然会这么轻易松口。 “那元大小姐……” 萧礼:“元家大小姐已经走了啊。” “已经走了吗……”萧祺睿喃喃出声,仰躺回去,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下去。” 萧礼又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默默退下。 关门声响起,萧祺睿艰难的侧身,用完好的手从枕下摸出一瓶金疮药。 上次知道他受伤,她送来了一瓶药,这次上门却没过问一句。 萧祺睿苦涩一笑。 他是萧家唯一的男丁,以后的家主,其实他一开始便知道萧将军不会同意他娶冯姑娘。 之所以要以她为借口退亲,而不是一开始就提纳冯蔓蔓为妾,并不是为她,是不想委屈了元大姑娘。 那样的女子,合该配个一心一意对她的男子! 他怎么也没想到最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能娶她,又可以报恩,他本该高兴的。 可萧祺睿莫名觉得,那个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放下周身筑起的高墙痛哭的女子离他越来越远了。 ———— 求月票!! 很多人希望退亲,但是,要考虑古代环境,退亲对元姑娘名声本就有碍,加上元家那些烂人…… 元瑜婉根本没法选择自己的婚姻。 有人记得宫宴时姬云熙那同情的一眼吗? 若是没有佳佳,世子不会在京城,自然不会插手这事。 然后元瑜婉原来的命运是会被退亲,然后嫁进荣伯府,最后不得善终。 所以才有那一眼! 最后,谢谢公子如玉,寂寞如雪,有被安慰道。 第416章 元瑜婉反击 元萧两家的婚约有变这个消息,在元大老爷同荣伯爷的一场酒宴后像长翅膀般飞了出去。 荣伯府更是大张旗鼓的开始准备聘礼,生怕别人不知道荣伯爷要娶第四任续弦似的。 消息传到萧家,气得萧将军差点又去将萧祺睿揍一顿,看他躺在床上病恹恹的才作罢。 萧夫人这次也强硬了一回,雷厉风行的把府上的人整顿了一番,偷听主母说话还把家中丑事传出去的萧若芊更是没讨到好。 也因为这事,萧家为了压下流言,直接将聘礼抬去元府绕了一圈最后送去了元家老宅,火速将日子订在一个月后。 其实两人的婚事本该在三年前元瑜婉及笄时就提上日程的,只因元阁老突然离世才将婚期推迟。 至于该准备的早便准备好了,所以一个月的时间并不算匆忙。 倒是元家彻底傻了眼,元大老爷为了讨好荣伯府,只差没将元瑜婉的庚帖双手奉上,现在萧家不退亲了,他上哪找第二个元瑜婉嫁过去? 且荣伯府要办喜事一事又闹得人尽皆知,荣伯府下不来台,也不愿跟萧家硬碰硬…… 好,主要是碰了也是他荣伯府没理。 他只能去找元大老爷的晦气…… 元大老爷典型的欺软怕硬,被刁难了屁都不敢放一个,又惊又恐之下直接跑去老宅对元瑜婉撒气。 他打听到元瑜婉去过萧家一趟,猜到是她做了什么才让萧家改了主意。 元瑜婉看着气得面红耳赤的元大老爷,心里冷笑,却还是让人奉了茶,等他骂完了才不冷不热的开口提醒。 “那日我便说过等萧家来退亲了再说,爹沉不住气非要……” 元大老爷原本消下去一点的气再次暴涨,一拍桌案:“放肆,我这么做还不是怕你这个逆女嫁不出去丢了我们元家的脸面。” 元家的脸面? 元瑜婉觉得这是她长这么大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她不急不缓的用茶盖轻轻浮去茶叶,轻抿一口道:“爹怕是想左了,荣伯府要的不过是一个正妻,可不是看上了女儿。” 元大老爷面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元瑜婉莞尔:“就表面意思,爹嫁一个正妻过去不就行了。”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元大老爷眼睛一亮,茅塞顿开。 这样一来荣伯府不会觉得丢脸再找他的麻烦不说,他依然可以跟荣伯府做亲家。 想通这个,元大老爷腾地站起来就往外走。 “爹,庶女怕是不能让荣伯爷满意……”元瑜婉淡声提醒。 元大老爷顿住,转头眯眼看向元瑜婉。 元瑜婉抬起头与他对视,笑道:“爹也不想结亲不成反结仇?” 元大老爷被她看得脚底升起寒意,大热的天愣是打了个寒颤。 他一开始确实准备嫁一个庶女过去,若是荣伯爷觉得自己在羞辱他…… 元大老爷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爹身体不舒服吗?可要女儿给你请个大夫?” 元瑜婉清冷如常的声音将他唤回神,元大老爷目光沉沉的凝视她半响,转身拂袖离去。 元瑜婉垂下眸子静静的用完一盏茶才起身去书房,她拿出那架被元乐瑶摔坏的琴轻轻擦拭了一遍,叹气道:“祖父,你别怪瑜婉狠心。” 沈易佳知道萧家送聘礼去元家后带着心虚的萧若水去看过一次元瑜婉。 除去偶尔送欢姐儿几个去上学顺道时看望一下秋夫人,其余时间是忙得不可开交。 林邵和半夏她们回来了,铁蛋却留在了青阳城。 不仅如此,他们还另外带回来十个人…… ———— 加更一个千字章,明天继续加油! 求月票!!!! 第417章 进展 “你们原来都是跟着王家的?” 跪在沈易佳面前的十个男子皆是面黄肌瘦,约莫在四五十的年岁。 “回小姐的话,小的等人之前一直是在王家铺子做事的。自小东家去后,沈家人为了霸占铺子,便将小的等人赶走了。”一个看着精神些的中年男子红着眼眶开口。 他旁边一人也愤愤道:“若沈家人只是将我们赶走便罢了,小的等人好手好脚又有经验总能找到活计,可那沈家与刘通判勾结,愣是让青阳城没有人敢请我们……” 沈易佳眨了眨眼,所以? 她看向林邵。 林邵抿唇将他们在青阳城遇到的事说了。 他们五人赶到青阳城后,一开始是拿着秋夫人给的手信去寻杜知府做主的,不成想他们运气不好,杜知府亲自带兵剿匪去了。 未免夜长梦多,又想着他们手上有契书,五人头铁的直接寻去了那些铺子。 不想那些人似早有准备,一看到契书就说他们作假,不仅如此,还带来了官差。 这种情况一看就不对劲啊,傻子才让他们抓! 五人撒丫子就跑,只是对方早有准备,一时想脱身也难。 最后还是铁蛋留下来断后,他们才将追兵甩掉,事情也因此在青阳城闹开。 大概就是五个疯子拿着假契书想霸占别人的店铺,想钱想疯了! 他们四人东躲西藏了一天没等到铁蛋,出去一打听才知道他被抓了。 怕铁蛋出事,几人准备去击鼓鸣冤,不想还没到衙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而拦他们的,正是之前在王家铺子当管事,后被陈氏赶出来的其中一人。 也是从那人口中,他们才知道刘通判跟沈家是蛇鼠一窝,这要是出去了,他们就是自投罗网。 “铁蛋受伤了?”沈易佳小脸一沉问,方才林邵只说铁蛋留在青阳城帮忙。 林邵摇头,注意到沈易佳难看的脸色又点了点头:“那些人对他用了私刑,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杜知府在铁蛋被抓的第二日就回了青阳城,几人怕再有意外,在大街上拦了他的马。 见到了杜知府,又有鹿院长的手信在,接下去的事情就顺利多了,刘通判收受贿赂,妄图私改契书霸占他人产业,证据确凿,直接被打入了大狱,铺子也顺利收回来了。 但他们要做的不仅仅是收回铺子,恰巧之前遇到帮王家做事的那个旧人,在他的牵线下,陆续又寻到不少人。 那些人原来不是账房就是掌柜,跟着王家出来的,都是管理铺子的一把好手,只因不愿跟陈氏同流合污才会被针对。 林邵和铁蛋确认了他们身份不假,商量后拍板决定重新雇佣这些人,铺子也得以正常营业。 沈易佳是铺子现在的东家,这些人总要见见,所以林邵才会把他们带回来。 “铁蛋真的没事了?”沈易佳暂时比较关心这个。 林邵:“真的,大嫂你若是不信可以问半夏三人,她们总不敢骗你!” 沈易佳看向半夏。 半夏恭敬道:“李公子真的没事了。” 李公子? 沈易佳挑了挑眉,天天铁蛋铁蛋的喊,差点忘了那臭小子还有李竖这个大名了。 除开跟东家见面,这次他们还带回来了青阳城所有铺子七月份的盈利和在那些铺子里找到的账本。 沈易佳无视那几箱子账本,看着捧到自己面前的一匣子银票,少说也有三四千两! 这就好比穷了许久的人突然继承了一大笔财产。 沈易佳:真香! 既然铁蛋和林邵已经确认了这些人的身份,沈易佳也就心大的将铺子交到了他们手中。 不过账本还是要对的,她拉着全家人花了几天时间一起对完帐。 最后总结下来,她上次在陈氏那拿的银钱远远不够,相差了至少近十万两。 沈易佳不开心了,暗搓搓的想着什么时候再去沈家拿点钱回来。 至于铁蛋,他也老大不小了,既然有自己的想法,沈易佳自然不会反对。 他留在青阳城也好,可以看着点那些人。 林邵其实也想留在那边的,可惜林淼淼还在京城,他便提出帮着打理京城的两间铺子。 沈易佳乐得当个甩手掌柜,自是没有不应的理。 同时,陈氏那边也得到了消息,她派去的人并没有回来,消息是从陈家得的。 她间接坑害了刘通判一回,还是借的陈尚书的名义,饶是从小疼她的陈尚书这次也对她有了微词。 陈氏气得不轻,咒骂了沈易佳一顿就想上宋家找她算账,被沈文博拦了下来。 沈易佳不知道自己差点又可以松松筋骨,她将铺子的那些琐事忙完,总算清闲了下来,而监视冯蔓蔓的幽一也传回了消息。 每隔三日,都有一个女子去面馆吃面。 幽一:“且那女子每每都是在面馆快要打烊的时候去。” 沈易佳眼睛一亮:“那女子是不是有可能是冯蔓蔓的接头人?” 若是能在萧元两家的婚期前将冯蔓蔓的把柄抓出来,再甩到萧祺睿脸上,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让冯蔓蔓进萧家膈应元瑜婉了? “很有可能。”宋璟辰手指微曲扣了扣桌案,眯眼道:“上次那女子去面馆是何时?” 幽一:“今日。” 沈易佳:…… 也就是说下一次出现得在三日后了! 禀报完,幽一继续回去盯梢了。 沈易佳躺在床上一时没了睡意:“相公,你觉得这些事最有可能是谁干的?” 若冯蔓蔓真是被洗脑的少女中的人,这次不仅可以揪出她的狐狸尾巴,案子也可以再进一步。 他们来京城快有一月,拖太久了,皇帝已经隐隐不满,觉得宋璟辰在敷衍他。 宋璟辰用手指勾起沈易佳的一缕头发把玩,顿了顿道:“谁都有可能。” 在没有证据之前,他不会去胡乱猜测,免得猜错了先入为主,反而忽略了真正的幕后主使。 真要说的话,野心勃勃的景王上官浦,看似不着调的瑞王上官珩,一向对上官浦马首是瞻的顺王上官尧,甚至……贤王上官裕。 都是他怀疑的对象! 沈易佳:你这不等于没说吗? ———— 先更一章,晚上最少还有一章,或者一章半,或者两章! 最后最后,差点就可以上月票榜了,有月票的小可爱可以那个那个吗? 第418章 添妆 在沈易佳的翘首以盼下,三日时间总算过了,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她和宋璟辰守了一下午也没等到幽一说的那个人。 甚至到了萧若水与她约定好一起去给元瑜婉送添妆的那日,那人也没再出现过,沈易佳甚至要怀疑是不是他们猜错了。 …… 值得一提的是,元瑜婉并没有回元府待嫁,而是准备直接从老宅出嫁。 这若放在平时,继夫人断然不会放过打萧家聘礼的主意,可现在她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插手元瑜婉的事。 母女两个在元大老爷跟前闹了一阵也无济于事,最终只能认命。 也不知荣伯府是怎么想的,三书六礼走下来,愣是将婚期订在了萧家娶亲的同一日。 一个月时间的准备,可想而知继夫人那里要忙成什么样,她就算再想去找元瑜婉的麻烦也腾不出手来。 沈易佳和萧若水到元家老宅的时候,那里已经布置得一片喜庆,府上挂满了贴着喜字的红灯笼,廊下四周也挂上了红色喜绸。 看到这些,萧若水心下松了口气,这是不是说明元瑜婉并未对这婚事生出间隙。 她不知道的是,这些根本不是元瑜婉吩咐的,而是老宅的老管家自发安排的,元瑜婉只是没有反对。 跟着仆人进了后院,元瑜婉正坐在院子里看书,见到她们,她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即又了然。 是了,后日就是大婚之日。 按规矩大婚前两日亲朋好友会上门送添妆,大婚前一日则需要将嫁妆送去男方家中。 元瑜婉拿起放在一旁的书签夹到书中合上,笑着迎上去:“你们来了,快坐。” 沈易佳眨了眨眼,从墨鸢手中接过一个匣子:“我和若水来给你送添妆。” 萧若水也赶忙拿出自己准备的东西,她今日是元瑜婉的闺中密友,而不是以小姑子的身份来的。 她送的是一副头面和一套精美的书签,算得上用心了。 沈易佳就简单粗暴多了,匣子一打开,里面几张银票,两根金条,一沓金叶子。 这算得上是她最大方的一次。 “我听别人说了,女人出嫁后还是需要多点银子傍身得好。”沈易佳道。 也是看萧若水在场,她才没说出什么相公靠不住之类的话。 元瑜婉却听懂了,莞尔一笑,也没跟两人客气,让幼白将东西收起来,吩咐下人端来了茶水点心。 “瑜婉姐姐,若是以后我大哥给你委屈受了,你就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虽然元瑜婉没怪她,可萧若水还是心虚,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元瑜婉笑着打趣:“那你不嫁人了?” “我……”萧若水涨红脸,这离她出嫁的日子也不远了。 “你这样子我还怪不习惯的。”元瑜婉噗呲笑出声,正色道:“好了,你也别担心我,你大哥是怎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我能受什么委屈?” 冯蔓蔓这个名字差点从萧若水口中脱口而出,一旁默默吃东西的沈易佳眼疾手快的塞了一块点心进她嘴里:“这个好吃,你尝尝。” 萧若水被噎了一下,也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说错话,讪笑着附和道:“确……确实不错。” 元瑜婉抿唇浅笑,看破不说破。 三人说笑着,又有人上门了。 是元家那边的几个姑娘,三房的嫡女庶女加起来近十人。 娉娉婷婷的少女们一同走进来,又以同样在待嫁的元乐瑶走在最前面。 “大姐姐,我带着家里的姊妹们来给你送添妆。”元乐瑶口中说得客气,可眼中的怨毒之色怎么也藏不了。 元瑜婉脸上的笑隐去了几分:“正巧我也打算过去给二妹妹送添妆来着,一时没能抽出时间来,既然二妹妹自己过来了,那一会就一起带回去。” 谁稀罕她送的东西。 元乐瑶咬了咬牙,环视一圈四周的布置,冷笑:“大姐姐忙着给自己操持婚事太忙,妹妹也能理解,毕竟大姐姐……” 元瑜婉眸子一冷,打断她:“二妹妹马上就要当伯夫人的人了,想来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不需要我这个做长姐的提醒了?” 其实元瑜婉很不能理解元乐瑶,都这个时候了,不想着怎么保全自己,反而还有心情来找她的晦气。 除了能膈应一下她,她想不到这样做对元乐瑶还有什么好处。 解释不了的东西,元瑜婉最终只能归结于元乐瑶太蠢。 这是沈易佳第一次看元瑜婉怼人,见她只简单一句话就把那不安好心的妹妹说得变了脸色,默默松开蠢蠢欲动的拳头,选择吃瓜看戏。 元乐瑶被大家看得气结,深吸一口气:“大姐姐,我今日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许是怕她又说出什么自己不想听的话,元乐瑶顿了下继续道:“除了给你送添妆,爹还让我来告诉你,怎么说你也是元家的嫡长女,出嫁之日都不从府上出门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所以爹是要我搬回去?”元瑜婉淡声问。 元乐瑶点头。 这事是元乐瑶和继夫人提议的,元大老爷也同意了下来。 然而上次来过一趟老宅,元大老爷总觉得元瑜婉这个长女越来越像去世的元阁老。 他有点怵她,更不想见她,就让元乐瑶来说了。 元瑜婉嘲讽一笑:“我不回去也是不想麻烦继夫人,毕竟她帮你一个人操持婚事就够累了,想来二妹妹也会心疼自己亲娘的……” “可是爹说让你回去!”元乐瑶突而提高声音道。 元瑜婉深深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她紧握成拳的手,冷声道:“那就劳烦二妹妹去帮我说服父亲打消这个念头。不过你让他放心,出嫁那日我会过去给他磕头的。” 这是规矩,她不会不遵守的。 元乐瑶:“我凭什么帮……”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元乐瑶气得涨红脸,唇颤了颤:“你威胁我?” 元瑜婉没说话,只定定的看着她。 这番话除了她们两人,其余人听得都是一头雾水。 元乐瑶最终只能愤愤的离开,其他跟来的元家姑娘见状,放下带来的礼物也跟着告辞。 第419章 跟踪 桌上零零散散的堆着帕子,荷包或珠花,元瑜婉吩咐幼白:“全都收起来。” “是,小姐。” 幼白心里不是滋味,说是来添妆,可这些东西一看就是平时赏下人用的。 沈易佳拧了拧眉,看元瑜婉这除了那些上了年岁的仆从就只有幼白一个,开口问:“要不要我把墨鸢留在你这几天?” 元瑜婉:“什么?” “我家墨鸢会武功。”沈易佳说完怕元瑜婉不理解,严肃起脸道:“我觉得那母女俩可能是想换亲。” 话本子里的套路,她熟! 元瑜婉一愣,莞尔道:“你说他们蠢不蠢,用这么容易就能被人识破的算计。” 沈易佳颇为认同的点头:“蠢不可怕,可怕的是又蠢又毒。” 萧若水:只有她一个人没想到这点吗? 元瑜婉也知道自己身边没什么得用的人,没有拒绝沈易佳的好意。 她不知道的是,萧若水回到家里将这事与萧祺睿一说,萧祺睿又派了人在她家附近守着。 也是元家与荣伯府的事情闹出来后,萧祺睿才惊觉自己差点将元瑜婉推入火坑,心中说不上是自责多点还是庆幸更多。 却说沈易佳一到家,就被突然跳出来的幽一吓了一跳。 她拍了拍小胸脯。 哎,不对,幽一怎么回来了? 沈易佳动作一顿,目光灼灼的看着幽一:“那个人出现了?” 幽一点头。 “那还等什么,快走啊。”沈易佳说罢连招呼都来不及去跟李氏打,就拔腿往外跑。 刚跑出几步,一阵风从她身边拂过。 沈易佳跳脚:“你带上我啊。” 幽一飞回来了。 他站在沈易佳面前上下扫视她一番,仿佛在纠结抓哪里合适。 最后他的视线定住,不等沈易佳开口,就拎着她的后领。 嗖一下,带着人飞出去老远。 沈易佳:咳咳咳,快勒死她了! 向来都是她拎别人,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拎过。 沈易佳气得涨红了脸,偏偏幽一速度太快,一张嘴迎面而来的风让她根本说不出话。 沈易佳只能在心里将幽一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她算是发现了,幽一武功高强还听话,唯一的缺点是太过一根筋。 宋璟辰让他去盯着冯蔓蔓,发现不对回来禀。 他就真的认认真真的盯,然后一发现问题也真就回来说了,压根没想过他应该跟踪一下那人再回来的。 原因,上头没吩咐! 沈易佳觉得,但凡机灵点的,都干不出这种蠢事。 要是早跟踪那人,至少能知道那人的去向,他也不用多蹲这近一个月的时间不是。 还让她抓心挠肺了这么久。 简直是害人害己! 思绪间,幽一已经带着她落在了面馆对面的一间小阁楼上,这个位置刚好可以将面馆大堂的一切尽收眼底。 沈易佳没忘记正事,暗搓搓在心里给幽一先记了一笔。 此时面馆里只独独坐着一个粉衣女子在那吃面,并不见冯蔓蔓。 那女子背对着他们看不清容貌,不过从身形上看不难猜出年岁不大。 沈易佳等了有一会,才见冯蔓蔓手提着个食盒从厨房出来。 她将食盒放到女子面前的桌上,开始收拾大堂的桌椅板凳。 沈易佳眼睛一闪:“你去找个跟那个一模一样的食盒过来。” 那就是个很普通的食盒,幽一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女子吃完面,沈易佳隐约听到她问“多少钱”。 冯蔓蔓在围裙上擦拭着手走过去,女子从荷包中掏出钱递到她手中,提着食盒离开。 沈易佳想了想,扣了几片瓦片放进幽一带回来的食盒里,催促道:“快,我们绕去她的前面。” 这条巷子就前后两个出口,确定了那女子要去的方向,幽一拎起沈易佳就飞到了巷子拐角处。 沈易佳:很好,你死定了! 脚着地沈易佳踉跄两步才稳住身子,深吸一口气默念两遍正事要紧。 她将食盒递给幽一,没好气道:“想办法去把她手中的食盒换过来。” 幽一幽幽的看了她一眼,提着食盒就要走。 想到他那一根筋的性子,沈易佳急忙叮嘱:“要神不知鬼不觉,绝对不能让她发现!” 幽一步子顿住。 恰巧这时,巷子里一户人家的门打开,几个孩子嬉闹着跑出来,跟女子迎面碰上。 不需要沈易佳提醒,幽一已经出手了,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再次出现。 沈易佳接过食盒打开,单层食盒,里面就放着一碗热腾腾的面。 方才幽一速度那么快,面汤竟是一滴为洒出来,这样的身手,难怪那次在擂台上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沈易佳小心翼翼的将面端出来,碗的底部没有东西,又检查了一遍食盒,没有发现暗格什么的。 她将碗放回去,视线定在那碗面上。 “小姐,她快走过来了。”幽一出声提醒。 沈易佳拧眉,美人相公特意叮嘱过,不能打草惊蛇! 想到这个,她只得放弃了用筷子去搅面的想法,将食盒重新盖上递给幽一。 “还给她。” “要神不知鬼不觉!” 幽一:…… 食盒提在人家的手上,方才能轻易得手也是运气好,现在又想悄无声息的调换回去哪有那么容易。 许是运气都用完了,两人跟着那女子出了巷子,又穿过几条街,直到走完了长安大街到了东大街都没能寻到机会。 不知道她的目的地在哪,沈易佳急得不行,就怕人家到了他们都还没把食盒换回来。 注意到路边有卖面具的摊子,沈易佳突然灵光一闪。 大花说过,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 她将食盒递给幽一,吩咐了两句两人便兵分两路。 沈易佳先去买了个面具带上,从另一边绕到女子前面。 她原本设想的是她去撞那女子,幽一趁机出手。 然而她还没走到女子面前,那女子就在一家茶楼面前停下了步子。 沈易佳心里一个咯噔,来不及多想就准备冲上去碰个瓷。 不想这时,已经有人上去了。 “善人行行好,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沈易佳脚步一拐生生刹住车。 她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了那浑身脏污的乞丐一眼,嘴角抽了抽。 ———— 求月票!!!!! 晚上还有! 第420章 茗香居 京城九月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天色相对也暗得早了些。 路边的商贩陆续开始收拾摊子准备回家。 “哐当”一声,一枚铜板被丢进了面前破了缺口的碗里,在碗底咕噜噜转了两圈后归于平静。 旁边伸出一只白皙的小手迅速将那枚铜板收起。 幺鸡无语的撇了眼蹲在边上脸带面具的沈易佳一眼,犹豫了一会还是压低声音道:“少夫人,那是我的钱。” 沈易佳晃了晃小脑袋:“我也蹲在这,人家又没指明说给你,所以也有可能是我的。” 幺鸡:…… 他赚个外快容易吗他? 沈易佳轻咳一声,看了眼对面的茗香居问:“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幺鸡言简意赅道:“主子怀疑这间茶楼有猫腻,让我和三万在这盯梢。” 他们两人一个在前门,一个在后门。 也是凑巧看到沈易佳尾随着一个女人而来,才会上去。 宋璟辰其实不止安排了他们两个,还有大理寺的人扮成百姓或者商贩在这附近,只不过幺鸡和他们互不相识罢了。 沈易佳摸了摸下巴,美人相公怀疑这茶楼有问题,那个女人进了茶楼后就没再出来了,综合一下就是冯蔓蔓有问题。 “你在这守了多久了?”沈易佳又问。 幺鸡下意识按住了身上的钱袋,支支吾吾道:“快……快半个月了。” 沈易佳没发现他的小动作,蹲久了有点脚麻,她往旁边挪了挪,视线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行人,轻声问:“方才那女人你之前可见过?” 这个时候脸上的面具就发挥出用处了,别人根本看不到她在说话。 还当她蹲在路边休息顺便等什么人呢。 幺鸡低头抠着身上衣服的破洞,小声答:“见过几次,属下听别人说过一嘴,那位是茶楼掌柜的侄女,被掌柜接来京中照顾他婆娘的。” 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那姑娘长得不错,很多人上门提亲,但是都被掌柜的拒了,这些消息也就传了出来。 这时,一阵风拂过,沈易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大方的掏出一枚铜板丢进幺鸡面前的碗里,转身离开。 幺鸡:刚才明明一共拿了他十枚铜板! 既然宋璟辰都已经注意到这间茶楼了,沈易佳也就没有冒冒然进去。 这旁边有一家果脯铺子,她进去买了些零嘴,结完帐出来,瞥见一辆马车在对面茶楼前停下,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被丫鬟从马车上抱下来。 那小男孩伸手一指她在的方向,丫鬟便牵着他走了过来。 沈易佳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那小孩指的是自己身后的铺子。 小男孩长得怪好看的,沈易佳多看了一眼才离开。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边刚转身,马车上就走下来一个女子径直进了茶楼。 那女子身材纤细,幺鸡或许认不出来,但若是沈易佳看到了,定然会认出那是暴瘦后的柳飘飘。 宋璟辰下职到家发现沈易佳不在,决定出去找找,不想刚跨过的门槛便看见沈易佳一个人站在门口,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石狮子干呕。 宋璟辰眼皮一跳,李氏怀浩哥儿和欢姐儿的时候他已经记事了,他清楚的记得,当初李氏就经常这样,然后别人告诉他,他要有弟弟或妹妹了…… 这个想法一出,宋璟辰被自己雷了一下,他们压根还没圆房,怎么可能一样! 沈易佳呕了半天还是觉得胃里难受,一转身就看见宋璟辰站在那,瘪了瘪嘴:“相公。” “你怎么了?”宋璟辰伸手扶她,关心的问。 沈易佳磨了磨牙:“还不是幽一那家伙……” 宋璟辰黑脸! “他拎着我后领带我飞回来的,我晕飞了。”沈易佳反手揪了下自己的后领,示范了一遍。 想想那个画面,像拎个小鸡仔,画面属实不太好看。 其实去的时候一点问题没有,沈易佳觉得自己走回来太费劲,就让他代步。 结果那人为了抄近路,左拐右绕愣是将她给绕晕了。 抱怨完,想到自己今天的发现,沈易佳一下子又有了精神,提起放在一旁的食盒,拉着宋璟辰进府:“我有事跟你说。” 宋璟辰无奈,任由她拉着:“恩。” 隐在暗处的幽一委屈:明明是小姐自己说,要快点回去,不然姑爷该着急了的! 李氏正在厨房准备晚膳,欢姐儿几个则在院子里做功课。 “大嫂,你回来啦。” “恩。”沈易佳将食盒放到桌上:“我买了果脯,你们自己拿着吃。” 说完拉着宋璟辰去了书房。 “那人出现了?”不等沈易佳开口,宋璟辰就问。 “相公你可真聪明。”沈易佳化身小迷妹竖起大拇指夸道。 宋璟辰:……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若不是这个,幽一这时候就应该还在面馆外蹲守。 沈易佳可不管那么多,反正就是不放过任何夸美人相公的机会就对了。 她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叹气道:“我原本想让幽一进去查一下的,但他刚靠近就发现里面隐藏了许多高手,担心会打草惊蛇,他就退出来了。” “不过,冯蔓蔓肯定有问题。” 宋璟辰听后抿唇将茗香居的事说了。 梧桐河沉了那么多女尸,虽然半夏几人只认出其中几具,但宋璟辰基本已经确定了那些尸体就是拐卖来的少女。 尸体总不能是凭空出现在那里,只要有迹可循便能顺藤摸瓜,可惜那些人做得太干净,他派去的人查了许久都没查到有用的东西。 不想半月前,有个靠在梧桐河打鱼为生的老汉偷偷找到他的人。 原来到了晚上,老汉都会将船停靠在岸边,自己则回家休息。 他回忆说那是一年前的事,有天夜里突然下起了暴雨,老汉担心养家糊口的物什被大雨冲坏了,就冒雨出去想将船拖上岸。 不成想他这边刚到不久,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老汉担心是土匪下山连忙藏了起来,那些马车在河边停下,随即就响起东西落水的声音。 动静大得连大雨声都掩盖不了。 扑通扑通声持续了许久那些人才离开,老汉事后还特地去看了一下,河里什么也没有,他只当那些人丢的是石头,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直到女尸一事闹出来他想起这事才发现不对,又怕自己被杀人灭口,一直没敢声张。 许是良心过不去,沉默了一个多月老汉最终还是偷偷找上了他的人。 ———— 求月票啊啊啊! 第421章 大婚 有老汉提供的信息,宋璟辰又通过当年的出城记录册查到那天只有茗香居有车队出城去运茶叶,所以他才将怀疑目标锁定在那里。 说起茗香居,它并非近几年起来的,它在京城已经屹立了几十载,而少女案却是五六年前开始的,这也是为何一开始宋璟辰没有注意到它的原因。 加之它不是一般的茶楼。 它背靠的是老王爷,茗香居三个字更是先帝亲笔所书。 可以说,若是没有切确的证据,皇帝都不会轻易动它。 这样一来,宋璟辰办起事难免就束手束脚,又不能打草惊蛇,只能派人盯着从茗香居送出来的东西。 不拘泔水或者杂物…… 沈易佳想到三万和幺鸡扮成乞丐的模样是为了方便去翻那些东西,恶寒了一下。 决定了,等这事了了,一定要让墨鸢给他们俩加鸡腿。 转眼就到了元瑜婉出嫁的日子,有墨鸢在那守着,沈易佳其实并不担心她的安危。 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天不亮就爬起来决定去元家老宅看看。 今日刚好是朝中的休沐日,荣伯府和将军府同一天办喜事,大半以上官员都收到了两张喜帖。 去哪家不去哪家都容易得罪人,除开明面上站队景王的直接去了荣伯府,其余大部分官员都秉承着谁也不得罪的想法,夫妻二人分开,一人去一家。 宋家如今也算有个爵位在身,自然也收到了两张请帖。 不过宋璟辰和沈易佳都没去荣伯府的打算。 沈易佳收拾妥当,透过铜镜见宋璟辰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她凑过去,捧着宋璟辰的脸唧了一口:“相公,一会儿你自己去萧家啊,我等瑜婉上了花轿后再过去。” 宋璟辰抿唇,垂下眸子继续看书:“嗯。” 沈易佳颠颠的走了,没发现宋璟辰黑下来的脸。 她到元家老宅的时候,元瑜婉已经着装好了,她平时穿的都是偏素净的衣服,给人恬静温婉之感。 如今一袭凤冠霞帔,唇珠红润,显得明艳动人。 “哇,瑜婉姐姐,你今日真好看。”沈易佳被惊艳了一把。 元瑜婉抿唇一笑,没有新嫁娘的娇羞,很是淡然。 沈易佳这时才发现气氛有点不对,房中有一个陌生的妇人一脸尴尬的站在那,而墨鸢依然面无表情的,倒是幼白那个丫头,眼睛红红的,一看就哭过。 “这是怎么了?”沈易佳看向墨鸢。 不等墨鸢开口,幼白就哽咽道:“宋夫人,你劝劝我家小姐,她非得安排那姓冯的今日跟着一同进萧家门,奴婢怎么劝都没用。” 而且还是以贵妾的身份! 沈易佳一愣。 她听李氏说过,就算丈夫要纳妾,一般会在大婚三月之后,这也是为了稳固正妻的地位。 “瑜婉姐姐,你……” “萧大公子给我一个容身之所,我自是应该投桃报李,成人之美。”元瑜婉不在意道。 沈易佳看她还在笑,心里一堵,上前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入手是一片冰凉,她蹙眉道:“瑜婉姐姐,要不你别嫁了,反正荣伯府那边……” 话说一半沈易佳也知道这个不现实,不说为此会得罪萧家。 只要元瑜婉一天还姓元,她的婚事就不是自己能做主的,没了一个荣伯府,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谁知道元家为了得到点蝇头小利,会把元瑜婉卖给谁。 元瑜婉知道她想通了这点,也没多说,只是用空着的手轻拍了拍沈易佳:“你这么早过来还没用早膳,刚好我也还没吃,你陪我吃点。” 她指了指一旁的食盒。 新嫁娘原本该是在上妆穿嫁衣之前就进好食的,且为了防止一会出糗,也不能吃太多。 元瑜婉之前没什么胃口就没吃。 说完她又吩咐幼白:“你带严夫人先去吃点东西。” “严夫人是我请来的十全夫人。” 这句话她是对沈易佳介绍的。 萧夫人知道元家的情况,派了人过来问可要帮忙,元瑜婉拒绝了,哪有婆家帮未来儿媳妇操持这些的道理? 严夫人夫妻和睦,儿女双全,在民间是出了名的有福气,平民百姓嫁女都是请的她,这还是第一次接官家小姐的活。 她扯了扯嘴角干笑着朝沈易佳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盖头放到一边,福身道:“那我一会再来给大小姐补妆。” 墨鸢将食盒里的膳食摆出来,沈易佳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她能干预的,只得问起元家那边有没有作妖。 元瑜婉夹了个水晶饺给她,脸带嘲讽的点了点头:“多亏你把墨鸢借我。” 事实证明他们并未想多,就在昨日夜里,一群黑衣人意图闯进老宅掳人,只可惜还没进去就被萧祺睿派的人抓走了。 当然这些元瑜婉并不知情。 除开黑衣人,继夫人还收买了老宅厨房里的一个婆子,想对元瑜婉下药,结果被墨鸢识破了。 沈易佳听完又是生气又是庆幸,见元瑜婉不愿多说的样子,叹了口气也不说了。 两人用过膳食,府外就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沈易佳清楚的看到元瑜婉的身子僵了一下。 恰好幼白带着严夫人回来了,严夫人一边说着吉利话,一边给元瑜婉补好妆,正要拿起盖头帮她盖上。 元瑜婉道:“我自己来。” 严夫人一顿,想到她来了这么久都没看到这新嫁娘的一个亲人,又听闻连婚事都是这姑娘自己操持,暗叹也是个可怜的。 笑着又说了几句好话,将盖头递过去。 按照习俗,新娘子这边应该会有兄弟堵门,新郎通关后,跟新娘子一起拜别其父母,新娘再由兄弟背上花轿。 然而元瑜婉这里什么都没有。 府门外,萧祺睿一身大红新郎服坐在高头大马上,陪他来接亲的是他在军营中的弟兄和萧家旁亲中与他年岁相当的男子。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往那府门口一站,接亲阵容不可谓不庞大,再看着这冷冷清清的元家,后头的人脸上古怪了一瞬,很快又起哄道:“萧兄,还是你好,没人拦门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娶到美娇娘。” “是啊……” ———— 明天会补一章 第422章 大婚二 “是啊,早点把新娘子接回去,来年也可以早点生个大胖小子……” 说这话的一看就是军营里出来的。 一句话顿时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谁说他可以轻轻松松带走瑜婉姐姐的。” 众人正起哄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突然带着一群手拿棍棒的仆从走出来。 除去女子身边的一个年轻婢女,其他皆是上了年岁的老仆。 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是一脸的严阵以待。 这架势,看得马背上的少年们嘴角一抽。 萧祺睿眼神一闪,翻身下马朝沈易佳拱手:“宋夫人。” 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萧祺睿的伤已经好全了,一生红衣让他脸上少了几分平时的冷峻和严肃。 剑眉星目,不得不说他也算得上是个美男子。 啧,这样貌倒是配得上瑜婉姐姐,怎么偏偏就是个瞎的呢? 沈易佳可惜得摇了摇头,轻咳一声道:“我现在代表的是瑜婉姐姐的娘家人,你既然想娶我家瑜婉姐姐,那就得先通过我这关,你可有意见?” 萧祺睿一愣,扫了一圈对面拿着棍棒的奴仆,摇了摇头:“并无。” 沈易佳满意的点头,善解人意道:“你既然是个将军,我也不为难你去作诗吟对了,要求很简单……” 她说着一挥手,手持棍棒的奴仆立马站成一排将大门挡住。 “就一个!从这里闯进去就行。” 她才不会说是自己不会那些诗啊词啊的。 萧祺睿还没开口,他身后的接亲团已经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小娘子你莫不是在开玩笑?你这条件跟直接放我们进去有何区别?” “是啊,你还不如出几个对子意思意思得了!” 瞅瞅,那些仆从拿棍棒的手都在抖。 沈易佳挑了挑眉,将萧祺睿身后的接亲团一个个指过去:“你们可以一起上!” 萧祺睿是看过沈易佳和轩辕叶比试的,可因为胜负分得太快,她又没使什么招式,还真看不出实力强弱。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她会点功夫。 萧祺睿也只当她跟萧若水一样的水平。 见沈易佳坚持不换别的,他点了点头:“那便得罪了。” 不过走个形式,他完全可以直接绕过她进去。 “哎,少将军,今日你是新郎官,哪用得着你出手,我来就行了。”一个蓝色锦衣的少年笑嘻嘻拦住他。 说完不等他同意就朝沈易佳冲去,这是想擒贼先擒王了。 萧祺睿蹙眉提醒:“别伤到人……” 不想他的话音还没落下,蓝色锦衣少年已经以一道抛物线飞了回来,萧祺睿出手接住才没让他摔在地上。 蓝衣少年脸上还是蒙圈状态,他眨了眨眼看向沈易佳,后者冲他咧开嘴一笑,少年莫名抖了个激灵。 “哈哈哈,刘牧,你怎么回事,一个小娘子都对付不了。”其他人起哄起来。 刘牧被说的脸一红,他能说方才自己连人家一片衣角都没碰到吗? 那岂不是更丢脸? 哄笑了一阵,又一紫衣少年站出来道:“我来。” 他方才一直注意着沈易佳,知道她出手的速度有多快。 所以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去笑话刘牧,更没有掉以轻心。 然而他在沈易佳手上依然没有撑过三招就被丢了出来。 其他人不信邪,轮番上阵,结果无一例外…… 与萧祺睿这边人的颓靡不同,原本战战兢兢棍棒都拿不稳的奴仆见状一个个挺直了腰板。 仿佛是他们打赢了似的。 萧礼上前提醒道:“少爷,吉时快到了。” 接完新娘子还得去元府走一趟,再绕一圈去萧将军府,再耽搁下去,拜堂的吉时就要过了。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我都说让你们一起上了。” 一个个丢出去她也很麻烦得好不好? 这下子在场的没人敢小瞧沈易佳了,萧祺睿先是回头叮嘱了一句不可伤人才对沈易佳拱手:“宋夫人,得罪了……” 说罢一群人蜂拥而上。 “干活了。”沈易佳一声令下,带人迎上去。 当然,那些奴仆她根本没指望,她迅速出手揪住人揍几拳就往他们脚下丢,谁爬起来抵抗就让墨鸢补刀。 奴仆们见状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忙拿着棍棒招呼上去。 知道的这是在迎亲,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少年是来抢亲的…… 分配完了迎亲团,沈易佳亲自招待起萧祺睿。 她等这一刻,真,的,等,很,久,了! 念着这家伙一会要跟元瑜婉拜堂,若是脸上带伤肯定会给她丢脸,沈易佳这次倒是没对他的脸下手。 但是对其他地方可没一点客气。 拳拳到肉! 萧祺睿痛得闷哼一声,不可思议的看了沈易佳一眼,这感觉,怎么那么熟悉? 沈易佳挑了挑眉:“怎么?还有空发呆,看样子你也不怎么想娶瑜婉姐姐嘛?” 萧祺睿不敢再分神,迅速侧身避开沈易佳的拳头,抿唇道:“宋夫人,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你,但今日是我与元大小姐的大喜之日,还望你手下留情……” “留情,我当然留情了!”沈易佳笑嘻嘻道。 伴随着她话落的同时,一拳落在萧祺睿的腹部…… 让你辜负瑜婉姐姐! 再一个过肩摔…… 让你年纪轻轻就瞎眼,识人不清! …… 让你纳妾! …… 让你三心二意! …… 沈易佳没词了,总之打就对了…… 这一顿揍是光明正大,比上次偷摸打的痛快多了。 不过沈易佳也没忘记正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故意露出个破绽,让萧祺睿得以冲进去。 其他人见状也立马停手退开,迎亲团见鬼似的忙跑到萧祺睿身边。 站在门外时还精神奕奕,丰神俊朗的,只不过过了一个门槛,一个个都变得灰头土脸。 难怪人家新嫁娘没安排家中弟兄堵门,就这一个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你们没事。”萧祺睿问。 “嗐,没事,不过我们今日这顿揍都是替你挨的,一会你可要陪我们多喝几杯。” 刘牧痛得龇牙咧嘴的开口:“就是,少将军,要不醉不归……” 话没说完,后脑勺就被拍了一下:“臭小子,说什么不醉不归呢?少将军今日能跟你不醉不归吗?还想挨揍呢!” 刘牧连忙讨扰:“哎哟,我错了,少将军陪媳妇儿,咱们不醉不归行了。” “那还差不多……” 还能嬉笑打闹,看来真的没事,萧祺睿放下心来,低头整理好衣袍,冲沈易佳点了点头:“多谢!” 看着一瘸一拐被人簇拥着进去的人,沈易佳轻嗤一声。 她针对得这么明显都不生气,不得不说萧祺睿心胸还是挺宽广的。 只能再次可惜,怎么偏偏就眼神不太好呢? 幼白方才一直在外面偷看。 看未来姑爷被打得那么惨,她又是解气又是担心,就怕沈易佳下手太重将人打坏了耽误她家小姐拜堂怎么办? 还好总算把人放进来了。 幼白松了口气,忙往回跑,一边喊:“小姐,小姐,姑爷来了。” 正堂摆着元阁老和元瑜婉亲娘的牌位,此时元瑜婉正一脸平静的跪在蒲团上。 闻言她睁开眼,对着上首的牌位端正的磕了三个头。 “祖父,娘,瑜婉今日要出嫁了。” “瑜婉很好,你们放心……” 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元瑜婉又磕了个头,将盖头重新盖好,在幼白的搀扶下站起身。 方走了几步,入目的是一双男子锦靴,元瑜婉开口提醒:“少将军,可以走了。” 萧祺睿看着面前的女子,抿了抿唇:“你等我一下。” 元瑜婉微愣,就见那靴子的主人绕过自己走进去,随即她听到撩衣袍的声音,膝盖碰到蒲团的声音…… “好了,我们走。”萧祺睿走回她身边,轻声道。 元瑜婉手指紧了紧,深吸一口气,点头。 盖头被她特意改短了些,并不影响她走路,不想她刚迈出一步,腰间突而搭上一只手。 元瑜婉一惊,整个人已经被拦腰抱起。 她下意识伸手揪住面前人的衣襟,反应过来忙松开手,颤声道:“少将军,这于礼不合。” 她的身体僵硬得不敢动弹分毫。 萧祺睿本就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又感受到怀中人的抗拒,他本该放下的,然这次他却鬼使神差的紧了紧手,沉声反问:“让新嫁娘走出去就合礼数了?” 元瑜婉一愣。 自然是不合礼! 既然都不合礼,又何须纠结是谁不合礼! 虽然萧祺睿没这么说,可元瑜婉就是理解到了他这层意思…… 沈易佳也是离开后才想到还要背新娘子上花轿的,只得让墨鸢将马车赶回来,不成想就看见萧祺睿抱着新娘子一瘸一拐走出来。 幼白跟在后面小脸激动得红扑扑的,迎亲团的少年们也是一个个挤眉弄眼。 不过看到沈易佳后就立马换上了防备脸…… 沈易佳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钻回马车:“墨鸢,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 “小姐,元小姐还要去元府磕头。”墨鸢提醒道。 她怕一会沈易佳突然想起又让她掉头。 沈易佳摆了摆手:“我知道啊,但不是有萧祺睿在吗,如果新娘子交到他手上,他还能让人交换了去,那瑜婉姐姐就真的没必要嫁给他了……” “大不了到时候我带着幽一去荣伯府把她偷走。”说着沈易佳还有点兴奋。 墨鸢无语:小姐你好像挺希望发生这种事的? 沈易佳:我没有,别胡说。 打了一架身上出了不少汗,沈易佳决定先回家换身衣服再去萧家。 到家才发现宋璟辰还没走。 “相公,你怎么还没去?”沈易佳好奇问。 宋璟辰:“时辰还早。” “是吗?”沈易佳挠了挠头,没多想,开心道:“那你等我一会,我先去换身衣服,我们一块儿去。” 宋璟辰:“嗯。” 继续低下头看书。 “主子,那这贺礼还要属下去送吗?”南风古怪的问。 就在少夫人回来的前一刻,主子还说不去了,吩咐他将贺礼送去萧将军府的。 宋璟辰凉凉的撇了他一眼:“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你刚刚说……”话到一半注意到宋璟辰缓缓勾起的唇角,南风一个激灵,忙改口:“主子刚刚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宋璟辰又问。 所以到底说没说? 南风心里叫苦不迭。 如果可以,他宁愿跟三万和幺鸡换一下去翻泔水桶。 注意到宋璟辰撇了一眼放在一旁的贺礼,电光火石间,南风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一拍额头道:“主子让属下将贺礼放到马车上,一会好出发,属下这就去!” “他怎么了?”沈易佳换完衣服出来时,便瞧见南风跟被鬼追了似的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宋璟辰言简意赅:“不知。” “哦,那快走,不然就看不到新人拜堂了。”沈易佳催促。 宋璟辰没动,良久才犹豫道:“你……” 沈易佳歪了歪头:“我怎么了?” 宋璟辰叹气:“你最近是不是太关注元大小姐了?” 时不时念叨就算了,既然还丢下他自己跑去元府。 他好不容易有机会带着媳妇儿一起参加宴席的! 沈易佳一愣,眨了眨眼,随即噗呲笑出声,凑上去捧起宋璟辰的脸用力揉了揉。 “放心,我心里眼里永远只有你。” 想当初她想捏一下脸还得趁这人睡着了偷偷的,哪像现在…… 想想还真有成就感呢! 于是沈易佳又用力扯了扯,凑上去唧两口:“我最爱你啦~” 宋璟辰:…… 倒……倒不必说得这么直接! …… 被某只口是心非的狼崽摁着狠亲了一会。 沈易佳走出大门时,小脸还红扑扑的,再加上那红得滴血的唇瓣,说两人没干点啥都没人信。 可是……主子的时间会不会太短了些? 难怪这么久少夫人的肚子都没动静。 南风觉得自己真相了。 他看一眼旁边的墨鸢:你不是会医术吗?你瞅瞅主子还有没有救? 治疗要趁早! 小主子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墨鸢面无表情的撇开头不搭理他。 “听闻茗香居的茶不错,南风,最近你也辛苦了,今日就放你一天假去尝尝那里的茶。” 宋璟辰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南风心里一个咯噔,惊恐的回头,宋璟辰已经带着沈易佳钻进了马车。 墨鸢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蹬上马车一挥马鞭绝尘而去…… 姑爷还在就敢盯着小姐的唇看,蠢不可及! 不过,确实可以考虑给姑爷准备点药了。 墨鸢现场演示了一番面瘫的好处。 独留下面如死灰的南风在原地久久才回过神来…… 他竟然在墨鸢脸上看到了鄙夷? 不对,主子是叫他去喝茶吗?重点应该在“一天”这两个字上面! 还有,茗香居的茶可不是一般人喝得起的,那他这是算公费吗?给报销吗? 哦,主子说给他放假,所以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南风再次羡慕起翻泔水桶的三万和幺鸡来了。 马车径直朝玄武大街的萧将军府而去,同一时间,冯蔓蔓一袭粉衣也在喜娘的搀扶下坐上了元瑜婉帮她订好的轿子。 轿子由四人抬着,旁边跟着不停吆喝着吉祥话的喜娘,若是忽略她身上的粉色嫁衣,平民嫁女的规格也不过如此了。 “冯姑娘这是被贵人看上了?”听到动静出来看得邻里好奇问。 一妇人扭了扭腰艳羡的接话:“你出来的晚不晓得,方才那喜娘都给我们透露了,冯丫头这是要去萧将军府给萧少将军当贵妾哩……” 妇人说着抚了抚发鬓。 冯丫头脸被毁成那样少将军都不嫌弃,她虽然年纪大了点,可当年怎么说也是城南一枝花,也不知道萧少将军看不看得上她。 实在不行给萧将军当妾她也是愿意的。 有熟悉她的妇人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在做什么春秋大梦,不客气的嘲讽道:“我说枝花啊,你就别想了,我可听说了,冯丫头的脸就是为了救少将军毁的,人家少将军这是报恩呢。” “不是,我怎么没听过这事。”有人问。 大家只知道冯蔓蔓救人毁容,却不知道她救的是谁,乍然听到这个,一个个连花轿也不看了,都好奇的凑到说这话的妇人身边。 “嗐,反正我就是知道。”妇人摆了摆手不愿多说,可又享受被大家捧着的感觉,眼珠子一转道:“不止如此呢,少将军重情重义,与冯丫头互生情愫,原本是想娶冯丫头为正妻的。可是,他身上有从小订下的娃娃亲,无奈只能纳为贵妾,这不又不想委屈了冯丫头,才会在娶妻这天将冯丫头接进府,你们瞧着,冯丫头以后的福气啊,大着呢。” “哎哟喂,我说怎么不声不响就出门子了,王家那边怕是要悔的肠子都青了,你说这当初要是不退亲,那救命之恩不就得算上他们家一份?” 王家便是跟冯蔓蔓订过亲后又因她毁容退亲的人家。 “哎,你别说,还真是这么个理。” “我当初就说过冯丫头是个有福的。” “那少将军正妻以后的日子不是就难过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难得有人想起了同一天进萧家门的另外一个女人来。 “嗐,你瞎操什么心,人家能跟少将军订婚,能是没点家世的吗?肯定要啥有啥,不像冯丫头,以后可就指望着丈夫的宠爱过日子了。” 原先提起正妻的妇人不太认同的蹙了蹙眉,不过也没再多说。 “小娘子,你听听,大家都夸你是个有福气的呢,你的这好日子啊,才刚开始呢。”喜娘听众人的议论,也凑到轿边吹捧了一句。 盖头下的冯蔓蔓娇羞的垂下眸子,眼中满是幸福之色。 然不过一息,她的脸色一变,颤着手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连上面的蜂蜡也来不及捏开,就将药丸塞进了口中…… 外面的喜娘只当新媳妇害羞,只一个劲说着好话,就念着轿中小娘子到时候能给她多封点红封。 根本不知道轿中人此时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 两台花轿一前一后进入玄武大街,元瑜婉的花轿提前出发,原本该是她先到了,可因为他们绕去了元府,在那里继夫人母女又作了点妖,遂耽误了不少时间,导致走在前面的成了冯蔓蔓。 幼白走在花轿边上,看着这一幕,气得眼都红了。 想跟自家小姐抱怨两句,又怕她难过,只能自己将自己气成了球。 “怎么回事?”萧祺睿蹙眉问。 萧礼张了张嘴,嗫嚅道:“是冯姑娘,昨日元大小姐派了人来府上商量这事,你不在,是老爷应下的。” 这事自然是指在今日将冯姑娘接进门一事。 他还以为老爷会跟少爷说呢,所以没多嘴。 原来少爷根本不知情吗? 说来也奇怪,以前将军一口一个决不让那女人进门,少爷宁愿跪死都要求娶。 现在倒好,将军轻易同意,可他总觉得少爷对冯姑娘就…… 萧礼叹气,这父子两,可能天生就是互相唱反调的! 萧祺睿确实不知情,听闻是元瑜婉安排的,他回头看了身后的花轿一眼,垂下眸子。 须弥,他轻拍马腹,马儿得到主人的命令扬起前蹄加速跑到前面的粉色花轿旁。 迎亲队伍整体停了一瞬。 萧礼错愕过后自扇一巴掌,为什么他会认为少爷不在意冯姑娘? 早知他会这么不管不顾,方才自己就不该多话。 幼白更是直接哭了出来。 她……她家小姐怎么这么命苦啊! 呜呜呜~ 她小声抽泣着,不敢让轿中人听到…… 一只纤细的手从花轿的窗户中伸出来,随即传来元瑜婉那温和的声音:“把眼泪擦擦,今日可不兴哭。” “小姐……”幼白接过手帕哽咽。 “好了,没事的……”元瑜婉安慰道。 只是不知这句“没事的”是安慰幼白还是在安慰自己。 看到后面的花轿拐进来,喜娘原本还纠结要不要让开路,不想就看到一袭红衣的新郎官打马过来了。 想到在面馆前听到的,喜娘瞬间挺直了腰板,她送的是个妾又如何,人家正妻还得排后面呢。 得意完也没忘记提醒轿中之人:“冯娘子,少将军亲自过来了呢,奴家说什么来着,冯娘子的好日子啊,才刚开始呢……” “什么?萧大哥过来了?”冯蔓蔓又惊又喜,话说出口连忙捂住嘴。 虽然她看不到外面是个什么情形,可后面敲锣打鼓的声音却是能听到的,她自然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原本因为能走在元瑜婉前面的窃喜一下子从三分高涨到七分。 至于剩下的三分…… 冯蔓蔓垂下头看了眼身上的粉色嫁衣。 可惜了…… ———— 三更奉上,熬夜写到现在,我其实真的不是不想多更点,也不是想吊大家的胃口,实在是我手速太慢了。 加上字数多了要开始收尾,考虑得也多,所以… 看在我一晚上没睡的份上,跪求月票。 然后可能虫有点多,如果发现了可以评论一下,等我睡醒改,辛苦大家了,么么。 第423章 欺负小孩 元家大房一天嫁两个女儿,一个嫁给年过半百比元大老爷年纪还大的荣伯爷当续弦,一个嫁给有家室有样貌,未来可期的萧少将军当少夫人。 姐妹二人因嫁得天差地别让人津津乐道,无非就是说元大小姐嫁得好,不像二小姐能活多久都不知云云。 然当看到萧少将军娶正妻当日还纳了一房贵妾后,说这些话的人生生禁了声。 元家这是祖坟没选好,从元阁老之后就愈渐败落不说,这闺女也一个比一个惨。 再听闻那妾室进门是元大姑娘做的主,众人说起萧祺睿,就只有羡慕了,毕竟哪个男子不想娶个大气得妻子,然后三妻四妾,想齐人之福呢。 冯蔓蔓努力压下内心的激动,抬手撩开轿帘想偷偷看一眼外面的男子。 手刚搭上帘子一角,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冯蔓蔓顿住,不等她出声询问,就听喜娘的声音传来:“冯娘子,少将军说按规矩,要等后面那位过去了咱们再从后门进府。” 喜娘的话像一盆凉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冯蔓蔓觉得她此刻定是在心中嘲笑自己,脸上更是像被人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 她捏紧手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如常:“萧大哥最是重规矩之人,合该如此。” 喜娘古怪的看了一眼轿子,笑着附和了两句。 幼白手中还捏着元瑜婉给她的帕子,只不过此时眼中已经没了泪意,像个斗胜的公鸡,昂头挺胸,路过粉色轿子时,呸了一句。 元瑜婉无奈,也知道现在不是训人的时候。 宋家的马车就坠在两台花轿后面,沈易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哼了哼。 “萧祺睿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宋璟辰无奈道。 跟萧将军一样固执不说,还容易钻牛角尖,这也是为何宋璟辰跟萧将军说了自己的怀疑却没跟他说的原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认定冯蔓蔓对他有救命之恩,因他毁了一辈子,若是没有证据,很难让他去怀疑冯蔓蔓。 要宋璟辰来说,他完全就是吃的亏太少了。 介于方才萧祺睿做法让人顺眼,沈易佳没反驳,她也发现了,萧祺睿除了瞎,还真没别的大缺点。 迎亲队伍在萧将军府大门前停下,萧祺睿翻身下马,径直走到花轿前,伸出骨节分明的手。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手,元瑜婉有点晃神。 在知道冯蔓蔓这个人之前,她也像别的姑娘那般憧憬过婚后与夫君举案齐眉,自己在后院相夫教子的生活。 然……这终究不属于她! 元瑜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将手放上去。 人一旦生出妄念就易迷失自己,她不喜欢! 萧祺睿等了一会见里面没动静,担心出什么事正要去掀帘子,袖子突然被人扯住,同时轿帘掀开,元瑜婉从里面走了出来。 萧祺睿一愣,低头看着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地方,喜服袖子宽大将两人的手遮住,外人看来像牵着,然而实际却是她只扯着他一片袖角。 喜娘笑盈盈的拿着红绸过来,不等萧祺睿反应,元瑜婉已经松手去接红绸的一端。 “哎哟,少将军这是从新娘子身上挪不开眼了,不过这吉时可不等人,咱们得先把这堂拜了,等回了新房,想怎么看怎么看。”喜娘打趣的提醒了一句。 引得围观的众人哄堂大笑。 萧祺睿抿唇收回复杂的目光,伸手接过红绸。 新娘子跨过火盆,意欲往后夫妻生活红红火火。 然后伴随着喜娘一连串的吉利话,两人来到大堂。 萧将军夫妇坐在上首太师椅上,看着下首的一对新人,萧夫人脸上总算挂上了笑意。 两人明明是至小订下的婚事,然而最终能走到这一步却着实不容易。 想到那几根被萧将军打断的鞭子,萧夫人心中还隐隐作痛。 萧若水站在一边也是松了口气,注意跟在新人后面进来的人,她挤开人群过去:“佳佳,辰……宋大哥,你们怎么才来呀?”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我们来的不是刚刚好吗?” 从迎亲到进门,她将整个婚礼都看了个遍,一点没漏下。 萧若水一噎,好像也是! 她还想再说什么,沈易佳直接捧着她的脸将头转回去:“好好看着,学学,别到时候轮到你嫁人闹出什么笑话来。” 宋璟辰眼神一闪:“是该好好学学。” “我又不是第一次看人拜堂,能出什么糗。”萧若水嘀咕了一句,注意到沈易佳看着大堂眼眨也不眨,满脸都是新奇之色,撇了撇嘴道:“你又不是没嫁过人,怎么……” 话到一半想到当初宋家办婚礼时出的事,萧若水讪讪的闭了嘴。 沈易佳没想那么多,她才不会说当时那个人不是自己。 真要算起来她可不是没经历过这些吗?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进入洞房。” 随着这声落下,两人被宾客起哄着送入了洞房。 新房在锦绣院,是除了主院,将军府最好的一个院子。 因着对元瑜婉的愧疚,也有对她的喜爱,萧夫人还特地让人重新修缮过。 坐福,撒帐,最后由新郎官挑了盖头。 元瑜婉因守孝已经多年未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就算出门也是打扮素净,今日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一袭嫁衣更是衬得她多了平时没有的娇艳。 明眸皓齿,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在众人惊叹声中,元瑜婉适时的低下头做娇羞状,然萧祺睿的心却一片苦涩。 她方才根本没看他一眼。 虽然元瑜婉对他所为什么也没说过,甚至没有一句怨对,然而这一刻萧祺睿却懂了她的意思。 他给她一个容身之所,她让他“如愿以偿”。 …… 吃饺子,结发等仪式过后,围观的人被赶了出去,两人静静的坐在喜床上。 “你……”萧祺睿想问什么,然而出口却只有两个字:“饿吗?” 元瑜婉摇了摇头:“不饿。” “我这里有幼白伺候,少将军去忙。”元瑜婉看出他不自在,善意出声解围。 萧祺睿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你……若是累了就歇一会。” 他站起身,注意到喜娘放在一旁的头发,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拿起,又道:“我会让人给你送吃的过来,你先吃点东西再歇。” “多谢。”元瑜婉笑着道谢。 气氛着实有点僵。 萧祺睿本就是个嘴笨的,加上猜到她的想法,更加不知该说些什么缓和。 解释?跟她说自己对冯蔓蔓只有感激? 可是这些她不都知道吗。 恰巧这时,门外传来萧礼的声音,称前面再催了。 萧祺睿只得推门出去,顺道将两人绑在一起的那缕头发也带走了。 元瑜婉没在意,让幼白进来伺候她将钗环取下,卸妆。 “你若是不喜冯姑娘,就避着点,今日之事就不要在做了,她不欠我们主仆的。”元瑜婉没忘记之前幼白对那花轿呸的一口。 “小姐,她……”幼白不服气想反驳。 元瑜婉叹气:“她对少将军有恩,少将军又给了我们俩一个容身之所,就算看在少将军的面子上,我们也该对她客气点。” “做人要知足……” 幼白咬紧下唇不说话。 她觉得少将军对她家小姐是有感情的,否则今日在元家也不会那般维护,还有让她家小姐的轿子先行…… 小姐若是争取一下,肯定不会输给姓冯的。 “今日开始,我便是萧家妇,他维护我等于维护萧家的面子。至于让我的轿子先行,这是礼数。”元瑜婉看出她的想法,解释道。 她若是像幼白这样想,以后的日子怕是都要在拈酸吃醋中度过了。 幼白觉得不对,可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闷声应是。 元瑜婉也没再多说,见时辰尚早,正想让她去给自己找本书来打发时间,萧若水拉着沈易佳进来了。 “嫂嫂。”萧若水笑嘻嘻的将食盒放下:“我大哥怕你饿着,让我给你送吃的过来。” 热腾腾的菜肴都是元瑜婉爱吃的,摆了一桌子。 元瑜婉有点惊讶:“你何时知道我的喜好了?” 萧若水的性子与她的名字一点也不符,大大咧咧本就不是细心之人,能注意这些着实让元瑜婉有点感动。 “都是你爱吃的?”萧若水一愣:“我大哥只让我去厨房提食盒,可这些不是我吩咐他们的啊。” “那就是你大哥吩咐的呗。”沈易佳翻了个白眼,同时对元瑜婉这门亲事总算放心了些。 元瑜婉看了幼白一眼,后者缩了缩脖子躲到沈易佳身后。 东西太多元瑜婉一个人也吃不完,所幸萧若水和沈易佳也还没吃,她便拉着两人一起坐下。 用完膳两人又陪她说了会话才离开。 “那姓冯的在哪个院子?”沈易佳问。 萧若水翻了个白眼,指了个方向:“在玉兰院,你问她干嘛?” “就问问。” 沈易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离这里还挺近的。 华灯初上,萧祺睿好不容易才从酒桌上脱身。 萧礼扶着他回后院,路过一个岔路口,他顿住,一条路是去玉兰院的,一条是去锦绣院的。 正常肯定该去锦绣院,可是他家少爷遇到冯蔓蔓的事何事正常过? 萧祺睿撇了一眼玉兰苑的方向,蹙眉推开萧礼:“去跟冯姑娘说一声早点歇下。” 说罢径直往锦绣院而去。 萧礼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哎了一声就跑远了。 新房里的灯还亮着,萧祺睿心下松了口气,抚了抚衣服上不存在的褶子,推门进去。 看清里面的场景,他直接愣住…… “结婚也没什么好看的。”沈易佳困得不行,窝在宋璟辰怀里嘀咕道。 男人们还能喝酒做乐,她就得跟着那些妇人在那听戏。 咿咿呀呀的听得她头都大了。 宋璟辰抿了抿唇:“之前你不是还吵着说怕去迟了?”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那不是之前没看过吗?” 当年安东结婚可比这简单多了。 主要是听戏把她听怕了。 马车停下,墨鸢提醒:“小姐,姑爷,到家了。” 沈易佳揉了揉眼睛,也不等宋璟辰就先下了车。 宋璟辰对她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只有无奈,进了府,看见院子里的人,两人皆是一愣。 “美人大叔,你怎么来了?” 院子里,楚风正在教欢姐儿练武,浩哥儿则跟轩辕策坐在石桌旁下棋,其他人则都不在。 看见他们两个,浩哥儿像看到了救星,赶忙放下棋子:“大哥,大嫂,你们总算回来了,这位大叔等你们很久了。” 原本轩辕策让他陪他下棋的时候,浩哥儿还挺开心的。 结果发现这个人还真是不客气,一点水都不放,也不像宋璟辰那样时不时指点一二,他是直接轻轻松松杀他个片甲不留。 偏偏他还不腻。 一晚上,就这样虐了他一晚上! 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轩辕策看向宋璟辰,点了点棋盘:“你来。” 宋璟辰蹙眉走过去在浩哥儿原来的位置坐下,看了眼棋盘,执起一枚棋子随意落下。 沈易佳:…… 不是,这是把她无视了? 一盘棋很快就下完了,浩哥儿原先下得太烂,宋璟辰输了一子。 轩辕策完全没有占了便宜的觉悟,得意的挑了挑眉。 沈易佳双手啪啪啪鼓起掌来:“相公好厉害。” 轩辕策:“他输了。” “我知道啊。”沈易佳掉头,她虽然看不懂过程,但是能看懂结果好。 “那你……” 沈易佳理所当然道:“浩哥儿之前下得那么烂,我相公差点就反败为胜,难道不是很厉害吗?” 轩辕策:…… 他既然无言以对。 不过若一开始由这小子来下,确实…… 他嫌弃的撇了浩哥儿一眼:“听到没,你下得太烂了,日后应当好好学习。” 浩哥儿:呜呜呜,有人欺负小孩。 “不是,使团不是早就离京了吗?美人大叔你怎么还没走?”沈易佳问。 沈易佳没太关注使臣,还是轩辕子铭离开前来找了她一次才知道的。 轩辕策拿起桌上的一个匣子递给她:“我身体还没好,留下来养伤,你们大夏的皇帝也是同意了的。” 后面那句他是看着宋璟辰说的。 ———— 感谢月票和打赏,明天三更。 第424章 刺杀真相 匣子轻飘飘的,沈易佳颠了颠问:“这是什么?” 轩辕策轻咳一声:“送给你的。” “送我的?”沈易佳推回去,挽住宋璟辰的胳膊连连摇头:“好端端的送我东西干嘛?我不要。” 她可没忘记这人之前还要美人相公跟自己和离的。 不会是因为美人相公不肯,所以准备从自己身上下手了?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那可真是大错特错! 钱,她可以赚。美食,不吃也罢。 但要她放弃美人相公,那不可能! 轩辕策心头一梗,这一副避瘟疫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当着大家的面将匣子打开:“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送给你玩儿的。” 沈易佳粗粗看一眼,里面就放着四个东西,一个长命锁,一根精致的发钗,一根簪头雕成玉兰花形状的玉簪,最后是一块玉佩。 玉佩和玉簪应该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上面的雕刻有点粗糙。 长命锁甚至是银质的,这么一看确实不值钱。 “这些好像都是小孩子玩的?”沈易佳拿起长命锁和金钗,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已经十七了。” “所以说给你玩儿啊。”轩辕策有点堵,这丫头怎么这么较真呢。 他不仅知道她十七,还知道今日是九月十三,按老和尚说的。 今日该是这丫头的生辰,可看这家里的样子,显然是无人为她庆生,轩辕策睨了宋璟辰一眼,心中对他的嫌弃更甚。 又介于之前的教训,没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然宋璟辰还是感觉到了,拧了拧眉,对轩辕策时不时露出来的敌意觉得莫名。 他应该没抢他什么宝贝? 若说轩辕策好端端的跑来送礼让人觉得奇怪,那送完礼后还一点也不客气的跑去宋家的厨房,亲自下厨煮了一锅面给大家吃就更让人莫名其妙了。 幸好他的厨艺不算太差,否则沈易佳都要怀疑他是来报复自己的。 堂堂一国王爷亲手煮的面,不吃白不吃,于是沈易佳撑了个肚圆。 吃完面轩辕策也没有要告辞的意思,宋璟辰突而开口:“我听闻王爷最近跟永安郡主走得近。” 轩辕策哼了哼:“你对我的事知道得倒是多。” “略有耳闻罢了。”宋璟辰并不在意他的态度。 再者这事确实不是他刻意打听来的,所以他一点也不心虚。 因为轩辕策频繁与姬云熙见面,虽都是打着看病的旗号,但官场之中有人在传轩辕策是看上了永安郡主,有跟大夏联姻的打算。 又因永安郡主无心婚事,靖安王不忍逼迫,只得留在大夏争取美人芳心云云。 宋璟辰不信这些,只不过姬云熙背后的人是敌非友,宋璟辰绝对不会想看到轩辕国被他们拉拢去的。 轩辕策自然也听到过这种传言,脸黑了下来:“你们大夏的官员怎的跟个长舌妇似的。” 沈易佳扯了扯宋璟辰的手:“他们都怎么说的?” 宋璟辰撇了轩辕策一眼:“他们说……” “咳咳咳。”轩辕策连忙打断他:“宋大人应当不是那等乱嚼舌根之人。” 宋璟辰微愣,点了点头,凑到沈易佳耳边耳语了几句。 现场给轩辕策表演了一番,他还真就是! 于是轩辕策成功收到了沈易佳一个鄙夷的小眼神。 别人怎么说,轩辕策都是无所谓的,但他还指望着哪天跟沈易佳相认,哪敢让她误会。 被看得一阵尴尬,他忙解释:“那些都是没有的事,我只是……” 只是想通过姬云熙查你娘的消息! 可这话没法说,这丫头什么都不知道不说,现在也不是把她牵扯进来的时候。 “你不用解释,我们都懂,都懂。”沈易佳善解人意的开口。 你懂什么你就懂? 轩辕策觉得自己跟这夫妻俩多待一会,保准要减寿。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他还没找到姬洛,不能被气死。 “王爷。”宋璟辰突而开口喊住他。 轩辕策没好气的回头睨了他一眼。 “有个东西王爷兴许会感兴趣。”宋璟辰说罢回头对一旁的墨鸢吩咐:“去我书房把我放在书架第三排的匣子拿出来。” 墨鸢一顿,不着痕迹的看了轩辕策一眼,转身去了。 不一会儿她就捧着个匣子出来,宋璟辰示意她拿给轩辕策。 楚风想伸手去接,被轩辕策阻止了,他亲自接过匣子,注意到什么,目光一闪。 然而墨鸢已经收回手退到了沈易佳身后。 轩辕策眯了眯眼,收回思绪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一本书,他翻开看了第一页内容,眸子一凝:“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偶然所得。”宋璟辰对他的反应不算太意外,继续道:“王爷既然知道天机谷,就该能猜到天机谷中人为何会出现在大夏,希望王爷不要给人当了踏脚石才是。” 他指的是天机谷中人只辅佐有帝王将相之人。 轩辕策听懂了他话中之意,冷笑一声道:“你怎知我不是那个人?” “王爷是吗?”宋璟辰迎上他的视线。 不是,他就是个俗人,只想找到妻女,连轩辕国的朝政都懒得参与。 轩辕策合上书,没好气的反问:“我看着像个蠢货吗?” 宋璟辰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轩辕策:…… 这里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他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顿住,回头看向宋璟辰道:“我没坐马车来,劳烦安排个人送我一程。” 沈易佳有点不乐意,南风还没回来,家里只有墨鸢一个。 不想墨鸢自己站出来:“小姐,王爷是客,奴婢去送。” 沈易佳在墨鸢和轩辕策身上扫视一遍,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一时又想不通,见宋璟辰点了头,她才没再反对。 墨鸢去后院将马车赶到门口,带着轩辕策和楚风离开。 “幽一。”沈易佳对天一声吼。 啪叽一声,幽一从树上掉了下来。 “你家王爷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沈易佳问。 幽一:…… “比如喜欢老牛吃嫩草?” 幽一:这算什么毛病?这不是每个老男人都喜欢的吗? 宋璟辰拿起桌上的玉佩,玉是好玉,可惜手艺不行:“他应当没有恶意。” 他也不是只会坑轩辕策的。 沈易佳其实也知道轩辕策没有恶意,可是,就是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哒哒哒,每一下都像踩在人的心头上。 轩辕策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突而,外面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声,马车猛的停下。 轩辕策睁开眼,楚风顺势将车帘撩开,夜色下,原本正在赶车的女子正跟一个黑衣人打斗在一起。 黑衣人步步紧逼,但明显没有下杀手,更像是在逼着女子出招。 十来招过后,轩辕策似确认了什么,轻扣车壁,黑衣人瞬间隐进夜色之中。 墨鸢在原地站定,面无表情的看着马车上好整以暇的人。 “你认识姬洛?”轩辕策冷声问。 墨鸢:“不认识。” 轩辕策挑了挑眉,决定换一种问法:“你的武功是谁教的?” 墨鸢手一紧:“王爷不是奴婢的主子。” 言外之意是,她可以不回答。 轩辕策冷笑:“若是本王将你行刺之事告诉大夏皇帝,你说你的主子会不会被牵连?” “奴婢不知王爷在说什么。”墨鸢袖下的手微动。 轩辕策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手指上还有一道道细小的伤口:“用毒也是她教你的?” “就是不知道是你下毒的速度快还是我的人快了。” 墨鸢目测一番她跟马车的距离,蹙了蹙眉,当初她跟黑衣人近距离交手,下毒也没得手。 她松开手,面无表情道:“奴婢不认识王爷口中的姬洛,至于说刺杀,奴婢跟王爷无冤无仇,更没有理由去这么做。” “学什么不好,学那丫头赖皮。”轩辕策轻嗤一声,懒懒的靠回车壁上:“有没有做过,你说了不算,本王说了才算。” 皇帝一旦知道这事,事实真相也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平息轩辕策的怒火。 墨鸢知道这一点,眼中杀气乍现:“你想如何?” 轩辕策:“本王只问你几个问题。” “教你武功之人去了何处?” 墨鸢:“不知。” 沈易佳身边的人轩辕策其实都派人查过,自然也包括墨鸢,知道她说的不是假话。 他又问:“你为何要行刺本王?” 那丫头出事,这人还让小乞丐找他出面搭救,怎么看也是把他当做友军了。 结果转头又要杀他…… 当初姬洛离开时都没有对他出手,显然也不会是她命令的。 墨鸢拧了拧眉,想起她跟在小姐身边的第一个年头。 有天夜里,她们遭遇了一场追杀…… 事后,小姐在那些人身上搜出一个令牌,上面刻着一个策字。 后来小姐一次醉酒,她得知了小姐还有个女儿,是一个叫轩辕策的男子的,而那个男子不仅负了她家小姐,还派人追杀与她…… 后来就再也没听小姐提起过那个人,包括小姐的女儿,直到小姐离开前,也只叮嘱她要保护好小小姐,却没告诉她要去哪里找到小小姐…… 哪怕猜到轩辕策已经知道沈易佳的身份,墨鸳也没有说具体的,只道轩辕策曾派人追杀她前任主子…… “本王派人追杀她?”轩辕策眉头一紧:“什么样的令牌?” 墨鸢没说话。 轩辕策看了楚风一眼,楚风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丢过去。 墨鸢接住,令牌通体鎏金,圣兽麒麟标志,单面刻四爪蛟龙图形,另一面刻着靖安王三个小字。 除了字不同,其余一模一样。 但是,刻有策字的也是靖安王府的令牌,甚至比墨鸢手上这块的权利更大。 一块代表的是靖安王府的人,只要是轩辕策身边的亲信,几乎都有。 另一块,却可以代表轩辕策本人。 轩辕策虽然自信,但他不自负,再者他也不可能真把沈易佳的人杀了。 所以他果断下了马车。 看着墨鸢调转马车毫不犹豫的离开,轩辕策的脸一点一点冷了下来:“你说,当年是谁用我的名义去追杀她?” “属下不知。”楚风其实心里有个猜测,但他不敢说。 “能拿到我令牌的人,可不多。”轩辕策冷笑:“去查。” “是。” …… 南风在茗香居喝了一整天的茶,差点回不来。 不过他这茶也没有白喝,比如,他发现大夏的官员也太爱喝茶了,进去一待就是几个时辰。 一同回来汇报消息的幺鸡和三万翻了个白眼,这个他们早就发现了好。 而且,喝喝茶,聊聊天,几个时辰不是很正常嘛? “没了?”沈易佳问。 南风摇头:“没了。” 他一个人在大堂坐了一天,茶一杯接一杯续,别人就差没把他当成傻子。 能知道这个就很不错了。 沈易佳牙疼:“你就不会要个包厢?” 南风苦着脸:“属下也想啊,可是包厢只有手持帖子的人才能进。” 老王爷平生没什么爱好,除了在府上陪陪老王妃,就是请几个友人喝喝茶。 而那些帖子,则都是从老王爷府上发出来的,能拿到的人非富即贵。 之前老王妃还在求医问药时,可以拿着名贵的药材去换,但现在有姬云熙给老王妃治病,这帖子早就不外发了。 “不就是换个地方喝茶?还弄得这么神秘?”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肯定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宋璟辰看向幺鸡和三万,幺鸡默默从怀中掏出一块红布。 沈易佳吸了吸鼻子,好臭。 幺鸡红着脸将布打开,赫然是一个女子肚兜。 沈易佳:…… “这是我们在杂物堆翻出来的。”幺鸡忙解释道。 在杂物和泔水桶翻了半个多月,不是残羹剩菜就是烂菜叶子,还是第一次翻到女人用的东西,他们就带回来了。 宋璟辰看了墨鸢一眼,墨鸢接过肚兜,放到鼻间轻袖。 半响她才道:“上面占了些许迷尘香的气味。” 从名字就可以听出,那是一种助兴药物,一般在青楼使用得比较多。 “从茗香居里面丢出来的肚兜,怎么会染上迷尘香?”沈易佳嘀咕道。 且气味保持到现在还能闻出来,穿这肚兜的女子定是在含有迷尘香的地方待了许久,不可能是不小心沾染上的。 “会不会……”沈易佳眼睛一亮:“挂羊头卖狗肉,茗香居实里面是间青楼?” ———— 明天补,嗐 第425章 对上 幺鸡觉得少夫人是想多了,嗫嚅道:“若是青楼,为何四周听不到一点动静?” “烟花之地,无非就是歌啊舞啊之类的,这些声音不可能……” 话到一半,幺鸡愣住,他差点忘记自己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了。 沈易佳看他想通了,转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宋璟辰:“相公,若是证实了茗香居内有乾坤,再将此事禀告上去,有用吗?” 宋璟辰摇了摇头,正色道:“开青楼并不犯法。” 且大夏也没有明文规定官员不可去烟花之地,最多就是面子上不好看罢了。 最重要的是老王爷根本不懂朝政,除了个王爷的名头,手中也无实权,没人会觉得他在结党营私。 到时候他再向皇帝哭诉一下,哪怕为了皇室颜面,皇帝也不会大动干戈,顶多就是让他将茗香居关了,这样一来线索就又断了。 宋璟辰甚至怀疑对方根本不担心这事暴露。 退一万步讲,若是证实了茗香居里面的女子有被拐来的,最终结果也只是老王爷作为主谋被处置,但是…… “那些事不可能是老王爷谋划的……” 不是宋璟辰瞧不起他,事实上他也没这个脑子。 因为自己的兄长当了皇帝,才半路从一介饭都吃不饱的泥腿子一跃成为皇亲国戚。 见识,学识都不足以让他做这些。 要么他是被人利用了,自己毫不知情。要么就是对方许了他什么好处,他作为从犯参与。 宋璟辰比较偏向于后者。 “现在最重要的是得先确定里面到底是不是跟我们猜想的一样。”沈易佳有点气馁:“可我们根本进不去,明察不行,容易打草惊蛇,暗访……” 呵呵,幽一那种身手都潜不进去,他们要是去了,不更加打草惊蛇了吗? 沈易佳百无聊赖的用指甲去扣着桌面,想到什么一拍桌面:“我去偷一个帖子混进去行不行?” “他们会不知道谁手上有贴子?”宋璟辰否决了她的提议。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想着人家会亲自给我们发张帖子。”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 现在肯定都在防着宋璟辰,指望这个还不如指望明日太阳打西边出来。 宋璟辰好笑道:“我们拿不到帖子,但是有一个人可以。” “谁?”沈易佳看向他,脑中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她不可思议的问:“美人大叔?” 宋璟辰点头。 无人会将他跟轩辕策联系在一起,但轩辕策这个王爷,应该没人不想拉拢? 沈易佳觉得这个办法好,原本想亲自去找轩辕策,想到要跟他少往来,只能让幽一走一趟。 于是轩辕策刚回到目前暂住的府邸,就看到了等在那的幽一。 听完他的来意后。 轩辕策:…… 那夫妻俩,还真是不客气。 罢了罢了,反正都是他欠了那丫头的…… 得到轩辕策“包在他身上”的回复后,沈易佳窝在宋璟辰怀里安心睡大觉去了。 萧将军府。 冯蔓蔓等了一夜没等到萧祺睿,反而得到一句让她早点歇下的叮嘱。 她知道萧祺睿是个重规矩之人,做不出新婚之夜丢下正妻去一个妾室房里这种事。 可明白是一回事,心里的难受却一点没少,毕竟没人不希望自己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辗转反侧到半夜才睡下,等醒来时早已天光大亮。 她忙让丫鬟进来伺候着梳洗一番,匆匆带着人去了锦绣院。 元瑜婉刚从外面回来,两人在院门口碰上。 看见她,元瑜婉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你是来找少将军吗?父亲将他叫去前院了。” 萧祺睿陪她一道去正院给二老敬了茶,然后就被萧将军叫走了。 她则留在萧夫人那陪着她说了会儿话。 冯蔓蔓对她的称呼觉得奇怪,不着痕迹在元瑜婉身上打量一番,看出什么,面纱下的唇角微弯。 没有圆房吗? 一旁的丫鬟看她愣神,轻扯了下她的袖子提醒。 冯蔓蔓回过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是来给少夫人敬茶的。” 妾室进门,需给正妻下跪敬茶才算真正被承认了身份。 元瑜婉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失态,无可无不可的点头:“那你进来。” 幼白手上还捧着礼物,路过冯蔓蔓时,她翻了个白眼。 一大早来膈应谁呢? 喝完冯蔓蔓端的茶,元瑜婉又让幼白去自己的陪嫁中挑了一副头面给她。 萧家给的聘礼她没让元家人沾手,而是全部带回了萧家,加上元阁老在世时替她备下的嫁妆,元瑜婉的陪嫁不可谓不丰厚。 只不过她也没打算动萧家给的那部分聘礼。 看着跪在那不知所措的人,元瑜婉叹了口气走过去将人扶起来:“以后就不必特地跑过来给我请安了,有什么缺的让丫鬟走一趟就行。” 冯蔓蔓垂下眸子,眼泪嗒嗒滴在了元瑜婉的手背上,哽咽道:“少夫人是不是不喜欢我?我知道若不是我的原因,萧大哥也不会……” 幼白听不下去了,斥道:“我什么我,冯姨娘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见到我家小姐你应该自称奴婢。” 还有,谁给她的自信觉得自己能影响她家小姐跟姑爷的? 冯蔓蔓一愣,惶恐着要跪下,元瑜婉拉住她,蹙眉看向幼白:“你去将库房的东西收拾一下。” 幼白只得委屈巴巴的去了。 元瑜婉无奈的摇了摇头,松开冯蔓蔓的手,端坐回椅子上:“你也先下去。” 她指的是跟着冯蔓蔓进来的丫鬟。 等人都退下后,元瑜婉才看向冯蔓蔓。 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双眸子却仿似能看穿一切,看得冯蔓蔓心下不由就是一紧。 “你不用来我这里试探,我跟少将军没有圆房,我也不会跟你抢。”元瑜婉端起桌上的茶盏轻呷了一口,淡声道。 昨夜其实她并不确定萧祺睿会不会回新房,但不管他回不回,她都没打算睡床。 萧祺睿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打好地铺了…… 原以为萧祺睿会转身离开,却不想他提出自己睡地铺。 新婚之夜丈夫留在房里总归对她有好处,所以她没有拒绝,两人平安无事的在同一个房间过了一夜。 还有今日的元帕,也是萧祺睿主动划破了自己的手…… “什……什么?”冯蔓蔓慌乱的避开她的视线。 “听不懂没关系。”元瑜婉放下茶盏,用帕子压了压唇角:“你以后只管安安心心伺候少将军就行了,等你生下孩子,我会说服母亲将孩子记在我的名下……”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会插手孩子的事,依然由你养育在身边。” “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别把那些小心思打到我的身上。” 元瑜婉脸上的神色突而变得严肃。 好不容易离开了元家,她着实不愿意再过那种跟人勾心斗角的日子。 想到什么,元瑜婉又道:“哦,对了,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少将军知。” 萧祺睿和她都不会说,若是他们两个人没有圆房一事闹出去了,就只能是冯蔓蔓说的。 冯蔓蔓猛的抬头,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少夫人,主院那边的王嬷嬷过来了。”门外传来丫鬟的通禀声。 “让嬷嬷进来。”元瑜婉说完看向冯蔓蔓:“冯姨娘可还有别的事?” “没,没了。”冯蔓蔓不知自己怎么走出来的,隐约听到身后那嬷嬷再说,萧夫人让她来送钥匙和账册。 冯蔓蔓蹙了蹙眉,若是可以,她也不愿意跟这样的人对上…… ———— 第426章 范明远重伤 距离印刷技术公布已经过去两个多月的时间,京城新开起了不少印刷作坊,如此一来宋家作坊的生意自然也跟着受到了影响,不过这本也在沈易佳的预料之中。 钱不可能都她一个人赚,再者原本就忙不过来,现在这样刚刚好。 她不着急,林邵却急得不行。 看他为印刷坊的生意着急上火得嘴角都起了燎泡,沈易佳亲自给他煮了一碗下火茶之余,只能劝他多把精力放在脂粉铺子上。 也不知是不想再喝沈易佳的下火茶,还是因为有别的事分散他的注意力,反正林邵后来都没再上火过。 算着时间上一次给秋夫人送的药快吃完了,用过午膳,沈易佳带着墨鸢做好的药丸去了书院,又在那陪秋夫人说了许久的话。 直到书院放学才带着浩哥儿三人回家。 不想马车经过一条胡同时遇到了打扮奇怪的宋璟辰。 最奇怪的不是他的装扮,而是他明明看到赶车的是墨鸢,竟然还意图当没看见径直从马车旁走了过去。 “相公。” 沈易佳小声喊了一句,不等墨鸢将马车停下就跳了下去。 宋璟辰一惊,忙伸手接住她。 沈易佳顺势搂住他的脖子,扯了扯宋璟辰脸上的大胡子:“你想背着我去做什么?” 宋璟辰尴尬的将人放下来,环视一圈四周没人,轻咳一声道:“我去查个案子。” 沈易佳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什么案子你要打扮成这样?” 问完她眼睛一亮:“是不是美人大叔那边拿到帖子了?” 宋璟辰摸了摸鼻子,左顾而又言他:“我这个样子你怎么认出来的?” 脸上抹黑了,眉毛画粗了,胡子也贴了,出门时他还问了南风,南风说绝对不会露馅。 沈易佳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吸吸鼻子:“我闻到的。” 宋璟辰:…… 这时,马车里探出三个脑袋。 宋璟辰清了清嗓子,商量道:“你先回家,我晚上回来再与你说。” 沈易佳一看他这样更加确认了是要去茗香居,挥手让墨鸢带浩哥儿他们先走,不容置疑道:“我与你一道去。” 那里那么危险,怎么能让美人相公一个人去。 宋璟辰不同意。 沈易佳挤出两滴鳄鱼泪,控诉的看着宋璟辰:“用得上我的时候就找我帮忙,用完就丢是?” 你这个大猪蹄子! 宋璟辰一噎,其实被沈易佳认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丫头会提出要跟他一块去。 他太了解沈易佳了,不让她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宋璟辰抿了抿唇,艰难做下决定:“那你到时候不准乱来。” 看他松口,沈易佳立马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 更担心了怎么办? 宋璟辰深吸一口气,先带沈易佳去换了身男装,伪装一番,才去了轩辕策那。 看着面前的两个同款大胡子,轩辕策嘴角一抽,扯着宋璟辰到一边没好气道:“你怎么把这丫头带来了?你不知道一会要去什么地方?” 为了给自己立一个声色犬马的形象,这些日子他几乎每天都泡在京城各大青楼,加上他看上姬云熙的传言,众人都觉得他是在姬云熙那里失意,开始放纵自己。 总之他的脸,在这大夏算是丢尽了。 为了自己的女儿,毁就毁。 可要他带女婿去风月场所就已经够为难了,为何连自己的女儿也要带上? 当爹的带女儿女婿逛青楼。 呵呵,真是闻所未闻! “你别问我相公,是我自己要去的。”沈易佳将宋璟辰扯到自己身后。 “里面若真是青楼,那小妖精肯定多,我相公去了不是会很危险,我得去保护他。” 轩辕策牙疼,指着宋璟辰脸上那糟心的胡子问:“他这个样子谁看得上他?” 沈易佳:“我啊。” 轩辕策:…… “你就不能不去吗?” “不能。” 轩辕策看向宋璟辰,希望他能劝说沈易佳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 宋璟辰:“她很乖,不会闯祸。” 至于说去青楼…… 咳咳,这丫头早就去过了,不过只是在青楼的屋顶上看看。 沈易佳眨了眨眼,乖乖点头。 没错,她很乖。 轩辕策被两人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是让宋璟辰去劝那丫头,不是来说服自己! 最终轩辕策也没坳过沈易佳,一行三人一道去了茗香居。 不过轩辕策没让两人打扮成这幅鬼样子去,而是让人重新拿了衣服出来,还准备了两个面具。 原因是两个人的装扮太掉价了。 茗香居的茶贵,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据闻里面用来泡茶的水都是特地从京城外面运回来的山泉水,茶叶也只用好的。 这样一来也就劝退了许多身价不丰的客人。 就算家里有点小钱,没有帖子也只能像南风一样坐在大堂享用。 而能进包厢享受专门茶艺师招待的,唯有手持茗香居帖子的人。 帖子做的很精致,外面茗香居三个烫金大字,带有老王爷府上的印章,里面则写了持有帖子人的身份。 这跟沈易佳在前世见过的会员卡有点像,也不知是哪个神人想出来的办法。 接待的人拿了帖子后核对一番身份,才恭敬的带人进去。 包厢并不是在楼上,而是在后院。 到了一道垂花门,前面接待的人便离开了。 几个守卫守在门口,守卫看了眼帖子,注意到轩辕策身边还带着人,其中一人道:“除了手持帖子的人,其余人不可进。” 轩辕策蹙眉:“万一里面有人要害本王你们能负责?” 轩辕策是轩辕国的王爷,万一在里面出了事别说他们,就是老王爷都担不起责任。 守卫犹豫了一下只得道先去请示一下。 这一请示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带着一管事模样的人回来。 轩辕策脸上已经带上了不耐之色。 管事连忙赔罪道:“这些狗奴才不懂事,王爷别跟他们一般见识,里面请。” 轩辕策冷哼一声没说话。 进入垂花门,映入眼帘或是假山,或是单独的小阁楼,哪怕沈易佳见过皇宫的富丽堂皇,一时也看呆了去。 实在是这反差也太大了点,那些小阁楼就像雨后春笋伫立在假山之间那。 阁楼又四面通风,四周挂着一圈纱幔,透过纱幔能将里面的情形看个清楚。 这种地方显然不可能用来做那种事。 耳边传来余音袅袅,声音是从一处水榭中传出来的,顺着声音看去,依稀能看到有几个人坐在里面,一女子跪坐在几人之间沏茶,一旁还端坐着一个妙龄女子正在抚琴。 这跟沈易佳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她还以为会像青楼那样一堆女子手拿着一块帕子站在那捏着嗓子喊“客官,来玩啊~” 或者一群人推杯换盏什么的…… 难道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青楼? 思索间,身边领路的人已经换成了一个闭月羞花的姑娘。 那姑娘巧笑嫣然道:“老爷是第一次来。” 沈易佳撇了撇嘴,经过前面的两道门,能来这里的人哪个的身份不透明,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轩辕策冷着脸的点头,对面前姑娘抛来的媚眼视而不见。 除了他本身就不喜这些,更重要的是身后还跟着他的女儿女婿,他敢做出什么不适当的表情吗? 就算现在沈易佳不知道,以后相认了想起这事来…… 他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真是要命! 那姑娘对他的冷淡也不介意,径直领着人上了一栋阁楼。 “老爷对茶艺师可有什么要求?”领路的姑娘问。 轩辕策不耐烦道:“要最好的,其余的你看着安排。” 弄得这么神秘,鬼知道这里面的要求指的是外貌还是手艺。 领路的姑娘一噎,讪笑着退下。 不一会儿,那姑娘就带着一脸带薄纱仙姿玉貌的姑娘款款而来。 两人身后还跟着一群小丫鬟端着沏茶需要用到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抱着琴的姑娘。 小丫鬟们将东西放下,福了福身便退下,只余面纱女子与抱着琴的留了下来。 领路的姑娘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我们茗香居最好的茶艺师,兰卿姑娘。还有这位是琴师柳萱姑娘。” 得到轩辕策的点头,领路的姑娘便退下了。 接下来就是沏茶的沏茶,弹琴的弹琴,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真的是正经得不得了。 沈易佳捂脸,这真的跟他们想的不一样啊。 这么正经她和美人相公要怎么避开人的视线去查? 其实轩辕策也很纳闷,逛青楼吸引老王爷的注意这个主意是宋璟辰给他提供的,说这里面是风月场所的也是宋璟辰,结果这里根本就是个喝茶的清流之地。 他绝对没有失望。 绝对。 连喝了两杯茶,轩辕策冷声问:“你们这里就只能喝茶?” 兰卿姑娘一愣,抿唇笑道:“老爷这话说的,在茶楼不喝茶还能作甚?” 她的声音又软又娇,带着点尾音,像一把钩子似的。 轩辕策不动声色的撇了一眼沈易佳,一咬牙握住兰卿姑娘倒茶的手:“你这双手,只用来沏茶倒是可惜了。” 卧槽! 沈易佳眼睛瞬间锃亮,这就是所谓的敌不动我动吗? 刚这样想,袖子就被轻轻扯了一下。 沈易佳转头朝宋璟辰眨了眨眼,我懂我懂,收敛对。 宋璟辰:懂的话把你张大的嘴合一合。 沈易佳立马闭起嘴,垂下头,乖乖当起木头人。 然而不管轩辕策怎么试探调戏,那兰卿姑娘始终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但对于被占便宜又一点也不在意。 直把轩辕策气得个半死,偏偏还不能发火,毕竟人家啥也没干不是? 最后一盏茶下肚,轩辕策将怀里的兰卿姑娘一把推开,似笑非笑道:“兰卿姑娘这里的茶本王也喝过了,今日就到这里。” 琴音恰巧在这时停下。 兰卿姑娘对于轩辕策的自称没露出一点意外,掩唇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奴家送王爷出去。” 这句话倒是有点深意了。 三人离开茗香居,一回到住所,轩辕策就吩咐下人打水沐浴,活脱脱像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方才他明明就玩得挺开心。” 等轩辕策沐浴完出来,脸还是黑的。 “你接下去准备怎么查?”他问宋璟辰。 在里面不管走到哪都有人跟着,私下走动几乎不可能。 将人打晕又会打草惊蛇。 宋璟辰挑了挑眉道:“王爷多去几次青楼。” 轩辕策:…… 实在不行下次他去骗个人出来绑起来严刑逼供得了。 简单粗暴,哪那么多事。 一转头注意到沈易佳脸上艳羡的表情,轩辕策心里又是一梗。 案子虽然没有进展,但至少他们进去了不是,离揭开最后的面纱还远吗? 沈易佳倒是很乐观。 两人刚到家门口,就见南风一脸焦急的等在那。 “发生了何事?”宋璟辰蹙眉问。 南风:“范大人来了。” 范明远? 宋璟辰已经许久没有收到范明远的信,自然也不知道他进京一事,心下正奇怪。 就听南风继续道:“范大人是和一筒他们一起进京的,范大人受了重伤。” 南风没说的是,除去范明远受了伤,一起来的兄弟还死了好几个。 宋璟辰眸子一冷:“他们现在在何处?” “一筒先进城寻的属下,属下见范大人受伤严重,便偷偷将人带回来了,墨鸢正在给他治伤。”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前面领路。 因为怕有人突然上门,他直接将人安排在后罩房。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李氏带着几个小的正一脸紧张的守在那。 看到宋璟辰回来,李氏松了口气:“辰哥儿,你可算回来了,明远那孩子……” 她话没说完,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 墨鸢满身是血的走出来,不等宋璟辰问,她摇了摇头:“奴婢已经尽力了。” 范明远胸口中了一箭,身上还有多处刀伤,能撑着一口气到这里已经是不易,箭是取下来了,但是…… ———— 这几天卡文卡得太厉害了,头皮发麻,等我度过这段剧情再考虑补更。 对不起! ———— 第427章 进展 沈易佳蹙了蹙眉,若范明远还像刚认识时那样,她是不会在乎人家死活的。 可她和美人相公去浔阳的那段时间,都是他在照看着家里,且还与萧若水有婚约,总不能让他就这样死了。 还好这段时间她已经攒下了五滴灵液,倒没有那么不舍得。 “他不会死?”沈易佳问。 墨鸢一顿,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摇头道:“奴婢已经给他处理好了伤口,只要能醒来,就没什么危险。” 范明远伤及肺腑,且失血过多,方才墨鸢给他拔箭的时候都没能醒来。 其实若是沈易佳不出手,别说醒的可能性很小,就算真的撑着醒来了以后也是个药罐子废人。 宋璟辰抿了抿唇,转头对李氏道:“娘,这里血腥味太重,你带他们几个先去前面。” 李氏看出他们有事要说,只得带着浩哥儿几个去了前院。 病床上,范明远一脸苍白的躺在那,呼吸微弱到随时都会停下似的。 沈易佳抬起手,不想还没动作就被宋璟辰抓住。 “相公?”她不解的看过去。 宋璟辰叹了口气:“兑水。” 他实在说不出不救范明远这种话…… 宋璟辰说的兑水,是让沈易佳直接将灵液滴进井里,再用井水熬药给范明远灌下。 如此虽说效果大打折扣,但不是没用,保住范明远的命是没问题的,以后都用这水给他熬药,他的身体也能慢慢恢复恢复,只不过需要的时间长。 这是目前宋璟辰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灵液效果太过逆天,不仅一筒等人和范明远自己,包括出手之人都知道范明远受伤的情况。 若是真让他服下这滴灵液,到时候肉眼可见好全的伤要如何解释? 按一筒说的,他进城找南风的时候,其余人已经去给范明远找过大夫,那些大夫因为没把握连箭都没敢拔…… 沈易佳只要确认范明远不会死就可以了,至于其他,自然都听宋璟辰的。 墨鸢很快就熬好了药,一碗药给他灌下,范明远的脉象已经稳定了下来。 宋璟辰这才去见了一筒几人。 除了跟着宋璟辰一起进京的幺鸡三个,麻将还有六人是和范明远一道进京的,可如今却只剩下三人。 一筒,东风,西风…… 三人身上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 “没事?”宋璟辰问。 “属下没有保护好范大人,请主子责罚。”一筒带头,三人齐齐在宋璟辰面前跪下。 看着三人通红的眼眶,沈易佳心里莫名有点闷。 宋璟辰拍了拍一筒的肩膀,沉声道:“起来,他没事。” 南风,三万和幺鸡上前将三人扶了起来。 相较于东风和西风,一筒伤势最轻,宋璟辰让墨鸢去给他们看看,只留了一筒下来问话。 “你们怎么会和范大人一起进京,到底发生了何事?” 一筒抿了抿唇:“是范大人找到属下等人说要跟我们一道进京的。” 他们原来没那么快出发,是范明远要求才提前动身的。 一筒说了一句突而问道:“主子可还记得之前救了范大人,后被范大人认为义妹的那名程姓女子?” 宋璟辰和沈易佳对视一眼,点头:“记得。” “那姓程的有问题。”一筒说到那女子时握了握拳。 若不是那女子,他们也不会一下子死了三名兄弟。 程姑娘全名程秀英,为了救重伤昏迷的范明远将人捡回了家。 那个村子叫小坑村,位置偏僻,全村加起来不过十来户人家,各家各户基本没有什么秘密,一个孤女贴身照顾一个外男,可想而知这事对她名声影响有多大。 范明远为了让其避开流言蜚语才将她带出了大山,又认其为义妹,且承诺会给她寻个好人家。 而他也说到做到,伤好了之后就开始给程秀英物色合适的男子。 因为尊重她自己的选择,范明远还会让她躲起来偷偷瞧上一眼。 可程秀英愣是没有一个看上的。 若只是这样范明远也不会怀疑她有问题。 许是见范明远真要把自己嫁出去,程秀英也有点急了,开始各种对范明远好,暗示自己不想嫁人。 范明远也不是傻子,看出她的想法,明确对她表示自己已有未婚妻,不会纳妾。 不成想程秀英更绝,竟然给他下药爬床,虽然没有成功,但也让范明远对这个人起疑起来。 对于程秀英事后的忏悔,说自己不过是爱慕他云云,范明远不为所动,只让人在外面置办了一处小宅子给她单独住。 一边又派人盯着她的举动,可盯了一段时间也没发现她有别的问题。 范明远还以为是他想多了,人家姑娘说的许是实话…… 就在他要打消疑虑时,一个男子突然在大清早找上他。 范明远曾在小坑村见过那男子…… 从男子口中,他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被骗了,小坑村确实有一个叫程秀英的姑娘,却不是他认识的这个,原来的程姑娘早在爆发雪灾那一年人就没了。 程家没人了,可地还在,为了程家的那几亩地不被官府收回去,他们也就没去官府给她消户籍。 就因为这点私心,不想将他们全村人都给害了…… 目前这个程秀英其实是在带范明远去他们村里那日出现的,一起的还有另外四五个人。 那些人给他们银子让他们陪着演了一出戏,这才瞒过了范明远…… 若只是这样男子也不会寻上范明远,不想那些人竟还杀人灭口。 男子因为进山打猎回家太晚,等他回到村里时小坑村的男女老少已经全部被屠。 小坑村穷乡僻壤的,平时连土匪都懒得去,除了最近出现的人,他想不通还有谁会对村子里的人下手。 这边刚了解完事情原委,不等范明远派人去小坑村,前面就收到人报案,称小坑村被野兽袭击,全村无一活口…… 衙役去查看后也确实发现了野兽出没的痕迹,那些村民的尸首更是被咬得面目全非。 一切都安排得天衣无缝,范明远自认自己没有那个本事让人这般设计。 想到宋璟辰在查的案子,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找到一筒带着程秀英一道进京。 不成想还是让对方察觉了,起初他们的目标是范明远,后来则是想杀程秀英灭口。 范明远身上的那道箭伤就是为了保住程秀英受的。 一筒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知道的说完,宋璟辰拧了拧眉:“那人在哪?” “关在柴房,但是她的情况也不太好。”一筒道。 程秀英许是一个突破口,他们一路保护她,所以她只受了轻伤。 可是不知为何,最近她只要一醒来便开始浑身抽搐,甚至寻了机会就要自尽,他们只能将人打晕。 宋璟辰和沈易佳只得去柴房,在门口就能听到砰砰砰的声音。 一筒一惊:“不好。” 说罢他忙推开柴房的门,就见四肢被捆丢在地上的女子正不断的用头往地上撞。 一筒将人制住,程秀英此时已经满脸是血,眼眶通红像是正受着极大的痛楚。 这幅模样明显不对,沈易佳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探了探脉搏,又从腰间拔出匕首在她手掌上划开一道口子,一股黑色的血霎时冒了出来。 “她中毒了。”探脉时不是很确定,看到这个她倒是可以确定了。 一筒:“怎么会,我们一直守着没让人……” “应该不是最近才中的毒。”沈易佳猜测道,武到用时方恨少,她学艺不精只能去把墨鸢找来。 程秀英已经被一筒敲晕了去,经过墨鸢一番检查,最终确认她确实中毒了。 “噬心毒……”墨鸢脸上露出一抹迷茫:“怎么会呢?” “这毒有什么问题吗?”沈易佳问。 “这症状和脉象与噬心毒一模一样,奴婢曾在小姐那里看到过……”墨鸢说着摇了摇头似乎又不确定:“但是奴婢并未制出来,因为制此毒有一味最关键的药噬心草根本寻不到。小姐曾跟奴婢说过,噬心草唯有她的家乡才有。” 那时候她还在想,既然找不到那药,这毒就做不出来,不管害人救人都没机会,小姐为何还要教她…… 沈易佳心里突的想到一个人,天机谷,姬云熙! 难道姬云熙辅佐的人就是这少女案的幕后主使? 宋璟辰显然跟她想到一块去了,问:“这毒可能解?” 在不用沈易佳灵液的情况下。 墨鸢摇了摇头:“噬心草叶为毒,茎为药,想彻底解了噬心毒,最关键的药引是噬心草的茎……” 想到什么她拧眉道:“虽然没法给她解毒,但是奴婢可以试着制出压制的药。且我观这人的脉象,中噬心毒不下于三年,应该一直都是靠别的药物压制着噬心毒的毒性。” 噬心毒并不会让人立刻毙命,它有一个月的潜伏期。 一个月内若是不服下解药或者将毒性压制住,这毒就会彻底蔓延至心肺各处,发作之时犹如万蚁噬心,让人痛不欲生。 一直待到第七日,便会肠穿肚烂而死。 “她这样是第几日了?”宋璟辰看向一筒。 一筒想了想:“第三日。” 沈易佳挠了挠头:“那就还有四天的时间。” 看程秀英方才那个样子,就算醒来了也根本没法审问,只能先将压制的药制出来再说了。 为了避免她醒后再次寻短见,宋璟辰让幺鸡拿了一个被子来,将人带被子捆在柱子上,后脑勺上垫着厚实的被子,别说本就处在噬心之痛上,就算正常人也别想磕死自己。 接下去的几天,沈易佳一心跟着墨鸢研究压制的解药,然而一直收效甚微。 有些特殊点的药材家里快用完了,要不就是没有。去买又怕打草惊蛇,两人只能出城去寻,这个时候团子总算被沈易佳想起来了。 几个月不见,团子不像以前那么胖,但是看着结实了不少,总算有点林中之王的意思了。 它脖子上还挂着当初沈易佳给的那个瓷瓶。 最让沈易佳惊讶的是,团子既然还找到了个媳妇,一头全身雪白的老虎。 白虎一开始见到人还有点凶,团子对它嗷呜嗷呜了几句才放下戒备。 沈易佳听不懂,但是感觉到了。 她走过去一手摸摸团子,一手摸摸团子媳妇,啧啧称奇道:“团子,你可以啊!” 这才多久,就给自己找了个伴。 团子气呼呼的撇开头不搭理她,可步子一点也没挪动,任由没良心的主子的爪子在自己头上撒欢。 “这头白虎应当怀孕了。”墨鸢突而道。 沈易佳一愣,瞪大眼看向白虎的肚子,那里果然有点鼓。 团子不好意思的低低嗷呜了两句,走到白虎面前挡住它不让沈易佳看。 沈易佳被它逗得噗呲一笑:“护得这么紧作甚,我给它取个名字。” 白虎听不懂,但是团子喝了沈易佳那么多灵液,早已成精。 就见两头老虎你嗷呜一句,我嗷呜一句,完事后齐齐看向沈易佳。 这是同意的意思了? 沈易佳摸了摸下巴:“你叫团子……那它就叫糯米,白白的。你们两加起来刚好是糯米团子。” 团子表示很满意,凑到沈易佳面前用头蹭了蹭她。 沈易佳被它蹭得痒痒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让墨鸢给糯米检查了一下,糯米已经怀孕一月。 老虎孕期一般三月,也就是说再有两月才会生小老虎。 沈易佳小心翼翼的抚了抚那热乎乎的小肚子,指尖逼出一滴灵液喂给它,笑道:“这是见面礼,两个月后我再来看你们。” 团子能有个伴,沈易佳算彻底放下心来,至少不会后悔当初将它放回森林这个决定。 叙旧完,沈易佳才让团子带着她们进山里找药。 动物对药材药性有一定的辨别能力,加上墨鸢又提供了气味相似的药材,半天时间不到,他们就将药材找齐了。 除此之外,团子还带着沈易佳挖到三支百来年份的野山参和一株年份不短的灵芝。 看它每带她找到一样,就邀功似的摇摇尾巴,沈易佳鼻子有点酸。 这一看就是之前就找好了,只等她来看它的时候就带她去挖。 沈易佳吸吸鼻子,咧开嘴一笑:“团子真厉害。” 跟团子和糯米告别回到家,沈易佳将野山参和灵芝包起来让幺鸡送去了书院给秋夫人。 又给萧家送了一支,剩下一支野山参则给了李氏。 接下去重新一头埋进了墨鸢的药房。 这一忙直到第四日,也就是噬心毒发作的最后一日,墨鸢将刚做出来的一颗药丸塞进程秀英口中。 沈易佳已经决定若是再没效果就要用灵液了。 不想前一刻还在抽搐的人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眼睛一亮,成了! ———— 月票榜快掉没了,救命 第428章 眉目 沈易佳伸手试着去给程秀英探脉,发现其脉象已跟常人无异,根本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她只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抽出匕首毫不客气的在她掌心一划,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 “我们这是直接把她的毒给解了?”沈易佳惊讶的问。 墨鸢摇头:“并未,噬心毒的可怕之处就在于这里,毒性压制后会重新潜伏在人体内,直到下一次发作。” 一旦发作,就只给人七天的时间,没有解药或找不到压制毒性的药,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人经历七日的噬心之痛而死,中毒之人更是恨不得能以死解脱。 沈易佳蹙眉:“也就是说,若是没有发作,根本不知那个人中没中毒?” 她还想去确认一下冯蔓蔓有没有中毒来着,若是可以证实她也中了此毒,这不就是铁打的证据。 墨鸢点了点头。 沈易佳撇了被折磨了七日也不知是睡过去还是晕过去的程秀英一眼,随意把她手上的伤口包扎了一下,摸了摸下巴又问:“那可有什么药可以引发此毒提前发作的?” 墨鸢顿了一下,半晌才道:“奴婢未曾听过,不过,奴婢可以试试。” 于是程秀英继被放了几碗毒血用于研制解药后,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被墨鸢解开。 她面无表情的划破那道还未愈合的伤口,重新放了一碗毒性被压制后的血。 沈易佳咋舌,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一点,要放血也应该另外割道口子啊。 这时,幺鸡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少夫人,范大人醒了。” 终于醒了? 这几天早晚每日给他灌一碗井水熬的药,脉象是稳了,人却一直没醒。 墨鸢说他伤势太重,这种情况属于正常,可李氏还是不放心,他吃不了东西,就用那支刚得的野山参切片熬鸡汤给他补。 借着他的东风,沈易佳每日都能分到一碗参汤,喝个一两天还好,天天喝谁受得了? 他要是再不醒,沈易佳怀疑自己都要补过头鼻血横流了。 所以听到范明远醒来,沈易佳第一反应便是松了口气。 终于不用喝参汤了! 宋璟辰下职回来听到范明远醒了的消息过来时,墨鸢刚给范明远检查完,又重新给他的伤口上好了药。 “感觉如何?”宋璟辰走到床边问。 范明远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色比之前稍微好看了点,但依旧苍白,哑着声道:“我以为自己这回死定了。” 宋璟辰点头:“差一点。” 范明远哑然失笑,笑到一半许是牵动了伤口,干咳两声道:“我以为你会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宋璟辰勾了勾唇:“福不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下次做事若是再这般不计后果,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有你这么说兄长的吗?”范明远无奈摇头,随即正色道:“那女人没死?” “有担心她的功夫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沈易佳气呼呼的走进来。 她身后跟着李氏,李氏手里还端着个托盘。 没错,她方才又被李氏逼着喝了一碗参汤。 “师母。”范明远挣扎着想起来。 李氏赶忙制止他:“你这孩子,伤成这样还那么多虚礼作甚,快躺下。” 范明远心中愧疚:“让您跟着费心了。” 没一会儿,下学的浩哥儿和欢姐儿也来了,两人凑到他面前一人一句说着。 “范大哥,你可担心死我们了。” “是啊,范大哥,你要快点好起来,之前你给我摆的棋局我已经破了,到时候我下给你看……” …… “好了,你们两个别在这吵着明远,该干嘛干嘛去。”李氏没好气道。 汤晾得差不多了,她亲自端起要去喂他。 看着这一屋子关心自己的人,范明远鼻子泛酸,回想自己外放离京之后干的那些事,真觉自己太不是人了。 “师母,对不起。”范明远眼眶通红,郑重道:“子修有愧。” 自从跟宋璟辰保证会照看着李氏他们后,他虽然跟宋家来往多了起来,但内心是带着报恩的想法,相处间总是隔着一层。 说来说去,他之前只把宋家人当恩人,却没把自己当成过宋家人。 可当初老太爷将他带回府,交给自己的儿子亲自教养时,又何曾有过让他报恩的想法。 他们始终把他当做一家人,是他自己钻进了死胡同而已…… 李氏手上的动作一顿,反应过来这句对不起从何而来,也是红了眼眶,她用帕子压了压眼角:“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等你好了,让辰哥儿带你去看看你老师和老太爷,他们也记挂着你。” “哎,好。”范明远胡乱抹了把泪。 结果扯动伤口痛得他脸都扭曲了一下。 浩哥儿两个原本被这气氛带的双眼泪汪汪,见状破涕为笑。 李氏也笑:“好了,先把鸡汤喝了,一会还得喝药,喝完药你就躺下睡一觉,咱们先把伤养好了再说。” 范明远脸有点红,不敢真让李氏喂自己,说什么也要自己来。 李氏又怕他扯到伤口…… 还是宋璟辰将幺鸡叫进来解了他的困。 范明远精神还不是很好,不好吵着他休息,李氏便带着浩哥儿和欢姐儿先离开了。 一碗汤加一碗药下肚,范明远看了沈易佳一眼,涨红了脸。 沈易佳挑了挑眉:“你要是想出恭就直接说,别把自己憋出毛病来。” 宋璟辰:…… 范明远:…… 幺鸡和隐在暗处的幽一:…… 沈易佳被几人看得一脸莫名,她说错什么了吗? 躺了这么多天汤汤水水灌下去,她不信他不想。 宋璟辰无奈岔开话题:“事情一筒都跟我说过了,剩下的交给我,你好好养伤就行。” 说罢就准备拉着什么话都敢说的沈易佳离开。 范明远忙道:“这事先别跟若水说。” 宋璟辰颔首,他本来就没想到这一点。 从沈易佳口中得知程秀英的毒压制下来了,宋璟辰沉思片刻叫来南风吩咐了几句。 等用完晚膳,才听南风来禀说程秀英醒了。 程秀英已经从厨房转移到了地窖,四肢被困在椅子上,眼睛也被蒙了起来。 鼻尖是淡淡的清香,此时因为看不见心中惶恐正不断在那挣扎。 宋璟辰对南风使了个眼色,南风会意,上前将她口中的布扯下。 “你们是谁?想对我做什么?”一得到开口的机会,程秀英便惊恐的出声。 “身份暴露,任务失败,我以为你应当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一道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 挣扎不休的程秀英身体一僵。 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范明远为她挡箭,自己被噬心毒折磨得恨不能一死百了的时候。 至于之后,只有断断续续的片段,好像是被人丢到了柴房,看到了宋璟辰和沈易佳,又好像被人救了。 可因为那时候她被体内的毒折磨得生不如死,她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程秀英不知道的是,她之所以会记忆混乱,除了她被噬心毒折磨得精神不济的原因在,还有个原因是因为地窖内燃的香。 这是林邵家香方中传下来的一种迷幻香,这种香对意志坚定的人是起不到作用的,但是对程秀英,足够了。 在她潜意识里,她没被噬心毒折磨死,毒药反而被压制了下来,而解药又只有主子那里有。 先入为主的就会认为是有人把她从范明远那带走了。 为何是带而不是用救,自然是因为她知道身份一旦暴露,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我……我没有。”程秀英唇哆嗦着拼命的摇头:“我,我也不知道那姓范的是如何发觉的,但是我什么都没说,求姑姑帮我在主子面前美言几句,求姑姑饶了我……” 沈易佳一愣,冲宋璟辰眨了眨眼,又竖起了个大拇指。 相公果然厉害。 宋璟辰被她崇拜的眼神看得心中愉悦,面上却不显,埋头在宣纸上刷刷刷写下一行字。 沈易佳立马板起小脸,学着墨鸢的声音开口:“呵,若你什么都没说,姓范的为何会对你以死相护,我看你是在他身边待了几个月,连自己的任务是什么都忘了?” “我没有。”程秀英尖叫出声。 “那你说说你的任务是什么?” 程秀英忙道:“拿到当年宋璟辰暗害朝廷命官的罪证,以及……以及留在范明远身边挑拨宋萧两家……” 在许多人眼里,范明远也是宋家人。 说罢程秀英哀求道:“他救我不过是怕我这个犯人死了,姑姑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暗害朝廷命官?指的应该是那姓洪的和曹县令的。 虽然这事的确有宋璟辰的手笔在里面,两个狗官也是死在幺鸡几人手中,可他们两人本来就犯罪了。 就算宋璟辰不杀他们,他们干的事闹出来,也难逃一死好不好。 沈易佳撇了撇嘴:“哦?你没透露过我和主子是谁?” 程秀英心中只剩下恐惧,加上香的作用让她精神恍惚,想也不想就道:“我连姑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又怎说得出姑姑是谁?至于主子,我连见都没见过他啊……” 沈易佳蹙眉,这么没用? 宋璟辰也有点失望,从她这些话中可以听出负责这些人的应该是一个不露面的女子,至于背后之人,根本没出现过。 他又刷刷刷写下一行字。 沈易佳按上面的念:“那茗香居呢?你在茗香居待了那般久,你不会要跟我说你连茗香居都不知道。” 问这个就属于破罐子破摔了,若是这人连这个都说不出来,那范明远为她挡的那一箭就算白挨了。 “茗香居……”程秀英呢喃了一句:“没有,我没说过,真的没说过……” 她话音刚落,眼睛上的布就被人一把扯下。 看清面前的人,程秀英瞳孔一缩:“你,你们……”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沈易佳呲了呲牙,冲她挥了挥手。 “怎么会是你们?”程秀英不可置信的喃喃出声。 “我以为你看到我们应该开心才是,不然回到茗香居,想来等你的可不是简单的问话。”宋璟辰将手中的宣纸递给南风,让他拿出去烧了。 他之所以会先诈一下程秀英,只不过是为了避免直接问话的时候,这人说假话混淆视听。 现在对这个人都知道什么他心里也有了数。 不得不说宋璟辰的话说到了程秀英的心坎里,看到自己不是在茗香居,她内心深处是松了口气的。 想到那些被虐玩致死的姐妹,程秀英打了个寒颤,然而还是咬牙道:“我什么都……” “噬心毒发作的滋味好受吗?”沈易佳直接打断她。 程秀英一愣:“你们,你们怎会有解药?” “那你就别管了。”沈易佳摆了摆手:“你现在就算回去了,你的主子也不会放过你,将你知道的说出来,我们还能给你提供解药,如何?你不亏?” 程秀英犹豫了。 看天色不早,宋璟辰不想继续在她身上浪费时间,看向南风和三万道:“你们审,记得让她将茗香居的地形图画一份出来。” 吩咐完带着沈易佳回房休息。 第二日一大早,南风就来回话了。 他们没有猜错,茗香居确实内有乾坤,只不过是在地下,而入口就在那些小阁楼上。 但因为她在里面也不能自由活动,所以地形图是没有了。 至于她自己,原名陈朵儿,是五年前被人从辰阳郡带来京城的,她也并非被拐,而是被家人卖掉的。 另外,她们是一批人一批人分开接受训练,所以她不认识冯蔓蔓。 她们那些人,有的留在茗香居接客,有的则被派出去安插在各官员身边,或是妾室,或是为奴为婢。 进去的每个人都会先喂下噬心毒的毒药,每月需要上面发一粒解药。 不过她们这种离开茗香居的,为了避免频繁碰面暴露,一般每次会给三粒,她的刚好吃完了。 原本该是拿解药的日子,不想范明远带她离开了安阳县,来给她送药的人发觉不对,才会有后面那些追杀。 陈朵儿还交代,起初是一个管事管着他们,大概年初的时候,才换成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出现时带着幕篱,只让她们管她叫姑姑。 不过从声音上可以听出那女子的年纪并不大,约莫十六七的样子。 宋璟辰对这个并不意外。 陈朵儿不认识冯蔓蔓,并不代表冯蔓蔓这个人就没问题。 想到噬心毒的可怕,沈易佳不放心元瑜婉和萧若水,带着墨鸢去了萧家。 —— 我好像不卡了,明天应该能补更。 求月票嗷嗷嗷嗷,求捞月票榜~ 第429章 气走 尤其是元瑜婉,她是萧祺睿明媒正娶的妻子,谁知道冯蔓蔓会不会把她当成垫脚石对她下什么黑手。 拜帖递进去没多一会儿,幼白就出来了。 她领着主仆二人进去,一路上也没闲着,小声跟沈易佳说着府上最近发生的事。 在幼白看来,沈易佳几次出手帮了她家小姐,是这世上为数不多对她家小姐好还靠谱的人,且又不是什么秘密,没什么不能说的。 “将军不知为何与夫人大吵了一架,把夫人气得直接收拾东西回了岷东娘家,大小姐不放心夫人,跟着一道走了。” 沈易佳有点意外,萧若水连声招呼都没给她打就出了京,看样子事情发生得挺突然的,不过这个府上有冯蔓蔓这个危险人物在,离开一段时间也好…… 想到这,沈易佳脚下步子一顿。 萧将军不会就是因为冯蔓蔓才故意把萧夫人气走的? 他知道萧若水不放心她娘,定然会跟着一起走,如此一来就让家里两个呆在后院的女人远离了冯蔓蔓,一方面也给冯蔓蔓提供了便利…… 沈易佳抿了抿唇问:“岷东山高水远的,萧将军怎么会放心让萧伯母和若水两个去?” 幼白知道沈易佳跟萧若水关系好,以为她是在担心萧若水,抿唇笑着安慰:“别看将军吵得凶,闹得府上人尽皆知的。可一听说夫人和小姐出了门,立马就派了一队人跟上去保护。我家小姐说啊,萧将军其实很在乎夫人和大小姐,只不过……” 她环视一圈轻咳两声,凑到沈易佳耳边小声道:“只不过是太要面子,拉不下脸来。” 这怎么说也是在议论当家老爷,要是被人听去还得了,幼白也是把沈易佳当自己人才敢跟她巴拉。 听幼白这么说,沈易佳更觉自己真相了。 那瑜婉姐姐呢? 沈易佳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穿越过来就得了个帅炸天的相公不说,李氏对她也好。 虽然一开始有点艰难,可对沈易佳看来,那些都不算什么事。 当然,这事不能说萧将军的做法有错,毕竟人都有亲疏远近,也不可能将府上的女人都送走。 可沈易佳就是有点心疼那个会像大姐姐一样尽量照顾身边每个人的元瑜婉。 她有宋家人关心,萧若水有萧将军保护。 可元瑜婉呢? 就连对她好的元阁老,也是因为她聪慧才给她庇佑。 不难想象若是元瑜婉也跟元家其他子弟一样,元阁老定也会像放弃那些人一样放弃她…… 可这份并不纯粹的爱护却是她这辈子唯一得到的温暖。 幼白不知道沈易佳在想什么,鼓了鼓腮帮子继续道:“现在这府上是我家小姐在管家,那乔姨娘就三天两头的挑刺,这是想从我家小姐手中把管家权抢走呢。” “乔姨娘是谁?”沈易佳下意识问。 幼白再次压低声音:“就将军后院最得宠的一个姨娘。” “萧若芊的生母?”沈易佳撇了撇嘴,若以前别人跟她说乔氏得宠她信。 知道萧将军的安排后她是一点也不信了。 在不知道冯蔓蔓到底要做什么的情况下就直接把萧夫人母女俩送走,这明摆着就是不想她们两有一丁点的冒险,若真宠乔氏怎么可能不把她送走。 “就是那个女人。”幼白得意的抬了抬下巴:“不过我家小姐可不是好欺负的,任她上蹿下跳也没让她得到一点好。”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锦绣院。 “你又在跟佳佳嚼什么舌根?”元瑜婉正跟几个婢女一起将点心摆到水榭上,见人到了忙迎上来。 她挽着妇人髻,更显温婉,气色也不错,看样子过得挺好。 “奴婢什么也没说啊。”幼白无辜的眨了眨眼。 元瑜婉还不了解她,也亏得从府门口到这里的时间不算长,不然萧家的老底都得给她掀了。 不过她也知道幼白不是对谁都这样,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拉着沈易佳在水榭坐下,笑道:“正巧我带着她们几个在小厨房做了些点心,你尝尝,要是觉得还不错,一会带些回去给伯母她们吃。” 看着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精致糕点,沈易佳咧开嘴一笑:“好。” 她每种尝了一块,觉得好吃的就给墨鸢拿一块。 元瑜婉看她们两个喜欢吃,莫名觉得很有成就感,又亲自倒了两杯茶推过去:“墨鸢也坐下吃。” 她知道宋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也不想在这里约束了人家。 墨鸢看了沈易佳一眼,见她没有反对,面无表情的坐下。 等沈易佳吃得差不多了,元瑜婉才开口:“幼白那丫头给你说了,若水前几日陪着婆母去了岷东不在府上。” “嗯,说了。”沈易佳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托着下巴看向元瑜婉:“那你在府上会不会无聊?要不然去我家住一段时间?” 元瑜婉哑然失笑:“我现在掌着家,哪能去你家住。” 她看了沈易佳一眼,忽而转头对身后的两个丫鬟吩咐:“小厨房里不是还有点心,你们给玉兰院和清芷苑送些过去。” 两个婢女应是退下。 完事她又打发幼白去给沈易佳打包点心,水榭里一时只剩下了她们三人。 “你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元瑜婉问。 沈易佳挠了挠头:“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元瑜婉认真的打量她一番,噗呲一笑道:“只差在脸上写‘我有事要说’几个大字了。” 行叭~ 反正她来也是为了这个。 随即沈易佳便把她和宋璟辰对冯蔓蔓的怀疑以及陈朵儿的事说了,宋璟辰寻过萧将军这事也没瞒着。 元瑜婉恍然:“难怪。” 沈易佳问:“难怪什么?” “难怪公爹会对我提出让冯姑娘进门一事答应得这般轻易。”元瑜婉笑道。 一开始她觉得纳个贵妾而已,萧将军会答应不足为奇,直到乔氏几次跑她这里说萧祺睿为了冯蔓蔓遭了多少罪将军都不同意,还放下各种狠话时,她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自认为自己没那个面子能让萧将军放下对冯蔓蔓的芥蒂。 现在倒是说得通了。 沈易佳难得认真起来,严肃道:“你现在拿着管家权,就怕冯蔓蔓会嫌你碍事对你下手,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她,她碰过的东西,可千万不能吃……” 至于萧将军故意把萧夫人气走这个猜测,她就没说了,她能想到的事,元瑜婉不可能想不到。 事实证明她确实想到了,她道:“方才我打发去送点心的那两个丫鬟是公爹让管家给我送来的。” “哎?”沈易佳刚刚没去注意那两个人,不明白她为何说这个。 “那两个婢女手上是有功夫的。”墨鸢插话道。 元瑜婉笑着点头,多的就没再说了。 沈易佳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萧将军都有安排。 想到噬心毒,沈易佳问:“能不能去把冯蔓蔓叫过来一会儿?” 元瑜婉没问她为何,端起茶盏轻呷一口,意味深长道:“她一会自己就会过来的。” 她这话说完没多久,果然就见被元瑜婉打发去送点心的两个婢女回来了,其中一个身后还跟着脸带面纱的冯蔓蔓。 她是来道谢和送回礼的,乔氏没来,不过也让丫鬟带了回礼回来,一罐茶叶。 元瑜婉让丫鬟将茶叶收起来,看向冯蔓蔓:“你怎的又自己过来了?” 一个又字,沈易佳挑了挑眉,看来冯蔓蔓经常会来锦绣院。 冯蔓蔓对两人行了一礼,对身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便将手中的匣子放到石桌上,顺便将其打开,里面放着一支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白玉簪。 冯蔓蔓不好意思的将鬓边碎发挽至耳后,娇滴滴道:“少夫人送的点心妾身很是喜欢,可妾身只会些上不得台面的手艺,不敢拿出来献丑,只能借花献佛将这支玉簪当回礼了,还望少夫人不要嫌弃。” 借花献佛? 借谁的花,萧祺睿的? 你确定你不是在炫耀吗?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不等元瑜婉开口,就拿起那支玉簪在手中把玩几下,笑嘻嘻道:“瑜婉姐姐,这支玉簪跟你很配啊,来,我给你带上。” 说着直接将玉簪插到元瑜婉的发髻上,拍手:“果然好看,墨鸢,你说呢?” 墨鸢没错过冯蔓蔓眼中的错愕,点头:“好看。” 冯蔓蔓拿着萧祺睿送的东西来炫耀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元瑜婉从不接茬,也没收下过。 不过这次她也没有去拆沈易佳的台,抚了抚玉簪,莞尔道:“冯姨娘的眼光向来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冯蔓蔓捏着帕子的手一紧,她没想到元瑜婉真的会收下,扯了扯嘴角道:“是萧大哥的眼光好才是。” 沈易佳撇了冯蔓蔓一眼:“玉簪是好看,可最重要的还是因为瑜婉姐姐长得好,就算带个木簪都好看。” 她没有针对冯蔓蔓的容貌,但是在冯蔓蔓听来她就是这个意思。 气得面纱下的脸都扭曲了一下。 元瑜婉打圆场道:“冯姨娘若是没事就坐下来一道说会话。” 冯蔓蔓一连在沈易佳这里吃了两次憋,并不想留下,正要推迟有事,手腕就被人扣住了。 她一愣。 墨鸢站起来让出位置。 沈易佳直接将冯蔓蔓拉过去坐下,笑眯眯道:“这里还有很多点心,你不是觉得好吃吗,吃点再回去呗。” 感受到手腕上的温度,冯蔓蔓一惊,不等她反应,沈易佳已经收回了手。 都坐下了,再说走也不合适,冯蔓蔓只能垂着头道谢。 这时,幼白提着一个食盒回来,看到冯蔓蔓在,她立马将食盒放下站到元瑜婉身后。 墨鸢走过去跟她说了几句什么,幼白有点为难的看了冯蔓蔓一眼,又看看沈易佳,最终还是点头带着墨鸢离开。 冯蔓蔓不安的问:“她们这是怎么了?” 沈易佳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哦,瑜婉姐姐做的点心太好吃,墨鸢方才吃多了。” 见她们去的确实是恭房的方向,冯蔓蔓没怀疑。 将军府不像文官府上装扮精致,这里到处都显得一板一眼,唯一的装饰就是几座假山,或者整齐种在道路两边的绿植。 前面就是恭房,墨鸢停下步子道:“我肚子痛,需要的时间可能久点,你就在这里等我。” 眼前刚好有一座假山,幼白可以靠着假山休息休息。 虽然有沈易佳在,可是幼白还是不想离开元瑜婉太久,催促道:“那墨鸢姐姐你快去。” 目送墨鸢走进恭房,幼白找了个地方坐下,没多一会儿,就开始昏昏欲睡。 …… “醒醒~”耳边有声音响起,幼白一个激灵站起来,见是墨鸢,松了口气:“墨鸢姐姐你好了吗?那我们快回去,你不知道那冯姨娘有多讨厌……” 墨鸢古怪的看她一眼,就这点警惕性,还想保护别人。 平时怕是元大小姐保护她的时候更多。 等两人回到水榭,冯蔓蔓刚好带着她的婢女走出来,姨娘怎么说也算半个主子,墨鸢跟着幼白让开路。 从两人身边走过时,冯蔓蔓蹙了蹙眉,直到出了锦绣院她才开口:“你方才有没有闻到宋夫人婢女身上的香味?” 丫鬟摇头:“没有啊。” 方才宋夫人不是说她们去出恭了吗?从恭房出来怎么可能会香? “可我怎么在她身上闻到了我房间熏香的气味?” “是姨娘你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丫鬟笑道:“奴婢身上应该也有呢。” “这样吗?”冯蔓蔓摇头暗道自己想太多了。 沈易佳在萧家用过午膳才离开。 看着院门口的方向,元瑜婉将头上的玉簪取下来拿在手中,突而问:“少将军这几日歇在哪里?” 这还是元瑜婉第一次问萧祺睿的事,平时她想提元瑜婉都会直接制止。 幼白只以为是沈易佳劝通了她家小姐,她家小姐终于决定要争取了。 她先是一喜,想到什么又垮下脸来:“开始几天姑爷是在前院歇的,后来玉兰院那位端着汤跑去前院,也不知说了什么,这几天姑爷就都歇在那边了。” 说完她啐了一口:“奴婢就没见过她这么不要脸……” “好了。”元瑜婉无奈打断她,将玉簪随手递给一旁的丫鬟:“晚间等少将军从军营回来,你去把他请过来用膳。” 幼白愣了半晌,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听错,高兴的应下:“是。” 大婚前三日,萧祺睿每天都去元瑜婉房中打地铺,看出她不自在,后面才没再去。 然而每天回到府上,他还是会下意识的走到锦绣院门口,只是从来没敢踏进去过。 ———— 第430章 引蛇出洞 今日军营里有事,萧祺睿回到府上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远远就能看见从锦绣院内透出来的微微亮光,耳边还依稀能听见说话声。 他走近几步想听清楚一点,还没靠近就有脚步声传来,萧祺睿忙转身要离开。 “姑爷?”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会这般叫他的唯有元瑜婉身边的那个丫鬟,萧祺睿步子顿住,幼白已经几步小跑到他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 萧祺睿只得若无其事的冲她颔首:“我路过。” 幼白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开心道:“那正好,姑爷可用过膳了?” 萧祺睿在军营已经用过了,正要点头说用过了,就听幼白又道:“奴婢得了小姐的吩咐正要去前院请姑爷来锦绣院用膳呢,没想到在这里就碰见了姑爷。” 幼白从下午听到元瑜婉的吩咐开始就开心到现在,她是真的开心。 她知道小姐现在已经冷了心,可是女子嫁人后无非就是靠着夫君的宠爱度日,再生个一儿半女傍身。 若是她家小姐什么都没有,现在萧家还会因为愧疚善待她,那以后呢? 七出之条,无子为其一,幼白都不敢想她家小姐会如何。 “你家小姐吩咐的?”萧祺睿咽下到嘴的话,不可置信的问。 幼白连连点头:“是啊,小姐下午就吩咐了,为了等姑爷,到现在还未用膳呢……”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萧祺睿已经转身朝锦绣院而去。 都这个点了还未用膳,不是胡闹吗。 幼白愣了下,掩唇偷笑,看,她就说姑爷心里是有小姐的。 撇了眼某处,冷哼一声美滋滋的追上自家姑爷。 小道上,一小丫鬟看着萧祺睿进了锦绣院,忙转身跑回玉兰院报信。 “嘶~”“你说什么,夫君去了锦绣院?”冯蔓蔓手指被针扎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抬头问。 “是,奴婢亲眼看见的,大少爷原本都要来咱们院子了,结果被少夫人身边的幼白拦下,也不知她说了什么,大少爷转身就去了锦绣院。”小丫鬟小心翼翼道。 冯蔓蔓几乎都能想象到萧祺睿当时的表情,高兴?惊喜? 一股浓浓的嫉妒涌上心头。 她不明白,一向假清高的元瑜婉今日为何跟变了个人似的。 别人都以为萧祺睿对她宠爱有加,没进萧家之前,就是她自己也认为他心里多少是有她的,可现实却给了她一记耳光。 萧祺睿娶她,真的只是为了报恩,只是为了给她一个容身之所,他甚至宁愿打地铺都不愿意与她同榻而眠…… “姨娘,可要摆膳?”小丫鬟问。 冯蔓蔓眼中闪过一道利芒,稍纵即逝,她摇了摇头,低下头继续做着手中绣活,恹恹道:“我没胃口,不吃了。” 小丫鬟知道冯蔓蔓是为了救大少爷才毁容,原本也是可以做平头百姓家正妻的,看她这样心有不忍,安慰道:“姨娘别担心,大少爷在咱们院子歇的次数比正院那边多多了,可见大少爷是看中姨娘的,没准一会就过来了。” 冯蔓蔓面纱下的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歇那么多次,都是做给你们这些傻子看的,只不过是为了让她这个姨娘在这府上不被人轻看了去。 明明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偏偏又那么绝情。 锦绣院内,两人静静的用完膳,幼白贴心的换上茶盏后退下。 萧祺睿吃得有点撑,也没去碰茶盏,看着坐在对面的元瑜婉,认真道:“以后我会尽量早点回来,若是回来晚了你也不用等我,别……别饿了自己。” 说完他才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点不对,人家又没说天天请他过来用膳,这样显得他有点自作多情了。 注意到元瑜婉头上插着支新的簪子,忙岔开话题道:“这玉簪很配你。” 他的表情不似作伪,分明是第一次见这支玉簪的模样。 猜到什么,元瑜婉浅笑:“是吗?冯姨娘送我的。” 他们两人坐在一起说话的时间本就少,提起冯蔓蔓更是第一次。 不等他开口,元瑜婉继续道:“听说是少将军选的,说明少将军眼光好。” 萧祺睿一愣:“她说是我选的?” 他确实买过一支发簪不错,可那支发簪到如今还放在他的书房。 元瑜婉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嗯,我今日做了些点心,让丫鬟给她送去,这是她给的回礼。” 几块点心就回礼一支玉簪,不是太有钱就是太有钱。 萧祺睿总算从元瑜婉请他一起用膳的喜悦中醒过神来,他抿了抿唇站起身道:“书房还有点事未处理,我……我晚点再过来。” 说罢怕元瑜婉误会,解释道:“我打地铺,你现在管着家,我若是总不来也不好。” 元瑜婉颔首没拒绝。 萧祺睿前脚刚走,幼白就进来了,高兴道:“姑爷说晚点还会过来。” “我知道。”元瑜婉将玉簪取下放到梳妆台前:“让她们给我打水沐浴。” “哎。”幼白对着外面吩咐一句,上前帮元瑜婉将发髻放下,感叹道:“小姐以后可不能再犯傻了,哪有将自己夫君往别的女人屋里推的理,就该像今日这样。” 要是早知道宋夫人能劝通她家小姐,她哪里要担心这么久。 元瑜婉看了她一眼也没解释自己是别有用意,否则这丫头又得念叨了。 另一边,萧祺睿一离开锦绣院就让萧礼去查白日发生了何事。 大户人家想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但并不表示他们对后宅事就真的一无所知,只不过没有什么大事他们甚少去过问罢了。 真要查起来,还真没有能瞒得住他们的。 没一会儿,萧礼就回来将白日沈易佳来过府上,以及冯蔓蔓以玉簪回礼说的话都说了一遍。 至于沈易佳与元瑜婉说了什么就不知道了,当时她们身边并未留人伺候。 萧祺睿蹙眉,冯蔓蔓每次都与他说希望他和元瑜婉解除误会云云,可…… “少爷,属下问过了,冯姨娘房中的那些首饰是你吩咐管家去置办的。”萧礼可太佩服这刚进门的少夫人了,少爷这回总应该看出冯姨娘是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了。 萧祺睿这时也想起了这事,那日听见玉兰院有几个丫鬟在背地里议论冯蔓蔓落魄得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这种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的丫鬟自然被他发卖出去了,事后还吩咐了管事去置办些东西给玉兰院送去。 想来冯蔓蔓误以为是他亲自挑选的。 萧礼听不到他的心声,否则真要气得吐血三升,再感叹一句,他家少爷真是没救了。 毕竟是以命相护的救命之恩,元瑜婉没指望这么简单就能让萧祺睿去怀疑冯蔓蔓,但是种子埋下了,总能生根发芽的。 况且她做这些主要是给冯蔓蔓看,提醒萧祺睿只不过是顺带。 沈易佳怎么也没想到,她告诉元瑜婉那些事的本意是想让她小心冯蔓蔓,结果人家倒好,反其道而行,故意去激怒冯蔓蔓,想引蛇出洞。 的确,冯蔓蔓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做起事来考虑不了那么多,容易露出马脚。 可相对的,元瑜婉也就更加危险了。 沈易佳躺在床上跟宋璟辰说萧家之事。 “萧将军心里有数。”宋璟辰知道她在为元瑜婉抱不平,心里酸溜溜,还是得安慰。 “我知道,不然他也不会安排两个会武艺的丫鬟到瑜婉姐姐那里。”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翻个身滚进宋璟辰怀里:“我还让墨鸢去冯蔓蔓房中看看能不能找到解药的,没想到人家藏得那么深,根本找不到。” 借着拉冯蔓蔓时她还顺势探了下脉搏,就像墨鸢说的,噬心毒不发作的时候与常人无异,根本查不出来。 “保命药自然会随身带着。”宋璟辰知道沈易佳是想帮忙,也没打击她。 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冯蔓蔓那边有萧将军看着,你别操心了,快睡。” 沈易佳一想也是,乖乖点头,闭眼。 一夜无梦。 上次失望而归,轩辕策没再去过茗香居,而是继续泡在各大青楼,甚至为了某花魁一掷千金,让人以为他对茗香居一点兴趣也无的时候,茗香居那边反而主动对他发出了邀请。 第一次轩辕策没有理会,等茗香居接连发出第三次邀请时,轩辕策才兴致缺缺的带着人来。 还是上次那间小阁楼,还是原来那个领路的女子。 不过这次她却没有再问轩辕策要安排哪个茶艺师来服侍,而是提出要轩辕策带来的人摘下面具。 轩辕策蹙眉不悦道:“进你们大夏皇宫都没这么多要求,怎的你们这里就这么多事?” 女子福身赔礼道:“来我们茗香居的客人皆是非富即贵,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茗香居实在担待不起,还望王爷体谅。” 轩辕策:“若是不摘呢?” “那王爷与我们茗香居的缘分也就止步于此了。” 轩辕策定定看她半晌,后者丝毫不退让。 他冷笑:“你们茗香居最好能让本王满意,否则……” “自然。”女子笑着冲轩辕策抛了个媚眼。 轩辕策额头突突直跳,想起自己现在是个只知寻花败柳的风流货才没翻白眼。 他懒懒的往后一靠,吩咐道:“你们两个,把面具摘了。” 站在他身后的两人对视一眼,抬手缓缓取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两张陌生的面孔。 第一眼看去让人惊艳,再看注意到两人脸上的伤疤,女子被吓了一跳。 那疤像是将两个人的脸-分为二,一边白皙无暇,另一边脸确坑坑洼洼。 轩辕策嗤笑:“是你自己要看的,可不是本王不怜香惜玉。” “他们的脸……”女子低下头不敢再看第二眼。 “不小心烧伤的,怎么,还要本王告诉你为何烧伤不成?”轩辕策不耐烦道。 女子一脸歉意道:“是奴家失礼了,二位将面具带上。” 两人顺势将面具带上,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个子娇小的那个偷偷伸出小拇指勾了勾另一人的。 邀功之意明显。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乔装后的宋璟辰和沈易佳。 脸上的伤疤是沈易佳闲来无事拉着墨鸢一起用猪皮做的,启发来自冯蔓蔓。 这次会带上也是沈易佳想试试效果,不想刚好起了作用。 女子确认了两人的身份,又提出不可携带武器。 轩辕策脸黑如墨的让两人放下佩剑,沈易佳还主动将随身匕首也一起拿了出来。 女子这才笑着拍了拍手,几个做护卫打扮的女子走来。 轩辕策眯了眯眼,冷声问:“这又是什么意思?” 女子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亲自走到轩辕策身后,吐气如兰道:“大家都知道王爷是来了我们茗香居,我们绝不敢对王爷不利,所以王爷大可放心,奴家只不过是想给王爷一个惊喜罢了。” 轩辕策忍住厌恶没动作,任由那女子用帕子蒙上双眼。 宋璟辰和沈易佳也一样的待遇。 有人一左一右扶着他们走下阁楼。 眼睛看不见,只能跟着对方走,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身边人停下步子,耳边传来木板移动的声音,往前走一步。 紧接着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明显可以感觉到身体在随着脚下踩的东西在下降。 宋璟辰冷笑,方才走的那些路不过是迷惑人的,最后又带着他们上了阁楼。 阁楼上按了机关,从这里坐着升降板直接下地下室。 若他没有猜错,升降板就在桌案下面,方才移动的正是桌案。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四周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谈笑声,丝竹乐声,声声入耳,鼻尖是淡淡的清香。 又跟着走了一段路,眼前的帕子才被解下。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堂,大堂中央五根石柱鼎立,地上铺着木地板,抬头还有几层阁楼,往大门外看是围墙…… 若不是提前知道这是在地底下,他们都要以为这是独栋院子了。 女子对于三人眼中的震惊之色很满意,笑道:“王爷,可还要兰卿姑娘伺候。” —— 萧祺睿:我就只配打地铺…… 第431章 坑爹小达人 “你确定这里还是在茗香居?”震惊过后,轩辕策问了一个傻逼问题。 不时有姑娘从他们身边走过,冲他们微微一笑便不再打量,可见一个个素质都很高。 轩辕策真觉自己这些日子的青楼都白逛了,才这会时间他已经看见了好几个比他在外面一掷千金的花魁还要好看的姑娘。 这随便哪个放到官员后宅,不得把他们迷得神魂颠倒? 领路的女子抿唇笑道:“是也不是,王爷可以把这里当做是销魂窟。” “好一个销魂窟,茗香居果然没让本王失望。”轩辕策笑道,顺手拉起一个从身边走过的姑娘的袖摆放至鼻尖轻嗅,妥妥的一个好色之徒本徒。 真是没眼看! 沈易佳鄙夷的撇开头。 看宋璟辰目不斜视,根本不为美色所动,她有点小得意,果然是她看上的男人。 不过也是,美人相公看多了她天仙般的容貌,别人自然入不了他的眼。 沈易佳抬头挺胸,将身边路过的姑娘一个个打量过去。 身材可真好啊~ 她低头对比一下自己的,用束胸裹住了,没胸。 嘤嘤嘤~ 宋璟辰不知她所想,他的目光一直在暗暗打量那些个坐在大堂的男子身上,大部分人都做了些许伪装,就这一会功夫,他已经认出了两人,其中一个甚至还是保皇派。 这……就很有意思了…… “落音姐姐。”一个小丫鬟走过来冲那领路的姑娘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落音瞥了小丫鬟一眼,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等小丫鬟离开,她才笑着开口:“若是王爷对兰卿姑娘还满意,奴家这就让人带王爷去她的房间。” 轩辕策收回落在四周姑娘身上的目光,问:“她是你们这最好看的姑娘?” 落音一顿,这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到的事,她也不敢隐瞒,解释道:“我们这的花魁是沫楹,只是……” “只是什么?”轩辕策一听不是最好的,立马板起脸。 满脸写着他这样的身份难道还配不上最好的姑娘吗? 落音笑道:“王爷有所不知,沫楹脾气有点大,让不让王爷进屋,还得看她的意思……” 沫楹来的时间其实不算长,然而除了姑姑,她是这茗香居派头最大的姑娘,不过她本就有这个资本,让人想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茗香居每七日会有一次拍卖会,出价最高的才能进沫楹房间,然就算进去了,也只不过是听她手谈一曲,饶是如此,也让许多人趋之若鹜。 至于其余时间,全看她的心情。 轩辕策挑了挑眉:“那本王就更要见识见识了。” 不得不说,轩辕策这些时日的青楼也不是白待的,把一个位高权重,色令智昏的形象演得淋漓尽致。 反正沈易佳没看出他有一点演戏成分,只觉他这是本色出演。 得亏轩辕策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得当场气到再次内伤,他这样都是为了谁? 带女儿逛青楼就算了,还要在她面前调戏姑娘,他容易吗他? 落音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正要说什么,又一个丫鬟走过来:“落音姐姐,我家姑娘让我带这位爷上去。” 虽然她也跟之前那个小丫鬟一样叫着落音姐姐,可她脸上明显没有多少恭敬之色。 “你家姑娘是谁?”轩辕策不满道。 他都说就要那什么沫楹了,这些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反正他下次是再也不想来这种鬼地方了,要绑就得绑一条大鱼回去。 丫鬟福身一礼,脸上的得意挡也挡不住:“我家姑娘是这里的花魁,沫楹姑娘。” “哦?”轩辕策一秒变脸,兴致勃勃道:“那带路。” 丫鬟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只要一提她家姑娘是谁,这些臭男人哪个不像猫儿见了鱼似的两眼放光。 三人跟着丫鬟直接上了三楼,不愧是花魁住的地方,在二楼还能看见走廊上有人走动,到三楼就完全看不到了,相比下面也安静了许多。 沈易佳回头瞥了一眼,落音并未跟上,反而穿过大堂往后面而去,她眨了眨眼,转头刚好与宋璟辰对上视线。 两人默默交换一个眼神,目不斜视的跟上前面两人。 走到一扇房门前,丫鬟停下步子,冲里面禀道:“姑娘,客人来了。” “进来。” 里面传来一道略带清冷的声音。 丫鬟推开门,轩辕策率先走进去,沈易佳两人正要跟上,丫鬟伸手挡住:“我家姑娘的房间不是谁都能进的。” 轩辕策停下步子,蹙眉。 “让他们都进来。”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丫鬟有点惊讶,不过也不敢违背自家姑娘的意思,只嫌弃的在沈易佳两人脸上扫视一遍,好像他们捡了什么大便宜似的。 沈易佳偷偷翻了个白眼,狐假虎威。 三人迈步进屋,丫鬟没跟进来,从外头将门合上。 屋子不像沈易佳之前见过的青楼女子的房间那样到处都是粉粉嫩嫩的引入遐想,这里反而很是素净,只有一片大的纱幔将横挂在中间将房间一分为二。 沈易佳吸了吸鼻子,房中的香味也很是好闻。 透过纱幔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个女子坐在后面。 而他们这边则摆了一个长案。 “王爷,请坐。”她伸手做请状。 轩辕策瞥了一眼面前的桌案,一挥手,沈易佳和宋璟辰立马上前将纱幔从中间一左一右往两边拉开,完事还在房间各处检查,连后窗都没放过,打开外面是一个小院子。 沈易佳咋舌,在地下挖个这么大的洞也不怕塌了。 两人检查完重新站到轩辕策身后。 沈易佳这时才有机会将目光放到这所谓的镇店之宝,花魁身上。 她一袭白衣,模样清冷中又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妖媚之感,一头青丝披落,仅用一条青色发带系着,尤其是那双眼睛,微微上挑,看一眼仿似能勾人心魄。 沈易佳直接看呆了去,然让她最为震惊的不是因为她的美,而是……这人她在那本画册上见过。 厚厚一本画册,沈易佳当然不可能全都记得,之所以能独独记住她,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因为她不是别人,正是霜儿,也就是改名成半夏的姐姐。 女尸暴露出来后,虽然没确认自己姐姐的尸体在里面,但半夏还是哭了许久。 毕竟那些尸体腐烂成那样,若是没有特殊胎记,还真不容易分清谁是谁。 三个人,唯有一人看到她模样后露出来的反应最为正常,故而女子的视线在沈易佳身上多停了一会。 “初来乍到,总要小心谨慎些。”轩辕策漫不经心的解释。 女子对他们检查房间的做法没发表意见,收回在沈易佳身上的目光,施施然站起身走到轩辕策对面坐下,轻抬素手亲自倒了杯茶递过去。 轩辕策顺势坐下,与她目光对视,却没去接茶。 女子轻笑:“王爷未免太过小心了些,我们茗香居难不成还有人胆敢给王爷下毒不成?” 轩辕策不置可否。 女子脸上的笑淡了下来,收回手直接将杯中茶一饮而尽,随即将茶杯在空中倒扣了两下表示自己都喝了,没有下毒。正欲重新倒一杯茶,身上的力气突然一下子散去。 她手一松,茶杯滑落,沈易佳眼疾手快的伸手接住没让它掉到地上发出声音。 女子软软的趴在桌上,不可置信的喃喃出声:“怎……怎会?” 宋璟辰和轩辕策也被这一变故弄得愣在原地,他们一直认为茗香居没胆子给轩辕国的王爷下毒,否则就不是拉拢,而是结仇了。 轩辕策不接茶杯,也不过是想到这里的茶杯不知多少人喝过,有点小洁癖接受不了罢了。 正因为这样想,所以方才茶杯落下时两个人都没做出反应。 想到什么,两人齐齐看向反应最快的沈易佳,脑中同时闪过三个字,不会? 沈易佳眨了眨眼,点头直接证实两人的猜测:“我下的药。” 前面她交武器的时候交得那么痛快,就不兴她带点小药粉了? 宋璟辰:你不是说会乖乖的不闯祸吗? 轩辕策:我女儿这么虎的吗? 沫楹瞪大眼,她这是自己把对方加了料的茶喝了? 她张嘴想叫人进来,奈何全身无力,出口的声音更是细若蚊蝇,外面根本听不见。 “你何时下的药?”刚问出口,轩辕策就想到方才这丫头检查的时候装模作样的打开过茶壶,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觉牙疼:“你就不怕这茶水被我喝了?” 沈易佳摊手,很不负责任道:“你喝了不是更好,茗香居胆敢给轩辕国王爷下毒,皇帝为了给轩辕国一个交代,定然会下令彻查茗香居。” 美人相公说没有切实的罪证,皇帝不会轻易动茗香居,轩辕策中毒不就是现成的,到时候还怕不能光明正大的进来吗? 轩辕策被她的说法气得脑袋嗡嗡作响:这真是他女儿,不是来讨债的吗? 他为了帮她连面子都不要了,一个人在前方披荆斩棘,这丫头倒好,随时准备上来坑他一把。 造孽,造孽…… 心里这么想,他却不能放任不管,拧眉道:“可现在我没喝,被她喝了,我们总不能把她杀了?” 把人扛出去也不现实,若就这样把人留下,估计不等他们离开这个地方就会被人抓起来。 他现在深深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家有熊孩子了。 宋璟辰看了沫楹一眼,突然道:“你是从浔阳城来的?” 他也就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看清沫楹的长相后也明白了沈易佳为何不阻止她喝下那杯茶。 只是他不明白这些人将浔阳城的姑娘都杀了,为何还留了这一个把柄下来,难道只是因为她是花魁,更有利用价值? 听到浔阳城三个字,沫楹瞳孔一缩,用气音有气无力道:“什……什么浔阳城,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沈易佳一脸还是相公懂我,对于沫楹不承认也不着急,走到她身边蹲下,开口问:“你可认识霜儿?” 沫楹眼下的睫羽颤了颤:“不……认识。” 沈易佳歪了歪头,没放过她脸上的表情:“你可知道霜儿也被抓走了?” 她记得半夏说过,她与她姐姐的关系是极好的,两姐妹在家里都不受待见,几乎是相依为命。 沫楹呼吸一紧,脱口而出:“不可能……” 霜儿她……不,不会的,若是被抓来了,她不可能没见到。 “怎么不可能,你知道的,霜儿长得也不错。”沈易佳这下更加确定自己没有猜错,她一屁股坐到沫楹身边的小几上,解释:“只不过她被我们救下来了。” 没错过沫楹紧绷的身子瞬间放松下来,沈易佳继续道:“可是她毕竟被抓走过,女儿家的闺誉受损,你爹娘觉得她丢脸,一尺白绫要她自缢……” 沫楹:你说话就不能不大喘气吗? 可这确实是她们那对狠心的爹娘会做出来的事。 她闭了闭眼,一滴清泪从她眼角滑落,嘴硬道:“你们认错人了。” 沈易佳:刚刚你都承认了…… 她鼓了鼓腮帮子:“不过她又被我们救下了……” 轩辕策嘴角抽了抽,被她这攻心的说话方式逗得又想笑。 心里总算找到了点平衡,这丫头不是只坑自己就好。 想到这他有点羡慕的撇了眼宋璟辰,也就这家伙能让她掏心掏肺对待,也不知哪来的好命。 宋璟辰挑了挑眉:“霜儿一直在找你。” 这话的意思是霜儿也来了京城?且一直跟他们在一起? 沫楹这下不想承认都不行了,她道:“你们想做什么?” “我们当然是来救你们的。”沈易佳理所当然道。 沫楹苦笑:“没用的,我们这些人都中了毒,就算出去了也活不了多久。” 沈易佳:“那你就别担心了,解药我们也有。” 沫楹怀疑得看向沈易佳,突而冷笑:“你们是姑姑派来试探我的?” 沈易佳不明白她的脑回路怎么转的,翻了个白眼:“什么姑姑,都说是来救你的了,我们已经做出了压制药,解药的话以后肯定能找到的。” 大话说出去,沈易佳其实也有点虚。 这背后之人那里应该也许大概会有真正的解药?否则,就只能去找那什么噬心草了。 这些女子大部分都是被拐卖而来,是受害者,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都去死…… 一辈子吃压制的药也不是办法…… 她语气那么认真,面具下的双眼诚挚得让人想不相信都难,良久,沫楹像是下定什么决定似的,问:“霜儿她,还好吗?” “嗐,不太好。”沈易佳叹气,沫楹的心再次提起,才听她继续道:“前阵子梧桐河发现大量女尸,霜儿认出其中几具是浔阳城的姑娘,她以为你也在其中,哭得死去活来,还大病了一场……” 想到那个总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叫姐姐,明明自己也饿得紧却还偷偷给她留馍馍的小丫头,沫楹都不敢想她被人抓走后,她在那个家过得得有多苦。 “不过现在病已经好了,她说只要一日没有确定尸骨的身份,她就不信你会死,她还说你最聪明了。” 沫楹:…… 沈易佳无辜脸,干嘛这么看着我,一口气说那么长的话很累的。 ———— 感谢送月票的小可爱。 第432章 绑回来了 乐声从三楼悠悠传出来,在众人纷纷猜测是哪个幸运儿进了沫楹姑娘的房间时,一道黑影从三楼某扇后窗悄然跃下,落地。 沈易佳从宋璟辰怀里跳下来,小声道:“相公,我去啦。” 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还是有点不放心的叮嘱:“小心点。” “知道了。” 两人随即一左一右分开隐入夜色中。 沫楹是花魁不错,但对背后之人来说她只不过是一个好看的花瓶,一棵摇钱树。所以知道的东西其实也不多。 不过宋璟辰之前分析浔阳城抓来的女子都被处理了这点,至少从她口中得到了证实。 楼里一向赏罚分明,一下子少了几十个人,为避免引起大家恐慌,对她们这些人的解释是派出去执行任务了,可沫楹分明看见好几个人都是被带去了后院…… 后院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不知道! 结合少的那些人唯一的共同点只有出身地所在,她猜测是与浔阳城有关。 沫楹之所以还活着,也并非因为她的价值,只不过是当初进京时,她同另一个地方的几个女子一道被关在一起。 一共十个小姑娘,不想其中一人在半途得了天花,将其他人都传染了,最后只她一个人活下来。 因为那时候大家都蓬头垢面,她的记录名册,阴差阳错与另一个与她年龄相当的替换了。 其他人都死了,自然没人能揭穿她。 至于进了这里面,就算有浔阳城的姑娘认出她,大家都用新的名字,记录册上如何记的,谁又知道呢…… 她没说的是,会替换是因为她当时故意说谎了。 那时候她不知道那些人抓她做什么。 可从小就喜欢偷偷躲在酒楼外面听书的她,听多了好人被坏人用家人威胁这种事。 她怕连累家中其他人,想着这么做了,就没有人能找到她真正的亲人,不想反而救了她自己一命。 随着从浔阳城抓来的女子的死,按理已经无人知道她真正的来历,这也是为何她听到宋璟辰的第一句话时会那般惊慌…… 后院有点大,沈易佳小心避开守卫和暗卫,在一间有亮光透出来的窗户外停下。 方靠近,里面就传来女子的哭泣求饶和男子的笑声,伴随着这些声音的,是鞭子抽打在皮肉的“啪啪”声。 沈易佳蹙了蹙眉,这是刑房? 难怪沫楹说去后院的女子就没有活着出去过。 这时里面的男子已经开始咒骂了,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 她凑近伸手想在窗户纸上扣个洞看一眼,手指刚碰到那层纸就顿住。 万一一会她看见里面女子的惨状忍不住出手了怎么办? 美人相公说过,现在还不是救人的时候,一旦打草惊蛇这里面的所有人必然会步入浔阳城来的那些女子的后尘,到时候不但救不了她们,反而会加快她们的死亡…… 沈易佳知道自己不是个能忍的,眼不见为净,手指一弯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她小声道:“再坚持一下。” 又听了一会儿,除了方才那些声音就听不到有用的信息了,沈易佳果断闪身去了下一个亮着灯的房间。 这次还没靠近,一道女子的尖叫声就传出来,沈易佳浑身鸡皮疙瘩都被这一声惊得竖了起来。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声音中都带着颤抖,满是绝望。 不出意外的,尖叫声过后就是男子的大笑,甚至不止一人的…… “摁住她,哈哈,来来来,给我,剩下一个眼睛我来滴……” …… 什么眼睛?滴什么? 哪怕看不见,沈易佳也能猜到定是什么残忍的刑法,她咬紧牙关,气得浑身都紧绷起来。 宋璟辰的叮嘱在她脑中响起,沈易佳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闪身离开。 第三个,第四个……直到第六个房间,听到的总算不是那些让人气愤的声音了。 沈易佳面具下的脸此时已经冷成了小冰块,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绝对比宋璟辰平日对下属生气时还冷的那种。 “姑姑,咱们这里突然歇业?万一让那些大人不满怎么办?” 一道熟悉的女声将沈易佳从怒火中拉出来,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半个时辰前她还听过,正是之前给他们领路的落音! 不过让沈易佳更加在意的是那声姑姑。 “那些事自有主子会处理,你只需安排好大家就行。”另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可是……” “不是你该担心的就别问。” 沈易佳一愣,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可是她搜遍脑海中的记忆,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明明想不起来,可她就是觉得,这样的嗓音不该如此清冷没有一丝温度的。 应该是…… 应该是怎样,她却说不出来。 沈易佳小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想也不想就伸手在窗户纸上戳出一个小洞。 正要凑近了去看,身后一道厉喝传来:“什么人?” 沈易佳一惊,她虽然带着面具,可这套侍卫装扮太有辨识度,很容易就让人认出是跟轩辕策一起来的。 她有点可惜的撇了一眼那个小洞,闪身钻进夜色中。 房门恰在此时从里面打开,沈易佳趁机回头看一眼。 开门的是落音,绕过她能看到里面一个带着幕篱的人正对大门而坐。 沈易佳:…… “咻~”利箭带起的破空声传来,沈易佳不敢再看,脚步一拐避开,迅速朝没人的方向跑。 可放才那一道厉喝像是一个炸弹,将那些明面暗地的护卫都炸了出来,人四面八方朝她围过来,她又不会飞,想不跟他们碰上面几乎不可能。 前面已经没路了,眼见就要进入一个死角,沈易佳小拳头一握,准备来个大战三百回合,把看到她的人都杀了…… 刚这样想,一道暗影突然从天而降,揽住她的腰肢,嗖一下腾空而起。 下一瞬,密密麻麻的箭矢钉在沈易佳方才站的地方。 沈易佳:…… 楼里进刺客了,大楼四周被围了起来,一队做护卫打扮的女子开始一个一个房间搜查。 丝竹声渐渐停下,取而代之的是脚步声和“砰砰砰”的敲门声。 “有刺客闯入,为保护客人安全,请配合检查……” 嘈杂声越来越近,眼见就要上三楼了,沫楹的手指不停的颤抖,原本悠扬的乐声也变了味。 轩辕策蹙眉:“好好弹。” 沫楹咬了咬牙,一想到若是被人发现是她在替人掩护,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惩罚,她根本就冷静不下来。 “砰砰砰~”敲门声传来,沫楹指尖一紧,古琴发出“叮”的一道刺耳的声音。 她看了轩辕策一眼,深吸一口气问:“何事?” “姑娘,楼里进刺客了,罗护卫带人来检查,你快开门。”小丫鬟着急道。 “砰~”里面传来茶杯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响起男子不耐烦的厉喝声:“滚,这里面没有刺客,别来打扰本王的雅兴。” 小丫鬟一僵,看向罗护卫,这里面那位跟其他客人身份可不一样。 罗护卫对着房门抱拳道:“王爷恕罪,我等也是为了王爷的安全,还请王爷容我等进去检查一番。” 其实后院传来的消息,刺客逃跑的方向跟大楼相反,藏进大楼的可能性很低。 但是有哪些人进了大楼,他们都清楚,不在的人自然就是刺客。 所以他们口中说为了客人的安危,实则不过是想确认刺客的身份。 “本王都说了没有,你们是信不过本王?” 罗护卫蹙眉:“王爷若是在楼中受伤,我等担待不起,得罪了。” 说罢她后退一步,挥手让人撞门…… 不想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冲上去撞门的两个护卫一个惯性扑了个空,不等两人摔在地上,就被人一脚踢飞出来。 在他们的地盘就敢打人,门外一队人“唰”一下纷纷拔出配剑。 罗护卫的脸同样拉了下来,她将沫楹的房间扫视一圈,最终将视线定在轩辕策身后的两个面具人身上。 轩辕策冷笑:“怎么?这就是你们茗香居的待客之道?” 罗护卫摆手让人退下,抱拳赔礼道:“我等也是为了客人的安全着想。” 沫楹袖下握紧成拳的手松开,站起身打圆场:“王爷,罗护卫也是职责所在,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一次,等您下次来,沫楹还为你弹奏可好?” “哼,扫兴。”轩辕策撇了一眼罗护卫,看向沫楹时又变了副表情,笑道:“看在你的面子上,那今日之事就算了……” 沫楹陪着笑,对罗护卫使了个眼色,后者行礼后退下,没忘记帮忙将门带上。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沫楹身体一软瘫坐在地,沈易佳也松了口气,忙和宋璟辰一起去将被他两撞坏的窗户装回去。 因着这事,几人没有多待,等沫楹平复情绪后便提出告辞。 “劳烦你们帮我将这个给霜儿。”她从梳妆台中拿出一沓银票。 这些都是所谓的赏赐,是她以前做梦都想要的,可来了这里之后却根本没什么机会用。 沈易佳顿了下,目测应该有上万两,这人也不怕自己独吞了。 “我相信你。”沫楹浅笑道。 况且她不知道今日之事会不会查到她的身上,一旦查过来,命都没了,还要什么钱? 出去跟进来一样,眼睛全程被蒙着,再睁开眼时已经到了阁楼上。 轩辕策始终一脸被人打断了好事欲求不满的样子,黑着脸离开茗香居。 看得茗香居的管事莫名其妙。 回到轩辕策的住所,沈易佳心虚的将自己所见所闻说了。 说到那些女子在受罚时,她拳头握紧,小脸气得鼓鼓的。 轩辕策和宋璟辰听得也有气愤,更多的却是…… 轩辕策:小丫头没见识,不怪她! 宋璟辰:幸好媳妇儿没去看! “我还看到那个姑姑了,可惜她带着幕篱,我没看清她的模样。” 明明见到了,却又没完全见到,沈易佳烦躁的抓了抓头。 那个声音让她如鲠在喉,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还有听那位姑姑和落音的对话,茗香居要停业了。” 其实沈易佳想说这事不能再拖了,不然那几个在受罚的女子就真的要死了。 可她也不想给宋璟辰压力。 “应当是因为陈朵儿的事。”宋璟辰分析道,看出沈易佳的急切,揉了揉她的头安慰:“我过两日便进宫。” 他运气比沈易佳好,第一个房间就是条大鱼。 他之前便猜测幕后主使许了老王爷什么好处,他才提供地方。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传言与妻子鹣鲽情深,一飞冲天后仍然不抛弃糟糠之妻的人私底下竟有那种癖好。 想到自己所见,宋璟辰脸上带上一抹阴狠。 沈易佳一愣,担心的问:“相公,你看到什么了?” 这个模样,怪吓人的! 宋璟辰回过神,恢复往日的清冷,拉过沈易佳的手:“没什么,就是听到你说的有点生气。” “是吗?”沈易佳总觉得他在骗人。 然而宋璟辰显然不会把那些污秽之事与她说。 只说自己看到了老王爷。 “你是准备从老王爷身上下手?”轩辕策撇了眼两人交握的手问。 宋璟辰颔首:“老王爷不是什么聪明人。” 按照沫楹说的,想来整个茗香居,知道幕后主使是谁的就只有那个姑姑和老王爷。 可他们根本不知姑姑到底是谁,最快的办法就只有老王爷。 加之沈易佳想的也没错,这事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 今日他们虽然成功脱身,但也算是打草惊蛇了。 谁知道那个疯子会不会像之前那样把那些女子全部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 所以,不能等了! 从轩辕策的住所出来,沈易佳特地绕去酒肆跟半夏说了这事,又将沫楹给的银票交到她手上才和宋璟辰一道回了家。 宋璟辰说不能再等,沈易佳还以为他怎么也要先计划一下再行动,不想刚躺下,房门就被南风敲响。 然后她就在地窖看到了除去陈朵儿以外的四个人。 其中三人全身被捆绑着丢在地上。 一个跟鹿院长差不多年纪,穿着一身布衣的老者则被捆在椅子上。 虽然没见过他,但沈易佳立马猜出了这人的身份——老王爷! ———— 跪求大家帮忙参加一下11周年庆活动,看书友圈最新内容 第433章 丑闻 这个地窖原来是沈易佳用来藏冰的,京城温度降下来后家里没再购冰,这里也就空置了下来。 陈朵儿原本靠在椅子上睡得好好的,被周围的动静吵醒,一睁眼便看见生死不知的老王爷,吓得她瞳孔猛地一缩。 宋璟辰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陈朵儿之前并未交代出老王爷,是不知他的身份还是故意隐瞒? 他想了想挥手让人先将陈朵儿带出去,才看向老王爷问:“他怎么了?” “应当是吓晕过去了。”南风说罢出去端了一盆水进来,兜头盖脸的往老王爷身上一浇。 原本晕过去的人一个激灵醒过来:“刺客,有刺客……” 惊呼声在看见宋璟辰时戛然而止,他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全身被捆绑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怒道:“忠义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绑架本王。” 宋璟辰拉着沈易佳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摇头道:“我是在救王爷。” “救本王?”老王爷一愣,随即嗤笑出声:“笑话。你最好马上把本王放了,本王可以对今日之事既往不咎,否则……” 宋璟辰并未接他的话,压下心中厌恶问:“王爷可知陛下为何会将我召回京城?” 老王爷不知他为何问这个,冷笑:“不就是因为你解救浔阳城有功。你别以为凭着这个就能为所欲为,谋害皇亲国戚,可是诛九族的罪。” 若不是他的手都在抖,沈易佳还真以为他像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 宋璟辰勾了勾唇角:“这个理由满朝上下怕是只有王爷信?” 老王爷被他看得有点恼火,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蹙眉道:“什么意思?” “皇室之中有人为结党营私在各地抓年轻女子,恰巧我在浔阳城得到一份画册……皇帝召我回来是让我查这个案子的。” 说这话的时候宋璟辰一直注意着老王爷,没错过他脸上的震惊之色。 看样子幕后之人并未将这事与他说。 也是,若老王爷知道皇帝已经在查这个案子,定然不会再让那些女子待在他名下的茗香居,还明目张胆的去光顾。 “你查案就查案,与本王有何干系?”哪怕他极力掩饰,可说话明显有点中气不足。 “王爷觉得若是没有证据,我哪来的胆子敢这样对王爷?”宋璟辰不想再继续与他绕弯子,提醒道:“王爷别忘了我的人是在哪里将你请来的。” 什么狗屁的“请”,明明是绑架! 老王爷想骂一句,然想到他前脚才出茗香居,后脚就被绑来这里,知道茗香居的事已经暴露,脸色一变,咬牙道:“茗香居是内有乾坤又如何,里面的女子都是本王买来的,本王之所以要隐瞒,不过是为了皇室的名声着想。” 他根本不担心那些女子会背叛,开一家青楼罢了,就算宋璟辰把这事禀告给皇帝,皇帝顶多让他将茗香居关了。 且宋璟辰将他抓来这里,说明只查到了茗香居的那些女人,手中并没有切实的证据,否则为何不直接上报? 越是这样想,老王爷就越自信,手也不抖了。 宋璟辰挑了挑眉:“所以你是茗香居唯一的主子?” “哼。”老王爷冷冷道:“京中还有谁不知茗香居是谁的产业吗?” 宋璟辰没说话,对南风吩咐了一句,不一会儿陈朵儿就被重新带了回来:“王爷可认识她?” 陈朵儿一看见老王爷就不断往人身后躲,甚至不敢与之对视,老王爷只撇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不认识。” 茗香居那么多女子,就算见过他也未必能记住,更别说陈朵儿现在蓬头垢面的。 “可她是茗香居出来的,若是没有她,我也不能查到茗香居。”宋璟辰摆了摆手,南风拿出陈朵儿的供词举到老王爷面前让他看。 “你见过他?” 这句话是问陈朵儿的。 陈朵儿身体哆嗦了一下,慌忙点头:“见,见过……” 想到宋璟辰对这人的称呼,连忙解释:“但我之前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不是每个人进了茗香居都会乖乖听话,有的选择逃跑或自缢,也有的表面顺从,在接客时偷偷求救,可那些所谓的客人都跟他们蛇鼠一窝,故而无论是哪种,都没有成功过。 然后那些人就会被送去后院接受惩罚…… 为了警告其他人,每当这时候,她们就会轮流被带去观“刑”,而所谓的刑法,就是被一个或多个男子虐完致死。 她见过老王爷,是因为每个犯错的女子被送过去后,都得他先挑选,他挑剩下的,才会分给别人。 宋璟辰看她不像说谎,挥手让人将她带下去。 “污蔑,本王根本不认识她。”老王爷已经将供词看完了,恼羞成怒道:“宋璟辰,你别以为随便找个女子胡言乱语一通就能定本王的罪。” “人证物证我都有,王爷说陛下会不会相信你?”宋璟辰淡淡道:“况且,我说了,我是在救王爷。” 皇帝自然不会信他的空口白牙。 老王爷知道自己这回是栽了,对宋璟辰说救他的话只冷冷一笑。 “我知道王爷也是被人利用了。”宋璟辰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循循善诱道:“我手中有画册,包括陛下让我查的案子,那人都知道,不仅派人阻挡我进京,甚至第一时间将浔阳城的女子全部除去,可他却并未将这些告知王爷,显然打算一旦事发就让王爷当这个替罪羔羊……” 他的这番分析再次让老王爷变了脸色,不知想到什么,他冷哼一声:“那你就尽管去告诉本王那好侄儿,可如果是想从本王这里知道点什么,那你的如意算盘可打错了。” 宋璟辰蹙眉,老王爷这番作态在他的意料之外。 其实他有点不能理解老王爷为何要参与这些事。 他一生既无功也无过,更从不插手朝政,可以说无论谁当了皇帝他的日子都不会难过。 若说他膝下有子尚且可以说是为了子孙后代筹谋,可这大夏谁人不知夏王夫妻膝下只有一女,总不能是为了外孙? 想到这,宋璟辰一顿,外界都言老王爷与老王妃鹣鲽情深,府中连个妾侍也无,可昨夜所见显然并非如此,老王妃未给他诞下儿子不错,那别的女人呢? 若真有这么一个儿子,皇室私生子这个身份注定会让那人抬不起头来…… 不对,纳妾本就属于常态,若真有这么个女人的存在,老王爷完全可以在那女子怀孕之时将人过了明路,完全没必要藏着掖着,总不能是为了给众人留一个深情的名声?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宁愿背上这么大的罪名也不肯将真正的幕后之人说出来? 宋璟辰有点烦躁,老王爷一日不松口,他就一日不能将这事报上去,否则就要放过真正的主谋了。 “为了一个随时推你出去背锅的人不惜自己去死,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你儿子呢。”沈易佳鄙夷道。 宋璟辰最多怀疑老王爷有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子嗣,为了给他铺路才与那人合作,可没沈易佳这么敢想。 然而就是沈易佳这随便的一句嘲讽,让老王爷瞬间变了脸色,虽然他掩饰得极快,但沈易佳和宋璟辰还是看到了。 那一闪而逝的震惊绝不会看错。 两人不可思议的对视一眼,从柳老爷那里得到的线索,这事是某个皇子所为。 老王爷总不能睡了自己的侄媳妇,甚至还让人家有了身孕? 这也太可怕了,知道皇室这样的丑闻,他们会不会被灭口? “胡说八道……”老王爷反应过来后就开始咒骂,然而宋璟辰直接拉着沈易佳出了地窖。 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拿来纸笔将所有皇子的年龄写下,开始分析这里面的可能性。 自从先帝驾崩,老王爷就极少进宫,更别说留宿,显然不可能跟东宫中的女人有染。 至于先帝在时,虽说时常会叫这个唯一的弟弟进宫陪着说话,有时甚至会留宿。但那个时候还是太子的皇帝膝下一直空虚,也…… “不对。”宋璟辰突而道。 沈易佳:“不对什么?” 宋璟辰将上官浦圈出来,上官浦今年二十一岁,而今年刚好是崇安二十一年。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沈易佳:“若你猜测是对的,只有大皇子符合。” 那时候皇帝膝下确实没有子嗣不错,但是先帝驾崩后的第二个月,刘贵妃就爆出有三个月的身孕。 而先帝在驾崩前一个月,身体就已经不好了,老王爷担心他,那一个月基本都宿在宫里…… 沈易佳:她能说自己就是乱说的吗? “主子,有人送了一封信来。”门外突然想起一筒的声音。 大晚上送信? 宋璟辰让一筒进来,信绑在石子上,他解下打开,看清里面的内容。 他手一紧,蹙眉问:“谁送来的?” “属下在门房值夜,突然有人将这个丢进来,属下出去查看却并未看见有人。” 沈易佳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也是一惊:“这这这,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 第434章 承认 问完之后沈易佳立马蹙起了眉头:“这信送来得这般及时,那是不是说明我们最近做的事都被送信之人看在眼里?” 这也是宋璟辰在思索的,这信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绑架了老王爷之后。 别的不说,至少对方知道他在查的事,且知道老王爷目前在他手中。 不过…… “不管对方是敌是友,如果这上面所言非虚,那老王爷应当也被蒙在鼓里。”宋璟辰道。 现在想想,他们之所以会查到茗香居,是因为那个打渔的老汉提供的消息,再之后是从茗香居出来的带着特殊香味的肚兜,这些看似小小的线索却一步步推着他往深处去查。 还有当初梧桐河的女尸会暴露出来,恐怕也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宋璟辰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前面的线索基本只露一个苗头让他查,可今日这封信却一改之前的隐晦提醒。 总结就是,若说真有这么一个人,做前面那些事明显是不希望自己察觉到他的存在,可送这封信难道就没这个担忧了? 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怎么看都不像是同一人所为。 这里面到底有几只暗手…… 宋璟辰想得一个头两个大。 一只冰凉的手抵在他的眉心处,宋璟辰回过神,对上沈易佳担忧的眸子,他心下一松,抓住那只手:“没事,我们先把眼前之事解决。” 这个案子势必要做个了断的,总不能因为未知的事就束手束脚,至于其他人,不管是敌是友,总有露头的时候。 两人回到地窖的时候,老王爷嘴巴已经被堵住了,然而还在“唔唔”个不停。 南风解释:“他一直吵吵囔囔的,属下就……” 宋璟辰点了点头,没说要将他口中的布拿下来,在老王爷对面坐下,笃定道:“是景王。” 老王爷瞳孔猛地放大,连连摇头。 “看来我说对了。”宋璟辰不理会他,将那封信放到面前的桌案上,自顾说着:“可王爷怕是不知,你这辈子除了乐阳郡主,根本不可能会有别的子嗣。” 听多了祖父对先帝的夸赞,宋璟辰一直以为他跟今上不同,是个知人善用,有情有义且有容人之量的人,然现实却告诉他并非如此,或许上位者都多了一颗多疑猜忌的心。 只不过有人隐藏得很好,比如先帝。 老王爷心下一紧,也不挣扎了,直接愣在原地。 宋璟辰示意墨鸢上去给他把脉。 手上的束缚一解开,老王爷就一把将口中的布拿下来:“大胆,你要对本王做什么?” “王爷难道就不好奇我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王爷眯了眯眼,终是不再反抗。 一盏茶后,墨鸢松开了手,面无表情道:“他的身体早年被虎狼之药损害得严重,不可能让女子受孕。” 老王爷已年过五旬,墨鸢口中的早年自然不会是近十年的事。 “呵。”老王爷瞥了墨鸢一眼,冷笑:“她是你的人,怎么说自然是你说了算。” 他这时甚至已经忘记要去撇清自己跟景王的关系,显然对宋璟辰说的话并非如表面这般不在意。 宋璟辰示意南风将桌上的信拿给他看,神色复杂道:“你与老王妃成婚一年就有了乐阳郡主,后被先帝接来京城,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惜从那之后老王妃便再也未曾有孕过,想来这么多年你也不止宠幸过老王妃一个,难道你就没想过,为何没有一人能怀上你的孩子?” 信中所言正是老王爷被先帝下药一事。 先帝或许的确在乎这个弟弟,但同样也对他不放心,为了避免他被权势迷眼生出别的心思,将人接进京城的第一年就让人暗中给他下了虎狼之药,彻底断了他这一脉的香火。 宋璟辰甚至觉得,得亏乐阳郡主是个女子,否则老王爷怕是连这个唯一的子嗣都保不住。 这也难怪当初老王爷一进京,先帝就给他封王封地,全然不顾大臣的劝解,丝毫不担心会把他的胃口养大。 连个子嗣都没有,就算他有想法,也没人会支持。 “胡说,这些都是假的,皇兄不可能会这么做。”老王爷疯了般夺过南风手中的信,直接将那薄薄的一张纸撕了个粉碎,怒红了眼道:“你休想在这里挑拨离间,本王告诉你,本王不仅有儿子,本王的儿子以后还会问鼎天下,坐上这大夏的至高之位。” 沈易佳撇了撇嘴:“啧啧,真可怜。先是被自己信任的兄长下毒,再被侄子哄骗。冥顽不顾,好心告诉你真相又不信,现在还做着春秋大梦呢,活该你被人耍的团团转……” “相公,他这么蠢,咱们也别帮他了,直接把他送进宫,反正你把这案子查出来也算立功了。”她眨了眨眼,想到什么好奇问:“拐卖少女,把控朝臣,这罪名应该够满门抄斩?不过他的满门也牵扯不到太多人,顶多加个老王妃以及夏王府上下。对了,都说罪不及出嫁女,那乐阳郡主应当不会被牵扯?” 宋璟辰瞥了眼老王爷,轻咳一声解释道:“罪不及出嫁女也要分情况,像老王爷这种,不仅不会赦免,乐阳郡主一家都会被牵连入内。” “那不是说女儿,女婿,外孙也要被砍头?真可怜。”沈易佳同情的摇了摇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拉着沈易佳的手起身:“不早了,先回去睡觉,明日一早我便带他进宫。” 老王爷失踪一事一旦传开,茗香居怕是又会有别的变故。 见他们两人真要走,老王爷从颠狂中回神,连忙唤:“等一下。” 沈易佳偷偷冲宋璟辰咧开嘴一笑,看我厉害。 宋璟辰好笑的捏了捏她的手,扭头看向老王爷:“王爷不用担心景王,没有证据我自然不会将他扯出来。” 老王爷一噎,涨红脸道:“你的人本王信不过,你再去叫几个大夫来给本王诊脉。” 他王府就养着不少大夫,甚至连御医也给他把过脉,为何从没人说过这个…… 不过也正常,他是王爷,那些人就算查出来了,哪个敢跟他说,你不行了? 这不是找死吗! 宋璟辰看出他内心已经偏向相信他说的,只不过一时接受不了罢了。 可……难道他还要给他时间消化? “我请的人,王爷难道不会怀疑是我提前收买了他们吗?”宋璟辰摇了摇头:“王爷既然已经做好了背锅的准备,明日等着与我一起进宫便是。” “你大胆。”老王爷怒道:“你明知道本王不过是个从犯,还硬是将罪名扣在我的头上,你这是在欺君。” 宋璟辰冷笑:“欺君的难道不是王爷吗?是王爷亲口承认自己是茗香居的主子的。” 他就差直接说,上赶着找死的不是你自己吗?他不过是成全他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老王爷:这么说也没错。 沈易佳紧随其上,继续戳他的心窝子:“你不会觉得你那好儿子会救你?事情还没爆发呢就已经做好随时让你背锅的准备。还指望人家救你,你还是去阴曹地府等。” “好儿子”三个字她故意咬得极重。 老王爷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沈易佳夫妻两个“你们”了半天说不出话。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相公,我困了,我们回房睡觉。” 说完拉着宋璟辰就走,眨眼两人已经到了地窖口。 老王爷咬牙:“等一下。” 这次宋璟辰头也未回,冷声道:“我娘子困了,王爷若是没别的事,还是消停点。” “你发誓你没骗本王?且只要本王说了就能保本王无恙?” 无恙?宋璟辰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凭他对那些无辜的女子做的那些事,还想无恙,做梦。 他没说话,带着沈易佳继续往外走。 老王爷不淡定了:“我说,我说,你们给本王回来。” 夫妻两个“不情不愿”的回来了,坐回椅子上齐齐看着老王爷,一脸的洗耳恭听四个字。 老王爷看他们这样,总觉得自己被套路了,可又想到那人明明知道皇帝在查却未给他透露半点消息,加上自己这么多年也确实没再让哪个女子怀过身孕,没道理在那女人身上一次就中了,牙一咬:“你猜的没错,的确是景王。这一切都是景王筹谋,我不过是提供一个便利。” 茗香居有先帝赐的墨宝在,他又与朝政不搭边,这些都是无形的屏障。 “你跟刘贵妃何时……”宋璟辰说不出口,但意思很明显。 老王爷是混账,可要他亲口说出自己睡了侄媳妇的事还是有点难为情,支支吾吾道:“此事说来话长。” 沈易佳:“没事,反正我们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听你说。” 老王爷:刚刚不是说困了? 他瞥了宋璟辰一眼,见他对于一个女人插话也完全不介意,只能将当年之事徐徐道来。 当年刚进京时他也不过是个才及冠不久的毛头小子,看着那些高门贵女,并非没有过休妻另娶的想法。 可是先帝不同意,只同意他娶侧妃。 第435章 行刺皇帝 反正都是他的女人,侧妃也行。 不想那些女子表面对他恭敬,背地里无不嘲笑他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泥腿子,撞见几次后他暂时歇了这个心思。 你看不起我,我为何要给你荣华富贵。 这是他当初的想法,于是侧妃一事就不了了之。 也不知从何时起,民间开始传扬他与王妃伉俪情深的事迹,大家都在夸他…… 铺天盖地的赞美之词一面让他得意,一面又逼得他不得不彻底绝了纳妾的想法。 别的方面他比不过九五至尊的兄长,至少这点比他强不是? 他收了几年的心与王妃过日子,王妃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他总不能没有后? 事实上最开始的女人还是王妃给他安排的,尝到了甜头,从此他便一发不可收拾,那些女子瞧不起他又如何,在他身下还不是得摇尾乞怜? 可是无论他宠幸多少女子,没有一个能怀上身孕的。 直到先帝病重那一月,他不放心先帝直接住进了宫里。 那时他还正值壮年,温柔乡里呆久了哪里忍得住,一次醉酒本以为睡了个宫婢,不成想把去给正在前朝忙着监国的太子送汤的刘贵妃给侵犯了。 若只是个宫女他偷偷弄死就行了,可人家是堂堂太子良娣,未来皇帝的女人,他没那个胆子。 对方又求着他别将这事传出去,当作没发生过,这正中他下怀,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原以为这种有违常伦的事他会永远烂在肚子里,不料没多久就传出刘氏有孕三月的消息,那时候刚登基的皇帝因无后而导致朝臣不稳。 刘氏这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来得刚刚好,她的贵妃之位就是这么来的。 大家都在替皇帝高兴的时候,他就不那么想了。算算时间距离那次刚好有三个月,顾不上那么多,他想尽办法进宫找刘贵妃求证,她否认了。 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望,总之他后来没再去找过刘贵妃…… 为了要个延续香火儿子,他荒淫无度半辈子,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却收到了刘贵妃让人传的信,于是就有了后面这些事。 结果现在告诉他,他早就被先帝下了绝子药,那根本不是他的儿子。 若非这个,他最多在自己府上玩玩女人,哪会沾上那种杀头的事?老王爷越想越气。 沈易佳揉了揉眼睛,鄙夷得看了他一眼:“难怪他要让你背锅,第一,不管你跟刘贵妃的事传没传出去都是她的一个污点,刘贵妃肯定恨不得你死。 第二,别说景王不是你的儿子,就算是,那他就是你们两乱伦出来的产物,哪怕为了他自己,他也会想尽办法弄死你。恰巧又有用得上你的地方,先把你最后一点价值利用完,再让你死,岂不两全其美。” “反正不管哪一种,最想你死的都是那母子两,你竟然还蠢到做着父凭子贵的美梦,真是白活了大半辈子。”分析完沈易佳得意的看向宋璟辰:“相公,我说得可对?” 宋璟辰勾了勾唇:“嗯,变聪明了。” 沈易佳一段话不是死就是蠢,本就把老王爷说得又羞又恼,甚至有一种自己活着就是在浪费空气的错觉,宋璟辰还去附和,老王爷成功被夫妻两气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沈易佳:终于可以睡觉了。 …… 茗香居起火了,滚滚浓烟直冲云霄,大半个京城都能看到。 沈易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 确定墨鸢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后,她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会不会是因为昨夜她打草惊蛇的原因? 想到下面还有那么多的女子,还有半夏的姐姐,她答应了人家会救她出来的…… 沈易佳连忙起床,三两下穿好衣服就往外走:“对了,相公呢?” “姑爷半个时辰前便带着那位老王爷进宫去了,昨夜小姐睡得晚,姑爷就没吵醒你。”墨鸢跟上她的步子道。 半个时辰,现在应当刚到皇宫大门。 沈易佳蹙了蹙眉,老王爷在他们手上,这个时候能对茗香居动手的就只有景王了。 可到底是因为她昨夜惊动了人还是因为景王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出手? 不知为何,她心中莫名升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少夫人要出门吗?属下去备马车。”今日守在门房的是三万。 沈易佳只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她摇了摇头吩咐道:“你立马去皇宫,看看能不能给你家主子传句话进去,就算不能,也要第一时间将里面的消息传出来……不对,你不行……” “幽一,快,你去……”沈易佳快急哭了,偏偏她连自己在着急什么都不知道。 三万嘴角一抽:他不行! 不过看到沈易佳这么着急,没心思再去纠结这个,也跟着担心了起来,能让少夫人这个样子的,唯有主子了。 幽一从来没在除了沈易佳和宋璟辰以外的人面前出现过,但是他们经常能听到沈易佳叫这个名字,猜到她身边多了个高手。 空气中传来一阵波动,沈易佳知道幽一已经去了,也没要三万去备马车,拔腿就往茗香居的方向跑。 那些人无辜是一回事,同样也是证人,不能死。 沈易佳赶到的时候,茗香居外围满了人,大火已经被人扑灭,好好的一间茶楼只剩了一个框架,还有零星的火星在上面舔舐着。 耳边不时能听到人的议论。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起火了呢?” “谁知道,这个点连门都还没开,突然就烧起来的。” “那里面的人呢?”有人问。 “没出来,一个都没跑出来。你瞧那边,都是巡城卫的人挖出来的,里面还在挖呢……” 沈易佳下意识顺着说话人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已经堆了不少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骨。 “小姐。”墨鸢出声提醒。 沈易佳抿了抿唇挤开人群跑进后院。 后院也没有幸免,原本的小阁楼全部被烧的只剩几根漆黑的石柱孤零零的倒在那。 她记得美人相公说过入口就在阁楼的地方…… 沈易佳想也不想就上前将石柱一根根搬开。 墨鸢和三万也上前帮忙,结果发现两个人搬一根都有点吃力,再看他们家小姐(少夫人)…… 他们两个早就见识过沈易佳力气的人都惊讶得不行。 其他没见过的,看见一个小姑娘吭哧吭哧的就搬动那么大一根石柱,看上去还很是轻松的样子,全都长大了嘴,将眼睛瞪得跟铜铃大。 这还是人吗? 等大家回过神来时,沈易佳已经将一个阁楼的石柱以及烧剩下的木梁全部搬开了。 训城卫统领喝道:“你们是干嘛的?别在这捣乱,快出去。” 沈易佳正蹲在那里发呆没有搭理他。 搬开后就是正常的地面,完全没有入口的痕迹…… 难道这个不是? 她起身去搬另一个。 统领不悦的蹙了蹙眉,一挥手:“你们几个,去把他们丢出去。” 被他点到的几人皆是一惊:老大,你认真的吗?那小娘子的力气…… “还不快去。”统领恨铁不成钢的上前一人踢了一脚。 几人无奈只能小心翼翼的朝沈易佳三人走去…… 墨鸢和三万见状放下手中的石柱,严阵以待的守在沈易佳身边。 “下面有人。”沈易佳突然开口。 众人一愣。 统领斥道:“胡说八道,地下怎么可能有人。” 沈易佳抬起头与那统领对视,认真道:“真的有人,我听到她们在喊‘放我们出去’,不信你自己听。” 因为搬那些石柱,沈易佳脸上被蹭黑了,一双眼睛却仿似在发光,再配合她的话,众人莫名觉得背脊有点凉。 统领更是被看得心头发毛,鼓起勇气咬牙道:“哪里来的疯……” 一句话没说完,就见那诡异的小娘子变了脸色,他下意识咽下了剩下的话。 沈易佳也收起了要打他的想法,左右环顾一圈闪身拎起距离她最近的一个卫兵,将人直接摁到地上,幽幽道:“你听,真的有声音。” 若不是挖开通道的工程量太大需要人手,她是绝对不会浪费时间跟他们解释的。 统领看她竟然敢对他的人出手,忙挥手让人上去将人拿下。 不想刚围上去,就听那已经被吓得脸色发白的卫兵惊呼:“真……真的有人。” “什么人,你听错了。”卫兵们面面相觑。 “统领,下面有人,她们在喊‘救命’,快救人。”那卫兵腾地跳起来,随手拿起一根木棍就开始挖。 他这模样丝毫不像做伪,其他人也一个个趴上去听,果然听到了细弱的声音,且不止一个人的。 这不会是有人被活埋在里面? 众人这下不敢再耽搁,一个个抄起顺手的东西蹲下去挖。 统领看得面部肌肉抽动了几下,再去看那古怪的小娘子,人家已经在搬别的石柱了。 想了想他还是跑出去叫人和拿专门挖土的工具了。 众人拾材火焰高,等沈易佳将所有的石柱都搬开,好几个坑已经被他们挖出了半人深。 然而下面不是他们想的活人坑,也不是沈易佳想的进入地下室的通道,而是严丝合缝的铁板。 呼救的声音也更加清晰了,就是在铁板的另一边。 沈易佳的小眉头皱成了川字,这些之前肯定是没有的,也不可能是一夜之间准备的…… 她对宋璟辰的处境更加担心了。 十几个卫兵拿着铁锹在那凿半天也没一点动静,沈易佳烦躁得挠了挠头,一把抢过一人的铁锹。 冷声道:“都站到地面上去。” 众人不知她何意,但还是下意识照做,包括之前那个牛逼哄哄的统领。 沈易佳颠了颠手中的铁锹,抬起,笔直往下狠狠一捅…… 铁锹断了,铁板没动静! 也不是一点没动静,沈易佳明显感觉到有什么松动了一下。 “再给我一个。”沈易佳伸手,并不理会众人看怪物的眼神。 她旁边一个卫兵咽了咽口水,愣愣的将铁锹递过去。 “砰~”一声巨响,又断了。 沈易佳伸手,这次不需要她多说,就有人乖觉递上铁锹。 一直断了四根,第五根的时候,一铁锹下去,脚下的铁板突然下落。 同时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沈易佳连忙一铲子插进旁边的土里稳住身子,借力一个起跳跃至地面。 过了几息,下面才传来铁板掉到地上的响声。 众人也将下面的场景看清楚了…… 确实跟活人坑没差别了,就是有点大了点。 从方才的热浪不难猜出里面一开始是起了火的。 将所有的出口封死,再点一把大火,空气够的话里面的人就等着被烧死,空气不够就被憋死,反正怎样都是死。 不过目前看来,她们应当快被憋死了。 一个口一块铁板,沈易佳没再去捅别的,转身就走。 她感觉到幽一回来了。 “等一下,其他的怎么办?”有人出声唤住她。 沈易佳回头撇了说话的人一眼,是那个统领,她蹙眉:“有一个口救人不就行了?” 说罢就不再理会,直接加快步子离了人群。 方进巷子,幽一就出现在她面前:“老王爷行刺陛下被抓,皇宫戒严。” 沈易佳瞳孔一缩,连忙问:“那我相公呢?” 老王爷是去认罪的,怎么可能行刺狗皇帝,或许这一切根本就是个陷阱。 “属下得到这个消息就回来了。” 方才沈易佳吩咐的是给宋璟辰传消息或得到宫里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出来。 沈易佳心头一梗,几次握拳想打人还是忍住了。 转头就跑,跑到一半又顿住:“送我回家。” 幽一看了她一眼,拎起她的衣领嗖一下飞远了。 “佳佳,你去哪了?怎么弄成这副样子?”李氏恰巧从厨房出来。 “娘,我没事,我一会有点事要出去一下。”沈易佳说着人已经进了宋璟辰的书房。 看她这幅着急忙慌的样子,李氏心里不放心,可又怕耽误她,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疑虑。 一盏茶时间不到,沈易佳就出来了,她看了李氏一眼,挤出一抹笑安慰道:“娘,一会我跟相公一起回来。” 李氏想说宋璟辰哪有这么早下职,可沈易佳早已不见了人影。 ———— 五章是总共一万字,我分成三张发的,把昨天欠的,还有之前欠的一起补了,好像还欠了一章,明天补。 第436章 进宫 马车从长安大街飞速驶过,赶车的是墨鸢。 沈易佳想过了,老王爷那么怕死,绝对没有行刺皇帝的可能。 可幽一听到的消息也不可能有假,老王爷刺杀皇帝,那带他进宫的宋璟辰又能讨到什么好? 现在有两个可能,一是皇帝自导自演。随着少女案真相大白,宋璟辰没了用处,皇帝直接来个卸磨杀驴。 至于老王爷,反正他做的那些事也该死,干脆弄个假刺杀一箭双雕。 二是景王提前得知了消息对皇帝下手,只等宋璟辰和老王爷一进宫便将这个锅安到他们身上。 如果是第一点…… 沈易佳捏了捏袖中藏的匕首,眼中露出一抹杀意,要真是狗皇帝策划的,她就干脆坐实这个罪名,直接去给他刺个对穿,大不了以后带着美人相公和家人亡命天涯。 轩辕子铭离开时不是邀请了她去轩辕国玩儿,他们可以去轩辕国。再取得轩辕国国君的信任,带兵杀回来。 话本子里不得志的将军不都是这样吗?远走他乡后被伯乐赏识,成为千里马一雪前耻。 如果是第二点,狗皇帝这时候应当是真的受了伤。 那更好办,她带着墨鸢去把狗皇帝救醒,景王的阴谋自然不攻而破。 思索间,马车突然一个急刹,沈易佳一个不察差点咕噜噜滚出去。 她忙抓住车璧稳住身体,透过飘起的帘子能看到前面有辆马车挡了他们的路。 沈易佳蹙眉,不等她开口,对面马车帘子被掀开,露出轩辕策那张好看到可以引万千少女痴迷的脸,就是有点黑。 轩辕策先开了口:“你要去哪?” 他问得理所当然,沈易佳只觉莫名其妙,不过想到这人帮过很多次忙,还是言简意赅道:“进宫,找我相公。” 轩辕策一噎,他当然知道这个,事实上他本就是来拦人的。 可对上沈易佳的眸子,轩辕策几次张嘴,想要劝阻的话最终化为一声长叹:“上车。” 沈易佳:“不要,我……” “你觉得凭你自己进得了宫?”轩辕策知道她误会了,没好气的打断她。 他都还没来得及相认,这闺女就彻底变成别人的了。 沈易佳愣了愣,一拍额头,她把什么都想好了,就是没考虑到最基本的一点,没有令牌她进不了皇宫……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轩辕策有皇帝给的临时令牌,往常守门的禁卫军看到令牌就会放行,然这次却没有。 禁卫军首领拱手道:“靖安王恕罪,景王有令,今日任何人不得出入宫门。” 沈易佳心里一个咯噔,看来是她的第二个猜测了,连禁卫军都听他的号令,或许情况比她想的还要严重…… 轩辕策冷笑:“哦?你们大夏什么时候换了个人当皇帝不成?” 这话他哪里敢说?禁卫军首领含糊其辞道:“卑职等也是听命行事。” 别说皇帝遇刺的消息现在还没传开,就算真的要传,也不会先告诉轩辕策这个异国王爷,万一他觉得是个机会,传信回去,轩辕国趁机派兵攻打大夏怎么办? 不得不说这个禁卫军首领想多了,轩辕国要是真想打大夏,哪里是一个皇帝能阻止的! 轩辕策轻叩了下车璧,楚风立马斥道:“放肆,我家王爷是一般人吗?你连通禀都没去通禀一声就说上面有令,这命令该不会就是针对我家王爷的?难道这就是你们大夏的待客之道?” 明明是件小事,他直接将之升级成两国相交之上,禁卫军首领知道这轻易是打发不了了,想了想只能道先去请示一下。 “那你还不快去。”楚风猖狂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禁卫军首领心下不快,不过能做到首领位置也不是傻的,人家主子若是没发话一个做属下的哪敢这样?人家有主子在面前撑腰他有啥?所以再不高兴也只能忍着憋屈亲自跑一趟。 这一等就是近一刻钟,沈易佳快要不耐烦了,才听楚风小声提醒:“王爷,景王亲自出来了。” 说罢他将车帘撩开,景王刚好到了近前。 两个人都是王爷,不过轩辕国比大夏强,而且轩辕策还年长上官浦一个辈份,所以对方先开口打了招呼。 沈易佳一听到这个声音就炸了,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想出去揍他一顿的冲动。 轩辕策冷淡的点头,直接道:“现在本王可以进去了?” 上官浦一顿,拱手道:“今日宫里出现了刺客,为了靖安王的安危,若是没有重要的事……” “本王有重要的事要跟你们皇帝谈。”轩辕策径直下了马车,一指身后跟着下来的两个带着面具的护卫:“你们抓你们的刺客,本王自有人保护,不会影响到你们。” 上官浦不动声色的瞥了二个护卫一眼,一脸为难道:“着实不巧,我父皇他今日身体抱恙……” 轩辕策:“那正好,本王得你们大夏款待这么久,大夏皇帝生病更应该去看望一下才是,否则本王岂不是太过失礼。” 上官浦:“……” 这轩辕国的王爷这么不会看眼色的吗? 他深吸一口气:“实不相瞒,实则我父皇受了点伤,现在还在昏迷,要不然……” 反正这事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出去,只要这人一天还在京城就总会知道的,根本瞒不住。 轩辕策恍然,善解人意道:“没事,我就看一眼,礼数到了就行,不会打扰你们皇帝养伤的。” 他一副今日一定要进宫见到皇帝,说什么都不好使的样子,上官浦知道拦不住,只能带人进去。 一路上,不时看到有禁卫军队伍经过,他们像是在找什么人,凡是路上遇到的太监或者宫女都要叫住检查一遍。 沈易佳第一反应便是他们在找宋璟辰。 难道美人相公奋起反抗逃了? 可沈易佳总觉得这不像宋璟辰会做的事,她心里烦躁得不行,皇宫是进来了,可她要怎么脱离这么多人的视线去找到宋璟辰? “什么刺客这般厉害,这么多人都抓不到。”轩辕策状似好奇的问。 上官浦扯了扯嘴角:“区区小毛贼罢了,贼人早已入网,只不过本王担心还有同伙,所以让人严加搜查一番。” 好,这一看就问不出什么,轩辕策也不问了。 一行人到了养心殿,那里已经让禁卫军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除了禁卫军,门口还守着一溜烟穿红戴绿的妃嫔,一个个手拿帕子哭得眼睛红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是驾崩了在哭丧。 沈易佳刚走进,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姜味。 她目光看向那些妃子手中的帕子上,一条帕子可能还不会这么明显,几十条帕子加起来就…… 有点像泡在姜茶里面的感觉了。 上官浦蹙眉看向守在门口的邓公公:“父皇受伤需要静养,派人送各宫娘娘回去。” 他的声音不算小,至少在场的宫妃都听见了,那哀哀凄凄的哭声霎时一静。 不让她们进去就算了,连哭也不可以? 邓公公抹了把汗,一甩拂尘站到大门中间:“各位娘娘,请。” 同时十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也站了出来。 意思很明显,是你们自己走还是让人架着走。 宫妃也是要面子的,被人架着回去的话以后还要不要在这后宫混了,大半以上的妃嫔都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对着养心殿的方向福了福身便带着各自的婢女离开。 小部分刚进宫的还想挣扎一下,可对上上官浦强势的态度,只能不情不愿的走了。 “我不走,珩儿不在京城,我要替他在他父皇跟前尽孝。” 说这话的是瑞王上官珩的生母淑妃。 在场的妃嫔里面唯有她膝下有一个儿子成年还封了王,换而言之就是只有她的儿子有去争一争那个位置的可能。 其他人或是无所处,或是生了儿子没养大,或生的是公主,自然没她这么有底气。 当然,后宫还有一人膝下有儿子,就是静嫔,不过六皇子还小,再者静嫔也没有这个能力去争。 没看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她都没出现吗?显然她自个都放弃了。 然而上官浦却并不买淑妃的账:“父皇还没醒来,若真有事也有太医在旁伺候,淑母妃现在就算想照顾也不能够,还是先回去。” 原本不太愿意离开还在那磨蹭的妃子见淑妃都讨不到好,这下真不敢逗留,脚底抹油似的走得飞快。 上官浦看了邓公公一眼,邓公公立马走到淑妃面前:“淑妃娘娘,请。” 淑妃心里隐隐有个猜测,牙一咬转身离开。 将妃嫔打发走了,上官浦看向轩辕策:“让靖安王看笑话了,里面请。” 轩辕策挑了挑眉,上官浦方才分明是故意做给他看的,暗指这宫里现在他说了算…… 走进养心殿,就见上官裕和上官尧坐在寝殿外。看见来人,两人起身跟轩辕策打招呼。 “父皇可醒了?”上官浦问。 上官裕的目光在轩辕策身后的两个护卫身上顿了下,摇头:“没有,太医还在里面给父皇处理伤势。” “偏偏永安郡主外出了,不然她肯定能救醒父皇。”上官尧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沈易佳拧眉,上官浦和上官尧都是刘贵妃所出,可看上官尧这模样应当是不知情的。 几人说话间,几名太医从寝殿内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宫女,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盆血水。 上官浦站起身道:“我先带靖安王进去看看父皇。” 早看早打发走! 沈易佳默默跟在轩辕策身后,上官浦看了她一眼,想说进里面就不用带人了。 然而轩辕策已经绕过他进去了。 上官浦:…… 寝殿内,刘贵妃坐在龙床边的椅子上默默垂泪,站在一旁的李公公也是一脸的担忧。 听到动静刘贵妃回过头,许是没想到会有外男进来,她脸上的表情一顿,泪珠挂在眼睫下要掉不掉的。 沈易佳一看到她就想到她跟老王爷的事,看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内心恶寒得不行。 上官浦解释了一下轩辕策的来意,刘贵妃只得先退到侧间去。 龙床上,皇帝面色苍白,身上盖着被子,一时倒是看不出他伤在哪里。 沈易佳手指微动,看宫里现在这个情形,这狗皇帝恐怕救也是白救。 轩辕策这次倒没有耍赖,说看一眼还真就看一眼,不过他却没有要出宫的意思。 最后还是上官裕提出陪他到御花园走走。 一行人又绕去了御花园。 禁卫军还在搜查。 沈易佳这回是真的忍不了了,上官裕身边只带了一个连山,她可以把这两个人弄晕…… 至于说直接问上官裕,沈易佳压根就没想过,别说宋璟辰耳提面命过很多次,就单从先帝对老王爷下毒这事,她就看出来了,皇室中人一个都不可信! 走到一个假山拐角处,注意到周围没人,沈易佳正准备出手…… “我的玉佩好像掉了。”轩辕策停下步子,在身上摸索一阵,蹙眉吩咐:“你去帮我找找。” 沈易佳一顿,一抬头就跟上官裕对上视线,她拧了拧眉垂下眸子,拱手应是。 上官裕收回视线,温和笑道:“要不要我叫几个人一起帮忙找?” 轩辕策摆了摆手:“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玉佩,无须兴师动众的。” “能找到是福,找不到说明我跟它没缘。”他说完对沈易佳挥了挥手让她赶紧去:“早点回来。” “靖安王通透。”上官裕笑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凉亭:“要不去那里坐着等?” 轩辕策:“刚好本王走累了。” …… 沈易佳一路往回走,走到没人的地方才停下来,小声唤:“幽一。” 话音刚落,幽一出现在她面前。 “可找到我相公在哪了?” 幽一摇头:“并未,不过属下找到关押老王爷的地方了,里面只有他一人。” 沈易佳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担心,想了想开始解衣服。 幽一:原来你是这样的小姐…… 沈易佳不知他所想,三下五除二脱掉外面的护卫装,露出里面她自己的衣服。 她将面具解下连同护卫装一起丢给幽一:“穿上回你主子那。” 她若是离开太久不回去肯定会让上官裕怀疑。 幽一:…… —— 好困,等我睡醒补, 第437章 反转 今日恰巧没有早朝,所以皇帝遇刺的消息暂时只在宫里传开,一个时辰不到,基本整个皇宫都惊动了,到处都是在搜捕的禁卫军。 沈易佳小心避开那些人,尽量挑小道走,她虽然不知道宋璟辰在哪,但总归不会在人多的地方。 然而俗话说得好,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她方从一假山中的小道穿出来,就看到不远处的水榭上围着几个人。 她绝对不承认是自己不认路的原因! “公主,您等一下,奴婢这就去叫人来。” “那你还不快去。” …… 这声音……不是那什么灵慧公主又是谁? 沈易佳蹙眉,果然应了那句人倒霉起来喝口水都塞牙。 她觉得形容现在的自己最是恰当不过。 她听过不少灵慧公主的难缠事迹,自己也曾见识过,所以并不想跟她对上,默默转身准备往来的路上返回。 若是往常,她自然不怕她,可今天不一样,不说会不会被灵慧公主认出来会多起事端,她也没时间跟她扯皮。 然而有些事不是她想躲就能躲掉的。 “站住。” 一道娇蛮的喝声响起,沈易佳只当不是在叫自己继续走。 就听身后又一道趾高气扬的声音传来:“那个穿粉色衣服的,你是哪个宫的宫女,公主叫你站住没听到吗?这么没规矩。” 沈易佳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裙,之前假扮轩辕策的护卫时她的头发是全部束起来的,脱掉那身护卫装后她觉得那样有点怪异容易引人注意,就学着见到的宫女的样子随便团了两个小啾啾…… 对方就差指名道姓了,沈易佳只得转过身,同时将头埋得低低的。 灵慧公主狐疑的瞥了她一眼:“你过来。” 沈易佳捏了捏拳头,听话的走过去。 对方要找死她也不能拦着不是。 她的头始终没有抬起来,灵慧公主看了眼沈易佳那有点散乱的发髻,只当是一个刚进宫还没学好规矩的宫婢。 这种错自然有专门的嬷嬷去惩罚,她才不会屈尊降贵的去管这些小事,灵慧公主撇开头吩咐:“本宫的帕子掉水里了,你下去给本宫捡回来。” 沈易佳微微侧头,一方粉色的锦帕赫然飘在池子中央,她翻了个白眼:“帕子在哪?我没瞧见。” 灵慧公主先入为主的认为面前的就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鬟,压根不觉得对方敢戏耍自己,蹙眉不悦的伸手一指:“在那!” 沈易佳顺着她指的方向转身,左顾右盼,继续睁眼说瞎话:“在哪?哪有什么帕子。” “就在那!”灵慧公主气结,哒哒哒走到沈易佳身前,趴在栏杆上指着不远处的帕子:“那不是帕子吗?你瞎……啊……” 伴随着她最后一个破音的尖叫的是“噗通”一道落水声。 跟在灵慧公主身边的宫女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看傻眼了,等回过神来要去看罪魁祸首时,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 “救~救命~” 灵慧公主的呼救声响起,宫女们这才尖叫起来:“公主落水了,快,快救公主~” “奴婢不会水,谁快下去救公主啊。” “奴婢也不会……” “叫人,快去叫人来~” 宫女你推我我推你,方才之所以会随便拦下一个路过的小宫女,就是因为在场的人里没有一个会水的。 水榭上的宫女们彻底乱成了一团,这早已经进入十月,天气一天天冷了下来,可想而知湖水得多凉。 加上灵慧公主又不会水,只能在水里苦苦挣扎。 所幸之前去找人来捞帕子的小丫鬟带着人回来了,只不过现在要捞的不是什么帕子,而是灵慧公主本人。 灵慧公主喝了不少水,被人救起来时全身打着颤,她咬紧牙关恶狠狠道:“去……去……将……那个……小贱人……抓回来,本宫,本宫……要她生不如死……” 一句话断断续续说完,灵慧公主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现场又是一片混乱,有喊去找罪魁祸首的,有囔囔着快送公主回寝宫的,也有人叫着找太医的…… 最后还是灵慧公主的贴身大丫鬟找过来才将众人稳住。 自然也没忘记让人去抓害灵慧公主至此的贼人。 贼人沈易佳知道灵慧公主死不了,毕竟那么多人在场,也猜到对方会第一时间派人来抓自己,所以离开水榭后她果断的抓了一个走在禁卫军队伍最后面的侍卫,将人拖进小树林里,这样那样了一番。 出来后又是一条好汉。 她小跑着追上队伍,走在他前面的仁兄头也没回,小声提醒道:“又去放水了?你这一天跑这么多次,身体不行啊,不过还是得注意着点,小心小林队长拿这事对你开刀。” 沈易佳嘴角抽了抽,不说话。 然而前面的仁兄明显是个耐得住寂寞的话唠,也或许是被沈易佳打晕的那名倒霉蛋本身就不怎么说话的,反正她没搭话前面的人没发现什么不对,继续小声抱怨:“你说这老王爷怎么这么想不开呢?一大把年纪还去行刺陛下,难道他还想自己上位不成?也不瞧瞧他有没有那个本事。现在好了,自己全家老小都得跟着他遭殃不说,还害得我们在这提心吊胆的。” 沈易佳:你怎么就不想想人家可能是被人冤枉的呢? “不过我听人说,老王爷是被人利用了,真正要害陛下的是带他进宫的忠义伯。”这话唠像是得了不说话会死的病,眼睛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嘴巴就没停下来过:“你刚进宫可能不知道,这忠义伯就是以前辅国公府的宋世子。” 原本听得有点烦的沈易佳眯了眯眼:很好,继续说。 话唠也没让她失望,摇了摇头继续道:“其实我也这样觉得,老王爷一辈子享着荣华富贵,完全没有刺杀陛下的理由,可忠义伯不同啊。当初辅国公府一门死的死,残的残,多么惨烈,他肯定记恨着陛下呢,要我说陛下还是太仁慈了些……” 沈易佳眸子一冷,低下头看到什么,眼波流转,脚尖狠狠用力一踢,一块石子四十五度角冲向了话唠的下三路。 “啊!”话唠尖叫一声,捂住裆部直直跪了下去,痛得整个身体都弓了起来。 “刺客,有刺客~”不明所以的人听到这声痛呼立马高喊一声将他围起。 沈易佳也顺势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严正以待起来。 然而四周别说人了,连一只鸟都没有。 原本走在最前面的侍卫冷着脸走过来。 沈易佳猜测这应当就是话唠口中的小林队长了。 瞧着还有点眼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小林队长蹙眉问。 话唠痛得脸都扭曲了,哭唧唧道:“属下……属下也不知啊,突然有什么东西攻击了一下属下的小兄弟。” 他这幅模样惹得众人一阵哄笑,沈易佳为了不显得太过特立独行也扯了扯嘴角,只不过是冷笑。 让你嘴贱不会说话。 小林队长不悦的扫视众人一圈,蹲下身在那话唠身边一阵找寻,很快便锁定了“凶器”。 他将石头捡起来,如今这个天气早晨都会有露水,石子向上的面被风一吹就干了,但是向下的面却不会…… 沈易佳看见他根据石头表面的湿痕找到了石子原来的位置,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个位置就在话唠身后一点…… “方才是谁站在他的身后?”小林队长冷声问。 众人默契的退开一步。 然后沈易佳就被孤立出来了。 沈易佳:…… 小林队长冷冷的将视线转过来,看清她的模样,目光就是一凝。 沈易佳原本还指望着被自己打晕的倒霉蛋是刚来的,大家都对他没什么印象,可瞧这队长的表情…… 她的心沉了下来,暗暗握紧了拳。 小林队长站起身,目光直直的盯着沈易佳不放,仿佛要把人盯出个窟窿来才行。 “快看,那不是忠义伯吗?”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 沈易佳一惊,顺着大家的视线看去,不远处闲庭漫步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的不是美人相公还能是谁? 小林队长收回在沈易佳脸上的视线,站起身同样看向宋璟辰。 不一会儿,宋璟辰已经来到了跟前,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少年,看着还没浩哥儿年纪大。 “怎么回事?”宋璟辰问这话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沈易佳,眸子深处藏着一抹担忧,但他脸上始终一片淡然,仿佛根本不知道宫里出了大事,也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他。 小林队长上前一步拱手道:“忠义伯来得正好,请跟我等走一趟。” “我?”宋璟辰拧了拧眉,打量一圈瞬间将他围起来的侍卫,蹙眉问:“宫里这是出了何事?” 小林队长看他这样似乎是真的不知情,抿了抿唇道:“老王爷行刺陛下,至于其他的,等忠义伯见到了景王殿下自然会知晓。” “啊?”小少年惊呼:“皇叔公怎么会行刺父皇,父皇他没事?” 这少年正是皇子中最小的六皇子,今年方八岁的年纪。 宋璟辰的问题可以不回答,可六皇子的不行,小林队长恭敬道:“启禀六皇子,陛下至今还在昏迷不醒,至于老王爷为何行刺陛下……” 他看了一眼宋璟辰,很快又垂下头:“属下不知,是景王殿下及时赶到才没让老王爷得逞。” “我这就去看父皇。”六皇子急道,走了两步见大家都没动,蹙眉道:“你们不是要带宋大哥去见大皇兄吗,大皇兄现在应当也在父皇那里?咱们一起去啊。” 小林队长想了想,这个时候景王确实应该还在养心殿,且他也没说找到宋璟辰后要如何处理,遂点头。 想到什么看了眼地上那个痛得还没缓过来的侍卫,目光沉沉的看向沈易佳:“你先将他送回去。” 吩咐完他朝宋璟辰伸手做请状:“忠义伯,请。” 沈易佳担心宋璟辰并不想走,后者却似看出她的想法,微微摇了摇头。 她也知道自己这么过去定然会被人认出来,帮不上忙不说反而更加说不清,握了握拳只得应是。 想到自己去宋璟辰书房找到的东西,沈易佳几步上前将地上那话唠拎了起来,狠狠往宋璟辰的方向一推。 话唠懵了。 别人看着却以为是沈易佳没扶稳,毕竟两个人的体型差别摆在那。 宋璟辰目光微动,上前扶了一把。 “忠义伯恕罪,属下不是故意的。”沈易佳压着声音赔罪,两人将话唠围在中间,借着他的身体遮挡,沈易佳将怀里的东西塞进宋璟辰袖中。 注意到那抹明黄色,宋璟辰眼里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温和道:“无事,你小心点。” 沈易佳眨了眨眼:“是。” 说完她扣住话唠的手臂,头也不回的将人拖走了。 她走得太快,话唠只能弓着身体夹住腿尽量跟上,那模样别提多滑稽了。 “兄弟,你……你慢点。”不知为何,话唠有点怵面前这个小子。 因为今日是突发状况,好些刚召进来的侍卫都被临时派了出来搜查,加上人这么多,如果不是原来的人员,大家还真不一定都记得长什么样。 沈易佳可没忘记这人方才说的话,不就是说狗皇帝当初只废了美人相公的腿没有对宋家赶尽杀绝是太仁慈了吗? 这人既然这么喜欢残暴,那她当然也不能让他失望不是。 沈易佳不喜欢记仇,有仇一般当场就报了,她冷冷的勾了勾唇:“好啊~” “两位侍卫大哥等一下。” 沈易佳的手刚收紧,身后就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她默默松开拳头。 话唠:不知为何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十来个太监走过来,打头的太监开口问:“敢问两位大哥这一路可见到一个头发有点乱,大概这么高的小宫女。” 他在自己鼻梁处比了一下高度。 沈易佳曲了曲腿:没见过。 话唠等了一会见同伴不开口,只得道:“没见过。” 那些宫女太监知道禁卫军在搜查后,早就有多远躲多远了,哪敢往他们身边凑。 太监古怪的打量两人一眼,视线尤其在话唠夹住的地方停留了格外久:“不知两位大哥这是……?” 话唠立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怒道:“我们禁卫军做事还要跟你们汇报不成,说,你们是不是老王爷的同谋,故意来探听消息的。” 这种阉人看似没什么地位,可最是记仇,干爹干儿子的关系错综复杂不说,运气好能在主子跟前伺候,禁卫军都秉着井水不犯河水,没事是不愿意轻易跟他们交恶的。 太监一噎,讪笑道:“奴才就是关心一下,灵慧公主被贼人推进池塘,还等着奴才将那贼人抓回去呢,就不打扰两位大哥办差了。” 言外之意他们是来替灵慧公主办事的,可不是什么刺客同伙。 话唠傲娇的冷哼一声不说话。 太监笑了笑,从沈易佳身边经过时顿了下,对比了下她的身高。 现在皇宫侍卫的要求都这么低了吗? “你们几个去那边,剩下的人跟我走。”前面有两条小道,太监吩咐了一句带着人走了其中一条。 直接放弃了大路。 这是觉得她躲起来了?想到被自己挂在假山上的倒霉蛋,沈易佳撇了眼身边的话唠,拎着他往太监来的一条小道而去。 “兄弟,回营房不在这边。”他以为沈易佳新来的是不认识路。 沈易佳:“哦。” 拽着他直接钻进了假山缝。 “不是,兄弟,你又要放水?你这身体也太差了,瞧你这年纪还没娶媳妇,这样可不行我跟你说。”许是那股“蛋蛋”的痛已经过去,话唠又开始了话唠属性:“遇到我算你运气好,我手上刚好有个偏方,咱们兄弟一场,就收你十两银子怎么样?” 回应他的是沈易佳铁一般的拳头。 “啊……”话唠懵了:“你干嘛?一天放这么多次水,你本来就不行啊,我又没说错……唔~” 他的嘴被捂住了。 沈易佳开始了新一轮的拳击。 …… 一盏茶后,沈易佳一个手刀直接将人劈晕了去。 她拍了拍手将人丢掉,抬头~ 咦,那倒霉蛋呢? 刚这样想,幽一提着个人从天而降。 沈易佳:…… 幽一原本是想听从沈易佳的话穿上她的衣服回轩辕策身边的,可是他们两人都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沈易佳的身材…… 那衣服本来就是按沈易佳的身高体型改过的,就算不论长短,他也穿不进去啊。 所以他只能来找沈易佳了,一直看着她打晕一个侍卫扒光换了衣服出去他才没继续跟着。 沈易佳看他拿着自己的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两下后明了,默默接过来自己换上,顺便把倒霉蛋的衣服还回去。 刚走出假山,迎面就遇上轩辕策一行人。 “去哪了,这么久?”轩辕策故作不悦的问。 沈易佳压了压嗓子:“属下迷路了。” 上官裕轻笑:“方才忘记叫个人带路,是我考虑得不周。” 轩辕策没接这话,只道:“玉佩可找到了。” 沈易佳一愣:说找玉佩不是为了给她创造机会吗?还真丢了? “没找到就算了。”轩辕策摆了摆手,反正那块玉佩也是从楚风身上扯下来的。 楚风:反正是王爷赏的。 上官裕提议去太液池那边走走,沈易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用口型说了个“景”字。 轩辕策拧了拧眉:“算了,今日也走累了,本王回去跟景王打个招呼便出宫。” 明明上官裕也是王爷,他还愣是要去跟上官浦请辞,让人觉得上官浦这个王爷的分量在他心里更重似的。 若是换个人恐怕都会不高兴,可是上官裕没有,他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点头道:“也好。” “是臣带着老王爷进宫的不错,可事出有因,且臣也并不知他会对陛下不利。” 几人刚进养心殿,便听到宋璟辰那无波无澜的声音传来。 四周的禁卫军还没散去,轩辕策很是善解人意的在养心殿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表示等里面处理完了他再进去。 上官裕笑了笑,陪着在一边坐下。 上官浦冷笑:“好一个事出有因,你是说老王爷行刺陛下一事与你无关了?” “是,若臣知晓他会有此歹心,臣定然不会放任他独自进御书房。” 原来宋璟辰进宫后看到茗香居的方向有大量浓烟升起,察觉不对,临到御书房门口时借口要去更衣并未跟着老王爷一道进去。 未免老王爷反咬一口,他还重新跟他分析了其中利弊。 比如只要老王爷不提当年与贵妃之事就没人敢提,以及对茗香居一事也道是被利用了,只是想多赚点银子为老王妃买药。 最后又道若他这个外人在皇帝肯定不好徇私枉法云云。 老王爷一想也是,他一会没准还要在一个晚辈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打感情牌给自己求情,这么丢脸的事巴不得宋璟辰不在场。 于是一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就进了御书房。 如宋璟辰担心的,果然没多久就传来老王爷行刺皇帝的消息。 他起初也跟沈易佳一样在猜测这是皇帝自导自演还是景王所为。 等确认是景王一手策划后猜到他定会将此事牵扯到自己身上,之所以没有及时出现不过是想看看这宫中究竟有多少势力是景王的。 结果也没让他失望,至少禁卫军统领是清白不了的,且整个后宫恐怕也在刘贵妃的掌控之中。 打探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他原本想潜进关押老王爷的地方问清楚御书房中发生的事,不想无意看见有人意图推六皇子落水…… 出手之人甚至穿了与他一样的官服,这是看他没进御书房再出一计? 如此拙劣的栽赃虽然满是破绽却好用。 宋璟辰自然不会让对方得逞,顺手将六皇子救了。 然后就是看到沈易佳“以石击卵”,再之后他直接带着六皇子出现吸引众人的注意…… “是吗?可本王只知道是你带老王爷进的宫,至于你说的,不过是你一人的片面之词,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与这事撇清关系?” “来人,将忠义伯押进刑部大牢。” 沈易佳心头一跳,看着进去的禁卫军她全身都绷紧了。 “且慢。”宋璟辰的声音响起。 上官浦:“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王爷难道不问问臣为何要带老王爷进宫吗?” 上官浦冷笑:“这些自然有刑部的官员会去查。” 宋璟辰摇头,自顾说道:“臣之所以带着老王爷一同进宫,是因为陛下之前让臣查一桩案子。 如今案子已经查明,老王爷正是这案子的关键人物,故而臣才会带他进宫。 所以王爷说我跟老王爷合谋刺杀陛下一事绝无可能。” “哼,查案?想必不仅本王未曾听说过,就是满朝大臣都不知情。”上官浦冷哼:“本王看你根本就是看我父皇如今昏迷就凭空捏造……” 皇帝身边有他的眼线,据他所知,皇帝只口头吩咐过宋璟辰,并未下过密旨。 然而他刚这样想,就听下首跪着的人道:“臣有证据可以证明臣所言句句属实。” 注意到他错愕的神情,宋璟辰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色圣旨…… ———— 猜猜小林队长是谁,老朋友了。 欠的终于还清了,以后会不定时加更。 第438章 渔翁得利 假传圣旨乃死罪,景王知道宋璟辰没有那个胆子这样做,同时他又好奇手中的圣旨到底是何时…… 电光火石间,他突而想到当初皇帝召宋璟辰回来时,派了邓公公亲自去安阳县传旨,莫非是那时候? 是了,他放在皇帝身边的眼线再是手眼通天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不能顺理成章的拿下宋璟辰,上官浦气得不行。 想来硬的直接给他扣上个罪名,不仅上官裕走进来替他说话,连六皇子也一口一个救命恩人喊着,又言不相信他会害父皇。 上官浦最终只能放弃了之前的想法,但却以失察之罪停了宋璟辰的职。 消息传到大理寺,众人哗然,相比宋璟辰被停职,显然老王爷刺杀皇帝,导致皇帝遇刺重伤昏迷更让人惊讶。 不到一个时辰,满朝文武便知道了这事,又过了半日时间,全京城百姓都知道了。 李氏不知道宫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老王爷被宋璟辰绑到家里的事她却是知道的。 宋璟辰查的案子也没有瞒着她,想到沈易佳出门时的异常,担心的不行,还好夫妻两个及时回来。 她在宋璟辰身上一顿检查,见他好好的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她很少会去干预宋璟辰做事,这次却忍不住问:“辰哥儿,到底发生了何事?” 宋璟辰抿了抿唇还是将他进宫后的事一一说了,李氏听得红了眼眶,看着他欲言又止。 “娘,我没事。”宋璟辰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摇了摇头继续道:“大皇子经营多年,朝中势力早就根深蒂固,其实我早就猜到他会出手,只不过没想到他下手会那般快……” 他之所以没有将老王爷带回大理寺审,就是因为大理寺人多眼杂,而他暂时又不想这事闹得人尽皆知。 本意是想着这事不闹开,皇帝为了皇室颜面定然不会给景王公开处刑,最多会另寻一个罪名将他软禁,而那时候景王必然会选择对皇帝下手…… 当然,就算案件闹开了,上官浦也不会束手就擒,两者差别就在于前者他只会对皇帝一人出手,后者却很有可能会让他发起兵变。 而一旦兵变,百姓必然会跟着遭殃…… 所以,现在的情况在他的意料之中,只不过是发生的时间不对罢了。 “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然后告诉了上官浦。”沈易佳蹙眉嘀咕道。 宋璟辰眯了眯眼:“你说得没错。” 或许从老王爷进了宋府开始,大皇子那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也有可能是更早,比如在他盯上茗香居时。 上官浦知道事情瞒不了多久,从那时便已经开始为今日布局。 想到什么,宋璟辰突而勾唇:“如果真有这么个人,我倒不必担心明日会传出老王爷畏罪自尽的消息。” “什么意思?”沈易佳不明白。 她这满满求知欲的样子可爱极了。 宋璟辰知道沈易佳其实并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阴谋诡计,可因为不想给他拖后腿还是会尽量去学着分析和思考。 这样一个全身心都为了自己的傻丫头……他怎能不动容。 宋璟辰动了动手指,注意到一旁的李氏最终还是压下想将人搂进怀里的冲动,轻咳一声道:“若我猜得没错,指使老汉给我们提供消息的人与将我们这边的进展告知上官浦的是同一个人。” 只有这个人才最清楚他查到哪一步了。 “他为何……”沈易佳问到一半顿住,惊讶道:“那个人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先是给宋璟辰提供消息,让他们逼得上官浦不得不对皇帝下手,到时候他再以正义的一方站出来揭开上官浦对民间女子所做的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谁当皇帝对百姓来说其实不重要,可决不能是一个不将百姓的命当命的人去坐这个位置。 换而言之,上官浦杀君谋逆百姓顶多说上两句,但是少女案却会让他被人人讨伐,所以现在最不希望老王爷死的人应当就是那个人了。 到时候老王爷再出来指证上官浦,而那个人作为正义的一方,便可以不废一兵一卒,被百姓“名正言顺”的推上那个位置。 “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沈易佳拧起眉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宋璟辰眸子沉了沉:“等。” 那个人在等上官浦坐实谋逆罪名,而他在等那个人出手。 皇帝重伤,想必要不了多久,传位诏书就该问世了,这世间还有什么比假传圣旨更好的罪证? 随着宋璟辰解释,沈易佳陷入了沉思。 美人相公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他脑袋里面装的东西跟她的难道不一样吗? 宋璟辰却以为她在自己分析,挑了挑眉,突而开口:“王爷既然来了,何须躲躲藏藏。” 他话音刚落下,院子里突然出现两个人。 沈易佳一惊,刚刚她想得太认真都没发现。 顾着男女大防,李氏站朝来人行了一礼便先行离开。 至于沈易佳,咳咳,她从来没指望过她能像普通女子那样守这些礼法,也不想去约束她。 李氏觉得,沈易佳这样就挺好,不需要做出改变。 自然,若是别的女子,她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 等她走了,轩辕策才没好气的走进堂屋坐下,瞪了宋璟辰一眼:“啧,怎么说本王也多次帮了你的忙,你就是这么对待我这个恩人的?” 宋璟辰莞尔,站起身认认真真的对轩辕策一揖:“慎之多谢王爷相助。” 若不是轩辕策,他真担心沈易佳今日会因为太过担心自己不管不顾的闯宫。 他倒不是担心沈易佳会连累自己,只是怕她出事。 轩辕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又觉得这样会让宋璟辰觉得自己太好打发,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嫌弃道:“就这样?” “那你还想怎样?”不等宋璟辰说话,沈易佳就不乐意了。 轩辕策一噎,得,小丫头是他那边的,他服气! “我方才在外面都听到了。”他岔开话题道。 宋璟辰眼中染上了笑意,倒了杯茶推到轩辕策的面前才问:“王爷有何见解?” 轩辕策提这个总不可能就是为了告知一句。 “你分析的不错,不过连面都不露,却能下这样一盘棋,将你和那个上官浦都算计在里面的人定然不是泛泛之辈,若是你什么都不做,反而会让对方怀疑。” 哪怕轩辕策再不喜宋璟辰,也不得不承认他很聪明,包括操控这一切的那个人。 同时感叹这大夏真是人才济济,可惜摊上了一个不靠谱的皇帝。 宋璟辰轻笑:“所以我派人去提醒宗人府府令了。” 说着他有点无奈的摊手:“我现在被停职在家不说,在京中也没什么根基,能做的也唯有这些了。” 不是他不做,而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垂死挣扎。 轩辕策:……哦,感情人家早就想到了。 再对上沈易佳那一脸他相公最聪明的表情,轩辕策心里又不爽了。 好好的一个人那么聪明干嘛,不知道慧极必夭的道理吗? 这时,一筒和幺鸡从外面进来,看见轩辕策在场,两人顿了顿。 宋璟辰微微颔首示意,才听一筒道:“属下二人从邻里口中得知老汉一个月前便病重去了。” 这个结果宋璟辰其实没多大意外。 景王府。 上官浦满脸疲惫的回到府上。 宋璟辰猜得没错,他确实收到了消息,是在老王爷被抓走后收到的。 确认消息无误,他一夜未歇,紧锣密鼓的安排这一切,除了没能将宋璟辰一起抓起来,一切都很顺利。 可就是太过顺利,总让他觉得心下不安。 上官浦能从五六年前便开始安排这一切,可见他并不笨,他不是没有怀疑自己可能中了别人的计,可是事情已经发展到昨日的地步,他别无选择。 若是提供消息之人趁机跟他要好处他或许还不至于这般怀疑,偏偏对方什么也没提,他可不信会有天上掉馅饼这种事。 最主要的是,对方能在宋璟辰一绑走老王爷便给他传信,说明什么? 说明他对自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这才是最可怕的。 宋璟辰他可以防备,或者直接除去,可送信之人是谁他都不知道。 更不知道对方有何目的,这种无力才是最可怕的。 “王爷,柳姑娘来了。”门外传来内监通禀的声音。 上官浦眸子微眯,沉声道:“让她进来。” 自从梧桐河的女尸被曝光,上官浦对柳飘飘的信任就不复从前。 柳飘飘自己也清楚这事,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再查到底是谁害她背锅,最近总算有了眉目。 “安氏?”上官浦蹙眉。 安氏刚进景王府后院的时候,也像别的女人那样喜欢耍些小心思,不过是争风吃醋。这些事,他不喜,也不会去搭理。 不过后来安氏渐渐也安分下来。 后院那么多女人,她反而变得最是温柔小意,加之她的长相也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所以上官浦去她房间的次数也就多了。 可是要说那样一个胆小的女子背叛自己,上官浦怎么觉得不太信呢? 他怀疑的看向柳飘飘。 人就是这样,一开始他相信柳飘飘,觉得她什么都好,甚至想过收入后院。 一旦怀疑上,就觉得她一言一行都别有所图。 柳飘飘猜出他的想法,抿唇对门外道:“带进来。” 她话刚落,一个小丫鬟被两个婆子捂着嘴架了进来。 柳飘飘:“这个小丫鬟是在厨房干差的。” 上官浦正要让她继续说,管事走进来:“王爷,又有人送来一封信。” “没见着送信之人?”上官浦说着将信打开,字迹与昨夜那封信一样,上面短短一句话,十万两黄金,报酬。 他一顿,这是为着昨日之事来讨的好处? 明明要花一大笔钱出去,上官浦却松了口气。 他将信放至烛火上点燃,瞥了眼在场的人道:“那边不用留了。” 管事明白他说的是老王爷,应了声是又匆匆离开。 上官浦轻叩桌面:“你继续。” …… 羿日,各大茶楼酒肆开始对老王爷行刺皇帝一事议论纷纷。 这时,不知谁说起了从茗香居地下救出来的那些女子。 那些女子被救出来后,其中有十几个人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另外还挖到许多具尸体。 这么大的事京兆府自然不能不管,这些女子都是线索,蔡大人索性把人都收押进大牢了。 不过众人所讨论的大都是那些姑娘的样貌。 “哎哟喂,你们是没瞧见,那些个姑娘,一个个长得跟天仙似的。”昨日有幸围观了全过程的一男子流着哈喇子道。 一个两个长得好看还差不多,怎么可能都好看。没见过的自然不信:“再好看能有醉红楼的牡丹姑娘美?” 牡丹是醉红楼花魁,也是轩辕策曾一掷千金的那位。 不等第一个说话的人开口,有其他见过的立马站出来反驳:“你还别不信,还真就比牡丹姑娘好看。” …… 在众人都为到底谁好看争论不休时,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站出来鄙夷道:“就知道看皮囊,肤浅!你们怎么不想想那些女子到底是打哪里来的?好端端的又怎会被藏在茗香居地下室?还有那些伤,那些尸体……” 众人一顿,虽然这话不好听,可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有人便道:“我们这不是不知道吗,书生你知道就说来听听。” 书生正了正衣袍道:“在下刚好在京兆府里面有点人脉,所以略有耳闻罢了……” “那你倒是说呀。” “是啊,快说~” 见众人都被自己挑起了好奇心,书生也不卖关子了,叹了口气:“在下听说那些女子可不是自愿的,而是被人从偏远些的地方抓来的。” 被抓来的?众人哗然。 那些女子被关在茗香居里面,茗香居又是老王爷的产业,是不是可以说明这抓人的就是老王爷? 书生喝了口茶突而问:“老王爷行刺陛下一事大家都听说了?” 看众人点头他才摇头道:“那你们猜猜他为何要这么干……” 原本还有人觉得老王爷会不会是被冤枉的,现在有了书生前面的铺垫,大家自然而然就将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还能是为何?定然是事情败露,愤起杀人灭口……不想景王及时赶到,才没让他得逞。 第439章 皇帝苏醒 茗香居一事闹出来已经过去两天。 在这两天的时间,百姓对老王爷囚禁无辜女子一事的声讨就没停下来过,文人学子更是开始了对他的口诛笔伐。 大街小巷贴上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小作文,暗指不能因为老王爷的身份就轻饶。 甚至有人偷偷朝夏王府内丢石头,泼粪…… 只要是从夏王府出来的,不拘是主子还是下人,都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若不是高门大户都有存粮的习惯,夏王府上下等不到上面的判决,就要活活被饿死在府上了。 老王妃原本身体就不好,这会更是直接倒下,好几次差点没救回来。 可要问她无不无辜,这个就见仁见智了,毕竟茗香居一事她也不是全然不知的。 最无辜的还要属乐阳郡主的婆家,因着这事一起被百姓们针对,其婆家忍受不住最后只得将乐阳郡主连同她生的一儿一女三人直接送回夏王府。 被关在宗人府的老王爷反而成了最安全的一个。 当然,前提是没有时刻想要他“畏罪自尽”的上官浦在。 同时,朝堂上也因为皇帝一直昏迷不醒有了新的争端。 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一直也没有醒来的迹象,原本还想着等他醒来做决定的大臣这下坐不住了。 开始为到底该由谁来监国争得面红耳赤。 其中支持者最多的自然是景王上官浦,在没有太子的情况下,他是长子不说,也是接触朝政最多的一位,大半以上的官员都觉得他最为合适。 其次就是今日刚赶回京的瑞王上官珩。 当然也有支持上官裕的,只不过寥寥无几,说不上几句话就被其他两派人的声音直接淹没了,有等于无。 这样争了两天,谁也不让谁的时候,李公公突而出现在朝堂上。 “陛下醒了?”大臣们一窝蜂围过去。 李公公点了点头:“各位大人稍安勿躁,咱家正是来传陛下口谕的。” 大臣们神色各异,不过都安静了下来。 不出意外的,随着李公公的话落,监国的重任最终落在了景王头上。 李公公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没有人会去怀疑他说的是假话。 等他一走,大臣们便相继上前去恭喜上官浦。 监国到手了,太子之位还远吗? 上官浦一脸受宠若惊,与众人寒暄完,声称要去看皇帝带着上官尧离开。 大臣们也只能散了。 上官珩说是出京去办差,实则在外面疯玩,若不是他外祖父宣平伯和淑妃连番催促,他压根不想回来。 监国没落到他头上,他反而重重的松了口气。 看他这样,上官裕好笑道:“你这样明显,也不怕支持你的那些大臣寒心。” 他们为了帮他争取一个个化身市井泼妇,就差撸袖子跟人干架了,他倒好,一副避如蛇蝎的样子。 上官珩瞥了眼走在身后的大臣,翻了个白眼道:“他们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完全不想想他能不能胜任,更不考虑他的意愿,他作甚还要管他们寒不寒心。 他没有直接跳出来拆他们的台都是他善良,还不兴他偷偷高兴一下? “生在帝王家,有些事并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上官裕正色道:“你要知道,你身上干系着太多人的身家性命。” 上官珩苦了脸:“二哥,你可饶了我。” 这些话淑妃和宣平伯不知跟他说了几百回,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有时候我真羡慕二哥没有……”话到一半他顿住,讪讪道:“二哥,我不会说话,你什么都没听到。” 上官裕轻笑:“这次就饶了你。” 羡慕他什么?羡慕他生母早逝,没有外家吗? “还是二哥最好了。”上官珩挠了挠头,想了想认真道:“其实我都想好了,若是他们真的争赢了,那我转头就把这个监国的事丢给你。” “若是……”他左顾右盼,见四周没有人才压低声音继续道:“若是那个位置真落到我头上,我就传位给你,到时候二哥你罩着我就行。” 他说得很认真。 至少上官裕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严肃的表情,显然是深思熟虑过,并非虚言。 他愣了下,摇头笑道:“胡闹,你不想做的事难道我就想了?” “至少二哥比我合适,若是我……指不定把这大夏霍霍没了。”上官珩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优点,唯一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上官裕失笑:“好了,先去看看父皇。” 上官珩:“我是说认真的。” 上官裕却并不搭话了。 两人到养心殿时,却被告知皇帝已经歇下。 “大皇兄和四弟不是才来过吗?这么快就歇下了?”上官珩不满道。 都说天家无父子,他对皇帝不见得有多深的感情,但对方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爹。 可从他回来就压根没见到皇帝哪怕一面,每次都是说不宜打扰不宜打扰。 昏迷的人不应该多跟他说话才对嘛? 邓公公讪笑道:“方才两位王爷刚进去陛下就歇下了,两位王爷现在也已经走了。” 上官珩蹙了蹙眉:“那我和二哥进去看一眼就出来。” “这……”邓公公有点为难:“可是陛下他已经歇下了。” 这在上官珩看来就是心虚,他古怪的看了邓公公一眼:“我父皇不会是根本没醒?” “怎么可能?”邓公公矢口否认。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跟李公公斗了一辈子,唯一一次不斗还是一起做这么要命的事。 “本王看你就是心虚,你不让我们见父皇,是不是在里面对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上官珩怒道。 邓公公叫苦不迭,连忙劝:“哎哟喂,瑞王殿下你小声点,可不能吵着陛下休息。” “把我父皇吵醒才好,省得你们这些狗奴才只手遮天。” 上官珩的脾气上来,哪里是邓公公拦得住的。 他只能将人放进去。 李公公跪在龙床边上絮絮叨叨着什么,见有人进来,忙起身迎上去见礼。 皇帝面色苍白的躺在那,呼吸平缓,倒真像是睡着了。 可有了先前的怀疑,上官珩几步上前就伸手去推:“父皇,父皇,你醒醒~” 邓李两个公公惊呼:“瑞王殿下,不可啊……” 然而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刚走进就跟皇帝对上视线。 尤其是皇帝还一脸怒容的瞪着他们,上官珩被吓得后退了几步。 “父,父皇~他们都说你醒了,儿臣还以为他们在说谎呢。”上官珩说罢,回头踹了邓公公一脚:“那你刚刚还心虚什么?” “老奴没有心虚啊。”邓公公一脸苦相。 上官珩哪管他到底有没有心虚,先把锅丢出去再说。 “父……”他还想解释两句,一回头,皇帝已经重新闭上眼睡着了。 上官珩果断闭上了嘴,刚才那一眼可太吓人了。 他压低声音道:“二哥,既然父皇要休息,那我们走。” 上官裕点头,想到什么蹙了蹙眉,看向邓李两位公公:“你们两个出来。” 邓公公和李公公对视一眼,只得跟着出去。 上官裕问:“我父皇到底怎么了?” 刚才是因为太过突然被吓着了才没想那么多,听他这么一问,上官珩也察觉不对起来。 皇帝就算再需要休息也不至于骂他一句的力气也没有? “陛,陛下他……”李公公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 恰巧这时,太医走正进来。 李公公像是看见救命稻草,忙道:“吴太医,你来说。” 原来皇帝重伤落下了后遗症,醒来后脖子以下不能动不说,还口不能言。 可轩辕国的靖安王还在京城,为了避免生出别的事端,又加上皇帝自己的意思,他们才没敢对外公布。 上官珩瞪圆眼:“那你们方才才还说父皇让大皇兄监国!” 他不想监国是一会事,可他不是可以帮二哥争取嘛。 “是啊。”李公公眼神闪了闪,讪讪道:“陛下醒后,奴才看出他忧心国事,便将大人们争论谁来监国的事说给他听。 可陛下开不了口啊,奴才就想了个办法,将几个王爷的名字一个个念出来,同意就眨一下眼,然后陛下就选了景王殿下呀。” 上官珩一噎,这样也说得过去。 “那我父皇可有痊愈的可能?”上官裕问。 吴太医:“下官尽力而为。” …… 宋璟辰虽然被停职在家,可不代表他就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这不那边一下朝,他这边就得到了消息。 得到消息没多久,家里还来了个客人。 “萧伯父,你怎么穿成这样?”宋璟辰嘴角抽了抽。 萧将军一身粗布短打,肩上还担着一捆柴。 他将柴往地上一丢,摆了摆手:“去你书房说。” 两人来到书房,宋璟辰又让人上了茶,不等他开口便问:“萧伯父来可是为了景王监国一事?” 萧将军也没问他怎么知道景王要监国的,摇了摇头:“那些事我知道你有成算,我今日来就是想问问你,我府上那个姓冯的怎么处理?” 他总不能一直让媳妇女儿住岳家。 宋璟辰没想到他乔装上门就为了这个,问:“她最近可有什么动作?” 其实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沈易佳没在他面前提元瑜婉,他也快要把冯蔓蔓给忘了。 萧将军虎目一瞪:“就是没有我才来问你。” “既然没有,那也许是我猜错了,伯父你让她在府上住着不就行了。” 他就差说难道你萧家还会差那一碗饭不成。 萧将军:…… 许是因为从小听话懂事又上进的萧祺睿第一次跟他对着干就是因为冯蔓蔓,所以他对冯蔓蔓就格外不喜。 真是恨不得快点抓到她的把柄狠狠打一下萧祺睿的脸,让他好好长点心眼。 顺便告诉他,你老子就是你老子,看人的眼光比你好多了。 不得不说,这一点萧若水像极了他。 宋璟辰看他这样,叹气道:“再等等。” 萧将军:说了等于没说。 萧将军都来了,范明远的事宋璟辰也没再瞒着,顺便带他去了范明远房中。 修养了这么多天,他已经成下床走两步了。 一听范明远也遇到个什么救命恩人,萧将军也同宋璟辰和沈易佳一样,更加认为冯蔓蔓有问题。 也算是给他吃了一枚镇定剂。 留了他们两个未来翁婿单独说话,宋璟辰回院子里陪沈易佳。 他将萧将军的来意一说。 沈易佳被逗笑:“噗,虽然我也希望冯蔓蔓快点露出马脚。可真没见过像萧将军这样希望家里出个奸细的。” 他那不就是不怕她别有所图,就怕她真是为了萧祺睿这个人的意思吗? “对了,方才墨鸢拿了张帖子进来,是秋夫人让人送来的。”她说着指了指桌上的烫金请帖。 宋璟辰瞥了眼也没去拿,垂下头继续给她揉手腕:“上面说了什么?” 他被停职,意味着每天都很闲,然后沈易佳的手就受罪了…… 沈易佳撇了撇嘴:“秋夫人想让墨鸢去给老王妃看病。” 姬云熙听闻是去找什么药材了,这一段时间都不在京城。 宋璟辰一顿:“你不想她去?” 沈易佳:“不是很想。” 老王爷的辈分摆在那,哪怕是监国的上官浦也没有权利处置他,对夏王府也是只派了官兵围着,至于其他,要等皇帝醒了后定夺。 除去夏王府谁沾谁倒霉这个原因,最重要的是沈易佳不想为了一个外人把墨鸢推到风口浪尖上。 之前从姬云熙手中抢了秋夫人这个病患都被许多人说,若是再抢一个…… 呵呵,姬云熙肯定会注意上墨鸢。 “那就不去。”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道:“想来是秋夫人跟老王妃有点交情,被人请托上,她不好拒绝。” 沈易佳说到做到,每隔一两天就会去陪陪秋夫人,以两人现在的关系,完全没有下帖子的必要。 这帖子应该是秋夫人下给老王妃的人看的,同时告诉沈易佳去不去都可以。 听了宋璟辰的解释,沈易佳心里好受多了,若是秋夫人硬要她违背自己的意愿让墨鸢去给老王妃看病。 那她就陪墨鸢走一趟,但是从此也不会再同秋夫人多走动。 救了秋夫人一命,再救老王妃一命,就当是还人情。 …… 相比萧将军急得上门询问宋璟辰,元瑜婉显然更加沉得住气。 这几天,只要萧祺睿回府,她都会把他请到院子里用膳,用完膳,萧祺睿自然就会在锦绣院住下。 这在大家包括幼白看来,就是他们夫妻二人恩爱有加。 可想而知冯蔓蔓要气成什么样。 夜幕降临,冯蔓蔓站在院门口翘首以盼半天,看到只有丫鬟一个人回来,她蹙眉问:“相公还没回来?” 伺候了这么久,丫鬟哪里还会不知道冯蔓蔓不像表面那样和善? 她瑟缩了一下:“回,回来了……” 冯蔓蔓面纱下的脸一沉:“又去那边了?” “是。” 冯蔓蔓咬牙:“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第440章 原形毕露 “不好了,不好了……” 锦绣院的宁静被一道惊慌声打破。 元瑜婉弯了弯唇角,不紧不慢的放下筷子,转头看向幼白:“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不一会儿,幼白就黑着脸回来。 “怎么了?”元瑜婉问。 幼白瞪了萧祺睿一眼,不太情愿道:“是冯姨娘身边的丫鬟,说冯姨娘病得严重……” 白日还看她在院子里闲逛,晚上就病了,谁信啊。 萧祺睿眉心一蹙,张了张嘴。 “少将军去,这几日多谢少将军帮忙,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不等他说话,元瑜婉就率先开口,转而又吩咐幼白:“去叫管家请个大夫到玉兰院。” 对上她清冷的眸子,萧祺睿心下一哽,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好。” 见萧祺睿头也不回的离开,幼白急了:“小姐,你怎么又把姑爷推出去,你明明知道……” “别说了,快去。”元瑜婉拿起筷子继续用膳,头也未抬。 幼白是个藏不住事的,所以元瑜婉并没有让她知道太多,包括她跟萧祺睿根本没有圆房的事。 萧祺睿跟着绿柳一路快步进了玉兰院。 院内静悄悄的,唯有正房有点亮光照出来,以示这个院子是有人住的。 之前有几个嚼舌根的丫鬟被萧祺睿发卖出去后,他原是想让管家重新给她院子里安排几个丫鬟。 可冯蔓蔓说自己不习惯太多人伺候,所以这个院子除了绿柳,就只有专门负责洒扫的小丫鬟。 小丫鬟此时一脸紧张的守在床前,看见萧祺睿进来,忙福了福身退出去。 冯蔓蔓双目紧闭的躺在床上,萧祺睿蹙眉:“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么会这样?” 绿柳哽咽着开口:“姨娘这段日子总说胸闷,奴婢就说去求了少夫人给请个大夫,可她说不好麻烦少夫人……不想……不想方才突然晕了过去,奴婢怎么叫都叫不醒……” 萧祺睿冷声道:“那你之前为何不来跟我说。” 绿柳抹了把泪:“冯姨娘说你跟少夫人好不容易缓和关系,不让奴婢去寻你。” 萧祺睿愣住,别人不知道,他和元瑜婉却是都清楚,这些天两人用完膳就关起房门,不过是在房中整理账册。 绿柳小心翼翼的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咬了咬牙突而扑通一声跪下:“大少爷,奴婢说句不该说的。” 说着她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视死如归道:“姨娘她真的太苦了,原本她也是可以做别人家的正头娘子的啊……” 绿柳的话就像一把尖刀刺进萧祺睿的心里,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对冯蔓蔓的忽略,心下涌起浓浓的愧疚。 他疲惫的摆了摆手:“去看看大夫来了没。” 他话音刚落,管家就带着一个大夫进来。 幼白跟在两人的身后,她愤愤的瞪了绿柳一眼,她倒要看看,这姓冯的是真病还是假病。 幼白认定冯蔓蔓是为了从她家小姐那抢走姑爷而装病,然而大夫把脉后的一句话却让她傻眼了。 “这位姨娘中了毒。” “什么?”绿柳惊呼:“我家姨娘不争不抢的,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要害她?” “大少爷,你一定要为我家姨娘做主啊……” 冯蔓蔓是萧祺睿的妾室,与她能有争端的除了元瑜婉这个正妻还能是谁? 她这话就差指名道姓说是元瑜婉下的毒了。 房间中气氛有一瞬凝固,大夫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做大夫的,最怕的就是沾上这种高门后宅的腌臜事,一个不好可能就会被杀人灭口。 幼白更是气得不清,要不是这个大夫是他们请的,她真怀疑是不是提前被冯蔓蔓收买了。 萧祺睿面露复杂的看了眼床上的人,没搭理绿柳,只蹙眉看向大夫:“你可有办法解毒?” “这……得先知道究竟是什么毒才行。”大夫抹了把汗:“不过老夫观这位姨娘的脉象,中的应当是某种慢性毒。 也幸亏她的身体底子差,受不住提前爆发出来,否则时日再久一点,毒性一点一点渗透她的体内,怕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萧祺睿点了点头,吩咐管家带人彻查。 中毒无非就是从衣食住行查起,可据绿柳所言,平日里冯蔓蔓觉得一个人用膳孤单,都是叫她一道吃的,绿柳并未中毒,所以可以直接将吃排除了。 大夫将冯蔓蔓房间里的东西一一检查过去。 她的东西多是元瑜婉吩咐人准备的,幼白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忙跑回锦绣院跟元瑜婉汇报。 “小姐,那女人一定是要陷害你。” 元瑜婉从书中抬起头,好笑的附和:“也许是。” 见自家小姐总算相信了自己一回,幼白心里一喜,可很快又垮下脸来:“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元瑜婉问:“你说要怎么办?” 幼白一愣:“怎么办?当然是不能让她得逞。” 元瑜婉莞尔,低头继续看书:“别想那么多,快去睡。” 若她跟萧祺睿真如外人认为得那般孟不离焦,冯蔓蔓这步棋或许有用,毕竟为了独占一个男人,对其妾室下手很正常…… 可偏偏都是假的! 萧祺睿也清楚这点! 所以冯蔓蔓这步棋不仅大错特错,甚至会让萧祺睿对她起疑…… 只不过,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她跟萧祺睿产生隔阂? 还是说,为了她手中的管家权? 可就算她把管家权交出去了,府中也还有一个乔姨娘在,根本轮不到她…… 莫非…… 元瑜婉猛的抬头:“公爹可在府上?” …… 皇宫,送走了各宫妃嫔,刘公公和邓公公长长松了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颇有种惺惺相惜的错觉。 “咳咳,昨儿个你守了陛下一晚上,今儿个咱家来守,邓公公你回去歇着。”李公公道。 邓公公也没跟他客气,转身出了养心殿。 看着床上的人,李公公叹了口气,吩咐外面的小太监打来一盆水,开始认命的给他擦拭身体。 擦着擦着,感觉到什么,他一抬头,就对上皇帝那要吃人的眸子。 李公公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反应过来忙爬起来,惊喜道:“陛下,陛下你醒了!” 除了白日醒来一次,这还是皇帝第二次醒来。 第一次就是被瑞王摇醒那次,至于说他前面醒过还同意了景王监国一事,那都是不存在的。 他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提前得了景王的吩咐。 天知道当上官珩把皇帝摇醒时,差点没把他半条命吓死。 皇帝怒瞪着他。 说不了,动不了,不代表他听不到。 皇帝怎么也没想到,他身边的两个人都背叛了他,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禁卫军统领不知何时已经投靠了上官浦。 那日宫门刚开,上官浦就进宫说有要事要禀,他没想太多,让人进了御书房。 不想上官浦竟直接给他灌毒,御书房外就是禁卫军,任凭他怎么喊都没有一个人进来。 就连他的影卫都没有出现,影卫不可能背叛他,他猜测他们或许早已遭遇了不测。 偏偏上官浦做了这么多事,他竟是一点都不知情。 当老王爷踏进御书房时,他已经中毒不能动弹。 同时皇帝又有点气老王爷太蠢,一进来就知道巴拉巴拉认罪一通,完全没发现他的不对…… 李公公被他看得心里一紧,哭诉道:“陛下,老奴也不想的,可是若老奴不听景王殿下的话,他定然不会放过老奴,到时候他再换个人来照顾陛下,老奴不放心啊陛下。” 那个逆子,不准再叫他景王。 皇帝瞪红了眼,艰难的张嘴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陛下,您别着急。”李公公膝行几步过去替他顺气,小声道:“您现在可不能动气,老奴会想办法将您的情况告诉宋大人,宋大人定能想到办法救你的。” 宋璟辰恐怕巴不得他死。 皇帝只觉凄凉,他现在才发现,他自认为把权势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朝中凡是冒了点头的不是被他打压就是因为他的疑心背上各种罪名被他除去。 真到这关键的时候,他竟是连一个得用的人都没有。 有的只是那些整日只会对他溜须拍马,却没什么真本事的。 他看了李公公一眼,似下定什么决心,艰难的动了动眼珠子,看向某个方向。 李公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边是门的方向,中间除了一个香炉,什么都没有,他苦着脸问:“陛下,你是让老奴滚出去?” 不是,皇帝气得要死,偏生发作不了,只得眨了两下眼睛。 这不是白日他骗瑞王时的说词吗?李公公看懂了,想了想又问:“陛下,您是要老奴拿什么东西吗?” 皇帝眨了下眼。 可那里就一个香炉啊,香炉每天都要打扫,换香,皇帝要的东西显然不可能在里面。 皇帝死命的继续转着眼珠子。 李公公一愣,反应过来问:“东西在玉枕里?” 皇帝又眨了下眼睛。 李公公一咬牙:“陛下,老奴得罪了。” 不想他刚抱起皇帝的头,身后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李公公,本王来帮你如何?” 李公公吓得一个哆嗦,手一松皇帝的头“砰”一声砸回玉枕上。 不用去看他的表情,光听这声音就知道得有多痛。 然而李公公也顾不了那么多,他不知道上官浦听到了多少,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过身挤出一抹笑道:“景王殿下,您来了。” 上官浦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与一脸扭曲的皇帝对视,挑了挑眉:“啧啧啧,你这个狗奴才怎么伺候人的,看我父皇疼得。” 李公公琢磨不透他这是什么意思,只能磕头认错:“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你是该死,还不快好好将我父皇扶起来,他不是想拿什么东西吗?本王帮他拿。” 李公公一愣,对上皇帝那快把眼珠子都瞪出来的双眼,垂头不敢再看,只小心翼翼的伸手重新将他扶起。 上官浦将玉枕抽出来,撇了一眼皇帝,直接用内力将玉枕震碎。 半块虎符从里面掉出来。 “这是十万守城军的半块虎符?”上官浦将之捡起来,冷笑:“李公公,你是准备将这东西给谁?” “自然……自然是给景王殿下。”李公公讪笑,狗腿道:“王爷不是一直在找这个吗,老奴方才故意骗陛下,就是想帮王爷找到这个。” “是吗?”景王没说信不信,同情得看向面如死灰的皇帝:“父皇,儿臣可真替你悲哀,该信的不信,不该信的人你却当成个宝。” “明明做了恶人,却还想要个好名声,真是又毒又虚伪。” “落得如此下场,你说怪得了谁?” 逆子,你这个逆子。 皇帝口不能言,只能死死的瞪着上方的人以示心中怒火。 上官浦摇了摇头:“若是你当初不留宋璟辰一命,少女之事你便不会知晓,儿臣也就不会提前对你下手了,你说这是不是上天注定的?” “不过父皇你放心,你不是一直想要宋璟辰的命吗?不说别的,这一点儿臣定会替你办到,让你走的时候也有个伴不是。” 皇帝气得呼吸急促,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若不是条件不允许,李公公也想晕,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为何要让邓公公回去休息。 “李公公。”上官浦看向他。 李公公冷汗都冒了出来:“王爷有何吩咐。” 上官浦冷冷的勾了勾唇角:“父皇醒了,但是还需要静养,以后就不要让人来打扰他了。” 这是要彻底将皇帝囚禁起来? 李公公倒吸一口凉气:“可是后宫嫔妃那?” “那些人自有我母妃管着,你只管将那些个大臣打发回去便是。” “对了,明日开始,本王会让莫统领派人日夜在外面守着,李公公可别做什么让本王不开心的事。” 李公公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上官浦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自然不会杀他。 李公公心里拔凉拔凉的,恐怕这最后用到他的地方,就是宣读传位圣旨了? 同一时刻,宋璟辰和沈易佳也从老王爷口中得知了当日在御书房发生的事。 沈易佳牙疼,忍不住再次确认:“所以你进去的时候皇帝已经不对劲了?” 这人到底是有多蠢? …… 第441章 线索 宗人府大牢静悄悄的,烛光跳跃,将老王爷那忽青忽白的脸照得格外渗人。 老王爷心里苦,当时他一心想着快点说出上官浦的罪行为自己求情,哪里会注意那么多? 等他发现不对时已经晚了,藏在暗处的人压根不给他喊人的机会就把他敲晕了。 再醒来时他手中握着一柄满是鲜血的匕首,耳边听到的是上官浦喊太医的声音。 而在他不远处,皇帝正生死不知的躺在血泊中。 紧接着他便被冠上行刺皇帝的罪名,无论他如何喊冤都没一个人听。 他也很委屈好不好? 不仅委屈,他还愤怒,怎么说他也替景王做了那么多事,结果人家第一个拿他开刀。 若说之前对宋璟辰的分析还有质疑,那他现在是完全相信了,景王打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太久。 “贤侄,你可一定要救我啊。”老王爷哀求道。 宋璟辰淡淡扫了他一眼:“如今前朝后宫都被景王把持,王爷太看得起我了。” 沈易佳认同的点头,小声嘀咕道:“就是,景王现在只手遮天,他一心想弄死的人,要救出来的话肯定得先把狗皇帝救出来,狗皇帝把我们老宋家害成这样,死了才好呢。” 宋璟辰被她口中那句“我们老宋家”取悦,勾了勾唇角。 她的声音不大,但也不算太小。 至少老王爷听清了,或者说沈易佳本来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老王爷一惊,捉摸不透这是不是夫妻二人的真实想法,咬牙道:“我那皇帝侄子最多算助纣为虐,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当年陷害太子和辅国公府的究竟是谁吗?” 宋璟辰袖下的拳头一握,沈易佳安抚得挠了挠他的手背,翻了个白眼:“你不会想说是上官浦干的?” 老王爷愣了愣,满脸写着你怎么知道? “啧啧,为了让我们救你出去还真是煞费苦心。什么脏水都往上官浦身上泼。”沈易佳鄙夷的撇了他一眼:“上官浦根本就不信任你,就算真是他干的,难道他还会跟你说?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理由。” “我……”老王爷突而顿住,小心翼翼的看了宋璟辰一眼,不说话了。 沈易佳哼哼:“没说辞了?” 她拉起宋璟辰的手:“相公,我们走,等药效一过,那些人就该醒了。” 她指的是外面看守大牢的官兵,宗人府不是谁都能进来的,他们没办法只能将外面的人用药放倒。 沈易佳叹气:“来一次不容易,以后都不来了,省得被上官浦抓到把柄。” 宋璟辰颔首。 老王爷天天担心被杀人灭口,不敢吃不敢睡,好不容易来了两个能救他的,他哪舍得让他们就这样走掉,咬牙道:“等等……” 夫妻二人齐齐看向他。 老王爷:这一幕怎么那么熟悉?在宋家地窖时,这两人好像就是这么激他的…… 沈易佳:就激你怎么了,这不方法挺好用的。 “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但是你得先答应不追究我的责任。”老王爷看着宋璟辰道。 他这么说,宋璟辰便猜到这其中老王爷定也有参与…… 这样也就说得通之前在地窖吐露上官浦的罪行时他为何丝毫没提起过了。 宋璟辰嘲讽一笑,爽快的点头。 他答应得太快,老王爷总觉得不真实,故作冷静的加了一句:“你发誓。” 宋璟辰淡淡道:“若我真要对你下手,起誓又有何用?你不会觉得这世上真有鬼神?” 他顿了下,想到什么冷笑:“若真的有鬼神,那些被你害死的无辜女子早就来寻你报仇了。” 随着宋璟辰的话落,老王爷耳边仿佛响起了那些女人临死前歇斯底里的诅咒声,他瑟缩了下,嗫嚅道:“不,不发誓也行,你只要记住答应过我的话就行。” 宋璟辰没说话。 老王爷深吸一口气:“当年放在东宫的龙袍,是上官浦从我府上拿走的。”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从来没有过要去抢皇位的想法。 可是当年进京时,先帝一身龙袍加身坐在龙椅上高高在上的样子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所以先帝去后的第三年,他就偷偷请了几个绣娘在府上给他做了一件…… 那件绣着五爪金龙的龙袍整整历时十年之久才完工。 这要命的事他谁也没说,包括他的枕边人王妃,不知为何这事却被上官浦知晓。 上官浦没有揭发他,只是将那件龙袍拿走了,他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拿去销毁。 直到从东宫搜出那件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龙袍才反应过来,那时候他早就跟上官浦站在一条线上,自然不会去揭穿他…… 其实他之所以相信刘贵妃说上官浦是他儿子这种话,也有这个原因在。 上官浦有他致命的把柄都没害他,他就觉得这肯定是他儿子没错了。 现在回头想想,上官浦根本就是觉得杀鸡焉用牛刀,好刀要用在刀刃上。 他是鸡,东宫之位就是刀刃…… 好气啊! 宋璟辰眼中闪过一抹杀气,眯了眯眼道:“如何证明你所言非虚?” 老王爷莫名觉得背脊有点凉,缩了缩脖子开口:“当年被我请去府上的绣娘都是证人……” 那时候他还没有这么残忍,龙袍完工后只是将几个绣娘毒哑毒瞎,打断手,并没有直接要她们的命。 不过他也不清楚那几个人去了哪里。 沈易佳磨了磨牙,就这还不算残忍?那他对那些无辜的女子又该是何等的折磨? “所以上官浦才是你们真正的仇人,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仇人坐上那个位置?” 老王爷还在巴巴不停说他只提供了龙袍,根本不知道上官浦拿着它是要去陷害东宫,还害得辅国公府满门云云。 沈易佳却已经忍不了了,伸手将人拎起“啪啪”就是两个耳光子。 没事吃饱了撑的做什么龙袍,没有那件龙袍上官浦能那般轻易陷害成功吗? 老王爷被她抽的吐出一口血,惊恐道:“你们……方才……答……答应过不追究的……” “我相公答应的,又不是我答应的。”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毫无负担的又框框两拳打碎他了一口银牙。 老王爷这些日子本就因担惊害怕体力交瘁,哪里受得住,在沈易佳第三拳要落下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么不经打? 沈易佳提起他晃了晃,确定人晕过去了才丢掉。 知道宋璟辰现在心里定然不好受,她转身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句:“相公……” 宋璟辰回过神,拿出一块帕子细细帮她擦干净手,轻声道:“以后不必为这种人弄脏自己的手。” 沈易佳乖乖点头。 宋璟辰收起帕子,揉了揉她的头:“我们先回去。” 其实宋璟辰回京后一直在查当年之事,龙袍不像那些信件。 做出来废工废时并非一夕能成的,水过还会带上波澜呢,这其中能查的东西自然就多了。 所以这一直在他查的范围。 只是他将目光放在几个王爷身上,一直忽略了没什么存在感的老王爷…… 回到柳儿街,宋璟辰连夜将一筒几人派了出去。 距离老王爷将那些绣娘请进府已经过去十几年,想要查其中都有谁并不是一件易事。 不过因为之前几个月就已经再查了,加之现在又确定了具体的时间和被谁请走的,所以一筒几人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带回了消息。 “当年进夏王府的一共有五个绣娘。”一筒将一沓宣纸放到宋璟辰面前的桌上。 上面记录了五个绣娘的名字住址家属包括籍贯。 “她们五个都是京中手艺比较好的绣娘,当年被夏王以要给夏王妃请专用绣娘为由一同去了夏王府,从此就再也没在京城出现过。” 宋璟辰快速将宣纸上的内容扫视一遍,叩了叩桌面:“那她们的家人呢?” “属下等人询问过几人左邻右舍的老人,从他们口中得知五人的家属发达后都陆续回了老家,可是属下等人去几人的老家查过了,他们并没有回去。”一筒顿了下:“属下听闻那几年匪患猖獗,经常有无人认领的尸首被抛之荒野……” 那些人很有可能都被灭口了。 老王爷以为上官浦将龙袍拿去销毁了,没了物证,他连那几个绣娘都没有杀,更不会跑去杀他们的家人。 景王却不同,为了不留下痕迹拿到龙袍隔了几年才去栽赃陷害太子,可见他心思之缜密,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让那些人活着? 宋璟辰按了按额角,其实老王爷也算个证人,可是劣迹斑斑的他并不能服众。 若是由他去说,保不准会让别人认为他是因为与景王的私怨故意泼脏水。 就像在大牢时沈易佳故意说的那样。 既然要翻案,就必须让辅国公府清清白白的。 “不过……”一筒犹豫着要不要说。 宋璟辰蹙眉:“说。” “属下打听这些的时候,想到主子说过绣娘皆被弄瞎了双眼,双手残废还口不能言。特意打听了一下,打听到苍桐镇下面有个小村子住着一对祖孙,其中那个老人就是这个情况。” “只是属下去到那个村子,询问了那家中的孙子,他说他祖母根本没去过京城,更加不会刺绣。” 这也是为何他犹豫要不要说的原因。 宋璟辰拧了拧眉,哪怕有一点希望,他都不想放过:“你把地址写下来,明日我亲自走一趟。” “要去哪儿?”沈易佳推开书房门走进来,好奇的问。 “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宋璟辰挥手让一筒下去,将桌上的宣纸一一点燃烧毁。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将手中热气腾腾的汤盅放到桌上,转身将窗户打开通风:“外面太冷我就回来了呀。” 宋璟辰轻笑,打趣道:“我还以为是想我了才早点回来。” 前些日子冯蔓蔓中毒,大夫在她房中查到了元瑜婉送的那套头面。 头面提前被药汁浸泡过,不过上面的只是药引,只接触头面并不会中毒,但若是再吃下木芙蓉就不一样了,两者想加会形成一种慢性毒素。 因为十月正是木芙蓉开花的季节,元瑜婉闲来无事便会让人摘些炖汤或者做糕点。 她管着家不好吃独食,自然会往各个院子都送上一些…… 总之最后查下来,所有线索都指向元瑜婉。 萧祺睿难得没有犯浑的去相信那些所谓的证据,只让人继续彻查。 可他一个人相信元瑜婉没用,府上下人一个个都开始传元瑜婉这个正妻心胸狭窄不容人,给冯姨娘下毒,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元瑜婉许是觉得受了委屈,气冲冲的跪到萧将军面前要将管家的重任辞了。 这也确实符合她清高不屑解释的性子,萧将军为此还训了她一顿,最终看她实在不愿才无奈将管家权收回。 萧夫人和萧若水都不在,这管家权最终还是落到了乔氏身上。 元瑜婉闲下来了,便每日邀请沈易佳出去听书吃茶,或是去沈易佳的书肆看书。 为了陪她,这几日沈易佳经常要到晚膳的时间才会回来。 宋璟辰心里别提多酸了,可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跟着。 沈易佳从他的打趣声中听出了一股委屈的味道,眼珠子一转,哒哒哒凑过去捧住他的脸唧了一口:“冷不过是跟瑜婉姐姐说的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当然是想你啦。” “你看,这是我出门时特地让墨鸢给你炖的补汤,我还买了你喜欢吃的蜜饯,还给你买了布让娘给你做新衣服。”沈易佳狗腿的将汤盅移到宋璟辰面前,细数着自己在外面给他买的东西:“虽然我人在外面,但是心里一直想着你。” 宋璟辰嘴角抽了抽,蜜饯明明是她自己喜欢吃,他不过是怕她吃太多上火才跟她抢。 而且沈易佳这样的做法总让他觉得自己是被她包养的软饭男是怎么回事? 在家里苦苦等着这丫头回来宠幸,她也上道的用一堆礼物打发他。 沈易佳舀起一勺汤放到嘴边呼了呼:“来,张嘴。” 宋璟辰下意识张嘴。 “我听墨鸢说这汤最补了,都是什么鞭熬的,保证你以后生龙活虎……” “咳咳。”宋璟辰被她的话呛了一下,撇了一眼那褐色的汤汁,额头突突直跳。 偏偏沈易佳还一脸什么都不懂的模样。 看着又一勺汤送到嘴边,宋璟辰真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墨鸢! …… 第442章 夫妻离京 察觉到什么,墨鸢蹙眉,一回头就见三万站在厨房门口正一脸踌躇。 “你有事?”她面无表情的问。 三万挠了挠头,将藏在身后的东西递过去:“这个给你。” 那是个做工精美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暖手炉。 墨鸢看了他一眼,没接。 三万有点怂,但还是鼓足勇气解释:“你平时要洗衣做饭的,这不天冷了吗?可以用这个暖手。” 墨鸢想了想,解下身上的荷包塞到三万空着的手里才接过手炉:“多谢。” 说罢她转身就往外走。 三万愣了下,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荷包,反应过来忙道:“少夫人有。” 墨鸢顿住,她确实是想拿去给小姐用。 “这个是主子画图定制的,我那会刚好在场,就多订了一个。今日刚拿回来。”三万讪讪道。 “哦。”墨鸢将暖手炉还给他,顺便将自己的钱袋拿回来:“我用不着这个。” 三万的小心脏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晚上用膳时,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韭菜炒猪腰,羊鞭枸杞汤……宋璟辰额头突突直跳。 “大哥,你生病了吗?”欢姐儿突然问。 宋璟辰摁了摁额角:“没有。” “那娘和墨鸢姐姐怎么都说你身体虚?”她意有所指的瞥了眼摆在宋璟辰面前的几道菜。 方才李氏还特意提醒他们几个不可以吃那几道菜,说是特地做给宋璟辰补身体的。 浩哥儿和林邵对视一眼,忍不住憋笑,暗道欢姐儿果然是勇士,没见着大哥脸都黑了吗? “欢姐儿,你一个姑娘家哪那么多问题,好好吃饭。”李氏有点尴尬,要不是墨鸢跟她说,她都不知道各项接近完美的儿子既然有这样的毛病。 至于墨鸢如何知道的,她偷偷给沈易佳把过脉,沈易佳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自然就是宋璟辰了…… 沈易佳看了看桌上古怪的几人,欢姐儿不像说谎,浩哥儿和林邵也明显知道点什么,她歪了歪头:“相公,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说?” 宋璟辰:“……”这一顿饭是没法好好吃了。 他放下筷子,亲自将那几道有特殊意义的菜端去厨房准备倒了。 一筒几人正在用膳,看他进来,几人忙撇开头装作没看见。 宋璟辰:“……”感情这是大家都知道他“不行”,就他自己不知道是?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墨鸢,脚下一拐将菜放到了桌上:“把他们都吃了。” 一筒几人:…… 为了避免再次发生这种事,用过膳后宋璟辰还是找机会把两人未圆房一事同李氏说了。 李氏错愕,感情她日盼夜盼的孙子根本就没影? 再听完宋璟辰说的顾虑,李氏叹了口气:“你自己有主意就行。” 宋璟辰知道李氏想抱孙子的心有多急切,岔开话题道:“当年之事有点眉目了,明日我会出京一趟。” 李氏愣了下,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事,眼眶一红:“真……真的?” 宋璟辰颔首,安慰道:“娘,你放心,祖父和父亲的仇,很快就可以报了。” “哎,这是好事。”李氏用帕子压了压眼角,没心思再去想什么孙子不孙子的,想到什么扯出一抹笑道:“我这就去跟你父亲和祖父说。” 家里专门布置了一间屋子拱宋轶父子两人的牌位,宋璟辰陪着李氏去上了三炷香,听她絮絮叨叨完才送她回院子。 等回了房间,就见沈易佳在收拾衣物。 他顿了下:“你也要去?” “不然呢?”沈易佳理所当然道:“到时候我把幽一留在家里,不用担心娘他们的安全。” 她什么都考虑到了,宋璟辰还能说什么? 上官浦现在还需要借着皇帝的名号去排除异己,稳固自己的势力,宋璟辰并不担心狗皇帝会轻易嗝屁。 就像他之前分析的,随时有生命危险的应该是老王爷这个证人。 不过这么多天都没传出他畏罪自尽的消息,宋璟辰更加确定了有人想要坐收渔翁之利这个猜测,也就不担心他会在自己离京的时候被人灭口了…… 为了避免被上官浦或者藏在暗中的那方势力察觉,夫妻二人并没有带人,而是乔装一番一大早就租了辆马车出了城门。 一筒口中的那个村子叫向阳村,虽说属于苍桐镇的管辖范围,但距离苍桐镇并不算近,约莫还要走两个时辰。 他们到苍桐镇时已经是未时初,宋璟辰让马车在一家面馆前停下,掀开车帘道:“我们先在这里吃点东西。” 沈易佳坐在车里被颠的昏昏欲睡,闻言她揉了揉眼睛:“好。” 夫妻两人身上穿的是洗得发白的布衣,身上唯一一件保暖的袄子还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 这样的穿着在京城或许很少见,但是在这苍桐镇却一点也不突兀。 两人点了两碗面,因为这个时间已经过了饭点,所以面馆内没有什么客人,不一会儿小二就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上来。 “客官,你们慢用。” “多谢。”宋璟辰将其中一碗面推到沈易佳面前:“趁热吃。” 沈易佳咧开嘴一笑:“谢谢相公。” “我听两位客官的口音应当是从外地来的?”许是太闲了,小二送完面也没离开,反而跟他们搭起讪来。 “嗯。”宋璟辰也没有不耐烦,还补充了一句:“我和内子准备去向阳村探亲。” “向阳村啊?那里我知道,出了镇子向北走……不过那个村子是落户村,你们是有亲戚嫁在那边?” 所谓的落户村指的是村子里的人都不是土生土长在那里的,一般是难民迁移到别的地方得官府重新安排落户的村子。 宋璟辰顿了下,没问那个村子里的人是什么时候落的户,只淡淡的应道:“嗯。” “墩子,过来搭把手。”后厨有人唤了一句。 小二这才收住八卦的心去忙了。 吃完面,两人重新出发,一路打听到向阳村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个村子看着比下沟村还穷,马车艰难的在小道上行驶,不时还能看到一二个从田间劳作归家的村民。 这让沈易佳莫名就想到在下沟村时的日子。 她在打量那些人的同时,别人也在偷偷打量他们。 “前几天刚有个骑马的小伙子来俺们村,今日又来一辆马车,不会又是来寻哑婆祖孙的。” “要不然你上去问问?” “是啊,王麻子,你去问问呗。”有人跟着起哄。 被叫做王麻子的男人挠了挠头:“要问你们自己去问,俺可不敢。” “我又不好奇。”起哄的村民扛起锄头:“反正我家是没这种有马车的亲戚。” “那俺也不好奇。”王麻子从马车上收回目光,快步跟上同伴,嘀咕道:“这鬼天气也怪冷的,还是早点回去媳妇孩子热炕头得舒服。” …… 几人的对话隐隐约约飘进夫妻二人的耳中,宋璟辰猜到他们口中的人是一筒,并没有停下去问路,那对祖孙家的具体位置一筒已经跟他说过了。 马车最后在一家屋前有棵枣树的地方停下。 沈易佳跳下车,面前是一间用篱笆围起来的土屋,房子有一半已经倒塌了,倒塌的部分重新搭了一间茅草屋。 这么危险的房子真的还能住人吗?沈易佳表示很怀疑。 而且一路过来家家户户都已经亮起了烛灯,但是这家却黑漆漆的。 她正想问宋璟辰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从屋里出来个一脸病容的少年。 看到他们,少年愣了下,将篱笆门打开问:“你们找谁?” 宋璟辰将马拴在枣树上:“我们是来找哑婆的。” “咳咳,我祖母已经歇下了,而且我并不认识你们。”少年说着将篱笆门关起来。 明显不愿意搭理他们。 沈易佳有点无语,你这个门能关得住谁? 刚这样想完,腰间就搭上了一只手,下一刻,她人已经被带着落在了院子里。 少年一回头…… “我们是来找哑婆的,与你认不认识我们没关系。”宋璟辰心平气和道。 少年气得涨红了脸,捂着嘴激烈得咳嗽起来:“咳咳咳……你……你们出去……” 这时,屋内想起“哐当”一声巨响,少年也顾不上他们了,忙跑进去。 随即响起他关切的声音:“祖母,你怎么下床了。” 宋璟辰和沈易佳对视一眼,跟着进去。 屋里摆着一张用木板拼接在一起的床,除此之外,就剩一把倒在一边的椅子。 少年扶着哑婆重新躺下,对上一点不客气的夫妻两人很是无奈:“你们看到了,我祖母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回答你们的问题。” 他不用想都知道这两人跟前几日来的那个人目的是一样的。 宋璟辰并不搭理他,只看向床上的老妇:“老人家能听到我说话?” 哑婆紧紧抓着少年的手,点了点头。 宋璟辰:“十八年前,你可是去过夏王府?” 哑婆摇头,虽然她在竭力掩饰,但宋璟辰还是发现她的身体在颤抖。 这一变化,不止宋璟辰,就是少年也发现了。 少年愣了下,他跟哑婆并非真的祖孙,八年前他的家乡遭了灾,他同家人一起逃荒,等随着其他难民走到离京城不远的苍桐镇时,家里就剩了他一个。 伴随着灾难的除了难民,往往还有许多因吃不饱饭落草为寇的土匪。 那时候路上时常能看见被人杀害丢在荒野的尸体,他身无分文,便偷偷去那些尸体身上找找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最差也能把死人的衣服扒下来拿去换点铜板。 哑婆就是这样被他从死人堆里翻出来的。 看到人还活着,他本来不想管,可那人抓着他不放,甚至还给他塞了不少银钱…… 他没办法,又不忍心看着一条命死在自己面前,只得带着人去医馆…… 最后还是拿着那些银钱才得以在苍桐镇下的向阳村落户。 虽说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么多年,他早就将对方当成了亲祖母。 现在听这些人的意思是他祖母跟什么王府有关系? 可看祖母的反应分明是害怕…… 少年挡在哑婆面前:“我祖母说没有,你们可以走了……咳咳……” 宋璟辰蹙了蹙眉:“十八年前,你同另外四个绣娘一起进夏王府当王妃的专用绣娘,原以为只是替王妃做做衣服,不想夏王竟是要你们做大逆不道的事,你们想离开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待就是十年之久……” 他不确定眼前这位到底是五人中的哪一个,只能用这种方式去诈她。 哑婆挣扎着往床里面缩。 “啊啊啊。” 她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摇头否认。 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才要被人灭口?少年听得云里雾里,看自家祖母这样,红着眼去推宋璟辰:“你们认错人了,不是我祖母……” 哑婆的反应可不是这个意思,沈易佳先一步扣住他的手腕,手下没控制住力道,少年痛呼出声。 哑婆看不见,以为他们在伤害少年,膝行几步上前砰砰砰磕头,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沈易佳:…… 她有点心虚的松开少年。 少年忙去扶住哑婆,安抚道:“祖母,咳咳……我没事,他们没有伤害我。” 哑婆慌乱的在他脸上摸索一阵,呜呜哭了起来。 她已经害死了全家人,不能再连累这个无辜的孩子…… 这样想罢,她突而一把推开少年,猛的转身往床里侧的墙上撞去。 “祖母!” 沈易佳一惊,忙出手将人拦下,跟她同时出手的还有宋璟辰。 宋璟辰叹了口气:“我们不是来杀人灭口的。” “就是,我们是来请你出面当证人的。”怕她再次寻死,沈易佳也不敢松手,不知该同情这人还是该气,她鼓了鼓腮帮子:“你知不知道你做的那件衣服害了多少人?” 哑婆僵住,顺着声音看去,不过她显然是看不见的。 沈易佳看她情绪稳定下来才和宋璟辰一起松开手,少年扶着她坐回去。 他也看出来了,这两人确实没带恶意。 “两年前太子谋逆,辅国公府被牵连,一门上下死的死,残的残……”沈易佳顿了下,小心翼翼的觑了眼宋璟辰的神色才继续道:“这事你听说了。” 哑婆愣愣的点了点头。 她们做绣娘的时常会被大户人家请去府上为那些个小姐夫人量体裁衣,知道的东西比别人多,辅国公府一家是极好的。 那时候她还感叹好人不长命。 沈易佳:“那你知不知道太子之所以担上这个罪名,就是因为你们做的那件衣服?他是被人诬陷的。” 哑婆只听说过一个大概,并不知道具体的,闻言她心里一紧,嘴里“啊啊啊”个不停,伸手不停指沈易佳。 虽然沈易佳一直没有说到底是什么样的衣服,可是少年知道的比哑婆多,比如从前太子宫里搜出来的龙袍…… 听这人的意思那件龙袍是他祖母绣的? 大冬天的,少年愣是吓出了一头冷汗,他看看哑婆,又看看沈易佳和宋璟辰,颤着声道:“我祖母问,你们到底是何人?” 宋璟辰:“我姓宋。” 前面刚说了辅国公府被牵连,又提起宋这个姓,哑婆和少年自然就将两者联系到了一起。 哑婆推开少年,冲着两人在的方向又磕了几个头,满是褶子的脸上都是痛苦,她以为那事永远都不会再被人提起…… 那件衣服害死太多人了,虽然不是她们几个自愿,可那也是因为她们当初贪身怕死的结果,这些罪孽,她们都要担上一份,谁都逃不了…… “你别磕了。”沈易佳看不下去上前制止:“我们知道你也是被逼的。” 她看了眼哑婆那已经扭曲的十指:“就算你们不做,也会有别人做。而且你现在落得如此下场,我们原也不该来打扰你,可是皇帝给了我们翻案的机会,我们想请你出面作证,当年让你们绣那件衣服的不是前太子……” 哑婆想也不想就点头答应,想到什么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和眼睛,又将双手伸出来。 她看不见说不了,手也废了,就算想写字也做不到啊…… 沈易佳看懂了她的意思,抿了抿唇:“我们先带你回京去治疗。” 先看看墨鸢能不能治,若是不能,还有她的灵液,只要她肯去,这些总归不是问题。 哑婆呐呐的点头,摸索着拉到少年的手,不停摇头。 沈易佳这下没看懂了。 宋璟辰:“他与这事无关,我们不会把他牵扯进来。” 哑婆双手合十拜了拜。 这是感谢的意思。 不想少年突然道:“我跟祖母一起,我要去照顾祖母。” 宋璟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这是他们自己决定的事,他不会多管。 这家里显然没有能让他们睡的地方,不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宋璟辰也没有去村里借宿。 他先是从马车里拿出家里准备的干粮热了一下,两人简单的解决了晚膳。 然后又在厨房生了堆火,找来引火用的茅草外地人垫了一层,铺上自带的毯子,让沈易佳躺在上面枕着他的腿睡。 “相公,你也睡。”沈易佳爬起来拉他一起躺下。 宋璟辰拒绝,这个毯子是担心沈易佳在马车上会冷才带的,没多大。 她垫一半,另一半还可以拉起来盖在身上。 但沈易佳哪里愿意自己一个人睡觉美人相公受冻,拉了半天没用,她磨了磨牙,站起来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拦腰抱起。 宋璟辰:“……” 有多久没被这丫头这样抱过了?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额头跳了跳:“放我下来。” 沈易佳突然有点怀念以前走哪都要靠自己抱的宋璟辰了,下意识撇了眼他的双腿。 宋璟辰被她看得心里毛毛的,想挣扎着下去,偏偏沈易佳抱得紧紧的,他若是用劲没准会让她摔倒,只能咬牙切齿重复:“放我下去。” “好。”沈易佳乖乖应下。 摇了摇头甩掉自己脑中那可怕的念头,没忍住又颠了颠才将人放到毯子上。 然后自己也跟着躺下,像八爪鱼一样双手双脚缠到宋璟辰身上,脸埋进他的怀里,装死不说话了。 宋璟辰:“……” 媳妇是自己的,不能打! 旁边燃着火堆,身边还搂着个人,任凭外面寒风凛凛,沈易佳睡了个好觉。 这其中当然少不了宋璟辰时不时起来添火的功劳。 等沈易佳起来的时候,昨天堆在厨房里的柴堆已经烧没了。 鼻尖是一股浓郁的肉香。 “醒了?”宋璟辰幽幽的声音传来。 沈易佳一僵,冲坐在灶堂下的宋璟辰讨好的一笑:“相公,早啊。” 不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吗?他们昨天还没吵架呢,总不能到现在还在生气。 她想爬起来,宋璟辰却先一步上前将她抱起了,还用手颠了颠。 沈易佳:“……” 她没忍住笑出声,顺势勾住宋璟辰的脖子唧了一口:“你喜欢这样抱着我啊?随时都可以……” 宋璟辰:“……” 看着沈易佳那得意的小表情,宋璟辰嘴角抽了抽,他果然被这丫头带傻了。 宋璟辰将人放下,一声不吭的转身去小锅里打来热水给她洗漱。 打不得骂不得,同样的方法对待也没用,他决定一天不理她! 等沈易佳洗漱完他才揭盖锅盖,里面炖着金黄的鸡汤,正咕噜咕噜冒着泡,整个厨房顿时肉香四溢。 “哇,你把人家的鸡杀了?”沈易佳咽了咽口水:“看这家里的条件,一只鸡应该算是贵重物品了。咱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宋璟辰默了默:“这是野鸡汤。” 这家里连粗粮都快见底了,哪里还养得起鸡? 解释完他僵住,对上沈易佳得意的小眼神,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是上当了。 也是,以前在下沟村不知吃过多少这丫头抓回来的野鸡,她怎么可能不认识? 宋璟辰抚了抚额,认命的拿碗给她盛汤。 见她喝上了,又盛了两碗准备端去给哑婆和那个少年。 毕竟他用了人家不少柴。 不想还没走出去,就听到少年的惊呼声:“祖母,祖母你怎么了?” ———— 时隔近两个月,我的推荐又来了,我还以为自己已经被编辑关小黑屋了,嘤嘤嘤,这几天都会保持三更。 第443章 太后回宫 哑婆病倒了,她本就上了年纪,昨日又受刺激,毫无征兆就发起了热。 沈易佳会点医术,可她没给人开过药不说,眼前也没有药可用,夫妻二人只得带着哑婆赶去镇上看大夫。 所幸的是虚惊一场,哑婆的情况不算太严重。 “一会去让大夫给你也开几贴药。”沈易佳看向蹲在那熬药还不停咳嗽的少年道。 昨日见到这人时就一脸病容,许是因为没钱看病,就一直拖着…… 沈易佳突然有点怀念以前三天凝聚一滴的灵液了,虽说效果大大不如三级,但同样也不容易被人察觉。 少年道:“我……我叫钟成。” 忠诚?钟成? 沈易佳回过神,点头:“你一会去叫大夫给你也开两副药。” 她也看出来了,这祖孙两个感情深厚,既然要哑婆帮他们出面指证,肯定不能不管这人。 钟成小声道了谢,将熬好的药倒出来端去了哑婆的房间。 哑婆这个样子没法赶路,为了方便熬药,他们便在医馆旁边的客栈要了间小院子。 原本准备第二天等她情况稳定点再出发,不想天公不作美,竟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这一下又是一天,等他们重新上路时,已经是离京的第四日。 因为刚下了一天雨的缘故,路上到处都是泥泞不堪,宋璟辰只能放慢速度。 但就算速度不快,坐在车缘上也挺冷的,偏偏沈易佳还愣是要坐在外面不进车厢,小脸都被冻得红扑扑的。 宋璟辰无奈劝道:“外面冷,你进马车里。” “我不冷。”沈易佳摇头,想了想身体往旁边一歪,整个人窝进宋璟辰怀里,咧开嘴笑:“我给你暖暖。” 她怀里还抱着宋璟辰送的暖手炉,现在被她放在两人中间,源源不断的热意往两人身上钻。 宋璟辰一顿,低头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用握着马鞭的手将她的脸摁回自己怀里。 这样脸就吹不到风了! 沈易佳抿唇偷笑。 马车慢悠悠在官道上走,沈易佳被晃得昏昏欲睡,车突然停下来。 她转头看去,就见前方路中间停着一辆马车将道给挡住了。 一个做车夫打扮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那马车旁。 许是总算等到了人,中年男子一脸激动的走到他们马车面前拱手道:“抱歉打扰了,我们家的马车出了点问题,能否载我家老夫人一程?” 这条路是直接通往京城的,看他们车头的方向,目的应该也是京城。 宋璟辰目光审视的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最终落在他手上。 那虎口的老茧一看就是只有常年习武的人才会落下。 沈易佳坐直身体,同样一脸警惕的看着中年男子。 “我们车上有病人,恐怕不方便。”宋璟辰道。 马车里适时响起钟成的咳嗽声。 沈易佳:有点机灵哦,小伙子。 看出两人的防备,中年男子无奈解释:“两位别误会,我没有恶意,实在是我们等太久了,我家老夫人又受不得冻,所以才想搭个车。” 他话刚落,对面马车上走下来一个约莫四旬左右的妇人,妇人身上穿着不显,但通身气质却是连那些高门大户的当家夫人都比不上的。 她先是打量夫妻二人一眼,才福身道:“我家老夫人说了,只要公子能载我们一程,事后必有重酬。” 这人也只是个下人吗? 沈易佳和宋璟辰对视一眼,抿了抿唇问:“你们家的马车怎么了?我们可以试试看能不能修好。” 中年男子脸上露出一抹尴尬:“车轴裂开了。” 要是能修他早就修了。 这里距离京城约莫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原本他可以骑马先去京城叫一辆马车过来,可他又不放心留主子在这,万一出个什么意外,他有一百个头都不够砍的。 宋璟辰道:“可是我们马车里真的有病患,万一将病气过给你们家老夫人……” “不碍事,不碍事。”中年男子忙道。 妇人拧眉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反驳的话。 一个小小的眼神,让两个人的地位高下立见。 宋璟辰深深的看了眼对面的马车,没再拒绝。 得到他的同意,妇人才转身去将马车里的人扶下来,对方头戴幕篱,看不清模样。 那人冲宋璟辰和沈易佳点了点头,被妇人扶着上了马车。 他们的马车不算大,不过四个人挤挤还是坐得下的,中年男子则骑马跟在旁边。 一个时辰后,马车顺利进城,主仆三人留下一个钱袋便离开了。 宋璟辰则带着人去了轩辕策那里。 无他,宋家显然是上官浦重点关注的地方,放到别的地方他又不放心,只能先安顿在轩辕策那里了。 对于夫妻两人这一点不将他当外人的做法,轩辕策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高兴的是自己被信任,生气的则是出京这么大的事都不跟他说,一回来就丢给他一个麻烦。 “这是他们两人的伙食费。”沈易佳一脸肉疼的将刚得的钱袋拿出来。 她看过了,里面有两张银票和一些碎银子,加起来两百多两,只不过顺路捎带了一程就给这么多钱,确实算得上重酬。 当然,她给这么多钱不只是伙食费那么简单,还有前面轩辕策帮忙的报酬。 轩辕策莫名就看懂了她的意思,心里一梗。 “干嘛这么看着我?”沈易佳被看得莫名其妙。 轩辕策叹了口气:“过段时间我得回轩辕国一趟。” 姬云熙以寻药为由突然离开大夏京城,他觉得不对劲派人去查。 不想在轩辕国发现了她的踪迹,可惜到后面就再也没有消息传来,姬云熙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那般,怎么查都查不到。 想到天机谷,他决定亲自走一趟。 沈易佳愣了下,差点忘记这人也是要回家的,她想了想问:“那哑婆住在你这是不是不太方便?” “不会,我还需要多待几天。”轩辕策摇头,看向宋璟辰道:“既然证人都带回来了,你也该有行动了?” 宋家的事不解决,他不放心沈易佳这丫头。 宋璟辰抿了抿唇,点头:“不会耽搁你太多的时间。” 回到家,李氏没问他们有没有找到人,只催促着两人去泡了个热水澡,又和墨鸢准备了一大桌菜,等两人吃饱喝足二话不说赶他们先回房休息。 宋璟辰知道李氏心里实则很想知道结果,只不过担心他们累着才忍着没问,无奈道:“娘,你放心,人我们带回来了。” 李氏一僵,眼中有泪花涌动,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你们快回房歇会,我瞅着佳姐儿都瘦了,我再去厨房顿个汤,等你们醒来喝。” 沈易佳摸了摸脸,她离开是四天不是四个月呀,瘦得这么快? 两人最终还是拗不过李氏回房补了个觉,等沈易佳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许是睡太久的缘故,沈易佳觉得脑袋都是懵的,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呆才下床。 守在门外的墨鸢听到动静推门进来。 “你家姑爷去哪了?”沈易佳揉了揉眼睛问。 墨鸢走过去伺候她更衣:“贤王来了,姑爷在前院书房陪他说话。” 上官裕? 沈易佳蹙了蹙眉,嘀咕道:“他来干嘛?” 墨鸢:“不知。” “算了算了。”沈易佳摆了摆手,想到什么问:“你可去看过哑婆?” 她不记得的事一般宋璟辰都不会忘。 果然,墨鸢点头道:“她情况不太好,时间过去太久,她年纪又大了,若是下重药怕她撑不住。” 其实最主要的是将她的嗓子治好就行了,可就这点也不一定能治好。 沈易佳对这个结果其实没有多少意外,想了想问:“你跟她说过了?” 墨鸢看了她一眼,摇头:“没有,奴婢只说会尽力而为。” 沈易佳赞许的朝她竖了个大拇指:“真聪明,那你就帮她‘治’。” 书房内,上官裕和宋璟辰相对而坐,他今日主要是为朝中之事来的。 现在不论是朝中大臣还是后宫妃嫔,或者他们这些王爷,都见不到皇帝。 “太医说我父皇需要静养,我有点不放心。”上官裕叹气道。 宋璟辰:“我现在已经被停职了。” 所以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 上官裕:“……” “我一直没问你,我父皇出事那日,你带老王爷进宫,真的是因为查到他是拐卖少女的幕后主使吗?” 那天宋璟辰只说查到老王爷是关键人物,却没说具体的,再到后面茗香居爆出来的事,大家自然就认为宋璟辰说的关键人物等同于主谋。 宋璟辰深深看了他一眼,也没满着,将老王爷和上官浦做的事说了。 上官裕脸上闪过一抹错愕,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后,脸上难得升起了怒火:“他堂堂一国王爷,怎可为了一己私欲罔顾人命。” 宋璟辰:“是啊,若不是真相摆在面前,谁能想得到?” “皇叔公既然是去认罪的,又怎么可能会去行刺我父皇?”言及此他忽而顿住,不可置信的看向宋璟辰:“当日你之所以不说,是怀疑对我父皇下手的真凶是我大皇兄?” 大皇兄能在到处都是禁卫军的皇宫对父皇下手,不用想也知道禁卫军怕是已经投靠了他。 若是宋璟辰在那个时候说出真相,不仅他自己有性命之忧,就连他们这些听到的,恐怕也会被囚禁起来。 宋璟辰默认。 “难怪我一直觉得不对劲,这几日我每次想进养心殿都被拦下,想来我父皇应当是被大皇兄囚禁了。”上官裕脸上挂上浓浓的担忧之色,苦笑道:“怎么说那也是我们的生父,我真没想到他会这样做。” 宋璟辰没说话,平头百姓家还有为了争夺家产父子反目,兄弟阋墙的,更何况是帝王家。 书房陷入一瞬寂静,良久上官裕才开口:“不管如何,现在最要紧的是将我父皇救出来,绝对不能让他继续这样下去……” 他看向宋璟辰,继续道:“可惜我们没有证据,且现在朝中大半以上的官员都站在他那一边……” 宋璟辰:“你错了。是你,不是我们!” 上官裕一愣:“阿辰你……” 宋璟辰平静道:“我之前想的是查出诬陷阿翰和我宋家的人翻案。 可现在想想,翻案了又能如何,我父亲和祖父总归活不过来了。 说到底他们的死都是那位促成的,所以我不会救他,至于说谁当皇帝,我并不在意。” 上官裕不认同道:“可是他对无辜百姓下手,毫无仁慈之心,这样的人若是坐上那个位置,以后天下何安?百姓何安?” “那也是你们上官家的天下,你们上官家的百姓,与我何干?” 这番话说得实在太过冷血,上官裕像是第一次认识宋璟辰那般,满脸失望道:“你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不该是这样的……” “是你一直不愿承认罢了,我们的立场从一开始就不同不是吗?” 从皇帝对他家下手开始,他跟皇家人就注定会形成对立面。 他不会因为上官裕这个曾经的好友放弃复仇,上官裕同样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对他的父皇下手。 所以上官裕粉饰太平的来跟他说什么救皇帝这种话,宋璟辰只觉得有点可笑。 上官裕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你说得对,是我想左了。” 他站起身往外走,想到什么顿了下:“忘记说了,我方才是从宫里出来的,太后她老人家回宫了。” …… 上官裕走了没多一会,沈易佳小心翼翼的探了个头进来:“相公~” 宋璟辰对她招手。 沈易佳便屁颠屁颠的从门缝里挤进去,走到宋璟辰面前乖乖窝进他的怀里。 宋璟辰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你方才都听到了?” 沈易佳眨眼,有点心虚,她确实偷听了。 宋璟辰轻笑:“其实那些都是我的真实想法。” 他确实不在意大夏的百姓,甚至想看这个被他祖父守护了一辈子的大夏分崩离析,更想让狗皇帝尝尝死在自己儿子手中的滋味……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除了祖父临终前的叮嘱,还因为他有要守护的人。 他不想自己在意的人活在乱世之中。 沈易佳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那也是我的想法。” 她对大夏没有归属感,就算有也是因为宋璟辰在这,因为宋璟辰在意她才在意。 如果宋璟辰都不在意了,那她还在意个屁啊~ 虽然后面的话沈易佳没说,但是宋璟辰莫名就听懂了。 心头的柔软再次被戳中,宋璟辰心里涨涨的,手下意识收紧了些。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笑魇如花的人,哑着声开口:“佳佳……” 两个脑袋渐渐靠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打在脸上…… 突然,门外传来欢姐儿的一声大吼:“大哥,大嫂,吃饭啦~” 沈易佳:她忘记自己是来叫美人相公吃饭的了! 第444章 中风 【看这张的回头重新看一下上一张,剧情改过,不然连接不起来。】 崇安二十一年的大夏注定是个多事之秋,先是老王爷行刺皇帝导致皇帝重伤昏迷,好不容易醒来安排了景王监国后又再次没了动静。 再是从茗香居爆出老王爷多年的恶行,百姓们都等着皇帝康复,好给老王爷定罪的时候。 太后回宫了! 近二十年从未回过京城的太后这个时候突然回来,是不是暗示着皇帝真的快不行了? 再看近日在朝中一呼百应的景王,不难猜到皇帝这一旦驾崩,景王便会顺理成章的登基为帝。 借着景王这大好的势头,京城好几个家族跟着水涨船高,其中最盛的则是景王外家刘丞相府和景王妃的娘家沈家。 丞相府不必说,有常年荣宠不衰的刘贵妃在后宫,一直是众多官员巴结的对象。 沈家却是在沈平修养外室闹出的乌龙事件之后难得扬眉吐气了一会。 被撸了官职又如何,只要景王坐上那个位置,沈平修照样是正儿八经的国丈。 许是被人叮嘱过,沈家这次学乖了,没有一得意就来找沈易佳的麻烦。 而沈易佳也没把沈家的事放在心上。 原以为太后回宫跟她没多大的关系,没成想…… “这就是你与哀家说过的丫头?”卫太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沈易佳回神忙福身行礼:“臣妇宋沈氏见过太后。” 秋夫人笑道:“是啊,这些时日多亏了这丫头陪我,你可别给我把人吓坏了。” “瞧你心疼的,快起来。”卫太后摆了摆手,又吩咐身边的嬷嬷搬了个小几放在她和秋夫人中间,招手让沈易佳过去坐。 沈易佳乖乖的坐下,没忍住又看了眼那个嬷嬷,暗道缘分这种东西真是奇妙。 太后她没见过,可这个嬷嬷分明是那日搭车的妇人,加上太后回宫的时间,也就不难猜出头戴幕篱的老夫人就是眼前的卫太后了。 同时她又庆幸那日她跟宋璟辰都是做了伪装的。 秋夫人理所当然道:“可不得心疼,要是没有这个丫头,老婆子我现在哪能坐在这里?” 听两人间的对话,就知道之前听到的秋夫人和太后是闺中密友之言非虚。 “那是得好好护着。”卫太后拉起沈易佳的手,将腕间的镯子褪下来给她带上。 沈易佳看了眼秋夫人,见她点头才道:“多谢太后。” 没有得意,更没有讨好。 卫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轻拍了下她的手背:“是个好孩子。” 沈易佳忍住想把手抽回来的冲动,扯出一抹笑。 许是看出她不自在,秋夫人岔开话题道:“你说你也是,回京怎的不提前说一声?我听慧心说你们的马车在半道还出了问题,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当年哀家能自己出京,怎的回来就要人接了?”卫太后说着嗔怪的看了一旁的嬷嬷一眼:“这么多年你这臭毛病怎的还是没改,什么都与她说。” 慧心嬷嬷陪笑道:“那不是因为秋夫人关心太后,一见着奴婢就问,不说还不放奴婢走。” 秋夫人也跟着笑:“怎的,以前能与我说的,现在就不行了?” “成,你们都是一伙的,哀家说不过你们。”卫太后道。 两人又互相打趣般叙了会旧,秋夫人才正了神色问:“你这次回京可是因为不放心陛下的身体?” 太后昨日才到的京城,今日就叫她带沈易佳进宫,肯定不会是简单的想看沈易佳一眼那么简单。 太后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看了眼慧心嬷嬷,后者会意,挥手让殿内的宫人下去。 “哀家是怕这大夏乱了。”她叹了口气。 皇帝并非从卫太后肚子里出来的,记在她名下的时候也早已是知事的年纪。 至于她自己的孩子,则是在十岁那年因病没了,一同没的,还有她身上所有的母爱,所以除了一个名头,她和今上其实没有多少感情。 这也是为何卫太后能一走那么多年都不回宫的原因。 她无法心平气和的听着一个外人一声声叫着她母后,看着那个人霸占着本该属于她儿子的一切。 这些秋夫人也是知情的,甚至卫太后之所以会失去那个孩子,后宫每个女人都脱不了干系,包括当今皇帝的生母。 可是卫太后能怎么办,她总不能为了自己的孩子让上官家绝子? 她经历过乱世,再也不想看到四处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的场面了。 走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可惜哀家发现,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她脸上带上疲惫之色。 刘贵妃倒是没敢拦着她见皇帝,可那又如何,她曾经也在这宫里待了几十载,怎会看不明白这其中的猫腻? 秋夫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卫太后接着道:“没记错的话,你同哀家说过,这丫头还是宋大牛的孙媳妇?” 卫太后离开京城的时候宋轶刚娶李氏没多久,宋璟辰还没有出生。 秋夫人顿了下,反应过来宋大牛是谁,点头道:“是,您还记得呢。” 其实京中很少有人知道宋老太爷改名前的名讳,卫太后会知道也是因为当年她跟着先帝上过战场,同宋老太爷很早便认识。 “宋家人都是好的,是我们上官家对不起他们。” 这下别说沈易佳,就连秋夫人都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卫太后却没多说,转而看向沈易佳道:“你身边那个厉害的丫鬟可带来了?” 沈易佳愣了下,她常带在身边的就只有一个墨鸢。 卫太后会知道她肯定是因为秋夫人与她说过,而能提起墨鸢的除了她的医术不作他想。 沈易佳垂下眸子:“在宫门外没跟着进来。” 不是谁进宫都能带丫鬟的。 “慧心你走一趟,把人接进来。”卫太后吩咐。 “是。” 等了约莫一刻钟,慧心带着墨鸢走进来。 卫太后这才说要她去给皇帝看看。 沈易佳在她问起墨鸢的时候就猜到了,会老实回答也是因为她想趁这个机会看看狗皇帝的情况,机会难得,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虽然她也拒绝不了。 卫太后吩咐人抬来步撵,一共两抬,太后专用步撵走在前面,沈易佳和秋夫人同乘一抬落后几步。 一行人往养心殿去。 沈易佳第一次坐这玩意,难免觉得新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秋夫人却以为她在担心,安慰道:“你别担心,太后跟其他上官家的人不一样。” 毕竟上过战场,太后年轻时候也强势过,只不过再强势的女人进了这吃人的后宫也会被磨平棱角。 但是秋夫人知道,太后的初心始终没变。 否则也不会放弃这宫里的荣华富贵毅然决然的跑去皇陵那种清苦的地方,一待就是近二十年之久。 “我不担心。”沈易佳认真道。 还没进养心殿,远远就看见那门口跪着十几号人,走近了才发现打头跪在那的竟是上官裕和另一个娃娃脸的紫衣少年。 沈易佳记得他,她刚进京那会跟她争论风流才子写的话本子,后来皇帝大寿时也见过一次,那会她才知道人家是皇帝的第三子,瑞王上官珩。 步撵停下,卫太后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问:“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裕和上官珩率先反应过来:“孙儿见过皇祖母。” 大臣们也忙跟着磕头行礼:“臣等见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卫太后蹙眉道:“皇帝在里面休息,你们一个个跪在这里像什么话?” 上官裕动了动僵硬的腿,不等他开口,上官珩就抢话道:“皇祖母,我们也是担心父皇,就想见父皇一面,可是他们不让我们进去。” 他说着不满的撇了一眼守在养心殿门口的禁卫军。 卫太后看过去。 莫统领板着脸拱手道:“回太后的话,卑职等也是是听从与陛下的吩咐,况且太医也叮嘱过,陛下现在需要静养。” 上官珩冷笑:“那为何大皇兄能进去,你们到底是听命与于父皇还是大皇兄?” 之前他是不知道,但昨夜二哥都跟他说了,父皇根本就是被人囚禁在养心殿,他会相信这些人的鬼话才是蠢。 他今日为何一大早带着大臣来这里跪,不就是想给大皇兄施加压力吗? 他若是不想坐实囚禁皇帝的罪名,怎么也要让他们进去看一眼? “瑞王殿下请慎言,卑职等只听从陛下的旨意。”莫统领一脸惶恐道。 “本王慎什么言,你心里有没有鬼你自己清楚。”上官珩只信上官裕说的,哪里会听他的,说完一脸希冀的看向卫太后:“皇祖母,你可千万不能被他骗了。” 那姓宋的也是可恶,早就知道这些竟然都不跟他们说…… 卫太后有点错愕,怎么也没想到皇室中还有这样的二傻子,她轻咳一声:“那哀家可能进去?” 莫统领抿了抿唇:“陛下没说不让太后进去。” 皇帝怎么说也记在太后的名下,谁都可以不见,唯独不能不见她,否则就假得太明显了…… 卫太后点了点头,看向众大臣:“哀家带大夫进去看看皇帝,你们先回去……” “皇祖母,孙儿也跟你一块儿进去。”上官珩忙道。 卫太后有点头疼:“你若是不放心你父皇,就在这外面等着,哀家出来再与你说。” 她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这些人还能让她进去,说明有顾及,还不想承担谋逆的罪名。 可一旦越过这条线,把人逼急了,不管不顾,恐怕又会带来别的事端。 上官珩有点不愿意,还想再争取一下,察觉到袖子被人扯了扯,他才不情不愿道:“那好,皇祖母你一定要好好问问父皇,他到底有没有说不见我们这些人。” 卫太后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上官裕,摆了摆手:“行了,大冷天的,你们也别在这跪着了。” 众人这才起身。 沈易佳有点同情的看了上官珩一眼,难怪会喜欢风流才子写的话本子,原来是个脑子不好使的。 最终进去养心殿的只有卫太后,沈易佳和墨鸢三人,因为莫统领说不可进去太多人,秋夫人就带着人回慈宁宫了。 养心殿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沈易佳不适的皱了皱鼻子。 守在床边的依然是李公公。 “奴才见过太后。”李公公跪下行礼。 卫太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也没让他起身。 “你去看看。”她对墨鸢道。 墨鸢福了福身,几步走到龙床边,不想她手刚搭上皇帝的脉搏,皇帝就睁开了眼…… 也不算完全睁开,因为他还有一直眼睛是闭着的,不仅如此,就连嘴巴也是歪的。 沈易佳一惊。 “皇帝。”卫太后上前唤了一句。 昨日她来的时候皇帝并没有醒。 皇帝艰难的动了动完好的那个眼珠子,良久才总算看清面前人,眼中瞬间迸发出一抹光亮。 他张了张嘴,一长串口水流出来…… 沈易佳嫌弃的撇开头。 看到狗皇帝被折磨成这样,她就放心了。 良久,墨鸢才收回手退到沈易佳身后。 卫太后又连唤了几句,皇帝都没能做出回应,只要一张嘴,就有口水流出来,流着流着,眼泪也下来了。 “哎哟,陛下,您怎么又哭了。”李公公见状也顾不上合不合礼,膝行几步上前,拿出帕子给他擦口水眼泪:“陛下,您别急,太医正说了一定会治好您的。” 卫太后拧眉:“李公公,皇帝这是怎么了?” “陛下受伤倒下时磕到了脑袋。”李公公抹了把泪:“起初太医也没查出来,以为陛下只受了刀伤,等发觉时陛下就已经这样了,一开始还能含糊不清的说两个字,这几日是越发严重。” 卫太后看向墨鸢。 墨鸢顿了下,面无表情道:“陛下这是中风了,需要好好调养。” 想了想,她又加了句:“不可再受任何刺激。” “是啊,太医正也是这么说的。”借着背对着人给皇帝擦拭的功夫,李公公暗暗松了口气。 “所以是你假传圣旨让莫统领守在外面?”卫太后狐疑的问。 李公公惶恐的连连磕头:“奴才哪敢啊,这是陛下一开始就吩咐下去的。” 情况这么严重,皇帝又是个把权势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第一反应就是隐瞒病情似乎很正常。 皇帝仍然很激动,从他流的口水和眼泪就能看出来了。 卫太后叹了口气,伸手拿过一旁的帕子亲自帮他擦了擦:“既然太医都叮嘱过了,那你便好好休养,朝中事宜有景王在,你不用担心……” 皇帝的口水和眼泪流得更凶了。 沈易佳:要不是知道太后刚回京,不清楚内情,她都要怀疑她是在故意刺激皇帝了。 “皇帝你好好休息,哀家下次再来看你。”卫太后垂下眸子,将帕子递给李公公道:“你好好照顾皇帝。” “奴才不敢怠慢。” 皇帝快急死了,可卫太后已经转身并未发现,他只能竭力转动眼珠子,不其然就与沈易佳对上视线,然后他就盯着沈易佳不放了。 沈易佳觉得不给个反应不太礼貌,于是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活该! 皇帝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 离开前,沈易佳不着痕迹的撇了眼某处,唇角勾了勾。 —— 昨天那张大改过,记得回头重新看一下!! 第445章 被困大火 从卫太后口中得知皇帝醒了,且不见众人的命令确实出自他口后,上官珩直接把她当成上官浦的同谋。 相比刚见过几次的祖母,他显然更相信自己二哥的判断。 卫太后带着人前脚刚离开,他便嚷嚷着要进养心殿。 结果被得到消息赶来的景王以兄长的身份训了一顿,且勒令没有他的同意不可再靠近养心殿半步。 “二哥,连皇祖母都站在大皇兄那边,现在可怎么办?”上官珩烦躁的挠了挠头。 卫太后简单的一句话,却等同于替上官浦做保,他们刚传出去皇帝被囚禁这种风声想必很快便会压下去。 上官裕手指轻轻磨砂着袖角,抿了抿唇道:“你不是还要去看淑妃娘娘吗?快去。” “二哥,你不同我一块儿去?”上官珩问。 上官裕摇头:“不了,我有事要早点出宫。” …… 回到慈宁宫,卫太后又问了墨鸢一次皇帝的病情,得到与先前一样的回答。 她惯常面瘫脸,哪怕是自认为眼睛毒辣的卫太后也没能在她脸上看出这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在慈宁宫用了午膳,看出卫太后乏了,秋夫人顺势提出告辞。 她最近吃的药丸都是用加了灵液的井水做的,身体较之前好了许多,但总归跟常人比不了。 卫太后怕她着凉,吩咐人去准备轿子,又着人给沈易佳打包了一食盒点心。 “哀家记得宋大牛最喜欢这道玉糕,想来他的子孙后辈也是喜欢的,你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这句话说得其实毫无根据,哪有一人喜欢,就全家都喜欢的? 尤其是离开前卫太后看自己的那一眼,沈易佳总觉得有点意味深长的意思。 轿子在宫门口停下,沈易佳扶着秋夫人下来,就看见宫道上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两个同样气质出尘的男子站在那交谈着什么。 听到这边的动静,两人同时转过头来。 沈易佳眼前一亮,别说,还怪养眼的。 “秋夫人。”两人上前给秋夫人打招呼。 “贤王殿下,忠义伯。”秋夫人福了福身,别人给她老婆子面子,她却不能不懂分寸。 两相见过礼,沈易佳忍住想扑到宋璟辰身上的冲动,先扶秋夫人上了马车。 等她走了,才几步上前挽住宋璟辰的手,歪头问:“相公,你是来接我的?” 宋璟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没否认。 “既然弟妹来了,那我就先走了。”上官裕道。 宋璟辰疏离道:“贤王殿下慢走。” 上官裕一顿,苦笑着摇了摇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上了自己的马车离开。 “他怎么在这?”沈易佳撇了撇嘴问。 “恰巧遇见。”宋璟辰将她扶上马车,之前用来盛冰块的冰鉴现在换上了木炭,源源不断的热意从那里散出来,车内车外完全两个世界。 倒了杯热茶递给她,宋璟辰问:“见着皇帝了?” 一口茶下肚,沈易佳觉得全身都暖了起来,闻言她顿了下:“你怎么知道?” 问完想到方才的上官裕,沈易佳只以为是他说的。 放下茶杯将宫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说完又将墨鸢叫进马车问其皇帝的病因。 “他被喂了药,表现出来的与中风症状一般无二。”墨鸢顿了下继续道:“奴婢发现他体内似乎还有另一种慢性药,不会致命,却会让人上瘾。” 万物相生相克,是毒药自然会有它的解药,可后者不一样,它算不上毒药,却可以在药瘾发作时摧毁人的意志。 服用初期可以提神醒脑,但时日久了,则会让人变得暴躁易怒,直到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所以说,皇帝现在不单单是被上官浦的毒药折磨着身体,还同时被另一种药瘾侵蚀理智。 可以说实惨! 宋璟辰想到第一次进宫时,李公公说过姬云熙在给皇帝练丹,有时候上朝的时间久了,也能看到他服用丹药。 “你能制出一样的毒吗?”宋璟辰问。 墨鸢点头,犹豫了一下道:“奴婢怀疑他所中之毒也是出自我主子的家族。” 就像被拐卖来的女子中的噬心毒一样,都是主子曾经给她看的毒经上的罕见毒药。 为了区分前任小姐和沈易佳,她现在提起前任小姐都是主子。 沈易佳猜测道:“难道天机谷选出来的真命天子就是上官浦?” 从上官浦手中出来的两种药都是来自那里,总不可能是巧合。 宋璟辰摇头:“也有可能是上官浦被人利用了。” 回到家,墨鸢得宋璟辰的吩咐回药房制药,沈易佳将卫太后给的食盒放到桌上打开问:“这是太后给的,祖父以前很喜欢吃这个糕点吗?” 宋璟辰伸手捻起一块咬了一口,玉糕呈乳白色,顾名思义,洁如脂玉。 沈易佳看他将一块吃完还伸手拿第二块,不可思议的问:“你也喜欢吃?” “清清白白,谁不喜欢呢?”宋璟辰轻笑,手下一拐将糕点塞进沈易佳口中。 沈易佳嘴巴被塞得鼓鼓的,瞪圆眼良久才将糕点咽下,狐疑道:“太后这是什么意思?她会帮咱们?” 宋家被泼了那样一盆脏水,哪来的清白可言? 要清白,不就得翻案? 哦,也有可能是在提醒他们不可做自辱门楣之事? 宋璟辰被她这副模样逗笑,没忍住又在她头上撸了一把:“从皇陵到京城,怎么也要十来天的路程,你以为太后为何能这么及时入京?” 沈易佳眨了眨眼,是啊。皇帝出事到现在也不过十来天,她总不可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提前知道皇帝会出事。 景王府。 上官浦也在跟幕僚讨论这件事,他让人查了太后从皇陵出发的时间,竟然是他对皇帝动手那日。 也就是说,太后在他还未出手时就收到了消息? 可这可能吗? 就算他自己,也是因为得到消息才临时决定的动手的。 上官浦不期然又想到那个给他送来消息又要了他十万两黄金的人。 他原本想趁着给钱的时候顺藤摸瓜查到背后之人。 不想对方太过警惕,银子倒是给出去了,却没留下丝毫线索。 莫非太后回京也是那人的手笔? 想到有这么一只眼睛一直在背后盯着自己,还不知是敌是友,上官浦就烦躁得不行。 若非如此,这些时日他怎会没有动作,还不是担心自己一旦动手就落入别人的圈套吗? 幕僚道:“太后今日之言,算是帮了我们。” 这点上官浦倒是认同,他冷笑:“多亏药师给的药。” “还以为宋沈氏身边的丫头有多厉害,看来不过尔尔。” 幕僚蹙了蹙眉,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想了想还是道:“未免节外生枝,某认为殿下应该早日行动,不可再拖了。” 上官浦倏地看向男子,良久才道:“先生所言,甚合我意。” 因为他瞻前顾后,已经拖到太后回宫,再这样下去,谁知又会发生什么事? 两人又为接下去的计划商量了近半个时辰才从书房出来。 回到后院,想到什么,上官浦问随侍内监:“她还没招?” 内监垂下头恭敬道:“并未,那个丫鬟趁人不备自尽了。安妾室又有孕在身,他们不敢动刑,恐伤了她腹中胎儿。” “一个孩子而已,没了就没了。”上官浦阴冷一笑:“交代下去,不必顾忌,若是还不愿意说,茗香居的手段,也让她尝尝。” “是。” 皓月当空,一只信鸽扑凌着翅膀落在萧将军府的某个院落,一只纤长的素手将信鸽腿上绑的信筏解下…… 一刻钟后,将军府的后院升起浓浓大火。 这个天气本就干燥,火势像一条巨龙,瞬间将好几个院子同时吞没。 值夜的奴仆和护卫们瞬间炸开了锅。 “走水了,后院走水了……” “快,快救火啊……” …… 因为冯蔓蔓中毒,解毒后又伤了身子,整个人变得格外没有安全感。 在她百般哀求下,萧祺睿不得不在府上陪了她几日。 今日才总算脱身回到军营,此前落下的公务太多,他原本打算就在那边歇下,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神不宁。 他索性连夜赶回来,不想脚刚踏进府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火势冲天,红光连成一片,所有人都拿着容器往后院跑,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声震得人头脑发晕。 “少爷,好像是少夫人院子的方向……”萧礼愣愣的开口。 他话音还未落下,前面的人早已飞奔了出去。 萧礼一怔,忙跟上去。 萧祺睿赤红着眼往锦绣院跑,分不清是被火光照的还是急的。 突然,一个头发散乱的丫鬟扑上来抱住他的腿。 这个地方正对着锦绣院,透过院门,冲天火光映入眼帘。 萧祺睿急得不行,抬腿想甩掉脚下的人,不想那丫鬟死死抱住就是不撒手。 萧祺睿刷的拔出腰间佩剑,目呲欲裂的吼道:“滚开。” 绿柳缩了缩脖子,想到什么牙一咬闭上眼哀嚎道:“少爷,大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快去玉兰院救救我家姨娘,我家姨娘现在还在里面没出来啊……” 一缕秀发飘落,冰冷的剑刃几乎挨着她的肌肤停下。 “你说什么?”萧祺睿转头看向玉兰院的方向,才发现那里同样是漫天大火。 绿柳松了口气,爬过去抱着萧祺睿的腿跪起来继续哭求:“玉……玉兰院也走水了啊,可大家都去锦绣院救火了。” 锦绣院是正院,里面住的又是正经的少夫人,下人自然先紧着去那边救人。 事实上别的院子也不是没有人去,只不过相对来说更少罢了。 萧祺睿再次看向锦绣院,幼白正在那里焦急的指挥着众人从河塘里打水救火,看她那模样,元瑜婉显然还没有出来。 他闭了闭眼,伸手准备扯开绿柳…… “少爷,少爷,奴婢求求您,看在姨娘曾经对你以命相护的份上,救救她……” 萧祺睿顿住。 萧礼追上来,看到绿柳,他眉头一皱,提醒道:“少爷,我们快去救少夫人。” 这可是一个绝好的俘获美人心的机会,少爷你可不能犯浑啊。 一开始他确实没看明白自家少爷心里喜欢的到底是谁。 直到两个女人都进了府。 每次去锦绣院之前,从来不在意外貌的少爷甚至要换好几套衣服,路上那步子也跨得大大的恨不能飞过去。 再对比经常一身臭汗就进玉兰院的少爷,若是还看不懂他的心思,那他这个贴身随从就该把贴身两字去掉了。 绿柳急了:“少爷,我家姨娘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而且她为了你……” “少爷,少夫人她……” “够了。”萧祺睿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是一片平静,他看向萧礼:“你先去锦绣院,一定要把少夫人救出来。” “少爷……”萧礼还想再劝,可萧祺睿已经转身往玉兰院去了。 他气得磨了磨牙,拔腿跑进锦绣院,不期然就跟一双哭得红肿的眸子对上。 幼白愤愤的瞪了他一眼,抢过身边一人手中的盆跑去池子边打水。 她刚才都看见了,姑爷过门不入,反而去了玉兰院! 小姐说的没错,不该指望别人! 是她错了,她大错特错! 玉兰院是个小院子,一桶接一桶的水浇下去,火势渐渐小了些许,但房中的人却一直没动静。 “姨娘,姨娘你在里面吗?”绿柳跟着萧祺睿走进院子,见状急忙喊道。 “啊~” 里面传来冯蔓蔓的惊呼声。 确定人所在的地方,萧祺睿抢过一桶水,狠狠往燃着熊熊大火的门砸去。 大门轰然倒塌,就见冯蔓蔓正抱着头缩在桌子下面。 巨响吓得她哆嗦着抬起头,隔着火海,泪眼婆娑的与萧祺睿对视。 “萧大哥……”她喃喃唤出声。 萧祺睿避开火舌冲进去,搬起那张唯一完好的桌子举到头顶问:“能自己起来吗?” “我……我腿软。”冯蔓蔓颤声道。 萧祺睿只得放弃用桌子充当盾牌的想法,丢掉桌子一把将人抱起。 不时有燃烧着的木材从头顶掉下来,故而萧祺睿走的极其艰难,好几次差点被砸中。 “啊,小心……”冯蔓蔓惊呼着用手环住他的背。 萧祺睿拧了拧眉,旋身一脚踢飞身后倒下来的柱子。 这时,几个护卫举着浸过水的棉被冲进来。 借着棉被的掩护,一行人才安全冲出火海。 “少爷,你没事?” “无事,你们先去把火灭了。”萧祺睿说着将冯蔓蔓放下,转身就走。 “萧大哥。”冯蔓蔓出声将人喊住。 萧祺睿回头。 “谢谢,你又救了我。” “你就当我还了你的救命之恩。”萧祺睿抿了抿唇,继续道:“你在这府里隔三差五的出事,继续留下来反而会害了你,明日我便吩咐人送你出府。” 恩情已还,他该去做他该做的事,护他该护的人了。 冯蔓蔓心头一紧,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她心心念念的人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噗~”一口血从她嘴角溢出,冯蔓蔓的身子软软倒下。 “姨……姨娘你没事?”绿柳忙将人搂住:“少爷,少爷,我家姨娘晕过去了……” 然而这次无论她怎么喊,萧祺睿都没再回过头。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滴清泪缓缓的从冯蔓蔓的眼角滑落。 她突然想起接到任务那刻,管事千叮咛万嘱咐的那句。 不可假戏真做生了妄念。 可是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锦绣院内,火舌快速蔓延,灼人的热气烤得人脸发烫。四周不断发出“轰轰”的声响,浓烟热浪,呛得人眼泪直流。 元瑜婉忍着手上的灼烧感,将茶壶里的水全部倒在帕子上,用以捂住口鼻。 四下环顾一圈,注意到燃烧的帷幔将火引得到处都是,她忙跑过去将之全部扯落…… 是她太过大意了,原以为她们的目标在前院,抢管家权也是为了更好的安插自己的人手出入前院,却没想到她们会丧心病狂的给后院放火。 想来这四周都被提前埋下了火种,否则火不可能这么快就烧起来。 “砰~”一根带着火星的木材掉落,元瑜婉避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 “嘶~”她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忍着背上的灼痛爬起来。 又一根木材掉下,她慌忙避开,不想被拌了一下,人不受控制的往前栽去…… 突的,头顶上方有什么东西松动,元瑜婉心下一个咯噔,猛地转头,带着熊熊大火的房梁在她眼中迅速放大。 元瑜婉苦笑,这么难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 —— 说,要用什么姿势虐他! 第446章 赶走 大雨滂沱。 雨水沿着屋檐倾泻而下,整个京城都被笼罩其中。 屋外的雨声夹着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传来,床上的人睫羽轻颤,缓缓睁开双眼。 入目是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女子瞳眸中有一瞬的迷茫。 “小,小姐,呜呜呜……你可算醒了,你吓死奴婢了,呜呜呜……”幼白哽咽着就想扑上去,想到什么又急急刹住车。 手停在半空一脸不知所措,紧张道:“小姐,你感觉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你……你疼不疼啊……”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她的声调直接变了,嘴一撇大哭起来。 元瑜婉顿了下,脑中不期然就想起那场大火,以及房梁砸下时突然压在她身上用背脊接住房梁的那个模糊面容…… 她张了张嘴,想说别哭了。 可三个字出来却只剩气音,喉头的灼烧感痛的她蹙起眉头。 幼白见状赶忙擦掉眼泪,急道:“小姐你别说话,墨鸢姐姐说了,你吸入了太多浓烟,嗓子可能会暂时失声,不过不要紧,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元瑜婉眨了眨眼表示知道了。 她现在是趴着的,这个姿势久了脖子僵不说,还不舒服。 她动了动身子想侧过身…… “别动。”幼白急忙开口阻止:“你后背被灼伤得严重,现在还不能动……” 不只是后背,还有双手…… 想到墨鸢处理伤口时那大片大片混着血水的水泡,幼白没忍住再次抽泣起来。 元瑜婉动了动唇,想安慰一句自己没事,奈何说不了话。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沈易佳端着药走进来,对上元瑜婉无奈的眸子,再去看还在哭唧唧的幼白,板起小脸开口:“幼白,你先去隔壁房间休息。” 幼白的抽泣声一顿,被她这副模样吓得打了个嗝,还是坚持道:“奴,奴婢不走,奴婢要在这守着小姐……” “你淋了雨,又一晚上没休息,肯定感冒了,你在这里要是把病气过给瑜婉姐姐怎么办?”沈易佳继续吓唬她。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幼白还真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她猛的站起身,捂住口鼻连连后退几步远离床榻:“那……那奴婢站在这里总可以了……” “房间就这么大,你说呢?”沈易佳眯了眯眼:“再说,你要是病倒了,谁来照顾瑜婉姐姐?” 幼白一愣,好像挺有道理。 “你快出去,我会在这陪着瑜婉姐姐。”沈易佳说着将药碗放到桌上,抱起桌子放到床塌旁,在幼白原来坐的位置坐下,没忘记叮嘱道:“厨房有墨鸢煮的姜汤,你自己过去喝一碗再回房睡。” 因为下雨的缘故,李氏让墨鸢煮了一锅姜汤在厨房备着。 “那……多谢宋夫人,我家小姐就有劳您了。”幼白小声道谢,又看了元瑜婉一眼,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 “啧。”沈易佳轻啧一声,看向元瑜婉:“药还有点烫,得等凉一点再喝。” 注意到她唇瓣都干得起皮了,猜到幼白那丫头光知道哭,连水都没给她喂,关心道:“你渴不渴,要不要先喝点水?” 元瑜婉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她的笑让沈易佳莫名有点心酸,确定茶壶里的水不烫,倒了一杯出来,拿勺子一勺一勺喂到她的嘴边。 一边安慰道:“你身上的伤都上过药了,等脱痂后我让墨鸢给你做点祛疤膏,保证不会留下疤的。” 元瑜婉对这个并不在意,忍着喉头的刺痛,一连喝了三杯水才摇头表示不喝了,用气音问:“这是在哪?” “我家啊。”沈易佳理所当然道。 元瑜婉张了张嘴还想再问。 沈易佳抢话道:“你现在要少用嗓子。” 元瑜婉眨了眨眼。 沈易佳叹气:“你想问自己怎么会在这?” 元瑜婉点头。 “是幼白来找了我,我去萧家把你接出来的。” 因为亲眼看到萧祺睿先去救了冯蔓蔓。哪怕后来也是他把元瑜婉从火海中抱出来,幼白也认定他靠不住,死命守在她身边不让任何人靠近,又冒着大雨跑到宋家求救…… 她看到元瑜婉的时候,她身上就披着一件大氅,里面的衣服都还没换…… 沈易佳气得不行,要不是宋璟辰拦着,萧祺睿又因受伤颇重晕过去了,她非得将他爆揍一顿不可。 不过她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最后退而求其次的“小小”收拾了一下冯蔓蔓。 反正不管如何,这场大火都跟冯蔓蔓脱不了干系。 所以沈易佳打的一点都不心虚,就当先帮元瑜婉收点利息了。 “虽然幼白照顾人不太行,胆子也小了点,不过这次她做得对。”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继续道:“瑜婉姐姐,你安心在这里住下,以后也别回萧家了,让萧祺睿那个傻子一个人过去。” 元瑜婉垂下眸子,良久才扯出一抹笑问:“少将军没事?” “你还关心他干嘛?还有,你嗓子还要不要了?”沈易佳翻了个白眼。 元瑜婉定定的看着她。 沈易佳有点生气,转个身用汤匙不停舀动那碗药,气呼呼道:“放心,他死不了,萧将军给他请御医了。” 她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她去接元瑜婉的时候,是和御医一同进的萧家大门,其中还有一个医女应当是特意给元瑜婉请的。 不过这个就没必要说了。 反正不管萧家如何,她都觉得元瑜婉不该再回去,况且…… 一只缠满纱布的手伸过来轻轻扯了扯沈易佳的袖子,她看过去。 元瑜婉:“佳佳,谢谢你。” 沈易佳肩膀一垮,败下阵来:“好了,先把药喝了,这是治你嗓子的,这段时间你切莫说话了。” 除了宋家人,元瑜婉绝对是她在这个世界最有耐心的一个。 嗐,谁让她跟前世的自己一样,都没人疼呢! 回头想想,当初之所以会收留林邵兄妹,不也因为这个原因? 元瑜婉含笑点头。 刚喂完药,门外传来幺鸡的通禀声:“少夫人,萧大公子来了,他说想见元大小姐。” 沈易佳一愣,他这个时候不该卧病在床吗? 那么大一根房梁砸在背上,还硬撑着将元瑜婉抱出去,他的伤可一点都不比元瑜婉轻,而且外面还下着大雨…… 沈易佳脱口就想说不见,话到嘴边想到应该尊重元瑜婉的意愿,遂询问的看向她。 元瑜婉摇了摇头。 沈易佳满意了,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那你好好休息,我去跟他说。” 元瑜婉垂下眸子,点头。 前院,萧祺睿全身湿透,一脸苍白的站在正堂屋檐下。 一旁的萧礼急得不行。 宋璟辰摁了摁额角,开口道:“我那里有干净的衣服,先去换身衣服。” 萧祺睿摇了摇头:“多谢,不过不必了。” 宋璟辰:“那去屋里烤烤火。” 萧祺睿:“我身上太湿,就不进去弄脏地板了。” 宋璟辰:……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沈易佳那丝毫不客气的声音传来。 在场的人齐齐看过去。 沈易佳冲萧祺睿翻了个白眼,走进廊下,收起伞,顺手把伞丢给后头的幺鸡。 宋璟辰无奈的走过去:“走这么急做什么,看你身上都打湿了。” 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帕子帮她擦拭。 沈易佳有点心虚:“雨太大了,而且就湿了一点点……” “幺鸡,去给少夫人端一碗姜汤过来。”确实只是肩上滴了几滴雨,不需要换衣服,吩咐完宋璟辰一顿,加了一句:“多端两碗……” 沈易佳心下一个咯噔,连连摇头:“相公,我不喝~” “不行,容易感冒。”铁石心肠宋璟辰。 沈易佳想哭,她完全不能理解世上为何会有姜汤这种东西。 宋璟辰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好了,等你喝完,今日允许你多吃两颗蜜饯。” 沈易佳砸了下嘴,认真想了想,还是摇头,讨好的抱着宋璟辰的手臂晃了晃,商量道:“那我可不可以少吃两个蜜饯,不喝姜汤?” 蜜饯而已,在美人相公看不到的时候,她不知偷吃了多少,大不了再偷吃回来就是。 宋璟辰怎会不知她在打什么算盘,扯了扯嘴角,冷酷无情道:“不行。” 沈易佳:…… 因为要给范明远熬药,她现在基本每半个月就会滴一滴灵液进厨房边上的那口井里,平时做饭用水也在里面打,一家人健康得不得了,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容易生病。 更何况沈易佳本就体质特殊,奈何宋璟辰就是替她紧张。 “咳咳……” 旁边一道突兀的咳嗽声响起,夫妻两个似刚想起旁边还有人,同时转头看去。 一张平静脸,一张嫌弃脸。 萧祺睿握拳抵唇咳了半天才缓下来,尴尬道:“抱……抱歉。” 同时他心下亦是震惊,他没想到宋璟辰私底下是这副模样。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夫妻之间竟还能这般相处…… 军营里的那些糙汉子讲述夫妻之道时总逃不了说些荤话,这个时候他一般都会走开。 而他唯一见过的一对夫妻,也是最熟悉的一对,就是他爹娘。 在他模糊的记忆中,他爹娘夫妻感情也好过。 但那也不过是在他爹练剑时,他娘递上一块帕子,或者亲自洗手作羹汤,或为其纳鞋做新衣。 他爹,则会不时送些小玩意哄他娘开心。 他觉得这才是夫妻之间该有的相处模式。 可惜一切都在萧将军后院有新人后改变了。 后院的女人越多,他爹娘之间的距离就越远,直到后来除了有关他们兄妹的话题,夫妻两人基本不说话…… 他将两人的一切变化看在眼里。 可他是做儿子的,无权去指责父亲的后院什么,只能暗暗决定以后若是娶了自己心爱的女子,绝不纳妾…… 这些早已尘封的记忆像开了闸的洪水般涌了出来。 萧祺睿好似当头一棒,身子晃了晃。 到底是从何时起,事情开始不再受他的控制…… “少爷,少爷……”萧礼忙扶住他。 萧祺睿回神。 “我说,你赶紧把姜汤喝了,喝完赶紧……回家去,瑜婉姐姐说不想看到你。”沈易佳翻了个白眼道。 身体不好还出来做什么妖? 她原本想说“滚”的,看在萧若水的面子上还是换了个委婉点的说法。 沈易佳感叹自己真是太善良。 萧祺睿看了眼面前的姜汤,端起仰头一口饮尽。 若是不喝,他怕自己还没见到元瑜婉就要倒下了。 沈易佳看得抖了抖小身子,默默将自己手中那碗还未喝过的递过去。 萧祺睿一愣。 宋璟辰凉凉的看了她一眼。 沈易佳默默收回手,恼羞成怒道:“喝完了就快走。” 萧祺睿抿了抿唇,推开萧礼,郑重的朝沈易佳行了一礼:“能否让我进去见见她。” “不能,不行,想都别想。”沈易佳想也不想就拒绝。 萧祺睿没说话,始终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沈易佳:…… “怎么滴?还想逼良为娼不成?” 宋璟辰:“咳咳~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沈易佳不管,反正意思差不多就行,都是逼迫别人做不想做的事。 宋璟辰:意思差远了。 他看向萧祺睿道:“元大姑娘伤了嗓子说不了话,且她现在需要静养,你改日再来。” 萧祺睿心下一紧,猛的抬头:“那她……” “无事,养一阵子就好了。”宋璟辰道。 萧祺睿抿了抿唇,站起身:“那我明日再来,内子就有劳了。” “明天也不准来……”沈易佳冲着他的背影吼道。 注意到什么,她愣住。 萧祺睿原本一身白衣,此时身后已经被血染红了一片。 宋璟辰挑了挑眉,萧祺睿之所以会被他三言两语打发走,应该也是因为察觉到自己的情况。 景王府。 上官浦将手中的两块虎符严丝合缝的合在一起。 心里原本的不安都在这一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那个位置的势在必得。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幕僚也松了口气。 毕竟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博前程,自然希望上官浦成功。 ———— 第447章 动手 皇帝遇刺后,宫里就一直处于戒严状态。 所有妃嫔被刘贵妃下的一道懿旨勒令在各自宫里抄经,打着为皇帝祈福的名号,众妃嫔敢怒不敢言。 宫人们更是大气不敢出,做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好就被主子当成出气筒。 原以为太后回宫这种情况会好点,不想所有妃嫔约着一道去慈宁宫给她请安时,却被告知太后正在给皇帝抄经文,不方便见人。 众妃嫔傻眼了,太后都在抄经书,难道她们比太后还尊贵抄不得?还是说不想皇帝好? 如此一来这下彻底不敢再有怨言。 养心殿内,李公公和邓公公一起帮皇帝擦好身子,又换上干净的衣服,已是累得满头大汗。 他们虽说也是做下人的,可做为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平时哪里需要自己动手,吩咐一句,自然有抢着帮忙做事的人。 但现在情况不同,为避免人多口杂,皇帝的所有事都要他们亲力亲为不说,还整日担惊受怕,半个多月下来,两人生生瘦了十来斤。 皇帝嘴上被塞了一块布团,正死死瞪着二人。 只要他醒着,基本都是这副模样,这么长时间,两人还是有点心惊胆颤的。 李公公讨好的笑道:“陛下,老奴给您换块布。” 皇帝气得鼻孔喘着粗气,继续瞪他。 李公公瑟缩了一下,鼓足勇气伸手去将他口中早已被口水浸湿的布抽出来,邓公公立马重新塞一团新的回去。 “陛下,我们这样做也是怕您咬到舌头,您再坚持坚持,很快就有人来救咱们出去了。”邓公公解释道。 …… 下了一天的大雨稍歇,小雨还在继续下,听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两人莫名悲从中来。 他们比谁都清楚,上官浦一旦上位成功,首先被弄死的就是他们两个知情人。 衷心殉主,多好的理由…… 正长吁短叹间,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人心下一个咯噔,忙迎出去。 “景王殿下。” 上官浦看也不看二人一眼,径直往内殿去。 李公公和邓公公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上官浦走到龙床边,伸手挑开明黄色帐幔,不期然就跟皇帝对上视线。 看到他口中的布团,上官浦回身一脚将邓李两位公公踹到地上,怒道:“狗奴才,你们就是这样照顾我父皇的?” 邓公公和李公公摔做一团,顾不得身上的痛,忙趴跪起来:“殿下恕罪,老奴这么做也是担心陛下突然能说话了将外面的人叫来啊,万一破坏了殿下的计划……” 上官浦挑了挑眉:“哦,这么说你们都是为了我?” “老奴两个绝不敢欺瞒殿下。”邓李两位公公颤着声道。 上官浦冷笑,一屁股在龙床边上坐下,伸手将皇帝口中的布扯出来。 “放心,这养心殿里里外外都是本王的人,别说父皇好不了,就算真能喊出声也没人会进来。” 邓李两位公公心里苦涩:“那老奴就放心了。” 皇帝像只被束缚住四肢又极力想要挣脱的猛兽,全身剧烈颤抖,额头青筋暴起,死死瞪着三人,恨不得在他们身上瞪出个窟窿。 上官浦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笑道:“父皇,你别生气,儿臣已经教训过这两个狗奴才了。” 他说着拿起手中的布去给他擦嘴角流出的口水。 也不知皇帝哪里来的力气,头一抬死死咬住上官浦的手。 上官浦猛的将手抽出来,上面一圈牙印已经见了血,他眸子一冷,反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直将皇帝的头打得歪到一边。 然还是不解气,他抬起手想继续打。 李公公来不及多想,连忙扑过去抱住他:“殿下,不可啊殿下……” “狗奴才,你找死。”上官浦一脚将他踹倒,上前两步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收紧。 李公公的脸迅速变红,哆嗦着说不出话,方才他完全就是下意识的一扑。 邓公公见状忙帮着解释:“殿下息怒,李公公也是为了殿下着想,改明儿太后来要是看到陛下脸上有伤定然会心声怀疑,那殿下之前做的就前功尽弃了。” “是……老奴……也……也是为了殿下……”李公公双眼翻白,从牙关挤出这么一句。 上官浦冷哼一声松开手。 李公公软软的瘫坐下去,顾不上别的连连给上官浦磕头:“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去准备笔墨和圣旨。” 李公公身子一僵,心里大叫不好。 上官浦眯了眯眼:“怎么,不想去?” 李公公被看得头皮发麻,方才的事还让他心有余悸,只能硬着头皮爬起来出了内殿。 “对了,别忘记将玉玺也带上。” 邓公公谄媚道:“他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老奴去拿。” 上官浦对他的识趣很是满意,摆了摆手。 他重新在龙床边坐下,想到接下去要做的事,心情很好的伸手将皇帝的头转回来,将自己手上的血在他身上擦了擦。 “父皇,现在民间百姓都叫嚣着要让拐卖无辜女子的皇叔公偿命,朝臣也因他行刺你一事纷纷上折子说定要严惩。他犯下如此多恶行,儿臣觉得他反正要死,不如今日就把着圣旨写了……” “就三日后斩首示众怎么样?” “你同意了?果然是我的好父皇。” “其实今日除了这个,儿臣还有一事。父皇你年事已高,现在还中风口不能言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咽气,可国不可一日无君,今日就顺道把这传位圣旨一道写了。” “什么?你要将这个位置传给我?也是,我那几个兄弟一个个都不成样子,除了我,还有谁能胜任呢?” “父皇你放心,儿臣定会将大夏治理好,不会让你失望的。” “砰~”虽然心里猜到了,可真正听到还是吓得李公公一个哆嗦,手里的砚台没拿稳直接掉落。 上官浦回头:“李公公,你老了,连一块砚台都拿不稳。” “对了,你好像是跟我父皇一块长大的,你说,他是不是也老了,该退位让贤了?” “是是是,景王殿下说得对。”邓公公捧着玉玺走进来,连声附和。 上官浦大笑:“还是邓公公会说话,那这两道圣旨就由你来写。” 邓公公心里后悔得不行,一个死对头而已,让他去死好了,他干嘛要多嘴? 可再后悔也没用,只能按上官浦的要求开始拟诏书。 一共两道圣旨,一道降罪,一道传位,等写完,邓公公的背脊已经被冷汗打湿。 他替皇帝拟过那么多诏书,第一次发现一笔一划这么难写。 上官浦拿过来检查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玉玺拿过来。” 李公公抖着手将玉玺递过去。 皇帝瞳孔迅速放大,身体剧烈抖动。 “父皇别急,很快就好了。”他拿起圣旨就要往圣旨上盖,想到什么他顿住,笑着看向皇帝:“哦,你要亲自来?儿臣当然要满足你。” 说罢,他抓起皇帝僵硬的手,将玉玺放进去,带着他的手重重的将玉玺往降罪的那道圣旨上一盖。 正要换另一道,门外传来小太监的请安声:“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 “免礼。” 上官浦蹙眉,瞥了邓李两位公公一眼,二人会意,忙将东西收起来。 卫太后进到内殿时,就见上官浦正坐在龙床边给皇帝揉着手。 邓公公和李公公对视一眼,就要跪下给她行礼,卫太后摆了摆手制止了。 上官浦给皇帝按完一只手,正要换另外一只,似察觉到什么回头。 “皇祖母。”他忙站起身。 卫太后上前看了一眼龙床上双眼紧闭的皇帝,问:“你在做什么?” 上官浦:“太医说父皇中风后身体不能动弹,需要时常这样给他按按活动一下四肢。” 卫太后点了点头:“这种事让宫人来做就好了,何须你亲自来。” 上官浦垂下眸子:“孙儿想替父皇做点什么。” 邓公公跟着拍马屁道:“景王殿下担心陛下的身体,每天都会过来照顾。” 卫太后慈爱的看向上官浦:“你是个孝顺的。” “这是孙儿应该做的。”上官浦谦卑道,见卫太后在龙床边坐下并没要走的意思,他状似无意地问:“皇祖母这么晚过来可是忧心父皇?” 卫太后叹气,伸手替皇帝掖了掖被角:“哀家这两日总是梦到先帝。” 上官浦拧了拧眉,这开头方式他怎么那么熟悉? “他就站在一座佛像面前,声色俱厉的责备哀家没照顾好皇帝。”卫太后一脸疲惫,继续道:“哀家后来仔细想了想,先帝为何出站在佛像前?会不会是在是在指引哀家什么?” 上官浦:“皇祖母的意思是?” 邓李两位公公的心都提起了。 卫太后收回手,看向上官浦:“皇帝这中风之症本就来的莫名,太医这么多日子也没将他治好,不如让灵隐寺办个祈福仪式,带皇帝去那里听听主持念经试试。” “皇祖母,那些东西……” “大哥儿应该也信佛?毕竟你母妃都让整个后宫的女人抄经了。” 上官浦眸子暗了暗:“皇祖母已经订下日子了吗?” 卫太后颔首:“我已经给灵隐寺的主持去过信了,他回信说三日后是个好日子。” 顿了下,她补充道:“想来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替皇帝祈福,时间又这般紧迫,灵隐寺得先清空寺庙,并通知下去这几日不招待香客,为了不得罪人,肯定得把皇帝搬出来。 上官浦袖下的拳头暗暗握紧:“那便按皇祖母的意思办,希望祈福仪式真能让父皇康复。” 卫太后点了点头,站起身:“时辰也不早了,你夜宿宫里总归不合适,未免别人说闲话,你还是早点出宫。” “是。” 卫太后看着他没动。 上官浦:…… “我同皇祖母一道出去。” 卫太后点头,转身往外走,上官浦慢半步跟上,与邓李两位公公擦肩时,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二人一眼,暗示意味明显。 两人连忙跪下:“恭送太后娘娘,景王殿下。” 殿门打开又合上,两人松了口气齐齐瘫坐在地上。 “李公公,现在可怎么办?”方才上官浦的意思明显是要他们继续方才未做完的事。 李公公吐出一口长气:“你问咱家,咱家怎么知道。” 邓公公白了他一眼:“方才咱家就不该救你。” 李公公张了张嘴想怼回去。 身旁人突然往一边倒了下去,他心下一惊,下意识要叫人,还没出口就眼皮一重跟着失去了意识。 同时,藏在房梁上的暗卫也一个个晕死过去。 下一刻,两个黑衣人落在龙床边。 …… 约莫一炷香时间,暗卫陆续醒来,忙飞身下去。 “怎……怎么回事?”李公公悠悠转醒,看见殿内突然多出来这么多人,吓了一跳。 这些人平时不是只待在梁上吗? 暗卫长并不理会他,转身朝龙床走去。 龙床上,皇帝还好好躺在那。 暗卫长松了口气,一挥手,带着人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没注意到李公公见鬼般的眸子。 李公公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走上前,拿出帕子在皇帝脸上小心翼翼的擦拭。 没,真没了? 方才卫太后来得太过突然,他们只能匆匆往皇帝脸上扑了层粉去遮那道巴掌印,若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但现在完全没了。 醒来的李公公古怪的凑过去,同样是一脸的震惊。 若不是那两道圣旨还揣在他的怀里,他都要以为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做梦。 可是龙床上躺着的人,分明是陛下那张脸啊!就连衣服上被景王擦上去的血迹也还在。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将帐幔放下…… 黑夜下,一道黑影借着雨声的遮掩悄无声息的在宫殿上方掠过。 不多时,黑影便飞出了皇宫,一路飞檐走壁,速度极快的就到了柳儿街,落在宋家后院。 沈易佳窝在宋璟辰怀里正打着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听到动静,她一个激灵抬起头,眼睛一亮:“幽一,你回来啦?” 宋璟辰瞥了幽一一眼,眸子暗了暗。 幽一:…… 第448章 祈福仪式 幽一嫌弃的将背上的人往地上一丢,转身离开去换衣服去了。 被无视的沈易佳:…… 宋璟辰满意了。 沈易佳后知后觉到什么,解释道:“我就是担心他完不成任务。” 宋璟辰:“我知道。” 沈易佳:知道你还这副表情? 她从宋璟辰怀里跳下来,走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身边用脚踢了踢。 地上之人没反应。 “他不会死了?”沈易佳问。 墨鸢上前替他把脉:“还没有,应该是被颠晕过去了。” 沈易佳嫌弃的撇嘴,注意到什么,她一惊:“狗皇帝脸上有伤!” 宋璟辰一愣,因为淋了雨的原因,皇帝脸上的粉都被冲掉了,露出了五个明晃晃的手指印。 “完了,东风不会被发现,那他不是很危险?” 为了将狗皇帝神不知鬼不觉的换出来还不被人发现。 宋璟辰让墨鸢做了一样的毒药出来让东风服下。 又按着狗皇帝的模样做了一张面具。 这样哪怕太医去给东风假扮的皇帝把脉也发现不了问题。 可是他们并没有在面具上加这五个手指印啊! 哪怕有让东风提前将解药藏在嘴里,可宫里那么多侍卫,一旦被发现,有解药他也逃不出来? 于是幽一刚换好干净的衣服回来,又被宋璟辰吩咐去宫里走一趟。 幽一:他怀疑姑爷是故意的,可是他没有证据。 在他故技重施将养心殿的人放倒,给龙床上的东风加了伤之后。 守在养心殿的暗卫一人去喝了一碗浓茶提神。 李公公和邓公公则开始怀疑人生了。 翌日,朝中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给夏王的降罪圣旨下来了,老王爷三日后斩首示众,夏王府上下全部充为罪奴。第二件则是为皇帝祈福一事。 老王爷落得这个下场大家都不奇怪,他做了那么多大逆不道之事,就像上官浦在皇帝耳边说的,早死晚死,他总归逃不掉一个死字。 只不过斩首示众什么的会不会太狠了一点?以往也不是没有皇室中人犯下死罪。 端看先帝膝下那么多儿子,最终活下来的却只有今上一个就可见一斑,但为了皇家的体面,最多就是赐下鸩刑。 皇帝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老王爷身首异处,看来真是对他的所为恨惨了。 这事大家自己琢磨琢磨也就想开了,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眼前与他们切身有关的是另一件事。 卫太后要在灵隐寺为皇帝举行祈福仪式,说白点就是太医治不好,只能祈求老天爷保佑。 而景王却言为表诚心,要求京中凡是五品以上的官员每人手抄一本经文,且必须全部参加大典。 为皇帝祈福无可厚非,可把老王爷的行刑日与祈福放在同一日,这里面怎么看都透着点诡异。 有大臣提出恐冲撞了佛祖,是否要将行刑日推迟。 最终被上官浦以圣旨是皇帝所下,他无权更改驳回。 …… 宋家。 沈易佳看着坐在书案前认真埋头抄经书的宋璟辰有点无语:“相公,你还真抄啊?” 宋璟辰看了她一眼:“元大姑娘走了,你又无聊了?” 这话怎么透着一股酸味? 先是幽一,再是元瑜婉。 沈易佳咋舌,讨好的笑道:“我那不是怕她在这住得不习惯吗?” 元瑜婉在宋家住了两日,萧祺睿每天都会来,但是元瑜婉始终没见他。 今日一早更是提出要去她母亲留给她的一个庄子上住。 沈易佳拦不住,又想到京城这几日可能不会太平,便让墨鸢配好药,安排一筒送她和幼白出了城。 宋璟辰低下头继续抄经不搭理她,明日就是祈福大典,经书还剩一点没有抄完。 沈易佳撇了撇嘴乖乖在旁边坐下,等他搁下毛笔才重新凑过去。 “相公,瑜婉姐姐昨日到底让幼白给了你什么啊?” 她昨夜睡得早,原本是不知道这事的,是方才听墨鸢说的。 宋璟辰:“我以为你看到了。” “看到什么?” “纸条,我放在你的梳妆台上。” 沈易佳眨了眨眼,起身就准备回房去找找,被宋璟辰一把拉住。 他道:“她问我上官浦事败,元家会不会受到牵连。” 沈易佳一愣:“你……” “我与她说元家最近同丞相府走得很近。” 元家当初之所以想把元瑜婉嫁给荣伯爷,无非就是想借着荣伯府跟丞相府是姻亲的关系坐上景王的那艘大船。 后来元瑜婉与萧家的亲事照旧,元家为此还搭进去另一个嫡女,自然会更加珍惜这个机会。 现在元家对景王马首是瞻,说牵连都是轻的。 单看当初在太子宫里只是搜到些所谓的证据,凡是跟东宫走得近的官员被流放的流放,砍头的砍头就知道元家会是怎样的下场了。 隐隐猜到什么,沈易佳瞪大眼:“她……” 宋璟辰好笑的曲指在她额头上一弹:“她比你想象的聪明多了。” 也狠心多了。 其实元瑜婉完全可以在保证了自己的婚事后彻底让荣伯府记恨上元家,断了元家攀附丞相府的可能。 元大老爷许是会为此在官场上难一点。 但至少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参与到夺嫡中去,可她没有那么做,反而…… 后面那句话宋璟辰没说,毕竟元瑜婉对沈易佳没有恶意。 世间最让人恶心的不是那些罪大恶极者,而是你明知道他是恶人,却又没法将之绳之以法的人。 就好比元家人,他们胆小不敢犯大错,却又好色成性,若是看中哪个平民女子,便威逼利诱让其家人签下纳妾文书,以纳妾之礼将人弄进府。 这种事律法上根本没法追究。 所以在宋璟辰看来,没了元阁老的元家本就是大夏官场上的蛀虫,就算真落不到好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所以萧大公子……” 他话没说完,三万便在外面禀说萧祺睿来了。 沈易佳撇了撇嘴:“早干嘛去了。” 萧祺睿跟着三万走进来,与昨天相比,他看上去又又又不好了一点。 他这些日子根本没有好好养伤,脸色苍白就不必说了,今日还胡子拉碴的。 沈易佳眨了眨眼,之前每次来萧祺睿都会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这是受打击了? “瑜婉姐姐歇下了。” 不等他开口,沈易佳便将之前的说辞拿出来。 萧祺睿一顿,抿了抿唇:“我今日是来找阿辰的。” 阿辰?谁允许你这么叫。 沈易佳刚要怼他,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宋璟辰:“坐下说。” “唔唔唔~”沈易佳瞪圆眼,你今日怕不是想睡书房哦。 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好笑的哄道:“你去跟娘说,晚上吃烤肉。” 沈易佳眼睛一亮:“你烤?” “嗯,我烤。” 沈易佳转身就走,走到一半回头瞪了萧祺睿一眼。 宋璟辰勾了勾唇角,亲手倒了杯茶推到萧祺睿面前:“萧大哥坐。” 萧祺睿在他对面坐下:“有酒吗?” 宋璟辰一愣,看了他一眼,还是叫三万拿了两坛酒进来。 宋璟辰拿起一坛揭开酒封准备倒酒。 萧祺睿却直接拿起另一坛仰头就灌。 宋璟辰默了默,挥手让三万先下去,无奈道:“你身上有伤,还是少喝点。” 其实他也不明白萧祺睿为何会来找他喝酒,毕竟之前两人的圈子不同,不算太熟。 萧祺睿仿若未闻,半坛酒下肚,用袖子一抹嘴:“你早就知道了?” “如果你是说那姓冯的事,我之前确实有所怀疑。” 萧祺睿痴痴笑起来:“原来真的只有我是傻子。” 他昨日回去才知道,萧家的兵符丢了,最终查到冯蔓蔓身上,而动手盗窃的,却是被她利诱的乔氏。 乔氏自认为自己得宠,只因萧将军将规矩看得很重,妻就是妻,妾就是妾,才事事都不让她参与。 所以她想在萧家有真正的话语权仅靠那点宠根本没用。 冯蔓蔓便借此对她洗脑,只要她将这事做成了,等景王上位,定不会亏待她这个有功之臣云云。 乔氏想得则是她若替萧家挣下这从龙之功,萧将军肯定会感激她…… 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抢管家权,制造火灾引开前院的看守。 她们甚至换了一个假兵符进去,又有冯蔓蔓这个被人怀疑的重点对象吸引注意。 只要不到上官浦拿着兵符调动城外守军的那一刻,她们根本不担心会被发现。 却没想到萧将军每天都会去把兵符拿出来检查一遍,守了一辈子的东西,孰真孰假,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现在想来恐怕当初的刺客也是上官浦安排的,就是为了给冯蔓蔓制造这个救命之恩。 再想到元瑜婉前段时间每天请他去锦绣院用膳,后又直接将管家权交出去,真相大白后萧祺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璟辰挑了挑眉:“所以兵符已经到上官浦手中了?” 萧祺睿闭了闭眼:“明日的祈福仪式,不会平静。” 宋璟辰点头:“姓冯的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萧祺睿脸上闪过一抹难堪,举起酒坛猛灌了一口:“我把她交给我爹处置了。” 他原本打算火灾的第二日把冯蔓蔓送走,不想冯蔓蔓被沈易佳打成了重伤,所以他便让其在府上养伤…… 也算是误打误撞没让她逃掉…… 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还为此跟心爱的女子离了心,宋璟辰有点同情得看了他一眼,默默将自己面前的酒坛也推过去:“多喝点。” 否则等知道元大姑娘的决定,他怕萧祺睿会连酒都喝不下去。 完全忘了之前是谁劝说人家要少喝的。 萧祺睿最终是被萧礼带着人抬回萧家的。 当夜就发起了高热,萧将军百忙之中抽空去看了他一眼,看他烧得都说胡话了,真是又气又急。 有点怀疑自己这剂药是不是下得太猛了一点。 不过他很快便没功夫去担心了,因为再过两个时辰就天亮要出发去灵隐寺,他的经文还没抄完呢…… 下了一场雨后京城的气温骤降,天还没亮,沈易佳就抖着身子爬起来穿衣服。 “现在还早,你晚点再跟娘她们去酒肆也行的。”宋璟辰劝道。 祈福大典家眷不用去,宋璟辰不放心她们在家,昨夜便商量好了,欢姐儿几个今日请假不去上学,全家人去酒肆那边待一日。 酒肆位置偏僻,在贫民区不说,也没人知道那是宋家的产业。 沈易佳摇了摇头:“我早点把娘她们送过去,然后再带着狗皇帝去灵隐寺跟你汇合。” 宋璟辰抿了抿唇:“让幺鸡他们……” “不行,我不放心。”沈易佳坚定道。 宋璟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伸手将人搂进怀里,那你要小心。 去灵隐寺肯定会严格排查,所以他没法提前将皇帝带上,只能另辟蹊径。 原本他的安排是让一筒等人护送他出城的…… “放心。” 替皇帝祈福,不仅皇帝会去,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到场,可见声势之浩大。 卯时初,浩浩荡荡的队伍便从皇宫出发,走在最前头的是宫中侍卫,各个金甲铁马,手持长枪。 侍卫后头,则是几个王爷,王爷之后的才是皇帝的车撵,在之后就是卫太后及个别位份较高的妃嫔,刘贵妃没来,留在宫里主持大局,最后才是朝中的官员,同样按官职高低排序…… 长长的一队人马,前头的已经出了城门,后头的竟还在宫门口。 沈易佳披着件大氅站在人群中,等队伍过去了才回家,带着李氏等人从后门去了酒肆。 又将幽一留下来保护她们,才重新回家换了身轻便的男装。 祈福仪式在中午时分开始,沈易佳正准备去地窖将狗皇帝带出来,墨鸢拿着一封信进来。 “谁的?”沈易佳问。 墨鸢拧了拧眉:“送信之人说是一位姓柳的姑娘让他送来的。” 柳?沈易佳想了许久才从自己的脑海中翻出柳飘飘这个名字。 ———— 帮你们回顾一下剧情:当初元瑜婉擦拭古琴的时候说了一句:“祖父,你别怪瑜婉狠心。”因为她知道自古卷入皇子夺嫡的臣子都没有好下场。 不知道有没有会觉得鱼丸狠心的宝子,额额呃呃呃…… 第449章 元旦快乐 因着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沈易佳原以为她离开浔阳后和柳飘飘之间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怎么也没想到她不仅来了京城,甚至还约她见面。 这倒让她一时犯了难…… “少夫人,车已经备好了。”西风进来禀道。 沈易佳看了眼时辰,抿了抿唇将信随手团团一丢。 “我先出去一趟,半个时辰后我若是还没有回来,你们便先带人出城。” “小姐,我同你一道去。”墨鸢几步跟上去。 沈易佳摆手:“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你先去把狗皇帝的毒解了,再给他打桶水让他自己好好收拾收拾。” 因着想让狗皇帝多糟点罪的隐秘心思,沈易佳没准墨鸢给他解毒,自然也不会让人像李公公和邓公公侍候他那样随时帮他清理。 所以那味道可想而知…… 沈易佳恶寒了一下,一溜烟跑出老远。 墨鸢:…… 她看向西风。 西风:…… 注意到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西风眼睛一亮:“哎,你看那不是三万吗?他有空,你让他帮你,我再去检查一下马车。” 说罢他大步走到三万面前,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到你表现的时候了,好好干。” 三万莫名其妙,想问什么意思可面前人已经越过他走了。 一回头就与墨鸢对上视线,他咧开嘴一笑:“墨鸢,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墨鸢:“有。” …… 沈易佳按着信中写的地址到了一家茶楼面前,才发现这里竟正对着刑场的方向。 远远看去,刑场的高台上空无一人,但周围已经围满了百姓。 一个个神情激动的在等着什么。 沈易佳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径直进了茶楼。 许是因为大家都去凑热闹了,茶楼里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跑堂看到她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便回过神,笑眯眯的迎上来:“客官,您是跟柳姑娘有约的?” “你怎么知道?”沈易佳下意识问。 “嗐,今儿个大家不是去灵隐寺凑热闹就是在那边看那个呢,谁还有空来茶楼喝茶你说是不是?”跑堂笑答,一边领着沈易佳上二楼。 沈易佳刚想问今日灵隐寺不是不对外开放吗?想到他们可以在山下待着便没问。 两人在一间包厢前停下,跑堂上前轻叩门。 一个小丫鬟打开门将沈易佳请进去。 沈易佳蹙了蹙眉,跟着丫鬟越过中间的屏风,就见一个身材纤瘦的姑娘正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听到动静,那姑娘回过头,冲她甜甜一笑:“佳佳姐,你来了。” 沈易佳愣住。 “怎么这样看着我?不认识我了?”柳飘飘笑着走过去牵起沈易佳的手,拉着她在桌边坐下。 沈易佳回过神,目光微动,认真道:“你瘦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不是你说的吗?太胖了对身体不好。”柳飘飘笑眯了眼,站起身在她面前转了两圈,带着点娇羞问:“我是不是变好看了?” 沈易佳点头:“嗯,好看,只比我差那么一点点。” 柳飘飘噗呲笑出声,那点不好意思因她这句不要脸的话烟消云散。 她走到沈易佳对面坐下,对丫鬟挥了挥手:“阿彩,你去外面守着。” 丫鬟冲两人行了个礼退下,顺手将门带上。 “你何时到的京城?”沈易佳看着她问。 柳飘飘笑了笑没答,转头看向窗外:“我听说抓那些女孩的真凶今日行刑。” 沈易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此时刑场周围已经多了一队官兵,站在高台周围不让那些神情激昂的百姓靠近。 “我爹娘……也算是其中的受害者。”柳飘飘感叹道。 沈易佳问:“所以你是特地来观刑的?” 柳飘飘回头看向沈易佳,苦笑道:“算是,我总要亲眼看着害了我爹娘的人下地狱才行啊。” 沈易佳:“我以为你会怪我。” 柳飘飘眨了眨眼,认真道:“我一开始确实怪过你,可后来想想你做的也没错,毕竟做错事的是我爹娘。” 沈易佳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好了,都过去了。过了今日,我也算是大仇得报。”柳飘飘长长吐出一口气:“咱们这么久没见面,就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外面那么冷你也不知道多穿点,慎之公子……不对,现在应该叫忠义伯了,忠义伯也不知道管管你。”说罢她伸手倒了杯茶递给沈易佳:“先喝口茶暖暖身体。” 为了方便行动沈易佳才没有披大氅,坐下来确实有点冷,她接过茶杯就准备喝,杯缘碰到唇瓣时迟疑了一下。 柳飘飘袖下的手指紧了紧,状似随意的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沈易佳便也跟着喝了。 …… “半个时辰了,少夫人怎么还没回来?”一筒担心的问。 他们剩下的五人只有南风跟着宋璟辰一起去灵隐寺了,剩下的人则留下来护送皇帝。 墨鸢拧了拧眉,腾的站起,面无表情道:“你们先带皇帝出城,我去找小姐。” 一筒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办法,带着人去了地窖。 宋璟辰已经提前把计划与皇帝说过,哪怕对这两日没有人伺候他不满,皇帝也没敢表现出来。 毕竟他等了那么久,去救他的唯有宋璟辰不说,自己的小命还在人家手里。 几人带着皇帝准备从后门出去,不想迎面一个熟悉的人影朝他们倒飞过来。 三万一惊,忙冲上去将人接住:“墨鸢,你没事。” 墨鸢看了他一眼,随手将嘴角的血擦掉,站起身冷冷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一行黑衣人。 “放肆,你们到底是何人?”皇帝怒道。 他不开口还好,一说话成功将黑衣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黑衣人先是一愣,眼中皆露出不可思议,对视一眼,齐齐举剑朝他杀了过去。 皇帝:…… 一筒等人:…… 还真没见过这么喜欢找死的。 两方人瞬间交战在一起,黑衣人原来的目标是谁一筒几人不知道,但在看到皇帝的那一刻他们的目标显然已经改变了。 他们竟是想要皇帝的命! “救驾,快来人啊,救驾。”皇帝被吓得到处乱蹿,口中不停呼喊。 眼见一个黑衣人的剑刃就要落到他身上。 一筒低骂了一句,权衡之下放弃了去挡与他交手之人的攻击,将手中的剑丢出去替皇帝挡下身后的黑衣人…… “噗~”一柄剑直直将他穿了个透心凉。 “一筒。”西风目赤欲裂的大喊一句,旋身一脚踢飞面前的黑衣人,冲到一筒身边。 一筒:“先去保护皇帝。” 西风闭了闭眼,不期然又想起之前死在他们面前的三位兄弟。 举起剑红着眼就朝皇帝杀去。 皇帝吓傻了,不是,宋璟辰是让你们来保护我的! “你你你……”他哆嗦着你了半天,脚一软跌坐下去,惊恐的看着朝他挥剑的人。 眼见那剑就要落下,皇帝吓得闭上眼,头顶响起“叮”的一声。 原来是有个黑衣人不知何时绕到了他的身后。 皇帝松了口气:“你叫什么名字,待这些事了了,朕定会重重赏你……” “不想死就闭嘴。”西风怒吼。 皇帝:…… …… 距离祈福仪式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念着大家一路步行登山辛苦,僧人先领着众人去稍作休息。 自然,人这么多,有单独禅房休息的唯有皇帝,太后和后宫妃嫔,以及几个王爷和朝中个别大臣。 宋璟辰随着其他官员一起进了休息的大殿。 不多时,就有僧人给大家送来了热茶和糕点。 每人一小碟,一碟子只有两块点心,宋璟辰捻起其中一块,借着袖子的遮挡,将糕点碾碎,将里面的纸条取出来。 上面赫然写着玉峰院三个字。 这是皇帝目前所在的院子! 宋璟辰抿了抿唇,将纸条递给一旁的南风,低声吩咐:“去看看你家少夫人到了没?” “是。” …… “主子,姬姑娘来信。” 灵隐寺后院的某间禅房内,一黑衣人单膝跪在男子面前。 男子伸手接过黑衣人递过来的信封,拆开,上面赫然两个熟悉的字迹。 妄动! “妄动?”男子眸子一暗,良久才吐出一口气,冷声问:“夏王可救出来了?” “已经到了。” “把他送去瑞王手中。” 黑衣人顿了一下,上官浦几次在宗人府大牢对老王爷下手都被他们的人阻止没能成功。 为此上官浦还特地在法场周围布满了守卫,他们好不容易才救出来的人,说送人就送人了? 但是男子的命令他显然也不敢反驳,恭敬道:“是。” 同一时刻,上官浦也收到了有人劫法场,老王爷被救走的消息,气得他将禅房内的茶盏砸了个粉碎。 直到有个小太监送来一物,才让他的怒气稍歇。 午时降至,大臣们跟着僧人到了祭台前。 看着不远处那一看就是临时搭出来的祭台,众人的心情都有点微妙。 以往为了祈求上苍保佑大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每年都会举行这样的一场大祀,但为一人祈福就搞这么大的阵仗,这还是第一次。 也不知卫太后到底是如何想的。 不过总归都是求上天降下福泽,应该……也可以? 怎么说皇帝也是真龙对? 听说是先帝托梦…… 众人犹记得上次被先帝托梦的还是皇帝,为此皇帝自打嘴巴将宋璟辰召回了京城。 这么一想,大家才发现先帝怎的竟让人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活着的时候也没这样不靠谱啊…… 众人正腹诽间,皇帝被人用一抬龙撵抬了出来。 太医曾言明皇帝不可见风,所以他并未下来,透过纱幔,众人隐约能看见龙撵上躺着一人。 仪式开始,原本该由皇帝先上祭台上香,但因为他身体不适,最终李公公代为传话,上香由监国的景王代替。 上官浦一身王爷正装一步一步踏上高台,有僧人在旁给他奉上三炷香,上官浦伸手接过,在蒲团上跪下,众大臣便也跟着跪下。 一叩首。 二叩首。 三叩首…… 他站起身,抬手准备将香插入香炉。 “等一下。”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嚯~谁这么不要命竟敢打断祈福仪式。 众人寻着声音看去。 竟是不学无术的瑞王上官珩。 “三弟,你要胡闹也该分一下场合。”上官浦蹙眉道。 “我胡闹?哈哈哈,大皇兄,你不会以为真没有人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上官珩笑得猖狂级了。 上官浦眸子一冷,看了眼某处:“你这话是何意?” 上官珩哼了哼:“这句话正是我要问你的,大皇兄,你囚禁父皇到底是何用意?你想谋逆吗?” 什么?囚禁皇帝? 众大臣瞬间炸开了锅,其中包括许多因某种原因不得不在朝堂之上支持或暗地里替上官浦办事的大臣。 他们是被逼无奈上了上官浦的贼船不错,但是没有人愿意背上乱臣贼子的罪名。 私底下皇子间为了皇位去争去斗这都无可厚非,毕竟是私底下的不是? 可将这些事放到台面上,甚至对皇帝下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哪怕最终坐上了那个位置,对天下人来说,你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是逆臣,到时候必然会招致天下诸侯的诛讨。 大夏一旦乱了,弄得百姓民不聊生,不管是坐上帝位的上官浦,还是他们这些追随者,都将会背上千古骂名。 这也是为何上官浦明明已经将皇帝掌控在手中,却一直小心谨慎不敢行动的原因。 说白了就是他需要的是一个“名正言顺”,不能有丝毫差错。 “三皇兄,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先前明明是父皇不愿见你,再说,父皇就在上面,哪里被囚禁了?”上官尧反驳道。 上官珩翻了个白眼:“好,就算没有囚禁,那拐卖少女,事发后还行刺父皇怎么算?” 这下那些大臣更加不淡定了,就是那些女子,害得他们一个个被上官浦抓到了尾巴。 进,进不得。退,退不得。 前有狼后有虎说的就是他们现在的心情。 上官尧:“那些事明明是皇叔公做的,与大哥有何干系?” 上官浦指尖一紧,香灰掉落到他手上烫得他回过神来,他眯了眯眼看向一脸得意的上官珩:“是啊,三弟,这些事早已真相大白,你可莫要胡说。” —— 2022新年愿望:月票多多,评论多多,订阅多多,读者大宝子多多,哈哈 第450章 世佳见面 “那些话不一直都是大皇兄你一人所言吗?”上官珩拍了拍手:“趁着这么多人在,咱们也听听这真相到底如何。” 他话落,一个披头散发,身着囚服的男子被人带了出来。 上官浦瞥了一眼上官珩。 给他提供消息逼他对皇帝出手,让他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宋璟辰身上,最后再跑出来揭穿他好坐收渔翁之利,他真是小看了这个三弟。 可他以为自己会丝毫不设防吗? 被带上来的人满脸污垢,待认出是谁,大臣们愣神过后便开始窃窃私语。 “那不是老王爷吗?他怎会在这里?” “是啊!老王爷这个时候不应该已经被砍头了吗?” “瑞王这是将法场劫了不成?这也太大胆了,那可是陛下的旨意。” …… 四周的议论不断,宋璟辰的视线从老王爷出现那一刻就没离开过上官珩的身上。 也就没注意到,场中还有另一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贤侄,瑞王这不是胡闹吗?”萧将军不知何时站到了宋璟辰身边。 怎么也要等把皇帝护送回禅房,景王将传位圣旨拿出来再说? 这个时候去激怒景王,万一他一不做二不休把皇帝咔嚓了可怎么办? 宋璟辰回过神,瞥了一眼龙撵里的人,摇头道:“静观其变。” 萧将军:……这说了等于没说。 想了想,他还是往祭台前挤去,万一一会景王出手,离得近也好把皇帝救下。 宋璟辰正准备跟上,一个僧人突然走到他面前:“施主,这是那位施主让小僧给您的。” 看清他手中之物,宋璟辰眸子一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是刘丞相! “施主?”僧人见他不接,出声提醒。 宋璟辰这才回神,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木簪。 簪尾处,有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佳字。 想到什么,他转头看向身后,并没有找到南风的身影。 宋璟辰手暗暗握紧,转身就想走,手腕被人一把扣住。 “贤侄,你要去哪?” 原来萧将军走一半发现宋璟辰没跟上又走了回来。 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僧人以及宋璟辰看刘丞相的那一眼。 “萧伯父,我娘子可能有危险……”宋璟辰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你看看这四周的守卫,你出的去吗?”萧将军蹙眉道。 宋璟辰挣脱萧将军的手:“出不去也要出去。” “你先冷静一下。”萧将军牙疼,劝道:“侄媳妇瞧着身手不错,哪里那么容易有危险,你别中了别人的计。” 宋璟辰一愣,手在簪子上磨搓了一下,转身看向萧将军:“萧伯父说得对。” 萧将军:……会不会太好劝了一点? 祭台上,上官浦痛心疾首道:“三弟,你真是大胆,竟敢违抗父皇的旨意劫法场,你这是想谋逆不成。” 刘丞相也一脸正气道:“瑞王殿下你就算不满陛下让景王监国,也不该和罪犯合谋诬陷他人啊。” 这是准备直接将上官珩的作为归结为因没得到监国重任而心怀嫉妒,到时候不管老王爷说什么都能说成是污蔑,哪怕拿出证据来了也可以说成是假的。 毕竟上官珩敢无视圣旨去劫法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上官珩被气了个倒仰,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能倒打一耙的。 再说老王爷哪里是他劫出来的?明明是被他的人捡到的好不好。 不过这个说了也没人信,也不重要。 他推开人群走到老王爷身边:“皇叔公,你来说,我父皇到底是谁害的?还有那些女子到底是谁抓来的?” “不是,不是本王做的。”老王爷还处在铡刀的恐惧中,不停摇头。 上官珩翻了个白眼,从他的人捡到这人开始就只会说这个,外加一句“是景王,所有事都是景王做的”。 现在连最关键的一句都不会说了吗? “是谁干的你倒是说啊?”上官珩低声提醒。 老王爷一愣,一抬头就对上上官浦暗含警告的眼神,他眼眶一红,目赤欲裂的一把推开身边人就往台上冲:“本王要杀了你……” “快,拦住他……”刘丞相大声喝道。 侍卫连忙上前将人抓住。 然就算被压在地上,老王爷也依然不断挣扎叫嚣着要杀了上官浦。 叫着叫着又变成大笑,笑着笑着又大哭…… 这下不只那些大臣,就连上官珩也有点傻眼。 老王爷这怎么有点像疯了? “把人带下去。”上官浦淡声吩咐。 上官珩瞪圆眼,跑过去挡在老王爷面前:“等一下。” 上官浦叹了口气,俨然一副拿自己弟弟没办法的模样:“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上官珩不理他,一把将老王爷拉起来:“皇叔公,你倒是说啊,是谁害了我父皇,那些事到底是谁做的?” 老王爷瑟缩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茫然,突然一脸狰狞的朝上官珩扑过去。 上官珩不设防直接被扑倒在地上,不等他反应过来老王爷已经一屁股坐他腰上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你们都想害本王,杀了你,杀了你们……” 大臣们先是愣了下,随即忙喊救人。 等侍卫好不容易把发了狂的老王爷制住,上官珩已经双眼翻白了。 上官裕挤进去将上官珩拉起来:“三弟,你没事?” 上官珩大口喘气,心有余悸的摆了摆手:“没,没事。” “三弟,不管你对我监国一事有多不满,都不该在这祈福仪式上大闹,若是冲撞了佛祖,你可担待得起?”上官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上官珩一个咯噔,暗怪老王爷疯得太不是时候。 上官裕眉头微蹙:“三弟也是太过担心父皇。” “对啊。”上官珩一个激灵,不满道:“大皇兄,你别混淆视听句句不离监国,真以为我稀罕吗?” “我做的一切不过是想确认父皇的安危,之前李公公说父皇让你监国,我可一个字都没说。” 若是被扣上故意破坏祈福仪式的罪名,皇帝一旦出什么事是不是都要算到他的头上? 上官珩觉得自己的脑子从来没转得这么快过,想到什么他四下环顾一圈,注意到站在后排的宋璟辰。 他眼睛一亮,几步跑过去抓住他的袖子:“当初你说过,你带皇叔公进宫是因为查到他是拐卖少女的关键人物,可没说他是主谋。” “你说,你查到的主谋到底是谁?” 行刺一事姑且不说,可拐卖少女的主谋宋璟辰是亲口跟二哥说过的。 担心宋璟辰因为贪生怕死不肯说实话,上官珩咬牙威胁道:“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本王……要你好看。” 他的这番话成功让众人将目光投到了宋璟辰身上。 因为京兆府那边关押着从茗香居出来的女子,说老王爷是主谋这话也是京兆府尹从那些女子口中审问出来的。 而宋璟辰从皇帝遇刺开始就被停职在家,确实从来没有开过口。 宋璟辰平静的看了上官珩一眼,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袖子,转头看向上官浦。 上官浦眯了眯眼,居高临下的与之对视:“忠义伯看本王作甚,大可实话实说便是,只是……” “可千万要想清楚了再说。” 这暗含警告的话虽然隐晦但还是让大多数人听出来了。 看宋璟辰的目光不由得都带上了同情,这两边威胁,得罪谁都不好。 宋璟辰愣了愣,摇头道:“瑞王殿下想知道陛下是被谁所害,到底有没有被囚禁,亲口问陛下不就行了,这与少女案主谋到底是谁又有何干系?” 就算那些女子是景王抓的,就一定能说皇帝也是被他害的吗? 上官珩气得磨了磨牙:“若是父皇能开口说话,本王还需要你提醒吗?” 没看下面闹了这么久龙撵里的人都没有一点动静吗? “先帝托梦,自然有他的道理,或许祈福过后陛下就真的好了呢?瑞王殿下何不再等等?”宋璟辰平静道。 上官浦的目光死死的落在宋璟辰脸上,他虽然没有指认他,却也没有帮他。 不是说宋璟辰很在乎自己的妻子吗? 而且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祈福过后皇帝就真的能好? 真是笑话! 虽然知道祈福不可能会让皇帝醒来,但上官浦还是下意识看了眼龙撵旁的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上官珩一样不信,张了张嘴还想再说,被上官裕拦住:“三弟,等祈福过后再说。” 上官珩这才歇了声。 他或许连淑妃的话都不一定会听,但上官裕的话他还是愿意听的。 一旁从看到老王爷疯了后就一直对他使眼色的宣平伯暗暗松了口气。 同时又有点糟心,他眼皮子都快眨抽了也不见这外孙看一眼。 老王爷被人带了下去,祈福这才重新开始。 待上官浦重新上香后,主持带着其他僧人围着皇帝的龙撵诵经,因为上官珩的那一番闹腾,一场仪式走下来持续了两个多时辰才结束。 大臣们抖着腿从蒲团上爬起来,早上起了个大早就不说了,中午还只用了两块点心,又跪坐了一下午。 武将稍微好点,文官哪里受过这样的罪,一个个都跟去了半条命似的,又冷又饿又累。 若皇帝当真好了,众人也要怀疑是不是因为从他们身上抽走的那半条命。 太阳西斜,这个时辰下山显然不安全,景王只得让主持给大家安排膳食与房间。 人数众多,官职较低的甚至两三个人一间,宋璟辰不管怎么说身上也有一个伯爷的爵位,故而单独分到一个小院子。 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踏进去,不期然就与一双星眸对上。 哪怕之前就知道她无事,可宋璟辰的心直到此刻看到人才算真正的放下。 沈易佳身上穿着灰色僧衣,头戴僧帽,眼睛笑成了月牙。 “相公。”她甜甜的唤。 宋璟辰一眨不眨的看她半晌,大步上前将人一把搂进怀里:“发生了何事?” 沈易佳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正要解释,想到什么又顿住:“我们先进屋再说。” 宋璟辰这才发现墨鸢和一筒几人都在…… 等回了房间,沈易佳将她见到柳飘飘一事说了。 “茗香居里的那位姑姑,就是她,她一直在上官浦的身边。”沈易佳叹气道。 其实柳飘飘一开口说话她就想起来了,那次在茗香居听过的那道熟悉的声音,正是柳飘飘的。 她没直接拆穿,只不过是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喝下那杯茶水后,她立马偷偷服了一滴灵液然后装晕。 不想等了半天却等到鼻尖充斥着一个臭烘烘的东西…… 她在墨鸢身边学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茶水里加的是一种药性很强的蒙汗药。 而那个臭烘烘的是解药。 虽然有点可惜浪费了一滴灵液,但她还是装模作样的醒了。 然后柳飘飘说了一句:“就当我替我爹娘报过仇了。” “画册也是她泄露的?”宋璟辰眯了眯眼。 这是他没能想到的,毕竟那画册本就是柳飘飘主动给他们的,若是她想投诚,完全可以一开始就拿着画册去找上官浦。 沈易佳点头,因为画册的原因,上官浦想抓李氏他们威胁宋璟辰,最终害死了王寡妇…… 柳飘飘,算得上是罪魁祸首。 可是…… “她说,她需要取得上官浦的信任。”沈易佳纠结得眉头皱成一团:“告知我们老王爷被先帝下药的那封信也是她寄的。” 多少也有恨她的原因在内,上官浦能不能成功杀了她和宋璟辰她都不亏。 虽然她没明说,但只要不是傻子都懂,柳飘飘也知道她能明白这一层意思。 理智上柳飘飘知道沈易佳没做错,可感情上她没法原谅。 宋璟辰恍然,他之前便觉得送信之举与之前的隐晦提醒不像同一人所为。 “那些事与你无关,你不必愧疚。”他把沈易佳拉进怀里,伸手帮她一点一点抚平眉头的褶皱,轻声安慰道。 “我不是愧疚。”沈易佳摇头:“我再想给王婶子报仇,是杀了上官浦就好了还是要把柳飘飘一起给杀了。” “可是她救了很多人……” 宋璟辰顿了下:“浔阳城的那些女子?” 沈易佳点头。 ———— 第451章 事败 浔阳城的那些女子并没有死,被柳飘飘用从各处寻来的女尸替换了。 至于半夏她们认出的某些特征或者印记,只能说……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按柳飘飘说的,初次进茗香居,她不是没想过报官,然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先不说她能不能活着走到京兆府,就算见到了官老爷,她又怎么能保证对方不是跟上官浦一伙的,或者对方敢得罪一个如日中天的王爷吗? 最重要的是,那些女子中的毒该怎么办? 后来上官浦派去的人没能拦住宋璟辰进京,以防万一,他决定把凡是从浔阳城的姑娘全部除去。 为了接下这个任务,柳飘飘甚至主动服下了噬心毒。 这也是沈易佳为何纠结的原因。 “铁蛋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让他自己决定。”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道。 沈易佳一想也是这么个礼,想到什么连忙从宋璟辰的怀里下来,跑到桌边将放在上面的包袱打开,只见里面放着几本厚厚的账册。 “她还给了我这个。” 沈易佳献宝般将账册捧到宋璟辰面前。 不是白给的,柳飘飘在景王府找到的压制噬心毒的药有限,便提出要她给那些女子提供解药,算是一场交易。 宋璟辰挑了挑眉,接过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他的眸子一凝。 “这里面记录的都是上官浦这些年利用那些女子收集到的朝中官员的把柄,以及他们之间的往来。”沈易佳笑眯眯的将册子里的官员的名字一个个指过去:“有了这个,我们就可以威胁这些人了。” 她第一想到的不是把册子给皇帝好治那些官员的罪,而是将上官浦的人脉变成宋璟辰的。 宋璟辰一愣。 沈易佳以为他不同意,眨了眨眼劝道:“不是你说的吗,水至清者无鱼。这些人死了,保不准换上来的官员又是蛀虫呢?还不如把这些可控制的蛀虫留下。” 利用得好了,谁说蛀虫就只能害人? 再说,他们做了坏事,让他们这么轻易死掉不是便宜他们吗? 就该让他们活在担惊受怕中,顺便为自己以前的所为赎罪。 沈易佳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宋璟辰轻笑:“你说得对。” 他的小丫头,长大了啊。 沈易佳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岔开话题控诉道:“上官浦让她把我抓了威胁你,还另外派了人去咱们家,估计觉得抓我一个不够,想把娘她们一道抓了。” 结果他派去的人先见到了活生生的皇帝,得亏她回去得及时,否则狗皇帝就真的凉凉了…… “你没受伤?”宋璟辰放下账册,拉着沈易佳在她身上一顿检查。 “没有没有。”沈易佳转了个圈,有点心虚的抓了抓头发:“我……用灵液救了一筒。” 那个时候一筒只剩下一口气,她都来不及多想。 宋璟辰一顿,蹙眉问:“皇帝也看见了?” “那倒没有。”沈易佳连忙摆手。 当时狗皇帝被吓得抱头鼠窜的,估计连一筒有没有受伤都不确定。 但在场的麻将四人肯定是知道了。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宋璟辰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进。” 墨鸢和一筒四人走进来。 不等宋璟辰开口,四人就齐齐跪下。 “你们这是干嘛?”沈易佳狐疑的问。 墨鸢看了四人一眼,面无表情道:“他们叫奴婢制一种像噬心毒那样可以控制人的毒药,奴婢不敢擅作主张。” 沈易佳牙疼,这是表忠心的意思? “可。”宋璟辰道。 一筒几人松了口气:“多谢主子。” 看他们好像还挺高兴,沈易佳彻底没话说了。 刚打发走几人,南风又来敲门:“主子,那位醒了,吵着要换回去。” …… 夜幕四合,灵隐寺的寂静被一道尖锐的声音打破。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陛下……陛下他……”李公公和邓公公边跑边喊。 声音里满是惊惧,结合皇帝原来的身体状况,听到的人便都以为皇帝死了,不明所以的跟着喊叫起来。 很快就将灵隐寺的所有人都惊动了。 上官浦凝眉,连忙穿上衣服往玉峰院赶去。 他住的院子里玉峰院最近,然等他到的时候,外面已经挤满了人。 隐约还能听到“薨了”“没了”这样的字眼。 难道是药下得太重了?上官浦蹙眉,不过这个局面对他反而有利。 提议举办祈福仪式的是卫太后,中途破坏祈福的是上官珩,怎么也算不到他的头上。 “闪开,哀家要进去。”卫太后带着人站在最前面,通身气势大开,镇的大家下意识安静了下来。 上官珩也跟着斥道:“听到没有,快让开。” 侍卫为难的看了眼刚赶过来的上官浦。 上官浦不着痕迹的撇了眼吓得脸色发白的李公公和邓公公,暗暗点了点头。 侍卫这才让开道。 卫太后一马当先走进去,上官裕和上官珩,淑妃紧随其后。 “大哥,我们也快点进去。”上官尧催促道。 上官浦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跟上。 见没人拦,其他妃嫔和大臣们也忙跟着进去。 “一会他估计要后悔死?”打扮成小沙弥的沈易佳同情道。 原本宋璟辰是打算在祈福时拆穿上官浦,无奈沈易佳带人上山的时候已经晚了。 所以只能…… 宋璟辰勾了勾唇角,牵起沈易佳的手:“我们也进去。” 萧将军见夫妻两这个时候还不忘腻歪,直酸得牙疼。 不是,为何救皇帝这么大的事都没跟他说?害得他白白担心一场。 “来人啊,把那逆子拿下。” 三人刚挤到房门口,皇帝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吓得在场的大臣齐齐跪了下去,不是说皇帝薨了吗? 李公公和邓公公:他们可没这么说。 上官浦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他冷冷的撇了一眼藏在人群后面的邓李两个公公。 突而冷笑一声,一步一步靠近皇帝:“父皇,你在说什么呢?” “逆子……快,快救驾。”皇帝被上官浦吓得连连往床榻里面爬。 然而没有一个侍卫进来,大臣们也都傻眼了。 “大哥……”上官尧愣住。 卫太后也斥道:“大哥儿,你想做什么?” 上官浦唰的抽出佩剑,直指皇帝,回头冷冷的看着卫太后:“皇祖母还看不懂吗?孙儿这是要弑父篡位!”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他已经懒得去思考皇帝是如何醒的?他派来看守皇帝的暗卫又去了何处? 从他点头让众人进来这一刻,他就没有退路了。 上官珩兴奋得跳起来:“好啊,大皇兄,我说的果然没错,那些事……” “你给本王闭嘴。”上官浦厉喝:“是我做的又如何?反正你们都别想活着离开这灵隐寺,本王做过什么,又有谁能知道?” “到时候我只需要对外说,是老三你不满父皇将皇位传给我,意图弑父篡位,等本王带人赶到时,你已经把这些人都杀了,没办法,本王只能大义灭亲……”上官浦越说越兴奋,上前两步直接将皇帝从床上扯了下来,将剑架到他的脖颈处。 上官珩震惊得张大嘴,伸手指向上官浦:“你……” 一个字刚出口,嘴巴就被一只手捂住。 “儿啊,他已经疯了,你别去激怒他。”淑妃哆嗦着道。 如果没疯,谁敢把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直接说出来? 上官裕瞥了一眼上官浦手中贴着皇帝喉咙的剑刃,抬了抬手,袖下的指尖微动,然不知想到什么,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淑妃娘娘说得对。”上官浦冷笑一声,转头看向早已吓得不敢动弹的皇帝:“父皇,你不是要叫人吗?儿臣帮你叫如何。” “来人,把这里的人全部拿下。” 随着上官浦的声音响起,在场的大部分人心都沉了下去。 武将们已经暗暗握紧了拳,随时准备大战一场。 然而等了许久,都没有一个侍卫进来,外面静悄悄的,甚至没有人走动的声音。 上官浦心下一个咯噔,又连声唤了两次,依旧没人进来。 四周更是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站在人群中的刘丞相以及景王派系官员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相公?”沈易佳小声提醒。 宋璟辰的视线在上官珩和上官裕的身上停留半晌,摆了摆手。 吓傻了的皇帝像是收到某个指令,突然出手扣住上官浦的手腕,迅速后退。 同时,沈易佳一脚将面前的萧将军踹了进去。 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别太感谢我哟。 萧将军一惊,心里骂骂咧咧,忙出手帮皇帝去擒上官浦。 变故来得太快,大家虽然还有点懵,但心里都清楚一件事,那就是里面的皇帝根本就是假的。 那真皇帝是不是就躲在暗处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机灵些的武将想到这里也一窝蜂涌上去,不打仗的时候,想立个功可不容易…… 大家都想接住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然而就在这时,上官浦身边突然多了几名身手不凡的暗卫。 暗卫一出现,场面就变得混乱了起来。 所幸的是早在萧将军跟上官浦打起来的时候,卫太后就已经带着众人退到了院子外。 上官浦冷冷看了一眼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宋璟辰,不甘心的吐出一个字:“走。” 他的声音落下,几名暗卫便护着他往窗户边退,其中一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形物体往地上一丢,整个房间瞬间被烟雾弥漫。 等烟雾散去,哪里还有上官浦和那几个暗卫的身影? “相公,他逃了。”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要不是宋璟辰拉着她不放,她早就冲上去了。 宋璟辰捏了捏她的手指:“无事,会有人把他送回来的。” 察觉到什么,他抬起头,恰巧与上官裕对上视线。 上官裕莞尔一笑,走上前:“你还是那个你,一点都没变。” “是吗?”宋璟辰也笑:“可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你就不知道了,或许我本就从未认识过你。” 沈易佳被他们两个“你你你”的绕晕了,正想说什么,院子外突然出现了大量的火把,瞬间将这一片天地照亮。 众人这时才发现,原本守在院子四周的侍卫全都生死不知的倒在那。 这也难怪为何方才景王叫半天都没反应了。 可明明他们走进院子的时候这些人还好好的站在那的,这一盏茶不到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隐蔽处,墨鸢面无表情的拍了拍手,转身去跟一筒几人汇合。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举着火把的一队人走进来,在他们身后,还压着刘丞相和十几个官员。 大臣们一愣,刘丞相等人是何时溜走的? 沈易佳也愣,走在队伍前面的不就是那个小林队长吗? 哦,走在小林队长旁边的是那个话唠。 粗粗看去,这一队人都是她曾经的“同僚”啊! 小林队长撇了众人一眼,高声道:“陛下有令,即刻回宫。” …… 十月的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确切的说,从皇帝遇刺开始,京城就大事不断。 先是老王爷行刺皇帝,景王监国,再从茗香居爆出老王爷多年来一直从各地拐卖少女以供虐玩,紧接着二十多年没回过京城的太后突然回京。 百姓们日盼夜盼,甚至准备写万民血书以求赐死老王爷的时候,降罪圣旨当真下来了,与降罪圣旨一道的是太后要在灵隐寺为皇帝祈福的懿旨。 民间各处甚至已经传出皇帝病危,要传位与景王的小道消息。 在众人以为这就是定局的时候,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老王爷被人从法场劫走,第二日甚至传出景王囚禁皇帝,意图弑父篡位的消息。 哦,不止这些,刺杀皇帝是景王所为,拐卖少女也是景王做的,在这件事上面,老王爷顶多算是包庇,合谋。 从天不亮开始,士兵们便开始穿梭与大街小巷抓捕景王同谋。 凡是景王派系的官员全部被抄家入狱,其中包括刘丞相府,荣伯府以及元家…… 刘贵妃直接被打入冷宫,就连顺王也被暂时关进了宗人府。 第452章 送回来 御书房,听着小林队长的汇报,皇帝气得脸红脖子粗:“事情到底是如何传出去的?” 说囚禁就被囚禁,他堂堂一国之君不要面子的吗? 小林队长…… 哦,不对,原来的禁卫军统领投靠了景王,在灵隐寺就已经被人拿下了。 被留在宫里当值的小林队长不仅带着人将宫里的叛贼拿下,还及时赶到灵隐寺接应。 作为大功臣,他此时已经荣升为了林统领。 其实之前之所以被大家称小林队长,只不过是因为有一个颇得前任统领赏识的队长也姓林,为了区分两人才这么叫。 一个大,一个小,虽然都是队长,但是地位却有不同。 林统领恭敬道:“昨日去灵隐寺的人太多,要查起来恐怕很难。” 皇帝:…… “罢了罢了,去叫忠义伯进宫见朕。”皇帝道。 经过这事,他对宋璟辰的忌惮更深,同时又觉得他最靠谱。 总之皇帝快把自个给纠结死了。 林统领目光微动,垂下头没动。 皇帝蹙眉:“你有事就说。” 林统领扑通一声跪下:“臣不敢隐瞒,臣之所以能知道陛下的处境,其实是因为邓李两位公公让人偷偷传的话。” 皇帝一顿,沉下脸问:“他们两人现在在何处?” 林统领:“在慎刑司。” “去让人把他们两个带上来。” “是。” …… “相公,你为何要保下邓公公和李公公?”沈易佳不解的问。 宋璟辰夹起一个水晶包到她碗里:“因为我想让他们为我所用。” “可是他们会吗?” 也是下山的时候,沈易佳才在宋璟辰的提醒下想起小林队长就是当初送他们回下沟村的林木。 而且美人相公不知何时已经暗搓搓把人给收买了。 “会的,不然他们会死。”宋璟辰说着看向窗外。 一队队士兵从街上走过,百姓们一个个交头接耳。 隐约还能听到有人在数这是过去的第几队人,议论谁谁谁家要被抄了。 两年前……也是这般情形? 不同的是当初他们宋家是局中人,是百姓口中议论的对象。 察觉到对面人情绪不对,沈易佳囫囵将整个水晶包咽下:“我吃饱了,我们去接娘他们回家。” 宋璟辰无奈的倒了杯茶推过去:“不急,你慢慢吃。” 沈易佳眨了眨眼:“你在等上官浦回京?” 宋璟辰一愣:“你怎么知道?” 沈易佳得意的晃了晃小脑袋:“上官浦逃了你却一点都不着急,说明你早就给他挖下了套。” 宋璟辰轻笑:“那你说说,我下了什么套?” “自然是萧家的兵符。萧将军早就对冯蔓蔓有防备,怎么可能还会傻傻的让她们去偷?所以冯蔓蔓偷走的,一定是假的。而上官浦这个时候已经无路可走,必然会拿着假兵符去城外调兵来攻城,那里的将军看到他拿个假兵符,不得把他抓起来带到皇帝面前?” “分析得很对,不过他手中的兵符是真的。”宋璟辰勾了勾唇角。 “真的?” “对,众所周知,先帝为免兵符落入有心之人手中,将整块虎符一分为二。一块在当权者手中,另一块则在萧将军那,想调动守城军,二者缺一不可。” 沈易佳点头,这个她知道。 “事实上萧将军手中有两块,分阴阳符;阳符调兵,阴符示警。” 两块兵符都能与皇帝手中的合在一起,唯一不同的是虎头方向。 阳符虎头朝外,阴符虎头朝身。 宋璟辰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描画。 阳符是很平常的猛虎站立状态,阴符却是一个回首的状态,脖子再升长点感觉都能咬到自己的尾巴了,所以是示警吗? 沈易佳感叹:“先帝也太聪明了。” 这点宋璟辰并不否认。 两人说话间,底下突然传来整齐有序的马蹄声。 “回来了。”沈易佳眼睛一亮,忙探头去看。 被围在中间的囚车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果然是上官浦。 不知是不是受了太大的打击,他一脸麻木的站在那。 “啧,活该。”沈易佳冲下面翻了个白眼。 许似察觉到什么,原本生无可恋的上官浦突而抬头,目光阴鸷的看了过来。 沈易佳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将手中举着的筷子丢出去。 上官浦偏头避开。 然而…… 沈易佳的举动就像一个信号,原本不敢朝囚车里丢东西的百姓纷纷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往上官浦头上砸。 沈易佳:…… 她好想笑怎么办? 等囚车过去,宋璟辰和沈易佳才离开酒楼去了酒肆。 “大哥,大嫂。”欢姐儿端了个小板凳坐在酒肆门口张望,看见两人,唤了一声忙朝里面大声喊:“娘,大哥大嫂回来了。” 她这一嗓子,成功将在后院的众人给惊了出来。 “辰哥儿,佳姐儿,你们没受伤……” “大哥,大嫂,我们听说坏人已经被抓住了,你们好厉害……” “小姐,姑爷……” 大家各喊各的,各说各的,互不干扰,沈易佳听得头都大了。 但总归算得上温馨,萧将军府却恰恰相反,萧祺睿因兵符被盗自责得大病一场,连昨日的祈福仪式都没能爬起来参加。 结果今日一大早被萧将军告知被盗走的兵符是假的。 是的,就连萧祺睿都不知道有阴阳兵符一事却被萧将军告诉了宋璟辰。 萧将军还很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将这事告诉这个不靠谱的儿子,并决定除非他卸任,否则都不打算说了。 萧祺睿恹恹得转头看了自己亲爹一眼,疲惫的闭上眼。 “爹,你先出去。” 萧将军冷哼一声:“那姓冯的我给你关进地牢了,你自己招惹来的麻烦,老子才不给你擦屁股。” 萧祺睿没动。 萧将军挑了挑眉:“对了,我特地帮你打听过了,儿媳妇早就离开宋家一个人搬去了城外庄子上,嗐,一个女人住在庄子上,定然不安全?” 萧祺睿猛的睁开眼,挣扎着下床披了件衣服就往外面走。 “将军,大少爷还病着呢。”萧礼抱怨了一句,连忙追出去。 萧将军轻嗤一声:“你个小兔崽子懂个屁,苦肉计懂不懂?就是得病着才好。” 他故意没说哪个庄子,等那臭小子找到的时候又得去半条命,估计得在庄子上住下了。 到时候这府上就只剩了他一个。 萧将军双手背到身后,摇头叹气的出了萧祺睿的房间。 “萧通,备马,本将军要去接夫人和闺女回家。” …… 萧将军自认为是过来人,却如何也没想到,半下午的时候,一辆没有标记的马车急冲冲进了城,最终在萧将军府停下。 “少爷晕倒了,快来两个人抬一下。”萧礼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脸着急的喊。 管家萧通听到动静带人走出来:“怎么回事,没找到少夫人吗?” 不应该啊,将军离开前还说大少爷这几日会跟少夫人在一块不回府,叫他看着点府上。 萧礼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这时,马车帘子被人撩开,幼白探出个头笑眯眯道:“通伯,少将军在我们家庄子门口晕倒了,我家小姐让奴婢将他送回来,您老赶紧让人来抬一下,不然一会关城门奴婢就出不去了,可奴婢还得赶回去照顾我家小姐呢。” 萧通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老脸一红,赶忙让人去将马车里的萧祺睿抬下来。 想了想,他还是舔着老脸问:“幼白丫头,少夫人可说了何时回府?到时候老奴也好派人去接。” 问这话萧通其实也心虚,妻妾同日进门就不说了,这本就是少夫人提出来的。 可火灾当日先去救另一个女人,让正妻差点丧命火海,这点自家少爷做的着实有点过分。 幼白瞥了眼萧祺睿:“我家小姐没说。不过……庄子上住着也挺好的,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你说是,通伯。” 萧通脸皮抽了抽,笑道:“庄子哪有家里住着舒服。” 幼白怂肩:“那可能每个人感觉不一样。通伯,奴婢瞧着少将军快不好了,你还是赶紧去请个大夫给他看看。奴婢就先走了啊。” 车夫是庄子里的人,是元瑜婉母亲留下来的老人了,闻言调转马头,一挥马鞭就扬长而去。 萧通吃了一嘴的灰,连连呸了两声,嘀咕道:“这丫头怎么还咒人呢,以前也不这样的啊。” “通伯,你可赶紧让人去请大夫。”萧礼催促道。 这才哪到哪啊,他跟少爷从上午找到下午,跑了五六个庄子才找到少夫人。 少夫人说不见客,这丫头就立马带着十几个农户把他们两人架了出来,还带着人守在那不让他们靠近一步。 少爷也倔,说什么也要见少夫人一面…… 然后等着等着就晕过去了…… “阿嚏~”幼白揉了揉鼻子,翻了个白眼骂道:“肯定是那个死萧礼在念叨我。” “幼白丫头,到柳儿街了,你说的宋府是哪一家啊。”车夫问。 幼白掀开车帘往外看,恰巧看见欢姐儿和林淼淼站在宋府门口,她眼睛一亮,连忙挥手:“宋小姐,淼淼小姐。” 欢姐儿和林淼淼抬头,也冲她挥手:“幼白姐姐。” 欢姐儿甚至一蹦一跳的朝马车跑来:“幼白姐姐,你回来了。” 车夫:“……”好的,我知道了。 不过这城里小姐打招呼的方式还挺别致。 幼白不等马车停下就跳了下去:“哎哟喂,宋小姐你跑慢点。” 欢姐儿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探头往车里望:“咦,就你一个人吗,瑜婉姐姐没回来吗?” 元瑜婉不论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只要做了点心都会让人送一份到宋家来,欢姐儿又是个嗜甜的,自然而然就被人家俘获了芳心。 幼白牵起她的手往宋家走:“没呢,我家小姐做了点心让我给你们送来,还有庄子里的农户存了好些可以做大氅的料子,还有腊肉……” 幼白将马车里的东西一一细数过去,等车夫将东西全部卸下来,堂屋的桌子已经放不下,又堆了一小堆在地上。 李氏咋舌:“瑜婉那丫头怎么送这么多东西,这些料子给她自己做几件大氅多好,还有这肉……” “都是应该的,而且这些东西庄子里多的是,我家小姐一个人也用不完呀。宋老夫人你可不能跟我家小姐见外。”幼白认真道。 李氏愣了下,笑道:“你这丫头,行,我不跟你家小姐见外,刚好前几天我给瑜婉丫头做的衣裳做好了,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元瑜婉受伤被接来宋家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只能穿沈易佳的衣服,可她身量又要比沈易佳高点,李氏就裁布重新给她做了两身,不想还没做完人家就搬去了庄子上。 幼白眼睛一亮:“哎,好,我不着急。” 沈易佳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瑜婉姐姐特地让你送东西回来的?” 幼白喝茶的动作一顿,撇了撇嘴:“当然是啊,顺便送了两个人回来。” 明明知道萧少将军在外面晕倒了,还让他们装了这么多东西。 所以送萧少将军必须是顺便的。 想到萧少将军和萧礼两个人被这些东西挤得缩在马车里的样子,幼白没忍住笑出声。 沈易佳瞬间悟了,没再问这个,转而问道:“瑜婉姐姐最近可好,身体好些了吗?” “我家小姐很好。”幼白连连点头:“墨鸢姐姐配的药太好用了,我家小姐身上的伤已经结痂了,不过暂时还是说不了话。” 能不好用吗,那些药都是提前浸泡过井水的。 “那你等一下,我让墨鸢再去配几副药你带回去。” “哎,好。” 这下欢姐儿和林淼淼也坐不住了,也道有东西要送给元瑜婉。 于是乎,来的时候还能挤下三个人的马车,回去的时候直接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最后幼白只得跟着车夫坐在外面。 ———— 我配角戏份写太多了吗?那我以后会少写一点啦。 不过接下去还是会把一些配角交代一下,然后就尽量加快剧情。 第453章 报仇 宋璟辰是第二日被召进宫的,许是因为有上官浦的前车之鉴,不仅宫门口安排了人在那里搜身,就连御书房门口也多了一道关卡。 一通搜身检查,确定他身上没有带凶器才被放行。 走进御书房时,就见皇帝正用水送服丹药,宋璟辰眸子微动,垂首拱手:“臣,见过陛下。” 良久,才听得龙椅上的皇帝开口:“这次朕能脱困,爱卿居首功,说,想要什么奖赏。” “陛下洪福齐天自有真龙庇佑,臣不敢居功……” 皇帝脸上露出一抹满意之色,张了张嘴正欲夸两句。 就听宋璟辰继续道:“不过臣确实有一事相求。” 皇帝的脸黑了黑,想到什么,沉声道:“说。” “之前臣擒了一名从茗香居出来的女子,从那女子口中得知,凡是进入茗香居的女子均被喂下了一种名叫噬心的毒,然在景王府却并未寻得解药。恳请陛下容臣见景王一面,好为那些无辜女子拿到解药。” 皇帝蹙眉:“为何之前并未听你提过。” “臣担心打草惊蛇,所以……” 皇帝一顿,想到刚揪出来的那两个眼线,轻咳一声问:“那中毒的女子现在如何了?” “死了。”紧接着,宋璟辰把噬心毒的毒性解释了一遍。 一听到不发作时脉象与常人无异,皇帝的脸色立马变了,他腾地站起:“那朕……” 话到一半顿住,他重新坐回去,狐疑道:“你们府上为朕解毒那个婢女也解不了这个毒?” “这正是臣要与陛下说的。据臣府上婢女所言,此毒需要一种叫噬心草的毒草来制作,而噬心草唯有前朝有记载,到了本朝早已销声匿迹。至于这解药,则需噬心草的根茎做药引。 所以,并不是解不了,而是根本找不到药引。” 皇帝一惊:“你是说有前朝余孽?且与那逆子勾结在一起?” 宋璟辰:“臣不知。” 他太了解皇帝了,别人都是居安思危,到他身上却恰恰相反,一旦让他没了危机感,觉得自己安全了,他就会想方设法的卸磨杀驴。 就像当年对他们宋家那般…… 所以他才故意将天机谷说成前朝。 皇帝的脸色几番变幻,从震惊到惊恐再到怀疑。 恰巧这时,殿外有内侍禀说京兆府尹蔡大人有急事求见。 皇帝看了一眼宋璟辰,沉声道:“让他进来。” 一盏茶后,蔡大人走进御书房,跪下行了一礼:“臣,叩见陛下。” “蔡爱卿今日进宫有何要事啊。”皇帝问。 蔡大人看了一眼宋璟辰。 皇帝摆了摆手:“忠义伯不是外人,有事你就直接说。” 蔡大人垂下眸子:“是,是关在京兆府大牢的那些女子,今日不知何原因,有好几人突然倒地哀嚎不止,甚至意图撞墙自杀,臣瞧着像是疯魔了般,着实可怖……” 皇帝蹙眉,这不是同宋璟辰说的噬心毒发作的情况一样吗? “可让大夫看过了?”他问。 “臣将京中有名的大夫都请去了,他们都说许……许是中了毒……”蔡大人的声音越说越小,说完连连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可臣这些日子让人将大牢守得密不透风,绝无可能让人有下药的可能啊,请陛下明察。” 不说那些女子都是重要的证人,就是现在民间百姓也都在关注着这个案子,若是她们莫名奇妙在大牢里死了,皇帝不好对百姓交代,岂不是要算到他的头上? 许是?就是不确定。 皇帝眸子一沉,召来一个内侍让其去叫太医院的太医跟蔡大人走一趟。 蔡大人连连磕头谢恩。 一连发作的女子有点多,他几乎将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叫走了,去得急回来得也快。 跟他一同回来回话的是太医正,他禀道:“回陛下的话,那些女子确实中了毒,只是……” “只是什么?”皇帝问。 “只是她们中的毒着实有些奇怪,倒是有点像臣曾经听闻过的一种毒。”随即他又将在大牢里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 原来他让人给那些没有发病的女子也把了脉,前一刻脉象还与常人无异,可下一刻就突然发作,再去探脉时,明显是中毒之相。 皇帝:“什么毒?” “臣只听闻过一二,并不知其名字,但是……”太医正抹了把汗:“但是臣知道的那种毒只在前朝出现过,尚不能确认是不是同一种。” 宋璟辰挑了挑眉,太医正可不是他串通好的。 不过天机谷在前朝那般活跃,噬心毒会流传出去也不奇怪。 皇帝再三询问可有解毒之法,太医都言那毒太过奇特,自己第一次见,需要研究一段时间。 可那些女子不一定能撑到那时候…… 这下皇帝想不信宋璟辰说的话也不能够了。 他摆了摆手让人退下。 宋璟辰看了一眼蔡大人,出言提醒:“那些女子都是无辜之人,切莫让她们自尽,若是实在无法,就先将人打晕。” 蔡大人愣了下,小心翼翼的看向皇帝,得到后者的点头示意,才道了声谢跟着太医正一起退下。 皇帝的脸黑如墨,他被囚禁那段时间,那个逆子给他喂了那么多东西,万一他也中毒了怎么办? 越想皇帝就越害怕,甚至莫名觉得身上哪哪都开始不对劲了。 他深吸一口气,大义凛然道:“宋爱卿,你去,让那逆子将解药交出来,决不能让无辜之人丧命。还有,一定要查清楚这毒他是从何处来的,是否真的有前朝余孽存在。” 宋璟辰心里冷笑:“臣遵旨。” 等宋璟辰离开,皇帝才想起自己召他进宫的目的,不过想到那可能存在的前朝余孽,他又庆幸自己先客套了一下,而不是直接给他来一个明升暗降。 从宫里出来,宋璟辰直接拿着皇帝给的令牌去了宗人府大牢。 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关押上官浦的这间牢房正是之前关老王爷的。 只不过老王爷在灵隐寺发疯被上官浦让人带下去后就直接被大家忽视了。 皇帝也不知是不是忘记了,总之回宫到现在也没问起过。 昏暗的地牢内,上官浦蓬头垢面,一身血污的靠在墙角,明显被人用了刑。 宋璟辰示意狱差将牢门打开,狱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腰间解下钥匙…… 牢门开了又关,然而上官浦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他的罪根本不用审,皇帝之所以没有直接赐死他,不过是因为没有发泄够罢了。 宋璟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半晌,平静道:“很不甘心?” 精心谋划五载之久,没有激起多少水花就败了,换谁都会不甘心。 上官浦那原本死寂般的眸子一厉,忽而连连冷笑出声,他嘲讽的抬头看着宋璟辰:“你一个认贼作父的人有什么资格来看我笑话?还是说你已经天真到认为自己真的被那位信任了?” “想来两年前宋家的惨状你应该没忘记才是,等着,下一个就是你,哈哈哈……” 宋璟辰弹了弹衣袍上不存在的灰,摇了摇头:“连自己败在哪里都不知道,你真可怜。” 上官浦的笑声戛然而止,双目怨毒的死死盯着宋璟辰。 “你不会以为是因为我?”宋璟辰道。 上官浦微愣,显然是自己的心声被说中了。 宋璟辰轻笑:“那你可太看得起我了。” “你什么意思?”上官浦问。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的结局早就注定了,哪怕没有我,你也不可能成功。” 上官浦看了他半晌,再次冷笑出声:“我竟不知宋世子什么时候有了给人看相的本事。” “看相我不懂,但这世间确实有人会。”宋璟辰认真道。 “你到底什么意思?” 宋璟辰也不卖关子了:“不知景王殿下可听说过天机谷?” 虽然前面那样说宋璟辰,但其实上官浦也知道他不是那种会落井下石的人,所以他还真认真想了想。 “在前朝鼎盛一时的那个天机谷?”他问。 宋璟辰挑了挑眉,知道就好,否则他还得浪费口舌去解释一番。 他环视一圈没看到椅子,只能在上官浦对面席地而坐。 “没错,相传天机谷只辅佐有帝王将相之人,那你可又知道,你用来控制那些女子的噬心毒正是来自天机谷?” “哦,还有,你给皇上喂的毒也是来自天机谷。” 上官浦眸子一凝,心里有了个猜测,然而还是不敢信的再次问:“你什么意思?” 宋璟辰莫名想到,若是沈易佳在这里,定然要骂上一句:“意思就是你是个大傻子。” 他忍住想上扬的唇角,握拳抵唇轻咳一声道:“意思就是你……从始至终都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未免他自欺欺人,宋璟辰继续道:“其实从替你提供毒药的人出现在你身边开始,你就已经没有成功的可能了。当然,你或许会认为,你就是天机谷选中的人,可若真是这样,对方为何没有告诉你他的身份?想来有天机谷的背景,你只会更加重用与他?他不说,只不过是因为他只是在利用你,根本不信任与你。” 知道天机谷,自然清楚他在前朝辅佐了多少位帝王,再加上那个传言,以及他们占卜,趋吉避凶的本事…… 凡是有野心的,若是知道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定然会将之奉为座上宾。 “你又怎知他没告诉我他的身份……”上官浦恼羞成怒道。 宋璟辰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若真知晓,方才听他问起天机谷时,就不会是那个反应了。 上官浦:…… 他握拳狠狠在地上一砸,带得手上的铁链一阵哗啦作响。 他撇开头:“你是想跟我说天机谷选中的真龙天子是老五吗?” 宋璟辰摇头:“不是他。” “难道是你?” 宋璟辰有点无奈:“一开始我便说了,就算没有我,你也不会成功。” 他怀疑上官浦是因为接二连三受的打击太大,把脑子都打击没了。 “那到底是谁?” “我暂时还不知道,但想来快了。” 上官浦:“……” “所以你来就是为了让我知道我就是个彻头彻尾被人玩弄于鼓掌中的傻子?”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真正的仇人并不是我。” “呵。”上官浦冷笑:“然后呢?我一个将死之人,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难道还能去找他们寻仇?” 宋璟辰想了想:“天机谷选中之人利用你跟我斗,躲在背后想坐收渔翁之利。你没了,下一个他们要对付的人自然是我。” “所以等你死了,我应该能顺便帮你报个仇。” 上官浦一噎,莫名听出了“你安息”的意思。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他嘲讽道。 宋璟辰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说,你来找我的真正目的。”上官浦总算将脑子捡回来了。 “第一,噬心毒的解药。第二,我要知道你当年陷害阿翰的全部过程。” 哪怕所有证据都指向上官浦,宋璟辰也不认为这件事会是他一个人做的。 毕竟上官浦从来都将野心表现在脸上,一直是东宫提防的对象,他想在东宫神不知鬼不觉的放那么多东西,更是不可能。 宋璟辰更偏向与有一只暗手在帮着他做成这事。 或许是连上官浦自己都不知道的存在,就像他同样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这么多年。 在宋璟辰看来,上官浦是该死,但那个躲在背后操控一切的人他同样不想放过。 上官浦瞳孔一缩:“你……” 他想问宋璟辰是怎么查到的,想到贪生怕死的老王爷,又了然了。 他自嘲一笑,懒懒的将头靠在墙壁上:“药师只给了我压制药。不过……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知道当年之事与他有关,却还能心平气和的在这里跟他说话。 以前宋璟辰的名气再大,他都是不屑的,然现在却心服口服。 若是能为他所用…… 可惜,从两个人出生起,就注定不可能是一个阵营的。 宋璟辰没说话,只等他说下去。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的帮我做两件事。” “说说看。”能不能做到就不一定了。 上官浦撇了他一眼:“第一件事,我做的一切四弟都不知情,打发到穷苦之地当个闲散王爷也好,贬为庶名也罢,帮我保住他的命。” “第二件事,康儿还小,他也是无辜的……” “那些女子哪个不无辜。”宋璟辰嗤道。 “皇位争夺,本就需要有人牺牲。”上官浦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抓的人,大多数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在家里连饭都吃不饱,还不如为他所用。 宋璟辰没再继续跟他理论什么“既然别人可以牺牲,那为何你的孩子就不能为你的所为承担后果”这样的话。 因为上官浦就是典型的上位者思想,没准在他看来,那些女子应该以能为他的宏图霸业出一份力感到荣耀,争论毫无意义。 …… 嘿,改完了改完了,明天争取补偿大家发三更 第454章 线索 从宗人府大牢出来,宋璟辰抬首望了望天际,心里一时五味陈杂。 “主子,我们现在去哪?”南风问。 宋璟辰抿了抿唇:“进宫。” 皇帝这个时候定然还在等着他的消息。 照例接受了两轮检查,宋璟辰刚到御书房门口,就见上官裕从里面出来。 两人相视一眼,上官裕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一旁领路的内侍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忠义伯,陛下还在里面等着您呢。” 宋璟辰颔首,绕过上官裕径直进了御书房。 上官裕顿了下,睫羽低垂,带着连山出了宫。 御书房内,不等宋璟辰行礼,皇帝就迫不及待的问:“可拿到解药了?” 从上官浦被抓回来到现在,皇帝都没有单独见过他,实在是之前上官浦的作为把他吓到了,对于这个儿子,皇帝现在是又怕又恨。 宋璟辰将上官浦手中并无解药,只有压制药一事说了,最后才道:“想来对方亦是不信任景王。” 他就差直接说景王也是被人利用的蠢货了。 皇帝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对方越是神秘,就越是说明了问题。 同时又气上官浦太蠢,轻而易举就被人利用,可一想到他自己差点被这个蠢儿子弄死,那他岂不是更蠢? 于是皇帝更加生气了。 宋璟辰不知皇帝脑补了些什么玩意,好心的解释了一句:“据景王交代,陛下并未中噬心毒,臣认为他没有说谎,毕竟噬心毒最大的作用是控制他人……” 他没说下去,但皇帝懂了,那个逆子要的是他的命,他的皇位,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的给他下噬心毒控制他。 皇帝:所以他还得感谢那个逆子没想过让他活太久是吗? 虽然还是很气,但总比中了没有解药的毒强。 定了定神,皇帝看向宋璟辰:“未免朝中人心惶惶,这前朝余孽之事暂时不可声张,爱卿可明白朕的意思。” 前朝虽然覆灭了,但难不保民间还有追随者,若是传出去,定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这是要宋璟辰暗查的意思。 宋璟辰垂下眸子:“是。” 虽然这么安排,但他也不是全然就相信宋璟辰说的话,宋璟辰前脚离开御书房,皇帝后脚就吩咐了林木亲自去宗人府走一趟。 然而他却不知道,为了某个共同的目的,上官浦和宋璟辰早就统一过口径。 长长的宫道上,一个长相颇为讨喜的内侍凑上来:“忠义伯,奴才送您出去。” 宋璟辰看了小太监一眼,没有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宫道上,中间还隔着半步的距离,别人看见也只当是宋璟辰现在得势了,太监凑上去混眼熟的。 毕竟这种事并不少见。 “公公瞧着倒是面善。”宋璟辰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状似无意的开口。 “忠义伯是贵人多忘事,去岁奴才跟着干爹一起去浔阳城,还见过慎之公子呢。”启寿恭敬道。 宋璟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宫门口,南风驾着马车等在那。 不给宋璟辰拒绝的机会,启寿便狗腿的上前扶着他上了马车。 宋璟辰顿了下,掏出荷包从里面挑了一块最小的碎银子递过去:“有劳了,公公请回。” “忠义伯慢走。”启寿点头哈腰的对着离开的马车行了个礼。 等马车一离开,他脸上的笑立马拉了下来,也不管周围的侍卫会不会听到,啐了一口:“什么嘛,堂堂伯爷,这么抠门……” 他这反应最后被人传到皇帝耳中,原本一天心情都极差的皇帝被逗笑,又听闻启寿是李公公的干儿子,现在只是在殿外做些打杂的活,立马让人把他调到了身边伺候。 李公公和邓公公去了一趟慎刑司,被带出来的时候只剩了一口气,现在还在养伤。皇帝这做法也算是安了二人的心。 最主要还是启寿对宋璟辰的态度让他用着放心。 他却不知,趁着一搀一扶的时候,启寿早已经将一本册子塞进了马车里。 册子里记录的正是两年前从东宫出去的所有宫女内侍的去向。 据上官浦所言,当年他是收买了东宫一个洒扫的小宫女将东西放进去的…… 多么可笑,只一个小宫女而已…… 另一边,沈易佳得知哑婆能开口说话了,立马带着墨鸢去了轩辕策那里。 不得不说,为了小夫妻两个的事,轩辕策也操碎了心,怕墨鸢的医术不管用,还特地派人去民间寻了好几个大夫进府。 刚好他留在大夏的理由是养伤,姬云熙又不在,他的这一做法也不会引人注意。 再次看到哑婆,她瞧着精神状态好多了,但是眼睛依然看不到,毕竟灵液只能修复,不可能让她那被人挖去的眼珠子长回来。 不过十指重新正骨后倒是长好了。 “多谢宋夫人。”钟成结结实实的对着沈易佳磕了个头。 听见动静哑婆也忙从床上下来,不等她跪下,就被沈易佳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你不用跪我,别忘记你答应我们的事就行了。”沈易佳抿了抿唇:“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哪怕翻案是皇帝和美人相公私下心照不宣的事,可毕竟是他自己曾经判的冤案,是他的过错,真将证据直接摆到他的面前,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面子出尔反尔? 况且其中被冤的还是有功之臣,到时候为了给百姓一个交代,一封罪己诏是免不了的,皇帝又怎么可能愿意? 所以美人相公压根没想过直接将哑婆带到皇帝面前,他们需要把这事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让皇帝不得不重申当年案子。 这时候,作为证人的哑婆无疑是危险的。 “老婆子本就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死之前还能为老国公讨回公道,老婆子死而无憾。”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看了眼一旁红了眼眶的钟成,想了想道:“放心,不一定会死。” 又交待了几句,沈易佳才从哑婆的屋子出来。 堂屋里,轩辕策已经让厨子准备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这是从他派人去通知沈易佳时就吩咐下去的。 —— 我又改文了,大家重新看,要命 第455章 刺客 (昨天的内容改了,大家重新看一遍,那个剧情安排在后面,看过的就当预告了,害) “丫头,饿了,快坐下来吃饭。”轩辕策招呼道。 沈易佳抬头望了望天,这个时候确实到饭点了,可她出来的时候并未跟李氏说不回去用膳。 家里上学的上学,上职的上职,连林邵也在铺子里忙不回去,担心李氏会在家里等,她刚想说要回家吃,对上轩辕策带着希冀的眸子,拒绝的话莫名就说不出口了。 她挠了挠头,吩咐道:“墨鸢,你先回家跟娘说一声,我不回去吃饭了。” 墨鸢看了轩辕策一眼,面无表情道:“奴婢一会再来接小姐。” 轩辕策也连连摆手道:“不用,一会本王会派人送她回去。” 墨鸢看向沈易佳。 沈易佳可有可无的点头:“那你就别多跑一趟了,怪冷的。” 墨鸢:…… “别的不说,你这丫头的医术的确是厉害。”轩辕策意有所指道,挥手让伺候的人下去,又亲手帮沈易佳舀了一碗汤:“快尝尝,这些菜可合你的口味。” 只不过两个人用膳,桌上却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 沈易佳暗道真奢侈,抬头看了殷勤得像个老妈子的轩辕策一眼,眨了眨眼问:“平时是不是没人陪你一起吃饭?” 轩辕策给她夹菜的动作一顿。 沈易佳只当是自己说中了:“你下次要是孤单就让楚风陪你吃呗,等级观念别那么强嘛。” 轩辕策摇头失笑:“不是没人陪我用膳,是很久没同家人一块用膳了。” “哦。”沈易佳想到轩辕策曾经说过自己很像他的女儿,虽然她觉得自己跟轩辕叶没有一处像的地方,但是吃人的嘴短嘛。 她夹了一个丸子进嘴巴里,轩辕策看她吃了,也跟着塞了一个进去…… “爹!” “咳咳咳~”呛,呛,快呛死了。 然而轩辕策也顾不了那么多,咕噜一声将整个丸子咽下,眼眶红红的看着沈易佳,想到什么又有点心虚的看向别处。 “你……你叫我什么?” 沈易佳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我像轩辕叶吗?” 见他还是不解,沈易佳继续解释道:“你帮了我和相公那么多,还请我吃饭。我本该报答你,可我总不能跑轩辕国帮你把轩辕叶绑过来,所以就暂时容许你把我当成她。” 轩辕策:突然就没胃口了,不过…… “那你再叫一声。” 沈易佳一噎,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嘴,半晌后连连摇头:“不行,叫不出来了。” 因为前世从未蒙面就把她丢掉的父亲和这世看到的沈平修,她觉得爹这种玩意都不是好东西。 轩辕策:什么叫叫不出来了?还有你那嫌弃的小眼神是怎么回事? 他想了想,用公筷给沈易佳夹了个丸子:“要不你认我做义父?” 先从义父做起,以后告诉她自己是亲爹也就不会那么难接受了。 沈易佳一惊,满脸写着你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不要。” “为何?以后我能天天请你吃饭。”轩辕策又给她夹了个丸子。 方才这丫头就是吃了这个丸子嘴瓢喊爹的。 “不行,我相公会吃醋,会不开心的。”沈易佳认真脸,丸子照吃。 “他敢……” “嗯?”沈易佳眯了眯眼。 轩辕策的声音戛然而止,呵呵笑道:“我的意思是多一个人对你好,他开心还来不及,怎会吃醋。” 沈易佳囫囵将碗里的饭菜全部扒拉进嘴里,用袖子一抹嘴:“你不懂。” 轩辕策:“?” 沈易佳端起汤咕噜咕噜喝完:“这么跟你说,若是有一个跟我相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又长得好看的老女人对他好,我肯定会不高兴。” “除了家人以外的女人,只有我能对他好。” 所以他是老男人咯? 轩辕策心里一梗,不知该为沈易佳夸他好看高兴还是该因他口中的没有血缘关系难过。 沈易佳不知他所想,吃饱了,拍拍屁股走人,走了几步顿住。 轩辕策以为她改变主意了,心里一喜。 沈易佳:“你说了安排人送我回去的。” 轩辕策:…… 宋璟辰停职在家的时间,罗思诚大包大揽的几乎将大理寺的事全包了,理所当然成了大理寺的一把手。 为了不让别人说他不如宋璟辰,甚至矜矜业业时常忙到最晚才下职。 看到宋璟辰回来,那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尤其宋璟辰还在看完最近的案件后,当着众人的面夸了他一句:“做的不错。” 他那硬挤出来的笑脸差点绷不住,同僚们看他的眼神也微妙极了。 宋璟辰可不管他们在想什么,回了自己的职房就拿出那本册子开始寻人。 事成后上官浦自然将那个宫女灭口了,他要找的本也不是那个宫女,而是跟那个宫女交好的人。 这一忙就忘了时辰,等小吏进来提醒时,宋璟辰才警觉夜色已经深了。 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将桌案上的宣纸和册子收拾好塞进怀里,道了声谢出了大理寺。 凉风习习,宋璟辰拢了拢大氅,正准备往马车走去,察觉到什么,他往一旁角落看去,看清蹲在那的小黑影是谁。 他愣了一下,忙大步走过去:“什么时候来的?怎的不让人通报一声?” 沈易佳猛的抬头,眨了眨眼:“我刚来啊。” 宋璟辰撇了旁边已经被她撸秃噜皮的树一眼,也没拆穿她。 “快起来。”他伸手。 沈易佳刚想把手给他,注意到自己的十指都被叶子染绿了,又收回来随意在身上擦了擦,才将手放到宋璟辰手中。 她穿得多,手倒是不冰。 宋璟辰无奈将人拉起,结果某人一个踉跄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麻,脚麻了。”沈易佳哭唧唧。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蹲在这里做什么的了,她原本想趁美人相公出来吓唬他一下,结果揪叶子揪上瘾了! “还说刚来?”宋璟辰心疼的将人打横抱起,径直上了马车。 沈易佳瞪圆眼,赖在他怀里也不下来:“本来就是刚来啊,我故意的行不行?” 说着手还在他腰上捏了捏。 宋璟辰:…… 马蹄阵阵,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偶尔还能听到更夫打更的声音。 沈易佳正小声跟宋璟辰说着哑婆的情况,马儿突然嘶鸣一声,紧接着车厢直接往前载去。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南风根本来不及做出应对,等发现不对时整个人已经被甩了出去。 “主子,小心。” 他话刚落,一股强劲的剑气就朝车厢劈去。 南风的心都提了起来。 “砰~”车厢被一分为二。 同时,宋璟辰揽着沈易佳的腰肢从车里飞了出来。 不等南风松口气,埋伏在四周的黑衣人如箭矢一般从屋顶跃下,瞬间将几人包围。 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剑,杀气腾腾,眼神犀利的盯着他们的目标。 宋璟辰冷冷扫了一眼马倒下的地方,那里横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铁丝。 黑衣人也不废话,举着剑就朝他们杀了过来,然而他们根本没有近到两人的身,就被一股可怕的内力震开。 黑衣人一惊,对视一眼,齐齐朝突然出现的面具男子攻去。 沈易佳也惊,自从幽一被送到她的身边,每次都被他们派出去做些偷鸡摸狗,小打小闹的任务,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出手。 好快,好强,好厉害! 她瞬间忘了因被人毁了一辆马车而升起来的怒火,激动得在原地跳了起来,一边比划一边喊:“幽一,打他,打他,打他……” 幽一手里一个哆嗦,剑都差点拿不稳,他眸子幽幽的扫了一圈黑衣人,莫名从他们眼中看到了同情,于是他下手更狠了…… 黑衣人:…… 他们弱吗?能被派出来劫杀宋璟辰,自然是不弱的,可为什么没人告诉他们宋璟辰身边有这么一个变态在。 而且他们方才完全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就像凭空出现的那般。 沈易佳将幽一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归功到自己身上,喊得更起劲了。 “幽一,左边……” “幽一,右边……” “幽一……” 她太专注前方的打斗,以至于没有发觉身边人越来越不对劲的脸色。 宋璟辰抿了抿唇,撇了一眼掉落在地的马鞭,脚伸出去一勾一踢,伸手抓住,闪身加入了战斗。 沈易佳一愣,看着宋璟辰穿梭在黑衣人中间,一鞭一个,激动又担心。 生怕哪把不长眼的剑就落在了他身上,忙抽出腰间长鞭,大喊:“相公,我来帮你。” 宋璟辰:…… 看着面前一面倒的局势,南风想了想,也抽出佩剑冲了进去。 结果发现,根本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什么人在那。”一道厉喝从远处传来。 宋璟辰看了幽一一眼,后者会意,一个剑花出去,逼退黑衣人后顺手敲晕其中一个,扛起闪身进了夜色中。 同时,一对巡城兵也冲了过来。 宋璟辰顺势将沈易佳带离打斗中心,将战场留给这群突然出现的士兵。 黑衣人见情况不对,忽视一眼,随手拎起身边受伤倒地的同伴,施展轻功离开。 巡城兵追了几步,结果发现人一眨眼就没隐了,只能尴尬的跑回来:“钱统领,刺客跑了。” 被称队长的男子没好气的一脚踹过去:“我眼瞎看不到吗?还不快带人去追?” “是。” 沈易佳嘴角抽了抽,方才都追不上,确定现在还能追到吗? “忠义伯没受伤。”钱统领拱手问,注意到宋璟辰身边的女子,他顿了下。 宋璟辰撇了他一眼,往前一步将沈易佳挡在身后:“京城的治安该加强了。” 钱统领只觉背脊一凉,忙收回视线,恭敬道:“是,属下定会注意。” 宋璟辰点了点头没再开口,他被人刺杀心里又气提醒一两句可以,说太多就是越俎代庖了。 注意到路中间四分五裂的马车和倒地不起的马,钱统领提议道:“街上不安全,属下让人赶辆马车过来送伯爷回家。” 这里距离柳儿街还有一段距离,宋璟辰自然不会拒绝。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士兵赶着马车过来,沈易佳一只脚已经踏了上去,想到什么又收回来。 哒哒哒跑到损坏的车厢旁将里面的冰鉴扒拉了出来。 这玩意可贵了。 宋璟辰见状也过去跟着一道扒拉了几件还能用的东西。 夫妻俩的行为直接把在场的人看傻眼了。 确定剩下的只是木头,沈易佳才心满意足的爬上马车。 “对了,那匹马,也顺便帮我们送一下。” 死了一匹马损失已经够大了,马肉不能丢。 沈易佳现在最庆幸的就是小花体力不行,没给宋璟辰用,而是留在家里她偶尔用一下。 不然名字都取了,死了还去吃它的肉,怪下不了口的。 钱统领:…… 等他们到家时,李氏等人早已经歇下了。 只墨鸢和三万几人等在门口。 跟钱统领客套了几句,宋璟辰和沈易佳才回了后院。 地窖内,幽一蹲在黑衣人身边画着圈圈,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沈易佳莫名就觉得,他快纠结死了。 “怎么了?”宋璟辰问。 幽一抬起头:“死了。” 宋璟辰上前扯下黑衣人脸上的面纱,嘴角一条黑色血线格外显眼。 应当是幽一飞得太快,把黑衣人给颠醒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幽一的对手,所以选择直接服毒自尽…… 幽一很无辜,撇了沈易佳一眼,嗖一下在原地消失。 沈易佳磨了磨牙:“会不会是狗皇帝派来的?咱们已经帮他把大皇子揪出来了,他卸磨杀驴!” 宋璟辰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今日之事,所以沈易佳并不知道现在的皇帝不仅不会杀宋璟辰,只会更加仰仗他。 但宋璟辰自己却是知道这点的,他摇了摇头,检查了一下黑衣人的掌心:“不是他,这些刺客是吴国燕家派出来的。” 当初他去浔阳城的时候,追杀他的人跟这些黑衣人的武功招数如出一辙。 后来王掌柜查到是吴国燕家的死士。 —— 第456章 又套麻袋 “燕家为何要派人刺杀你?”沈易佳紧绷着小脸,眸中一片冰冷。 她自然不会自恋到认为对方是奔着她来的。 可美人相公连吴国都没去过,总不能是因为记恨当初他给吴国先太子告密一事? 要真是因为这个,燕家这反应也太迟钝了,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一年之久。 看她这副模样宋璟辰心里反而不气了,他伸手揉了揉沈易佳的头:“可能是因为我挡了他们的路。” 他最近唯一做过的事就是救了皇帝,再有就是查当年的案子。 可查案一事不可能泄露,那就只能是因为前者。 他救皇帝挡了谁的路?自然是躲在背后想坐收渔翁之利的那个人。 宋璟辰一早便知道有人与吴国燕家勾结,可那是当初,正常来说合作的两方人定然是有需要对方的地方,最终达成互惠互利的结果。 然燕广茂现在已经是摄政王,燕家有兵又有权,就连吴国的皇位对他来说也是唾手可得,根本没有用得到大夏的地方。 宋璟辰也不认为燕广茂会是那种热心肠到继续做吃力不讨好的事的人。 这两方人之间定然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关联在里面。 沈易佳眯眼,下意识捏了捏手指:“是上官珩?” 美人相公之前就分析过,谁会想方设法的保住老王爷,站出来揭穿上官浦,谁就是那个想坐收渔翁之利的人,那不就是上官珩吗? 宋璟辰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南风抱着一个信鸽走进来:“主子,杨叔那边传了信过来。” 说着他将信鸽腿上的小竹筒里的信拿下来递给宋璟辰。 宋璟辰伸手接过,上面只一行小字。 南宫霞,青阳城杨树村。 青阳城不就是原主母亲王氏的老家吗? 沈易佳不解的问:“这是什么意思?南宫霞又是谁?” 宋璟辰的眼眸里闪过什么,不急不缓道:“南宫珂的幼女的名讳。” 沈易佳眨了眨眼,想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南宫珂是谁,她狐疑道:“那个出逃的吴国前朝公主?” 她伸手指了指后面那个地址:“这意思是说她逃来了大夏?” 宋璟辰颔首,眉宇间带上了一丝凝重:“若之前我和杨叔的猜测没错,那鬼面极有可能是南宫霞的儿子。” 也就是说,吴国的鬼面将军另一个身份是大夏人! …… 幽暗的房中,白衣男子手中的棋子飞出,带起一阵破空声,贴着下首跪着的为首黑衣人的颊边,直直的扎进门框之中。 “谁给你们的胆子擅自行动?”男子的声音不辨喜怒,但听得人心里莫名发凉。 黑衣人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垂下头恭敬道:“属下等人也只是听从主上的吩咐。” 男子指尖一紧,玉质的棋子在他手中眨眼碎成了粉末。 他闭了闭眼:“滚下去。” 翌日,宋璟辰照常出门去上值,除了南风跟在他身边,剩下的麻将几人都被他派去杨树村查吴国前朝公主的事了,范明远又养伤极少离开房间,家里一下子就空了下来。 等墨鸢送浩哥儿几个去书院了,沈易佳团了个麻袋藏在袖中,跟李氏打了声招呼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准备出门。 不想刚走出大门,一辆青布马车就在她面前停下。 沈易佳瞥了一眼赶车的人,并不认识。 她转身去将门关好。 “二丫头,二丫头,在这里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这个声音? 沈易佳抖了个激灵,一脸见鬼似的看着从马车里下来的两个人。 不是沈平修和陈氏又是谁? “二丫头,你这回可一定要救救你姐姐。”陈氏一改以往高高在上的嘴脸,泫然欲泣的走到沈易佳面前就想去抓她的手。 沈易佳吓得连忙后退避开,只当没看见陈氏脸上的尴尬,古怪的问:“你今天出门没吃药吗?” 以前都是贱丫头,死丫头的叫她的。 陈氏一噎,委屈的用帕子压了压眼角,借着帕子的遮掩,不停给沈平修使眼色。 沈平修因为养外室丢了官,现在吃穿用度全要仰仗陈氏,自然不敢不听陈氏的。 他立马挺直背脊,虎目一瞪,不悦道:“怎么跟你娘说话呢?” 这个点正是各家奴仆出门买菜的时候,只这一会儿就围了好几个看热闹的人。 陈氏:“老爷,你别这样说二丫头,妾身没关系的,只要二丫头能大人有大量的叫女婿帮芸儿求求情,妾身……”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突而悲戚的大喊:“娘啊~” 这一声吓得陈氏和沈平修抱成一团踉跄着后退好几步。 反应过来陈氏忙推开沈平修,一脸惊喜的看着沈易佳:“二丫头,你终于认我这个……” “娘啊~”沈易佳夸张得对着天空的方向伸出一只手:“你看到了吗?这两个害死你的人又来欺负你女儿了。娘啊,你在天有灵,千万不要放过他们啊,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不得好死啊~” “什么?你一直在天上看着?晚上就去找他们?绝不会放过他们?真的吗?”沈易佳欣喜得热泪盈眶:“好好好,娘你真好。” 陈氏:…… 沈平修:…… 围观的人:…… “二丫头,你在说什么胡话呢?为娘……”陈氏脸上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 沈易佳一秒变回正经脸,摆手:“打住,我娘刚刚跟我说了,你们有什么话就等晚上她来找你们的时候,你们直接跟她说。” “你少装疯卖傻,我就问你一句,你大姐姐被景王牵连下了大狱,你救是不救。” 哪怕被沈易佳收拾过好几次,但沈平修对上她依然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可能是觉得沈易佳的命是他给的。 沈易佳捏了捏手指,双手抱胸冷笑:“那我也就一句话,不救。” “噗呲~”围观的人直接被逗笑。 都说百善孝为先,沈易佳对亲爹这个态度其实算得上出格了,但有之前沈家上公堂污蔑沈易佳一事,想想又觉得正常。 沈平修气得脸红脖子粗:“你……” “老爷。”陈氏一声尖叫打断他,涂着红色蔻丹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若不是陈家自己都在急着跟景王撇开干系不能出面,她怎会来求这个贱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一抹笑:“二丫头,以前的事是我们做得不对,我在这里跟你道个歉。” 说着她朝沈易佳弯腰作揖才继续道:“可是说害你娘,那是绝对没有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易佳蹙眉,想到什么问:“沈茹芸被牵连下狱了?” 陈氏以为她这是松口了,眼圈说红就红,点了点头:“二丫头,你也知道你大姐姐从小就吃不得苦……” “不对啊。”沈易佳摇了摇头,喃喃道:“那为何你们两个没被一起抓起来?” 景王妃的娘家,牵连应该也能牵上。 陈氏一顿,眼眶里刚蓄出的一滴泪欲掉不掉的,看上去比刚才还可怜了几分。 沈易佳认真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是不是因为你们家没有官职,所以他们就把你们给忘了?” 沈平修:…… 其实他也是这样想的,景王谋逆一案,涉事的官员太多,他们沈家就一个外放的沈文博,估计根本没被上面放在眼里。 沈易佳咋舌,沈平修丢官多少跟她有点关系,如此说来还是她救了他们一命了?有点后悔怎么办? “不行,那些人怎么能这么疏忽呢?”沈易佳右手握拳往左手掌心一拍,有错要改,她决定把这个错纠正一下,大气道:“你们放心,我这就去跟我相公说一声,该抓还是要抓的对不对,到时候你们也不用求我,进了大狱自然能见到沈茹芸。” “逆女,你敢……”沈平修急了,他们是来叫沈易佳帮忙的,不是要她把他们一起送大狱!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对着某个方向吩咐了一句:“锁门。” 不一会儿,大门里面就响起门栓移动的声音,沈易佳推了推,确定门已经锁好了,拍了拍手:“我现在要出门了,你们也赶紧回家等官兵带你们去跟沈茹芸汇合。” “逆女,你给我回来……” “死丫头,你会遭到报应的……” 沈易佳掏了掏耳朵,真要有报应,第一个害怕的不应该是他们自己吗?真蠢。 说到做到,沈易佳悠哉悠哉晃去了大理寺,她也没进去打扰宋璟辰,就跟守在外面的南风交待了几句就走了。 她今日可是有大事要做的。 走着走着她就钻进了一条小胡同,小声唤:“幽一。” 幽一古怪的看着她,总觉得没什么好事,他可亲眼看见她去后院杂物房找麻袋。 沈易佳嘿嘿一笑:“你应该知道瑞王府在哪?” 敢跟吴国人勾结刺杀她相公,她今日不先收点利息回来她就不姓沈。 幽一默默望天,上前两步。 “哎,等,等等。”沈易佳双手挡在前面连连后退。 幽一顿住。 沈易佳从怀里掏出几根绑带:“用这个把我绑到你的背后,别拎我行不行?” 说完沈易佳就背过身去,将绑带往自己身上一缠。 “好了,你靠过来。”她回头冲幽一招手。 幽一默了默,上前一步将人往肩上一扛,脚尖一点嗖一下飞了出去。 沈易佳:“幽一你大爷。” 退货,必须退货! 幽一:属下是孤儿,没有大爷! …… 瑞王府书房,上官珩将下人都打发了,正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 突然,背后阴风阵阵,他回头看了一眼,除了一排书架,什么也没有。 “这该死的百书斋,竟然敢不卖本王的书,等本王写出一本爆款,最好别来求本王。”上官珩骂骂咧咧了两句,继续埋头苦干。 沈易佳歪了歪头,百书斋不是她的铺子吗? 百书斋不卖的书……好像只有前阵子,林邵跟她说过有个自称风流才子的人拿着原稿要他们卖他的书,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要不是她那会已经没什么兴趣跟那狗屁风流才子计较,定要趁机将人找出来狠狠将他的毛笔全部撅了。 所以,听这话的意思是…… 很好,沈易佳双手握拳将指关节按得咔咔作响。 上官珩一愣,猛的回头。 然不等他看清,一个麻袋就兜头罩了下来。 上官珩惊叫:“啊,大胆,什么人竟敢暗算本王。”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麻袋口一扎,小拳头嗖嗖嗖往挣扎不休的上官浦身上招呼。 刚才进来的时候他们都观察过了,这人也不知有什么毛病,整个院子的下人都被打发了出去。 不过刚好,若是把人敲晕了再打,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啊,来人啊~” “住手,给本王住手!” “混蛋,本王要诛你九族~” …… “有话好说~” “大侠饶命,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给你,你饶了本王……” 沈易佳了然的点头,少的就是这道声音。 幽一嘴角抽了抽,察觉到什么,提醒道:“有人来了。” 沈易佳微愣,抓起麻袋狠狠往地上拍了两下,视线一撇注意到桌上的宣纸,伸手一抓撕了个粉碎。 毛笔,全部撅断……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 “贤王殿下,您在这稍等一下,奴才去通禀一声。” 平时上官裕来找上官珩自然是不用通禀的,他在写话本子时除外。 上官裕正要点头,然就在这时,书房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他一顿,绕过小太监直接上前推门。 推了两下没推开,他眸子一凝,想到什么又松了手,吩咐道:“撞门。” 门被撞开,看清书房里的情景,小太监尖叫出声:“快来人啊,有刺客~” 上官裕环视一圈书房,蹙眉走到鼻青脸肿的上官珩面前蹲下探了探鼻息,确定他还活着才松了口气。 “三弟。”他试探性唤了两声。 上官珩悠悠睁开眼,看清面前的人,哇一声哭了出来:“二哥,有人要杀我……” 上官裕:…… 从瑞王府出来,沈易佳神清气爽的走在朱雀大街上,连对幽一的气都消了不少,但是…… “幽一,你下次再不听话我就罚你去扛一百头猪。” 一阵风吹过,幽一没搭理她。 沈易佳也不在意,继续巴拉巴拉教训,走着走着,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有关吴国皇室的往事,在326章,身世那章写过。) 第457章 安秀儿疯了 “这……”刑部尚书一脸古怪的看着宋璟辰。 宋璟辰叹气道:“按理说那是我的岳家,我本该为其开脱一二。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咱们做臣子的可不能徇私枉法,尚书大人说对不对?” 刑部尚书默。 宋璟辰又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上面记录的都是上官浦监国时,沈家打着景王妃娘家的名号趁机收受的好处。 虽说都是些蝇头小利,但若要去追究,也够沈家喝一壶。 连证据都准备好了,刑部尚书要还看不懂宋璟辰这是不把沈平修送进大狱不罢休的意思那就真是白活了。 “忠义伯大义。”他违心夸道。 大义灭亲吗?宋璟辰挑了挑眉坦然受了,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刑部尚书嘴角抽了抽,只得吩咐手下去沈家抓人,宋璟辰这才以大理寺还有公务要处理提出告辞。 刑部尚书:…… 宋璟辰这边回到大理寺不久,宫里就来人说皇帝召见。 猜到许是和昨夜的刺客有关,宋璟辰也没有耽误,径直跟着来传话的小太监进了宫。 刚踏进御书房,就传来皇帝震怒的声音:“连几个刺客都抓不到,你们巡城营的人都是废物吗?” 钱统领垂下头不敢反驳。 “臣叩见陛下。”宋璟辰目不斜视的行礼。 皇帝深吸一口气摆手让他起来:“朕已经听闻了刺客一事,爱卿可有受伤?” 宋璟辰:“多谢陛下关心,钱统领及时带人赶到,臣并未受伤。” 皇帝自然知道他没受伤,说那话也不过是客气一下,他继续问:“听说钱孟带人赶到的时候你与那群刺客已经交了手,爱卿可有什么发现?” 宋璟辰想了想,摇头认真道:“当时内子也在场,臣担心她受到惊吓,倒没去注意别的。” 钱孟错愕的看了他一眼,能一只手抬起一个冰鉴,完事还去惦记马肉不能浪费的女人真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吗? 不仅如此,他可还记得,当时茗香居着火,几把铲子捅破铁皮的也是她。 皇帝蹙眉,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启寿匆匆走进来。 “陛下,不好了,瑞王府进刺客将瑞王殿下打伤了。” “什么?”皇帝惊得从龙椅上站起来:“刺客可抓住了?” 启寿吓得一个哆嗦:“好像没有……” 皇帝震怒:“究竟是什么刺客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连王府也敢闯?王府的侍卫都是死人吗?” 今日敢闯王府打伤当朝王爷,明日是不是就敢闯皇宫行刺他? 启寿抹了一把汗:“奴才不知,但贤王殿下带着瑞王殿下进宫了,就在殿外候着。” “那还不快让他们进来。”皇帝怒道。 宋璟辰蹙眉,他前脚刚遇刺,上官珩就跟着被刺客重伤,难道同吴国燕家勾结的真是他?想借苦肉计摆脱自己的嫌疑? 正思索间,上官珩被人用担架抬了进来,整个御书房顿时全是他的哀嚎声。 宋璟辰没忍住回头撇了一眼,看清他脸上的伤,嘴角抽了抽,再想到昨日南风拿着信鸽进地窖前沈易佳说的话,心下有了猜测。 皇帝最关心的自然还是有关刺客的事,然而上官珩全程根本没看到动手的贼人,等上官珩发现他受伤,带人在瑞王府搜时人早就跑没影了。 “父皇,您是不知道那贼人有多可恶,一个麻袋套下来就开始对儿臣拳打脚踢,那一拳一拳打得可疼了,父皇你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上官珩一边哭一边嗷,结果因为表情太夸张扯动伤口又痛的龇牙咧嘴。 若说之前只是猜测,听到麻袋两字时宋璟辰几乎可以断定了。 心下好笑之余更多的是无奈。 “好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皇帝嫌弃道。 上官珩可不管那么多,继续忍痛哭唧唧:“父皇,儿臣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养上一个月是好不了了,这礼部暂时就不用去了?” 皇帝一愣,骂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这些日子根本就没去上值。” 上官珩继续哭。 皇帝被他哭得不耐烦,挥手:“罢了罢了。到时候别叫你母妃来朕面前哭就行了。” 上官珩眼睛一亮:“谢父皇。” 皇帝一言难尽的看了他半晌,儿子太有出息他担心会出现第二个上官浦,像上官珩这般不思进取的他又觉得糟心。 注意到一旁的上官裕,皇帝总算有了点安慰,想了想吩咐:“老二你来的正好,昨日忠义伯遇到刺客一事想来你也听说了,朕怀疑跟今日闯进瑞王府的是同一批人。你这段日子就协同钱孟一起查,务必将刺客找出来。” 上官裕看了宋璟辰一眼,拱手:“是。” “行了,你们都下去,忠义伯留下。”皇帝挥手。 出了御书房,上官珩总算不嚎了,开始对抬担架的太监挑刺:“走慢点,想颠死本王不成?” 上官裕叹气:“让你在府上先包扎一下你偏不,最后疼的还不是你自己?” “那不行,要是包扎了父皇还怎么看到我身上的伤,哎哟我的屁股……” 上官裕:“行了,我先陪你去太医署包扎一下再送你回去。” “还是二哥对我最好了,快走快走,一会我母妃收到消息赶过来我就走不了了。” 上官裕无奈,想到什么从袖中掏出一个金色的珠子在手中摩挲了两下,唇角勾了勾。 御书房里,看着呈到自己面前的令牌,皇帝不解的问:“这是什么意思?” 宋璟辰:“这块令牌是臣从景王提供的药师住所搜到的,应当是宫中之物。” 皇帝蹙眉,对启寿招手道:“你来瞧瞧可认识这个?” 启寿只一眼便认出来了,大着胆子伸手接过:“陛下,这是宫女的身份令牌,每个人都有的,您瞧,这背面还刻着名字呢。” 他将令牌翻过来,上面果然刻着两个小字,玉珠。 身份令牌一向是宫女的随身之物,若不是去过那个所谓的药师住所,怎可能遗落在那里? 莫不是这宫中也有人与前朝余孽联络?一想到这个可能,皇帝整个人都不好了,沉声吩咐:“去查一下,这名叫玉珠的宫女是在哪个殿当差的,找到了立马带过来。” “是。” 凡是进宫当差的宫女,都有专门的记录册,所以查起来也简单,只一刻钟,启寿便回来了,然而他的身后却并未跟着人。 皇帝狐疑的问:“没找到?” 启寿脸上闪过为难之色,支支吾吾半晌才道:“宫中确实有这么一个宫女,只是……” “只是什么?”皇帝凝眉,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启寿小心翼翼的看了宋璟辰一眼,小声道:“这个宫女曾经是在东宫当差的,不过两年前便失足落水没了。” 东宫,两年前,不管哪个词都有点微妙,更别说连在一起。 皇帝一顿,狐疑的看向宋璟辰,若是可以,他自然希望当年之事永远不要有人想起,然而事关前朝余孽,他又不得不谨慎。 良久,皇帝才开口道:“启寿,你陪忠义伯走一趟。” “是。” 要查一个宫女,无非就是从跟她一起共事的人身上查起。 不多一会儿,当年一起在东宫伺候的宫女太监就被召集到了一起。 因为太子谋逆,这些人身上也被贴上了罪奴的标签,就算重新分配差事也只能去最下等的地方,两年时间过去,还活着的已经寥寥无几。 包括宋璟辰查到的与玉珠交好的几个宫女,也没有一个在场。 而不在这里的,不用问也知道人已经没了。 问及玉珠这个人时,大部分人只记得她溺水一事,再问别的就一问三不知。 就算对她有印象的,也只道她最是老实不过,甚至都不懂得去主子跟前露脸。 “奴婢记得有次太……安乐王在东宫与贤王殿下,瑞王殿下玩投壶游戏,瑞王殿下觉得人太少不好玩,就亲自掏了腰包当彩头,让东宫的人一起玩,大家都去了,就玉珠一个人没去。” …… 听得启寿的回话,皇帝蹙眉问:“他就只问了这些?” “是,奴才全程在一旁看着,忠义伯只问了有关玉珠的事。” 没有趁机查当年的案子就好,皇帝松了口气,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从皇宫出来时已经到了下职的时间,宋璟辰没再去大理寺而是直接回了家。 不想脚还没踏进大门,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就朝他扑了过来。 宋璟辰拧了拧眉,闪身避开。 跟在他后头进来的南风也想闪,却听得沈易佳一声大吼:“抓住她。” 南风下意识伸手一抓,顿时被熏得不行。 宋璟辰眼疾手快的拉住想过去的沈易佳,开口问:“她是谁?” 沈易佳一顿,瞥了被南风扣住手腕还挣扎不休,状若疯癫的人一眼,撇了撇嘴道:“安秀儿。” 安秀儿是她从瑞王府出来后在朱雀大街遇到的。 那会她比现在还惨,衣不蔽体连双鞋都没穿,要不是看到她抱在怀里那个包袱眼熟,正是田婶子托她转交给安秀儿的,她压根认不出来。 “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好像已经疯了,娘说给她打水沐浴她死活不肯,没办法只能给她在外面套了件衣服。”沈易佳无奈的摊手。 要说同情是没有的,最多就感叹一下世事无常。 咳咳,谁让安秀儿曾经惦记宋璟辰的。 宋璟辰拧眉,拉着沈易佳连连后退几步,不解的问:“你要把她留下来?” 沈易佳想也不想就摇头:“当然不。” 带回来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现在被问起沈易佳才发现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宋璟辰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无奈道:“请几个人把她送回下沟村。” 宋璟辰话音刚落下,安秀儿突然停下了挣扎,痴痴的看着他傻笑:“嘿嘿~,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沈易佳的小脸瞬间黑下来,真是疯了都不忘要惦记她的男人! 一句“丢出去”差点脱口而出,就听宋璟辰沉声吩咐:“先把她带进去。” 安秀儿似乎听懂了,一改之前的疯癫模样,挥手甩开南风,抬头挺胸的跟在宋璟辰身后。 沈易佳:“……”要不然还是丢出去! 宋璟辰好笑的捏了捏她的手:“看你下次还敢把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沈易佳认真道:“我现在把她丢回去?” 宋璟辰哑然,想到什么眸子微闪:“不着急,我有话问她。” “疯了怎么问?”沈易佳翻了个白眼。 “试试。” 院子里,李氏和墨鸢正在将腌制好的马肉用草绳串起来,看到他们一起回来,她开口问:“秀儿没事。” 沈易佳瘪了瘪嘴:“好着呢,还知道惦记我的相公。” 瞧瞧,那眼神黏在美人相公身上就下不来了。 她现在都有点怀疑安秀儿是不是在装疯。 李氏一顿,注意到安秀儿看宋璟辰的眼神,拧了拧眉道:“明日雇几个镖师把她送回下沟村。”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变成这副模样,安家人看到还不知得多难受。 想到这都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李氏又释然了,转而吩咐道:“南风,来搭把手把这些肉搬到后罩房挂起来。” 南风应了声是,想到什么跑去厨房的井边洗了把手才回来开始哼哧哼哧的搬肉。 担心他挂不好,李氏说了声也跟着一块去了后罩房。 在堂屋没看到浩哥儿几个,宋璟辰问:“浩哥儿几人还没回来吗?” 沈易佳撇了眼跟着进来的安秀儿:“被她熏得躲范明远屋里做功课去了。” 她刚说完,原本只静静盯着宋璟辰的人突然惊呼一声:“臭,臭死了,本宫要沐浴。你,快去给本宫打水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沈易佳的,一脸的理所当然。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你不是不肯洗吗?” 果然是疯了,否则怎会自称本宫?要知道就算还在景王府,也轮不到她这样自称。 安秀儿娇羞的看着宋璟辰:“臭,公子不喜欢。” 一个头发散乱,满脸脏污,浑身还散发着恶臭的人做出这样一副小女儿姿态。 别说沈易佳了,就是宋璟辰也被恶寒了一把,他压下心中厌恶,沉声问:“我是谁?” ———— 安秀儿……有人不记得她的吗? 第458章 登闻鼓响,冤案出 安秀儿眼中闪过一抹慌乱,虽只一闪而逝,但宋璟辰还是捕捉到了。 “臭,沐浴,秀儿要沐浴……”她喃喃着往外走。 沈易佳眯了眯眼,吩咐道:“墨鸢,带她去沐浴。” 半个时辰后,一向面无表情的墨鸢一脸古怪的回来了。 沈易佳问:“怎么了?安秀儿人呢?” “她睡着了,奴婢将她安置在奴婢住的隔壁。”墨鸢说完看了宋璟辰一眼,抿了抿唇委婉道:“奴婢瞧着她身上不对劲,便给她把了脉,发现她之前应当是有孕在身的,不过因房事频繁小产了……” 她没说的是,安秀儿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有孕了。 嚯!沈易佳倒吸了口凉气,上官浦这么不是人吗?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宋璟辰也蹙起了眉头,半晌他才道:“罢了,明日就把她送走。” 沈易佳总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难道一开始不是这么打算的? “你今日去瑞王府了?”宋璟辰突而问。 沈易佳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 宋璟辰遂将今日在宫里发生的事说了,无奈道:“下次不可再鲁莽,万一……” 沈易佳有点心虚,忙打哈哈:“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 大不了以后做坏事小心点不让美人相公知道! 与此同时,某坐府邸的书房中。 男子坐在书案前执笔作画,听完灰衣侍卫的禀告,他头也未抬:“一个女人都杀不了,我要你何用?” 灰衣侍卫背脊一凉,努力压下心中恐惧解释道:“因昨夜之事,城中四处都有巡城卫在巡视,属下恐打草惊蛇,不敢轻举妄动……好不容易寻得机会……不想宋沈氏突然出现将人带走了……” 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杀了,可那疯女人一个劲往人多的地方钻,若是突然暴毙,定然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男子手中的动作一顿:“你说谁?” “宋璟辰之妻,沈氏。” 男子冷眸微眯:“你最好祈祷她是真的疯了,否则,你死不足惜。” …… 沈易佳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救了安秀儿一命,用过晚膳,她就屁颠屁颠的跟着宋璟辰去了轩辕策的住所。 对于两人的到来,轩辕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不等宋璟辰开口,他便问:“要开始了?” “是。”宋璟辰颔首道:“不说皇帝,就是那些被上官浦拿住把柄的大臣怕也是要坐不住了……” 话到一半宋璟辰顿了下,继续道:“总不能等上官浦被处死了再把这个案子翻出来?” 若真等到那个时候,定然有人要说他伪造证据洗白他们宋家,反正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留给他的时间本就不多,所以今日他才会不顾被皇帝怀疑真正目的的风险,以前朝余孽为借口去审问东宫的旧人。 正如宋璟辰所言,翌日的早朝上,安静了几日的太和殿再次热闹起来。 不少官员都提起了景王谋逆一事,无非就是说上官浦大逆不道,理应处死以儆效尤云云。 看着前面这些一个个口若悬河,义正言辞的大臣,宋璟辰只觉好笑。 距离上官浦被关进大狱已经过了三日,这些人现在才开口不过是确定了自己还没被上官浦供出来,又觉他多活一日自己就多一份危险罢了。 若非如此,涉及到一介皇子的生死,谁敢轻易站出来,不说别的,万一日后皇帝想起这个儿子,后悔了不得第一个拿他们开刀? 若宋璟辰没有猜错,为了拿回上官浦手中的证据,景王府这几日怕是差点被这些人挖地三尺。 在大臣们一个个轮番上奏时,一身明黄色龙袍加身的皇帝坐在龙椅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始终不发一言。 “景王大逆不道,竟敢弑君夺位,若不严惩,岂不让人人效仿?臣奏请陛下下旨赐死景王,以儆效尤。” “臣等奏请陛下下旨赐死景王,以儆效尤。” 文武百官呼啦啦跪了一地,有的是怕上官浦把自己供出来,也有的是为了帮自己支持的对象铲除对手。 不过不论究竟是为了何种目的,对处死上官浦这点倒是达成了空前一致。 都说虎毒还不食子,皇帝适时做出一副被大家逼得没办法的表情,张了张嘴,“准奏”二字正要出口。 太和殿外突然响起一道鼓声,那声音短而轻,在众人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时,鼓声再次响起。 “咚,咚,咚……”沉闷的鼓声接连不断的传来,响彻整个皇宫。 这是…… 众大臣心里有了猜测,互视一眼,齐齐看向龙椅上的皇帝。 而皇帝在鼓声第一次响起时,目光就已经下意识落在了站在后头的宋璟辰身上。 “禀……”内监跌跌撞撞的跑进殿,一脸惶恐跪下颤声道:“陛下,有人敲登闻鼓……” 嚯,心中的猜测有了证实,众大臣哗然。 登闻鼓是先帝在时,专设与宫门口的鸣冤鼓。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市井百姓,凡是有重大冤屈者,皆可击鼓鸣冤…… 不同于京兆府门口的那面鼓,这鼓一旦敲响,是需要皇帝亲自公开审理的。 为避免有人故意扰乱朝堂,凡击登闻鼓鸣冤的,首先就要杖责三十。 要知道三十杖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身子差些,挺不过这第一关就会丢了性命,哪里还能申冤? 也正因为这一苛刻的条件,登闻鼓设立至今,还是第一次被敲响。 在自己治理的时期出现重大冤案,这不论哪个帝王都不会想看到。 皇帝的脸黑如墨,死死盯着宋璟辰半晌,后者却仿若未察,只静静站在原地,甚至连眼皮都未掀一下。 皇帝心下狐疑,难道是他猜错了? “咚,咚,咚……”鼓声还在继续,皇帝不开口,百官们自是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才听得皇帝沉声问:“敲鼓者何人?有何冤屈?” 内监支支吾吾道:“是一个老妇人,她,她说她是来替废太子以及宋老太爷喊冤的,说,说陛下冤枉了忠臣良将,废太子和宋老太爷都是无辜的……” “放肆。”皇帝面色一冷,俨然已经忘了需要宋璟辰办事时的嘴脸,斥道:“当年之事罪证确凿,有何冤屈可喊,外面的禁卫军都是摆设吗?还不快将人撵走。” 案子是他亲自判的,降罪圣旨也是他写的,若真证实是冤枉,岂不是说他有错? 内监一脸为难道:“可,可那老妇人说当初那件龙袍是出自她手,且现下宫门外已经围满了百姓……” 皇帝瞳孔一缩,咬牙道:“全部轰走,若有违者……” “陛下。”御史中丞赵老突然出列:“登闻鼓响,若是置之不理,定然会让天下百姓生疑,不满。还请陛下三思。” 登闻鼓不就是为了平奇怨惨案才设立的?若理会与否全凭皇帝心情,那它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请陛下三思。”又有几个老臣跟着走出来跪下。 若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几个开口的老臣或多或少都与秋鹿书院的鹿院长有些关系。 “咚,咚,咚……” 鼓声一声一声像是敲击在人的心头,给人平添一股风雨欲来之感。 皇帝神色晦暗不明的看向宋璟辰,眸中有些怒意及一闪而逝的杀意。 宋璟辰这会也不再当没看到,径直走到跪着的大臣前面。 “恳请陛下还我宋家清白。” 恰这时,太和殿外响起通报声:“太后驾到~” 皇帝一惊,刚站起来,头戴厚重凤冠,穿着华丽凤袍的太后从殿外走进来。 “母后,您这是……”要知道后宫不可干政,哪怕皇帝刚登基时太后都没来过前朝,后更是直接搬去了皇陵常住。 “哀家听闻有人敲登闻鼓鸣冤,担心皇帝忙于朝事忽视了,过来提醒一声。” 朝臣面面相觑,连后宫都能听到的鼓声,前朝又怎么可能听不见? 再说就算皇帝真听不到不还有宫人提醒吗? 卫太后这话也有意思,听着像是来这里走一朝是随意为之,可连去灵隐寺祈福的时候都没正装出行,今日却凤袍加身,怎么看也不像是随便走走? 皇帝又不蠢,大臣们能想到的事自然也能想到,他拧眉道:“母后……” “皇帝。”卫太后打断他:“不说宋老太爷是我大夏的肱骨老臣。 就说登闻鼓,那是你父皇对天下人的承诺,是他定下的规矩。你若是不遵守,要让天下人如何想?” 这跟说皇帝心虚有何区别?大臣们一个个忙垂下头,恨不得把耳朵捂住。 皇帝的脸青一阵,红一阵,那是被气的,他闭了闭眼,挥手:“把人带进来。” 一刻钟后,出去传话的太监一个人回来了,哆哆嗦嗦跪在那不敢说话。 “说。”皇帝怒喝。 “那,那老妇人说她死不足惜,可……可她不能让好人一直蒙冤下去……” 嚯!这是什么意思?是说皇帝会对她杀人灭口吗?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如此有条有理,说事先没人提醒谁信? “放肆”两字差点脱口而出,但皇帝终究还是咬着牙咽下了,只不过他的脸也更黑了。 最终还是卫太后提议,皇帝亲自带着一溜烟大臣来到了宫门口,林木带着禁卫军在一旁保护。 站在汉白玉的台阶上,看清外面的状况,所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方才说宫门外围满了百姓的内监可太谦虚了,那明明是被围得水泄不通了啊,远远看去,竟是看不到尽头。 这怕不是整个京城的百姓都来了? 不得不说有这个想法的人真相了,要知道哑婆是从长安大街开始,一路行一路述说宋老太爷为大夏百姓做过的事,最后却落得蒙冤而死的下场。 她言词恳切,加上她的声音又带着些沙哑,听得众人一个个红了眼眶。 等走到宫门口时,这队伍不就庞大了吗? 连这登闻鼓都是哑婆敲了第一下,就有那身强力壮的大汉自告奋勇的站出来替她敲。 敲累了就换另一人,此时登闻鼓旁边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看见皇帝带着人出来,有人高喊一声“陛下出来了”,紧接着众人呼啦啦跪了一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次见到这个场面还是他初登基祭天的时候。 皇帝脸上一阵惊疑不定,瞥了眼在一旁随侍的启寿。 启寿会意,清了清嗓子,尖声问:“击鼓者何人?有何冤屈。” 众人立马安静了下来。 钟成扶着哑婆从帮忙敲鼓的几个大汉中间走到前面跪下。 “民妇周氏,今日特地为宋老太爷喊冤而来。”哑婆俯下身,头重重磕在地上:“陛下,安乐王是被人栽赃陷害,宋老太爷也是冤枉的,恳请陛下还宋老太爷一个公道。” 皇帝眯了眯眼,也不问她有什么证据,沉声道:“你可知,这敲登闻鼓鸣冤,不管你所言是否虚实,都得先杖责三十?” 这话像是在提醒哑婆,实则全是威胁。 若还是坚持要喊冤不肯离开,一会没熬过杖责可怪不得他。 无规矩不成方圆,他也是按规矩办事。 哑婆又磕了个头:“民妇知道。” 皇帝脸一黑,不知好歹。 他对候在一旁的禁卫军使了个眼色,几人立马上前将哑婆扣住。 “且慢。”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皇帝身后的文武百官中间响起,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宋璟辰目不斜视的走到哑婆身边跪下:“既是我宋家的冤屈,这三十杖理应我来受。” 皇帝刚想说没有这个规矩,就听宋璟辰继续道:“这位老婆婆顶多算是我的证人。” 哑婆愣了下:“宋大人,你……” 昨夜并不是这么说的…… 她这下意识的反应,让大家都觉得这两个人应该是没串通过的。 包括皇帝在内,但这并不妨碍他不想让这老妇再开口的想法。 他刚想拒绝,卫太后又开口了:“哀家觉得忠义伯说的也不无道理,就这么办。” 皇帝:…… 人群中,李氏带着浩哥儿和欢姐儿也跪在那,看着那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的木棍一棍接一棍的落在宋璟辰身上,三人皆红了眼眶。 “娘,大哥他……” 李氏闭了闭眼,咬牙道:“好好看着中间那人的嘴脸,就是他,害死了你们的父亲和祖父。” …… 另一边,沈易佳刚把安秀儿送上了雇来的马车,这是宋璟辰出门前特地叮嘱她要做的事。 为了方便看顾安秀儿,她还请了一个女镖师随行。 “好了,快回家。”沈易佳拍了拍安秀儿的肩膀。 她还得赶回去看戏。 安秀儿手里捏着一朵珠花,只嘿嘿傻笑:“花花,好看,嘿嘿~” “回家,给娘……” 沈易佳咋舌,挥手示意负责赶车的镖师可以走了。 她没看见,马车帘子放下的同时,一滴眼泪从安秀儿的眼角滑落。 ———— 第459章 翻案 被安秀儿的事一耽搁,等沈易佳赶到皇宫外的大街时,只能看到前面乌泱泱的人头,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根本看不见。 她试着往里面挤,奈何人实在太多,连缝隙都没有,纵使她力气再大也无计可施,尝试了几次后…… “嘿,你个小娘子挤什么挤?往后边去,想看热闹也不知道早点来,也不瞅瞅这么多人,要都你这么挤不乱套了。”一个大汉把她往后推。 “就是,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别热闹没看到,反而把自己给挤坏了。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后面待着,反正前头发生了什么会有人传过来。”另一个男子也推了她一把。 “哎,怎么还没人把前面的消息传出来?”有人问,顺便站到了沈易佳前面。 …… 好不容易挤进去一点的沈易佳就这样像个蹴鞠似的被推回了原地。 沈易佳:…… 嘿,她这小暴脾气,看不起谁呢? 她今日还非得站到最前面去不可。 沈易佳磨了磨牙,一撸袖子,噔噔噔往后退了好几步…… 站定,双手一叉腰。 “幽一!” 幽一不想理会,他是一名合格的暗卫,向来只有刀光剑影的时候才需要他出现在人前。 可他的职业生涯里并不具备违抗主子命令这项技能……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沈易佳缩了缩脖子,这嗖嗖嗖往外冒冷气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幽一脸上带着面具,沈易佳看不到他的表情,否则就会发现,他的脸也很黑。 沈易佳想了想,最终归之为是因为幽一穿太少了。 大冬天还穿着单薄的黑色短打,连个外套都没有,能不冷吗? 想到自己还没给他发过月钱,沈易佳大方的往他手中塞了块碎银子。 “没钱买衣服怎么不跟我说?嗐,既然跟了我,我还能亏待你不成?” 幽一:…… “好了。”沈易佳拍了拍他的肩膀,伸手一指前方:“我要去最前面,你先把我送进去……” 幽一看了看人群的方向,又看了看已经把后背对着他的沈易佳,一把揪住她的领子…… 沈易佳:算了算了,事急从权,事急从权! 刚在心里说服自己,沈易佳就发现自己飞出去了! 飞出去了! 就她一个人,没有幽一! “啊……混蛋幽一,我是让你这么送的吗?” 这明明是丢! 丢和送能一样吗? 她这一声尖叫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所有人齐齐抬头,就见一个人影嗖的从他们上方飞过去。 同时,站在汉白玉台阶上的皇帝等人也看了过来。 眼见就要砸到拦在百姓面前的禁卫军身上,沈易佳连忙大吼:“让开,快点让开……” 士兵们惊得齐齐退后一步空出一块地方出来。 沈易佳一惊:“不对,不要让开,快站回去……” 正在受着杖刑的宋璟辰这时也听到了动静,回头看清飞来的人,他瞳孔猛的一缩,也顾不了别的,忍着身上的疼痛站起来就飞奔过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砰”的一声,沈易佳在大庭广众之下,华丽丽的摔了个狗啃泥…… 看着自己接空的手,宋璟辰心里一紧,忙蹲下身去:“佳佳~” 短短两个字,含着无尽的担忧和心疼。 呜~有点痛! 沈易佳在心里把幽一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呸呸呸”了几声将嘴里的泥吐出来。 扯出一抹自以为可以迷死人的笑,抬头:“相公,我来了。” 宋璟辰的喉头一阵胀痛,手颤抖着伸出去,伸到一半又顿住,哑声问:“你,你疼不疼?” 唉?沈易佳眨了眨眼:“不疼啊。” 她话音刚落下,一滴什么东西从她的额头滑下,经过她的鼻子,最终落到她的唇上。 沈易佳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除了土腥味,满满都是铁锈味。 她一愣,伸手就想抹,宋璟辰忙抓住她的手,放轻声音道:“别动,你额头磕破了。” 说着他把沈易佳拉起来,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轻柔的帮她擦拭,那动作小心得围观的人仿佛都能感受到。 沈易佳突然想到自己刚穿来时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丑。 幽一! 她捏了捏手指,注意到宋璟辰脸上的心疼之色,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不疼,一点都不疼,你知道的啊,我……” 话到一半沈易佳顿住,一抬头就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夫妻两…… “咳咳,沈丫头的出场方式怪特别的。”卫太后轻咳一声:“来人,快带这丫头去太医署上点药。” 沈易佳忙朝卫太后福身一礼:“谢太后关心,臣妇没事,就不用麻烦太医了。” 她脸上挂着笑,如果忽略她脸上的血污,这话还是挺有说服力的。 卫太后不赞同道:“女子脸上可留不得疤。” 确定沈易佳只是额头磕破了,其他地方并未受伤,宋璟辰松了口气之余想到什么也跟着劝:“去,上个药要不了多久。” 见她一脸不愿意,宋璟辰抿了抿唇压低声音道:“你的体质特殊,伤口好得快,若是不包扎一下被别人看到了……” 他没说完,但沈易佳听懂了,想想确实有这个可能,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卫太后指派的宫女离开。 离开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她古怪的回头看了宋璟辰一眼,鼻尖闻到一股血腥味,沈易佳吸了吸鼻子,只以为是自己脸上的才没多想。 宋璟辰松了口气,等人走远了,走回行刑处跪下,沉声道:“我不想让内子担心,劳烦打快点。” 执杖的禁卫军看了皇帝一眼,得到后者的点头示意,重新举起杖棍…… 传来棍棒打在身上的声音,众人这才从刚才的变故中回过神。 一棍又一棍重重打在背后,宋璟辰始终稳稳跪在那,连背脊都没有弯一下。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方才沈易佳飞进来时没来得及注意别的,否则那丫头指不定得把这几根棍子折了。 想到沈易佳,宋璟辰弯了弯唇角。 等沈易佳上过药回来,三十杖已经打完了。 因为宋璟辰的一句不想让内子担心,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就放到了她身上。 沈易佳不明所以,径直走到宋璟辰身边,想了想也跟着跪下。 瞥到他一脸苍白,额头还满是细汗,沈易佳关心的问:“相公,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宋璟辰没跟她说过敲登闻鼓会被杖责,所以沈易佳根本不知道这事。 宋璟辰摇了摇头,安抚道:“我没事,别担心。” 沈易佳蹙眉,想到现在最要紧的是翻案,只得暂时按耐下心中的担忧。 早有会看眼色的宫人搬来了两把太师椅,皇帝和卫太后一前一后坐下。 “皇帝,可以开始审了。”卫太后提醒。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下面还有众多百姓看着,皇帝也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只得沉声开口:“周氏,你说安乐王是被陷害,有何证据?” 不管是宋家还是一同被处置的其他官员,都是因为安乐王谋逆一事牵扯进来的,只要证实安乐王无罪,其他人自然也就清白了。 “民妇全名周绣,曾是这京中的一名绣娘。”哑婆磕了个响头:“那时候大家都唤民妇一声周娘子,陛下若是不信可以随便叫几个上了年岁的妇人上来问问,想来还是有人记得民妇的。” 谁想知道这个了? 不耐烦归不耐烦,但皇帝还是挥了挥手示意林木去办。 宫门外围了那么多百姓,林木很快就带着两位跟哑婆差不多年岁的老妇人回来。 为了避免有串通之嫌,两个老妇还是他从人群后头随意挑选的,可以确保她们方才没有听到哑婆的话。 两个老妇被带上来时一脸迷茫,战战兢兢的跪下也不敢抬头:“民,民妇见过陛下,见过太后娘娘。” 皇帝撇了两人一眼,对林木的办事方式很满意。 “你们可认识她?”他伸手一指哑婆。 两人这才稍稍抬起头,顺着皇帝指的方向看去。 时间过去太过久远,两人打量了许久才从哑婆那满是褶子的脸上找出点熟悉感。 其中一人不太确定道:“回,回陛下的话,民妇瞧着她有点像周娘子。” 另一人也是同样说辞。 皇帝蹙眉,不悦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有点像?” 两人吓得忙俯下身,哆嗦着解释:“周娘子原是这京中有名的绣娘。可自从被贵人请去了府里,民妇就再也没见过她,有十几年了,所,所以……” 过了这么久还能有印象,也是因为哑婆当年的手艺实在是好,后来她被贵人看中,好长一段时间大家提起她都会感叹一句命好云云。 这套说辞其实基本可以确认哑婆的身份了。 皇帝挥了挥手让人将两个老妇人送出去。 “你继续说。”他看向哑婆。 “是。”想起当年之事,哑婆身体颤了颤,深吸一口气才道:“方才她们口中的贵人其实就是夏王爷。” “那是十八年前的事了。同时被请进夏王府的除了民妇,还有另外三位绣娘。只可惜除了民妇命大逃过一劫,其他三人都被人灭口了。” 她似乎只是感叹一句。 又是夏王爷,又是灭口,皇帝的眉心跳了跳。 就听哑婆继续道:“一开始我们几个都以为是去给王妃当专用绣娘的……不成想夏王竟是拿着真龙的图案让我们几个照着绣……” 都已经在王府里面了,她们还有得选择吗?结果不言而喻。 百姓哗然,这意思是说诬陷废太子的是老王爷? “就算你们当年确实绣了一件龙袍出来,那别人一样可以绣,你又怎知与从东宫搜出来的是同一件?就算是同一件,你又怎知此事不是安乐王与老王爷合谋的?”皇帝冷声斥道。 “就凭你曾经绣过一件龙袍,就敢大言不惭的说朕冤枉了人,你好大的胆子。” 其实皇帝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想凭这点就让他去承认自己的错显然是不能够的。 “民妇有办法证明是同一件。”哑婆说完,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 也亏得她从小练习刺绣,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哪怕眼睛看不见,也能凭着那份熟练绣出来。 启寿得了皇帝的示意上前接过,捏了捏确定没问题才呈到皇帝面前,上面绣的是一只龙目,瞧着跟真的似的。 “那件龙袍上面的龙目正是民妇所绣,陛下可以让人比对一番。” 哪怕是同一个花样,用同一种绣法,不同的人绣出来也会不一样。 就像读书人写的字,是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一看便知。 皇帝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那件龙袍作为证据确实没有销毁,可就算是同一件又能如何?他不是说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吗? “陛下,臣还有证人。”宋璟辰忽而开口道。 皇帝的脸一黑,宋璟辰准备得这么充足,说这个周氏不是他派来的谁信? “传。”皇帝咬牙道。 南风带着一个浑身脏污的男子,以及一个老者从外面走进来,等看清男子是谁,人群立马炸开了锅。 “那不是老王爷吗?” “呸,他现在还是哪门子的王爷?不过不是说他已经疯了吗?” …… “皇……”叔,皇帝震惊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之所以没派人去找,实则是因为他以为上官浦已经把人杀了! 再者他也听宫人说老王爷已经疯了。 老王爷扑通一声跪下,痛哭流涕道:“陛下,臣有罪啊~” 皇帝额头突突直跳,他还什么都没问呢,有什么罪! 他使劲给老王爷使眼色。 然而老王爷已经将上官浦何时从他手中拿走了那件龙袍,怎样威胁他不能说出去,最后又拿去诬陷东宫的经过,结果,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说了。 拦都拦不住的那种! 皇帝气了个半死,同时又埋怨上官浦怎么没一刀把老王爷杀了。 等老王爷说完,宋璟辰又从怀里掏出一叠宣纸。 启寿接过呈到皇帝面前。 上面的内容很乱,单字迹就有三种,一看便知是出自三人之手,其中两人只是摘录的文章。 第三人…… 看清上面的内容,皇帝瞳孔一缩。 上面的内容分明与当年从东宫搜出来的信件内容一模一样,但笔迹却有不同。 这说明什么? “陛下,你现在看到的内容其实都是同一人所书,然其中却有臣祖父,以及安乐王的字迹。” 宋璟辰刚说完,跪在一旁的老者就砰砰砰磕起了响头:“皇上饶命,草民都是被景王逼迫的,草民也不想啊……” 人证物证确凿,这才叫人证物证确凿! 皇帝脸色很难看。 宋璟辰俯下身:“陛下,安乐王冤枉,我宋家冤枉,两年前被牵连在内的官员冤枉,请陛下做主,还我等清白!” 他的声音不大,然一字一句却像一块块巨石,沉甸甸的砸进每个人心中。 李氏早已经泪流满面,拉着浩哥儿和欢姐儿一同跪下。 围观的百姓也齐齐跪下:“安乐王冤枉,宋家冤枉,两年前被牵连在内的官员冤枉,请陛下做主!”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云霄,仿佛是要告诉全天下人,宋老太爷是被冤枉的,他们都是无罪的。 沈易佳扭头去看宋璟辰,才发现他眼眶红红的,鼻子一酸,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相公,你做到了!祖父他们都会看到的!”她偷偷去拉他的手。 宋璟辰下意识握住,低低“嗯”了一声。 冷宫,素云激动的跑进正殿:“小姐,小姐,你听到了吗?外面……” 她话到一半顿住。 软榻上,宋黎早已哭成了泪人。 …… 第460章 上官浦死 要说谁最不想宋家和安乐王平反,除去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的皇帝,当属瑞王派系的官员。 上官浦没出事之前,他们就一直被对方的势头压着,好不容易等到上官浦把自己作死了,朝中成年的王爷也只剩了一个不争不抢的上官裕。 眼瞧着瑞王胜券在握,结果安乐王谋逆一事又要被翻案,想想就够憋屈的。 可就算他们有一百个不乐意又能如何,瞧瞧跪在外面的百姓,再瞅瞅皇帝那黑如锅底的脸色,凡是长了脑子的都知道,安乐王谋逆一案的平反是连皇帝都阻止不了的。 不过平反他们阻止不了,不让安乐王回京倒是可以争取一下,毕竟皇帝估计也不会愿意让他回来。 大臣们一个个屏住呼吸,等了许久,才听得皇帝沉声开口:“传朕旨意,两年前安乐王谋逆一案乃是诬陷,凡当年被牵涉其中的官员,全部无罪。” 他闭了闭眼,继续道:“景王,为子,不孝;为兄,不良;为臣,不忠,不仁;数罪并罚,罪无可恕,特赐鸩酒一壶,自行了断,即刻实行,不得延误。 凡涉景王谋逆一案人员,三品以上大臣及其家中成年男子,一律三日后问斩,女眷流放边疆,三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全部流放……” 皇帝这是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了上官浦身上。 然而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四周鸦雀可闻。 宋璟辰没开口,跪在外面的百姓更是连头都没抬一下,仿佛都在等着他的下文。 皇帝的拳头猛然收紧,咬牙道:“宋老国公乃我大夏开国功臣,却因不白之冤枉死……是朕被奸人蒙蔽,朕有愧于天下,理该下罪己诏。另……” “特赐宋老国公配享太庙之权。”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他牙关挤出来的。 宋璟辰再次俯身:“谢陛下。” 百姓们也齐声高呼:“陛下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陛下英明”,都是他打了自己的脸换回来的! 皇帝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才勉强没有失态。 然他最终也只吐出“平身”两字就拂袖离去。 要说皇帝现在最后悔的事,莫过于当年为了个好名声,不落个残暴的昏名,没有对宋家斩草除根,导致宋璟辰现在回头反咬他一口。 可转念一想,若没有宋璟辰,他恐怕早就被那逆子弄死了。 归根究底,还是那逆子的错,大逆不道是错,做事留下把柄更是大错特错。 皇帝突而停下步子。 亦步亦趋跟在他的后头的启寿险险刹住才没撞上去。 启寿的心差点吓得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方才差那么一点,他的脑袋就要跟脖子分家了…… “陛下?”他小心翼翼的唤。 皇帝冷声吩咐:“你现在就去送那逆子一程。” 启寿忙应是,招手让身后的内侍上前来伺候才带着两个小太监去了宗人府大牢。 皇帝明显是不想让景王再多活一刻,他哪里敢耽搁? 不想他刚到宗人府大牢门口,就见一脸苍白的宋璟辰等在那。 “忠义……不对,现在应该叫国公爷了。”宋老太爷都配享太庙了,宋家的爵位也迟早会恢复,到时候宋璟辰不就是大夏最年轻得国公了吗? 启寿心里咋舌,恭敬的行完礼才问:“不知国公爷有何吩咐?” 受了三十杖不回家上药,反而跑来这种鬼地方,总不能是在这看风景? 宋璟辰点了点头:“景王害我宋家至此,能否容我亲自去送他一程?如此也算是亲手替我祖父和父亲报仇了。” “这……”启寿面露为难的看向后头跟着的两个内侍。 “启公公,陛下要的只是那位的命,谁送都是一样的。”其中一人见状拍马屁道。 当然,他拍的是宋璟辰。 另一人也不甘示弱:“是啊,启公公,您就通融通融。” “那行。” 启寿一脸无奈的伸手做请状:“国公爷,您先请。” 宋璟辰颔首道谢。 上官尧的牢房靠近大门,听到动静他抬起头,一眼就看到内侍手里的托盘,他瞳孔猛的一缩,扑到牢墙上大吼:“你们干嘛?你们要干嘛?” 启寿以为他误会了,好心解释道:“顺王殿下,咱家是奉陛下的命来送景王殿下的。” 听到他的话,上官尧瞬间怒红了眼:“胡说,你胡说,大哥是父皇的儿子,父皇怎么可能会杀他?是不是你这个狗奴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你们放我出去,我要见父皇……” 宋璟辰静静的看了他半晌,抬脚继续往里走,启寿见状也忙跟上。 “不准去,你们给本王回来!”上官尧双手死死扣住木栏,然而不管他怎么喊都没得到一点回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人消失在自己目之所及的范围。 上官尧倚着牢墙慢慢下滑,双膝跪地,双手捂脸悲戚的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又开始大吼:“我喝,如果父皇一定要杀,就让我替大哥去死……” 声音传到上官浦这边,他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呵,那个傻子……” 宋璟辰转身对跟进来的三人道:“酒给我,劳烦三位一会再进来检查。” 启寿带着另外两人离开。 “恭喜啊,可惜你还是没把人找出来。”上官浦陈述了一句,又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过了今日,也不关我的事了。你别忘记答应我的事就行。” “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宋璟辰在他对面席地而坐,顺手将托盘放到一边。 他今日会来,就是安他的心的,虽然上官浦罪大恶极,但是他不喜欢失信于人。 上官浦嗤笑:“那么大声,把本王都吵醒了,还有什么可意外的?” 宋璟辰不置可否,伸手执起酒壶倒酒,不想上官浦直接伸手抢过酒壶,仰头就喝。 宋璟辰蹙了蹙眉,问:“还有什么遗言吗?” “遗言?”上官浦微愣,灌了满满一口酒下肚,随意用袖子一抹嘴,苦笑道:“愿来世不复生于帝王家算不算?” 他是皇帝长子,长到六岁皇后才生下了所谓的嫡子。 可是在没有嫡子的那六年,他早就被刘贵妃以及刘家灌输了这江山以后都是他的这种思想。 上官翰一出生就抢了本该属于他的太子之位,他想要拿出来错了嘛? 他不认为自己有错,最多觉得自己技不如人罢了。 成王败寇,他输得起!但是…… 不想再生于帝王之家也是真的。 父不慈,子不孝,兄不友,弟不恭。这样的帝王家,太让人生厌了。 ———— 明天起来重新看 第461章 祭拜 马车在宋府门口停下,看着跑远的南风和浩哥儿两个,沈易佳终究没狠下心,小心翼翼的扶着宋璟辰下车。 李氏和范明远在堂屋等他们,见他们一前一后回来,李氏一时也没发现到不对,忙催促宋璟辰先回屋上药。 宋璟辰欲言又止的看向沈易佳,结果被甩了个后脑勺。 他长长叹了口气,垂下眼睫,一瘸一拐的自个回书房了。 明明从宗人府出来的时候还走得好好的,沈易佳哼了哼,凉凉的瞥了眼南风。 南风一僵,讪讪道:“属下去帮主子上药。” 两人这一看就有问题,李氏古怪的问:“佳佳,你们这是……” 沈易佳气呼呼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噜噜灌下,将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拍,“咔嚓”一声,杯子从中间裂开一条缝。 “我要回娘家。”她道。 李氏吓了一大跳,要知道,沈易佳嫁进宋家两年多,再苦再累的时候都没说过这种话。 更何况,说句不好听的,沈家那种地方哪是能去的? “佳佳,是不是辰哥儿哪里惹你不开心了,你跟娘说,娘去帮你教训他,可不能说这种话来吓唬娘。” “咳咳,是啊,弟妹,阿辰他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我从未看过他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过,你……”范明远也跟着劝。 “别说了,我心意已决。”沈易佳一摆手,噔噔噔往后院走,一边吩咐:“墨鸢,帮我去收拾东西。” “是。” “是什么是,你这丫头……”李氏想拦下墨鸢,可墨鸢又哪里是她拦得住的? 见主仆两个当真去了,急得要追上去。 “娘,我知道大嫂为什么生大哥的气。”欢姐儿看事情这么严重,带着哭腔把事情说了:“我也没想到大嫂连敲登闻鼓会被杖责都不知道……” 李氏也没想到是因为这事,一时无奈又好笑,辰哥儿不想佳佳担心故意不说,佳佳会生气又何尝不是因为在意? 她就说沈易佳怎么会一大早带着安秀儿出门,感情也是辰哥儿安排的? “辰哥儿也真是,当初瞒着佳佳跑去浔阳,最后她一个人追过去就应该知道有什么事都要先和佳佳商量着来,这次又……”李氏嘀咕了一句,见欢姐儿一脸自责,安慰道:“好了,你大嫂没事,娘去看看。” “娘,可千万不能让大嫂走啊。” “是啊,娘。” 欢姐儿和浩哥儿跟上去。 这边,宋璟辰还在上着药,听范明远说沈易佳要回娘家,心里一个咯噔,连外衣也顾不得穿上就往后院跑。 范明远忙追上去:“阿辰,你别担心,师母去……” 他话没说完,就见李氏和沈易佳有说有笑的从东小院出来,身后还跟着浩哥儿,欢姐儿和墨鸢三人,三人都抱着大包小包的。 “这……”范明远语塞,师母不是去劝人吗?这怎么瞧着更像是去帮忙搬东西的? 宋璟辰上前:“娘,你……” 李氏睨了他一眼,继续跟沈易佳说话:“佳佳,娘晚上给你做你喜欢吃的糖醋排骨。” 宋璟辰只得又去看沈易佳:“佳佳……” 沈易佳不看他,笑嘻嘻道:“谢谢娘,娘你真好。” 婆媳两个直接从宋璟辰身边走过去。 身后帮忙抱着包袱的两条小尾巴忙要跟上,被气场强大的宋璟辰一个眼神制止了。 “大,大哥。”两人齐声唤。 宋璟辰拧了拧眉:“你们要把你大嫂的东西送去哪?” 欢姐儿讪笑道:“大嫂说要回娘家,娘让我们帮她拿东西。” “胡闹。”宋璟辰黑脸。 “浩哥儿,欢姐儿。你们两还不快点。”前方传来李氏的声音。 “哎,马上来。”欢姐儿应了一声,一溜烟跑了。 浩哥儿小声道:“大哥,你别担心,大嫂只是搬去娘的院子住。” 方才几人追进去的时候沈易佳正指挥墨鸢收拾东西。 看她来真的,李氏也急了,苦口婆心劝了半天,结果沈易佳古怪的问了一句:“你不是我娘吗?” 然后李氏就心花怒放的带着龙凤胎两个一起帮忙收拾! “但我瞧着大嫂这次是真生气了,大哥你还是想想办法,不然这个家……”可能要没有你的地位了。 后面那句话浩哥儿没说出来,但他一脸的同情和恨铁不成钢,不说比说出来了效果还好。 宋璟辰觉得自己心梗了。 范明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振作起来,你自小脑瓜子就好用,一定有办法哄好弟妹的。” 说罢,他也转身往李氏几人的方向走。 “你去干嘛?”宋璟辰下意识问。 “啊~”范明远一拍额头:“师妹回娘家,我总得去看看?” 第一次见过回娘家是从一个院子搬到隔壁院子的,怪新奇。 宋璟辰嘴角抽了抽,前一句还是弟妹,后一句就变师妹了。 “主子,要不你也回家?”南风小声建议。 宋璟辰:“幼稚。” 一盏茶后,宋璟辰和范明远大眼瞪小眼的坐在了正院的花厅里。 “娘,大哥也跟来了,这么冷的天他连外衣也没穿,不会冻出毛病?”欢姐儿趴在厢房的窗户上往外看,顺便汇报一下外面的情况。 李氏正在帮沈易佳铺床,闻言头也不抬道:“别管他,他做了错事,就该让他吃点苦头。” 沈易佳的小眉头一蹙。 李氏注意到了,心里好笑,嘴上却不客气:“虽然他刚受了三十杖,这天气也确实冷。但佳佳你放心,辰哥儿的身子骨打小就好,这个程度最多也就发个高热,病上几天。” 还,还会生病啊! 沈易佳的手指紧了紧。 李氏拉起她的手:“好了,这些东西先放在这,先去换身衣服,我们还得出城一趟,得赶在天黑前回来。” 当年皇帝为了好名声特许他们替宋老太爷和国公爷安葬。 但在大夏,尤其是身上担着谋逆罪,后人是不被允许去坟前祭拜的,否则会一律视作同谋。 当时宋璟辰便在他们坟前发过誓,一定会给宋家讨回一个公道,这一天终于等到了,他们当然要去,光明正大的去。 李氏提前回来已经将祭拜要用的东西准备好了,不想小两口闹了别扭,才耽搁了这么一会儿。 一共两辆马车出行,沈易佳直接跟着李氏上了前面一辆,加上浩哥儿和欢姐儿,宋璟辰只得和范明远坐后面一辆。 至于林淼淼,早上李氏担心自己会看顾不过来,便没给她请假,特地叮嘱了林邵到了下学的时间去接她。 一开始沈易佳还没反应过来要去哪,等出了城,见大家的情绪都不高,才隐隐猜到什么。 沈易佳抿了抿唇,突然有点后悔跟美人相公生气了,他心里一定也很难受! 可气都气了,要是突然不气,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马车最后在一处荒山前停下,沈易佳刚穿来的时候被沉浸在悲伤中的宋家人忽略了,连送葬也没人通知她,所以这是她第一次来。 面前连上山的路都没有,沈易佳蹙了蹙眉,她在话本子里看到过风水宝地之说,多少也知道坟地很讲究这些,可这里…… 转而想到当初的情况,又了然了。 “这里挺好的,安静,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宋璟辰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沈易佳回头看他。 宋璟辰强扯出一抹笑,揉了揉她的头轻声道:“今日之事是我错了。” 他平常的衣服大都是玄色为主,很少会穿白衣。 偶然这么一穿,加之脸色又有点苍白,还要强颜欢笑,妥妥的病弱美人之感。 沈易佳:你这样有点犯规哦少年。 宋璟辰不知从何处掏出一颗蜜饯,抿了抿唇道:“祖父和父亲看到我们两个感情好,也会开心的。” 沈易佳瞥开头:“那……那我暂时原谅你。” 说完又觉得这样自己太好哄了,嘀咕道:“回家了再气。” “好。”宋璟辰将蜜饯放到她的手心,“你跟娘先回马车里等一下。” 南风从马车里拿出一早准备好的锄头。 包括范明远和墨鸢在内,四个人人手一把,准备先开一条可以上山的路出来。 浩哥儿和欢姐儿也跑去帮忙。 现在是冬天,荒草都枯萎了,清理起来并不费劲,但宋璟辰背后本就有伤,又干这种需要弯腰的活,没一会儿背后就隐隐有血迹透出来。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钻进马车倒了杯热水,趁没人看见的时候往里面滴了一滴灵液。 祈福那次她自己用了一滴,为了救一筒又消耗一滴,这是她目前存的最后一滴灵液了。 不过还好范明远的身体已经养的差不多,她不用再往井里滴灵液,以后凝聚的都可以攒着。 更何况是给宋璟辰用的,所以沈易佳一点也不心疼。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水,宋璟辰一顿:“不用浪费……” 他的伤过几日就好了,用灵液着实有点浪费。 沈易佳眼一瞪:“我愿意的就不是浪费。” 沈易佳本就在生气,宋璟辰这个时候哪还敢再去惹恼她,忙乖乖将水喝了。 沈易佳哼了哼,将水杯放回车里,跟李氏说了一声也去帮忙。 李氏会留在车里原本就是想开导一下她,沈易佳都不在了,她也没继续在车里待着。 于是到最后全家人都上阵了。 主要就是将荒草清一下,再用锄头挖出一条路。 正干得热火朝天,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杂乱的声音,几人齐齐回头,就见一群拿着锄头,铲子或刀具的大汉朝他们冲来,约莫有二三十个。 宋璟辰和沈易佳目光一凛,下意识将欢姐儿几个挡到身后。 人群很快就到了近前,不等宋璟辰开口。 带头的壮汉就憨笑着挠了挠头:“宋大人,是你们啊。那个,我们是来帮忙的。” “是啊,宋老太爷守护了大夏一辈子,这种活哪需要你们自个做,你们去马车里歇着,我们来就好。” “宋大人还受着伤呢,快去马车里歇着。”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然后沈易佳几人就被他们给挤开了。 几人互视一眼,都有点懵,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沈易佳秉着不懂就问的原则,随手拉住一人。 原来李氏去买香烛纸钱祭拜需要用的东西时被人认了出来,那人猜测宋家人应当是要去祭拜宋老太爷。 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京城的百姓们都知道了这事,还自发组织筛选了这么一队人出来。 他们起初以为宋家人明日才会来,还想着提前把这路开出来,不成想远远就看见有人在山脚忙活…… 那怎么行?他们什么都没能为宋老太爷做,好不容易以身体强壮这个得天独厚的条件争取到了这么个机会,哪能让别人抢了。 于是就有了沈易佳他们看到的,一群人拿着家伙气势汹汹的朝他们冲来的那一幕。 之所以路上没遇到,也是因为他们走的是小路,而宋家马车走的是官道。 沈易佳嘴角抽了抽,她还以为是来打架的,拳头都握好了! “宋大人,你们放心,我们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保准把这路修得整整齐齐的。 宋老太爷给我们留下了这么一个太平盛世,以后他的路,我们开!” “对,宋老太爷的路,我们开。”其余人齐声道。 宋璟辰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撞了一下。 这就是祖父临死前还要交代他不可累及百姓的原因吗? 是啊,他们不是不懂得感恩,只不过什么都不知道,一旦得知了真相,也会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去回报。 宋璟辰拱手深深一揖:“慎之替祖父多谢各位。” 他这般郑重,让在场的人有点羞愧。 “宋大人,快别这样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真要算起来,也是我们没有护住宋老太爷,我们对不住宋家。”一个大汉说着说着就红了眼。 宋璟辰摇头:“与你们无关。” 李氏用帕子压了压眼角,也是到这一刻,她才明白,父兄和公爹为何明知道今上多疑不容人,还要用性命去护着这大夏的江山。 只因为他们为的从来不是上面坐着的那位,为的只是这些百姓。 第462章 自行了断 景王被处决后的第三日,凡是牵涉其中的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部被拖到菜市场斩首示众。 值得一提的事,作为景王妃的沈茹芸也没幸免,最终一条三尺白绫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另外就是上官尧,皇帝气景王不假,但他还要名声,不可能把另一个什么都没做的儿子一起杀了。 加之朝臣的劝谏,上官尧被无罪释放。 而上官尧出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求皇帝把上官浦的儿子过继到自己名下。 念及皇长孙年岁尚小,皇帝还是同意了。可又实在不愿意看到两人在跟前晃荡,最后一道圣旨将人赶去了封地。 老王爷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被宋璟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说辞忽悠得出面作证,不想反而得罪了皇帝。 他是长辈,皇帝并没有杀他,却将他贬为了庶民,又让人在城外找了一处府邸,算是彻底圈禁了起来。 再有周氏,不管是不是自愿,绣龙袍都是大罪,皇帝本想以此为由将人杀了泄愤,也好让其他人看看,宋家人到底值不值得帮。 但不等他提出来,御史中丞赵老就巴拉了一通什么“若陛下将她杀了,天下人保不准会觉得陛下是不满周氏替宋老太爷申冤”云云。 总之就是,周氏不可杀。 一番话简直把皇帝的心声说了出来,可他不能承认。 “那依赵爱卿之言,那周氏不但无罪,朕反而应该奖赏她了?”皇帝黑沉着脸问。 “陛下心胸宽广,实乃我大夏之幸啊。”赵老顺势夸道,一脸与有荣焉。 皇帝被气了个够呛,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差点白眼一翻撅过去。 这御史台的言官果然一如既往的讨厌。 赵老也不敢逼得太过,继续道:“但周氏绣龙袍有错在先,站出来替宋老太爷申冤有功在后,臣认为可以功过相抵。这样一来,天下人也不敢指摘陛下半分。” “他们敢”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想到那封刚写好还热乎的罪己诏,皇帝咬牙,冷声道:“爱卿说得有理。” 有了他这句话,哑婆这才得以从大牢中出来。 李氏亲自带沈易佳去接的人,担心皇帝什么时候又会想起她,当日便让人将祖孙两个送出了京。 沈家倒是因祸得福,因为手中无职无权,同其他三品以下的官员一样,只得了个流放的下场,其中包括元家。 流放前一日,元瑜婉带着幼白从庄子上回来了。 看着跟在元瑜婉身后进来的萧祺睿,沈易佳眨了眨眼,好奇问:“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元瑜婉被她这直白的话说红了脸,转身朝萧祺睿福身一礼:“少将军先回,待瑜婉明日送了家人出城,自会给少将军一个交代。” 萧祺睿的心徒然沉下,他们明明是拜了天地的夫妻,合该是世上最亲密的人,然他在她眼中却只看到了疏离。 萧祺睿心像是被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死皮赖脸的留下来,说了句“我明日来接你”便回了将军府。 萧将军去接萧若水母女还没回来,乔氏又因为与冯蔓蔓合谋放火盗窃兵符被萧将军送去了家庙,一同被送走的还有萧若芊。 萧祺睿又好些日子没回来,将军府竟是连一个能做主的主子都没有。 萧通正急得不行,见萧祺睿进来,忙大步迎上去:“大少爷,您总算回来了,老奴刚准备吩咐人去找你呢!” 萧祺睿一顿:“府上发生了何事?” 萧通是萧将军身边的老人了,跟着萧将军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萧祺睿第一次看他急成这样。 “哎呀,还不是那个姓冯的女人,昨日突然发疯了似的闹着要自杀,老奴让人出去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她们这些女人都被喂了毒,这是毒发了……” 萧祺睿眸子一暗,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 就听萧通继续道:“她不仅偷走了兵符,还差点害死少夫人,本就罪无可恕,死不死的老奴也不在意。可将军出门前特地交代过,她必须留着让您亲自处置,要是因为毒发死了,那老奴不好跟将军交代啊。” 萧祺睿:真是他的亲爹,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倒好,直接诛他的心,愣是要逼着他面对自己曾经犯下的蠢事。 “大少爷,您也别杵在这了。老奴已经问过了,这毒发作七日才会断气,今日是第二日,您现在赶紧去把人处置了,等将军回来,老奴也好有个交代不是。” 萧通一边说一边拉着萧祺睿往地牢走,等萧祺睿回过神时,已经站在关押冯蔓蔓的牢房里了。 冯蔓蔓四肢被绑在木柱上不能动弹,低垂着头,散乱的青丝将她整个脸遮住。 许是听到动静,她缓缓抬起头,看清来人,双眼迸发出一抹喜色:“萧,萧大哥,你终于来救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下一刻,她整个脸都扭曲了起来,四肢不断挣扎:“啊……药……给我药,萧大哥救我……” 萧祺睿注意到,她的手腕已经磨出了深深的血痕。 负责看守的侍卫忙用帕子将她的嘴堵住,解释道:“她每次一醒来就会这样,属下担心她咬舌自尽,所以……” 萧祺睿挥手让他下去,抿了抿唇上前将冯蔓蔓口中的布拿下来。 只这一会儿功夫,冯蔓蔓额前的发丝已经全部被汗水打湿。 她咬牙忍痛开口:“萧,萧大哥,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那些事不是我干的,你相信我……啊……” 想死的人才会咬舌自尽,冯蔓蔓明显不属于这一类。 萧祺睿眸子一冷:“那些事?你指的是哪件?假意扑到我的马前让我救你,还是说那晚的刺客,亦或者同乔姨娘合谋放火意图盗取萧家兵符的不是你?” 最后一句几乎是从萧祺睿的牙关里挤出来的,可见这也是他最在意的一件事。 冯蔓蔓一愣,甚至都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她忙摇头:“不是,都不是我……” 话到一半许是觉得自己站不住脚,忙解释道:“我是被逼的。你也看到了,我被人喂了毒,若我不按照他们说的去做,我会死的……” 为了打击冯蔓蔓,萧通闲来无事就会进来念叨一通外面的事,所以哪怕被关在这里面,她也知道自己的主子败了。 萧祺睿自嘲一笑,除了放火,前面两件事其实都只是他的猜测。 但无奈做事的人太过谨慎,他一直没能找到证据。 就连那所谓的大伯也道的确有这么一个侄女,只不过除了刚出生那会见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见过。 当冯蔓蔓拿着信物来找他时,也没怀疑过会不会是别人冒充的。 现在冯蔓蔓自己承认,萧祺睿松了口气之余又觉别人说的没错,他的确太蠢了。 萧祺睿的眼神让冯蔓蔓心惊,她慌乱道:“萧大哥,你相信我,若不是被逼,我怎么可能会去做伤害你的事……” “若你当真不愿,为何有那么多次机会都不与我说?” “跟你说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啊……萧大哥……求你了……给我药,荷,荷包里有药……”冯蔓蔓哭求道。 她的荷包被人搜走了。 萧祺睿握拳:“这不是你去害无辜之人的理由。” “我没有……”万蚁噬心的痛折磨得她根本无法思考,反应过来萧祺睿指的是谁,她咬牙道:“她不是没死吗?再说我会对她下手,也是因为不想她把你抢走,我都是为了你……” 刺客一事之后,萧祺睿对冯蔓蔓几乎有求必应,这也就导致了冯蔓蔓始终觉得萧祺睿心里有她,元瑜婉是他们感情路上的绊脚石,她当然不能让她活着。 萧祺睿闭了闭眼,是他的错。 冯蔓蔓还想求,“救”字刚出口,就见萧祺睿掏出一把匕首朝她走来,她瞳孔一缩:“不,你不能……” 破空声响起,绑着冯蔓蔓四肢的绳索应声而断。 冯蔓蔓吓得直接瘫软在地,反应过来自己得了自由,一脸欣喜的抬头看向萧祺睿:“萧大哥,你原谅我了,你不怪我了对不对?” “哐当”一声,一把匕首丢到了她的面前。 萧祺睿道:“我自己的错,我认。但你盗窃兵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一旦你的主子发动兵变,这京中要死多少人?你无辜,那些因你一己私欲差点陷入战火的百姓难道就不无辜吗?” “若不想受七日毒发之痛,就自行了断。” 说罢,萧祺睿转身出了大牢。 “萧……萧大哥……”冯蔓蔓愣愣的看着头也不回的人,手触到那把冰冷的匕首,下意识一缩,随即又大哭起来。 她错了嘛?可是她能怎么办,她也不想死啊…… 地牢外,萧通恭敬的等在那,看他出来,笑眯眯的凑上去:“大少爷,你这些日子可是和少夫人在一起?她可说了何时回府?要不要老奴派人去接她?” 萧通一连三问,把萧祺睿的脸都问黑了。 另一边,沈易佳也在追问元瑜婉,萧祺睿为何会同她一道来。 元瑜婉抿了抿唇,言简意赅道:“恰巧遇到,就同行了。” “才不是呢。”幼白站出来拆自家小姐的台:“宋夫人,上次我不是把姑爷送回将军府了吗?” 沈易佳点头。 元瑜婉无奈,可看沈易佳一脸好奇的样子,也没去制止。 “结果没过几日,他又跑庄子上去了,那我肯定不能让他进去打扰小姐啊,结果你猜姑爷怎么着?” 沈易佳配合的摇头。 “姑爷直接在庄子旁边盖了个小木屋住下。”幼白笑嘻嘻道。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道::“就因为他住了几天小木屋,就把你重新收买了?” 元瑜婉出事后这丫头可是好长一段时间都那个人那个人叫的,现在又喊姑爷,一看就有问题。 “不止这些,他每日都上山打猎,让我们炖汤给小姐补身子。怕小姐烦闷,还特地抓了一窝小兔子……”幼白把萧祺睿做的事细数一通,说到最后又垮下脸来:“小姐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回萧家?” 这才是她会原谅萧祺睿的最大原因。 沈易佳一愣,看向元瑜婉。 元瑜婉只浅浅一笑。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可沈易佳莫名就懂了。 “别说我了,你怎的换院子了?”元瑜婉问,她记得沈易佳之前住的不是这个院子。 沈易佳眨了眨眼,没好意思说自己这是在娘家。 翌日一大早,元瑜婉没等萧祺睿,和沈易佳一道去了城门口。 宋家当年能回乡是因为有恩典在,这些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没有马车送不说,双脚还被带上了脚镣,所有人的双手则都被用一根长绳绑着串成了一串。 只一眼,沈易佳就看到了沈平修和陈氏。 也不过五六日不见,两人看上去生生老了十来岁,一脸麻木的走在人群中间。 沈易佳乐了,从马车里探了个头出去朝两人挥手:“嘿,我在这。” 她现在是连爹也不想叫了。 所有人齐刷刷看过来。 沈平修和陈氏不愧是夫妻,一见到沈易佳就挂上了同款想吃人的表情,竟是想冲过来打人。 只不过还没走两步,就被负责押送的官差一鞭子抽了回去:“老实点。” 元瑜婉抚额,忙吩咐幼白去打点一下。 队伍这才停了下来,元家和沈家的人分别被带了出来。 毕竟是谋逆罪,敢来送行的除了她两还真没有别人了。 “贱人,你还敢来,要不是你,我沈家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当年我就应该让你跟你那娘一块儿去了……”沈平修骂骂咧咧的抬手就想打过来。 陈氏也朝她扑了过来:“都是你害死了我的芸儿,死的怎么不是你……” 沈易佳眸子一冷,刚要动作,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而从她背后伸出来,一把扣住沈平修的同时拦腰抱着她一个旋转,抬腿一脚将陈氏踢飞了出去。 紧接着,只听咔嚓一声,沈平修痛得尖叫出声:“放,放手……” 宋璟辰没搭理他,只一脸委屈的看着沈易佳:“出门怎的不告诉我一声。” 一滴灵液把他的伤都治好了,让宋璟辰想装病都装不得,就……只能装委屈了。 沈易佳从他怀里退出来,哼了哼:“我跟我娘说过了。” 宋景辰:…… 第463章 和离 “忠义伯,你,你别忘了我是你岳父,你竟敢……” 宋璟辰松开他的手,冷笑一声:“你这么说也没错,即是我岳父,我总得为你做点什么对。” 沈平修心里一个咯噔,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宋璟辰继续道:“那就早日送令郎与你们团聚如何?” “你敢。” 刚爬起来的陈氏尖叫出声。 宋璟辰不想再搭理他们,招手让官差将人带回去。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你怎么知道我是特地来跟他们说这个的?” 要不是为了亲眼看看沈平修和陈氏的下场,顺便再打击打击他们,天寒地冻的,她才不会爬起来。 “因为你是我的娘子。”宋璟辰看着她的眸子认真道。 沈易佳眨了眨眼:要命,忍不住了,好想扑上去怎么办? 脑中还在天人交战,双手已经不听使唤的照做了。 宋璟辰微愣,柔声道:“下次任何事都不会再瞒着你。” 生了这么长时间的气,他着实怕这丫头了。 “真的?”沈易佳借坡下驴,闷声问。 宋璟辰:“嗯。” 他的语气很是郑重。 “好,那就原谅你了。”沈易佳得意的在他怀里蹭了蹭。 宋璟辰眼中染上笑意:“我昨日听闻……有几个禁卫军回家探亲时被人套麻袋打了。” 沈易佳一僵:“呵呵,是吗?那真是太惨了。” “是啊,的确有点惨。听闻是被人用木棍打的,差点被打断腿。” “宋璟辰!”沈易佳不满的抬起头瞪了他一眼。 是她打的又怎样,他们敢打她的男人,她就不能报复回去? 宋璟辰轻笑,揉了揉她的头:“打得好。” 沈易佳这下开心了。 “啪~” 两人正说着话,不远处突而传来一记清晰的耳光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幼白的惊呼声。 “小姐!” 沈易佳一惊,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元瑜婉正被元家几房的人围在中间,也不知说了什么,所有人都对她怒目而视,而她带来的东西更是被丢了一地。 见打人的中年男子又抡起了巴掌,她忙闪身过去。 元瑜婉已经先一步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方才那一巴掌就当是女儿还您的生恩,以后,还望父亲多保重。” 她从幼年便开始习字,因腕力不够,祖父便让婆子做了两个沙袋绑于她的腕间,常年累月下来,腕力又岂是只知声色犬马的元大老爷可比的。 元大老爷挣脱了几下都没把手抽出来,涨红了脸斥道:“放手。” 元瑜婉顺势松手。 自觉失了颜面,元大老爷不死心的还想打,手刚抬起来,只觉眼前一晃,迎面而来的一拳直将他打得踉跄着倒地。 “爹……” “老爷……” 元家大房的几个人忙过去扶他。 沈易佳将元瑜婉往自己身后一推,怒道:“瑜婉姐姐念你们去边塞艰辛,特地给你们准备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你还敢打人,我看她这一片心意还不如拿去喂狗。” 瞥到元瑜婉脸上清晰的五个手指印,沈易佳还是觉得气不过,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去再狠狠的把人收拾一通。 “佳佳。”元瑜婉忙拉住她。 沈易佳不解的回头。 不是,被欺负了还不能打回去? 后面赶上来的宋璟辰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安抚道:“让元大姑娘自己处理。你若是不放心,咱们就在这守着。”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怒视着对面的一群人。 元家人不敢瞪她,只能用杀人的目光看着元瑜婉。 元瑜婉深吸一口气,转身对沈易佳道:“打他会弄脏你的手,不值当。” 唉?沈易佳一愣。 “既然父亲和叔父,姊妹们不需要这些衣服和干粮,那瑜婉也不好强人所难。幼白,把东西收拾一下,若是其他人有需要就送给他们。” 幼白愤愤的瞪了元大老爷一眼,忙应是。 元乐瑶怒道:“大姐姐,爹是要你让萧家帮我们求情,你送这些破玩意打发乞丐呢?” 元瑜婉撇了她一眼,冷笑道:“父亲最好看着点二妹和三弟,千万别让他们再做出什么让元家蒙羞的事,否则等爹去了下面,怕是也没脸去见祖父。” 那么多兄弟姊妹,她偏偏点出这两人,除了瞬间变了脸色的元乐瑶和元三公子,元家其他人都听得一头雾水。 然元瑜婉却不愿意再多说,蹲下身帮幼白一起把东西收拾好,转身便走。 元家人把她当救命稻草,哪愿意让她就这么离开,想上去拦,沈易佳往前一站,瞬间又缩了回去。 押送的官差机灵的跑来将人赶回队伍,双手重新被绑上,元家人才惊觉真的没有指望了。 见幼白把一件件崭新的袄子分给了其他人,元大老爷怒道:“贱婢,那些衣服是那死丫头给我们准备的,谁让你送人了。” 幼白冷笑:“不是老爷自己说不稀罕,还打了我家小姐一巴掌吗?既然你们不需要,这些东西也不能浪费了不是。” 元家人被说得面红耳赤,一阵风拂过,齐齐打了个寒颤。 元瑜婉虽说不喜他们,但怎么说都是她的血脉至亲,故而准备这些东西也是用了心的。 除了御寒的棉衣,鞋袜,以及从庄子上带的肉制干粮,还特地让墨鸢帮着配了一些伤寒药,防虫药,甚至还在里面塞了些银子…… 现在倒是便宜了其他人。 拿到衣服的迫不及待就套上了,有了这个,至少不用担心还没走到边塞就被活活冻死在半路。 他们能想到的元家人又哪能想不到,除了大房拉不下脸,其他两房的人忙舔着脸去求元瑜婉。 “瑜婉丫头,方才打你的是大哥,我们可没动手。” “是啊,大姐姐,我们错了,方才不该那样说你。” “大姐姐……” 元瑜婉看向幼白。 幼白似有所察,忙一股脑的把手里最后一包衣服塞进了一个怀抱婴孩的妇人手中,回身笑道:“小姐,东西我都送完了,就剩这个。” 她晃了晃手里的钱袋,他们都是犯人,就算有钱也得让官差帮着买东西,到时候不得坑他们一顿? 别看钱袋鼓鼓的,还真不如其他东西实惠。 元瑜婉怎会不知她的想法,无奈吩咐道:“拿给二叔。” 东西都送出去了,哪有要回来的理。 “是。”幼白笑嘻嘻的应了一声,转身把钱袋递给元二老爷:“二爷,原本我家小姐准备的东西也够你们用到边疆了,谁让……” 她讥讽的撇了眼元家大房的几人:“现在就剩这些钱了,您可得省着点花。” 打她家小姐是,不坑死他,她就不是幼白。 果然,她话音一落,元家其余人看大房的眼神都不对了。 …… “幼白,真有你的。”马车上,沈易佳毫不吝啬的把幼白夸了一通。 幼白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脸红红的小声道:“哪有,宋夫人才厉害呢,就刚刚那一拳,看得奴婢可解气了。” “那是,也不看我是谁,不过你也很厉害啊,还知道用阴谋诡计。” 阴谋诡计好像不是用来夸人的?幼白帮元瑜婉上好药,挠了挠头,见沈易佳脸上的赞赏丝毫不做伪,也不想了。 反正……夸回去就对了。 于是两人就这样你夸我一句我夸你一句,在马车上商业互吹了起来。 听得一旁的元瑜婉忍俊不禁,想到元家那些人,叹了口气。 回到家不久,萧祺睿就来了,他昨夜被叫去军营处理事情,忙了一整宿,没合眼就赶回来,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抱歉,军营那边出了点状况。”他歉意道。 元瑜婉笑了笑:“少将军不用跟我道歉。” 说完她自己哑然了一瞬,记得当初在面馆见面,她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她刚知道他为了别的女子要跟她退亲,知道他违背了当初的承诺,知道自己一直认为可以依靠的人靠不住了。 也不过几月时间,要说有哪里不同,可能是心境上…… 那时候,她还会难过。 不等萧祺睿开口,元瑜婉就主动跟沈易佳提出告辞。 “你晚上还回来住吗?”沈易佳问。 元家的宅子都被充公了,她的本意是若元瑜婉不想住萧家,可以来宋家住。 她用的是回来,继沈易佳帮她出头打了元大老爷后,元瑜婉再次被她感动了一把,笑道:“应当不回来了,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她看了一旁的宋璟辰一眼,打趣道:“你也别老住在娘家,赶紧搬回去。” 沈易佳脸一红,对了对手指,小声嘀咕:“就算你回来住我也要搬回去。” 这么冷的天,当然是要抱着美人相公睡啦。 她的声音微不可闻,但宋璟辰还是听到了,他轻咳一声道:“我去你娘家帮你收拾东西。” 沈易佳捂脸,她为什么学话本子里的,吵架了要说回娘家这种话? 元瑜婉虽然没有明说,但沈易佳多少猜到了她的打算,而真正证实她的猜测,是第二日萧若水上门来跟她说的。 萧若水昨日赶在关城门前进的城。 也是巧了,萧将军去接人的时候她跟萧夫人因听闻了萧家着火的事正往回赶,刚好在半路遇到。 否则等萧将军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和离了?你爹娘,和大哥都同意了?”沈易佳惊讶的问,她猜到元瑜婉会提出和离没错,可没想到会这么快,萧祺睿不应该再挽留一下吗? “恩。”萧若水苦着脸点头,又摇头:“我爹娘不同意,可我大哥根本没等我们回来就自己做主了啊。” 他们到家的时候就看到喝得烂醉的萧祺睿,问了萧通才知道元瑜婉已经拿着和离书离开了,就连嫁妆都搬走了。 谁也不知道两人在书房说了什么,问萧祺睿他也不说,气得萧将军把他揍了一顿。 萧若水把冯蔓蔓和萧祺睿骂了一通,在沈易佳这骂解气了,又跑去范明远跟前骂。 范明远可不像沈易佳会跟着她一起骂,反倒是一直劝她,最后萧若水是骂骂咧咧走的。 沈易佳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范明远,不厚道的大笑出声。 怪不得这人明明跟萧若水一同长大,人家心心念念的却是不搭理自己的宋璟辰。 美人相公虽然也不多话,但至少比他长得好看不是,两个都不解风情,那肯定得选好看的喜欢啊。 范明远:…… 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恶意。 …… 砍头的砍完了,流放的也已经上路,景王谋逆一案到这里算是彻底画上了句号。 对百姓来说,似乎只是睡了一觉,没有激起任何水花。 但朝中一下子损失这么多官员,着实算得上伤筋动骨,最后在朝臣的建议下,皇帝决定在次年开恩科,重新选拔一批有才之士。 恩科事宜由贤王上官裕负责。 对那些上一次考试失利,原本要等上三年才能下场的学子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 不过这跟宋家没多大的关系,毕竟唯一需要科考的浩哥儿如今连童生试都还没考。 浩哥儿今年十一,翻年十二,其实按照他现在的水平,考上秀才完全不在话下,只可惜因为当年的事一直没机会下场。 圣旨下来的当天,浩哥儿便跟宋璟辰说明年想下场考试,童生试是一年一考。 宋璟辰要他读书只是希望他明事理,至于以后当不当官并不在意。 当然,如果浩哥儿想,他也不会阻止就是。 但他看得出来,浩哥儿不喜欢官场。 “为何?”宋璟辰问。 浩哥儿涨红脸,憋了半天才道:“王明安比我大不了几岁,现在都是秀才了,我,我也不能比他差太多。” 王明安才十四,明年下场若是考上,就是举人了。 宋璟辰静静的看了他半晌,知道他没有说实话,不过也没再问,点头同意了。 浩哥儿松了口气,转身出了书房,没一会儿,又探了个头进来:“大哥,以后我也可以保护娘,妹妹和大嫂。到时候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娘让他记得,他都记住了,包括爹爹和祖父的死,大哥的断腿之仇和那三十杖。 他一脸认真,说完也没走,就等着宋璟辰感动得夸他一句长大了。 不想等了半晌,就见他的好大哥走到他面前道:“你大嫂,我会保护,用不着你。” 要保护就保护自己媳妇去,把他的算进去算怎么回事? 浩哥儿直接傻眼,并没看到从他身边走过去的宋璟辰眼中的笑意。 ———— 萧祺睿和元瑜婉的后续会留在番外写,不然拖主剧情也不好,想看的话就等番外哈 第464章 解药 恢复宋家国公爵位的圣旨是十月底下来的,彼时沈易佳正和墨鸢在药房赶制压制噬心毒的药丸。 茗香居的女子都从京兆府出来了,加上柳飘飘暗中救下的那些,竟有两百人之多。 再想想陆续被折磨而死或任务中死去的,上官浦这五年到底害了多少无辜女子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逝者已逝。 现在最让沈易佳头痛的是这些人中的毒,找不到噬心草制出真正的解药,她们就得继续靠压制药活下去,每人一颗,一个月就得两百颗。 数量有点多就不说了,这所谓的压制药本身就是一种毒药,利用其毒性与噬心毒相抗最终起到一个短暂的平衡作用。 这无疑是饮鸩止渴。 然这还不是重点,这段日子她们发现,有好几个发病的女子吃一枚压制药已经起不到多大的效果了…… 询问之下才知道她们是进茗香居最早的那一批,每个月都能拿到两枚解药。 这说明她们的体内已经开始慢慢产生抗药性,迟早有一天,压制药也救不了她们。 不知道还好,既然知道了,总不能跟狗皇帝一样装茸作哑,等压制药彻底无用了再眼睁睁看着她们去死? 可一个多月过去,杨叔和王掌柜都没传回任何有关天机谷的消息,噬心草更是连影都没有。 沈易佳叹了口气:“现在就只能把希望放在美人大叔身上了。” 轩辕策是三天前离开的,知道他们找的噬心草可能就在天机谷,才透露自己也在找天机谷的事,并表示会帮他们留意,多的他就没说了。 墨鸢手中的动作一顿。 “大嫂,你好了吗?”门外传来欢姐儿的催促声。 “好了,马上就来。”沈易佳应了一声,忙把药丸装进瓷瓶中,和墨鸢一道出了药房。 欢姐儿眼中涌动着兴奋之色:“大嫂,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在她短暂的十一年的人生中,有九年是在玄武大街的那处宅子里度过的。 那里有他们太多的回忆,对她和浩哥儿来说,那里才是他们真正的家。 也没有人知道,回京后的这几个月里,她和浩哥儿在曾经的辅国公府外徘徊了多少次。 沈易佳也有点小激动,虽然她在那里住了不过两天,甚至连里面的布局都不知道。 但想到是美人相公长大的地方,美人相公可能会跟欢姐儿一样开心,她就也开心了。 到前厅的时候,宋璟辰也刚回来。 来宣读圣旨的是李公公。 犹记得当初带着降罪圣旨来抄家的也是他,恐怕当时谁也没有想到,宋家还能有东山再起的这一天。 李公公尖着嗓子洋洋洒洒的宣读完圣旨,看着跪在面前的人,眼中的画面不期然就与两年前重合。 咳咳,有一点不同,就是当初不肯跪的小丫头现在乖乖跪在宋璟辰身边。 李公公哪里知道,那时候的沈易佳不是不肯跪,是不知道要跪。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抱着刚得到的美人她不舍得撒手…… “国公爷快起来。”李公公将圣旨放到宋璟辰手上,顺便将人扶起来,笑着道:“辅国公府太久没人住,陛下已经安排了内务府的人负责修缮和打扫,您再等上些日子,到时候可以直接搬进去住。” 与圣旨一道送来的还有十几个箱子的赏赐,堆了一院子的。 自从知道皇帝的赏赐不能换钱后,沈易佳对这些就不太感兴趣了。 但当李公公吩咐人一一打开介绍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看过去。 皇帝也果然没让她失望,除了一千两白银外,其他全是华而不实,只能用来占占库房的东西。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一千两银子,不过就是她所有铺子加起来一个月的收益,她才不稀罕。 不稀罕的沈易佳抱着那箱银子颠颠回后院藏起来了,独留其他箱子“孤零零”的待在院子里。 李公公嘴角抽了抽,剩下的这些哪个拿出来不比那箱银子值钱? 沈易佳:值钱是值钱,问题是它们能换成银子吗?不能就是废品。 “老夫人,您瞧瞧这些东西用不用咱家让人帮您搬进去?” 李氏看了宋璟辰一眼,点头:“那就有劳了。” 李公公笑眯眯的对跟来的人吩咐道:“你们几个仔细着点,一起帮忙搬一下,待会儿啊,让国公爷给你们一人一个大红封。” “是。” 等人都离开了,宋璟辰带着李公公进了书房。 “那位今日怎会这么好心?”宋璟辰古怪的问。 谁都看得出来,皇帝是被百姓逼得没办法才不得不给宋家翻案,更为此写下了罪己诏。 他心里不痛快,对恢复宋家国公爵位一事始终只字不提,朝中也无人敢在这时候去触他霉头,这事就一拖再拖也没个声响,所幸宋璟辰并不在乎。 今日突然下了圣旨不说,连府邸的修缮都让内务府全包,这太不正常了。 李公公叹了口气:“陛下……陛下他这些日子不太好。” “这话是何意?”宋璟辰不解。 皇帝许是不想看到他,让他专心查前朝余孽之事,直接免了他的早朝,他已经有好几日没进宫了。 加上他在查别的事,还真没太关注皇帝。 “咱家也不太清楚怎么回事,就陛下这些日子总做噩梦,已经杀了好些个守夜的宫人了,连……连侍寝的妃嫔也死了一个。陛下下了封口令,所以这些事并未传出去……” 大半夜听到皇帝的喊叫声,守夜的宫人肯定得进去啊,不想这一进去就出事了。 那个妃嫔也是倒霉,好不容易得了次侍寝的机会,结果到一半就被皇帝砍了。 刚开始那几日每天都有尸体从养心殿抬出来,这两天稍微好点。并不是皇帝不做噩梦了,而是没人敢在皇帝拿着剑在寝殿乱砍的时候进去…… “做噩梦?”宋璟辰蹙眉:“这与圣旨有何关系?” “咱家听见陛下喊宋老太爷和先帝的名讳。”李公公抹了把汗,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梦到了先帝和宋老太爷……所以想着要补偿宋家?” 若真是他猜的那样,再把陛下拿剑砍人的事联系到一起,这就有点细思极恐了……他想砍的是谁? 宋璟辰眯了眯眼:“除了夜里噩梦缠身,可还有什么异常?” “异常?”李公公想了想,一拍额头:“时常精神恍惚,暴躁易怒算不算?” 他举例道:“陛下好几次在早朝上与大臣们吵起来,就连周太师都被陛下罚了十个板子。” 周太师便是当初被皇帝派去浔阳的那位。 他一直深受皇帝信任,往常皇帝念他年纪大了,在太和殿赐座都是常有的事,这十板子一下去,估计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宋璟辰眸子一闪:“永安郡主做的丹药,他还在吃?” “吃着呢,怎么不吃?比以前吃得还多,这永安郡主也是,人离开京城了,可这药隔一段时间就会让人送进宫……” 话到一半顿住,李公公不可置信的睁大眼问:“莫不是这丹药有问题?” 说完他自己先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还以为皇帝之所以会这样是噩梦导致没有休息好的原因。 毕竟睡眠不足的确会让人心情烦躁…… 宋璟辰没回答他,只道:“你自己小心点,若他提出要将我姑母从冷宫放出来,想法子劝着点,就说……” “皇后若出来了,安乐王势必要回京。” 皇帝不想阿翰回来,刚好可以以此打消他为了减轻罪孽接姑母出来的念头。 现在的皇宫,离皇帝越远越安全,无疑就只有冷宫这个他不会踏足的地方了。 “是。”李公公恭敬应道,犹豫了一瞬问:“那,丹药……” 宋璟辰嘲讽一笑:“丹药有何问题?送丹药的是永安郡主,想来入口前太医院的太医也检查过了。” 何止检查,每瓶丹药都得他和邓公公先服一颗,端看当时是谁在他身边伺候…… 想到这,李公公浑身一僵,小心翼翼的觑了宋璟辰一眼,扯出一抹笑道:“那个,咱家也知道丹药没问题,您瞧咱家和邓公公不就没事吗,呵呵~” 宋璟辰怎会听不出他这话中之意,曲指叩了叩桌面,言简意赅道:“放心。” 就这样?没了?李公公苦着脸从书房出来。 放心?他一点都不放心,皇帝把人砍了就砍了,屁事没有。 要是哪天他和邓公公在皇帝身旁伺候的时候发病把皇帝砍了怎么办? 一想到那个画面,李公公腿一软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个狗吃屎。 他回宫就装病还来不来得及?要不要跟姓邓的说一声? 李公公摇头,还是不要了,总不能两人一起装病?反正姓邓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前阵子姓邓的刚救了他,若故意瞒着不说,岂不是显得他太过忘恩负义? 不行,他生平最讨厌这种人。 李公公又摇了摇头。 脑中天人交战,他纠结得不行,等帮忙把箱子搬去库房的小太监回来,就见他们的总管大人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摇头晃脑。 几人面面相觑,这莫不是傻了? 宋璟辰最终还是没让李公公担惊受怕的回去,借着给红封的时候,偷偷给他塞了个小瓷瓶。 李公公心里惴惴,一上马车就迫不及待的把瓷瓶打开,倒出了两枚有拇指大小的黑色药丸。 他方才提了自己和姓邓的,国公爷就给了他这个,不用想也知道是解药! 国公爷果然靠得住! 李公公这会总算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一回宫就寻了邓公公,解释了一番缘由,又夸大了一下自己要来解药的不容易和这解药的珍贵之处。 哄得邓公公差点痛哭流涕当场要跪下跟他拜把子才作罢。 最后两人哥俩好的一人一枚送水服下。 “这药果然奇特,刚入口有股墨汁味,再回味却是甜的。”邓公公砸了下嘴啧啧称奇道。 李公公方才一口吞下,根本没去细品,听他这么一说倒有些后悔了。 也不知下回能不能再去要一枚来尝尝? …… “相公,我的糖豆怎么少了两颗?”沈易佳问话的时候头也没抬,趴在桌上不死心的又数了一遍。 确实只剩八颗了,可她明明应该还有十颗的啊。 这糖豆是轩辕策离开时给她的,就一包,她和浩哥儿,欢姐儿,林淼淼四人平分,一人才分了十几颗。 糖豆她吃过很多,但五颜六色的还是第一次见,所以就没舍得一次性全吃完,怕自己会忍不住,还特地藏在宋璟辰的书房。 宋璟辰执笔的手一顿。 沈易佳已经数完第三遍了,蹙眉将小盒子往宋璟辰面前一推:“你来数数看,是不是少了。” 宋璟辰深吸一口气,看沈易佳这么执着,只得实话实说。 顺势又解释了一下,若他不这么做邓李两个公公肯定惶惶不可终日,无心当差,那样就没法帮他们盯着皇帝了。 沈易佳嘴角抽了抽,既然是拿去干大事的,倒没心疼,只是…… “你还用墨汁涂黑了?” 墨汁能吃吗? “咳咳。”宋璟辰握拳抵唇轻咳一声:“没找到两颗一样的颜色。” 墨鸢说过那丹毒没有解药,他上哪找解药给李公公?刚好想到沈易佳藏在书房的糖豆,就想着拿两颗出来代替。 既然都是“解药”,颜色不一样肯定不行…… 至于说邓李两个公公没有解药会如何,其实根本无须担心。 那丹药含的毒性连太医都查不出来,就可知只要吃得不多是无碍的。 给“解药”也只是为了安他们的心。 “因为我把有相同颜色的先挑出来吃了呀。”沈易佳摊手,在小盒子里一阵扒拉,挑了一颗黄色的塞进嘴里,趁宋璟辰不备又往他口中塞了一颗。 “你……”不是很宝贝这几颗糖吗? 他可看到了,每天都要数好几遍。 其实他完全可以用其他东西代替,但一想到是轩辕策送的…… “哎呀,糖哪有相公重要,喏,都给你。”沈易佳一脸看透了你的表情,把小盒子往宋璟辰怀里一塞。 想想若是别的女人送给美人相公一把剑,他天天拿出来擦,自己肯定也会吃醋。 她可是很善解人意哒。 宋璟辰哑然,只要关于这丫头的事,他似乎就格外小心眼,他是不是应该反省一下了? 沈易佳倾身过去看他:“相公,你在想什么?” 宋璟辰抿了抿唇:“我想尝尝黄色的糖豆是什么味?” “黄色?”沈易佳挠了挠头:“没有黄色了,最后一颗已经被我吃了。” 宋璟辰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眸子暗了暗,哑声道:“有……” ———— 邓ap;ap;李公公:宋世子果然靠得住! 佳佳:相公吃糖豆醋的一天,嗐,我可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小仙女。 世子:想吃黄色的糖豆。 唧唧! 第465章 以退为进 果如宋璟辰猜的那般,皇帝又接连做了几日噩梦后,想起了冷宫里的宋黎。 所幸有李公公在一旁进献“谗言”,才让他打消了把宋黎接出冷宫的念头。 皇帝让人在养心殿内布置了佛堂,又秘密请灵隐寺的大师进宫诵了一天经,然这种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严重。 从最初的无意识杀人,到现在变成每日要靠着鲜血才能平息心中的怒火。 每天都有血淋淋的尸首从养心殿抬出来,以往争破了脑袋都想去主子跟前露脸的内侍现在只要一提起养心殿就会变了脸色。 终于,在早朝时差点当朝杖毙了几位大臣后,皇帝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可大多数时候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戾气。 未免继续下去会传出残暴的名声,皇帝直接罢朝了,只让人每日把奏折送上去。 不用担心自己哪里就扎了皇帝的眼,文武百官齐齐松了口气。 然很快大家就发现,并非不用上早朝就无事了,这奏折写不好可也是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众大臣无法,也为保命,心照不宣的开始报喜不报忧,奏折上一溜烟只写溜须拍马之词。 但有些大事或有争议之事总得需要一个人裁断,最后几个老臣私下商议一番,决定选出一个代表将需要皇帝决策的事统一上报。 可就连周太师都被十个板子要去了老命,谁去是个问题。 不知谁嘀咕了一句,陛下总不会把自己儿子也杀了,这话算是点醒了在场某些有小心思的人。 当这个代表有风险不假,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首先替大家挡下了直面皇帝的危险,正好可以收拢人心。 在大胆一点,甚至能借此架空皇帝。 这么好的机会,以宣平伯为首的瑞王派系官员坐不住了,纷纷把上官珩推出来。 只要不是自己,无人有异议,可瑞王人在哪? 宣平伯这才惊觉从瑞王府进刺客,到上官珩跑去皇帝跟前告伤假,已经过去半个多月,这么长时间,上官珩竟是从未在人前出现过。 也怪他这些日子被皇帝吓得都没顾上旁的。 一离开官署,宣平伯就直奔瑞王府。 “伯爷,王爷还在养伤呢,不见客。”富贵小心翼翼的将人领进正厅,又吩咐人去上茶。 宣平伯眉头一拧,不悦道:“老夫半个月前来你也是这么说的。” 富贵讪笑道:“王爷这次伤得有点重,一直没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也有点心虚,别说王爷受的本就只是皮外伤,就算是被人捅了刀子,有上好的药养着,这么长时间也不可能连人都见不了。 宣平伯也不傻,不想跟他废话,腾地从椅子上站起就往上官珩的院子去。 富贵忙追上去欲拦住他:“伯爷,伯爷,王爷说了不见客……” “滚开,老夫见自己的外孙,难道还要你个狗奴才同意不成?”宣平伯厉喝一声。 “奴才哪敢,真是王爷吩咐的……” “那就让他自己来跟老夫说。”他越是阻拦,宣平伯越觉不对味,推开他大步跨进了主院。 “伯爷……”富贵要哭出来了,总不能真让人把宣平伯轰出去,面前的可是王爷的长辈。 正房门口守着几个下人,宣平伯撇了一眼,不顾众人的阻拦直接推开了房门,恰巧与里面急得团团转的元宝对了个视线。 看着元宝身上穿的衣服,宣平伯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咬牙怒道:“你们王爷去哪了?” 元宝和富贵扑通一声跪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他们也想知道啊,明明说好出去溜达一圈就回来的,可这都半个多月了…… 正当宣平伯气得想杀人时,富贵脑中灵光一闪:“对了,王爷给伯爷留了一封信。” 不得不说上官珩太了解自己这个外祖父了,为什么只给他留信?不就是料到第一个找上门并发现他不在的会是他吗? 信很快拿上来,宣平伯深吸一口气拆开,洋洋洒洒竟还写了两页纸。 他耐着性子看过去,信中上官珩言自己去游山玩水了,大体没个十年八载的不会再回京。 若担心新皇对他们罗家不利,就趁早把官辞了带着一家老小回乡养老去,也不用担心养老的银子不够,他已经替他们准备好了,都存在钱庄…… 通篇下来就一个意思,他不想当皇帝! 宣平伯好悬没气得一个倒仰晕过去,斥道:“还不快派人去找。” 富贵忙应是要去叫人。 “等一下。”宣平伯将人喊住,沉声道:“让他们暗中寻找,此事切不可声张。” 若让那些支持上官珩的官员知道他这么不靠谱,他就是贴再多好处进去都没用。 富贵的眸子闪了闪:“是。” 要说上官珩出走其实是有原因的,景王落马,这意味着京中就剩了他和上官裕两个王爷。 一个有外家支持另一个什么都没有,那他不就要被推上去了?他岂能愿意? 以前他听话,是因为担心景王上位会对那些自以为是支持他的人包括他的母妃赶尽杀绝,可要换成上官裕他就完全没有这个担心。 自然放心大胆的拍拍屁股走人了。 宣平伯将瑞王府的下人敲打了一番,稍微平息了怒火确定别人看不出异样才离开。 原本想直接回府,想到信中所提的钱庄,又让车夫拐了道。 起初他对上官珩所谓的养老银子是不以为意的,毕竟王爷的俸禄也没多少,然当掌柜跟他说他手中的凭信存有五十万两银子时,绕是宣平伯也倒吸了口凉气。 好奇上官珩哪来这么多银子的同时又深深意识到,这次想把人找回来怕是不容易。 无他,上官珩把老本都交出来了,说明早有预谋,又岂会让他们轻易找到? 估计就算真把他推上皇位,那臭小子也会留下一道传位圣旨溜之大吉。 宣平伯为那个目标专营了一辈子,并不想就此放弃,可找人需要时间,朝事又耽误不得,无奈只能同意让上官裕出面。 随即众人便发现,这个往日不显山不露水的王爷不仅可以次次毫发无伤的从御书房出来,所有难题经过他的手后也都能完美又快速的得到解决方案,甚至比皇帝上朝的效果还要好。 这简直就是惊喜,许多大臣从一开始只为保命不得已为之慢慢转变了看法,觉得就算皇帝现在就禅位给贤王也不是不可。 听着同僚对上官裕的赞赏,宣平伯心急如焚又无能为力,见过了上官裕的能力,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外孙同人家根本没法比。 …… 宋璟辰这些日子除了每日去大理寺处理一下案件,其余时间基本都在家里的书房度过。 表面上他似乎已经脱离了权力中心,但实则每天都会有人把朝中的动向以信件的方式送进来。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宋璟辰看了眼在一旁看话本子看得昏昏欲睡的人,轻声问:“可要回房休息?” “不用,我不困。”说着沈易佳悄咪咪用袖子把不小心流在书案上的哈喇子擦了。 宋璟辰无奈,只得先让南风进来。 “主子,瑞王有消息了,可要透露给罗家?” “人在何处?”宋璟辰问。 “就在城外……”南风顿了下,继续道:“他打扮成一个寻亲的老妇,被元姑娘收留了。” 罗家那边都以为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上官珩肯定已经跑远了,却不知灯下黑的道理。 听到跟元瑜婉有关,沈易佳一个激灵:“那瑜婉姐姐不是被他骗了,我们得赶紧告诉她……” 南风嘴角抽了抽:“是元姑娘派人给我们提供的消息。” 所以被骗的不是元瑜婉,而是自以为瞒天过海的上官珩,恐怕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早就被人认出来了,还在自得其乐的玩儿角色扮演呢。 沈易佳:…… 宋璟辰摇头:“不用,确定他是自己离开的就行。” 他指的是不用透露给罗家。 既然是自愿离开,就不排除他是在以退为进的可能。 反之,那就另当别论。 看来,京城的这滩浑水快藏不住人了。 宋璟辰从信件中抬起头,忽而问:“一筒他们也快回来了?” 一筒几人去查吴国前朝公主的事已经去了快一月,而青阳城杨树村距离京城不过五六日的路程,若一切顺利早该回来了才是。 许是人真不经念叨,当天一家人正在用晚膳,五人就风尘仆仆的进了宋家。 与他们一道回来得还有铁蛋。 几个月不见,铁蛋又长高了不少,瞧着也成熟稳重了许多。 也是,他现在都能够独当一面管理好那么多铺子,再也不是下沟村那个只会整日带着家里的孩子上山掏鸟窝下河摸鱼,被王寡妇拿着扫帚追的满村跑的混小子了。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这臭小子就偷偷跟着她上山说要拜她当老大来着…… 看着面前的人,沈易佳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铁蛋先给李氏问了好,紧接着扑通一声跪在宋璟辰和沈易佳面前,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把额头都给磕红了。 着实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 铁蛋不在意的摸了摸额头,咧开嘴笑道:“我都知道了,害死我娘的凶手已经伏法,这三个头是我应该磕的。” 沈易佳给他去过信,也交代了柳飘飘在其中做的事,他现在只字不提柳飘飘,看来是不打算追究下去了。 李氏对王寡妇的死一直心存内疚,此时也没忍住红了眼眶,她用帕子压了压眼角,把人拉起来嗔怪道:“你这个孩子,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还未用膳,先坐下用膳。” 墨鸢已经重新添了副碗筷 “哎。”铁蛋乖乖坐下。 想到什么,李氏又道:“你先等等,我去添几个你爱吃的菜来。” 看出他们也是刚动筷不久,铁蛋忙将人拦下:“婶子,不用,我会在家住几天才走,明儿你再给我做,我想吃得可多了,到时候婶子别嫌我贪嘴。” 他没有客气的说不用麻烦云云,是真把自己当成了一家人,这让李氏心里好受了不少。 “哎,行,你想吃什么都跟婶子说,婶子明儿就给你做。”李氏说着又用公筷给他夹了好多菜。 铁蛋来着不拒,闷头就吃,还不忘夸道:“还是婶子做的菜好吃。” 李氏笑道:“喜欢吃你就多吃点。” 一筒几人尴尬的杵在一边没走,宋璟辰道:“你们也先去用膳,有什么事一会再说。” “是。” 用过膳,李氏把铁蛋叫去试衣服,这些日子给家里人做衣服的同时她也没忘给铁蛋做,现在试了若是不合身也好重新改一下。 浩哥儿几人有许多话要跟铁蛋说,也跟着去了。 包括范明远在内,剩下的人跟着宋璟辰去了书房。 看一筒几人的脸色,宋璟辰就猜测他们此行有不小的收获,叩了叩桌面道:“说说,都查到了什么?”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由一筒站出来禀道:“属下几人在杨树村打听到二十一年前确实有一个外乡的姑娘逃难去了他们村,被一孙姓人家收留,但那家人当年就搬离了杨树村,搬去了何处也无人知晓……” 一筒顿了下,继续道:“属下还了解到,那年恰逢今上登基,在民间普选宫女,而孙家,就刚好有这么一个名额。” 每当皇位更迭,宫里都会把一些到了年纪的宫女放出宫,重新选一批新的。 一般每个地方会给多少个名额,再由当地的县令安排。 女子最好的年华就那么几年,去宫里走一遭保不准小命不保不说,就算活着出来了也年纪大了,许多人都不会愿意,但这是强制性的,并非你不愿就可以不去参选…… 宋璟辰蹙眉。 “虽然村里人都猜测是因为孙家姑娘进宫了,孙家人受不了打击才带着那位逃难来的女子搬家,但属下留了个心眼……”一筒从怀里掏出一沓画像:“这是属下找了当地有名的画师,根据村里见过那名逃难女子容貌的人的描述画出来的画像。” 因为太过久远,每个人记忆都有些偏差,所以画的就有点多。 他又拿出一张:“这幅是那孙家姑娘的画像。” 第466章 意外 宋璟辰将画像一一看过去,每幅画像中的女子都有些细微的区别。 但无一例外,都有一双桃花眼,长相极美。 当年吴国内乱,新皇登基,许是为了杜绝闲言碎语,更或者是心虚而为之,吴国皇宫的旧人全部都被他残杀殆尽,所以南宫霞究竟长何模样,除了新皇一脉的人,知之的人甚少。 杨叔能查到她最后逃去了杨树村,恐怕也费了一番周折。 相较另一位孙家姑娘的长相,则要逊色许多。 范明远眉头紧锁,分析道:“若孙家当真不舍自家姑娘,正常的做法不应该是留在村里,等孙家姑娘到了年龄出宫吗?” 她就说听着哪里怪怪的,沈易佳恍然大悟道:“就是,他们直接搬走了,连村里人都没告知,难道就不怕那孙姑娘出宫后找不到他们?” 幺鸡挠了挠头:“属下也这么问过,他们说孙姑娘进宫后,孙氏就一病不起,孙家人许是觉得杨树村哪哪都是孙姑娘在身边时的回忆,怕孙氏伤心过度就这么没了,索性带着一家人搬家……毕竟进了宫的女子也没几个能活着出来的。” 这种说法也不能说错,不是有许多人在亲人去世后,害怕睹物思人而选择把与那人有关的东西烧毁吗? 孙家人不能把杨树村烧了,那就只能搬走了。 “那孙姑娘只是进宫,又没死。”沈易佳翻了个白眼。 “我觉得弟妹说的对,就算真要搬家,那至少也得确认孙姑娘已经没了,而不是人家一进宫,全家人就立马搬走,他们这样做更像是在隐瞒什么……” 隐瞒什么呢? 沈易佳想了想,瞥到摊在桌上的画像,瞧着孙姑娘跟南宫霞年岁应该相当,皆是十三四的模样…… 她眼睛一亮:“会不会进宫的根本不是孙姑娘,而是南宫霞。” 村里人都认识孙姑娘,若是继续在杨树村住着迟早被人知道他们李代桃僵,一旦有人举发,那可是欺君之罪,可不得赶紧搬走。 沈易佳得意的晃了晃小脑袋,她可真是太聪明了。 宋璟辰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将桌上的画像全都收起来,沉声道:“明日我把画像拿进宫给姑母看看就知道了。” 宋黎掌管后宫十几载,宫里都有那些人她最清楚不过。 若南宫霞当真代替了孙姑娘进宫…… 宋璟辰眸子暗了暗,看向一筒几人:“这些时日你们辛苦了,时辰也不早,都回去歇着。” “是。” 等一筒几人离开,宋璟辰和范明远又商议了一会,三人才一道出了书房。 刚走进后院,就见欢姐儿几个正围在院子里嘀咕着什么。 沈易佳好奇的凑过去:“你们在干嘛呢?” 几人齐齐抬头,又齐齐松了口气。 “大嫂,快来看。”欢姐儿神秘兮兮的对她招了招手。 几人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一个地方。 沈易佳这才看清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香炉,旁边还放着一个小篓子。 香炉里正燃着香,缕缕青烟从里面飘出来。 这有什么好看的? 沈易佳不解。 不过这香炉的造型倒有点奇特,炉声竟是做成了小蛇盘绕的模样。 “这怎么跟真的似的……”她说着手已经伸出去了。 “大嫂,不可……”欢姐儿几人同时惊呼,然而还是晚了。 “啊!”沈易佳一蹦三尺高,哆嗦着道:“它它它怎么是真的。” 平时她是不怕这些的,因为一般在蛇靠近她之前就已经被她杀了。 这次会吓到属实是没准备,谁能想到原以为硬邦邦的东西结果摸上去是滑腻腻的? 沈易佳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怎么回事?”宋璟辰黑着脸走上来。 几人没想到宋璟辰也在,忙站起来。 “大哥……” “姐夫……” 宋璟辰先确认了沈易佳无事才看向盘在香炉四周正对着他们吐信子的蛇,冷声道:“这蛇哪来的?” “就……就院子里发现的。”欢姐儿小声解释了一句,想到什么又道:“大哥,你是不知道,它一开始可凶了,还想咬人呢。” “大冬天的,蛇都冬眠了,好端端的怎会出现在院中?”宋璟辰蹙眉。 欢姐儿缩了缩脖子,鼓起勇气还想说什么。 林邵忙站出来:“宋大哥,蛇是我带回来的……” 沈易佳狐疑道:“好端端的你抓蛇干嘛,想吃蛇肉羹也应该抓条大点的。” 一说到蛇肉羹,她看着小蛇咽了咽口水。 原本正吐信子吐得欢的小蛇垂下了高傲的头颅,但始终不愿意离开香炉半步。 “不是,不是为了吃。”林邵连忙摆手。 沈易佳眨了眨眼:“那可以给我吃吗?” 这么一条小蛇,好像不太够分。 林邵:…… 宋璟辰扶额,方才是谁被吓得尖叫出声的? 虽然蛇是林邵带回来的,但宋璟辰一视同仁,罚他们一人写了一封检讨书。 而沈易佳则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蛇肉羹,还是宋璟辰亲手做的。 知道真相的欢姐儿几人直呼:大哥太偏心了! 翌日,东边刚泛起一抹鱼肚白,宋家的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南风打开门,见门外是一个牵着牛车的和尚,他蹙眉问:“你找谁?” “贫僧是灵隐寺的,有急事求见宋夫人。” …… 沈易佳刚穿好衣服,听到墨鸢的禀告,砰的打开房门:“团子受伤了?谁跟你说的?” “是一个和尚,人就在门外……” 她话没说完,只觉一阵风从身边拂过,转眼沈易佳已经出了院子。 宋璟辰比她晚了一步出来,蹙眉快步跟上去。 等他到门口,就见沈易佳正在催促南风去备马。 “团子怎么了?”宋璟辰拉住她问。 沈易佳小脸紧绷,一指旁边的和尚,耐着性子道:“他说团子受了重伤,我得去看看。” 她体内刚凝聚了一滴灵液,只要团子还有一口气在她都可以救回来…… 宋璟辰叩住她的手没放,看向和尚沉声问:“谁让你来的?” 不怪宋璟辰会怀疑,他们刚进京就把团子放在了灵隐寺后山,知道沈易佳养了这么一头老虎的人应该不多才对。 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是主持让贫僧来的。” 宋璟辰还想问。 沈易佳出声打断他:“相公,他说的是真的。” 她伸出另一只手,上面是一根红绳,红绳中间还打着一个结,那里原本应该绑的是一个瓷瓶…… 虽然不清楚为何明明有灵液,团子还受了重伤,但性命攸关,她总不能不管。 沈易佳准备这东西的时候宋璟辰也在场,自然认出来了。 他抿了抿唇道:“我陪你一起去。” 沈易佳摇头:“你不是还要进宫吗?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尚不确定是不是陷阱,宋璟辰哪会让她一个人去? 他不容置疑道:“等回来再进宫也一样。” 南风已经备好了马,闻言又牵了一匹马出来。 跟李氏打了声招呼,两人便马不停蹄的赶去了灵隐寺。 时辰尚早,加之天寒地冻的,灵隐寺的香客并不多,不等他们找人打听,一个小和尚就迎上来问:“阿弥陀佛,两位可是宋公子和宋夫人?” 宋璟辰点头。 其实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这里,他心里的怀疑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师傅等候两位已久,请跟我来。”小和尚伸手作请状。 两人跟着他一路到了后山,沈易佳许久未来,才发现放生池旁边不知何时建了一个小木屋。 主持就站在木屋前,在他对面的,不是糯米又是谁? 注意到糯米通身雪白的毛都被染成了红色,沈易佳心里一个咯噔,快步跑过去:“糯米。” 宋璟辰欲要阻拦的手一顿,他虽然没见过团子的媳妇,但也听沈易佳提起过,她给它取的名字就叫糯米。 原本正防备的盯着主持不让他靠近的糯米听到她的声音,立马收起了獠牙,低低“嗷呜~”一声,就朝沈易佳扑了过去。 还好沈易佳力气大才没被它扑倒在地。 这一幕直把主持和带路的小和尚看得心惊胆颤。 沈易佳顺势在糯米身上撸了一把,发现它身上带着伤,蹙眉道:“你怎么也……” 话到一半顿住,因为她发现糯米身上的伤口虽然瞧着严重,但早已经止了血。 沈易佳恍然,难怪团子的灵液没了。 宋璟辰不放心的走上前:“佳佳?” 他这一声惊得糯米虎目一厉,许是嗅到宋璟辰身上有沈易佳的气息,它又立马收了气势,张嘴咬住沈易佳的大氅就往木屋拉。 一踏进木屋,血腥味扑鼻而来,从门口开始,长长的血痕往里延伸,一直到躺在地上的团子身下。 沈易佳瞳孔一缩,几步走到团子身前蹲下:“团子。” 她小声唤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把手伸到团子的鼻下。 “还有气。”她松了口气。 也不耽搁,沈易佳忙从指尖凝结出一滴灵液,宋璟辰见状上前帮她将团子的嘴巴掰开。 约莫过了半盏茶,团子的胸腔开始有了明显的起伏。 “嗷呜~”糯米漫步走到团子身边,挨着它趴下。 宋璟辰一顿,突而朝糯米伸出手…… 糯米似有所察,倏地睁开眼,见是宋璟辰又重新合眼。 沈易佳见他将糯米伤口周围已经被血染红又结了块的毛抚开,看了半晌又跑去看团子的,狐疑的开口:“相公?” 宋璟辰收回手,蹙眉道:“团子和糯米身上的伤都是长枪所致。” “长枪?”沈易佳小脸一沉:“是人为的?” 不是说灵隐寺山上不允许打猎吗?她原以为是被别的猛兽咬伤的。 宋璟辰点头,脸色有些凝重:“长枪一般用于军队,且团子并不傻,它不会无缘无故攻击人,就算对方对它起了杀心,知道打不过它也会跑,可你看它们身上的伤口数量。” 大大小小的竟有十几处布满了周身,除非是被很多人围攻了…… 沈易佳烦躁得挠了挠头,她现在就想知道是谁干的好去给团子报仇,脑子根本转不动。 “我怀疑团子是遇到了军中的队伍。”宋璟辰沉声道。 沈易佳下意识问:“团子平日又不下山,这山中哪来的军队?” 宋璟辰眯了眯眼:“是啊,在山中怎会遇到军队……” “阿弥陀佛。” 门外响起主持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出了木屋。 “宋公子,宋夫人。”主持双手合十又念了句佛号,视线不着痕迹的在沈易佳脸上多停留了一息。 像,越看越像恩人。 宋璟辰回了一礼:“多谢主持派人上门知会,只是不知主持可看见了出手之人?” 问话的同时他的视线落在了主持的僧袍上,那里明显被什么撕扯了一片下来。 主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嘴角抽了抽,随手撩了下袍脚将那处遮住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并未看见贼人。”主持道。 “那你是在何处发现团子的?”沈易佳问。 夫妻两个一副审问犯人的架势,偏偏问话的都没感觉到似的。 主持脸上继续带着慈悲为怀的招牌表情:“阿弥陀佛,是老衲徒儿先看见的,老衲赶过来的时候就见那头白虎拖着另一头进了木屋,老衲原想让我那略懂岐黄之术的师弟进去看看,可无奈白虎守着门不让我等靠近。” “那你又怎知那虎是我娘子所养?”宋璟辰继续问。 主持一顿,看向沈易佳,老衲为何知道的你心里没点数? 第一次见面就带着那头虎在他的放生池杀了一堆鱼…… 沈易佳摸了摸鼻子,凑到宋璟辰耳边小声解释了一下。 宋璟辰嘴角抽了抽:“内子无状,主持海涵。” 主持:“阿弥陀佛!” 他海不海涵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放生池已经被轩辕策那老小子承包了。 随即主持又让人叫来了第一个看见团子和糯米的和尚过来。 然而他也只是在这后山打扫的时候看到一头白虎拖着另一头从山林里出来,别的一概不知。 这地上的血迹都被他打扫干净了,但林中的还在。 看着那一大片拖拽后留下的血迹,沈易佳心中的怒火节节升高,牙齿也磨得咯吱作响。 宋璟辰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手:“我们先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线索。” 团子已经喝下了灵液,倒不用担心它有性命之忧。 第467章 重大发现 深山中,除了树叶偶尔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就只剩了脚踩在树枝上的“咔哒”声以及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宋璟辰和沈易佳顺着地上的血迹一路走,最终到了一崖壁下的山涧处停下。 血迹到这里就没有了。 沈易佳抬头:“团子和糯米会不会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有可能,但不排除是顺着山涧过来的。”宋璟辰道。 沈易佳垮下脸:“那现在怎么办?” 这山这么大,若有个大概方向还好,现在连唯一能指引他们的血迹都没了,别说只有他们两人,就是把灵隐寺的和尚都叫来怕都不好找。 宋璟辰突而目光凌厉的看向某个方向,轻声道:“有人来了。” 沈易佳一愣,凝神细听,果然有脚步声正从山涧的另一头朝他们这个方向来。 听这声音,来的人还不少。 方才老和尚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忙的时候,美人相公已经拒绝了,所以显然不可能是灵隐寺的和尚。 沈易佳眼睛一亮,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腰间忽而一紧。 宋璟辰足尖一个点地,揽着她飞上了树梢。 沈易佳立马会意,默默收回了那只还保持着抬起动作的脚,学着宋璟辰的模样,屏住呼吸。 不多一会儿,十几个做樵夫打扮的男子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为何说是做樵夫打扮而不是樵夫? 什么样的樵夫能人手一杆长枪,且一个个身上都散发着股浓浓的血腥气? 并不是说他们身上沾了血,而是杀了太多人,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 沈易佳眯了眯眼,确定了,差点要了团子虎命的就是这些人。 “他娘的,老子明明看到那两头畜牲掉下来,跑哪去了?”走在最前面的男子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另一个男子反驳道:“跑?那两头畜牲伤得那般重,又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哪还有跑的本事?” “会不会被水冲下去了?”有人问。 爆粗口的男子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说你蠢你还不信?就这屁大点的水流能冲得走那两畜牲?都四处找找,没准掉下来没死透爬去别的地方了。那畜牲身上可都是好东西,找到了带回去送给头儿,少不了大家的好处。” 说罢他又很是惋惜道:“就可惜那两畜牲太凶,皮子都被咱们弄坏了。” 被打的男子缩了缩脖子,咽下了口中那句也有可能是被别的猛兽吃了的猜测。 这距离那两头畜牲掉下来都过了大半宿,其实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他们一口一个畜牲,若不是宋璟辰太了解沈易佳先一步把人摁进了自己怀里,她差点就要跳下去把这些人剁成肉泥。 沈易佳嗷呜一口咬住了宋璟辰的衣襟,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心中怒气。 咬肉是不可能咬的,她不舍得。 不好,那些血迹! 沈易佳和宋璟辰同时一僵,显然想到了一处。 他们屏息凝神看过去,眼见有几人就要走到有血迹的地方了,林中突然响起鸟叫声,只短短三声就停了。 十几个人瞬间像被施了定身术般僵在原地。 鸟叫声再次响起,同样的三声,较之前更为急促。 “不好,少主来了,快回营地。”不知谁喊了一声,十几人就跟身后被鬼追了似的拔腿就往来的方向跑。 宋璟辰看了沈易佳一眼,想提醒一句他准备跟上去看看。 可不等他开口,沈易佳就了然的点了点头,手脚并用的抱住宋璟辰,将自己整个人挂在他的身前。 宋璟辰:…… 这些人显然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在林中左拐右绕转眼就失去了踪影,宋璟辰忙施展轻功跟上,被沈易佳冷落许久的幽一也默默跟上。 他们跑的动静太大,一时掩盖了身后三条尾巴带动的声音。 约莫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明明前一刻还在自己前面不远的人,一眨眼的功夫就全都不见了。 可在他们面前的明明是一座高耸入云的石壁。 沈易佳瞪大眼:“相公……”他们会穿墙不成? “障眼法罢了。”宋璟辰直接带着沈易佳落到石壁面前。 沈易佳这才发现石壁中间竟隐着一条曲折的山道。 山道口成一个弧形,凸出来的崖壁又跟最外层的石壁完美契合,若不近看,只会把它当成是一整块严丝合缝的石墙。 上面甚至没有丝毫人工的痕迹,沈易佳不得不感叹一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两人对视一眼,正准备进入山道,一道黑影从他们身后嗖的蹿了出去,到半路还刻意停顿了一下,似乎怕自己速度太快他们看不清他是谁。 沈易佳嘴角抽了抽,幽一这浑身都透着要戴罪立功的意思不要太明显了好。 她哼了哼,让你下次还敢拎我,丢我! 谁也不知道山道另一边是什么,宋璟辰想了想拉着沈易佳没动。 等幽一传回安全的信号,两人才穿过山道,入目的竟是一排排营帐。 在营帐中间,有一个偌大的校场,校场上此时站着乌压压的士兵,少说也有数万人之多。 有一瞬,沈易佳甚至有回到了麒麟山的错觉,唯一不同的是这些人一看就比麒麟军富裕,不说别的,单看他们身上穿的盔甲,就堪比朝中正规军队了。 四周不时有身着黑衣的死士和手持长枪的士兵来回巡逻,宋璟辰带着沈易佳小心避开他们的视线。 这时,一个白衣男子在几人的簇拥下走上了校场前的高台,校场上霎时响起一道整齐划一的声音。 “见过少主。” 距离有点远,听不清白衣男子说了什么,只见十几个男人被士兵压上了高台。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刚好在高台后面,包括白衣男子在内,那十几个人都是背对着他们的。 但尽管看不清脸,沈易佳还是一眼就认出被压上去的正是方才他们见过的那伙人。 无他,因为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换,估计是来不及换就被逮住了。 应当是白衣男子在训话,校场一片安静。 沈易佳竖起耳朵细听半晌也没能听到白衣男子的声音,心里正着急,一个冰冷的声音陡然蹿进了她的耳中。 “杀!” 沈易佳一惊,猛的抬头看去,就见白衣男子刷的抽出了身边人腰间的佩剑…… 十几个人,连句求饶声都没有发出,就被割喉倒地。 卧槽,这人是谁啊,这么凶残? 不过这算不算间接给团子报了仇?可那伙人一看就是白衣男子的人啊。 沈易佳脑袋有点当机,这仇还没报,仇人就死了,她上哪找人说理去! 哎?美人相公怎么没声了? 沈易佳回头,才发现宋璟辰的脸色很是难看,一双凤目中像是蕴含着无尽的风暴,正死死的盯着高台上的白衣男子。 “相公?”沈易佳小声唤了句。 宋璟辰闭了闭眼,松开紧握成拳的手,紧抿唇瓣没说话,而是直接揽着她避开守卫绕去了高台的侧边。 不巧的是白衣男子似乎已经训完话了,转身准备从另一侧走下高台,又只给他们留了一个背影。 沈易佳:…… “你倒是回头啊。”她咬牙切齿的嘀咕了一句。 话音刚落下,白衣男子突然停下了步子,还真回头了…… 沈易佳心里一喜,待看清男子的模样,惊呼出声:“怎么会是他!” 说完想到什么,她连忙捂住嘴扭头去看宋璟辰的脸色。 果然,美人相公的眸子更冷了。 沈易佳眨了眨眼,感情方才他就已经认出来了,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下? 也是,虽然美人相公不说,但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之前应该很熟,能靠一个背影认出来也不足为奇。 高台上,白衣男子对身后之人正吩咐着什么,突而抬头看了过来。 沈易佳一惊,忙拉着宋璟辰躲到树丛后面,后怕的拍了拍小胸脯:“还好我躲得快,要不然我们就被发现了……” 她话没说完,宋璟辰揽着她迅速后退。 下一刻,一支箭带着破空声稳稳的扎进了他们方才待的地方。 沈易佳猛的看去,只见白衣男子还保持着拉弓的姿势,正目光冷冽的盯着他们所处的方向。 “卧槽,他不是不会武功吗?” 而且……他们面前都是遮掩物,应该……看不到? 可校场上正往这边跑来的一队士兵是怎么回事? “走。” 宋璟辰拉着沈易佳就要离开,一个黑影出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现在是打架的时候吗?下面可是好几万的人。 沈易佳正要让幽一赶紧跑,看清他抱在怀里不断挣扎的小兔子,扶额:“想吃肉回家给你做,快放了……” 宋璟辰目光一动,几步上前接过幽一手中的兔子。 …… “少主,是一只兔子。”一个将军模样的中年男子道。 白衣男子瞥了眼被箭死死钉在地上还没彻底断气的兔子,冷声道:“赏你了。” “多谢少主。”中年男子乐呵呵的捡起地上的兔子,笑道:“早就听闻少主的箭术百步穿杨,例无虚发。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另一人接着道:“亏得那些人就知道吹嘘姓宋的有多厉害,我看他们是没见过少主出手,否则还有姓宋的什么事?” “哈哈,熊将军说的一点没错,姓宋的给少主提鞋都不配……” 白衣男子拧了拧眉,原本正换着花样拍他马屁的几人立马禁了声。 白衣男子冷声道:“每人去领十个军棍。” 说罢他正准备转身离开,视线一撇注意道什么,他脚下的步子顿住,蹲下身扒开面前的一从枯草,一颗圆润的金色珠子正安安静静的待在那。 白衣男子眸子一凝,拾起金珠,又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从里面倒出一颗珠子。 这颗是他在瑞王府进刺客那日所拾。 两颗珠子放到一起对比,不论是做工还是大小,都一模一样。 白衣男子眯了眯眼,吩咐道:“立即召集所有将军去我帐中议事。”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但还是连忙跑去叫人了。 白衣男子看着手中的两颗金珠,眼中划过一抹复杂之色。 京中的夫人小姐大都喜欢在鞋面上绣珍珠等物装饰。 但带金珠的,他至今为止只见过一人! …… 从山道出来,两人一时无言,沈易佳是因为太过震惊,她没想到平日里瞧着温文尔雅,见人三分笑的一个人竟然藏得这么深。 至于宋璟辰…… 沈易佳小心翼翼的觑了他一眼,多少知道他为何会这样。 虽然以前也有怀疑,但他的怀疑并非针对谁,而是对所有皇室子弟都有的。 比如上官珩,大家都知道他是皇帝所有儿子中最不学无术的一个,但宋璟辰对他的怀疑丝毫不少,否则也不会在他偷溜出京后还派人去找了。 且几个王爷里面,那个人应该是宋璟辰最不能接受,也最不希望的一个。 沈易佳叹气。 为了避免有人会通过团子和糯米留下的血迹找到灵隐寺,回去的时候两人特地清理了一下,等回到灵隐寺时,已过了午时。 他们原是准备把团子托付给主持帮忙照看一下便立刻下山回京的,不想刚见到主持,还没来得及开口。 主持便道:“小丫头,你总算回来了,快去看看那头白虎。” 他一脸焦急,连佛号都忘记念了。 “它有名字,叫糯米。”沈易佳纠正了一句,也不耽搁,同宋璟辰一起快步进了木屋。 木屋里,糯米躺在角落死死的盯着面前正要对它伸出魔爪的老和尚,口中不停发出低沉又带着警告的虎啸声。 “你想对它做什么?” 沈易佳心里一个咯噔,怒吼一声揪住老和尚的领子就准备把人丢出去。 “快住手。”主持跑进来,忙道:“小丫头你误会了,我师弟是在救白……糯米。” 沈易佳一愣,狐疑的看向被他吓得直哆嗦的老和尚。 糯米一点也没有因为沈易佳的到来安静下来,整头虎显得焦躁不安,不停的扭动虎身。 “阿弥陀佛。”老和尚念了句佛号:“我佛慈悲,白虎……” 沈易佳不耐烦:“说人话。” 老和尚:“白虎要生了。” 沈易佳:…… 糯米确实是要生了,可因为它受了太重的伤,失血过多导致体力不支。 灵液又还没修复好它身上的伤,所以虎宝宝一直没能生下来。 主持起初并不清楚它怎么了,叫来会岐黄之术的师弟才确定这一点。 老和尚想帮糯米,可糯米根本不让他靠近,于是就有了沈易佳看到的一幕。 得知了前因后果,沈易佳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对不住。” 还好没真丢出去,要不然这老和尚不得散架。 老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施主无须跟老衲道歉,还是先替白虎度过难关。” 沈易佳:……我看你可不像着急的样子。 沈易佳原以为有她在,安抚住糯米很容易,但她没想到要生产的糯米防备心比平时还重,除了她以外,不让任何人靠近,包括宋璟辰在内。 可沈易佳没有灵液了,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帮它,好说歹说劝了半天也丝毫起不到效果。 还是团子悠悠醒来对它“嗷呜嗷呜”了几句,糯米才安静下来允许老和尚靠近,但前提是沈易佳得在场。 这生产本就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更何况糯米不仅自身虚弱,还属于早产。 等它生完,估计得到天黑,沈易佳想让宋璟辰先下山,然知道这山上有一个军队在,宋璟辰根本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下。 沈易佳:…… 她怀疑美人相公是怕她去给那个人套麻袋,可她没有证据。 ———— 第468章 封锁城门 宋璟辰和沈易佳都不知道的是,午时刚过不久,皇宫就进了刺客。 青天白日,竟有人敢胆大包天闯入皇宫意图刺杀皇帝就罢了,那么多禁卫军还让刺客跑了。 皇帝震怒,第一时间便下旨封锁了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命巡城卫的士兵挨家挨户搜查刺客,并将林木以及今日当值的所有禁卫军丢进了大狱。 若不是李公公在一旁劝着,皇帝差点以护驾不力的罪名当场让人将林木砍了。 “陛下,贤王殿下求见。”御书房外响起小太监的通禀声。 皇帝略显急促的抢过李公公手中的瓷瓶,将里面的丹药倒出来,一股脑就往嘴里塞。 李公公忙恭敬的递上一盏茶。 皇帝不耐烦的将茶盏挥落在地,沉声道:“宣。” “宣,贤王进殿。” 不多一会儿,上官裕便进了御书房。 他躬身一礼:“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一改之前的怒容,抬起头道:“老二,你今日进宫有何事?” “儿臣听闻父皇遇刺,担心父皇的身体。”他道。 皇帝摆了摆手:“朕无事。” 上官裕垂下眼睫:“父皇无碍便好,如此儿臣也能放心了。” 皇帝点了点头:“你有心了。” 随后皇帝又问起恩科一事。 上官裕道:“儿臣正想跟父皇说这事,关于主考官,儿臣属意翰林院张学士,吏部陈尚书,御史中丞赵老大人以及户部陆尚书……” 他口中提到的人,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尤其是两朝元老张学士和赵老。 除此外,也有瑞王派系的官员以及保皇派。 保皇派暂且不说。现在京中就两个成年的皇子,太子之位总会落到其中一人头上,他能把瑞王派系的官员算上,可见他并未存有私心。 皇帝很满意:“那就让他们明日进宫见朕。” 果然,所有儿子中,只有这个才是最孝顺又最让他放心的。 “是。” 父子两人又说了会朝中其余事。 全程下来,皇帝都是心平气和的跟上官裕说话,一旁的李公公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皇帝。 这么些天下来,他也发现了,只要有贤王在场,皇帝似乎就不会动怒。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上官裕才从御书房出来。 连山看他站在御书房前不动,询问道:“殿下,咱们出宫吗?” 上官裕收回视线,摇头:“也许久未见母后了,去未央宫。” 连山一愣,忙跟上去。 未央宫是有小厨房的,小厨房并不算大,甚至有点破旧,被素云收拾得很干净,不过因为没有食材,平常也只作烧水用。 今日一大早,宋黎便将手里为数不多还值点钱的东西收拾了出来,亲自去找了门口的侍卫想换一袋面粉和两个鸡蛋。 宋家刚平反那阵,大家都以为废后也该从冷宫搬出去了,连看守的侍卫都很是殷勤了几日。 不想等到了皇帝给宋家恢复爵位,却始终没等到要恢复宋黎皇后之位的圣旨,这些人讨好的心思也就淡了。 不过也不敢再像往常那样爱搭不理。 听闻只是要袋面粉和几个鸡蛋,侍卫象征性的拿了根钗子就把她要的东西送来了。 冷宫里的老鼠多得数不胜数,素云特地抓了好几只关在小笼子里。 每日从外面送进来的吃食,她都会先挑一点出来喂老鼠,确定老鼠吃了没问题才敢送到自家小姐面前。 今日亦是如此,一拿到面粉,她就拿了个碗准备装点掺了水去喂老鼠。 “不必了,他们现在不会对我做什么。”宋黎无奈的摇了摇头,找来个大一点的盆就准备开始和面。 有辰哥儿这个国公爷在,凡是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哪还敢来害她? 素云觉得有道理,端着碗去喂老鼠了。 宋黎:…… 上官裕到的时候,远远就看见某间屋子上方升起的袅袅炊烟,与之前每次来看到的荒凉不同,倒是给这座死寂一般的宫殿增添了几份烟火味。 他下意识朝着炊烟升起的方向走去,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在小厨房里忙碌的主仆二人。 素云坐在灶台后的小凳子上烧火,宋黎则站在灶台前将醒好的面熟练的拉成条状…… 宋黎从小娇生惯养,进宫后又是尊贵无比的皇后,哪里有多少亲自下厨的机会,然而此时面团在她手里却听话极了,像是重复过无数次…… 锅里的水咕噜噜冒起了泡,宋黎抬起头:“素云,先别加柴了……” 话到一半她顿住,似有所察的看向门口的方向,看清来人是谁,她眼中带上惊喜之色:“裕儿?” 上官裕回神,拱手行礼,温声唤:“母后。” “你今日怎的过来了?”问完她伸手要去扶上官裕,注意到自己手上全是面粉,又收了回来,不等他开口就接着道:“不过你今日来的正好。” “素云,先带殿下去屋里坐,我这里马上就好了。”她吩咐道。 “是。”素云笑着站起身,将上官裕请去了正殿,又给他倒了杯热水:“二殿下先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上官裕温声道谢,状似无意的开口:“母后的身体瞧着好多了。” “是啊。”素云笑着点头,感慨道:“自从宋家平反,小姐的身子就日益见好。要奴婢说,这心情好了,病自然也就好了。” 上官裕眸子微微一动,端起茶抿了一口:“那就好。” 不多一会儿,宋黎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进来,上面还窝了两个鸡蛋。 她将面放到上官裕面前,见他一脸不解,有点心疼道:“今日是你的生辰,你莫不是又忘了?” “殿下你是不知道,为了这碗长寿面,小姐可是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了。刚还在担心伺候的人没给你准备呢,没想到殿下就来了未央宫,可不就是母子连心吗?”素云打趣道。 “就你话多。”宋黎嗔怪道,见筷子塞进上官裕手中:“快尝尝母后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以前的宋黎自然是不懂下厨的,可耐不住小时候的上官裕想吃她亲手做的长寿面,她便答应他每年都给他做。 注意到她手背上的红痕,上官裕有点恍惚,想到什么,他握着筷子的手暗暗发力,抬头看着宋黎:“母后,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宋黎一时没反应过来。 上官裕含笑道:“母后说过每年的长寿面都要陪我一起吃的。” 宋黎嗔怪道:“都多大的人了。” 虽然这样说,但她还是让素云去拿了一副碗筷。 从上官裕的碗里挑了几根面条出来,催促道:“好了,快吃,一会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上官裕莞尔一笑,夹了一个荷包蛋进宋黎的碗里,才自顾埋头吃面,一碗面他吃得很干净,连一点汤汁都没剩下。 宋黎心里开心,嘴上却道:“怎的还跟小时候那般,不管好不好吃,都要吃得干干净净的。” 她记得第一次给煮长寿面,小上官裕直呼好吃,母后太厉害了云云。 她有点不信,尝了一口锅中剩下的却发现根本没熟,当晚小上官裕就闹起了肚子。 宋黎自责得不行,小家伙躺在床上一边哼唧一边安慰她:“母后做的长寿面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面,裕儿闹肚子是因为吃了御膳房的刘井公公给的糖豆,才不干母后的事。” 说完许是怕她会罚那姓刘的内侍,又可怜兮兮的解释道:“是裕儿叫他给的,他不敢不给,母后别怪他好不好。” 宋黎哪会看不出小家伙是不想她内疚,随便扯了个人出来,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自然满口答应。 见她这么好说话,小上官裕又顺势提出以后每年都要吃母后煮的长寿面。 担心再发生这种事,第二日宋黎就让人在坤宁宫的小厨房开了火,时不时抽出时间在里面练习。 说要陪他一起吃,也是怕再出现夹生的情况,每次煮完面,她都会先自己尝了确定没问题,才敢让他吃。 上官裕显然也想起了往事,垂下的睫羽颤了颤,哑声道:“母后煮的长寿面……是天底下最好吃的,儿子自然要吃完。” 宋黎笑弯了眼:“你喜欢就好,等来年母后再给你做。” 上官裕手一紧,突而站起来。 宋黎愣住。 上官裕定了定神,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形的小瓷盒放到桌上:“这是我从宫外寻来的玉凝膏,对冻伤有好处,母后记得……每日都涂。” 他说着看向宋黎的手,除了手背的烫伤,她的食指也红肿的厉害。 那是他儿时一次发高热,除了宋黎也不要,为了给他降温,又怕冰块会冻伤他,宋黎便用手捂冰,再把冰凉的手放到他的额头。 如此反复,他的高热是退下来了,可宋黎的手也从此落下了病根。 每到冬日,便奇痒无比,红肿,严重点甚至会开裂。 上官裕像被烫了一下,收回视线,抿了抿唇道:“母后,我改日再来看你。” 这下宋黎也察觉到他有心事,叹了口气,吩咐道:“素云,你送一下裕儿。” 素云应了声是,跟着上官裕出了正殿。 “还好殿下记得,不然小姐又要遭罪了。” 上官裕苦笑道:“母后都是为了我才……” 话没说完,旁边一间屋子突然传来剧烈的响动,上官裕顿住。 “是刘贵妃。”素云压低声音解释道:“自从她进了这冷宫,就整日跑到门口吵着要见陛下,后来听闻景王没了,她便变得疯疯癫癫的……侍卫们被她折腾烦了,干脆直接把人关在屋里,不让她出来。” “那她这样岂不是会打扰到母后休息?”上官裕担忧地问。 素云不在意的摇头道:“不碍事,她吵累了也是要休息的。” 上官裕了然的点了点头,恰巧这时也到了未央宫门口,他停下步子:“素云姑姑回去,母后就有劳你照顾了。” “奴婢醒的。”想了想,素云继续道:“殿下若是有什么烦心的事也可以跟小姐说,虽说小姐现在还没法出去,可她总归是殿下的母后,就像殿下小时候,哪怕拼了自己的命不要,小姐也会护了殿下周全的。” 上官裕袖下的指尖紧了紧,温和道:“我无事,素云姑姑快回,别让母后跟着担心了。” 素云看了他一眼,福了福身。 上官裕垂下眸子转身出了未央宫。 连山一直在外面等着,看到他出来忙迎上去:“殿下。” 上官裕看也没看他一眼,只大步离开, 连山愣了下,快步跟上。 离开末未央宫范围有一条小道,小道两边都是假山,平时甚少有人会经过。 甫一走进小道,上官裕脸色忽而一变,扶着假山就吐了起来。 连山吓了一跳,忙过去扶他:“殿下,殿下您怎么了?……属下去叫太医。” 上官裕冷冷的回头瞥了他一眼,连山立马噤声。 在连山的记忆中,上官裕待人宽和又从不发怒,是最好不过的主子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上官裕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连山甚至一度觉得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上官裕将方才吃进去的东西吐了个干净,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随手将帕子丢掉,又拿出一块细细的擦拭十指。 注意到还在愣神的连山,他没甚情绪的问:“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殿下,你……”话到一半意识到什么,连山忙垂下“属下什么也没看到。” 上官裕看了他一眼:“将这里收拾干净。” “是。”连山松了口气,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从皇宫出来,上官裕直接回了府。 贤王府有一个院子名叫落霞月,看着比别的院子只多了一栋阁楼,门口也没安排守卫,但却算得上是贤王府禁地。 除了上官裕自己,几乎没有人踏足过,安排在里面洒扫的奴仆,平时也不会出去。 挥退了下人,上官裕径直上了阁楼。 阁楼共三层,最上面一层只一个房间。 推开房门,只见里面供着一尊牌位,上书写着:先母,南宫霞之灵位。 此时,一位中年男子正背着手站在牌位面前。 上官裕一顿,走上前问:“您何时来的?” “刚到。”男子并未回头。 上官裕没在说话,从案台上取了三炷香点燃,在供台前面的蒲团上跪下磕了三个头,随后便将香插进香炉中。 里面还有另外三炷只燃了一半的香,可见男子并未说谎,确实是刚到不久。 第469章 陷阱 (前面发过是因为当时发错了,455章有解释,已经替换了哦。) “我以为你已经忘了今日是你娘的忌日。”男子沉声道。 上官裕垂下眸子:“孩儿不敢忘。” 男子冷笑一声:“那为何之前那么好的机会你都不动手,你完全可以在第一时间杀了他。” 他指的是上官浦将皇帝囚禁的时候,那时候若暗中将皇帝杀了,上官浦定然会顺势上位,他们便可以顺理成章的站出来揭露他的罪行 “上官擎宇提前被人救走了,我若动手,只会落入他人的圈套。”上官裕不急不缓的解释道:“您别小看了宋璟辰。” 上官擎宇是皇帝的名讳。 “呵,他手上才多少势力,而你又有多少?”男子一甩衣袖,转身看着上官裕,满脸失望:“究竟是我小看了他,还是你故意给他救人的机会?” 上官裕没说话。 男子继续道:“当初你说要找到他手中的私军,不让我杀他。结果呢?私军没找到,倒是让他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男子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如果你再这般优柔寡断,我就只能像两年前那样,亲自出手了。你应该知道,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男子说罢绕过他离开,走到一半又顿住:“今日之事我已知晓。你做得很好,但是……还不够。” 上官裕眸子一凝:“义父!” “你莫不是已经忘了是谁害死的你娘?不想报仇了?” 男子的神色阴晦如霾。 上官裕握了握拳:“没有。我从未忘记过。” “鸿儿,你是我教出来的,我再了解不过……”男子摇了摇头,继续道:“罢了,她毕竟养育你一场,既然你下不去手,那这次就让为父替你做。但你以后千万别再让我失望,也莫让你娘失望了。” 上官裕抬头看了眼面前的牌位,哪怕十几年了,上面的名字依然让他觉得陌生。 可偏偏就是这个人把他生了下来,以生命为代价。 他眼睫轻颤:“我知道了。” 夜沉如水,水榭内,一袭白衣的上官裕半靠在软塌上,软榻旁已经堆积了好些个空酒坛。 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连山守在一旁,冻得瑟瑟发抖。 眼见又一坛酒空了,他咬了咬牙还是鼓起勇气上前:“殿下,您不能再喝了……” 上官裕将他挥开,抬手又拿起一坛酒,自嘲道:“一个只记得你的生辰,另一个却只记得你生母的忌日。你说,哪个才是真心待你的?” 风太大,他的声音又太小,连山没听清楚,但他莫名觉得,这样的殿下太可怜了。 因为这个想法,连山一时也忘了白日里看到的那个眼神,抢过上官裕手中的酒坛,苦口婆心的劝道:“殿下,您喝多了,属下扶您回去休息……” 待反应过来后连山心里一个咯噔,手中的酒坛都变得烫手起来。 上官裕没反应。 连山愣了下,小心翼翼看过去,这才看清自家殿下双眼紧闭,竟是睡着了。 他莫名松了口气,忙叫人来一起把上官裕送回房间。 上官裕确实喝多了,乃至于做起了一个本该不存在他记忆里的梦。 “裕儿,我是娘,叫娘~”坤宁宫里,穿着凤袍却仍显青涩的宋黎手拿拨浪鼓逗着刚牙牙学语的小上官裕。 坐在摇篮里的小上官裕伸出手够了半天没够到,口齿不清的唤:“粮~” “哎~”宋黎笑得前俯后仰:“素云,你快听,我们家裕儿都会叫娘了。” 她故意将拨浪鼓往高处拿就是不让小上官裕得逞:“来,裕儿再叫一声娘听听。” 小上官裕看她笑,也跟着咧开嘴咯咯笑,挥舞着小肉手,配合的开口:“粮~” “哎哟,我们家裕儿怎么这么乖,娘真是稀罕死你了。”宋黎笑得不行,将拨浪鼓往小上官裕小手中一塞,抱起他就在他脸上唧了几口。 小上官裕有样学样,糊了她满脸的口水。 整个坤宁宫都回荡着母子二人的笑声。 画面一晃,依然是在坤宁宫里,彼时的宋黎已经从一个懵懂青涩的少女变成了端庄温婉的皇后,她的肚子里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三岁的小上官裕哭着从外面跑进来:“母后,为什么大哥说我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那你还是我的娘亲吗?” 宋黎将小团子搂进怀里,拿帕子细细帮他擦掉挂在脸上的金豆子,温柔道:“裕儿,你记住了,不管你是不是我生的,你都是我的孩子。” 小上官裕吸了吸鼻子,抽咽着问:“跟你肚子里的弟弟是一样的吗?” 宋黎将帕子递给一旁的素云,揉了揉小上官裕的头:“当然啊,你跟他一样,都是娘最重要的人。” 素云笑道:“娘娘,你看,连殿下都说你肚子里的是个小皇子呢?奴婢看准错不了。” 是男是女宋黎其实不太在意,但她还是配合的问:“裕儿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小上官裕不哭了,抬了抬下巴,拍着小胸脯道:“弟弟,以后裕儿可以保护弟弟哦。” 大哥总跟他说自己快要有弟弟了,他也要有! “好。裕儿保护弟弟,母后保护你们。” 小上官裕的眉头一皱:“那母后岂不是很辛苦,还是裕儿保护母后。” “那弟弟怎么办?”宋黎打趣道。 小上官裕被问住了,想了许久才道:“裕儿长大啦,就可以保护两个人呀,母后真笨。” 宋黎被他一副母后这么笨,以后该怎么办的苦恼模样逗笑,稀罕的抱进怀里一阵亲香。 总归才三岁大的孩子,又从外面哭着跑回来,没一会儿就在宋黎怀里睡着了。 吩咐奶嬷嬷将小团子抱下去,宋黎瞬间收起了笑,冷声道:“去打听一下,刘贵妃在何处。” 她不好跟一个孩子计较,那只能找孩子他娘的麻烦了。 素云看了眼她挺着的大肚子,欲言又止半晌,想到自家小姐的脾气,还是出去打听了。 刘贵妃彼时也身怀有孕,宋黎没做太过,只是训斥了几句外加禁足。 不想心高气傲的刘贵妃气得直接动了胎气,早产生下了一个儿子…… 因为辅国公府的权利,皇帝也只敢小小的罚她禁足半月。 宋黎下了封口令,没让这些事传进小上官裕耳中。 一个月后,宋黎生的果然是儿子。 听到这个喜讯,小上官裕开心极了,不顾宫人的阻拦翘课跑回坤宁宫。 他跑得小脸红扑扑的,摔倒了就自己爬起来,等到坤宁宫门口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小泥猴。 坤宁宫里很热闹,各宫妃嫔早早就等在这,皇帝也在第一时间派了太监来宣旨,小皇子被封为了太子。 他不知道太子是什么,但看大家都这么开心,他也替母后和那个还未见过面的弟弟高兴。 见不到皇后,大家就围着坤宁宫的下人说喜庆话,没有人发现他回来了。 小上官裕站在坤宁宫门口,突然就有点委屈。 他垂下头,才发现自己的手掌擦破了皮。 他要告诉母后,母后肯定会心疼的给他呼呼,再小心翼翼的帮他上药。 小上官裕如是想着就准备自己溜进去。 素云眼尖的发现了他:“殿下,娘娘刚生完弟弟累了,不能进去打扰她哦。” 母后累了,那就不能让她发现自己受了伤,否则肯定不能安心休息。 小上官裕忙将手藏到身后,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道:“那素云姑姑,我可以去看看弟弟吗?” “不行哦,弟弟也睡着了。”看着这进进出出的人,素云召来太监吩咐道:“你把二殿下送回上书房去。” 她这么安排是担心人太多,宫人顾及不到他。 但在小上官裕看来,一向疼他的素云姑姑连他身上脏了都看不见,还要把他赶走…… 他不想回去,甩脱宫人的手跑了,一个人躲进了假山中。 “二殿下真可怜,认贼做母就算了。至少到了皇后名下也算是个嫡子,以后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可现在皇后生下了自己的儿子,他不就彻底没机会了?”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我知道,我也就跟你说说。” 他听到宫人在议论他,可他刚启蒙,还不知道认贼做母的意思。 但总觉不是什么好话,他去问太傅,太傅说这个不是他现在要学的。 后来,他还是在不对的年纪知道了其中的意思。 因为他身边多了个人,那人告诉他:“皇后早几年一直没怀上龙嗣,又不敢将主意放到刘贵妃身上,所以盯上了你生母的肚子。” 他说:“你生母是被皇后害死的。” 小上官裕涨红了脸,握紧拳头冲那人吼道:“你骗人,她明明对我和五弟一样好!” 除了没给他太子之位。 可那人又说:“因为她心中有鬼,她在赎罪。” “胡说,母后不是那种人……” 那人冷笑:“浣衣局有个叫红杏的宫女曾在你生母身边当差,殿下若是不信,自去问一下便是。” …… 那是他第一次对下人用刑,也是从那时他才知道。 他生母临近临盆时,皇后让人给她灌了一碗催生汤,导致她大出血死了…… 他,认贼做母! “我没有。” 上官裕猛的坐起,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冷汗浸湿。 “殿下?”门外响起连山的声音。 上官裕好半晌才将梦境中残留下的心悸压下,神色晦暗不明的开口:“下去休息,我无事。” “是。” 一刻钟后,一身黑衣的上官裕没惊动任何人就出了贤王府。 他轻巧的跃上寒风呼啸的屋顶,施展轻功径直往皇宫而去。 不多时,他便落在了未央宫里一处荒殿的屋顶上。 环顾一圈,注意到某处有微弱的火光。 上官裕蹙了蹙眉,悄然靠近。 是皇后和素云! 待看清她们烧的是何物,上官裕瞳孔一缩。 “裕儿长大了,眼睛很像你。可惜你永远都看不到了。” “姑娘……” “你说,她会怪我吗?” “姑娘,你别想那么多,你将二殿下养大,丽嫔定会感激你的。” “是吗?”宋黎不置可否,将手中剩下的纸钱全部投与火盆中站起身吩咐道:“收拾一下,莫要让人看见了。” “是。” …… 黑暗将上官裕的身影笼罩,他极力克制住身体的颤抖,死死盯着前后离开的主仆。 实则除了儿时,这些年他还陆陆续续查到过很多证据,可再多证据都不如今日所闻来得让他愤怒。 上官裕握紧拳头,愤然跃上屋顶准备离开。 这时,一顶软轿停在未央宫门口,太监将皇帝给的令牌交给守卫。 守卫没敢多问,径直将大门打开。 上官裕转身欲走,白日里宋黎的话却不期然在他脑中响起。 “你喜欢就好,等来年母后再给你做。” 上官裕顿住,眼见那群人离宋黎住的主殿越来越近,他手指微动下意识想动作。 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扣住了他的手腕。 “少主,将军让您回去。” 上官裕眸子一冷,拳头紧了又握,最终还是没有出手。 …… “陛下这个时辰要叫我?” 宋黎狐疑的看着面前的一群太监。 “是,陛下还特地让奴才准备了软轿,已经在殿外候着了。”打头的太监恭敬道。 宋黎冷笑:“我是谁?这又是什么地方?” “你……这……” “不知道?那我告诉你。”宋黎懒懒的靠回软榻,嘲讽道:“我是个废后,这里是冷宫。陛下若想要人侍寝,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为首太监抹了把汗,讪笑道:“看娘娘您说的,当年之事以真相大白,安乐王并未谋逆,娘娘自然也是无罪的。陛下竟然让奴才等人来了这里,就是要把娘娘接出冷宫的意思。” 宋黎眸子一闪:“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们是陛下派来的,而不是来害我的?” 为首太监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宋黎只一眼就认出确实是皇帝的贴身之物。 但…… “娘娘若是不放心,可以让门口的禁卫军护送。陛下急着见娘娘,可耽误不得。”太监道。 宋黎蹙眉,若当真是皇帝要见她,她不去就等于抗旨,那辰哥儿做的一切就白费了…… “好,我去。”宋黎站起身。 素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宋黎摇头:“这么晚,你就不用去了,到时候我会让人来接你。” 素云就算去了也进不去养心殿,这么冷的天,何苦去白白受这个罪。 “奴婢还是跟小姐一块儿去,不然奴婢不放心。” “好了,我会让禁卫军护送,你就在这里待着,这是命令。” “小姐……” 宋黎摆了摆手不愿意多说,直接出了门。 等素云追出去时,人已经上了软轿。 她想追上去,却被告知皇后方才吩咐了,不准她出去。 软轿晃晃悠悠的在养心殿前停下。 为首的太监上前去搀扶,被宋黎一把甩开。 “我自己会走。” 为首太监讪讪的收回手,不着痕迹的对抬轿子的几人使了个眼色,转身叩响了殿门。 “陛下,娘娘来了。” 不多一会,里面就响起皇帝中气十足的声音:“让她进来。” “是。” 为首太监推开殿门,笑眯眯道:“娘娘,您请。” 宋黎蹙了蹙眉,小心翼翼的走进去,环视一圈,外殿并没有皇帝的身影。 这时,殿门在她身后关闭。 她心里一个咯噔,正要退出去,皇帝的声音从寝殿内传出来。 “进来。” 宋黎只得压下心中厌恶,不紧不慢的走进去。 待看清里面的人,她瞳孔一缩,全身寒毛竖起,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皇帝从一个满身是血的妃嫔身上抽出长剑,阴鸷一笑,眸子猩红的朝她刺来。 “去死。” 宋黎被这一声惊得回过神,忙要避开,不想浑身的力气在一瞬间全部泄去。 她软软倒地,只能眼睁睁看着疯魔般的皇帝越来越近。 同时,寒光凛凛的剑刃在她瞳孔迅速放大…… 第470章 诛杀 翌日,宋璟辰和沈易佳赶在开城门的第一时间进了城。 回家换了身衣服,等他进宫的时候,已经快到辰时。 最开始查少女案,为了他方便随时入宫禀告案子进展,皇帝便给了他入宫的令牌。 后又牵扯出前朝余孽,哪怕宋家翻案一事让皇帝恼火,令牌也没被收回去。 不过宋璟辰更倾向于皇帝之所以未收回令牌,是因为把令牌的事给忘了。 毕竟这么久,这块令牌是他第一次用。 宫门外的侍卫今日换了一批他不认识的,宋璟辰只当不知。 侍卫愣了下,似乎没想到他会有令牌,确认是真的后,一挥手吩咐了个人上前去检查,确定他没有带兵器才允他进入。 涌长的宫道上,不时有宫女太监,或禁卫军走过。 他们一个个面色如常,丝毫不见慌乱。 “我听闻昨日宫里进了刺客?”他问带路的太监。 太监恭敬答道:“是啊,不过刺客已经被抓住了。” 他只是一个负责领路的,连主子跟前都去不了,所以知道的并不多。 宋璟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太监将他送到御书房就退了下去。 宋璟辰求见皇帝,却被告知皇帝还没起,他只得又让人带他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外一片寂静,门口只守了几个太监,连禁卫军都没有一个。 守在外面的太监见到他,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忙上前行礼:“奴才见过国公爷。” 宋璟辰将他们的神色看在眼里,蹙了蹙眉:“陛下可醒了,我有急事求见。” 太监挤出一抹笑道:“回国公爷的话,陛下昨日歇得晚,现下还未起呢。要不国公爷先去御花园走走,待陛下醒了,奴才第一时间让人去知会您一声?” 宋璟辰颔首:“也好。” 说完似突然想到什么,他步子顿住,随口问道:“对了,今日怎得未看见邓公公和李公公?” 太监叹了口气:“昨日宫里不是进了刺客吗?两位公公为救陛下受了伤,现下还在养伤呢。” 宋璟辰了然,没再多问。 方转身,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朝他跑来。 来人看见他,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不等宋璟辰开口,便急道:“大公子,您快去救救小姐,小姐被皇帝的人接进了养心殿,现下还未出来……” 正是从冷宫跑出来的素云。 宋璟辰心下一沉:“你说什么?姑姑何时进的养心殿?” “是,是昨儿夜里,有几个太监带着皇帝的口谕去未央宫接的小姐。可都这个点了,小姐还未出来,奴婢实在担心她……”素云慌乱道。 她话没说完,宋璟辰已经大步朝养心殿的寝宫去。 几个太监忙跑来拦住他:“国公爷,您不能进去,陛下还在休息。” 宋璟辰冷声道:“昨儿夜里,陛下当真召见了我姑姑?” “这……”几个太监慌乱的低下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昨夜就是他带人来接的小姐。”素云指着为首太监道。 那太监扑通一声跪下:“国公爷,是陛下的命令,奴才也不敢违抗啊。” 宋璟辰眼中染上了杀意,绕过太监想推门进去。 为首太监一把扑上来,死死抱住他的腿:“国公爷,不可啊,若是扰了陛下休息……” 宋璟辰眯了眯眼,抬腿一脚将他踢开,冷声道:“滚开。” 为首太监当场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余下的几个太监对视一眼,不敢再拦着。 素云见状,忙跑上去推开门,厚重的殿门被推开的霎那,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她的脸一白,顾不得旁的,跌跌撞撞的跑进去。 待看清里面的情景,她腿一软跌坐在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躺在几个妃嫔中间满身是血的宋黎。 “小,小姐……” 宋璟辰亦是瞳孔一缩。 原本静静坐在尸体中间的皇帝突而睁开眼,阴森森的看向宋璟辰。 “哈哈哈哈哈……死了,终于死了。父皇不是很满意这个女人吗,还拿皇位威胁朕点头同意娶她,既然他那么喜欢他,那朕就干脆把她送下去给父皇享用好了。” “还有你,名闻天下的宋世子,竟敢鼓动那些愚蠢的百姓逼迫朕下罪己诏,你也该死……” 他站起身,一步步朝宋璟辰走来。 随着他的步伐,剑尖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鲜血从剑刃滑下,滴落在地上。 一滴一滴,如同炸开的点点红梅,血腥味充斥着四周。 “朕才是皇帝,可天下人却只记得你们宋家人,口口声声说着你们宋家为大夏的贡献。 可要是没有我上官家,你们宋家人又算什么东西。你们全都该死。” “哈哈哈……杀,杀了你,朕要把你们宋家人全部杀光……哈哈哈……” 他癫狂大笑,笑着笑着突而顿住,举着剑就朝宋璟辰砍来。 宋璟辰握紧拳头,冷眼看着面前披头散发,近似疯癫的人。 在剑刃要到面前的时候,迅速出手抢过他手中的剑,旋身一脚将人踢飞。 皇帝发出一声惨叫,“噗~”一口血从他口中喷出,他眼中闪过一抹惊恐之色:“大胆,你想弑君不成……” 宋璟辰冷冷勾了勾唇角:“你就是用这把剑,杀了我姑姑的?” 他举着剑慢慢逼近,皇帝步步后退:“你别忘了……” 砰一声,身后的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宋璟辰一愣,下意识回头…… 皇帝眼中闪过喜色,趁机夺过他手中的剑狠狠朝他刺去。 宋璟辰眸子一冷,闪身避开剑刃,一把扣住他的手,一个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长剑落地,皇帝痛呼出声。 “啊……你大胆……” 进来的人被殿中的画面惊得呆愣在原地,不知谁高喊了一句:“快护驾。” 这一声把大家唤回神,齐齐惊呼:“来人啊,快,快护驾。” 一队禁卫军冲进来,将宋璟辰团团围住。 上官裕的眸子在素云抱着的宋黎身上顿了下,指尖紧了紧,快步走过去扶起皇帝,关心道:“父皇你……” 不想他话没说完,皇帝突而目眦欲裂的推开他,好似感觉不到手腕的痛那般,双手捂着头开始在殿中乱窜:“你们一个个都想害朕,你们都得死~” 上官裕一脸震惊得愣在原地:“父皇?” “哈哈哈哈……死,你们都死了,就再也没人抢朕的皇位。”皇帝疯狂大笑起来,从一个侍卫手中夺过剑就开始乱砍。 同方才相比,现在的皇帝才更像失去了理智。 和上官裕一起来的几个大臣差点要被这一个接一个的变故吓傻,想上前又不敢,齐齐惊呼:“陛下……” 皇帝恍若未闻,在他接连砍伤几个侍卫后,上官裕方回过神般沉声吩咐道:“快拦住陛下。” 侍卫这才敢出手。 皇帝被人夺走了剑,双手又被扣住,只能不停的挣扎叫嚣。 “大胆,朕是皇帝,是天子,来人啊,把这些佞臣贼子全部拿下,朕要诛他们九族……” 几个大臣心里惴惴,齐齐看向上官裕。 不傻的都能看出来,皇帝这幅模样明显不正常。 上官裕召来养心殿的宫女太监,蹙眉问:“陛下到底怎么回事?” 为首太监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看向皇帝,哆嗦着道:“陛下,陛下他好像疯了!” “是啊,一开始陛下只砍杀我们养心殿的宫人,这些日子甚至把各宫娘娘接进殿中,说要听她们的求饶声。” …… 太监你一言我一语,无不表达了一个意思,那就是皇帝不仅疯了,还嗜杀成性。 几个大臣心里一个咯噔,想到皇帝近段时间的异样,纷纷恍然。 上官裕似不能接受的闭了闭眼:“父皇怎会变成这副模样?太医呢,可让太医瞧过了?” “请,请过了。太医说只要不刺激到陛下慢慢就会好转,陛下也是怕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才罢了朝。” “但往常陛下只在晚上才这样,到了白日便会恢复正常,可今日……”回话的太监瞥了宋璟辰一眼。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皇帝为了不伤害朝臣选择罢朝,说明原本还有理智在,可因为被宋璟辰刺激,现在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陈尚书厉声道:“国公爷,陛下待你不薄,不仅让你一个待罪之身入朝为官,还替你宋家翻案。你竟不知感恩,胆大包天的谋害陛下。” 说罢,他一撩衣袍朝上官裕跪下,拱手道:“陛下被人害得神志不清,臣恳请贤王殿下下令,将宋国公当场诛杀,以儆效尤。” 沈家因为宋璟辰和沈易佳落得流放的下场,陈尚书一直想替陈氏和外孙报仇,这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第一个站出来。 “杀,全杀了。哈哈哈哈……” “还有你,你们所有人,全部都得死。” “哈哈哈哈哈……” 几位大臣听着皇帝的疯言疯语,心里直犯哆嗦,若不承认皇帝疯了,那他的话等同于圣旨,他们就得死。 可若承认……一个疯子又怎能继续当九五至尊? 几人略一沉思,互视一眼,除了赵老外,其余人纷纷跪下:“臣恳请贤王殿下下令。” 上官裕抿了抿唇,看向宋璟辰,失望道:“你为何要……” 宋璟辰冷笑出声:“整日带着面具不累吗?”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宋璟辰掩于袖下的手微微一动,一颗圆滚滚的香丸从他袖中滑落至手心。 他两指微微用力将之捏破,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瞬间在殿中弥漫。 原来的血腥味太浓,让人很容易忽略这香,然上官裕第一时间就变了脸色。 无他,他每日进宫见皇帝,随身都会佩戴这香,自然对这气味很是熟悉。 寻常人闻这香只会当它是扑通熏香,实际上它却是压制癫狂中的上官擎宇最好的东西。 他今日带人进宫,要他们看到宋璟辰对皇帝出手只是其一。 其二便是要所有人见证上官擎宇发疯一事,又怎可能会携带那香。 不仅没带,反而带了与之效果相反的…… 上官裕第一反应便是自己拿错了,很快又被他否认。 方才他靠近皇帝的时候,明明看到他已经陷入了癫狂。 他猛的抬头与宋璟辰对视,注意到他唇角的笑意,忽然就很想笑。 虽然不知宋璟辰是何时在他的人眼皮子底下与上官擎宇见面的。 但他几乎可以确定,方才他们进来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上官擎宇和宋璟辰做的戏。 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他手中会有引上官擎宇发病的东西。 不,没有想到的只有上官擎宇那个蠢货,否则他也不会河未过便想拆桥,意图趁机亲手除掉宋璟辰了。 而宋璟辰呢,手中明明有可以压制上官擎宇发疯的香,却迟迟不用,恐怕也跟自己存了一样的目的,让大家亲眼看到上官擎宇发疯…… 两人看似合作,实则各怀鬼胎。 果然,还是太小看了宋璟辰啊。 先借他的手给当今陛下冠上疯子的名头,彻底将皇帝从帝位上拉下来,再反过来揭穿他…… 这些想法只在上官裕心中一闪而逝。 他评估了一下目前的局势。 上官擎宇定然已经知晓他所做的一切,就算之前不信宋璟辰,在经历了方才的事后怕也已经深信不疑了。 最后上官裕发现,自己竟只剩一条路可走。 与其让上官擎宇开口揭发自己,坐以待毙,还不如…… 他抬手做了个手势,殿中一半的禁卫军纷纷朝宋璟辰砍去。 还有人甚至直奔那几位大臣,殿中的宫女太监…… 皇帝在香的作用下渐渐清醒过来,见到殿中的情景,厉声大喝:“都给朕住手……” 然回应他的只有道道惊恐的尖叫声。 “错了,错了,要杀的是姓宋的,不是我……啊……” 陈尚书话没说完,一柄长剑就送他领了盒饭。 宋璟辰从侍卫手中抢过一把剑,淡淡瞥了一眼倒下的陈尚书,冷嗤一声旋身一脚踢飞面前的一个侍卫。 闪身过去替那群乱窜的大臣挡下刀剑。 “国公爷,你……” 其实他们大部分人都还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侍卫为何突然对他们下杀手,他们嚷嚷着要杀的人却反过来救他们…… 宋璟辰一面应敌,嘲讽道:“要弑君的可不是我,而是你们的贤王殿下。” 几位大臣一惊,下意识朝皇帝看去,皇帝身边不知何时多了几名影位保护,而贤王呢,只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那陛下他没疯?”赵老躲在宋璟辰背后,小心探出个头问道。 宋璟辰挑了挑眉:“不,他已经疯了。” 上官裕弑君和皇帝疯了两者冲突吗? 并不冲突! 第471章 尘埃落定 砰~ 红色信号弹在皇宫上方炸响,守在城门各处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便被乔装成百姓的死士抹了脖子。 “有敌袭,快,快关城门……”守在城墙上的将军厉声吩咐。 然而这些常年待在京中,连血都没见过几次的士兵又岂是死士的对手。 城门还没关上一半,就被人重新打开。 哒哒哒的铁骑身从城门外响起,愈来愈近。 看着城外迅速靠近的队伍,守城将军的心凉了半截,目呲欲裂的吼道:“示警,迎敌,快,弓箭手准备……” 这样的一幕几乎在四个城门同时发生。 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鼓声从各个城墙上响起。 百姓们一惊,瞬间做鸟兽散,争先恐后的往家里跑。 上官裕跟上官浦不同,他既然选择了动手,自然会做好最坏的打算。 借着刺客一事,让皇帝对林木不满,从而将宫里的禁卫军换成他的人,就是为了防宋璟辰会有后手。 一旦有变故,私军便会攻进城牵制住巡城卫,让他们无暇顾及皇宫。 至于萧将军手中的十万防城兵,没有皇帝手中的半块虎符他无法调动不说,就算宋璟辰提前将虎符给了他,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毕竟他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又怎可能会忽略防城兵那块硬骨头。 可以说,上官裕今日成败全取决于皇宫这一仗。 然上官裕不知道的是,今日进宫的除了宋璟辰,还有被幽一拎着从冷宫那边的宫墙外飞进来的沈易佳。 素云之所以能在冷宫门口的侍卫看守下跑出去,也是他们暗中帮的忙。 为了不漏出破绽,这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他们并没有告诉素云。 看着素云跑远了,沈易佳才让幽一回柳儿街去保护李氏他们,自己则敲晕了一个侍卫,换上他的衣服大摇大摆的去了天牢。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养心殿这边的战场已经从皇帝寝宫转移到了宽阔的院子里。 宋璟辰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更何况还要保护几个年过半百的老臣,很快便落了下风,但想拿下他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一群废物。”上官裕低骂一声,从侍卫手中夺过剑便朝宋璟辰攻去。 锵~刀剑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见过上官裕射出的那一箭,宋璟辰对他会武功并不意外。 两人很快便交战在一起。 他们的速度太快,侍卫怕误伤自己的主子根本无法近身,对视一眼,纷纷朝那几个大臣砍去。 剑光交错,眨眼两人便交手了数十招,一时竟难分胜负。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何时与上官擎宇见面的。” 既然已经暴露,他就没再装模作样的称呼皇帝为父皇。 宋璟辰抿了抿唇没说话,瞥了眼几个受伤倒地的大臣,手中的剑骤然加快。 其实很简单,上官裕能因为一颗金珠怀疑上他们,反之,他们也一样。 沈易佳本就是个小财迷,舍得在鞋面上绣金珠,为的也是防止哪一天他们败了,被皇帝赶尽杀绝逃跑时落得身无分文的下场。 套上官珩麻袋那日掉了一颗就心疼得她不行,从此只要一有空便要数上好几次。 昨日给糯米接生完后,她发现金珠少了一颗,在林中寻了一遍无果,便猜测去过军营的事怕是被发现了。 两人连夜潜进宫,恰巧从皇帝的剑下救下宋黎。 那时的皇帝还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他们无法只得先将人打晕。 但有些事必须要让皇帝配合才行。 沈易佳想到林邵用来让蛇安静下来的香,遂让幽一回柳儿街取了一些来,不成想皇帝闻到那香后果然恢复了理智。 也是从林邵口中,他们才得知林家香谱中还有一种与其效果相反的香。 但这事他们并未告知皇帝。 就像上官裕猜测的那般,宋璟辰同样想趁此机会将皇帝从龙椅上拉下来。 上官裕一剑朝宋璟辰左臂砍去,后者抡剑挡下,上官裕冷笑:“有什么后手就尽快使出来,否则我怕你没机会了。” “是吗?”宋璟辰没甚情绪的开口。 在知道上官裕连将他养大的皇后都下手后,他对这个人就不再抱有幻想了,那些没必要的情绪更不会有。 察觉到什么,宋璟辰勾了勾唇:“同样的话送给你。” 他话音刚落下,四周墙上突然出现了一排弓箭手。 上官裕一愣,宋璟辰趁机出手将他手中的剑挑飞,又一剑直击他的咽喉。 他的速度太快,上官裕想避开已是来不及。 他眸子一沉,随手扯过一人挡到身前,自己迅速向后掠去。 宋璟辰没再追上去,而是转身去护赵老几人。 别人他可以不管,但赵老是鹿院长的至交好友不说,还多次相助于他。 宋璟辰自然不能让他出事。 确定宋璟辰没受伤,沈易佳松了口气,站在墙上大声喝道:“都给我住手,否则我就让人把你们射成筛子。” 没人搭理她。 林木都替她尴尬,不过想到是这姑奶奶去天牢救的他们,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夫人声音太小,他们没听到。” 沈易佳:你可以不说话的。 “那你来?”她凉飕飕的瞥了林木一眼。 林木自觉理亏,摸了摸鼻子:“那,那要放箭吗?”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你先看看你的人箭篓里还有箭吗?而且,你没看到我相公还在下面吗?把他误伤了怎么办?” 这宫里到处都是上官裕的人,他们见人就杀,宫女太监更是死伤一片。 方才过来的路上,林木看不下去,不仅派出去一部分禁卫军去各处救人,还一路射杀叛军,走到养心殿的这一路的确救下了不少人,但箭篓也空了。 沈易佳总不能不让他救? 原还想唬一下上官裕,不想人家根本不上当。 就好气!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没好气道:“去帮忙啊,一个个在这看戏呢?” 说罢她直接从墙上跳下去,抽出腰间长鞭,将满腔怒火发泄在叛军身上。 林木微愣,注意到被三个影卫护在中间的皇帝,一声令下:“保护陛下,杀!” 禁卫军像下饺子似的纷纷跃下了围墙。 林木带着一队人冲到皇帝身边将他护送回养心殿,几个大臣也趁机跑进去。 院子里两方人瞬间交战在一起,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场面那叫一个混乱。 庆幸的是为了区分敌友,来的时候林木已经让禁卫军们在额头绑了白布条,倒不至于杀错人。 在这养心殿的叛军有大半都是死士乔装的,身手自不是一般的士兵能比。 不过禁卫军人数比他们要多,几人围攻一个,叛军很快便落了下成。 但禁卫军也并非压倒性的胜利。 一个接一个的人倒下,有叛军,自然也有禁卫军。 许是看出自己这边胜算更大,皇帝出来作妖了。 “去,叫一队人回来保护朕。”他吩咐林木道。 林木一愣,怎么也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皇帝竟还想着要趁机除掉宋璟辰。 也不想想,若是没有那夫妻两个,他早就被当成疯子关起来了。 林木不想去,不说沈易佳救了他两次,就是他现在这个禁卫军统领的位置,还是在宋璟辰的提点下才坐上去的。 他不能恩将仇报。 更何况他的兄弟本就在一命换一命,再叫一队人回来,死得不就更多了? 可……他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违抗皇命。 正左右为难间。 蹲在一旁正帮张学士包扎的赵老一声惊呼:“陛下又犯疯病了,林统领你还不快去找个东西将他绑起来,陛下犯起病来可是连自己都砍的。” 皇帝气得浑身颤抖,指着赵老喝道:“你大胆……” 张学士也道:“不错,林统领你看陛下都发抖了,就按赵老的话去办,否则一会陛下伤了龙体,你担待得起吗?” 赵老一噎,什么叫按他的话去办? 气得手下一个用力,痛得张学士倒吸了口凉气。 御史台的老匹夫果然记仇。 皇帝震怒:“你,你们……” “陛下都开始说不出话了,林统领你还不快去……” “是啊,快去。” 其他几个大臣连声附和。 林木晕乎乎的接过手下递过来的布条,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亲手将皇帝五花大绑的丢在地上了。 对上皇帝猩红的眸子,林木心里一个咯噔:“赵老说得没错,陛下果然疯了。” 赵老:……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 看着越来越多的禁卫军倒下,沈易佳眉头一蹙,与宋璟辰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默契的放弃了身边的叛军,直奔上官裕而去。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上哪都不会错。 上官裕一剑刺穿一个禁军,察觉到什么,迅速拔出剑,将那禁军的尸体往右侧一踢挡下宋璟辰的剑,飞身而起。 啪~ 鞭子抽打在他方才站的地方。 沈易佳磨了磨牙,她最讨厌的就是会飞的……敌人。 鞭子再次甩出,带起阵阵破空声,以一股势不可挡的威力直朝上官裕的腿卷去。 上官裕蹙了蹙眉,刚避开,宋璟辰的攻势也到了近前,他只得分出一部分心神去应对宋璟辰。 他与宋璟辰能打个平手,再加上一个难缠的沈易佳,不多时身上的白衣就被血染红。 一个不察,左肩处被宋璟辰的掌风击中,他整个人被掀翻出去,重重的撞在围墙上。 噗~ 他吐出一口血,抬头看向并肩站立在不远处的两人,突而一笑。 他本就长得俊美又无害,这般一笑,胜过万千繁花绽放,让人无端生出保护欲来。 沈易佳眨了眨眼,默默看向宋璟辰。 很好,美人相公不笑也比他好看。 再次对着上官裕那张脸时,她又能板起严肃脸了。 上官裕莫名就看懂了她的意思,低笑出声,用剑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 “来,总要有个了断的。”他用剑尖指向宋璟辰。 宋璟辰抿了抿唇,握剑的手紧了紧。 这时。 哒哒哒~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 上官裕挑了挑眉:“你说,是你的人还是我的人?” 不等宋璟辰开口,他继续道:“让我猜猜,来的应当是阿翰。” “你明知道我私下养了兵,一旦动手,京中百姓定然会死伤无数,可你依然只身入宫拆穿我,说明你根本不担心我发动兵变让百姓会陷入战火……咳咳……” 他咳出一口血。 “可防城兵早就被我的人下药放倒了,他们不可能来,你能调动的就只有你手中那支私军了。” “我猜得可对?”他问。 宋璟辰没有回答,因为也不需要他回答了。 一队穿着铠甲的士兵冲进来将叛军团团围住,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上官翰。 近一年不见,除了五官棱角更为分明,他的长相其实没多大变化。 以前沈易佳看他也只把他当一个长不大还爱哭的“孩子”,这一刻却在他身上看到了上位者的气势。 他一挥手,士兵立刻上前将叛军拿下。 这场宫变在上官翰带着军队出现的时候胜负就已分明,倒无人再做无谓的挣扎。 上官翰抿了抿唇,走到宋璟辰身边拱手一礼:“表兄。” 宋璟辰颔首:“辛苦了。” 上官翰苦笑着摇头:“站在前方出谋划策,独自面对危险的一直都是表兄,我何来辛苦可言。” 宋璟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话。 上官翰又叫了声“嫂嫂”才看向上官裕。 “二哥”两个字刚出口,他的眼眶立马红了。 沈易佳扶额:原来方才都是装的啊。 上官裕垂下眸子,握着剑的手一紧:“我不是你二哥。” “我知道。”上官翰用袖子在脸上一抹,吸了吸鼻子:“所以我想问你,你把我二哥藏哪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匣子,将里面的宣笔拿出来递过去:“只要你把我的二哥还给我,我就不杀你。” 那个在大哥和四哥欺负他的时候,不论何时都会站在前面保护他的二哥。 说长大后要当大将军替他守护大夏江山的二哥。 能不能还给他…… 上官裕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只剩一片冷芒。 他突而出手。 沈易佳一惊,刚想动作,手腕被宋璟辰扣住。 破空声响起,上官翰手中那支被他当成宝贝的宣笔瞬间从中间断开。 “咔哒”一声掉落在地。 “我说了,我不是你二哥,你娘害死了我娘,我害死了你外祖父和舅舅,我们是仇人。”他咬牙道:“你今日若是不杀我,迟早有一天,我会将你拥有的一切都抢走。” 你的江山,你和你娘的命,一切你在乎的东西! (我真的不会写打戏,卡了我一个通宵才写出来,现在是早上八点。但还是要给大家说一声对不起) 第472章 交易 上官裕的声音透着无尽的冰寒,一字一句落进上官翰耳中,砸进他的心里,震得他后退了一步。 但他还是抓住了上官裕话中的重点,反驳道:“你胡说,丽母妃明明是……” 他没见过那个女人,可因为上官裕的原因,提起的时候还是会尊称一声母妃。 “明明是什么?生我之时大出血而死?呵~”上官裕受了太重的伤,整个左肩到现在还没有恢复知觉,他身子晃了晃,背靠围墙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冷笑一声:“可她为何会大出血?难道不是因为你娘亲手给她灌了一碗药吗?” 哐当一声。 众人循声看去,是素云。 她身上还沾着血,正一脸震惊的站在偏殿门口看着上官裕。 她会这样分明是因为听到了方才上官裕说的话。 宋璟辰蹙眉,他并不认为姑母会对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下手,可素云姑姑…… 不是矢口否认,是震惊,震惊上官裕为何会知道这些吗? 突然,唰~ 破空声突然响起。 众人猛的回神,就见沈易佳的长鞭将将刚直逼宋璟辰咽喉的一根银针打落。 又几根银针从暗处飞出来。 沈易佳小脸一冷,甩出鞭子将之全部打落,不想一根银针却扎在了她的手背。 她随手将针拔了往地上一丢,对着某个方向骂道:“哪个见不得人的在背后玩偷袭?” “呵,果然是你。” 轻灵悦耳的女声响起,同时,一行四人从天而降落在上官裕身前。 为首的女子一袭红衣,不是姬云熙又是谁。 宋璟辰一挥手,士兵忙上前将上官翰护在中间,一排弓箭手也站了出来。 “什么果然是我,你有毛病,我认识你吗?”沈易佳往宋璟辰身前一站,凶巴巴道。 姬云熙身后的三个女子脸色一变就想对沈易佳出手。 她一抬手制止了,笑道:“现在不认识我没关系,你只需知道我们是一家人就行了。” “我呸。”沈易佳一脸嫌弃:“你哪来这么大的脸?我宁愿跟狗一家都不会跟你是一家人。” 姬云熙眸子一冷,指尖微动。 宋璟辰默了默,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 他将炸毛的沈易佳往自己身后一拉,蹙眉吩咐道:“弓箭手准备。” 天机谷的人太过危险,他并不愿意跟他们正面交锋。 弓弦被拉满,四周的气氛陡然变得肃杀起来。 姬云熙松开手,轻笑出声:“我不是来打架的。” 许是觉得跟沈易佳说话太气人,她将目光放到宋璟辰身上:“做个交易,如何?” 宋璟辰:“我没什么想要的。” 他抬起手…… “且慢。”姬云熙开口:“不听听你又怎知我手中没你想要的东西呢?” 她从身旁一人手中拿过一个匣子打开。 “噬心草!”沈易佳一眼就认了出来。 为了方便杨叔他们寻找,墨鸢特地画了几张图,沈易佳看过很多次,自然不会不认识。 “东西我们可以自己去找。”既然知道是在天机谷,寻到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姬云熙叹气,既然这个不够,那…… 她拍了拍手,墨羽从养心殿外走进来,看清被她挟持的人,宋璟辰瞳孔一缩。 “母后。”上官翰惊呼出声。 宋黎口中被塞了布团,双手也被反绑在身后,红着眼不停摇头。 “本来想多抓几个的,但你们那几个手下也太难缠了些,不过,我猜这一个应该也够了?”虽然这么说,但姬云熙却一脸的轻松。 真正的宋黎昨夜就被宋璟辰送出了宫,跟宋家其他人安置在一起。 正是为了防止有人拿他们来威胁,沈易佳才会将幽一派回去保护他们。 若是一般的高手,有幽一和墨鸢,一筒几人也够了,谁能想到姬云熙会带着人赶回来。 “你究竟想怎么样?”上官翰咬牙道。 “很简单,让我带走二殿下。”姬云熙看向上官裕:“其实就算你们不放行,我也能带他走,就是不知道你们舍不舍得自己的人白白牺牲了。” 上官翰求救的看向宋璟辰。 宋璟辰捏紧了拳头,他知道姬云熙说的是实话。 “放行。”他沉声吩咐。 “宋公子果然是个明白人。”姬云熙说罢转身扶起上官裕,顺势他探了下脉,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再给我们准备一辆马车,两匹马。” 宋璟辰吩咐人去办,不多一会儿,她要的东西就备齐了。 一女子上前将马车和马检查了一番确定没问题,姬云熙才让人将上官裕先扶上了车。 “快放了我母后。”上官翰怒道。 “既是交易,我自然会将她放了,不过不是现在。”姬云熙淡声道。 上官翰脸色一变。 姬云熙将宋黎推上马车,自己也坐上去。 “城外十里坡,半个时辰后,你们去那里接人。不要试图跟我耍花招,否则,我不保证你们看到的会不会是尸体。” 马车驶出一段距离,装了一株噬心草的匣子被丢了出来,随即又响起姬云熙的声音。 “忘说了,姓林的祖上是从我们谷中逃出去的叛徒,那兄妹两我带走了,你们既然要寻噬心草,想来很快能见到他们。” 沈易佳一惊,她突然想到刚认识林邵兄妹时,他们家正是因为一本从祖上传下来的香谱召来了杀身之祸。 彼时她和宋璟辰都以为是狗县令看中了林家的制香手艺,随着狗县令的死,这事也没再放心上。 现在看来,当初狗县令和吴国人勾结,背后之人很有可能就是上官裕,而那香谱不用想也能猜到是上官裕替天机谷找的…… “来人,快备马。” 上官翰急吼吼的吩咐人牵来马,刚坐上去,就被宋璟辰扯了下来。 “表兄?”上官翰愣住。 宋璟辰翻身上马,朝沈易佳伸出手,一个用力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前坐好。 “你留在宫里处理后续事情,我去把姑母带回来。”宋璟辰说罢一挥马鞭带着沈易佳扬长而去。 据宋璟辰所知,天机谷的人极善用毒,遇上这样的对手,并不是人多就有用,保不准还会白白丢了性命,这也是为何宋璟辰会同意放他们离开的原因。 从守城将军那里确认了姬云熙一行人离开的方向,两人直接出了城。 留下一脸懵逼的士兵与那将军。 “方才出去的好像是宋国公。”士兵自言自语道。 将军没好气道:“我又不瞎。” 实则到现在大部分人都还有点蒙圈,眼见一支军队气势汹汹的朝他们杀来。 还没来得及交上手呢,城外又出现了第二支军队,带队的还是安乐王。 他们都以为安乐王要谋反。 好嘛,人家是来救他们的。 守城将军到现在还记得将叛军拿下后,他委婉的表达了一下谢意并提醒安乐王没有陛下旨意,不可带军队进京。 结果人家怎么说来着。 “父皇替当年之事翻案,还本王清白,本王特地进京谢恩。” 守城将军很想问,谢哪门子恩需要带着几万人?你确定自己不是来逼宫的吗? 可安乐王刚救了大家不说,身边还杵着那么多士兵,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庆幸的是安乐王没做太过,只带了三千人进宫救驾,其余人都安置在城外安营扎寨。 …… 哒哒哒~ 马车在官道上极速奔驰,所过之处带起阵阵尘土飞扬。 经过一岔路口,一辆相同的马车从小道驶出,两辆马车交叉而过,分别朝相反的方向去。 姬云熙替上官裕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又拿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枚褐色药丸喂他服下。 “抱歉,回来的路上出了点意外,云熙来迟了。”她轻声道。 上官裕没问出了什么事,他伸手撩开车帘,拧眉道:“是不是走错了?” 这条路不会经过十里坡。 “没有走错,将军带着人在霞道口接应,等到了那里咱们就可以直接换水路离开。”姬云熙说着瞥了眼从上了马车后就安静坐在一旁的宋黎,勾了勾唇角:“这女人,是云熙送给殿下的赔罪礼。” 上官裕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眉头一皱:“把她放了。” 宋黎抬起头,满脸复杂的看着上官裕,上官裕却早已扭开了头,冷声道:“既然离开了大夏,我便不再是我,欠下的,也该还了。” 放她一命,就当还她养育之恩。日后再见,他跟宋家,就只是仇人。 姬云熙不赞同道:“将军怕是不会同意……” “你们天机谷辅佐的究竟是我?还是义父?”上官裕的声音又冷了几分:“义父那边,我自会交代。” “我们衷心的,自然只有殿下一人。”姬云熙表明了一下自己和天机谷的立场,对赶车的墨羽吩咐:“停车。” 说罢她指尖微动,一根银针飞出,宋黎只觉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上官裕眸子一冷。 姬云熙浅笑解释:“殿下不必担心,她听到了我们的行程,我只是让她睡一觉。” “我不过是不想召来别的事端罢了。”上官裕瞥开头不再看。 “少主,公子,有人追来了。”墨羽提醒道。 姬云熙挑了挑眉,竟没去十里坡吗? 想到什么她掀开车帘吩咐骑马在一旁的一个白衣女子:“墨瞳,你在这里等,顺便替我给沈易佳带一句话……” “若不想那兄妹俩死,三个月后,我要在轩辕国的凤凰镇见到她。”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眸中甚至带上了一种诡异的光芒。 …… 宋黎是在一道叹息声中醒来的,她缓缓睁开眼。 “阿黎醒了?” 这个称呼,让宋黎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闺中时。 她扭头看去,想支撑着坐起,却发现全身乏力。 李氏伸手扶了一把,关心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大嫂,我没事。”一开口,宋黎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得紧。 认出自己是在柳儿街的宅子里,她问:“我睡了多久?” “半个月。”李氏转身倒了杯茶喂她喝下:“你先缓缓,我去把翰儿叫来,这半个月可把那孩子担心坏了。” 宋黎点头:“辛苦大嫂了。” 不多一会儿,上官翰就来了。 “母后,你感觉怎么样?”他紧张的问。 宋黎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笑道:“母后没事。” “那姬云熙也太可恶了,竟是想让母后一睡不起,还好有墨鸢在。” 想到马车上的事,宋黎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她转开话题问:“你怎的突然回京了?” 上官翰:“是表兄去信让我回来谢恩的。” 事实就是如此,他还真没骗那个守城将军。 宋璟辰的信是在平反当日送出去的。 他知道皇帝不会同意召上官翰回来,可不代表上官翰不可以自己回来。 皇帝替他平反,谢恩不正是一个合适的理由。 再说浔阳距离京城路途遥远,宋璟辰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能恰好赶上完全就是凑巧。 他这一回来,代表着什么,宋黎不会不明白。 她突而严肃起脸。 “母后?” “翰儿,我要你答应娘一件事。” “嗐,不就一件事吗,这么严肃。”上官翰松了口气。 “母后你说。” “我要你发誓,日后不论发生何事,都不能对宋家人下手,若……若有朝一日,你当真容不下他们了,就放他们……” “母后!”上官翰涨红脸,是气的:“你把儿子当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会对表兄下手。” “我要你发誓。”宋黎坚持。 她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不相信那个位置,不相信上官家骨子里多疑的性子。 上官翰是她的儿子不错,可他同样流着一半上官家的血脉。 …… 宋璟辰和沈易佳进来的时候,房中母子俩的气氛还有些微妙。 “表兄,嫂嫂。”上官翰闷闷的唤了一声。 宋黎笑着对两人招手:“阿辰和佳佳来了。” “姑母可好些了?”沈易佳坐到床边关心的问。 宋黎握住她的手,摇头道:“我没事,这次是姑母拖累了你们。” 宋黎是服下灵液才醒的,沈易佳当然知道她没事,这不得客套一下吗? 其实要不是出事那天她刚好把灵液给了糯米,她也不用睡这么久。 沈易佳摆了摆手:“娘常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姑母你千万别这么说。” 宋璟辰走上前:“姑母……” 宋黎看了他一眼,苦笑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当年,你和丽嫔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半个月他也去查过,除了没宋黎开口什么也不愿说的素云。 凡当年丽嫔生产之时在场的,都说皇后确实亲手给她灌了药。 甚至丽嫔刚传出有孕不久,皇后就将人接进了坤宁宫养胎。 若丽嫔最后好好的没出事,她的这些行为最多能算得上是在关心一个有孕的妃嫔。 可偏偏…… 丽嫔没了,皇后还把她的孩子养在身边。 ———— 第473章 当年内情 “你也觉得姑母是为了抢她肚子里的孩子害死了她吗?”宋黎反问。 不等宋璟辰开口,上官翰便急道:“母后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宋黎不语,只看着宋璟辰。 宋璟辰摇头:“正是因为不信,所以才会来问姑母。” 是啊,那孩子……怎就不亲口来问问她呢? 宋黎闭了闭眼,唇微微颤抖着开口道:“可是,丽嫔的死确实与我有脱不开的干系。” 那天从皇帝剑下死里逃生,知道一切都是上官裕做的时,她又气又怨。 可当知道他为何会做那些事后,宋黎就开始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与自责。 她怀疑自己当年是不是当真做错了。 若她没那么做,父亲和兄长是不是就不会…… 上官翰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母后……” “我确实是为了那个孩子……才给她灌的药……”宋黎眼眶发红,扭开头不敢去看上官翰的眼睛。 房间陷入死一般寂静。 良久,宋黎才平复了心情,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当年,尚还只是宫女的丽嫔被皇帝宠幸,一夜恩宠,没多久就传出有孕的消息,她也顺理成章的从一介宫婢晋升成为皇帝后宫中的妃嫔。” “这本是一件好事,不想她被册封后,身边就频频出事,最严重的一次甚至被人推下了太液池,险些一尸两命。 后宫本就是个尔虞我诈,藏污纳垢的地方。我当时只以为是别的妃嫔嫉妒她怀有龙嗣,欺她没有靠山对她下黑手。我作为后宫之主,自然不能放任不管,可无论我怎么查都没能把下手的人揪出来。 为了以防万一,我便做主让她搬到坤宁宫养胎,与我同吃同住,这样的事果然没再发生……” 沈易佳眨了眨眼,这不是在保护丽嫔吗?又怎会在她临盆之际去害她? 看出她的疑惑,宋黎苦笑道:“我也以为自己是在保护她。可我万万没想到,对她下黑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这也是为何无论我怎么查都查不到的原因。” 数次无端落红也好,跳下太液池也罢,她都会提前将身边伺候的人遣散,自然不会留下证据。 “丽嫔根本不想诞下皇帝的子嗣,可谋害皇嗣是死罪,她做的事等同于藐视皇威,若让别人知晓,定然会拖累送她进宫的那户人家。”宋璟辰猜测道。 这么看来,南宫霞应当是为了不被吴国皇帝找到,自愿顶替孙姑娘入宫的。 她不想连累救命恩人,做这些事就不能让别人知道。 可她到死也不会想到,燕广茂为了替她隐藏行踪,还是将救了她的孙家人灭口了。 孙家人没了的这个消息是一筒让杨树村的人帮忙打听,近些日子才传回来的。 下手之人除了燕广茂,不做他想。 宋黎点头:“当我知晓真相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不知从何处寻来了虎狼之药,竟是想让足月的孩子胎死腹中。” 宋黎到现在还记得,她推开那扇门时,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刺目的红色,放在一旁的空碗,以及丽嫔口中一声声的孽障…… 那一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丽嫔是她接进坤宁宫的,若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皇帝定然会怪罪到她的头上。丽嫔不可能想不到这些。 现在想来,当时丽嫔应该是怪她的,怪她多管闲事,所以想了个鱼死网破的方法报复她。 其实当时她完全可以将丽嫔的所为捅出去。 可那个孩子是她护了整整十个月的啊,她曾多次透过丽嫔的肚皮感受到他在自己的掌心跳动。 若真把事情闹出去了,那个孩子要如何面对以后的人生? 不说皇帝会不会因为他生母的原因放弃他。 他自己呢? 知道自己的存在被生母不喜甚至厌恶,他该多难过啊。 所以她没那么做,而是用一碗催生药逼着丽嫔把孩子生了下来…… 为了不让他长大后听到闲言碎语,她第一次做了恶人,把参与接生的上到太医,下到宫女全部灭了口。 可当时情况危机,她让人备药的事许多人都知道,她也不可能把人全杀了,只能将他们远远的打发去了偏远的宫殿。 她当真是不想那个孩子受到一丁点伤害,可正是她这些行为,反而让她连个能证实自己清白的人都没有。 “母后,我们都相信你。”上官翰认真道。 费尽心思保护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最后却被误会,反而害了自己的家人,母后该多难过。 宋黎扯出一抹笑:“宫里哪个女人不想替皇帝诞下龙嗣,母凭子贵。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丽嫔为何要那样做,直到阿辰与我说,她是吴国公主……” 一国公主,她有自己的骄傲,皇帝却强要了她,对她来说,那个孩子无疑是她的耻辱,是孽障。 她又怎会容许这个污点存在于世。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可我觉得她好蠢,如果我是她,我就把孩子生下来,等他长大了,让他夺了狗皇帝的皇位,再带兵打回吴国。” 这样一来自己的仇和家仇不就都能报了? 宋黎一顿,彻底被她的话带歪了思绪,想了想道:“佳佳说得有道理。” 是是。 沈易佳看向宋璟辰,得意的晃了晃小脑袋。 宋璟辰:…… “她之所以那么做,恐怕还有个原因是因为她早已心有所属。”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他媳妇儿这么高的觉悟的。 不过南宫霞当时到底是何想法,有没有后悔过,注定不会有答案,也不重要了。 “姑母,当年的知情人,真的都没了吗?” 宋璟辰知道,上官裕的事暴出来,打击最大的就是宋黎,他原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起,可…… 宋黎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蹙眉问:“发生了何事?” 这题沈易佳知道,她抢话道:“上官裕离京第五日,吴国小皇帝就为当年穆棱关之变一事替吴国先帝下了罪己诏,并称已经寻回了前朝公主的血脉,写下了退位诏书,只等上官裕一回到吴国,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坐上那个位置。” 宋黎一愣,看向宋璟辰:“阿辰,你是担心他会发动战乱,派兵攻打大夏?” 宋璟辰抿了抿唇,也没瞒着:“我们在吴国的探子传回消息,吴国那边并未隐瞒上官裕的身份,甚至传出……他们的公主是被大夏后宫中的人害死的。” 这消息一经传出,吴国百姓震怒,要求大夏给他们一个说法。 燕家的做法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尤其这里面涉及到一国公主的死,属于吴国与大夏之间的私人恩怨,只要吴国允足够的好处给轩辕国,想来轩辕国也不会多加干涉。 其实这些宋璟辰早该想到的。 天机谷的野心绝不仅仅是只辅助一个吴国的皇帝那么简单。 他们要的是像前朝那般,让全天下人都将他们奉若神明。 再者,如果只是一个吴国,他们也无需在大夏筹谋这般久。 上官裕是他们选中的人,是一切的关键,若能将当年的误会解释清楚,或许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宋璟辰没有说的是,他现在最为担心的,是有人会趁机煽动大夏百姓。 他们都知道吴国只是想找一个发动战乱的理由,可百姓不知道,到时候姑母定然会成为百姓口中的罪人,甚至觉得只要把罪魁祸首交出去就可以免了这一场战乱。 同样的,他们也不可能真将姑母交出去。 可那样一来,定然会弄的民怨沸腾,或许吴国还没打过来,大夏就自己乱了。 这才是最可怕的。 宋黎放在被子上的手紧了紧,闭眼道:“当年我想着不能让那孩子活在被生母厌弃的阴影里,所以……”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阿辰,是我,是我害了父亲和大哥。我是宋家的罪人,若当真到了那个地步,你们就把我交出去。”宋黎颤声道。 宋璟辰没说,不代表她想不到。 “什么交出去,交什么?”上官翰听得一知半解,但总归跟南宫霞的死脱不了干系,他握拳道:“当时那个情况,就算没有母后,那个女人也活不了。我这就派人去跟二哥说清楚,若他不信,坚持要打,我们就陪他打。”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 这还没坐上皇位呢,就想着行驶皇帝的权利了,你很棒棒哟,少年。 上官翰被他一个白眼看得涨红了脸:“我……我哪里说错了吗?” 沈易佳摇头:“没有,我支持你。” 打架嘛,到时候没准她还能去弄个将军来玩玩。 宋璟辰对两人无语了一瞬,正色道:“姑母,我们都知道吴国需要的只是一个理由,把你交出去之后呢,他们若提出要把阿翰交出去母债子偿,我们是不是还得把阿翰给他们送去?” 他之所以这样说,也是担心真发生那种事,宋黎会趁人不备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知道宋黎的结症在哪,他继续道:“就算没有他,皇帝也会寻了别的理由来对付我们宋家,所以祖父和父亲的死,与你没有关系。他们也不会怪你的。” 上官裕也好,上官浦也罢,他们会选择这种粗陋的栽赃,不正是抓住了皇帝的这点心思。 说到底,皇帝才是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但凡他能容得下他们宋家,当年之事都不会发生。 提起那个薄情寡义的人,宋黎眼中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 “你们接下去准备如何做?”她问。 宋璟辰:“这几日朝中许多大臣上门拜访,想来就这几天的事了。” 有赵老几位大臣的故意传扬,皇帝疯了一事早已传开。 一开始还有人不信,可亲眼见到皇帝的模样后,不信也得信了。 一个疯子要如何治理国家。 朝中大臣在这个时候上门就可见一斑。 至于瑞王派系那边,虽说宣平伯还没有放弃找上官珩。 可有元大姑娘配合,庄子外发生的事丝毫传不进上官珩耳中。 连人都找不到,宋璟辰也不担心宣平伯会出来捣乱。 正如宋璟辰所言,朝中大臣被上官翰以各种理由拒之门外后,终于选择了长跪不起的方式“逼迫”上官翰登基。 赵老甚至把太后请了出来。 上官翰被大家“逼”得无法,最终只得点头,又道会继续让太医给皇上治病,一旦皇帝的疯病好了,这皇位便还给他。 大臣们被他这赤子之心感动得赞美的话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套。 不少文人学子也纷纷写诗词歌赋赞颂。 每当这时候,上官翰总少不了要找宋璟辰这个表兄臭屁一下。 可把沈易佳给恶心坏了,好几次差点没忍住要对他握拳相向。 腊月中旬。 距离姬云熙给的三月期限以过了一月,朝中事宜上官翰大部分已经接手,只等钦天监选出一个黄道吉日便可登基。 宋璟辰和沈易佳也准备出发去轩辕国。 出发之前,宋璟辰带着全家人进宫去看了已经变成彻头彻尾的疯子的上官擎宇。 又去祭拜了宋老太爷和宋国公。 沈易佳也没忘记去跟秋夫人,萧若水和元瑜婉道别。 说到秋夫人,因为墨鸢要跟他们一道去,沈易佳担心她们不在的时候她病情突然恶化,便把这半个月刚凝出来的灵液偷偷揉进了她每日要吃的其中一颗药丸中。 等她将这瓶药全部吃完,身体也就能好了。 辅国公府。 因上官裕闹出来的事一耽搁,他们刚搬进来没几日。 李氏替两人收拾好行李,叹气道:“去岁除夕咱们一家人就没能在一起过,这次你们又要出远门,还不知要何时才能回来。” “娘,等我和相公把淼淼和林邵带回来,往后每年的除夕咱们都一起过。”沈易佳窝进她怀里卖乖道。 说起林邵兄妹,李氏更加惆怅了:“淼淼那孩子的身子骨本就比旁的孩子弱,也不知道这一个月过得怎么样。” “放心,林邵会照顾好她的。” “可我听闻天机谷很危险……” “他们再危险能有我的拳头危险吗?”沈易佳握拳比划了两下:“他们要是敢不老老实实放人,我就把天机谷闹个底朝天。” “你……” “娘,你说我要是在外面的时候想吃你做的吃的了怎么办?要不然你多烙几个大饼给我带着,我想吃了就拿出来啃几口?” “哎,你不说我都忘了。大饼干巴巴的哪成,娘去给你做一些肉脯,还有之前用做的风干肉也带上一些……” 宋璟辰好笑的看着直奔厨房的婆媳二人,想了想吩咐南风去把范明远叫去了书房。 第474章 抵达轩辕国 “阿辰,你找我?” 上官翰身边正缺可以信任的自己人,范明远便没回安阳县。 宋璟辰点头,示意他坐下才道:“吴国那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动作,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范明远蹙眉道:“阿翰派了人去吴国,也不知他……” “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宋璟辰道。 有野心勃勃的燕广茂和天机谷在,从上官裕回到吴国那刻起,他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那你的意思是?” “防范于未然,提前派兵去边境戒备,以应变故。” “你有合适的人选?”范明远问。 宋璟辰扶额:“我不能什么事都替阿翰做决定。” 范明远摸了摸鼻子:“知道了,我会替你转告的。” …… 轩辕国在大夏的东面,中间隔着一座苍背山,穿过苍背山,进入轩辕国地界的第一个城镇就是姬云熙口中的凤凰镇。 值得一提的是,当初轩辕子铭邀请沈易佳去轩辕国玩,特地给她留了自己的令牌,轩辕策离开的时候,又给了她一块。 加上上官翰给的通关路引,倒不用担心去不了轩辕国。 他们此行一共六人,除去沈易佳和宋璟辰,还有墨鸢,幽一,南风以及三万。 宋璟辰原要带的是较为稳重的一筒,不想临出发一筒突然身体不适,最后只得换成了三万。 至于为何这么巧? 墨鸢翻包袱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药包里少了一包药。 “墨鸢,你在想什么呢?”沈易佳狐疑的问。 墨鸢瞥了眼骑马在一旁笑得牙不见眼的三万,从另一个包袱中拿出一包肉干递过去,摇头:“无事。” 沈易佳咬了口肉干,恹恹道:“还有多久能到,我快要憋死了。” 他们这一路已经走了两个月,原本还能不时出去骑马透口气,可这几日她来了月事,宋璟辰便不让她出去了。 “小姐再忍忍,只有半日的路程了。”墨鸢给她倒了杯茶。 沈易佳哭丧脸,一把掀开车帘整个头探了出去。 墨鸢张了张嘴,想说姑爷说过不让你吹风,转而又想到这几日确实把自家小姐憋坏了,只得把到嘴的话咽下。 哒哒哒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沈易佳忙将车帘放下。 等马车停下,她才重新探头出去,笑眯眯道:“相公,你回来了啊。” 宋璟辰挑了挑眉,没去揭穿她。 他将手中的野鸡递给三万:“拿去处理一下。” 随即走到马车旁将沈易佳抱下来:“先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再走。” 沈易佳忙不迭点头,乖得不行。 虽说这两月都在赶路,但宋璟辰从没在吃这方面上委屈过沈易佳,尤其是出了大夏边境后,总会变着法子去抓猎物回来给她做好吃的。 美美吃了一顿,又窝在宋璟辰怀里睡了一觉,等沈易佳再睁开眼时,马车已经在入境的关卡前停下。 进轩辕国,得先在这里办好相关的手续,拿到轩辕国内的通行路引才行。 三国之间是有商贸往来的,商队出境需要让当地官府开书面证明,其中包括所携带的货物为何。 因为有些货物不允许流通出去,所以不管出境还是入境都需要严格的排查。 又因交通不便的关系,两国之间来往的大多是商人。 可能是因为现在才二月中旬,在家过完除夕才出来跑商的队伍还没到,所以关卡前就三三两两的几个车队。 可饶是如此,也排了近办个时辰的队才轮到他们。 沈易佳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掏出一块令牌递过去。 官差接过,看清令牌上的字,怔了一下。 若他没认错,这是只有皇室中人才能持有的金令? 官差狐疑的打量面前的一行人,穿着也不像是大富大贵之人,这令牌莫不是假的? 沈易佳蹙眉,只以为是轩辕子铭的令牌不好使,伸手又在包里一阵扒拉,翻出轩辕策给的那块丢过去。 轩辕子铭见到轩辕策都得行礼叫一声皇叔,沈易佳觉得轩辕策的令牌定然比他的更有用。 官差双手接住,看清上面的麒麟图案,吓得差点当场跪下。 再次看向沈易佳几人时,他眼中充满了敬佩之色。 沈易佳得意的挺了挺小胸脯,她可是有大腿的人。 刚这般想,就听那官差对身后的人一挥手:“拿下。” 真勇敢,作假都敢作到靖安王头上。 几个官差立马朝他们围了过来。 沈易佳懵了。 美人大叔,你也没说用你的令牌还会被人抓起来啊! 宋璟辰将沈易佳挡在身后,淡声道:“我们的令牌是真的。” 官差嗤笑一声:“真的?若是真的那就更要把你们抓起来了,谁知道这令牌是不是你们偷来的?” 沈易佳听懂了,感情这是不管真假都要抓他们? 初来乍到,本不该节外生枝,可这官差的做法明显有问题,若真就这样让他们抓起来,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沈易佳捏了捏手指,与宋璟辰对视一眼,两人正要动作。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行十几个人打马在他们身边停下。 为首的官差应当是认识来人的,扯出一脸笑迎上去。 来人连马也未下,丢了块令牌过去,官差只粗粗看一眼就恭敬的将令牌还回去。 “原是二公子回来了,快,快放行。”他挥手让身后的人退开让出道。 一行人却并未直接过去,打马行在最前头的俊美男子瞥了眼被官差围在中间的沈易佳一行人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为首官差脸上的笑一僵,张了张嘴。 “我们有靖安王的令牌,他非得说是我们偷的,还想让人把我们抓起来。”沈易佳抢话道。 许是听到与靖安王有关,男子收起脸上的漫不经心,正色道:“靖安王的东西什么时候变得谁都能偷走了?” 官差讪讪的开口:“卑职是说他们有可能造假,想让人先去核实一下……” “嗤~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沈易佳不客气的拆穿他。 没错过官差脸上的心虚之色,男子蹙眉:“拿来给我瞧瞧。” 两块令牌都还在官差手中,沈易佳不给他反应的机会,闪身过去一把抢了回来,正要递给那男子,旁边一只手伸出来从她手中拿走了令牌。 宋璟辰不着痕迹的把轩辕子铭给的那块收进袖中,将轩辕策那块递给男子旁边随行的侍从。 侍从确认令牌没问题才转交给自己主子。 第475章 轩辕国旧事 “这令牌是真的。”男子道。 官差忙改口:“是,是卑职眼拙,既然二公子都说是真的,那准错不了。” 男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看着宋璟辰问:“不知这令牌兄台是从何处得来的?” 宋璟辰瞥了眼男子袖口的位置,淡道:“巧合帮了靖安王一个忙,得知我们要来轩辕国,他便把令牌当做谢礼赠与了我。” 男子又问:“你们是从大夏来的?” 轩辕策出使大夏的事轩辕国无人不知,不怪他会有此猜测。 宋璟辰:“没错。” 男子点了点头,这才看向官差,后者立马会意,召来人给沈易佳一行人办了手续,又亲手将轩辕国境内的通行路引交到南风手中。 “多谢。”宋璟辰朝马背上的男子拱手道谢。 拿回自己的令牌,一行人这才重新坐上马车。 看着头也不回离开的人,男子身边的侍从开口:“二爷,那令牌……” 令牌背面单刻一个策字,见令如见人。 说白点,就是拿着那块令牌,甚至可以调动靖安王手下的任何势力。 究竟是怎样的忙,才值得王爷将这般贵重的东西送出去。 男子抬手制止他说下去,淡声道:“走。” 等那二爷带着人离开,为首官差才松了口气。 一人凑过去小声道:“头,现在可怎么办,虞家那边可不好交代。” 为首官差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二公子都发话了,我能怎么办?” 他想了想,一脸肉疼道:“把虞家送来的东西给他们送回去。” 两人说话间,一阵风从他们身边拂过。 为首官差将手拢进袖口,啐了一口:“这什么鬼天气,都二月了还这么冷,真他妈晦气。” …… 过了关卡,才算是真正踏上了轩辕国的疆土,等沈易佳一行人赶到凤凰镇时,已日暮黄昏。 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停下,三万找来小二将马儿交给他们去喂,又去大堂要了三间客房。 赶了足足两个月的路,除去一下马车就生龙活虎的沈易佳外,大家都累得不行。 各自回房洗漱完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才聚到宋璟辰的房间用膳。 轩辕国的菜式与大夏有所不同,许是因为沿海的缘故,大都以清淡且鲜微咸甜为主。 对于喜甜的沈易佳来说,简直不要太友好。 几人用完膳后便回了自己房间。 夜幕四合,一路上都跟个隐形人一样的幽一突然抱着个匣子出现。 “这是何物?”宋璟辰问。 幽一遂将两个官差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沈易佳跑过去打开放在桌上的匣子,差点被里面的东西闪瞎眼。 只见里面放着两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夜明珠下面,还压着一沓银票,粗粗数了一下,竟有上万两。 三国并没有跨国的钱庄,不过金银等货币是通用的,且轩辕国的物价比大夏高。 像今日他们住的这种客栈,在大夏顶天了不会超过两百文一晚,但在这里,三间房却要了他们二两银子。 的亏沈易佳有先见之明,把自己的小金库都带上了,否则搞不好他们还得把南风和三万派出去做工赚盘缠。 现在这是又有了一笔意外之财? 不对,这是别人买她和美人相公命的钱,命是他们的,那这钱自然也该是他们的。 沈易佳摸摸夜明珠,再摸摸银票,笑的牙不见眼。 宋璟辰扶额,知道别人要害自己还能这么开心的,估计也就这丫头了。 沈易佳当然没忘记正事,她将匣子一关藏到床底下,板起小脸问:“这姓虞的是谁啊,相公第一次来轩辕国,跟他们应该没什么过节?” 在沈易佳看来,不管是原主还是她,在这个世界除了沈家人外不可能有别的仇人,所以虞家定然是冲着宋璟辰来的。 宋璟辰蹙眉道:“若我没有记错,靖安王妃便是姓虞。” 幽一点头:“先帝在位时极其重用世家,其中排得上号的就有六个家族,这虞家在当时的六大家族中排行第五。” “然后呢?”沈易佳问。 既然说当时,那现在就不是了吗? 幽一:“当年先帝突发急症没了,只留下刚及冠的国君与我家王爷。 国君年长,顺理成章登基。可彼时的世家因被先帝捧得太高,野心已经大了,竟是想架空国君,让他当个傀儡……” 初登基的国君有多憋屈呢? 朝政之事无法插手便罢了,就连后宫进哪个女人都得几个世家点头了才行。更有甚者,国君每晚召哪个妃嫔侍寝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样一来,官员想让自己的女儿进宫,就得去讨好世家。想让自己的女儿得到侍寝的机会,依然要去讨好世家。 世家的权利就这样越来越大,那几年可谓是在轩辕国呼风唤雨。 然这样他们还不满足,认为国君成年了,若有一天有了自己的羽翼,定然会反扑。 便开始打着只要后宫有妃嫔诞下龙嗣,就扶持幼子登基除去国君与王爷的算盘。 但国君也并非无能之辈,表面上他事事听从世家的安排,暗地里却一直在筹谋。 得知他们有扶持幼子登基的想法,他便不再抗拒后宫的女人,反而格外热衷,且真正做到了雨露均沾。 结果就是后宫中有五个妃嫔同时被诊出喜脉。 除去第一大世家唐家出身的皇后,怀孕的五个妃嫔刚好分别来自其他五个家族。 别说唐家不乐意,其他五个家族同样不乐意,毕竟皇位只有一个,既然自己族中的姑娘也怀了身孕,下一个国君为何就不能出自自己本家? 国君这一招不可谓不毒,一出手就让原本拧成一股绳,随时要害他们兄弟二人的六大世家生了嫌隙。 可到这一步还不够,恐世家什么时候就反应了过来,国君立马又做了一件近乎残忍的事…… 他派出魍魉卫,让其中一位怀有身孕的妃嫔一尸两命。 几大世家这才算是彻底炸了锅。 失去筹码的那家怀疑其余几家,其他人则担心下一个被害的会是自家姑娘。 就连唐家也一样没有逃开嫌疑,谁知道唐家是不是因为自家姑娘没有怀上龙嗣心生嫉妒下的手? 可无论他们怎么查都查不到任何线索…… 这其实正是国君的聪明之处,若他故意引导他们查到某个或几个家族身上,反而会引起怀疑。 只有做的干干净净,不留丝毫证据,世家才不会怀疑他。 无他,世家向来自负,在他们眼里,他就是一个只负责延续香火的傀儡,根本没有能力做到这一步。 而能做到不留下任何把柄的,除了他们几个家族,不做他想。 世家一步步进入国君设下的圈套,如他设想的那般开始了内斗。 先是有孕的妃嫔一个个相继滑胎,哪怕是后来怀上的也逃不开这个下场。 斗来斗去,几年下来,最终也只有崔,裴两家的姑娘成功诞下了龙嗣。 彼时的世家之间早已水火不容,无法继续之前的计划不说,各世家之间多少都有对方的把柄,为了打击对方势力甚至开始让国君一点点接触朝政。 但国君也知道,这并不是一个稳妥的办法。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真这样跟世家们慢慢耗,别说他活不了那么久,恐怕他的后代也会相继走上他的老路。 且朝廷这样,百姓的日子焉能好过? 他需要一个突破口。 而这个突破口便在轩辕策身上。 宋璟辰挑了挑眉,难怪轩辕国能在短短几年间就远远甩开大夏和吴国。 有这样一位睿智,果决又能替百姓着想的国君,何愁国家不兴盛? “虞家嫡系一脉最小的姑娘恋慕我家王爷是众所周知的事……”说到这,幽一面具下的脸变得有些复杂,他看了沈易佳一眼才继续道:“此前我家王爷因被人暗害得一民间女子所救,两人早已互生情愫。听到国君的计划自然是要拒绝的,可国君和太后都跪下来求他……” 国君忍辱负重多年就是为了保住兄弟二人的命,王爷又哪能真的坐视不管? 沈易佳没想到还能听到美人大叔的感情史,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突然就闷闷的有点难受,捏了捏手指问:“然后呢,美人大叔就跟那女子断了转身娶了姓虞的?” 问完沈易佳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这个问题有多傻,一开始美人相公就说了靖安王妃出自虞家。 她真正想问的,其实是那个民间女子后来如何了。 宋璟辰没错过幽一看沈易佳的那一眼,他蹙了蹙眉握住沈易佳的手。 他的手暖呼呼的,直将沈易佳那点莫名而来的情绪都驱散了,她回头冲宋璟辰咧开嘴一笑:“还是相公你最好。” 幽一:喂喂喂,他还在好不好! “我家王爷当时没得选择,且那个姑娘的性子……” 他又看了沈易佳一眼:“跟小姐有点像。” 沈易佳一顿,关她什么事? 不过如果她知道有人敢这么逼迫宋璟辰和欺负他的家人,一定会偷偷去把那些人都给咔嚓了。 可世家大族早已根深蒂固,势力错中复杂,又岂是杀一两个家主就能解决的? “总之就是比较天真。”幽一摸了摸鼻子,摸到一个冷冰冰的面具,讪讪的收回手。 “因为这个原因,我家王爷也不敢告知她真相。最主要的是……那时他自身难保,又哪有保护他人的能力,他担心虞家会对那姑娘不利,所以……就说了一些狠话……并听从国君的安排娶了虞小姐。” 国君唯一的弟弟主动求娶自家姑娘在虞家看来就是在对他们抛橄榄枝,于是做了第一个投靠国君的世家。 有一就会有二,见国君这般重用虞家。崔,裴两家也不甘示弱。 在那时的他们看来,与其让自己的外孙当一个傀儡被其他家族一同控制,不如让他做一个名正言顺的国君…… 等世家真正反应过来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接下去的五年间,国君先是利用投靠过来的三大家族除去其余三家,再一点点蚕食余下三家的势力。 虽说国君最后并未对这三家赶尽杀绝,但这三家想掀起什么风浪也是不能够的。 况且国君让他们继续存在也并非是顾念当初的交情,不过是想用他们来平衡朝堂罢了。 毕竟,他不想自己提拔起来的寒门变成第二个世家。 “啧,真不是好人,不仅负了那姑娘,又利用了另一个姑娘。” 轩辕国朝廷上的弯弯绕绕沈易佳懒得去分析,就光把轩辕策的感情史吃透了。 幽一:你口中被利用的那个女人极有可能就是今日收买官差的人! 不过他今日说这么多最终目的是想替王爷澄清,可不是抹黑的。 他正色道:“我家王爷求娶虞小姐之前,就跟她说了只会给她一个王妃之位,是虞小姐自己点头的。” 他从先帝走后就跟着轩辕策,知道的自然比楚风这个后来者更多。 “可还不是与人家有了轩辕叶。”沈易佳嫌弃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生气,反正就是生气! 幽一一僵,呐呐道:“这个属下说不清楚,以后王爷会给你解释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要解释也是去跟那个被他负了的姑娘解释。”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气呼呼道:“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靖安王的人,若是他的你现在就去找他,我不要你了。” 她这副模样像极了一个拔diao无情的负心汉,明明是她先问的。 幽一很委屈,为了不被轩辕策知道后秋后算账丢了小命,决定要牢牢抱住沈易佳这个大腿。 “属下是……” 宋璟辰突而开口:“今日那个男子你可认识?” 幽一:能不能让他表完衷心再说?或者至少让他喝口水! 对上宋璟辰的视线,他只得乖乖答道:“是二殿下,二殿下母家正是裴家。” 宋璟辰点了点头,与他猜的一样。 “不对啊,说了这么多虞家为何要针对我们?”沈易佳总算想起了这场谈话的初衷。 “或许他们针对的并非是我们,而是除去靖安王本人外拿着这块令牌的人。”宋璟辰将轩辕策的令牌放到桌上猜测道。 没看到轩辕策的令牌之前,那官差并无明显的敌意。 第476章 巧遇 不过一切都只是宋璟辰的猜测,他们此行来轩辕国是为了救人与寻药,只要虞家不再来招惹他们,他们也不愿意跟轩辕国的大家族起不必要的冲突。 一夜无梦。 翌日,天清气朗。 姬云熙让沈易佳来凤凰镇,却并未说来凤凰镇后要如何。 沈易佳也不可能让她就这样牵着鼻子走,反正只要能找到天机谷,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一半。 可一点线索都没有,天机谷的位置又岂是那般容易就让他们寻到的? 用过早膳,宋璟辰派了南风几人出去打听,又让幽一试着去联系他家王爷。 轩辕策离开前就说了要去寻天机谷,距离他出发已经快四月,保不准他那边会有消息。 作为主子身边的最高暗卫,他们自有专门的联系通道,这个宋璟辰就没去打听了。 然而五六日过去,南风几人都没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幽一传出去的信也全都石沉大海。 既然找不到,就只能从姬云熙身上下手了,可…… “我们都到凤凰镇这么些日了,姬云熙也没出现,她莫不是在耍我不成?”沈易佳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宋璟辰安抚道:“许是不知道我们来了。” 沈易佳一愣:对啊!要她现身,总得先让她知道他们已经来了。 于是一行人开始在外面漫无目的的闲逛。 别看凤凰镇只是轩辕国的一个边陲小镇,但这里比沈易佳待过的安阳县可热闹多了,也富裕多了。 街上来往的客商络绎不绝,街边小摊上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看得沈易佳差点忘了他们出来的真正目的。 “宋公子,宋夫人?” 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两人同时回头,看清说话之人,沈易佳眼睛一亮:“楚风,你怎么在这?” 在他身边并未看到轩辕策的身影,她狐疑的问:“你家王爷呢?” 在沈易佳的印象里,楚风跟轩辕策一向是形影不离的。 可以说哪里有轩辕策,哪里就有楚风。 楚风似乎没想到真是他们,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忙道:“王爷受伤了,属下出来给他抓药的。” 他晃了晃自己手中提的药,看了眼跟在一旁的墨鸢,喜道:“能在这里看到你们真是太好了,王爷有救了。” 沈易佳这才注意到楚风一脸苍白,蹙了蹙眉:“他怎么又受伤了?” 一个又字把楚风说得尴尬极了,他讪讪道:“说来话长,要不你们先跟属下去见王爷。” 沈易佳看向宋璟辰,见他点头,才道:“那行。” 其实在大夏时,沈易佳对轩辕策虽说算不上太热络,但人家帮过他们夫妻多次,所以对他的态度还是挺好的。 要是以往听到对方受伤,无需楚风开口,沈易佳就会自己提议去看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脸上还带着点小嫌弃。 她这个态度明显不正常,可楚风许是太过担心轩辕策,愣是没发现不对。 跟着楚风离开闹市,来到一处幽静的院落前。 “王爷近来都在这里落脚。”他解释了一句便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行动有点不便的老大爷,楚风与他打了声招呼,便直接将沈易佳一行人带去了轩辕策住的屋。 甫一推开房门,一股浓浓的药味便从里面散了出来。 沈易佳不适的皱了皱鼻子,等人都进去了才慢吞吞的跟上。 这里应只是一个临时的落脚点,房间布置很简单,只中间摆着一张四方桌,最里面靠墙放着一张床,再多的就没有了。 走近了,就见轩辕策面无血色,双目紧阖的躺在那,唇泛着不正常的紫色。 “他这应该是中毒了。”沈易佳拧眉道。 她都没敢说,只瞧第一眼,她还以为自己快要吃席了。 “是,是中毒了。可这镇上的大夫也查不出究竟是什么毒。”楚风一脸担忧道。 沈易佳古怪的看向他:“既然不知道是什么毒,那你抓哪门子药?” “除去中毒,王爷还受了伤,属下抓的是外伤药。” “哦。”沈易佳点头,示意墨鸢去给轩辕策看看。 趁着她把脉的功夫,楚风简单解释了一下轩辕策受伤的原因。 —————— 第477章 解毒 原是了解到姬云熙当初离开大夏后最后一次是在凤凰镇出现,轩辕策便让人将重点放在了这周边的山脉中。 几个月排查下来,最后发现,天机谷极有可能就藏在凤凰镇百里外的断崖岭里面。 传言进了断崖岭里的人就从未有活着出来的,于是又被镇上的人称之为鬼岭。 原本还不是很确定的轩辕策这下更加认定断崖岭便是自己要找的地方,立马带了一队人进山。 可断崖岭那么大,山中又多是毒蛇猛兽,岂是好找的? 在里面寻了一个多月,他们带去的一队人死了七七八八,不仅没找到天机谷的位置,反而误入了一个满是毒气的毒林。 “瘴气?”沈易佳记得墨鸢给她说过。 “也不像,里面并无任何异常,我和王爷起初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等发觉不对想退出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楚风道。 “那你为何没有中毒?”沈易佳蹙眉。 这不很奇怪吗?一道进的山,出来却只有一个人中了毒。 “这,属下也不清楚。”楚风挠了挠头:“其实除了王爷,两个魍魉卫也中了一样的毒。” 至于其他人,根本没能活着从断崖岭出来。 “你们从断崖岭回来几日了?”墨鸢收回手,面无表情的问。 虽然不知她为何问这个,但楚风还是老实答道:“两日。” “带上人,我们去断崖岭。” 说这话的是宋璟辰。 沈易佳下意识看向墨鸢,她脸上亦是赞同之色。 “去那里干嘛?”沈易佳不解。 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全部中毒了,她的灵液都不够救人的。 宋璟辰抿了抿唇解释:“世间万物都是相辅相成的,若我没有猜错,楚风之所以没有中毒,应该是误打误撞吃下了解药。” 被他这么提醒,楚风若有所思道:“进入毒林后,四周也没见着什么猎物,我们带的干粮又所剩不多,属下便想着把干粮都留给王爷……” 而他自己则摘了一些不知名的野果充饥,因为不知道那些果子有没有毒,他哪敢给轩辕策吃? 现在听宋公子的意思是,他吃的野果反而是解药? 楚风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易佳撇了眼轩辕策,嘀咕道:“姬云熙让我来凤凰镇,总不会是想让我救人的?她会有这么好心?” 不是都说天机谷的人能掐会算,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那她是不是算准了这一点? “你们见着那女人了?”楚风惊讶。 这两个月他们都在断崖岭里面,外面的消息都闭塞了。 沈易佳把自己来凤凰镇的原因说了。 宋璟辰道:“也许她根本没料到靖安王会在这。” 若真什么都能算到,上官裕又怎会败? 沈易佳想想也对,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得先带轩辕策回断崖岭找解药解毒。 想到楚风口中的毒林,沈易佳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天机谷会不会就藏在毒林后面? 她看向宋璟辰。 两人四目相对,显然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墨鸢又替两个魍魉卫把了脉,他们两个中毒后还强行使用内力施展轻功把轩辕策带出断崖岭,情况比轩辕策要危险得多,墨鸢用银针暂时控制住了他们体内的毒素,一行人当天便出了凤凰镇。 (这几天有点忙,等得空再给补更(抱头),祝大家除夕快乐。) 第478章 进入毒林 断崖岭位于凤凰镇东南方向的百里外,站在崖边俯瞰足下,绵延开去足有数百里之宽,白云弥漫,环观群峰,云雾缭绕。 里面地形复杂,大多数树木都活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山中有深谷,有高崖,有迷瘴,遮天蔽日。 人一旦误入其中,哪怕没有毒虫猛兽的袭击,若不熟悉地形,想出来恐也非易事,也难怪会有鬼岭之称。 所幸当初轩辕策一行人进山的时候一路都留下了记号,走了足足五日。 沈易佳突而顿住步子,吸了吸鼻子,拧眉道:“你们当初进来的时候都没闻到吗?” “闻到什……”话到一半,楚风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太确认道:“好像有一股香气。” 其实也不怪他们没能发现,当初他们一队人经历了多次猛兽袭击,早已累得筋疲力尽,哪还能注意旁的? 更何论这香气似有若无,本就很容易让人忽视。 在他们身后,有一条小溪将整片林子一分为二,沈易佳很确定,在小溪另一边的时候,并没有这香气。 若没有猜错,这里应当就是楚风口中的毒林范围了。 确定了是这里,一行人原路返回,寻了个就近的山洞,并在洞外撒了些驱虫粉,让南风和三万在洞中守着轩辕策和两个魍魉卫,剩下的人则重新进入毒林。 毒林中异常安静,耳边只能听到脚踩在枯枝烂叶上发出的声音,旁的就没有了。 动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也难怪楚风说在这里面找不到猎物。 “在那里。”楚风指着一处惊呼出声。 沈易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生长着一从成年男子高的灌木,灌木上挂着一颗颗红彤彤的野果。 野果有孩童拳头大小,呈灯笼状,别说,还怪好看的。 沈易佳摘了一颗在手中把玩,啧啧称奇道:“不知道是什么就敢吃,你是这个。” 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连她都知道,越好看的东西越危险,楚风还敢吃,可不就是勇气可嘉。 楚风尴尬的挠了挠头:“总不能被饿死?” 不吃会饿死,吃了却不一定会死,二者舍其一,他自然要赌一把。 “好了,你摘一些送回去。”宋璟辰说着也顺手摘了好几颗。 楚风一愣:“那你们呢?” “我们当然要继续去找天机谷。”沈易佳理所当然道。 说罢,她拿起灯笼果在身上擦了擦,直接开啃。 “嘶~怎么这么酸。” 果然,好看的东西就算没有毒,也不一定好吃! 但总比中毒好,她皱着小脸将整个吃完,猛灌了几口水才将将冲淡一些酸味,想到什么,她眨了眨眼看向宋璟辰,满脸写着,快吃啊。 宋璟辰抿了抿,视死如归的咬了一口,尽量没有做出太损形象的表情出来。 沈易佳看他忍得辛苦,没忍住大笑出声。 原来美人相公也有怕的东西。 “相公,要整个吃完才行。”她一边说一边冲墨鸢挤眉弄眼:“对,墨鸢。” 墨鸢面无表情的咽下:“对。” 宋璟辰:…… 想到被酸倒牙的经历,楚风离三人远了些,正色道:“要不然还是等王爷醒来了再一起去。” 王爷本就不想让小姐冒险才一直没有告知真相,若让他知道沈易佳自己去找天机谷,指不定多担心。 沈易佳摆手:“我们是去救人,又不是去玩儿的。你赶紧把东西送回去,再不给他们三解毒就真要请客吃席了。” 虽然不知道吃席跟不解毒有什么关联,但楚风还是听出了不能耽搁的意思。 说到底轩辕策才是他的主子,若轩辕策真有个什么意外,他有一百个头都不够砍的,故而楚风也不敢再磨蹭了,装了一衣兜的灯笼果便往回跑。 第479章 被控制 吃下灯笼果,约莫过了有一个时辰,轩辕策的唇色总算恢复了正常,楚风松了口气。 山里并不是休养的好地方,趁天色还早,三人一人背一个离开了断崖岭。 另一边的沈易佳四人却并不顺利,好不容易从一片沼泽地脱险,四周突而弥漫起浓浓的雾气,眨眼便将四人的身影淹没。 未免又有突发状况,他们四人是前后走的,由幽一走在最前面带路,其次是宋璟辰,沈易佳走在宋璟辰身后,墨鸢则在最后面。 每个人中间间隔的距离并不大,可被这雾气一干扰,入目所及除了白茫茫的一片,竟是什么都看不见。 沈易佳小眉头一拧,快走几步想去拉宋璟辰,不想直接扑了空。 她这下也不敢乱走了,站定了轻声唤:“相公?” 好半晌,才听得宋璟辰的声音在右侧响起。 “佳佳,过来,我在这~” 沈易佳扭头看去,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不远处对她招手。 她眼中露出迷茫之色,不解为何走在自己前面的人会跑去右边。 可不等她想通,脚已经不受控制的朝着那个人影走去…… “佳佳,跟我来~” 那个身影再次开口,带着说不出的蛊惑。 沈易佳袖下的拳头握紧,指甲刺进掌心带来一阵刺痛,同时眼中闪过一抹挣扎,可只一瞬便又归于平静。 跟着那个身影走了近半刻钟,四周的迷雾散去,露出前面人的真容,是一个陌生男子的脸。 沈易佳却仿若未察,只一脸呆滞的站在原地。 男子不屑的嗤笑一声:“我还以为有多厉害。”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看清来人,他忙丢掉手中已经燃尽的香,双手交叉置于胸前行礼:“少主。” 姬云熙颔首,径直走到沈易佳面前,一把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唇角微勾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我等你好久了。” 沈易佳双目空洞的看着她,任由她的手在脸上掐出五个红红的手指印也未做出反抗,明显是被控制了。 男子好奇的凑上去:“少主,她到底是谁啊?” 竟将谷中最后一支致幻香都用上了。 不过转而想到等林家那臭小子将香谱交出来,致幻香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男子又不心疼了。 姬云熙撇了他一眼,男子自知失言,立马噤声不敢再多问。 “把她带回去。”她冷声吩咐。 “是。” …… 竹林深处,曲径通幽,小径的尽头是一座院子,清风徐来,竹叶轻轻摆动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天气转暖,新笋也冒出了头,瞧着一片生机盎然。 院门口站着一个身着青衣的孩童,见姬云熙过来,交叉双手行礼:“少主。” “我爹可在里面。”姬云熙问。 “师傅去祭司堂还未回来。” 姬云熙点了点头,遂又带着沈易佳往祭司堂去。 穿过竹林是一座小坡,一道羊肠小道循着那坡蜿蜒而下,顺着小道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一大片建筑群便映入眼帘,那是一个村落,确切的来说,是天机谷族人的聚居地。 天气转暖,隐约还能在田间看见有人劳作的身影。 世人都言天机谷是在前朝覆灭后才隐居起来的。 实则这说法不完全对。 真要算起来,这里一直都是天机谷的族地。 只不过在前朝帝王对术士打压之前,天机谷会安排及笄后的少主带领一些优秀的弟子出山辅佐能人之辈。 等到桃李年华,少主便重新回到天机谷接替谷主之位,并与大祭司选中的弟子成婚,诞下下一任少主。 祖祖辈辈皆是如此循环,不想因前朝帝王猜疑,致使谷中弟子损失惨重。 当时在任的谷主便将所有人召回,并定下谷中弟子永不可再入俗世,不可与皇室中人有任何牵扯这两条族规。 百年下来,谷中当真没有人再出去过,包括当时跟着天机谷弟子一道回来的那些百姓。 直到上上一任谷主逝世,刚及笄的姬洛接任谷主之位。 姬洛至小聪慧,小小年纪便将占卜与医毒之术学了个精通。 但天机谷除去这些,还有制香一道。 又因制香一脉的长老早已带着香谱叛逃,谷中传下来的制香之术到了姬洛这一代只剩了皮毛,她才决定亲自出山将香谱取回…… “少主,您回来了。” “少主。” …… 穿过部族屋落间的巷道,族人见了姬云熙,都会恭敬的与她打招呼,姬云熙一一颔首回应。 他们并非不好奇她身后跟着的外族人,可想到这些日子几个长老与大祭司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乖觉的不敢多问罢了。 在天机谷,谷主的地位凌驾在祭司之上,成亲后两人并不住在一起,诞下的子嗣也是随母姓。 放到俗世中来说,两人间的关系更像是主人与管家,大祭司的职责便是向族人传达谷主的指令。 只不过现在的姬云熙尚未接任谷主之位,所以如今在天机谷做主的是大祭司。 祭司堂一般只在族里有重大节日或者祭祀的时候,所有的族人才会聚集到这里来,所以很是清净,进门便能看见一堵高墙,上面刻着一副彼岸花的图腾,红得似火,似血。 绕过那堵墙,后面是一个院子,院子三面都是大殿,中央则放置着一尊石鼎,石鼎比成年男子还高,旁边架着一架梯子。 刚在正殿前站定,里面便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进来。” 姬云熙颔首,回首对那男子道:“她可以交给我了,你回去。” “是。” 推开厚重的殿门,浓重的香火味扑面而来。 殿中的摆设与沈易佳之前在麒麟山密室看到的有点像,正前方墙壁上挂着两幅画像,下面摆放着供桌,还有一个蒲团,此时蒲团上坐着一个身着墨色衣袍的男子,正是大祭司,司云。 两人甫一踏入,司云便睁开了眼,待看清走在姬云熙身后的沈易佳那张略显呆滞的脸后,眸子微微一顿。 姬云熙柳眉微蹙,行了个交手礼:“爹。” 司云收回视线,淡声问:“她便是你说的那个替人逆天改命之人?” “正是她。”姬云熙点头。 她上次会离开大夏,理由是替皇帝寻药,实则是因为亲眼见证了沈易佳再次替人改命,心有怀疑,特地回来解惑的。 而当时被沈易佳改命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元家大姑娘,元瑜婉。 皇帝大寿时,她与元瑜婉有过一面之缘,别人不清楚,但她只一眼便将对方的命运看透了。 无他,太过短暂,一眼便能看到尽头。 可当她在婚宴上再次见到元瑜婉时,对方身上的死气却已消散一空,只剩了一团迷雾。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甚至放下身段重新去见了秋夫人一面,果然亦是一样的结果。 逆天改命本就不是易事,但放在沈易佳身上,仿佛跟吃饭喝水那般简单,偏偏只要跟沈易佳有牵扯的,她根本什么都算不出来,如此她怎能不防? 司云问:“可起过卦了?” “我让人寻来了沈王氏的八字,发现她本命中无子女缘,虽说命途坎坷,但并非短寿之人……” 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不该存在的人存在了,该活着的人反而早早丢了命,一切的根源,似乎都从沈王氏有孕开始的。 想到什么,姬云熙突而冷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汁倒在一方帕子上。 拿着帕子便往沈易佳额头上抹,转眼间,沈易佳那原本光洁无暇的额头就多了一朵彼岸花的花钿。 与外面石壁之上的图腾一般无二,较姬云熙额间的又更为鲜活。 姬云熙脸上闪过嫉恨之色,为何她明明去岁就已及笄,却仍只是一个少主? 不正是因为她一拿不出谷主令牌,二来也无法让谷中那口泉眼重新活过来吗? 她趋之若鹜都想拥有的东西,这个女人却避之若浼,怎能不让人厌恶。 看到这个花钿,司云腾的从蒲团上站起,再也无法保持原有的冷静,双目炽热的盯着沈易佳的额间:“她果真是……”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但姬云熙又怎会听不懂其中之意。 “不,她确实是沈王氏的所生。”姬云熙嘲讽的开口:“爹可记得禁术中那缺了一册的竹简。虽说女儿并未见过其中的内容,但总归与这其中的变故脱不开干系……” 她顿了下,继续道:“若女儿猜得不错,想来那女人应是献祭了自己的传承来了个瞒天过海。” 须知,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哪怕沈王氏得高人相助一时改了命格,不该存在的人也迟早会被抹杀。 无法长存于世不说,插手之人亦会付出相应的代价,例如沈王氏的早逝。 那女人显然是知晓这一点,并钻了这个空子让自己的女儿脱离了原本该定的命数活下来,成为了这世间的一个变数。 也正因如此,沈易佳接触过的人才会轻易被她改了命,且她自身完全不受影响。 换言之,每个人的名字都在生死簿上,原本的沈易佳早已遵从天命魂归于天,生死簿上便不会再有她的名字,现在活着的这个人自然也无须再遵守这些规则…… 想到这,姬云熙的眸子亮了起来,若是知晓当初那女人是如何做到的,是不是就意味着长生之道也将不再是妄想? 司云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眼中露出与姬云熙一样的疯狂之色,突而大笑起来:“好,不愧是我的女儿。” “爹。”姬云熙撇了一眼沈易佳额间的花钿,勾了勾唇角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大长老和三长老同意女儿接任谷主之位,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再与爹对着干。” 天机谷历来有五个长老,制香一道的长老叛逃后,便只剩了四位。 其中大长老和三长老对于司云不遵守族规坚持要入世的做法一直持反对意见。 说到那两个处处与他唱反调的老不死,司云眯了眯眼:“你想如何做?” 姬云熙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素手拂过沈易佳的花钿:“自然是……换灵。” 换灵! 司云一怔,换灵他自然知晓,此乃谷中禁术中最为歹毒的秘术之一。 需用八十一位童男童女的心头血祭天,再将身怀传承之人身上的血全部换到另一人身上,那人便可拥有传承之力。 此项秘术并非空穴来风,古籍中曾有记载,天机谷曾有不从族规私下跟外族人私通的女子,未保天机谷的传承不断,便是用此等秘术处置的。 当初他千方百计的把姬洛抓回来,也是打着这个算盘,不想彼时的姬洛早已失去了传承下来的能力,成为了一颗废棋。 他看向沈易佳那张熟悉的脸,仿佛看见了曾经还在谷中的姬洛,眸子暗了暗,沉声道:“就按你说的办。” 他转身,目光直视前方的先祖画像:“三日后,我会将一切都准备好。你先将人带回去。” 姬云熙唇角含笑:“是。” 离开前,她让人拿来幕篱将沈易佳从头到脚严严实实的遮住,才带着她回了自己的住处。 一直以来她都以传承人的身份视人,自然不能让别人看见沈易佳额间的花钿。 沈易佳站在原地,如同一个牵线木偶,姬云熙让她低头便低头,让她走就走,乖得不行…… 谷主一般都住在山巅之上的观星台,而少主,则住在观星台下面的一个小院中。 落日余晖。 墨羽等在小院门口,看见她回来,上前道:“少主,夫人来了。” 姬云熙抬头瞥了眼院中的几个白衣侍女,淡淡道:“知道了。” 姬夫人在与司云成婚之前,是姬洛身边的一个侍女,因占卜天赋极高,又同姬洛一同长大,便被赐予了姬姓。 后被长老选中嫁给了司云,大家便称呼她一声姬夫人,在谷中实则没有多少实权。 姬云熙于她,也没有多少感情。 推开门,就见一个女子坐在窗边,听见动静,她回过头:“云熙,你回来了。” 话虽是对着姬云熙说的,她的眸子却落在了跟在姬云熙身后进来,全身罩在幕篱之下的沈易佳身上。 “母亲。”姬云熙上前一步将沈易佳挡在身后。 她清楚姬夫人有多恨姬洛,若让她看到沈易佳这张脸,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可沈易佳现在与她有用,暂时还不能让她出事。 姬夫人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脸色微微一变,冷笑:“我听闻你带了一个外族女子回来,怎么,我见不得?” 她站起身,不紧不慢的朝着姬云熙走去:“你父亲不让我杀那个女人,因为这人跟那个女人长得像,所以你也要护着她吗?” 姬云熙蹙了蹙眉,看来方才带着沈易佳去祭司堂时,已经被姬夫人身边的人看见了。 她正犹豫要不要实话实说。 姬夫人快一步绕过她将沈易佳头上的幕篱掀开。 啪嗒~幕篱落地,露出沈易佳那张精致的小脸。 若说隐去花钿的沈易佳有五分像姬洛,那现在就有七分…… 咋一眼看去,两个人影重叠。 姬夫人吓得倒退了一步,指着她颤着手惊呼出声:“姬……姬洛……” 姬云熙上前扶她坐下,语气冷淡的开口:“母亲,你先坐会,我一会跟你解释。” 说罢,她拾起幕篱重新替沈易佳戴上,唤来墨羽将带她去了院子后面的一间空屋。 屋里连一盏灯烛也无,沈易佳听从指令在踏上躺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房梁。 房门关上,四周彻底陷入了黑暗。 ———— 恢复正常更新,并会慢慢将前面落下的补上。 第480章 祭祀 对于换灵一事,姬云熙并未瞒着姬夫人。 她比谁都清楚,姬夫人对姬洛的恨,早已近乎疯狂,若不说清楚,保不准她一个不注意,沈易佳就会被姬夫人弄死。 倒不如说出来让她安心,也能免了不必要的事端。 在今日之前,姬云熙其实并不是很能理解姬夫人对姬洛的恨意到底从何而来,甚至大多数时候觉得莫名。 直到看见沈易佳额间的花钿,她才恍然。 或许就是因为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对方却一生下来便拥有了,偏偏又觉对方哪哪都不如自己。 久而久之,这股恨意便生了根,发了芽。 直至变得扭曲。 幸好,沈易佳已经落在了她的手中,要不了多久,一切就都会结束,她至少不会变成姬夫人那样…… “少主,墨瞳回来了。”墨羽的声音将姬云熙从思绪中拉回来。 “让她进来。”她淡淡道。 墨瞳走进来,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姬云熙略微抬了一下头,问:“没抓到人?” 墨瞳垂下眸子:“我们将迷雾林寻了一遍也没找到宋璟辰,是墨瞳无能,请少主责罚。” “没有我们的人带路,外人不可能从迷雾林中离开。”姬云熙蹙眉,转而想到沈易佳,保守起见道:“你带人在迷雾林的出口处守着,这三日,我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 等她完成换灵,一个宋璟辰,又算得了什么! 她摆了摆手让墨瞳下去。 “是。” 等人离开,墨羽踌躇片刻开口:“少主不起一卦吗?” 姬云熙摇头:“有沈易佳在,没用的。” 所谓变数,便是在没有定论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况且换灵一事涉及的不只有沈易佳,还有她自己,医者不自医,术士也无法给自己起卦。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让任何变故发生。 想了想,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丢给墨羽:“拿去给她喂下。” 墨羽垂首应是。 屋中,沈易佳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不变,墨羽看了她半晌,确定没有异样才走上前,打开瓷瓶,一股脑将整瓶药灌进了她口中。 “睡,等你醒来,一切就都结束了。”她幽幽道。 结束,意味着你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沈易佳果真乖乖闭上了眼。 墨羽举起烛台离开,房中再次陷入黑暗。 夜里,大雨来得猝不及防,如瓢泼一般,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整个天机谷都被雨幕笼罩其中。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带来短暂的光亮,原本静静躺在榻上的人突而睁开了眼,很快又重新颌上。 都说春雨贵如油,然这场雨却足足下了三日。 凡事有度,过犹不及。 刚播下的种子因为这场雨全部毁于一旦,可大家已经顾不上这点损失了。 只因不知何时,祭司堂中的神牌竟流下了血泪,血顺着彼岸花的花蕊淌下,将整块神牌染红,就连大雨也无法将之冲淡。 众人震惊,这可是大凶之兆。 谷中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会些占卜之术,端看个人的悟性。 而占卜本就有窥探天机之嫌。 大道至简,因果不虚。万事万物发展有着自己的因果,若逆天而行、强行插手改变因果,必然会招来无妄之灾。 以往有灵泉压着,大家才能无病无灾的活下去,可自从上任谷主叛逃,灵泉早已干涸…… 四位长老与族人全部聚到了祭司堂。 众人正议论着,祭司堂大殿的门打开。 姬云熙和司云缓缓走出来。 霎时间,所有人安静了下来,纷纷交手行礼:“祭司大人,少主。” “神牌泣血,想来大家都看到了。”司云语气沉重,目露不忍的看向那面诡异的石墙。 “我等正是为这事而来,不知祭司大人可知神牌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二长老率先开口问。 司云摇了摇头,看向一脸苍白的姬云熙。 姬云熙颔首道:“我昨夜引血起卦,总算窥得一丝天机……” 引血起卦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用自己的血为引,与上天沟通,请求神谕。 这看似简单,对起卦者却极为苛刻,甚至于寿命有损。 正常谁会愿意牺牲这么多? 哪怕姬云熙什么都还没说,大家也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一直以为灵泉干涸是我的缘故,直到昨夜才知并非如此。”姬云熙苦笑:“我们天机谷祖祖辈辈为了天下苍生殚精竭虑,却不知早已给自己留下了祸端。灵泉干涸,神牌泣血,都不过是警示,若再不做出应对,大家都将受到神罚。” 众人震惊,他们自然知道泄露太多天机于己不利,所以天机谷出去的人都有每日只卜一卦的规矩,且占卜得来的钱财大都会用于做善事…… “不知少主可有破解之法?”有人问。 姬云熙没有立刻回答,等问的人多了,她才悲怆着开口:“以人牲祭天,向上天请罪。” 众人哗然,人牲便是以活人为祭祀品,需取心头血,再将人牲投入石鼎焚之。 这在古籍中确实有过记载,可因太过残忍,百年来,族中从未举办过。 “不知需要多少人?”大长老黑沉着脸问。 “需九九八十一位童男童女,今日戌时举行。” “这……” 别说时间紧迫,就算给他们再多准备的时间,也不可能去外面抓人进来献祭,那样只会欠下更多的孽债。 也就是说,这八十一位童男童女需要在他们族中找。 大家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尤其是家中有不满五岁的孩童的。 姬云熙看在眼里,抿了抿唇道:“祭天过后,灵泉将会重新活过来。” 会这么说,是因为姬云熙知道,灵泉对大家的诱惑太大了。 包括…… 她看向古稀之年的大长老,果然在她眼中看到了欣喜之色。 姬云熙嘲讽一笑,正色道:“大家姑且回去考虑一下,若是不愿,我亦会陪着天机谷共存亡。” 她都这么说了,大家又哪里还有得选择? 既然灵泉不是因为姬云熙的原因才干涸,那她随时都可以接任谷主之位。 天机谷族人对谷主,那是有刻在骨子里的敬畏的。 包括几大长老,他们可能会去质疑并反对大祭司的决定,但对于谷主,只会无条件顺从,除非谷主违背了族规,叛离了天机谷。 如同姬洛,因为在她叛离那刻,她就不再是天机谷谷主了。 况且灵泉也确实足够吸引人。 就算真有不愿意自己孩子去死的,也得看其他人答不答应。 几十个孩子换所有族人的性命,怎么看都不亏。 如司云和姬云熙所料那般,夕阳落山之前,四位长老就将八十一位孩童送到了祭司堂。 祭司堂四周燃起了火把,将整个院子照亮。 中间石鼎旁边多了一个祭台,八个全身罩在黑袍下,带着祭祀面具的男子正绕着石鼎跳古怪的舞蹈,他们不停挥舞手足,口中吟唱着古老的祭词。 这八人都是大祭司的弟子。 恐惊扰神灵,祭祀时不可有太多人在场,四位长老目光虔诚的对着那石鼎拜了拜,退出祭司堂。 天彻底黑沉下来,重重的黑云将整个苍穹笼罩,压得人心头烦闷,总有一种风雨欲来之感。 八十一位童男童女或是被家人叮嘱过,脸上并无惊惧害怕之色,反而满脸骄傲的看着吟唱的八人。 当然,也有可能他们清楚自己将会经历什么,只不过从小被灌输的信仰让他们觉得自己能站在这里,本就是一种荣誉。 吟唱结束,两名弟子端着两个大托盘从偏殿中出来,每个托盘上摆满了酒杯大小的竹筒。 两人走到孩童面前,将竹筒一人一个分下去。 他们也乖觉,捧着小竹筒,直到祭台上的大祭司开口让喝才小口小口喝下。 “真好喝,这就是阿翁说的糖水吗?”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咂巴了下嘴惊喜道。 他没喝过,阿翁也没喝过,阿翁是听已经过世的老人说的。 其他人也很开心,甚至忘记了来之前长老们说的要规规矩矩的教导,纷纷仰起头,伸出小舌头去竹筒中舔,深怕漏了一滴。 司云面露同情的将他们一一扫视过去。 啪嗒~竹筒落地。 一个小女孩突然倒了下去,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八十一个人便全部晕厥倒地。 姬云熙这才从正殿中走出来,墨羽和另一个女子则抬着沈易佳跟在她身后走上祭台。 司云看了沈易佳一眼,抬了抬手,一名弟子主动上前递上火把。 将火把接过来,司云一步步顺着石鼎旁的木梯往上走。 风渐渐大了,将他的长袍吹得飘起来,发丝亦在空中闪开。 围在石鼎周围的八名弟子再次吟唱起祭词,较之前的更为晦涩难懂,诡异。 姬云熙在沈易佳身旁蹲下,素手拂过她额间的花钿,惋惜的呢喃:“那个女人为你机关算尽一切,最后却成全了我,真是可惜了。” 话是这么说,可她眼中分明满是快意。 说罢她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朝沈易佳的手腕一划。 鲜血顿时汨汨奔涌了出来,同时她口中开始低低吟唱着什么。 然没多会,那血突然自己制住了。 姬云熙蹙眉,正欲重新划一刀…… 一阵风拂过,她拧眉回头看去,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微变。 “爹,不可。”她惊呼出声。 然而晚了,司云手中的火把,在她开口那一刻便已经脱手,只一瞬间,鼎中腾升起无数的火焰,争先恐后的往石鼎上方蹿。 火光在姬云熙眼中迅速放大,她来不及再说什么,突觉手腕一痛,匕首落地,她低头去看,猝不及防就与一双亮得惊人的眸子对上。 沈易佳脸上哪里还有原先呆滞的模样。 姬云熙瞳孔一缩,迅速抽回自己的手,不想手被沈易佳死死抓着,不仅没抽出来,反而把沈易佳从地上拉得坐了起来。 她眸子一厉,另一只手拂过袖口,然还没碰到藏在上方的银针,手腕便再次被扣住。 沈易佳咧开嘴一笑,手下一个用力。 “咔嚓,咔嚓~”清脆的两声甚至盖过了火焰燃烧的“噼里啪啦”声。 这么喜欢下毒,手断了看你还怎么下! “啊~”一道凄厉的痛呼声响起。 “少主。”祭台下的墨羽惊呼一声就想登上祭台,八名弟子中的一人突而闪身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墨羽一愣,那人已经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黑袍兜头朝她盖了过来,动作太大,连同面具也被带了下来,不是墨鸢又是谁? 又两名弟子将黑袍扯下,宋璟辰径直朝司云掠去,幽一则去拦其他人。 他们只有一个目的,让祭台上的沈易佳可以心无旁骛的收拾姬云熙。 沈易佳握拳朝姬云熙那张脸打去,拳风带起姬云熙鬓角垂下的发丝…… 双手得到自由,姬云熙忍着痛往旁边一滚,沈易佳的拳头落在木质祭台上。 “砰~”一声,生生在地板上砸出一个洞。 可想这一拳要是挨上,必然要毁容。 一拳打空,沈易佳气得鼓了鼓腮帮子,又一拳攻去。 三天下来,连饭都不给她吃,饿得她都有点头晕眼花了。 “你……骗我,你根本没有中迷幻香。不对,你为何没有中迷幻香……”姬云熙迅速避开,站起身后退两步,一脸不甘的看着沈易佳。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谁让你蠢。” 不中招怎么让她的人带他们进天机谷? 她作势又要出拳,姬云熙想再避,不想沈易佳的小拳头一收,刷的从腰间抽出长鞭就朝姬云熙抽去。 “啪~”姬云熙避闪不及,身上瞬间多了道口子。 “你看,说你蠢。事不过三都不知道,你以为我跟你闹着玩儿呢?” “你找死~”姬云熙咬牙恨声道。 沈易佳又一鞭甩出,姬云熙似不想跟她纠缠,足尖点地便想施展轻功离开。 然脚刚离开祭台,长鞭就将她的腿卷住了。 沈易佳用力一扯,姬云熙被她狠狠甩在地上。 “啪~”又一鞭子落在她身上,也不知道是谁找死。 “啪~”竟然敢捏她的脸,她可都记着呢。 “啪~”还妄图放她的血,真是老虎不发威,人人都当她是病猫。 几鞭下去,姬云熙身上的衣裙很快就被沈易佳抽得破破烂烂的。 另一边,司云被宋璟辰一掌打飞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突觉眼皮越来越重,又瞥到自己的人一个个莫名倒地,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满脸阴鸷道:“你们竟将毒下在石鼎中!” 宋璟辰抿唇不语,举着长剑再度朝他攻去。 不想这时,空中突而升起一朵彼岸花的图腾。 天机谷的人不能呆在祭司堂中观看祭祀,但他们也没有回家,而是等在祭司堂不远处等消息,一看到信号弹,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纷纷朝祭司堂奔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宋璟辰一顿,撇了眼司云手中的信号筒,转身飞上了祭台。 “我们先离开。”他拉住沈易佳。 天机谷多的是擅长用毒的人,与他们正面对上,显然是不明智的做法。 更别说他们还得趁机去救人。 沈易佳环顾四周,注意到周围的火把,与宋璟辰相识一眼。 第481章 救人 火光骤然升腾而起,照亮了夜空,远远望去,绚烂无比,众人下意识顿住步子,抬头看向祭司堂上方的天际。 有人不确定的问:“这是……刚开始?” 若当真是这样,他们冒冒然过去岂不是会惊扰神灵? “不对,这火不对劲。”二长老笃定道。 作为长老,他们也曾参与过其他祭祀,自然能一眼看出不对来。 众人看向其他几位长老,见他们都没提出反对意见,才壮着胆子跟上去。 等真正靠近祭司堂,看着那冲天的火光,一个个瞪大了眸子。 “祭……祭司堂……起火了!”有人惊呼出声。 这下无须长老们开口,大家伙忙冲上去推祭司堂大门。 一声巨响,厚重的大门轰然倒地,热浪翻滚着扑面而来。 所有人下意识后退一步。 “那是什么?”有眼尖的指着那面被大火映红的石墙问。 众人看去,只见那面刻着彼岸花图腾的石墙上多了一行歪七八扭的红色符号。 四长老问:“好像是字符?谁认识?” 天机谷族人大都百年未曾走出去过,族中沿用的依然是前朝的文字,不认识也正常。 不过这并不包括一心想要重新入世的大祭司的追随者们。 一青衣男子脸色很是难看,干巴巴的念:“你们这群神棍,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们。” “月亮?月神?” 众人不解。 “少主不是说只要献上童男童女就可以破解神罚了吗?” 这月神又是何方神圣?莫非他不满意? 大长老沉声吩咐:“先别管这些,快进去看看少主和大祭司如何了。” 众人一听有道理,纷纷绕过石墙奔进祭司堂。 待看清院中的情景,所有人又是一惊。 入目只见三个大殿全部被火舌吞没,院中更是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人,包括他们的大祭司和少主。 不知谁喊了一声“快救人”,众人才醒过神。 救人的救人,灭火的灭火,瞬间乱作了一团。 …… “相公,我饿。”沈易佳窝在宋璟辰怀里,恹恹的开口。 宋璟辰又是心疼又是好气道:“下次可还敢胡来?” 姬云熙既然让她来,就不可能不出手,这丫头倒好,什么也不说就屁颠屁颠的跟人走了。 沈易佳心虚的缩了缩脖子,眼神飘忽的看向两旁正在迅速后退的景色:“我一开始不是中了迷幻香吗……” “呵,小骗子。”宋璟辰可不信她这套,瞥了眼她的绣鞋,意有所指道:“你鞋面上的金珠去了何处?” 当时变故来得太过突然,等他清醒过来时沈易佳早已不知了去向,若不是看到那些金珠,他尚还不能确认她是自愿跟人走的。 自然,要是没有金珠引路,他们也找不到天机谷的位置。 沈易佳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可能不小心掉了,相公你有没有捡到?” 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打死不承认的模样险些把宋璟辰气笑。 “你就不怕我未发现金珠,没有及时寻过来?” “不会的,我相公那么聪明。”沈易佳理所当然道,小手还在宋璟辰胸膛上拍了拍。 对上宋璟辰似笑非笑的眸子,她浑身一僵,自知说漏了嘴,也不再犟了,立马怂哒哒的道歉:“我错了。” 起初她只是为寻到天机谷,一直没离开则是好奇他们口中的换灵以及姬云熙和那老女人口中跟自己像的女人…… 姬洛! 察觉到怀中人的情绪突然不对,宋璟辰只以为她是饿的。 寻了一个僻静处将人放下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打来递过去:“先垫垫肚子,等出去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哇,是鸡腿。”沈易佳咽了咽口水,接过嗷呜咬了一大口,将腮帮子撑得鼓鼓的。 “相公你真好。”她眼睛亮晶晶的,顺势又拍了下马屁。 不忍她挨饿是真的,但该教训的还得教训。 宋璟辰难得板起了脸,严肃道:“下次再这般我就把你关起来,饿上个天……” 以往说过很多次,这丫头每次都应得好好的,可真遇到事又会一股脑的冲去最前面。 既然说无用,那他也只能罚了。 沈易佳:…… 突然觉得手里的鸡腿都不香了。 她咽下口中的肉,抹了把嘴道:“可是你说过不会关我,也不会故意不给我饭吃的。” “我何时说过这种话?”宋璟辰完全没印象。 沈易佳哼了哼:“就你给我和离书那次,你忘了?” 被她这一提醒,宋璟辰的记忆瞬间回到了两人初相识的时候。 “如果我就要跟着你,你会把我关在家里不让出去吗?” “不会。” “会故意不给饭吃让我饿肚子吗?” “不会。” …… “哼,你一个大男人,还能说话不算数不成?君子一言,千里马难追,你还是不是男人……” 宋璟辰默了默,抢过沈易佳手中还剩的半只鸡腿直接塞进她口中,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该去救人了。”他说罢,重新揽上沈易佳的腰肢,足尖一点就掠了出去。 沈易佳:…… 说不赢就耍赖! 墨鸢和幽一也忙跟上。 这三天,确定沈易佳安全后,恐打草惊蛇,宋璟辰便没急着去找她。而是和墨鸢,幽一三人趁机将整个天机谷翻了个遍,自然知道林邵兄妹被关在何处。 许是觉得不会有外人闯进来,关人的地方并没有安排守卫。 刚推开门,就响起了林邵中气不足的声音。 “我说过了,你们想要我把香方写出来,就把我妹妹放走,否则,我死都不会说的。” 三个月下来,天机谷的人不是没有尝试过用林淼淼威胁林邵。 可林邵比谁都清楚,香谱一旦给出去了,他就没了用处,到那时他们兄妹俩才是真的没活命的机会。 他死了不要紧,可他想让淼淼好好活着。 “不错,有点骨气。” 沈易佳冷不丁开口,将缩在角落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看清说话的人是谁,兄妹俩顿时眼睛一亮,欣喜的唤:“宋大哥,大嫂!” 两人想站起来,结果腿一软又跌做一团。 走近了才发现两人双脚被铁链拴着,沈易佳小脸一冷:“他们对你们用刑了?” “没有,他们要我交出香谱,我不愿意,他们就故意让我们饿肚子。”林邵摇头道。 一天一个馒头,不至于让他们饿死,但想吃饱也不可能。 沈易佳在兄妹二人身上扫视一遍,蹙了蹙眉。 她们家辛辛苦苦养了两年半,才让兄妹俩的身子骨瞧着跟同龄的孩子相差不大,可天机谷只用了三个月,就又让他们变成了骨瘦如柴的小弱鸡。 感情这两年多的大白米饭都白吃了! 沈易佳很生气,于是她让墨鸢和幽一一人背上一个,自己跑去把这一排屋舍都点着了。 宋璟辰默默跟在她身后,适时递上火折子,因刚下过雨,火不好生起来,两人便跑去各家厨房翻出了不少油…… 夫妻俩所过之处,瞬间变成了火海。 站在一山坡处,沈易佳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想到什么,她问:“噬心草寻到了吗?” 这是他们来的第二个目的。 “已经拿到了。”墨鸢指了指挂在幽一身前的大包袱。 包袱原被她藏了起来,方才两位主子去放火,她趁机去拿回来的。 天机谷有专门的药田,所以找起来并不难。 不仅噬心草,凡是外界没有的草药,她都撸了一把下来。 出去后便可以种进她的小药田里。 她将自己的想法一说,沈易佳赞赏的对她竖起大拇指,勾唇坏笑道:“天机谷用毒药害了那么多人,要不然……” 宋璟辰:…… 这丫头是烧上瘾了不成? 另一边,祭司堂里的火还没扑灭,村落中就相继也跟着起了火,再到药田…… 又想到石壁上的内容,天机谷的族人这下彻底恐慌了。 偏偏司云和姬云熙都还未醒来,他们无从知晓这其中发生了何事,只能往神罚上面去想。 一个个连火也不灭了,纷纷跪在石壁前念念叨叨请罪。 不知谁忽然问了一句:“少主带回来的那个外族女子去了何处?” “我好像看到墨羽姐姐把她带进了祭司堂。”有人小声答。 众人相视一眼,方才他们救人的时候并未看见那女子。 “这火会不会是她放的?” 否则为何数百年下来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偏偏来了一个外族人就频频出事? “一定是她!”二长老杵着拐杖站起身,她年纪大了,黑瘦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双眸子却炯炯有神,很是锐利,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她眯眼看向村落的方向:“此人不仅打伤少主和大祭司,亵渎神灵,竟还毁我们的家园,势必不能轻饶了去。” 与其相信是上天降下的神罚,不如将错都归结到人为身上去,至少这样大家更能接受。 果然,她的话音一落,族人脸上的恐慌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之色。 纷纷表示不能让那外族人逃了,甚至争先恐后的自发组队要去抓人。 …… 离得太远,祭司堂外的动静沈易佳他们是听不到的,可谁都不是傻子,他们会反应过来也在意料之中。 “我们先离开。”宋璟辰道。 沈易佳和墨鸢同时顿住。 “怎么了?”宋璟辰看着沈易佳问。 沈易佳抿了抿唇,言简意赅的把她跟在姬云熙身边听到的说了一遍。 “姬洛?” 这下换幽一僵住,若不是还记得没有主子命令不可擅自行动,他都要一个人飞出去找人了。 “对。”沈易佳点头,转而看向墨鸢:“你主子的名讳可是这个?” 墨鸢摇头:“主子并未与我说过,不过……” 她顿了下,继续道:“靖安王同奴婢提过这个名字,且奴婢跟在主子身边时也听她提过一次靖安王的名讳,想来应是同一人。” 她没说自己曾经意图刺杀轩辕策的事。 但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姬洛不仅是靖安王要寻的人,且很有可能是墨鸢的主子。 既如此,他们便不能不救。 “你放心,我听那老女人的意思,狗屁大祭司不让她杀了姬洛,这至少说明姬洛还活着。”沈易佳安慰完,再次看向起火的天机谷。 叹气道:“只可惜她们都没提姬洛究竟被关在何处。” 宋璟辰突而开口:“我知道一个地方。” 沈易佳:“哪里?” “天机谷禁地。” …… 后山禁地,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响起。 看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姬夫人心里只觉一阵畅快。 她挥了挥手让正在行刑的侍女让开,上前两步在姬洛面前蹲下,伸手一把扯住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 看着她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唇角勾起一抹似嘲似讽的笑:“你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旁人见了怕是都要做噩梦。” “谷主大人,你恨我吗?” 姬洛阖上眸子,显然是不打算理会。 姬夫人最恨的便是她这副永远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自己不论做什么,在姬洛眼里都不过是跳梁小丑。 她脸上一阵扭曲,手上也加了几分力道,想到什么,很快又恢复了常色。 “你不就是仗着大祭司不让我杀你吗?” 姬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姬洛,冷笑道:“忘告诉你了,族里今夜在举行祭祀,可你知道这场祭祀的目的是什么吗?” 姬洛突而睁开眼,目光凌厉的看向她。 姬夫人似乎被她这个反应取悦,笑得更为得意,笑完了才冷冷吐出两个字:“换灵!” “谷主大人从小好学,将谷中所有的书都看了个遍,甚至是禁术。应当不会不知道换灵是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眨不眨的盯着姬洛的眸子,果然从她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哈哈哈……”姬夫人大笑出声:“你藏得再好有什么用,那个人还不是被云熙找出来了。” “你输给了我,你女儿又输给了我女儿,所以你说……除了出身,你还有什么比我强的?凭什么你可以做一个受人敬仰的谷主,而我却只能跪在你面前摇尾乞怜?就连婚嫁,也是你不要的。”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便是姬这个姓!” “可我又感谢你赐给了我这个姓,否则,我哪能嫁给他?” 无人知道,她自小便倾慕司云,得偿所愿她本该高兴,可只要一想到是这个女人不要的,那份喜欢就变了味。 更何论司云还一直留着姬洛的命,姬夫人便认定司云对姬洛还念着旧情。 第482章 报仇 “可为什么,你都这样了,他还是放不下你,你说你凭什么?” 姬夫人歇斯底里的细数着心中的怨气,有对姬洛的,也有对司云的,在她口中,仿佛全天下人都对不起她。 姬洛却不愿意听她说这些,她现在只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那个孩子为何会被抓来天机谷?现在怎样了? 但她也知道,自己若开口问了,这个女人更加不会说,遂她重新合上眼。 姬夫人将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勾唇冷笑:“你现在是不是很想知道你女儿的情况?” 姬洛并不理会。 姬夫人松开手站起身,看着自己涂满丹蔻的十指,得意道:“我想她现在应该已经变成一具白骨了。不过你放心,你以前待我也算不薄,我会尽快说服大祭司送你下去见她的。” “也不知道看见你这副鬼样子,黄泉路上她可会认你?” “哦,我差点忘了,她好像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她摇了摇头一脸同情道:“谷主大人,你真可怜。” 想到那个软糯糯的孩子,姬洛的身子颤了颤,十指深深陷入泥里。 不会的,她曾给那孩子起过一卦,她是这世间的变数,一定会转危为安的。 这个念头刚在她脑中闪过。 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白衣侍女匆匆走进来:“夫人,不好了,祭司堂着火了,大祭司和少主重伤昏迷。” “怎会?”姬夫人一惊,厉声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侍女喏喏道:“弟子听说,好像是神罚。” 她了解完祭司堂里的情况就赶过来报信了,村里的屋子和药田跟着相继着火,包括族人对沈易佳的怀疑这些她都不清楚。 “神罚?”姬夫人吓得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瞥到姬洛才没让自己太过失态,但也没多少冷静。 “把她丢回去。”她对常年守在这里负责姬洛一日三餐的婆子冷声吩咐了一句,便带着人匆匆往外走。 沈易佳几人找过来时,远远便看见姬夫人从禁地出来。 “老女人怎么会在这里?”沈易佳磨了磨牙。 宋璟辰道:“你不是说她恨姬洛?估计是来找她麻烦的。” 沈易佳恍然,想了想道:“你们进去救人,一会我们去出口处汇合。” 幽一带着林邵兄妹两已经先去那边等着了。 宋璟辰抿唇看向墨鸢:“你去救人,救了人后去找幽一,若我们没有及时赶到,你俩就带着人先离开。” 墨鸢:…… “相公。”沈易佳不同意。 宋璟辰解释:“天机谷的人向来自视甚高,禁地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想来里面也是一样。” 沈易佳:“那要不然我们还是一起进去救了人就走。” 以后再寻老女人报仇也可以。 不想宋璟辰反而摇头:“这么长时间,天机谷的人必然已经反应过来了,而药田又距离这里不算远。他们肯定会沿着起火的方向寻过来,我们刚好可以去转移他们的注意。” 沈易佳成功被说服了。 翻过一个小山就是药田。 “不是说只有祭司堂起火吗?”看着不远处的药田,姬夫人蹙起眉头。 白衣侍女亦是同样震惊,忙解释道:“弟子方才过来的时候这边还好好的。” 姬夫人步子顿住,脑中闪过什么,斥道:“不对,这不是神罚。” 方才她也是被“神罚”二字吓昏了头,竟没去想旁的。 “夫人?” “我问你,你在祭司堂可见到了少主带回来的那个外族女子?” 侍女想了想,当时的情况的确混乱,但那外族女子穿的衣服同其他人不同,若见着了,定然能一眼认出来,所以她很确定那女子当时没有在祭司堂,她摇头道:“并未。” “那便对了。”姬夫人眸子一冷,如果那人早便知道自己的身世,故意上钩呢? “你立马去把族人叫过来。”她转身看向禁地的方向,吩咐完又对其他人道:“你们回禁地守着。” 放火者跟姬洛是同伙,让族人知晓,这次司云也保不住她了。 想到这,姬夫人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 她等这一天,等得着实有点久了。 身后突然传来几道闷哼倒地声。 姬夫人隐隐察觉到什么,眉头一皱,猛的转身,与一张俊美无比的陌生男子的脸对了个正着。 能被选中在少主身边长大,又能被赐予姬姓,就可见她的实力在族中也是不低的,惊诧过后她指尖一转,一枚毒针朝着宋璟辰射了出去。 “找死……” 我看找死的是你。 沈易佳唰的出现在她身后,手中还抓着一根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棍子,直接兜头给了她一棒子。 “咚~”一声,当场就给姬夫人的脑袋开了瓢。 血顺着她的额头落下,姬夫人顶着个被打歪的发髻,晃了晃身体转身,看清出手的人是谁,一个“你……”字出口,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沈易佳将棍子一丢,无辜摊手:“啧,这么不经打?” 真是便宜她了。 “相公,接下去我们要做什么?”现在她只庆幸她跟美人相公追过来了,不然被人包了饺子都不知道。 尤其还在山洞里,到时候他们要是一人一把毒药丢进去那还玩个屁? 宋璟辰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见不远处火光涌动,一大群人正往这边赶来。 他挑了挑眉道:“做你爱做的事。” 她爱做的事? 沈易佳眨了眨眼,抱相公,亲相公,睡相公? 宋璟辰扶额,屈指在她眉心花钿处一弹。 “是放火。” “哦。”沈易佳摸摸额头。 语气中还有点小失望。 宋璟辰:…… 他将几个女侍丢进一旁的山沟沟里不让人发现。 沈易佳见状摸出一颗药塞进姬夫人口中,直接将人扛在肩上。 “走。” “你要带着她?”宋璟辰问。 沈易佳理所当然的点头:“只一棍子太便宜她了,我要留着慢慢收拾。” 宋璟辰想说可以杀了,忽而想到,这丫头潜意识里的报仇方式似乎都是把人揍一顿,再不济就多揍几顿。 至于那些死在她手中的,都是先对他们下杀手的刺客。 “我来。”他伸手要去接。 沈易佳嗖一下蹿出去老远,空气中传来她刻意压低的声音:“不要,男女授受不亲,这个老女人不配被你扛。” 宋璟辰:那我扛你? …… 天机谷的族人手持火把刚穿过被烧毁大半的药田,一个男子就着急忙慌的追赶上来。 “不,不好了……”男子气喘吁吁道:“那边……村尾那边也起火了。” 四长老咬牙沉声道:“快,去村尾。” 隐蔽处,墨鸢背着早已晕厥过去的姬洛,看着渐行渐远的一群人,眼中有浓浓的杀意涌动。 她跟了姬洛十年,哪怕她容貌被毁,整个人瘦得脱了形,墨鸢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她的小姐。 这些人,这些人怎么敢! 墨鸢闭了闭眼,压下心中怒意,背着人闪进了夜色中。 半刻钟后,一群人到了村尾。 “不好了不好了,桑葚田那边起火了。” 大家又忙赶去了桑葚田。 “竹……竹林起火了。” 四长老又又又又又又带着人去了竹林。 “不,不好了……” 四长老脸黑了,这要再反应不过来他们是被人当猴耍了,那他这个长老就白当了。 “砰~”夜空中突而出现一朵彼岸花图腾。 “对,起火的地方就在那边。”报信的男子指着天空道。 四长老气得一个倒仰:“所有人分开搜。” “那还去不去那边了。”有人问。 “蠢,这一看就是故意引我们去的,等我们到那里,人早就跑没了。”四长老骂道。 最终一群人开始向四周地毯式搜寻,图腾升起的地方反而没一个人去。 沈易佳丢掉油桶,拍了拍手扣住丢在地上的姬夫人的手臂,一个用力往自己背后一甩。 刚醒过来准备找机会挟持沈易佳的姬夫人被她这么一甩,头脑发晕的再度晕了过去。 沈易佳完全不知情,乐颠颠的凑到宋璟辰面前问:“相公,接下来烧哪里?” 果然干坏事才是最开心的。 宋璟辰好笑道:“那些人不会再被骗过来,不用烧了,我们去跟幽一汇合。” 既然不让他碰姬夫人,他只好去牵沈易佳的手。 “哦~狼来了的故事嘛,我懂我懂。”沈易佳背上驮着个人,依然能轻轻松松的跟上宋璟辰的步子。 宋璟辰疑惑:“狼来了?” “对啊,你不知道吗?”沈易佳惊讶的扭头看他。 这是大花给她讲的第一个故事,她记得可清楚了。 宋璟辰摇头。 竟然还有美人相公不知道的事,沈易佳晃了晃小脑袋:“这个故事就是说有一个放羊的小男孩……” “……有一次狼真的来了,可大家都不信他,结果所有的羊都被狼吃了。” 见宋璟辰听得认真,沈易佳眨了眨眼问:“那你认识小明吗?” 大花说过,没有人不认识小明。 宋璟辰还是摇头。 “你连他都不认识?不过没事,不还有我吗?你不知道可以问我呀。” 话是这么说的,可宋璟辰分明在她脸上看到了得意之色,还有特意挺起来的小胸脯。 宋璟辰严重怀疑,得亏这丫头背后没长尾巴,否则不得翘上天去。 对上沈易佳一脸写着快问我的表情,宋璟辰表示他并不想知道。 然还是配合的问道:“他是谁?” “小明当然是一个学生啊。” 宋璟辰:…… “那你知道小明的老师最喜欢对小明说哪三个字吗?” 宋璟辰拉着她绕开一个小坑,摇头:“不知道。” “滚出去!哈哈哈……” 宋璟辰:…… 笑完了,沈易佳再接再厉的问:“那你知道胖子从高处跌落会变成什么吗?” 宋璟辰抿了抿唇:“瘦子?” “不对,是死胖子,哈哈哈……” 宋璟辰:…… “那你知道什么蛋不能吃吗?” …… 沈易佳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问些在宋璟辰看来奇奇怪怪的问题,就连答案都是奇奇怪怪的。 偏偏她说完答案后自己还要在那乐上半天。 若是忽略两个人脚下的速度,说他们在逃跑谁信? 到了迷雾林出口处,沈易佳才总算止住话头。 宋璟辰默默松了口气。 “宋大哥,大嫂,我们在这儿。”林邵从夜色中走出来。 他身后跟着分别背着林淼淼和姬洛的幽一,墨鸢两人。 林淼淼应当是睡着了,姬洛则从头到脚都被一件大氅包着。 宋璟辰颔首:“我们先离开。” 墨鸢看向沈易佳,抿唇道:“能否劳烦小姐将主子带出去。” “你要去做什么?”沈易佳狐疑的问。 一个肩扛一人,也……不是不可以。 “奴婢突然想起还有东西落下了。”墨鸢垂下眸子不敢去看沈易佳的眼睛。 不把主子安全交到小姐手上她不放心。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你能有什么东西落下?一起离开。” 墨鸢张了张嘴还欲再说,沈易佳直接道:“这是命令。” 砰~一朵彼岸花图腾突而在头顶炸开。 同时一个冷冽的女声响起:“哼,想离开,没那么容易。” 几人循声看去,来人是四个穿着白衣的女子,正是被姬云熙派来守着出口的墨瞳四人。 方才她们也是被族中的信号引过去了,走到一半意识到不对又倒回来,刚好听见方才的对话。 墨鸢上前两步:“小姐,你们先离开,奴婢……” “喂喂喂,你们确定不让我们离开?”沈易佳打断墨鸢,将背后的“麻袋”漏出来。 “夫人……”墨瞳一惊。 姬夫人在族中再没有实权,也是少主的母亲。 “我们可以走了。”沈易佳抬了抬下巴。 墨瞳厉声道:“先把夫人放了。”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是你傻还是我傻?等我们出了这断崖岭自然会把她放了。” 前阵子姬云熙挟持姑母带上官裕逃出皇宫,谁能想到这么快就调了个个。 真是应了那句风水轮流转。 墨瞳指尖微动:“好,你们可以走了。” 沈易佳与宋璟辰对视一眼,示意墨鸢和幽一先带着人离开,随后两人才跟上。 方走出一段距离,沈易佳耳朵微动,突而转身,拽着姬夫人的手臂抡了一圈。 毒针根根入肉,一根都没落下。 好不容易回了点意识的姬夫人再次晕了过去。 “你……”墨瞳瞳孔一缩。 “啧啧啧,这个盾牌还挺好用的,有多少毒针尽管丢出来,反正我不介意她被射成刺猬。” 说罢夫妻两个头也不回的转身进了迷雾林,似乎压根不担心她们会再下黑手。 看着人消失在迷雾中,一个白衣女子拧眉开口:“墨瞳,夫人她中了你的……” “族人怎么还不过来?”墨瞳冷声打断她。 其余三人一愣。 是啊,信号发出去这么久,怎么没一点动静。 沈易佳:略略略,你们天机谷的人肯定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 ———— 佳佳:如果你不乖,就把你头打歪。 第483章 遇敌 天机谷会医术的大有人在,沈易佳几人刚进迷雾林,姬云熙和司云便醒了。 不等他们询问,便有族人来禀说林邵兄妹和姬洛不见了。 父女两个气得差点呕血,怪只怪他们为了不让族人知晓沈易佳身怀传承动了旁的心思,根本未曾与他们严明沈易佳和林邵兄妹以及姬洛的关系。 族人对这场变故从头到尾都是一头雾水,自然只能盲目搜查。 这气还没顺下去,墨瞳又匆匆来禀说姬夫人被人挟持进了迷雾林。 “外人对迷雾林并不熟悉,定然还没走远,你立刻带人去追。”司云冷声道。 姬云熙看了墨瞳一眼,眸中闪过杀意。 两人谁也没有提被抓走的姬夫人。 墨瞳一顿,垂首应“是”。 不消片刻,以墨瞳为首,一队人跟着一道进了迷雾林。 也正如他们所料那般,来时纵然有姬云熙的手段在里面,可林中迷雾是真实存在的,加之现在是晚上,又刚下过雨的缘故,沈易佳几人走得极其艰难。 宋璟辰更是从进入迷雾林开始便紧紧抓着沈易佳的手没放开过,沈易佳知道他担心什么,乖乖的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 因为环境影响,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恰这时,突而有脚步声在他们四周响起,相隔得还有些距离,听得并不真切。 若换平时这点声响是听不见的,可这林中寂静,加上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几人还是第一时间便发现了。 不多一会,便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火光在朝他们靠近。 雾气太浓,只见微弱的火光,却不见人。 “相公。”沈易佳小声唤,天机谷的人是不想要老女人的命了不成? “寻个地方先避一下。”宋璟辰道。 沈易佳刚想说这四周也没个山洞,往哪避? 腰间一紧,整个人连同她扛着的姬夫人都被宋璟辰带上了树梢。 幽一见状也揪着林邵飞身而起。 沈易佳看向墨鸢,只见她将包裹着姬洛的大氅往自己身上一绑,抓住一根藤蔓便轻轻松松窜上了树。 沈易佳:这也行? 几人屏息凝神,将身形隐在枝繁叶茂的树枝上,林邵更是死死捂住嘴,顺带还用另一只手帮睡着的林淼淼捂了一下,似生怕会被人发现。 幽一瞥了眼将自己憋的脸红脖子粗的人,默默扭开头。 现在就开始捂,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傻。 伴随着火光,脚步声越来越清晰,透过浓雾,依稀能看见模糊的人影在朝他们的方向靠近。 光凭那人影的数量,就可见来的人不少,若真被发现,一场恶战是少不了的。 沈易佳一只手下意识按住腰间长鞭。 眼看人就要到近前,也不知他们发现了什么,突而全都在原地站定不动了。 沈易佳眨了眨眼,正疑惑着,一阵肃杀之气突而直逼他们而来。 速度之快,沈易佳来这个世界也只在幽一身上见到过。 一共有两道气息,她忙抽出长鞭要去抵挡,宋璟辰却一把揽着她落到另一棵树上,自己迎了上去。 加上一同迎上去的幽一,眨眼四人便在半空中交上了手。 有迷雾的干扰,他们速度又快,只能看见几道影子飞来飞去。 沈易佳正急得不行,幽一突而开口:“住手。” (这段剧情太卡了,大家可以适当赞赞文再看。) 第488章 有原因的 回到营地,远远便看见墨鸢扶着一个头戴幕篱的女子站在那,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宋璟辰停下步子,朝姬洛微微颔首,背着沈易佳径直回了营帐。 “方才那位就是佳佳的相公?”姬洛问。 墨鸢点头:“奴婢见着小小姐时她与姑爷已经成婚。” 沈易佳离开营帐后,墨鸢把这两年在沈易佳身边发生的事大概说了,故而姬洛是知道宋璟辰的,但此时还是不放心的又问了一次:“他待佳佳好吗?” “姑爷待小小姐极好,宋老夫人也是个好的。” 姬洛点了点头,哽咽道:“那便好。” 无法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长大,更没能看到她凤冠霞帔,风光大嫁的模样已是姬洛的憾事,若她过得不好,姬洛怕是更加无法原谅自己。 月上枝头,繁星点点。 等宋璟辰安顿好沈易佳过来,墨鸢已经不在,只姬洛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他行了个晚辈礼,恭敬道:“晚辈能否与夫人说两句话。” …… 翌日。 沈易佳被一阵香气勾醒,一转头便看见宋璟辰坐在一旁看书,香气正是从他面前桌上的膳食中飘出来的。 她咽了咽口水,蹑手蹑脚的下榻,悄咪咪靠近,不想手刚伸出去就被扣住了。 宋璟辰头也未抬:“先洗漱。” 沈易佳讪讪收回手,笑眯眯道:“相公早啊。” “不早,待会就该到午膳时辰了。”他说着松开沈易佳的手,将桌上的几道早食往旁边移了移。 沈易佳:…… 匆匆洗漱完,沈易佳迫不及待的抓起包子咬了一大口,整个人僵住,呐呐的问:“这包子谁做的?” 看她表情不对,宋璟辰拿起一个尝了尝。 沈易佳分明看到他脸部肌肉都抽搐了好几下,可他还是细嚼慢咽将整个包子吃完了才道:“包子别吃了,喝汤,这汤瞧着不错。” 拿过沈易佳手中咬了一口的包子放到自己碗里,宋璟辰帮她盛了一碗汤。 野鸡菌子汤,色泽金黄,上面飘着薄薄的一层油花,色香味俱全,看上去确实不赖。 但有了中看不中用的包子在前,沈易佳只敢试探性的小小抿了抿。 然后她整个小脸都黑了。 宋璟辰跟着尝了一口,拿着汤匙的手颤抖了一下。 “这……” “你不用说,我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沈易佳一脸我已经看破真相的表情。 宋璟辰狐疑的看向她。 “是她做的。”沈易佳叹气,可脸上分明是高兴之色。 宋璟辰还以为他被姬洛的所为感动,就听她小声嘀咕道:“看来我做菜难吃是有原因的,跟我没多大关系。” 宋璟辰:…… 原来是因为给自己找了个背锅的开心。 毕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夫妻两个刚准备硬着头皮填饱肚子,墨鸢掀帘进来。 她看了两人一眼,默默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就普普通通的一盅白粥,加上用附近挖的野菜炒的一碟小菜。 “奴婢是等主子休息了偷偷做的。” 这话透露了两个意思,第一,姬洛歇下了,第二,姬洛不知道她另外准备了这些。 虽然就简简单单的清粥小菜,甚至没有一点荤腥,但差点把沈易佳感动哭。 毫不夸张,姬洛做的,实在是太难吃了,甚至比她的厨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看见美人相公那般能忍的都吃到翻白眼了吗? 她现在严重怀疑当初姬洛在那种情况下还收养墨鸢就是冲着她的厨艺去的。 这般想她也就问了出来。 墨鸢一顿,突然想到第一次遇见主子的时候。 那会她才五岁,收养她的老乞丐没了后,她便一直一个人饥一顿饱一顿的撑着。 只要有一口吃的,总归饿不死,可耐不住人会生病。 那年的冬日格外冷,她一度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了,是一位好看得像仙女一样的夫人出现救了她。 姬洛知道自己的情况,一开始自是不愿带着她。 让她改变主意的是什么呢? 记忆太过久远,墨鸢有点想不起来了。 瞥到桌上的那盅汤,才恍然。 是了,那会她偷偷跟在主子身后,看她天天吃干粮,趁着她睡下的时候,偷偷用沿路采来的菌子给她煮了一锅汤。 第二日她睡过头了,原以为主子已经离开。 睁开眼便看见她站在自己面前。 她道:“罢了,你既无依无靠,以后便跟着我。” 老乞丐捡到她的时候身上盖着一只纸鸢,遂叫她小鸢儿,姬洛沿用了鸢字,为她取名墨鸢。 …… “不是,我真猜对了?”沈易佳瞪圆眼,亏她以前还以为墨鸢的厨艺是她主子教的。 墨鸢尴尬的撇开头,岔开话题道:“主子说她的身子无碍,若是小姐和姑爷想出山,随时可以走。” 沈易佳看向宋璟辰。 宋璟辰道:“那些士兵是因我们才中毒,让他们多修养两日再动身。” 沈易佳没有意见,而且她觉得姬洛受了那么重的伤,也应该先养养。 说到姬洛的伤,沈易佳突然想起被她从天机谷带出来的姬夫人。 询问得知轩辕策离开时吩咐人把她关起来了,匆匆用过早膳,她便带着墨鸢找了过去。 宋璟辰则去询问中毒士兵的情况了。 轩辕策不在,他总不能放任不管。 方靠近关着姬夫人的营帐,里面就传来断断续续,细若蚊蝇的呻吟,沈易佳一顿,掀开帐帘进去,看清四肢被捆丢在地上的人,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姬夫人头发散乱,脸上,手上布满了道道血痕。 “这是怎么回事?”她问。 看守的两个士兵对视一眼,恭敬道:“我们也不知道,王爷让我们守在这,我们什么都没做,她突然就这样了。” 他们自己还觉瘆得慌呢。 姬夫人像是看到救命稻草般,瞪大眼直勾勾的看着沈易佳:“救……救我……求……求求你,救我……” 想到离开天机谷时她中的那几根毒针,沈易佳眼珠子一转,饶有兴致的在她面前蹲下:“你在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求你……灵……灵……给我……”姬夫人艰难的开口,额头青筋暴起,汗水顺着脸上的血珠滴落。 看上去着实恐怖。 沈易佳眯了眯眼,对两个看守的士兵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 第489章 折磨 沈易佳一直待到正午才离开,也是从姬瑶口中,她才知道姬洛是天机谷上一任谷主。 谷主传承是从何时开始存在的无人知晓,天机谷中也没有详细的记载,只含糊不清的写着以术士传家的姬家先祖曾为救某位高人丧命,只留一孤女在世。 孤女一夜醒来,便拥有了灵液。 灵液的神奇之处不可为外人道也,恐招来杀生之祸,孤女选择避世而居,再后来有了天机谷的存在。 他们自认为自己身负救世大任,有无感情并不重要。 与大祭司成婚,也不过是为了不让传承断了,放到俗世中来说,等同于延续香火。 至于天机谷族人世世代代守护的那口灵泉,位于谷主居住的观星台前。 泉眼四周开满了彼岸花,大家只以为灵泉里的水可治百病,常年服用,延年益寿,却不知那不过是因为历任谷主往泉水中加了灵液的缘故。 姬洛不在,泉水自然失去了效用,从彼岸花败,到后面泉眼直接枯竭。 正常来说,哪怕是大祭司,也要在与谷主成婚之日方能知晓这一点。 可耐不住司云是个有野心的,姬洛身边又有姬瑶这个不安分的人在,故而灵泉的秘密早早便被他们知晓了。 后来姬洛去寻林家后人的途中阴差阳错遇到了长相俊美的轩辕策,尝到了世间情爱的滋味,生了叛骨。 于是有了后面的追杀,囚禁…… 如果沈易佳没被送走,他们母女两个应该早已被司云用换灵之法变成两具干尸了。 一个传给姬瑶,一个则给姬云熙。 沈易佳叹气,这便是姬洛算到的生死大劫吗? 后面姬瑶还说了许多自己的诸多不易,如何如何后悔,沈易佳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我……知道的都说了,救……救我……” 营帐中传来姬瑶痛苦的哀求声。 “小姐,你准备如何处置她?”站在营帐外,墨鸢突而开口问。 沈易佳磨了磨牙,故意放大了声音道:“我刚刚不是答应她了,会救她吗?那自然要救。” 墨鸢拧眉:“可主子身上的伤皆是她所为……” “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沈易佳拍了拍墨鸢的肩示意她稍安勿躁,压低声音道:“我是说救她没错,可我的灵液都用完了,瞧她这模样也撑不了十五日,我总不能食言而肥?” 墨鸢:“?”这不一样是要救她的意思? “她这是中毒,我又不知道她中的是哪门子毒,怎么救?”沈易佳摊手。 见墨鸢还没听懂,她也不卖关子了,阴测测一笑:“我觉得你曾经说过的以毒攻毒这个法子不错,可以一试。” 墨鸢会意:“奴婢这就去准备。” “哎,等等。”沈易佳拉住她:“给她喂毒药我都觉得是浪费,我记得这个季节蛇虫鼠蚁挺多的?” 墨鸢:毒还是你毒。 “奴婢这就去抓蛇。”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你一个人能抓多少,我们去找林邵。” 姬瑶哀求半天也没人搭理她,又开始咒骂起来,骂沈易佳,骂姬洛,连司云也没放过。 可纵然她骂得再凶,身上的疼痛也没减少一分。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易佳的声音自外面传了进来。 “你们几个,把这个营帐周围的帐篷都收起来。” “是。” “还有这些东西,全部搬走。” 想到沈易佳的话,姬瑶心中升腾起一股希望,不敢再骂,咬牙忍痛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有人走动的声音,应当是在拆帐篷,搬东西。 替她解毒需要做这些? 姬瑶突然有点不确定了,可耐不住她怕死,哪怕有一丁点希望都不想放弃。 想着姬洛向来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她的几次诉苦就将她带在身边,赐她姬姓,沈易佳是她所出,定然也是一样。 怀揣着对沈易佳美好的幻想,姬瑶等啊等。 等到鼻尖闻到淡淡的香气,等到营帐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姬瑶才惊觉外面已经许久未听到人声了。 沈易佳呢? 她不是说了会救自己吗? 簌簌~声音越来越近,姬瑶艰难的转过头,恰与一条有成人手臂粗的大青蛇视线碰了个正着。 她瞳孔一缩,失控的尖叫出声:“啊……有蛇……” 然她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条,两条,三条,密密麻麻的蛇从营帐外钻进来。 随后又被她身上的血所吸引,争先恐后的朝她爬去。 姬瑶双手双脚被捆,根本无法逃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蛇爬到她的身上,或盘在一旁扬起头,冲她吐着信子。 “救……救救我,姬洛,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姬洛……求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给你当牛做马……我不该恩将仇报,不该那样对你,我当真知道错了……求求你,饶了我……” 她身子抖如筛糠,害怕早已盖过了身上的痛觉,只能颠三倒四的求饶,察觉到有蛇从从裙摆下钻进去,感受着那滑腻腻的触感,尖叫声只发出一半,便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营帐外,十几个士兵亦是吓得不轻,若不是看到沈易佳一个女子都站在那没动,一个个恨不得自戳双眼当个瞎子。 里面那个女人到底造了什么虐,才会被这样报复? 沈易佳其实也有点头皮发麻,可这么多人看着,她不能怂啊。 她挺直腰板,硬着头皮叮嘱:“幽一,还有那个谁,你们看准了啊,千万不要让有毒的蛇混进去了。” 幽一和轩辕策留下来守着姬洛的魍魉卫对视一眼,认命的从地上拾起石块,凡是带有毒性的蛇出现,一击致命。 不多一会儿,地上已经躺了十几条。 墨鸢:“小姐……” 沈易佳直接打断她:“让她就这么轻易被毒蛇咬死,岂不是便宜了她?” 七年,姬洛在天机谷禁地关了七年。 两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不知受了这老巫婆多少折磨,她没那么多时间陪她玩儿,在老巫婆死之前好好帮她娘出一出这口恶气不过分? 众士兵只觉背脊发凉,脑中同时冒出一句话,这人不能得罪。 沈易佳吐出一口浊气,再看那些蛇都觉得可爱了起来。 “大嫂,里面没动静了。”林邵提醒道。 沈易佳啧了一声:“真不经吓,把你的驱蛇香拿出来。” “哎,好。”林邵松了口气,颤着手将香炉中的驱蛇香点燃。 香味瞬间盖过原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些蛇像是被什么追赶,争先恐后的窜回林中。 “对了,你们都去抓一些,中午咱们吃蛇羹。” 众士兵:要吃你自己吃。 一个时辰后,烤蛇肉,炖蛇羹,简单的做法,让香气飘满了整个营地。 众士兵咽了咽口水,吃得狼吞虎咽,真他妈香。 沈易佳也吃得很香,见墨鸢给姬洛送了,想了想一抹嘴舀了一碗蛇羹去了姬瑶那里。 宋璟辰无奈跟上。 姬瑶刚醒过来,发现四周并无异样,只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帐帘掀开,沈易佳笑眯眯的走进来。 姬瑶警惕的看着她:“你……你想做什么?” “看你说的,我不是说了要给你解毒吗,饿了,喏,先把这个吃了。”沈易佳将碗放到她面前,蹲在那也不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蛇汤呈乳白色,肉掩盖在下面也看不到。 姬瑶压下心中恨意:“你不给我解开绳子我如何吃?” 沈易佳似刚想起来,手伸出去。 姬洛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可没高兴多久,就听跟着进来的男子开口了:“未免她用毒,还是不要解开了。” 沈易佳收回手,后怕的拍了拍小胸脯:“相公考虑得周到。” 姬瑶:…… “我身上的毒药不是早被你们收走了吗?” 沈易佳一脸嫌弃道:“你们天机谷的人阴险狡诈得很,谁知道你有没有把毒藏在别的地方?我才没那么容易上当。” 姬瑶:…… “你还想不想我帮你解毒了,想就赶紧吃。” 从被抓进来就没吃过东西,姬瑶早已饥肠辘辘,更何论眼前的汤香气扑鼻,她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想活的念头战胜了一切。 至于旁的,等她身上的毒解了,等她从这里离开,她一定要让这个贱丫头生不如死,让她也尝尝姬洛那贱人遭受的一切。 不,她要让这贱丫头比姬洛更痛苦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姬瑶在心里暗暗发誓,忍着屈辱一点一点把头扬起,挪到碗上方,低头,伸出舌头…… “相公,你说她这样是不是跟团子吃东西一个样?” 宋璟辰摇头,认真道:“你这样说团子知道了会生气的。” “也对哦,与这老巫婆相比,不是在侮辱团子嘛。” 姬瑶闭了闭眼,只当没听到。 宋璟辰眯了眯眼,这女人这般能忍,若给她机会活命,怕是会成为大祸患。 沈易佳觉得无趣,凑过去问:“好喝吗?” 姬瑶咬牙点头:“好,好喝……” “那你多喝点,也别只顾着喝汤,我还给你舀了好几块蛇肉呢,你尝尝看。” 她故意将蛇肉两个字咬得极重。 果然看见姬洛的身子一僵,惊恐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说蛇肉啊……” “啊啊啊啊……蛇,好多蛇……”姬洛的思绪瞬间被拉回被群蛇环绕的时候,蛇缠绕在她身上的触感,仿佛一下子回来了。 那不是梦! 她身子蜷曲起来,趴在地上干呕一阵,突而双目赤红的瞪向沈易佳,恨不得用眼神将她刺个对穿:“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沈易佳拍了拍裙摆上不存在的灰烬站起身,咧开嘴笑道:“啧,那可太巧了,我也有跟你一样的想法。” “不过,往日你对我娘做了那么多,我总不能让你死得太痛快。”她说罢拉着宋璟辰便走。 帐帘掀开,沈易佳直接愣住。 营帐外,姬洛脸上带着面纱,眼中泛着泪光,正欣喜的看着她。 说不上原因,沈易佳就是能感觉到,她此刻是开心的。 “你……”姬洛身子微颤,她没有听错,方才佳佳说的是“我娘”。 沈易佳嘴角抽了抽,脱口问:“你吃了吗?” 姬洛一愣,看了眼站在沈易佳后头忍俊不禁的宋璟辰,想到他昨夜说的话,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笑道:“已经吃过了,我出来随便走走。” “那快点回去,你身体还没好呢。”沈易佳忙道。 “哎,好。”姬洛点头。 “佳佳并不怪夫人,只不过一时无法过了心中那道坎,希望夫人不要把她逼得太紧。”这是宋璟辰的原话。 墨鸢说得不错,她的女儿,寻了个良人。 (两章少了一丢丢,今天太晚了,没能更满三章,明天继续。) 第490章 劫 “小……小贱人,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诅咒你生生世世……啊……” 姬瑶的话到一半,一颗石子突而飞来,直直打在她嘴上,汩汩鲜血冒出来,将她剩下的话堵在嗓子眼里。 “我娘子的生生世世自有我护着,你的诅咒,怕是做不得数。”宋璟辰居高临下的冷眼睨着她,看得姬瑶一个哆嗦。 一旁的沈易佳星星眼:嗷~相公好帅,想扑倒。 如此想着她便也当真朝着宋璟辰的背扑了上去,宋璟辰被扑了个措手不及,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子。 “胡闹。”他将人抓到自己身前,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紧张。 沈易佳不以为意,手脚并用的爬到他身上,笑眯眯道:“相公,你真好。” 宋璟辰:…… 夫妻两个旁若无人的腻歪,姬瑶却没心思去咒骂了,越来越多的蚁虫靠近,她浑身颤抖,不停曲着腿往营帐的一角爬去,意图离那些蚁虫远些。 可她身上被涂满了蜂蜜,这对蚁虫来说有着巨大的诱惑,无论她到哪里,它们都会蜂拥而至。 不消片刻,密密麻麻的蚁虫便争先恐后的爬上了她的腿,手臂,脸上…… 有的甚至从她的口鼻中钻了进去。 它们覆在她的身上疯狂的噬咬。 “啊……不要……不要……走开……”姬瑶疼得在地上打滚,可丝毫起不到缓解的作用。 “姬洛……我要见姬洛……让姬洛过来……”意识到沈易佳不会放过她,姬瑶又将希望放到姬洛身上。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你在这里这么些天我娘也没来过,甚至都没提起你一句,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为什么?”姬瑶也想知道,自己如今落在她手上,姬洛为何没有像当初的她一样,哪怕是到她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自然是因为,她压根没把你放在眼里。” 姬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哈疯笑起来。 她笑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笑得流下了眼泪。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她将对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找到机会便要上去踩一脚,结果人家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甚至不屑于看上一眼。 多么讽刺啊。 “哈哈哈哈……” 整个营地都飘荡着她疯魔般的笑声,大晚上的,守在外面的士兵只觉毛骨悚然。 想到白日看到的,好奇沈易佳又用了什么法子在折磨人的同时,对沈易佳的惧怕又又又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沈易佳冷眼看着,也不打断她。 姬瑶自己笑够了,目光阴狠的看向沈易佳,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而猛的仰起头,狠狠往地上一磕,随即便没了声响…… 宋璟辰看了南风一眼。 南风会意,小心上前探了探姬瑶的鼻息,冲宋璟辰摇了摇头。 “把这里烧了。”宋璟辰道。 其实方才若想阻止,完全来得及,只不过他和沈易佳谁也没有动。 对姬瑶这种心理扭曲的人来说,身体受再多的折磨怕是都抵不过姬洛对她的漠视。 否则前面都忍过来了,此刻又怎会选择自尽。 沈易佳将头搭在宋璟辰的肩上,恹恹道:“相公,困了,我们回去睡觉。” “好。” …… 一刻钟后,独占一方的营帐升起熊熊大火,将这一整片营地照亮。 透过掀起的账帘,看着不远处的火光,姬洛没甚情绪道:“你早些回去歇着。” 墨鸢将帐帘放下,踌躇片刻开口:“主子,小小姐这么做也是……” “你以为我不对她下手是因为念在同族的情分上?怕我会怪佳佳?”姬洛问。 墨鸢沉默,显然是这般想的。 姬洛轻笑出声,这两日修养下来,她的声音虽说还带着沙哑,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似的难听了。 “佳佳不恨我,我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会怪她?”她的女儿在用她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她的接纳,她怎可能看不明白。 “再者,我若出手,岂不是如了姬瑶的意?” 墨鸢顿了下:“是奴婢想着了。” 姬洛看着帐帘上映出的火光,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你……你就是少主吗?能不能让我跟着你。”与她年岁相当的女童怯怯的站在她面前。 “为什么想跟着我?”小姬洛问。 “我……我觉得少主厉害,想侍奉在少主左右。”女童磕磕巴巴道。 小姬洛蹙眉:“你在说谎。” 女童一愣,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是,是我阿娘,她说我若是不能留在少主身边,她就要把我打死,求少主收下我。” 说着她忙将手臂露出来,只见上面一片青紫。 “岂有此理,我去告诉阿母。” “不要。”女童哀求道:“若让谷主大人知晓了,她定然不会放过我阿娘的,求少主饶了她。” 小姬洛一脸恨铁不成钢,气鼓鼓道:“她都这般对你了,你还替她求情?” “她,她毕竟是我阿娘。” 小姬洛同情她,但她知道,她的侍女早就在各位长老的商议下定好了,并非她能改变的。 从此之后,女童总会时不时带着伤出现在她面前。 再后来,她的八名侍女中,有一人不慎跌下悬崖丢了命,恰恰空出一个位置。 她找到女童问:“跟在我身边,从此以后就不能嫁人了,你当真愿意?” 这是族中规矩。 “我,我愿意,我不想嫁人,只想跟着少主。” “那你跟我来。” 小姬洛带她去见了谷主,谷主欲言又止半晌,最终还是同意了,只送了她一个字。 劫! 女童留了下来,改名墨瑶。 墨瑶聪明伶俐,虽是后来者,但不论占卜还是医术,都比小姬洛身边的其他几人学得好。 小姬洛也愿意带着她。 岁月如梭,两人都长大了,彼时谷主和大祭司相继离世,司云被选为少祭司。 这也意味着她未来会与司云成婚。 可她无意中发现,墨瑶倾心司云…… 她试图说服长老们换一个人选,却被告知这是谷主离开前做的决定。 思绪回笼,姬洛苦笑:“阿母,你是故意的。” 现在想来当初墨瑶的伤是假,那个不慎跌落崖底的侍女的死也不简单。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从有人用八十一位童男童女的命去换灵开始,天机谷就不该存在了。 别人不清楚,姬洛却知道,古籍中记载被换灵的,正是她曾祖母。 她曾祖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胞姐姐在自己面前变成了干尸。 而动手的,是当时的谷主,她们的阿母…… (还有两章,十二点之前发,大家可以早点睡,明天起来看。) 第491章 收尸 “快快快,王爷回来了……” 天光微熹,营帐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沈易佳揉了揉眼睛,瞥到一旁正在穿衣的宋璟辰,嘟囔道:“发生了何事?” “好像是靖安王回来了,我出去看看,你再睡会。” 沈易佳哦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想到什么,腾地坐起,惊讶道:“大渣男回来了?” 宋璟辰默了默,突然有点同情轩辕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前,沈易佳还一口一个美人大叔,知道后,每每提起都是大渣男。 他虽不知这“渣”字在沈易佳口中具体是何意,但左不过与陈世美之流一个意思。 “等我,我同你一块儿去。”沈易佳匆忙爬起来找衣服。 轩辕策离开前虽没交代自己的去向,但这荒山野岭的,他又带走了几千人,凡是知道点内情的都不难猜到。 更何况他是看到姬洛脸上的伤才离开的。 宋璟辰看她这样,知道拦不住,只能上前帮忙。 两人出来时,营帐外的空地上已经聚满了人,看到被士兵围在中间瑟瑟发抖的男女老少,两人对视一眼。 莫非轩辕策当真把天机谷给一锅端了? “你们王爷呢?”宋璟辰随手拉住一个士兵问。 那士兵不悦的皱起眉头,瞥到一旁的沈易佳,缩了缩脖子,恭敬道:“王爷受了伤,被人送回营帐了。” 沈易佳腹诽,又受伤?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轩辕策受伤这个消息了。 从认识轩辕策以来,他好像不是在养伤就是再去受伤的路上。 偏偏最后都能活得好好的,可以说生命力顽强到堪比小强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幽一说过,当年姬洛认识轩辕策的时候就是因为救了受重伤的他? 宋璟辰不知道她一瞬间就想了这么多,拉着她一道去了轩辕策的营帐。 刚靠近,就见楚风一瘸一拐的端着个盆出来,瞥到盆里黑色的血水,沈易佳的小眉头一蹙。 看见两人,楚风眼睛一亮:“宋公子,宋夫人,你们来了。” 宋璟辰颔首:“你家王爷如何了?” “王爷的情况不太好。”楚风一脸愤愤道:“天机谷的人着实阴险,就会用毒,王爷他……”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用毒是人家除去占卜外另一个安生立命的本事,你们都打上去了,人家不毒你们毒谁? 不过她过来可不是为了这个。 “可抓到姬云熙了?”她问。 楚风苦着脸摇头:“姬云熙和那什么大祭司跑了。” 天机谷的人几百年生活在这山里,对四周的地形比他们熟悉多了,没能一招致命,让他们逃掉也很正常。 其实当时他就劝轩辕策不要冲动,可轩辕策正在气头上,又哪是肯听劝的。 “不过那个大祭司也被王爷打得受了重伤。”楚风觉得还是要替自家王爷找回点面子:“若不是对方使诈用毒,那狗屁大祭司定然逃不了。” “是吗?”沈易佳表示怀疑。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当时她和美人相公离开天机谷的时候,司云就已经受了伤? “自然。”楚风声音都不自觉大了几分。 “楚,楚护卫……”一个士兵匆匆跑了过来。 楚风蹙眉:“不是让你去请墨鸢姑娘吗?她人呢?” 士兵一脸为难道:“墨鸢姑娘说她不是王爷的医女。” 换言之,给轩辕策治伤并不是她的义务。 楚风一愣,显然没想到墨鸢会拒绝,毕竟之前让她替那些士兵解毒她还很好说话。 怎么到王爷这就不行了? 营帐内传来老大夫的惊呼声。 轩辕策又吐血了。 楚风将手中的盆往士兵手中一塞,忙跑进去。 “王大夫,你不是说只要把毒血放干净王爷就没事了吗?怎会变成这样。” 宋璟辰和沈易佳掀帘进去,就见轩辕策一脸苍白的躺在那。 他的一只手臂搭在榻沿,袖子高高撸起,整个手臂呈紫色,黑色的血从上面的伤口处不断流出,沿着他的手臂一滴滴落进放在地上的铜盆里。 “老……老夫也不知道,按常理来说此法是可行的啊……这,这怎么就更严重了呢……”王大夫哆哆嗦嗦的解释。 “什么叫常理,你个庸医。”楚风怒吼着一脚将他踹开,走到沈易佳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宋夫人,求你救救我家王爷。” “我不会解毒啊。”沈易佳蹙眉道。 她是跟着墨鸢学过一些医理知识,可当真就只是皮毛而已,她再是气轩辕策当年抛弃她娘也不能拿他的命来开玩笑。 再者墨鸢不来会不会是得了她娘的授意尚不清楚,她可不干拆台的事。 楚风咬了咬牙:“墨鸢姑娘她……” 恰这时,帐帘再次被人掀开,墨鸢扶着脸带面纱的姬洛走进来。 沈易佳好奇的看过去。 姬洛冲她温和一笑,看向轩辕策时,又没了表情。 “墨鸢,去。”她道。 墨鸢面无表情的上前,拿出随身带的银针,按着姬洛说的穴位,将银针一根根扎进轩辕策的手臂上,伤口的血瞬间止住了。 昏厥的轩辕策似察觉到什么,剑眉皱起。 “王爷……”楚风跑过去。 “他中的是玉罗曼,若不是他用内力将毒压制在手臂上,你们根本来不及带他回来。”姬洛似嘲似讽的开口。 楚风一惊,冲姬洛深深一揖:“求夫人救救我家王爷。” “解毒需要用到的药只有天机谷有,这一来一回少说半日功夫,可他最多还能撑一个时辰,已经来不及了,准备好给他收尸。” 这话可以说很直接了。 不说楚风,就是沈易佳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她没想过要轩辕策死。 注意到她的神色,姬洛叹气道:“我不是不想救他……” 是救不了。 她跟轩辕策的恩怨在天机谷的七年里已经放下了,如今的轩辕策与她,不过是陌路人。 真要算,也就多了一个她女儿父亲的身份。 再多的,就没有了。 既是陌路,她没必要故意去害死他。 沈易佳张了张嘴,她知道姬洛没骗她。 第492章 放人 “有解药。”宋璟辰突而开口,所有人齐齐看向他。 宋璟辰轻咳一声,捏了捏沈易佳的手指:“你忘了?墨鸢从天机谷带出来很多草药。” 沈易佳一拍额头:“对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墨鸢,那些草药你放哪了?” 墨鸢:“三万拿走了。” 越是难得的草药越是娇贵,虽然她拔的时候小心翼翼没伤着它们的根,但为以防它们坏死,还是需要做一些特殊的储存。 可她要在主子身边照顾一时脱不开身,三万得知后就自告奋勇把这事包下了。 在大夏时三万帮她打理过小药田,大概知道该如何做,她就没再过问。 沈易佳恍然这几日没见到三万在墨鸢跟前晃悠,原是早早就献上殷勤了。 许是轩辕策命不该绝,墨鸢带出来的草药中刚好就有一味是可解玉曼罗的。 姬洛开了个方子,一剂解药灌下去,当日午时他便醒了。 得知是姬洛救了他,他伤也不养了,颠颠就让人扶着去了姬洛的营帐。 彼时沈易佳和宋璟辰正陪着姬洛用膳,看到他进来,姬洛放下筷子:“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轩辕策没想到沈易佳和宋璟辰会在,有些话当着小辈的面不好说,他只得不停给两人使眼色。 希望两人识趣点先离开。 沈易佳:“相公,你尝尝这个,墨鸢说这个叫什么猴头菇,平常很难见到,三万和南风寻了半天也才寻回来这么一点。” 宋璟辰:“味道确实不错。” 沈易佳笑眯眯:“是,那你多吃点。” “咳咳。”轩辕策轻咳两声。 “王爷的毒刚解,别风一吹又得风寒了,楚风你还是快把他扶回去。”沈易佳眨了眨眼,一脸关心道。 既然没死成,该怼的还是得继续怼。 想把她打发走,没门! 轩辕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这是他的亲闺女,亲的! “我听闻是你帮我解了毒。”他决定暂时无视没眼力见的夫妻两个。 姬洛蹙眉,淡淡道:“恰好有解药,换个人我一样会救。” “就是就是,一开始以为没有解药,都准备让楚风给你收尸了,对,楚风。”沈易佳看热闹不嫌事大。 轩辕策看向楚风,楚风默默点头,姬夫人一开始确实让他收尸来着。 他都已经想好找个人帮他挖个坑,等把王爷的尸首送回皇城,他就往里面一趟了。 反正等上面怪罪下来他也一样要死。 轩辕策一噎:“不管如何,你都救了我一命……” “若王爷心里过意不去,就应允我一件事。” “何事?” “把那些人放了。” “为何?”轩辕策像是第一次认识姬洛那般,在他印象中,姬洛并非烂好心之人。 沈易佳同样不解。 姬洛撇开头:“那些人与王爷无冤无仇,王爷何须抓着他们不放?” “他们那样待你……” “这是我的事……”姬洛不客气道。 瞥到轩辕策难看的脸色,知道不说清楚他不会放人,只得耐着性子继续道:“那些事与他们无关。” 她去看过了,轩辕策抓回来的大都是当初随着天机谷避世的普通百姓。 再有就是大长老一脉的人。 虽说大长老平时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但他是守旧派,守的是天机谷的族规。 对错与否根本说不清。 轩辕策深深看了她一眼:“好,我答应你。” 第493章 大夏来信 没有司云和姬云熙作妖,留下来的人不过是一盘散沙,构不成多大的威胁。 大长老带着族人颤颤巍巍的给姬洛行了个大礼:“多谢谷主大人替我等求情,老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不要讲了。”沈易佳小声嘀咕了一句。 大长老眼皮跳了跳,垂下眸子道:“老身等人在谷中生活习惯了,怕是走不出这断崖岭,还望谷主大人允许我等回去安家。” “大长老莫不是忘了,我早已不是什么谷主。”姬洛扫视了眼面前的一群人,在那些个懵懂的孩童身上顿了下,淡淡道:“至于今后你们何去何从,那是你们的自由,我不会干涉。” “多谢谷……多谢夫人。” 她身后的人也忙跟着行礼道谢:“多谢夫人。” 再三确定他们可以走了后,一群人才互相搀扶着离开。 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沈易佳不解道:“断崖岭很难走出去吗?” 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走不出去的是她们的心。” 这些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早已跟外界脱轨,纵使外面繁华,也不适合他们生存。 “哦,那你说姬云熙还会不会回天机谷?” 他们是不是可以来个守株待兔? “不会。”宋璟辰摇头。 “为何?” “因为天机谷的位置已经暴露,他们的心也不在这,既然已经离开,又怎会再回去。” “那他们会去哪?” 宋璟辰的眸子暗了暗:“吴国。” 轩辕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闻言拧眉道:“我已经派人出去通知周边府城在各处设置关卡,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断崖岭这般大,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从哪个方向离开,设置关卡一一排查虽说有些被动,却也是目前最好用的法子。 绕是宋璟辰知道靖安王在轩辕国的地位很高,也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一步,竟是无需请示皇帝便…… 看出他的疑惑,轩辕策没好气道:“本王平时从不插手朝政之事,这有人胆敢行刺本王,本王还不能任性一会了?” 再说又不是每个皇帝都像大夏皇帝那般狭隘。 沈易佳瞪圆眼:“不准凶我相公。” 轩辕策一噎:“我哪有凶他?” “说话这么大声,还说没凶他?” “我……”轩辕策捂了捂胸口,委屈道:“丫头,你……你不能这么偏心啊。” 沈易佳可不觉得自己偏心,她的心本来就在宋璟辰身上,冷哼一声,拉起宋璟辰就走。 不管沈易佳认不认这个父亲,轩辕策都是自己的长辈,经过他身旁时,宋璟辰很是友好的浅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这在轩辕策看来,妥妥的嘚瑟无疑了,气得他两眼冒星星,看向姬洛:“阿洛……” 姬洛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轩辕策:…… 楚风担忧的上前扶住他:“王爷。” 轩辕策一秒收起受伤脸,唇角微勾:“通知下去,让大家收拾一下,明日出山。” “是。” 入夜,沈易佳和宋璟辰正准备歇下,墨鸢突然寻了过来。 “主子让奴婢带姑爷和小姐去一个地方。”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 “咦,这不是我送给你那块吗?” 玉牌上刻天机二字,正是之前放在麒麟山密室中,沈易佳转手送给宋璟辰那块。 宋璟辰解释道:“我想着要来天机谷,许会用到就带在身上,后来遇到夫人,便将它物归原主了。” 沈易佳恍然。 知道姬洛不会害他们,两人也没问要去哪,小心避开外面的士兵,跟着墨鸢悄无声息的钻进了丛林里。 等三人重新回到营地,已是天光大亮。 同时,轩辕策也收到了魍魉卫汇报的消息,他挥了挥手:“回来了就好。” 用过早膳,大家都已经做好动身离开的准备,却被告知轩辕策身体不适,要多留一日。 听到这个消息最高兴的莫过于沈易佳了,这意味着她可以补一觉! 看着上一刻还在兴致勃勃的埋汰靖安王身体太差,下一秒就打起小呼噜的人,宋璟辰无奈的摇了摇头。 “傻丫头,人家不是身体差,是一片拳拳爱女之心。” 他小心翼翼帮沈易佳掖好被子,瞥到她睡觉还抱在怀里的小包袱,伸手想帮她拿走,就见沈易佳咂巴了下嘴,含糊不清的呓语出声。 “好多钱,可以养好多个相公,嘿嘿~” 宋璟辰黑脸,手一转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下:“养一个还不够,你还想养很多个?” 沈易佳翻了个身继续睡,将怀里的包袱抱的更紧了。 宋璟辰勾了勾唇:看来以后要努力做一个花钱如流水的小白脸了啊。 第二日,碧空如洗,简单用过早膳,队伍准时出发,行了五日,一行人总算是出了断崖岭。 这些士兵是轩辕策从驻扎的边境军中调来的,按理说这么多人受伤,他总该亲自出面给个交代,可他倒好,大手一挥,只让楚风去处理,自己则厚颜无耻的跟在沈易佳几人屁股后面说什么也不离开。 “他是不是怕我们偷偷跑掉啊?”沈易佳凑到宋璟辰耳边小声问。 宋璟辰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摇了摇头没说话。 赶在天黑之前,马车进了凤凰镇,最后在轩辕策落脚的小院前停下。 来开门的依然是之前那个腿脚有些不便的老大爷。 “老爷,你们回来了。” 行过礼,老大爷正要退开让出路,瞥到被墨鸢搀扶的姬洛,突然激动了起来,颤声道:“夫,夫人?” 沈易佳一愣,这才发现姬洛的声色有些不对。 她板起小脸道:“什么夫人,你认错人了。” 就算以前见过她娘,不说时间过去这般久能不能记住,她现在可还带着面纱呢。 “不,不会认错,老奴的命是夫人救的,老奴认错谁,也不会认错夫人。”他说着颤颤巍巍的跪下:“夫人,老奴是季大啊。” 姬洛淡淡开口:“季伯,你先起来。” “唉,老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夫人,一时太高兴,太高兴了……”季伯抹了把老泪,一抬头才发现气氛好像有点不对。 沈易佳这下看明白了,季伯称呼轩辕策“老爷”,叫她娘“夫人”,感情这个小院是他们两人以前住的? 说不准还是定情的地方呢! 这不是揭她娘的伤疤吗? 她瞪了轩辕策一眼,有点怀疑他是故意带他们来这的,撇了撇嘴提议道:“我记得这院子里什么都没有,要不然我们去住客栈。” 轩辕策只觉冤枉,他是那种人吗? “不用。”姬洛道。 轩辕策松了口气,还好阿洛没误会他。 “这本来就是我的院子。” 沈易佳:“?” 轩辕策:“?” 砰。 院门关上,轩辕策愣愣的站在门外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这是被拒之门外了? 一墙之隔,沈易佳捂着肚子笑得不行。 姬洛和轩辕策确实在这个院子住过一段日子,但院子却是姬洛买下来的。 孤男寡女住在一块,哪怕那会的两人只是医者和病患的关系也容易让人误会。 加上当时的姬洛心大,又吃轩辕策的颜,便没去纠正。 后来两人关系破裂,姬洛离开轩辕国,自是不会特地跑来解释,季伯便一直以为两人是夫妻,男主子要来住,他哪有赶走的道理?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想到夫人不在的这十几年,他让一个外人每年都进来住上十天半个月,季伯的身子抖了抖。 还好夫人没有怪罪他。 “他不会有事。”林淼淼小声问,她觉得那个好看的大叔有点可怜。 沈易佳顿了下,在她头上撸了一把:“放心,他是个大人,又不是小孩子,能出什么事?” 林淼淼乖巧的点头不问了。 上次来去匆匆,也没好好看这个院子,季伯带他们逛了一圈,沈易佳才发现这院子虽小,却五脏俱全。 前后院加起来共有五个房间,南风和三万住一间,墨鸢和林淼淼住一间,姬洛和林邵各自一间,剩下一间房间刚好给她和美人相公住。 最重要的是每个房间都铺上了崭新的被褥。 “上次我们来怎么没有这些东西?”沈易佳好奇问。 这季伯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提前知道他们要来不成。 “是老爷提前……”话到一半意识到不对,季伯想改口又发现不知该如何称呼轩辕策了,张嘴半天也没说出话。 “季伯你先下去。”姬洛道。 “哎,有什么需要的夫人吩咐一声。” 各自选好房间,墨鸢去厨房烧水,三万跟着一道去帮忙。 宋璟辰又吩咐南风去外面酒楼叫一桌席面。 等大家沐浴完,南风提着两个大号食盒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轩辕策。 注意到大家投过来的视线,南风赶忙解释:“王爷一直站在门外,街坊邻居都看着,属下……” 轩辕策一脸苍白,似随时都要倒下:“楚风不在,我身上没带银钱。” 他这次倒不是装的,至从上次在毒林里中毒,他的身体就没养好过,后来又差点丢命,要不是他怕自己一倒下,醒来媳妇女儿都跑了,怕是早撑不住了。 沈易佳看了姬洛一眼。 姬洛在桌前坐下:“先用膳。” …… 原本房间刚好够住的,现在多了一个轩辕策,林邵主动提出自己去跟南风和三万挤一间,将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 用过膳,林邵和林淼淼先回了屋。 沈易佳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送姬洛回去。 扶她在塌前坐下,沈易佳正要离开。 姬洛拉住她的手。 沈易佳一顿。 “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故意那样对他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若是不站在我这边,我会难过?”姬洛眼中满满都是疼惜。 她的女儿啊,善良体贴得让她心疼。 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哪怕她和轩辕策没有尽过一天做父母的责任,她也从未在心里怪过他们一星半点。 “傻孩子,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平安顺遂,这世上能多一个人去疼你,护你,我只会开心,又怎会难过呢?” 所以不用为了她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哪怕那个人是轩辕策…… 因为她知道,若轩辕策有个好歹,她的女儿一样会伤心。 沈易佳的鼻子有点酸,所以她方才会让轩辕策留下,也是因为自己吗? 想通这点,她咧开嘴笑道:“我知道了,娘。” …… 宋璟辰将轩辕策送回房间,注意到他袖口上渗出的血,蹙眉道:“我去找墨鸢拿些药来。” “哼,不用了,死不了。”轩辕策抽出自己的手,没好气道。 一看到宋璟辰,他就能想到阿洛和佳佳对他们两个天差地别的态度,真是越看越不爽。 宋璟辰叹气,认真道:“王爷,嫉妒让人丑陋。” 轩辕策一僵:“笑话,本王会嫉妒你?” 宋璟辰挑了挑眉也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他。 难道不是吗? 轩辕策:…… “出去出去,少在这碍本王的眼。” 墨鸢过来时,两人正剑拔弩张的对视。 她只当没看见,面无表情的从怀中掏出一瓶伤药,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宋璟辰抿唇道:“既然王爷不想看到我,那我一会叫三万过来给王爷换药。” “是你叫那丫头送药过来的?”轩辕策突而问。 宋璟辰摇头:“我还没来得及去。” 轩辕策眼睛一亮:“那你来给本王上药。” 宋璟辰勾了勾唇:“我笨手笨脚的,让王爷伤上加伤就不好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走得很是干脆,任凭轩辕策怎么喊都没停顿一下。 另一边,送完药的墨鸢回去给姬洛复命,就见她坐在塌前默默垂泪。 她心里一个咯噔:“主子。” 姬洛擦掉眼泪,笑道:“佳佳方才唤我娘了……” 同一时刻,看着用被子将自己裹成蚕茧在床上打滚的沈易佳,宋璟辰哭笑不得。 怕她再滚下去把自己转晕,忙上前将人连同被子一起揽进怀里:“何事让你如此开心?” 沈易佳晃了晃唯一还能活动的小脑袋,眼睛亮晶晶的:“我没有很开心啊。” 宋璟辰轻笑出声:“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没有很开心?那就是非常开心了?” “相公~”沈易佳不满的唤,最后一个音故意拖得长长的,听得宋璟辰浑身一个激灵。 “好好说话。” “哼,谁让你分明猜到了,还要在这打趣我的。” 宋璟辰捏了捏她的鼻子:“就这么开心?” “嗐,还好。” 怎么说也是她第一次叫娘,亲娘! 还是怪不好意思的。 叩叩叩。 有人敲响了房门。 宋璟辰将沈易佳从被子里拎出来坐好,又帮她整理了一下滚乱的衣裳才开口:“进来。” 南风推门而入。 “何事?”宋璟辰问。 “主子,大夏那边送过来的信。”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封信。 上面那封写着“吾儿亲启”,一看便知是李氏的字迹。 ———— 佳佳:一个相公,两个相公,三,四,五,六,七,八个相公。 世子:娘子太有钱了总想着养很多相公怎么办? 姬洛:佳佳叫我娘了~ 轩辕策:又是被媳妇,女儿嫌弃的一天。 众人:略略略~你活该。 瓶子:今天有点卡,只能更两章了,明天补。 第494章 离开 除开李氏的,另一封信的信封上并没有署名,宋璟辰将李氏的信先放在一边,拆开没有署名的那封信看起来。 “谁写的呀?”沈易佳凑过去。 宋璟辰用手指点了点信末落款的子修二字。 “是范大哥。” “范明远?”沈易佳勾了勾手指:“按时间来算,他和洛水应该已经成婚一月有余了。” 宋璟辰摇了摇头:“信中并未提这事。” 他们十二月中旬离开的大夏,信是在那半个月后寄出来的,也就是刚过完除夕,那会两人都还没成婚,自然不会提及。 “哦,那说了什么?”沈易佳随口问道,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被放在一旁的另一封信上。 信中写的大都是大夏朝廷上的事情,宋璟辰知道沈易佳对这些不感兴趣,言简意赅道:“阿翰派去吴国的人被杀了,萧祺睿请命去了南陵关……” 南陵关位于大夏与吴国的边塞处,出了南陵关往东南,就是吴国的边界。 他顿了下,蹙眉道:“大夏和吴国这一仗怕是避免不了了。” 上官翰派人去吴国是为了解释清楚当年南宫霞的事,现在人被杀了,说明上官裕根本不信…… 自然,这并不排除上官翰派去的人没能见到他,但若是这样,是不是也意味着上官裕的处境实则没有他们想象的好,决定权也并非全部掌握在他手中? 总之,不管是哪种情况,大夏与吴国,势必会有一战。 沈易佳抓住了他话中重点,那就是要打仗了! 她蹙眉道:“萧祺睿他能行吗?” 别到时候敌军给他丢个女人,就把他骗得七荤八素的。 宋璟辰默了默,觉得沈易佳对萧祺睿的误会太深了,不过也没替他解释,只道:“吃一堑长一智。” 现在的萧祺睿,只怕会对来历不明的女子避如蛇蝎? 沈易佳哦了一声,反正瑜婉姐姐已经跟他没关系了,她何须在意一个萧祺睿的死活。 也不对,萧祺睿是若水的大哥,他要真死了,若水不得哭死? 沈易佳挠了挠头决定不想了,将李氏的信塞进宋璟辰手中,催促道,“快看看娘写了什么?” “你若是想看,直接拆开便是。”一边说,宋璟辰一边将里面的信纸拿出来。 还不待他打开看上一眼,沈易佳就一把抢了过去。 宋璟辰:“?” “你没看到上面写了让你亲启吗?”沈易佳撇了撇嘴。 宋璟辰:“……” 烛火摇曳,窗户纸上映出两个凑在一起的人影。 “胡闹。”宋璟辰突而轻斥出声。 沈易佳一愣,加快了看信的速度,看到后面才知他为何会生气。 李氏在信中言:欢姐儿离家出走了! 确切的说,欢姐儿留了一封信,瞒着李氏偷偷跟着萧祺睿带的五万大军一道去了南陵关。 也不知她是如何说服浩哥儿的,有他打掩护,等李氏察觉不对的时候,大军已经离开三日了,气得李氏第一次对浩哥儿动用了家法。 不过这个李氏就没在信中说了。 “欢姐儿好……”沈易佳下意识就想夸一句,对上宋璟辰投过来的视线,忙改口:“好,好大的胆子,相公你别生气,等她回来,我一定帮你教训她。” 实则内心想的是:欢姐儿好样的,欢姐儿太棒啦,有她当年称霸南山精神病院的魄力。 宋璟辰怎会看不出她的真实想法,扶额提醒道:“翻年她还未满十二。” “年纪是有点小,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发现。”沈易佳这下是真的有点担心了。 宋璟辰:你关注的点是不是不对? 沈易佳讪笑道:“相公,你别担心了,这不是还没打起来吗?而且你别小看了欢姐儿,她可机灵着呢,平日里学武也是家里几个孩子中最努力的,你不还夸她有天赋吗?再说这本就是她的梦想。” “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话到一半想到什么,宋璟辰叹气道:“罢了,别人能上战场,我们宋家人又为何去不得?” 他这样说倒教沈易佳担心了起来。 “我们回家,反正林邵兄妹救出来了,噬心草也拿到了,继续待在这也没什么事。” 算下来他们出来已经有三个多月,回去少说又得两月路程,迟则生变,大夏和吴国不知何时就会打起来,确实该回去了。 可…… 宋璟辰深深看了她一眼:“大夏许会不太平……” 沈易佳:“我知道啊,正是因为不太平,我们才更应该早点回去,省得娘在家里担惊害怕的。” “好,不过你说得对,这既是欢姐儿的梦想,我作为大哥应该支持她才是。” 这话说的。 沈易佳狐疑的问:“那你是不打算去把她逮回来了?” 宋璟辰摇头:“她长大了。” 沈易佳:刚刚是谁特意提醒她说欢姐儿还不满十二年岁的? 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将人揽进怀里,在沈易佳看不到的地方,暗暗松了口气。 翌日用过早膳,宋璟辰让南风和三万出去打听大夏和吴国的事。 凤凰镇不乏从大夏或吴国来的客商,两人稍稍一打听就打听到了。 得知大夏和吴国从这个月初开始就已经有了多次小摩擦,夫妻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明日便动身。 既然要走,自然得跟轩辕策和姬洛说一声。 轩辕策是不可能跟他们去大夏的,主要还是询问姬洛要不要一起走。 堂屋,墨鸢给几人面前换上了茶水。 不等宋璟辰开口,轩辕策便率先问:“怎么?你们这是准备回去了?” 宋璟辰点了点头:“我们出来已有三月之久,如今大夏与吴国关系紧张,我不太放心……” 砰~轩辕策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冷笑道:“既知大夏如今不太平,你还要带着这丫头一起往里跳?” 宋家本就是武将出身,宋璟辰回了大夏,免不了要上战场,以他对沈易佳的了解,定然会跟着一道去,轩辕策哪会愿意。 宋璟辰站起身,朝轩辕策深深一揖,保证道:“我会保护她,绝不会让她出事。” 他早便猜到了轩辕策会有这个反应,但凡昨夜沈易佳有一点犹豫,他都会把她留在这,可她没有。 看他态度这般坚决,轩辕策也顾不得沈易佳根本还没承认他的身份了,直接道:“呵,保证有什么用?要走你自己走,我的女儿,必须留在轩辕国。” 砰~沈易佳也重重砸了一下茶杯,砸得比轩辕策那下还响,她几步走到宋璟辰身前,吼道:“凶什么凶,我要去哪是我的自由,你管……唔唔唔……” 话没说完,嘴巴就被宋璟辰捂住了。 她眨巴眨巴眼示意宋璟辰放开。 宋璟辰扶额,直接将她的头往怀里一摁,看向轩辕策道:“我知道王爷也是为了佳佳好,可佳佳如今是我的妻子,冠了我宋家的姓,都说出嫁出夫,王爷怕是无权将她留下。” “娘跟你们一起去。”姬洛开口。 她自然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女儿有一丁点危险,但她尊重她的决定。 轩辕策被沈易佳吼得有点懵,刚回神就听到姬洛的话,心瞬间碎了一地。 坐在一旁的林邵兄妹你看看我,我看看我,默默缩了缩脖子。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楚风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只见他凑到轩辕策耳边耳语了两句,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看完信,轩辕策看向宋璟辰:“你们怕是走不了了。” 这什么意思?说服不了就准备武力囚禁不成? “轩辕策!”姬洛的脸色很难看,她怎么也没想到,十几年不见,轩辕策竟是变得这般偏执。 “我还没说完呢。”轩辕策收起欠揍的表情,看向宋璟辰道:“吴国派了使臣来我国,还带着一位待字闺中的公主,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明白,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离开?” 宋璟辰拧了拧眉,使臣来访这么大的事,凤凰城的百姓不可能不去议论,但凡南风和三万听到一点风声,都不会不跟他说。 他怀疑轩辕策在框他。 看出他所想,轩辕策没好气道:“秘密来访你懂不懂?” 说罢直接将手中的信丢了过去:“你自己看。” 信是轩辕子铭写的,洋洋洒洒一大篇,总结就两个字,救命! 吴国为了向轩辕国示好,亲自带着他们的公主上门。 一国公主,若非收进后宫,至少也得以正室之礼迎娶,可轩辕国皇帝已经好些年不往后宫添人了,皇室中三个皇子又唯有轩辕子铭尚未娶妻,如果轩辕国皇帝当真把人留下,定会让他娶了那吴国公主进府。 他不想娶,写这封信就是希望轩辕策赶回去救他。 要不是这个时机正好,轩辕策收到这封信看都不会看一眼。 事关两国相交,岂非儿戏?让他回去救,难不成还想让他把那公主收了? 宋璟辰拿着信许久未言,沈易佳抬头看他:“相公?” “恐怕我们得先去轩辕国皇城一趟了。”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道。 若轩辕国和吴国合作,大夏就当真没有一点胜算了。 现在看来,吴国那边对大夏边塞的几次骚扰,都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即如此,他倒也不用担心那边会真正打起来。 第495章 凤城 事关重大,一行人紧赶慢赶,只用了一个月就抵达了凤城。 凤城,轩辕国的皇城。 此行是为办正事,林邵兄妹并没有跟着一起来,宋璟辰让南风先送他们回了大夏。 一道送回去的,还有噬心草和一张解噬心毒的药方,自然,也包括他们从天机谷带出来的那些草药。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个月过去,轩辕策的人连姬云熙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找到。 宋璟辰猜测,他们要么已经逃出了轩辕国,要么就是混进了吴国来的使臣退伍中。 两辆马车在城门口停下,守城侍卫正欲上前检查,楚风拿出一块令牌。 守城侍卫下意识道:“王爷当真回来了?” 说完才觉失言,忙跪下请罪。 什么叫当真回来了?这是一早就知道王爷要回来? 楚风拧了拧眉,沉声道:“后面那辆马车中坐的是王爷的贵客。” 守城侍卫抬头看了一眼,忙垂下头:“卑职明白。” 马车顺利进了凤城,虽然这么说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嫌疑,可光看那城墙,也不得不承认轩辕国确实比大夏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宽敞的街道四周商铺鳞次栉比,道路中央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沈易佳看得一路都在惊呼不断。 “相公,这路怎么这么宽?十几辆马车并行都不会挤?” “哇,相公,你快看那栋楼,好高啊。” “相公,那边那边……” 她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成功吸引了不少人的侧目。 宋璟辰很有耐心的给她一一介绍,他虽也是第一次来轩辕国,但他看过不少游记,此刻刚好派上了用场。 轩辕策的马车与他们并行,为了赶路,他们晚上一般都露宿野外,姬洛想让沈易佳休息好点,便带着墨鸢坐在轩辕策的马车里,只偶尔会跟宋璟辰换一下,过去陪沈易佳说说话。 此刻见宋璟辰丝毫没有不耐烦,她也跟着露出笑。 对于宋璟辰这个女婿,她当真是越看越满意。 长得好,性子好,最主要的是,她看得出来,宋璟辰对沈易佳是真心实意的喜欢。 光看这一个月赶路下来,沈易佳没有受一点累,全程被宋璟辰照顾的妥妥帖帖让她连手都插不上就可见一斑。 另一个看宋璟辰越看越讨厌的轩辕策也难得露出笑。 “丫头,你要是喜欢这里,以后就在这住下,有爹在,以后在这凤城,你可以横着走。” 横着走?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心里这样想,沈易佳脸上却露出嫌弃的表情,翻了个白眼道:“只有死人才横着走,你是不是还要给我配一副棺材?” 宋璟辰忍住笑意,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王爷不是那个意思。还有,以后不准把死字挂在嘴边。” 轩辕策:臭小子,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笑了。 “皇叔,皇叔,你可算回来了。” 几人正谈话间,一道嘹亮的声音伴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不多会就到了近前。 楚风忙将马车停下,抱拳道:“三皇子。” 轩辕子铭点了点头,翻身下马就要往马车里钻。 楚风想阻止都来不及。 车帘掀开,对上三双眸子。 嗯,怒目而视的是他的好皇叔,另外两个没什么情绪的是墨鸢和……有点眼熟,但不认识。 轩辕子铭讪讪一笑,默默退出去坐到楚风身边,还小心翼翼的伸手抚了抚车帘上的褶皱。 不对,方才那个是墨鸢! 他猛的又将半个身子探了进去,眼睛铮的一亮:“墨鸢,真的是你,你来了,那你家小姐……哎哟……” …… 震惊,堂堂轩辕国国君和太后最疼爱的三皇子被人一脚踹下了马车。 到底是那人活腻了还是国君提不动刀了? 就问你脖子洗干净没,头够不够砍。 什么,踹人的是靖安王? 天啊,王爷当真回来了! “哎哟,皇叔,你那一脚未免也太狠了点。”客栈内,轩辕子铭躺在倚窗软榻上哼唧个不停:“完了完了,我这一摔怕是伤到了那二两肉,以后还是不要去祸害别人家的好姑娘了……” 轩辕策黑脸,厉声道:“楚风,拿刀来。” 轩辕子铭腾地坐起:“拿,拿拿拿拿刀作甚?” 沈易佳笑眯眯道:“既然已经无用,留着也是摆设,当然是把你那二两肉切了呀。” 轩辕子铭一惊,双腿夹起,手捂住某处不可言说的部位,哆哆嗦嗦道:“就,就算是摆设我也要留着,至,至少证明我曾经拥有过。” “切下来,我帮你做成标本,你以后还能随时拿出来看看,不比你留在那想看看不到的强?” “谁说我想看看不到。”他说着要去掀开衣袍:“我现在就可以……” “闭嘴。”轩辕策忍无可忍。 同时,嗖一声,破空声响起,一根筷子直直插在距离轩辕子铭下,三,寸不到毫厘的地方。 “啊~”轩辕子铭一声尖叫,看了眼那根扎进软榻的筷子,又抬头看看丢出筷子的宋璟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宋璟辰看了沈易佳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要帮他做成标本?让他想看的时候拿出看看?你知道的倒是挺多。” 沈易佳:完了,一时得意忘形没刹住车,我命休矣。 她求救的看向姬洛。 姬洛默默转开头,她年少最猖狂时也不敢大咧咧的跟人讨论……更何况还当着自己夫君的面! 这次她站女婿。 沈易佳:……娘,你变了。 人不救我我自救,她倒了杯茶递过去,讨好道:“相公,都是轩辕子铭说的,他欠揍,你打他就好了,我都不知道那啥是什么东西,就跟着他话赶话瞎说的。来,渴了,喝茶喝茶。” “哼。”轩辕策冷哼:“丫头,你又没说错,作为一个男子,连这点肚量都没有?要他作甚,过来,坐爹这,别搭理他。” 好似方才让人家闭嘴的不是他似的。 沈易佳磨了磨牙,无声对他说了两个字:“闭嘴!” 轩辕策:…… “相公~”沈易佳巴巴的看着宋璟辰。 姬洛轻咳一声。 宋璟辰扶额,他知道沈易佳长大的环境与常人不同,也了解她的性子,哪会真的生气。 不过还是板着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下次不可再口无遮拦。” “下次不会了,不对,我保证没有下次。” “这么一闹,吴国使臣怕是都知道我们来了凤城。”姬洛岔开话题道:“接下去有何打算?” 第496章 告黑状 “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宋璟辰道。 吴国一边让人不停在大夏边境滋事,吸引众人的目光,一边又秘密派使臣来轩辕国。 可见是他相差了,吴国想要的不是轩辕国置身事外,而是想轩辕国助他们一臂之力。 到时候再打大夏一个措手不及。 想要轩辕国插手,他们定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来的。 可他不同,他什么都没有。 他此行也唯有一个目的,就是要绝了吴国与轩辕国联手的可能,不求轩辕国帮大夏,只要他两不相帮就好。 有这样一个坐山观虎斗的强国在,或许还能让吴国投鼠忌器,继续维持三国鼎立的局势,哪怕是假象! 退一万步说,就算最后真打起来了,没有轩辕国的参与,大夏也不会太过被动。 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但他不能让吴国使臣知晓他毫无筹码,相反,他要让他们认为他的胜算更大。 想到这,宋璟辰看了轩辕策一眼。 “哼,你倒是好算计,竟是算到本王头上来了。” 宋璟辰倒了杯茶,走到轩辕策面前,躬身弯腰双手将茶奉上。 轩辕策说得没错,此行他确实利用了他。 轩辕策是国君唯一的弟弟,在轩辕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让吴国使臣看到他跟轩辕策走得近, 到时候哪怕国君同意跟吴国联手,吴国又焉能放心? 其实宋璟辰平时也挺尊重轩辕策,可无奈轩辕策总会将他的行为误解成是在嘚瑟,乍一看他这般郑重,还……怪不习惯的。 机会难得,他轻咳一声,想拿捏一下宋璟辰,一抬头就对上两道凉飕飕的目光。 呵呵,拿捏是不可能拿捏的。 轩辕策不甘不愿的接过茶抿了一口,冷哼道:“你以为谁都能是本王的贵客吗?” 进城的时候,楚风完全可以只说是同行就可以了,可他特意跟守城侍卫说了一句“后面马车中坐的是王爷的贵客”。 所谓贵客,自是重要之人,若没有他这个主子示意,他哪会这样多此一举。 好像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靖安王带了什么了不得的人回来似的。 总结下来就是,一个利用,被利用的也甘愿配合罢了。 “本王不插手朝政是人尽皆知的事,光这样就想让吴国使臣自乱阵脚,怕是没那么简单。” 宋璟辰轻笑:“我听闻轩辕国的皇宫雕梁画栋,巍峨壮观,一花一草皆是美景,可惜一直无缘得见,如今好不容易来了凤城,王爷若是闲暇,能否带我多走几趟?” 轩辕策怎会听不出他话中之意,看什么景,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认真道:“本王必须提醒你一句,我皇兄可不是好唬弄的,别的事本王还能说上话,可事关国事,本王的话一般没什么用。” 身处那个位置,势必就得以百姓为先,以国家利益为重,别人都觉得当皇帝好,只有他知道,他皇兄也有诸多不得已之处。 这点宋璟辰也想到了,能忍辱负重多年,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彻底瓦解根深蒂固的世家,轩辕国国君又岂是泛泛之辈。 要让他放弃送到嘴边的肥肉很难。 可…… “我并非要说服国君,只需吴国使臣‘误以为’就可以了。” 轩辕策嘴角抽抽,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他看不得宋璟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站起身一拂袖,冷嘲道:“你别忘了本王也是轩辕国皇家之人,你就不怕本王去揭穿你?” 宋璟辰道:“王爷不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帮我了吗?” 轩辕策一噎,用手指指了指宋璟辰,想了半天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在原地踱步半晌,突而看向沈易佳,苦口婆心的劝:“佳佳啊,你看看,这人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爹真怕你被他吃得骨头都不剩,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离算了?” “只要你同意,我立马让人将他丢出轩辕国,你喜欢长得好看的,轩辕国好看的男子比比皆是……” 他顿了下,嫌弃的看了宋璟辰一眼,一个男子,长这么好看作甚? 冷哼一声继续道:“虽说找个比他好看的有点难,但咱们可以找两个比他差一点的,若你觉得两个不够,就找三个,三个不够就四个,四个……所有人加起来岂不比他一个强。” 宋璟辰黑下脸,想到沈易佳睡着都不忘要养很多个相公的雄心壮志,源头原来在此处。 沈易佳捏了捏手指:“来不及了。” 倒是难得没有怼他。 轩辕策以为有戏,兴奋的朝她走去:“怎会来不及……” “自然是因为我早就被他吃干抹净,别说骨头,就是连渣渣都不剩了。”沈易佳瞪了他一眼,哒哒哒跑到宋璟辰面前,捧着他的脸就唧了一口:“相公,你怎么这么聪明啊。” 轩辕策:…… 宋璟辰脸有点热,吃干抹净……倒还没有…… 他握拳抵唇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岳母看着呢。” “没事,娘不会介意的。”沈易佳看向姬洛:“对,娘。” 姬洛眼皮子跳了跳,无视轩辕策投过来的视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对。” 叩叩叩~ 小二推门进来。 “几位客官,你们的菜好了,可要现在上菜?” 楚风冲他点了点头。 不多一会,桌上就摆满了一道道珍馐。 之前便提过,轩辕国沿海,海产品自是少不了,大都是沈易佳见都没见过的。 看她见什么都新奇,轩辕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的女儿,本该锦衣玉食,被人纵星捧月着长大,而不是…… 想到这,他心中自责得不行,对天机谷更是恨得牙痒。 他心中所想沈易佳不知道,也不会在意,有宋璟辰在一旁帮她剥虾去蟹壳,她吃得美滋滋。 用完膳,被人无视的轩辕子铭醒了。 有前车之鉴,他也不敢再胡咧咧,猜测沈易佳几人应是还没找好住处,立马提出让他们住进自己的皇子府。 听他滔滔不绝的吹嘘自己府里多好多好,轩辕策恨不得把他从窗户上丢下去。 “本王竟是不知,我靖安王府连几个空的院子都没有了?” 正说得起劲的轩辕子铭:…… “呵呵,皇叔的府邸是父皇亲自挑选位置,亲手拟了草图,又命工部的人花重金建造,自然比我的皇子府住得舒服。” 这话一点水份都没有,除了皇宫,轩辕国怕是找不出第二座比靖安王府还要豪华的府邸了。 至于这位置,大概就是出了大门步行一炷香就能看到皇宫大门。 若不是不合规矩,轩辕子铭一度怀疑他父皇恨不得在宫里腾出一块位置来给皇叔建造王府。 “哼,所以……” 他话没说完,包厢门再次被人推开,一进客栈就不见人影的墨鸢和三万走进来。 “主子,宅子已经找好了。” 轩辕策一愣:“找什么宅子?你们不住王府?” “我们何时说过要住进王府了?”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想到什么没好气道:“还没进轩辕国就被人污蔑偷盗要把我们抓起来,这要是真住进去了,王府若少了,丢了什么东西算谁的?” “这话是何意?”轩辕策被她说得莫名,狐疑的看向宋璟辰。 宋璟辰看了沈易佳一眼,没说话。 沈易佳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 新宅子是一座两进的小院子,里里外外很干净,稍稍收拾一下就可以直接住进去。 格局同姬洛在凤凰镇的那处院子有点像,分前后院,没那么多房间,但这里多了书房,茶室。 可见之前住这里的应是文人学士。 “从侧门出去左拐一里不到的地方有个诗社,时常有文人学子去哪里以诗会友。”三万道。 算是证实了宋璟辰的猜测。 除去那些,另还有三间厢房,宋璟辰和沈易佳一间,姬洛一间,剩下那间给墨鸢,茶室收拾出来给三万住。 也算刚刚好。 沈易佳对这里很满意,不过听闻这宅子要八十两一个月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宋璟辰看她一脸的肉疼,心里只觉好笑,明明都快富可敌国了,这丫头的抠门劲可一点没少。 沈易佳被他看讪讪,小声道:“那些钱得留着养你。” 宋璟辰打趣道:“只养我一个?” 沈易佳以为他在说轩辕策提议那事,想也不想就道:“那是当然,别人我看不上。” 与沈易佳不同,轩辕策对这处宅子是哪哪都不满意,恨不得立马派人来把它拆了才好。 “皇叔,咱们是不是该走了,父皇那边还在等你呢。”轩辕子铭弱弱的提醒。 轩辕策剜了他一眼,对姬洛道:“既然你们不想去王府住,那我派几个人过来伺候。” “不必了,我们喜欢清静。”姬洛拒绝。 轩辕策张了张嘴,对上姬洛的眸子,最后还是妥协了。 他站起身道:“一路奔波你们也该累了,早点歇着,我明日再过来。” 说罢带着楚风离开。 轩辕子铭连忙跟上,走了两步又回头:“佳佳,宋大哥,我明日也来啊,到时候我带你们去四处逛逛。” 沈易佳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走。 …… “皇叔,等等我。”轩辕子铭追上轩辕策,气喘吁吁的问:“我们现在就进宫吗?” “谁说本王要进宫了?”轩辕策道。 轩辕子铭懵:“哎?皇叔不是来救我的吗?” “你当真需要本王救?”轩辕策意有所指道。 虽然他跟轩辕子铭相处不多,但能同时讨他皇兄和母后喜欢,他可不信这个侄子会是个蠢的。 轩辕子铭挠了挠头:“皇叔,你是不是都知道了?侄子那也是权宜之计,真的,绝对没有要拖皇叔下水的意思。” 这下换轩辕策不解了。 轩辕子铭垮下脸:“我要是不说皇叔对那长乐公主一见倾心,父皇早就让我娶她了,我也是没有办法,皇叔你一定会体谅侄儿的对不对……” “轩辕子铭!”轩辕策咬牙切齿的怒喝。 砰一声,一拳头毫不客气的打在他脸上。 “啊……”轩辕子铭痛呼出声:“皇叔,皇叔我错了……” 见又一拳头要打过来,轩辕子铭忙后退躲开。 “我,我这就进宫去给父皇解释清楚,说我误会了,皇叔根本没看上那狗屁公主。” 说罢撒腿就跑。 看着一瞬间跑远的人,楚风恍然:“难怪。” 轩辕策拂袖:“难怪什么?” 楚风道:“难怪那些人看到王爷回京都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估计是三皇子提前放出了风声,大家都以为王爷是回来抢亲来的。” 轩辕策:……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先去把幽一叫来。” 空气中一阵波动,不多会,两个黑衣人凭空出现在轩辕策面前。 “你们进轩辕国时,遇到了何事?”轩辕策问。 幽一想了想,小姐既然主动提起,定是没想过瞒着王爷,遂老实将关卡处发生的事,以及他后面听到的话全部说了。 嗯,他现在是小姐的人,小姐让说的才能说。 轩辕策眸子一冷:“虞家,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之前让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他看向楚风。 楚风知道他指的是墨鸢口中曾有人拿着他的令牌追杀姬洛的事,忙垂下头:“属下并未查到有用的线索,不过……” “不过什么?” “王爷可还记得您曾大病了一场?” 轩辕策蹙眉,他自然记得,他的头发并非生来便是白色,而是因为那场病…… “王爷那段时间一直卧床养病,太后不顾您的反对,下令让王妃在您身边贴身照顾……”楚风犹豫了一下,继续道:“事情便是在那时候发生的。” 轩辕策病得突然,太医都束手无策,太后不想他连个后都没有,就差把王妃囚禁在他屋里了。 按理说轩辕策身边除去侍卫,暗卫,还有魍魉卫。 这么多人守在他四周,想神不知鬼不觉偷他的东西几乎不可能。 除了一个例外,那便是王爷王妃安寝的时候。 “呵。”轩辕策闭了闭眼:“没留下任何线索?” 楚风摇头:“派出去的那队人根本没能活着回来。” 半个时辰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靖安王府门前停下。 守卫正要上前驱赶,认出赶车的人是楚风,抱拳道:“楚护卫。” 楚风点了点头,跳下车,转身掀开车帘。 几个守卫对视一眼,忙跪下行礼:“王爷。” 第500章 一杀 “郡主,这不是去寿康宫的路。”宫道上,白芷小声提醒。 “啊?”轩辕叶猛的回神,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差了道,瞥到跟在后头的宫婢,她捏紧手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扯了扯嘴角道:“你们替我去寿康宫走一趟,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今日就先不过去给皇祖母请安了。” 说罢她转身往宫门的方向走。 白芷愣了一下,连忙跟上:“郡主哪里不适,可要奴婢去请太医……” 虞氏在自己住的院子里设了一个小佛堂,每日都会在里面抄半个时辰的经文,今日亦是如此。 从小佛堂出来,她摁了摁跳不停的眼皮,吩咐道:“去看看郡主起了没,若是起了就让她过来陪我用早膳。” 不想她话音刚落下,轩辕叶就小跑着进来。 刚想责怪一句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看清她身上处处妥帖的穿着,虞氏心里一个咯噔,问:“你出府了?” 轩辕叶直接扑上去,如看到救星般死死抓住虞氏的袖子,带着哭音道:“母,母妃,我好像闯祸了……” 小宅院里,宋璟辰和沈易佳用完早膳就带着人出去购买行头了。 这是沈易佳的提议,她说既然要让吴国使臣认为他们是有备而来,就不能在气势上输了。 故而轩辕策来时就只看见了独自坐在院子里摆弄药材的姬洛。 终于没有人打扰,他松了口气,唇角微扬挂上一抹笑,走上前将一个玉盒递给她:“这是我从宫里拿来的玉肌膏,你试试。” 姬洛将药材分别投入石臼中捣碎,淡淡道:“不必了,王爷还是拿回去。” 除了第一次因急着见沈易佳一时忘了,现在她每日都会带着面纱。 可饶是如此,也遮不住其中一道延伸至她眉骨扭曲又狰狞的疤痕。 旁人只光看那道疤就会觉得疼,当时的姬洛又该忍受了多大的痛楚? 然对于布满她整张脸的疤痕来说,那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轩辕策脸上的笑有点僵,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看到这些伤疤,他的心就会像被凌迟那般。 “我知道你恨我,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该……” “恨?”姬洛手中的动作顿住,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突而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子。 男子站在阳光下,眉头紧锁,清冷又矜贵,给人一种并不好亲近的感觉。 亦如当初她见到他的第一眼,明明受伤过重站都站不稳了,可当她想靠近帮他检查伤口时,还是差点被他伤到。 那会她在想,这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若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过可惜,于是她直接撒了一把迷药把人拖走了…… 时过境迁,人还是那个人,脸还是那张脸,可她已经不是那个她了。 姬洛面纱下的唇角微勾:“轩辕策,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两千四百多个日日夜夜,若她当真要恨,那恨的人可太多了。 恨姬瑶不知感恩,恨司云不顾青梅竹马的感情,恨族人袖手旁观,恨她自己眼瞎心盲,恨留下那些冷冰冰族规的先辈…… 这么多人她可以恨,轩辕策又算什么。 轩辕策眼中满是受伤之色:“阿洛……” 姬洛蹙眉打断他:“王爷,我们之间该说的在十七年前就已经说完了,若你是以佳佳父亲的身份来,我不会阻你,若是旁的,就算了。” 她本就亏欠了女儿,不会再自私剥夺掉她那份属于父亲的疼爱,但也仅此而已。 “阿洛,当年我也是不得已,我一直想跟你解释……” “解释?”姬洛从怀中拿出一块帕子,将捣碎好的几种药粉分别匀了一些包进帕子中,嘲讽道:“你一句不得已,一句可以解释,发生过的事就可以当不存在了吗?” 轩辕策浑身一怔,像是被泄去了全身的力气那般后退了一步,拿着玉盒的手软软的垂下。 是啊,纵然他有百般理由,可对姬洛造成的伤害,对女儿的亏欠又要怎么算? 姬洛脸上的那些疤痕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据吗? 他突然就明白为何姬洛明明医术了得,这一个多月却从未起过要将脸上的疤痕祛除的心思了…… “对了,有件事我们也该做个了结了。”姬洛站起身。 “什……” 一个字出口,轩辕策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不省人事的倒了下去。 姬洛抖了抖帕子,将上面沾的药粉全部抖到了轩辕策身上。 做完这一切,她蹲下身抓住轩辕策的一条腿就往外拖。 亦如当年!! “当初我就是这样把你救回来的,今日便用同种方法把你丢出去,这样咱们也就两清了。”她自言自语。 走了两步停下来喘口气继续。 “我这身子,果然大不如前了。” 被轩辕策指派来守着姬洛的魍魉卫看着这一幕,确定主子没有生命危险,默默扭开头。 他什么都没看见! 哐…… 轩辕策的身体被门槛卡住了,姬洛蹙眉,用力拽了拽,没拽动。 她只得松开他的腿,转而双手抱住他的脖子继续往外拖。 好不容易过了门槛,姬洛一口气还没松下,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娘……”沈易佳看看躺在地上衣服都被磨破的轩辕策,又看看累得满头是汗的姬洛,嘴角抽了抽。 这才是她娘的真面目! 嗷,她好喜欢! 姬洛一僵,默默松开手。 咚一声,轩辕策的头重重砸在了地上。 不过没人在意。 “佳佳和阿辰回来了。”她转过身,只当没看到两人脸上复杂的表情,淡淡瞥了眼轩辕策:“他在门口晕倒了,我正准备把他搬进去。” 沈易佳:娘,原来你也会睁眼说瞎话啊,实话告诉你,我们老远就看见你把人从里面像拖死狗一样拖出来了。 宋璟辰扯了扯沈易佳的袖子示意她把小表情收起来,轻咳一声道:“娘,还是我来。” “好。”姬洛点头,似想到什么又道:“我观他身上沾了许多药粉,其中有致人昏睡的效果,你搬的时候仔细着点,别自己着了道。” 宋璟辰点头:“我知道了。” 沈易佳:“刚刚我娘抓了腿和头,看来只有这两个地方是安全的。” 姬洛:…… 为了不得罪媳妇和岳母,宋璟辰抓起轩辕策的腿尽心尽责的把他拖了回去,安置在书房。 “这是什么啊?”沈易佳捡起落在院子里的玉盒问。 “玉肌膏,听闻有祛疤美颜的功效。”姬洛扫了一眼收回视线:“丢了,你若是想要,娘给你调配更好用的。” 沈易佳瞬间悟了,看来是大渣男送来的。 “这个玉盒应该挺值钱的。”她不懂玉,看上面雕刻的花纹精致,才有这个猜测。 想了想跑进厨房随便找了个罐子,把玉盒内的膏体全部挖出来装进罐子内,又将玉盒洗净。 “墨鸢,拿去当铺当了。”说罢随手将那罐子丢了出去。 姬洛:…… 宋璟辰:…… 听闻玉肌膏需要用到不下百种珍贵的药材,取其精华调配。 若真要算起来,十个玉盒都比不过被沈易佳舍去的那部分。 不过两人默契的没有提起,不然知道真相的沈易佳不得心疼死。 “娘,我不是给了你灵液吗?你的脸怎么还没好?” 灵液一汇聚出来沈易佳就用小瓷瓶装好给了姬洛。 按理说这都快过去一个月,早该好了。 姬洛摇头笑道:“不着急。” 不是灵液没用沈易佳就放心了,她兴致勃勃的将买的东西拿出来给姬洛看。 着重给她展示了一副沉甸甸又金灿灿的头面。 因为只有这个是她选的! 原本她还选了很多,可都被宋璟辰连哄带忽悠的给她换成了别的。 让宋璟辰惊讶的是,那副头面得到了姬洛的大力夸赞。 宋璟辰:果然是母女吗? “娘,你喜欢吗?那送给你。”沈易佳美滋滋的拿着一枚金钗给她带上。 姬洛感动得眼眶发红:“你们饿了,娘去给你们下碗面条。” 沈易佳手抖了抖:“不用不用,我们现在还不饿,等墨鸢回来一起用午膳。” 宋璟辰看得好笑,不过却很是赞同:“娘,你休息一下。” “娘不煮多,你们先填填肚子。” 她很是宝贝的将沈易佳送的头面收起来,钻进了厨房。 “夫人,我去帮你烧火。”有吃的,三万颠颠跟了上去。 宋璟辰和沈易佳对视一眼,完蛋了! 叩叩叩~ 身后响起敲门声,家里有人在,大门并未关上。 沈易佳回头看去,就见门口站着一个面无白须的中年男子。 男子身上穿着很是普通,一脸不自在的冲她笑了笑。 “路过此地,能否讨碗水喝。”他道。 这声音也有点奇怪,像是在故意压着嗓子说话。 不过沈易佳没去在意,他将男子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眼睛一亮:“可以,当然可以,快进来。” 她说着还不停冲男子招手,就差跑过去把人拉进来了。 中年男子:…… 他有点慌,突然就不想进去了怎么办? “快进来啊。”沈易佳继续热情的邀请,像极了一个哄骗小孩的狼外婆。 中年男子侧头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巷子口不停给他使眼色的某人,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打,打扰了。”他颤颤巍巍的朝夫妻两个拱了拱手:“我的钱袋不小心丢了……” 沈易佳瞪圆眼:“那岂不是连饭也没吃?” 中年男子:所以是应该吃了还是没吃? 钱袋都丢了……那应该就是没吃。 他点了点头。 “太可怜了,一碗水怎么能喝饱。”沈易佳一脸同情的看着他:“你在这等一下,我娘刚好在煮面,吃完了再走。” 她话音刚落下,姬洛和三万就端着两碗面出来。 不等姬洛问。 沈易佳便道:“娘,这个大叔钱袋丢了,都三天没吃饭了。我瞧着可怜,面先给他吃,反正我和相公也不饿。” 宋璟辰点头点头,他一点也不饿。 中年男子: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三天没吃饭? 一直给他加戏真的好吗? 姬洛看了中年男子一眼,虽觉奇怪却也没反驳女儿的话。 “这么可怜,那,那属下那碗也给他吃。”有幸提前尝了一口的三万忙道。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色香俱全的三碗面,中年男子才想起自己不是来讨水的吗?怎么就变成讨饭了? 不过,这家人这么热情,丝毫不担心他是个坏人。 也太单纯了点! 宋璟辰的视线不着痕迹的在他喉结上顿了下,意味不明道:“快吃,一会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对啊对啊,这面可是我娘亲手煮的,你一定要吃完哦。”沈易佳直接将筷子往他手上塞,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热乎的都不好吃,要是冷了怕你吃不下,所以快吃。 顶着三双不容忽视的视线,中年男子僵硬的夹起一筷子面。 吸溜~ 沈易佳立马凑过去,在姬洛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对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怎么样,好吃?” 中年男子:…… 这哪是太单纯,这简直不是人啊! 他艰难的将面条咽下,热泪盈眶的点头。 好…… 好难吃! 他不敢说话,只因为怕一说话就会把好不容易咽下去的面吐出来。 沈易佳:“娘,你看他都感动得哭了。” 姬洛笑了笑:“若是不够吃锅里还剩了些。” “属下去帮他盛。”三万一溜烟跑回厨房。 这些东西,绝不能留下! 一刻钟后,中年男子捂着吃撑的肚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方才那个人是谁?”轩辕策不知何时醒来的,站在书房门口盯着大门的方向问。 “一个丢了钱袋没饭吃的可怜人。”沈易佳道。 宋璟辰赞同的点头,确实可怜。 “王爷,你要不要先去换身衣服?”宋璟辰道。 被他这么一提醒,轩辕策才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他面露复杂的看了眼坐在一边捣鼓药材的姬洛。 垂下眸子道:“我下午再来带你进宫。” 说罢一瘸一拐的离开。 宋璟辰张了张嘴,王爷,难道你都没发觉自己背后凉嗖嗖的吗? ———— 姬洛:女儿给我送了一副金灿灿的头面,我给她下碗面。 瓶子:我怀疑你们在互相伤害。 第501章 补刀 直到走出大门,也没听到一句挽留,轩辕策默默抬头望天,莫名就悲从中来。 “嘶。”他疼得倒吸了口凉气,摸到后脑勺肿起的包,反而轻笑出声。 “阿洛啊阿洛,你当真是一点没变。” 自言自语罢他将马绳解开正准备翻身上马,眼角余光瞥到站在一旁巷子口的一个熟悉背影。 正是刚刚从里面出来的中年男子,但那份熟悉并非因为方才匆匆见到的那一眼。 轩辕策总觉得这个背影他之前就在哪里见过,可脑袋嗡嗡的一时又想不起来。 那人面朝巷子背对着大路,身子一抖一抖的。 轩辕策牵马走过去,伸手想去拍他的肩让他转过头来好看看正面。 不想中年男子突然“呕……”一声狂吐了起来。 四周霎时被一股难以言说的酸臭味充斥。 轩辕策拧了拧眉,嫌弃的皱起鼻子,收回手翻身上马,一踢马腹让马儿带他离开了这个臭烘烘的地方。 哒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远,确定人走了,一道怒喝从巷子里响起。 “吴正德!” 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轩辕祁身边的大太监吴正德,吴公公。 轩辕祁看着自己身上沾到的污秽物。 一坨坨还没嚼烂的面条,气的想杀人。 吴公公扑通一声跪下,痛哭流涕道:“陛,陛陛陛下,老奴以后怕是不能再伺候你了。” 他正正跪在他吐出来的东西上面,轩辕祁被恶心得不行,往后退了一大步,一边解自己的衣服一边道:“你也知道你该死。” “不,不是,就算陛下不杀老奴,老奴也命不久矣了,因为老奴可能中毒了。” 想他堂堂大内总管,国君身边的红人,竟然被几碗小小的面条毒死,想想就够憋屈的,他的银子还没花完呢…… 越想越难受,吴公公嚎一声大哭起来:“陛下,老奴舍不得你啊,可是老奴也没有办法,谁能想到这家人这么狠心,一出手就要人命……” 轩辕祁解衣服的动作一顿。 “老奴这辈子能有幸伺候在陛下身边,也没有什么憾事了,就是有点放心不下陛下。” 没想到这老货这么衷心,轩辕祁的怒气消了大半。 吴公公抹了一把泪继续哭道:“陛下不是说想在宫里修建一栋阁楼吗?站在上面就可以俯瞰你的子民,可惜陛下不忍劳民伤财这阁楼便一直没能建起来,陛下画的草图老奴都瞧见了……呕……老奴也没什么能为陛下做的,不过老奴存了点小钱……” “等老奴去了,陛下就拿着那些钱把阁楼建起来,以后陛下看到阁楼,也能想起老奴来。” 轩辕祁眯了眯眼,将外衣脱下随手丢置一旁:“朕要建的阁楼可需要不少银钱。” “陛下不用担心,老奴有,都藏在老奴床底下呢,呜呜呜……” “哎哟,老奴的肚子好疼,一定是毒药发作了。”吴公公捂着肚子呼痛。 轩辕祁蹙眉:“不是让你进去打探一下老二的外室究竟是何人吗?你怎会中毒?” 原本他是派了魍魉卫来的,可魍魉卫还没靠近这小宅院就察觉到里面有两道熟悉的气息。 能让魍魉卫熟悉的除了同为魍魉卫的还能是谁。 轩辕策一共就三个魍魉卫,一下子派出去两个,轩辕祁哪里还坐得住,立马带着吴公公微服出了宫。 “打探?对,老奴是进去打探的……哎哟,他们非得请老奴吃面,这面就是那妇人煮的啊……”那面一入口,简直要人命,他哪还能记住旁的? 轩辕祁黑脸,这老货有用的东西没问到,反而差点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不过无冤无仇的,他倒不觉得对方会好端端下毒害人。 他抬起手正准备唤人。 “咦,你在这呢。”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轩辕祁收回手,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女,愣了一下。 作为帝王,他后宫佳丽不说三千,环肥燕瘦也都占尽了。 更何论以前世家为了让他彻底沉迷美色,往宫里送的女子哪个不是倾城之姿? 他自认已经看尽了天下美人,然少女的出现还是让他惊艳了一把。 只见少女穿着一身杏色衣裙,眉心一朵花钿,五官精致,肤如凝脂,虽梳着妇人髻,却一脸稚嫩,宛若一个误入凡间的仙子。 五官尚未完全长开,就有如此容貌,难以想象以后又该会是何等绝色。 不过轩辕祁并非一个贪图美色之人,之所以愣神是因为眼前少女眉眼间的熟悉感。 见有人盯着自己瞧,少女也不甘似弱的盯回去,眉眼相似的两个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互盯了半晌。 吴公公不甘寂寞的站起身挡在两人中间。 “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你休想再害我家陛……” 腿脖子被踢了一下,他忙转口:“休想再害我家老爷。” “你不是说你钱袋丢了,这是你老爷,那他岂不是也没吃饭?”沈易佳好心的问。 瞥到他身上的污秽物,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轩辕祁恍然,难怪觉得眼前少女的眉眼有些熟悉,原是像了老二。 轩辕叶肖母,身上完全看不到轩辕策的影子。 沈易佳则是七分肖母,三分像爹,看着面前的少女,轩辕祁心里莫名有点复杂。 吴公公眉心一跳:“吃,吃了。我怎么可能会让我家老爷饿着。” 我滴个乖乖,这人不会是想请陛下吃面,顺道把陛下也毒死。 恶毒,太恶毒了。 沈易佳哦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喏,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 吴公公:完了完了,这是看他还没死透要直接给他毒药了不成? 轩辕祁轻咳一声:“这是何物?” 沈易佳眨了眨眼,指着吴公公问:“他现在是不是腹痛难忍,恶心想吐?” 吴公公点头,果然是下毒了,不然怎么可能这么清楚他的症状。 “那就对了,把这个吃了就没事了。”沈易佳将纸包又往前递了递,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替她娘解释一下:“你放心,我娘做的东西虽然难吃了点,但绝对吃不死人的。” 她和美人相公不还活得好好的。 不过看到这人的惨样,她总算明白为何每次她说要进厨房,家里不论大的小的都会变脸色了。 难吃了点?没有毒?吃不死人?吴公公表示不信。 沈易佳看他不接,收回手无所谓道:“你不吃药也行,反正也就多难受几天的事。” 要不是看在这人帮她和美人相公挡了一劫的份上,她才不会巴巴出来送药呢。 听到要难受好几天,吴公公想也不想就将纸包抢了过去。 “这,这当真能治好我?”他再次确认。 沈易佳一脸认真的点头。 吴公公偷偷看了轩辕祁一眼,见他没有反对,打开纸包,里面包着一个黑漆漆的药丸。 沈易佳用眼神示意他快吃。 吴公公咽了咽口水,正犹豫不决,腹部又传来一阵剧痛,这下也顾不得旁的,直接将药丸塞进了口中,囫囵咽下。 “这也没什么感觉啊。” “药效哪有这么快?至少也得一炷香时间。”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想了想道:“趁这个时间空隙,你们跟我来。” 她说着小心翼翼绕过那堆污秽物,带头往巷子里去。 轩辕祁点了点头,跟上沈易佳的步子。 吴公公走了两步,瞥到身上的污秽,忍着又想吐的冲动将外衣脱了,小跑着跟上。 “就是这里了。” 她将人带到一座宅子的后门,隐隐还能听到有不少人说话的声音。 门虚掩着,沈易佳推开门,率先走进去,这是个小院子,跟他们租的宅子后院格局是一样的。 她随手指着一处道:“那里是茅房,你快进去蹲……” 话没说完,吴公公突然捂着肚子呼痛出声:“哎哟,你给老……老夫吃的到底是什么,老夫怎么觉得更痛了……” “巴豆粉啊。”沈易佳一脸无害,对上吴公公想吃人的眼神,她解释道:“你难受是因为吃了我娘煮的面,拉干净就好了啊,刚好巴豆有腹泻的功效。” “你你你……”吴公公指着她说不出话。 察觉到什么,他脸色一变,捂着尻(kao,一声,屁股的意思)就往沈易佳指的方向跑去。 沈易佳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方才就让你先进去蹲着了,非是不听。” “呵。”轩辕祁没忍住轻笑出声。 沈易佳古怪的看他。 自从重掌朝政,已经许久没有人敢这样直勾勾盯着自己瞧了,偏这丫头半个时辰内就盯了两次。 轩辕祁发现自己竟丝毫没有被冒犯到的感觉。 他忽略心中怪异,刚想说点什么。 咚~一声,前方传来铜锣声,紧接着响起热烈的喝彩。 他问:“这里是何处?” 沈易佳摸了摸下巴,不太确定道:“应当是个诗社。” 之前三万提了一嘴,她记下来了。 从侧门出去往左拐走一里。 因为进的是后门,所以其实没有一里的距离。 轩辕祁黑脸:感情你根本不清楚这里是哪里就敢带他们来“借”茅厕? 这丫头是怎么活到这么大还没被人打死的? 沈易佳:姐靠的是拳头! 不过事实证明她没走错。 从后院出去,是一座两层阁楼,大堂中间搭了个台子,上面站着一个胡须发白的老头正在侃侃而谈。 沈易佳听了一耳朵也没听懂,自顾在角落的一张空桌前坐下。 轩辕祁:…… 人来人往的,一个个又争的面红耳赤,也没人注意到突然来了两个陌生面孔。 老头终于之乎者也完了,拿起啰锤又敲了一下锣鼓。 咚~大厅霎时安静了下来,两个满是书卷气的男子走上台。 互相行了个礼。 沈易佳眼睛一亮,这是要打起来了? 刚这样想罢,就见老头后退了两步,他拍了拍手,一副长联至二楼处倾斜而下。 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鱼乐之辩”。 紧接着两个男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之乎者也。 “原是辩论赛。”轩辕祁来了点兴趣。 沈易佳:就这? 见她一直盯着台上看,轩辕祁问:“你读过书?” 沈易佳得意的抬了抬下巴,一脸你这不是废话吗。 轩辕祁:不气不气。 他是帝王! 他心胸宽广! 他肚里能撑船! 自我开解完,他继续问:“都读过什么书?” “唔……”沈易佳想了想:“《富家小姐和落魄书生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夫人她身娇体软易推倒》;” “《大佬的小娇妻》;” “《高门艳事》;” “《病弱世子的小福妻又甜又飒》,我跟你讲,这个超好看。” …… 她越说越来劲,全然没注意到她每说一个书名,轩辕祁就黑一点的脸色。 “胡闹,一个姑娘家怎能看如此不正经的书,你父……父亲也不知道管管你。”轩辕祁自己都没发现,他不自觉就用上了长辈教训晚辈的语气。 沈易佳一愣,嘴一瞥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她这模样莫名让轩辕祁想起他初登基时。 轩辕策被那些世家的少爷们欺负了跑回宫,就是用这个表情看他的。 那会他当真是恨及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在被人欺负中一点点长大…… 他下意识放缓了语气:“我……我没凶你,我的意思是那些个杂书不适合姑娘家看,你可以看点别的,比如诗词歌赋……” 戏精佳吸了吸鼻子,幽怨道:“你以为我不想吗?” 轩辕祁:“??” “我亲生父亲是个大渣男,我还在我娘肚子里时他就把我们母女俩抛弃了,我娘为了躲避追杀,只能把我送走,我运气也不好,唯一待我好的养母走了后……” 沈易佳说得真情实切,可劲的把原主的遭遇往惨了说。 什么睡柴房,吃残羹剩饭,轻则罚跪,动则打骂,总之怎么惨怎么来。 把自认为心硬如石的轩辕祁说得都差点落下泪。 他们轩辕家的人,竟被人虐待至此,那家人着实该死。 四周不知何时静了下来,一个个也不听台上的之乎者也了,纷纷竖起耳朵听沈易佳讲故事。 “我不服输,我想读书习字。”沈易佳声音突然变得高亢。 听的人心也跟着提起。 “可是我没钱……”沈易佳叹气:“于是我每天一有空就偷偷躲到书院墙角偷听。” 众人:这书院规模应当不大,否则怎可能让一个小丫头混进去。 “慢慢的我认识了几个字,我又开始偷偷去书肆看书。” 众人:世间还有你偷偷去不了的地方吗? “不成想那根本不是一家正经书肆,里面都是些不正经的书,等我长大明白这点时已经来不及了,那些书早已刻入了我的脑子里……” 她顿了下,痛心疾首的继续道:“你以为我不想看诗词歌赋?不想学琴棋书画?可这些哪个不需要银钱?” “好可怜,呜呜呜……”某个心软的书生哭了出来。 沈易佳抹了一把泪,一拍桌子:“所以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一起帮我圆了儿时的这个梦想如何?” 轩辕祁:…… 众人:嘁,原来是个说书的。 “这不是在这捣乱吗?” “就是,吴兄,严兄,你们两个继续。”有人提醒台上的两个参赛者。 “我又没让你们听。”沈易佳翻了个白眼,自顾倒了杯白开水一饮而尽。 说这么多,渴死她了。 注意到轩辕祁一言难尽的表情,她问:“你也渴了?” 不等对方回答,她将水壶往他面前一推:“自己倒。” 轩辕祁:…… “你那个随从怎么还没好,不会是掉进茅坑里了?” 要不是得确认对方没事,她早走了。 她话刚落下,空气中飘来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大堂。 “这是谁把茅房炸了不成?”有人问。 “老爷。”一道幽幽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两人同时扭头,又同时掩鼻,后退,露出同款嫌弃的表情。 神一般同步。 这简直就是行走的茅坑。 吴公公两腿颤颤的朝两人靠近,苦着脸道:“老,老奴好了,咱们走。” 沈易佳往后跳了一大步:“既然没事了,那我回家吃饭了,告……”辞。 话没说完,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就是他,他从茅房出来就变成这样了。” “岂有此理。”站台台上的老头气得面红耳赤,指着吴公公骂:“圣贤之地,怎可如此,如此……简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沈易佳懵,下意识反驳:“他做什么了?不就蹲坑蹲得久了点,臭了点吗?你们平日里难道不拉屎放屁?” 她不说还好,一说整个大堂直接炸了,纷纷嚷嚷着他们就是来捣乱的,要把他们抓起来严惩如何如何。 看着涌过来朝他们伸出魔爪的人,沈易佳一惊,抓起面前的桌子朝人群丢去。 人群被吓得散开,空出一条道。 沈易佳伸手去抓吴公公,想到他那么臭手一个拐弯抓住了轩辕祁。 “还愣着干什么,跑啊。”她朝吴公公吼完,拉着人头也不回的跑了。 独留下瞬间被人团团围住的吴公公绝望的看着自己的主子消失在视线中。 呜呜呜,他也想跑啊,可是他腿软! (这是五千字章,相当于平时的两章半,不是贵了不是贵了,重要的事说三遍,晚上还有两章左右。) 第504章 个中缘由 用过晚膳,沈易佳拉着宋璟辰就要回房,一回头看到轩辕策,她没好气道:“你跟着我们干嘛?” “你若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怎么说我也是这轩辕国的王爷,可以帮上不少忙。” 上赶着帮忙,轩辕策卑微极了。 沈易佳:难道她脸上写了有事发生? 不过想想轩辕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脚步一拐拉着宋璟辰去了书房。 轩辕策默默跟上。 花了一刻钟时间,沈易佳将下午所闻一字一句的复述了一遍,包括她看到墨羽最后进了驿馆。 现在驿馆里住的是吴国使臣。 对于姬云熙等人离开天机谷后去了何处,宋璟辰之前便有过这个猜测,倒不是很意外。 通过虞氏和墨羽的对话,首先可以确认边境的事确实是虞氏的手笔。 墨羽说:“王妃做事向来喜欢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事后又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这至少说明他们合作过不止一次。 “不过,这姓蒋的是何人?还有,为了不让轩辕皇室厌弃,虞氏做了什么?”宋璟辰看向轩辕策,才发现他的脸色很是难看。 “王爷?”宋璟辰唤他。 轩辕策闭了闭眼,自嘲一笑:“其实,当初我没想过娶虞氏……” 当年,朝政被世家把控,轩辕家的人敢怒不敢言,他一个王爷,过得甚至不如世家的那些少爷们。 直到轩辕祁利用后宫离间了世家,世家之间生了嫌隙,才让他们兄弟两个稍稍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他遇到姬洛的时候,之所以受伤,其实是因为彼时他打听到虞家手中有一份唐家的把柄。 那会恰逢先皇的忌日,他提前一个月被打发去了皇陵督促那些人准备祭祀要用的东西。 收到这个消息后他连夜返回凤城,偷偷潜进了虞家,虽然顺利拿到了那本册子,但也为此受了重伤。 为了不让世家怀疑到他,他将册子送进宫后必须立马赶回皇陵。 也是在皇陵附近,他被姬洛一把迷药放倒拖走了,万幸的是并没有耽误到他的事。 说到这,轩辕策不自觉弯了弯唇,继续道:“因为这份证据,唐家损失惨重,唐家人怀疑是其他世家下的手,又有后宫的那些事,世家之间这才彻底闹崩了……” 甚至开始互相揭短。 一共六个家族,虞家排第五,比上不足,比下……排第六的王家那会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彼时虞家家主其实已经有了向国君靠拢的心思,可他同样不信任国君,加之世家的高傲让他无法去低这个头。 轩辕祁看破了这一点,亲自递了台阶给虞家。 让轩辕策娶虞家女。 宋璟辰顿了下,看了书房侧边的窗户一眼,察觉到沈易佳也在看那边,捏了捏她的手。 沈易佳撇了撇嘴,收回视线道:“这些幽一都跟我们说过了。” 幽一眼皮一跳,吓得差点从房梁上掉下去。 小姐,不带这么卖队友的。 而且他好像没说过偷证据的事? 至于为何他不说,因为那会国君才是最危险的,只要国君活着,世家就不会对王爷下手,也没必要对王爷下手。 王爷知道这点,把他们三个都派去保护国君了。 他那会根本不在王爷身边,自然不清楚个中缘由。 ———— 有点卡,晚上熬夜码。 第505章 回忆 “幽一还说,你娶虞氏之前,跟她说过只会给她一个王妃之位,她自己点头同意了。”沈易佳继续卖队友。 幽一要哭出来了。 轩辕策愣了下,摇头道:“为了兄长和母后,我确实同意了娶她,但当时我心中已经有了阿洛,故而一开始并未打算真的迎娶。” 轩辕祁让他娶虞家女,是因为早几年就传出虞氏倾慕他的传言。 “巧的是,这传言是在我皇兄登基第二年传出来的,彼时世家正在不断把族中适龄的女子送进宫。” 沈易佳不明白这个跟他娶虞氏有什么关系。 宋璟辰却听懂了。 他道:“一般的高门大户且对家中闺阁女子的名声看得极重,何论是将女儿当做筹码的世家大族?若王爷当时有权有势,传出这种话尚情有可原,可事实上却恰恰相反。”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当时的轩辕策确实连一个世家子弟都不如,将女儿嫁给他还不如与其他世家结亲来得有用。 虞家又怎可能会让这种话传出去?这不是自毁一颗棋子吗? 毕竟这传言一出,虞氏除了嫁给轩辕策,就只能低嫁了。 世家自命高人一等,自是不可能让家中女子低嫁。 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女子因为毁了名声,便被送去家庙了。 再者,名声对于女子何其重要,作为世家精心培养长大的虞氏不会不明白这点。 她就算真喜欢也会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任何人知晓…… 再退一万步讲,哪怕这事不小心被她身边人知道了,虞家也会将它捂得死死的,而不是闹得人尽皆知的地步。 世家大族向来家规森严,不让府中的事传出去,这对他们来说并非难事。 “没错。”轩辕策嘲讽一笑:“世家为了不让族中的姑娘生出别的心思,在议亲之前根本不会让她们有机会见到外男,你说虞氏这倾慕又是从何而来?” “王爷的意思是虞氏倾慕是假,不过是不想进宫,拿了你做筏子?”宋璟辰问。 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 那几年进宫的女子没有一个有好下场,虞氏为了保全自己,破釜沉舟,自毁名声。 沈易佳:“虞氏当年才多大?就这么厉害?” 她的关注点总是奇奇怪怪的。 轩辕策想了想:“她比我小两岁,我皇兄登基的第二年……那会我也不过十三的年岁。” 沈易佳瞪圆眼,那就是说虞氏做这些的时候也就十一岁?比欢姐儿还小! “世家养出来的女子有哪个是简单的?”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狐疑的开口:“可是从墨羽和虞氏的对话中,虞氏并非对你无意。” 这正是让轩辕策脸色难看的地方。 “当年,我问过她……” 国君和太后提出让他娶虞氏后,他查过虞氏,一枚废棋,被家族放弃,此后那几年她在府中过得连丫鬟都不如。 这也让轩辕策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故而,他去寻了虞氏。 “本王知道你根本不喜欢本王。”他开门见山道。 那是他和虞氏第一次见面。 虞氏眼中闪过震惊之色,并未反驳他的话,而是问:“王爷是如何知晓的?” 轩辕策将自己的猜测说了,道:“本王可以帮你。” 虞氏看着他,似乎在分析他话中真假,良久才问:“王爷有什么办法?” 轩辕策道:“你要的不过是摆脱家族的控制,大婚当日,本王让人劫花轿将你送走,到时候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至于虞家这边,本王自会去解释……” “王爷为何要帮我?”虞氏不解。 “本王并非在帮你,不过是因为本王早已有心悦之人,不想辜负,也不能辜负她罢了。” 不想虞氏摇了摇头:“我不走。” 不等轩辕策问,她继续道:“既然王爷与我开诚布公,想来也是知道了我这几年在府中的处境,实不相瞒,我确实有喜欢之人,他只是府中一个小厮,若我离开,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所以我不走。” “本王可以帮你们一起离开。” “可他并非孤身一人,他还有父母姊妹在府里,他若跟我一起不见了,虞家人不会放过他的家人……王爷能送走一个小厮,还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他们一家都送走吗?” “况且,王爷应当知晓,虞家助国君,是因为虞家女儿占了王妃的名头,我走了,王爷真的能确保自己说服虞家人吗?就算说服了,能确定虞家人会真心实意的去帮助国君吗?王爷当真要去赌那个万一?” “你什么意思?” 她道:“王爷有喜欢的人,我也有,王爷无法娶自己喜欢之人,我亦无法嫁心仪之人。既如此,不如王爷娶了我,婚后咱们各过各的,互不干扰。” 她的话让轩辕策意动了,想到母后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的样子,还有竭尽全力护他的兄长。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他赌不起那个万一。 他不确定的问:“你当真对本王无意?” “蒋涛。”虞氏道:“他叫蒋涛,王爷若是不信,可以去查。” 轩辕策去查了,如虞氏所言,被家族放弃的几年里,虞氏时常被人欺负,是这个名唤蒋涛的男子多次出手帮助,两人平日里也来往甚密,时日一久,互生情愫也不无可能。 沈易佳蹙眉:“那她为何要让墨羽帮她把蒋涛杀了?” 虞氏最后说的那个字,便是杀。 “还有,她说的话,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轩辕策抿了抿唇:“她想杀蒋涛,是因为蒋涛很有可能就是轩辕叶的亲生父亲,当年我病重,母后下令让她照顾我,甚至放出若不能给我留下一儿半女,就要她陪葬的狠话,许是怕我当真就那样去了,所以……” 可是他那会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又怎可能与她圆房?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虞氏生下轩辕叶没多久,他的病莫名就好了。 他知道,这是皇兄和母后疼轩辕叶的另一个原因。 因为当初互不干扰的协议,他从未想过要抓虞氏的这个把柄。 之所以让轩辕子铭去查蒋涛,是因为蒋涛如今已经是虞家的管家。 若虞氏想做什么,定然会寻他帮忙。 沈易佳: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她都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笑了。 突然就觉得轩辕策头顶发光了。 绿得发光。 宋璟辰也没想到会听到这种隐秘的事,这简直离谱至极。 “至于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我也不知道。” 在今日之前,他从未想过虞氏说心悦蒋涛是假的。 想到什么,宋璟辰突然问:“那你当年为何不同岳母说清楚?” 沈易佳点头点头点头。 她就不喜欢你瞒我我瞒你,所以有什么事都会和美人相公说。 当然,做坏事除外。 “我皇兄提出这个婚事之时,阿洛刚好不在凤城,她与我说她要回家一趟,至少要两个月才回。” 轩辕策苦笑:“不知为何,她提前了一个月回来,正巧赶上我娶虞氏那日。” 姬洛突然出现在喜堂上,不止虞家人,轩辕国文武百官皆在场,若他不管不顾带她走,等于打了虞家的脸。 虞家人会如何做? 而且,虞家人知道了她的存在,若他不果决一点,虞家人定然不会放过她,所以他没有选择…… “轩辕策,你当真要娶这个女人?” “你不是都看到了,既然来了,不如坐下喝一杯喜酒,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改日让王妃寻个日子,将你抬……” “啪~” 她走了,不想没多久又跑回来,在他进洞房前,又问了他一遍。 “轩辕策,你当真要进那个洞房?” …… “如果我猜的没错,岳母会提前回来,是因为发觉自己有了身孕。” 姬洛在天机谷长大,不懂世俗中的那一套礼节束缚。 就好比她看轩辕策好看,想救他,便能用一把迷药将他拖走。 喜欢上了,确定了轩辕策也心悦自己,她就直接把他睡了……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当时怀有身孕,现在想想,阿洛没直接用毒将我毒死,当真是她太善良了。” 欢欢喜喜赶回来与心悦之人分享有孕的喜讯,却看他新人在侧,高朋满座。 这种事无论是谁都接受不了,更何论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姬洛。 她说“他会后悔的”,他确实后悔了,无时无刻都在后悔。 想到姬洛当年所面对,所遭遇的,沈易佳的心抽痛了一下。 她不知道什么叫感同身受。 可是只要光想想哪日她离开一段时间,满心欢喜的带着好吃的回来给美人相公,他却在跟别人拜堂成亲,她就已经很难受了。 那对经历过一切,身处其中的姬洛来说,又该是何等锥心刺骨的疼痛呢? 轩辕策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她娘就是太善良了。 如果是她,不仅会把轩辕策毒了,还要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毒了。 烛火摇曳,书房里一时没人再开口,窗户外的那道黑影也不知何时离开了。 ———— 当初情况是。 幽一在外面把风。 察觉到有人来了,他便进去提醒轩辕策。 刚好听见轩辕策说:“本王只会给你一个王妃之位。” 虞氏点头:“我知道。” 第507章 遗体 天蒙蒙亮时,沈易佳就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瞥到一旁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一套簇新的香妃色衣裙。 看到这衣服,她才想起自己昨夜是跟姬洛一起睡的。 无它,这身衣裙是姬洛花了一个多月时间给她做的。 从凤凰镇来凤城的一路,只要有时间她就会拿出来绣绣。 姬洛的厨艺跟她不分伯仲,针线活倒是比她强了许多。 沈易佳抱着衣服在床上滚了一圈,忙穿好衣服出门。 后院有一口井,一般都去那洗漱。 去后院又得经过她和宋璟辰的房间,远远就看到三万靠在房前的檐下睡大觉。 沈易佳噔噔噔跑过去,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着火了。” 三万吓得从原地蹦起:“哪,哪里着火了?” 看到一脸坏笑的沈易佳,他刚松了口气,想到什么,又惊呼出声:“天亮了?” “对啊,天亮了。”沈易佳双手抱胸,一脸狐疑的问:“你怎么跑这里睡?平常也没见你这么尽责啊……” 她眨了眨眼,神秘兮兮的问:“是不是因为我不在,我相公睡觉没有安全感,所以让你在这守着?” 三万一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直接推开身后的房门进了屋。 沈易佳眸子一瞪,快步跟上去,轻声道:“你小点声,别吵到我相公睡觉……咦,相公这么早就起了?” 床上空荡荡的,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的,哪有宋璟辰的影子。 “完了完了,主子昨夜果然没回来。” 沈易佳顿了顿:“你说什么?我相公昨夜出去了?” “对啊,大概子时末的时候,主子也没说什么事,就让属下去牵马……属下问他要不要告诉少夫人,他说很快就回来……可这都一晚上了……”三万这下彻底慌了,说话都颠三倒四的。 子时末?昨日她去她娘房间的时候大概是戌时,子时末她早就再跟周公约会了。 “会不会是起来去后院洗漱了?”沈易佳说着就往后院去。 刚到拱门处遇到了从后院过来的姬洛,看她一脸着急,拧眉问:“佳佳,怎么了?” “娘,你看到我相公了吗?” “阿辰?”姬洛摇了摇头,问:“他不在房间吗?” 她起来后先去了一趟厨房,见墨鸢在准备早膳,她便去了后院洗漱。 这宅子就这么大,宋璟辰要是起了肯定能碰到。 “没有,三万说相公昨夜子时就出去了……” 她话音刚落下,院外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马蹄声在大门处就停下了。 不等大门被敲响,沈易佳嗖一下窜出去拉开了门。 门外的果然是宋璟辰,他身上还穿着昨日那套衣服。 “相公,你去哪了?”沈易佳直接扑了上去。 宋璟辰一只手牵着马绳,另一只手保持着抬起的姿势,他顿了下,安抚的拍拍沈易佳的背:“我们进去再说。” 他将马递给三万,一手牵着沈易佳准备进屋。 刚走了两步,又有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两人同时转身看过去。 就见一队穿着盔甲骑着铁骑的士兵拐进了他们所在的这条巷子。 宋璟辰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凝重,牵着沈易佳的手下意识收紧。 沈易佳狐疑的扭头看他。 宋璟辰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迎面而来的队伍,微微偏头,压低声音道:“昨日你说听到墨羽和虞氏密谋……后来我突然想到,我因为不想吴国和轩辕国合作,所以想方设法阻止。同样的,吴国那边也不会愿意看到我们和轩辕国合作,可你是靖安王的女儿,有这个关系在,表面上我们的赢面比较大,加上昨日国君不见他们却见了我,吴国人定然会着急。 如果他们要阻止,最好的办法就是对靖安王下手,我昨夜出门就是为了提醒王爷要小心。” 沈易佳现在等同于大夏和轩辕国的桥梁,可决定权在国君手中,对沈易佳下手没用,但轩辕策就不同了。 若他出事,国君不会放过动手之人。 沈易佳问:“那你跟他说了吗?” 宋璟辰抿了抿唇:“我没找到他。” 轩辕策平时不住王府,而是住在金鱼胡同的别院里。 别院距离他们的住处并不远,他出门的时候距离轩辕策离开已经有两个多时辰,正常早该回去了。 可他去别院打听,下人说他并未回去,于是他又去了王府,依然是一样的结果。 沈易佳心里一个咯噔,张了张嘴还想问,队伍已经在他们面前停下了。 打头的是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他的视线在沈易佳身上扫视了一遍,尤其在她眉心花钿处多看了两眼,然后又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宣纸打开,两相对比,他一挥手:“带走。” 立马有几个士兵翻身下马,朝沈易佳走来。 沈易佳: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然不等她出手,两道身影就挡在了她的面前——宋璟辰和姬洛。 “朗朗乾坤,官爷抓人也要有个理由。”宋璟辰沉声道。 男子从怀里拿出一个令牌:“陛下传唤还需要什么理由,带走。” 其实宋璟辰进过宫,第一眼就认出了这群人身上穿的是轩辕皇宫禁卫军的服饰。 会那样说只不过是想套套话,可看这人的态度显然是不会多说。 姬洛指尖微动,宋璟辰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手:“你们要抓的是我娘子,能否将我一起带上。” “相公……”沈易佳不乐意。 宋璟辰看着马背上的男子没说话。 带头禁卫军冷哼一声:“自寻死路,一起带走。” 姬洛收回手:“那便也将我带上。” 宋璟辰回头看她:“娘,你身体还没养好,就留在家里。” 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用口型说了一个策字。 姬洛拧了拧眉,最终还是后退了一步。 禁卫军来的时候后头跟了一辆马车,外面看跟普通马车没什么区别。 进去才知道就是一个铁笼子,披了一层皮而已。 沈易佳气的哐哐哐锤了几下,还想再锤,手被一只大手握住。 宋璟辰心疼的帮她揉了揉手,无奈道:“疼的还不是你自己。” “我又不疼。”沈易佳哼了哼,小声问:“相公,你不是说你没找到大渣男吗?” 宋璟辰点头。 “那你还让娘去……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想让娘跟着涉险。”一句话没说完,沈易佳自己先想通了,气呼呼道:“那你还跟着一道来,他们要抓的明明只有我。” 宋璟辰揉揉她的头:“说好了去哪里我们都要一起的。” 沈易佳被感动得两眼泪汪汪,叹气道:“你说大渣男到底去哪了?国君又为什么要抓我啊?” 苍天可鉴,她来了轩辕国后可还没来得及闯祸呢。 宋璟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把心中那个猜测说出来。 沈易佳只以为他也不知,再次叹气,转身双手去抓铁栏杆,手伸出去扯开外面的帘子。 她太讨厌这种密封的地方了,让她想起进实验室的时候,还有大花经常唱的那首歌…… “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 手扶着铁窗我望外边; 外边地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何日重返我的家圆……” 宋璟辰浑身一个激灵,看着趴在铁笼上对外面伸着手的人,嘴角抽了抽。 这都是哪听来的……曲,这么怪异! 骑马跟在马车四周的禁卫军:…… 他们齐齐转头看向马车,又默默转开头。 沈易佳不知自己的歌声又多雷人,唱着唱着又变了个腔调。 “月儿啊弯弯照娘心; 儿在牢中细思寻; 不要只是悔和恨; 洗心革面重做人……” 马蹄声哒哒哒的在长街上驶过,这样一队禁卫军本来就够惹人眼了,再加上那幽幽飘出来的歌声,街上的百姓纷纷驻足侧目。 某间客栈二楼的厢房内,一女子看着下方的队伍,勾了勾唇角:“虞氏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半个时辰后,队伍在宫门口停下,所有禁卫军齐齐松了口气,再听下去,他们就要集体疯了。 沈易佳刚好也唱得口渴了,她跳下马车,伸展了下筋骨。 看着瞬间围上来的禁卫军,她翻了个白眼:“我们自己会走。” 为首禁卫军点了点头,其余人这才退开。 禁卫军拿人是得了国君的吩咐,为首的禁卫军出示了下令牌,就直接被放行。 沈易佳左右环顾一圈,小声道:“相公,我怎么觉得事情有点严重啊?” 看这些人一个个严肃的,她去过大夏的皇宫,宫道上多多少少也能看到走动的太监宫女,可这一路她愣是没看到一个。 宋璟辰握紧她的手:“有我在,别怕。” “嗯。”沈易佳乖乖点头,当下也不乱看了。 他们直接被带到了一宫殿前,上面写着御乾宫。 为首禁卫军上前通报了一声,御乾宫的大门打开。 两人走进去,还不待他们看清里面的情况,一道娇小的身影就朝他们冲了过来。 “贱人,我要杀了你为我父王报仇……” 宋璟辰和沈易佳下意识抬脚。 “啊……” 那道身影以一道抛物线直直倒飞了出去…… “叶儿!”一个妇人惊呼一声扑过去将人扶起来。 看清被她和宋璟辰踢出去的人是谁,沈易佳冷下脸。 什么叫为她父王报仇,轩辕叶的父王不是大渣男吗?大渣男死了? 一道厉喝从上方响起:“放肆,咳咳咳~” 沈易佳抬头看去,说话之人被人挡住了。 “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切莫再动气了啊。” “万太医,你先下去。”轩辕祁冷声道。 万太医让开,沈易佳才看清坐在御案前的人的容貌,四目相对,她瞪大眼:“怎么是你……” 轩辕祁脸上却没有惊讶,他一脸冷沉的看着沈易佳,眼中还带着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复杂之色。 内侍呵斥:“大胆,眼睛不想要了,见到陛下还不跪下。” 虽不解沈易佳何时见过轩辕国的国君,但宋璟辰也知道现在不是好奇这个的时候,他捏了捏沈易佳的手提醒,一撩衣袍跪下:“见过轩辕国陛下。” 沈易佳拧眉跟着跪好。 轩辕祁看了一旁的内侍一眼。 内侍会意,问跪在最前头做小厮打扮的两个男子:“你们两个好好看看,昨夜看到的人,是不是她。” 他手指指的是沈易佳。 两个小厮扭过头,看了沈易佳半晌。 其中一人颤声道:“当时天太黑了……奴才也没看清……不过那人穿着一身杏色衣裙……身形跟她有点像……” 杏色,昨日轩辕祁见到沈易佳时,她身上穿的衣裙正是这个颜色。 另一人也忙道:“奴才看见那人的正面了,可那人脸上带着面纱……不过眉心的花钿跟她的一模一样……” 沈易佳听得一头雾水。 宋璟辰的心却沉了下去。 果然,吴国人对轩辕策下手只是第一步,为了杜绝轩辕国和大夏合作,第二步就该栽赃陷害了。 “皇伯伯,一定是她!”轩辕叶恨恨的看了沈易佳一眼,顾不得身上的痛,扑通一声跪下道:“她一定是恨父王当初抛弃了她和她娘,所以才会对父王下毒手……皇伯伯,你一定要为我父王报仇啊……” 她眼睛都哭肿了,脸上的伤心也丝毫不做伪。 “陛下……”虞氏闭了闭眼,眼泪簌簌落下。 虽只简单两个字,却似有感染力,令闻者伤心。 “陛,陛下,靖安王的遗体到殿外了。”一个内侍颤颤巍巍的进来禀道。 轩辕祁猛的站起,身子晃了晃,内侍要上前扶,被他一把甩开,大步像殿外走去。 虞氏母女也忙起身跟上,经过沈易佳面前时,轩辕叶抬起脚想去踩她放在地上的手。 结果踩了个空,对上宋璟辰的眸子,她心里漏了一拍,恨声道:“皇伯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相公,他们在说什么?”沈易佳呆呆愣愣的去看宋璟辰。 什么叫靖安王的遗体?这些字她明明都认识,放在一起却听不懂了,真奇怪。 宋璟辰心里一痛,牵着她手的手紧了紧:“别担心,不一定是真的,我们出去看看。” “好,我有灵液,不怕。”沈易佳借着宋璟辰的力道站起身。 第508章 没用 御乾宫外,呼啦啦跪满了人,正中央的软榻上,一头白发的轩辕策一脸苍白,毫无生息的躺在那。 他的颈上,一条红色的血线格外扎眼。 “父王……”轩辕叶瞳孔一缩,踉跄着扑了上去。 她是真的伤心,不管轩辕策如何,她从小对他这个父亲的儒慕却一点做不得假。 现在他死了,轩辕叶心中再大的怨也跟着没了。 虞氏更是眼前一黑,几欲晕倒,被她身边的嬷嬷搀扶了一把才不至于失态。 轩辕祁的步子顿住,视线直直看着躺在那的人,始终没有等到那一句“皇兄”。 轩辕策出事的消息是在宫门刚开的时候传进来的,彼时轩辕祁刚起准备去上早朝。 乍然听闻他坐在那呆愣的近半盏茶的时间,反应过来后第一反应便是轩辕策在跟他开玩笑。 直到同样收到消息的虞氏母女哭着进了宫,由不得他不信了。 可信是一回事,人在遇到自己不愿面对的事,心中总是喜欢抱着侥幸心理的。 哪怕他让人将嫌疑人的画像画出来,让人去抓人的时候,他心中依然存着侥幸。 直到此刻,所有的侥幸都消散一空。 轩辕祁的脸色突转苍白。 内侍担忧扶住他,满脸哀痛:“陛下,王爷他,王爷他……” 他说了两遍,始终没敢将“薨了”二字说出口。 轩辕祁摆了摆手,立马有两个内侍过去将哭得撕心裂肺的轩辕叶拉开。 “松开!” 他拨开内侍的手,一步一步缓慢上前,深吸口气,颤抖着将手放到轩辕策鼻尖。 下一瞬,他呼吸一滞,猛然收回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转瞬又红着眼眶揪住了轩辕策的衣襟…… 内侍扑通一声跪下,膝行两步上前抱住轩辕祁的腿,大哭:“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 他这一哭,四周的内侍宫女也跟着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 空气似乎都跟着变得压抑了起来。 轩辕祁深深闭了闭眼,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冲了过来,将本就心神不宁的轩辕祁撞得差点跌倒。 她的速度太快,又太过突然,所有人的哭声一顿,呆愣在原地。 沈易佳手忙脚乱的去掰轩辕策的嘴,手下碰到一片冰凉,冻得她瑟缩了一下。 好不容易滴了一滴灵液进他口中,她正欲在滴,手被人抓住。 “相公……”她不解的回头。 宋璟辰摇了摇头:“没用的。” “放肆,快抓住她……”轩辕祁最先反应过来。 禁卫军立马围了上去。 这种情况,根本容不得二人反抗。 沈易佳心里没由来的一慌,死死抓住轩辕策的一只手:“让我再试试,万一有用呢……” 宋璟辰将她护进怀里,语气中满是不忍:“佳佳,你知道的,他已经死了!” “死,死了……”沈易佳鼻子一酸,抓住轩辕策的手一点一点松开。 灵液无法起死回生! 死了的人,她救不了! 叮~拖拽间,轩辕策手上的玉扳指跟着滑落,咕噜噜滚到了轩辕祁的脚下。 “先将人关去侧殿。”他沉声吩咐,蹲下身将玉扳指拾起。 轩辕叶被内侍钳制着,挣扎道:“皇伯伯,她杀了我父王,必须让她给我父王偿命……” 轩辕祁顿了下,手指不由微微收紧,双目猩红的看着刚帮轩辕策带进去一半的玉扳指,冷声道:“朕会查,若二弟当真是她所害,朕绝不会放过。” 禁卫军正准备听命将人带走,一声“太后驾到”让所有人重新跪了下去。 第509章 留下 转眼周太后的凤辇就到了近前。 轩辕祁抬眼,稍稍打精神迎了上去。 他自然知道母后为何而来,现在怕是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了。 “母后。”轩辕祁轻声唤。 周太后今年刚满六旬,头发已然发白,她抓着扶手,颤抖着身子从凤辇下来,宫女想搀扶,却被轩辕祁抢先。 “你弟弟呢?他在哪?哀家,哀家想看看……” 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到大堂上那个安安静静躺着的身影,刹那间仿佛有一片无形的雷霆在周太后耳边和脑海里同时炸响,炸得她晕头转向,甚至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泪不知何时已滚落下来。 轩辕祁急忙扶住她,一滴热泪落在他的手背。 他心里一紧,沙哑着声劝:“母后,保重身体要紧。” 周太后没有言语,只是推开他,步伐踉跄的走过去。 轩辕祁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护着。 路不长,周太后却走了很久,好像她走慢一点,那个身影就会自己站起来,像以前一样,笑着跟她说:“母后,儿子回来了。” 可是没有!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她在轩辕策的身边蹲下,伸手…… 冰冷,一片死气,颈上的血线是那样的清晰! 一道呜咽的哭声在大堂中传出。 此刻她不是什么太后,只是一个刚失去了儿子的母亲。 人人都道她命好,一进宫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儿子登基后又待她孝顺。 可她若当真命好,又怎会青年丧夫,母子三人还险些被奸臣害死。 若她当真命好,又怎会临到老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的哭声不大,却传进了每个人的耳里,所有人都跟着悄悄红了眼眶。 轩辕祁无言仰头,热泪在眼眶打转,他掩面遮挡,待平复了情绪才蹲下,伸手揽过那个头发花白的母亲。 “谁,是谁?”周太后猛地抓住他的手,护甲深深陷进他的手背。她抬起头,身子微颤,声音绝望而又愤怒:“凶手是谁?是谁杀了你的弟弟?” 轩辕祁看了一旁的沈易佳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视线,闭了闭眼道:“暂时还未……” “是她,皇祖母,是她杀了我父王,您一定不能放过她。”轩辕叶突而抢话。 周太后缓缓站起身,一双猩红的眸子锐利的看向轩辕叶指着的沈易佳。 看清她的长相,她指尖一紧,滔天的怒意在心中升腾,冷冷吐出两个字:“姬洛!” 周太后是见过姬洛的,在轩辕策的大婚之日,为表对虞氏的看重,她亲自出宫主持了那场喜宴。 也是在那时候,她第一次见到了姬洛。 不说姬洛眉心的花钿太有辨识度,就那长相,也足够让人见之难忘。 而且她一直都知道,轩辕策之所以长年在外不回凤城,让她想见这个儿子一面都难,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这也是她不喜姬洛的最大原因。 轩辕祁眸子一沉:“她是姬洛和二弟的女儿。” 猜到轩辕叶进宫告过状,轩辕策昨日带宋璟辰进宫时便跟他提过了。 想到昨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今日却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轩辕祁心里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揪住,一时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听闻是轩辕策的子嗣,周太后忍着愤恨将沈易佳仔仔细细打量一番,果然在她的眉眼间看到了些许儿子的影子。 她心中又是五味陈杂。 轩辕叶哭道:“皇祖母,她就是因为记恨父王当年抛弃了她和她娘,专门回来报仇的……” 周太后再次看向沈易佳,她一脸平静,全然看不出一点伤心之色,心里对轩辕叶的话已经信了七八分。 她深吸口气,沉声唤:“皇帝!” 知道她这是动怒了,轩辕祁心中苦涩:“母后,她确实有嫌疑,可尚不确定是她下的手,若冤枉了她,二弟怕是不会原谅我这个兄长的。” 他始终记得轩辕策提起这个女儿时眼中的神采,若非如此,就算只是有嫌疑,他也不会让沈易佳至今安身的站在这…… “那你就不怕放过了凶手,让你弟弟死不瞑目吗?”周太后厉声斥道。 轩辕祁拳头握紧:“母后,儿子会查。” “好,现在就查,哀家要亲眼看着,看着害了我儿的贼人受到惩罚。” 轩辕叶满意了,全然没注意到一旁默默垂泪的虞氏身子僵了一下。 周太后发话,轩辕祁自是不能拒绝,毕竟他也想快点将真凶找出来。 不多时,轩辕策别院里的下人就全部被带到了御乾宫外的空地上,所有人惶恐不安的跪了一片。 第一个发现轩辕策出事的人是别院中的老管家,轩辕策丑时回的府,回府后将下人打发一个人进了书房,一直待到寅时也没出来。 老管家不放心进去一看,轩辕策已然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这可是全府上下跟着掉脑袋的大事,所有人都炸开了锅。 其中有两个小厮声称起夜时看到一个女子从书房出来,管家这才急急带着他们进宫报丧。 听得上面的问话,两个小厮诚惶诚恐的将之前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奴,奴才以为是王爷宠幸的女子,便没敢多事……” 轩辕策回凤城的时间本就不多,更别说回别院住的次数了,他们也不了解这个主子,自然就把其他高门大户可能会发生的事想当然的套在了轩辕策身上。 另一个小厮没说话,显然也是这个原因。 虽然两人都没看清那女子的正脸,可身形,衣服,花钿都和沈易佳对得上。 最重要的是,书房里并未有打斗过的痕迹,说明下手之人很有可能是轩辕策极其信任的。 因为信任,才会没有一点防范就让对方得了手。 似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沈易佳。 不仅如此,守门的侍卫还当场指认出昨夜宋璟辰去询问过王爷可回府了。 “说,说来也巧,这位公子前脚离开没多久,王爷就回来了。 属下还和王爷提了一嘴,王爷只是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轩辕祁目光凌厉的看向宋璟辰:“朕给你解释的机会。” 轩辕国宵禁时间较晚,在亥时中,宋璟辰有什么急事不惜犯夜也要出门,就是为了确认靖安王有没有回府? 可为何要确认这个?难免又会让人觉得他是在帮沈易佳问的,好方便她下手。 宋璟辰抿了抿唇,拱手道:“王爷遗落了一块令牌在外臣家中,外臣恐王爷着急,所以才连夜送过去,听闻王爷并未回去,外臣特地又去了一趟王府。”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正是当初轩辕策给沈易佳的那块。 他并非不想说实话,可坐在上面的不是轩辕策,就算他说了,国君和周太后也不会信。 保不准反而会认为他是故意栽赃虞氏,更加坐实他们是为了替姬洛报仇这个动机。 毕竟真要按他们的说法,轩辕策是负心之人,虞氏便是那个插足者。 杀轩辕策,嫁祸虞氏,岂不是正好一箭双雕。 看着呈上来的令牌,轩辕祁心中又是一阵悲怆,他摆摆手,示意内侍去王府带人。 王府离得近,守夜的侍卫很快就被带来了,也证实了宋璟辰的说辞不假。 从轩辕策的别院到王府少说也要半个时辰,按照别院下人看到面纱女子的时间,宋璟辰到王府的时候轩辕策早已经回别院了,甚至已经遭了毒手。 虽说这并不能排除沈易佳的嫌疑,但至少推翻了宋璟辰是去踩点这个可能。 可对于急切想找到凶手为儿子报仇的周太后来说,有前面那些证据已经够了。 “皇帝,杀害了你弟弟的真凶就在眼前,你还不下旨……” 沈易佳张嘴想说什么,宋璟辰抢先一步道:“太后娘娘明鉴,若外臣与内子当真为母复仇而来,在凤凰镇时便可下手,何须深入腹地,等到来了这凤城后? 太后娘娘的丧子之痛外臣能够理解,也深感遗憾。可正因如此,才更要彻查,否则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王爷九泉之下,又要如何瞑目?” “放肆!”太后身边的嬷嬷厉声呵斥。 “外臣无意冒犯,请太后娘娘恕罪。”宋璟辰伏下身,以额触地,继续道:“陛下应当知晓,外臣来贵国是有求于陛下的,可若无王爷相帮,外臣可能连见陛下一面都难。这种时候,外臣与内子又怎可能对王爷下此毒手,这与自掘坟墓又有何异?” 轩辕祁放在扶手上的手一紧,咬牙问:“看来你是知道真凶是谁了?” 他怎会听不出宋璟辰的话外之音? 宋璟辰那番话看似在为自己和沈易佳开脱,实则是在提醒他。 不要只把阿策的死当成简单的个人恩怨。 而是应该想想,阿策活着挡了谁的路? 他没了,凶手直指与大夏有千丝万缕关系的沈易佳,最终得益者又会是谁? 可轩辕祁又怎知宋璟辰不是故意反其道而行嫁祸吴国使臣? 毕竟,若他当真信了宋璟辰的话,那最终得益的就变成宋璟辰了。 杀害阿策的真凶,他不会放过,吴国使臣有嫌疑,宋璟辰亦然。 然宋璟辰却没有如他想的那般直接指出凶手,只道:“外臣不知,但陛下若给外臣一点时间,外臣定能查出来。” 轩辕祁眯了眯眼,心中已有了思量,可他担心周太后会接受不了。 “母后……” “哀家只想知道究竟是谁害了哀家的儿子。” 周太后会这么说,可见宋璟辰的话她终究还是听进去了。 “儿子知道了。”轩辕祁松了口气,沉声道:“朕可以给你五日的时间,但是,她得留在宫里,若五日后你不能将真凶抓出来,朕便让她给二弟偿命……” 她指的是沈易佳。 这是要留沈易佳当人质的意思了。 宋璟辰瞳孔一缩:“陛下……” “可以。”沈易佳抬起头,看向宋璟辰:“相公,我相信你。” 对上沈易佳满是信任的眸子,宋璟辰握了握拳,垂下眼睫道:“谢陛下。” 双眼哭得红肿的轩辕叶还想再说,手臂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转头:“母妃?” 虞氏回过神来,忙松开手,用帕子压了压眼角,哽咽道:“叶儿,听你皇伯伯的,你父王……不会白死的。” ———— 瓶子:相信我,不会委屈佳佳的。 另外:之前看到好多人讨厌轩辕策,他死了你们开心吗? 告诉我还讨厌谁,我一并干了。 毕竟我是宠你们这些臭宝的好大大呀! 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 瓶子:不,轩辕策是白发。 (哈哈,皮一下。不难受不难受,我哄你们开心) 第510章 分开 靖安王薨逝的消息一经传出,满朝文武哗然,然让众人更为惶恐的是,国君竟是准备让靖安王的遗体停灵于御乾宫。 御乾宫内,轩辕祁亲手替轩辕策净好面。 有内侍捧来亲王蟒袍,他正要去接。 吴公公抹了一把老泪道:“陛下,让老奴来。” 他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在宫外扫了一天茅坑,宫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轩辕祁顿了下,点了点头。 吴公公忙带着两个小内侍上前,帮轩辕策除去身上的衣袍。 “那道疤,是当年二弟潜进虞家时受伤留下的。”轩辕祁突然开口。 吴公公愣了下,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轩辕策腹部那道寸长的疤,哽咽道:“老奴记得这事儿,那时王爷不过刚刚及冠,陛下知道后为此自责得整宿没睡。” 轩辕祁没理会他的话,自顾说着。 “肩上那道,是当年唐家家主被朕关进大狱时,唐家死士来刺杀朕,他替朕挡剑留下的。” …… 他将轩辕策身上每处伤疤的来历都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当年朕若是不叫他娶虞氏,他便能娶了心仪的女子,或许现在也儿女双全了……” 吴公公泪奔,扑通一声跪下:“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 这时,一个内侍在门外禀道:“陛下,诸位大臣来了,他们说有事要禀,现下都在外面跪着……” “让他们滚,朕不想看见他们。”轩辕祁沉声道。 内侍道:“可是靖安王妃也在外面跪着。” “弟妹?”轩辕祁蹙眉。 轰~御乾宫的大门打开,一身素白长袍的轩辕祁走出来。 大臣们忙垂下头:“陛下,靖安王停灵于皇宫,这不合规制,还请陛下三思。” “是啊,请陛下三思。” 轩辕祁眸子一沉,只看向跪在最前头的虞氏:“弟妹,你也觉得这不合适?” “陛下,臣妾知晓您与王爷手足情深,可臣妾嫁于王爷十几载,一直聚少离多,臣妾只求这最后几天能陪在他身边,还望陛下成全……”虞氏说着伏下身,行了个大礼。 轩辕祁定定看了她半晌,最终还是同意了,但提出在真凶抓到之前,不可入棺。 虞氏袖下的手紧了紧:“谢陛下。” …… 瑶光殿地方偏僻,在距离嫔妃所居的后宫最远的西南角,沈易佳便被安排在了那里。 一路上,宋璟辰牵着沈易佳的手就没放开过。 十指相扣,两人的掌心已经渗出了汗,湿哒哒的并不舒服,不过谁也没有嫌弃。 到了瑶光殿前,领路的内侍停下步子,板着脸道:“宋大人,你放心,陛下既然说了给你五日时间,这五日内便不会为难宋夫人。以奴才看,宋大人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出宫去追查真凶……” 他就差直接说你赶紧走了。 宋璟辰抿了抿唇:“可否容我与内子说两句话?”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洗得发白的荷包,将里面的银子倒出来递给领路内侍。 荷包不咋样,里面倒是装了不少银钱,除了碎银,还有几张百两银票。 内侍左右环顾一圈,确定没人看见,才伸手接过:“那你快点儿。” 宋璟辰:“多谢。” 得了好处,内侍自觉给夫妻二人腾出了地方。 “相公,你别担心我……” 知道他这是不放心自己,沈易佳刚想安抚两句,就被宋璟辰一把揽进了怀里:“对不起,若是昨日我能早些想到,王爷或许就不会出事。” 沈易佳一顿,伸手揽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前,垂下眼睫道:“不怪你,你也不准怪自己,就算要怪,也应该怪那下手之人。” “你也别担心我,我一点都不难过,以前没爹的时候,我不也过得好好的。” 从知道轩辕策出事到现在,她都冷静的可怕。 可她越是冷静,宋璟辰才越不放心,以他对沈易佳的了解,她放大招之前都是这样,暗戳戳的,打别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抓着沈易佳的肩让她站好。 弯下腰与之对视:“佳佳,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找到证据的,所以你千万不要自己去找虞氏报仇。” 沈易佳想否认:“相公……” “你把虞氏杀了,她依然是靖安王妃,甚至还会和王爷合葬。这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宋璟辰知道她听不进大道理,只能换种法子劝:“但我找到证据就不同了,到时候国君定然不会轻饶她。你想想,还有什么比没了王妃之位,身败名裂更能让她痛苦的?” “如果合葬,岂不是到了地底下还要恶心大渣男?”沈易佳喃喃一句,咬紧下唇道:“好,我听你的。” 宋璟辰总算松了口气。 夫妻二人又说了会话,领路内侍回来催促了。 “你在宫里好好玩上几日,什么都别想,等我来接你好不好?”宋璟辰揉揉她的头,话是这样说,牵着她手的力道却一点没减。 沈易佳晃了晃手:“好,我一定好好玩儿,等你来接我。” “玩”这个字从她口中出来,宋璟辰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还想重新叮嘱两句。 领路内侍再次催促起来。 宋璟辰只好松开,三步一回头的离开。 领路内侍看得无语,嘀咕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在这卿卿我我,一个大男人,真是够墨迹的。” 说完一回头对上沈易佳的视线,吓得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他退,沈易佳进。 小内侍瞪圆眼,哆嗦道:“你,你想干什么?” 沈易佳伸手:“把钱拿出来。” “什,什么钱?”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他忙捂住系在腰间的钱袋:“那些银钱现在已经是我的了。” 沈易佳:“呵。” 既然还想从她的身上坑钱,天真! …… 砰! “啊~大胆……” 砰! “啊~你知不知道我干爹是谁?” 沈易佳收回拳头,小内侍刚松了口气,她一脚直接将他踹倒在地。 蹲下身把他的钱袋扯下来。 里面除去宋璟辰方才给的,还有小内侍自己的,沈易佳一并笑纳了。 小内侍都惊呆了:“你就不怕我去告你状?” 沈易佳将空钱袋丢回去:“告状?说我抢了你收受贿赂的银钱?” “那你去。” 小内侍:…… 天理呢?人性呢? 第511章 不是他 从瑶光殿离开,宋璟辰原路返回御乾宫,在宫殿外的宫道上,恰巧遇上了出宫的虞氏。 虞氏身后跟着一个轿辇,宋璟辰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停下步子稍稍退避到路旁。 “宋大人。”虞氏在他面前停下。 宋璟辰拱了拱手:“靖安王妃。” 虞氏问:“宋大人昨夜寻王爷当真是为了归还令牌吗?” 问完似乎察觉到不妥,她苦笑道:“我的意思是若宋大人昨夜能早些寻到王爷,王爷或许就不会出事了。” 宋璟辰直接无视她的问题,脸带感激道:“原来靖安王妃也觉得王爷并非内子所害,这般外臣便放心了。” 虞氏:…… “我自然希望不是她,不然王爷当时还不知多伤心……不过不管如何,还是希望宋大人能在五日之内找到真凶,不然宋夫人……” 宋璟辰:“借王妃吉言。” 虞氏:…… 宋璟辰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虞氏知道想从他口中套出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是不可能了,只得抹着泪带人离开。 “靖安王妃也怪可怜的,以前王爷就……不怎么回凤城,现在突然走了,陛下还想让他从宫里发丧。” “陛下也是太在意王爷了,不过这次要不是王妃出面,那些大臣怕是也说服不了陛下……” 两个内侍小声嘀咕着走过去,宋璟辰回过神来,看了眼走远了的轿辇,转身往御乾宫去。 “怎么?后悔了?还是想跟朕说五天时间不够?”轩辕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宋璟辰摇了摇头:“外臣想再见一次别院的下人。” 轩辕祁一顿,神色晦暗不明的定定看他半晌,从腰上解下一块令牌丢到御案上。 吴公公会意,走上前拿起令牌递给宋璟辰。 别院的下人现下都被关进了大牢。 从大牢出来,宋璟辰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阿辰。” 一辆马车在他面前停下,宋璟辰顿了下:“娘,你怎么来了?” 姬洛扯了扯唇角:“他……的事,我都听说了。” 环顾一圈没看到沈易佳,她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佳佳呢?” “佳佳还在宫里。”怕她担心,宋璟辰刚想解释一句,马车帘子的另一头掀开,轩辕子铭探出个头来。 “皇宫是我的地盘,你们不用担心,我会罩着大嫂的。” 沈易佳和宋璟辰被禁卫军带走后,姬洛立马带着墨鸢去寻轩辕策,不想金鱼胡同的别院里空无一人,去王府打听,那些下人也是什么都不肯说。 姬洛没办法,只好去找了轩辕子铭。 彼时轩辕子铭刚收到轩辕策出事的消息,得知夫妻两被禁卫军带走了,便准备带着姬洛一起进宫。 宋璟辰道:“佳佳没事。” 轩辕子铭的保证并不能让姬洛放心,倒是宋璟辰的话让她暂时按耐下要立刻进宫救人的想法。 为何用救字,因为姬洛知道,若非逼不得已,宋璟辰不可能会把佳佳一个人留在皇宫。 “先回去再说。”她道。 回到家,宋璟辰将宫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许久没听见姬洛开口,宋璟辰抬头,才发现她的神色有些恍惚。 “轩辕策这个混蛋,活着的时候不干人事,死了还要连累我的女儿。”她突而低声骂了一句。 宋璟辰咽下安慰的话,又听她问:“你去见了别院的下人,可有什么发现?” 宋璟辰眉梢微拧:“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 其实那些人的说辞同在国君面前说的差不多,然宋璟辰还是在其中发现了问题。 侍卫说,靖安王得知他去寻了他后,什么都没说! 姬洛拧眉。 三万脱口道:“这不对啊,如果是属下,得知有人三更半夜来寻属下,定然会想他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就算属下不回去寻他,也会给门房留下话,比如那人若是再来就直接带进来……” 宋璟辰点头:“正是这个理,可是王爷什么都没说,而且……” “据昨夜见过王爷的下人说,王爷回府后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 这放在平时其实没什么奇怪的,毕竟许多时候,主子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做下人的就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若主子心情不好,不说话也是常有的事。 可谁让王爷出事了呢?这不得不让宋璟辰多想。 他继续道:“不说话,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为何不能说,是不是因为一旦开口,就会暴露……” 不等他说完,姬洛就问:“你是觉得,死在书房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轩辕策?” 书房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如果那个人不是轩辕策,死因是自尽,或心甘情愿被杀,自然不会有打斗的痕迹…… 只有这样,才能完全对得上。 至于那个面纱女子,不过是故意让人看见好嫁祸给佳佳罢了。 宋璟辰点了点头,踌躇片刻才不确定道:“可我仔细观察了,尸体上并无任何易容的痕迹。” 墨鸢会做人皮面具,他当初旁观过,面具虽能以假乱真,可若是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端倪。 不知想到什么,姬洛脸突而变得煞白,眸中隐有怒火:“如果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宋璟辰狐疑的看向她。 “我……”姬洛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当年,我其实并未直接离开。” 轩辕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那番羞辱人的话,以她的脾气确实准备一走了之,可肚子里的孩子让她冷静了下来。 她想,轩辕策或许有苦衷。 既然有了这个怀疑她自然会去弄清楚,故而让人往王府送了一封信约他见面。 “王爷并未赴约?”宋璟辰问。 毕竟如果赴约了,两人的误会也不会这般深。 “不,他来了。”姬洛眼中带上了毫无遮掩的恨意:“但并非来解释,而是来杀我的。” 这也是为何无论轩辕策解释了自己有多不得已,她都不打算原谅的原因。 他有再多的苦衷,后来又有多后悔,都改变不了他对她起过杀心的事。 她没死是她命大,不代表没发生过。 宋璟辰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一茬,她一直不说恐怕也是不想佳佳有压力。 可…… “王爷不可能会那样做。”他笃定道。 “如果来的人不是他呢。” 说这话的时候姬洛牙关都在发颤。 她过不去的那道坎,竟很有可能是一场误会,多可笑。 “娘……”宋璟辰不知该如何安慰。 姬洛闭了闭眼,努力平复下心情:“如果这世上当真有一个与轩辕策长得一样的人在,那真的轩辕策又在何处?有没有可能……他还活着?” 宋璟辰站起身:“我这就去找。” “阿辰。”姬洛叫住他。“你昨日一夜未歇,就算要找也先吃点东西再去。” 宋璟辰想说不用,姬洛已经开口吩咐墨鸢去准备吃食了。 吩咐完她又找三万拿了三枚铜板,一个人回了房。 宋璟辰顿了下,因为姬洛从未展示过,他差点忘了,天机谷中人擅长占卜之术。作为谷主的姬洛,自然也擅此道。 通过占卜算一个人生死,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不多时,墨鸢就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上来。 香气扑鼻,宋璟辰才觉饥肠辘辘,可拿起筷子,一时又没了胃口。 那丫头在宫里,也不知道有没有饿着。 御乾宫,役差将宋璟辰在天牢问过的话一五一十重复了一遍。 待人离开,吴公公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 “有什么话就说。”轩辕祁道。 “老奴在想,宋夫人会不会当真是被冤枉的。” 轩辕祁顿了下,冷冷道:“朕只相信证据。” 吴公公张了张嘴,这不就是说如果宋大人五日内不能拿出证据,宋夫人就…… 轩辕祁看了他一眼,吴公公会意,挥手让其他内侍退下。 “你这几日盯着些,在朕这里伺候的可有人往外面递消息。”轩辕祁沉声道:“若是发现了也不必打草惊蛇,只消弄清楚把消息传去了何处就行。” 虽不解,但吴公公还是躬身应是。 “如何?”轩辕祁突然又道。 知道不是问自己,吴公公乖觉的退到一旁。 一个魍魉卫出现在殿中。 “吴国使臣那边并未有异样。” “靖安王妃呢?”他又问。 “一回府,王妃便亲自带着人布置灵堂,然后一直守在王爷身边,哪也没去。” 轩辕祁蹙了蹙眉:“继续盯着。” “是。” 吴公公简直要以为自己幻听了,陛下让人盯着吴国使臣情有可原,可为何还要让人盯着靖安王妃? 莫不是陛下怀疑王爷的死与王妃有干系? 天啊,他知道了这么多,不会被灭口? 可他已经没有银子买命了! 轩辕祁不知他所想,吩咐完后疲惫的靠在龙椅上,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某处。 这时,外面传来内侍的通禀声:“陛下,御膳房将午膳送来了。” 轩辕祁闭上眼。 吴公公想了想,壮着胆子上前劝:“陛下,杀害王爷的真凶还未找到,您可不能先倒下了。” 见他没反对,吴公公忙走出去将送膳的内侍带进来。 轩辕祁不喜铺张浪费,御膳房的人知晓这一点,平日里为他准备的膳食也是尽量简单。 然而今日,食盒一打开,吴公公就怒了:“大胆,御膳房就送这种东西来给陛下吃?” 只见食盒里放着一碗清可见底的……姑且算它是粥,下面怎么说也沉了几粒米。 外加一碟子焉了唧的青菜,青菜叶子还泛着黄就不说了,统共加起来也没几片。 送膳的内侍也傻眼了,连忙跪下请罪:“冤,冤枉啊,这,这……” 他装进食盒的吃食明明不是这些。 轩辕祁看过去,蹙眉:“这什么?” 想到装完食盒后自己走开了一会,送膳内侍忙道:“这,这应当是奴才拿错了食盒。” 吴公公厉声斥道:“御膳房向来只给陛下和太后娘娘提供膳食,你说拿错了,是说这本来是给太后娘娘的吗?” 后宫嫔妃要么在自己宫里开了小厨房,要么就由内务府提供,总不可能是拿错她们的。 再说,就这……别说后宫妃嫔,就是他们这些下人也不可能吃。 “可奴才……奴才……”送膳内侍颤着身说不出话。 皇宫本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一个不好就容易小命不保。 更别说他还撞上了轩辕祁心情不好的时候。 不耐烦听他解释,轩辕祁重新阂眼。 “拖下去……”杖毙二字到了嘴边,不知想到什么,他顿住。 “下去。”他道。 吴公公诧异,陛下何时这般……好说话了? 捡回一条命,送膳内侍连连磕了几个响头:“谢陛下,谢陛下。” 怕轩辕祁什么时候就反口了,也不敢再耽搁,提着食盒忙退出去。 “吴正德。”轩辕祁叩了叩御案:“去查一下,内务府给姓沈的丫头准备了什么吃食。” 吴公公微怔,应了声是去办了。 作为大内总管,国君身边的红人,宫里多的是巴结吴公公的人,再说这也不是什么难查的事。 不多时,吴公公就一脸复杂的回来了。 “说。” “如果老奴没有猜错,换陛下食盒的应当就是宋夫人。” 宫里多是看碟下菜的人,知道宋夫人因何会被留在宫里,就…… “呵。”轩辕祁冷笑:“朕竟不知这宫里还有人敢做朕的主了。” 若他这次没发现,这五日他们还敢做出什么事来? “去查一下是谁的主意,寻个由头处置了。” 吴公公听懂了,不管用什么由头,反正罪名不能是因为苛待了宋夫人。 不由暗道那些人也着实没脑子,不管如何,宋夫人都是王爷的女儿,只要她一日没被定罪,就不是他们能欺负得了的。 “不好了,不好了。”吴公公刚离开,一个内侍就急冲冲的跑了进来。 轩辕祁眸子倏地一冷。 内侍战战兢兢的跪下道:“宋……宋夫人把郡主送给太后娘娘的仙鹤砸死了。” 轩辕祁:…… ———— 吃不下饭的世子:也不知道宫里会不会给媳妇儿准备饭菜,嗐。 佳佳:不给我饭吃?我自己抢。 国君:你抢了朕的饭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砸死母后的仙鹤。 深记相公让她好好玩的沈易佳:没吃饱! 第512章 送饭 “快,抓住她!” “你们去那边,别让她跑了……” 太液池附近,禁卫军和大小内侍们紧追着在假山中乱窜的某个左手一只鹤,右手一只鹤的人。 现场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站住。”假山上,沈易佳气喘吁吁的看着下面将假山团团围住的人,两手一提,威胁道:“你们再走一步,我就把它们掐死。” 仙鹤似乎察觉到危险,不停扑腾着翅膀,嘴张得大大的,无奈脖子捏在别人手里,根本发不出声音。 “不,不可。”一个有点发福的太监被人搀扶着赶上来,走到人群最前面,抬头大喘着气劝道:“宋夫人,不可啊。你手上的可是仙鹤,杀不得,杀了那可是要折寿的啊。” 这人是周太后身边的大太监于公公,在宫里的地位不亚于吴正德。 注意到其中一只鹤还流着血,于公公心肝都颤了颤,忙掐住自己的人中才不至于晕死过去。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什么仙鹤,这不就两只大肥鹅吗?” 说着她还晃了晃手。 要说这两只仙鹤也是自己倒霉,沈易佳好好的躲在假山里吃饭呢,突然飞过去啄她,把她刚吃两口的饭菜都给弄翻了。 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不抓它们抓谁? 要不是她刚一石头砸下去就被人发现了,这两只现在应该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 于公公脸上的肥肉都跟着在半空中晃动的仙鹤抖了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哎哟喂,那可不是什么鹅,是仙鹤,是神鸟。” 仙鹤寓意长寿,越是年纪大的人就越信这些。 周太后有多宝贝这两只神鸟,端看她不仅赐名多福和多寿,又命他这个大太监亲自饲养伺候就知道了。 这个节骨眼,周太后本就因为王爷的事受了打击,要是知道仙鹤被人杀了,怕是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得搬进寿康宫住下不可。 “分明是鹅,别以为脚长点我就不认识了。”沈易佳眯了眯眼:“你这是在说我见识浅薄吗?” “哎哟,真的是……”接收到危险的信号,于公公忙改口:“姑奶奶你说是鹅就是鹅,先松松手行不行?” 仙鹤:原来我们叫鹅。 沈易佳咧开嘴一笑:“不行。” “不过……” 于公公心里一喜,就听她继续道:“既然你都说是鹅了,那我吃了它们应该也没关系,大不了到时候让我相公赔你们十只。” 她一脸不要感激自己的表情。 于公公:…… 软的不行,他沉下脸:“宋夫人,你可想清楚了,你处境本就不妙,不仅不约束好自身,反倒任意妄为,胡搅蛮缠。 现在竟还要把太后养的鹅……仙鹤杀了,太后怪罪下来,你当真吃罪得起吗? 咱家可不是吓唬你,到时候别说是你,就是你相公也得跟着掉脑袋。” “我好怕怕哟。”沈易佳想拍拍胸脯,发现两只手都没空,冷哼一声:“你也说我处境不妙,那我还怕什么?五日后,我相公要是能把真凶抓出来,我就是大渣男的遗孤,你们太后难道要为了两只大肥鹅把自己的孙女杀了?也不怕大渣男去她梦里找她算账。要是我相公抓不到真凶……那更简单,我都要死了,脑袋就一个,还怕你们多砍两刀?” 她可不认为他们会单独放过美人相公。 于公公: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沈易佳笑眯眯:“所以你说盐焗好吃还是干锅慢炖?还是爆炒?还是火烤?” 于公公:…… 沈易佳自己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这两只鹅这么肥,我看可以都做一遍。” 见她说完就要去扭仙鹤的脖子,于公公急了。 “住手。”一道厉喝传来。 沈易佳看过去,就见周太后的凤辇晃晃悠悠的迅速靠近,转眼就到了跟前。 凤辇一停下,于公公就上前将周太后扶了下来。 “把仙鹤放了。”周太后一脸怒容的看着沈易佳。 沈易佳白了她一眼,你是谁啊,你说放就放。 周太后气了个倒仰,捂住头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冷声道:“你当真不怕死?” “怕啊,怎么不怕?可前头国君不是说了会留我的小命五天吗?怎么,国君的话还能不作数的?” 金口玉言,她知道这个词。 瞧瞧,什么叫拿着鸡毛当令箭,这下大家是开眼界了。 更何况这还不是鸡毛,是催命符呢。 周太后深吸一口气:“你要怎样才能放了仙鹤?” 沈易佳眼珠子一转,刚想说什么,就听周太后冷冷道:“你既然知道金口玉言,就该知道,哀家不可能放你出宫。” 在宫里当人质,也是国君说过的。 哦豁,既然用她的道理来堵她。 沈易佳摊手:“那我没什么想要的了。” 还是吃肉。 敬酒不吃吃罚酒,周太后这下是真怒了,周身气场一开:“来人,把她给哀家……” “母后。” 她话还没说完,不远处便匆匆走来一行人。 以轩辕祁为首,后面还跟着轩辕子铭和另外一个沈易佳有点眼熟的男子。 轩辕祁看了站在假山上的沈易佳一眼,注意到她手上提的仙鹤,眼皮跳了跳。 “母后,您先消消气。”他上前扶住周太后。 轩辕子铭和另一个男子齐声唤“皇祖母。” 沈易佳这时也想起来跟轩辕子铭站在一起的是谁了,二皇子,轩辕子真,母家是世家大族中的崔家。 当初在边境,就是这个人帮他们说了话,不然她和宋璟辰说不好就被人抓起来了。 “下来,上面多危险。”轩辕祁蹙眉道。 沈易佳不理会他,无视对她挤眉弄眼的轩辕子铭,只看着轩辕子真:“你,还记得我吗?” 轩辕子真一愣,环顾左右确定她是在跟自己说话,点了点头:“当初在边境有过一面之缘。” 饶是他当时猜到宋璟辰所谓帮过靖安王,靖安王赠令的说辞是假的,也没想到这姑娘竟是靖安王的女儿,他的堂妹。 “记得就好。”沈易佳瞥了眼怒视着自己的周太后,撇嘴道:“当初你帮过我,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情,说,你是不是也要我把这两只大白鹅放了?” 其实是因为她看明白了,今日这鹅肉是铁定吃不上,既然如此,还不如顺势把人情给还了,面子也保住了,一举两得。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轩辕子真。 轩辕子真:…… “自然。”他道。 “行。”沈易佳一脸我给你这个面子,将仙鹤往周太后的方向一丢,趁下面再次乱起来,直接跳下假山…… 等大家缓过来,哪里还能看到她的人影。 “陛下,可要卑职等去将她抓回来。”禁卫军统领问。 轩辕祁斥道:“你们要是能抓住她,何须把朕和母后都惊动了?” 禁卫军:之前她手里抓着仙鹤,他们哪敢真的用全力。 轩辕祁却不耐烦听他解释,摆摆手让他们滚下去。 “皇帝……”周太后怎么会看不出他有意包庇沈易佳。 轩辕祁安抚道:“母后,您再忍她几日,若……” “哼,希望她不会让你失望。”周太后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由于公公扶着上了凤辇,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同被抱走的,还有那两只再无往日神气的仙鹤。 “陛下,您看这……”吴公公不知从何处拎着个食盒出来,里面装着打翻的饭菜。 两只仙鹤主动啄人也不是第一次了,看到这个食盒,轩辕祁哪还有想不明白的。 他叹了口气想吩咐一句,瞥到一旁的两个儿子,他问:“你们怎么一起进宫了?去看过你们皇叔了?” 兄弟二人点头。 轩辕祁叹气,想到什么问:“阿真,你何时见过那丫头?” 轩辕子真老实的将边境发生的事说了。 “当时我也没想到对方竟是皇叔的女儿,只不过觉得皇叔会把令牌给对方,定不是什么坏人,就顺手帮了。” 轩辕祁蹙了蹙眉,他们之前从未来过轩辕国,却被人针对,这其中一看就有猫腻。 还有,既然令牌是二弟送出去的,宋璟辰又何须连夜送回? “你们两个要没什么事就多去陪陪你们皇祖母。”他摆了摆手。 “是。” 瑶光殿,轩辕子铭到的时候,就见沈易佳正在啃着一只不知从何处偷来的鸡腿。 他默了默:“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心大的。” 就算不说刚闯的祸,那也是刚死了爹,这人倒好,竟还有心情吃肉。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道:“不然呢?难道我要天天以泪洗面,不吃不喝?” “算了,如果真那样,皇叔估计会心疼得跳起来。” 沈易佳顿了下,不说话了,继续啃。 自知说错了话,轩辕子铭忙将藏在身后的食盒拿出来,讨好道:“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他一边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吃食摆出来,一边道:“宫里这些狗奴才我最了解了,一会我就去敲打敲打,保管他们下次不敢再怠慢你。” 桌子不一会儿就被他摆满了,但…… “怎么没肉?” 轩辕子铭:“我以为你……” 他哪里知道这人这么不讲究。 沈易佳嫌弃得不行:“拿走拿走,我不吃。” 吃个饭还要提醒她大渣男死了,也不怕她消化不良。 “拿都拿来了,你多少吃一口,下次我给你带肉……” 轩辕子铭正苦口婆心的劝,吴公公突然走了进来。 “哟,三殿下在呢,老奴见过三殿下。” 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跟轩辕子铭很熟。 轩辕子铭一眼就看到他手中的食盒,古怪的问:“吴公公怎么来了?” 吴公公看了沈易佳一眼,后者冷哼一声撇开头。 他讪笑道:“陛下让老奴来给宋夫人送点吃食。” 桌子早被轩辕子铭摆满了,他一时不知道将食盒往哪放。 轩辕子铭善解人意的走过去接:“有劳吴公公特地走一趟。” “不敢不敢,陛下那里还等着老奴回去伺候,老奴就先告辞了。” “慢走。” 目送吴公公离开,轩辕子铭喜道:“看来父皇还是相信你的。” 要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偏袒了。 正要将食盒放下看看都送了什么。 门外再次响起走路声。 这次来的是于公公。 同样提着一个食盒,不过他是来替周太后送的,还替太后带了句话。 “太后说,既然陛下说忍你五日,看在你是王爷血脉的份上,今日之事就不跟你计较了,但你也别再做给王爷丢脸的事。” 沈易佳觉得,没把食盒丢到于公公脸上真的是她太善良了。 于公公见识过沈易佳的厉害,说完也不敢逗留,匆匆告辞离开。 左手一个食盒,右手一个食盒的轩辕子铭:…… 说什么罩她的话果然是他天真了,单单皇叔女儿这么一个身份,哪里还需要他罩? 皇叔还活着的时候,皇祖母和父皇就能不计轩辕叶是虞家女所生对她百般好。 到了沈易佳这里自然也是一样。 更何况现在皇叔走了,只要证实了皇叔不是这丫头所害,这丫头以后就是妥妥的大腿啊。 轩辕子铭觉得自己跟沈易佳交好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沈易佳:交好什么都是你自己觉得的。 “这,你要吃哪个?”轩辕子铭利落的把自己带来的吃食收起来,狗腿的凑过去问。 沈易佳眯了眯眼:“老太婆不会是想下毒毒死我?” 想起自己还有话要说返回来的于公公:…… 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话。 轩辕子铭嘴角抽了抽,索性将两个食盒都打开。 “咦……” 沈易佳看过去,吴公公送来的食盒里装的竟然是一整只烧鹅。 “父皇也这么不讲究了吗?”轩辕子铭郁闷道。 据他所知,他父皇已经吩咐过宫里所有人都需茹素七日了呀。 他又去开另一个食盒,乍一看又是一道鹅肉,仔细看才发现是用豆皮做的素鹅肉。 沈易佳咽了咽口水,嫌弃的看了眼那道素鹅肉,直接抱起烧鹅就啃。 她嫌弃不仅仅是因为它是素的,更多的还是对周太后。 周太后对他很好,轩辕子铭觉得自己应该替她解释一下。 “其实皇祖母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最在乎的就是我父皇和皇叔了,皇叔突然出了这事,你又成了嫌疑人,她难免就……” “她还讨厌我娘。” 别以为她没发现,老太婆看她的第一眼就恨不得把她吃了。 “那是因为皇叔因为你娘……” “我娘和大渣男为什么会分开,她心里没点数吗?受到伤害的明明是我娘,她有什么资格怪我娘让她见不到自己的儿子。” 沈易佳越说越气,将烧鹅往桌上一放,提起另外两个食盒朝轩辕子铭身上一丢,把他轰了出去。 轩辕子铭:…… 大,大腿没了! (明天开始,应该会日八,也就是四更一段时间,求各位宝子监督。) 第513章 自己人 实在进不去瑶光殿,轩辕子铭决定曲线救国——去找宋璟辰汇报沈易佳的情况。 “娘,这是什么意思?” 书房里,宋璟辰看着桌上的三枚铜板问。 姬洛垂下眸子,将铜板一个一个拾起:“大凶之卦,春木落败,莫问生死。” “这是还有一线生机?”宋璟辰不确定道。 纵使他博览群书,对于卦象方面也是一无所知,只能从字面上去理解一二了。 准确来说是一息尚存,随时都会败落之意,不过姬洛并未说,点头道:“至少说明还活着。” “什么!我皇叔还活着?” 砰~书房门推开,轩辕子铭激动的看着里面的三人。 宋璟辰冷冷的看了眼跑进来一脸不知所措的三万。 三万脸色一白,单膝跪下:“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 “哎,你别怪他啊,我看院子里没人,就自己找过来了。我也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就……就推门啊……不小心听到了一点。” 真的是一点,就只有“还活着”三个字。 “你刚刚去干嘛了?”轩辕子铭问三万。 给你找机会解释,后面再受罚可不怪他了啊。 三万看了宋璟辰一眼,垂下头不说话。 “今日之过先记着,回去后自己去找一筒领罚。”麻将几人是他微末之时跟在他身边的,所以宋璟辰很少责罚他们,但该有的规矩早就定下了,小打小闹不算,三万这也算开了个头。 “出去把门带上。” “是。” 书房门关上,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墨鸢,轩辕子铭突然就不担心三万了,他缩了缩脖子,连连后退,直到背靠再门上才停下:“别,别动手,自己人。” 墨鸢面无表情的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个药丸,一把扣住轩辕子铭的下巴,作势就要喂他吃下。 千钧一发之刻,轩辕子铭脑中灵光一闪,惊呼道:“蒋涛!蒋涛!” 宋璟辰一顿:“墨鸢。” 墨鸢会意,松开轩辕子铭,将药丸放回去,默默走回姬洛身后,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要不是下巴还隐隐作痛,轩辕子铭也要这样认为了,他揉了揉两腮,哭丧着脸嘟囔道:“我都说是自己人了……” 不过也就一瞬,他又兴奋起来:“我刚刚没听错?我皇叔当真还活着?” “不对啊,我去过王府,皇叔躺在那,哪里还像……” “你怎么知道蒋涛的?“宋璟辰打断他的絮絮叨叨,直截了当的问道。 轩辕子铭一噎,一抬头就对上对面三个人的目光,那分明就是再说要是解释不好还得喂糖丸的意思。 当下也不敢隐瞒,把轩辕策让他调查蒋涛的事说了。 “你们不知道,别看蒋涛就一个管家,可虞家的势力现在大半都落到了他的手上。”轩辕策啧啧道:“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皇……” 他看了姬洛一眼,忙改口:“因为虞氏。” 世家出来的子弟现在不被国君重用了,可有句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手中还握着不少前人累积下来的财富。 身价和地位不对等的结果就是谁都可以上去咬他们一口,他们自然不会甘心,不甘心就得找靠山。 还有谁比从自家出去现在又是王妃的虞氏更合适做这个靠山的呢?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虞氏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由他们像货物一样送出去的虞七小姐了。 她和蒋涛里应外合,十几年下来,早已把虞家大半家业握在了自己手里,不过对于这点,虞家人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就是了。 不说虞家,就是轩辕子铭查到这个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实在是因为虞氏这个皇婶给他的印象,就像庵堂里的那些尼姑,不争不抢,清心寡欲的。 更确切点就是没什么存在感。 “这些是我和楚风花了好大的劲才查出来的,除去这些,我们还查到三个月前,有一支背地里是蒋涛名下的商队去了边境那边……” 因为担心那支商队出意外,楚风带着人连夜出了凤城。 说到这,轩辕子铭叹气:“那臭小子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皇叔出事了。” “你的人现在还在监视蒋涛?”宋璟辰问。 轩辕策出事那天离开的时候说会派人守在蒋涛身边设伏,估计根本没来得及安排。 “在啊,我来这儿之前还给我传了消息,说有人给蒋涛送了封信,这次估计能有点收获。”轩辕子铭看了宋璟辰一眼,又重重叹了口气,似感慨道:“可惜就算查到了什么也没用,皇叔都不在了。” 他三番两次重复王爷出事云云,宋璟辰再看不出他心里那点小九九就是蠢了,他抿唇道:“王爷可能没死。” 轩辕子铭眼睛一亮:“那王府里的那个……” 宋璟辰眸子微眯:“王府里的我不知道,但在别院书房里出事,又送进宫的肯定不是王爷。” 轩辕策现在定是受了重伤,他并不确定虞氏有没有把真的轩辕策换上去挺尸。 “你不是见过了吗?”他看向轩辕子铭。 “对啊,都僵硬了……”既然不是自家皇叔,轩辕子铭说话也就随意了起来,话到一半他在围着宋璟辰绕了一圈,摇头:“我看到的那个肯定也是假的,那真的皇叔在哪?不对,你的意思是说害了我皇叔的是虞氏?” 他瞪大眼一脸惊恐。 宋璟辰冷眼睨着他:“你怎么就不好奇我为何知晓王爷还活着?” 轩辕子铭一僵:“呵呵~对啊,为什么?” 他不问,自然是因为姬洛此次出现在凤城后他让人查过,一不小心就查到了天机谷,以前他就听过天机谷的传言,两相结合,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都道众人皆醉我独醒,到轩辕子铭这里却是众人皆醒他装醉。 只不过一不小心就露馅了。 宋璟辰不想陪他演戏,直接道:“你多派点人监视蒋涛,如果有人对他下手,务必救下来……不行,你的人不是对方的对手。”他看向姬洛。 姬洛点了点头,启唇唤:“幽二。” 轩辕子铭:瞧不起谁呢? 事实证明,还真不是宋璟辰瞧不起他的人。 第514章 有消息了 “这,这人是谁?”轩辕子铭看着被幽二扛在肩上满身是血的男子,吓了一跳。 不等幽二开口介绍,宋璟辰道:“蒋涛。” 其实他也没见过蒋涛,可幽二被派出去监视蒋涛,能被他带回来的,除了蒋涛还能是谁? 轩辕子铭摸摸鼻子:“也是。” 幽二把蒋涛放到椅子上,那是一个五官端正的中年男子,无视他身上的血迹,端看穿着,说是高门大户里的一家之主都不为过,哪里有半点下人的影子。 “我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打起来了。”幽二解释了一句,嗖一下消失在原地。 轩辕子铭:这话说的,意思是说你要是不去这蒋涛就死了呗。 撇到蒋涛身上的伤…… 行,你最厉害。 蒋涛身上有多处刀伤,最严重的还是胸前那道伤口,墨鸢走上前替他检查,半晌才道:“伤口上有毒,毒入心脉,奴婢救不了。” 墨鸢的医术是姬洛教的,她说救不了,跟没救了也没什么区别。 书房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如果用灵液…… 宋璟辰很快又按下了这个念头,若他没有记错,佳佳也只有一滴灵液了,既然猜测靖安王可能受了重伤,那滴灵液无论如何也得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原本是存了有两滴的,在假“轩辕策”身上浪费了一滴。 “先把他送去柴房。”姬洛突而开口。 宋璟辰:“娘?” 姬洛摇了摇头道:“我有办法救他。” 轩辕子铭在场,她没有解释要如何救。 但宋璟辰懂了,她准备把佳佳给她祛除脸上伤疤的那滴灵液用在蒋涛身上。 事急从权,宋璟辰没再多说。 三万扛起蒋涛离开书房,墨鸢和姬洛跟了出去,轩辕子铭想跟,宋璟辰一个眼神过去,他默默收回已经踏出门槛的那只脚,重新坐回椅子上。 “嘿嘿,宋大哥,不对,我现在应该叫你姐夫了。姐夫,是不是这蒋涛醒了,我们就能找到皇叔了啊。”说着他还狗腿的帮宋璟辰倒了杯茶。 宋璟辰挑了挑眉:“不知道。” 他说的是实话,蒋涛和虞氏并非普通的上级下属关系,他们之间还有个女儿,为了自己的女儿,蒋涛很有可能什么都不会说。 不过,他原本也不需要他开口…… 轩辕子铭还想再说什么,宋璟辰问:“你进宫可见到佳佳了?” 轩辕子铭一拍额头,他本就是为了这事来的,结果被皇叔还活着的消息一刺激就给忘记了。 “见到了,她好着呢,就差把我皇祖母也给气没了。” 当下把沈易佳在宫里的丰功伟绩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部说了,话到最后有点羡慕道:“你完全不用担心她会被人欺负,她欺负别人还差不多,你都不知道,她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父皇还给她送……” 说到这他顿住,脸色几番变幻,不确定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父皇其实认出了那具尸体是假的?” 宋璟辰一顿。 “我的意思是。”轩辕子铭咽了咽口水:“我父皇其实知道那个是假的,可他也猜到我皇叔出了意外,很有可能还在对方手里。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只能顺着对方的意图,把佳佳当作嫌犯留在宫里,并且跟你定下五日之约。 这个时间与其说是给你的,不如说是给他自己的……” 很简单,要是五日之后还找不到,他就真的得把佳佳“杀”了。 毕竟,面对杀害自己弟弟的“凶手”沈易佳,他若一而再再而三留手,对方定然会有所察觉,到时候再想查起来就不容易了。 …… 御乾宫里,轩辕祁看着手中的玉扳指陷入了沉思。 这玉扳指一共有两枚,是先帝传下来的,分别在兄弟二人手中。 由于他一次不小心,将自己的那枚摔出了一个缺口,因缺口在圈环里面,又只是小小的一个,外面看是发现不了的,但带在手上,就会有明显的不适,久而久之,甚至会在手指上留下一个茧。 他将玉扳指放到眼前,圈环内并无任何瑕疵。 这不是他的那枚,他的那枚,早就被轩辕策换走了。 他说:“皇兄是国君,拥有的东西合该是最好的。怎么能带这个,我跟你换一下……” 这一换就是近二十年,玉扳指早已在兄弟两人手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只不过,轩辕策的手上,比他的还多了一个不易察觉的老茧。 “陛下,陛下?”吴公公小声唤。 轩辕祁回过神来,将玉扳指重新带回大拇指上:“何事?” 吴公公将方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您不是让老奴盯着点下面的人吗,有消息了。” 单是在御前当差的太监宫女,就不知有凡几,这盯梢自然不是吴公公自己去盯,再说他也盯不过来。 轩辕祁精神一振:“让人进来。” 吴公公应了声是退出去,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平时连近距离见国君一面的机会都没有,更何论被国君一瞬不瞬的盯着,吓得他扑通一声跪下:“奴,奴才见过陛下。” 轩辕祁不悦的蹙了蹙眉。 吴公公低声斥道:“瞧你这怂样,陛下这么仁慈的一个主子,能把你吃了不成,还不快把你看到的听到的告诉陛下。” 小太监诚惶诚恐的磕了个头:“是,是小圆子……” 想到国君定然不知道小圆子是谁,他解释道:“小圆子是邢公公的干儿子,在内务府当差。” 刑公公这三个字一出,吴公公和轩辕祁都怔了一下。 宫里这么多太监,轩辕策能记住的没几个,但这个邢公公不同,他原也是官家少爷,世家把控朝政的那几年,因邢大人刚正不阿,不愿与世家之流做伍,甚至多次直言不讳的顶撞,被世家按了个罪名下了大狱。 为了杀鸡儆猴,邢家满门惨死,邢家少爷则被丢进宫做了阉人。 轩辕祁掌权后,替邢家翻了案,原是想将他放出宫,他自己不愿走,轩辕祁便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虽说不如从小陪在他身边的吴公公得脸,但也算重用了。 注意到轩辕祁的脸色很难看,吴公公抹了把汗,催促道:“发什么愣,还不快说你都听到了什么?” 第515章 搞事情 “公公让奴才盯着咱们宫里的人,那小圆子因为是邢公公的干儿子,经常会过来走动,跟大家也都熟了,今日他又过来,奴才就留了个心眼……” 胆小归胆小,但宫里又哪里有蠢人,瞧他这话,不就处处都在给自己揽功劳。 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这点小聪明用错了时机。 轩辕祁不耐烦道:“说重点。” 小太监瑟缩了一下,把早已腹诽好的经过省略,忙道:“奴才听到掖庭的管事公公问小圆子……” “陛下可有怀疑?” 小圆子答道:“没有,钱公公让那位尽管放心。” 看他这么笃定,钱公公又问了一遍:“当真?” “真的,换衣服的时候陛下就在一旁盯着呢,把人家身上的伤口都念叨了一遍,瞧那脸上的伤心也不似作伪。”小圆子不在御乾宫当差,却似亲眼见着了一样。 对此钱公公显然知道缘由,当下松了口气,又道:“可陛下对姓沈的态度是不是不太对?” “那不是因为她是王爷的血脉嘛,总会多点优待……” 说完,小太监小心翼翼的抬眼观察了下轩辕祁的神色:“奴才就听到这些,然后钱公公就让他这几天没事别去找他,也别往御乾宫凑。” “这……”吴公公惊恐的看向轩辕祁,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可他不敢说。 “今日之事烂在你的肚子里,若是走漏了风声……” 小太监忙道:“奴才明白,奴才今夜哪也没去,一直在睡觉。” 轩辕祁点了点头:“下去。” 等人离开,吴公公还没从惊吓中醒过神来。 “吴正德。” 轩辕祁的声音响起,吴公公一个激灵:“老奴明白,这就让人盯着掖庭那边。” 掖庭里面大多是罪奴,平日里干的活也是最脏最累的。 比如每日宫里的夜香,就是由他们负责。 到了卯时,宫门打开,他们便将夜香全部送出去。 平日里大家巴不得离夜香车远远的,真要传什么消息,对他们来说可太容易了。 “顺便查一下姓钱的。”他道。 “是。”吴公公看了轩辕祁一眼:“那刑公公……” 小圆子能把当日之事说得那么清楚,肯定是有人跟他交代过。 巧的是,给王爷换衣服时,刑公公也在场…… 轩辕祁按了按眉心:“先不用管他,当务之急是把他们背后的人找出来。” 要没这次的事,轩辕祁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身边竟有这么多窟窿。 “是,老奴省得了。” 他欲言又止半晌,轩辕祁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 懂了,不该问的别问。 虽然还是很好奇,但吴公公在宫里混了这么久,深知好奇害死猫的道理。 他默默退出去,等把轩辕祁吩咐的事安排好回来,见他还坐在那看奏折,上前劝道:“陛下,时辰不早了,龙体要紧,该歇了。” 轩辕祁扭头看了眼刻漏,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又道:“明日罢朝。” “是。” 一夜无梦,沈易佳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因为她昨日的壮举,瑶光殿的人也不敢轻视她了。 现在每每只要她一个眼神看过去,被她看到的人都要吓个半死。 沈易佳嗤了声,看也不看桌上的素食,大摇大摆的出了瑶光殿。 “完了完了,她又出去了,要不要去跟上面禀告一声?”小宫女哆哆嗦嗦道。 另一个宫女连连摇头:“不要不要,要是被她知道我们去告状,回来还不得找我们算账?再说上面也没说不让她出这个宫殿。” 这位可是敢跟太后娘娘对呛还能全身而退的主,她们是有多想不开才敢去跟她对着干? “你说她怎么就一点不担心呢?” “谁知道?可能是觉得反正要死了,无所畏惧?有句话不是叫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吗?估计就这个心态。”在死之前肆意几日。 “有可能。” …… 无所畏惧的沈易佳轻车熟路的进了御膳房,然而找了一圈,偌大的御膳房愣是半点荤腥都没看到。 她叹了口气,走到院子里将某个坐在藤椅上歇晌的胖大厨揪了起来。 已经过了午膳时辰,御膳房当差的都下去休息了,只留了一个人在这守着。 “谁,谁啊?”胖大厨一个激灵,看清面前是个没见过的姑娘,他怒道:“大胆,御膳房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吗?” 他说着去掰沈易佳的手,奈何掰了半天都纹丝不动。 “放,放手。” 沈易佳果真乖乖的松开手。 砰~胖大厨重重的跌回藤椅上,藤椅又因为惯性往后一倒…… 胖大厨都来不及反应,就现场表演了一个跟头。 他懵了一瞬,踉跄着爬起来,扶正自己的帽子,涨红脸指着沈易佳道:“你……你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 “肉在哪?”沈易佳打断他。 “肉?什么肉?……哦,我知道了,你简直大胆,陛下下令茹素七日,你竟敢……” “朱御厨,太后娘娘今日又没用膳,你快想想办……”于公公突而走进来,看清院中的情况,他愣了下:“宋,宋夫人!” 宋夫人? 朱御厨看看沈易佳,又看向于公公:是那个宋夫人吗? 于公公:宫里除了那个宋夫人还有哪个宋夫人? 朱御厨默默收回还指着沈易佳的食指。 惹不起,惹不起! 沈易佳眨了眨眼:老太婆不吃饭?那肯定很饿? 寿康宫,轩辕叶跟着一个嬷嬷一路进了正殿西边的阁楼里。 这间阁楼向后开窗,周太后正半躺在窗前软榻上闭目。 她抬步走到周太后面前,轻声唤:“皇祖母。” 周太后睁开眼看她:“叶儿怎么进宫了?” 轩辕叶穿着一身孝服,许是哭得多了,眼睛有些红肿,头上也没有带多余的珠钗。 这样的她褪去了平日里的张扬,反而更令人怜惜。 要是旁人这样一副装扮自是不能出现在太后面前,可换了轩辕叶又是不同。 “我听闻皇祖母两日未进食了,担心皇祖母的身子……”她说着眼中泛起了泪花:“皇祖母,叶儿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也要保重凤体啊,叶儿已经没有爹了,不能再没有皇祖母了……” 说到最后,她已经是泣不成声。 周太后的泪意也被她勾了出来。 一时之间,祖孙两个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因为周太后不让他们去告诉国君,自作主张跑王府找小郡主进宫劝的嬷嬷:…… 于公公回来看到这幅场景,好奇问:“郡主怎么进宫了?” 问完注意到一旁嬷嬷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气的指着她说不出话:“高嬷嬷,你说你是怎么想的?” “我……”高嬷嬷也很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去找三殿下呢。 祖孙两个哭着哭着,一阵风带着一股香味飘进来。 这香味?怎么那么像肉香? 两人一顿,同时朝窗外看去。 (四更失败,明天努力。 顺便问一下,你们是希望我每天的更新一起写完后再一起更出来还是写一章更一章呀?) 第516章 用心良苦 周太后喜凉怕热,为此轩辕祁不仅让人在寿康宫四周种满了花木,还在西面挖了水池,建了水榭,每到夏日,寿康宫绝对是整个轩辕皇宫最凉爽的地方。 而西阁楼窗外正对着的就是那个水池,那一片也是两只仙鹤在寿康宫住的地方。 然而此时除了两只将头埋在池子中瑟瑟发抖的仙鹤外,水榭中还多了一个半人高的烤架。 朱大志,也就是朱御厨站在烤架前正颠颠的翻动着上面的肉串,不时往肉串上抹点调料。 沈易佳则在一旁手举着一柄特大号的蒲扇,小手不停挥动将蒲扇扇得虎虎生风,看起来像是在扇火,但看她挥扇的方向,更像是在故意将香气往阁楼那边扇。 “宋,宋夫人,太,太后娘娘看过来了,要不然咱们还是跑?”朱大志的额头布满了大滴大滴的汗,也不知是被炭火烤的,还是被吓的。 观他不停颤抖的双腿,应当是后者的原因居多些。 “怕什么?老太婆要是怪罪下来你就说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来的。”沈易佳拍了拍小胸脯道。 她是个讲义气的人,只要这胖大厨乖乖烤肉给她吃,她就不会让他出事。 朱大志:你本来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才来的呀? 朱大志欲哭无泪:“我当然怕啊,你都是快要死的人了,自然无所畏惧……可我还想长命百岁呢,呜呜呜……” 沈易佳:你才要死,你祖宗十八代都要死。 “行了,别哭了。”沈易佳嫌弃道:“要是把眼泪掉到烤肉上小心我揍你。” 她威胁的挥了挥拳头。 想到御膳房里那块实木菜板的下场,朱大志缩了缩不存在的脖子,嗖的把眼泪收了回去。 沈易佳满意了,挥起蒲扇来也更加带劲,哼,馋死老太婆。 肉香扑鼻,她咽了咽口水:“能吃了吗?我好饿。” 朱大志小心翼翼瞥了眼那边已经黑脸的太后,颤着手将其中两串烤三层肉递过去。 沈易佳用闲着的手接过,一口将两串肉撸进了口中。 含糊不清道:“还可以,就是比起我相公烤的还差了点。” 朱大志不开心了,他堂堂御厨既然还比不过人家相公,脱口问:“差了什么?” 沈易佳笑嘻嘻:“差了我相公对我的爱呀。” 朱大志:…… 阁楼里,周太后气的浑身都在哆嗦:“岂有此理,服丧期间不仅与人言笑晏晏,还荤素不忌,简直是岂有此理。” 周太后年纪大了,饿了两天本就精神不济,这一动气,好悬没当场中风。 “皇祖母您先消消气。”轩辕叶忙扶她靠回软榻上:“于公公,你还不快带人去把那死丫头抓起来……” “太后娘娘,不好了……”一个青衣宫女迈着小碎步进来,喘着粗气道:“不知谁把咱们宫里的人都捆了丢在院子里……” 她方才被派出去办事了,一回来就看见满院子的人,这不还以为寿康宫进贼了。 于公公嘴角抽了抽,除了那个小煞星还能有谁? 那香味飘过来时他就觉不对劲了,此时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小煞星到底是何时进来的? 他挥手让青衣宫女下去,心下揣揣道:“老奴这就去找人来把她赶走……” 不想周太后深吸口气,疲惫的摆了摆手:“算了。” “皇祖母!”轩辕叶满目惊愕,只觉不可思议。 明明有证据证明是那小贱人害了父王,皇帝伯伯却还要留她五日。 这就算了,反正五日一到她还是得死,怎么现在连皇祖母也…… 周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冷冷道:“她不就是想气死哀家好为她娘出气吗?哀家偏不上这个当。” 轩辕叶气结:“可是她这也太过分了,若是不好好教训她一次,她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周太后重新合上眼:“反正也就剩下三日了,哀家能忍。” 轩辕叶还想再说,于公公忙上前小声道:“郡主,太后娘娘这两日不仅吃不下东西,连觉都未怎么睡,您让她好好歇歇。” 他是想提醒轩辕叶她进宫来是劝周太后,不是来拱火的,现在最要紧的应是该想想怎么能让周太后吃点东西。 可轩辕叶已经气昏了头,不仅体会不到他一片苦心,反而认为宫里的所有人都在偏袒沈易佳。 这个想法一出,就怎么都甩不掉了。 轩辕叶脑中不期然又想起自己在大夏时做的那个梦…… 梦里,父王带回来的那个少女被人众星捧月的宠着,而她和母妃,却被丢弃在王府的一角无人问津。 所有人都在指摘她鸠占鹊巢…… 不同的是,梦里那个少女的脸已经从姬云熙变成了沈易佳。 一股凉意从心头蔓延,遍布四肢百骸,轩辕叶的小脸更是霎时褪去了血色,变得一片苍白。 她捏紧微颤的手指,闭了闭眼道:“那皇祖母好好休息,叶儿先告辞了。” 说罢不等周太后开口,她径直出了西阁楼。 于公公:…… 周太后睁开眼,叹了口气,想说什么,一股更为霸道的香气又飘了进来,她咽了咽口腔中分泌出来的唾沫,沉声道:“关窗!” 朱公公和高嬷嬷对视一眼,忙上去将阁楼的窗户全部关起来。 窗是关严实了,然而那股香气却似萦绕在周太后的心头生了根,发了芽,久不散去。 左上腹处忽然隐隐作痛,那是五脏中的胃部,周太后不由侧了侧身。 高嬷嬷试探着问:“太后娘娘,方才朱公公从御膳房端了燕窝粥回来,您就算心里难受也多少吃几口……” 周太后看了她一眼:“那就端过来。” “您这般糟蹋自己的凤体,不说陛下知道了要怪罪我们这些伺候的,就是王爷也不会愿意……” 反应过来周太后说了什么,高嬷嬷猛地抬头。 于公公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忙不迭应了,又将小几搬过来,伺候周太后用饭。 周太后其实并非是自己不想吃,只不过心里难受实在吃不下,现下有了胃口,她摆手让于公公退下,自己端起粥碗…… 不知不觉,她就喝完了一碗粥。 一碗粥其实没多少,却让于公公差点喜极而泣,太后的命可不是她一个人的命,那关乎的是整个寿康宫伺候的下人的脑袋啊。 他甚至有点怀疑小煞星是不是听到自己说太后不吃东西,故意用这个法子诱哄她吃饭的。 若真是这样,那小煞星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幸亏沈易佳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准会气得翻白眼。 不过现下她也没兴趣去关注阁楼那边的动静了。 她将手中的肉串塞进朱大志手中,把人往自己身后一推,看着正带着一群太监气势汹汹朝自己走来的轩辕叶。 挑了挑眉,老的打不得骂不得,小的不比她好玩儿多了? 第517章 收拾轩辕叶 “把她给我抓起来。”轩辕叶一声令下,竟是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了。 十几个太监立刻朝水榭冲了过去。 朱大志吓得一个劲哆嗦,手中的肉串都差点拿不稳。 看着挡在身前比自己还矮了一个头的小丫头,都忘了自己为何会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差点感动哭。 “给我拿稳了,否则把你丢下去喂大肥鹅。”威胁了一句,沈易佳直接迎了上去。 朱大志:感动什么的,见鬼去,呜呜呜~ 连宫里的禁卫军都打不过沈易佳,更何况是这些太监,都不够她动动手指的。 噗通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不过眨眼功夫,长廊上就只剩了沈易佳一人。 轩辕叶气红了眼,骂了声废物抽出腰间长鞭自己冲了上去。 “郡主。”白芷惊呼出声,想拦已是来不及。 “真是不长记性。”沈易佳嗤笑,迅速侧身避开迎面而来的长鞭。 鞭锋落在烤炉上溅气一阵火星,轩辕叶收回手想再抽,沈易佳却不给她机会了。 她一个闪身逼近,一把扣住轩辕叶的手腕,夺过她手中的长鞭三两下就将轩辕叶捆成了麻花。 轩辕叶怒道:“放开我,不然我让我皇祖母砍了你的脑袋……” “啪~”不等她说完,沈易佳反手直接给了她一记耳光。 她还记得轩辕策是被虞氏所害,这一巴掌可丝毫没有留情。 轩辕叶被打得偏过头去,只觉脑袋嗡嗡的,整个右耳都耳鸣了,嘴角也被打破了,额头磕在木围栏上,更是直接磕出了血。 沈易佳蹲下身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轩辕叶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易佳,她以为在宫里,沈易佳多少会有些收敛…… 反应过后除了恐惧,更多的是愤怒:“啊……小贱人,我要你的命……”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不客气的又一记耳光过去。 打完后也不给轩辕叶再骂自己的机会,抓着长鞭直接将人拎了起来。 “郡主!”白芷小跑着扑上来死死抱住沈易佳的腿:“宋……宋夫人,你快放了我家郡主……” “走开。”沈易佳不耐烦的看了眼抱着自己腿的丫鬟。 白芷瑟缩了一下,将她的腿抱得更紧了,哭求道:“宋,宋夫人,你放了我家郡主,我家郡主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而且……而且你想想,若是我家郡主有个好歹,国君和太后也不会放过你的啊……” 沈易佳蹙了蹙眉,这么啰嗦,要不要把这个丫鬟也丢下去? “白芷,你给我闭嘴,谁让你求她了。”轩辕叶吐出一口血,冷笑道:“小贱人,你有本事就把我弄死,我不信这样皇帝伯伯和皇祖母还能让你活着……到时候……” 沈易佳抓着鞭子一头,手下几个翻转便把轩辕叶从麻花中放了出来。 轩辕叶还以为她被自己吓到了,还想再骂,只觉脚腕一紧,身子悬空飞了出去。 噗通~ “郡主……”白芷尖叫一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躲在水榭角落的朱大志见状也忙眼睛一闭,往地上一趟。 仿佛在告诉众人,他也晕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那还被他牢牢抓在手里的肉串怎么看怎么诡异。 有太监想游过去救轩辕叶,沈易佳抓着鞭子将人提了起来,换个方向再次把人丢下去。 还来不及喘口气的轩辕叶:…… 听见动静过来的于公公正巧看见这一幕,吓得瞳孔一缩:“大,大胆……” 周太后用完粥刚歇下,他也不敢太大声怕把人吵醒了。 沈易佳看向他。 于公公被她看得心肝一颤:“你不要命了,还,还不快放了郡主。” 沈易佳瞥了眼泡泡渐少的池面,咧开嘴一笑:“好啊。” 然后她就当真放开了轩辕叶。 于公公:…… 他不敢对沈易佳放狠话,只能冲着还在池子里扑腾的太监骂:“你们几个兔崽子还不快把郡主救起来,若是郡主有个三长两短,仔细太后娘娘要了你们的脑袋。” 沈易佳可不管他是不是在指桑骂槐,走到朱大志身边踢了她一脚:“走了。” “哦哦,好。”朱大志一个激灵爬起来,走到沈易佳前面:“走走走。”赶紧走。 怕周太后真气出个好歹,于公公没敢让轩辕叶被沈易佳丢进水里的事惊动她,而是直接报给了轩辕祁。 等轩辕祁火急火燎的赶到寿康宫隔壁的甘泉宫时,轩辕叶还处在昏迷中,白芷刚给她换好衣服,几个太医正轮流上前给她把脉。 “陛下。”于公公抹着泪迎上去。 轩辕祁摆摆手快步走到床前,看着躺在那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两颊红肿可怖的轩辕叶,倒吸了口凉气。 怎么说也是自己真心疼宠着长大的孩子,看她被人欺负成这副模样,轩辕祁怒从心起:“究竟是怎么回事?郡主怎么进宫了?” 他派去盯着掖庭的人一直没传消息回来,心里本就烦躁,又出了这档子事,轩辕祁当真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于公公张了张嘴,一时无言,按理说,太后都已经说过不要管那小煞星了,郡主非是不听,偏要带人去找她的麻烦,结果反而自己遭了罪。 于公公觉得她多少有点自作自受。 可小煞星能和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郡主比吗? 所以这话当然不能说了。 他还在心中措辞,白芷跪下膝行几步上前哭述道:“陛下,郡主听闻太后娘娘食欲不振,就想着进宫来劝劝,也好陪陪太后娘娘。不想宋夫人竟闯进寿康宫烤肉,陛下已经下令宫中上下茹素七日,她这样简直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郡主去找她理论,她,她就……” 轩辕祁眉心一蹙:“是这样吗?” 白芷都这样说了,于公公还能说什么,刚想点头应是。 一道嗤笑声在门口响起:“理论?你们家郡主理论还带着一大群人,怎么,怕说不过我啊?” 白芷小脸一白,抬头看去,就见沈易佳靠在门框上,左手抓着一把烤好的肉串,右手拿着一根正吃得津津有味,身后还跟着朱大志。 接收到轩辕祁的目光,朱大志扑通一声跪下:“陛,陛下。” 天啊,快降下一道雷把他带走。 第518章 继续造作 沈易佳原本是要回瑶光殿的,走了一半想到自己带出来的烤炉还没拿,只得带着朱大志返回。 恰巧看见轩辕祁进了寿康宫隔壁的宫殿,猜到他可能是为轩辕叶而来,就跟着进来,不想刚好听见白芷在说自己。 总之,她现在就很后悔当时没把这个丫头一起丢进池子里。 轩辕祁的视线在她手中的烤肉上顿了下,转而看了眼脸色发白的白芷,猜到她根本没说实话,不悦的看向于公公。 “你来说,若有一句隐瞒,就算你是母后身边的人,朕也能要了你的脑袋。” 于公公心里叫苦不迭,当时那么多人在场,这事根本经不起查,只得老老实实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包括周太后说过的话。 “……奴才赶到的时候,郡主就,就已经在水里了,怎么打起来的,奴才也不清楚。” 这也不算说假话,虽然已经有太监与他说过是郡主传了太后口谕让他们去抓人的,可他又没亲耳听到,也没亲眼见着。 可轩辕祁又怎会猜不到?不过他还是让人找来了参与的太监问话。 国君面前,也没几个人有胆量说谎。 加上于公公说的,基本还原了事情全部的经过。 轩辕叶这是不仅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假传懿旨,若国君真要追究,她是完全讨不到好的。 白芷慌乱道:“郡主会那么做也是因为她,她不仅三番两次气太后娘娘,还公然违抗圣意,在服孝期间食肉,她就是想替太后娘娘……” 她一开始没说实话,现下轩辕祁也不耐烦听她辩解,摆摆手:“颠倒是非黑白,拖下去掌嘴二十。” “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 两个太监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将她带了下去。 轩辕祁眯眼看向好整以暇的沈易佳:“先不论朕早已下过茹素令,说说你为何非要跑去寿康宫烤肉?” 沈易佳:呵,什么茹素令,你昨日还给我送烧鹅呢! 不过吃人家的嘴短,沈易佳也懒得拆穿他,咬了一口肉含糊不清道:“那里风景好呗。” 轩辕祁:…… 于公公见国君没追究小煞星打人的事,眼珠子一转道:“陛下,其实太后娘娘这两日一直食不下咽,奴才们都急得不行,怎么劝都没用……” 轩辕祁一惊,焦急道:“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来给朕禀报!” 于公公讪讪道:“太后娘娘不让奴才们去给陛下添麻烦,不过陛下放心,因为宋夫人,太后娘娘方才喝了一碗粥已经歇下了。” 他看了沈易佳一眼继续道:“老奴听过一种刺激开胃法,想来这便是宋夫人非要去寿康宫烤肉的原因。” 沈易佳愣:我没有,你别胡说。 还知道关心母后,轩辕祁总算欣慰了点:“即如此,朕便不……” 床上的轩辕叶突然开口:“父王,你别走,你别不要叶儿……” 轩辕祁转头看向她,轩辕叶双目紧闭,显然还没醒。 应是梦到了老二! 他眼中露出一抹疼惜,话锋一转道:“你小小年纪下手就如此……” 终究是没说出歹毒二字:“小小年纪就下手如此狠,若是朕不罚你,日后岂不是更要无法无天?这次就罚你禁足瑶光殿,没有朕的命令,不准再踏出瑶光殿半步。”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退回来。 轩辕祁还以为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终于要跟他认错了,被她方才那个态度拱起的火消了大半。 沈易佳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小手一抓把恨不得钻进地里的朱大志揪了起来。 拖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轩辕祁:…… 所有人忙垂下头,放缓了呼吸。 就算是太后,平日里都会给足陛下面子,敢这么对他的,除了王爷,这位宋夫人绝对是第二个。 讲真,他们怕呼吸声太大会被恼羞成怒的国君揪出来杀了泄愤。 轩辕祁深吸口气,环顾一圈最后将视线定在某个离床最近正低眸垂首的太医身上。 没好气道:“发什么愣,还不快给郡主看看。” 其实他早就把完脉了,不过不傻的都知道国君正在气头上,当下也不敢解释,忙重新给轩辕叶探了次脉。 半晌,收回手诚惶诚恐道:“郡主头部和脸上的伤虽瞧着严重,但都是皮外伤,上点药就好了,主要是落水受了惊吓,怕是要好好将养一段时日。” 轩辕祁厉喝:“那还杵在这作甚,还不快去给郡主抓药熬药?” “是!是!” 三个御医如蒙大赦的退了出去。 吴公公瞥了眼脸色铁青的轩辕祁,想了想问:“陛下,王府那边用不用老奴派人去知会一声。” 以他对轩辕祁的了解,他定会让轩辕叶在宫里养伤,未免王妃担心,自是要派人去知会的。 吴公公就等着轩辕祁点头了,不想轩辕祁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必了,你去找几个人把郡主送回王府。” 吴公公诧异。 轩辕祁看了轩辕叶一眼,补充道:“母后的身子本就不好,郡主这幅模样若让她看见,定是要难受。” 吴公公:哦,原来是不想让太后担心。 于公公:明白了,今日之事不能让太后知晓,看来回去后要好好敲打敲打那些个兔崽子了。 两人想罢,就听轩辕祁继续道:“让方才那几个太医也跟着一道去,等把郡主的身子调养好了再回来。” 所有人:看,陛下还是很关心郡主的,不然为何一个太医就够的事非要派出去好几个,要知道,宫里大小主子这么多,又个个矫情得很,太医院的太医经常忙不过来的。 轩辕祁不知他们所想,说罢转身直接出了甘泉宫。 吴公公忙吩咐人把轩辕叶送回王府,迈着小碎步跟上去。 谁也没有发现,轩辕叶放在锦被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等轩辕叶回到王府,虞氏如何恼怒,对沈易佳有多恨,母女俩又抱在一起如何痛哭暂且不说。 到了晚上众人要休息的时间,沈易佳再次出现在了寿康宫的水榭中。 ———— 沈易佳:关于那件明明自己在做坏事却被误解成是在关心人的事。 (美人大叔今天一定上线哈。是死是活还是半死不活我就不知道了,嘿嘿。) 第519章 动真格 “姑奶奶,陛下不是说了让你禁足瑶光殿吗?您怎么还敢出来作妖?”被人从床上揪起来的朱大志抹了把辛酸泪哭道。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在今日中午当值? 要是不当值就不会遇到这个女魔头,不遇到她就不会被她盯上,不被她盯上就不会被她拉来做这随时要脑袋的事。 今日一过,朱大志觉得自己至少要短寿十年。 天啊,快来个人把这女魔头收了。 “他是说不准踏出瑶光殿半步,你看我只踏出了半步吗?”沈易佳掏出火折子将水榭四周的宫灯全部点亮,把背上比她还大的包袱放到中间的桌上,打开包袱道:“少废话,快来帮忙。” 朱大志被她的歪理噎了一下,心如死灰的凑上前,看清里面的东西,他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为什么你要把锅和炉背在身上,还有这些鱼,肉,虾,你到底是从哪里偷来的? 朱大志有太多问题想问了,可话到嘴边又通通咽了下去。 反正问了也没用! 他认命的帮着把所有东西拿出来放好,这次不需要沈易佳再吩咐,就开始处理食材。 趁他收拾食材的功夫,沈易佳将炉子生起来。 咳咳,毕竟除了吃,她也就能生个炉火了。 一刻钟后,诱人的香气从水榭中飘出来传遍了寿康宫每个角落。 有宫女太监顺着香气出来查看,看清水榭中那个正拿着大号蒲扇不停扇啊扇啊的熟悉身影。 心里同时冒一句:这人怎么又来了? 宫女甲小声问:“要,要不要去禀了太后娘娘?” 宫女乙:“太后娘娘已经歇了?” 太监甲:“陛下不是禁她足了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太监乙:“她连太后娘娘的仙鹤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的?” 所谓禁足不就全靠自觉吗,又不会像看押犯人一样派人守着,毕竟国君的话也没人敢不听。 偏偏沈易佳就是没那个自觉,也真敢不听。 太监丙咽了咽口水:“不过别说,还怪香的,也不知又在做什么好吃的。” “好像是锅子。” …… 寿康宫寝殿,周太后刚躺下就闻到一阵阵香气,她眉心一跳,不等她去分辨这香气来源,外面又传来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其实大家都顾着周太后歇下了,说话也压着嗓子不敢太大声,但耐不住人多啊,你一句我一句的,又是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就显得格外聒噪。 她不耐的蹙起眉头:“去看看外面怎么那么吵?” 高嬷嬷把刚放下的帐幔重新挂好,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不多一会儿就一脸怒容的回来。 “是不是那丫头又来了?”周太后黑着脸问。 这无孔不入的香气,还有外面的动静,敢在寿康宫这么放肆的,除了沈易佳,周太后几乎不做他想。 “是她。”高嬷嬷上前扶着周太后靠坐起来,叹气:“她带着朱御厨在水榭中涮锅子……” 话到这顿了下,她看了眼周太后的神色,继续道:“老奴觉得,郡主有句话说得对,若是让她继续下去,以后怕不是更要得寸进尺。” 她这般说倒并非偏袒谁针对谁,而是真心觉得沈易佳做得太过分。 大白天胡闹就算了,晚上还来,这不是故意想扰了太后休息吗? 太后这几日本就睡不好,她自是以自己主子的身体为重。 周太后的眸光冷了下来,沉声道:“替哀家更衣。” “来啊,坐下一起吃。”沈易佳往嘴里塞了一块肉,一边招呼站在一旁的朱大志。 朱大志将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你这吃的是肉,我要是吃一口那吃的就是自己的脑袋。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扬声唤自以为躲在暗处她不知道的那些个宫女太监:“你们都别躲了,一起来吃啊,锅子要人多热闹才好吃嘛……” 她的声音大得整个寿康宫都听得见。 空气中有一瞬凝固,下一刻,所有宫女太监逃命似的拔腿往各个方向跑,慌不择路似生怕被她抓住。 沈易佳:她有这么可怕吗? 然这还不算,有个倒霉的太监跑得太急,好死不死就撞到了出来的周太后身上。 所幸于公公挡了一下,才不至于让周太后当场被人撞翻。 “大胆!”于公公揉着被撞疼的胸脯斥道。 倒霉太监脸一白,慌忙跪下请罪:“太后饶命,太后饶命。” 周太后淡淡看了他一眼:“拖下去,按宫规处置。” 冲撞太后,按宫规当杖责二十,这要是身体底子差点的,还没打完就会丢了命。 于公公诧异了一瞬,自从国君掌权,周太后已经许久没有重罚过下人了。 他看了眼不远处水榭中的人,叹了口气,看来这次太后是真动气了。 方这样想罢,就见高嬷嬷带着近百个禁卫军进了院子。 于公公:看来动气都是往轻了说的。 其实周太后出现的第一时间沈易佳就发现了,不过她没动,依旧老神在在的涮肉吃肉。 既然朱大志不吃,她便指使他给自己剥虾,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已经到了水池边的一行人。 周太后不悦的拧了拧眉,冷冷道:“去把人给哀家带过来。” 禁卫军得令就要过去。 然不等他们的脚踏上长廊,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挡住了路。 禁卫军唰的抽出腰间佩刀。 “住手。”开口的是周太后。 别人不知道眼前的黑衣人是什么身份,她又怎可能不知。 这分明是魍魉卫。 这丫头身边怎会有魍魉卫? 很快,周太后就想明白了,想明白后看沈易佳的眼神更是带上了怒火。 她走上前:“你们先退下。” 这些禁卫军根本不是魍魉卫的对手,上去也是白白送死。 禁卫军互视一眼,依言退到两旁让开中间的路。 周太后看着幽一:“让开。” 幽一没动。 他不会对周太后下手,但也不会听她的话。 周太后气得不行。 沈易佳很不厚道的笑出声:“幽一。” 幽一会意,闪身消失在原地。 但周太后也没再让禁卫军去抓人,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开这个口,方才那个魍魉卫便会再度出现,到时候丢的也只会是她的脸。 她深吸一口气,由于公公扶着踏上长廊进了水榭。 第520章 放了 沈易佳也刚好吃饱了,打了个嗝,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人,明知故问:“太后娘娘也想吃吗?” 于公公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提醒道:“宋夫人,你应该起来给太后行礼。” 沈易佳:“哦。” 没动。 她一个精神病院出来的不懂那些规矩礼仪。 周太后闭了闭眼,努力压下心中怒气,在沈易佳对面坐下,目光如炬的看着她:“你难道一点都不愧疚吗?” 沈易佳眨了眨眼,老太婆这是不准备来硬的了? 她莫名其妙:“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愧疚?” 砰~,周太后怒拍桌面,厉声道:“就算策儿不是你所害,可他若是不把魍魉卫派去保护你,他会死吗?不会!你毫无愧疚之心就罢了,可你看你这两日做了什么?屡屡犯忌,简直胡闹。” 沈易佳脸上的表情一僵。 三个魍魉卫,一个给了她,一个给了她娘,还有一个派出去了。 派出去那个,也是因为她告了黑状,大渣男把他派去了边境。 如果没有这些事,如果这三个人都留在他自己身边,或许就不会出事了? 周太后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下总算舒服了一点,还想继续说。 沈易佳已经恢复了常色,鄙夷道:“哦,所以你明知道我不是凶手,不去怪真凶,反而想要我偿命,你好歹毒的心啊,也不怕你儿子去梦里找你算账。” 诛心之言,谁不会说似的,哼。 “你……你……”周太后气得双目血红,浑身发抖。 于公公吓了一跳,忙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递过去:“太后娘娘,您千万不能动气,气坏了自己的凤体不值当啊。” 见她只死死的盯着沈易佳也不接茶,焦急道:“宋夫人,算老奴求你了,您服个软行不行,太后娘娘本就心里难受,您就别再刺激她了。” “我又没说错!”沈易佳翻了个白眼:“她死了儿子,我还死了爹呢。怎么滴,就因为我没爹,活该被你们欺负呗?” 周太后怒不可遏,到底谁欺负谁!简直是倒打一耙。 沈易佳捏紧手指,看着周太后继续道:“你难受,可你至少跟你儿子相处了几十载。我呢?从小就没爹疼没娘爱,活得像根草,谁都能来踩一脚。 这好不容易找到了,刚相处两天,还没喊一句爹呢,又没了。 没了就没了,你们竟然还要把他的死赖在我的头上,不仅把我关在这宫里当人质,还想我为他不吃不喝,不是欺负我是什么,可凭什么?” 凭什么? 他让她娘受了七年的囚禁之苦,让她在精神病院被人当傻子一样研究了十五年。 他还没还清这些债,他凭什么就一死了之了? 她知道,那天晚上离开的时候,他在门口停顿的那下,是在等她叫一声爹。 她才不惯着他呢…… 她的语气如常,似乎只是在陈述事实,眼神里却有藏不住的委屈。 周太后一顿,心莫名揪了一下。 于公公和朱大志被吓得大气不敢出,都认为周太后这下怕是又要被气得不轻。 不想周太后却站起了身,看了沈易佳一眼便直接转身离开。 夜色中,她的背影显得格外落寞,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十来岁。 于公公颤着手指了指沈易佳,连忙跟了上去。 禁卫军也跟着一道离开了,水榭四周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余锅子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 沈易佳收回视线,突然问:“你看她心情如何?” 朱大志莫名,但还是老实答:“很不好。” 不是生气那种不好,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沈易佳咧开嘴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她这招还是学了轩辕叶的,别以为她没看出来,白日里轩辕祁本来要放过她了。 就因为轩辕叶的一句狗屁梦语,变成了禁足。 既然轩辕叶可以装可怜让轩辕祁罚她,那她为什么不可以装可怜诛老太婆的心。 哼,让你们把我关在宫里! 朱大志有点没反应过来,等想通后水榭中哪里还有沈易佳的影子? 回了瑶光殿,沈易佳忙找人要来纸笔,想了想,执笔写: 思美人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思相公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落款,你亲亲娘子。 写完了,一个人傻笑半天才将信折好,叫来幽一将信送出去。 寿康宫发生的事最终还是传进了轩辕祁耳中。 吴公公有点担忧道:“陛下,要不然老奴带人去……” 轩辕祁将手中的信件丢回书案上。 隐约能看到上面有沈易佳,沈家,虐待,换亲,抄家,发配的字眼。 短短十来个字,却可概括沈易佳前面的十几年。 这是轩辕叶进宫告状那日他让人去查的,今日才传回来。 轩辕祁叹口气:“罢了,是我和母后欠了她的。” 若当初他和母后没有让阿策娶虞氏,那丫头就该是他们轩辕国最尊贵的郡主。 而不是…… 他站起身:“我去看看母后。” …… 第二日,轩辕祁罢朝。 第三日,轩辕祁依旧罢朝。 小院里,轩辕子铭围在宋璟辰身边:“父皇接连四日没上朝了,难道是我猜错了?父皇根本没认出那具尸体是假的?” 否则怎会难过得这么多天都不上朝?这说不过去啊。 宋璟辰将手中的信放进匣子里,出了书房。 轩辕子铭忙跟上:“还有,我今日又去王府了,躺在那的真不是我皇叔吗?” 分明就长得一模一样。 “可若不是,那我皇叔究竟被虞氏藏在哪了?咱们都找这么些天也没找到啊。” “对了,那个蒋涛如何了?救活了没?” “哎,宋大哥你说句话啊,明天可就是父皇给的最后期限了,到时候佳佳……” 自从沈易佳的身份公布后,他实在叫不出姐,干脆跟着宋璟辰叫佳佳。 称呼宋璟辰倒依然是宋大哥没变。 宋璟辰步子一顿,撇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把他放了。” “哦,放了,什么?放了?”轩辕子铭一惊:“怎么能把他放了,你知不知道,为了救他,我派去监视他的人全死了。” 宋璟辰道:“我给他补了几刀才把他放出去的。” “所以呢?”轩辕子铭一顿,想到什么瞪大眼:“我知道了,你是想……” 三万从外面走进来,宋璟辰看了他一眼,见他点头才道:“时间差不多了,你若有兴趣,就一起去看看。” (预判失误,明日再来。) 第521章 灭门 四月倒春寒的缘故,风寒,感冒等时疫在百姓中肆虐,为此凤城各大医馆忙得不可开交。 虽说每年都会来上这么一遭,大夫们针对这种病症也有了经验,但总还是会死些人的。 仁心堂掌柜坐在柜台里将算盘拨得噼啪响,一面为医馆生意好而高兴,一面又希望今年这场时疫快点过去。 内心正纠结着,头顶笼罩下一片阴影,他手里的动作不停,头也未抬道:“看病去那边排队。” “马掌柜。”来人唤他。 马掌柜一愣,抬头看清面前之人,不太确定道:“蒋,蒋……” 乔装过的蒋涛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马掌柜忙改口:“将这位客人送去后院,让刘大夫给他瞧瞧。” 旁边一个药童以为是跟他说的,立马放下手里的活领着蒋涛去了后院的一个厢房。 虽然这人穿着穷酸,长得也……有点奇怪,但掌柜亲自交代的,药童不敢怠慢,贴心的给他倒了杯茶,笑道:“您在这稍等一下,刘大夫现下手里还有一个病人,等他忙完就过来。” “多谢。”蒋涛道了谢。 药童一离开,他眉头一拧,原本挺直的背也微微躬了下去, 一道吸气声至他口中溢出来, 似忍着极大的痛楚。 马掌柜进来时便看见他捂着胸口,半个身子趴在桌上, 他吓了一跳,忙把门带上,关心的问:“发生了何事,你这是受伤了?” 他原以为蒋涛打扮成这副样子来找他是有什么不好让别人知道的事, 没想过是真来看病的。 蒋涛忍着痛道:“此事说来话长, 你先去找个大夫来给我包扎一下伤口。” “哎,好。” 不多一会儿,马掌柜就带着刘大夫进来了。 蒋涛身上的伤虽重,但都巧妙的避开了要害, 刘大夫一边替他上药包扎一边在心里暗暗称奇。 就说胸前那一刀,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一个搞不好就是一命呜呼的事。 这准头, 就是他都不一定捅得准。 啧,下手之人不去做大夫也是可惜了。 不过这些念头他也就敢在心里想想,包扎好后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马掌柜亲自帮蒋涛把衣服穿上,担忧问:“蒋兄,到底是谁下手这么狠?还有虞家那边……” 马掌柜曾受过蒋涛恩惠,若没有蒋涛,也没有他的今日,所以他这份关心倒并非做伪。 蒋涛开口打断他, 问:“现今是何历日?” 马掌柜一愣, 不明白他为何问这个,但还是答道:“孟夏二十。” 孟夏二十?他遇刺那日是孟夏十六! 蒋涛摁了摁眉心。 一个时辰前, 他在城南一个甚少有人会经过的巷子里醒来, 想到天机谷的人可能还在寻他,为以防万一, 才会乔装打扮来了这里。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已经昏迷了四日。 “什么, 你说你昏迷了四日?”马掌柜惊讶的看着他, 摇头道:“我就说蒋兄你不是那种人……” 蒋涛这才发现自己竟不小心把心中所想说出了口, 看他反应这般大,狐疑问:“凤城这几天发生了何事?” “那发生的事就多了, 你不知道,靖安王薨了……还有跟你有关的, 虞家那边传出消息说你盗窃府中财物外逃了,已经去官府备了案……” “你说靖安王薨了?” 其实轩辕策跟他是同一日出的事,一个在凌晨,一个在下午,只不过他遇刺那会这事还未从宫里传出来,所以他并不知情。 马掌柜一愣,蒋兄今日是怎么回事?怎么对旁的事比对自己的事还关心? “是啊,听说嫌疑人是他一个外室生的女儿,可能念着这份血脉情, 国君并未直接定她的罪,而是把人关在了宫里, 说五日后要是无法证明她的清白,就要她给王爷偿命。对了,算算日子也就是明天了, 可这几天也没听到有别的消息传出来……” 医馆里的大夫时常会被请进高门大户里看诊,能听到的消息自是比寻常百姓多。 虞氏做的那些事大都是蒋涛出面替她办的,自然知晓马掌柜口中外室生的女儿指的是谁。 正因为知道得多, 对虞氏又足够了解,所以马掌柜的三言两语,他就已经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只是怎么就这么巧?他今日醒来,明日刚好就是最后一天? 蒋涛蹙了蹙眉,他只记得那日虞氏去信让他转交一样东西给天机谷的人,因为那东西太过要命,他便没带人。 不想到了约定的地方天机谷的人竟是要杀他……然后出来了另一伙人……他趁机逃走,后面…… 后面他就因伤势过重昏迷了,至于是不是在他醒来的那条巷子晕倒的,他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不过蒋兄,到底是谁要害你?”皇家的事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太远, 更让马掌柜关心的还是蒋涛的事。 蒋涛苦笑着摇了摇头:“马掌柜,我不说并非是我不信任你,而是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他跟天机谷的人无冤无仇,能让他们来杀自己的,除了虞氏还能有谁? 其实他隐隐察觉到有人在调查自己,这些时日行事也格外小心, 只是如何也没想到虞氏会因此对他起了杀人灭口的心。 怎么说他们也…… 不过转而一想,她对靖安王都下得了手,他蒋涛又算什么? 他死了,虞氏做的事再无人知晓,那个秘密也将永远是秘密。 靖安王死了,又嫁祸给了姓沈的,如此不仅不会有人再动摇虞氏的王妃之位,还能出了她心中一口恶气。 这确实像是虞氏的手笔。 要么不做,要做就不留一点余地。 听他这么说,马掌柜也就不问了:“那你接下去准备怎么办?你这样还能回虞家吗?” 蒋涛摇了摇头没说话。 “宋大哥,你就不怕蒋涛不去寻虞氏?” 仁心堂对面的客栈二楼,轩辕子铭透过开了一条缝的窗户死死盯着人来人往的仁心堂大门问。 生怕蒋涛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脱了。 宋璟辰抿了口茶,笃定道:“他会去的。”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轩辕子铭还想再问,那边蒋涛已经换了个装扮从仁心堂出来了。 他正要提醒宋璟辰,眼角余光瞥到下面有两个打扮成百姓的男子跟上了蒋涛。 他刚松了口气,宋璟辰便站起身道:“那两人不是我安排的。” “啊?不是你安排的?那是谁?”轩辕子铭忙跟上他:“虞氏和天机谷的人肯定以为他已经死了,总不会是我父皇的人?” 毕竟那么重的伤,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信还能救回来。 宋璟辰顿住步子,看了他一眼。 轩辕子铭惊:“真是我父皇安排的?” “也是,我能查到的事我父皇又怎可能查不到。” “可是你们怎么知道蒋涛会去找虞氏啊?” 人家都要杀自己了,如果是他,明知形势不如人的情况下,别说上门对峙了,第一时间就要跑得远远的。 宋璟辰依然没有回答他。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原因了——蒋家被灭门了。 蒋涛利用自己的权利之便早已给家人脱了奴籍,现在蒋家上下除了蒋涛自己,其余人都是自由之身。 虞家虽然因为蒋涛的事上门找过他们,可因为蒋涛并未回去,所以虞家人也无法对他们做什么。 可蒋家人还是死了! 这下手之人,自然是虞氏。 她担心蒋家人和蒋涛住在一起,从他口中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第522章 对峙 夕阳西下,天渐渐暗了下来,街上的商贩行人步伐匆匆,都想赶在天黑之前归家。 在这人潮中,有一道身影却与他们背道而驰,他不急不缓,去的是平民百姓显少会踏足的区域。 “少主,我们不提醒一下虞氏吗?”厢房内,墨羽看着下方蒋涛的背影问。 姬云熙嘲讽一笑,漫不经心道:“既是她自己要找死,那还提醒她作甚?反正我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 “少主英明。” “去通知大家,我们该离开了。”姬云熙站起身往外走:“对了,可找到她把轩辕策藏哪了?” “应当还在王府,具体的位置属下还没找到。”墨羽跟上去道。 王府太大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们今早才知道这事,留给他们寻人的时间太少了。 “真是便宜他了。”想到那些死在轩辕策手中的族人,姬云熙暗暗咬了咬牙,随即脸上又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我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少主放心,奴婢已经按你的吩咐,让那一家人分别去各个医馆看诊了。” “呵,姓沈的能救一人,我不信她还能救……” 厢房门打开,姬云熙脸上的笑僵住。 “姬洛!” 靖安王府。 虞氏尽量忽略不停跳动的眼皮,挪了挪早已跪得发麻的双腿,痛的倒吸了口凉气。 伺候的吴嬷嬷见状劝道:“王妃娘娘, 老奴知道您心里不好受, 可您已经在这守了好些日了,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啊, 您说您要是有个好歹,郡主该怎么办?听老奴一句劝,还是回房休息一下……” 其实这样的话吴嬷嬷每天都要说上好几回,可虞氏从来不听, 然这次却破天荒的没有拒绝。 “扶我起来。” 吴嬷嬷一愣:“哎, 好。” 跪久了,虞氏的腿早已没了知觉,吴嬷嬷忙叫婆子抬来轿辇把她送回主院。 不想虞氏前脚离开灵堂不久,轩辕叶就过来了。 “我母妃呢?”她问跪在灵堂前的管家。 “王妃身子不适, 吴嬷嬷送她回房休息了。” 轩辕叶一惊:“母妃病了?” …… 主院, 吴嬷嬷看着虞氏膝盖上的淤青,心疼得眼眶发红:“王妃,您稍等一下, 老奴这就去拿药。” 虞氏疲惫的靠在软榻上,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歇会就好,嬷嬷你先下去。” “可是您的腿……”吴嬷嬷还想再劝劝,见她已经闭上了眼,只好带着人离开。 虞氏是当真累了,侧了个身想睡会,身后再度响起脚步声, 她不悦道:“嬷嬷, 我不是说……” “放心,她已经走了。” 这个声音…… 虞氏一惊, 猛的睁眼, 看清从屏风后头走出来的男子,瞳孔剧烈收缩, 不可置信看着他:“你, 你……” “我怎么了?哦……我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是吗, 王妃娘娘?”蒋涛一脸阴沉的走向虞氏。 虞氏很快回过了神。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故作镇定的坐起身整理了下衣服上不存在的褶子, 秀眉微蹙道:“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谁让你来的?还有, 虞家那边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你放心……” 她看到自己怎么可以一点愧疚都没有,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 蒋涛怒红了眼,不等虞氏把话说完,直接掐住她的脖颈,压低了声音吼道:“虞眉,你还是不是人?” 知道虞氏想杀他灭口的时候,蒋涛都没有这么生气, 为了他们的女儿,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得知自己已经昏迷四日后甚至还能理智的去分析自己醒来的时间是不是一个针对虞氏的圈套。 可他不能原谅她对蒋家人下手, 那些都是他的血亲啊。 “我蒋家十一口人,就连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你都不放过,你还是人吗?” 他一连问了两遍, 双目猩红的死死盯着虞氏,眼中盛满了恨意。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虞氏呼吸一滞, 想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她根本动弹不了分毫。 “你快放开我,否则我就叫人了。”她威胁道。 “那你叫,靖安王头七未过,王妃就在房中与外男私会,想来凤城的百姓很乐意添上这么一个谈资。” 虞氏一梗,愤愤道:“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先放开我。” “不知道是吗?”蒋涛冷笑一声:“好,那我现在就送你下去,到时候让我蒋家被你害死的人亲口告诉你, 你究竟做了什么。” 他双手慢慢收紧…… 胸腔里的空气乍然紧缩,虞氏原本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泛起了红,知道蒋涛是当真对自己起了杀心, 她眼眶忽而渐渐蓄满了泪水,艰难的开口:“没,没错,那些事都是我做的,我……我不是人,可……可是我有什么办法?你父亲找到我这里威胁我……说我若是不给他一笔银子就要让我们的事大白于天下……” 这话是假的,虞氏敢这么说,不仅是因为蒋父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更因为蒋父本身就是个赌徒,蒋涛给家里的银钱,大半都被他拿去挥霍完了,这点蒋涛自己清楚。 至于蒋父如何会知晓他们之间的事,就像虞氏担忧的那样,蒋涛和家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谁知道他有没有无意中听到点什么。 这点,恐怕蒋涛自己也不能保证。 既然有一个蒋父,谁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 “你把我杀了。”虞氏说完直接闭上眼,睫羽轻颤,一滴眼泪滑落滴在蒋涛的手背。 蒋涛的喉头滑动了一下,双手无力的垂下。 他下不去手! 他第一次见虞氏的时候还只是虞家的一个下等奴仆。 虞氏则是家中虞家所有小姐中长得最好看也是最得宠的,阁楼下惊鸿一瞥。 少女明眸皓齿,笑容甜美。 他想,世间怎会有如此好看的人。 为了可以多看她几眼,他铆足了劲钻营,后被虞家少爷看中留在身边。 从此跟着虞家少爷去后院给当家夫人请安,成为了他每天最期盼的事。 可让他没想到的事,没多久,虞氏就成为了虞家的弃子。 她的处境变得很是艰难,可每次见到她,她脸上依旧带着纯粹干净的笑,似乎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 从人人追捧到连下人都能欺负,她都不难过吗? 这个疑问在他第一次帮她的时候问出来了。 她只是冲他狡黠一笑。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可蒋涛看懂了。 虞氏在他心中,除了好看这个印象,多了个聪慧。 相处得多了,又多了点别的。 可蒋涛知道,哪怕是被家族放弃的虞氏,也不是他能够沾染的,甚至觉得自己那些不堪的念头对她都是一种玷污。 他把自己的心思埋在心底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凭着是少爷身边重用的人这个身份,力所能及的去护着她。 无论虞氏后来做了什么,他都觉得她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所以他也愿意成为她手里的那把刀。 也许老天厚待他,竟让他与心心念念的人有了那层关系。 尽管他知道那不过是因为虞氏需要一个孩子保命,但他依旧窃喜不已…… 他想,他愿意把自己的命给她。 可是…… 愣神间,一个凳子带着巨大的力道朝着他的头砸来。 第525章 恩情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于公公一脸喜色的跑进寿康宫,因跑得太急,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帽子跑歪了,跨过门槛的时候还被拌了一下。 看到这幕的宫女太监无不侧目,于公公作为宫里的老人,又得太后重用,何时这般失态过。 周太后在高嬷嬷的伺候下服了药正要歇下,看着他这副模样,不悦的蹙起眉头:“你的规矩也该学一学了,行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不是……那个……”于公公大喘着粗气:“王爷……王爷回来了……” 半刻钟后,一行人从寿康宫奔了出去,走在最中间的是周太后的凤辇,前后跟着打灯笼的宫人。 “再快点。”周太后催促。 小跑着跟在轿辇旁边还没来得及歇口气的于公公:…… 御乾宫里,沈易佳窝在宋璟辰怀里昏昏欲睡,轩辕祁则一脸紧张的在殿中来回踱步。 吴公公垂首站在一旁,表面很平静,内心则不亚于惊涛骇浪。 实在是今夜发生的事太过骇人听闻了,王妃谋害王爷,还与人通奸,混淆皇室血脉…… 这一桩桩,一件件,话本子里也不敢这么写? 其实不光是他, 就是轩辕祁自己也没想到虞氏竟那般大胆。 不过他现下最关心的还是轩辕策, 暂时还未去想要如何处置虞氏。 寝殿的帘子掀开,太医正从里面走出来。 不等他开口, 轩辕祁便问:“如何了?” 太医正踌躇着该如何说。 轩辕祁冷声道:“说,敢有一句假话,朕要了你的脑袋。” 小鸡啄米的沈易佳被他这声厉喝吓得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一脸迷茫的看向宋璟辰。 宋璟辰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手。 “王爷头部受了巨大的撞击, 虽有一息尚存, 但……但醒过来的机会渺茫,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轩辕祁眸子一凝,怒道:“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务必要救醒他, 否则你这个太医正也不用当了。” 太医正抹了把汗:“老臣定竭尽所能。” “还杵在这作甚……” “太后娘娘。” 外面响起请安声, 轩辕祁一顿,转身迎了出去。 “皇帝,你弟弟, 你弟弟他人呢?”周太后的声音都带着颤。 皇帝安抚了两句,带着她进了寝殿。 龙床上,轩辕策一脸苍白的躺在那,周太后红着眼眶上前,伸手在他脸上轻抚了一下。 感受到手下的温度,喜极而泣:“活着,你弟弟真的还活着……” “母后,这是好事。” 周太后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那个……” 她明明亲眼看见…… 轩辕祁抿了抿唇, 挥手让殿中伺候的人先下去。 宋璟辰和沈易佳对视一眼, 也想离开。 轩辕祁道:“你们两个留下。” 两人只好继续做背景墙。 等没了外人,轩辕祁才道:“之前那个不过是跟二弟长得一样的替身……” 他将自己如何发现的说了, 周太后闻言忙去看轩辕策的右手, 果然看见他大拇指上有个不明显的茧。 其实轩辕祁之所以没将尸体是假的事第一时间告诉周太后,也是担心真正的轩辕策同样遭遇了不测, 反而让她经历二次失子之痛。 若不是这次消息传得太快, 轩辕祁也是不打算告诉她的。 周太后又不笨, 岂会想不到, 虽不赞同却也知道皇帝是为了自己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转而问:“凶手可抓到了?” 既然沈易佳和宋璟辰现在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自然不会是他们。 轩辕祁点了点头:“是虞氏。” “虞氏!”周太后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好一个虞氏, 真是岂有此理。” “母后……”轩辕祁犹豫了一下:“其实……叶儿并非二弟的子嗣,乃虞氏与人通奸所生。” 周太后自认自己这段时日遭受的打击已经够多了,心理承受能力也足够强。 但听闻这个,还是气得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母后……”轩辕祁一惊,忙将人抱去软榻:“太医,快叫太医……” 太医正就在殿外候着,听到传唤忙快步进来,所幸周太后并无大碍,扎了一针就幽幽转醒了。 轩辕祁扶她坐起来:“母后, 您切莫再动气了。” “哀家没事。”周太后摆了摆手,想到虞氏又冷下了脸:“你准备如何处置虞氏?” “朕想等二弟醒了, 听听他的想法。” 以前不理解轩辕策为何那般漠视自己的血脉,现在想来,恐怕他对轩辕叶的身世一清二楚。 “你二弟何时能醒?”周太后问。 “这……” 轩辕祁哪敢说实话, 正想安抚过去。 宋璟辰突然开口:“太后娘娘,外臣岳母精通岐黄之术,若是让她来, 王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沈易佳猛的扭头看他,原来是在这等着。 让她娘出面救大渣男,老太婆就得记着她娘这份恩情。 万一她娘原谅大渣男了,两人重新在一起,就凭这份恩情老太婆也不能从中阻挠或者苛责她娘。 当然,她娘不原谅大渣男也没事,反正都是要救的。 周太后眉头一拧,看向轩辕祁:“策儿怎么了?” 猜到宋璟辰的打算,沈易佳自然不能拖后腿,指了指候在一旁的太医正,抢话道::“刚刚他说大……你儿子随时有生命危险,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周太后身子一颤,紧张的问:“当真?” 轩辕祁无奈的点了点头。 周太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差点再次倒下。 太医正心里叫苦不迭, 忙上前又给她扎了两针。 再这样多来两次,王爷还没走,太后就要先行一步了。 “姬洛!”周太后一把抓住轩辕祁的手:“快,快派人去接姬洛进宫。” “母后,您先别着急,朕这就派人去接。” 恰这时,吴公公走进来,在轩辕祁耳边耳语了两句。 轩辕祁一顿,看了宋璟辰一眼,点头道:“去把人请进来。” 沈易佳眨了眨眼,小声问:“我娘来了?” 宋璟辰点了点头,其实从靖安王府出来的时候他就让三万去找人了,只是不知为何现在才来。 第五百二十五章 跑了 许是因为要见姬洛,哪怕精神不济周太后也不肯躺着,轩辕祁无奈,只好扶她在椅子上坐下。 看她坐都坐不稳还咬牙坚持,沈易佳翻了个白眼。 怎么滴,还想给她娘下马威不成? 不多时,墨鸢扶着姬洛进来。 周太后的视线从她踏进寝殿开始就没移开过。 姬洛带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那双眼睛还是一下子就勾起了周太后初见她时的记忆。 大闹婚宴,张扬,蛮横,胡搅蛮缠,毫无女子该有的温婉贤淑…… 注意到她眉侧从面纱下延伸出来的疤,周太后一顿,神色有些复杂。 姬洛只当没发现,朝轩辕祁行了个礼。 “免礼。” “阿策就劳烦你了。”轩辕祁是第一次见姬洛,没有周太后那么多复杂的情绪,只是想到自己是拆散她和二弟的罪魁祸首,多少有些愧疚,故而跟她说话也不自觉客气了点。 姬洛淡淡点头,由墨鸢扶着走到龙床边。 开始为轩辕策检查伤势,从始至终都没给周太后一个多余的眼神。 宋璟辰和沈易佳对视一眼,都发现了不对,姬洛并非柔弱之人,更别说走两步路还要人扶着。 “娘,你身体不舒服吗?”沈易佳凑过去担心的问。 “娘没事。” 姬洛收回手,示意墨鸢将银针拿出来,顿了下道:“我救人的时候不喜有外人在场。” 这…… 吴公公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轩辕祁。 轩辕祁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扶着周太后出了寝殿。 宋璟辰和沈易佳一个是姬洛的女儿,一个是女婿,不算外人,两人心安理得的留下没走。 “他情况很不好。”姬洛并没有去拿银针,一开始她也以为宋璟辰是叫她来救人的,检查完轩辕策的伤势后,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其实这几日她并未去想过这些事。 …… 没有让轩辕祁和周太后等太久,几人出去寝殿。 周太后张了张嘴想问,又有点抹不下面子,只得不停给轩辕祁使眼色。 接收到亲娘的暗示,轩辕祁问:“阿策怎么样了?” “他没事。”姬洛直接道。 听到这话最震惊的不是轩辕祁,也不是周太后,而是太医正。 他瞪大眼,怎……怎么可能? 能坐上太医院一把手的位置,他的医术肯定是不差的,也不认为自己会误诊, 就他方才检查的结果来看,说醒来的机会渺茫都是往轻了说的。 这人在里面才待了多久,就敢大言不惭的说没事? 可当他听了轩辕祁的吩咐重新给轩辕策检查后,由不得他不信了。 “王爷他……不日便能醒来。”他颤着声道。 之所以颤,完全是激动的,看向姬洛的目光都变得炙热。 这等本事,简直是华佗在世啊。 若能习得一二…… 姬洛似看出他的想法,将提前准备好的一张纸递过去。 “这是我祖辈传下来的一套针灸之法,前辈若是有兴趣可以拿去研究研究。” 太医正一怔,他们做大夫的,哪个不是把方子死死的捏在自己手里?方才他也就想想而已,可从未想过要…… 他没接,不赞同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你……” 姬洛打断他:“身为医者,本就为救死扶伤,我一个人的本事有限,若前辈能用它发挥出更大的用处,也不枉我祖上几辈子的心血。” 听得这番话,太医正不由对姬洛肃然起敬,他先是看了眼轩辕祁,见他没有反对,才双手接过。 “夫人既将这东西交给老夫,老夫也绝不藏私,定会传授出去。” 姬洛没再多言,这套针法确实是治疗头部受到创伤的,但轩辕策的情况较为严重,用于他没什么效果。 她之所以拿出来,也是为了将轩辕策突然好转的情况圆过去。 再者,她也确实不认为这些有什么好藏私的。 她不觉有什么,却不知周太后看她的眼神更复杂了。 轩辕策已经脱离危险,几人也提出告辞出宫。 轩辕祁让人送他们出去,想到什么姬洛顿住步子道:“陛下这些时日最好多注意些凤城各大医馆的情况。” …… “娘?你真没事吗?”马车上,沈易佳看着靠在墨鸢身上的姬洛问。 姬洛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宋璟辰拧眉:“娘,你是不是去寻天机谷的人了?” 姬洛顿了下,叹气道:“还是让他们跑了。” 皇宫,轩辕祁将太后送回寿康宫,又让人把轩辕策挪到了御乾宫的隔壁养伤,刚拿起奏折,魍魉卫就出现说住在驿馆的吴国使臣队伍中少了不少人。 想到姬洛离开前的提醒,他忙让人去把驿馆围起来。 第五百二十七章 绿茶上线 几人抵达轩辕策养伤的紫宸殿时,太医正刚给他检查完,除了太医正外,就只有楚风候在一旁。 轩辕策重伤初愈,前前后后加起来又昏睡了近十日,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这放在别人身上,是一脸病态,可在他那妥妥就是病弱西施。 他靠坐在床头,一头白发披散在肩上,眼睫半垂,美得让人平添一种保护欲。 沈易佳不禁多看了两眼,暗道难怪当年能把她娘迷得连自己出山的正事都给忘了。 要换成是她,她也得忘啊。 听见脚步声,轩辕策转过头。 “楚风,谁来了” “是吴公公带着姬夫人他们来了。” 沈易佳一怔,吴公公说的出了点别的问题,难道是脑子坏了还是失忆了 话本子里的狗血桥段终于要被她遇到了吗 刚这样想完,就见轩辕策脸上带上了笑:“阿洛和佳佳来了啊。” 沈易佳眨了眨眼,还认识他们,那就不是失忆。 姬洛显然是发现了问题,她蹙眉走过去,轩辕策的视线一直跟着她走动的方向移,但若仔细观察,那双目中并无焦距。 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带起的风引得轩辕策笑出声:“不用试了,醒来我就发现自己看不见了。” 沈易佳松了口气:“还好只是瞎了。” 轩辕策:…… 宋璟辰轻咳一声:“你之前不是一直念叨着自己的东西还落在瑶光殿没拿吗这里我们也帮不上忙,我先陪你过去收拾。” 沈易佳一听觉得有道理,反正老太婆和轩辕祁都不在,不用担心有人会欺负她娘。 跟姬洛说了声,夫妻两个出了紫宸殿。 其实她带进宫的东西除了宋璟辰让轩辕子铭给她捎进来的换洗衣物外,也没别的了。 她心疼的主要是老太婆后面让人给她送的值钱玩意。 许是因沈易佳的一番话觉得亏欠了她,想补偿又碍于在孝期,周太后送的都是一些完整的上好玉石,或者素雅的首饰和一些她没见过的小玩意。 沈易佳跟宫女打听了一下,那些小玩意都是番邦进供来的,值不少银钱。 紫宸殿内,轩辕策屏住呼吸,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看不见,其他的感官似乎都敏感了几分。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姬洛的呼吸打在自己脸上,很近很近,近到只要他稍稍倾头就能碰到对方。 这让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甚至觉得当个瞎子也不错。 太医正站在一旁看得暗暗咋舌,方才他也是想这样给王爷检查来着,结果差点没被王爷一巴掌呼飞。 人比人,气死人! 姬洛收回搭在轩辕策眼皮上的手,后退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只当没看见轩辕策脸上的失望,淡淡道:“应是脑内血瘀导致的暂时性失明,我开一个活血化瘀的方子,再配以针灸治疗,要不了多久就能复明。” 楚风眼睛一亮,忙去拿来纸笔。 天知道当他回来得知自家王爷已经去鬼门关走了一趟时差点没吓个半死。 王爷遇到危险的时候他竟然不在身边,光这一条就足以他死一百遍了。 姬洛写好一个方子递给他:“这个一日一副药,早晚各煎一次,饭后服用,用药半个时辰后再进行针灸治疗,服药期间膳食尽量吃得清淡些。” 叮嘱完想了想又写了个方子:“这是外敷的,将药捣成药泥敷在眼上,一日一换。” 楚风一顿,听这话的意思是,她不亲自给王爷治 看出他的疑惑,姬洛也没解释,对太医正道:“前辈,我教你如何扎针。” 又要教自己太医正大喜过望,忙凑过去。 墨鸢已经将银针准备好了,姬洛一边在轩辕策的头上示范一边讲解。 她说得很仔细,入针几分,扎哪个穴位有什么效用,包括哪些该注意的都没落下。 太医正也听得认真,毕竟是在王爷头上扎针,可不敢马虎。 可是听着听着他就感觉不对劲了,怎么这么冷呢 四月底的天气,不应该啊。 一定是错觉! 他缩了缩脖子,继续认真听。 然后他就觉得周身的温度又低了一些,隐隐有要把他冻成冰块的趋势。 被那道冷飕飕的气息包围着,太医正完全静不下心来,他左顾右盼,不期然就对上一张冷成了冰块的盛世美颜。 明明知道王爷看不见,可他就是觉得对方在盯着自己。 太医正抹了一把冷汗,脑中有什么闪过,他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我老了,眼神不好使,要不以后给王爷扎针的事还是由姬夫人你来。” 说完他不着痕迹的觑了眼轩辕策,果然看他脸色好了很多。 小命是保住了,可太医正想哭,这学习机会多难得啊。 姬洛手中的动作不停:“太医院那么多太医,既然前辈不方便,那便换个人来。” 言外之意,你眼神不好使,就找个眼神好的。 “那些年轻的小辈阅历不足,可不敢让他们给王爷下针,万一一紧张出了什么差错……” 说到这他一脸为难。 诅咒的话他不敢说,意思到了就行。 姬洛:…… 沈易佳和大包小包的宋璟辰回来,刚好听见这段对话,她翻了个白眼:“整个太医院难道就没有眼神好又有阅历的了吗” 太医正的心在流泪,硬着头皮道:“没有。” 沈易佳有点嫌弃的嘟囔:“太医院的人这么没用!” 太医正:…… 王爷啊王爷,为了你,老夫可是把整个太医院的名声都丢尽了啊。 沈易佳蹙眉:“可总不能让娘每天进宫” 看透一切的宋璟辰好笑道:“娘每日进宫给王爷扎针确实不方便……” 他顿了下,注意到轩辕策瞬间黑下来的脸色,继续道:“不如让王爷暂时去我们那里养伤。” “毕竟在头上扎针并非易事,交给别人来做也不放心。” 轩辕策满意了。 太医也正忙接话道:“这位大人说得极是,我正是这个意思。” 一直未开口的轩辕策突然叹气道:“若当真有意外,那也是我的命数该如此,怪不得旁人,孟太医,你无需有压力。” 宋璟辰:没看出来你这么茶。 轩辕策:彼此彼此。 姬洛已经下好了最后一根针,她撇了轩辕策一眼,淡淡道:“一刻钟后起了针再出宫。” 轩辕策:“好!” 沈易佳看看太医正,又看看轩辕策,凑到宋璟辰耳边小声道:“相公,我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宋璟辰弯了弯唇角:“我也觉得不对。” 轩辕策要出宫养伤,自然得先经过国君和周太后的应允,这边姬洛一同意,楚风就很有眼力见的去禀报了。 国君好说话,所以楚风选择实话实说。 到了周太后那就不一样了,他特地把轩辕策的病情往严重了说,严重到没有姬洛不行的那种。 他这么一说,周太后果然同意了,还询问他小院的环境如何,有没有伺候的人,实在不行让他们搬去王府住。 楚风可不敢做这个主,只得说会询问王爷的意思。 想到姬洛在场,周太后压下了亲自走一趟紫宸殿的想法,看了楚风一眼道:“你回去问一下策儿,虞氏该如何处置。” 楚风一怔,应是退了出去。 等他回到紫宸殿时,姬洛刚替轩辕策起完针。 “陛下和太后娘娘同意了王爷出宫养伤。” 他说完又凑到轩辕策耳边耳语了两句。 轩辕策蹙了蹙眉:“人被关在哪” …… 轩辕国皇宫专设了一处关押重要犯人的暗室。 其内不见天日,四面由石砖堆砌而成,只在门上留了一个碗口大的口子,除去用于通风外,也是为了方便狱差给犯人送餐。 暗室内,轩辕叶把头埋在膝盖上将自己缩成一团,看也不看虞氏递过来的馒头。 虞氏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劝道:“叶儿,你多少吃……”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轩辕叶冷冷的打断她:“既然做了,又为什么不能把秘密藏好” 为什么要让她去面对这些 虞氏被她一句句质问问得哑口无言。 当年轩辕策病重,周太后放出话来,若是不能给他留下一儿半女,就要自己陪葬。 她以为轩辕策真的醒不过来了,才冒险找来蒋涛…… 谁能想到她刚生下轩辕叶,轩辕策就奇迹般的醒了过来,甚至在得知她生下了一个女儿后,什么都没说。 她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以为他也跟别人一样误会了…… 开门的声响打断了她的思绪,母女俩同时朝大门看去。 两个狱差走进来,一言不发的押着虞氏就走。 轩辕叶反应过来,忙跑过去抓住其中一个狱差,慌乱道:“我什么时候能出去,我皇祖母呢,皇祖母知不知道我在这,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我……” 狱差不客气的将她推开。 轩辕叶跌倒在地,虞氏心疼得不行,奈何她被狱差钳制着什么都做不了。 大门重新被关上,轩辕叶急了,趴在通风口处吼道:“你们要把我娘带去哪,你们给我回来……” 没有人搭理她。 脚步声越来越远,四周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轩辕叶慌乱的将自己重新缩成一团,口中突而喃喃:“是……是那个贱人……都是那个贱人害的……” 如果那母女俩不出现,父王最多不过是像以前那般继续无视她和母妃。 又岂会为了给那母女俩腾位置去查她母妃都做了什么。 若不查,就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身世…… 轩辕叶自认自己找到了一切的罪魁祸首,猩红的双眼慢慢布上了恨意。 另一边,狱差将虞氏带进一间审讯室,看到里面的人,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你,你怎么可能……” 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醒过来 轩辕策靠窗而坐,一半的身子隐在黑暗中,他冷冷的“看”着虞氏,轻叩了叩桌案,站在一旁的楚风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叠信函扔到虞氏面前。 “你要的证据。”轩辕策道。 虞氏一愣,目光下移,缓缓蹲下身,将信函拾起,借着审讯室中昏黄的火光,细细翻阅起来。 她每看一页,脸色就变上一分,看到后面,忽然发疯似的将信函全部撕碎。 “不是我,这不是我干的。” “我承认叶儿不是你的女儿,可当初咱们说好婚后各过各的,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定我的罪。” “还,还有……因为我,你们兄弟才能轻易的扳倒世家,你答应过会保我无恙的,你不能过河拆桥……” 她慌乱的摇头,口中不停重复当年之事。 “对,本王是答应过你。可既然是互不相干,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对本王的阿洛下手” 要不是他这次让人去查,轩辕策怎么也没想到,虞氏尚在闺阁中的时候,就已经跟天机谷的人牵上线了。 “我没有,不是我做的。” 轩辕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急不缓道:“当年,司云提前得知皇兄有意让本王娶你,与你达成共识。他们将阿洛骗回去,而你负责说服本王娶你。 不想阿洛察觉到自己有孕,中途返回凤城,恰巧赶上了你我的大婚之日。 你们又担心我俩会解开误会,于是拦截了阿洛的信,让替身出面刺杀她,你的目的其实并非杀她,而是想让她对本王死心……” “这么说也不对,你不是不想杀,是司云不让你杀,因为他想把阿洛带回天机谷与他成婚。” “可你们怎么也没想到,天机谷和虞家的人联手,还是让她逃了。” 说到这,轩辕策的眸子已经泛起了红。 那时候阿洛身怀有孕,先是经历了他的背叛,后又被两方人追杀,从轩辕国逃到大夏的这一路,她究竟经历了什么,轩辕策根本不敢去想。 只要一想他的心就针扎般疼,恨不得把当年轻信虞氏的自己杀了。 难怪老和尚说,见到阿洛的时候,她浑身是血…… 轩辕策捏紧颤抖不止的手,深吸口气压下心中怒气,继续道:“还有这次,天机谷的人告诉你本王寻到了本王和阿洛的女儿……” 他什么都知道了! 什么都知道了,意味着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虞氏瘫坐在地,喃喃道:“我只是想让你娶我……” 第五百二十八章 了结 一个谎话说多了究竟会不会变成真话虞氏不知道,但她后来确实真的喜欢上了轩辕策。 至于一开始…… 正如轩辕策所言,她不过是为了摆脱进宫的命运借他当筏子罢了。 彼时世家全把目光放在后宫女人的肚皮上,只要有一人诞下龙嗣,他们便会将轩辕祁除去。 至于轩辕策,说难听点他能活着完全是因为轩辕祁还活着。 只要轩辕祁一死,世家第二个杀的就会是他。 这样一个完全没有价值的人,可想而知,根本不被世家放在眼里。 虞氏正是看破了这一点,才让人传出自己倾慕轩辕策的流言。 作为世家女,她太了解家族唯利是图的嘴脸了,更何况她的做法与挑衅无异,家主岂能放过她 果然,当家主发现流言压不住时,不是想着将她嫁出去,而是彻底放弃她,让她在族中自生自灭。 这是对她的惩罚。 他们想让她知道,没有家族的庇佑,她什么都不是。 可他们哪里知道,那几年她虽过得连个丫鬟都不如,却是她最安心的几年。 因为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何时就会像一件好看的货物一样被送出去了。 不用每每听到哪个虞家女在后宫惨死后整宿整宿的不敢合眼了。 可惜,这样的安心在她被家族放弃第四年变了。 她记得,有个虞家女第二日要进宫,如同其他人一样,进宫前寻她发泄完心中不快,又将她赶去了马棚里过夜。 就是在那夜,月色下,少年一袭黑衣出现在她视线中。 明明只看到了一双眼睛,明明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可她就是着魔般动了心。 凭着自己对府中布局的熟悉,她鼓起勇气悄悄跟在少年身后,亲眼看着他走进家主书房,看着他被人发现,被人追杀…… 虞氏深吸口气,擦掉脸颊的泪,嘲讽一笑:“那天若不是我帮你,你以为你能逃出虞家吗” “你只知道那个女人在你回皇陵的路上救了你,可你不知道,在那之前,我也帮了你!” 是她帮他将血迹掩埋,划破自己的手臂引开追查的人他才能活着离开的! 明明是她先救了他! 没人知道,当她得知自己救的人就是轩辕策时,她还满心欢喜的认为这是上天注定的。 直到次年,一个叫司云的男子突然找到她,他说轩辕策抢了他的未婚妻…… 起初她是不信的…… “当时你问我,是否当真对你无意,若我说了实话,你还会娶我吗” 轩辕策蹙了蹙眉,没有回答。 虞氏冷笑:“你不会!你一开始就把我的后路想好了,若我说了实话,你定然会坚持把我送走。” 如果没有提前见到轩辕策,离开虞家自由自在的活着确实是她想要的。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那个女人能因为救了轩辕策让他爱上她,自己又为什么不可以 更何况,还有司云帮她。 只要那个女人彻底在轩辕策的世界消失,他总有一天会爱上自己的。 所以她否认了,为了让轩辕策相信,甚至把一直帮助她的蒋涛扯了进来。 可她低估了轩辕策对那个女人的感情…… 太医不敢对周太后和国君说实话,可她知道,轩辕策会病倒,根本就是思念成疾。 可笑的是,轩辕策为了别的女人病倒的那段时日,却是她离他最近的时候。 后来她时常想,王爷永远病着该多好,她想见就能见…… 也是因为这个近乎变态的念头,她冒险留他一口气,藏在自己房间,离她最近的地方…… “就算本王知道那晚你救了本王,本王也不会喜欢你。”轩辕策站起身,将手搭在楚风肩上,冷冷道:“况且……这些不是你去害阿洛的理由。” 虞氏一怔,突而放声大笑起来。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真是一如既往,一点希望都不愿意给她。 轩辕策由楚风扶着走出审讯室,跨过门槛时,他顿了下:“你当初救了本王,本王不杀你,可你害阿洛遭受的囚禁之苦,总要还给她的。” 他“看”向守在门口的狱差:“去告诉陛下,虞氏的后半辈子,就让她在暗室中度过。” 轩辕策头也不回走了。 虞氏的笑声止住,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眼泪直接就滚了出来,她抬手捂住眼,双肩止不住颤抖,无声地呜咽起来。 她并未发出太大的声音,但那种笼罩在她身上的悲伤却宛如实质。 也不知是悔还是恨。 楚风扶着轩辕策出了暗室,小心翼翼觑了他好几次,还是没忍住问:“王爷,那天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怎么会好端端的回王府,又怎会差点……”被一个女人弄死。 轩辕策深吸口气,仰头道:“你话太多了。” 还能为何,不过是因为阿洛不搭理他,佳佳不认他,又得知自己可能被虞氏骗了,心中憋了一口怨气。 鬼使神差的就想去找虞氏算账,不想反而中了招,还差点把命丢了。 这么丢脸的事,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提。 “哦。”楚风摸了摸鼻子,看到前方亭子里的人,喜道:“王爷,姬夫人和宋夫人还在等咱们呢。” “他们分明是在等本王。”轩辕策淡声纠正他:“还有,以后称呼佳佳小姐。” 楚风:“哦。” 轩辕子铭今日也进宫了,轩辕祁将让他留意凤城的各大医馆,他正是为这事来的。 从御书房出来,他又去了一趟太医院,从里面叫走了几个太医,在宫门口不期然就遇到了同样出宫的沈易佳一行人。 “夫人,宋大哥,佳佳。”他走过去跟几人打招呼,注意到走在最后头的轩辕策,忙唤:“皇叔。” 轩辕策点了点头:“你今日怎的进宫了” “我来给父皇汇报些事……”轩辕子铭话到一半,想到什么眼睛一亮,看向姬洛道:“我听闻皇叔能醒来,多亏了夫人出手,就连太医正都夸夫人妙手回春,堪比华佗在世……” 姬洛扶额:“有话直说。” 轩辕子铭嘿嘿一笑:“就是……我想问问夫人有没有什么治疗时疫的好方子。” (虞氏正式下线,下面会帮大家把时间线捋一下。) 卑微作者在线捋时间线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乱,我还是把时间线捋一下。 ps:因为我觉得你们可能已经把前面写过的忘了。 流言是虞氏十一岁的时候放出去的,那时候轩辕祁登基才第二年,轩辕祁十六岁,轩辕策十三岁。(前面写过) 遇到轩辕策是虞氏被家族放弃的第四年,也就是放出流言的三年后。彼时轩辕策为了偷虞家手里那份唐家子弟的罪证潜进虞家(前面提到过),那时候虞氏十四,轩辕策十六。 虞氏救了轩辕策,但轩辕策并不知道,他逃出虞家后让人把册子送进宫,为了不让虞家人怀疑到他身上带着伤连夜赶回皇陵(制造自己没有回凤城的证明),路上遇到了姬洛。 也就是说,两个人其实是同一天救的他。 因为那份罪证,世家之间的矛盾升级,第二年,轩辕祁提出让轩辕策娶虞氏。 司云提前得知这事,为了把姬洛带回去,他找到虞氏跟她合作。 然后就有了后面的错过,误会。 虞氏其实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爱轩辕策,不过是看到轩辕策对姬洛那么深情,认为自己先救的他,轩辕策的爱也应该是属于她的,最初懵懂的喜欢到后面早已变成了不甘心,变得扭曲。 如果当初她接受了轩辕策把她送走的提议,或许她也能收获一段属于自己爱情,幸福的过完一生。 所以,各位宝子们,感情事千万不要钻牛角尖,换一条路或许会更好哟。 然后大家可能觉得轩辕策蠢,但那时候他其实也才十七岁,还没现在的世子年纪大。 不过你们要还是觉得他蠢那就蠢(反正他又不是我的男主。捂脸) 注:这张不收费,也不算在今日更新。 第五百二十九章 接出来 “时疫?若我没有记错,倒春寒引起的时疫往年也有过,以前的方子不管用了?”姬洛问。 “可不是不管用了。”轩辕子铭挠了挠头:“一开始还好好的,眼见着时疫就要过去了。可不知怎的,这几日大家吃了药病情反而变得更严重,每天都要死上好些人,天天都有人跑医馆闹……” “父皇不是让我留意各大医馆吗,我觉得这不正常,所以跟父皇要了几位太医,准备带他们去看看。” 姬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四位太医下意识挺直了背,她收回视线,淡淡道:“我跟你们一块去。” 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还需要见到病患确认一下。 轩辕子铭原本只是觉得姬洛的医术了得,想跟她讨个方子,没想到她会直接提出一起去,简直受宠若惊,好听的话张口就来。 “夫人果然宰心仁厚,菩萨心肠,我在这先替凤城的百姓谢谢你。。” 说着他直接拱手弯腰行了个大礼。 “你不用谢我。”姬洛不接他给的高帽,冷冷道:“我只说去看看。” 轩辕子铭懵:只看不治吗? 沈易佳看着停在宫门口的三辆马车道:“娘,我跟你一块去医馆,万一遇到有人闹事,我可以……” “不用,有墨鸢陪我去就行。” 去医馆是为了给病患看病,她只带会医术的墨鸢也正常,毕竟沈易佳又帮不上什么忙。 姬洛说完看向宋璟辰:“阿辰,你先带佳佳回家。” 宋璟辰明白她的意思,点头应下。 沈易佳还想再说,宋璟辰劝道:“有三皇子在,没人敢闹事。” “对,没错。”轩辕子铭抬起下巴,拍着胸脯保证:“佳佳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人挨到夫人一根头发。” 沈易佳一想也有道理。 轩辕策突而开口:“叫什么佳佳?没大没小。” 轩辕子铭一噎:“皇叔说的是,佳佳……” 他看向沈易佳,半天从牙关挤出一个字:“……姐。” 沈易佳咧开嘴一笑:“哎。” 轩辕子铭:…… 轩辕策也满意了,没再揪着这个不放,其实他也想一块去,可想到自己如今看不见,去了保不准还会添乱,只好让楚风跟着去保护姬洛。 等轩辕子铭带着姬洛和四位太医离开,三人才坐上宫里派来送他们的马车回家。 狱差按轩辕策的吩咐去给轩辕祁回了话,没多久,寿康宫这边也收到了消息。 周太后不关心虞氏的死活,相反,对于一个不仅不守妇道,还差点害死自己儿子的毒妇,她甚至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可既然是轩辕策的决定,周太后也只能容忍她继续活着了。 察觉到她的心情不太好,高嬷嬷倒了杯茶伺候她喝下,接过宫女手中的美人锤,坐到脚踏前替她一下一下锤着腿。 壮着胆子问:“太后是在担心郡主吗?” 毕竟事关皇家颜面,对外轩辕祁只公布了虞氏谋害轩辕策一事。 至于她与蒋涛苟合,以及轩辕叶的身世……凡是当日去过王府的人都被轩辕祁下了封口令,所以事情并未传出去,外人自然也不知道轩辕叶根本不是什么郡主。 周太后没说话,不过脸色忽而变得有些难看。 高嬷嬷只当自己猜对了,想了想道:“奴婢斗胆说上一句,王爷出事那几日,郡主眼睛都哭肿了好几回,瞧着脸上的伤心也不似做伪。奴婢猜测,王……虞氏做的事,郡主怕也是毫不知情,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犹豫了下,继续道:“说起来,郡主也怪可怜的。” 先是以为自己父王没了,结果父王回来了,凶手却是自己的母妃,自己还被牵连跟着被关了起来。 高嬷嬷想想都替轩辕叶觉得委屈。 “你说得对。”周太后睁开眼,看着窗外的水榭,叹气道:“那丫头有什么错呢?她什么都不知情,出身更不是她能选择的。” 毕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又真心疼爱过的孩子,周太后实在狠不下心来不管她。 高嬷嬷还在想她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周太后道:“你拿着我的令牌走一趟,把那丫头接出来……顺便,让他们把蒋涛处置了。” 蒋涛的罪名是虞氏的同党,至于虞家那边,周太后知道轩辕祁不会放过他们,所以没打算插手。 可这蒋涛却是不能再留了。 高嬷嬷一愣,忙应是去了。 “母后把轩辕叶接去了自己宫里?” 高嬷嬷前脚把轩辕叶从暗室带走,后脚就有人把这事报给了轩辕祁。 “回陛下的话,是太后身边的高嬷嬷亲自去接的,她拿着太后的令牌,卑职等也不敢拦着。” 轩辕祁蹙了蹙眉:“朕知道了,你先下去。” 狱差应是退下。 吴公公垂首站在一旁,脸色很是复杂。 要是只知道轩辕叶的身世就罢了,他可还亲眼见到了她拿剪刀弑父的一面。 那一脸的狠厉,吴公公想想还觉得胆颤。 可以说,轩辕叶一剪刀是彻底把自己在吴公公心里的印象给颠覆了。 吴公公尚且如此,更何论是一直把轩辕叶当亲闺女看待的轩辕祁呢? 他甚至有种错觉,那一剪刀是冲自己来的。 这也是为何他这几日从未提过要把轩辕叶放出来的原因。 看了会奏折,实在看不下去,轩辕祁站起身:“走,去寿康宫看看母后。” 寿康宫的东小阁里,轩辕叶跪在周太后面前哭得梨花带泪,一连磕了几个响头,直把额头都磕红了。 周太后看得实在不忍,挥手让伺候的人下去才颤着伸出手去扶她:“傻孩子,你这是作甚?” “叶儿对不起皇……”想到自己已经不是轩辕策的女儿,她更咽着改口:“叶儿对不起太后,叶儿心中有愧。” “叶儿这样的身世,原本该在狱中就自行了断的,可叶儿舍不得太后,如今能再见太后一面,叶儿也没有遗憾了。”她抹了一把泪,又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叶儿以后不能再陪着太后了,太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第五百三十章 严重 “你一口一句太后,莫不是当真不认哀家这个皇祖母了不成?” 轩辕叶不可置信的抬头,张了张嘴,想到什么又连连摇头,忍着又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咬紧下唇道:“叶儿的娘亲做了那等事,叶儿不敢。” 不是不认,是不敢认。 提起虞氏,周太后脸沉了沉,严厉道:“你是你,她是她,你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只要你问心无愧,有什么不敢的?” 轩辕叶怔了一下,再也忍不住,一头扑进周太后怀中,大颗大颗的泪水滴落下来:“皇祖母……叶儿,叶儿以为皇祖母不要叶儿了……叶儿,叶儿害怕……” “傻孩子~”周太后心疼的抚了抚轩辕叶的脸颊,跟着红了眼眶。 祖孙两个抱着哭作了一团,哭声传出来,守在阁楼外面的高嬷嬷和于公公大气也不敢出。 “陛下!”吴公公小声唤。 “回去。”轩辕祁叹了口气:“不用跟母后说朕来过。” 高嬷嬷和于公公恭敬应是。 吴公公看了二人一眼,忙跟上轩辕祁。 出了寿康宫,轩辕祁突而顿住:“吴正德。” “陛下。” “你让人多注意着点,若郡……轩辕叶当真没有别的心思,就由她去,母后年纪大了,朕不想让她再伤心难过。” 吴公公诧异抬头,反应过来连忙应是。 其实陛下自己也不忍心,毕竟养个阿猫阿狗十来年还有感情呢,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过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中腹诽一下。 主仆两个刚回到御乾宫,内狱的人就来禀说刑公公和钱公公招了。 两人都是在替虞氏办事,钱公公是为了财,刑公公却是为了报恩。 原来当年世家迫害刑家的时候,虞氏偷偷往刑家报过信,刑夫人提前将家中刚出生的婴孩跟一个下人的孩子掉包,才得以给刑家留下一条血脉。 轩辕祁冷笑:“招得这么痛快,他这是算准了朕不会去动那个孩子。” 吴公公默了默,刑家的后人,陛下可不是不会动吗。 仁心堂。 姬洛眉头紧锁:“发热,呕吐是何时开始的?。” “就这两日。”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面色潮红的妇人,答话的话是站在妇人旁边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一脸怒容,碍于有官兵在才不敢发作:“我婆娘因为得了风寒,吃什么都没胃口,前日喝了药后就直接睡下了,半夜发起了热,我也没多想,隔日又给她煎了两副药,不想情况非但没有好转,今日早上甚至开始呕吐不止。这不是他们开的药有问题是什么?” 姬洛淡淡道:“药没问题。” “怎么没问题了?你们莫不是和这家黑心烂肺的医馆是一伙的?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不治好我婆娘,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告到陛下跟前去。”中年男子怒红了眼。 妇人也忍不住哭出了声:“呜呜呜,当家的,我不会死。” “你个嘴上没把门的,胡咧咧啥呢?”中年男子厉声斥道,可眼中分明是担忧和害怕。 为什么害怕,因为怕自己妻子的话应验吗?姬洛垂下眼睫,收回搭在妇人手腕探脉的手。 中年妇人哭得一抽一抽的:“我,我哪里是没把门,咱们,咱们隔壁王家那一家子,不就是这样没的吗?” “你跟他们哪里一样?”中年男子说这话显然没有底气,急得用力抓了把头发:“你别多想,娃儿还在家等你回去给他们做饭呢。” 姬洛站起身准备走,闻言顿住:“何时走的?也是跟你一样的症状?” “不一样不一样。”中年男子连连摆手,仿佛承认了自己的妻子就真的没救了似的。 姬洛静静的看着他。 中年男子被看得败下阵来:“就这两日没的,一个接一个,两天内全死绝了。 那一家人前阵子去乡下省亲,也不知怎么回事,全部带着病回来……” “不过他们的症状跟我婆娘真的不一样,他们走的时候脸上长满了脓包,可吓人了。”想到那一家子的死状,中年男子瑟缩了一下。 姬洛问:“他们是不是孟夏二十回来的?” 夫妻两个同时一惊:“你怎么知道?” 姬洛没有回答,看向一旁的轩辕子铭:“我们先离开。” 轩辕子铭不解,但还是按她说的吩咐了下去。 中年男子急了:“哎,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婆娘怎么办?” 他想去拉姬洛,两个士兵刷的抽出佩剑,吓得他忙收回手。 转眼轩辕子铭带来的人就走得一干二净,包括那四个太医。 “怎么走了?” “是啊,不是说他们是朝廷派下来的人吗?” 医馆里的病人瞬间沸腾了起来。 “我们要去别的医馆看看吗?”轩辕子铭问。 原本他就准备带着人每家医馆走一趟,仁心堂才第一家。 姬洛摇头:“不用去了。” 轩辕子铭眼睛一亮:“夫人已经找到原因了?” “是瘟疫。” 嚯,轩辕子铭倒吸了口凉气。 “你胡说什么,本官方才也给病人把过脉了,那分明就是风寒之症。”身材消瘦的陈太医斥道。 其余三人没说话,可显然是跟他一样的想法。 姬洛冷笑:“既是风寒,那为何服下药后不见效?” 这些太医院的太医寻常看的都是富贵病,再姬洛看来,大部分人的医术还不如民间的大夫。 当然也有真才实学的,显然这四位不算在内。 陈太医一噎:“许是医馆开错药了……” 这话他自己都不信,一个人开错,还能全部都开错吗? 可这要真是瘟疫…… “我得立马进宫跟父皇禀告。”轩辕子铭觉得姬洛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走了两步又绕回来:“不行不行,我方才也进过医馆,近距离接触过病患,万一我也染病了怎么办?” 他再一进宫,岂不是要把瘟疫带进宫去! “你去找个地方把衣服换下来,保险起见我再给你开副药。”姬洛道。 “这样行吗?”轩辕子铭还是不放心。 “那你还要不要进宫了?” “要!”这么大的事他可做不了主。 姬洛翻了个沈易佳同款白眼:“那不就行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出城 事关瘟疫,轩辕子铭不敢掉以轻心,更不敢拿国君的安全开玩笑,故而他最后还是没有自己进宫,而是让一直留在府里的小柱子代写了一封信送进去。 至于为何不自己写,自然是因为他怕自己写的信会带上疫病。 对于他这般谨慎,姬洛也没说什么,将自己换下来的衣服让墨鸢拿去烧了后径直回了家。 “瘟疫?”沈易佳一惊:“娘你说凤城闹瘟疫了?” 她知道瘟疫是什么意思,但毕竟没有真正见识过其可怕程度,一旁的宋璟辰却是面色巨变。 “对。”姬洛点了点头,脸色也有些凝重:“这事暂时还没闹开,你和阿辰先出城,寻个无人的地方待上两日,若身体并无不适,你们就直接回大夏。” 因着谋害轩辕策的事有天机谷的手笔,天机谷的人又是混在吴国使臣的队伍中进的凤城。 他们在事发之前跑了,吴国使臣则被轩辕祁直接丢进了大狱,轩辕国和吴国的关系算是彻底破裂,再无合作可能。 其实宋璟辰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原本他还打算趁此机会找轩辕祁合作,可现在凤城闹了瘟疫,轩辕祁不一定能抽出手来。 从姬洛之前听到的,瘟疫一事显然有姬云熙的手笔。 他们恐怕就是为了拖住轩辕祁,不让他插手大夏和吴国的事。 或许还想利用瘟疫将宋璟辰困在凤城也说不定,若她猜得不错,吴国定会在借这个时候对大夏开战。 姬洛摁了摁眉心,其实一开始她以为姬云熙是要投毒,毕竟这是她惯常用的手段,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瘟疫…… “娘不跟我们一起走?”沈易佳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我是一名大夫,既然遇上了,就不能坐视不理。”姬洛看向沈易佳的眸中带上了歉意:“佳佳,有阿辰照顾你,娘很放心……你先回大夏等娘去找你好吗?” 她想到了医馆里的那对夫妻以及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病患,如果她就这样一走了之,恐怕这辈子都不能释怀。 沈易佳愣了愣,她知道姬洛是对的,让她们先离开也是为她好,可莫名的,心里就是觉得不舒服。 她心里没有那么多大义,只想自己在乎的人好好的就可以了,至于别人的死活,她不关心也不在意…… 可她娘,为了救无关紧要的人,竟是又要丢下她吗? 他们相认,还不到两月啊。 心里被一种叫失望的情绪充斥着。 手突然被人握住,沈易佳看向宋璟辰,就听他道:“娘,我们不走。” 姬洛拧眉:“阿辰,你……” “大夏并非缺了我就不行了,可佳佳不一样,她好不容易和娘重聚,娘忍心再把她推出去吗?” 他会这么说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就算他和佳佳现在出发,到大夏京城少说也要三月之久,但若是能早点将瘟疫解决,让轩辕祁出兵,从这里到轩辕国和吴国的边境,只需要一月半的时间。 “万一……” 万一她没办法找出治疗瘟疫的方法呢?万一你们留下也感染了瘟疫呢? 她不敢拿女儿的命去赌这个万一。 “没有万一,如果半月之内还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我和相公立马离开。”沈易佳闷闷道。 当初她娘把她送走一个人面对危险,她没得选择,现在既然可以选,她想陪在她身边。 姬洛看向夫妻二人,闭了闭眼:“好。” 轩辕策也从楚风口中得知了瘟疫一事,他从后院出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们离开,包括姬洛。 姬洛看了他一眼:“我们已经决定留下来了,若是我能帮你们轩辕国渡过难关,劳烦王爷说服国君出兵……” “朕答应你们。”一道突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几人同时看过去。 轩辕祁带着吴公公走进来,郑重的朝姬洛拱手:“只要夫人愿意留下帮忙,朕可以保证,定不会弃大夏不顾。” 其实天机谷的人在凤城做了这么多事,轩辕祁也没打算放过他们,区别在于让吴国皇帝交出天机谷的人还是直接与吴国为敌。 “皇兄,你怎么出宫了?”轩辕策蹙眉。 轩辕子铭跟在后面进来,也是一脸无奈,他小心翼翼不敢进宫,他父皇倒好,自己跑出来了。 吴公公苦着脸道:“陛下担心瘟疫一事传开,百姓会乱起来,所以……” 亲自出宫安抚民心来了。 不得不说,轩辕祁这个国君,确实算得上一位勤政为民的明君。 若换成崇安帝,第一时间想的恐怕是赶紧离开疫区保命了。 接下来几人商量了一下如何尽可能的将疫情控制下来,其实往年也有过案例,来这里之前轩辕祁已经吩咐下去了,只不过想听听姬洛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发现得及时,瘟疫还未大面积传播开。 听了他做的安排,姬洛迟疑道:“将感染了瘟疫的患者安排到一处隔离自然是最稳妥的办法,但我们暂时还不知道疫情的传染方式,或许是血液,或许是唾液,更有可能只需要通过呼吸,还有瘟疫的源头在哪我们也不清楚……” 轩辕祁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是打算封锁城门,不让任何人进出,但若真如姬洛所说的只要通过呼吸就能感染,那时日一久,那些未感染者恐怕也会…… “不如先将未感染者放出去。”宋璟辰提议道。 姬洛点头:“在城外建立一个安全区,出城的人先在那观察两日无事方可离开,还有疫情源头,别的地方有无疫情,也需要确认……” 她一边说一边写下防疫药方以及隔离需要用到的用品,包括如何区分感染者与未感染者。 轩辕祁当机立断,吩咐吴公公去安排。 宋璟辰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拧眉道:“陛下,你也需要离开。” 轩辕祁想也不想就拒绝:“朕不能走……” “陛下为民之心不错,但相比留下来,城外更需要陛下坐镇,否则药材,食物谁送进来?别的地方若是有疫情,谁去安排?” “朕可以吩咐其他人做这些事。”若他这个时候走了,定会让留下来的人恐慌,所以他不能走。 “陛下相信人心吗?”想到他们宋家什么都没做却被崇安帝怀疑,宋璟辰嘲讽一笑:“我不相信,或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陛下有没有想过,万一陛下安排的人有异心,等着大家的才是死路一条。” 轩辕祁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是啊,他被困在城中,如果对方有反心,直接给城中断粮断药…… 轩辕子铭突而开口:“父皇,儿臣留下来。” “老三你……” “三个兄弟,父皇一直最宠儿臣,儿臣也想替父皇分忧,恳请父皇给儿臣一次机会。”他一撩衣袍跪了下去。 脸上再无往日的玩世不恭。 轩辕祁有一刻愣神,第一次发现,这个儿子长大了。 其实他之所以对他最好,是因为老大和老二都是世家女所生。 他们身上留了一半世家的血,他忘不了世家对他们轩辕家做的事,也不放心他们。 所以轩辕子铭不仅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也是他属意的皇位继承人。 可无奈这个儿子一直不上进,还总爱往外跑,现在想来,他不是不上进,是不想要这个皇位…… 似乎看出他所想,轩辕子铭笑道:“父皇的担忧儿臣知道,儿臣答应父皇,若儿臣能活着走出凤城,以后儿臣都听父皇的。” 轩辕祁抬眼看向天际,笑了:“臭小子,别忘记你说的。” 轩辕子铭正经不过一息,咧开嘴笑道:“儿臣不敢。” “哼。”轩辕策冷哼:“你们是不是把本王给忘了。” 轩辕祁知道他要说什么,严肃道:“你必须出城……” “你说的可不算,我媳妇和女儿都在这,我哪也不会去,你就死了那条心。” 姬洛翻白眼:“这里可没有你的妻子。” 沈易佳也翻白眼:“也没有你的女儿。” 轩辕策:…… 受伤是真的受伤,但不打算离开也是真的。 姬洛动了动手指,轩辕策似有所察,退后一步道:“就算你们今日把我送出去,明日我也能自己回来。” 姬洛:…… 一个时辰后,城门处已经聚满了人。 在人群前面,除了脸带泡过药汁的面纱,全副武装的士兵,还摆了长长一条桌子,太医和大夫坐在那准备给每个过去的人检查,另外还在城门口放了十几个大木桶,里面装的是姬洛开的防疫药,每人需要喝上一碗才能离开。 一切都准备好了,奈何这么大的阵仗,加上封锁城门,已经让百姓彻底慌乱起来,似乎隐约意识到什么,他们不仅不肯配合,甚至和士兵起了冲突。 “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来,别挤。”士兵大声道。 “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我们又没犯法,让我们出去。” “对,我们要出去,让开。” “让开。” …… 大家嘶吼着,也就是这时,身着明黄龙袍的轩辕祁一行人出现在了城墙上,他冲下面大声道:“诸位。” 所有人看过去,看清他身上的衣服,有人高呼:“陛下,是陛下来了。” 反应过来所有人齐齐跪下,向城墙上的人磕头行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您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有人鼓起勇气高声道。 “诸位。”轩辕祁平静的看着他们:“想来大家也发现了,近来城中多有人患上怪病,不瞒大家,此次病症,实为瘟疫,瘟疫来势凶猛,封城之举也是为了确保瘟疫不蔓延到别的地方。不过大家放心,朝廷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封城后,朕会安排人送食物,药材进来,太医和大夫也会留在城中替大家诊治……” “说得好听。”有百姓大喊起来,面对死亡的恐惧,哪怕对方是国君也没那么害怕了:“等你们出城了,城门一关,谁还会管我们的死活,说什么不想瘟疫蔓延,都不过是借口,达官贵人的命是命,难道我们的就不是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群情激奋,纷纷站起来要往外面冲。 “我不走。”轩辕子铭开口,他常年混迹市井,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都知道他是国君最宠爱也是最不像皇子的皇子。 他继续道:“不仅我不会走,靖安王也不会离开……” 两个都是国君在乎的人,百姓们闻言安静下来。 “我同诸位一样,我也害怕,也想离开,可父皇跟我说,我既然姓轩辕,就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同时也是想以此向大家保证,陛下绝不会放弃大家。” 轩辕祁沉声开口:“朕以轩辕家为保,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不该放弃的百姓。” 所有人愣神片刻,再次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现在,朕恳请大家排好队,让你们的亲人,朋友,没有染病的人离开,剩下的人,耐心在城中等待,大夫定能寻到治疗瘟疫的法子,朕会一直守在外面,绝不会让你们缺药断粮。” 轩辕祁的话像一枚镇定剂,总算让大家的心安定下来,只要陛下不放弃他们,他们就还有希望。 不多一会儿,人群就自发组织起来,以户为单位,按着户籍的名字,一个个上前接受大夫的检查,再到城门口领一碗药汤离开。 轩辕祁已经传了信出去,城防军在外面百里开外搭建了安全区,这些人一出去就会被安排住进去。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配合,有患病的想浑水摸鱼,大夫检查出来,被士兵压了回去。 也有的明明没有患病,却因为有亲人确诊了没有上前接受检查,他们这般等同于放弃了出城的机会。 如此检查下来,一直忙到深夜,终于没有人排队了,城门口点了许多灯笼,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 姬洛坐在最后面,也是最后一道检查的关卡。 目送最后一个人离开,她拧了拧眉。 沈易佳问:“娘,怎么了?” 宋璟辰陪同轩辕子铭带人去各处撒石灰水,烧艾草了,没让她跟着,她便一直守在姬洛身边。 姬洛抬眼看向另一边患病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之前在医馆见过的那对夫妻,男子将妇人搂在怀里,眼眶通红的看着城门的方向,从之前的对话中可以看出他们是有孩子的,想来是把孩子送走了。 她摇头笑了笑:“娘一定会救好他们的。” 沈易佳一愣,点头:“我相信娘。” 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 母女两个看过去,走在最前面的,是轩辕祁的马车,其后是周太后,紧接着是后宫妃嫔。 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两个皇子府的人和凤城的其他达官贵人们。 (把轩辕叶留下来如何?) 第五百三十二章 作死 留下的百姓看见这个阵仗心中不由担心起来,直到看见轩辕祁自觉下车接受检查,众人才稍稍放下心。 堂堂一国之君都按流程来,其余人自然也不能例外,周太后由高嬷嬷和轩辕叶左右搀扶着下车。 走到姬洛面前时,周太后顿了下,面露复杂的伸出手。 姬洛眼皮都没抬一下,拿出一块帕子准备盖在她手腕上,轩辕叶抢先拿出自己的手帕盖上去,对上姬洛的视线,她解释道:“夫人那块帕子我瞧着许多人都用过了。” 姬洛满不在意的伸手替周太后探脉,淡淡道:“确实,国君方才不就用了。” 怎么?国君用得,周太后就用不得了? 轩辕叶小脸一白,不知所措的看向周太后。 周太后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也是为自己着想,没多苛责,看向姬洛: “凤城不缺你一个大夫,你们跟哀家一起离开。”似乎觉得这样说有在关心姬洛的嫌疑,她补充道:“你不走,策儿也不肯出城。” 沈易佳冷笑:“凤城当然不止我娘一个大夫啊,可凤城这么多大夫也没有一个人能救醒你儿子,偏偏我娘做到了,说明什么?说明他们都不如我娘有本事。” 周太后蹙起眉头。 轩辕叶见状连忙劝道:“姐姐,皇祖母也是担心你们,不想你们……” “谁是你姐姐?”沈易佳被恶心得不行,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才几日不见,轩辕叶就从疯狗变成小绿茶了。 轩辕叶一噎。 周太后也不悦的看过来。 沈易佳才不管她,转头问:“娘,你除了我这个女儿,还有别的女儿吗?” 姬洛认真摇头:“没有。” “听到没有,咱们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别见着一个人就乱认亲戚。” 她脸上的嫌弃毫不遮掩,轩辕叶咬紧下唇,双目微红的看了眼周太后。 “好了,都少说两句。”周太后瞪了沈易佳一眼。 这丫头的伶牙俐齿也不知在哪学的。 果然,不是自己身边长大的,哪怕有血缘关系也总隔了一层,让她想亲近都亲近不起来。 沈易佳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周太后检查完,轮到轩辕叶,她也是这时才猛然想到自己能不能出城,全凭姬洛一句话。 若姬洛想报复她,说她患了病…… 想到这,轩辕叶的手颤了颤。 明显感觉到她的脉搏在某一刻突然加快了许多,猜到其中缘由,姬洛收回手,在册子上轩辕叶的名字后画了个勾。 册子上记载了所有接受过检查的人的名字,勾代表可以出城,反之则打叉。 轩辕叶看到那个勾,松了口气。 她收回手,注意到正眼巴巴朝这边看的百姓,突而站起身后退了两步,朝坐在那的大夫们福身行了一礼,面露不忍道:“原本我也想留下来尽点绵薄之力,可皇祖母年纪大了,我实在放心不下她。各位大夫,城中百姓就劳烦你们了。” “郡主真是折煞我等了,身为医者,这都是我们该做的事。” “是啊,郡主太客气了。” 她一番话,让原本心中惶惶不安的大夫们下意识挺直了背脊,对她好感度嗖嗖嗖上升,甚至连那些百姓也纷纷夸赞郡主善良云云。 周太后欣慰的点了点头。 轩辕叶看在眼里,还想说什么。 沈易佳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说周太后妨碍了你做好人好事咯?” 轩辕叶一噎,她的话是这么理解的吗?对上沈易佳不怀好意的眸子,心底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忙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易佳打断她:“太后应该不缺伺候的丫鬟?” 周太后愣了愣,她身边自然不缺宫婢使唤,再者叶儿又不是下人,哪里就需要她做伺候人的活了。 轩辕叶强扯出一抹笑:“皇祖母身边当然不缺人服侍,是我不放心她……” “怎么回事?”轩辕祁见周太后的马车未跟上,绕回来问。 轩辕叶忙道:“皇帝伯伯,是叶儿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我这就扶皇祖母上马车。” 沈易佳没忍住笑出声:“你刚刚不是还说想留在城中尽什么绵薄之力吗?走那么急干嘛?” “哦?”轩辕祁侧目看向轩辕叶,眼中满是意外。 嗯,还有点欣慰。 看来经过虞氏的事,这丫头也长大了。 轩辕叶一僵:“叶,叶儿确实有这个想法,可皇祖母……” 轩辕祁摆了摆手:“叶儿有这个心是好事,既如此,你就留在城中。你也无需担心母后,有高嬷嬷在,不会出差错的。” “皇帝……”周太后不赞同的开口,瘟疫是能开玩笑的吗? “母后,叶儿既是我们轩辕家的人,就该有所作为,这丫头懂事,我们应该支持她才是。” 他这话是在提醒周太后,若有一日轩辕叶的身世暴露,念着她此次义举,别人也不会看不起她。 周太后迟疑了,她活着的时候尚能护着一二,可倘若哪一日她去见了先帝,叶儿这丫头能靠的也只有自己了。 轩辕祁是真心为着轩辕叶考虑,可轩辕叶只觉如鲠在喉。 见周太后这般轻易就被说服了,她小脸一白,强壮镇定道:“可……可叶儿什么都不会,留下来会不会拖累大家?” 沈易佳看得心里乐呵极了,正色道:“我相公教过我一句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不是说自己真心想尽绵薄之力吗?那你还怕自己做不好?再说又不需要你去给大家治病,最多就煎药喂药,你平日里照顾太后,这些事应该也没少做。” 她故意重复轩辕叶说过的什么绵薄之力的话。 轩辕叶气节,张嘴还想说什么。 轩辕祁眯了眯眼:“叶儿是真心想留下来帮忙的吗?” 轩辕叶:“自,自然。” 轩辕祁点头,做主道:“那你便留下。” “高嬷嬷,扶太后上车。”吩咐完他也不再多言,转身回了自己的马车。 轩辕叶这下真要哭出来了:“皇祖母……” 她很想不管不顾的说自己根本不想留下,然而百姓们的赞扬声又钻进了耳里,到嘴边的话就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周太后心疼道:“傻丫头,你不用担心皇祖母,你自己在城中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轩辕叶暗暗握紧了拳:“叶儿知道了,皇祖母也要保重身体。” “郡主。”白芷从宫女乘坐的马车里走下来,担忧的唤。 马车一辆接一辆的出城,每个人接受完检查后都要对轩辕叶投以钦佩的目光。 轩辕叶却觉得他们在幸灾乐祸。 对上沈易佳似笑非笑的眸子,她恨恨的咬了咬牙。 “你知道你这个叫什么吗?”沈易佳笑眯眯道。 她也没指望轩辕叶回答,自顾自道:“叫no作nodie。” 姬洛好奇问:“什么意思?” “嗯。”沈易佳想了想:“大概就是不作就不会死。” 轩辕叶:…… “白芷,我们走。” 第五百三十三章 吓到 为了方便大夫观察治疗,轩辕子铭让士兵们将城东一大片区域隔出来做为隔离区,把所有感染了疫病的患者统一安排住了进去。 其中又按照患病严重轻缓分成好几个区域。 疫区前还设了一道关卡,他专门安排了人守在那,不论是大夫还是患病者的家属,出入都需要进行严苛消毒,喝上一碗防疫药汤。 甫一靠近隔离区,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哀嚎声就传了出来。 应当还在四周洒了不少石灰水,哪怕隔着浸透了药汁的纱布,还是能闻到石灰水的辛味。 轩辕子铭带着几名大夫从里面出来,见他们过来,眼睛一亮:“夫人,佳佳,你们来了。” 姬洛颔首,听他说完自己做的安排,点头道:“做的不错。” “我都是按照前人留下的办法照着做的。”轩辕子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一看便知为了安排这些一夜为歇。 沈易佳环顾一圈没看到宋璟辰,忙问:“你知道我相公去哪了吗?” 昨日等所有人出城,已经到了下半夜,她困得不行,被姬洛和墨鸢联手强硬丢进浴桶里泡了个药浴就睡下了,今早起来也没看见他。 轩辕子铭道:“宋大哥带人去焚烧尸体了。” 万幸发现得及时,大家都还没来得及将病逝的亲人发丧,否则还得让城外的人去挖坟,到时候又不知会传染多少人。 “看,就在那边。”轩辕子铭指着一处道。 沈易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隔着半个城,一眼就看到了浓烟升起的半空。 “你别担心,他马上就回来了。”轩辕子铭道。 沈易佳点了点头。 “姬夫人。”太医正走出来焦急的唤:“你快进来看看,有个病人快不行了。” “佳佳,你就在这外面等娘。”姬洛匆匆叮嘱了一句,带着墨鸢快步进了隔离区。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一道绝望的嘶吼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娘……你醒醒,你们快救救我娘啊,你们不是大夫吗,你们快救她阿……” “求求你们快救救我娘,救救她……” 沈易佳的指尖颤了颤。 轩辕子铭的脸色也跟着一白,这场瘟疫来势汹汹,发作又极快,昨日还有行动能力的患者到了今日已经奄奄一息的躺下了。 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轩辕子铭只觉满满的无力。 他挥了挥手,两个士兵立马冲进去,不一会儿就抬着一具被白布蒙着头的尸体出来。 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追在后头,又被士兵按住。 “你们要把我娘带去哪?我娘还没死,你们快放开她……” 少年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双目通红的死死盯着被抬出隔离区的人。 一阵风拂过,将白布的一角吹起,一只流着脓腐烂的手不期然暴露在沈易佳面前。 她瞳孔一缩,努力压下心中的恶心感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话本子里看到的瘟疫再可怕,再惨烈,都只是干巴巴的文字,远远没有这一眼对她的冲击大。 “别看。”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同时,一只宽大的手虚虚的罩在她眼前,将她的视线与外界隔绝。 “相公。”沈易佳的声音带上了颤,她第一次觉得害怕,第一次有了退缩之意。 她怕她娘,她的相公,大渣男,轩辕子铭,所有她认识的人会染上这种可怕的病。 她想不管不顾的将他们打晕丢出凤城。 感受到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宋璟辰心下自责,又碍于自己刚刚搬过尸体还没来得及换下衣服,也不敢将人揽进怀里,只能尽量放轻了声音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 他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魔力,钻进耳里,沈易佳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其实你们没必要留在城中……”轩辕子铭抿了抿唇,提议道:“要不然我让人把你们送出去?” 宋璟辰不是轩辕国的人,沈易佳身上虽流着轩辕家的血,却从未享受过任何轩辕家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不说,反而因为这个几次被人暗害。 他们没有必要,也没义务留下来做这些。 “现在城门已封,你要如何把我们送出去?”沈易佳的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也就一瞬间就打起了精神。 虽然宋璟辰没说过,但她又不傻,崇安帝在位的那些年,凡事有点战功的都被他当做威胁,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大夏在他手中早已被霍霍得千疮百孔。 上官翰又刚登基不久,根基尚且不稳,他们拿什么去跟吴国打? 就算勉强抵挡住了,也不知需要多少年,少不了会让大夏的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若非如此,宋璟辰也不会想要取得轩辕国的帮助了。 所以他们不能走,说白了,做这些,就是想让轩辕祁欠他们一个人情。 至于说她是轩辕策子嗣这个身份,沈易佳并不认为轩辕祁会因为这个就拿轩辕国的万千士兵的性命去冒险。 毕竟,战争跟瘟疫一样残酷。 端看史书上有那么多帝王为了免战将自己的女儿送出去和亲就可见一斑了。 轩辕祁是一国之君,就得为自己的子民负责。 想来宋璟辰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从未想过通过她来得到什么。 轩辕子铭以为她是同意离开了,认真道:“我可以让人用吊索把你们从城楼上放下去。” 吊索是他们现在和外界通信的唯一途径。 用绳子绑着吊篮放下去,外面的人会把他们需要用到的物资和药材放在里面。 “你想让我们坐菜篮子?”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我们不走,我相信我娘一定可以找到治疗的方子的。” 轩辕子铭:…… 宋璟辰将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心里酸酸涨涨的难受得紧,张嘴想说什么。 沈易佳挥了挥拳头:“你别说让我去外面等你这种话,否则我就要生气了。” 宋璟辰一愣,无奈道:“好。” 沈易佳凑过去小声道:“十五日,如果十五日后还不能找到解决办法,我们就走。” “好。” 沈易佳满意了,扬声吩咐道:“三万,快带你主子回家洗漱休息。” “你要去哪?”宋璟辰蹙眉。 沈易佳眉眼一弯:“我去找轩辕国最尊贵的郡主,既然留下来了,总得做点事,没得平白让她得了好名声去。” 好,她就是这么坏,刚才自己被吓到了,就想着让轩辕叶也被吓吓。 轩辕子铭默默给轩辕叶点了一炷香。 第五百三十四章 装 凤城外的安全区,确定自己没有染病的百姓已经陆续离开,还有部分则因为亲人还在城里留了下来。 吴公公念完信,良久才听得轩辕祁开口:“让他们去准备,尽快把他们需要用到的东西凑齐送进去。” 信是轩辕子铭写的,主要汇报了城中的情况,和信一起送出来的,还有一张清单。 吴公公应了声是正要离开,转身之际,一封信不小心从他的袖口滑了出来。 轩辕祁抬眼看去,吴公公讪讪的解释道:“是郡主写给太后娘娘的信,老奴正准备一会给送过去呢。” “叶丫头写的?”轩辕祁眉头微蹙:“毕竟是从里面送出来的,让人拿艾草熏过了再拿给母后。” 吴公公忙道:“还是陛下考虑得周到。” 轩辕祁没心情听他拍马屁,挥手让他下去,等人离开,他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按信中所言,一个成年男子感染瘟疫,不到七日的时间就会丧命。 七日,太快了。 “陛下,周大人回来了。”一个太监匆匆走进来禀到。 轩辕祁坐直了身子:“快让他进来。” 不多一会儿,风尘仆仆的周大人掀帘进来。 不等他行礼,轩辕祁便问:“如何了?” 周大人拱手:“青州并未闹瘟疫,不过……” 之前调查下来,最早因瘟疫丧命的就是那户王姓人家,询问得知他们此前回乡探亲过,周大人便按着户籍寻到了青州,青州没闹瘟疫,可…… “屠村?”轩辕祁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下首的人。 “臣赶到王家村时村子里已经没有人了,整个村子只留下了被火烧过的痕迹,臣还特地查访了其附近的三个村子,跟王家村的情况一般无二。而且臣还在各个村子四周发现了少量火油……” 不管瘟疫是从这四个村中哪个村子先传出来的,这摆明就是当地县令发现瘟疫却隐而不报,为了阻止瘟疫蔓延选择放火烧村。 王家人应该是在事情发现前离开的,或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得了瘟疫,还当是风寒跑去医馆开药。 又恰逢倒春寒的缘故,医馆来来往往的都是病人,这一来二去不就都被他们感染了。 自然,能在短短几日传开,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姬云熙的推波助澜。 “放肆。”轩辕祁怒拍书案:“当地县令是谁?” 山高皇帝远,要不是此次瘟疫传到了凤城,怕是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有四个村的村民被人放火烧死了。 周大人垂下眸子:“是虞正,虞县令。” 虞正是虞家旁系子弟,不同于世家其他人,他是通过科考入朝为官的。 当时还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可因为轩辕祁对世家的厌恶,直接将他外放了出去。 其实在周大人看来,出现瘟疫,放火焚之确实是最有效也是最保险的做法,毕竟历来就没有过得了瘟疫还被治好的先例。 若说虞正有错,最大的错就在于他隐而不报,擅作主张。 错在没有排查仔细,让王姓一家人回了京,差点害了一个城池的人。 轩辕祁咬牙:“虞家,又是虞家。” 他现在严重怀疑姬云熙能提前知道有瘟疫就是虞氏透露出去的。 这点他倒是误会了虞氏,虞正既然选择放火烧村,自然不会让别人知晓。姬云熙会遇到王家人,完全是凑巧。 “陛下。”周大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恭敬的举过头顶:“臣赶到县令府时虞县令已自戕,只留下一封信。” “呵,这是见事情败露,知道朕不会放过他。”轩辕祁冷笑:“拿过来,朕倒要看看他都写了什么。” 周大人捧着信上前。 轩辕祁接过打开,粗粗看完上面的内容。 斥道:“好,好一个虞正。什么叫朕与百姓而言是明君,是仁皇,不想朕担上残暴的名声,才自作主张屠村,他害死了那么多人,朕还得感谢他不成……”轩辕祁都不知道自己该气还是该夸他了。 周大人没说话,陛下对上世家绝对是杀伐果断,遇到百姓的事,却恰恰相反。 若虞县令早早将疫情上报,如凤城中染病的百姓一般,哪怕明知希望渺茫,他恐怕也会让人尽力医治。 可这样做不但劳民伤财,甚至会让更多人染上疫病…… 轩辕祁睨了他一眼:“怎么,你也觉得朕错了?” “臣不敢。” 轩辕祁冷哼,他怎会看不出周大人所想,不仅是他,朝中一半以上的大臣都觉得他应该将那些染上瘟疫的人全杀了。 可此次染病的足有数千人…… “罢了,你先下去,让朕好好想想。”轩辕祁疲惫的摆了摆手。 周大人拱手后退,方走到门口,就听轩辕祁道:“虞正的妻儿,放了。” 他是做错了,可他至少保住了青州。 周大人顿了下:“是。” 凤城之中,每天都有人应瘟疫去世,同样不断有士兵和大夫染病倒下。 一碗又一碗的药下去也丝毫不见起色,这让大家渐渐失了希望。 甚至有好几个人开始吵着闹着要带染病的亲人出城。 “都过去两天了,一个人没救回来,要你们这些大夫有什么用?我们要出去。” “对,还说什么会救我们,我看根本就是想把我们关在这里面等死。” “早知会如此一开始就不该留下来。” …… 沈易佳蹲在一边守着十几个药炉,看着扯皮半天总算被轩辕子铭安抚回去的人,叹了口气。 “哎呀。”旁边突而传来一声惊呼。 沈易佳拧眉看去,就见轩辕叶正双眼通红的捂着自己的一根手指。 “郡主,您手受伤了?奴婢带您回去包扎一下?”白芷担忧的上前道。 轩辕叶吸了吸鼻子:“可,可是这些药还没煎好……” “郡主别担心,民妇会看着的。” 轩辕叶犹豫道:“林大婶,这不太好,你自己的……” 病人太多,每个人得同时看顾十几个药炉,光是打扇子就能把人累死。 刘大婶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不过是多看顾几个药炉,这有什么。倒是您,姬神医可说了,身上有伤感染疫病的可能性也更大,旁边就是隔离区,您还是快跟着白芷姑娘离开这里。” “是啊,郡主是个好人,事事为我们着想,可您也得顾着自己的身体啊。” “这里您就放心,我们会帮你看着的。” 说话的都是因为有亲人染病留下照顾的。 这几日轩辕叶前前后后跟着大家一起帮忙,大家看在眼里。 想着她一个金尊玉贵的郡主能为了他们的亲人做到这一步,自然都记着她的好。 轩辕叶似乎被吓到了,小脸一白,感激道:“那多谢各位婶子了。” 说罢她看了白芷一眼,白芷会意,扶着她就准备离开。 “等一下。”沈易佳开口。 轩辕叶眼中闪过愤恨,快得让人根本捉摸不到,她委屈的看向沈易佳:“姐姐,你还有什么事?” 对于她这个称呼,沈易佳已经懒得去纠正了,反正说了也是白说。 她看了眼轩辕叶死死捂住的手,察觉到她有一瞬间的僵硬,笑道:“没事,你这不是受伤了吗,找个大夫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轩辕叶手一紧,在心中把沈易佳咒了一遍。 要不是这小贱人每天一大早天不亮就准时把她拖出来,她何须战战兢兢,还这么辛苦…… 偏偏这小贱人每次都直接把她拖到有人的地方,让她想回王府又怕遭人说。 她深吸口气:“不必了,各位大夫都很忙,我这点小伤不想麻烦他们。” 沈易佳不赞同道:“处理个小伤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再说,现在特殊时期,可不能小看了一个伤口。” 周围的人原本还觉得两人间的气氛不对,听到这句也纷纷点头:“是啊,宋夫人说得不错,现在可不能马虎了事,郡主你还是让大夫给你看看。” 恰巧太医正从外面进来,不等轩辕叶再拒绝,林大婶就开口道:“太医正来得正好,郡主受伤了,您快来给她瞧瞧。” 一听郡主受伤,太医正心里一个咯噔,将手中的方子塞进怀中走过来:“郡主哪里受伤了?” 轩辕叶忙摇头:“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就不劳烦太医正了。” 太医正还没开口,刘大婶先急了:“哎哟,郡主,小伤也不能掉以轻心啊,就说那个罗勇,昨日搬东西时不小心在手上划了个口子,结果今儿个就病倒了,人家还是一个年轻小伙子,还有……” 刘大婶巴拉巴拉,一口气举了好几个例子。 其他人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要不是有面纱挡着,众人定能发现,轩辕叶此时脸都黑了。 脑中正在迅速想着要如何推脱,手腕突然被人抓住,轩辕叶只觉一痛,下意识松手。 那只被她左手捂着的右手食指就这样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只见她食指指腹上有一条淡得快要看不见的红痕,四周霎时一静,只余药炉咕噜噜冒泡的声音。 刘大婶嘴角抽了抽:“这伤,确实挺小的。” 连皮都没破,可不是小吗。 众人古怪的看了轩辕叶一眼,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干活去了。 “胡闹,这不是耽误老夫的事吗?”太医正气得吹胡子瞪眼,连自己进来要做什么都忘了,直接拂袖离去。 轩辕叶的小脸一阵青一阵白,愤愤道:“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是我让你装受伤的?” 沈易佳笑弯了眼,抬手拍了拍轩辕叶的肩:“你不是要尽绵薄之力吗,我好不容易帮你争取到留下来的机会,你可要珍惜哟。” 轩辕叶:…… 要不是吃过两吃亏长记性了,她真想冲上去把这贱人撕了。 角落处,一个中年男子将两人的剑拔弩张看在眼里,面纱下的唇角勾了勾。 第五百三十五章 免疫 “宋夫人,你那边的药熬好了吗,师傅让我端过去。”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一个少年匆匆走进来。 沈易佳看过去,认出是太医正身边的一个学徒,她一拍额头,不再理会轩辕叶,转身去看自己熬的药。 虽都是得了瘟疫,可每个病人感染的程度不同,药的用量上自然也不同。 瞧着差不多了,她将十几个陶罐里的药汁一一倒出来,放到托盘上递给那少年:“好了,你端走。” “哎,谢谢宋夫人。”少年端着药离开。 沈易佳遂又重新给药罐中添上水。 “宋夫人,我帮你。”刘婶子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也不等沈易佳开口,就自顾拿来瓢帮她加水。 沈易佳撇了她一眼没拒绝。 在这里帮忙熬药的人中,就属刘婶子最乐观,每日都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听着她叽叽喳喳的八卦些趣事,众人心头的阴霾似乎也驱散了些许。 可沈易佳分明好几次看到她躲在一旁偷偷抹眼泪。 听其他人聊天她才知道,刘婶子的丈夫和儿子都染上瘟疫进了隔离区。 不知该说她幸还是不幸,她娘家嫂子前阵子给她儿子介绍了一门亲事,瘟疫传出来那几日她刚好回娘家送谢礼了不在凤城,又凑巧在封城前回来的。 “宋夫人,你和宋大人刚成婚不久?瞧他对你那紧张程度。” 宋璟辰来药房看过沈易佳一次,其实两个人就说了两句话就各自去忙了,可在别人眼里那就是感情很好。 沈易佳摇头:“快三年了。” 刘婶子上下打量沈易佳一番,似乎没想到她成婚那么早:“那你们有孩子了?” 沈易佳给每个炉子加了两块碳,闻言顿了下:“没有。” 刘婶子不可置信道:“三年都没有孩子啊。” “那你可得小心了,宋大人年纪轻轻的,长得又俊,别哪日……”似乎觉得这样说不妥,她转而道:“我有个方子你要不要试试,吃个几次保证能一举得男。” 没人说的时候沈易佳不觉得,被人一提她也觉得奇怪,她记得当初在下沟村时安东媳妇一个月就怀上了。 正想问什么方子,一个士兵进来说外面送东西来了,三皇子让他来请沈易佳去帮忙核对一下。 核对主要是看看药材的数量对不对,要是缺了少了也好及时让城外的人补上。 这事不难,就是需要一个认识药材的人来做。 可其余人都在隔离区照顾病患抽不开身,轩辕子铭只好找沈易佳这个学了半吊子医术的人去了。 “那我这些药炉怎么办?” “宋夫人,你去,草民帮你看着。”一个中年男子站出来道。 中年男子沈易佳见过几次,总一个人坐在角落守炉子,不怎么跟人说话,不过谁要有事他都会站出来帮忙。 刘婶子和其他几个妇人也道会帮忙看着,让她不用担心。 沈易佳道了声谢跟着士兵离开。 看她就这么走了,轩辕叶气红了眼,这一幕跟方才众人说帮她看炉子何其相似。 尤其是被沈易佳当众揭穿了自己的把戏,她总觉别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意味深长。 她不敢真在自己手上留下伤口,也是怕会因此染上瘟疫,谁能想到沈易佳会这么不依不挠。 脸上挂不住,轩辕叶也不想继续在这鬼地方待下去,站起身就往外走。 伤口,瘟疫…… 有什么东西在她脑中一闪而过,不等她抓住,脚下一个打滑,轩辕叶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一旁倒去。 “郡主!” 白芷惊呼出声,想也不想就扑了过去。 砰~主仆两个摔作了一团,所有人都被这变故吓了一跳,忙过去把两人扶起来。 还好有白芷垫在下面,轩辕叶倒是没受伤,就是白芷扑过去的时候手掌磨破了点皮。 “谁把水泼地上了?”刘婶子指着地上的一片水渍问。 轩辕叶脚下打滑就是因为这个。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旁边就是水井,大家打水的时候不小心溅点出来也是正常的。 刘婶子问完也想到这点。 “白芷姑娘受了伤,还是快点去找个大夫处理一下。”中年男子突而开口。 “对对对,这个耽误不得。” …… 沈易佳回来的时候没看见轩辕叶,询问后才得知白芷受伤的事。 “还好白芷姑娘替郡主挡了一下,要不然受伤的就该是郡主了。”刘婶子叹了口气:“我去找块布把那边的水给擦一下,别下次又有人滑倒就不好了。” 她说完就火急火燎的去找布了。 沈易佳拧了拧眉,她离开前刚去打过水,也没看见地上有水啊。 轩辕叶那么怕死,总不可能是她自己泼的,又假装摔倒。 沈易佳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不过因着这事,翌日沈易佳也没再去找轩辕叶的麻烦,主要是觉得没意思了,不成想她不去找,对方自己送上来了。 “是你做的。”轩辕叶挡在她面前,冷冷的看着她,连往日的假面都不装了。 沈易佳莫名其妙:“我又做什么了?” “地上那滩水,是你泼的?我问过了,我摔倒前你是最后一个过去打水的。” 沈易佳要被气笑了,大渣男出事那会这个人就咬着她不放,现在又来。 她看傻子一样看着轩辕叶:“你是觉得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算着你会从那里经过,所以提前泼好水,等着你摔倒?” 轩辕叶:……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我要收拾你,哪里需要那么麻烦?” 自己难道不是一直光明正大的找她茬的吗? 轩辕叶一噎。 好像是这么回事。 可…… “白芷病倒了。”轩辕叶红着眼吼道。 白芷昨日夜里发起了高热,今日一大早就被送进了隔离区。 沈易佳一顿,左手动了动:“既然病倒了你就去照顾她啊,来找我干嘛?她不是因为你才受伤的吗?” 她还要去送药,不想在这里跟轩辕叶浪费时间,说罢绕过她就走。 轩辕叶气得浑身发抖,死死盯着沈易佳的背影,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一个洞来。 直到沈易佳消失在拐角,她才收回视线,正打算去看看白芷的情况,两个男子突而出现挡住了她的去路。 由于近来越来越多的人染病,姬洛连夜做了几个随身佩戴的药囊,宋璟辰昨夜没回家,沈易佳准备给他送过去。 看到她来,宋璟辰愣了愣,着急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你昨日没回家。”沈易佳撇了眼他身后的尸堆,宋璟辰下意识挪了挪步子挡住她的视线。 其实这么些天沈易佳看过好几次浑身腐烂的尸体,早已经看麻木了。 可宋璟辰不知道,他以为她每日都在药房里煎药。 “我们先离开这。”说罢他对三万吩咐了一句,脱下一只手套,用两只手指拉住沈易佳的袖子就走。 沈易佳瞥了眼他拉的袖角,无语的直接反手握住他。 宋璟辰一惊,要甩开她的手,却被握得更紧了。 “胡闹,我还没净手……” “你刚不是带手套了吗?而且……”沈易佳偏头凑近了他小声道:“我觉得我好像对这个瘟疫免疫。” 宋璟辰步子顿住,左右环顾一圈,注意到周围的士兵都在看着他们,加快步子带沈易佳离开。 直到走到一无人处,他才停下步子,蹙眉道:“娘说的?” 沈易佳摇头,伸出左手摊开给他看,只见她手掌上有一条指长的痂,应当是刚结痂不久,周边还泛着红。 宋璟辰瞳孔一缩:“何时受的伤?” 提起这个沈易佳还有点生气,鼓了鼓腮帮子道:“昨日我去帮忙核对药材……” 第五百三十八章 逼迫 圣女二字传进来,宋璟辰直接变了脸色。 起初他们只是哭求,许是见一直没人开门,就开始大力敲门。 宋璟辰沉下脸,招手叫来三万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三万一惊,忙从后门离开。 姬洛看过去。 宋璟辰解释道:“我担心他们是冲着佳佳来的。” 沈易佳:“我?” 她何时成什么圣女了?又哪来的本事从瘟疫手中救人? 轩辕策直接道:“楚风,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想他话音刚落,院门轰然倒下,以马三为首,一群人冲了进来,直接将整个院子堵的水泄不通。 “大胆,没看到王爷在这吗?惊扰了王爷,你们该当何罪。”楚风呵斥。 所有人一愣,连忙跪下。 之前轩辕策出事的时候民间传过一段时间他被外室生的女儿所害,后来证实虞氏是凶手,外室什么的就被大家抛之脑后了,也没有人知道沈易佳和他的关系。 现下见靖安王在这,又想到姬洛的医术,就有人猜测他是在这求医的。 一个老者哭求道:“王爷,草民等无意冒犯王爷,只是想求圣女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啊。” 其余人也忙道:“求圣女救救我们……” “什么圣女?”想到宋璟辰说这些人可能是冲着佳佳来的,轩辕策沉下脸冷声道:“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圣女,至于瘟疫,本王相信大夫们定然能找到有用的方子,你们先回去。” 众人下意识看向跪在最前头的马三。 几人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立马猜到这些人应是被马三撺掇来的。 顶着头上几道视线的压力,马三抬起头,伸手一指沈易佳:“她就是圣女,她的血可以治疗瘟疫!” 若说他的第一句话沈易佳还稍稍有过心理准备,听到后面那句完全是震惊了。 这些人口口声声求她救人,她原以为是自己身怀灵液的事被有心之人泄露,他们跑来跟她讨要灵液,怎么也没想到竟是来要放她血的。 城中感染瘟疫者何其多,把她的血放干都不够一人一口的? 这与要她的命有何区别。 “简直荒谬,此等妖言惑众之言究竟是谁传出来的?”轩辕策厉喝。 他周身气势暴涨,显然是怒及了。 马三额头冒出细汗,颤声道:“草民亲耳听到的,说宋夫人是天机谷的圣女,这场瘟疫只有她的血才能救治。” 又是天机谷! 姬洛冷声问:“你听何人说的?” “草民并未看清说话之人。” 昨日听到一墙之隔的人对话,他找出去时,人已经不见了,他确实不知道是谁。 宋璟辰嗤笑:“对方连面都不敢露,显然是想利用你们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看向跪在对面的一群人:“诸位自己想想,血能救治瘟疫,这岂不可笑?” 大家面面相觑,起初马三跟他们说的时候,他们也是不相信的,可…… “别人的血自然不可以,但城中近些日子凡是身上带了伤的都染上了瘟疫,只有宋夫人一个例外,足以说明她与我们不一样。”马三道。 “是啊,听说划了好大一个口子呢,白芷姑娘擦破了点皮都染上了,偏偏她进进出出的,什么事也没有。” 说这话的是一个妇人。 沈易佳看过去,有点眼熟,直到看见她身边跪着的其他妇人才恍然,那些都是跟她一同在药房煎药的那些人,刘婶子也赫然在列。 对上她的视线,众人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沈易佳知道自己为何没事,可她也不会傻到去承认,鄙夷道:“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白芷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能跟我比吗?我没染上瘟疫是因为我伤口处理得妥当,没有沾到脏东西,因为这个就说我的血可以治疗瘟疫,简直是无稽之谈。怎么?老天爷不收我的小命,你们要来收?” 她现在很庆幸昨日夜里宋璟辰让她把手包扎起来了,否则让这些人看到她的伤口已经恢复如初,岂不是更要坚信她的血能治疗瘟疫? 众人不吭声了。 “好了,你们先回去,今日这话谁传出来的,本王会让人去查,查到了定然严惩不贷。” 马三不死心:“王爷,让她试试,万一她的血真的能治疗瘟疫呢?如果不能,我们以后再也不来打扰宋夫人。” “对啊,让她试试,只放一点血,又不会死人。” 沈易佳要被气笑了,这理所当然的语气,什么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就是了! 现在说试试,证实了以后呢?如果她的血真的能救人,这些人是不是还要说“死她一个,能救那么多人,值了。” 可她凭什么? “治疗瘟疫的是大夫的方子,不是谁的血!”轩辕策怒道:“把他们赶出去。” 隐在暗处的暗卫现身,杀气腾腾的朝人群走去。 院子里的百姓见状有的不免就退缩了,但也有跟马三一样不死心的。 这部分人的亲人都是病情恶化的,再得不到救治,随时都会没命。 他们不敢跟暗卫硬碰硬,只一个劲磕头哭求:“圣女,求你大发慈悲,救救我们的家人,你忍心看着他们丧命吗?” “求圣女大发慈悲,我就那么一个儿子,他若是走了,我也不想活了。” …… 哭求声再次响彻了这一方天地。 让暗卫杀人还行,对上这样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又不能真的动手。 正一筹莫展之际。 院外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轩辕子铭带着一队士兵走进来,见着这乱糟糟的场面,眉头一蹙,命令道:“全部带走。” 不多一会,一院子的人就被士兵押下去了。 哭求声渐渐远去。 但谁也没有为此松下一口气,有了这个开头,以后每死一个人,这些人都会想起一次沈易佳,认为是她见死不救导致的。 哪怕根本不确定她的血是否真的能救人。 毕竟,面对至亲的离去,又有几个人能保持理智? 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来。 “怎么现在才来。”轩辕策没好气道。 轩辕子铭摸了摸鼻子:“宋大哥让我去抓人,所以……” 他招了招手,一个士兵被人五花大绑的从外面拖进来。 沈易佳一眼就认出是那天在城楼上差点摔倒把苍术弄丢的那个,也就是害她受伤的罪魁祸首。 “这人果然有问题,我带人追了他两条街才抓到。”轩辕子铭道。 “唔唔唔……”被摁在地上的士兵拼命摇头。 宋璟辰走上前把他口中的布团拔下。 “殿下,属下什么都不知道啊。” “什么都不知道,那你跑什么?”轩辕子铭冷笑。 士兵脸上闪过心虚之色:“有人追我,属下下意识的就跑了啊。” “带下去审。”轩辕策直接道。 “且慢。”宋璟辰突而开口。 不等士兵松口气,眼前有什么闪过,脸上立马多了一条指长的伤口,血液瞬间涌了出来。 “啊……”他惊呼出声。 宋璟辰随手将沾了鲜血的石块丢下,冷冷道:“不用浪费时间了,这人一看便知什么也不会说,直接把他关进隔离区。” 轩辕策点了点头没反对。 士兵脸色一白,被人架起来了才反应过来,慌道:“我说我说,别,别送我去隔离区……” 第五百四十章 揍轩辕叶 沈易佳眯了眯眼,会是她吗? 今日在人群中并未看到轩辕叶。 可马三既然能说出天机谷,肯定跟姬云熙脱不了干系。 以姬云熙的尿性,自己不在凤城,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定然会利用一个对她恨之入骨的人。 在这凤城,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姬云熙母女。 虞氏被关在暗牢不可能是她,那就只剩轩辕叶了。 最重要的是,前些日子她把轩辕叶折腾得够呛,对方更是把白芷染病怪在了自己头上。 就是属乌龟的都忍不了,更何况轩辕叶那脾气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忍的。 沈易佳觉得自己的脑瓜子从来没这么好使过。 皇宫,轩辕叶听完宫女的禀报,气的将梳妆台上的珠钗首饰全部扫落在地。 她双手撑在梳妆台上,透过铜镜一脸阴鸷的看着跪在身后的宫女,冷冷道:“你再说一遍!” 小宫女瑟缩了一下,磕磕巴巴道:“三,三殿下带着人及时赶到把那些人赶走了。而……而且,王爷公布了宋……宋夫人的身份,还说一定要查出散播谣言的人……” 轩辕叶指尖一紧,慢慢握紧了拳,似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冷冷道:“去让人准备一下,我要出宫。” “是。” 宫女连忙去办了。 “沈易佳!”轩辕叶恨恨吐出这三个字:“我就不信,你能一直这么好命。” 宫女很快就来禀说马车准备好了。 轩辕叶对着铜镜整理了下发髻,也没要人跟着,乘着马车直接去了隔离区。 沈易佳的身份一公开,众人见了她都不由得带上了同情之色,轩辕叶也只当没看见。 刘婶子端着个盆从自己儿子的病房出来,她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见着轩辕叶,挤出一抹笑问:“郡主又来看白芷姑娘?” “嗯。”轩辕叶看向她手中的盆,盆里堆放了几块沾满了血水和脓水的帕子,只一眼便让她几欲作呕。 注意到她的视线,刘婶子忙将盆往身后藏:“郡主心善,能遇到郡主这么好的主子,也是白芷姑娘前世修来的福气。” 轩辕叶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苦色:“若非为了我,她也不会摔倒受伤,不受伤就不会染上瘟疫,她还那么年轻,我都还没来得及给她寻一门好亲事……” 说到这她似再也忍不住,小声的抽泣了起来。 她这番话完全戳进了刘婶子的心窝子里,累得刘婶子也跟着直掉眼泪。 谁说不是呢,她的儿子也还不到弱冠,刚跟王家姑娘合了八字,都还没来得及留个后。 轩辕叶见状忙收了眼泪哽咽着道:“刘婶子也不要太难过了,我相信大夫一定可以找到治疗瘟疫的方子的。” “哪有那么容易,历来就没听说过瘟疫能治好的。”刘婶子实在没办法自欺欺人了,越想越伤心,自顾哭了半天,稍稍稳了情绪才道:“民妇还要把这些秽物送去烧了,郡主快去看看白芷姑娘,这地方危险,看完了切莫多留。” “多谢婶子关心,我晓得。” “马三,马三,快来啊,你婆娘快不行了。”急切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轩辕叶瞥了眼拐角处的一闪而过的灰色衣料,直接去了白芷的病房。 推开房门,只见白芷双颊泛着红,双目紧闭,蜷缩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只不过两日时间,已经是被瘟疫折磨得脱了相。 听见动静,白芷缓缓睁开眼,见着是轩辕叶,她眼中迸发出一抹光亮,随即又慌乱道:“郡主,你怎么又来了……奴婢没事,您快离开。” 轩辕叶站在门边上没动,见她现在还替自己着想,又想到刘婶子的话,心中难免生出了点愧疚。 “白芷,你怪我吗?” “怎会?”白芷艰难的摇了摇头:“若不是郡主将奴婢带进王府,奴婢怕是早就饿死街头了。” 轩辕叶抿了抿唇:“那如果我要你为了我去死呢?” 白芷想也不想就道:“奴婢愿意。” “好。”轩辕叶捏紧手中帕子:“我要你替我做两件事。” …… “砰~”轩辕叶被白芷大力从房中推了出去。 动静太大瞬间吸引了不少人过来。 轩辕叶跌坐在地,痛心的看着对面站都站不稳的人:“白芷,我真没想到那些谣言是你传出去的。” 白芷一脸绝望的看着她:“那不是谣言,宋夫人就是圣女,她的血不仅可以治疗瘟疫,还能让人起死回生。” “若郡主不信,可以去证实一下,她跟我们不一样,她根本不会得瘟疫。” 恰巧也在围观行列的太医正眼皮子一跳,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他自然也听说了。 与别人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找上沈易佳不同,他想到了靖安王突而奇迹般好转的事。 原本因为沈易佳身世暴露不敢再打她注意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轩辕叶似刚发现被人围观了般,慌乱道:“你别说了,你是想害死姐姐吗?” “奴婢没想过害死她,奴婢只是不想死。” 白芷扑通一声跪下:“郡主,看在奴婢伺候您一场的份上,您帮奴婢求求她,让她大发慈悲,救救奴婢……” 其余人也接连跪了下去:“郡主帮帮我们。” 轩辕叶瞬间红了眼眶,哽咽道:“姐姐向来不喜欢我,我做不到……” “郡主……” “你们都别说了,若是需要用我的命救大家,我自是没有二话,可我不能替别人做这个决定。”她顿了下,不忍道:“你们再等等,相信各位大夫,他们一定会有别的办法的。” …… 这边的事被禀到小院时已是半个时辰后,不说轩辕策,就是姬洛也被气得不轻。 “那叫白芷的丫头可抓起来了?”轩辕策冷声问。 这城中除了白芷,姬云熙定然还安排了别的人与她接洽,让他们一次次这般扇动百姓的情绪,迟早会出事。 楚风为难道:“抓是抓起来了,可她不肯说出同谋。” 对于已经感染了瘟疫的白芷来说,早死晚死都是死,无论他们怎么问都没用。 他“看”向楚风:“你说,轩辕叶当真毫不知情吗?” “这,属下不知。” “哼。”轩辕策冷笑:“去让人将轩辕叶关起,不准她再踏出皇宫半步。” “另外,多派点人在这院子四周,要是谁敢擅闯,格杀勿论。” “主子,不好了,小姐不见了。”墨鸢从后院小跑着出来,脸上难得带上了焦急之色。 宋璟辰回来刚好听见这句,不等姬洛和轩辕策开口,就道:“我去找她。” 说罢,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却说轩辕叶回到寿康宫后,立刻将屋里的宫女撵了出去。 砰~她大力将门关上。 宫女们面面相觑。 “郡主,你怎么了?”大宫女鼓起勇气凑到门边问。 轩辕叶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像是面对着洪水猛兽般将帕子丢在桌上,扭头望向门口,吩咐道:“先别进来,去准备药浴,我要沐浴。” 她说罢转过头,不其然与一双好整以暇的眸子对上。 轩辕叶狠狠一惊,猛的后退一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易佳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到我,你这么心虚干嘛?” “笑话,我什么都没做,有何可心虚的。” “是吗?”沈易佳看向桌上的帕子。 注意到她的视线,轩辕叶心里一个咯噔,转身就往外跑。 沈易佳闪身过去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拽了回来,歪了歪头道:“你可以什么都不承认,反正今日你,我是打定了。” 轩辕叶的背在门上撞得生疼,闻言瞳孔一缩:“你敢!” 沈易佳咧开嘴一笑,狠狠一个耳光将她扇到了地上。 用行动表达了她就是敢。 轩辕叶捂着半边发麻的脸,反应过来就要去抽出腰间长鞭跟她拼命。 沈易佳一手夺过她才抽出一半的鞭子远远丢开,一屁股坐在她身上,抬起手对着轩辕叶的脸就左右开弓:“你要是老老实实的,我原也不打算找你麻烦了,你干嘛非要来惹我。” “啊……”轩辕叶被打得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双颊瞬间肿成了猪头。 听到动静的宫女推开门看到这一幕,来不及去思考屋里为何会多一个人,连忙冲上去救人,然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沈易佳一脚踹了出去。 沈易佳将轩辕叶抓起来:“说,是不是姬云熙指使你的,你的同谋还有谁?” 轩辕叶只觉脑袋嗡嗡的,咬牙道:“什么同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快放开我,否则皇祖母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就算她不放过我,你也没机会看到了,更何况,你觉得我会怕那老太婆吗?” 沈易佳没耐心再跟她掰扯,抓起轩辕叶就往地上捶,直捶得轩辕叶七晕八竖,连呼痛都发不出来了。 她这次是真的动了杀心,等打爽了,手上加了几成力道就对着轩辕叶的头砸去,准备给她一个痛快。 ———— 这章三千字章,晚上还有最少一更!!你们人呢,我再也不敢断更了,一断人都没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送信 沈易佳这一拳裹着十成十的杀气,拳风吹动了轩辕叶两鬓的发丝。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气息突而至她身后袭来。 沈易佳不得不收回手闪身避开。 也是她这避开的功夫,另一道黑影拖着轩辕叶迅速后退。 看着对面挡在轩辕叶身前的两个黑衣人,沈易佳蹙了蹙眉,这两人的气息不像是魍魉卫。 不等她想明白,轩辕叶已经颤着声替她解惑了:“他们是皇帝伯伯派来保护我的暗卫,你今日要是把我杀了,皇帝伯伯立马就会知道。你现在离开,我可以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轩辕叶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明明白芷都承认是自己散布的谣言了,沈易佳还要死抓着她不放。 感情她让白芷认下一切都是多此一举的吗? 她哪里知道,沈易佳现下根本不清楚白芷和她演的那场戏,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会认定是她指使的就是。 暗卫?沈易佳的视线在两个黑衣人身上打量一番,那就是没魍魉卫厉害,可以打! 如此想着,她握拳就要冲上去,一道熟悉的气息握住她的手臂。 沈易佳条件反射的收手松拳乖乖站好,扭头朝身旁之人甜甜一笑:“相公。” 宋璟辰被她这笑容晃得再大的气也立马消了,无奈道:“先回家。” “不行,那些事就是她传出去的,我今日必须杀了她。” “不是我。”轩辕叶撑着身体站起来:“说你是圣女的不是我,是白芷。她感染了瘟疫,她不想死,又不知从何处听得这些,所以……” “她看不惯我又打不过我,所以想了这个恶毒的法子想置我于死地……相公,你相信我说的?”沈易佳直接无视轩辕叶的话。 确切的说,轩辕叶说的一个标点符号她都不信。 轩辕叶一噎,连忙摇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嗯,我相信你。”宋璟辰看着沈易佳道。 轩辕叶:…… 这两人是完全听不到她说话吗?死刑犯临死前还能交代遗言呢,更何论这些人根本没有证据。 沈易佳一喜:“那我……” “先回家,娘发现你不在房中很担心你。”宋璟辰道。 “没事,杀她要不了多少时间。” 宋璟辰叹气:“她该死,但不是现在。” 轩辕叶不是靖安王的子嗣,可国君和太后依然让她享有郡主之尊,可见两人对她有多宠,若这样直接杀了,佳佳就从受害者变成了施害者。 这对她没有好处。 “真不行?”沈易佳有点遗憾,不等宋璟辰回答,就妥协道:“那好。” 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你信我。” “信你,当然信你。走,回家。” 两人旁若无人的商量完轩辕叶该不该死的问题,又旁若无人的离开。轩辕叶觉得比方才被打还难堪,怒极攻心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两个暗卫互视一眼,闪身消失在大殿中。 宫女们则忙进来把她抬到床上,在大宫女的安排下,找药的找药,打水的打水。 轩辕叶被沈易佳摔在地上,手臂上全是淤青和擦伤,又挨了不下十个耳光,双颊肿得高高的,破布一般躺在床上,看得给她上药的宫女频频吸气。 等轩辕叶醒来,已是一刻钟后。 看着朱红色帐顶,只觉恍若隔世。 “郡主,您醒了。”大宫女轻手轻脚的将帐帘挂起。 轩辕叶挣扎着想坐起来,不想因此扯动伤口,痛得她轻嘶出声,大宫女忙扶她坐起来:“郡主,你身上多处受伤,还是不要起来了。还有,太医特地叮嘱了,外面瘟疫横行,尤其身上带伤的极其容易感染,你这几日切莫出宫了。” 她这番话似提醒了轩辕叶,她猛的握紧了拳:“出去。” 大宫女不放心的唤:“郡主……” “出去,全部出去。”轩辕策厉喝,又因牵动脸上的伤痛得眼泪都来了。 大宫女不敢再刺激她,带着人退了出去。 等人离开,轩辕叶忙掀开被子,跌跌撞撞的走下床,看到桌上的帕子,她瞳孔一缩,良久才颤着伸出手…… 殿外的檐下,几个小宫女和大宫女守在那,其中一个小宫女突而长长叹了口气:“郡主也怪可怜的,若梅姐姐,你说太后怎会舍得把她留在这凤城呢?” 若梅便是拿个大宫女,她看着高高的宫墙:“太后向来疼爱郡主,这么做定是为了她好。” “可那宋夫人也太过分了,王爷这刚公布她的身份,她就来欺负咱们郡主了,以后还不知道……” “春喜!”若梅打断她:“主子的事不是咱们能多嘴的。” “可……”被唤作春喜的小宫女左右看了一眼:“你们听说了吗?这次的瘟疫并非没得治。” 众人看过去。 “我听别人说的,现在宫外都在传,宋夫人的血可以治好瘟疫,可宋夫人不肯出手,三殿下还把去求她的人全部赶走了。” “不然你们以为王爷为何会突然公开宋夫人的身世,不就是担心百姓们会对她不利吗?” “王爷事事替宋夫人着想,就连三殿下也护着她,只是可怜了郡主……” 吱呀~身后的房门打开,春喜连忙禁声。 若梅迎上去:“郡主,您怎么出来了,您的身体……” “我没事,咳咳……”轩辕叶脸上挂了个面纱,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你走一趟,让他们帮我把这封信送出去给皇祖母。” 猜测轩辕叶是要跟周太后告状,若梅应了声是伸手去接,然在她的手碰到信封的那刻,轩辕叶却突而收回手。 “郡主?”若梅不解。 轩辕叶捏着信封的指尖泛白,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甚至在微微发抖。 “算了,还是不要……” 她话没说完,一个小宫女匆匆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王爷派人将这寿康宫围了。” 轩辕叶被周太后从暗牢接出来后,就一直住在寿康宫的偏殿。 说是围了寿康宫,不如说是围了她更为贴切。 轩辕叶眸子一厉,不再犹豫,直接将信塞进若梅手中。 “帮我把这封信送出去,一定要送到皇祖母手中。” 想到轩辕叶近来的处境确实艰难,若梅压下心中怪异,应了声是拿着信离开。 第五百四十二章 母爱 轩辕策吩咐了不让轩辕叶踏出皇宫半步,却没说不让宫女走动。 若梅直接出了寿康宫,收买了一个内侍将信交到他手上,内侍又买通了城楼上的一个士兵…… 轩辕叶的信就这样送到了城外的安全区。 这不是轩辕叶第一次给周太后写信,拿到信的于公公也没多想,像往日那般让人先给信杀杀毒才呈到周太后面前。 周太后看完信直接泣不成声:“皇帝,皇帝在哪,去叫皇帝过来见哀家。” 于公公一惊,忙去请轩辕祁。 轩辕祁放下手中的政务赶过来时,周太后还在抹泪。 “母后,您这是怎么了?” “皇帝,你之前说让叶儿留在城中是因为她……”想到屋里人太多,周太后咽下后面那句,继续道:“叶儿留也留了,这些日子该做的也做了,可以把她接出来了。” “母后,朕听闻那丫头这几日的表现很好,怎的好端端要把她……” “怎么会是好端端的。”周太后打断她:“你好好看看叶儿在信中都说了什么。” 轩辕祁蹙了蹙眉,正要去拿放在周太后手边的信。 吴公公先一步将信拿起摊开给他看。 轩辕祁顿了下,知道吴公公也是为了自己好,没再伸手。 信中轩辕叶并未说沈易佳对她动手的事,也没有提及城中的那些传言。 只道轩辕策公开了沈易佳的身世,字字句句都流露着惶恐和无助,最后一句甚至写着“皇祖母,若有来生,叶儿想当您的亲孙女”。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封遗言。 “叶儿每次写给哀家的信都是报喜不报忧,今日会送来这封信,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的叶儿啊,哀家不在,还不知道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周太后心疼得直捶胸口。 高嬷嬷连忙上前给她顺背。 “母后,您先别着急,朕先让人去打听一下再……” “还打听什么,你就说一句话,能不能把叶儿接出来。” 轩辕祁叹气:“朕明日让老三把她送出来。” “你们照顾好太后。”说罢轩辕祁转身离开。 吴公公将信放回去,给周太后行了一礼匆匆追上轩辕祁。 “城中可有信送出来?”他问。 吴公公忙道:“有的有的,跟郡主的信一道送出来的,老奴见陛下在忙,就放一边了。” 轩辕祁不悦道:“以后里面送出来的信第一时间拿给朕。” “是是是。” 另一边,沈易佳被宋璟辰带回家后享受到了来自姬洛的第一份母爱——手举盛满水的水缸蹲马步。 “好好蹲着,不准东张西望。”姬洛严厉道。 “娘~”沈易佳可怜巴巴的看着姬洛,试图靠卖惨蒙混过关。 水缸对她来说不重,主要就是有点丢脸。 然而她的卖惨没有让姬洛软下心,倒是让轩辕策和宋璟辰不忍心了。 轩辕策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姬洛冷冷扫了他一眼,想到他看不见,斥道:“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轩辕策:他还没说呢! 宋璟辰抿了抿唇,有了轩辕策的前车之鉴,放弃了说情的想法,默默去厨房扛来另一口水缸,走到沈易佳身边,举起水缸陪她一起蹲。 姬洛拧眉:“阿辰,你起来。” “佳佳让娘担心,合该受罚,可她是我的妻子,妻子有错,我这个做相公的也该当一起承担才是。” “相公~”沈易佳感动得双眼泪汪汪。 见他坚持,姬洛冷哼一声:“好,那你就跟她一起蹲着。墨鸢,去帮你家姑爷把水加满。”——宋璟辰举的那口缸里面只有一半的水。 宋璟辰:…… 姬洛说要加满,墨鸢就当真给加的满满当当的,多一滴都会漏出来的那种。 眼角余光注意到他的步子有点不稳,沈易佳心疼的问:“相公,你还行吗?” 宋璟辰立马站稳了,扯了扯嘴角道:“我没事,我可以的。” 一缸水可不轻,沈易佳有点不信,建议道:“相公,要不然你把缸给我,我一只手举一个。” 宋璟辰:来自妻子的打击比水缸的重量还可怕。 两人的对方逗得姬洛想笑,还好脸上带着面纱才没破功。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才看向沈易佳:“你知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沈易佳想说自己没错,想到宋璟辰还在跟着自己受罚,努力想了想:“我不该私自去找轩辕叶的麻烦?” 姬洛不语。 嗯,那就是说得不对,可以找! “我出门前应该先给娘说一声,不该让娘担心。” 姬洛:“还有呢?” 还有什么? “幽一。” 旁边传来宋璟辰小小声的提醒。 沈易佳一僵,讪讪到:“我不该把幽一打晕丢床上冒充我。” 墨鸢之所以那么晚才发现沈易佳不对,就是因为床上躺着个幽一,要不是幽一自己醒来,估计等沈易佳把轩辕叶杀了他们才能知道她出去了。 “呵,现在这城中明显有人要害你,可你倒好,不好好待在家里,还把负责保护你的幽一打晕,你不声不响的溜出去,万一遇到意外,你让我,让阿辰怎么办?” 轩辕策幽幽道:“还有我,你还没叫我一声爹呢。” 姬洛瞪了他一眼:“你闭嘴。” 轩辕策:“好的。” 姬洛:…… “娘,我当真知道错了,下次我去哪都带着幽一。” 姬洛瞪眼。 沈易佳连忙改口:“不出门,不出门,就算出门也要征得你或者相公的同意。” 姬洛也不舍得真罚太狠,看了夫妻两个一眼:“都起来。” 沈易佳一个弹跳站起,忙将水缸放下去接宋璟辰的。 宋璟辰松了口气。 “相公,你怎么样?”沈易佳担心的问。 宋璟辰:“我没事。” 沈易佳瞥了眼他不停颤抖的手,碍于照顾他的面子,什么也没说。 等回了房,连忙去拿来药酒。 宋璟辰:“我没事!” 沈易佳伸手扒他的衣服:“我知道,我想摸你行不行。” 宋璟辰:…… “行!” ———— 今天七千,差一点就八千了,明天争取。 马上给轩辕叶派发盒饭,别急别急。 第五百四十三章 太后进城(三千字章) “相公,舒服吗?” “轻点。” “哦,这样呢?” “可以。” “相公,你这里好烫。” 嘶~姬洛刚到夫妻两人的房门口就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原本她也没多想,偏偏最后宋璟辰还发出一道令人遐想的闷哼声。 姬洛倒吸了口凉气,她女儿要不要这么劲爆! 正准备悄悄离开,眼角余光瞥到轩辕策拿着根棍子正摸索着过来, 哒哒哒~棍子敲击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清脆。 姬洛眼皮一跳,快步过去揪着轩辕策的衣襟就走。 轩辕策被拽得踉跄了一下:“阿,阿洛?你不是去给那臭小子送药酒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说那臭小子也太弱了点,比咱们闺女还不如……” 姬洛:“闭嘴。” 要是把她的孙子吵没了,她跟这人没完。 如此想着,她脚下步子又加快了几分 轩辕策:…… 到晚膳的时候,夫妻两个也没有出来。 轩辕策吩咐道:“墨鸢,去叫佳佳来用膳。” 姬洛轻咳一声:“不用去了,一会把饭菜热在厨房,等他们睡醒了再吃。” “你怎么知道他们睡着了?万一在房里看书呢?” 算着时间,现在才刚天黑不久。 姬洛一僵:“吃你的,话怎么那么多。” 她怎么知道……自然是…… 姬洛完全想歪了,殊不知夫妻两个是睡着了不错,却是沈易佳见宋璟辰眼下都是青黑,心疼他这几日忙得都没休息好,硬拖着他陪自己睡的。 入夜,一个消瘦的黑影趁着众人都歇下后悄无声息的出了内城营,他一瘸一拐的进了城南的一个小巷子,走到第三户人家门前,伸手敲响面前的那扇门。 不多一会,院门打开,一个中年男子露出个头,认出来人是谁,他脸色一变,赶忙把人拉进院子,不放心的左右环顾一圈确定没人跟着才关上院门。 “这个时候来找我,你不要命了?”中年男子跟在消瘦男子身后进了屋,气急败坏的质问。 借着屋里的油灯,消瘦男子的脸也显露出来,不是白日里刚挨了二十杖的甲全又是谁。 甲全小心翼翼的在凳子上坐下,压到屁股上的伤痛得他原地跳起:“放心,有那些财务在,我的嫌疑已经洗清了。” 中年男子见他这幅模样,蹙眉问:“你受伤了?” “挨了二十杖,死不了。”甲全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 “东西准备好了吗?”他问。 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拿过墙角的铲子走到院里的一棵树下就开挖,不多一会就挖出个木匣子来。 他用袖子浮去上面的泥土,将匣子放到堂屋的桌上。 “都在这了,他们对这些脏东西看得太严,必须烧毁才能离开安全区,还安排了人检查,不太容易带出来。” 中年男子说话的时候甲全已经上手将匣子打开了,只见里面放着两块沾满脓血的帕子,甫一打开,恶臭就从里面飘了出来。 甲全看了一眼将匣子盖上:“直接丢井里,应该够了。” 中年男子点头:“若大家都染了瘟疫,就那女人没事,众人一定会再次提出要她放血救人,靖安王和三皇子同意还好,若坚持护着,这城中定然会乱起来,到时候,又能拖上一些时间。” 他说着拿来个空匣子将一块帕子放进去。 将其中一个匣子递给甲全道:“我这个丢进药房的那口井里,你回内城营。” “好。” 甲全接过匣子,两人又商议了一番准备分头行事,不想还没出院子,一道强劲的气息朝他们迎面而来。 不待他们做出应对,只觉脖颈一痛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二人再次醒来,已是身处大狱,轩辕子铭和宋璟辰站在牢房外,正冷眼看着他们。 …… 五月的第一天,整个凤城被细细密密的雨幕笼罩。 城外的安全区,吴公公刚给轩辕祁念完轩辕子铭一大早让人送出来的信,于公公浑身湿漉,一脸着急的跑进来。 “陛下,不好了,太后娘娘突然发起了高热……” “什么?”轩辕祁大惊,不等于公公把话说完,站起身往周太后住的院子去。 吴公公走到门口,见轩辕祁已经冲进了雨幕,急道:“陛下,外面还下着雨呢……” 说着他忙从一旁小太监手里抢过一把伞追上去。 轩辕祁火急火燎的赶到周太后住的院子,正要进去,一个带着面纱穿着素净的妇人从里面走出来拦下他:“陛下,您不能进去。” “宛妃?”轩辕祁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宛妃福身行了一礼:“陛下,太医已经给母后把过脉了,确诊母后得的是瘟疫,您现下进去,万一感染了如何是好?” 轩辕祁踉跄了一下:“瘟疫?怎会是瘟疫?母后好端端的怎……” 想到什么,轩辕祁的话戛然而止。 周太后身边伺候的人向来仔细,他还特地安排了太医随时候着,不仅要每日给周太后请平安脉,就是在这里伺候的人,早晚都要检查一次,但凡发现有个头疼脑热的,立马换下去。 能让周太后接触到病源的,就唯有从城中寄出来的信了…… “陛下?” 宛妃的声音将他唤回神。 “你方才说什么?”轩辕祁问。 “太后娘娘让臣妾转告陛下,她现下得了瘟疫,未免传染给其他人,陛下安排一下,送她回凤城。” “不行,城中瘟疫横行,怎么能把母后送进去。”轩辕祁想也不想就拒绝。 宛妃还想说什么,内室门打开,高嬷嬷搀着周太后走出来。 “母后。” “行了,就在那站着。”周太后没甚力气的开口,由高嬷嬷扶着在上首的椅子上坐下,没好气道:“哀家就知道宛妃说不动你。” 她叹了口气:“皇帝,你可有想过,这瘟疫好不容易控制在凤城中,若因为哀家一个人累得大家染病,甚至稍有不慎传到了别处,你要如何向百姓交代?哀家百年之后又要以何颜面去见先帝?” 轩辕祁道:“朕可以让人将这个院子围起来,母后,您不是想见叶丫头了吗?朕已经派人去接了,到时候让她……” “不必了,那丫头怕是也染了瘟疫。” 她会这么说,显然是猜到了自己身上的病源从何处而来。 其实本身也不难猜,毕竟这么多天,这安全区也没有说谁染了瘟疫,总不能是凭空出现的…… 就是不知那封带了疫病的信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了。 恰这时,轩辕祁派去接轩辕叶的人也回来了,正如周太后所言,轩辕叶今日一早就开始发起了高热。 既是染了瘟疫,自然就不能再接出来了。 轩辕祁还想再劝:“母后……” 一旦进了凤城,除非瘟疫得到治疗,否则…… 周太后摆手道:“不必多言,去让人准备车架。” “陛下,臣妾愿意随侍母后身边。”宛妃突而开口。 “宛妃,你……” “臣妾的儿子在里面,臣妾留在这也是整日担心受怕,不如陪母后一道回去,照顾母后之余也可以替陛下尽尽孝心。” 轩辕祁拗不过周太后,无奈只得同意。 在周太后的催促中,当下让人准备了车架,包括高嬷嬷和于公公在内,凡在周太后身边伺候的,也一道跟随。 轩辕祁亲自送周太后到东侧门,看着车架缓缓进入凤城,城门又再度关上,心中升腾起一股无力之感。 他是帝王又如何,在瘟疫面前,他什么都做不了。 “陛下,太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但愿。”轩辕祁收回视线,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行至一半,他突而睁开眼:“朕记得昨日铭儿来信说城中在传那丫头是什么圣女,血可以治疗瘟疫?” 吴公公一惊:“陛下,您是想……可王爷那边怕是不会同意。” 要他说,这个口子可不能开,一旦开了,宋夫人的血无用还好说,若真能治疗瘟疫,那些百姓又岂会放过她? 轩辕祁又怎会想不到这点?叹气道:“你有没有觉得一切太过巧合了?” “老奴愚昧。” 轩辕祁按了按眉心,言简意赅道:“母后染了瘟疫,朕定会不顾一切治好她。” 吴公公也不笨,立马反应了过来,不可置信道:“陛下的意思是郡主她……” 若郡主当真是故意的,那她这就是想借刀杀人,借的还是陛下这把刀啊! 不仅如此,还拿太后的性命做赌…… 太后那般宠她,她怎么下得去手? 这也太太太太太丧心病狂了! 轩辕祁眼中闪过暗芒:“回去后让太医好好检查下那封信。” “是。” 然而等吴公公去找时,却被告知轩辕叶送出来的所有信都被太后带走了。 “太后娘娘猜到陛下会去寻那些信,特地让人留下的话。”吴公公回话道。 轩辕祁愣了愣,蹙眉道:“母后怕是也有所怀疑。” 带走证据,就不知是为了包庇轩辕叶还是其他了。 另一边,于公公看着周太后放在一旁的匣子,犹豫半晌道:“太后,这些信怕是带了疫病,老奴还是拿去烧了。” 第五百四十四章 马氏病危 周太后躺在长椅上,半晌才有气无力开口:“先留着罢。” 于公公和高嬷嬷对视一眼,不好再劝。 “你们都出去,免得哀家把病传给你们。”周太后又道。 高嬷嬷红了眼眶:“奴婢不怕。” 于公公也不好受,抹了把泪:“都怪老奴,陛下千叮咛万嘱咐,从城中送出来的东西一定要仔细用艾草熏过了才能送到太后跟前,老奴把信件反反复复熏了,却忘了应该把信件拆开……” “行了,哀家的信,谁敢拆?”周太后打断他。 于公公看她说完合上了眼,讪讪闭嘴不再言语。 轩辕子铭这边已经收到周太后进城的消息,提前带着太医正候在宫门口。 毕竟是一国太后,自然不可能同别人一样住进隔离区。 车架停下,轩辕子铭走上前正欲问安。 于公公探出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轩辕子铭会意,挥手示意身后的人让开路,好教周太后的马车直接进宫。 马车最后在寿康宫前停下,几个内侍用担架将周太后抬进寝殿,期间周太后愣是没有醒来过。 轩辕子铭看得担心不已,沉着脸小声问:“皇祖母怎会染上瘟疫?” 传信的只说周太后染病要进城,别的并未说。 于公公面露苦色,不知该如何说。 宛妃替周太后掖了掖被角:“是郡主给母后送的信。” 轩辕子铭蹙眉。 “好了,母后这里有我照顾,铭儿你且先去忙,等母后醒了我会让人通知你。” “母妃,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宛妃笑了笑:“放心,母妃省的。” 看这里自己确实帮不上忙,轩辕子铭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不想刚出正殿,就遇上了被宫女搀扶着过来的轩辕叶。 轩辕叶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双眼也因哭过红彤彤的。 见着轩辕子铭,她忙问:“三堂兄,皇祖母如何了?” 轩辕子铭静静看了她半晌,冷冷道:“皇祖母歇下了,你不要进去打扰她。” 轩辕叶瞪大眼,似乎被他的语气中伤,眸中水雾氲氤:“咳咳……皇祖母会染病,是不是因为我?” “你知道就好。”轩辕子铭丝毫不留情面,直接道:“太医正说了,皇祖母现下只是轻症,未免她病情加重,你这些日子留在自己屋里养病,不要靠近她。” 其实以前轩辕子铭觉得轩辕叶可怜,待她也还算不错,轩辕叶身世曝光,顶多就变成了无感,这次是真被她气到了。 听出他在怪自己,轩辕叶哭着解释:“三堂兄,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自己染了疫病,若是知道,我是万万不会给皇祖母送信的。”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本就病着,这一哭身子摇摇欲坠几欲晕倒。 若梅和春喜一左一右扶着她。 轩辕子铭冷笑:“若我没有记错,你昨日送信之前去过隔离区,还跟白芷大吵了一架。” 轩辕叶身子一僵:“我……我之前也去过,可并未染上疫病……” 轩辕子铭收回视线:“算了,皇祖母往日那般宠你,我也觉得你不是故意的……否则,岂不是连畜牲都不如?” 他说着相信自己,可轩辕叶总觉得是在讽刺。 “你们两个送郡主回去……”想到什么,轩辕子铭顿了下,转而道:“现下皇祖母在寿康宫养病,人太多吵着她也不好,你先搬去甘泉宫。” 轩辕叶不甘的咬紧牙关:“是。” 轩辕子铭转身要走。 “三堂兄。”轩辕叶叫住他,轩辕子铭回头,她抿了抿唇道:“我听闻姐姐她……能不能让她救救皇祖母。” “只要她肯救皇祖母,我愿意给她当牛做马,哪怕是要我的命……” 轩辕子铭冷下脸:“你还是先保佑在你病情恶化前,大夫们能寻到治疗瘟疫的方子,帮你保住小命。” 轩辕叶小脸一白:“什,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传出谣言的人已经被抓住了,佳佳的血根本治不了瘟疫,会那么说不过是有人想利用百姓害死她罢了。” “怎,怎么可能?那人明明……白芷明明说她是圣女,若她的血治不了瘟疫,那为何她不会染病?”轩辕叶慌了,若沈易佳的血没用,那皇祖母和她,岂不是…… “谁知道呢?可能是因为她从小吃惯了苦,身体好。至于白芷……”轩辕子铭嘲讽一笑:“她不过是被人当枪使罢了,偏偏还蠢得真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轩辕叶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被骗了? 轩辕子铭不再多言,吩咐人将轩辕叶送去甘泉宫后出了宫。 其实甲全二人也不清楚沈易佳的血究竟能不能治好瘟疫,一切都是姬云熙让他们那样说的。 而他之所以那么说也是不想轩辕叶打沈易佳的主意。 “殿下,咱们现在去哪?”小柱子问。 “去找宋大哥。” 大家伙那么一闹,宋璟辰和姬洛两人都没再出门。 他们冒着感染瘟疫的风险忙前忙后,那些人却想要他们在乎人的命,两人就干脆什么都不管了。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 要让别人不再打沈易佳的主意,最好的办法还是寻到治疗瘟疫的方子。 所以姬洛把后院的杂物房清了出来做药房,写了新的方子也是直接给太医正,自己并不出面。 也不知是换了个安静的环境还是说想保护沈易佳的心太过急切,今日换的新方子还真有了点效用。 虽说不是很明显,但至少是个好的开端。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还是出了意外。 叩叩叩~ 院门被敲响。 “我去开门。”沈易佳说了一声,打了伞走出去。 宋璟辰拧眉,看着沈易佳伸手去拉门闩,心中莫名不安。 吱呀,院门打开。 看清跪在雨中的人,沈易佳蹙眉:“你来做什么?” 马三磕了个头:“求宋夫人救救我婆娘,我婆娘真的快不行了。” 马氏的情况能拖到今日,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沈易佳听姬洛提过几次,这个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可马三不能接受。 他甚至一根筋的认为只要沈易佳愿意出手,马氏就还有救。 第五百四十六章 要个孩子吧 宋璟辰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手一点点掰开,轻声安抚道:“你先陪我进去换身衣服好不好?” “对,换衣服,不仅要换衣服,还得沐浴。”沈易佳总算找回一点理智,紧紧抓住宋璟辰的手往家里走。 重获自由,马三一屁股摔坐在地,不敢多做逗留,连滚带爬的想要逃离。 一双锦靴在他面前停下。 “抓起来。” …… 夜里,狂风挟裹着大雨打在窗棂上噼啪作响,烛火摇曳,将昏暗的房间照亮,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屋中人心中的阴霾。 虽说姬洛已经第一时间开了药让宋璟辰喝下,又让他泡了药浴,可沈易佳提着的心始终放不下来。 她记得,先前有个药童就因为给病患擦拭身体时,面纱被病患抓下,脓血飙到了脸上,第二天就感染了。 “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宋璟辰靠在床头,看着双眼泛红的坐在床边,固执得不肯去睡的人,即无奈又心疼。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起睡?我们不是一直都一起睡的吗?”沈易佳嘴一撇,委屈得眼泪随时都要落下。 宋璟辰的心狠狠一揪,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抓住,难受的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甚至不舍得让她哪怕是皱下眉头,又哪里能狠下心看她这般? 宋璟辰叹了口气,妥协道:“那你去搬个软榻进来?” 他原本是让她今夜去姬洛房间睡的。 沈易佳看出这是他最后的让步了,怕他反悔,忙出去跟姬洛说了声。 回来时肩上已经多了一个比她人还大的软榻。 她将软榻放到离床两步远的地方,看他一眼,见他没有反对,小心翼翼的将软榻往床边挪了几分,又看他一眼……直到软榻紧紧挨着床,不留一点缝隙才作罢。 宋璟辰看得想笑又觉心酸:“快睡。” 沈易佳乖乖在软榻上躺下。 耳边是雨打窗棂的声音,还有身边人清浅的呼吸声,沈易佳翻了个身面对宋璟辰。 “还不睡?”宋璟辰问。 “睡不着。”沈易佳挪了挪身,对上宋璟辰的眸子,按捺住想滚进他怀里的想法:“相公,我想与你说说话。” 宋璟辰静静的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等这场瘟疫过去,我给你生个孩子。嗯……最好生一个像你的,等他长大些,你教他读书习字,我教他练武,你说好不好?”沈易佳认真说完,有点不好意思的补充道:“娘也想抱小外孙了。” 宋璟辰弯了弯唇角:“好。” 沈易佳愣了下:“大夏和吴国的仗怎么办?” 她知道,等回了大夏,美人相公定是要上战场的,若她当真怀上孩子,就没法跟着一块去了。 “不怕,有我在,我会保护好你们母子。”宋璟辰道。 沈易佳眨了眨眼,尽量忽略心中那股不安:“好,不过万一生的是女儿,你会嫌弃吗?” 这里的人好像都挺重男轻女的。 “女儿啊……”宋璟辰故意做出苦恼的样子,把沈易佳看得一脸紧张才打趣道:“女儿像你,定是也爱闯祸的,那我只好每日跟在你们母女后面帮你们收拾烂摊子了。” “我也没有很爱闯祸啊。”沈易佳不服气的嘟囔。 都是别人先来招惹她的。 宋璟辰想了一下那个画面,没忍住轻笑出声,见沈易佳面露疲色,心疼道:“好了,快睡。” 沈易佳其实早就困了,先前因为太过担忧心弦一直紧绷着,被他这么一打趣,心下反而松泛了许多,不过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待她呼吸逐渐平稳,宋璟辰轻手轻脚的起身,从柜子里拿来一床薄被给她盖好。 看她睡着了还紧皱的眉头,伸手想帮她抚平,想到什么顿住,刚想收回手,却被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抓住。 宋璟辰看过去,沈易佳双目紧闭分明还没醒。 “相公,你别走~”她呢喃出声。 “嗯,我不走,睡。” 宋璟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抽出自己的手,重新躺回去,紧靠墙壁没像先前那样躺在床外侧。 堂屋里,轩辕策急的摸瞎着走来走去。 “那臭小子怎么回事,居然还让佳佳跟他睡一个屋,万一他……” 意识到说这话不吉利,他连忙咽下,改口道:“不行不行,我得去把佳佳叫出来。” 走了两步又绕回来:“我去不太合适,墨鸢你去。” 屋里寂静无声,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轩辕策蹙眉:“墨鸢。” “呵。”姬洛冷笑:“按你的意思,若我得了瘟疫,你便要离得我远远的?” 轩辕策急道:“怎么可能,我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那你凭什么认为佳佳就会因此跟阿辰保持距离?你别忘了,阿辰是为了护着佳佳才……” 沈易佳是她的女儿,她难道就不担心吗? 可她知道,她的女儿这个时候最想要的是待在自己相公身边。 而不是他们这些亲人所谓的“为她好”。 轩辕策被怼的哑口无言,心虚道:“我感激那臭小子,可佳佳才是我们的女儿……” “轩辕策,你记住了,以前你没关心过她,没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以后她有阿辰也不需要你了。” 这话很伤人,却也是事实。 此前她从未说过,是因为她自认自己跟轩辕策一样,同样没尽到过母亲的责任,没权利也没立场去责怪他什么。 今日没忍住完全是因为心里本就烦躁,轩辕策倒霉自己撞了上来。 注意到轩辕策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姬洛深吸口气,站起身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你的眼睛接下去无需再施针治疗,明日你搬回你的王府住,每日要敷的药包我会让人送过去。” 说罢,她转身就走。 轩辕策握着拐杖的手一紧,愣愣的“看”着大门的方向:“阿洛……” 姬洛步子微顿,没有回头,带着墨鸢径直去了药房。 沈易佳这一交睡得并不踏实,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正在一点点远去。 临至三更,耳边响起一道轻微的闷哼。 沈易佳猛的坐起身,转头看去,就见宋璟辰背对着自己,整个人蜷缩在床里侧,身子在微微颤抖着。 ———— 姬洛和轩辕策吵架的情节有没有很像你们生病或者闯祸的时候,爸妈因为担心发生的口角? (求月票,晚上争取再更两章!最少一章!) 第五百四十七章 严重 “相公!”沈易佳的心蓦地下沉,慌乱的爬过去,刚触到他的后背,手心的滚烫让她心口一滞。 她忙将宋璟辰的身体翻过来。 只见他面色潮红,断断续续的闷哼从他咬紧的牙关中溢出来。 沈易佳颤着手将宋璟辰抱进怀里:“相公,你别吓我……” “少夫人?”门外传来三万的声音,原是姬洛不放心让他在外面守着。 沈易佳急道:“三万, 快,快去叫我娘过来。” 三万应了声是小跑着去找人,姬洛想快点找到治疗瘟疫的法子,这个点还待在药房没歇下。 不多一会,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风雨打进来, 冷得沈易佳瑟缩了一下,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她下意识将宋璟辰抱得更紧了些。。 “娘, 我相公一直在抖,你,你快给他看看。”她紧张的看着进来姬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姬洛轻声安抚道:“好,娘给他看,你先松开他。” 沈易佳看了宋璟辰一眼,只将他的手从寝被中拿出来,并不松手。 姬洛看她这副模样,不敢再劝,探手给宋璟辰把脉。 沈易佳屏住呼吸,似生怕影响她。 良久,姬洛收回手:“佳佳,阿辰他……” “瘟疫, 是瘟疫吗?”沈易佳问。 姬洛面露不忍的点了点头。 “我,我该做些什么?相公他现在很难受,娘,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好受点?” 她现在完全就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急切的想要别人告诉她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姬洛心里不是滋味:“我让墨鸢去打点水进来, 你帮他擦拭一下身体……” “打水,好,我去打水。”沈易佳总算放开了宋璟辰,看他抖得厉害,忙把自己的薄被一起盖到他身上,下了床连鞋也忘了穿就要往外走。 “佳佳!”姬洛喊住她。 沈易佳愣愣的回头。 姬洛鼻子一酸:“把鞋穿上,不然阿辰知道该担心了。” 沈易佳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喃喃道:“对,不能让相公担心。” “主子,小姐她……” “你跟上去看着点,莫让她淋雨受凉了。”姬洛看着沈易佳略显单薄的背影道。 这个时候有事情让她分散注意总比闲着强。 墨鸢忙拿伞追上去。 姬洛深吸口气,吩咐三万在这守着,准备先回药房抓药。 刚踏出房门,就见廊下一盏昏黄的灯慢慢靠近。 “我陪你一起去。”轩辕策一手提着个灯笼,一手撑着伞。 他每日在这院子里走来走去,路线早已烂熟于心。 姬洛看了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我知道错了。”轩辕策跟上她的步子:“只要佳佳想做的,我都支持她。” 姬洛没说话。 轩辕策昧着良心道:“那臭小子确实不错,配得上咱们的女儿。” 姬洛白了他一眼:“谁跟你咱们?” “佳佳本来就是你跟我的女儿啊。”轩辕策小声嘀咕了一句,求生欲极强的自动闭嘴不再多。 宋璟辰的情况比其他人严重多了,同样是刚染上瘟疫,周太后和轩辕叶用了新的药方病情多少稳定了些许。 到宋璟辰这里非但没有效果,不过一夜的功夫,身上已经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点,起初是后背,再蔓延至四肢…… 别人刚染上瘟疫一般是反复发热,可他从昨夜开始高热就一直没下去过。 药灌了一碗又一碗,不消片刻就被他全部吐了出来。 沈易佳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替他擦拭全身。 姬洛觉得不对劲,却不敢在沈易佳面前说。 直到轩辕子铭天不亮上门…… “你说那些血是他们凑的?”姬洛不可置信的问。 轩辕子铭点头,一开始知道瘟疫有姬云熙的手笔。 宋璟辰就提醒他在隔离区外设置一道关卡。 凡出入隔离区,不论是谁都得进行严格消毒并例行检查。 目的就是为了避免有人把携着疫病的东西带出去作恶,也为防止瘟疫蔓延得太快。 端看甲全两人只偷摸着带出来两块沾血的帕子就可见这个办法还是起了效果的。 昨日马三泼的可是满满一袋子血,他一个人压根不可能带出来那么多。 轩辕子铭也是经过审问马三后才得知那些血是大家一起凑的——他们趁着照顾病患的时候,用一块巴掌大小的帕子沾上脓血,偷偷带出去,再集中到一起,最终凑了那么一袋子的血…… 而做这些,只用了一天的功夫。 确切的说,是从白芷和轩辕叶在大庭广众下吵了一架后,他们就开始打这个算盘了。 所有人都参与了,是所有人…… 姬洛脸上露出抹不开的凝重。 平常让两个感冒的病患待在一处,都有可能会让双方的病情加重,更何伦是那么多瘟疫患者的血掺合在一起…… 想到这,她眉头紧锁:“难怪阿辰的情况会那般严重。” 见一直没人送新的药过来,自己找出来的沈易佳站在门口,琢磨完方才听到的,她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美人相公比其他人严重,是不是意味着别人得了瘟疫最多能撑七日,他可能连五日,甚至更短的时间都撑不到? 沈易佳呐呐地摇头,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等不到了,相公等不到她的灵液了! 不,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想到什么,沈易佳猛的转身往回跑。 动静太大惊动了堂屋里的人,墨鸢走出来却只看到她的一个背影。 “是小姐。”她道。 姬洛一惊:“佳佳定是听到了,快去看看。” 沈易佳跑回房间,将守在里面的三万赶了出去,砰的将房门关上,又翻箱倒柜找出来一把匕首,踢了鞋爬上床,重新将宋璟辰的上半个身子揽进怀里。 “一定要有用,一定要有用。”她重复这一句,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祈求上天。 说着她拿起匕首,对着自己的左手掌心划下…… 不想这时,一只大手没甚力气的搭在她的左手上。 沈易佳连忙收住手,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去,恰与一双满是无奈的眸子对上。 “相公,你醒了!” ———— (求月票阿阿阿阿,让我多待一会月票榜,球球了!其他时候都不敢想,只有月初的时候敢!) bqkan8bqkan8 第五百四十八章 绝望 宋璟辰扯了扯嘴角:“别做傻事。” 沈易佳眼眶一红,急道:“他们说我的血可以治疗瘟疫,我可以治好你的。” 她曾多次否认的话,此刻却只希望那些人是对的。 否则,她当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不可以!”宋璟辰正了神色,咬牙撑着身体坐起来,倾身过去拿走她手中的匕首,扬手往外面丢去。 哐当~匕首堪堪落在离床榻不过两步远的地方。 只这个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消耗了他全部的力气。 他无力的仰躺回去,断断续续的咳嗽从他吼间溢出。 沈易佳的心一紧,慌乱的要去捡匕首,手再次被宋璟辰抓住。 “相公?”她愣愣的回头看他。 宋璟辰道:“不可以。” 他没用多少劲,沈易佳轻易就能挣脱,可对上他异常坚定的眸子,她好似也被卸了力。 沈易佳近乎哀求道:“相公,你让我试试好不好?” 怕自己心软,宋璟辰闭眼不敢看她:“你忘记我跟你说的了,若不能救所有人,便不能救。” 尚不确定这丫头的血是否真的有用,那些人就敢做出泼血这种恶事来,若她的血当真治好了他,他们又岂会放过这个活命的机会?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逼迫她,恨不得趴在她身上吸血。 沈易佳连忙摇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管旁人,我只救你。” 宋璟辰叹气:“周太后也染了瘟疫。” 到时候轩辕祁第一个就不会答应,再有靖安王,他当真能不顾亲娘的死活吗? “那便多救她一个,我身体好,有很多血……我都没跟你说过,前世我从有记忆起就被关在一个地方,那些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抽我的血,可你看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我不怕疼的……” 沈易佳急切的想要说服宋璟辰,全然不知道她这番话让听到的人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波涛。 轩辕子铭不知道什么叫前世,但也听懂了其中关键。 对比受尽宠爱的轩辕叶,他心中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总之很难受。 他尚且如此,更别说姬洛了,她只觉脑中有什么轰的炸响,直炸得她晕头转向。 这些,从未听佳佳提起过…… 姬洛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囚禁,抽血这样的字眼不断在她脑海回响,她死死捂住嘴,根本不敢想象她的女儿在异世的那十几年里,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轩辕策亦是红了眼眶,察觉到身旁人突而变得粗重的呼吸,他担心的唤:“阿洛~” “别叫我!”姬洛克制着压低声音吼道,眼中的恨意犹如实质。 可惜轩辕策看不到。 “轩辕策,你若是敢让我的女儿去救你娘,去救你轩辕国的百姓,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这一刻,她是恨的,不仅恨轩辕策,更恨自己。 她的女儿从小受尽苦难,可她从未怪过他们。 她的女儿,她的女儿怎么能这么好! 这么好的女儿,她甚至都没好好抱过她! 满腔愧疚在姬洛的心中翻腾,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同样心疼到不行的还有宋璟辰,他的眸子刹那变得猩红,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握着沈易佳的手骤然收紧,胸腔剧烈起伏。 “相公!”沈易佳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慌乱的帮他顺气:“相公,相公你怎么了?” 宋璟辰费力的睁着眼睛:“……不要放血,谁都不可以,不可以伤害你……” 一句话断断续续说完,他突而吐出一口血。 “好,好,我答应你,不放血……”沈易佳颤着声应下,哆嗦着手去帮他擦脸上的血,可那血似怎么也擦不完。 她彻底慌了,惊恐的唤道:“来人,快来人啊……” 砰~房门被人推开。 姬洛走进来,见到屋里的情况,忙收起心中纷乱的情绪,上前给宋璟辰探完脉,又拿出银针。 一针下去,两针下去,三针下去…… 足足扎了十几针,宋璟辰的情况才稍稍稳定下来。 “相公,你感觉怎么样……” 在姬洛收针之前,沈易佳根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宋璟辰缓缓睁开眼,注意到沈易佳眼中的慌乱,脸上满是心疼:“别怕,我没事……” “我不怕,我知道你不舍得让我难过,为了我,你也不会有事的。” 宋璟辰扯出一抹笑,偏过头看向被三万和墨鸢拦在门外的人,喘了口气,气息不稳的开口:“记得你答应我的,不可做傻事。” 他这话是对沈易佳说的,也是故意说给轩辕策和轩辕子铭听。 沈易佳握紧了拳头,闭了闭眼道:“我记着呢,我都听你的。” 听她答应,宋璟辰总算松了口气,再也支撑不住合上眼沉沉睡去。 沈易佳愣了愣,用袖子帮他把脸上的血一点点擦净。 等擦完,她的双手,以及袖口已经沾满了血,姬洛刚要提醒,沈易佳便自己从床上下来了。 “我去洗手,我不能让相公担心。”说罢沈易佳自顾出了房间。 看她这般,在场的人心里都不好受,姬洛更是忍不住差点泪奔。 她深吸口气:“我去药房,三万你在这守着,有事及时来寻我。” “墨鸢,送客。” 这里面的客,也包括轩辕策。 轩辕策破天荒的没有插科打诨要留下来。 他跟着轩辕子铭出了门。 “皇叔,侄儿先送你回王府。”轩辕子铭将一张药方递给小柱子,吩咐道:“你把这个方子送去给太医正。” 这张方子是一开始在堂屋时,姬洛给他的。 “铭儿。”轩辕策开口唤他。 突然这么叫自己,轩辕子铭还觉得有点不适应,他摇了摇头苦笑道:“皇叔放心,侄儿都明白,佳佳姐的血于瘟疫无用。” 宋大哥宁愿死都不肯让佳佳试一下,不正是想绝了他们让佳佳用血救人的可能吗? 轩辕策叹了口气:“你不必送我了,我进宫看看你皇祖母,你自去忙。” 两人说话间,楚风已经赶了马车过来,轩辕子铭见状,没再坚持。 ———— (求月票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晚上还有!) 第五百四十九章 异常 泼血事件过后,包括城外的轩辕祁,所有人都在暗暗关注着小院的情况。 虽然泼错了人,可百姓们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宋璟辰和沈易佳夫妻两个感情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宋璟辰染上了瘟疫,沈易佳定不会坐视不管。 如此一来她势必会用血救人。 所以大家都在等,等宋璟辰好转,等他的疫病被治好。 然而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沈易佳的血并没有治好宋璟辰! 这消息一传出来,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我不想死,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一个浑身溃烂的病患死死拉住药童的手,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药童一惊,忙甩开他,慌不择路的往外面跑。 “放我出去,待在这里会死的……放我出去……” “我不想死……” 所经之处,到处都传荡着痛苦而嘶哑的低吼。 药童脸色变得煞白,脚下的步子越发快,跑得太急差点撞上从转角走来的人。 “做什么慌里慌张的?”太医正板起脸训道。 “师傅,他们,他们好像都疯了。”药童紧张道。 太医正蹙眉:“殿下面前胡言乱语什么,还不快退下。” 药童这才惊醒自家师傅身旁还站着人,又听到殿下二字,忙行礼退下。 “殿下,这些人……” 轩辕子铭打断他:“我明白。” 人心便是如此,没有传出沈易佳是圣女这种言论前,大家或许还能淡然面对自己接下去的命运。 可圣女之言让他们苛求活下去的种子在心中生根发芽,现下希望破灭,便接受不了了。 太医正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 这时,从一间屋里走出两个裹得极为严实的士兵,两人抬着一具用草席裹着的尸体。 瞧着应是个不大孩子。 “把儿子还给我,他分明还没有死,你们要把他送去哪?你们把他还给我!”一个妇人挣扎着往外跑,她满脸都是脓疮,分明也感染了瘟疫。 屋前的侍卫拦住她不许她迈出屋子,妇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送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绝望的吼道。 “你们为何不救他!他还那么小,他才五岁啊,他不该死的啊,你们为何不救救他。” “庸医,你们这群庸医,还说什么会治好我们,可看看你们都治好过谁?” 妇人近乎疯魔了般,从带走自己儿子的士兵开始骂,再到大夫,最后甚至连国君也骂了进去,骂他是骗子云云。 等她骂到晕厥了过去,士兵才麻木的上前将人抬回去。 太医正抹了把汗,偷偷觑了眼轩辕子铭的神色,叫他并无发怒的迹象,才松了口气。 然他不知道,轩辕子铭的内心远远没有表面来得平静,并非愤怒,而是深深的无能为力。 他自嘲一笑,突然有点明白宋大哥为何无论如何都不让佳佳尝试了。 见了这番景象,他会因救不了大家心中难受,若佳佳明知自己能救却不去救,恐怕内心会更为煎熬。 况且,他也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能一直坚持不提出要她救人的想法。 他尚且如此,更何论他父皇呢? 罢了,如此也好,不知道她的血究竟有没有用,就当它无用。 与隔离区里这些人一样陷入绝望的,还有甘泉宫中的轩辕叶。 她奋力将送至面前的药碗打翻,死死瞪着跪在一旁的春喜。 “当真?” 春喜将头埋得更低了:“千,千真万确。宋大人感染了瘟疫,宋夫人未能治好他。” 轩辕叶怔了怔,突而痴痴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落下了泪。 “报应,这就是报应,咳咳咳……报应啊……” 她没弄死沈易佳又如何,可沈易佳最在乎的人要死了。 哦,不仅如此,她也要死了…… 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她一会哭一会笑,口中喃喃着别人听不懂的话,看上去着实古怪。 殿中的宫女被吓得全都缩了头,大气都不敢出。 若梅垂下眸子道:“郡主,奴婢去帮你重新端一碗药来,今日换了新的药方,说不准就能治好这瘟疫呢,之前那个药方不就起了效果吗?” 轩辕叶没理会她,笑够哭够了,躺回床上,将自己缩成一团,从头到脚藏进锦被中。 若梅见状招手示意小宫女过来将地上的药碗碎片打扫干净,悄悄退了出去。 宫里现下就周太后和轩辕叶两个主子,住的又是相邻的两个宫殿,甘泉宫这边便没有开火,煎药都在寿康宫的小厨房里。 “若梅姐姐,郡主又把药吐了?”正在煎药的青衣宫女见她过来,关心的问。 若梅点了点头:“郡主从小没吃过苦,受不住这药味,你这里可还有煎好的药?” 她现下在轩辕叶跟前伺候,保不准以后还得跟着她,若梅自然不敢说轩辕叶每次发火都要把药打翻。 “有是有,不过是给太后娘娘准备的。”青衣宫女为难道。 其实为了以防万一,她每次都会多煎两副,可耐不住轩辕叶太娇贵了,她煎的药根本不够她吐的。 刚说完,于公公就进来了。 若梅朝他福身一礼:“于公公。” 于公公颔首,看向青衣宫女:“太后娘娘的药可煎好了?” “好了好了,奴婢还想着公公再不过来就给您送过去呢!”青衣宫女说着忙去拿来陶碗,把陶罐里的药汁倒出来。 若梅想了想,开口问:“于公公,太后娘娘近来身体可好些了?” 于公公看了她一眼。 若梅忙解释道:“郡主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害得太后娘娘染病,一直愧疚不已,若太后娘娘能早些康复,郡主心里也能好受些。” 于公公却并不回答她,意有所指道:“咱家记得郡主和太后娘娘是同一日染上的瘟疫,你说这信怎么就能提前把病源带出宫去传染给太后娘娘呢?” 若梅一愣,她此前并未想过这个问题,被于公公一提醒才觉得不对劲,她突然想到轩辕叶叫她送信时的异常,那时她只以为轩辕叶是在纠结要不要告宋夫人的状。 可这几日伺候在轩辕叶身边,明显发现她对宋夫人恨之入骨,甚至在她面前都不再隐藏,如此怎可能为之犹豫呢? 那她纠结的点是…… 她遂而又想到了自己去整理书房时地上的那滩灰烬。 想到一个可能,若梅的脸一白。 若当真是那样,那封信可是她亲自送出去的…… 于公公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眸子一沉,冷冷道:“你能做到一等宫女的位置,想来是不笨的。咱家也提醒你一句,在这宫里当差,最主要的是认清究竟谁才是主子,至于旁的,只管做好分内之事,不该管的别管,不该问的就别问。” 若梅一怔,忙道:“多谢公公提点,奴婢省得了。” 于公公点了点头,接过青衣宫女递过来的食盒,转身离开。 第五百五十章 恶化 寿康宫,宛妃喂周太后喝完药,接过高嬷嬷递来的温茶伺候她漱了口,细心的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唇角。 周太后看着她道:“这两日辛苦你了,哀家这里有高嬷嬷在,你也去歇歇。” 宛妃回身将帕子递给一旁的宫女,温声开口:“这都是臣妾该做的,只要母后的身子能好起来,臣妾便不觉得辛苦。” “咳咳,行了,让你去歇着就去歇着,没得哀家还没死你就自个先病倒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老三,他可连亲事都没说。” “母后切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铭儿以后的妻子还需您掌眼呢。” 也不知周太后想到什么,脸上划过一抹伤痛,阂眼道:“算了,哀家看人不准,没得害了他。” “母后……” 周太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去去,别在这杵着了。哀家听闻宫里近来又有好些个宫女染了疫病,你没事也别往哀家跟前凑,好好在自个宫里待着,咳咳……” 她手背上已经长出了好些红点,若再得不到控制,要不了多久红点便会长成水泡,然后化脓溃烂。 宛妃眼中闪过忧虑,终是没多言,站起身福了福身退下。 等人离开,周太后长长叹了口气:“就没见过这么实心眼的,也的亏她生了个好儿子。” 在这后宫中,除了早前进宫又侥幸活下来的世家女,其余妃嫔的出身都不高,这里面也包括宛妃。 因为没有家族可以依靠,她们能仰仗的也唯有轩辕祁的宠爱。 宛妃算不得出挑,平日里也不会换着法子往轩辕祁身边凑,若不是命好一举得男,这后宫怕是没人会记得她。 高嬷嬷扯出一抹笑:“宛妃娘娘是孝顺您呢。” “呵,孝顺,你看后宫里的女人平日里哪个不孝顺?可真遇到事的时候,又有谁往哀家跟前凑,偏她是个傻的。” 高嬷嬷知道周太后只是嘴上嫌弃,接话道:“正因如此,宛妃娘娘的这份孝心才难得不是。” 这时,于公公进来禀道:“太后娘娘,王爷来了。” “咳咳咳~怎得又来了,跟他说哀家歇下了,让他回去。” 这几日轩辕策每天都会进宫,也不多话,只在一旁坐着,等周太后睡着就自己离开。 周太后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会这般分明就是心存愧疚。 至于其中缘由,周太后多少也猜到了些,只不过母子两个谁也没有点破。 于公公应是出去回话。 轩辕策蹙眉问:“母后今日身子如何?” 于公公躬身答道:“太后娘娘今日瞧着精神多了,午间还喝了一碗粥,这不方才喝了药就歇下了。” 轩辕策松了口气:“如此本王就不进去打扰她休息了,等母后醒了,你跟她说本王明日再来看她。” “哎,老奴定会把王爷的话带到。” 轩辕策点了点头没再多留。 因着这场瘟疫,昔日繁华的凤城变得死气沉沉。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百姓在不甘又痛苦中病逝,单看焚尸坑上方的烟雾没断过就可见一斑。 同样的,小院这边的气氛也变得越发低靡。 正如姬洛所言,宋璟辰的情况比一般感染了瘟疫的患者都要严重。 才第三天,他全身已经布满了溃烂的脓疮。 这是病情开始恶化了…… 宋璟辰知道,以他现在这个情况,从恶化到病逝,都要比别人的时间来得短。 除此外,宋璟辰还发现自己的五感在逐步退化,可据他之前了解到的,这个情况在旁的患者身上并未出现过。 不过为了不让沈易佳担心,他并未让她知晓这一点。 “相公,这粥是我刚跟墨鸢学着煮的,你尝尝。”沈易佳手里捧着一碗粥,强扯出一抹笑道。 她的面前是层层叠叠的帐幔,自从宋璟辰发现自己脸上长了脓疮,他便不愿沈易佳再靠近他。 宋璟辰始终记得沈易佳最初留下来就是因为他这张脸。 他怕自己什么时候就去了,他想让她记住的,是她喜欢的那个模样,而不是一个面容可怖的自己。 须弥,一只带着布套的手从帐幔中伸出来。 沈易佳眨了眨干涉的双眼,将粥碗放到他手上。 宋璟辰不知道,其实她早便偷偷看了好几次。 “我的厨艺有没有进步?”她问。 宋璟辰舀了一勺粥进口中,笑道:“进步很大。”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说得是真的,他又接连吃了好几口。 透过帐幔,能模糊的看到他的动作。 沈易佳心口一窒,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怎么可能好喝呢? 那个粥……那个粥……她分明放了好几勺盐。 她之前便发现不对劲了,从昨日开始,只要她说话的声音稍微小点,美人相公就会忽略不应。 再有好几次,她和墨鸢一道进来,美人相公好几次都看着墨鸢跟她说话。 一次两次是巧合,总不能次次弄错。 果然…… 宋璟辰突而停下喝粥的动作,开口问:“你在哭吗?” 他其实看不清楚,有帐幔的遮挡,甚至连模糊影子都看不见。 沈易佳吸了吸鼻子,忙把眼泪擦掉,尽量用正常的声音道:“没有,我在想明日给你做什么好吃的。” 宋璟辰道:“那还是粥。” 熬粥简单,不会累着她。 “好。”沈易佳应下。 等宋璟辰喝完粥,沈易佳又陪着他说了一会话,没多久就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疲态。 放在以前,沈易佳根本注意不到这么细微的变化。 “相公,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墨鸢的药熬好了没。” “药一会让三万送过来,你该去休息了。” “好。”沈易佳破天荒的答应,拿了碗出门。 交代完三万,她又去了后院的药房。 姬洛将自己关在药房好几日了,看她过来,姬洛忙问:“阿辰出什么事了吗?” 沈易佳摇了摇头,将宋璟辰五感许在退化的发现与她说了。 “相公不想让我担心,什么也没说,是我自己猜测的。” 闻言姬洛的脸色很难看,怕沈易佳多想很快又恢复了常色,刚想说两句安抚的话。 沈易佳直接道:“娘,你告诉我,相公还能撑多久?” 姬洛一愣,不忍道:“最多撑到他五感彻底丧失的时候。” 按他这个恶化的速度,许是要不了一日,也有可能过不了今夜…… 沈易佳愣愣的点头:“好,我知道了。” “佳佳……”姬洛担心的唤。 “我没事,娘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我太困了,先睡会半夜起来码字,你们睡醒了看。) 第五百五十一章 后悔 日落西山,伴随着一声吱呀,药房的门从里面打开,姬洛提着两包药步伐匆匆的去了小厨房。 墨鸢看她进来,起身道:“主子,您要煎药吗?奴婢来。” “不用。”姬洛从怀中掏出两张方子:“你把这个送去那边。” 之前的方子在一些刚感染了瘟疫的患者身上起了效用,虽不明显,可至少说明她用药方向并没有错。 这次她添了厚朴和草果仁两味药,由于二者药性烈,此前她一直没敢用,但从宋璟辰的症状来看,这次瘟疫用保守的法子去治根本行不通,故而她才冒险一试…… 两张方子,一张用于轻症患者,其中多又加了知母,芍药和黄芩来调和…… 墨鸢顿了下,三皇子每日都会派人来拿走自家主子改过的新方子,主动将药方送过去,这还是第一次。 姬洛并未多做解释,自顾拿来陶罐洗净,开始煎药。 半个时辰后,她端着煎好的药从厨房出来,远远就看见宋璟辰的房门口蹲着一个人。 “佳佳,你怎么在这蹲着?” 沈易佳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缓慢的站起身道:“相公让我去休息。” 所以就一直在这蹲着? 姬洛又气又心疼,偏偏说不出一句重话。 注意到姬洛手中的药,沈易佳眨了眨眼:“娘,你这个药是给相公的吗?” 姬洛点了点头。 “那娘快把药送进去。”沈易佳道。 她没有提出自己去送药,姬洛就已经觉得奇怪了,待她从房间出来,没看见沈易佳,就更觉不对劲。 怕沈易佳做什么傻事,姬洛正要出去寻,三万迎面走来。 “少夫人让属下同夫人说一声,她回屋休息了。”三万道。 轩辕策搬出去后,沈易佳搬进了他原先住的房间,但实际上这两日她根本没在里面睡过觉 姬洛心中的古怪更甚,为以防万一,还是去了沈易佳的房间。 房门并未上锁,姬洛走进去,看见躺在床上已经熟睡的人,松了口气。 想着这几日沈易佳确实累坏了,姬洛便没去打扰她,心疼的帮她掖好被角,轻手轻脚的退出去。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前脚离开,床上的沈易佳就睁开了眼。 “幽一。”她沙哑着声唤。 一个黑影从窗外闪身进来。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帮我,二,我把你打晕丢在床上。” 幽一只觉头皮发麻,果断选择了一。 太医正拿着姬洛送来的方子,又和各位大夫讨论了一番。 最后统一认为,这方子虽说用药大胆,但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于是太医正赶忙让人按方煎药。 方子无疑是有用的,喝下药没多久,不仅仅是轻症患者,就连病情恶化的都有了明显好转。 这还只是开始,只要按着这个方子多服几天药,想来要不了多久这些人就能痊愈。 皇宫,轩辕叶喝完药,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她眼中迸发出喜色。 “咳咳,这药好像跟白日的不同?” 就连若梅也发现她说话不再像之前那般有气无力,垂首道:“是,太医正又送了新的方子进来。” 一天换两次方子,若非确定此方有用,断不会如此。 轩辕叶喜极而泣:“太好了,我不用死了,皇祖母也不会死了。” 之前她嘴上说着让沈易佳失去最在乎的人痛苦一辈子也不错。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得知沈易佳的血治不了瘟疫,在被瘟疫折磨的痛苦不堪时候,她有多后悔。 她的身世没有公开,她依然是轩辕国的郡主。 依着皇祖母的宠爱,她可以活得比沈易佳更好,根本无需和她硬碰硬。 可惜世上并没有后悔药。 不! 这碗药不就是后悔药吗? 一切都还来得及! 想通这点,轩辕叶匆忙擦掉眼泪:“替我更衣,我要去看望皇祖母。” 等了半晌没有人回应她,轩辕叶不悦的回头,看清身后之人,瞳孔猛的一缩…… 这一夜,隔离区里的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全然忘了自己曾做过的恶事。 也根本不知道,对于他们有用的方子,在宋璟辰身上,或许起不到一点效用。 夜里,宋璟辰的病情果不其然的再度恶化了,先是全身抽搐不止,而后开始呕吐。 他今日所食之物本就不多,吐到腹中空空如也,吐出了酸水,最后又开始吐血。 他这个样子,连药都灌不下去,姬洛只能施针尽量替他稳住。 可她知道,这个法子也撑不了多久。 三万站在床前,看着昔日运筹帷幄的主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很没骨气的落了泪,哽咽道:“主子,你再等等,幽二已经去寻少夫人了,少夫人马上就回来了,你再等等她。” 轩辕子铭和轩辕策收到消息赶了过来,听见这话,轩辕策问:“佳佳去了何处?”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没人知道沈易佳去了哪里,更不知道她何时出去的。 “佳佳姐不可能不管宋大哥自己离开,许是没什么事绊住了,柱子,你带人去找。”轩辕子铭连忙吩咐。 轩辕策反应过来也让楚风带人去。 恰这时,院门砰一声被人推开。 沈易佳大步流星的走进来,见宋璟辰的房间里聚了这么多人,她步子一顿,眼中的光亮瞬间暗淡了下去。 无需多问,沈易佳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少夫人,主子他快不……” “今夜月色很好。”沈易佳开口打断他,说了一句众人听不懂的话。 姬洛呼吸一紧:“佳佳。” 沈易佳走到床前,宋璟辰的脸上此时没有任何遮掩物,遍布在上面的脓疮还在不断往外渗着脓血。 她颤抖着手想去帮他擦,又怕弄疼了他,手在半空生生止住。 沈易佳抬头将眼眶里打转的泪逼回去,深吸一口气道:“我发现望月楼上面的景色极好,我想带相公去看看。” “好。”说这话的却是幽幽转醒的宋璟辰,只一个字,却满是纵容和宠溺。 “属下这就去准备马车。”怕自己哭出声,三万说完这句就匆匆离开。 ———— 佳佳还是那个佳佳,别慌! 第五百五十二章 陪葬 望月楼正是沈易佳初入凤城时看到的那座高楼,其原是唐家花费重金建造的高阁观景之地,唐家倒台后,又归了户部。 因着这场瘟疫,望月楼如同其他茶楼酒肆一样再无人打理,可马车到的时候,上面已经挂满了各色灯笼。 没让三万跟着,沈易佳抱起宋璟辰直接上了楼。 这是一座四层高阁,顶楼除去厢房,还留了观景台,站在观景台上,可以将整个凤城收入眼底。 到了观景台,沈易佳将宋璟辰放到早已准备好的软榻上,自己也跟着坐下,好让他的半个身子靠在自己身上。 确定这样不会教宋璟辰不舒服,沈易佳又不知从何处拿来一张毯子给他盖上。 看她这般处处妥帖,宋璟辰轻笑出声。 沈易佳看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起我腿刚废的那段时日,也是这般,走到哪都要你抱着。” 如今看来他这辈子都振不了夫纲了。 沈易佳瞪了他一眼道:“那会你宁愿让杨叔抱都不给我抱。” “后面不是叫你抱了?” “那不是因为杨叔外出了么?” 说起这个,宋璟辰又想到杨叔刚走那会,他因为抹不开面子愣是憋了一日没有如厕,结果还是没能逃出这丫头的魔掌…… “咳。”宋璟辰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你方才便是去准备这些了?” “嗯呐。”沈易佳看向挂在观景台四面的灯笼,眨了眨眼问:“好看吗?” 宋璟辰扭头看她,笑道:“好看。” 沈易佳撇嘴:“我让你看灯,你看我干嘛?” “你比灯好看。” 那些五颜六色,足以将这栋楼照得亮如白昼的灯,在他眼里不过是模糊的光圈。 按照这个退化速度,他再不多看看这丫头,可能就再也看不到了。 “以前怎么不见你说这么好听的话?” 不是不让她干这个,就是不让她干那个,都快把她憋死了。 宋璟辰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却没听到她的声音,只觉深深的无力。 “佳佳!” 沈易佳一顿,预感到宋璟辰接下去的话不会是自己想听到的,忙道:“这些灯可花费了我……” “佳佳!”宋璟辰再次开口。 “你要是觉得不好看,咱们就不看了……” 宋璟辰胸膛起伏,开始剧烈的咳嗽:“你听我说……” “好好好,你说,我听着呢!”沈易佳忙去给他顺气。 似乎她的话起了作用,宋璟辰平复下来,他咽下到了喉间的腥甜,气若游丝道:“大夏局势不稳,待我去后,你,你便不要再回大夏了,……” 沈易佳猛的收回手:“你不会死的,娘和浩哥儿,欢姐儿还在大夏等着我们,大夏的百姓还需你……” 她说了很多,可宋璟辰一个字都听不到。 绕是心志坚定如宋璟辰,也不免慌乱了起来。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沈易佳的一片衣摆,愧疚道:“对不起,你想要的孩子,我一直没能给你。你喜欢俊俏的,我瞧着轩辕国也有许多不错的儿郎。到,到时候让王爷给你物色一个……你不要怕,有王爷在,他定会护你……护你周全……” 沈易佳闭了闭眼:“不行,他们都没有你好看。而且我这么爱闯祸,大渣男也护不了我,我嫁给了你,你就不能推卸责任把我丢给别人……” 肩上突而一重。 沈易佳的心头微颤:“你听到没有?” 身侧人并未回应,沈易佳侧头看去,就见宋璟辰头搭在她肩上,双眼紧闭。 他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擦觉不到,沈易佳拽住他衣袖的手死死收紧,眼睛赤红滴血。 “相公?”她颤抖着声音唤。 身侧的人依旧没有回应她。 嗒~一滴眼泪落下。 好似一个信号,几日积攒下来的害怕全在这一刻爆发,眼泪像决了提,绝望从沈易佳的吼间溢出。 可她又生怕惊扰了宋璟辰,便死死咬着拳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半晌,她擦掉眼泪,小心翼翼扶着宋璟辰在软榻上躺下,又仔细给他盖好毯子。 “我说了,你不会死的。” 她站起身,看着厢房的方向,冷冷道:“把人带出来。” 她话音刚落下,厢房门打开,幽一手上抓着一根麻绳走出来,而后是轩辕叶,白芷,马三,刘婶子,甲全…… 近百号人,他们的双手被麻绳绑着,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你这个疯子,你究竟想做什么?”轩辕叶厉声质问。 沈易佳看也不看她一眼,从腰间唰的拔出匕首:“你们不是想知道我的血究竟能不能治好瘟疫吗?” 说着,她左手握住刀刃一划,鲜血瞬间从她掌心流出。 在大家震惊的目光下,她将还在不断流血的手放到宋璟辰的唇边,血滴顺着他的唇流进他的口中,将他原本苍白的唇瓣染红。 加上他脸上狰狞的脓疮,一切都变得诡异至极,看得在场的人大气也不敢出。 良久,沈易佳收回手,拿出一块帕子随意包扎了一下伤口。 “看到了吗?不可以!”沈易佳嘴角含笑:“不过你们的血倒是可以。” 轩辕叶瞳孔一缩:“你在胡说什么?” 沈易佳依然不搭理她,拿着匕首一点点靠近人群。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扑通一声跪下:“宋夫人,我们都知道错了,求求你放了我们。” 有人带头,其余人也一个接一个跪下,很快,站着的就只剩了轩辕叶。 然她也没坚持多久,在沈易佳看过来之前,她咬牙不甘的跪了下去。 她不想死,经历了这场瘟疫,她比谁都想活。 “宋夫人,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们。” “宋夫人,求求您了,我家上有老下有小还要我照顾,我不能死阿。” “宋夫人,我们已经认识到错了……” “宋夫人……” 他们哭泣,磕头,求饶。 字字句句钻入沈易佳的耳里,让她不由想起这些人冲进小院求她放血的时候。 好像也是这副嘴脸。 “你们不能死,你们的家人也不能死,那我就该死?我相公就该死吗?” 她走上前,看向躲在后面的某个妇人:“刘婶子,你的儿子,丈夫,应该还活着?” 刘婶子瑟缩了一下不敢抬头。 “可我的相公快死了。” 沈易佳居高临下的将在场的所有人扫视了一遍:“你们所有人都是凶手。” “可我们的血治不了宋大人阿。” “是啊,我们就是普通人……” 终于有人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沈易佳嗜血一笑:“就算没用也没关系,就当……” “给我相公陪葬了!” 所有人心头一震。 不给他们再开口的机会,沈易佳一个闪身便冲进了人群之中。 众人只觉眼前一晃,等反应过来,绑着他们的麻绳已经断开。 同时,每个人右手手腕上多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不要钱似的从伤口处喷涌而出。 “啊……”有人尖叫出声,忙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去捂,可根本没用,那血止不住的往外流,滴滴嗒嗒的掉到地板上。 胆小的妇人更是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那是什么?”有人眼尖的发现了地上奇怪的图案。 并非画出来的,更像是用什么刻在那的。 图案诡异得像是活物,将他们滴在地板上的血一点一点吞下,沿着沟壑,流向…… 那位置,那位置正是软榻的方向。 ———— 第五百五十三章 换血 自从沈易佳把宋璟辰带走,小院的几人久久没有开口。 他们都清楚,宋璟辰这一离开意味着什么…… 其实留下来的区别也不大。 墨鸢把宋璟辰换下来的衣服,被子,靠枕等一切沾上污血的东西放进一个铜盆,准备拿去后院烧了。 这些都是瘟疫的传染源,不能留。 路过姬洛身边时,姬洛突而开口:“等等!” 墨鸢停下步子疑惑的转头看她。 姬洛的视线落在薄被上面的暗红的血迹半晌,想到什么,脱口道:“犀牛角!” 轩辕策和轩辕子铭被她吓了一跳。 “犀牛角有清热,凉血,定惊,解毒之功效。可治伤寒,温疫,血热,惊狂,烦躁,谵妄,斑疹,发黄,吐血,衄血,下血,痈疽肿毒……” 她说了一连串轩辕策和轩辕子铭听不懂的词汇,但两人都不是笨的。 “姬夫人的意思是犀牛角可以治好宋大哥?”轩辕子铭问。 他一开口,姬洛也冷静了下来,犀牛角只她幼时在阿母那见过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一小块。 听闻其珍贵程度甚至远超麝香,就连它的作用也是那时她听阿母说过一嘴。 先不说究竟有没有用,一时半会她又要上哪去寻来这犀牛角入药? 轩辕子铭抿了抿唇:“我知道哪里有犀牛角。” 姬洛猛的抬头看他。 “主百毒虫注,久服轻身……早些年有百姓进献了一个犀牛角给父皇,因其太过珍贵,一直被父皇收藏在宝库之中。” 轩辕子铭握拳:“我现在就去写信给父皇。” 东西再贵重,也没有人命重要。 更何况,这些时日若没有宋大哥在旁提点,许多事他不一定能做好。 他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的! 轩辕子铭说完就要往外走。 “送信一来一回太慢了。”轩辕策开口。 轩辕子铭顿住:“皇叔你的意思是……” 轩辕策道:“幽二,你去!” 望月楼上。 看着地上那好似一张巨口般正一点一点吞噬着他们生命的图案,众人只觉头皮发麻。 反应过来后便开始不停的哭求,忏悔,只求沈易佳能放过他们。 然沈易佳连眼睛都未眨一下,只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根本不为所动。 似乎看出她不会心软,在众多求饶声中,一道声音突然响起:“你怎么这么恶毒,死他一个人而已,就想要我们这么多人偿命!” 求饶声戛然而止。 沈易佳看向说话的壮汉,眯了眯眼。 壮汉瑟缩了一下:“我,我又没说错,冤有头债有主,血是马三泼的,你要报仇就找他,找我们这些无辜之人作甚……” 原本处在浑浑噩噩中的马三眼一红,怒道:“血是我泼的没错,可王大壮,你别忘了,这个注意一开始还是你提的!” 王大壮脸上闪过心虚之色:“我是听了白芷姑娘的话提了一嘴没错,谁能想到你们一个个比我还积极……” “再说……”王大壮牙一咬,看向沈易佳理直气壮道:“我们的目标本来是你,宋大人是为了护你自己冲出来的,真要算起来,害死宋大人的是你……” 沈易佳垂下眸子:“你这么说也没错。” 可不是吗?那个傻子,她明明跟他说了自己对瘟疫免疫,为什么还要冲出来呢? 平日里明明是那么理智的一个人,为什么遇到她的事就昏了头呢? 见她附和自己,王大壮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还想再说,嘴刚张开,眼前有什么闪过…… 他所有的话都被堵回了嗓子眼里,大口大口血从他口中涌出。 王大壮惊恐的瞪大眼,看着突然到了自己面前的女人,嘴张张合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舌头被人生生截去了…… “我不喜欢听你说话,所以你还是闭嘴。” 沈易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犹如地狱间的恶魔。 “啊……”众人尖叫一声,慌乱的后退远离王大壮,或者说是沈易佳。 “你的心太脏了,我相公应该不会喜欢。”沈易佳的语气中还带着点遗憾。 王大壮的瞳孔骤然紧缩,用没受伤的手捂住嘴踉跄着后退想逃。 沈易佳又怎会给他机会,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人拖回来。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拖着人走到观景台边上,直接将人丢了下去…… 王大壮甚至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你们还有谁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吗?”沈易佳回头露出一抹笑。 “不,我不想死……” 有人喃喃出声,一把推开身旁人想跑,然刚迈出两步,腿一软跌倒在地。 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 所有人都倒了下去。 众人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他们这是被下药了! 难怪,难怪沈易佳会将他们身上的束缚也一并解开,根本不担心他们会逃掉…… 轩辕叶也被方才那幕吓得不清,尤其她就站在王大壮身旁,身上甚至沾了不少王大壮的血,她努力压下心中恐惧,颤抖着声音威胁道:“姓沈的,你,你把我们都杀了,皇帝伯伯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那便让他去下面寻我的麻烦。”沈易佳嗤笑了一声。 近百人的血很快便将地上的图腾染红了,血腥味浓郁得令人作呕。 沈易佳走回宋璟辰身边,把他抱起放到图腾中央的一块干净地方。 手中的匕首还在滴血,她嫌弃的在薄毯上擦了擦。 用哄小孩的口气道:“可能会有点疼,你忍忍。” 轩辕叶还在想沈易佳方才那句话是何意,就见她动作轻柔的在宋璟辰手腕上隔开了一个口子。 轩辕叶不可置信的喃喃出声:“疯子,你这个疯子。” 一旁的幽一同样震惊,沈易佳只让他帮忙抓人,根本没告诉他究竟要做什么。 如今看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小姐这根本是想换血救人! 反应过来后他忙要去阻拦,却发现自己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了…… 他猛地转头,目光落在厢房门口那两盏迎风飘动的灯笼。 “还不算太笨。”沈易佳嘟囔了一句,在宋璟辰身侧躺下,扭头看着他道:“你别怪我,说好了瘟疫过后我就给你生个孩子的,你不守承诺,我也不听你的话了。” 说罢,她毫不犹豫的举起匕首在自己腕上一划,血流了出来。 沈易佳忙抓住宋璟辰的手,十指相扣。 在两人手腕相触的刹那,图腾周围的气场明显变了。 好似有什么在吸引着,沈易佳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在争先恐后的顺着手腕上的伤口流出。 一半滴落在图腾上,一半进了宋璟辰的身体。 而在图腾另一侧的那近百人也几乎在那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沈易佳没有理会他们,她看着宋璟辰,抬起另一只手一寸一寸抚过他的眉眼,扯了扯嘴角道:“你让我去找旁的小白脸,可我没有你那么大度,你的命是我救的,哪怕我死了,我也要你记着我。你记住了,日后不准去勾搭别的小姑娘,也不准娶别人。” “你的妻,只能是我……” 说到这,沈易佳摇了摇头:“可那样你岂不是很可怜?要不然还是娶一个,你还能活八十载,总不能让你一直孤苦一人。 但你娶的那个姑娘必须比我好看,力气比我大……” 沈易佳自顾絮叨着,随着时间流逝,她的小脸变得愈发苍白,阵阵眩晕感袭来,凉意也跟着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沈易佳的手无力的从宋璟辰的唇角滑落,手指下意识勾住他的衣襟,委屈道:“相公,好冷啊,你抱抱我……” …… “佳佳!” “佳佳姐!” “小姐!” 意识涣散间,沈易佳仿佛听到有很多人在叫她,声音中满是急切。 不等她去分辨都有谁,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 治疗瘟疫的方子是杜撰,不要考究。 另,不要说佳佳蠢,天机谷的秘术,需要有人当引子开启,世子染了瘟疫,普通人碰到他的血就被感染了,还谈什么换血,所以只能沈易佳这个对瘟疫免疫的人上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下场 “我已经昏睡了五日?”沈易佳还没从自己和宋璟辰都活着,他们不用做一对鬼夫妻的喜悦中回过神,就被宋璟辰的下一句话给惊到了。 她赶忙查看,自己体内果然多了一滴灵液。 “嗯。”宋璟辰垂下眸子:“娘说你失血过多,睡多几日也是正常的。” 姬洛的原话是,当时情况凶险,若他们晚一刻赶到,这丫头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沈易佳看了眼宋璟辰,还以为他会趁机教训自己几句,不想他什么都没说,还体贴的拿来靠枕垫到她的背后。 他这样沈易佳反而更心虚了。 伸出两根手指悄咪咪揪住宋璟辰的袖子:“相公,我……” 沈易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主要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那样做! “我知道。”宋璟辰叹气,转身从桌上端来一碗粥:“饿了?我煮了桂圆红枣粥,你先吃点。” 沈易佳看着他手上的碗一怔,应是他方才进来时带来的。 美人相公不可能知道她今日会醒。 那就是说,粥他随时都准备着,只等她醒来就可以喝上。 她昏睡的这五日,恐怕美人相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熬了多少锅粥了。 想到这,沈易佳的鼻子又有点酸,一头扑进宋璟辰的怀里:“相公……” 宋璟辰忙将碗拿开,无奈道:“还想哭?” 沈易佳一顿,之前美人相公问她还哭不哭了,她说哭,美人相公就…… 她抬起头,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希冀的问:“可以吗?” 可以哭吗?还是可以亲亲吗? 宋璟辰轻笑出声,扶着沈易佳靠回床头,冷酷无情道:“不可以。” 沈易佳:就很失望! “先喝粥。”宋璟辰补充了一句,舀了一勺粥,吹凉了送到她嘴边。 沈易佳眼睛一亮,乖乖张嘴:“好,喝完粥再哭。” 宋璟辰:…… “对了,城中的瘟疫如何了?”她问。 宋璟辰道:“娘之前开的方子治好了瘟疫,城外的人也都回来了。” 瘟疫来势凶猛,但只要对症下药,去得也快。 一碗粥很快就吃完了,宋璟辰将碗放下,扶她躺下。 沈易佳看着他,还是觉得跟做梦似的:“没想到犀牛角这么有用。” 早知道的话,她早早去偷出来,美人相公哪还需要受那么多罪? 宋璟辰顿了一下,他能醒过来究竟是沈易佳的血的原因,还是犀牛角起了效果,就连姬洛也说不清楚。 不过这个就没必要告诉沈易佳了,免得她以后动不动就想着放血救人。 他帮沈易佳掖了掖被角,在床边坐下道:“犀牛角珍贵,能遇到属实运气好。” 就连相公都觉得珍贵的东西…… 沈易佳眼珠子一转:“那大渣男让人去宝库偷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轩辕祁知道后没罚他?” “没有,国君并非小气之人,况且犀牛角入药只需少许……” 沈易佳眼巴巴的看着他:“剩下的还回去了?” 宋璟辰岂会看不出她又在打小算盘,解下腰间的荷包递给她:“王爷本是还回去了,不过我又跟国君讨了一些来。” 与其等这丫头醒后去偷,不如他舍下面子将东西要来。 荷包还是沈易佳送的那个。 沈易佳接过,从里面倒出一个用红绳穿着的角尖尖,尖端有明显磨过的痕迹,应就是拿去入药的那部分。 沈易佳拿在鼻尖嗅了嗅,有点失望:“瞧着跟牛角也没什么区别呀。” “牛角可治不了瘟疫。”宋璟辰轻笑一声,从她手中拿过犀牛角,倾身过去将它带到沈易佳的脖子上,对上她不解的眸子,解释道:“我听闻犀牛角可驱邪避凶。” 沈易佳了然,摸了摸角尖处的磨痕,认同的点头:“确实该好生带着,它可救了咱们两个的命。” 宋璟辰微顿。 沈易佳说完就后悔了,忙岔开话题:“那我抓的那些人呢?是不是也没死?” “嗯。”见她气鼓鼓的,宋璟辰继续道:“王大壮死了,甲全和孙明是姬云熙留下的人,他们两个本身就要死,而白芷因散播谣言,被拔舌送去军营充当了军妓……至于其余人,他们的右手废了,被判了三年劳役……” 那一百多人,代表的是一百多户人家,因为这场瘟疫,凤城的百姓本就人心浮动。 轩辕祁若这时候把他们都杀了,定然会闹得人心惶惶。 三年劳役,已是极限。 沈易佳还是有点气:“只废了一只手,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早知道就该像王大壮一样,把他们全部丢下望月楼! 宋璟辰却想得更长远。 “有时候活着不一定就是好事。”他道。 经历了这次的事,宋璟辰也意识到并非什么都不说就是对沈易佳好。 毕竟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日哪一个会先来…… 世事无常,总有他顾及不到的时候,所以有些阴暗面也该让她知晓。 “平民百姓想要活下去,无非就是靠劳动换取报酬,先不说三年之后待他们出来,名声已经坏了,无人敢用。就说他们废了右手,算是半个废人,若亲人不善,免不得就要落个晚年凄凉的下场。” 被宋嘉月气死的宋大江与刘氏,不正是个很好的例子。 沈易佳拧眉,不确定道:“应当不会,他们会那般做,可都是为了自己的亲人。” 宋璟辰嘲讽一笑:“人心易变,谁知道呢?” 在没有后面的那些事之前,宋大江一家不也一致对外吗? 这外自然是他们这一房。 沈易佳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又觉宋璟辰说的没错,反正知道他们日后不会好过就行了,她往床里侧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道:“你上来陪我一起睡。” 宋璟辰依言在她身旁躺下。 沈易佳心满意足的滚进他怀里,抓起他的手把玩。 许久没听她开口,宋璟辰只觉奇怪:“你怎么不问轩辕叶如何了?” 这可不像沈易佳。 “有什么好问的?她现在肯定还在当着她高高在上的郡主呗。反正她有大把的奴仆伺候,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右手废了也影响不到她过好日子。” 没准还跑去老太婆那里告了她一状,想让老太婆治她的罪呢。 宋璟辰看她说得满不在意,心疼的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郡主之尊,奴仆成群的明明应该是她才对! “没有,她活得不好。”宋璟辰道。 所有人都解决了,他又怎可能留一个轩辕叶来碍这丫头的眼。 沈易佳抬头看他,眼中满是兴味。 宋璟辰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吻:“现在凤城的百姓都知道她的身世,她已经不是什么郡主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下场(二) 寿康宫,轩辕叶被两个太监死死的拦在门外。 “你们两个狗奴才不要命了,赶紧让开,我要进去见皇祖母。” 太监甲和太监乙鄙夷的看着她。 太监甲冷嘲道:“太后娘娘是何等身份,岂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见就能见的?” 太监乙附和:“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玩意儿,可不能让你进去脏了这寿康宫的地。” 宫里本就是个踩高捧低的地方,更何论一个奸生子,这身份放到哪里都会被人唾弃。 轩辕叶的小脸一阵青一阵白,恼羞成怒道:“放肆,信不信我让皇祖母砍了你们的脑袋!” 太监甲翻了个白眼:“哟,你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郡主呢?我怎么记得陛下今儿个早上才下了剥夺某人郡主封号的圣旨呢。” “就是,脸皮真厚,鸠占鹊巢就罢了,还差点害死咱们真正的郡主,就没见过这么不要的,呸。”太监乙啐了一口,唾沫好巧不巧的落在轩辕叶的鞋面上。 轩辕叶气得全身颤抖,差点厥过去。 可这也许是她见到皇祖母的最后一次机会,她不能晕。 轩辕叶深吸了口气:“我再如何,也轮不到你们两个阉人评头论足,你们以为是皇祖母今日才知道我的身世的吗?” 轩辕叶的身世最早其实是从宫外传出来的,而揭露之人也不是旁人,正是轩辕策。 听闻他被前段时间传言过的外室赶出门,心里难受跑酒楼喝酒,喝醉了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忏悔,诉说当年种种…… 事情传进宫的时候,已经在外面疯传两日了。 陛下震怒,当朝下了圣旨,剥夺轩辕叶的郡主身份,贬为庶民。 而在这期间,周太后从头到尾都未说过一句话。 其实轩辕叶之所以现在还在宫里,也是因为轩辕祁在等周太后表态。 两个太监对视一眼。 这话什么意思?太后娘娘早便知道了这人的身世? 怎么可能? 太监甲刚想嘲讽两句,突而想到轩辕叶被关进过暗劳,还是太后娘娘让高嬷嬷去接出来的,莫非就是那时候…… 太监乙显然也想到了,脸色一白。 轩辕叶将两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冷笑道:“皇祖母有多宠我,想来这寿康宫无人不知。你们也不想想,皇祖母看着我长大的,又怎可能因为一点血缘将我舍去……” “你说得对。”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寿康宫里传出来。 同时,两扇厚重的大门应声打开。 轩辕叶眼睛一亮:“皇祖母!” 轩辕策今日也入宫了,事情闹进了宫里,他是来跟轩辕祁请罪的。 毕竟皇家的颜面都被他丢尽了,总得来道个歉不是? 听着他冠冕堂皇的理由,轩辕祁冷哼一声道:“哼,你那般做,不就是想逼朕下这个圣旨吗?你自己都不要脸了,朕又何须继续做那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皇兄,我当真是被宋璟辰那臭小子算计了,他那日故意将我灌醉,又不停刺激我,我本就心中难受,这不就没把住门吗?” 虽然是他自己愿意送上去给他算计的,可背锅的事还是让年轻人来做的。 轩辕祁伸手指了指他,颇有点恨铁不成钢:“做为长辈,被一个晚辈算计,出息!” “皇兄不也跟他下棋把犀牛角都输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轩辕策还有点得意。 那是他女婿! 轩辕祁:这混账弟弟说的是人话吗? 他没好气道:“那是朕故意的,再说,只是切了一个尖尖。那点犀牛角,朕还给得起!” “输了就输了。不是皇兄自己说的吗,在战场上,投降也是输。” 轩辕祁:“滚!” ———— 大家的月票别忘了呀!明天我早点更。 对了,你们想看轩辕叶吃哪一款盒饭? 是落地成盒凉凉款还是苟延残喘款? 第五百五十七章 后悔 轩辕策听话的站起身,拱手告辞。 他今日本就是来走个过场,意思到了就行。 轩辕祁被他气了个倒仰:“坐下。” 见轩辕策摸索着重新坐回去,轩辕祁的目光落在他眼睛上绑的白布上,担忧的问:“你这眼睛怎的还没好?” 算着时间,这已经过去快半月之久。 “该好的时候自然就好了。”轩辕策并不是很在意。 “呵,你倒是心大。”轩辕祁对他完全没了脾气,手指点了点放在一旁的圣旨:“这是给那丫头册封的圣旨,你看看是你现在带走还是朕派人去宣,到时候再寻个时间把她的名字写入玉蝶。” 他叹了口气:“既是你的血脉,总该认祖归宗。” 说到身世,不免就让轩辕策想起沈易佳幼时的经历,心里不是滋味,摇头道:“佳佳还没醒来,等她醒了再说。” 知道这是自家皇兄的一片心意,他难得多解释了一句:“她现在还没接受我这个亲爹,我怕闷不啃声的带着圣旨上门给她册封,等她醒了会跟我急。” 轩辕策今日还没去小院,也没人来告知他沈易佳醒来的事,所以他并不知情。 轩辕祁想说册封这种好事哪有人会不同意的,想到沈易佳那脾气,默默咽下了。 “那你自己看着办,圣旨朕放这了。” “多谢皇兄。” 这时,吴公公走进来在轩辕祁身边耳语了两句。 轩辕祁蹙了蹙眉,看向轩辕策道:“轩辕叶去寿康宫了。” …… 寿康宫门口,轩辕叶跪在周太后脚下,委屈道:“皇祖母,叶儿真的没有害姐姐,皇帝伯伯为什么不相信叶儿,倒是姐姐她,许是恨叶儿占了她的身份,几次三番对叶儿下杀手。可那些,那些事叶儿根本不知情啊……” 周太后看着她,一时无言。 轩辕策常年不在凤城,她的满腔爱子之心几乎都寄托在轩辕叶身上,隔三差五就接她进宫小住不说,国君那边送来了什么东西,也是第一时间就会挑些她喜欢的让人给她送去。 莫说其他几个孙女,就是孙子都没让她这么上心过。 可就是这个她捧在手心看着长大的孩子,竟差点…… 轩辕叶哭诉了许久也没等到周太后的一句安抚,泪珠子嗒嗒落了下来,哽咽道:“皇祖母,连你也不相信叶儿,不要叶儿了吗?” 周太后深吸口气:“进去说。” 说罢她也不再看轩辕叶,转身回了寿康宫。 媛媛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可现在也容不得她多想,忙爬起来跟上去。 进了正殿,见着候在里面的太医正,那预感便更强烈了,她捏紧手中的帕子,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关心的问:“皇祖母身子不舒服吗?” 周太后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终是冷下了脸:“你就没有什么要对哀家说的吗?” 轩辕叶愣愣的抬头:“皇祖母是指外面传言我害……” 周太后打断她:“太医正,你来说。” 太医正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老臣检查了那些信,前面几封确实没有问题,只是最后一封,明显是写信之人在研磨的时候特地往里面混了瘟疫患者的血……” 轩辕叶脸一白,慌乱道:“信,什么信?皇祖母,你不要信他,他定是被人收买了诬陷叶儿的……” 太医正不乐意了:“郡……姑娘可莫要信口开河,老夫行得正,坐得端,绝不是那等趋炎附势的小人。” “你先下去。”周太后摆了摆手。 太医正拱手退下。 轩辕叶怔了怔,扑通一声跪下,膝行几步上前,双目含泪的仰头看着周太后:“皇祖母,您要相信叶儿,叶儿真的没有做过那种事。皇祖母是这世间最疼叶儿的人,叶儿没有理由也不可能害您啊。” 见周太后不为所动,她又道:“一,一定是姐姐,她见皇祖母疼叶儿,心生嫉恨,便想用这个法子害死叶儿。” “叶儿已经落得了这步境地,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叶儿……” 说罢,她捂着脸痛哭起来。 周太后没想到她到现在还在攀扯别人,冷冷道:“哀家也想不通,自己这么多年怎么就养了一头白眼狼。” 轩辕叶哭声一顿:“皇祖母……” “哀家是老了,不是傻了。”周太后深吸一口气:“你的确没有理由害哀家,可你想借哀家的手害那丫头。” 轩辕叶忙摇头:“我没有……” “孙明跟你说那丫头的血可以治疗瘟疫,你便故意将这事说给那马三听,想鼓动大家去逼姓沈的丫头放血救人,可你没想到他们轻易就被铭儿带去的人赶走了不说,策儿为了护着那丫头还将她的身世公布了出来。 你眼见众人因顾及那丫头的身份不敢再去逼她,于是再生一计,先与白芷在大庭广众之下争吵,洗脱自己嫌疑的同时也提醒了大家可以先去证实那丫头对瘟疫免疫。 另一方面,伱知道有铭儿和策儿在,那些个百姓不一定能动得了那丫头,就想到借哀家和皇帝的手……” “这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哀家染上瘟疫。” “哀家染了瘟疫,马三等人又证明了那丫头不会感染瘟疫,皇帝知道后定会要她放血救哀家。 只要她出手救了哀家,百姓再一闹腾,皇帝又怎可能不管他们?那么多人……把那丫头的血放干怕是都不够。” 轩辕叶不可置信的睁大眼,一时竟忘了要去否认。 若不是清楚这些事自己从未跟别人说过,她差点要以为周太后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了。 要知道,就连白芷也只知道她散播过谣言,对旁的一概不知。 “哀家只当你是年纪小,一时昏了头。这么些天,哀家一直在等你来跟哀家主动认错,只要你知错能改,哀家也不是不能给你机会……可你没有,你甚至到最后还想反咬那丫头一口,对着哀家,也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周太后喉头哽咽。 做长辈的,小辈犯了错,总想着她能改好,可轩辕叶太让她失望了。 轩辕叶瘫坐在地,怔怔的看着周太后。 她方才说,只要自己主动认了错,就会给她机会? 给一个差点害死自己的人机会,这听上去很可笑,可轩辕叶知道,周太后说得是真的…… 哪怕知道自己不是她的亲孙女,跟她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可周太后对她的宠爱,从来没有改变过。 周太后转过身不再看她:“于公公,你把她送去皇帝那,顺便把太医正也带上。” “皇祖母!”轩辕叶瞳孔一缩,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抱住周太后的腿,眼泪夺眶而出:“皇祖母,叶儿知道错了,叶儿以后再也不跟沈易佳作对了。” “叶儿也不要什么郡主身份,叶儿只想陪在皇祖母身边,哪怕当个丫鬟伺候皇祖母也好,只求皇祖母再给叶儿一次机会……” “皇祖母,您再给叶儿一次机会好不好……” 周太后闭了闭眼,冷声道:“于公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人带下去。” 于公公忙去叫人,不多一会,两个太监进来,拖着轩辕叶就走。 “皇祖母!”轩辕叶的手死死拽住周太后的裙摆, 奈何她右手用不上力,轻易就被人拉开了。 “皇祖母,皇祖母,您再给叶儿一次机会……” 直到被人拖出了寿康宫,轩辕叶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周太后的身子晃了晃。 高嬷嬷忙要去扶,另一只手快她一步扶住了周太后。 “皇祖母,你没事。”轩辕子铭担忧的开口。 周太后拍了拍他的手:“你说得对,哀家若是再对她心慈手软下去,迟早会让策儿跟哀家彻底离了心。” 她染瘟疫,轩辕策最后选择了自己的女儿,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说不难受是假的。 轩辕子铭扶她在软榻上坐下:“皇祖母,不论是姬夫人,还是佳佳姐,以前都受了太多的苦,皇叔夹在中间也不好受。” “你不用替他解释,哀家明白。”周太后摇了摇头:“你回去,哀家也乏了。” “那孙儿改日再来看您。” 轩辕子铭不放心的又叮嘱了高嬷嬷几句,转身离开。 “那丫头若是醒了,让人来传个信。”周太后突然开口。 轩辕子铭一顿,笑道:“好。” 周太后长叹一声,疲惫的闭上眼。 高嬷嬷见状,忙走过去替她揉太阳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周太后开口问:“阿兰,你在哀家跟前伺候多久了?” 高嬷嬷斟酌着道:“老奴十五进的宫,进宫第二年就被分到了坤宁宫伺候,到现在已经有四十个年头了。” 坤宁宫是以前周太后还是皇后时住的宫殿。 “都这么久了。”周太后似感叹了一句:“这些年辛苦你了,哀家记得你在宫外还有一个弟弟?” 高嬷嬷心里一个咯噔,强扯出一抹笑道:“是,太后还记得呢。” “怎会不记得,哀家还记得你说过是因为家中吃不起饭才进的宫。” “都是以前的事了,现下有陛下在,百姓安居乐业,断不会有吃不起饭的事。” 周太后点头:“当年你到了出宫的年纪,哀家原想放你出宫嫁人,可你跟哀家说不想嫁,说你弟弟答应了日后会过继一个孩子到你的名下,谁能想到这一留就是大半辈子……” 高嬷嬷扑通一声跪下:“太后,老奴……” 周太后睁开眼,一双锐利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她:“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出宫想享清福了。” 高嬷嬷知道周太后这是记起了她之前替轩辕叶说过话,心里叫苦不迭,却也不敢做多解释,俯下身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多谢太后娘娘体恤。” 周太后重新阂眼:“去,趁时辰还早,收拾一下早点出宫。” “是。” 却说轩辕子铭出宫的时候刚好遇到了轩辕策,叔侄俩又心照不宣的结伴去了小院。 当看见颠颠跟在姬洛屁股后的沈易佳时,两人的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主要是轩辕子铭看,轩辕策听。 “这丫头什么时候醒来的,怎的也不派人告诉本王。”轩辕策质问宋璟辰。 轩辕子铭点头点头再点头,同样看着他: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我忙前忙后可是在帮你办事。 宋璟辰轻咳一声,脸不红心不跳道:“刚醒没多久,我正准备让三万去给你们传信你们就来了。” 三万一愣:“是,是啊,属下刚准备去牵马。” 事实上确实沈易佳醒后,夫妻俩说完话又睡到下午才醒来,连姬洛都被两个没良心的给忘记了。 不过他不论语气还是表情都很诚恳,轩辕策和轩辕子铭并未发现破绽。 姬洛将自己晒的药材收起来。 轩辕子铭打招呼:“姬夫人。” 轩辕策也唤:“阿洛。” 姬洛没搭理两人,面无表情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沈易佳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 轩辕子铭摸摸鼻子:“佳佳姐,你……” 沈易佳看也不看他一眼走了。 轩辕子铭:…… 听见脚步声远去的轩辕策咽下到嘴的关心。 “姬夫人和佳佳姐这是怎么了?”轩辕子铭小声问。 宋璟辰默了默:“可能没看到二位!” 轩辕子铭:…… 轩辕策:…… 后院药房,沈易佳要去帮姬洛分药材,手刚伸出去,就被打开了。 姬洛没用多少力,可还是在她手背上留下了一个红印子。 姬洛微顿,心下后悔不已。 沈易佳眼珠子一转,可怜巴巴道:“娘,好疼,你给我呼呼!” 姬洛白了她一眼:“去找你相公给你呼去。” 沈易佳:也行! 见她当真要走,姬洛黑脸 沈易佳走了两步绕回来,抿了抿唇道:“娘,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姬洛动作粗暴的把药材丢进药格里。 沈易佳放下心来:“没生气就好。” 姬洛:…… “我知道。”沈易佳叹了口气:“娘是觉得我不该不计后果的去救相公,可是,相公会染瘟疫是因为护我啊。” “而且,如果相公没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开心的。” 姬洛一顿:“你应该先和娘商量一下。” “如果让娘提前知道了的话,定不会同意我那样做的。”沈易佳笃定道。 人都是偏心的,姬洛再满意宋璟辰这个女婿,也不会愿意用自己女儿的命去换他活着。 同样,换作李氏也是一样的。 姬洛:…… ? ?书友圈,你们快去康康,有个小伙伴说不敢看了,帮我解释一下真的不虐。 ? ? 第五百五十八章 赏赐 什么话都让沈易佳说完了,姬洛还能说什么? 况且她也并非真的生沈易佳的气,就是太心疼了。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沈易佳认真道:“娘,你看我这不是没事了吗,有句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娘以后就等着享我和相公的福。” 让她这么一打岔,姬洛有点哭笑不得,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我不求旁的,只希望你和阿辰日后能够无病无灾,事事顺遂……” 想到什么,她努努嘴:“如果能早点让我抱上小外孙就更好了。” 沈易佳眨了眨眼,胸有成竹的拍了拍姬洛的肩膀道:“满足你。” 姬洛:“?” 难道已经怀上了? 不可能,她这几天每日都会给沈易佳把脉检查身体,要是有喜脉她早诊出来了。 所以这丫头哪里来的底气? 沈易佳也没解释,一脸包在我身上的表情离开了。 姬洛哑然失笑,继续埋头给药材分门别类。 生孩子这种事又不是去菜市场捡大白菜,不仅需要两人的努力,还讲究一个缘字。 两人成婚三年都没一点动静,总不能现在她说想要抱外孙就立马有了。 姬洛没把沈易佳说的话当回事,却不知沈易佳把她的愿望放在了心上。 日落黄昏,为了庆祝沈易佳醒来,姬洛亲自下厨做了好几道菜,加上墨鸢做的,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饭桌摆在院子里,包括留下来蹭饭的轩辕子铭和轩辕策,他们俩身边的楚风,小柱子,刚好坐满。 轩辕子铭还特地吩咐人去他府里拿来好酒。 自从闹了瘟疫,这一顿算得上是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 每个人都吃得心满意足,当然,如果没有其中几道菜的存在,大家应该会更开心。 吃过饭,轩辕策刚想跟沈易佳提册封一事,还没来得及开口,沈易佳便拉着宋璟辰回房了,丢下一院子的人面面相觑。 轩辕子铭抬头望天:“这个点睡觉,会不会太早了点?” 而且吃饱就睡,对身体也不太好! 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他一人,看着拉着自己直奔大床的沈易佳,宋璟辰眼皮子跳了跳,试探性问:“你是不是累了?” 沈易佳站定,转身看着他,摇头:“不累啊。” “那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沈易佳伸出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往床的方向一推…… 猝不及防被推到的宋璟辰:“?” 沈易佳咧开嘴一笑,饿狼扑食般直接扑了上去。 宋璟辰想起来的动作被打断,忙伸手抵住某个凑上来的脑袋。 沈易佳拿开他的手继续,额头再次被宋璟辰的一根手指抵住。 “相公?”沈易佳不解。 她一脸无辜,把宋璟辰给气笑了。 无辜的不应该是他吗? 这丫头当着大家的面把他带回房间就算了,还一声不吭的把他推倒。 还,还有这个姿势…… “你先起来。”宋璟辰无奈道。 沈易佳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慢腾腾的从他身上爬起来,对比她方才扑上去的速度,简直天差地别。 宋璟辰忙坐起身,下意识整理了下衣襟。 看他这防狼一样的动作,沈易佳磨了磨牙,小声嘀咕:“又不是没看过!” 宋璟辰被她看得有点心虚,轻咳一声问:“你,你方才想做什么?” “你忘了,我们说好的,等瘟疫过去就要个孩子!”沈易佳有点委屈。 她昏睡的五日都浪费了。 “咳咳!”宋璟辰被呛了一下,气氛不同,这话听在耳里自是也不一样,更何况一门之隔的院子里还有两位长辈,他脸热道:“你今日刚醒,身体虚,需多休养几日,孩,孩子的事不急于一时。” “我身体恢复得快,一点都不虚。”为了增加说服力,沈易佳说着还在宋璟辰面前转了两圈。 宋璟辰张了张嘴,斟酌着要如何说。 沈易佳突然恍然大悟:“相公,你的身体是不是还没完全康复?” 她恢复快是因为体质特殊,可美人相公又不是,自己昏睡的五日,他指不定多担心,哪有心思好好养病。 沈易佳有点自责,她这个妻子当得太不合格了,不关心相公的身体就算了,还一心想着生孩子。 宋璟辰不知道她一瞬间就想了那么多,刚想摇头否认,身体一轻,整个人已经被某人打横抱起来了。 宋璟辰:“????” 沈易佳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到床上,体贴的给他盖好被子:“你说得对,孩子不急于一时,你先好好休养两日。” 说罢,她低头在一脸懵的宋璟辰额头上印下一吻:“你先睡觉,我去跟娘说一声就回来陪你一起睡。” 宋璟辰反应过来,嘴角抽了抽:“你要去跟娘说什么?” “跟她说你现在身子虚,外孙的事等伱养好身体再说,顺便让娘给你开两副药。” 沈易佳说得理所当然,宋璟辰脸上的表情却差点绷不住,要真让这丫头这般往外面一说,他日后估计都得以药膳度日是一回事,怕是也没脸见人了。 “我身体没……” 对上沈易佳的眸子,宋璟辰卡壳,话锋一转道:“我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还是不要让娘他们跟着担心了。” “休养两日就好了。”他补充了一句。 见宋璟辰除了黑眼圈有点重其他确实没有大问题,沈易佳点头:“那我不让娘开药了,外孙的事……” 宋璟辰打断她:“反正也就两日的功夫,不用跟她说,等有了直接告诉她,给她一个惊喜不是更好?” 沈易佳一想也觉得有理:“还是相公聪明。” 宋璟辰暗暗松了口气,摁了摁眉心做出疲惫的样子。 沈易佳立马心疼起来:“你是不是累了,那你快睡。” 宋璟辰拉住她的手:“你陪我。” “好。” 似乎生怕自己慢一点就会耽误他休息,沈易佳三下五除二的脱掉外衣,吹灭烛火爬上床,一骨碌滚进宋璟辰怀里,小手在他身上摸了摸:“相公,你还没脱衣服。” 宋璟辰呼吸有一瞬不稳,忙抓住她作乱的手:“不用脱。” “好叭。”沈易佳乖乖的不动了。 她这次实在算得上元气大伤,表面瞧着恢复了,实则还虚弱得很。 窝在温暖的怀里,鼻尖是熟悉的幽香,神经一松,沈易佳很快就去见周公了。 迷迷糊糊间,身旁的人似乎起身了,很快又重新躺回来,沈易佳下意识收紧手。 相公,别走。 她开口,实则根本没有发生声音。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微弱的月光照进来,宋璟辰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抱着枕头熟睡的人,目光温柔得似能滴出水来。 想到什么,他的唇角微勾,俯下身来亲了亲沈易佳的额头,轻叹一声:“真是个傻丫头。” 他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 轩辕子铭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只姬洛和轩辕策在院子里。 见他出来,姬洛问:“佳佳睡着了?” 宋璟辰点头,抿唇走到两人面前,一撩衣袍跪下。 姬洛惊得从藤椅上跳起来,拧眉问:“阿辰,你这是作甚?” …… 沈易佳一觉睡到天大亮,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人了,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整个人还有点呆呆的。 房门被人推开,她抬眼看去,就见墨鸢端着一盆水进来。 “墨鸢,你家姑爷呢?”沈易佳打了个哈欠问。 相比昨日,她今天的气色又好了不少。 因为沈易佳不喜欢被人处处伺候,加上有宋璟辰在,所以墨鸢一般不会进他们的屋,只要给她送水,那一定是宋璟辰特意吩咐过的。 墨鸢从衣柜里拿了衣服递给沈易佳,面无表情道:“姑爷一大早就出门了。” “可说去哪了?” 墨鸢摇头:“并未,只说可能会晚点回来,让小姐不用担心他。” 沈易佳一顿,歪头看她。 虽然近来墨鸢不像初见时那般面瘫了,但总体来说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沈易佳打量她半晌,放弃了想从她脸上看出有没有说谎的想法。 她接过衣服自己穿好,洗漱好出门。 院子里,姬洛还是和往常一样在整理刚送来的药材。 这一点墨鸢其实跟她很像,不管走到哪,一有空准在折腾各种各样的草药。 不同的是墨鸢会选择自己去山上采,姬洛则较为土豪,她都是让采药人送上门,再选择性的买下一部分。 等炮制好后,除了留下些平时可能会用到的,其他的药材她再转手卖给医馆,从而赚取其中的差价。 但沈易佳比谁都清楚,她娘并不差钱。 不差钱却又乐此不疲的做这些,最终沈易佳将之归为兴趣爱好。 “佳佳醒了?”姬洛笑着开口。 “嗯。”沈易佳走过去,看到堆在地上比平日多了好几倍的药材,她狐疑的问:“今日怎么收了这么多?” “我把他们送来的都收下了。”姬洛道。 沈易佳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 “我让他们以后不要送过来了,这最后一次就多收了点。” 沈易佳恍然,他们也该回大夏了。 “对了娘,你知道我相公去哪了吗?”沈易佳蹲下身帮她一起把混在草药里面的杂草挑出来。 姬洛一顿:“他没跟我说,你也不知道吗?” 沈易佳摇头,姬洛的表情不似作伪,看来美人相公当真没跟任何人说自己的去向。 这不免让沈易佳有点担心,不会是因为不想跟她生孩子跑了? “阿辰那孩子是个稳重的,想来是有什么不方便透露的事,你也别太担心了。”姬洛安抚道:“你想啊,如果能说他也不可能瞒着你。” 沈易佳想了想:“也对。” 相公那么喜欢她,怎么可能不想跟她生孩子嘛! 墨鸢准备好了早膳,三人刚坐下,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沈易佳以为是宋璟辰回来了,忙放下碗去开门。 看清门口的人,她脸上的笑一收,板起小脸问:“你来干嘛?” 于公公讪笑着行了一礼:“太后娘娘听闻小主子醒了,特地让咱家来接小主子进宫呢。” 周太后想见谁,一般就是派个小太监去传个话,那人自己就该欢天喜地的进宫。 这不仅派了车架,还由于公公亲自来接,放在别人身上,已经算得上是莫大的恩宠了。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什么小主子,这里哪有你的小主子,你怕不是走错门了?” 于公公一噎:“没走错,宋夫人是王爷的血脉,自然是老奴的小主子。” 现在叫小主子,等册封的圣旨一下来,就该叫郡主了。 “我说没有就没有,你哪来的回哪去,以后也别再来烦我。” 沈易佳不客气的说完,砰一下将门关上。 于公公:…… “公公,这……”一旁的小太监想骂句不知好歹,见于公公都没变脸色,忙改口:“这咱们如何回去跟太后娘娘交差啊?” “你以为太后娘娘不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吗?”于公公叹了口气,吩咐道:“去把马车里的东西卸下来。” 来的一共三辆马车,除了一辆空车是给沈易佳准备的,其余两辆皆装了各色贵重礼物。 若非猜到她不会进宫,周太后也不会让他把赏赐带上了。 小太监反应过来,在心里给自己捏了把汗,还好方才忍住了没骂,不然他这脑袋怕是保不住了。 两辆车,共八个贴金沉香木的木箱子,等他们搬完了。 于公公凑到门边,清了清嗓子杨声开口:“小主子,太后娘娘的赏赐咱家给您放这门口了啊。” 里面没有动静。 他想了想又道:“这些个东西都是太后娘娘亲自挑选的,价值连城,可莫要让旁人搬走了。” 说罢,他赶忙爬上马上,催促道:“快,快走。” 众人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看懵了,直到他再次催促才反应过来。 十几个人动作迅速的爬上自己来时乘坐的马车,车夫一挥马鞭,队伍扬长而去。 这模样像是被鬼追了似的。 吱呀~院门重新打开,沈易佳走出来,看着把大门堵住的八口大箱子,拧了拧眉。 “即是送给你的,你就收下。”姬洛在她身后出来但。 虽然很心动,但沈易佳还是有点犹豫:“可是……” 收下是不是代表自己承认那个身份,接纳老太婆了? 第五百五十九章 改名蒋叶 看出她的犹豫,姬洛笑道:“轩辕家欠了你的,他们给,你就收着,不给,咱们也不稀罕。” 周太后大张旗鼓的送来这么多东西,和上回在宫里让人送给她的那几件小玩意含义显然不一样。 沈易佳咬牙:“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坚决不为这点蝇头小利折腰。” 看她一脸肉疼的将大木箱一个接一个搬上马车,姬洛打趣的问:“不看看都有什么东西吗?” 沈易佳想也不想就连连摇头:“还是不看了。” 反正都要送回去,看了更不舍得。 姬洛被她逗得忍俊不禁。 东西太多,一辆马车装不下,沈易佳干脆将车厢拆了,换了个板子在后面。 八个大木箱,叠起来放做两层,再用一根麻绳固定。 由墨鸢赶车,沈易佳则坐在她旁边的位置。 “娘,我们走了啊。” 姬洛点头道:“早点回来。” 马车哒哒哒的往内城去,只不过几日的功夫,街上人来人往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再看不到刚经历过瘟疫的痕迹。 进入永定街时,迎面驶来一个队伍。 队伍前面是四个骑马的衙役,后面押着一辆囚车,囚车里坐着一个身着囚服,手脚带着镣铐,头发散乱的犯人。 许是认出了她,对方主动停下让她的马车先过。 沈易佳瞥了眼宽敞的道路,暗道大可不必。 她对犯人不感兴趣,不想就在双方擦肩而过时,原本安安静静缩在囚车一角里的人突而朝她的方向扑了过来。 “老实点。”衙役厉声呵斥。 沈易佳看过去,愣了一下。 双手抓着囚车木栏,正双目怨毒的瞪着她的,不是轩辕叶又是谁? 准确来说现在应该叫蒋叶。 起初轩辕祁只将她贬为了庶人,于公公带着太医正把她墨汁掺杂瘟疫患者的血写信之事一说,轩辕祁怒及将她的姓氏也一并剥夺了。 谋害当朝太后,原是要被赐死,周太后最终还是心软让人给国君传了话,于是赐死改成了流放。 “是你,都是你害的。”蒋叶死死瞪着她道。 莫名其妙! 沈易佳淡淡的收回视线不打算理会。 许是被她的反应气到了,蒋叶骂道:“贱人,你害了我,害了我娘,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我诅咒你和你在乎的所有人都不得善终……” 啪~衙役的鞭子抽在牢笼上,不可避免的打到了蒋叶抓着木栏的手,痛得她猛的将手缩回去,可嘴上的咒骂却未停下。 蒋叶始终认为,沈易佳和姬洛不出现,她娘就不会为了除去她们惹恼轩辕策,她的那些秘密也不会被曝光,更不会有后面那些事。 没有那些事,她就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郡主。 沈易佳扯了扯墨鸢的袖子示意她停车,冷冷道:“你们母女俩有这个下场难道不是咎由自取吗?是我让你娘去害大渣男的?还是我让你去害老太婆了?” “哦,你娘不仅差点害死大渣男,还偷人生下了你。”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窃窃私语声不断,看蒋叶的眼神都带上了嫌恶。 “一个奸生子,真不要脸。” “就是,太后娘娘那般宠她,竟还做出那等恶毒事,这不是白眼狼吗?” “你可不要侮辱白眼狼了,她连畜牲都不如,呸。” …… “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蒋叶气红了眼,恼羞成怒的冲周围人吼。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而冲沈易佳得意一笑:“你以为我离开了,自己就可以代替我在皇祖母心中的地位,享受她的宠爱了吗?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伱一定想不通为何我能活着离开凤城?……是因为皇祖母不忍心,你好好看着,等过几年她气消了,一定会派人接我回来的,你永远不可能代替我……” 没有人注意到,她这番话说完,四个衙役变得古怪的脸色。 他们是国君亲自指派的!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她很稀罕老太婆似的。 别说几年后老太婆还有没有活着,就算真把蒋叶接回来也跟她没关系, “墨鸢,我们走。” 跟这人说话都是在浪费她的口舌。 墨鸢没动。 沈易佳扭头看她:“墨鸢?” “小姐,这车上的东西是太后娘娘亲自从库房挑出来送给你的,你当真要还给她吗?怎么说都是太后娘娘的一片心意,要不然你还是收下。”墨鸢面无表情道。 沈易佳嘴角抽了抽:墨鸢,你学坏了! 蒋叶脸上的笑僵住,看向堆在马车后面的八个大木箱,不可置信的连连摇头:“你胡说,皇祖母那么讨厌你娘,怎么可能会给你送这么多赏赐。” 她要离开了,皇祖母现在不应该正伤心难过吗?怎会还有心情给别人挑礼物…… “难怪今儿个一大早就见宫里的马车从这里经过,原来是太后娘娘的人啊。” “我也看到了,整整三辆马车呢。” “那箱子好像是沉香木的?我滴个乖乖,光这木箱就值不少钱了,谁说太后娘娘不待见这新郡主了,这不是扯谈吗?” 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蒋叶捂住耳朵拼命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皇祖母最宠的就是我了,不可能会接纳你的……” “放我回去,我要去见皇祖母,我去跟皇祖母认错,她一定会原谅我……” 皇祖母那么疼她。 怎么可能会真的生她的气? 怎么可能会真的不要她? 只要她再求求她,她一定会把自己留下的。 “我不要去边塞,我要回宫,你们放我回去。” 蒋叶疯魔般开始用身体去撞击木栏,似想冲破囚笼逃出去。 沈易佳没想到周太后的赏赐威力这么大,咋舌:“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周太后连蒋叶的身世都可以不在意,依旧宠着她,只要蒋叶安分守己,日后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吗? 自作自虐! “走。”沈易佳收回视线道。 这次墨鸢没再停留。 身后的议论还在继续,沈易佳问:“沉香木很贵吗?” 墨鸢点头:“沉香木不仅可以制香,还能入药。” “卧槽,老太婆这是在赤裸裸的告诉我,这八个大木箱值钱啊。” 她转身趴在箱子上猛吸了两口。 金钱的味道,真香! “墨鸢,回家。” 她想明白了,她娘说得对,既然是主动送给她的,她干嘛要还回去。 跟什么过不去都可以,就是不能跟钱过不去。 好险,差点就犯傻了! 墨鸢:“小姐,你的原则呢?” 之前是谁信誓旦旦的说坚决不为蝇头小利低头的。 沈易佳的脸一点都不疼,反而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原则能当饭吃吗?能给你发月钱吗?” 墨鸢认真思考了一下:“不能。” “那不就行了,快回家,没准相公已经回来了。” 墨鸢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默默将马车掉头。 大街上的事最后传进了宫里,轩辕祁黑下脸:“不知悔改。” 吴公公犹豫半晌,担心道:“万一太后那边知晓您让人在半道上……” “那便管住你的嘴,若母后知晓了,朕拿你试问!” 吴公公:“!!!” 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四个衙役…… “怎么?有意见?”轩辕祁凉凉的撇了他一眼。 “奴才不敢。” 要敢有意见,在轩辕祁让人把他的棺材本拿走的时候那意见就老大了。 那可是他大半辈子的心血啊。 每每想起来,吴公公的心还一抽一抽的痛。 另一边,周太后等到宫门落钥也没等到沈易佳将东西还回来,莫名在心里松了口气。 于公公看在眼里,笑道:“人心都是肉长的,相信小主子要不了多久就会接受太后娘娘您这个皇祖母的。” “谁要她接受哀家了?”周太后斜了他一眼:“哀家只是不想策儿太为难。” “为了哀家和皇帝,他已经牺牲得够多了。” 于公公讪讪一笑:“王爷定会明白太后娘娘的一片心的。” 其实当年那个情况,牺牲的又何止是王爷一个人…… 不过这种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明日让司制房的人去给那丫头量下尺寸,到时候多做些衣裳给她送去,整日穿得那般寒碜,没得丢了策儿的脸……” 说到这,她不自在道:“顺便给那女人也量一下。” 于公公一愣,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女人是谁,忙垂下头应是。 沈易佳一回到家就吭哧吭哧的将八个木箱搬进了堂屋。 一个一个打开,里面的金银玉器,珠宝头面差点闪瞎她的眼。 姬洛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只当沈易佳走到一半后悔了。 毕竟,她早就看出来了,她女儿有点小财迷。 见她因为这点东西就高兴成这样,姬洛又好笑又心疼,如果佳佳从小见惯了这些,断不会如此。 “墨鸢,不用把车板卸下来,咱们把这些拉去当铺当了。” 她说完又准备去搬。 姬洛无奈的拦下她:“这些东西外面的当铺哪敢收,留着当嫁妆。” “嫁妆?”沈易佳不解:“可是我已经嫁过人了啊。” 姬洛僵了一下,转过身帮她将几个箱子盖起来:“谁说嫁妆只有出嫁的时候能添?只要是你带去夫家的,都可以算作嫁妆。” “这样吗?”沈易佳似信非信的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当然!” “可是把这些东西带去大夏也太麻烦了,还是换成金子。” 本来银票才是最方便的,无奈两国并没有想通的钱庄。 她说着又要去搬。 姬洛再次把她拦下,对上沈易佳怀疑的目光,她解释道:“真要当也不急于一时。” 沈易佳眨了眨眼:为什么? 姬洛被她看得心里一阵发虚。 墨鸢接话道:“百姓们都知道这些东西是周太后给小姐的,若小姐今日便拿去当了,定然会传进周太后的耳里。” “墨鸢说得不错,我就是那个意思。”姬洛附和:“况且这些东西当铺也不一定敢收,不如让墨鸢先去打听打听这凤城中可有黑市再出手。” “那也行。” 虽然她不怕周太后,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给美人相公闯祸了。 看她终于点头,姬洛偷偷给墨鸢竖了个大拇指。 不能立马变现,沈易佳又开始惦记外出的宋璟辰,可直到用晚膳,他和三万也没有回来。 不仅是他,就连每日都会上门的轩辕策今日也破天荒的没来。 用过膳,母女两个坐在院子里聊天,五月的凤城已经有点热了。 沈易佳手里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想到姬洛现在还带着厚重的面纱。 试探性道:“娘,我有灵液了,要不然……” 姬洛知道她的意思,反问:“你在意吗?” 在意有一个容颜似鬼的娘吗? “当然不在意。”沈易佳连忙摇头:“我就是想看看娘原来的样子,他们都说我们很像,可我都没看过。” 姬洛一时没有说话。 怕她会多想,沈易佳继续道:“如果娘不想治,那就不治了……” “好。”姬洛突而道。 沈易佳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这句好究竟是治还是不治。 姬洛抬手抚上自己的脸:“我一直跟轩辕策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事实上真正过不去的是我自己。” “娘……”沈易佳有点后悔提这个了。 “我还能见到你,听你喊一句娘,这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也不该再沉溺于过去,应该向前看。”姬洛面纱下的唇角杨起:“等去了大夏,我总不能给你丢脸。” 她会这么说,意思是自己不会留在轩辕国了。 沈易佳想说不管她长什么样都不会丢自己的脸,又怕说了她就改变主意不治了。 干脆什么也不说,哒哒哒跑回屋翻出来一个瓷瓶,将灵液滴进去递给她。 姬洛将瓷瓶收了起来,沈易佳也没再过问。 宋璟辰回来时,已是三更天,屋里还亮着灯,推开房门,就见沈易佳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无奈的上前将人抱起向床榻走去,他的动作很轻很轻,不想刚走两步,怀里的沈易佳就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相公,你回来了?” 宋璟辰手有节奏的在她背后轻拍:“嗯,你继续睡。” 沈易佳原还想问他去哪了,无奈宋璟辰的声音和动作太过催眠,她不知不觉间又睡了过去。 等她睡醒,不出意外的再次从墨鸢口中得知宋璟辰出门了。 这次甚至需要一天一夜才回来。 沈易佳差点气得原地爆炸,严重怀疑宋璟辰是故意哄她睡着不让她问的。 因着心中有气,等宫里的绣娘一大早来说要给她量尺寸做衣服时,全被她毫不客气的轰了出去。 ———— 猜猜世子去干嘛了?猜中没奖。 第五百六十章 大婚一 沈易佳自顾生了一大早上的气,直到姬洛从房间出来。 也是此刻,沈易佳才总算明白为何见过她娘的人都说她们像了。 她的眉眼多像轩辕策,姬洛带着面纱时还看不出什么。 可现下她脸上没了那些众横交错的伤疤,只消往那里一站,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她们是母女。 若说沈易佳有三分像轩辕策,那剩下的七分,就全是姬洛的影子,尤其的脸型与鼻梁,完全像是复刻出来的。 只不过姬洛看上去较为清冷,而沈易佳脸上依旧带着些许不碍世事的懵懂。 “佳佳?”姬洛见她看着自己发呆,多少有点不自在。 沈易佳恍惚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双眼亮晶晶的夸道:“好看,娘太好看了,像仙女似的。” 毕竟她都这么好看,她娘当然也好看! 姬洛莫名就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被她直白的话逗笑,心里的那点不自然也跟着消散一空。 “娘。”沈易佳又唤。 这种感觉其实很奇妙,她和姬洛并未在一起生活过,突然间知道了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哪怕她一声一声娘叫着,可内心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很不真实。 现在不一样了,她能真切的看到两人的相似处,并且很确定,这个人就是她娘。 姬洛的鼻子一酸:“哎。” 沈易佳像是得了糖的孩子,自顾傻乐半天,想到什么,不解的问:“可我这个身体明明是她的,不应该像王氏娘吗?” 所以姬洛娘的孩子究竟是她,还是原主。 知道她在想什么,姬洛认真道:“相由心生,佳佳,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 当初她帮王氏圆了她的梦是因,佳佳借用王氏女儿的身体是果,从佳佳回来的那刻,她们就再没关系了。 至于王氏母女,或许早已在另一个世界相遇了。 沈易佳似懂非懂的点头:“以后我就有两个娘了,至于她没走完的路,我替她走。” 她,指的是原主。 姬洛欣慰道:“嗯,等去了大夏,我陪你一起去看她们。” 母女俩的关系似乎一下子亲近了许多,沈易佳更是因此暂时把宋璟辰撇下自己外出的事都抛之了脑后,下午姬洛提议去外面逛逛,她也是毫不犹豫就应下了。 只是…… “娘,我们买这些干嘛?”沈易佳看着姬洛挑出来的东西,暗暗咋舌。 她娘花钱会不会太大手大脚了点? 买就买,还都要买双数,什么玉如意,赤金镶宝扣,白玉鸳鸯扣,点翠镶嵌和田白玉佩…… 许多东西沈易佳甚至连名字都记不住。 对比沈易佳的一脸肉疼,姬洛则完全是余犹未尽。 她拍了拍沈易佳的手背心疼道:“先用这些东西凑合一下,等去了大夏,娘再给你添别的。” 沈易佳:凑合?她娘是不是对凑合有什么误解? 不对! 沈易佳总算从姬洛的豪言豪语中抓住了重点:“我用不上这些东西。” 姬洛一怔,暗道自己差点又露馅,撇开头道:“不管用不用得上,都是娘的一片心意。” 看着佳佳的眼睛,她实在说不出慌。 沈易佳想说你已经把天机谷几辈人留下的财富都给我了,还有什么比那更贵重的吗? 不过为了不扫她的心还是什么都没说。 反正这些东西是送给她的,大不了以后趁她娘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去当了换成银钱。 她真是个小机灵鬼! 接下去,无论姬洛买什么沈易佳都不再反对,哪怕买的是拔步床这种大件! 最后一通买下来,整个凤城的人都猜测姬神医要嫁女儿了,唯独作为神医女儿的沈易佳还什么都不知道。 这也不怪她迟钝,她唯一见证过的婚礼就只有安东娶妻,下沟村那个条件,不管是聘礼还是嫁妆都极其简单,断不会买这么些东西,这是其一。 其二,她从未想过宋璟辰起了重新娶她的心,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她和宋璟辰早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哪有嫁两回的道理? 直到翌日天不亮被墨鸢和姬洛从被窝里挖出来架进浴桶,她整个人还是懵的。 看着一夜之间变得喜庆的房间,沈易佳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娘,墨鸢,我是不是眼花了?”她呆呆的问。 如果不是眼花,那她一定是在做梦,梦到了刚穿来时的场景。 墨鸢被她呆萌的样子逗得弯了弯唇角。 虽只是一闪而逝,可还是让沈易佳扑捉到了,她惊恐的瞪大眼:“墨鸢都会笑了,果然是我的眼睛出现了问题。” 墨鸢:…… 姬洛忍俊不禁道:“你不是在做梦,也没有看错,今日是你和阿辰大喜的日子。” 为了给这丫头一个惊喜,昨日她还特地在这房间点了安神香。 姬洛脸上露出感慨之色,她怎么也没想到,佳佳和阿辰成婚三年,竟是还未圆房。 这也难怪她心心念念的大外孙连影儿都没有。 一方面她觉得这太不可思议,另一方面又重新认识到了宋璟辰对佳佳的重视。 作为一个母亲,自己的女儿能觅得如此良人,她自然是欣慰的。 所以当宋璟辰提出要瞒着沈易佳准备这一切的时候,她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这场喜宴,又何尝不是弥补了她未能亲自送女儿出嫁的遗憾? “大喜?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我要做新娘子了?”沈易佳依旧处在蒙圈的状态。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会转了。 沈易佳清晰的记得昨夜睡觉前,她还把美人相公骂了好几遍来着! 姬洛接过墨鸢递过来的梳子,动作轻柔的帮沈易佳疏通秀发,笑道:“阿辰说你们当初并未拜堂。” 她是在原主死后穿过来的,准备的来说,她连花轿都没坐过,更没有和相公一起站在喜堂上过。 没想到他一直将这些放在心上,沈易佳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眼眶也在一瞬间变得红红的。 她自认自己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可这种被人珍而重之的感觉,还是让她忍不住破防。 她的相公,怎么能这么好呢? ———— (这段结束后就是回大夏了,也是尾声,因为大纲没整理好,所以有点卡,接下去也许不能保证更新的量,但是我会保证每天更新,对不起!) 第五百六十二章 大婚三 她要当新娘子了! 沈易佳按耐住想立刻见到宋璟辰并扑倒他的冲动,乖乖的坐在浴桶中,氤氲的水雾熏得她小脸红扑扑的,双眸也亮晶晶的。 仿佛每个毛孔都在表达着她的好心情。 相比她的开心,姬洛却没忍住落下了泪。 明明初见沈易佳时就接受了她已经嫁人的事实。 可现下想到要送她出嫁,心中还是升腾起嫁女儿的不舍来。 沐浴完,墨鸢拿来帕子帮沈易佳绞干头发,姬洛则拿来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盒,从中取出少量透明的膏体放在手心揉开,涂抹的在她手上,脖间。 膏体带着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沈易佳吸了吸鼻子,咧开嘴傻笑,脑中已经幻想到宋璟辰沉溺在这香味中的场景了。 嗷,太羞耻了~ 见她脸上刚消下去的红晕又升了起来,姬洛关心的问:“热吗?” 沈易佳连忙将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从脑海中驱散出去,眼神飘忽道:“不热啊。” 姬洛将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猜到什么,脸上有点不自在。 她女儿…… 算了,她自己当年也没好到哪去…… 等头发擦干,墨鸢拿来大红嫁衣伺候沈易佳穿上。 嫁衣繁复,一层又一层,把沈易佳看到嫁衣时的惊喜都差点裹没。 “能不能不穿这么多层?”她商量道。 虽然好看,可这一会脱起来多麻烦…… 她记得当初刚穿过来时穿的也没这么复杂呀! 沈易佳哪里知道,因为时间太赶,这嫁衣是轩辕策命内务府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 轩辕祁知道后,一挥袖直接让他们按照公主的规格来准备,自然比一般的嫁衣复杂。 姬洛只以为她嫌热,本身就不是太注重规矩的人,也不舍得沈易佳受苦,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墨鸢遂帮她减了两重。 沈易佳平日的衣服大多是浅色为主,陡然穿上如此鲜艳的颜色,直让人眼前一亮,把姬洛和墨鸢都看得呆愣了片刻。 沈易佳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笑意止不住的从眼角眉梢和唇畔的梨涡溢出。 很好,一会迷死相公! 她不笑还好,这一笑更是勾人摄魄。 姬洛调侃:“我女儿这么好看,真是便宜阿辰了。” 沈易佳认真道:“相公也很好看的。” 姬洛被她这护犊子的劲给逗乐:“好好好,是娘说错了,你们俩是天生一对。” 从内室出来,一个面善的妇人等在那。 妇人夫家姓方,大家都唤她方夫人。 她是姬洛让墨鸢从民间请来的全福夫人,轩辕策原是想在凤城的诰命夫人中请一个,不过姬洛拒绝了。 方夫人送过那么多新娘子,这还是第一次给皇家的姑娘梳头。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来时她就在心里反复叮嘱自己少说少看多做。 然看到沈易佳那刻,她的眼睛便彻底挪不开了。 我滴个乖乖,这姑娘也太俊了,说是仙子下凡她都信! “方夫人。” 姬洛的声音将她唤回神,方夫人忙赔礼道:“奴家还以为见着仙子了,一时失神。失礼之处,还望夫人和小姐莫怪。” 沈易佳不在意的摆手:“不怪不怪。”会说话你可以多说两句。 方夫人一愣,心道旁的姑娘听着这话不都应该扭捏羞怯一下吗?这位小姐还真是与众不同。 不过有这一打岔,她心里的那些紧张也消散了些许。 姬洛压下心中的不舍,笑道:“有劳方夫人了。” “能替小姐梳头,是奴家的福气。” 姬洛拉着沈易佳在梳妆台前坐下。 方夫人走上前,笑着道:“奴家先给小姐绞面,许会有点疼,小姐忍忍。” 沈易佳还在想什么是绞面,就见她从自己带来的妆奁中拿出一根长长的细棉线,右手执细棉线一头绕了两圈,用门牙咬着另一头,左手虎口在线中间叉开反复拧转,把纱线张开的口子贴上她的脸,线一张一合,一起一落…… 沈易佳疼的一个激灵,好悬忍住了才没一拳呼过去。 嘤,为什么要拔她的毛! 方夫人绞得很认真,全然没注意到沈易佳已经握紧的小拳拳,更不知道自己差点脑袋开花。 所幸这种活她已经很熟练了,没多久便收了线。 沈易佳的皮肤本就细腻白皙,经过开脸,看起来更加光彩照人,加上因太疼聚在眼眶里的生理泪水,看得直教人心都化了。 方夫人适时说了几句吉祥话,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抬手给她梳发。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子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 方夫人给沈易佳梳头时,姬洛的眼中再次含上了泪,怕沈易佳看到,她微微侧过身不敢在看。 梳完头,方夫人帮沈易佳盘了个妇人髻,转身拿起墨鸢手中托盘里的凤冠给她带上。 刚做完这些,外面突然热闹了起来。 墨鸢开门出去,不多会便进来道:“吴公公来了。” 沈易佳看向姬洛,她脸上的表情分明也是不知情。 可既然来了,总得出去看看。 吴公公是带着册封沈易佳为郡主的圣旨来的,封号永安,连同一起来的,还有堆满一院子的赏赐。 轩辕策收到消息由楚风扶着匆匆赶过来时,沈易佳刚接过圣旨。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忙解释道:“佳佳,我原本想问你的意见的,这几日给忙忘了,我也没想到皇兄他会等不及直接让人来宣旨。”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这么说多少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可没办法,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不想被自己的女儿秋后算账。 许是今日心情好,沈易佳难得没有怼他,反而觉得他这小心翼翼的模样有点可怜。 她哼了声,圣旨都下来了,她还能如何?反正她在轩辕国待不久了,等回了大夏,郡主不郡主的跟她也没多大关系。 吴公公离开不久,于公公又带着太后的添妆来了。 然后就是各府暗暗观望的大臣家眷…… 添妆本该是大婚前两日,而送嫁妆在前一日,可这场婚宴准备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两日。 时间不够,只能一切从简。 他们在这没甚亲朋好友,就一家人吃顿饭本也没什么问题,现在被轩辕祁和太后这一掺合,真是想简单都简单不起来。 不过还好大家都很识趣,放下礼物,夸了两句新娘子就匆匆告辞离开。 “娘,我相公呢?”沈易佳看着进进出出的夫人小姐,凑到姬洛面前小声问。 姬洛刚要解释宋璟辰在西华街重新买了一处宅子做婚房,外头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一定是相公来了!”沈易佳眼睛一亮,腾地站起就要往外走。 “佳佳,团扇。”姬洛忙将扇子递给她。 轩辕国大婚不像大夏的新娘子盖红盖头,这边是用团扇掩面行却扇礼,故而内务府准备的也是团扇。 轩辕子铭也不知何时来了,和轩辕策一道站在门口,听见开门的声音,两人同时回头。 “佳佳姐,我……” “佳佳,爹爹送你出嫁。”轩辕策打断他的话。 轩辕子铭一愣,向来只听过兄弟背家中姊妹出嫁,哪有当爹的去背的道理? 他是堂弟,何该他来背才是! 沈易佳看向姬洛,见后者笑着点头,她才嘟囔道:“不准把我摔了。” 轩辕策心下一松,脸上挂上了笑,明明看不见,眼中却似瞬间有了光亮。 轩辕子铭:…… 算了,这场婚宴不合规矩之处多了去了,首先就没听过成婚三年还补办婚宴的,再有成婚当日添妆送嫁妆…… 现在多个亲爹送嫁,好像也没什么问题。qqΠéw 可是他也想背! 门外,一身红衣,长相俊俏,鲜衣怒马的少年吸引了不少来添妆还未离开的夫人小姐们的视线。 原本就觉得沈易佳好命的女人们这下更是羡慕嫉妒的不行。 宋璟辰看也没看她们一眼,一个翻身下马。 按照规矩,接亲时女方家是会安排人堵门的,可宋璟辰连添妆都没算进去,自然把这个也省略了。 所以当他看到三个带着银质面具的魍魉卫守在门口时,眼皮子跳了跳。 他怎么把轩辕策给忘记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洞房花烛 宋璟辰离开不久,墨鸢拎了个食盒进来。 “这么快?” 早上太过激动也没吃东西,现下看到一桌子的美食,沈易佳立时食指大动。 墨鸢帮她盛了一碗鲫鱼汤:“主子早就吩咐奴婢准备着了。” 只不过姑爷一直没从新房出去,她也不好叩门。 沈易佳喝了一口汤,汤汁奶白醇厚,鱼肉鲜嫩,入口即化,她弯了弯眉眼:“娘真好。” 等她填饱肚子,墨鸢将残羹冷碟收回食盒里,又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递过去:“这是主子让奴婢给小姐的。” 沈易佳接过,册子上面只画了一幅美人图,她好奇问:“这是什么?” 墨鸢摇头:“不知,不过主子特地叮嘱了要小姐好好看完。” 怕沈易佳不放在心上,墨鸢准备等沈易佳看完再走。 这么严肃? 沈易佳打开册子一看。 “哇!”她惊呼出声。 墨鸢好奇看过去,霎时闹了个大红脸:“这……这,小姐慢慢看,奴婢先走了。” 她提起食盒就走,活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她。 沈易佳眼睛盯在册子中的一男一女身上,头也未抬,实在是册子里的图太……了,对比她以前看的话本子,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翻了两页,沈易佳恍然,原来这才是圆房,那她之前岂不是被美人相公骗了? 美人相公不可能骗她,或许是他也不会? 对,一定是这样,沈易佳笃定的点头,大家都是第一次,美人相公不懂也正常。 想到这,沈易佳的小脸变得认真起来,她要好好学,学会了才能教美人相公…… 可是这个姿势未免也太刁钻了点…… 宋璟辰不知道他才离开一会就有人想当他老师了。 三万说满朝大臣都来了一点也不夸张,轩辕祁为了表达对沈易佳的重视,早朝没散直接领着大家来的。 有宫里的御厨和宫人,场子搭起来也快,总之宋璟辰到的时候大家已经喝上了。 宋璟辰扶额,莫名有种自己大婚之日,别人上他家办酒席的感觉。 被迫接待客人就罢了,一个个还热情的跟他喝酒。 觥筹交错,好不容易轮完一圈,轩辕策又拉住了他。 “臭小子……”他喝得有些醉了,看宋璟辰依旧哪哪都不顺眼:“你听好了……本王就佳佳一个女儿,日后你若是敢负了她,本王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那丫头傻,满心满眼都是你,铆足了劲对你好……这,这点倒是像极了阿洛……”轩辕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喃喃道:“你……伱别像本王那样,把她弄丢了……” 气氛因他最后一句话有点尴尬。 轩辕子铭忙道:“皇叔说得对,佳佳姐是我们轩辕家的人,姐夫你可不能欺负了她去。” “妹夫。”大皇子和二皇子也举起酒杯,那意思不言而喻。 轩辕祁怕这两个儿子哪一天就会成为世家手中的筹码,对他们始终不放心。 但好在二人都并非醉心权利之人,兄弟三人的感情也向来不错。 至少目前为止,没有出现过兄弟阖墙这种事。 宋璟辰又被几人灌了好几杯酒,最后轩辕祁开口时辰不早了,几人才放过他。 国君都走了,其余人自然也不好意思多留,纷纷提出告辞。 将众人送走,已是日落黄昏。 三万适时给他端来一碗醒酒汤。 “这是姬夫人特地吩咐的。”他道。 不得不说姬洛为了两口子能顺利圆房也是操碎了心,担心完沈易佳不懂夫妻敦伦之礼,又要担心宋璟辰酒喝多了误事。 要不是知道轩辕祁今日之举是为给沈易佳撑腰,她就直接一把迷药将所有宾客迷晕丢出去了。 宋璟辰喝完醒酒汤,又在前院沐浴完才回新房。 彼时沈易佳已经取下了凤冠,换上了轻薄的红色里衣,一头青丝也只用一根木簪随意挽起。 这根木簪是宋璟辰粗粗学会雕刻时送给她的,也是她最喜欢的一支。 见着他进来,沈易佳眼睛亮了亮,不知想到什么,又有点害羞的低下头。 如此姿态,倒有了些许新婚小娘子娇羞的模样。 宋璟辰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怕吓到沈易佳,他深吸口气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急切。 他同手同脚走到沈易佳面前,声音带着点沙哑的问:“可用过膳了?” 看他这样,沈易佳反而不害羞了,大大方方的抬头看他。 不知是吃了酒的原因,还是喜烛照的,他脸有点红。 本就长相俊美,如此瞧着更想让人扑倒了。 沈易佳咽了咽口水,现在就是把龙肝凤胆摆在她面前她都不想吃…… 宋璟辰在等她回答,眼前一晃一个红色虚影朝他扑了过来。 他一惊,忙伸手将人揽住,一低头便对上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 “我不想吃旁的,就想吃……”沈易佳凑到他耳边吐出最后一个字。 “轰~”宋璟辰只觉有什么在自己脑中炸响。 亏得他怕吓着这丫头…… 沈易佳还想提一下他以前的圆房错了,眼前罩下一片阴影…… 酒香萦绕,沈易佳觉得自己醉得厉害,脑子也变成了浆糊,白日学的那些都白学了。 良久,眼前人离去,沈易佳醉眼朦胧的睁开眼,耳边一声轻笑。 宋璟辰揽着她走到桌边,执起一杯酒递到她手中:“咱们忘记饮合卺酒了。” 沈易佳愣愣的看着他,与他一同喝下合卺酒。 酒盅被人拿走,密密麻麻的吻再度落下,在她唇边流连了片刻,负又转移到了她的脖颈间。 脖子上的系带散开,火红的鸳鸯锦缎滑落在二人中间。 宋璟辰将她打横抱起,径直往喜床走去。 万千青丝披散,身下是柔软的大红喜被,红色帐幔缓缓的放了下来,衣衫凌乱的散落在地。 “别怕。”他道。 沈易佳勉强找回一点理智,小手紧张的拽紧成拳放在自己心口,却还是低低的应了一声:“我不怕。” 三个字,彻底断了宋璟辰心中的最后一根弦。 红浪翻滚,桌上的龙凤喜烛交相辉映,烛心的火焰跳动,映在紧闭的幔帐上,可见相交的两道剪影,交叠纠缠,连绵起伏,难舍难分…… 长夜漫漫,正是未曾身到巫山峡,雨意云情已恣浓。 (不能写了,再写要进小黑屋了。求月票嗷。) 第五百六十四章 好了 天边露出鱼肚白时,新房里总算没了动静。 守在门外的墨鸢暗暗松了口气,先去给姬洛回了话,后又转回厨房,将灶中的火熄了。 三个水缸的水已经空了,她揉了揉酸麻的手臂,拿起水桶去院中提水,心里不由暗道姑爷和小姐未免太能折腾了点,偏偏三万也不知去了何处,连帮她烧个水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她打水的动作一顿,好像从昨夜姑爷进了新房后,她就没见过三万…… 新房内,沈易佳双眸紧闭,任由宋璟辰帮她换好干净的衣服,感觉到一只手搭上她的腰,她抬了抬眼皮,含糊不清的低语:“相公,不要了……” 说完似乎觉得不够安全,带着被子轱辘轱辘往床里侧一滚,将自己裹成了一条蚕宝宝才放心的沉沉睡去。 宋璟辰的手僵在半空,看着恨不得离自己远远的人,嘴角抽了抽,这丫头是吃完就丢吗? 回想起一整夜的旖旎,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原本顾及沈易佳初经人事,礼成后他便准备放过她。 谁成想沈易佳不知死活,说他不懂,不会,说完还拿出个册子口口声声要教他…… 这哪个男人能忍? 本就食髓知味,能忍着只要一次凭的全是对她的怜惜,既然她主动招惹,宋璟辰自是不再克制。 为了证明自己,硬是拉着她将册子上的内容都实践了一番…… 若非看她实在是累级了,他还可以…… 咳咳,毕竟他还有这丫头曾经给的三本书的知识储备…… 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过去,沈易佳先一步滚回来了。 宋璟辰杨起唇,偏头看着怀中毫无防备的人,心头再次被填满,伸手将她脸颊的发丝拂开,低下头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睡。” …… 另一边,宿醉一夜的轩辕策一大早就上门了,昨日蹭到了高堂的位置,他今天是特地来蹭茶的。 刚进院子,轩辕子铭也来了。 “你怎么来了?”轩辕策古怪的问。 据他所知,皇兄近来已经开始将朝中的事交给他去办,只等挑个好日子就把册封太子的圣旨宣了,这小子不应该这么闲才是。 轩辕子铭摊手:“晚上宫里备了家宴,我来帮父皇传话。” 轩辕策蹙眉:“佳佳和阿洛不一定愿意去。” “父皇猜到了,说是顺便跟宋……姐夫商量一下两国合作之事。” 轩辕策:果然还是他皇兄鸡贼。 轩辕子铭环顾一圈,刚想问家里的人呢,想到什么顿住,快走几步绕到轩辕策前面,喜道:“皇叔,你能看见了?” 方才他进来的时候可没吱声。 轩辕策绕过他径直走进正厅:“看不见。” 轩辕子铭:…… 楚风在一旁憋笑,王爷的眼睛能好还多亏了昨日小姐的那两拳头,要他说,早知道挨两拳就好了,王爷何苦摸瞎这半个多月。 姬洛过来时,就见两个不请自来的人老神在在的在正厅坐着。 两人的手边还摆着茶盏,她看了墨鸢一眼。 墨鸢摇头表示不是自己给他们沏的茶。 既然不是墨鸢,那就只能是轩辕策带来的楚风了。 轩辕子铭有点尴尬的站起身:“皇……”姬洛看他一眼,他忙改口:“姬夫人。” 姬洛颔首,淡淡的问:“一大早过来有何事?” 轩辕子铭复又把方才跟轩辕策说过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事关两国合作,姬洛没再说什么,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他还站着,开口:“阿辰和佳佳还未起,先坐。” 轩辕子铭看了眼轩辕策,轻咳一声道:“既然已经把话带到,晚辈还有事就不坐了。” 虽然是为了躲闲才来的这一趟,可这气氛明显不对,他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杵在这。 轩辕子铭一溜烟带着小柱子走了。 姬洛看向轩辕策:“你又来做什么?” 轩辕策像一个被夫子提问的学生,忙坐直了身体正色道:“新婚第二日不是需敬茶吗?我来喝茶……” 姬洛秀眉微拧:“你是不是忘记了佳佳是出嫁女?就算按你们这的规矩给父母敬茶,也是在三日后的回门日,你今日过来喝哪门子的茶?” 做了一会高堂就找不着北了不成,真当阿辰是入赘的呢? 轩辕策一僵,他还真忘了! “咳咳,那我来看看伱。”他无辜道。 “我有什么好看的。”姬洛不客气的回怼他,怼完一愣:“你能看见了?” 轩辕策抿唇一笑:“多亏了咱们女儿。” 姬洛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跟佳佳有什么关系,注意到他眼圈一周还很是明显的淤青,嘴角抽了抽。 这人…… “你都不知道上药的吗?”她无奈道。qqnew 轩辕策抬手摸了摸眼角,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不在意的摆手道:“没事,一点小伤。” 姬洛看不下去:“墨鸢,去拿药来。” 轩辕策一喜:阿洛关心他了! 对上轩辕策的眸子,姬洛撇开头补充道:“难看的紧,碍眼。” 轩辕策:没听到没听到,阿洛就是关心他。 姬洛:…… 轩辕策以为喝不到女儿女婿敬的茶,至少也能一起用个早膳,不想都正午了,夫妻两个的院子也没一点动静。 姬洛知道他们折腾到太晚肯定起不来,可这种话她也不好明着跟轩辕策说,不然轩辕策还要以为她偷听墙角了…… 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的跟着轩辕策一起等。 等的时间越久,轩辕策的脸越黑,过了午时,依然不见两人过来,气得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姓宋的那臭小子太过分了……” 他是个男人,只要稍稍一想,哪能不明白其中原由。 宋璟辰是在一阵叩门声中醒来的,喜烛不知何时燃尽了,只有隐隐绰绰的光线透过红色帐幔照进来。 叩叩叩~ 叩门声还在继续,又急又轻,怀中的人动了动,宋璟辰忙小心翼翼的抽出自己的手臂,下床披了件外衫去开门。 门外,三万一脸焦急的站在那,见着宋璟辰出来,忙道:“主子,不好了。” 宋璟辰回头看了身后一眼,带上房门,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走:“去书房说。” ———— 月票榜要掉啦! 第五百六十五章 死局 “大夏传来消息,与吴国的首战我军损失惨重,萧世子带兵退守南陵关……” 首战意味着真正的兵戎相见,而不是先前那种小打小闹的骚扰,滋事。 “怎会?”宋璟辰握着茶杯的手一紧。 轩辕国发生的事定然有人传回了吴国,大夏与轩辕国成为盟友已是定局,上官裕这个时候攻打大夏,难道就不怕轩辕国…… 有什么在宋璟辰的脑中一闪而过,正要抓住,书房门被人叩响。 三万看了宋璟辰一眼,忙去开门。 轩辕子铭一脸凝重的走进来:“姐夫,我父皇有急事召见……” 他话到一半,注意到书房中的气氛不对,顿了顿:“你是不是也收到消息了?” 宋璟辰不答反问:“发生了何事?” “吴国大军突破平阳关,夺走了临安城。” 见宋璟辰拧眉,他问:“可有宣纸?” 宋璟辰从抽屉中取出纸,三万见状走上前帮忙研墨。 轩辕子铭执笔沾墨在宣纸上画了三国图,特地将他口中的平阳关和临安城标记了出来。 轩辕国的东境与大夏、吴国接壤,三国成犄角对峙局面,互相牵制。 其中大夏在西南,吴国在东南,而平阳关是轩辕国和吴国之间的重要关隘,平阳关往北就是临安城,也是轩辕国东南境的边陲城池。 边陲城池,自是易守难攻,丢了临安城,再想抢回来就难了。 而且,这对于轩辕国来说,无疑是给吴国打开了方便的大门。 三万诧异的问:“吴国同时对轩辕国和大夏发兵,他们哪来那么多的兵力?” 宋璟辰深深的看了轩辕子铭一眼:“恐怕是天机谷的人做了什么。” 如此就说得通了,大夏和轩辕国的合作是大势所趋,吴国要攻打大夏,势必得防着轩辕国。 他原以为姬云熙利用瘟疫拖延时间,是想在这期间攻打大夏,却不想她是打着临安城的主意。 现下的情况是,轩辕国要夺回临安城,就无法抽出手去帮大夏,反观吴国,他们只需留少量兵力守住临安城,派重兵攻打大夏。 诚然,轩辕国也可以先将临安城放一边,派兵支援大夏。 可那样的话,轩辕国的大军需从西南境绕过苍背山,再到南陵关与大夏军队汇合,少说需要两月之久。 远水救不了近火不说,万一吴国趁这个时候放弃大夏,直接从临安城攻进轩辕国,岂不是轻而易举? 没有人会愿意为了所谓的盟友让自己国家陷入危险的境地。 这几乎是一个死局。 让宋璟辰想不通的是,轩辕国的兵力为三国之最,天机谷究竟是如何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帮助吴国夺下临安城的。qqΠéw 看出他的疑惑,轩辕子铭咬牙道:“是虞家。” 宋璟辰看过去。 “边走边说。” 宋璟辰颔首,出了书房,他对三万吩咐道:“你不用跟着了,去给娘说一声,若佳佳醒了,叫她无需担心,一切有我。” 三万忙应是。 轩辕子铭的马车就在门外候着,上了马车,他才将虞家做的事和盘托出。 当初姬洛在酒楼堵了姬云熙。 听到姬云熙说:“反正我们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 这事她跟轩辕祁提过,轩辕祁也在查她究竟拿了什么,可惜因为瘟疫的爆发这事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直到边境那边传来急报…… “是布防图。”轩辕子铭一脸愤怒:“哪怕有虞氏这个王妃,虞家这些年也一直龟缩着过活,谁也没料到他们竟还留了这一手。” 宋璟辰倒没有太意外,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世家的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他们想通当年的事时已经动不了国君,可不代表他们不怨恨。 到现在过去了十几年,十几年的时间,弄到一张布防图,对虞家来说并非难事。 姬云熙等人离开凤城不到一月,没那么快出境,他们应是用了别的手段将平阳关的布防图送回吴国的。 若他猜的不错,军中定然还有他们的人,再有布防图在手,里因外合,难怪吴国能在短时间内拿下临安城,并且让消息现在才传回凤城。 一环扣一环,吴国使臣来轩辕国的真正目的究竟是来寻求盟友,还是说早就得知虞家手中有布防图…… 宋璟辰蹙眉,虞氏在边境对佳佳动手,对靖安王动手,一步步走向灭亡,似乎都和天机谷的人脱不开干系。 故意引虞氏作死,把虞家逼入绝境好教他们心甘情愿把布防图交给他们,这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___________ 第五百六十六章 背信弃义 传言天机谷的人有辅佐帝王之能,其谋略,手段自不可小觑,绝非只会使毒那般简单,只可惜现在才看清他们的真正目的已经太晚了。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 边境急报传回来,轩辕祁立马召集了朝中大臣到御书房议事。 见宋璟辰进来,御书房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古怪。 “外臣见过轩辕国陛下。”宋璟辰拱手一揖。 他自称外臣,就表明他是以大夏使臣的身份站在这里,而并非轩辕国的郡马。 “免礼。”轩辕祁摆了摆手,看向下方跪着的一位大臣:“继续说下去。” 被点名的大臣一顿,撇了眼宋璟辰,硬着头皮道:“陛下,传信之人言及吴国大军手中有厉害武器,现下又占据了临安城这个易守难攻之地,就算我们最后将它抢回来了,定也会伤亡惨重,臣以为吴国之所以犯境,是因为不想我们参与他们和大夏之间的事,只要我们……” “怂包。”一个武将嗤笑出声。 被打断的大臣脸色一变:“你……” 武将打断他:“曾大人,你的意思是我们轩辕国怕了他吴国不成?” 曾大人老脸一红,羞恼道:“叶将军不要血口喷人,我何时说过这种话。” “你方才不就是想说只要我们答应不参与他们的事,吴国就会退兵吗?按你这么说,若他们不满足于此,要我们出兵助他,我们是不是也要答应?”叶将军冷哼一声:“人家都打上门了,竟还想息事宁人,这与承认咱们轩辕国不如他吴国有何区别?也不嫌丢人。” 曾大人被堵的说不上话,尤其宋璟辰在场,总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白眼狼。 “陛下。”叶将军拱手道:“末将愿领兵迎战,定将临安城夺回。” “准奏。” 曾大人还欲再劝,轩辕祁一个冷眼过去:“朕之前便应允过宋大人,只要他能解凤城瘟疫之难,朕绝不会弃大夏不顾,怎么,你们要朕背信弃义,失信于人?” 曾大人垂下头:“臣不敢。” 见无人再有意见,轩辕祁当朝任命了叶将军为主将领二十万朝廷大军出征,又点了几名将军为副将辅佐,三日后出发。 等众大臣退下,轩辕祁才看向不发一言的宋璟辰:“大夏那边,朕准备派出十万大军……” “陛下。”宋璟辰突而开口:“方才那位大人提到的武器是何物?” 来的时候轩辕子铭并未提及过。 轩辕祁一顿,看向一旁的吴公公,吴公公会意,从御案上拿起一张宣纸送到宋璟辰面前。 宋璟辰接过,只见宣纸上勾画了一个圆形物体。 “这是何物?”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没看出这跟蹴球一般无二的东西有什么厉害之处。 吴公公一脸沉重道:“宋大人有所不知,这是一种威力极大的武器,吴国人管它叫做黑火药,你别看它平平无奇,只要一枚,便可炸出一尺见深的巨坑。” 可以想象,若是丢在人身上…… 宋璟辰眸子一凝,这便是上官裕敢对两国同时发兵的筹码吗? 可黑火药既然这般厉害,吴国大军又为何会停在临安城只为阻拦轩辕国大军相助大夏。 要知道,有了这东西,士兵想要靠近都难,他们完全可以一鼓作气直接将大夏和轩辕国歼灭。 宋璟辰可不认为上官裕没有一统三国的野心,就算他没有,燕广茂和天机谷的人呢? 之所以没有那么做,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黑火药有限…… 他看向轩辕祁,他显然也是猜到了这一点。 “陛下是准备另外派出十万大军从苍背山绕到南陵关与大夏大军汇合?”宋璟辰问。 其实他挺意外,打仗消耗的不只是人力,还需要大量的粮食,药材,兵器等物力支撑,不管对哪个国家来说,都是劳命伤财的事。 更何论他们谁也不清楚对方手中究竟有多少黑火药。 这个时候,轩辕国确实可以如曾大人所言选择议和与大夏划清界线避免一时的战争,再不济就是倾所有大军之力将临安城夺回。 轩辕祁不仅没有那么做,还愿意派出十万大军,实属难得。 “我最多能派出十万。”轩辕策以为他嫌少。 整个轩辕国的兵力当然不止这些,可其余的都镇守在各个边境与不同的城池中,边境要防外族,城池要防内乱,都是不能轻易调动的。 (我又失信了,明天真的会更满!) 仟千仦哾 第五百六十七章 出发 “外臣倒认为,与其分散兵力,不如先将临安夺回。”宋璟辰说罢抬眸看向轩辕祁:“陛下觉得呢?” …… “陛下?”吴公公小心翼翼的唤。 自从宋大人离开,国君盯着御书房的门已经有一盏茶的时间了,而且那脸黑的…… 轩辕祁回过神,没好气道:“这小子果真如二弟说的那般,心眼比筛子还多。” 吴公公不解:“宋大人拒绝咱们的十万大军不是好事吗?” 要知道,少了这十万,他们自己也会少一分胜算。 轩辕祁睨了他一眼:“他可说了不需要我们帮忙?” “好像没有。” 吴公公一顿,琢磨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总算明白轩辕祁为何会黑脸了。 国难当前,他们依然派出十万大军支援大夏,这便是大义,同时也遵守了承诺,至于日后要不要继续相帮就要看大夏的诚意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撒手不再管大夏,天下人也不会置喙一句。 可宋大人并未接受这十万大军,反而贴心的让他们先解决自己的问题,他这般为轩辕国着想,倒教旁人觉得轩辕国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等夺回临安,他们不得举全国之力去帮大夏? 这就好比借钱的人发现债主有难,把借来的钱还给债主,并冠冕堂皇的说:“你先应急,等你手头宽裕了双倍借给我。” 偏偏有言在先,还拒绝不得。 这岂止是心眼多,简直是不要脸! “何止如此。”轩辕祁冷哼一声。 从苍背山绕去大夏南陵关至少要多花费两个月的时间,十万大军两个月得白白消耗多少粮草?兵是他借的,没道理粮草还要他出? 宋璟辰倒好,这一拒绝,粮草都不用出了。 真是…… 这臭小子,怎得就没生在他轩辕国呢? 其实他也并非要出尔反尔,只不过他做为一个帝王,总会想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可宋璟辰显然不信任他。 “罢了,去叫叶宏来见朕。”轩辕祁吩咐道。qqnew 叶宏便是叶将军。 “是。” 另一边,轩辕子铭一脸不自然的将宋璟辰送出宫。 他也算看明白了,御书房那一出就是他父皇故意给宋璟辰看的。 换个人听了曾大人那番话,定是会感激涕零的带着十万大军走了,可宋璟辰能是那等目光短浅的人吗? 宋璟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回去,派辆马车送我回去就行。” “好。”轩辕子铭吩咐人牵来马车,想了想问:“你准备何时出发?” “明日。”宋璟辰道。 轩辕子铭叹了口气:“一路顺风。” 宋璟辰颔首。 沈易佳和姬洛已经从三万口中听说了边境的事,见他回来,沈易佳小跑着迎上去问:“相公,轩辕祁可答应借兵给咱们了?” 宋璟辰伸手扶住她:“进去再说。” 说罢也没放开沈易佳,反而揽着她的腰进了大堂。 他这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沈易佳微愣,想明白缘由后忙道:“我没事的,我身体恢复得快,睡了一觉起来身上……” “咳咳~”宋璟辰握拳掩唇干咳一声,对上姬洛看过来的视线,脸上闪过一丝羞窘:“娘。” 姬洛无奈的看了沈易佳一眼,点了点头:“坐下说。” 沈易佳:好,她忘记她娘还在这了。 “国君让你进宫,可是说了借兵之事?”姬洛问。 宋璟辰将轩辕祁的安排说了一遍。 听到他说拒绝了,沈易佳不解的问:“十万太少了吗?” 宋璟辰抿唇道:“不算少,再借轩辕国就危险了。” 轩辕祁猜得不错,他不信任他,好不容易让他欠了一个人情,好钢自然得用在刀刃上。 再者十万大军相隔甚远,杯水车薪并不能解大夏之困不说,反而白白丢了这个人情,日后想要他出手,就得用别的筹码去换了。 相反,只要轩辕国大军在两个月之内夺回临安,因欠着他这个人情,势必要继续南下,吴国不想国破就得分出大量兵力去防守,这样大夏也能得到喘息的机会。 沈易佳总结道:“所以大夏无论如何也要撑过这三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是除去了轩辕国大军从凤城赶到临安城外的那一个月时间,真正算起来是三个月。 三个月,太久了。 宋璟辰点头,好在大夏之前便有所准备,军队提前到了南陵关……想到什么,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宣纸递给姬洛:“娘,你可认识这物。” 姬洛看着宣纸上画的黑乎乎的圆形物体,摇头:“第一次见,这是何物?” “是吴国大军手中的一种武器,叫黑火药,据说点燃这根线会引发爆炸,可炸出一尺见深的巨坑。”他指着黑球上面突出的线道。 他原以为这东西是天机谷的人带出来的,可姬洛并未见过,难道他猜错了? “那不就是炸弹吗?”沈易佳诧异的开口。 宋璟辰一愣:“炸弹?” “对啊,这就是炸弹。除了炸弹,还有手榴弹,手榴弹需要拔掉拉环才会爆炸,还有地雷,把地雷埋在土里,只要有人踩到就会爆炸……”沈易佳把她听过的各种杀伤力武器数了一遍。 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大花见她整日折腾那些机巧吐槽过。 她的原话是“伱怕不是从上世纪来的,现在谁还用这些弓啊箭啊的,打仗都用枪和炸弹。” 她当时还好奇问她什么是枪,什么是炸弹来着…… 现在看来,大花不愧是大花,她可不就是从很多个世纪穿去那边的吗? 宋璟辰的心剧烈跳动了一下,一眨不眨的看着沈易佳问:“你可知道如何制作?” “大花跟我说过需要用到硫磺,硝石和木炭……”沈易佳顿了下,愧疚道:“可我没做成功过。” 其实她只试着做了一次,结果被炸飞,还教人发现了。 结果就是那些人把她藏起来的机巧全部收走毁了不算,还把她关起来饿了她好几天的肚子。 气得她出来后把大花狠狠的揍了一顿…… 早知道就多问问她了。 宋璟辰安抚的揉了揉她的头:“没事,知道需要哪些东西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可是……”沈易佳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炸弹在我之前待的那个世界才有,难道这里除了我,还有别人也穿来了?” 姬洛若有所思道:“不,这东西是天机谷的人带出去的。” 宋璟辰一顿,这倒和他起初猜测的一样。 姬洛继续道:“我听闻姬云熙替大夏太上皇练过丹。” 炼丹时常会加入硫磺和硝石等物,姬云熙常年研究这些东西,能发现炸弹……也就是他们口中的黑火药的配方似乎也不足为奇。 要不是仇人,沈易佳都想给姬云熙竖大拇指了,这也太聪明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黑火药的大概配方,接下去自然就是实验了,宋璟辰先给大夏那边去了一封信,深思熟虑后还是进宫见了轩辕祁。 翌日天刚亮,一家人五匹马离开了凤城。 马是轩辕子铭送来的千里良驹。 沈易佳往身后看了几遍:“奇怪,大渣男怎么没来送我们?” 从昨日她醒来就没看见他了,这很不正常啊。 不想她话音刚落,姬洛猛的一拉马缰,她骑的马骤然停下。 其余四人皆停下马看她。 姬洛看向墨鸢:“你给他下的药……” 原是昨日轩辕策见宋璟辰和沈易佳到下午还未醒,再那念叨个不停。 姬洛被烦得不行,便让墨鸢给他下了重药……后面边境的事传回来,她就把这事给忘了。 如果没猜错,轩辕策和楚风现下应该还躺在客房里…… 墨鸢面无表情的开口:“明日应当能醒。” 姬洛嘴角抽了抽,轻咳一声道:“明日就能醒,死不了,我们走。” 说罢她一挥马鞭扬长而去。 沈易佳和宋璟辰对视一眼,她娘真厉害。 ———— 古代火药最初就是方士炼丹时发现的(我百度的。) 第五百六十八章 出征 墨鸢是个听话的,姬洛让她下重药就绝对不会掺一点水分,故而轩辕策醒来时距离他们出城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他一睁眼就看见站在一旁的轩辕子铭。 轩辕策:“?” 回想起昏迷前的事,他抚了抚额,挣扎着坐起来,环视一圈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王府。 “皇叔,你醒了啊。”轩辕子铭同情的看着他。 轩辕策觉得莫名其妙:“你在本王房间做什么?” “父皇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着你一点。”轩辕子铭道。 要不是他让人去找,轩辕策醒来的地方就该是西华街的那处宅子里了。 不放心他?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轩辕策更觉古怪,开口问:“我睡了多久?” “太医说你最少昏睡了两日。” “两日?”轩辕策一惊,忙掀开被子下床,一出门就遇到同样刚醒来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楚风,他吩咐道:“快去备马。” 轩辕子铭跟出去:“皇叔,你去哪?” “今日是佳佳成婚第三日,本王去接她回门。” 出嫁的时候没能从王府出去,回门总该回王府了。 说罢又觉自己这样去不妥,扬声吩咐人打水沐浴。 轩辕子铭默了默,虽然不忍但还是不得不把沈易佳几人昨日一大早就已经离开凤城的事说了。 轩辕策步子一顿,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他:“走了?” 轩辕子铭点头。 轩辕策:他不过是睡了一觉,起来媳妇和女儿就都没了? 轩辕子铭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见轩辕策跟丢了魂似的,担忧的问:“皇叔,伱没事?” 轩辕策摆了摆手,径直往府外走,同时大声吼道:“楚风,本王要的马呢?” 轩辕子铭追上去劝:“皇叔,姬夫人他们根本没说走哪条路回大夏,你现在追上去也来不及了啊。” 他总算明白父皇为何要他来看着了。 “谁说本王要去追了?”轩辕策没好气道。 “那你……” 轩辕策正了神色:“大军不是明日出发吗,我进宫去见你父皇。” 轩辕子铭一顿,反应过来后不太确定的问:“皇叔不会是想随军出征?” 恰巧这时楚风牵着马出来,轩辕策抢过马一个翻身上去,睨了他一眼:“本王难道不行?” 说罢也不再管轩辕子铭是什么表情,一挥马鞭扬长而去。 佳佳长这么大他也没为她做过什么,这次,总要护她一次。 …… “朕不同意。”听闻他的来意,轩辕祁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朕已经吩咐了叶宏用最快的时间夺回临安城南下,到时候大夏的困境自然就解了,你无需担心那丫头。” “皇兄既然这么有把握又为何不让臣弟去?左右臣弟只担一个监军之职,不会亲自上战场。”轩辕策不依不挠道。 轩辕祁心头升起无名之火,一抬头对上轩辕策坚定的眸子,那火又噗一声熄灭了,他问:“是不是无论朕同不同意,你都要去?” 轩辕策一点不带怂的点头:“还是皇兄了解臣弟。” 轩辕祁一噎:“那你还来问朕作甚?” “毕竟是上战场,总得跟皇兄交代一声……” 轩辕祁被他这交代遗言的语气气得不行,威胁道:“你可以去,但如果你有个好歹,你看朕还会不会派兵支援大夏。” “皇兄是欠了阿洛和那臭小子的人情才决定帮大夏,与臣弟有何干系?”轩辕策反驳完发现轩辕祁的脸更臭了,连声保证:“不过皇兄你放心,阿洛还没原谅我,佳佳还没叫我一声爹,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轩辕祁看了他一眼:“记住你今日跟朕说的话。” 这是同意的意思了,主要不同意也没办法。 “多谢皇兄。”轩辕策拱手,试探性问:“母后那边……” “哼,难不成你还想让朕去帮你跟母后说?轩辕策,你是三岁小孩吗?” 轩辕策:…… “臣弟去寿康宫看看母后。”他道。 轩辕祁摆手:“赶紧滚。” 吴公公适时递上一杯茶劝道:“陛下,您也别太担心,叶将军这次带的可是三十万大军,加上丰河郡的守军,王爷不会有事的。” 轩辕祁眸子暗了暗:“这一仗,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他和姓宋的那小子都猜测,吴国胆敢对两国同时发兵,除了黑火药,绝对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底牌在…… 寿康宫,周太后得知轩辕策要随军出征,表现的异常平静,平静得轩辕策都有点心慌。 “母后,儿臣……” 周太后看向于公公:“去把东西拿给王爷。” 轩辕策一愣,直到楚风从于公公手上接过包袱,还有点不真实感。 母后不会是被人顶替了。 周太后继续道:“哀家让人帮你做了几身换洗衣物,另外还备了些应急药,至于吃食,你定是要跟着大家一起吃的,哀家就没让人准备。”仟仟尛哾 “母后……” 周太后怅然一笑:“以前你父王每次出征,哀家都会给他准备这些,他每次都能平安的归来,你也得全须全尾的回来才是……做儿子的,总不能走在我这个老太婆前面。” 轩辕策喉头胀痛:“母后定会长命百岁的。”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活百年的?你也不用说这些好听的话哄我,别让哀家白发送黑发人就成。” 眼瞅着气氛越发不对,于公公忙打圆场道:“哎哟,太后,这些晦气话可说不得,咱们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定会带着大军凯旋归来的。” 周太后拭了拭眼角:“于公公说得对,哀家年纪大了,净说些胡话。”她看向轩辕策:“你也别跪着了,回去好好休息一日,明儿就不用进宫了。” 轩辕策以额触地磕了三个响头:“母后多保重身体。” 目送轩辕策离开,周太后长长叹了口气。 …… 任命轩辕策为监军,随军出征的圣旨当天就下来了,翌日一大早,国君率领文武百官为三军将士践行。 在轩辕策领着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城时,沈易佳几人已经出了延阳。 第五百六十九 夜袭 延阳是凤城外的一个城池,出了延阳往西南走可以从凤凰镇出境,出境后绕过苍背山进入大夏的丰洲,再从丰洲去南陵关的战场…… 若大军按这条路线走,至少耗时三月之久,且长时间长途跋涉之下,士兵们体力透支,必然会处于一个疲惫的状态,这般又要如何去和吴国的大军打?这也是宋璟辰会拒绝那十万大军的理由之一。 “就算我们马不停蹄的赶路,也需要一个半月。”宋璟辰看着舆图道。 吴国现在占了先机,定会一鼓作气突破南陵关拿下青阳城,一个半月的时间太长了。 沈易佳蹙眉:“可如果我们不走这条路的话就只有往东南走从临安城出境了。” 临安城根本走不通不说,另一边可是吴国的边境。 姬洛突而开口:“还有一条路。” “没错。”宋璟辰接话,伸手指着舆图上三国中间的位置:“这里是三峡口,若是能从三峡口直接穿过去,可以节省一半多的时间。” 大概二十日就能到达南陵关。 沈易佳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舆图上面只写了三峡口三个字,根本没有标记路线,这也就意味无人走过这条路。 “我本是想去信给阿翰,让他调丰洲外的边境军去支援南陵关,可信一来一回,加上大军整顿太浪费时间了,我手中有他给的令牌……”宋璟辰顿了一下,看向沈易佳继续道:“佳佳,你和娘往西南走从凤凰镇出境,绕过苍背山后拿着令牌去寻那里的驻守将军司空将军,让他……” 听到这沈易佳哪里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一脸抗拒道:“我不去。” “佳佳……” 沈易佳不想听他画大饼,连连摇头:“让娘去,反正我不去。” 宋璟辰张了张嘴还想劝,沈易佳直接用双手捂住耳朵。qqxδnew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姬洛道:“我去,我当初从轩辕国逃去大夏时走的是小路,不用二十日就可以穿过苍背山。” “娘……”宋璟辰没想到姬洛会站沈易佳那边,要知道三峡口之所以无人走,就是因为太危险了。 “你觉得你劝得住她吗?”姬洛问。 她现在能强制性把这丫头带走,转头她就能早机会逃走去找宋璟辰,总不能像压囚犯一样一路都把她关在铁笼子里? “娘你最好了。”沈易佳一秒变脸,笑眯眯的张开手要去抱姬洛,被后者毫不留情的推开了。 沈易佳:“?” “到了南陵关,你万事要听阿辰的话,切莫由着性子胡来。”姬洛板起脸训道。 沈易佳乖乖点头:“谨遵母亲大人的教诲,我一定听相公的话,他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他叫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宋璟辰看了她一眼,表示不相信。 姬洛也不相信,可不相信又能如何? 他们连续赶了两天一夜的路,昨日夜里才停下来歇息,趁几人商量的时间,墨鸢也煮好了一锅鸡丝粥。 鸡是从山里打来的野鸡,米是从附近村民家里买的,因为锅不大,她也没多煮,倒出来三碗,里面堪堪还有半碗的量。 她撇了眼在一旁啃饼子的三万,后者立马冲她露齿一笑。 墨鸢默了默,将三碗粥分别端给三个主子,又面无表情的把锅推给一脸傻笑的某人。 三万一愣,随即双眸迸发出一抹喜色,他晃了晃手里的干粮:“我吃这个就行了……你是姑娘家,粥伱喝。” 墨鸢没搭理他,转过身从包袱里拿出个饼子靠着大树坐下。 三万三两口把饼子塞嘴里,端着锅凑过去:“饼子太干了喇嗓子,你配着粥吃。” 沈易佳一边吸溜粥,一边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 脑中已经幻想出墨鸢怀胎十月的模样以及想好她小孩的名字了,就叫三条! “三万,再拿个碗来。”宋璟辰将舆图收起来道。 三万不明所以的从包袱中拿出一个碗。 宋璟辰端起自己面前的粥匀了一半到空碗里,没甚情绪道:“赶紧吃,吃完出发。” 三万怔怔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半碗碗,眼眶一红:“是。” 沈易佳眼珠子一转:“相公,我分一点给你。” …… 南陵关,吴国大军的一次夜袭让关内哀鸿遍野,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浓稠的血腥味以及刺鼻的火药味。 身着盔甲的萧祺睿一脸冷肃的帮着士兵将受伤的人抬上担架。 他身上亦受了伤,血不断的渗出染红了半边盔甲。 “将军,您还是先去让军医包扎一下,这里我们来就好了。”一个小将劝道。 第五百七十章 狗皮膏药 “我没事。”萧祺睿抬头环视一圈四周的狼藉,吩咐一旁的副将:“你带人去清点一下伤亡,将牺牲的兄弟的名字登记好。” 登记名字不仅是为了给牺牲士兵的家属送去讣告,也为上报朝廷好统一发放抚恤金。qqnew 副将眼一红,哽咽道:“是。” 萧祺睿抿了抿唇,转身将一个受了重伤士兵抱上担架。 “多谢将军。”受伤士兵虚弱的道谢。 萧祺睿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养伤。” 这里距离城墙太近,不适合休养,这些人需得送回后方的伤病营去。 就在大家有条不紊的清理现场时,一辆马车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马车停下,一妙龄少女从车上跳下来。 将士们只看了一眼便继续忙自己的事,似乎对少女的出现早已习以为常。 少女径直走到萧祺睿身边,关心道:“萧大哥,我听说你受伤了……” 萧祺睿头也未抬,用木板帮一个士兵固定好伤腿,吩咐旁边的人道:“你把他背回去,小心点。” “是。”那人背起受伤的士兵就走。 少女见萧祺睿又走向其他的伤兵,急得伸手要去拉他:“萧大哥,你受伤了,快跟我回去……” 萧祺睿侧身避开她的手,总算抬起了头,然却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来人,去请孟少将军过来。” 他口中的孟少将军是驻守南陵关的孟武孟将军的长子孟邵元。 眼前的少女也不是别人,是孟将军最小的女儿孟琳琅。 除了这二人,孟将军还有一个女儿名唤孟琳雁,在孟家排行第二。 孟琳琅委屈道:“我在关心你,你让人请我大哥来作甚?” “还能作甚,当然是让孟少将军把伱这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带走啊。”旁边正在给伤病包扎的小兵嗤笑出声。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什么都敢说的,还属你宋大胆。 不过他这话说得也不错,明明萧将军压根不搭理她,这孟二小姐还一个劲往上贴,不是狗皮膏药是什么? 还每次都得孟少将军出马才撵得走。 孟琳琅脸一红,呵斥道:“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小姐跟萧大哥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 宋大胆拍了拍手,示意抬着担架站在一旁的两个人可以把伤兵抬走了。 他站起身,毫不客气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将军是朝廷委派来的,跟你老子地位一样,你见到他连尊称都不用,还一口一句萧大哥,你大哥姓孟,可不姓萧。” 孟琳琅恼羞成怒道:“那也是我跟萧大哥之间的事。” 宋大胆翻了个白眼:“你看我们将军搭理你吗?” 孟琳琅说不过他,跺了跺脚看向萧祺睿:“萧大哥,你看他……” “宋欢说得不错,孟小姐应该叫我萧将军。”萧祺睿总算没再无视他,想到什么蹙眉不悦道:“战场上看的是军功,而不是谁的家世背景,宋欢刚升任为小都统,孟小姐应该唤他一声宋小都统或者宋队长。” ———— 宋大胆or宋欢or宋小都统得意的抬了抬小胸脯:其实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宋璟欢。 (我真的不太擅长写战场的剧情,一卡一卡的,要命,晚上熬夜加班写。) 第五百七十一章 送走 萧祺睿的话音落下,四周霎时安静了下来,就连原本不停哀嚎的士兵也不敢出声了。 萧祺睿带的朝廷大军是两个月前到的南陵关,彼时吴国大军只偶尔派小猫三两只来寻衅滋事,当地军根本不将之放在眼里,而朝廷大军的到来对他们来说更是外来者一样的存在。 更何论萧祺睿年纪轻轻,一来就和孟大将军平起平坐,他们自然不服。 就连孟武也认为萧祺睿是来分权的。 萧祺睿心里不是不清楚,但大敌当前,他不愿节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故而小事上他一向不去计较。 来这里两个月,众人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落孟家人的面子。 孟琳琅眼眶中慢慢蓄满了泪水,欲哭不哭的看着萧祺睿:“萧大哥,你……” 宋欢掏了掏耳朵:“哎,有些人是耳朵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要叫萧将军。” 孟琳琅瞪向她:“你……” “叫我宋小都统。”宋欢善意提醒。 孟琳琅被堵得不行,气急败坏的骂道:“你一个小小的百人队长算个什么东西,信不信我爹一句话就让你……” “闭嘴。”一道厉喝在身后响起。 众人寻声看去,就见一个身着盔甲音质飒爽的女子一脸怒容的走来。 她旁边还跟着一个小兵,正是方才听了萧祺睿的吩咐去找孟少将军的那个。 可这女子却不是孟少将军。 “二姐,他欺负我,你快叫人把他抓起来……” 孟琳琅的话还没说完,双手就被孟琳雁带来的女兵钳住了。 “二姐,你这是要干嘛?”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孟琳雁并未理会她,对萧祺睿拱手行礼道:“萧将军,舍妹不懂事,末将这就把她带走。” 萧祺睿点了点头,看向四周大气都不敢出的士兵,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说罢,他也不再理会孟家两姐妹,看了宋欢一眼,转身便走。 宋欢会意,冲小脸被气成了猪肝色的孟琳琅做了个鬼脸,小跑着追上萧祺睿。 “啊!二姐,伱看他……”若不是被人架着,孟琳琅定是要冲上去跟宋欢拼命。 孟琳雁不悦的看了眼一蹦一跳跟在萧祺睿身后离开的娇小身影,转身吩咐人把孟琳琅送上马车,自己也跟了上去。 孟琳琅气结:“你们放开我。” 孟琳雁吩咐道:“你们去外面守着。” 等两个女兵离开,她才冷冷的看向孟琳琅:“爹不是说过不允许你再来关内吗?谁放你出来的?” “没人放我出来,我自己要来的……” 孟琳雁看了她一眼:“你若是再有一句假话,我就把你送到爹的面前,到时候你自己去跟他解释。” 孟琳琅脸上闪过慌乱之色,羞恼道:“好啊,你不帮我教训那姓宋的臭小子就算了,还拿爹来压我,爹是说过不让我来关内,可同样是孟家的女儿,凭什么你就可以来……”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冷笑着继续说:“你不是想知道是谁放我出来的吗?我告诉你,是娘给我开的门,也是娘吩咐车夫送我过来的。” “哼,你不是要去跟爹告状吗,那你尽管去,到时候娘若是被爹责骂,就是你这个不孝女害的。” 孟琳雁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道:“我能来关内,是因为我敢上阵杀敌,你敢吗?” 边关女子不像京城的大家闺秀那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有那么多规矩。 尤其是武将世家的儿女,她们大多从小就跟着父兄舞刀弄棒。 可孟琳琅不一样,因为孟夫人自己就是一个从后宅出来的女子,受她的影响,孟琳琅从小就喜欢学那些个大家闺秀的做派,不想大环境如此,最后反而学了个四不像。 现在别说让她上战场了,就是让她提把刀都提不动。 孟琳琅一噎:“你……” “我不会把你送到爹的面前,可你来了这里的事迟早会被人禀告上去,你要么现在立刻回青阳城,要么在见到爹之前好好想想怎么说不会连累娘。”孟琳雁睨了她一眼:“还有,最好别提什么你是为了萧将军,人家根本看不上你。” …… 另一边,萧祺睿带着宋欢回了自己的营帐。 “明日我让人送你回京。”萧祺睿直接道。 宋欢蹙眉:“将军要把属下赶出军营,不知属下犯了何错。” 因为她怼了孟琳琅?不应该啊,将军方才不是还帮她说话来着吗? 知道她想差了,萧祺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欢姐儿,之前你兄长来信让我照看着你一点,可你也看到了,南陵关随时都有被吴国大军攻破的危险,你留在这里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如何向你兄长交代?” 因为把欢姐儿当妹妹看,他才会说得这么直接。 会这般说也并非是在吓唬她,若他们一直被动的防守下去,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宋欢翻了个白眼:“南陵关一旦被攻破,咱们所有人都得死,你还交代个屁。” 南陵关四面都是高墙,只有前后两道坚固的城门,是大夏用来防御吴国大军进犯的一道重要屏障。 和平时期这里还有百姓居住,可一旦起了战乱,百姓们便会被迁移至南陵关后面的青阳城。 说是躲避战火,实则青阳城的防御并不强,之所以要让他们迁移去那里,是因为吴国大军一旦冲破了东城们,关内的士兵就会斩断西城们的吊索,用血肉替青阳城的百姓争取离开的时间。 至于为何不让百姓们一开始就撤退,自然是因为……军心。 萧祺睿扶额:“宋璟欢!” 他觉得就算这小丫头片子没出事,等见到宋璟辰他也不好交代了。 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跑军营一趟变成了的糙小子,这算谁的锅? 他哪里知道,欢姐儿来军营之前就已经被某人荼毒颇深了,只不过在宋璟辰和李氏面前稍稍会伪装一下。 否则哪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敢一声不吭的离家出走,跟着大军远赴战场? 不过也的亏她年纪还小,不论身形还是声音,都是雌雄莫辨的时候,如此才没被人识破女儿身。 “报告将军,属下叫宋欢,宋欢的宋,宋欢的欢。”她突而拔高了声音。 萧祺睿被她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扶额道:“你当真不离开?” “不走。”宋璟欢连连摇头:“我大哥和大嫂马上就会赶过来了,我要在这等他们。” 她对自家大哥和大嫂有信心,只要有他们在,一定可以把吴国大军打得片甲不留。 萧祺睿垂下眸子:“从轩辕国都城到这里少说要一个半月,万一他们来不及在城破之前到呢?” “算着时间,他们收到信已经有半个月了,我们再撑一个月……”宋璟欢顿了下,眨了眨眼道:“等不到也没关系,以后我的名字,在我们宋家也是响当当的。” 萧祺睿心下一震,咽下还想再劝的话,转而叮嘱道:“孟家人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辈,下次若是再遇到无需理会,有什么事及时来寻我。” 她才不怕他们呢! 心里这般想,宋璟欢面上却没变现出来,乖乖应道:“是。” 怕萧祺睿继续说教,她又道:“将军你受伤了,我去帮你叫军医进来。” 说完也不等萧祺睿开口,转身一溜烟逃离了营帐。 不想跑得太急,跟在营帐外溜达的一个士兵撞了个正着。 “哎哟。” 那人比宋璟欢高了一个头,这一撞她自己什么事没有,对方的下巴却差点没被她的头给撞折了。 大嫂说过做人要讲道理,宋璟欢自认是自己的原因,刚想道歉,抬头看清被自己撞的人是谁,道歉的话一收,没好气道:“刘金宝,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 刘金宝一手捂着下巴,忍着痛道:“谁……谁说我鬼鬼祟祟了,萧将军是因为救我才受伤的,我来关心一下行不行?” 宋璟欢恍然:“我说将军怎么会受伤,原来是因为你啊。” “不是我说你,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地主家的少爷不当,跑来这战场做什么?” 刘金宝不服气:“那你还是国公府的千……唔唔唔……” 他话没说完,嘴巴就被一直手给捂住了。 “刘金宝,你是不是想死?”宋璟欢眯了眯眼,倾身过去小声威胁道。 这里是有女兵不错,可她们都属后备营,根本没多少上战场杀敌的机会,她可不想被调去那里。 看着近在咫尺的紧致小脸,刘金宝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耳垂也悄悄红了。 宋璟欢只以为他是被自己吓得,嫌弃的放开他,察觉到手心都被他呼出来的热气打湿了,不客气的在他身上蹭了蹭,冲他挥拳道:“你下次要是再敢乱说话,我就把你揍得你爹都不认识的那种。” 刘金宝怂怂得缩了缩脖子:“哦。”见她转身离开,他忙追上去:“你去哪?” “我去哪关你屁事。” 走了两步她顿住:“你不是还要去关心将军吗?你跟着我干嘛?” 第五百七十二章 找场子 刘金宝脸一红:“我,我哪有跟着你……” 眼角余光看到旁边走过去一个背着药箱的药童,他脑中灵光一闪道:“我这不是突然想起将军受了伤,应该带上个军医去看他嘛!” 你当随礼呢? 宋璟欢古怪的打量他半晌,嘟囔:“没跟就没跟呗,脸红个什么劲,跟个小姑娘似的。” 刘金宝:!!你才是个小姑娘! 不对,她本来就是个小姑娘! 宋璟欢没管他便秘似的表情,点头:“那正好,你去帮将军叫军医的话我就不去了。” 这次她队里人也有人受伤,作为小队长,她得去关心一下。 看她转个方向头也不回的走了,刘金宝懊恼的拍了下头。 他分明就是听说她不要命的怼了孟家小姐,怕她被萧将军责罚才来的…… 刘金宝知道宋家恢复了国公爵位,但并不清楚宋家跟萧家有交情,更不知道萧祺睿早就知道宋璟欢的身份。 毕竟他家再有钱也不过是小镇上的一个地主,京城的那些人际关系网对他来说太遥远了。 宋璟欢不知他的想法,径直去了受伤队员的营帐。 因为受伤的士兵太多,伤兵营都快安置不下去了,所以伤势不是很严重的都被安排回了自己的营帐养伤。 她队里受伤的那几个就属于这类。 见她进来,营帐里十几个人高马大的士兵立马站直身体打招呼。 “小都统。” “小都统来了。” 宋璟欢双手背在身后,板着小脸点头。 大嫂说了,年纪不够,气势来凑。 她的身高已经输人一等,气势上可不能输 沈易佳:其实你大嫂我也是听大花说的。 士兵们脸上一本正经,内心无不嚎叫,嗷~小都统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别看宋璟欢小身板一个,可他们都知道,她这个队长的位置是她一刀一刀砍下数百敌军的头颅换来的。 因为她每次都冲在最前面,大家还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宋大胆。 想到她在战场上杀敌的样子,众人抖了个机灵,纷纷收起慈父般的眼神。 实在是她软萌的外表太有欺骗性了。 犹记得一开始看到这么一个站在队伍中连头都看不到的小家伙,大家还打趣让她回家喝奶来着…… 结果纷纷被打脸不说,人家反而当了他们的小队长,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宋璟欢关心了一下受伤的几个士兵,见其他人还站在那不动,抿唇道:“你们没事都去外面帮忙,别在这杵着打扰唐顺几人休息。” 士兵们伱看看我,我看看你,欲言又止半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应是离开。 宋璟欢歪了歪头,问一只手用绷带绑着挂在脖子上的唐顺:“他们怎么了?” 唐顺撇开头去看其他几个伤员,被他看到的纷纷转个身闭眼装睡。 宋璟欢淡淡道:“说。” 她的声音不大,却自带了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场。 那小模样倒像极了宋璟辰训斥他们兄妹时的样子。 唐顺虎躯一震,不敢再隐瞒,忙道:“方才孙浩他们见刘洋那边忙不过来,本是想过去搭把手,不想那刘洋竟嘲笑他们是儿童军,还说他们碍手碍脚……” 其他的孙浩他们没说了,不过想也知道不止这些。 刘洋同样是百人队长,不同的是,刘洋是当地军的。 儿童军? 宋璟欢的小脸彻底冷了下来,小拳头一握:“刘洋是,敢欺负我的人,当我是死的吗!” 她气冲冲的转身离开。 唐顺眼皮跳了跳,忙一瘸一拐的追出去:“小都统,唉,你冷静一点啊……” 然而等他出了营帐,哪里还能看到宋璟欢的身影。 “完了完了。”唐顺急得用没受伤的手挠了挠头。 这就是为何孙浩他们不说的原因,小都统这么一去,以后他们这队人不止要被叫儿童军,还要被嘲笑是受了欺负就回家告状的告状精了。qqnew 告状就告状,可偏偏帮他们出头的是一个小孩子啊。 …… 另一边,萧祺睿由军医包扎好伤,看向站在对面的刘金宝,刚想叮嘱几句,萧礼一脸着急的走进来:“将军,不好了,宋小都统跟人打起来了。” 知道宋璟欢身份的人不多,好巧不巧都在这营帐中。 只不过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知道。 这不萧礼话音刚落下,萧祺睿还没做出反应,刘金宝已经跑出来了。 萧祺睿看着刘金宝的背影,愣了一下,蹙眉站起身往外走,一边问:“怎么回事?” 萧礼遂将自己打听来的前因后果说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恰巧遇上孟武。 孟武今年四十出头,蓄着络腮胡,一双眸子犀利如鹰。 两人品级相当,但萧祺睿是晚辈,故而他先开口打招呼:“孟将军。” 孟武点了点头,叹气道:“事情我都听说了,萧将军你放心,一会我一定好好罚他们,不过你也不用太着急,我带出来的兵都是知分寸的,断不会闹出人命。” 他这话表达了两个意思,第一,他的兵犯了错他自己会惩罚,第二则是暗指萧祺睿的人不如他的人。 萧祺睿的眸子暗了暗,军营里大小将军一双手都数不过来,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百人队长,他会来全是因为那是欢姐儿。 至于孟武…… 恐怕是一早就让人盯着他了,见他出面才来的。 想到那丫头的本事,萧祺睿唇角微勾:“孟将军说的是。” 孟武被他看得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等他们到的时候,校场的擂台周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站满了士兵。 “刘洋是不是不要命了,连宋大胆都敢挑衅。”有个从长安来的士兵摇头道,脸上还隐隐带着兴奋。 他旁边一个当地士兵冷哼一声:“什么宋大胆,不过就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破孩子,也就你们把她当英雄。” “呵,人家再小也杀了数百敌军,当上了百人队长,不像有些人,没本事还竟会说酸话。”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们这些当地军不就是喜欢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吗。” 眼瞅着两人的矛盾就要上升成朝廷军和当地军的矛盾,不知谁喊了一句“萧将军和孟将军来了。” 众人立马安静下来,纷纷向两旁走让开中间的道。 擂台上,宋璟欢和刘洋正打得激烈。 刘洋毕竟是男子,力气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能比的,但好在她灵活,又得过好几个人教导,招数乱得刘洋完全摸不透,想抓住她靠力气取胜根本不可能。 正气得不行,下方的动静传来,刘洋下意识扭头去看,宋璟欢抓住这个机会,直接给他来了一招猴子偷桃…… “啊……” 一道惊天痛呼从擂台上响起,众人连忙看过去,就见刘洋双手捂着下三路跪在擂台上,而宋大胆正用一手揪着他的衣领,一拳接一拳的往他脸上招呼…… 嘶~众人面面相觑,方才他们只顾着去看突然到场的两位将军了,擂台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一直紧张的盯着擂台眼也未眨的刘金宝默默夹住了双腿。 这小魔女…… 同样看到经过的孟武黑着脸讥讽道:“偷袭得来的胜利罢了。” 萧祺睿不认同的摇头:“战场上可不管什么偷袭不偷袭,孟将军觉得呢?” 孟武眯了眯眼,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离开。 “孟将军。”萧祺睿叫住他:“特殊时期,刘洋犯的也不是什么大错,打个二十军棍就算了,不用罚得太过。” 他这话是在提醒孟武别忘了自己方才说过的话。 嚯~众士兵倒吸了口凉气,二十军棍还不算重的话什么才叫重罚?砍头? 孟武握拳,冷声吩咐道:“去把刘洋带下来。” 刘洋只觉脑袋嗡嗡的,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就被两个士兵不由分的拖走了。 宋璟欢追上去:“唉,我还没打完呢。” “宋欢!” 宋璟欢身体一僵,慢慢的转过身,心虚的看着下面一脸怒容的人:“呵呵,将军怎么过来了。” 萧祺睿淡淡道:“你跟我过来。” 一个女孩子家家,用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招数,他以前以为自家妹妹已经够出格了,现在跟这丫头一对比,萧若水简直不要太乖。 宋璟辰到底是怎么当兄长的,也不知道管管。 一路上,萧祺睿已经想好了教训的词,不想进了营帐一个字还没说出口,面前扑通扑通跪了十几号人。 萧祺睿:????这些人是何时跟进来的? 孙浩:我们一直跟在小都统身后啊。 “将军,小都统是因为我们才跟刘洋打架的,您要罚就罚我们。” “对啊,这事与小都统无关,将军要罚就罚我们。” 萧祺睿嘴角一抽,瞥了眼某个一脸无辜的人:“谁说我要罚她了?” 他那是教育! “听到没有,将军不罚我,你们快起来。”宋璟欢踢了踢孙浩。 孙浩会意,忙站起身道:“多谢将军,那我们就不在这打扰您了。” 萧祺睿:你们走就走,为什么要把小丫头片子也带走?他说过她可以走了吗? 第五百七十三章 计划 校场上,已经缓过来的刘洋被两个士兵按在长木凳上动弹不得。 他侧头看向举着军棍站在身旁的刘金宝,眯眼威胁道:“刘金宝,你日后若是想在这军中好过,就最好掂量清楚这军棍该怎么落。” 刘金宝双眸一蹬,笑道:“刘都统放心,属下会掂量清楚的,再说属下这小身板能有多大的力气是。” 他当然要掂量清楚了,否则不是白瞎了这根用一百两换来的棍子吗? 商贾出身的他可是从小就被教导不可做亏本买卖! 刘洋不屑的扫了他一眼,放心的阂眼:“开始。” 刘金宝笑眯眯的应是,握着军棍的手一紧,高高举起,咬紧牙关狠狠的落下……仟仟尛哾 啪~ “啊……刘金宝,你不想活了是?” 刘金宝偷偷甩了甩震麻的手,一脸无害道:“对不住了刘都统,属下第一次用军棍不熟悉,我下次一定注意。” 说罢,他毫不犹豫的再次双手握棍,高高举起,重重的落下…… “刘金宝!”刘洋痛得一张脸都扭曲了,压着他的两个士兵差点没摁住。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紧张了,我重新打。” 重新? 刘洋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背上又一棍落下,同时身后响起刘金宝特意拔高的声音:“一。” 一?卧槽,刘金宝你找死。 刘洋目眦欲裂的回头,就见站在对面营帐外的孟武。 刘洋:?? “刘都统,将军在看着呢,属下不敢放水,你忍忍哈。”刘金宝一脸欠揍的表情。 军棍再次举过头顶,落下…… “二。”让你欺负小魔女。 “三。”让你嘴贱。 “四。”让伱看不起我们这些新兵。 刘洋痛得五官紧皱成一团,额头上冒出大滴大滴汗水,偏偏碍于可能还盯着这边的孟武不敢叫嚣。 “八。” “九。” …… 原本就被宋璟欢拳打脚踢得浑身是伤,刘金宝还坏心眼的盯着一处打。 不过十五军棍,刘洋就痛得晕了过去。 刘金宝只当不知,打到最后一棍的时候,停下来稍作休息,使出吃奶的力气结束了这场责罚。 “二十。” “啊……”昏厥过去的刘洋生生被痛醒,只发出一声痛呼便重新晕了过去。 刘金宝缩了缩脖子,问两个摁住刘洋的士兵:“我是不是打得太重了?” 士兵甲和士兵乙:重不重你心里没点数吗,瞧刘都统的后背血肉模糊的。 从两人的表情中看到了肯定的回答,刘金宝放心了。 艾玛,累死他了。 不过这一百两银子,花得值! 从校场回到住宅区,刘金宝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宋璟欢邀功,结果被人告知她带人去清理战场了。 刘金宝只得巴巴的找过去,刚爬上城楼,就看见不远处一个娇小的身影坐在墙垛上,两条腿悬空挂在城楼外面。 他心里一个咯噔,急忙冲过去。 听见脚步声,宋璟欢下意识回头,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一直手搭上了她的腰肢。 身后之人把她从墙垛上抱了下来,许是用力过猛,导致重心不稳两人同时向后倒去,叠罗汉似的摔作了一团。 宋璟欢:??? “宋璟欢你不是,不就是被人骂了两句儿童军吗,这有什么想不开的?” “再说你不是已经揍了他一顿了吗?我方才也帮你报仇了……” 刘金宝抱住摔在自己身上的人,张嘴就是巴拉巴拉一顿训。 恐惧已经战胜了身上摔出来的痛。 听见这个声音,宋璟欢拔刀的动作一顿,挣扎着想起来,不想背后的刘金宝勒得更紧了。 “你别冲动,我已经查过了,刘洋就是因为你落了那孟琳琅的面子才故意羞辱孙浩他们,他是在给孟琳琅出气……” 宋璟欢:…… “你他妈先放开我。”她怒道。 “不行,我一放开你又去跳楼怎么办?”想到宋璟欢的武力值,刘金宝干脆双腿并用,死死夹住她的腿。 原本听到那句给自己报仇不想打人的宋璟欢这下真忍不了了,抬起唯一还能活动的头狠狠向后一撞。 “谁跟你说我要死了?再不放开我,死的就是你!” 嘶~刘金宝被砸的双眼冒金星,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怔了怔。 宋璟欢趁机挣脱出来,一个翻身跨坐在他身上,握拳朝他砸去…… 刘金宝吓得闭上眼,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早该落下的拳头,觉察到压着自己的人离开了,他悄咪咪睁眼,一方帕子丢到他脸上。 “把血擦擦。”宋璟欢心虚的开口。 刘金宝一愣,抓起帕子在自己脸上胡乱抹了一下,看着上面沾满的血,他手一哆嗦:“完了完了,我破相了,你得对我负责。” 心虚什么的见鬼去,宋璟欢翻了个白眼,转身重新爬上墙垛坐下。 刘金宝摸了摸鼻子,不期然又摸到一手的血,他抬起两只手,鬼使神差的将帕子塞进怀里,用袖子擦掉鼻血,学着宋璟欢的样子爬上墙垛,小心翼翼的在她身边坐下。 “你是不是想家了啊?”他问。 他才来这里一个月都想了好几次家了,这丫头比他来得早,想家也正常。 “没有,我在想要如何才能撑上一个月。”宋璟欢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刘金宝没反应过来。 宋璟欢扭头看他:“南陵关快要守不住了。” 到时候,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刘金宝瞳孔一缩:“你怎么知道?” “只有你这个傻子才看不出来。”宋璟欢伸手一指城墙:“我们从南陵关外一步步被逼进关内,你看这城墙都被人家用黑火药炸成什么样了?” 刘金宝急道:“那,那……你是国公府的小姐,你去跟萧将军说,让他把你送回长安……” 宋璟欢一顿,还以为刘金宝这个怂蛋会被她的话吓得哭天喊娘的要回家呢。 “走,我们现在就去找萧将军……”刘金宝转身跳下墙垛就要去拉她。 宋璟欢避开他的手:“我不会走的,我要等我兄长和大嫂。” 注意到刘金宝脸色发白,她安慰道:“你放心,我大哥大嫂还有一个月就到了,只要撑住这一个月,大家就不用死了。” “他们再厉害也才两个人,更何况你自己都说守不住了,咱们根本撑不到一个月……”刘金宝见过沈易佳,这一个月,也时常能听到宋璟欢将两人挂在嘴巴,自然不陌生。 “不,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宋璟欢站起身,眺望着吴国大军的方向道。 眸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刘金宝一愣:“什,什么办法?” 同一时刻,萧祺睿也在营帐中跟将士商量着接下去的作战计划。 “什么,炸毁黑火药?” 先锋营左指挥陆川拔高了声音。 “没错。”萧祺睿看着舆图:“宋大人还有一个月就能到南陵关,我们要想撑到那时候,就必须把吴国的黑火药炸毁了。” …… (天啊,今天有个宝子送了12张月票,明天必须更满4000字,另外,世佳下章出来。) 第五百七十四章 木鸢 黑火药无论是破坏力还是杀伤力都极强,吴国大军只需用投石机将之投掷进关内,他们连反抗都反抗不得。 要想拖延他们的攻城计划,首当其冲就是将黑火药毁了。 黑火药点燃引线便会爆炸,想要毁掉不难,难的是要摸清楚吴国大军存放黑火药的地方以及…… “黑火药这般重要的武器,吴国大军定会藏得严严实实并派重兵把守,就算咱们知道了具体位置也不一定能靠近不说,那么多黑火药堆在一起,一但点燃引线,去的人还能活着回来吗?”刘金宝觉得宋璟欢一定是疯了。 宋璟欢没有接他的话,继续道:“吴国大军的底气无非就是黑火药,没了黑火药,他们就只能用寻常的办法攻城。虽然我们的兵力没有他们多,可只守城不出的话,怎么也能撑上个把月。” 诚然,他们可以重新制作黑火药,可那样定要花费不少时间,一样可以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她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害怕,反而带着隐隐的兴奋。 刘金宝的嘴半天才合上:“你,你准备自己去做这事?” 宋璟欢冲他咧开嘴一笑,跳下墙垛道:“到开饭的时辰了。” 现在是五月底,撑到七月,大哥和大嫂也该来了。 …… 经过半个月的赶路,被宋璟欢惦记着的沈易佳几人总算抵达了三峡口的外围。 宋璟辰将舆图收起来道:“先休息一下在进山。” 这半个月,他们并未听到过有关南陵关的消息。 没有消息至少说明城还未破,否则这么大的事,定会从大夏和轩辕国两国来往的商贩口中传出来。 就像临安城被吴国大军占据的消息,经过半个月时间的发酵,几乎传遍了轩辕国各地。 “我和幽一去弄点吃的来。”三万道。 墨鸢陪同姬洛一道去了丰洲,觅食的活就被三万和幽一包下了。 宋璟辰点头没有反对。 “相公,穿过这片山脉要多久?”沈易佳从马背上拿下包袱,从里面倒出一小堆奇形怪状的木块。 木块是宋璟辰和沈易佳这半个月趁着休息时间打磨雕刻出来的。 虽然有参与,但实际上宋璟辰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他想了想道:“十日左右。” 这还是保守的估计,毕竟没有人走过这条路。 按他之前的计划,他们本可以更早到这里,不想接连下了四日大雨,无奈只得停下避雨。 雨后的路又不好走,前前后后耽搁了不少时间。 “哦。”沈易佳眨了眨眼,专心把木块一个个拼接好。 宋璟辰这才发现那些原本不起眼的木块最后拼出来竟是跟纸鸢一般无二的形态,只不过这个是木制的,且底部还多了两个齿轮。 原本宋璟辰只是不想她太辛苦才帮忙打磨,现在倒是来了点兴趣。 “这是什么?”他问。 沈易佳将木鸢拿起来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才神秘一笑:“如果我们能飞过去,是不是就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飞?”宋璟辰一愣:“用这个?” 他承认以前怀疑这丫头是妖精时想过她会飞天遁地,但自从知道是自己相差后就再也没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见他不信,沈易佳从地上捡起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块,用布条将之绑在木鸢下面。 随即她拉了一下轮轴上面的机关,两个木翼便快速的煽动起来,木鸢在地面滑出一段距离后稳稳的带着石块飞了出去。 “你看,它飞起来了。”沈易佳喜得从原地跳起来。 不想她的话音刚落下,原本飞到树梢的木鸢唧一声直直掉落下来,瞬间摔成了四分五裂。 沈易佳脸上的笑僵住:兄弟,你能不能给点面子?要掉也至少飞远一点再掉。 宋璟辰默:“这……” 打了野味回来将这一幕从头看到尾的三万和幽一咽了咽口水,少夫人(小姐)不会是想用这个带他们飞?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木鸢碎片上,一股凉意从脚底嗖一下升了起来。 沈易佳被三人看得涨红脸:“这只是一个模型,再说了,石头没法拉动轮轴,木翼没有轮轴的带动,木鸢自然会掉下来……”qqnew “它至少飞起来了不是。”她看向宋璟辰:“只要做两个大号的,一定可以带着我们直接飞过去。” 三万和幽一也转头看向宋璟辰,连连摇头。 主子(姑爷),千万不要同意啊。 宋璟辰抿了抿唇,走到木鸢掉落处蹲下,仔细观察才发现断开的地方皆是拼接处。 “路上太赶了,接口没做好。”沈易佳凑过去解释道。 其实就算接口做得再好,一旦从高空掉下来也难免会断开…… 可正如沈易佳说的,只要保持木翼持续煽动,就不会出现突然掉落的情况。 三个人都在巴巴的等他做决定,宋璟辰不慌不忙的将木鸢重新拼接好,笑道:“好。” 自己做出来的机巧能得到美人相公的认可,沈易佳立马开心了。 反观三万和幽一就……有点慌。 木鸢带一块石头能从平地飞起,要想带动人的重量,就必须借住旁的。 宋璟辰将目光放在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处山顶上,做木鸢的材料可以就地取材。 决定好了上山,几人草草填饱肚子,重新翻身上马。 进了林子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四周响起了野兽的嚎叫,马儿本能的感知到危险,变得有些躁动,所幸都是轩辕子铭从军营里挑出来的良驹,经过严苛的训练,并没有丢下主人不肯前进。 加上有幽一在,毒蛇猛兽什么的还没靠近就被他解决了。 几人在山顶找了一块合适的空地停下,没做过多的休息,便开始忙活起来。 寻找合适的干木材,打磨,做接口,四个人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才做出来一个巨型木鸢。 对比模型,沈易佳用野猪皮加了一个安全扣在上面,在原来的轮轴基础上又各自多按了一个小轮轴来辅助,这样无需大力就可以让木翼煽动起来。 看着面前比自己还大的木鸢,三万伸手摸了摸,凑到幽一耳边压低了声音问:“这玩意真的能带着我们在天上飞吗?” 其实他更想问从高空掉落存活的几率有多少? 死了有没有人来给他收尸? 转念一想就算有估计也很难找齐他的身体,他都还没来得及跟墨鸢告别呢,唔唔唔…… 幽一翻了个白眼,袖下的手指微微抖了抖。 相比一个表面淡定内心慌得一批,一个表面内心都不淡定的两人,沈易佳则两眼冒星星。 她以前做的最大的东西还是美人相公的那把轮椅,这个太有成就感啦。 她跃跃欲试的上前:“相公,我先去试试。” 说着她就要去拉安全扣,不想还没扣起来,手就被宋璟辰抓住了。 “我去。”他道。 “不行,这东西你不熟悉,还是我去。” 她心里对自己做的东西其实很有信心,可如果是宋璟辰去当这个小白鼠,她莫名就担心了起来。 “这个是拉动轮轴的机关,这个用于转变木翼方向,这个用于降落。若是风太大,就拉这个收起一部分木翼减小受风面……”宋璟辰将木鸢上的机关一处处指过去,最后问:“我说得可对?” 沈易佳:怎么会不对,她都想给他跪了。 果然是她相公,她不过说了一遍就全记住了。 可是…… “还是不行,这东西是我做的,我得第一个飞。” 宋璟辰叹了口气:“佳佳,你要听话。” “……万事要听阿辰的话。”姬洛的话突然在脑中响起。 沈易佳:…… “那,要不然我们两个一起?”她退了一步。 为了节省时间,木鸢下面本就留了两个人的位置。 当然,一个人也可以飞。 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把她从木鸢下拉到一旁,用行动告诉她。 不,行。 “相公……”沈易佳慌了。 宋璟辰俯下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我相信伱,你也应该信我。” 沈易佳成功被他绕进去了,美人相公是因为相信自己才决定用木鸢,同样的,她也要相信美人相公让他单飞,是这个意思吗? 三万:主子真是越来越不避嫌了,他们还看着呢。 是叭,幽一。 他看向幽一。 不想幽一在他眼中化作了一道黑影,只听咔嚓一声,木鸢唰一下划了出去。 “幽一!” “幽一!” 宋璟辰和沈易佳一惊,同时奔过去拦,然而事发突然,幽一的速度又太快,两个人的手只堪堪摸到木鸢的一个尾巴尖尖,还差点因为惯性直接滚下悬崖。 只见木鸢先是极速降落,而后木翼煽动,带着幽一飞了出去。 沈易佳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只能朝幽一飞出去的方向吼:“幽一,你给我回来,你知道怎么转弯,怎么降落吗?” 因为木鸢成功飞起来而放下悬着的心的幽一惊喜道:“小姐放心,我这就回来。” 然后沈易佳几人就看见木鸢一会下降,一会收翼,一会又跟个喝醉的人在半空歪七扭八的乱飞。 沈易佳:就你这样的,死了都跟我没半毛钱关系我跟你讲。 宋璟辰:…… 三万:兄弟,你是真的勇。 …… 南陵关,吴国大军攻城越来越频繁,只四日功夫,就发动了不下十次的进攻。 关内到处都是黑火药炸过的痕迹,墙上,地上,肉眼可见的血迹昭示着又有多少将士死在黑火药下。 第五百七十五章 怀疑(五千字章) “将军,咱们的药材不够了。” “将军,咱们城中的石块和圆木都用完了。” “将军,咱们的投石车被炸毁了五辆……” “将军……” 萧礼从伙房回来,就见五个将领围在萧祺睿的营帐外扯着嗓子禀城中的情况,气得他眼睛都红了。 “将军好不容易歇下,你们在这里吵什么?” 这四日吴国大军每次攻城,萧祺睿都亲自带人在城楼上守。 打完又要安排大家清理战场,基本没休息不说,还受了好几次伤,方才甚至是被人抬着回来的,这些人现下跑来打扰他休息,萧礼当真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萧护卫,不是我等不体谅将军,实在是这些缺的少的都耽误不得……” “咳咳……”营帐内响起剧烈的咳嗽声,萧礼一惊,忙冲了进去。 剩下的人也想跟进去,被一队士兵拦下。 “你们放肆。”领头的将军喝道。 “我看放肆的是你们。”一道清脆的厉喝响起。 所有人循声看去,就见一个身材娇小的人一脸怒容的朝他们走来。 认出来人是谁,五人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宋璟欢短短两个月就从普通士兵升为百人队长,又有之前与刘洋的一场比试,他们对她自然不陌生。 不过那又如何,一个百人队长罢了,他们随便一个人的身份都比她高,还真不放在眼里。 “口气这般大,我还当是谁呢。” 宋璟欢走到守在营帐外的士兵面前与五人面对而站。 学着对方阴阳怪气的语气嘲讽道:“在这里乱吠乱叫,我还当军营里进了疯狗呢。” “大胆。”领头将军怒道。 “我说错了吗?”宋璟欢冷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都是孟将军麾下的人?有事情不去禀孟将军,反而来这里打扰萧将军休息……”qqnew 她顿了下:“孟将军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我看这个将军的位置不如让我来当好了。” 嚯,她身后的孙浩等人被她的大胆言论惊得一个个眼睛瞪成了铜铃,宋大胆这个外号果然名不虚传。 刘金宝更是吓的腿一软差点跪了,姑奶奶,就算你有这个想法也不要说出来啊,咱们就不能放在心里偷偷的想吗? 对面五人也是怔了怔,反应过来后齐声厉喝:“放肆!” 宋璟欢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不是大胆就是放肆,就不能换点别的词吗?还是你们的孟将军只教会伱们说这四个字?” 孟武此人不仅自视甚高,还极度要面子,若是以往,宋璟欢再大胆也不会故意去挑衅他,今日会这般也着实是气狠了。 就因为四日前萧祺睿当众给孟琳琅没脸,孟武就开始不停给他们使绊子不说,还在守城的时候各种掉链子。 从长安来的几个将军都忙得脚不沾地了,萧祺睿更是受伤了都没空养,直接累晕过去,再瞧瞧这些人,一个个满面红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打了胜仗,这几日死的不是他们的同僚呢。 叔叔能忍,婶婶都忍不了了。 被一个还没他们肩膀高的小屁孩嘲笑,五人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愣是憋红了一张老脸。 “你,你……” “我看你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以下犯上,来人啊,拖下去斩了。”还是领头将军先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立马有士兵得令上去抓人。 刘金宝嗖的蹿上前挡在宋璟欢身前,孙浩等人反应过来也忙上前将她围住。 宋璟欢看了眼吓得全身颤抖还挡在自己面前的刘金宝,撇了撇嘴推开他,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走上前。 “我看谁敢?” “我看谁敢?” 同时,身后的帐帘掀开,一脸苍白的萧祺睿由萧礼扶着走出来。 见帮手来了,宋璟欢嗖的将令牌收了起来。 好险! 众人下意识看向萧祺睿,再去看宋璟欢时只看到一抹金色一晃而过,根本没看清究竟是什么东西。 萧祺睿掩唇干咳两声,沉下脸道:“大敌当前,你们作为军中将领,不去想想该如何应敌,反而在这里跟一个还未束发的小儿逞口舌之快,这就是你们给手下士兵做的表率吗?” 宋璟欢方才那番话属实大胆,萧祺睿特意点出她的年岁,又把几人是口角说成是在发泄情绪,不傻的都知道他这是在偏帮。 可知道又能如何,这军中唯一能和萧祺睿平起平坐的就只有孟武,他都这般说了,孟武还能自降身份去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不成? 更何况萧祺睿明显要保她,孟武若当真那般做了,不但失了风度,还会跟萧祺睿彻底识破脸皮,反而得不偿失。 五人对视一眼,咬牙拱手:“末将知错。” 萧祺睿这才看向宋璟欢:“还有你,就算因为见到太多同僚战死心情不好也不该如此口不遮拦,以下犯上……” “念你年岁尚小,孟将军也并非小气之人,就罚你绕着校场跑五圈,并亲自去跟孟将军赔礼道歉……”他顿了顿,似乎怕宋璟欢不知事情严重,又问:“你可认?” 孙浩等人古怪的看了萧祺睿一眼,要不是知道萧将军才二十二,不可能生出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他们都要以为宋璟欢是他儿子了,可也没听说萧将军府还有个幼子啊? 要知道上次刘洋因为带头闹事,就被打了二十军棍,对比宋小都统的言论,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嗯,一定是因为他们的小都统太可爱了,所以萧将军才会这般护他。 孙浩等人觉得自己真相了,看萧祺睿的目光都亲切了起来,毕竟大家都是同道中人。 宋璟欢拱手道:“将军教训的是,是属下一时没把住门,待会定会好好的去跟孟将军道歉。” 这话说的,所以你知道错了吗? 宋璟欢:错是不可能错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错。 萧祺睿无奈的摆了摆手:“去。” “是。” 他又看向五个将领:“你们五人跟我进来,其余人都散了。” 早就想走的刘金宝一听这话,忙转身去追宋璟欢,孙浩等人见状也跟了上去。 校场上,一队人顶着炎炎烈日跑得满头大汗,宋璟欢无语的回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想了想问孙浩:“唐顺他们六个可回来了?” 她口中的六人便是四日前受伤在营帐中休息的那几个,外人都以为他们这几日还在养伤,实际上却是被宋璟欢悄悄派出去查探吴国藏黑火药的位置了。 孙浩担忧的摇头:“还未。” 宋璟欢捏紧了拳头,拧眉道:“你们别在这浪费时间了,要没事就上伤兵营帮忙去。” “可是……”孙浩不放心。 “你们陪我跑是能让我少跑两圈还是咋滴,赶紧去。”宋璟欢不客气的赶人,见他们不听,加重语气道:“这是军令。” “那小都统你跑慢点,萧将军也没说要在一天之内跑完,跑累了咱就休息一下明日再跑。”孙浩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了哄孩子的味道。 宋璟欢嘴角一抽,这玩意还能分期呢? “知道了知道了,才五圈而已,又不是没跑过,赶紧去。” 孙浩等人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宋璟欢抿了抿唇,她当时给唐顺六人说的是无论有没有查到都得在四日内回来,今日就是第四日,也应该回来了。 想到这,她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不少。 跑完一圈察觉到不对,她猛的回头,才发现刘金宝远远的坠在身后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宋璟欢:…… 她噔噔噔小跑回去:“你怎么还在这?” “我,我……”刘金宝喘着粗气:“锻炼锻炼。” 宋璟欢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一番:“跑一圈就累成这样,确实该好好锻炼了。” 刘金宝:他是被鄙视了吗? 宋璟欢煞有其事的点头:“那你慢慢跑,我先走了。” 刘金宝:你对孙浩他们可不是这样说的。 偏偏他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 作为地主家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跑一圈已经是他的极限。 两人接下去的距离毫无意外的越拉越远。 宋璟欢跑第三圈的时候,刘金宝还在跑第二圈。 宋璟欢跑第四圈的时候,刘金宝总算跑完了第二圈。 看着宋璟欢第三次从自己身边跑过去,刘金宝放弃了…… 他选择去终点等她! 宋璟欢没再管他,跑完五圈,径直往孟武的营帐去。 走了几步,她没好气的回头:“你怎么又跟着我。” 刘金宝脸上还带着运动过后的红晕,眼神飘忽道:“我,我没有跟你啊,我刚好走这条路……” 他长相自是不必说,否则沈易佳当初也不会看了他一眼就把人往家里带了。 这般模样,看得人莫名就想欺负。 宋璟欢压下心里这种要不得的想法,翻了个白眼也不拆穿他。 自从她同他说了自己的计划,这人就整日跟在她身后晃悠,幸好两人不住同一个营帐,否则宋璟欢严重怀疑他睡觉都要盯着自己。 孟武早就从下属的口中知道了萧祺睿营帐外发生的事,听见外面有士兵禀说宋欢求见,他的脸沉了下来。 “本将军在处理军务,让他在外面等着。”他冷冷道。 这是要晾着那臭小子的意思了。 守在一旁的副将依言出去传话。 孟武冷笑一声:“狂妄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他下定了决心要让宋璟欢在烈日下站上几个时辰,不想副将出去没多会,就传来宋璟欢特意提高了的声音。 “孟将军在忙啊,那属下一会再来。” 孟武脸一黑,气得握笔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厉声道:“让他进来。” 外面静了一瞬,帐帘掀开,宋璟欢走进来。 孟武放下笔,抬眸看着她,明知故问:“你来寻本将军有何事?” 宋璟欢眨了眨眼,拱手道:“属下先前言论不当,说了要顶替孟将军职位的话,萧将军让属下来给孟将军道歉。” 孟武一噎:这臭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还有什么叫萧将军让他来道歉,萧祺睿不说,他是不是就不觉得自己有错了? 宋璟欢:也不是,就算萧将军说了,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孟武莫名就看懂了他的意思,心头火气更旺,深吸口气压下心中滔天怒意,咬牙道:“常言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小小年纪便有此志向,何错之有?” 宋璟欢眼睛一亮:“将军说得对。” 这人总算说了句人话。 孟武:…… 他觉得自己再跟这人说话非得气中风不可,干脆也不再开口,搁下手中的笔眯眼看着他。 赶紧道歉,道完歉赶紧滚。 宋璟欢歪头,一脸单纯又无辜的与他对视,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开口。 孟武:……你他妈到底是来干嘛的? 宋璟欢:你不是说我没错吗?既然没错自然就无需道歉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孟武把自己气的气血上涌,注意到什么,他愣了愣,开口问:“本将军记得你是从长安来的。” 这双眼睛,与他记忆中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太像了。 方才他有一瞬间甚至以为是那个人站在自己面前。 可是怎么可能呢,他上次也是唯一一次见那少年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彼时那少年已经十岁。 虽然时隔多年,但只要见过他的人,就绝不会忘记。 问题是不说年龄对不上,若那少年当真来了这南陵关,又岂会是一届小兵? 以新皇对那人的重视,就是让他来当大元帅他都会不意外。 明明知道宋欢不是他,可这个念头一起,就怎么也甩不掉,甚至越看越觉得两人像。 他突而又想到萧祺睿对这宋欢似乎格外优待,孟武心头一震,军中将士那么多,他可不认为萧祺睿会无缘无故关注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宋欢…… 宋! 这人也姓宋! 宋璟欢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就快掉了,一脸受宠若惊道:“是,没想到将军连这个都知道,属下倍感荣幸。” 孟武再次被噎了一下,却没了之前那种被冒犯到的恼怒,他爽朗一笑:“砍杀敌军人头过百,两月之内就以一届新兵晋升为百人队长,人称宋大胆,本将军想不注意都难。” 他伸手点了点宋璟欢称赞:“果然是后生可畏。” 你没事?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偏偏要做出慈爱的表情,怎么看都像个不怀好意,拐卖小孩的人贩子。 宋璟欢打了个寒颤,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干巴巴的笑道:“呵呵,将军过誉……既然将军在忙军务,那属下就不在这打扰,先行告退了。” 孟武满意的点头,果然小孩子还是要哄的,瞧这不就礼貌多了? 他想过了,既然怀疑这人与辅国公府有关系,再还未确认之前,就不能得罪了。 等确定不是,再收拾也不迟…… 他眯了眯眼,好脾气的摆手:“去,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就来寻本将军。” 宋璟欢:…… 大嫂,救命,有人要把你的小欢欢拐卖了,嘤~ …… “阿嚏,阿嚏~”沈易佳揉了揉鼻子,埋头继续敲敲打打。 两天的功夫,第二个木鸢也做得七七八八了。 不出意外的话,今日晚上他们就能到达南陵关。 “是不是感冒了?” 也怪他这几日一心扑在木鸢上,都没注意到这丫头的身体状况。 说罢不等沈易佳回答,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放到他特意用藤条给她做的吊床上,摸了摸她的小脸问:“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对了,娘离开前留了一些治疗风寒的药,我去给你拿……” 沈易佳一愣,忙拉住他:“我没有感冒啊。” 她怎么可能感冒嘛?一定是谁在惦记她啦。 见宋璟辰不信,她又道:“也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 “什么?”宋璟辰一脸紧张。 “就是有点饿,想吃你做的烤肉。” 说到烤肉,沈易佳咽了咽口水,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两日怎么了,就特别容易饿,明明才用过午膳不久。 她瞟了眼宋璟辰的神色,美人相公会不会觉得她耽误事啊? 宋璟辰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头:“这两日干的活多,饿得快也正常,你等我一下,我这就去给你做。” 沈易佳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那你去,我去把木鸢剩下的部件组装起来,吃完我们就可以出发……” 宋璟辰将她按回去:“你休息,剩下的让三万和幽一来就好了。” “是啊,少夫人您休息一下,我和幽一知道怎么装。” 有幽一的壮举在前,他现在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暴尸荒野,尸骨无存,反而有点跃跃欲试。 幽一默默点头,他也想快点装好再试试。 嗯,下次一定不会再丢脸了。 想到就差几个轮轴没装上了,沈易佳也不再坚持,安安心心闭目养神等投喂。 等宋璟辰拎着个兔子从林中回来时,她已经去见周公了。 宋璟辰不放心的又去探了下她的额头,确定体温正常才放下悬着的心。 其实他也发现了,这两日这丫头的胃口确实见长了许多。 …… 孟武的营帐外,刘金宝从宋璟欢进了孟武营帐就开始担心得不行,见她出来,张了张嘴想问孟将军可有发火,不想一个字还没出口手就被对方抓住了。 刘金宝脸一红,嗫嚅着说不出话了。 “先回去。”宋璟欢拉着他逃也似的离开,全然没注意到身后刘金宝的不对劲。 副将一脸古怪的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他方才就站在营帐外,根本没听见将军训人的声音啊?那宋欢一脸惊恐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正思索着,营帐内传来:孟武的声音。 “陈副将。” 陈副将忙掀帘进去。 “将军。” 孟武叩了叩书案,神色晦暗不明的吩咐道:“去查一下这个宋欢……”他顿了下补充道:“查一下他跟京城的辅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陈副将一愣,虽然不解宋欢怎会跟辅国公府扯上关系,但还是恭敬应是。 另一边,宋璟欢拉着刘金宝一口气跑出去老远,不想还没松口气就遇到迎面而来的孟家三兄妹。 孟琳琅没好气的哼道:“真是晦气。” “谁说不是呢?”宋璟欢翻了个白眼,她今日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求月票。) 第五百七十六章 行动 孟武那里还不知道在憋着什么坏,宋璟欢也没心思在这跟孟琳琅呛声,拱手朝孟邵元行了个礼便拉着刘金宝离开。 “大哥你看他,根本就没将你在眼里。”孟琳琅气得跺了跺脚。 孟邵元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垂在两侧的手指捻了捻:“你认识?” 军营里大多是不修边幅的糙汉子,像宋璟欢和刘金宝这样的长相白净又好看的还真是少见。 “走在前面那个就是先前我与你提过的宋欢啊。”想到那天丢的脸,孟琳琅一脸气愤。 “原来他就是宋欢……” 孟邵元以前只听过宋欢的名字,但并未见过她。 说来刘洋还是他手底下的人,不巧的是宋欢和刘洋比试那天他带人出城去接从青阳城运过来的粮草了,并不在军营。 也正因如此,那天听了萧祺睿吩咐去找孟邵元来带走孟琳琅的士兵最后找来的是孟琳雁。 孟琳琅嫌恶道:“可不就是他吗,两个大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手拉手,真恶心。” 孟邵元眸子一暗,警告的唤:“琳琅。” 孟琳琅不服气的撇嘴:“我又没说错。”见孟邵元沉下脸,忙道:“哎呀,我听说萧大哥是被人抬回来的,我得去看看他。” 说罢提起裙摆小跑着离开了。 一直没开口的孟琳雁蹙了蹙眉:“大哥,琳琅她……” 孟邵元抬手打断她:“爹既然把她留下来,就是默认的意思。” 默认什么?默认她去纠缠萧祺睿吗? 孟琳雁还想再说,孟邵元突而问:“同宋欢在一起的那个士兵又是谁?” 孟琳雁狐疑的看向他,不明白自家兄长怎会对两个小孩子感兴趣,想了想道:“好像叫刘金宝,也是刚来的新兵。” “刘金宝,宋欢。”孟邵元口中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眼中露出一抹兴味。 宋璟欢回到自己的营帐不久,唐顺几人就回来了。 唐顺作为代表来回的话:“宋小都统,我们……” “等一下。”宋璟欢打断他。 唐顺一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才发现这营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蹲在角落左手抓右手一声不吭的刘金宝。 刘金宝不是他们队的,但他三不五时在宋璟欢身边晃悠,加上年纪小,长得乖,还大方,他们都挺喜欢他。 “刘小兄弟怎么了?”唐顺问。 宋璟欢摊手:“我怎么知道。” 从孟武那边回来这人就跟丢了魂似的,要不是知道进孟武营帐的是自己不是他,宋璟欢都要怀疑他被孟武下蛊了。 唐顺扯了扯嘴角:“那……” 宋璟欢叹了口气,走过去踢了踢刘金宝。 刘金宝茫然的抬起头,见是宋璟欢,脸颊上浮起一抹红霞:“怎,怎么了?” 宋璟欢捂了捂心口:“你该走了。” “哦哦,好。”刘金宝乖乖的站起身,迷迷瞪瞪的走到另一个角落蹲下。 唐顺:??? 宋璟欢扶额:在唐顺进来之前,方才的情形已经重复不下三遍了。 唐顺试探性问:“那属下晚点再来?” 宋璟欢摆了摆手:“不用,你去叫两个人来把他抬出去。” 唐顺应是正要出去找人。 游魂似的刘金宝跳了起来:“我不走。” 唐顺:??? 宋璟欢握了握拳:“伱不是中邪了吗?在这跟我装呢?” 什么中邪,他那是第一次被姑娘家拉小手手太激动了好? 再说前面几次他可不是装的,唐顺进来后才…… 宋璟欢不想跟他浪费时间:“我们有事要说,你赶紧滚。” “我不走,我要跟你一起去毁黑火药。” 虽然唐顺还未说,但瞧他一脸激动的模样就知道有收获。 宋璟欢看了看他的小胳膊小腿:“你不怕死了?” “你一个……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刘金宝梗着脖子哼了哼:“反正我祖父眼里现在只有我那个小叔,就算我死了他也不会难过。” 宋璟欢默,在这军营第一次见刘金宝她就从他口中知道了刘家这一年发生的事。 宋嘉月在今年年初的时候生下了个大胖小子,喜得刘老爷把那母子俩当成了眼珠子疼,哪里还看得见刘金宝这个宝贝孙子。 如果只是这样就罢了,刘家有的是钱,不得宠也不至于饿着。 可宋嘉月就不是个安分的,仗着宠爱三不五时的找刘金宝的麻烦,完事还跑刘老爷跟前一阵散风点火。 刘老爷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宋嘉月和她的儿子,自是她说什么就信什么,刘金宝因此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又因为他从小养在刘老爷的膝下,他爹娘与他也没多少感情,见他受罚不说帮他撑腰,还怪他没本事讨好刘老爷,担心家产都会落到宋嘉月母子手里…… 总之自从宋嘉月生下儿子,刘金宝在刘家过的日子简直是水生火热,以前有多幸福现在就有多可怜。 若非如此,他又怎可能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就算他想来刘老爷也不舍得。 思绪回笼,她看了刘金宝一眼,严肃的问:“你真想去?” 刘金宝想也不想就点头。 “那你过来。”宋璟欢勾了勾手指。 刘金宝见她答应,喜不胜收,没想太多就巴巴凑过去。 “我可以……” 一句话没说完,刘金宝只觉脖颈一痛,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唐顺眼疾手快的伸手一捞才没让他摔倒在地。 “这……” 宋璟欢无辜的甩了甩手:“把他放我床上。” 她有自己的小营帐,可刘金宝没有,现在把他送回去引人怀疑不说,被人弄醒就不好了。 唐顺一时不知该同情刘金宝被骗还是该羡慕他能睡小都统的床了。 没了刘金宝这个打岔的,两人总算进入了正题。 “吴国大军现下就在这个地方扎营。”唐顺在舆图上圈出一块地方,那是南陵关外,两国交界的一处山谷。 说着他的手往后移进了吴国的地界:“黑火药就藏在这里。” 他们观察了四日,每次吴国大军对南陵关发起进攻前都有几辆辎重车从来这里出来,虽然车上的东西用布遮住了看不见,但十有八九就是黑火药。 舆图上瞧着两处距离并不远,但实际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不过这也好理解,黑火药那么危险的东西,再重要也不会放在军营中,否则一个意外全部爆炸岂不是自掘坟墓? “有多少人看守?”宋璟欢问。 唐顺道:“我们没敢靠太近,粗略估计至少一万。” 宋璟欢咬了咬牙。 一万,中间驻扎着吴国大军,想太多人饶过去控制这一万人根本不可能,偷摸潜进去的话…… 就算成功了活着回来的几率也几乎为零。 唐顺站起来道:“我和梁平他们商量过了,我们对路线熟,这个任务就由我们去完成。” 宋璟欢看向他,下定决心道:“好,你们六个,再叫上孙浩,田勇,王大壮,一共十人,天黑就出发。” 唐顺愣了愣,六加三不是九吗?反应过来宋璟欢把自己也算上去了,不赞同道:“这么危险的事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去就好了,小都统你年纪还小,以后还要……” “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劝了。”宋璟欢打断他:“去把他们几个叫进来。” 宋璟欢不知道的是,她这边收到消息不久,萧祺睿派出去的斥候也带回来了同样的消息。 只不过与她今夜就行动不同,萧祺睿的计划是等吴国大军下次来进攻的时候他亲自带一队人绕过去,这般就算动静太大大军也无法及时赶回去。 入夜,一行十个穿着夜行衣的人趁着换岗的时候偷偷从城楼上出了南陵关。 外面有他们白日里提前藏好的马,未免动静太大被人发现,宋璟欢从身上背的小包袱里掏出一沓碎布条分给几人。 “缠在马蹄子上,多缠几圈。” 马蹄声无法避免,但这样可以减轻一些。 “是。” 缠好马蹄,十人策马进入了夜色中。 城楼上,哨兵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眼角余光瞥见一抹影子,忙去拍身边的同伴:“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人?” 同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翻了个白眼道:“哪儿有人啊,你太紧张了?” “放心,那些狗娘养的吴国人白日里才来过一次,他们也需要休息的。” 哨兵一想也是,放下心来,不过被这一打岔,睡意也没了,他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问:“那件事你听说没了?” “什么事?” “就吴国现在的皇帝不是我们的贤王吗?他之所以对咱们大夏发兵是为了给他生母报仇,有人传只要咱们大夏把太后交出去他们就不打了。” “还有这种事?”同伴一惊。 “是啊,可太后是谁啊?是咱们陛下的生母,陛下怎么可能把她交出去?”哨兵探了口气:“所以咱们跟吴国是不可能停战了。” “这也太过分了,明明是太后造的孽,怎么能因为她一个人要让我们这么多人去送死……” “嘘,你小点声,吴国那边不是还没开这个口吗?还不知道真假呢。” 同伴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嘶……” 营帐中,刘金宝悠悠醒了过来,他揉了揉脖子,痛得倒吸了口凉气。 “宋璟欢,你这个……” 注意到四周一片黑暗,他瞳孔一缩,剩下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里,连鞋也来不及穿就跑了出来。 第五百七十八章 处罚 万籁寂静,瞳孔里映出来的火光离那油芯越来越近,宋璟欢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千钧一发之际,她的手突而被人抓住。 宋璟欢一惊,这是什么高手?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的气息。 来不及多想,她忙用自由的左手拿过右手上的火折子,对准黑火药的引线方向抛去……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眼见着引线就要被点燃。 不想又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半空中稳稳接住火折子。 卧槽,一来还来两。 什么叫壮士未愁身先死,这就是了。 她现在已经不担心自己跑不出去会被黑火药炸死,她担心的是自己死了也白死。 对了,还有墨鸢姐姐给的迷药。 宋璟欢伸手去摸小包袱,不想还没挨到,左手也被身后之人抓住了。 她用头去撞身后之人,对方先一步避开了。 对方似乎永远能预判她的预判 宋璟欢:气死她了。 “呵。”一道蕴含着怒意,冷到刺骨的轻笑在身后响起,宋璟欢被冻得缩了缩脖子,随后整个人僵在原地。qqΠéw 她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放开了,她僵硬的回头,看清身后之人。 宋璟欢鼻子一酸,原地跳起蹦到来人的身上。 “大哥~” 一声大哥,带着满满的依赖和害怕。 她不怕死吗? 她当然怕,她都还没有当上女将军,也没有像大嫂那样嫁给一个长相英俊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男子,更没有看到小外甥出生,没看到浩哥儿娶亲…… 她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她怕死极了。 可她是宋家人,祖父和爹爹走了,大哥不在,她就得替他们守着这大夏,她不能怕…… 宋璟辰垂在两侧的手颤了颤,感觉到挂在自己身上的小丫头在微微颤抖,终是没有把人丢下去。 没有说多余的安慰的话,他看向举着火折子的黑衣人:“幽一,打开看看。” 幽一会意,掏出匕首将木箱一个个撬开。 宋璟欢赖在自家兄长身上,不解的回头看去,越看到后面她的小脸就越黑:“怎么都是石头?” 满满一营帐的木箱,竟只有靠近营帐门口的几个装的是黑火药。 宋璟辰脸上并无意外,若只有萧祺睿的人查到这个地方,或许他还有七分相信这里面放的都是黑火药,偏偏这丫头也查到了。 也并非他不信宋璟欢的能力,而是太简单了。 仿佛在明晃晃的告诉他们这里就是存放黑火药的地方。 他抱着宋璟欢往外走,顿了顿道:“带上两个送给佳佳玩。” 幽一依言拿了两个,想了想将其中一个揣进衣兜里,空出一只手又拿了一个。 两个是姑爷送给小姐的,还有一个是他送的。 到时候让小姐单独给他做一架木鸢玩,完美。 两人并未过多停留,施展轻功离开了营帐。 回到他们停放马的一处山脉,只看到三匹马悠闲的埋头吃着草,却没看到原本该守在这的沈易佳的身影。 宋璟辰心里一个咯噔,山脉另一头隐隐有动静传来。 看到三匹马,宋璟欢眼睛一亮,猜测的问:“大哥,大嫂也来了吗?” 宋璟辰没搭理她,拎着她的后衣领不客气的将粘在自己身上的人扒拉了下去,自顾朝发出声响的地方去。 宋璟欢:……大哥果然还是那个大哥! 她小跑着跟上宋璟辰,看到那抹蹲在那一拳一拳捶着什么的熟悉身影时,她的眼眶再次一热,加快步子冲了过去。 “大嫂……” 沈易佳一顿,回头看清朝自己跑来的人,咧开嘴一笑,张开双手准备跟她来一个爱的抱抱。 不想宋璟欢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突然刹住了车。 沈易佳眨了眨眼,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身后,挺了挺小胸脯得意道:“我发现这几个人在这附近鬼鬼祟祟的,怀疑是吴国人,就把他们绑起来收拾了一顿。” 宋璟欢看着叠罗汉似的被丢在一起,被五花大绑还堵住了嘴巴的九人,咽了咽口水: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不是吴国人而是自己人呢? “你看他们身上还带着吊索。”沈易佳一脚踹在其中一人身上:“这玩意一看就是用来爬城墙的,我猜测他们定是想趁着夜色偷偷潜进南陵关干坏事,还好被我撞见了,一会带一个回去让萧祺睿好好审审,其他的带回去也麻烦,直接杀了。” 宋璟欢:虽然大嫂分析得很有道理,但那个吊索也可能是出南陵关用的叭…… “唔唔唔……”九个黑衣人艰难的仰起头对宋璟欢拼命摇头。 注意到他们这个反应,沈易佳怔了怔,看看九人身上的衣服,再看看宋璟欢身上的,干巴巴笑道:“还真巧,他们身上的衣服款式同你的竟然一模一样。” 宋璟欢:那可不,都是在同一家店买的。 宋璟辰走上前牵起沈易佳的手:“这里不安全,我们先回去再说。” “相公说得对。”沈易佳心虚的不敢去看宋璟欢,拉着宋璟辰就走。 嘤嘤嘤,还想在欢姐儿面前露一手的。 “大嫂果然是最厉害的。”宋璟欢冲她小声的喊,眼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崇拜。 沈易佳顿住,唇角忍不住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那可不,否则怎么做你的大嫂。” 宋璟欢抿唇偷笑。 唐顺等人这下也知道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跟他们小都统的关系,想到她方才打人的模样,总算明白小都统小小年纪怎就那般凶残了,可是…… 你们叙旧归叙旧,能不能先把他们放了,他们的腰都快断啦。 宋璟欢当然没忘记自己的同伴,哒哒哒跑过去帮几人松绑,嗯,还绑得挺结实…… 一行人策马回了南陵关。 因为萧祺睿身上有伤,宋璟辰没让他跟着一起去,他便带着萧礼在城楼上等着。 听见城外有马蹄声响起,他忙让人打开城门。 宋璟辰几人最初进军营的时候是亮了令牌的,孟武那边没多久便收到了消息。 只不过等他找过去的时候宋璟辰已经带着沈易佳出城了,萧祺睿又是跟着一道离开的军营。 孟武不知道他们去了何处,只能巴巴在军营门口等着。 此时见人回来,他忙领着部下上前行礼:“末将见过辅国公。” 宋璟辰看了他一眼:“孟将军守城辛苦了。” 话是这么说,有多少真心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并未和孟武打过交道,对他的印象还是从祖父那里来的。 祖父曾言,此人的能力支撑不起他的小心思。 这是好事,亦是坏事。 太平时期还好,因为能力不足,心思再多也做不出太出格的事。 反之,一旦起了战乱,他的能力不足以守住大夏的国门不说,大夏还有可能会因为他的某些心思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也是为何当初他会建议阿翰提前派人来南陵关的原因。 孟武不知他所想,受宠若惊的拱手:“末将惭愧。”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白日刚想起过的少年眼下就来了南陵关。 想到什么,抬眸瞥了眼一脸乖巧的站在人群后面的宋欢。 之前可没听说宋欢跟着一起出去,所以国公爷风尘仆仆进了军营,凳子都没坐热就出城是为了寻这小子? 说两人没有关系谁信? 还好他没把这小子如何。 不同于孟武心中的庆幸,孙浩等人见萧祺睿亲自吩咐人开城门放他们进来就已经够惊讶了,此时听到辅国公三个字,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了。 这男子是国公爷,那打他们的岂不是国公夫人?那,那,那他们的小都统……国公府的公子? 九人瞪大眼齐齐看向宋璟欢。 宋璟欢摸了摸鼻子,忘记提前叮嘱他们了。 与孟武寒暄了几句,宋璟辰道:“时辰不早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议不迟,孟将军去休息。” 孟武识趣的带着人离开。 一时除了周围巡视的士兵,就只剩了孙浩几个还站在那,偏偏宋璟辰没让他们离开,他们也不敢走,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一道去了萧祺睿的营帐。 进了营帐,宋璟辰转身看着身后跟进来的一行人。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宋璟欢,她被看得心下揣揣,求救的看向沈易佳。 沈易佳扯了扯嘴角,按理说,她应该求情的,可是…… 她撇了眼宋璟辰的黑脸,知道他这次是气狠了,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 对不起啦小欢欢,别的事她还能帮忙,可美人相公气坏了就不好了。 宋璟欢:说好的是最厉害的大嫂呢? 宋璟辰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冷冷的问:“今日之事,你可有上报与萧将军?” 宋璟欢心虚道:“并未。” “那你可知违抗军令,擅自行动,论军规该如何处置?” 宋璟欢一惊:“大……” “说。” 宋璟欢咬紧唇瓣:“情节严重者,当斩。” 这下轮到沈易佳惊了,她以为最多就像以往那般小小的体罚一下或者让欢姐儿抄几百个字,怎么也没料到会严重至此。 “相……”沈易佳张嘴想求情,宋璟辰抢先一步开口:“看来伱也不是不懂军规。” 宋璟欢扑通一声跪下:“今日之事是我一人的主意,他们都是听命行事,你要斩就斩我一人。” 孙浩几人连忙跪下:“国公爷,我们……” “你们都给我闭嘴。”宋璟欢小声喝道。 “咳咳。”萧祺睿轻咳一声:“所幸他们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要不就小惩大诫。” 他怎会看不明白,宋璟辰若真想把人砍了,就不会把人带进营帐再说这些。 “相公。”沈易佳偷偷扯了扯宋璟辰的袖子。 宋璟辰淡淡道:“既然萧将军替你们求情,那便每人去领十五军棍。” 宋璟欢梗着脖子道:“此事与他们无关,都是我的主意,你……” “欢姐儿。”沈易佳出言打断她。 宋璟欢委屈的撇开头不看她。 看她这模样,宋璟辰就知她到现在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原本稍稍压下去的怒意再次升起,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讲义气很伟大?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今日所谓差点把他们都害死?” 宋璟欢一僵。 宋璟辰继续说:“作为将领,本应以身作则,约束下属,可你反而带头胡闹,若人人都效仿,还要这军规做什么?” “你去领三十军棍,即日起……”他深深看了眼宋璟欢:“降为火头兵。” 火头兵是负责烧火做饭的,平日里根本没有上战场的机会,虽说相对其他士兵来说较为安全,但上不了战场就没法杀敌,杀不了敌人就没有建功的机会,算得上是最下等的兵。 萧祺睿一愣:这怎么说也是你妹妹,会不会太狠了点? “萧将军。”宋璟辰出声提醒。 萧祺睿扯了扯嘴角,摆手让萧礼去叫人。 不一会儿,萧礼便带着一队士兵进来。 “就在这营帐外面打。”宋璟辰道。 “是。” …… 第五百七十九章 “三十军棍?”听了陈副将的汇报,孟武一脸震惊。 陈副将答:“是,听说还降为了火头兵。” 孟武若有所思:“难道是我猜错了?宋欢与辅国公府没有关系?” “卑职不知,不过那宋欢晕过去后被辅国公带走了,还是国公夫人亲自抱上的马车。”陈副将道。 孟武更加迷惑了:“带走了?” “是,去了萧将军的府邸,应是准备住那里。” 萧祺睿在南陵关有自己的府邸,不过自从跟吴国开战,他就一直住在军营,鲜少回府。 两人都是从长安来的,以辅国公府和将军府的交情,会去那里住不奇怪,可带走宋欢又算怎么回事? “将军,那这宋欢还查不查了?”陈副将问。 孟武想了想:“查,对了,可知他们犯了何错被罚?” “好像是因为私自出城。” “知道了,你出去。”孟武道。 陈副将刚离开,孟邵元和孟琳雁掀帘进来:“父亲,你找我们?” “嗯。”孟武示意二人坐下:“辅国公来了,你们这几日看紧点下面的人,切莫让人抓到什么把柄。” 三更半夜把他们叫起来就为了这事? 孟邵元不以为意道:“不过就是一个还未及冠的小子,父亲会不会太紧张了?” 不同于他的不满,孟琳雁听到辅国公三个字,眼中明显闪过喜色。 那人真的来了南陵关…… “你懂什么?”孟武嘲讽道:“你以为今上为何能坐上现在这个位置?凭他是废太子?” “还有吴国那边,先不要理会了。” “父亲是觉得他能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孟邵元完全想不通自家亲爹为何对姓宋的那么有信心,蹙眉道:“我们现在不理会,真到那一日吴国那边又岂会给我们活命的机会?” 孟武拧了拧眉:“你说得对,可辅国公……” 孟邵元打断他,冷笑道:“父亲以为萧将军为何会来南陵关?” 孟武一怔。 知道他这是想明白了,孟邵元眯了眯眼,凑过去压低声音道:“不如我们这样……” 将军府,沈易佳帮宋璟欢上完药,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见她还没醒,嘀咕道:“萧祺睿不是去放水了吗?难道是欢姐儿的身子骨太差了?” 她叹了口气,走到桌前倒了杯茶,察觉到什么,她直接愣在原地。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沈易佳捏了捏手指,走出去打开门。 “相公,伱怎么过来了?” “我看你一直没回屋……”宋璟辰看了眼屋内:“还没醒?” 沈易佳摇头,担心道:“没呢,相公,欢姐儿她……” “她皮紧实得很,你别担心。”宋璟辰宽慰。 沈易佳嘴角一抽,哪有这么说一个小姑娘的。 “好了,你累了一日,先回去歇着,我进去看看她。”宋璟辰柔声道。 沈易佳歪了歪头,想说人家还昏迷着,想到什么,恍然大悟。 “那你别凶她了……”她顿了下,抿唇道:“等你回来我有事跟你说。” 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好。” 今日太晚了,只来得及收拾出一个院子,所以他们住的房间也不远。 目送沈易佳回了房,宋璟辰才转身进屋,他没有靠近床榻,自顾在桌前坐下,看着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开口:“别装了。” 宋璟欢的身子一僵,没睁眼。 “你是不是觉得我今日不该罚你?”宋璟辰给自己倒了杯茶。 哼,难道不是吗?她是去做对大夏有利的事,又不是去玩的。 似乎猜到她所想,宋璟辰继续道:“炸毁黑火药,拖延吴国大军的攻城计划,这个想法并无错,可你有计划为何不向上面献策?一声不吭就带着手下的人出城,是觉得那些将军都不如你吗?” 宋璟欢抿了抿唇,她没有…… “能在短短两个月内做到队长的位置,就应当知晓,将领的每个决定都干系着万千将士的性命。你今日带走的是九人,等你坐上更高的位置,是不是准备让更多人陪你赴死?” “若每个人都与你一样的想法,各打各的,岂不是乱套了?” ———— (明日重新看,月初啦,求月票。) 第五百八十章 来犯 就着廖氏给的小菜,沈易佳连喝了两碗粥,若非宋璟辰怕她积食不让她吃了,她非得把一锅粥喝完不可。 一夜无梦,翌日一大早,沈易佳在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轰炸声中惊醒。 她猛的从床上做起,恰这时,门外响起宋璟欢的声音。 “大嫂,你醒了吗?” 沈易佳伸手摸了摸床外侧,那里已经没了温度,可见宋璟辰早就起了。 “醒了,进来。”她道。 宋璟欢端着盆水进来,见她还一脸困倦,不免抱怨道:“是不是外面的动静把你吵醒的?这吴国大军也太可恨了,就没有一日消停的,偏偏赶又赶不走……” 沈易佳看她碎碎念个没完,好笑的问:“你不生我气了?” 宋璟欢脸一红,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将盆放好:“我,我哪有生大嫂的气。” 沈易佳穿好鞋下床,凑过去看她:“没有吗?那昨夜是谁装晕不搭理我的?” “大嫂。”宋璟欢讨饶:“我知道你和大哥都是为了我好,我错了,我不该耍小性子,你原谅我。” 她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短打布衣做男子打扮,因为生得嫩,这般撒娇倒不会显得变扭。 不过若让孙浩那些人见着,定要跌掉下巴。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人小却偏偏喜欢装成大人模样的小都统吗? 沈易佳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大方道:“行叭。” 洗漱完,想到宋璟欢进来时说的话,她又问:“吴国大军来攻城,那你大哥可是去了城楼?” “应该是,不过大嫂伱不用担心,他们每天都会来这么一次,有时候白日打完晚上又来,以前没让他们打进来,现在有大哥在,他们就更加没机会了。” 她没说的是,每日守城都有许多士兵牺牲,将士的士气也越来越低靡,若一直这般被动下去,不等吴国大军攻进来,城内就要自己乱了。 所幸现在大哥来了…… 沈易佳点了点头,打仗她不懂,但她相信美人相公。 宋璟欢却怕她多想,岔开话题道:“其实我起来的时候没见着他,是廖婶子转的话,说让我今日在家陪你。” 沈易佳挑眉:“瞧你这模样好像挺不乐意?” 宋璟欢忙摇头:“没有没有,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玩的,当然是陪大嫂比较重要。” 反正她现在就是个火头兵,就算去了也只能给大家烧烧水,做做饭,根本没机会上战场,还不如陪大嫂…… 看出她所想,沈易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宋璟欢讨好一笑:“大嫂你饿了,大哥特意叮嘱了在厨房给你留早膳,我去给你端来。” 沈易佳囧:“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吃。” 经过摆在房间中央的桌子时,沈易佳顿住,拿起放在上面的书,随手翻了两页,嘀咕道:“相公不会是怕我无聊准备的?看这玩意岂不是更无聊?” 不是她自恋,她了解到的宋璟辰绝不会把书乱放,更何况还摆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宋璟欢看过去,惊呼:“是前朝军事录。” 沈易佳看了她一眼,好叭,还是她自恋了,这书根本不是给她准备的。 宋璟欢挠了挠头解释:“昨日大哥跟我提起前朝猛将宗舟,开了个头就不说了,害我想了一晚上。” 原来如此,沈易佳把书递给她:“那你先看着,我去吃早膳。” 宋璟欢接过书张口想说好,想到什么又摇头:“我陪大嫂一起,书晚点看也一样。” 沈易佳眯了眯眼:“你大哥除了让你陪我,还说了什么?比如看着我,不让我出去?” 宋璟欢脸上露出心虚之色:“大嫂~” “哼,走。”反正这丫头也看不住她。 可宋璟辰多了解她,怎可能会想不到这点? 这不沈易佳刚填饱肚子,准备忽悠宋璟欢给她带路,幽一就抱着三个黑球出现了。 “小姐,这两个黑火药是姑爷送给你的,这个是我送的,你要不要研究研究?” 他特意把自己送的那个放在最中间的位置,明明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沈易佳就是看出了满满的讨好之意。 就,很奇怪。 出去不一定能帮上美人相公,但若是能做出黑火药,一定是大功一件。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沈易佳最终还是决定不出去了。 “我们去把这些黑火药给拆了。”她一手抱起一个:“这里有没有什么比较锋利的武器?” 黑火药外面铁,一般的武器根本不可能切开。 宋璟欢主动道:“我去问问。” 他们都是第一次来这将军府,当然没有府里的人了解。 没多久,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跟着宋璟欢过来了。 “大嫂,他是诚伯。”宋璟欢介绍道。 诚伯便是这府里除了廖厨娘以外的另一个人,平日里负责看守大门的。 “国公夫人。”诚伯恭敬的行了一礼。 沈易佳点头:“这府里可有兵器库?” 将军府应该会有这种地方。 “有的有的,是之前的高将军留下的,就在东院。” 以前南陵关不是孟武最大,而是这座府邸的主人高将军。 那是一位不输宋老太爷的猛将,只不过宋老太爷跟随开国帝去了长安,高将军则留在南陵关镇守,可后来…… 想到高家满门的下场,明伯摇了摇头道:“萧将军住进来后并未问过,所以这钥匙还在老奴这保管着。” 萧祺睿住这里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 明伯毫不怀疑,萧祺睿除了认识去自己住的院子和书房的路,别的他根本不认识。 虽说这般可以最大程度保留这座府邸原先的模样,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崇安帝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明伯还是希望它能迎来新的主人。 沈易佳开口:“带我们去看看。” “哎,好。” 明伯不着痕迹的抹了下眼角,忙在前面带路。 幽一看沈易佳抱着两个黑火药走了,留下原本放在中间的那个孤零零的待在原地,默默的抱起跟上。qqnew 进了东院,沈易佳和宋璟欢齐齐倒吸了口凉气,这个院子占地有普通院落的两倍还大? 离谱的是整个院子竟只有一间屋,而留出来的偌大空地则被改成了练武场。 明明练武场四周的兵器架上什么也没有,甚至已经积满了灰。 可有那么一瞬间,两人仿佛看到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正手持着重兵器在那挥汗如雨。 “高将军还在的时候每日都要来这里练武。”明伯怀念道。 以前他还会每日把这里打扫干净,可随着他年纪越来越大,还有进去给里面的兵器做保养,这外面就有点顾不上了。 沈易佳没听过高将军,也不知道他是谁,可宋璟欢不一样,就算以前她还小不懂,来了南陵关后也了解了七七八八。 自然知道高将军就是被崇安帝,现在应该是太上皇,被他冠上通敌卖国的罪名而满门惨死的老将。 对比高家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留下,他们宋家似乎又要幸运很多。 明伯拿钥匙打开锁,解释:“兵器都被收在这里面了,这几年老奴一直小心保养着,都还好好的。” 大门推开,并没有想象中的尘土扑面,看来却如明伯说的,他经常进来打扫。 里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宋璟欢看得眼睛都直了。 沈易佳也很惊喜,但最吸引她的还是摆放在最中间的一张无弦巨弓。 之所以叫巨弓,是因为它不仅长度比普通的弓要长,那弓身甚至比她手臂还粗。 整个弓呈深黑色,看着就很霸气啊。 见她感兴趣,明伯介绍道:“这弓由玄铁打造,因为太重了,至今无人……” 不等他把话说完,沈易佳直接上手把弓拿了起来,还在手上颠了颠。 我滴乖乖,这玩意比美人相公还重。 明伯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易佳。 “你方才说什么?”沈易佳问。 明伯回过神,仔细观察了下她手中的弓,确定还是之前那把并未被人调包,咽了咽口水道:“没,没什么。” 还是不要说高将军辛辛苦苦寻来玄铁命人打了这张弓,最后却因为太重根本拿不起来的事了。 人都没了,总得给他留点面子。 其实这张弓刚打好的时候还在这南陵关轰动了好一阵子,高将军甚至扬言谁能拿起来就送给谁,喜得军中所有将士都轮流尝试了一遍,但无一人成功。 毁了重造又不舍得,高将军干脆将它收入库房了。 “哦。”沈易佳没想太多,拿着弓比划了几下问:“这弓怎么没有弦?” “有,有的。因为无人使用,弦就另外保存了,还有配套的箭呢。”明伯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起来,瞧着腿脚也利索了。 甭管这国公夫人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这般大,有生之年能看到这张弓被人拉开,死后他还能到高将军面前说上一嘴。 “这什么弓啊,这么丑。”宋璟欢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走过来问。 沈易佳眨了眨眼:“丑吗?我觉得很帅啊。” “帅吗?”宋璟欢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撇嘴:“乌漆麻黑的,哪里帅了?” 第五百八十一章 守城 宋璟欢之所以看不上这把玄铁弓,归根究底是因为她太小了,下意识就不喜欢块头大的兵器,沈易佳也不拆穿她。 配套的弓箭是用多出来的玄铁打造的,共有十二支。 装好弓弦,沈易佳拿起一支箭按在弦上,拉满,对着门外的箭靶射了出去,动作一气呵成。 她的准头不够,并未射中靶心,但箭矢的速度太快,巨大的力道直接将箭靶截断,整个箭头稳稳的扎进了对面的墙上,箭尾剧烈震颤,发出嗡嗡之声。 宋璟欢震惊得张大嘴,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磕巴道:“好,好像是有点帅。” 若说装上弦的玄铁弓等同于有了四肢,那沈易佳这一手就是给它注入了灵魂,让它终于有了自己的使命。 沈易佳将箭拔出来,看看墙上留下的深坑,又看了看完好的箭矢,越看越满意。 “这弓我可以拿走吗?”再喜欢她也没忘记这是别人的东西。 明伯比宋璟欢还激动,眼眶发红道:“高将军曾经说过,谁能拿起这张弓,这弓就是谁的,夫人当然可以拿走。” 只是拿起,并非拉开。 宋璟欢抓住了话的重点:“这么说,这张弓从未有人拿起来过?” 明伯一僵:“两个人用抬的算不算?” 宋璟欢:……所以用这张弓的时候还得两个人抬着?想想那个画面…… “大嫂,你太厉害了。”她再次化身小迷妹,双眼冒星星的看着沈易佳。 沈易佳挺了挺小胸脯,想到什么问:“这箭能射很远?” 宋璟欢一怔,没反应过来她为何问这个。 但毋庸置疑的,肯定能射得很远。 沈易佳歪头又问:“吴国大军里面,你最想杀谁?” “那当然是韩通。” 沈易佳点了点头,她不认识韩通,不过能叫出名号的,想来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她哪里知道,韩通不仅不是泛泛之辈,还是燕广茂手下的一名猛将,这一个月来指挥大军攻城的也是他。 只不过作为指挥将军,他一向躲在大军的后方,又有亲卫队的重重保护,别说杀,就是想靠近他都不可能。 “好,我今日就用韩通的血给你开荤,小辰辰。”沈易佳抱着弓箭就往外走。 宋璟欢忙追上去:“小辰辰是谁?” 沈易佳用袖子宝贝的擦拭了一下怀里的弓:“它的名字啊,我刚给它取的,好听?” 宋璟欢:…… 她看了玄铁弓一眼,莫名从它身上感受到了抗拒之意。 幸好它不会说话,不然宋璟欢怀疑它会撕心裂肺的大叫着要回炉重造!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离开了东院。 看也没看一眼放在地上的三枚黑火药,幽一默了默:小姐,你是不是把来这里的目的忘了?还有那个谁,你是不是忘了姑爷交代给伱的任务了? 瞥了眼眼巴巴看着院门的明伯,淡淡道:“看着点这三个黑球。” 说罢施展轻功也跟了上去。 东城门,吴国大军已经列好了阵型站在城外弓箭射程外的空地上。 一开始投进城中的几枚黑火药就像是一个下马威,这次他们并未像以往那般急着进攻。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将军策马来到队伍最前面,昂首望着城楼上的几道模糊身影。 “城楼上的人听着,我们的公主死于你们大夏皇宫,我们只想为她报仇,只要你们打开城门投降,我们可以一人不杀,还能让你们投入我们吴国大军的麾下,日后加官进爵。”qqnew “打开城门,降者不杀!” “打开城门,降者不杀!” “打开城门,降者不杀!” 十万大军整齐划一的重复着这八个字,声音穿破云霄,回荡在城中每个人的耳中。 萧祺睿拧了拧眉,看着下方的人对身旁的宋璟辰介绍道:“那位就是宋忠。” 吴国除去鬼面将军,燕广茂手下还有三员猛将,分别是擅长排兵布阵的韩通,神枪宋忠以及天生神力的步仁。 宋忠抬起手,身后的将士立马安静了下来。 “你们无需怀疑我话中的真实性,我们陛下本身就是你们大夏的贤王殿下,他体内留着一半你们大夏的血,我们吴国同大夏,合该成为一体……” 一个多月以来,南陵关的将士早就因为一直被动防守而士气大跌,加之对吴国大军手中的黑火药的恐惧,此时听了宋忠的话,不少人都动摇了。 然这般还不够,宋忠接下去的一番话,更是一针见血。 “别忘了当初的高将军是如何死的,他明明战功赫赫,却因你们皇帝的忌惮而落的满门惨死的下场,这样的朝廷,当真值得你们效忠吗?” 南陵关的士兵有大半都是当初高将军带出来的,听到这里,大家甚至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诸位。”宋璟辰扬声开口:“我是宋坤宏之孙宋璟辰。” 他昨日夜里才到的南陵关,今日还没来得及去军营就收到吴国大军兵临城下的消息直接来了这里,所以大部分人都是方才第一次见他。 心中好奇南陵关何时多了一位将军,但并不知道他是谁。 此时听了他的自我介绍,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宋老太爷的名讳大家自然不陌生,同时众人还想到了宋老太爷也是因崇安帝生性多疑蒙冤而死的。 “此次陛下让我来南陵关,一是为陪同大家一起守住我们大夏的疆土,二来则是重查当年的案子,今上虽还年少,但他绝非一个不容人的君主,相反,他不会让任何一个有功之臣蒙不白之冤。” 既是重查,就意味着要给高将军翻案。 “高将军一生光明磊落,铁骨铮铮,他走了,可只要有你们在,他的魂就还在,你们今日若听信了敌军的挑拨打开下面这道门,就等同于坐实了高将军的罪名,你们是想让他蒙羞,让他带着通敌叛国的千古骂名长眠地下吗?” 他看向下方的宋忠,继续道:“强盗口内出赦书,五指还有长短,你们当真以为他们会对你们一视同仁吗?再者,你们要知道,我们站在这里,不是为了皇室,而是为了我们身后的亲人,为了不让他们遭受战火之苦,为了让他们能够活在太平盛世而战。” 第五百八十二章 佳佳来了(六千字章) “战!” “战!” “战!” 宋璟辰的一番话,让将士们的士气空前高涨,无论是朝廷大军,还是平日里懒散的当地军,此时心中都只有一个目标,把吴国大军赶出大夏的领土。 萧祺睿看了宋璟辰一眼。 今上登基不久,吴国大军就压境了,根本没来得及考虑到给高将军翻案的事,更何况宋璟辰比他还早半个月离开长安,又怎可能收到重查当年案子的任务? 可萧祺睿也清楚,宋璟辰既然开口了,就一定会做到,一定会给高将军讨回一个公道。 此前他一直以为这些当地军是因为排外才处处不配合,整日萎靡不振是被吴国的黑火药吓破了胆,直到此刻才明白,他们只是对朝廷积怨已久,又实在做不出造反的事,才会用最笨的办法表达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宋璟辰与他不同,他正是看破了这点,才会任由宋忠说完那番动摇军心的话。 因为他知道,有些脓疮,只有戳破了让脓水流出来才能更快地痊愈,而不是捂着盖着任由它腐如高将军受到的不公,比如吴国公主的死,吴国发兵的理由。 他扯了扯嘴角,他来南陵关两个月都未能让这些当地军信服,可宋璟辰才来第二日就做到了。 父亲说得不错,宋璟辰比他厉害多了,他要学的不仅仅是排兵布阵,兵法策略,更该学学如何识人,用人,得人心。 许是被城楼上突而爆发的士气震慑,宋忠胯下的马不安的打起了响鼻。 宋忠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不但没让大夏的将士弃械投降,反而起到了助攻的作用。 虽然大夏的兵力比他们少,可对方占着相对有利的地势,若是非要强硬的破城而入,他们这边少不了要损失不少人,这对他们后续的进攻并非一件好事。 正是明白这点,之前的攻城才会选择徐徐图之,为的就是消磨掉对方的士气,从而达到不废一兵一卒拿下南陵关的目的。 如此不仅能保存兵力,还能让大夏人打大夏人…… 他定睛看向城楼上突而站出来的将军,四目相对的那刻,他的心一沉。 “宋璟辰!怎,怎么可能,他现今不应该刚到苍背山吗?” 苍背山到这里,至少还有月余的路程。 若知道他会这么快到,他们又怎可能拖延至今? 来不及多想,他忙叫来传令兵,将宋璟辰以到南陵关,计划有变的消息传给后方负责指挥的韩通。 传令兵得令策马奔了出去。 以年过五旬的韩通此时被一队铁甲军层层护在后方阵营的中间,听了传令兵的话,他眼中露出浓浓的杀意,一脸阴鸷道:“宋坤宏死了,当初他偷袭老夫的那一箭,老夫正愁着无人可报,这宋家小儿来得正好。” 传令兵下意识看了眼他垂在马腹两侧的腿。 对于一代名将,相比躲在后方指挥,自然更想到前面去浴血杀敌。 可众所周知,韩将军的腿早年在战场上落下了病根,一到冬季连走路都需用拐杖,自然无法去前方作战了。 只是没想到当初重伤他的人就是大夏的宋老太爷。 前朝灭亡后,各地起义军纷纷占地为王,最后赢得胜利的也唯有轩辕,上官,南宫三家。 而三家为了抢夺地盘,又经历了长达三年的战争,最后三败俱伤,无奈只能协商,以各自手中的地盘为界,建立了各自的国家,遂有了如今的三国鼎立。 作为老将的韩通,也是那时候和宋老太爷交过手,至于所谓的偷袭,宋老太爷都死了,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韩通睨了传令兵一眼,眸子倏得一沉,刷的拔出腰间佩剑…… 传令兵只觉眼前一晃。“啊……”他尖叫出声,双手捂住不断有献血涌出的双眼从马上滚了下来。 韩通看也不看他一眼,举起手中还带着刺目鲜血的长剑:“传令下去,攻城。” 唔———— 浑厚的号角声突而响彻了这一方天地,这是攻城的信号。 “既然你们冥顽不固,就休怪我没给你们机会。”宋忠猛地拔出背在身后的长枪,信手往前一挥,从胸腔深处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吼:“众将士听令,攻城……” 一道延长的号角声传出,同时战鼓响起。 咚,咚,咚…… 由缓到急,一声声传入众人的耳中,带着势不可挡之势。 “冲进去,杀光他们!” “冲啊!” “杀……” 吴国大军口中激昂大喊着,结起龟甲阵,迅速朝城门靠近。 萧祺睿看了宋璟辰一眼,见他不语,抬手:“击鼓。” 城楼上的战鼓被人擂响,哄哄隆隆的巨大声响震彻天地。 在战鼓声中,士兵们迅速进入作战状态。 等吴国大军进入弓箭射程范围,萧祺睿再次抬手:“放箭。” 他的话音方落,漫天的箭雨,一瞬间划破长空,带着刺耳的破空声,铺天盖地的朝吴国大军笼罩而去。 第一排弓箭手射完,迅速后退一步补箭,后排弓箭手立马上前将手中的箭射出。 两排弓箭手相互配合,用箭雨围城一个保护罩。 然吴国大军皆藏于龟甲阵中,箭矢根本不能伤其分毫。 城楼上的将士们看得心中不由焦虑起来。 韩通冷眼看着这一幕,拿起一旁的蓝色令旗朝前一挥。 唔———— 号角声响起,前方背着一节一节主梯,举着长枪的士兵也在龟甲阵的掩护下冲了出去。 说白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些就是吸引箭雨的。 宋璟辰沉声开口:“巨石阵。” 投石车迅速被士兵推至弓箭手的后方,一块块巨石整齐划一的射了出去,同时,弓箭手手中的箭也换成了火箭。 巨大的石块将龟甲阵砸出破绽,哪怕并未侧底击碎盾牌,也足够一两支火箭从缝隙中钻进去,射进敌军的身体中。 一时之间,吴国大军接连中箭或被石块砸中倒地,惨叫连连,不绝于耳。 韩通眸子一厉:“弓箭手,投石车,掩护云梯登楼。” 一旁的士兵闻言再度吹响号角。 紧接着,一枚枚黑火药通过投石车从阵营后方飞了出去,在天空划出一道弧线,又准确无误的在城楼上炸开。 黑火药的威力之大,城楼上的士兵根本避无可避。 甚至连哀嚎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炸得血肉模糊,有些就算没被炸到,也被其爆炸的威力波及,发出惊恐的尖叫从城楼上滚了下去。 这还只是身体上的,对黑火药的恐惧早以刻在了大夏士兵的骨子里。 眼前看到的是一个个连尸骨都未曾留下的同伴,耳边听到的是同伴的惨叫,不少人都萌生了退意,又下意识看向宋璟辰。 宋璟辰就那么站在前方,身姿挺拔。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长鞭,另一只手则正挥剑挡住外面射进来的箭雨,若身旁有士兵滚出城墙外,便会立即用长鞭将人卷回来。 他比谁都清楚,战争本就是用无数尸骨堆砌出来的,无论胜败,皆有伤亡,但他依然会尽自己所能,救回一个算一个。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众人的心莫名就安定了。 他们不能退,他们身后是大夏的黎民百姓,其中还有他们的家人,若他们都退了,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又该怎么办? 既然穿上了这身盔甲,守护就是他们的使命,哪怕是死! “兄弟们,不要怕,他们不就是有几个黑球吗,只要守住了这道城门,胜利依然是我们的。” 不知谁喊了一句。 其余人也纷纷喊道:“没错,几个黑球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跟他们拼了,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对……” 众人互相鼓励着,拿弓箭的拿弓箭,搬石块的搬石块,纷纷冲上去补上被黑火药炸出来“缺口”。 还有的人则上前拖开倒在城楼上的士兵的尸体好方便同伴行走,若有还活着的,也可及时转移送到后方交给军医治疗。qqnew 而此时,在黑火药和弓箭的掩护下,下方的吴国士兵已经将一节节主梯拼接完成,搭好了数架云梯。 吴国大军的黑火药攻势也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这也更加印证了宋璟辰的猜测。 吴国手中的黑火药有限。 其实也不难分析,硝石矿稀有,既是制作黑火药的材料之一,吴国做出的黑火药就不可能够支撑起一场战争。 故而虽然他已经让人研究,但也并未将所有的筹码都押在上面。 城墙外,敌军奋力顺着云梯往上爬。 城楼上的士兵纷纷往下丢石块,倒火油,然这些东西在前面的攻击中已经用去了不少,若一直这般下去,迟早会弹尽粮绝。 宋璟辰沉声道:“锁桥准备。” 锁桥是用木架和一根可以自由旋转的木桩组成,木桩上系着可以伸缩的绳锁,绳索一端系在士兵的腰上,另一端则由多个士兵拉着。 通过锁桥,可以直接将士兵悬挂在城墙外,便于击杀爬上云梯的士兵以及用飞钩拉倒云梯。 一切准备就绪,宋璟辰一声令下:“放。” 众人忙推动锁桥,将手持飞钩的同伴放下去。 躲过了巨石和火油,好不容易快够到城楼的吴国士兵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忙挥剑去砍,却被对方毫不留情的割了喉。 同时,一架架云梯连同云梯上的吴国士兵也被对方的飞钩拉得向后倒下去。 为了方便,他们的云梯是一节一节拼接而成,落地后也瞬间被瓦解。 韩通眸子暗了暗,看了眼旁边的号角兵,对方会意。 唔———— 号角声再度响起,城墙外的吴国士兵迅速将盾牌举到头顶,十二人结为一阵朝城楼下冲去…… “怎么,这些人又想当缩头乌龟?”孟武见到这一幕不由嘲笑出声。 其余人也配合的笑了起来。 萧祺睿蹙眉,有韩通指挥,他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转头正想问宋璟辰的看法。 小型龟甲阵中间的盾牌突而打开,一个弓箭手飞出来,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控制锁桥的士兵还来不及将同伴拉回来,就眼睁睁看着他被箭矢穿透了身体。 城楼上的弓箭手见状忙对准对方的弓箭手射去,然对方射完一箭后又落回了龟甲阵中,同时,盾牌也再度合了起来。 越来越多还在锁桥上的士兵丧命,宋璟辰眸子一沉,用内力将手中的长剑震成一段一段。 又有吴国士兵从龟甲阵中飞出,然这次他们还来不及将手中的箭射出去,就被一截截碎片要去了性命。 城楼上的将领们一愣,齐齐看向站在那屹然不动的宋璟辰,反应过来后纷纷效仿,他们做不到徒手断长剑,便从一旁的士兵手中抢过弓箭。 摸清吴国士兵的规律后,只要有人飞出来,便直接将手中的箭射出。 运气好的身中一箭就掉下去了,运气不好被两个以上盯上,身上少不得就要多几个窟窿。 可还来不及高兴,轰一声巨响从下方传来。 众人连忙看去,原是两辆战车在盾牌的掩护下冲过了城楼上的箭雨与投石,正轮番撞着紧闭的城门。 这道城门经历了几次黑火药的轰炸,虽说后面修好了,可这般撞下去,根本撑不了多久。 宋璟辰将手中的弓塞进萧祺睿的手中:“掩护我。” 想到自己的剑方才震断了,又拿过萧祺睿的剑转身朝锁桥走去。 萧祺睿几乎瞬间猜到了他想做什么,忙上前拦住他:“我去,你掩护我。” 宋璟辰看了他一眼:“你有把握吗?” 萧祺睿默:他都还没试,又怎知有没有把握? 不过护着战车的士兵那么多,说实话他还真没多少信心能在死前将人全部杀完。 “反正你不能去。”他一手扣住宋璟辰的肩膀,直接道。 宋璟辰勾了勾唇:“若是在面对元大姑娘的时候你也能这般胡搅蛮缠,何愁不能把人追回来?” 明明心系对方,偏生一个像是被锯了嘴的葫芦闷不吭声,一个处处守礼,表面温柔乖顺,实则心里通透又果决。 萧祺睿嘴角一抽,想到元瑜婉,脸上露出一抹惆怅,鬼使神差道:“既然伱这么懂,那等回了长安教教我。” 宋璟辰怀疑外面的声音太吵导致自己听错了,这是他认识的那个萧祺睿会说的话吗?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萧祺睿轻咳一声:“我方才说,你这么懂,看来弟妹便是你胡搅蛮缠哄骗到手的。” 宋璟辰挑了挑眉,胡搅蛮缠不错,可一开始胡搅蛮缠的分明是那丫头,他才是那个被…… 两人的这番对话只在几个呼吸之间,又一道撞击声响起,宋璟辰拍开萧祺睿的手,严肃道:“掩护我,这是军令。” 萧祺睿很想说陛下并未封你为主帅,可宋璟辰的官职又确实比他高,只得摇头无奈道:“那我今日便违抗这军令了,若我有幸活着回来,你再按军规处置我。” 他说罢从一旁的士兵手中抢过剑,抬手抓住头顶从锁桥上吊下来的绳锁,张嘴刚要吩咐人把锁桥升起来。 手腕突而被人扣住,宋璟辰直接将他扯下来推到两个士兵面前,淡淡吩咐:“看住他。” “萧将军,得罪了。” 士兵虽然不解但还是听令上手死死扣住萧祺睿的双手。 萧祺睿挣脱了几下都没挣开,又不能把人杀了,只能怒声大吼:“宋璟辰,你给我回来。” 宋璟辰没理会他,不想手刚抬起,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相,相公。” 宋璟辰猛的回头,就见沈易佳怀里抱着一张巨弓,身后还背着一个插满箭的箭篓,正靠在墙垛上大喘着粗气。 来不及开口,察觉到什么,他一个箭步过去将人拉进怀里:“小心。” 下一瞬,一支箭准确无误的从沈易佳方才靠的地方飞上来,撞在后面的墙体上,发出“叮”一声脆响后落地。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萧祺睿松了口气,沉着脸开口:“放手。” 两个士兵相视一眼,没动。 萧祺睿心头一梗:“国公夫人都来了,还需我去拦他吗?” 两个士兵看看宋璟辰,见他没反对才总算松手。 他们哪里知道,宋璟辰不是没反对,而是一门心思都在检查沈易佳有没有受伤。 沈易佳任由他检查,完事后故作害怕的拍了拍小胸脯,刚想夸两句相公真棒,相公真厉害。 一抬头便对上宋璟辰的黑脸。 沈易佳:我滴个乖乖,忘记美人相公不让她来城楼了。 “胡闹,这种地方这么危险,是你能来的吗?……”确定沈易佳没受伤,宋璟辰劈头盖脸就是一阵训,还想再说什么,见沈易佳的小脸瞬间垮下来,又不忍心了。 “大,大嫂,你怎么跑那么……”宋璟欢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注意到自家大哥投过来的目光,默默躲到沈易佳身后。 不能怪她呀,她有好好劝大嫂不要来城楼哒。 她所谓的劝就是一路上跟沈易佳讲述韩通有多卑鄙,有多可恨,又有多难杀。 最后成功激起了沈易佳的战意,将马赶得飞快…… 宋璟辰叹了口气,招来两个士兵:“送夫人回萧将军府。” “还有你,若身体好了就回你的军营去。” 后面那句话是对宋璟欢说的。 他算是看明白了,佳佳会跑来城楼多半是这丫头撺掇的。 让她看着人还不如相信佳佳自己会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 宋璟欢:不生气不生气,气坏了不值当,大哥偏心又不是第一回了,习惯了习惯了…… “我不回去。”沈易佳从宋璟辰怀里退出来。 她撇了撇嘴,本来想生气的,可想到美人相公是在关心她,就原谅他一次。 谁让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妻子呢。 “你……” 沈易佳指向自己怀里的巨弓:“我是来帮你的。” 一位曾经见过玄铁弓还尝试过拿起来结果失败的将领恰巧看过来,先是被沈易佳的容貌惊艳了一下,视线下移看到她怀里的弓,震惊得张大嘴:“高,高将军的玄铁弓!” 他这一声成功替沈易佳引来不少人的瞩目。 见过玄铁弓的跟他的反应一模一样,没见过的只看了一眼便重新将视线放回战场上。 萧祺睿看着玄铁弓,迟疑的问:“你是说这张弓就是当年高将军耗费了自己十年收集来的玄铁打造的玄铁弓?” 他没见过玄铁弓,但他听说过这事。 高将军好不容易打造了一张巨弓,最后却发现自己拿都拿不起来,甚至让军中所有将士轮流上手尝试都无一人成功。 毕竟是高将军一身之中为数不多的笑料,所以事情很快在武将的圈子里传开。 得知自己被人笑话,他还放出过话说自己迟早有一天可以拿起来,可惜没过几年就…… “是啊,属下当年还抬过,不可能认错。”那将领一脸笃定。 宋璟辰看了沈易佳一眼,伸手想去拿弓。 沈易佳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你怕不怕丢脸?” 这么多人看着,自己这个妻子能拿起来的东西,作为相公却拿不起来,应该……嗯……会很没面子。 宋璟辰:…… “将军,我们的城门快坚持不住了。”一个小兵一脸着急的跑过来禀道。 其余将领闻言再吃惊也不敢继续在这杵着,纷纷散了。 宋璟辰看向沈易佳:“佳佳,你先回去。” “不,我说了,我是来帮你的。” 她也知道现在情况紧急,不给宋璟辰再开口的机会,继续道:“我听说韩通是指挥吴国大军攻城的将军,如果我们把他射杀了,吴国大军必定会乱起来。” 宋璟辰摇头:“韩通在阵营后方,又被铁甲军保护着,别说箭不可能射那么远,就算可以,也不可能穿透层层护盾……” “可以的。”不等他说完,沈易佳从身后的箭篓里拿出一支箭:“这是用玄铁打造的箭。” 宋璟辰一怔。 注:龟甲阵便是士兵把盾牌并在一起,护住前后左右,围城一个防御罩,起到掩护盾牌下的士兵前进的作用。 第五百八十三章 射杀(三千字章) 号角声声战鼓擂,战场上的厮杀声,呐喊声,哀嚎声响彻天地。 传令兵在战场中穿梭,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将前方的具体战况禀告给阵营后方的韩通。 “报,启禀将军,宋将军让属下告诉您一声,南陵关的城门再有一刻钟必破。” “还需一刻钟?”韩通对这个速度显然不满意,骂道:“真是废物。” 这次和以前故意打击大夏士兵的士气不同,是正儿八经的攻城,别说一刻钟,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都有数十个士兵丧命。 需知他们还得继续深入大夏腹地攻进长安,现在死的人越多,后面便会越难。 韩通略略沉思片刻,似下定了什么决定般抬起手…… 恰这时,一支仿似携裹着千军万马之力的箭矢穿过大半个战场,带着烈烈破空声朝他迎面射来。 韩通先是一惊,可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他很快便冷静下来,满脸不屑的喝到:“护阵。” 围在他四周的铁甲军训练有素的策马围拢过去,一层又一层,共围了三层。 每一个铁甲军手中还举着盾牌挡在前面,严严实实的将韩通护在最中间。 虽然那箭矢的射程着实令人惊叹,但别说它不会转弯,就算会转弯也不可能穿透三个穿着铁甲的士兵的身体,再穿透三个护盾伤到韩通一分半毫。 看到箭矢嗖一下飞出去的吴国大军是这样想的,铁甲军是这样想的,韩通亦是这样想的。 然总有意外的时候。 噗,噗,噗……利箭入体的声音接连响起,直到第四声响起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仟千仦哾 更可怕的是,下一瞬,原本挡在韩通身前的三个铁甲军因为箭的冲击力“砰”一声原地炸开,鲜血溅得周围的铁甲军满身满脸都是,韩通也再度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那速度之快,韩通脸上的不屑甚至都还未来得及收起。 他不可置信的低下头,看着胸口前只露出一截箭羽的长箭。 “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厉害的箭? 不,应该说,能将箭矢射出这般远的弓,必然是重弓,有这种力量,还是那种连天生神力的步仁都拉不开的重弓。 是谁?究竟是谁? 他口中不停有献血溢出,内力因为这一巨大的冲击力正在体内横冲直撞。 “韩将军!” 他模糊的听到有人在惊恐的叫他,可他已经没心思去理会了,他艰难的抬起头看向城楼的方向…… 砰~韩通的身体爆开。 而映在他瞳孔里的最后一幕是远处城楼的墙垛上,一名身着盔甲的将军正揽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两人的双手重叠搭在同一张弓上。 “相公,我们做到了。”沈易佳欣喜的扭头去看身后的男人,小脸激动得红扑扑的。 比宋璟辰更快做出反应的是城楼上的士兵,几乎在沈易佳话音落下的那刻,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就传了出去。 “韩通死了!” “韩通被我们宋将军射杀了!” “韩通被我们宋将军和将军夫人合力射杀了!” 他就站在旁边,看得真真的,将军夫人拉开的弓,宋将军带着她对准的韩通…… 最后一句话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静了一息,随即像是统一了口径,纷纷叫喊着“韩通被我们宋将军和将军夫人合力射杀了”这句话。 萧祺睿适时让人擂起战鼓。 两个月了,他们的大小将领死伤不少,这还是第一次杀死敌军将领,还是总指挥。 这一刻,他们等得太久了…… 宋璟辰唇角含笑,腾出一支手揉了揉沈易佳的头:“嗯,你做到了。” 将士们的士气在这声声呐喊中持续高涨,对城墙外的吴国士兵的攻击也越发猛烈,若非将军没有下令,他们恨不得冲下城墙与吴国士兵厮杀。 反观吴国大军,早在韩通死了的这一消息中乱了阵脚,他们惊恐的往后方看去,弓箭手忘了搭弓,挂在云梯上的士兵忘了继续往上攀爬…… 总指挥是什么,他就像吴国大军的一个开关,他一死,所有人都似被按下了暂停键。 对他们而言,之前的战争太顺利了,以至于给了他们一种不该如此的错觉。 宋忠刷的挥出长枪,一抢刺穿某个恍惚着后腿的士兵,目眦欲裂的怒吼:“攻城,给本将军继续攻城,谁敢停下,格杀勿论……” 吴国士兵稍稍回神,可一想到头顶那把能射穿人的弓,便再也没了之前的勇猛。 沈易佳瞥了眼城墙外的宋忠,眸子微眯:“相公,杀了他。” 宋璟辰重新搭上她放在玄铁弓上的手,眼角余光瞥到一抹刺目的光芒,想到什么,他的唇角勾了勾,提醒道:“拉满。” 沈易佳想说这么近的距离不用拉满,不过既然美人相公特意提醒,她还是将弓弦拉到了极致。 南陵关外的马鞍坡上,燕广茂坐在一匹骏马上,满脸寒霜的看着下方的战局。 “燕将军再不下去,你的人就要死光了。”他身旁的黑衣男子冷声提醒,语气不变喜怒。 若沈易佳和宋璟辰,或是姬洛在这,便会认出这男子正是当初从天机谷逃走的司云。 只不过相比之前,此时司云脸上的肤色白得有些不正常,甚至隐隐能看到肌肤下的根根青色血管,瞧着格外诡异。 “国师大人放心,我的人没你想的那么弱,倒是国师大人的……”燕广茂的话还未说完,嗖的一道破空声迅速逼近。 他心里一个咯噔,拉动马缰意图避开,可他胯下的战马早已被带着破军之力的箭矢震得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燕广茂在心里暗骂了声“跟韩通一样没用的畜牲”。 千钧一发之际,猛的朝左侧一扑,也是他离开马背的刹那,一支黑得发亮的箭矢从他方才坐的地方扎进了骏马的身体中,再从其腹部穿透而去,深深的扎进了地里。 砰~骏马毫无意外的炸开。 四溅的鲜血兜头朝燕广茂扑去,他瞳孔一缩,方才只远远看着,远没有近在咫尺的这一幕让他心惊。 差一点,这支箭矢差一点就穿透了他的身体,他差一点就和这畜牲落得一样的下场。 然不等他平复下心中的惊惧,又一支箭射来,燕广茂顺势往旁边一滚,险险避开…… 司云也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撼了,刺目的阳光照在燕广茂的身上,他的眼睛被什么闪了一下,定睛看去,厉声道:“佩剑,快,丢掉佩剑。” 燕广茂听得这话,完全是下意识的扯下腰间佩剑往马鞍坡下丢去。 …… “相公,还继续吗?”沈易佳见宋璟辰凝神看着远处的山坡,好奇问。 玄铁箭就十二支,已经射出去三支,偏偏这三支多半是收不回来了,以她自己的准头,没有宋璟辰在,她还真不舍得浪费。 “不必了,人已经跑了。”他说着跳下墙垛,想把沈易佳抱下来,注意到她怀里的弓,僵在原地。 沈易佳立马会意,毫不留恋的将她的新宠小辰辰丢到城楼上,冲宋璟辰张开双手。 后者笑着将她抱下来:“累不累?” “不累,我们把宋忠也杀了。” 宋忠,送终,她是个好人,应该成全他。 宋璟辰看向下方的吴国大军,摇了摇头:“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先不急着杀他。” “什么意思?” “物极必反,韩通的死让吴国大军士气低迷,若现在把宋忠杀了,保不准会激发他们的斗志。”宋璟辰耐心解释。 更何况有宋忠在下面一直冲吴国士兵叫嚣着威胁的话,只会让吴国士兵生出逆反心理。 嗯,这一刻的宋忠算得上半个友军。 要杀也得等会杀。 沈易佳了然的点头,两人都没发现,他们周围的士兵手上的动作虽然没停,但都纷纷竖起了耳朵在听。 额,这话说的好像就是他们? 咚———— 吴国大军的后方突而响起了清脆的敲击金属的声音。 这是? 城楼上的士兵不可置信的互视一眼。 咚————咚———— 又两声响起,城外的吴国士兵纷纷停止了进攻,迅速向后撤退。 路上见到同伴的尸体,他们也没忘记带上。 眼看着城门就要攻破,这个时候撤兵? 宋忠猩红着眸子回头看去。 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发出的指令? 当看到后方扬起的帅旗时,宋忠一惊,心中再无不满,忙随着大部队后退。 鸣金退兵,吴国大军真的撤兵了! 城楼上爆发出一片胜利的喝彩声。 他们赢了,是真正意义上的赢了一次。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就是连宋璟辰都未曾预料道。 他哪里知道,他们夫妻对燕广茂射出的那两支扎进地下的箭矢,逼的燕广茂和司云两人硬生生使出内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拔出来。 燕广茂多少被他这一手吓到了,想想若是射在吴国士兵的身上,岂不是要被人串糖葫芦? 还是盾牌都挡不住的那种。 宋璟辰一开始确实不知,不过看到在吴国大军中间飞扬的帅旗,心中多少有了猜测。 “吴国大军的主帅是谁?”他问萧祺睿。 “燕广茂。” 宋璟辰点了点头:“原来在马鞍坡的是他。” 沈易佳瞥嘴:“没杀了他真是太可惜了。” 还浪费她两支箭。 宋璟辰看得好笑,玄铁箭能成功射杀韩通,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太过自信了。 第五百八十四章 卑鄙 临安城外有一条护城河,轩辕国大军此时就驻扎在护城河的另一边,正对的是临安城的北城门。 三十万朝廷大军今日才到,叶将军带人去安排大家扎营,轩辕策也来不及多做休息,立马召来了这里的主将。 “末将蔡尧见过王爷。” 蔡尧原是与临安城相邻的丰河郡的守城将军,临安城被吴国占领后,轩辕祁第一时间便用了八百里加急命他带兵来临安城抵御吴国大军,若是能将临安城抢回来自然更好。 因为丰河郡距离临安城比较近,他比轩辕策早到了半个月。 “临安城是什么情况?这半个月你可有试着攻城?”轩辕策坐在刚刚搭好的营帐中,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蔡尧低下头:“末将惭愧。” 轩辕策问:“怎么回事?” “吴国大军实在太卑鄙了!”说起这个,蔡尧还是一脸怒容。 吴国大军之所以能轻而易举的夺下临安城,究其原因是因为临安城的城主和一个副将是虞家的暗线。 虞氏做的事暴露后,轩辕祁的人又查到虞家人与天机谷的人有合作,一怒之下新账旧账一起算,将虞家人全部打入了大牢,判秋后问斩。 得知虞家人出事,两人正合计着如何给他们报仇,不想这时候拿着虞家家主手信的吴国人找上了…… 吴国大军先是凭着虞家给的边关布防图悄无声息的突破了平阳关,后又有临安城的城主和守城副将里应外合,夺下临安城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若不是有个小兵机灵,察觉到不对劲趁着值夜的时候找机会跑了出来,临安被夺的消息还不知要何时才能传到凤城。 也正是因为太过突然,城中的百姓根本来不及逃出来就全被吴国大军控制了。 不仅是他们,一同被控制的还有那些驻守临安城的将士。 “每次只要末将带兵兵临城下,吴国大军就将咱们轩辕国的百姓和将士们推到最前面。” 蔡尧气的满脸通红。 真要攻城,势必得从那些手无缚鸡的轩辕国百姓的尸骨上踏过去。 别说他不能那么干,就算他想不管不顾,其他将领也不会答应。 那可是一个城池的百姓啊! 轩辕策眸子一冷,为了牵制住他们,吴国人正是无所不用其极。 “王爷?”见轩辕策不开口,蔡尧小心翼翼的出声唤。 靖安王遗落在民间的女儿嫁给了大夏的辅国公这事早就传开了,他真担心王爷会为了那女子而不顾临安城百姓的死活。 “既然从外面攻不进去,就从内部瓦解。”轩辕策沉声道。 原来是在想法子,蔡尧松了口气的同时不解的问:“王爷的意思是?” “临安城不是还有我们的人吗?”轩辕策抬眸看向营帐外:“去把那个从临安城逃出来的小兵带过来。” 蔡尧一愣,忙垂首应是去了。 不多会,他再度回来,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十五六穿着普通士兵盔甲的少年。 “标下见过王爷。”虽然是第一次见比将军还大的人物,可少年并未表现出害怕。 轩辕策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原本从容不迫的少年突而哑口。 “王爷问你话呢。”蔡尧小声提醒。 少年涨红脸:“标下叫楚生,是土生土长的临安人。” 他话刚落,身侧传来憋笑声,轩辕策看过去:“有什么好笑的?” 楚风立马收起笑:“回禀王爷,属下没笑。” 轩辕策拧了拧眉,转头去看蔡尧,后者因憋笑双肩正不听颤动。仟千仦哾 楚生,这不挺好…… 楚生?畜牲? 轩辕策扶额,正色道:“好了,一个名字而已,不喜欢就改了去……” 楚生眼睛一亮:“多谢王爷赐名。” 轩辕策:他何时说要赐名了? 楚生继续道:“我娘说我的名字是她花了一斗米请一个算命先生取的,那算命先生说了,我用这个名字日后一定能遇贵人,且贵人还会帮我改名字,原来她真没骗我。” 轩辕策这要还是没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碰瓷了那就是傻,他眯了眯眼:“要本王赐名也可以,本王且问你,你当初究竟是如何从临安城出来的,你既是在临安城长大的,可有没有法子在不惊动吴国大军的情况下带本王进城?” 楚风一惊:王爷,你不是答应了国君不上战场的吗? 轩辕策:都没打起来,算什么战场? …… 南陵关。 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将士们正有条不紊的清理着战场。 胜利的喜悦充斥着大家的每一根神经,哪怕已经很累了,众人依旧干劲十足。 最主要的是这次不再像以往那般,分了当地军和朝廷军,大家相互配合,哪里需要自己就上哪里帮忙。 相对的效率也快了不少。 萧祺睿看着这一幕幕,笑了笑。 宋璟辰拍了拍他的肩:“我送佳佳回将军府,伱可要一起?” 将领那么多,总不可能什么都要他们亲力亲为。 萧祺睿下意识想拒绝,想到什么,点头道:“好。” 一行人离开了现场,谁也没有发现,城楼上,一双阴鸷的眸子正冷冷看着他们。 第五百八十五章 都不是好人 “孟少将军。” 一道恭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孟邵元回头,就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怀里抱着一大捆箭矢站在那。 六月的南陵关已经很热了,又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少年的额头上布满了汗,原本白皙的脸颊也被晒得通红。 这放在别的士兵身上定是显得极其狼狈,可眼前之人却恰恰相反,不仅不难看,反而有种我见犹怜之感。 孟邵元的舌在口腔中绕了一圈,笑着问:“刘金宝是?” 刘金宝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垂下头道:“正是标下。” 不会是因为他打了刘洋的事被孟少将军记恨了?可那不是孟将军下的令吗?他顶多就是花钱买了负责行刑的机会罢了。 说起刘洋,自从上次被罚了之后他就一直在养伤再没出现过。 他是孟邵元的人,孟邵元给他出头也不是不可能。 刘金宝觉得自己真相了,不想孟邵元却并未言其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刘金宝一愣,难道是他想多了? 可想到方才孟邵元看自己那犹如盯上了什么猎物的眼神,心里还是毛毛的。 “金宝,过来搭把手。”孙浩在不远处唤他,他旁边躺着一个伤兵,想把人背回伤病营无奈一个人背不起来。 刘金宝回过神,忙应:“好。” 他先将怀里的箭矢放到一边,扶起伤兵趴到孙浩的背上。 “谢了。”孙浩笑着道谢。 宋璟欢被降为了火头兵,也不知是不是上面给忘了,并未重新给他们这一队人安排队长,故而现在那些人暂时由孙浩和唐顺两个副队长带领。 刘金宝挠了挠头:“小事。对了,你背后的伤不要紧吗?要不然我来背?” “那几棍子就跟捶背似的,算不得什么伤。”孙浩没打击他一个小身板根本背不动,背着人站起身:“我走了哈。” “那你小心点。”刘金宝叮嘱。 孙浩点头,背着人径直去了伤兵营。 此时的伤兵营,难得不是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那么重的一张弓,直接被咱们将军夫人拉开了。然后咱们将军揽着将军夫人随意放出一箭,那韩通当场丧命,脑瓜子都崩开了,血糊了一地,要知道当时韩通可是躲在阵营最后面,隔着大半个战场呢,吴国大军就是被这一箭吓破了胆才麻溜退兵的。” “小六,我听说你还没上城楼就被外面射进来的箭中伤了,城楼都没上去,你哪看见的?别不是吹牛的?”躺在他隔壁的另一个伤兵取笑道。 说话这人因为之前受了重伤留在伤兵营养伤并未参与此次的守城战。 唤小六的士兵涨红脸:“反正我就是看见了,你们别不信。” “是真的,我也看见了。”又有一个士兵开口:“当时我就在将军和夫人旁边,韩通不止躲在后面,他周围还有铁甲军护着呢。” “对对对,我也看见了,真没想到将军夫人一个女子,力气竟那般大,真正是军国不让须眉,跟咱们将军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跟身边人描述着城楼上的那一箭。 “听到没?今日伱没能去是你的损失。”小六得意的哼了哼,他是没看见,可他听别人说了啊。 正得意着,给他处理伤口的军医因为听到关键处激动得手下一个用力,痛得他龇牙咧嘴:“哎哟,童军医,你轻点。” “哎,好,我轻点。”童军医心虚道。 旁边的伤兵催促:“小六,你再跟哥讲讲呗。” 小六缓过那阵痛,没好气道:“去去去,谁是哥?” “你是我哥行了。”伤兵乐呵呵道:“小六哥,你再给我讲讲,咱们的将军夫人真那么厉害吗?” 小六被他叫得浑身舒畅,见他对将军夫人还有质疑,忙道:“那是当然,你可听说过那把玄铁弓?” …… 伤兵营门口,孟琳雁听着大家对那个素未蒙面的女人的夸赞,一张小脸越来越冷。 “将军?”她身后的一个女兵小声唤。 孟琳雁回头,才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多了几个抬着担架的士兵,因为她的人站在这挡住了路都停滞不前。 “我突然想到还有别的事,你们把药送进去。”她吩咐了一句,转身就走。 方才出声提醒的女兵是从小跟在她身边的丫鬟,见状对其他人摆了摆手:“快送进去。” 说罢忙跟上孟琳雁。 “小姐,你别听他们胡说,那女人同你根本不能比,要奴婢看,这世间只有你才配得上宋世子。” “他现在已经不是世子了。”孟琳雁纠正道,脸色缓和了些:“月竹,你说他还记得我吗?” “这……”月竹愣了愣,见孟琳雁的脸色又有沉下来的趋势,忙道:“小姐放心,国公爷肯定记得小姐的。” “那就好。”想到什么,孟琳雁脸上挂上了笑:“准备一下,明日咱们去见见这位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四个字被她咬得极重。 “要不要先跟将军说一声?”月竹有点不放心。 “爹每日那么忙,这点小事就不必去打扰他了,况且……将军夫人初来咱们南陵关,娘又不在,作为孟家的女儿,我本就该去登门拜访,也好尽尽这地主之谊。” 两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伙房。 作战时士兵一般会在身上带几块干粮,饿了就啃几口,根本没时间停下来吃饭。 这不刚好快到晚饭时间,又因为打了胜仗,宋璟辰特意吩咐下来今日要给大家吃一顿丰盛的犒劳犒劳,故而伙房里的士兵正忙的不可开交。 一个火头兵端水出来看到她回来,恭敬的唤:“孟小将军。” 为了区分三个孟家人,他们唤孟武是孟将军,孟邵元是孟少将军,孟琳雁则是孟小将军。 孟琳雁点了点头,注意到他满脸笑意,好奇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伙房是孟琳雁的地盘,小兵也不敢隐瞒,挠了挠头笑道:“小宋在里头跟大家伙描述今日城楼上发生的事,标下就是觉得新奇。” 恰巧这时有人在催促他,他告罪了一声去忙了。 孟琳雁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小宋是谁,进了伙房看到那个被众人围在中间夸夸其谈的人时才想起是被降为火头兵的宋欢。 “……那箭就这么嗖一下飞了出去,吓得韩通连忙让铁甲军将他围起来,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宋璟欢一脸得意的问。 “我们哪知道,小宋你就别卖关子了。” 小宋就小宋,宋璟欢轻咳一声,一旁的士兵适时递上一碗水。 宋璟欢悠哉悠哉的抿了一口水,叹道:“哎,这鬼天气真是太热啦。” 有人立马拿来扇炉子的蒲扇给她扇风。 一个老兵被她这幅模样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把躲走小兵手中的蒲扇:“你这孩子,后来到底怎么了,赶紧说。” 宋璟欢抿了抿唇:“后来啊……” “杵在这都不做事了吗?”一道厉喝突而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见是孟琳雁,忙散了。 “你说你,直接说不就早完事了吗?”老兵气呼呼的一瘸一拐走了。 宋璟欢吐了吐舌,随手抓了两根柴火塞进灶膛。 一道阴影投了下来,她抬起头。 “我不管你跟国公夫人是什么关系,既然来了这伙房,最好给我老实点,要再让我抓到你耽误大家干活,我可不会看在国公夫人的面子放过你。”孟琳雁冷冷道。 宋欢被国公夫人抱上马车带走的事很多人都看见了,孟琳雁自然也听说过。 她早就知道宋璟辰娶了个小官家的女儿,便猜测宋欢是沈易佳那边上不得台面的亲戚。 没往宋璟辰身上想是觉得若是宋家的亲戚,宋璟辰不可能会对她又罚又降。 “我没有耽误大家干活啊,是他们自己凑上来问我的。”没看到她一直坐在自己的岗位吗。 “放肆,这是你跟将军说话的态度吗?”月竹斥道。 宋璟欢握了握拳,站起身道:“回禀孟小将军,标下没有耽误大家干活。” 她没否认自己与国公夫人的关系,孟琳雁便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她看了月竹一眼。 后者会意,呵斥:“我和将军在外面都看见了还敢狡辩,来人,拖下去……” 孟琳雁抬手:“打就不必了,毕竟是国公夫人的人,但既然有错,也不能不罚,从今日起,你就去打扫马场。” 为了防止战马生病,每天都需要人清理掉马场里的粪便,又脏又累还不是重点,现在天气越来越热,那里的味道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孟琳雁说完冷冷的看着她,似乎就等着她以下犯上好治她的罪。 宋璟欢的小脸一沉,想到自家兄长说过的话,深吸口气压下想揍人的冲动,咬牙道:“是。” 孟琳雁有一瞬讶异,她见过宋璟欢几次,每次她都是张牙舞爪,何时这般听话过? 不过她也不失望,既然人到了她的手里,想寻错处还不简单?刚好可以替琳琅出出气。 “那你收拾一下现在就过去。” 孟琳雁也不担心她敢不去,说完带着月竹离开了伙房。 “宋家小子,你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瘸腿老兵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 “谁得罪她了?”宋璟欢翻了个白眼,气不顺又嘀咕了一句:“亏我还以为她和那狗皮膏药不同,没想到都是一路货色。” 她说得很小声,但老兵还是听见了,他深深的看了宋璟欢一眼,刚想说什么,一个小兵从外面跑进来,二话不说拉着宋璟欢就离开了伙房。 宋璟欢被人拉着一路小跑着到了军营后面的一条小溪旁才停下,她甩开对方的手,没好气道:“刘金宝,你干嘛?” 刘金宝喘着粗气,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才严肃的开口:“你这几日小心点。” 明明是关心的话,可宋璟欢本就在气头上,听到耳里的就变成了“你这几日给我小心点……” “我看要小心的是你,别以为昨日你帮了我我就不敢打你。” 昨日宋璟辰罚了她三十杖,执军棍的正是刘金宝。 “我的确要小心啊。”刘金宝认同的点头:“不过你也得小心,你跟刘洋比试让他当众丢了大脸,孟少将军……” “等等。”宋璟欢总算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蹙眉问:“发生了何事?” 刘金宝一噎,三言两语将在城楼上的事说了:“我现在想起他看我的眼神,还浑身难受。” 他夸张的抖了抖身体,最后总结:“反正不管是不是我想多了,咱们俩都注意着点,你大哥大嫂不是来了吗?要不然你请几天假,或者干脆每天去将军府住算了。” 毕竟还没影的事,又没证据,总不能空口白牙的去告状,万一是误会孟少将军岂不是太冤了。 宋璟欢将他从头打量到尾,又绕着他转了一圈。 刘金宝被看得脸红红的,眼神飘忽不敢跟她对视:“怎,怎么了?” 宋璟欢右手握拳往左手手掌上一拍:“就是这个感觉。” 刘金宝一愣:“什么感觉?” 宋璟欢理所当然道:“让人想欺负的感觉啊。” 刘金宝的脸涨得通红:“宋璟欢,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什么话都敢说,你成何体统……” “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是说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吗,我是想说会不会是他看上你了?”宋璟欢无辜的摊手。 刘金宝已经不是脸红了,气得脑门子一抽一抽的疼,咬牙道:“我们可都是男子!” “万一孟邵元有断袖之癖,就喜欢你这种……”见刘金宝被气得不轻,宋璟欢忙咽下剩下的话,正色道:“好,我会小心的。” 刘金宝总算顺了口气。 “一定要记得我说的,不要单独一个人去人少的地方,若有人找你出去也别去,一发现不对立马去找你大哥大嫂。”他再次叮嘱。 看他这样,原本不以为意的宋璟欢也不由得多想了几分,越想越觉得自己一开始的猜测是对的。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这里面放了几包迷药,你收好,万一遇到危险也能救救急。” “这保命的东西你自己留着,我用不着。”刘金宝本就担心她,哪会要她的东西。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自己还有。” 怕他不信,宋璟欢又从怀里掏出个一模一样的荷包。 将其中荷包塞进刘金宝怀里,想到什么问:“之前我和我小哥不是送了你两个袖箭吗?怎么没见你带着?” 那还是宋家离开下沟村回京城时的事了,刘金宝没想到她还记得,挠了挠头道:“我怕弄坏了,就收在包袱里……” “那玩意不就是给你防身的吗。”宋璟欢心里一梗:“回去第一件事就把袖箭带上,睡觉也别拿下来知不知道?” 刘金宝被她关心的话说得心里暖暖涨涨的:“知,知道了。” “一会该开饭了,咱们先回去。” “好。” 刘金宝暂时将担心抛之脑后,反倒宋璟欢不放心了,想着回去是不是想个办法搬去刘金宝的营帐看着他点,再不济每天见一面确认他安全也好。 怎么说也是老相识,总不能见死不救。 入夜,孟武的营帐内,听完下属的禀告,父子俩皆黑了脸。 “辅国公已经开始查了?”孟武问。 他以为白日里宋璟辰说重查高将军的案子是为安抚将士之言,怎么也没想到他不仅来真的,还这般积极。 (还有人在看吗,捂脸) 第五百八十六章 登门拜访 “是,辅国公一回将军府就召见了朱大人。” 朱大人是南陵关的太守,这时候见他,总不会是要他帮忙打仗,那就只能是为了他手中那份当年高将军通敌叛国案件的档案了。 孟武摆手让人下去。 待营帐中只剩了父子二人,孟邵元愤愤道:“父亲,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若姓宋的查出当年之事是……” “是太上皇容不下有功之臣刻意捏造证据诬陷。”孟武沉声打断他:“他要查就让他查,当年之事本就是太上皇的授意,知情者也早跟着高家人一起变成了一抔黄土,我不信他还能查出花来。” “那我们什么都不做了?”孟邵元完全不能理解,为何宋璟辰一来,他父亲就变得处处小心谨慎。 看出他所想,孟武警告道:“一动不如一静,切莫自乱阵脚反而给人抓住了把柄。” 孟邵元握紧拳头:“那儿子之前的提议……” “让我再想想。”孟武叩了叩书案:“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 孟邵元垂下眸子:“是。” 回到自己的营帐,孟邵元心中依然堵着一口闷气无处宣泄。 孟武有贼心没贼胆,可他不同,他有野心,也有胆量,他不想一辈子都守在南陵关这种鬼地方。 越想越气,他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扬声吩咐:“让刘洋来见我。” 守在营帐外的士兵应了声是离开。 不一会儿,多日为曾露面的刘洋掀帘进来:“少将军,您找属下?” 孟邵元看了他一眼,反问:“你的伤养得如何了?” 刘洋是孟邵元一手带出来的,当然不会傻傻的认为他是在关心自己,恭敬道:“属下已经无碍。” 孟邵元满意的点头:“去给我把刘金宝带来。”他顿了下,眼中露出一抹邪魅的笑:“你应当知晓该如何做。” 刘洋一惊:“这……” 别人不清楚,可他跟在孟邵元身边那么久,对他的一些癖好再了解不过,那就是孟邵元有断袖之癖,好亵玩男童。 甚至以往孟邵元看中的人,都是他帮忙送到他床上的。 想到刘金宝的长相,也就不奇怪了。 而他会犹豫,倒不是为刘金宝担忧,不说刘金宝故意对他下重手,就凭着他装傻充愣多打的那几军棍,刘洋都恨不得把他杀了泄愤。 只是以前都在军营外干那种事,现在军营里人多眼杂,又有长安来的贵人在,若事情暴露…… “怎么,你办不到?”孟邵元眯了眯眼。 刘洋忙解释:“属下只是担心有人发现刘金宝不见了上报……万一到时候查到少将军的身上,对少将军的名声有碍。” 每个士兵的名字都登记在册,若有人无缘无故失踪,定是要查的。 孟邵元舔了舔唇,冷笑:“哼,你半夜起来出恭,发现有人想逃出军营,你追上去,不想失手错杀……杀一个逃兵而已,有什么关系?” 可那样总得有尸体…… 刘洋怔了怔,瞬间明白了孟邵元的意思。 这是要用完就杀啊! “少将军说得对,属下明白该如何做了。” …… 夜沉如水,徐徐凉风总算带走了一点白日里的燥热,累了一日的士兵也进入了酣睡。 两道黑影轻车熟路的避开巡逻在各大营帐之间穿梭,最后目标明确的在其中一个营帐停下。 刘洋看了眼身后的人,小声问:“确定他睡在最里面那张床吗?” 另一人答:“千真万确,他的一应用具都是他自己带来的,跟别人的不同,一眼就能认出来。” 虽说宋嘉月生了儿子后,刘金宝在刘家就不得宠了,可他曾经毕竟是刘老爷捧在手心的金疙瘩,他房中随便一个摆件都值不少银钱。 他又深知银子的重要性,所以离家出走的时候就差没把自己的院子搬空了。 嗯,没搬空是因为剩下的都是大件,他搬不动。 手里有钱,他也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吃食方面没办法,一应用具自然要买好的,反正只要检查过后没问题,这在军中是被允许的。 刘洋想了想,对身后之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他留在外面把风,自己轻手轻脚的钻进了营帐。 普通士兵一般十人住一个营帐,又都是糙汉子,鼾声震天是其次,那味道可想而知…… 刘洋不适的皱了皱鼻子,经过第一个床铺时…… “狗娘养的吴国人,吃老子一拳。” 他挥出一拳,好巧不巧就打中了刘洋的肚子,痛得他死死咬住牙关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 原以为这已经够倒霉了,不想第二个床铺的士兵竟将长枪放在地上,刘洋一个不注意被拌了一下,直接面朝下倒了下去…… 等他扛着个麻袋从营帐中出来时,守在外面的同伙就发现他衣衫凌乱,鼻青脸肿。 同伙一愣,要不是他一直在外面守着并未听到奇怪的声音,都要怀疑刘队长被里面的人怎么了。 刘洋瞪了他一眼:“还不快走。” 同伙讪讪的在前头带路。 两人顺着原路返回。 孟邵元营帐外的士兵早就被打发走了,此时他正一脸惬意的泡在浴桶里。 听见刘洋的通禀声,他勾了勾唇:“把人放我床上,伱去外面等着。” 刘洋应了声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将肩上的人放到床上,正想把麻袋给解开。 孟邵元冷冷道:“出去。” 礼物当然要自己拆才有意思。 “是。”刘洋忙退出去。 …… 翌日,众人像往常那般起床到小溪边洗漱。 “嘶。”一个士兵洗漱完回来,郁闷的摸着自己的后颈抱怨道:“刘金宝,你是不是在枕头里藏针了?” 正在穿衣服的刘金宝动作一顿:“我天天睡,怎么可能往里面藏针?” “那我脖子怎么这么痛?”士兵苦着脸道。 还以为有钱人的床铺更软更舒服,所以刘金宝提议跟他换床睡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早知如此还不如睡他自己的硬床板。 “我看看。”刘金宝凑过去。 “什么都没有,是你自己落枕了。”话虽这么说,可刘金宝内心已经翻江倒海了,还好他留了一手。 “我以前怎么没落枕?你小子得补偿我。” 刘金宝自知理亏,连声应好。 有个士兵打趣道:“所以说不是每个人都有享福的命。金宝,你今晚还换不换啊?给我也试试呗。” 刘金宝的床不仅软,还干净,哪里像他们自己的,又臭又硬。 刘金宝刚要答应,想到什么连连摇头:“算了,还是自己的床舒服。” 那士兵也不生气,乐呵呵道:“那你想体验生活的时候记得找我啊。” “好。” …… “轰~” 一声炸响从将军府的后院库房里传出来。 正在厨房准备早膳的廖婶子心里一个咯噔,连锅铲都来不及放下,拔腿就往后院跑。 同时,守在门外的幽一也闪进了库房。 等廖婶子赶到的时候,就见到了尊贵的国公夫人满脸漆黑,头发散乱的一面。 沈易佳颤颤巍巍的站在门口,心有余悸的唤:“廖婶子。” 她说话的时候,嘴里还吐出一口烟圈。 廖婶子被吓坏了:“哎呦喂,这是怎么了?” 沈易佳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的,半晌才迟钝的摆手:“没事,就被炸了一下。” 说话间又吐出一口黑烟。 吴国大军刚吃了败仗,总指挥韩通又死了,燕广茂要安抚军心,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攻城。 故而宋璟辰一大早就带人出城了。 沈易佳一个人在将军府无聊,总算想起了被她冷落的三枚黑火药。 于是有了现在这一幕。 廖婶子:…… “奴婢先扶你去洗洗。”她说着伸手要去扶沈易佳,伸出去一半发现手里还拿着锅铲。 看到锅铲又想到锅里还烧着菜,偏偏这边走不开。 正纠结着,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幽一,廖婶子直接将锅铲往他手里一塞。 “小兄弟,婶子锅里还烧着菜,你去帮婶子看着点。” 幽一:…… 冷水打在脸上,沈易佳总算找回了魂,她呼出一口气:“好险。” “夫人,那黑火药可不是开玩笑的,您下次想做什么让奴婢来。” 虽然相处才短短两日,可廖婶子也看出刚住进来的两个主子都是好相与的,不然也不敢说这种逾矩的话。 沈易佳撇了撇嘴:“没事,我就玩玩。” 她配出来的黑火药就是光打雷不下雨的货,除了声音大点,根本没有危险可言好叭。 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呢? 见她在想事,廖婶子也不敢再出声打扰。 好不容易把沈易佳的鸡窝头梳顺了,端来水准备给她洗洗。 沈易佳摆手拒绝:“不用洗了,反正一会还会弄脏。” 要不是鸡窝头太难受,她都不想梳,炸一下洗一次,多浪费时间。 廖婶子嘴角一抽,好像很有道理。 从房间出来,沈易佳正准备回库房继续研究她的黑火药,刚出院子就遇上迎面走来的明伯。 “夫人,孟小将军求见。”明伯恭敬道。 “将军?”沈易佳想了想:“跟他说我相公不在,晚点再来。” —— 改完重看一遍 第五百八十七章 气死孟琳雁 被廖婶子这一打岔,等沈易佳到时,孟琳雁在花厅已经坐了有一炷香的时间。 听见动静,她下意识回头。 只见一袭青衣的女子逆着光走进来,光洁白皙的脸庞还带着些许稚嫩,宛若误入人间的仙灵。 其实在南陵关,孟琳雁的长相也属上乘,来之前更是做足了准备。 她知道自己因为常年跟着父兄习武肤色不如长安的女子白皙,今日还特地让月竹给自己上了妆,甚至换上了平日里甚少有机会穿的女装。 然看到沈易佳的那刻,她突而觉得自己做的一切就像个笑话。 对方脂粉未施,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 这么说也不对,她的视线下移,瞥到沈易佳身上的穿着。 一时竟不知对方究竟是上不得台面还是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毕竟连三岁稚儿都明白着装得体是对客人最基本的尊重,她不信沈易佳会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那就是后者了。 “咳。”月竹轻咳一声提醒:“小姐,国公夫人来了。” 孟琳雁扯出一抹笑,站起身行了个男子礼:“臣女见过国公夫人。” 她现在完全没了在容貌上跟沈易佳一较高下的想法。 想来那人更需要的也是一个可以和他并肩作战的女人,而并非一个空有容貌的金丝雀。 至于说沈易佳射杀韩通的说法,她毕竟没有亲眼看见,便自欺欺人的认为是宋璟辰一人的功劳。 沈易佳径直走到上首的太师椅上坐下,漫不经心的看向孟琳雁:“孟,孟什么来着?” 廖婶子一愣,方才不是说过了? 孟琳雁脸上的笑僵住:“臣女名唤琳雁。” “哦。”沈易佳兴致缺缺的摆手:“坐,别站着了。” 孟琳雁捏了捏手指:“多谢夫人。” 沈易佳也不吩咐廖婶子上茶,往太师椅背上一靠,垂眸玩着自己的手指,全当孟琳雁是空气了。 她的想法很简单,明伯不是说拒之门外不好吗,那她就让人进来呗。 可明知对方来者不善,她还给好脸岂不是蠢。 她像个蠢货吗?qqxδnew 孟琳雁:……正常不应该先跟她客套几句,然后问问她的来意吗? 沈易佳是不知她所想,不然准要怼她,“你不就是想来跟我抢相公的吗?有什么好问的,呸~” 而事实上孟琳雁今日来只是想看看嫁给那人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倒没想做别的,可她怎么也没料到沈易佳就是个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反倒弄得她一阵尴尬。 她深吸一口气道:“听闻夫人自幼在长安长大。” 沈易佳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孟琳雁噎了噎:“南陵关不比长安繁华,现在也不太平,着实不是夫人这种后宅女子该来的地方。” 沈易佳:“哦。” 她脸上就差写上“关你屁事”四个字了。 孟琳雁被她这幅模样气了个倒仰,极力克制才没让自己发作出来,想到什么,得意道:“说来臣女幼时也随父亲去过长安。那时臣女贪玩,瞒着父亲偷偷溜出去,结果遇到了拐子……”她顿了下,脸上的表情带上了怀念:“不过还好遇到了国公爷,臣女才免于一难。”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沈易佳的表情:“那时国公爷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愣是把臣女从拐子手里救了出来不说,逃跑的时候臣女不小心拐了脚,他还背了臣女一路,脱险后又特意安排人送臣女回客栈,臣女就想……” 你想屁吃,沈易佳叹了口气:“我相公这人,哪哪都好,就是心地太善良了。平常在路上见到受伤的阿猫阿狗都要亲自给它们上药,上完药还要亲自看它们康复了才放心,你说救就救,毕竟也算行善积德的事,可被他救的阿猫阿狗不懂事啊,被救了不说感恩戴德,竟还想赖上我相公,你说气不气人?” 孟琳雁:……她刚提自己被国公爷搭救,这女人就说什么阿猫阿狗,这么明显的指桑骂槐是怕她听不出来吗? “不过被我说了几次,他现在也改了,说以后没我的允许绝对不烂好心,免得被一些不要脸的东西赖上恩将仇报。” 这话就两个意思,一,你不要脸,二,宋家她说了算,宋璟辰都得听她的话。 哼,想打美人相公的主意,也要看她和她的拳头答不答应。 孟琳雁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龟裂,冷冷道:“这只是夫人一人的想法罢了,国公爷既然愿意出手,便是……” “我的想法就是我相公的想法,不然怎么叫夫妻一体呢?”沈易佳摆摆手,同情道:“伱还没嫁人,我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不过你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还不嫁人啊,南陵关的男子眼光都这么高吗?”沈易佳一脸真诚,想了想终是没把那句“都看不上你”说出来。 嗐,她真是太善良啦。 孟琳雁的心被狠狠扎了一刀,冷下脸开口:“臣女的事就不劳夫人担心了。” 沈易佳眨了眨眼,认真道:“我不担心啊,就算你一辈子嫁不出去成了老姑娘我也不担心,反正你又不是我的女儿。” 孟琳雁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不是说长安的女子都知书达礼吗?为什么还会有如此口无遮拦的人存在? 要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外人更会置喙?沈易佳还真担心这人被自己气晕过去,似突然想起,开口问:“哦,对了,我还没问你今日来有何事?” 孟琳雁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也不是什么大事,当初国公爷赠了臣女一方手帕,想托夫人替臣女转交给国公爷。” 对孟琳雁来说这方帕子就是当年宋璟辰救她的唯一见证,留到至今可见她有多宝贝。 就算真要还她也会亲手交到宋璟辰手里,现在拿出来完全是被沈易佳气昏了头。 她就是想告诉沈易佳,宋璟辰救她绝非因为烂好心,否则又怎会送她东西。 沈易佳撇了一眼她手中旧得有些发白的帕子,嫌弃道:“我相公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随身带帕子?再说以他的身份一应用具都是上乘的,可你看看你手中那块帕子的用料,明显就是下人用的。” 第五百八十八章 大型双标现场 事实上沈易佳哪里懂区分布料,就认识一种粗麻还多亏她有多次套麻袋的经验。 可那又如何,她说不是宋璟辰的就必须不是,就算宋璟辰站在这里也不是。 孟琳雁捏着帕子的手一紧。 沈易佳啧了一声:“一块帕子而已,这么多年还留着,看来定是很喜欢了,那你就继续留着。” 孟琳雁腾地站起来:“国公夫人!” 如果这帕子当真不是那人的,那她收藏这么多年岂不成了笑话? “啊?”沈易佳做出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后怕的拍了拍小胸脯:“你要走了吗?那我就不送了啊。” 原以为自己话都说到这份上,这孟琳雁脸皮再厚该走了,不想她反而一笑:“琳雁听闻夫人在城楼上一箭射杀了韩通,想来也是习过武的,不知琳雁可否讨教一二。” 沈易佳一脸古怪的看着她,这是觉得嘴皮子上说不过自己准备武力压制了吗? 该说她蠢呢还是蠢呢? “你想跟我打架?”沈易佳问。 孟琳雁自信道:“切磋罢了,点到为止。” 沈易佳点头:“行叭,你在这等我一会。” 说罢她哒哒哒跑了出去,孟琳雁冷笑,自以为她被自己吓到了。 这次沈易佳没让她等太久,只不过回来时手里还多了件武器。 看到是弓箭,孟琳雁的表情一僵,心里莫名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qqnew 沈易佳也不跟她废话,将弓往她面前一递,笑眯眯道:“我相公说了,不可以欺负弱小,这样,你要是能拿起这张弓,我就跟你打。” 想打架,行啊。先把她的小辰辰拿起来,否则没资格让她动手。 哼,真以为她想比自己就得比吗?长得不咋样想得倒美。 不过要是能打死打残那种她倒可以考虑考虑。 …… 孟琳雁被气走了,还是那种招呼没打,头也不回的离开的。 只因为她怀疑沈易佳手里的弓是假的,上手试了试,结果差点没把手压折,自觉丢尽了脸面…… 原本认为沈易佳太过单纯怕她被人欺负而守在一旁的廖婶子默默咽了咽口水。 夫人明明从头到尾都轻言细语,甚至没说一句脏话,可每句都能把人气死,偏偏她还一脸无辜,真是……太厉害了。 “夫人……”她想夸一句,一抬头才发现方才还笑眯眯的人此刻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幽一。”沈易佳气呼呼的大步往外走,一边扯着嗓子喊:“幽一,幽一……” 嗖,一道黑影落在她的面前。 沈易佳撇了眼他烧焦的头发和手里的锅铲,扶额:“去军营外守着,伱家姑爷要是回来了立马回来告诉我。” 幽一如蒙大赦,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不想下一刻他又出现了,将手里的锅铲塞进廖婶子手里,再次原地消失。 廖婶子:这么厉害的人物她既然叫他小兄弟还叫他帮忙烧菜?她想晕…… 然等她回到厨房看到一片狼藉时,她更想晕了。 宋璟辰不到午时就回了军营,得了幽一的回禀,沈易佳眯了眯眼,叫来廖婶子报了一大串菜名,自己钻回房间一阵倒腾。 另一边,得知宋璟辰来了军营,气得将自己营帐里的东西砸了一通的孟琳雁总算重新燃起了斗志。 只要国公爷认她,那女人又算什么?她真是被气昏了头才会把她当一回事。 “国公爷定是还未用膳,月竹,我们去伙房。”孟琳雁重新整理了自己衣裙确定并无不妥,转身出了营帐。 不想没走几步就遇到迎面而来的孟琳琅。 孟琳琅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似笑非笑道:“大姐,我听说你去见国公夫人了啊。” 孟琳雁睨了月竹一眼。 “你不用看她,她每天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你身后,哪有时间来告诉我你的事啊。”孟琳琅掩唇笑起来:“真看不出来啊,之前还跟我说萧大哥看不上我,叫我不要纠缠他丢了孟家的脸,怎么到大姐这就不丢脸了?” 姐妹两个虽是一母同胞,又只相差两岁,但因为一个从小跟着孟夫人在后宅,一个跟着孟将军习武。一个认为对方假清高,一个觉得对方不懂事,感情还真不见得有多好。 孟琳雁蹙眉。 “大姐你别生气,我就开个玩笑的。”孟琳琅打哈哈:“大姐穿得这么漂亮应该还有事要忙,我就不耽误你了。” 她说罢摆了摆手绕过孟琳雁主仆离开。 “小姐。”月竹担忧的唤。 孟琳雁紧了紧手指:“我跟她不同。” 萧祺睿对琳琅的不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可她不一样,国公爷曾冒险救过她…… 宋璟辰和萧祺睿一同出城查探了一番,回来后立马召来几名副将重新做了兵力部署,临末了想到什么,他道:“天气越发炎热,让军医开副防御暑气的方子,由伙房每日熬了给将士们喝。” 萧祺睿点头:“合该如此。” 要守住南陵关,就必须保证将士们的身体健康。 宋璟辰看了眼一旁的沙漏,已经快过午时了,他敲了敲书案:“好了,今日就到这,大家都辛苦了,先下去用午膳。” 等人都散了,三万见他又埋头在沙盘上演练了起来,开口建议:“主子,属下去伙房给你拿点吃食来。” 宋璟辰正要点头,营帐外响起士兵的声音:“孟小将军。” “我来给国公爷送午膳。” 下一刻,帐帘掀开,孟琳雁含笑提着个食盒进来。 见着端坐在沙盘前的男子,她的眼睛便再也移不开了。 宋璟辰的思绪早在外面对话响起的时候就抽出来了,不用眼睛看,也能感受到对面不可忽视的视线。 他不悦的抬起头。 见他看过来,孟琳雁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是他,哪怕十年未见,可她还是能一眼认出来,眼前的男子就是当初救她与水火的少年。 是她心心念念了十年的人。 他身份高贵,原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 孟琳雁的鼻子有点酸,张了张嘴。 宋璟辰嫌恶的收回视线,冷冷道:“出去。” 孟琳雁心里一紧,自知失态,忙解释:“末将是负责后备营的,得知国公爷还未……” 宋璟辰不耐烦听她说话,扬声唤人:“来人。” 孟琳雁一噎。 守在营帐外的两个士兵不明所以的走进来。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我的营帐,这次念你们是初犯就算了,再有下次,自己去领三十军棍。” 两个士兵一惊,因为其他将军的膳食都是由伙房的人送到营帐里,他们就以为宋将军也是,虽然奇怪孟小将军怎会亲自来,但也没敢拦着,谁能想到差点被罚。 两人连忙应是。 “把人“请”出去。”宋璟辰又道。 两个士兵互视一眼,硬着头皮看向一脸深受打击的孟琳雁:“孟小将军,请。” 孟琳雁被两人看得脸色青白交加,怕自己继续纠缠下去更丢脸,只得行了个礼退下。 “等等。”宋璟辰突而把人叫住。 孟琳雁心里一喜,他认出她了吗? 然宋璟辰接下去的一番话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是军营,不是什么府宅后院,作为将领,就该着装得体,穿得花枝招展成何体统。” 两个士兵都倒吸了口凉气,宋将军未免太狠了点。 在沈易佳面前强撑了半天的孟琳雁这下是真要晕了,索性月竹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宋璟辰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的话过分,淡淡道:“你们可以走了。” 三万看了眼重新放下的帐帘,又看了看自家主子,一时不知该不该出去取膳食。 恰这时,门外再度响起说话声。 “我来给我相公送午膳。” 士兵公事公办道:“宋将军有令……” 令字刚落下,帐帘从里面掀开,就见方才还冷酷无情的宋将军走出来,又是欣喜又是心疼的问:“天气这么热,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给你送午膳啊。”沈易佳提起手中的食盒给他看,撇嘴道:“他们刚才好像不准备让我进去。” 宋璟辰蹙眉道:“以后夫人随时可以进我的营帐,无需通传。” 两个士兵心里叫苦不迭,忙应是。 还没走远就遇到沈易佳,于是特地停下来准备看她笑话的孟琳雁瞬间像是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知道自己继续待下去只会更加丢脸,可脚像是被什么定住了愣是挪不动一步。 “军营里有膳食,何须你辛苦大老远跑一趟?”虽然这么说,可宋璟辰语气里分明是开心的。 嗯,还有点小得意。 沈易佳多了解他,想笑又忍住了,将食盒往他手里一放,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你看我好看吗?” 她身上穿着一身大红抹胸襦裙,裙摆用黑色的绣线绣着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与她的额间的花钿相得益彰。 同她平日里清纯灵动不同,此时美得似妖似仙。 宋璟辰愣了一下,猜到什么,含笑道:“我娘子自是极美的。” 沈易佳歪头问:“那我以后可以经常这么穿吗?就算进军营也可以吗?” 没错,方才她在外面都听到了,只不过听见有人出来的脚步声又躲起来,从旁边的营帐绕了一圈出来装作一副刚到的样子。 宋璟辰轻咳一声:“只要有我在就可以。” 他不在的时候总不能穿给别人看? 守门士兵同情得看了眼摇摇欲坠的某人。 沈易佳冲站在不远处的某人呲了呲牙,总算进了营帐。 他们这次来南陵关一切从简,会带上这套衣裙还是因为这是她娘熬了好几个晚上赶制出来没来得及穿,且因为裙摆太大根本不适合行动,哪真能天天这么穿。 会那么问不过是气气孟琳雁罢了。 宋璟辰看着一进营帐就跟没骨头似的趴在书案上的人,担心的将人揽进怀里:“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沈易佳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 “佳佳。”想到沈易佳在营帐外的一系列操作,宋璟辰将她的头掰回来:“是不是因为方才姓孟的……” “没有。”沈易佳打断他。 其实她知道宋璟辰当初救人没错,方才表现得也很好,她不应该也没有理由生气,可一想到美人相公背了她就有点忍不住,就很郁闷。 “真没吃醋?”宋璟辰问。 “没有没有真没有。”沈易佳窝在他怀里自我调节好后从他怀里下来,拿起他放在一旁的食盒打开,看到里面的菜色,愣住。 醋溜土豆丝,醋溜白菜,腌菜…… 宋璟辰站起身看过去,轻笑道:“嗯,没有,天气热,原本没什么胃口,看到这些倒是能吃下好几碗饭了,还是娘子懂我。” 沈易佳不好意思的嘟囔:“那赶紧吃你。” “你吃过了没?”宋璟辰帮着一起将饭菜摆出来。 鼻尖充斥的全是酸味,沈易佳早就将生气神马的抛之了脑后,咽了咽口水:“如果你想我陪你吃那我就勉为其难吃点。” 其实她来之前已经吃过啦,吃了满满两大碗。 宋璟辰差点没忍住笑出声:“那就有劳娘子了。” 沈易佳没准备自己的那份,菜是够的,可饭明显不够两人吃。 宋璟辰道:“你先吃,我去吩咐人送些饭过来。” “我等你一起。” 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转身得刹那,脸上的笑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带上了愠怒,跟面对沈易佳时判若两人。 他先是吩咐守门士兵去伙房,又小声吩咐了三万两句。 三万应是匆忙离开。 宋璟辰眯了眯眼,一开始他也以为沈易佳是因为看到孟琳雁从自己的营帐出去吃醋,可当看到她准备的那些菜时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等宋璟辰端了饭进去,原本说要等他一起吃的人已经偷偷把菜吃完一半了。 注意到宋璟辰投过来的视线,沈易佳尴尬的呵呵一笑:“我就吃了自己那份,剩下的都是你的。” 宋璟辰宠溺的笑道:“剩下的我也吃不完,一起吃。” “真的?” “嗯。”宋璟辰给她夹了一大筷子进她碗里。 “那我再吃一点点。” 事实上宋璟辰确实吃不了多少,他甚至怀疑廖婶子是不是把醋当水用了,只吃了几口就差点没把他的牙酸倒。 再看沈易佳吃得津津有味,他不太放心的给她倒了杯水:“真的不酸吗?” 沈易佳理所当然道:“就是因为酸才好吃啊。” 宋璟辰:…… 吃饱喝足,沈易佳又开始犯困,宋璟辰将她抱到屏风后面的床上休息。 “主子。”三万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宋璟辰低头在沈易佳额头印下一吻,转身出了营帐。 “孟小将军今早确实去过将军府,而且还说了一些与主子有关的话。”三万小声道。 宋璟辰眸子倏地一冷:“说了什么?” 第五百八十九章 哄佳佳 沈易佳这一觉直接睡到下午,睁眼时宋璟辰已经不在营帐里了,问守在营帐外的士兵才知道他刚出去不久。 “要不要标下帮您去寻一下将军。”小兵问。 在军营里大家还是习惯称呼宋璟辰为将军。 沈易佳想了想摇头:“不用。对了,伙房在哪?” “夫人饿了吗,标下可以……” 沈易佳扶额:“不是,我去找个人。” 昨天从城楼回将军府后她就没看到欢姐儿,既然来了军营,自然得去看看她。 小兵提议道:“伙房离这里有点远,要不标下带您过去?” 这次沈易佳没拒绝,毕竟是军营,她总不好乱窜。 军营里将士多,他们到的时候伙房这边已经开始给大家准备晚膳了。 带路的小兵恭敬道:“夫人,里面乱,您别进去了,您要找谁?标下去帮您叫出来。” “她叫宋欢。”怕他不认识,沈易佳刚要解释一下是昨日调来伙房的。 小兵笑着开口:“宋大胆呀,标下认识,夫人您在这稍等一下。” 沈易佳:宋大胆?那丫头在军营里这么出名了吗?都有自己的小外号了。 原以为马上就能见到欢姐儿,不想小兵进去是一个人,回来时依然是一个人。 “她不在吗?”沈易佳问。 小兵古怪道:“他们说她被派去马场了。” 两人遂又去了马场。 等看到只露出一双眼睛在那铲马粪的人时,沈易佳总算明白为何提到马场那小兵会一脸便秘的表情了。 那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 “呕~”沈易佳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没忍住干呕起来。 宋璟欢正吭哧吭哧的将马粪装进粪桶里,听见动静回头,见是沈易佳,她先是一喜,随即又担忧的小跑过去:“大嫂,你怎么了?” 沈易佳干呕半天总算压下了那阵难受,摆摆手道:“没事,你不是在伙房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原本心中只有怒意,被沈易佳一问,宋璟欢委屈得鼻子一酸就想告状,想到什么又摇头:“正常调动。” 沈易佳狐疑的看着她,不等她追问,马场里又钻出个只露出一双眸子的小兵:“什么正常调动,分明是孟小将军故意针对你。” 沈易佳默默后退两步离两人远了点。 小兵说完扯下面巾想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结果鼻尖又是一阵恶臭,熏得他直翻白眼。 看清小兵那张脸,沈易佳不确定的开口:“你是刘金宝?” 刘金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大嫂,你还记得我啊。”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要知道长得好看的她都不会忘记。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的。 “你跟我们家欢……”眼角余光瞥到带路的小兵还杵在那,沈易佳改口道:“跟我们家欢欢是同窗,我当然记得……不过伱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这事说来话长……” 宋璟欢还想阻止刘金宝说下去,沈易佳一个眼神过来,她立马乖乖的闭紧了嘴。 孟琳雁的针对那么明显,不傻的都看得出来,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真正原由,只以为她是为了给孟琳琅出气。 刘金宝也是这般猜测的,便将孟琳琅缠着萧祺睿,宋璟欢看不下去跟她发生口角冲突,以至于和孟家姐妹结下梁子的事说了。 沈易佳眯了眯眼,冷冷道:“果然是一家人,都一个德性。” 宋璟欢不知道孟琳雁在纠缠自家大哥,但还是认同的点头。 沈易佳看了她一眼:“要不然让你大哥……”qqnew “不用不用。”宋璟欢连忙拒绝:“这马粪总要有人来铲,别人能做的事我也做得。” 她之前差点闯祸,大哥把她放到伙房,本就是要她沉淀自己。 在其位,谋其职的道理,她懂。 “行叭。”沈易佳看她不像在说假话,也不勉强,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被人欺负的。” 宋璟欢眼中露出一抹亮光,兴奋的凑过去问:“大嫂,你准备怎么做?” “这个你就别管了。”沈易佳再次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吸了吸鼻子,忍住想呕的冲动道:“你先忙,我走了哈。” 又看向刘金宝:“金宝啊,我看好你哟。” 说罢不等两人反应,转身就走,那步子,怎么看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宋璟欢和刘金宝面面相觑,大嫂方才是在嫌弃他们? 想到方才的事,宋璟欢危险的眯了眯眼:“好啊,刘金宝,你竟然都学会帮我告状了。” “你……”刘金宝被她看得寒毛竖起:“你,你想做什么?” 宋璟欢握了握拳:“你说呢?” “说,我……没什么好说的。”刘金宝转身就跑。 “还敢跑!”宋璟欢哼了声追上去。 …… 沈易佳不喜欢记仇,因为有仇她当场就报了,更何况她本就想收拾孟琳雁。 一离开马场范围,她便把幽一叫了出来,小声吩咐道:“去查查孟琳雁在何处。” 她自己则带着被宋璟欢一句大嫂惊得找不着南北的士兵回宋璟辰营帐等着。 幽一办事效率一如既往的高,沈易佳前脚进营帐,他后脚就回来了。 听得他的回禀,沈易佳弯了弯唇:“刚好,我还愁着军营里不好动手呢。” 另一个营帐内,孟武一脸感激的冲坐在对面的男子拱手道:“原来当年就是国公爷救了小女,要不是有国公爷出手,小女还不知会被那起子胆大包天的恶人送去何处,国公爷的大恩大德,末将没齿难忘。” “孟将军客气了,坐下。”宋璟辰端起桌上的茶轻呷了一口:“其实当年我的年岁也不大,事情过去这般久,若非孟大姑娘亲自登门道谢,我也把这事忘了,更不知道当年救的人竟是孟将军的爱女。” 孟琳雁去将军府的事并未告知孟武,自然也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 他一时琢磨不透宋璟辰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只能顺着他的话道:“国公爷与琳雁恩如再造,这天大的恩情,自然不能忘。” 宋璟辰点了点头:“孟将军教女有方。” 听他夸自己的女儿,孟武怔了怔,难道国公爷看上琳雁了? 这个想法一出,孟武激动得老脸都红了,要是能与国公府结亲,以后就是一家人,宋璟辰总不会为了一个死人来问罪他这个岳丈。 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 宋璟辰笑了笑说:“我本也不是狭恩图报之人,可这事被孟大姑娘记了这么久,想来是个知恩图报的,常言道人情难还,这恩情自然也一样,我实在不想让一个姑娘家因为报不了恩而心里难安。” 孟武:来了来了,接下去是不是就要说让他闺女以身相许了? 不用考虑了,他愿意! 正高兴着,就听宋璟辰呷了口茶继续道:“我当初不过是举手之劳,实在算不得什么大恩,但孟大姑娘非要报恩的话也不是不可……不如孟将军给我一百两银子,这事就当扯平了,孟大姑娘也无需一直惦记着这事。” “末将愿……”反应过来宋璟辰说了什么,孟武的话戛然而止,不可置信问:“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国公爷说的应该是“不如你将女儿许配给我”。 宋璟辰拧了拧眉:“孟将军是觉得一百两银子太多了?虽说是走个过场,可若是太少会不会有点看不起孟大姑娘的意思?” 他就差直接说难道你觉得自己女儿的命连一百两都不值吗? 孟武那张满是胡须的脸再度爆红,这次却是羞的。 难道一百两就不是在羞辱他女儿了吗。 “孟将军觉得呢?”宋璟辰一脸真诚,没有半点侮辱人的意思。 孟武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国公爷也是想让小女安心,不被恩情所绊,别说一百两,就是一千两也该给。” 拿回去一千两,那丫头应该会开心,宋璟辰抿了抿唇,却之不恭道:“那就按孟将军的意思来。” 孟武:…… 宋璟辰补充道:“这钱我收下,救命之恩这种话以后就莫在提了。” 孟武:……你能要点脸吗? 心中再气,他也不敢表现出来,感激涕零道:“还是国公爷想得周到,末将回头就让人把银子送到将军府。” 宋璟辰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 那丫头应该已经醒了,刚好可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宋璟辰心情很好的回了自己的营帐,哪里还有沈易佳的影子。 “将军,这是夫人让属下帮她转交给您的。”士兵适时递给他一张纸条。 宋璟辰扶额,有幽一在,倒不用担心那丫头的安全,想了想吩咐道:“你去帮我找十个会扎灯笼的士兵过来。” 另一边,孟武把宋璟辰送走后,黑着脸吩咐人去把孟琳雁叫来,然而却被告知孟琳雁去青阳城了。 是的,因为在宋璟辰营帐外发生的事,孟琳雁实在没脸继续在军营里待着,便随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军营。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如此反而方便了沈易佳对她下手。 南陵关外的一条官道上,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着。 马车里,月竹正小心翼翼的安慰孟琳雁。 “小姐,你别难过了,国公爷定是没认出你才会……” 她话没说完,马车猛的一个急刹,主仆两个差点因为惯性直接被甩出去。 “小姐你没事。”月竹忙把孟琳雁扶起来,扭头朝车外斥道:“你怎么赶车的?” 没有人搭理她。 怎么说也是习武之人,主仆两个立时察觉到不对,对视一眼,抽出自己的佩剑刷一下冲出马车。 然而还没看到敌人,两个麻袋从天而降,分别将两人兜头罩了起来。 夺剑,先送上两拳,再补上两脚。 幽一几乎完美的复刻了沈易佳的动作,只因为出手之前沈易佳说了一句“你看我怎么做就怎么做”。 “啊……大胆,哪里来的宵小之辈,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 沈易佳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一个手刀把正在叫嚣的孟琳雁敲晕。 幽一如法炮制,同样敲晕月竹,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沈易佳。 接下来该怎么做? 沈易佳眨了眨眼:“我们来的时候不是看到个村落吗?那里应该有茅坑?” 敢让她的欢欢臭,她就让她也尝尝,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条路是去往青阳城的,虽说在南陵关后面,但未免南陵关破城后来不及转移,附近村落的百姓同样被送去了青阳城。 所以不用担心村子里的人会被无辜牵连。 幽一默,真不知该说小姐善良还是凶残,毕竟她没把人杀了不是? 沈易佳将人抗到肩上,看他还在发愣,催促道:“别愣着了,我们还得早点回去。” 话是这么说,可紧赶慢赶,等两人回到将军府时,已是华灯初上。 老远就看到明伯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看到她回来,似乎还冲里面说了句什么,随即笑着迎上来:“夫人回来了。” 沈易佳往府里瞥了眼并未看到人,点点头问:“明伯,我相公回来了吗?” “回来了,国公爷早早就回来了。” 沈易佳眼睛一亮,道了声谢小跑着进了府。 “国公爷回院子了。” 明伯提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原本想去书房的沈易佳脚下步子都不带停顿的,一个急转去了自己住的院子————灼华院。 踏进院子,沈易佳的步子顿住。 他们住进来的时候为了好收拾,选的是个小院子。 院中的布置极其简单,只种了一棵桂花树也因长时间无人打理光秃秃的。 可此时原本光秃秃的桂花树上挂满了各色灯笼。 沈易佳踱步过去,凑近了才看清每个灯笼上都画着一副画。 她伸手将面前的第一盏灯笼取下,只见上面画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婴儿的小脸皱巴巴的,应是刚出生不久。 “丑得跟个猴子似的。”沈易佳嘟囔了一句,将灯笼挂回去,转而去取第二盏灯笼。 这次画的是个扶着墙瞒姗学步的孩童,与第一副画上的相比长大了不少。 “哇,这个好可爱。” 她又去取第三盏灯笼…… 第五百九十章 甜甜的世佳 第三盏灯笼依旧只画了一个小童,小童头带虎头帽,手中拿着一把小木剑,紧抿着唇瓣一脸严肃的看着前方,直把沈易佳看得在心里嗷嗷叫…… 这也太太太太太可爱了叭,想亲亲抱抱举高高,嗷~ 对着灯笼流了半晌哈喇子,沈易佳才依依不舍的将它挂回去,转而去取第四盏。 与前面三盏都只画了一个小童不同,第四盏灯笼上,小童瞧着跟第三盏上画的差不多大,怀里却多了一个粉色的襁褓。 从襁褓颜色来看,应是个女婴。 孩童用他的小短手笨拙的抱着另一个更小的婴儿,看上去极其滑稽,沈易佳被逗得咧开嘴笑出声。仟千仦哾 然当她注意到婴儿眉心的花钿时,她的笑声一顿,心里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充斥着,酸酸涨涨的…… 第五盏,男童牵着女童的手教她走路。 第六盏,男童将自己的小木剑送给女童。 第七盏…… 第八盏…… 第九盏…… 越往后面看,男童和女童的脸便越熟悉,若从女童眉心的花钿便可以看出那是自己的话,男童分明就是美人相公。 一共十九盏灯笼,最后一盏,是两人身着喜服相对而立的模样…… 美人相公画的是两人未曾相遇的那十几年! 沈易佳的手抚上面前的一盏盏灯笼,啪嗒,一滴眼泪悄悄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恐眼泪滴落在灯笼上将画毁了,她忙用袖子去擦,一只手却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沈易佳扭过头去,透过水光看清宋璟辰的脸,嘴一瞥直接扑了上去:“呜呜呜,相公……” 宋璟辰一惊,心疼的揽住她问:“怎么哭了,这个礼物不喜欢吗?” 沈易佳将头靠在他胸前连连摇头:“喜欢……嗝……太喜欢了……” 那么美好的人生,怎么会不喜欢呢? 可她的童年根本没有宋璟辰,有的只是一个院子和一群围着她,放她血,割她肉的白大褂…… 也没有人教她走路,读书,习武,她小时候其实很笨,直到三岁才学会站起来…… 她什么都没说,宋璟辰却想起她曾经说过被囚禁的话,心里钝钝的痛,他的手渐渐收紧:“抱歉……” 抱歉,没能早日与你相遇; 抱歉,缺席了你的十五年; 抱歉,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以后,我都在。” 没有辞藻华丽的承诺,只有简短的五个字。 心中那阵难受劲过去,沈易佳在他怀里蹭了蹭,将眼泪鼻涕全蹭到他衣服上才抬起头,有点不好意思道:“你不是已经画出来了吗?你一直在啊。” 宋璟辰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又好笑又心疼,低下头在她唇角落下一吻,低低道:“恩。” 他只是压了压,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哪只他刚抬起头,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衣襟。 “还要。”沈易佳将他往下一拉,踮起脚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宋璟辰眸子一深,化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月色正浓,他的呼吸愈来愈重,四周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这一吻就是许久,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减弱,宋璟辰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与她额头相抵。 “怎么还是学不会换气?”他哑着声打趣道。 沈易佳不服气的嘟起嘴:“再来一次我就会了。” 宋璟辰轻笑,寻着她的唇亲了亲:“好,我们回屋试。” 说罢他弯下腰将人打横抱起,直接往身后的房间走去…… 月色下,十几盏灯笼迎风飘动,画中的人宛若活过来了般,替他们弥补着那些不可挽回的遗憾。 (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拉灯!这张就是个小甜饼,接下去要干正事啦,晚上还有更新哈。) 第五百九十一章 中招 临安城是吴国阻挡轩辕国军队和大夏军队汇合的重要关卡,为防止有人往外面传递消息或是有探子混入城中,吴国大军一天十二个时辰轮流在城中各处巡逻,将整个临安城防守得密不透风。 夜半时分,街道上还不时想起巡逻队的脚步声以及盔甲摩擦发出的声音,声音整齐划一,听得人心头莫名发慌。 待上方的声音渐远,旁边一个废弃的小院突而响起咔嚓一声轻响。 石块推开,一个少年先从地洞中爬出来,紧接着是一个青年,青年站定后环视一圈确定没危险,才蹲下身将一满头白发的中年男子从下面拉上来,白发男子后面上来的则是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 这四人也不是旁人,正是楚生,楚风,轩辕策和幽三。 “王爷,你还好?”楚生压低了声音问。 轩辕策冷冷的睨了他一眼:“今夜之事不准跟任何人提起,否则……” 楚生连连点头:“标下明白,王爷从来没有爬过粪坑。” 轩辕策额头突突直跳,明明是废弃的粪坑! 他一脸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坑洞,实在想不通挖这条可以出入临安城密道的人究竟是什么脑回路。 你挖就挖,在上方弄个粪坑算怎么回事? 还有这楚生,没点特殊经历怕是都发现不了这条密道。 楚生是不知他所想,不然准要奉承一句“王爷,你可太神了。” 他能发现这条密道,可不正是因为某次喝多了路过此处,想找个地方蹲坑结果不小心摔下去了吗? “王爷,那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楚生挠了挠头问。 “找个地方先把衣服换了。” 轩辕策说着走到院落的墙角,凝神细听片刻,一个飞身越过了围墙。 幽三紧随其后,见楚风也要走,楚生忙拉住他哀求道:“哥,哥,看在咱们都姓楚的份上带我飞一个。” 楚风蹙眉,揪住他的衣襟脚尖点地跃上了墙头,再一个跳跃直接落地…… 他们运气不错,没多久就遇到了三个离队跑到巷子里小解的吴国士兵。 无需轩辕策吩咐,不过只眨眼的功夫,三个人就被幽三轻松解决了。 楚生看得目瞪口呆,这也太厉害了。 “还愣着做什么?”楚风小声提醒。 “哦哦哦。”楚生咽了咽口水,撇了眼倒地的士兵,忙哆嗦着手去接幽三从吴国士兵身上拔下来的衣服。 等三人穿好盔甲,幽三也将尸体处理好了。 “这位大哥不换吗?”楚生壮着胆问。 轩辕策看了他一眼:“他不用。” 楚生还想问原因,幽三已经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彻底隐没在夜色中。 楚生:…… 三人穿着吴国士兵的盔甲追上前面的巡逻队,四周太黑,前面的人看他们穿着自己人的衣服也没多想。 原还想寻个机会打听一下关押守城军的地方,不想还没等他们主动找人套话,就到了交接的时辰…… 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士兵,楚风咋舌,这是什么逆天运气! 他们之前就分析过,临安城原来的守城军足足十万人之多,能关下这么多人的地方,除了军营不做他想。 他们这么轻易就进来了,可不是运气好吗? 然这个想法刚落下,一人突而从他身边跑了出去。 “他是轩辕国的靖安王。”楚生跑到队伍最前方,伸手一指轩辕策便扬声喊了起来:“还有他,他们两个都是探子。” 他这话一出,四周的吴国士兵如潮水般瞬间将队伍后面的两个人围了起来。 变故发生得太快,轩辕策和楚风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每个人的脖子上就架满了剑。 “哈哈哈。”一道爽朗的笑声响起,原本围着两人的士兵纷纷让出中间的路。 穿着将军盔甲的中年男子走出来,拍了拍楚生的肩膀:“干得不错。” 楚生讨好的笑笑:“小人已经按将军的吩咐将人带来了,那小人的家人……” “放心,一会我就让人把他们放了,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在这城中待着,保证不会有人动他们一个手指头。”中年男子笑道。 “多谢尚将军,尚将军如果还有用到小人的地方,小人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着他们的对话,楚风气红了眼:“楚生,你个畜牲,你竟然通敌叛国。”仟仟尛哾 楚生羞愧的低下头:“我,我也没有办法,我总不能不管我爹娘和弟妹……” 尚将军满意一笑,这才将视线放到一直不发一言的轩辕策脸上,拱手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靖安王,久仰大名。” “呵,本王不过一个闲散王爷,哪有二爷的名声大。” 这声二爷并非是尚将军在家中的排行,而是在吴国,无论做什么事,他都要略逊燕广茂一筹,久而久之,二爷这个称呼就传出来了。 轩辕策这是恰恰踩了尚将军的痛脚,他脸一沉,冷声吩咐道:“带下去。” …… 南陵关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孟小将军招人偷袭丢进了茅坑。 原本这事只有孟琳雁和月竹两人知道,可主仆两个运气不好,翌日醒来后刚走回官道就遇到一队去青阳城运粮的士兵。 这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天的功夫,整个南陵关的人都知道了。 孟琳雁总不能说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只好将自己被人偷袭的事说了。 这么丢脸的事,孟武自然雷霆大怒,立马让人去查。 可偏偏孟琳雁根本没看到出手之人,那日出城的又只有她自己的马车,哪怕怀疑沈易佳也没有证据。 查来查去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然对孟琳雁来说这还不是最难受的,得知宋璟辰不仅知道了救过自己的事,还跟她爹要一百两银子的报酬抵消当初的救命之恩,她气急攻心直接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另外,自从跟同伴换床,第二天同伴就说脖子痛之后,刘金宝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就开始了白日嚷嚷着睡自己的床舒服,到入睡前又悄咪咪跟人换床的勾当。 有时候明明看他躺下了,不想第二日一看,躺在他床上的人又换了一个。 而他换床的对象也不局限于自己营帐的同伴,让人根本摸不清规律。 就这样安生的度过了四日,刘金宝正得意着,不想倒霉的事发生了。 那便是在众多想体验他的豪华床铺的士兵当中,他好死不死的选中了刘洋的狗腿。 入夜,刘金宝刚睡下不久,察觉到什么,他猛的睁眼,下一瞬,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了他的口鼻。 透过月色看到站在自己床头的黑影,刘金宝瞳孔一缩,想也不想就扣下腕间的袖箭。 对方似早料到他这一手,一个侧身就轻巧的避开了。 接连几次都是如此,口鼻又被对方死死的捂着,缺氧导致的乏力让他想抬起手都变得困难。 “给我老实点,否则现在就送伱去见阎王。”一道阴冷的威胁从黑影的口中发出。 虽然他刻意伪装了,但刘金宝还是听出了是刘洋。 见他拿出一根银针就想往自己的脖间扎,刘金宝忙扭动脖子挣扎起来:“唔唔唔……” 刘洋冷笑:“我这是送你去享福的,你别不知好歹……” 他话没说完,原本胡乱挣扎的人突而白眼一翻没了动静。 刘洋手上的动作一顿,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 刘金宝是少将军要的人,就算死也不能现在死! 想到这,他忙松开捂着刘金宝口鼻的手,伸出两指去探他的鼻息…… 不想他的手刚靠近,原以为被自己失手误杀的人突然扣住了他的手指。 刘洋一惊:“你……” 一个字出口,他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刘金宝忙起身避开砸下来的人,屏住呼吸伸手过去推了推,见他没有反应。 得意的将纸包塞进怀里,没忍住喃喃道:“那丫头给的药还真有用。” 虽然之前就确定了,可他毕竟没有证据,现在证据到手…… 砰,又一道声音响起。 刘金宝:…… 卧槽,那丫头给的药这么有用? 营帐内鼾声如雷,轻易就将刘金宝这边的动静掩盖了下去。 守在营帐外的另一个黑衣人见刘洋迟迟不出去进来查看,就见一张床上叠罗汉似的倒在一起的两人。 同伙:…… 改完看。 第五百九十二章 恶战 别说刘金宝中了迷药,就算放在平时也不是孟邵元的对手。 眼看着瓶口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拼命挣扎,奈何都是徒劳。 恰这时,营帐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刘金宝眼中露出希冀,不想孟邵元仿若未闻,连停顿都没有便直接将药倒进了他口中。 “少将军,宋将军急召。”一道急切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好事被人打断,孟邵元不悦的蹙眉。 刘金宝趁机挣脱把刚入口的药吐出来,孟邵元也不阻止,挑起他的下颌道:“别着急,我一会就回来好好疼你。” 说罢不等刘金宝反应,他直接一个手刀将人敲晕,吩咐手下好好守着,才不急不忙的往宋璟辰的营帐去。 宋璟辰平日住在将军府,之所以三更半夜来军营,是因为收到斥候传回来的消息。 吴国大军在连夜整军,若无意外,很快就会发动第二波攻城。 “上一次他们输在轻敌,这次定会做足准备,如果我们还是像以往那般只守不出,城门必破。”宋璟辰看着下手的八人道:“且若我没猜错,这次燕广茂会亲自领兵。” 韩通一死,吴国大军士气低迷,想要重振军心,唯有燕广茂出马,这场拉锯战对他们来说已经够久了,未免出现别的意外,他肯定会选择强攻。 “可他们手中有黑火药,我们除了守城还能怎么办?”一位将军丧气的开口。 宋璟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加一道城门。” …… 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黑压压的吴国大军如潮水般向南陵关靠近。 人未到,声音已经先传了过来。 而城门后,萧祺睿和另一位将军早已领着十万士兵等在那。 “萧将军,真的要开城门吗?”一个小兵紧张的看着坐在马背上的男子。 萧祺睿抿了抿唇,抬头看向城楼。 城楼上,宋璟辰和沈易佳并肩而立,察觉到他的视线,宋璟辰回望过去,两人相视一眼。 萧祺睿点了点头,扬声吩咐:“开城门!” 他一声令下,守在城门两侧的士兵不再犹豫。 吴国大军压境以来,第一次打开了这道城门。 也意味着接下去会有一场恶战。 轰一声巨响,城门彻底打开,萧祺睿一马当先,策马冲了出去,其余将士紧随其后。qqnew 待十万人全部出了城,负责城门的将领红着眼开口:“关城门——” 两侧士兵亦是红了眼眶,待将领再次令下,才拉动铁索,伴随着绞盘转动的声音,城门缓缓升起…… 城外十万人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道城门前几日刚被狠狠撞击过,虽说修缮了,但根本经不起第二波撞击,出城的十万人,便是宋将军口中的那道城门。 身后的城门愈升愈高,但没有一人回头,等吴国大军抵达战场时,萧祺睿领的十万人已经列好了阵型。 似乎没想到他们会出城迎战,双方相隔十丈之距时,队伍最前方的燕广茂一抬手,他身后的大军立马停了下来。 “怎么,终于不做缩头乌龟了?”宋忠一脸嘲讽的看着萧祺睿。 萧祺睿本就不是话多之人,更不愿和对方做不必要的口舌之争,冷冷道:“你,可敢与我打一场?” 战场上,若有一方将领提出单挑,另一方不论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为了稳定军心,都是要迎战的。 宋忠一噎,下意识看向燕广茂,得到他的点头同意,冷笑一声:“这个主意不错,刚好可以先杀了你祭旗。” 萧祺睿淡淡道:“我正有此意。” 燕广茂手下将领那么多,宋忠既能排上名号,自然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无名之辈多番挑衅,他眸中杀意乍现,举着长枪策马朝萧祺睿冲去。 萧祺睿同样策马迎上。 “相公,萧祺睿能打赢他吗?”沈易佳站在城楼上紧张得看着下方交手的两人问。 “你别小看了他。”宋璟辰脸上并无担忧。 这一步本就在他和萧祺睿的计划之内,虽说上次的胜利让他们这边的士气高涨了一阵,但要他们顶着黑火药的压力与吴国大军正面厮杀,还是缺了点什么。 萧祺睿这次出手,便是为了弥补这一点。 军中所有将士,包括城外的十万人,都以为他让他们出去是为了消耗吴国大军的兵力,最后还是要靠留守城内的士兵守城,殊不知城外的十万人才是他押的重注。 可以说若这十万人全军覆没,南陵关必破。 沈易佳撇了撇嘴,好,她承认因为瑜婉姐姐的原因,自己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偏见…… 两人说话间,萧祺睿和宋忠已经交手了数十招。 萧祺睿的兵器是长剑,对上可以长枪或许有点吃亏,但胜在灵活。 第五百九十三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变故发生得太快,大部分人都没看清,等反应过来十万大军以及城楼上的将士齐齐爆发出激昂的欢呼。 吴国大军则恰恰相反,因为有燕广茂坐镇重拾起的信心再度消散一空。 接连损失两名大将,燕广茂的脸色也很难看。 天生神力的步仁拱手道:“将军,让属下去会会他。” 燕广茂蹙眉看向已经在欢呼声中回到了对面阵营前的萧祺睿。 城楼上,沈易佳又问:“那步仁呢?萧祺睿能打赢他吗?” “步仁天生神力,萧大哥不是他的对手,不过……燕广茂不会让他出战。” 萧祺睿方才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燕广茂不知他深浅,不可能再冒险让步仁出去。 当然,燕广茂可以自己出战,可同样作为一军主帅,他没出手,燕广茂又岂可能自降身价。 沈易佳了然的点头,说来说去,就是怕输又不想丢面。 也正如宋璟辰分析的那般。 燕广茂最后也没有同意步仁的请命,而是直接下了进攻令。 大战一触即发,双方的弓箭手发起了第一波进攻,掩护着后方的骑马冲锋陷阵。 “兄弟们,杀啊,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了。” “冲啊——” “杀——” 以往只守不出,还要每天忍受吴国大军的骚扰,大夏的士兵憋得太久,此时一个个都杀红了眼。 战场上一片混乱,不断有士兵倒下,有敌军的,也有我军的。 献血浇灌着南陵关外的战场,血腥味弥漫,充斥着这片天地,但没有一个人退缩。 士兵们尚且如此,作为将领的萧祺睿自然也不例外,他一骑绝尘,冲在阵营前方,无情收割着敌军的人头,不过他最主要的目标不是普通士兵,而是吴国的将领。 只见他出手如闪电,一剑刺向一个副将,副将挥出长枪格挡,却被他飞身而起一脚踹下了马背。 不等副将重新爬起来战斗,就丧命在不知敌友的马蹄下。 萧礼则紧紧跟在他的身侧替他护着后背,两人主仆多年,早已形成了默契,不过须弥,又有两名将领倒下。 锵,在他的长剑即将挑断第四位将领的手筋时,侧面突而飞过来一颗铁锤,铁锤上系着的铁链将他的长剑牢牢缠住。 是步仁的武器,双流星。 与天生神力的步仁比力气,显然非明智之举,萧祺睿果断松手放弃了自己的剑。 不想下一瞬,又一颗铁锤朝他迎面飞来。 “少爷,接剑。”萧礼大吼一声,将自己的武器丢过去,又从敌军手中抢过一把长枪,反手一枪刺穿某个想偷袭萧祺睿的士兵。 萧祺睿一点马腹飞身而起接住长剑,铁锤堪堪从他的脚跟擦过。 步仁脸上闪过诧异,收起了轻视之心,正色道:“你的对手,是我。” 燕广茂不让他出战,他不敢违抗,但心里一直不服,故而在萧祺睿不断收割人头的时候,他也杀出了一条血路,刚好救下最后那名副将。 萧祺睿拧了拧眉,侧头叮嘱了一句萧礼“自己小心点”,策马迎上步仁…… 吴国驻扎在峡口的兵力足足有四十万人之多,这次燕广茂出动了一半兵力,在人数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哪怕他们不用黑火药,耗也能把这十万人耗死。 但他还需保存兵力,自然不会打消耗战。 战场上的厮杀声震耳欲聋,越来越多的士兵倒下,在队伍后方的燕广茂冷眼看着这一幕,一抬手:“投石机准备。” 唔—— 号角声响起。 三辆投石车被往前推了一段距离,大概确定了射程在大夏军队的后方,放黑火药,点火,发射…… 这么多士兵,又没有遮挡物,要是被炸到那结果可想而知…… 这也是为何之前那么多次萧祺睿都没有出城迎战的原因。 看着三枚黑火药同时从头顶飞出去,燕广茂唇角勾起一个弧度,他已经预料到大夏士兵的下场…… 不想在这时,城楼上突而飞来三支利箭。 燕广茂的瞳孔一缩,猛的看向站在城楼上的一双璧人。 叮~利箭和黑火药在半空相撞,虽说没能将黑火药射穿,却阻止了它继续前进……箭矢和黑火药同时掉落。 轰~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在吴国大军中间响起。 然这还没完,他们只动用了三辆投石车不错,但不可能投出去三枚黑火药后等他们爆炸才投出下轮。qqnew 结果就是燕广茂想阻止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原本要投向大夏军队的一枚枚黑火药在半空就被击落…… 爆炸声接连不断的在吴国大军中间响起。 一大片一大片的士兵被炸得血肉模糊,他们将后背交给了自己的同伴,可以说毫无防备,更或许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来不及知道。 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住了。 自己的炸药打自己人,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叭。 这跟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真要说区别就是他们连手都不用动,对方出钱出力,请他们看了这一场死亡盛宴。 太惊喜,太刺激了叭。 吴国大军彻底乱了,大夏的将士则振奋了起来。 有多少人是抱着送死的心态出来的,可这一刻,派他们出来的主帅用行动告诉了他们,他们不用死,至少不会憋屈的死在黑火药之下。 两相对比,大夏这边完全是碾压性的占了上风。 人多又如何,平均下来每人杀两个敌军就够了。 “停下,让投石手停下。”燕广茂目眦欲裂的大吼。 其实根本不用他提醒,后方的人早已经傻眼,呆愣在原地了。 城楼上,沈易佳笑得牙不见眼,口中还幸灾乐祸道:“他们怎么还不投黑火药出来。” 站在他身后的宋璟辰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估计以后都不敢用了。” 就算用也得先掂量掂量这黑火药最后打的究竟是谁。 “嗐,那这些箭不都浪费了?”沈易佳一脸可惜。 其实在上次守住城池后宋璟辰就特地让人打了不少重箭,为的就是这一天。 要是用玄铁箭,定然能直接将吴国大军的投石车毁掉,不过拦黑火药的话,这个也够用了。 “不是还有燕广茂给你做靶子吗?” 沈易佳一怔,笑弯了眼:“有道理。” 的亏燕广茂没听到两人的对话,否则不得当场气得脑中风倒下去? 第五百九十四章 胜利 沈易佳跃跃欲试,宋璟辰自然不会让她失望。 接下来,燕广茂完美的展示了什么是活靶子。 总之他在哪,从城楼上射出来的箭矢方向就在哪。 玄铁弓的射程够远,杀伤力又大,除非他离开战场,否则就只有躲的份。 如此一来别说指挥,想在同一个地方待上数息都难,况且他能躲开,他身后的士兵却没那个本事。 不停有人中箭倒下,气得燕广茂看向城楼的目光都在喷火。 沈易佳哼了哼,这种你看不惯我又打不到我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啦。 大概跟当初吴国大军三不五时的往城里投几枚黑火药扰乱大夏军心的心情差不离。 城楼上的士兵纷纷对她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也就是她身后没尾巴,不然早翘上天了,瞧她拉个弓都摇头晃脑的样子便可窥得一二。 “主帅,让我们也出去杀敌。”有个将领抱拳请命道。 一开始留守城楼是为以防万一,现在既然没了那个担忧,他们又怎甘心只在这上面看着同伴浴血奋战,他们也想杀敌! 宋璟辰看向城外溃不成军的吴国大军以及被箭矢逼的犹如丧家之犬的燕广茂,片刻后道:“开城门。” “是。” 城门再度开启,这次的心情又跟之前的不同,所有人心中都燃起了熊熊斗志,扯着嗓门叫喊着冲向了战场。 “相公,我也想下去。”沈易佳看得眼热,她已经很久没有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啦。 而且她有一点点想跟那什么天生神力的步仁比比谁的力气大。 宋璟辰又岂会不知她心中所想,以他对沈易佳的了解,上了战场定如鱼入大海,可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又哪里放心?仟千仦哾 他想了想做出为难的样子:“可我拉不开这个弓,黑火药和燕广茂……” 虽然很丢脸,但他和萧祺睿确实尝试过拿起玄铁弓,最后都没能成功…… 他这么一说,沈易佳瞬间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哪里还记得要跟步仁比什么力气。 随口抱怨道:“燕广茂也太会躲了。” 宋璟辰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那便让他躲不掉。” 说着他从身后的箭篓里拿出两支重箭搭在弓弦上。 沈易佳会意,立马拉开弓弦。 宋璟辰的两只手分别搭在她的手上…… 嗖~两支箭一前一后飞出去,穿过大半个战场直直射向燕广茂。 燕广茂的注意力始终放在城楼这边,察觉后第一时间往左侧避开。 原以为这样就安全了,不想几乎在他身形定格的刹那,又一支箭刷的扎进了他的胸口,带得他向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 这支箭矢完全预判了他的预判! 新打出来的箭没有玄铁箭伤害大,未能将他刺个对穿,但剪头在惯性下还是全部没入了他的身体中。 “元帅!” 护在他周围的将士齐齐惊呼。 他们不出声还好,这一声让原本就因为黑火药以及城内冲出来的大军而方寸大乱吴国士兵更加恐慌了起来。 从“元帅受伤了”到“元帅重伤昏迷”,等传到前方战场时,已经演变成“元帅被一箭射杀了”。 吴国大军顿时军心大乱,有些胆小的甚至不等后面响起退兵的号角,就慌不择路的后退。 一个带一个,越来越多的士兵不明所以的丢下兵器撤退。 战场上乱成了一团。 …… 砰~步仁一锤击中萧祺睿的腹部将他从马上打了下去。 叮~萧祺睿手中的剑落地,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 “少爷。”萧礼目眦欲裂的大吼出声,两人因为方才的战斗被隔开了不短的距离,四周又都是突而涌过来的吴国士兵,想一时半会的杀出重围冲过去根本不可能。 “哼,你也不过如此。”步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满脸都是嘲讽。 两人打了这么久,各自身上都带了伤,这次好不容易抓到萧祺睿的破绽将他打下去,步仁当然不会放过,他甩了甩流星锤,正准备趁胜追击,一抬头注意到周围的的情况。 他咬牙怒吼:“元帅没有说撤兵,你们跑什么?” 可惜战场上太过吵杂,根本没有人听到他的话。 也或许有人听到了,但人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让他们选择后退。 咚——咚——咚——一连三声,金锣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知道现在的局面再难扭转,燕广茂还是选择了退兵。 步仁一怔,瞥了眼用剑撑着身体站起来的萧祺睿,不甘心的策马离开。 一个将领一手举着从吴国士兵手中的长枪,大喝:“吴国狗贼欺辱了我们那么久,现在就想跑,没那么便宜的事,兄弟们,冲啊,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冲啊……” “杀……” 接下来就是一场大夏士兵单方面的收割。 燕广茂带来近二十万人,最后活着离开的或许不到一半,大夏这边自然也有伤亡,但人数上本就没人家多,两相对比就不算什么了。 这场以少胜多的战役,哪怕放到后世也被称之为传奇。 当然,最让人津津乐道又觉不可思议的还是从城楼上射出来的那些箭矢。 军营里,不断有伤兵被送回来,军医们忙得不可开交,后备营的士兵几乎都来帮忙了,虽然累,但因为接连打了两场胜仗,包括伤兵在内,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甚至有些还有心情跟后备营的同伴描述战场上的惊心动魄。 宋璟欢将伤兵营绕了一圈又一圈,她原来的队友基本都看到了,唯独少了刘金宝。 放心不下,她只得找到与他同队的人打听。 “你说从一开始就没看到他?”宋璟欢不可置信的问。 “是啊,整军的时候就没来,我们都怀疑他当了逃兵,只不过当时情况紧急,我们队长还没来得及上报罢了。” “不可能。”宋璟欢想也不想就反驳:“他不是那种人。” 刘金宝胆子太小了,可正是因为胆小,所以根本做不出逃跑的事,那可是祸及家人的大罪。 刘金宝:我谢谢你相信我! 被她抓住询问的士兵是送伤兵回来的,说完就被人叫走去忙了。 宋璟欢眉头一拧,想到之前刘金宝跟她说过的话,心中突而有了不好的预感,跟同伴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跑,不想路过伙房时,一只手突而从后面捂住她的嘴将她拽了进去。 ———— 这两天一直在应付相亲,加上不太会写战争,明天开始会好好更新的,嗐 第五百九十六章 杀不死的黑袍人 乾元一年六月初七,卯时。 南陵关的东城门,喊杀声震天,值守的副将正带领守城兵竭力抵挡着突如其来的入侵者。 之所以称之为入侵者,是因为这些人就像凭空出现的那般,从头到脚都罩在宽大的黑袍之下,而不是穿着盔甲的吴国士兵。 他们的人数并不多,甚至没有配备武器,可一个个身手了得,根本不是普通士兵可比。 不过短短的一炷香时间,守城兵已经倒下了大半,对方却没有一个伤亡。 “妈的,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杀都杀不死……” 一个五大三粗的士兵爆了句粗口,趁一名黑袍人背对自己时狠狠刺出一枪,长枪毫无意外的刺穿了对方的身体,汩汩鲜血流出来滴落在地上…… 士兵还来不及欣喜,黑袍人便猛的转身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宽大的袖子因为他这抬手的动作露出一节手腕,注意到什么,士兵的瞳孔一缩:“你……你不是人……” 黑袍人仿若未闻,手下一个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士兵的头颅便垂了下去,又被黑袍人毫不留情的丢在地上。 他甚至没有理会刺在自己身后的长枪,便开始了新一轮的杀缪。 谁也没有发现,原本已经断气的士兵的手指突而蜷缩了一下。 越来越多的士兵倒下,说是厮杀,更像单方面的屠戮。 …… 将军府到城门口也不过两刻钟时间,宋璟辰和沈易佳又是听到爆炸声的第一时间就赶过去的,然而当他们到的时候,城楼下寂静无声,只剩下躺了一地的士兵以及地上的斑斑血迹。 宋璟辰拧了拧眉,叮嘱了一句“小心点。”翻身下马查看。 沈易佳也跟着下马,蹲下身一连检查了好几个人,她抬起头看向宋璟辰,不确定道:“相公,这几个人好像还活着。” 虽然气息微弱,但脉搏明显还在跳动。 宋璟辰也发现了好些活口,且这些人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倒是看到好几个人的脖间有掐痕,甚至还留下了渗着丝丝血迹的甲印。 想到什么,他正准备扒开一个士兵的盔甲检查。 “咳咳……”一道虚弱的咳嗽声在人堆中间响起。 宋璟辰和沈易佳对视一眼,忙跑过去将压在发出声音的人身上的士兵挪开。 那是一个穿着将军盔甲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缓缓睁开眼,看清来人,忙唤:“咳咳,将军……” 宋璟辰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凝眉问:“刘副将,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城门……城门……被炸了……冲进来四五百个黑袍人……”提起黑袍人,刘副将眼中露出惊恐之色,慌乱的摇头:“不,他们……他们好像……不是人……杀不死……” 说完,他再度晕了过去。 沈易佳眉头蹙起:“四五百?守城军有多少人?” 宋璟辰看向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人,眸光微凉:“八千。” 沈易佳一惊,四五百人,在短短两刻钟不到,解决掉了八千守城军,还没有一个伤亡,这得每个人都有幽一那种身手? 而且……“为何没有斥候提前传消息回来?” “恐怕都被清理了。” 否则这么一队人靠近,南陵关不可能没有提前收到消息。 “那他们杀完人就离开了?” 说杀人其实也不对,这些人里面十个有九个还活着。 要不是这些士兵才是自己人,沈易佳真想问问,杀人这么不专业还出来杀什么人! 宋璟辰抿了抿唇,伸手捡起刘副将身旁的长剑,剑刃上全是新鲜的血液。 他又去看刘副将的手,果然也沾了血。 这些士兵身上并无兵器留下的伤口,剑刃上的血应是黑袍人留下的。 他站起身,看向城门方向,视线所及之处并未看到延伸出去的血迹,猜测道:“没有走,应是进城了。” 他话音方落下,身后隐隐约约响起打斗声。 “过去看看。”宋璟辰道。 两人利落的翻身上马,策马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 “少爷,这些人好像不对劲。” 街道一头,萧礼看着前方正跟黑袍人交锋的士兵道。 说来也是凑巧,他们带着大军往城门去,不想走到半道就遇到这群黑袍人,原以为对方看到他们人这么多会跑。 结果好家伙,人家压根不带怕,直接就杀了上来。 几百人对数十万人,这不是送人头吗? 这是大部分人一开始的想法。 可结果却是同伴一个个倒下…… 当然,黑袍人也并非没有受伤,可哪怕他们身上布满了伤口,也依旧行动自如,好似根本感觉不到痛那般,没有一个人倒下。 萧祺睿抽出佩剑自马背上一跃而起,一剑刺向某个一手掐着一个士兵的黑袍人的胸口…… 唰~剑刃入肉的声音格外刺耳。 黑袍人仿若未擦,单手扭断两个士兵的脖子,空出手一掌打向萧祺睿。 萧祺睿眸子一沉,抽出佩剑侧身避开。 一击不中,黑袍人五指成抓再度朝他攻来,萧祺睿挥剑格挡,眸子直直盯着黑袍人胸口正不断渗出的血。 那里,分明就是心脏的位置。 被一剑刺穿了心脏还不死……萧礼说得不错,这些人,不对劲。 “把他们的头颅砍下。”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萧祺睿反应过来,旋身一脚踢向黑袍人,同时,长剑朝另一个黑袍人的脖间砍去。 叮~一声脆响,剑刃根本未能伤其分毫。 这是……萧祺睿挽了个剑花,直接将对方的黑袍切成了碎片。 同时,也露出了黑袍之下的真容。 是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只见整个头包括脖子,都套在一个铁质头套里面,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眸子。 视线往下,看到他手背上类似于尸斑的点点痕迹,所有人呼吸一紧。 这还是人吗? “相公,他们……” “这应该便是吴国人的底气所在了。”宋璟辰喃喃了一句,夹紧马腹冲进了战场。 “幽一,我们也去帮忙。”沈易佳说着从身后的箭篓中拿出两支玄铁箭,将其中一支丢给幽一,想了想又拿出两支分别抛给宋璟辰和萧祺睿,自己拿了一支闪身进去。 qqnew 第五百九十七章 弱点 玄铁打造的箭矢能够穿透护盾,划破黑袍人的铁质头套自然也不在话下。 沈易佳动作干脆利落,一脚踹飞一个扑过来的黑袍人,反手抓住另一人的手臂往后一拧。 黑袍人的反应也不慢,全然不顾被扭得变形的手臂,用另一只手朝她抓来。 沈易佳拧了拧眉,侧身避开到了面前的手闪到黑袍人的身前,将手里的箭矢狠狠的插进其头顶,往下一划拉,黑袍连带着里面的头套直接从中间破开。 若说看到黑袍人的手让众人觉得诡异,那看到对方惨白中带着浓浓死气的脸时,所有人心中同时冒出一个想法。 这些根本不是活人! 这个时代的人对鬼神之说存着天然的惧怕,原本准备上去帮忙的士兵看到这一幕都不由退缩了。 “还愣着做什么,去帮忙啊。”一名副将大喝完,咽了咽口水,举着大刀冲上去就是一阵砍。 其余人从惊吓中回神,也不敢再耽搁,纷纷加入战斗。 几人围堵一个没有头套保护的黑袍人倒也能得手,可黑袍人无论是行动速度还是力气都异于常人,想要把他们的头套这般一个个破开,仅凭他们四人根本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qqnew 注意到身边越来越多的士兵倒下,宋璟辰挥剑斩断一只伸过来的手,足尖一点飞身而起,脚踩在黑袍人的头顶借力落到沈易佳身边。 这边沈易佳将一个刚破开头套的黑袍人踹到几个士兵的刀下,下一刻就被宋璟辰揽住腰肢带离了战场,她不解的看过去:“相公?” “你先在这等一会。”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沉声吩咐道:“用铁索阵。” 站在后方的一队士兵纷纷向左右两侧绕过去将战场围住。 另一队士兵从辎重车里拿出铁链,将铁链一端抛给对面的同伴。 萧祺睿见状一剑击退对手,一手抓住一个士兵飞身后退,厉喝道:“退下。” 其余人忙挣脱黑袍人退出战场。 黑袍人还欲追击,铁索交叉形成的网格迅速往中间收紧将他们捆做了一堆。 就算有冲出来的也被幽一和萧祺睿给解决了。 看着被两队人合力制住还在不断伸手想攻击的黑袍人,沈易佳抚了抚额:“这些人怎么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宋璟辰抿了抿唇道:“人数不对。” 这里最多不超过两百人,可刘副将说有四五百人冲进城中,就算数目不精准,也不会相差这么多。 想到什么,他的眸子一冷:“军营和西城门!” 这些人一看就是吴国人放进来的杀人机器,萧祺睿带着的队伍能遇到他们恐怕也不是什么巧合,而是这些人循着气味找过来的。 之所以有这个猜测,是因为方才打斗过程中,宋璟辰明显发现黑袍人并无听觉,攻击人更像是他们的本能。 既然一部分来了这里拦截萧祺睿的队伍,剩下的极有可能去了人多的军营和西城门。 虽然宋璟辰没说太多,但萧祺睿瞬间明白了他话中之意,沉声道:“我带五千人去西城门。” 宋璟辰点头:“好。” 随即他又看向身后的几名副将。 “相公,我去军营。”沈易佳主动请缨道。 宋璟辰张了张嘴:“你……” “哎呀,这不是已经有法子对付他们了,而且我身边还有幽一跟着,你放心,他们伤不到我的。”沈易佳拍了拍小胸脯。 若是不知道黑袍人的弱点,确实挺可怕,毕竟杀不死什么的已经完全超出每个人的认知了。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知道怎么对付,对沈易佳来说就不是什么难事。 宋璟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终是点头:“好,那你自己小心点。” 他又看向幽一:“幽一,保护好你家小姐。” “是。” 沈易佳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五千人走了。 宋璟辰目送队伍离开,留了一队人在这里解决掉被控制住的黑袍人,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返回了东城门。 谁也不清楚吴国大军何时就会兵临城下,东城门的城门又被毁了,是目前重中之重,他必须亲自带兵镇守。 …… 果如宋璟辰的猜测那般,萧祺睿带人赶到时,西城门的守城兵已经乱做了一团, 第一次见这种怎么杀都杀不死的怪物,众将士的心里直接就奔溃了。 看着不远处溃不成军的将士,萧祺睿眸子一冷:“按计划进行。” 在街道上能一次性将人拿下是因为那里位置限制,这里则不同,黑袍人分散得太开,只能个个击破。 将士们得令四人一队,纷纷拿着铁索向黑袍人攻去。 另一边,沈易佳也带着人回到了军营。 军营里的情况跟西城门的相比并未好到哪里去,南陵关将士共三十五万,两个月守城下来现在只剩了不到三十万不到。 其中有五万人是后备营的,被控制住的孟家党羽又有近五万。 得知东城门被炸毁,萧祺睿直接带走了十五万人。 也就是说,除去两个城门的守城军,军营里加上后备营的士兵剩下了不到十万人,这其中有不少还在伤兵营中养伤并无战斗能力的。 瞧着人数不算少,偏偏军营里留下的将士都各司其职,分散太开,对于突如闯入的黑袍人,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进了军营,随处可见倒地的士兵,所有人心里都不好受。 有个副将鼓起勇气伸手去探身旁士兵的脉搏,察觉到什么,愣了一下,又接连检查了两人,喜道:“夫人,这几个人还活着。” 其余士兵闻言也蹲下身去检查。 “夫人,这个也还有气。” “小三子还没死。” “还有这个……” 众人纷纷向沈易佳汇报同伴还没死的消息,明明在城门口还觉得是好事的沈易佳这一刻莫名觉得心惊。 黑袍人既是吴国人放进来的杀人武器,又怎可能连一个人都杀不死? 有一两个漏网之鱼还能理解,可事实上却恰恰相反…… “那边有声音。”一个副将指着后备营的方向道。 沈易佳抿了抿唇,收起心中思绪带人赶过去。 后备营有一部分是女子军,原是孟琳雁手下的,孟家出事后,少部分人被控制了起来,剩下的则由原来的一名副将带领。 此时,一群女人被十来个黑衣人吓得尖叫连连…… 后备营的其他人则奋力将她们护在身后。 沈易佳扶额:“去救人。” 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弱点,士兵们纷纷抛出铁索将黑衣人的四肢套住,沈易佳和幽一再出手划破头套,举着大刀的士兵紧随其后将他们的头颅砍下。 一套流程下来无比顺滑,就是场面实在太过血腥,头咕噜咕噜滚到缩在一团的女兵脚下,吓得她们一声尖叫直接翻白眼晕了过去。 “这些人既然留在军营,拿着军饷,就该有当兵的样子。”沈易佳摇头叹道,瞥了眼滚到自己脚下眼睛还挣得大大的头,压下胸口的恶心转身离开。 完全不知道自己一句随口的话让这些女兵在以后的日子多了多少魔鬼般的训练。 第六百章 兵临城下 除去确定没了气息的士兵的尸体已经被烧毁,剩下的包括那五万叛军,被黑袍人重伤昏迷的足足有七万人之多。 七万人在一夜之间全部变成了杀人机器,还是在其余将士没有任何防备之时,军营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眨眼功夫,便有数百个士兵倒下。 “唐明,你醒醒,我是孙浩啊!”孙浩死死扣住唐明的手,赤红着眼吼道。 唐明眼中露出一抹挣扎,一闪而逝,直接一个大力将孙浩甩了出去。 “这臭小子的力气怎么变得这么大?”孙浩讶异了一瞬,眼见唐明又朝自己攻来,来不及多想,连忙往旁边一滚避开。 亲眼见着对方的的拳锋擦着他的盔甲在地上留下一道深坑,孙浩瞳孔一缩:“既然来真的,你疯了吗?” 唐明仿若未闻,五指成爪再度朝他抓来,孙浩啐了一口,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刷的拔出腰间佩剑去抵挡。 两人转瞬交手了数十回合,孙浩十分惊讶。 因为是同级又在同一个队,他经常和唐明切磋,对他的身手再是了解不过,可这一次,明显感觉得到对方无论是力气还是速度都增强了许多。 的亏对方是赤手空拳,否则他根本没法撑这么久。 砰,孙浩被一拳震得倒飞出去,唐明没有丝毫停顿,再度朝他攻来,孙浩咬了咬牙,抓起一把泥土丢了出去,趁着对方视线受阻,一剑刺向唐明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脑中不合时宜的闪过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画面,孙浩的剑尖在最后关头停下…… 这是他的同伴,他的队友,不是亲人甚过亲人的兄弟,他下不去手! 噗……孙浩再次被打飞,重重跌到身后已经倒塌的营帐上,他吐出一口血,看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人,抓着剑的手一松。 他不是受伤太重起不来了,而是不想打了。 唐明这个情况明显不正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他不同,他的意识是清晰的,他还记得曾经一起训练,一起喝酒,一起开玩笑,一起作战的点点滴滴…… 孙浩放弃了,他躺在满是血污的地上,扭头看着以前熟悉的同伴对其余同伴下杀手,眼眶很不争气的湿了。 他闭上眼不忍再看,感觉到迎面而来的掌风,心里反而放下了一块巨石。 这样也好…… 他不是傻子,更何况还亲眼目睹过以及跟黑袍人交过手,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也想明白了唐明会变成这幅模样的原因,到最后无非就一个你死我活的下场…… 砰……料想中的一击并未到来,他睁开眼,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那道身影,脸上莫名闪过心虚。 宋璟辰偏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先把人绑了。” 孙浩一怔,瞥了眼被他踩在地上挣脱不得的唐明,忙捡起掉落在一旁的剑支撑着身体站起来:“是。” 他找来绳索将唐明五花大绑,其余副将这时也匆忙赶了过来:“将军……” “先把人控制起来。”宋璟辰道。 得了吩咐,几人不敢耽搁,纷纷去下达命令。 “主子,万一这些人一直这样……”看着四周的混乱,三万心中颇不是滋味。 虽然他跟这些人不熟,但设身处地的想想,要是有一天麻将其他人变成了这幅模样,他一样下不去手。 其实闯进来的哪怕是敌军,大家也不会慌乱至此,可对他们发起攻击的偏偏是往日里再熟悉不过的队友。 须知只要他们有稍稍的迟疑,就会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宋璟辰神色凝重的开口:“先去看看萧大哥。” 说罢他直接朝萧祺睿的营帐走,刚走到门口,从里面飞出一个人,宋璟辰出手扶了一把。 看清来人是谁,萧礼急道:“国公爷,快去看看我家少爷……” 不等他说完,宋璟辰已经掀帘进了营帐。 刷……剑刃划破空气带起的破空声响起,宋璟辰一个侧身避开迎面而来的长剑,一手扣住萧祺睿的手腕。 同时,他也看清了营帐内地上倒地不起的两名士兵。 果然…… 萧祺睿眸子猩红的看着他,说是看,眼中却没有什么焦距,全然不顾持剑的右手会被扭断的危险,左手握拳狠狠攻了过来。 担心宋璟辰会对自家少爷下杀手,萧礼慌忙解释:“我家少爷还有意识,他刚刚还叫我快走……” 宋璟辰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松开他的手腕选择防守。 砰,两拳相撞,他竟直接被逼的后退了数十步,宋璟辰眼底闪过震惊。 萧祺睿一脸冷漠,又一剑斩杀而来,携裹着浓浓杀气。 宋璟辰眸子一沉,拔出腰间佩剑抵挡,两人的速度都极快,刀光剑影,几乎只能看到虚影。 不同的是宋璟辰一直以防守为主,反观萧祺睿,出手招招致命,步步紧逼,再这样下去,宋璟辰迟早要受重伤。 萧礼和三万急的不行,都担心自己的主子会出事,想帮忙偏偏两人连靠近都靠近不了。 “你不是说萧将军还有意识吗?”注意到宋璟辰身上多了几道伤,三万质问出声。 萧礼一顿:“意识,对,意识……” 他绕过打斗中的两人往床榻跑,三万不解的跟上。 萧礼在床榻上一阵翻找,将枕头被子翻得一团乱,急得喃喃出声:“去哪了,怎么不见了?” “你在找什么?” “匣子,一个装信的匣子。”萧礼说着双手比划了一下匣子的大小。 三万狐疑,不明白一个匣子有什么用,可光站在这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干脆一起帮忙找。 两人将床上床下翻遍了也没找到什么匣子,眼角余光瞥到什么,三万指着中间桌案旁问:“是不是那个?” 萧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对,对,就是那个匣子。” 可中间两人打得正激烈,他们要如何靠近? 宋璟辰一直在找机会将萧祺睿控制住,自然没错过两人的对话。 他看了一眼前方离自己不远的匣子,一脚踩上去,脚背一颠,再一脚直接将之踢了出去。 萧祺睿挥出一剑将匣子斩成两半,里面的信件全部散了出来,飘飘扬扬的掉了一地…… 看着满地被切成两半的信件,脑中有什么闪过,萧祺睿顿住,眼底浮现起一抹挣扎。 周身的杀气一滞,哐当一声,他手中的剑落地。 “少爷,你醒了。”萧礼脸上一喜就要跑过去,被三万眼疾手快的拉住。 “啊——”萧祺睿一脸痛苦的捂住头蹲下去。 “萧大哥。”宋璟辰试探性出声唤他。 萧祺睿猛的抬头,用血红的双眸打量了一眼宋璟辰身上的伤,随即又看向旁边地上躺着的两名士兵,突而捡起地上的剑…… 猜到他要做什么,宋璟辰瞳孔一缩,正要出手…… “别过来!”萧祺睿目赤欲裂的吼道,将剑往自己脖子上一架,迅速站起后退了一步。 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与其变成像黑袍人一般无二的杀人机器,还不如趁理智尚存时自行了结。 “少爷,他们没死,他们只是被你敲晕过去了。”萧礼快急哭了。 “没用的。”萧祺睿眸中的猩红一点没褪,脸扭曲了一下,咬牙道:“阿辰,你还记得太上皇中的毒吗?” 他的声音都带上了颤抖。 宋璟辰握着剑的手一紧。 太上皇为何会被冠上疯子的名头,不就是因为姬云熙给他下了毒,毒发之时六亲不认见人就杀吗?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萧祺睿和那些士兵的情况,比之又严重了百倍不止。 宋璟辰闭了闭眼:“再等等,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没有了,南陵关城门以破,燕广茂却只将黑袍人送进来,不急着攻城,因为他在等……” 等什么,等这些人发作,等大夏士兵自相残杀。 可他哪来的底气,无非就是此毒无解。 说是毒,不如说他们这些活死人已经救不回来了。 他不信宋璟辰没想到这一点,只不过不愿承认罢了。 营帐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报——报——”一个士兵连滚带爬的冲进来:“吴国大军攻过来了。” 宋璟辰心下一紧:“到哪了?” “距离城门还有二十里地不到。” 二十里地,不到两刻钟的时间。 外面的嘈杂声还在继续,燕广茂分明是算准了时间来的。 “萧礼,拿我的盔甲来。”萧祺睿突而开口。 “少爷?”萧礼震惊。 萧祺睿目露坚定的看向宋璟辰:“我带那些受伤的士兵出去拖延时间,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他口中受伤的士兵是指今夜被中伤的。 “我会在失控之前自我了结。”这句话像是在告诉宋璟辰,又像是在叮嘱自己。 宋璟辰捏紧了拳头:“我去安排。” 说罢转身出了营帐。 唇寒齿亡之际,容不得他妇人之仁。 …… 营帐内,萧礼颤抖着手帮萧祺睿穿好盔甲:“少爷,我跟你一块去。” “你跟着国公爷!” 萧祺睿的额头青筋暴起,可见他一直在忍,忍着想杀人的冲动。 “属下答应过夫人和小姐会时刻守在你身边,属下……” “这是命令。”萧祺睿厉声道。 ———— (正文这个月会完结,恩,谢谢还在的宝子。) 第六百零一章 萧祺睿之死 月华如水,晚风猎猎。 城门口火光冲天,尸体的烧焦味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混杂。 敌军如潮水般向城门冲去。 无边的苍穹下,少年将军手持长剑,霸道又强势的挡在大军的前方。 他带来的人早已阵亡,深棕色的战马也倒在他的脚边,连同战马一起的,还有堆积如山的敌军尸体。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他的盔甲早就被血染红了,有敌军的,也有他自己的。 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剑尖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留下朵朵红梅,每往前一步,便会留下一道血红的脚印。 地上的血越聚越多,他的生命也在急剧流逝,可他感觉不到,他的眼中只有杀戮,心里只有一个声音。 拦住他们! 拦住他们! 数十万敌军被他的周身如实质的杀气吓得止住了上前的步伐。 “将军,他……”步仁满目骇然。 怎么可能呢? 这么重的伤,他为何还不倒下? 燕广茂冷冷的瞥了眼身旁的黑袍男子:“你还要看戏到什么时候?” 司云抬起眼皮看向萧祺睿,像是在打量私人物品般,满意的勾了勾唇角,从腰间解下一支森白色的骨笛…… 诡异的笛声从他的周身传去,一圈又一圈的音波荡开,听得人头皮发麻。 然而听在旁人耳中只是略微不适的笛声传进萧祺睿的耳中,却犹如数以万计的银针扎进他的脑里,一点一点吞噬他的理智…… 咔嚓……萧祺睿的右腿膝盖弯曲了一下,五官变得狰狞起来。 司云得意一笑,就在他以为万无一失时,萧祺睿猛的抬头,猩红的眸子直直的看了过来。 司云心里一个咯噔,缓缓放下骨笛,不可思议道:“他失控了。” 不被他的笛声所控,彻底变成了一个杀人机器! 燕广茂嘲讽道:“没想到你也有失算的时候。” 司云眸子一冷,满脸阴鸷的开口:“城中还有数十万傀儡供你我使用,这个……杀了便是。”qqnew 虽然这么说,但他明显不舍得就这么放弃这么好的利器。 他再度拿起骨笛,手指快速跳动,笛声也越发诡异急促…… 萧祺睿动了,带着破军之势,如一柄出鞘的凶刃,迅速的朝大军后方的司云冲去。 “放箭,拦住他,不要让他靠近主帅和大祭司。”步仁怒吼了一声。 箭矢密密麻麻的朝萧祺睿射来,却未能拖住他丝毫前进的步伐,他犹如地狱修罗般冲进了大军中间。 吴国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鲜血染红了大地,等萧祺睿的身影冲过大军再度出现时,以身中数箭,满身是血。 步仁忙甩出流星锤去拦,哐当,铁链被剑气震断,同时也将步仁震飞出去。 “可恶……”步仁吐出一口血,目露惊惧的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少年。 然萧祺睿看也不看他一眼,一剑朝司云刺去…… “罢了。”一声叹息从司云口中吐出,只见他手指翻转,一根银针从他指尖飞了出去。 噗呲—— 银针钻进了他的眉心。 萧祺睿的攻势停下了。 哐当~长剑落地。 萧祺睿无力的倒在了地上,一只荷包从他胸前破开的盔甲中掉出,滚到满是血污的地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清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荷包抓进手中…… “待我凯旋归来,你能不能重新认识我一次?” 恍惚间,一身素净的少女缓缓的朝他走来,莞尔道:“好。” 萧祺睿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恰这时,城楼上响起了战鼓声,大夏的旗帜在风中扬起。 终于来了吗? 他放心的闭上眼。 元姑娘,来生,若能相见,定不负你! ———— 元宵cp最终还是决定遵从最初的设定选择be,你们骂我! 第六百零二章 交锋 “他……死了?” 步仁看着地上没了气息的萧祺睿,想到死在他手中的众多兄弟,刷的从身旁士兵腰间抽出佩剑就要斩下他的头颅。 嗖……一支箭矢狠狠的擦着他的手背扎进了萧祺睿身旁。 箭羽嗡嗡震动,似悲戚,似守护。 步仁瞳孔一缩,猛的抬头看向城楼。 燕广茂也看过去,眸子暗了暗:“进城。” 进城,不是攻城,在他看来,如今的南陵关对他而言不过探囊取物。 号角声响起,大军飞速的朝城门靠近,却又碍于箭矢的威胁,默契的绕开了地上那具插满箭矢的尸体。 宋璟辰的拳头攥紧,转身看向身后的大军:“萧将军为我们拖延了足够的时间,接下去,就要靠大家了。” 他说着,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的嘴角,缓缓牵起一丝淡淡的愁苦。 “誓死守住南陵关,保卫大夏,绝不让萧将军白死。” “誓死守住南陵关,保卫大夏,绝不让萧将军白死。” 所有人都红着眼嘶吼着,声音激荡,贯穿了人的耳膜。 他们眼神坚定,然而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只剩了十万可以作战的兵力,对上吴国这次倾巢出动的四十万,根本毫无胜算。 吴国大军这次的攻势比以往都要猛烈,一波人倒下,另一波又到了近前,怎么杀也杀不完。 越来越多的士兵爬上了城楼,所有人都杀红了眼。qqnew 轰—— 城楼下传来一声巨响,城楼上的将士心里凉了半截,太快了! 城门后,宋璟辰率领着剩下的五万人严阵以待。 一阵马蹄声从后方而来,在宋璟辰身边停下。 宋璟辰没有回头,淡淡问:“送走了吗?” “你要送谁走?国公爷!”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 宋璟辰猛的扭头,对上一张满是冷肃的小脸:“你……” 三万躲在沈易佳身后不敢看他。 他是按照主子说的以养胎为由骗少夫人去青阳城来着,可少夫人根本不信,他也没办法啊…… 沈易佳冷哼一声:“完事再跟你算账。” 她身上穿着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盔甲,却意外的合身。 宋璟辰张了张嘴:“孩子……” “他爹要是没了,我还要他干嘛?”沈易佳气鼓鼓道。 宋璟辰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了,暖暖涨涨的难受得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砰! 砰! 砰! 巨大的撞击声接连响起,城门肉眼可见的在晃动。 这扇城门本就是临时修筑的,支撑不了多久。 宋璟辰眸子暗了暗:“那你一会跟紧我。” “好。” 随着她声音落下,轰隆一声,城门彻底倒了。 敌军如蝗虫过境般往城里冲去,然而不知谁踩到了机关,带着尖锐铁刺的滚木轰隆一声掉落,沿着不明显的斜坡迅速的往敌军的方向滚去。 冲在前面的吴国士兵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上面的尖刺扎成了筛子。 “让开。”步仁大喝一声,半截流星锤甩过去,滚木停了下来。 然不等吴国士兵松口气,数支火箭嗖一下扎在滚木上,瞬间将提前涂满油的滚木点燃。 下一瞬,轰一声巨响,滚木爆开,直接将它周围的士兵炸的血肉模糊。 这还没完,飞溅出来的火焰竟直接随风飘了出去…… 吴国士兵被烧得抱头鼠窜,而这时,城楼上又倒下来一桶一桶火油,硬生生将一只脚踏进南陵关的士兵逼退了数里地。 “黑火药?”燕广茂看着一节一节从城中滚出来的滚木,拧了拧眉。 司云冷笑:“面粉罢了。” 他饶有兴味的看向城中的男子,若能把这人作为傀儡…… (晚上加班写。) 第六百零三章 援军到了 注意到司云看宋璟辰的目光,沈易佳直接冷了脸:“一会他交给我。” 不用想也知道黑袍人就是他弄出来的,现在还敢打她的人的注意。 很好,那数十万将士,萧祺睿,连同她娘的七年囚禁之仇,新仇旧恨今日就一起报了。 宋璟辰看了她一眼。 “他的毒对我不管用。”沈易佳解释。 肚子里的臭小子把她的灵液都吞了,要是敢让她中毒…… 哼哼,等他出来就让他知道屁股为什么那么红。 某个不知性别的小破孩瑟缩了一下。 宋璟辰抿了抿唇,知道她这是打定了注意,叮嘱道:“小心点。” 随即又看向一旁双眸通红的萧礼,抿唇道:“你和三万带两队人,找机会把萧大哥接回来。” 萧礼抹了把泪,哽咽道:“多谢国公爷。” 城门口的滚木虽然耗损了一部分吴国士兵,但这并不足以彻底阻挡他们进攻的步伐。 不过一炷香时间,不计其数的吴国士兵便如潮汐般再度涌入城中。 马蹄声夹杂这呐喊声,整个南陵关似乎都在震颤。 双方的兵力上相差实在太大了,吴国大军在人数上占了绝对的优势,就是耗也能将大夏士兵耗死。 对大夏将士来说,这注定是一场死战。 “和他们拼了。”五万将士大吼着迎上去。 刹那间兵戎相见,杀伐之声震天作响。 宋璟辰一人一骑,在铁盾一般的重甲骑兵之中冲杀,手中长剑如闪电似蛟龙,冷芒所到,灿然夺目,纵铁甲如山,异能开山破石,无人可阻。 幽一亦加入了战场,他本就为杀人而生,此时更如蛟龙入海,手起刀落,敌军如同麦秆一般纷纷倒地。 “终于可以杀个痛快了。”沈易佳呲了呲牙,抽出腰间长鞭。 长鞭带着猎猎破空声,往往敌军的长枪还没挨到她半分,就被她一鞭子抽下了马背,死于不知敌友的马蹄之下。 三人所过之处,便是尸山血海。 吴国大军势不可挡的气势生生被他们压下去大半,阵型也彻底冲乱了。 可他们的目标并非这些士兵。 宋璟辰一马当先,领着一支骑兵精锐在前开道,沈易佳和幽一各带一队成左右之翼,三队人带着千军万马之力,杀进了密密麻麻的吴国大军。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他们再厉害也不可能把四十万大军杀完,总会有疲惫的时候,只有把燕广茂和司云杀了,才能最快的结束这场战争。 越来越多的士兵朝他们围剿过来。 胯下的战马倒下了,他们就立马夺过敌军的马继续冲杀。 然而仅凭他们,要想冲破四十万人围堵而成的人墙也并非易事,战马可以抢夺,流逝的体力却无法补充。 身后的骑兵早已被吴国大军吞噬,体力远非常人可比的沈易佳都逐渐感觉到了疲惫,更何况是宋璟辰和幽一。 三人皆杀红了眼。 快了。 快到了…… “怎么回事?”燕广茂看向司云:“你的傀儡呢?” 司云握着骨笛的手一紧:“没了。” 他的笛声未能将那些活死人召来,只有一个可能…… 燕广茂一惊,猛的转头看向那朝自己直逼而来的少年。 他竟然……把那些人都杀了吗? 然而已经容不得燕广茂多想,宋璟辰的攻势已到了近前…… 他忙挥刀格挡,刀剑“铛”地撞击在一起,在黑夜中爆出耀眼的火花。 脸上的血污模糊了宋璟辰的面容,但他眸中的杀意却犹如实质。 “哼,自寻死路。”燕广茂冷嘲出声,主动发起攻击。 许是因为自己的计划没有奏效,司云这次没有在一旁看戏的意思,手指翻转,数枚银针从他指尖飞出,直直朝宋璟辰射去…… 唰,破空声响起,突入而来的长鞭将银针全部挡下。 “呵,一个大男人,整天捏着绣花针,你都不害臊吗?”沈易佳策马过去挡住他的路,鄙夷道:“哦,也有可能你根本不是男人。” 司云认出了她,眼中带上了戾气,他恨姬洛背叛了他们的婚约,毁了他的大业,更恨姬洛和别的男人生下的沈易佳。 “找死。”他愤愤吐出两个字。qqxδnew “巧了,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沈易佳将长鞭绕在手掌上,冷冷道:“你的命,我要了。” 说罢,她也不再跟司云废话,猛地甩出长鞭朝他卷去。 司云不屑的勾起唇角,施展轻功一跃而起,完美避开鞭锋,随即他俯冲而下,一掌拍向沈易佳头顶。 沈易佳双脚勾住马蹬,整个身子往后仰倒避开,司云的那掌拍在了马背上。 战马连嘶鸣声都没发出就前肢一弯倒了下去。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会飞的……敌人。” 讨厌的司云会飞,双倍讨厌。 司云还没想明白她说这话是何意,手腕就被长鞭卷住了。 渣渣,接受老娘的怒火 沈易佳一个大力将人甩到地上,欺身而上扣住她的手腕。 “没了手,我看你要如何用毒。” 恰这时,十来个气势强悍的黑衣人突而从后面的黑夜中掠出,举剑朝沈易佳攻去。 幽一一剑将人挡下:“你们的对手是我。” 十几个黑衣人互视一眼,齐齐对他发动攻击。 …… 咔嚓,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司云痛得一张惨白的脸扭曲了起来,下意识用另一只朝沈易佳拍去,不想手又被扣住。 又是接连几道咔嚓声响起,从手腕到手肘,手骨根根断裂。 沈易佳再接再厉,抓着他的双臂凌空一翻,直接给他扭了个一百八十度旋转。 旁边刺过来数杆长枪,沈易佳迅速后退避开,抓起司云的腿狠狠朝围拢过来的士兵轮去。 他们不敢伤着司云,出手难免束手束脚。 沈易佳冷笑,干脆直接把人抓在手里当肉盾,时不时甩出一鞭收割几个人头。 司云如同一块破布般被她轮来甩去,身上全是被士兵长枪误伤的伤口,别说放狠话,连叫喊声都发不出。 再给他一个机会,他绝不会让沈易佳近身……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另一边,燕广茂和宋璟辰已经交手了百个回合,若在平时还好,可方才为了杀出重围,宋璟辰本就已经体力透支。 此时再对上燕广茂这个强者,手臂和腰腹都受了伤,若仔细看,他持剑的手甚至在微微颤抖。 唯一庆幸的是两人交手的动静太大,飞沙走石,周围的士兵靠近不得,他不用分出心神去对付。 燕广茂一记长刀斩落。 宋璟辰挥剑挡下。 兵器相接,在黑夜中爆发出一连串的火光。 二人谁也不让,眉目近在咫尺,连眼底的杀气都在厮杀。 燕广茂一掌拍过去,宋璟辰以拳相抵。 无形的内力在中间爆开,二人双双被震得后退数十步。 宋璟辰单膝跪地,用长剑支撑着透支的身体,猩红的眸子直直看向燕广茂。 燕广茂不着痕迹的动了动微微发麻的手臂,眼底掠过凝重。 “你很不错,可惜命不好,遇到了本将军。”他似惋惜似嘲讽,不给宋璟辰缓冲的机会,大刀再度朝他砍来。 宋璟辰的眼底涌现出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这一次,他没有躲开,而是徒手接住了燕广茂的大刀。 燕广茂眼中闪过诧异,想收回攻势,已经来不及了…… 扑嗤……长剑从他心口的位置贯穿了他的身体。 燕广茂眸子一厉,对着宋璟辰的胸口狠狠拍出一掌。 噗~宋璟辰倒飞出去,身后等着他的是吴国士兵手中数不清的长枪利刺,可他已经没有力气避开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长鞭卷着他的腰肢带他偏离了士兵的方向。 沈易佳闪身过去将人接住,看他满身是血,眸光狠狠怔了下:“相公……” 宋璟辰的喉头滑动了一下:“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的瞳孔一片猩红,说话的时候,不断有鲜血从他嘴角溢出。 若放在平时,他绝对不会说这种话,可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了。 想到被他亲口下令斩杀的那数十万大夏士兵,想到萧祺睿的死,被抄家时的无力感再度席卷了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谁都救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沈易佳鼻子一酸:“谁说的,相公最厉害了。” “只有你这个傻丫头才会这么说。”宋璟辰笑了笑,察觉到什么,瞳孔一缩,猛的揽住沈易佳跟她调换了一个方向。 飞速而来的暗器迅速在沈易佳瞳孔中放大…… 叮——一声,一支利箭将暗器钉在距离宋璟辰后背方寸不到的地方。 紧接着,战马奔腾的轰鸣声从吴国大军的右侧后方传来,大地似乎都在为之震动。 伴随着马蹄声的,是浑厚的号角声以及由慢及快的战鼓声。 咚——咚——咚,一声又一声,带着山河之势,响彻了天地,让所有人心口为之一震。 大夏的士兵心彻底凉了,从那个方向来的,难道是吴国的另一支军队? 燕广茂靠在一个黑衣人身上,方才那支偷袭沈易佳的暗器就是黑衣人射出去的,燕广茂艰难的回头看向黑夜的方向,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 “报——报——轩辕大军来了。”一名斥候惊慌失措的奔来。 “休得动摇军心!”燕广茂目赤欲裂的怒吼,说罢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怎么可能? 前几日他还收到临安城的来信,信中言以活捉轩辕策,轩辕国大军投鼠忌器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真,真的,是轩辕令旗,还,还有带兵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 燕广茂瞳孔一缩。 满头白发,除了轩辕策还能是谁?莫非临安城失守了? 天际不知何时缓缓升起了一抹鱼肚白,踩着那抹光亮,数以万计的骑兵黑压压的疾驰而来,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冰冷的银甲,如一把开天辟地的利箭,带着排山倒海的如虹气势,朝南陵关这边滚滚的席卷而来。 “是美人大叔,相公,美人大叔来了。”沈易佳第一次发现轩辕策这么顺眼。 燕广茂瞳孔一缩,咬牙吩咐:“把她抓起来。” 他指的是沈易佳。 “你想屁吃。”沈易佳将宋璟辰护到身后,抓着长鞭狠狠往地上一抽,啪一声,尘土飞扬,原本想靠近的士兵生生被吓得止住了步子。 可普通士兵是被吓住了,原本正和幽一交手的黑衣人却一改方向,只留了两人继续拖住幽一,其余人齐齐朝她攻来。 沈易佳刚准备迎上去,不想身前突而多了五个带着银质面具的黑衣人。 这是…… 跟幽一相处久了,她自然一眼就认出五人皆是魍魉卫。 可是,轩辕策不是只有三个魍魉卫嘛,幽一跟着自己,幽二被他派去了她娘身边,这多出来的四个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沈易佳哪里知道,轩辕祁不放心轩辕策,将自己的七名魍魉卫派出来四个保护他。 “我看谁敢动本王的女儿!”轩辕策霸气侧漏的大吼一声。 “动郡主者,死!” “动郡主者,死!” 轩辕国将士齐齐大吼,声音整齐划一,像是提前演练过无数遍。 大夏将士:什么?是他们的援军? 沈易佳:这么威风,突然觉得当郡主也不是不可以…… 有魍魉卫在,别说抓住沈易佳,根本没人能靠近她半分。 而正在城中跟大夏将士厮杀的吴国士兵也因轩辕国大军的到来士气大跌。 燕广茂本就身受重伤在强撑,见状更是气得几次吐血。 “主公,我们先护送你离开。”黑衣人请示道。 燕广茂闭了闭眼:“鸣金退兵。” 退兵信号一出,吴国士兵如潮水般从左侧撤退。 可轩辕策又岂会让他们轻易离开,一马当先,带着大军追上去。 大夏士兵也不甘示弱,乘胜追击。 吴国攻城的近四十万大军,最终平安撤离的不到半数。 吴国,大势已去。 现在他们要想的已经不是如何攻破南陵关,而是该考虑怎样才能承受住大夏和轩辕国的怒火,守住自己的国土。 可惜的是燕广茂还是被一队人拼死带走了,只留下了被沈易佳打得只剩一口气的司云。 其实这也正常,天机谷的人自视甚高,还以为跟前朝一样,处处高人一等。 可对吴国将士而言,喊一句大祭司都是看陛下的面子,又有谁真正把他们当一回事? 轩辕策打马回来,翻身下马走到沈易佳身边,笑道:“闺女,我厉不厉害?” 说着他还得意的瞥了眼半边身子都靠在沈易佳身上的宋璟辰。 哼,还要靠他女儿保护,小辣鸡! 沈易佳下意识想怼他,看到什么,心口一滞。 宋璟辰也看着那个方向。 轩辕策狐疑的看过去,就见前方只余满地尸体的战场上,一队浑身是血的士兵缓缓的朝他们走来。 走在最前方的士兵眼眶通红,背上还背着一个身中数箭的男子。 “少爷,你看到了吗,我们赢了。”萧礼喃喃出声。 脑中想起那日少年笑着对他说的话——“萧礼,或许我们真的可以活着回去了。” 萧礼再也控制不住,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悲戚的仰头大吼。 “少爷,我带你回家!” 沈易佳眼眶一红,扑进宋璟辰怀里无声落泪…… ———— 把我自己写哭了。呜呜呜,等我番外!!!!!! 第六百零四章 捷报 长安城郊,因接连几日下雨,庄子上到处都是泥泞不堪。 “这鬼天气,还下个没完没了了。”幼白嘟囔了一句,认命的把廊下打扫干净,见着时辰差不多了,放下扫帚转去厨房打了一盆水端进元瑜婉房间。 她先将盆放到一旁架子上,走到床边准备将帐幔挂起来,刚掀开一角,看到抱膝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少女,吓了一跳:“小姐,你醒了怎么不叫奴婢?” 她说着将床幔挂好,在绣枕上摸了摸,上面没有任何温度,可见少女早就起了。 她心里一个咯噔,伸手就要去探少女的额头。 元瑜婉下意识避开,似刚发现她进来,扯了扯嘴角道:“也没醒多久,外面可还在下雨?” “怎么不下,这鬼天气……”抱怨的话说到一半,注意到什么,幼白瞳孔一缩:“小姐,你怎么哭了啊?” 元瑜婉一顿,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指尖触到一片湿润,她摇了摇头:“光线刺眼。” 幼白哪里会信,可察觉到她情绪不高,没敢没多问。 一直到用过了早膳,见她又窝进东院对着一笼子的兔子发呆,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担忧的问:“小姐,你是不是在担心萧少将军啊?” 这些兔子还是刚来庄子时萧祺睿抓来给自家小姐解闷的。 这么久过去,从一开始的三只已经繁殖到现在的十来只。仟千仦哾 兔笼也从小小的一个越扩也越大…… 元瑜婉半晌才开口:“长安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换做平时,自家小姐早就反驳她了,那会像现在这样,幼白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犹豫道:“这几日不是下雨吗,庄子上也没人进城,所以……” 元瑜婉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菜叶丢进笼子里:“让才叔准备一下,我们进躺城。” 幼白怕她闷在庄子里闷出病来,也没劝说下雨路不好走的话,赶忙去叫才叔备马。 一刻钟后,马车晃晃悠悠的离开了庄子,一直到正午才进城。 “小姐,我们去哪?”才叔在外面问。 元瑜婉抿唇道:“去范府。” 范明元同萧若水成婚后没住在国公府,而是住进了柳儿胡同。 马车在范府门口停下,元瑜婉刚下车,另一辆马车从胡同的另一边驶进来。 不等马车挺稳,萧若水就一脸欣喜的从马车上走下来:“瑜婉姐姐,你怎么来了?” 看着她还不是很明显的肚子,元瑜婉眼皮子一跳,忙走过去扶:“你这怀着身孕,怎么还冒冒失失的。” 萧若水笑嘻嘻道:“放心,大夫说我怀相好,不会有事的。” 她说着还拍了拍了肚子:“这小子皮实得很。” 元瑜婉忍俊不禁:“那也得注意着点。” “哎呀,你别说我了,我好不容易熬过了前三个月,准备过几日不下雨了就去看你的,你怎么就冒雨进城了?”不等元瑜婉开口,她继续道:“我们先进屋,我刚好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元瑜婉笑着点头。 …… “真的?我们赢了?”阁楼里,幼白惊喜的开口。 萧若水得意的抬了抬下巴:“这消息是我刚刚从我爹口中得来的,我爹又是从宫里听到的,那还能有假?” “听说我哥这次还立了大功呢。”她冲元瑜婉眨了眨眼:“接连两次都传来捷报,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彻底把吴国大军打回去了,只希望能赶在我临盆前,到时候我们还能一起到城门口迎……” 话到这里,她坏坏一笑:“佳佳和宋大哥肯定也会同大军一起回来,瑜婉姐姐你一定会到场迎接佳佳的?” 元瑜婉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并不接话,借着袖子的遮挡,暗暗松了口气。 ———— 注:边关的消息传到京城有时间差,这个时候他们收到的捷报还是南陵关第二次守城,萧祺睿领了十万大军出城迎战,击退吴国大军那次的消息。 (晚上加班写) 第六百零五章 动胎气 马车回庄子的路上,幼白明显感觉到自家小姐的情绪好了不少,也敢出言打趣了 “萧少将军不仅没事,还立了大功,小姐这下可放心了?”她笑嘻嘻的开口。 元瑜婉睨了她一眼:“我何时说过担心他了?” “哦~没有担心。”幼白夸张的摇头晃脑,故作沉思道:“这两日也不知道是谁魂不守舍的,做点心都能把盐当糖用,看书看半天不翻页就罢了,一拿起针线就扎手……” 说起这个幼白还心疼得紧,要不是庄子里能打发时间的东西不多,她早就把针线篓子藏起来了。 “我那是担心佳佳,她一个姑娘家……” 幼白瞪大眼,直勾勾的看着她,满脸写着,你继续说,反正我不信。 元瑜婉被她看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伸手去挠她:“果真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了,都开始打趣起我来了……” “哈哈哈……”幼白缩成一团,笑得眼泪都来了,连忙讨扰:“小姐饶命,奴婢说错了,你担心的是宋夫人,不是萧少将军……” 元瑜婉:…… 主仆两个笑闹间,马车回到了庄子。 幼白将元瑜婉扶下车,见她一直看着某个方向。 “小姐,你在看什么呢?”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雨幕下,一间小木屋安静的伫立着。 “咦,那不是当初萧少将军盖的木屋吗?当初他还在那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确切的说,自从元瑜婉搬来了庄子上,萧祺睿在出征前的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那。 木屋的位置离他们的庄子并不远,盖在一个小山坡上,站在院子前一抬头就能看到。同样的,站在木屋前,也能将庄子里的一切收入眼底。 元瑜婉收回视线:“接连下了几日的雨,屋子怕是要漏水了,明儿你请几个人去修一下,下雨干活不方便,工钱可以给多点。” “遵命……”收到元瑜婉警告的眼神,幼白吐了吐舌,忙把打趣的话收回肚子里:“奴婢这就去庄子里问问明儿谁有空,先预定下来。” 说罢撑着伞一溜烟跑了。 元瑜婉摇头失笑,抬眸又看了木屋一眼,尽量忽视心口的钝痛,转身回了院子…… 捷报总不会有错的! …… 南陵关。 经历了一场大战的东城门外满目疮痍,入目所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将士们和医官一起,正有条不紊的清理着现场的狼藉。 因为军医的营帐紧挨着伤兵营,以至于昨夜被发狂的将士杀害的军医也不在少数,所幸轩辕策此次行军带来了不少医官,才不至于出现有药无医的困境。 不过虽说两国是盟友,但有些界线是不能跨越的,比如轩辕策带来的近五十万将士,他们并未进关,而是去了原本吴国大军扎营的山谷,霸占了他们撤离时没来得及烧毁的营帐。 至于轩辕策,将安顿将士的活丢给了叶老将军,就拍拍屁股带着楚风和楚生二人去了将军府。 说起楚生,现在应该叫楚临了。 其实在轩辕策第一天见他之时,他便把吴国尚将军让他想办法把轩辕策带进临安城换取一家老小的性命之事和盘托出了。 轩辕策本就想进临安城从内部下手,合计一番干脆来了个将计就计。 在尚将军因为抓到他而沾沾自喜,放松警惕时,他的魍魉卫早就把临安城内被扣押的守城军解救出来了。 再与外面叶将军带的大军里因外合,直接将尚将军的二十万大军一锅端了,连个消息都没来得及送出来。 这也是为何燕广茂这边毫不知情的原因。 楚生算是立了大功,轩辕策按约定给他赐名楚临,见他人还算机灵,干脆留在了自己身边。 这次来南陵关便也一道跟来了。 …… 宋璟辰这次伤得很重,外伤姑且不提,燕广茂那一掌差点震碎他的五胀六腑。 从战场上回来,他强撑着安排完接下去的事宜就彻底陷入了昏迷。 好在之前为了给他治腿,沈易佳喂他喝了不少灵液,他的体质也跟着改善了不少,否则他这伤放在别人身上,军医就该摇头叹气说“准备后事”了。 等他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天光大亮。 一睁眼对上轩辕策那双要吃人的眸子,他愣了下:“王爷?” 轩辕策冷哼一声:“总算醒了。” 宋璟辰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环视一圈也没看到沈易佳的身影…… “别找了,我让那丫头回房休息了。”轩辕策没好气道。 沈易佳本就因为怀有身孕情绪容易波动,先是上阵杀敌剧烈运动,后又因为萧祺睿大哭了一场,一见宋璟辰晕过去,一着急险些动了胎气。 轩辕策知道她怀孕后更是气得差点拿刀把宋璟辰砍了。 让怀了身孕的妻子上战场,这人是心大还是根本不在乎他的女儿? 偏偏沈易佳那样了还不肯离开宋璟辰半步,轩辕策无奈只能把人敲晕…… 虽然他没说,但宋璟辰多少能猜到点,拱手道:“多谢王爷……咳咳咳……” 他身上都是伤口,这一抬手,不免扯到伤口,痛得他好看的眉都皱成了一团。 轩辕策看得眼睛生疼,一个大男人,连皱眉都这么好看,难怪能把他的女儿迷得神魂颠倒。 “没事就好好躺着,别再让那丫头跟着担心了。”明明是关心的话,可他愣是要做出一副嫌弃得不行的表情。 这恐怕只有翁婿天生不对付这一个理由能解释了。 宋璟辰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这次多亏了王爷及时赶到,南陵才能脱困,我……” “行了行了。”轩辕策不耐烦的摆手:“本王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可不是为了你,你少自作多情。”qqnew 宋璟辰:…… “不过阿洛去哪了,我怎么没看到她?”轩辕策问。 南陵关没几个人认识姬洛,认识的人里面,宋璟辰受伤昏迷,沈易佳心情不好他也不敢问。 至于幽一和三万,两人同样受了重伤,他想问都找不到人,这不只能问第一个醒来的宋璟辰了。 “娘去了丰洲……”宋璟辰将他们在延阳分开走的事说了,末了道:“算算时间,大概还有十日左右能到南陵关。” 他们能早到是因为直接从三峡口穿过来,走的是直线,姬洛要从丰洲绕路不说,还是跟着大军同行,耗时自然更久。 听到有大军同行,轩辕策总算放下心来,可一想到自己的媳妇,女儿都被宋璟辰使唤得团团转,又有点不是滋味。 怕自己继续待在这会忍不住把宋璟辰掐死,瞪了他一眼二话不说一拂袖走了。 宋璟辰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忍痛穿好衣服下床。 自告奋勇接下照顾宋璟辰的活守在门外的刘金宝见他出来,担心道:“将军,你怎么出来了,你的伤……” “我没事。”宋璟辰摆了摆手,见这里还是他之前住的院子,轻车熟路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内室中,沈易佳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小眉头紧皱,似乎睡着了也不安心。 宋璟辰脸上挂上自责,伸手轻抚上她的眉头,轻声哄道:“我在这,没事了。” “相公,不怕……”沈易佳嘟囔了一句,并未醒过来。 她虽然没有受伤,可从四十万大军中突围,对如今怀有身孕的她来说体力透支实在太严重了。 宋璟辰眼底泛起一抹红,小心翼翼得替她掖了掖被角,俯下身轻轻吻在她发顶:“恩,佳佳这么厉害,我不怕。” 沈易佳又嘟囔了一句什么,声音太小宋璟辰也没听清,不过她的眉头总算舒展了。 …… 宋璟辰从房间出来时,门外不仅站着刘金宝,还多了个宋璟欢。 “大哥。” “将军。” 两人齐声唤。 宋璟辰颔首:“萧大哥……在哪?” 宋璟欢抿唇道:“在前院。” “在这守着你大嫂,她若是醒了立马来找我。”宋璟辰吩咐完转身去了前院。 刘金宝亦步亦趋的随侍在后。 “国公爷。”刚到前院,就遇到从外面回来的萧礼,他身上还穿着昨日那身带血的盔甲,脸上的血倒是洗干净了,可眼下全是青黑。 其实不仅他一夜未睡,军营里的将士也忙得到现在都没合过眼。 宋璟辰看向他怀里抱的包袱。 “这是我家少爷留在军营里的东西,属下方才去收拾的。”萧礼解释道。 萧祺睿虽然常住军营,但他的行礼并不多,也就两套换洗的里衣以及几本兵书,再有的就是…… 宋璟辰点了点头:“我来看看萧大哥。” 萧礼强扯出一抹笑:“属下替我家少爷多谢国公爷。” 他说着走在前面带路,推开房门前,他顿了下,担心道:“我让人在里面摆了许多冰块,国公爷的身体……” “不要紧。”宋璟辰摇头。 房门推开,刺骨的凉意扑面而来,萧礼和跟在后面的刘金宝都不放心的看向宋璟辰,他已经先一步走进去了。 因为要放冰块,床上的被褥都拿掉了,萧祺睿身着盔甲,就那样躺在冷冰冰的冰块上。 宋璟辰喉头滑动了一下,一撩衣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抱歉! 第六百零六章 危机感 乾元一年六月十五,整个南陵关都挂起了丧幡。 将军府门外的街道上,宋璟辰领着万千将士站在两旁,一直延伸到西城门,所有人静静的看着从将军府出来的扶灵队伍。 手捧着灵位走在棺椁旁的萧礼闭了闭眼,哽咽出声:“少爷,我们回家了。” 是的,回家了。 只不过少年的满腔热血永远留在了那冷冰冰的战场上。 山河已无恙,英雄归故乡!来时少年身,归时甲子魂! 一声悲凉的号角声响起,以宋璟辰为首,众将士齐齐单膝跪了下去。 “萧大哥,回家了。” “萧将军,回家了!” 一声回家了,响彻整个南陵关,这不仅是对萧祺睿说的,亦是对那牺牲的二十万将士说的,更是所有人心中的殷殷期盼。 可他们知道,他们暂时不能回家。 他们的使命尚未完成,他们还得带着同伴的心愿将那些进犯的恶人彻底打趴下,让他们再不敢对大夏伸出爪牙,还大夏一个真正的太平。 天际不知何时暗了,乌云压顶,雷声滚滚,倾盆大雨顷刻间便落了下来,四周的丧幡摇曳,似是数以万计的英魂无声哽咽。 …… 将军府的练武场上,一身白衣的宋璟辰面无表情的挥着手中长剑,一招一式看似随意,却满含杀意。 雨水将他全身打湿了,刚包扎好的伤口也再度裂开,鲜血渗透了白衣,可他仿若未察,出手越发快而狠辣,每次出手都是一击必中的杀招。 整个练武场,除了雨滴落下的滴答声,就只余他手中剑刃带起的飒飒破空声。 接连睡了三日方醒的沈易佳寻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她心下一紧,拿过宋璟欢手中的伞就要过去,一只手从侧边伸出来挡住她的路。 “让他发泄一下也好。”轩辕策叹了口气,来这里几日,他多少也了解了那一战前发生的事。 自然清楚宋璟辰会这般,不仅是因为萧祺睿的死,更因为那近十万被他亲口下令诛杀的将士。 说实话,如果他是宋璟辰,他不一定能做到那般果决。 当然,他的做法并无错,因为他若不把那些人杀了,他们便会被司云控制,成为他手中的杀人机器,继续对大夏其余将士挥起屠刀。 这一点带伤兵出城拖延时间的萧祺睿知道,南陵关的将士知道,宋璟辰自己也清楚。 可知道是一回事,对于下达这个命令的宋璟辰来说,心中需要承受的,恐怕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说回来,他也不过是个尚未及冠的少年。 沈易佳微怔。 轩辕策拍了拍她的头:“他这两日忙着写捷报,安排萧祺睿的棺椁回京,还亲自统计伤亡名单,憋太久了……” 啪……沈易佳将他的手打下去:“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轩辕策:这小没良心的。 他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然沈易佳看也没看他一眼,嗖一下从他眼前窜了出去。 轩辕策一惊,想说还下着雨呢,转头就见雨幕中,那个近乎自残的少年的身子直直向后倒去,又被他的宝贝闺女接住…… 轩辕策:……这臭小子! 原本伤就没好,这一淋雨,夜里宋璟辰就发起了高热,药灌下去一碗又一碗,温度反反复复,愣是把人吓得够呛。 沈易佳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怀念自己的灵液了…… 轩辕策看她这样,在心里把毕生所学的脏话都骂了一通,想故技重施让她去休息,手刚抬起来,脖颈一痛自己先晕了过去。 沈易佳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幽一,冷着小脸道:“把他扛回自己的房间。” 真以为她傻吗,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其余几个魍魉卫看自家王爷像死猪一样被幽一扛走了,互视一眼,默默跟了上去。 除非主子有生命危险,否则在没得到吩咐之前,他们不用出手。 “大嫂,我里有我和刘金宝守着,你也去休息。”宋璟欢担心的开口。 “不用,我睡了几天身体已经恢复了。”沈易佳说着掀开宋璟辰身上盖的被子,想到什么吩咐道:“你们去帮我找些烈酒来。” 看她脸色确实以恢复如常,宋璟欢只得听话的去了。 …… 宋璟辰这一倒下,再次醒来,已经是三日后。 睁眼入目的是一个窝在自己胸前的发顶,他的目光下意识放柔,刚动了动手指,怀里的人就醒了过来。 “相公,你醒了。”沈易佳欣喜的开口。 宋璟辰扯出一抹笑:“恩,我睡了多久?” 他的声音还带着点沙哑。 “三日。”沈易佳伸手探上他的额头,松了口气:“总算不烧了,你饿不饿,渴不渴,我去……” 她说着从宋璟辰怀里起来就准备下床。 宋璟辰拉住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哎呀,说什么胡话呢,你是我相公,我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伸手抚上他一直紧皱的眉头,正色道:“相公,你做的是对的,我和宝宝都以你为豪。” 没有人会怪你,所以你无需自责。 宋璟辰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喉头滚动:“恩。” 沈易佳也知道,这件事不是光劝就有用,它会像当初祖父和公爹的死一样,成为一根刺牢牢的扎在宋璟辰的心里。 而将这根刺拔掉的唯一办法,就是替那些人报仇。 故而当宋璟辰不顾自己还未好全的身体就和轩辕策商量起接下去的伐吴之战时,她没再阻止,只是静静的陪在他的身边。 加上派去临安城的,吴国这次损耗了四五十万大军,面对两国的讨伐,反扑的可能性不大。 接下去,就只等丰洲的大军到达南陵关,就可以联合轩辕国大军,一同攻打吴国。 叩叩叩~门外响起叩门声。 宋璟辰止住话头:“进来。” 三万走进来:“主子,姬夫人和司空将军到西城门外了。” 宋璟辰一怔,比他料想的还早到了五日。 “相公,我们去接娘。”沈易佳提议道。 “好。” 夫妻两个手拉手离开了书房,只余轩辕策半晌才回过神来。 等等,司空将军是谁?为何要跟阿洛的名字一起说!! 明明连司空将军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可危机感来的就是如此猝不及防,他嗖的站起来,超过宋璟辰和沈易佳,一个人率先冲了出去,口中还嚷嚷着“楚风备马”。qqnew 沈易佳愣愣的看着像一阵风似的从自己身边过去的人,问宋璟辰:“他怎么了?” 宋璟辰抿了抿唇:“司空将军年轻的时候,是军中少有的美男子,娘一路跟他同行,估计王爷担心……” 沈易佳:……连相公都说美的男人?这就好玩儿了。 而姬洛到达南陵关这日,比扶灵队伍早一日出发的八百里加急的捷报也送到了朝堂上。 捷报自然是令人开心的,可伴随着捷报一起的,还有萧祺睿的死讯。 “萧将军!……陛下,不好了,萧将军晕过去了……” 上官翰腾地从龙椅上站起,厉声吩咐道:“快,快宣太医。” …… 城郊元家的庄子上,元瑜婉坐在廊下埋头绣着一快青色的帕子,幼白撑着伞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生的丫鬟。 走进廊下,她将伞收起来,开口道:“小姐,这是萧小姐派来的,她说有急事寻你。” 嘶~她话音刚落,元瑜婉口中溢出一道吸气声。 定睛一看,只见帕子上多了个鲜红的血点。 “小姐!”幼白一惊,忙要帮她拿掉帕子检查伤口。 元瑜婉侧身避开,清冷的眸子直直的看着站在一旁略显无措的小丫鬟。 她去看萧若水时见过这丫鬟一两次,确实是范府的人。 说有急事,却让一个平日里不怎么重用的人来,当时的情况应是比较混乱,随意指派了一个人。 小丫鬟的眼眶通红,来之前明显哭过。 元瑜婉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心口的钝痛比之前来得还要猛烈,她闭上眼:“说罢,有何事?” 第六百零七章 噩耗 “我家公子战死南陵关……灵柩已在归京途中。” 幼白脸色突而变得煞白,猛的转头看向元瑜婉。 半晌,才听的她开口:“我知道了,回去好好照顾你家小姐,切莫动了胎气。” 小丫鬟福了福身,打伞离开。仟千仦哾 元瑜婉撑着身子站起来,身体晃了晃。 幼白担忧的上前扶她,这一靠近,才发现她全身都在微颤:“小姐……” “我困了,回房歇会。”元瑜婉拂开她的手,紧紧拽着那方还未绣完的帕子转身进了屋。 幼白不放心的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脱了绣鞋,掀开被子躺下。 整个人异常平静。 可她越是这般,幼白便越是担心,她哽咽开口:“小姐,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不要一个人憋着……” 元瑜婉转过身背对着她:“我困了。” 幼白心中酸涩,哽咽道:“好,小姐你歇着,奴婢就在这守着你。” 元瑜婉不开口,幼白也不敢打扰她,可心里实在难受,只能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擦了又擦,却怎么也擦不完。 她不明白,她家小姐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何老天要如此残忍,为何就不能善待她半分? 悲伤充斥着整个房间,幼白一个人哭了许久,哭得累了,不知何时就睡了过去。 一道惊雷炸响,她猛的惊醒,一抬头才发现床上的人不见了踪影。 幼白脸一白,忙跑出去寻。 她先是去了东院,兔笼的笼门大开着,里面只剩一只兔子缩在一角,其余兔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些时日总下雨,担心这些兔子乱跑,笼门一直是关着的。 幼白几乎瞬间便猜到元瑜婉来过,她颤抖着手将笼门关好,又去别的地方找,可寻遍了整个宅子也没看见元瑜婉的身影。 幼白这下是彻底慌了,若小姐有个好歹,她也不想活了。 想到什么,她连伞也来不及拿便冲出院子,朝不远处半山坡上的木屋跑去。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打在人脸上生疼,木屋前的少女却仿若未察,双手拖着砍刀,一下又一下的朝木屋砍去。 幼白赶到的时候,木屋的门已经彻底毁坏,雨水飘进屋里,将里面少得可怜的物什全部打湿了。 “小姐!”幼白扑上来拦住她,泣不成声的开口:“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啊?” 元瑜婉并不理她,一脸麻木的换个方向继续砍。 注意到她的双手都磨出了血,幼白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又是心疼又是自责,不敢再放任下去,忙过去将她手中的刀夺走,颤声道:“小姐,你要是不想看见它,咱们让别人来拆好不好,保证……保证不让它再出现碍你的眼,啊?” 也不知她那句话触动了元瑜婉的神经,她突而像是全身被卸了力气,软软的瘫坐下去。 “小姐!”幼白吓了一跳。 元瑜婉呆滞的看着面前的木屋:“我这一生,清醒惯了,从不敢奢求太多,可偏生有人不放过我,他为何要跟来,为何要紧追不舍,为何……为何要动摇我的心。”她颤抖着闭了闭眼:“既然承诺,又为何不遵守约定活着回来……” 为何要几次三番做那等自食其言的人。 为何这苍天不公至斯。 为何! 为何! 为何! 幼白痛哭出声:“小姐,奴婢求求你了,我们回去。”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元瑜婉瘫软在她怀里,手死死揪着自己衣襟:“幼白,我的心好疼……” 第六百零八章 司云之死 “奴婢知道,奴婢都知道……”幼白心疼坏了,只能将人抱紧:“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元瑜婉闭了闭眼,她也曾多次认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老天似乎从未打算轻易放过她。 祖父走的时候,她的天塌了,那个人跟她说,“你还有我。” 她想,只要过了孝期就好了。 她靠这四个字支撑了三年,满怀期待的等着那人来娶自己,现实却给了她一记耳光,戳破了她的幻想,也粉碎了她的年少慕艾。qqxδnew 拿着和离书从萧家离开之时,她想,会越来越好的。 可那人却步步紧逼,将她好不容易筑起的高墙一点一点击碎。 他说:“元大姑娘,待我凯旋归来,你能不能重新认识我一次。” 她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声“好”,那人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想声嘶竭力的怒斥他一次次食言,一次次不守承诺,想怨怪,可人没了,她要怨谁?怪谁? 何其残忍,老天待她何其残忍! 她的心太疼了,可她哭不出来,只能任由绝望和痛楚在她的心脏处横冲直撞,揉碎了再狠狠碾压,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肩上一重,幼白低头去看,就见怀里的人小脸煞白,双眸紧闭。 “小姐!”她颤着声唤:“小姐……小姐……你别吓奴婢……” 雨还在下着,六月的天,愣是冻得人牙齿打颤,幼白咬牙将元瑜婉扶起来,还没走两步,脚下就一个趔趄,主仆两个摔作了一团。 “小姐。”幼白惊慌失措的爬起来去检查元瑜婉的情况,注意到她额角磕出了血,心里的那根神经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扑到元瑜婉身上嚎啕出声:“小姐,对不起,是奴婢没用,奴婢什么都做不好……” 她嚎哭了许久,直到隐约的马蹄声传来才将她唤回神。 “小姐,你等等奴婢,奴婢这就去找人来。”她颤抖着开口,抹了把脸爬起来往山坡下跑,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跑得又急,脚下一个打滑直接往山坡下滚去,滚到路边才堪堪停下。 恰这时,马蹄声也到了近前,马蹄在她面前高高抬起,幼白瞳孔一缩……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同样将马背上的少年吓了一跳,他忙拉紧马绳调转马头。 看清差点被自己的马踩到的人是谁,少年不可置信的开口:“幼白?” 幼白从惊吓中回神,顾不得身上的痛急道:“瑞……瑞王殿下……快,快……我家小姐晕过去了……” “什么?”上官珩一惊:“阿瑜在哪?” “在……在木屋前。” 上官珩抬眸看了眼不远处的木屋,一个翻身下马,注意到幼白身上的狼狈,拧眉吩咐身后的人:“元宝,你先把她送回庄子上。” 说罢一个人朝木屋跑去。 …… 元瑜婉觉得自己这一觉睡了好久,耳边有脚步声响起,她缓缓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正坐在床沿,入目的是一片大红色。 她愣了下,手刚抬起,眼前的红色就被人掀开了,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眼瞳深邃的眸子。 “元大姑娘。”少年一身红衣,清朗俊逸,唇角含笑的看着她。 元瑜婉心口一滞,下意识伸出手揪住少年的一角衣袍,似生怕一松手人就不见了。 “你……你回来了?”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少年却仿若未察,清澈的眼眸渐渐深沉,氤氲着她看不明白的情绪,元瑜婉的心再次提起。 少年伸手将人揽进怀里:“说什么傻话呢,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我能去哪?” “大喜之日?”元瑜婉靠在他胸前,鼻尖充斥着少年身上淡淡的冷木香,她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又觉合该如此。 “对啊,今日过后,你便是我萧祺睿的妻子,我萧家的少夫人……你不用怕,有我在,我绝不会让元家那些人再有机会欺负了你去。” 元瑜婉张了张嘴,想说元家人都被发配去了边塞,再也没人能欺负她了。 话还没说出口,四周的场景一通变幻,刺目的光照进来,她不适的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她已经站在了一处山坡上。 十里坡,从京城到南陵关的必经之路。 她慌乱的左右张望找寻着什么,一阵马蹄声响起,在她身后停下。 元瑜婉转过身,愣愣的看着穿着盔甲,一手还牵着马,笑着朝她走来的少年。 “元大姑娘,我……” 元瑜婉眼眶一红,直接扑进少年怀里:“好!” 少年身子微僵,揽着怀里人的手渐渐收紧,半晌开口:“我听到了。” 元瑜婉抬头看他。 “对不起……” 猜到他接下去会说什么,元瑜婉慌乱的摇头。 萧祺睿脸上挂上淡淡的愁苦,低下头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叹息一声:“忘了我……” …… “林公子,你这个香真的有用吗?我家小姐怎么哭了?”幼白紧张的问。 林邵挠了挠头:“此香方名为圆梦,瑜婉姐姐梦到了什么,我也不能控制……” 床上的少女睫羽颤了颤,睁开眼,看到的是一间熟悉的屋子。 幼白惊喜的凑过去:“小姐,你终于醒了。” 元瑜婉转过头看她。 “你昏睡了三日,可吓死奴婢了。”幼白抹了把泪,解释道:“那日你突然晕过去,幸好遇到了瑞王殿下,回去后你又发起了高热,奴婢只能求了瑞王殿下送咱们进城,咱们现在在国公府。” “瑜婉丫头醒了?”李氏带着一个丫鬟进来,她走到床边坐下,心疼得拿出帕子替元瑜婉擦拭掉眼角挂的泪滴。 “劳伯母担心了。”元瑜婉虚弱的开口。 李氏叹了口气:“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刚好熬了药,咱们先把药喝了。” 林淼淼从自家兄长身后挤出来,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打开,倒出三颗圆滚滚的蜜饯:“瑜婉姐姐,你要是怕药苦,我这里还有蜜饯,吃了蜜饯就不苦了。” 元瑜婉将众人的关心看在眼里,眼眶一红:“恩。” …… 南陵关。 三日的时间,司空将军带来的大军已经休整完毕,宋璟辰同几个将领商量了最后的伐吴计划,最终决定明日开拔,同轩辕国的大军一起,攻打吴国。 沈易佳怕继续待在府里又要被她娘投喂各种传言对宝宝有用的药膳,好说歹说把人哄去了伤兵营帮忙。 不过她也不愿意待在将军府,可又不好打扰宋璟辰议事,所幸陪姬洛在伤兵营待了半日。 从伤兵营出来,姬洛突而问:“司云在哪?” 沈易佳一怔,对啊,司云在哪? 活死人是司云弄出来的这事已经在军营里传开,沈易佳随便拉住一个士兵就问到了。 得知司云被他们用铁笼子关在粪池旁边,沈易佳正要开口让他带路,姬洛的眼皮狠狠一跳,忙打断她:“让人准备个营帐,把他带去那。” 沈易佳:还是她娘聪明。 第六百零九章 伐吴之战 再度见到司云,沈易佳差点没认出来。 按时间算距离他被抓也不过十来日,可他整个人已经瘦脱了相。 眼窝凹陷,颧骨突出,身上穿一件松松垮垮的囚衣,周身散发着浓浓的死气,哪还有半分之前那野心勃勃,令人讨厌的样子。 他的双臂在战场上就被沈易佳扭断了,如今瞧着双腿似乎也被人打折了,就那样像一块破布般被两个士兵拖了进来。 他头发散乱,上面还在不断滴水,不难猜出被带来之前应是有人给他清洗过。 看到姬洛,司云的瞳孔骤然一缩,随即爆发出滔天怒意。 他张嘴想说什么,可嘴巴一张一合,半天也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反而随着他嘴巴的张合,不断有血涌出来。 带他进来的士兵解释道:“我们担心他咬舌自尽,就把他的舌头截了。” 事实上何止截舌,司云的腿骨是大家一人一棍打折的,十指和脚趾的指盖也是一人一个拔掉的。 每日风吹日晒,粪池四周又吸引了众多蚊虫,他的伤口腐烂化脓,军医就会帮他将腐肉割掉,再给他上上好的金疮药,绝不会让他早早断气。 他们还记得当时同伴自相残杀的画面,还记得被他们亲手砍下的那近十万将士的头颅,还记得萧将军是如何惨死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罪魁祸首皆是司云,将士们又岂会让他好过? 所有人都在他身上发泄着怒火,要不是怕他熬不住,众人恨不得一人一刀将他的肉一点一点割下来。 士兵没说的,姬洛又如何想不到,她似嘲似讽的看着司云。 “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一生都在算计,那你可算到自己会有这个结果?”她冷笑:“原还想着你做了那么多恶事,拿来试药也不错,可看到你落得如此下场,试药都是便宜你了。” 司云目赤欲裂的瞪着她,眼中全是恨意。 姬洛却连一句落井下石的话都不愿多说,摆手吩咐人将他带回去。 司云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怔了一瞬,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可如今的他连一个孩童都不如,又如何能挣脱两个士兵的钳制? 他带着满满的不甘被人拖走了,这也是沈易佳和姬洛最后一次见他。 沈易佳抿了抿唇:“娘……” 姬洛看向她:“你想问被那些活死人中伤的人还有没有救?” 沈易佳点头,不仅她想知道,美人相公其实也想知道。 姬洛道:“人死了,却有行动能力,称其为活死人也没错,但在天机谷的秘术中,他们叫毒傀,也叫人蛊。” “所以最先进南陵关的那些黑衣人就是毒傀?” “没错,他们全身都是毒,那些毒又会通过伤口进入别人的身体重新繁殖,待成熟后感染者便会成为新的毒傀……”姬洛正色道:“所以你说被中伤也不准确,他们其实已经死了。” 既是死人?又要如何救。 沈易佳觉得喉咙有点干:“那……如果有灵液呢?” 姬洛一顿,安抚的牵起她的手拍了拍:“灵液不能起死回生。” 沈易佳莫名松了口气,还想问什么,眼角余光瞥到一抹衣角,她站起身唤:“相公。” 宋璟辰走进来,给姬洛打了声招呼,看着沈易佳道:“欢姐儿说你和娘来了军营。” “欢姐儿也过来了?”沈易佳问。 “恩,她和刘金宝改良了黑火药,说是你给的建议,大家准备测试一下,你要不要去看看?” 沈易佳一愣,她给了什么建议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看出她的疑惑,宋璟辰问:“不是你跟他们提的地雷吗?” 沈易佳瞪大眼:“地雷?” 她是和他们提过,但也就说了地雷二字以及一踩就炸啊。 不过这不是重点。 那两个小破孩竟然把地雷做出来了? “走走走,我们去看看。”沈易佳拉着宋璟辰就要走,想到什么顿住,心虚的回头看向姬洛:“娘,你要不要一起去?” 姬洛好笑道:“你们先去,我一会就来。” “那行。” 看着两人离开营帐,姬洛叹了口气,其实在毒傀的毒进入身体的三个时辰内若是能服下灵液,是有救的。 可人死不能复生,何必说出来平添烦恼?更何况佳佳现在有孕在身,根本拿不出灵液…… 地雷的测试很成功,其威力一点也不必黑火药差,但比之黑火药又更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这于接下去的伐吴之战,给众将士增加了不少底气。 宋璟辰当即让人将之前做好的黑火药拿了一半出来改成地雷。 为了鼓舞士气,当日让人去附近的城池运来了不少肉,在校场上举行了夜宴。 自然,宋璟辰也没忘记派人给在山谷中驻扎的轩辕大军送去一部分。 入夜,校场上架起了一簇簇篝火,整个军营亮如白昼,将士们分成小队围着篝火烤肉。 “相公,空腹喝酒不好,这个好吃,你尝尝。”沈易佳用匕首片下一块烤肉送到宋璟辰嘴边。 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我不吃,你吃……” 不等他把话说完,沈易佳直接将肉塞进了他嘴里,鼓了鼓腮帮子道:“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今日一过,就是漫长的战争,你是准备一直这么饿下去吗?” 宋璟辰张了张嘴。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今日娘说的你不也听到了吗?那些人不是你下令杀的,在黑袍人进城,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些人就已经死了。”沈易佳本不想提起这些,可又实在不忍心看宋璟辰一直这般自责下去。 若他在战场上因为这个原因一个恍惚出了什么事,她真是哭都没地方去。 宋璟辰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低低应了声“恩”。 沈易佳叹气,干脆专心给他投喂起来。 连续被塞了几口,宋璟辰看她自己都顾不上吃,无奈的从她手中接过匕首:“你也吃。” 沈易佳乖乖张嘴接下他的投喂,含糊不清道:“你吃。” 夫妻两个你一口我一口,看得周围原本吃肉吃得大呼过瘾的将士们心里头直冒酸泡泡。 他们也想自家婆娘了! 坐在宋璟辰和沈易佳对面的是一个五官刚毅,英气十足的中年男子,他打趣道:“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感情真好。” 瞥到一旁含笑看着对面二人的姬洛,他轻咳一声,将自己片好的肉递过去:“妹子,给。” 姬洛一顿,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一碟子肥肉相间的羊肉,玩莞尔一笑:“多谢司空大哥。”qqnew 不想她手刚伸出去,一只手比她更快将碟子拿走了。 轩辕策一屁股坐到两人中间,笑道:“阿洛你不是不喜欢吃羊肉吗?我特地给你和佳佳烤了兔肉。” 楚风和楚临适时将两盘片好的兔肉分别放到姬洛和沈易佳面前。 轩辕策睨了司空邑一眼,又趁他走开的时候勾搭他的阿洛。 司空邑挑了挑眉,朝他举了举酒碗,一饮而尽。 轩辕策不甘示弱的也端起酒碗一口干了。 姬洛扶额:“轩辕策!” 轩辕策心里一个咯噔,三两口将司空邑片的羊肉塞进嘴里,故作无辜的问:“阿洛,怎么了?” 姬洛:……也不怕噎死。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沈易佳冲宋璟辰眨了眨眼:快看,他们又开始了。 为何用又,自从看到司空邑扶姬洛下马,轩辕策这几日防他就跟防狼似的,只要两人凑在一起,那火药味准嗖嗖的。 宋璟辰掩唇轻咳:收剑点,娘会不好意思的。 沈易佳:知道了知道了。 姬洛: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当我瞎吗? 她吃不下去了,站起身就走,轩辕策忙端起那盘兔肉跟上去:“阿洛,你这还什么都没吃呢……” 三人的戏台子一下子走了两个,沈易佳又将目光放到司空邑身上。 她爹是带着点妖艳却又不女气的帅,这位大叔却是那种刚正的帅,不是同一种类型,但都帅就对了。 恩,不管她娘跟谁在一起好像都不吃亏。 “咳咳。”司空邑尴尬的问:“国公夫人这般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沈易佳认真点头:“有。” 司空邑被她呆萌的样子逗笑:“有什么?” 沈易佳咧开嘴一笑:“有点帅。” 司空邑一愣,下意识看向宋璟辰。 正在给沈易佳片肉的某人直接黑脸。 沈易佳几乎瞬间就感觉到了,求生欲极强的补充道:“不过比起我相公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啦,呵呵~” 似乎觉得这么说不够,她张开手臂比了一下:“就差这么多。” 司空邑哑然失笑,朝脸色明显好了不少的宋璟辰拱手道:“末将去陪那些臭小子喝两碗。” 宋璟辰颔首:“司空将军请便。” 司空将军一离开,三万和墨鸢也寻了个借口走了,沈易佳不给宋璟辰开口的机会,直接凑过去双手捧住他的脸,一脸真诚的夸道:“我相公怎么就这么好看呢,这么好看的相公怎么就是我的了呢?哎呀,我太幸福啦。” 宋璟辰:…… …… 初步作战计划在白日就拟定好了,晚上大家畅快的吃喝一通,天不亮,大军开拔。 丰洲是大夏和轩辕国的边界城池,因着轩辕国的国力是三国之最,那里驻守的大军也比南陵关多,足足有五十万。 这次司空将军带来了三十万士兵,加上路上征收的,到南陵关时多了近十万。 总共四十万将士,由宋璟辰和司空将军带领去攻打吴国边陲城池,洛洲的西城门。 轩辕策和叶将军同样领四十万轩辕大军攻打其北城们。 至于原本的驻守军,则留守南陵关,以防吴国大军反扑,其实这个可能性不大,但宋璟辰并不想冒险。 第六百一十章 城破 六月的边关,骄阳似火。 吴国士兵顶着烈日将洛洲城外围弓箭射程内一切能搬的东西搬进城,搬不动的便直接毁了。 哪怕是一座小山坡,草丛、土墙、树堆、石堆,草垛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城外房屋、水井也尽数被拆毁。 人力做不到的他们就用黑火药,绝不给随时会攻过来的大军留下任何可以藏身或用得上的东西。 真正做到了竖壁清野。 除此之外,一直到两国交界处,距城十里处每隔一段间隔设观察哨所一个,一旦发现大军靠近,哨所之间便会利用硝烟传递消息。 洛洲上下都在为接下去的守城做着准备,但也并非一切顺利。 “城主,不好了,百姓们闹起来了。”一名浑身狼狈,脸上还带着抓痕的士兵满头是汗的冲进城主府。 丰洲城主是一个身形肥胖的中年男子,闻言他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他们又怎么了?” “燕将军不是下令让城中百姓一同出城将外面的庄稼收进来吗?可……可他们说还要半个月才成熟,现在收不得……” 粮食那可是百姓们的命根子,燕广茂这个命令等同于要了他们的命,这不就闹起来了? “愚蠢。”城主气得一拍书案:“他们这意思是想半个月后再收不成?那你让他们去大夏,去轩辕国问问,能不能半个月后再来打咱们?” “要是可以,再让他们帮我问问能不能不打咱们了?” “半个月……呵,没准到时候都不用他们忙活,自有大夏和轩辕国的人帮他们收。” 士兵抹了把汗。 可不就是这个理吗?问题那些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跟他们说这个根本说不通,他们只知道粮食收成不好,这一年就得饿肚子,保不准一家老小的命都得搭里面去。 要知道之前为了备足打仗所需的粮草,大家刚纳完税,现在就等着这茬粮食救命了。 城主气得在原地绕了两圈,看士兵还杵在那,骂道:“这点小事还要来问我,我养你们吃干饭的吗?” “这……”他要是知道怎么处理,哪还会被人挠花脸? “这什么这,你去告诉他们,现在不收,到时候一粒米都收不到,让他们自己掂量掂量,是愿意损失一部分粮食还是想颗粒无收。” “要是还闹,就挑几个刺头出来……”城主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杀鸡儆猴。” 士兵怔了下,忙应是去了。 城主坐回太师椅上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忍不住嘀咕:“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打什么仗,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无人的时候说说,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事该禀了燕广茂才行。 燕光茂此时就在城主府东院养伤,和宋璟辰的一战中他被一剑刺了个透心凉,要不是用内力护着心脉,他早就领盒饭了。 不过虽然没死,想上战场也是不可能了。 城主到的时候,大夫正在燕广茂换药,他只得候在一旁等着。 等大夫换好药退下,他刚想开口,步仁走了进来:“主公,哨兵来报,轩辕国大军以及大夏大军以过两国边界,最迟明日就能到达洛洲城外。” 燕广茂眸子一沉:“有多少兵力?” 步仁一脸凝重道:“目测不下八十万,另外,我们的探子在平阳关也发现了轩辕大军的痕迹,恐怕他们是准备同时对北川境发起进攻……” 可以说,燕广茂带来的大军只是来帮大夏的,他们自己的主力军依然在平阳关那边。 祸不单行,步仁的话音刚落,又一名将领急冲冲的走进来:“主公,王都来信,南蛮以及东夷族的人同时对我国东境和南境发起攻击。” 噗~“你说什么?”燕广茂气得吐出一口血。 “南蛮和东夷……” 砰~燕广茂拿起旁边还没来得及撤下去的药碗狠狠砸在将领的脚边:“那起子杂碎算什么东西,竟也想来分一杯羹不成?” 以三国为一块完整的版图,版图以北的外族为北狄,以南为南蛮,以西为西戎,以东则是东夷。 当初围困浔阳的便是北狄人,他们大多游走在边境地带,三国和平时期,这些外族人最多时不时在各国边境地带滋事抢劫一番就走,可这次的意义显然不同。 城主站在一旁已经听出了一身冷汗,外族人最擅见缝插针,看他们吴国同时被两国讨伐,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的亏北狄和西戎与他们中间还隔着大夏和轩辕国,否则…… 对比之下,他想禀的那点破事都不算事了。 燕广茂却没把他忘了:“你又有何事?” 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城主抹了一把汗,颤颤巍巍的将城中百姓闹事之事说了。 “这点小事还需跟我说?告诉他们,明日太阳落山之前收不进来的粮食,一律烧毁。” 城主忙点头哈腰应是,看出他们有要事相商,寻了个借口先行离开。 六月底,轩辕策带的四十万大军和宋璟辰带的队伍前后抵达吴国洛洲的北城门和西城门附近。 彼时天色已晚,宋璟辰道:“先在此处休整一夜,明日攻城。” 司空将军颔首,忙去安排人安营。 现在的洛洲已是惊弓之鸟,就像当初的南陵关,根本不用担心吴国大军会出城来围攻他们。 当然,他们敢来更好,对战总比他们窝在城内不出来得好。 “那边是什么?”沈易佳策马到宋璟辰身边,指着洛洲的方向问。 他们这里距离洛洲城门还隔着一座山,一抬头就能看见山后边的天边被照红了一大片。 宋璟辰顺着她指着方向看去:“恐怕是在烧毁来不及收割的粮食。” 他抿了抿唇,召来三万:“你带一队人去看看能否救下来,不能就算了。” “是。” 虽然这般安排,但宋璟辰其实并未抱多大希望。 这一路他们销毁了那么多哨岗,大军压境的消息早就传进燕广茂耳中了,他不可能给他们机会。 事实证明也正如他猜测的那般,半个时辰不到,三万就带着队伍回来了。 他一脸肉疼道:“真不是人,怕烧得不够彻底还往里面倒了火油……” 那么多粮食,说烧就烧了。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浪费可耻,虽然这个做法确实挺不是人的,可…… “难道你还指望他们把粮食留给咱们,然后我们用那些粮食填饱肚子再去打他们?” 三万挠了挠头:“那自然不可能……他们可以收快点不是?” 最后一句话他压得极底,谁也没有听见。 说完他也反应了过来,粮食烧了,洛洲就有可能缺粮,虽然挺心疼,但相比之下还是烧了对己方比较有利。 这么一想,三万心中那点护食情节也烟消云散了。 翌日卯时初,天际刚升起一抹鱼肚白,大夏军队和轩辕国大军同时对洛洲的西城门和北城门发起进攻。 吴国将士早就将守城器械,一桶桶煮沸的粪水,火油以及石块搬上了城楼。 城中所有的黑火药也全部拿了出来,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的看着外面乌压压靠近的大军。 此次负责西城门的守城将领正是步仁,看着大军前方身着盔甲的少年,脸上一阵复杂。 谁能想到短短半月的时间,形势就来了个翻天覆地的转变? 守城方变成了攻城方,他们自己反而只能缩在这城里半步不敢踏出去。 大军的速度很快,眼见就要进入弓箭射程范围,步仁抬起手:“弓箭手准备。” 然而恰这时,城外的大军突而停了下来。 城楼上的将士面面相觑,不是攻城吗?他们怎么停下来了? “快看,那是什么?”一名士兵指着上空问。 他这一喊,将士们齐齐抬起头。 只见天空中,一只只类似纸鸢的东西快速朝他们飞来,只眨眼功夫就到了他们的头顶,同时也将刚升起的光亮遮去…… 方才大家都低头盯着城外的大军,加上此时天还是灰蒙蒙的,一时还真没注意到头顶的这些纸鸢。 “上面好像有人?”有个士兵不确定的开口。 他话音刚落,有什么东西从一个个“纸鸢”上掉下来,在众人的瞳孔中迅速放大…… 步仁瞳仁骤然一缩,大喝道:“快避开!” 然而已经迟了,轰炸声接二连三的在城楼上响起。 精准投射,别说士兵,就是那些煮沸的粪水,火油,守城器械,都被炸得稀巴烂。 粪水溅得四处都是,火油又被黑火药爆炸产生的火星直接点燃,城楼上一时哀鸿遍野,尖叫声连绵起伏。 眼瞅着有一两只纸鸢飞进了城中,步仁一惊,猛的转头看向放置在城门后方的黑火药:“不好,黑火药……” 轰~震天的轰炸声响起,连带着城门都颤了颤。 步仁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目眦欲裂的大吼:“射箭,把他们射下来。” …… “夫人做的木鸢也太好用了。”司空邑看得两眼放光,他打了那么多仗,第一次这么痛快。 有人夸沈易佳,宋璟辰脸上带上了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抿了抿唇道:“攻城。” …… “报——报——”一名哨兵连滚带爬的冲进城主府:“主公,不好了,西城门失守,夏军打进来了。” “你说什么?”燕广茂腾地从藤椅上坐起,结果因为扯动伤口痛得他脸都扭曲了起来。 “报——北城门失守,轩辕军攻进城了。”又一名哨兵奔了进来。 燕广茂一口气没上来,气得直接倒回了藤椅上,看着刚到头顶的太阳,不可置信的开口:“怎么可能,不过半日的功夫,他们怎么可能……” “他们不知道哪里弄来了黑火药,还有,还有可以带人飞上天的纸鸢……”哨兵颤着声解释。 院子里突而多了十几个黑衣人,为首之人抱拳单膝跪地道:“主公,洛洲保不住了,我们护送你离开。” 两个哨兵一惊,互视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 唰唰两道破空声响起,两人的脖间多了一条血线,直直倒了下去。qqΠéw 燕广茂看了出手的黑衣人一眼,放在藤椅两边的手紧握成拳,咬牙道:“走。” 为首黑衣人忙上前背起他,然而一队人刚到门口,就被拦了去路。 “燕将军这是准备去哪?” 第六百一十一章 连夺三城 一道清冷满含杀意的声音在对面响起。 十几个黑衣人忙护到燕广茂身前:“头,你先带主公离开,我们拖住他们。” 为首黑衣人看了宋璟辰一眼,背着燕广茂施展轻功跃上城主府的屋顶,眨眼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国公爷,小心。”司空邑叮嘱了一句。 虽然两人是第一次并肩作战,但有些默契是天然形成的,根本无需多言。 “好。”宋璟辰颔首,身形一纵追了上去。 其余黑衣人见状想拦下他,一柄大刀挡在他们身前。 司空邑讥讽一笑:“你们的对手,是我。” 黑衣人对视一眼,齐齐朝他攻去,司空邑飞身而起避开,落地时已到了队伍后面,黑衣人顿住。 就见方才还一脸不跟我打就是瞧不起我的男子勾唇一笑,抬起手:“放箭。” 他有这么多人不用,单枪匹马上去厮杀,以为他傻吗? 黑衣人:“??” …… 为首黑衣人带着燕广茂离开城主府的范围后,抢了一名士兵的马直奔东城门而去。 他想得很美,东城门有他们的守军,只要出了城,守军定能拦住宋璟辰,宋璟辰又只有一人,运气不好死在守军的手中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也只是想得美而已,还没靠近城门,远远就听到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轩辕大军打到东城门了,去南城门。”燕广茂虚弱的开口。 他本就重伤未愈,在马背上这么一颠簸,伤口再度裂开,衣襟都被血染红了。 此时他的脸上也不复往日的从容,反倒透着一股浓浓的焦虑与阴鸷。 不仅是因为宋璟辰,更多的是对吴国未来的担忧。 他用了半辈子的心血,好不容易登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再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过活…… 这一切的一切,很有可能都将毁于一旦。 黑衣人得令调转了马头,也没忘记回头看一眼宋璟辰的位置,不看不打紧,一看才发现原本紧追不舍的少年竟然没有跟上来。 他眉心一蹙,没时间多想,一挥马鞭加快了马速。 为了避开城中的大夏士兵和轩辕军,他尽量走巷子。 眼瞅着出了这条巷子就能看到南城门了,黑衣人刚松下一口气,不想下一瞬,宋璟辰从另一条巷子窜出来,手持长剑迎面朝他们冲了过来。 宋璟辰这一剑携裹着浑厚的内力,巷子又太小,若不想被他一剑毙命就只有弃马了,黑衣人果断带着燕广茂跳下马背避开。 轰~他们的马被宋璟辰的剑气所伤直接倒地不起。 宋璟辰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再度持剑攻去。 黑衣人带着燕广茂闪身避开,然地方有限,还是被他的剑气所伤,他眼中带上了杀气,施展轻功带着燕广茂迅速后退。 “主公,我先去把他杀了。”他说罢扶燕广茂靠墙坐下。 燕广茂也知道不把宋璟辰解决掉是别想轻易离开,倒也没阻拦,叮嘱道:“速战速决,别轻敌。” “属下明白。” 黑衣人说罢抽出腰间弯刀迎上宋璟辰的攻势。 锵~刀剑相撞,两人皆被对方的内力震的后退了数步。 黑衣人眼中闪过诧异,他之前虽然没跟宋璟辰交过手,但见他出手的次数不下十次,最近的一次就是宋璟辰和燕广茂那一战。 不过半月之久,明显能感觉到宋璟辰不论是内力还是速度都比之前强上几分…… 若说之前想杀他只是为了脱身,那现在就完全是被他成长的速度吓到了。 此人再不除去,迟早会成为主公和少主的劲敌。 有了这个认识,黑衣人不再保留,运足内力对宋璟辰投去一记杀招。 他的速度快到只剩下一道残影,不过宋璟辰的五感早在灵液的滋养下非常人可比,黑衣人的动作虽快,但还是被他看得分明。 宋璟辰唇角微勾露出一抹讥笑。 黑衣人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可他的攻势太快太猛,再想收招已经来不及了。 扑哧—— 利刃入体。 黑衣人不可思议的低下头,他的弯刀擦着宋璟辰的腹部过去,只割破了他的盔甲,对方的剑却直接刺穿了他的胸口。 方才他将所有内力用在这一击,根本没有保护自己…… 哐当,弯刀落地。 有鲜血从黑衣人口中溢出,他用尽全力扣住宋璟辰的手腕,艰难的回头:“主公,快跑。” 燕广茂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了,他咬咬牙,转身朝来的方向离开。 宋璟辰凝眉,一掌打向黑衣人,巨大的力道将他整个人拍飞出去,重重的撞到身后的墙上,又狼狈的跌在地上。 黑衣人吐出一大口血,他脸上的面具因为冲击力掉下来,露出脸上的月牙印记。 宋璟辰眸子一冷,上次见到这个印记,还是宋家出事回乡的路上,不过那些人的身手同这人显然不能比。 而且,他在那之前也遭遇过多次月牙印记黑衣人的暗杀。 这是不是说明,燕广茂很早就和上官裕有联系了? 这些念头只在宋璟辰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走到黑衣人身边拔出剑,正要去追燕广茂,不想腿又被黑衣人抱住。 他脸上露出了不耐。 黑衣人咬牙开口:“你,你休想……嗬……嗬……” 宋璟辰一剑刺穿了他的喉咙。 巷子外面是一条主街道,又连着好几条小巷子,被黑衣人这一耽搁,等宋璟辰追出巷子时,燕广茂早已不见了踪影。 宋璟辰剑眉微拧,燕广茂受了重伤,不可能走远。 正准备挨个巷子寻去,哒哒哒的马蹄声在右侧响起,他转头看去,就见沈易佳打马朝他这个方向而来,视线往下瞥到被她用长鞭卷住腰肢拖拽在马后的人。qqnew 宋璟辰嘴角抽了抽。 沈易佳策马在他面前停下,笑眯眯的开口:“美人,你是在找燕广茂吗?” 宋璟辰:“??” “那你找的是这个小人燕广茂呢?”她一拉长鞭将奄奄一息的人甩到右手边:“还是这个坏蛋燕广茂?”说罢又将人甩到左手边。 宋璟辰:…… 沈易佳眨了眨眼,催促他快选。 宋璟辰扶额,走上前伸手将人从马背上抱下来,无奈道:“不是让你在营地等我回去吗?你现在怀着身孕,不易骑马。” 沈易佳撇嘴:“我原本是在营地等你啊,这不是听说大军攻下洛洲了才来的吗?而且娘都说没事。” 只看姬洛怀着她的时候,从轩辕国一路躲避追杀逃到大夏都没出事就知道有灵液养着的宝宝不会太弱。 “娘真说了没事?”宋璟辰不信。 目前除了他,姬洛恐怕是最紧张这丫头肚子的人了,尤其知晓她上次因为上战场差点动胎气,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她。 沈易佳心虚的从他怀里跳下来。 宋璟辰惩罚的在她头顶薅了一把:“你是不是趁娘去给伤兵治疗的时候偷偷过来的?” “没有没有。”身后再度响起马蹄声,沈易佳回头看去,眼睛一亮:“你看我还带了墨鸢来,真没事。” 她话音落下,墨鸢也到了近前,明显是听到沈易佳的话,她面无表情道:“主子发现小姐不见了,让奴婢来寻。” 沈易佳:……我是你小姐,能不能稍微给点面子? 宋璟辰没忍住轻笑出声,撇了眼正怨毒的盯着他们的燕广茂,接过沈易佳手中的长鞭,另一只手牵起她的手:“走。” “不杀了他吗?”沈易佳问。 “不着急。” …… 洛洲城内的战火蔓延了一天一夜,城楼上的吴国旗帜最终换成了带着大夏国徽的旗帜。 原本叶将军也把轩辕国的旗帜插在了北城楼上。 不想刚待了不到一息,就被轩辕策拔下来了,顶着叶将军不解的眼神,楚临硬着头皮将一早准备好的佳字旗插了上去。 叶将军:“??” “这是我送给我闺女的礼物。”轩辕策道。 叶将军默了默,他这接下去的仗看来都要白打了。 事实证明他也没有相差,接下去的半个月,宋璟辰带着大军一路往东,接连夺下吴国的三座城池,斩杀吴国六名大将,擒获战俘近二十万。 明明轩辕国的将士也参与了作战,然都被轩辕策送媳妇送闺女送外孙送出去了。 起初他们还颇有微词,轩辕策大手一挥,把和宋璟辰平分得来的战利品全部按军功分发了下去,直接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毕竟军功这种东西,报给朝廷后一般大头都归了上头的将领,真正分到普通士兵手里的只有毛毛雨。 明明冲在最前头洒热血的是他们,虽无人敢置喙,但心里总归不舒服,哪有现在这样用人头换真金白银来得香? 轩辕策这一手,众人不仅没意见,在战场上杀起敌军反而更加卖力,最危险的冲锋营也成了香饽饽。 要不是体力不允许,他们恨不得一天一个城池不停歇的打下去。 当然,轩辕策会这般做也是有原因的,轩辕国的主力军从平阳关一路南下,打下的城池最终都会插上轩辕国的旗帜。 他根本不担心轩辕国会在上面吃亏,加之这边的城池靠近大夏,最终协商的结果无非就是大夏用一些财富换取所有权。 总归要属于大夏,那还不如给他女儿。 有了这名头,日后不管如何,大夏都无人再敢欺辱她,退一万步讲,哪怕再出一个崇安帝,想对宋家下手之前也得掂量掂量。 …… 捷报接二连三的送进京城,与此同时,萧祺睿的灵柩也到了长安城外。 第六百一十二章 吊唁 噩耗刚传进京时,萧将军在朝堂上晕倒被送回府,醒来后他立马带了一队人出城,在半道与扶灵队伍相遇。 此时他亲自捧着牌位,身后是一具棺椁。 纸钱漫天纷飞,百姓们站在街道两旁,原本熙熙攘攘的长安城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没有一人说话,只是队伍所过之处,两侧的百姓都会跪下来,而后发出低低的抽泣声。 此等景象一直蔓延到将军府门口。 为了陪萧夫人,萧若水这段时日一直住在将军府,连同范明远也不例外。 “夫人,姑奶奶,姑爷,将军把少爷接回来了。”萧通走进来哽咽着开口。 萧夫人身体一僵,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站起身,颤声道:“开门,迎少爷回府。” “娘,我扶你。”萧若水红着眼开口。 萧夫人拍了拍她的手。 外面鸣啰之声渐近,将军府的大门缓缓打开,看到站在门口作妇人打扮,身着丧服的女子,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瑜婉姐姐?”萧若水不可置信的开口。 元瑜婉病倒了在国公府养病的事她是知道的,只不过太忙一直没时间去看她。 元瑜婉点头,朝萧夫人福身一礼:“伯母,我来接少将军。” 萧夫人眼眶一红,走上前扶起她:“傻孩子,你不必如此的。” 元瑜婉摇了摇头:“一日夫妻百日恩,瑜婉应该来。” 说罢,她转过头,视线再度放回愈来愈近的队伍上。 队伍在府门前停下,看到元瑜婉,萧将军欣慰的点了点头。 对于两人和离之事,萧将军和萧夫人都知道是自己的儿子对不起她,倒未在心里怪过什么。 如今她能来,萧将军除了欣慰,更多的是觉得可惜,可惜萧家没有那个福气,可惜两人的缘分不够。 “睿儿!” “大哥!” 萧夫人和萧若水扑到棺椁前撕心裂肺的痛哭了出来。 两人这一哭,像是打破了什么禁忌,一同跟着出来的下人再也压抑不住,或嘤嘤抽泣,或嚎啕大哭…… 一时之间,萧府满门上下,长街里里外外,全是哭声。 萧将军捧着牌位的手都在颤抖,他闭了闭眼,哑着声道:“带少爷回家。” 一家之主发了话,丫鬟抹着泪上前拉开萧夫人,萧若水也被范明元拉开了。 看着从自己面前过去的棺椁,元瑜婉只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掌死死揪住,她身子晃了晃,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滑落。仟千仦哾 “小姐。”幼白心疼得扶住她。 元瑜婉道:“进去。” 府里早已布置好了灵堂,灵柩刚放下,李公公就带着圣旨来了——追封萧祺睿为安国将军。 将圣旨递到萧将军手上,李公公忙将人扶起来,看着像是瞬间苍老了不少的人,叹了口气道:“节哀顺变。” “多谢李公公,府里在办白事,就不留公公喝茶了。” “不打紧。”李公公摆了摆手:“不过陛下特地叮嘱了咱家一定要给安国将军上柱香……” 萧将军拱手道:“劳陛下记挂。” 知道府里忙,李公公上完香后也没有多待。 他离开没多久,李氏也带着宋璟浩和林邵兄妹来了,紧接着,京城各个府邸也陆续有人前来吊唁。 在这期间,元瑜婉一直陪在萧夫人身边忙前忙后没有离开。 第六百一十四章 大结局一(威胁) 一国太后在戒备森严的后宫说失踪就失踪,甚至没惊动任何人,歹人的目标若是他这个皇帝呢? 边关还在打仗,此事闹出去,保不准会人心惶惶。 上官翰再是着急也知晓其中厉害,第一时间让人封锁了皇宫,另外以皇宫进窃贼盗取了宝物为由关闭城门,并命林木带着禁卫军挨家挨户搜查。 “去查一下那个平儿。”上官翰紧锣密鼓的安排完,又吩咐道:“请范大人进宫。” 万公公应是离开。 这些时日萧若水情绪不稳,范明远请假在家照顾他,因万公公催得紧,来的时候连朝服都未换。 得知太后失踪,他问:“陛下怀疑是贤……是吴国人将太后掳走想以此来威胁阿辰?” “没错,吴国连失三城,这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办法。” 而且,那个人认为是母后害死了他母妃,他恨母后,只有他会这么干,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 蛰伏十几年,有自己没拔出来的暗哨也正常。 范明远拧眉:“若真是他,一夜的功夫,太后恐怕早就被人带出城了。” 上官翰如何会不知?让人搜查也是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罢了。 他愤愤的一拳砸在墙上:“我不可能不管母后的生死。”哪怕是退兵。 范明远垂下眸子,已经牺牲了那么多将士,若真到那一步,就算太后被救回来了也会成为大夏的罪人。仟仟尛哾 想到什么,他道:“陛下,能否让臣查阅一下当年在南宫霞身边伺候过的宫人名册。” 上官翰一怔,反应过来南宫霞是谁后忙让人去把素云叫来。 恰这时,一名太监着急忙慌的跑进来:“不好了陛下,太上皇不见了……” 或许真是应了那句祸害遗千年,上官擎宇被囚禁在一座偏殿里,疯疯癫癫这么久愣是活得好好的。 上官翰和范明远对视一眼,更加认定了心中那个猜测。 无他,在那个人心中,宋黎是害死南宫霞的刽子手,上官擎宇便是让她身陷囹圄的恶人。 另一边,伐吴之战愈演愈烈,大夏与轩辕国的大军合力,再有南蛮和东夷分散了他们的部分兵力,几路大军一路攻进了吴国腹地,接连占领昌平,滨洲,石郡等多个吴国城池。 十一月中旬,大军在王都城外驻扎,冬季严寒,王都外的护城河河面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冰。 “通知下去,休整三日后攻城。” 营帐内,宋璟辰将一支令旗稳稳插入沙盘正中的位置——吴国王都。 司空邑和轩辕策没反对,其余将领就更不会有意见。 等众人离开,沈易佳挺着个大肚子从屏风后头出来。 墨鸢亦步亦趋的跟着,满脸紧张。 宋璟辰腾地站起走上前扶住她:“不是困了吗,怎么出来了?” 摸到她的手有点凉,宋璟辰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给她披上,两人的身量不同,斗篷披在沈易佳身上把她脖子以下的部分全部都包了起来。 如此还不够,宋璟辰又仔仔细细的帮她系上绸带,暖和是暖和,就是有点怪怪的。 沈易佳抬头看他,一脸认真:“你看我像不像个球?” 宋璟辰的目光下意识放到她的肚子上,忍住笑意摇头:“不像。” 沈易佳怀孕已有六个月,可瞧着比旁人八个月的肚子还大,起初因为月份太小没检查出来,后来才发现怀的是双胎。 一怀怀两,这丫头还整天上蹿下跳,着实把让大家惊得不行。 偏偏她又倔得很,说什么也不肯先回南陵关。 也不知是因为萧祺睿的事把她吓到了,还是因为身怀有孕敏感多思的缘故。 有一回宋璟辰带的队伍遭遇吴军的埋伏,比原计划晚了一日才回来,她担心得一夜未合眼,第二日就瞒着姬洛偷偷溜出去找人,所幸宋璟辰回来得及时才没出事。 也因着有这一茬,宋璟辰再也未提过让她退居后方这种话。 否则就沈易佳现在这个状况,宋璟辰毫不怀疑,哪怕他暂时哄着她答应了先回南陵关,或许还在半道上,这丫头就会因为一个噩梦或者旁的原因自己返回前线寻他,如此还不如留在身边来得放心。 “不像吗?我怎么觉得就是呢?”沈易佳低下头,在原地转了一圈。 斗篷被她的大肚子高高顶起,头小身子大,活脱脱一个不倒翁本翁。 宋璟辰眼皮一跳,忙扶她坐下。 看他紧张成这样,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我哪有那么弱?” 一个个都把她当成瓷娃娃了不成? 宋璟辰想也不想就道:“佳佳最厉害了,一点也不弱,是你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弱。” 他要不这么说,这丫头准得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 沈易佳撇嘴,都是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拖累了她。 这个念头刚闪过,肚皮被什么顶了下,沈易佳整个人僵住。 “怎么了?”宋璟辰紧张的问。 沈易佳不太确认的开口:“他,他好像动了。” 她屏住呼吸,掀开斗篷抚上自己的肚子,可等了半天肚皮也没再动一下,仿若方才感觉到的都是她的错觉。 看她一脸失望,宋璟辰安耐住也想试试的冲动,揉了揉她的头安慰道:“他们现在还小,动了下没力气了。” “果然是小弱鸡。”沈易佳嘴上嫌弃,心里却盼着他们长快点。 确认宋璟辰今日哪也不去,她放心的回去睡觉了。 等她睡熟,一只手悄悄伸进了被子,原以为得不到回应,不想手刚抚上肚子,掌心下就鼓起一个小包…… 宋璟辰像被针扎了一下,嗖的将手收回来,愣了半晌颤着手想再试试,想到什么又忍住了,凑过去小声道:“你们娘在睡觉,乖,别吵着她。” 沈易佳不知道两小只已经背着她偷偷跟亲爹打过招呼了,等她醒来,就见墨鸢安静如鸡的守在一旁。 “我相公呢?” …… “……国公爷若是不想你们大夏太后出事,就带着你下这些人,哪来的回哪去……” “你做梦。”一名副将气红了眼,刷的抽出腰间佩剑就朝来使砍去。 来使吓得连忙避开,慌乱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们怎么不守规矩?” “呵~规矩?”副将冷笑:“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在这说规矩。” 说罢他再度刺出一剑,直接将来使的发冠切了。 发丝飘飘扬扬落了一地,来使瞳孔一缩,捂住头惊慌失措的看向上首一言不发的少年:“国公爷,你要想清楚了,你当真可以不顾你们太后的死活吗?” 宋璟辰眸子一冷,看向出手的副将,后者立马收剑跪下:“末将知错,请将军责罚。” “罚你今夜不准吃饭。”宋璟辰道。 “是。” 差点把他的头砍下来,饿一顿就完事了?来使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张嘴想说什么。 宋璟辰摆了摆手:“送客。” 来使:“国公爷……” “你说我们大夏太后在你们手里,可我并未收到长安传来的消息,你认为凭你一句话我就会信吗?”宋璟辰嘲讽一笑:“你年岁瞧着也大了,该惜命才是。” 话外之音便是,再说一句废话,我就让人把你拉下去砍了。 来使脸一白,终究还是觉得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 等人离开,营帐中陷入死一般寂静,虽然方才他们做出一副不信的表情,可众人心里都明白,这么大的事,吴国人不可能无的放矢。 太后很有可能真在他们手里。 至于长安为何没有传消息过来,一来路途遥远,至于二,恐怕是路上被人拦截了。 有将军想问宋璟辰的意见,司空邑摇了摇头,看了眼上首一脸冷肃的少年,站起身示意众人先退下。 营帐帘子掀开又合上,宋璟辰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碎裂的瓷片刺破了他的手掌,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相公。”沈易佳进来时恰巧看见这一幕,忙跑过去将他的手掰开,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掌心,又是气恼又是心疼:“你这是干嘛?” 她方才在外面站了有一会儿了,大致已经清楚发生了何事。 “我不甘心。”宋璟辰眸子猩红,咬牙道:“死了那么多将士,还有萧大哥……我真的不甘心。” 可他也清楚,不说阿翰不会答应,他同样不能不顾姑母的死活。 沈易佳抿了抿唇:“墨鸢,拿药箱过来。” …… 吴国皇宫。 宋黎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环境,她连鞋也顾不得穿,忙跑到门边,手刚搭上去,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看清站在门外的少年,她一惊:“你……” “母后,许久不见。”上官裕一身明黄色龙袍,脸上依然挂着笑,可那笑未达眼底,整个人瞧着也比以前清瘦了许多。 宋黎已经恢复了平静,冷淡开口:“这里是吴国皇宫?” 被人掳走的期间,一直有人给她灌药,虽然她中途清醒过几次,但也只知道自己似乎在马车上,并不知道去的方向。 “母后还是一如既往聪慧。”上官裕弯了弯唇,抬腿走进屋,宋黎步步后退。 上官裕走到中间的桌案前坐下,跟在他身后的太监将一个食盒放到桌上,正要打开食盒。 上官裕摆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动手将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一碗面。 “母后,你忘了吗,今日是我的生辰,你说过我每年生辰都会陪我过的。” “你究竟想做什么?”宋黎冷声问。 上官裕好似没听见,从食盒里拿出一个空碗,分了一半面条进去,推到对面,笑道:“母后……” 砰……半碗面被一只素手推翻在地。 上官裕怔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常,他执起筷子挑起一根面进嘴里,只尝了一口便蹙眉放下筷子不吃了,似感叹的开口:“还是母后煮的面好吃,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母后在冷宫还特地给我煮了面……” “上官裕……不对,你现在应该叫南宫裕了。”宋黎冷冷的打断他:“你不必提醒哀家做的那些蠢事,说罢,你抓哀家来吴国究竟想如何?” 她握紧拳头:“如果你是想用哀家威胁阿辰退兵,那你的如意算盘就打错了,哀家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上官裕叹了口气:“母后舟车劳顿,想来是累了,来人。”他站起身:“把这里收拾一下,伺候太后娘娘歇下。” 立马有两个宫女走进来。 见他转身准备离开,宋黎暗暗松了口气,不想下一瞬上官裕就到了她的面前,一把夺走她手中的瓷碗碎片。 抢夺时,碎片不小心将他的手指划破,上官裕拧了拧眉:“这东西太过危险,母后还是莫要碰得好。” “你……”宋黎气结,还想说什么,只觉脖颈一痛,眼前一黑再度晕了过去。 上官裕将人重新放回床上,一个太监走进来:“陛下,许大人回来了。” ———— 小剧场: 佳佳:都是两个小弱鸡拖累了我。 两小只:我踹(抗议) 世子:想摸。 两小只:爹爹好。 佳佳:摔。 第六百一十五章 大结局二(潜入) “你说什么?燕将军还活着?”上官裕看着一身狼狈的许大人问。 燕广茂出事的消息是一名暗卫拼死带回来的,交代完那名暗卫就断了气,上官裕包括所有人都以为燕广茂已经死了。 许大人颤声道:“千真万确,臣亲眼所见,燕将军还没死,他还活着。” 原本他已经离开大夏军的驻扎地,不想又被人劫回去,然后就看见了奄奄一息的燕广茂。 上官裕眯了眯眼:“他们想用燕将军换大夏太后?” 吴国上下只知他是燕广茂一手扶持登上皇位的,宋璟辰却对他和燕广茂的关系一清二楚,知道他不会不管义父的死活,就像他清楚宋璟辰不会不顾宋黎。 “不,不是,他说他可以答应陛下的条件,也可以放了燕将军,但得用将军先换见大夏太后一面的机会,确保大夏太后安全,还……”大冷的冬天,许大人愣是出了一身汗:“还要陛下亲自出面,当着全天下的人的面做出保证,待他退兵后立即放了大夏太后。说,说,若是陛下不同意,他不仅不会退兵,还会让燕将军以及咱们吴国上下给大夏太后陪葬……” 大概就是我可以退,但你也得拿出点诚意来,否则要如何让我相信我退兵后你会遵守约定放了太后? 其实许大人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明明一开始宋璟辰还不相信大夏太后在他们手里,怎得他离开没多久的功夫就变卦了? 他哪里知道,他前脚大夏军驻扎地,一筒等人就带着上官翰的密旨到了…… 上官裕眼底有杀气一闪而过,宋黎是他最后的筹码,在大夏军没有退出吴国地界之前,他绝对不可能将其放了。 宋璟辰这是猜到自己得知义父在他手中后会在原来退兵的要求下多加一条放人。 与其让他提,不如主动说出来,化被动为主动,还能提些在旁人看来无伤大雅的要求。 可当真是无伤大雅吗? 这一步无非就是看谁心更狠…… 良久未听到上首之人开口,许大人小心翼翼的抬起头:“陛下……” “让他退兵一百里,三日后,朕自会亲自带着大夏太后到城门口。” 许大人只得提心吊胆的又跑了一次城外大夏军的驻扎地,带回来的消息是宋璟辰同意了。 他一天之内来来回回的跑,燕广茂还活着的事很快就传进了大臣耳中。 朝中大臣分成了两派,其中一方认为这是宋璟辰的阴谋,一国天子出面太过冒险,提议挟持大夏太后迁都。 另一派则认为燕广茂为吴国付出良多,劳苦功高,不能不救,再者大夏太后一日在手,大夏军就会投鼠忌器,根本无需迁都。 至于轩辕国,他们与大夏是盟友,大夏这时候退兵,等同于背叛,到时候大夏与轩辕国不交恶都是轻的。 总之两派人各执一词,一时之间御书房里吵得不可开交。 将他们打发走,上官裕疲惫的靠回龙椅上。 “陛下,您不能去。” 伴随着这道女声,御书房的门再度被推开,一名身姿窈窕的女子走进来。 上官裕收起疲色:“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若那是一条死路呢?”姬云熙凝眉问。 上官裕顿了下,抬眸与之对视,沉声道:“他是我义父。” 更何况,有些事,总要做个了结。 姬云熙捏紧拳头:“若陛下执意如此,那接下去的路,云熙便不能陪陛下走下去了。” 她转身欲走。 虽不想承认,但如今情形,她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了。 况且她还要给她爹娘报仇,不能明知是死局还让自己深陷其中,她得活着,等待下一次出手的机会…… “多谢。” 身后传来上官裕的声音。 姬云熙的步子顿住,回头看向高位上的俊美男子:“若被抓的是云熙,陛下可会像如今这般冒着生命危险前去搭救?” 上官裕抿唇道:“今夜子时,我派人送你们出城。” 姬云熙自嘲的勾了勾唇,走回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放到御案上:“这是之前我父亲养人蛊时顺手制出来的药……”她顿了下,正色道:“不到万不得已,别吃。” 这次直到姬云熙走出御书房,上官裕都没再开口。 候在一旁的连山见他一直盯着瓷瓶不语,突而走上前扑通一声跪下:“陛下,燕将军不值得您冒险去救。” 上官裕的眸子倏地一冷:“连山!” 连山的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垂下头继续说:“咱们刚来吴国的时候,太……大夏皇帝派了人来见您,可那些人都被燕将军扣下了……那天您让属下去给燕将军送药,正巧被属下撞见……丽嫔娘娘根本不是被太后害死的……” 上官裕狠狠一怔,冷冷道:“你又怎知对方不是狡辩之言?” “属下一开始也是这般认为,可属下还听见燕将军吩咐常先生将人处理干净,说决不能让您知晓。” 常先生是燕广茂最信任的门客,在他带兵出征的这些时日,将军府的一切事宜都是常先生在打理,包括将宋黎从大夏绑来,也是他一手策划。 “原本属下觉得陛下在吴国还得仰仗燕将军,担心您会因此同燕将军生了嫌隙,往后在朝堂上举步艰难才一直没说,可事到如今……”连山咬紧牙关:“或许燕将军一直在骗您。” 上官裕的心口猛的一震,刷的抽出身后宝剑朝连山刺去,剑尖紧贴着连山的咽喉停下,他眼神冰冷,看连山的眼神带上了浓浓的杀气:“你可知挑拨我跟义父的关系是何下场?” “属下以项上人头担保,今日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哐当,长剑落地…… 上官裕袖下的拳头紧握,冷声吩咐:“去把常先生带来。” 不多会,一名身着青色长袍的儒雅男子进了御书房,不过半个时辰,御书房的门再度被打开。 上官裕冷着脸走出来。qqΠéw 连山担忧的跟上去:“陛下……” “让人把里面收拾一下。” 连山一顿,没再跟着,转头叫来两个太监,甫一踏入御书房,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口鼻。 看到躺在血泊中死状凄惨的常先生,连山倒吸了口凉气,常先生是燕将军信任之人,陛下却把他杀了,是不是说明…… 注意到一旁吓得腿软的两个太监,他蹙了蹙眉:“还不快收拾干净。” “是是是。” 从御书房离开,上官裕径直去了关着宋黎的密室。 砰,密室门被人大力推开,宋黎抬眸看去,对上上官裕猩红的眸子,她愣了下。 “我母妃,到底是如何死的?”上官裕死死盯着她,问这话的时候,声音甚至带着微颤。 宋黎一怔,良久才开口:“我说不是我杀的,你信吗?” 她发现南宫霞时她以失血过多,那碗催生药,救了她腹中的胎儿,却并非让她丧命的罪魁祸首,她是因为自己服下了虎狼之药死的。 …… 城外营地,将士们早已得知了太后被抓一事,现今又收到往后退百里的命令,所有人脸上都带上了不甘与愤怒,可宋璟辰已经发话,他们也不敢不从。 “国公爷保重。”司空邑朝宋璟辰拱了拱手。 “有劳司空将军了。” 目送司空邑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开,宋璟辰转身回了营帐。 包括从长安送消息来的南风和一筒等人,此时营帐里已经坐满了人。 见他进来,麻将几人忙站起身:“主子。” 宋璟辰颔首,走到沈易佳身边坐下,对上沈易佳担忧的眸子,他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随即看向一筒几人:“你们准备一下,丑时过后随我进城。” 几人互视一眼,正要应是,一旁的轩辕策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人是那么好救的?带他们有什么用,让魍魉卫陪你去。” 麻将兄弟:虽然他们的身手的确没有那几个变态厉害,可这么说会不会太打击人了? 轩辕策可没觉得自己的话伤人,正色道:“再者营地里还需要有人易容成你的模样,还有谁比他们合适?你也无需担心佳佳的安危,这里不是留了五千人吗?只要你那边一失败,本王立马带着佳佳和阿洛离开与大军汇合。” 一旦救人失败,对方手里就多了一个人质,到时候还谈什么,乖乖退兵就是了。 沈易佳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这次绝对不会乱来,见宋璟辰不语,她使出杀手锏,嘴一撇道:“你要是不带上魍魉卫,我就会担心,担心就会失眠,失眠对宝宝对我都不好,你忍心吗?” 她自然知道宋璟辰不带魍魉卫的原因是想他们留下来保护自己,可现在要去做危险的事情的明明是他。 宋璟辰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同意了,不过他只要了轩辕策带来的五名魍魉卫,幽一和幽二则留了下来。 丑时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丑时一过,六个隐在夜色中的黑衣人悄借用钩锁无声息的登上了城楼,在城楼上的巡城兵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潜入了王都。 第六百一十七章 大结局之尘埃落定(五千字章) 寒风凌冽,一支穿着吴军盔甲的骑兵速度极快的朝皇宫大门奔来,禁卫军一惊,忙上前将人拦下,厉喝道:“前方何人?” “我们是西城营的,特奉陛下密令进宫办差,尔等快让开。”领头的骑兵说着将一块表明身份的铁牌丢过去。 禁卫军接住铁牌,确实是西城营的人,可陛下不是去救燕将军了吗? 按时间算现在应当还未出城。 禁卫军问:“既是陛下密令,可有凭证?” 禁卫军平日里多在宫里当差,没见过的将士多了去,加之现在城中戒严,倒没有怀疑对方的身份,会这般问也是例行排查,总不能对方说一句是陛下密令他就直接把人放进宫。qqΠéw 那名骑兵张嘴正欲解释,被另一道询问的声音打断。 “怎么回事?” 禁卫军冲来人拱了拱手:“回刘统领的话,他们是西城营的,声称得了陛下密令,属下正在排查。” 刘统领眯了眯眼:“可有凭信?” 骑兵道:“陛下在城中遭遇了刺客,事情紧急,没来得及给信物。” “什么?陛下遇刺了?”刘统领脸色一变,很快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厉声问:“陛下遇刺,你们为何没有护在陛下身边?” 骑兵面色不改:“城中早已设下了天罗地网,那些刺客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刘统领不必担心陛下的安危,再者陛下命我等进宫是为旁的要紧之事。” 能做到禁卫军统领位置的自是上官裕信任之人,对他的安排一清二楚,知道骑兵所言不假。 他蹙眉问:“何事?” 骑兵道:“陛下密令,属下不便多言,刘统领还是莫要多问了,若耽误了陛下的要紧事你我都担待不起。” 涉及密令,要是换个人就该被吓到了,然刘统领却不是好糊弄的,他冷笑一声:“哼,你不说进宫所为何事,手中又无信物,我有权怀疑尔等进宫的目的不纯,来人,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且慢。”另一名骑兵冲刘统领拱了拱手:“陛下密令,我本不该多言,不过刘统领是陛下信任之人,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丑话说在前头,事后若是陛下追究下来,刘统领可要自己承担后果。” 刘统领对他的奉承很是受用,脸色好看了些:“你说便是,我这么做也不过职责所在,想来就算陛下知晓这事也不会多加怪罪。” 骑兵点了点头,弯下腰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开口:“真假太后。” 若说之前还怀疑对方的说辞,那一听到真假太后四个字,刘统领立时就信了。 原因无他,未免走漏风声,知道被带出宫的宋黎只是个替身一事的人屈指可数,巧的是刘统领恰巧是知情者之一,对方既能说出真假太后,多半假不了。 他正了神色:“陛下让你们进宫是?” “陛下怀疑宋璟辰进了城,可刺客当中并未发现他的踪迹,担心他猜到带出宫的是假太后,带人潜进皇宫将人救走,遂命我等将太后转移去别的安全之处……”骑兵顿了下:“至于要将人带去何处,陛下的意思是越少人知晓越好,恕属下不能告知。” 刘统领拧了拧眉,想说就算宋璟辰带人闯宫他也能将人抓住,可想到那人的厉害之处,又担心话太满,人质真在自己手里被救走。 更何况将人转移还是上官裕吩咐的,若因他的缘故出了问题,他就是有一百个头都不够砍。 想到这,刘统领朝身后的禁卫军摆手示意他们让路。 骑兵又道:“我等平日里甚少进宫,为节省时间,还劳烦刘统领带路。” 刘统领一想是这个理,并未拒绝,径直带人朝皇帝的寝宫方向而去。 丝毫不知,一开始同他对话的骑兵正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若非情况不允许,骑兵真想看看这人得知方才哄他领路的人就是他们日防夜防的宋璟辰后那表情该是何等的精彩。 不过他总不能为了这个就去告诉他真相?嗐。 这人也不是别人,正是惜花阁的东家,容祁。未免被人认出,他和宋璟辰都做了简单的伪装。 那日容祁提议在街上救人,宋璟辰了解上官裕,容祁能想到的上官裕自然也能想到,遂来了个将计就计,等上官裕的队伍快要出城时,由五个魍魉卫带人去佯装救人,拖延时间,自己则和容祁进宫。 至于他们身上的衣服和令牌,容祁混迹在吴国多年,想要弄到手并不难。 有刘统领带路,一群人就这般堂而皇之的到了皇帝寝宫旁边的密室外。 密室四周明里暗地都有大内高手守着,宋璟辰说明了来意,对方虽心有怀疑也因为刘统领在场,并未阻拦他们进密室。 进了密室,看清里面的布局,宋璟辰愣了下。 “怎么了?”容祁小声问。 虽然他也觉得这密室布置得过分豪华了些,但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宋璟辰什么没见过,容祁可不认为他会因这个发愣。 然而事实上还真是因为这个。 若非清楚记得这是吴国皇宫,宋璟辰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大夏,在宋黎还是皇后时居住的坤宁宫里。 他垂下眸子不语,继续往里走,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的宋黎,旁边还守着一名宫女。 听闻他们的来意,宫女忙退让到一旁。 宋璟辰走上前不着痕迹的探了下宋黎的鼻息,确定她只是昏睡过去才放下心。 宫女小心翼翼问:“可要将她弄醒?” 宋璟辰摇头道:“恐在转移途中出现意外,暂时不必,你去拿件大氅过来给她披上。” 吩咐完他看了容祁一眼,容祁会意,等宫女从他身边经过时,悄无声息的顺走了她腰间的荷包。 宫女毫无察觉,小心帮宋黎披好大氅,目送他们带着人离开。 一行人同来时那般,顺利出了宫,只是令他们没料到的是,他们都把人带出来了,却在宫门外的街道上和赶回来的上官裕碰了个正着,还是面对面那种。 上官裕打量了宋璟辰一队人一眼,注意到他们身上的盔甲,心中已经将经过猜出了大概,他冷笑:“真是好算计。” 宋璟辰抿唇道:“你反应也不慢。”比他预想中来的快。 身后有禁卫军,转回去不可能,事到如今,唯有杀出去一条路。 他和容祁对视一眼,不给对方结阵的时间,带人策马冲了上去。 两方人马转瞬交战在一起,对方人多势众,想要突围并非易事。 加之吴军的目标是宋黎这个人质,大部分人都朝宋璟辰围笼了过去。 若只他自己还好一点,可他还得分神护着身后的宋黎,应付起来难免束手束脚,很快手臂以及腰腹就被乱刀划出了好几道口子。 所幸五个魍魉卫带着人及时赶到,才让他得以喘息。 上官裕带来的人在街道时就看过魍魉卫出手,此刻再见到几人,心里多少有点怵。 见吴军的气势突而下降,容祁不明所以的回头,然后他就看见五个魍魉卫一剑出去,跟收割麦子似的,吴军大片大片倒下。 他摸了摸凉飕飕的脖子,我滴个乖乖,他当时调戏人没有身首异处,真该感谢他爹娘把他生得太好看,让这几个人没舍得杀他。 宋璟辰手起刀落,一剑斩杀一名容祁身后偷袭的士兵,沉声开口:“发什么愣,先冲出去。” 容祁勾唇一笑:“知道了。” 说罢他一马当先,和五个魍魉卫成左右之翼,将宋璟辰以及宋黎护在中间,一行人一路披荆斩棘,所到之处,吴国大军无不人仰马翻,横尸遍野,还真让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 这边的动静太大传出去,刘统领带着人匆忙赶来,看到眼前这幕,就是傻子也明白过来自己方才被骗了。 想到自己做的蠢事,他又气又怕,咬牙夺过身旁一个士兵手中的弓箭,三两步蹬上围墙,借力一跃上了屋顶,瞄准宋璟辰的方向射出一箭。 箭矢带着犀利的破空之响,直直朝着宋璟辰身后的宋黎射去。 此刻他已经顾不上什么人质要活的才有用了,一心只想着人是从他手里被带走的,他得将功补过。 当然,其中不无恼羞成怒的成分。 咔! 一道剑光劈来,生生将刘统领射出的箭矢斩断。 看清出手之人,刘统领一怔:“陛下?” 上官裕冷冷道:“不准伤及太后。” 两人这一对话的功夫,宋璟辰一行人已经冲出了重围,他回头看了上官裕一眼,刘统领那一箭他其实察觉到了,甚至做好了以身挡箭的准备,但他没想到上官裕会出手。 看到密室时的猜测在这一刻得到证实——上官裕知道南宫霞之死的真相了。 这个念头只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四周再度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宋璟辰眸子一沉,方才为了冲出重围大家都已力竭,想再次突围几乎没可能,更别说听声音这次来的人只会更多。 估摸了一下时辰,他道:“容祁,你带太后先离开。” 他会把人交给容祁不是没有原因的,作为一个一心想要名震江湖的采花大盗,他的轻功比之身手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用容祁的话来说,逃命的速度就是他的立身之本,成事之基。 容祁接过宋黎,看了他一眼,嘴欠道:“你要是死了,剩下的一年,我可不会再帮你们宋家做事。” “放心,不会让你如愿的。” 宋璟辰说罢拽住缰绳,一改方向,挡在追上来的上官裕一行人面前,其余人见状也放弃了逃跑的想法。 容祁撇了撇嘴,抱着宋黎一跃而起,飞至一旁的屋顶借力,迅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眨眼间,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吴军就将宋璟辰一行人团团围住。 新一轮的交锋来得又快又猛,或许是这次回头,所有人都没了活着离开的想法,抱着就算死也要多杀几个人的念头,气势反而空前高涨。 包括五个魍魉卫在内,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陛下,属下去追回大夏太后。”一名黑衣男子拱手请命。 上官裕点头。 宋璟辰一剑直直刺穿了一名大内高手的咽喉,注意到想趁机去追容祁的男子,他自马背飞身而起,一剑朝他砍去。 锵! 他的攻击被上官裕挡下。 “你的对手,是我。”上官裕淡淡道。 宋璟辰蹙了蹙眉,虽然只一击,但他明显感觉到上官裕的功力比之在大夏时又增进了不少。 当然,他自己也并非止步不前。 两人交起了手,动静之大,飞沙走石,过了不下百招,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不轻的伤。 只不过宋璟辰之前就为了护住宋黎伤得不轻,如今又大开大合的和上官裕打,伤势较之又更为严重。 突而,脚下的大地开始震动。 咚! 咚! 咚! 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响起,每一声都像是砸在人的心坎上。 有大军在攻城…… 吴军这下彻底慌乱了。 上官裕似乎早已料到大夏不会真的退兵,脸上并无意外之色,他看了眼宋璟辰微微颤抖的手,用袖子抹掉嘴角的血迹,冷笑:“若我抓了你当人质,你说上官翰可会为了你退兵,放弃那已经到手的肥肉。” “我也很想知道,上官家的人是否都如你,如上官擎宇般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上官裕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挥剑刺去:“我为母报仇,何来忘恩负义一说。” “事实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自欺欺人?哦,或许这般想,确实能让你良心上好过些。”宋璟辰面无表情道:“毕竟姑母待你如亲子,为了护你长大不惜背上污名,可你到头来却害她被打入冷宫,害她亲子流放,差点死于苦寒之地,更害死了她的兄长,父亲……现在还想让她成为整个大夏的罪人……” “你不仅恩将仇报,还是个懦夫。” 明知他是在故意乱自己的心智,然上官裕的气息还是不受控制的混乱了。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自己的数条罪状,以及一声声懦夫。 宋璟辰趁机打出一掌,巨大的力道将他拍飞,重重跌倒在地。 “陛下!”连山大惊。 “别过来。”上官裕厉声喝退欲围过来的士兵,用长剑支撑住身体站起来。 “你说得对,所以,今日就做个了断。”他眸子猩红的看着宋璟辰,借着擦拭嘴角血迹的动作,一粒暗红色药丸悄然入口。 只一瞬,他的眼底弥漫上一股几乎为实质的血气,周身气息开始发生变化。 宋璟辰本能的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他蹙了蹙眉,握剑的手骤然收紧。 习武讲究的是徐徐渐进,并非一蹴而就,从来就没有什么捷径可走,像上官裕这种内力徒然暴涨的情况,明显不正常。 强悍的内力在身体内横冲直撞,上官裕额头的青筋根根暴起,忍着筋脉随时会迸裂的疼痛,倏地朝宋璟辰攻去。 速度太快了。 饶是宋璟辰的五感比之旁人敏锐,也几乎抓不到他的身影。 勉强过了七八招。 嘭~ 他被一掌击飞在地,吐出一口血。 不等他站起来,上官裕的攻势又到了近前,宋璟辰抡剑堪堪挡下,无比霸道的压迫让他整个手臂几乎都麻了。 上官裕收了剑,更为凌厉的杀招攻来,这次竟直接将宋璟辰的长剑,连同他全身筋脉都震断了。 下一招,直指他的咽喉…… 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可是,那丫头会哭的?还有他们未出生的孩子…… 想到这,宋璟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往旁边一滚。 剑刃刺空,在他的脖颈上划出一条血线。 居然躲开了? 上官裕眼中闪过诧异,不过,那又如何?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满身是伤,如浸泡过血池的男子,再度举起长剑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带着锐不可当之势破空而来。 叮,巨大的力道直接让他的长剑脱手。 上官裕猛的抬头看去,视线所及是一张苍白的小脸。 视线往下,女子手中举着一支没有箭矢的弓弩,裙摆上沾满了血迹,注意到女子高高隆起的腹部,上官裕微愣,收回视线,五指成爪朝宋璟辰抓去。 “裕儿,不要!” 上官裕顿住。 “母后求你了,回头。”宋黎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 上官裕红着眼转头与之对视,五指收起握紧成拳,张嘴无声的吐出两个字。 紧接着,他脸上闪过一抹痛色,一条鲜红的血线从他口中溢出,眸子也跟着暗淡下去。 “陛下!”连山冲破重重阻碍接住他倒下的身体,慌乱帮他擦掉嘴角的血,可那血像是流不尽似的,怎么擦也擦不完。 上官裕张了张嘴,更多的血涌出来。 “陛下您别说话,太医,属下去给您找太医……” “没……没用……的……” 那个药一旦服下,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正因如此,姬云熙离开之时才会说,不到万不得已别吃。 他拽紧连山的袖子,艰难的开口:“御……御书房……暗……暗格……有……有……降书……” 说完,他转头看向掩唇痛哭的宋黎。 母后,对不起。 他闭上眼,唇角勾起露出一抹笑。 一如曾经,让见者如沐春风。 于他而言,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 上官裕一死,吴军再也没了反抗的想法,轻易就被司空邑和轩辕策带来的大军控制下来。 沈易佳丢掉手中的弓弩,踉跄着跑到宋璟辰身边,见他双眼紧闭,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呼吸一紧,颤抖着伸出手,又不知该将手放到何处,手在半空生生止住。 “相,相公……”她颤着声唤。 第六百一十八章 大结局终(五千字章) 十一月末,吴国一位老王爷出面,向轩辕国和大夏递交了上官裕留下的降书,给历时近半年的伐吴之战画上了句号。 此后吴国地界以沧河为界线,以北的城池归轩辕国,以南则隶属大夏。 十一月底,大军班师回朝。 姬洛将沈易佳送上马车,看着她瘦了一圈的小脸,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头:“别担心,针法和药方我都跟阿鸢交代清楚了,阿辰不会有事的。” 宋璟辰此次不仅全身筋脉被震断,还受了极重的内伤,为此陷入昏迷一直未能醒来。 姬洛检查发现他的伤在缓慢自愈,猜测是他体内残存的灵液在帮他修复,只是伤势太过严重导致他进入了休眠状态。 现在除了等他自己醒来,她能做的也唯有每日施针调养以及用药,恰好当初他们从天机谷带出来的草药其中一味叫蓝心草的药是药方中所需,沈易佳便决定和大军一同回去。 原本姬洛是要和他们一道的,不想昨日夜里探子送回消息说发现了天机谷一行人的踪迹,恐姬云熙再用阴毒的法子害人,几人商量后决定由墨鸢护送沈易佳和宋璟辰回京,姬洛则亲自走一趟去解决姬云熙,也算是清理门户。qqnew “我知道。”沈易佳看了眼躺在马车中的宋璟辰,咧开嘴笑道:“娘,我和相公在长安等你。” “好,娘会尽量赶在你生产前到长安。”姬洛帮她紧了紧大氅:“行了,快进马车里,外面冷,仔细着凉了。” 沈易佳颔首,想到什么抬眸看向站在姬洛身后的轩辕策,抿唇道:“我把娘交给你了,这次可一定要护她周全,爹~” 最后一个字她说得极其小声,几乎被周围的风声掩盖,然轩辕策还是听见了,他心口一震,像个傻子似的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大军离开许久才回过神来。 “我……佳佳方才叫我爹了?”虽是询问,但激动之色溢于言表,一个大男人,直接红了眼眶。 他等这一声爹,等太久了。 姬洛难得没有泼他冷水,看着大军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这些时日发生了太多事。” 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哪个会先来,总该珍惜当下。 …… 次年二月末,大军抵达长安城外,上官翰带着文武百官亲自到城门口迎接凯旋归来的大军。 说来上官擎宇同宋黎一起被掳走,上官裕待他可不会像对宋黎那般仁慈,尤其得知真相后,他无法改变自己的出生,又不能怨对生他一场的南宫霞,便将满腔怒火发泄在上官擎宇这个罪魁祸首身上,总之等司空邑带人闯进吴国皇宫寻到他时,他全身体无完肤,早以断气多时。 虽说他罪大恶极,但毕竟是一国太上皇,事关皇室颜面,最后宋黎决定还是不将其尸首带回去丢人现眼了。 上官擎宇也因此成为了大夏皇陵中唯一一任只有衣冠冢的皇帝,后人多以他为戒,就怕跟他一样遭了报应死后连香火都享受不到,当然,这是后话。 宋璟辰重伤昏迷至今未醒,沈易佳自然不会去凑宫里的热闹,进城后便与大军分开,同来迎接他们的宋璟浩几人一起回了国公府。 李氏早已带着一干奴仆在府门口翘首以盼,一眼看见由宋璟欢和林淼淼一左一右扶下马车的沈易佳,她的眼眶突的就红了。 “娘,我和相公回来了。”沈易佳笑着开口。 明明挺着个大肚子,可她脸上却没多少肉,眉眼间尽是疲态。 李氏自己怀过双胎,最是清楚其中艰辛,一想到沈易佳挺着这么个大肚子舟车劳顿近三个月,就心疼得鼻子直泛酸。 她侧过身抹了下眼角,笑着走上前牵起沈易佳的手:“好,回来了就好。” 战场上发生的事,她多少从送回来的捷报中了解了一些,知道宋璟辰现今还在昏迷,不过眼下却顾不上去担心他的情况。 关心了沈易佳几句,猜到她累了,忙吩咐婢女先带她回房洗漱,自己转头去了厨房。 知道他们今日能到,府里的厨娘天不亮就忙开了,可看沈易佳清减成这样,李氏还是觉得不够,想着亲自下厨做几道她爱吃的菜。 从头到尾被无视的宋璟欢挠了挠头:“娘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呀?” 她是十二月底离家的,现今是乾元二年,整整一年零两个月,她变化很大。 个子高了不少,五官也长开了,整日征战,风沙磨砺的,让原本白皙的肌肤变成了浅浅的小麦色,瞧着更像假小子了。 怕她心里有落差,林淼淼忙轻声解释:“怎会?伯母每日都记挂着你,给你做的衣裙都快放不下了。” 当然,大哥大嫂也有啦。 宋璟浩没好气道:“就是,早知道你要去这么久我当初就不该给你打掩护。” 娘每次想起这丫头都要训他一顿,天知道这一年多他是怎么过来的。 林邵也认真点头。 免得宋璟欢自责,几人默契的没提李氏担心她担心得大病一场的事。 “我就开个玩笑,你们这么认真干嘛,这些时日最辛苦的就是大嫂,娘关心她也是应该的,我还能吃这种干醋不成?”宋璟欢翻了个白眼,想到什么,看向宋璟浩:“你知道我在边关遇见了谁吗?” 宋璟浩一点都不好奇,但这么久没见,没有扫她的兴,配合问:“谁?” “刘金宝啊,二哥可还记得他?” 地雷是她和刘金宝一起做出来的,这是大功一件,故而刘金宝此次也进了京,只不过他跟着大军一道进宫了。 …… 却说另一边,沈易佳从浴房出来,远远就见杨叔领着一群人出了院子。 沈易佳蹙眉,问守在门口的丫鬟:“他们是谁?” “回夫人的话,是太医院的太医,奉陛下之命来给国公爷诊治。” 沈易佳恍然,没再多问,径直回了房。 其实经过三个月的养伤,宋璟辰的外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连墨鸢都检查不出问题,这些个太医就更不必说。 沈易佳现在就希望快点把肚子里的货卸下来,直接用灵液。 想到这个她还有点纳闷,原本他们可以早半个月到长安,路上遇到大雪耽搁了不少时间。 加上姬洛跟她说双胎可能会早产,她都已经做好在半道上生孩子的准备,结果她的肚子到现在还没动静。 眼看就要足月,再不出来她都要怀疑自己怀的是哪吒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肚子先是被踹了一脚,鼓起一个包,然后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小家伙在她肚子里跳舞。 沈易佳痛得倒吸了口凉气,嘟囔道:“踢什么踢,我说错了吗?你们不出来,我拿什么救你们爹?” 两小只瞬间安静了。 沈易佳撇嘴,看向躺在床上面色红润的宋璟辰,伸出一只手在他脸上戳了戳:“你再不醒来,我便带他们改嫁,哼,不仅让他们喊旁人爹,跟旁人姓,还由着别人睡你媳妇,打你的孩子……到时候你就孤苦伶仃一个人……” 李氏进来时,见她对着宋璟辰在那絮絮叨叨着什么,心下又是一阵酸涩,连带着对还在昏迷的亲儿子都生出了些许埋怨。 让自己身怀六甲的妻子整日担心受怕,这算什么事。 她叹了口气,强扯出一抹笑开口:“佳佳,饿坏了,先吃饭,吃完好好歇会。” 李氏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身后的丫鬟将膳食摆上。 满满一大桌子,全是她爱吃的,沈易佳看得咋舌:“娘,这么多我一个人哪里吃得完,欢姐儿也还没吃,叫她一块过来。” 现在不是饭点,家里其他人定是已经吃过了,她便没问。 “欢姐儿那也有,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不用全吃完,娘不知道你的口味变没变,你就挑自己喜欢的吃……” 沈易佳:…… 知道她是个闲不住的,趁她用膳的功夫,李氏便坐在一旁挑一些她感兴趣的事说。 “秋夫人吃了墨鸢的药,这一年身体好多了,方才还让人递了拜帖,说是你今日刚回来,先好好休息,明儿再来看你。” “还有若水那丫头,去年十二月中生了个大胖小子……” 提起萧若水,不免就让人想起萧祺睿和元瑜婉。 沈易佳咽下嘴里的食物,抿唇问:“瑜婉姐姐怎么样,还住在庄子里吗?” 李氏摇了摇头:“那孩子等若水生完就离开了,说出去散心,具体也没说要去哪,只每个月会让人往家里寄一封信报平安,我让人查过带信回来的商队,若没猜错,她应是往南边去了。” 南边啊,南陵关,或者说萧祺睿埋骨的方向不就在南边吗? 沈易佳心里突然就闷闷的很不是滋味。 李氏也有点后悔提这个,忙岔开话题:“之前淼淼和林邵说你寻到了亲生母亲,她怎的没同你一块儿回来?” 沈易佳将姬云熙的事说了,末了道:“我半个月前收到了我娘寄来的信,她这两日应该就到了。” 骑马赶路本就比大军的速度快,更别说大军还在路上耽搁了近半个月时间。 值得一提的是,姬洛和轩辕策是在吴国东边的一个小村子寻到的姬云熙,他们赶到的时候,村里十几户人家无一活口。 具体的姬洛并未在信中说,只道姬云熙想行逆天改命之事。 所幸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姬云熙也落了个应有的下场,否则以她那疯狂劲,一次不成功不得继续害人? 李氏点头:“那成,刚好你这也快生了,有亲家母在我更放心。”见沈易佳吃饱了,她忙让丫鬟将东西撤下去,站起身道:“你在屋里歇会,我这就去让人收拾一个院子出来给亲家母住……” “多谢娘。” 李氏前脚离开,墨鸢后脚端了一碗药进来。 “加了蓝心草?”沈易佳问。 “嗯。” 沈易佳莫名有点紧张,搓了搓手:“我来。” …… 次日一大早,姬洛和轩辕策便到了长安。 姬洛想亲自照顾沈易佳生产,直接住进了国公府。 轩辕策在场,李氏也不好意思略过他不管,便客气的提了一嘴,原以为她一个大男人会不好意思,不想李氏话音刚落,他便满口应下,生怕李氏反悔似的,把在场的人都整无语了。 幸好现在宋璟浩也长大了,有他招待着也不算失了礼数。 除此之外,不仅秋夫人来了,萧若水和范明远也带着儿子登了门。 秋夫人是单纯看望沈易佳,范明远也是单纯想看望宋璟辰,只有萧若水是来抱怨自己儿子范睿的,什么吃得多,脾气大,一看不见她就哭闹云云…… 只不过抱怨中多少有点炫耀的意思,一大下午的时间,话题来来回回总离不开她怀里抱着的大胖小子,听得沈易佳羡慕得不行,越发希望肚子里的宝宝快点出来。 入夜,长安突而下起了暴雨。 或许是沈易佳白日里的想法太过强烈被两小只听到了,约莫子时,她的肚子有了动静。 她不知道别人生孩子怎样,她自己是发作得又快又猛,只眨眼的功夫,就明显感觉到羊水破了。 姬洛再三叮嘱过她羊水破了不能乱动,沈易佳只能养声唤人进来,偏偏雨声太大把她的声音盖住了。 也是不巧,沈易佳心疼墨鸢昨日守了一夜让她去休息了,换了李氏身边的碧桃守在门外。 否则以墨鸢的耳力,房中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听到,哪会像现在这般? 正急得不知该怎么办之际,身边罩下一道黑影…… 沈易佳愣住:“相,相公?” “嗯。”宋璟辰安抚道:“别怕,我这就去叫稳婆来。” 如果不是他的手在发颤,沈易佳真要以为他如表面那般平静了。 “等等,你先把莪抱去产房,就在隔壁屋。” 产房李氏早早就准备好了,姬洛一来又往里添了不少东西,她不用岂不是白费了两位老母亲的心。 话音刚落,一双有力的胳膊绕过她的后背和膝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时隔三月,再次感受到这个熟悉的怀抱,沈易佳的心莫名就安定了,前所未有的委屈也在这一刻喷涌而出。 她眼眶一红,头埋进宋璟辰的怀里无声落泪,转瞬就将他的前襟打湿了一大片。 宋璟辰的心像是被巨石反反复复碾压而过,一开口除了“对不起”,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以后得好好补偿我。”沈易佳小声嘟囔。 “好。” …… 门外,碧桃正靠在檐下昏昏欲睡,听见开门声,她猛的回头,一眼看见宋璟辰,惊得她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再看被他抱在怀里的沈易佳,几乎瞬间便猜到发生了何事,不等宋璟辰吩咐,拔腿冲进了雨幕。 李氏和姬洛连带着轩辕策很快赶过来了。 当然,一同来的还有稳婆。 宋璟辰醒来的事几人已经从碧桃口中得知,此刻见他守在床边,不是想象中的关心问候,痛哭流涕,而是被两个老母亲毫不犹豫的轰了出去。 宋璟辰:??? 自觉守在门外的轩辕策凉凉的睨了他一眼,想责怪他几句没有尽到为人夫的责任,转而想到自己连阿洛怀孕都是多年后才得知,话到嘴边生生卡住。 宋璟辰正一脸紧张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并未发现他的异样。 寅时初,一道嘹亮的啼哭声自产房中传出。 约莫一炷香后,又一声响起。 倾盆大雨像是专门来迎接这两个小生命般,在两个孩子出生后的顷刻间停了。 产房门打开,一名医女笑着走出来,正要报喜,身边一阵风拂过,檐下哪里还有宋璟辰的影子? 想进去又不能进去的轩辕策没好气的开口:“看我作甚?说啊,我闺女怎么样了?” 医女回过神,忙福身行礼:“恭喜亲家老爷,夫人喜得龙凤胎,母子平安。” …… 产房中,沈易佳笑盈盈的看着向她一步步走来的宋璟辰:“相公,我厉不厉害,一次性给你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娘说女儿是姐姐。” 至于是哪个娘说的,不重要。 旁人生完孩子早没力气说话了,只有她跟个没事人一样,尤其她那一脸邀功的表情。 宋璟辰看得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伸手帮她将额间的碎发拂开,低下头亲了亲:“嗯,佳佳最厉害了。” 夫妻两个说话间,李氏和姬洛一人抱着一个颜色不一样的襁褓从内间出来,想着给夫妻两个独处的时间,两人默契的将襁褓一左一右放到沈易佳身边后带着人离开。 沈易佳喜滋滋的扭头去看,脸上闪过不可置信,又转去看另一个…… 嗯,这个额头有花钿,是她生的不错! 确定了这一点,生孩子都没哭的人在看到孩子的那刻再也忍不住,嘴一撇大哭出声。 宋璟辰一惊,忙将两小只抱起放到一旁,俯下身揽住她:“怎么了?是不是很疼。” 沈易佳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一抽一抽的哽咽道:“他们怎么丑得像个猴子似的?” 说好男娃像美人相公,女娃像她的呢? 再不济继承他们一半的颜值也好啊。 一出生就被亲娘嫌弃的龙凤胎:…… 听到动静回来的姬洛和李氏:…… 宋璟辰苦笑不得,撇了眼睡得正香的姐弟俩,心中涌上岁月静好之感。 (正文完!!) 第六百一十九章 番外之养娃日常 长安城近日发生了两件喜事。 喜事一,国公夫人诞下龙凤双胎。 至于二,自然是昏迷数月的国公爷醒了。 又因为两件喜事同时传出来,百姓们无一不说这两个孩子生来就带福气,明明见都没见过,愣是把两个小家伙说成了观音坐下的金童玉女。qqΠéw 最为离谱的是连姐弟俩一生下来就会喊爹娘,会念诗诵词这种话都不知被哪个说书先生编出来了。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要不是姐弟俩从出生到现在都没离开过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沈易佳差点信了。 宋璟辰进屋时,就见她盘腿坐在床上,认真的数着自己的小金库。 一会蹙眉,一会咧嘴笑,一会又摇头叹气,那小表情别提有多丰富。 宋璟辰好笑的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我炖了鲫鱼豆腐汤。” 沈易佳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一沓银票,苦大仇深的接过碗。 鲫鱼炖得很烂,鱼刺早就挑出来了,她完全不用担心鱼刺卡喉这种问题。 盯着手里的碗半晌,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她深吸一口气,牙一咬,眼一闭,仰头咕噜咕噜一口干了。 喝个汤都让她喝出了壮士断腕的气势。 “咦?”沈易佳咂巴了下嘴,不确定的问:“你放盐了?” 为了两个小家伙的口粮,李氏早早请了十个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的奶娘进府,就等他们自己挑一个喜欢的口味留下。 不成想姐弟两个挑剔得很,十个奶娘愣是一个没看上,说什么都只肯喝自己亲娘的奶。 无奈沈易佳只能自己喂了。喂就喂,她身体好,也不是什么大事。 让她不能忍受的是,喂奶得忌口不说,还得天天不是猪蹄汤就是鲫鱼豆腐汤的往肚子里灌。 不放盐的那种! 第一次喝的时候沈易佳差点没吐出来。 宋璟辰心疼得揉了揉她的头:“我查阅过药膳典籍,加少许盐不碍事。” 沈易佳嘟囔:“其实吃习惯了,不加盐也没事。” 虽然两个小家伙确实把她丑哭了,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生的,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口腹之欲给他们带来不好的影响。 再说,丑点就丑点,就像她喝补汤一样,习惯就好。 这般安慰自己的时候,沈易佳没忍住瞟了眼躺在一旁小床上的两个红猴子,心里的小人再次泪崩。 不哭,不哭,都是自己生的! 呜呜呜~嗷~ 宋璟辰根本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内心已经天人交战了几百个回合。 “真的无碍,我何时骗过你?”不想她再为这个纠结下去,他将碗放到一旁,拿起她面前摆的一根金条岔开话题问:“怎的把这些东西全部拿出来了?” 这些银钱有当初沈易佳从沈家带出来的,也有王氏留下的铺子这几年的收益,剩下的则是他们离开轩辕国后,轩辕策让人整理好送来大夏的。 这么一看,沈易佳也算得上一个小富婆了。 她又瞄了两个小家伙一眼,压低声音道:“珉儿和檀儿长这样,我有点担心他们长大后没人要,想着多给他们备点彩礼和嫁妆,到时候总会有人看在钱的份上把他们收了?” 姐弟两个的名字是由宋璟辰取好,再由全家人投票决定的。 姐姐叫宋檀,弟弟叫宋珉。 沈易佳叹了口气,继续说:“这点钱还是不太够,相公,我们得好好赚钱了。” 她说得认真,一副任重道远的模样,看得宋璟辰一时哑然。 出生第一天被亲娘嫌弃,第五天亲娘就在为他们的未来做打算,真不知该说姐弟两个惨还是该说沈易佳操碎了一颗老母亲的心。 半晌,宋璟辰斟酌着开口:“娘不是说了,他们还小,再过几天就长开了吗?你看,他们是不是比刚出生的时候好看多了?” 在新生儿里面,姐弟两个其实已经算得上颜值天花板了,可无奈同沈易佳想象中白白胖胖软软糯糯的样子区别太大,才让她心里有了落差。 沈易佳抿唇不语,明显不信。 不过她很快就被打脸了。 刚出生的孩子本就长得快,或许也跟沈易佳的灵体有关,说龙凤胎一天一个样也不为过,等出月子的时候,姐弟俩已经变得白白肉肉的,甚至隐约能看到夫妻两个的影子了。 沈易佳喜得恨不能天天一手拎一个拎到萧若水面前嘚瑟去。 小金库保住了,也不用担心宋檀和宋珉的未来,简直是双喜临门好叭。 同时,随着姐弟俩越来越大,性子也慢慢凸显了出来,然后沈易佳就发现,两个人安静得不像话。 比如每次和萧若水的儿子待在一块,院子里往往只能听到范睿一个人咿咿呀呀的声音,再去看龙凤胎,姐弟俩要么在睡觉,要么睁着大眼睛咕噜噜转,根本不和范睿“交流”。 除去饿了拉了的时候会嗷一嗓子,其余时候想让他们开口简直比登天还难。 真正让人见识到了什么叫惜字如金。 有了之前越长越好看的经历,沈易佳这次淡定了,想着等他们长大一点就好。 这一等等到轩辕国传来消息——周太后病重,临终前想看看自己的重外孙和重外孙女。 彼时的龙凤胎已经三岁。 值得一提的是,轩辕策在龙凤胎一周岁的时候便回轩辕国了,姬洛也在他走后没几天离开了长安。 用她的话来说,她一身医术,总不能荒废在长安这个安乐窝里。 万事讲究因果报应,姬云熙和司云以天机谷人的身份害死了那么多人,她这个前任谷主有约束不当的责任,她要去消这份业障。 同她一道离开的,还有对香道颇有研究又对医术感兴趣的林邵。 也就是这一次周太后病重的事传出来,她才带着林邵回来,确切的说,她比信件还早一天到达长安。 国公府,此时的沈易佳吭哧吭哧的将两个用稻草做成的鸟窝挂到树上,为了逼真,她还特地做了几个“鸟蛋”放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笑眯眯的走到宋檀和宋珉面前,温柔哄道:“檀儿,珉儿,娘带你们掏鸟窝好不好啊?你们爹小时候可喜欢玩这个了,你们一定也想玩。” 看着亲娘笑颜如花的脸,宋檀一脸无奈的看向宋珉:鸟窝是假的,鸟蛋也是假的,爹小时候才不会喜欢玩这么幼稚的游戏,娘又想哄我们! 还记得半年前,娘带他们去灵隐寺看团子和糯米一家人。到了放生池旁,跟他们说爹小时候最喜欢下河抓鱼…… 一家人去郊游,说爹最喜欢抓蟋蟀…… 还有太多太多了。 嗐,也怪他们那时候太年轻,才会信了亲娘的鬼话,把她说的事都做了个遍。 不过现在他们都是三岁的大孩子了,用这招已经骗不到他们啦。 宋珉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娘,爹今日上值前特意跟我们说了,你今日身体不舒服,让我们看着你,不准你上蹿下跳的,你又不听话。” 沈易佳难得有点脸热,她不舒服都是因为谁?再说以她的体质睡一觉就没事了好叭。 她挠了挠头:“你们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们爹就喜欢大惊小怪的。” 宋珉抿唇看向宋檀:你想掏鸟窝吗? 宋檀连连摇头:不想,我还有好多大字没写完呢。 收到亲姐抗拒的信号,宋珉再次叹气,使出杀手锏:“娘,如果你不听话,我们就把你偷偷把爹珍藏的墨宝拿去换银子的事告诉他。” 沈易佳:她是被一个三岁的小不点威胁了吗?是的? 宋檀连连点头:“还有爹平日里随手画的画,你每次都说帮他好好收起来,其实都拿出去卖掉了。” 还是以府里小厮的名义拿出去的。 沈易佳:…… 龙凤胎:所以娘,如果你不想我们去跟爹告状的话,就要乖乖的哦。 看着两个小不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沈易佳心里的小人暴跳而起,要不是对着那两张分别像缩小版的自己和美人相公下不去手,她真想将他们轮起来,duang——duang——duang的摔进地里,抠都抠不出来的那种。 感受到危险的气息,姐弟两个瞳孔地震,对视一眼,齐齐绕过她往前面跑,边跑还边喊:“爹爹,你快管管你娘子。” 沈易佳这才发现宋璟辰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站在院门口含笑看着他们。 想到被龙凤胎威胁一事,她嘴一撇,拔腿也奔了过去:“呜呜呜,相公,你快管管他们,他们欺负我。” 姐弟两个只觉身边一阵风拂过,定睛一看,他们娘已经挂在他们爹身上了。 宋檀,宋珉:爹说得不错,娘果然还没长大,他们都已经很久不要人抱了。 宋璟辰其实回来有一会儿了,自然把母子三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但还是配合的问:“他们又惹你生气了?” 沈易佳连连点头:“他们一点都不好玩。” 要他们陪玩还得斗智斗勇,偏偏眼瞅着就要斗不过了。 想到什么,她眼睛一亮:“要不然我们再生两个……” “咳咳咳~” 一道突兀的咳嗽声响起,夫妻两个同时转头,看清来人,沈易佳惊喜的开口:“娘,瑜婉姐姐,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来人分别是李氏,姬洛和多年未见的元瑜婉,咳嗽声则是李氏发出来提醒他们的。 “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这般不着调。”姬洛笑骂了一句。 佳佳能一直保持这个性子,至少说明自己不在的这两年里,阿辰一直待她如初,这般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沈易佳撇嘴,麻溜的从尴尬到浑身僵硬的宋璟辰怀里跳下来。 “你还没跟我说你和瑜婉姐姐怎么会在一起呢。” “此事说来话长……” 沈易佳还以为她下一句是“你听我慢慢说”呢,不想姬洛直接来了个急转弯。 “你先让我好好看看我的宝贝外孙和外孙女。” 说完她直接朝龙凤胎去了,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沈易佳。 沈易佳:……明明以前只有我才是你的宝贝的!所以爱是会转移的嘛? 她委屈的看向宋璟辰,相公你放心,我对你的爱永远不变。 宋璟辰掩唇轻咳一声:“我还有点公务未完成,你们先聊。” 沈易佳:别以为我没看到你耳朵红了。 元瑜婉轻笑出声:“你呀,一点没变。” 沈易佳笑嘻嘻的走上前挽起她的手:“胡说,我明明变好看了。” 嗯,脸皮也更厚了。 李氏被她逗笑:“你们姐妹两个好好说说体己话,娘去让厨房晚上多做几个好菜。” “谢谢娘。” “麻烦伯母了。” 龙凤胎也不知被姬洛带去哪了,沈易佳将元瑜婉带去花厅,挥退来上茶的丫鬟:“你是和莪娘一起回的长安吗?” 她对这个真的太好奇了。 元瑜婉含笑点头:“路上偶遇林邵和伯母,便同行了。” 第六百二十章 番外之放下 其实姬洛和元瑜婉早在一年前就遇上并一起同行了。 姬洛从沈易佳口中听说过元瑜婉的事,误以为她不想让长安的人知道自己所在。 毕竟是人家的事,出于尊重便从未在送回长安的信中提及过,元瑜婉则以为她会说…… 阴差阳错的,沈易佳愣是一点消息没收到。 天下之大,这都能遇上。 沈易佳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缘分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这次回来便不走了?” 元瑜婉愣了下,见沈易佳脸上挂上担忧,她噗呲笑出声,莞尔道:“不走了,这三年我带着幼白走了许多地方,以前没见过的景色都看完了。” 沈易佳松了口气,虽说现在天下太平,可哪里都不缺坏人,瑜婉姐姐和幼白不过两个弱女子,若遇上真是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她没问元瑜婉这几年都去了哪,也没问她是否放下了,既然她能回来,至少说明她已经迈过了那道坎,这便足够了。 她认识的瑜婉姐姐,从来就不是个会沉溺过去之人。 两人又说了会话,萧若水也登门了。 说起来,萧若水去岁又得了一个闺女,如今也算是儿女双全。 见只她一个人,沈易佳好奇问:“睿儿和小滢滢没带来吗?” “那两个混世魔王太闹腾,我给送去我娘那了。”自从萧祺睿走后,萧夫人的身体就一直不大好,萧若水怕她有个好歹,隔三差五以孩子太闹腾为由丢给她带。 不过闹腾也是真闹腾,一会没看住就能把家拆了,跟宋檀和宋珉对比说是两个极端也不为过。 沈易佳也就听她抱怨的时候会觉得姐弟两个乖乖巧巧的也不错。qqxδnew 三人许久未凑在一起,一直聊到前头来叫开饭了还觉意犹未尽。 看着从进门到现在一直说不停连口水都未喝的萧若水,沈易佳和元瑜婉相视一笑。 用过晚膳,萧若水和范明远还得去接孩子没多留。 舟车劳顿一路,元瑜婉也有点累,遂提出告辞。 沈易佳劝道:“这么晚了你回庄子上也不安全,要不今日就在这里住,你之前住的院子还给你留着……” 元瑜婉弯了弯唇角:“不回庄子上,我让幼白提前回老宅打扫了,准备回老宅住。” 沈易佳一顿,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知道她是真的迈过去了。 真好! 送走元瑜婉,又将姐弟俩哄睡着,一家人坐在花厅聊天,姬洛这才说了自己听到的消息。 沈易佳眨了眨眼:“周太后?” 当初轩辕策没有缠着姬洛而是回了轩辕国便是因为周太后的身体每况愈下的原因。 没想到不过两年时间她就要不行了。 说恨沈易佳其实从未恨过轩辕家的人,说讨厌现在好像也不至于。 毕竟没有轩辕国,大夏指不定现在还在和吴国打仗,更或许被灭国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尤其这两年,轩辕国那边每逢节日都会给龙凤胎送来各种礼物,出于礼貌,李氏也会准备回礼让来送礼的人带回去。 虽未见面,但跟轩辕家的人的往来反而更密切了。 加之她身上再如何也流着轩辕家的血,去见一面也是应该的。 人嘛,不能一直记着往日恩怨,总要往前看的。 姬洛点头:“我想着那边应该会派人来接你们,可路途遥远,你们还带着两个孩子,我不太放心,想着同你们一道,路上也有个照应。” 这边刚说完周太后的事,翌日一大早国公府的门就被敲响了,此次来的是楚风。 轩辕策没来,看来周太后确实快不行了,否则姬洛会担心两个孩子还小,他自然也一样,若非实在走不开,不可能不亲自来。 不过他虽然没来,却派来了两个魍魉卫。 第六百二十一章 番外之催婚 虽说只是带龙凤胎去见周太后最后一面,但路途遥远,来回少不得得大半年。 收拾好行李,宋璟辰和沈易佳带着姐弟两个进宫跟宋黎辞行顺便向上官翰告了假,第二日一大早,一家人便出发了。 宋璟欢和林淼淼一人牵着一个小不点将他们送到门口,李氏,宋璟浩,铁蛋和林邵也跟在后面。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满满的不舍。 沈易佳看着面前的几人,笑着打趣道:“等我们回来,你们几个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时间过得真快,她刚穿来的时候这几个家伙还是半大孩子,如今却都到了说亲的年纪。 “大,大嫂……”林淼淼的小脸瞬间爆红,偷偷瞄了眼旁边的铁蛋,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沈易佳被她的反应逗笑,颇为恨铁不成钢的看向铁蛋:“铁蛋,不是我说你,作为男子,你可得主动点,我听娘说,最近好些夫人都在打听淼淼的亲事呢。” 这几年铁蛋一直在帮沈易佳管理铺子,不仅让铺子的生意蒸蒸日上,还在各地开了好些分铺,就是宋璟辰也夸过他在做生意这方面很有头脑。 或许正因为他把心思都放在经商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林淼淼心悦与他,他对人家也不是无意,偏偏这么久两人愣是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 其实不仅是林淼淼,明里暗里打听铁蛋和林邵亲事的人也不在少数。 毕竟三人一直养在国公府,外人都当他们是李氏收的义子义女,以国公府现在的地位,一般人家不敢肖想浩哥儿和欢姐儿这两个正儿八经的国公府少爷小姐,便想着搭上养子养女也不错。 当然,对于这种存着私心,并非真心求娶的人家李氏自然不会点头。 可铁蛋不知其中内情啊,一听有人打听林淼淼的亲事便急了,忙道:“我都听姐的。”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听我的有什么用?你得先让林邵和淼淼点头。” “大嫂……” 林淼淼被沈易佳羞跑了。 沈易佳无辜摊手,提醒道:“还不快去追。” 铁蛋一愣,反应过来忙追了上去。 全然忽视了未来大舅哥林邵的死亡凝视。qqnew 成功说走了一对,沈易佳心满意足的转向一脸看好戏的宋璟欢:“欢姐儿,你跟金宝……” 宋璟欢脸上的笑一僵:“大嫂你别胡说,我对他一点想法没有。” “是吗?我怎么听说前阵子刘金宝不过是帮一个姑娘捡了块帕子,就被你狠狠训了一顿……”说到这沈易佳顿了下:“我还以为你对他有意,吃醋了呢。” 刘金宝研制黑火药有功,上官翰认为他是个可造之材,便将他安排进了工部的兵器制造所。 虽说起初只是从学徒做起,但因为是圣上钦点,加上他确实在这上面有天赋,前段时间已经被升为了少监。 “怎么可能?”宋璟欢解释道:“我那不是怕他被骗吗,你想啊,他在长安这么些年都没人搭理他,刚升职那些莺莺燕燕就凑上去,一看就不怀好心啊。” 她说得认真,见沈易佳还想说什么,一拍额头道:“哎呀,我突然想起还约了人打马球,再不去就迟到了。” “檀儿,珉儿,记得想姑姑哦。” 说罢,宋璟欢撒丫子跑了。 沈易佳默,转头去看宋璟浩。 宋璟浩浑身一震:“大嫂,我下半年还得下场科考,先生说过现在当以学业为重,娶妻之事不急……嗯,你和大哥一路顺风,我先回去温书了。” 看着他步步生风的背影,沈易佳憋着笑看向林邵。 林邵拱手一揖:“姬伯母教的针灸之术我还不是很熟,我再去练练。” 沈易佳:她什么都没说呢,一个个的,刚刚还一脸不舍,结果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委屈得看向李氏。 李氏眼皮子一跳:“时辰不早了,你们赶紧上车,早去早回。” 沈易佳:…… 直到马车走出去老远,她才不太确定的问:“我们是被赶走的吗?” 宋璟辰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没有。” 另一辆马车里,宋檀和宋珉对视一眼,齐齐看向姬洛,一脸凝重道:“外祖母,如果有一天娘给我们两个催婚,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从两个三岁大的小屁孩口中说出催婚二字,姬洛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哑然失笑。 第六百二十二章 番外之刘金宝vs宋璟欢 沈易佳的催婚到底是给宋璟欢敲响了警钟,回想自己这几年似乎的确和刘金宝走得太近了点。 她懊恼的一拍额头,连大嫂都误会了,看来以后得离那小子远点。 反正现在他在长安混熟了,没她罩着也没人敢欺负他。 念头刚落,一个丫鬟走进来:“小姐,二公子派了人来说刘公子来了,让您过去呢。” 宋璟欢下意识就要往外走,想到什么又重新靠回软榻上,摆手道:“不去不去,我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去见一个外男像什么样。” 丫鬟见鬼似的看着她,明明小姐说得没错,可姑娘家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宋璟欢翻了个白眼:“看我作甚,去回话啊。” 丫鬟讪笑:“是。” “等等。” 丫鬟不解的看向她。 宋璟欢撇嘴:“顺便打听一下他今日来府上有何事……对了,不准让别人知道是我吩咐的。” 这别扭样,丫鬟看得更为古怪,不过也不敢多问。 约莫过了一刻钟,她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小,小姐,刘公子今日好像是来辞行的。” 宋璟欢一顿:“辞行?” “是啊,奴婢过去的时候刚好看见二少爷送刘公子出去,还听见二公子说什么一路顺风,多保重之类的……” …… 国公府门口,一名小厮牵着两匹马等在那,见刘金宝出来,忙迎上去:“少爷。” 刘金宝颔首,接过小厮递过来的马缰,朝宋璟浩拱了拱手:“景浩兄回。” 宋璟浩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生老病死,一切天定,你也别太难过了。” 刘金宝强扯出一抹笑:“我知道。”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国公府大门的方向,并未看到自己想见的那抹身影,心下不禁怅然。qqxδnew 此次一别,下次来长安就不知是何光景了。 “少爷,天色不早,我们该走了。”小厮开口提醒。 刘金宝收回视线,一个翻身上马。 “璟浩兄,告辞。” 宋璟浩拱手回礼:“保重。” 主仆两前脚离开,宋璟欢后脚便赶到了,见只宋璟浩一人站在门口,她问:“二哥,刘金宝呢?” 宋璟浩看了她一眼:“刘老太爷病重,他赶回清平镇见他最后一面。” 宋璟欢张了张嘴。 宋璟浩叹气:“他走的是官道,你走小路的话,能在十里坡跟他见上一面。” 他们两个是龙凤胎,从娘胎时就在一起了,毫不夸张的说,彼此只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连大嫂都能看出欢姐儿对刘金宝不一般,宋璟浩又怎可能看不出来。 好在刘金宝除去出身差了点,品性方面是没问题的。 再者,以现在国公府的地位,姑爷也好,娶进门的姑娘也罢,出身如何根本不重要。 宋璟欢还想犟一句谁要去送他了,话未出口,小厮已经很有眼力见的牵来了她的马。 宋璟欢鼓了鼓腮帮子:“朋友一场,我不去送他反而显得我小气。” 宋璟浩难得见她这副别扭样,没忍住轻笑出声。 “二哥!”宋璟欢瞪了他一眼。 “好了,快去,再不去就赶不上了。” 宋璟浩怎么也没想到,他好心让欢姐儿去送送刘金宝,结果那丫头倒好,直接跟着去清平镇了。 看着客商替欢姐儿转交的字条,宋璟浩额头突突直跳,当年给那丫头打掩护让她远赴战场后被李氏念叨的画面在脑海浮现。 他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进书房迅速收拾好自己平常要看的书就往外走,恰好来与寻他的铁蛋在院门口遇上。 “浩哥儿,你去哪?”铁蛋拦下他。 “你来得正好,你在城南不是有处小宅子吗,钥匙给我,我去那住一段时间。” 铁蛋从腰间取下钥匙给他,好奇问:“好端端的怎么要去那里住?” 城南有两家铺子,忙到太晚回不来的时候铁蛋便会睡在那里,所以不用收拾直接就能住人。 宋璟浩面不红气不喘道:“马上要科考了,那里安静,适合我看书。” 以他的头脑,哪里就需要这般了,再说府里也没人会打扰他,铁蛋根本不信,还想问,宋璟浩道:“我不跟你说了啊,我书桌上有一张字条,你帮我拿了转交给我娘。” 说罢不等铁蛋再开口,带着小厮匆匆离开,活像身后被鬼追了似的。 “我还想问你晚上去不去游湖呢。”铁蛋嘀咕了一句,认命的去了他的书房。 宋璟欢完全不知道自己把自己的二哥坑得有家都不敢回了,彼时正马不停蹄的陪着刘金宝赶路呢。 …… 一个半月后,一行三人抵达清平镇。 第六百二十三章 番外之刘金宝vs宋璟欢(二) 为了赶时间,一路上风餐露宿,三人又累又饿。 路过一个飘香四溢的馄饨摊,注意到宋璟欢的视线在上面多停留了几息,刘金宝忙道:“饿死了,我们先去吃碗馄饨再回去。” 说罢他牵马在馄饨摊子前站定:“老板,来三碗馄饨。” “哎,客官您先坐,馄饨马上就好。” 一路上紧赶慢赶,到家门口反而不急了? 宋璟欢只当他是近乡情怯,并未多想。 最主要啃了一个多月的饼子,她确实馋了。 时辰尚早,摊子上没有别的客人,老板很快就帮他们煮好了三碗热腾腾的馄饨。 宋璟欢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夸道:“这馄饨不错。” 看她吃得开心,没什么胃口的刘金宝被勾得食指大动。 小厮见状也不再客气。 三人风卷残云,配上他们风尘仆仆的形象,活脱脱像似逃荒来的。 原本因为有客光而顾心花怒放的摊主看得不禁担心起来。 这三人不会没银子付钱? “老板,来两碗馄饨。” 好在这时又来了客人,将他发散的思维及时打断了。 “哎,马上就好。” 两人熟门熟路的在一张空桌前坐下,趁着等的功夫,旁若无人的八卦起镇上近来发生的事。 什么谁家的媳妇生了大胖小子,谁家的混小子又不学好,偷看寡妇洗澡……qqxδnew 起初宋璟欢也只当下饭菜听听,谁知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刘家身上。 “对了,刘家的事你听说了没?” 就这一会的功夫,这个开场白宋璟欢已经听了不知多少遍。 听到这次是以刘家开头,她下意识看向刘金宝,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怎么会没听说,嗐,这刘家也真是惨,老太爷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结果刘大爷先没了,刘家小少爷又在几年前被赶走了一直没回来,这刘家以后啊,还姓不姓刘都说不定。” “可不是嘛,要我说,刘老太爷都一大把年纪了,有儿有孙的,当年就不该纳妾?能把自己老子娘都气死的女人,能是个好的吗?” …… 接下去两人还说了什么宋璟欢已经没去在意了,她担忧的看向刘金宝,才发现他捏着汤匙的手都在隐隐发飙。 他们刚刚说什么?刘大爷没了?不是说祖父病危吗?他爹又怎么了? “你别急,也许他们说的是另一个刘家呢?”这话其实宋璟欢自己都不信,可她还是硬着头皮安慰道:“我们先回你家看看。” 刘金宝眨了眨干涉的眼睛:“好。” 有了这个插曲,谁也没了吃东西的胃口,匆匆付钱离开。 两刻钟后,三人站在刘宅门口。 看着面前丧幡高挂的府门,刘金宝的身子晃了晃,想也不想便冲了进去。 宋璟欢将马缰递给小厮,忙跟上去。 不出意外的,两人被府门口的家丁拦下了。 “哎,你们谁啊,这是你们能进的地方吗,赶紧离开。” 刘金宝回家何时没被人这么拦过,他打量了眼面前的两个家丁,眉头狠狠蹙起。 都是他没见过的。 第六百二十四章 番外之刘金宝vs宋璟欢(三) “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这可是你们府上的小少爷。“宋璟欢上前一步。 看着挡在面前的身影,刘金宝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 家丁一愣,互视一眼后放声大笑。 笑够了,高个子家丁指着刘金宝道:“她说这人是我们府上的小少爷。” “笑话。”另一人同样满脸嘲讽,拿眼斜着二人:“你们冒充前也不打听清楚,我们刘府有大爷,二爷,可没什么小少爷。” 高个子纠正:“大爷已经没了,哪有什么大爷。” “啊,对对对,现在咱们府上只有二爷。” 家丁口中的二爷应该就是刘金宝提过的那个一出生就得刘老太爷万千宠爱的小二叔,宋嘉月生的儿子。 大爷自然是刘金宝的爹。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种话,刘金宝一把揪住高个子家丁的衣领:“你再说一遍,我爹他怎么了?” 关系再不亲近,那也是他亲爹。 高个子家丁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羞恼的想挣脱钳制,然而别看刘金宝瞧着瘦瘦弱弱的,手劲可不小,家丁挣脱了几次都没挣脱出来,反而憋红了一张脸。 恰这时,一道厉喝从府里传出来:“吵吵嚷嚷的,都不想干了是?” 只见一个穿着孝服的中年男子领着一群护卫走出来。 另一个家丁忙解释:“刘管事,这两个人在这捣乱,我和严三正要赶他们离开呢。” 刘金宝站在台阶下,严三把他整个人都挡住了,刘管事只得看向宋璟欢。 因为赶路,她一身狼狈,刘管事便以为是来讨钱的,毕竟刘家做为清平镇上数一数二的富户,这种事并不少见。 放在平时,他早就吩咐家丁把人轰走了,可今日他心情不错,难得大发善心的从腰间荷包里抠出一块碎银子。 “府上今儿在办丧事,我没时间跟你们计较,拿着银子赶紧滚。”说罢直接将银子丢在宋璟欢脚下。 宋璟欢瞥了眼面前施舍姿态做足的中年男子,这人当初她和大嫂来刘府卖鸡时见过一次,刘府的管家。 只不过相比五年前,刘管事瞧着发福了不少。 加上那会她还是个小丫头,对方没认出来她来也正常。 她不说话,只转头去看刘金宝。 刘管事却以为她嫌少,正要骂句“不识好歹的玩意”,再吩咐护卫赶人。 “刘叔。”刘金宝松开严三站出来。 这熟悉的称呼,刘管事咽下到嘴的话,循声看去。 第一眼,有点眼熟。 再看一眼,他瞳孔猛的一缩。 “你,你你……”qqnew 他你了半天说不出话。 其实刘金宝这几年变化也大,个子拔高了一大截,五官也更为立挺了,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变化再大也不至于认不出来。 宋璟欢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按理说府里主子出事,看到多年未归的小主子在这个时候回来,不说激动的涕泪横流,至少也应该高兴? 可刘管事认出刘金宝后分明是不可置信和害怕,哪有半分喜悦? 宋璟欢蹙眉,据她所知,刘金宝之所以会回来,是因为收到刘家的信……看刘管事这反应,莫非他不知道有人给刘金宝传了消息? 视线往刘管事带来的人身上一扫,宋璟欢眼尖的发现站在刘管事身后的一名穿着丧服的随从看着刘金宝的目光中闪过激动之色,不知想到什么,他的眸子又暗了下去。 思索间,一道怒吼将她思绪拉回。 “你胡说,我爹平日里根本不饮酒,好端端的怎会失足落水?退一万步说,就算落水,府里的下人都是死的吗?” 刘管事道:“大爷平日里是不饮酒,可出事前一日,大爷和老太爷不知因为何事大吵了一架,把本就病重的老太爷气晕过去了,老奴等人便猜测大爷许是因这事心里难受喝了两杯,结果……” 因为吵架心情不好,把下人都赶走了,本身就不胜酒力的人借酒消愁,喝晕了不小心失足落水,又是大晚上的,等下人发现时已经没气了。 这一切似乎都很合理,然刘金宝根本不信他的说辞,推开他要进去。 一脸悲痛欲绝的刘管事被他推的踉跄了一步,脸一沉,厉声道:“拦住他。” 他带来的护卫立马站成一排挡住刘金宝的去路。 刘金宝气红了眼:“你个狗奴才,我回自己家还要你同意不成?” 刘管事也不装了,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冷笑道:“叫你一声少爷是给你面子,你真以为自己还是我们刘府的小少爷吗?” 要是现在还看不出问题,那刘金宝就真是傻了,他冷冷的看着刘管事:“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刘管事瞥了眼刘金宝身上的穿着,不屑道:“早在半个月前,你的名字就被老太爷从族谱上除去了,你现在跟我们刘家,可没半点关系。” 刘金宝指尖一紧:“不可能,祖父不可能这么对我。” 哪怕有了小二叔这个老来子,可祖父以前对他的疼爱做不得假,他不信祖父会把自己赶出家门。 “不可能?”刘管事冷呵一声:“从你偷了府上的钱财离家出走那日开始,老太爷就说过当没有你这个孙子,不然你以为为何刘家从未派人去找过你?至于大爷和大奶奶,他们对你什么态度你也知道,从你出生起何时带过你一日?自然不会在意你的死活。” 刘大爷和大奶奶就是一对奇葩,生儿子完全就是为了完成刘老太爷给的传宗接代的任务。 故而刘金宝一出生就被他们丢给了奶娘照顾,后面刘老太爷要把他接到自己身边,两人更是乐得轻松。 他们心里眼里只有彼此,再然后是银子,银子后面则是老太爷。 因为银子在老太爷手里,讨好了他才能拿到钱,有钱才能过两个人的快活日子。 刘金宝这个儿子?讨好刘老太爷的工具罢了,要不然也不会再刘金宝失宠后不去安慰他,反而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这些府里的下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想到什么,刘管事继续道:“还有你这几年寄回来的信,老太爷可看都没看就让老奴拿去烧了……” 刘金宝脸一白,心中坚信的东西这一刻粉碎。 是啊,他这几年并非没跟家里联系过,当初赌气离家出走,可经历过残酷的战争,见惯了生死后他心中那点不平早就烟消云散了,更何论他会跑去战场本就是想证明自己不是个只会吃喝玩乐,一事无成的小纨绔。 故而在得到封赏的第一时间,他不仅给家里报了平安,还将得到的封赏都寄回了刘家。 分到他手上的赏赐虽没多少,不过重在是皇帝亲赐,自是不能用真金白银去衡量的。 但令他失望了,他并未收到任何回信不说,此后往刘家寄的信也无一例外。 他还以为是因为一个兵器制造所学徒的身份并非官身,祖父看不上,便想着再努努力,等到真正可以衣锦还乡那天…… 不成想不是祖父瞧不上,是不要他了。 刘金宝不知道的是,他写的信也好,送回来的赏赐也罢,东西到刘管事手中就被私自扣下了,根本没有送到刘家人手中。 刘管事看着刘金宝长大,对他什么性子最了解不过,只要刘老太爷不给他抬价下开口叫他回来,为着一口气,他哪怕饿死在外面也不会回家。 就算哪一天刘金宝真回来了,刘家也早已变了天,他改变不了什么。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刘金宝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跑回来。 他没怀疑是自己身边的人背叛了自己,只当刘金宝在外面吃尽了苦头实在熬不住了。 见刘金宝没有怀疑,刘管事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也不是老奴故意针对你,老太爷发过话,不准你再踏入刘府半步,老太爷现在身子本就不好,老奴可不敢让你进去触他霉头,万一把他气出个好歹……” 他似说不下去了,摇了摇头,取下腰间荷包:“老奴毕竟伺候过你一场,这点钱你收下,省着点花怎么都能撑过一段时日,你也别在这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了。” 亲爹没了,从小把自己当眼珠子疼的祖父也不要自己了,一天之内接连受打击,脑子一片空白,刘金宝现在根本就想不到别的。 可宋璟欢不一样,她从看到刘管事开始就觉得不对劲,再结合方才刘管事说的话以及刘府现在的情况,基本已经将前因后果猜透了。 她抿了抿唇,不动声色的在已经栓好马过来的小厮耳边耳语了几句,等小厮离开,她用胳膊肘碰了碰还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的刘金宝:“你还想不想见你祖父?” (原本想的是这段写完写平行世界,大概就是小佳佳以轩辕国郡主的身份跨国追夫,改变这辈子一切遗憾,但是我看现在好像没什么人看了,所以犹豫要不要写,不过不管写不写,新书都会在这个月发出来的,会先开预收,大家到时候可以收藏一下,想看平行世界的吱一声,会是个超级超级甜的甜饼。) 第六百二十五章 番外之刘金宝vs宋璟欢(四)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都是相互的,亲爹死了刘金宝固然难受,可远远没有刘老太爷把他逐出了家门这一打击来得大。 不同于生下他后就做甩手掌柜的爹娘,那可是从小将他捧在手心里疼的至亲。 虽然在小二叔出生后就变了,但感情还在呀。 此刻听宋璟欢这么问,他下意识就想点头,又怕真会如刘管事所言,祖父看到自己不开心加重病情。 宋璟欢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撇嘴道:“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怎么不蠢死得了?” 刘金宝抬头看她,一双眼睛红通通的,看着就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奶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宋璟欢心口一睹,不忍心继续拿话刺他,嫌弃的撇了眼一脸精明的刘管事:“先不说这个人是不是奴大欺主……”想到她现在还没有证据,刘金宝又对这人的话深信不疑,转口道:“咱们大老远跑一趟,总不白跑?这很有可能是你见你祖父的最后一面。” 刘金宝眸子暗了下去:“祖父他……”不想见我。 宋璟欢:以前还觉得这人挺机灵?怎么一遇到刘老太爷的事脑瓜子就不转了? 她抓了抓头发:“他不想见你,你可以偷偷见他一面,你怕他病情加重,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再说,你父亲没了,你做为儿子不说守灵,总得上柱香?还有你娘,你不去看看她?” 刘金宝一愣,对啊,祖父不想看见他,他可以在窗外偷偷看一眼。 刘管事拿着荷包的手还举在半空呢,一听宋璟欢开口就暗叫不好,此刻见刘金宝一脸意动,张了张嘴想说“老太爷吩咐过不准你踏进刘府半步”。 话未出口,宋璟欢一把抢过荷包在手里颠了颠,瞧着也有二三十两的样子,不过一个镇上富户的管事,随手就能拿出这么多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老爷呢。 “主仆一场,你能拿这么些钱帮扶,想来也是个念旧情的,让他进去给他老子上柱香,再偷偷看一眼老太爷应该不会不同意?”宋璟欢学着方才家丁看他们的模样拿眼斜他:“反正老太爷现在也病着,我们悄悄进去,只要你不说,他也不能知道刘金宝回去过,自然不会气得病情加重。” 他直接把刘管事的借口都堵死了。 刘管事眯了眯眼:“欺上瞒下的事,我可不敢做。” 他也不自称老奴了。 宋璟欢冷嗤:“是不敢?还是你已经把自己当刘府的主子?怕我们进去发现什么?” 刘管事似被踩中痛脚,声音徒然拔高:“胡说八道。”看出宋璟欢不好忽悠,一拂袖对刘金宝道:“老太爷是什么脾气你也知道,若你还记着他一点好,就赶紧离开,别闹得大家都难看。” 刘金宝已经被宋璟欢说动,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我进去看一眼就离开。” 说着就要往里面走。 刘管事自然不会同意,威胁道:“好话我已经说尽,若你们继续纠缠不休,就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候上衙门告你们一个强闯民宅。” 衙门里的人这几年从他这拿走了那么多好处,只要他去告,保准一告一个准,还能让刘金宝永远出不来。 想到这,他反而不担心了,刘金宝回来了也好,直接摁死,省得夜长梦多。 他对严三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马去了。 宋璟欢看在眼里,也不阻拦。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寸步不让的护卫,刘金宝又有一瞬犹豫。 倒不是怕见官,而是这些人不让他进,他硬闯的话肯定会闹出动静,被祖父知道…… 人就是这样,越在乎,就会越小心翼翼。 宋璟欢不给他墨迹的时间,直接一鞭子朝刘管事抽过去。 鞭子是她看嫂子使得好,也让人做了一根,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用呢。 真是便宜这老东西了。 她突然出手,刘金宝愣了一下,那些个护卫也根本来不及反应,鞭子结结实实抽在刘管事的肩上,鞭稍还在他的下巴处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红痕。 “啊!”刘管事痛呼出声,被随从扶了一把才没倒在地上。 护卫们反应过来,纷纷朝宋璟欢围过去。 一个小丫头,他们根本没放在眼里,同样的,宋璟欢也没将他们当回事,又一鞭子出去,直接卷着刘管事的脖子把人拖到自己面前。 “你们再上前一步,我就勒死他。”她将长鞭拉紧。 一直听这老东西装腔作势,她早就忍不住了。 刘管事被勒得面红脖子粗,直烦白眼,护卫们见状也不敢上前了。 不过宋璟欢暂时还不想弄死他,把人唬住便松了几分力道:“叫你的人让开,不然我就先弄死你,再打进去,反正你死了也是白死。” 什么叫死了也是白死? 刘管事刚得了喘息的机会,听到这话又气得不轻,恨恨道:“杀了我,你们就别想走出清平镇。” 宋璟欢会怕他? 这时,一男子忍不住开口:“小少爷,刘管事也是为了你好,你还是带着你的同伴赶紧离开。” 宋璟欢看过去,是那个看到刘金宝的第一眼激动得差点哭出来的随从。 他看似在给刘管事帮腔,但眼中流露出的担忧却做不得假。 给刘金宝送信的八成就是这人。 不过这个现在不重要。 刘管事见她不开口也没下一步动作,以为她怕了,还在一个劲的放狠话。 宋璟欢听得不耐烦,拨出腰间匕首直接扎进他的腹部。 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哀嚎。 等他嚎够了,宋璟欢凉凉的开口:“再敢废话,就把你的舌头割了。” 刀子扎在自己身上,血流得哗哗的,刘管事知道她是来真的,不敢再放狠话,哆嗦着叫人让路。 随从想劝刘金宝趁着衙门的人没来赶紧离开。 可刘金宝又不是真傻,都到这份上,哪还能看出不对劲,也不理会随从,大跨步进了府。 有刘管事在手,护卫也只敢远远坠在后头。 到了二门处,一队人拦住他们的路。 “夫人,就是他们,挟持了刘管事,还要硬闯进府。”一名丫鬟指着宋璟欢和刘金宝道。 被她叫做夫人的妇人正是宋嘉月。 宋嘉月因生了儿子很得刘老太爷看重,后又以不想儿子是庶子被人轻看为由磨得刘老太爷把她扶正,现在已经是刘家的老夫人。 不过因为她年纪比大爷还小,大家实在叫不出老夫人,就直接叫夫人了。 宋嘉月的视线在宋璟欢脸上一扫而过,最后停在刘金宝脸上,许是下人禀告过,她倒没有半天才认出他。 “刘金宝,你这是做什么?”她一脸厌恶。 看在刘老太爷的面子上,刘金宝拱手道:“祖父病重,我……” “什么祖父,这里哪有你的祖父,你早就跟我们刘家没关系了。”宋嘉月尖声打断他:“赶紧把人放了滚出刘家,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刘金宝以前被刘老太爷宠坏了,没少欺负人,不过那都是欺负学院的同窗,或者下人不如他意的时候会责骂几句,对于刘老太爷的那些小妾,只要不到他跟前作,他根本不理会,所以要说结仇其实还真没有。qqnew 可宋嘉月从见到他开始就不喜欢他。 原因很简单,她曾经也是老宋家宠爱的女儿,但和刘金宝根本没得比,甚至在老宋家有难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把她给一个老头当小妾,再看刘金宝这么幸福,一开始是嫉妒,后来则是为了给自己儿子铺路。 现在见他回来,生怕他是来跟自己儿子抢夺家产的,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第六百二十六章 番外之刘金宝vs宋璟欢(五) 宋璟欢看了眼宋嘉月身后拿着棍棒的护卫,又扫一圈躲在四周偷偷打量他们的下人奴仆。 放心了。 这些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收回视线,她将刘管事往前推了推,还是那句话:“想要我们放人,就让刘金宝进去见刘老太爷一面,见到人我们自然会走。” 其实她觉得很不对劲,动静闹得这么大,宋嘉月都出现了,刘金宝的亲娘却迟迟没有露面,总不可能没收到消息。 还有,这些人身上穿着丧服,可哪有半点伤心的样子。 要知道做下人的,主人去世,哪怕装也要装一下…… 宋嘉月早就注意到宋璟欢了,觉得眼熟,却也没想起来自己在那见过,此时听了她的话,先是看了刘管事一眼,随即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只是我们刘家的一个下人,你用一个下人威胁我?” 宋璟欢:“那行。” 她当然知道刘管事只是一个下人,这不是看他带来的人都听他的,以为他在刘府有点地位吗? 察觉到勒着自己的长鞭在慢慢收紧,随时有会把自己脖子扭断的趋势,因失血过多而嘴唇发白的刘管事忙哆嗦着开口:“夫人,老奴为刘家操劳了半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可不能不管老奴的死活啊,老奴可……” “我自然想救刘叔。”宋嘉月叹了口气,一改之前的嚣张,眼眶中有泪水打转,又忍住不让眼泪落下:“可老爷不想见刘金宝,万一因此动气有个好歹,二爷该怎么办,他年纪还小,平日里又最亲近他爹……” 听到二爷,刘管事瞬间像是被卡住了喉咙,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反而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 “刘叔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白死的。”qqnew 宋璟欢:“??”这都还没死就说这种话,这是巴不得自己把刘管事杀了呢? 宋嘉月却不再多说,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冲身后的护卫使了个眼色,一群人便举着棍棒朝宋璟欢和刘金宝冲了过去,全然不管刘管事的死活。 宋璟欢秀眉一挑,一手刀敲晕刘管事,抽出长鞭朝涌过来的护卫甩去。 一个管事而已,她杀不杀都无所谓,不过既然看出宋嘉月想借自己的手弄死他,那她偏不如她的意。 刘金宝怕护卫伤到宋璟欢,也顾不得担心什么动静闹太大了,赤手空拳迎上去。 这几年他虽然在工部,但没少被宋璟欢拉着喂招,身手长进了不少,再加上宋璟欢这个大杀器,护卫根本不是两人的对手。 宋嘉月被几名丫鬟护着躲在后面,起初还志得意满,眼瞅着越来越多的护卫倒下,那脸色就越发难看。 她怎么都没想到,以前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刘金宝会变得这般厉害。 刘金宝送回来的信她是看过的,知道他在长安谋了个差事,但对他小废物的印象太深,她和刘管事根本不以为意。 一个学徒而已,能有什么做为? 所以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砰,最后一个护卫被宋璟欢一鞭子抽出去晕死过去,宋嘉月吓得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总觉得那鞭子抽在自己的心头上。 不知想到什么,她脸色一白,指着宋璟欢问:“你,你和沈易佳是什么关系?”不等宋璟欢开口,她又连连摇头:“不,你不是她。” 宋璟欢:……想起了大嫂都没认出她?这亲戚真是白做了。 其实不怪宋嘉月认不出她,当时知道宋大伯一家不怀好心,她和浩哥儿看到他们都会远远避开,根本不往老宋家人跟前凑。 后面宋嘉月进了刘府,就更没机会见到了。 就算离开时匆匆在刘家见了一面,宋嘉月的注意力也全在沈易佳身上,时隔多年,自然不记得她。 宋嘉月一直觉得,没有沈易佳,老沈家就不会家破人亡,她也不会落得给人当小妾的下场。 可她也知道,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找沈易佳报仇,因为那个女人太厉害了,如今的宋家也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方才有一瞬间,她既然从这丫头的身上看到了沈易佳的影子,一定是错觉! 不过被沈易佳留下的阴影一吓,宋嘉月反而冷静了下来,看着刘金宝威胁道:“你要是敢伤害我,老爷不会放过你的。” 宋璟欢撇嘴,方才还说若不放了刘管事,就不会放过他们呢,女人就是善变。 刘金宝看也不看她一眼:“我们先去看看我祖父。” “不行!” 宋璟欢刚想说好,被另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她不满的看向宋嘉月。 宋嘉月指尖一紧,声音不自觉低了几分:“老,老爷说过不想见你,你,你不能进去……” 宋璟欢翻了个白眼,拉着刘金宝就走。 平日里神气得不行的护卫还躺在地上哀嚎的哀嚎,晕的晕,剩下的都是丫鬟婆子和手无缚鸡之力的随从,自然不敢上去阻拦。 宋嘉月正急得不行,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一队衙役冲进来,围着院子站了一圈。 宋嘉月一喜,指着宋璟欢和刘金宝开口:“你们来得正好,他们强闯民宅,还打伤府上的护卫,快把他们抓起来。” 能打又如何,他们敢跟官差动手,就等着上通缉令。 衙役没动,齐齐看向后面进来的一个中年男子。 宋嘉月一眼就认出是张县令,她知道刘管事花大价钱买通了县丞,可没听说还收买了张县令啊。 据她所知,这种事一般由县丞管,哪需要张县令亲自出面,心里奇怪,但丝毫不妨碍她找到了底气,不给刘金宝解释的机会,捏着帕子抽泣道:“我们老爷现在卧病在床,大爷又没了,他们这是看我们刘家没了能当家的男子,欺负我和二爷孤儿寡母啊。” 宋璟欢看得瞠目结舌,要不是时机不对,她都想摸出一个铜板丢过去了,毕竟戏演得不错。 张县令扫了在场的人一眼,最后将视线放在宋璟欢身上。 宋嘉月用帕子捂眼偷偷看着呢,只等他来一句拿下,她再打点一下让刘金宝死在牢里。 她连要刘金宝受尽折磨再死都想好了,不想就看着张县令走到那丫头面前,拱手:“下官见过大小姐。” 宋嘉月:????? 第六百二十七章 番外之刘金宝vs宋璟欢(六) “真是岂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还有人敢强闯民宅,这是藐视王法。” 院外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伴随着这道声音的还有稀稀拉拉的脚步声。 另一道声音立马附和:“可不是嘛,王大人可一定要为我们刘家做主,将那大胆狂徒关起来,判他个十年八年。” 宋璟欢和刘金宝对视一眼,被称为王大人的声音很陌生,可后面那道刚刚才听过,不就是被刘管事指示去搬救兵的严三吗。 ”放心,在这清平镇,本官绝不会~啊……” 踏进垂花门,王大人的声音徒然拔高了一个音调又戛然而止。 落后他半步的严三以及后面的十几个衙役好悬刹住车才没有撞上去。 “王大人,您怎么不走了?”严三好奇探出个头,看到院子里的情景,愣住。 王大人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既然请了张大人来,还找他干嘛? 自己得了好处,他便先入为主的以为张大人会出现在这也是被刘家收买了,否则堂堂县令何至于这么积极? 保不住刘家给他的比自己的还多。 王县丞嫉妒的同时心里又升起隐隐的快感,平日里看着清正廉明的张大人,也不过如此嘛。 哼,有这个把柄在手,等张大人升上去,若是不提拔自己封口,他就…… 想到这,王县丞不但不气刘家瞒着自己左右逢源了,心里还美滋滋的。 今年是张大人任期的最后一年,明年就要挪位置,刚好让他顶上。 嘿嘿。 “张大人,这点小事,怎么还劳烦您亲自出马?”他一秒换上笑脸走过去。 眼角余光注意到宋嘉月一阵青一阵白的小脸,暗道这刘夫人真是瞧着越发让人怜爱了。 张大人看了宋璟欢一眼,见她不开口反而一脸“你是县令你说了算”的表情,心下明了。 “小事?”他冷冷的看向王县丞:“身为家奴,谋害主子性命,侵占主家财产,在你眼中这些竟是小事吗?” 王县丞脸上的笑僵住,偷偷看一眼旁边的严三,见他也是一脸疑惑,试探着开口:“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跟刘管事接触多了,刘家的事他其实多少知道一些。 张大人:“你是说有人报假案欺骗本官?” 带张大人来的小厮看了宋璟欢一眼:大小姐教他的这么说的。 宋璟欢:……她猜的。 “这……”王县丞额头渗出冷汗,硬着头皮道:“刘家大爷是醉酒溺水而亡,这……仵作验尸确认过了。” 所以不存在谋害一说,至于侵占家产…… “张大人有所不知,刘金宝已被刘老太爷除族,现在刘府管家的是老夫人,她膝下还有一个六岁的儿子。” 这主子还在,家产自然是他们的。 “我本就无意与什么家产,只想给我父亲上一炷香,见我祖父一面,可他们再三阻挠,我不得不怀疑我父亲的真正死因。”刘金宝说着朝张大人拱身一礼:“恳请县令大人做主,查明真相。” “百善孝为先,你并无过错。”张大人摆手让他起来:“若令尊的死当真有蹊跷,本官自然会秉公处理。王大人说呢?” “自,自然。” 傻子都能看出张大人是刘金宝那边的,王县丞抬手摸了把汗,转而看向宋嘉月,想让她这个当家夫人站出来说话,然后者还震惊与张县令那声“大小姐”中,根本没接收到他的暗示。 “距离刘大爷溺水好些日子,想来现在查也查不出什么……不如让知道真相的人来说。”宋璟欢环视一圈,最后视线定格在那名随从身上:“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她眨了眨眼,意有所指道:“你放心,你家少爷的靠山可比某些人的大多了。” 她话音落下,所有人齐刷刷看向站在一群奴仆中间的随从。 刘金宝拧眉:“罗文?” 他早就发现了,现在府里做事的除了刘管事,就只剩罗文这个旧人,其余都是生面孔。 若他没记错,罗文还是刘管事的远房亲戚,也是他带进府的。 罗文被众人看得有些紧张,对上刘金宝的视线,一咬牙上前两步跪下:“奴才罗文见过张大人,王大人。” 张大人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奴才可以作证,刘大爷并非失足落水,而……而是被刘管事和老夫人打晕丢下去的……” “你胡说!” “你胡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赫然是刚醒来的刘管事以及宋嘉月。 张大人不悦的蹙起眉头。 “我,我没有。”宋嘉月慌乱的解释:“名义上我是大爷的继母,同他无冤无仇,我没有理由害他,是……是这狗奴才血口喷人……” 刘管事:“罗文,我知道你还在记恨叔当年没有借钱给你娘治病,可当年叔真的没有那么多钱,叔这几年一直把你带在身边,就是为了弥补……” “你没资格提我娘。”罗文冷冷的打断他,朝张大人扑通扑通磕了三个响头:“奴才可以用人头担保,奴才方才所言乃奴才亲眼所见,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宋嘉月和刘管事还想说什么,张大人一个眼神,几个衙役立马过去将人扣住。 王县丞看得腿软。 张大人:“你继续说。” 罗文:“自从三个月前老太爷突然病倒,管家和老夫人就开始以老太爷的名义换掉刘家名下的铺子的掌柜,大爷那段时日恰巧跟着商队出去了,回来发现后与老太爷大吵了一架,当天夜里饮了些酒,无意间撞破管家与老夫人行那……那……苟且之事,管家和老夫人怕事情闹大,遂将其灭口。” 宋璟欢被他一番话震得外焦里嫩:这……她猜中了开头,属实没能猜中结尾。 再大胆点,那刘二爷会不会不是刘老太爷的种? 毕竟那么多小妾都没怀上…… 宋璟欢觉得自己真相了。 不仅是她,在场的除了刘金宝外都想到了这点。 “你既然看见了,为何不救他?”刘金宝的关注点跟他们不再一个频道。 “我……”罗文愧疚的低下头。 宋璟欢拍了拍他的肩:“他要是出去,我们可能连唯一的证人都没有了。” 铺子里的掌柜都敢换,府里的下人多半也早换成他们的人了,否则那些被换掉的掌柜一上门对峙,岂不直接闹开? 刘金宝握了握拳。 宋璟欢:“给刘金宝送信告诉他刘老太爷病重让他回来的是你?” 罗文点了点头:“当年家母病重,临终前一直想吃聚德轩的烤鸭,可家中钱财都拿去买药了,是少爷打赏了奴才一吊钱,才没让老人家留下遗憾……” 罗母的病拖了近一年,花光了家中所有积蓄,对刘金宝来说只是随手打赏了一个下人,可与他无异于雪中送炭。 他一直记着这份恩情。 知道少爷和老太爷感情深厚,不想他连老太爷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便偷偷让人往京城送了一封信。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少爷还没回来,大爷先被他们害了。 后面他暗中观察,发现管家和县丞勾结。 刘府已经在老夫人手里,又有当官的维护,他担心刘金宝不是他们的对手,才会在府门口时劝他离开。 “胡说,你胡说八道,刘金宝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陷害我……”宋嘉月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衙役的钳制,刷的拔出衙役腰间的佩剑便朝罗文刺去。 宋璟欢秀眉一挑,一脚将她踹飞。 砰,宋嘉月的身子狠狠砸在后面的墙上,直接晕死过去。 “娘!”一名约莫五六岁的男童冲出来。 “娘,娘你怎么了?”男童红着眼去拉宋嘉月,见她双眼紧闭,发狠的跑到宋璟欢身前就开始对她拳打脚踢:“你这个坏人,你为什么要打我娘,我要告诉我爹,我要让我爹把你杀了,把你丢去喂狼。” 刘金宝揪着他的衣襟直接将人拎了起来:“你小小年纪,怎可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刘管事大惊:“富贵……” “放开我……放开我……”男童在半空扑腾着小胳膊小腿,见刘金宝不为所动,涨红脸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娘说了,这刘家以后都是莪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宋璟欢脸上露出一抹复杂之色,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宋嘉月的儿子,刘家二爷刘富贵。 她瞥了眼一脸着急的刘管事,以后还姓不姓刘就不一定了。 事实证明她也没猜错,张大人把人带回衙门,不到半个时辰刘管事便全部招了,包括王县丞收受贿赂…… “进去啊,你不是想见你祖父吗?”见刘金宝在门前站了一炷香都不动一下,宋璟欢没忍住小声催促。 刘金宝抿了抿唇:“我……” “罗文不是说了吗?除族是在你祖父病倒之后发生的,保不准根本不是他的意思,你祖父那么疼你,怎么可能轻易就不要你了?” 刘金宝深吸一口气,伸手推门。 “宝啊~是我的宝回来了吗?祖父对不起你啊,我的宝……” 恰这时,老人期期艾艾的哭声传出来。 宋璟欢:…… 第六百二十八章 番外之终得圆满 刘金宝三两步进屋,看到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的刘老太爷,他眼眶一红,双膝跪地,重重地了磕个头,声泪俱下:“祖父,孙儿不孝……” 刘老太爷艰难的转过头,混沌的视线渐渐清晰,眼中迸发出惊喜之色:“宝,你下学回来了啊……哎哟,怎么哭了?是不是书院里那个姓宋的小丫头又欺负你了……” 刘金宝茫然的看向一旁的丫鬟。 丫鬟解释道:“老太爷有时候不太清醒。” 宋璟欢点头,她听墨鸢姐姐说人上了年纪容易患上痴呆之症,大概就是这样子。 想到刘老太爷现在还记着她揍刘金宝的事,宋璟欢有点心虚的站到丫鬟身后。 刘金宝拿袖子擦掉泪:“没有,孙儿现在和她成了朋友,她对孙儿可好了。” “好好好……”刘老太爷笑着道:“比你爹那个只知道惦记祖父钱的臭小子强多了。” 刘金宝瞬间泪崩。 “怎么又哭上了。”刘老太爷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刘金宝忙膝行几步上前握住。 “咱宝乖,不哭了啊,祖父让人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龙须酥,旁人都不给,只给你一个人吃……” “好。” “祖父老了,可不蠢,他们想要祖父的金印,祖父藏得好好的,可不给他们,祖父的东西可是要留给我宝的……” 宋璟欢看了刘金宝一眼,带着丫鬟离开。 她不会医术,但跟墨鸢姐姐相处久了,耳濡目染的也能看出刘老太爷这是年纪大了,大限将至。 …… 当天下午,刘老太爷睡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刘金宝并未与他说宋嘉月和刘管事苟合一事,也没提刘富贵的身世,包括刘大爷已经被他们害死了。 他撑着一口气见到了自己的孙子,走得还算安详。 入夜,宋璟欢陪刘金宝坐在灵堂外的石阶上。 “见过你娘了?” 刘大夫人在刘大爷出事后就病倒了,瞧着也撑不了多久的样子,宋璟欢都不知该不该同情她。 诚然,她和刘大爷的感情深厚令人羡慕,可她不是一个好母亲,也不是一个好的当家夫人。 用大嫂的话来说,就是一个纯纯的恋爱脑。 “嗯,她说她活得很痛苦,叫我不要再去见她。”还说,等她死了记得把她和他爹葬在一起。 宋璟欢抿了抿唇,突然有点讨厌那个未曾蒙面的女人。 一个母亲,对一个刚失去了两个至亲,只剩她一个亲人的儿子说出这种话,该是何等残忍? 她怎么不想想,刘金宝现在也才十六的年岁? 在京城,除非像她大哥二哥那样的,大部分男子十六岁还在招猫逗狗,享受着父母的宠爱。 她想不到这些,因为她眼中没有儿子,只有自己的相公。 更或许,她现在还感动于自己的伟大爱情呢。 宋璟欢突然想到,爹和娘的感情也是极好的,当年家逢变故,娘再伤心绝望都没有撇下他们兄妹三个。 对比刘大夫人,她娘真的太好了。 旁边传来压抑的哭泣声,宋璟欢叹了口气,抬手将刘金宝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你别怕,以后我罩着你。” 此时的刘金宝不知道,宋璟欢说罩着他,就真的护了他一辈子。 甚至很久以后,京城人还津津乐道,战场上的女罗刹,一回到家就会收起獠牙,亲自为刘大师洗手作羹汤。 …… 刘大夫人终究是没撑多久,等把丧葬事宜办完,已经是六月中旬。 刘金宝要守孝暂时留在清平镇,宋璟欢却不能呆太久。 回京前,她抽空去见了王掌柜夫妻,又回了下沟村一趟。 下沟村的香粉作坊凭借着林邵留下的香方已经颇具规模,在南方这一片有一定的名气。 两年前,沈易佳还让出了大部分利润分成,有这个作坊和花田在,下沟村连带着附近村子的村民手头都宽裕了起来,家家户户盖起了砖丸房。 追着沈易佳喊姑奶奶的土匪头头宋大力最终还是被宋昭昭拿下,两人现在已经有了三个孩子。 还有安秀儿,她嫁给了同村一个独自带着儿子的鳏夫,她的身子坏了不能生育,两人倒也相配。 至于刘富贵,宋嘉月和刘管事身上背了人命,又做了那么多恶事,这辈子是别想出来了。刘金宝也不会同意他继续呆在刘家,最终刘富贵被二舅宋二林带回了下沟村。 他年纪还小,品性什么的只要好好教都能改过来。 离开下沟村时,宋璟欢的马背上已经挂满了村民们强制塞的东西。 走出去老远,还能听到宋大力那大嗓门喊着“记得跟姑奶奶说,有空常回来看看” 她笑了笑,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呢。 也不知道大嫂他们到了没? …… 从大夏到轩辕国凤城快则近三月,慢则四五月,距离沈易佳他们出发不过两个半月,自然还没到。qqxδnew 不仅没到,沈易佳甚至有点后悔,周太后想见两个重外孙,让魍魉卫直接把他们两带过去就好了,她干嘛要亲自跑这一趟? “乖,多少吃一点。”离凤城相隔一座城池的一处小溪旁,宋璟辰心疼的哄道。 沈易佳恹恹的靠在他身上,抗拒的将脸埋进他怀里:“我不想吃。” “那你想吃什么跟我说……” 沈易佳想说自己什么都不想吃,注意到他眼下的乌黑,笑道:“我想吃你。” 宋璟辰一怔,一转头对上宋檀和宋珉两双乌黑的大眼睛,仿佛再问“爹爹好吃吗”,他的耳尖肉眼可见的变红。 沈易佳憋笑,手指在他胸前打圈圈:“你自己说我想吃什么都给我吃的,我现在就想吃你,你给不给?” 宋璟辰撇了她一眼,自然没放过她眼中的戏谑,抿唇道:“檀儿,珉儿,你们去看看外祖母回来没。” 宋檀和宋珉对视一眼。 爹爹想把我们支开,我们走不走? 走,外祖母说娘亲怀了小宝宝很辛苦,我们要乖。 好哒。 两个小不点眼神交流完,哒哒哒跑过去在沈易佳耳边嘀咕了一句,又手拉手迈着小短腿离开。 沈易佳没忍住直接笑喷。 红霞更是直接从宋璟辰耳尖蔓延到他脸上。 笑够了,沈易佳捧住宋璟辰发烫的脸,神秘兮兮道:“你儿子刚刚跟我说……唔……”娘亲,你放心,我们不跟你抢爹爹吃。 后面的话,被宋璟辰堵了回去。 清风徐徐,吹在人身上还有丝丝凉意,然两人的心却是火热的。 谢谢你,跨越时空来到我的身边。 我也谢谢你,让我的人生不再空白。 (后面的路佳佳和世子要自己走啦,下章开始写平行世界番,大家没意见?还有新文预收应该明天会放出来,嗯嗯,到时候记得收藏一下哦,推荐票也可以投在那边。) 第六百二十九章 平行世界番启 夏日炎热,晌午过后正是人最容易困倦的时候,恐扰了主子休息,靖安王府的下人连走路都不自觉放慢了几分。 未时中,一名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女提着一个食盒从厨房出来,她满头青丝用发冠高高固定在头顶,穿着素净,不像是主子,却也并非府里婢女的打扮。 路上有下人见着她,纷纷停下来行礼,她连眼皮都未抬一下,板着个小脸进了一个名唤琼玉阁的院子。 她如此反应,下人们早已见怪不怪。 少女径直往琼玉阁的正房去,速度不慢,却没发出一点声响。 “你们在这做什么?” 她冷不丁开口,把两个躲在廊下嘀嘀咕咕的丫鬟吓了一跳。 两丫鬟动作一致的拍了拍胸脯,劫后余生的控诉:“墨鸳姑娘,你吓死我们了。” 墨鸳不悦道:“郡主在里面休息,你们……” “哎呀,我们正是为这事着急呢。” 有小郡主做对比,丫鬟一点都不杵只是表面凶的墨鸳。 当然,前提是她们对小郡主没有二心,否则墨鸳就是她们的噩梦…… “郡主又做梦了?”墨鸳问。 两丫鬟齐齐点头。 墨鸳脸上带上忧色,不再问她们,脚步一转去了后面的水榭。 靖安王与王妃成婚八载,膝下只得郡主一个女儿,不仅夫妻二人对她宠爱有加,就是宫里那几位,也是把她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就说这院子,太后娘娘喜凉怕热,陛下便让人在寿康宫四周种满了花木,还在西面挖了水池,建了水榭,修了阁楼,郡主一句喜欢,太后娘娘转头就掏私房钱让人在靖安王府修了个一样的院子。 到了水榭,果然在池子中找到了那抹小小的身影。 小郡主穿着一袭嫩绿色裙衫,仰躺在一叶扁舟之上,脸用随着折下的一片荷叶盖着,几乎与满池荷叶融为一体,若不仔细观察,还真发现不了。仟千仦哾 墨鸳脚尖一点,施展轻功轻巧的落在扁舟上。 小郡主掀开荷叶一角看了她一眼,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盖回去。 墨鸳在她身旁坐下,也不说话。 她不开口,小郡主先忍不住了,腾地坐起来,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墨鸳姐姐,你说我真的没有相公吗?” 小郡主眉心一朵彼岸花花钿,肤白胜雪,满是严肃的小脸还带着点婴儿肥,不仅没有威慑力,反而可爱的紧。 可墨鸳知道,这都是表面,小郡主捉弄起人来,简直就是小恶魔。 “墨鸳姐姐!”见她盯着自己不语,小郡主气鼓鼓的出声唤她。 墨鸳面无表情:“王爷说要多留郡主几年,故而并未给郡主订下任何亲事。” 这三日小郡主每天醒来都要问一遍这个问题,墨鸳从震惊到麻木,接受良好。 唯一有点不习惯的就是原本闹腾不休的人突然变得安静,每日不是发呆就是发呆,连宫里都不去了。 小郡主脸上闪过失望,用小肉手撑着下巴,看着远处一只落在荷叶上的蜻蜓自言自语:“可是,不对啊……” “什么不对?”墨鸳知道她会这样是因为最近总做梦,可每次问她梦到了什么,她自己却说想不起来了。 第六百三十章 离家出走的小郡主 “哪哪都不对,这个池子不对,水榭不对,池子也不对……”小郡主勾着手指细数,最后伸手一指:“你也不对。” 墨鸳:不对的明明是你。 要不是知道自家郡主是个忍不住事的,她都要怀疑她这般作态是又在为捉弄人憋什么大招了。 “呀,我爹回来了。”小郡主突而看向某处。 话音方落,她已经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轩辕策带着她在水池上方飞了一圈,没有像往常那般听到闺女的欢呼声,他剑眉一挑,提气加快速度。 一会闺女肯定会兴奋得娃娃大叫,嚷嚷着“爹爹,飞高点……” 小郡主不知亲爹的想法,小手拽着他的一缕头发左看右看,疑惑的问:“爹爹,你的头发怎么不是白色的了?” 轩辕策瞳孔骤缩,浑身的气息一滞,直接从半空跌了下来,扑通一声掉进池子里。 沁凉的池水让他回过神,低头发现怀里的闺女不见了,吓得脸一白。 “佳佳!”轩辕策大声唤,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寻了半晌未果,正急得不行,一道银铃般的笑声在头顶响起。 “爹爹好厉害。” 只见小佳佳稳稳的站在一片荷叶上,小手拍得啪啪作响。 轩辕策:…… “轩辕易佳,你又折腾你爹。” 姬洛一来就看见这幕,瞪了眼还在水里扑腾的轩辕策,飞身过去把小佳佳带回水榭,训斥的话刚到嘴边,就被扑了个满怀。 “娘,我好想你啊。”小佳佳顺势在她脸上唧了一口。 姬洛让她站直,板着脸道:“每次犯错都用这招,这次我绝不……” “跟闺女没关系,这天太热了,我下去凉快凉快。”轩辕策笑着走过来。 他全身湿透了,发髻松散还在不断往下滴水,明明很狼狈,却丝毫不掩其俊美的轩辕易佳 小佳佳星星眼:“我爹可真俊啊。” 姬洛没好气道:“你就可劲惯着她,我看她哪一日能把你这王府拆了……” 父女两互相挤眉弄眼一翻,默契的不顶嘴。 轩辕策回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喝下闺女亲自送来的姜茶,心里美滋滋的同时又惦记着自己落水的原因。 他轻咳一声:“闺女,爹问你啊……” 小佳佳眨巴眨巴大眼睛,你问呗。 看着她这副天真懵懂的样子,轩辕策嗫嚅半天不知如何开口。 小佳佳福至心灵:“爹爹是想问白头发?” 轩辕策点头,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此刻一脸紧张。 小佳佳眼珠子一转:“我看祖母有许多白头发呀,你是祖母的儿子,怎么会没有勒?” 若是平时,轩辕策定能看出她没说实话,可他现在心里想着别的事,自然没发现。 父女俩又说了会话,主要轩辕策跟她讲诉这次和姬洛出门遇到的趣事,小佳佳再时不时问上两句。 这一聊就是一个时辰,直到宫里来人叫轩辕策进宫商议要事父女两才意犹未尽的收住话头。 “爹爹,我好几日没进宫看祖母了,我同你一块儿去。” 她才不要留下来被娘亲罚写大字。 轩辕策大笑出声,倒没拒绝,主要他拒绝不了宝贝闺女的任何要求。 进了宫,父女两在宫道上分开,轩辕策直接去了御书房,小佳佳则要去寿康宫。 目送亲爹离开,小佳佳脸上露出迷茫之色,爹爹的反应不对,好像头发也不对。 她还小,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烦恼,嗐。 小佳佳一脸凝重的进了寿康宫,然后发现了更多不对的地方。 “祖母,那两只大白鹅呢?” 周太后:???她宫里何时养过大白鹅? 高嬷嬷笑着道:“郡主是不是想吃鹅肉了?老奴记得今日御膳房是有新鲜鹅肉的,郡主若是想吃,老奴去吩咐一声。” 小佳佳坐在周太后对面,小短腿悬在半空一晃一晃的,两只手各抓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咬着,也没说是还是不是。 周太后虚虚点了点她的额头,也笑起来:“你这个贪嘴的,御膳房进了什么食材比哀家还清楚。” 她示意高嬷嬷去办。 小佳佳突而道:“让朱大志做。” “朱大志是谁?”周太后问。 高嬷嬷一脸疑惑,显然也不知道。 于宫宫进来刚好听见这话,不确定的开口:“老奴倒是听过这么一个名字,只不过那人只是御膳房的一名学徒,就不知和郡主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所谓学徒,就是负责洗菜切菜打下手的,没有掌勺资格。 御膳房的御厨尚且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在主子跟前露脸,更何况一个区区学徒? 小佳佳继续啃糕点:不知道,别问我,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说出这个名字。 现实啊,梦境呐,好烦呀。 周太后看她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猜测是不是这朱大志胆大包天的跟她说了什么。 毕竟宫里上下无人不知她和皇帝宠这丫头,若想出头,有这丫头提一嘴不比什么都强? 后宫本就是个尔虞我诈的地方,每个人都想方设法的往上爬,若只是耍点小聪明,她对于这种事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不能容忍那些人把主意打到自己孙女身上。 她看了于公公一眼,于公公会意,和高嬷嬷一道去了御膳房。 朱大志:快看,天上飞来好一口大锅。 小佳佳不知自己一句话差点把朱大志送走,在寿康宫美滋滋的吃了一顿全鹅宴,心满意足又满是疑惑的出了宫。 靖安王府,姬洛正吩咐下人往一辆马车上搬行李。 小佳佳眼眶一红,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娘,你和爹爹又要出门啊?” “清河郡闹了洪灾,你皇帝伯伯让你爹负责救灾事宜……”见她脸上挂着两颗要掉不掉的金豆子,姬洛笑道:“先让你爹自己去,娘在家多陪你几日。” “刚好检查一下这段日子你有没有好好读书。” 小佳佳震惊脸:要不,娘你还是和爹一道去。 虽然小佳佳解释过了,可临到出发轩辕策还是生出一股浓浓的不舍,莫名有一种软糯糯的小闺女随时会被人抢走的恐慌。 姬洛看得好气又好笑:“行了,你闺女机灵着呢,谁有本事把她拐走?” 轩辕策欲言又止半晌,最终叹了口气,苦着脸道:“阿洛,我不在府上这段日子,要是有长得好看的臭小子来寻闺女,你一定要把他打出去……” 姬洛无语:“铭儿几个也打?” “那几个臭小子是自家兄弟自然无需防着,再说,他们哪里好看?”想到某张面冠如玉的脸,轩辕策就气不打一处来。 姬洛只当他魔怔了,催促他快点出门。 轩辕策只得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走了。 姬洛觉得好笑,温柔的抚了抚小佳佳睡得红扑扑的小脸。 想到女儿终究会嫁人,姬洛同样生出不舍,不过相比让她待在他们身边,她更希望女儿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关门声响起,躺在床上的小姑娘突而睁开双眸,眼睛亮晶晶的。 好看的小哥哥! “堂姐,快,祖母让我接你进宫。” 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墩迈着小短腿满头大汗的跑进琼玉阁。 小佳佳从一堆书中抬起头,恹恹道:“我昨儿不是刚进过宫吗?” 还见到了朱大志,帮他洗脱了冤屈。 朱大志也因祸得福,现在已经是御厨了。 “嗬,嗬,嗬……”小胖墩吐着舌头大喘气,手不停比划着什么。 小佳佳不解的看向后头进来的两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 其中一人笑着解释:“民间进献了两只仙鹤给父皇,因着寓意好,父皇便送给了祖母,祖母说你会喜欢,让我们带你进宫去看。” 小胖墩连连点头,嘴里还在“鹤”个不停。 嚯,小佳佳倏地站起来,一脸不可置信。 寿康宫,周太后被几个妃嫔围着说恭维的话,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想到什么幽幽开口:“佳佳快到了,高嬷嬷,你去御膳房吩咐一声,叫他们多做几道郡主爱吃的点心送来。” 高嬷嬷笑着应是去了。 几个妃嫔瞬间变了脸色,说了几句讨巧的话纷纷提出告辞。 看着往常端庄优雅的几个女人听见郡主要来变得慌不择路的样子,殿里伺候的太监宫女一个个憋笑憋得不行。qqnew 也是,此时不走,等郡主来就走不掉了。 周太后也想笑,不过到底端住了。 “看这一个个小气的,生怕哀家的乖孙女跟她们要东西呢。” 于公公讪笑,那些个妃嫔每次打扮得珠光宝气的来,回去时就剩一件光秃秃的华服,连根钗子都留不下,谁不怕啊? “容妃娘娘,惠嫔娘娘,你们来看祖母呀?”一道脆生生的童音在殿外响起。 “啊,是,是啊……那个,我想起还有点事,先走了啊。” “我突然想起我宫里还炖着汤。” “我,我的衣服还没收。” “没事儿,不还有宫女吗,我跟你们说……” …… 一刻钟后,小佳佳和三个皇子满载而来。 周太后看一眼就乐了,小三头上插得那只镏金点翠步摇不是今日容妃头上戴的吗?还有大哥儿手里的金镶玉手镯,好像是赵婕妤的…… “祖母你看。”小佳佳献宝似的凑上去。 小胖墩也乐呵呵的,大皇子和二皇子毕竟年长些,脸上还有些赧然。 周太后示意宫女帮他们把东西收好,笑着问:“今日又是哪条鱼生日?” 小郡主日常借口,今儿这条鱼生日,明日那只猫结婚,如此喜事,那些妃嫔能不表示一下吗? 偏偏她又鬼精鬼精的,看谁给的东西贵,小嘴就抹了蜜的夸,每次都能激起后宫女人的胜负欲。 事后自然后悔不迭,但没用,下次遇到这事该攀比的还得攀比。 不等小佳佳开口,小胖墩抢话道:“堂姐说清河郡闹了洪灾,父皇需要很多银钱救助百姓,谁捐的银钱多,她就去父皇跟前给哪位娘娘说好话。” “娘娘们都回去凑钱了。”大皇子补充。 于公公没忍住夸道:“郡主小小年纪就知道给陛下分忧,这是记着太后和陛下的好呢。” 这话简直说到周太后的心坎里头去了,拉着小佳佳肉乎乎的手怎么都稀罕不够,末了还没忘记教导几个孙子要多多向小佳佳学习。 把小佳佳骄傲得下巴抬得高高的。 等两只仙鹤送进寿康宫,国君也来了。 周太后自然又拿着捐钱一事在轩辕祁跟前把小佳佳夸了一通。 后面说到给仙鹤取名,小佳佳和周太后几乎同时开口。 “多福,多寿。” “多福,多寿。” 所有人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母后,你看这丫头,跟您想一块儿去了。” “要不然怎么说是哀家的亲孙女呢?”周太后很高兴。 谁也没有注意到,小佳佳看着两只白鹤的眼神更迷茫了。 …… “你们怎么回事?连个八岁的孩子都看不住。”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丫鬟,姬洛气得不行。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闺女那性子,想做什么旁人根本拦不住?可一想到她在外面可能会受委屈,就冷静不下来。 姬洛把小佳佳的房间检查了一遍,发现除了她的小金库,什么东西都没少,更加确定她是自己离家出走了。 刚准备出去寻,一个丫鬟咬牙将一张纸条递给她:“王妃,这是奴婢在郡主房间发现的。” 姬洛狐疑的打开。 “爹爹,娘亲,我去找相公啦,别担心莪,我带了墨鸳和幽一,不会有危险哒。” 信末署名“你们的亲亲闺女”。 姬洛:…… 丫鬟将头埋得更低了:“只奴婢一个人看过,其他人都不知道。” 这种事要传出去,郡主与人私通的名声是少不了了。 王妃不会把自己杀人灭口? 丫鬟想哭:郡主,你可把奴婢害惨了。 姬洛摆手让她退下,光从纸条上的几句话就能想象出那丫头写信时笑得牙不见眼的模样,她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三枚硬币。 一刻钟后,她把派出去的人召了回来,又派人去宫里说了一声,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带着十几名大夫出发去清河郡。 有幽一和墨鸳在,她倒是不用担心小佳佳的安全,就不知轩辕策知道后会不会跳脚。 第六百三十一章 打听 未免小佳佳还没走多远就被轩辕策抓回来,姬洛也没让人给他提前传消息,而是等自己到了清河郡才将小佳佳留的信给他看。 彼时距离小佳佳出走已有两月之久。 “你别担心那丫头,我卜了一卦,她此行不会有危险……”没准还能遇到自己的良缘。 后面那句话她没说。 轩辕策:……他担心的是这个吗? “不行,我这就给大夏崇安帝去一封信,若不把我闺女好好的送回来,我便带大军踏平他的国家。” 姬洛知道他这话不是无的放矢。 轩辕国这几年发展迅速,别说只大夏,就是和吴国两国合力都比不上,是当之无愧的三国之首。 可以想象崇安帝收到这封威胁信后,哪怕把大夏翻个底朝天也会把那丫头找出来并送回靖安王府。 可是…… “你怎么知道女儿去了大夏?”姬洛狐疑的看着他。 她占卜也只算到小佳佳往西南方去了,并不能算出具体位置。 可巧的是大夏就在轩辕国的西南方。 轩辕策:…… 他不仅知道闺女去了大夏,还知道她口中的相公是谁! 可这话他能说吗? 前世阿洛到最后都没同他在一起,女儿也始终和自己隔了一层,这些几乎成了他一生的遗憾。 许是上天怜悯,让他百年后一睁眼就回到了和阿洛相遇那天。 凭着记忆,他替皇兄除去世家,又三书六娉,八抬大轿的迎娶阿洛,弥补了前世一切憾事。 若让她知晓…… 轩辕策不敢赌,也从未想过要将这个秘密宣之于口。 对上姬洛审视的目光,他忍住心虚,狡辩……解释道:“前阵子民间不是流传出大夏辅国公府小世子的画像吗?佳佳跟你一个性子,喜欢长得俊俏的儿郎,我猜她多半是看到那画像跑去大夏找人家了。” 这事姬洛知道,还过那幅画像——少年郎锦衣华服,坐于马背,回眸一笑倾天下。 当时她还开玩笑说这小世子倒是和自家闺女相配,惹得轩辕策直接黑脸,好几天让她差点下不来床。 后面她发火了这事才翻篇。 真不愧是她女儿,眼光跟她一样好。 姬洛不知道轩辕策根本没让那幅画像有机会出现在小佳佳面前,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单方面同意这门“亲事”。 “我不管,你要是敢破坏佳佳的好事,我跟你没完。”放下狠话,姬洛一把抢过小佳佳的信转身离开。 威胁意义十足。 轩辕策:……他一定是跟宋璟辰那臭小子有仇。 再说他又不是不让他们续前缘,只想多留闺女几年都不行吗? 小佳佳不知亲爹的有苦难言,在她带着幽一和墨鸳打劫完第十伙劫匪后,她终于把两人甩掉了。 紧接着又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于十月中旬抵达了大夏长安。 “糖葫芦,卖糖葫芦咯。”商贩扛着糖葫芦串在街道上叫卖,注意到小姑娘的眼神,不自觉放软了声调:“小妹妹,要不要来两串糖葫芦啊,一点都不酸,可甜了。”qqnew 小佳佳眨了眨眼:“叔叔,我可以买你的糖葫芦,但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商贩觉得好笑:“小妹妹是外地来的,你家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小佳佳不说话,只看着他。 商贩被她盯得心头发软:“你问,这长安城就没我不知道的事。” 小佳佳咧开嘴一笑,从斜挎包里掏出一粒碎银子递过去:“你知道长安城谁家的小公子最好看吗?” “那当然是咱们辅国公府的小世子啊。”商贩接过钱,亲自挑了两串最大的给她,注意到什么,他伸手一指对面酒楼的方向:“喏,那就是辅国公府的小世子……” 第六百三十二章 相遇 小佳佳顺着商贩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名衣着讲究的俊俏小公子在随从小厮的簇拥下从悦来酒楼走出来。 几人中年纪最大的约莫十三四岁,最小的瞧着比她小不了多少。 家里有美人爹爹,几个堂兄弟除了轩辕子铭胖嘟嘟的看不出美丑只余可爱外,其余个个都是一表人才,旁的世家公子就不说了。 小佳佳自认是看惯美色,见过世面的人,可乍一眼看到这么多好看的小公子,还是眼前一亮。 尤其是其中穿着一袭墨色小袍子,头发半束,发顶簪着一根白玉簪,眉眼干净,唇红齿白的小少年。 小佳佳看着看着,嘴角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 她单方面宣布,这个人,就是她的相公!! 那个月白色袍子,桃花眼,唇角自带三分笑,温润如玉,给人一种出尘之感的小公子也长得不错。 小佳佳只一眼便重新将视线放在墨袍少年身上。 她相公,最好看了。 美人爹爹对不住啦,以后只能委屈你排第二好看了。 商贩见小姑娘盯着对面的眼神像是看到肉包子的小奶狗,好心提醒道:“那位穿着墨色袍子的就是小世子,年纪最小的是当今太子,太子左边穿月白色袍子的是二皇子,还有三皇子,另外几个分别是宣平伯府二公子和大公子,定远候府的嫡孙和太傅家的……” 不是皇室中的贵人就是公侯家的孩子,身份贵重,可不是咱们普通人能肖想的。 真奇怪,眼前的小姑娘才多大,他脑子里为什么会冒出“肖想”这个词呢? 小佳佳只听到了墨色袍子的是小世子,然后……巴拉巴拉。 商贩一口气介绍完,转头发现原本愣神的小姑娘已经迈开小短腿往对面走了,他哎了一声,忙唤:“小娃娃,你的糖葫芦还没拿呢。” 吃什么糖葫芦,当然是小相公比较重要。 “表兄,我好不容易出一次宫,你就带我去看看嘛,我保证只看一小会就走。” 长安近来新起了斗蛐蛐这项娱乐,上官翰听说了,吵着要去玩,偏偏宋小世子说什么都不答应。 “你隔三差五的出宫,哪里就不容易了?”小世子一脸认真的拆穿他。 上官翰垮下脸,求救的看向二哥。 上官裕无奈一笑:“阿辰,反正天色还早,去看一眼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上官珩早就偷偷去见识过了,对两条虫子斗来斗去没兴趣,不过他一向跟着二哥,也道:“是啊是啊,别这么扫兴嘛。” 三个身份最贵重的人都开口了,其余几位小公子也纷纷附和。 他们是几个皇子的陪读,从被选进宫开始就得家人的谆谆教导,要勤奋好学,不可带坏了皇子,但毕竟年纪还小,都是爱玩的年纪,哪能真的忍住诱惑? 众人各自发表了意见,半天没等到小世子开口,狐疑的看向他。仟千仦哾 “表兄,你在看什么?”上官翰年纪最小,个子也最矮,他从自家二哥身边探出个头。 只见距离他们三步之外处一小姑娘正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哦,不,是看着他表兄。 小姑娘的头发只用一根发带绑着,有些散乱,身上穿的还是夏季的薄衫,肩上斜挎着一个小布包,明明有些狼狈,可不仅仅是上官翰,其余人也一时看呆了。 这小姑娘也太可爱了。 想拐回家! 这几乎是在场每个小公子的心声。 小世子除外。 小世子第一时间就发现有人盯着自己,他原以为被抓包后对方会像其他人那样不好意思的跑开,不想小丫头见自己看过去,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一生要强的小世子瞬间红脸,却不肯示弱的盯回去…… 于是旁人就看到了他们四目相对的画面。 上官裕最先回过神,轻咳一声问:“小妹妹,你有什么事吗?” 小佳佳晃了晃脑袋:“我来找我相公。” 软糯稚嫩的童音说出“相公”二字,引得在场的人哄笑出声。 小世子眼皮一跳,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下一秒,就见小丫头迈开小短腿朝自己扑了过来:“相公,我终于找到你了。” 随从小厮惊了,忘记去拦。 其余人也懵了,笑声戛然而止。 小世子原想一脚将人踹飞,不想脚不听使唤,怎么都抬不起来。 砰~ 最终两个人华丽丽的摔作了一团。 毕竟小世子才十岁,哪怕自小习武力气比同龄人大也接不住这飞来的一扑啊,更何况小佳佳肉肉的真算不得瘦。 等大家反应过来时,小世子已经磕晕过去了。 这下轮到小佳佳呆住了。 …… 佳佳日记:与小相公见面第一天,我一屁股把他坐晕了!嘤~ 第六百三十三章 乌龙 宋璟辰这一觉睡得很不舒服,总觉有什么东西压着胸口喘不过气来,他想把那东西挪开,不想四肢动弹不得。 他使劲挣扎挣扎再挣扎,最终被一阵吞咽声吵醒了。 宋璟辰刚松一口气,察觉到什么,他一惊,一把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往床里侧缩去。 “你……”他想问你是谁,看清对方睡眼惺忪的小脸,晕倒前的画面在脑中闪过,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一张俊脸瞬间爆红:“你怎么会在这?” 被人扰了清梦,小佳佳原有些生气,一抬头对上小相公震惊的眸子,她甜甜一笑:“你是我相公,我是你娘子,我不在这在哪?” 平日里再沉稳懂事,也不过是个才十岁的半大孩子,何时遇到过这种情况? 宋璟辰憋了半天最终也只憋出一句“你,你……胡言乱语……你不知羞……” “我哪有胡言乱语?你本来就是我相公。” 宋璟辰气结:“我不是!” 小佳佳:“你是!” 宋璟辰:“不是!” 小佳佳:“是!” 宋璟辰:“不……” 不是,他跟她争这个做甚?幼稚。 恰这时,守在外面的小厮听见动静推门进来,见他醒了,一脸古怪道:“世子,夫人让您醒了去前院一趟。” 见小厮看见他房中有外人一点不惊讶,宋璟辰更疑惑了。 这丫头口口声声唤自己……相公,还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房间,难不成是母亲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订的娃娃亲? 想到这个可能,宋璟辰整个人都不好了,一骨碌跳下床,穿好鞋就往外面走。 他急着去问清楚,也没理会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小佳佳。 等两人到前院,就见宋老太爷端坐在主位,旁边坐着上官翰,李氏则坐在下首的位置。 宋璟辰刚要行礼问安,旁边的小丫头抢在他面前开口:“娘,祖父。” 宋璟辰:完了完了,连“娘”“祖父”都叫上了,指定是母亲给他定的娃娃亲没跑了。 宋老太爷哈哈大笑:“你和辰哥儿还没成亲,不急着叫祖父。” 小佳佳乖乖的点头:“是,祖父。”qqnew 宋老太爷:…… 李氏轻咳一声,笑道:“佳佳饿了,我让厨房做了杏仁羊乳羹,翰儿,你带佳佳去吃。” 上官翰并不想走,可他知道舅母的话就是外祖父的意思,没敢拒绝。 “谢谢娘。”小佳佳一脸天真的道完谢,又凑到宋璟辰耳边小声道:“你放心,我会给你留点的。” 小丫头呼出来的气息打在耳边痒痒的,宋璟辰忍住想摸耳朵的冲动,不太自在的往旁边挪了两步避开。 出了正厅,上官翰恹恹的问:“你就不好奇舅妈他们在里面说什么?” “好奇呀,可娘不是不让我听吗?” 上官翰:原来你还知道舅母是故意把你支开的。 不过没办法留下来,他可以问八卦的另一个当事人啊。 上官翰小跑着追上小佳佳,好奇问:“你和我表兄是何时认识的?又是如何私定终身的?” “没有私定终身啊,我认识相公的时候你不也在吗?”小佳佳歪头看他,像看个白痴。 “我何时……”上官翰一愣,想到什么,震惊的看着她:“你是说在悦来酒楼门口那会?” 小佳佳点头点头:“还不算太笨。” “不是,那你……”冲上去就乱喊人? 上官翰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同一时刻,正厅中的李氏和宋老太爷也懵了。 李氏:“你说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宋璟辰点头:“我还以为是母亲瞒着我给订的娃娃亲。” 李氏:…… 宋老太爷:…… 宋璟辰这下也察觉出不对来,抿唇问:“母亲不认识她?” 李氏扶额。 正午的时候,杨叔急匆匆进来禀说辰哥儿晕倒被人抱回来了。 等她和公爹赶到的时候,就见一个小姑娘抱着辰哥儿往府里跑,后面还跟着翰儿几人。 等府医检查了说并无大碍,她才从翰儿几人口中了解到发生了何事。 有小佳佳一口一个相公,又说什么“终于找到你了”这种话在前,最后大家一致认为是辰哥儿在外面给自己找了个小媳妇儿。 李氏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想到自己儿子小小年纪就是个有主意的,加上小佳佳长得机灵可人嘴又甜,也就接受了。 而宋老太爷则被小佳佳的大力气折服了,还直夸孙子有眼光。 至于宋国公……宋国公不在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宋璟辰:他是被小丫头抱回来的?从哪里开始抱?悦来酒楼? 第六百三十四章 不好了 辅国公府小世子被一个不知名的小丫头追着喊相公,不知何故晕倒又被那小丫头抱着横跨长安大街的事不到半刻钟就在京城传开了。 亲眼见证的人太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一场小媳妇儿千里寻夫,夫君感动昏厥,小媳妇化身大力小金刚带夫寻医的感人大戏就出来了。 这可碎了京城下至五岁,上至十五的大家闺秀的一地芳心。 其中最难过的还要属将军府的萧大小姐,最愤怒的则是刘贵妃所出的灵慧公主。 一个是宠妃的女儿,一个是手握重兵的将军之后,敢上门求证的自然也只有她们两个。 也是巧了,两人同时到不说,刚准备递拜帖进去,小佳佳就带着上官翰从里面出来。 “太子弟弟。” “见过太子。” 两人向上官翰问好。 “五姐,若水妹妹,你们怎么来了?”上官翰问完见两人都盯着小佳佳看,介绍道:“她是……” “太子弟弟,这丫鬟好生没规矩,见到本公主竟连礼都不行。” 上官翰一愣,小佳佳之前穿着夏季的薄衫,国公府没合适的衣服,李氏便让人临时去成衣铺买了一身给她换上,料子款式都是时下最兴的,哪里就像丫鬟了? 她不是丫鬟。上官翰想解释,灵慧公主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红巧,去,好好教教她规矩。” 话音落下,站在她身旁的宫女几步走上前,完全不给旁人反应的机会,扬起巴掌就朝小佳佳扇去。 灵慧公主当然知道小佳佳不是丫鬟,可一个面生的小姑娘从国公府出来,不管她是不是缠着辰哥哥喊相公的那人,她都决定先打了再说。 再不济打完就说误会了。 她是一国公主,对方不敢拿她如何,还不是只能自认倒霉? 从主仆两个的默契程度,就可见这招是她惯用伎俩。 然这次却出现了意外。 几乎是同一时刻,萧若水和小佳佳同时出手——前者甩出长鞭挡了一下,后者却是直接一脚踹过去。 只听扑通一声,红巧直挺挺的跪了下去,手还保持着扬起的姿势。 上官翰反应过来,伸手挡在小佳佳面前:“五姐,你干嘛?” 灵慧公主没想到小佳佳敢还手,根本不理会上官翰,骂道:“大胆贱婢,连本公主的人都敢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说着她瞪了萧若水一眼。 萧家手握兵权,刘贵妃一直想拉拢,耳提面命不许她欺负萧家的姑娘,否则她今日一定要连萧若水这个死丫头一起打。 小佳佳推开上官翰,一脸认真的解释:“我不是丫鬟。” 既然对方误会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先解释清楚这一点。 至于行礼,她连见到皇帝伯伯和太后祖母都不用行礼,早就忘啦。 当然小佳佳也没错过灵慧公主瞪萧若水的那一眼,解释完还不忘安抚的冲萧若水甜甜一笑:“小妹妹你别怕,以后我会罩着你的。” 萧若水被她的笑容晃了下神,努力压下想伸手上去戳脸的冲动,别扭道:“你别自作多情,我可不是帮你,我是不想辰哥哥担心你。” 小佳佳恍然的点头:“哦,原来你是我相公的朋友呀,那以后也是我的朋友了。” 萧若水:谁要跟你做朋友,我们是情敌!情敌! 上官翰有点懵,完全不明白这两人的心到底是有多大,才会在他五姐已经发火的情况下交起朋友来。 瞧瞧,五姐的脸都气成河豚了。 “你们是死人吗,还不把那死丫头给本公主拿下。” 灵慧公主带来的宫女太监得了吩咐忙朝小佳佳围去。 “五姐,不可……”上官翰急着要上去阻拦。qqnew 小佳佳一只手把他拎起来丢到一边,回头看向国公府门口的护卫道:“是他们要打架的,不是我爱惹事。” 到时候小相公问起来可要给她作证,她是乖媳妇儿,不是惹祸精。 护卫:…… …… 正厅,经过宋璟辰的再三解释,宋老太爷和李氏总算相信小佳佳不是他私定终身的媳妇儿了。 想起那小丫头的一把子力气,宋老太爷还有点遗憾。 儿媳妇虽说出身将门,但因是李家最小的女儿,被李家人宠着长大,只学了点根本拿不出手的花拳绣腿,他便想着孙媳妇一定要是个有真本事的。 本来萧家丫头也不错,可萧宋两家太打眼,若是联姻只会让崇安帝更加忌惮,这并非好事。 小丫头不是京城人,估计没什么背景,倒是正合适。 而且小丫头落落大方,一点不像其他小姑娘那样扭扭捏捏,底子又不错,完全符合了他对孙媳妇的幻想。 可惜,可惜了。 不对,现在不是,以后可说不准! 宋老太爷深深叹了口气:“辰哥儿啊~” 宋璟辰一个激灵:“祖父,孙儿才十岁!” 难得看到大儿子露出同年龄相仿的一面,李氏掩唇偷笑。 公爹的心思她其实一直知道,一开始心里还有点不舒服,可自从嫁进来,公爹不仅没有表现出对她的不满,还将后宅的一切事务都交由她打理,该有的尊重也一点不少,她早就想开了。 宋老太爷虎目一瞪:“十岁怎么了?那么多还在娘胎里就定下婚约的还少吗?” 宋璟辰扶额:“那丫头一看就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人家父母估计要急坏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人送回去。” “有道理,等见了亲家再商量一下你们的婚约也行。” “祖父!” 也难怪那丫头能入祖父的眼,小的一上门就喊“娘”喊“祖父”比他喊的还勤,老的八字没一撇就开始称呼对方家人“亲家”了。 真是……说那丫头是他祖父流落在外的亲孙女他都信。 “真不喜欢?”宋老太爷直白的问。 若孙子真不同意,他也不能强按牛头硬喝水。 宋璟辰被问得脸一热,对上宋老太爷探究的目光,刚要摇头,杨管家着急忙慌的跑进来:“老太爷,不好了,未来世子妃把灵慧公主打了!” ———— 宋老太爷:小佳佳没背景,娶进门还能安崇安帝的心,一举两得。 没背景的小佳佳露齿一笑:祖父说得对! 小世子:你们没过我的意见了吗? 宋老太爷和小佳佳:你的意见不重要! 第六百三十五章 护妻 “这……是她一个人打的?”宋老太爷问杨管家。 灵慧公主仗着宠爱,出行的排场比太子还大,就说这堂中鼻青脸肿的站在那要他做主的宫女太监就足足有十三人,再加一个晕倒被抬去隔壁耳房诊治的灵慧公主,不多不少十四人。 以多胜少,以小胜大,小孙媳这么厉害? 杨管家:……老太爷你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太对? 不过他得到消息出去时这些人已经躺在地上哀嚎,只未来世子妃骑坐在灵慧公主身上小拳头挥的呼呼的,有没有人帮忙他还真不清楚。 刚想叫护卫进来问问,十几个宫女太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声讨。 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把经过给说全了。 简而言之从头到尾只有小佳佳一个人动手。 其实起初小佳佳并未打灵慧公主。 毕竟不是在轩辕国,打下人可以说是正当防卫,一国公主却不一样,到时候被扣上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反而给辅国公府招惹麻烦。 不成想灵慧公主说了一句“辰哥哥是她的”,直接把小佳佳激怒了,最后挨拳头最多的也是她。 这些他们自然没说,更不会提是灵慧公主故意滋事在先。 小佳佳站在一边垂首揪着手指并不反驳,给人一种不知所措又孤立无援的错觉。 别说心软的李氏,就是宋老太爷这个半生戎马的铁血老头儿看了都有些不忍。 他不悦的蹙起眉头。 红巧和另一个大宫女互视一眼,只当他这是对小佳佳打人不满,暗暗松了口气。 国公府的人向来护短,若老太爷坚持要护着那小丫头,深究谁对谁错,这事还真不好办。 从侧面看,老太爷的态度是不是也说明这丫头根本不像传言中说的是什么未来的世子妃? 有这个认识,两人心里更有了底气。 红巧说:“此女殴打皇室公主,以下犯上,还请老太爷……” “祖父。”宋璟辰从外面进来,一眼看见小佳佳安安静静的站在那,他抿了抿唇道:“方才孙儿仔细了解了事情经过,是有人仗势欺人在先,她一个小孩子被十几人欺负,表面看不出来,指不定受了多重的内伤,祖父还是请个太医来给她检查一下为好。” 刚想吩咐人把灵慧公主送(赶)回宫的宋老太爷浓眉一挑,赞同的点头。qqnew 红巧急道:“世子爷是从何处听来的这等颠倒黑白之言,明明是这臭丫头……” “怎么?你是觉得太子在说谎?”宋璟辰板着脸打断她。 红巧一愣,这话她没法答。 宋璟辰冷哼一声,转头对杨管家道:“杨叔,你拿祖父的帖子进宫一趟,就说灵慧公主带人把咱们府上的客人打了,让太医院派个太医来。” 至今还觉得浑身酸痛的宫女太监:到底是谁打谁?那臭丫头像条鱼似的滑不溜秋的,他们根本连她的一片一角衣角都没碰到好。 宋璟辰可不管他们如何想,旁人不敢得罪颇得盛宠的贵妃,他们辅国公府却不怕。 当然,前提是他们得占理。 他看向连头发丝都整整齐齐的小佳佳。 小佳佳早在宋璟辰进来时眼睛就黏上了,见状她哒哒哒的跑到他身边,身体一歪倒在他身上:“相公,我好像受了很重的内伤,我是不是要死了,嘤嘤嘤~” 宋璟辰身体僵住,想推开她又生生忍住,见她不停眨巴眼睛想挤出一滴泪,默默的转开头:这演技……着实有点辣眼睛。 宋老太爷:未来孙媳不仅身手了得,还演得一手好戏,不错不错! (家里有人结婚,有点忙所以没更新,接下去几天争取补上,) 第六百三十六章 宫里来人 见宋家人跟瞎了似的看不见他们身上的伤,反而对打人者关怀备至,红巧气得不行,还想说什么,一道尖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哟,府上今日可是热闹。” 随着话音落下,一行人在小厮的带领下走了进来,打头的却是崇安帝身边的大太监李公公。 注意到红巧等人脸上的伤,李公公心中诧异面上却不显,只笑着上前给宋家的三个主子见礼,随即又和宋老太爷寒暄客套起来。 说来宋老太爷早已将爵位传给了自己儿子,兵权也皆数上交,除非外面起了战事,平日是不上朝的。 许是觉得用时拿起不用即丢的吃相太过难看,崇安帝时不时会召他进宫,再不济也要隔三差五的派人来国公府关怀一二以示看重,所以李公公算得上是府上的常客了。 李氏只当这次也是一样——至于说为何不怀疑他是因灵慧公主而来,从他进来看到红巧等人连问都没问一句,更未提及灵慧,明显还不清楚这事。 如此想着,李氏便准备带小佳佳和宋璟辰先离开。 那边李公公却一收话头,在李氏开口前道:“陛下今日来了兴致,特地让皇后娘娘在琼芳殿备了小宴,咱家此次前来便是奉陛下之命接诸位进宫赴宴的,还有……”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视线在宋家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再看向小佳佳时,多了几分旁人不易察觉的恭敬:“还有这位娇客。” 皇后娘娘出自辅国公府,宫里的小宴邀请宋家人也是情理之中,可没有哪次会像今日这般如此突然的,怎么看都像是临时起意。 李公公也没解释,想到什么,似是玩笑的说:“咱家来的路上便听得百姓们议论府上未来世子妃,这位娇客莫不就是未来世子妃?” 小佳佳见他这么有眼色,瞬间将被他盯着的那点不爽抛之脑后,笑得眉眼弯弯,正要点头承认。 宋璟辰先一步开口:“公公误会了,原是我身体不适突然昏厥,碰巧被她看见送了回来,也不知怎的外面就开始瞎传了,说来她于我算得上是救命之恩。” 他不清楚小佳佳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自然没法介绍她的身份。 至于说什么救命之恩,也是考虑到她刚打了公主,有这层关系在,崇安帝看在辅国公府的面子上也不会过多责罚。 毕竟是灵慧滋事在先,并不占理。 其实到现在他还觉得莫名其妙,为何不过半日功夫,宫里宫外就都知道他多了个小媳妇? 还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 之前未亲耳听到便罢,都问上门了他自然要澄清,须知此等谣言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实在有碍名声。 听到昏厥,小佳佳有点心虚,如果不是她那一撞,小相公根本不会磕倒晕过去。 又听他否认,那点心虚瞬间消散,气呼呼的瞪了宋璟辰一眼。 宋璟辰唇瓣紧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却固执得不再开口。 李公公将两人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心中有了计量,识趣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qqnew “老太爷您看,陛下还在等着……” (回来了回来了!) 第六百三十八章 赴宴 宫中设宴,自然不可能只请辅国公府一家,后面陆续有几家朝中重臣的家眷来给皇后请安。 其中不乏对小佳佳身份好奇的,不过大都碍于宋皇后在没敢多过关注。 只一个人例外,那便是刘贵妃的亲娘丞相夫人。 来之前许是得知了灵慧公主被打一事,刘夫人也不指名道姓,只说姑娘家当如何如何。 小佳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不在乎,却听得宋皇后连连冷笑。 “刘夫人说得及是,本宫时常跟贵妃说不可太过骄纵灵慧,没得失了一国公主的体面……原还担心灵慧毕竟是贵妃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贵妃会狠不下心教导,现在看刘夫人这般明事理,又是灵慧的亲外祖母,想来有你的管教,以后灵慧也能懂事些。” 一番话只把刘夫人气了个倒仰,偏偏宋皇后这么说也没错,灵慧公主小小年纪就追着一个男子跑,还时常仗着身份欺辱其他官家小姐,可不就是没一点姑娘家该有的样子吗? 在场的命妇都是人精,察觉到其中的火药味,虽不知缘由,可一边是中宫皇后,一边是颇得圣宠的贵妃亲娘,哪个她们都不想得罪,只得装傻充愣的打起圆场,说说自家不省心的孩子,如此总算把话题带过去了。 小佳佳在一旁看得暗暗摇头,这些人真蠢,不管日后如何,目前宋姑母才是皇后,坐上太子之位的也还是皇后所出的五皇子。 贵妃也好,刘家也罢,再如何也越不过他们二人。 她们瞧着是两不相帮,实际已经把宋姑母得罪了。 其实要真怕哪天刘家起来了翻旧账,应该不插嘴才对,没听过神仙打架,百姓遭殃吗? 这些人倒好,不离得远远的还往前凑,真是蠢而不自知,瞧把宋姑母气的。 小佳佳可没忘记宋皇后是为了护自己才会去怼那姓刘的,从旁边拿了一个核桃在手中一捏,只听咔嚓一声,核桃裂成两半。 她小心把核桃仁挑出来,笑眯眯的递给宋皇后:“姑母,吃核桃。” 那些人都是没脑子的,咱不跟她们说话哈。 宋皇后诧异的看着小佳佳递过来的核桃仁,半晌才伸手去接:“佳佳,你的手……” “我从小力气就大,没事。”为了验证自己的话,小佳佳直接端过碟子,咔嚓咔嚓几声,一碟子核桃全部碎成了渣渣。 咕噜~殿中响起一道吞咽口水的声音。 小佳佳顺着声音看去,笑得更开心了:“刘夫人也想吃核桃吗,喏,都给你,吃不完一会带回去给灵慧公主吃,就当是我的赔礼了。” “伱……”刘夫人唇颤了颤。 宋皇后笑道:“佳佳就是懂事,要本宫说本就是孩子间的打闹,磕了碰了也正常,刘夫人你说是?” 小佳佳认真点头:就是就是,打不过就告状,三岁的她都不干这事了,真不知羞。 刘夫人:…… 刘夫人有没有被小佳佳吓到没人知道,反正最后宋皇后直接让人把她送去刘贵妃那了,一道送去的还有那碟子核桃。 约莫申时左右,小佳佳才跟着李氏去琼芳殿,彼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qqxδnew 有些是她刚在坤宁宫见过的,还有则是穿着朝服的大臣,不过这些小佳佳并不关心,她将在场的人扫视一圈,总算在席位靠前的地方找到了安安静静坐在条案旁的宋璟辰。 她眼睛一亮就想过去,不想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小佳佳不悦的抬头,看清来人的那刻杏眼一睁,嗖的躲到了李氏身后。 李氏蹙眉,不等她开口,对方已经往她身侧挪了两步,毕恭毕敬的行礼:“郡主。” 小佳佳心虚对了对手指,露出一抹讨好的笑:“是墨,墨鸢姐姐呀~”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章 联姻 “难不成还是好事?”崇安帝冷冷开口。 李公公干笑一声:“陛下,您觉得那小郡主与之轩辕国如何?” 崇安帝冷眸微眯,不说旁的,就凭那封信以及那五十万大军,就可见轩辕策极其看重这个女儿。 他膝下也有儿女,自认自己不可能为了哪个做到这一步。 若是实力相当的对手,有这么一个人质落在自己手里,他的确可以利用其操作一番。 可惜不是,轩辕国这些年展示出来的能力,让崇安帝深刻认识到大夏与之的差距,那是倾尽所有也无法撼动的存在。 崇安帝毫不怀疑,他要敢对小郡主下手,或是利用她从轩辕国换取好处,对方起初许会答应,但后果绝对不是他能承受的。 所以除了捧着,等小郡主自己在大夏玩够了好好护送回去,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崇安帝越想越憋屈。 李公公知道他这是气急钻进了死胡同,小心翼翼的提醒:“小郡主是个女子,终究要嫁人的,若大夏能与轩辕国联姻……” 崇安帝一愣,随即更气了,连帝王威严都维持不住,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怒道:“混账,你是说让宋家小儿娶了那小郡主?” 太子本就出自宋家女的肚子,再让宋家和轩辕国联系上,这同把大夏亲手送给宋家人有何区别?qqnew “陛下息怒。”李公公吓得连连磕头,有点后悔多嘴,可事到如今不说清楚也不行,硬着头皮道:“老奴只是认为小郡主年岁尚小,一时因小世子的长相对其热络几分也正常,但小孩子心性未定,今日喜欢这个,明儿个可就不一定了……” 观看小郡主今日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夸赞宋家小儿好看,甚至为此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也要住进宋家,可不就是小孩子心性吗? 不过李公公觉得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做法会惹恼崇安帝,当然也有可能是不在意,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小孩子嘛,最是好哄不过,谁对她好就喜欢谁,联姻是联姻,最后谁能得到小郡主的青睐,抱得美人归还不一定呢。 李公公就差直接说让你儿子去勾引小郡主了,可惜这种事对普通人而言都算的上丢人,更别说让皇子们去做,他不敢。 殿中一时陷入了寂静,良久,久到李公公以为自己这次在劫难逃时才听得上首之人开口。 “你先出去。” 李公公松了口气,以他对崇安帝的了解,这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崇安帝确实听进去了,一个人在御案前坐了许久,越想越觉这事可行。 以轩辕策对那小郡主的看重,一旦联姻,不仅不用担心轩辕国会对大夏出手,保不准还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最直接的,他再也无须委屈自己,瞻前顾后的留着那几个老东西在自己跟前碍眼了。 他儿子那么多,除去老大已定下亲事,老二老三老四都合适,至于老五,崇安帝冷笑,若能与轩辕国交好,辅国公府自然就没用处了,老五这个太子之位能不能保住还不是他说了算? 崇安帝想得很美,连带着被威胁积攒的气都消散得一干二净,若不是理智尚在,恨不得立马让人把几个皇子叫来敲打一二。 想到几个皇子,崇安帝免不得又想起刘贵妃在自己跟前哭诉的事,脸色沉了沉,扬声唤来李公公。 “传朕口谕,贵妃刘氏教女无方,罚俸半年,禁足三月。灵慧公主言行无状,顽劣不堪,禁足三月,罚抄《女戒》百遍,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出宫。”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一章 宫学 小佳佳不知崇安帝打了勾引她——啊,不,让自个儿子勾引她,好抱住轩辕国大腿的主意。 每日睡醒了便到李氏面前卖卖乖,逗一会龙凤胎,或跑老爷子院里转转,无聊了再去萧家把不情不愿又不得不服从的萧若水拉出去逛一圈,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潇洒了。 不过也有不好的地方,自从她以异国郡主的身份住进辅国公府,府里上上下下都对她客气得不行,再也没了之前对待未来世子妃的亲近。 身份摆在那,对此她多少也能理解,让她最生气的是小相公去宫学陪太子念书了。 念书就念,他每日早出晚归的,小佳佳根本见不到人。 一连数日如此,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由于先前的隐瞒,她对宋家人还有点心虚,不能胡搅蛮缠,她只能跟萧若水抱怨。 可怜萧若水面对情敌的骚扰不得不屈服,还得天天听她“相公长相公短”,心里那个气哟,真是恨不得抽出鞭子跟小佳佳打一架。 “不行。”小佳佳将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一锤定音道:“墨鸢,你去跟大夏皇帝说,我也要去宫学念书。” 墨鸢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确定她话中真假,半晌才平静的应了声是。 在轩辕国时,要郡主去念书根本不可能,这倒是意外之喜。 看来那宋世子除了长得好看了点,也不是一无是处,墨鸢如是想着。 其实不止崇安帝,就是墨鸢都认为自家郡主对小世子不过是一时兴起,就像以往得到的小玩意一样,要不了多久就会失了兴趣,故而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看小佳佳说得这般理所应当,仿佛宫学是她家后花园似的,想去就能去,萧若水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想当初,为了争皇子公主身边伴读的位置,多少世家少爷小姐争破了脑袋。 也就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才没去肖想,否则她也是其中之一了。 她丝毫不怀疑小佳佳能进宫学,从这人把灵慧公主打了一顿,自己屁事没有,反而让灵慧受罚就能看出崇安帝对小佳佳的态度了。 不过也正常,人家是轩辕国的郡主,除了捧着还真没办法。 小佳佳看她一脸别扭,想到辅国公府的下人同自己说过进宫学有多难,恍然道:“顺便跟大夏皇帝说,我要若水妹妹当我的伴读。” 总不能让她去给旁人当伴读,她自己是无所谓,可她不能给轩辕国丢脸啊。 既然她不是伴读的身份进去,那她身边也合该有一个伴读。 这种美差当然不能便宜别人。 “我不想去。”萧若水涨红脸开口。 小佳佳:“我知道你想,不用跟我客气。” 墨鸢看了眼萧若水,叫来幽一守着,转身离开。 萧若水:……她哪里就想了?虽然能去宫学念书确实挺有面子,以后找婆家也更好找……可……可……走“情敌”的后门……仟千仦哾 小佳佳不知她的纠结,一想到以后每天可以和小相公一起念书就心情大好,也不再外面瞎逛了,匆匆把萧若水送回家就回了辅国公府。 更让她惊喜的是,刚进府就听门房说世子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小相公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 ———— 小剧场。 萧若水: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小佳佳:不,伱想。 萧若水:我不想出门玩。 小佳佳:不,你想。 萧若水:……打又打不过,骂又不敢骂,快来个人收了这小魔鬼。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三章 相看 小佳佳不愿意走,宋璟辰就是说破了嘴也没用,更何况对上她那些大胆且直白的话,他根本招架无力,最终只能任由她去。 小佳佳说不打扰就真的不发出一丁点声音,乖乖的搬了个凳子坐到书案对面,双手撑着下巴直勾勾的顶着对面少年瞧,也不知想到什么,还时不时掩唇偷笑。 起初宋璟辰还会好奇问上一句:“你笑什么?” 小姑娘做出一副羞赧的样子,偏生一双眼睛还在他脸上打转,说出的话更是大胆:“我再想相公这么好看,以后我们的孩子肯定也好看。” 什……什么孩子?宋璟辰惊得差点从原地跳起来,他懂事早,常常被祖父打趣说端得像个小老头,但这小丫头每每都能让他破功。 第一次见面就冲他唤相公,怎么纠正都纠正不过来,现在连孩子都想到了,接下去是不是该考虑生几个,取什么名了? 不是,他在想什么,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宋璟辰再次闹了个大红脸,接下去无论说什么都不开口了,只当对面的人不存在。 然而被那样一双招子盯着,又岂是说忽略就能忽略的,捧着书半天愣是一个字没看进去。 直到墨鸢寻过来把人叫走,宋璟辰才真真松了口气。 守在门外的小厮见书房多出个人有多惊讶就不提了。 “郡主,大夏皇帝同意了,还赏下来不少文房四宝。” 崇安帝正愁着怎么让自个儿子和小佳佳多相处又不会显得太过刻意,听闻小佳佳想去宫学自是没有不应的,所以墨鸢此行格外顺利。 “知道了。”小佳佳并不意外,虽只见了一面,但她看出来了,大夏这位皇帝,只要不涉及他的地位,估计自己要杀人他都能递刀子。 有这样一位帝王,真是大夏之哀。 主仆二人一路往客院走,经过主院时,远远见到下人手捧着什么进进出出。 辅国公府的主子少,府上平日里也安静,住了这么些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景象。 小佳佳不禁好奇起来:“他们在干嘛?” 墨鸢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前些日子国公夫人不是说要设宴吗,想来就是明日。” 小佳佳记起来了,当时她在李氏院子里逗欢姐儿和浩哥儿玩,李氏提了一句,还问她出不出席来着。 不说她不喜欢那种场面,就她一个异国郡主,要真出现不论如何都是喧宾夺主的存在,自然拒绝了。 这事她没放在心上,加上这几天她每天往外面跑,就给忘了。 不知为何,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在自己说出不出席的话后,李氏暗暗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为什么?怕她捣乱? 怎么可能嘛,为了给未来婆母和祖父留下好影响,她在他们面前都乖得很。 小佳佳想不通,就去看墨鸢,捕捉到她脸上的欲言又止,眯了眯眼:“墨鸢,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墨鸢张了张嘴,刚好门外有丫鬟禀说大厨房那边送晚膳过来了,转口到:“郡主,先用晚膳,这天越发冷,不吃就该凉了。” 小佳佳更好奇了,但在小相公书房待了半下午,就喝了几杯茶,一块点心都没见着,五脏庙早就受不了了,只好先按耐下。 用过晚膳,下人又送来热水,这都是第一天住进来时墨鸢吩咐下去的,全按着小佳佳以前的作息来。 热水冒着气儿,熏得屋子雾气朦胧。 墨鸢搬了个小几坐在一旁服侍小佳佳洗头,看她下巴抵在水面,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样子就觉好笑。 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在自家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郡主脸上看到点害羞的影子。 她五岁被王爷接进靖安王府,一直跟在郡主身边,看着她从牙牙学语到瞒姗学步,两个人可以说是一同长大。 郡主什么样子她没见过?偏偏在郡主记事后就不让旁人帮着沐浴了。 还说什么她的身子只能给她未来相公看。 忧记得当时把王妃和一屋子的丫鬟逗得不行,但郡主坚持的事,连王妃也拿她没办法,只能任由她去了。 过了这么些年,郡主还是一点没变。 “墨鸢姐姐,你快说呀,明日的宴会是不是还有旁的说法。”小佳佳偏头看她,嘴唇一不小心埋到水下,随着说话吐出一串泡泡。 墨鸢差点被逗笑,想到什么又笑不出来了,斟酌半晌才开口:“前些日子郡主让我去给府上小少爷和小小姐送东西,我无意间听到主院的下人在那议论,说国公夫人办这次宴会是为了给宋世子相看……” 小佳佳惊得直接从浴桶中站了起来:“伱说什么?” ———— 小剧场一: 小佳佳:还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相公,见到你第一面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小世子:成,成何体统!不知羞。 小剧场二: 小佳佳:嘤嘤嘤,我的身子只能给我未来相公看,墨鸢你…… 墨鸢:我完了! 小世子:自挖双眼!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四章 宴会 李氏因生产伤了身子,这两年除了个别交好的夫人到府上看她,几乎没在外面走动过,突然大宴宾客,可谓是一时惊起千涛浪。 帖子刚发出去,就有那心思玲珑的,稍一打听便打听到这次收到帖子的大半都是家里男人官职不高,且家中有小女郎的人家,不免就会多想。 辅国公府世子今年已经十岁了,这个年纪订下亲事刚刚好。 可,以世子的身份,什么样的高门贵女娶不得?自家老爷高不成低不就的,以前别说进辅国公府大门,就是远远看见宋家人也不敢盯着仔细瞧,这帖子怎么就送到自己家了呢? 不会是送错了?再看一眼帖子,名字住址都是自家的,还好还好,错不了。 想不通就会与各自交好的夫人聚到一起说上一嘴,其中有那看得通透的。 辅国公府本身就战功累累不说,还出了一位中宫皇后,太子都得唤老国公一声外祖父。 这般显贵至极的人家,就算给世子相看一个高门贵女,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但树大招风,为免扎了上面那位的眼,结亲反而要避嫌。 都不是蠢人,听了稍微提了一句就能将其中弯弯绕绕剖析得清楚明白,对于自家能收到帖子真是又惊又喜,同天上掉馅饼砸到自己家也没甚区别。 一个个拜完了菩萨,就开始数着宴会的日子,趁还有时间可劲打扮自家适邻的女郎。 添衣裳,打首饰,临时请教习嬷嬷到家中给小女郎们教规矩,教习嬷嬷忙得晕头转向,京中几家名声在外的首饰铺子,绣房也赚得盆满钵满。 让整个京城都好生热闹了几日。 甚至有许多没收到帖子的,也想方设法,又是送礼,又是攀交情,想让受邀在列的夫人在那一日能捎带上自家女郎。 不过大都只能失望而归,先不谈胡乱带人进去会不会得罪国公夫人,这多一个女郎自家就多一个竞争对手,傻了才会同意。 这般大的动静,自然没逃过崇安帝的耳目。 崇安帝听了又是一阵冷呵:“瞧瞧,瞧瞧,不知道的还以为宫里选妃呢。” 他不是不知道有许多人在背地里骂他过河拆桥,说什么狡兔死走狗烹,可一个辅国公府世子的影响力就这般大,他能不忌惮吗? 真该让那些人也坐到他这个位置来试试,就不信他们睡得着。 “陛下息怒。”李公公忙垂下头劝:“其实这事对陛下来说反而是好事,宋世子订下亲事,那小郡主日后就不可能再与辅国公府扯上干系……” 异国郡主,若不嫁到大夏迟早是要回去的,这般不论能不能和皇家联姻,至少不用担心辅国公府那头了。 崇安帝一遇到辅国公府的事就容易上头,听他这么一说也冷静了下来,再看一眼探子交上来的宴客名单,都是三品以下没什么实权的文官家眷,最后那点不悦也散得一干二净。 “哼,算他们识相。” 有您这样一位多疑的帝王,再不识相点坟头草怕都三丈高了。 李公公心里暗暗替老国公爷委屈,说句大不韪的,老爷子要真有不臣之心,这天下怕不是早就姓宋了。 要知道当年先帝驾崩,各地藩王趁之动乱,还是老爷子亲自带兵平叛才让陛下坐稳这个皇位,没有老爷子,哪来陛下如今的高枕无忧? 这也没过去多少年,陛下怎得就把那些事忘了,一根筋认为宋家有不臣之心呢? 咳咳,他要是老爷子,定是什么都不管,等叛军把陛下杀了再出来清君侧称帝…… 当然,这种杀头的话他也就敢自个在心里想想,那是连做梦都不敢呓语的。 崇安帝这边如何想的李氏不管,想着要给儿子相看,她恨不能生出对火眼精金来,到时候把各家小女郎从里到外看个透彻才好。 宋国公如今在礼部担了个闲差,早早就出门了,李氏带着龙凤胎一道用罢早膳,趁给自己收拾的功夫,召来身边的大丫鬟碧珠吩咐了几句。 …… 宋璟辰素来是个自律的,哪怕今日休沐,也没贪觉,一大早起来先在院子里练了半个时辰功,沐浴换了身清爽的衣裳又一头扎进了书房。 碧珠过来时,他这边刚摆上早膳。 听得李氏让碧珠传的话,宋璟辰眉头一拧,转瞬又恢复常色:“回去禀了母亲,我知道了。” 等碧珠离开,宋璟辰抿了抿唇,对在一旁愣神的随从吩咐:“早膳撤了,再备辆马车。”想到什么顿了下继续道:“顺便同杨叔说一声,无需另派马车去接范大哥了,一会我会去鹿鸣书院接他。” “是。”随从下意识往外走,对院里的下人吩咐了一通才反应过来,又绕回来,嗫嚅着开口:“夫人只叫世子避着点,不是非要出府的。” 宋璟辰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随从以为他不知道,挠了挠头:“夫人今日怕是要给世子相看,世子不去悄悄看上一眼吗?” “有甚好看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自有母亲做主。”说宋璟辰自顾往外走。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日从宫宴回来就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母亲动作会这般快。 也是他这些时日为了避着那丫头,整日早出晚归,连母亲院里都未去才没收到消息,不过也不重要了。 他说得平淡,反倒随从急得不行,忙小跑着跟上去,苦口婆心的劝道:“总归是日后要与世子相伴一生的人,您看上一眼,若夫人相中的您不喜欢,咱们也能及时阻止不是?” 宋璟辰步子都没停顿一下:“没必要,我相信母亲。” 退一万步说,相看也没有当场订下来的,母亲看上了谁等他晚些回府自然能知晓,若对方真不好…… 算了,好不好都无所谓,日后娶进门了也是整日待在后院,同母亲相处的时间多,母亲喜欢就好。 宋璟辰尽量忽略心底的那丝抵触,接下去无论随从怎么劝都不再开口。 不过幼学之年,偏生端得跟个大人似的,对自己的亲事也浑然不在意。 随从那个急呀,等上了马车,已经开始口无遮拦起来:“世子的亲事要真订下来了,郡主可怎么办哟,我还以为郡主日后定是世子妃呢。” “也不知道郡主知不知道这事,要是知道的话指不定多难过呢,不过以郡主的本事,应该会去搅和?要是真能搅和掉就好了。” 是的,他劝自家小主子留下,就是打着小主子眼光高,一个女郎都看不上,从而让这场“相看”宴有始无终的主意。 一上车就拿了本书看,将他的絮絮叨叨无视了个彻底的宋璟辰总算抬起了头:“胡说什么?” 随从哭丧着脸,活脱脱像自个被人抛弃了:“郡主多好啊,满心满眼都是世子。世子这些日子不在府上,郡主每日都要来问上两回,大多时候会拎着点心吃食,听说世子不在,就让小的把糕点分下去给大伙吃……郡主长得好,说话总带着笑,从不摆架子,小的觉得这世间也唯有郡主这么好的女郎才配得上世子……” “时安!”宋璟辰出声打断他,蹙眉道:“这些话以后莫要再说,没得坏了人郡主的名声,让轩辕皇室的人知道了,谁也保不住你。” 等自己定了亲,小丫头就不会再说他们是天生一对儿这种胡话,更不会一口一个“相公”唤他了? 宋璟辰抿了抿唇,手上明明是自己最喜欢的一本游记,如今也看不下去了,将书放到一旁,干脆闭目养神起来。 说到女子名声,那可是比之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时安更难受了:“郡主不在意这些,可见真是爱惨了世子……” “看来二殿下说得没错,我平日里果真是太纵着你了。”宋璟辰凉凉的睨了他一眼。 时安一愣,忙用双手捂住嘴巴:“小的闭嘴。” 宋璟辰:…… 鹿鸣书院处在城郊外,虽比不上城中的四大书院,但里面多是寒门子弟。 范明远两年前才被老爷子派出去的人寻到接进府,由宋国公亲自启蒙并收为弟子,彼时他已是十岁之龄,相对高门子弟如云的四大书院,鹿鸣书院反而是最适合他的。 一来不会让他觉得不自在,二来高门大户的孩子早早就开始启蒙,他定然跟不上进度不说,时日长了,反而会丧失信心。 原城中的秋鹿书院也是不错的选择,但宋国公与鹿鸣书院的院长是旧识,能帮着照看一二,故而最终选择了鹿鸣书院。 平日里范明远都是住在书院,只休沐日回国公府。 马车在鹿鸣书院的山脚停下,宋璟辰刚掀开车帘,就见一穿着青衣的少年带着一名小厮顺着阶梯下来,对方也看到了他,脸上带上诧异之色。 “阿辰,你怎么来了?”范明远快走几步,外面实在是冷,也不等宋璟辰开口便踩着车夫一早放好的脚蹬上了马车。 马车上放了一蹲盛了热水的冰鉴,又点了碳炉,车帘子一放,隔绝住外面的寒气,再喝上一杯热茶,整个人总算活了过来。 “母亲今日在府上宴客,怕我冲撞女郎,把我赶了出来。我闲来无事,便打发了要来接你的马车……”宋璟辰笑了笑:“我猜你定是也不想回去,刚好我两有个伴。”仟仟尛哾 书院十日一休沐,范明远这么久没回去自是不知李氏在给宋璟辰相看,看他说得一本正经,不由笑出声:“师母哪是怕你冲撞了人家女郎?担心有女郎冲撞了你才对。” 在辅国公府两年,范明远早已没了初时的小心翼翼,尤其是面对比自己小两岁,却总是一副兄长做派,时常关心自己的宋璟辰,就更不会拘谨了。 府上只有他们两个相龄的少年,每次休沐两人都会凑在一块儿,或各自看书,或下下棋,有时安这个话唠在一旁,范明远不免就听了许多宋璟辰以往的事。 就比如说这设宴,每每府上宴客,什么总有一二女郎迷路跑到前院,什么世子一出现就有女郎崴脚,加上时安那啧啧称奇的语调,说起来也是好笑。 宋璟辰摸了摸鼻子,也不解释。 时安憋得难受,一看到范明远就想倒苦水,结果嘴刚张开就被自家小世子斜了一眼,只能讪讪的重新闭紧嘴巴。 范明远还觉得奇怪:“时安今日怎得像个撅了嘴的葫芦了?时全平日里太过安静,我还说让他多学着点时安呢。” 时全是他身边的小厮,与时安不说话就会死的性子恰恰相反,他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哪怕此时被自家公子点了名,他也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干巴巴的笑来。 宋璟辰瞥了眼蠢蠢欲动的时安:“他犯了错,我罚他今日不准说话。” 时安:……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宋璟辰也不理会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宴会怕是要过了午后才会散,午膳我们得在外面用了。” 时安:下馆子啊,悦来酒楼不错,里面的香酥鸡,凤尾鱼翅都是一等一的美味,珍馐阁也可以,一份八宝兔丁他能吃两碗饭,还有一品斋的玉带虾仁,八宝鸭,花揽桂鱼…… 范明远只当他是为了躲来府上赴宴的女郎,笑道:“去天香楼,我请客,不过现在时辰还早,咱们可以先找间茶楼听听书……” 时安:…… 这边两人在商量着要如何消磨这大半日的时间,那边李氏看着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身边,气势凌人的小佳佳,眼皮子就没停跳过。 总觉得这次宴会不会太顺利是怎么回事? —— 小剧场: 时安揪着小帕子:我磕的cp原来是带玻璃渣子的,嘤嘤嘤。 小佳佳:时安别灰心,给你加个鸡腿继续磕。 小世子:妻子就是放在后院的,娶谁都一样。 小佳佳捏紧了拳头:你再说一遍。 小世子深情眼:若不能娶你,旁的是谁又有何干系? 小佳佳:再给你一次机会! 小世子:娘子~ 第六百四十六章 清醒的辅国公 一语惊起千层浪,暖房里的夫人这下彻底坐不住了。 怎么就闹到要把人丢出去的地步,那她们的女儿…… 偏生那丫鬟只是清晖园外的洒扫丫头,临时被人指派来报信,根本不清楚清晖园内发生了何事。 李氏也担心各家女郎在府上出事,安抚了沈王氏几句,带着各家夫人火急火燎的赶去清晖园。 清晖园里,穿着粉色襦裙的沈茹芸甩开拉着自己的丫鬟,想到自己若是这般被丢出去,定会成为整个长安的笑柄,又气又急,什么都顾不上了,口无遮拦道:“你又不是这府里的主子,凭什么将我赶出去!” “就凭我是郡主,而你,不过一个五品小官家的小姐……”小佳佳睨了她一眼:“你好像很不服。” 沈茹芸的唇颤了颤。 “不服的话去报官好了。”小佳佳不想再同她啰嗦,扬声唤:“幽一。” 一身黑衣的幽一突然出现在身后,沈茹芸一声尖叫还没出口,整个人就被拎了起来。 幽一出手可不似这府上的丫鬟,怕伤着人不敢用力,不管沈茹芸如何叫喊挣扎,提着人几步就到了院门口。 “放开我,伱放开我,这里是大夏,不是你轩辕国,你……” “住口。”一道厉喝响起,却是李氏和各家夫人赶到了,出声呵斥的是跟在李氏身边的沈王氏。 沈茹芸一愣,回过神后跟见了救命稻草似的,全然不顾形象的哭嚎出声:“夫人,夫人救我……” 李氏没忽略方才沈茹芸的大胆之言,不悦的蹙了蹙眉,念及好友,心下暗暗叹了口气,对幽一道:“你先把人放了。” 幽一没动,只去看自家小主子。 小佳佳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点头,李氏的面子她还是要给的。 李氏见她松口,很是松了口气,见院中除了奴仆就只有小佳佳和沈茹芸,刚想问其他人去了何处,就听西厢们吱呀一声打开了。 最先出来的是碧珠,而后是十来个女郎,最后则是墨鸢。 等人走近了,才发现好几个女郎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的样子,尤其是走在中间被扶着的三人,身上穿的衣服明显已经换过,手掌上甚至还绑了绷带,李氏心里一个咯噔:“这是怎么了?” 第一反应便是小佳佳做了什么。 想到方才自己还在各家夫人面前打包票,除去心生歉意外,李氏还觉得脸疼。 受伤的三位女郎的亲娘也是这般想的,拉着自己的女儿心疼得不行,偏生敢怒不敢言。 似乎看出她们的想法,不等旁人开口,忍了一肚子气的萧若水抢话道:“佳佳带我们在这院子里玩蹴鞠,沈大小姐说这不是女儿家玩的不愿意玩,她不玩我们也没逼她,让她站远点别冲撞了,不想我们玩得好好的,她跑过去把姝惠姐姐给拌了,恬恬和静妹妹刚好在姝惠姐姐旁边,被她这一拌三人摔做了一团。佳佳叫她道歉,她不仅不道歉还哭哭啼啼的说佳佳冤枉她,什么叫冤枉她,这院子这么大,她哪里不能呆?偏偏要往中间凑,更何况墨鸢姐姐都看到她伸脚了……” 沈茹芸这下也顾不得哭了,急道:“我没有,我刚走过去姝惠三人就摔了,再说墨鸢当时离得那么远,看差了也是有可能的……” 萧若水气得不行:“哼,你是说墨鸢姐姐冤枉你?你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值得墨鸢姐姐冤枉?” 沈茹芸瑟缩了一下,怯怯的看了眼小佳佳,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知道……” 她就差明说是小佳佳指使的了。 小佳佳实在不耐烦跟她掰扯,可又不能把人打一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这么会演戏,日后定是个台柱子的角。” 萧若水超级捧场:“哈哈,佳佳,你真损,人家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怎么可能跑去唱戏呢。” 小佳佳还真认真的想了想:“可能因为爱好。” 沈茹芸涨红脸:“你,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夫人,你相信我,我真没有做那等事……” 毕竟年纪还小,她再是伪装也不免露出心虚之色。 那抹心虚看在各家夫人眼中又被无限放大。 沈茹芸这路数她们在后宅中见的可太多了,装柔弱,扮委屈,贼喊捉贼,倒打一耙……但那都是妾室之流使的招数,沈小姐才多大? 都道言传身教,沈茹芸会这般怕是同其亲娘沈陈氏脱不了干系,不由都同情得看向脸色难看的沈王氏。 丈夫娶平妻压自己一头就够委屈了,还是这种货色,膝下又没有自己的子嗣,平时在府上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世间只有女子最懂女子,原本因为自己女儿受伤,恼怒不已的三位夫人也不忍心将气撒在沈王氏这个可怜人身上,暗暗决定先记着等日后见了沈陈氏再算这笔账。 闹出这种事,宴会再继续下去也不像样,李氏让人给每个女郎备了厚礼,又亲自将人送出去。 “郡主,我日后还能来寻你玩儿吗?”眼见自家马车就在近前,唤恬恬的小姑娘鼓起勇气开口,哭红得双眸里充满了期待,还带着点紧张,似乎生怕会被拒绝。 其余女郎听她这话,纷纷期盼的看向小佳佳。 小佳佳抿了抿唇,一脸勉强的点了点头。 女郎们瞬间喜笑颜开,萧若水看得心里直泛酸,哼了哼,凑到小佳佳耳边小声嘀咕:“你也太坏了,为了不让她们同你抢辰哥哥,竟然先跟她们做起朋友来。” 都是朋友了,到时候肯定不好意思同她抢啊。 她自己就是这样,若非如此,今日哪会因为走这一趟就心虚? 太坏了,真是太坏了。 小佳佳一愣,随即笑开了:“你这个主意好。” 萧若水:???? “你放心。”小佳佳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管我有多少玩伴,你永远是同我最要好的那个,谁也越不过你去。” 萧若水:……那,那还差不多,不然她亏大了。 沈王氏是最后走的,她看了眼先一步上了马车的沈茹芸,满脸歉意的对李氏道:“茹芸不懂事,今日真是对不起夫人了……” 李氏叹气:“你总是这样,不说这事与你没甚干系,我还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不成?” 沈王氏是典型的南方美人,性子也温和,苦笑道:“总归是我带她来的……” “你我还能不知道吗?”李氏摆手打断她:“那沈家……罢了,我说了你也不会听。” 转头吩咐一旁的碧珠:“碧珠,你跟着沈家马车把沈大姑娘送回去,不用急着回来,等沈大人下值了把今日府上发生的事好好与他说道说道。” 沈王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半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国公夫人是为了她好,是她自己不争气。 碧珠果然在沈家待了大半日,等见到了沈平修,先是把沈茹芸的所作所为说了,又道沈茹芸把郡主得罪狠了,国公夫人看在沈王氏的面上才没追究,给沈茹芸留了面子云云。 沈平修有多恐惧,沈陈氏有多气恼,沈茹芸又有多后悔暂且不提。 小佳佳解决了一桩大事,喜得中午多吃了两碗饭,等下晌宋璟辰回来了,又乐颠颠跑去了他院子里说自己交了一群好朋友,不会抢她相公的那种,再把沈茹芸拉出来嫌弃了一番。 时安心道郡主果然厉害。 宋璟辰:…… 真是个小孩子。 她这边开心了,李氏却犯了愁。 到了晚间,辅国公见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跟烙饼似的,不免问道:“可是今日没相到合适的?” 李氏本不想打扰他休息,但自己实在没有主意,见他问起便把宴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最后道:“郡主现在见着辰哥儿还口口声声唤“相公”呢,怕是不会让我们给辰哥儿订下亲事。” 辅国公笑道:“那便先放着,若郡主当真能嫁进我们家,没准还是好事。” 李氏没去问哪里好,犹豫道:“可公爹那……” “你不必担心,父亲那我自会去说。” 李氏拧眉,狐疑的开口:“我怎么瞧着你像似一早便知这相看一事成不了呢?” 辅国公哪敢承认,打哈哈道:“没有的事,今日你累了一天,快睡。” 李氏确实累了,既然自家相公会去同公爹说,她也不再挂心上,不多会便沉沉睡去。 一旁的辅国公反而睡不着了。 他确实猜到了,之所以没有提醒,也是给崇安帝看看,他们宋家该做的都做了,结果就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辅国公叹了口气,父亲除了打仗在行,旁的事总一根筋通到底,念着先帝的恩情,只想着尽量顺着点陛下。 殊不知帝王的猜疑一旦存在,那就像眼中刺,除非把这根刺拔掉,否则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现在宋家就是崇安帝眼中的那根刺,不想被拔除,要做的不是如何降低自己的存在让对方忽略,放心。而是如何让刺扎的更深,深入心肺,让对方明知道这根刺得存在,却拔不得。 轩辕国郡主,便是能让宋家这根刺扎得更深的那个契机。 只希望郡主不是小孩儿心性才好,否则还真不好办,毕竟宋家是绝不可能当那逆臣贼子的。 看来日后要多教教那臭小子如何讨女孩子的欢心了。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八章 看手相 暖房里,四人围坐在一张圆桌旁,面前的膳食是坤宁宫那边送来的,色香味俱全,摆了满满一桌子。 小佳佳埋头扒饭,时不时抬头瞥一眼对面少年,一眼又一眼,跟下饭似的。 少年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五官轮廓柔和,一袭白衣更添温润气质,与宋璟辰从骨子里发散出来的矜贵气质不同,少年是不带攻击性,你只肖看一眼,就会心生好感的相貌。 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寄养在皇后名下的二皇子上官裕。 “郡主,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妥?”上官裕放下筷子,笑着看过来。 他本就生得好看,这一笑更是让人如沐春风。 小佳佳半点没有偷看被抓包的羞窘,咕噜一声咽下嘴里的食物,摇头认真道:“没有不妥,就是觉得你生得怪好看的。” 宋璟辰执筷的手一顿。 “咳。”上官裕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耳尖微红:“多谢。” “不客气,我说的是实话。”小佳佳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 真算起来这应该是她第三次见上官裕,第一次是刚来大夏时,第二次则是在宫宴上,只不过前面两回她的心思都放在宋璟辰身上,没去注意旁人。 埋头努力干饭的上官翰不甘寂寞的抬起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那郡主你看看我,我是不是长得也挺好看的?” 二哥和表兄都被郡主夸过,怎么能独独少了他呢?他也不差的好。 宋璟辰沉声道:“食不言,寝不语,好好吃饭!” 小佳佳立马赞同的附和:“对,好好吃饭。”也不再瞎看了。 上官翰:…… 上官裕:…… 一时之间,暖房里再无人开口,只偶尔响起碗碟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 用罢膳,上官裕让人摆上休沐前一日下了一半的棋局,笑道:“今日再不下完,晚上我怕是又要失眠了。” 宋璟辰原是想先把小佳佳送回慧兰苑,一扭头见她搬了个凳子在旁边坐下,一副要观棋的样子,心底莫名升起了点胜负欲。 上官裕笑:“我记得该伱下了。” 宋璟辰抿了抿唇,伸手捻起一子放在棋盘中…… 两人这一坐下就是小两刻钟。 哒~最后一枚棋子落下,宋璟辰赢了一子。 “我又输了。”上官裕面露可惜,玩笑道:“你就不能让我一次?” 宋璟辰张嘴想说什么,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真的?你没骗我?” 两人顺着声音看去,才发现原本坐在旁边观棋的小佳佳和上官翰不知何时凑到了一起。 许是怕打扰他们,一人搬了个小马扎在角落面对面坐着,小声嘀咕着什么。 小佳佳哼了哼,松开上官翰的手在他手上敲了一下,气鼓鼓的开口:“不信拉倒。” 上官翰摸了摸头,脸有点红,磕磕巴巴道:“我,我不是不信,就是……就是……” “什么信不信?五弟,郡主,你们在聊什么?” 二人同时扭头,对上两双好奇的视线。 小佳佳没什么反应,倒是上官翰直接跳了起来,跑到圆桌旁:“二哥,郡主说她会算命,方才在给我看手相呢。” “郡主还有这等本事?”上官裕似很感兴趣:“那郡主可看出了什么?” 上官翰想着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当下便把小佳佳的话说了,什么命中原本有一劫,但好在有贵人相助,劫难将化作虚无,终能得偿所愿。 “贵人是谁?”宋璟辰突然问。 “我还没来得及问呢。”上官翰去看重新凑到自家表兄身边的小佳佳。 小佳佳咧开嘴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当然是我啊。” 宋璟辰和上官翰:……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小佳佳抬了抬下巴,表示自己说的都是大实话。 上官裕看得好笑:“以前在民间遇到过相师,很是好奇,郡主可否给我也看看。” 他朝小佳佳伸出手。 小佳佳眨了眨眼,抓着他的手拉到自己面前。 宋璟辰的视线落在两人相交的手上,蹙了蹙眉。 好在小佳佳很快就松手了,宋璟辰的眉头也随之舒展,可惜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小佳佳身上,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一念善,救人救己,一念恶,还报己身。一步错,步步错,可恨悔之晚矣。”小佳佳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说罢还踮起脚拍了拍上官裕略显僵硬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现在向善还来得及。” …… “进去,下学了我会在宫门口等你。” 小佳佳没动,歪头看着他问:“你会信我的?” 宋璟辰知道她指的是方才的事,她说的那些,阿裕没说什么,倒是差点把阿翰气哭了,说她胡言乱语…… 对上小丫头希冀的眼神,宋璟辰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嗯。” 小佳佳瞬间笑逐颜开:“我就知道。” 下午只有一节琴律课,所幸小佳佳上午睡饱了,哪怕午间没休息也不困,否则满屋子魔音,她怕不是会把某些人的琴给砸了。 加上她心情好,不仅没有觉得烦躁,还加入了魔音阵营,五指翻飞,把琴弹得铮铮作响,甚至盖过了其他人的琴声……哦,不对,是魔音。 铮~铮~铮铮铮铮~~~~ 众人敢怒不敢言。 申时初,一天的课程总算结束了,小佳佳无视众千金幽怨的眼神,乐颠颠的带着一脸菜色的萧若水离开课室。 她离小佳佳最近,受魔音荼毒最严重,经此一遭,没有同小佳佳割袍断义,全怪她太过善良。 小佳佳不知小姐妹心里的自我感动,出了皇宫,萧若水坐上自家的马车先走了,宋璟辰也没出现。 “郡主可是在等宋世子?” 小佳佳回头,来人她见过,好像是大夏皇帝的第四子。qqnew “四皇子?” 少年笑了笑:“我叫上官尧,比郡主小一岁,郡主可以直接唤我阿尧。” “哦。”小佳佳神色冷淡并不接茬。 上官尧有点恼,想到什么还是忍了下来,继续道:“郡主是在等宋世子,我父皇在明德苑考校五弟功课,将宋世子一并叫去了,可能没那么快出来。” “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小佳佳觉得莫名其妙,这人比她还小,就说什么送她回去?一会是不是还要自己送他回来? “不用了,我去马车里等他。” 辅国公府来接人的马车早就到了,只不过她想第一眼见到小相公才没上车。 上官尧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见小佳佳这么不给面子,直接将大皇子的话抛之脑后,恼怒的拂袖离开。 小佳佳嘁了一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九章 送汤 寒风凛冽,吹在脸上生疼,宋璟辰紧了紧大氅,远远看见宫门口停了辆马车,车头挂着一盏四角灯,上面映着一个宋字。 「世子。」见他出来,车夫打起精神行礼。 宋璟辰将领路的太监打发走,颔首道:「辛苦了。」 车夫连连摆手「不辛苦,就是……就是郡主还在里面等您。」 车夫说这话的时候,宋璟辰已经上了马车,也看到了里面缩成一团睡得正沉的人。 宋璟辰直接呆愣住,他特地派了人出来打招呼,还以为这丫头已经回去了。 「老奴原是想先把郡主送回去再来接您,可郡主说什么都要等到您出来。」车夫解释。 「先回府。」宋璟辰下意思压低了声音,钻进马车将车帘子放下来,以免冷风灌进车里。 这一进去,才发现车里的炭炉不知何时已经熄了,比之外面也没暖和多少。 「真是胡闹。」宋璟辰板着脸轻斥了一句,动作却没半分犹豫,快速将自己的大氅解了披在小佳佳身上。 手不经意间擦过小佳佳的脸颊,感受到上面的凉意,指尖一颤,心里生出一丝愧疚。 大氅刚脱下来还带着暖意,小丫头似感觉到了,往里面缩了缩,连小脸都埋了进去。qqnew 宋璟辰见状莫名有点脸红,那……那是他穿过的衣服…… 辅国公府在玄武大街,除去朱雀大街,算是距离皇宫最近的一片区域了,可饶是如此,马车也走了近两刻钟。 宋璟辰让车夫将车直接赶到清晖园门口,正犹豫要不要把小佳佳叫醒,外面传来车夫同墨鸢打招呼的声音。 「墨鸢姑娘是出来接郡主的,郡主在马车里呢。」 宋璟辰嗖的缩回手,掀开车帘:「你来的正好,郡主睡着了,你把她抱进去。」 墨鸢看了他一眼,注意到自家郡主身上盖的大氅,顿了下,一言不发的钻进车里将人抱走了。 宋璟辰蹙了蹙眉,小丫头年纪小不懂事情有可原,这丫鬟怎么瞧着也不是靠谱的? 自家主子这么晚回来问都不问一句,一点不着急。 也是,如果靠谱,当初也不会让小丫头一个人跑来长安了。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小丫头时,大冷的天她还穿着单薄的秋衣,头发散乱如乞儿,也不知道一路吃了多少苦头。 「世子,夫人吩咐人送了姜汤过来。」时安提醒道。 宋璟辰回过神,才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碗姜汤,他端起一口饮尽,有点不自然的吩咐道:「你叫厨房给郡主那边也送一碗过去。」 也不知那丫头在马车里睡了多久,可不好着凉了。 墨鸢那么不靠谱,定是考虑不到这些,想了想犹自不放心,万一墨鸢没叫醒小丫头让她一直睡下去怎么办?遂又叮嘱了句把晚膳一并送过去。 看到晚膳,就该知道小丫头还饿着肚子,总晓得把人叫起来用膳? 时安嘿嘿傻笑:「世子就是贴心,我这就去。」 说完也不给主子恼羞成怒训自己的机会,端起空碗就跑,跑得太急了,刚出门就差点同迎面而来的男子撞上。 「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 听到这个声音,时安一惊,忙跪下行礼:「国,国公爷。」 宋国公一袭墨色锦袍,身形高大,眉目冷峻,哪怕已到而立之年,依旧不掩其风华俊貌。 岁月似乎格外优待他,在他脸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宋国公眉头微蹙:「大晚上的,这般着急忙慌的去哪?」 时安想着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刚要把自家主子的吩咐说了,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父亲。」 宋国公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这小子前些年还皮得跟个野猴子似的让人头疼。这两年也不知怎的,越来越喜欢端着个大人模样,有时候让他这个当爹的都看得着急。 不过……方才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是心虚? 宋国公来了点兴致,转而又想到大儿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也没再问,抬脚进了书房。 宋璟辰松了口气,朝时安挥了挥手,转身跟上。 却说清晖园这边,小佳佳正和墨鸢因为一碗姜汤「争锋相对」。 「郡主,身体要紧,你还是把姜汤喝了。」墨鸢无奈的看着床上被子鼓起形成的鼓包。 「不要,我身体好着呢,你快把那呛死人的玩意端走!」小佳佳闷闷的声音从鼓包里传出来,语气中尽是抵触。 墨鸢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郡主,只要你把这碗姜汤喝了,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鼓包动了动,小佳佳从被子里探出头,眨了眨眼:「我不喝你就不做了吗?」 墨鸢:……那当然还是要做的。 「我不喝,你端走。」 「郡主……」 「哎呀,墨鸢姐姐,我的身体有多好你还不知道吗,今日只是在马车里睡了一觉,哪有那么容易生病。」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忘了当初你掉进冰窟窿里……」话到一半墨鸢顿住,再去看小佳佳脸上已经没了笑意,心疼道:「若是王爷在这,定然也……」 小佳佳哼了哼,翻了个身看着账顶:「我爹不是不在这嘛?」 墨鸢知道自己方才说错话让自家郡主想起了不好的事,再想让她喝下姜汤怕是不可能了,叹了口气正想离开。 恰这时,门外传来小丫鬟的通禀声:「墨鸢姑娘,大厨房那边给郡主送了姜汤和晚膳过来。」 墨鸢一愣,看了眼旁边还没来得及收下去的残羹冷碟和手上的姜汤,一抬头对上小佳佳气鼓鼓的小脸,下意识道:「不是我吩咐的。」 她知道郡主有多讨厌喝姜汤或药之类的,怎么可能一碗不够又让厨房那边送一碗过来? 小佳佳明显不信。 墨鸢无奈,干脆让送东西的人进来,也不让她们将食盒打开,直接问:「谁让你们送来的?」 小佳佳要去宫学,墨鸢想着要时常给她做点零嘴带上,就在清晖园的小厨房开了火,顺带着小佳佳的膳食也自己动手做了,就没再让大厨房送来。 婆子看着桌上的几个碟子,猜到郡主已经吃过了,听墨鸢问起便如实答道:「是世子身边的时安,说是世子吩咐的。」 墨鸢试探性看向内室的方向,见没动静,再次叹气:「郡主已经用过膳了,你拿回去同下面的人分了,至于姜汤……也拿回去……」 话没说完,就见自家郡主跑了出来:「真是相公让你送来的?」 府上许多人都听过小佳佳唤宋璟辰相公,但婆子显然除外,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忙低下头恭敬道:「是,是世子吩咐的。」 小佳佳面上一喜:「快端出来,我喝。」 墨鸢:……早知道宋世子这么好使,她方才还费什么劲? 为您提供大神小小小瓶子的《病弱世子的小福妻又甜又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六百四十九章送汤阅读 第六百五十章 保护 书房里,宋国公看着身量刚到自己胸前的大儿子,见他一脸严肃,伸手在他头顶拍了拍:“你还小,别想那么多。” 宋璟辰觉得别扭:“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算父亲和祖父不说,我也看得出来,那位,容不下我们宋家。” 宋国公一愣,是了,这臭小子突然跟变了个人,不再招猫逗狗,似乎就是在父亲上交兵权之后…… 儿子这般聪慧,他不知是欣慰还是心酸,叹气道:“万事有父亲和你祖父在。” 宋璟辰没接这话,疑惑的问:“父亲今日过来可还有旁的事?” 宋国公沉默,他原是想叮嘱大儿子好好跟人家郡主相处,可看儿子这么懂事,他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儿子喜欢郡主固然是好,若不喜欢,他这个当爹的总不能为了达到旁的目的就搭上儿子的后半辈子。 他在书案前坐下:“无事,听你娘说你这些日子每日都早出晚归,过来看看你。” 宋璟辰觉得他爹没说实话,但也没住追根究底,拱手道:“是儿子的不是,劳父亲母亲担忧了。” 时辰还早,宋国公索性考校起儿子的学业来。 父子二人一问一答,这一聊就是近半个时辰。 离开前,宋国公想到一事,又道:“我同你母亲说过了,你的亲事先不急着订下,等你遇到喜欢的姑娘再说。” 宋璟辰一愣:“是。” “天冷,你便不要出来了,也别看书看到太晚,早点歇下。”宋国公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那句话,万事有父亲和你祖父在。” “是。” 宋国公没再多说,一转身,脸上的轻松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之色。 之前兵符虽说交上去了,但军中将领依然是宋家军的旧部,可近日崇安帝明显坐不住了,竟意图让对那些将领明升暗降,之后还想做什么呢? 他总要为了一家老小多想想,若崇安帝当真要赶紧杀绝…… 宋国公的眸子一冷,左不过太子也是正统…… 宋璟辰不知道父亲的想法,许是因为提到了自己的亲事,他当晚便做起了梦。 辅国公府高灯结彩,宾客盈门,恭贺声此起彼伏。 他看到了祖父,父亲,母亲,穿着喜气的欢姐儿和浩哥儿,以及盖着盖头的新娘子,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 然喜庆的画面转瞬破碎,红色被白色替代,父亲和祖父不见了,正厅多了两口薄棺,母亲和一双弟妹跪在灵堂前哭得撕心裂肺。 他只觉恐慌,或许他已经猜到了躺在薄棺里躺的是谁,可他不愿承认。 想冲上去看,偏偏双脚像生了根,丝毫动弹不得,想嘶吼,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哭晕又醒来…… “相公~”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猛的转头,虽看不清脸,可他知道,那是他的新婚妻子。 因为满目白色,只她还穿着一身红。 “呜呜呜~~相公~~~” 母亲和弟妹的哭声渐渐远去,只有这声声“相公”还在继续,越来越清晰,像是在他的耳边呢喃。 不是梦,真的有人在哭。 宋璟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寻着声音侧过头,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突兀的坐在他旁边。 披散着头发挡住脸,看不清样子。 “相公,呜呜呜~” 宋璟辰甚至还来不及平复噩梦留下的心悸,心口猛地一颤,整个人连滚带翻的抱着被子缩到床里侧,头皮也跟着发麻。 “相公,你总算醒了。”小佳佳见他醒了,打了个哭嗝,既高兴又委屈。 双重惊惧下,宋璟辰脸都吓白了,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听到这个声音才惊觉回神,他松了口气,随即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大晚上的,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小佳佳不答,只泪眼汪汪的看着她:“相公,我好冷。” 说了这么一句,她手脚并用的爬上床,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宋璟辰被她的举动吓得直接跳起来,眼睛适应了黑暗,总算发现了不对,这丫头竟只穿了中衣过来。 “胡闹,衣服也不穿,着凉了怎么办?” 他急得不行,又怕吵醒守夜的人,到时候这丫头什么名声都别想要了,只能尽量压低声音。 小佳佳吸了吸鼻子:“我在被窝里,不会着凉的。” 这是相公的床,相公的枕头,相公的被窝,很暖和。 宋璟辰涨红脸:“胡闹,这是我的床,你一个姑娘家……你……你起来。” 小佳佳撇了撇嘴:“可是我冷。” 宋璟辰为难了。 “相公,你也快进来,别着凉了。”小佳佳掀开被子一角,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快躺下。 “不成体统……你怎……怎能……” 见他站在那不动,小佳佳又哭了。 “呜呜呜……” 宋璟辰咬牙:“你哭什么?” “呜呜呜,我方才做了一个噩梦……” 宋璟辰一愣:“什么?” “我梦见你被人害死了。”小佳佳的声音很难过。 宋璟辰心里一紧:“谁?” “不记得了,你浑身是血,我怎么叫都叫不醒。” 就因为一个梦,才不顾身体大晚上跑来找他? 宋璟辰有点感动,放软了声音哄道:“那就是一个梦,我没事……” “呜呜呜……” “你别哭了。” 小佳佳继续抽抽噎噎。 宋璟辰无法,只能坐下来,伸手试探性隔着被子在她身上轻拍安抚,他记得弟弟或妹妹哭了,母亲都是这样哄的。 “好了,我真没事,你别哭了。” 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的动作很僵硬。 小佳佳用湿漉漉的眸子看着他:“你现在是没事,不代表以后也没事……”qqnew 宋璟辰总觉得这话听着不对,但他现在只想快点把人哄好,下意识道:“不是还有你吗?你这么厉害,定是不会让旁人将我害了去。” 话落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 小佳佳却是听得眼睛一亮:“你说得对,有我在,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你别怕。” 宋璟辰很想反驳一句,他何时说过自己怕了? “相公,你可太有福气了。”小佳佳突然感叹。 宋璟辰不明白话题怎么就转到他有福气上面了。 “有我这样一个武功高强,聪明绝顶,蕙质兰心,长得又跟天仙似的媳妇儿,你说,你是不是捡了天大的便宜?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宋璟辰:……夸起自己来还真是一点不含糊。 小佳佳还没完,为了证明她多聪明多厉害,从刚出生就同别人不一样开始说起——其实就是力气大。再到三岁就跟着爹爹破了数桩悬案——其实是轩辕策破案,她窝在他怀里睡大觉。最后又说有多少人喜欢她——她是顶顶尊贵的郡主,谁敢不喜欢她?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能得她当媳妇儿,是宋璟辰上辈子不知烧了多少高香才换来的。 宋璟辰无语凝噎,别的他不知道,但这丫头自说自话的本事的确让人自愧不如。 还有,她究竟是如何断定自己将来一定会娶她为妻的?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消失,宋璟辰探头一看,才发现小丫头不知何时睡着了,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宋璟辰突然觉得脸热,这丫头在他的房间,枕着他的枕头,盖着他的被子…… 不 过他也只害羞了一小会,就淡定的下床拿了件自己没穿过的大氅,把小佳佳从头到尾包住,轻咳一声:“你在的?” 没人搭理他。 宋璟辰也不在意,继续道:“快把你家郡主带回去。” 话音落下,房间里凭空出现一个黑衣人。 宋璟辰暗道果然如此。 幽一也没同他搭话,径直走过去抱起小佳佳转瞬便消失不见。 若非床榻上还留有暖意,若非鼻尖充斥着不属于自己的淡淡香气,宋璟辰都要怀疑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没有人没有因为一个噩梦大晚上的哭着跑来寻他,更没有人大言不惭的说要保护他。 第六百五十章保护 第六百五十一章 元瑜婉 时间一晃到了十一月初,又是一日休沐,一大早,两辆马车徐徐驶出辅国公府,朝城外的灵隐寺去。 灵隐寺是大夏数一数二的大寺,依山而建,占地极广,平日里香客就络绎不绝,像初一十五这样的大日子,更是热闹。 马车只能行至半山腰处,再往前,山路崎岖,马车上不去,只能换乘轿子。 车夫手脚麻利的摆好脚踏。 小佳佳率先跳下马车,李氏由着碧珠搀扶着下去。 今日萧夫人也带着萧若水来了,除了她,李氏还约了沈王氏,也是巧,三家马车前后脚到,刚好一道上山。 轿子早一日便安排好了,行了约莫两刻钟,才到山顶。 抬眼去看山门,白玉雕琢,正中灵隐寺三字笔法苍劲,就是小佳佳这种不懂书法的人都看得咋舌。 这得值多少银子? 来灵隐寺,自然是奔着上香来的,小佳佳耐着性子跟着众人拜过佛祖,又绕到后头拜了观音大士,等添了香油钱,才由小沙弥引着去厢房休息。 这里这么热闹,小佳佳表示一点也不累,更不想休息。 似看出她内心的蠢蠢欲动,李氏叮嘱道:“今日香客众多,郡主要注意安全,仔细莫让人冲撞了。” 这是说她可以自己去玩? 小佳佳笑得露出八颗牙,眼睛都弯了起来:“我知道的。” 萧若水很是羡慕:“娘~” 萧夫人有点不放心。 “萧伯母,我一定会保护好若水妹妹的。”小佳佳只差没有拍着胸脯保证了。 萧夫人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同意。 “去,早些回来,一会该用午膳了,用完膳我们就回去。”来了灵隐寺,自然要用一顿素斋。 小佳佳和萧若水相视一笑,姐俩好的手拉手出了厢房,李氏又吩咐人跟上去看着点。 沈王氏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二人,眼中露出一抹怅然:“若我有一个女儿,想来也这么大了。” 说完想到什么,摇了摇头:“没有也好,否则我怕是护不住。” 李氏蹙眉,觉得沈王氏今日有点不对劲。 沈王氏似乎就是感叹一句,很快脸上就重新挂起了笑,看向李氏,语气认真:“夫人,我想和离。” 李氏一惊。 沈王氏走到她面前,缓缓跪下:“求夫人帮我。” …… 灵隐寺不愧是大寺,越往前头去,人流越大,有人的地方就有商机,住持大师也好说话,专门留了一块地方给大家做生意,除去没有肉食,都快赶上小集市了。 小佳佳一路逛过去。 左一句这个不错,可以送给相公,右一句那个好,相公肯定喜欢,萧若水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刚要吐槽一句,小佳佳拉着她在一个黏陶人的小摊前停下。 是的,她要捏一个自己,送给小相公。 “嘿嘿,等一会相公到了,我再带他过来,到时候让老伯捏一个他的样子。” 范明远今日也休沐,宋璟辰说要去接了他一起来,遂没同路。 萧若水:……酸得倒牙。 不能击败你的敌人,那就加入他们。 萧若水大气的一挥手:“老板,给我也捏一个。”对上小佳佳疑惑的目光,得意道:“我要送给明远哥哥。” “一会明远哥哥到了,我也要带他来。” 小佳佳笑得差点直不起腰。 萧若水被她笑得浑身不自在,头一撇,隐约瞧见一熟悉的身影:“咦,那不是萧祺睿吗?” “你大哥?哪呢?”小佳佳听说萧若水提到过这号人,倒是还没见过。 萧若水指着一个方向,可那头人来人往的,方才看到的少年早不见了。 “走,我们去找找。”萧若水是知道自家大哥一大早就出门了的,只是没想到他也来了灵隐寺。 “陶人怎么办?”小佳佳有点为难。 “这还不简单。”萧若水怕萧祺睿走远更加找不到,随手指了一个丫鬟:“你在这等着,等陶人做好了伱拿着直接回厢房那边,顺便告诉我娘我见着萧祺睿了。” 说罢拉着小佳佳窜进人群里,墨鸢连忙跟上。 然而想在香客如云的灵隐寺找一个人,又岂是易事,几人走了约莫两刻钟也没找到萧祺睿,反而越走越偏。 “你会不会是看错了?”小佳佳打量着四周,这里应是灵隐寺后山了,只寥寥几座供着佛祖的殿宇,也没看到有旁的人,对比前面萧条了不少。 “不可能,那肯定是萧祺睿。”萧若水笃定道。 “好,那就在找找。” “萧小姐?”一道声音在身侧响起。 几人看过去,就见一个同墨鸢差不多年岁,梳着双髻的丫鬟站在对面走廊上往这边看,似乎在确定什么。 等看清萧若水的脸,她脸上一喜,小跑着过来:“萧小姐,真的是你啊,奴婢还以为看错了呢。” “幼白,你怎么在这?”萧若水问完一拍额头:“你在这里,那瑜婉姐姐肯定也在。” “是呢,小姐来灵隐寺替老太爷诵经祈福,方才奴婢去帮小姐送她抄写的佛经来着。” “我同小姐在这里住了三日了,今日正准备下山,可巧就遇上萧小姐了。” 不用萧若水问,幼白就把一切交代完了。 “那一会可以一起下山,瑜婉姐姐现在在哪,你快带我过去。” 幼白应是在前面带路。 萧若水又小声向小佳佳介绍起来:“瑜婉姐姐是元家大姑娘,年长我三岁,与我兄长自幼就定下了婚约,是我未来嫂子。” “青梅竹马呀。”小佳佳眼睛一亮,八卦之火熊熊升起:“你方才说看见你大哥了,元大姑娘又在这,会不会是他们约好的?” 萧若水想了想,摇头:“不可能,我大哥那人比较木纳,瑜婉姐姐又是极守规矩的,两人压根没见过面。”更不可能瞒着家里人偷偷约会。 小佳佳表示不能理解。 两人说话间,已经跟着幼白进了一处偏殿,正中央同样是一尊慈眉善目的佛像,佛像前面,一名身姿窈窕的少女静静的跪在蒲团上,口中默念着什么。 幼白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萧若水和小佳佳便不再开口。 又等了一会,小佳佳差点怀疑前面的少女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少女总算睁开了眼,朝佛像深深一叩首。 幼白忙上前将人扶起:“小姐,萧小姐来了。” 元瑜婉转过头,看到身后之人,莞尔一笑,唤了一声若水妹妹,又朝小佳佳福身一礼:“见过郡主。” 小佳佳眨了眨眼,眼睛莫名有点酸。 不同于初见小相公时的欣喜,更不似见到萧若水那突如其来的好感,看着元大姑娘,她心里更多的是心疼。 她知道这一切都源于自己做的那些梦,就像她明明第一次来大夏,对这里的一切却熟悉得紧。 萧若水没察觉到小佳佳的不对劲,上前挽住元瑜婉的胳膊,嘻嘻一笑:“瑜婉姐姐怎么知道这是郡主,我都还没介绍呢。” “你不是写信与我说过吗,我虽不大出门,但京中贵女还是认识的,这位姑娘瞧着眼生,想来就是郡主了。” 元瑜婉说着看向小佳佳,注意到她脸上的悲伤,关心道:“郡主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小佳佳摇了摇头:“没呢,就是觉得你很亲切……” “我跟着若水唤你一声瑜婉姐姐,你也别叫我郡主了,直接唤我佳佳。” 元瑜婉一愣,莞尔道:“好,佳佳。” 两人能相处融洽,萧若水很满意,想到什么忙道:“我娘今日也来了,要是见到瑜婉姐姐,指定很开心。” 元瑜婉点头:“合该去给伯母见礼。” 一行人说着又往前面去,至于找大哥什么的,萧若水忘记了,小佳佳就更不会在意。 谁也没有发现,佛像后面,站着一位穿着靛蓝色锦袍的少年。 等几人的说话声远去,少年才走出来。 若萧若水在这,就会认出,这不就是她找了半天都没见人影的大哥吗? 原来这座偏殿后面有一个小院子,佛像后就有一道去小院子的角门。 萧祺睿原本同好友在院子里说话,觉得无趣随便走走,不想刚走进偏殿就听到少女絮絮低声祈求的声音。 男女大防,他刚准备退出去,又听到了自家妹妹的说话声。 自然也知晓了方才跪在那虔诚祈祷家人康健的少女就是他那未曾蒙面的未婚妻…… “祺睿,你在这发什么呆呢?”一位锦衣少年拍了一下萧祺睿的肩膀,顺着他的视线看出,什么也没看到。 萧祺睿回过神,想说无事,忆起方才见到的少女,轻咳一声:“我方才好像看见家妹了,想来我母亲也来了灵隐寺,我过去瞧瞧。” 锦衣少年不疑有它:“行,那我回去同他们说一声。” “嗯。我要送我母亲下山,你们不必等我。” “知道了,快去。” 厢房那边,李氏三人说了一会话,左等右等没等到小佳佳回来,倒是先等来了宋璟辰和范明远。 可巧了,被萧若水安排等陶人的小丫鬟也后脚进来,听说萧祺睿也来了灵隐寺,萧若水去寻他了。 萧夫人无奈道:“这丫头,尽不让人省心。” 连带着又念叨了萧祺睿几句,无非就是越长大越有主意,去哪从不跟家里说一声。 宋璟辰看着被小丫鬟放在桌上的两个陶人,指尖微动,想了想道:“我和范大哥出去找找。” 李氏看了眼自家儿子,眉眼染上笑意:“外面人那么多,你上哪去找,没得佳佳和若水回来了,又得派人去找你们两个。” “再等等,一会就是用午膳的时辰,想来那两孩子也快回来了。” 宋璟辰只好同范明远去隔壁厢房等了。 李氏猜得不错,几人赶在饭点前回来的,还多了一个元瑜婉。 元瑜婉挨个见礼。 萧夫人对这个未来儿媳妇无疑是满意的,拉着好一番关心。 李氏想着 “你不是说见到你大哥了吗,他怎么没同你一道过来?” “没找到。”萧若水灌了一口茶,身上总算热乎了,撇嘴道:“可能是我看错了。” 说罢冲元瑜婉眨了眨眼:“别管他了,我不是把你未来儿媳妇带来了吗?” 元瑜婉脸上飞起一抹红霞,想到什么忙解释:“我在这住了三日,并未见到过萧公子。” 萧夫人安抚的拍了拍元瑜婉的手,看向萧若水嗔怪道:“胡说什么,看把你瑜婉姐姐燥的。” 她了解自己儿子,根本不会怀疑未婚夫妻两个是不是瞒着家人在这见面。 再者,就算真见面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惜阿睿就是个不开窍的。 这边在说着话,隔壁厢房小佳佳也在给宋璟辰展示自己给他买的东西。 “这是开过光的护身符,能保你平安,我给你带上。” “这个听说是月老遗落下来的红线,我们一人一根……” “这个……” …… “对了,我的陶人呢。” 墨鸢觉得没眼看,可还是尽职尽责的将陶人递过去。 “捏得还挺像的。”小佳佳打量一番,满意的塞进宋璟辰怀里:“这是我,送给你的,一会我们再去一趟,让他给我捏一个你。” 宋璟辰方才看到这个陶人时觉得可爱,现在只觉烫手。 想拒绝,又怕小丫头难过。 唇瓣紧抿,愣是一个字说不出来。 范明远看了这么一出,噗呲笑出声。 他怎么说也年长两人好几岁,看他们这样,跟看小孩子过家家也没区别。 就是一向稳重的阿辰能被人逼成这样,怪新鲜。 他一笑,努力绷着的宋璟辰终于绷不住了,脸一红,腾地站起来:“我出去走走。” 说完同手同脚的出去了。 小佳佳一懵,瞪了范明远一眼:“你别羡慕,若水妹妹也买了一个,说是要送给你。” 这下轮到范明远脸红了。 宋璟辰出了厢房才发现自己还抓着小佳佳的陶人,见迎面有人朝自己走来,他心虚的将陶人塞进怀里,塞完又觉不妥,想拿出来,来人已经到了近前。 “宋世子?”萧祺睿古怪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宋璟辰的手伸到一半,听到这个声音,掩饰性的抚了抚胸前不存在的褶皱,拱手唤:“萧公子。” 萧祺睿想问什么,宋璟辰又道:“你是在找萧伯母的吗,我带你过去。” “多谢。” 小佳佳追出来时见宋璟辰身边跟着一个陌生的少年,她小跑着凑过去:“辰哥哥,他是谁呀?” 看到小佳佳,宋璟辰就想到自己怀里的陶人,脸上刚刚褪下去的红晕再度爬起,轻咳一声道:“这是萧公子。” 小佳佳闻言将萧祺睿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蹙了蹙眉:“你就是瑜婉姐姐的未婚夫啊。” 然后,没有然后了。 厢房里,李氏刚让碧珠将提来的素斋分出一份送去隔壁厢房,就听守在门外的丫鬟说世子带着萧公子过来了。 李氏笑道:“看来若水丫头没看错。” 这话是看着元瑜婉说得。 元瑜婉闹了个大红脸,站起身道:“我,我先……” 她想说先避开。 萧夫人拉住她:“你们还没见过,这里这么多人,见一面无碍。” 元瑜婉咬了咬唇:“是。” (争取再有三四章完结。) 第六百五十二章 轩辕国来人 “母亲,国公夫人,沈夫人。”萧祺睿进来先给三人问好,视线扫过端坐在萧夫人身边的元瑜婉时,顿了顿。 方才只模糊看见一个身影,并未瞧的真切,此刻看清少女的容貌。 他的脑海里突兀就想起那句——芙蓉出水纯如玉。 “哎呀,大哥看瑜婉姐姐都看痴了。”萧若水突而开口,引得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哄笑出声。 元瑜婉方才一直不敢看来人,闻言下意识抬头,对上少年的视线,脸上一红,忙扭过头。 这人,好生孟浪。 这下不说李氏,就是原本情绪不高的沈王氏脸上都挂上了笑。 并不知道在未婚妻心里留下了孟浪的印象的萧祺睿只觉脸热,想说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可他是个嘴笨的,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 萧夫人看着两人,心里好笑,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萧若水:“胡说什么。” 说完看向跟木桩子似的杵在那的儿子:“这是瑜婉丫头,你还没见过?” 萧祺睿原想顺着萧夫人的话接下去,可如此一来他盯着人家姑娘瞧的行为难免惹人误会,忙道:“儿子知道。” 知道,不是见过。 元瑜婉诧异的看过去。 萧祺睿垂下眼帘,将自己方才与友人在偏殿后面的院子一事说了,不过只说听到了萧若水的声音,出去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不得不说,他这般一解释,元瑜婉心里的那点疙瘩消下去不少。 好在不是那等随便见着一个姑娘就盯着瞧的孟浪之人。 话说回来,他既知自己是谁,还…… 想到这,元瑜婉的脸又红了。 萧若水对能拆自家大哥的台一事从来就不知适可而止为何物,笑嘻嘻道:“这么说大哥是听到我唤瑜婉姐姐了?” “那大哥究竟是来找我和娘的,还是专门来看瑜婉姐姐的呢?” 萧祺睿第一次有了想换一个妹妹的冲动,很强烈。 萧夫人怕萧若水再说下去,这小未婚夫妻两个都要被燥死,出来打圆场:“没大没小,连你大哥都打趣。” 萧若水还想说什么,注意到元瑜婉红得快滴血的小脸,吐了吐舌把到嘴的话咽下去。 拆萧祺睿的台可以,让瑜婉姐姐不自在可不行。 另一边,给萧祺睿指完路后宋璟辰就被小佳佳拉着去了小集市那边。 然而不巧的是捏陶人的摊子已经不在那了。 见小佳佳一脸失望,宋璟辰抿了抿唇:“下次来也是一样的。” 小佳佳叹气:“只能这样了。” 冬日里天黑得早,用过午膳,李氏便准备打道回府了。 同样是坐轿子下山,再换马车,不过这次小佳佳没有见色忘义,而是同萧若水一起坐了元瑜婉的马车,等进了城,三人才分道扬镳。 “阿睿,你送一下瑜婉丫头。”萧夫人道。 萧祺睿是骑马来的,一直跟在一旁,刚要应下,元瑜婉忙道:“伯母,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萧祺睿打断她,语气中有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紧张。 听他这般说,元瑜婉不好再拒绝,微微颔首:“那便又劳萧……萧大哥了。” 萧祺睿松了口气:“伱不用跟我这般客气,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元瑜婉愣了愣,见对方一脸认真,莞尔。 萧夫人扶额,第一句话还像那么回事,后面那句大可不必。 辅国公府二门外,马车刚停下,杨叔便迎了上来。 “夫人,轩辕国来人了。” 李氏一怔,下意识看向从后头马车下来的小佳佳。 小佳佳眨了眨眼:“谁来了?” 她刚问完,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穿着劲装,约莫二十左右少年,少年看也不看旁人,快走几步到小佳佳面前,单膝跪下行礼:“郡主。” 小佳佳瞪大眼:“楚,楚风,你怎么来了?” 楚风可是爹爹身边的第一人,爹爹把他派出来了…… 小佳佳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看了宋璟辰一眼。 果然,就听楚风不卑不亢道:“属下奉王爷之命来接您。” (现在的瑜婉还是个温柔,善良,纯情的小姑娘。) 第六百五十三章 离别在即 小佳佳第二日没去宫学,宋璟辰下学回来,一进府就看见院子里多出了十来个大大小小的红木箱子。 时安解释道:“今日上午那个叫楚风的去了皇宫一趟,下晌陛下派人送了这些来,说是给郡主带回轩辕国的礼物。” 宋璟辰一顿:“他们何时走” “说要赶在除夕前回去,明日便动身。” 时安在心里暗暗叹气。 辅国公府在大夏算得上数一数二的权贵,可到底比不上轩辕国的靖安王府,靖安王舍得将女儿不远千里的下嫁给世子吗 反正若是他,他肯定不同意。 说不准这次回去之后就不会再让郡主来大夏了。 哎,可怜了他家世子…… 宋璟辰不知时安一会儿时间已经想得那么长远,甚至在心里同情起他这个主子了。 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郡主今日一天都在府上” 时安点头:“听闻郡主明日要离开,元大姑娘和萧姑娘上午就来了,一个时辰前才走。” 宋璟辰颔首,径直朝清晖园去,不想被楚风拦在门外。 “郡主吩咐了,谁来也不见,世子请回。” 宋璟辰看了眼守在院门口的十几个侍卫,拧了拧眉,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楚哥,我听说郡主挺喜欢这小世子的,咱们这样会不会惹郡主生气”其中一个侍卫忐忑的问。 “屁,郡主才多大什么喜不喜欢的,不过是看这小子长得好看才亲近几分罢了,等回了凤城谁还记得他是谁”话是这么说,楚风心里其实也在打鼓,转而想到王爷的叮嘱,他又硬气了起来:“再说郡主确实吩咐过不让人打扰她,我可不是故意刁难人。” 他们的对话清晰的传进了还没走远的主仆两人的耳里。 时安听得心里更不好受,小声安慰:“世子,你别听他胡说,郡主肯定不会忘记你的。” 宋璟辰垂下眸子,想到什么,脚步一转往外面走去,吩咐道:“叫人备马,我要出去一趟。” “啊现在”时安一愣,反应过来忙小跑着跟上去:“世子要去哪用不用跟夫人说一声这个天这么冷,要不还是备马车。” 宋璟辰看了他一眼。 时安:……备马,备马成了。 小佳佳并不知道宋璟辰来寻过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捣鼓了大半日,等她忙完出来,已是华灯初上。 墨鸢捧着三个锦盒进屋:“郡主,这是国公夫人让人送来的。” 得知小佳佳要回轩辕国,崇安帝原想在宫里设宴给她践行,被小佳佳拒绝了,李氏得知后便没提践行一事,只让人好好招待楚风等人。 “给我的”小佳佳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接过锦盒一一打开。 三个锦盒,分别是一把金光闪闪,精致小巧的匕首,一方端砚,一套赤金点翠头面。 小佳佳的视线扫过三个锦盒,歪头看向墨鸢:“是不是还少了一个” 墨鸢不解。 “你看啊,这个匕首是老爷子送的,砚台是国公爷送的,头面是伯母送的。”小佳佳勾着手指细数,最后竖起第四根手指:“还有一个呢” “没有了,只有三个。”墨鸢想了想补充道:“锦盒直接交到我的手上,并未经别人之手。” 所以不存在被人昧下的可能。 小佳佳不可置信的问:“相公没给我送礼物” 墨鸢:……“没有。” 吱呀,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两人同时回头,就见一个小豆丁牵着另一个小豆丁慢吞吞的跨过门槛进来。 “浩哥儿,欢姐儿”小佳佳瞪大眼:“大晚上的,你们怎么过来了。” 两个小豆丁不说话,小佳佳只好先把人领进去,坐下了才发现两人的 第六百五十三章离别在即 手上,身上不知从何处沾了不少脏污。 “墨鸢姐姐,你先去打点水进来给他们洗洗。” 墨鸢应是出去,没多久便端了盆水进来,小佳佳亲自动手拧了帕子帮两人擦手。 两人也乖巧,坐在那一动不动,眼睛还滴溜溜的四处乱瞟,似在检查什么。 墨鸢蹙眉道:“我方才出去并未看到小公子和小小姐的奶娘,问了守在院外的侍卫,他们都说没看到有人进院子。” 小佳佳一愣,那这两个小不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姐姐,我们是来救你的。”浩哥儿小小声道。 “什么”小佳佳有点懵。 “我听他们说外面那些人是来带你走的,你别怕,我们帮你逃出去。” 小佳佳觉得自己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欢姐儿也道:“这个院子后面有个小洞,我们可以从那里爬出去,这样他们就抓不到你了。” 浩哥儿嗯嗯点头:“那个洞还是大哥小时候为了躲祖父掏的,只有我们三个知道。” “不对,现在多了你和墨鸢姐姐,只有我们五个人知道。”他说着伸出手掌比了个数,多一个都没有。 小佳佳嘴角抽了抽,想到两个小家伙身上沾的泥土,也许大概明白了。 感情这两个小家伙不知听谁说了楚风他们是来接她走的,又见有人守在院外,以为她被人囚禁了,大晚上偷偷跑来救她呢。 小佳佳有点感动,又有点想笑,伸手在两个小不点头上薅了一把:“我谢谢你们啊,不过你们可能误会了,外面那些人不是坏人。” 浩哥儿和欢姐儿同时歪了歪头,露出不解的表情。 小佳佳被萌了一脸,耐心解释:“他们其实是来接姐姐回家的,知道家是什么就是有爹娘的地方。” 浩哥儿想了想:“所以姐姐要回家了吗” “对啊。” “那姐姐还会回来吗” “那是自然,浩哥儿和欢姐儿记得想我。” 浩哥儿重重的点头:“我会的。” 欢姐儿也连忙保证:“我也会,还有大哥,他也会想姐姐的。” …… 小佳佳怕主院那边发现两人不见了着急,没敢多留人,把人哄好了忙让墨鸢把他们送回去,自己则趁机从内室里拿了一个小匣子避开守在院外的侍卫去了宋璟辰住的院子。 彼时宋璟辰也刚从外面回来。他前脚刚进书房,下一瞬就听见窗外传来响动,心下一跳,忙将怀里的东西塞进抽屉里。 几乎是同时,一个人影从窗外跳进来。 看清来人,宋璟辰心里竟然一点也不意外。 “相公,你方才在藏什么”小佳佳好奇的走过去。 “没有。”宋璟辰撇开头,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我在找书看。” 小佳佳挠了挠头:“可是……你的书拿反了哎。” 宋璟辰闻言下意识将书换了一个方向,仔细一看,反的! “哈哈,骗你的。”小佳佳笑得不行。 “你……”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小佳佳怕一会楚风寻过来,忙将小匣子拿出来放到宋璟辰面前:“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小佳佳眼睛亮晶晶的。 宋璟辰依言打开,只见匣子里装了五个上身窄下身圆的白色小瓷瓶。 这种瓷瓶宋璟辰见过不少,一般是用来装药丸的。 在小佳佳的眼神示意下,他将瓷瓶一一取出来,发现每个瓶身上面还贴着小布条,其中三个上面写着“一口气”,剩余两个一个“活死人”,一个“没气儿”。 宋璟辰:“” 小佳佳得意的解释:“一口气是保 第六百五十三章离别在即 命药,药如其名,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能救回来。” 宋璟辰:…… “所以这活死人是能让吃了的人活着,却同死了无异” “没气儿则能让人断气” 小佳佳给他鼓掌:“相公就是聪明,全说对了。” 宋璟辰:……这名字取得不够明显吗 “你别小看了这两瓶毒药,别的毒大夫多少能检查出中毒迹象,这两种是我娘刚研制出来的,除了我和我娘,谁也查不出来。” 宋璟辰呼吸一紧,也没怀疑小佳佳话中的真假性,小心将瓷瓶放回匣子里盖好,推到小佳佳面前:“这东西太过贵重,你拿回去。” “我还有,这些是给你准备的。”小佳佳推回去。 “保命的东西不嫌多,你收好,以后也莫要随随便便拿出来示人。” 看着再次被推到面前的匣子,小佳佳默了默:……怎么有种拜年塞红包你推我拒的错觉 宋璟辰沉默,他也想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小佳佳噗呲笑出声,宋璟辰忍住了,不过眉眼之中还是染上了笑意。 “世子,楚侍卫来了。”门外传来时安的通禀声。 “肯定是发现我不在院子里了。”小佳佳鼓了鼓腮帮子,虽然不舍,但想到父亲的话,还是站起身:“我得走了,这个匣子你记得收好,尤其是保命丸,可以救你想救的人。” 说罢朝宋璟辰挥了挥手,不给他再拒绝的机会,从窗子翻身离开。 宋璟辰指尖一紧,快走几步跟过去,外面哪里还有小佳佳的人影 他抿了抿唇,眼中难掩失落。 “对了。”小佳佳突然从窗外探出个头:“我刚才忘记问了,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啊” …… 第六百五十三章离别在即 第六百五十四章 送年礼 翌日,小佳佳一一同来送行的人告别后,坐上了回轩辕国的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城,等上了官道,才提上速度。 “郡主,您再睡会。”墨鸢提议。 这辆马车是李氏帮忙准备的,里面的座位较之普通的马车宽了不少,上面还铺了厚厚的毯子,防震又保暖,完全可以躺着睡。 “我现在不困。”小佳佳眨了眨眼:“墨鸢姐姐,你再把陶人拿出来给我看看呗。” 墨鸢无奈,从座位下的格子里取出一个用棉布包着的锦盒,锦盒打开,里面还是棉布,一层又一层,整整拆了三层,才露出里面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陶人。 “郡主要是喜欢,等回了凤城,让人多做几个便是。” “这个是相公送我的,不一样。”小佳佳宝贝的将陶人看了一遍又一遍:“不过这个做得还是不太像,下次来要让人捏一个更像的才行。” 哎呀,怎么办,这还没走多远就有点想相公了。 墨鸢:……“我还是帮郡主把陶人收好,免得不小心磕了碰了。” 若真那样,她完全相信自家郡主会闹着回去叫宋世子重新送一个。 “也对。”小佳佳小心翼翼的将陶人放回锦盒,看墨鸢包好要放进格子里,不忍道:“里面又黑又窄,你把锦盒给我,我抱着它。” 墨鸢: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装的是宋世子……的骨灰。 小佳佳不知她心里的吐槽,还在小声嘀咕:“也不知道相公一大早去哪了,都没出来送我。” 她不知道的是,马车途径十里坡时,路边早有两人手牵着马匹等在那,没人喊停,车队便直接过去了。 “世子,咱们不是来送郡主的吗怎么不叫他们停下” “已经送过了。” “送……送过了可郡主压根不知道你来过啊,伱也没同郡主说上话。” “是不是昨夜楚侍卫同你说了什么……一定是他不让你见郡主,世子你脾气也太好了,作甚要听他的……” 宋璟辰不欲多言:“回。” 楚风没说什么,倒是给了他一封靖安王的信。 信中只短短的五个字,泥菩萨过江。 宋璟辰知道,这句话指的是他们辅国公府。 同时表明了,若不能破局,他不会再让那丫头来大夏,更别说下嫁与他。 他什么都没说,宋璟辰却什么都懂了。 …… 值得一提的是,小佳佳离开时让人给元瑜婉送了三瓶养生丸。 元阁老年纪大了,身子时不时就会出点毛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总归折磨人。 元瑜婉从小跟在元阁老身边长大,自是跟着忧心不已,拿到养生丸,让大夫检查了得知对祖父的身体有益处,她第一时间就送了过去。 元阁老不忍心佛了孙女的一片孝心,倒也每日早晚吃上一粒。 当然,起初谁也没有真的将养生丸放在心上,毕竟老年病说是病却也并非完全对,不是靠药就能治好的。 然而坚持吃了一段时间,元阁老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变好,人也跟着精神了不少,以往三天两头请太医的情况更是再没有过。 这让元阁开始正视起养生丸来,毕竟能多活几年,谁也不想死。 元瑜婉感激小佳佳的恩情,却也清楚她身为一国郡主不缺什么,念及小佳佳对宋世子的看重,当元阁老正问起养生丸的来处时。 元瑜婉只道是辅国公府送来的。 她多少了解朝中的局势,担心崇安帝会对辅国公府下手,这般说也只是希望真到了那一日,祖父能看在养生丸的份上帮上一二。 她这一做法无形之中给辅国公府帮了多大的忙暂且不提。 眼见着就是除夕,元家几房的人都搬来了老宅这边陪元阁老过年。 这日一大早,元瑜婉正窝在临窗软榻上看书,幼白气冲冲的走进来:“太过份了,他们真是太过份了。” 元瑜婉放下书,好笑的问:“你不是去厨房拿早膳了吗谁又惹到你了” “还不是厨房那边。”幼白将食盒放下,气呼呼的告状:“前些日子宫里不是赏了老太爷好些血燕吗老太爷分了一些给小姐您,奴婢看小姐这几天气色不太好,昨日特地拿了点送去厨房那边,千叮咛万嘱咐是今早小姐要吃的,不想奴婢方才去取的时候,马婆子跟我说被二小姐身边的紫竹端走了。” 元瑜婉净了手在桌边坐下,点头道:“紫竹要端,马婆子也拦不住。” “她是拦不住,可厨房里有什么,马婆子不说谁知道难不成紫竹还能一个个锅掀开了瞧”幼白越想越气,见自家小姐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眼睛都红了:“她们就是见小姐好说话,才不将咱们院里的事放心上。一个个吃里扒外的,小姐平日里待他们可不薄,结果他们怎么做的夫人他们一回来,一个个都跟着来欺负您。” “不过一些吃食,没了就没了。”元瑜婉是真的不在意,可也不想幼白气坏了身体,想了想道:“要不然这样,马婆子既然这般尽心,等夫人他们回元府的时候,就让她跟着去那边伺候好了。” “尽心个屁……”幼白骂完一愣,反应过来元瑜婉说了什么,眼睛一亮:“小姐早该这样了。” “不行,这几天奴婢得好好盯着,看看还有谁是吃里扒外的,到时候小姐好一并送过去。” 老宅这里就两个主子要伺候,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再是清闲不过,元府那边可不一样,到时候有他们好受的。 “好,你帮我盯着。” 得了元瑜婉的准话,幼白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去巡视了,然而不过半个时辰,又红着眼回来。 见她手中捧着套衣衫,元瑜婉不用问就猜到定是她前些日子订做的衣衫被人拿去了。 她叹了口气:“也就这几天的事,等她们搬回那边就好了。” 这么些年,年年如此,她早已习惯了。 “咱们就不能让老太爷做主吗这次做衣衫用的料子可都是郡主送给小姐的。” 原本做了六套,现在只剩了这一套,还是其他几个姑娘挑剩下的。 元瑜婉抿抿唇:“祖父年纪大了。” 不说还能护她几年,姐妹之间为了一件衣衫吵起来,只会让他不喜。 祖父的喜恶她们可以不在乎,却是她唯一的倚仗,所以她不能。 幼白还想说什么,屋外传来婆子的通禀:“大小姐,萧将军府来送年礼了。” “来了就来了,现在管家的是夫人,找我们小姐作甚。”幼白没好气道。 她说这话完全是冲着婆子去的,谁让这婆子是元大夫人身边的人。 婆子瞪了幼白一眼,皮笑肉不笑道:“这次萧家来送年礼的是萧公子和萧小姐,老太爷留了饭,让大小姐过去一趟。” 元瑜婉一愣,若水就不说了,那人这些日子来得会不会太勤了点 “大小姐可快些,别让客人等急了。” 元瑜婉淡淡道:“你先回去,我换身衣衫就过去。” 婆子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 幼白这下没时间生气了,进屋好一通翻箱倒柜,势必要把自家小姐打扮得美美的。 “这还是萧公子第一次亲自来送年礼呢,可见是把小姐放心上了。” “别胡说。”元瑜婉脸颊微红,眼角余光注意到幼白方才拿回来的衣衫,勾了勾唇:“虽说让祖父动气不好,可佳佳送的东西也不能随随便便让旁人拿去。” 幼白不解。 元瑜婉也没解释:“就穿那身。” “不留着过年穿了” 元瑜婉觉得好笑:“我又不是小孩子,过年非得穿新衣衫。” 换好衣衫,元瑜婉也不再耽搁,带着幼白径直往前院去。 不想行至半途,被人从身后唤住了,元瑜婉转身,来人不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元乐瑶又是谁 “姐姐今日打扮得这么好看,是为了见未来姐夫吗”元乐瑶一上来就亲昵的挽住了元瑜婉。 元瑜婉垂眸看了一眼元乐瑶,抽回手:“我是要去前院,看来妹妹也要去,那便一道。” “就会装!”元乐瑶恨恨的瞪了元瑜婉一眼,不甘落后的快走几步跟上。 正厅除了元阁老,大老爷和继夫人董氏也在。 元瑜婉挑了帘子进去,福身行礼问安。 元阁老脸上原本还带着笑,待看到跟着元瑜婉一到进来的元乐瑶时,脸沉了沉。 萧祺睿与大丫头有婚约,有长辈在场,让两人见一面没什么,二丫头一个姑娘家来凑什么热闹 董氏见状忙笑道:“这姐妹两平日里关系就好,上哪都一块。” 说罢又对两人招手:“我正担心若水无聊呢,你们来陪她说说话。” 元阁老看不上家里的子孙辈,但年纪大了,总归希望家里和睦,等他走了,互相也能有个依靠。 闻言心下虽觉得元乐瑶不懂规矩,到底没说什么。 但继续让萧祺睿在这里待下去就不合适了,正想提议去书房。 就听萧家丫头开口:“呀,瑜婉姐姐,你今日穿的不是上回咱们一起去锦绣坊订的衣衫吗,可真好看。” 萧祺睿匆匆看了一眼,果真好看。 元瑜婉莞尔:“是啊,她们今日送了一身过来,我瞧着实在喜欢,便穿上了。” 董氏在听到萧若水提起衣服时就觉不好,听到元瑜婉的话,脸上的笑直接僵住。 这死丫头! “一身”萧若水蹙眉:“不对啊,我订的六身昨儿个就送到我家了,再说锦绣坊那么大,怎会一套一套送,是不是弄错了。” 元瑜婉愣了愣,似想到什么,抿了抿唇:“许是那边弄错了,不打紧,我到时候让幼白去问一下便是。” “那得抓紧去问,别让他们把你的衣服送到别家去了。”萧若水没心没肺的建议。 元瑜婉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可在场的谁都不是蠢的,再看董氏那一脸的心虚,不难猜出其中弯曲。 萧祺睿看着对面明明猜到了真相却不敢说,兀自强颜欢笑的少女,心疼得不行。 她在元家的日子,竟是这般不好过。 元阁老更直接点,直接冲悠哉悠哉喝着茶不知所以的元大老爷骂道:“还不把你媳妇带回去好好管教。” ———— 幼白:小姐真牛逼。 元乐瑶:我出场了个寂寞。 第六百五十五章 番外终 小佳佳不知自己送出去的布料在元家引出了这么些事,在大夏时还不觉有什么,离家越近,她就越发想念自己的爹娘,要不是没有翅膀,她恨不能直接飞回去。 靖安王府,奴仆们正有条不絮的给各处挂上红灯笼,贴窗花与对联。 本该是喜庆热闹的景象,大家却都恹恹的提不起劲来。 无她,明日就是除夕了,可他们的郡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若是往年,这个时候该是郡主领着他们贴她写对联——郡主的字,说实话,着实不太好看。 不过大家喜欢啊,就连寿康宫每年都会要一两副去。 贴完了对联,郡主还会从自己的小私库里拿出彩头,领大家在院子里玩蹴鞠,投壶,簸钱,射覆…… 总之有郡主在,府里总是欢声笑语不断。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大家各自埋头干活,诺大的靖安王府,冷冷清清的。 同样盼着小佳佳回来的还有周太后。 小佳佳离开的时候只给家里留了一封信,宫里第二日才收到消息,要不是轩辕祁拦着,周太后都要派人去追了。 想埋怨姬洛和轩辕策这对当父母的,偏偏两人去了清河郡赈灾,生气都没处发。 好不容易等轩辕策忙完回来,周太后第一时间就催他把小佳佳接回来,这与轩辕策的想法不谋而合,才有了楚风去大夏接人一事。 饶是如此,想让周太后给轩辕策一个好脸也是没可能的,听宫人禀说靖安王来给她请安了。 她没好气道:“哀家不是说了吗,他什么时候把哀家的孙女接回来,哀家什么时候见他,否则他别想踏进哀家这寿康宫半步。” 高嬷嬷忙给她顺气:“奴婢听闻楚大人已经接了郡主在回来的路上,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到了。” “要不了多久是多久明儿就是除夕了,阖家欢乐的日子,岂不是还要哀家的囡囡孤零零的在路上赶路。”周太后抚了抚心口:“哎呀,不行,一想到这个哀家这心里更难受了,你快让那臭小子走,哀家不想看到他。” 高嬷嬷无法,只能让人出去回话。 再次被亲娘拒之门外的轩辕策心里委屈,灰溜溜的出宫回了靖安王府。 天知道,他心里的难受比之旁人只多不少。 别人只当他闺女这次出门就是贪玩,只有他清楚的认识到,他的宝贝闺女又要被人抢走了。 “母后把你赶出来了”姬洛去宫里碰了几次壁,后来就不怎么去了,见轩辕策丧丧的回来,莫名点幸灾乐祸。 不只是她这个做人儿媳妇的被嫌弃,人亲儿子一样嫌弃。 嗯,她闺女就是厉害。 轩辕策幽怨的看了她一眼:“阿洛~” 姬洛不客气的笑出声:“行了,还没用晚膳,我让人摆饭。” 等下人摆好了饭,夫妻两个又都没什么胃口,正欲叫人撤下去,一个丫鬟兴匆匆跑进来:“王爷,王妃,郡主回来了!” 虽然吩咐了楚风早些回来,但两人对小佳佳能赶在除夕前到家实则没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大夏长安距凤城路途遥远,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赶路明显不够。 此时听了丫鬟的话,两人皆是一愣。 半晌,轩辕策腾地站起来,大步往外走,走到门口似想到什么又顿住,沉默的走回来在桌边坐下,慢条斯理的拿起筷子用膳。 看得屋里的丫鬟面面相觑,不明白郡主都回来了,王爷怎么看上去好像更不高兴了。 姬洛多了解他,翻了个白眼:“你就在这别扭,我出去看看。” 轩辕策哼了哼,趴了一大口饭进嘴里,眼睛不受控制的往外瞟。 “郡主。” “郡主,您可算回来了。” 小佳佳一踏进府门,整个靖安王府都似活了过来,丫鬟小厮们纷纷凑过去行礼问安。 小佳佳乐呵呵的同众人打招呼,还没进到二进院子,远远的就见一行人往这边赶来。 走在最前面跟天仙儿一样的妇人不是她娘又是谁 小佳佳眼睛一亮,将怀里的匣子往墨鸢手上一塞,炮弹似的冲了上去:“娘,我好想伱啊……” 姬洛眉头都没动一下,脚步一转往侧边避开。 炮弹小佳佳一惊,来不及刹住脚,不仅扑空了,还压倒了一片小丫鬟。 霎时惊呼一片。 众丫鬟:果然,郡主什么的,只有记忆里的最可爱。 对上一群丫鬟幽怨的视线,小佳佳讪讪的爬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气呼呼的看向站在一边看戏的亲娘:“娘~” 姬洛伸手在小佳佳额头重重的点了两下:“哼,还知道回来。” 小佳佳打蛇随棍上,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哎呀,娘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是我家,我不回来能去哪” “呵,谁知道呢”姬洛可不吃她这套,挥退聚过来的下人,转身往回走。 小佳佳抱住就不撒手了,颠颠的跟上。 “娘,我都想死你了,你一点都不想我吗” “真是难得,原来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娘。” “天地可鉴,我心里满满都是娘好不啦。” “哦只有我,没有旁人了” “那当然还有爹爹,祖母,皇帝伯伯,大堂兄,二堂兄,三堂弟……”小佳佳把轩辕家的人都念了一遍,最后在心里暗暗补充:“嗯,还有小相公。” “咦,爹爹呢,不在府上吗” 听她问起轩辕策,姬洛好笑道:“在里面生你的生呢。” 小佳佳心虚的吐了吐舌:得,还得哄。 母女俩你一句我一句聊的热络,轩辕策在屋里饭也不吃了,急的来回踱步。 怎么还不进来 在他绕了不知第几圈的时候,总算听到了脚步声,他忙坐回桌边,做出一副认真用膳的样子。 “美人爹爹。”一道软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原本打算让闺女好好哄哄自己的轩辕策一秒破功,丢下筷子就冲了过去:“闺女,爹好想你……” “瘦了,一路上吃苦了……” 仔细看,他的眼睛还是红的。 姬洛:……真有出息。 小佳佳:……说好的在生气呢 小佳佳离家的时候是炎炎夏日,而今已是深冬,满打满算一家人有半年没见了。 半年间,小佳佳长高了点,脸上的婴儿肥也减下去不少,轩辕策拉着她怎么都看不够,一边吩咐人去准备小佳佳爱吃的膳食,一边嘘寒问暖啰嗦的如同老妈子,根本没有姬洛这个当娘的用武之地。 好在大家都习惯了,不管王爷在外面如何威严,在家里就是个有女万事足的货。 慈父严母什么的,大家早已见怪不怪。 等小佳佳用过膳,姬洛忙打断轩辕策的絮叨:“行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不迟,佳佳累了,我先送她回院子里休息。” 小佳佳忙不迭点头,两个月日夜兼程的赶路,跑死了多少马她都记不清了,确实有点累。 轩辕策心疼闺女,只得打住话匣:“我派人去宫里给母后传句话,省得她担心得晚上睡不着。” “是该如此。”姬洛牵着小佳佳往外走:“对了,我晚上陪闺女睡,不回来了,你自己睡。” 轩辕策惊,闺女回来了,媳妇儿也没了 …… 不管轩辕策晚上如何辗转反侧睡不着,琼玉阁里,沐浴过后的小佳佳亲亲热热的窝在姬洛的怀里,想到什么突然开口:“娘,你和爹爹给我生一个弟弟或妹妹。” 姬洛一愣,也没问为什么,笑道:“我听说你在大夏给自己找了个相公” 姬洛自小在天机谷长大,不似这世间的其他女子被各种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骨子里颇有江湖儿女的豪放,否则当初也不会不顾违反族规也要同轩辕策在一起了。 她的性子如此,连带着对女儿的管教也没那么严格。 或者说,只要小佳佳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她都能容忍。 “什么都瞒不住娘。”想到宋璟辰,小佳佳嘿嘿傻笑起来:“他长得可好看了,就是老喜欢扳着一张脸,总说这不合规矩,那不成体统的,我让他帮我做功课,他反而跟我讲大道理,还压着我练字。” “那你还喜欢他” “他长得好看啊。” 姬洛扶额:当初她会救轩辕策,好像也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来着。 “娘,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前世今生啊。”姬洛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搂着小佳佳的手紧了紧:“或许有。” “我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他一定是我未来的相公,所以啊,娘,你和爹爹再给我生一个弟弟或妹妹,就算我远嫁,你们也不会舍不得了……” 小佳佳的声音越来越低,姬洛垂眸看去,才发现小丫头已经睡着了。 看着闺女唇角挂着的笑,姬洛摇了摇头:“傻丫头,不管爹娘有几个孩子,都舍不得你远嫁。” ———— 时光如梭,春去秋来,一转眼就过去了五年。 五年间,大夏和吴国前后向轩辕国送去和平协议,从此成为了轩辕国的附属国。 而大夏,崇安帝与去年突发恶疾卧病在床成了口不能言的活死人,在朝中半数以上的大臣的支持下,上官翰顺利登基。 同时,宋国公也从一个可有可无的礼部官员成了炙手可热的当朝丞相。 值得一提的是,二皇子上官裕生母的身份也在同一年曝光。 原是吴国前朝公主南宫霞,上官翰登基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追封南宫霞为仁敏太后,原是想派兵攻打吴国为其报仇,不过上官裕拒绝了,只一心辅助上官翰这个异母弟弟。 …… 通往长安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快速的行驶着,所过之处,带起厚厚的尘土。 “墨鸢姐姐,还有多久到长安啊”马车里,响起少女悦耳的声音。 “郡主,前面就是十里坡了,再有两刻钟便能进城。” 墨鸢的话音方落,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轩辕易佳好奇的掀开车帘,一眼便看见站在路边手牵着骏马的少年。 她眼睛一亮,快速出了车厢,直直朝少年飞扑了过去。 宋璟辰眼皮一跳,忙飞身过去将少女揽进怀里:“怎么还是如此毛毛躁躁的,摔了怎么办” “这不还有你吗你会让我摔了” 宋璟辰扶着轩辕易佳站好,对上她控诉的眸子,眼中染上笑意,伸手在她头上薅了一把:“不会。” 轩辕易佳也跟着笑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今日到呀,我还想给你个惊喜呢。” “再有两日就是元大姑娘同萧大哥成婚的日子,我想着你定是要来的。” “郡主,其实我家世子在这等了您三天了,每天从早等到晚。”时安不知从何处冒出来。 宋璟辰睨了他一眼:“话多,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 “当然是您,不过时安的命是郡主救的,郡主是时安的再生父母。” 他指是前些年宋璟辰遭遇了一次暗杀,时安为他挡了致命的一刀,幸好及时服下轩辕易佳留给宋璟辰的“一口气”才捡回一条命。 轩辕易佳一愣:“早知道你这么想我,我就早几日动身了。” “哎,都怪我爹啦,我一说要来大夏他就哭唧唧的,我不能不管他呀。” 宋璟辰听得好笑,一个翻身上马,朝轩辕易佳伸出手:“走,大家都在等你。” 夕阳的余晖柔和了少年的五官,轩辕易佳看得眼睛一亮,将手搭上去:“好。” 《全文完,新书见。》